三国封神系统 - xp1024.com
《三国封神系统》


第一章 春日下的离人

白云悠悠,天色青青,地上是一丛一丛茂密的嫩草。

老牛晃悠悠拉着车子,不时想要歪头吃一口嫩草,被眼贼的赶车小子一鞭子威胁立即又低头向前。

“话说这愚公说起,虽然我年且九十,但是子子孙孙无穷尽,誓要将这王屋太行两座大山挖走,能言善辩的智叟也无法反驳。

山水有神,王屋太行两座山的山神操蛇之神听说了这件事情心生恐惧,把移山之事报告给了太一神,太一神被愚公的诚心感动,于是命令夸娥氏的两个儿子大力神把这两座山移走!”

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坐在牛车上口水横飞地讲述着愚公移山的故事,周围的同伴听得都入了迷。

唯有一位妙龄女子冷笑连连,哼了一声:“尽是胡说八道!你既然说大力神将王屋太行两座大山搬走了,那为什么太行山还是在冀州境内阻碍南北通衢?”

唐粥看了一眼坐在后面一辆牛车上的两位姑奶奶,其中一位就是冷面质疑自己的那位,这具身体的师姐张宁,另一位是师妹波月。

唐粥本是一位shè hui zhu yi杰出青年,结果雨夜赶路被雷劈了,然后就悲哀地发现世界变了,再也不是那个游戏小说互联网的世界了。

他依然是叫唐粥,不过是周室的周,父母双亡,自小被师父张角养大,年十八岁。

这位质疑他的师姐正是师父张角的亲女,两人之所以势如水火,是因为唐周年少慕艾,对师姐表白心迹,结果被师姐暴揍一顿。

不知是否伤心过度,原主命丧黄泉,唐粥这个时候鸠占鹊巢,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打发到了这里来救治灾民。

想到这里唐粥就无奈叹气,张角啊张角!这可算是五千年历史上的农民起义先驱了,可惜结局注定悲催。

三国是个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时代,但是它注定没有黄巾的影子,整个黄巾起义就是一块乱世试金石,曹操孙坚袁绍等人踩着它捞足了政治资本然后一脚将黄巾踹进了臭茅坑。

唯一的聪明人估计就是自己这个告密的前身了,但是二五仔的结局也是注定凄惨。

叹了一口气,唐粥正遇上张宁怒火熊熊的眼睛,尴尬一笑:“这个……这个故事的本意是告诉我们,九旬老叟尚且能够担山填海,我们更要不避艰险!

紧紧围绕在道师周围,在太一神的指引下建立平等互爱天地大同的世界,在这条道路上的一切阻碍都会被我们摧枯拉朽般地毁灭!”

“道师!道师!”

“道师!道师!”

简单的话语,所有人都被调动了ji qing,连拉车的老牛脚步都快了几分。

在这些人的脸上唐粥看到了狂热,估计现在就是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都没问题。这就是宗教信仰的力量,精神力影响了战斗力。

张角真不是盖的!来到了这里唐粥才发现太平道有多么大的吸引力,它外表是一个救苦救难的宗教,实际上聚集了大部分对东汉朝廷不满的农户和工者。

一旦揭竿而起,可以想象这是一股多么巨大的力量。

太平道继承黄老思想,主张为人从善,宣传人皆平等的主张。

上层世家官吏以为太平道是善教,大力扶持甚至亲身入教者不在少数,而下层农民和工者则期盼着太平道真的能够致太平安天下,建立大同社会。

只有唐粥知道这个团体的行为有多么激进,杀官吏,打世家,分田地,这些手段将他们彻底推到了士人集团对立面,也推到了毁灭的边缘。

历史上,这场声势浩大的起义也是经历了几个月就被平定了。

······

车队继续前进,唐粥歪在一口木箱子旁,手里托着一张所谓的灵符。

灵符之上据说有道师张角的法力,可以克制瘟疫,驱逐病气。

灵符是一张品相并不好的黄纸制成,上面是些鬼画符。

唐粥身后的箱子里满满当当装满了这种符纸,这些符纸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太平道很富。

这个时候虽然大太监蔡伦已经改进了造纸术,但是主流的书写物还是竹简,作为陪衬的纸张依然是物以稀为贵。

蔡伦的造纸术不知道是躺在洛阳皇宫里吃灰还是被皇帝卖了换钱。

新事物的普及需要时间,那种一穿越过来就搞各种发明发大财的人根本就是不知所谓。

旧阶层的顽固是难以想象的,李悝吴起商鞅哪一个不是杀得风烟滚滚血横流?旧时代的思想很简单,虽然你的好,但是我就是不鸟你怎么样?

黄符在唐粥手中翻来覆去,没有丝毫特异之处。

“这东西真的能够治病吗?”唐粥拉过来车旁的太平道门徒问道,他记得这个叫左宗年的少年好像是和自己关系不错。

左宗年觉得唐粥的问题很奇怪,但是还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大逆不道,他信心满满地答道:“道师的灵符当然能够治病救人了!那些被救的人都尊称道师为大贤良师呢!”

“真的是所有人都被治愈了吗?”

“那当然不是了!道师说过了,人生病是因为做了坏事被鬼神惩治,只有诚心悔过,说出自己的过错,然后再服下符水,这样才能被鬼神原谅身体痊愈!”

春日的骄阳暖融融的,但是唐粥却是遍体生寒。

瘟疫来势如虎狼,一碗符水心下藏。治好病,心诚灵,治不好,入幽冥。

这就是太平道的传教手段。

“难怪太平道发展如此迅速!十余年间弟子遍布八州之地!”

再看这些符纸,一张张像是血水书写的催命符。

这次众人是去真定附近的村子治疗瘟疫,那里病魔肆虐,无不摆灵之厅堂,百里之地如同鬼域。

车马走了三天,唐粥的心情却是越来越糟糕,上一世他是一所医科院校的文学院学生,虽然从文道不从医道,但是心中也曾经念过希波克拉底誓言: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但是,眼下的事情却令他心中很痛。阻拦吗?不用这些门徒动手,红眼的信徒就能把他撕碎。

张宁走了过来,这一路上她很少和唐粥说话:“我们是不可能的,我只把你当作弟弟看待!

这次你来救治这些生病的百姓,就当是为自己赎罪了!太一神会原谅你之前的过错的!”

她虽然教训了前身唐周一顿,但是心中却还记挂着这个弟弟。但是,唐粥却丝毫不领情。

“这些符水真的能够救助这些人吗?”

张宁一怔,眼中的恼怒诧异一闪而过,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手中的小手帕紧了紧又松开:“哼!那是当然!这些符咒是道师开过光的!服下可以百病不侵!”

“阿姊!你说的,是真的吗?”

美丽的眼眸再度盯着唐粥看,她似乎没有料到会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在这种情况下,在这种问题下。

这一句呼唤足以将两人之间的隔阂消除大半,她仿佛是看到了曾经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鼻涕虫。

看着那双满是怀疑的目光,她心中一颤,

“你知道了什么?”

第二章 系统加身

系统加身

唐粥默默看着这个从小到大陪伴着他的姐姐,或许在她平时严厉的面容下是另一幅不一样的面具。

张宁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扫了一眼周边见众人都继续赶路没有注意到这里才放下心来。

但是,转头看到唐粥怀疑的神色,一股怒火又涌了上来,将白润的脸色映得通红。

“你给我下来!”

玉手轻轻捏住了唐粥的耳朵,在后者哇哇大叫声中把他拉到了一边,远处是不少笑着看热闹的神情。

这幅情景显然众人是见怪不怪了!

波月和左宗年齐齐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好了!这下没事了!”

波月拍着小胸脯,脸色因高兴而红润:“其实,若不是大xiao jie有婚约在身,唐粥和大xiao jie还是蛮相配的!”

左宗年固执地摇了摇头:“不对!我娘说娶妻只能娶比自己小的!否则家宅不宁!”

“你!”波月没来由一气,樱唇小口瞬间化身嘴炮。

这怎么能忍,她可是比他大一岁的,再说了万一唐小子和大xiao jie万一有转机呢?就是这样!

左宗年也觉得自己身为唐粥兄弟不能放任他娶圣女进门,怎么也要劝劝。

两人各自有理,争论不停,另一边,唐粥和张宁却是不像两人想象中的那么和谐融洽。

“说!这是谁告诉你的!此人是心怀不轨,欲乱我人心!”

张宁像是母老虎一样呲牙低声吼道,唐粥低着脑袋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训了半天,张宁以手扶额,没好气地道:“收起你那副恭谨的样子,你这是给我看呢?

唉!罢了!我知道你心中有恨,可是我永远把你当弟弟!你若是心中还有我,就告诉阿姊是谁告诉你这样大逆不道的诛心之言?”

唐粥瞬间懵了个比,这就被发好弟弟卡了!

虽然张宁肌肤如雪,螓首蛾眉,气质如梅,唐粥心中也有一点小想法,但是,上一辈子都是凭实力单身,这辈子好不容易表白一次被拒绝送卡,不存在的!

抬头,直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虽然心中一直在扑通通乱跳,语句却很冷静。

“阿姊!我也一直把你当作姐姐!那天只不过是和几个教中兄弟打赌罢了,幸好姐姐手下留情,否则弟弟我就破相了!”

说完,唐粥一脸纯真地看着张宁。

张宁:“······”

······

“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了!”

话语中有点淡淡的失落,还有些凌乱,许多准备好的话语也没了。

张宁手中取出了一张迥然不同的符纸,上面没有复杂的鬼画符,只是一张泛着金色的黄纸。

“记住!这才是我太平道的根本!其余那些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东西,这张灵符可以溶于水中,只要信徒用这水来化符就能祛除瘟疫!”

“那这灵符的功效?”

唐粥依然是怀疑。

“一张灵符可以救活三十人,我这次出来也只不过是带了五十张!”

唐粥心中暗道果然不能量产,看来画符救不了病人,也治不了瘟疫。

求了一道符回去,唐粥继续坐在牛车上研究。

这张符明显不同,材质虽然没变,但是韧性却好了不少。

右手摩擦着符纸,表面像是粗粝一般,继续揉搓竟然感觉到整张符纸都在发烫。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符纸上闪过,像条灵蛇般钻到了唐粥手掌中,符纸的颜色则黯淡了许多。

而在唐粥脑海之中,一块暗金色的布帛渐渐浮现,上面出现了四字:封神系统。

倏忽之间,这块金帛又化作了一道光,从脑海中蹿到了右手掌心,然后再度蹿了回来消失不见。

一切仿佛如梦幻般,系统无敌金手指就来到了身边。

右手掌心出现了一个图章,像是一只四蹄怪兽长了一双翅膀。

这就是封神系统的加持吗?

有什么作用?

唐粥一脸懵,但是,看起来这封神系统对那些符纸倒是挺喜爱的。

车马萧萧,一路上走来几乎家家哭灵,人人丧亲,真定城中弥漫着一股死气。

瘟疫只有切实感受到,才能知道它的可怕。

一位信徒哭喊着来到了太平道众人面前,恳求众人救命。

“大贤良师还请救救我真定百姓啊!”

“我一家宗族二百四十口,大旱地动死伤数十人,还余一百九十三口。

但是自从疫病开始以来,日日有人故去,家中余财难付棺椁之费。一百九十三口至今只余六十九口,还请大贤良师怜我百姓多难,救救我等!”

“还请大贤良师救救我等啊!”

“大贤良师!”

道路两旁跪满了行人,不少老夫妇家中还供奉着张角的长生牌位,此刻也来跪拜求救。不少人因为生病面容扭曲如恶鬼,脸色苍白地连连叩头。

唐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纵然从前任的记忆中知道了世事艰难,谁能料到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两百四十口人的大宗族竟然只剩下不到七十人,瘟疫之威,恐怖如斯。

“师弟!你带着二十人继续向前,我在这里救治本城父老,到了地方会有人接应你的!等我安顿好了这些人,再过去与你们汇合!”

张宁悄悄递过来一个包裹,唐粥接了点了点头。

“众位父老!我乃太平道圣女,奉大贤良师之命前来救治百姓,汝等可来饮我符水,诚心悔过祷祝,瘟疫必除!”

“多谢圣女!多谢大贤良师!”

“多谢大贤良师!”

看着这些百姓激动莫名的样子,唐粥叹息连连,活该张角能够一呼百应,拉下东汉朝廷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瘟疫大起,官吏朝廷竟然放任不管,百姓生死只在天命。这个时候太平道散发符水,即使是毫无作用也能凝聚大量民心。

有时候百姓要的不是结果,而是一个态度,但是腐朽的东汉朝廷连这样一个态度都没有。

从来只顾宫人笑,哪里顾得万人哭?

队伍瞬间减少了一半,大部分物资都被放在了真定,剩下这些人纷纷坐在牛车上,赶路的速度顿时快了许多。

“左宗年!我们去的万岁村离这里还有多远?”

“不远!还剩一日的路程,若不是体恤牛马,明日正午就能到!”

“宗年啊!”

“啊?”

“你过来!”

“哦!”

唐粥叹了一口气,看着挪过来的左宗年,照准屁股,一脚踢出,自己也翻身下车。

“所有人下车,跟着牛车走!争取早点到达万岁村!”

众人听着左宗年惨叫一声,纷纷下车迈着步子小跑。

唐粥过去扶起左宗年,为他擦了擦满脸泪花:“下次记住,人为贵,牛为轻,马次之!”

暮色下,众人连夜赶路,终于在夜半之时来到了万岁村。

村中静幽幽,鸡犬之声不闻,像是全都陷入了沉睡。

“这座村子怎么了?不会是闹鬼吧?”

众人一路上见多了家破人亡的事情,乍一听闹鬼顿时打了个冷颤。虽然个个说是道师保佑,但是你推我搡就是不敢向前迈进一步。

唐粥心中也是慌得一笔,虽然自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自己身上的系统还有太平道灵符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产物。

第三章 牧师唐粥

看似平常的村子之中,阴风阵阵,在孤寂的夜色下如同一只匍匐的鬼怪张开了血盆大口只待请君入瓮。

唐粥深吸了一口气,朝左宗年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站出来,手中各自持一张黄符。

其余人有样学样,纷纷取出灵符,至于有没有用那就另说了。

咕咕!咕咕!

夜禽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像是催命一般叫个没完。那是一只乌黑色的鸟,矗立在一棵杏树枝头。

“杨丰你去把这死鸟给我射下来!”

杨丰有百步穿杨的箭法,此刻听了唐粥的命令,拈弓搭箭,也不瞄准,抬手射出,哗啦啦一声,死鸟从枝头掉落。

众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火把四散,走进村子,并没有什么鬼怪之类的东西。

“呼!看来是我想多了!”

松了一口气,唐粥笑了笑,这只是一个空村子罢了。没有人气,自然就沾染了几分鬼气。

众人生了火,烧了开水,带的干粮也纷纷烤热。

这是唐粥一路上来就要求众人遵守的命令,虽然不知道瘟疫究竟是什么病症,但是,高温除菌断除传染途径之后,一切瘟疫都是纸老虎。

坐在篝火旁,唐粥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睡觉,而是和守夜的杨丰一起做口罩。

将麻布放在外层,然后中间加一层素,四只角扎紧,两两缠绕,一个简单的麻布口罩就做成了。

“明日让所有人都做一个!”

唐粥把这东西戴在了口上示范了一下,转头看到杨丰眼中的疑惑,心思一转就知道了缘由。

这也算是新事物的一种,想要众人接受不是那么容易的。

“咳!话说这几日我们一路赶来,我在半梦半醒之间见到了太一神!”

此话一出,杨丰顿时郑重了几分。毕竟,太平道宣扬的至高神便是太一神。

借用这个名头唐粥一点惶恐内疚都没有,如果太一神真的有灵,那你来咬我啊?

“这个······太一神告诉我!天下疫气流行,人体为温养疫气之源,疫气可以从一人身上传播到另一人身上!”

“可是,道师不是说患瘟疫者都是鬼神在惩处罪人吗?”

唐粥看着打断他的杨丰,瞪了一眼,你就不能听我说完?

“你说的没错!但是,沾染了疫气的人也不会立即患瘟疫,只有被鬼神诅咒的人或者体弱之人身上的疫气才会爆发。

你想想看,大疫之下,人心惶惶,此刻最易被外邪入体。有多少人是无辜惨死的呢?难道所有人都是犯错了被鬼神诅咒吗?

就如真定那个两百多口的大宗族,至今只余不到七十口,难道连稚子小儿都有罪过吗?”

杨丰意动,显然他也遇见过不少良善之人被瘟疫杀死的情况,以前没有想法,但是今天被唐粥如此一说,还真的在理。

唐粥不知不觉中将太平道对疫病的说法改头换面了。

“太一神正是基于这种情况才传授我防止疫气侵袭之法,让我扑救世间弱者老幼!”

唐粥一副为救天下的模样仰望房梁,杨丰在一边看得异彩连连,恐怕从今天开始,一个迷途的羔羊就诞生了。

呃······

这貌似有些过火了!

接下来唐粥就将自己缝制口罩,喝开水吃热粮的举措说了出来。

“疫气属阴,所以要用阳气防止,我们每日的口罩都要洗干净在日光下暴晒才能继续用!吃食也要烈火烹调烘烤!”

这个时候的阴阳五行理论还是很有市场的,第二日,众人就纷纷按照唐粥所言开始准备。

“以后我看唐粥也可以自称神上使,咱们太平道之中有教主、圣女、神上使和渠帅,唐粥身为教主亲传弟子,称为神上使有何不可?”

开口的是一个平日里油滑的门徒程知远,唐粥看了一眼他赞许地点了点头。

现在他们所在的万岁村已经空了,接头之人不知所在,虽然唐粥是教主弟子,但是管理众多门徒却是名不正言不顺,现在有了太一神的眷顾,这就有了自称神上使的底气?

微微扫了一眼左宗年和杨丰,两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纷纷附和。

看着这么多人附和,唐粥微微一笑,心中告诫自己不能骄傲:“众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没有教主和圣女的册封,我怎么能够擅自接任神上使的位置!”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连唐粥自己都信了。

这番话也把其余人镇住了,有几位对唐粥一开始就不满的人也纷纷点头。这小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吗!

“但是,蛇无头不行,各位都是我们太平道赖以发展壮大的千里马,吾区区唐粥,不过是教主麾下一小徒,甘愿为各位披荆斩棘,开辟疆场,所以,各位以后可以以牧师称呼在下!”

唐粥的意思是众人都是千里马,而自己是伺候的马夫。但是,究竟是骑士还是马夫还要看日后如何。

众人心中支持的自然欢呼,不支持的也像吃了苍蝇般捏着鼻子认了。唐粥将话已经说到了这里,自己无职无权,只是因为是教主的亲传弟子,所以愿意为各位鞍前马后,吃苦在前享乐在后,只是讨一个牧师的位置。

他们可以不给唐粥面子,但是不能不给教主和圣女面子,更何况牧师是个什么职位?马夫吗?

“牧师!”

“牧师!”

唐粥呵呵一笑,看着没人反对心中早就乐开了花。什么神上使、渠帅,这都是浮云!

等曹操袁绍还有桃园三兄弟一来都是渣渣,还是老子这个不起眼的牧师好!

在太平道内是独一份的垄断称号,在外名声不显,自己安安心心立山头,然后在黄巾之乱的时候拉着一票兄弟直接投奔老曹换个锦绣前程。

身后有兄弟和没有兄弟肯定是两种待遇,自己所求不多,能够混个善终就行了。

实在不行就向深山里一躲,过上一个甲子再出来,三国乱世也该早就平定了。

新上任的牧师开始了第一次集体会议,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是在原地等着圣女张宁到来还是继续前进寻找这里的太平道门徒。

“依我看,当今世道疫病横行,悍匪无数,还是在这里等待圣女到来为上!”刘方定是刚才捏着鼻子吃苍蝇的人之一,他身后几人也支持留守原地。

“我反对!此地的兄弟姐妹可能已经陷入虎穴,正在等待我们救援,我们怎么能够在这里拖延不前不去救他们呢?”

杨丰大声喊道,他的心中也是如此想的。唐粥丢过去一个眼神,左宗年程知远接着附和,其余人半晌才反应过来牧师的意思,也纷纷附和。

刘方定等人的脸色都黑了!相反,唐粥可是乐呵多了,留守原地?怎么可能留守原地?圣女来了我这新封的牧师不就成了摆设了吗?

双方争持不下,最终分成了两派,唐粥拍板,给刘方定五人留下足够的食物让他们在这里等待着圣女到来,而唐粥等二十人继续向前。

“饱受疾病和痛苦的羔羊们啊!伟大的牧师唐粥来了!”

第四章 这就是神啊!(求一张推荐票!)

众人此刻是在冀州真定附近,远远能够望见太行山脉耸立在云海深处。

这是一种错觉,山脉阻断了气流,在山顶形成了水汽聚集的特殊气候,水汽凝结成云,所以太行山远远望去就像是处于云端一样。

“看!那就是太行山,我们朝着山的方向走,万岁村的村民和太平道的兄弟姐妹一定就在路上!”

唐粥站在大车上,指着远处的青色山峰说道。

“牧师!那不是太行山,我听圣女说了,那是恒山!”

左宗年这个叛徒此刻无耻地揭露了唐粥见识短浅的事实,眼前的确是恒山,是太行山和平原的交汇之处,相当于太行山的一个脚趾头。

翻过太行山就是幽州和并州,这里可以说是三州交汇之所。

唐粥想的是把太行山拿下,作为日后的根基之地,他可是没有忘记,曾经一位伟人就是利用太行山建立了庞大的根据地。

西施效颦不说能不能够成功,至少这个自信是值得表扬的。

一路走来,几乎是村村无人,见到的人家一只手可以数得过来。

“牧师!这里的人除了大部分都去了真定,其余人都被恒山山匪给掳走了!我们太平道的人也是如此!现在村子之中只剩下一些老弱!”

杨丰打听消息回来,手掌紧紧握拳,这些山匪做的事情和太平道导人向善的教义背道而驰!

“唉!给他们留下一些食物,我们继续向前走!”

唐粥本来是想要退缩的,但是此刻群情激愤,士气可用,而且太平道门徒可是zào fǎn起家,个个都带有兵刃,未尝不可一战。

继续前进,众人来到了一个小山谷,日色黄昏,众人就在这里驻扎下来。

半夜,众人酣睡之际,忽然一道破空声响起。

“嘘!”

杨丰示意惊醒的众人不要出声,刚才的响声就是他射出的一箭。

周围山林之中哗啦啦像是有什么猛兽在穿梭一样,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这是什么东西?”

左宗年有些恐惧,手中掂着长枪直发抖。

“不管是什么,绝不是善类!”

未知是最大的恐惧。

唐粥站在众人前方,手中提着一柄长剑,但是基本上没有任何用处,这是一柄没有开锋的装饰品。

眼神死死盯着这黑暗的山林,唐粥心头一阵火热,不是心情激动,而是张宁送来的那些黄符在发烫。而且他手中的那个封神印记也在发烫。

这可不是善茬!

“啊!”

身后一声惨叫,众人立即回身,只见站在最后方的倒霉蛋程知远从脖子开始被什么动物的利爪划开,白骨如芒,血流如柱,瞬间就倒地不起了。

呜呜!呜呜!

树林之中传出了诡异的叫声,一声声仿佛唤魂一样考验着众人的心智。

“哇啊!我受不了了,这是啥怪物?太恐怖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唐粥连连拉扯疯魔的三人,却是只抓到一片衣袖。

三人跑入了山林,几个呼吸便没了声息。或许是逃了,或许是······死了。

“他们是逃走了吗?那怪物应该不会杀了他们吧?”

众人的心思已经开始浮动了。

“他们往那边去了,我们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一定能够避开这怪物!”

十余人再次被鼓动,准备向着相反的方向逃走。

唐粥伸手拦住了众人。

“牧师!留在这里是死路一条,你就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是啊!”

“是啊!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哈哈!你们要走我怎么会拦,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们,这畜生脚程快,又神出鬼没,你们千万不要分开走!

记住,出了这里就立即逃跑,不要回头!不要分散!”

这些人在左宗年和杨丰的愤恨目光中灰溜溜地离开了,原地只剩下他们三人。

“这些叛徒!他们不知道出去就是自寻死路吗?”左宗年对唐粥最为信任,对这些首鼠两端的家伙最为痛恨。

杨丰倒是看得开,端着弓箭戒备,“多说无益,反而会积怨成仇,路是自己选的,无论生路死路都要走下去!”

篝火噼里啪啦燃烧,木柴就在一边,但是三人聚在一起成品字形向外,谁也没有心思添柴。

火焰渐渐熄灭,成了一堆黑色的灰烬。

头顶月色正明,四周反而比篝火下更加清晰了。

一阵腥风吹来,将地面上的灰烬掀飞,没有燃尽的火星四处飞舞。

来了!唐粥三人心中一颤,最后的幕后黑手出现了。

一双金色的眸子从树木后闪现出来,这是一只体型如同老虎一样的猛兽,但是它比虎更加凶残,更加迅猛。

“这是什么东西?”

“哼!一只山猫野畜罢了!”

杨丰说得轻松,但是谁都能听出他言语之中的慌张。

普通的山猫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智商,这是成精了啊!

唐粥手中的二十张黄符被分到三人手中,每人六七张,此刻这些黄符像是一块块烧红的木炭般滚烫。

“宗年!黄符留下两张防身,剩下的都交给杨丰,让他将黄符射出去!”

好主意!三人眼神同时一亮,留下两张黄符傍身,其余的都交给了杨丰。

这黄符贴在箭杆上如同磁铁般吸附了上去,一层层贴附共用了十四张黄符。

“等会我出去引诱这畜生,杨丰伺机偷袭,无论是否射中,你们两人立即离开!”

“牧师!”杨丰和左宗年眼睛都红了,唐粥这是在用生命为自己两人开路啊!

“呵呵!”唐粥却丝毫不以为意,“人固有一死,能为二位知己而死,我死而无憾!”

他并非是大义凌然,而是把希望放在了系统上。

三人紧紧贴在一起,对面的山猫眼神之中满是摆弄猎物的戏谑。

唐粥感受着滚烫的掌心,神思飘忽。杨丰手心汗水连连,万分谨慎。左宗年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疯狂,一闪而过。

“准备!三!二!”

最后一声还没有喊出声,另一边的左宗年忽然挣脱了两人,朝着黑暗的山林跑了出去。

“我左宗年不是苟且偷生的小人,亦可为知己而死!”

“喵呜!”

山猫轻叫了一声,根本没有动手,而是继续盯着剩下的两人,只有这两人威胁最大,而那个提剑的比持弓的更加危险!

唐粥、杨丰、左宗年:“······”

“啊!”

山林中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声,这是左宗年的声音。

就连山猫都疑惑地转过头去,难道是有同类在附近。

“我没事!只是崴到脚了!”

左宗年的声音传来,唐粥两人心中却是一沉,本来没事你跑了就算了,但是你这一嗓子叫出来就有事了!

山猫转头欲朝左宗年的方向扑去,唐粥暗道不好,身形如同猛虎般猛然扑出,手中是一张黄符。

五步之外,转头的山猫却朝着唐粥扑来,还未逼近,黄符无火自燃,化为了灰烬。

眼见利爪将近,寒光闪烁,唐粥心中莫名心虚,万一这系统不鸟我怎么办?

“杨丰!”

他厉喝一声,这可是生死存亡的时刻啊!必须做两手准备!

嗖!

早就蓄势待发的杨丰用尽全身力气拉弓,一支箭穿云破月而来,在半路之上化为了一只火箭,朝着山猫而来。

山猫根本不屑于去挡,因为这黄符的威力它已经尝试过了,根本没有任何威力。如同一只大象对待蚂蚁,有本事你就来啊!

腥臭的口气已经来到了唐粥面前,手中印记更加灼热,但是依旧没有反应。

他几乎要绝望了,心中已经构思了系统寻找下一个宿主的画面,闭着眼睛准备等死。

噗嗤!

箭头毫无阻碍地进了山猫的身体,将它钉在了地上。山猫眼神之中满是诧异,它竟然被蚂蚁给伤到了,重伤!

如果山猫了解华夏文明就会知道这么一句话,蚂蚁多了,也是能够咬死大象滴!

嗷呜!

一声凄厉的惨叫,满含绝望与屈辱,山猫被降服了。一张符纸不能奈何它,但是这是十四张符纸结合的箭矢。

众符燃柴火焰高!山猫虽然有了灵智,但是可能有些脑残,不明白这个道理。

唐粥坐在地上,瘫软无力,朝着杨丰竖起了大拇指。

嗷呜!

事情并没有完结,不服气的山猫要反击,一抹疯狂之色在金色眸子中闪现。

嘶啦!血肉横飞,箭矢没了火焰,直接穿透山猫身体,带着怨恨,架着血雨,山猫朝着射伤他的杨丰袭去。

拈弓搭箭,射出。

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但是却没有任何用处。

黄符取出,被山猫的血水一污化作了一团火焰消失。

退!

杨丰侧身一闪,腹部被划开三道血痕,整个人向后倒去。好死不死地甩在一块石头上,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唐粥躺在地上,基本上是个战五渣,除了莫名其妙的封神印记,比左宗年都不如。

嘶!

沾染了血迹的封神印记像是一团火遇见了油一样燃烧,整只手掌都化作了一只烧红的铁手,而且对远处的山猫有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唐粥忍不住将右掌伸了出去,山猫正在半空中的身子猛然踯躅不前,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曳一样向后退。

一道两道三道共四道红线射出,缚住了山猫四肢,将它张牙舞爪地向回拖曳。

距离唐粥越近,它的抵抗越弱,最后山猫像是一团青烟般进入了封神印记中。

“这山猫不会再出来吧?”

唐粥心有余悸。

喵呜!

转身,一双金色的眸子出现。心中猛然一颤,它又出来了。

只是,为什么变得这么小,这么······萌?

一只chéng rén手掌大小的金色小猫卧在唐粥肩膀上,如果不是那双金色的眸子,他甚至都认不出这是原先的那只山猫。

小不点猫幽怨地看了一眼唐粥,伸出小爪子挠了一下,又怯怯地收回,唯恐伤了唐粥。

这难道是系统的功能?

“回去!”唐粥默默念了声,小不点猫顿时消失不见。

“出来!”

喵呜!

······

唐粥扶起杨丰,将他安顿在一旁,然后就去寻左宗年。

山林中的血腥味很重,唐粥皱了皱眉,呼唤出小不点猫,在它疑惑的眼神中,一个爆栗敲在脑袋上。

喵呜!

“是谁在哪?”

这是左宗年的声音。

推开拦路的树枝灌木,唐粥就看到了坐在一块大石旁面无血色的左宗年。

“山······山神,山神庙!”左宗年惊恐万分地指了指身后,浑身颤抖,汗水淋漓。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先前逃走的那些人全都跪在一座破旧的山神庙前,脖子上的伤口深可见骨。

搀扶着左宗年,两人走进山神庙,只见庙堂之上供奉的是一只巨大的泥塑怪物,金发金眸,四肢如铁,身形诡异如鬼似魔。

唐粥久久没有说话,回头看着那些跪倒在地的太平道门徒,他们的血早就冷了。

再回头看看这庙中的泥胎,“这是什么?”

左宗年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只听外面传来一道声音,杨丰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

“还能是什么?是山神啊!”

“哦······原来这就是神啊!”

躲在唐粥怀中的小不点猫眼神飘忽,瑟瑟发抖,丝毫不敢冒头。

第五章 曼陀罗开

草草挖了一个大土坑,将这些尸体埋在一起,堆成一个大土包。

是兄弟就要整整齐齐!

三人在山谷外面找到了他们的牛车,那几头老牛正在朝阳下优哉游哉闲逛。

沾了露水的嫩草不愿意吃,太水了。

车上的东西绑地很紧,都没有遗失。三个人,三辆车,一路朝着恒山的方向前进。

“牧师!前面有一座浮屠之祠!”

杨丰探路回来说道,唐粥不知是何物,近前看原来是一座佛寺。

佛教自从桓灵二帝开始就广泛在中原传播,后世广为流传的白马寺就在此时的京都洛阳,乃是桓帝建立的佛寺,相传可以容纳诵经之士三千人。

“想不到在这荒郊野岭也有佛寺?”

唐粥正在感叹佛教见缝插针的技术,却被杨丰悄悄耳语:“在那佛寺上有我们的记号!”

众人来到寺门前,果然见到石栏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竹子,细数之下共九节。看着刻痕,显然是最近新刻上去的。

这是太平道内的九节杖,唐粥示意两人不要声张,如常进寺cān bài佛像。

此时的佛门刚刚在中原大地上开张,经常施舍衣食给贫苦百姓,唐粥这一路人当然就是又贫又苦的寻常百姓。

不用买票,还可以免费蹭吃蹭喝,虽然只是粗栗饭,但是左宗年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此时的和尚也是剃度出家,和后世没什么区别。后厨房外是一丛灿烂的异域佛花,里面是唐粥几人和一群和尚。

“唉!”吃了半碗饭,唐粥将碗一放,一旁的小沙弥被吸引过来了:“施主为何叹气,是我寺招待不周吗?”

另一边,左宗年捧着空碗哇一声哭了出来,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我们兄弟手足八人一起出来行商,如今货也丢了,人也散了。现在却只剩下我们三人,剩余五人不知是生是死,我们将来回到家乡怎么向父老乡亲交代啊?”

这一哭惊动了满寺僧人,一传十十传百众人都知晓了这件事情。

唐粥眼珠一转,大声哭嚎,“我们一行人中年纪最大的老刘是这位兄弟的亲舅,可怜他从小父母双亡跟着舅舅长大,如今连唯一的亲人也去世了,真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我们一行八人,说好了同出同归,少一个人都不能算是践诺,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恨啊!

如若能找到踪迹,无论是死是活,便是背我们也要把尸体背回去!”

如今的乡土情怀颇重,生不能归乡,死也要入祖坟,虽然这些和尚入了佛门但是依旧是中原的价值观,一个个双目通红,显然是被感动了。

三日后,外出云游的法华大师回转山门,发现寺门紧闭,全寺上下的活物只剩下荷花池里的金鱼,还有一行从头顶飞过的敬职乌鸦。

······

唐粥躺在牛车上舒服地简直要叫出声来了,想不到刘方定竟然被那些土匪杀了一个回马枪,好死不死地在云华寺住下。

这些和尚不是不知道这些人是土匪,只是碍于法华大师的吩咐没有动手而已。

刘方定在这里留下了记号,然后一票戏精来了,拐走了全寺四十六位僧人。

此时是乱世,佛教又被斥为蛮夷之术,这些精壮僧人就是佛门的护院打手。此时社会的主流思想是道儒黄老,这些外来者想要立足可不是仅仅依靠经文说教。

小不点猫讨好地落在唐粥肩头,顺着手臂滑到了怀中,毛绒绒的脸蹭来蹭去。

而在唐粥手中是一袋种子,佛寺之中的花种。

广明和尚看了一眼唐粥手中的花种微微一叹,他从唐粥开口讨要花种就知道这位施主心思不纯,因此没有给他。

想不到他竟然有如此灵兽,可以找到花种。

“施主!此花种虽然是我佛门之物,但是毒性甚大,还请施主施用之前三思而后行!”

唐粥笑着看这个大和尚,自己只是隐约记得曼陀罗花有毒,想不到竟然真的是这样,而且还是种子毒性最强。

“哈哈!佛门教义我也多有涉猎,释迦之言多导人向善,佛门之中怎么可能有这种剧毒之物呢?大师不要诳我!

放心!我一定将此圣花播种中原,为佛教扬名!”

广明脸色一黑,眉头不停跳动:“施主莫要说笑!所谓阳极阴生,佛寺之中生长此物正是应了此理,也是为了防止此花流传出去害人!”

“哈哈!佛教也信阴阳理论这一套吗?正所谓生死轮回,报应不爽!如果此花真的害了人,那也是这人报应来了!佛主借我之手替天行道而已!”

“哈哈!”看着广明几乎滴出水来的脸色,唐粥终于将手中的种子扔了过去,稳稳地落在了他手中。

“此花种我可以交还给你,但是我要用的时候,你也不能阻拦!”

广明低头诵经。

唐粥哼哼冷笑,上了我的贼船还想下去,门都没有!佛祖不是说了吗,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唉!恐怕我也是一朵曼陀罗花啊!生长在阳光下,但是却剧毒无比!”

恒山越来越近,一日,前方出现了一座庙:北岳庙。

这里历代皇帝祭祀恒山的地方,此刻却是一片破败,屋瓦倾颓,遍地野狐蛇鼠。一切的一切无不显示着王朝末日的景象。

“这里的山寨之中匪徒上百,而且还携裹了不少百姓。当地官府数次征剿,每次都能打破山寨,但是不久这些土匪就会死灰复燃,如野草般剿之不尽!

后来便不了了之了!”广明这个地头蛇对这些事情如数家珍。

“你们不会被抢过吧?”左宗年哈哈大笑,但是看着这么多和尚愤恨的神色,撇了撇嘴立即安静了下来。还真是被抢过的!

“那你们知道为什么这些山匪杀不完赶不走吗?”

一道声音从北岳庙后面传来,众人神色一凛,有人!

“哼哼!连对方的底细都不知道,竟然就敢过来救人!”一群粗布短褐打扮的人出现了,为首的头上一方黄巾。

唐粥神情一松,原来是自己人!

“在下唐粥!不知对面是教中哪位兄弟?”

波才走到唐粥众人面前,却没有看向唐粥,虎目扫了一旁的左宗年一眼,眉头皱起。

再看着众人身后的一群和尚,脸色更加难看。

“你就是唐粥,跟着你的这么多人就剩下这三瓜俩枣了!你可真是给道师他老人家涨脸,连佛门这群大逆不道的蛮夷之徒也能请来!”

左宗年气得脸色涨红,正要张口争辩,却被唐粥拦住了。波才的手正按在刀柄之上,这可不是装饰,而是真的杀人见血的凶器。

波才在教中任渠帅之位,可比自己这个自封的牧师强多了,此刻若是一刀砍了左宗年那就是白砍了。张角也不可能为了一个门徒将一位渠帅治罪。

左宗年咬牙切齿地恨恨而归,如今他还没有明白为什么波才针对他一人。别说他没有明白,唐粥和杨丰也是一头雾水。

波才句句带刺,口舌如芒,说了半天,忽然转身指着巍巍北岳,说道:“这恒山多洞!自古就有三十六道黄泉路,七十二洞鬼叫窟!

朝廷······嗯大军一到,这些匪徒就钻入了山洞石窟之中,里面水道发达,四处通风,官军只能听见鬼哭狼嚎,根本抓不到山匪。

而这还不是他们能够迁延至此的真正原因!”

说道这里,波才神秘一笑,笑中带着鄙夷:“此乃教中机密,你等还没有资格知道!我从颍川赶回广宗,正是为了这恒山匪患而来!”

三人雷火大动,三番五次被波才戏耍,心中都憋着一股火。

“现在你们就回去吧!”波才大手一挥,身后百人将唐粥等人围了起来,他语气冷冷:“唐粥三人损人失利,绑缚hui jiào受罚!

至于各位大师,还是哪来的回哪儿去吧!”

“那些被掳走的百姓你们怎么办?我们这里还有四道黄符,你们一起带去吧!”

左宗年不情不愿取出了自己的两张黄符,杨丰二话不说也取出了自己仅剩的一张,加上唐粥自身的一张,刚好四道黄符。

波才点了点头,自有手下取过黄符。

“黄符我收下了,剩下的就不用你们管了!来几人将他们绑回去!”

一声大喝,几个喽啰如狼似虎地将三人绑缚。

“波才小人!我们都是太平道门徒,教内皆是兄弟,你敢绑我们?”

左宗年挣开左右,大声喝骂,冷不防被人从后面踹倒,三两下便绳索加身。

沧啷!寒光闪闪,一柄冷血雪花刀被放在左宗年颈上。

后者梗着脖子:“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服!我死后也要诅咒你不得好死!”

唐粥叹了一口气,只要离了大队人马,他自然有方法脱身,可惜左宗年太冲动了。

“波才渠帅!我们自然会回去向教主请罪,还请你放过宗年!”

“放过他,我自然会放过他!教主也会放过他,可惜却不会放过你!

你亵渎神灵,谎称太一神临凡,哼哼!你就等着回去烈火焚身去见太一神吧!”

唐粥脸色苍白,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是山神庙中逃走的那些人?

不对!他当时数了尸体,一人不少。

会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看着唐粥的脸色变化,杨丰眼神一黯,心中的信任轰然破碎,整个人如同一块冰块。

第六章 劳燕分飞再聚首

“各位大师!此乃我教中家事,我就不送各位了!”

波才拱了拱手,算是行礼,眼神之中仍然逃脱不掉对于佛门的成见,更何况他们还可能是太平道大敌。

这样一来再看这些大和尚自然就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广明久在佛前坐,养气功夫精深,面无表情地施礼而退,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唐粥。

篝火升腾,唐粥三人被绑在一起成品字形,一旁的太平道弟子念在同出一门倒没有为难他们。

唐粥在回忆广明的临走一回眸,那潇洒的姿势,那**的眼神,果然老实人也有怒气啊!

“今晚不用自己动手了!”

夜色无边,只剩下一个弟子守夜,其余人都和衣枕刃睡下了。

“杨丰!你相信我吗?”唐粥悄悄伏在杨丰耳边说道,趁着广明在荒野上找自己,这会儿功夫可以重新把杨丰拉到本牧师阵营中来。

“……”

“我知道你不信,那你相信道师吗?”

杨丰的身子猛然一抖,道师老人家救苦救难,他自然是信的,但是……

迷迷糊糊的左宗年被晃醒了,睡眼惺忪:“怎么了?波才小人来杀我们了吗?”

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仇人,左宗年砸吧砸吧嘴又歪着头睡去了。

不远处的守夜弟子仿佛被左宗年传染了,眼皮打颤,身形松垮,几乎下一刻就能倒地睡着。

唐粥和杨丰都松了口气。

“你不相信我口中的太一神,却相信张角口中的太一神!

你否定了一个神,同时又信仰同一个神!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在山神庙前跪拜的人也是相信有神存在,但是他们最后叩拜的究竟是什么?

神,真的存在吗?”

神,真的存在吗?如同一颗zhà dànbào zhà在心头,将杨丰炸得头晕脑胀,心底空落落的。

他是一个聪明人,今天之前笃信道师张角,也因此对唐粥的太一神入梦之说深信不疑。但是,唐粥装神弄鬼的把戏却被直接拆穿,而且他还很光棍地没有反驳。

这就把所有的神秘感都破坏殆尽了。

唐粥可能是受了高人指点,这才能够知晓那么多防止瘟疫的法子。那么万人敬仰的大贤良师他们的道师张角呢?

他遇见的高人是谁?

南华老仙!杨丰瞬间就把所有的事情联系了起来,一个落第秀才偶遇高人然后行骗天下的故事就串联起来了。

聪明人就是这样,都不用他人解释,自己就能脑补一切。蠢人还将证据,聪明人只靠脑补。

杨丰相信唐粥是因为相信道师张角,而唐粥的谎言令他不由自主地推翻一切神神鬼鬼。最可怕的是,脱离了神鬼之说,一切依旧那么天衣无缝。

杨丰嘴唇干涩得厉害,心头慌乱无所适从。他强制自己不去想这些,但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说,就是这样!

“你想知道神的答案吗?”

杨丰僵硬地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无法思考了。

唐粥脸上的笑容更深,朝他身后努努嘴道:“那就去问他们吧!”

呃?杨丰机械地转头,只见月色下一颗颗油光蹭亮的脑袋闪花了眼。不知何时,这些本该离开的和尚趁着夜色摸了过来,而毫无戒心的太平道弟子就在睡梦中被俘虏了。

呜呜!呜呜!

看守弟子被绑在一起,嘴中绑上了木棍。

“大师!你们来的有些晚啊!”

广ming xin声:“mmp!我说了要来吗?”

“哈哈!正好这里有一个终极问题在等着你!

你说,神或者说你们的佛真的存在吗?他们在哪儿?”

广明本以为是戏言,看着杨丰一脸严肃,这才开始认真对待这个问题,这一想便陷了进去,最后甚至低下头思索不理会众人。

半个时辰后,广明艰难地抬起僵硬的脖颈,眼神中冒出一道精光。

在杨丰饥渴的目光中,他如同一座真正的佛陀般盘坐,将自己的见识和智慧娓娓道来:“佛祖本是甘蔗王后裔,净饭王之子,迦毗罗卫国的王子。他弃王位而修行,在菩提树下,经跏趺坐,静思冥索,最后终于觉悟,悟道成佛,传法后世,这是佛祖的幸运,也是众生的幸运。

佛之所以能成佛,不是因为他的神力,也不是因为他的出身,而是因为他的智慧和一颗善心。

于小僧而言,佛陀化身千万进入经卷,教导众生解脱之法,行善积德,行走世间。人皆可成佛,人人皆是佛。

佛是善,是智慧,是世间一切罪恶的担荷者!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广明没有说清楚神佛的本义,倒是自己先被一群和尚围在一起,几欲被视为现世佛。如果他能够知行合一,将自己的理解所悟贯彻一体,恐怕若干年后就是唐粥在他面前也要尊称一句“大师!”

唐粥摇摇头把自己脑海之中的场景赶出去,这件事情不能细想,否则再面对这个好心的大和尚自己下次利用可能下不了手。

这些神佛之类的道理就是把佛拉进人间,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泛神论。杨丰不知明白了没有,神色倒是镇定了许多。

另一边,月色下,一道阴影被拉长,手中甩着一只跳动的皮鞭,不时在那些太平道门徒面前抽响,每一次都令他们心惊胆颤。

“你们说不说?”左宗年恶狠狠地张牙舞爪,这一路来他可是憋屈死了。先是山神庙吓软了脚,再是被波才三两句话轻易拿下,一路上还被死死绑住。

因为他最跳脱,又被波才关照过,所以受到的“照顾”也最多。

面对这个急需发泄的骚年,几个太平道弟子欲哭无泪,苦着脸道:“左宗年师兄!你要问什么,尽管问吧!

可是你什么都不问就让我们说,这就为难我们了!”

左宗年收起鞭子,挠挠脑袋,他们说得好像也对,回头问唐粥几人:“我们要问什么?”

哼哼!唐粥冷笑:“问什么?懒得问!你让他们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是谁没有有用的消息,就把他打晕扔在这里。

至于晚上狼虫虎豹食人什么的,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荒野,暗月,加上不时传来的狼嚎,几个太平道弟子浑身一哆嗦差点大小失禁。

“好!我们说,我们说!”

几个太平道弟子争先恐后,唯恐真正的机密被他人抢先说出。

唐粥吩咐众人把他们分成两拨,由杨丰和左宗年分别记录,最后汇总在一起。这也是为了防止他们串供。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这些防范,这些人为了保命,什么都说了出来,就连波才昨天吃了什么出恭几次都讲得一清二楚。

听完了杨丰和左宗年的汇总的信息之后,众人都脸色阴沉。

刘方定的确是被山匪抓了,但是处境却和想象之中不太一样。山匪之中也有不少人染了瘟疫,照料这些病患的喽啰也纷纷染上了瘟疫,一时之间,匪窝之中变得人心惶惶。

原先的太平道弟子被勒令治病,但是他们根本没有真材实料,不是被杀了就是被关了起来。

刘方定出奇策止住了瘟疫蔓延之势,瞬间就被凶悍的匪徒奉为上宾,好吃好喝招待着。

他为了保命把消息传给了广宗,不仅将唐粥他们都卖了,还为山匪和太平道牵线搭桥,准备治疗之后收编这些人。

听完这些,唐粥觉得有些心累。不要脸,刘方定真的不要脸,不用想都知道他是剽窃了唐粥的方法!可是这货用了这些法子还把唐粥告到了张角那里。

“唉!唐施主!小僧知道你鬼话连篇地把我们骗来是为了方施主等人,但是他们······”

“唉!”四十六个光头整齐划一地叹息。

唐粥:“······”

左宗年脾气最为火爆,哇呀呀挥舞着大刀朝被俘虏的几个弟子上下逡巡。但是你他娘的比划来比划去倒是上啊!

杨丰一眼不发,取过他的桑木弓正在摆弄着弓弦。

“唐施主!山匪寨中应当还有不少百姓,他们缺少衣药粮食,恐怕不能坚持太久了!

虽然不知道你们太平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佛祖的教导不可不遵,我等要出手除魔了!就让万般杀孽归诸我身吧!”

广明拈起一根小臂粗的树枝,来回挥舞,看起来最温文尔雅的大和尚竟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无论唐粥如何决定,广明都不会放弃原先的想法,而是会继续他的降魔之路。

之所以告诉唐粥,一是要他表明态度,二是要为波才等人考虑,毕竟唐粥和波才是同门。

“好!我就和大师一起为民除害!大师此去除魔,有何计划?”唐粥也明白自己就是一个添头,有没有自己三人根本没有差距。

但是,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占据主动。

广明:“······”

“这还需要什么计划,咱们抽刀子直接上不就完了吗?”

左宗年兴奋地如同一只小老虎,广明等和尚听了还一脸赞许地点了点头:“嗯!宗年所说,即是我心中所想!”

宗年?我去!怎么听得盖里盖气的!唐粥不禁打了个冷颤,悄悄离这群和尚远点。

“咳咳!这个······蛮干是不行的,山匪据山而守,山道难行,由上而下犹如水势奔流,强攻一定会死伤惨重!所以我们必须要有章法!”

唐粥侃侃而谈,看来这些人都是大老粗,还要靠自己这个半桶水来调度:“我们必须做两手准备,其一,派人通知附近的村民或是官兵,让他们过来以壮声势;其二,我们应当示敌以弱,先败上一阵,然后诱使他们来攻;其三嘛······”

说着唐粥看了看广明,后者心中一突,抬头正对上唐粥一双笑意盈盈不怀好意的眼神。

第七章 攻山(四千字大章求收藏!)

山林之中的湿气汇聚了一夜,在凌晨时分化成了一团团白色的雾气在林间穿梭。

此刻,天色还未明,再有一个时辰就会天亮,浓雾让山间的黎明来的更加缓慢。

在树丛里、灌木间,一颗颗光头上趴满了露珠,连僧袍都被洇湿了。这些人不知何时隐藏了起来,静悄悄没有惊动任何禽兽。

唐粥戴着一顶草帽,遮挡住了凝结的露珠,但是身上的衣衫黏糊糊地贴在身上还是不舒服,像是一层冰冷的浆糊。

杨丰、左宗年和四个太平道弟子也是人手一顶草帽,相较之下几人中间的广明顶着一颗大光头就分外惹眼。

“黎明将至,日月交替,此时便是人身体最为困乏的时刻,等官府和村寨的消息一到,我们就悄悄摸上山去,按计划行事一定马到功成!”

此时,广明手下的师兄弟过来耳语一番,只见传递消息的左宗年脸色悲戚又愤恨地过来了:“别等了!附近二十里的村子只剩下老弱了,根本无力助威,最近的官府县令也不愿派兵增援!这些狗官,尽是贪生怕死之徒!”

左宗年恨恨斩了一刀,砍在地上根本没有多大响动。

唐粥挥了挥手,他便默默地不再言语,只是握紧了手中刀。

一声令下,整个队伍整齐地散开,如同幽灵一般前进,渐渐逼近了山寨。

一路之上,丝毫没有遇见任何阻碍,也没有遇见放风的喽啰,仿佛一夜之间这里的防守全都消失了。

只有杨丰嗅了嗅鼻子,敏感地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但也只是复杂地看了一眼唐粥,然后蹿入山林消失不见了。

这一仗,他的作用就是在暗中威慑敌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他就是最诡异阴暗的一簇箭。

山寨上的火把远远便能望见,火光下有几个喽啰在城墙上巡逻。

广明朝唐粥点了点头,带着几人悄悄从两边缓慢爬到墙下。他们如同乌龟一样,一动一静,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了。

高高的寨墙就在身边,几人叠着罗汉,瞬间搭起了一道人梯。

唐粥在远处看着,暗自点了点头,他们不该去佛前念经,去干刺杀的事情才算是术业专攻。真不知道佛门培养这么多的刺客人物是打算干什么?

这是一场极其出色的攻城战,能够摸到寨门下,他们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那边几个和尚翻上了城墙,瞬间解决了两人,其他人立即就发现了动静。

两边的喽啰正要开口,却各自被一根降魔棒击昏了,但是他们身后的四五个喽啰还是敲响了山寨的警钟。

铛!铛!铛!

“杀!”广明一声大吼,又有四五人来到了山寨城墙上。唐粥身边黑压压一片,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两只火把。

众人冲了上去,城墙上的厮杀更加激烈,已经有两个人从上面掉了下来。广明一身僧衣已经沾满了血迹,手中木棍也是饱饮鲜血,其余几个和尚也是同样血衣血棍。

佛门hu fǎ,以力降魔,是为金刚。

唐粥带着其余人在扔火把,将山寨变成了一片火海,这还要感谢那些山匪抢来的如山物资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放在院落之中。

杨丰在四处游走放冷箭,不时一只冷箭射出,便结果了一人性命。

广明虽然酣战半晌,却一人未杀,其余几位金刚和尚也下手有分寸。唯有杨丰,一箭一喋血,送君入幽城。

山匪越来越多,整个山寨像是一个庞然大物突然被惊醒,到处都是火光和喊声。

“有人攻打山寨!”

“快去看看城墙!”

“看清楚了,是一群秃子!”

“他奶奶的是什么秃子,那是和尚!老子也没招惹这些佛爷,不就是借住了一宿吗?犯得着来打我山寨!”

“打!给我打回去!”

又有两人从城墙上落了下来被接住,山寨大门轰隆隆传出响声,山匪开始反击了。

城墙上,广明奋力击退一个喽啰,又有一人悍不畏死冲了过来。

嗖!一只冷箭穿面而过,将这个匪徒脑袋射穿。广明恼怒地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黑压压一片山林,根本不知道杨丰在何处。

他虽然降魔,但是却没有下杀手。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唐粥招呼一声,广明带着人撤了下来,撒丫子就跑。

此刻,山寨大门刚刚打开,数不清的匪徒从里面涌出。

众人按照计划退了出去,在预定的一处狭长山道埋伏。唐粥松了一口气,却再度提起了心脏,现在只是成功了一半。

这里是一条蛇形山道,两边高中间低,若不是身手敏捷,根本难以从下面上来。

众人都聚齐了,除了不知在何处的杨丰。

“对面有冷箭,给我射回去!”

一道大嗓门响起,接着是一阵羽箭落入山林的声音,唐粥心中一惊,不会是杨丰被发现了吧!

等了几十个呼吸,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杨丰没有回来,山匪也没有过来。

“不会是······”左宗年说了半句,将后半句吞下。

不少和尚身上沾染了血迹,坐在地上气喘吁吁,他们也是死里逃生。

没道理这些养尊处优的和尚能逃掉,我兄弟专业zào fǎn反而陷进去了。

“情况不对!我们杀回去!”

唐粥手中是那柄装饰用的君子剑,至于系统奉送的超级萌猫小不点被放出去还没有回来。

广明二话没说,陪着唐粥带着还能动的师兄弟再度返回山寨,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少人眼中有了些许煞气。他们对山匪留手,但是山匪却是全力以赴,三位师兄弟重伤垂死。

众人往回走了不远,便听到了一阵喊杀声。

“血拼!”唐粥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是波才在里面和这些山匪打起来了。若是山匪发疯自乱阵脚就再好不过了。

山寨正门根本没有守卫,直接被轻松打破,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快看!是杨丰那小子!”

一座木屋之上,露出来一个脑袋,正是杨丰冷酷的脸。他张弓搭箭射杀了一个山匪,转头给了众人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一缩脑袋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山匪之中,一个身穿大红袍的大汉便喊边跑,手中一把冷艳锯不时朝后抵挡一下。

在他身后,一个白衣少年一身劲装,手中一杆白云亮银枪舞成了一片云幕。每一个挡路的喽啰都被戳出一朵血花。

三朵血花闪现,一人便倒地不起,没了气息。

“嘶!这少年好大的杀气!”广明惊呼一声,随手一棍将嗷嗷叫着冲来的喽啰打得口吐白沫。他身后的师兄弟更是如狼似虎,凡是山匪均无一合之敌,直接被一棍放翻在地。

唐粥翻了个白眼:“您两边是半斤和八两的差距!”

此时一斤十六两。

“对了!波才他们呢?”

唐粥四处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波才等人,随手制住了一个喽啰问了起来:“今天来到你们山寨的太平道弟子呢?”

“佛爷饶命!佛爷饶命啊!我们实在不知道你们和那些太平道弟子有仇啊?

是我们寨主让我们好吃好喝招待他们的,现在应该和先前过来的仙师,不!是妖道一起在后山歇息!”

唐粥脸都黑了,唐爷我哪里像和尚寻仇了?反倒是广明大手一挥:“念在你们还有一丝良善,统统放下屠刀跪到一边忏悔去吧!”

这些喽啰乖乖跪倒一片,唐粥倒吸了一口冷气,佛爷的号召力真强。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我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自然知道如何选择!”广明一脸佛性,当然如果他不是拿着武器而是捧经说fǎ hui更有说服力。

“你等也将这些喽啰赶到一边,不可做杀孽!降魔非杀人!”他这一声大喝倒让不少疯狂的和尚眼中露出了一丝清明,下手纷纷轻了不少。

另一边,一声悲惨的大叫传来。

“啊!我的心腹在哪里?”

匪首大红袍还是没能躲过白衣少年的追杀,被一枪穿心而死,他身后是一堵山石,死时背靠山石,眼睛瞪的如同死鱼一般。

在他面前,白衣少年左肩中了刀,白衣染血,如冬日红梅,别有一番英武之气。而在肩膀的位置,冷艳锯距离白衣少年的脖子只差了一掌宽。

一掌宽,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匪首大红袍一死,剩下的喽啰便没了主心骨,更加没了抵抗的心思。

眼见广明又要开口,唐粥眼疾手快,立即大喝一声,声如奔雷:“投降免死!你们还不投降吗?”

小喽啰吃惊地都看着他,白衣少年也愣愣地看着他。

“跑啊!”不知谁喊了一声,剩余的小喽啰纷纷撒腿就跑,人群顿时大乱。

“快跑啊!”

“藏到山洞里去!”

唐粥:“······”

貌似我说的是投降免死啊!

白衣少年眼见这些山匪要逃跑,纵身一跃,一杆亮银枪挑翻了几人,拦在了逃往后山的道路。

山寨路窄,一人竟然真的将所有的山匪拦住了。

“上!后退就是死啊!冲过去!”

白衣少年的阻拦不仅没有拦住匪众,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

“喝!”

双方交战,不到一时半刻就死了三五人,白衣少年身上也挂彩几处。

唐粥这边投降的喽啰也纷纷意动,根本分不出人手帮忙。

“阿弥陀佛!小施主!就放他们去吧!”

白衣少年也看清了形势,闪身放了这些杀红了眼的山匪过去。

最先过去的都是孔武有力的大汉,后面的不少匪徒都身材矮小,面黄肌瘦。

走了一半,一道冷箭射在了窄窄的山道上。

前面过去的人听了这声响动立即加快了步伐,后面的这些人却畏缩不前。他们本就是山寨中的弱势群体,跑得了就跑,跑不了就投降呗!

杨丰面无表情地从一侧的山崖上现身,那么陡峭的地方他竟然能够稳稳站住脚。

唐粥当然不能让兄弟一人独自作战,十几人满满当当棍棒刀枪立起了一道生死墙。左宗年舞着沾血的大刀片子嗷嗷叫:“哪个不怕死的先来试试爷爷的砍刀?”

几十个山匪鸦雀无声。

咣当!不知是哪一人放下了武器,然后山匪就一个跟着一个放下了武器,武器被集中到了一堆,那些山匪则非常聪明地跑到一边跪倒反思。

“咦?唐粥!你的长剑怎么掉了,我帮你捡起来!”左宗年一脸殷勤送上了这柄还未饮血的宝剑。

广明等人此刻才后知后觉,貌似刚才武器落地的声音是自己这边传来的。

唐粥脸不红心不跳地接过长剑挂在腰间,施施然走到了那些俘虏旁边。

他为的是那些逃跑的家伙,以为逃了就没事了吗?天真!

山后无非就是那些四通八达的山洞,了不起还能上天吗?

“各位兄弟!你们不用担心,我身后这位大和尚是云华寺的,最是慈悲为怀。

只要放下了屠刀,你们的生命安全就已经得到了保障!你们那些守城的兄弟也只是被打晕了,根本没有生命危险!

既然生死激斗的时候大师们都能放你们一马,此时此刻又怎么能对你们下手呢?”

这些匪徒虽然平时里欺负那些和尚,心里也鄙视他们,但是,这些大和尚的口碑还是很好的,至少不用担心被杀戮了。

唐粥等了一会儿,见安抚了众多俘虏,继续和气道:“你们虽然不用担心了!但是这恒山之中的大小山洞之中还有你们曾经的兄弟!

他们还没有放下武器,还在时刻戒备,唯恐我们把他们打杀了!你们就这样看着你们的兄弟这样忧心不已,每日活在恐惧中吗?”

人都有嫉妒心理,匪徒也不例外,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这些俘虏心中简直“担忧”得发狂!

老子们吃苦受罪,你们躲了起来,你们是踩着我们的尸体过去的啊!不少匪徒心中已经倒向了唐粥等人,最好能够让那些逃跑的家伙一样被抓。

这种想法越来越激烈,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一想到别人可能躲过一劫,日后又能zi you自在,自己等人只能等待审判,这些俘虏就恨得牙痒痒。

如果······如果······

“如果你们能够告诉我们这些山洞的通风口在哪里,我们就能帮助你们的兄弟得到同样的解脱,让他们和你们一样不用担惊受怕!是兄弟就要整整齐齐,你们说是不是?”

“整整齐齐!”

“整整齐齐!”

“解救兄弟!”

“解救兄弟!”

广明来到唐粥身边,看着他三言两语实施了一个毒计,眉头暗暗颦起:“唐施主此计策虽妙,但是,未免戾气太重了!有伤人和!”

“戾气?你还是多担心担心那边那位吧!”唐粥指了指白衣少年,只见方才意气风发的英雄此刻冷汗连连,眼神充血,“这个少年虽然招式娴熟,但是明显是第一次杀人!血水楹野,白骨如堆,这次若是过不去,下次恐怕也拿不动枪了!

这就叫认知型障碍!”

第八章 波才的震惊

波才从颍川归来是为了求取黄符治疗瘟疫的,虽然他心中未尝没有沾染权势的意思,但是,还没有到达丧心病狂的地步。

天下疫气流行,人皆云是皇帝失德,道师说是汉室将颓,刘家火德将尽。

按照五行始终说,木燃为火,火化为灰烬,灰烬聚而成土,土中生出金,而金又能在表面渗出水,水泽万物复生木。

波才对此深信不疑,五行始终,天道轮转,无不如是。所以火德以后的下一个时代就是土德,五行之中木火土金水,土居其中,土又为huáng sè,所以太平道的至高神是中黄太一。

自己所做的一切,一部分是为了权势,更大一部分是为了遵从中黄太一的指令建立太平世界。

此次回转广宗,他听说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消息是刘方定处传来的。

这人虽然向来会搬弄是非,但是对待教务还算忠谨可靠。

就是因此,他的消息才更加令人震惊,竟然有人胆敢谎称中黄太一临凡,还自封为牧师。

波才的文化水平有限,所以他不知道牧师原本是西周时马夫的别称,更加不知道隐藏在这个名称之后的深层含义。

但是,他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大逆不道。

中黄太一只会在道师面前显圣,也只能在道师面前显圣。

否则,如果太平道之中人人学着唐粥的作法,那么他这个渠帅很快就要被架空了,不是当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就是刀斧加身死无葬身之地。

唐粥这么做很可能是为了圣女,他和圣女的爱恨情仇波才知晓得一清二楚。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直到有一天唐粥向圣女示爱,然后被暴打了一顿。

教主让唐粥认错,如果他听从教主吩咐,自然不会有后面那些事情,但是他迷迷糊糊竟然在圣坛上愣了下来。

圣坛是教徒向鬼神认错乞求谅解的地方,唐粥如此亵渎圣坛,一顿责罚是少不了的。

责罚下来之后,不少教众都惊掉了嘴巴。

唐粥被吩咐去和圣女一起赈灾施符水,这和犒赏有什么区别?

普通教众辛辛苦苦才能够得到的行大善于天下的机会,就这样被轻飘飘送给了唐粥,就是对待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

圣女和汉中张天师的公子张籍有婚约,有此姻亲关系将来双方可以共同起事。

这是太平道高层心照不宣的秘密,圣女和唐粥注定没有结果。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如果唐粥真的以牧师之名纠集了一群叛徒,然后强行迎娶圣女,再加上道师又没有子嗣,完全把唐粥当亲儿子养,这样一来亲上加亲,太平道将来就是唐粥囊中之物了。

这完全不能忍!

波才主动请缨前来捉拿唐粥,一路顺着他们的足迹见到了圣女。

他暗中留了个心眼,没有告诉圣女实情,只说是奉命巡查,万一圣女和唐粥真的有······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收到了一份惊喜。

对此事毫不知情的妹妹,竟然羞红着脸让他关照一个叫左宗年的小子,看那一脸纯情的样子分明早就芳心暗许。

自己兄妹自幼父母双亡,当哥哥的含辛茹苦把妹妹养大,不知在外面挡了多少狗才的觊觎。可是这个该死的左宗年,竟然暗地里把自己的妹妹给祸害了。

果然,跟在唐粥身边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不觉中,唐粥在波才那儿又拉了一波仇恨。

······

波才忍了很久才没有在刚见面的时候就一刀砍死左宗年这个愣头青,心里直感叹自己的妹妹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家伙。

想想在山神庙见到的坟堆,为什么里面就没有左宗年的位置呢?

他安排了四人将这三个家伙打发走,眼不见心不烦,至于如何处置那是教主的事。真把唐粥这个教主养子砍死了,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

至于左宗年,哼哼!自己妹妹一定是没有看清这个二愣子的真面目。

他来此的另一项任务就是联系恒山匪,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山匪,如果能够拉进太平道,那将是起事的一大助力。

只是,刘方定这个草包是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那些桀骜不驯的山匪,难道仅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吗?

山匪大红袍热切地欢迎了自己,言语之中表达了对太平道的向往和对大贤良师的崇敬。

至于刘方定,他从一出现就对自己使眼色,搞得自己不明所以,只能找个机会如厕和他私下里见面。

“什么?你说你用唐粥那小子的方法防止了瘟疫蔓延?所以那些山匪才会对你毕恭毕敬!”

“嘘!别嚷!我已经说了,这是我们太平道内的不传之秘,你这样嚷来嚷去不是揭我的底吗?”

波才的第一心思是不信,不信那个一直养在教主身边的小子有这份本事。

但是,万一他被教主传授了什么秘法,如同刘方定所说是太平道不传之秘。

不行!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让刘方定借用巡查之名让自己看一遍这里的病疫营,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波才来到了后山,这里有很多被掳来的百姓,只是这些人全都病怏怏的,一看便是沾染了瘟疫。

“这些就是瘟疫患者,有百姓也有匪徒!”刘方定在一边解说,波才细看之下果然发现两边泾渭分明分为两堆。

照顾这些百姓的山匪都戴着奇怪的布罩,而且进出的匪徒都将一身衣物脱下放在日光下暴晒,他们本人也跳入了一桶热水之中洗浴。

波才没有进到病疫营中,只是站在远处观看,手中同样是一方奇怪的口罩。

“波仙师!你们太平道的法器真是太神奇了,以前那些小崽子照看这些人个个怕的要死,现在有了这件可以隔绝疫气的法器,老子金银海水般洒下,人人求着赶着照顾这些病秧子!”

刘方定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道:“大王!疫气乃是阴气,日光烈火乃是阳气,阴阳相克,这疫气自然就能够被消灭!”

“对!说得对!老子就喜欢听你们这些阴阳的道道!”

波才面上讪讪而笑,心中却是震惊万分,这些绝对不是道师的手段。

一场极其丰盛的晚宴波才吃的没滋没味,太平道的门徒却个个喝的酩酊大醉,最早一批被抓过来的弟子在刘方定没来之前过得极为凄惨,此刻抓着波才倒苦水。

波才自己也是一肚子郁闷,双方是王八对绿豆,大碗倒酒一口闷,不一会儿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第九章 我们又见面了

见到波才的时候他还躺在榻上流着口水酣睡,袒胸lu ru毫无形象,唐粥很不厚道地将他和一种哺乳杂食动物联系到了一起。

另外几间房内,此次过来的近百门徒也个个醉的不省人事,几乎没有人想到在这里会发生突fā qing况。上梁不正下梁歪,波才的作法正好给了唐粥等人方便,兵不血刃拿下了百人。

“你们去将他们的武器都卸下集中起来!

等我和这位谈妥了才能交还给他们!”

几个和尚匆匆行了一礼退下,唐粥憋着气走到一边打开了窗户,酒气混合着波才那一双大脚丫子的味道实在是臭死了。

山内的清风吹了进来,唐粥猛吸了一口气,这才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杨丰按照那些俘虏的交代去勘探那些通风口了,广明则在拯救那个迷途的羔羊,跟在唐粥身边的正是左宗年。这货进来时还一脸享受的模样,估计两人的猪窝恐怕是半斤八两。

他粗壮的手臂扛着一把从山寨中捡来的巨大砍刀,站在一边狐假虎威道:“唐哥!这贼厮想要砍杀咱们,一路上又吩咐人折腾咱,不如咱趁着他睡着,直接砍了脑袋当球踢!

让这家伙在梦里直接升天!”

唐粥一脸汗,波才可是黄巾中的重要人物,虽说好像也是送经验的货,但是,没办法啊!黄巾中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将领。

矮个子里面拔高的,波才能当上渠帅也不算一无是处吧!

自己还是为黄巾留着这难得的菠菜吧!你一刀砍了是要把我直接逼到腐朽的东汉朝廷那边去啊!

唐粥思前想后未开口,左宗年却以为他默许了,挥舞了两下新得的砍刀,在一旁磨刀霍霍准备砍人。

许是感受到了这屋子里的森森寒意,波才用衾被裹了裹通红的胸膛,翻了个身子,嘴中还噫噫自语:“妹子啊!

你看到了吗?左宗年就是一个憨货,你选他真是瞎了眼了!还是看看哥哥给你选得这些教中兄弟,个个膀大腰圆,身手不凡。”

呜呜!一阵清风适时吹来。

左宗年:“······”

唐粥紧接着哦了一声,眼神不自觉扫向早就懵了的左宗年,只见他的脸色如同大虾入锅,瞬间红透了。

难怪波才前前后后总是找左宗年的麻烦,原来是这小子把人家亲妹妹给追到手了!

唐粥也不得不感叹一声,傻人有傻福啊!单位妹子婚房还有实力大舅兄都准备妥当了!

刚才还气焰嚣张叫嚣着砍球的左宗年瞬间局促起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像个小姑娘一般抱着大砍刀意乱情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恋刀癖呢!

“唐哥!这个波才还是不要杀了吧!”扭扭捏捏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这求情的样子今天怕是只能砍个球了!

“咳!这件事情我自有处置!”唐粥脸色一板将脸色焦急的左宗年推了出去,啪得一声关上了门。

啪啪!啪啪!敲门声响起,震得天色都亮了。

“你再拍门我就把你大舅兄的脑袋拧下来给你扔出去!”

门外,左宗年抬起的手猛然滞住。这,为了大舅兄的脑袋只能收手了!

“总算清静了!”唐粥耳朵舒服了许多。

“唐哥!我这就走!你千万留我大舅兄一命啊!要不打断腿也行!”

唐粥看着窗户上的脑袋无语,这还真是亲妹夫说的话啊!

“你再不走你大舅兄醒来更加饶不了你!”

果然,两人一番闹腾,波才有了苏醒的迹象了。

左宗年心中惶惶,他也是知道波才简直是宠妹狂魔,曾经在教内扬言谁要打他妹妹的主意要先过他那关。

想起那无数断胳膊断腿的前辈,左宗年脑袋一缩,拖着刀一溜烟跑掉了。

果然,无论什么时代,女方家长的威力都是无穷的。

······

波才有些渴,这是饮酒过夜后的通病。他叫嚷了两声,没人应,只能双手胡乱摸索着找水。

越是着急越是拿不到水,嗓子中像是有一团火要冒出来,又像是无数火蚁在噬咬。

忽然,一杯水被放到粗大的手掌中。

清凉的冷水入喉,这一瞬间仿佛置身于冰雪山川之上,他打了个激灵,shuǎng si了!

内心燥热散了不少,整个人也清明了不少。

“波才渠帅真是胸怀坦荡的浩然君子,身处贼窟也能安然入眠。这份定力小弟真是望尘莫及啊!”

这道声音十分熟悉,甚至在今晚之前,波才脑子里都是这个人平日的言行举止。此时听到这声音,他猛然一惊,身体里的酒水都化作了冷汗流出,酒彻底醒了。

睁眼便是那张熟悉的笑脸,就是他!让自己在这里醉成了烂泥。

一团金huáng sè的毛球从窗户边闪电般地射进来,一团身子钻入了唐粥怀中,以波才的反应竟然没有看清那只动物的轨迹。

“这是我收下的宠物波斯,迅如闪电,杀人不见血!渠帅要不要试试!

只是这小家伙刚刚被我收容,还不能完全驯服,就怕万一失手伤到了渠帅!”

这就是完全说谎了,波斯对他绝对是言听计从,指哪打哪。

波才乍一听有些怒,左右看看发现这里还是恒山匪的巢穴,那么大红袍等人的下场已经可以预见了。

他沉声道:“你是在羞辱我吗?

波氏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氏族,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姓波的!”

这个······唐粥也没有注意,随口起个名还撞姓了。

“我说我是无意的你信吗?”

“你信吗?”

唐粥急忙点了点头,“我信啊!我信啊!”

波才脸色黑成了煤炭,手掌咔咔作响,这是要动武的节奏啊!

唉!唐粥拍了拍波斯的脑袋,小家伙收起一副萌样,龇牙咧嘴,只是······呃~这实在是凶不起来啊!

金色的绒毛下,波斯伸出了锋利的骨爪,像是在足掌上生出了一朵娇艳的白花。

平时它的爪子收进肉垫里不露锋芒,一旦伸出那就是绝世凶器。

这一路上山来的暗哨都逃不过它一爪之威。

现在的猫爪上还残留着一股子血腥味,波才神色一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波斯消失不见了。

波才扭着身子四处搜寻,一双铁拳时刻准备对敌。

忽然,一抹金huáng sè出现在唐粥肩膀处的褶皱上,同时唐粥笑着指了指他胯下的位置。

宝贝所在,一片清凉。

……

半晌,唐粥和波才两人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中站在窗边日出。

窗外的山色那么美,还有一群勤劳的小蜜蜂。

和尚们四处开始灭火救人,收缴兵器,关押匪徒。

令波才郝然的是他带来的一百弟子也被当作匪徒关押了起来,为首的就是昨日他派去押送唐粥三人的心腹弟子。

按唐粥的说法,现在他们已经弃暗投明了。

“现在我们可以正式谈谈了吧!”

波才面色尴尬,自己现在身为阶下囚,本身依以为助的武力也没了丝毫用处。自己还能谈什么,且听听他有什么说道吧。

“恒山匪徒已经被我们剿灭了一部分,俘虏了大概一百人,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的人数是预估的一倍有余,虽然收剿了一部分,但是在后山的山洞之中还藏了不少人!

波兄也知道小弟手上只有两个心腹兄弟,加上你送过来的几个弟子,手底下能用的人一把手都能数得过来。

现在这些匪徒都是云华寺的和尚帮忙看管!将来算谁的还说不定,若是兄长能够······”

能够什么后面已经不必多说了。

波才这才感觉自己的尊严又回来了,能够用得到自己就好说。他故作姿态地冷笑了一声:“你的厚颜无耻也是令本渠帅望尘莫及啊!一边关押威胁着我,一边还惦记着我手中的兄弟!

哼哼!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的兄弟们是不会任你摆布的!

你虽然有些聪明才智,也算是机遇不少,但是威信不足,而且还大逆不道!我是不会和你这种叛徒合作的!”

波才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但是嘴角的得意怎么都掩饰不了,就差直接说你快来求我啊!

唐粥也不说话,笑着看波才,后者被盯得有些发毛。

半晌,唐粥才开口,道:“你若是不帮我,我就让左宗年去做攻后山的先锋,派他去最艰险的位置。”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波才不解,哼哼道:“死了才好!”

“是啊!他死了你妹妹就没了丈夫,你外甥也没了爹!真是可怜!还没出生就······”

“什么?”一直假装镇定的波才这下是真的不镇定了,发疯了般捉住唐粥的双肩:“你说什么?我妹妹他竟然和左宗年那小子······”

虽然心里乐开了花,让你装,但是面上唐粥还是重重地点了头。

波才脑袋嗡嗡响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踉踉跄跄地退到榻上。

完了!完了!我的妹妹啊!

眼前的人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他只是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推门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血淋淋的死不瞑目的人头。

人头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道人影是左宗年。

左宗年!波才眼神滴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出了这三个字,整个人如猛虎般扑了上去。

唐粥一脸嫌弃地捂住口鼻让这个家伙把人头拿走,那边波才吼叫着就冲了上来。

沙包大的拳头雨点般落在了左宗年身上,把后者打得哇哇叫。

“大舅兄你干什么?我是宗年啊!我是为了救你才把他杀了给唐哥出气的!你知道我杀人下了多大决心吗?你怎么······”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波才怒气更盛,“我打得就是你这个愣头青左宗年!

呸!你跟我攀什么交情,谁是你大舅兄?你就算是和月儿有关系了也别想进我波家的门!”

左宗年顶着一只乌青眼,傻傻道:“大舅兄你放心!我不会去吃你家米的,我娘说了,娶媳妇要娶到家里来,以后月儿就在我家吃米了!大舅兄你想来就来,不用客气!

虽然波月年纪比我大些,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吃点亏不算什么!”

谁要吃你家的米啊?我亲亲的妹妹嫁给你,你还受委屈吃亏了!波才一拳朝着那张已经看不成了的脸打下去,犹自不解恨。

唐粥没兴趣看这两位大战,虽然波才打得厉害,但是全都没有朝死穴命门招呼,看来心中是接受了这个妹夫了,只是到底顺不过这口气。

而且,唐粥也觉得左宗年确是该收拾。有妹妹嫁给你竟然还嫌弃,真是惯的他!老子现在还是实力单身呢!

第十章 火攻

山间的雾气散去了不少,阳光温润地透过青枝绿叶射下来,照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按图索骥是一种好方法。杨丰就按照小喽啰说的将周边的山洞岩穴探查得一清二楚。恒山虽然号称一百零八洞天,但是勾连后山能够藏身的只有一处天然大石洞。

一夜未睡的杨丰有些困倦,草草在山溪间洗了一个凉水澡,霎时浑身疲倦尽消。

恒山水占了一个凉字,长达半年的漫长冬季形成了厚厚的积雪,来年这些积雪化成的山间水将一冬的寒意缓缓释放出来。冰冷刺骨的山溪正好ci ji发麻的神经,令人精神振奋。

恒山洞则占了一个奇字,别看小小的山洞口容不下两人并行,但是口小乾坤大,腹内惹喧哗。越往深处,里面的空间越大,洞天之说名不虚传。

人在洞中一开口,声如洪钟,即便是小儿也能声传一里。

波才身后站立的是妹婿左宗年,他们两人在这里已经等了半天了,见到唐粥和杨丰一起回来,手中还拎了只野雉。左宗年立即迎上前去,接过野雉,波才则是冷着脸转身。

谁让唐粥信口胡诌,诓骗波才呢?

两人见面,都十分明智地没有提诓骗之事,虽然太平道内主张男女皆是太一子民,无有贵贱,但是女子沾上此事还是有辱清白。

在唐粥的强令下,左宗年扶着亢奋的杨丰去休息了,还负担了熬汤的重任。

事情是做不完的,那么做事的多少就看人生的长度了,为了一两件小事,没理由把身子累垮了。

远处,那些大师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所有的匪徒,然后一起动手造饭。

远山青,雾色隐,袅袅烟火散入天地,为这轻灵的山水染上了一层尘世气息。

唐粥和波才两人同样的装扮,短褐布衣,一者面如玉,眉如星,一者身似熊,腰似虎。容貌的不同造就了不同的气质。

两人并立,宛如仙人临世,旁有恶神护道。

只见此刻的恶神皱着眉,看也不看唐粥冷声道:“恒山匪剿除不易,既然你已经灭了他们一半人马,还夺取了大量财物,是时候收手了!

剿匪安民,也算是致太平了。

只要将这些财物运回广宗,你就是大功一件。那件事情在教内并没有流传太广,仅限几个高层知道。

现在回去,加上我为你说情,教主的板子一定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如此,你便能轻松脱罪了!无非就是再次被派出去治疫!”

唐粥皱着眉头思索,手中不停摩挲着波斯的脑袋和下巴,后者一副舒爽的样子甩着尾巴。

虽然他的事情可大可小,但是他还是不愿回太平道总坛,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张角。太平道内最神秘的就是张角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会什么仙术,能不能看出自己不对。

以前可能唐粥会放心大胆地说不会,但是,看看怀中转身的金色波斯,他摇了摇头。

更重要的是,他可是要把太行山压在脚下的男人,如今成功就在眼前,怎么能够半途而废呢?

“这些财物可以由你带人护送回总坛,至于我,还要留在这里。

匪患不除,我心难安!此地距广宗仅有两百里,山高林密,进可攻,退可守。

若有大军驻扎在此,奋力疾驰,两日可到广宗,教主若是有志于天下,如此重地便不能轻易放手!”

波才本以为唐粥是畏惧处罚,听了他一席话之后,肃然起敬。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感觉很厉害!

嗯!波才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点了点头。

“你所说我亦知晓!”

唐粥心道,你可算了吧!你以为附和我就能够掩盖你的草包本质了吗?

但是,波才下一句话却将他吓一跳。

“只是教中不取此地也有考量,太行山共有八处险峰,此地仅是一处,另外还有七处,匪患比此处更加严重。

朝廷大军围剿数次,他们各自遥相呼应,也不对敌,只是尽数隐藏在山林之中,让大军剿无可剿,只能粮尽退兵!

而且,这些匪徒还有一个身份!”

波才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些人本是朝廷军队,如今天下大乱,人心浮动,所以他们才敢一边披着官皮一边扯旗呼啸山林!

朝廷几次征讨不利,自然支付钱粮安抚军队,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zào fǎn,所以上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留下了这群匪徒!”

朝廷兵将?难道自己攻破的是一群正规军队驻守地山寨?但是,波才是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的?

波才一副你还年轻的样子,道:“你以为你的行动一直很隐蔽吗?你们攻打山寨那天派去联系的县令正是我太平道的人!

以我教如此势力依然没有拿下这处险隘,你以为是为何?虽然这些匪徒多年不闻战事,但是他们悍勇犹在,贸然出击定然会死伤惨重!”

这是拐着弯地在劝唐粥回去啊!

“若是那些匪徒只是如此货色,那我便一座座山寨打过去!更何况,你也说了他们多年不闻战事,恐怕仓库里的刀枪已锈,即便武备齐全,他们恐怕也拿不动刀,舞不动剑了!”

说来说去,唐粥觉得还是张角太自信了,以为能够一战而下洛阳,这才不屑于争夺险地。

波才还是没能说服唐粥,两人各怀心思,根本不在一个论调上。最终,他带着五十人押送着五车财物,带了一队百姓,黯然离开了恒山。

一路之上,波才总觉得有些不对!却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他细细琢磨,忽然间豁然开朗!朝廷精锐尽在边军和洛阳,若是起事,自然是广宗首当其冲,恒山才是真正的大后方。

波才已经不敢往下想了,难道他一开始就不认为黄巾能胜,这是在经营退路!叹息了一声,他这才觉得聪明人的脑袋自己是想不破了,这一切还是交给教主定夺吧!

唐粥自然不知道波才已经堪破了他盘中之谜,此刻他正在纠结如何攻破后山石洞。

他之所以痛快地将那些财物送走,根本原因就是山寨的财宝物资恐怕大部分在这石洞之中。波才所取,不足十一。

休息了一夜的杨丰也过来了,他提议用火攻。按理说这些大石洞通风口尽皆被堵住,火攻乃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这种石洞通常是四通八达,谁也不知道哪里是不是还有隐藏的通风口。

再者,火攻杀伐太重,每日里听这些和尚在一起叨叨shàn è you bào什么的,唐粥本就心善,如此一来更加不忍心。

“若是不用火攻,恐怕难以攻破这座山洞!”

“若是封堵洞门呢?”

杨丰摇了摇头,里面粮食无数,可以供一千人半年所耗,封堵亦是无用!

“他们是在等!在等其余七贼来援!”

这一句当头棒喝,唐粥惊出了一身冷汗。先前他将那些匪徒说得如土鸡瓦狗,那只是为了应付波才,若是真有三五千人攻寨,恐怕他们也只能抱头鼠窜。

不行!得放波斯出去盯梢!

一团金影闪了过去,杨丰对于这只神奇的宠物早就见怪不怪了。

“好!我决定了,今日早早休息,明日看我攻破此洞!”

慢悠悠过来的左宗年走到半路听到这句话,拍拍嘴巴又转回去了,这两天他可是累坏了。

杨丰拱手行礼道:“我去准备猛火油和干柴!明日熏这群害民之贼!”

唐粥止住了他:“慢着!另外着人多多准备木桶等盛水之物!”

“何用?”

唐粥神秘一笑,“明日自然知晓!”

第十一章 攻城为下

第二日,天色微亮,月色微凉,山间有微微的风。

正是杀人放火好时候!

山寨之中,一片片割倒的苇草、木柴和十几桶火油被铺展在凉席之下。

这两天众人吃惯了云华寺僧人煮出的饭菜,除了在山间打点野味解馋,其他的都包办给了几个火工和尚,领头的是一个清秀和尚大成。

山间的微风带着饭菜的味道传入了石洞之中,像是一条馋虫勾起了深睡的匪徒。

绿袍在石床之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这石床本是匪首大红袍的寝床,他死了自然是二当家绿袍占了这位置。

一向睡惯了平地的绿袍陡然睡床还有些不习惯,半夜之中惊醒翻身滚到床下,然后就一直瞪着眼睛到了天亮。

他睡不着,一闭眼就看到了大红袍死前的惨样。

他本来也不叫绿袍,而是叫作黑根,据说是出生时那里比较黑。

家乡自他出生后灾祸连连,水灾旱灾,加上官差勒索,他父亲在灾年冒险去偷地主家的粮食被捉住活生生打死。

他和母亲则被卖到大户人家为奴婢,不过总算有口吃的活了下来。

后来那家富豪据说信奉了什么大贤良师,心生恻隐之心,把家中老幼都放良了,只留下了年轻力壮的看家护院。

人是zi you了,但是孑然一身,别无长物,那可怎么活呢?

不少人选择再次入朱门为奴婢,母亲带着他咬牙撑了过去,即使在最艰苦的时候母亲每天缝补衣物通宵达旦,也再也没有动过mài shēn为奴的心思。

母亲常说,人要自爱!奴婢之事辱没祖宗,自己就是饿死了也要留着清白的身子进祖坟。

他总算是长大了,家中租赁了两亩薄田,日子总算是越来越好了,直到,他看到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自己mài shēn为奴颠沛流离十年,竟然还能够遇见仇人。嗡的一声,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血色。

他禀告了母亲,至今依然记得母亲那天的动作。

她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手上是常年做针线活留下的茧子,硬邦邦地喇头皮,但是手掌的温热又让他心安。

母亲把多年攒下的私房钱给他,就把他送出去了,只说子报父仇,天经地义。临走还吩咐他好好照顾自己别饿着,报仇不必以老母为念,一路之上能行则行,不能行则缓缓图之。

他走了,带着满腔仇恨。尾随仇人回去,又在仇人周围足足等了半年,他才摸到仇人去酒楼落单的机会将他溺死在便池里。

官府很快发下海捕文书捉拿他,他又足足逃了一年才回到家中。

然而,母亲早就饿死在家中,尸骨被扔在乱葬岗上。他在坟堆里哭了半夜,黯然离开,拼着一身悍勇不怕死的拼劲,他在恒山落草,成了二当家。

大当家穿红,二当家挂绿,人称绿袍。

当他成为绿袍的那一天,他明白了,在这个时代,想要不被饿死,不被人杀死,只有杀人。他向父母之灵发誓,从今以后,只有我杀人,没有人杀我。

自此以后,他杀心更盛,在属下面前不怒而威。

直到他遇见了那个白衣小将,那一团丛密的白影,令人胆寒的杀气,他也是来报仇的,他的母亲也被山寨掳来了。

大红袍死的那一刻,他觉得老天向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他怕了!没来由地怕了!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个十恶不赦,比当初那个棒杀父亲的富豪还要可恶的渣滓。

手下喽啰眼神中的恐惧和敬畏让他恶心,自己怎么会和这群人为伍?

鼻翼间的味道很香,像是母亲当初煮的饭,调的羹。

很多匪徒也闻着味道醒了,各自咂咂嘴,取出随身硬邦邦的干粮啃着。一边啃着一边想象着外面热腾腾的饭菜。

“唉!”绿袍丢下干粮,取过水袋喝了一口。

每次躲在石洞之中,众人都有种压抑的感觉,四处的石壁给人一种无处不在的压迫,以至于出洞之后每个人都像是重生一般。

反正也睡不着,干粮也没滋没味,就向他们问问情况吧!这是他最擅长的,每次朝廷官兵攻打过来时这招都屡试不爽。

“你这老货以前在家以何为业?”他记得面前这个四十岁的老匪徒曾经是个兵,后来成了匪,哪怕是现在还领着朝廷的俸禄。

老匪徒呵呵一笑露出了一嘴黄牙,“回大当家!小的以前是种地的,家中原有十几亩土地,后来日子过不下去了,这才从了兵!”

另一人说道:“我也是种地的,我家就在真定!”

“还有我,若不是那年大灾,我现在也是三代同堂了!”

“哼!小娃娃毛都没长齐,还三代同堂,恐怕还在家里吃奶呢吧?”

“哈哈哈!”

忽然有人说道:“你们说外面的那些人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

“他们又不是官兵,为什么来抓我们?”

这话一问,众人都静默了下来,就连开口问话的那人也讪讪闭嘴。

“唉!老子听说过外面那群黄巾道,他们说什么人人平等,人若是做了坏事就会有鬼神惩戒,让你生病折寿。

本来老子是不信这一套的,但是人家兵临城下,明摆着是要把我们堵死,看来这回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以前官兵来的时候,大家都是群情激愤,从来没有退缩过,但是现在······

绿袍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尤其是那个刚才宣扬太平道的,似乎是叫作牛老九的。

“二当家!不好了!外面那些人开始放火熏烟了!”

守卫石洞的喽啰慌慌张张跑来禀报,其实不用他禀报,众人已经看到了黑黑的浓烟滚滚而来了。

绿袍眼神一寒,报信的喽啰双腿一弯跪下,心中直骂自己嘴笨,现在哪儿有二当家,只有大当家。

“慌什么?取木板把洞口堵上,放开其他几个小的通风口!只要我们坚持过半月,其他七寨必然收到消息,到时那些黄巾道人必然退走!”

“是······小的这就去办!”绿袍不追究,小喽啰欢天喜地庆幸逃过一劫。

苇草点燃了,木柴也点燃了,半天依然不见山洞里有任何动静,滚滚浓烟在洞口形成了一道通天黑柱。

这些烧前专门洒了水的燃料冒出了大量的浓烟,但是效果并不好。

薪柴很快被撤了下来,杨丰看着向外冒烟的山洞久久无语,只是脸色和这烟火一样黑。

“派人喊话,就说若是再不投降,我们就直接杀下去!”

唐粥吩咐下去,左宗年自告奋勇地扯着嗓门在洞口喊,声音远远传到了洞里,绿袍自然也听到了。

“别理他们!把洞口守住,他们攻不进来!”

外面一击不奏效,这些匪徒士气恢复了一些。

眼见里面半天没有动静,唐粥吩咐道:“灌水!”

一个巨大的木桶被推了过来,里面是十个和尚一早晨的结果,若不是水桶满了他们还能再装上一倍多。

木桶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塞子,将塞子取下,里面的水流急速冲出,如同一条雪龙。

山洞之中的匪徒只听到轰隆隆一阵水响,把守洞门的几个喽啰忽然觉得木板背后一阵巨力传来,整个人被冲到了一边,大水哗啦啦流了一地,不少人成了落汤鸡。

“再去喊话!再不投降就水淹山洞,将他们淹死在里面!”

左宗年又是一阵咋呼!杨丰在一边脸色舒展开来,闻讯而来的广明大师也来此观摩,双手合十赞道:“水攻的确胜过火攻,恐怕不用多久他们就会出来乞降了!水火二计,凡物不惧火必然惧水!

唐施主应用随心,小僧不及也!”

广明一顿忽悠将在场众人都镇住了,纷纷夸赞水攻好计策,就连原先支持火攻的杨丰也是如此说。

“大和尚!那位小兄弟你治好了吗?现在能够开口说话了吗?”

“阿弥陀佛!小僧惭愧,正是为了此事而来!不仅那位小施主没有治愈,而且,外面还来了三位不速之客,其中两位自称是那位小施主的母亲和兄长!”

唐粥一拍脑袋,对啊!自己怎么忘了问那些喽啰这白衣少年的来历,结果人家母亲兄长都找上门来了才清楚他的底细。

旁边,几个太平道门徒嘿呦嘿呦挑水,满头大汗。

唐粥眼神滴溜溜转,扫了一眼一脸愧色的广明大师道:“既然如此,不如大师在这里继续灌水,最好能够劝降里面的匪徒,也少造些杀孽,我前去探望一下那位小兄弟和三位来客!”

“这个······唐施主已经功成,小僧怎好强夺善果!”广明难得地不好意思。

唐粥哈哈笑了两声,“无论是谁救下这些迷途的羔羊,无论他们将来是入佛祖门下还是侍奉太一,总归是救人一命!”

“唐施主大德,小僧不及!”

哈哈!唐粥摸了摸脑袋,这样哄骗老实人真的好吗?

······

“快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的豚!你们快放我过去!”

“先生!您多担待些,我们唐师兄还没有过来,请先忍耐些!”

唐粥人未至,便听到了这段对话,只是这群太平道门徒平时装神弄鬼眼高于顶,怎么此时言语如此客气?

入眼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身穿青衣,衣袖比唐粥他们宽了一倍,背后是一个小褡裢,下颌两溜小胡子。

此刻他脸色激动,有些红润,“你们知道什么?我养的豚可是非同凡响!万一被你们吃了,老夫可就亏大发喽!”

正不知所措的太平道弟子看到唐粥来了,慌忙一礼,将那位叫闹的先生请了过去。

“先生此来所谓何事?在下唐粥,还未请教先生名讳?”

“哼!乳臭小儿!老夫的名号量你也没听说过,你们现在赶紧带我去看我养的豚?”

唐粥眉头一皱,这人怎么刚来就找我要豚,豚他知道是猪,但是他的猪怎么在我这里?

第十二章 攻心为上

山匪以劫掠百姓为生,值此天下动荡,水旱交接,瘟疫并起之际,粮食便是重中之重。

每每悍匪出征,那是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遑论十头大肥猪。

于是,此人养得白白胖胖的十只成年猪便被圈养在了山寨。

只是他本为医者,外出医病,躲过了一劫。又见众多村民被放了回来,于是找上门来讨要猪群。

后山之中另外开辟了一个小小的猪栏,里面是饿得眼睛发绿的肥猪。

这里的人不是病的病,就是死的死,活着的不是被抓作俘虏就是看守俘虏,剩下的都在后山洞口守着呢。哪里有人注意到这群蠢猪?

青衫医者见了这些豚两眼含泪,竟然像是见到了亲生儿子一般扑了过去。

然后,逐个凑过去朝着这些豚的尾部不可描述的位置看去,那些豚仿佛是见到了亲人一样围在他身边。

唐粥:“······”

古人在某些方面的开放程度简直是令人不忍直视啊!

“小子!”

医者在背后叫了声唐粥,他连连咳嗽了两声:“先生不必着急,慢慢来!小子还另有要事,就不招呼先生了!

若是先生片刻后还有闲暇,可为我寨中兄弟诊断一番,一应诊金必按数支付!”

“哈哈!小子!今天见了我这十个儿子,了断老夫心中一疑,诊金便不必了!

不仅如此,老夫还将我这十个乖儿子送给你,今日便杀豚炖羹!”

唐粥心中觉得这人真奇怪,这些肥豚分明没有那不可描述的东西,却偏偏被他叫作儿子,而且先前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现在竟然要将这十头不知道什么东西送给自己。

有问题,无事献殷勤,绝逼有问题。

“老先生如此慷慨,小子就愧领了,只是还请老先生同享此肥豚。

医者大笑,笑声中带着一丝快意,“老夫当然要食此等禽兽之肉,自养这些狗豚开始,老夫心中想的就是食肉寝皮!哈哈!”

呵······呵呵!这些太平道门徒看着医者,皆以为此人疯了,乃是被鬼神附体,否则何至于胡言乱语。一边如火烧眉毛般寻豚,一边苦笑着呼豚为子,转眼间又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唐粥并不这样看,有脾气的人都身负异能,脾气越古怪本领越大。古人称之为恃才傲物!

只是,希望这次可不要是沽名钓誉之徒。

“敢问先生名讳?”

唐粥小心翼翼问道,大有一言不合远遁千里的架势。谁都看出此人正处在疯狂的边缘,还不停地踢踏腿,翻跟斗,金鸡独立。大有不把自己搞死不罢休的驱使,和这种狂人交谈必须谨慎。

几个小喽啰也看了出来,躲疯狗一般躲在了远处。

当疯狗出击时,他们不需要跑过疯狗,只需要跑过唐粥就行了。

医者听了此言,豁然转身,直面唐粥,眼神极其精彩,闷了半晌,双目神采褪去,才怏怏道:“老夫华佗,华元化,元化先生是也!”

有气无力地拱拱手,他垂着脑袋走出去:“唐小子!这杀豚就交给你了!”

走到半路,他蓦地转身,恶狠狠地道:“别忘了,我这十个儿子可是都有名字的,为张让、赵忠、封谞、段珪、曹节、侯览、蹇硕、程旷、夏恽、郭胜。”

一字一顿说完了这些人,华佗长长松了一口气,萧索的身影消失在了阴影之下。

唐粥眼神则是极为精彩,华佗竟然也是深受十常侍po hài的落魄士人。

“啧啧!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唐粥晃了晃脑袋,也学着华佗的样子一只只肥豚扫过去。

别说!这华佗刀功挺利索,手起刀落,手起刀落,这下面真是yi si bu guà啊!

“啧啧!十常侍啊十常侍啊!想不到华佗竟然因恨生怨,找了十头猪来发泄,还天才般地把它们都阉了!

难道后世的生猪养殖法就是这样发明的?若是这煽猪之法流传天下,不知道这十常侍脸色要有多精彩?

哎呀!想这许多干嘛?来啊!给我杀了!把那柄匪首大红袍的冷艳锯给我抬来,今天我就要手刃十常侍!”

滚滚沸水,烈烈山风,唐粥手持一柄冷艳锯,据说所用为佛祖释迦故土的神铁,乃是山匪劫掠了一户中山国大商得来。

一头肥头大耳的胖大生猪被绑在石台之上,台下是一口大缸。

“此乃十常侍张让!你们说杀不杀?”

张让之名虽然众人不知,但是唐师兄说杀那就该杀。

“杀!杀!杀!”

“杀不杀?”

“杀!杀!杀!”

群情激愤,场面宏大,喊声响彻云霄,想吃肉的都扯着嗓子大声喊。唯有可怜的肥猪玩命一般叫唤,它再蠢也看出来了自己死期将至。

唐粥也许久没有沾过荤腥了,本来杨丰还不时打些野猪、野狼打牙祭,但是,自从见到这些畜生在乱坟堆里掘土食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胃口了。

不仅他没有胃口,其他人听说此事,纷纷反胃,一连三天,大成和尚都快怀疑自己的水准了。

这里正在热火朝天杀猪,另一边的广明和尚却是着急上火,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团团转。

水攻竟然不奏效了!

原本,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已经答应归顺我佛了,却不知为何突然反悔。

“汝等不知悔改,小僧必要水淹魔穴,清荡寰宇!”

金刚怒了也会发火,更何况是和尚?

广明亲自撸袖子上阵,提起一口气,心念阿弥陀佛,直灌了十余桶水。

山洞里众人本来急欲投降,却被多智的绿袍拦下,他坦言:“去年大雨十来日,山间几成湖泽,唯此间石洞犹如别有洞天,水入之不满,日夜有鬼哭之声。

可见此洞连同九幽深处,或可直去黄泉,岂是区区几桶水能淹没的?”

水灾之事,众人皆知此地怪异,只是慌乱之时心思未到,未想到这一层。而今被绿袍点明,众匪徒又是安心又是恐惧。

安心者为自己不必身死,惧者正是绿袍口中鬼神之语。无论何时,何地,何国家民族,鬼神之说总是能够在恰当的时刻大行其道。

水升到腰腹便停住了,绿袍松了一口气,心中随即又有些淡淡的失落。

若此次水淹石洞,自己化身水鬼,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出洞投降,被一刀砍下脑袋,也算是罪有应得,可是为什么上天不给自己这个机会呢?

难道自己不该死吗?

众匪徒仿佛也被绿袍的心思感染了,即便是水退了也没有再欢呼,眼神不时扫向那些扭曲的窄小通道和不停吞噬水流却从无满溢的无底洞。

无底洞,究竟通向哪里呢?

第十三章 投降吗?

山洞的流水经久不绝,哗啦啦冲击而来,哗啦啦顺流而下。

绿袍等人已经麻木,境况如此,在场无不颓丧之人。

粮食遇水飘荡,又不知被冲到了何处。此刻,众匪徒猛然警醒,除了空荡荡的石洞,他们已无他物。

无尺寸御寒之衣,无一餐果腹之粮。

情况严重了!

牛老九在家排行第九,在前有八位哥哥,不是死于水旱灾害,便厄于瘟疫,或者是被,吃了!

他不想被吃,所以逃了出来,杀人行窃,来到了恒山。

不是他每次都能够逃脱,而是在必要时刻,他懂得倒向胜利者。他们往往会为了博取余者的善意而善待投降之人。

牛老九便数次被善待,然后又逃了回来,继续呼啸山林,逍遥自在。

这次也是一样,他已经看出了绿袍的心思,无非是良心发现,想要求死。

既然都是求死,为何不能废物利用一下呢?

绿袍感觉一片阴云围了过来,是牛老九和几个畏畏缩缩的喽啰。

他望了过去,牛老九身后几人如同惊弓之鸟般退了几步。

“废物!蠢货!我等六人还奈何不了他一人吗?

往日里,他能带领大家伙好吃好喝,自然有人供着他!现在都没了吃的,谁还拿他当大当家?你们回头看看,有人站在他那边否?”

周围一片悉悉促促的声音,几处微光照耀而下,露出了许多张麻木的脸。

“哈哈!哈哈!”绿袍大笑,声音在洞中回荡,而后冷着脸看着面前几人,“就凭尔等,插标卖首之辈,也想和老子争锋?

绿袍头颅价值不菲,足可换取一生衣食,有本领者自可来取!可是,你们有那个本领吗?嗯?”

他双目圆睁,虎步一踏,牛老九几人不自觉退了一步。

一柄牛耳尖刀猛地从牛老九腰间掣出,划过一道寒光,半路之上,被一只大手拦下,锋刃透掌而过。

一声咔嚓声响起,牛老九苦嚎一声,绿袍抽出左掌中的bi shou,眉头都不皱一下。

“呸!狗一样的东西,也想踩着爷爷的脑袋上位!”

弯腰揪住牛老九脖领,噗嗤一道温热的鲜血溅出,将地面上的浊水染红一片。牛老九死不瞑目的人头被放在了旁边,绿袍再次闭目,靠在石墙上休息。

······

唐粥杀完豚换了一身衣服,一身红袍锦绣,艳艳如彩霞。

骚气!烧钱!

这一身宽袍大袖极费衣料,而且一件千钱,而黄巾粗布má yi不过二十钱。

柔滑的绸缎穿在身上如同趴在凉凉的鹅软石上,贴在皮肤上十分不适。不过没关系,这穿的根本不是衣服,而是······钱!

一抖衣袖,一挥长袍,唐粥都能听到哗啦啦的钱响。

这感觉,爽!

“哈哈!先生!不知这位小兄弟伤势如何?”

唐粥来到华佗为白衣少年治病的房间,旁边的老妇和憨厚男子急欲跪下行礼,却被唐粥止住。

“小兄弟年纪虽小,却身怀绝技,一身武艺出神入化,这匪首大红袍就是小兄弟所杀!

说起来,该是我等感谢小兄弟救命之恩,老人家如此大礼小子如何受得起?”

赵母布衣荆钗,闻言却流下泪来,涕泣道:“老妇知道仙师是大贤良师弟子,还请仙师救救云儿!他还年幼,自幼跟随师父进山练武,都是为了老妇才会孤身犯险。

念在云儿他一番孝心,求仙师救救他吧!”

唐粥又是一顿搀扶,憨厚男子在一边帮忙,却被赵母叱退:“你不想你弟弟醒来吗?”

中年男子面色惭惭而退,唐粥苦笑,赌咒发誓一定救醒云儿兄弟。

老妇人被儿子搀了出去,唐粥这才看向华佗,这是他的底气啊!

这位的名声可是大大的!

华佗见他望来就苦笑一声,摇头叹气道:“这次唐小子可是需要你尽力了,老夫也无可奈何啊!”

见唐粥傻眼了,他继续说道:“这不是寻常刀剑所伤,而是练武之人气息冲撞,走火入魔,迈过去破茧成蝶,自此海阔天空;迈不过去,唉!

此事只有你能救他!”

唐粥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我没办法!一听这就是高来高去的手段,张角在这里还能解决,我是没办法。

“呵呵!唐小子你身体之中存在这一股纯净的力量,只是你自己都没有发现而已!

否则那柄冷艳锯一百零八斤,你是如何能够舞动连杀十头猪的?”

难道我是绝世天才?唐粥带着跃跃欲试的眼神看着华佗,只见后者摇了摇头:“不不不!依老夫看,这股力量不是你的,只能牵引救人,而不能自用!否则躺在这里的就是你了!”

这怎么有点像人形充电器?难道我要当奶爸吗?

“至于如何牵引出来?老夫也不知!”

华佗摇了摇脑袋,出去了!

唐粥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英俊小生云弟弟,叹了口气也出去了!不是哥不愿意奶你,实在是巧妇难为无奶之炊!

珍重吧!

太一神啊!我这非是食言,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然后,唐粥愉快地来到烹饪豚肉之地,大成这个大头和尚竟然偷偷从肉汤里舀了一勺,眯着眼睛享受着。

除了他,周围没有其他和尚,那些大师都在后山山洞逼贼为良呢!

这不行!好东西怎么能不分享呢?更何况下面还有那么多日夜揪心的迷途羔羊等着自己去拯救!也不知广明做到了哪一步?

唐粥来的时候,半数和尚都脱了僧衣躺在地上休息,还有一半人依旧坚韧不拔地提水。

一见面,广明简直羞愤地欲掩面而走,自己治不好人扔给了唐粥,结果换了个任务,依旧不能圆满完成!佛祖啊!你是在惩罚你的弟子吗?

“小僧无能!”

唐粥摆了摆手,表示非常理解:“我听说佛祖在讲经时举了这么一个例子!一口水池,在它底部开上一个碗口大小的洞,然后一个和尚提水灌水,那么多久他才能将水池装满?”

广明一副你欺负我读书少的样子,摆明了是不信。

“胡僧入汉才多少年,白马寺门前落下的经卷尚未译完,佛祖智慧如海,又是你我能够领悟尽的吗?”

讲事实,摆道理,广明完败。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最后呢?”

唐粥努了努嘴,你自己看呗!

虽然两者并没有可比性,但是广明自以为领悟了佛祖的真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至于解释那个贮水池,对不起!你把那个笨和尚找来,看我不打死他!

“大师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来啊!喊话!”

左宗年啃着一只猪后腿,满嘴流油道:“我来!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山穷水尽了!可以投降了!

我们保证缴械不杀,每人一碗肉羹,一块干饼!现在先给你们个零头尝尝!”

说着,左宗年狠狠咬了一口,将剩下的猪肉扔进了山洞。

当猪腿被捧到绿袍身边时,他冷笑了一声,“山穷水尽!他们也快要山穷水尽了!竟然杀豚吃肉!粮尽矣!”

众人仿佛早就猜到了结果,没有欢呼,只是争抢着那只肥猪腿,他们已经一天没有吃过饭了!

绿袍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半天没有动静,左宗年探头探脑瞅了半天,又回来道:“唐哥!他们不降!”

“阿弥陀佛!”广ming xin里是畅快的,虽然他知晓这心思不对,却依旧难掩笑意。原来不是佛祖放弃了我,连太一神也没有办法奈何这群山匪。

“大师!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广明面色一怔。

唐粥严肃地看着洞口道:“若是在下能令他们自动来降,大师需要负责教导这些匪徒向善之心,但是却不得传授佛法!

若是我输了,这山寨之中的匪徒尽数交由大师处置!无论如何,大师都是在救世人,今日救一人,明日便可活十人!”

广明其实不在乎唐粥所说的山匪处置权,但是却不能不在乎后面那句话,今日救一人,明日活十人。阿弥陀佛!这是佛祖的宏愿啊!

应了!必须应!

唐粥如同一只偷吃的狐狸,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灌水!”

哗啦啦十几桶水灌了进去。广明摇头一叹,只想问一句,唐施主计穷乎?忍了忍还是没有说出口。

“灌油!”

这次的动静小了些,灌进去两桶水,顺势灌进了一桶油,油浮于水上,气味扑鼻。瞬间,这味道充满了石洞!

第十四章 绿袍的人头

不知野到哪里去的波斯蹿了出来,从烧烤架上叼走了一条豚肉,沿着山路飞一般地撞到了唐粥怀中。

一股油腻腻的感觉出现,唐粥低头一看,面色微皱,一脸嫌弃地将这脏兮兮的家伙扔到了一边。

一身乌漆麻黑的什么东西?

喵呜!波斯委屈地叫了一声,唐粥抬起右手,露出了本来是封印的位置,波斯一甩尾巴乖乖躲到角落里吃灰去了。

“野了一身灰也敢乱蹭,小心今晚就吃了你!”

波斯喵呜一声蹿出,跃进了取水的水潭之中,噗通溅起了好大一朵浪花。

洗漱干净的波斯带着一股异味跑了过来,唐粥鼻子抽了抽,不行!不能让这家伙过来!

眼角微微一抬,看了看山洞。

波斯心领神会,在半路灵巧地转身,化作一道轻烟消失在了洞口。

广明倒吸了一口冷气,尽管多次看到这只灵猫,却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

一旁的华佗眯了眯眼睛,拈着几根胡须,微微颔首。

“来啊!给我喊话!”

左宗年不用他人指使,推开自告奋勇的其他弟子,运足了力气朝着洞内喊道:“里面的贼子听着,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再不投降,火种顷刻即下,立即将你们这些鼠辈烧得骨头渣都不剩!”

山洞内早就乱成了一团,水尚可通向地穴深处,这火势一起,这里恐直接化为人间炼狱。

“封门!”绿袍寒声道,这大概是他最后的反抗了。事到如今,木板封得住烟却封不住这火。

更何况,这洞中还有其他各处小洞,但凡漏点火星,便可酿成巨祸。

谁能想到,这水火之力竟然被拧到了一处。

洞外的广明也是大骇,一群和尚竟然拦在了洞口,令唐粥哭笑不得。

“大师为何如此,我非为杀生,只为威慑!”

广明摇了摇头,“佛家讲因果,杀人不过一刀,纵火焚洞有违佛理,但有良知,断不会为此流毒之事!打赌之事便算是小僧输了!”

唐粥摇了摇头,自己的良知可算是大大的,甚至比现在大多数人都有良知,绝干不出火烧山洞之事。

自己比他们所有人都了解在这狭窄的空间纵火会有什么后果,猛烈的火焰会瞬间将所有的氧气抽干,炽热的高温会将皮肤烤焦。

唐粥上辈子上安全教育课时见过一次那种场面,称为人间炼狱不为过,简直不忍直视。

火灾中许多人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烟熏死,被无氧空气憋死。

在这次计划之前,唐粥不是没有动过火烤熔炉的心思,但是自己试着憋了一会气后,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大不了让他们冒死反抗就是了。

更何况,波斯的作用便在于此,万一自己玩崩了,就让他们都死在洞内好了。

不能说冷血,只能说除恶务尽!当然若是他们选择另一种方式,那诸事大有可为。

洞内,众多喽啰寻寻觅觅只找到了半块木板。

这还挡个屁啊!绿袍胸口起伏,心中怒火焚烧,最终自己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嘭!嘭!半块木板化为碎屑。

······

“唐哥!唐哥!里面有动静了!广明大师!不用站在这里了,他们投降了!”

“噢!噢!”

“这群鳖孙终于投降了!”

“可累死老子了,啊呀我的老腰啊!”

一众喽啰在众人胜利的欢呼声中出现,脸色苍白,带着血迹。洞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令他们不禁都眯起了眼睛。

但是,重见天日的时刻还是让人心中微微一松。

为首一人二十六七岁,手中用绿袍包裹了一颗人头,身后是一具chi luo的无头尸。除了这具尸首,还有七八人先后被抬了出来。

华佗探了探脉息,摇了摇头,即便还活着,他也不会救治。华佗自云其行医七年,必死者不治,作死者不治,达官显贵者不治。第一者是治不了,第二者是治了也没用,第三者估计是和他的神秘背景有关。

这些匪徒除了不是达官显贵,既是必死者,又是日常作死者,华佗当然不会救。

杨丰嘴中吊着一根苇草,从远处的山上一跃而下,朝着唐粥点了点头。

“这些山坡洞口我都检查过,无人私逃!”

杨丰走过来,欲要打开包着人头的绿包袱验明正身。

“好了!这些血淋淋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今日炖了肉,烤了肉,只是你等定想不到是何肉!快随我去一观!”

众人当然知道这是豚肉,而且据说这十只豚个个有名目。活了这么久,见过些没名的可怜人,也见过没名的瘦豚;见过有名的大人,却未见过有名的肥豚。

“今日本牧师,不!本大贤良师亲传弟子唐粥,便让尔等见识一下这些民脂民膏养肥的豚,看看他们的肉是否可口!大师等可有兴一观?”

和唐粥笑吟吟的脸色不同,广明有些犯难,这当着和尚的面杀生吃肉小僧忍了,但是还要拉着和尚在旁边看着你们食肉,这就过分了!

唐粥根本没有给他们拒绝的理由,哈哈大笑着左手拉着杨丰,右手拉过广明,笑道:“出家人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而且,说不定还有惊喜哦!”

唐粥打了个唿哨,见从山洞中再次奔出的波斯正在水潭中扑腾地欢,还饶有情趣地捉住了几只鱼来表功。

他乐呵呵地接过来,华佗在一边接着说道:“此物大好!”

嗯!波斯小猫真是甚得吾心!

只听华佗接着道:“此物最好生食,切成鱼脍最为鲜美!三年前老夫行走沿海一带,无数人因此物害病垂死,经老夫之手治愈。

吾嘱咐再三不可再食,却还有百二十人因此丧命。”

呃······

这你还说此物大好?

“若是唐小子食此物而亡,天下说不得便要平静几十年了!”

唐粥:“mmp!老子招你惹你了?就这么盼望着老子死?真正祸乱天下的现在都是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好吗?哪里是我这种被山贼追得漫山乱跑的货色!”

左宗年一脸气愤地看着华佗,后者坦然自若。

“既然如此,老子就去放一把火,将那水潭给烧了!将这害人之鱼烧个干净,做出一锅大鱼乱炖汤!”

“慢着!”唐粥拦住了冒失的左宗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等怎么能够轻易杀生呢?

人吃鱼而死,是鱼的错吗?不是!是那些贪图口腹之欲的饕餮之徒的错!此鱼何辜?”

左宗年不明白,但是,唐哥说不做那就不做。他狠狠剮了一眼华佗退下。

华佗笑着指了指唐粥没说话。

广明低头叹息,走到唐粥身边,轻声道:“唐施主是爱鱼,还是爱鱼之毒?”

什么毒?不就是寄生虫吗?唐粥抚摸着波斯柔顺的毛发,抬头看了一眼大和尚,道:“在下是爱屋及乌!云华寺不也有佛花奇毒吗?”

呃······这让广明说什么好?

你说我的鱼毒,可是你的花种更毒,还不是种在寺内,揣到怀里。凭什么让我将这么好的东西灭掉,这简直是杀人灭口的利器啊。

他在心中已经拟订一个必杀名单了。

第十五章 肥豚硕鼠

热火朝天的广场之上,十口大灶支起,里面的肉粥咕嘟嘟冒着泡,香飘十里。另外还有五台烤架,上面是五头肥腻流油的烤猪。金huáng sè的油脂滋滋响,滴在炭火上爆出一朵闪亮的火花。

周围是一群眯着眼睛流口水的人,这群苦哈哈这辈子估计也见不到这种场面。

满身檀香的广明也在这里,他不愿在这里多待,唯恐肉香遮住了檀香,动摇了佛心。

他听云这十头猪各有名目后,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作孽啊!这什么仇什么恨,竟然恨不得将对方吃进肚里然后再······

他正叹息间,忽然听到弟子们一声惊呼,顺着他们惊呼的方向看去。一顶油光蹭亮、闪烁着火光的脑袋映入眼帘。

大成和尚是半路出家,从小吃苦,是那种看着地主家孩子吃肉流口水的人。

自从一勺肉汤将他从佛祖身边俘虏了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此刻他正在和几个太平道弟子喝酒吃肉,痛骂贪官豪吏,骂的是酣畅淋漓,连佛祖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就是惊喜吗?广明颤抖着身子,指着还在说笑的大成,脸色泛青,眼前一黑险些没晕过去。

大成正吃得高兴,被人偷偷推了一把:“快看!你师父们来了!”

咳咳!大成差点一口酒肉没下去噎死,脑袋转了一圈才看到广明等人,三两下用油腻腻的僧袍抹了抹嘴巴,转身逃了。

逃了!

逃了!

“把他给我抓来!我要······我要······”

广明有气无力地说道,身边几个和尚面色阴沉地去了。太过分了,有好东西竟然不喊师兄弟,好像谁吃过肉一样!

一群人杀气腾腾地去了,唐粥尴尬地笑了笑,自己可不是带他来看这个的,只是看着广明杀人的目光他也不好上去触霉头。

“开宴!分肉!”

“哦!”

“大贤良师!万年!”

“大贤良师!万年!”

“牧师!万年!”

“牧师!万年!”

前面的大贤良师是唐粥吩咐弟子们喊的,这是屁股在哪的立场问题,坚决不能弄错。后面的口号就尴尬了!那些山匪俘虏原本跟着弟子们喊,后来竟然把弟子们带偏了。

人心如此,可不是本牧师自导自演的。

就连不少和尚都被这昂扬的ji qing带飞了!

广明脸色如火云,耳朵像是红烧肉一般,这是佛祖弟子也忍不下的火气。

他有些后悔答应唐粥的赌约了。心口一阵阵如同潮水般的疼痛,越想越痛,只能捂住胸口说不出话来。

“心平气和,莫要言语!血气上涌,只宜缓行缓气。”

广明看了一眼推拿胸口的华佗,心头更痛,这不就是你惹来的吗!

唐粥挥了挥手,喊声如雷。压了压手,现场霎时落针可闻。

嗯!军心可用!

一把bi shou被他掂了掂,猛然甩到了张让猪头上。

分肉开始!

十只豚烤炖料理之后,唐粥等人分了半头,其余九头半给了一百太平道弟子和二百俘虏。

这些弟子放开了肚皮吃,一旁的投降土匪闻着香气,喝了一口肉粥,然后再低头啃了一角少得可怜的豚肉,计算着是分十口还是二十口吃完。

黑根躲在人群之中,周围的喽啰分别护着自己的肉粥和烤肉,互相戒备。当山匪也不是每天都大鱼大肉,寻常土匪只能混个饱罢了。

他现在又做回了黑根,绿袍牛老九被他手刃处死,人头现在已经被扔到了不知哪儿的山沟里。

本以为这拙劣的计策必定会被揭穿,俘虏中认识自己的不在少数。尤其是杨丰欲掀开人头验明身份的那一刻,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杨丰被唐粥拦住了,黑根也松了一口气。

唐粥被称作唐师兄,是大贤良师张角的弟子,不过黑根还听说他又有一个名号:牧师。

牧千里马之师!

不知是否是错觉,黑根觉得临走时那所谓的牧师看了自己一眼。

夜晚,一团篝火周围,牧师站在火焰下,周围坐了一圈圈人,有匪徒,有和尚,还有太平道弟子。

杨丰在外面一圈圈地巡视,眼神盯着那些俘虏背后,手中是一杆铁戟。这些俘虏前面,左宗年扛着大砍刀大口吃肉,满嘴流油。

黑根一副兴奋的模样看着场中牧师,不时扫一眼身前小老虎一样的左宗年。

这种没脑子的废物自己一只手都能够弄死!

华佗在一旁兴奋地讲述这十只豚的名号,费尽唾沫,似乎只是想让十常侍配上这十只豚的待遇。广明听得直翻白眼,直到华佗说起这十只豚长得异常肥硕。

“各位兄弟!我是唐粥!你们可能听说过我,大贤良师弟子。至于牧师之说,则完全是无稽之谈。我不是什么牧师,而是太平道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周围尽是咀嚼的声音,每个人都在和美味的豚肉作斗争,得闲了才支起耳朵赏唐粥一眼。只有几个张角弟子唐粥师兄弟面色兴奋,看来这是一群角粉。

唐粥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看来需谈到吃上去!和这群大老粗谈情怀简直是对牛弹琴。

“各位兄弟手中的肥肉美味否?”他大声喊道,手臂挥舞起来。

“美味!”四下里稀稀落落应了几声。

“那么你们想不想吃?”

“想!”这次回答地整整齐齐。

“想不想每天都吃?”

“想!”声如奔雷,气势如虹。

“可是这些豚是从哪里来的呢?是一个医者一口一口当儿子养大的!”

华佗有些脸红了,好在他长年在外脸色有些黑,看不出来。

“为什么在座各位不能养出这些肥豚呢?如此一来不是每人都有肉吃了吗?”

华佗知道该自己上场了,他整理一番袖口,心中已经将自己的养豚致富理论来回过了几遍。

“那是因为没有粮食,人都吃不饱怎么养豚?”

一个弟子眼睛泛红,看来是勾动了伤心处,说到最后几个字已经泣不成声。

华佗停住了,这不好插手。

“便是养成肥豚也会被官差强逼牵走!结果好些能得几个钱,一个不好便是家破人亡!”

这一头猪还能引发血案?唐粥是真的没有见识过,但是周围一群人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华佗的腿陡然迈不动了,显然是牵动了往事,眼神一暗,颓然一叹退了回来。

“华先生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却不求名利,真乃功德无量啊!小僧观唐施主欲要将养豚秘法公之于众,不知先生能否······”

广明早就惦记了这秘法,虽然出家人不能食肉,却可以将它送给香客!这也是功德!阿弥陀佛!

至于为什么不听唐粥所说,估计是为了防止后者的奚落。

华佗看出了广明的意思,疑惑地问道:“佛理禁杀生,老夫观你不喜今日之宴,为何又来讨这秘法?”

“阿弥陀佛!若是此法果能养出肥豚以裹苍生之腹,这杀生之孽便有小僧背了!我佛慈悲,却也是以人为本!”

这一刻,广明化身无耻地窃贼,将唐粥的理论现学现用,顿时蒙住了华佗。

只见广明握住华佗双手,一副为天下献身的神情,“小僧不才,愿背罪孽,将先生这养猪秘法公诸于世!若有罪责,让我来世成猪偿还吧!”

这个时代对誓言极其看中,华佗被打动了,悄悄附耳过来,趴在广明身边道:“此法其实简单,一个字,阉!”

广明听的胯下一紧,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奥秘。

十常侍之名他知道了,想不到这些豚和他们还真是有关系,毕竟都是一个体系里的。

唐粥还在热火朝天召开诉苦大会。

“那么你们的粮食去了哪里呢?

佃农要交地租,朝廷打仗要征税赋,贪官污吏还要索贿。你们这些钱粮究竟养了谁呢?你们养了地主,养了官吏。

官吏再向上面孝敬,养了更大的官吏。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这些就是硕鼠,就是肥猪!今天这十头是各位看到的最大的肥猪,他们是天子近侍十常侍,搜刮民财,卖官鬻爵。你们的粮食就养了这样一群肥猪!

今天带着各位兄弟食此豚肉,下次便要真正从这些肥猪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唐粥闭口不谈这些年的天灾,地动,水灾,蝗灾,旱灾和瘟疫,直接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了十常侍。

这只是一个开头,一个树立敌人的开头。

第十六章 师姐驾到

恒山深处的云雾与远山连成一片,在晴日下便如人间仙境一般。

远远地望去,青山斜道上,几只花蝴蝶翩跹着彩色翅膀穿梭在树丛之中,为这淡青色的山川增添了一抹亮色。

七日前的大火烧了山寨,以至于这山道之上多了许多新鲜的枝叶,两旁道路也被拓宽了不少。

山路漫长,便要多耗费几分力气,还好一行人均不是深闺之中的弱女子,而是敢提刀跨马挥血雨的巾帼英豪。

石头路渐渐变得窄小,如同一条细长的蛇道,越往后越难走。

张宁提着一柄古剑,挥挥手停了下来,十余女四散开来在四周警戒,十余女侍立周围防范,最中间的便是张宁和波月。

波月将背着的小包袱取过摊开,从中拿出了几块肉脯,又从腰间递了一袋水过去。

“水我用些!这些肉脯就赏给月儿你了!我吃不下!”

月儿听闻眼睛笑成了星星,挑了一块最小的塞进嘴中,然后又将剩下的再度包裹起来。

“上山还不知道有多少路,这恒山看着不高,想不到这么崎岖难行,难怪xiao jie你说历朝历代的狗皇帝都在山外的北岳庙里祭祀!原来是怕多走两步路累倒了!”

说完脸色一苦,将一小拇指大小的肉丝恶狠狠地撕下塞进嘴里,咬牙切齿地咀嚼,咕哝道:“我要多吃些,这样才有力气走下去见……”

周围四处警戒的女卫手中此刻都握着干粮细细吞咽,谁也没有心思回头关注波月的小心思。

波才从恒山回广宗,一路上将所带的百姓边走便散,遣散回家,后续还需要运来大量物资救助这些百姓。这事情自然瞒不了张宁,她也从不停出现在恒山和广宗之间的信使身上猜到了些什么。

波才只好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关于唐粥自称牧师、结交胡僧、攻打山寨的经过说得一清二楚。

波月在一旁听说左宗年跟着唐粥做了这么多事情,特别是血战山寨,智斗山匪的桥段。虽然这和左宗年基本上没关系,却并不妨碍少女把心上人代入故事中,成为一位浴血擒贼、霸气侧漏的英雄。

看着少女眼中的小星星,波才已经懒得教训了。

事情很出乎张宁预料,无论是威慑众人、结交外援还是心计破贼,这些都不像是自己那个意气用事的弟弟。

至于说冒犯太一神,冲撞道师,张宁连提都没提。

这都不是事!

“xiao jie!我们这就上山吧!日头一出,恐更难行路!”

wài wéi戒备的女卫卫队长蔡柳芽的声音像是山风一般吹来,众人看看天色,果然金乌腾空,只是众人暂时没有感觉到。

被日光一照,山间的晨雾都飘散了些许。

一群飞鸟在丛林上方盘旋了几圈,然后又飘向了别处。

张宁花儿一样的玉容不禁莞尔,看了看山路上那一道更加狭长的山道,像是被人生生从中间挖穿的隧道。两边石壁像是随时会合拢一样,令人不禁望而生畏。

“雏燕翅膀硬了,要自己筑巢高飞了!月儿!你信不信,现在他们正在山寨之中看我们的笑话呢?”

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样的波月被张宁拉到身边坐下,摸着她的俏脸道:“你是着了什么魔?就这样偏向你那心上人!”

一句话让波月闹了个大红脸,脸色如同晚霞,又如枫叶红花,整个人呢咛一声将脑袋杵在张宁胸前不愿抬头。

“好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过来,若是他不来,哼哼!看我怎么收拾他!”

脑袋疼的唐粥莫名感受到耳朵也有些疼,整张脸如同苦瓜一样看着面前得意洋洋的同门。

胖大的身子,绫罗绸缎宽袍大袖的衣衫,除了脑袋上一顶huáng sè的布冠,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太平道的质朴气息。

他身后是孔武有力的近百壮汉,一个可以打左宗年这种两个。

这一点不用怀疑,因为左宗年已经躺在后面被华佗救治了。

现在病号房里的云弟弟还没醒,恐怕又要多一位左宗年了。

“唐师弟!你虽然跟在道师他老人家身边多日,但是却不了解我们太平道的规矩!

师兄身为这附近渠帅,统管境内一切大小事物,按理说,师弟过来应该是师兄招待!

那日你攻打山寨师兄也该相救,只是这军政大事,无道师他老人家号令我们哪敢动手呢?这境内可是不少朝廷爪牙盯着我们呢!

如今这山寨火并,消息已经传到了官府,师兄特来通知师弟早作准备!”

呵呵!唐粥捂着腮帮子,这会儿又牙疼了!

果然没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情啊!

渠帅方大胆!

真是大胆!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来摘桃子,还拿出了最具威慑力的武器:官府。

无论是张角还是唐粥,在没有积蓄足够力量做致命一击的时候全都不愿跟朝廷扯上关系。

这群山匪在山洞之中藏得东西十分贵重,也十分隐秘。

大部分山匪只能看到明面上放置的那些财物,不过只值三千金,而在山洞之中,还隐藏着大红袍和绿袍两人的私库。

这些才是重中之重。

唐粥看了之后一夜没有合眼,如同一个骤然中了十亿大奖的暴发户一样,看谁都不放心。

这时,方大胆来了!

一方渠帅,手握重权,又有自己的忠心嫡系,唐粥这个空降兵算什么。

杨丰已经隐藏到了山林之中,只等唐粥一声令下便可以一箭分生死。

杀人很简单!但是后续怎么办?其余三十五方渠帅定然不会放过自己,这无关对错,只是利益使然。

一方渠帅你说杀就杀了,你让其余人怎么想?

放弃这里也是不可能的,谁还没有几个嫡系,大红袍的亲信可能就等着这样一个机会将财宝送给方大胆呢!

方大胆收了这些财宝就是和唐粥结仇,财宝越多,结仇越深。

“师弟是否有何难言之隐?为兄一定相帮!朝廷势大,师弟早些撤回真定和圣女回合才好!”

“我有一库宝藏你能帮我看着吗?”唐粥心中吐槽了无数遍,但是却不敢说出。

“咳咳!咳咳!师弟身子自小柔弱,这几日在山中受了凉,咳咳······实在是不宜移动!”

方大胆拍拍手,立即有大汉抬来了两顶藤椅,他坐了一顶,指着另一顶笑道:“山间风大,更不易疗养!

这藤椅是为兄所制,专为迎接师弟病躯,为兄手下二十藤椅力士,在山间抬此藤椅如履平地!

兄弟府上还有一位风寒名医张机,乃是南阳名族之后,可比这些什么山野铃医强多了!”

华佗脸色一黑,眼神有些不怀好意,暗暗将方大胆放到了必死作死的那群人里去。

第十七章 威武

山寨之中上演了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情深意重的方渠帅一方苦苦劝导,身陷囹圄的唐师弟一方极力卖惨。

两人各怀鬼胎,皆不愿自己空手而归。

再闹下去恐有刀兵相见之虞,唐粥忍住心中的厌恶,带着真挚无比的笑脸发出邀请。

“师兄既然来到这恒山,就让师弟略尽地主之谊!”

被山下张大xiao jie寄予厚望的唐粥根本没有时间去请安接驾,甚至连山下的消息都没有传到这里。他现在只想拖住面前的家伙。

猛虎之所以是猛虎,便是因为他有爪牙,卸掉他的爪牙,事情就好办多了。

但是,方大渠帅却不愿意给他这个削弱自己的机会。

一百多壮汉站在身后秀肌肉,他有恃无恐,听完此言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兄弟我是真心为了师弟着想,怎么?

唐师弟这是要请我去赴鸿门宴呢?若是都如这等废物一样,便不用赴宴了,在这里便能解决了!”

左宗年听了这句话,气得脸色涨红,华佗几乎按不住他。

“来来来!无胆匪类!有本事和爷爷大战三百回合,躲在人后算什么本事?”

“冲到前面的都倒下了,我这不就躲在后面了吗?可惜某些人是躲无可躲,手下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唐粥脸色阴沉,简直要滴出水来。骂我行,骂我兄弟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咻咻!

一道黄风从林间刮过,方大胆身边动手的弟子感觉脖颈一痛,鲜血喷射,溅了一旁的人一头一脸。

浴血的方大胆瞬间惊慌失措地躲入人群,后背一片冷汗。

看着躺在地上抽搐几下便死了的手下,方大胆心中惴惴,若是刚才的目标是自己,估计结果也不会变吧!

一小团金色的东西躲在唐粥怀里,尖声叫着。

方大胆不知是什么东西,同样尖声叫道:“你以为就凭这个畜生就能救了你们吗?

今日我就大开杀戒,在场有一位算一位,若是念在同出一门,跪到一边去,本渠帅不予追究。

若是跟着唐粥小贼勾结官府反叛,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完,这胆小的胖子屏气息声,连头都不敢冒。

“什么?唐师兄勾结官府,不会吧!”

“难道是要将我们出卖给官府吗?”

波才手下的一百人竟然被人三言两语扇动了,这特么是什么脑子?对面这个才是货真价实的地头蛇好吗?

勾结官府有谁做的比他顺溜?

唐粥极力想要稳住局势,暗中依靠在一颗松树上的杨丰手掌沁出了汗水,因为他不知道等会出现sāo luàn是将箭矢对准方大胆还是反叛者。身边的松鼠跳了三跳,然后从一根树枝上跳到另一根树枝上,扬长而去。

“兄弟们不要被方大忽悠骗了!他在本地根深蒂固,若说是勾结官府,我们人生地不熟,哪里有方大忽悠做的熟稔!

我观他言语,应是早就勾结了官府,欲置我等于死地,用彼等鲜血染红他头上缨带!”

论嘴炮唐粥也不是盖得,三言两语反而坚定了自己这边的人心。对啊!外人不可靠,波才渠帅和唐师兄才是地道的自己人。

外层人墙有人专门将消息传递给方大胆,几个手下纷纷进去禀报消息,然后就听得他猖狂大笑。

唐粥等人都知道恐是发生了对方大胆一方有利的事情。

“哈哈!便是我勾结官府又如何?实话告诉你们,现在老子在外面有两百刀斧手,一百弓箭手正在待命,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就死无葬身之地!鸿门宴开场,不过双方倒了过来!你们还不投降吗?”

“投降!”

“投降!”

“投降!”对面一百人喊声如雷,慑人心魄。

左宗年涨红了脸,挥了挥拳头,躺在地上大叫:“太平将现,誓死不降!太平将现,誓死不降!”

“太平将现,誓死不降!”

“太平将现,誓死不降!”

“太平将现,誓死不降!”

人心可用,唐粥松了一口气,左宗年真是神助攻啊!好兄弟!

“路是自己选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了!”方大胆脸色阴沉地看着对面气势如虹的场景。

双方同时磨剑擦掌,眼神之中充满了杀气。

“不好了!里面的俘虏出事了!他们不听大师们训导,逃出来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弟子从后面拼死冲了出来报信,刚喊完就晕了过去,同时后山之中传来一片金戈喊杀之声。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你们后上之中也有我的人,怪只怪你心不够狠,没有将大红袍和绿袍的亲信一网打尽!是他们传信让我来攻打你们的!”方大胆嚣张的声音传了出来。

糟糕!后山是广明他们在镇守!

唐粥脸色一白,这下子玩蹦了。但是,要镇定!要镇定!

现在这样,只有一个办法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哈哈哈!哈哈哈!”唐粥放声大笑,迎面却对上了方大胆讥诮的神色。

不用想都知道他心中想的一定是mdzz。

他越是如此想,唐粥反而笑得更加畅快了,要的就是你轻敌!

笑声停下,这样笑还是挺累得。

“大胆兄兵强马壮,更兼算无遗漏,小弟虽然腹背受敌,但是心中却万分佩服!只是你如此屠戮同道中人,就不怕鬼神震怒,太一神责罚,上天杀汝吗?”

唐粥站在一个受害者的角度上,说得悲愤而又凄凉,越来越激动,最后指着上天泣不成声。

身后弟子们听着这无比沉痛的呐喊,心中想的是唐师兄不愧是道师弟子,如此忠贞!他们纷纷镇定下来,信心百倍。对啊!我们有太一神庇佑,是太平道弟子,我们怕什么?

面前是一百雄兵,身后是两百山匪,中间这一百人反而镇定了下来。

方大胆不出意外地笑了,哈哈大笑,露出的一条缝隙可以看到他身上的肥肉如同波浪一般翻滚了一层又一层。

“告诉你们这群苦哈哈又何妨!

老子根本就不信什么太平道!

张角有些装神弄鬼的手段,但是也仅仅只是如此了!

那些神鬼之说也就骗骗你们这些无知愚夫,骗人骗到连自己都信了!我也是服了!

靠着太平道,老子从大户人家的佃农混成了一方渠帅,位高权重,只等太平道大事一起便倒戈朝廷!

到时朝廷不仅不会处罚老子,还会乖乖送来高官厚禄!老子才不会跟你们一样为了什么虚无飘渺的太平世界去送死!

这世界永远是那些吃肉的在掌权,既然斗不过,老子便要做那吃肉的!你们就是我的敲门砖!”

此话一出,唐粥就感觉到了身后一百人杀人的目光。无论他们对太平道信仰多少,心中对张角还是感激敬畏的。

若无张角,他们只怕早就生不如死了,或死于瘟疫,或死于天灾**,或依附豪门苟延残喘。

无论将来是何心思,此刻他们只想将方大胆千刀万剐,像料理肥豚一样料理了他。

唐粥心中舒缓了一口气,自己身后的一百门徒是不会反叛了。

波斯柔顺的毛发更加增添了唐粥的信心,他故作惊惧,转而愤然大喊:“方大胆!我不信道师所言是假的!

一定是你在妖言惑众,你这贼子小人!”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听着唐粥言语之中的怒火,想象着他愤慨的模样,方大胆笑得更加畅快了。

“你既然不信上天,你敢指天发誓,大喊三声我方大胆胆大包天吗?”

“喊就喊!可若是上天不应呢?”看来这货平时不少验证这事情,信心十足。

抽出自己那柄寒光闪闪,煞气逼人的装饰剑,唐粥横剑胸前,冷声道:“若是上天不应,我便以此剑自刎!”

“不可!万万不可啊!唐师兄!大不了我们和他们拼了!”

“对!拼了!”

群情激愤,唐粥依然没有改变决定,反而更加坚定了,挥挥手止住了众人再劝。

“我们平日总说太一神在上,鬼神无处不在!这话向别人说,也向我们自己说,但是谁也没有见过这些神迹!

固然我们可以冲杀出去,但是,等到明日他人问起,为何太一神不来救他的信徒,我们怎么回答呢?

今日我唐粥便要请太一神诛杀此獠,否则神威不振,以后我们再说太一神在上还会有谁相信呢?”

周围静默了,此刻,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位为了信仰献身的巨人。

“桀桀!既然你如此诚心,我就送你一程去见太一神,若是见到了,别忘了替我向他老人家问好!

你们守在周围守好了,不要让那怪物再冲过来!”

几个壮汉形成一道人墙向唐粥那边推进了几分,唐粥持剑退了几分,波斯蹲在他的肩头。

“我方大胆!胆大包天!”

“我放大胆!胆大包天!”

唐粥心中在祈祷,祈祷杨丰这小子找到了合适位置将这货一箭射死了事。他当然知道太一神什么的不会来救自己,这些只是为了替杨丰争取时间,暴露方大胆的位置。

事实上在唐粥开口的那一刻杨丰心领神会,身边松鼠被粗暴地惊走,他身子一跃而起,在山林间穿梭,不停地转换位置。

第一声大喝响起时他寻到了一处陡崖,第二声大喝时他张弓搭箭瞄准了方大胆的后背,箭矢悄悄挪过甲胄的位置瞄准脖颈。只等方大胆三声大喝喊毕,他就代天射贼。

“我······”

第三声大喝响起,唐粥心中猛地揪紧,杨丰全神贯注地盯着方大胆背后。

一切准备就绪,方大胆却忽然一个蹲身,将胖大的身子完完全全隐匿了起来。

糟了!杨丰手一抖,箭矢几乎就要冲出去了!

“我方大胆!”

不行!不能等了,必须冲出去,否则这场戏就演砸了!

杨丰已经沉不住气了,脚下落石哗啦啦掉落。

“胆!”

完了!杨丰心中万分懊悔!

“大!”

彻底完了!

“包!”

这时,一道空灵的声音忽然传来,轻柔如风,吹到了现场每一人耳中。

“胆大包天?好大的口气!”

方大胆的口气戛然而止。杨丰松了一口气,浑身汗水,如同从水里出来一样。

一声鼓响,漫山遍野忽然冲出了大量兵卒,为首一员女将英姿飒爽,手中一柄古剑虚指人群包裹之中的方大胆。

身后源源不断的士兵看得唐粥身后的门徒嘀嗒嘀嗒直流口水,细看之下,原来来的竟然是一群身姿矫健、细腰长腿的女英豪。

这腰肢,这大腿,吸溜!

听到声音的方大胆早就吓趴下了,腿肚子不停颤抖,肥脸之上冷汗直流。

这声音就是他的噩梦!

圣女来了!

吕卫也来了!圣女和麾下吕卫一起来了!

虽然这只卫队只有五百人,而且还是女子成军,但是其战斗力却是首屈一指。当初圣女为求成军,率领一千女子杀伐果决,挑遍了三十六方渠帅的山头,最后只留下了五百人成军。

不是说圣女和唐粥势如水火吗?怎么会突然率兵来救人?

这是哪个王八蛋乱传的消息!

张宁扫了一眼人群之中的唐粥,只见他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是身子却不自觉地颤抖。

“好小子!来恒山什么事情不干,先把山道给我改了!还故意引到崎岖的山路上,若不是老姐多个心眼,恐怕就只能给你收尸了!”

越想越气的张宁风风火火穿过人群来到了唐粥面前,其他人拦都不敢拦。

“阿姊!这么多人,给弟弟留点面子啊!”

唐粥笑得更加灿烂,慌忙迎了上去,趁人不注意低声下气地求道。

“好啊!”

张宁笑得如同花儿一样,但是唐粥却更加不安。

有些女人如同曼陀罗花一样,虽然美丽但是却非常毒!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唐粥觉得张宁就是这种女人,只不过以前在前身那里一副大姐姐的样子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现在,呵呵!都是毒的一批,还装什么单纯!

玉指悄悄捏住唐粥的肩膀,咔嚓!

绝对断了!

“疼吗?”如同鳄鱼的眼泪一般,张宁一脸关切。

“呵呵!不疼!”

“那就好!”

咔嚓!

这次绝对断了!

第十八章 黑根三策

唐粥的手臂已经肿了,如同吹气球一样鼓起,一碰便痛入骨髓。偏偏慈爱的张宁还亲昵地拉着小弟弟的手臂,一刻不让他离开。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美人在侧自然欢喜无限,但是,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一百人被一百人围着,却如同一群母老虎围着一群鸡仔子。这就是方大胆手下的所谓精锐之士。

至于他们的刀斧手和弓箭手,更是被吓破了胆子,在英勇的女兵面前直接缴械投降了。看着吕卫搜刮来的十几柄刀斧和二十来张弓,唐粥已经是无力吐槽了。

这就是太平道一方渠帅手中的最强武力?这是在逗我吗?

难怪后期五万未经训练的朝廷官兵能够压着三十万黄巾军打,这些连刀剑都不全的农户子弟上了战场就是行走的人形功绩点啊!

一个字,穷!因为穷而起义,但是起义之后还是穷,最终还是败给了穷!

“圣女啊!我对道师他老人家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我手下三百信徒人人皆知我乃道师弟子,晨昏定省,日夜供奉,丝毫不敢怠慢!”

方大胆跪在地上,肥胖的肉膘贴在地面上,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最后才给这次武装冲突定了性:“这完全都是误会啊!

唐粥兄弟身为道师弟子,听闻他深得道师真传,我是来向他求请教主真义啊!

不知为何,这些信徒一时冲动,就这样打了起来!

圣女啊!我们是真的惨啊!信徒因为冲突死了一人,我是千拦万拦才拦住了他们继续厮杀。

我真的只是为了替这些信徒讨一个说法!没有冒犯道师和唐师弟的意思啊!

唐兄弟!求你为我说说情!我们之间并无任何利益冲突,为何流血拼命厮杀?”

唐粥叹了一口气,眼神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不成样子的方大胆。

自古财帛动人心!自己若是选择保住财宝,就要封住方大胆的嘴;相反,若是不救他,这些财宝也就无法继续隐藏了。

张宁也看出了两人之间有猫腻,不过她聪明地没有说开,只是端着架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

唐粥走上前两步,俯身低语:“你来抢钱我不反对,但是你太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了!路是自己选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了!”

潇洒地转身离去,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身后还有方大胆惊惧的大喊:“唐师弟!是我错了!求你救我一命!唐师兄!唐祖宗!”

后面他再说些什么唐粥已经听不到了!

钱财虽好,也要有命享用才好!这个时代,有钱还不够,要有兵有马才有发言权。

暂时来看,自己兵马全无,小身板还不够刚,大腿还不够粗。

后山的战斗一开始就没有悬念,作乱已经被平定了。

山寨的最强战力从来不是那一百门徒,而是五十云华寺僧人。

唐粥心中忧心的是一旦开战他们被后山战斗牵扯,而不是他们无法解决这些叛乱。

广明脸色阴沉地出现,双眼之中全是悲哀。反叛发生之时他和几个弟子正在讲为善之道,其中穿插了许多佛经中的小故事。

当讲到一国王子为救饥馑的猛虎而以身饲虎的时候,两个青年人忽然走到前面施礼问道:“大师!猛虎来临,我们难道不反抗而任由猛虎杀害吗?”

广明本来接受了唐粥一部分以人为先的思想,便不欲继续这个故事,但是两人问起,他只好解释道:“猛虎不食人,并不会死!这故事之中的并不是猛虎,而是奄奄一息的弱虎,王子此举非为救虎!乃为救命!”

本来这事情就完结了,但是,两个匪徒听完却阴恻恻地笑了:“大师!我等现在犹如笼中弱虎,饥馑不得食,干渴不得饮,还请大师效仿王子以身饲虎之善举救我等一命!”

广ming xin中一惊,只见面前两人目露凶光,各自从怀中取出了一把bi shou,刺向广明和两名弟子。

两名弟子大吼一声冲了上去,被心狠手辣的叛匪狞笑着一刀刺死。

广明瞬间大怒,目如金刚,拳势如虎,一拳打晕一个匪徒,贯倒在地。

人的勇气往往只有一瞬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另一人见同伴被杀,惊慌失措,丢下bi shou转身欲跑,被广明三两步赶上,揪着衣领撞在地面之上,眼珠泛白,口吐鲜血。

结果是,广明两位一心为善的弟子抬到华佗那里时已经没气了,而两个被人遗忘的匪徒竟然从死尸堆里挣扎了出来。

广明哀叹着放过了他们。

唐粥不好说他这是养虎为患,免得再触动伤心事,只好拱了拱手道:“此番多谢大师出手!至于教化匪徒之事,就此作罢!”

这下反而换了广明摇头反对了,一双佛目之中无喜无悲:“行百里而半九十,这些人白日做工,晚上教化,历经七日已然小有成效!若是半途而废,大德和大知不是白白牺牲了吗?”

既然他坚持如此,那就这样吧!

“还有一事!”

还有什么事情,唐粥回头,只见广明身后不远处一个匪徒和一群和尚相处地十分融洽。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佛门已经博爱到相杀相爱的地步了吗?

广明指了指远方的那人,后者远远地朝两人行礼。

“此次山匪叛乱,非是小僧之力平定,而是全赖此人!他名黑根,在匪徒之中素有威望。我观其有佛缘,若不是和唐施主有约,小僧一定将其渡入佛门!”

哦?唐粥有些惊奇了,大红袍和绿袍都bèi gān掉了,山匪之中还有这等人物?是要好好见见!

霞光漫天之中,黑根来到了唐粥面前,后者立在夕阳所在方位,身后光芒万丈,如同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祗俯视着他。

“你便是黑根!你帅人将五十叛贼剿灭了?”

黑根应是,行了一礼。唐粥再细细打量此人,一身精练的肌肉,眼神之中带着一股深深的忧郁。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我想要掌握住这些匪徒怎么办?”

“杀!”

“依旧有人反叛怎么办?”

“再杀!”

“再叛怎么办?”

“还是杀!”

唐粥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山寨之中四处都是那些叛匪趁乱放的火,刚刚修葺一新的寨子再度蒙上了烟尘。

唐粥站在一处高地,抱着波斯,望着那些叛匪的尸体露出了怜悯之色。

“你看那些人!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反叛,为什么要厮杀!只知道在这战乱之时争一口吃的!活下去!

可是站错了队伍,便注定他们要死亡!这次是五十,下次又是多少呢?

大争之世,以杀止杀!但是,杀到最后,血流成河,这天下还剩下多少人呢?”

心里感叹了一会儿,唐粥莫名有些心痛,这乱世,只是一个开头啊!后面还有百年争斗厮杀,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这是曹太祖亲眼看到的事实,虽然或许有文人的夸张,但是打个对折,这天下也要死一半百姓。

第一场,就是黄巾百万集体送死!

“不杀不足以立威,却不可不教而诛!死也要让他们死的明明白白!你下去吧!将你能掌控的人全都集中到一起!”唐粥最后如此说道。

黑根听了拱手下去,心中却是感慨万千。自己这个山匪头子,做下了无数恶事,最终还是逃过一劫,而今又能重新上位。

若是这位太平道太子爷可以辅佐,以后便为他卖命就是了!唐粥不知他已经赢得了一位曾经的山匪头子的效忠,此刻他正在和华佗在一起研究怎样救人。

第十九章 养成

当云弟弟的憨厚兄长战战兢兢地告诉唐粥他名为赵孝时,唐粥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整个人有种走在路上随便捡了块石头结果发现是和氏璧的感觉。

当阳阵危扶幼主,吾乃常山赵子龙!

常山!此处不正是冀州常山境内不远吗?家中老母兄长俱在,错不了了!

傻傻地口水都流下来的样子很恶心,就在华佗以为唐粥得了失心疯的时候,后者猛然跳了起来,大声喊道:“这个人必须救!一定要救活!”

“多谢仙师!”一旁的赵孝已经泣不成声了,传说中大贤良师的弟子可以连通鬼神,既然仙师说能救,那就一定能救。

赵孝喜滋滋地离去,他要将这件事情告诉老母,让老人家多日担忧的心放下。

“先生!如何救赵云兄弟?”

对于唐粥转换的态度华佗不以为意,低头认真地梳理自己的金针包裹,连头也不抬:“莫急!莫急!这件事情还需他人相助!”

“是何人?我着人立即去请!”

华佗摇摇头,不为所动。

唐粥有些焦急,在病号房中来回走动。这可是赵云啊!活生生的赵子龙啊!黄巾军这一票人加在一起的名气热度也没有赵云一半高!

作为三国之中成名武将,赵云有勇有谋,忠义无双,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是一位鲜少有着家国情怀的武将。

刘关张三人之间重义,为了义,关羽可以舍生忘死反扑荆州,最终被吕蒙斩杀;为了义,刘备和张飞可以怒而兴师,攻伐东吴;但是,赵云却是真正为了汉室而劝刘备忍辱负重,依旧联吴抗曹。这是少有的明白人啊!

若是刘备依从赵云之言,恐怕便不会有火烧七百里联营的败绩了。

赵云之所以在群雄逐鹿之际选择尚无立锥之地的刘备为主,恐怕也是为了兴复那虚无缥缈的汉室。

看着躺在病榻之上脸色苍白的赵云,唐粥心里默默道,现在赵云才十二岁,据说已经上山学艺六年。十二岁,这个时候开始养成应该还不算太晚吧!

风吹起华佗的胡须,他仔细将每一根金针摩挲一遍,像是在抚摸"qing ren"一样。

半晌,华佗终于抬起了头,指着门外道:“人来了!”

夜色苍茫下,一盏昏黄的灯笼晃晃悠悠开路。

一个和尚面色肃穆,口中念念有词,一手持灯,一手行礼。

后面是四个和尚,同样念着不知名的经文,一只手空出来抬了一副担架,担架上面被黑布盖着。

来到此地,几人行了一礼之后便郑重退下了。

只是,这最后一礼仿佛不是对着华佗和自己。

悄悄掀开一角黑布,唐粥扫了一眼,然后怪异地看了看华佗:“听闻土匪入村之时,先生外出医病躲过一劫。不知先生那位病人是否居于深山乱葬岗?”

“咳咳!”华佗猛烈地咳嗽了两声,面色有些不自然。

猛地掀开了这块黑布,下面是一具刚刚死去的叛匪尸首,尚有余温。

后世常常听闻华佗乃是外科圣手,后期技术已经达到了可以为老曹进行开颅手术的地步。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依眼前的情况看来,华老先生的实践经验倒是积攒了不少。

“咳咳!虽然先生的行为不为世人所容,不过,为了他日能够多医治一活人,今日便为难这些逝者一次吧!

此事过后,我请云华寺高僧为其超度,尸首焚烧,助其往生极乐!若是能够找到他们家人,我也一并妥善安置。

日后若是先生著书立传,可在文后附其人之名,只言其为救世人,舍身取义,留此名姓为后世人瞻仰!”

唐粥此话一说,华佗脸色便缓和了几分,点了点头。

焚烧尸首,可假托防疫除源。至于超度和照料家人之言,在这乱世之中还是随缘吧!

他做的事情实在是惊世骇俗,几乎无人认同,否则他也不用偷偷摸摸干这种勾当了。

如今能有其他人秉持同心,料理手尾,华佗老怀大慰。

只见他郑重地从怀中取出一块布帛,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几十上百个名字,此刻又在末尾添上了一位。

唐粥:“······”

······

“老夫等会以金zhēn ci穴,可以暂时激发他体内的残余生机,你以手掌贴近他的眉心印堂穴,试着激发你体内的那股力量!”

华佗将这个可怜的家伙剥光,然后扎成了刺猬。

在唐粥惊诧的目光中,这小子的心脏不停地鼓起,若不是他眼睛闭着,唐粥还以为这位真的醒了呢!

若是来一出三国版生化危机,那才真是乐子大了。

右手掌心放在此人眉心位置,丝毫没有动静。

华佗凝视着唐粥的手掌,半晌,一拍手掌,大喜道:“老夫悟了!

你的力量和此人格格不入,乃是因为无物牵引,力无所着,所以凝而不发。”

“要想牵引出这股力量就要靠血!”

唐粥一缩手,在一旁的水盆里洗了手,想想又洗了一遍,等会出去还打算用热水泡一泡。

“用谁的血?先说好,我的你是不用想了,我怕疼!”

华佗捋了捋胡子,转悠了一圈,自言自语道:“你的不行!这人已死,人亡血冷,也不行!那就只有······”

窗外明月皎洁,林间寂寂,屋内一灯如豆。

唐粥有些局促,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将这位赵子龙给玩废了怎么办?

“此法绝对万无一失!放心施为即可!”

华佗在一旁打气,送来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你以为这是一头猪吗?这是赵子龙啊!唐粥想放声大喊一声,但是莫说赵云只有十二岁,便连子龙这个字也没有,说出去恐怕会被华佗当作失心疯,然后被师姐张宁带到张角面前驱鬼僻邪。

一根金zhēn ci破印堂穴,一滴红玉般的血珠冒出,唐粥将右掌放在赵云额头上方,正欲按下。

手掌忽然如同烧灼的铁板一样,越发地滚烫,和第一次收服波斯的时候一样。不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的手!好烫!”

手掌红光涌动,映红了赵云的小脸。

华佗愣了愣,狐疑地翻了翻唐粥的手掌,然后一脸不信地看着他:“你欲走火入魔否?”

这话说的!

“你看不到吗?”这次轮到唐粥诧异了。

“老夫只看到一个傻瓜叫着手掌发烫,然而经我数十年行医经验来看,此人身强体健,无任何病症!”

唐粥苦笑,我找谁说理去!

不过,华佗看不到这些自己反而放心了。

上次沾染到波斯的血液便将它收服了,那这次对赵云呢?

想到这里,唐粥感到手掌越发灼热了!

第二十章 我有阿姊

事实证明,所有的狗屎运不可能都落在一个人身上。

在伸出垂涎之爪的一刹那,唐粥已经看到了云弟弟在向自己招手,但是,现实却狠狠戳破了这个幻想。

手掌按在眉心,吸吮着那滴鲜血,然后,一股纯净的力量从唐粥脑海之中蹿出,如同一条张牙舞爪咆哮的巨龙般冲向了赵云。

在华佗呆愣的目光之中,赵云额头之上的血珠化作了一道古朴的血纹绽开,似乎形成了一双巨大的翅膀。倏忽一闪,花纹消失不见。

事实上是一道金色流光从唐粥掌心浮现的印迹上射出到赵云的额头,留下了这道花纹。这道花纹和封神印记非常像,但是,一双巨大的翅膀遮蔽了本来的面目。

做完这一切的唐粥仿佛是被吸干了一样,整个人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几欲倒下。

华佗将唐粥扶到一边,软趴趴放在榻上,取来几副熬制的汤药。微风一起,只闻到这味道就令人作呕。

“此药不服,恐怕唐小子你以后会出现子嗣艰难之事。若有此兆,十年不近女色,到时再来找老夫或许可治!”华佗幽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唐粥默默在心中为华佗竖起了一根经久不衰、历久弥新、天长地久的中指,然后捏着鼻子苦着脸把汤药灌了下去。

华佗!你大爷的!

汤药入腹,随即化作一股暖流,令唐粥觉得有些燥热。身子也不似刚才那般乏力了,手脚生出了一丝力气。。

“我出去走走!”

华佗点了点头,转头去照料还未醒来的赵云,不忘嘱咐一句:“虽然有老夫的汤药固本培元,但是,一月之内不宜行男女之事。我观你与你那师姐······”

不要脸的老流氓!唐粥甩甩袖子愤然离开,我和师姐可是纯洁的姐弟之情。再说了,师姐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啊!

唉!往事不堪回首!

喵呜!同样心情的还有波斯,自从唐粥被赵云差点吸干,由于一人一猫之间存在微妙的联系,连它也变得萎靡不振了,趴在石台上可怜地看了一眼唐粥。

“乖啊!待在这里安心休息!”唐粥四处偷瞄了一眼,盯着一瓦罐正在熬煮的药材,然后对着波斯使了个眼色,后者喵呜一声心领神会。

不管接下来华佗如何与波斯斗智斗勇,都和我无关了!哈!

唐粥施施然走了出去,外面是摸黑等待的赵孝。整个人隐藏在了黑暗之中,衣衫都被山间的雾水洇湿了。

“放心吧!告诉老妇人,一切安好!明日便可见分晓!”

看着远去的赵家哥哥,唐粥感叹了一声,知道老母喜欢弟弟,便冒着夜色雾水亲自等在门外,真乃孝子啊!

可是老夫人似乎对这个平庸的哥哥不甚喜欢,反而对赵云更加偏爱。

在张宁面前,唐粥很好地扮演了赵孝在母亲面前的角色。

这是山寨最好的一处房子,是唐粥假公济私利用那些俘虏搭建出来的一所木屋。木料是拆了山寨大厅借来的,至于什么时候还那就呵呵了。

最妙的是这所屋子挖通了一条溪流,山溪流水会自动灌进一口小水池里,等到水面和溪流齐平便会停止注水。

在水池一侧有一个小水闸,正对着石板砌制的凹槽,凹槽直通一处深坑。

每次只要唐粥在里面方便完,然后再到外面放下水闸,所有的不可描述之物便会被冲到深坑里。

现在这座屋子是圣女的临时住所,唐粥只能和左宗年他们挤在一处。

刚刚走进屋子,唐粥就遇见了波月红玛瑙一样的眼珠,那是哭出来的。她一见到左宗年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样子便泪如雨下,所以对于这件事情的领导者唐粥丝毫没有好脸色。

“大xiao jie在等你呢!哼!这次有你好受了!”

呵呵!我会怕吗?

“师弟?”

“哎!来了!”

张宁卧在锦榻上,身躯凹凸有致,充分让唐粥感受到了什么叫作曲线美。

此刻,她白玉般的手掌中握着一册竹简,开口念道:“水不沸不饮,食不热不食,一日一浴······”

念到这里,她将书简放下,修眉一挑,望向一脸狗腿的唐粥:“加上你制作的那种面罩,这些就是你在这里隔绝疫气的秘法?”

唐粥想了想,除了那些俘虏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心理教育外就没什么了,这些也和防疫沾不上边。于是,在张宁审视的目光下,唐粥坚定地点了点头。

见他承认,张宁将手中竹简交托给一旁侍立的吕卫队长蔡柳芽,后者双手接过去退了出去。

“你啊!一旦出来心就野了!也不知道体谅姐姐的难处!嘤嘤!”

张宁挤出了两滴眼泪,看着唐粥不经意间扫过来的眼光,觉得眼泪已经不能奏效,索性将眼泪也收了起来,故意转了个身子,将姣好的腰肢尽情展现出来。

唐粥瞪的眼睛都直了,然后艰难地将视线挪到了屋顶,好像上面有什么绝世珍宝似的。

“噗嗤!少年人血气方刚,戒之在色,在姐姐面前可以随意些,到了外面可不要这样了!”

唐粥仿佛没听到般依旧盯着屋顶,惹得张宁没好气地拍打了他一下。

“你躲在深山之中自在,却不知道外面成了什么样子!道师每日从早到晚画符,只是希望多救一人!

但是,对于这场来势汹汹的瘟疫而言,不过一人之力不过是蚍蜉撼树!每日都有上万人染上瘟疫,又有上万人因病死去!

符水救了染病之人,便不能救垂死之人,救了垂死之人,染病之人却越来越多!你有这种秘法不知献上来以救百姓,却偏偏藏在深山之中躲清闲!”

张宁谈起天下疫病,脸色凄婉,仿佛在为黎民百姓担忧。但是,唐粥知道这只是表象。

果然,说完这些,张宁便又精神抖擞地讲道:“此除疫之法若是真的有效,天下百姓免于一死,到时我太平道声势必然如日中天,民心大涨!”

化身女强人的张宁眼神之中都是火焰,仿佛要将世界熔化,她恶狠狠地朝着唐粥冲来,后者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觉得耳朵一痛。

“多少人在外面忙碌,姐姐恨不得身为男儿身做下一番事业!你身为男儿,却在这里安之若素,就不觉得羞愧吗?”

我现在觉得好羞耻!唐粥无语,坐在地上听着师姐张宁耳提面命,真的是提着耳朵当面训诫啊!

“是!”

“是!”

“是!”

无论张宁说什么,唐粥都答是,反正翻过一夜我什么都不认!等到张宁说累了,才挥挥手将唐粥赶了出去。

两人没有谈到方大胆的问题,张宁没说,唐粥也没问。

第二十一章 前夜

恒山多雾,苍茫夜色像是一张织机,将繁琐的细小水滴织成丝,聚成束,最后成为白色的帷幕。

而在帷幕拉开之时,它就是危险最好的掩饰。群狼隐匿在雾气之中,步履一致,悄悄行进,脚下轻柔的肉垫最大限度地减小声音。

松林之上,灵活的松鼠偷偷瞄了一眼狼群,一甩尾巴带动了一捧松针,松针扑簌簌掉落下来。

大雾更加弥漫,浓重的黑暗中,狼群凭借着听觉和嗅觉搜索着猎物,收割着生命。

远处是一处山寨,狼王望了一眼,带着伤疤的眼角可怖而具有威慑力。它头也不回地带领着狼群离开了,乱世之中,自然有无数的肉食供狼群取用,不必冒险攻打这处人类寨子。

唐粥感觉一股巨大的恐怖袭来,心口像是压迫了一块大石,无比沉重。

呼呼!猛然醒来,发现自己满头大汗,而自己胸前横着左宗年肥大油腻的手掌。

这就是导致他做噩梦的罪魁祸首!

天色昏沉,带着一丝微光,冷冽的山风吹进来,带走了夜色之中的疲惫。波斯喵呜一声从房梁之上跳了下来,落到唐粥肩膀处。自从昨晚偷喝了那些汤药,它便好了许多。

“快去巡逻!”

唐粥袭击了波斯的屁股,然后它就只能闷闷不乐地一跃蹿到了晨雾之中。

山间就是波斯的主场,它在这里尽情地飞舞旋转跳跃,从一棵树跃到另一棵树上,搅动了安静的晨光。

嘶啦!嘶啦!

一道爪子抓在金属之上的声音传来,波斯身形一愣,落地后转了个弯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左嗅嗅!右嗅嗅!味道不对!

雾气之中,一只黑色的巨手向着波斯袭来。

闪!

雾气翻滚,波斯已经消失不见了。

“董六!怎么了?”

锦服华衫,颌下长须飘飘的魏山面色不悦,在他身后是同样富贵装扮,但是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六人。

董六呵呵笑着向七人行礼,对为首那人应道:“大当家!没什么,一只畜生崽子!被我一吓又逃了!”

“让那些小崽子都机灵点,这次是我们攻打恒山寨,谁若是惊动了对面,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大当家脸色深沉,显然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大哥!不过是一伙占据大红袍山寨的乱民罢了!我们七寨一同出动,有些大惊小怪了吧!”其余六人对老大哥魏山的小心翼翼不以为然。

太行八盗威名赫赫,一度令官军无可奈何,除了叛出去的老八大红袍,其余众人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杀出来的威名。

“大哥这是被吓怕了吧!还以为我们都是老八那个怂货呢!哈哈!”

魏山没有在意兄弟们的玩笑话,看着他们不将面前的敌人放在眼里,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担忧。

老八离去之时也是这种想法吧!以为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但是,现在却连尸骨在何处都找不到了。

虽说这是身为匪徒的必然宿命,从他们叛出官兵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但是,老八的死还是让人难以释怀。兄弟情不是说出来的,是杀出来的。

这才有了太行八盗齐聚于此。

“唉!你们也不想想,若是普通乱民,能将老八山寨上下收拾地服服帖帖吗?至今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传来!

以前老八每十日必定有一封书信至我处,但是,这次我却已经十二日没有受到书信了!若不是我遣人来查探,恐怕还要等到十五日一次的大聚我们才能得到消息!”

“大当家!不好了!外面有暗哨!”董六匆匆来报信。

魏山抬手虚指,痛心疾首道:“你们看看!这是普通乱民能够干出来的事情吗?还不打起精神,力气都用到女人身上去了吗?”

其余六人脸色如同大虾一般,个个士气高昂:“谨遵大哥之令,便让我等看看,是哪路神仙将老八的寨子破了?”

······

“什么?有人上山来了?”

“是唐粥传来的消息!”

被波月叫醒的张宁脸色凝重,立即更衣唤来了蔡柳芽:“人家都打到了眼皮子底下了,这事你知道吗?”

听着张宁语气之中压抑的怒气,蔡柳芽身为吕卫队长一躬身退了出去。她知道圣女要的不是解释,而是结果。

“把他叫进来!算了!我去见他!”烦躁地挥挥手,张宁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唐粥乖乖地站在了屋檐下,望着外面人来人往。

蔡柳芽来了,然后又出去了,杨丰向唐粥交代了一句也跟着走了,两人这是一起去查探敌情。不好拦!

波月出来了,朝左宗年勾勾手指,两人去说悄悄话了。这也不好拦!

左右看看,貌似只剩下自己无所事事。

喵呜!波斯蹭了蹭唐粥的肩膀,甩了甩脑袋,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呃······

忽然,正在唐粥无语望苍天时,一股幽香传来,唐粥连看都不用看,急忙转身施礼。

来人却伸出藕臂一把将波斯从唐粥肩膀上抱走了,来回不停地抚摸着它金色的毛发。

波斯尖叫了一声,显然这个姿势并不舒适,但是在唐粥几次严厉的眼神警告下,波斯才安分了下来。

“好猫儿!可惜跟错了一个胸无大志的主人!”张宁点了点波斯的脑袋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后山走去,山寨之中吕卫有条不紊地安排着防守事宜,并没有因为突然出现的险情而大惊小怪。

后山是广明等人和山匪俘虏的住处,此刻,知晓了发生何事的僧人们默默收拾着自己的僧袍,然后就地盘膝诵经。

黑根也在这些和尚之中,一脸虔诚。让唐粥惊喜的是,还有五十盗匪同样围在他身边诵经。

“若是大战一起,这些人可堪一用吗?”唐粥拉过广明指着那些诵经的山匪问道。

广明微微一礼,见过了张宁,后者只是微微点了下下巴,这感觉就像是后世大公司总裁面见小公司经理。

“众位施主心有浩然,如今已经看淡了生死,若是杀敌陷阵,必然是有死无生!”

唐粥点了点头,只是脚下悄悄远离广明,他也想不到大和尚的xi nǎo这么成功。

后山的山洞之中,唐粥、张宁和广明依次下去,三人来到了一处滋滋冒水的石壁前,唐粥找到了一个旋钮按下,然后石壁便轰隆一声被打开了。

原本堵住出路的巨石被抬到一边,进入巨石后面的巨大空间,广明才发现,原来巨石被一根铁链拴住了,连接到另一边一块倾倒的巨石上,通过旋钮可以控制这方巨石的倾斜角度来打开这处宝库。

宝库之中堆满了粮食、兵甲和几百个大箱子,像是一处小型的武库。

张宁激动地走上前去,眼中金光闪闪都是小星星:“太好了!有了这些钱粮,能够再练出一千吕卫!”

唐粥看着兴奋的张宁,心中都在滴血。这都是钱啊!

看了看广明,大和尚观察了一遍宝库构造后便低头诵经。

唐粥转身走了出去,等到他再次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左宗年和波月两人。

两人一进来就懵了,傻傻地看着面前的无数兵甲财宝,简直难以置信。波月叫了一声就冲到了财宝箱子里挑拣珠宝,小脸红润润如同朝阳。这些东西是她平时想都不敢想的。

左宗年有些懵了,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之后问道:“唐哥!这些都是我们的了?”

唐粥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来是,现在······这些都归了师姐!”

左宗年再傻也知道归了圣女就等于归了太平道了,他红着眼睛冲了出去,费尽气力想要搬动一口箱子。实在搬不走,只能尽力将所有东西装进口袋。

看到两人疯狂的一幕,唐粥松了口气,这次不是我一个人心疼了!

第二十二章 千金市马骨

一个人将一分喜悦分享,那么他会得到两分喜悦,相反,他将一分痛苦分享,那么他将收获······

看着左宗年哭着喊着要甲胄的心疼模样,唐粥在一旁假惺惺地为兄弟出头,请求张宁看在师弟的面上送他一套,结果被喷了一脸口水,然后两人一起被踢了出来。

张宁指着地上的两人鄙夷道:“哼!连小小卫士都打不过的愣头青,有何面目要老娘的甲胄?”

左宗年流泪的熊脸顿时一僵,闹了个大红脸,哼哼唧唧也不好再腆着脸甲胄了。

两人蹲守在外面,心烦意乱地听着里面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xiao jie!你配这个最好看了!”

“你用这个也很合适啊!”

“要不都拿走吧?”

“不行!只能拿一半!”

“一半就一半!”

嘻嘻!哈哈!

过了半晌,满头珠翠的张宁和波月两人心满意足,亦步亦趋亦回头地走了出来,眼神之中是对身后珠宝的不舍和留恋。只是这满身珠钗宝玉,再配上怀中的一大包首饰,怎么看都是贪心不足的样子。

面对唐粥愤恨的目光,张宁冷笑了一声,哼着调子得意连连地走了。

两人身后,一群如狼似虎的吕卫立即冲了进来,专门分出两人死死盯着唐粥和左宗年,唯恐两人做出小偷小摸之事。其余人则目不斜视地搬运财宝,像是在搬运普通的石块。

看着一箱箱的财宝被运走,唐粥口水横流,左宗年也是一脸痛心的样子。

至于运到哪里?冷着脸的吕卫呵呵一笑!无可奉告!

“唐哥!我们什么都没有了!”语气之中怅然若失。

唐粥冷笑一声,看着空荡荡的地洞,整个人笑得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

天真!天真!哈哈!

“哼哼!我唐扒皮的名号是白叫的吗?东西经手不扣下一层那能叫经手吗?跟我来!”

转过两个弯,两人来到了一处小水潭,水流哗啦啦从上面冲下来,似乎总也填不满这个无底洞。

事实上,这处水潭根本不是什么无底洞,只是水位的原因才形成无底洞的假象。

唐粥在地面之上摸索了半晌,忽然扯出一条黑色的粗绳。

“来帮忙!”

左宗年呼哧呼哧拉动绳子,两人一起缓缓拉着沉重的绳子上升,眼睛盯着水潭。忽然,呼啦一声水响,一口硕大无比,足足有两倍长度的木箱子从水潭之中冒了出来。

呃······乍一看像是一口棺材!

合两人之力将箱子搬了上来,在左宗年惊愕的眼神之中,唐粥呵呵笑着打开了箱子。

“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一阵珠光宝气闪过,亮瞎了左宗年的眼睛。

啪嗒!啪嗒!一辈子连金子都没摸过的左宗年留下了口水。

“我的老天啊!这么多财宝!这么多财宝!哇!”

左宗年被死死捂住嘴巴,他只能呜呜地低笑。哈哈!唐粥也想要肆意地大笑,却捂住嘴不敢笑。

唐粥也不了解这些财宝的价值,总之是把所有看起来华丽闪光的东西收拾了一顿都拿了出来。珠宝比金银更加有价值,所以这里只有很少一部分金银。

张宁和波月两人挑挑拣拣选出来的首饰,唐粥这里随便一件都能甩她们几条街。

“可惜了!没有铠甲武器!”

左宗年叹息一口气就被唐粥敲了一顿,后者没好气地道:“有这些财宝,什么铠甲武器买不过来!”

“可惜太少了!不能多买几件铠甲!唐哥你怎么不多留几件!”

“你想要累死我吗?”

“可惜不能跟着圣女一起带走!”

“哼哼!为什么要带走?等会把这些东西沉到水底,无论是胜是败,总之不能便宜了那些匪徒,有时间我们再回来拿走这些东西!

更何况,两军未战,你怎知我们打不退那些山匪!左右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唐粥口中的乌合之众正在悄然围住山寨,吕卫发现了他们,却没有打草惊蛇。山寨内,众人一边收拾着财物准备撤退,一边准备迎敌。

唐粥新修的山路这次发挥了大用处,因为新路初成,而且旧路未被毁掉,所以上山的路就这么多了一条。

即便山匪在山道下派人把守,也不会留下太多兵力。

张宁是不打算和这群山匪死磕的,但是唐粥反对。

“师姐!山匪初来,又不明我等内情,敌在暗我在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然可以重创山匪!”

“然后呢?”张宁追问。

是啊!这也是在场所有人之所以不愿打这场仗的原因,太行山匪人多势众,以恒山匪徒来看此次至少有两千人马来袭。

而这里人数虽有一千多人,但是可堪一战的只有五百吕卫,二百山匪,一百门徒和五十僧人。面对两倍三倍于己的敌人,想要彻底战胜太难。

唐粥很想说太行群盗不过是土鸡瓦狗,插标卖首之辈,但是他说不出来。

如果将山寨兵甲尽数武装,可以再拉起三百人,不说可以相比吕卫,但是一半战力总有。

再以钱财宝物诱之,战胜者奖,后退者罚,两倍敌军完全可以歼而杀之。

但是,都不舍得啊!

这是一个人命比钱贱的时代啊!

人不如牛马才是时代主流,一匹马千金,一头牛百金,一个人,呵呵!

看着杨丰左宗年等人围着张宁商量撤退,唐粥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孤独地抱着猫来到了后山。

一阵佛音传来,这是一首颂歌。广明等人不知又在拜哪路神佛,见到唐粥过来,点了点头就不再言语。

半晌,佛音渐歇,这些僧人各自散去。广明坐到了唐粥面前,他身后跪坐着的是黑根。

这是一匹好马,只是不知千金能否买来。

“我欲山匪奋力杀敌,不吝千金赏赐,可否?”唐粥盯着黑根,开门见山地说出了来意。

黑根看了一眼唐粥,心知定是其余七位当家打了过来。

外有强梁,内有隐忧,这山寨怕是不好守。但是,唐粥如此视钱财如粪土倒是令他惊讶了一分。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分罢了!要知道,这些钱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曾经属于他!

经过这些日子和广明等人学法,黑根变了,他心中越发对自己过往的杀戮感到惭愧。自然对于同样是山匪的太行八盗天生厌恶,恨不得他们去死。

他相信,他自己手下五十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我手下五十死士皆可死战,不必钱财赏赐,只是其余兄弟还需要钱财激励,只是宜少不宜多,多则惜命!

阵战之上,我帅五十死士当前,后者便皆敢战敢死,破一阵不难,难者在于后继无力!”

黑根的意思就是我可以死,但是我们死了后面的人就不服指令了,定然会溃逃。

唐粥低头看了一眼广明,撞上一对古井般的眸子,幽幽道:“只要一战即可,后面敌军自然可退!”

广明:“阿弥陀佛!”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唐粥默默叹息,这天地终究是要翻覆,既然如此,也不多我这一位了。

第二十三章 战场总是要死人的

“他以为他是谁?”

张宁暴跳如雷,如同一只狂怒的母狮子。她想不到唐粥竟然会干出那么没脑子的事情,面对两千匪徒竟然眼都不眨就这样冲了出去。

这不是傻瓜是什么?

气氛有些沉闷,张宁气喘吁吁,润红的脸色也掩饰不了眼神之中的疲惫。调配人手,防范敌人,这些已经消耗了她的不少精力。

她完全有理由生气,最为可气的是唐粥竟然不带着太平道弟子,不带着吕卫,而是带着那些投降了的匪徒去拼杀。

天啊!有谁听说做了贼的人能改掉贼性的?不用对面动手,唐粥的脑袋恐怕就会被这些山贼割了送给旧主子。

“柳芽儿!”张宁无力地甩了甩手,叹息道:“去将我这个任性的傻弟弟给我带来,不!给我绑来!”

蔡柳芽拱手一礼,走了出去。杨丰神色如常,跟着走了出去。

左宗年甩开波月的眼色,也走了出去。

哼!波月撅起了小嘴,跪坐在一旁为张宁捶着肩膀,只是素唇已经翘到了天上。

“你啊!也要安分些,等到回了广宗,我向道师请求将你嫁给宗年,圆了你的念想可好?”

丽人闻言,脸色如同盛开的朝阳一样泛起了红云,手下不觉轻了些。

看着面前玉人能够找到幸福,张宁脸上挂满了鲜花一样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在波月眼中未免有些苦涩。

xiao jie虽然身为道师后人,太平道圣女,但是却并不如众人眼中的那般活的恣意。甚至,连普通天伦之乐也难以享受到。

谁家的父亲会让女儿像弟子一样称呼自己为道师的?波月知道,xiao jie和道师之间的关系恐怕只有那仅存的血脉之情了。

xiao jie幼时道师奔求功名,功名未竞,人就入了山修了道,等到xiao jie牙牙学语之时,道师学成归来,开始了太平道传教之事。十余年来,太平道扩张迅速,xiao jie也就在这种日子之中长大了。

幸好她身边还有我们这些道师收养的孩子陪伴,让她不会如此孤独。

“xiao jie!放心吧!宗年一定会将唐师兄劝回来的!他们不是那种莽撞的人!”波月一边开口劝慰,一边为张宁梳理着后背。

张宁听了却是神色一惊,眼皮直跳。坏了!

“上次柳芽儿侦查敌军还有多久来到这里?”

“还有······”波月掰着手指,终于算明白了:“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山路难走,大军行动不易,又要不惊动我们,恐怕还要更加费时!”

“怎么了?”

波月还在无知地问着,张宁已经急匆匆起身离开了。

“xiao jie!xiao jie!你的剑!”

“该死的杨丰!一时不查竟然让她给溜了!你的左宗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着吧!他们三人现在一定已经开始商量着如何破贼,说不定已经出了寨门了!”

“不······不会吧?杨丰对柳芽儿姐姐有意,柳芽儿又对xiao jie您忠心耿耿,他们两人应该不会······”波月眼泪都出来了,若说众人之中谁最讨厌打仗,那么非她莫属。

张宁嘿嘿冷笑,脸色像是一片乌云:“正是因为柳芽儿对杨丰也有意,所以那个混蛋才能找到间隙离开啊!他们三人一旦动手,整个吕卫就要惊动了!”

“啊?”波月听完张宁的分析已经彻底傻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

“还愣着干什么,立刻传令吕卫,准备杀敌!”

身边两个女卫被派出去传令了,张宁急匆匆地来到了后山,结果只看到了跪在一旁请罪的蔡柳芽儿。

“末将无能!请xiao jie责罚!”

“呵!你不是无能,你是太能了!”张宁怒气冲冲,风目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蔡柳芽:“还在等我扶你这位大功臣起来吗?

吕卫五百人已经齐聚,立即帅人出击,将他们给我追击回来!”

“末将领命!”

蔡柳芽拱手一礼,立即带人出击。

这次唐粥将手头能够用的人手都带走了,两百山匪,五十僧人,一共二百五十人。曹操赤壁之战二十万人都敢号称八十万大军,自己这二百五也可以号称千rén dà军。

“你们两人可以不来的!”唐粥叹息了一声,看着身旁面无表情的杨丰和一脸亢奋的左宗年。

杨丰依旧摆着冷酷的姿势默默无语,左宗年摸摸脑袋道:“俺只是觉得俺力气大些,若是唐哥你战死了,俺也能将你的尸体拖出来背回去,免得被野狼给糟蹋了!俺知道你讨厌吃野狼肉,死了肯定也不喜欢让野狼吃你的肉!”

“好兄弟!”

唐粥深情地看着左宗年,握着他的手说道:“你放心,有你在前面为我杀敌,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左宗年虎目通红兴奋地点了点头,只是,怎么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呢?

······

一片片的血洼,像是一朵朵盛开的黄泉之花。浓烈的血腥味吸引来了一圈圈在上空盘旋的乌鸦和隐匿在丛林之中的野狼,这是他们的血腥盛宴。

冲天的血气轰散了恒山最后的一丝秀气,露出了他狰狞的肌肉,恐怖的伤口。

望着太阳,唐粥感受着光和热量,所有的力量其实大部分都来自太阳,地里有了阳光长出了草,然后牛吃草,虎吃牛,最后虎死了,人们吃肉剥皮泡酒,最终将所有虎的痕迹消灭再回馈给大地。

太阳的归太阳,大地的归大地,生命就是一场轮回。

蔡柳芽过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俘虏们喊着人头换金的口号嗷嗷叫着冲了出去,瞬间杀得沸反盈天,让隐藏的山匪有些措手不及。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一支五十人的队伍已经默默穿插到了大军中央,眼看便要冲杀一个来回。

最令这些山匪诧异的不是作为山匪的同行拔刀相向,而是山匪里竟然混进了一群光头和尚。寺庙里慈眉善目的和尚挥舞起降魔杖法时一点也不见慈悲之心。

魏山以为太行八盗会遇见一些挫折,然后知耻后勇,再度兴盛起来。只是他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果。

眼前的阵势,他们已经无可挽回地大败了。

这支奇兵将所有人的胆气都吓破了。兵无战胆,焉能不败?

“若不是这支兵马人数太少,我们恐怕早就全军覆没了!”聚在一起的六位当家皆默然无语。

正在魏山感叹的时机,一阵战鼓之声响起,数不清的红衣战甲卫士从树林之中冲了出来。

七位当家:“······”

吕卫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未加入战场,山匪便丢盔曳甲溃逃了。

第二十四章 胜了?

日头透过薄雾已经没了酷热,寨子周遭也没有金戈铁马之声,偌大的山寨空荡荡的,只有不时巡逻的弟子来来回回晃荡,像是一潭死水沉闷得要把人憋死。

屋内很热,一股燥热之感四处蔓延。张宁觉得心里慌得厉害,像是一出唱念做打的京剧,咕咚咚锣鼓齐鸣。和她一样忐忑不安的还有波月,她的表现更加柔弱,自从蔡柳芽走后就一直哭,眼睛又红又肿像是一对大桃子。

“xiao jie!你说唐师兄他们不会······呜呜!”

张宁本就心烦意乱,听了这哭声心中对于唐粥的担忧更是一波胜过一波。心头一下下揪着跳动,每一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正在茫然不知所措之时,张宁四处扫视了一眼,屋内除了波月还有两个女卫,她便厉声指着两人说道:“你们说!师弟这次能赢吗?”

被指着的两女心头一颤,顿时露出了苦笑。

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谁都知道圣女和唐粥的关系,万一得胜归来还好,无论说什么也都只是一笑了之;可万一若是败了,那无论如何进言都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两女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如实所言!不治你等之罪!”

波月也一脸期盼的神色,看着两女。

貌似,分析一下也是为了让圣女和波月安心!

两女踌躇了半晌,最后其中一人拱手道:“圣女赎罪!依我等两人看来,唐师弟手下匪兵亦是不弱,只要······只要能够坚持到蔡将军到来,应当能够平安归来!”

说完,此女便眼神飘忽躲到了一边。

仔细品味一番,这话说的很有水平!若是唐粥手下能够坚持住不溃败,那么自然能够被营救回来;若是不堪一击,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宁听出了话语之中的敷衍,眉头一皱,正欲开口教训,身子却被波月兴奋地摇晃起来:“xiao jie!你听到了吗?这两位姐姐都说唐师兄能够平安回来!”

皱起的眉头下顿时露出了笑颜,张宁摸了摸波月的脑袋点头道:“是啊!那个武艺半桶水的都能回来,你家宗年力大无穷就更不在话下了!”

“嘤嘤!xiao jie!你总是欺负我!不理你们了!”

羞赧的波月身影一闪,晃晃悠悠掩面走出了屋门,临别时嘴角还带着羞涩的笑。她准备去寨门迎接她的大英雄归来!

送走了波月,房屋之内气氛一冷,张宁一改和风细雨的笑容,反而俏面寒霜,朝着跪在地上的两名女卫冷笑了一声:“说!你们也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待了一段时间,他们的战力究竟如何,不要拿哄波月那一套来糊弄我!”

两名女卫齐齐苦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这位精明的圣女啊!

“圣女恕罪!”

“我已恕你等之罪,但是现在我要听实话!”

女卫有些为难,但还是说出了实情。

“唐师弟手下匪兵如何来的我们都清楚,他们皆是无胆鼠辈,或是被吓破了胆投降,或是被逼投降,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的事实!

帅此大军出击,前阵一败,反冲后阵,军队自相践踏,生死难料!”

张宁身子如同风中蒲苇般颤抖,脸色煞白。心里清楚是一回事,被别人当面说破又是一回事。

“那······还有那些僧人呢?他们不能助师弟一臂之力吗?”她已经惶惶不知所措了,若是唐粥真的去了!她会如何呢?

只是,现在她要抓紧一切可能的机会。

“那些僧人的确武力强悍,一手杖法使得龙飞凤舞,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五十人对两千人!唉!”

两名女卫一齐叹气,张宁却娇躯一瘫,顿时倒在了软榻上。

“圣女!”两名女卫急忙上前搀扶,却被张宁粗暴地一把推开,“放开我,我要去外面见师弟!”

“不可啊!圣女!您乃千金之躯,怎么能够亲赴险境,还是等蔡将军的消息为好!”

张宁这次彻底疯狂了,头发飘散,眼神之中冒出了血丝,沧啷一声抽出了长剑:“谁若是挡我,便如此案!”

长剑划过案几,切下一角。两名女卫脸色一紧,这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位可是亲自练出了吕卫的圣女当面。

再回想两人刚才侃侃而谈,唐粥如何如何废柴,匪兵如何如何不堪,就差直接给唐粥定死刑了,这两女脸色顿时变得极为精彩。

若是继续劝下去,恐怕,躺在地上的一角案木便是她们的下场。退到一边,尽量减小自己存在感的两名女卫不再阻拦。

张宁提着剑煞气逼人地走出房门,却被一道靓丽身影迎面给怼了回来。

“你这······”

张宁正欲发怒,这个时候,谁敢阻拦老娘谁死!

来人却忽然开了口,声音还很熟悉,“啊!xiao jie!是我啊!我是月儿啊!”

惊慌失措的波月看着狂乱的xiao jie,整个人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般瑟瑟发抖,失声喊道:“唐师兄他们胜了!”

“什么?”

睁大了眼睛,张宁心中一惊,像是久久覆盖的阴霾被风吹散了。

“你再说一次!”

“我说······”波月拍拍小胸脯,终于缓过一口气:“唐师兄他们胜了!大胜!”

“不可能!”

“不可能!”

两道反对声音,第一道来自张宁,第二道来自两名秀存在感的女卫。

任谁听说了两百五十人打两千人能够战而胜之,第一反应肯定就是不信!

喊出这句话,两名女卫也觉得有些失言,对上圣女的眼神讪讪不语,再继续下去不就是在诅咒唐粥吗?

张宁冷冽的目光收回,心中已经为这两位xiao jie姐找好了归宿,将来恐怕只能够随便在教中嫁给一名弟子。

“小月儿继续说!”

此时的张宁回复了淡然的神色,将长剑小心地挂在腰间,拢了拢额头散乱的青丝,回头走进了房屋之中。

前方,缺了一角的案几静静屹立在房间一角,仿佛是在诉说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咳咳!这柄古剑久不用,已经生疏了,闲来无事,我用这张案几练练剑法!”

说完,连张宁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不过好在波月自己也是小脸红红的,被这大胜ci ji到了,没有发觉到异常。

“将你所知一一道来,想来必然是他坚持到了柳芽儿到来,两方合力这才击败了那些土匪吧!”

这个猜测已经是最合理的了,毕竟就凭唐粥那些人马,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但是,波月坚定地摇了摇头。

张宁脸色有些不好看,满不在乎地颔首道:“哦!那既然不是合力歼敌,定然是他撤退时山匪前军被柳芽儿截住了,如此也算是一场小胜了!”

又是拨浪鼓一样地摇了摇头。

张宁这次脸都黑了,寒声道:“他只是一个人逃回来了吗?嗯!也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看着圣女的脸色变幻,波月呵呵笑,然后再次郑重地摇了摇头。

“死妮子竟然戏弄我?”

就在张宁濒临爆发的边缘,波月嘻嘻笑着走到张宁身边,伏在耳边道:“是大胜!

唐师兄率领人马一起冲杀进山匪群里,将他们打得七零八落,听说杨丰师兄的gong nu箭矢早就消耗一空了,就连宗年的大砍刀都卷刃了呢!

等到柳芽儿姐姐她们到的时候,山匪望风而降,最后只逃走了千余人!”

震撼!震撼!

张宁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真的能够以八倍兵力之差大败山匪。

以往在她心中流着鼻涕的弟弟形象的唐粥陡然拔高,越来越高,继续升高,最后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般矗立。只见他手持一柄银亮冷艳锯,胯下白马,身披白袍,一人一刀一马冲杀敌阵,杀得敌人魂飞胆丧,哭爹喊娘。

銮铃响处,马到军中,蓦然回首,斯人白袍已红,骏马已赤,长刀已饱饮鲜血矣。

波月也是一眼小星星,一副幸福模样地憧憬着她的盖世英雄!一主一仆就这样发傻了!

第二十五章 分化瓦解

沸腾了!整个恒山都沸腾了!

山寨之中无数弟子听闻战胜的消息都喜极而泣,两千山匪如同大山一样深深地压在所有人心头。

现在,这块大山被挪走了,众人发现,原来两千山匪也不是真的铜头铁臂不可战胜。

“若是老子上去和这群贼子血拼,至少杀退他三千人!要我说还是牧师体恤我们这些老人,只带了那些俘虏上阵!”一个弟子开口说道,其余人听了个个与有荣焉,颔首赞许。

被这些弟子看管的方大胆的部下却是有人不乐意了:“满打满算那些山匪不过是两千人,还杀退三千?也不怕风大把舌头闪了!哼!牧师就是看你们这群人不堪大用才会选择带着匪兵前去对敌!”

这一通话却是捅了马蜂窝,你喷一人废物可以,但是喷一群人废物就过分了。这一举动直接将周围的弟子都引了过来,虎视眈眈,面露凶光,不知谁喊了一声“揍他吖的!”,众人便混战了起来。

······

唐粥处于战阵后方,即便是冲杀了一圈他身边也总是有二十人护着,在他肩头还猫着一只绝世凶兽,所有冷箭飞刀都被波斯给挡了下来。

杨丰护在唐粥身边,箭无虚发,最后手指酸痛,右手连拉弓之力都没了,只能凭借左手持剑杀敌。

左宗年一把大砍刀挥舞起来如同一把死神镰刀,不停收割着周围的人头,将他的盔甲染成了血红色。

五十死士开路,身后是五十僧人,最后面才是那一百五十俘虏。这种分配的好处就是,走的慢的,不用唐粥等人下手,毕竟来自对面的刀剑可不论你是不是自己人。

“啧啧!这么说冲杀了半天,你愣是一滴血都没有碰到?”

华佗闻讯赶来,本想要为唐粥诊断一番,却不曾想这位爷比他们这些留守山寨的人还滋润。千军丛中过,滴血不沾身。刀枪林立,箭雨倾盆,两千匹山间恶狼,竟然没有伤到唐粥分毫。

“见识了!见识了!以往老夫交友,无数人自称善养生之道,更善趋吉避凶。若是让他们知道有君如此,怕不是要羞掉老脸,将半辈子的著作付之一炬!”

对于华佗半是关怀半是讽刺的言语,唐粥早就免疫了。这位新晋嘴炮不知为何总是和自己过不去,闲来无事就喜欢喷自己一脸。

杨丰右手被敷上了一层药膏,华佗作为医生很称职地交代了医嘱:“一天之内不可用冷水,不可行男女之事!”

这话让一旁伺候的蔡柳芽再也忍不住羞意跑开了,华佗丝毫不在意杨丰杀人一样的目光,转过身来处理左宗年的伤口。

一旁的波月先是哭了一通,然后帮着华佗打下手,小手轻柔地为左宗年包扎,那眼神之中的温柔就是铁人也融化了。

华佗上好了药膏,左宗年见他要开口,大手一挥:“先生放心!我老左为了小命绝不会和月儿行男女之事的!”

“呀啊!”波月刚才专心为左宗年清理伤口,没有听到杨丰那边的动静,此刻陡然听到左宗年说出这种话,脸蛋像是一朵火烧云一样,捂着脸远远地跑开了。

左宗年:“······”

华佗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只要注意不饮酒即可!”

呵呵!看着兄弟三人都成了单身汉,唐粥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山寨之中洋溢着喜气,但是唐粥知道危险还没有过去,那些剩下的一千山匪依旧没有撤退。

更加令他忧心的是寨子之中竟然出现了内乱,方大胆那个蠢货的手下和弟子们起了冲突打了起来,若不是吕卫处理及时,恐怕今日这寨子就成了一片修罗场了。

看着眼前站立的两人,他们就是此次内乱的领头羊,一方是波才留下的老人手徐无山,另一方也是熟人,就是当初将左宗年一顿胖揍的方大胆手下大汉张二虎。

吵架的缘由唐粥已经知道了,无非是自己打了胜仗,徐无山手下人吹了一波牛皮。结果,张二虎手下也是能人不少,心里不服气,双方就这样打了起来。

简单来说就是徐吹了一波牛皮,张觉得你的牛皮吹得不行,放下这张牛皮让我来!

“你说你带人能击退三千人?”唐粥看向徐无山,后者脸色涨红地点了点头,现在是骑虎难下,若是认输岂不是要比张二虎低上一头。

唐粥又看向张二虎:“你说五千人?”

张二虎瞪了一眼徐无山,下巴微微翘起,自信地颔首。那意思是老子就是牛皮吹得比你大!

“那好!徐无山!”

“在!”

“张二虎!”

“属下在!”

“你们两人各自带着一百人,明日徐无山手下皆右臂绑黑巾,为黑山兵;张二虎手下皆绑白布,为白虎兵,两方皆随我杀敌,战罢记功,斩首俘虏人数多者为胜!败者需向胜者赔礼道歉!”

“比就比!”张二虎挑衅地看了一眼徐无山,只要不让他直接去刚五千人马,一切都不是问题。

徐无山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他一直都是迫不得已,像是一直被唐粥给逼迫着走到了现在。

张二虎迈着四方步离开了,接受了这个比赛,意味着他再也不是戴罪之人了,可以自行招募手下。他相信,凭着他的威望,一百人只是开胃小菜。

“是不是心中有气?”

唐粥对着徐无山说道,只见后者生硬地点了点头。

“唉!你们是我的心腹,难道也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吗?”

“方大胆被圣女软禁,将来需要送到广宗由道师处置,他手下的这些人马就是一个隐患。

此次名为双方比试,实则你不必带着老兄弟们出战,只需要往张二虎对面一站,那些反对他的人自然会聚在你的麾下。

你们两人各自拉拢一百人,剩下的一百人就难成气候,你懂了吗?”

徐无山浑身一震,只觉得唐粥那一双明亮的眼神之中藏满了无尽的奥秘。他懂了!

“牧师放心!我这就去和张二虎那小子理论,定要将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唐粥感叹着点头,果然是孺子可教也!

被左宗年一席话羞回房的波月来到了张宁面前,后者看着她泛红的脸庞就是一顿调笑。

“好了!他怎么样了?”

虽然听到了吕卫的汇报,但是,张宁还是想从这里了解到唐粥的具体情况。

“xiao jie你就放心吧!唐师兄一点皮肉伤都没有,连衣甲上都没有血迹!华先生都说了,论及战阵之中临危不惧,福祸不加身的本事,就是一些知名隐士都不如他呢!

可是,xiao jie你为什么不去见他呢?我见唐师兄朝着这里来回看了几次,每一次都失望地收回目光!”

张宁嘿然一笑:“他既然想见我为什么不来找我呢?由此看来,他还是不想见我!”

第二十六章 毒

恒山之上一片欢天喜地,而在距离三里之外的山匪驻地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曾几何时,纵横太行山脉,气吞山河万里,往来无敌手的八盗就这样败了,败的莫名其妙。对面一群人呼啦啦冲了过来,红着眼睛抽出刀子一阵乱砍,呼啦啦又去了,只留下一堆断肢残臂和尚在梦中的八盗。

往日里见了老子们都要伏低做小赔笑脸的小喽啰竟然不怕死地杀来,嘴中还嚷嚷着人头黄金,下手又快又狠。这哪里是来了群山匪,这是地狱来了群恶鬼!

“从前皇帝老子开始,老子们纵横太行山,从来没受过这种鸟气!就是官兵来了也只能在老子后面吃灰,今天受此大辱,不能不报。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七位当家在伤兵营里转了一圈,然后恶狠狠地训斥了一番恒山匪无情无义,帮着外人打自家人,最后发出了毒誓仇谶。

老大哥们的同仇敌忾影响到了下面的喽啰,他们个个眼中带泪,一边回忆着八盗无恶不作的光辉往事,一边咬牙切齿地咒骂那些叛徒,还有那些绵羊一样的秃驴和太平道弟子。

同时心底也在不停犯嘀咕,这世道是怎么了?我们可是十恶不赦的山匪啊!是山中霸王啊!什么时候绵羊有胆子反过来吃群狼了?

不仅外面那些喽啰嘀咕,关起门来,几位当家的谈话也和先前的豪情万丈搭不上边。

“听说这次领军冲杀的是太平道一个毛还没长全的后生小子!是张角弟子!也真是邪了门了,五哥连发三支冷箭都没有射死这小子!

有一次我明明看到箭矢都到了他肩头了,却生生被他避开了,那支箭矢反过来射杀了一名自己人!难道他们真的有鬼神在暗中庇佑?”

其余几人心有戚戚焉,不自觉打了个冷颤,也跟着附和,什么大贤良师张角也是有几分本事的,身为他的弟子唐粥会几手法术护身也不难理解。我们身为凡人,斗不过仙法无可厚非。

言下之意,竟然有未战先怯的苗头。

眼见老兄弟们在人前疾言厉色,人后却百般推脱过责,魏山心中一阵哀叹,动了退兵的心思。战阵之上,生死之间,此时尚不能同心戮力,那还打个屁的仗啊!

若是不退,恐怕自家兄弟会在后面拖后腿啊!曾经肝胆相照的兄弟过惯了富贵生活,心思多了,现在也靠不住了!

“唉!今夜佯攻一阵,明日便撤兵回山各自把守山寨吧!”这一句话耗尽了魏山的全部精气神,因为他知道,一旦做出了这个决定,太行八盗就真的成了历史了。

“这万万不可啊!”几个兄弟纷纷反对,魏山眼中又冒出了一阵火花。看着这些激昂亢进的兄弟,魏山都要怀疑先前的是不是错觉了。

六人纷纷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此事绝不可行!我们死伤了一千多兄弟,若是不报仇,如何对得起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那一份英勇?”

“剩余这一千兄弟也不会同意的!”

“若是大哥非要撤退,也不是不可,只要这一千兄弟同意我们就没问题!”最终,这些当家统一了意见,尊重兄弟们的选择。

刚刚冒出的火焰又熄灭了!呵!看来是我多想了!魏山凄凉地摇了摇头,他们口口声声看兄弟们的意思,这是想要自己担负这个兵败的罪责,以此来打击自己的威望!

你们以为这次兵败之后我们这些当家还有什么威望吗?

“既然如此,那便按照先前所说的办吧!”魏山面无表情的说道,其余六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退出打账。

“唉!唐粥啊唐粥!我真的想要见见你本人啊?你究竟是如何将一群俘虏和秃驴收拾地服服帖帖为你前驱的?”

静静的夜,魏山出帐看向山寨的位置,良久良久。

晚上的夜攻是六位首领带着人马去的,这些人连山寨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只是象征性地在营地wài wéi逛了一圈就回来了。

魏山看着他们的表演也不戳破,也算是威慑唐粥等人让他们不敢夜袭了吧!埋锅造饭,饮水就寝,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明早拔营。

第二日,阳光悄悄爬上了眼皮,魏山猛地睁开双眸,心中顿时一惊!不对,出征在外,自己怎么会睡得如此沉?

刚刚睁开眼,面前一个扛着大砍刀的二愣子猛地出现,见他醒来吓了一跳,唬地连连后退。

唐粥看着搞怪的左宗年,转头看向醒来的魏山微微一笑,露出了三颗亮晶晶的牙齿道:“将军安眠否?”

安眠?安眠你妹啊?

心底哇凉哇凉的,魏山苦笑一声,将军?这是多久没人喊的称号了?他身形一动,这才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从肩头到脚跟,直接被绑成了人棍。

“小将军用兵如神,山不得不服!只是能否将绳索松一松,绑的太密太紧了!”

唐粥和他人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然后在魏山渴望的眼神之中冷漠道:“不行!这种绑法就是我提出的,将军可是山间老虎,不绑紧些怎么行?这套kun bǎng手法可是我为你精心研制的,虽然无章法,比起一些大师来还有差距,但是对付你足够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乱动起来,气血不畅最后绑死了可不要怪我!”

魏山只能继续苦笑道:“我不乱动便是,只是眼下我已是阶下之囚,小将军能否告诉在下,你是如何偷袭大营得手的?”

“秘密!”

魏山:“······”

看完了猴子,唐粥觉得为祸一方的匪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三头六臂,长得也不如何凶神恶煞,顿时就有些索然无味。

几人离开了这里,只是吩咐几个弟子看守。

“怎么样?这次徐无山和张二虎两人谁赢了?”唐粥忽然想起自己手下还有两支人马在比试,于是开口问像冲在第一线的左宗年。

他本来是去打架的,但是并没有碰到对手,说起此事更加郁闷。他正想要说些什么,忽而眼神一转,指着远处来的两人道:“他们不是来了吗?唐哥你还是问他们吧!”

果然,徐无山和张二虎两人上前行礼,只是前者面带喜色,后者忿忿不平。

“你们二人战果如何?”

徐无山恭敬地施礼道:“幸不辱命!黑山兵俘虏贼人五百余!”

嗯!唐粥点了点头,这个结果算是不错了!

一旁的张二虎冷哼了一声,垂首道:“属下无能,白虎兵只斩杀贼人五十余!”

“不过,属下不服气!我们在前面和那些贼子争斗,徐无山这厮却在后面俘虏那些睡得死猪一样的喽啰,这不公平!”

唐粥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朝徐无山望去,只见后者尴尬地笑笑,但是为了黑山兵还是反驳道:“虽然如此,结果却依旧是我方胜出了!”

麻烦了!唐粥有些头痛,昨晚他指使波斯将曼陀罗花种磨成的粉末加在了山匪饮水之中,一些匪徒吃了之后浑浑噩噩地就被俘虏了,但是还有一些不仅没有昏睡,反而更加龙精虎猛。

徐无山为了得胜就命黑山兵收拢俘虏,一人一个帐篷收了一批。而张二虎慢了一步,只能和那些醒来的禽兽硬拼。在付出了半数伤亡后,伤痕累累的他们却只得到了五十个血淋淋的人头。

昨夜唐粥带着二百五压阵,对于打头阵的两支人马伤亡如何并不清楚,只想着敌人都被放倒了,想不到还会损失五十人。

虽然这些人也不是忠于自己的,但是毕竟是为自己战死。

想到这里,唐粥眼眶之中猛然挤出了几滴眼泪,声音哽咽,捂着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虎士矣!

白虎兵战死之人皆为猛虎之士,临阵不惧,舍生忘死,吾亏欠这些猛士一条性命!

我要立即在恒山之中择一fēng shui bǎo di建立陵墓,名为虎陵,只为安葬吾之猛士!其余所有活着的猛士皆有赏金,日后但有不测也可埋骨于青山,与龙虎为伴,不可致勇士暴尸荒野!”

听到唐粥如此安排战死之人,张二虎热泪盈眶,心中一股热流涌动,此刻的他只想放声长啸。以前为方大胆效命,虽然也能吃肉喝酒,但是一旦犯错非打即罚,战死之人只能由三五好友卖了家当凑些银钱埋葬!

方大胆简直不把他们当人,唐粥却给了他们一座陵墓。这个时代的陵墓可不是挖个坑埋了就算了的!

祖先崇拜还是很有市场的,但凡大家族无不大肆修建陵墓,他们相信人死有灵,若无陵墓则如人无居所,灵魂只能漂泊孤苦,终日受风吹雨淋。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这一局,方大胆完败!

“二虎······二虎以后尽供主公驱驰,牵马坠蹬,无怨无悔!”

看得出来张二虎动了真情,搜肠刮肚想来的几个词被磕磕绊绊地说了出来。

唐粥含着泪将他扶起,回以深情凝视,道:“自此以后,吾为青山,君为松柏!青山不倒,松柏长存!”

“主公!”

“二虎!”

“主公!”

“二虎!”

左宗年看着这一幕也泪流满面,抹着眼泪道:“不行!不能让这傻虎抢先了,我也要拜唐哥为主公!”

此时,一旁面色平静的杨丰却拉住了左宗年,他看着后者疑惑的眼神解释道:“主公为兄,我等为弟,兄弟为手足也!手足之情岂不比主僚之情更加可靠?”

虽然左宗年不明白杨丰是什么意思,但是有一句话他听明白了,那就是自己是唐哥的兄弟,比这傻虎高级了不知道多少倍。

第二十七章 外戎内祀

最终,徐无山和张二虎的比试以后者的失败告终。但是,张二虎向徐无山赔礼道歉之时却是理直气壮。在上千人的注视之下,张二虎躬身行礼,徐无山脸色通红地受了这一礼。

然后,徐无山需要和张二虎一起为死去的弟子抬棺。这就是张二虎的条件。

由于徐无山心中有愧,所以能够放下身段和张二虎一起装了回孝子贤孙。

山寨是没有棺材的,只有连夜紧急定制而成姑且能够称之为棺材的八口木棺。

本来是简单的墓葬,但是一和仪式感扯上了关系,就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所有人都被这气氛感染了,静默不语,看着八口简单的木棺被抬上了灵堂。广明和五十弟子盘坐四周,嗡嗡嗡口诵经文,送走亡者最后一程,也送给生者心灵上的安慰。

唐粥首先拜祭,身后是无数弟子、俘虏和死士。在这一弯腰一俯身之间,他仿佛听到了无数人的山呼。

左宗年和杨丰一左一右伴随唐粥身边,然后是五十白虎兵,接下来是一百黑山兵,后面还有黑根和手下的死士。这些死士经过一轮冲杀已经凋零了不少,毕竟他们不是专门养来看家护院的,此时只剩下了二十人。

这二十人却是人群之中最为激动的,因为,唐粥承诺让战死的三十人也能够进入虎陵。

当唐粥等人正在深沉地悼念阵亡将士、祭奠他们之时,张宁却在后山之中和波月两人窝在木屋之中。吕卫没有参加这次盛大的祭奠活动,因为圣女也没有参加。

“xiao jie!我可是听说唐师兄他们今日要为阵亡将士举行祭礼,所有人都去了呢?宗年说起这件事情时眼睛红红的,又说了些十分可怕的话!可吓死人了!”波月一副心里怕怕的模样,却令张宁丝毫提不起兴趣。

“小月儿!虽然你每次都这么说,但是到最后都会成为你和左宗年你侬我侬的事情!xiao jie我已经不感兴趣了!”

若是张宁生活在后世,就知道这种被无数人唾弃的无耻行为被称为秀恩爱!

“xiao jie!我说的是真的!你却······”

“好了!好了!你说吧!再摇就被你摇散了!”

波月这才转悲为喜,嘻嘻笑着说道:“宗年他提到了什么虎陵,说起他家乡许多人死时根本没有棺椁,只是用破席一卷扔进山里喂狼!

然后他还说,将来要带着我进这什么虎陵!xiao jie你说这是不是太可怕了!”

张宁此时躺在榻上,光着秀足,光滑细腻的小腿一挑,轻轻踢在波月柔软的臀部,惹得后者惊呼一声脸色大红,扑过来和张宁闹腾在一起。

“你这小妮子还说不是在炫耀!生则同衾,死则同椁!这话我听了都要投降了!你怕是早就不行了!还在这里诳我!”

左宗年说起这话时波月并不觉得如何,但是这话再从xiao jie口中说出之后,她却觉得浑身发烫,整个人如同面团一样软绵绵地瘫在了张宁怀里。

半晌,她才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张宁道:“xiao jie!这次祭奠你真的不去看看吗?许多姐妹可是都有一观的心思!”

“哼哼!收买人心罢了!有什么好看的!想起他那假模假样的眼泪我就来气!”

波月还是一副无知的语气道:“不会吧!唐师兄难道不是为了安葬那些阵亡弟子的尸骨吗?”

“唉!你这傻姑娘!将来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呢!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他既然在外打退了那些山匪,在内又修建虎陵祭祀英魂,就存了收纳这些人的心思!

你看着吧!只要虎陵建立,他在这群人之中的声势就会一举达到顶峰,再也无法撼动,将来会有无数人争抢着愿意为他效命!”

“会这样吗?”

“只要他不傻得直接反出太平道,就一定会这样!”

“啊!”波月被这句话吓得脸色苍白,连连摇头,一脸坚定道:“唐师兄这么喜欢xiao jie,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哼!也要他敢!”张宁挺起傲然的胸脯,虽是女儿之身却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气:“只要道师还在一日,本圣女还在一日,他就不敢叛出太平道!”

这我就放心了,波月松了一口气。

祭祀进行到了gāo cháo,那就是杀人!

七位当家被带了出来,前六人被绑住手脚,像是杀猪一样用棍子抬了来,六人嘴中都塞了抹布,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早知如此,他们就是拼死也要和这群王八蛋同归于尽啊!周围响起了一片惊呼,六人望去,顿时羞愤欲死。惊呼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被俘虏的手下,这些俘虏被解除了刀剑,周围是挽弓仗剑恶狠狠的巡逻弟子。

呜呜!六人挣扎地更加激烈,却只是招来了押送弟子的一顿老拳。

“唉!”一声叹息,如同惊雷一般在六人耳旁响起,回首望去,只见大哥魏山更加不堪,从头到尾被绑成了粽子,只能让人抬着过来。

呜呜!呜呜!

“让他们开口,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说的!”

“呸!唐粥小儿!我······呜呜!”这人刚开口,旁边的弟子就被唐粥使个眼色,识趣地堵上了他的嘴巴。

给你个机会说遗言,若是有什么花不完的钱财我还可以帮帮忙,单纯骂人给我找不自在那就算了!

其余五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显然没有主动献出钱财的觉悟。真是不识趣啊!唐粥叹息了一声,却听到了另一道声音。

“士可杀不可辱!他们也算是响当当的汉子,小将军何故如此折辱呢?”魏山低头叹息,面色悲苦地劝说着。

唐粥冷笑了一声,走到被解开束缚只是绑住了双手的魏山面前:“身为太行八盗之首,将军原是太行山守将,深受皇恩,这些年在这些人之中也算是作恶最少的了!”

见魏山要开口,唐粥挥了挥手制止住他:“别急!我还没有说完!

你这位太行八盗之中的大善人,这些年究竟犯了多少事情呢?

我来给你算算!击溃官兵三次,躲过了六次征剿,这是你前十年做下的事情!后面的你就开始劫掠往来客商,甚至纵兵洗劫村寨,奸**子。

直接死在你手下的人不下三百,更不用论你手下的那些喽啰和七个好兄弟了!太行八陉乃是要冲之地,商贸繁盛,结果在你们手中竟然就这样落寞了!

现在你还跟我假惺惺地说什么好汉,你们配吗?”

听着这些罪状,魏山脸色越来越白,身子不停地颤抖。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快速地从眼前闪过,每一个死去的人脸都在脑海之中浮现。他低下了头颅,眼神之中已是了无生机。

“哼!如今我们就是砧板上的肉,要杀要剐随你便,何必用言语羞辱我等?”一人反驳道。

唐粥冷笑连连,羞辱?哼哼!后面还有恐吓呢!他绕着这些当家走,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我知道你们这些做山匪的,不会让自己的家人陷入险境,通常都是隐姓埋名,丝毫不敢和家人联系!

但是,这些做当家的,应该比别人有胆量有门路吧?你们是不是派人去和自己的家人联系过呢?

你说,我用多少钱来买你们这些亲人的消息好呢?放了这些喽啰加上一笔不菲的赏金,一百金足够了吧?”

台下俘虏群中不少人有了意动之色。

咚!咚!咚!

台上,七位当家之中,一人猛地冲向唐粥,想要撞倒唐粥,结果最后只能以头抢地,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你这恶鬼!我就是死了也······”

唐粥挥挥手,这位自然也被收回了话语权。

“不好意思!我们太平道最擅长的就是和鬼神打交道,你来找我的时候别忘了自报姓名提醒我!”

魏山闭目不言,此刻只想一死了之。

“想好了没有?究竟是将你们的财宝便宜我这个外人呢?还是准备让我带着人亲自到各位的家中亲人那儿去取?”

“唉!我说!我告诉你我飞狐陉的暗库所在,只是希望你能够守信!”

“我白陉的暗库也可以交出!”

“还有我井陉的!”

“太行陉!”

即便是刚开始那位以头抢地的仁兄也松口了,最后魏山也顺从地交代了暗库所在。

几人悄悄对唐粥说完,个个垂头丧气,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

“哈哈!多谢各位合作了!放心!我会遵守约定的,绝不会去打扰各位的亲人!否则,你们的鬼魂也可以来找我吗?不过,最后还需要七位帮在下最后一个忙!”

一抹冷酷的笑容出现在了唐粥脸上。

最后,七位当家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七人带着笑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七道承载了罪恶、yu wàng与悔恨的灵魂进入了黄泉。

第二十八章 云在天上飘

祭祀的对象是死人,但是效果却在活人身上显现。

一千人看押两千人是有困难的,但是,如果两千人手上都沾染了七位大当家的血,那就另当别论了。

唐粥告诉那些人,修建陵墓就是为了给自己赎罪,是用苦修的方法来洗清自己身上的罪恶。

这种温和的手段让很多人放心,毕竟七位当家都那样了,手下能干干脏活累活活下来就是幸运了。

也有不放心的,认为唐粥他们会卸磨杀驴,三天两头鼓捣着逃跑。

这就轮到唐粥手下的黑白无常出场了。

广明让他们认识到了什么是善,一门心思灌输割肉喂鹰的思想,恨不得让他们直接就去堵敌人的兵刃。然后黑根手下的死士再告诉他们自己的罪在哪里,如何通过苦修来洗去自己身上的罪孽。至于那些不知善恶的人,那就只好去和七位当家作伴了。

这种做法的结果就是黑根又收拢了五十人补充进入死士之中,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的,无一不是罪孽深重,但是心中还有一丝良知的。

他们开始信奉太一神,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太一神祈祷,坦诚自己的过错,然后开始一天的苦修。

广明曾经体验了黑根安排的苦修,回来之后什么都没有说,饮下了一杯白开水之后才道:“小僧今日才知清水之甜!”

山泉水甜唐粥早就知道,因此,他在给张宁的临别礼物之中就装着一水袋山泉水。太行山外,世情汹汹,灾情如火。

唐粥送出的神器口罩在太平道的宣传之下已经风靡大江南北,张角将那些卫生举措编成了儿歌,令人到处传唱。只是,原本的讲卫生防疫病却和神鬼之说结合到了一起。

无数人避开了瘟疫的同时,太平道也变得炙手可热。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人人皆知大贤良师之名。

以至于道师的威名不限传教的八州之地,已经传遍了大汉十三州。这个时候,就需要圣女前去统筹各方,帮助张角分担压力了。

两千俘虏之中一半人被派去修建陵墓,另一半人马被带着收复了太行八陉,这些人面对曾经的同袍下起手来根本没有情义可讲。先是骗开关隘,再是黑吃黑,这一套他们玩得贼溜。

善恶的分界并不是如此分明,曾经作恶的死去,活着的为自己赎罪。

这些曾经无恶不作的山匪开始卖力地修建陵墓,修建山道,修建水渠,修建唐粥能够想到的一切。

“这些人不能再这样干活了,否则就要开始出现大规模死伤了!人心不稳,则易生变!”华佗面无表情地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像是在告诉唐粥家里的锄头坏了要停下来修修补补一样。

唐粥只是嗯了一声,没有继续开口。这些人已经开始习惯苦修了,虽然两千人中总有几头特立独行的猪,却在左宗年扛着大砍刀转了一圈之后就偃旗息鼓了。

“赵家小子醒了!”华佗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唐粥脸色之中带着一种神之迷糊,赵家小子是谁?有这么位大神在吗?

“赵云!”

怎么把他给忘了!一拍脑袋,唐粥匆匆离去。

来到病号房里时,赵母已经端着一碗白粥来了多时了,旁边则是忙前忙后满头大汗的赵云兄长赵孝。

赵云还在躺着,原本粉嫩的小脸经过内功走火入魔、不饮不食多日的折磨后,圆润的脸蛋削去了婴儿肥,露出了分明的棱角。

按照华佗的诊断,赵云算是脱离危险了。

唐粥一直想要将赵云收在手下,过一把名将的瘾,眼前就有一个绝好的机会!

英勇无畏的小英雄杀敌受伤,然后被礼贤下士的唐粥救下,接下来以身相许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怎么把华佗绕出去呢?没了他分情分,这救命之恩岂不是更大?

见外人来到,赵云强撑着身子坐起,赵母和赵孝急忙搀扶。

“你们!是谁渡了一股外来的力量给我?”他脸色如常,带着大病之后的虚弱,见两人来到涌现出了一股不正常的潮红。

呵!收名将的机会来了!唐粥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正想要开口,却见华佗老奸巨猾先迈出了一步挡在了他面前。

死老头!坏我大事!啊呀呀呀!

“若是让我知晓是谁这么干,我杀了他!”

华佗:“……”

唐粥感受着赵云口中的杀气,顿时打了个激灵。

这表现貌似不对啊!

“咳咳!站在你面前的就是鼎鼎有名的神医华佗,号称回春大夫······呜呜!”

唐粥正要侃侃而谈,将华佗光辉的人生履历复述一边的时候,却忽然感到口角不自觉地抽搐,舌头也僵硬了起来。低头看,却见到华佗手中一根细小的银针正透衣而入,chā jin自己腹前的不知名经脉。

华佗淡然地抬起手挥了挥,然后面带惭色,一副技不如人的样子道:“哈哈!不才华佗,不学无术!上不能救治万民,下不能为小兄弟解除病痛!

此事还多亏了这位唐粥唐小兄弟,他乃是太平道张角弟子,身怀奇术,高深莫测!正是他靠这奇术救了你!”

赵云听起唐粥名号,眉头先是皱起,等到华佗提起张角,脸色狂变,厉声大喝:“你这贼子!

竟然是和祸国殃民的太平道是一伙的!如今更是坏我修行!今日不杀你,难泄我心头之恨!”

唐粥大急,看着十二岁的小正太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这是真的要杀自己啊!

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教出来的弟子,我们太平道是代表劳苦大众广大百姓的善教仁教,怎么就祸国殃民了?

华佗乐呵呵地退到一边,随手轻轻一挥,将唐粥身上的银针拨去,轻声喝道:“还不快走!在等死吗?”

算你狠!恶狠狠地瞪了华佗一眼,唐粥抬腿就要溜之大吉!

赵云一把跳下来,四处寻摸银枪,身后是他兄长赵孝拦腰抱着。

“逆子!你要气死我吗?”赵母在赵云身后,看着两兄弟抱在一起挣扎,赵孝虽然身材高大,但是也不是常年练武的弟弟对手。

她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敲着拐杖大喝。

赵云闻言脸色一怔,似乎没有料到老母会阻拦自己。

唐粥见到事情有变,也放弃了离开的心思。唯有华佗一脸愕然,显然他没有将老夫人的因素考虑在内。

赵母虽然年老,但是身体依旧硬朗,此刻她反而不紧张了,回过身来坐到榻上,板着脸:“逆子!你给我跪下!”

赵孝松开弟弟,后者也乖巧地回身跪倒。

“老妇这里先向华先生和唐小仙师赔罪了!”

唐粥和华佗急忙挥手表示无碍,只是内心之中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赵母再次面向赵云,沉着脸道:“你生死不知,是老妇腆着脸亲自求华先生和唐小仙师救活了你!”

“可是孩儿根本没病,那是孩儿在冲关,只要迈过那一关,我······”

“闭嘴!”

看着梗着脖子的云弟弟,唐粥眼睛眨巴眨巴,心道这年轻时的赵云有些二啊!

“老妇不知道你的师父教授了你些什么!老妇只知道我儿子昏迷不醒七日七夜,命在旦夕,两位恩人看在老妇薄面之上救了你这逆子!你竟然要恩将仇报!要做那杀害恩人的忘恩负义之徒!”

赵云脸色抽搐,从头到脸顿时涨红了,只好哼了一声道:“孩儿不敢!”

“你这逆子!你忘了汝父之言乎?”

“恩义分明,公私两论,孩儿旦夕不敢望却!”本来只是少年意气的骚年此刻终于变了脸色,意气风发的双目竟然热泪盈眶。

赵母也流出了眼泪,道:“好!汝父为国捐躯,杀敌而死,最终误杀兄弟,虽有上官护佑,却是为友守灵,累战而死,至死不负恩义二字,尽公忘私,你不坠亡父之志,他日九泉之下,老妇见了你们父亲也算是有所交代了!”

“二位先生!云先前无礼,还请二位先生赎罪!”

嗯!华佗捻须点了点头,十分赞许。唐粥回礼,满口夸赞之词,只是赵云并不鸟他!

唐粥:“……”

第二十九章 禽兽

唐粥救醒了赵云,尽管他出力最多,但是赵云却对他不假辞色。这让奸计得逞的华佗十分兴奋,整日里乐呵呵地四处游荡,或是上山采药,或是关门烧丹。

不想看他这幅嘴脸的唐粥离开了恒山,太行山上八处险关,一处处看过之后,他对于在这乱世之中自保又多了几分信心。

虽是险关,也需要军队驻守。

两千人被分散在八百里山脉之中连个水波都没有浪出来,像是一群蚂蚁被巨兽吞到了肚子里面,唐粥只不过是蚂蚁之中个头最大的那一个。

气愤的蚂蚁王陆陆续续地开始将许多人召回恒山,一方面展示自己作为蚂蚁王的与众不同,令一方面,他让华佗为众人来了一次体检,治疗体内病痛。

华佗对此是乐此不疲,每日里从早忙到晚,差点累趴下。无论来多少人他都甘之如饴,对于这个渴望患者来印证医术的医者来说,每日都是痛苦并快乐着。

“你这是在杀人!”赵云扛着枪找到唐粥,冷着脸甩出了这么一句话。左宗年护卫在一边,大砍刀和银枪相映生辉。

”你小子别以为俺老左怕你!那天是老子不在才让你这么猖狂的!“

左宗年十分气愤,谁知赵云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想发飙的他被唐粥止住了动作,后者面对赵云无所谓地点点头:“那你去告诉他啊!”

赵云脸色一暗,垂下骄傲的脑袋。

“他不会收手的!”

“是了!他在做他所爱之事,正所谓汝之砒霜,彼之蜜糖,他若是不做,亦无人逼他,甚至我还要俯身施礼来求他。

君子chéng rén之美,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在杀他呢?我这是在成全他!”

唐粥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眼神之中都是得意的笑。他当然不是想要把华佗坑死,而是单纯地想要恶心恶心这位号称仁善却腹黑的医者。而且,一位精通养生之道且不时提醒唐粥等人克制大欲的医者是那么容易被累倒的吗?

果然,第二天一早,唐粥便见到华佗在晨雾之中撩起一招起手式,打起了一套拳法。

一拳一脚,或轻或柔,或沉或重,瘦小的身子一会儿像是白鹤般翔于九天,一会儿又如猛虎般呼啸山林,时而如憨熊撞树,时而如灵猿偷桃。

这一套拳法并不避人,唐粥也看了几遍,越看脸色越难看,心中大约是琢磨出几分味道来了。

“老夫拳法如何?吾在其间杂揉五种动物的体态形象,鹿首、鹤翼、虎爪、熊体、猿臂,修习之后能够强身健体,百病不生!特别对于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说,养精蓄锐!”

最后四个字华佗着重点了出来。

“哦······”唐粥一副我已经了然的样子,开口却把华佗气个半死:“原来是一套禽兽拳法!若是习练了还不变成猛虎野兽!”

”无知蠢夫!无知蠢夫!“华佗气得脸色发青,差点一个猛虎扑食冲过来。为了避开这无耻的老流氓,唐粥甩着手离开了这里。

这件事不知被谁说了出去,然后太行山之中便莫名多了许多每日清晨练拳之人,似乎一夜之间这套禽兽拳法流行起来了。

直到唐粥看到左宗年舞着爪子四处踅摸,他才怒不可遏地来到这小子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也练起来了这种拳法?”

左宗年十分委屈,道:“不是唐哥你说的吗?这是禽兽拳法,乱世之中,还有什么比猛虎狼群更令人敬畏的?”

“武力难以服人,到时毕竟人言可畏啊!”

“谁若是骂我等为虎狼,那我等虎狼便一口吞了他,看谁还敢吱声!”

唐粥:“······”

本牧师向来是以德服人,什么时候说过这种混账话了?这绝对不是我说的。

心情低沉的唐粥一个人来到了后山,肩膀上趴着眯着眼睛的波斯,一人一猫怅然望着莽莽苍苍的山原出神。

唉!好人不好当啊!

连左宗年这种人都看出来自己有自立不臣之心了!太平道之人都是瞎子吗?

其实,他已经不打算再站在曹老板那边了。

每日里和这些人朝夕相处,看多了他们的苦痛,世道的艰辛,他不自觉地也开始站在太平道的位置设身处地为这群穷得掉裤裆的门徒着想。

曾几何时,唐粥自己也是这些穷苦大众之中的一员,吃了上顿想下顿,一年到头眼巴巴盼望着的就是逢年过节吃顿肉。

来到东汉末年才过了多久呢?重回当年的日子又有多久呢?唐粥就开始背叛了自己的群体,想要坐在尸山血海上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唉!我不会真的变成这种人吧?

绝对不会!哼!

“哼哼!张角手下原来不是酒囊饭袋就是你这种多愁善感的小儿!如此太平道,竟然还妄想鲸吞天下,真是不知所谓!依老道看,还是散了为好!免得一旦起事,祸乱天下,害人害己!”

迷糊的波斯猛地惊醒,尖叫了一声,回头望向一个位置,浑身汗毛倒立。

唐粥被这突然的状况惊了一跳,顺着波斯的目光,骇然地看着凭空出现在眼前的老道人。他很确定,刚才绝对没有这人!

老道人头上扎个道髻,脚踩麻鞋,身披黄衣,鹤发白首,面色如冠玉。

真乃神仙中人!

不论这一手出神入化的闪现,单单就这养生之术就值得无数达官贵人追求。

右手掌心汗津津的,像是枪炮忽然哑火了,波斯在一旁也被道人轻飘飘扫了一眼,顿时萎靡了起来,可怜巴巴地喵呜了一声,似乎是随时都要消散。

“不知道长是何人?且容小子拜见!”

唐粥行礼,索性大大方方地问询老道人的来历。以自己这点道行,恐怕不够人家一手捏的。

“呵呵!老道之名也无需隐藏,毕竟也不是那心怀不轨之徒,每日里藏着掖着!

庄道人便是吾道号!你山寨之中的赵云乃是我之弟子,他被你破去涅槃之路,身为师父,老道正是来此兴师问罪的!”

“顺便,也来看看张角这不成器的弟子是何种样人,竟然能够想出遏制瘟疫之法!”

庄道人口中虽是问罪语气,但是神色之中却并无任何厌恶之色,反而是对唐粥颇为欣赏。

呼啦啦!

一道白色身影闪过,正是闻讯而来的赵云,他穿过树丛,见到两人顿了一顿,然后猛地跪倒在地:“拜见师父!

弟子无能,未能完成师父的期望,请师父责罚!”

庄道人抬眼看了看唐粥,让后者十分尴尬。

赵云虽说是和自己不和,但是不愧是义气之人,见到师父之后就将罪责自己揽了过去。果真是忠义无双赵子龙啊!

“云儿先起身,一切前因后果我俱知晓,且看为师为你出气!”

“是!”

赵云起身站在了庄道人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唐粥。

唐粥:“······”

“呵呵!我来问你,若是你能答出来,老道便可以放过你一马!如何?”

唐粥急忙点头,站在一旁的赵云脸色倒是有些诧异,因为他知道按照师父的性格,这次必然不是真的来寻仇的。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一来,自己便不用做不义之人,也不用违背师命了。

第三十章 我必杀你

山间三人,老者盘坐在一块青石之上,其中一个白衣少年英伟不凡,面色恭敬,手持亮银枪,立在一边犹如云中战神。

另一位少年人布衣麻履,脸上笑意盈盈,看起来像是老少三人其乐融融,共享天伦。

假若接近了,就会发现实情其实是······

“这老家伙还真是不客气,口头毫不留情!”唐粥在心中碎碎念,听着庄道人诋毁我伟大的张大教主和太平道,左耳进右耳出。

庄道人笑指唐粥,对一旁躬身的赵云道:“你看这小子!望之不似君子,天性任意,虽然面色恭谨,但是心中一定在骂我这个老东西!

此子行为虽然不合世道,你却可择其善者而从之。且在一边看为师施为,认真看,看看什么叫作厚颜无耻!”

赵云觉得自己莫不是拜了一位假师父!

唐粥也觉得自己面前是一位假高人,修仙入世之人哪一位不是开口闭口拯救世人,云里雾里,不把你绕死不算完!

这位······怎么有种隔壁老王的即视感!

“我来问你,老道虽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但是,所过之处,百鸟来朝,万兽雌伏,连区区山猫小兽也知拜伏退避,为何你丝毫不受影响?”

躺在怀中装死的波斯听到庄道人提到自己,脑袋一歪真的晕过去了。

唐粥此刻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果然见到林子上空群鸟排成圈鸣叫,树林之中一片静谧,连虫子的叫声都没有。

自己,丝毫没有感觉到不适!

怎么办?

思忖半晌,唐粥脸色决然,决定实话实说:“庄师道法天成,临之如视天地,顿感小人之渺渺,不过是东海一浮沙,天地一过客。

天威如此,令小子惊惧万分,战战兢兢之色不敢露,戚戚然之情不敢表!”

赵云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能够将胆小如鼠说得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直逼人生哲理的境界也真是不容易!

师父表情虽然没变,但是对于师父一向十分了解的赵云还是从细微之处发现了师父的心情:欣喜!

山间枯燥,自从师父将自己之前的一位师兄赶出去之后便极少外出,偶尔友人来到,也都是相互辩法,唇枪舌剑,哪里有唐粥这种清新脱俗的马屁舒服!

“云儿!你看懂了吗?”

“此趋吉避凶之理已懂,但是人不可无仪,此法不可学!”

眼看师徒两人把自己当作现场教学了,唐粥丝毫不敢表现出不耐,僵着身子躬身听教。

心里也在不停嘀咕,赵云的师父,怎么看起来有点熟悉啊!这打扮,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唐粥努力回忆,但是记忆却是太久了,难以想起。

“唐小子!这是老道第一个问题,你已经过了!现在是第二个问题,你只要回答了就可以走了!老道还可以免费告诉你一个消息!”

“你灌进云儿体内的那股力量是从哪里来的?”

庄道人终于提到了这一点,唐粥心中一叹,果然眼光毒辣,自己插科打诨一波马屁过去也没能躲过这一点。

说不说呢?不能说!

但是,不说又不行!

在唐粥纠结的神色之中,他还是伸出了右手,只见掌心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

唐粥打定主意半遮半掩,开口道:“那股力量就是在我右手掌心出现的,现在我丝毫没有运用的方法,只知道它会从右手掌心冒出!”

庄道人向前来翻过唐粥的手掌翻来覆去查验,眉头像是崎岖的山路一样拧起来。身为大汉神秘界大腕的庄道人竟然看不出这只手掌的秘密,看不出!

这若是让左慈和于吉知道不是要笑死自己吗?

嗯!庄道人点了点头,捋了捋白须,道:“此中事我已知晓了!你且去吧!

云儿此次下山本是历练,但是,太行八盗为你所除,他还需要历练,就暂时跟着你吧!”

“庄师您说的······”

唐粥本想说你答应的消息呢?但是看庄道人不耐烦的脸色又住了嘴,什么都没有说。

赵云又被庄道人叫过去吩咐了一顿,然后才一个人走了回来,来到唐粥面前站定冷着脸道:“师父有言,若是你将来为祸天下,涂炭生灵,让我将你斩杀!”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会动手吗?”

赵云侧着脸,回头扫了一眼:“我必杀你!”

酷!真是酷!

有性格,我喜欢!

回到山寨之中,唐粥召集来了自己身边的智囊和武将:杨丰、左宗年、张二虎,徐无山、黑根、广明。

饭桌之上向来是谈事情的好地方,一张小小的酒桌之上就有大智慧。

唐粥独坐主位,身旁是杨丰和左宗年侍立,阶下四张食案,左边是广明和黑根二人,右边是张二虎和徐无山二人。

宴席的食物是广明弟子大成和尚筹备的,这个大头和尚现在吃得又白又胖,简直和弥勒佛有一拼。

他在宴席上恭敬地将一份菜羹放到广明案几之上,后者却是闭目不言,大成只好讷讷而退。

唐粥将手中汤匙在一碗不知什么的羹汤里搅了搅,敲了敲案几。众人都将目光看了过来,他们心知肚明,唐粥也算是一方渠帅了,属于在场众人的直属领导。

领导请吃饭哪里是真的只是吃吃喝喝这么简单!

“这天下大事,说起来复杂!但是,对我太平道之人来说,对天下百姓来说,最重要的无非就是柴米油盐衣食住行!

百姓之事,说起来是天下大事,但是,却又是我太平道家事!

今天,我们不谈国事,只谈谈家事!

家事就是刚刚说的柴米油盐衣食住行!太行山周围土地无数,加上此时天下大疫,百姓多逃亡,我们就收揽流民,让他们在太行山种地!这衣食之事算是解决了!

还要特别声明,我们太行山有神医华佗坐镇,瘟疫无"qing ren"有情,只要大伙同舟共济,就一定可以躲过瘟疫!”

这就是唐粥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的发展规划,差点将太行山说成了人间天堂,简单概括就是两个字:招人。

八百里太行太空了,只有让人来填满他,自己才能真正建立起根基。

每一个人就像是一个点,无数人汇聚成线,织成网,唐粥就如同最大的蜘蛛一样趴在网络中间,掌控整个局面。

徐无山被派去和圣女接洽收纳流民了,按照唐粥所说,太平道内多流民,毕竟若是有房有地,谁也不会和张角一起去造朝廷的反啊!

太行山内还有几十上百处流民窝点,这些人是逃入深山之中的悍民,已经可以算是山民了。黑根和张二虎便带领两千人各自和这些流民头领商谈,若是商谈不成,那就自然硬来了。

第三十一章 议郎

漫漫古道,三五行人,面容菜色,一步一步向着远处黛色的山峦走去,眼神之中是热切的光芒。

几人之中有人生病了,不停地咳嗽,强烈的痛苦和多日的折磨让此人面容惨淡,脸黄骨凸。这是瘟疫!

“坚持住!兄弟!看到那座山了吗?就是那里,只要坚持到了那里我们就能活下来了!一定要坚持下去!活下去,看着gou ri de老天能将我们怎么样!”

“大哥!大哥!你放心,还没有为爹娘报仇雪恨,我还不能死!”

这是发生在前往太行山的许多情景之一,天下瘟疫流行,尽管有唐粥的防治疫病之法,但是,依旧还是有无数人染上了瘟疫。

他们或是对太平道嗤之以鼻,或是没有取到真正能够治病的符水因而对太平道生恨,总之,他们选择了前去太行山来找神医华佗。

此时,一人打马赶来,来到了这几人面前,下马开口道:“我乃医者张机,对瘟疫之治颇有心得,可否为小兄弟诊治一番!”

几人回首,只见来人约莫已过而立之年,蓄了浅浅的胡须,像个落魄士子更甚于医者。

张机仔细观察了一番,为病人摘下了口罩,不得不佩服口罩的发明者。这小小之物看似不起眼,却能够防止常人染瘟疫,也可控制病患传播瘟疫。

“此病恕我无能为力,还是赶快到恒山去见神医华佗为上!请两位乘此马代步!”

张机俯身一礼,即为自己的无知自大羞愧,也为耽搁病人病情而抱歉。

“不可!不可!”两人还要推脱,张机已经推着病人上马,一打屁股,老马晃晃悠悠驮着病人离去了。

“大恩不言谢,先生之恩,我兄弟二人铭记在心!”

张机便是当初方大胆手下的一位医者,方大胆此人虽然文不行武不就,但是却对士人尊敬非常,正是因为张机乃是士族,所以才会将他收为医者。

而方大胆一去不回被唐粥拿下后,张机也就离开了方府,正巧赶上太行山传来了神医华佗的消息,顿生知己之感,恨不能一晤。

张机送了老马,周围不少人刚刚目睹了那一幕,有人面露钦佩之色,有人指指点点,不停嗤笑。他们都是前去太行山的流民,为的也是华佗的名声。

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有华佗坐镇,生病吃药也就有保证了!华佗就是大汉的国级专家号!

对于周围的反应,张机丝毫不在意,继续徒步上路。

忽然,众人感到地面一阵阵抖动起来。一彪人马从身后迤逦而来,头前是几十骑兵,后面还有一千官兵。

“医者张机可在此处?我家议郎偶感风寒,还请先生医治!”

众人听到指名道姓寻找张机,顿时散开一片,将人群之中的张机露了出来。

“你就是张机!跟我走吧!”

张机被兵士带走,来到了军阵之中的一架马车面前。

周围一千人马刀枪林立,静如处子,除了马鸣风啸,只有传令兵孤寂的声音。

马车中传来了一阵猛烈的咳嗽声,还有一位威严男子的劝戒。

“孟德!你不过是小染风寒罢了,将养两三天便又可与为兄一起游猎观花,何必便要如此着急上遗奏!”

张机心中一动,已经明白了车中之人是谁了!曹操曹孟德,当年五色棒杖杀中常侍蹇硕之叔,威名赫赫,洛阳权贵无不谈之色变。

同时,曹操也是坚定的反对宦官干政之人,常常庇护天下党人!想他张机不就是因为牵连党锢之祸,所以才不得不liu wáng在外的吗?

“医者来了!快快请进来!”

进入马车,张机才注意到一位身材短小精悍的黑胖士人躺在一边,脸色蜡黄。在他身边是同样一位身穿燕服的士人,年不过三十,英俊威武。

“在下南阳张机拜见曹议郎!”

“先生劳碌,孟德有病在身吾不能远迎,袁本初在此赔罪了!”

张机急忙回礼,这才知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洛阳袁绍袁本初。

曹操已经昏迷,口中嘟嘟囔囔还在说着:“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谋划诛杀宦官,不料其事未济反为宦官所害。自此宦官越发放肆,朝堂之上,为官正直之人遭陷害,奸邪之徒盈满朝野,忠良之人不得重用。

我大汉犹如人病入膏盲,若要医治必下猛药,不诛宦官,国将不国!国将不国!”

张机在一旁听得神采飞扬,恨不得直接杀奔洛阳诛灭宦官。想一想自己多年liu wáng之苦,对于宦官更加恨之入骨。

“孟德!孟德!先生快来!”

大军在此处驻扎了三天,三天之内,张机用尽了浑身解数,依旧只是勉强吊着曹操的命,让他不至于直接死掉!

“先生!可还有何方法能救孟德?”

袁绍此时闲居洛阳,每日里接见党人和宦官仇敌,本来是应好友之邀一同出来剿贼,想不到竟然会成了最后一程。

想起曹操和自己自小相交,每每外出游乐同出同归,想不到此刻的玩伴却躺在了榻上几乎死去。

袁绍悲从心来,不由潸然泪下。

张机面色窘迫,只好开口道:“在下学艺不精,不能救治曹议郎,若要治愈,还需要请太行华佗来!”

“太行华佗,此次我们征剿之人不就是太行八盗吗?难道那华佗竟然是匪徒一伙?”

张机急忙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太行八盗估计已经完蛋了,现在的太行山是太平道说了算,但是,怎么说他也曾经在太平道渠帅手下呆过一段时间,不好忘恩负义。

“此时听闻太行山流民颇多,里面之人多信奉太平道,家家尊奉大贤良师张角!”

张机点到即止,不过袁绍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小心思,这大汉朝各种没名堂的思想流派多了去了!

桓帝还曾经奉迎胡教,敕建白马寺,大肆翻译经典。小小太平道而已,算不了什么!

见袁绍没有继续追究,张机反而松了一口气,他也不希望太平道被直接针对吧!

第三十二章 梦境

这是一片金戈铁马的恢弘场面,无数兵甲列阵,精兵强将齐聚。十八面旌旗迎风猎猎,无数人凛然面对着两头巨大的猛虎,一黑一红,行走之间有风雷呼啸,回首低眸有搅动风云之力。

而曹操曹孟德便站立在一架驷马战车之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无数兵将在他的指挥下为求功业,冲杀血战,杀得猛虎遍体凌伤。猛虎一怒,虎爪之下千百人丧生,鲜血染红了天边的云彩和曹操身上的征袍。

猛虎显然是被激怒了,虎目直勾勾盯着曹操,张开大口,瞬间腥风十里。

它吼了一声向曹操咬来,后者左右彷徨无措,手忙脚乱之中忽然看到身边是好友袁绍,不由得伸出手大喊一声:“本初救我!”

是夜,月明星稀,正在旁边寝帐休憩的袁绍忽然听到了曹操这一声大喊,又急又猛。他顾不得歇息,陡然翻身,急急忙忙赶到曹操帐中。

掀开帘子便撞上了一双精神奕奕的眼眸,这眼神令袁绍心中一紧,脸色抽动了几次,暗暗叹了口气。

曹操依旧躺在榻上,袁绍面色如常,踱步近前。他两步指着曹操一头一脸的汗水笑道:“孟德深夜不睡,为何扰人清梦?有猛虎食人乎?”

其实,袁绍心中所忧的是这位儿时好友重病之下反而如此精神,让他想到了一种情况:回光返照!

匆匆来临的张机谨慎地检查了一遍曹操的身体,后者大刺刺丝毫不在意,反而指着一旁来回走动的袁绍调笑:“生死各安天命,我曹孟德一生荣华,官至朝廷议郎,指摘天下百官,还有何不满足的呢?

恨只恨内有老父年迈,无人照料;外有奸佞乱国,无人匡正。

还有吾汉征西大将军印未能登台领受!吾若是死了,本初当全此三志!”

袁绍没有理会老友发疯说起的胡话,接收到张机递过来的眼神,两人同时都松了一口气。

袁绍没有自己老友的乐观,曹氏嫡子若是在外而亡,洛阳官场可是要地震的!

一路随行的曹氏家臣本欲将自家公子送回洛阳医病,是他袁绍凭借着自己四世三公的豪门身份带着曹操一路赶往恒山的,若是能够见到华佗还好,若是不能······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当时做出的决定是多么冲动,孟德若是死在这里,曹家定然会将矛头对准自己以及身后的袁家。曹操之父曹嵩又是大宦官曹腾的养子,这身份上本就亲近宦官一层。

若是他们倒向了宦官一边,那自己这么多年谋划诛灭宦官的努力不是全都要白费了吗?

“本初!本初!”曹操喊了老友两声,只是见他神游物外,竟然将自己晾在了一边,起了戏弄的心思,伏在袁绍身边放声大喊。

“袁绍袁本初!”

这一吼惊了袁绍一跳!

“你这铁面判官是要将我吓死吗?”

曹操却一脸肃然,盯着好友的眼睛道:“本初应吾之愿否?”

“不就是为你取征西大将军印放在你墓前吗?放心!到时为兄为你铸陶俑三千,让你帅三千鬼卒继续在幽冥开疆扩土!”

“哈哈哈!还是本初知我!”曹操大笑,然后和袁绍细细分说他梦中所见场景。

“孟德此梦,乃是大喜大凶之兆!

众军猎虎,自然是大喜之时,只是这猛虎力尽之时,也是最凶狠之时,临死反扑,不可不防!”

梦境此解,曹操和袁绍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诛灭宦官之事,心中俱是一喜。

不过,袁绍心中却有隐忧,这隐忧便是在曹操的病上。

同样,曹操也有忧虑,自己这位好友才智家世都是上上之选,只是这乾坤独断的心思却是要不得。

“孟德!以你此梦为吉兆,猛虎必然伏诛,我大汉中兴有望!”袁绍脸色兴奋地露出了红云,像是诛灭奸佞扫荡寰宇的大功就在眼前。

曹操细小的眼神之中也泛出了光,矮胖的身体里彷佛迸出了无穷的力量,他紧紧钳住袁绍的手:“本初!任重道远,你我还需共勉!”

啪!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出了大帐,袁绍脸色之上的兴奋之色冷却,声音低沉,脸色颓然,全然没有贵公子的意气风发。

“孟德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张机深深一揖,惭愧道:“在下无能,曹公还有三日!”

望着远处天边的群山,彷佛像是曹操梦境之中的猛虎巨兽一般遥远,张机的声音恍惚飘落在耳旁,袁绍身子一震,喃喃道:“如此行军,五日方能到恒山!孟德等不了了!

传令!令二十骑兵星夜赶至恒山请来华佗神医,三日不到,提头来见!”

二十骑兵在月色下带起了一阵烟尘,挥舞着鞭子朝着太行山的方向狂奔。谁都知道这次名震京城的袁家大公子发怒了,为的是曹家大公子曹孟德。

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曹氏更是如日中天,曹腾迎立桓帝有功,封费亭侯,曹嵩承嗣袭爵,官至大司农。

此次任务若失,人头不保,若是得成,前途可期!想到这里,二十人更加卖力地挥舞着鞭子抽打马匹。

······

恒山的早晨是静谧而安详的,山间有泉水叮咚,林树有鸟雀幽居。柔柔的阳光缓缓驱散薄雾,揭开了又一个崭新的清晨。

但是,这一切都在三日前被破坏了。

自从第一批流民来到这里之后,恒山迅速成了一处难民营。流民们自发地砍伐树木建造窝棚,烧火煮饭。曾经一度令唐粥十分头疼的野狼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毕竟,人饿了可是什么都敢吃的。

徐无山带来了两个好消息,第一,唐粥因为表现出色,正式被任命为一方渠帅,辖区太行山脉附近百里。第二,张宁听说唐粥这里招纳流民,于是本着急人之所急的善心就将十万人丢了过来。

八百里太行山养十万人不成问题,但是,这一无钱,二无粮,自己怎么养这十万张嘴。

万般无奈的唐粥只好将自己的小金库取了出来,叹息了一口气,这都是我的啊!左宗年看着趴在箱子上又哭又笑的唐粥有些不解,这些东西饥不能食,渴不能饮,拿去换粮食给百姓吃不是很好吗?

左宗年哪里知道唐粥心中的痛,前世被不少鉴宝节目轰炸,一想到自己随手拿出的一件都是几十万的真品,他这心脏就有些······

“不行!不能让我一人割肉,这天下又不姓唐,必须拉个填坑的!否则老子心里这口气顺不来!”唐粥将箱子交付给左宗年,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道。

“可是,唐哥!你打算把谁拉进这个什么坑里?”左宗年挠挠脑袋,唐粥也是一筹莫展。

“主公!山下传来消息,有二十骑兵来寻找华佗先生,要为一朝廷议郎治病!”张二虎匆匆赶来,将这个消息传给唐粥。

摇摇脑袋,以唐粥可怜的历史知识,他并不知道议郎是个什么官职,只好转头问道:“议郎官职有多大?”

“议郎属光禄勋,秩六百石,无常事,可议论朝政。”

听到这声音唐粥就有些不爽,随后,华佗顶着一脸的鄙夷出现在了他面前。

“此人既为议郎,当为朝廷士人,我不得不救!”

唐粥眼神一转,故作沉吟道:“不妥!元化先生曾言,一生有三不治。必死者不治,作死者不治,达官显贵者不治。

这人既然身为议郎,自然是达官显贵,我等怎可令元化先生破誓救人?”

华佗好不尴尬,我这是气头上随便说说你们还当真了!

“不过······”唐粥略一停顿,将华佗的小心脏提了起来,“不过毕竟是治病救人,若是救下一位清官,让他造福万民,也算是我等为天下尽一份力了!”

“在下自忖得几分大贤良师真传,便与元化先生一同前去为此议郎诊治,观其言行,再决定救治与否!”

唐粥这一句话说完,华佗总算没背过气去。

倒不是唐粥软禁了华佗,而是他这一走,万一唐粥在流民之中瞎嚷嚷,把自己撇下百姓不管阿谀洛阳高官的事迹一传播,那神医华佗的牌子就算是砸了。

第三十三章 国级专家的挂号费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唐粥坐在马背上被颠到隔夜饭差点吐出来,心中莫名响起了一首很老的曲子。他不知道什么叫作骑马的潇洒,但是他知道华佗给他上药的**。

据说那位议郎的性命只有三日了,所以这些骑兵才玩命赶路。五日的行军路程被两日夜跑完,一日赶来,一日赶回,还留了一日给华佗诊治。

一行人经过两日夜的颠簸,个个脸色苍白,眼珠子像是烧红的炭块一样。

“几位神医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到了!咱们曹议郎乃是大司农曹嵩之子,祖上是大太监曹腾,连当今如日中天的十常侍那也只是曹家后辈!”

一位老兵见到唐粥和华佗两人多少有些狼狈,于是开口劝慰。

唐粥被这突然的惊吓给砸到了,这人似乎大概也许就是······

“敢问这曹议郎名讳?”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但是心中也已经猜到了这人是谁了!

“曹议郎名操,字孟德!”

惊雷在心中炸响,唐粥身子摇晃,险些从马匹之上掉下去,却很快扶住了缰绳。

这位爷怎么来到这里了?而且还是征伐太行山群盗的统兵大帅!

更离奇的是此刻的曹操身染重病,即将不久于人世。

若是······

唐粥心中一动,却立即否决了这个想法。自己不能以两千年以后的目光来看待此时的世道,同样也不能用此时的眼光来看待两千年以后的世道。

不身处其中,很难明白什么叫作时势。

若是没了曹操,那么恐怕将来得到天下的会是董卓也说不定!最重要的是,曹操若是bèi gān死了,这盘名为天下的大棋自己还怎么玩啊!

自己可不是什么天生国手,而是一个臭棋篓子。

曹操不能杀,借用前世流传甚广的一句话,此乃天定大势,大势不可改!

无论如何,这天下需要一位曹操。

“两位神医请下马!大帐已到,曹议郎便在帐中!”

看着周围兵甲鲜明的大军,唐粥忽然觉得自己真特么明智!幸亏没动什么小心思!

“张机见过二位先生!不知两位何人是元化先生?”

医者张机出来迎接,人家既然问的是华佗,唐粥也就不去凑热闹了,乐得站在一边看热闹。

华佗果然是有真才实学的,三两句话就将张机折服,令他倒头便拜,甚至以师事之。

“这位便是口罩的创始者唐粥,天下流传甚广的防治瘟疫之法也是此人编纂!”华佗倒没有一个人收小弟,而是把唐粥捎上了。

果然,张机立即肃然起敬,深深一作揖,道:“唐师大才,请受仲景一拜!”

唐粥点了点头,张仲景!张仲景!有点熟悉啊!

忽然,唐粥心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名字,原来如此,难怪自己感觉到如此熟悉。

张仲景!那不就是······那不就是······

“饺子!”

“什么?”华佗在一旁目瞪口呆,不知道唐粥发什么疯,张机也是心中疑惑,他总觉得这位唐师有些问题。

“大饺子!”

唐粥又重复了一句,便默默不语了。

张机也无心去追究这什么饺子了,他终于记起了为何这位唐师自己总觉得怪异了。那防治瘟疫之法不是由太平道传散开来的吗?

而且,貌似方大胆就是为了给一位名叫唐粥的太平道弟子找不自在,结果把自己折了。

这唐粥就是太平道中人!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出现在这里?

正是因为对太平道熟悉,所以张机才会如此震惊莫名。

“这位张先生,我们便去为曹议郎治病吧!”

“好!呃······不对!这······”张机还未反应过来,唐粥便催促着华佗进了大帐,张机一跺脚只能跟进去看看再说。

大帐之内又是另一幅场景,袁绍坐在一旁看着进来的两人,一老一少,眉头攒成了一团,冷着脸道:“哪位是华佗先生?”

唐粥、华佗:“······”

张机匆匆进来,然后在袁绍身边笑指着华佗道:“元化先生养生有术,虽年已三十七岁,却是童颜黑发,行走如飞,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

“哼!”袁绍并没有领情,而是依旧我行我素:“我乃袁绍袁本初,此次医治之人乃是吾好友曹孟德!

若是二位神医能够救下他,本初自有重谢,若是不能,也烦请两位黄泉路上为孟德头前开道!”

一阵兵戈之声从帐外传来,唐粥心中极度怀疑袁绍是想要自己直接把曹操给干死,否则不会弄出这么大阵仗。

华佗一拱手,径直来到了曹操面前,低头扫了一眼,心中已有数了。

“此病可治!”

“如何治?”

华佗闭目不言,袁绍脸色之上怒气一闪而过,挥挥手,帐外埋藏的兵马都撤了下去。

他走到华佗面前躬身一礼,拜求道:“请先生施展回春之术,救孟德一命!”

华佗再次转过脸去。

我去!唐粥觉得华佗此次是傲娇了,人家四世三公袁氏嫡子都给你施礼了,你还拿着这就不对了!

“袁公!”唐粥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你是何人?”

“此人乃是······”张机说了半截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唐粥自然接过话头道:“在下乃是一太平方士!”

“依在下所见,曹议郎此病有两治之法!”

“哪两治之法?”

“其一,乃是治标之法,服以汤药,去病之表!其二,乃是治本之法,沐浴更衣,诚心祷祝,四方供奉谷物于众神!”

袁绍听了呵呵冷笑,区区方士,竟敢大放厥词,真以为袁某钢刀不利否?

“曹议郎此病之根本不在外,而在内,心有大志,不得舒展,积郁成疾,加上小人作祟,暗地里以巫蛊之物中伤,所以才拖延至今日!”

唐粥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袁绍顿时愣了愣。自己和孟德可不是在谋划诛灭宦官吗?此次出征也是为宦官排挤,孟德心中有郁气不得舒展。

至于那些阴晦之物,不用想,一定是十常侍那些阉人做下的!

聪明人不用多说,他们自己就将一切脑补了!

此时,袁绍再看唐粥:这是一位真正的高人!

“还请先生教我,如何救孟德?”

唐粥点了点头,开口道:“治标之法便可交给神医华佗!”

华佗闻言冷笑,他可是看出了唐粥的手段,拱拱手道:“一切有老夫!”

“治本之法吗?需要曹议郎每日沐浴,不可食荤腥见酒色,其余便需要袁公相助了!供奉众神之谷物需四十万石,每十万石立一大寨,寨中立一冲天旗,东方为青色神龙旗,南方为赤色朱雀旗,西方为金色白虎旗,北方为黑色玄武旗。

每日需有四十四人念诵曹议郎之过错,此四方旗今日便要立起,粮食需要在七日内凑齐。

若是速度够快,三日之内必有起色!待病愈之后,便可将粮食收回了!”

其实只有华佗是真的在治病,其余不过是唐粥的障眼法罢了!

袁绍大手一挥,“好!冀州刺史王芬乃是我袁家旧交,筹集粮草之事便交给他办!”

唐粥悄悄道:“此事绝密,所以筹集粮草之事还需隐秘!”

眼见袁绍一脸认真地前去传令,唐粥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三十四章 粮草的学问

老洼村是个小村子,村中有百十户人家。其中年纪最老的一位祖爷爷已经八十岁了,胡子花白,耳不聋眼不花,一开口如雷霆震震,满村许多大小伙子也比不过他。

前些日子一些官差来征劳役,劳役可以用谷物钱粮来代替,是为更赋。但是,这种世道百姓哪里有余钱为自己缴纳更赋呢?

十余人被带走服役,过了五天又被放了回来。

“大家伙猜猜我们去干嘛了?你们一定想不到!”一个同去的男子大呼小叫引来众人,自己一脸神采,惹得周围人更加好奇,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祖爷爷也被吸引了过来。

不过老人家可不会和你好好说话,他挥了挥手杖敲了敲这家伙的脑袋,张开没几颗牙齿的嘴巴笑道:“你爷爷我什么没见过!

先帝时水灾旱灾蝗灾都见识过了,黄泉路上爷爷我也算是滚了三滚了,你还在这里拿捏爷爷我!还不快说!”

“嘿嘿!祖爷爷虽然是老经世故了,但是小子敢保证您也没见过这场面!”那小子不但不服气,还出口反驳,结果被自己老子一巴掌拍到后脑勺上:“混账东西!竟然跟你祖爷爷顶嘴,还不快说!”

“说就说吗!”那小子一脸委屈之色,但也是转瞬即逝,只见他带着一脸傻笑道:“你们都猜不到!

我们十几人被送到一处谷仓里,将无数米粮搬运出来堆积在一起。

那位置是一片军营,共有四处存粮之地,每一处都有重兵把守,我们还看到了刺史大人亲自来到这里监工!

那一处粮仓有这么大,简直比咱们整个村子还大!”

咕嘟!咕嘟!

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实在是被吓到了!

我们都知道鲸鱼很大,但是当一只足有楼房大小的鲸鱼出现在你面前时,你的嘴巴依然张得能够塞下一个拳头。

“我们村这么大的粮仓,那需要盛放多少粮食啊!我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粮食啊!”

“哼哼!有多少?说出来吓死你!这一处便存了十万石粮食,我见到四处这样的粮仓,共有四十万石粮食!”

嘶!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多粮食别说见了,他们就是听都没听说过。

祖爷爷激动地热泪盈眶,眼前彷佛浮现了过去那些年饿死的亲朋好友,他们一一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脸色之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好!好啊!有了这么多粮食,就饿不死人,管它什么水旱天灾,都不能饿不死爷爷我!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呃!”

老人家大笑一声,却一口气提不上来,背过气去了,惹得众rén dà骇。

“祖爷爷!你怎么了?”

“祖爷爷!您快醒醒啊!快来人,不好了!祖爷爷去了!”

老人家去世了,嘴角带着笑容去了。

若是再拖延几载光阴,恐怕他就不会有这么好的心情上路了!

整个村子陷入的一片哀鸿之声中,同时哀嚎遍野的还有冀州的几个大粮商。

刺史王芬向他们借调了一批粮食,毕竟是一州刺史,他们也不好太过得罪,于是便借出去了。结果,转眼几天之中,那些粮食就被堆成了粮山立在了原野之上。

四座高高耸起的粮堆如同堡垒一般,最上方各自插着一柄红红绿绿的旗帜。四座粮堆之中便是曹操的军营,一千恶狼一样的兵士枕戈待旦,虎视眈眈,时刻防备着贼人。

“王芬这是何意?他要粮我们借给他,但是,他将这些粮食送给那批军汉是想要做什么?撑死那一千人也吃不了这么多粮食!”一位粮商咬牙切齿的说道,他虽然是粮商,但是身后却有靠山,因此不惧刺史王芬。

其余几位粮商则是有些人同仇敌忾,有些人默然不语,冷笑着准备看戏。

财不露白!粮食也是如此,庞大的粮山给人一种放心的感觉,正所谓家有余粮,心中不慌。

······

冀州出现大量粮食的消息虽然被袁绍封锁,却还是泄露了出去。

“若是让吾知道是谁泄露了出去,必定诛此人全族!”袁绍在大帐之中砍断一角案几怒吼道,一旁的曹操经过华佗的调养治疗已经康复了七七八八,此刻沐浴完毕,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在喝一碗小米粥。

“本初不必担忧,我之病痛已消,无需这些祭祀之物了!”

袁绍却在一边摇了摇头,道:“孟德不知!那方士唐粥曾言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这病还需静养一月方可!”

曹操看着好友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他可是知晓这些方士都是些装神弄鬼的神棍罢了。自己的病还是要依靠医者来医治,至于这祷祝,说起来他就有些头痛。

“说起来这七日祷祝已经够了,上天也看到了我的诚心,本初是否将那些为我祷祝的兵士各自放归回营?”

因为唐粥的要求,四方旗下那些兵士总是在念叨曹操这些年干的荒唐事,什么夜袭寡妇、日抢新娘。不到一日之间,这军营之中的千人就多了许多谈资。

每每谈到曹议郎,有些人摇头叹息,有些人则神采奕奕,大有我辈知己的感觉。

也因此,曹操近来觉得军士入帐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一问之下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了整个军营之中的偶像。

袁绍也是有些尴尬,不过这是为了好兄弟的病情,他大手一挥:“还是再等等看吧!据说那位方士正在进行最后一步祭祀,很快就结束了!”

曹操听了心中有些不悦,叹息了一阵没有说话。

唐粥最近的心情很好,冀州之中陡然流传出了四十万石粮食的事情。这粮食一旦分散开来,四十万石在冀州千里之地连个水花都冒不出来,但是以祭祀名义聚集在一处军营四周后便发生了令人吃惊的变化,那就是粮价降了。

毕竟粮食的事情可不是空穴来风,无数劳役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见到了这些粮食。军营四周那几面飘扬的四方旗也无时无刻不在证实着这一点。无数粮商便是在不远的官道上看着那几面旗帜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袁绍最终还是查出了一批放出消息的粮商,将他们背后的家族狠狠敲诈了一笔,还从他们那里收获了几颗解恨的人头。

当血淋淋的人头挂在辕门前时,那些妄图打听其中缘由的粮商都纷纷哑火了。

他们再也不谈刺史王芬与民争利之事,反而逢人便说袁氏袁绍义薄云天,为兄弟聚集粮食四十万石祈福上天云云。袁绍和袁氏的名声上去了,这些粮商的损失那就只有打碎牙往肚里咽了。

在粮商反应不及之下,整个粮食市场都疯了。因为瘟疫陡然上升的粮价从五百钱顿时降到了三百钱,而且只要军营四方的那四面旗子不下,粮价还会继续降下去。

唐粥的小金库空了,结果却换回了无数粮食,只等运回之后入库清点了。他从来没有打过那四十万石粮食的主意,袁绍曹操无论如何都是站在官宦阶级的,他们的粮食自己此时怕是好拿不好吃!

面对一车车运走的粮食,他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心道果然做慈善也是一件走心的活啊!

最令他吐血的是张宁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自己的计划,也抢着购进了一批粮食,事后还写信过来问候唐粥是否需要粮食接济之类的。

有姊如此,夫复何求?

第三十五章 饺子

冀州城中,一大群粮商缩在自己的家宅之中舔舐着伤口,听着墙外无数百姓的欢声笑语。

原野之上的粮山还在,粮价虽然维持住了,但是却始终难以再度涨起。

更可恶的是该死的王芬竟然下达了官府明令,禁止粮商提价,若是敢违背,那辕门之外的首级就是他们的榜样。

无数粮商被逼得倾家荡产,粗略统计之下,仅仅是半月不到,冀州城中就卖出了将近万石粮食,这还不包括四周粮价同样下降的城池。

这一场风波平息下来之后,那些粮商统计下来差点气得吐血,整个冀州他们竟然损失了二十万石粮食。而他们竟然还没有发现究竟是什么人把这些粮食买走了!

城外的军营之中,袁绍与曹操正在接待冀州刺史王芬,三人言笑晏晏,丝毫看不出这是曾经杀了十几个大粮商的刽子手。

袁绍得意连连,看着下首的王芬笑道:“此次孟德痊愈还多亏文祖之助!慷慨好义,救危扶困,文祖不愧是八厨之一!最妙的是文祖虽然身陷囹圄,却不以地方权贵为忤,平抑粮价,此举堪称惠民之善政!”

“本初兄才是真正的义气为重,在下不过是拾人牙慧,借题发挥,为百姓谋一分利罢了!”王芬举起酒杯祝酒,将功劳都推脱到了袁绍身上。

这一句奉承显然拍到了点上,袁绍醉醺醺有些飘飘然。曹操在一旁只是对付面前的清粥酱菜,黑色的脸庞更黑了。

大帐之中醉饮美酒,遍尝珍馐,而在外面,唐粥则是听着华佗讲述这位王芬王刺史的事迹。

王芬本名王考,出身太学,因为党锢之祸流浪在外,改名王芬,上下疏通之下竟然做到了冀州刺史的位置。素日里经常资助liu wáng在外的党人,因此得了一个八厨的名号。

“原来就是商业互助呗!我出钱供你吃喝,你出力为我扬名!我还以为他真的是个厨子呢!”

说到这里,唐粥拨弄了一下眼前的新鲜羊肉,这是刺史府送来犒军的,被唐粥顺走了一头。

“若是堂堂刺史是个厨子,这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一旁的几个老军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众rén dà笑不止。

这些人听说唐粥要杀羊,纷纷赶来帮忙。来到军营这么多天,唐粥很快就和这些士兵混熟了。

虽然唐粥没有当过兵,但是他会讲故事啊!

什么水神和火神大战把天捅了个窟窿,至高神太一现身将天给补上了,还罚这两个王八蛋守了亿万年的海眼。

什么?你问为什么太一神能够补天,这天地都是太一神创造的,他补天不就是补衣服那么简单吗?

总之,唐粥将自己知道的神话故事都放到了太一神身上,无数邪神把天下弄得乌烟瘴气,最后都是太一神现身扫清寰宇,还人间一个朗朗乾坤。

这个时候的兵丁真的是目不识丁,所以孔孟大道和他们讲不通,这些故事反而令他们听得津津有味。

唐粥也不指望将他们收到太一神麾下,只是希望将来他们遇到太平道之人的时候可以猛然记起今日的故事,然后说上一句,原来你们就是太一神的信徒啊!

唐粥等人在华佗的哔哔中将羊肉切了下来,也知道了王芬邀名之举坑了冀州粮商一波,顿时大声叫好。

对于这些地主老财,普通军户带着仇富心理,向来是看之不起。在他们看来,富贵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为富不仁。

听着众人义愤填膺的话语,藏在人群之中的唐粥有些尴尬,因为他就是众人口中通过为富不仁积累起第一桶金的预备地主兼黑心老财。

“将这些羊肉过热水三遍,除去血渍,然后再切碎加辣加野菜,用麦粉和水做成皮把这些馅料包起来放在锅中煮熟!”

唐粥吩咐了下去,然后自己做了一些示范,剩下的就交给那些行军伙夫随便发挥了。

一锅羊骨头汤熬得十里飘香,伙夫那儿已经被里里外wài wéi了三层。

每人一碗汤,一块饼,咬一口烤得焦黄的面饼,再吸溜一口羊汤,这滋味真是······

吸溜!吸溜!

顿时,整个营地之中都是喝汤的声音。

剩余的羊骨头被再次煮了一锅汤,聪明的庖丁此刻将那些歪七扭八的姑且能称之为羊肉饺子的东西哗啦啦下到锅里煮熟。

盯着锅中翻滚的饺子流口水的大头兵们顿时发现自己已经吃不下了!

这不能忍!身为大汉士卒,怎么能够说吃不下?浪费粮食是非常可耻的事情!

于是,每个人又盛了一碗汤,两只饺子,吃得肚皮高高鼓起。

饺子的味道并不好,羊肉有些腥膻味,辣是辛辣,唐粥吃了一只便放下了。

华佗毫无形象地吞下一只饺子,道:“如此烹饪之法,真是闻所未闻!”

“对了!把这饺子给张机送一碗!”唐粥忽然想起了什么。

众兵士虽然疑惑说故事的唐小兄弟何时与沉默寡言的医者张机交好了,但还是依言将饺子送了去。

毕竟是人家的发明,自己抢了不说,这第一口饺子怎么也要让人家吃上吧!

吃饱喝足之后,唐粥就准备将饺子作为明日祭祀的最后一项祭礼,先祭祀上天,然后再分而食之。

将来还可以将饺子作为太平道的祭祀专属,然后推行天下。一个宗教的未来绝不仅仅是局限在内部,而是要将自己的触角伸展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润物细无声。

圣经中有上帝之光照耀,阿拉的旨意也通过gu lán jing传播世界,太平道也需要自己的经典和文化。

所以,饺子就是第一步。

王芬和袁绍曹操两人饮宴许久,期间唐粥甚至还听到了歌女的声音。这军营之中真不知他们是怎么把这些歌姬带进来的。

听着腐朽没落的靡靡之音,唐粥忽然有些想念自己那位师姐了!

唉!将她的那封信掏出,反复看了几遍,越看越是觉得这字里行间都是满满的香气,娟秀的字体仿佛是摇曳的小手一般向自己呼唤。

不行!不能继续了!唐粥将信件收起,决定将相思之情变作一份大礼送给师姐。

只是,送什么呢?太明显了恐怕又会招致毒打,太隐晦又表达不出自己的意思,头疼!头疼!

唐粥敲了敲脑袋,忽然眼神一亮!对啊!自己那些财宝收藏里有不少发簪头饰,师姐应该会喜欢吧!

想到这里,唐粥脸色一变,坏了!他们不会全都给我卖光了吧!

第三十六章 保健品

这世上的好东西不少,但是,它们的发展却总是局限于地域与时间的xiàn zhi。

望着热火朝天的军营,唐粥发出了这样的感慨。这就是他在剽窃了张仲景的发明权之后给自己的行为做出的定义。

这种精神胜利法让他得以在张仲景令人脸红的夸赞中保持淡然的君子之风。

此时的张仲景脸色红润,因为早上喝了羊汤的缘故,直到现在他还保持着亢奋充足的精力,他兴致勃勃地围在唐粥身边介绍他的新发现:“羊肉甘温无毒,吾细细体味之后发现,此肉对人体大有裨益。不仅可以补体虚,祛寒冷,温补气血,还能益肾气,补形衰,开胃健力,最为重要的一点是补益产妇,通乳治带,助元阳,益精血。”

后世有一种理论就是,一个人总是习惯于以自己熟悉的方式来解释世界联系世界,这种习惯落到唐粥身上就是这羊肉真是够味!

而落到满满喝了三大碗羊汤吃了两只烤饼的张仲景身上就成了:“嗝!”

好大一个饱嗝!

“吾发现,若是将当归、生姜与羊肉同煮,药性相和,可以补精益气,催乳补血。若是再将羊肉和当归、生姜捞出切碎,再以饺子之法包之。佐以酱料,既美味饱腹,又可滋补养生,实乃是不可多得的佳品啊!”

唐粥听完之后顿时有些目瞪口呆,这不就是饺子的最初版本吗?

相传,张仲景为官时怜悯穷苦百姓冬日多冻伤耳朵,大发善心。于路旁熬煮驱寒药材,再捞出切碎用面皮包裹成耳朵形状以原汤煮熟,分散给百姓。

热汤暖身,药材治病!一碗饺子汤不仅暖了一方百姓,而且也成就了张仲景医圣的声名。

声名!声名!有人为你发声你才有贤名!

唐粥绕着张仲景左看右看,直把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施礼道:“唐师有何教我?”

“别别别!该我给您行礼!”唐粥匆匆挥手退后三步,然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这一礼敬先生之医术!”

随即又是一礼。

“这一礼敬先生之仁心!”

可不该敬着人家吗!唐粥只是一个不合格的吃货,一心只想着吃外带装神弄鬼。但是张仲景却将医术和吃货完美地结合到了一起,眨眼之间创造出了这种孕妇进补汤。

这个时dài shēng hái zi就是在过鬼门关,无论对孩子还是妇人。孕者产后身体虚弱,极易没有奶水,而孩子的第一口奶水至关重要,其中蕴含着许多重要的物质,若是吃不到初乳,孩子可能就会早早夭折。

想到这里,唐粥再次为张仲景的仁心所感动!

“张公请再受吾一礼!”

张仲景这时倒有些慌了,连忙去搀扶唐粥,无奈却没有唐粥这个壮小伙力气大,脸色憋得通红。

华佗在一旁笑吟吟看着两人角力,看着唐粥的目光之中甚至有些嘲弄。

“唐师折煞吾了!不过是粗制一养生膳食,岂可与通阴阳晓鬼神的先生相比,仲景不敢受此大礼!”

谦虚!伟人就是喜欢谦虚,不行!这礼还是要的!唐粥将最后一礼施完,然后再起身说话。

“仲景此药汤可有名号?”唐粥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情,若是直接叫当归生姜羊肉汤岂不是太俗气了!后世的王八汤还知道攀附文雅起个霸王别姬的名字呢!

张仲景苦笑摇头,他只是借用饺子的方法来制药膳,所以才来找这位太平道弟子商量,但是却不知这位为何对自己如此推崇,还关心起药膳名号来了。

“若是无名,不如就叫仲景汤!此汤扬名天下之日,就是仲景百世流芳之时!若是仲景担忧,吾可将此药膳传扬天下而使秘方不泄!”

唐粥这也是好心,而且还考虑到了专利保护问题,准备做出一条孕妇进补产业链,为张仲景扬名之时也为自己求利。

想到这里,唐粥满眼都是小星星!

谁知,张仲景听了却是脸色发红泛紫,支支吾吾推辞之后就落荒而逃了。

这······

看着张仲景匆匆茫茫的狼狈身影,唐粥有些疑惑了。

一旁冷眼旁观的华佗此时却呵呵冷笑:“唐小子!你以为他是为了你心中所想的助产妇、哺婴儿吗?”

“难道不是吗?”

唐粥是真疑惑了,这仲景汤巴拉巴拉一大堆不就是这个用处吗?难道还有其他用处?

这就要看专家的了!

见唐粥看向自己这儿来,华佗捋了捋胡子,高傲地抬起脑袋:“张仲景这小子虽然不错,但是还差点火候!

不是谁都有老夫悬壶济世、医治万民的仁心的!你小子不也是念叨着什么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吗?看看你做下的什么事!”

说到这里,华佗显得极为生气,一挥袖子,厌弃地看了唐粥一眼:“去休去休!莫要污了老夫的眼睛!”

唐粥:“······”

你还没说呢?这就让我走了!

说走咱就走,唐粥也不想用自己的热屁股来贴华佗的冷脸,转身就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结果,没走两步,在军营之中威望不小的唐粥就被大嘴巴士兵拉走聊八卦去了。

原来昨晚曹操瞒着袁绍自己一人和两位歌姬嘿嘿咻咻了半夜,结果今早病情加重,身体乏弱。又羞于开口,只能悄悄找张仲景诊治。

一伙大头兵还在吹嘘着昨夜自己听到的nèi mu,绘声绘色讲了起来,言语之中简直是有图有真相啊!

听着这些露骨的话语,唐粥此时全都明白了!

原来张仲景是为了向曹操献媚,琢磨出了这样一份“养精蓄锐”的保健品。

自己在和他聊生命、聊妇孺,结果人家心里想着的是领导和保健品!这就尴尬了!

难怪张仲景最后脸色像猪肝一样,自己若是不明就里配合宣传,估计张仲景就成了大汉的张哥了!后世还可能被捧到神坛,在许多的tt广告见到他的大名。

唐粥有些犹豫,药膳这条路还是可以继续走的。只要宣传得当,张仲景还是会成为无数妇孺的感激对象,死后成神成圣都不成问题。

但是,另一方面,他也可以成为将来本土tt的形象代言人。

这一点很难选择,每每看着一群希腊神话里的人物占据了tt的大部分份额,唐粥就十分不爽!现在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思虑半天,唐粥最后叹息了一口气,为了此时的千千万万妇孺,还是委屈一下未来的子子孙孙吧!

仲景啊!我对不起你啊!将你中华乃至全亚洲区域tt形象代言人的候选人身份给挤掉了!

第三十七章 买卖既成仁义去

因为主人翁曹操的身体不适,最后一项祭祀被推迟了。

病人就应当待在大帐之中,不可见风,不可见酒,更不可见色。而袁绍在知道了曹操的事情之后,则亲自押着所有的歌姬来到了最近的中山国。

为的就是斩断曹操的兴致,除非他对着那些糙汉子也有兴趣,否则就只能安稳地度过这最后一段时间。

中山国是汉朝特有的郡国制下的产物,虽然自最后一任中山国封王死去之后中山国便设郡,但是当地依然沿袭中山国的叫法。

中山大族听说京中袁氏嫡子到来,而且这位袁氏少主还刚刚杀了一批粮商,各个惶恐不安。

因为这些大粮商身后就是他们在支持,现在杀神过来了,难道是准备秋后算账!

等到他们打听到只是虚惊一场,各自放松的同时,也纷纷备礼拜访袁绍。

结果,本该是人生地不熟的中山国之中,袁家的各种亲朋故旧莫名其妙地冒了出来,一顿宴饮过后已是十日之后。

这十日间唐粥联系了在常山国的一位渠帅齐聪,这些日子就是他和徐无山两人负责唐粥小金库的买卖。

几人约在一处酒楼之中,里外的套间,里面是一处密室,外面有几张茶水案几,坐着一群饮水望风的弟子。

“唐将军不愧是教主弟子,少年英杰,做下了好大的事情!虽然兄弟在常山,也是听说了您的威名!

您那十万百姓之中有不少就是从我常山国出去的!”

齐聪上来就是一顿客套,有话没话先扯扯关系,这么一算下来,两人还算是师兄弟的关系。

“哥哥我托大,就称呼你一声唐师弟!”

唐粥连忙满脸堆笑:“哪里!哪里!您入门本就早,该是我先喊您齐师兄!再说,我等教主弟子本就该相亲相爱!”

一顿絮叨完了之后,徐无山开始向两人报告这些日子的收获。

“有了齐将军的帮忙,牧师您的那些古玩字画很快就脱手了!最高者可至两万钱,最低者也有一千钱,共计得钱三千四百三十一万两千五百钱!”

齐聪笑着推脱功劳,只说是珍品太多,买家自愿出价,与自己无干。唐粥笑着称谢,心中却是冷笑。虽然他不知道价格,但却知道这些东西卖的少了。

“这些日子粮价日降,已经降到了二百五十钱一石,但是先前粮价高昂之时我们就开始收粮,所以这些银钱耗光一共收取了各种粮粟十一万四千三百七十五石。

我等日夜计数之后,算出这些粮食可以支撑十万人三月所食!”

徐无山脸泛红光,带着自豪大声喊出了最后的结果。

在他看来,能够让十万人度过三个月就已经够了。新粮一下,灾情自然就解决了。

唐粥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他可没有徐无山这么乐观。

此时这十万人已经错过了春种,补种也要到秋日才能成熟收获,中间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差。

虽然平日里可以入山觅食,一半粮食一半野菜省些粮食,但是种地收获这些体力活吃的肯定更多,最难捱的反倒是后面的日子,所以这三月之粮怕是不够。

“除了那些古玩字画其余的头饰发簪之类的呢?”唐粥问道,这也是自己过来的重点,徐无山闻言却是面露难色。

“各种金银发簪头饰约有一千件,其中不少已经损坏了,完好无缺的只有三百多!而且,这些东西并不畅销!”

说着,徐无山偷偷瞄了一眼唐粥,不知道这位究竟怎么会存了这么多的头饰。

唐粥有些尴尬,自己以为美丽的东西自然是配美丽的女子,而měi nu的钱一般比较好赚。

当初他看到这些东西巧夺天工,以为定然会牢牢抓住那些闺阁女子的心,谁知道销路其实不怎么样!

“你将那完好的三百发簪挑出五十上好的送来我房间,我有大用!”

徐无山领命退下,然后就是唐粥和齐聪两人一起交流些渠帅的心得。

末了,唐粥拉着齐聪的手一脸为难地道:“兄长!您也知我所辖太行山脉虽然地域广大,纵横冀州,但是却人烟稀少,缺兵少粮。

此刻又有十万流民入住,这三月易过,可是十月难捱!兄长能否支援小弟一些粮草,让小弟能够渡过难关!我在此为十万百姓谢过兄长了!”

唐粥真情流露,涕泗横流,就差直接跪下求人了。

老子这么卖力演出,怎么也得给些粮食吧!更何况这么多古玩字画从你这里出手,我就不信你没有扒下一层来!

齐聪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唐粥会这么直接干脆。但是,身为渠帅的他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傻小子,瞬息之间,同样变得一脸悲痛之色,开口道:“兄弟的难处我这做兄长的也知道!”

有门!唐粥脸色一喜。

但是,齐聪却是话锋一转,哀嚎一声道:“兄弟你那是地广人稀,兄长我这里却是人多的连脚都立不住啊!

大疫之下人心惶惶,粮价疯长,若不是最近这王刺史做了好事,我等就只能吃草根啃树皮了!

但是,兄弟你既然开口了,做兄长的没得说!就是勒紧裤腰带也要给你凑出一口粮来!两百石!不要嫌少,这是做兄长的一点心意!”

直到被送回房舍唐粥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说是一点心意就真的是只是一点心意,多一分都没有。

“牧师!”

徐无山端着一口小木箱进来,里面是丝绸包裹的五十支簪子,白玉通透的玉笄,盘花嵌绿的银簪,飞凤钗,金步摇,林林总总眼花缭乱,即便是身为男子也为这些精美的头饰而惊叹。

若是配上师姐,唐粥眼前浮现出了那道令他难以忘怀的身影。

······

玉笄举起半晌,直到手臂酸痛,唐粥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间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窗外。

一旁侍立良久的徐无山此刻倒是精明,立即凑到身前说道:“这里的人手都是从恒山带来的,绝无二心!”

唐粥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玉笄放到箱子里,然后将整个箱子都收了下来,他觉得这些都该送给师姐。

“这次出来料理那些古玩字画,究竟被齐聪贪墨了多少?”

徐无山一脸疑惑,看着唐粥表示不解。看着他这幅懵懂的样子,后者一拍脑袋,心里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手下怎么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徐无山还是矮个子里面拔高个选出来的!结果连人家的手段都没有看透,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呢!”

“这些东西都是怎么卖出去的?”

“齐将军领头,我们将货物带过去,钱货两讫!”

坑了!这绝对是被坑了!虽然不知道内情如何,但是这个过程实在是漏洞百出啊!

算了!吃亏就要认!既然他们不讲道义吞了我们的东西,后面的那些东西也就和他们无关了!

若是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唐粥并不介意分一杯羹给兄弟,但是你既然把我当二傻子,那我就只好把你一脚踢开了。

太行八盗,八处暗库,眼下只是最小的一处暗库的十分之一就有这么多财宝,后面还有多少唐粥简直不敢想象。

慢慢来!慢慢来!别着急!唐粥不停地提醒自己,钱财躺在那里只是死物,只有花出去才能换来无数粮食铠甲物资。而这些,才是这将来乱世的立身之本。

“你去联系一些太平道弟子,看看其中是否有工者能够修复这些头饰,修复一件可以得十钱。若是顺利修复这些头饰,三日之后,唐爷我要在常山唱一场大戏!”

第三十八章 手艺人

女子都是爱美的,而在大汉朝除了云霞锦缎的汉服之外,就要数各种美轮美奂的头饰了。

如果说古玩字画是男子的专利,那么头饰簪钗就是女子的独宠。

徐无山很快就找到了两个匠人,这是朝廷下辖的工者,平日里也做些私活。

只见为首一位老匠人领先进来,双目精神,两手粗糙。后面一位似乎是他的徒弟,沉默寡言跟在师父身后,两人施礼后被带到了一间堆满了首饰的房间之内。

金老一看到这些头饰呼吸就是一滞,满目之中都是珠光宝气,一双满是茧子的老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最近的一只银簪子细细品味。

光滑的簪体如少女的**,精巧的银丝花栩栩如生,一切都那么美不胜收。

“嗯?”忽然,金老眼神瞪大了,死死盯着一处刻痕,压抑不住的怒火从眼中喷涌出来。这刻痕像是在绝世měi nu脸上划了一道伤疤,令原本倾国倾城的女子顿时黯然失色。

呼!这不是自己的东西,毁就毁了!还能补救!还能补救!金老不停地在心底告诫自己,但是那道刻痕却是像一道刺眼的白光,时刻在炫耀着它的存在。

低头,还有小山一般的头饰存在,每一件都如同白玉微瑕一般,完美无垢的躯体之上分布着三道两道划痕裂纹。

这些可都是真正的珍品啊!他甚至能够想象到那些匠人深夜在微光下抛光打磨这些首饰时发出的傻笑。这一支支一件件就是女子出阁的嫁妆,不仅代表了匠人的手艺,还代表了他们对那些新婚燕尔小夫妻的祝福。

结果,就这样被,毁了!

颤巍巍地回头,金老双眼含泪看着徐无山,颤声道:“这里有多少头饰?”

“七百件!这些还劳烦您老在三天之内修复,实在不行我等也不勉强!”

七百件!听了这个数字,金老眼前一黑,破口大骂:“这是哪个败家子干出来的蠢事!小老儿一辈子也不曾见过一次毁掉数百件头饰的事情!

这是在糟践我们匠人的手艺!这活我们师徒干不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唐粥在外面听了里面的动静立即笑了,这小老头还挺有性格,有钱也不赚!这可是七百件头饰,做下来就是七千钱。

而且他们打听的消息是,这家人最近惹了豪门,因为一件头饰出了错,被罚没了不少银钱。

本来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只要金老认个错,重新做一个出来也就完了,但是人家咬死了不是自己干的,宁愿倾家荡产赔钱也不认错!

唐粥拦住了气呼呼向外冲的小老头,一脸尴尬的徐无山赶上来拦人却只拦住了面无表情的小徒弟。

两人各自拦住一位,唐粥对着小老头含笑施礼道:“金老莫怪!这件事情内情不小,且听我慢慢道来!若是您听完后依旧要离开,那您就直接离开,小子绝不阻拦,还奉上千钱谢仪。”

看在钱的份上,几人转回房内,唐粥将这些首饰的来历说了一遍,只说是剿灭山匪所得,售卖银钱也将用来救济灾民。

金老听了沉默半晌,转身摸着一只玉色的发笄。

发笄是女子成年时用来固定秀发的首饰,而这只发笄曾经也一定戴在一位青春妙龄女子乌黑的发丝间。每一根发笄都是父母对儿女成年的真挚祝福。

但是,现在这只玉笄却出现在了这里,遍体伤痕。苍老粗糙的手掌轻轻拂去上面的一丝血迹,叹了一口气。

“这要命的世道啊!”

“请金老及令徒助我!为千人万人在这世道而能活下去!”唐粥再次施礼,却见金老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道:“这些琐事小徒便能做的,只是这头饰不比其他,七百件便是通宵达旦日夜赶工,怎么也要十天半月才能修复完成!

若是······若是能够······”

“若是如何?”唐粥急忙问道,他可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浪费。眼见曹操病患将愈,自己可要抓紧时间啊!

“呵呵!”金老此时反而不着急了,随手取过一只金步摇连连叹息:“好东西啊!好东西啊!可惜!可惜!”

唐粥脸色微微抽搐,怎么这些古人都喜欢恃才傲物,在领导面前拿一把,华佗如此,金老也是如此。唯独例外的是张仲景,现在争抢着为袁曹二人效力。

“还请金老教我!”

礼贤下士,不过如此!

金老脸色大惊,仿佛才看到施礼的唐粥,急急忙忙过来搀扶,这浮夸的表演简直令唐粥不忍直视了。

“贵人折煞小老儿了!此事若要办成,说易也易,说难也难!这就要看几位的来历了!小老儿不是没眼色的人,只是希望贵人能够透个实底,你等究竟是何人?”

这下轮到唐粥呵呵了!太平道的群众基础还真是深厚,这才半天就被人家认出来了。

既然认出来也就不用隐藏了,唐粥束手而立,一旁的徐无山开口道:“我等乃是太平道弟子,这位便是大贤良师的亲传弟子唐粥,现为太行一带渠帅!这山间盗匪便是我等亲赴血战,大小十余战才剿灭的!”

徐无山这无中生有的本事还是不错的,唐粥喜滋滋地想道。

然而,想象中纳头便拜的景象并没有出现,金老的小徒弟倒是有几分意动,但是看了看颦眉思索的师父,依旧乖乖站在原地不动。

“太平道这些年也算是做了不少好事!此次,小老儿便出头帮这个忙了!”金老最终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这常山之中与我同样的工者可以聚集十余人,加上他们的弟子,这些头饰三天便可以修复完工!只是这工费怕是要再提一倍!”

唐粥立即拍板同意,钱算什么!以眼下的粮价水平,若是死抱着银钱不松手,等到一石米万钱的时候,那这些人可真是有的瞧了!

安排了各种事宜,唐粥和徐无山离开了,原地只剩下金老师徒两人。

“爹!您刚才为什么不直接答应唐渠帅他们!”小徒弟开口,暴露了两人的关系。

这个时代的手艺基本上是父传子,子传孙,所以师父也不是乱叫的。

金老叹息了一口气看着傻儿子:“太平道非善类啊!”

“那您为何最后还要帮他们呢?”

“若是不帮,恐怕你我父子两人出不了这道门啊!只有将常山众多匠人都聚集在一起,为父才有一丝保命的把握啊!”

“啊!”小徒弟目瞪口呆。

第三十九章 狼狈为奸

剿匪大营之中,里里外外军容整密,主帅所居的大帐更是被里三层外三层包了个圆。

张仲景托着一碗羊汤进入大帐,人未进大帐香味就已经随风飘进了。

“可是仲景来了!哈哈哈!”曹操声音洪亮,全然无虚弱染病之色。张仲景一掀开帘子进去就见到曹操热情地迎接了过来,一手拉着自己的这位医者兼好友,一手接过了羊汤。

汤碗之中,热气蒸腾,还有两只小巧的耳朵似的物事,正是饺子一物。

曹操三两口将饺子吃下肚,热汤入腹,瞬间便感到自己体内一股热流从上到下,直逼丹田。

这些天可把曹操憋坏了!加上每日服用张仲景的“养精蓄锐”仲景汤,他现在看到俊秀的士兵都有些意动。

“本初害苦我也!”曹操很不高兴,自己的名字就很能表达自己的需求和追求,但是,袁绍袁本初却生生掐断了自己的欢乐之源。

“仲景啊!本初何在?我这病早已痊愈,不如便请那位唐师过来主持最后一次祭祀,我等继续出兵剿匪吧!如今因我一人之病,而陷无数百姓遭受强盗之苦,每每思虑此事,吾皆痛心疾首,恨不能病体一日而愈!”

曹操深情地撩起衣服下摆,双目含泪,朝着恒山的方向慨叹连连。

出征是真,放纵也是真。这些天清汤寡水,他快憋疯了。

张仲景有些犹豫,袁绍已经离去三日了,周围兵马皆是曹氏家将在掌管。曹操问起此事恐怕已经打定了主意,问询自己只是为了求个心安。让自己开口告诉他,他曹操贵体安康,能夜战十场而不败。

曹操的身体他再也清楚不过了,在场只有华佗能够和自己相比较,但是华佗已经三日没有为曹操诊病了。

这具身体虽然只是比自己小了几岁,但是却充满了年轻活力,虽说一夜十战不可,但是三五战还是能行的。

“曹公病体已痊愈,只是还需静养,切记凡事不可太过!”最后,张仲景还是委婉地提醒了一下。

曹操闻言却是大喜,朝着大帐之外喊道:“你们听见了吗!仲景精通医术,他说我曹孟德已经痊愈,那老子就能够上马杀贼,下马安民,无需再养病了!”

哗!哗!哗!

二十全副武装的甲士走了进来,单膝行礼,齐声道:“我等恭贺曹公大病初愈!望曹公带我等杀敌保民!”

“哈哈哈!好!传令,立即着手准备祭祀,然后拆掉四方粮寨,以为我大军粮草!”

······

唐粥回到了大营之中,发觉整个大营的气氛都不对了!如果说原先的士兵就像是一只只懒洋洋晒太阳的哈巴狗,现在的他们就是一群红着眼睛的猛虎群狼。

能够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就是,主帅换了!袁绍此刻还在中山国没有回来,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曹操掌印了。

华佗脸色平静地收拾着包裹,见到唐粥带领着一票人马回来,淡淡地说了句:“曹议郎已经痊愈,如今正在等你去主持最后一次的祭祀!”

果然,这边华佗语音刚落,那边就来了几个士兵。

“唐仙师!议郎大人请您过去叙话!”

“嗯!我更衣后便过去!”

“那我等在这里等候仙师!”

主将变了,原本笑嘻嘻和唐粥打哈哈的这些老兵都变得令行禁止,对于曹操的命令不敢有丝毫折扣。

一路之上,犹如铁幕,到了大帐附近,里面却传出了丝丝管弦之声,如秋雨般绵绵不绝,既令人放松,又令人遐思。

一朝权在手,曹操便开始追求zi you享受了,身边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见过曹议郎!”唐粥入帐,不卑不亢,朝着脂粉堆里的曹操行了一礼。

身材矮小,面色黝黑的曹操在一群莺莺燕燕之中犹如一群红樱桃里混进了颗煤球,对比极其鲜明。

挣脱开了身边的玉臂柔肩,曹操小眼睛盯着唐粥,眼神似乎是飘散到了天边尽头,又似直击人心善恶。

“唐师有志否?”

唐粥脸色波澜不惊,淡淡地反问道:“议郎有志否?”

曹操哈哈大笑:“本官问你,你却反过来问我!好!那我就告诉你,我曹操之志便如吾名!操者,持也!

吾愿有生之年,可操杀生之柄,持庙堂之尊,平定天下,扬威域外,定我大汉未来百年之太平!

这便是我曹操的志向,不知唐师以为如何!”

“议郎之志犹如星汉,光辉千古,山野之人不敢比!但吾之志,亦如吾名!

粥者,饱腹之物也!吾之志不如议郎,但愿天下风调雨顺,连年丰熟,再无无饥馑之灾,再无受饿之人。”

听了这个志向,曹操脸色蓦地变了,带着些微冷色看着唐粥,后者双目通明,丝毫不惧。

“哈哈!唐师好志向,修道之人有悲悯之心,救苦救难,他日必成大道!”

半晌默不作声的曹操憋出了一个豪放的笑容,令唐粥放松之余也心下惴惴。谁知道他刚才貌似冷静的面容下,心里其实慌得一批。

不过,总算是过关了。

能成一代太祖的人物,果然都不是善茬。

“贵教之名声,孟德亦有所耳闻!今岁大疫以来,太平道之儿歌救了无数的百姓,我在朝廷之中本要为你等为国为民之士请功,却被一干阉宦阻拦,此等阉人实在该杀!

听说此次唐师帅人将太行八盗剿灭,此事亦是大功,此次回转朝廷,吾便是拼着议郎之职不要,也要为太平道各位仙师求个恩典!”

看着曹操一副深情为你的样子,唐粥心中吐槽了一遍,我若是信了你才有鬼了!

“将军亲率大军至此,太行八盗闻风丧胆,纷纷弃械投降。定鼎太行非是我等之功,而是将军之力啊!”

唐粥睁着眼睛说瞎话,连脸色都没有变化。

“哈哈!军功归了我等,岂不是让唐师吃亏了!”曹操笑得脸都成一朵黑莲了。

唐粥大方慷概地挥挥手,“不妨事!不妨事!只是在贼窟之中我等寻觅了千余头饰,上面沾染了无数烈女贞妇的冤魂,将军若有善心,可于明日祭祀之上一同拜之,请上天之力驱邪祈福,以保平安!”

“此事倒也容易,只是我等杀敌,总要有些缴获才好啊!”

mmp!这是一点残渣都不给我留啊。唐粥露出了为难的脸色:“将军所说在理,只是我等虽无需此等女子之物,太行山之中却还有十万灾民嗷嗷待哺!我等本打算祈福之后便售卖这些头饰以······”

曹操挥了挥手,止住了唐粥接下来的话语:“无需忧虑!粮草虽重,但不及十万灾民之性命!这四方粮寨屯粮四十万石,你且取一寨带走,以充灾民之腹!”

我擦!真是别人家的东西不用白不用啊!曹操这手玩得是真溜!

“拜谢议郎大人!”

第四十章 俘虏

齐聪得知唐粥准备发卖那些头饰,而且还请来了全城的匠人工者去帮工,内心焦灼,如饮沸汤。

这次所有的古玩字画他都过了一遍手,里面的利润丰厚得惊人。

一卷前朝大儒手书,作价万钱,他转手便能够抬高两成,卖出万两千钱的高价。林林种种,各种珍品卖下来,虽然唐粥等人拿了大头,得钱千万,但是齐聪自己也收了约四百万的佣钱。

是的!他把这看作自己给唐粥提供买家的佣钱!

而且,这笔钱不归众人共有,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收入囊中。

此前车之鉴不远,齐聪自然打算将剩下的东西也在自己这里过一遍手。如果说唐粥这位教主亲传是条翱翔九天的飞龙,那自己就是这一亩三分地上盘根错节的地头蛇。

尝过了里面的丰厚利润,齐聪已经欲罢不能了。

想要出货,自然需要本地商贩配合,没有自己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支撑,即便是张角亲来也难以兜售这些货物。

所有的商铺都被齐聪打了招呼,一律不准收取徐无山的货物,这些商铺掌柜也是唯唯诺诺应承了。

齐聪的本意是在徐无山碰壁之后自己再雪中送炭,为他们解决这个难题。这样一来,既可以显示自己的手段,也可以暗暗告诫唐粥一行人,这地界上就是自己说了算。

可是,事情的发展似乎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当他得知唐粥将这些修葺完毕的珠玉首饰送走时,他心中是恐慌的。此刻,他才明白,唐粥似乎不是自己这一条路可选。无论是送到广宗还是拿到其余繁华之地,这些头饰都只能算是茫茫大海里的一朵浪花。

唐粥到哪里都是唐粥,但是他一去,自己的利就没了。

“他们把东西运到哪里去了?”

齐聪眯着眼睛,语气中是自己都没有发现的yu wàng。下面的弟子将唐粥一路进入军营的事情说了出来,顿时将齐聪惊得不轻。

军营!朝廷!难道这唐粥······

······

唐粥和曹操解决了剿匪和缴获的问题,一人得巨粮,一人得军功,皆大欢喜。至于冒领军功是否会产生什么麻烦,唐粥表示丝毫不担心这一点。

曹家老爷子可是凭借着银钱开路一路买官到了大司农的位置,这种高官的位置,不是在宦官和外臣之间都能够吃得开的人物是拿不下来的。

汉帝即便是卖官鬻爵,一旦涉及到三公九卿的位置,也需要征求朝廷百官的意见。

只是一切都解决了之后,曹操还有一个难题,小眼睛眯着露出危险的光芒:“唐师!这征剿山匪,一切都有了,没有俘虏似乎不太合适吧!”

唐粥没有接茬,咋的?这军功缴获都给你准备好了,这杀良冒功的事情难道也要我来下黑手!我下不了手!

曹操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可取,摇摇头笑道:“是吾心乱了!果然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啊!若是行事光明磊落,何须左右为难!

罢了!即是征剿,必然亲临其地,如此一来,沿途便可杀些乱匪充作俘虏。待得此事解决,吾可要一游太行!在京中之时,便常听闻太行山上物产丰富,野物甚多,此次正可围猎!”

曹操虽然说得轻松,但是这乱匪也不好打!天下灾祸连年,百姓流离失所,这些无处可依四处漂泊的流民就是所谓的乱匪。

太平道和他们的区别就是,一方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团体性流民,一方是四处劫掠为生的无组织乱民。

既是乱民,打不过往山里一躲,谁也拿他没办法!一旦天下大乱,这些流民便又出来搞事情了!

未来张角领头搞了一波全大汉动员的大事情,参与最多的就是这些无田无地,孑然一身的流民。

在唐粥咋咋呼呼上台一顿天地人神鬼的祷祝之后,一千人马呼哧呼哧吃了一顿羊肉饺子,休整三天,然后大军开拔直赴恒山。

这三天里曹操给附近城池发去调令,征民夫三千随军护送军粮。三天之内,附近村寨之人全都赶了过来。

唐粥发现每一个来此的民夫都一副喜滋滋的样子,这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不是装的。

这就奇怪了,给朝廷做苦役还一副乐呵呵的样子,这人莫不是傻了吧?

不懂就要问,唐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结果一位三十岁上下的老汉带着惶恐之色回道:“老汉非是为朝廷征用而喜,而是因为曹大人有令,凡是家有随军出行为民夫者,每人可领陈粮一石。

老汉家中二子随我外出,我们是看着三石陈粮入库才来军营之中的,有此三石粮食,我等年关便好过了!因此心中欢喜不已!”

唐粥心中恍然,原来是曹操的惠民之策。细细咂味这位老汉口中的话语,他还真发现些问题。只怕这一石数目还是下面少给了,而且是陈粮换新粮,至于这其中的差价吗?自然是那些官吏私下里吞没了。

无论如何,三千石粮食换得了这一方百姓中的贤名,怎么看怎么划算!只是,这陈粮换新粮之事,自己要不要告诉这位为国为民的曹议郎呢?

“你以为曹阿瞒会不知道这其中的nèi mu吗?他比谁都清楚里面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华佗一边收拾着自己的金针包裹一边冷笑着看外面那些喜笑颜开的征夫。

“他这是在为自己铺路,粮食收了百姓之口,也收了官吏之口。这上上下下都对他交口称赞,加上朝中曹嵩上下其手,此次,他的位置怕是要挪一挪了!若是我猜得不差,那三十万石粮草他必然不会带走,而是留在此地以交冀州人心!

这位曹议郎啊!手段通天啊!冀州人怨皆在袁绍,便宜却都让他占了!”

唐粥反倒是无所谓,“只要百姓得利就好了,若是清名能够满足这些官吏,那就给他们清名好了!怕只怕······”

哼!华佗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样子拂袖而起,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唐粥:“老夫每日给你两个巴掌,然后把你一日所得全都抢走,如此十数年!

现在老夫每日给你一个巴掌,然后将你一日所得留下一半,你会感激老夫吗?”

我特么先赏你两拳醒醒酒!还每天给我两巴掌,你动一下我试试?

看着唐粥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华佗笑了笑指着外面的那些百姓道:“看!你都不愿的事情,结果却有人甘之如饴,你说这好不好笑!”

本来是曹操一项体贴征夫百姓的善举,结果却被华佗解说的如此恶心。最关键的是,什么叫作我唐粥都不愿的事情?你这个指代是什么意思?先给我解释清楚再说!

第四十一章 送人头

烈日下整个人都是蔫蔫的,如同缺水的菊花般耷拉着脑袋,除非能够得到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滋润,否则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这就是唐粥此时的状态!望着眼前的一大堆粮食,沿着外圈都需要走半天,唐粥不得不感到头晕目眩腿抽筋。

粮食太多了!对于身后有十万张嘴吃饭的人来说,竟然会出现粮食太多的境况,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是,这就是实情。唐粥遇见了和曹操一样的麻烦,没有足够多的人手来运走这些粮食。

先前收购的十万石粮食来自冀州各地,而且唐粥可以发动太平道弟子帮忙接力。但是,现在粮食全都囤积在一处,而且此地距离恒山尚有不少路程。这就麻烦了!

固然,唐粥可以振臂一挥,瞬间召来上千弟子。

但是,他敢保证,今日自己这样做了,明日自己的项上人头就会被挂在旗杆上风干。

这支大军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四千人,自己招呼一声就来了一千人,你让军队主帅曹议郎怎么想。

“粮草十万石,不知唐师有何妙术可以取走?若是难以取走,那吾可要收回了!”

曹操已经打定主意,大军立即开拔。至于粮食,除去军需,剩下的自然有人处理,而且大军还能拿到一笔不菲的银钱。

这就是把朝廷的粮食给卖了!

粮食是冀州刺史王芬所募,不少是朝廷税赋,还有部分是粮商所筹。这下子全都被曹操卖了,而且人家还商量好了自有粮食充实府库。

所以,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但是语气中却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三十万石都卖了,也不差你这十万石。

周遭车马辚辚,无数军资装车,三千征夫来来往往忙忙碌碌。

唐粥低头思索了半刻,眉头舒展,然后展颜笑道:“曹大人手眼通天,可以化繁为简,山野之人自然无此伟力,只能使些粗浅手段。只需五日,这十万石粮草便可被运走!”

唐粥边说边伸出了五根白皙的手指,语气斩钉截铁!

“哦?”曹操顿时来了兴致,本来他只是随口一说难为难为这位装神弄鬼的大骗子。但是,看着唐粥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又有些拿不准了。

“唐师有何妙法?莫非是以驴马装载粮食?这你可打错了主意,大部分牲畜已经被我大军征用,民间无牛马可用了!”

看着曹操一副好奇的样子,唐粥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作恃才傲物,这种感觉是真的爽!下巴扬起四十五度仰望苍穹,双手负于身后,声音平淡而飘渺:“山人自有妙计!虽则百姓之家无牛马可用,但是山人却可自招来牛马为役。”

这个逼格装得有十分!

“那好!既然如此,本官便拭目以待了!”

曹操的语气是兴奋的,眼神是震惊的,脸色却是饶有兴趣的。

虽然他内心如同百爪挠心,急欲知道其中机要,但是,他很聪明地没有问。

世间事情的结果往往十分简单,但是,却有无数人为此追逐!他们不是在简单地追逐结果,而是在享受追逐的过程。

而曹操明显是懂得享受过程的一个人,他不相信仙法什么的,而是认为这是一种急智。自己暂时不知道,但是,自己终究会知道。

人已起身离开,只是声音在阳光下传了过来:“五日太久,最多三日!大军可以提前离开,你只有三天时间!”

回到大帐之中,曹操立即传来了自己的家将,吩咐道:“你们立即将周围村子里面的牛马都买来,多给钱粮,便说是为了朝廷剿匪所用!务必要令中山国境内方圆五十里无牛马流落在外!”

若是唐粥在此,一定要痛骂白脸的曹操真奸诈,这边刚刚和自己约定日期,背后就悄悄搞起了小动作。

军营唐粥已经不再住了,而是在分给自己的那一处粮仓旁边搭建了几个小棚子,身边是五十太平道弟子,为首的正是徐无山。

“咳咳!”唐粥低声咳嗽了两声,然后众人便都将目光看了过来。

“这个一人计短,三人计长。众位都说说想法!”

“牧师!我等以为粮草十万石不可全部带走,可以就地发卖一部分,其余的我等量力而为!”

“对啊!反正恒山那里十万石也够了,我们也无需贪多!”

看着大家都反对直接带走,唐粥有些头疼地挠了挠头,现在是骑虎难下,不是自己要这样,而是人家曹孟德非要见识一下自己的手段!

“好了!便如此吧!”众人听了纷纷离开,而唐粥则埋头苦思。

就在唐粥还在研究如何带走十万石粮草之时,另一边的大军已经雷厉风行地开动了。

第一日,大军开动,曹操身为主帅随军而行,大约明后两日他就会从军中赶回来。

大军一动,浩浩荡荡,带起十里烟尘。

前军走到了一片山林之地,马上的曹操忽然对着左右一笑,然后鞭指一侧的树林道:“若是敌军在此设伏,以逸待劳,我军必然不敌!你等记下,若是他日追兵赶来,可从此处设伏拦截!”

左右家将知道自家公子喜好兵法,常常日夜诵读,此次出征也有一试身手的意思。但是,现在匪患已除,他们是去走个过场,自家公子也就只能纸上谈兵过过嘴瘾了。

“唉!可惜此次出兵未曾一战,若是此地有······”

“狗官哪里走?”

曹操话音未落,便听到了这一声大吼,应该说此地乱民还是很给曹议郎面子的,这边念叨着那边就来了,双方是心有灵犀。

受到这一声大吼的惊吓,曹议郎此刻内心处于一种懵了的状态。

大汉乱民未曾扯旗zào fǎn的时候,向来是躲着官军走,什么时候胆大包天到白日抢劫大军了。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树林之中便冲出了三五千人,手持刀剑斧戟哇哇叫着杀来,乱糟糟毫无章法阵势。

“乱民就是乱民!”反应过来的曹操眼神之中露出了冷光,立即传令迎敌。

“放箭!”

一阵剑雨射下来,对面一阵哀嚎,立即退了回去,正是来时汹汹,去时惶惶。

丢下了百十具尸体之后,匪徒退入了树林之中。

“放火烧林!大军分出一部,四处剿灭余匪!”

吩咐完了军令,曹操才看着逃窜的匪徒开怀大笑:“哈哈!此事真是天助我也!这次向朝廷献俘的俘虏有了!”

火焰熏天,无数匪徒大叫着从树林之中冲出来,然而在朝廷大军反击之下,这些乌合之众根本没有丝毫的机会,还没有接触到大军便死的死逃的逃。

红了眼的汉军冲杀了上去,曹大人已经发下话来,此次剿匪便是最后请功之依据。曹大人身份高,家世好,朝廷之中又有人照应,跟着这样的将官才能放心升官发财。

想着升官发财,这些步卒更加疯狂地追逐匪徒。无数民夫瑟瑟发抖地躲在大军之后,看着那些杀神杀得刀尖流血,满身腥红。

一波悍匪从树林之中猛地冲出,一路杀来凿开了一个缺口,顺着缺口逃离了大军包围。几十骑兵奉命追剿,但是最后却还是被这些人逃入深山不见了。

曹操听了只是叹息了一声,便挥了挥手,吩咐大军回转。现在剿灭了一伙匪徒,他们需要处理一番后勤问题。

第四十二章 狼狈的渠帅

山林寂寂,风停叶静,闷热的天气之中仿佛一切都懒得动弹。

一群人屏气凝神躲藏在山林草丛之中,心有戚戚然。

周遭的蚊子像是蛆虫盯上了腐肉一样在周围栈恋不去,肆意吸吮甜美的血液,一挥手则漫天乱舞,嗡嗡嗡吵得人心烦意乱。

啪!一人实在难以忍受趴在身上吸血饱餐的蚊虫,一个巴掌拍下来,手掌上一片血红。

世上最离奇的事情,莫过于你打死了敌人,流的却是自己的血。

饥渴疲惫,风声鹤唳,这就是这群人此刻的真实写照。众人包裹之中的齐聪此刻想要放声大哭,他心里有万分的窝囊和委屈。

但是周围有无数手下跟着自己,众目睽睽之下,他必须要露出坚强的一面来!无论腹中多么饥渴难耐,无论蚊虫多么如鲠在喉,他都不能露出丝毫怯意。

撑下去,只要躲过外面那些官兵的搜捕,自己回到常山,转身一变就又是一方渠帅,手下人马数千,家中钱财百万。

这些钱,已经足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正在齐聪憧憬着未来的生活之时,身边手下忽然来报:“齐将军!外面来了一队人马!他们很奇怪!赶着一种奇怪的大车,像是牛车,但是却被人推着,上面载满了粮草。”

这是官兵的诱敌之计吗?齐聪听了面色疑惑,舔了舔嘴唇,面色挣扎之后还是选了一处隐蔽地点来观望外面的山道。

依山眺望,远处的山道之上果然有一簇簇的车队驶过。

一人一车,车有两轮,上面满满当当地叠放着小山般的粮食。

饶是齐聪见多识广,也难以看透这奇怪的大车是何物。竟然不用牛马,一人便可以驱使这千斤之粮。

车队周围是一群护送的壮汉,为首的是一位骑坐在骏马之上的少年。

齐聪放眼望去,这一望不要紧,却激起了齐大渠帅的满腔怒火。

自己为何辛辛苦苦在这里喂蚊子,不就是为了那一千多件珠宝首饰吗?谁知道珠宝首饰没有,官兵的刀剑却吃了不少。若不是手下拼死突围,现在自己也成了挂在车辕之上夸耀战功的人头了。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山下道路上那位骑着宝马四处观赏的少年人。

想想自己这一夜受过的苦,流下的泪,齐聪心里大倒酸水。

“哎呀呀!唐粥!你这叛教小人!我和你拼了!”

在众属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齐聪推开护卫大叫着冲了出去,顿时就引起山下运粮队伍的一阵sāo luàn。

唐粥只是看到一个须发乱舞的汉子张牙舞爪从山林间冲出,只以为是劫道的匪徒。

他刚刚得到消息,曹操的大军都被人给打劫了,自己这百十人就更不算什么了!吩咐了徐无山一声,唐粥便继续思虑自己这新式双轮车的运粮效率了。

徐无山领命立即将齐聪控制住,同时派人将后面一群虎狼之徒拦下。结果掀开乱发一看,原来竟然是熟人,只是双方如此见面,好不尴尬!

“齐将军自去见我家渠帅,你等安稳在此等候!莫要声张,先将衣衫换了,兵甲抛却,吃些东西垫垫肚子,跟着推车不要乱跑!”

这些人面对徐无山的好意,在齐聪的眼神示意下讪讪地接受了衣食,一边啃着大饼一边假装卖力地推着车子,方一入手,便觉得此车轻巧,运粮虽多,但是却往来自如。

渠帅相见,自然要避开了众人耳目。在一处山坳里,得知消息的唐粥见到了血迹斑斑、一身狼狈的齐聪。

耳旁是一片支悠悠的车轴响,周遭还有山雀在林中穿梭,两人相顾无言,各自感慨万千。

相对来说,还是这位齐聪齐渠帅感情更加丰富,双目噙满了泪水,大脸上是蚊虫叮咬后鼓起的红包。见到唐粥二话不说,双腿跪下抱着唐粥就是一顿嚎啕大哭:“兄弟!做哥哥的我对不起你啊!不仅吞没了四百万钱,还贪心不足,想要拦截官兵抢劫珠宝首饰!

做哥哥的不是人!给道师他老人家丢脸了!但是,我也是为了这一方弟子衣食着想,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此次无论事后如何惩罚哥哥都认了,还请兄弟一定要救救我身后弟子啊!”

齐聪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简直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了弟子自己吃苦受累身先士卒的好渠帅!

一方渠帅,能够做到这一步也算是没谁了!

“咳咳!”安顿好了那些手下的徐无山悄悄过来,没想到见识了这么一幕,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禀告牧师!齐将军那些弟子已经安顿好了,到时只说是我们招募的运粮人手!”

见到徐无山到来,齐聪没有感到任何尴尬,眼珠一转,静悄悄从地上站起,顺势用袖袍拂了一下唐粥的鞋面,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道:“山路多土石,我为唐师弟拂去衣摆灰尘!”

徐无山低眉屈首,双手一礼退到wài wéi警戒,一副我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好了!我等皆是道师弟子,齐渠帅有难,我如何会不帮忙?只是,齐帅想过没有,吾乃是与官军一道运粮,你就不怕我将你扭送官府问罪吗?”

“不会!绝对不会!唐师弟乃是道师亲传,万万不会背叛我教。即便是相交官府,也是虚与委蛇!我教中不少弟子便是官府县令,却暗地里行我太平道大事。

以后若是有人污蔑唐师弟,吾定然唾其人之面!”

唐粥点了点头,这人即便是陷此险境,也没有说出投靠朝廷的话来,看来也可堪一用了。只是,这性格太贪了。

“此次运粮,乃是为太行十万之民。若可功成,便有二十万之粮!这些便无需说了!

只是,齐帅可知?吾资财甚多,出手购粮便有千万,为何不深藏家中,广置田宅,而是非要救这十万之众?”

齐聪脸色先是恍然,然后一红。唐粥话中的意思他一清二楚,相比较这位教主亲传的高风亮节,他齐聪损公肥私的行径简直令人不齿。

“请牧师放心!回去之后,吾便将钱四百万送至恒山,绝不私吞!”

看着此人信誓旦旦的样子,唐粥却是一叹。

“唉!区区四百万钱吾等渠帅岂可放在眼中?若是吾手下十万人得活,取其精锐成军一万,这方圆千里岂有一合之敌?到时破寨取钱粮,如探囊取物!”

齐聪猛地一震,眼中露出了一阵精芒。他似乎是抓住了什么,但是转瞬即逝想抓却又抓不住了。

但是有一点他听得很清楚,唐粥方才说的是吾等渠帅,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他是准备分自己一杯羹!

“多谢唐帅!不,牧师点拨!”齐聪晕乎乎地朝唐粥行了一礼,然后郑重地自怀中取出了一只布包,布包里面还是布包,里里外外足足包了三层。

连唐粥都对里面的东西感兴趣了,莫不是什么传世之宝?

最终,一层层包裹掀开,卧在中心的是一只干瘪的金黄麦穗。

嗯!好宝贝!只是,这是什么东西?

在唐粥疑惑的目光之中,齐聪双手神圣地将此物托举到唐粥面前:“请牧师收下此物!此乃吾家世代相传的金穗,每代子弟皆需取种播种,取优者遗传后代,以示生生不息之意!”

哈!唐粥看着齐聪手中这麦穗,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你说你弄个什么金银财宝遗传后世我还能接受,搞个随处可见的麦穗来当作传家宝,你确定这不是随手从田里顺来的?

“这······此物乃是齐氏家族传承之物,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不好抢夺之!”

齐聪却是激动地再次推让,仿佛认定了唐粥:“唐帅愿提携在下,此恩无以为报,只能以祖传之物相赠!”

唐粥实在难以推辞,只好说道:“既然如此,吾等在太行山广开良田,这麦穗便当作种子,将来播撒天下,此良种便称作齐种,如何?”

如果说原先的齐聪还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向唐粥俯首,此话一出,便令他真正地心服口服,双目含泪:“吾替齐氏列代先祖谢过牧师!”

半晌,在徐无山目不斜视的眼光之中,唐粥和齐聪两人把臂言欢,一齐走了出来。

“哈哈!齐帅!这十万石粮草还需要你多多费心啊!”

“唐帅有令!吾不敢不遵啊!放心!只要粮食进了我常山境内,吾便可保证一粒不少地运到恒山!”

“那既然如此,吾便出四百万钱以为运费!”

“不可!不可!”

两人一阵谈笑风生,就敲定了这十万石粮草的运输事宜。

唐粥以新制双轮车将这些粮草运到常山,而齐聪则负责将粮草运至恒山,至于钱粮四百万,那就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第四十三章 或可大用

不到半天时间,北方黑色玄武旗下的那座粮寨便空一小块。

一辆辆奇怪的双轮车进进出出,像是一只只辛勤的小蜜蜂一般,将十万石粮食一点点搬运走。不出三天,此地粮草便可被清空。

“哈哈哈!唐师果然手段玄妙,竟然能够造出如此轻便之物!此物不用牛马,竟然也能日行三十里!”

看着曹操熟稔地扶起车把手,两手抬起,轻轻用了一推便将车子推了出去,唐粥便知道这东西肯定已经被曹操手下人给研究透彻了。

满军营之中的大汉都来凑热闹,挤挤嚷嚷如同闹市一般。在曹操推动车子的那一刹那,军伍之中更是爆发了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

推车走了一圈,曹操雄壮的身体有些累了,停在喘了口气,便挥散了众人。

待得众人散尽,十余人远远注视着两人,曹操才开口。

“唐师身怀大才,何不为朝廷效力?”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跟哥混,有前途!

面对自己曾经朝思暮想的橄榄枝,唐粥果断地摇了摇头,且不说如今朝政日非,水深龙多,即便是太平道之中自己也难以割舍。

“唐师不愿?”曹操一双芝麻眼睛露出了急切渴求的目光。

面对这双诚挚的眸子,唐粥忽然想起了徐庶,这货就是才气侧漏被曹操阴了一下。他若是对自己来那么一下,恐怕牵扯出的会是弥天大祸!

而且,以此时曹阿瞒的性格还真有可能干出这种事。

到嘴边的拒绝话语被生生吞了回来,唐粥露出一副欲拒还迎的神色,口中换了一种说法道:“如今朝政昏暗,阉宦掌权,志士仁人有国难报,有志难伸,依山人看,这京官不做也罢!

若是有朝一日,曹公能够扫清寰宇,涤荡庙堂奸佞,吾定不请自来向曹公讨官!”

说起诛灭宦官之事,曹操兴致颇高,不由升起了几分指点江山的意味。可惜,唐粥早就看穿了这落寞的朝廷不仅仅是宦官之毒,而是从上到下的根子都已经烂了。

巍巍大汉,已非汉武光武之时的强汉了,宦官外戚斗了百年之久,内耗严重,两拨人正事不干,只知道互相攻讦。

宦官,外戚,皇权,三者形成了诡异的怪圈。东汉末期几代帝王皆是幼年登基,主弱臣强,所谓幼主嗣位,母后临朝,以致外戚势力大涨。

而一旦新皇成年,产生了帝王天生的掌控欲,必然要夺回权力。结果放眼望去,举目无亲,只能依赖朝夕相处的宦官扳倒外戚,这必然又会导致宦官势力大增。

从曹家老祖曹腾迎立桓帝,到如今灵帝宠幸十常侍,都能够看出这一点。

而后来的董卓废少帝刘辩,立幼帝刘协,未尝没有威逼小皇帝,加强自身权势代替外戚的意思。至于什么少帝暗弱,献帝聪颖,则完全是糊弄鬼的胡说八道!

大营周边,粮寨基本被搬空,视野极其辽阔。

曹操深情地握住唐粥手臂,两人指指点点远山近景,边走边谈。

“此次吾路遇匪徒,斩杀颇丰,这缴获俘虏都有了,吾准备令大军驻扎在此,与唐师一同赴太行山一览山水盛景,你看如何?”

“吾必定扫榻以待议郎大驾!”

这话语之中满是欢喜,毕竟欢迎不欢迎那都是放在心里的,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果然,曹操闻言大喜,激动地指着眼前的不知名山川,颇为感慨:“吾幼时顽劣,喜歌舞华服,好珍馐美味,最喜者便是围猎山间野兽。

可惜,如今渐渐接触世事,才知老父之艰辛,国家之危难,歌舞华服依旧,只是这围猎之事却是难以常为了!此次太行山之行,怕是我曹孟德今生最后一次任性围猎了!”

曹操这话说的不尽详实,将来怎么样再没有比自己更熟悉的了,以后的曹操只会越走越高,围猎的规模也一次比一次大。

逢迎天子,许昌围猎,以诸侯为野豚猛虎,代天子而射;江东围猎,视天下英雄如无物,还发出了生子当如孙仲谋的感叹!

言下之意,你孙仲谋只配给我曹操当儿子!

三国棋盘,英雄辈出,终究会成为曹孟德眼中的一场天下角逐。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天下,便是英雄的猎场。

夕阳漫天之时,曹操与唐粥两人才在群山与大地的虚影中缓缓归来。

酒宴之上,觥筹交错。冲阵厮杀的军汉身上总有股残酷的血腥味,以至于唐粥几欲作呕。

“唐师世外之人,终究不知战场厮杀之畅快!不上战场,犹如男儿不饮烈酒,如何能够恣意开怀?”

唐粥连连苦笑,只好在众人的起哄之中饮下三杯酒水,而后身子一软,趴在案几上呼呼大睡。

“哈哈!唐师醉了,仲景且送唐师回去休息!”

在曹操殷勤的嘱咐声中,张仲景叫来徐无山,两人架着唐粥一路回到了驻地。

唐粥依靠在徐无山肩膀上,满是酒气的嘴巴靠在他耳旁,似是低语,又似呢喃。

张仲景只当作没看见,也不用药,也不诊断,只是放下人便走了。

到了北方粮寨,徐无山在大帐之中放下唐粥,便走了出去。

唐粥似乎是真醉了,躺在榻上呼呼大睡,周围弟子在外面将大帐围了起来。

不一会儿,徐无山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随从,他们手中端着洗漱等物。

帐中满是酒气,本应醉酒昏迷的唐粥正襟危坐,双眼射出了闪电一般的目光,死死盯着进来的两人。

其中一人正是齐聪,他望见唐粥的目光心中便是一惊:“唐帅为何深夜召吾过来?”

唐粥手指敲打着面前的木案,表情看不真切:“无事!只是想问问,今日随齐帅埋伏官兵的那些山匪都是些什么人?”

齐聪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徐无山,发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带着杀气。

难道是······他心中一抖,颤声道:

“难道是那些人供出了吾等?吾便知那些流民皆是无信无义之人,万万不可轻信,如今悔之晚矣!”

“咦?”唐粥轻叫了一声,道:“依你所言,那些匪徒并不是我太平道弟子?”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齐聪心里哀嚎一声,总算是知道症结在何处了。他也看到了那些官兵带着血淋淋的人头回来,当时只是为自己招揽的流民感叹,却忘了告知唐粥那些人的身份,这才闹出了这样一个误会。

“那些人只是常山周围的乱民,不服王法,亦不从太平道教义。此次是我以利相交,说动了他们劫掠官兵!里面知晓我身份的人都已经被杀了,是吾等亲自动的手!”

呼呼!夜风刮进了人群之中,在外守备的众人忽然觉得周身一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哈哈!如此便好了!”

唐粥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自己人出事,其余人,自己实在是顾不了太多了!乱世死的最多的不是吃肉的,不是拿刀的,而是吃草的。

第四十四章 走马观花(大章感谢青春之光的推荐票!)

中山国前往恒山的道路上,行人不绝,多数人都带着怏怏的病气,满脸菜色。

这些人都是慕神医华佗之名前去恒山求药定居的,家家户户携带着口粮包裹,一路之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相互搀扶着。

不少人也模仿了唐粥造出的双轮车,一人推车,车上是粮食和家中老小,至于那些半大小子就只能苦着脸和老爹们一起步行推车。

冀州境内的粮价开始回升,还好这些人在预兆开始前便已经攒够了充足的口粮。对于粮价的变化,再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敏感了。

毕竟,对于商人来说一石粮或许不过是几百钱,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几条命。许多人不是病死的,而是饿死的。

这就导致了许多百姓不敢生病,战战兢兢过日子攒钱。而一旦生病便是大病,倾家荡产。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人财两失,一生以卧死病榻收场。

而现在不同了,有神医华佗在恒山坐镇,多大的病神医几副汤药扎几针就好了。而且恒山还有荒田耕种,虽然地方远了些耗费多了些,但是能够在瘟疫之下活命就是赚到了。

众人满怀崇敬,向着心中神圣的恒山一步步靠近。

“你们听说了吗?神医华佗已经离开了恒山,踪迹全无!”一个形容猥琐,一眼望去便知是长年混迹人群的汉子说出了一条劲爆消息,瞬间在人群之中燃爆了huo yào桶。

对于这些辛苦赶路的人来说,不啻于在数九寒天泼上了一木桶冰渣子水,让一颗火热跳动的心变得哇凉哇凉的。

希望破灭,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有rén dà声质问,有人小声传递消息,有人骂骂咧咧。一潭死水般的人群被驱动了,ji qing洋溢。

“为何神医不在恒山?”

“那我等前去恒山还有何意义,难道就是换个地方等死吗?”

“你这贼厮莫不是在哄骗我等?”

群情激愤,有人反应了过来,揪住那位语出惊人的汉子不撒手。周围数十人立即围了上来,虎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此人,仿佛只要此人说出一个不字便将他生吞活剥了事。

这汉子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只是想要吹嘘一番自己的见识。谁想到这群人一点就着,不按套路出牌。

眼见差点惹出杀身之祸,他顿时就吓尿了。

“各位兄弟!各位兄弟!是我嘴笨,没有说清楚!”

那汉子赔着笑脸,啪啪啪一下下抽打自己的嘴巴,把五指印都印在了脸上。嘴角疼得直抽抽,但依旧保持着难看的笑脸。

“怪兄弟没说清楚!那神医啊!先前是被一个曹姓大官给带走了,据说是为了治病!”

这一说出口,便将怒火引到了那位不知名的官员身上。天高皇帝远,不少人便破口大骂。

“贪官污吏!不仅巧取豪夺我等家业,还要掳走神医为其医病!这是要绝我等生民之路啊!”

此话语气之中满是悲怆,周遭不少人受到感染,握紧双拳暗暗叹气。

“这位兄弟莫要悲伤,我听闻那神医华佗心怀救民之心,在医治完那大官后立即连夜赶回了恒山,此刻你前去恒山正好能够见到神医!”

这一席话说出恰如枯木逢春,久旱甘霖,将无数心如死灰的行人拯救了回来。

“多谢这位壮士告知实情!”

无数行rén dà悲大喜之下,没了戾气,反倒是对那先前的汉子生出了感激之情,纷纷抱拳行礼。

周遭不少人听了也放松了一口气,不过依旧眼神不善地盯着这喜滋滋的汉子,渐渐将他围起来。

你小子胡乱生事,惹得爷爷们心惊胆颤,看我不将你揍得你妈都认不出你来!

周遭煞气逼人,那汉子若有所觉,脑袋一缩,混在rén liu之中不见了。那十余孔武有力的大汉被人群所阻,只能恨恨地看着此人逃走,朝着他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而在一旁的道路上,一行人在一侧从头到尾观看了路边的这一幕小插曲。

其中一位黑脸华服的士人感叹了一声,坐于马上回顾周围无数行人,转头对身边一随从叹息道:“幸而当日听了仲景所言,没有将华佗强留下,否则我曹操便真成了那些百姓口中的祸国殃民之贼了!

瘟疫一起,元化先生一人便可安定十万百姓,此足可抵雄兵三千!”

张仲景默然,他当初开口阻拦曹操留下华佗只是单纯认为华佗这种人不适合官场罢了!毕竟,大多数领导需要的是自己这种听话顺从的手下,而不是动不动拿领导一把的刺头。

一旁的唐粥勒紧缰绳,双腿死死扣住马肚子,脸色有些苍白:“曹公所言甚是,元化先生一人为医,便是一分为二又可救治几人呢?所贵者,其可治人心。元化先生如此大用,犹如定海神针,用之则海清河宴!无论何时都应奉其为座上宾,而不是贬为阶下囚。”

说完,唐粥眼神莫名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黑脸曹操。日后便是此人杀了华佗,然后喊出了那句千古留名的“悔不该杀那华佗!”。

孟德先生以自身经历生动形象地向世人展示了一个国士医者的重要性!也告诉我们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如果有,那一定是假药!

曹操咀嚼了一番唐粥的话语,小眼中满是疑惑道:“唐师所言定海神针是何典故?”

我擦!这时候还没有这个典故吗?唐粥顿时愣了神,面对一双渴求知识的眼神顿时有些没底!

但是这难不倒他,正如一位文学大家所说,这世上本没有典故,吹得人多了,也就有了典故!

别慌!得益于前世众多制片人对吴承恩老先生的敬意,西游记是翻拍了一部又一部,部部有惊喜!定海神针这事,不翻原著自己都能写一本西游记之金箍棒小传。

唐粥朝东方拱了拱手,而后开口道:

“上古之时,华夏神州水患年年,民不聊生,乃有禹帝治水。其时,为测江河深浅,取一铁棒,可随心长短,入江河湖海,深浅立现。

水患平定后,禹帝将此铁丢入大海,取意海河永固;又因大海茫茫,此铁望之如针,故称为定海神针!”

一番神话传说般的话语,将曹操这位充满了浪漫主义的大汉好青年带到了那个洪水遍地、筚路褴褛的蛮荒时代,难以自拔。

唐粥这话语半真半假,因此更具有迷惑性。三皇五帝是此时史学界公认的存在,禹帝治水之事有了,那有一根定江海深浅的神铁不过分吧!

什么?你问我在哪里?只在碧波中,海深不知处!

约有一刻钟,曹操才从自己想象的瑰丽世界之中回过神来,双眼放光,顿时豪情万丈。

“不知唐师可知此神针何在,吾愿取来,置于洛阳,永镇我大汉天下!”

曹操的豪情和胸怀简直像是一朵灿烂的烟花,在表达自己兼济天下的仁心之时也将周围一群属下都吸引了过来。张仲景更是双眼放光,恨不得将自己化作一只扑火的飞蛾,扑倒在曹操的怀中。

周遭是无数颠沛流离的百姓,身边是一位随时为了天下奉献自己的士人,唐粥这个一心想要搞阴谋的人反而有些惴惴不安了。

接下来众人一路平安地来到了恒山脚下,路过北岳庙时,趁着众人凭吊大汉历代先贤的功夫,唐粥溜了出来。望着莽莽群山以及山上山下的无数rén liu,唐粥简直要兴奋地喊出声来了。

山脚下是从常山赶来的无数车队,这是唐粥和齐聪合作的运粮车队。

一辆双轮车被一位边擦汗边赔笑的憨厚人拉到一个冷面的管事人面前,管事人照例询问了一番,然后那人从怀中取出一小块竹片,管事人身后一人也递过来一块竹片,两块竹片啪地一声合在一起,上面是一个完整的“粮”字。

憨厚男子领了一袋钱,喜滋滋地推着车转身离开运粮去了。

管事人烦躁地把汗巾扔在一边,扭头之间忽然看到了唐粥一行人,威严的脸色一变,托着笑脸屁颠屁颠地跑来了。

唐粥站在曹操身后一番狂打眼神示意,管事人仿佛是没有看到一般,乐悠悠地开口就要喊出唐粥的名号。

一路走来,看到恒山上下活人无数,曹操的心情本是非常愉悦的。但是听到这些人不慕朝廷恩德,开口闭口反而对所谓的太平道感恩戴德,他的脸色便不好看了。

朝廷竟然不如一个玩弄人心的妖道吗?而且太平道施恩于民,活人无数,这是想要干什么?

尽管此前曹操听说了大贤良师张角的名号,也只是一笑了之。

今日亲眼看着这些带着笑意和希望的百姓,曹操心底发凉,酷暑之下犹如身在寒冬,脑海之中忽然翻起了一个父亲讲过的古老故事。

那是一个关于斗的故事。斗是一种量器,可以用来计量粮食多少。

父亲曾说:春秋有五霸,首位便是齐桓公,吕氏小白;而在这位君主两百多年之后,齐国还有一位齐桓公,田氏田午。

吕氏之国如何变成了田氏之国,阿瞒你知道吗?

曹操当时不过一小儿,虽然早慧,但是也不知这历史旧事,只能摇着脑袋等着父亲继续讲故事。

父亲敲了敲曹操的脑袋便继续说道:田氏以大斗借粟给百姓,然后小斗收回,如此施恩于民。经过六代人的积淀,这才取代姜姓齐国,建立了田齐。昔日篡汉之王莽,也是如此恩义著于四海,而我曹家老祖也是如此,在世提携了一批士人官吏,如今我曹家还在享受此福泽。

因为事涉曹家老祖,父亲之言犹如昨日夜话依旧在耳。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心思如电,牧民养民乃是朝廷官吏之事,这种不居其位谋其政的人除了我曹家,其余人都是居心叵测。

看到曹操神色变化,唐粥便知要糟,心急如火般频繁向管事人示意,却丝毫没有收到一点回应。

这下要糟了!

“县尊如此操劳,还亲临小人之处查看,真是令小人诚惶诚恐喜不自胜!”

管事人一开口,唐粥心就放到了肚子里,越看那张变色龙一样的脸蛋越是欢喜。

一旁的曹操听闻此言,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如果此事乃是一朝廷官吏主持,那这效果又不一样了!

不远处,一位身穿燕服,面带微笑的县官走了过来,唐粥不用看也知道此人乃是太平道中人。在场众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huáng sè头巾便已经暴露了他们的秘密身份,平常的管事身为平民戴huáng sè头巾就算了,你一位县令手下数万百姓也如此一副庶民打扮就过分了!

好在曹操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县令招呼了管事一声,然后便在一伙差役和管事的陪伴下看似无意地来到了唐粥等人面前:“咦?你等是何人?观你等衣着打扮非是普通百姓,本官乃是此地县令,未曾见过尔等!”

此时便轮到唐粥出马了,他整了整衣衫,清了清嗓子:“县尊有礼!吾乃唐粥,为一寻常太平方士,不过向这位曹议郎化来粮草十万石以解灾民之厄!”

一番话说毕,这位年轻的县令脸色大惊,立即大礼cān bài:“见过曹议郎,见过仙师!

吾乃是此地新设之县令!朝廷有感此地民众日多,设县监管,如今奏文已经报了上去,下官不过是暂摄此位!”

曹操大喜,拉着县令的手便攀谈了起来,两人反倒是将地主唐粥晾在了一旁。

第四十五章 章籍

十万石粮草从曹操手里再到这位新县令章籍手中,相当于从左手交到右手,左右没有出了冀州境内。

周围是繁忙的粮车,还有扛着锄头满面红光从田里回来的农夫。不时还能见到一脸享受迈着云步的老者,牵着同样年纪不小的老牛晃悠悠地从远处归家,老牛不时停下来品一口路边的野草,老者便将它狠狠训斥一顿,再停在路边等老牛吃饱喝足。

周围的人群看着这一头老牛都充满了羡慕的目光。

尽管是一头老牛,这也是一头牛啊!

不少人看得咬牙切齿,面对走来的奸诈老贼却只有满脸敬佩,连连行礼问好。

看着这充满了乡土气息的一幕,曹操老怀大慰,乱世之中,能够保如此一方净土,何其可贵?

“天下处处无不谈疫病而色变,为何你这周围有十万百姓却无此之虞,反而能够享此田园之乐?”

章籍也不答话,而是拱手一礼,领头带着曹操继续向前走。一路之上所有人都乐呵呵地向这位县令行礼,包括那位在众人面前趾高气昂的老农,这让曹操产生了一种一切都在朝廷掌控之中的错觉。

回头再看这位和善的小县令,曹操是越看越欣赏:“章县令治民有方,是何人推举为官?吾归朝之后必定在天子面前表奏此人为国举贤之功!”

不远处便是一口茶棚,棚口竖一白布,上书“茶”字,章籍笑指一处空着的案几道:“曹公不如入内先饮一杯茶水!我等慢慢谈!”

随从属下呼啦啦一大群全都来了,坐不下只能被茶棚伙计安排在空地之上。

对于这里的一切,这位县令都十分熟悉。熟练地从一旁拿起竹夹子,从热水缸中夹出沸水中的两只竹杯,沥尽水渍。

章籍亲自为曹操从一旁的炉火之上取回一杯滚烫的茶汤,奉上。

一旁的张仲景早就兴致勃勃地绕着正在煮茶的陶罐研究了,他用鼻子嗅了嗅气味,翻看着一堆堆的药材,然后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回头向着曹操笑道:“此必是元化先生所为也!”

曹操不知这究竟为何物,但是他知道,既然是神医华佗的秘方,那自然不会有什么坏处。

茶水入腹,一股浓烈馥郁的味道从口中散逸开来,却没有寻常茶水的味道。

章籍看着曹操笑吟吟道:“此乃药茶!”

说着,他指了指那面招牌,上面是“荼”字去了一横。

“神农氏尝遍百草,以为茶亦可入药解百毒。茶是否能够解百毒我等不知晓,元化先生却是将药材与茶同煮,熬煮了药茶。此药茶可以强健脾胃,防患瘟疫!曹公不妨多饮!

再说此字,此字乃是元化先生所创。他曾言,若是有朝一日,此茶能够将荼取而代之,那天下便再无瘟疫之忧了!”

曹操闻言先是一惊,而后抚掌大笑。

两个时代的思想交叉在一起造成了什么令曹操吃惊的事情唐粥已经无瑕顾忌了,现在一大堆的事情正在缠绕着他呢。

山下的章籍是县令,但是这个所谓的县邑现在连名字都还没有。

“此事本要由章籍草草报上去,是吾和宗年两人拦了下来!”杨丰冷着脸说出了原因,此时所有人都在场,没有人反对杨丰的说法。

杨丰、左宗年、张二虎、徐无山、黑根和广明,唐粥一张张脸望过去,众人名为将命名权交给自己,实际上是想要将自己这一生功名荣辱交托给自己。

“都有些什么名啊?”唐粥有些感叹,顿时觉得担子重了不少。

左宗年立在一旁拄着自己的大砍刀道:“唐哥你说是什么名就什么名!我们都没意见!”

唐粥顿时脸色黑了,你们究竟是等着我拍板拿主意还是连个名儿都想不出来?

“太平道!太平道!既然是为了致太平,那么此地便以平县为名吧!愿诸君勿忘我等初心!”

“愿为牧师驱驰!百死不悔!”

伤感的场面一度令唐粥有些眼痛心酸,人生下来虽然就是要死的,但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令人莫名惆怅。

“哈哈!吾等若能得偿所愿,致太平于天下,必然要在此地再聚首,到时我等老友相聚,一起回忆往昔教导后辈岂不快哉!

谁若是要再提些生啊死啊的,别怪我以后见他来了给他踢出去!”

唐粥的本意是冲散这种气氛,没想到这一句话反而起到了相反的作用,令众人更加热血激昂。左宗年吼了一声,舞着他那把一人高的大砍刀一下便将地面砍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我的地板啊!

看着纯木地板碎成了渣子,唐粥心疼死了,这可是他吩咐木匠细心打磨出来的木板,全都是从一根主梁上做出的,混在一起的花纹聚成一片好看的云幕。结果,就这样被一刀砍碎了。

“呵呵!宗年莫要发疯,惊扰了他人!”唐粥安慰着这个二愣子,心中却是想着你小子若是再疯起来我这一屋子的木板岂不是全部要换了!

开完了思想大会,下面就开始处理民事了。新鲜出炉的平县此刻汇聚了十五万人,其中五万人自己能够保证衣食,剩余的十万人唐粥等人也做好了准备。

“开垦荒田补种的事情怎么样了?”

一旦谈到内政事情,杨丰和左宗年便立在唐粥身后当背景板一言不发,张二虎摸不着头脑也不开口。黑根会杀人,广明会劝人,满打满算,能够使用的人才就只剩下了徐无山一人。

见到唐粥望来,徐无山脸色一苦,求饶道:“牧师您还是另请高明吧!黑山兵已经一月不见我这统领了,再不操练他们,这黑山兵就废了!”

“废了就废了呗!上战场你们打扫后勤就可以了,其余的就交给我手下的白虎兵和黑根哥的黑卫!”

徐无山脸色一黑,作弊一时爽,流毒万万年啊!他和张二虎两人那点事情估计后者能够得瑟一辈子。

黑卫?这是什么名儿啊?唐粥脸色一黑,他感觉自己的文化素养都被手下人给带歪了。

听听这兵马都是什么名?当初自己应徐无山和张二虎两人的名取了黑山和白虎两个旗号,结果黑根对领导的意图领悟得非常准确,把训练的死士称为黑卫!难道他的黑卫那儿都是黑的吗?

“牧师!我倒是有一人推荐给您用!就是那位自称平县令的章籍!”

说起这位来,唐粥倒有些疑惑了,这人是哪儿来的?看起来文质彬彬,和这群大老粗完全不搭边啊!

“这位来历可是不简单,他乃是圣女亲自送过来的人,传言说文采了得,是蜀中一等一的才子!据说是仰慕圣女美貌,然后就被圣女打发到了这里!”

徐无山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说出来,唐粥听了眉毛一竖,什么?搞了半天这位竟然还是我的情敌!

“那什么······立即将我精挑细选的五十件首饰都送到广宗去,便说是吾······吾孝敬师姐的!”

一旁众人听了个个忍不住偷笑,啧啧!“孝敬”这词用的,看来牧师是被圣女给整怕了!想起自家那位圣女,手下五百雌虎,据说闺房内刀枪林立,剑戟无数,呃呃!这要是洞起房来,赶得上一场百兵论战了。

看来,牧师和圣女之间的事情啊!悬!

第四十六章 煞气逼人(中秋快乐!)

山脚下,茶棚边,芳草碧连天。曹操和章籍饮茶烹酒,相谈甚欢。周遭是往来欣喜跃然的百姓,有些糙汉直接从茶棚里取茶痛饮,然后大呼一声痛快,再在伙计审视的目光中将用过的竹杯用清水洗净再放入沸水中蒸煮。

除了这些粗心的汉子,不少贴心的农户自家便带着泛青色的竹杯,皆是山中所产,上天所赐。他们取过茶水,便从怀中中取出几个寻来的山间野果,席地而坐,就着茶水闲话桑麻。

有人见到了县令章籍拱了拱手,有人没见到,反而围成一堆说起了这新县令施政的趣事。

“牛老汉一家真是好胆色,带着干粮连夜垦荒,生生开出了百亩荒地。县尊有言在先,十日之内垦荒亩数前二十家得耕牛一头!这次可是被这老滑头给得了好大便宜!”

众人谈起的牛老汉并不姓牛,只是凭着一股蛮牛劲,夺了垦田头筹,这才被人戏称为牛老汉。

“哼哼!人家那也是血里火里拼出来的,没那股韧劲,你也干不来这个!你没看到他们家老大脸上那道疤痕,那便是被野狼抓的!当时脸掉了半边,人都差点没了!”

“说起来也是咱们神医妙手回春,人送来时不成样子,连脸皮都掉下来了!送到神医那里硬是把人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除了脸上留道疤,别的什么异常也没有!半月后活蹦乱跳地又是一条好汉!”

众人说着这里的奇闻异事,谈着县令的仁政,殊不知他们话语之中的主人翁便在角落里的案几之上静静听着这里的闲话。半晌,那些农夫似是歇息够了,招呼一声便各自散去了。

“把酒桑麻!如此乐事,吾便是听一生也不够啊!”曹操脸上带着遗憾之色,这闲语村言竟是比丝竹管弦之乐还令人着迷。

回望章籍之时,曹操脸上带着闪闪的光泽:“文昌之政于民,以利导之,使民如鱼得水,操受教了!”

“不敢当议郎之赞!治山野小民不过是一方之政,扶大厦将倾才是谋国之功!这大汉江山,还是要靠议郎及庙堂诸公!”

章籍一番商业胡吹将曹操捧得很高,后者晕乎乎很舒心:“文昌治民有方,今日便可一一道来,不要藏私啊!”

“山间野趣颇多,曹公请随下官一一细看!”

一众人意犹未尽地离开了这里,而这些人前脚刚刚离开,后脚便自茶棚后面便转出了一行人,正是笑意盈盈的唐粥和徐无山两人!

不用说,这方才的一幕都是唐粥安排的!为的便是为这位县令gē gong song dé,让曹操将目光转到这位山野大贤身上。

“牧师!若是这章籍被曹操看中带走,泄露我太平道机密,如何是好?”

看着远处的模糊人影,唐粥双目如箭,冷笑一声道:“他若是真的投靠朝廷才好呢!到时我们便可以名正言顺地除叛逆,清门户!旁人还说不出什么话来!”

徐无山脸色讪讪,暗恨自己多嘴!恋爱中的男人果然不能轻易招惹,得亏此次没有带狗腿子左宗年出来,否则凭他的脾气还不闹一出十面埋伏。

“牧师!这位毕竟是圣女派来的,若是逼到了朝廷一方,对我大业不利啊!”

唐粥心底火气腾地便蹿了出来,老婆都没了还要什么大业?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了回去。

“放心!我知道分寸!这位章籍章县令,想要投靠朝廷?哼!只要他不是蠢货就不会这么干!”

“你听了他这名号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熟悉感吗?”

徐无山有些疑惑了,若说是熟悉,那这位的名号倒是和张机张仲景的名字重音了。

难道他们两人之间有关系?

叹息了一声,唐粥勾着徐无山的肩膀,拍着他的肩头问道:“你和波才在颍川,难道就没有听说过汉中五斗米教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恍然大悟!徐无山心里一惊,顿时明白了这位所谓的蜀中才子是谁了!

“你明白了?”

徐无山苦着一张脸点点头,但是他却宁愿没有明白!

章籍非章籍,而是张籍。

天下此时世情汹汹,民不聊生,太平道名传八州只是最大的一股势力,其次还有五斗米教。五斗米教首领张修号称巫师,世居巴郡。张修以巫术为人疗病,愈者雇以五斗米,在民间号为五斗米师。

作为理想一致,受众相似的两大群众组织,太平道和五斗米道一直保持着高度默契的合作。虽然五斗米教被太平道死死锁在蜀中出不来,但是这并不影响双方的友谊。

张籍便是那位巫师张修之子,太平道和五斗米道双方都承认的、圣女张宁未来的夫婿。

想着这一连串的名姓唐粥就头疼,老张家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这么多人都是张家人。

太平道姓张,五斗米道姓张,名医姓张,情敌也姓张。

这······唐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顿时乐了!

徐无山见到唐粥先是一脸愤恨,然后便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顿时神色大惊!

“牧师!您可千万不能兵行险招啊!张公子乃是汉中五斗米道少主,我等万万不可有加害的心思啊!一旦交恶巫师一脉,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啊!”

轻蔑地看了一眼咋咋呼呼的徐无山,唐粥冷笑道:“本牧师是那种莽撞之人吗?

恒山水潭之中有吾精心饲养的嘉鱼,只要送给那位张公子食用便可以杀人不见血,我有那么笨直接抽刀子杀人吗?”

听了唐粥的话语,徐无山忽然觉得周身冷气嗖嗖,他可是记得那口潭水中的肥鱼吃得白白胖胖,但是不过一二月,便全都翻着白肚皮死了!那些死鱼全都被埋掉了,禁止任何人食用。

神医说这是一种病,如果施之于人,可以令一个健壮大汉半月内形销骨立,不治身亡。

“这个······牧师!这样做是不是也不太好啊?”

“哼!”唐粥冷哼了一声,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可不报!”

这语气,冷冰冰煞气逼人!

徐无山擦着冷汗默默不语,只能为这位张籍默哀三分钟了!

唐粥想要灭掉这所谓的汉中张公子其实是有道理的,因为将来的太平道起义之时,五斗米教见势不对并没有响应,而是怂了。

在太平道起义失败之后,五斗米教也是举步维艰,只能被赶出汉中回到巴郡,最后甚至被另一位张家人张鲁给霸占了基业。

所以对于这一家子怂货,将来还没有响应起义间接害死了张角,如今又要抢夺自己的师姐,这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什么?

第四十七章 吃鱼(中秋不回家,别忘了打个电话!)

日色西斜,忙碌一天的农夫抖抖见底的竹杯,望了望日头,遗憾地看了一眼田地,然后便相互招呼着各自向家赶。山歌一起,阵阵炊烟从恒山脚下袅袅升起,家常里短和鸡犬吠鸣充斥在寂静的山岭间。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是千百年来在这片土地上奔忙的百姓永不变幻的宿命。

等到暮色完全遮蔽了山野丛林,玉兔东升之时,曹操等人才赶了回来,一伙差役早就在茶棚等待了半天。

“曹公!请到下官陋居一聚!”

“请!”

不远处便是一所比寻常木屋气派不少的大木屋,分前后两层,中央一座大厅,门首灯火通明。

这里是民户建造的临时县衙,也是章籍休憩之所。

只是此刻的大厅之中有一位不速之客。

空气之中有着浓郁的香味,像是一团团繁花在暗夜之中开放。唐粥绕着一盏灯火转圈,将脑袋微微靠了过去。抽抽鼻子,浓香瞬间充满鼻腔,口水不自觉地便流下来了。

这里点的都是麻油灯,唐粥本不知麻油是何物。但是一进入大厅,闻到这浓烈的味道,他便恍然了,同时也愤怒了起来。

这麻油竟然就是芝麻油!败家啊!竟然丧心病狂到用芝麻油点灯!

看着几十盏油灯,这一晚就是一桶芝麻油没了。唐粥忽然想起了一道凉拌菜,新采的野菜,在开水里一焯,放点此时的酱料,再点上几滴芝麻油,这味道啊!

吸溜!

······

此次宴席是忽悠曹操,所以除了徐无山和华佗两人,唐粥没有带其余人过来。万一曹孟德魅力爆发,在自己手下挖墙角,那自己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东西准备好了吗?”唐粥看了一眼自顾自被引入坐席的华佗,歪着脑袋悄悄问身边的徐无山,后者点了点头道:“这次晚宴是大成和尚准备的,该嘱咐的事情我也嘱咐了!”

唐粥点了点头,这自己就放心了!

哈哈!曹操大笑声传来,唐粥收拾了一番心情便出门迎客了!

“见过曹公!”

“唐师竟然也在此处!”曹操吃了一惊,但是他身边的章籍比曹操更吃惊,脚步越过曹操,大笑一声:“啊哈哈!仙师能来真是令鄙处蓬荜生辉啊!”

哼哼!你小子还和我装!

唐粥对着章籍和善地笑了笑,狠夸了一顿这位牧民官,然后和几人分别见礼。

众人入座,身为上官的曹操坐于上首,右边是华佗、唐粥、章籍和徐无山,左边是三位家臣和张仲景。

见这位次如此排,章籍面色便有些不愉,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唐粥暗暗观察这位张公子,见他如此行事心中便冷笑了一声。你以为这是在蜀中五斗米教吗?这是在太平道的地盘!

一个差役看了看章籍,后者点了点头,然后一溜各色美食便盛了上来。看着这菜肴,章籍脸色又是一变,他感觉事情仿佛有了变化。

此次的酒肉都是大成和尚操办,水准一流!而且,每人案几上都有一道鱼脍,旁边是一小碟调味的酱料。

“哈哈!想不到文昌这里竟然也有如此了得的庖厨,此鱼脍薄如蝉翼,色泽晶莹,乃是不可多得的精品啊!”

曹操指着面前的鱼脍面色欣喜,大成乃是寺庙后厨出身,刀功如此即便是唐粥也没有想到。

章籍听了却微微松了口气,这刀功应该是他见过的一位秃子庖厨的。此人是太平道中人,既然一切还在太平道掌控中,那他便放心了。

在座众人听了曹操所言这鱼脍,俱都食指大动!

唯有两人面色难看,一者为张仲景,一者为华佗。

两人俱是医者,曾经游历天下,对于这生脍致病的事情都了然于心。

张仲景看了章籍一眼,又看了旁边带着笑脸的唐粥一眼,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和唐粥脱不了干系。但是这位爷是想要害谁呢?

在场众人之中,自己这边的人唐粥早就可以施为,不必等到了此地才开始。对面一行人中也都是他的亲信,除了这位刚刚见过面的章籍县令!

张仲景不再向下想了,而是转而看向了同样脸色阴郁的华佗。

华佗放下竹箸,面无表情地朝着上首的曹操拱了拱手:“曹公!此鱼脍不可食!”

曹操脸色一冷,举起的竹箸缓缓放下,上面正是一块鲜莹的鱼脍,两面都蘸满了酱料。

“哦?元化先生为何说此鱼脍不可食啊?难道这其中有毒吗?”

此言一出,曹氏三位家臣便立即抽出佩剑将章籍围了起来。章籍乃是主人,若是有毒定然便是他放的了。

华佗神色一怔,似乎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一旁的唐粥倒是嘴角扯出了一丝隐晦的微笑。

曹操将目光转向了他信任的张仲景那里,在他看来还是自己这位私人医药顾问靠谱。张仲景拱了拱手,解释道:“南方多湿热,人多喜食鱼鲜,常得怪病而亡!但是,也有食鱼鲜者年过九十而餐饭十斤。

两者之关联至今不可捉摸,元化先生许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哈哈!曹操一笑,挥手令三位家臣坐回原位,笑道:“南方之人岂可与我北方热血男儿相比?元化先生多虑了!诸位,请同用此美味!”

“曹公!此鱼脍不可食!”

华佗冷着脸绕过了案几,来到了众人面前,一礼后再次重复刚才的话语。场面顿时再度冷了下来,其实曹操开始是相信华佗的,只等众人转移了话题,这鱼脍他是动都不会动。

但是,华佗的连番劝谏却让他下不来台,顿时脸色便黑了。

唐粥呵呵一笑,起身拱手道:“鱼脍究竟如何?山人愿为曹公试之!”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各自变幻。华佗面色阴晴不定,曹操面无表情,张仲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唯有一rén dà汗淋漓,浑身颤抖。

“慢!”曹操止住了试吃的唐粥,然后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寒声道:“便请文昌来为孟德试吃可好?”

三位家臣虎视眈眈地看着颤抖得更加激烈的章籍,大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意思。

章籍或者说是张籍此刻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本是五斗米教五斗米师张修之子,父亲见太平道因瘟疫一事声名大噪,因此派了自己来冀州与张角之女张宁履行婚约。

结果来到了广宗之后并没有见到所谓的圣女张宁,而是被打发到了太行山一带整治流民,而且还得了一官身。

他早就听说了太平道圣女乃是巾帼英豪,不喜庸碌男子,本以为这是对自己能力的一个考验,于是尽心尽力管理灾民。

他从小不喜父亲那一套邪术,每日里读书写字,遍览百家经典,来到恒山也算是知行合一了。

治民有成之后,谁知道又来了一位朝廷大官,这难道又是对自己的考验?万一自己一时口误泄露机密,那不是将太平道和五斗米教都拖入深渊?

于是,为了保住自家五斗米教和太平道的秘密,他使尽了浑身解数来应对这位当朝议郎。

漫长的一天过去,本以为一切都将结束的时候,谁知晚宴之上又来了一出下毒案。

张籍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张巨大的阴谋网,从那位神医华佗开口开始,他便嗅到了浓浓的阴谋气息,针对自己满怀恶意的阴谋。

第四十八章 佳话

当曹操大喝一声“文昌可否试吃此鱼脍!”的时候,张籍心脏不争气地跳动了几下,脸上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不知道这鱼脍究竟有没有毒,但是,他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面对三位曹氏家臣的虎视眈眈,若是不吃,便成了自己不打自招,这位朝廷议郎饶不了自己;若是吃入腹中,毒发身亡,那自己就真是有冤没处伸了!

一番权衡利弊之后,张籍心里觉得比吃了黄莲还苦,手中举着箸,咬牙便要吞下这美味的鱼脍。

不吃不行啊!若是无毒,自己自然可证清白;若是有毒,那便躲过了严刑拷打,也可保全自己身后秘密。

可是,心中到底是不甘啊!张籍的泪水瞬间便啪哒啪哒滴落在案几上了,心中暗暗发誓,若是能够躲过这一劫,自己便立即赶回汉中再也不出来了!

曹操在一旁冷眼旁观,更加认定了摆出这幅姿态的县令心中有鬼。

我不甘啊!张籍心中大叫一声,涕泣拜伏于地道:“曹公!章籍为一小小县令,死不足惜,吾死之后,万般阴谋皆可推到吾身上,不可再牵连无辜!”

虽然口中如此说,但是以这位曹氏子的家世和作风,一定会将幕后主使挖出来,为自己报仇雪恨。只希望,这调查之时别将自己的出身籍贯什么都查出来。

张籍心中带着苦涩,想着当初老父每每劝戒自己,乱世之中人心险恶,必要万事小心。可笑自己当时一心埋头书堆,将老父良言当作耳旁风,以至于此刻只能留下一招不知道能不能奏效的临死反击!

自己身死便死了,只是自此以后,再难以听到老父教诲了!

就在张籍酝酿感情,准备泪洒千行恨黄泉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哈哈大笑,泪眼朦胧间却发现是首先开口的华佗在捋着胡子大笑。

“元化先生为何大笑?本官不觉得有何可笑之处!”曹操是冷着脸说出这句话的,是你首先挑出事来的,害得自己以为有人谋害自己,现在你又想生什么幺蛾子?

华佗没有去看曹操的冷脸,而是来到张籍面前将他按回座位,安慰了一句:“此事因老夫而起,一切罪责都与县尊无关!”

好人啊!张籍泪目,心中已经把华佗当作再生父母了,呜呜哭着顿首拜倒。

“老夫本为医者,这试吃之事也该是老夫先为!否则,若传了出去,这天下百姓还不都以为我华佗乃是沽名钓誉之徒!

只是,这鱼脍老夫只言不可食,从始至终也未断言其乃毒物!老夫试吃之后,便同这位章县令所请,还请议郎公莫要牵连他人。

若是死了,也是吾华佗学艺不精,怨不得他人!这位章县令与此事全然无关!”

曹操神色有些触动,眼中阴晴不定。

“嗯嗯!”一旁的章籍鼻涕都落下来了,激动地点头,这事情从头到尾和自己都没有关系,眼下终于不用死了!

见华佗端起张籍面前的陶碟,曹操神色大惊,急忙从座位上赶下来扯住华佗的袖子,急切道:“元化先生莫要害我!

先生杏林高手,名传海内,若是为区区在下试毒而死,这让天下士人如何看待我曹孟德?”

看着华佗铁了心赴死的模样,唐粥一脸无奈,这位神医不愧是名传千古的人物,不仅医术精湛开一代先河,医德医风更是令人敬服!

鱼脍一出,华佗便一定能猜到这些事情都是自己安排的,但是他却不揭破,而是选择以身试毒来阻止自己犯错。

下毒的确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非君子所为。华佗这是在用生命给自己下了一副心药啊!

只是,神医若是以为自己就这点气量眼界,那就太小瞧我唐粥了!

华佗争执间手中鱼脍被抢走,却是唐粥隔案夺了过来。

“哈哈!神医不必以身犯险,曹公也无需为难!”唐粥饮下一杯酒,放下酒杯,一只手顶着鱼脍绕过案几来到两人面前。

曹操露出喜色,虽然不知道这位仙师有何手段,但是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哦?不知唐师有何教我?”

唐粥笑而不语,从陶碟中拈起一片鱼脍,俯身沾满了酱料,在众人的惊呼中一口吞下鱼脍,然后露出了一脸享受的样子。

鱼脍伴着酱料的味道在口腔之中荡漾,然后一股鱼香突如其来,令人不由地如临仙境。半晌,唐粥才在众人或疑惑或惊愕或坦然的目光中睁开眼睛,露齿一笑。

“味美甚!曹公果然慧眼识嘉鱼,此脍入口爽滑,鲜嫩非常,真乃是人间美味!无怪南方人士便是患病也要食此鱼鲜!

元化先生所说不错,此物非福厚之人不可用,多食确易折寿!”

鱼脍入口,曹操松了一口气,华佗也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场有阴谋的刺杀活动便成了神医老马失前蹄的一段佳话。

曹操松开华佗,听了唐粥的言语食指大动:“哈哈!唐师真乃风趣之人!在座皆非福薄之人,谁人不可饱食此脍?诸君,请用!”

说完,曹操首先回到首位享用了起来。

眼见曹操和唐粥都背书了,三位家臣放下戒备,其余众人也放下心来下箸取食,谁知这一来便停不下来了。

常处北方的他们哪里用过这等精细的食物,美味的鱼脍挑动这些人的味蕾,瞬间便俘虏了他们,给他们带来了不一样的享受。

嗯!曹操品味了一番鲜鱼脍,睁眼看到阶下的华佗,笑道:“元化先生以为如何?”

华佗脸色却是极其精彩,听了曹操的问话拱了拱手不语,沉着脸地回到座位上,学着唐粥的样子取过一片鱼脍,也不用酱料,直接丢到了口中。咦?味道还真不错!

看着华佗先前一本正经地反对,此刻却细细品味,曹操心中大乐:“哈哈!医道精深的元化先生也有失算的时候啊!此事将来必是一段佳话!”

“是极!是极!”

张仲景和众人一样附和大笑,心中却叹道:“医道乃大道,穷极一生也难以窥其一二,华佗一心入道,却忘了心机二字!

若论这卖弄心思,却是难以和这位唐仙师相比了!这位章县令·····啧啧!”

呼!张籍一口气呼出,浑身骨架散了似的坐在位置上,刚才他真的以为是在黄泉路上走了一遭。

现在看来,这鱼脍竟然丝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反而是这位号称神医的华佗!

不过,自己差点因此送了命却是真的!想一想心中还一阵惴惴,若是自己没有乖乖就范,恐怕早就被一刀两段砍死了!

他已经决定今晚就立即带人回转汉中,再也不来冀州了!至于那什么圣女,她愿来蜀中便来,不来便不来,自己实在是高攀不起了!

唐粥将众人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扫到华佗时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心中更是一阵轻松。能让这老头虚惊一场,也算是自己扳回点颜面了。

解决问题的方法世有千万种,杀人只是最简单最暴力的一种手段,怎么能够配得上自己这种高端知识分子的身份呢?

从始至终,自己就没有想过用那所谓的毒鱼来对付张籍!现在看来,一场虚惊也足以让他夹紧尾巴做人了。

如果这位自己知趣,此事过后应该就会乖乖溜回汉中了!

心中大喜,唐粥举起酒杯,和众人一起为曹操祝酒,顿时周围便是一阵如潮的马屁。那三位家臣糊弄起自家主人来还真是不遗余力!

酒杯举起再放下,一旁的侍者立即倒满酒。

灯火柔光之下,一丝丝波纹从酒杯中散开,从边缘荡到中间,然后再散开。

一道波纹未停,下一道又起,来来回回越来越密集,直到杯中酒水激荡溅出。

在场众人都吃了一惊,几个年纪大的侍者和家臣脸色惨白,像是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这种震动像是一个信号,接着在这些人可怕的眼神中,整栋房子都震颤了起来,开始东倒西歪。周围的油灯爆起灯花,光线忽明忽暗,加上地面颠簸不断,大厅之中瞬间变成了蹦迪一般。

地震!瞬间,唐粥整个人懵了,他不记得这个时候有什么大的地震啊!

此刻,整座恒山都被惊动了,四处都是人群的惊恐大喊。

“快走!地龙翻身了!”

“山神老爷发怒了!”

“救命啊!有人死了!”

“山石滚下来了!”

脚下地面在不断震颤,让人想要立住脚都不可能,唐粥晃晃悠悠被徐无山扶着向门口冲去,这个时候再待在室内就是找死了。头顶的木质建筑已经开始伤筋动骨,不少木材掉落了下来。

坐在下首的优点此刻便显现了出来,当曹氏三位家臣还在搀扶倒在阶下的曹操时,唐粥和华佗等人已经冲到了门口。

山林之中所有的树木仿佛都活了过来,疯狂地摇晃着自己的枝叶,然后被不时滚落的山石以压倒式优势碾碎。

山石来势汹汹,一溜滚下山,无论是树木还是人群都难以阻挡,最后跌落深坑或被顽强的老树挡住。

轰隆一声,像是炮弹bào zhà的声音在唐粥耳边响起,地面也猛地一震颤。

巨响令他耳朵里面嗡嗡响,整个人几乎要倒下了。

但是好在,这如同gāo cháo标志一般的巨响意味着地震结束了。地面渐渐平静了下来,整个地动过程不过三分钟。

第四十九章 王八翻身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是这种老天爷家的危墙,那就更不能立了。

在三位家臣及数十私兵的连番劝告下,曹操只能勉为其难地表示自己暂且先回朝廷,然后再奏请朝廷拨款赈灾。

唐粥这会儿巴不得老曹赶紧离开,立即和张籍一起满怀笑容地将曹操送走。

行至半路,曹操心中正在寻思如何在朝堂上运作,忽然听到了一声大喝:“曹孟德!你可是找的我好苦啊!”

“哈哈!本初何来迟也?”

两位好友相见便是一个熊抱,然后便见袁绍一脸喜色道:“孟德!快随我回洛阳!此次冀州地动,乃是天赐良机,助我等诛灭宦官!

正是这**佞小人惑乱朝纲,才致使上天震怒降下灾祸预警,我等顺天应人,正该诛灭阉宦一党!”

曹操眉头一皱,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袁绍拖上马,两人一路往洛阳而去。

恒山地动不过百里之地,但是因此造成的伤亡却是不少。单是被乱石砸死、埋在房屋之下的人便有百人,更加令唐粥头疼的是百姓之中民心不稳的趋势。

十五万人之中有十万人皆是信奉太平道的各地流民,而这些人便被安排在恒山附近耕种,此次受伤最严重的也是他们。

作为这十五万人的领导,唐粥只能连夜赶到各处抚慰信徒,连张籍离去都没有顾及到。

只是无论何处,但凡是唐粥所到之处,耳中听到的皆是一片哀鸿。

“我等太一神信徒为何会造此厄难?”

“难道是太一神已经不再庇护我等了吗?”

“地龙翻身乃是山神所管,我听闻牧师唐粥说过,这太行山的山神和太一神曾有怨隙,难道这次是在报复我等吗?”

这里是此次受灾最严重的百姓居所,里面都是流民之中颇有威望的乡老。

这些人见识多,想象力也丰富!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一会儿唐粥在wài wéi便已经听到了数个版本了!

此时的百姓蒙昧无知,尽管开发了最大脑洞也只能将地动归咎于山神发怒。

而遭受了灾难的他们,此刻正是彷徨无措最迷茫最无力的时候,他们需要的,正是一种心灵寄托。

而这,正是太平道的拿手好戏!

唐粥一行人的到来吸引了众多目光,无数衣衫褴褛的百姓聚集到了他们周围,最前排的便是那些高谈阔论的乡老们。

“各位!吾乃是大贤良师弟子唐粥!此次地动的前因后果我已知晓,非是太一神不庇佑我等,也非是鬼神降罪,而是一只老龟翻身!”

咦?唐粥的张角弟子身份还是很好用的,一现身便牢牢抓住了众人的心,而他口中说出的话更是令众rén dà感兴趣!

原本伤亡惨重的地动经由唐粥之口便蒙上了一层神秘八卦色彩!

“诸位当知昔日太一神补天,杀一神龟,取其四腿为天之四极!又取龟壳四裂以连天下地势,我等所在便是两龟壳相交之所,龟壳触动相交,我等便感到地龙翻身!”

唐粥此话一出,便掀起了轩然dà bo,接着他又将大陆板块和神话传说结合到一起。众人虽然大多信奉太平道,也相信此说法,但是依旧有不少人持怀疑态度。

怀疑论一旦大幅度扩散,就是自己统治被掀翻的时刻。此刻,只有出现神迹才能令众人心悦诚服。

夜色下,火把的光照耀在众人身上,露出的是虔诚或怀疑的目光。

“诸位若是不信,吾可拘来山鬼为证!”

轰!人群之中顿时炸了!虽然众人多数信仰太平道,但是谁也没有真zhèng jiàn过神迹。那些神仙鬼怪更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唐粥这一句话可是对众人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鬼神之真颜,我等岂可冒犯?”

呵!一位老者被众人推举出来,神色惶恐,似乎是想要一睹神迹,但是又怕鬼神怪罪!

唐粥呵呵一笑,今天都到了这份上不把你们彻底拉下水岂不是亏了!

“众位不必忧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下神鬼皆有天条约束,不可擅自干扰人间之事!此山鬼亦是如此!不必担心他会降罪尔等!”

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然后眼睛巴巴地都盯着唐粥看。

杨丰和左宗年早就赶来了,此刻正站在唐粥身后侍立,两人也是一脑袋浆糊,不知道唐粥什么时候会施展神迹了。不过,两人对唐粥一向信任,此刻只是一心护卫在一旁。

“诸位!看仔细了!”

唐粥右手伸出摊开,手掌之中隐隐浮现出一道印记,而在印记之中则是一只慵懒甩着尾巴的金色小猫。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道金光在唐粥手中闪现出来,像是一团不停运动的金色流云。

“老天啊!太一神啊!”

“看哪!”

“山神老爷降临了!”

“拜见山神老爷!”

下面呼啦啦拜倒一大片,唐粥也装作一副无力的样子将手掌猛地收回,同时口中虚弱道:“此次拘来山神耗费了吾大量精力,便只能维持这一时半刻了!下面吾还要去看望众多受伤信徒,便不能多陪诸位了!”

鬼神,本身就是讲求的一种神秘性,一旦长时间暴露在众人面前便失去了威慑力!

“吾等不敢劳烦牧师!”

众人再对这位能够拘来山神的牧师说话,语气之中便多了一丝恭敬和敬畏。

“多数受伤的乡亲父老牧师已经抚慰了,剩下的便交由我们这些老家伙吧!”

“对对!牧师劳累还需要多多休息,诸事我等皆可代劳!”

此地多有流民之中德高望重之人,唐粥一展现神迹便将这些人折服了,主动揽起了抚慰百姓的任务。

“此事本是吾份内之事,怎可劳烦各位乡老!不若吾派下人手挨家挨户询问灾情,众位只要相助便可!”

众多乡老根本没有意见,牧师说啥是啥。

黑山兵五百人被派遣了出去,同时还有白虎兵五百人,徐无山和张二虎被唐粥给叫到了面前:“你们两人一定要将灾情如何如实调查,受灾人数、伤亡情况,便是掰着手指头数也要给我数清楚!”

两人顿时面露难色,让他们杀敌打扫战场可以,这统计人数,恐怕他们连自己人的数目都分不清。

“牧师!您这便有些难为人了!我等手下都是太平道出来的老人,刚刚放下锄头便来了这里,根本没有几个识数认字的!”

读书少你还有理了?

唐粥在临时搭建的棚子内眉毛倒竖:“不会可以学,我给你们一个月时间,每天便是认一个数,一月时间也可以认完了!

你们把消息放下去,谁若是学会了,这些便是可以传家的宝贝!谁若是学不会,便让他去挨板子,每一板子计一个数,打完也就该记数了!”

徐无山和张二虎两人满脸不解地走了出去,然后黑卫首领黑根便走了进来。

“禀报牧师!一千黑卫之中遴选出来的一百零八人已经待命!”

“好!”唐粥眼神之中一亮,还是黑卫之人好学,别说是记数了,多数人现在已经能够熟练背诵默写太平经义了。这一百零八人便是他准备放出去的小鱼儿。

第五十章 药

恒山之上有一株古树,粗大的腰肢需要两人合抱,一头郁郁葱葱的树冠更是惹天蔽日。

唐粥手下的工者黑石曾经来回几次绕着这巨木逡巡,打量着如何放倒这百年老树。

如今那位工者已经躺在伤号营里难以动弹,他在地动之时推开了一位吓傻了的女子,自己却被迎面的滚石撞伤。

左脚从足踝处被巨石碾过,完全看不成了,华佗只是用了十余刀便将他血肉模糊的左脚给截掉了。铁铮铮的汉子疼得昏死了过去,却从头至尾没有哼一声。

而被他惦记的老树下场也不好,从根部开始裂开,树冠倾倒,树干从断裂处分成两瓣,露出里面狰狞的白色纹理。

地动之下,山河倾倒,无数滚石落下。细腰嫩柳之类的小树在雷霆之势的滚石下卑微地伏下身子,反而幸存了下来。而那些腰杆笔直的树木则无不分崩离析,断土掘根。

这就是丛林游戏中弱者的生存法则。

唐粥便想要做这俯身低笑的幼苗,悄悄地繁衍生息,等到漫山遍野尽皆碧色的时候,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一百零八位黑卫被分散了下去,自今日始,这些人便以新的面目开始生活,完完全全地洗心革面从新做人。出了黑根和唐粥,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去了哪里,新的面目又是什么!

地动的事情被完美解决了,一千大头兵下去对你和颜悦色地询问伤亡情况,然后掰着手指头笨拙地从左边布袋中抽出几根竹签放在右边布袋中。本来心中惴惴的百姓看着他们笨拙的动作,仿佛是看到了自己家中的憨小子,顿时放下心来,还好心地帮助他们数清竹签。

此刻的恒山。所有的声音都被太一神的光辉所覆盖住。健全的百姓收起悲伤,在太平道弟子的指导下开始修建房屋。

而那些受伤的百姓则被送到神医华佗处医治,他们一边在口中感谢神医,一边在心中祈祷太一神保佑。

哪怕那所谓的太一神并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微笑着站在云端看戏,这些人依旧兴致勃勃乐此不疲。

“你这害民之贼!妖言惑众!”

一个身穿má yi的少年来到唐粥身旁,手中拎着枪,脸上有一只精巧缝制的口罩,将口鼻遮盖得严严实实,也遮掩住了他的容貌。

这针脚不是恒山这群大老粗能做出来的,唐粥心中一动。

果然,摘下口罩,下面便是一张熟悉的俊脸。

“你不是照料老母和兄长回乡了吗?怎么来这里了?”

赵云冷笑一声:“家母自有兄长照料,云还需依师父之命历练!”

唐粥听了嘴角直抽抽,说得正大光明,不就是要监视自己吗?

赵云脸色不善地看着唐粥,眉头紧锁:“伤患需要的只是医者,你却大肆传播太平道教义,还让他们把太一神挂在嘴边祈祷!你想要干什么?”

冷冷的声音,酷酷的银枪,配上十二三岁的面容,简直能够迷死后世的xiao jie姐。

如果这柄银枪不是对着自己,那就更好了!

枪尖像是一口冰冷的毒牙,仿佛时刻都会落下。唐粥捏了捏手心,有些出汗,脸上只能勉强地扯出笑容来。

“这柄枪的确是品质非凡!但是,神兵利器向来是战场冲杀之物,此时此地还是收起来的好!”

赵云眉头一松,似乎是鄙夷地看了一眼唐粥,然后白光一闪便收回了自己的亮银枪。

太平道像是这世上的瘟疫一般在百姓之中迅速传播,这里的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谈论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在每个人口中都能听到对牧师唐粥的称赞和吹嘘。

什么怒擒山鬼,镇定山河,这些一听便是胡说八道的事情竟然堂而皇之地在百姓之中流传。

一路走来,赵云耳旁不离牧师二字。

一向被庄道人灌输太平道乃是外道的赵云如何能够不怒,这才有了对唐粥横枪出手的一幕。

唐粥随意地向前走动两步,然后回头对冰着脸的赵云道:“事实如何,你我还是去问问真正的医者为好!术业有专攻,华佗才是真正的权威。”

“哼!你别想逃!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你的兄弟属下此刻都不在恒山,不是在四处杀人,便是在掰手指数数!你已经没有任何依仗了!”

唐粥淡笑不语,引着赵云前去见华佗。

自己真正的雷霆手段从来不是他人,唐爷我也是有内涵有实力的人!

为了方便诊治伤患,华佗立下了一座医庐,医庐旁边便是伤号营。此刻的医庐之外,几张案几横放,后面各自有一位医者,他们都是百姓中的医者,负责接待每日的病人。十数万人每日头疼脑热的也不在少数,小小的医庐显得有些拥挤。

医庐内,几个医者正在整理药材,而华佗则在一边伏案研读医书,并且不时在竹简上记录些什么。

赵云恭敬地向华佗行礼,后者放下书简坦然受之,唐粥从鼻子中哼了哼,朝华佗拱拱手算是行礼了。

听了赵云的叙述,华佗诧异地看了一眼唐粥,那意思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经历过上次的张籍之事,华佗对唐粥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唐粥耸耸肩:“我的意思是祈祷并非全然无用,它本身也是一种治疗!”

“荒谬!”华佗气得胡子飘起,顿时觉得自己的医术遭到了玷污:“鬼神之事岂可与吾医术相提并论?”

看着华佗吹胡子瞪眼,唐粥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话可不要说的太满哦!凡事没有经过实践,怎么知道对错呢?”

这话,貌似还有些道理!

华佗拽着胡子沉吟了半晌,最后眼神慎重地盯着唐粥道:“汝想要怎么实践?”

“呵呵!这当然要由您这位神医亲自动手了!不过,事前吾有一问!”

“你问!老夫知无不言!”

看着猎物已经入网,唐粥更加开心,不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此次地动伤者有多少?”

“惊扰者有三千,轻伤五百,重伤二百!”

看来华佗的功课做得很足,这就更加好办了!

“依神医所见,这些重伤之人能够活下来的有多少人?”

华佗捋了捋胡子,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虽然经吾救治,但是一来有些伤患送来太晚,二来每逢大灾便有大疫高热,所以重伤之人得活者不过十之五六!此次两百人,吾可断言生者有百二十人。”

这就是六成了!唐粥心中感叹,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下,生病便是走鬼门关啊!

收拾了一番心情,唐粥伸出了一根手指:“此次伤患多诵太一之名,日夜祷祝,得活者必有jiu chéng,死者不过一成!”

“胡言乱语!”

“先生莫要着急反对!以先生之能看来,三日能否看出一人是否得活?若是能行,那我等便三日之后再来,一观伤患之病况!”

华佗来回走动,神色焦躁,右手猛地拽下自己的一根胡须,停下来看着唐粥道:“老夫便和唐小子打个赌,若是此法将来可用。吾便将你的名字写在老夫著作之后!”

唐粥连连摆手拒绝,你那上面的都是被你开膛破肚研究过的,谁要和他们在一起啊!

“吾便守在此处,三日后再看结果如何!”

对于赵云的小人之心,唐粥是毫不在意的,你愿意守就守,整天被人盯着神也受不了!

伤号营是唐粥亲自带人建造的,里面每日还会派进仆妇打扫护理,确保清洁卫生。

同时,这三日里唐粥也提高了出镜率,对这些伤患简直是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确保这些病患生理上清洁,心理上活跃。

有吃有喝,有房有瓦,还有领导每日关怀,这些病患睡着了都能笑醒。

两日很快就过去了,唐粥的心情也是越来越好。

“虽然吾不想承认,但是,这些伤者每日祈祷,伤势的确在渐渐好转!

平时这种程度的伤患一定会出现高热伤亡,但是这里却无一人有此状况。”

赵云听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他可是两日夜守在这里,确保唐粥没有偷天换日的举动。

越是如此,他越是迷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大骗子真的有神力?

看着一头雾水的华佗和惊疑不定的赵云,唐粥心里在得意地笑,最后直接放声大笑!两日的忙碌总算是没有白费,保持卫生,然后再给予希望,这些重伤垂死的人竟然都活了下来。

太一神是真牛掰!

“唉!唐小子!这次是你赢了!不过,你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些的呢?”

对于虚心求教的华佗,唐粥是抱着极大敬意的。

“敢问元化先生?你能够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吗?”

华佗摇了摇头表示不能。

嗯!唐粥接着又转向了愣神的赵云:“那你能够救回一个求死的人吗?”

虽然看不上唐粥,此刻的赵云还是给了个面子摇了摇头。

唐粥笑容更甚了,背着手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忽悠道:“那就是了!心有死志,则神医华佗亦难治!心有活意,则医者可事半功倍。

华夏医药,源远流长。吾将其粗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乃是神农氏以前,民皆蒙昧,不知药理,崇信鬼神,患病则求之巫师祭祀,吾称为巫祭时代;

第二阶段乃是自神农氏以来,遍尝百草,得知药性,得以对症下药,吾称为草药时代;

第三阶段,明病理,万般伤病皆可追本溯源,由内及外分辨明晰,医药之术精微入里,无不可治之病痛,吾称为药理时代;

第四阶段,便是人体混成为一,治病先治心,内外合一,治病痛,问心境,吾称为心药时代。

吾所以令众人皆祷祝太一,所用乃是心药之术!”

赵云不知道唐粥这一番话语究竟如何在理,只是看着华佗一脸惊愕的样子,应该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华佗不得不惊愕,这寥寥数语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以前总觉医道艰深,不知前路何在,此刻却忽然感觉豁然开朗。

冥冥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上古之民愚昧无知,有病不治生生病死榻上;又看到了神农氏尝百草,解病患,救民于水火;最后,看到了自己站在神农氏的肩膀之上俯瞰后世子孙。

“唐小子!我大汉如今的医者乃是处于哪一时代?”

华佗急切地问出口,赵云也是一脸急迫,虽然他不明白这什么时代是何意思,但总是越往后越好吧!

唐粥露出了一口白牙,扯出一张笑脸道:“你猜!”

“草药时代!”

华佗斟酌再三,然后才说出了自己估算的结果。

唐粥嗤笑了一声,华佗老脸一红,大汉医药如此,总不能还是处于巫祭时代吧?

“每一个时代都有其对应的标志!巫祭时代的标志便是神秘主义,百姓相信巫祭可以治病,也可以致命,相信漫天星辰对应人世间的兴衰起伏,可以预言人之祸福!”

华佗不说话了,赵云面色忿忿也不言语了。大汉的神秘主义从汉武帝巫蛊之祸开始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就连如今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也笃信市井之上的童谣谶言。

每每新帝登基,上皇失德,这天下还会降下祥瑞灾祸,或许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自己吹嘘出来的,但是后人不知道却信以为真。久而久之,统治阶级的这些行为本身便为神秘主义的横行创造了条件。

“唉!”

华佗一声长叹,顿时觉得自己有生之年也看不到下一时代的影子了。

“元化先生不必忧虑!我有一法说与先生听!”

第五十一章 见贤思齐

莽莽山原之上,微薄的细雨密密麻麻布满天地间,给枯燥的山景带来了一抹润色。

医庐前的无数病患纷纷在雨水的催促下躲入屋内,满满当当塞满了这座小屋子,华佗三人也因此被挤到了最后方的角落里。

后方摆了三张坐垫,三人坐下,围绕一口铜炉一起烤火,唐粥手中还抱着一只虎形小手炉。

拥挤的人群自动在这里形成了一圈隔离带,带着各色眼神在三人的背影中窃窃私语。

牧师唐粥,通神晓鬼,拘役山神,百姓敬之;神医华佗,妙手回春,医德巍巍,百姓服之;少年赵云,锋芒毕露,武艺无双,百姓畏之。

铜炉之中是火热烧红的炭块,上面坐着一口陶罐,里面是华佗熬煮的药茶。唐粥细细品了一口,满口香味,估摸着里面是放了什么香草之类的调味。

赵云闭着眼睛默然不语,眼前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药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眼神不时飘向唐粥那里。

华佗一边拨弄着铜炉下的炭火,一边摆弄药材,不过心思显然既不在炉火上,也不在药茶上。他双目带着光芒,一团火在其中跳动闪耀。

而这火焰之中灼烧的正是唐粥。再次品了一口这香草过多的药茶,唐粥放下了竹杯,朝华佗拱了拱手。

“今日既然在太行山上,我便从这太行山说起。元化先生可知这太行山的典故吗?”

他也不等华佗回答,随手划出了太行山的轮廓,继续说道:“吾曾遍览太行山脉,从各处把守的弟子口中得知了一些太行山以前的旧事。

姜齐桓公之时,齐伐晋,入孟门、登太行,齐桓公曾悬车束马窬太行。后至田齐桓公之时,齐国已成天下强国,诸子百家来朝,稷下学宫繁盛一时。

秦灭六国之后,以法家治天下,焚尽百家经典,百家蛰伏;再至汉武之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外儒而内法,诸子百家之言已不可闻!及至而今,黄老之风盛行,中原太平道、汉中五斗米道皆是道家一脉。太行之地放眼望去,皆是我太平道门徒,所谓诸子百家更不过是梦中呓语!元化先生见多识广,可知这是为何吗?”

铜炉之中的茶汤咕嘟嘟冒泡,华佗手中的铁箸发烫,让他手脚一抖。

用衣襟包着铁箸敲了敲铜炉,一边跪坐的两位衣衫齐整、面色白净的弟子便用麻布包着陶罐耳朵把茶汤提走分散给药庐众人。

这药茶被唐粥谢绝了,谁知道这随缘煮出的药茶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华佗挥挥手,两个弟子便又提了一罐清水放在铜炉上,华佗继续一边盯着炉火一边整理着药材。

陶罐之中的清水烧开了,华佗还没有回过神来,仿佛整个人被手中掰开揉碎的药材吸引住了。

唐粥知道他在思考,也不催促。将来华佗写出了青囊书也是捂到死才交给了看押自己的衙役,结果被一败家娘们给付之一炬,只剩下yān gē生猪的法子留了下来,也不知道当时这妇人是存了什么心思把这几张图文并茂的秘法留了下来。

华佗在fā lèng,唐粥在陪着他fā lèng,然后两眼打颤地叹息了一声。

“唉!”

敝帚自珍是个大问题,即便是神医华佗也难以免俗。

铜炉之上的炭火补了两次,小雨也停了,病患也走了。唐粥挥手让人撤了煮沸半天的开水,干脆在铜炉上煮起了小米粥。

不一会儿,金huáng sè的小米粥便缓缓散发出它的香气,充斥着整座药庐,再配上面饼和酱菜,对于一旁的赵云来说已经算是人间美味了。

此时的粮食还比较单调,唐粥身处北地,限于地域的影响,能够拿来作为主食的便只有小米粥和麦粉,至于豆菽,唐粥两辈子加在一起也没有吃过这东西做的主食。

对于吃惯了精细食物的唐粥来说,这顿饭只能是马马虎虎。麦粉有些粗,酱菜有些咸,还好有小米粥救急,否则真是难以下咽。

唐粥和赵云已经吃饱喝足了,华佗还没有想明白。

他的想法不是一个人的想法,而是这个时代的想法,想要悟彻不是一两日之功。

雨后的空气特别清新,而且还带着一股子泥土的味道。这味道说不上好,但是却能够唤醒人类记忆深处对于土地的热忱。

看着大好河山和正在它上面受苦难的人们,唐粥很想把华佗抓过来,然后狠狠怒斥一顿,告诉他:“凡事,皆不是一个人的王者,而是团队的荣耀!这一点老子已经无数次证明了!”

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凡事都要从心,不从心便容易出事。一个有心的华佗和一个无心的华佗,两者的作用有着天壤之别。

······

平县的建立在朝堂之上掀起了一股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旋风,很快便被接踵而至的诛杀宦官事件掩盖了过去。无数人忙着站队或者是卖队友,根本没有心思操心地方事务。

也因此,曹操承诺给唐粥的朝廷赈灾粮款并没有到来。

不过,热血青年曹孟德不是食言而肥的人,况且曹家也并不缺少钱财。

得益于皇帝从汉桓帝哪里继承的优良传统,卖官鬻爵在大汉朝廷之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曹父大司农曹嵩便已经着手活动,准备一举冲到三公的位置。

三公之位可卖数千万钱,曹氏大腿的粗壮由此可见一斑。身为嫡子的曹操,拿出百十万钱邀名还是挥洒自如的。

以曹操在洛阳可止小儿夜啼的名声,他恰好遇见了一位布商货物堆积急于出手,于是乎急公好义的曹大人便用百万钱买了麻布一万匹,锦二十匹运到恒山为百姓做冬衣。

唐粥自然是故技重施,让rén dà摇大摆地穿街过巷,整个冀州都知晓了曹议郎有孟尝之风,奉送万匹麻布赈济灾民,麻布价格也是随之暴跌。

刺史王芬及时跟上,再度狠刷了一波声望,在有意无意地宣扬之下,王芬俨然成了贫苦百姓的救星,天下十三州无不翘首以盼王君到来。

时光很快溜走,田中的庄稼渐渐成熟了,曹操运送的麻布到了,各地收购的麻布也开始入库。

等到第一片秋叶落下的时候,华佗满眼疲惫地见到了唐粥,嘴巴张了几次却是说不出话来。

第五十二章 平县令

恒山开始入秋了,但是山间的树叶依旧郁郁葱葱,仿佛山脚的秋霜只是在山外徘徊。不过,一日比一日浓厚的雾气还是在提醒着众人秋天来了。

山下的田地乃是补种,当其余地方的秋粮已经入库的时候,这里的庄稼还需要一月方能成熟。站在恒山之上放眼望去,田野化作了一片金色的海洋,风吹过来带起淡淡的清香。田地中的作物有豆菽、有粟米,沉甸甸的穗子豆荚洋溢着丰收的气息。

曾经因为地动带来的伤痛被金风吹淡,逝者已矣,生者还需生活,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每个人都带着希望去生活。

这一日,平静的田野之中来了一位外人。

来者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他叫甄玉,年方二十。虽然名字之中透着秀气,但他本身却是货真价实的好男儿,取名之意是为君子温润如玉。

他骑着一匹棕红色骏马,全副鞍辔,缰绳轻抖,便打马从金色的田野边走过,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四周的景致。

这里和以前他过来时一片荒野的景象不同,也和高门大院之中的富家生活不同,处处透着生活气息。

田中有一个个被扎成了人形的草人,被风一吹,便挥舞着手臂似是在欢迎远来的行人。

“呜······嘿!雀崽子们,滚蛋喽!”

不知从何处蹿出来的老农猛地挥着双手在田边大喝一声,惊起了一团团细小的黄影。那些黄影是一只只灵巧的雀儿,在田中啄着穗子偷吃粟米。

甄玉胯下是养熟的游春马,性子胆小温顺,被这一惊,双蹄不停地踢腾,刨开了地面的黄土,口鼻中哼哼叫着,马首左右摇摆。

闹出的动静引起了老农的注意,笑呵呵向着拉扯缰绳面色焦急的甄玉走来。

“惊到了贵人的马儿!是老汉的过错!”

这老农带着一顶斗笠,走上前来先打个招呼,然后打量着这匹骏马,眯着眼睛道:“你这马儿!真是讨打!”

右手作势欲打,落掌却顺着马鬃毛一捋,这匹马儿呼哧一声便温顺了下来。

甄玉长呼了一口气,连忙下马施礼,“多谢老丈!”

一举一动,皆有君子风仪。

老农摆摆手,看着面前一副贵公子打扮的少年笑道:“不妨事!说起来还是老汉惊了小公子的马匹!”

“老丈不必称呼我为公子,我姓······贾,单名一个玉字,在家中排行老二,您喊我贾二就行!”

“那好!老汉便拿大称呼您一声贾二!”

甄玉此刻像是一个邻家晚辈一样,一边牵着马匹,一边和老农交谈了起来,谈着这田地的收成和平县的风物。

甄玉饱读诗书而且彬彬有礼,老农也是久经世故,世事洞明,两人很快便熟络了起来。

“顾老丈!您这田中草人是做什么的?”

“这个啊!是我们扎起来吓唬鸟儿的,免得它们糟蹋粮食!刚开始还好用,那鸟儿也不敢过来。

不过这日子一长便不顶用了,那鸟儿也精明着呢!不怕这草人了,人若不在这里看着,那不知庄稼要被这些畜生糟蹋成什么样子呢!”

顾老汉指着这些草人东家长李家短的如数家珍,说起自己扎草人的技术更是带着一丝自傲。

甄玉连连点头附和,心中把握着分寸不时问些平县的事情。两人走了半天,便见到周围人群渐渐稠密起来。

这条路也快要走到尽头了。

“敢问顾老丈,这平县府衙在何处啊?”

此话一出口,顾老汉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甄玉,露出了一股莫名的笑容,手指着远方一处车马聚集的地方道:“看到没!那儿便是平县府衙了!不过,贾二啊!你若是请人办事,我劝你便不用开口了。

上一位平县令刚刚被赶走不足半月,现在这府衙之中无人主事,诸事皆由我等百姓自理!”

顾老汉说完便背着手离去了,甄玉看着他的背影,回忆起当初安排自己过来的那人,那笑容和这位老汉却是颇为相像。

府衙是新建的,空空如也,像是一座随时会倾倒的木架子。但是却有不少人向这座空架子里面填充布匹粮食,这些人一问三不知,几乎不和别人交谈。

甄玉无奈地走进府衙,里面只有一位照看的老差役,头发花白,佝偻着背。

难道这无数布匹钱粮都无足轻重吗?竟然只交托给这位弱不禁风的老丈!

甄玉带着疑惑,躬身一礼:“敢问老丈!平县乃是大县,按律置有县丞一人,县尉二人,下属还有书吏差役,为何此地只有您一人啊?”

“你说什么?找人?”

老差役转动着眼珠,大吼出声,反而吓了甄玉一跳。看来这位老人家有些耳背,还是找一位主事之人吧!

“对!吾乃新任平县令,寻你们的主事人交接公务!”

老差异摇摇脑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对着甄玉的耳朵大声道:“找人向北走!一直走到一处山谷!那里有人会接应你的!”

貌似,耳背的是老人家您自己啊!为什么这么卖力朝着自己吼啊?

甄玉脑袋嗡嗡地走出所谓的府衙,然后牵着马匹一直按照老差役的指点向北走。走了一段时间便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在开采什么东西。

一座山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是一座裂开的巨大悬崖,深谷之上长着郁郁葱葱的草木,但是断面之上却光秃秃没有任何植被。

他记起了不久前太行山一带的那一场地动,虽然他身处冀州中心并没有感觉到此事,但是想来危害不小。

难道这山谷便是天地伟力生生造就出来的吗?甄玉感叹着继续前进,很快看到了一座座棚子。

声响是从山谷旁边的这些棚子里传出来的,外面有十余人在看守,见到甄玉便来问询。

“吾乃是新任平县令,听闻平县主事之人在此处,特来交接公务!”

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将他迎了进去,只是目光不善。

棚子内是一连串的铁匠铺,这些铁匠都在打造一种特殊的圆筒。

在甄玉旁边是一个成形的圆筒,里面是黑色的炭块,上面是一个陶罐,正在烧着开水。这样子倒是和铜炉有些相像。

半刻钟后,一个身材健硕的黑脸汉子走了出来,呵呵露出了一嘴的白牙,先是从陶罐之中倒些热水洗脸,然后才转身与甄玉说话。

此人转身之后甄玉才发现,这人和自己年纪相仿,也并不是一个黑脸汉子,反而容貌英俊,和自己不相上下。

“你便是贾玉?”唐粥翻看了一番这家伙的任命书,然后挑眉看着面前这个俊秀得不像话的年轻人。

第五十三章 假假真真

“贾公子!你家中是否有位林妹妹?”

唐粥邀这位新县令坐下,然后问起了一个让人莫名其妙的问题。

贾玉心里自然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摇了摇头。

还好!还好!红尘富贵佳公子,终非红楼梦里人,这世界还是正常的。唐粥概叹了一声。

只是,自从张籍走后,广宗那边不知道从哪里给自己又派来一位平县令,整日里摆架子,四处掣肘。

百姓稍稍扇动便将这位县官给哪来的撵哪儿去了,现在又从哪里冒出来一位新任县令?

唐粥取过两只洁净的竹杯,从铁壁火炉上的陶罐中倒出两杯热腾腾的药茶,自己一杯,客人一杯。

“请用!”

“多谢!”

一通茶水入腹,唐粥咂咂嘴,还是觉得自己这种略带苦涩的药茶有味道。

“在下不过是在百姓之中有些威望,县中诸事皆可过问,县尊既然赴任,这诸事以后便要请县尊费心了!

只是,两任平县令皆是冀州孝廉出身,吾平日里也略有耳闻,贾公子孤身一人携官文印信到任,不知您是何年举的孝廉?又是何人所荐?”

一旁的贾玉被这药茶苦到了,闻言脸色一红,放下竹杯,跪坐在一旁如坐针毡,被苦茶虐了一遍的脸色更苦了。

他先是起身施了一礼,然后尴尬道:“玉也不瞒诸位,吾这县令之位乃是买来的!”

“吾家中父兄皆为朝廷征辟,主政一方,略有清名。吾乃是家中次子,家父因病归乡,兄长外地为官,一摊家业皆需吾署理。

吾不愿行此商贾之事,欲效父兄之事为官,与老母闹翻,不得已才买官出逃。还请诸位助玉做出一番功业,否则,吾便要回去经营家中产业了!”

说起这话时,贾玉一脸坚定,似乎是不愿提起那强迫自己放弃理想继承家业的父母。

这一刻,唐粥肃然起敬,明白了什么叫作视千金如粪土。县令之位,按汉制官奉乃是千石,一石粮按三百钱算,一年官奉便有三十万钱。

想要买到县令一职,没有百万钱那便免开尊口了。

至于这位县令的口气,更是充满了自立自强的朝气。

毕竟,他人不努力的结果就是继续得过且过。而这位新任贾县令若是不努力,便要回家继承丰厚家业去了!

唐粥一丁点儿也不怀疑贾玉话语之中的真实性。他甚至已经了然为何这位公子哥会来到这里了!

既然要做出一番功业,哪里有比平县这个新建县更加便宜的地方?

说起自己的理想,中二少年贾玉嘿嘿一笑,激动地挥舞着双手:“而今冀州刺史王公身为党人,名声播于海内,朝堂诸公无不交口称赞,宦官之党明知其出身却无可奈何,此何所壮哉!玉欲以王公为表率,济百里之地,博一世清名!”

激动的贾玉一挥袖袍,啪嗒一声将一旁的茶水打翻在地,然后略带歉意的眼神飘过唐粥道:“啊呀!茶水翻了!是吾激动莫名,孟浪了!”

好小子!唐粥心中冷笑,就冲你这份机灵劲,不让你成为王芬那种刀尖舞者都对不起你打翻的这杯茶水。

“县尊有如此志向,山人唐粥自然愿效犬马之劳。平县百姓之中有民为徐无山者,能言会道,精通民情,吾保举其暂代县丞一职,另有一人为张二虎,虎背熊腰,为人任侠尚义,可暂代县尉一职。”

唐粥此话也不是随意做出的决定,地动之后的统计伤亡过程中,他发现徐无山手下的黑山兵的确更加机敏,学起记数来不过一月便不输经年老吏。

而张二虎手下的白虎兵,机智地以算筹计人数,只是计完了算筹还需要找精熟之人记录,乡里乡间被人笑话得最多的就是他们。

上天在剥夺了一个人脑力的时候,总会适当地补偿给他体力。

所以这群健壮的白虎兵便被唐粥定义为了作战部队,逢战必往;而他们的老对手黑山兵,任务则更加沉重,闲时则在乡间传授太平道教义,组织百姓开荒生产,战时则去打扫战场。

此时,徐无山正在乡间组织秋收事宜。平县新建,曹操在朝中发力,争取到了三年免税的特权。但是,众多土地究竟有多少产出,能否自给自足,这些都需要徐无山亲去把关。

而且,黑山兵被唐粥扩大到了两千人,其中半数人专职种地,这是为了防止粮秣不够时唐粥等人能够自给自足。

至于张二虎的白虎兵,正在辅助杨丰和左宗年征剿山民,每次回来都带着一群伤兵,有白虎兵,也有山民。

“此二人皆不在平县,县尊需等待半月方可见到两人!”

“如此便多谢先生了!只是,先生为何不愿出仕?”

唐粥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低头看了一眼一副好奇模样的贾玉,脸上挂着阳光灿烂的笑容:“吾与当朝议郎曹孟德有约,他日需至京师为官,不敢毁诺轻许他人!”

这话贾玉听了好不尴尬,这等于说你这小小县令老子看不上。

他只好装作没听懂似的打量这铁匠棚子,低头看到身边的炉子,眼神一亮,便问起这稀奇物件来:“先生此物倒是罕见,颇似铜炉,但是观之又有不同!”

唐粥闻言却是一叹,这叹息里有不甘,有无奈,还有丝丝坚韧。

这炉子便是他和一群铁匠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铁皮炉子,里面烧的乃是蜂窝煤。

恒山一带地动之后,查勘各地的黑山兵和白虎兵便来报恒山一座山峰裂开了,缝隙间尽皆黑石。

唐粥听了有些纳闷,什么黑石?来此一看,呵!竟然是一块巨大的露天煤矿,当场便命人围了起来。

此时的煤炭被称作石墨,也已经开始有人把石墨制成了饼状专门卖于富贵人家冬日取暖。

这东西就是一块黑色的煤饼,因为烧不透的缘故,做的比较薄。唐粥稍加改良,加厚加孔,蜂窝煤这一冬日取暖神器便应运而生了。

有了煤球自然要有炉子,但是一连出了十几个唐粥都不太满意。太厚了费钱,太薄了不顶用,他只好一次次实验厚度,这才弄了个灰头土脸。

听了贾玉所问,唐粥只是提了一句没有多说,然后便让人从后面取了一只厚重的炉子送到了府衙。

太丢人了!自己竟然拿一个蜂窝煤炉子没办法!

第五十四章 聚势

贾玉很有钱,几乎就是一位人形钱袋子。这一点从他的锦绣衣着和温顺坐骑上便可以看出来。

他到了平县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广撒钱粮,出高价雇佣工者修葺府衙。

还在为炉子头疼的唐粥听说此事只是笑着点头,善财童子送钱当然是不要白不要。于是,大量农闲的壮劳力奔赴府衙工地上劳作,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随着银钱海水般撒下,府衙上下也簇然一新。

远远望去,这新建的府衙也有了一丝朝廷的威严庄重。

但是,这一丝森严肃穆和刚刚竣工的山神庙相比还是有些不足。

自从唐粥上一次在众目之下展现了神迹,百姓之中便掀起了一股山神热。为求地动不再伤及百姓,在乡三老的提议下众人齐心合力选址建立了这座山神庙。

等到唐粥知晓情况之后,又将山神庙扩展了十倍,前庙拜神,后院便留作众人休憩之所。

山神庙落成,香火鼎盛,被唐粥雪藏很久的波斯蹿进庙里就再也不愿挪窝了,每日里趴在了神台之上和山神一起酣睡,惹得无数信徒战战兢兢,以为是山神老爷临凡。

直到唐粥一爪子把这货抱在怀中蹂躏一番,众人才知晓原来这是牧师的宠物。

只是,暗中却是流传出了另一种版本,那便是牧师将山神拘役在一只山猫体内,留在身边时刻训诫。而且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头头是道,如此一来,牧师威名更甚。

唐粥听了只是呵呵一笑,名人嘛?没有点轶事奇闻还叫名人?

唐粥手下一众人都搬来了后院。山神庙旁边是华佗新建的医庐,占地宽广,仅仅是屋内便可以放置一千伤患,算上外面的巨大广场,便是放置五千病人都不成问题。

只是医庐虽好,却无足够人手支应,对于唐粥提起的广收门徒的意见,华佗还是没有同意,只是愿意先招收一百仆役随着照料病人。

唐粥急忙挑选了五十清白子弟和五十弟子塞进了医庐,每日里便听从华佗使唤。最好每天都能累成狗,医术这种东西就是需要在日复一日的体验锻炼中学习体悟的。

府衙落成贾玉在县衙之中摆出了流水席,无论老幼皆可来赴席,这一举动令众人对他的好感增加了不少。

不过,也有人露出了恶感。

“这位贾县令也是贪官吗?”

赵云忽然出现在唐粥身边,神色发冷。他和杨丰、左宗年等人一起前去剿匪,此刻浑身还带着战场之上的血煞气息。

唐粥揉揉脑袋,手中摆弄着一个破铁皮筒子,无奈道:“你不是在太行山各处剿匪吗?”

“那些rén zhā已灭,只剩下一些小喽啰,你那两位兄弟够用了!你还没有回答我,这位贾县令大肆散财,究竟是好官还是坏官?”

赵云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这位贾县令是否属于太平道。在他心中,太平道基本上就不出好人。

唐粥想着手下人来报,这位县令刚来便大肆铺张,此刻已经囊中羞涩,便轻轻翘起了嘴角。

“这是一位好人!”

好人卡发得毫无违和感。

“这么说,他不是太平道的?”赵云眉头一挑,有些意外。唐粥竟然会放一位不是自己人的县令过来,这简直就是狼群里跑进来一只小绵羊!

“虽然他不是太平道中人,但是对你来说应该没有什么不同。因为,他是买来的县令一职!”

赵云:“······”

眼中的怒火一闪而过,手中亮银枪被舞出一朵枪花,唐粥甚至能够闻出里面的血腥味,看来此次赵云进山杀人不少!

“万万不可冲动,他虽然是买来的县令,但是心中还是想要做出一番功业的!”唐粥也不动作,只是坐在火炉边说出了这句话,说完便将手中的破筒子扔掉。这个也算是废了!

闻言,转身正欲离去的赵云反而不动了。

“你怎么不去了?听了我的话想通了?”唐粥头也不抬。

赵云摇摇头,立定银枪,道:“太行山被你视作私产,你不会允许其他人在这里乱来的!而且,朝廷命官也不是我能出手惩戒的!”

这时候想起人家是朝廷命官了,上一次太平道来人的时候你可不是如此说的?

唐粥送给赵云一道沉默的背影,心中已经盘算好了对于这位贾县令的安排。

他当然不会让贾玉真正染指太行山的核心机密,只会把他放在明面上当作一个吉祥物,用来打通和朝廷的关节。

赵云归来的第二日,杨丰等人也回来了,身后带着一群光着脚赤着身的山民。

他们周围是扛着刀剑的白虎兵,由张二虎领头,每一个都雄赳赳气昂昂,走起路来挺胸抬头。

被他们包围的山民则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

周围是大片的农田,还有一眼望去数不清的百姓。风吹过来,带着谷物的清香味道。

这些都是梦里才能见到的东西啊!

许多人一进深山,消息闭塞,便以为此生再也无望重返田园了。他们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够见到如此乐土,此刻皆大哭着跪倒在地上,扯过一旁青涩的谷穗便向嘴里塞。

周围的百姓看着他们露出了怜悯和同情的神色,半年之前,他们也不敢相信这样的日子会被自己撞上。

唐粥看着这些山民眼神发光,虽然他们几乎个个赤身luo ti,长处深山之中导致不少人营养不良显得病怏怏的,但是这些人在山林里混迹经年,简直就是天生的特种部队啊!

左宗年和杨丰走在最前方,两人一见到唐粥便离开队伍跑了过来。

“唐哥!”左宗年开口哈哈笑,杨丰点了点头,嘴角也带着一丝微笑。

唐粥同样微笑回应:“好了!你们回到家了!”

一句话,说得左宗年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杨丰眼睛也微微湿润。

“主公!”部署完大军,张二虎也顶着一身血气过来施礼。看着这位稳重了许多的大将之才,唐粥急忙上前将他扶起,继而哈哈大笑,对众人道:“吾虎将归来矣!”

山民被押送到了山神庙后院,里面连通后山,有一条小路直接通往恒山寨内。这些人将会在那里接受广明的教导,然后再接受黑根的洗礼,最后才能成为一名光荣的黑卫。

杨丰手中握着一张残破的弓,此刻面容有些憔悴,深山数月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残酷的考验。好在有赵云相助,这些山民还是败了。

“你们两人没有受伤吧?”唐粥带着关切的神色问道。

“唐哥放心,那些山民都是欺软怕硬的货色,见俺抡着大刀便都怂了!高手自有赵云兄弟对付,至于丰哥一直躲在后面放冷箭,更是伤不到了!”

左宗年大刺刺说完,只觉得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一直缭绕在周围,摸摸脑袋再仔细感觉却再也感受不到了。

只是他却没有注意到,一旁杨丰的脸色早就变黑了。

“唐哥!你真的要让那什么贾县令做主吗?若是如此,俺老左一刀便将那小白脸剁了!不然就将他卖到南风馆里去!”

唐粥听了顿时感觉一阵恶寒,左宗年如今也学坏了!

抬首却见杨丰和赵云的目光也投了过来,显然他们也想要从自己这里知道答案。

“且看着吧!只要于民有利,便是善政,便可大肆推广开来。”唐粥说了一句没名堂的话语便不再提这些了,转而提起了为几人庆功的事情来了。

左宗年等人听了也只好不再过问此事,开始着手准备阵亡将士入虎陵等事宜。

唐粥对于贾玉事件默然的结果便是,直至虎陵祭祀完毕,贾玉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一直在整理自己的府衙和部属。

这便是太平道牧师唐粥在百姓之中的威望和基础。

对于十五万百姓来说,新任县令的到来没有带来任何的变化,该有的政策一直没变,周围还是黑山兵在四处宣讲秋收事宜。

大汉朝廷的统治本来也只到乡三老一级,许多人一辈子或许都不知道皇帝姓甚名谁,县官不如现管,他们知晓顶头上司是谁才是重要的。

唐粥利用黑山兵把自己的触角伸展到了方方面面,在一定程度上截断了乡三老的权威和力量,即便是县令和朝廷都没有这种魄力和机遇打破这种顽固的宗族统治。

此次秋收,唐粥便直接绕过了乡三老,布置所有百姓统一收粮。

秋粮入库,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大山之中的厮杀已经结束,雄兵归来,震慑宵小,田圆之中呈现一片盛世桃园的景象。

太行山纵横八百里,沿着山脚下一去三五里尽皆被耕种为田。黑山兵粗计之下耕种了两百多万亩的土地,粟米约一百八十万亩,豆菽约五十万亩。

当唐粥看到最终由徐无山报上来的秋收数额的时候,只有一个感觉:赚疯了!

今年由于各种耕作器具没有推广开来,许多农户只能简单耕作,亩产只达到了一石半,即便如此,这个数字也够吃惊的了。

三百五十万石!

这可是三百五十万石啊!当初十五万人半年的口粮也不过是二十万石,现在竟然有了三百五十万石。

终于不用担心饿肚子了!十五万人饿肚子的重担终于能够放下了!唐粥松了一口气。

第五十五章 神庙

夜晚,冷风吹拂,恒山雾重天凉,一丝丝的寒意开始侵入屋舍。不少睡梦中的人们下意识地抱紧身边的物体取暖,呢喃两声露出了猥琐的笑,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在梦中许是将自己抱着的衾被幻想成了梦中"qing ren"。

此刻,难免在做些羞羞的事情。

唐粥也在做梦,还是一个极其香艳的美梦。

在梦中,他遇见了师姐张宁,只是两人在梦中的相见颇有些“坦诚相见”的意思。伊人笑意盈盈地向着唐粥走来,等到后者春色荡漾地张开怀抱的时候,上一刻还温柔似水的师姐便化身白发魔女,一剑直命唐粥胯下三寸。

呼!美梦惊醒,唐粥只觉满身冷汗,黏糊糊的好不难受。

“唉!还真是饱暖思**啊!这些日子,田地的丰收,白虎兵的荣归,一切都太顺利了!我心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也放松了下来。”

起身打开窗户,秋风吹拂有些凉意,深蓝的天空之中一轮银月光彩照人。

从窗户望去,可以看到后山黑黝黝的背影。三百五十万石粮草,十五万人半年的食粮有五十万石也够了,其余的三百万石尽皆被偷偷运到了太行山内藏了起来。

太行山八处险关,大者屯粮四五十万石,小者也有一二十万石。正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乱世之中,屯满的粮仓足以满足百姓对生活的所有幻想。

好不容易有了点家底,谁若是敢轻易触动这些粮食,这些发疯的百姓便会像猛虎恶狼一般将他们撕碎。

对于**,他们自信能够御敌于国门之外,但是,对于上天,他们便束手无策了。

山神庙的香火更盛了,得益于唐粥的神迹表演和黑山兵下乡收权的活动,乡三老权力大幅缩水,威望也大不如前。

没胆量和唐粥硬刚的他们,琢磨出了一种暗暗瓦解唐粥统治基础的办法。

那便是,敬神!

太一神是神,山神也是神,但是太一神毕竟不是山神。时日长了,谁还会记得太一神和山神两者有什么关联。太一神高高在上,但是巍巍大山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彰显自己的力量和雄伟。

打谷场上的第一斛粟米和豆菽,从太行各地被取来,每处凑一小斗,汇成了两大斗被郑重地放在神台之上,一**乡民在族老的带领下进庙祈福。

这种规模的祭祀即使是这些人家庙之中老祖宗也不曾享受过,结果这份信仰却先给了这不知名的山神。

有人畏威,有人畏德,但是这些未经战火洗礼,未曾受暴力折磨的百姓,显然是畏威不畏德的。

波斯这只山猫依旧躺在山神像脚下假寐,像是一块黄玉雕成的石像。许多人见了这只山猫便想起了牧师,对山神的信仰便有些向太一神倾斜。

对于这只山猫,这些乡老也没有办法,反而比寻常百姓更加苦恼畏惧。所有吸引猫儿的手段他们都用尽了,却还是丝毫不能勾引到这只山猫,无奈之下只能听之任之了。

是夜,月色不见,星光从苍穹洒下,空无一人的山神庙正殿之中,承受了众多百姓香火的山神像表面微光闪烁,显得更加威严神秘。

这位山神乃是按照民间传说塑造的,称呼便是北岳神君,具体是哪里来的也是众说纷纭。

此时,北岳神君长长的神袍之下,栖息着一只小小的猫儿。微风吹过神袍,将一直装死的波斯露了出来。忽然,它睁开了一双猫眼,在暗夜中放出了两道幽光。

慵懒地伸了一个拦腰,波斯摇头甩脑四周扫了一圈,然后迈着轻灵的脚步绕着山神像转了几圈。一圈圈转下来,波斯身上的金毛像是被点亮了一般,渐渐起了微芒,继而大盛,金色的光芒像是一团猛烈的炭火。

这光芒也只是一瞬,波斯呜呜叫了两声,浑身的异象便隐藏去了。紧接着,波斯两只前爪趴在地上,整个身体骤然拉长,背部随即生出了一条条血色的纹路,身形也变大了几分,全然不似先前的乖巧可爱。

而此时矗立在上的北岳神君像,似乎也不像方才那般威严神秘了。

漫天星光收揽光辉,明月光耀万里,波斯收回前爪,身形一缩,背上的血纹消失,再度变成了那只小不点萌宠。身子一翻继续躺在神像的脚下,悠闲地甩着尾巴。

······

世界是一样的,但是每个人对于世界的看法是不同的,这就造成了世间丰富多彩的人生。

对于一只炉子来说,铁匠想做成铁皮,木匠便想着做成木皮,石匠想要做成石皮。

总之,这是一个皮的故事,最后只剩下了皮,连炉子都不顾了。

石皮的不用说了,不是被烧坏了,便是被水一激咔嚓裂开了,十八般武艺耍尽的石匠只能弱弱地缩在一边,坐观木匠和铁匠的斗法。

铁匠吴阿七是工者出身,世代为官府打造器械,手艺精湛。合用的铁炉便是出自这位吴阿七之手,如今是二十铁匠中的首席大匠,一口黄牙说话从不饶人。

“都来听听!看看我们这位黑炭头的手艺!啧啧!木炉子!

真是好啊!连清灰都省了,一块煤饼烧完,连炉子带炉渣一起扔了就完了!我先订二十个,给我铁匠棚子里留着备用。

万一我这铁皮炉子坏了,就用你这木炉子点火!”

“哈哈!哈哈!”

“黑石怕是傻了吧!木头能做成炉子吗?有那功夫,直接点木柴不是更加省心省力!”

铁匠和围观的百姓之中传出一阵大笑,众人皆以为木匠黑石自从砸断腿后便心智大乱,如今更是疯了。

一旁的小石匠于林涨红了脸,方才他便被吴七羞得无地自容,此刻见黑石同样被如此羞辱,心中便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你们懂什么?黑石这木炉不怕烧!”

“我们不懂,但是我们知道木头遇火是会被烧成灰的!怎么能够做成烧煤饼的炉子呢?”

于林涨红了脸,他只是仗义执言,对其中的内情也不清楚,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望向了黑石。

黑石跪坐在一旁,身边是一只木枴。面前正是那个他观摩了无数次的铁皮炉子,厚重的铁皮包成筒子,里面是铁质的十子铁架承托起一层层燃烧的煤饼。

“黑石兄!木炉如何,您可细说之!”

“牧师不在,说之无用!”黑石摇了摇头。

“哼哼!若是打着见牧师的主意,你们还是早些走吧!牧师你们见不到了,他老人家不在这里!”吴七挥舞着手,像是赶苍蝇一般露出了不耐之色。

于林抢前一步,站在了吴七面前道:

“你们说谎!吾等去了山神庙,他们皆说牧师在这里!你们拦着我等见牧师意欲何为?牧师!牧师!我们造了新炉子!牧师!请出来一观!”

于林寻了个间隙便向棚子里面冲去,意图到里间寻到牧师。

“哎!你这竖子,此地牧师吩咐不可擅闯。我已说了,牧师不在这里!”吴七慌慌张张,立即带人拦住了左右乱闯的于林。

“哼!你这小子!手艺不行,尽会捣乱!”

吴七揪着领子将他从棚子内拎了出来,随手丢在外面,转而回头看向一旁的黑石道:“告诉你们,牧师不在此处,你们这炉子还是留着自己玩吧!若要再胡作非为,别怪吾将你等扭送黑山兵那里去尝尝黑漆棒的厉害!”

黑山兵接手了平县所有的内务治安,有唐粥在身后撑腰,一条黑漆棒干翻了多少为非作歹之徒,比之曹操五色棒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黑石只能叹息一声,搀扶着于林离开了。

第五十六章 太行

唐粥确实不在恒山,此刻,他正在太行山之内的各处险要关隘穿梭,随行的正是神医华佗。

虽然是在太行山之中,但是他们的目的地却一直是在南方。直到此时此刻,唐粥对于自己收到的消息还犹自不信。

师姐张宁传来道师张角病重的秘闻,令他速携神医华佗前往广宗为道师医病,并且张宁还三令五申,务必不使消息泄露。

唐粥惊呆了!张角身为大贤良师,最擅驱鬼治病,如今自身却疾病缠身不得治?

虽然自己和张角的关系不大,感情也不深,但是,他毕竟要看师姐张宁的面子。

护卫唐粥前去的是张二虎和他手下的五百白虎兵,他们久经战阵,更是参与了围捕山民的活动,在这八百里太行山上是来去自如。

“唐小子!此次你匆忙离开究竟所为何事?”

华佗从来不会在意唐粥的面子,每每在部下面前让他出丑。偏偏自己对这位神医依仗甚多,被人打了左脸还要笑嘻嘻地把右脸送过去。

此刻虽然心烦意乱,但唐粥还是勉力一笑,指着身边苍茫云海,面色疲惫道:“元化先生不知!此地乃是飞狐陉,昔日太行八盗之一便盘踞于此。

如今吾接纳了十五万流民,沿山开田,逢林下寨,此处便是一处养民之所。身为牧师,此番正是亲下乡间,抚慰百姓!”

此地是深山老林,唐粥说起这大逆不道的话来也不虞被人听了去。

看着唐粥眼中隐藏的那一抹焦躁,再加上这些日子昼夜疾行,华佗心中明知有猫腻,却也不说破。转而抬首看向这所谓的飞狐陉,这一看心中却是计较了起来。

他们正处两崖之间,周遭晨雾缭绕,岩壁峭立。抬首望天,只见一线微通,细望前路,蜿蜓百余里不止。

华佗心中一惊,此处如此险要,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若是太平道能够踞飞狐,扼吭拊背,退可入八百里太行,进可逼幽燕之地,朝廷若要剿灭可说是遥遥无期矣。

而如此的险处,太行山还有七处。

华佗默然不语,如此过了飞狐陉,接连几日只是观日月,察山川,丝毫没有被裹挟的不适。

唐粥几乎是没有丝毫的停歇,一路带着视察的幌子,经飞狐,过数地,直接冲到了白陉。这是此次赶路的最后一处险关,由白陉出发,过邯郸,便可直达广宗。

众人到达了邯郸,由当地太平道弟子接住。

“唐将军!圣女早便吩咐我等在此迎接您了!这里还有您的两位兄弟,已经在此等待一日了!”

唐粥正在寻思是哪位教中兄弟在此,结果却发现来的竟然是杨丰、左宗年两人。他们手下还领着一百黑卫,专从大路赶来与唐粥回合。

“你们两人怎么在此地?为何不在恒山守着?”

“嘿嘿!唐哥去哪儿我二人便去哪儿!”左宗年傻笑,虽然语气之中大义凌然,但是看他眼角发春的样子,唐粥便怀疑这小子有些用心不良。

面对唐粥审视的目光,左宗年毫无惧色,倒是一向冷面的杨丰此时难得地露出了羞赧之色,甚至不敢直视唐粥的目光。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这两位不是来和自己相会的,这是来谈婚论嫁的。

唐粥冷笑一声,呵!老子辛辛苦苦从恒山赶来,结果你们两人也赶来私会"qing ren"?

呃······为什么我要用也这个字呢?

唐粥以手扶额,虽然对这两位兄弟有些无语,却也顾不得多说了,只能带着几人快马加鞭地赶往广宗。

但是,华佗却不愿再继续前行了。

“此去究竟为何?你们若是不讲个明明白白,老夫恒山还有要事,恕我不能奉陪了!”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在恒山之时闭口不言,一路之上也只是提过一嘴,结果到了目的地却忽然发飙了。这绝对是故意的!

“唐小子!老夫不才,但是行医自有准则,你既然带着我这把老骨头,看来是给人医病了!吾有三不治,你们要我医治之人是谁?若是不说个明白,那就恕老夫才疏学浅了!”

杨丰和左宗年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有些疑惑,虽然他们觉得唐粥不走大路有些怪,但是没想到这里面还真的有猫腻。

“你们去到外面和二虎一起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处!”

杨丰和左宗年二人退出,房间之内便只剩下了华佗和唐粥两人。

“元化先生既然要知晓底细,那吾便将底细告诉您!只是,我们还需定个君子协定!

此事出得吾口,入得您耳!您不可外传,若是将来有危急您生命之事,君可自择!”

唐粥这话说的很清楚了,了解内情的代价就是,这件事情不到生死关头不能拿出来。这种君子之约可以说是很给华佗面子了!

其实,唐粥心中仔细算算,张角好像也没两年好活了,但是华佗还有几十年,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君子协定,反正里外不吃亏。

华佗点了点头,然后唐粥便郑重地说出了张角病重的消息。

“好啊!张角一死,天下去一大贼!”

唐粥:“······”

话一出口,华佗便意识到有些失言了,看着唐粥面无表情的脸讷讷不语。

“元化先生三不治之说上次为救曹操也破了誓,不知此次能否再网开一面,为家师诊治?吾,感激不尽!”

唐粥向华佗深深一礼,姿态放得极低,华佗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凡有大才如华佗者,必然有一身傲骨,虽然这些人清高自许,但是却有一优点,那便是傲上不傲下。

简单来说就是顺毛驴,只能顺着捋毛。你强我更强,你弱我更弱。

“若是张角能以天下为念,行善驱恶,遵从王令,此事也不是不可商量!”

唐粥心中一喜,最怕华佗认死理,不过既然他肯松开口,那就好办了!

太平道之事,唐粥自然无权干涉,但是此事若是牵扯到了道师的安危,那就另当别论了。

如今之局势,暗流汹涌,太平道起事是宜晚不宜早,宜小不宜大。

华佗此举,正合吾意!

第五十七章 张宁

时隔九月,唐粥再次回到了他的院落芷兰阁。

院内是一圈欺霜傲雪的兰草,静悄悄散发馨香。虽然是久未居住的院子,但是依然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进入庭院之中,唐粥便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清而不浊的幽香。

走进芷兰阁内的待客厅,左右摆放着两盆端庄隽秀的应景兰花,即使是在秋霜渐进的日子里,也让人眼前一亮,顿觉生意盎然。

兰花的香是一股清香,一种淡雅的香,一种高傲的香。

唐粥装模作样地立于门首,绕着两盆兰草琢磨。这举动令屋内之人生起了闷气,一道似是埋怨的声音传了出来。

“啧啧!经月不见,我们的牧师大人竟然也学会怜花品香、附庸风雅了!”

人未至,声先闻,随后便是一股与兰花异曲同工的淡香袭来。

月白色素裳被张宁穿出了一股出尘的气息,玉人宛如一朵尘世仙姝。再配上发端的青玉笄,这纤尘不染的气质便越发凸显出来了。

唐粥一看便痴了,傻傻地回过头来,扫了一眼门首清香阵阵的芷兰香草。

心中冒出一句评价:空谷幽兰,绝色美人!

“唉!”

美人的一声叹息,将唐粥从幻想之中拉了回来,抬首便对上了张宁忧愁的眸子。

这是一双令人心碎的眼眸。唐粥心中一暗,感伤的情绪便涌动了出来,语气感慨万千。

“师姐!吾回来了!

不知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如何了?此次归来,吾带了神医华佗同来。

他有妙手回春之术,近来又在恒山钻研医道,寻常病症已能由表及里直达病灶!若有一人能够为天下医者之首,此人必为神医华佗!”

唐粥此言也绝无虚妄,以如今华佗的水平,可谓是世界医师第一人了。

医学就是一个实践积累的过程,而华佗则有极其丰富的实践经验。恒山不仅有十余万百姓为他提供各种疑难杂症,还有无数被杀死的恶匪歹徒奉献自我,为此,后山之中不知埋葬了多少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闻言,张宁走到唐粥面前却是一叹,秀眉如同秋水的波纹般皱起,玉手随即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拧在唐粥耳朵上。

画风突变,上一刻还是世间绝色真仙子,下一刻便化身心狠手辣měi nu蛇。

“哎哎哎!疼!阿姊快放手!疼啊!”

张宁当然不会放手,而是一直提着唐粥的耳朵直把他拉到屋内,后者则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任由她摆布了。

“哼!”张宁将唐粥甩在一边,俏脸像是冰雕一样。

“你还知道疼啊?如今你是翅膀硬了,一去九月不还,音信全无,只送了半箱子破铜烂铁回来。

道师多少次在人前提起你这没良心的来,总是一边慨叹昔日的雏凤如今已能展翅翱翔,一边在人后看着传来的消息发呆!

你却好!不仅一次不归,听闻你数次离开恒山到冀州来,竟然也没有想起回广宗。

哼哼!这是在学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啊!我太平道如今是要出圣人了!”

这一通训斥,唐粥怎么越听越不对啊!怎么听起来张角对自己比亲儿子还亲啊?

难道我是他的私生子?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唐粥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干什么!好好坐着!”

张宁拧了唐粥一把,将他摁回坐席上,然后自己直接毫无形象地坐在上首案几上。

一位醋意满满的待定亲姐虎视眈眈地盯着唐粥,这让他心中更加惴惴不安。

难道天下有"qing ren"终成兄妹?不!这里该是姐弟?

这太可怕了!

张宁开口,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道师的病非药石可医,此次命你回来也不是为了请神医华佗!眼下,我们面前还有一件更棘手的事情!”

唐粥面色一沉,当张宁说到张角的病非药石可医的时候,他便知道事情不对了。

虽然他把华佗吹捧得生死人肉白骨,但是,实际上华佗也只能解决正常范围内的病患。而张角,显然不输于正常范围。

如今,听张宁的语气,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麻烦。

“如今的太平道,已经风雨飘摇,虽然外面的架子未倒,但是十余年攒下的家底却是越来越薄,已有捉襟见肘之相!最迟年底,道师便会召集所有渠帅归来,共商大事!”

张宁面色沉重,眉宇间是散不去的愁云。

即使她不点明众人商议何事,唐粥也能猜到**不离十。试想一群zào fǎn头子聚在一起,除了商议zào fǎn也没什么大事了!

唐粥没有做好翻桌子的准备,他相信太平道也没有准备好。

“举大事是要死人的!”

“不举大事也是要死人的!”

冷冰冰的对话,揭露了太平道如今进退维谷的困境。

徘徊在客厅内,唐粥焦躁地敲着脑袋,太平道作为如今大汉民间武装的扛把子,能够让他们感到为难的事情一定是来自更加庞大的团体。

放眼大汉,能够在太平道面前亮剑扳手腕的力量,便只有千疮百孔的大汉朝廷了。

唐粥眉头像是压了一座山,立在门首抬头看天,甩甩袖子又坐回原位。

难道是上次曹操袁绍二人至恒山看出了太平道的隐患吗?那为何当初不见两人表露出半点迹象呢?

唉!gou ri de**朝廷,自己一屁股屎还没有擦干净,便敢扭转矛头一致对外地针对太平道了。

唐粥托着下巴,和张宁大眼瞪小眼,愁死了。

“噗嗤!”

张宁忽然笑了,坐在案几上捂着肚子笑得花枝招展。

“你还有心情笑?”唐粥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丽人,在他看来这就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一旦朝廷大军到来,估计此刻的太平道连两个月都撑不下来。

“哈哈!哈哈!”

被唐粥盯着,张宁反而笑得更加开心,整个人都趴在了案几上,身子不停地抖动。

笑了半天,她才在唐粥幽怨的眼神中抬起螓首,挥袖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道:“本来只是吾一人为此担忧受怕,如今有你和我一起在这里长吁短叹。看着你发愁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些事情也没什么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死罢了!”

有你相伴,即便是黄泉路上,也不再寂寞可怕了。

但是,我要的是和你欢喜百年,怎么舍得让你早早地便香消玉殒呢?

第五十八章 道师

在大多数时候,时势造英雄只是历史上的一个谬论。时代英雄的出现,往往意味着天下纷乱不休,百姓流离失所。

当现有体系不能够阻止当下局面崩坏的时候,一位众望所归的英雄横空出世,力挽狂澜,扫荡四方不平,救民于水火。

虽然在这个过程之中,淹死烧死的人可能更多,但是历史是由活着的人来书写的,他们中的大多数会为那位英雄唱赞歌,将他捧上神坛。

于是,旧的体系在轰轰烈烈中瓦解了,新的体系在如堆白骨上建立了。

如果可以选择,这些逝者或许宁愿保持原来的状态。

但是,世事总是不因人的愿望而转移的。

现在,轮到张角必须要做这个时势英雄了。

唐粥跪在张角面前,膝下是一块柔软的pu tuán。不是跪坐,而是真的四平八稳的跪倒。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观察这位道师,这位大贤良师。精致的锦绣披在身上,白发整齐地梳理在脑后,一双眼睛像是群星般璀璨。

虽然满脸皱纹,但是面容之中隐约可见往昔的俊朗丰毅。道师张角在年轻之时也是一位远近闻名的美男子。

此地是张府大厅,张角坐于上首,正在下笔如飞地写些什么。

在左右两边的案几后,分别坐着唐粥的师叔张宝和张梁。张宝面色粗犷,身材高大壮硕,全然没有张角的君子风范。在其面前的案几上摆着一坛酒,此刻他正自斟自饮,看着唐粥跪坐在下面乐呵呵美滋滋的。

张梁则略显文弱,风流姿态和病重的张角有一拼,他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黄帝内经,正在认真品读。不时扫一眼唐粥,微微摇头叹息。

张角正在书写黄符,在他面前是已经完成的数十张黄符,码放在一起形成一小碟。此刻,他手中朱笔不停,正在画最后一张黄符。

在他的笔尖流转之间,唐粥能够感受到一股圣洁的气息,从张角的身体之中流到黄符之上。

这股气息让原本平平无奇的黄符有了治病救人的功能。

这才是太平道真正崛起的秘密。

呼!朱笔被轻轻放下,最后一张黄符也完成了!

唐粥连忙低头,不再四处窥视。

张角将所有黄符收好,放进一只小布袋,然后递交到一旁的黄袍弟子手中,吩咐道:“星夜送往益州,不得有误!咳咳!快去吧!”

黄袍弟子躬身一礼退出,张角这才抬头看向唐粥,原本平静的脸色变了变,语气微沉:“知道为何罚你跪下吗?”

“知道吗?”一旁的张宝哈哈笑着端起一碗酒喝下,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唐粥心中细数了一遍自己犯过的错,发现仅仅是杀头的罪过一只手就已经数不过来了。

他当然不知道张角这一次是为了什么才罚他的。

看着唐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张角便气不打一处来。

“哼!太行八盗已有投靠之心,你却杀人夺财,此是为不仁!

方将军为一方渠帅,你却取其部属,构陷罪名,此为不义!

汉中张籍乃是我教中贵客,你却借势压人,此是不忠!

如此不仁不义不忠的大罪,罚你还错了吗?”

只是这如此严重的罪名,在张宝口中却有些雷声大雨点小,最后还有些洋洋得意。看来他内心之中对唐粥做的事情还是满意的!

“你知错了吗?”张角接着张宝的话头呵斥道。

您两位都这样说了,我能怎么辩解呢?唐粥无奈地耸耸肩,再次拜倒在地:“师父师叔所言甚是!弟子认罚!”

张宝哈哈一笑,再次端起一杯酒饮下,整个人有些醉醺醺的:“既然认罚那便算了,去你三师叔下首坐着吧!”

“多谢师父师叔体谅!”

唐粥趁张角没有发话,一骨碌爬起来,猫在了张梁下首。

身旁的张梁看着唐粥摇头苦笑,后者急忙恭敬行礼,张梁伸手点了点头却不好再说什么。

闲事说完,自然要继续说正事了。

“师父!此次弟子回来时携有一神医,医术几可生死人肉白骨,可令其为师父诊病!”

闻言,张角猛烈地咳嗽了两声,挥挥手笑道:“定是宁儿告诉你的!你们都有心了!不过,我的身子自己了解,无需他人诊治!”

“可是神医华佗?”一旁的张梁却是起了兴趣,追着唐粥问询。

“正是此人!”

“哈哈!早便听说此人名号,恨不得一见,此次必定要向其请教一番!”

张梁是三兄弟之中最醉心医术之人,在太平道之内有大医之称,经他手治愈了不少病人。

但是,他也没有提出让华佗为张角治病的意见。看来,这病根还真的不寻常!

不过,华佗号称神医,应该会有些私货秘术才对!实在不行哪里有病割哪里便好了!

想到此处,唐粥咬咬牙再次提议道:“师父!神医自有其妙法,还是请其诊断一番为好!”

“哦?”张角抬起双眼,疑惑地看向唐粥。

只一眼,便给了唐粥巨大的压力。瞬息之间,唐粥感觉面对的是一座巍峨高山,而不是一个普通人。

右掌之中,沉寂地封神印记开始疯狂灼烧,右臂微微颤抖,唐粥却将手掌死死握住,不敢露出丝毫异象。

一瞬间,却如同一年一般。

呼!张角收回了目光,唐粥觉得大山移去,浑身一松,右臂软趴趴地耷拉着,仔细感应却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

而在一旁的张梁和对面张宝眼中,只看到唐粥因张角的注视而在不停抖动。

“大哥!”张梁面色不忍地看向了张角,张宝脸色酡红,竟然像是醉了。

张角早就收回了力量,猛烈地咳嗽了两声,脸色一阵潮红。

唐粥从未感受过如此浩荡威严的力量,如同是尘世间真正的神祗一般,凡人已不可阻挡。

“你心中所想何事?如实道来!”这一道声音直击心灵,如同最深情地叩问。

“此时我太平道无精兵,无足粮,贸然起事必然会一败涂地!”

唐粥大声将心中想法喊了出来,在场三人皆是一呆,张宝的醉意也醒了不少。

“大哥!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唐粥之言为虑胜先虑败,此谋国之言啊!吾也不同意此时起事!”张梁立即发声支援唐粥,抱着一颗医者仁心,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便是死人。

对面的张宝似乎是还未完全醒酒,面色涨红,敲着案几大声喝道:“朝廷昏聩,将士无用,吾聚百万之众,一鼓而下洛阳城,则天下可传檄而定!大乱未生,天下已定,何须瞻前顾后的虑胜虑败的?”

张宝的大嗓门让唐粥一个激灵,彻底从混沌状态醒了过来。

抬首再看稳坐上首的张角,只见他脸色露出不健康的惨白,一副元气大伤的样子。唐粥慌忙低头,心中的不忿顿时便消散了不少。

张宝和张梁两人各自据理力争,最后被张角拦了下来,只见他幽幽一叹,无奈道:“非是我太平道要起事,实在是不得不为啊!”

“朝廷昏聩,只要许以财帛,贿赂十常侍,必然可以让朝廷无瑕顾忌我等!若是教中钱财不够,此次我从太行八盗的老巢中也得到了大量金银财宝,还有七处未曾动用!大者上千万钱,小者也有数百万钱,不愁砸不动十常侍!”

唐粥一副肉痛的样子将自己的秘密藏宝说了出来,结果却发现周围出奇地安静。

只见张宝、张梁还有张角都一副古怪的脸色看着唐粥。

“怎么了?”他有些懵。

“谁告诉你我们的问题是在朝廷之上的?”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张宝苦笑连连,指着唐粥道:“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方才你所说的我太平道无精兵,无足粮!”

唐粥哀嚎一声,终于明白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原来太平道是没粮食吃了!

没粮食你早说啊!为了一口吃的就要zào fǎn,至于吗?

粮食不够你来找我啊!只要有人有钱还怕没有粮食吗?

第五十九章 民以食为天(感谢书友~墨巷旧人~的推荐票!)

太平道有多少人呢?

这个数目恐怕连太平道教主张角也不清楚。

以区域来分,大汉八州尽皆太平道传教之地,而仅仅是冀州一地,后期便出现了百万黑山军。其他各州纵然不如冀州大本营,人数至少也以五十万为始。也即是说,各地的黄巾军加在一起至少会有四百万。

“四百万啊!”

听完了唐粥一番分析,向来掌管教务的张宝一副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道:“不错,八州之地,以冀州百万门徒为首,其余各州各有多少,五十万正好居中。这样算下来,的确有四百万之多!”

难得三分醉意的张宝还能将自己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唐粥在心中暗暗为自己这位师叔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我太平道信徒各行各业皆有,只是其中以无地的佃农和无产业的工者为多,这些人只能依靠豪强富商雇佣为生!但是,这天下连年水旱,加之贪官横行,百业凋敝。许多人皆没了生计,这才投了我太平道抱团取暖!”

此时的天下有将近六千万人口,达到了后世全世界人口的百分之一,而太平道便占据了其中的十五分之一。这已经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了。

如何为这些人寻找出路便更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了。

张角把这些人利用太平道聚集在一起,然后便开始搞事情了。

他们搞的事情便是zào fǎn,太平道内凡是有识之士皆能看出这一点。

此时的张宝更是扯着嗓子嚷嚷,唯恐他人不知这里有一群反贼头子。

“皇帝老子卖官鬻爵,在皇宫里积攒下了无数钱粮,据说这些年积攒下来已经达到了一亿万!”

他晃晃悠悠站起,身子一扭把酒坛打翻在地,瞪大双眼看着唐粥:“你听清楚了吗?不是一亿,不是一万,而是一亿万啊!和这些钱粮比起来,你那山贼窝里抢出来的家底就只是那么小小的一根毛!连毛都算不上!”

张角和张梁两人都没有言语,神色之中却有几分意动。

正所谓皇帝老儿的钱粮,不抢白不抢!

这是穷到了什么程度?才会想起来打劫皇帝?

唐粥已经无语了!他们已经掉进钱眼里去了,透过钱孔恐怕看谁都只是豆粒大小。大汉朝廷就是养了一群猪,那也是几千万人血汗供养出来的猪精,那是随意就能干掉的吗?

不能提那一亿万钱,提起来唐粥自己都想去抢一波。

“二师叔心中忧虑大家都一清二楚,但是,zào fǎn是一个长期坚定不移的拉锯活动。我们要有一次不行来十次,一年不行来十年的信心,不能为了所谓的钱财便带着数百万人铤而走险,白白浪费这开门红。

钱的事情,自然由钱来解决。

虽然咱们钱少,但是钱少有钱少的活法,总归不会让众人饿肚子就是了!虽说师侄在太行山剿灭了无数山匪,但是吾最大的收获却不是那些金银财货,而是······粮食!”

说到这里,唐粥挺直了后背,自己在太行山的秘密山洞里可是藏了不少粮食。若是持之以恒地继续下去,太行山进可以成为练兵屯兵之所,退可以成为狡兔的第三窟。

“哈哈!二师叔猜一猜,小侄在太行山屯粮几何?”

张宝眯缝着醉眼看了唐粥一眼,居高临下地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当初为了一口粮食求爷爷告奶奶,在中山常山设计阴购了十万石粮,后来又从朝廷狗官那儿得了十万石。

如今半年已过,想必这些粮早已消耗殆尽了。今年新粮下来,你那十数万人能够得到个半饱就不易了!何谈能够屯粮!”

这分析头头是道,条理分明,如果唐粥不是身在恒山连他自己都要信了。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啊!

唐粥眨了眨眼珠,笑容像是波纹一样荡开:“哈哈!二师叔!这次您可是猜错了!若是秋粮无盈余,小侄岂敢在二师叔面前卖弄?”

“哦?”张梁诧异地看了一眼唐粥,将黄帝内经收起,奇道:“如你所说,难道秋粮入库有二十万石?”

唐粥摇摇头,自得之色溢于言表。

他这满面春风的样子却起了张梁的兴趣,后者再次开口道:

“五十万石!”

“再猜!”唐粥此刻已经飘飘然了,这些老人家还是甩不开固性思维,不能放开想象的翅膀。

张宝咬牙看了一眼唐粥道:“老子便不信了!十万人难道还能产出百万石粮来?”

唐粥闻言,看着张宝肃然起敬,郑重地从坐席上起身施礼。

“师叔真是料事如神,小侄五体投地,心服口服!”

张宝已经愣了神了,嘴巴张得比河马还大。眼珠几乎要凸了出来,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唐粥还在满脸堆笑地向他作揖行礼,却见他大叫一声,一脚踢翻案几,两步跨到案几面。纵步一提,整个人跃过来握住了唐粥手臂,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唐粥:“当真能有百万石粮?”

一旁的张梁也是一脸吃惊的神色,张角虽然极力控制他的心情,但是不停抖动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这可是百万石粮啊!唐粥辛辛苦苦筹集了二十万粮便可以救活十五万人,这百万石粮精打细算够百万人半菜半粮过上六个月。

看到众人吃惊的神色,唐粥很是满意,这次轮到他不紧不慢笑眯眯道:“太行山八处险峰,每处皆有存粮,共计三百万石!”

太一神保佑啊!张角心脏猛地一跳,本就不太好的身体让他眼前一阵阵泛黑。但是,强大的喜悦支撑他没有晕过去,嘴角不停扩大再扩大,直到笑声哈哈哈传出到房外。

此刻,听到消息的无数弟子皆愣神了,不知为何道师会如此高兴,上一次他如此大笑还是听到了唐粥的消息。

张宝和张梁两人也是被这消息镇住了,两人一左一右拉着唐粥的臂膀,追根究底。尤其是张宝,整个人伏在案几上,口水直接喷到了唐粥脸上。

“为何会有如此多的粮秣?”

唐粥试着抽了一下手臂,没抽动!算了!就这样吧!再抽张宝的眼神就要把自己杀死了。

“师父!师叔!这天下只要太平下来,别说是养六千万人,便是再多一倍也无不可!中原广袤,从来不缺土地,也不缺粮秣。

不说他处,单论洛阳城。其为大汉都城,周遭各处险隘屯有重兵,人口百万。粮仓之内粟米成堆,硕鼠成群,积兵民三十年之需!这天下本不该有饥馑之忧!”

唐粥此言并不是无根之木,无水之源。托三国的福祉,东晋一朝据有江东尚且能够养育南渡衣冠,此时天下九州无缺,养育如今这些人还不是小意思吗?

张角和张梁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的震惊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消除的。

一方面惊讶于唐粥手中存粮之巨,另一方面,也为洛阳城防之坚固而惊叹。

“若每年有八百万石粮米,吾数百万信徒无忧矣!”张宝哈哈大笑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反应。

张角感叹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张梁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研读医书去了。

唯有张宝,朝着唐粥挤眉弄眼,目含期许,含情脉脉。

这惊悚的目光令唐粥浑身打了个冷颤!

“师叔有话不妨直说!”

“咳!”张宝咳嗽了一声,直起身子,转身看到自己踢翻的案几有些尴尬。只好大马金刀地坐在案几之上,单刀直入向唐粥摊牌。

“如今我们这些太平道弟子苦啊!你的那三百万石粮食正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啊!”

一旁的张梁在憋着笑,张角脸色也有些挂不住,张宝这话太露骨了。

若是以前,张角定然会直接发话将所有粮食收走。如今却在通过张宝和自己商量,他这么做是在给自己面子,也是在承认唐粥在太平道内的地位。

“师叔放心!这三百万粮弟子定然一粒不少地运到广宗来。只是,这价格嘛?”

张宝听了前半句欣喜莫名,乐得不停颔首。嗯!看来唐粥这小子还是知道尊师重道的,懂得急长辈所急,为师叔我分忧了。

不枉我为他开脱,这一次出去历练他也不全是干了混账事。

但是,后半句一出,张宝便眉毛倒竖,老脸噌地一下红了!

这小子怎么如此小家子气,斤斤计较起来没完没了了。难道师叔还会抢你的粮吗?师叔要的是你亲手送过来!你竟然还敢伸手要钱?我这老脸不值钱吗?

“咳咳!”张宝被唐粥这句话呛得不轻,脸色憋红,方才欲说出来的赞誉顷刻间便吞了回去。

真是气煞我也!这小兔崽子!

“怎么?难道我们向百姓手中买粮不要钱吗?”唐粥这话说的理直气壮,自己这些粮可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呵呵!张宝面带冷笑,低眉一扫,恰巧随身佩剑放在一旁。随手抄起佩剑,也不拔剑,大喝道:

“粮皆是我太平道信徒所种所收,你小子竟然敢开口跟师叔我要钱?”

看着这位威风凛凛,煞气逼人的样子,唐粥暗道不好。

虽然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但是他也知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绕过案几,整个人躲避在角落里,方便他随时逃跑。万事俱备,唐粥胆气大盛,对着张宝大喊:

“当初开垦之时,吾等便立下誓约,这些良田皆归开垦百姓所有。平县新建,各处田产地产也早已具名立册,家家户户有地契为证!此时我太平道二话不说直接将粮取走,此举与强盗何异?”

听到唐粥把太平道比作强盗,张宝怒气爆棚,气得哇哇叫。目中怒火闪过,长剑脱壳,猛然甩出。

利剑泛着寒光,如同一条银龙,直击唐粥而去。

我去!

唐粥大骇,一托案几便要飞身离去。谁知脚下凌空被案几挡住,整个人霎时跌倒在地上。

长剑直刺而来,目标唐粥脖颈。这一剑若是刺实,唐粥便一命呜呼了。

张宝含怒出手,此时也吓得脸色发白,只得大叫一声“大哥”。此时此刻,也只有神秘莫测的道师张角能够救回唐粥了。

“莫慌!莫急!疾!”

张角云淡风轻地喝了一声,大厅之中空气猛地一滞。他手中一道黄符轻飘飘飞出,于半空中贴在长剑之上。

本该穿透唐粥脖颈的长剑微微一侧,在唐粥耳侧脸庞带起一丝血痕,叮一声刺在身后的烛台之上。青铜烛台应声而落,碎成了一片。

好险!唐粥感觉这辈子没有经历过这么惊险ci ji的活动,此刻的他无比怀念为自己挡枪的波斯小猫,可惜此刻的它还不知在山神庙之中睡醒了没有。

咚!咚!咚!

心脏一下下地跳动,整个世界都有些模糊,只剩下不停息的心跳声。

有时候,人在经历险情的时候感官会变弱,等到危机过去了,才会感受到自己身体上的伤痛。

唐粥恢复之后的第一感觉便是:

“啊!吾破相了!”

一声惨叫,无比凄厉。他已经感觉到了左侧脸上从耳垂到下巴处出现了一道伤口,丝丝缕缕却痛入心扉。

真的破相了!感受着脉动的痛楚,他再次喊出了声。

听了唐粥的叫声,张宝眼皮一跳,局促地走上前去查探,却被张梁一把推开:“二哥不知医理,便不要添乱了!”

这话说的!张宝讪讪而退,在张角责备的目光中不停抽着右手:“都怪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唉!二弟今日又醉了!”

“是是是!以后议事,吾再也不饮酒了!”

张梁给唐粥抹了一层药膏,然后张角又在伤口处燃了一道黄符。唐粥觉得这药膏是真材实料,至于这烧到符,除了心理安慰也没什么效果了。

“好了!以后不会留下疤痕的!”

唐粥闻言松了一口气,黑猫白猫,管它是什么有效果呢?

张宝同样也松了一口气,听了张梁的话便凑上前去说道:“留下疤痕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后老子招赘你做女婿!”

此话一处,唐粥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师父张角,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翻了翻白眼道:“做师叔的女婿,吾怕是将来命不长啊!

不过可以事先说好,此事了后,吾将来定要请师叔来保媒!”

张宝心中也不舍自己的宝贝女儿给唐粥糟蹋,心中正懊悔呢?

听了唐粥所言,当下立即开口道:“好!如此便说定了!以后若是你小子看上了哪家姑娘!师叔为你去保媒!”

张梁看了一眼偷笑的唐粥,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这位二哥难道还不知道唐粥是在打宁儿那小丫头的主意吗?

张角止住了自己二弟和最得意的弟子继续商讨关于保媒的事情,若是两人再继续下去,估计今日便不用说正事了。

“买粮一事便按粥儿你所说,后续诸事也由你负责!至于粮价多少,你定便是了!既然是我太平道许下的诺言,那便不可坏了规矩!”

这才对吗!唐粥点了点头,心中大为放松,暂时是不用担心太平道这群暴力分子搞事情了。

事情解决了,唐粥便开始变得人嫌狗厌了。方才还一副好好先生的张宝粗暴地占据了唐粥的案几,大言不惭地说要整顿教务。

一坛老酒取出,又回头看了一眼唐粥,那意思是我在处理教务你在这干啥?

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唐粥只好可怜巴巴地托着病体伤躯走出大厅,只有师叔张梁因为要见神医华佗和他走在了一起。

远远地望见芷兰阁,唐粥忽然叫了起来。

“不对啊!什么叫买粮之事便交给我了!这银钱从哪里出啊?”

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忽略了什么大事?心中猛然一颤,这才明白了过来问题出在哪里。原来钱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

一旁的张梁晃悠悠地道:“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你自己所言太行八盗的贼赃皆可以送到教中听用,这不便是买粮的银钱吗?”

我去!

第六十章 老虎须

论起见识,唐粥能够甩世人两千年,但是论起智慧,后者也可以甩唐粥两千年。

由此可见,智慧和见识并不总是对等的,这种差距需要靠日复一日的阅历来补足。

带着郁闷的心情,唐粥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芷兰阁。先带着师叔张梁找到了研究医术的华佗,大医张梁和神医华佗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前者专攻黄帝内经,对于周身经脉、阴阳理论烂熟于心,后者直接开刀破腹,对人体结构也是如数家珍。

王八对绿豆!看上眼了!旁若无人地开始交流医术心得,让一旁听天书的唐粥目瞪口呆。

穴位?经脉?这是什么东西?

两位专业人士对他脑中见识的伤害是bào zhà式的,毕竟你不能要求一个毫无中医基础的现代人去和古人讨论什么七经八脉。

毫无存在感的唐粥默默退出了沉迷学术不可自拔的两位老中医,回到芷兰阁便见到了赶来此地的杨丰和左宗年。

看到两人,唐粥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阳光是那么明媚,生活是如此美好。

“你们两人已经见过蔡柳芽和波月了?”

两人一副春情满面的样子,一眼望去便知刚刚经历了什么。

左宗年痴痴笑着,脖颈上还带着一道波月亲自书写的平安符,杨丰胸前也有同样一只。

切!大家都是搞宗教的,这些东西怎么回事心里还没点谱吗?

唐粥不爽地撇撇嘴,语气酸酸的,道:“怎么只有你们二人?二虎呢?”

左宗年将平安符如视珍宝,小心翼翼地放进内衣藏好,这才开口道:“二虎兄弟去和外面一些人接头去了,好像是黑卫的兄弟在找我们!”

说完,左宗年嗅了嗅鼻子,怪道:“咦?这屋子里怎么一股酸味啊?唐哥你在房里放酱菜了吗?”

“不懂便不要乱说,此乃芷兰之嗅!哪里有什么酸味?你闻错了!”

左宗年愕然,一旁的杨丰眉头一皱,同样道:“好像我也闻到了!”

唐粥:“······”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唐师弟在否?”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沉闷。闻言,杨丰嘴唇微动,眸子一闪。

左宗年在一旁揶揄道:“嫂子找人都找到唐哥这里来了!哎呀呀!看来是来商量结亲来了!正好唐哥做个媒人,我来操办,早日让你俩成就百年之好!”

杨丰难得老脸一红,摇了摇头,淡淡道:“柳芽儿此来必有要事!”

啧啧!听听这语气,柳芽儿!简直暖到心里去了。

唐粥命人将蔡柳芽引进来,后者目不斜视,躬身一礼后说道:“圣女命我送来平安符,嘱咐唐师弟在外一切小心!”

同样的一道平安符被递了过来,黄符泛着淡淡的香气,叠得十分精致,系在一根小红绳上。

不愧是师姐经手的物件,福气满满,一看便是不是凡物。和那些凡夫俗子随意求来的平安符就是不一样!

唐粥一见便喜欢上了,捧在手心里左看右看,好像要看出花来。

一旁的蔡柳芽还在等着回话,唐粥喜滋滋道:

“请蔡姐姐回去替我谢过师姐!杨丰!你去送送蔡姐姐。”

“不必劳烦了!”

虽然蔡柳芽拒绝了,但是杨丰还是出去送了一程,回来时脚步都轻飘飘的。

唐粥观摩着这道平安符,一脸得意,嘴中喃喃道:“师姐真是用心良苦了!知道师弟我在外每冒箭矢冲锋,所以才为我求了这道平安符!”

“俺也听月儿说起过此事,听月儿说,圣女每每担心唐哥你弱不禁风,在战场之上难以自保,这才从道师那里求了这道平安符为唐哥护身!果然是道师出手,这道灵符一看便不同凡响。”

弱?我那里弱了?本牧师的强处你们还没有看到呢?唐粥脸色黑得像是锅底一样,就差直接把左宗年按在地上摩擦了。

看准这道张角出品的平安符,左宗年伸出汗津津的大手,被机敏的唐粥一侧躲了过去,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后者讪讪而笑:“唐哥!俺就是看看!”

他伸手拦住了左宗年,收起平安符,语气淡淡道:

“宗年啊!这平安符可以日后再看!此时我有一要事交托于你。

听闻最近各地渠帅皆要回广宗来朝拜道师,你去盯着颍川方向有无波才渠帅的消息,务必替我迎回波才渠帅!这可是你修复和波帅关系的好机会!”

“哈哈!还是唐哥想着我老左,你放心!我一定将舅兄迎来!”

呵呵!唐粥冷笑一声,仿佛已经看到了这家伙被教训得鼻青脸肿的样子了。在广宗老巢里喊波才舅兄,你左宗年怕是嫌命长了。

打发走了左宗年,唐粥接着对杨丰道:“此次回广宗,道师言及教内缺粮,吾已决定从恒山百姓手中购粮三百万石,从太行八陉出山,运送到广宗。

至于银钱······”

说到这里,唐粥忽然觉得心好痛,一种无法抑制的会呼吸的痛。张角那云淡风轻的姿态,一句事情交托给你的洒脱,瞬间浮现在他脑海中。

我痛!捂着滴血的心,唐粥颤巍巍道:

“银钱便从太行八盗的老底子里出,金银皆可折价于百姓。

另外也告诉百姓们不要存钱,该买农具买农具,该添衣裳添衣裳,该购牛马买牛马!总之一句话,钱贱物贵,令百姓多多买粮买布。

我们也要派人混入百姓之中,记住!此次务必将老底子里的金银给我清空,全部换成粮铁布匹。”

乱世将至,粮价一日三涨,此时便是物资最贵。

这不是物资多少决定的,而是由百姓的需求决定的。即便原本的物资充裕,可一旦进入乱世,百姓恐慌,物价便会疯涨。

商家囤积居奇,物资便开始一步步变贵了。此刻,百姓就会发现钱不值钱,万钱甚至买不到一石粮。

到了这个阶段,百姓便会自发开始以物易物,最常见的硬通货便是布匹粮食,所以唐粥才会嘱咐众人开始买粮买布。

两人正在商量,忽然张二虎便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不好了!牧师!我们的粮食被人抢了!”

“什么?”

闻听此言,唐粥怒从心边起,大吼一声,一拍案几,整个屋子都被他的大叫声震动了。

他是真的怒!太行山内的山匪都被犁庭扫穴干了一遍,现在最大的山头就是太平道。还有哪一方势力不长眼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老虎颌下拔毛?

“是从何处关隘抢走的?死伤多少?损失粮秣多少?”

张二虎眼色有些奇怪,欲言又止。

“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唐粥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这些可都是他辛辛苦苦大半年的成果,现在竟然有人摘走了这些成熟丰满的水蜜桃。

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这都能忍下去,他人便会以为自己没有什么不能忍的了,往后对付自己会更加变本加厉、

唐粥周身散发出一股寒气,眼中星芒一闪,让一旁的张二虎哆嗦了两下。

“牧师!此事是太行陉黑卫传来的!据说,那些贼人只是骗开山寨,抢走粮秣,并没有杀害一人!”

怪!真怪!这听起来像是一股有善心的匪徒。

“当地弟子有消息传来吗?”

“暂时还没有!”

这一问一答之间,唐粥神色一凛,愤怒的脸色忽然平静了下来。

从奏报来看,此事殊为可疑。

太行陉已出冀州,地处司隶河内群,此地和轵关陉因为地途遥远,所以迁去的百姓最少,存粮也仅仅只有两万石。

而且粮秣被盗,弟子也没有上报,反而是黑卫率先将消息送了过来。黑卫初设,大隐隐于市,按理这些nèi mu消息没有太平道的传播渠道快。

但是,世事便是如此奇特,反而是藏身于民的黑卫率先将消息送了过来。

监守自盗!唐粥脑海之中瞬间浮现出了这个词,脸色也变得更加平静。

“嗯!此事,我已知晓了!二虎先坐下吧!杨丰!”

“在!”

“你去传此地的黑卫负责人,便言牧师有令,太行陉黑卫不可擅动,严密监察!

至于二虎!白虎兵初来乍到,便先休整两日。先去市上买羊五十口,让弟兄们吃上肉喝口热羊汤!”

“谨遵牧师之令!”

“多谢牧师!”

杨丰和张二虎奉命,走了出去。唐粥独坐一旁,敲打着案几,口中喃喃道:“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太平道如今便是这未病之人,师叔此言才是真正的谋国之言啊!”

第六十一章 风暴

太行山匍匐在中原大地之上,头枕幽并,足踏睢阳,俯瞰世间的沧桑变化。无数人在此盟誓相好,却又背后抽刀,反目成仇,盟誓的鲜血未干,背叛的血泪已洒下。

儿戏般的盟誓便像是一场双方无声的较量,谁先认真谁便输了所有。

太行山一处险塞之中,火光漫天,喊杀盈野。无数身怀利刃,袒露右臂的壮汉四处行凶,见人便喝倒,但有不从者便一刀砍倒。

山上一片血雨,山下一片压抑。无数沉默的贼人闯了进来,将所有百姓赶回家中,不准外出。

刀剑晃晃之下,百姓只能战战兢兢地各自关好门窗。

但是,刀剑关得住人,却封不住那些躁动的心。一双双眼睛从窗后门旁探出了目光,似乎是要记下这些人的面目。

傍晚,喊杀声渐渐停息。

山脚一处隐秘的民居中,一个络腮胡子的矮脚大汉支棱着耳朵倾听这喊杀声,嘴中吊着一根苇草。

他悄悄透过门缝扫了一眼外面往来巡逻的兵卒,这些兵卒看起来和太平道弟子没有不同,同样顶着黄布冠,口中念诵太平经。

但是,这些人的同伴却在山中大肆杀戮同样身为太平道的恒山弟子。

“消息已经传了出去!牧师应该已经收到了!”络腮胡子的同伴高个子黑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以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皆有牧师做主。

络腮胡子抖抖肩膀,起身离开门窗,吐掉口中苇草,随意道:“都是些好汉子,可惜了!他们等不到牧师的到来了!”

“什么?”此时换高个子盯着门外,并没有听清屋内的络腮胡子说了什么。

络腮胡子双眼灼灼,拔起一根苇草再度塞进嘴里,咬掉一节再吐出来:“前日,太行陉那边传来消息,言及山寨被攻破,粮秣被掳走。今日,白陉又被同样的一伙贼人给骗开了城门,由此可见,轵关陉也已被击破。

如此一来,两处险关被破,但是却全无消息传来,定然是前两处的把守弟子投降了。此地因是牧师监察之处,弟子效命,所以才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此刻,他们必然已经遇害了!

这群人是有备而来,准备连根拔掉太行山一脉,只是不知牧师是否已经知晓这些消息?”

“那如何是好?”高个子听了这一番分析也是心惊肉跳,再也无法淡然处之了。

苇草被咬成了一堆,络腮胡子苦笑一声,眼角是无尽的落寞:“没办法!只有等!等牧师大军来到,我等此地只有五十黑卫,强拼无异于以卵击石!

只有大军到来,暗通曲款,我等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现如今,还是吃饱了睡觉吧!”

说着,络腮胡子一翻身躺在了草席上,高个子摇摇头继续盯着门外的动静。

事实正如同这两名黑卫分析的那样,除了这三处险关被攻击外,军都陉、蒲阴陉、飞狐陉、井陉、滏口陉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袭击。

这些人突然出现在冀州境内,似乎是属于几股不同的势力,虽然目标一致,但是相互之间并没有联系。

除军都陉被围攻一日破寨外,其余四道险关皆在百姓的襄助之下被死死守住。

冀州大地之上,一股浓厚的阴云正在酝酿,而身处风暴中央的唐粥却还丝毫不知这一切事情。

此时的唐粥正在练兵。

白虎兵驻扎在广宗城外的一座山谷之中,此处本是一处牧马场,占地宽广。在牧场主人得罪了一位小黄门之后,朝廷威逼过甚,他们不得不举家迁徙。这里也便荒废了,如今被唐粥拿来当成了太平道练兵之所。

至于如何练兵,唐粥是不懂的,但是,无非便是令行禁止四字而已。

打仗就是砍人,不同的是打仗是成千上万人在一起砍人,讲究章法。

如何有效杀死敌人保护自己就是打仗的学问。

战国之初,天下强兵有三,齐技士,魏武卒,秦锐士;又有人云:齐之技击不如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如秦之锐士。

齐技士强在勇武,魏武卒强在体魄,秦锐士强在士气。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锐不可当。

所以,唐粥便准备培养这样一支攻必克战必胜的军队。

白虎兵经历过了大小厮杀八十余战,锐气已现,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令行禁止。

唐粥令人抬来了一面鼓,一面锣,一面黄旗,手中拿着一对棒槌。

“打仗,不能只知道前冲,孤军深入最易被人截断退路。也不能只知道退,人人争先后退,军队便溃不成军。

进,要知道向何处进。退,要知道向何处退。

不知进退,在战场之上没脑子一般乱冲是取死之道,早晚被砍成烂泥!”

“牧师说的一点不错!上次我等进攻大山坳的贼匪之时,我随着大军追杀溃兵,便迷路在深山中。

若不是遇见了几个同样迷路的兄弟回头杀了一阵,定是要被那群溃匪围住杀掉的!”

“对对对!我等也经历过这种情况。不少兄弟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落单的时候!”

“牧师!我们都是糙汉子,到了战场上究竟该怎么做啊?”

众人都经历过厮杀,被唐粥这么一说还真的觉得以往因此死了不少兄弟。

如此一来,双方目的一致,都是让士卒在战场上活下去,接下来便好办了。

周围是五百凶悍的白虎兵,围坐在一起,唐粥敲了一声身边的大鼓,顿时将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众位看到这面大鼓没有?”

“看到了!”

闻言,唐粥便再度敲了一声响。

“我们便是用这鼓声来指挥军队,闻鼓而进!”

说着,唐粥又敲了一声旁边的铜锣,大喝道:“鸣金退兵!”

最后,他将黄旗一展,迎风猎猎,大声道:“此为帅旗,帅旗之下,聚兵之所。”

“牧师所言,吾等尽知矣!”

唐粥微微一笑,如此还不够:“进退有度,行事还需有法!”

“太平道教众,自有行事法度,凡事依法而行,赏罚有信。进有厚赏,退有严刑,赏不逾时,刑不择贵。法刃加身之时,勿谓言之不预也!”

白虎兵皆是太平道弟子,平日里便知晓教义所言,此时也没觉有何不妥之处。

看着众人并无不服,唐粥心中一松,规矩已经立下,接下来便要看效果了。

至少,这群白虎兵对付流民山匪和地方军是够了。

唐粥练兵十日,每天便是敲锣打鼓一通瞎指挥。无论多么噪杂的军令,白虎兵都能做到令行禁止,这让唐粥不由感叹,军心可用!

第六十二章 演习

一片平原之中,张二虎率三百人押运二十辆粮车缓缓前进。

这是一场演习,双方便是张二虎的三百白虎兵和杨丰手下的三百中山卫。

白虎兵是虎,是山间的猛兽,是百兽之王。而中山卫则是猛虎爪下的野狗,双方几乎没有可比性。

在这种情况之下,唐粥亲自上阵,为中山卫压场。

车队前方是一处隐蔽的山谷,地势险要,若是有强敌埋伏,这三百人必定会全军覆没。

行军马焦躁地甩了两个响鼻,强壮的雄性特征来回炫耀,惹得周围的母马不停靠过来,后者不得不不停地驱赶围上来的母马。

“虎帅?我等是否继续前进?”

众多将领都看着张二虎,等待他下达命令。此地是这次演习的最后一处险地,乃是重中之重。

“四周都探查了吗?有无敌人踪迹?”张二虎行事谨慎,自然不愿轻易涉险。

一旁的骑兵长信心百倍地拍着胸脯,道:“虎帅尽可放心!方圆三里,若有敌情,我等必定是第一个知晓的!

我手下这五十人皆是从幽州过来的边民,受胡民影响,自小便会骑射!在这平原之上来去如风,探查敌情一定不会出错的!”

张二虎眉目深锁,怔怔地看着远处的山谷,若是错过这一处,中山卫再要在这空旷地带圈住这三百人可就不易了。

而且,他们这一路上从来没有冒头,那位杨帅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再探!”张二虎挥了挥手。

一旁的骑兵长有些面色不愉,道:“虎帅也太过谨慎,不过是群败兵之将罢了!

当初能够将他们从山里赶出来,此刻便能再将他们赶回去!

这一路之上他们怕是也已经被吓破了胆,便是牧师亲至,他们也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马鞭被张二虎紧紧握在手中,然后轻轻扬起,似要指点前路。却冷不防这马鞭在半路上绕了一个圈,然后重重地抽回,像是刀子一样甩在了骑兵长的头上,瞬间便将他打蒙了。

张二虎语气冷冷,面无表情:“牧师乃是何等样人,岂容你置喙?以后若是再让吾听到你出言不逊,莫怪我不讲情面!

前军分三队,分批进入山谷,斥候骑兵归来之后便立即出发!你这位骑兵长便为先锋!”

“遵令!”一脸血痕的骑兵长委屈地转身前去前军准备了,剩余的人个个神色凝重。

骑兵斥候不会带来任何消息的改变,这一点包括张二虎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

但是,他使出雷霆手段来维护唐粥地位的行径却是令不少人心中一震,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圆五里并无敌军,这是斥候的结果。

大军分为三队,前军缓缓进入山谷,四处警戒。

此刻,张二虎的身边出现了一位面色阴郁的中年人,方才便是他立在骑兵长身后,大有一言不合动手杀人的意味。

张二虎甩在骑兵长身上的鞭子无力地放下,看着这位不速之客同样面带不忿:“牧师这是何意?吾对太平道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白虎兵也皆是赤胆忠心的汉子,你们这些人就是在羞辱我们!”

中年人谢玄安仿佛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地从怀中扯出一块黑色湿巾,擦了擦苍白的手掌。

这一双手掌每日里至少要经过十余次的擦洗,这次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仔细看了看惨白的双手,谢玄安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双手放在鼻翼下闻了闻,露出了一副享受的表情。

看着张二虎一副厌弃的表情,谢玄安反而像只乌鸦般嘎嘎笑了起来:“让虎帅见笑了!自从在广明大师那里听了几日佛法,吾便常常觉得自己这一双手沾满了血腥,自己都忍受不了这种味道!

一动杀意,这血腥味更是如同泉水般涌了出来。”

张二虎冷冷看了一眼装模作样的谢玄安,心中极度不适,双腿一敲马肚子,打马向前不再理会这个疯子,只留下了轻飘飘的一句湖。

“谢兄若是在我军中杀人,不要怪吾以军法将你治罪!”

谢玄安看着远处的张二虎,冷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道:“人心这东西,最禁不起试探!

如此还不如一开始便让你们这些将领全都处于被监视的状态,虽然你们会一时不忿,但是这才是你们能够长久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牧师仁慈,每军之中只设一位军司校尉!平日里只有监管之责,而无治罪之权,否则你们这些家伙早不知死多少次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主帅一动,整个中军缓缓开动,向着山谷之中进发。

中军大旗从山谷内飘过,张二虎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威风凛凛,作为副将的谢玄安此刻便侍立在张二虎身后。

咚咚咚!

一通鼓响,巨大的鼓声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中。如在天边,又如在耳旁,令人不由心神一震。

前军此刻来到谷口,正遇见一阵烟尘飘来,其中有宝马十余匹。

“虎帅军令已下,随我杀上前去!”

前军皆听从此人节制,瞬间便被带着脱离了中军大队。

“此时是何人敲鼓?”

张二虎还未曾反应过来,便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难道有埋伏?张二虎脸色一喜,这些人终于出现了。

虽然他们为何选择在此处埋伏,但眼下中军已过,后军押上,强攻一阵便可以冲破山谷封锁了。

“传令击鼓!杀!”

咚咚咚!

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在唐粥身边耳濡目染,张二虎也不再是一言不合横冲直撞的无知猛汉了。

“命令中军向前,支援前军,后军加速与两军回合冲杀出去!”

命令传达下来之后,他便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赶走了骑兵长,但是他有一句话说对了,以中山卫的底子,无论如何也不是白虎兵的对手。

张二虎催马向前,准备参战厮杀。

“虎帅以为此计如何?”一旁的谢玄安笑意盈盈地问道。

“若是一强军埋伏一弱军,此时弱军定然是有去无回,但是我等白虎兵,身经百战,个个争先敢死!这些人的算盘怕是打错了!”

谢玄安笑意吟吟地看着张二虎远去,心中道:“可惜啊!如今的白虎兵遇见了一位强劲的对手!”

“虎帅!”

传令兵带来了消息:“前军闻听中军两通鼓响,厮杀一阵只得野马十匹并未见敌军,请虎帅下令下一步如何?”

两通鼓?轻松写意的张二虎忽然面色一沉,心中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铛铛铛!

一通刺耳的金属器皿被敲响的声音响彻整座山谷,带着一丝急促,带着一丝奚落,还带着一丝扬眉吐气。

鸣金收兵!张二虎苦笑一声,此刻他再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简直就是白活了。

自己遇见了一位智者啊!

这些日子牧师一直在教训众人如何如何听从金鼓之声进军,白虎兵上下也一心一意学习,对这些声响的意义早就烂熟于心了。

结果,人家偏偏就按照你们的优势来了一招相反的阴谋。先前的一通鼓声并不是指挥敌人的,而是迷惑自己内部的。

最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还配合地敲了第二通鼓,若不是前军机警,自己此刻恐怕还不知是如何兵败的。

“吾技不如人啊!”张二虎感叹了一声,耳旁是噪杂的呼喊声。

“不好了!”

“前军冲了过来,敌军冲杀过来了!”

“前军已败,前军已败!速速撤退!”

听到这些喊声,张二虎心中已经彻底无语了,你们哪里看到了敌军?仅仅只是凭借人家一通乱敲便自乱阵脚,怎么可能不招来敌军呢?

前军呼啦啦冲了过来,裹挟着中军开始后撤,连带着一股劲向前冲的后军,整个军队乱成了一锅粥。

狭长的山道之中尽是吵嚷喊杀之声,若不是牧师事先准备了木质刀具,恐怕此时早已营啸,尸横遍野了。

想到这里,张二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谢玄安,后者也望了过来。两双眼神对视,都从双方眼中看到了威胁。

第六十三章 风雨欲来

广宗大营之中,张二虎哀嚎一声,将手中的饭碗摔下,兀自忿忿不平。

“虎帅为何如此失态?”谢玄安从帐外走进来,捡起张二虎的饭碗,放回到了案几之上,悠悠道:“难道一次挫败便令虎帅一蹶不振了吗?”

闻言,张二虎苦笑一声,整个人瘫了一般放松筋骨,躺在卧榻上道:“谢兄既然知晓我之忧虑,为何不为我解忧?”

此次之战,白虎兵败的十分窝囊,但是败就是败了,要认!

“哈哈哈!”谢玄安大笑一声,坐在案几之后,意气风发道:“虎帅不以我等鄙薄,难得不耻下问,这战败之事便非是不可挽回。

此次大战,中山卫几乎是躺在地上捡便宜,但是却能够最终战而胜之,虎帅可知为何?”

一番话说的张二虎面红耳赤,臊羞不已,自己看不起谢玄安的事情就那么明显吗?

“此次中山卫能够战胜你等的百胜强军,其功劳吾不客气地说一句,皆应归吾等军司校尉。”

“还请谢兄教我?”张二虎深深俯首一礼。

谢玄安拈着几根稀疏的胡须,笑道:“内外勾连,传递消息,制造混乱,这些都是吾等所为。

演习之始,双方之中便各自安插有一名军司校尉,不过杨帅久经战阵,洞悉玄妙,自能倚重我等。而虎帅您则是依仗白虎兵之勇力,不屑为之。

牧师在一旁冷眼旁观,不予制止,也是存了惊醒虎帅的意思。”

原来一切侯谍都为自己安排好了,只是人家用了而自己没用。张二虎更加羞赧,亏得他还以为是牧师私下里出手了。

“难道中山卫便丝毫没有动作吗?”

“这倒也不是!在山谷之中挖山洞藏兵,以鼓声诱敌之事皆是他们所为!”

一提起这事,张二虎就恨得咬牙切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骑兵长,这货还好意思腆着脸说自己一定万无一失。

“来人!骑兵长视察不利,导致我军大败,罚军棍三十,从即日起,降为普通斥候。望诸君引以为戒!”

谢玄安大笑一声,指点张二虎道:“虎帅真乃妙人!此次演武虽败,但是牧师所为却是为了大用白虎兵,你们的好日子快要来了!”

“谢兄有何消息?”张二虎一反常态,对谢玄安起了重视之心。

谢玄安敲了敲案几,沉吟半晌,眼见四下里无人,这才悄悄附耳过去道:“君不见数次恒山和太行的消息皆被牧师压下去了吗?以我观之,这些事情一旦捅开就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

张府,芷兰阁。

厅内的兰草似乎更加浓郁芳香,也更加迷人。

唐粥正和师姐张宁在一起用餐。大成和尚随唐粥一起来到了广宗,今日的主菜便是他操刀的羊肉火锅。

小火炉里烧的是恒山的煤饼,上面一口青铜小鼎,里面翻滚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秋凉之际,最易吃羊肉滋补。

张宁玉手举箸将一块新鲜肉片在铜鼎中滚了三滚,待至**分熟,然后沾了酱料,放在了唐粥的碗中。

温柔贤淑,秀外慧中。

“吃了!”

唐粥乖乖吃光,然后又是一连串的肉片蔬菜,简直应接不暇。

有一位贤惠师姐的结果就是,唐粥几乎没有怎么动手便饱了,而贴心的师姐还在一旁不停翻着铜鼎里的菜蔬。

看着碗中的食物,唐粥傻眼了。虽然一星一点的不多,但是,真心吃不下了啊!

“怎么了?是阿姊做的不美味吗?”

“不!不!不是!”

拿起竹箸,呼哧呼哧地继续奋斗。

终于,一桌子菜全都进了唐粥的肚皮,张宁还贴心的送上来一杯茶水。

波月带领一队侍女将这些东西撤了下去,看了一眼唐粥捂住肚子哼唧哼唧躺在榻上的样子便嗤嗤一笑,被唐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才离去。

唐粥喝着茶水,心中美滋滋的,若是这种日子能够一直过下去也不错啊!

室内芷兰的味道更加浓郁,令人精神恍惚,似乎要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师弟饱了吗?”

唐粥摆摆手,彻底饱了。

张宁一身红衣彩裳,明**人,发髻间是一只飞凤五彩金步摇,一步一摇,光霞灿灿。

“这些日子都在城外练兵?”

这话问的就有些无趣了,唐粥在城外每日都能受到蔡柳芽差人送去的美食补品,关键还一次双人份。

要说这不是张宁的示意,唐粥自己都不信。

今日她为自己做的够多的了。

“师姐有话直说便是了!”

唐粥话音刚刚落下,便感到自己那位熟悉的师姐又回来了。虽然还是这样一副装扮,但是内在的心境却早就不一样了。

“你小子早就看出来我找你有要事?为什么刚才不揭破?”

“哈哈!刚才若是揭破了,怎么能够感受到师姐温柔如水的一面呢?”

张宁气息一滞,忽而一松,整个rén dà刺刺坐在锦榻上,玫瑰一样的红唇抿了抿,开口道:“太行山上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晓了!攻打各处关隘的是青州管承、管亥和幽州程远志,其余各路渠帅皆有出兵相助!”

“哦!”唐粥淡淡地回了句,厅内的氛围倏地冷了下来。

张宁看着他这幅冷淡的模样便来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道师虽然是太平道教主,但是已经三年没有出过广宗了。各地渠帅掌控一方,手下兵强马壮,早已有割据之势。

如今他们联合在一起逼迫广宗,便是道师也难以阻挡!冀州尚且是道师能够掌控之地,若是到了其他各州,事情便不会如此简单了!”

呵呵!唐粥怒极反笑,这样一群强盗还配进入太平道吗?如果将来真的事成,不过是赶走了一伙强盗,又迎来了另一伙强盗罢了。可惜,这一点却没人看到。

“师姐!你也要阻挡我吗?”

唐粥眼中带着一丝疯狂,既然注定是要失败,不如我先来将他们消灭吧。

“不过是一些粮食,至于如此吗?反正这些粮食皆是送到各处渠帅手中,此次便当是送给他们了!”

“哈哈!只是一些粮食?师姐!你把他们看得太仁慈了!太行八陉,各处守卫弟子共两千余,此役之后,活着的能有三分之一便不错了!

他们是没有动手杀人,不过这些人指的是山脚下的百姓,在山寨之中,面对同样的弟子,他们砍起人来可没有丝毫手软。”

唐粥满脸戾气,双手紧紧握拳,一下下砸在张宁面前的案几上。

“兵围恒山,令徐无山不得不龟缩守土,暗中又令其余各路兵马一一攻破山寨,以各种手段威逼利诱骗开寨门,大肆杀戮。我想不通世间为何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张宁脸色涨红,这话把她也一起骂了进去。偏偏她还不好反驳,这次行动的起因便是她自恒山带回来的渠帅方大胆。本想留着他年尾审判,然后再由道师发令处决。结果,此人在广宗也不安分,四处联络旧交,轻轻一语便勾动了无数渠帅。

仗义执言是假,瓜分利益是真。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允许有这么一位喜欢四处活动的小师弟站在他们头上。

“这一千兵马便是一把梳子,梳理太平道这乱糟糟的内部。否则,不用别人动手,我们自己就乱了!”

张宁烦躁地挥了挥手,扶额道:“随便你了!这些家伙,我也早就看得不爽了!若是我身为男儿身,哪里还有他们蹦跶的地方?此事我不宜出面,不过会让蔡柳芽去帮你们的!”

蔡柳芽便是吕卫之首,有她在,各处渠帅在动手之前便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身板。

“呵!多谢师姐!”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若是真的想谢,快快为本圣女布菜开炉!”

“得令!”

第六十四章 幸福的人

酒是一个好东西,俗语云:茶为清醒客,酒是色媒人。

唐粥没有想到师姐的酒量这么好,一连三大碗酒几乎没有变脸色,只是舌头有些抽风了。

“你不行啊!一喝酒就会醉了!你真的不行啊!”

这语气,带着调笑,带着平静,带着怂恿。

被张宁推搡嘲笑了几句,唐粥终于忍不住了。一鼓作气,给自己灌下去了一碗老酒。味道不错,没有那么冲,喝起来有种畅快恣意之感。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哈哈!师姐,小弟我竟然是千杯不醉啊!来喝!”

一杯下肚,唐粥便飞起了。

低度数的米酒来者不拒,不知被灌进去了多少杯,只感觉眼前的师姐越来越远,飞逝天边,犹如独守空闺的月中女神。

顺着女神的脚步,唐粥追逐到了云端。

这是一个美梦!

自己来到了月亮之上,坐在月牙弯弯的摇船上,和师姐一起欢快地涤荡着轻舟,口中还有呢喃的歌声。漫天星斗,层云飞雾,皆闪闪亮亮为他们二人伴奏。

疏忽不觉梦已醒,飞过青云九万里。

畅爽过后,唐粥感觉手臂不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痛,刚想要翻身呼喊,却忽然哑巴似的失了声。

一定是今早的打开方式有问题,我还在做梦!

甩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没感觉!呵呵!一定是在做梦。

唐粥轻轻躺了回去,还贴心地扯起锦被盖住那美好的躯体,即使是在梦中,也要细心呵护。

闭上眼,调匀了呼吸,然后再轻轻张开眼睛,眯缝的眼角悄悄扫向一边的睡美人。

一切都没有变化,美人在怀,软玉温香。

两人肌肤相亲,彼此能够感受到相互的温度还有心跳。

这特么的不是梦!

柔柔的发丝被唐粥悄悄撩起,在鼻翼间挥动。美人一副刚强的侧脸,即使是在梦中也没有留下柔弱的表情。

清醒了,彻底清醒了,这不是梦,而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唐粥从上到下都是如此想的,准备回味一次昨晚的余韵。谁知刚有异动便看到了张宁眼皮微动,人似在云里雾里,但是纤纤玉指却立即抓住了唐粥的要害,一击得中。

“噢!”

唐粥惨叫一声,任谁到了这种地步也只有缴械投降,他也是如此不敢有丝毫的异动,否则下半辈子的幸福就葬送在这里了。

“哼哼!现在就想这些,还是仔细想想怎么对付即将到来的那些渠帅吧!他们现在可就是一只只猛虎,就等着对你这只小肥羊下口呢!”

唐粥还想要说什么,便看到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然后整个人翻山越岭般被踢到了榻下,鼻血直流。

“救命啊!有女流氓啊!”

唐粥惨叫一声,原来此刻四周不仅仅是只有他和张宁两人,竟然在卧榻旁还有八名眉目如画的女子。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何时来此有何目的的,但是为师姐留住清白总没有错。

“嚎什么?这些都是我精心从吕卫之中挑选的侍女,以后若是我想你了便命她们去找你!”

锦榻之中飞出了唐粥的衣物,然后一侧的八名吕卫中有四人进去服侍张宁穿衣,还有四人竟然朝着唐粥走了过来。

开什么玩笑!这是要干什么?

唐粥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衣物,然后转身便被四人给制住了:“请牧师随我等前去沐浴!”

呼!唐粥长松了一口气,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热水澡结束,唐粥便从萎靡不振中恢复了,再度变成了那位龙精虎猛的牧师。

走出房屋之后,唐粥再度回首看了看张宁的居所吕筑,然后扭头哼着小歌得意洋洋地离开了这里。

生命总是如此神奇,惹得无数人去追寻探讨其中的真谛和奥秘。

在芷兰阁中,华佗和张梁便为了一点分歧吵得面红耳赤。

“曼陀罗花剧毒无比,如何能够入药治病?你这是庸医,误人误己!”张梁一口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华佗脸上,后者倒是颇有些唾面自干的气度,言语依旧是慢悠悠的。

“此花虽然有毒,但是也正因其毒性,可以为吾新药。此味药若是能成,人若是服用,先是会感受到麻痹,然后渐渐失去知觉,置沸汤中而不醒!

以此药喂病人服下,便可以趁此时机切开腹部,直达病灶,切除坏损之处,则疾患可不药而愈。”

“哈哈哈!”张梁大笑三声,咆哮道:“真是无理取闹,此法犹如以砒霜治失眠,此是为救人耶?是为杀人耶?唐粥小子,你来说!”

呃······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唐小子你便说说老夫此法此药如何?曼陀罗花老夫还是受广明之邀,日夜研习药效才得出了这样一个方子。”

得了!双方都看上了自己,唐粥眼见逃不脱了,只好给两位老人家做裁判。

但是,这个裁判也不好当啊!实话实说?那是找死!偏向一方,那是在服慢性毒药找死!

所以就是让我在慢性找死和立即赴死之间选择一个吗?

沉吟半晌,唐粥才敲了敲脑袋,各自问了两位老人家一个问题。

“师叔!吾取一斗大药瓶,尽皆装载砒霜,覆之与海,三日之后,于原地取海水一勺,敢问如此海水可有毒否?”

张梁脸色一变,眼神阴晴不变地走到了一侧跪坐下来,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哼哼!唐粥胸有成竹地一笑,现在是第二个问题。

晃晃脑袋站在华佗面前,他脸色慎重,这位可不像张梁师叔一般好糊弄。

“取一毒药,每次皆取少量,令同一人连续服用,问这名病人最终是否会中毒而死?”

华佗笑吟吟地道:“老夫的曼陀罗花可没有日久生情的效果,唐小子你这套在吾这里不顶用!”

“世间药物千万种,元化先生没有一一辨识怎知其他药物如何?此药若成,必然会引发无数种毒药化为解药,若是不能明晰各种毒药之药理药性,岂不是害惨了天下病患吗?”

华佗一边点头一边皱紧眉头思索。

张梁明白了,也羞愧了。他觉得自己有些小心眼了,华佗做的多好啊!他明知道毒药的毒性皆和分量相关,却没有直接拆穿自己,而是选择令唐粥悄悄居中调和,自己竟然还不知悔改。张梁啊张梁!你何其愚钝也!

另一旁的华佗也揭开谜题笑吟吟的,心道:“张梁不愧是太平道大医,医术见解自有一番道理。不仅对准一药一物,而且放眼天下,有囊括宇宙万物之志!此是欲与上古地皇相比啊!吾不如也!”

华佗率先行礼道:“大医之心,吾不如也!”

这一礼来的令人猝不及防,张梁脸色如同瞬间被滋润了一般,猛地一跳,连连挥手道:“谬赞了!吾尚不及神医医术之万一!还需多多学习揣摩,不敢当神医谬赞!”

两人一番亲切交谈,带着满足幸福的笑容,并且最终确定此药的名称:麻沸散。

第六十五章 鸿门宴

太一阁落于张府,躲藏在山石林木之中,隐于浊浊闹市。一砖一瓦,皆得了低调奢华的真意。

四周草木围绕,怪石丛堆,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独守一方宁静。

于此地jing zuo,据说能够魂游太虚,得见太一神真颜。

此地用于商议太平道密事,一举一动传言皆可为太一神所见,所以人来人往皆小心翼翼,轻声细语。

唐粥坐在太一阁的大殿中,正襟危坐。此地冬暖夏凉,无人高声,倒是一个睡觉的好地方。

张宝坐于右席,脸色瘦削,这些日子连日不休的忙碌让他的眼珠子都变红了,像是两根燃烧的蜡烛。

张角坐于首位,许久不见,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老,精神反而更好了。

这种变化,如同一位时刻规束自己养生有道的中年人,一夜之间忽然回到了他本来的状态,无需再刻意追求不属于自己的那份青春。

“青幽二州渠帅简直太过分了,竟然联合其余各州渠帅来恒山抢粮。这些存粮都已经许诺给他们了,难道吾等还会食言吗?

都是教中兄弟,为何还要行如此匪徒之事?如此行事,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

既然不为兄弟着想,不遵教中律令,吾看这些渠帅也是该革出太平道了!”

“师叔慎言,革出了他们,这太平道便没什么人了。”唐粥在一旁冷静地提醒了一句。

“天下动荡,何愁太平道无人?若只是为这些不知大局的混账而维持着这松松散散的架子,吾看倒不如干脆推倒重来!”

张宝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余音渺渺。

“咳咳!二弟莫要胡言!太平道乃是你我兄弟三十年来的心血,传道十余年岂能说放弃便放弃!”张角精神健旺,似乎并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大乱而有任何的慌张失措。

张宝怒拍案几,吼道:“老子推倒重来,大不了再来十余年,就是看不惯这群家伙。还没有起事便如此道貌岸然,背后捅刀子!将来若面对成百上千的官军,岂不是个个皆欲枭吾首出降!”

呵呵!唐粥笑了笑,心道张宝最后好像还真是这么死的。

“师父!师叔!”

“嗯?你是何时来此的?”张宝瞪大了眼睛一副夸张的样子,唐粥脸皮直抽抽,我已经在这里对着空案几坐了半天了好吗?

唐粥起身一礼,道:“师叔还记得当日要为弟子保媒之事吗?”

“怎么?你看上了哪家姑娘了?”张宝神经迟钝的脑袋还没有想明白。

“请师叔为弟子向道师提亲!”

张宝愕然,张角则是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着唐粥。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张宝拍了拍肚皮,看了看唐粥坚毅的神色,又看了看张角高深莫测的笑容。

“好!汉中局面已经打开,五斗米教便暂且不顾了。宁儿那丫头和你正好青梅竹马,这个媒二叔我保了!”

“正好广宗也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借此时机,师叔可将各路渠帅全都汇聚一堂,到时若有何疑问,当面对峙,也可好过在这里生闷气!”唐粥再次提醒了一次。

张宝眼神一亮,确实如此啊!只要将人请来,宴席之上布酒,席后藏刀,到时如何处置这群人还不是吾一言而决?

“大哥!你看如何?”张宝向张角请示最后的决定权,只要道师拍板,事情便可以定下来了。

张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唐粥,又看了看二弟张宝,道:“你们啊!都太急了!事情不是一次便可以做完地,要慢慢来。

不过,我们都没有慢慢来的时间了!如此,吾从今日起便闭关,此事你们与宁儿商议之后便可以决定了!”

张角起身离开,对此事不置可否。

“来人!传圣女过来!”张宝立即下令召张宁来商议大事,但是,来人却回报圣女云:一切皆由叔父决定。

张宝闻言大喜,立即便和唐粥一起准备鸿门宴,首先要做的便是散发请柬,这些事情自然有张宝去做。

虽然自己可以将这些渠帅一网打尽,但是唐粥心中还是带着淡淡的悲凉与哀伤。偌大的太平道,数十渠帅,也逃不脱一个利字。

利字旁边也是一把刀啊!

为了利,便要拿刀,不是刺向别人割肉,便是刺向自己剜心。

现在,刀在张宝手中,被完美地包装成了一张精美的喜帖,送至诸多渠帅手中。

漫长的山道上,一骑绝尘,朝着太行山的方向奔驰而去。

在信使背上,正是唐粥和圣女张宁订婚的请柬。此时的信使并不知道,他背负的不仅仅是一张帖子,还是一把铡刀。

他伏在马上,四处巡索,防止暗中的埋伏。忽然,眼神一缩,盯住了远处的一处小山坡,准确来说是小山坡上一颗被剥了皮的大柳树。

白灿灿的树干上,用墨汁刻着一只九节鞭,醒目而刺眼。

非是紧急情况,断不会出现如此招摇的信号,信使立即滚鞍下马,匆匆来到柳树下,查看印记。

“敢问教中哪位兄弟在此?”

再三确认之后,信使回头喊话,谁知话音刚落,便有一道红色的身影从一旁闪出,一把锋利的剑横在了脖子上。

······

光和五年的冬天来的特别迟,至少对于那些在山林攀缘,四处躲藏的野人是如此。

太行山的攻坚战已经结束了,最终结果是太行八陉全部沦陷,七百残兵游勇撤入大山,躲躲藏藏回到了恒山。

徐无山等人得到的消息是按兵不动,守住恒山。得到这个命令,恒山上下都松了一口气,若非迫不得已,他们也不想和对面的同门短兵相向。

事情到此已经变得简单了,恒山的事情其实不在恒山,而是在广宗。

于是,当三十几位渠帅在太行山上喝了一月的西风后,他们等到了那封请柬,然后准备向广宗进发。

“我等如今便出行,至广宗不过三五日,如此是否来得太急了!这岂不是暴露了在此ji hui的事情吗?”

管亥最先开口,其余二十余位渠帅也各自低头思索。

一旁的波才不耐道:“道师法眼,明照万里,否则也不会令人送此请柬过来了!你等看看,悉谕汝等知晓,这不是明摆着道师已经知晓了我等聚集之事吗?”

“呵呵!波帅是无所谓,我早便听闻月儿妹子和那唐粥手下的左宗年有私情,唐粥做大反而是波帅能够得利!自是无需忧虑这些细枝末节!”幽州渠帅程远志手下副将邓茂此刻出言讥讽。

“你说什么?”

波才双手握拳,死死看着邓茂,牙齿咬的咯嘣响,却还是没有动手:“我等皆是贼人,掳掠兄弟财物粮秣。若是被擒,唯有赴死而已!吾不知何人有脸腆居高位?”

这番话把周围众人全都骂了个遍,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背信弃义的乌龟王八蛋。

出言的邓茂脸色如同猴屁股般,程远志脸色阴沉,怒喝道:“小小副将!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下去!”

转过脸来,便换上了一副笑脸:“手下兄弟不懂事!此次袭击太行八陉,我等皆出兵相助,虽以青州管承兄弟为首,但是波才渠帅也是功不可没。

若是唐粥做大,此人仗着道师宠爱,可不会对我等讲任何情面!所以在场诸人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次回广宗之后,还需鼎力相助,万万不可内讧!我等目的只为一个,那便是逐唐粥,分太行!”

“逐唐粥,分太行!”

“逐唐粥,分太行!”

“那么此次出动,我等需带多少人手?”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冷了下来。众人的目的也正是如这口号所喊,乃是为了抢夺唐粥的大蛋糕,并不想造张角的反,带人太多反而不合适。

“此事有何难为?便依往年惯例即可!”波才大声提议,其余各路渠帅心中有鬼没鬼皆不吭声。

波才一叹,顿时有些心烦意乱,再看着太行山简直糟糕透了,一刻也不想多呆。

“往年皆可带五十随从,此次依惯例,再拥一军千人至广宗外百里驻扎,如有急事,也可随时调用!”

“便依波帅所言!”

“便依波帅所言!”

“吾等收拾一番,明日便可出发!”

“告辞!”

“告辞!”

待得众人散尽,此地只剩下了波才一人,空望巍巍太行长叹。

第六十六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

汉光和五年走到了尽头,还有三日便到了年关。

各地二十余位渠帅也踩着尾巴来到了广宗,他们皆是青幽二州渠帅纠结的一批故交好友,每人或多或少都能够和关小黑屋的方大胆扯上关系。

在太平道体系内,即便是一头猪坐在渠帅的位置上,这么多年也能建立一套私人的关系网。

这些关系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关键时刻却是一块敲门砖,足以撬开这世上无数墙角。通常,这种关系我们称之为底蕴。

唐粥便没有这种错综复杂的底蕴,所以在遇见方大胆、齐聪等人时,除了生死利益,几乎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

外来rén liu大量涌入了广宗,令年关的广宗呈现出了一股异样的繁荣。

街面之上,各种时兴物件与各类年货一起占据了无数商贩的摊位,南来北往的货物异彩纷呈,令人目不暇接。

洛阳神上使马元义此刻便守在一堆奇特的木炉之中,这些炉子内部是石砌的炉心,极耐火烧。在炉心外侧是一圈沙土,wài wéi是木质外壳,两边有一对对称的耳朵作为把手。

整座木炉没有耗费一丝一毫的铁器,极为聪明地用石头沙土隔绝了煤饼的热量。

“此炉甚好!不过五十钱而已,寻常富户便能够买得起,冬日里用煤饼取暖,却是比木炭所耗少多了!吾定十只炉子,皆送到张府之上。”

“既然是大贤良师所需,小人自当亲送去府上!另外再奉送二百煤饼,以为新年之礼!”掌柜的此刻已经乐开了花,这倒不是因为一次性经手了这么大笔买卖。

广宗城中富户不少,这些木炉并不愁销路,他喜的是能够亲自前去大贤良师府邸,这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马元义闻言和善一笑,还是依数令人送来钱财。太平道行义举,不可轻取百姓一物。

收钱的掌柜富态的脸上满是油脂,颇为骄傲地看着周围的同行:“太平道弟子真是好人啊!在咱们广宗城内买卖,从来公平公正,童叟无欺,比那些官府豪吏不知好了多少倍!”

周围的同行有不少饱受官府摧残,此刻也连连点头,暗地里咒骂这些吸血虫。

这边正说着,另一边便来了几个皂吏,众人纷纷噤声,木炉铺子掌柜也躲回了后堂。

外面是一群堆笑献媚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商贾,里面的木炉铺子掌柜于林立即变了脸色。

这个原先瘦弱的小石匠在广宗城内不过三月便吹皮球一般胖了起来,走了两步便气喘吁吁。

后堂作坊之中,几个学徒皆是工者人家子弟,归木匠黑石掌管。

自从上次两rén dà闹铁匠铺子后,便被黑卫盯上了,两人在一个绿袍人给出助他们推广木炉的承诺后便晕乎乎地上了贼船。

“黑石兄!又来了十个份单子!”

黑石坐在一侧,一抖身上的木屑,手中正在为一块木板穿孔,道:“库房之中已有五十只木炉备用,不必担忧!只是,吾等在此可不是为了做买卖的!钱财虽多,但是大事为重。”

“吾懂!”于林悄悄瞄了眼四周,见几位学徒正在认真做活,便把黑石拉到了一边道:“今日神上使马元义来到吾铺子买货,已定好由吾亲自送货上门!”

“此事大好!当禀报绿袍!”

黑石眼神一亮,如此一来两人便可以见到牧师了。而绿袍则是黑根在黑卫之中的暗号,知晓这个名字意义的人自然会守口如瓶,不知晓只以为是平常暗号。

······

马元义早其余人几日来到了广宗,当他来到之时听闻其余众人还没有过来他是诧异的。毕竟,他这位神上使联络各方,可以说是除了张家三兄弟以外太平道的第四号人物,忙一些本该属正常。

其余渠帅镇守一方,应当会比自己早至才对。

这一疑问很快被打破了,因为他自入城以来听得最多的便是牧师唐粥此人。

太平道之中并没有牧师一职司,唐粥此人他倒是听说过,乃是教主养在家中的一位养子,聊以慰籍。

“听闻牧师唐粥清疫策救治了无数病患,连瘟疫此病都能够防治!此人乃是太平道的圣人啊!据说他身旁还有两位神医辅佐,其中一位乃是华佗华元化,另一位乃是张机张仲景。”

“你们可是看错了,此人实乃是一欺世盗名的小人!清疫策乃是太平道刘方定所作,被其杀人夺物,无耻地霸占了而已!

还有两位神医也是为其所控,相传乃是中了西域奇毒醉心,一种此毒便神魂颠倒,神志不清,为人奴仆,予取予求。”

“这还不止,相传其欺压同门,冀州方渠帅不过接驾来迟,便被他训斥,遣回广宗关押!圣女夫婿也被其折辱,狼狈逃回汉中,令太平道颜面大失!”

街面之上关于唐粥的议论可以说是毁誉参半,随着众多渠帅汇聚,这趟水被搅得更浑了。不过,事态却是在向着唐粥不利的方向发展。

马元义回到了住所,虽然他在张府之中也有一座单独的院子,不过他从不逾越规矩,一直住在外面。

他安排手下将银钱送至木炉铺子,然后便回到了住所。不过一时三刻,便有拜贴送上,此次便来了五位渠帅:青州程远志邓茂、幽州管亥管承、颍川波才。

“各位来此所为何事?”马元义请几人落座,然后便开门见山。

程远志呵呵一笑,像是一只狐狸般笑道:“吾等乃是来贺喜神上使!

吾太平道如今不仅有了一位神上使,还有了一位牧师,以后马帅辅佐唐师,教中诸事皆可处置,吾等渠帅便可以安枕无忧了!道师百年之后,也不虞太平道后继无人!”

这话说的,简直就是说你马元义只有万年老二的命,这辈子先给张角压金线,再为唐粥做嫁衣,自己就是一头任劳任怨的老耕牛。

马元义的脸色瞬间便变了,眼神锋利地扫过在场五人,道:“太平道内你们纠结了二十余人,其余众人皆以我这位神上使为首,你我双方便成了太平道内弟子所有的力量,你们想要干什么?”

“当然是逼迫道师退让,将唐粥逐出太平道!”

“你等不欲反道师耶?”马元义语气之中平静地没有感情。

程远志几人纷纷摇头漂白:“吾等对道师忠心耿耿,绝无反抗之心!”

“如此便好,只是此事还需再议,你等明日再来寻消息吧!”马元义挥手送客,整个人面色沉重地回到了内室。

第六十七章 前夜

广宗的氛围十分诡异,道师张角闭门不出,一切事物皆交由二弟张宝与圣女张宁处理。

圣女又关门不见外客,如此一来,教中诸事便悉数决于张宝了。

明日便是年尾最后一日,三十六位渠帅除了被监禁的方大胆,其余三十五位皆到齐了。其间,除了齐聪这位冀州渠帅拜谒了张宝和唐粥之外,其余众人既不来cān bài道师张角,也不来谒见张宝。反而是神上使马元义府中每日里门庭若市,车马如云。

“今日这鸿门宴你们听说了吗?”管承纠集了十余位渠帅来马府商议明日之事,马元义坐于正中央,右边为管承等青幽一带渠帅,左边为洛阳司隶周边州境的渠帅。

“呵!大伙可能不相信!咱们收到的那封请柬竟然是假的?有人伪造了密信!”

“什么?假的?不会吧?何人如此大胆,竟然私自篡改吾教中密信!”一众渠帅吃惊地喊出了声,把屋顶都要震翻了。

马元义低头端起荡起丝丝波纹的茶盏,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沫子,淡淡道:“慌什么?暂且听听管承兄弟怎么说!这密信是如何看出不对的?”

马元义这话语之中带着一丝不信任,值此多事之秋,万一有人假传密令,这便是捅破天的大事。

众人也想到了这一层,纷纷看向管承。

管承也不啰嗦,直接抽出了当日的密信,当众拆开,任由众人传阅,口内道:“诸位请看!这封密信吾已命教内兄弟几番确认,虽然其伪造了道师语气,行文用字也丝毫不差,但是却没有最重要的道师印信,而是只用了教内公印。这便不对了!

若是道师亲自下令,必然附有私信yin zhāng,其次,这上面的说辞和这几日本帅打听到的消息可是有些出入!”

密信已经传阅了一遍,此刻落到了马元义的手中,他直接翻开一目十行读完,然后问道:“这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的是圣女张宁将于岁末新年始之际举行侍神礼,终生侍奉太一神。不知和管承兄弟所见有何不同啊?”

管承呵呵一笑,绕了一圈道:

“这几日,道师府内大量采购婚庆之物,匆匆忙忙,似乎是有新婚之喜。诸位以为,这是谁人将在府内大婚?”

众多渠帅个个摸不着头脑了,不少人甚至动了心思,以为是道师老骥伏枥,准备再娶一房妻妾。

最上首的马元义脸色一沉,静静地看着管承表演不言不语。

“哈哈!诸位也不必猜测了,我来告诉诸位。”管承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道:“此次乃是圣女张宁和咱们小师弟唐粥的大婚之礼!”

一石激起千层浪,还是他娘的滔天巨浪。

“这是何意?为何圣女大婚却写成了侍神礼请帖?”

“那还不简单!此事一看便知,有人欲以此婚礼保命,自然是急不可耐!但是,却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怕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哈哈哈!”

此言一出,众人便全都明白了什么,大笑不止。站在这些人的角度看来,几乎是太平道全体渠帅都在抵制唐粥,如此一看便是唐粥想出了婚礼这一招来以道师女婿的身份保命。

想到唐粥竟然要沦落到靠女子保命的程度,众多渠帅既是厌恶又是嘲笑,同时对圣女充满了同情。

“这封信定然是圣女所改,所为的便是让我等出手保圣女清白!吾可是听说圣女对这位小师弟的轻浮之举向来不喜,此信也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了,明日乃是圣女侍神礼之日,而不是他唐粥的大婚之日。”

“没错!定然如此!圣女怎么会看上唐粥这种货色的!我等明日便在宴席之上先发制人,诛唐粥以正教规。若是道师不准,便饶他一命,将他赶出广宗!”

“如此,我等便各自安排!此事还需神上使明日鼎力相助!”

“好说!好说!”

一番密谋之后,众多渠帅已经将明日如何发作全都安排妥当了,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神上使马元义便坐在上首看着手下众多渠帅或参与其中,或一言不发。

待得管承等一众人离开,马府之中便只剩下了神上使一系的渠帅。

马元义心中对于明日之事虽然口上应承,但是心中依旧有疑虑。

他指着自己一方的两位渠帅道:“方才你二人一者和管帅一起出谋划策,一者冷眼旁观不置一词,心中所思为何,为何有如此的差别?”

那位积极附和管承的渠帅低头想了想率先说道:“如今太平道举事在即,道师又不问俗事,您作为神上使虽然身居高位,却不可不察教内诸事。

否则,大事未举,顷刻之间便失权失势,往日辉煌皆随风而去矣!失权势是小,到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死何为?”

另一人等到此人说完,也不反驳,只是一礼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确如此人所言,神上使您的权势如日中天,太平道内除张氏一门外以您最为尊贵。

但是,您的权势却来自于道师的信任。如今管承等人驱逐唐粥,拥兵自重,将道师置于何地?神上使若是助力便如同与道师相抗,胜算几何,即便我不言明,诸位也当知晓!”

马元义闻言心中一惊,想起了那位深居广宗十余年的道师,心中一阵恍惚,顿觉一座大山扑面而来,大汗淋漓。

“汝等心思吾已知晓,明日之事,皆看我眼色行事,必不令吾等受此池鱼之灾!”

······

芷兰阁中,唐粥面前摆了三大只空海碗,在他对面,波才甩开膀子大吃特吃,一会儿功夫便再扔来了一只空碗。

他拍着桌子,口内嚎道:“大成和尚!再来一碗饺子!这次多放点酱菜!”

唐粥无语地挥了挥手,很快便有热腾腾盖着一层酱菜的羊肉饺子被端了上来。

“如今各路人马都在密谋怎么对付你呢!我也是冒了生命危险来给你送消息的!吃你两碗羊肉饺子怎么了?”

波才坐在案几后面,一口将一只饺子吞下,似乎是在吞咬仇人一样。在他前面,是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的唐粥、杨丰和左宗年。

闻言,唐粥再度挥了挥手,只见一道浑身黑衫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跪坐在地,手中捧着一卷竹简道:“禀牧师!今日管承等人密谋之事皆记录在册,另有黑卫侯谍二人送木炉来此,欲见牧师!”

一旁的波才闻言艰难地咽下嘴中的饺子,然后翻过案几抢过竹简一把翻开,双眼瞬间失神,然后抬首看向唐粥三人:“这写的啥?”

唐粥:“······”

杨丰冷笑一声夺过了竹简,冷冷道:“此乃牧师一脉秘技,不可轻授予人。”

“你!”波才大怒,一巴掌拍到了左宗年肩膀上,把他打得捂着肩膀乱转,一脸委屈:“大舅兄你为何打我?”

波才很铁不成钢道:“打得就是你,这都交了些什么狐朋狗友?”

见此,唐粥热情满满地拉过一脸不爽的波才道:“按理说,等到波月过门,你我都是一家人!这秘技早些晚些都要给你,但是,宗年毕竟还没有做你妹婿。

不如此次顺水推舟,便成就他二人的好事如何?”

波才推开唐粥热乎的肩膀,一脸无奈地试了试唐粥的脑袋,然后叹息道:“既无热症为何说胡话?此时此刻你竟然还想着好事?既然知道了他们密谋的消息,你便该知道大难临头了才对!”

唐粥无所谓地甩甩手,道:“不至于!不至于!他有张良计,吾有过墙梯。明日究竟如何,且看吾施为!”

“你啊!你啊!”

波才捂着圆滚滚的肚子,叹息了一声便被左宗年送走了。

屋内,唐粥思忖着方才他的话,转头向杨丰问道:“我们的人马布置得如何了?”

“一切顺利!”杨丰点了点头。

唐粥心中稍微安心了些,忽然想起还有两位想要见自己的黑卫侯谍,那便见见吧!

第六十八章 请君入瓮

雨夜,唐粥倚在吕筑外墙,看着灯火闪耀的房屋默然。

自己做的事情的确不地道,放在现代就是妥妥的渣男人设,不仅利用了师姐张宁的清誉,虽然这清誉早就被自己捅破了,还未经张宁允许便随意决定宣布两人的婚事,甚至还利用此事设计众人。这件事本身就是自己理亏。

现在雨中求复合便当是自己赎罪了。

房内,灯火如昔,俏面含春的张宁卧在锦榻之上,红衾暖被,手中捧着一卷画着两个小人的布帛观看。连亲侍女波月都被她赶到门首和两名吕卫挤在一起,美其名曰监察唐粥的举动。

半晌,坐在门首的波月忽然探出一个小脑袋,对着出神的张宁悄声道:“唐师兄好可怜啊!冷风凄雨还要忍受心上人的抛弃!不如让他进来喝盏热茶吧!”

闻言,张宁脸色更加娇艳,手指尖发白一抖,那观看的布帛便掉落锦榻,露出了上面令人脸红的画面。深吸了两口气,抬头看向波月,她脸色微微一冷,吓得波月尖叫一声缩回了小脑袋,委屈道:“不让就不让嘛!这么凶看人家干嘛?”

“哼!这可是你先吓我的!”张宁翘起嘴巴,微微弯腰,葱白小臂伸出,将那副无人注意到的布帛挑起扔进了一旁的木炉之中,眼见红色火苗一闪吞噬了这一切,才放心地拍了拍丰满的胸脯。

她喊道:“月儿!”

“来了!”波月带着闷闷的表情,手脚麻利地转身进入了暖暖的里间,瞪着大眼睛看着张宁,仿佛在问你唤我何事?

张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让他进来!算了!你去让红绫和果雨带他进来!”

“哦!”

波月答了一声,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还不去?”

波月为难地指了指窗外道:“方才唐师兄说雨大便先回去了!”

张宁:“······”

咣当!一只红缎鸳鸯抱枕从吕筑之中被扔了出来,同时里面传来了张宁的咆哮声:“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下次便是求着老娘也别想我再喊你过来!”

其实,此次张宁还真是冤枉唐粥了,他离去是因为张宝命他去商议明日大事。

······

广宗,东方日出之后,整个城市便陷入了鲜活的氛围内。

作为整座城市的中心,张府更是张灯结彩,自清晨时分,便有无数礼物被搬了进去。各地渠帅敬献道师的年节礼,各州各地无数信徒送来的心意,天南地北的礼物仿佛在一日之间商量好了似的到达了广宗城。

张宝在张府之中端坐,张角闭关,一切俗事便由他处理。迎来送往之事自有管家处理,此刻,他正和唐粥在等待最重要的客人。

这一等便是到了正午,然而无论是张宝还是唐粥都没有任何不耐之色。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愈是如此紧要关头,愈是应当风雨不动安如山。

今日便是婚聘六礼之中的纳彩,正式的婚礼需要等到黄昏之时,而纳彩则无需此时。

正午,数位渠帅联袂而来,首先到来的便是神上使马元义、青州管承管亥、幽州程远志,在他们身后其余众多渠帅依次到来,间隔不过一刻。

张宝面带笑容地从大厅之中走出,将马元义等人迎入宴席,请众人入座。后面三十六位渠帅也各自有人安排,满满当当地挤满了大厅,后面来到之人一直排到了院落之中。

大厅之中,众人济济一堂,各自寒暄,眼神却盯着张宝。

“元义啊!你常年行走于洛阳一带,为我太平道出力甚多,功不可没啊!这首席定当是你坐的了!”

马元义被张宝笑着按在了右边首座,口中连称不敢。

“此座非马师兄不可坐!”唐粥亦在一旁帮腔,同时招呼其余众人落座,青幽二州一系的渠帅则故意被安排到了院落之中。瞬间,管承等人的势力便少了一多半。

“既然马帅如此劳苦功高,为何不见道师于太一阁中晓谕诸人,反而在此厅堂设宴?”

一声大喝,管承面带不忿地站在大厅中央,身边霎时便聚集了十余人。这些人本是要被安排在院落之中的,届时大厅之上,管承等人一系便只余三五人了。

“哦?”张宝转身看向管承和他身后诸多渠帅,哈哈一笑道:“小子!你有种!只是这教中兄弟众多,你是何人?不妨先报上名来!”

“在下乃是青州渠帅管承!”管承脸色铁青地看向张宝,教中渠帅个个有名有姓,每年大聚议事,各自之间不说多么熟悉,但是对号入座还是能够做到的,张宝此言分明是不给自己面子。

只见张宝在脑海之中思索了半晌,似乎才在某个角落里想起这位青州渠帅,拉长了语音道:“哦······我记起来了!青州似乎是有一位渠帅名为管承。”

唐粥来到众人面前,微微一笑道:“大医不知!这位管帅可是一生戎马,堪为一员大将。

他早年便据北海淳于一带,占海岛,侵郡县。手下徒众足有三千余人,常年沿海侵犯州郡,可谓杀人无数,能止小儿夜啼。官府一旦帅大军围剿,管帅便缩回海上当孙子,等到朝廷粮尽兵退便再度上岸侵害乡里。

如今见我太平道势大便投靠了过来,此次攻略太行山教众的匪徒,便是以他为首!”

面对唐粥的指责,管承冷汗直流,连连后退,他想不到自己的底细竟然被调查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竟然失了方寸。

看着他勃然变色的面孔,张宝对着众多渠帅呵呵一笑,众人皆能感受到他面色之中的寒气。

“杀戮同门,罪不容诛!管承该死!”

嘭!一式味重力沉的天残脚将管承踢飞,后者吃痛,眼露凶光,从后腰抽出武器正欲反击。一股熟悉的味道袭来,一只强有力的大粗腿再次将他踢倒。

“咳咳!”

咣当一声,手中bi shou掉落。管承挣扎着倒地不起,口中连连吐血。

收了脚,不好意思地将露出的大脚丫子藏了藏,张宝扫视一圈,看着各自噤若寒蝉的渠帅。指着倒地不起的管承,转头笑看马元义道:“元义识此人否?”

马元义心中震撼,然而张宝以教义诛杀管承他的确是无话可说。当下他面无表情,拱手施礼道:“属下只闻其跋扈之行,未识其人!”

“哈哈!这便好!”张宝大笑一声,摔碎了手中的一只粗陶碗,这是他从唐粥口中学来的一招摔杯为号。

哗哗!哗哗!

二百全副武装的太平道弟子忽然从院落四周现身,冲入厅堂,瞬间惊动了众多渠帅。

“这是为何?”

“难道要将我等全部诛灭吗?”

虽然众人口中不敢如此直言,但是跳动的眼神却表明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这样想。

张宝转身看了一眼如临大敌的众多渠帅,哈哈大笑:

“全都不许动!将所有属于管承的人马全部围起来!”

“此次只诛杀首恶,其余人等,事后皆可得活!本大医说话算话!”

只剩半条命的管承被众人扶了起来,闻听此言身子猛烈颤抖,口中鲜血淋漓,他身后众人手一抖便将他撇在地上。

废话!此刻当然是能够和管承撇得越干净越好。

凄凄惨惨的管承倒在地上,颤巍巍举起右手指着马元义,大骂道:“恶贼!你竟然背叛我!”

“我从来只忠于道师,忠于太平道,于你何来背叛之说?”马元义微微摇首,叹息了一声。

张宝拍掌大笑:“说得好!这些乱臣贼子,见财起意,诛杀同门,今日不除明日便会向你等挥刀!”

“来人!将首恶管承拿下!”

其余众多渠帅互相看了一眼,皆露出了怯色:“大医饶命!我等皆是受管承蛊惑,这才随他前来责难,这些都不是我们的本意啊!”

张宝大手一挥,安慰众人道:“不必忧心!只要忠于道师,一切皆好说!且坐下饮酒,安安心!”

“来人!将管承绑了!”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众人之中,管亥叹息了一声,扶起了无人问津的管承。

众人:“······”

“管亥!你与这管承乃是兄弟否?”有人出口询问。

“非也!我二人只是同姓,非是同宗,更非族亲兄弟。”管亥摇了摇头,叹息道:“只是这天下纷扰,多少人如同管承便为求生不择手段,我不是在怜惜此管承,而是在怜惜这天下无数管承!”

一番话说动了无数渠帅,不少人皆暗自叹息。管承如此,他们又何尝不是为求生路四处奔波呢?

唐粥眨了眨眼,自己貌似发现了一位了不得的嘴炮演说家啊!这群人别的本事没有,扇动庶民,鼓吹zào fǎn那是一顶一的好手啊!

“来人!管亥既怜悯管承所为,准其为管承服丧,守陵墓三年!”在唐粥的耳语下,张宝非常快乐地做出了这个决定。

太平道内有道师一人怜悯众人便够了,此事无需他人再操心了。

管承被绑了,管亥在一群称颂声中坐回了席位之上。周围刀枪鲜明,张宝招呼众人饮酒,众人脸色变幻,无论心中如何忐忑,此刻只能面露微笑相互敬酒。

只有马元义心中一清二楚,方才还和张宝形影不离的唐粥此刻已经消失不见了。估计,外面正在剪除这些渠帅的爪牙。

广宗城内,唐粥身后跟着张二虎与杨丰,两人手下各自带着五百人,身后各有一名黑衫汉子。

“张府周围的暗桩都已清除了吗?”

两名一言不发的黑衫汉子齐声道是,唐粥点了头头,对身边的张二虎和杨丰道:“此次只诛管承手下那些从匪之人,兄弟们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太行山流的血,便要在他们身上找回来!”

第六十九章 螳螂捕蝉

杀戮在广宗城中的暗处上演着,路上的行人,上一刻还在行走,或许被下一刻便被拉进暗巷给摸了脖子。紧闭的门扉,里面或许上一刻还是人影攒动,下一刻便尸横遍野。

杀戮,无处不在。

城内的厮杀毕竟还是有限度的,不会波及一般百姓。到了城外,那些时刻枕戈待旦海贼出身的门徒和白虎兵以及中山卫厮杀起来便如同疯了一般,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中山卫先顺着山路摸进去趁敌人未察觉之时实施斩首行动厮杀一通,白虎兵望见里面火起便冲杀了过去,没有上官指挥的海贼拼了命地向山谷外逃,却一次次被顽强的白虎兵扛了回来。

暴露的中山卫四处潜伏,蹿进山林,寻到时机便出手杀戮海贼,一旦得手便立即退出,毫不拖泥带水。

这些海贼简直疯了。

另一处营地,驻扎着另外的一千人,他们听到了厮杀声想要出去查探一番,但是却被一位黑衫汉子拦了回来,他手中所持的正是波才所有的虎符。这只虎符共有两份,一份在军中,一份在波才处。

······

张宁在吕筑内对着窗户枯坐了半日,望着窗外被秋霜摧残的枯草败叶出神。

“唉!烦死了!当日一时冲动改了他们的密信,但是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让他们成功了!

本xiao jie便是想要牺牲自己的幸福来保全太平道的安稳都不能了啊!世事变得太快,我都看不懂了!也不知此次广宗将众多渠帅的权力收回究竟是好是坏?万一出了乱子,太平道大业岂不是要泡汤了吗?”

蔡柳芽矫健的身姿从窗外路过,脚步匆忙,看来城里城外都有了消息了。张宁挥舞着bái nèn的手臂,将蔡柳芽直接召到了窗下,急切地问道:“如何?”

蔡柳芽躬身行礼,被张宁隔窗扶起:“这些俗礼便免了吧!快些告诉我结果如何?”

说起战果,蔡柳芽嘴角先掀起了一道弧度,贝齿露出:“吕卫未动一人,白虎兵半日攻破海贼管承营地,缴获辎重牛马无数。中山卫五百人立下奇功,损折十人杀敌三百!其余从者皆跪地请降,如今正被收押,等待发落。”

“唉!”张宁叹息了一声,在蔡柳芽疑惑的目光中转身回屋,躺在锦榻上,双眼无神地望向屋顶:“道师自三年前始便一心修道传法,不问俗世;二叔有大略而无雄才,性急易怒;三叔宅心仁厚,施药救人。

如今大权悉数集于广宗,但是遍观广宗上下竟无一人可担此重任,集权一事真不知是好是坏啊!”

张宁的叹息在香闺之内回响,他人只看到了广宗之乱,却没有看到唐粥借此事已经将众多渠帅的权力收归教主。只是,王冠虽好,却无人可承此重。

“想不到我的宁儿聪慧过人不输男子,竟然有如此见地!”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传出,道师张角忽然来到了吕筑。

门外,蔡柳芽、波月和两名吕卫红绫和果雨皆垂首施礼。

张宁也欲翻身施礼,却被道师张角止住了。

“说起来,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你亏欠良多!”

张角的深情流露,让张宁眼角瞬间便红了。她苦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让这位高高在上的父亲注意到自己吗?

“爹爹!”

这一声呼唤足以融化所有冰冷的隔阂,即便是修仙求道几十年的张角也不禁湿了眼角。

“好孩子!好孩子!如今之事你打算如何做?”

张宁上一刻还在享受父爱,下一刻便被问到了事关太平道发展的大事,脑袋还在晕乎乎的。

“女儿不知!一切事物不是皆有父亲和二叔做主吗?”

张角闻言哈哈大笑,笑指张宁西红柿似的脸蛋道:“你方才可不是如此说的!”

张宁的脸色红了红,方才她的一些评价可是不太正面啊!

“我与你两位叔父的确不是执掌太平道事物的合适人选!若要举大事,必要一人居中协调,此人你看是谁为好?”

张宁脸色渐渐变得慎重,张角此言已经不再是单纯一叙父女之情了,而是真的在问政。

“女儿以为,马元义马师兄经营洛阳一带,精明强干,足以托付大事!”

张角笑笑:“马元义有雄才有大略,只是胆量和见识还不够!以他为首,恐不能实现这太平世界的愿景了!”

“颍川波才波师兄如何?”

“小才小略!”

“荆州南阳张曼成张师兄如何?”

“志大才疏,小富即安!他与马元义同为神上使,结果你看两人如今景象,一如旭日东升,一如风中残烛,唉!”

“那······唐粥唐师弟如何?”张宁小心翼翼地问道,结果对上了张角似笑非笑的面容,瞬间便知晓道师恐怕早已洞察两人之事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提到粥儿了!他为首有两不可,一者乃为不能服众,他如今年且十九,不足弱冠之年,即便是有你在后协助,也难以说服众人!

二者嘛,粥儿虽然口口声声zào fǎn杀人,但是,他恐怕和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啊!”

“不会的!唐师弟他从小便在教内长大,怎么会与我们不同道呢?”

“如今,我也是越来越看不懂我的这位小弟子了!”

父女二人因为唐粥的问题沉吟了半晌,便见张宁叹息道:“父亲既然对此数人皆不满意,难道我太平道真的后继无人了吗?”

张角闻言,眼神灼灼地望向了张宁道:“宁儿!太平道托付于谁,为父早已想好!其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想过了所有的可能,为何没有想到你自己呢?”

“我?”张宁吃了一惊。

张角继续道:“你统领吕卫,教众无不心服口服。各路渠帅也绝无怨言,而且,你从小争强好胜,所练护卫为吕卫,居所为吕筑。你于心中难道不是想要做一个吕太后一般的奇女子吗?”

这一言,将张宁心中渐渐熄灭的火焰吹起了。

是啊!她为圣女,如何不能统领太平道?

第七十章 黄雀在后

一声凄厉的大喊从广宗街面的道旁发出,接着便是十余狠戾的匪徒冲杀了过来。正在众人严密保护之下的唐粥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自顾自行走在街道之上。

一阵刀枪火拼的声音过后,杨丰脸颊带着一滴血迹回来,沉声道:“都解决了!”

唐粥点了点头,这世上从来没有杀了人还不准他人报复的道理。

春秋战国和两汉,整个中原史便是一部报复史。天下非秦,有秦一统六国,后又有六国复灭国之仇。汉高祖白登之围,后来他的曾孙子汉武帝北逐匈奴,威震异域。

这些刺杀者也是一样,这是唐粥从城外回城内后遭遇的第三波刺杀了。

大乱一起,各种牛鬼蛇神都在浑水摸鱼,这些刺客未必便单单是管承的手下。

“黑卫在广宗耗费钱粮百万,如今还没有将这些老鼠全数揪出来吗?”揉了揉头疼的脑袋,唐粥有些烦躁:“从来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

一旁的黑衫汉子脸皮动了动,黑卫上下早就忙断了腿了,但是他不能抱怨,只能拱了拱手请罪:“属下无能,请牧师责罚!”

看着这群滚刀肉一样的手下,唐粥也无心苛责,挥挥手。

“算了!知道你们忠心,这些尾巴给你们一天时间清理掉!”

黑衫汉子应了一声,身形一退隐入人群,一会儿便不见了。

城外的战斗已经结束,白虎兵和中山卫联手镇压了反叛,此刻正看押着数千俘虏。外事已定,此刻该回去和那些渠帅谈条件了。

唐粥踢着脚,身旁有杨丰和左宗年两人护卫,身后带着五十人马,浩浩荡荡向着张府赶去。

张府门首处,一位黄袍大汉把守正门,见到唐粥等人躬身一礼。

唐粥眼神一顿,挥手止住了众人。这里不应该是张宝派人把守才对吗?看这人的打扮,唐粥忽然想起了那些张角身边的亲随弟子。

“唐帅!道师有令,请您立即返回恒山署理太行诸事,不得迟误!”

“这是什么意思?唐哥是道师亲传弟子,你们竟然敢拦着不让进府,这是要干什么?想和管承他们一样zào fǎn吗?”

左宗年手中大砍刀唬地甩向府门,却被守门大汉一手扛住肩膀生生截住,一敲前者手腕便将武器踢到了一边。

黄袍弟子裴元绍冷着脸将左宗年擒住,扣住双手扭送到唐粥面前,并且掏出了一封密信:“唐帅!此乃道师亲笔信,请过目!”

裴元绍也松开了手掌,左宗年挣开束缚,气呼呼地看向这黄袍小将。唐粥接过信封,却没有拆看,而是定定地看着府门。

“得罪了!”裴元绍一挥手,周围立即浮现出二十余短衫黄巾弟子:“这二十弟子将会护送唐帅离开广宗回恒山,还请唐帅不要让我等为难!”

“你在吓唬谁呢?有本事把左爷爷武器还回来,我们真刀真枪打上一场!”左宗年还在大放厥词,这边唐粥已经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张府。

“唐哥!哎!”左宗年回头看了一眼裴元绍,恶狠狠道:“左爷爷还会回来的!”

“唐哥!杨哥!你们等等我!”

一墙之隔的张府内,正与华佗在一起研究麻沸散的张梁身边忽然也出现了一位黄袍弟子朱正,其身后跟着十余弟子。朱正拱手一礼道:“三爷!属下奉道师之命前来护佑您不为宵小所侵扰!”

张梁捡起一朵白花,对着华佗点了点头,然后才转身道:“我在此处与神医研习医道,你们到外面去不要打扰我们。”

“是!”黄袍弟子朱正挥了挥手,将这座小院包围了起来。

华佗放下手中另一朵曼陀罗花,面带忧色道:“看来广宗也非是久留之地啊!”

天下纷扰,又有何处是宁静之地呢?张梁也叹息了一声,眼中满是忧虑:“元化先生不必忧心!且安心jing zuo,过几日必定可以安然离开广宗!”

“也只能如此了!”

张府正厅之内,张宝正在和数十位渠帅饮酒,按计划,此刻唐粥应该已经将外面的叛徒全部拿下了。只要消息传来,这里的渠帅便成了无水之鱼,无根之木,只能任由自己宰割。

张宝放下酒樽,正欲斟酒,门外忽然冒出了数十黄袍弟子,他们摇着经幡口诵真言。一见到这阵势,正在取酒的张宝脸色变了,阴晴不定。

众多渠帅也发现了张宝的异样,齐齐向门外望去,只觉一股香味瞬间扑面而来。

“道师驾临!”众多黄袍弟子齐声大喝,将屋宇之上的灰尘都震了下来。

言语过后,在越发浓郁的异香之中,许久不见的张角终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在他身后是盛装打扮面带轻纱的圣女张宁。

众多渠帅虽然震惊,却还是立即施礼。如果说太平道内有一人能够让他们所有人既敬且服,那便只有神秘莫测的道师张角了。

“拜见道师!”

看到众多拜伏在地的弟子,张角微微颔首,走进了大厅。

“大哥!你是何时出关的?”

张宝丢下酒樽,急急忙忙赶到张角身边。后者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张宝只好看向大哥身后的大侄女张宁,只见她也是一脸淡薄,看不出丝毫表情。

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张宝头先引路,来到正座。

“大哥请上坐!”

“嗯!”

张角正襟危坐,张宝和张宁立在一旁。

扫视了大厅之内的众多渠帅,张角脸色悲痛道:

“我闻此次太平道内变生肘腋,同门相残,我心甚痛!”

众多渠帅,尤其是那些跟随管承作乱的渠帅脸色都白了,个个跪倒在地,不住地叩首:“我等罪该万死!请道师降罪!”

一旁并未动手的渠帅看着这些狼狈的同门,既是后怕,又是庆幸。

“此次大乱,我教中元气大伤。究其缘由,乃是众渠帅素日忙于教务而荒疏教规,以致部下作乱。

上有所行,下必效之。因此,我决定在此次大聚之后,令诸渠帅于广宗熟背教规,研习教典。

如此三月,经核准后,方可继续执掌一方教众。”

“这······”

道师此言一出,不仅那些作乱的渠帅心中犯嘀咕,那些立于一旁看笑话的渠帅也在吃惊。这些年大家伙做渠帅天高皇帝远,作威作福,哪里还会背什么教规?

道师只言核准后可继续执掌一方渠帅,若是不准呢?岂不是要剥夺众人渠帅之位?如此想来,众人不由心底发冷。

身居首位的马元义最能够感受到这股兔死狐悲的寒意,立即问道:

“启禀道师,我有一问。教内渠帅是否全需核准,还是只论这些作乱之人?”

张角赞许地扫了一眼马元义,后者微微低首,腰背弯了不少。

“此事······咳咳全部交由圣女处理,自今日始,我闭关参悟天人之道。圣女张宁代掌太平道,称圣主,大医张宝张梁辅佐圣主,兼任神上使,巡视各地!”

此言一出,如同一场太平道的大地震,震得在场渠帅惊骇莫名。道师为何要退居幕后?圣女掌权后意味着什么?

便是问话的马元义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引发这样一个结果出来,早知如此,他还不如静静听着道师宣示呢!

“诸位可有何异议?”

没有!谁也不敢有!在这个关口选择宣布这个决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日这一切恐怕都在道师算计之下。

“二弟以为如何?”

“皆听大哥的!”

“那便好!”

张角说毕,咳嗽了两声不再言语,闭目调息。身后的张宁头戴轻纱,上前一步,空灵的声音在大厅之中回荡。

“自今日始,三十六方渠帅皆需至广宗熟诵教规教典,作乱之渠帅需抄写教规三百遍。在此期间,各地教众由当地副帅统领,统一受广宗辖制。

四位神上使巡游各方,整肃教众,宣谕教规,凡有作奸犯科者,当依教规惩处。”

各地渠帅脸色变了又变,各自默然不语。渠帅为各地教众首领,如今被拘禁在此,广宗只需对各方副帅拉拢一方打压一方,各地权力自然会收归广宗。

马元义叹息了一声,看着厅外若隐若现的无数黄巾弟子,知晓这件事情恐怕是已成定局了。道师已经看到了太平道内部隐患,准备肃清内部。而一旦内部平定,下一步,便是剑指中原。

“谨遵道师圣主之命!”

作为首领的马元义已经屈从,其余渠帅没了领头羊,自然各个顺从。至于那些作乱渠帅,没有直接砍了他们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谨遵道师圣主之命!”

张角闻言,淡漠的眼神扫了一眼众人,说道:“既然如此,便开太一阁,敬告上天。”

太一阁内,灯火辉煌,人影绰绰。太平道内除了唐粥所有渠帅皆在此,最上首是张角和张宁,下面是张宝、张梁、马元义和张曼成四位神上使,再下面是三十六位渠帅。

张角掏出一道黄符,手指上天,瞬息之间,黄符光芒四射,直通藻顶。

“巍巍上天,俯听我愿······”

张角一通施法,无数渠帅深深垂下头颅,这一刻,道师神威再次无比清晰地印在众人心头。只要张角不死,太平道便再无内乱之虞。

汉光和六年的阳光刺破黑暗照耀在唐粥身上,连夜赶路的他神情有些疲惫。昨夜当张角祭祀上天之时,他心中蓦地一突,回首望向广宗。一个时辰之后,他便收到了广宗内黑卫传来的消息。

当他知晓太平道的圣主是师姐张宁时,他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

左宗年从一旁探出脑袋,道:“唐哥!那些黄巾弟子回去了!”

“嗯!”

“杨哥和二虎和我们分开,沿着太行山清剿余贼。我们沿着州府行进,最后要和他们在恒山相聚吗?”

唐粥摇摇头笑了,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小受的脸,笑得更加开心。

“不!我们不去恒山!我们去中山!”

第七十一章 刺杀张角

广宗事定,管承伏诛,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道师退居幕后,圣主执掌太平道。偌大的太平道眼见便要迎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窘境,然而,这只是表象,真正的nèi mu是这个庞然大物开始了自身的内部清查。

太行山诸多反叛之徒在杨丰及张二虎两人攻破一处关隘之后,传檄而定。各家匪徒归各家,被各自渠帅节制回到广宗服罪受罚。

张二虎手下凶神恶煞最适合押送俘虏,杨丰则帅中山卫一路赶往恒山。

恒山,平县,北岳神君庙之中,经历了战火之后,这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人潮比以往更加繁盛,信仰比以往更加虔诚。

远远望去,神庙之中有一道苍黄之气垂直而上,直通天际。在北岳神君膝侧,原本小巧可爱的波斯猫不见了,转而变成了一只身材魁梧,血纹披背,金眸闪闪的神兽。

神兽的一只爪子摊开如同常人手掌般大小,丰硕的体型加上特有的花纹,比野兽还野兽,比猛虎还猛虎,周身散发着粗犷狂野的气息。

青幽之乱时,敌军来袭,波斯自神庙之中嗷呜一声冲了出去,身体迎风暴涨,利爪所至,血雨腥风。

在百姓们面前冷血无情的侵犯者在波斯掌下反而成了瑟瑟发抖的小兽,只能睁着惊恐的眼睛等待死亡。这一次tu shā在百姓之中很是刷了一波声望,甚至有人提出要为猫神单独设立庙宇祭祀。

徐无山和黑根二人本欲与对面乱徒虚与委蛇,但是波斯的一通人头收割让他们充满了底气,恶狠狠驳斥了一番对方,偏偏对方慑于波斯凶威不敢出兵。

这让两人心中大爽,对于神猫之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到二人发觉情势不对时,同时看向了对方,眼神中皆是一惊:“这神猫似乎已经不在牧师掌控之下了?”

徐无山眉头紧锁,满脸忧色。牧师不在,恒山便以徐无山为尊,但是他却连守土之责都尽不到。

黑根绿袍一展,眼中精光闪闪:“此事非是你我二人能够决断的,还是早日报于牧师知晓为好!黑卫已经传来了消息,广宗事定,太行山一脉也依次被收复。最近恒山wài wéi乱徒人心不稳,看来是牧师快要回来了。

当此之时,此事需静思后行,宜静不宜动,宜晚不宜早。”

想起这疯狂的神猫,在匪群之中快如黄风,利爪之下从无活口,便是一向行走在阴暗中的黑根也暗暗捏了一把汗。

“也只好如此了!”徐无山叹息了一声,顿觉人生寥寥,自己一事无成。既担不起守土护民之责,也难以安定百姓不使生变。

黑根跟着叹息了一声,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此次御敌,我们那位贾县令可是风头大出,如今在平县之中也是颇得民心!”

说起这位县令,徐无山也是笑了。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山脚下手无寸铁的百姓畏畏缩缩,几欲跪地乞降。一旦山脚被破,则恒山便失却了一大屏障。

当此之时,这位贾县令挺身而出,严词制止投敌之举,痛斥那些投降的软骨头。

那些人恼羞成怒,便欲先杀贾玉再投敌。但也偏偏是他们追杀贾玉,给了黑根平定内乱的喘息之机。等到众人聚集来到山脚之时,这位贾县令可是躲在树上瑟瑟发抖呢!

“此次贾县令可谓声名卓著了!哈哈!”

两人言语之间,便有下属来报杨丰帅中山卫归来。

自此,恒山平定。

······

在唐粥离开广宗的第二日,新鲜出炉的圣主便倚重于道师留下的一千黄袍弟子,开始整饬太平道,对各地渠帅进行集权分化再教育。

这些反叛渠帅个个痛哭流涕,哭嚎着自己辜负了道师信任,从今以后必定痛定思痛,一改往日风气,为建设人人平等的太平世界埋头出力。一番赌誓发咒之后,终于开始了正式的学习,结果,有些渠帅竟然连字都不会写。

这就很尴尬了!尤其是那些需要抄写教规的渠帅,只好一个个字临摹,比鬼画符也好不到哪里去。

忙了半天,张宁回到了吕筑之中,红酥小手展开一卷布帛细读。

这是唐粥连夜差人送来的太平道发展规划,上面写着唐粥对太平道的一些建议。既然太平道是以宗教信仰起家,那么就要将信仰贯彻到底,坚定所有部下的信仰之心。

各处渠帅之中怎么能够没有太平道的宣义使呢?唐粥甚至把自己享有改编权的无数面目全非的神话故事贡献了出去,相比枯燥的经义,这些故事可以说是脍炙人口了。

一旦统一了信仰阵营,剩下来的军法司等变革重锤便可以落下来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宣义使便是一块磨刀石。

宣传闭关的张角听闻唐粥来信,也对自己这位弟子的反应很是在意,特意命张宁将信使一起带来。

翻看了一番信件,张角微微颔首,赞道:

“粥儿倒是看得精准,这小子眼毒啊!

我虽然设立了三十六方渠帅,广收弟子。但是,他们之中有多少是真的认同太平道教义的呢?多数人只是活不下去了,恰逢其会,想要借我们这股东风上位。

此次反叛便是一个例子,一旦曾经一贫如洗的他们在渠帅这个位置摆脱了过往,成了高高在上的肉食者。太平道便失去了吸引他们的魅力,此刻的他们无论是在太平道还是在朝廷皆能继续食肉衣裘。

但是,此次宣义使的设立不同,他们直接面对广大的弟子,这些弟子的追求和渠帅不同。收买一位渠帅可以用钱财官位,但是收买成百上千的弟子却不能继续如此。

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或许是钱财,或许是官位,但是这些注定只能给予一小部分人,大部分人的需求都不会得到满足。

而太平道能够给他们的,便是平等获得钱财和官位的权力。

对于多数人,钱财和官位注定与他们无关,此时,公平的过程便比结果更重要!

为了之一份公平,他们会持续不断地奋斗厮杀,灭杀那不公的朝廷和贪婪的世家,最终实现我们太平世界的愿景。”

张宁脸色沉重,在一旁连连点头,往日她不需要思虑这些,但是如今她作为圣主,这些便是她不得不考虑的事情。

太平道的敌人是朝廷,是世家,是无数蠢蠢欲动的心。

大厅之中,还有一人,闻听此言,眼角露出了一丝冷芒,抬头扫了一眼坐于上首激动咳嗽的张角。

张角一直在咳嗽,太平道众人皆习以为常,只有这位假冒的使者知道,张角这是命数到了,身体已是外强中干。

上方,正在观看信件的张角若有所觉,忽然抬头对一旁的张宁道:“教内事务繁多,你且下去吧!不用在这里陪我这个老头子了!”

“女儿告退!”张宁盈盈一礼退了出去,脚步甚急。听了这一番分析,她的确需要立即考虑合适的人选作为宣义使。

信使立在一旁,不动如松,看着张宁一步步袅袅婷婷离开这里,然后,垂下眼帘,不与张角对视。

“唉!”张角叹息了一声,脸色忧愁,“你不用藏了!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

呼!大厅内氛围顿时一紧,静悄悄落针可闻。

信使抬起头,露出了如玉的脸庞,煞气外露,霎时间大厅之内的烛火无风自动。这便是属于他的威势,自从在广宗突破之后,他第一次全力放出自己的气势。

然而这气势压迫在张角面前却如春风拂面,他赞许地看了一眼此人,道:“修行之人,分道武之别,然道至深处,自然相通。你而今精熟招数,惯使长枪,有一技傍身,在天下间可以称之为二流。

以你的年纪,不过双十,老师如今diào jiào弟子的手段是越发厉害了。若是再过十年,我不如你。但是,而今你却是不如我。

退去吧!退去吧!等你能够放下银枪,成就一流之时再来,我等你!”

第七十二章 我是你师兄

一切确如张角所说,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师命难违!

嗒!一脚踏碎脚下石板,赵云双拳蓄力,脸色涌起一股红光,这是劲力运行到极致的表现。

这一拳,疾如风,稳如山,爆如火,密如林。无数拳影出现在眼前,每一处皆劲风凌冽,每一拳皆如假包换。但是,这毕竟不是白鸟朝凤的枪法,人体终有极限,不如铜铁之器。

张角风轻云淡地笑看赵云出招,稳坐diào yu tái,一动不动,面带欣赏之色。

这是一个好苗子!可惜,就是性子急了些,还需打磨打磨。

令人眼花缭乱的拳法在张角眼中错漏百出,一息之间他可以看出四处破绽,直击要害。

“喝!祸国妖道,危害社稷黎民,今日我便要奉师命除贼!”

一拳风雷动,双鬓黄髫飞。赵云冲到张角面前,后者不避分毫,瘦弱的手臂爆出巨大的力量,犹如钢铁般硬怼了过去。

强强对决,高下立分。赵云手臂如同骨折般失去了力量,但是却被死死钳制着不得抽身。

“你是何人?是唐粥派你来的吗?他为何要刺杀道师?”一声凄厉的呼声从门首传来,只见方才离去的张宁再度回来,却看到了这信使向父亲张角出手的一幕。

顿时,张宁心中大骇,以为是唐粥心中不忿开始出手报复了。此次广宗的年尾大聚,的确是张角做的不地道。唐粥和张宝策划了一切,组织了一切,但是最后出来摘桃子的却是张角。

偏偏这次行动的大功臣唐粥还被排挤在外,即使是太一阁都没能让他进去。这对于唐粥来说,太不公了。

所以,这名伪装成信使的刺客便是唐粥派来报复的。

完美的逻辑,无懈可击的推理,张宁自己对此深信不疑。她神色更加癫狂,因为这是一个在她心中渐渐扎根的男子的背叛。

圣女张宁,自小被道师不喜,可谓缺少父爱。成年后性格刚强,教内几无男子敢直视于她。

万幸,外出一趟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师弟给了她异样的感觉,多年对自己不闻不问的父亲也开始对自己嘘寒问暖。眼见美好的日子就要到来,却在一瞬间便被摧毁。

张宁的内心戏很多,赵云却在苦苦支撑张角的压力。

“去死吧!”

眼角一红,张宁泪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但是娇弱哭泣可不是她的本色,抽剑砍死这王八蛋才是她的风格。

长剑一闪,瞬息来到赵云身后,却被一道轻喝阻止。

“收手吧!”

这一声既是对张宁,也是对赵云。张角枯瘦的手掌一推,爆发的力量轻飘飘将赵云推到一侧。

哗啦一声,失去力量的赵云双腿跪在地上,膝下石板碎了一地。

疼!真疼!但是赵云不说疼,脸色由红变白,如素锦白云。

张宁来到近前,赵云已经瘫坐在地板上了,她将长剑指向赵云,眼眶又是一红:“你这······快说!是谁派你来的?”

这张脸她在唐粥处见过,这事情再也清楚不过了!唐粥他反了!

张宁虽然心中苦楚,却还存了一丝希望,只问这刺客主使是谁?

张角自是不知她心中百转千回的想法,笑呵呵看向赵云道:“你服了吗?”

赵云不答,这是他和唐粥学来的,虽然不能摧眉折腰,但是一言不发也不会激怒对方。

“我方才说了,你练到一流,方才有和我一较高下的资格!只是,你却不知道我为何如此说!宁儿!将利剑收起来,此人说起来不是外人,应是你小师叔!”

我次奥!张宁樱唇塞得下一颗小苹果了,不是我不能接受,而是世界变得太快。上一刻还以为是负心人派来的àn shā刺客,下一刻便成了小······小师叔?

张宁吃惊了,赵云也吃惊了。

张角走到案前,扶起瘫软的赵云,将他放在案几上,然后回shou cháng叹。

“我青年时矢志报国,习六艺,攻刑典,却终不为群守所取。

既不为良相,便思为良医。我读医书,识病理。入山采药之际,偶遇老师南华道人,授我太平要术三卷。此书博大精深,上卷医人,中卷医国,下卷医命。

以我之能,仅可修习上中两卷。老师也希望我医人医国,但是我却年轻气盛,定要医命,医这天下人之命。呵呵!真是痴心妄想!

我与老师相悖,离山出走,立太平道传教十余年,如今遍传八州已见成色,只可惜······唉!

而今,小师弟出山,初次见面便对我这位师兄喊打喊杀,这便是老师所授之道吗?”

赵云张了张嘴,这才发现因为口干舌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闭嘴吞了吞口水,他这才摇了摇头,叹道:

“你所说不对!老师非为南华道人,而是自称庄道人。至于其余诸事,我并未听老师说起!此次来杀你,不过是恰逢其会,老师本命我跟随唐粥历练,如今我突破二流,自然要为民除害!”

对于老师换马甲这事,张角十分痛心,这是彻底和自己断绝关系的举动。自此,世间只有庄道人,再无南华仙,而张角也可以骄傲地说自己乃是生而知之自学成才。只是,为何心如此痛呢?

“你去吧!等到一流之境再来杀我吧!只是,我太平道中其余众人,你不可加害。”张角连连叹息,面色寂寥。

赵云脸色由白转黑,闷闷地绕过案几,回头看了看脸色红润的张角,哪里还有初见时的羸弱。

想了想,终究不能就这样走了。

他回首道:“你放了我,这是恩。我杀你,是为义。恩我会报,义我也会守。只要你活一日,我便不会主动对太平道之人出手。以后,我会再来找你!”

找你何事?自然是杀你!

赵云放出这顿豪言,浑身舒畅。托着被虐惨的身子,硬挺着离开了张府。

“爹爹!这位小师叔他?”张宁扶过父亲,为他抚背,梳理气息。

“咳咳!你可不要小看他,武艺一道,将来太平道中无人是他对手!只是,我见你似乎与他见过?听他所言,是在恒山?”

张宁点了点头,张角叹息了一声,脸色瞬间苍老了许多:“咳咳!恒山啊!当年也是我学艺的地方。可惜,可惜,交在唐粥手里可惜了!

将来若是得空,你亲去恒山,必定要替我拜访师祖!唐粥那小子定然知晓你师祖其人!”

说着,张角带着张宁来到了一处密室,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张画像。

“此便是你师祖!你来行礼吧!”

张宁恭敬地行礼,若是唐粥在此,便会发现,这幅画像正是庄道人,十余年几乎没有变化。

第七十三章 中山来了匹许白狼

冀州褊隘,田不足以养,而多商业,其人远出求富于他郡邑,自京师、州郡,北至塞上。富商巨贾往往多冀衡之民,訾产殷盛,还而润泽乡里。

冀州多山,田地缺少,商业利润远超农事,人多外出行商,以至于境内富商数量远远多于其他群县。而中山作为冀州内一郡国,境内巨商更是数不胜数。

后世曹操的儿媳,曹丕的妻子,被曹植暗恋的洛神甄宓,便是中山巨商甄氏的女儿。

地域环境决定了发展方向,为一方的人文传统奠定了基础,进而衍生出不同的文化根底。于一州县如此,于一族一国也是如此,后世称之为地缘政治。

在冀州这块土地上,地少,土地兼并却不少,也因此,流民更多,更适于发展太平道。张角选择此地为大本营不是没有道理的,或许他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是,于结果并没有什么影响。

而这,也成了唐粥布局冀州的重要原因。

唐粥和左宗年两人来到中山国已有数日,每日里寻一酒馆坐下,左宗年阔爷一样满满当当点了一桌菜色。

拈起竹箸尝了尝,不如大成和尚的手艺。本着太平道艰苦朴素的品质,这些食物混着一陶盆的麦饼都进了左宗年的肚皮。

这一日,两人又来到一处酒馆,照常饮酒吃菜。

酒馆之内吵吵闹闹,往来商旅说着四处的新闻,交流着满大汉的奇闻异事。

不一会儿,四位锦衣公子来到了此处,引来了阵阵窥探的目光。不过酒馆之中本就是呼朋唤友的场所,众人扫了一眼也就不在意了。

“说起这异事,广宗最近还真出现了一件祥瑞,据说是夜半之时,一道金光直冲霄汉,光照北辰。

当地官吏已经将此事上报府城,不日怕是消息便要到京师了。我冀州能有此祥瑞降世,看来是上天庇佑我等百姓,庇佑大汉天下啊!”

一位行商将自己的见闻说出,引来了阵阵惊叹,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即便是那几位公子哥也不住颔首,天下安定,他们才有生意可做,才能货殖天下。天下一乱,最先受损的便是这些大商。

酒馆之中满是赞许之声,唐粥坐在角落之中却满脸阴霾。那明明是道师张角搞出来的迷信活动,怎么到这里就成了祥瑞了?

此时,酒馆之外传来了一声冷笑,甚得唐粥之心。

只见一青衣士子入内,迎首便是方才的四位公子哥,“子远快请入座!早知你喜此地,我等三人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这位士子方落座,便有先前开口的行商上前一礼,朝四方拱手道:“诸位!方才我言天佑百姓,天佑大汉,这位先生似有异议,不如请先生为我等解惑可好?”

此刻正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唐粥在角落里大叫一声好,周围人群也纷纷助威。此时,议政之风大兴,名士何以为名士,都是打嘴炮打出来的。

那青衣士子见此行商咄咄逼人,丝毫不怯,笑道:“解惑自可,只是我若能解惑,还请尊驾便为众人付一饭之资如何?”

那行商也是衣金绣,座鞍马,当下立即取出一金,交付店家,挥手道:“请!”

“且等我先饮酒一爵!”青衫士子取过酒樽,一饮而尽,咂咂嘴道:“太淡了!不过,好酒稍后再饮,且听我解惑!”

“方才你言天佑大汉,我看便不见得。

其一,这祥瑞之事,自桓帝以来年年不断,各地祥瑞无数。物以稀为贵,祥瑞亦如是,祥瑞多了便是自欺欺人;

其二,天下连年灾祸,边地叛乱,加征兵赋徭役。再有水旱瘟疫,这天下局势如此,我不知祥瑞何用?仅为博天下百姓一乐乎?

因此,我说其非是祥瑞,上天也未必护佑大汉。而是天下将乱,必有妖孽。”

此言一出,在座诸位客商个个低头思索,他们行走天下,见多识广,对于此言虚实皆是心中有数。当下,个个沉默不语。

反而是青衫士子那边的几位公子哥连连扯住他,笑道:“你这胆大妄言之徒,随我去官署,定要治你个妖言惑众之罪。否则将来你事发了,我等还要落个包庇罪犯的名号!走走走!列位与我同去官署告这许子远!”

众多客商闻言也是哈哈大笑,方才出头的行商早就不知缩到了哪里。

青衫士子许子远被几人围住,也不着恼,反而大笑道:“好好好!若要告我,我这里还要供出两位主犯,我只是一小小从犯,要抓也要先主后从。”

哦?在场众人纷纷大感兴趣,一边饮酒一边将目光扫向这边。

几位贵公子中,为首一人放言道:“子远又醉了,这等事情也敢牵扯到他人?”

举起一樽酒,许子远底气颇足:“这两位主犯莫说我攀诬,便是到了洛阳皇宫,我也敢直言!这两位不仅不会怪罪,还会谢我为其扬名!”

“听你所言,两人也是天下名士,岂会靠你扬名?且说这主犯是谁,让我等也评判一二,是否担得起名士之称?”

牵扯出此两位名士,在座客商的好奇心便被勾了起来,其实此事未必和他们有哪怕一文钱的关系。但是身为小人物,往日里对这些大人物只能仰之弥高,如今能够在乡间酒肆之中议论一二,不也是难得的一乐吗?

这便是东汉版的”我有酒,你有故事吗?“

一时间,唐粥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不是他有这闲心理会这些名人轶事,而是他要从其中分析出顶层人物对这天下局势的看法。

“哈哈!”许子远饮完杯中酒,再次将酒樽一扔,大笑道:“此酒不好!不足以佐吾故事。方才那行商在何处,请来沽酒。此店虽小,却有上品清酒!”

众人莞尔,四顾之下发现那行商早就逃之夭夭了,哪里还寻得到?

为首的公子哥苦笑着指点自己这位好友,忍痛道:“好!店家何在?将你店中一金一瓮的好酒取来,为许大才子满上!”

店家喜滋滋便要去取酒,却被许子远拦住道:“慢!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日在场诸位,若是只有我一人饮酒岂不是太过无趣!”

此刻,在场众人约有三十人。

为首的公子哥嘴角抽了抽,虽则心痛,面上却是哈哈一笑,挥金如土道:“便依子远所言,取酒来!”

“哈哈!如此便多谢公子了!”

众人起身称谢,那公子哥回礼,只是心中还在剧痛。虽则他家世不小,但是手中也无过多余钱,如今怕是要倾囊请酒了。

各个案几皆有好酒奉上,趁此时机,唐粥侧身问向一旁的客人问道:“这一席客人皆是谁?出手如此阔绰?”

客人呵呵一笑,道:“看来您是远来之客,不知中山的这几位风云人物。中间那位公子乃是中山甄氏的大公子甄严,如今卸任回乡,其余作陪的皆是本地豪商之子。

为的便是在此处迎接那位青衫士子,他可是了不得,乃是南阳许攸许子远,虽无功名,却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据说和京中曹袁两家乃是旧交。”

原来是他,唐粥顿时便知晓此人是谁了。不就是那位刚刚投降过来,便被曹操以禁酒令给砍了的倒霉蛋吗?

呵呵!有趣!唐粥举起酒樽,一饮而下。

烈酒入喉,闷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低声喝道:“好酒!”

这他娘的绝对是蒸馏酒!自己还打算作为大杀器拿出来呢?为何此时便出现了?难道有前辈也来了?无怪乎唐粥如此吃惊,这酒的度数约有三十度,寻常酿造的米酒是无论如何都达不到的。

“此酒······甚好!”

唐粥侧向一旁的客人感叹了一声,后者哈哈一笑,指着唐粥的红脸,悄声道:“滋味不错吧?

此酒清冽可见底,与寻常浊酒不同!正所谓清酒如圣人,浊酒如贤人,这三碗贤人酒才合一碗圣人酒!如此美酒,不可不饮,亦不可多饮!”

我去!这酒还分出圣贤来了!看来时日不短了。看这位客人的神情,似乎也不清楚蒸馏酒的内情。

酒馆的正中央,许攸持酒樽痛饮三杯,脸色微醺。扫了一眼酒馆众人,手指洛阳方向道:“先前所说的两位主犯,这第一位便是当朝太尉乔玄,如今抱病请辞,挂闲职在家修养。这第二位乃是南阳名士何颙,如今健在汝南。

不知这二位可担得起名士之称?”

在场众人无论知晓此二人否,皆连连点头,不作辩驳。

事实上,这两位的确闻名天下,前者以寒门士子身份位极人臣,一生履历颇丰。在政有刚正不阿之清名,在军有出将边营的大功,在任时平定鲜卑、南匈奴和高句丽叛乱,这一生可谓文治武功。

乔玄之名,众人无不拜服。

至于第二位,则是以怼宦官起家,两次党锢之祸皆被牵连,虽然沦落江湖,却依旧是名满天下的名士。怼宦官在此时便是政治正确,谁也无法说错。

“至于这二公为何在野,请听我慢慢道来!”

此刻,意气风发的许攸口水横飞,细数乔何二公的功绩和冤屈,简直感同身受。而在他身旁,几位公子哥眼中异彩纷呈,连连点头。

他们之中除了甄府公子举孝廉外,其余诸人皆是白身,对于官场秘闻自然是兴趣盎然。

酒馆之中半日,许攸说的ji qing四射,周围之人也是越聚越多,直到日头偏西,众人才渐渐散开。

派人盯住了许攸和甄严,唐粥便来到了落榻的居所,头脑中思索今日所见所闻,不住感叹。

蒸馏酒啊蒸馏酒!

他此刻只想把那些穿越大神摁在地上摩擦再摩擦,你们个个都去蒸酒了,到了我这里就只能望酒兴叹了。

“如果我来酿这酒,会不会度数更高呢?”唐粥自言自语,一旁的左宗年却听了去,粗着嗓子道:“唐哥你要在恒山酿酒?”

这语气,充满了震惊,震惊和震惊。

酿酒而已,至于这种反应吗?

“唐哥!酒可不是个好东西,不仅喝了醉醺醺的,还浪费粮食,这一石粮食能养活多少人啊!一旦酿酒那······”

“等等!你方才说什么?”唐粥忽然脑海之中灵光闪过,抓住左宗年晃来晃去问道。

“酒不是个好东西!”

“不是这句!”

“这一石粮食能······”

“也不是这一句!”

那是······左宗年拍了拍脑袋,那还剩什么。

“酿酒浪费粮食?”

“对了!”唐粥猛地一拍左宗年肩膀,将他拍得后退三步,“就是这句了!我有办法狠狠赚它一笔了!”

唐粥简直要手舞足蹈了,一旁的左宗年看着他抽风,一脸的莫名其妙。

意气风发的唐粥根本没有在意左宗年的脸色,此刻他只想哈哈大笑!哼哼!论智慧,自己或许不如某些时代精英,但是论见识,不是我针对谁,在座的各位全都是垃圾。

“明天便去甄府,见一见甄氏家主!”

第七十四章 被盯上了

深夜,静悄悄的民宅周围,一双在夜色下贼亮贼亮的眼睛透过墙壁间的缝隙看向一旁房屋之内冒出的灯光。静谧的夜里,此人在月色下只有一团黑色的影子,蹑手蹑脚,小心翼翼。

黑影将耳朵贴在墙壁之上,想要听清楚另一边的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一来距离太远,二来夜半风起,模模糊糊只听到些粮食酿酒之类的话语,然后那边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这黑影靠在墙壁之上,依旧不死心地保持偷听的姿势足足有半个时辰,直到手脚冰冷才顺着墙根摸回房间。

吱呀一声,房门关闭,冷风吹过枝头呜呜响,墙壁上映出一团白色的月光。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在墙壁的另一侧,唐粥等人休息的居所,才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四处巡索,在夜风中抖抖身子便互相催促着离开了。

······

次日一早,温暖的被窝之中,唐粥在睡梦之中听到一声闷雷响,然后便揉搓着眼睛在左宗年的大嗓门中,醒了。

风风火火,大大咧咧,左宗年撞开房门,直接闯了进来,面色焦急。

“唐哥!不好了!不好了!

外面来了一群官差,要来查验户籍,伏哥已经应付不了了!”

伏元是此处的太平道头目,手下有二百弟子,如今都在城中雇佣过活。他们消息灵通,在城中八面玲珑,若是连他们也搞不定,事情便是有些棘手了。

睡意立即被赶走,人瞬间便清醒了过来,一个鹞子翻身道:“莫慌,我们既非盗匪,也非囚徒,他们不能无缘无故将我们带走?”

事实上,阎王好办,小鬼难缠,这群胥吏如果想要罗织罪名简直不要太简单。

上来二话不说,直接把左宗年围住,然后,悲催了!三五人被打翻在地,其余人一发喊便一起上将左宗年擒住。

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殴打官差这一条便可以让两人将牢底坐穿了。

“给我带走!”为首的胖子官差得意地笑笑,甩着一脸横肉,整个人看着唐粥等人像是在看一棵摇钱树。

一根麻绳,直接将据理“力”争的左宗年给绑了起来,一旁还有两个瘦小官差虎视眈眈地盯着唐粥,只要他稍有异动便也是麻索加身。

哼!我会给你们这个机会吗?唐粥朝着一边的伏元使眼色,令他们静观其变。

两个小官差热切地盯了半天,唐粥并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两人叹息一声,眼神中带着失望,将唐粥带到了胖官差面前。

唐粥冷着脸行了一个士子的礼仪,加之这身打扮也像是一位游学的士子,如此一来,那位胖官差反而对他有所顾忌。再想想上官吩咐自己的神情,估计这位士子也不简单。

无怪乎这个官差想太多,这个时代的士属于社会的精英人物,所谓精英,指的便是那一小撮人。这个圈子里的人向来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相互之间关系复杂。一位普通的士子也可能牵连出一堆高官。

谁若是对士子们随意绳锁加身,那就真是找死了。

他朝左右使了个眼色,绑缚左宗年的官差会意松了松手脚。唐粥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大约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呵呵!这位县吏,你们定然是误会了。在下只是一游学士子,此乃我家书童,我们都不是歹人啊!这里还有乡老验传为证。”

从怀中取出一只布袋,里面当然不是什么书信凭证,而是满满当当的半两钱,拎起来哗啦啦响。

“呵呵!”胖官差武瑞眼睛冒出小星星,垫着钱袋笑得合不拢嘴。这来时一袋钱,回去又是一袋钱,今天这买卖划算。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官差拍了拍唐粥的肩膀,大笑道:

“哈哈!看在你也是士子的份上,差爷不为难你。想想自己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有什么关系尽快疏通疏通,我也是奉命办事。

只要上官命令下来了,我们就得拿你回去交差。

看在这一袋钱的份上,咱们也不动粗。你跟着我们客客气气地往大牢里走一趟,等找到了关系,外边一疏通,我再把您大摇大摆地从大牢里请出来。

您也别怪我这手黑,这袋钱我便笑纳了!”

武瑞一挥手,十几员官差便压着左宗年和唐粥离开了这里。

街面之上,此时三三两两地聚集了不少人,有些还是唐粥昨日酒馆中见过的。面对武瑞拿人,这些百姓不仅不退避,反而是指指点点,面带嘲弄。

“啧啧!武大官差还真是勤勉,一大早便赶来抓人!”

“呸!他勤勉?我看是黑心才对!”

“看起来还是外地人,不知道有没有钱财赎身了?”

“这黑心的官差,有钱财怕更是难以出来了!”

听闻这些一面倒的负面评论,唐粥都有些为他们臊得慌。

而走在前方的武瑞却丝毫不以为耻,反而带着一脸荣耀道:“不要听这些黔首胡说,对那些没有身份的流民和你们这些士子怎么能一样呢?

更何况,你看上去还是有身份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唐粥心里默默道,我也没有身份,我也是流民,还是最大的流民首领之一。

眼前的胖官差,趾高气昂,也算是走自己的路,让那些庶民说去吧!

只是看着周围这群胥吏一样与有荣焉的嘴脸,唐粥就一阵阵恶心。善恶在他们这里竟然颠倒了过来,这如果是真的?那不是自己疯了,就一定是这世道疯了。

······

看今天这阵势,分明是有人幕后指使。只是,会是谁呢?

“宗年!你这两天醉酒了?”

左宗年摇了摇头。

“和人动武了?”

再次摇头。

唐粥叹息了一声无奈道:“那你自己说你干了什么糟心事?”

左宗年简直快要疯了,自己可是标准的大汉好青年,唐哥走哪我去哪,即便想做点什么事,又哪里有时间犯案呢?

这就怪了!唐粥摇摇头,自己这几天似乎也没······呃!昨天貌似是遇见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听那位许攸许大嘴巴在酒馆之中放了半天嘴炮,炮轰矛头便是宦官内廷。

难道是因为当时自己怂恿闹事叫了一声“好!”

好像除了这件事也没其他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这就尴尬了!唐粥看向一脸委屈的左宗年,兄弟!对不住你了!

两人被押送到了州府牢房之中,前脚刚进来,后脚伏元便来探监了。

“唐帅!是我等疏忽,你放心!我们一定将你救出来!”

“慢着!先不要着急,不要轻举妄动。现在的局势是有人在暗中想要整治我!不过,我不确定究竟是不是那人!你们昨日探清楚那两人的住处了没?”

“已经清楚了,两人都住在甄府。”

唐粥了然地颔首,若是借助甄家的势力,想要对付自己还真是易如反掌。

“他们两人有异动否?”

“没有!甄府之中似乎是出了大事,每日里医者来来往往,未曾见到两人出府。”

是这样吗?唐粥理了理头绪,沉吟半晌,才道:“你们先将人手撤回来,然后明日再暗中派人盯着他们。”

这些被派去盯梢的人一定是被发现了,只有先撤回来了。

“我记得中山国中有位小黄门?”

第七十五章 这群杀才

中山的大牢之中非常闷热,和外界凉爽秋风不同,这里仿佛是一个大蒸笼。

里面的人很多,全都是衣衫破烂,污头垢面。有些人眼神呆滞,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有些人兴致勃勃,仿佛是这里的常客,来到大牢中仿佛来到了家里一样。还有些人正是百姓所说被冤屈捉进来的肥羊,面色凄苦又带着希望,等着家人拿钱赎人。

唐粥甚至还看到伏元离开时对着里面几人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那些人便向唐粥投来了善意的目光。

太平道的基础力量还真是雄厚,哪里都能遇见同志,颇有种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感觉。

只是这场景有些尴尬,唐粥回了一个眼神便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嗡!

啪!

嗡!

啪!

天知道这牢房之中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蚊子,已经落霜了还不舍得放过人类。不一会儿,唐粥的额头上便出现了一个小包,又红又痒。

当唐粥正在中山大牢里喂蚊子的时候,伏元已经见到了那位中山小黄门张章。

只见他扫了一眼伏元送来的一堆银钱,先是双眼放光,然后满脸堆笑,对伏元简直像对待亲爹一样,开口道:“

爹!

不!伏首领!

伏首领您真是客气了!太客气了!”

看着这小黄门的凄惨模样,伏元心里直想笑,但是面色上却是恭恭敬敬。

张章这小黄门也是花钱孝敬宫里干爹买来的,一群国小黄门之位花了三百万钱,首付五十万,余钱分十年还清。要说这还是内部价格,陛下恩典,只需要每年奉上二十五万钱便可以了。

只是不当官不知当官的苦啊!

他到了地方上才知道这钱也不是那么好捞的。

狼多肉少,各地官吏盘根错节,他辛苦一年也就堪堪混个二十万钱。这点钱连上交陛下的例钱都不够,更何况自己可不是单单为了给宫里捞钱的,他也是有追求的。

想到这里,张章看向伏元的眼神更加热烈了,想不到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混混头子竟然这么有钱。

把钱一搂,直接将五万钱抱在怀里,想想有有些不好意思,再放回案几上。眼睛直勾勾盯着钱袋,拍着胸脯开口道:“伏首领有事便说,这中山国内,没有咱家办不了的事!要知道,宫里封了列侯的那几位可都是咱家的干爷爷!”

说起这几位大宦官,张章一脸兴奋,面露神往,恨不能大吼一声“大丈夫当如此也!”

伏元在一旁连连附和,然后也不提唐粥之事,只说些闲话。说着说着便落下了泪水,提到今日县尉武瑞来查验户口人数,自己收留了几位士子,结果害得他们受了牢狱之灾。

“武瑞他哪里是在羞辱那些士子啊?这是在羞辱我等啊!也是我等高攀,似我等鄙贱之人,本不配招待游学士子?若是当日他们留宿名士豪门之家,定然不会遇见如此刁难!”

伏元眼角落泪,直拍大腿,仿佛是在为自己的身份哀叹,嘴中句句不离“鄙贱”二字。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鄙贱”一词,张章便下意识地看看胯下,脸色嗖得一下变得如同秋柿子,外红里嫩,一戳就破。

自从割了这玩意进宫,“鄙贱”这一词就再也和他们脱不开关系了。什么是鄙贱,他们就是。

啪!张章拍案而起,案几被震得几乎翻倒,上面的银钱也哗啦啦掉落下来。若是平日,他必定心疼得四处收拾,然而此刻怒火熊熊的他,哪里顾得了这些,心中尽是他人对自己这残缺之人的鄙视和奚落。

他咬牙切齿,仿佛要将所有鄙薄他的人都吃了。

“武瑞匹夫!好大的狗胆!竟然无故缉拿朝廷士子,这还把我大汉的江山社稷放在眼里,还把陛下放在心上吗?这等混账,哪里还能留任为官?我······我今日定要为民除害!”

伏元眼角含泪带笑,面容诚惶诚恐。心中大乐,这事成了!

······

“各位!说起这大贤良师张角,那可真是妙手仁心,神通广大。不说别的,便是他那些弟子,也是个个活人无数。

我冀州境内恒山一带多山多障,他们却偏偏在那里开辟荒田,担土平山,生生开出了无数良田。

而且恒山有神医华佗坐镇,任何疑难杂症都可药到病除,瘟疫之害也侵扰不到他们。

有良田,有神医,再加上神灵庇佑,这恒山上下百万人活得那才叫人过的日子!”

蚊子要chi rén,睡是睡不了了。唐粥便免费为恒山做起了宣传,周遭的犯人皆伸长了脖子听唐粥讲述外面的世界。随着唐粥娓娓道来,众人都沉浸在了恒山那梦幻般的世界里,连周遭的蚊子都无心驱赶了。

于是乎,原本烦扰唐粥的蚊子,此刻瞄准了众多囚犯,一个个喝得脑满肠肥,晃悠悠留下一个鼓起的大包离开了。没了蚊虫烦扰,左宗年甚至能够在这种环境之下呼呼大睡。

“若是我等能够在恒山定居,便是活过一月也值了!”

一人开口,其余人纷纷点头。这就是他们的心声啊!其中,那些本就属于太平道的囚徒更加面色激动,与有荣焉。

众人正沉浸在理想国之中,忽然便听到了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

“来人!给咱家砸门!这群牢头真是胆大包天,把我大汉的千里驹关进了牢房?

那是人待的地方吗?快说,把我大汉的千里驹关在哪里了?

还不头先带路?万一让他们磕着碰着,咱家非要砍了你们这群杀才的脑袋!”

这尖细的嗓子传了进来,很有特色,虽然唐粥没有见过这种人,但是,嗯······这味已经有了。

“唐哥!这是来救我们的吗?”

“嗯!”唐粥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拍拍身下的茅草,对着周围眼睛巴巴望着自己的众人拱了拱手:“各位!我不知你们是为何入狱,但是如此世道,想必也是被官府逼迫。等会儿在下必定为尔等求一个脱身之机,到时还请见机行事!”

“多谢······”

众人正要跪拜称谢,唐粥却连连摆手:“莫声张!莫声张!动静大了这计策便不灵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般起身,望着来路暗暗等待。

张章趾高气昂地来到了牢房之内,捂住口鼻左顾右盼,瓮声瓮气道:“被抓来的士子在哪里?”

几位狱卒引着众人来到牢房之前,急忙打开了唐粥的牢房。

“哎呀呀!你们这群杀才,看看将我大汉的栋梁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张章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之中的唐粥,面色白净,衣衫整齐,立在众人之中如同一根白玉柱般。

笑眯眯地来到了牢房之中,他一步跨到两人眼前,看了一眼唐粥,然后转头,一把抓住了左宗年。

“这便是我大汉的栋梁之才啊!”

唐粥:“······”

左宗年:“······”

伏元:“······”

这位小黄门难道是脑子有坑?

眼见左宗年被热情的小宦官带走,唐粥嘴角抽了抽,难道宦官都喜欢威猛汉子吗?

“天使慢走!”

听到有人开口,张章心情舒畅之下回头便看到了立在后面的唐粥:“哦!你便是你家公子的书童吧!也跟着走吧!”

一道无形的黑线从唐粥脸前飘过,还带着调皮的尾巴。

“咳!”唐粥咳嗽一声看了一眼局促的左宗年,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戳穿彼此的真实身份。此刻的小黄门就相当于巡查天下的御史大夫,御史弄错了的事情算是错误吗?捅到皇帝那儿去人家也是有理数。

“阁下便是天使张黄门?果然与众不同,正气凌然。我等在狱中早便听说了您的威名!听说您到中山之后与民秋毫无犯,乃是一等一的清廉公正!”

左宗年瞪着好奇的大眼睛,仿佛在回忆他们什么时候听说了这事。

张章脸皮有些红烫,他也想鱼肉乡里啊!可是没有机会啊!

眼见自己一语有了效果,唐粥继续加把火:“我等在狱中可是听说早有民谣唱起,说中山,道中山,中山出了位张青天!”

此言一出,一道霞光忽然出现在小黄门张章周身,他满面红光,颇为自傲地挺了挺身子,心道想不到我张章在中山已经如此深得民心了。

“张青天!还请青天救救我等啊!”

“我等皆是被那武瑞给陷害进来的啊!”

不用任何人提醒,想要出狱的囚犯纷纷开始求情。这一波无意之中的马屁起了弄拙成巧的作用,只见张章比得钱百万还兴奋,大手一挥道:“好!开门!把这些可怜的百姓都放出来!”

“这······”狱卒面带难色。

哼!没听到百姓都在喊咱家青天吗?你这莽夫竟然坏我大事!气急的张章阴笑着走到踌躇的狱卒面前,抡圆了巴掌,啪一声把这小狱卒打了个昏天黑地。

厉声道:“开门!我大汉子民皆在你们这些贪官污吏手下受苦你看不到吗?你等贪官,犯了该死的罪过还在这里和咱家摆谱?”

一言令晕乎乎的狱卒汗毛倒立,眼中还分不清东南西北,嘴中却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开门!”

狱卒顺着平地一滚,起身便来开门,把所有囚徒都一一放了出来。

眼见众多犯人离开,唐粥靠近张章,耳语道:“盯着这些囚徒,有作奸犯科的,在人烟稀少的位置直接做了!”

“放心!我们的人都在外面,这里的恶人一个也跑不了!”

看着伏元胸有成竹的样子,唐粥点了点头便放心了。

第七十六章 宦官祸国

“大胆囚徒!你等未经县公审理,怎可私自逃脱?”

一声大喝,神威如狱,犹如九天惊雷,震得众多囚徒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这声音的主人。

人影硕长,手执长剑,腰环玉玦,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此刻,本该依红偎翠的公子哥一脸正气,眼中且惊且怒,看着乱哄哄蓬头垢面的囚徒,似乎是在为他们的行为痛心疾首。

“你等快随我回去,我可向县尊求情,不追究此次bào luàn的罪过!晚了就来不及了!”

众多囚徒用一副你仿佛智障的眼神看着这位富贵闲人,眼神不时瞟向他手中那把长剑。

公子哥见众人踌躇不前,立刻信心大增,接着劝说道:“你们放心!朝廷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绝不会屈打成招,你们的冤情总有伸张的一天。

但是,你们若是现在逃走,那就是在对抗大汉法令,即便无罪也以死罪论处!各位还是听我一劝,回去吧!”

嗡嗡!人群之中一阵骚动,不是在犹豫是否回到牢房之中去,而是在互相推搡着出去探雷。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他们已经被唐粥洗了一半脑,本身又是罪囚,出去便打算赶往恒山过活。

此时任何拦阻他们的人都会被视为敌人,不可饶恕。尝过了zi you的滋味,谁还会回到牢笼之中去呢?

唐粥倚在县衙门首,看着眼前的一幕。

外面那位和蔼可亲地劝说众人回头受死的公子正是昨日唐粥见到的甄府公子甄严,据说也是做过外官的,只是手段略显稚嫩。今日若是没有后手,恐怕不好收场。

眼见几个囚徒已经露出了凶色,唐粥看着劝人回头的甄严忽然苦笑一声:“这个傻缺,竟然还看不懂吗?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些囚徒回去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他以为自己是在伸张正义,却不知道是在为虎作伥。”

本来唐粥还以为这家伙是陷害自己的罪魁祸首,但是此刻却改变了主意。不仅如此,他还要保住这傻缺的性命,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远处,在唐粥看不到的位置街道尽头,一只调皮的绣花鞋从一座马车帘子里探了出来然后又缩了回去,让人不禁遐想连篇。

只是看看赶车的是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妇人,脸色凶悍,虎背熊腰,即使是富贵豪门的浪荡公子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身手运气如何。

透过车窗,一只bái nèn的手挥舞着锦帕在空中招摇,仿佛显现了手帕主人的烦躁心情。

“唉!看来是来不及了!”声音又气又急,带着一丝丝懊恼,这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

“大哥怎么就如此莽撞呢?此时应该去请县尊理事,自己隐身幕后,到时如何应对皆有县尊署理,甄家自然可以作壁上观,进退皆不失条理。

此时此刻他孤身一人,名不正言不顺,如何去和那小黄门张章相抗?若是失手,连转圜余地都没有了!”

言罢,葱白小手恨恨拍在车窗之上,然后便是一道长长的叹息从马车之中传出来。

“你们这一位两位的都不让我省心啊!”

另一边,囚徒露出了獠牙,几个狰狞大汉搓着手掌逼近了甄严。后者此时才发觉自己的处境不对,脚下慌忙退了两步,手中长剑也没有那么稳固了。

“哈哈!这就是一个怂包!大家伙快走啊!”

“快走!快走!不要管他!”

“分开走,分开走!”

人群在甄严眼前,就这样四散逃开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手中利剑握紧又松开,来回几次终究没有挥出去。那几名大汉回头看了一眼唐粥的方向,后者微微颔首,然后他们便如潮水般隐在人群中退去了。

甄严松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脸皮火辣辣的。那声怂包此刻还在耳边回响,似乎还有人在呼唤自己。

“公子!”

“公子!”

不是幻觉,而是真的有人在呼唤自己,是家中的奴仆。

“公子!您没事吧?”

“快和我们回去吧!老爷夫人现在还不知晓此事,大xiao jie派我等来接应您。我们此刻快快回去,后面就交给别人处理吧!”

此时,几个奴仆畏畏缩缩从远处滚了过来,开口便劝说自家公子回去,嗡嗡嗡像是一群讨厌的苍蝇。

本就羞臊的甄严又气又急,这劝说的话语听在耳中像是在讽刺自己。他转身一人一脚,将这些见风使舵的刁奴都踹翻在地,这才觉得心中怒气稍顺。

“滚!本公子今日此事是管定了!此事主谋还未走远,尚在牢房之内,你们随我去看看是谁如此大胆放跑了囚徒!”

这······

众多家奴唯唯诺诺,眼神闪躲,甄严见了心中大怒,看着平日乖巧的奴仆恨不得一剑一剑将他们统统给剁了喂狗。

“丢人现眼的家伙!我要你等何用?”

“公子饶命!”

“哼!滚到一边去!”

甄严怒气大发,周围家奴跪了一地。过了半晌,众人的腿脚都酸了,这才看到一彪人马虎虎生风地赶来。

“卑职武瑞!见过甄公子!”

一声媚笑,姗姗来迟的县尉武瑞向甄严行礼,同时指挥手下二十差役将大牢围了起来。

“我奉县尊之命,特来保卫公子!”

武瑞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非常狗腿地将甄严和自己围得密密严严。

“嗯!武县尉还请尽力施为,必不能让这些人逃走,否则朝廷法度何在?”

甄严怒气未消,痛心地指着囚徒逃窜的方向又指向牢房,声如洪钟,感情丰富,简直比死了爹娘还要伤心。

一旁的武瑞扫了一眼场中跪了一地的奴仆,眼珠一转。嘴中答应着,

“甄公子!还请借手下家奴一用!”

武瑞看着众多惴惴的甄府家丁冷笑,平日里这些家伙仗着甄府威势,可没少奚落自己。如今,老子让你们送命!

甄严本就对这些家奴不喜,对武瑞的心思也了解一二,当下开口道:“尽可派他们去探路,人死了我甄府负责!

这些家奴平日里也算是养尊处优,今日便到了他们流血的时候了!”

“哈哈!有了甄公子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来人!压着甄府的兄弟上前,公子发话了,谁若是退缩便是不遵公子号令!你们可要维护公子颜面!”

“是!定不让公子丢脸!”

众多差役狞笑,驱赶着平日里对自己颐气指使的豪奴。

豪奴虽然面色凄苦,但是看了一眼身后虎视眈眈的差役也只能战战兢兢前进,这群rén zhā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只是他们眼神之中带着怨毒之色,分明是将这些差役给恨上了。

“左公子真乃是人中英豪,咱家一看便心中欢喜!我本家有一位族弟,也是如左公子般一表人才!可惜他却没福气,早早便去了!”

当张章和左宗年在牢房耳室之内卿卿我我的时候,唐粥两人退回房内。不一会儿,便看到几个甄府家奴拱开了内门,被几名狱卒接应了进来。

内门之中可以直接望到里面的场景,唐粥、伏元、左宗年和张章几人都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重重包裹之中的甄严一眼便看到了高坐上首的张章,那一身宦官标志的服饰极其显眼,令人不得不注目。

甄严心口一痛,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原来如此!难怪这些囚徒轻而易举地逃离了牢房,原来是这阉人在从中作梗。

一瞬间,所有的怒气都找到了发泄口,他喘着粗气,脸色涨红如斗牛士,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的状态。

推开周围懵逼的差役,提着剑便急冲冲进了大门。

“你这祸国阉人,害民之贼,竟敢私放囚徒?啊!我今日便替天下士子杀了你这祸害!”

不知为何,这位甄公子战斗力爆表了。冲过唐粥等人,直接来到了张章面前,挥剑便砍了下去。

张章只见到一把长剑飞来,只觉身子被人一脚踹开,大叫着摔到了一边。

“快救我!这人疯了,竟然刺杀咱家!”

左宗年此时大发神威,一脚将小黄门踹开,甄严一剑落空,正要回身抽剑,却见身旁一个大汉的拳头在眼中显现,越来越大。

轰!世界黑了一半,然后,全黑了。

第七十七章 咱家要杀人

对于左宗年的战斗力,唐粥一直很疑惑,遇见高手他是分分钟倒地的那种,遇见小兵他又是人形坦克的类型。对付这种读诗书习六艺的士子,本以为还需要废一番周折,没想到两拳便搞定了。

“快救张黄门!”

当下,他大喊一声,脸上要多焦急就有多焦急,要多惶恐便有多惶恐,仿佛这倒地的不是一个宦官,而是他的至交好友一般。

另一边,面对武瑞等人,伏元和左宗年两人一挥手,便有四五人从暗中蹿了出来。这些人个个孔武有力,对付那些差役简直不要太轻松。

还未动手,奴仆狱卒便跪了一地,只剩下武瑞等十余人支撑着。他们膝盖一弯也欲跪下,但是对面的虎狼之士却已经冲了过来。

毫不留情,投降也照打不误。三两下过后,原地哀嚎一片,只剩下了目瞪口呆的武瑞。这些大汉真的是平日里那些闷声闷气的屁民吗?

“喂!”

左宗年凶戾地推了一把武瑞,后者一惊,然后,直勾勾盯着左宗年,直接跪了!

“几位义士饶命啊!我只是一小小县尉,所有事情都是县尊吩咐小的做的。这些事情和我都没有关系啊!张黄门!张爷爷!您老人家为我说说情啊!”

此刻,甄严已经躺下了,这可怜孩子受了左宗年两拳,顶着一对熊猫眼昏过去了。全场除了那些猥琐的狱卒和家奴,能站着的便只有武瑞一人了。

唐粥着人将张章扶起,后者捂着后腰,哼哼唧唧坐在软榻上,此刻闻言颤颤巍巍来到了武瑞面前。

“哎呦!方才可吓死咱家了!”

“小的有罪!”武瑞鼻涕泪水都出来了,双腿一抖,胯下顿时一片wāng yáng,腥臊不已。

看着这粗壮汉子涕泗横流的样子,张章忽然觉得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整个人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般蓬勃向上。

阴恻恻的笑声漂浮在武瑞耳旁:“你便是县尉武瑞?”

“是!便是小的!您老还收过我送去的节礼!”

说起节礼,武瑞着重加强了语音,似乎是想要提醒自己的节礼与众不同。

“哦······”张章拉起长腔,似乎是在回忆,这举动顿时勾起了武瑞生的希望。只要能够活下来,他决定将自己所有家产都送给这位小黄门。

但是,张章却不愿给他这个机会了,思忖半晌,叹息了一声摇摇头,颇为遗憾地说道:

“可惜啊!来此地一年多的时间里,给咱家送节礼的人多,拜会咱家的人少。至今,咱家只知道左公子和伏元,这武瑞是个什么东西啊?”

噗嗤!唐粥等人很不厚道地笑了。

武瑞却是哭了,眼见张章转身去查看倒地的甄严,立即膝行赶上,趴在地上又哭又嚎:“您老难道忘了吗?我是武瑞啊!您放走的那些犯人便归我管的!只要我稍微动动手,此事便可以轻松解决!”

“呵呵!多俊俏的少年郎啊!怎么想起来做刺客来了?听闻还是甄家的公子!你这······咱家想起来了!”

张章蹲在甄严旁边,先是对地上这位的容貌评头品足一番,然后忽然一顿,头也不会地说起了这句话。他身后的武瑞却是重获新生般露出了喜色,仿佛看到了这位小黄门在向自己招手。

落在后面的唐粥却悄悄向后退了退,同时招呼着左宗年和伏元后退,悄声道:“小心溅了一身血!”

“你便是武瑞啊!”

突如其来的大吼,张章陡然起身,转身之时手中却多了一柄长剑,甄严的长剑。

噗!武瑞的笑脸还没有收回,惊愕的眼神便露了出来,然后便低头看到一柄利剑穿过了自己的胸口。霎时间,脑袋昏沉,重重地垂了下去,身子如同倒塌的房子般落在地上。

“啊!”

周围响起了一阵惊呼,小黄门张章桀桀笑了一声,退开三五步。

······

甄严忽然觉得鼻孔间充满了腥气,这味道刺鼻难闻,简直令人作呕。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双眼zhēn ci般疼痛,眼前模糊不清,似乎是有个人影。

有些熟悉,但是看不清脸。为了仔细看清此人,他用手推动身子靠近了一些,手掌觉得黏糊糊的,但是他并没有在意。

景物渐渐清晰,这是一张熟悉的人脸,县尉武瑞的脸。只是有些惨白,双眼无神,还带着惊恐之色。

“武县尉!武瑞!”

不对!甄严忽然把手掌放在鼻尖闻了闻,刺鼻无比,血腥扑鼻。

“啊!”

这叫声简直响遏云霄,能把屋顶掀翻。

惊吓还未消除,甄严便觉得自己被人抬起放在榻上,然后便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庞。

双眼无神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还是大牢。周围乱糟糟的,场中只有自己两人和一旁的阉人,外加地上的那位武县尉。

“甄公子!别来无恙!”

“你!你是昨日那位外客!”眼珠转了转,仿佛是恢复了神采,他惊叫一声指着唐粥,指出了后者的身份。

唐粥微微颔首,指着旁边一脸阴沉的小黄门张章道:“此乃黄门张章!便是你要杀害的朝廷官吏!”

杀害朝廷命官,这罪名不小!通常是和zào fǎn联系在一起的,杀官等于zào fǎn。甄家即使是再家大业大,也背不起这个罪名。

“不!不是······我不是要······”甄严反应过来,似乎自己闯了大祸了。

唐粥拦住了出口解释的甄严,一副邻家大哥哥的贴心样子。

“别着急!黄门大人宅心仁厚,不会为难你的。为了怕你顾虑,已经将此事全权交由我处理了!”

一旁的张章冷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此事。转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两人,临走时看了一眼唐粥,后者面露微笑,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房内,唐粥也有些不舒服,便招手带着甄严来到了外面。

他回首指着里面的尸首道:“甄公子!你说这具尸体值多少钱?”

“你这是何意?”

唐粥微微一笑,开口道:“便是甄公子所想的意思!”

原来是为了钱!甄严心中鄙夷,果然是阉人宦官之流,满身铜臭,臭不可闻。

“十万钱!”甄公子随意报出了一个数额,这是一笔可观的银钱。

“啊呀呀!黄门这个职位可是不好买啊!况且是冀州中山的位置,那更是不容易啊!”

“二十万钱!”甄严伸手露出了两根手指,脸色像是黑夜般幽暗,这是他能够调动的大部分钱了。

唐粥面色愁苦,忧虑重重:“你是不知啊!咱们陛下卖官也是有学问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都是老黄历了。如今陛下推陈出新,一个官职要价数百万,分期付款。

买家无需一次xing jiāo清所有银钱,只需先交付一笔,然后任上每年再交上一笔银子,便可以继续在官位上坐下去!”

“五十万钱!”甄严眼睛都红了,这是他所有的银钱了。若不是为了脱身,他绝对不会出到这个价格的。在心中,他已经决定离开之后便四处联系好友故交dàn hé张章了。

“唉!”唐粥叹息了一声,似是感伤,似是遗憾:“公子啊!这千里做官只为财,你说张黄门这为了做官又是狠心给自己一刀,又是千里奔波,如此辛苦又是在求些什么呢?”

言下之意,五十万是打发一般人的。咱们张黄门毕竟少了点东西,必须要有补偿。

“你!”甄严双眼乌青,透着血丝,比厉鬼也好不到哪里去。

“嗯?”微微露出了一丝冷色,唐粥便将炸刺的甄严降服了。

“你到底要多少?”说出这句话,仿佛全身骨头都被抽掉了,靠在墙壁上浑身瘫软提不起一丝力气。

跟我斗!你还嫩!唐粥微微一笑,举起三根手指。

“三十万钱?”甄严夸张地张大了嘴巴,有些难以置信。

“我呸!你想什么呢?这是三百万钱!”

倒在墙壁上的甄严又滚了起来,厉声道:“你怎么不去抢?”

“呵呵!我这不就是在抢?”唐粥冷笑。

“你······”甄严真是败了,商贾之家的公子败了,彻底败了。他坚信这位若是去经商,冀州甄家一门独大的局面绝对会被打破。

“不可能!我根本没有那么多钱!若是你们非要这么多,倒不如由家父出面来联系朝中诸公使力。”

“嘿嘿!不要着急吗!凡事都可以商量!你若是想要老父托着病体奔波,也不会和我在这里谈判了!”

唐粥呵呵笑着,把甄严握紧的拳头掰开,露出一掌,道:“便依你所说,你拿出五十万钱脱身!”

“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这五十万只是利息,你需要留下欠条,承诺每年还回二十万钱,连续十五年!若是你将来执掌甄家,则需要将欠款一次性结清!”

“你不去做子钱家放贷真是可惜了!天生的子钱家吸血鬼啊!”

甄严最终还是签了两张欠条,一张五十万钱,限一月内交付,一张三百万钱,十五年内依次交付。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呵呵!等着吧!等人来了你就可以走了!”

“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陷害我,让我在牢里面遭罪的人!”唐粥说着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红点,这是那该死的蚊子给自己留下的耻辱印记。

第七十八章 这把刀来的猝不及防

等了半天,唐粥想要等待的人还是没有到,反而是中山县令风风火火赶来了。

这县令也是个八面玲珑的妙人,进门先问甄府公子如何。得到安全无忧的保证后,便放心坐下,和小黄门张章干坐着饮茶水。两人屁股反正也坐不到一边,干脆谁也不搭理谁。

后堂之中,唐粥知晓这是背后之人出招了,只是这招看来不太灵光。

他只是淡淡回了句知道了,便让人将县尉武瑞给“请”了出去,特意嘱咐他们在外面蒙上一层白布,敲锣打鼓地抬到停尸房去。

这下子外面的那位不淡定了,急忙差人叩门。

“你······”幕后黑手现身,唐粥正要开口,看着来人双眼一蹬,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阿姜!你来了!”

一旁垂头丧气的甄严似乎是早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出,倒是丝毫不意外,语气中带着讨好的意味,立在一边一言不发。

来人披着桃花色的襦裙,脚踩一双淡色暖阳鞋,带着未出阁女子的发笄。一双精明的眼睛像是小狐狸般闪烁,光彩夺目的装扮令唐粥都有些自惭形秽。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古以来无数傻书生对闺阁女子一见钟情了。这完全是从财富到气质的完全碾压,想要俘虏一位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简直易如反掌。

“咳咳!”唐粥咳嗽了一声,将眼神飘向别处。自己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什么样的měi nu没见过,这些都是浮云,浮云!

“有礼了!”纤纤细腰,环佩叮当。

这语气,有礼有节,丝毫不因唐粥把持着他们的把柄而惊慌。

“呵呵!”

唐粥能说什么呢?自己现在扮演的就是大魔王的角色,难道还你好我好地互相向问候一番,于是他也只能呵呵了。

眉头一皱,来人挥舞着手帕便来到了甄严身边,上上下下打量。看到他一双乌青的眼睛便气不打一处来,连仪态都不顾了。

“你们有什么条件,尽管提!这冀州境内,还没有我甄家做不到的事情!只希望你们能够立即将我兄长放走!”

这里还残留着一股血腥味,甄姜只好一边捂住口鼻一边为兄长擦拭伤口。

唐粥点了点头,他更加希望将这两位给送走,免得到时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将那两份契约递给甄姜,半路上甄严急忙接了过去,然后递给自家妹妹过目。

“他们要钱三百五十万!”

甄姜结果契约细细读了一边,抬起头看着唐粥,远山一样的眉毛皱起:“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你们这条款定的真是滴水不漏!”

“我甄家同意了!”言毕,甄姜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做着什么重大的决定。几经斟酌后,玉面上露出一丝果决:“这上面共有三百五十万钱,也无需分次还清,今日我回去便先解五十万钱过来,剩余三百万分三日还清!”

好气魄!

连唐粥都不得不为这位女中豪杰竖起大拇指,虽然看起来一次性割肉伤筋动骨,但是后续留下的这张契约才是真正的麻烦。甄严没有看到这一点,但是这位甄府xiao jie却看透了。

“好!女公子果然是爽快人!不过,在下却有一小小疑惑,还请女公子不吝相告。在下初到贵宝地,不知为何此处县尉要刁难我等?”唐粥指着自己额头的红点,那里已经消除地差不多了。

媚眼看了一眼那红点,甄姜柔笑一声,捂嘴道:“他一县尉如何行事自有府尊节制,我区区一小女子如何得知?您来问我岂不是南辕北辙?这事情该去问县尊才对!”

绝对和她有关系,跑不了了。

她这幅示弱的样子,若是她人或许真的便被她骗过了。但是唐粥是经历过后世无数宫斗戏熏陶的,这一副外柔内刚的样子,绝对是一肚子坏水。

而且,她来到此地之后,行事处处以甄府主事人自居,三百五十万钱眼都不眨便许下了。连甄大公子出钱买瓶酒都要肉疼半天,这三百五十万钱说给便给了。这种女子谁敢小觑?

看透不说破,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明了。

事情谈好了,甄严兄妹二人便要告辞离开了。这个地方,他们两人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唐粥将谈判的成果告知张章,后者闻言大喜,差点喜极而泣落下泪来。终于,他的官贷要还清了。

“来来来!咱家送你等一程!”

心情大好的张章亲自送县令离开,至于甄府等人,则有唐粥出面送行,区区商贾,还不值得他亲自送行。

街道之上,唐粥和伏元左宗年三人送甄府二人上马车离开,临行之时,甄姜打开帘子,从马车内探出头来,看着唐粥得意的笑容,嘴角扯出一道不怀好意的媚笑:“唐粥!你们的身份瞒得了那些傻子,可瞒不了我!奉劝你们一句,快······”

最后一句话甄姜没有说出声,唐粥看着口型却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伏元为中山本地人,看着口型模仿了两次,忽然脸色变得有些慌张:“唐帅!甄女公子似乎是在说快······逃!”

呵呵!唐粥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大获全胜还需要逃吗?

这女子不会是被自己气急了吧?

左宗年也在旁边瓮声瓮气道:“唐哥不要听这小娘子胡说八道!方才,张黄门已经认我为义弟了,他是皇帝老儿罩着,我们是他罩着,以后在这中山境内我们打着他的旗号便可以横着走了!”

唐粥语滞,呃······难道左宗年以后遇见挑事的也要大喝一声我义兄乃是某某小黄门吗?这情景想起来就带喜感。

只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走,这乱世还是要靠自己啊!

正在唐粥感慨人生哲理的时候,从街道的另一头传来了一声大吼。

“喝!祸国阉贼,危害黎民,哪里走!”

这出场,够拉风!

正在h县令谈笑风生的张章面前忽然跳出了一位彪形大汉,手中一杆长刀,身材魁梧,双目火红,俨然怒气爆表的状态。

“你是何人?”

县令慌慌张张大喝一声,一甩袖子撇下张章自己却跑了,跑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张章在风中凌乱。那你刚才那副正气凌然的大喊是为了什么?

敌人可不会管你痴了还是傻了,那大汉一步跃到前方,对着张章再次大喝一声道:“特为杀你这阉人而来!”

这他娘的狗县令害人不浅!逃就逃还甩狠话,最可恨的是为什么要杀的是自己?

我的个乖乖!眼见长刀劈来,张章肾上腺素立即飙升,已经练出胆子的他双腿一转便飞速循着县令的方向逃跑。今日真的是他的渡劫之日,堪比当年那胯下一刀的时刻,一日之间竟然有两人要杀自己?

一刀收回,那大汉来到张章身后,也不再追赶,眯着眼睛,放任张章逃到了五步之外,然后挑起手中长刀,投枪般往前方一抛。

亮光一闪,刀身迅如闪电,带起一阵微风。

噗!一阵血红的腥风飘起。

张章耳旁响起这熟悉的声音,和自己手刃武瑞时一模一样。一股强烈不安的感觉蔓延全身,他低头看去,然后凄惨一笑。原来,是他的心脏被穿破了。好痛哦!和当年那一刀一模一样!

眼前一黑,小黄门张章猝。

那大汉哈哈大笑一声赶上,踏上张章后背,抽出长刀,一刀将首级砍下别在腰间。

上一刻,活蹦乱跳庆祝官贷还清的小黄门,下一刻便做了刀下之鬼。

看那壮汉的手法,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简直就是干这个出身的。

远远看着这一切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左宗年脸色瞬间充血,双眼煞气满满。这没卵子义兄虽然是阉人,但是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如今,却已经死了!

“唐哥!我想为义兄报仇!”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唐粥,眼神中满是坚定。

嗯!按理说这阉人死了也就死了,但是看左宗年的样子,显然心中憋着一口气。这就如同是自己家的倒霉儿子,自己怎么朝死里揍都行,但是别人休想碰一个手指头。

这种心情,唐粥理解。

“你去吧!”

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左宗年接过一把短刀便冲了上去。

“来人!”

伏元带着几人将唐粥围定,周围还有不断聚集过来的弟子,不一会儿便有五十人。

“去将他们两人围起来,对那大汉只围不攻!去吧!”

左宗年一脸仇恨,手中一把短刀,身后跟着一群小弟大喝着冲了出去。

那大汉别着张章脑袋,大步踏来,看着来人立时定住了身形,持刀厉声道:“你是何人?”

“啊!我要为义兄报仇!”

不管不顾,左宗年挥刀便冲了上去,周围三十人也从四周渐渐将两人围定。

大汉眉头一挑,看着冲过来的左宗年皱眉,将腰间人头解下随手一抛道:“看你忠义,我把这个给你!接好了!”

脑袋在半空中荡起一个轨迹,眼见便要落地,左宗年只好伸手去接那人头。

“我刀下不留无名之鬼,若是想报仇,等你混出名堂再说吧!”大汉大吼一声便转身大步离去。

“啊!”

左宗年抱着武瑞的首级,脸色发狂,血红的眼睛看着前方,将手中短刀嗖得一声甩出,直击大汉后背。

“哼!”

一声冷喝,然后便听到叮地一声,短刀击打在了长刀刃面之上,被一脚踢了回来,直刺在左宗年脚前三指位置。

呼!

高手!绝对是高手,不比赵云差多少了!

“放他走!”唐粥带着怒气低声道,伏元闻言摆了摆手,围追的人群瞬间露出一个缺口。大汉哈哈大笑着离开了这里,连名姓都没有留下来。

“唐哥!我打不过他!呜啊!”

左宗年抱着血淋淋的人头,哭得像是一个孩子。

“唉!将张黄门的尸首收好,请城内的裁缝为他缝合好身体,直接下葬!”唐粥顿了顿,又接着补充道:“若是无人愿意出手,便将尸体烧化,着人送回京师和他的子孙根在一起,也算是圆满了!”

“呜啊!”

听了唐粥这番话,左宗年又是一阵大哭。

第七十九章 原来是许同志

游侠刺杀朝廷命官的事情已经过了三日,小黄门张章的尸体也被县令给领了回去,只是这家伙一副假惺惺的悲伤模样连左宗年都骗不了,差点被愤怒的左宗年一刀劈了。

只是,过了几日,这尸首又被左宗年给领了回来。如果不领回来安葬,那就只能扔到乱葬岗上去了。

本来就不能看的尸首被一番鼓捣后更加凄惨,直接被点火烧了了事。

因为游侠之事,中山境内风声鹤唳,城门每日晚开早关,对着张牙舞爪的画像严格查验可疑人物。

这种程度的搜捕,连三岁小儿都知道搜不到犯人,只是给了守门兵丁更多盘剥百姓的机会罢了。

唐粥回去之后立即在伏元的安排下转移到了一家隐蔽的民居之内,谁知道那大汉会不会回头来找唐粥等人泄恨。

安定下来之后,唐粥回想这一切,才发现都是甄府那位女公子安排的。这手段,能够杀死一名朝廷官吏而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事后还能确保甄家能够继续在冀州蹦跶。自己都要为她点赞了!

甄府,后堂之内。

一座绣楼之内,甄姜头疼地把家中的账目放在了一边。天下大乱,商路难走。各地官吏凭借甄府的人脉可以随意打通,但是一路之上的山匪流民却是防不胜防。

一趟商路走下来,获利大部分都赔到了人员损失上了。

“xiao jie!xiao jie!外面有人送来了一封信!”娇俏的丫鬟画眉蹦着跳着送来了一封密封的信件。

拆开,里面是一张契约,五十万钱的欠条。

“唉!”

甄姜叹息了一声,本以为他们会被那壮汉游侠杀死,再不济也会被吓走,想不到打蛇不死,反被蛇缠上了。

如今,这些大逆不道的家伙竟然找上了门来。该如何处置呢?甄姜陷入了沉思。

中山境内之人都知晓,若是要饮好酒,便要去百年老店洪家店,若是要品美人则要去春风阁,而既要好酒又要美人的地方,则要数新开的太白楼了。

太白楼上,人影绰绰,美人歌舞,香玉在怀。有饮者豪迈痛饮,连饮三大樽清酒,吐着舌头怀抱美人深深睡去。有放荡豪杰,在一群莺莺燕燕之中尽情痛饮欢歌。

这里是太白楼的主楼,喧闹非常,而在四周散落的幽静小院之中,则另有一番出尘之气。

在最深处的一座小院之中,几乎已经出了太白楼的范围,但是这里却实实在在是属于太白楼主人的地产。

此刻,一个小厮引着一位青衣士子来到了小院之中。

芷兰阁,正是这所小院的名字。

“如何?此地尽收中山之富,百万钱乃是物超所值吧?”唐粥哈哈大笑着从院内赶出来,然而看到来人的那一刹那却直接傻了眼。

来人不是甄姜,不是甄严,而是······许攸。这个嘴炮,他来干什么?

呵呵!

“在下唐粥,见过许先生!”

许攸理了理小胡子,四处打量一番,然后眼中露出了一丝了然之色。

见唐粥行礼,他急忙赶上前去,热络地扶起唐粥道:“唐义士客气了!”

这热情,有些过火了吧!看起来许攸似乎并没有认出来自己,而且甄姜似乎是告诉了许攸一些什么别的东西。别的,他不知道的东西。

入内坐下,先奉上唐粥鼓捣出来的冒牌清酒。

“好酒!”一股辛辣的熟悉味道冲上头颅,许攸哈哈一笑,放下酒樽。

然后,收起笑容,盯着唐粥的眼睛问道:“唐义士以为这如今天下局势如何?”

呃······唐粥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自己是太平道之人?

“先生何意?如今天下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乃是太平强盛之相!”

马屁谁不会拍?唐粥表示毫无压力。

许攸听了这些毫无营养的废话,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一拍案几,笑声越来越高:“哈哈!唐粥!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吗?

你等密谋zào fǎn,此事天下皆知。死期将至而不知,还在此处醉生梦死,早晚为他人刀下之鬼!”

一字一句,如同刀劈斧凿般落在唐粥心上。我去!这是教内机密,许攸怎么会知道这些?

不对!他在诈自己,而且,以他这谋士的尿性。唐粥忽然明白了什么,再看许攸,他这满脸的风霜,满腹的怨气。这哪里是腐朽朝廷的卫道士啊!这也是矢志推翻东汉朝廷的义士啊!

此乃太平道之同志!许同志!

既然许同志想要过一把谋士的瘾,这个要求必须满足。

唐粥嘴巴张大,眼神闪烁不定,脸色先是紧绷着,去渐渐在许攸的注视之下变色,最终露出了惶急恐惧之色。

急忙从案几前站起来,大礼一拜,惊呼道:“先生神算!还请先生救我!”

“非是我等欲作乱,实乃是地方上贪官污吏横行,加之朝堂之上十常侍把持朝政,有志之士欲出头而不得,庸庸碌碌之辈却窃据朝堂高位,三公千万,县公百万,吏治崩坏如此,我等百姓心中不服啊!”

许攸双手背后,闻言露出悲天悯人的样子叹息一声道:“你所言我皆知晓,每每见天下百姓流离失所,我未尝不肝肠寸断。

此次,我来找你,便是为了救这天下百姓!”

虎躯一震,双目抖擞,唐粥顿时来了精神,急切大声道:“先生高才,但有吩咐,在下唯有赴汤蹈火效死而已!”

“好!”许攸似乎醉酒了,脸色微醺,情绪激愤非常:“我要做的这件事乃是天大的事情!不知你有胆做吗?”

“先生但说无妨,且看是否能将在下吓得胆破!”

在酒精的ci ji之下,许攸血脉喷张,起身在院落之中来回走动,四处查验一遍无人之后,回到案几旁狠狠灌了一口酒。借着辛辣的酒气,他才开口道:“天下所以乱者,乃上不正也。”

这话说的有水平,东汉的问题说到底是朝廷上层出了问题,近几十年来啥事没干,尽忙着外戚与宦官之争了。

“天下九州,犹如苍穹万星,若要梳理天下,必要正紫薇,扶北辰,以理天下之中。紫薇定,则天下可安!”

说到这里,许攸双目像是两颗太阳一样爆发出了璀璨的光芒:“为定北辰,我欲杀汉帝,另立天子!”

“好!”唐粥拍着案几,震得酒樽倒塌,浆液流淌。浓烈的酒气如同激昂的情绪一样在空气之中逸散开来,让人振奋不已。

虽然许攸和自己想法不同,但是这份魄力却值得自己为他喝彩。

唐粥拍拍手,身旁的地板忽然翻开,里面露出了左宗年的身影,然后是伏元。

这地板之下竟然有人,自己说的话岂不是全被人听去了?万一他们向朝廷告密······

想到这里,许攸神色一惊,冷汗直流,瞬息之间便酒醒了。想起自己方才说出的话语,他便心底发冷。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设计于我?”

左宗年和伏元站定,唐粥伸手倒出一樽酒,对许攸道:“请先饮此酒压压惊!”

擦了擦冷汗,来到了案几前,许攸将酒樽抱在手中却不饮下。他也没有心情了。

“先生斩龙之语振聋发聩,真乃大快人心!”

唐粥身后伏元和左宗年也用热切的眼光看着许攸,后者被这种目光看得莫名心虚。

“天下之中,能将中原局势看清的人数之不尽,但是能有先生见识魄力之人却不过只有三人!”

唐粥说完了这句话,许攸连命都不顾了,直接追问道:“哦?不知另外三人为谁?”

这就是文人的臭毛病,文无第一,凡事都要比个高下。

唐粥也来了兴致,指点江山,评点天下人物,“这第一位,早早便看出了天下乱象,十余年间布局天下,一颗仁心普救万民!”

许攸渐渐琢磨出了几分味道,再看看唐粥几人的打扮,尤其是后面伏元和左宗年两人与此处格格不入的服饰,试探地问道:“这第一位莫不是天下口口相传的大贤良师张角?”

“正是家师!”

许攸眉头一跳,他只是想要另立天子,面前这群人可是要改朝换代啊!只是,为何自己心中没有一丝惶恐,反而是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呢?

“这第二位乃是汝南袁绍!”

“敢问这第三位是谁?”

唐粥笑而不语,许攸便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拱手道:“以先生之能,足以为这第三人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厚着脸皮领受了。

第八十章 先生真乃国士也

在太白楼这座寂静的小院之内,唐粥向许攸同志伸出了罪恶的魔爪,企图将这位国朝名士拉入一片无底的深渊。巧合的是,许攸这位身体力行的嘴炮也向唐粥伸出了橄榄枝。

于是乎,飒飒秋风之下,许攸同志忽然发现自己坑人的时候挖的坑把自己给埋了。

这天,似乎瞬息之间便从炎炎夏日来到了凛凛寒秋。秋霜冰结,万物枯萎,在寒冷的威压之下,苍山、古树和青松绿柏都收起了媚姿,抛却无用的花叶,将自己用枯黄衰败的外皮包裹,以待春日的到来。

谋士是张扬的,嘴炮是猖狂的。作为这两者的结合体,许攸此刻宁愿扔掉自身的张扬和猖狂,把大好头颅埋进沙子里当鸵鸟。

鸵鸟把头埋进沙土中是为了利用地面震动来测量敌人的方向和距离,是为了更好的逃跑。而许攸,他举目四望,却悲哀地发现四面楚歌,逃无可逃。

左右两个精壮汉子,外面林子之中也隐隐绰绰露出不少人影,这里已经被层层包围,形成了一个囚笼。而自己就是笼子中那只名贵的老鸟,除非迎合笼子的主人,否则定会万劫不复。

唉!许攸在心中悲哀地叹息了一声,年轻的他只想着做一番大事,却还没有送命的准备和觉悟。

虽然唐粥的想法很可怕也很ci ji,但是,对于他来说也仅仅只是如此了。现在的他虽说看清了天下大势,但是却不敢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不过名士终究是名士,临危不乱是他们的基本素养。他将心事藏在深处,假装没有发现自己的尴尬境地,反而和唐粥来回敬酒。

“来!如此佳酿,当大醉一场!”

酒场如战场,两人你来我往,如同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酒水不被要钱地灌进腹中。

一个心怀鬼胎,一个有意结交,两人恰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名士不可不好酒,所以许攸的酒量很好。但是,今日这清酒却是唐粥鼓捣出来的加强版,只小半天,号称千杯不醉的许攸便开始左摇右摆,眼中天旋地转了。

不行!这酒好古怪,再喝下去我便不行了!强撑着醉意,许攸再敬了唐粥一樽,酒樽方才举起,他便笑了。

唐粥比他还不堪,摇摇晃晃咣当一声,直接趴在案几上睡着了。

“哈哈哈!”

终于将你干倒了,许攸豪放地大笑一声,带着一丝丝的得意。看我怎么从这里脱身!

他过去推了唐粥一把,然后喊了两声,皆叫不醒唐粥。

“唐粥啊唐粥!你现在成醉粥了!”许攸得意一笑,然后对一旁侍立的左宗年和伏元道:“你家先生已醉,我便先离去了!今日醉矣,明日我等再饮!”

许攸晃晃悠悠起身,脚步虚浮,这装醉的演技直逼演帝。

“先生慢走!”一旁的伏元一伸手将许攸拦住,“许先生!今日既然醉了,不如便留在此地歇息吧!长夜漫漫,我再去请几位姑娘服侍您沐浴歇息!”

闻言,许攸睁大了眼睛,带着痛惜之色道:“吾许攸非是好色之人!你竟然如此污蔑于我,明日我定然要向你家先生揭发此事!”

“如此看来,先生您这是醉了!那便更不能让你走了!”伏元依旧拦着不肯放行。

许攸眼珠一转,忽然倒在伏元身上,后者急忙将其搀扶起来:“先生?先生?”

“嗯?”一脸懵逼之色的许攸眨眨醉眼,开口道:“你是谁啊?这里是哪里啊?”

“先生!你醉了!”

“不了不了!我没醉,我还没尽兴。严公子,你我再来饮过!”

“好了!先生!我这便送你回甄府!”

伏元摆摆手,又朝外面喊了一声,竹林阴影中便闪现出几人。

“送回甄府!”

许攸被抬到门首,扭着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唐粥,嘴角带着一抹不可名状的笑容。

两边仆役架着肩膀,他右腿伸出,便要迈出此门。

忽然,身后一声大喊,响如惊雷,把许攸吓得魂飞魄散。

“许攸先生!莫走!你乃是国士,如何能够离我而去!”

醉酒之中的唐粥模模糊糊看到了许攸的身影在眼前,指着他大喝一声,想要抓住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意识昏昏沉沉,身子软趴趴地躺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一夜醉酒之后,唐粥觉得十分痛苦,身体简直不像是自己的。而且还觉得有千斤重物在挤压着自己,双眼睁开,果然便看到了两具香喷喷的柔躯,露出的bái nèn肩头如同明珠般璀璨。

“你们是谁?”唐粥大呼一声,然后抱住被子缩紧了身躯。不保护好自己的清白不行啊!万一让师姐知道自己在外面私会野鸳鸯,那还不把自己送进宫陪十常侍?

两个女子也被惊醒了,随即眼神妩媚地看了一眼唐粥,还故意地将身子俯低,唐粥眼前立即就出现了四朵白荷花。

“拜见贵人!昨夜您可是将我们姐妹好一顿折腾呢?”

唐粥眼角一跳,脸色苍白,顾不得两个女子在此便开始套衣服,套了几次却越套越乱。

“呵呵!贵人还是让我等姐妹帮你吧!”

两名陌生女子来到了近前,唐粥却猛地一退,如遇毒蛇猛兽,衣衫凌乱着便出去了。

左宗年的房间便在唐粥旁边,他推开门便进去了,只见后者正在端着巨无霸陶盆喝粥,旁边还有火炉在继续熬煮。

“唐哥你这是?”左宗年诧异地看着凌乱的唐粥,他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揪住左宗年便道:“我房内那两名女子是怎么回事?”

“哦!那是······”

左宗年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唐粥急切道:“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昨夜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我在睡梦中有没有大喊大叫说梦话?”

“昨夜唐哥你醉了,然后便睡了!一夜没有动静啊!”

“一点动静都没有?”唐粥眼睛放光,死死抓住左宗年问道。

“确实一点动静都没有!哦!不对!还有一点动静!”

“什么动静?”刚刚把心放肚子里的唐粥又提起了小心脏。

“就是刚才唐哥你那一声大喊啊!”

呼!彻底松了一口气,本来嘛!自己喝得那样醉,哪里会有什么动作?

放松下来的唐粥和左宗年坐到一起,从火炉上盛了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一碗下肚,浑身舒畅。

“对了!昨日的许攸怎么样了?”

一旁的左宗年端着巨无霸陶盆,闻言,他放下陶盆,咽下食物,打了个饱嗝道:“唐哥你说那位先生啊!

昨日你和他饮酒大醉,他和你醉得不成了样子,咋呼呼嚷着要回去再寻人继续饮酒。”

啪!

“什么?许攸走了?”唐粥口中小米粥喷了一地,睁大了眼睛吼道:“你们怎么能够让他走呢?如今他知晓了我们的秘密,起事之前万万不能放他离开!”

其实在唐粥的心中,许攸这种二五仔若是要走自己就一刀砍了,宁可让他死在冀州也不能让他为他人所用。不是自己心狠,而是许同志的履历让人不放心啊!

咣咣咣!唐粥把脑袋一下下敲在案几上,心里不停自责。失误!失误啊!自己一时醉了,竟然让这只狐狸给逃了。

左宗年被他这突然的自虐给惊住了,慌忙拦住他。

“停!”

唐粥大喝一声,伸手拦住了左宗年,后者哇地一声便哭了:“唐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放心,那许先生还在这里,我这就为你把他抓来!

这家伙昨晚要走,被伏大哥给拦下了。半夜里越过墙垣逃跑,却一脚踩在后院的粪坑里,用冷水冲了一次,现在还窝在被子里发汗呢?”

什么?唐粥看着左宗年的大脸简直是又爱又恨。

“算了!你带我去见他吧!”

许攸就在唐粥住处旁边,隔了两个房间。

“啊喷!啊喷!”

未到房内,唐粥便听到了许攸的喷嚏声。谋士的喷嚏声都不同反响,带着一股挥斥方遒的味道。

伏元打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见了唐粥急忙行礼。

“如何了?这风寒之病严重吗?”

“医者来看过了,用药之后已无大碍!”

唐粥点了点头,便道:“我进去看看他!”

伏元躬身一礼,领先去开门,后面的左宗年却拍拍腰间长刀道:“唐哥你们两人去见这酸儒吧!我去练武了!”

言毕,左宗年便离去到院中去了。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唐粥和伏元两人相视一眼,皆是苦笑。

自从那日被打败后,他似乎变得更加刻苦了。往日里这个时候不是跟在自己身边便是回去睡回笼觉,此时竟然会去练武,看来那次对他伤得不轻啊!

咣当!

房门被粗暴地打开,病榻之上的许攸睁眼便见到唐粥一脸惊慌,边喊边叫着冲了进来。

“子远先生在哪里?子远先生在哪里?”唐粥进门,先是左右扫了一圈,然后才看到正中央卧榻之上,脸色带着病色的许攸。

上前两步,唐粥惊呼一声,眼神之中带着难以置信之色。

“哎呀呀!子远原来在这里!这屋子太黑,路不好走,我竟把你放过了!如今你病体未愈,医者已言,不可轻动。这次看你还能够躲到哪里去?”

许攸:“······”

“子远先生!你乃倾国之士也,你若是去了,让这天下苍生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这天下人少了谁还不活了?许攸从唐粥的话语之中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安慰,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少了你许屠户,我还吃带毛的猪不成?这是唐粥给自己下得最后通牒不成?

第八十一章 瘟疫来袭

摆在许攸面前的是两张契约的副本,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三百五十万的欠据,后面还附有一句:兹立太白楼费钱百万,余钱二百五十万未讫。

“这座太白楼匆忙置办下来花费了也有百万钱,但是剩下的二百五十万钱,甄府却将你给送来了!”

“呵呵!”许攸嘲讽地笑了笑,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值这么多钱。

唐粥一副奸商的样子,活脱脱一位人贩子:“许先生!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您被甄府公子抵给在下了。

您若是想要离开,只要能够把钱交出来,自然可以随意离去!否则,那就只有mài shēn还债了!”

说罢,他得意地笑了,此时的许攸身家单薄,哪里能够付得起这笔巨资?

看着面前的这幅小人嘴脸,许攸心中气闷抑郁,简直有种冲出去把这家伙打死的冲动。

但是,文人杀人从来不靠刀枪,而是靠嘴皮:“您用二百五十万钱来换我这一个无用之人,真是和甄府做了一笔赔钱的买卖!”

死鸭子嘴硬,许攸此时的嘲讽恰恰反映了他对此事束手无策的境地。

听了这句话,唐粥笑得更开心了。离开卧榻,起身上上下下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许攸,像是在看一位绝世měi nu,把后者看得心里发毛,不由得将被子死死握住。

“甄府拿珠玉金银当作宝物,用来做安身立命的根本。但是,我却以为,这天下,人才是最重要的!如先生之才,更是可为一国重宝,岂可以铜臭之物衡量。以中山一地,尚且不能够得先生一臂,区区二百五十万钱,于人或许看重,于我不过是浮财罢了!”

这一番话,唐粥说得十分违心。若不是太平道在读书人中名声太臭,不得正统之名,他根本用不着费尽心思扒拉这样一位风评不好的士子。

但是,身为读书人,脸皮比书还厚,许攸偏偏喜好这种虚名。

他们奔波劳碌一生,不过是为了名利二字。

唐粥此言若是传开,许攸便名利双收了。

许中山许群国啊!这个名号足够傲视同代诸人了!

他双眼放出光芒,无论对唐粥的招揽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此刻他对这些甜蜜的赞美着迷了。

许攸是十分现实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浪漫。以中山为礼,传许攸之名,这个幻想简直太赞了!比任何灵丹妙药都能让他亢奋,让他崛起。

托着孱弱的病体,猛地起身,一把拉住唐粥的手臂,三根颤巍巍的手指放在唐粥眼前:“三年!您要招揽我,但是我只能为您出谋划策三年!而且在这三年之内,要以秩千石的高官之禄来给予米粮!三载之期一过,则你我双方两不相欠。”

秩千石,按一旦米粮三百钱算,这又是三十万钱。不过,唐粥已经不在乎了,能够钓到许攸,这些早晚都会回本。

而且,这三年只是许攸的一个托词和退路,一个观察的机会。三年之内,若是自己能够实现许中山的诺言,那这位谋士就算是安稳落袋了。

面色大喜的唐粥猛地反过来握紧许攸的双手,指天而誓,喊道:“三年之后,定然让先生满载而归,不仅如此,还必定让先生之才名满天下!”

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尽管两个男人心里都腻歪的不行,但是面色依旧如春风般和熙。

许攸的作用很大,绝对超乎他本人的想象。

但是,以后注定会叱诧风云的许大先生,在回光返照一波豪言之后,便倒在了病榻之上。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和唐粥的一番畅谈让他终于安心,医者诊断无虞后,他便忍不住沉沉睡去了。

离开病号的房间,唐粥向着自己房间走了几步,然后便折了回来。

对着伏元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训斥:“我房中那两名女子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闻言,伏元恍然大悟,露出了一副猥琐的笑容,活脱脱变成了一位谄媚小人:“昨夜那两位本是为许先生准备的,但是他心急逃走,结果出了这事。于是,我便让那两人去服侍您了!

她们可是我从大户人家之中买来的处子家姬,怎么?难道她们没有服侍好您吗?”

你妹的!这若是我昨晚没有把持住,恐怕这后半生的幸福便被葬送了。只是,这话自己却不能说出口。

“无事!她们两人服侍的很好!”唐粥淡淡地收起怒容,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那两位女子此刻无处安放,放在自己身边更不合适,他却为她们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回到房间,果然她们依旧留在那里,还对着唐粥抛了一个媚眼。电力十足,让唐粥直呼受不了。

将两人安排到旁边的侧房之中,唐粥来到书案前,将纸张铺展开来,取过润笔,写道:“师姐讳宁儿懿鉴: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广宗一别,如今已有一月,身处远方,未能尽孝师前,以尽人伦。吾心如刀绞,恨不能插翅飞入广宗,以全相念相思之情。

吾于中山之中,得一大才,有此人相助,诸事大可为!

近日,将与甄府相谈,共开太行商路,联通三州之地,届时以冀州之商,货行天下。我太平道亦可借商路大肆发展,另有冀州民富,吾思欲立私学数十,以养太平之士。此乃借鸡生蛋之法,还请师姐品评······”

书信写完,封好漆,唐粥便喊人过来:“将此信送至广宗,带着那两名女子,交由圣主!”

信使带着书信离开了中山,同行的还有两名女子。这一路上皆是太平道活动区域,也不虞会出现什么意外。

第二天,早上唐粥方才嘲笑过许攸成了病猫,结果午间自己便直接病倒了,上吐下泻,脸色蜡黄。

医者诊断之后,手臂一抖,差点直接吓死。

他颤颤巍巍后退了几丈远,然后才说道:“这······这乃是瘟疫!恕在下才疏学浅,无能为力,还请另请高明吧!”

伏元脸色大变:“你没有看错?”

医者苦着脸,战战兢兢道:“或有差错,在下学艺不精,难以诊断!”

“送医者出去,付诊金万钱!”唐粥躺在榻上,有气无力地吩咐。

伏元带着医者出去了,他自然会有办法让那位医者不敢胡乱开口。

“哇!唐哥!你不会死了吧?”左宗年闯进来丢下武器,趴在榻前大哭,唐粥想要把这家伙揍一顿,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软软地抬起来,却重重落下了。

“哇!”

看着唐粥这虚弱无力的模样,左宗年脸色更加凄惶,哭声之凄惨,简直感天动地。

“别哭······别哭了!我还没死呢!快!快去请华佗!”唐粥强撑着说出了这句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满身大汗。

“对!快去请神医过来!”进门的伏元也反应了过来,转悲为喜,他们怎么把神医给忘了。

瘟疫之症,在恒山已经被华佗给断绝了,此时唐粥的病症便只有他能够医治了。

“另外······取符来!不要那种糊弄人的大路货,要道师亲手所书的那种!”

对!还有灵符,道师的灵符也可以医治瘟疫。只是,此地的灵符应当在伏元这位首领手中。

左宗年转头凶狠地看着伏元,后者顿时面色一垮,无奈摊开两手,对着病榻之上的唐粥道:“唐帅!您也知道,上次道师出手为益州提供了大量灵符之后,各地就再也没有收到广宗的灵符了!”

一股灰白之色从唐粥脸上闪过,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惨白,挥挥手让左宗年退下:“你快去请华佗过来,记住!千万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左宗年抹了一把泪水便抽出一柄窄刃尖刀离开了,此去,他定要将华佗给请回来。

房内,唐粥对一旁的伏元道:“为防万一,我的计划必须马上开始了!立即在太白楼内散布恒山贴,正月十五,恒山之巅,冀州商人汇聚,齐心协力,重开茶马古道!”

伏元知晓唐粥准备了一盘大棋,眼角泪水还没有拭去便拱手一礼退下办事去了。

自从恒山匪控制着山路,商路便断了。唐粥此次重开商路,便是为冀州商人开出一条财路。而恒山便成为了这条商路之上的中点,绝对的繁华之地。

只是,这条路能否开启,还是要看唐粥此次是否能够大难不死了。

第八十二章 沸沸扬扬

中山此刻流传出了一条极为火爆的消息,那便是被恒山匪截断的太行商路茶马古道要重新开启了。

这条路是一代代辛苦行商的冀州人用双脚趟出来的,不少人磨破了一双双草鞋,才走出了这样一条财路。

这条道不仅仅通向幽州塞外,还能够通向并州,联通其他州县,而且跨过太行八陉还能够节省一大段道路。

此事一经传出,便如同野火一样在各地茶寮酒馆之中肆虐,没几日,整个中山都传遍了,而且还在向其他地方传播。

于此之时,一张请帖悄然在商人之间流传着。正月十五,恒山之巅,共祭天地,同开太行。

这并不是什么高档的请帖,凡事小有产业的商人皆能够收到这样一张请帖。很显然,这请帖的主人似乎并不想走高端路线,而是要走量。

极大的量,就连针头线脑棺材板这些商人都能够收到请帖。

不少人对这请帖嗤之以鼻,大加贬低,甚至扬言:“真是不知什么人好大的胆子,阿猫阿狗也敢遍请冀州富商共赴恒山!”

也有人为生计所困,想要在新开的商路之上分一杯羹。

前者大多是富商巨贾而后者则多是小有积蓄的小商贩。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酒馆之中成了这些小商贩的汇聚之所,他们商量着如何一起去参加此次盛会,将来打算运送何货物。

而众多富商冷眼旁观这一切,悄悄在中山甄氏府邸之中聚集起来了。

“各位叔伯!家父染恙在身,不能见客,小女子代为接待,还请海涵!”甄姜落落大方在正厅之中施礼,尽显大家风范。

各位商人也纷纷起身回礼:“上蔡令身体抱恙,自当安养。我等鄙贱之事,不敢劳烦甄令伊。”

“只是,最近这恒山帖之事,实在是闹得沸沸扬扬!太行之事,原本便由我等······”

“叔父慎言!这太行山尽是些匪类恶徒,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甄姜低低一笑,似是玩笑,似是认真地问道。那富商闻听此言,脸皮猛地一抖动,冷汗唰地便出来了:“对对对!那等该死的匪徒是和我等没有关系。

只是如今太行山商路重开,这我等该如何是好?”

“这是叔伯等人该考虑的,我一小女子,只能在家孝顺父母,如何能够掌控如此大事?家母如今远在洛阳作客,倒不如传信过去,请家母定夺!”

众人一阵骚动,这事情若是传到洛阳再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而且,看这甄府女公子的神情,似乎是一点忧虑都没有。

甄府为冀州商人之首,所以他们的态度就十分重要。如今,他们对这突然出现的恒山帖呈模糊态度,顿时便让许多人摸不着头脑了。

待得众多人散去之后,隐在暗中的甄严才露出身形来埋怨道:“阿姜!你乃女子,以后这些事情尽可以交给为兄来做,不必你抛头露面,这对你以后找夫家终究有影响。”

甄姜擦了擦满头香汗,翻了一个白眼:“兄长不必说大话,若是让你亲手处理,你反而要不知所措了!

况且,我甄家虽然为冀州商户之首,但是却从来不以商业为重。冀州商人为何敬重我甄家,以我为首?那是因为甄家祖先乃是孔子后裔,历代皆有为官之人。

先汉之时,我甄家一门两司马,权倾朝野,风光无比。即便是到了本朝,历代也不乏为官之人,只是到了如今越发没落了,反而要靠商人来撑门面了!”

这话说的,甄严一番好意,反而闹了一个大红脸。

“好了!时局如此,天下将乱,不为官也有不为官的好处。小妹此言只是希望兄长能够知晓我甄府能有今日,便是子孙不思仕途的结果。

往后若时局好转,定要劝慰子弟,出仕为官。另外,商业之事也不能放过,两者相辅相成才能成大事!”

甄严面色羞愧地向妹妹一礼便离去了,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甄姜脸色一喜,翻开了一侧的一口小木箱子,里面密密麻麻塞满了镀金的恒山帖。

“二百五十万钱果然不是白花的,这收息这么快便来了!”

······

唐粥的信使在寂静悄然之中来到了广宗,这里的渠帅还需要再经历两月多的学习才能获得回去的机会。

广宗张府之中,波月带着惊讶之色领着两位美人进了张宁的闺房。她想不通为何唐粥会送来两个女子给xiao jie,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

“xiao jie!这是唐师兄的来信!”

埋头整理文书的张宁闻言愣了半晌,手中的毛笔滴落了好大一滴墨水,将整册竹简都污浊了。泪水大滴大滴地从眼眶中打滚,落下来,然后一把抢过了书信读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波月奇怪的目光。

打开书信,看了抬头张宁便红了脸,轻轻骂了一句没正经,然后便继续读下去。谁知越读脸色越红,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心中满满都是幸福。

书信的后面便是一些对太平道发展的建议,这些可以以后再看。

合上书信,张宁笑得像是吃了糖的孩子:“我要给他写一封回信!好好教育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如此放浪,竟然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只是,这幅满脸春情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训斥的样子。

“这个······外面有······”波月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家被恋爱冲昏头的xiao jie,这里还有外人在呢!

顺着波月的手指,张宁看到了两位千娇百媚的美人,一举一动皆带着妩媚,真是绝色尤物。

脸色瞬间便冷了下来,眼神更是能够把人杀死。

什么意思?这两位是新进门的小妾,来拜见我这位大妇吗?

唐粥!他是活得不耐烦了!闺房之中,充满了张宁的怒气,两名女子也收起了媚态,露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还望大xiao jie饶命啊!”

两女齐齐跪下了,然后便将她们如何在富商府邸受尽折磨,每日里的任务便是学习如何讨好男人的欢心。直到有一天被唐粥救出苦海,两人本欲以身相许,但是唐粥坐怀不乱,坚决要将两人送回至广宗。

她们很巧妙地没有说和唐粥一夜共眠,差点擦枪走火的事情。梨花带雨的样子,令张宁身为女人也不忍直视。

“好了!你们两人来到这里就是来到家里了,这里不会有人逼迫你们什么,你们可以zi you自在地生活!”

一场可能发生的男人和女人的战争,便这样被消灭在了萌芽之中。

第八十三章 意料之中的刺杀

芷兰阁中,四处弥漫着草药的苦涩味道,唐粥便躺在氤氲的蒸汽之中,每日忍受着痛苦的煎熬。

这些医者已经尽力了,以他们的医术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对于尽心尽力给自己医治的他们,唐粥很难再说些什么。或许他们的医术还不够精湛,但是医德绝对值得称道。

而作为一个病患,唐粥每日的任务就是喝下各种汤药,像是一只小白鼠一样龇着牙忍受这些医者的摆弄。

谁让自己的小命掌握在人家手中呢?唐粥可做不出曹操那种动不动把医者砍掉的举动,他手下不愁医者,自己这边的医者一个个可都是宝贝,千万不能折损了。

伏元一边小心伺候着唐粥,另一边四处散布太行山商路的消息。至于许攸,如今躺在隔壁病榻上装死,每日里唯一的希望就是唐粥直接挂掉,自己拿钱走人。

“不如,我去请两位歌姬来伺候唐帅您?”伏元试探地问道,唐粥眼珠一竖,拍着卧榻,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你是想害我吗?还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这······伏元一脸尴尬,讪讪而退,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唐粥和圣主有情,而且惧内。

是夜,竹林落叶飘飘,一片一片叠加在地面之上,像是一副静谧美好的图画。

沙沙!沙沙!

寂静的夜中,脚步声踩在竹叶枯枝上的声音如同扑簌簌雨落幽林,瞬间便惊动了在此值守的弟子。

此处安歇之人身份尊贵,防卫力量也是最强的,五十弟子瞬间便从四处隐秘的位置冲出,朝着响动来源赶去。

为首一人冲到幽暗的竹林之中,火把照耀之下,几只滚圆的木球在地上滚来滚去,方才便是它们发出的响声。

“不好!中计了!”

这名弟子惨叫一声,疯了般地向着来时的道路闯去。方来到门前,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只见月色下,留守的弟子已经喋血,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早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杀!杀进去!”

这名弟子大喊一声,掣出兵刃,就要冲进房间。

叮!

兵刃相击,房内忽然冲出来十余名黑衣人,为首一人对上这名弟子,眼色有些诧异。

“唐帅已经遇害,杀了他们!为唐帅报仇!”

一刀下去,双方间的厮杀便陷入了白热化。

太平道弟子武艺根底不错,那些黑衣人也是旗鼓相当,一时间竟然相持不下。

不过,为首的弟子悍勇非常,对付黑衣人简直不要命,一刀比一刀狠。

噗嗤!最终,黑衣人首领还是被一刀砍断喉咙。

“杀!”

霎时之间,弟子们士气大盛,红着眼冲上去,将士气低落且战且退的黑衣人杀了个干净。

黑衣人本想全身而退,结果一人也没有活下来,不是被杀就是被擒。为首弟子本想要留下一二活口,却没有想到这些黑衣人极有血气地齐齐服毒自尽了。

毒囊是藏在牙齿缝中的,一旦咬破便神仙难救。

留下一地死尸,众多弟子闯进了房内。

“唐帅!”

为首的弟子哀嚎一声便跪倒在了榻前,火光之下,躺着的那人脸色惨白,衣襟半解,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

弟子们看着床榻之上的尸体个个面色悲愤,一方渠帅竟然死在了重重护卫之下,这是整个太平道的耻辱。

“快去禀报伏将军!唐帅已死,他为副将,此事还需要他拿个主意才好!”

为首弟子最先反应过来,立即吩咐身边的弟子去传信。

只是,传信之事却不用他操心了,因为,伏元已经到了,他沉着脸从阴影中走来,语气冷漠。

“哦?你真的要我拿主意吗?”

二十全副铠甲的弟子护卫伏元,众人纷纷让开道路,让他来到院子之内。

为首弟子脸色带着一丝惊慌,但是很快又被疑惑掩饰了过去,急忙上前迎接伏元:“伏将军这是何意?唐帅亡故,教众兄弟自然是以您为首!”

定定地看了这名弟子半晌,伏元叹息了一声,眉宇间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常良!你当年吃不饱饭,是我把你拉进太平道内给了你一碗饭。

这么多年来我伏元不敢说对你无微不至,但是,我自问没有亏待你!只要有我一口吃的,便没有让你饿肚子。

可是,你为何要背叛太平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众多弟子都被搞迷糊了。看看伏元,又看看常良不知道怎么回事。

“伏······伏将军这是何意?我何曾背叛过太平道,我对道师、对我教的忠心天地可鉴。中山城内谁不知我常良乃是赤诚汉子,当日城中霍老大那群人和我们争夺货栈管事的位子,是我挨了七刀带着兄弟们赶走了他们。

此事人尽皆知,我为道师流过血,我为大伙出过力,我怎么会背叛太平道?”

常良本来还有一丝忐忑,但是随着将自己的功绩娓娓道来,他反而有了底气,怡然不惧地和伏元对视。

周围弟子也是纷纷点头,不愿意相信常良乃是叛徒。

“伏将军!此事定然是小人污蔑,常兄弟的人品我们都是信得过的!如今唐帅遇刺身亡,我等更加不能内耗!”

“对!我们相信常兄弟!”

“定有小人污蔑,离间我等兄弟感情!”

“各位兄弟!听我一言!”常良挥手让众人安静下来,然后对着冷面寒霜的伏元施了一礼:“兄长!今日不分教内职务大小,您从小把我带进教内,这一声兄长小良我喊得诚心实意。

无论是谁想要离间你我兄弟二人的感情,此事我都不打算追究了!如今正是外敌挑衅我太平道的关键时刻,此时我兄弟二人更应该同心合力,整合教内兄弟一致对外。

若是兄长不信小弟,尽可以将小弟绑缚看管起来,只盼兄长不要中了小人奸计,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说着,苦情戏主角常良跪倒在地,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引来了不少的同情。

至少周围的弟子都信了,他们盯着伏元,想要从他口中听到对常良的宽宥。

“唉!到了这个时候,你为什么还是执迷不悟?”伏元脸色痛惜地仰天长叹,挥挥手却是让人将常良绑了起来。

“兄长!无论是谁污蔑于我,我相信各位兄弟不会弃我不顾的,道师也一定会给我一个公道!”

常良一副为大事而牺牲的表情,好似被敌人po hài的忠贞战士,更加引起了弟子们的共鸣。只是伏元积威甚重,他们还不敢动作。

“报!将军,东西已经找到了。”一名弟子前来传令,闻言,常良的脸色却是一白,眼神恍惚,舔了舔嘴唇,低头不语。

咣当!两口箱子被搬到了眼前,打开箱子,周围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到这动静,常良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豆大的汗水滴答滴答落在了地上。一股股深秋的寒气浸入骨髓,让他遍体生凉。

“小良啊!抬起头来,看看这两箱子铜钱,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城中的私宅里?啊?”说道最后,伏元大吼一声,满脸痛惜。

常良缓缓抬起脑袋,看了一眼自己这位疾言厉色的兄长,脸上疑惑更深:“解释什么啊?这些都不是我的,这是他人在污蔑我!兄长!你要相信我啊!那私宅我也只是偶尔去住一两晚,这些东西怎么在那里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太平道将我养大,我就是再不是东西,我对太平道对众兄弟也有感情。这一份感情难道就只值得这些钱财吗?这简直就是对我等兄弟情谊的侮辱,我便是要卖,也要卖一个好价钱!”

“哈哈!”周围的弟子一阵哄笑,他们也不觉得仅仅凭这两箱钱能够买得了他们的兄弟情义。

“这两箱钱有十万钱了吧!我看至少要有百万钱才能够买得了常兄弟的忠心!”

常良暗中松了一口气,反口应道:“便是千万钱也休想让我背叛兄弟们!我还要继续带着兄弟们为唐帅报仇,这个亏我们不能就这样咽下去了!”

“报仇!报仇!”

周围一片应和之声,伏元却是痛苦地转身,听着这报仇的浪潮身子不停颤抖,最终大喊一声:“常良!”

哄乱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看着狮子般红了眼睛的伏元都惊呆了。

“你还要死撑下去吗?认了吧!”

常良眼角带着一丝嘲弄,似乎是笃定了伏元没有办法,顿时膝行至伏元脚下,脸色悲戚:“兄长为何要如此逼迫于我?难道是我对您的地位产生了威胁吗?

若是如此,那小良情愿认罪,只望兄长日后步步高升之际,未曾忘记小弟!”

“你!”伏元眼中怒火一闪,心中一直坚守的底线轰然崩塌,他的那位小弟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耻至极的阴险小人。

“你看看这是什么?这就是你私通城中富商的信件!”

咣!

一只木盒被扔了过来,直接砸在常良脑袋上,里面是中山富商写给常良的信件。

这······周围弟子捡起了那些信件,有识字者扫了一眼便朝周围弟子点了点头,瞬间,怒火便被点燃了。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常良早就被其中的怒火烧死了。

常良自己更是吓得六神无主,保持被砸到的姿态一动不动。脑袋上的鲜血都无瑕顾忌了,整个人呆呆地瘫坐在地上。

“啊!”常良忽然大叫一声,像条蠕虫一样拱到了伏元脚下,抬起满脸鲜血的脑袋哀求:“兄长!你救救我!

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他们带我去见青青姑娘,我真的是喜欢他啊!但是,那些人却要我出十万钱,我哪里有十万钱啊?

我只能答应在值守时配合他们刺杀唐帅,他们会给我一笔钱,让我和青青一起远走高飞!兄长!你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只要你我合力,把唐帅的死推到那些富商身上,太行山商路我们继续进行。到时坐拥商路,钱财源源不绝,便是道师也不好再追究我们这些有功之臣!”

“混账东西!”伏元气得脸都白了,一脚将常良踢翻在地,后者口中咳血,面露哀求之色看着伏元。

第八十四章 你不能杀我

“兄长!事已至此,即便你将我交上去,唐帅之死,你依然难逃罪责。不如你我合力,那样两人皆可得活,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常良连连哀求,一下下叩头,口中鲜血横流,额头也是淤血溢出,凄惨模样也是令人唏嘘。

唉!伏元转过身去,不忍心去看他。

见伏元如此对他,他嚎叫一声便疯狂蠕动,被绑缚的双手都快要被挣脱开来了。

然而,当他在不经意间抬起脑袋时,却像是见了鬼似的大叫一声,疯狂后退。

嗯?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两盏灯笼引路,微光之下,被他们心心念念要为之报仇的唐帅被人搀扶着颤巍巍地来到了这里。

“你······你你没死!哈哈!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圈套,一个巨大的圈套。兄长!我的好兄长,你早就知道这些是不是?你早就知道,呜呜······”

常良像是一个被欺负的孩子一样哭了,他心里委屈啊!自以为运筹帷幄之中,其实都是别人眼中的小丑,只等最终谢幕将自己打回原形。

唐粥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艰难地向众人挥了挥手,顿时在人群之中引发了一阵欢呼。

“知道大家伙关心我!放心!房内的只是替身,我没事!”

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傻了的常良,叹息一声,唐粥还是开口了:“杀了吧!”

“不!”常良瞬间便回复了神智,急匆匆开口:“你们不能杀我!我乃是冀州太平道副将,直属广宗,你们无权杀我!要杀我需要引至广宗,至年尾渠帅大聚方可议罪!”

唐粥疑惑地看了一眼伏元,只见后者脸色灰白地点了点头。

想了想,唐粥也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些草率了,正想要开口将他押送至广宗。忽然,黑暗之中,一道哈哈大笑声传来。

“谁说杀你还要年尾大聚的?老子要杀你只要动动手,根本不用麻烦道师他老人家!”

这声音,有些熟悉。

随后,一道略显粗犷的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露出了他那熟悉的面容。

“二叔!”唐粥惊呼一声:“你怎么来了?咳咳!”

“拜见神上使、大医!”伏元和众多弟子行礼,张宝哈哈大笑着来到众人眼前,四处打量了一番道:“你们这地方真是选得不错!我听说这太白楼也是你们的产业,里面的清酒是中山一绝,此次我可要喝个痛快!”

“这位就是我太平道的忠臣,收了十万钱杀一方渠帅的常良?”

张宝弯着身子,俯首看向软成烂泥的常良,面露嘲讽地对他宣布了最终判决:“如今广宗是我大侄女、如今的圣主当家,封我为神上使,巡游四方,有先斩后奏之权,你这颗狗头我今日便先取了!”

话音刚落,张宝挥了挥手,带来的几名黄袍弟子便上来将常良拖走,任凭他如何呼喊也不松手。不一会儿。呼喊声戛然而止,一名黄袍弟子上前将人头奉上。

杀人立威,这便是广宗给这些弟子的杀威棒。

人头传阅,众弟子皆是神色一凛,既有对常良的愤恨,也有对张宝的畏惧。

“咳咳!”

看着这死不瞑目的首级,再闻着这血腥味,唐粥只觉得头晕脑胀,胸闷非常,一口老血喷出便直接昏了过去。

······

甄府,甄姜摆弄着手中剩下的几张恒山帖,精致的脸蛋上带着忧愁,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盯着远处。

“想不到啊!以装神弄鬼起家的太平道竟然还有治不好的病症,而且这人还是你们教内的渠帅。

你若是死了,我这次送出去的名单岂不是白费了吗?那些家伙,竟然敢瞒着我甄府行动,本来是想要借着你的手将他们除去。只是,你却病倒了。

你可千万要好起来,别让我的期望落空了啊!”

甄姜喃喃自语,忽然来人奏报:“xiao jie!夫人从洛阳回来了,大公子已经去迎接了!只是,他让我来告诉您,说是······”

“说什么?”她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说是夫人要找二公子过去问话!”侍女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小心地观察着xiao jie的脸色。

“这个甄严,果然是我的好哥哥啊!前日还说为我分忧,如今便将这棘手的问题抛给我这亲妹妹了!”

冷笑了一声,甄姜来回转悠了一会儿,然后如同一只花蝴蝶一样落在了锦榻上,把弄着手中的帖子,展颜一笑:“等我去拜会母亲,回来时我们便前去恒山参加祭天盛会!这该死的锅就留给我的好哥哥背了!”

啊?侍女的小嘴巴张得老大,她可是第一次见一向要强的xiao jie开始退缩躲避的。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收拾衣服细软!”

“哦!哦!”侍女闻言立即便去收拾东西去了。

前厅之中,甄夫人去看望丈夫后便来到此处。此次她前去洛阳走的夫人路线并不成功,甄家想要再进一个台阶还不到时机。

如果朝中不能成功,那就只有在自家儿女身上下功夫了。

甄府内有五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大女儿秀外慧中,家中诸事操持地得心应手,她不用操心了。其余几个女儿年纪又小,暂时也无需自己过问。

大儿子如今虽然举孝廉做了外官,但是书生气太重,还需要细细打磨。至于小儿子,她说起来就头疼。

“母亲!”甄严在一旁施礼,甄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你兄弟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甄严心中一惊,脸上便要露馅。

此时,忽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道柔细的声音。

“母亲在哪?母亲在哪?”

甄夫人闻言便开怀大笑:“我们家的掌上明珠来了!”

果然,甄姜转过墙角进来便施礼,然后直接挨着甄夫人坐下:“母亲此次去洛阳辛苦了!”

眼见妹妹牵制住了母亲,甄严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暂时不用担心了。缓过这次,甄府事务多,母亲再想起二弟至少要过一月。

第八十五章 求活

张宝来到了中山,来得悄无声息,除了太平道内部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位大贤良师的二弟来到了这里。

这让一向自矜高傲的张宝有些不爽,特别是当华佗第二日到来的时候。

华佗是午时来到的中山,半路之上他便被人认了出来,和左宗年及几名弟子一起乘着百姓的牛车迤逦而来,身后跟了一众护送的百姓。

中山城内,早就得到消息的百姓自发地夹道欢迎神医的到来,甚至连县令也亲自到来,请华佗至府衙赴宴。

人群之盛,以至于连迎接华佗的伏元都挤不进去。这排场简直赶上了后世大明星演出。

“请神医至太白楼赴宴!”

“请神医至太白楼赴宴!”

伏元令手下众rén dà呼,众多百姓一想,这太白楼是中山一顶一的所在,正是招呼神医的好地方。

知道其中猫腻的左宗年也在一旁撺掇华佗,于是乎,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他们便来到了太白楼。

酒过三巡,华佗起身如厕,立即被侍者带到了一间厢房内,还未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元化先生!别来无恙啊!”

左宗年为华佗打开房门,迎面便看到唐粥如同白粉般的面容。华佗神色一惊,快步上前搭着唐粥的手腕切脉,又仔细看了舌苔,翻了眼珠。忙活了半晌,却是越忙心思越乱,眉毛都快挤成一坨了。

“如何了?”一旁的张宝急切问道,以他半桶水的医术,根本难以看出唐粥的病症。而且,他一连为唐粥施了三张灵符,诡异的是全都没有效果。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华佗这位神医了。

唐粥心中也是惴惴不安,怕得一批。这可是神医华佗啊!难道不该是望一眼便哈哈大笑,豪迈地说一句“此病易尔!”

他很想开口说一句,不过是瘟疫罢了!你治疗了这么多起病例,应该毫无压力才对!

在一道道殷切的目光之中,华佗却是起身长叹拍着手道:“难!难!难!病最玄!穷尽一生,也难以究其一二啊!”

凉了!这句话等于是给自己判了死刑!唐粥眼睛一翻就要晕过去了,张宝一拍大腿便要去广宗请道师,左宗年则守在卧榻前不住地掉眼泪。

唐粥的身体华佗曾经诊察过,他体内一直盘踞的一股力量可以保证他百病不生。如今,那股力量却消失不见了。不像是突然消失,倒像是日积月累缓缓散发了出去。

华佗瞥了一眼唐粥,看到他一脸死灰的样子也是哀叹不已:

“唐小子!你这病症我治起来不难,只是只可治标不可治本。这根本之症就在你体内那股力量的散发上,这股力量已经和你互存互生。

如今消失,你的身体就如同无根之木,渐渐开始枯竭,百病缠身。若是不能找回力量,恐怕你只有三月之命了!”

“我还有救!”唐粥猛地睁开了双眼,拉着华佗的手掌不松手,眼角泪花都出来了。

“咳咳!”

“别着急!别着急!”华佗急忙安抚唐粥,解释了病因:“一切的根源都在你身体里的那股力量上!”

呃!眼神飘忽了一阵,唐粥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右手来,极力召唤出自己的封神印记,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动静。

“我知道了,是波斯!”

“什么?”华佗愕然,似乎没听清楚。

知道了缘由的唐粥反而镇定了下来,大呼一声反而不肯言语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华佗:“元化先生!你是从恒山赶来的还是从广宗赶来的?”

一旁的左宗年急忙回答:“我是从广宗半路接来的华佗先生,他们一路行医,因此走的慢些!”

哦!唐粥点了点头,心中稍稍放心了,也因此更加愤怒。

双手紧握,心中把那只死猫骂了千百遍,看来是错不了了。能够和自己无形之中有联系,盗走这股力量的是波斯无疑了。这只死猫看来已经背叛了,或者说,以前都是伪装,此时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元化先生尽管用药,我要三日之内痊愈,五日内出发赶回恒山!”当务之急当然是先把自己的身体治好,只有这样才能以最鼎盛的状态应对这一切。

“我这便开药方,照方抓药,一日便可大好,两日便与常人无异。只是,你这身子却万万不可再沾染病患了,我为你开一剂护身汤药,足可以保你三月内再无病患!若过了三月······”

下面的话华佗没有说出口,但是众人也都知道是何意思了。

药方写就,伏元立即带人去办,华佗也离去回到前厅宴席之内。

房内,唐粥看向张宝:“二叔!我在恒山内养有一只灵兽,和我性命相交,我生病便是这畜生反噬于我!我需要师父的灵符,大量的灵符!”

听着唐粥口中的话语,张宝神色一凛,面色郑重。虽然外界总把太平道斥为妖道,但是他却知道,这些神异之事一直存在。自家大哥便是这样一位神人,想不到自己这位师侄竟然也是这类人!

“你放心!二叔我这里还有灵符十七,全都给你!而且,此次出来,道师将他随身的法杖九节鞭给了我,你来看看有没有效果!”

唐粥将一杆九节黄木制成,彩绦缠绕的鞭子接在手中,一入手便感到了阵阵浩然的力量。这力量带有灼热纯粹的光芒,仿佛要将人灼伤。

“这真是太好了!多谢二叔了!”

哈哈!张宝大笑一声:“既然有用,你就留着吧!反正我在各地巡游要这玩意也没用!我再在此留一日,明日等你服药大好了,我便立刻赶回广宗,到时从道师那里要些好宝贝,为你治伤续命。你们此去恒山,一定要等我回合,到时再一起直捣黄龙!”

点了点头,唐粥同意了这样的安排。相对于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修道士,张角才是真正的科班出身。

况且,向自己师父求救也不丢人。师徒如父子,不就是用来坑的吗?

五日之后,唐粥带着一群人马浩浩荡荡离开了中山前往恒山,同行的还有预备在恒山参加祭天盛会的众多商贩。

一路行来,唐粥心中担忧不断,近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更加虚弱了。原本的前身应该是早便死去了,只是自己这个新的灵魂入住加上封神印记才让这具身体焕发了活力。

如今,封神印记的力量没了,自己这具身体就像是失去了动力的机器,开始渐渐死机了。华佗说的没错,自己和这股力量的确是互存互生。

此次回恒山不仅是除逆,还是求生。

第八十六章 猫王

自从太行商路重开的消息传开之后,冀州便有无数商人蠢蠢欲动。于是,当唐粥等人启程的时候,已经有一批急不可耐的商人提前探查去了。

纵马狂奔,唐粥等人提前大部队一步赶往恒山,也提前在路途上遇见了回程的商人。

“这位老哥!大家伙不是前往恒山了吗?怎么你们几位又回来了?”唐粥拦住了一行拉着小车的队伍,朝着为首的商人施礼。

“贵人真是折煞小人了!”行商急忙还礼,和唐粥等人攀谈了起来,他回头吆喝着伙计继续赶路,自己来到唐粥身边见礼。

“您看看!”说着,那商人指着身后身前不停的小车乐得合不拢嘴:“这便是我等从恒山带回来的货物,里面有恒山的特产木炉、煤饼。

呵呵!这煤饼可是好东西!原料便是黑石,也叫石炭,恒山将他们打碎重铸便成了煤饼。如今眼见天气渐渐转凉,用这东西生火是再好不过了!我们这些小商人,即便去了恒山也只是俯首听命,哪里有我们置喙的地方,倒不如抢先运些货物回去。”

这名行商也是久经世故,知晓他们这些小商人是没有发言权的,只能听凭大富商宰割。

“老哥此次行商正是抓准了时机,想他人之未想,见他人之未见,必能大发一笔!”

恒山的商机唐粥正欲借此开发出来,想不到这位行商竟然提前发现了。即使放弃参加盛会的时机,也要抢先夺取市场,这份魄力不可小觑。只是,他的目光未免还是有些短浅,这恒山之地若是只肥了一群富商,那自己开办众多产业还有何意思。

“老哥此想法倒是老成之见,只是我听闻恒山盛会非是朝廷所办。这其中或许有转机也未可知啊!”

行商一怔,抬头看了看唐粥一行人,一双老辣的眼睛眯了眯,然后露出了一副不可捉摸的笑容,哈哈笑道:“反正时日还早,此事再说,再说吧!说起这恒山,此次去恒山还有一件奇事!乃是一只猫的奇事!”

唐粥和周围的众人都呼吸一滞,知晓这才是他们想要了解的重点。

嘿嘿!眼见众人都勾起了兴趣,这行商才将自己所见所闻娓娓道来:“这恒山之中啊!如今可是稀奇了,各处各地皆有野猫监督,何人何地何时做何事皆被安排妥当,货物交割也由这些野猫负责。

传说这些野猫都是猫王的手下,这猫王乃是此地一个高人的宠物,颇为灵性,这才能够控制野猫为自己所用。

要说这猫王将恒山治理的是井井有条,百业兴旺,商贸也因此发达了起来。山中炉火是彻夜不息,赶模子做煤饼的号子也是经久不绝,人人皆是喜笑颜开。”

猫王?这倒是一个好名字。只是,它将自己的猫子猫孙都派来当差了,那么徐无山和黑根、贾玉他们呢?

“要说原先的那些官吏啊!真不是东西!”行商说起这些事还犹自愤慨,狠狠吐了口唾沫,似乎是要将那些渣滓贬低到了地平线的高度。

这······貌似说的就是徐无山他们啊!唐粥心中一紧,难道他们被杀了?

“那县尉原来是山中的匪徒,摇身一变如今竟然从良当了官。我呸!还有那县丞,区区一人竟然贪污了二十万钱,那些都是百姓的血汗钱啊!他们全都被猫王给罚作劳役,随着苦力在山中开采石炭。

唯一还算有点良心的就是那县令了,如今也被关在官署之中不得外出。”

告别了行商,唐粥等人皆是默然不语,心中对波斯的怨恨不多,反而是对徐无山有些愤怒。二十万钱啊!这只大老鼠竟然敢吃下这么多钱,就不怕把自己撑死吗?

哼!唐粥手中的马鞭猛地抽在马背上,胯下骏马嘶鸣一声便直冲向前方。

一路行来,唐粥所见的回头商人越来越多,他们各自拉着货物,前往不同的州县贩卖。

煤饼木炉在寒冬之中便是两件神器,烧红的炭火足以将寒冬的冷意驱散在门外。这对于怕冷的大汉人来说简直是不可多得的享受。

距离恒山二十里,唐粥命人停了下来。此刻,他闭上眼睛,右手微微颤抖,能够感受到波斯的力量。他用道师的灵符贴在手掌之上,试图隔绝这种力量,可惜却不能成功。

只是,不知道这种感应是自己单方面的,还是双方都能够感受到彼此。

“我们便在此驻扎下来,宗年去最近的山脉联系一下,看看是否有我们的人在附近。如今,恒山之中的人已经不能够再相信了,你出去要仔细提防。”

左宗年点点头便离去了,他知晓杨丰和张二虎两人是从太行山里一路打向恒山的,山中一定有两人的旧部,只要联系上这些旧部便能知道更详细的情况。

恒山之中,北岳神君庙内,此刻这里已经变了模样。神坛之上的不再是山神,而是一只威武霸气的黄金猫像。

而在神像旁边,则是体型变成小牛犊的波斯,背后的巨大虎纹尽显莽荒之气,一双温润的灵目则更加人性化。

在神像之下,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尸体,这些尸体之中有老人有孩子有壮汉有妇人,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是修道之人。

呜呜!猫目之中尽是痛恨,发出了狰狞的叫声。

喵呜!喵呜!

一群小野猫忽然从神庙之中的角落里出现,然后对着这些尸体露出了渴望的光芒。

呜呜!波斯叫了一声,仿佛是开启了用餐的信号,这些野猫哇呜叫着便冲了上去把这些尸体撕碎吞下。一批批的野猫来到又离去,吞噬了这些血食之后眼神都变得有些灵动了。

自从波斯的威名传了出去之后,便有无数人企图捕捉这只灵兽,结果来到神庙之中才发现深入虎穴,早就无路可退了。

厮杀之后,波斯完胜,这些修道者便成了猫食。

入夜,神庙之上血气冲天,同时又有无数金色的光芒汇聚,渐渐凝成金像,与神庙之中一般无二。

这一夜,很多人无法入眠。

恒山之上的一口深洞之中,庄道人正在盘膝打坐,忽然惊起,眼放毫光,看向恒山位置。

“唉!天下大乱,妖魅祸世,想不到是从恒山而起。”

言罢,便再度回到原处,闭目养神。

广宗,正在和张宝交谈的大贤良师张角忽然抬头,看向了恒山方向,在张宝疑惑的目光中长叹一声。

江东,正在人群之中宣扬人人平等,天下大同的一个短袍道人语气一顿,看向了太行山方向,便再度低头继续蛊惑百姓。

益州,天师道总坛之中,这一代天师张修正在向小儿子苦口婆心地劝慰,让他回心转意再去提亲,却忽然神目一闪望向了广宗位置。而在汉中一处分坛之中,一名叫作张鲁的普通弟子则惊慌失措地举目四望。

第八十七章 定计

一连三日,唐粥等人都等待在原地,在这三日里,左宗年找到了驻扎在附近的中山卫和白虎兵。杨丰和张二虎两人察觉到波斯不对便提前遁入了太行山之中,一直潜伏至今。

兄弟相聚,对于唐粥之事皆是大惊失色,歃血为誓,定要攻破恒山灭杀妖猫。

第四日,张宝带着二十四位黄袍弟子从广宗归来,同时带来了一封张宁的来信。看着信封上的粉色桃花纸,不用看他便知道这里面定然是满满的关怀。

打开一看,结果通篇都是大骂,最后责令唐粥限日赶回广宗,让道师为其治病,否则便恩断义绝云云。

这封信,果然很张宁。唐粥心中微微一暖,却不打算回去。张宝的到来让他明白了一个事实,那便是张角也没有办法应付自己目前的情况。

一切还是要靠自己,不能什么都依赖自己师父兼老丈人啊!

与张宝同时回来的,还有赵云,他一直在深山之中,此刻听说唐粥到来便前来相见。

一见面,赵云便脸色阴沉沉的:“恒山那畜生如今快要成妖了!师父已经传信于我,让我助你除妖。”

“哈哈!赵小兄弟有心了!在下替太平道上下拜谢小兄弟及贵师!”

“哼!”

赵云的不给面子令张宝脸色讪讪,站也不是,退也不是。

“来来来!大家皆落座,今日为二叔和赵云接风,先饮一杯薄酒!”

众人依言落座,然后由侍者上酒。

行军在外,每人果然只是分到了一杯薄酒。对此,赵云等人倒是没有意见,张宝恋恋不舍地放下酒杯,就差把杯子再舔一遍了。

眼见座下济济一堂,唐粥脸色微喜,心中更加增添了几分底气:“有诸位助我,这畜生算什么东西!”

众人皆点头,唯独赵云并不这样看,他摇摇头,看了唐粥一眼,那眼中满是愁绪:“看来你是太久没有回恒山了,里面的情况你怕是并不清楚!”

“谁说我不清楚?”唐粥这会儿不淡定了,自己的老巢还有谁比自己更加清楚:“杨丰和二虎两人一直密切关注恒山动静,两人自从逃入山林之后,那畜生并没有任何动作,每日里皆是卧在山神庙之中休憩,极少出现在人前。

只要我登高一呼,恒山上下定然应者景从,大军顷刻可至山神庙。无论是何神仙鬼怪,在大军之下也叫他顷刻灰飞烟灭。”

此时,聚拢了中山卫和白虎兵,又有各路关隘增兵,唐粥手中已有两千精卒。

将为兵胆,兵为将魄,他现在是信心满满。

赵云叹息了一声,随即便有侍者送汤药进来,唐粥捏着鼻子将这些苦涩的药汁灌进口中,喉咙一动便吞入腹中。

放下药碗,口中仍然是苦涩的味道,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对这只畜生的声望一无所知啊!”

飘着冷风的话语吹在唐粥耳畔,让他心中一沉,脸色古怪非常。

声望?波斯能够有什么声望?

“唉!我便知道你是一无所知。”赵云一副看傻缺的样子看着唐粥,让后者十分恼火,但是又不好发作。

“它如今被称为猫王,在恒山可谓是真正的无冕之王了。手下无数猫兵,四处监察不法之事。借用你留下来的底子,百姓们的日子如今是一日胜过一日,而且······”

说到这里,赵云有些愤恨道:“依我看,这些日子恒山之势反倒是比你在时更加兴旺!”

此言落下,一双鄙夷的眼神随即转了过来。

这简直不能忍啊?唐粥歪着眼睛回望赵云:“你这是什么意思?”

“便是我所说的意思?”

“你是说我不如波斯这只畜生吗?”

“这可是你自己理解的!”

唐粥摩拳擦掌,心中怒火一阵胜过一阵,这赵云是存心让自己下不来台。

一拍桌案,老子不忍了,吼道:“来人!”

锵锵锵!杨丰、左宗年和张二虎三把剑瞬间指向了赵云,后者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作为庄道人弟子、张角小师弟,他绝对有自信蔑视眼前的所有人,这就是一群渣渣。

果然,胸怀这种东西也是需要锻炼的。最重要的是,你必须在困境中有一个拯救你的人,让他来为你打开心胸。

打又打不过,撕破脸皮就再也难以弥补了,唐粥只能无奈地挥手让杨丰等人退下。

“此言乃是论实之言,是我心乱了!你们退下!此刻,共谋退敌之策才是头等大事。”

闻言,赵云张开右掌放开手中的酒盏,只见肉掌之上,陶制的酒器已经化为齑粉。唐粥眼角跳了跳,他娘的,这还是人吗?不会也开了挂吧?

“牧师!外面有一士子带着人来求见!”

“不见!”

唐粥现在哪里有什么心思见什么士子,但是低头一想,却立即唤住了那传令弟子道:“慢着!请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是何人此时来我太平道?”

太平道本就不招士子喜欢,所谓三教九流说的就是他们这些人,如今难得有自己送上门来的,自己可不能恶了他们。这群人别的或许不行,但是打嘴炮黑人那是一顶一的强项。

“哈哈!牧师大人别来无恙啊?在下来讨要薪俸了!”

入内来,为首的竟然是许攸,唐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着他失声道:“你不是在养病吗?”

“多亏了神医华佗妙手回春,我这病便提前好了!”许攸笑呵呵说道,“不过,我能来到这里还要多谢一个人!”

说着,闪身退到一边,露出了身后的一位女子。

那女子笑吟吟地摇着腰肢来到唐粥面前施礼道:“见过唐先生!”

“是你!”唐粥脸色黑得像黑炭:“也只有你能够将人从太白楼里接出来了!”

甄姜微微一笑,顾影自怜般地说道:“唐先生这可是冤枉我了,这太白楼乃是积金之地,往来之人如潮水,哪里便是我这一小女子能够施手段的地方?”

说到这里,唐粥便脸色更黑了。太白楼乃是借助甄府之力修建,这其中可供操作的空间可大了去了,里面有什么隐秘的暗道可再寻常不过了。

“如此,便多谢甄女公子将许先生送来了!”

唐粥也不辩解,而是直接拱手称谢。

甄姜扫了帐内一圈,却自顾自坐到了一侧,抬起眼眸道:“既然要谢,不如就让小女子在此也听听你们这教中的机密如何?”

“既然是我教中机密,甄女公子还是回避为好?”唐粥毫不客气地拒绝了这个要求,自己现在还没有弄明白呢,如何能让外人再掺合进来。

“那他也是你太平道中人吗?难道这里只招待美少年,不欢迎俏佳人吗?”

一旁的赵云无奈躺枪,甄姜这话说的极为暧昧,像是赵云不似正经人似的。纯洁的赵云还不知晓这话中真意,只是面色微微不愉。

“好了!既然你要听,便留你在此听了!不过只能听,不能说,也不可四处招摇!”

甄姜:“······”

唐粥:“······”

唐粥将事情告诉了许攸,然后问道:“不知先生有何良策教我?”

许攸眯了眯眼睛,眼神中迸发了极大的ji qing,对人对事他都不稀奇,如今竟然是对一只山猫,这就有意思了!

思忖了一刻,他俯身拜道:“我有上中下三策!”

“请先生明言!”

“这上策,我闻山中多有鱼腥草,此物猫畜最喜,可命令军士广采此物,捣和成汁。再以此涂抹箭簇,射杀恒山之人。

如若射伤射死,这鱼腥草混合血腥味,能够让这些猫畜欲罢不能,噬血食肉,到时不用劝解,恒山百姓自当跪迎我等!”

咝咝!周围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毒!真毒!许攸这一计直指人心,人都是趋利避害,这些猫畜不伤人自然无事,一旦伤人就会令人忆起他们还是畜生的事实。

只是,若用此计,那些百姓必定会有折损。

“不知这中策?”

“中策类似上策,以畜生之血混合鱼腥草之汁液,四处泼洒于恒山外,诱引这些畜生射杀之。不过,此计却不易瞒过那猫王,恐不奏效!”

“至于下策,正面佯攻,以大军绕到敌后,直扑山神庙!”

第八十八章 唐牧师的猫

第五日,唐粥等人整军备战,一行人气势如虹。

一边派遣人前去拦截来此的商旅,一边打探恒山一代的山脉。

有了许攸这位科班人士,许多军务经他处理起来便得心应手。唐粥唯一的作用便是作为大军的吉祥物,整日里四处游荡供众人观瞻。他还必须保持刚正的面容,一日下来,他的脸型都有些变化了。

甄府这位贸然前来的女公子自从来了之后便不走了,直言要观看这一场人妖大战。这可是妖啊!普通人一辈子也难以见到,却恰恰被自己撞上了,不得不说这就是缘分。

其实,唐粥也不知道现在的波斯算什么。究竟是妖猫还是别的什么,某种程度上,他和波斯应该是属于同一物种。

“甄女公子!此地乃是战场,血煞之地,你一弱女子还是离开这里吧!”

唐粥再一次开口劝慰,倒不是他怜香惜玉,而是以这位的能量,如果在战场上死了那就真的太亏了。

“不就是粮草吗?瞧你小气的样子,招待贵宾竟然连杯好酒都不舍得拿出来。这是我甄家的符节,可去最近的城邑调粮草十万石!”

唐粥挥挥手,一旁伺候的伏元立即恭敬地过来接符节,却冷不防甄姜又将符节收了回去:“慢!要你亲自来拿!”

她指着唐粥,后者一脸无语,伸出手:“拿来!”

“给你!”

紫色的符节由上等香木制成,入手还有股温热馨香。鬼使神差的,唐粥一把塞进了怀中,然后转身对伏元道:“你先回去,回头再来我帐中取此符节!”

伏元诧异地看了一眼唐粥,却被后者一蹬,顿时退了出去,继续整理他这位军司马应该做的事情。大军出动,纷纷扰扰各类物资都要齐全,还有许攸这位智囊所说的鱼腥草,也要派人去采集。

只是,这上中下三策究竟取哪一策唐粥还没有确定,众人也是云里雾里不知就里。众多将军希望用上策,而兵士则反对上策,同时也不同意另外两策。

甄姜终于将整个军营都看了一遍,然后再次回到营帐之中。

今日采摘了众多的鱼腥草,一向君子远庖厨的许攸却亲自指点庖厨做了一道凉拌鱼腥草。于是,唐粥的案几之上便多了这么一道菜。

“此菜清热解毒,健胃消食,乃是一道传自江南的小菜!”甄姜出身世家大族,甄府虽然落寞了,但是到底是钟鸣鼎食之家,见识不凡。

唐粥咬牙尝了尝,然后点了点头,只是一想到要用它来杀人,顿时又吃不下去了。

“怎么了?不好吃吗?”

摇摇头,唐粥随意解释道:“我服了华佗的汤药,再用此药膳恐怕药性相冲,适得其反!”

“骗人!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你说谎了!你是在犹豫究竟采用哪种计策对吗?”甄姜一眼拆穿了唐粥的心思:“你出身太平道,心中秉持善意,不愿多造杀戮。如今的局面却不容你迟疑,所以你在纠结,你在彷徨!”

唐粥苦笑一声,放下竹箸道:“没有人告诉你吗?女子太聪明是找不到称心的郎君的!”

“那也好过糊里糊涂同床异梦一辈子!”甄姜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你说的太对了!可是,有多少痴男怨女倒是希望能够糊里糊涂呢?”

眼见要扯倒爱情婚姻上了,唐粥立即便住嘴不言了,巴拉巴拉囫囵将饭菜吞进去便不再说话了。

甄姜慢悠悠品尝着普通的饭菜,想不懂这些东西怎么能够和那些山珍海味相比,她竟然也能够吃的津津有味。

入夜,甄姜的寝帐便在唐粥一侧,里里外外安排了三重防卫。

迷迷糊糊之间,唐粥渐渐进入了梦乡。

在昏暗的灯光之下,唐粥右手掌心仿佛是握着星辰一般一闪一闪地发出微弱的光芒。

在唐粥怀中,里面有五十七张灵符,此刻渐渐发出金光,一丝丝从胸前化作流光蹿到他的右手掌心,像是燃料般将那一豆闪光点亮。

手掌非常灼热,唐粥猛地醒来,颇为痛苦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那光芒刺眼,令自己难以直视。

忽然,光芒照耀到寝帐中的一片黑暗,里面出现了一道身影。

唐粥猛地吃了一惊,自己这里严防死守,怎么可能会有外人:“你是谁?”

来人桀桀笑着,前进两步露出了真容,金色的毛发,带着三道血纹的猫脸。出了身体四肢之外,这脑袋完全就是一只猫的样子。

“波斯?是你!”唐粥又大吼一声。

波斯发出尖细的笑声,来到唐粥身前,似乎是觉得他右手的光芒太刺眼又退了几步:“别吼了,这里是在梦中。没人能够听到我们的谈话!”

能够说话的波斯绝对比梦境更加可怕,唐粥奋力地将右手举在身前,刺得波斯的人形躯体不得不退回到黑暗之中去。

“我是来和你谈判的!”

“谈什么?”唐粥大吼一声。

“桀桀!你不觉得我治理的恒山更加美好吗?”

这是什么意思?唐粥有些疑惑:“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我要成为天下人的王!我要取代这腐朽没落的世道,我要天下人皆诵我的贤名!”

波斯立在黑暗中,像是一位伟大的诗人一样憧憬着未来。

“你怕不是智障?”唐粥冷笑。

“嗯?为什么你会这样想?恒山的状态你已经看到了,我不仅能够将这里的百姓治理的很好,而且不求回报,不要锦衣玉食,不要宫室楼台。我难道不比古来的无数帝王要贤德恭俭吗?为什么你会以为这是天方夜谭?”

波斯很疑惑,于是就发问了。

唐粥还真不知道自己手下这只小猫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伟大的志向,但是,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荒谬。

“你不是人,却妄想奴役人类。这是不可能的!”

波斯怒吼一声,发出了猫咪本身的尖叫,刺耳至极:“我在奴役人类!难道你们跪拜的帝王将相就不是奴役吗?为什么你不认可我,我可是你救回来的!”

“你不会明白的!严法之下,并不是所有人都甘之如饴,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平凡。他们会掀起反抗的浪潮,最终将你推翻。而在这个过程中,会死很多人!”

“死人?不会的!只要你将那股力量给我,就不会死人!”

“什么力量?你不是取走了吗?”

唐粥警惕地后退一步,黑暗中的波斯也前进一步,猫嘴流出了口水:“不不不!我取走的只是表象,我要的是根源!就在你右手中,那发光的就是!给我吧!我来创建太平世界,我来实现天下大同!”

波斯猛地朝唐粥扑来,后者右手大放光芒,波斯的身体整个在半空之中燃烧了起来,却挥舞着镰刀般的利爪向唐粥冲来。

第八十九章 对决

“停!”

唐粥大喊一声,周遭的空间猛然震动,然后发生了一丝丝的微妙变化。虽然鼻孔间的烧焦气味一次比一次浓郁,人形波斯的猫脸也一次比一次逼近,但是,这些动作仿佛都慢了起来,有股永远都来不到自己眼前的那种感觉。

唐粥闪到一边,诡异地看着周遭的一切。看着波斯那张卑鄙无耻下流的脸从张狂渐渐变得惊恐,像是川剧经典的变脸桥段一般。

猛地,唐粥虎躯一震,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黑眼珠瞪着还在半空吊着的波斯:“这是在老子的梦里啊!

我还能被你给欺负了!哈哈!这就叫自投罗网,看我来把你这只胆大妄为的小猫给收了!”

吱吱!波斯发出了惊慌的叫声,把唐粥耳膜都快戳破了。

“走你!”

捂着耳朵,一脚将这货踹翻,在半空中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然后撞到一边的寝帐上。

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是慢电影一样,唯独唐粥自己能够穿梭在时间和空间内不受束缚。

面对这难得的机会,唐粥意念一动,波斯便化作了一只毛球,然后,

呼!

瞄!

呼!呼!

喵!喵!

金色的足球在空荡荡的营房之内穿梭,几个呼吸间,这营房便被破坏得七七八八了。

唐粥的心中就是一个字,畅快!

“该送你上路了!是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唐粥看着波斯的身形,后者呜呜叫了两声,然后眼神怨毒地看了一眼,身形渐渐消散。

“有空别忘了回来再聚啊!”

唐粥一嗓子喊出,波斯身影一甩尾巴立即便消失不见了,干脆非常。

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呼!终于吐出一口闷气,唐粥转身,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场景斗转星移。

灯火如豆,寝帐如故,四周安安稳稳哪里有打斗的痕迹?

“难道是做的一场梦?只是这梦也太······爽了吧!咳咳!”

唐粥探手入怀,里面的灵符还在,只是在夜色下,这些灵符的颜色黯淡了许多。

皱着眉头看着变化的灵符,唐粥若有所思,方才似乎不仅仅是梦境那么简单。波斯这只小猫仔真的来到自己梦中了,还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

“不好了!”

呼!大帐猛然被掀开,深夜的冷风吹进来,令人浑身一颤。

来人是杨丰,负责今夜的守卫任务。

“何事?”唐粥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似乎是和方才的梦境有关,但是又想不出究竟有何关联。

杨丰冷脸带着一丝恼意:“那些畜生来了!暗哨死十七,活着回来三人。”

坏了!唐粥猛然醒悟,波斯在梦中将这里的地形趁自己不防看了去,难怪被自己百般蹂躏也要死撑着不离去,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慌里慌张的左宗年也闯了进来:“不好了!唐哥!恒山里出来了一支兵马,不知是谁打的头,已经冲到辕门之外了!二虎正率军抵挡,双方眼看便要短兵相交了!”

混账!

狠狠地将手掌砸在案几之上,唐粥心里气得不行。太行山一代山路曲折多变,波斯本来还不知晓自己的位置,但是在梦境里一通搅合反而让它摸清了位置。

更可恨的是,这招截杀暗哨冲击营房的战术还是当初自己安排在恒山匪头上的。真是天道好轮回啊!这就轮到自己了?

“请许先生过来!”唐粥叹息一声摇了摇脑袋。

说许攸许攸到,这边话音放落,那边帘子便被人挑起,一道高笑声也随即传来。

“你这酸儒!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笑?”

左宗年瞅着许攸哈哈大笑便来气,顿时就是一通埋怨。

许攸身后跟着闻讯而来的甄姜赵云二人,前者傲梅般亭亭独立,眨巴着眼睛四处扫来扫去并不言语,而后者抱着银枪宛若一座冰山,浑身写满了生人勿进四字。

“区区竖子,岂知我胸中沟壑,我为将军大歼敌军而笑有何不可?”

“你!”左宗年怒目一闪,却并没有动粗,一双虎目便那样瞪着许攸。

瞪就瞪呗,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许攸朝着唐粥施礼,习惯性地搓着自己稀疏的胡须:“将军忧心妖猫爪牙,如今它们全数出动,岂不是一个一举歼灭的大好时机吗?”

“可是那些恒山来人如何处置?”

“杀!”许攸挥着手势做了一个砍杀的动作,面容冷酷,声音更加冰冷无情。

动不动就杀来杀去,唐粥其实很讨厌这种做法。每一个人从出生都chéng rén不知度过了多少难关,怎么能就这样杀了呢?

打娘胎里,人生第一关就开始了,数亿小蝌蚪只有一个能成功通关,这淘汰率可以说是很高了。还没出生,发育少了恐怕少零件,发育多了弄不好六指畸形;出娘胎早了早产虚弱,晚了身子大难产,好不容易降世了,这有点伤风受寒便又丢了小命;长大些能吃饭走路了,走远了怕丢了,磕着碰着这辈子说不定就过去了;连着水灾旱灾蝗灾地动,千辛万苦才长到了如今的模样。

不容易啊!

“这些人不能杀!”唐粥拍板,许攸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拱手贺道:“将军仁慈!乃是恒山百姓之福!”

“哼!”这一声冷哼是赵云发出的,他对于许攸这种不要脸皮的拍马屁还不适应。

“呵呵!既然将军不欲杀人,此事也简单!我早便听闻赵云小兄弟勇武非常,有百人敌的武艺。

以赵云小兄弟的威名,足以震慑住这些恒山百姓,只要他们不动,大军围杀猫兵还不是轻而易举!”

文人真阴险,赵云甩过去一个冰冷的眼神,许攸抬首仰望星空并不买账。

“区区百姓,云也不忍心他们徒受无妄之灾,这便劝他们收兵回山,以唐粥和太平道的威望,这点小事还是能够做到的!哼!”

赵云潇洒地离去了,唐粥急忙派遣左宗年追了出去,命他和张二虎协助赵云。

“将军!此时当用鱼腥草了,只用在下第二策,这些猫儿绝对无一逃脱!”许攸趁机进谏。

唐粥摇了摇头,鱼腥草或许会有用,但是正如许攸自己所说,这东西有可能被波斯给认出来。他已经感受到了波斯的位置,这畜生还在神庙之中,但是却能够通过这些猫兵的眼睛看到发生的一切。

只要自己往那儿一站,绝对比鱼腥草要让那些猫儿疯狂。

“来人!立起中军大旗,我便站在大旗之下。以两军围护中军,所有接近者皆杀无赦。”

“是!”

唐粥一声令下,整个军营便忙碌了起来。他走到甄姜身边,叹息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女子。这座军营之中,最无辜的便是她了。

“和我在一起吧!中军之中,恐怕是这里最安全的一处区域了!我也会护着你,绝对不会让你为人所伤!”

甄姜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唐粥带着他们走出了寝帐,然后便见到外面立着二十五位黄袍弟子:“我等奉道师之命前来协助唐帅退敌!”

“各位师兄!此时还不到你们出手的时候,区区小畜生罢了!刀剑便能解决,何须动用诸位之力。且同我共在中军jing zuo,看刀剑如何杀敌!”

二十五位黄袍弟子闻言便围了过来,将唐粥护在中央。

一杆黄旗,并无图案,在夜风中飒飒作响。

唐粥立在旗杆之下,远处山坡上一只小猫看到了这一幕。而通过这双眼睛,远在山神庙之中的波斯也呜呜叫着,声音中满是悲愤。

我堂堂一代猫王,何时受过这种屈辱。人类!不可饶恕!

嗖嗖!

嗖嗖!

一双双闪亮的眼睛从树丛中山坳里露出来,对着山下唐粥等人露出了獠牙。它们的脑海之中出现了唐粥的身形,重点是他的右手。即便人死了,也要将右手带回来。

杀!一道命令在它们脑海中下达,瞬间,这群野猫的眼睛便成了血红色,疯狂嚎叫着冲下了山坡。

第九十章 猫亦黠也

赵云横枪立在人群之中,他单枪匹马斗强匪的事迹早就在恒山一代广为流传,一出场便以帅气的外貌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有人惊呼:“那是赵云!”

“匹马下恒山的赵云!”

人群之中骚动不停,他们只是被那些妖猫驱使着来到了这里,却并不知道要和谁作战。如今赵云立在这里,大多数人便萌生了退意。

“赵英雄在此是何意?”

有rén dà喊出声,赵云冷冷看了这人一眼,只见后者蹿到人群之中便消失不见了。

“只要各位不跨过此线,我便不与各位乡亲父老为难,否则便别怪赵云手中长枪不认诸位了!”

嘶啦!一道火星在地面上划出,露出了一道并不很是显眼的痕迹。

然而这些人却齐齐后退了一步,眼神闪烁不敢向前一步。

呜!一道黑影叫了一声从人群之中蹿了出去,赵云随手甩动银枪,黑影银光相撞,那黑影便落在了地上,原来是一只黑猫,此刻正肠穿肚烂奄奄一息。

这可是神猫的子孙啊!恒山来的兵马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是没有想到赵云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渎神。

谁也不是傻子,没有傻乎乎地向前为这只畜生殉葬。

往前看是赵云和五百强兵,往后看是回恒山的路,身边又无猫兵监视,这些人第一次感受到了舒适恣意的感觉。

“我等便依赵英雄的意思,只是这只神猫的尸体,希望您能允许我们带走!”

赵云举起长枪一挑,那为首一人也不顾血污,直接将这死猫接到了怀中。

······

唐粥立在黄旗下,周围出现了无数野猫,他们疯狂吼叫着冲过来,眼珠子都是红的。

面对这疯狂的阵势,便是唐粥此刻也有了一丝恐惧和动摇。毕竟,这种场面太诡异了,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的认知。

杨丰是这场战斗的将官,此刻也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甄姜软塌塌地靠在唐粥身上,整个人都在颤抖,眼睛里都是恐惧的光芒。

连自诩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许攸也战战兢兢不能动弹分毫,更遑论那些平日里便将太一神奉为神明的弟子了。

“太一神在上!区区猫妖有何惧哉?有我神上使在此,鬼邪辟易,妖魔授首,给我放火箭!”

一身酒气的张宝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朝着愣神的弟子们大喊一声,瞬间令他们回过了神来。

嗖嗖!

嗖嗖!

零星两支火箭射了出去,然后又是稀稀落落的几支箭,几乎便没有任何伤害。

然而,猫群却是转瞬即至。

“给我杀!连射箭都不会,被这群畜生杀了也是应当!”

张宝大叫一声,便要提着剑冲杀上去。

“二爷!您不可轻动,让我们来!”

一名黄袍弟子拦住张宝,自己带着二十几个兄弟冲了上去。这些黄袍弟子相互之间保持距离,手中各自取出一根软鞭,上面绑紧了一块块的黄布条。

一只红眼猫冲了上来,啪一声被打趴下了。

它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一旁反应过来的弟子戳了个透心凉。

又是一只妖猫冲了上来,一道鞭影迎了上去。

啪!

啪啪!

啪啪!

被压制的弟子逐渐为这些黄袍人让开道路,让他们打前路将妖猫抽翻在地,然后再一刀砍死。

“二叔!这些弟子厉害啊!”唐粥看着弄得中山卫等人手忙脚乱的猫群被瞬间打散切割,成了几块,然后轻松被杨丰带人迅速剿灭了。

张宝一副鸣鸣自得的样子笑道:“这些可是大兄的宝贝杀手锏,不是宁儿苦苦为你求情,休想他们能够来帮你!”

这么说来,唐粥反而觉得心中美滋滋暖呵呵的,还是师姐心疼我!

猫群死的很惨,基本上没有能够保持完整身体的。

最后一只妖猫即便只剩下了半只身子,一半脑袋塌陷了下去,还是坚持立在血水之中看着唐粥,嘴巴一张一合,眼珠中放着金光。

从这金光之中,唐粥看到了波斯,它在对着自己说“等着!”

等着就等着!你这只死猫还能翻了天不成?

战斗经历了半个时辰,由于一开始的倏忽,太平道死伤了几十名弟子。

“牧师!我们杀回去吧!”

“对!杀回去!”

“定要让这妖猫好看!”

面对属下的熊熊士气,唐粥大呼一声便直接带着人冲向了恒山。士气可涨不可泻,此时若是能够一鼓作气杀到山神庙也可竟全功。

赵云拦截的一干人等见到唐粥带着的大队人马直接就给跪了,立即引路进了恒山,直奔山神庙。

众人只是到了平县地界,便听到山神庙之中一声爆响,然后便又是一声吼叫。

“难道是波斯要逃?说好的要给我好看呢?”

唐粥大笑着打马冲到山神庙之前,只见庙门坍塌,远远望去,山神庙之中的神像粉碎,整座神庙露出了一股灰败落寞之气。

兵马围定,四处搜索了一番,并没有找到波斯的踪迹。

这畜生看来是逃了!

山神庙无法再住了,唐粥令人寻地扎营,然后将百姓遣散回家。

天色很晚了,但是,唐粥依旧难以升起倦怠之意。

两人被带到了唐粥面前,一位是手脚沾满煤灰的黑根,不过是月余不见,他变得更加精瘦,一只鼻子几乎没有多少肉,只剩下钩子一样的骨架。

“牧师!您终于来了!我······呜呜!我在恒山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您老人家啊!”

徐无山痛哭流涕,直接跪在了地上。然而,唐粥却冷了一张脸,拉着黑根嘘寒问暖却并不理会徐无山。

“黑根!你做的不错!此次恒山百姓能够安然不动,里面有你的手笔吧!”

唐粥笑呵呵地对待黑根,对比徐无山的冷漠,令后者更加心惊。

“牧师饶命啊!我对您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这时,唐粥才转身看向了跪在地上痛哭的徐无山,若是能给自己二十万钱,自己也能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你······念在交情一场的份上,送你去广宗请罪吧!此事由中山卫负责,杨丰你亲自跑一趟。另外将这些日子的钱财算一算,取四成送过去!”

徐无山还有再说些什么,却直接被带走了。

唐粥叹息了一声:“黑山兵废了!黑根你将他们重新召回,择其优者入黑卫,其余人便散了吧!”

第九十一章 封路

人都是有上进心的,自从徐无山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子成了恒山大管事,他便勤勤恳恳,誓要将恒山穷苦百姓带离苦海。

于是,每日里大大小小无数的事务都需他过目核准。集恒山大权于一身的徐无山很快成了香饽饽,无数人在他耳边谄媚,争先恐后地向他献金献美人。

第一次,身为太一神忠实的信徒,他拒绝了。

第二次,为了洁身自好保住位置,他拒绝了。

第三次,考虑到无处安放金银,他只把美人笑纳了。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话一点不错。自从徐无山接纳了这美人之后,便过上了以前想象之中地主老财的日子。不!他敢保证,他所见过的地主老财没有一位有他现在的权力和享受。

只要稍稍抖点手,那些百姓便点头哈腰地将美人金银送来。自己稍微一皱眉,那些人便诚惶诚恐,费尽心思想要知道自己的喜好厌恶。

年少之时,看着地主老财带着他十几个小妾招摇过市,徐无山也曾经发出过“大丈夫当如是”的感慨,如今,他随意挑出任何一个姬妾都比当初的地主小妾美艳百倍。

临时搭建的帐篷之中,众人汇聚一堂。

看着黑根收拢上来的田宅金银和姬妾,唐粥的眉头隆成了两座小山,脸上更是像积了长年不化的冰雪。

“哼!好!好!好!”他将竹简扔在地上,连说了三个好,只是脸色却一点也不好。众人见此,皆神色一紧。

一旁的甄姜袅袅婷婷走到前面捡起竹简看了一眼,便娇躯乱颤,笑了起来:“想不到太平道的恒山大管家费尽心思竟然只得了二十万钱!若是我甄家,一年起始南来北往岂止耗费千万钱,若是哪位管事随意一抖手,便能有百万钱入帐!”

“那不知为何未曾听说甄府出过此等丑事?”伏元一拱手开口,他是中山国本地人,从来未曾听闻甄家有何风议。

甄姜呵呵一笑,风情万种地哼了一声道:“因为我甄家便是冀州最大的世家豪商,jiu chéng九的商贾仰仗我甄家之力。

无论这管事拿了钱逃到哪里,总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说着,她挑衅地看了一眼在座的太平道弟子,便是张宝也不得不低头承认,他们的确是难以撼动这些世家贵族在地方上的影响力。

与甄家的无所顾忌相比,太平道在冀州的根基就极其浅薄了。即使这里是太平道经营了十余年的大本营,但是也敌不过在此地扎根上百年,绵延两汉的甄家。

徐无山卷了钱随意一躲,那真是想找都找不到。但是,若是一个掌柜管事干了这样的事情,不出乡里便会被揭发检举押送到官府大堂。

这就是万恶的地主豪强,势力广布,耳目众多。一方面这些人可以为手下百姓提供一份谋生的职业,另一方面也随时掌握他们的生死祸福。

我伟大的太一神是仁慈的,所以做不到这种丧心病狂的程度。唐粥一边鄙夷着甄姜描述的所谓人心,一边眼热至极。

他耐不住心思酸溜溜地说道:“好了!此事便到此为止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无需在这些钱财上浪费心思。

妖猫出逃,此事非同小可,抓住它,这才是我们要做的事情。我已经感受到了它的位置,便在我们身后的大山之中!”

帐外,恒山立在众人脚下,仰傲苍穹。在这片崎岖的大山之中,便躲藏着妖猫波斯。

“恒山后院跑马梁,那妖猫便在那里!”

唐粥眼神幽幽地望向远方,隔着重重大山,似乎一双金色的眸子也同样望了过来。

休息半日,天色已到正午,秋日的阳光暖暖的,温和而不刺眼。

跑马梁在恒山之上,是一块难得的好地方,地方平坦,水草丰茂。一年七十二场浇花雨,润泽出一片肥美的牧草。

这里是唐粥所选的养马场,但是还来不及从幽州赶至塞外贩马,波斯便反叛来到了此处。

登上了最后一道弯弯山梁,唐粥携着二十四位黄袍师兄和张宝、赵云等来到了此处,杨丰、左宗年和张二虎等人带着兵马在一侧待命。

这里已经不是寻常人的战场了,没哟唐粥的命令,他们不可随意进入战场。

“你们在此见机行事,不可与妖猫或者其他妖人硬拼,记住了!宁斗智,不斗力!”

“站住!这里乃是我等掌教除妖之地,闲人不得入内。”

谁知,唐粥等人刚刚翻过了山梁,便被一群人拦了下来。他们身穿道袍,看服饰却是两拨人马。两名为首的道人上前拦住了唐粥等人。

“睁大了你们的狗眼看看,老子乃是太平道张宝,便是你等掌教见了我也要客客气气称呼一声道友。

你们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在此大放厥词!”

两名道人面色不喜,看着嚣张的张宝神色淡淡,随意拱了拱手:“师尊(师君)有命!还请诸位暂且等候一二,只要除妖事毕,我等自然会放诸位进去。

此时正是斩妖的关键时机,诸位若是要捣乱,便不要怪我等下手不留余地了。”

唰唰!双方剑拔弩张,一道道灵符被拈在手中,大有一言不合便扔出去的架势。

跑马梁上的路被这些人封得死死的,唐粥仔细看了看这些人。

这两家其中一家乃是益州张修的五斗米教,另一家口音有些像是江东方向,唐粥认不出根由。

“这些人是江东于吉手下的道人,长年在江东一带引起叛乱。割据各地的水匪山贼大多都是他们的手下,这些人和我们以及五斗米教算是同道中人。”

又是一位重磅大佬于吉出场,三国之中玄门之人众多,于吉算是和庄道人以及左慈他们是同道,不过显然又低了一个级别。因为其余两位都是高来高去,一副深山隐士的姿态,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但是,于吉却是被小霸王孙策给杀了。

杀了!杀了!杀了!

这简直就是在丢道士的脸啊!左慈和庄道人哪一个不是一身修为出神入化,普天之下谁能够伤得了他们。偏偏于吉带动了修道士的下限,并且以身赴死。

“不知两位乃是于吉道长和张天师的高徒,失敬失敬!在下乃是道师门下弟子唐粥,这位乃是我教中大医、神上使,同时也是道师亲弟。

不知二位道兄能否网开一面,这里面的妖猫和我等渊源颇深,还是让我等进去降服为好!”

唐粥将实情说得很清楚了,但是两名坚定的弟子依旧不肯放行。他们身后黑压压还带有大批人马,虎视眈眈地盯着唐粥一行人。

呼!深吸一口气,唐粥将躁动的心压制了下去。

“你们真是好胆,竟然敢拦着本二爷!”

张宝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没有在于吉和张修面前撒泼的勇气。

“此妖猫非寻常人能制,若是我不出手,怕是他人难以zhi fu!”

唐粥再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波斯异变,在这时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翻遍太平道内的经卷记载,也没有找到近千年来畜类成妖的记载。

所以,最终要降服这家伙,看来还是需要自己的封神印记才行。毕竟,这才是一切的源头。

“哈哈!真是笑话!我等祖师都难以解决的问题,你区区一太平道弟子便能解决了吗?”

于吉的弟子和五斗米教的人马加在一起近两百人,此刻皆哈哈大笑,如同一阵鼓点在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你们!”张宝双眼瞪得像铜铃,却被唐粥拦了下来:“二叔!且看他们如何收场吧!说不得,场子砸了最后还需要我们来收拾烂摊子!”

这就如同你劝一个熊孩子不要下水游泳他不听一样,你只有等他自己溺水了,才好出手相救。至于为什么救他,万一他死在水池里不是污染了水质吗?

眼见唐粥等人不再强求进去,于吉弟子和五斗米教弟子皆欢呼起来。这些年来他们可是被太平道死死压制,几乎难以踏足中原,终于有机会能够压制这些人一回,岂能不兴奋?

外面的双方还在对峙,于吉、张修还有一位唐粥也想不到的人物聚集在了一起。

于吉托着黑色的长髯,眼角紧盯着浑身炸刺的金色野猫,淡淡道:“张天师!这畜生就由你先来对付了!

你若是不行,再由老夫出手,老夫若是不能战而胜之,那便由庄道人你来出手吧!”

一旁的庄道人呵呵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第九十二章 张天师的秀

张天师心里苦啊,但是也只能打碎了牙向肚里咽。他乃是家传的功夫,基本上每一代都会少点东西,等传到他这一代几乎就成了打把式的玩意,只剩下一些画符书咒的手段。

但是,依靠着画符混饭吃,他依然将家族继承来的五斗米教经营得蒸蒸日上。

此次恒山妖猫之事,他本是不想管的。

但是,谁让张角竟然派人羞辱了自己儿子,而且还悔婚。自己儿子转眼之间就被退婚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张修在益州大吼一声,便预备出山修理这只妖猫。天下千年来无异类成精之事,此妖猫身上或许有着天大的机密。只要堪破了个中玄机,什么太平道大贤良师都要靠边站。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里面竟然牵扯到了两位大人物,庄道人和于吉这两个老不死的都来了,还逼迫自己当炮灰探路。

“呵呵!晚辈才疏学浅,这就献丑了!”

一柄七星剑,脚踏北斗星,张修大喝一声向前一步,利剑出手,舞得似游龙飞凤。

这气势,这身法,一看便是得道高人。

随着这威势越来越盛,对面的波斯也郑重了起来,瞄了一样一旁的庄道人和于吉,见两人没有出手的心思,这才缓缓挪动身体对阵张天师。

喝!张修一声大吼,气势顿时达到了顶峰,连波斯都做好了迎接攻击的准备。一旁的于吉也是瞪大了眼睛,时刻盯紧场内。

然而,大喝过后,这绷紧的气势却忽然一收,有种欲拒还迎的感觉。

张天师循着步法后退了一步,剑势舞得更加稠密。

嗯!这一招以退为进,欲扬先抑真是使得炉火纯青。

于吉虽然大失所望,但是也没有气馁。压抑完了就该雄起了,好戏还在后面。

只是,张天师不愧是战场老手,这一扬三抑,转眼都要退到于吉身后了。

“你这竖子,还不上前!”于吉看出些味道了,脸色铁青,胡子都飘起来了。

这张天师是打算出工不出力,只是,箭到弦上,这可就由不得你了。于吉脸上怒气一闪,一记飞龙在天脚将张天师送到了半空中。

波斯怒吼一声,朝着半空中无法借力的张天师便冲了上去。

脸色狂变的张修苦笑一声,剑势陡然变幻,没了那么多花里胡哨,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剑。

一剑,直击波斯的咽喉要处。

吼!利爪出鞘,带着腥臭和恶意,丝毫不避长剑,顺着张修剑来的方向击去,剑爪相交,嘶啦啦冒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喵呜一声,波斯被剑上传来的力道击退,连连后退三五步。怒吼一声,眼神中满是惊慌。

然而,另一方的张修直接被波斯强大的力量给震退,一连退了五六十步。

回过神来的波斯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的爪子,喵呜一声,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了?

嗒嗒嗒!嗒!张修最后一步踏在身后一块石子上,立住了身形,持剑的手哗啦啦乱颤指着波斯,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指向了于吉所在位置,口内哇地一声就吐出了鲜血。

“你这畜生,你好毒······”

话音未落,张修便眼瞳一翻晕了过去。

竖子!竖子!这只畜生有这么厉害?一招就将称霸蜀中的张修给击败了?笑话!于吉心中怒火狂涌,眼中仿佛是两座活火山,却丝毫没有办法。

庄道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装死的张修,又扫了一眼怒火冲天的于吉,闭目不语。

你不是安排好了吗?现在该你上了!于吉脸色一黑,似乎觉得自己挖的坑有点深了。

外面,唐粥等人皆听到了这一声凄惨而又悲凉的怒吼。

其中一位五斗米教的道人脸色惨白,他身后的众多弟子也是神情惶惶。

唐粥呵呵一笑道:“该不会是你们哪家的长辈出了事吧?听这声音似乎是状态不好啊!”

那脸色惨白的蜀中弟子此刻脸色焦急,额头带了一丝汗渍,却仍然强辩道:“此乃我教中秘术,非是你等外人知晓的!”

这时,江东于吉一方来人了,在两名道人耳边细语一番,然后两人便急匆匆带着大部分人马离开了。临走之时还三令五申,喝令剩余弟子不得让这些人进山。

“看来是张天师出事了!”张宝在唐粥耳边颇有些幸灾乐祸,

唐粥反倒是有些疑惑了,这张修也是一方教主,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波斯给打败了。

“哈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张修他们五斗米教乃是父传子子传孙,到了这一辈也算是发扬光大了。

只是,这张家人有了家业就变得胆小慎微,凡事走一步,看三步,想十步,从不轻易出头。

我说这张天师出事,非是他受伤了,而是这怂包货怕了,自己给自己弄了一身伤退下来了。”

唐粥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五斗米教不出蜀中,而且后期还被张鲁这小子给连窝端了。原来根子在这里啊!

轰隆隆!两人正在细数蜀中隐秘,忽然便觉得地动山摇,几乎站立不稳。

“怎么了?地动了!”

唐粥惊呼一声,赵云在一旁眼睛盯着远方波动传来的方向,冷冷道:“不是地动,是有人在交手,余波传出,引起了这么大的阵仗。不出所料,应当是于吉和那只畜生了!”

什么?惊呼一声,唐粥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这地动山摇的竟然真的是人力能够达到的程度,这还是正常人吗?

众人疑惑地看着赵云,后者淡淡道:“若是如我师父那般的化外之人,一生精研道术,奋力施法的确能够做到这般山崩之势。”

这语气中,满满的都是自傲。

“不过,他们毕竟还是凡躯,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真正的搬山倒海,别说是他们了,便是传说中的上古大神也未必能够做到。”

唐粥颇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如此说来,那还是不能够真正达到陆地神仙的地步,人海战术照样耗死。

然而,唐粥等人还可以等闲视之,但是对面的那些弟子却不淡定了。

他们虽然对师父的手段如何高超还没有一个确定的了解,但是能够作为同一个级别的对手,想来那妖猫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轰隆隆响了半晌,地面终于平稳了下来。

“啊!”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这声音之中满是痛苦。对面大部分人身子一震,露出了惶恐的神色,他们皆是江东之人,于吉的弟子。

“哼哼!你们的师父也不行了!还不让我们进去?”张宝大喝一声,大声质问。这临门一击给了这些人极大的震撼,个个被击得脑袋发昏。

慌慌张张,一时间没了头绪:“不行······师兄吩咐过不能放你们进去!”

唐粥这时叹息了一口气,来到众人身前道:“既然你们拦着我们不让进去,那我们便先离开了!”

说着,一挥手做出了转身要走的姿态。

“慢着!”

“怎么?”唐粥转身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难道不让上去,还不让走吗?还是你们也怕里面那东西冲出来,需要有人和你们一同出力抵抗它?”

呃!恰好被人说中心事,对面的弟子皆脸色慌张,不仅是被看破心思,还有对那东西的恐惧。

事到如今,再拦着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你······你们进去吧!不过,我们需要在后面看管······”

这弟子还没有说完,唐粥便哈哈大笑着走上前去搂着他的肩膀,两人一同走了上去:“我们都要对付那祸国殃民的妖孽,那就是同志,就是同道,还分什么你我!”

这弟子想反驳却被唐粥死死拉住,被与弟子们隔开,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第九十三章 于吉的操作

跑马梁上,一片凄凄惨惨。一半人在哭张修,把安安静静装死的张天师扰得不厌其烦。

另一半人在哭于吉,此时的于吉道人哪里还有先前的高人模样,道袍被撕扯地碎了一地,不时露出肉色。浑身上下血淋淋,都是波斯这畜生利爪抓出来的伤痕。

披头散发的于吉光着脚,眼珠赤红地看着波斯,似乎是想要把它用眼睛消灭。

可惜,他还没有xiu liàn到眨眼间灰飞烟灭的地步。波斯呜呜叫着,同样散发着对这些人的恶意。

唐粥一出现,波斯便呜呜朝着他吼叫,里面的感情是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于道兄!你还要出手吗?”一旁的庄道人开口,于吉脸色一变,怒道:“为何不出手,我必要拿下这孽畜!”

老子辛辛苦苦打头阵,半点好处没捞到,怎么能就这样退缩呢?

庄道人看了于吉一眼便知道了他的心思,淡淡地嗯了一声,负手而立,眼睛盯着于吉。那意思是你怎么还不去?

还没有休息半天的于吉便在庄道人的眼神压迫下扯着步子走了出去,带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师父!您老人家不能再去了啊!这妖孽为天下之害,自有人处置它,师父已经尽了一份力,如今伤成这样,不能再轻易出动了啊!”

一个弟子扯住于吉的袖袍,死死拉扯着他不让他前进。在他身后还有一干弟子跪地痛哭,然而于吉却是一脸痛心的模样,转头恨恨骂道:“我为天下人而战,死又何惧?”

说罢,还挑衅地看了一眼一旁装死的张天师和安坐的庄道人。虽然是为了挽回损失,擒杀妖孽只不过是顺带的,但是这面子上却要把自己打扮地冠冕堂皇。

撇开一众徒弟,为了大义,为了天下百姓,于吉道人上前了。波斯呜呜叫着,转向了来人,身体一缩化作一团金色的影子,在地上滚来滚去,绕着于吉打转。

看准时机,便立即跳出去挠一爪子,时机不对便落地一滚溜到远方。唐粥看到这一幕嘴角扯了扯,感觉自己被一只猫的学习能力给打败了。完败!

双方你来我往,打得火热,除了于吉不是被波斯偷袭增添一点伤害之外,根本没有一点实质性的伤害。

赵云来到庄道人面前施礼:“师父!”

“嗯!”

都是熟人,唐粥也要过去施礼,却冷不防被人给拉住了,回头一看却是张宝在朝他挤眉弄眼。

“二叔您这是?”

“那位道人你知道是谁吗?”张宝开口问道,唐粥有些疑惑,然后就解释了庄道人和赵云的关系。

“原来还有这种关系!”张宝惊叹了一声,显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把唐粥拉到一旁,悄声道:“你知道你师父在密室里挂有一幅祖师图吗?”

唐粥点了点头,这个他还有印象,不过具体的画作人物是记不清了。

“那你看看这位道人和祖师图有几分相像?”

唐粥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抬起头看着庄道人,然后又看了看一脸肃然的张宝。即便他用手指头也能想出来答案,庄道人就是张角师父,他唐粥的祖师南华道人。

看着唐粥诧异地看过来,张宝点了点头。嗯!就是你想的那样,他就是你祖师,不仅如此,你还多了一位年轻的小师叔。

啊呀!自己早该想到的,唐粥心中一阵懊恼,天下间哪里有那么多的高人。真正的顶级圈子就那么几个人,马甲再多也出不了这个圈子。庄道人就是南华,南华就是庄道人。

“那我这个徒孙更应该去拜见才对!上次见师祖也没有送什么见面礼,这次一并补上!”

唐粥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已经准备将金银珠玉挑一些让人送上来了。这些东西估计庄道人也看不上眼,但是,毕竟是晚辈的一番心意。

而且,晚辈都这么孝敬了,你作为长辈不能没有表示吧?这可是高人啊!随便出手都是顶级的法宝秘术,听闻这些人都精通养生之术,尤其擅长房中术。

想到这里,唐粥已经有些热血沸腾了。毕竟有位练武的师姐,有时他也很无力啊~

“慢着!咳咳!”张宝在一旁打断了唐粥的浮想,脸色有些尴尬,“这个······这个你师父当初胸怀天下,下山创建太平道救济百姓,和祖师闹翻了,所以被逐出山门了!”

逐出山门。

逐出山门?

逐出山门!

唐粥傻眼了!难怪赵云总是对太平道一副看不上的样子,虽然大多数人都是看不上,但是这么仇视的,赵云还是第一个。

原来是师父没把祖师伺候好,于是就结出了赵云这么个恶果。

冤孽啊!

唐粥感叹一声,不知道究竟该不该上前拜见,若是上去又以何礼仪去见。

踌躇半晌,唐粥还是决定上前见礼,无论如何,礼数不能没有,张宝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见过仙师!”

“见过仙师!”

两人同时施礼,都很巧妙地没有提起往事。

庄道人不闪不避受了这一礼,也不多言语。只是盯着于吉和波斯的战斗,目不斜视。

房中术没了,唐粥也就和张宝一起站在赵云身后装鸵鸟了,只等众人将波斯拿下,然后自己再趁机将力量抽取回来。

于吉打得很窝囊,因为他的术法灵符全都打不中波斯,自身反而被弄得狼狈非常。有几次那利爪都堪堪从自己脖颈间滑过,阵阵寒气散逸,饶是他近七十年的修为也胆战心惊。

波斯兀地从身后闪现出来,灵符未出手它便又跳到了前方,当你以为它回去前方的时候,半空途中它将身子一扭,狠狠挠你一爪子,借力又跃到了后方。

正是一个团团乱转,四周遍地仓皇,于吉身上不少伤口都是如此形成的。

该死!大喝一声,他手中洒出了一把灵符,在周围形成了一个灵符圈。

呜呜!

波斯撞倒了一张灵符上,身子猛地一颤弹开,转身却又撞上了另外一张灵符。

“哈哈!你这妖孽,我便是倾家荡产也要擒住你!”

眼见一击奏效,于吉哗啦啦又洒出大把的灵符。

周围的众多弟子一起叫好,不过唐粥明显看到庄道人的脸皮抽动了几下。似乎是他也没有想到,灵符之物,材料难得,于吉竟然准备了这么多。

对于他这种闲云野鹤来说,这简直是不可想象。

贫穷,xiàn zhi了他的想象力。

呜呜!呜呜!

波斯被困住了,左右突击撞见的都是一把灵符。回头再冲向于吉,招呼它的还是灵符,两把。

“孽畜!受死吧!”

于吉手里捏了一个奇怪的法印,然后,瞬息之间,四周飘荡的灵符便如同受到了牵引一般,连成了一道道锁链,将波斯封锁在其中。

“喝!收!”众多灵符汇聚,凝结成了一个大茧,波斯便被封锁在其中。

拍着大茧,于吉大笑三声,笑得极为畅快:“妖孽已除!”

这一声大喝极为提神,连装死的张天师都从睡梦之中醒了,慌忙一咕噜爬起身来,在众弟子的搀扶下前来道贺:“恭贺道长了!”

这跪舔的姿态,仿佛方才那个声泪控诉“你好毒”的家伙不是自己一般。

庄道人呵呵笑着拱了拱手,算是恭贺了。

一身破破烂烂的于吉享受着其余众人的吹捧,想着回去剖析这妖孽出现的原因,只要追究根本,说不定羽化成仙也不是梦想。

这一仗打得,舒坦,真是舒坦!

“咦?”此时,一道不协调的声音发了出来。只见唐粥一人绕着于吉身边的大茧四处打量,眼神中满是疑惑。

于吉脸色有些不喜,这小子没大没小的,没看到在座的都是长辈吗?哪里有你一惊一乍的份?

只是,这货是哪里来的?

他四处扫了一眼看向了张宝,然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家伙带来的人,难怪如此不识礼数了。

板着脸,问道:“你为何在此大惊小怪的?”

唐粥诚惶诚恐地行礼,似乎没有想到这种大人物也会和自己说话。他这幅样子令一旁的张宝等人都有些忍俊不禁,但是在此场景也没有发笑。

“敢问上师,这妖孽在何处?”

于吉脸色一沉,众人都看到了这妖孽被我降服,你还问在何处是什么意思。

“不就在这符咒包裹之下吗?”

唐粥笑呵呵,眯着眼睛道:“请一观!”

于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微微挥手,众人随即散开,他将最上面的一张符咒揭开,上面露了一个铜钱大小的小孔。

朝里面看了一眼。

“咦?”

这嗓音生生比方才唐粥的声音提高了一个量级,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我的妖猫呢?”

于吉气得跳脚,抬起头来死死盯着唐粥:“是不是你干的?”

这可不干我的事!唐粥急忙摆手,撇清自己:“我从师父学了些望气之术,在此符咒中并没有看到妖邪之气,所以才有此一问。想不到这妖孽竟然真的如此神通广大,竟然被它给逃了!”

唐粥在神通广大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令于吉等人面色又气又急,却难以反驳。

喵······呜······

仿佛是为了印证唐粥的推断,一声尖厉的猫叫从四周传了出来。

空荡荡的山原之上,只有叫声,如丝如缕,渺渺不绝,却看不到任何实质的影子。众多胆小的弟子一哆嗦,全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第九十四章 落幕

“这不可能!我的天灵符阵从无失手,怎么可能这次失效?”于吉失心疯了般吼叫了一声,可怜巴巴地扫向了一旁的权威庄道人。

“咳咳!”庄道人来到于吉身旁安慰性地拍了拍于吉的肩膀,又从旁边取那些散落的符纸在手中揉搓了一阵,沉吟道:“这符阵威力,应当足以将这孽畜杀死才对!”

“对啊!这是我门中先辈传下来的符法,专治妖魔之属。”有人给自己背书,于吉终于从悲伤中恢复了少许。

“咳咳!”唐粥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这个······诸位长辈珠玉在前,本不该是我这个小辈插嘴的!”

于吉一双幽怨的眼睛顿时就瞄了过来,这时候知道谦虚了!方才揭老子的底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如此善解人意?

“行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在座都是你的长辈,不会和你这晚辈一般见识的!”张宝嚷嚷着让唐粥开口,说完还特意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人。

庄道人不闻不问,但是眼神之中对此事带着探寻,于吉叹息了一口气也是无可奈何。至于张天师,此时重伤发作,一口一口吸气,眼看便要活不成了,这浮夸的场面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敢问于吉上师,你这天灵符阵乃是降妖法阵,那这最近几百年是否施用过?”

一句话将于吉给憋得脸色红紫,一口气提不上来。

在场众人此时也回过味来了,世上千年前便已无妖类出没,你这所谓的天灵符阵估计也就是个样子货。如同屠龙术一般,中看不中用。

难怪会放走这只妖猫,根本就是术法力量不强,难以束缚妖猫。

面对众人投来的怀疑目光,于吉终于忍受不住了,噗嗤一声,一口老血吐出,和张天师一样昏死了过去。

“上师!上师!”众人一阵鸡飞狗跳,慌忙将于吉放倒安置。一群人满含怨气地看向了唐粥,大敌当前,你这不是资敌吗?

唐粥无奈的眨眨眼,怪我喽?

喵呜!喵呜!

周遭的叫声变得更加欢快,仿佛是在为于吉吐血而庆贺,众人本就焦灼的心思更加惶恐。

在场只有庄道人还没有出手,也就只有他能够zhi fu这只妖猫了。

带着众人的期盼,庄道人踏出一步,瞬息间来到广阔的草地上,盘膝而坐。

高高耸起在大地上的山陵如同一只青色的玉盘,盘中是绿意莹莹的宝石。庄道人便躺在这玉石之间,头顶是万古苍穹,身下为沧桑大地,一股奇妙的波动从他的身体四周散发,如同是一**水纹一样荡开。

在场的于吉、张修和唐粥皆脸色一震,目光炯炯地看向四周。

其余人是在搜寻,而唐粥则是在盯着一处草丛fā lèng,因为,波斯便在那里。

只比唐粥慢了一瞬,庄道人瞬间也感知到了波斯的位置,袖袍一挥,一阵微风吹起,然后,波斯不见了。

唐粥只感到气息瞬间消失,便再也感受不到了。

反倒是庄道人抬头一笑,看向苍穹道:“原来你在这里!喝!”

一掌打出,轻飘飘仿若无物,但是却有一只尾巴露了出来。

波斯喵呜惨叫一声,身子便炸裂开来,化作了一阵金光消失不见。

庄道人转身,包括唐粥在内的众人皆是一声惊呼。只见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眉心划过鼻子,一直划拉到下巴处。

伤口没有流血,但是,露出的血红骨肉却更加摄人心魄。

“师父!”赵云惊叫了一声,张宝唐粥等人也急忙上前。

“慢着!”

庄道rén dà叫一声,眼神犀利地扫向周围,转身欲向后,却一拳打向了面前的空间。

喵呜!本该死去的波斯瞬间露出了身形,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拳风凛凛,还未接近,波斯便发出了呜呜的叫声。就在众人期待波斯再次炸开的时候,它的身形却忽然定住了。

尾巴一扫,整个身形化作清风,消失了。

庄道人身形一滞,含恨而出的一拳愣在半空中,脸色惊疑不定。

缓缓放下双拳,庄道人收身而立,面向四方,冷声喝道:“左元放!我知道是你,出来给贫道陪个礼,这件事情便算了!否则,我定要将你这家伙的行踪散布天下,让你无处可藏。

以你左仙翁的威名,就等着无穷无尽的麻烦吧!”

世外高人连威胁别人的想法都那么不凡,你不出来我就让你出名,让你红尘缠身不堪其扰。张天师对此倒是颇为艳羡,但是也就只能羡慕了。

四周寂静无声,一阵清风吹来,草地不停起伏,像是一片绿色的波浪。

“不是左慈!”于吉此时如有神助,立即便反应了过来。看着庄道人的凄惨模样心里那叫一个美啊!

“此次那妖孽,依我看乃是有高人相助除去了它。以他临死的反击来看,不惜一死也要重伤道兄,仿佛对暗中的那位高人颇为畏惧。”

“嗯!”庄道人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观点。

“于吉道兄!请!”

庄道人看了一眼于吉,后者微微一笑,推开众弟子,握住庄道人的一只手,两人相视一眼,皆是哈哈一笑。

“你们下山去吧!”

两人开口,这话是对着其余人说的。江东那一票人乖乖地下山了,张天师像只鹌鹑般缩着脑袋也离开了。唐粥等人一礼后也离开了,赵云似乎是还想要留下,见庄道人连看都不看自己,只顾和于吉眉目传情,叹息一声也离去了。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于吉若有所指道:“道兄这徒弟和徒孙都了不得啊!”

庄道人从衣袖中取出一瓶黑色药膏,然后用手涂抹在伤口上,口中淡淡道:“世外之人,师徒名分也只是拖累罢了。他们下了山,和我就再无瓜葛,能够走到什么程度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

我们还是谈谈这妖猫之事吧!方才那孽畜炸裂的金光你也看到了,那绝对不是畜类成妖的凡物,而是可以······”

说到这里,庄道人看了一眼于吉,眼神中是从来没有的热切:“得道成仙,长生不死的秘法!”

轰隆!向来雨多雷少的跑马梁晴天霹雳,正在下山的众人皆是带着恐惧回头看向山梁间。

“会不会是妖猫又回来了,两位仙师在同妖猫大战!”

张天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山头,唐粥呵呵冷笑,张宝拱拱手道:“若是天师有兴趣,便回去向两位仙师问清楚,我太平道便不掺合这事情了!”

“唉!我们回蜀中!”张修叹息了一声,带着一股暮气回去了。估计遭受这次打击之后,以后都不会再轻易踏足中原了。

第九十五章 馆长

跑马梁上的雷声隆隆响了半天,恒山之中的百兽一下子全都蛰伏了起来,虎豹不闻,狼虫噤声。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于吉夜间便带着山脚下的一众弟子匆匆离开了,连个招呼都没打。与此同时,庄道人也消失不见了。赵云回到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山洞之中去搜寻,结果回来时一脸茫然,显然是一无所获。

杨丰左宗年等人在恒山之中抓捕了五百人,都是百姓中的富家子弟,家中无不殷实。从他们磨红的手掌看来,都是平日里不做农活的。

他们本来是藏在跑马梁一侧等到波斯信号便一起杀出的,但是,波斯一开始就坐在了火山口上,并没有用到他们。

“都是家道颇丰的好后生,好生读书,将来谋个一官半职不好吗?”唐粥低头,看了这一圈唯唯诺诺的少年人叹息了一口气。

左宗年冷哼了一声,这些家伙在战场上便是一群怂包,咋咋呼呼士气挺盛,一交手便彻底颓败。

其中一个少年人颤抖着走了出来,怯怯地扫了一眼虎目圆瞪的左宗年,又低下了头:“我等也是鬼迷心窍,被那妖猫迷了心智,当时只觉那妖猫乃是神而灵之,一心只想顶礼膜拜。

现在想来真是愚蠢至极,还请牧师饶我等一命,我等也是为妖孽所惑!”

说完,此人便拜伏于地。

左宗年在一旁怒气一闪,便要挥刀:“这等贪生怕死的畜生留之何用?正好杀了以明军令!”

“慢着!”

一人出声喝止左宗年,闪身而出挡住了他的刀锋。

“哈哈!我老左还没出刀,许攸你便蹦跶出来了!有什么要说的?”

许攸一挥袖袍,并不看左宗年,反而是看向了唐粥:“将军!此人非我军中之人,不可以军法杀之。

其乃恒山之民,乱从妖类,乃是缺少教化。这要问责,也该向这教化之人问责。”

唐粥脸色一黑,看着许攸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便觉得恶心,但是不仅不能发怒反驳,还要低声下气虚心求教。

俯身施礼,唐粥朝许攸拜道:“还请先生教我!”

左宗年在一旁牙齿都恨得咯吱咯吱响,这许攸太过分了!杨丰却身子一扭拦着左宗年,不让他前进一步:“别冲动,这不是你我该过问的事情!”

许攸收了唐粥这一礼,心满意足,然后出了一策:“既然这些人都是富家子,可以令其出钱赎买!”

唐粥听了沉吟了半晌,这不就是经济处罚吗?只是,若是只有经济处罚而没有刑事处罚,恐怕人心不服啊!

“将军以为此计如何?”许攸眼巴巴地看着唐粥,见他犹豫不决,于是便开口催促。

一旁跪在地上的众人也支棱着耳朵,唯恐听到不忍言之事。

眼神在这群人和许攸之间巡索了半晌,唐粥心中有些疑惑,许攸这货不会是收了他人的贿赂前来求情了吧?

不管是不是,自己都不能就这样轻轻将这些人放过,自己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如果这次将这些人放了,那么下次一群穷苦人犯了同样的过错却没有钱财赎罪,是不是便要被杀头了?

这两拨人虽然没有关系,但却是同一种罪过,自己要在那滚滚人头和金钱之中保持一种公正,对得起那人头的公正。

“枭首!”冷风一样的话语说出,在场跪倒的众人晕了一半。

“固然不可,但是,此罪甚大,亦不可轻饶!”

“削发,罚金,充役。”

唐粥冷冷说出了这三词,冷汗直流的众人恍如隔世,齐齐拜倒痛哭。有晕过去的人此刻醒了过来,看着周围一群哭嚎的同伴,惊呼道:“吾头在否?吾头在否?”

看着这闹剧一般的场面,唐粥摇摇头落寞地转身离去,只留下张二虎的白虎兵在此地把守。

“以后,再有犯者,便以此例处罚!”

许攸愣了半晌,直到唐粥走远了才噗嗤一笑,看着脚下痛哭流涕的那些家伙心中冷笑:“各位!各位!

此次能够逃脱一命,日后便该谨小慎微,不可再行此忤逆之事。来日方长,诸君保重吧!”

······

恒山变得十分热闹,十日里,先是华佗从冀州赶来,然后为唐粥把了一次脉,惊呼道:“你竟然······痊愈了!而且还······”

说到这里,唐粥急忙将华佗拦住,引入里间密室详谈。半日之后,唐粥一脸春风得意地从密室之中走出,而华佗则是脸带颓然。

“元化先生无需如此,这医药病患之事,三分天注定,七分靠人为。这世上的大部分病患还是要靠您这种仁医来治愈的!”

华佗的神色这才好些。

“此次恒山盛会,可谓万商齐聚,元化先生不知看到了什么?”

唐粥笑眯眯地看着他,后者一脸的莫名其妙:“恕老夫眼拙,不知这其中有何深意?”

“士农工商,为何商在其末?”唐粥也不等他答话,自顾自说道:“其一,因为商人逐利,其实世上人多见利忘义之徒,为何多苛责商人呢?

其二,商人获利多,未免民众重商抑农,所以朝廷反其道行之,重农抑商。而至今日,四海无闲田,流民遍地,重农之策也渐渐露出了弊病。

其三,世家贵胄把持商路,控制了商人,只有将商人地位降低,才便于他们的掌控。”

“老夫可医民,却不及将军医国之心!”华佗听得直愣神,而后向唐粥重重一拜。

我这大招还没放,你就这么容易缴械了吗?唐粥有种上了王者开黑,结果发现对面全是代打上来的感觉。

“恒山之内,我决心行义商之策。以商人之力开医馆授学徒,再请元化先生坐镇馆长,还请先生不要推辞!”

华佗拜倒的身形还没有直起来,便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了。

是的!他曾经听了唐粥的鸡汤而振奋,为了实现大汉医学体系的跨越而努力。但是,这始终是一个人在奋斗。

此时,唐粥忽然给了他这样一个大礼包,实在是太惊喜了。

几十年的老心脏扑通扑通地加速跳起来,感觉再度焕发了年轻的活力。

“我······呃!”华佗脸色大喜,刚要说什么,结果便心口一痛,急忙捂住了xiong bu倒了下去。

感觉毕竟是感觉,事实上这还是几十年的老心脏。

唐粥急忙过去扶住华佗,自己这第一步刚刚迈出去,他若是死了,去哪儿再找一位神医回来打广告啊?

第九十六章 假亦真

恒山很忙,上上下下无数人忙得脚不沾地。一群商人来到了恒山,如同恶狼入羊群,先天敏感的他们将所有货物qiǎng gou一空。乐得百姓合不拢嘴,这些货物积压了许久,正愁没有销路。

煤饼是最紧俏的货物,这东西可以一直卖到幽州塞外苦寒之地。小山一样堆起来的煤饼被一扫而空,而且订单已经排到了农忙之时。

这些人此时正在考虑是否扩大规模,恰好唐粥刚刚收到了一笔横财,双方一拍即合,决心将现有规模的煤饼坊扩大十倍。如此一来,恒山周边要有数万人都要靠煤饼吃饭。

恒山之巅的祭祀台也在动工,经过了三日夜的辛劳,五百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生生被累成了狗。最后一日完工之后,回到营地便躺在地上睡下了,张二虎亲自带人用鞭子抽都抽不动。

相对于这些人的随意,人群之中有一人就十分讲究了。别人都不顾肮脏汗味直接席地而睡,唯有他拖着沉重的步子打来清水擦洗身子。

这人和其他人一样,头发皆被削去了,一顶光头油光闪闪。

这种特立独行的人引起了唐粥的注意,引得他大感兴趣,想要看看困顿中还这么讲究的人究竟是谁?

听到脚步声接近,正在擦洗身体的这人转身,黑乎乎的脸上已经看不到本来面容,只露出一口白牙。

“阿弥陀佛!”此人放下抹布施礼,久违的佛号喊出,唐粥倒吃了一惊,脸色惊疑道:“你是广明?怎么你会来到了这里?你不该在恒山之中训练黑卫吗?”

许久不见的广明脸皮黑瘦,眼神温和,并没有直接回答唐粥的问题。

反而是将黑乎乎的脏水泼出去,然后穿上早已看不出模样的僧衣。

乘着月光,又打来一盆水,明亮的月亮在水面荡漾。手一触,便化作了满盆清辉。

哗啦!哗啦!

广明洗着脸,将尘垢除去,露出了本来的中年脸色。

“以前,我也是生于小康之家,家有良田数百亩。但是,我父亲却并不把我当富贵人家的少爷养。

不喜欢读书,就去种地。佃户干的活,我这个少爷也一样干。春华秋实,夏收冬藏,虽然我们收的租子堪称善举,但是粮仓依旧一日日高高摞起,与此同时,我这个富家少爷也一日日变了模样。

我开始喜欢上了这种生活,下田,种地,累了喝上一瓶老酒,应着景唱和几句诗经中的句子。

诗酒田园,这样的日子我本该享受一辈子的。

但是,老天不允,连年旱涝,田里颗粒无收。百姓眼见便活不下去了,我父亲心善开仓放粮,活人无数,但是,自家却没了生计。

曾经交好的豪族也不再联系,仿佛是从来没有我们这些人一般。

再到后来,我们便和百姓一起逃荒,见到了师父,出家为僧了。”

“你说了这么多!”唐粥看看躺了一地的少爷,又看了看几乎同样打扮的广明,说道:“难道就是为了和这群傻子一起再感受一下当少爷的感觉?”

广明:“······”

“还是说,你想要将这些人收编?”

唐粥瞪大了眼睛,越琢磨越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想法。这些人都是富家子,最起码都是识文断字的。或许离举孝廉的经义水平还有些差距,但是比左宗年这种大老粗不知道文雅了多少倍。

对于他们来说,但凡有些志气,便不甘心为一富家翁。而且,经此一事,他们回去继承家业的可能也微乎其微了。最好的下场就是熬过刑期,然后回去被当作家猪养起来。每年祭祖的时候牵出来溜溜,在祖宗面前露个脸。

“这里交给黑根的人手监视,以后的事情全都由广明大师主持,你们不可插手。”

一旁的张二虎得令退了下去,开始和黑卫交接。

黑卫的监视都是不动声色的,并没有白虎兵四处布满的哨岗。法明装扮的富家子盘膝稳睡,一旁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开始移动,想要悄悄逃离这里。

第二日,几个被打断腿的死狗一样的少年人被丢在了众人面前。广明叹息了一声,便开始为这几人正骨包扎,然后将他们抬回了营地。

这一刻,众多富家子似乎觉得广明这个异类放出了万丈光芒,耀眼非常。

······

唐粥坐在平县府衙之中,这里暂且被他征用了。而县令贾玉,经过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也猜到了几分唐粥等人的身份。

“哈哈!唐帅请!”

贾玉将一陶盏茶水推到唐粥面前,这茶水和别处的不一样。茶叶浮在表面,形成了一朵巧妙的图案。

“真是好手段!”唐粥也不由地赞叹。

贾玉乐滋滋地介绍道:“这一手可是不简单,乃是传自洛阳的妙手茶娘。我当初学了这一手,可是花费了百金。”

高雅的生活态度,总是伴随着哗啦啦的金钱。

就这一份潇洒随意,唐粥这辈子都学不来了。

不过,即使你再潇洒又怎么样,还不是给老子泡茶?这样想来,看着对面这有才有貌有官有钱的美少年,自己似乎也不那么郁闷了。

“牧师!甄府来人了!”

一人通报消息,然后唐粥便听到了庭院之中传来了银铃一般的笑声,这声音不是甄姜还是谁?

贾玉忽然离席而起,连茶水都不饮了,直接辞谢道:“既然有外客来访,玉便先离去了!”

这副姿态好像我们两人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唐粥刚要反驳,却听到甄姜的脚步声便在厅外。

转头,贾玉早就不知躲到了哪里去了,只见到被风吹起的一道道幕帘。

甄姜是来寻唐粥商量祭祀之事的,来到方才贾玉跪坐的位置,两人之间隔了一只茶几。

“你······”她正要开口,却低头看到了面前未曾动过的一杯茶水,脸色瞬间一变:“你这里有人?”

这表情,仿佛是忠心的妻子抓到丈夫猫腻时的质问。

“那个,是有一位好友。乃是本地县令,贾玉!”

说到这个名字,甄姜脸色一变,眼神转了转,也不着急捉奸了。施施然跪坐在唐粥对面,端起那杯未动的茶水饮用。

唐粥盯着她看了看,然后眼神又飘到了别处。

“人呢?”

甄姜从鼻子里发出了这句话,唐粥斜着眼睛扫了扫身后的帘幕。

“咳!这茶叶也老了,不是今年的新茶,真是糟蹋了这份手艺!”

“行了!既然在这里,就出来吧!别躲着了,丑媳妇还要见舅姑呢!”

唐粥有些愣,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两人之间有什么爱恨情仇?

等了半天,只见贾玉掀开帘子,一步一步挪到了视线之中,看着甄姜嗫诺道:“大姊!”

贾玉并不是块假玉,而是块真玉。甄府二公子,甄玉。

本来是商量冀州商人祭祀之事,结果成了姊弟相见的训斥场面。甄玉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站在一旁被甄姜训斥。

“这个······差不多得了!冀州商贾还在观望,此时解决祭祀之事才是大事!”唐粥半路插了句嘴,结果被甄姜一句话给怼了回来:“借他们十个胆子,没我甄府的人在他们也不敢妄动!”

地头蛇惹不起,惹不起。对于暴躁之中的甄姜,唐粥只好敬而远之了。

简单来说,就是一起中二少年的出走事件,只是,恒山之变让这件事情平生了许多波折。这也是甄姜生气的缘由所在。

“我只是想要证明给你们看,不依靠家族之力,我也能闯出一份名堂来!”

甄玉被训斥得脸色通红,最终站起身来朝着甄姜大喊,后者一怔,然后叹息了一声,声音变柔:“唉!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和父母,以及大兄,都是想要将最好的留给你啊!”

面对叛匪的刀剑都不曾皱一下眉头的甄玉,此刻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扑倒在甄姜脚下像只受伤的小兽。

第九十七章 系统啊!

尽管经历了许多波折,祭祀还是如期举行了。

汉光和六年,春正月,十五日。

温热的山风带来了蒙蒙的雾气,给人一种温暖如春的错觉。实际上,这里只是太行山在此形成的特殊地理环境。

北方的寒风被挡在了太行山一侧,温热的空气顺着山脊升到了山巅,再化作风雪飘洒到天空中。而在恒山之中,则形成了特殊的温热地区。

而这一切放在冀州商人眼里,便成了恒山受上天庇佑的象征,否则怎么会出现这样反常的气候呢?

这是商贾在借用神鬼来为自己打气,都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精明人,什么奇人奇事没有见过。能够在这时违心说一句“公道话”,可见他们心中早已被收买了。

恒山上下堆满了商贾,山巅之处的祭祀台却只能容许百人上去。去掉护卫之人,便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个名额。

除了这些顶尖的商贾之外,次一级的便在山腰祭祀,再次一级在山脚,不入流的便只能在山下山神庙的断壁残垣之中凭吊怀古了。

万众瞩目的盛会开始,上上下下各安其位,这动静几乎整个恒山都惊动了。

吉时到,在众人的目光礼视下,唐粥和甄姜一起盛装出现在祭祀台下。为了避免麻烦,今日的甄姜一身华贵的紫色男装,这一幕落在唐粥眼中,免不得惊艳之余又多看了几眼。

唐粥身后的是一脸肃穆的杨丰等人,甄姜身后则是满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甄玉。

在众人身后,则是冀州商人的三十名代表。

祭台之上,是唐粥要求的一整头烤猪,而且还是华佗亲自操刀yān gē的。至于没有经过处理的猪肉,那东西腥臊难闻,岂是能够侍奉上天的祭物。

这次的祭祀也是有讲究的,除了上古恒山之灵享祀外,便是太一神了。

若是帝皇祭祀,只会祭祀东皇太一,而不会称太一神。只有在太平道的祭祀之中,才会称呼太一神。礼官如此称呼,众商贾本身也是稀里糊涂,自然无人会去较真。

其余的祭祀礼仪,也与当下的儒教大为不同,不行跪礼,礼制混乱,有股四不像的感觉。这就是唐粥在有意无意地崩坏原先的礼法,然后在此基础上加入太平道的影响。

许攸立在台上,充当了宰肉者的角色,喜滋滋地将烤猪切割整齐,然后分食给在场之人。这一道礼仪是许攸特意要求保留的。

结果,他将最大的一颗猪头分给了唐粥。

如果是在恒山树下,寻一二好友,开一坛老酒,他倒是乐意干掉这一颗猪头肉。但是,这是在祭祀啊!你让我抱一只猪头?

头,首也。如果单单是将唐粥作为众人之首他还能接受,但是,这一只猪头是什么鬼?在唐粥杀人一般的目光之中,许攸将猪肉分隔完毕,四处都弥漫着烤肉的油香。

眼见台下众人各自恭敬地捧着一根猪肉条看着自己,唐粥叹息一声,抱着猪头,将整个仪式走马观花一般行完了。

“礼成!”

太平道弟子出身的礼官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声音被山风送到了恒山各处,让整座恒山上下都知晓了这个消息。

山体似乎猛然一震,唐粥差点便要惊呼出声了。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礼官,不会是他一嗓子将恒山喊出地动来了吧?

自己处于的位置可是山巅啊!地动了不就是九死一生吗?

“放轻松!无事!”

甄姜在身后看到他猛然紧绷的双手,柔软温暖的素手便悄悄握住了他汗津津的手掌。

猛地一震,手掌迅速抽离,唐粥眼神空洞,似乎失去了焦距。而甄姜则是一愣,顿时脸色有些不自然。

在唐粥的脑海之中,此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外界,也相应地开始变化了。山巅起风了,雾气也聚集了起来,其中似乎还传来了隆隆的雷鸣声。

所有人都在这劲风之下东倒西歪,而唯有唐粥似乎是处于暴风眼之中,归然不动。目睹这一切的商贾,自动为唐粥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杨丰和左宗年两人不顾众人的反对,死死拦着他人靠近唐粥。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是两人本能地觉得这是关乎生死的大事,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到唐粥。

甄姜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见众多太平道弟子朝着自己这方看来,顿时叹息了一声。若是他那位师姐,估计众人便不会有这种反应了吧。

“你们先退下吧!”

甄姜回头将商贾遣散,祭祀台便只剩下了太平道的众人。

狂风将众人都挡在了外面,杨丰等人不得已退到了山石之后,死死守住山路,坚定地盯着唐粥的背影毫不放松。

看到这一切的甄姜叹息了一声便离去了,在山下,还有很多事情等待着她去处理。唐粥可以不动,他是太平道渠帅,只要这大风刮个三天三夜,他便能够安安稳稳在属下崇敬的目光中继续做渠帅。

但是,那些商贾不行,神鬼之说固然让他们惊异,真金白银却更加令他们疯狂。

商路重启,早已刻不容缓。他既然稳定了人心,剩下的就可以交给自己了。

当甄姜在山下主持商路划分的时候,唐粥正沉浸在恒山之巅的狂风中难以自拔。

在他脑海之中,一条金线和右手的封神印记相连。此刻,一道道金色的气流从四面八方开始汇聚,朝着封神印记涌去,然后传到脑海之中。

这金色气流便夹杂在这狂风中,却不为人所见。

而在封神印记之中,一只山猫的形象若隐若现。此刻的波斯狠戾地嘶吼一声,然后便被狂躁的金色气流给冲刷成了死猫。

当日的波斯便是被唐粥给直接拘回封印了,一开始他并不知道如何处理波斯,直到于吉第一次将波斯zhi fu灭杀。他感到封神印记之中的力量猛然大增,而自己和波斯之间本来松垮的联系陡然变得紧密。

波斯死了一次,便有它的一半力量回到了自己身上。而且,两人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波斯也可以借用封神印记的一些力量,用来隐藏形迹。

直到波斯第二次被灭杀,唐粥又收回了一些力量,这才将困兽犹斗的波斯直接收了回来,封印至今。

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些,这些金色的气流,或许便是传说之中的香火。

祭祀恒山,自己便收了这散乱的香火,将狂躁的波斯一举镇压。

“吼!”被死死压制的波斯还想要冲出来,小小的身形朝着唐粥咆哮,尽管听不懂说的什么,但是大概也就是你放我出来大战三百回合之类的了。

“哦!小波斯啊!你太天真了!如今我才是持刀的人,你只是砧板上一块任我宰割的肉罢了。

对于你这种流氓的挑战行为,我的答复是,宁斗智不斗力!”

最后,唐粥又低头看了一眼波斯。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走你了您呐!”

被封印的波斯像是玻璃一般猛然破碎,尸首无存,化作一道洪流冲向了唐粥脑海。

隆隆震颤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之中响起,像是鸿蒙开辟时的场景,这声音持续了半个时辰,然后一道光猛然射出,整个世界都从黑暗之中变了颜色。

一块硕大的金字匾额出现在眼前,上书封神二字,下面是仙雾缭绕的青铜色大门。而在一侧,则出现了一只蹲伏的巨兽,一双铁翅,占据了大半身体。除了翅膀,身体其余部分既像是一只猛虎,又像是一只熊。反正以唐粥可怜的水平是看不出这是什么异兽了。

此时,这巨兽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唐粥,然后,开口了:“凡人!亮出你的印记!”

一跳三丈远,唐粥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雕像竟然会说话。

虽然这系统都蹦出来了,雕像会说话也没有什么,但是这来的也太突兀了。如同一个人整日里沉默,大家便都以为他是哑巴,突然有一天他开口说话了,大家反而惊诧莫名不习惯。

“凡人!亮出你的印记!”

这巨兽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再一次出口催促,声音隆隆将整个空间震得乱颤。

唐粥眉毛抖了抖,看着这怪物问出了心中疑惑:“你是什么东西?还有这封神二字是什么意思?”

巨兽猛地踏出一步,脚下空间炸裂,然后迅速聚合,张开了巨口朝着唐粥嘶吼:“凡人!

你惹怒我了!再不照我说的做,我便吃了你!让你魂飞魄散!”

“那我只能送你两个字了!”唐粥不惧,反而先前踏了一步。

“什么?”巨兽保持高傲的姿态,但是漆黑的眼珠中却满是不解。

然后,在它见了鬼的眼神中,唐粥的身体渐渐变得虚幻,嘴中吐出了两个字:“再见!”

倏地一下,唐粥只剩下一个人形轮廓。

巨兽:“······”

回到了外界,唐粥睁开了眼睛,周围的狂风早已停下。抬首,头顶已是万星辉映,如一张缀满了钻石的黑色风衣。

第二次,唐粥对于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第一次是自己初来乍到之时。

一般来说,只要一个人开始思考世界的本源和真实的问题,那么这个人就离成圣成神或成为精神病不远了。两者之中,唐粥觉得就这个时代来说,成圣成神或许简单点,自己搞不好还真的能够一脚将张氏三兄弟踢下去自己掌权。

至于自己脑子里狂炫酷霸吊炸天的神兽还是什么智障,就先晾着它吧。

一向傲娇沉默没动静的系统竟然活了过来,这事情需要好好捋一捋。

第九十八章 用脚和嘴丈量大地

太行山重启商路的消息陡然传遍了大江南北,也让平县这个地方第一次出现在了天下人目光之中。

冀州本为商贾聚集之地,此时又重开了商路,天下货物聚集此地,便可以流通四海,行货天下。

战乱之时,什么货物最值钱?粮食!

就连唐粥自己都没有想到,最火爆的竟然是粮食产业。

平县此刻百业待兴,连一座像样的茶楼酒馆都没有。两个商人就在路边的摊子之上,你报出一个价格,我再来砍价,一番唇枪舌战之后,生意便成了。

一旁的小楼之中,唐粥倚靠在窗边目睹了这次交易的完成。在他身边是一身素色淡水常服的甄姜,素雅恬静如一朵白色的菡萏。在两人身后,一只红泥小火炉上烧着茶水,苦着脸的甄玉正在烹茶。

小窗之后,唐粥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下面两人的货物在哪里。立下约书之后,便各自离开,到了约定的日子里再来取货付钱。

“他就这样走了?难道不怕另一人再换另一位卖家?这买家就那么放心他们一定会按时将粮食运来?”

甄姜白了他一眼,开口便是鄙夷的语气:“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什么东西都要白纸黑字写在契约之上吗?

汉承秦祀,既是冠带鹅冠之国,也不乏血气争勇之士。

人若无信,你以为他们还能够在商贾一道上混下去吗?越是小商贾便越注重诚字,买家便是转头遇见贱卖的货物也不能将订单取消。同理,那卖家便是倾家荡产也要将需要交托的货物凑齐。

否则,失了信誉是小,商贾本就是贱业,为此拼命者也不在少数。”

这一顿话说的唐粥冷汗直流,本以为这些人都是君子重诺,想不到这不守信誉竟然还会招来血光之灾啊!

“哼哼!若是没有这份舍掉性命的勇气,何必要从商?外出千里求财,一路之上,水土盗匪,哪一样不要人命?”

甄姜说起这些来如数家珍,毕竟,人家手下可是有不少人就是专门干这个的。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唐粥转身端起了甄玉调好的茶汤,直接饮了起来。

甄玉甩给他一个闷闷的眼神,然后便继续低头烹茶了。

唉!也是可怜,富家少爷竟然来干这种活计。这就是甄姜的惩罚了,做错了事就要认罚。我原谅你不代表你就可以不受罚了。

叮铃!叮铃!

街面之上新建的青石道上传来了金属撞击的悦耳声音,听到这声音,唐粥急忙来到了窗口,然后便见到了一队长长的rén liu,大约有百人。他们光着脚,踩踏在青石路上,为首一人手中举着一杆锡杖,方才的声音便是上面的金属撞击发出的。

“他们是什么人?头发都削去了,却又不像是浮屠寺里的僧人,只有为首的一人似乎是位大师!”

甄玉听到这动静扒在窗户上看着下面,回头问向唐粥,后者的神情,明显是知道这些人的来路的。

“为首的是广明大师!”

“啊?”甄玉大吃一惊,他是听过广明**的,那个和善微胖的中年和尚真的和面前这个黑瘦的光脚和尚是一个人吗?

也难怪他认不出广明了,能够和这些富家子一起劳碌了这么久,风吹日晒,不变形才怪!

广明走过了正在施工的高楼,走过了各色的茶摊酒摊,有百姓向他行礼,也有行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他俱一一微笑回礼,简单的礼仪在他这里似乎都有些肃穆的氛围。

一行人跨过深绿色的农田,留给了这个新兴城市一个背影,脚步坚定地踏向了远方。等到他们回来之时,这座名为平县的城市一定会翻天覆地,而他们也不再是曾经的自己了。

······

广宗的日子变得格外有趣,三百多名青年弟子被授予宣义使的职位,每日里便是学习各种故事。

这里面有神话故事,有历史传说,众人听说过的没听说过的。到了后来便是在一起讲故事,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将出来,然后再想一想太平道的教义,再将故事讲一遍。

以前,众人或许觉得故事只是故事,但是结合教义之后,他们发现,原本或平凡或精彩的故事竟然都解读出了不同的含义。

程脯便是一名光荣的宣义使,修习完毕后从广宗一路来到了恒山。他见到了许多的同门,在他们的引见下遇见了许多的流民和佃户。

他给他们讲故事,先从上古神话开始,然后众人一起聊天,自然而然地聊到了这难熬的世道。

后面再讲一些三皇五帝的故事,重点突出了这些人都是为民而起,为民众所衷,最后才成了圣皇。

“若是有黄帝这般的圣皇降世,我等就算是死也要和他一起将这世上的毒虫杀个干净!”

程脯听了只是一笑,继续讲他的故事,第二天第三天,讲了这千年以来的历史。周王室如何腐朽没落,六国如何崛起又是如何**没落,秦始皇一统六国,如何便二世而亡,汉高祖又是如何打败了霸王项羽立下汉朝基业。

许多事情,即使是程脯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告诉这些百姓的道理,那就是,贵族和朝廷都是靠不住的。

每每到了王朝末期,天下便动荡不安,正是平民百姓乘时而起的时机。

这么一说,众人把这世道和那些末代王朝一比较,可不就是该败了吗?

只是,这些事情他们没有说出口,但是,种子已经埋下了。

流民好解决,但是到了佃户和自耕农那里,这话语又要变一种方式了。

故事还是那些故事,但是聊天却要聊到土地上。

最近的租子又涨了吧?朝廷又来加征口赋了吧?民不聊生到了这里便成了专注聊生。

为什么你祖上有地现在成了佃户?

因为朝廷口赋太高,不如给官宦之家当佃户。那你是佃户,将来有了孩子还做佃户吗?一个孩子能做佃户,可是这田地总有不够分的时候,其余的孩子怎么办呢?

你现在有地能够种出粮食来吗?

不能吃什么呢?

卖地,拿着卖地的钱从主家手中买粮食,再租赁田地耕种。那么事情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上,后代怎么办?

种地!地总有种完的时候!

“程兄弟!你是走南闯北见识过大世面的,我们这些泥腿子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你有什么主意呢?”

不思考不代表不存在,以前他们没得选,现在有了一个指路人在,他们想要另一种不一样的选择。

程脯大笑一声,笑得众人莫名其妙,然后,他才指着前方道路说道:“去恒山啊!”

第九十九章 趋势

黎明,繁星点点,东方还未升起亮光,程脯便要收拾行囊开始上路。

房中的灯光亮起,再熄灭,推门的声音在清冷的月色下传出去很远,他的身形在东方拉出一道硕长淡薄的影子。

黑压压的院落之外站着一排排木桩似的人影,程脯吃了一惊,看着这些眉宇间充满了希望的少年人快步向前,失声道:“你们为何在这里?”

“先生!”

其中一位浓眉大眼的后生是众人推举出来的代表,向前行了一礼:“昨日听了先生的道理,我们虽然说不上来,但是也觉得先生是对的。

得知今日先生要离去前往恒山,还请先生带上我等。我等愿拜先生为师,随行侍奉,还请先生收留。”

看着这一双双渴盼的眼睛,程脯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等外出,可有和家中父母双亲商量?”

“先生放心!我等俱是家中长子,父母自有幼弟侍奉。况且,正如先生所言,如今地少人多,朝廷税赋太重,我等外出也可为家中省却口粮。”

言罢,这些人齐齐拜倒。

程脯叹了一口气,他想起了在广宗时教课的老夫子讲的一个故事。梁惠王问孟子如何为自己的儿子报仇,孟子回答说: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

其中的道理他已不记得,但是,此刻他却忽然想起了这个故事。眼前这些跟随自己前去恒山的少年人,不正是一只只乳虎雏狼吗?而自己,便是带领他们的头狼。

“既然如此,你们便跟着我离去吧!”

乌泱泱一群人离开了村子,脚步悄悄没有引起任何的动静。不少人满怀壮志,也有不少人看着周围熟悉的一草一木留下了泪水。

此一去,天长日久,再回首便不知是何时了。

村口,程脯转身,对着众多红了眼睛的少年人说道:“再看一眼这村子吧!”

众人回首,抹了一把泪水,忽然有人弯下腰取了一把土装成小土包小心翼翼地贴在胸前。霎时间,众人跪了一片,纷纷低头抓一把家乡土放进怀里。

“走吧!”

程脯叹息了一声,也不知说何为好。对于他来说,家乡是个遥远的想不起来的地方,广宗便是他第二个家乡。

一众少年人最后看了一眼这静谧的小村庄,再抬头看一眼空中月亮,含泪转身离去了。

而在此时的村庄中,一扇扇门窗忽然齐刷刷地打开了。

一双双同样含泪的眼睛努力在黑夜中睁大了眼睛,却看不到月色下渐渐消逝的身影。

······

故乡便是这样一种地方,能够让人心安,能够让人魂牵梦绕。很早以前,古人便发出了对世界人生的疑问。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这一切,在故乡都能够找到答案。

故乡在唐粥的心中是一个模糊朦胧梦幻般的地方,为了小心翼翼维护这个梦境的完整,他整整将脑海之中那个傲娇中二的异兽晾了半月之久。

半月之间,平县一日一新,几乎每日清晨起来都能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一座座精美但又不失烟火气的楼宇被建立了起来,平整的街道铺展到了每一处有人烟的地方。

来到平县的富商巨贾更加多了,唐粥为此特意在平县府衙内建造了一所巨大的交易所,所有的商人都可以在这座交易所之中进行商贸活动。

这地方一开始便大火,围着府衙四周霎时间雨后春笋间冒出了大量的酒馆茶楼。商贾多在此处找到自己中意的商货,然后再到一旁的酒馆茶楼交谈细节。

毕竟,生意场上没有比茶酒更能促进交情的了。

三两杯茶酒落肚,天南海北地四处交谈,生意不成,两人也可能结成知己。

唯一不好的便是这交易所内事事皆要白纸黑字写清楚,一旦发生纠纷便以契约为准。

契约之事,颇有些法家的影子在其中。而商人,最是抗拒法家,自从商鞅立法在秦重农抑商开始,法家从来没有放松过对商人的监制。

但是,大宗的货物,巨额的金银,却让交易的双方都惴惴不安。表面上称兄道弟,吐槽着对交易所的不满,却还是扭扭捏捏地签订了契约。当一式三份的契约落手之后,三方都露出了会心的一笑。

“你这是要将天下人都变成厚颜无耻的逐利之徒啊!”

甄姜将一份完整的契约里里外外看了一遍便惨叫了一声,这里面事无巨细都记载地一清二楚。哪一方的责任,事后如何处罚皆写得清楚明白。

她指着契约最下方一行小字,上面是唐粥定下的交易汇率,基本来说每一笔从交易所进出的钱都需要扣除一部分作费用。

“这是什么意思?”

“收税赋啊!”唐粥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等又非朝廷,自然没有权利收取税赋,再者平县三年免税赋。我只好通过这个方法来赚钱了!”

“可是,这百一的税赋,你真的能够养活自己吗?而且,你们还要为这些商贾提供护卫车马,这些可都是需要钱财的!”

唐粥也不解释,有了太平道深厚的群众基础,这些都是细节。依靠这庞大的商货交易通道,建立起无数人生存的机会才是他需要的。

到时,这些人自然会从方方面面渗透进入这些商人的生活,影响他们的决定。到了那个时候,才是自己真正收割成果的时候。

“你们甄家做的是什么生意?”唐粥这时岔开了话题,最近他倒是看到了不少掌柜的来和甄姜汇报。貌似她们家中在此次商路之中遇到了什么麻烦,而且这麻烦还是不小。

甄姜转了转眼珠,烦躁地挥了挥手:“没什么!只是一些小事情罢了!我们能够处理好!”

既然她这样说了,唐粥也就不再追问了。自从甄玉离开了恒山回归中山之后,似乎甄姜就有些不太爽快,似乎是少了一个可以惩罚发泄的对象。

第一百章 饮食男女

麦粉吃多了,唐粥便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太硬了。

厚实的凉饼如果不加野菜和成菜面团子,硬的能够砸死人。

于是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唐粥看着门外的皑皑白雪,在房内升起了温暖的火炉,火炉旁边是一块被揉好的面团。

“你这是在干什么?”

甄姜这种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女子自然是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事实上,石磨还未普及开来,粟米依旧是主食首选,面粉还未占据粟米的一哥位置。这个时候的人们大部分是不知道酵母这种东西的。

唐粥虽说对于专业技术不太懂,但是,酵母这东西还是知道的。

空气中就有天然的酵母存在,他们附着在面团上发酵产生松软的气泡让面团变得松软,与此同时,分解其中的淀粉,让面团带上甜味和一些特殊的风味。

解说了一通,甄姜反而更加迷糊了,眼睛亮晶晶的,只是觉得很有趣。唐粥叹息一声只好继续操作来实际演示了。

不是所有的面团都能够沾染上酵母,有的总会沾染上别的什么东西,长成各种各样古怪的东西,还带着奇怪的味道。

被唐粥安放在厨房,卧房和客厅的几团面最终只有厨房那块长出了可爱的酵母,发出了特殊的酵母气味。

戳了戳胀大发软的面团,唐粥得意地笑出了声。

“现在就开始做馒头!”嚎叫了一声,他便兴奋地开始准备了。

一方白案,洒上垫底的面粉,将一团发好的面团揪下一团来扔在面缸里当作种子留下。其余的在案板之上卖力地揉搓,直到做到了三光:面光,手光,案光。

面团被揉成了手臂粗的长条状,然后用菜刀一块块均匀切开,摆到蒸笼上等待蒸熟。技艺高超的师父还能够将馒头都团成半圆状,至于唐粥就算了。

能够做到这一步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吃货了。

大火蒸煮,然后停火靠余热再煨上一刻钟。

随着蒸汽蔓延,馒头的味道也充满了房间。

唐粥有些着急,终于等到馒头蒸好,冒着蒸汽便将它们抬上了桌子。急不可耐地挑了一个微黄的馒头捏在手中,感受着那弹性和触感,口水湿答答地流了下来:“来人!上腌菜!”

咸咸的腌菜裹在馒头里,夹杂着海水和阳光的味道,一下子将唐粥带回了几千年后的时代,泪水哗地一下便流了下来。

过去,现在,将来。

不同的文化习俗将时代割裂开来,而如今这未曾出现的馒头陡然唤起了唐粥身体中十几年养成的对面食的喜爱基因。

这种感觉是难以述说的,是根植在体内的文化以饮食的方式体现出来。

“真的有这么美味吗?”

甄姜看到唐粥吃快面食都哭成了这个样子,不由地出声,眼神瞥了一眼蒸笼上热乎乎的馒头蠢蠢欲动。

“别动!”唐粥泪水模糊着喊了一声,拦着甄姜深处的小手,哭丧着脸带着泪水道:“发得太久了,酸了!”

唐粥发誓,他在第一口的确尝到了后世的味道,但是仔细一品,口中除了腌菜的味道简直是酸得倒牙。

自己只顾着采酵母了,结果忘了时间,做出来的馒头便成了风味酸馒头。

抽了抽鼻子,甄姜果然闻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顿时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地退到远处。

“我要重做!”

面对甄姜厌弃鄙夷的眼神,唐粥心中莫名火气,将手中馒头腌菜一丢,就准备再做一锅出来。

不过,这一次,甄大xiao jie拦住了唐粥,她要亲自下厨。

看过了一遍唐粥的手法之后,甄姜便将这馒头制作之法熟稔于心了,剩下的便是一试身手的雄心了。

既然她要做,唐粥怎么能够放过这个让别人增长见识的机会呢?

双手一束,他立在一边打下手。

不过,单单是看着这一切,唐粥也觉得足够了。

甄姜的身影忙忙碌碌在厨房半日,一阵白气缭绕,又出了一锅馒头。

这次,两人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发面的温度,还将面团放在锅内用温水保温,上面盖着盖子。

“你先尝尝!”

看着一个个小巧可爱的馒头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蒸笼上,甄姜用手指捅了捅唐粥,推荐他去试毒。

看着美人殷切的目光,唐粥把心一横,拿起一个馒头,闭上眼睛就塞到了嘴中。

死就死吧!难道还能比自己做的更难吃?

嗯!

眼睛猛地睁开,唐粥用力嚼了嚼。

真香!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竟然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唐粥满意地点了点头,鼓励地眼神看了看甄姜,后者伸出两根葱白手指拈了一个馒头,撕下一小块塞进了嘴里,小口嚼着。

入口不像是寻常的面饼一般硬,反而软绵轻濡,还带着丝丝的甜味。

面食的幸福感和动手的成就感瞬间填满了她的心间。

“太美味了!我要种麦,将冀州都种上麦。只要有足够的石磨,我就能将这麦粉卖到洛阳,卖遍大汉十三州,卖到所有权贵豪族的餐桌上!”

此刻,尝到面食美味的甄姜化身女强人,眼中闪闪发光,似乎是看到了一个商业帝国的崛起。

这个时候,小麦虽然从黄河一带传遍了大江南北,但是,由于石磨还没有广泛推广开来,所以小麦只是作为粗粮食用。将麦粒磨碎或者直接蒸煮之后直接食用,称之为麦饭。这些东西通常都是普通农夫吃的粗鄙之食。

然而,唐粥将面粉单独用石磨分出之后,这面粉就可以大规模推广食用,不仅仅只是农户应付肚子的口粮了。

甄姜激动的样子像是一只红红的苹果,可爱而诱人。

唐粥猛地转过头去,脸色颇有些泛红。

“这个,我还有些事情,就不陪你了!我先走了!”

急匆匆离开这里,唐粥来到了恒山木寨,一个人坐在木栏杆上发呆。

下面,左宗年和赵云两人正在练武。基本上是左宗年在防守,赵云从四方攻打。每每赵云袭击十几招,左宗年才只能回一招。

赵云在磨打左宗年,下手毫不留情,一拳一拳招呼上来,不一会儿场中便出现了一个大汗淋漓的猪头。

“啊!”左宗年大叫一声,趁着空隙怒喝着冲向了赵云,打算奋力一击将他击倒。后者立定不动,等到左宗年来到身前才轻飘飘地将身子侧过去,然后一脚朝着左宗年屁股踢上去,将他送到了半空中,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唐粥看着倒在自己身前的左宗年皱起了眉头,朝着赵云埋怨道:“你就不能下手轻些,循序渐进得磨练他?如此死命操练,恐怕他还没有出师便先挂了。”

赵云在一旁冷笑,像拖死狗般拽着一只手拉起了左宗年,“既想不吃苦,又想要武功gāo qiáng。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一个顶尖高手,若是三月不练,每日酒池肉林地过活,在我手下撑不过十招。

武功乃是杀人艺,不是杀人就是被杀。不努力,唯有死!”

左宗年被拉到了木房子之内,里面早就有仆役准备了一大桶热水,赵云将左宗年tuo guāng了扔进木桶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从一边的木架子上取过各种草药放在手里,只轻轻一撮,草药便化作了粉末洒落到热水里。

“这里面乃是恒山温泉水,加上这山间活血化瘀的药材。

我师父便是这么教我练武的,以前山里面还有一眼药泉,师父不在我也找不到了,只能就这样凑合着用吧!”

唐粥眼珠转了转,看到旁边还有两只灌满了热泉水的大木桶,赵云也将药材撒到了这两只木桶里,他就顿时乐呵了:“看来这木桶药浴还有我的一份了!”

赵云冷笑一声,将唐粥推到了一边,然后剥掉外衣进到左宗年一侧的木桶之中,闭目不言。

呵呵!

看着这最后一个是我的了。

唐粥正准备下手,忽然一阵风吹来,不知从何处归来的杨丰一身大汗,衣衫已经褪下,整个人直接跃进了木桶之中。

他舒服地shēn yin了一声,这才惊奇地发现一旁的唐粥。

“唐哥!你······”

杨丰每日里按照赵云所说在山间练习奔速身法,然后再来此处泡药浴,想不到今日竟然遇见了唐粥。他冷冷的脸色顿时有些慌乱,作为一个高冷男神,这种沐浴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看到。

虽然不介意,但是,心中还是有些怪怪的。

面对三个大男人在舒舒服服地泡澡,只有自己一个人淋了一身水,简直是无处话凄凉,唐粥才觉得有些怪呢!

勉力了一番杨丰,他便立即离开了这里,心中琢磨着这恒山哪里有温泉,自己也去泡一泡。

离开木寨,顺着山路,唐粥走到一半,被山风一吹,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呵呵!这种天气出来吹山风,虽然恒山比别处暖和,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啊!”

这声音,正是华佗。

唐粥四处瞅了瞅,只见山路密林之间,华佗正带着一群学徒背着背篓采药识药。

天上的雪花飘到恒山便成了丝丝雨水落下,众人带着箬笠蓑衣,脚踩芒鞋,手持竹杖,混着绿竹林的色彩构成了一副颇具禅意的山水画。

“甄女公子已经答应,在恒山建立一所医馆,明年开春便可以动工,预计秋天便可以初见成效。到明年的今日,那医馆定然已经全然落成了。”

华佗话语中带着希望,两人一起循着歪歪扭扭的山路行走,来到了山间的一个小山谷。

里面是一排木房子,而且还有一口自山谷内部流出的温泉,正吱吱冒着水汽。

“元化先生此处倒是一个神仙所在啊!”

唐粥哈哈大笑一声,便跳进了温泉之中。华佗等人收拾了药材,各自回屋,还有一个学徒捧着一套衣物在一侧的亭子里等着。

第一百零一章 再入封神

温泉水热热的,来自地底的馈赠将唐粥身体中的寒意驱散,经历了冷雨凄风之后,一次从外到内的热水澡就是最好的奖赏。

粗麻布衣服穿着身上,干燥而又舒适。

问过学徒才知道华佗在炮制药材,自己只好寻了一个背风的山脚木屋,点上一盆炉火,靠在软木榻上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睁开眼,唐粥便看到一双巨大的狗眼,像极了后世那些宠物谄媚的目光。

“你是谁?”

“我在哪里?”

“我怎么不认识你?”

来自灵魂的三连问将这只大号的狮子狗击打得体无完肤,哼哧哼哧半天没有说话。高傲沉默是本神兽的内涵,猥琐的凡人只配跪求本神兽。

“我怎么又来了?”唐粥也不等这只萌哒哒神兽回答,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神兽冷峻的眼眸低头扫了一眼唐粥虚幻的身形,语气中品不出感情。

真香!

唐粥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的匍匐,于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身形逐渐凝实。

“这所谓的封神系统是什么东西?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的名号不是你能知晓的,你暂且称呼我为天狗吧”瞬间化身人类忠实朋友的异兽天狗带着一股忧郁的气质说道:“至于这封神系统,乃是按照你所能接受的方式演化出来的表象,随便你怎么称呼吧!

看到这座青铜门没有,里面便藏着这封神系统的最大秘密。而想要开启这座青铜门,你便需要封神!”

“我封你为青铜门镇门大神!”

“······”

天狗怔了怔,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呆了半晌,然后猛地吼了出来:“汪!”

这一声吼叫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好似打破了什么桎梏。

“哈哈哈!哈哈哈!”唐粥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整个倒在了地上,滚来滚去。

“本神兽本就是天狗,这有什么可笑的?”天狗的一双大翅膀忽闪忽闪刮起一阵大风,不过威力就像是微风拂面。

半晌,唐粥才止住了笑声,看着天狗这拉风的造型,又是凤翅又是虎躯豹爪的,怎么看都和那一声“汪”不太搭。

“封神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天狗沉着脸说道,“封谁都无所谓,怎么封也无所谓,你的追求是为了齐集这天下人望!”

“你先要······”

“不干!”

唐粥果断拒绝了,这事情一听就不靠谱啊!有种入了坑的感觉,还是那种需要拉人来补坑的类型。

一直淡定的天狗此时是真的急了,汪汪叫了两声道:“为什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事啊!”

微微瞄了一眼天狗的神情,唐粥丝毫不为所动,“什么好事?我怎么没看见?”

“这天下在汉朝之前是什么朝代你知道吗?”

“是秦朝!”

“秦朝之前呢?”

“是春秋战国!”

“那这天下诸侯又是从何而来?”

“武王牧野,商纣兵败,天下分封,后有天下数百年春秋······”

说到这里,唐粥猛然醒悟,联系到这所谓的封神系统,这他娘的不就是封神榜吗?

传说之中阐截两教打生打死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惜,寡人的大周早就亡了,所以这傻狗就找到了自己。

不过,这姜尚只是主持了一次封神,便被封到了齐国这么一大片疆土,若是自己那岂不是要······

不过,唐粥毕竟是以天下为己任的人,不能只顾为自己谋私利。

当下,立即痛斥这天狗的无耻嘴脸:“天下一统,四海安定,你是要我做那裂土封王的罪人吗?做不到!神州九鼎,缺一不可,谁若是私据一鼎便是天下的罪人!”

说完这一番酣畅漓淋的陈词,唐粥几乎看到了九鼎在向自己招手。一个鼎我不要,你把九个都打包送我就可以了啊!

“你真的不愿吗?”

“当然不愿!”

我要的是九鼎,不是封王啊!

“好!那便算了!”

算了!

你这怎么能算了呢?你再增加一点筹码我就过去了啊!

“呵呵!今天这天气不错啊!”

天狗抬头望向黑漆漆的空间,除了这青铜门的位置带着淡淡毫光,其余皆是一片黑暗。

低头看向唐粥,天狗带着淡淡的疑惑,后者讪讪一笑,看着唯一的青铜门出神。

半晌,一人一狗之间的尴尬越来越浓,唐粥悄悄准备离开,打算找个时间再来和这位神狗好好絮叨絮叨。

“这个······”

“什么?”

唐粥的立即反应吓了天狗一大跳,后者扇了扇翅膀,开口说道:“既然你不想要封国,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好处没有告诉你!

当年太公姜尚八十岁辅佐武王定鼎天下,功成之后尚能妻妾儿女成群,正是因为有了我送他的一篇xiu liàn法门!”

这不就是房中术吗?

虽然唐粥是脱离了yu wàng控制的高尚者,但是为了能够得到献身天下的机会,他依然脸不红心不跳地问道:“可有名目?”

天狗微微一笑,说道:“黄帝内经!”

这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贵文化遗产啊!唐粥心中一跳,若是这种法门传播开来,后世还会有那么多不孕不育症吗?

为了千百年后的子孙后代,这黄帝内经自己必须拿到手。

“成交!我帮你封神,你教我黄帝内经!”

“不过,你需要先将你的封神印记亮出来,这样我们才能真正进行封神!”

唐粥看了看自己右手闪亮的印记,发现上面的图案可不就是面前的天狗吗?

“我得到封神印记已经这么多天了,为什么一开始你没有现身?”

“我也不知道你这么废,竟然这么久才得到了这么一点人望,经历过此事之后,我还要再沉睡好长一段时间。

只有你真正找到了封神之人,聚拢了大量的人望,我才能再度醒来!”

“······”

唐粥撇了撇嘴,伸出了手掌,然后便便见到一道丝线从自己手掌之中探出,连接到了天狗的眉心。

然后,一股奇妙的思想碎片传到了自己脑海之中,这便是皇帝内经了。

第一百零二章 南北

唐粥一脸喜色地看向天狗,却见到它猛吸了一口气,然后,呼······

身体猛地飘散,仿佛跌落到九幽之地,晃晃悠悠不知所踪,只听到有人在耳旁呼唤自己。

“唐帅!唐帅!”

睁开眼,只见学徒焦急地摇晃着自己,“师父请您过去!”

慵散地伸了一个拦腰,这一觉睡得是真舒服。不仅解决了封神印记的问题,还得到了黄帝内经这本宝贵的文化遗产。

“走!看看元化老头又搞出了什么东西!”

唐粥跟着学徒来到了一处小房子,还没有进去便看到了门口站立的几名彪形大汉,看到唐粥身旁的学徒这才放松了神情,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这房内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竟然让华佗这样谨慎,不会是把那些为了人类医学进步的东西拿到这里来做了吧?

吱呀一声,房门只开了一个小洞,唐粥侧着身子进去。

华佗果然在研究一具尸体,身旁还有不少呕吐的学徒弟子。

这时,华佗伸出血淋淋的双手,回头看向唐粥,像极了传说中的吸血鬼。

“冀州出大事了!”

华佗脸色慎重,收拾了一番便挥挥手让学徒们退下。

两人便在这血淋淋的场面下对话。

“上次你在中山染了瘟疫,被我一番诊治加上太平道内的妙法最终治愈,我在中山待了一段时间见没有扩散也就放心了。

但是,方才山下传来消息,那些商贾开始从中山向恒山转移了。

中山瘟疫扩散了!方开始是衙门之中的衙役染上了瘟疫,后来是百姓,再后来连一些官宦商贾之家也有人出现了高热呕吐的症状。消息来时,听闻已经死了百十人!”

瘟疫啊!我也没有办法啊!

上次本以为入秋了,蚊虫潜伏,断绝了传染媒介,应当不会再有瘟疫发生。想不到,自己还是疏忽了,这病魔还是出来肆虐了。

“先生应当立即赶去中山坐镇,我再令伏元和你同去,必定要压下中山的瘟疫!”

唐粥当机立断,只要华佗下山,他就准备躲在恒山里不出来,什么时候华佗回来自己再出去不迟。

“不行啊!”华佗怪异地看了一眼唐粥,道:“你是太平道之人,竟然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吗?”

“什么?”

“唐帅!广宗圣主开始召集各路渠帅将军会师,论及赏罚,依教典惩处。不少将军都是直接在驻地被拿到了广宗,若有反抗便就地革杀!

不少将军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处置这些事务?”

一个学徒说出了内情,唐粥一愣,看来这是清查开始了。只是,怎么感觉这力度有种老虎苍蝇一起打的感觉。

不过,打得好!

现在不处理,以后就轮到自己被人家处理了。

“我命张二虎率白虎兵陪元化先生一起去,他手握白虎兵,又是恒山老将,冀州之内也算是有些名号,有他在保准万无一失。”

华佗作为神医,自然是有无数的粉丝,还是铁杆粉。这个年代的神医可是稀缺资源,每一个都堪比国宝。

因此,众多中山商贾都来到了恒山避祸。

当他们来到之后才发现,华佗竟然离开了恒山前去中山了。让他们再回到中山去,那是不可能的。

谁都知道中山此时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瘟神给捉了去。

众多商贾汇聚,这让恒山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各家建好的酒楼日日灯火通明,通宵达旦。

偶尔有几家寂寥的酒家,众人也识趣地悄悄施礼离去,这些都是整个包下了酒楼的大商贾大世家。

最近甄姜也需要招待中山过来的商贾,很少再来见唐粥。不过,这意外的瘟疫反倒是令恒山成了一个庞大的商业聚集地,几乎包括了整个冀州三分之一的商贾在这里。

他们的产业遍布大汉各地,人脉众多,几乎相互之间都能够扯上点关系。

利用这段时间,有人获得了通天的财货,有人抬高了门楣,几乎每日里唐粥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处理了那些将军之后,对于底层的太平道教众,唐粥指挥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整座恒山都在忙碌,纷忙不已,中山的瘟疫似乎都被这人气给阻挡在了外面。

不过,唐粥也没有放松防治。组织了一批弟子上山下乡,四处灭杀蚊虫鼠蚁,坚决将这些传播病原的家伙给杀死。

收拾了一番恒山上下,唐粥才终于放下了心来。

······

广宗,圣主张宁坐在议事大厅之上,下面跪坐着众多的渠帅。他们本来是高高在上的土皇帝,此刻却如同小学生一样战战兢兢准备考试。

可怜他们三月之前还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土包子,现在却要握着笔装模作样地答卷。

“此次答卷,考虑到诸位渠帅学识有限,本圣主也不是不近人情,因此采用选择制。

每道题由考官念出,给出甲乙丙丁戊五个备选答案,诸位渠帅只需要按照顺序画出相应的笔划就可以了。

甲便是一横,乙便是两横,如此类推。

此道考题共二十道,诸位写完封卷之后自有侍者取走答卷。届时,当场阅卷,答对十道者可继续为渠帅,其余皆贬为普通教众,归属广宗,不得再回原驻地。”

听到只需要答对十道题,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这些日子来可说是非常用功的了,把从娘胎里带来的吃奶的劲都用上了。

十道题对他们来说可能有些困难,但是,大多数人还是能够做到的。

紧张而又ci ji的考试开始了,这些渠帅咬着笔杆子个个皱眉苦思,绞尽脑汁要将答案从脑海中想出来。

一场考试不啻于一次大战,不少人满头大汗,急得抓耳挠腮。

终于,二十道题目结束了,他们将卷子封了递上去,然后翘首以盼等待着结果。

一旁有专门的弟子在阅卷,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三十六位渠帅的答卷便已阅完。

张宁将成绩放在手中,低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诸位渠帅看来这些日子是真的用心了,此次考试,最差者也答对了十二道题。”

众人心中松了一口气,齐齐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不过······”

方才放下去的小心脏又提了起来,屏气凝神,听着张宁的后话。

“此次在各地的考察之中,有不少将军被揪出了作奸犯科之事,其中不少是各位渠帅的亲信妻弟,不知道各位怎么看?”

呼!幸亏不是来找自己的麻烦!

这些渠帅统统露出了仇恨之色,一副视恶如仇的模样,道:“此等禽兽,我等不察,否则定杀之而后快。”

张宁微微一笑,“好!既然诸位渠帅也如此深明大义,我便放心了。那便请诸位下令,剥夺他们的身份,然后按律处死!”

“这······”众多渠帅露出了难色,若是下了这种命令,岂不是要将他们在当地的亲信连根拔起。这是要断他们的根啊!

但是,若不同意,岂不是要今日便要丧命于此吗?

“谨遵圣主之令!”

第一百零三章 征召

恒山彻底进入了大发展的时期,资本的汇聚衍生出了各种行当来繁衍自身,货运,生产,酒楼茶馆。虽然这些百姓只是得到了其中的九牛一毛,但是,这些也足够他们摆脱以前的穷困日子了。

华佗进入中山治瘟疫之后便发现了事情的棘手,没有了太平道的灵符相助,依靠他一人很难同时医治这么多的病患。于是,他只能在中山拖拉了下来。

躲在恒山之中,唐粥每日里钻研着自己搞出来的面团。按理说这东西含有了大量的酵母,只要操作得当,就能够制成含有酵母的粉末,到时随面粉一同畅销大汉。

当唐粥每日里和面团混在一起的时候,一名信使来到了恒山。

山下府衙之内霎时乱成了一团,此刻,甄夫人一家都在此处。甄玉此刻顶着平县令的职务,这信使所传圣旨也是先来到了这里。

甄夫人已经疯了,甄府自从没落以来便从没有受到朝堂高官的关注。她入洛阳找门路,他们一听是甄府之人,连府门都不让进,亏得她金银重宝送上门。

如今,她竟然又见到了圣旨!这是一个机会,一个重新进入上层阶级的机会。

“母亲!这圣旨不是给我们的!”

甄玉尴尬地在一旁耳语,他母亲已经走火入魔了,围绕着那传信的天使不停寒暄。连他都看出来那人已经不耐烦了,可是母亲一向精明却故意视而不见。

“给谁的都一样,关键是我甄家要乘此良机进入洛阳。”

甄夫人转入后堂,将前厅交给了一对儿子。此时,她正对陪在身边的女儿甄姜埋怨。

虽然不停应承着母亲,但是,甄姜的耳朵却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她有种怪异的感觉,这次的圣旨好似是朝着恒山上的那位来的。

前厅,甄玉和甄严两人招呼着这位信使。

“不知此次陛下征召的乃是何人?下官也好早做准备,方便天使行事。”

信使慢悠悠地品了口茶水,低头看向案几上却不言语。

两兄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此时,甄姜的侍女托着一只托盘,用红布覆盖端了上来。

“请贵客慢用!”

信使微微瞥了一眼红布一角,眼角笑意盈盈:“哈哈!两位甄公子真是太客气了!”

“哈哈!”

“此次小的奉圣命来到恒山,乃是因为朝廷曹侍郎辞官之时,向朝廷举荐了一位贤人。听闻上次曹侍郎来此处剿贼之时,这位贤人出力甚多。说起来,小的还要劳烦甄县令来为我寻找一下这位贤人。”

甄玉脸色有些奇怪,说起来恒山上下附和这位曹侍郎所述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唐粥。

难道唐粥会是那位朝廷高官推崇的贤人吗?怎么看怎么不像啊!

只是,他在恒山百姓口中早就听说了不少唐粥的故事,仿佛还真的有医治高官的事情。

“这个!天使所言的贤人,本官大概知晓他所在了。”

“哦!还请平县令代为通报,好将圣上旨意传达,为朝廷收揽贤才。

圣上之意,便是让如同甄县令的这般贤才都为国效力。说起来,这恒山也是钟灵毓秀之地,不仅有平县令这样的父母官,还有贤人隐居于此。如此看来,将来两位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前厅还在寒暄,后面甄姜和甄夫人将这一切都听在了耳中。

甄夫人有些疑惑道:“玉儿遮遮掩掩,也不明言这贤人究竟是谁,为娘也好提前去疏通一二。”

至于那所谓前途远大的话,她就只当没有听见了。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前途什么的就算了,能守住这一份家业就不易了。

甄姜在一旁讪笑,没错了!除了唐粥也没其他人会是这个贤人了。

只是,这唐粥究竟是如何与这朝廷高官牵扯上的?

“母亲!我忽然想起外面还有······”

“算了!你去吧!虽然找到这个贤人重要,但是我甄家的根本还是在冀州商贾!”

甄姜匆匆一礼,然后立即便转身离去了。甄夫人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这个女儿她是管不了了。殊不知,她这位女儿此时便是去找那位贤人了。

······

恒山之上,一座冒着蒸汽的房子内传出了一声欢呼的大叫,然后便见唐粥冲出了房间。

在他手中是一竹罐颗粒面粉,略微带点huáng sè,还有一股淡淡的异香。

这就是他研制出来的酵母了,其实是风干碾碎的面团,里面保存了菌种,干燥的环境让它们陷入了缓慢的生长状态。

“哈哈!只要运用得当,这东西便可以让我富可敌国了!”

大笑的声音在恒山之中回荡,却陡然被泼了一盆冷水。

“是什么东西能够让一向穷苦的唐大渠帅富可敌国?取出来让小女子也见识见识!”

听到这声音,唐粥眼睛一亮,知道是甄姜来了,举起手中的竹筒看向踱步过来的靓丽女子笑道:“这便是我为太平道开辟出来的财路。

上次的馒头可以用此物来制作,只需要在和面时加上那么一小点,便有当日的效果!你看如何?”

“不如何!”甄姜有些闷闷地打向唐粥手中的竹筒,被后者一闪躲过了。

“你的好事来了!”

“什么意思?”唐粥提高了警惕,通常这个时候这种神态,说出来的不一定便是好事啊!

甄姜瞥了一眼他如临大敌的神色,噗嗤一声笑了:“你这是什么样子!

朝廷传来了消息,有天使来征召你去洛阳为官。这是普通人一辈子求都求不来的事情!

多少名士狂生为的就是能有些许薄名,便于被朝廷征召。

傻了吧!一个zào fǎn头子竟然被朝廷征召为官,你真是给你们太平道争气!”

呵呵!唐粥愣了,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征召自己为官?若是师父张角当年有这个机会,还会有今天的太平道吗?

更为紧急的问题还摆在自己面前,如今自己身为一方渠帅,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呢?

这是个问题。去,可以及时掌握朝廷动向,固然有利;不去,慢慢发展太平道,也十分有利。

那么,究竟是去还是留呢?

第一百零四章 天子呼来不上船

征召的事情瞬间便传遍了恒山,但凡有点消息的人都知晓了唐粥被朝廷高官举荐的事情。

“将军若要成大事,便不能入朝廷为官!否则日后必为污点!”许攸神神叨叨地来到此处劝谏唐粥,唯恐这位脑子一热冲到了洛阳城。

“为人臣者,当忠心事主,若今日将军入朝为官,他日起事必有天下人口诛笔伐。”

许攸这话说的就很走心了,想他曹孟德不就是举着汉室的旗子打天下,最后改弦更张时就异常艰难。后面还被司马氏篡夺了基业,这祸根是一开始就种下的。

反正你老曹家的位子得来不正,谁坐不是坐。天下人抱着这样的心思看着皇帝走马灯一样地换,到了司马氏就只能卖力讨好各世家大族,给官给钱,结果没几十年也被人给赶到了江东。

“先生之言乃是老成谋事之言,只是,洛阳为天下之中,我若是居中策应各方,为我大事张目,岂不是更加便利吗?”

这个时代的洛阳算得上是一顶一的雄城了,里面汇聚了最精英的一群人才。虽然他们整天内斗不干事,但是,不可否认他们的智慧和经验都是唐粥需要学习的。

“将军是要去洛阳了?那恕在下这便辞去了,还望将军莫要强留!”

许攸一挥袖子,准备跑路了。那低垂的眼眸,那fēng sāo的走位,加上不屑一顾的姿态,如果再来一句“竖子不足与谋”,那就是活脱脱的一代智者啊。

“先生慢走!”唐粥急忙将他拉住,好不容易留住了一个文人,怎么能轻易放他走呢?

“先生慢走!”

将许攸拉了回来,唐粥这才说道:“我去洛阳非是为了做官,而是要去祸乱朝堂!”

瞪大了眼睛,许攸盯着唐粥,上上下下看了一眼,然后猛地将后者的手甩开。

脸色有点尴尬,神态颇为不自然。

“将军即便是如今形势颓败,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委身宫廷啊!而且,我素来听闻陛下并无此等嗜好!”

好像有哪里不对!许攸的眼神为什么会怪怪的?不过,此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先生!如今十常侍如何?”

唐粥这一开口,许攸便明白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原来唐粥不是要那啥,而是打算去搅乱朝堂,借机浑水摸鱼。

“可是,如此非正人君子所为,且必定会在天下人心中留下怨念!”

摇了摇头,许攸还是不同意。唐粥却胸有成竹,笑道:“若是我一心为天下人求利,为百姓求活,上不媚官,下不怯民,这又如何?”

“若是一心为民,怎么会做出祸乱朝堂的事情来!将军莫要诓骗我!”许攸还是不信。

“如今的大汉风雨飘摇,便如同是一间破房子,不知道是向左边倒还是向右边倒,因此才没有倒下来。

你说,若是此时有一人拿着工具来为这座破房子装上一扇新的大门,会出现什么情况?”

许攸转悠了两个来回,猛然定住,回首道:“那必然等不到这扇新门修缮完毕,这座破房子便要倒了!”

“正是如此啊!”

唐粥抚掌大笑,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在山中休息了三日,唐粥终于下山来了。

贤人隐士吗?就是要拿着,否则一上来就急急忙忙地要官,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府衙中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对唐粥的到来无数人翘首以盼。最为着急的便是那信使了,他可是带着命令的,时间到了便要回去交令。

“啊呀呀!我的大贤人啊!您可算是来了!接旨吧!”

唐粥微微低首施礼,然后将圣旨接了过来。

这信使想说什么也没有说,见唐粥取了圣旨,便眼巴巴地盯着他看。

“天使还有何事?”

“呵!无事!”

“那便请吧!”

什么?这信使有些难以置信,这人竟然一点也不懂礼数吗?

“我是来请先生入朝为官的,您不动身,我如何走啊?”

唐粥微微嗯了一声,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卷黄帛递过去:“这是我献给陛下的厚礼,至于为官便算了吧!”

这······信使面露难色,不知如何是好。朝廷征召虽说多有不去的,但是这位乃是曹侍郎亲自举荐的,自己不尽心力怕是不好交代。

“我在此再等先生三日,若是三日后先生依旧不愿随我入朝为官,我便回去复命去了!”

信使走了,带着淡淡的惆怅,连贿赂都忘了索取。

“先生!”

转过身,唐粥便见到了一位中年夫人,眉目间和甄姜有些相像。再加上甄姜在一旁侍候着,不用说,这位就是甄夫人了。

一手掌控甄家里里外外的诸多事情,若不是横空出来一位甄姜,现在便该是她掌控甄家。

“夫人!”

唐粥有礼有节地行了一礼,反正我也不娶你家闺女,不用卖力讨好。

“呵呵!果然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难怪会被朝廷征召!只是,先生小小年纪便拒绝征召的习惯可不太好。官场之上,诸事繁杂,早些熟悉了解还是好的。”

这意思便是要劝自己接受征召了。只是,怎么感觉这事有点不对呢?

“当然,先生若是另有打算,便将老妇的话当作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吧!我儿在平县为官,还多亏了先生照料。”

“不客气!甄玉品性纯良,是一位为民出力的好官!”

甄夫人呵呵一笑,带着甄姜回到了后堂。唐粥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了尴尬地甄玉兄弟俩,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咳咳!”甄严作为兄长上前一礼道:“不知先生可有婚配,我家中有小妹五人,皆待字闺中。”

甄玉在后面挤眉弄眼,幸亏没被甄严看见,否则这缺心眼的孩子还不被亲哥打死。

扭扭捏捏讲完了事情,甄严早就羞出了一张大红脸,匆匆一礼也不等唐粥回答便离去了。

“哈哈!哈哈!”甄玉彻底地放飞了自我,笑了起来,眼泪都出来了:“没办法!这也是我母亲要求的!

不过,你和我姐姐两人整日里眉目传情,难道就真的不考虑一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面对甄玉的调笑,唐粥无奈地摇了摇头,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在哪里?难道男女之间就没有真正的友谊吗?这群人脑子里尽是一些龌龊的思想,吾不屑与此人为伍。

第一百零五章 来人

朝廷的信使走了,恒山上下都陷入了一片激荡之中。

普通的百姓并不知道太平道是做什么的,但是他们知道一点,那就是唐粥能够得到朝廷的征召那必然是有本事有道德的。

对于太平道弟子来说,牧师没有投靠朝廷甘为鹰犬便表明了他坚定的反抗之心。

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一行新近来到恒山的人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这是一群和乞丐差不多的人,两手空空别无长物,脸上带着菜色。奇怪的是他们都是少年人,人群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三十岁以上的人。

其中一个少年道:“先生!这些百姓口中所说的朝廷征召的贤人莫不是我太平道在此地的渠帅?此人果真是有才之士,连朝堂之上都惊动了!”

其实程脯自己也有些懵,然而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太平道是什么水平他实在太清楚了,在他离开恒山之前那群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渠帅还在握着笔杆子抄教义呢!唐粥作为教主弟子,他以前只是以为他乃是教中大计的制定者,想不到竟然还有如此才学。

这事情若是传到广宗去,足以让一众渠帅羞愧得抬不起头。唐粥就是这滚滚泥石流中的一股清流啊!

“没错!这唐粥便是此地的渠帅。算起来,我乃是圣主弟子,他是我师叔,你们也可以称一声师叔公!”

程脯与有荣焉地掰扯这其中的关系,不管有没有,先把唐粥的大旗扛过来立住。

果然,身后一众弟子看着繁华的恒山,再想想这其中的关系,个个露出了喜色。

“进城!”程脯大手一挥,带着众多眼花缭乱的少年进了城,直奔恒山内的太平道据点而去。

其实不用他们寻找据点,这么一大群人足有四五百人的到来早就引起了本地太平道弟子的注意。

还没进城就被一群蒙着口鼻的人给团团围住了,双方一接触,消息登时传到了唐粥那里。

自从唐粥拒绝了朝廷的征召,他在众多恒山商贾之中便名声大噪。仿佛拒绝了征召之后,他整个人的精神境界都被升华了。

一般没有千金的身家根本不会送上拜贴,万金的拜贴都收不过来哪里有时间理会千金的?

众人似乎是都不在乎唐粥的太平道身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一点。瞬间,大汉栋梁、贤人隐士这种标签便被打在了唐粥身上。

“这又是哪一家的拜贴啊?拿来给我吧!”唐粥见伏元匆匆来到,便调笑着说道。后者摆了摆手,气都喘不上来了。

“别着急,慢慢说!这有什么可着急的?”

“不是······不是!广宗来人了,是牧师您所说的宣义使,只是他来的比其他人似乎都晚一些。我们从中山出发之时,那里的宣义使便传来了消息,如今恒山的宣义使才到。其中是否有什么纰漏?”

唐粥皱了皱眉头,这宣义使当初是自己建议的,用来统一战线的口舌。他们的用处就是确保底层弟子的思想信念不动摇,也是为了保持广宗的消息能够切实传达到各地,杜绝各地渠帅各自为政的情况出现。

如今他一来,自己倒是可以放心将后方交托给他了。

“立刻带他们来见我!”

唐粥传令,然后便见到一行两人被带到了此地。

“见过唐帅!”

唐粥不由地向后退了退,太平道之人自己天天见,却没有见过如此邋遢落魄的。这哪里是太平道,这是乞丐道。

“咳!你二人倒是好生得放荡不羁啊!”

这穿衣打扮确实有个性。

程脯听了先是一拜,而后抬头看向唐粥,脸上的污垢还没有洗去。只听他声音沉稳,铿锵有力。

“唐帅明鉴!非是我等不修边幅,而是世道纷乱,民不聊生,我等不得不如此。

在下自广宗也读过几本书,曾听闻管子有言:仓廪实而知礼仪,天下莫不如是。一路走来,我等未见百姓如恒山之民,未见天下如恒山之治。

唐帅见我等蓬头垢面也就少见多怪了!”

程脯身后的少年神情振奋地看着振振有词的先生,眼睛里都是崇敬。他或许根本不知道他眼中的先生说的是什么。

听了这一席话,唐粥猛然直起了身子,正视下面的程脯。

本以为这广宗会派来一位守成之人,想不到竟然派来了这样一位奇才。该不会是把太平道的家底都翻出来了吧?

“先生此言真如醍醐灌顶,的确是在下一叶蔽目了。以先生之才,足以独当一面了!在恒山为一宣义使真是委屈先生了!”

对于有本事的人,又是教中同志,唐粥当然要搞好关系。

“慢着!”

程脯拒绝了唐粥伸出的双手,后退了两三步道:“唐帅不可近前!”

“怎么了?”唐粥有些疑惑,两人才见面不至于有何仇怨吧!

程脯讪笑道:“唐帅怎么忘了!您自己制定的防疫之策,我等长途跋涉,未曾洗漱隔离,怎可轻易接近他人!”

一拍脑袋,唐粥都有些发昏了。这还真是自己的命令,敢情这程脯还是自己的小迷弟,这相处起来不就放心了吗!

“另外还有······”

“有事尽管说,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在恒山这一亩三分地上,只要咱有理,说破大天去我也不怕!”

“只是一些小事,我等宣义使受圣主开训,本应为天下百姓出力。

此次从广宗赶来的路上,弟子一路传播唐帅的教义,吸引了不少家中手足众多的少年人,他们和我一起来,便是想要在恒山找一条生路。还请唐帅垂怜他等穷苦,指点一二!”

恒山商贾每日里摇着钱袋都招不到人,甄姜已经不止一次向自己抱怨人力太贵了,这不就是送上门来的工人吗?

“这事情交给本渠帅了!还有,程脯啊!你方才也说是受圣主师恩,我和圣主乃是师姐弟,你和我之间也无需见外。

以后就直接叫师叔,还有这些少年人,看起来也都是你的弟子,作为师叔公,我难道会不帮他们吗?”

“多谢师叔!”

“多谢师叔公!”

两人齐齐拜倒,嘴角咧得都到耳朵上了。这时唐粥才哑然失笑,原来不是自己一人想着攀关系。

第一百零六章 失落的唐粥

恒山的冬天比别处来的晚,相应的,春天也就姗姗来迟。山下农田的雪水化了,路旁的野草抽出了枝丫,像是给葱翠的田地织上了一条淡绿色的毛巾。

而在恒山之上,除了长青的松柏以及耐寒的植木,其他的树顶依旧是光秃秃的像是大成和尚的光头。

一个冬天过去了,这家伙不知从厨房里偷吃了多少东西,整个人成了一只大肉球。奇怪的是别的胖子都是慢吞吞,走一步喘两步,大成和尚却刚好相反。

肥头大耳的身子在树林间来回穿梭,偏偏有种身轻如燕的感觉。一个来回之后手中还提着一只两脚扑腾灰毛兔子,立在原地口中一吐,一道白烟便蹿到三尺远的地方而后消散。

“这难道就是传说之中的佛门功夫?你是如何练的?”唐粥目光里尽是希冀,不说其他,仅仅是这个范就足够唬人了。

大成闻言呵呵傻笑,然后将手中的兔子扯过一根枯藤绑上,答道:“俺也不知道是不是功夫,以前在师父门下的时候总是听他讲些呼吸使力的法门,那时也不明白是啥意思。

自从到了后厨之后,俺每日里操刀解肉,和面生火,用了师父的法子就觉得十分省力,练着练着就成这样了!”

果然是人傻天照顾,随便烧火做饭都能成为武学高手。

“这门功夫我能不能学?”

这东西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啊!对于好东西,唐粥那是从来不嫌多,此时已经想要练就一身武艺叱咤天下了。

“这个······”大成露出了为难之色,盯着唐粥好生看了半晌,唐粥面色一正,神情肃穆地回望大成和尚。

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露出了一副惋惜的表情。

“不行啊!师父说了,这功夫是童子功,破色戒者是不能练的!”

满怀信心的唐粥露出了失望之色,不过心中还有一点安慰:“至少我原本也算是一个武学奇才,只是提前破了色戒才不能练武,你们寺内还有没有什么无需童子身就能够练的武功?”

啊?大成和尚一脸诧异,听完唐粥所说之后脸色便憋得通红。

“不就是向你讨教一门武学吗?至于如此敝帚自珍吗?”

“不是!不是!”大成和尚慌忙摆手,语言之中似乎是有难言之隐。

“有什么话就直说!佛祖教导我们四大皆空,那这一切就都是空。既然都是空,又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两人沿着山路走上隐藏在恒山之中的寨子,这里已经无人居住了。除了黑卫还留在此处训练,便是赵云等人在此处磨炼技艺了。

大成吭吭唧唧脸色像是红烧的大猪蹄子,也不明言其中缘由,只是推脱。

“你们来说说看,大成这花和尚自己吃肉喝酒破了戒,我向他讨一门武学他还左右搪塞!”

远远看到左宗年在挥汗如雨地和赵云对练,每一次出拳都带起一道白烟。几日不见,左宗年整个人变得精壮了许多,眼神也犀利了不少。

陡然之间,赵云便抢得时机要出手,唐粥吼了这么一嗓子,将两人打断了。

赵云淡淡收回拳头,冷目扫了一眼唐粥,哼了一声便抱手而立。

“唐哥!”

左宗年收起了嘻嘻哈哈的样子,看起来成熟了许多,朝着唐粥躬身一礼,整个手臂都在微微颤抖,额头也浸满了汗水。

方才正在战斗时不觉得,此时一收手,浑身便陡然汗如雨落。一股冷风吹来,整个人如同身处冰天雪地,不由得颤抖个不停。

“哼!习武之后,便要入药浴,否则外邪入体,伤神伤身。”

叮嘱一番,一转身,赵云推开身后的竹屋,一股蒸汽带着股药材的清香味翻腾,里面是早就准备好的三桶药浴。

噗通!赵云入桶,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双眼眯缝着似乎睡着了。

左宗年微微一退,也到药浴中泡下。

“你们泡你们的,我说我的,你们看看这事情是不是大成不对?”

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解释清楚了,大成只好在一旁露出无奈的神色。

“大成做得对!唐哥你身为恒山之主,早已不是代表一人之生死了。若有危亡之事,也是我等冲杀在前,誓死也要保护唐哥安然无恙。

这功夫我等会便够了,唐哥还是在后方稳定人心为好!”

唐粥脸色一垮,连亲亲的兄弟都不支持自己,这真是没救了。

“我看,大成还有些事情没说吧!”赵云哗啦一声撑着浴桶坐起来,带起一阵水雾,他的声音也如同这飘渺的水雾一样变幻无常。

“以唐粥的根骨,我看便是再练上百十年也不比不上如今宗年的一双铁拳!”

这话说的,chi luo裸的羡慕嫉妒恨。

唐粥不无恶意地猜测着这话语之中的含义,然而转头却看到了大松了一口气的大成和尚。他一路上没说出口的话就是这!

我去!难道老子还真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废柴体质?

“你说的不是真的吧?”

“你说呢?哼哼!”

看着赵云xié è的笑容,唐粥觉得还是去找另外一位半专业人士来确认一下为好。虽然在这方面的水平可能次些,但是人家人品好啊!

“元化先生!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唐粥火急火燎地感到了山中的药庐,接待的是留守此地的学徒。

“唐帅!您忘记了,先生并不在此处,他去中山治病还没有回来!”

啊!对啊!华佗去了中山,那自己只能空手而归了!只是,好不甘心啊!

任谁以为自己是天命不凡,结果最后被拆穿只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个,都难免心中不甘。

“想要叱咤风云吗?想要所向披靡吗?”

这蛊惑的声音,极具扇动的话语以及恰到好处的时机。唐粥都怀疑天狗这家伙是不是在这几天里进行了营销突击培训。

“有事吗?没事就回去蹲着去,我这里现在忙着呢!”

天狗沉默了半晌,直到唐粥以为他再次沉睡了的时候它才再次开口:“我不是给了你黄帝内经吗?”

这次轮到唐粥沉默了。

大约有半刻钟,他才跳起来大骂:“我在恒山,师姐在广宗,相隔两地,我倒是想要练啊!可是没有对象啊!”

又是一阵难言的尴尬和沉默。

等到唐粥气顺了,天狗这才出主意道:“其实我最重要的作用不是传授黄帝内经,而是通过封神来达到集人望的目的。

只要你能够封一位神灵,便可以借用他的人望提升自身的修为。越是名满天下香火旺盛的神灵,越是能够收集人望!”

“便像是波斯那样?”

“不!那只山猫只是最初级的征召,属于单方面的役使,而且还在我沉睡时发生了逃逸。真正的封神,首先便需要一座封神台!”

“封神台?”

“不错,就是封神台!”

“那我们是不是还少一件封神榜?”

“那就不用了,那东西是糊弄别人的!”

“那你用这什么封神台来糊弄我?”

天狗觉得这是一个不好伺候的宿主,他于是苦口婆心地劝道:“真的不是糊弄你啊!这人望,或者按照你的说法叫作气运,必须要有所依凭才能留存下来。封神台就是一个媒介,后面还可以通过建立庙宇来收集气运。”

“劳民伤财,此事不可为!”

唐粥一口拒绝,然后任由天狗如何呼唤也不松口。

第一百零七章 潜伏

郁郁葱葱的野草长了一地,麦田之中出现了零零散散的辛勤农人,他们弯腰除草,仰天挥汗,不时趁着休息的间歇唱一两首俚曲调子,顿时在广袤的田野里惹来一阵应和。

过去的半年多时间里恒山百姓过得十分滋润,虽然这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有杀人有流血,但是,毕竟他们还有一份可以耕种的土地。这里也不会有各种苛捐杂税来烦扰他们。

太平道的弟子几乎在恒山销声匿迹,没有人再宣扬大贤良师,没有人再嚷嚷着推翻狗皇帝zào fǎn。

得过且过,小富即安,这是大多数百姓的看法。

然而,有大多数就要有少数派,在这大多数之中总有一小撮人特立独行。他们看起来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依旧劳作、出工,或在各处村寨之中耕种,或跟随商队护卫货物。

他们唯一的不同便是经常ji hui,围着火堆喝着老酒,讲些神鬼传说之类的故事,有时也讲些帝王将相的轶事。若不是他们主动承认,谁也不会把他们联系到太平道上去。

在他们的故事中,人类本是四处散居的部落,他们畏惧天,于是出现了风雨雷电之神;畏惧地,于是出现了山河海岳之神;后来部落争斗中,有英雄的首领带领他们征服了一个个部落,于是对这天地的崇敬便归结到了首领的头上。

一代代的首领统治着人类,他们的子孙逐渐变得贪婪暴戾,被百姓推翻抛弃;新的首领上位,再度开创太平盛世,然后他的后代继续重复前人的老路,最后再次被取代。

本来这事情和这些农夫工人没有关系,大家伙听个乐呵。但是,这些讲述者们偏偏将这些高明的农夫和工人牵扯了进去,在故事中这些人不是被坑杀便是被埋没了技艺。

“唉!若是他们能够活下来便好了!”

“是啊!真是可惜!”

······

恒山山寨大厅之中,众人汇聚一堂。此时山下的各处宅子都被富商给占据了,唐粥等人为了避嫌只好再度躲进了深山之中。

当程脯将这些百姓的反应汇总传递到唐粥手上之时,后者重重地叹息了一口气:“他们怎么就看不出来呢?这就是他们的明日啊!”

“他们自然没有师叔的智慧,看不出这天下大势。即便是有人看清了这大势,但是也不愿相信这煌煌大汉就要没了!

他们沉浸在祖宗的荣光里,却忘了荣光总是奋斗出来的。

这些百姓,需要血与火的洗礼来让他们惊醒,让他们唤醒自己的力量。”

唐粥点了点头,程脯这家伙他是越用越喜欢,不仅有能力,而且还善于拍马屁。这世上有才的人不少,谄媚的人也不少,但是既有才又会谄媚的人就不多了。

以前的张机算一个,现在的程脯也算一个。

“现在恒山的弟子有多少?”

伏元闻言在心底思量了一会儿,他现在顶替了原本的徐无山做了恒山大总管,掌握着所有的钱粮人事。

“自从上次大乱之后,按照唐帅的吩咐,黑山兵裁撤,白虎兵保留五百人,中山卫一千人,黑卫人数不明。其余弟子皆按照吩咐藏于民中,不得号令不得现身。这部分弟子不从我处取粮,暂时不知具体人数。”

他将此时恒山人数一一道来,在场众人也俱点头。这个数值大概和他们知晓的一模一样。

一千五百人,唐粥瞅了一眼程脯,这位好师侄回给唐粥一个安心的眼神。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道:“诸位兄弟,上次朝廷征召之后,便再没了消息。但是,我却已经决定要前往洛阳了!”

众人都知晓了唐粥的战略,此时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知此次唐帅打算带多少人和您一同前往洛阳?”伏元作为大管家事事都要关心,这些事情都是他需要忙碌的。

闻言,唐粥正要开口,回顾众人却没有见到左宗年,这家伙现在练武已经疯了,估计是不会和唐粥一起前往洛阳了。再看看其余众人,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带谁都不合适。

“此事再说吧!先从白虎兵和中山卫中遴选一百五十人随行吧!这事情交给程脯来办!”

商量完毕,各人便都回去各自准备了。

离开大厅,程脯拦住了张二虎和杨丰两人,先施一礼。

张二虎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说道:“既然是唐帅有令,到时程宣义便来我白虎兵驻地选人便是了。白虎兵上下人人皆愿为唐帅效死,此次护卫之行我等定保唐帅无虞。”

说完,张二虎还挑衅地看了一眼杨丰。作为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队伍,他对杨丰等人那种进进退退的战术向来瞧不起。

杨丰面色微微一冷,没有理会张二虎,反而朝着程脯一拱手道:“程宣义既然担负选人之责,这其中有何门道还请细细道来,我等也好配合!”

“哈哈!不愧是广宗出来的,杨帅果真是洞若观火。此次选人,不仅要选武力为强者,还要优选识文断字者。

这些人此次跟随唐帅前往洛阳,护卫在其次,求学才是真。而且,为了保证两位手下人手充沛,事后还会有一百五十人送过来补充两位的兵源!”

虽然程脯将话说得漂漂亮亮,但是,张二虎却有些不乐了,顿时拉下了脸来:“唐帅这是不放心我老张,要在我老张身边安插人手啊!我进去问问唐帅,是不是要把我老张拿下?”

“中山卫上下皆恭迎程宣义大驾,还请早日过来遴选英才!”杨丰拱手,口中的话却让张二虎伸出的腿又收了回来,见了鬼似的看着他。

“你脑子没病吧?这是在向我们军队里掺沙子,若是这样以后这军队还怎么带?”

“哈哈!还是杨帅有远见,程脯这里谢过了!”

“告辞!”杨丰拱手离开,丝毫不理会张二虎招来的手臂。

转过头来,程脯笑吟吟地看着张二虎:“不知虎帅是否还要向唐帅进谏?”

“哼!”张二虎气咻咻地挥着袖子转身离去,口中骂骂咧咧道:“小人得志!不就是读了两本书吗?有什么了不起,老子也回去看书,这军队你若是喜欢就交给你了!”

第一百零八章 弼马温

商路在恒山打开之后,最为明显的变化便是这里成了真正的货贸中心。洛阳没有的东西恒山有,洛阳有的东西恒山也有,八百里太行山内日夜骡马不停地运载货物。

塞外幽州就是最大的一个财源,不仅有货物源源不断地运送过去,还有一批批的草原马运回来。跑马梁上如今成了真正的跑马地,如今已经有了上万匹骏马在繁衍生息。

养马是个苦力活,不仅需要时刻注意马群动向,还要会识马相马,负责为良种马牵线搭桥勾搭母马。

张二虎口中吐掉一根杂草,盯着远处马群出神。在他周围是战战兢兢的马夫,天知道这位鼎鼎大名的将军怎么会突发奇想来到这里养马来了?这里也是将军们能来的地方吗?

这群马夫如今最大的任务已经不是养马了,而是照顾这位将军老爷。

养不好马最多只是被责罚,伺候这位稍有不慎就可能会伤筋动骨。

马群悠闲地散落在草地之上,如同一张碧色的毯子上缀着琥珀宝石。

忽然,一群骚动出现,受惊的马群微微向腹地位置跑去。

正躺在一旁优哉游哉的张二虎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从一旁马夫手中夺过鞭子,大声喝道:“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放马!没看到那马群都受惊了吗?”

“是是是!快去放马!”为首的马官抚了抚歪斜的冠带,催促着手下,然后一脸媚笑回头道:“张将军您看!”

“看什么看!你也去?”

张二虎一个呼喝,马官脸色一垮:“啊!这我也去?”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

“我去!去!张将军莫动!莫动!”

马官哪里能够让这位将军真的动手啊?急忙滚过去和那些杀才一起抚慰马群。

“虎帅这是好大的官威啊!哈哈!”

微风轻吹,唐粥踏着摇摇摆摆的草叶来到了跑马梁,在他身后还跟着伏元这位大管家。

张二虎笑哈哈行了一礼,开口道:“多亏了唐帅给末将安插的那位程宣义,让我是好一顿休养啊!您是不知道啊!咱这南征北战可是留下了一身伤,正好趁着这个时机养养旧伤。

这跑马梁风景秀丽,人也少,清静,正适合我养伤!”

远处,那些马夫们都伸长了脖子看向这里,恨不得把脑袋凑到旁边来偷听这里究竟说了些什么。

伏元挥了挥手,自有弟子搬来卧具、案几,眨眼之间,这里就出现了一个对坐的小酒桌。

“来!陪我小酌一杯!”

张二虎大刺刺跪坐下来,也不待侍者倒酒便将酒壶夺过来对口牛饮,而后长呼了一口气:“痛快!”

他这看似无礼的举动,实际上都是在向唐粥发牢骚表达不满。你无缘无故要在我的下属里塞人,我表达一番不满还不行吗?

唐粥也不反对,反而乐呵呵等他将酒喝完,又命人送上新酒。

“程宣义进入军队不是我一人的意愿,整个太平道都是如此。自此以后,这些人就是军中常客,不仅负担监军之责,更有先斩后奏之权。

将来若是我扛着大旗不按广宗命令来执行军务,怕也是要被这小子拿下解付到广宗去!”

“他敢!”张二虎大眼一蹬,脸色因喝了酒涨得发红,“圣主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其他渠帅就任由广宗拿捏吗?”

“放肆!张将军你醉了,不可再胡言乱语!”

一旁的伏元脸色都白了,这话也是能当面说的,他直接招呼弟子想要将满身酒气的张二虎压住。

“干什么?干什么?我没醉!我说的有理,这还不让说了!”

几个弟子根本压制不住张二虎的一身蛮力,个个被拖曳得左右摇摆。

啪!

唐粥一掌拍在案几上,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道:“好了!都下去!你们拦他干什么?他还能将这天捅翻了吗?”

深深看了一眼满脸不爽的张二虎,唐粥又为他斟了一樽酒:“这宣义使之事,乃是我向广宗提议的。

太平道上上下下三十六位渠帅除了你老大我,其余的都在广宗当乖学生呢!这辈子估计是没有掌军的机会了!

太平道上下一体,军令如一,是我提出的布局。程宣义之事,也是我拖延到今天才提出来的。

你在这里放马也有十余日了,起初还有白虎兵的弟子来找你,但是,最近还有吗?”

不说不知道,张二虎细细一想,那群小崽子是真的三五日没有给自己送好酒来了。

他嘟嘟囔囔地骂道:“真是来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啊!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咱老张现在就是那大户人家里受气的大妇,窝窝囊囊活着就是给人小妾腾位置的!”

见他说得可怜,竟然还抹起了眼泪,唐粥心里不停地提醒自己,要去安慰他!要去安慰他!

但是,还是没有憋住不厚道地笑了。

“哈哈!哈哈!”唐粥一乐身后的众人也乐了。

“有什么好笑的?老子这是被风迷了眼!”张二虎眼珠红润,说起话来透着一股子哀怨。

“好了!都不许笑了!将白虎兵给张将军的礼物都送上来!”

好酒,腊肉,加上白虎兵自己蒸的馒头都送了上来。

一见这些东西,张二虎老脸一红,三两下抹干了泪水,转而哈哈大笑,拍开一坛酒水喝了一口,又撕了一条腊肉,便嚼边大笑不止:“我就知道老子的兵不能就这么忘了老子,不然回去非用鞭子抽死他们不可!”

“自从程宣义宣布了新的军令之后,军营进出都有条理,这些东西便没有机会被送出来了。唐帅正好来看你,就从白虎兵的驻地将东西捎带了回来!”伏元在一旁解释。

张二虎将东西一放,然后嘿嘿笑了笑,看着唐粥深沉的脸色道:“我就知道唐帅还是念着我的,既然这些都是唐帅的安排,那我就什么也不说了!

我这就下山,一切事情都听程宣义的,保证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看着一脸诚挚的张二虎,唐粥心中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将这头犟虎给降住了。至于接下来怎么安排他,唐粥没有说,反而是摇了摇头,然后挥手让人送来了一只大铁笼子,外面用白布蒙上。

“这······”张二虎看了看伏元,后者点头示意,于是他便走上前去查探那笼子里的东西。

一上来便是一股骚味,似乎隔着布帘还能感受到张二虎的接近,里面吱吱发出了两声叫嚷。

掀开白布,一阵唧唧歪歪的叫声响起,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只······猴子!

“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心中同时冒出了这样一个问号,但是,唐粥没有解答便悠悠地离去了,只留下满地思索的众人。

伏元也要跟着唐粥走,却被张二虎一把拉住,回头便看到他毛绒绒的恶心笑脸:“老哥哥!您是唐帅身边的红人,老张我读书少,也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还请老哥哥指点一二。”

“呵呵!听说张将军最近也在攻习武略,不知有何进益啊?”伏元笑眯眯地回应,拉着张二虎靠在酒坛肉山旁就地坐下了。他故意留在后边没走,就是为了给张二虎提醒内中缘由的。

“哎呀呀!说出来真是羞煞人!老张看天书,那是字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一看这玩意我就脑袋疼,一提起来我这又疼了!啊呀!方才说的什么来着,忘了!忘了!”

伏元一拉张二虎的衣袖,笑道:“好了!这里没有别人,就不用再演戏了!我告诉你便是了!”

说着,两人回头看了看被困在笼子里上蹿下跳的猴子,伏元指着这猴子,又指了指远处的马群道:“不知道张将军是否听说过,马群易得瘟疫,古人将一只猴子放进马厩,上蹿下跳的猴子跳来跳去,搅扰得马群不得安宁,来回乱动。

这样一来,这马群就不易染上瘟疫。这种猴子还有一个名堂,叫作弼马温。”

张二虎听得是一愣一愣的,这意思唐帅是准备让我在这里养一辈子马当马夫啊!连这弼马温都准备好了!

“这不行!我老张还要上阵杀敌,怎么能够在这里养一辈子马呢?唐帅走远了没?我去追追看!”

“慢着!慢着!”伏元起身拦住了火急火燎的张二虎,“我这还没说完呢!这里还有下文,你怎么就走了?”

“哎呀!读书人就是吊人胃口,你倒是快说啊!”

“本来这弼马温也没什么,但是,最近唐帅讲的一个故事倒是给了我不同的感受!”

“什么故事?”张二虎急忙催促着伏元,他心中也是焦虑得不行啊!

“这是一只猴子的故事,原本也是一只得了道行的猴子,被封为了弼马温······所以,这只猴子最终护卫太一神在人间传法,由小小弼马温成了一代大圣!”

被改得面目全非的故事在张二虎这里得到了最大的回应,这家伙听得如痴如醉,最后更是一拍大腿,吼道:“大丈夫当如弼马温是也!”

“噤声!噤声!”

伏元在一旁连忙拉扯发疯的张二虎,后者一脸尴尬道:“明白!明白!大丈夫志向不可轻易示于人前。”

我怕的是被你连累一起被笑话!

翻了一个白眼,伏元急忙细细将个中道理说清楚:“唐帅之意,是将你放在这里养马练兵,他日练出一只纵横天下的骑兵,护卫太平道!

你放心,一切粮秣都有我来安排,你只管练兵。这些骑兵要能够做到:养马,驯马,骑马,杀敌。

到时候,这些骑兵唐帅可是要检验的!”

“你放心!”张二虎眼中光彩耀耀,若是说这个时代还有什么比美人金钱更能够激起男人的荷尔蒙,那就是骏马了。

第一百零九章 行路难

恒山逐渐发展,汇聚了天南海北的贩夫走卒,这里是财富的汇聚地,也是各种消息漫天飞的地方。

近几日,一条消息不胫而走。恒山竟然藏着一座封神台,相传找到了这封神台就能够获得长生不老的秘密。

有不少人还信誓旦旦地指天发誓,言及自己亲眼看到了这神物云云。

当有心人想要再寻找这所谓的神迹消息来源的时候,忽然所有的消息都断了,消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如此一来,反而令这些人更加热切,如果能够找到这所谓的神物,那这还是神物吗?

日子一样过,这消息很快就被各种纷繁的消息淹没,再也没有浮出水面。然而,事情终究是不一样了。

······

经过半个月的筹备,唐粥准备离开恒山了。

静悄悄趁着夜色从山脚离开,守路的弟子见到来人刚要喝止,见到唐粥的脸庞连忙施礼退到一边。

西边月露出淡淡的痕迹,两边路上是清冷的光辉。

伏元等人在路边送行,唐粥回首却没有见到赵云和左宗年,多日不见的甄氏姐弟也没有来。没来由的,心中有点放松,又有点怅然,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

众人牵马离开,一行百多人,形成了一道长长的蛇队。

走了半里多路,上马开始赶路,打马又走了半里,路边忽然斜刺刺冲出一辆马车。

勒马停住,唐粥望向前方马车,身边的弟子纷纷抽出兵刃防备。孤零零一座马车停在这里,仿佛是早就算计好了他们会从这里路过。

马车中探出一个脑袋,然后惊叫一声又缩了回去。“呀!xiao jie!那些人好可怕啊!”

听到这声音,唐粥忽然笑了,这声音有些熟悉啊!

果然,等了一息之后,方才缩回去的脑袋又冒了出来,唐粥这次看清了,记得她依稀是甄姜的一个侍女。

“画眉见过先生!我家xiao jie说了,我们还缺一个驭手,不知先生能否屈尊?”

驭手可以说是非常低贱的行当了,众人闻言纷纷露出怒气,唐粥却挥挥手道:“既然是甄府xiao jie相邀,怎敢不从命?”

众多弟子打马护送在周围,唐粥坐到了马车前面,也不用抽鞭子,吆喝一声这马儿便识趣地走动了起来。两边都是骑兵弟子护卫,这马车也不可能走错方向。

转过一个弯,唐粥才发现这里还驻扎着一批人马,看样子是甄氏的人马无疑了。

“怎么?甄氏打算向洛阳发展吗?”唐粥回头问道,只听马车里面带着嗔怒道:“是啊!还是专门等着蹭一蹭您这位贤人的光彩,为我甄家打开局面!”

马队停住,甄府人群之中领头的是甄严,此时他脸色一正,施礼道:“见过先生!”

脸皮抖动,显然这位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他好印象的贤人他不是很喜欢。而且,他这种驾车的行为也让甄严从心底里不喜。

“嗯!”唐粥回礼,然后看着原地不动的甄严,略略疑惑道:“还有何要事?”

“不知许攸许兄何在?”

“呵呵!这我哪里知道?”

唐粥一挥马鞭,马车嘶鸣一声从甄严身边穿过,马车之中传来了一声叹息。

画眉服侍着甄姜,乖巧地为她按摩头部:“xiao jie为何叹息?”

甄姜看了一眼这个小妖精没说话,反而是赶车的唐粥听到了里面的对话,道:“她是在为自己有个好兄长感叹啊!”

这语气分明是在讥讽方才的甄严,惹得甄姜一脸忧色,默默不语。

半晌,唐粥听到里面没有声音,这才继续说道:“你放心!到了洛阳之后,能够帮忙我一定会帮的。但是,能走多远,就要看你那位兄长究竟有多少真本事了!”

“多谢!”甄姜松了一口气。

车马萧萧,赶路的速度并不快,走了半日,前面探路的弟子忽然打马来报,前面一处山寨起火了。

“那是我等前进的所在吗?”

“正是!弟子这便命人前去探查!”

“不用探查了!”

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众人皆是神色一震,哗啦啦又是一阵刺耳的抽刀声。

在唐粥黑得看不见的脸色中,左宗年从远处的山坡上大踏步走来,流星赶月一般来到了近前,亲热地喊道:“唐哥!”

“他呢?”

既然左宗年出现在了这里,那么赵云一定也就在不远处了。左宗年憨笑了一阵,面对唐粥的诘问摊了摊手:“云哥在山寨中杀了一通,然后吩咐我来和您回合,自己先离去了!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不过总归还是在附近不远。”

“还有······”左宗年嗫嗫喏喏,磨蹭了半晌才说道:“他让我告诉你,一路之上不可为非作歹,否则······”

呵呵!我若是真的想要做坏事,保准让你连手尾都找不到。

“行了!这下路上应该不会再有拦路的了,直接走吧!”

车队再次上路了,一连走了几天无事,唐粥行路之时便在马车上思考到了洛阳之后该如何行事。

他正在权衡是走外戚还是内廷的门路,忽然车队一顿,再次停下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又是哪路毛神来拦路?”

唐粥有些恼火,这一路之上还能不能安生了?怎么总有拦路虎和自己过不去啊?

但是,这次车队前面却十分静默,没有发生什么吵嚷。

正当唐粥怀疑有些不对时,忽然看到了一队英姿飒爽的赤骑兵。衣甲鲜红,马术精湛,至少吊打唐粥手下这群未经训练的兔崽子是没问题。

看到这些人唐粥脸色陡然变得惨白,咕噜一声从马车上滚下来,一把抢过旁边为自己准备的骏马骑上去。

可是越是心急就越是容易出错,平时温顺的马儿也和自己过不去,不停撂蹄子踢腾腿,就是不让唐粥上马,三两下没成功他的脸色更绿了。

哒哒!哒哒!

一声娇喝传来,大队赤骑兵散在wài wéi,唯有三骑直接来到了马车跟前。

见此,唐粥反而不慌不忙地梳理着马毛,一副爱马士的样子。

直到一抹红色的影子来到了眼前不远处,唐粥才放下了马鬃,笑容灿烂地迎接上去。

“师······”

一句话没说完,来人便劈头盖脸地一通训斥。

“我听说师弟这次又带了一个美人随行,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美人竟然让师弟一路照看驾车!”

马鞭一丢,唐粥急忙接住,后半句还没有结束,张宁便风风火火地赶往马车的位置去。

在张宁身后的波月露出小虎牙,一脸凶相朝着唐粥龇牙,柳芽虽然静默不语,脸色却也不太好看。

马车内,甄姜似乎是料到了事情出了差错,吩咐画眉探头问询。结果,小丫头只问了片刻便着急地回报,原来是这太平道圣主来了。

饶是久经商场的大家闺秀,甄姜此刻也有些局促不安。一方面是,这位可是反贼头目,难免长得五大三粗凶神恶煞,就像是甄府里的恶厨娘一般;另一方面,这可是唐粥的师姐,据说两人之间还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令甄姜心中惴惴。

小画眉还在说着这反贼头目如何如何杀人不眨眼,在广宗一下子杀了上百人,杀得天色都变红了,河水都浑浊了。

冷不防,一只玉手掀开了马车帘子,然后是一朵火红炽热的花朵进入了马车。画眉猛地仿佛是被人掐住了脖子,默不作声,讪讪而退。

“xiao jie!大王!你们聊,我出去为你们准备些茶点!”

张宁饶有兴趣地看着小画眉跳了出去,后者一出去便看到一副凶狠模样的波月和俏面冰霜的柳芽,惊叫一声又是一跳落到地上。

眉头一皱,波月还是伸出了手掌拉了这侍女一把:“你没事吧?”

“没!没事!”画眉吃惊地想要抽出手,却发现被波月死死抓住再也松不开了。

“呜······”她眼泪一转都要掉下来了,忽然耳边听到一句话:“你若是再出声我就一剑杀了你!只要你乖乖将你家xiao jie的事情交代出来,我就放过你!”

眼泪被生生逼了回去,画眉脑袋狂点,然后就被波月坏笑着带到了一旁审问起来。

一旁最为忐忑的还是唐粥,他看到张宁进了马车,然后画眉出来被波月带走,接下来马车内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有动静就是最好的动静,他还真担心师姐一怒之下将甄姜直接给毁容了。

皇帝老子她都不放在眼里,至于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马车内,张宁浑身洋溢着的强大骄傲和自信让甄姜这位就在名利场中打滚的人也不敢直视,低下头来如同是小女人一般。

此时的张宁带着面纱,全身一双明亮的眼睛最为引人注目,也最为洞察人心。

她自小就性格敏感,这些日子执掌太平道以来更加是察人心如观烛火。

“你是甄家的女儿?”

“嗯!”

“这次入京是瞒着甄夫人出来的?”

甄姜文文静静地坐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来洛阳之事早便商议定了,但是,临时出发,匆匆忙忙却是未与母亲商量!”

张宁点了点头,心中大约有了计较。

“冀州大商,家帛丰厚,此去洛阳乃是为了求官?”不等甄姜答话,张宁便继续说道:“我教中在朝堂之上也有内应,这求官之事我可以帮你们,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甄姜闻言手指一紧,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不听听条件?”张宁低眉扫了一眼,也不催促,眼睛盯着甄姜如玉的面容。

“我甄家即便是再有资财,落到太平道众多人头上也没有多少。这一点想必张家姐姐是知晓的,至于其他的,也就唯有妹妹和唐粥的关系还能够让姐姐动容了!

唐粥曾经说过一句话,妹妹深以为然。这世道,京官能为则为,不能为勉强为之,最终恐不得善终!”

“若是你这样想,恐怕姐姐便要留妹妹在此小住一些时日了!”张宁笑盈盈地看着甄姜,说出来的话却令她遍体生寒。

甄姜愣了愣,看着面前一样俏丽的容颜不似是说笑,微微低头掩饰眼中的慌乱。

呵呵!跟我斗,无数渠帅和将军都败在我的手中,小姑娘你还太嫩。

“可是!”

“什么?”张宁回头看向甄姜面无表情的脸蛋,有些诧异她还有什么要说的。

“姐姐有没有想过,若是唐粥和你们在一起,失败了会怎么样?有甄家在,到时他至少还有一条退路!”

······

马车之中的密谈持续了半日之久,其余众人都跟随着吕卫进入了广宗安顿了下来,只有唐粥等人还蹲守在城外。

终于,布帘微动,张宁和甄姜两人手挽手走了出来,好得像是一家人,这让一旁的唐粥大跌眼睛。被波月和柳芽逼迫的画眉此刻哗哗流泪,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自己得救了。

第一百一十章 城内

在阳光的最后一道余辉中,唐粥等人踏着拖得长长的影子打马进了广宗城。

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张府,唐粥最先要做的就是去拜见师父张角。

然而,师父张角闭关了,只传话出来说知道了便让他回去了。

“师父的身体好些了吗?”

吕筑之中,唐粥和张宁对坐。

“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必须要时刻闭关压制伤势。以后,恐怕太平道都没有灵符可以再治愈瘟疫了!”

说起这件事情,张宁也是一脸愁绪。现在的太平道以神鬼符咒之术起家,然而走到现在路却是越来越窄了。唐粥的那些战略计划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就是在抑制神鬼之术,并且将太平道真正地转向信仰方面。

“此次我入洛阳,师姐有没有想过将太平道再次改头换面,将神鬼之术从教义之中剥离,并且将教中弟子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专司传教之事,另一部分则一心致太平!”

唐粥的建议就是在太平道内重新再进行一次人员大筛查,凡是附和要求的全部都吸纳进来,至于其余人则可以当作炮灰来处理。

这计划虽然毒,却是蜕变之前不得不经历的阵痛。他相信自己的建议张宁是听懂了的。

张宁的确是听懂了,但是,正因为听懂了,所以她才在思虑之后拒绝了唐粥的建议。正如唐粥曾经说过的,步子大了容易扯到蛋,太平道暂时还禁不起如此严重的变幻。

“既然如此,我此次进京便有了分寸了!一切事情都会安排好的!记住,我不传信,太平道千万不可以有任何的异动!”

张宁点了点头,然后便感觉到唐粥的眼神有些不对起来,看得她脸色火辣辣的。

“怎么了?色迷迷地看着我?是不是皮又痒了?”她甩起了拳头,但是打到唐粥身上却是那么得无力。那娇嗔的语气加上粉嫩的脸蛋,反倒让唐粥更加上火。

发出一声狼吼,唐粥便朝着娇笑的张宁扑了上去。

黄帝内经不愧是天狗传下来的绝学秘法,最后直让张宁求饶。如果按照这个效果来看,唐粥觉得自己有必要向前辈姜子牙学习,努力奋斗直到八十岁。

按照这秘法来练,唐粥真的在体内感受到了一股浩大纯净的力量,然而也仅仅是感受到,想要调动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张宁靠在唐粥身后,掰着他的肩头咬了一口,然后龇着牙问道:“你这次怎么如此······如此······”

“啊!”唐粥又被咬了一口,痛呼一声,心里却笑呵呵的:“这是我xiu liàn的一部秘法,相传乃是轩辕黄帝所作,名为黄帝内经。

当初黄帝就是练了这部秘法才御女三千,白日飞升!”

本来张宁还饶有兴致地听着唐粥讲述这些东西,但是听到后面却猛然脸色一红,恨不得将唐粥的嘴巴塞上。

这什么黄帝内经不就是房中术吗?估计又是不知谁假托黄帝之名杜撰的,若是房中术能够致人飞升成仙,那么多的贤人圣人不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

“此次去洛阳,我也要去!”

“什么?”唐粥惊呼一声,转过身看着张宁:“你是圣主,如今领导太平道,如何能够和我一起深入险境?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那什么甄姑娘都能和你一起去,我反而成了外人不能去了是吗?”

这话语之中带着浓浓的醋味,唐粥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师姐,这还是自己那个师姐吗?

“可是······”

“不必说了,你只担心我的安全,但是你考虑过我的心安吗?你知道当初二叔从中山回来时我多么担忧吗?

他带回你安然无恙的消息我又是多么开心吗?可是,我作为圣主必须坐镇广宗,不能离开。

现在,你就要去步步危机的洛阳了,我是不会让你一人独自面对这么多危险的!广宗距洛阳不远,教内事务可由二叔和三叔主持,若有大事也可以传至洛阳。

再不济,有父亲坐镇的广宗也比洛阳要安全多了!”

说完,张宁张嘴咬住了唐粥的肩膀,恶狠狠地回头道:“若是再拒绝我就在你身上盖个章!”

这娇俏的反差让唐粥实在受不了,这个时候哪里还管的上什么理智,胡乱答应着当下便化身狼人。

第二天一早,波月顶着黑眼圈打着呵欠颇为怨怼地盯着唐粥和张宁看。唐粥是脸皮比城墙还厚,丝毫不在意,该吃吃该喝喝。

倒是一向高冷的张宁受不了这审视的目光,脸色带着一股粉色,颇为不自然。

“再看明天就把你嫁给宗年!正好此次回来可以和波才商量商量。”唐粥带着威胁的语气,他相信波月绝对会对这一招无解。

果然,话音刚落。波月便嗷呜叫了一声,缩起了脑袋装起了鸵鸟,直到唐粥离开才可怜巴巴地看着张宁。

张宁轻飘飘地拈起案几上一块薄饼,细嚼慢咽。波月急忙鞍前马后地伺候着,看着她忙来忙去的样子,张宁心中极为舒畅。

半晌,她倒在锦榻上软绵绵地说道:“好了!你们小夫妻两人的事情就自己解决,我们也不去干涉了。现在乖乖守着别让人进来,xiao jie我要睡个回笼觉,昨晚没休息好!记得过一个时辰叫醒我!”

唐粥一早精神振奋地来到了张宝的住所,自己的一些安排需要和这位二叔细细商量一番。

到了那里才发现原来三叔张梁也在,后者眯着眼睛看着唐粥,然后洒然一笑。

“唐小子!你和宁儿的事情我们老一辈人乐见其成,但是,总是如此也不太好。等到大哥出关,便为你二人举行婚礼,合两姓之好!”

“多谢三叔成全!”

唐粥乐呵呵地行礼,却见到二叔伸手指向了自己:“你这小皮猴子,真是白眼狼!二叔我帮你的还少吗?竟然不先谢我?”

“多谢两位师叔!”

“这才对吗!哈哈!”

三人就张宁也要随行前往洛阳的事情一阵商量,最后的结果就是,为了唐粥和张宁两个小辈的幸福,自己两人多劳碌些也没什么。

天啊!太平道自从经过张宁整改之后,只要看住了一行渠帅,就不会再有什么大的dong luàn了。哪里有能够劳动两位元老级人物的事情发生啊?

最后,唐粥只能又是一顿感谢,乐呵呵地离开了这里。

第一百一十一章 功盖萧何

广宗城内,唐粥一一拜访自己的好友,许久不见的波才向他大倒苦水。

“你小子真是够奸诈的,连我都被你蒙在了鼓里。广宗收权,只有你因为被道师驱逐逃脱了一劫,当初以为是你失宠了。现在看来,我们这些站在城楼上笑话你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波才连声哀叹,实际上他也没有想到圣主竟然做的那么彻底。当初若是换了一个人来做收权这件事情,不一定会如此顺利。

如今他也被波及,每日里读书不说,还要战战兢兢地应付考试。

渠帅的日子也是不好过了!

“走吧!我带你见见几位老朋友!”

波才叹息着,带着一种兔死狐悲的感伤。

两人来到了一处臭气熏天的所在,远远地便听到了一群二师兄哼哼唧唧叫唤抢食的声音。这里是猪圈,太平道里的养猪场。

自从华佗的生猪养殖之法传开之后,每一个太平道据点都会养几头猪。广宗当然也不例外,而且还加大了数量。

粗略望去,两排二十几栏,不下上百头生猪。

走过猪舍,便来到了猪倌的住处。

里面的几名猪倌个个养得如同这些生猪一般壮硕,膘肥体壮,营养严重过剩。

猪倌共有六人,见了唐粥后纷纷脸色发冷,还有几人眼中带着怒火。

“这是······”

“哈哈哈!哈哈哈!兄弟们,你们听到了吗?这位唐大渠帅连我们是谁都记不起来了!”悲怆的声音里满含怨气,为首的猪倌指着身后怒气满满的几人道:“我们都是被你牵连才落到了如此境地的!”

一旁的波才连连叹息,唐粥瞅了一眼这些人的语气姿态,虽然整日里和猪群在一起,但是这些人的原本富态体型还在,身上还有那么一股子的威势。

“哦!原来是被自己计划除掉的那些渠帅!”唐粥心里暗呼一声,围着几人转了转。

仇人见面,当然是分外眼红。

不过,唐粥却不觉得两者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事情还是可以挽回的。

来到几人面前,他恭敬一礼。

面色诚恳,执礼甚恭,一丝一毫都挑不出毛病。几名渠帅呵呵冷笑,波才也是一脸无语,都在盯着唐粥想要知道他又在刮什么妖风。

“几位渠帅真是我太平道的栋梁,对教中忠贞不二啊!”

“哈哈!栋梁个球?你们就这样把栋梁安排在猪舍,养猪喂猪吗?不要假惺惺作态了,卑鄙小人有何面目立在我等面前?”

这些渠帅义愤填膺,毫不留情地批判唐粥的可恶嘴脸。他们心里苦啊!本来是高高在上的渠帅,谁知道考试不过关就被发配到了猪舍里养猪。

这些人哪一个手中不是雄兵数百,如今人在广宗,兵也被收编。现在他娘的手下就剩下了雄猪数百,说出去不够丢人!

“养猪人就不是栋梁了吗?”

唐粥大声反驳,带着鄙夷的眼神看着这些曾经的渠帅:“养猪人非是低贱,那些将养猪看作贱业的人才是真的低贱。

天下百姓如今苦不堪言,流离失所,一餐一饭尚且无着落,而我太平道内却能够养猪吃肉,这就是最有力的号召。

各位都是我教中元老,岂能因为一时失意就对自己失望。太平道弟子就像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何分高低贵贱?

小子不客气地说一句,将兵百万何足雄?有朝一日,诸位能够将猪百万头,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不动刀兵,天下百姓也可望风而降!”

波才的嘴巴长得如同河马,他实在是想不通唐粥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是怎么想出这番话来的。这话骗鬼鬼都不信吧?

“此言当真?”

几个渠帅原本还是一脸怨愤,但是听到唐粥说起这些之后一个个竟然都热血沸腾起来了!

波才一脸呆,这还是曾经扯着嗓子要将唐粥扒光了游街的那老哥几个吗?养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魅力了?还是他们和这些蠢猪待在一起时间久了脑子不够用了?

“当然是真的了!比真金还真!几位哥哥听说过汉高祖,就是咱们大汉的老祖宗吗?

他手下当年就有一位能臣萧何,干的就是在后方养猪的活计。最后天下归一,lun gong行赏的时候,这萧何未有军功却位列第一。

高祖都称赞他是功人,而其他的厮杀汉都是功狗!

几位若是能够将养猪之业发扬光大,那将来就是我太平道的功猪啊!”

“好!老子干了!不就是养猪吗?老子操练人行,操练猪也一样!”

几个老兄弟对视一眼都决定干了,他们也要青史留名做将来的功猪。而且,这种不用上战场厮杀就有功劳的好事去哪里找?

“几位既然要养猪,小子就再奉送一点建议。这养猪不同于养人,要的就是它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不能让它们劳累,最好是一天天光吃不动弹,一躺就一天才好!”

几位原渠帅认真地听着唐粥讲述方法,还凑到一起研究了起来。从种猪的挑选到饲料的搭配、猪圈的建设和护理,唐粥一一详述。

“我们不仅要养猪,还要养出不一样的猪。别人的猪都是臭的,我们就要养出香猪。要把这些猪当作大户人家的xiao jie来养,养肥了才好吃肉。”

“你就放心吧!不就是香猪吗?迟早给你养出来!不过这钱粮人手之事?”

“一切皆由恒山负责!”

半日之后,唐粥口干舌燥地离开了猪舍。波才直到此刻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是怎么将这些顽固的家伙说服的!

“说清楚!”

波才红了眼睛,拉着唐粥吼道。后者烦躁地拖着走了两步,回头郁闷道:“能不能先让我喝口水!渴死我了!”

回到住所,喝了水,波才还是盯着唐粥不放。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唐粥举手投降了,摇着茶盏解释道:“你以为他们是真的想要养猪吗?”

“难道不是吗?”

看他们那种谁抢跟谁急的样子,波才真的怀疑唐粥给他们喝了mi hun yào。

“你错了!这些老家伙一个个都是聪明人!看出了太平道不再容纳手握大权的渠帅,如果他们还是不知变通,随着时间渐渐被道师忘却,估计以后便只能养一辈子猪了!

此次我来便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一个浴火重生的机会!你以为他们傻,人家其实精明着呢。能够混到渠帅位置这么多年没出事的人,能有一个是简单的吗?”

波才吞了吞口水,发现自己有些脑子不够用了。搞了半天,自己似乎才是那个一直后知后觉的人。

喝着茶水,唐粥思考着今日的那些渠帅,他们是可以再度启用,只是钱粮方面还需要派黑卫严格把控。只是,其余那些渠帅如今怎么样了呢?

是如同波才般随波逐流,还是存着其他的什么心思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撒网

广宗城内的事情都瞒不过张宁,即便她不出府门,但是,各个角落里发生的事情却能很快汇集到她的手里。

太平道之中的黄巾力士几乎是无孔不入,连唐粥的黑卫都不能幸免。

因此,当唐粥回到吕筑之时就对上了张宁的一副幽怨面孔。

“怎么了?是谁惹我亲爱的师姐生气了?”油腔滑调的语气并没能取得张宁的原谅,她翻了个白眼,带起一个风情万种的转身。

“除了你还能有谁?那些人都是父亲时代的老人,我好不容易才处理了一批,你怎么又把他们提拔起来了!”

三两步追上师姐,并排而行,闻着她发丝间的淡淡兰香,闭着眼睛沉醉地说道:“他们只是在养猪!”

“可是他们想要成为太平道的功猪!”

说起这个张宁也笑了,唐粥真是能够掰扯,竟然能想出来这么一个词。但是,既然说出了口,那就不能不兑现。

她担忧的并不是这些老人真的养出了百万头生猪,她担忧的是这些人时刻保持热度,那么他们在教中心中的威望就会一点点地再度恢复。

死灰可以复燃,大患往往是从细微处开始种下的。威望这东西就是这么神奇,可能一开始众多教众会嘻嘻哈哈当作笑话。

但是,当他们口中摇着肥肉,嘴中喝着肉汤,脚下的位置就不得不向那些老人靠拢了。

这些事情唐粥自然知晓,但是,他却也有自己的考量,“不说他们想要做到那种程度需要多久,即便他们做到了。你一纸调令也可以将他们提拔到有职无权的高位,到时这就叫有官无禄。

而且,教内最近的氛围不对啊!今日我见了波才,他是波月的的兄长,当初广宗事变之时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但是,他的语气中却满是落寞的担忧。连他都是如此,其他人我简直不敢想象。人心是很奇妙的东西,最初的出发点便是让自己活得更好。

为了实现这一点,道师创立了太平道,大家抱团取暖。而这些渠帅便是这艘船上的桅杆,船上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忽然有一天这根桅杆折了,即使并不影响大船行驶,但是船上的人还是惊恐忧惧。

这时候便需要在倒下去的人中扶起一部分来树立典型,告诉众人桅杆还在,只是短了些!”

本来以为广宗已经完成了集权,但是没有道师帮衬,师姐还是做的不够精细。

“好了!你都这样说了,这次就听你的。若是不灵,到时候有你好看!”

被一指点歪了脑袋,唐粥翻着死鱼眼抬头望向屋顶,张宁可不容他赖在这里,秀腿一蹬将他踢到了一边。

“干嘛?”

声音中带着慵懒,眼神更是放肆地在张宁身体四处游走。被这侵略如火的目光盯着,张宁带着朝阳的粉红,羞怒连连;“你这登徒子!还不去干你的正事?”

“我的正事就是看着师姐你啊!”

张宁脸色一红,挥手将手中的竹简扔向唐粥,后者一探手抓住了这封洛阳传来的奏报,笑嘻嘻道:“我可不是在胡说,师姐你是太平道圣主,有什么比保护你更重要的正事?”

“哼哼!你还是去找你的甄女公子去吧!我这里庙小,可容不下你这座大佛。”

唐粥脸色顿时一变,坏了坏了。怎么忽然提起了甄姜来了,这是要三堂会审啊!

看着他变了的脸色,张宁一副看你怎么解释的样子,将手中的竹简一推,看着唐粥目不转睛。

“这个······”

做了亏心事,还是对自己最亲爱的师姐,唐粥心中早就不安了,只是被师姐不动声色的安抚了下来。如今提了出来,更是没脸了。脑袋低垂,快钻到案几底下去了。

“有胆子做,没胆子认!男人啊男人!”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我不认识。

我已经参透天人之道,灵魂遨游三界去了。

面对唐粥低着头装死的行为,张宁噗嗤一笑:“好了!以前的事情我不管,以后你不能在去招惹甄家女,更不能私自里去见她。

到了雒阳之后,其余事情我不过问,一应交给你。但是,甄府之事,我要从头到尾盯着。”

你是老大。

都听你的。

好不容易安抚了师姐,唐粥嘴一咧,笑了。

“师姐?”

“干嘛?”

“这个师父留下来的黄巾力士能否借给小弟一些人?”

张宁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随手丢给了他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一个“道”字,倒是颇有神韵。

“这个牌子可以调动两百人。你把它给你身边的黑卫首领,那个叫白瑕的,他自然会把人带给你!不过,这令牌只能你自用,其他人用可能会招来麻烦!

还有,都是老人了。若是他们不动,你也不要逼迫过甚!”

最后,张宁犹豫了一下,添上了这句话。

“我的师姐啊!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巴不得他们一动不动,安稳如山呢?我这么安排,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出了吕筑,唐粥脸色便是一沉。

黄巾力士很厉害,只是想不到他们竟然这么厉害,简直是无孔不入。

白瑕这个人他有印象,是黑根从恒山带出来的老人,想不到竟然也是黄巾力士的人。想到自己身边都是师姐的人,以后做点什么事情都像是面对师姐那双深邃的眼神,唐粥就一身的无力。

“你就是白瑕?”唐粥抬头,看着面前这个眉目清秀的弟子。

将师姐的令牌在手中晃了晃,开口道:“这个认识吗?”

白瑕眼神一闪,随即拱手行礼拜道:“黄巾白瑕听令!”

还真是!唐粥叹了口气道:“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你是从恒山匪徒里挑选出来的,干了那么多坏事,还能够去拜太一神吗?就不怕神生气了,一个闪雷把你这祸害劈死?”

本以为是问罪,但是,这话题!白瑕嘴角抽了抽,还是回应道:“广明大师曾说,为善即是在止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过,我并不觉得他说的是对的。错了,便要受罚。道师给我指明了一条方向,我便是在为自己赎罪。”

就这样被张角给忽悠了?唐粥心中真是我勒个大草,脑子是个好东西,但是,谁让人家没有呢?

无论心中是如何看待这位信徒的,但是,面上唐粥还是肃然起敬。

不说这种为了别人的理想献身的精神,仅仅是这种认错的精神就让唐粥动容。多好的人啊!若是天下人都这样,哪里还有这么多的破事?

“黑卫里有多少人和你一样?”凑到白瑕身边,唐粥悄悄问道。

后者抬起头,为难地看了一眼,然后低下了脑袋:“唐帅见谅!”

“算了!你回去吧!你们给我盯紧了两个人!”

吩咐了一顿,唐粥便让白瑕退下了。然后,修书一封给黑根,信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这家伙注意一番黑卫之中的素质教育。

至于那些老人,唐粥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虽然和师姐说了可能会有动静。但是,真正的dong luàn却不是他们。唐粥要盯着的夜不是他们,只是,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完美解决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收拢

一连十余天,有了师姐的警告,唐粥果然没有再单独见过甄姜。不过,虽然自己被禁足了,但是张宁却是自己和甄姜两人同进同出,简直如同失散多年的姐妹。

通常这种情况出现,往往下一步就是好姐妹的一方发现好闺蜜睡了自己的男人,然后双方反目成仇,一场宫斗大戏就此拉开。

但是,到了这里,事情拐了个弯,全然不是这样。因为唐粥发现这几天师姐和甄姜两人同吃同住,几乎把自己这个正牌给挤开了。

下一步弄不好两人百年好合,自己只能一人饮酒醉了。

当唐粥大声反对的时候,张宁只是哼了哼没有说话。这些年虽然她身为道师亲女,一切供应都是最好的。但是,比起甄姜这种大宅门里出来的官宦人家还是差了点底蕴。

看起来没什么差别,但是比较起来就不一样了。你用什么胭脂,我穿什么锦缎。本来这些张宁都不在意,但是和甄姜比较起来之后,她果断将自己用了多年的胭脂水粉扔到了犄角旮瘩里。

什么东西?姑奶奶要用最好的!

于是,在狂扫了广宗各大商家之后,焕然一新的张宁便出现了。千金一尺的蜀中锦绣,上好的头饰飞钗,还有连名头都叫不上来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戴了一身。

明亮的服饰如群星般闪烁,衬托出张宁耀眼夺目的光彩,远望如朝阳初升,近看似珍珠玛瑙。

本来她的美是那种淡雅如云,如高山深谷之中的幽兰,香远益清。但是,如今的她却成了艳丽非凡,光芒四射的牡丹。这种变化是突如其来的,看着师姐一天天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唐粥连连概叹。

这不是形貌上的变化,而是完全的气质改变了。

配合着一天天身居高位的变化,居其位养其气,张宁变得越来越有女王范了。

而在广宗城中,随着张宁要离去的消息传开,无数心怀不轨的人开始了动作。

这一切的导火索都要在张宁离去的那一天引爆,至于到时候会炸出谁来就不得而知了。

······

广宗城内,暗流汹涌。有人战战兢兢,有人醉卧高枕,全都默默等待着某一变化时刻的来临。

期间白瑕向唐粥禀报了几次消息,全都没有任何价值。

“唐帅!是否我们盯错了?”期期诺诺地说出了这句话,他便将脑袋低了下去,按理说这些事情本不是他这个黄巾弟子该问的,但是,实在是此次盯着的人太敏感,由不得他不谨慎。

白瑕的动摇唐粥看在眼里,事实上若不是非用黄巾不可,他也不想将他们牵扯进来。凡事还是黑卫用得舒服,但是,这件事情自己也是迫不得已啊。

如此想着,唐粥冷下了脸:“让你盯着就盯着!唐帅我也是防患而已,不动最好,若是动了便是天大的祸事!”

送走了白瑕,唐粥便出城去了。他这一动作令城中许多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在这个时刻他是要做什么。

在多方耳目探查之下,唐粥带着左宗年驱马出城,一路走到了一处绿衣蓝天的山峦之上。

这里是一座丘陵,上面新起了一座坟茔。没有墓碑名号,看不出是谁人的坟头。或许过上十几年之后,这里就不会再有人记得有一座坟墓了。

坟墓旁边是一座石屋子,里面住着守墓人。

“故人到此,缘何不见?”

唐粥大喝一声,春风吹拂起周遭的细草绿地,像是在欢迎来宾。石屋里面闪出了一个人影,唐粥一见乐了。

“管兄这山顶洞人做的实在是悠闲啊!”

许多日没有洗漱的管亥一脸大胡子,鼻头泛着油光。在他手中是一简教义,看残破程度早就被不知翻了多少次了。

“不知唐帅来临,有失远迎。此地也无侍者,便请唐帅饮一杯清水吧!”

清苦!真是清苦!管亥这里简直可以和猪窝相比了,房间里面装饰简单,除了一张床便是一个恒山小火炉,还有一箱子竹简。

这里是太平道中少有人涉足的地盘,当初管承被诛,管亥哭尸,此人的前途便已经断了。

然而,唐粥却知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翻开散落的书箱周围的竹简,里面都是太平道教义,还有一些法家兵家杂谈。这些书简寻常难得一见,对于读书人来说都是珍宝。

“管兄如今读书为乐,与先贤为友倒是逍遥!”

“这还要多谢唐帅看顾!”

脸色一红,唐粥想不到自己派人盯梢的事情还让人给发现了。不过,发现就发现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如今广宗的事情管兄如何看?”

“广宗城有唐帅妙计,圣主主事,教内风气焕然一新。太平道蒸蒸日上,如火如荼,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时机!”管亥似笑非笑地感叹。

唐粥也一起感叹,反正这些话都随风消逝不为人所知。

什么好时机?zào fǎn的好时机?

看来这山峦之上,就是站得高看得远,言谈之中一语中的。现在的广宗局势,对于有些人,可不就是一个好时机吗?

左宗年守在门外,周围更有黑卫守护,其余人只能看到唐粥进了石屋,却看不到两人说了些什么。

半晌,唐粥两人走了出来,拎着一坛酒来到了管承的墓前,一杯酒敬天地,一杯酒敬众生。

忽然,唐粥和管亥似乎是闹出了什么矛盾,一杯酒未喝完,便被唐粥摔到了地上。

“你这匹夫,愚不可及!”

冷冷地一挥袖子,唐粥离开了,然后,便有一行两百人将这里围了起来。

“每日三餐供给不能少了,别让这人饿死了。什么时候这家伙服软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留在此地的是黑卫的一名将领程楚,对于唐粥的命令他向来是一丝不苟地完成,此次接令之后也毫不例外地派人严密把守这里。

出去一趟,见了一个活人,见了一个死人,然后又回来了。

刚进城,便收到了命令说是圣主要见自己。

吕筑之中,唐粥还未进去便听到了嘻嘻哈哈的笑声,听声音里面除了张宁外还有第二个人。

抬头,外间站了两个门神,一脸不善的波月和同样不甘示弱的画眉。

“你们两人这是怎么了?像是火山爆发一样?”

两双怒气满满的眼睛扫了过来,步调一致,动作相同,扭头冷哼了一声。

得!我还是自己进去吧!

唐粥进了房内,里面比外面还要暖和一些。随手将披风解下放在一旁,唐粥便见到了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师姐张宁和甄姜一起坐在软榻之上,两人巧笑晏晏,谈论着最近广宗的服侍和胭脂,气氛十分和谐。

但是,当唐粥来到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此时,两位女子仿佛是有了共同的目标,齐齐将目光投射了过来。

“师弟来了,快些坐下吧!”

张宁亲昵地挥了挥手,让唐粥坐在了自己下手,刚巧是在甄姜的对面。

从方才开始,唐粥走过来,甄姜便低下了头。

直到唐粥坐下,张宁再度开口,甄姜才悄然抬首剜了一眼唐粥,然后又迅速转过去看向张宁。

“姐姐既然有客,妹妹就不打扰了,这就告退!”

袅袅婷婷,二月柳梢。

甄姜的身姿自是极美的,但是唐粥却不敢多看了。师姐张宁的眼神看似无意,却时时刻刻在注视着自己。

“嗯!”随着甄姜离去,张宁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在赞叹什么。

唐粥一脸我不知道的神情,双眼盯着面前的杯子,喊着波月来斟茶。

“别理他!”张宁挥手将波月召到自己身边,后者得意地笑着向唐粥shi wēi。

这小姑娘,是时候让宗年好好教训一下他了。

“今天去见管亥了?”

甄姜一走,唐粥便放松了许多,两人之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唐粥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他那里的竹简都是师姐送过去d?”

“都是父亲的吩咐,说是此人可用!不过我看倒是个心怀叵测的!否则,既然要为兄弟守灵,为什么不扶灵回乡,反而在广宗城外当起了仁义之人。假仁假义,我看了就烦。

不过,也只有这种聪明人才好用,只是你用他还要防着他。所以,除了竹简我也没有做过什么!”

唐粥点了点头,暂且不说管亥是不是张宁所说的那样,太平道中能有这个脑子就不容易啊!

“最近其他人有没有什么动静?”

张宁说的这些人指的是马元义和张曼成等人,他们都是暂且还有一些权利的渠帅。至于波才,他的那一票人现在都在养猪呢!

摇了摇头,唐粥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在想些什么。最好是不要动手,否则可就是血流成河了。

正如唐粥等人所见,马张二人几乎是足不出户,什么事情都不做,单单在家中躺尸,颇有些看淡一切的佛系作风。

但是,他们手下的那些渠帅却是不安分,四处勾连旧部,试图成事。这也就是唐粥和张宁死死盯着两人的原因。

第一百一十四章 您的系统已上线

寒气从北方来,肆虐着中原大地。这一场寒流来的毫无征兆,不少方才冒头的春草又猥琐了起来。

不过,受寒流影响,广宗城内的炭火生意倒是异常火爆。恒山火炉卖到脱销,煤饼生意更是日进斗金。

这是一场商业的盛宴,无数老饕挥舞着金银奔赴恒山,赚得盆满钵满。而在这快巨大的肥肉之中,最为甘美的一块却悄然落在了广宗城中。

自从唐粥在恒山开发出了煤矿,把煤饼卖遍了大汉,就有不少人把他奉为了财神。如今,这个称号更是随着黑黑的煤饼,在行商口口相传之中传遍了冀州。

不少人刻画了雕像在家中顶礼膜拜,越是逐利之徒越是虔诚。

这一切都是在唐粥默默不知晓的情况下发生的,当天狗这家伙变成一只黑背出现在他肩头时,他才发现事情不对了。

一人一狗,神情凝视,眼神中都能冒出烧死对方的火花。

“死狗!你给我站住!”

挥舞着八十斤重的狼牙棒,唐粥满院子追着天狗打。然而,天狗的身形如风,唐粥只有在后面吃灰的份。

汪汪!

“想我一代天狗,能被你们这小小凡人拿捏住吗?笑话!”

八十斤的狼牙棒还是有些沉重,拖着满院子跑也是累死个人!但是,这死狗竟然未经自己允许就开始私自行动,这一点简直让唐粥不能忍。

凡人,凡人怎么了?凡人也是有尊严的!

在外人眼中,便是唐粥满院子撵狗,一人一狗来来回回好不欢畅。这狗每走两步还有闲心停下来朝着身后的唐粥吐舌头。

“你给我停下!”

“停下?不存在的!我天狗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奔跑的路上!”

唐粥:“······”

正当撵狗的时候,吱呀一声,左宗年推门走了进来。

唐粥忙招呼他过来帮忙:“今天我们吃狗肉!赶紧的动手!这可是上好的汗血宝狗,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天狗停下来吐着舌头叫了两声:“我是神狗啊!给你们吃也没地方下嘴!而且,你们有追上来的那个本事吗?”

这嚣张的语气,你怕是不知道狗肉有几种做法。

毫不废话,左宗年一手挥刀,眼中放出寒光,瞅准天狗的足迹,猛地将武器一抛。

“好!”唐粥大叫一声,反正天狗这货也杀不死,杀死了反而是好事!

寒光闪闪,刀气如芒,嘶啦一声穿过天狗的胯下位置,钉在了石砖地上。

差一点,差一点天狗就被阉了。

“呜呜!”

这下子天狗是真的被吓到了,虽然这是化身,但是感受还是会传到本体上去的。

“好了!好了!我投降了!”

汪汪!

汪汪!

“今晚吃狗肉火锅,把各位渠帅都叫来!我们可就看宗年你的手段了!”

唐粥在一旁添油加醋,天狗呜呜叫着简直恨得牙痒痒,但是却不得不低头。

“快住手!有话好好说!”它的心中是癫狂的,此时的它属于化身,受到压制而只能变成普通的獒犬,没有任何超凡的力量。

所以,它的制止虽然能够被唐粥听明白,但是在外人眼中就成了“汪汪”。

抽回长刀,左宗年对准死狗又是一刀甩过去,这次精准度提高了不少,擦掉了天狗的一缕叼毛。

汪汪!

“我擦!唐粥我们有话好好说,大不了以后的事情都听你的!”

眼见左宗年再次擦了擦雪纹刀,天狗猛地一个激灵,腿脚都软了。

“慢着!这只狗看起来还算听话,就暂且留着,众位渠帅就吃点猪肉吧!从老刘和老何那里先牵两头猪过来预备着,通知他们这是给众位渠帅的,要挑上好的生猪送上来!”

左宗年下去准备了,院内只剩下了一地狼藉。天狗啪叽一声坐在地上,长呼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担忧了。

“过来!”唐粥笑呵呵地挥着手。

一个激灵,天狗立即摇着尾巴跑到了唐粥面前,吐着舌头喘气。

真香!

“说说看,你是怎么出来的?不是没有足够的······那个啥你不能出来吗?”

天狗幽怨地看了唐粥一眼,这神情活像是被抛弃的怨妇。

“你不是为了防止我出来故意没有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吧?”

呵呵呵!怎么会呢?

唐粥矢口否认,绝口不提自己还真的没有把这放在心上的事情。

“恒山的商贾都把你当作财神来拜,所以我就在短时间内聚集了大量的人望,然后便可以显出虚形了!这还只是一城一地的效果,若是能够扩散到天下······”

“那我就离死不远了!”唐粥打断了天狗的白日梦,笑话!若是自己真的成了所谓的财神,那朝堂上的皇帝就是再傻,也知道伸手要钱啊?皇帝都伸手了,那不就离死不远了吗?

“还有一个方法!”

“说来听听!”唐粥兴致缺缺,如今以他的手段,太平道想要取天下或许是难事,但是想要自保还是简单的。

“我观这广宗城内,有一人身负滔天威望,若是能够将这人拿下,那就简单多了!”

天狗说着都流下哈喇子了,看得唐粥直恶心:“你说的不会是道师张角吧?”

“就是他!”

天狗还要说些什么,却见到一只脚掌在眼中逐渐放大。

嗷呜!

“你若是想死就早点说,道师威望鬼神莫测,就连我都不知其深浅,你让我去忽悠他?怕是老寿星吃砒霜,闲命长了!”

张角是谁?太平道教主,这么多弟子都是他忽悠来的,自己过去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一脚踹过去,天狗悄悄一避,闪了过去。但是,却做出了一副受伤的模样,满足了唐粥的恶趣味。

果然,三脚之后,唐粥心里舒服多了。能够脚踹天狗啊,这种机会可是不多的。

“此事不要再提,还是想想有没有其他的想法吧!”

“那我还是回去吧!等到乱世来临,到时不愁没有封神人选!”

说完,天狗看着唐粥,这让后者不淡定了。

“你回去啊!看我干什么?”

天狗:“······”

“哦!”唐粥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难怪方才这货被追得如此狼狈也没有回去,看来这回去还需要依靠自己才行啊!

抬起右手,掌心光芒闪闪。

汪!天狗叫了一声就要一跃而起,却冷不防唐粥收回了右手,定定地看着天狗,半晌才说道:“虽然我们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但是我们可以造啊!你造吗?”

天狗慢悠悠地停下来,转了两圈,最后抬起狗头,双眼精光闪闪:“少年!你很有想法啊!”

啊哈哈哈!

第一百一十五章 烤肉

广宗城内,若说谁最为悠闲,那便是唐粥了。

如今四方张网,只待鱼儿上钩。部署一切的唐帅也放下了所有的负担,静等对方发作了。

夜晚悄悄降临,芷兰阁中升起篝火,两头肥猪架在火炉上烤着。炭火将这猪肉炙烤得酥脆娇嫩,直冒肥油。世人眼中不堪入口的猪肉也能被做得如此美味,丝毫没有腥臊之气。

唐粥还没有来到,篝火周围是几十位脸色被火光映地通红的渠帅,其中最为欢脱的便是如今养猪的刘辟和吴霸了。他们身后的其余三人还知道收敛,但是这两人却是毫不在意身后猛使的眼色。

他们和波才都是豫州渠帅,从来便是交好,如今更加算是上了贼船,想下也下不了了。

“要说这唐帅做事,那真的是没得说!所谓是能者上,庸者下,也不能让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总占着位置不是?”

在一双双足以杀死人的眼神之中,两人敞开了喝酒,言语之中对唐粥那是疯狂恭维,简直连老脸都不要了。

“哈哈!既然刘帅如此说,那我就要问问了!”人群之中的张曼成晃悠悠来到了众人面前,背对着篝火:“两位这是得了什么好差事,在这里对一个小辈阿谀奉承?”

哈哈哈!

哈哈哈!

闻言,众rén dà笑,总算是觉得出了两口气。谁不知道这刘辟五人被唐粥安排去了养猪,如今更是干得热火朝天。这差事就是干出花来,那也就是一个猪倌,难登大雅之堂。

“这以后几位渠帅就干脆专为我等养猪去算了!也不要再称渠帅了!免得外人皆以为太平道渠帅皆是卑贱之人!”

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笑。

闻言,刘辟因喝酒涨红了的脸更红了:“都别嚷了!”

“嚷什么?养猪怎么了?”醉眼朦胧,刘辟指点着人群中的几位渠帅,大笑道:“你想不想吃肉?你想不想吃肉?

他娘的想吃肉就得求老子,否则就不给你吃肉!老子手下若是有十万头猪,连正眼都不会瞧你!你以为你比猪体面几分吗?”

“你!刘辟!”那被指摘的渠帅脸色像是烧红的锅底,红了一阵又黑了。

这话说的真他娘得诛心!什么叫做比猪强不了几分?众人现在不就是被当猪来养吗?养猪的好过被当猪养的,这话骂的。

此话一出,在场众多渠帅个个眼神不善,始作俑者张曼成不但不恼,反而笑着回头看坐在一旁的马元义:“马师兄!你怎么看?”

马元义也是一脑袋的锅底灰,心里觉得腻歪。以前他为教中主力,即便是雒阳谋反之事也是他来主导,但是,如今他却被疏离到wài wéi,整日里做些蝇营狗苟的事情。

心中要说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即使要发作,那也不能直接从最近的收权之事说起。

“等会唐粥和圣主来了,我自有分晓!”

马元义闷闷地说了一句,其余人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了,再看着刘辟等人的动作更像是看小丑一般。

等到烤猪熟透了,表层酥软之后,张宁才在众人的期盼之中款款到来。

在她身后是唐粥和波才两人,再后面是波月和左宗年。几人一进场,众多渠帅急忙行礼拜见圣主。

看着外焦里嫩的烤肉,张宁微微一笑,对着众多躬身的渠帅说道:“教中事务繁忙,因此来迟。还请诸位渠帅莫要见怪!”

“圣主辛劳,是我等之福!”

“好了!各位叔伯皆坐吧!我看诸位也都饿了,便先享用烤肉吧!”

众多渠帅被监禁之后,少有肉食,本来和刘辟等人你来我往吵了半天也不见肚子饿。但是,被张宁这么一说,再看看肥的流油的烤肉,顿时都吞了吞口水。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果然是谁都免不了的啊!

“那便······”

“慢!”

本来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呢,结果这一声大吼横生波折,顿时招来了不少不满。但是,看向这声音的主人,众人却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马元义来到众人面前,看也不看冒着香气的烤肉,反而盯着张宁。

“哦?不知道马帅有何见教?若是小事不妨让众人先切肉,我们边吃边谈!”

唐粥拦住了上前的马元义,另一边波才从侍者手中接过了一盘烤肉,送到了面前:“马帅,请!”

低头扫了一眼烤肉,马元义拜倒在地,唐粥和波才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弟子马元义有事启问圣主,此事不问,这烤肉恐怕吃不下去!”

“有何事,不妨明日再说,今日诸位汇聚一堂,不要扫了众人的兴致嘛!”唐粥在一旁劝道,却遭到了马元义冷冷的眼神。

“唐帅倒是好雅兴!不知道在座诸位谁欲和唐帅共享此肥胙?”

被马元义这么一说,众人的热情瞬间冷了下来。是啊!这事情看样子马元义是要为众人出头啊!这还吃什么烤肉啊?若是能够重回当初的尊位,要多少烤肉没有啊?

“哈哈!”唐粥转身接过波才手中的烤肉,惬意地闻了闻:“既然诸位没有口腹之欲,那我就只好独享此美味了!”

“如此美味唐帅岂能独享,这是我老刘养的猪,至今还没有尝过什么味道,今日我可要好好尝一尝!”

刘辟等rén dà笑着走了过来,唐粥冷笑一声,看着马元义继续出招。

他也不理会唐粥,直接道:“圣主如今执掌太平道,教内兴盛,我等自然人人欢喜。

只是,我尚且有一事不明,还请圣主为我解惑。道师老人家创立太平道之初,便是为了推翻狗皇帝,建立太平世界。我马元义为此前驱,经营京畿之地十年,一切皆可见成果。

如今圣主掌权,我便想问一问,这推翻狗皇帝的事情,是否还在继续?为何我等听不到任何风声?”

马元义彻底地将了唐粥等人一军,太平道虽然以救世为名,但是在这些高层眼中,那就是zào fǎn。这也是所有人的共识。

唐粥做的这一切,什么都考虑到了,但是,实际上还是在拖延太平道起事的时间。和平与发展是一对孪生姐妹,若要安稳发展,那就不能立即起事。

若要起事,那就不能安心发展。

这一击的确打在了张宁的软肋上,让她手足无措。

“起事仍然在继续,只是暂且放缓······”

“那敢问圣主是要放到什么时候?”马元义咄咄逼人,就要将张宁挤到了角落里。

眼见如此情况,唐粥大喝一声拦住了马元义:“马帅如此行径,是要逼宫吗?”

“属下不敢,只是不忍心道师一腔抱负被束之高阁!”

越来越多的渠帅露出了赞许的神色,是啊!圣主虽然带着大家过上了好日子,但是,我们还是要zào fǎn啊!

这么一想,似乎觉得自己是站在道义一方的。即便是说出去,众多教众也会和自己站在一起。

“诸位思虑的乃是我教中大事,我无一日不在为此事伤神。此次前去雒阳,便是为了举大事而作准备,众位不必担忧,安心在广宗住下。

本圣主从雒阳归来之日,便是我等商议举大事之时!”

马元义深深地看了张宁一眼,他知道太平道还没有做好准备,张宁这话完全就是敷衍。她一日不从雒阳归来自己就要等一日,若是她十年不回来,自己难道还要等十年吗?

“圣主深谋远虑,属下不及。这就回去面壁思过!”

“属下告退!”

“属下告退!”

随着马元义的立场,众人纷纷离去,最后离去的是波才和他那一群人。

院内只剩下了唐粥和张宁两人,还有两头烤猪。

“盯紧他们,今晚必有收获!”

唐粥点了点头,今晚的来人都是重点照顾对象。只是,张宁所说的起事还是让他有些忧心。

“师姐方才所说是搪塞他们,还是真的打算如此做?”

张宁没有回答,反而是绕着烤肉转了一圈,然后点了点头道:“这肉不错,送到城中给弟子们分了吧!”

“是啊!肉不错!”

操起切刀,唐粥默默为众人分肉。同时心中想的是,天下如肥肉,我当执刀俎!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少年我看好你

广宗城内烟火不绝,家家户户此时都在共渡良宵。太平道大开商业,境内匪徒也肃然一清,百姓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

与万家灯火相对的是马元义心中的寂寥,他一人辞别的其余渠帅,连平日里交好的将军也不再搭理,独自赶回府邸。在他身后,张曼成大声喊了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哼!你要等死,我可不陪你!”

看着马元义孤寂的身影,张曼成嘀咕了一句,转身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暗中却朝着几个交好的渠帅使了个眼色。几人在人群中来来去去,便消失了踪影。

半盏茶之后,众人散尽,方才的几人才各自出现在街头巷角,人数也暴增了两三倍,他们走走停停,来到张曼成住处后门被引进去。

宾主相见,自然又是一顿寒暄,然后便将唐粥等人狠骂了一顿。

只是,他们没有发现,在他们自以为得计的时候,一双隐藏在暗中的眼睛对这一切把戏都洞若观火。

“今夜三更,约期起事!”

例行的诉苦会完毕,张曼成道明了自己的意图。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在座众人,又扫向张府所在地,那一眼望向的位置正是太一阁。

“若是道师知晓此事如何?”几个渠帅畏畏缩缩露出了怯色,张角的神秘一开始就在他们心中深深扎下了根。上次幽州管承zào fǎn,道师运筹帷幄,轻描淡写中就把危机化解于无形之中。甚至那次叛乱都没有传出广宗泛起浪花,各地教众便接到了渠帅调离的任命。

他们实在是怕啊!当了这么多年的纸糊渠帅,虽然口号喊得响亮,但是陡然让他zào fǎn,他一时还有些不太习惯。

“这种事情,做多了就好了!一回生二回熟,这世道,你不杀人就被人杀!今晚必须干了!否则,以今日之势,我等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

你们手下的弟子如今对圣主的敬重如何,怕是不用我多说了吧!自从那些宣义使四处蛊惑人心开始,我们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张曼成低声说道,但是落在众人耳中却不啻炸雷。

自己手下人如何,他们当然也是一清二楚。若是还如此沦落下去,张曼成所说的就是他们的必然下场。

当下,不少人咬咬牙:“干了!”

其余渠帅被张曼成瞪了一眼,也齐齐应和。约定细节之后,众人便回到了各自住所,开始召集人手,只等三更时分,在张曼成住处汇集,然后一举冲向张府。

眼见得众多渠帅悄悄离去,隐藏在暗中的人影也抽身离去,转转兜兜竟然绕到了马元义所在府邸。

“将军!”

那人露出了一zhāng ping凡的脸,是扔在人堆里都看不出来的那种。他将今日所见所闻都一一汇报给坐于上首的马元义,然后垂首听令。

听完这些,马元义叹息了一口气,挥手让这人退下。

走到窗前,望着明月,这银盘高高悬挂在天空之上,仔细看去竟然带了一丝血色。

······

半夜,东风轻轻吹拂,乌云遮住了月光,四下里一片乌漆麻黑。

这一夜,唐粥没有睡着,在吕筑中依窗独坐。波月挑了挑昏暗的灯花,看着锦榻上端坐的xiao jie愣愣出神,与她相隔数步的唐粥同样一脸深沉。

搞不清状况的她吐了吐舌头,退了出去,非常贴心地悄悄带上了房门。

与张府相隔三条街道的长巷之中,此时黑黝黝一片铁甲武士。冰冷的长刀隐下了光泽,只待血腥盛宴的开启。

再过两条街道,张曼成住处,无数渠帅带着心腹手下汇聚,同样是沉默不言。

一切皆是在暗幕下进行,谁都悄无声息地不动声色。

“怎么样了?人齐了吗?”张曼成看向手下的两个副将,结果两人顿时露出了一脸难色:“将军!我们联系的十四位渠帅只来了八位,而且他们每人承诺的两百人也只带了一半。”

怒火自张曼成的脸上一闪而过,他早就知道自己手下这群人是个什么德性,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只来了这么点人。

然而,此时已经是箭到弦上,不得不发了。

“不管了!八百人加上我们的四百人也有一千多人了,就是用尸体堆也能堆到张府。立即出发,迟则生变!”张曼成咬牙切齿地将没来的家伙骂了一通,然后便下令出兵。

“那其余八位渠帅那里见不到其他人怎么交代?”

我呸!张曼成心中愤恨,我还给他们交代。几个时辰前还说得一清二楚,如今就来了这么点人,他娘的老子找谁要交代去?

“他们若是拒不出兵怎么办?”

“便说其余六位渠帅都从对面出兵,只要我们这边一动,就两路夹击冲杀上去。到时候兵戈一起,就不是他们能够做主的了!”

来此地的八位渠帅心中也是各自有打算,都想要保留自己最有力的力量。所以,此次他们带来的都是一些疏于训练的弟子,除了模样好看些,其余皆是一无是处。

隔着一条街的民房之中,便埋伏着这些人的真正精锐,只不过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而已。

既然张曼成要他们这些人前去陪着闹一场,那就闹呗!反正输了不心疼,赢了那就是一本万利。厮杀一起,众人便打定了主意后退,然后看人下菜。

他们本就是被半分胁迫半分无奈过来的,一旦张曼成事败,他们就是圣主最坚定的拥护者,闻听动静前来救驾的大功臣。反过来,同样如此。

“张帅有令!请八位将军同时出兵,与对面的六位将军形成合围之势!”

“嘿嘿!我等遵命!”八位渠帅相视一眼,会心一笑,然后齐齐驱动手下开始动作。

这群人紧密调动的时候,暗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着这一幕。就像是一出滑稽的小丑戏,除了小丑自己,没人当真!

张曼成身在局中而不自知,然后有人知晓一切却也是心情阴郁。

在广宗城内最高的酒楼上,左宗年面色尴尬地看着赵云。在赵云的手中,是唐粥写的一根竹简,上面写着一句“少年!我看好你哦!”

当听完左宗年说完一切安排之后,赵云的脸色都黑了,他就知道今晚送来的烤肉不怀好意。

“他是算准了我看不得百姓受苦才让你来找我的吧?”

“唐哥说,战火一起,广宗城内必然处处危机,人人自顾不暇。此时最易有人趁机作乱,祸害百姓!所以还请您一会儿亲自出手斩杀此次的主谋张曼成!”

“我看最该斩杀的就是他自己!”

赵云摸出了自己的银枪,缓缓擦拭,似乎是能够感受到其中传出来的热血和沸腾。

虽然话说得凶,但是左宗年却是笑了,看这样子赵云是愿意出手了。只要他出手,广宗还没有几人是他不能杀的。

低头扫了一眼左宗年,见他身边还有一只黑影,赵云也懒得去问,转身一个跳跃便不见了。

“果然是个好苗子!”

左宗年身边的黑影在心中默默说了句,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天狗。

“不知道唐哥让你出来干嘛!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回去吧!”

左宗年一拉狗绳。

哇擦!天狗心中瞬间受到了一万点伤害,自己可不是凡狗啊!竟然用这种凡人的东西来侮辱本神狗。

哗啦!哗啦!

随着左宗年的走动,纯金白银打造的狗链子哗哗作响。

汪汪!

第一百一十七章 风云动

事情的开始往往在我们计划之中,然而结局却总是出乎意料之外。

府门之外,甲士早已埋伏妥当,只等鱼儿上钩。赵云也已经持枪侍立,眼中煞气熊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曼成却忽然偃旗息鼓了。众多的渠帅如何来的又如何散去,聚散如潮水般迅猛。

埋伏的甲士依旧归然不动,然而围猎的对象却已经不见了。赵云行至半途看到这一幕也退了回来,只丢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吕筑之中,得到消息的唐粥两人一脸错愕。

“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搞明白事情为何突然急转直下。老张就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撤下了兵马,不再明目张胆地动刀兵。这么一来,便没了直接除掉他的理由。

“张曼成现在在哪里?”

“他遣散了部众,独自一人背负着荆条,一步一跪从府邸正在赶来的路上。说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请罪!”

呃······

张宁眯起了眼睛,她可不相信张曼成是真的想要来请罪。一定是他收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故意做出以退为进的样子来给自己看。

敲着窗台,唐粥在脑海中将所有人过了一遍,然后一个人影在脑海之中渐渐清晰。抬头望向张宁,她的目光同时望了过来,两人的口型相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心中都知道了那人是谁。

“等着吧!事情还没有结束,一会儿还有好戏看呢!”

唐粥叹息了一声,若是那位出手,定然不会这么小打小闹的。

果然,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便传来了消息。

“禀圣主!张曼成到府,跪在门外不起!”

“禀圣主!洛阳渠帅马元义到!”

“颍川渠帅波才到!”

“汝南渠帅刘辟到!”

“······”

直到报完了人数,张宁才冷笑了一声:“除了已经剥夺渠帅之位的,这太平道的渠帅是到了个齐啊!我们这位马师兄还真是手眼通天啊!”

怒气冲冲的张宁直接传令吕卫协防,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既然大家都闹到了这个份上,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

“让柳芽儿传令四门紧闭,再调五百人来护卫张府,我倒要看看马元义是要做什么?”

其实,唐粥想劝一劝张宁的,但是看到她热火朝天的劲头,顿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该!就该教训一顿这姓马的,谁让他欺负师姐来着,师姐只有我能欺负!

当下,他也令黑卫将这里团团围住,等自己命令来将这些人拿下。

为了掩人耳目,太平道在广宗的人手大多驻扎在城外。吕卫虽然是圣主亲卫,但是除了两百近卫外,其余的也是驻扎在城外。

当下张宁便要闯出去,唐粥拦住了:“师姐!还是等吕卫进城我们再出去吧!”

“连你也要拦我吗?”

这话说的含着怒气和哀怨,小眼睛朦胧冒起了水汽,唐粥心中一叹,只好放开了手臂,陪着张宁来到了府门之外。

“圣主来了!”

门外一阵喧嚣,在众多兵士围困下的是跪在地上的张曼成和坐在一旁的马元义,在两人身后是庞大的几十位渠帅。

与几人相对的一小堆人之中,则是面无表情的的波才、刘辟和吴霸等人。

“属下死罪!还请圣主责罚!”张曼成重重一拜,脑袋直接磕在了地上。

看着蓬头垢面,赤膊背着荆条的张曼成,唐粥眼神眯了眯,扫了扫一旁没事人一般的马元义一眼。后者回望了一眼,同时还露出了一丝微笑。

只是,这笑容有点冷。

“张帅!你跪在这里做什么?”张宁沉着脸,语气听不出喜恶。

“属下意图谋反,对圣主不敬,特来领死!”

张曼成跪在地上不起身,闷着把这句话说完了。

“诸位怎么看?”

张宁将问题轻飘飘抛给了在场众人,既然张曼成都认罪了,那再用重典就怪不得自己了。

刘辟吴霸等人个个乐呵开了,大声道:“既然张帅已经认罪了,那就该伏法才是!太平道上下平等,没有渠帅犯戒不惩处的道理。”

“马帅!你怎么看?”

马元义拱了拱手,连看都不看跪在一旁的张曼成道:“当立杀!”

这句满含杀气的话一出口,不少跪着的渠帅都露出了惊色。显然,这和他们认为的结果不一样。

“哦?”

张宁也是一脸疑惑,但是煮熟的鸭子不能让他飞了,当下一挥手,道:“那便杀了吧!”

“多谢圣主!”

张曼成再次大礼cān bài,然后抬头,露出了惨兮兮的笑容:“只是,依照教中规矩,若杀渠帅,需道师亲临,所有渠帅共同议定。

既然圣主要杀我,那敢问道师何在?”

“你!”张宁气急,按照教规,自己却是不能在没有道师允许的情况下擅自斩杀渠帅。

但是,此时道师闭关,明里是参悟大道,暗中其实是在疗伤。每一步都可以说是生死关头,自己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打扰他呢?

张曼成便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在这里拿捏自己。

“道师将教中事务都交给了本圣主,一切事务我皆可决断!”

“那属下倒要问一句,这太平道是道师的,还是圣主您的?您这里左一个做主,右一个决断,您真当自己是道师了吗?今日,我张曼成可死,但是道师教统却不可不顾。

还请圣主请出道师,若是道师应允,我自然引颈就戮,绝不抵抗!”

“你!”张宁脸色发白,指着张曼成和马元义两人说不出话来。

唐粥连忙扶着师姐,为她捋顺气息,顺便将她挡在了身后,对着嘴炮张大吼一声:“你一乱臣贼子,有何面目在此狂吠?”

“哈哈哈!我再怎么说,也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不像某些人,靠着道师亲信,攀附女子,才有了这一时之势!”

愣了半晌,唐粥才反应过来,这他娘的是在说自己!

抱大腿?老子就抱我师姐的大腿了怎么的?凭实力抱的大腿脱得单,我抱大腿我骄傲!

唐粥可以无所谓,但是身后的张宁却毫无血色,脸色惨然。

回头看了一眼,唐粥简直心疼得掉眼泪。

张曼成!你真的是该死了!

唐粥红了眼睛,眼见就要杀人!

张曼成却陡然立起身子,和马元义站在了一起大笑:“哈哈!怎么?没理了就要杀人吗?”

“你杀了我就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吗?这广宗城内,不知道多少人对你们的倒行逆施心怀不满,你们杀得完吗?”

随着张曼成的暴起,四周突然响起了喊杀之声。

无数火把陡然将张府照亮,张宁四处扫了一眼,霎时间脸色更加惨白。

马师兄不愧是马师兄,果然有城府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意想不到的人

广宗城内,热闹非凡,小小的四方城池就像是一座舞台,演的是人生大戏。你方唱罢我登场,来来回回可是好不喧扰。

那些被各自渠帅藏起的精兵,还有张曼成的部下,加上马元义的威望汇聚的人马,在一群黄巾打扮的弟子带领下分成了三路。

暗巷之中,全面戒备的甲士忽然被里里外wài wéi了个干净,为首的一身黄巾打扮。

“你们是何人?这里是圣主麾下······呃!”

面对黄巾弟子手中的令牌,为首的将领稍有迟疑,便被一刀封喉,其余手下也被重重包围。

“道师有令!诸弟子不可擅动,尽收兵刃,不可在城内造次扰民!”

众弟子没了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

咣当!咣当!

一人,两人,这些被张宁寄予厚望的伏兵便被解决掉了。

城墙之上,有黄巾开路,将领纷纷换防。无数人张弓搭箭立在城头戒备,将箭头对准了城外。

轰隆隆!一群铁骑踏着烟尘而来,却被拦在了城外。为首的清秀女将领立在百步之外勒马,喊道:“我乃吕卫将领柳芽,奉圣主之命进城镇压叛乱,还不快些打开城门!”

城楼上,一个小兵喊话道:“道师已出关,传下命令。城内一切安好,并无叛乱,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斩!女将军还是稍安勿躁,安心等消息吧!”

柳芽面带疑虑,看着城头之上影影绰绰的箭簇,心中更是惊惶不定。回头将报信的女兵揪来,厉声喝问:“这是怎么回事?圣主在城内究竟如何?”

那女兵也快急哭了,沙哑着嗓子道:“我出来时马元义带着众多渠帅逼宫圣主,或许真的惊动了道师也说不定!”

心中如同一团乱麻,柳芽彻底没了主意,杏果大小的眼睛来回在城楼之上巡索,心中发狠:“不管了!我们杀进去!这群鸡崽子般的弟子守城,我们半个时辰即可攻破!”

“不可啊!将军!我们此次出来地匆忙,没有带任何攻城器械,他们居高临下,若是强攻,姐妹们定会死伤惨重!”几个副将此时一齐来劝,“若是道师果真出关,我们如此行事,到时让圣主如何自处?”

“唉!”柳芽叹息了一声,挥了挥手,只能无奈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再等一个时辰,趁此时机派人把攻城器械送来。一个时辰过后,若是再没有消息,我们就只能强攻了!”

“愿为圣主效死!”几个英姿飒爽的副将对视一眼,齐齐说道。

与此同时,马元义等人的第三只人马,陡然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反将唐粥等人包围了起来。

眨眼之间,形势逆转。

唐粥手下聚集的黑卫聚拢起来,加上此地的两百吕卫,约有五百人马。但是,对面之人却足足有两千人不止,密密麻麻全他娘的是人头。

人影之中,黄巾闪动。太平道内能够调动黄巾的人不多,即便唐粥身为张角的亲徒儿加准女婿都只能通过张宁的令牌来调人。

此时此地陡然出现的黄巾,那就只能来自两个人。

张宁涩声问道:“是谁?”

被唐粥等人团团围住的渠帅们皆以马元义和张曼成为首,两人丝毫不惧,脸上带着得瑟。对张宁的质问,马元义只是叹息了一声,道:“圣主聪颖,当不难猜出那人是谁!”

张宁身子一颤,眼中尽是凄苦。若不是唐粥在后面用身体托住,早就站立不稳倒下了。

“够了!”唐粥怒吼一声,虎视前方,“马元义!你别以为自己掌控了全局,你不要忘了!你们这些人可是还在我们手上呢?只要我一声令下,先让你等化为肉酱!”

“哈哈!正是!想要老子的命,先问过我手中这柄杀人剑再说!”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波才等人全都操起了兵刃,白晃晃凉飕飕的刀剑就放在马元义的脖子上。

“哈哈哈!”

“哈哈哈!”

马元义笑了一声,张曼成也笑了一声,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放声大笑。

这笑声令人直发慌。

“笑笑笑!再笑老子就送你们这对龙阳君上黄泉!”

呃!马元义两人虽然不惧波才的威胁,但还是识趣地收敛一二,然而一眼可怜地看着波才等人:“你们以为这些都是我们能够操控的吗?

别人不知,圣主和唐帅应该知晓才是!既然二位不愿说,那就请我们的主使亲自来说吧!”

“哈哈!马帅是真会恭维人,我们兄弟俩哪里算得上什么主使,还不是跟在老哥哥您身后行事。您放心,今日只要有我兄弟二人在,定然不会让你们少一根毫毛!”

一声大笑传来,从张府之内。

听这声音,唐粥不熟,但是张宁却是脸色如纸。一旁的刘辟和吴霸两人心中一愣,这不是经常从自己那里顺走猪肉的两兄弟吗?

当下两人便骂开了:“高升,严政!你们两个丧尽天良的家伙,怎么伙同马元义这老小子坑害我们?你对得起老子的十几头猪吗?”

人群分开,在一群兵甲之中的正是刘吴两人口中所说的二人。都是草莽武将,一身英武之气,看起来卖相倒是不错。

高升严政这俩货是谁?唐粥完全没有影响,只是自己似乎见过这两人。

扭头看向一旁的左宗年,后者臭着脸道:“唐哥!他们二人是二爷的副将,上次在恒山我还和他们两人喝过酒!”

“果然如此啊!”唐粥叹息连连。

仅凭马元义和张曼成两人许下的承诺,根本不足以让这么多渠帅将棺材本都送出来跟着两人反叛。一定要有足够高的大人物坐镇,他们才能狠下心下注。

只是,这次的来头有点大,道师亲弟,太平道二把手张宝,不!圣主张宁之后,现在该是三把手了!

两人一出现,除了叫嚷的刘辟和吴霸二人,其余人心中大概都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张宝本是太平道二把手,道师张角不管事,张宝就是实际上的一把手。自从张宁上位以来,张宝就彻底清闲了,没了往日里让他叫苦的教务烦扰,他可以每日里想喝酒就喝酒,想睡觉就睡觉。

这样的日子过一天是酥爽,过两天是潇洒,过上十天半个月都是快活。但是,三四个月下来,张宝彻底烦躁了。

这又不是手机互联网的时代,手指一点啥都有,还是不重样可以玩一整年的。

郁闷的张宝这才发现了以前日子虽然苦一点,但自己其实乐在其中。现在,唉!

生活就是这样,它总是推着你前进,你一开始不自在,后面开始习惯。当有一天它叫停的时候,你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还在顺着惯性前进。

这种变化张宝不适应,他想要过回以前的日子。于是,叛乱爆发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入我掌中

广宗的夜今日特别漫长,对于无数百姓来说,听着门外刀兵咔咔响,人声鼎沸,他们只能蜷缩在自家小院之中,祈祷灾厄不要落在自己头上。

这个时候,就要拜一拜太一神了!只是,他们若是知晓了这门外的杀神便是他们膜拜的太一神教徒,不知会作何感想。

张宝长期作为教内二把手把持教务,可以说所有渠帅都要卖他面子。

面子这个东西看起来不值钱,无足轻重,但是,关键时刻,这个东西也可以称作资历与威望。

本人无需露面,仅仅只是两个副将高升严政出面,大半渠帅便倒戈相向。即便是张曼成手下那些畏惧龟缩和狡兔三窟的渠帅,也纷纷出兵相助。

“你们就如此看好那一位?就真的以为我们没有一丝的胜算吗?”唐粥紧紧抱着张宁,眼神冷酷地看向马元义等人,回头又看向了高升严政两人。

高升和严政嘿嘿笑了,拱拱手道:“圣主和唐帅明鉴,说起来,这都是道师一家子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也不好插手。两位稍稍挪挪步,回到张府之内,这样也不必见血,皆大欢喜有何不可?”

唐粥若是和张宁让步了,就相当于将大权拱手相让了。以后便只能做笼中的家雀,忙时供人观瞻,闲时深锁闺阁。

不过,高升和严政两人有句话说得没错,无论怎么闹,这终归是张家的家事。

“既然是家事,为何不让二叔亲自出来和我们谈?”

“二爷不忍心见两位的惨状,所以才吩咐我等将两位请回内院。”

高升和严政支吾了两次才说完了这句话,唐粥眼角一挑,这两货也配来zào fǎn。zào fǎn也是讲究技巧的,有的需要诡诈,有的需要武艺。显然,这两位被放错了地方。

“哼哼!二叔不在?我看是你二人假传消息,串通马元义叛乱,意图颠覆我太平道大业。否则,为何二叔不现身?”

嗡嗡!

众多渠帅和弟子各自窃窃私语,他们这些日子虽然说是归属于各自渠帅,但是明面上还是统一归广宗管辖,整日里被宣义使宣传影响,心中对于太平道的归属感提升了不止十倍。

如果说是道师家事,让他们随便投靠一方,那跟谁都无所谓。若是没有道师一脉参与,仅仅是属下私自叛乱,那乐子可就大了。

马元义眼见唐粥三两句话就要扇动军心,顿时大急,朝着高升二rén dà喊:“两位将军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奉二爷之命将圣主和唐帅请回去!”

“对对对!还请圣主不要让我等为难!”

无论是否有猫腻,只要双方刀兵一起,那就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

“无耻叛徒,假传消息,给我住嘴!”

波才大喝一声,挥刀向马元义斩去。叮当一声,半路张曼成出手将这一击挡下。

哗啦啦!

周围的刀枪瞬间将马元义等人围了起来,两人后退藏入众多渠帅身后。而在人群之中,忽然冲出了十余个渠帅打扮的死士,大叫着冲向了唐粥和张宁两人。

“保护圣主!”

“保护圣主!”

“我们杀出去!高将军!严将军!还不动手!杀啊!”

藏于渠帅之中的死士冲向后方,马元义等人在众多渠帅的裹挟下纷纷后退。而后方高升两人摇旗呐喊着冲了过来,仅仅凭借着唐粥的黑卫和吕卫根本难以抵挡。

被重重保护起来的唐粥两人根本无惧所谓的死士,那十余个死士还未到两人二十步的地方,最后一人便倒在了地上。

眼睁睁看着马元义和张曼成等人冲破了围堵和wài wéi人群回合,唐粥心里一阵气结,自己真该一开始就杀了他。

冲破封锁的马元义两人回头看了一眼唐粥,哈哈大笑:“圣主!唐帅!风水轮流转,此时可还能送我上黄泉吗?”

“啊呀!唐哥!我去杀了他!”左宗年怒火熊熊,额头青筋暴起,手中长刀早就舞得雪亮。

摇了摇头,唐粥还是拦住了这蛮牛,左宗年的武艺或许能够杀了马元义,但是绝对回不来了。

“我们兄弟的命可都金贵着呢!大不了冲出去,回头再杀回来。此时和他们鱼死网破,我们不是亏大发了吗!留着你的命,你不是还要报仇吗!”

转过头来,唐粥看着恢复过来的师姐,微微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放心!一切我都有安排!还记得我向你讨的两百黄巾吗?那就是我的后手,马元义以为他行事缜密,其实我早就防着后院失火呢!

此地喊杀声震天,外面黑卫一定得到了消息。只要我们······”

唐粥话还未说完,忽然看到远处夜空之中出现了一团暗huáng sè的小点,在风中飘摇不定。

“来了!”他在心中说道。

隔着数条街道的一座民房之中,忽然大门被拍得咣当咣当响。来人一脚踹开了大门,风一般冲到了院子之中。

只见院中是一堆被土淹灭的炭火,而在院落上空,则是一个超大号的灯笼!

这玩意有个响亮的名号,云灯!

隔着几个院落,一行人躲藏在空荡荡的房内,看着空中的灯笼越飞越高:“你们说,那些叛军不会找到我们吧?”

“放心吧!这灯笼乃是我们黑卫的两个兄弟研制的,他们以前便是匠人,手艺是一顶一的。

此时,外面的人一定早就收到了灯笼传递出来的信息。这些叛军逃跑还来不及呢?哪里有时间搜查到我们这里!”

果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便再没了动静。这些藏在此地的黑卫看着头顶的灯笼,越飞越远。

广宗城外,一座孤独的坟茔之旁。正在窗口读书的管亥看着城中飘飞出来的大号灯笼,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当下,手中竹简被随意扔到了案几上,他飞快地走出门外喊道:“去喊你们将军过来!我有事要说!”

不一会儿,白瑕来到了管亥面前,一礼道:“不知将军有何要说的?”

管亥也不废话,直接掏出了怀中的一块令牌,白瑕接了过去,然后脸色一苦。

唐粥命他看管管亥,他手下的正是那两百黄巾。而此时,管亥手中的,乃是黑卫的令牌。这让他这个双面间谍如何抉择。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将军这是何意?”

“黑卫白瑕听令!”管亥沉声道:“我与唐帅约定,城内出事,放灯为号,我携两百黄巾入城救人,由你从旁协助。如今城内事发,你听令否?”

我还能怎么办?白瑕只得拱手拜倒:“黑卫白瑕接令!”

“好!立即召集人手,我们杀进城去!”

带领白瑕召集的人手,管亥急匆匆赶向了广宗。来到城外,被眼前黑压压一片的营地给拦住了。

“站住!你是何人?咦?你不是唐帅手下的那个小白脸吗?你是幽州管亥,不是在城外守陵吗?”

吕卫的xiao jie姐竟然还都认识这两位,弄得白瑕反而有些脸红。

不一会儿,柳芽便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城中事变,唐帅以灯为号,召集我等入城相救!”

管亥将事情说清楚,柳芽回头果然看到城中飘出了一盏云灯,再看到管亥等人带领的黄巾,当下她便挥手下令:“攻城!”

城楼之上,本来相安无事的场面被打破了,守城将军冷汗连连:“她们这是要干什么?”

“将军!这是要攻城啊!我们赶紧放箭吧!”

亲兵还没有说完,便被守城将军一个大耳光扇过去,吼道:“你知道下面那群姑奶奶有多厉害吗?放箭?你若是放了箭,她们上来了打不死你!都给我听着,不能放箭,不能扔木桩,更不能泼火油!”

亲兵捂着受伤的脸庞委屈道:“那还怎么守城?”

“守城?守个屁城!他娘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哎吆!哎吆!将军我忽然腹痛如绞,快扶我回去休息,这里就交给你们处理了!”

呼!呼!

一阵风刮过,原地只剩下一堆大眼瞪小眼的副将。

“怎么办?”

“怎么办?”

“要不,我们投降吧!”

“不对!外面那是圣主的亲卫,怎么能叫作投降呢?”

“对对对!我们该去恭迎圣主亲卫进城!”

于是乎,在柳芽等人的诧异中,城门缓缓打开,一行人排成两列做足了派头欢迎众人入城。

“不会是有诈吧?”白瑕嘀咕了一声,他是黑卫出身,对此类诡计最是敏感。

柳芽不等他说完,便纵马提剑入城,在她身后是一往无前浩浩荡荡的姑娘们。随后,白瑕跟着管亥也入了城。

迎宾队吃了一嘴灰,还咧嘴傻笑,然后在白瑕的鄙夷之中将城楼的防守交了出去。

第一百二十章 这天下是我们的

春天来了,江水之中的鸭子最先察觉到气温的变化。一片叶子落下,便可以知晓秋天到了。一切事物都能够从细微之处看到结局。

吕卫长驱直入,几乎没有遭到任何有效的抵挡。

当消息传到了高升众人耳中之时,他们的脸色都黑了。

“他娘的就是五千头猪让人家一刀刀砍也要砍小半个时辰,你们就这样轻易放她们进来了?”高升大骂出声,一脚将面前的传令弟子踢翻在地。

这弟子只得哭嚎道:“将军!不是我们不抵抗,是兄弟们都被这群奶奶们给揍怕了!不敢动手啊!”

“你!”高升还要破口大骂,但是一旁的马元义却阻止了他:“两位兄弟!大势已去,此时我们就只剩一条路了!”

听到还有出路,高升急忙死死握住马元义的肩膀,此时此刻,只有这位睿智的老哥哥能给他指点了:“老哥哥快说!”

马元义微微颔首,然而,扭头看向了被包围起来看戏的唐粥等人。

高升等人一愣,然后齐齐反应了过来。此时要想活命,就只有擒住圣主了。只要圣主在手,吕卫就是再嚣张,她是龙得盘着,是虎得趴着。

远处的唐粥早就看到了局势的微妙变化和马元义等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心中顿时了然,怕是管亥已经得了自己的消息进城了。只是,这速度也太快了。

若是唐粥知道他视若猛虎的太平道弟子都是一股熊样,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师姐!外面来人了,我们的消息应该传递出来了。现在我们将迎来最危险的时刻了,困兽犹斗,不知道他们在最后的时刻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事情来。你怕吗?”

张宁此刻汗津津的,发丝凌乱,然而度过了一开始的震惊之后,她再度回复了冷静。

不过是两个副将打着二叔的旗号zào fǎn,这有什么?幽州反则镇幽州,冀州反则镇冀州,天下若是反了,那就是太平道的大好时机。

身为太平道圣主,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区区叛贼,剿灭便是。至于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那是剿灭叛乱以后的事情了。

“师姐!你放心,你躲在我身后,我一定保你无事!只要撑过半个时辰,危机必解!

弟兄们!救兵就在路上,此刻已经进城。这些叛贼怕了,要将我们一网打尽。有没有信心守住这些龟儿子的攻击?”

安慰了一番师姐,唐粥又让左宗年大声喊了起来,动员起所有的弟子。

其实,此处的弟子除了黑卫便是吕卫,都是两人知根知底的近卫,根本无需动员。但是,饶是如此,士气还是提升了不少。

波才、刘辟等人个个同仇敌忾,看着马元义等人像是看着杀父仇人,眼睛都红了:“小崽子们!想要zào fǎn就来吧!想杀圣主,先从本帅尸体上踏过去再说!”

此时虽然凶险,但也是众多渠帅表决心的时刻。以前圣主不用那些渠帅旧臣,那是不敢用不能用。如果此次危机度过,这些在危难时刻不离不弃的渠帅就一定会得到重用大用。

抱着这样的小心思,众多渠帅和弟子戈矛旦旦,一致对外。

对面,不少弟子眼神闪烁,到了此刻,他们才终于发现了底气不。

这是一场圣主和渠帅之间的斗争。而他们,只是被卷进其中的无辜小卒子。

但是,拿起来兵刃,就断然没有放下的道理。这个纷乱的世道,死者是无辜的,无知者是无辜的,拿着兵刃的无知死者却没有一个能获得怜悯。

正是基于这种最本能的求生yu wàng,这些人才没有放下武器。但也仅仅只是如此了,除此之外,士气低迷得不像话!

看到这种场景,唐粥心中一松,总算没有白白浪费这么多粮食,宣义使还是有些作用的!

就在他放松的时候,忽然从身后伸出了一只凉凉滑滑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心。后背一沉,他感到有人从后面抱住了他,紧接着就是一阵低微的喘息声:“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但是,我却不是躲在他人身后不能冲锋陷阵的弱女子。

我是张宁!

道师张角亲女!

太平道圣主!

这天下,必有我一席之地。”

这语气,先是深情,后是坚定,最后简直霸气无双。

唐粥被震到了。

说完这些,张宁的手就要松开。唐粥却急忙从前面拉住了这一双柔荑,回头低声道:“你说的没错,这天下,终究是我们的!”

“你别······”张宁惊呼一声,却陡然发现手中一空。唐粥猛然抽出一旁近卫的佩剑,朝着厮杀最猛烈的一处战场便冲了出去。

“保护唐哥!”左宗年大吃一惊,二话不说,舞者大刀像是坦克一样冲进了人群,一刀将冲向唐粥的一个叛贼撩反。

“唐哥!你没事吧?”

“没事!让开,我要杀敌!”

“不行!黑卫何在?”左宗年拦住敌人,回头一声大吼。

呼啦啦!随着左宗年的招呼,一大批人聚集到了唐粥的身边,大喊着保护唐帅,里三层外三层包粽子似的将这一块围住。

张宁看到唐粥冲出去,心知他武艺稀松,但还是感动非常。娇叱一声,提起古剑也加入了战团,结果,波才等人还没从唐粥的惊人之举中缓过来,便看到了一团红影也跟着冲了进去。

“那不是圣主吗?”有人低呼。

“哎呀呀!这两位祖宗在这里捣什么乱啊!还看着我干什么?还不快去保护圣主!”

波才大吼一声,众多渠帅才反应过来,各自带着人手加入了战团。

“杀吖!”

事实证明,老祖宗的智慧还是有道理的。

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情就该让专业的人来做。

被黑卫团团拦住的唐粥根本没有接触战团的机会,谁不知道唐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一脑袋的金绣华章。但是,就一点,武艺稀松平常。

简单来说,全身上下最犀利的除了思想那就是嘴了!

所以,重重包围之下的唐粥连滴血都没溅上。左宗年横刀立马,站在wài wéi人群之中,凡事接近的敌兵都被一刀带走,哗啦啦血水飞溅,好不血腥。

透过人墙,唐粥羡慕地看着远处的师姐,同样是被吕卫和一票渠帅包围。张宁的身体如同燕子一样在战场之中飘来飘去,每每落地,挥剑杀敌。不是斩断一柄柄长剑戈矛,就是带走一波小兵。

这才是真正的挥剑斩敌巾帼色,目惊血雨鬼神嚎!结果就是吕卫在张宁的带领下,哗啦啦将战场来了个对穿。

“马帅!张帅!你们看?”

高升两人看着激昂亢奋的黑卫和吕卫,再看看节节败退的自家弟子,眼神之中露出了恐惧之色。若是此时张宁过来一剑杀了他,那就真是白死了。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马元义眼中一抹疯狂一闪而过,紧接着就被落寞取代。难怪唐粥总是不愿直接掀起反旗,若是zào fǎn的都是这种货色。zào fǎn不就是找死吗!

“我们也上!”心中哀叹了一声,马元义已经不求生路了。若是死,就让自己死得轰轰烈烈吧!非是我马元义无才无德,而是天意如此,不欲让太平道早日举旗衰亡。

自己,看走眼了啊!就让我在神的面前忏悔吧!

看着马元义冲上前去的身影,高升等人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张曼成舔了舔干涩的口唇道:“我没看错吧!马帅这是要慷慨赴死吗?”

“我是不去!大不了老子去求二爷,总归能留一条活路!”

“此时趁着混乱冲出去,等到城内消息确定了,道师或者二爷相召我们再回来就是!再不济,我们这么多人马,到哪里不能混下去?”

“是极!是极!”

“那我也和你们一起逃出去!”高升两人急忙改口,众人商量已定,看了看马元义孤独的身影,顿时咬了咬牙:“兄弟们!马帅亲自冲阵,大家上前杀啊!擒住圣主,大事可期!”

马元义听着耳边呼声,感受到自己一方士气大震。然而半晌却没有听到他那众多兄弟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也罢!既然是我拉你们下的泥潭,就让我来为你们争取逃脱的时间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下总是打出来的

东风里,春日缓缓从东方升起。

天亮了。

许多人松了一口气,这地上的血痂还未凝固,双方的血却已经流的够多了。

一剑斩开叛逆,一剑分出敌我。

吕卫匆匆来到,成了压倒敌人的最后一根稻草。管亥命手下黄巾传令,跪地不杀。

他当过失败者,知道斗争失败的滋味。对于这些感同身受的阶下囚,管亥怀着同理之心,很快就将他们安抚了下来。

啪!啪!啪!

唐粥每走一步都痛彻心扉,脚下仿佛被黏稠的血水粘连到了地面之上,连抬起都有些困难。

一寸山河一寸血,谁的江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唐帅!管亥幸不辱命,带领吕卫的姐妹们进城来了!”管亥向唐粥报功,参与叛乱的人数共有三千人被逮捕。其余人都被高升和张曼成等人带着冲出城了,柳芽正带着一千骑兵前去追捕。

张宁解下染血的征衣,抬起沉重的手臂让泪眼汪汪的波月将佩剑卸下。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波月接过佩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唐粥喘着粗气来到这里,将波月一把推开,急忙上下查看张宁出了什么事情。

“你这小妮子,不过是剑柄坏了,哭什么?宗年还没死呢?”

这一句话说得波月红了脸,羞着脸跑向了左宗年的位置。蛮牛一般的左宗年看着娇俏可人的波月,嘿嘿直笑。

收回目光,唐粥将被张宁握得变形的古剑收起,叹息一声藏到了身后。

“圣主!唐帅!属下抓到了一名要犯!”

白瑕匆匆赶来,挥挥手,然后由一群黄巾压着一人走了进来。那人披散着头发,身上的刀伤和剑伤不少,但是全都不致命。

“这老小子想要zi shā,被我给拦住了!”白瑕转身,将此人的头发撩起。

看了一眼,唐粥眼睛睁大,猛地起身,手中握着张宁的佩剑:“真是想不到啊!最后还是我来送你入黄泉啊!”

被绑成猪一样的马元义垂着头,闭上了眼睛,一副等死的模样。

沧啷!唐粥将长剑插入他面前的地面上,反而没有杀他的心思了。

“为何其余人都逃跑了,只有此人还在?”

白瑕在一旁立即答道:“据说,是马元义最后觉得密谋无望,所以一心赴死。张曼成和高升严政等人在最后时刻卖了马元义一把,让他带领叛军冲杀,这才被围住,错过了逃脱的机会!”

“杀了我吧!”马元义带着淡淡的悲怆说道:“我死乃是天意!只希望你们能够将太平道带向光明的未来,不要辜负众多教徒的期望!”

唐粥转了转眼珠,回头看了一眼露出惋惜之色的师姐,陡然弯下腰,凑到马元义耳边说道:“我忽然改变主意了!

我不杀你了!你是个难得的有心人,也是甘愿为太平道而死的人!你和那些见机不妙逃跑的叛徒不同!

师姐你看呢?”

“渠帅非是我等可以擅自斩杀的,需等道师出关,聚集所有渠帅,共同商议处决之法!”张宁抬出了太平道的规矩,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言语之中的回护之意非常明显。

马元义听了长叹一声,泪水自眼角滑落:“叛教之徒,有何面目再面对道师?只求速死!”

大吼一声,他猛地张开双眼,看向张宁和唐粥两人,哈哈一笑。

“不好!”一旁最近的白瑕大吼一声,然后

“啊!”

马元义结结实实地以头抢地,本意是来个脑袋开花,结果自己是晕乎乎地倒了过去,白瑕的脚踝却直接肿成了小山一样。

嗷嗷叫了两声,白瑕痛的脸色发青。

唐粥无语地扶额,挥挥手让人带他下去疗伤,顺便将晕过去的马元义也带走,还得吩咐他们用布条将他绑结实,免得又去zi shā。

“我觉得可以在教规之中加上一条,尊重生命,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唐粥感慨地说了句,或许这样就可以防止这些人动不动就zi shā的嗜好了。

“舍生取义,重侠任气,这是真正的猛士才能做到的事情!”张宁虽然可惜马元义,但是却对他这种行为很是肯定。

“你可拉倒吧!还舍生取义?这都是没脑子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想一想,一旦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你的钱财成了他人之物,你的妻子可能改嫁服侍他人,你的孩子喊着别人父亲。

更可恨的是,你的梦想刻在他人的传记里,而你则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失败者。千百年后,胜利者的勇气和幸运被四处传颂,而你却只能躺在懦弱胆小的耻辱柱上痛哭流涕。

想到这里,你还想一死了之吗?”

张宁白了唐粥一眼:“就你嘴好!”

嘿嘿!

张宁烦躁地将众人赶走,然后便揪着唐粥肋下的软肉将他拖到了府中。

一旦闲了下来,张宁才发现自己是一身血污,简直不能忍!

于是,沐浴,更衣。

趁此功夫,唐粥继续主持平复叛乱,清洗街道。叛军一旦被清除,四处消息畅通,太平道高超的动员能力便被调动了起来。

三千俘虏和尸体被有序送出城,尸体掩埋,等待着俘虏的将是为期不短的劳役。若是他们对自己足够狠,还能够通过杀敌来减少刑期。

黑卫在城内借用了无数木桶,哗啦啦将满是血迹的街道冲刷干净。然而即便如此,四处弥漫的血气还是难以清除,百姓宁愿待在家中也不愿出门。

“报!门外有人求见!而且还······”

“吞吞吐吐干什么?有什么说什么!”波才等人顿时恼火了,难道此时还有不开眼的来捣乱。

“唐帅!你们还是自己亲自去看看吧!”

能让这弟子如此吃惊的事情,唐粥还真起了兴趣。当下,带着波才刘辟等人出门去查看情况。

未到门外,便听到了外面嗡嗡响的议论声。

“不是说百姓们都不愿出门吗?怎么外面这么热闹?”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人能够回答,唐粥也没有想要得到答案,脚下加快步伐,迅速赶到门外。

外面,人群分开,唐粥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赵云,白衣银枪,豪气干云。

而在地上,哼哼唧唧躺着几个人形物体。

赵云回头看了一眼唐粥,冷声道:“这几人我给你带来了,算是弥补昨夜的失误!”

说完,赵云潇洒地转身离去了。

此时,躺在地上的张曼成、高升、严政等人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他们本来是打算直接上山躲一段时间,结果半路被这白衣少年给擒住了,直接扭送到太平道。

这下众人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夜水米未进,加上惊惧交加之下,便直接晕了过去。

“呵呵!他们倒还真会选时候,全都压入大牢,等候处置吧!”

唐粥瞬间将他们处理了,转身回府,半途之中又折了回来,对处理此事的管亥道:“若是柳芽等人将其他渠帅也抓了回来,就和这三人一样处理!”

忙完了外面的事务,唐粥转回了府内。此时的张府,外面全部戒严,三步一人,五步一岗,连只鸡都飞不出去。

“几位哥哥还请稍候,我去和圣主处理一番事务。先让宗年陪几位喝几杯,叙叙旧!”

告别了几位渠帅,唐粥直入后宅,来到了吕筑。此时,张宁恰好洗漱完毕,一脸神采地走了出来。

“都处理完了!”唐粥说道,张宁嗯了一声。

两人一齐走出院门,虽然没有开口,但是,脚步方向却出奇地一致。

停步,转身,眼前便是二叔张宝的住处。

唉!唐粥推门,张宁拦了下来,摇了摇头。

“是唐小子和宁儿吗?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张宝苍老的声音从房内传来,虽然努力做出了强壮的样子,但是,这声音之中却是满满的疲惫。

推门进去,一路摆放的都是酒坛子,屋子里面更是酒气熏天。

张宝坐在主位,眼珠通红,颤巍巍地端起一坛酒,端了几次摇摇晃晃又放倒在案几上。

“坐!坐!你们两人来了,正好来尝尝我这儿的好酒!”

唐粥和张宁坐在一张案几后,两人都是眉头紧皱,这屋里好大的酒气啊!

“你们两人有何事来找我这个老头子啊?嗯?”朦胧的醉眼,摇晃的身形,口齿不清的言语,无一不显示面前这是一个酒鬼。

张宝喝醉了吗?或许是真的醉了。

唐粥当即上前,从张宝手中接过酒坛,一饮而尽。

“哈哈!二叔这里的果然是好酒!”

“既然是好酒,那就多喝些!”

“那就多谢二叔了!”

唐粥连喝了三坛酒,自己头晕脑胀,都有些不稳了。张宁在一旁照看着唐粥,贴心地为他斟酒。

“二叔!这酒不能喝了!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在酒里了!”唐粥几乎是趴在案几上了,张宝哈哈大笑一声,然后一坛酒灌进了腹中。

笑着笑着,张宝的眼角流出了泪花。很快,又被拭去了。

“不行了!不行了!哈哈!”唐粥叫嚷了两声,手搭在张宝肩膀上道:“既然二叔在广宗过得不开心,不如换个地方,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缓缓!”

“你小子是打算把我给支走给你腾地方啊?说罢,想要让我去哪里?”

咣当!酒坛子被张宝推倒,落在地上摔碎。

“颍川如何?”

话音刚落,张宝便趴在了案几上,呼呼大睡,睡梦中还嘟囔着:“颍川?好啊!不过你要派人给我带路,我看波才那小子不错!我以后就在颍川使唤他了!

只要你将他给我,我就去颍川!颍川啊!山好水好,还是钟灵毓秀的宝地!”

张宝呼呼大睡,唐粥被张宁搀扶着起身,然后来到张宝身边。

看着死猪样的二叔,两人为他盖了件被褥,便悄悄退了出来。

唐粥被张宁一路扶到了吕筑,脑袋昏沉着倒在了榻上。

“此事便如此解决了!明日一早,送二叔去颍川,波才护送。让他以后便留在颍川照料二叔,顺便继续做他的渠帅吧!”

第一章 和风细雨

中原是一片巨大的季风气候区,冬季,蒙古草原上形成一团凝聚的冷气,向四周辐射,形成了寒冷干燥的北风。而到了春季,大地回温,形成一个较为空洞的热旋,从沿海之地抽来温暖湿润的春风。

春风,暖阳,坐在满是阳光的院子里,鼻翼间还有淡淡的清香,这种感觉真是惬意。

“几位,都把你们伺候得这么好了,就不要再苦着一张脸了!这牢房可是被我硬生生给改造成了迷你小别墅了,就别不知足了啊!”

唐粥坐在一旁,在他面前是特意被请来喝茶的几大将军:张曼成和高升、严政。此时,几人眼神凄惶,脸色苍白,还顶着深深的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牢房之中纵欲过度了!

高升严政两人直接就跪下了,脑袋在地上都蹭掉了几层头皮:“唐帅饶命!我们也是被马元义这贼厮蛊惑,所以才胆大包天触怒了圣主和您老人家,您就大rén dà量放了我们兄弟一马吧?”

一旁的张曼成脸皮抽搐了一下,方才几人在牢房之中可不是这么排练的。怎么就这么无耻地舔狗了呢?

看着两人痛哭流涕、痛改前非的模样,唐粥不置可否,反而抬头看向了张曼成:“张帅以为如何?”

身子一颤,张曼成双腿直摆,颤巍巍,两手无力地垂下。

啪嗒一声,“唐帅啊!都是马元义这丧尽天良的家伙想要独掌教中大权,我们都是被他胁迫的啊!”

这一声哭嚎惊天动地,连一旁的高升严政两人都被惊住了,吃惊地看着旁边这人,露出了一脸嫌弃的神色。

这人是谁?怎么这么无耻?我们不认识!

一旁侍立在身后的左宗年简直要笑出猪叫声了,转过身子弯腰不停抽搐。

“咳咳!”唐粥提醒了一番左宗年,注意一点影响。

眼见三人表演了一番苦情戏,唐粥才出声道:“既然如此,便请你们几人先见一人!”

话音落下,外间走进一人。

“是你!”

惊叫一声,张曼成的哭泣卡在嗓子里戛然而止,因为,在他们印象中,不是死在冲锋路上,就是被唐粥抓住打死的马元义竟然一身简装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这栽赃陷害还怎么玩?

抽了抽鼻子,张曼成眼珠一转,立即换了副有喜有悲的面容转向了马元义。

不管为何他没有被杀,而且似乎还成了唐粥的座上宾,只要这是一条能抱的粗腿就行了!

当即,他就抱住了马元义的大腿,抹了一把眼泪哭嚎:“马兄啊!你真是福大命大啊!你不知道兄弟我离开之后多么担心你啊!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唐粥简直对这一手换脸绝技叹为观止,而且,两番话竟然没有丝毫的不协调。

卖队友和爱队友之间竟然毫不冲突,爱他,就要给他最惨的!

后知后觉的高升严政两人堪堪反应过来,也抱着马元义的大粗腿哭诉。

张曼成抱住左腿,高升抱住右腿。

严政:“······”

“马师兄!几位将军请你为他们求情,你怎么看?”

唐粥的话语之中尽是揶揄,然而却没有在马元义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愤怒或者失落。

他淡然地拱了拱手,对身下的三人道:“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唐帅连我都没有处死,怎么会杀你们三人呢?你说对吗?唐帅!”

看着微笑看过来的马元义,唐粥不由地赞叹:“马师兄既然如此洞察人心,不如就由你来发落这三位如何?”

本来放松下来的张曼成和高升严政两人的神色又绷紧了,可怜巴巴地仰望头顶的马元义。

后者沉吟了半晌,低头思索,然后便碰上了三双渴望的眼神。算了!还是仰望天空思考人生吧!

马元义不动声色地望着蓝天白云,然后洒然一笑:“既然唐帅让我处置,那师兄就越俎代庖了!

张曼成!”

“在!”

“你跟随叛首马元义围攻道师府邸,惊动圣主,按律当斩。但是,道师不出,圣主仁慈,便罚你圈禁终生。你可服气?”

“多谢圣主不杀之恩!”张曼成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用死了。

高升严政两人眼巴巴地看着马元义,后者微微颔首:“你们两位,放回二爷身边,继续充任护卫将军!”

“什么?”高升两人惊呼一声,他们两人的罪孽可是比张曼成大多了,两人携裹了不少黄巾,一战折损半数。而且,还带来了张宝的近卫,这才掀起了如此声势浩大的叛乱。

“呵呵!”马元义笑了笑道:“正是因为你们两人罪大,广宗城内人心惶惶,至今传说二爷zào fǎn之事。所以才要将你们两人放回去,如此,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当务之急,稳住局势才是关键!”

听完了马元义所说,高升二人转忧为喜,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然而,唐粥却瞬间有些不好了。他绕着马元义走了两圈,最后才玩味地说道:“马师兄才思敏捷,安排的这些处置和风细雨,将一场浩大的流言消弭于无形之中。

但是,zào fǎn总要有人受死,放了张曼成几人,不知马师兄以为谁顶上去合适?”

“不才正是区区在下,太平道前任神上使这个名头还值些钱!”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唐粥叹息了一声,真是滚刀肉一样的家伙啊!说他聪明,自己赶着向刀口上撞;说他傻吧,把别人安排地明明白白的。

“既然他们几人活下来了,但是,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剩余那些渠帅,便挑几个有劣迹的直接杀了,也不算冤枉他们。

张曼成!”

“在!”身子一颤,猛地跪倒。虽然马元义说得好,但是,真正做主的还是这位唐帅。

唐粥弯下身子,将张曼成扶起来,后者诚惶诚恐。

“以后,你便在马师兄身边为护卫,寸步不离。

若是有朝一日,你们两人谁出了问题,我便要找另一人问责!”

“多谢唐帅!”张曼成喜极而泣,终于放心了。看向马元义竟然心生愧疚,多好的人啊!就是眼光差点,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听了他的鬼话呢?

唐粥又转向了高升两人,他们也是一脸惶恐。

“放心!马师兄既然不杀你们,那你们就是安全的。不过,我需要你们两人做一件事情!”

“唐帅请吩咐!只要是为您做事,我们兄弟两人绝无二话,万死不辞!”

“这可是你们两人说的!”

高升、严政:“······”

唐粥哑然失笑,而后正色道:“今日,圣主会将几位渠帅开革出教,到时他们便不再是我太平道中人······”

······

几名曾经的渠帅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竟然不相信自己等人竟然被放了出来。

唐粥那小子是脑子里灌水了吗?

“我们现在怎么办?”其中一人问道。

另一人嗬嗬露出一阵怪笑:“既然被放了,当然是跑了!”

“可是我们没有盘缠,旧部又被全部收编打散了。该去哪里呢?”

先前说话那人露出了一阵狞笑:“我有一个远亲,此时在并州从事。我们先去借些钱粮,然后一同前去并州投奔我那位远亲如何?”

几人都明白,所谓的借,就是拿。如果没有主人或者主人暗弱,那就直接拿走。若是遇见硬茬,还需要一番搏斗。

这些事情他们都是驾轻就熟了,只不过当了渠帅之后就很少亲自去干了。

几人挑选了一间主人刚刚离开的房间,为了逃走方便,还特意选了靠近城墙的房子。

偷摸进了房间,几人一阵翻箱倒柜。寻摸半天,才翻到一点钱粮。

“走走走!去下一家!”

出去当然不能走正门,而是选了一处低矮的院墙。两人一托,另一人就上去了。

“老方!怎么样了?”

“没事!过来吧!”

当最后一人翻过去的时候,刀剑齐齐落在脖子上。感受着兵刃的舒爽,他顿时愣住了,转头怒视最开始过来的老方。你他娘的这叫没事?

“哈哈!几位还真是巧了!刚出去这就又要进去了!还是这么整整齐齐!”

高升严政两人冒了出来,几人正要大叫,却被一下塞住了嘴巴。

“你们阴谋zào fǎn,还私zi shā了看守逃出,真是罪大恶极。如今,我们兄弟就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一阵义正言辞的批判后,他们便被带走了。

呜呜!

呜呜!

这几人心里苦啊!zào fǎn还不是跟着你们走的?怎么到头来你们反而成了平叛的功臣了?

几人被迅速押赴城外搭建好的法场,一刀下去,顿时让他们上了黄泉。

“嘿嘿!白将军!您看,我们已经按照唐帅的吩咐将这些人杀了,下面······”

高升两人围着监斩的白瑕一阵恭维,后者点了点头:“既然这样,就立刻赶去颍川吧!波才他们还在路上呢!”

“是!是!”两人点头哈腰地离开了这里,在重重“护卫”之下,赶去了颍川。

杀了这么一批人之后,广宗城内的风波终于安定了下来。无论此事的过程如何,既然有rén liu了血,那此事在圣主那里就定了性了。不会有人再被牵连,大家也该各司其职了。

而在平民百姓之中,顿时传出了一股风言。

相传最近广宗城内血腥之气漫天,招惹到了不少的冤魂鬼怪,每日夜里都听到似有若无的狗叫声。

等到众人出门查看之时,却丝毫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人人都说是冤魂化狗,前来讨债来了。

唐粥听了这说法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然后,广宗城内就流行一种镇邪驱煞的雕像。白马银枪,威风凛凛,任何宵小鬼怪见了都会退避三舍。

不少人认出了这雕像原形不就是广宗城内神出鬼没的白衣少年吗?

“你们知道什么?这可不是什么白衣少年,而是武神赵子龙!”

啊喷!某处庭院之内,正抱着银枪舞得飞快的赵云忽然打了个喷嚏。

第二章 造神第一弹

广宗城中出现了新的所谓武神赵子龙,然而太平道却没有任何表示。对于中原信仰驳杂的习惯来说,尤其又不是太平年景,这样的事情其实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不反对不代表就是提倡。流言如同飞了一样在四处传播,顿时令有心人引起了注意。

城内,摆放了武神小巧雕像的家宅再也没了半夜三更的狗叫声。一家人的纷乱终于能够被平定了下来,某个半夜里吹风的黑影也终于功成身退了。

如此一来,更加助涨了武神的这一股风潮。

城内,有好事者将白衣少年和这所谓的武神赵子龙联系到了一起。越琢磨越感觉相合,一拍大腿,顿时有了第二天的谈资。

短短几天,这消息扩散开来。

每天一早,赵云居住的宅院就被踏破了门槛,咣咣咣的敲门声从来没有听过。

即便是作为冷面杀神的赵云,面对汹汹而来的大娘们也只得退避三舍。这群四五十的妇人像是在看珍宝一样把赵云看得浑身发毛,但是却难以开口赶人。

就这样,这群大娘们心满意足地依次离开了这里。第二天,号称拿到了第一手消息的大妈们便将消息传递了开来。

据说,这赵云乃是恒山仙人之徒,曾经徒手剿灭了恒山作乱的云龙。云龙授首,便化作了手中的那杆龙胆亮银枪。

相传,太恒山八千匪徒便是被赵云一人一枪挑翻了。

据说,广宗dong luàn的罪魁祸首也是赵云一人一马擒回的。

众人一言一语,说得煞有其事。

流言越传越广,不知道的,便由着性子肆意发挥;知道的,晓得这是有人在暗中纵容,便明哲保身不言不语。

到了最后,甭管有用没用,不少人抱着家宅平安的心思,也在房中摆了一尊武神像。

而在广宗城内的一处精致的小院子里,唐粥看着面前的天狗,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这些天它出去装神弄鬼,可是累坏了。有几次,差点就被壮丁抓住去炖狗肉了。

汪汪!

“哼哼!本神犬四处卖力,你这凡人坐享其成还在这里嘲笑,简直是太放肆了!”

天狗冲上来就要用那条恶心的大舌头来舔唐粥,后者脸色都变了,连忙安抚住这货:“好了!好了!

我们如今这么做,究竟有没有效果?”

汪汪!

“当然有效果了!没有效果本神犬会这么忙前忙后地跑断腿吗?曾经你也是在赵云身上种下印记的,如今我已经感受到了他的位置了。”天狗兴奋地狂叫。

唐粥却觉得有点不对,凑上去问道:“他在哪里?”

天狗甩过一个得瑟的眼神,然后“汪汪!”

“我知道你不能说话,但是跟我就不用这么见外了吧!”

“汪汪!”

“你这死狗!”

“汪汪!”

唐粥操起一旁的石块就要扔过去,冷不丁身后传来了一道满含杀气的声音:“唐帅还是先别和这只狗计较了,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呃!僵硬地转过身子,唐粥便看到了自带寒气的赵云站在院子里,咬着牙将一只木雕扔在了面前。

小巧的木雕一看便是经过大师的手笔,那眉毛鼻子眼睛,雕得惟妙惟肖。那帅气的脸型,写实的气质,一丝一毫,比赵云还赵云,比武神还武神。

“啊呀!这是什么东西啊?我竟然从来没有见过这玩意!是你新近制的小玩意吗?”

“哼!别装了!这事情绝对和你脱不了干系!”赵云冷声道,眉目间是那么不信的神色。

唐粥看了一眼躺在一旁装死的天狗,一脚踢过去,却被后者悄悄躲了过去。

不过,唐粥的意思天狗已经知晓了。武神信仰现在会凝聚在赵云周围,就等着他去收取了。

天狗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然后趴了下来,朝着赵云所在的方向呼噜呼噜睡起了觉。

在唐粥眼中,原本正常的赵云周身忽然围绕起了一团团的金色光团。这些光团极小级淡,但是,天狗是来者不拒,一个呼吸间就吞下了三五个光团。

赵云看到唐粥竟然走神了,心中不满,顿时冷哼了一声。这一声,彻底将唐粥眼中的景象全都戳破了。

“啊?”

“这雕像还有城内的流言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唐粥只有装傻充愣了。

“你!立即将它们压下去,我不想被这些俗事烦扰!”赵云厌弃地挥了挥手,就好像是后世那些被粉丝疯狂追捧的明星一般。而且,感受了一下自己被捏的发痛的脸蛋,他发誓,再也不要经历这种可怕的事情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听了这要求,唐粥松了一口气,若是要压制这事情,那就好办了!

不过,效果如何自己可就不敢保证了。

流言这东西,若是没有基础,过了一段时间可能就会烟消云散了。毕竟,再热的消息也是有时效性的。

但是,若是强行压制这么一波,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唐粥按照赵云的要求,传令下去禁止流传武神赵子龙的消息。

于是,立即就有人心领神会、穿凿附会,说什么武神赵子龙大战太一神被罚下人间等等。

这么一来更加热闹了,乡野毛神竟然和伟大的太一神沾染上了关系。

原本明面上的热潮进入到了暗中,表面平静如水,暗中却是湍流激烈。

赵云的脸色都黑了,虽然明面上的妇人不敢来了。但是,每日里都有人有意无意地眺望自己这个方向,见到自己还活着就急忙去传递消息。

赵云一路跟踪了过去,结果发现:广宗城中开了赌盘,赌他赵云能够活过几天。

这是几个意思?暴怒的赵云将多日来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将这赌场给大闹了一通。

于是乎,坊间又流传出了武神不喜博戏这种无用之事。霎时间,广宗城内的博戏场清冷了许多。

听到这些消息,唐粥很不厚道地笑喷了,他甚至能够感到赵云那种无力发泄的憋屈。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雒阳?”当赵云顶着黑眼圈来问唐粥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了行囊,看样子是准备在这里长住。

“明日出发!”唐粥一拍面前的案几,咔嚓一声,木质小几应声而裂。尴尬地收回了手掌,他讪讪而笑。自从上次天狗从赵云那里勾连到了不少的信仰之力,然后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夜晚进行了一系列不可描述的活动之后,他就从一个武艺小白变成了大力士。

耳不鸣了,眼不花了,连饭都能多吃几碗了。

只是,除了一身蛮力,论技艺那真是渣渣。

赵云眼中闪过了一抹精光,没有说什么。

等到赵云走了,唐粥才一脚踢翻身边的死狗:“你就没有一点什么神通法术交给我吗?说好的随身秘籍库配置呢?”

“汪汪!”

唐粥一脸黑线:“你不要给我装死!”

汪汪!

“就是给了你,你也不会要的!这些东西都是没文化的古人留下的,能有什么绝学?你随便找个老师练两手糊弄人就可以了,你身处高位,难道还真的让你亲自上战场杀敌吗?

就连当年的吕老二,也不过是在大战前舞了舞烧火棍助兴!”

要不要说的那么不堪!给自己一点想象的空间能死啊?唐粥真想让这只死狗尝尝本土化的田园犬饮食。

“既然秘籍没有,那不如将昨晚做的事情再来一次?”

天狗露出了一脸鄙夷的神情:“这就更不要想了!本来就没有多少信仰,而且还是一次性的,如果真的能够将此事传播开来,彻底确立神位,最后由王朝正名,那就再好不过了!”

唐粥一脸我没封过神你别骗我的神情:“和王朝绑在一起,怕是最后都不得好死吧?”

“那就看各人的造化了,混得好的自然可以纤尘不染。若是贪心不足,就只有灰飞烟灭一条路好走了!”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唐粥顿时冷吸了一口气,还好自己的武神赵子龙这块招牌还可以再卖两千年!

第三章 洛阳

河出图,洛出书,坐落于洛水之北的洛阳自古便是繁盛之地。昔年周公辅政,定九州,量天下,以洛阳为天下之中。传至东汉,光武定都洛阳,改洛阳为雒阳。

汉光和六年的春日,东汉的雒阳城中带着一丝丝疲惫的繁华,在落日中迎接来了它的一批远方来客。

“洛阳为京都,名传天下的洛音便发自洛阳雅言。到了此地以后,便少开口,免得自家丢人!”

一身士子服的许攸对身边的一群土包子训话,然而却没有人理会他,他们全都被洛阳的宏伟壮观给震惊了。千年古都,历经无数繁华,留下了厚重苍凉的古韵。

作为天子所在,雒阳又增添了一层威严华贵。

许攸麾下的这群太平道教徒只觉得,帝都之所果然名不虚传,连城池都比外地显得庄重。

“哇哇!这就是咱大汉的都城啊!果然是······是······”为首的陈二狗挠了半天脑袋想不出个词来形容这种感觉,半晌只闷出了句“真他娘的大啊!”

一群土包子在这里自娱自乐,完全不理会许攸的黑脸色。半晌,他们才发现许攸早就走远了,急忙喊着跟上去。被他们这充满了地方特色的口音一喊,许攸只得停下来等着他们,否则第二天整个雒阳城都会知道自己和一群土包子混到一起去了。

许攸进了城,寻了住处,吩咐他们在雒阳少说话,多做事。第二日,他便带着陈二狗等人赶着礼物去了大将军府。

府门之外,车马如群,简直是人山人海,比菜市场还热闹。何进身为外戚大将军,妹妹乃是当今皇后,极为受宠。而何进又受袁绍影响,喜欢结交智谋之士,往往门庭若市,往来之人皆为求官。

陈二狗等人耐不住跳脱的性子,刚想要开口,便被许攸狠狠警告了一番:“此次乃是来拜见大人物,若是你们胡乱开口打乱了唐帅的布置,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陈二狗看着许攸严厉的眼神,顿时偃旗息鼓了,只得和一群小伙伴用眼神交流。

许攸在门外站了半晌,他知道外面这群人都是上赶着巴结何进的。但是,越是有名望的人,就越是不屑这种行为。何进每日里和那些大儒名士结交,别的没学会,倒是把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学了个十成十。

别看门外熙熙攘攘,但是大多数只是凑热闹,根本连何进的面都见不上。

忽然,何府门内走出了一个中年管家,门口众人一窝蜂地冲了上去。

许攸只是在远处挥了挥手,气度俨然。

陈二狗等人撇了撇嘴,你以为你是谁?这么多人挤破了头都没能进去,你站在这里挥挥手就能进去了。

然而,事实总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何福挺着大肚子,摸了摸嘴角的八字胡,正想要从这群肥羊身上刮下一层油水。忽然,看到远处有人竟然不上来给自己送礼。

这还了得,若是大将军门前以后都是这种人,还怎么大张威仪。这人必须得教训!

然而,走上前两步之后,何福胖脸由高傲渐渐变成吃惊,然后变成了惊喜谄媚。

“哎呀呀!原来是许先生来了,小的有眼无珠,没有看到先生竟然在此!该死!该死!

你们都散了吧!今儿大将军先见这位先生!”

在陈二狗们的震惊目光下,那位胖管事在许攸面前低头哈腰,一路引着进了何府。许攸根本不给这胖管事面子,而后者竟然也甘之如饴。何福身为管事,自然知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必须讨好,许攸就属于后一种类型。

“你们是许先生的随从吧?”

忽然,几名士兵走上前来询问。陈二狗记得许攸说的不能说话,便急忙点头。

“那便跟我走吧!”

陈二狗们带着礼物乖乖跟着这些士兵从何府一侧的小门进了府,心中还在嘀咕这许攸怎么这么大脸。

······

许攸在前厅直接见到了何进,此时的何进官场得意,权势一日胜过一日,可谓是意气风发。

“见过大将军!多日不见,大将军仪容更甚往昔啊!”

何进操着一口稍微带着乡音的雅言道:“子远许久不见啊!这雒阳城中,你我皆我南阳乡人,更应该多多亲近才对!”

许攸嘴皮子抽搐了两次,还是觉得此时此地该说雅言:“大将军谬矣!如今将军身为大汉外戚,天下才智之士皆为您所用,区区许攸,怎敢献丑?”

“哈哈哈!”何进大笑不止,手指着许攸,脸上带着满足的神色。他乃是屠户出身,最怕别人以他的学识做文章。如今许攸说起他门前皆是饱学之士,恰好满足了何进的一种暴发户心态。

“大将军虽然如今权势在手,但是却也要立有功勋,方才能安稳度日啊!”

许攸轻飘飘说了一句,何进顿时便露出了不耐烦的脸色:“怎么又是袁绍小儿的那一套,子远不会是给袁绍当说客的吧?

别人怕那些宦官,本大将军可不惧。如今宫中何皇后是我亲妹子,他十常侍便是再放肆,又敢拿我怎么样?”

“既如此说,大将军何不看看暴室之中先宋皇后的下场!”

何进顿时打了个冷颤,他妹妹是怎么当上皇后的他可是一清二楚。正是因为先宋皇后得罪了宦官,又被朝中大夫攻讦,这才被废黜,打入冷宫。

“不会!不会!先皇后并无子嗣存世,我妹子可是育有皇子辩的!”何进急忙争辩,这些事情不少士子在他耳边吹嘘过不知多少遍了。只要皇子辩继位,自己便是国舅兼大将军,到时权倾朝野,岂不是光宗耀祖吗?

“非也!非也!”许攸摇头晃脑继续反驳:“正是如此,十常侍才会畏惧您将来的威势,一定会提前将您除掉。先发制人,后发者制于人,大将军可要想清楚了!”

对啊!何进顿时陷入了沉思,自己将来一定会当国舅,一定会权倾朝野,一定会光宗耀祖。

那群没卵子的阉人一定会羡慕嫉妒恨,自己要提前预防啊!

“子远!你说的不错,若是你不来,我险些要被那些庸才给误了!”

许攸嘿嘿一笑,凑到何进旁边道:“诛杀宦官一事,暂且不急。不过,我们可以先给他们上点眼药。

我这里有一点小礼物要送给大将军!”

“哦?子远的礼物定然是稀世珍宝!快快送上来!”

何进大喜。

然后,陈二狗们便赶着礼物来到了厅外,只见到大厅之内,一个裹着锦罗绣袄的胖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许子远!”何进暴喝一声:“你这是来羞辱我的吗?哎呀呀!”

微微推开两步,远离何进这庞大的肉山,许攸才开口指着院内圆滚滚肥嘟嘟的二师兄们道:“大将军!此猪可是下有乾坤!”

何进不愧是屠夫出身,当下凑到前面,入鼻便是一股熟悉的味道。闻到这股味道,瞬间感觉身体之中有股血液在沸腾。

这是······久违的感受啊!

何进差点要大呼取杀猪刀来了,眼前这肥硕生猪顿时唤起了他杀猪的那一段青葱岁月。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往日的热血不再,如今的何大将军连猪都杀不动了。

“可惜!可惜啊!”

拍着一头哼哼的大肥猪,何进正在感慨人生,忽然轻轻咦了一声:“这猪怎么?没有那玩意啊?”

“正是啊!”许攸嘿嘿笑着,然后开口道:“请大将军设一杀猪宴,于洛阳之中遍请文武百官,共享此宴。于宴上分说此中缘由,约定次日上朝奏请陛下于天下推广此阉猪之法。

到时,天下人皆知大将军之志向。您便可以携大义,收得众望所归,谋诛阉宦不过是反掌之事!”

“哈哈!哈哈!”何进绕着这群生猪左看右看,眼中都是精光:“好宝贝!好宝贝!叫杀猪宴太不文雅,等我请博士来商议个雅名,到时才好请得百官赴宴。”

半日之后,许攸等人回到了住处,陈二狗们看向他的目光之中都是小星星。许大嘴巴真是好厉害啊!

不管二狗们的想法,许攸回到房间开始落笔,开始向唐粥写信。

第四章 行路

春雨连绵润泽大地的时候,唐粥收到了许攸自洛阳发出的信件。

张宁站在滴雨的走廊下,小手接着水花,呵呵直笑:“笑得这么开心,洛阳传来好事了?”

点了点头,唐粥走过去,拉过张宁被雨水泡的冰凉的小手,用帕子擦了又擦。然后,递过去那封信件:“你看!一切顺利!”

看到唐粥能把华佗的阉猪之法玩出这么多花样,张宁也是哭笑不得。但是,偏偏是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还在雒阳召开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我这里还有雒阳黑卫传来的另一份消息!”唐粥又从一旁取来了一张破布,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

“想不到许攸竟然还和何进是同乡,不过,这位何大将军却没被许子远看上。”

接过这张密报,张宁灵动的眼神一暗,涩声道:“这么说,我们就要前去雒阳了?”

“呵呵!这些日子,我们那位小师叔可是整日里过来查看,即便不言不语,站在一旁也挺吓人的!”唐粥说笑了一句,这才发现师姐的兴致似乎不对,急忙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张宁兴致有些不高。

唐粥以为是离乡情怯,于是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们也不是不回来了,只要此次顺利,最迟明年三月,我们就要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张宁推开了唐粥,然后一人回到了房间之内,任由唐粥如何拍门都没有动静。

三日后,天晴淡云,惠风和畅。

带着一大堆的人马,唐粥告别了广宗,启程前往雒阳。一路之上,许久未见的甄家兄妹再次出现在了队伍之中,只是当唐粥想要刻意寻找的时候,却又找不见了。

算了!反正人在这里,还能跑掉不成?

抱着这样的想法,唐粥便一路来到了司隶。司隶又称司州,治郡便是此时的京都雒阳。整个司隶便如后世的直辖市一般,直接受朝廷管辖。

走到半路之时,车队忽然停了下来。左宗年查探了一番,然后便回来报信:“唐哥!前面是一户京中人家在此地踏青游玩,我们绕路过去吧?”

“怎么了?”马车之中的张宁掀开帘子,露出了精致的面容。

“没什么!我们绕路走!”

“那便好!此地乃是京师洛阳,一举一动皆会落到有心人眼里,多多注意一点!”

唐粥凑过去,刚要来到马车旁边,便见张宁淡淡地放下了帘子。里面又传来了姐妹俩说笑的声音,听得唐粥心痒痒的。

讨了个没趣,讪讪而退,烦躁地挥了挥手,让车队打听方向开始绕路。

同行的赵云驾着一匹骚包的白马来到唐粥身边,他本来就是在唇红齿白的年纪,加上长年练武,棱角分明,如此一来更是招蜂引蝶。

不远处便是一群花花绿绿的衣衫在飘动,看样子是躲在后面的侍女。她们挤挤嚷嚷看着赵云所在的位置,不时传出一阵莺莺燕燕的笑声。

被打击到了的唐粥默默地驱马来到一旁,免得被赵云的魅力误伤。

“此地,真是一处好所在!”

得了便宜还卖乖,赵云啊赵云!我真是看错你了!大黑!咬他!

唐粥踢了一脚旁边的天狗,这货整日里除了吃饱了睡,就是睡饱了吃,连只野兔都抓不来。当下,天狗嗷呜了一声,也不理唐粥,自顾自找到一个山坡向阳的地方美美地躺了下来。

左宗年屁颠屁颠地来到赵云身边,只听后者说道:“此地不仅山川形胜,还是一处用兵的好地方!

那片树林,更是天然的藏兵之所。我若是在此设伏,可埋兵一万!”

左宗年听了直点头,默默将这处地方记了下来。

两人正指点江山,唐粥在一旁也听了一耳朵,不得不说,赵云还是有眼光的。

远处树林之中,的确是一个埋伏兵的好地方。

“这种地方,但有伏兵,林中鸟飞不落,正是因为林中有兵!”

唐粥搜肠刮肚也插了一嘴,左宗年却兴奋地指向了远处的树林道:“唐哥!你看,是不是就是那样?”

“不是,我说的是······呃!”

抬头一看,远处的树林之中,果然有几只大雁盘旋了一阵又飞走了。

赵云眉头也皱起来了,结果,远处的山丘花丛之后又爆出了一阵花痴般的惊呼声。

“不好!”

惊呼一声,赵云便冲向了远处那群女子的所在。因为,在众人眼中,那片树林之中泛起了阵阵烟尘。那是其中的伏兵出击了!

方才还tou kui赵云的那些侍女见赵云果然冲了过去,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你推我搡地转身离去。他们都是大户人家的家姬,若是背着主人和外人有染,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然而,转身却发现对面的林子之中也是一阵烟尘,烟尘之后更是无数穷凶极恶的歹徒。

惊叫了一声,几乎没有思考,就自动向着赵云的方向赶来了。

“英雄救命啊!”

“小哥救救我们啊!”

赵云还未走两步,便被一群花枝招展的xiao jie姐给围住了,整个人仿佛是陷入了泥淖之中,动弹不得。

小脸红得如同落日晚霞,他才自一阵沉闷之中抬起脑袋闷声道:“各位姐姐还是让开,让我去杀敌!”

“万万不可啊!这些匪徒如此可怕!小哥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一阵香辣的拉扯,赵云险些被剥光了示众。

唐粥命人围住车队,和左宗年一起冲向了对面。后面呼呼风响,张宁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

三人来到赵云身边,然后,众人便被匪徒围了起来。

“哈哈!本来以为今天就只有几个小娘们,想不到还有一条肥鱼啊!”

为首的豹子头扛着一把铁戟,指了指远处满满当当的车队道:“那是你们的?车留下,女人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呵呵!张宁冷笑一声道:“车留下,男人留下,我们可以走吗?”

她指了指吓得鹌鹑一般缩在赵云身后的众多女子,唐粥在一旁叹了口气,无奈地耸了耸肩。

豹子头一副没听清的样子:“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男人留下?男人留下我怎么用?”

一旁的小喽啰讨好地凑了上来媚笑道:“老大!男人也能用!特别是那种长得bái nèn的小哥,送到城里去比当红的姑娘还值钱呢?”

说着,小喽啰特意看了看被莺莺燕燕包围的赵云一眼。

“啊哈哈!”豹子头一阵大笑,赞赏地拍了拍手下喽啰的肩膀,转头虎视唐粥等人:“既然这样,我看你们两个也不错。那就都不要走了,男的女的老子都要了!不过,这个太丑我就不用了!”左宗年还被劫匪贴心地剔除在外了。

咣当!沉重的铁戟砸在地上,惊起一阵娇弱的呼声。

赵云脸色红得如同炭火,左宗年眼睛瞪得如牛,唐粥眼神也阴沉地可怕,张宁那就更不用说了,从头到尾就拉着一张脸。在他们几人心中,这个豹子头已经上了必死的名单。

远处,被包围的弟子们只等圣主出手,到时便一拥而上,和这群劫匪掰掰手腕。

赵云终于挣脱了众多的xiao jie姐,手指握住龙胆亮银枪,浑身寒意逼人。

“三!”

“二!”

嗖嗖!

嗖嗖!

赵云正要出手,却发现异变陡生。一侧的山丘之旁竟然涌出了无数的铁甲兵丁,朝着这群匪徒射箭。当下,众人都手忙脚乱地抵挡箭矢。

“不好!有埋伏!快走!”豹子头手下刚喊了一声便被射杀了,惊得这家伙急忙低头逃窜。

唐粥暗暗压了压手,示意远处弟子不要轻举妄动。

“啊!是太尉来了!”

“没错!是我家老爷来了!我们有救了!”

这群女子喜极而泣,齐齐拉着赵云报喜。然而,却忽然有人惊呼一声:“绿珠去哪儿了?”

“哎呀!不好,她被匪徒掳走了!”

“我去救她!”赵云举步提枪,却被众多女子死死拽住:“不能去啊!匪徒嗜杀成性,小英雄还是在此地护卫我们吧!”

左宗年在一旁舞了舞大刀,大呼一声:“我去!”

众多女子齐齐向他投来了感激的目光,然后齐声道:“好!”

我去!唐粥心中真是无语了,看着面前这些虽然遭受了劫持却依旧青春靓丽的女子,他忽然想起了后世一句著名的言论。那真是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友善的灵魂万里挑一啊!

“宗年你去吧!唐哥支持你!”

“嗯!”

左宗年正要赶上去杀敌,却被人叫住了。

“小兄弟慢走!”只见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身穿铁甲,昂首阔步赶上前来。

众多女子见了急忙施礼:“拜见老爷!”

桥玄冷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对唐粥几人笑道:“几位挺身而出,真是颇有任侠之风。小小劫匪,无需劳动几位壮士和这位姑娘了,我麾下亲兵自然可以解决!”

左宗年回头看了一眼唐粥,见后者点了点头,他便折了回来。

一旁的红衣侍女却惊呼出声道:“老爷!绿珠还在那些劫匪手中!”

“嗯?”桥玄冷淡地回头看了一眼这跪在地上的女子,后者吓得脸色苍白,连忙低头叩首:“求求老爷救救绿珠,她还小!若是被······被······”

“住口!”桥玄冷冷说了一句,然后便不再理会死鱼一样瘫在地上哭泣的女子。

唐粥使了个眼色,赵云便低头绕到了一旁,身子一跃消失不见了。

桥玄看到了却仿佛没看到,继续和唐粥攀谈了起来。

“老将军真是老当益壮啊!我听闻老将军乃是当朝太尉,不知是否是曹太尉当面?”

此时的太尉该是曹操的老爹曹嵩,自己就是曹操举荐过来的,算起来还有几分香火情。

“哈哈!老夫可不是曹嵩那老小子,我乃桥玄,去年致仕,如今在雒阳颐养天年。今日乃是闲来无事,所以于此处设伏诱捕这一群匪徒。不巧,碰见了几位英雄。”

桥玄?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桥玄?大乔小乔?

唐粥心中一动,但是好像哪里不对啊!

细叙了一番,唐粥才说明来意,听说是曹操举荐而来,这位桥太尉更是一阵狠夸。

半晌,此地驻扎成了一个营地。桥玄相邀今晚饮宴,唐粥满口答应。

回去之后,将事情和众人一说,甄姜也款款从来到众人面前:“这位桥玄太尉可是不同凡响!一生宦海沉浮,为政治军皆是一时之秀!”

“那这位桥太尉家中是否有子女?”唐粥忍不住问了句。

甄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唐粥,道:“桥太尉倒是有几位子女,不过此时皆已婚配。”

“是这样啊!”唐粥颇有些失落,竟然不是大乔小乔。不过也幸亏不是,否则以后见了岂不是要喊大桥小桥!那画风,瞬间就不好了!

“啊!我记起来了?”甄姜恍然大悟道:“桥府还有一位寡居的女儿,如今年已三十,并无所出!”

说完,捂嘴轻笑,眼珠好奇地盯着唐粥看。

你看我干嘛?

看你咋地?

两人暗战之时,张宁却带来了另一名女子,身后还跟着一脸冷酷的赵云。

“匪首已死了!”

众人点了点头。

“绿珠见过各位!”

“你就是绿珠?今日我看为何桥太尉对你如此冷漠,几乎是不顾你死活地派人剿匪?即便是有人求情都不行。”

绿珠当下便落了泪水,涕泣道:“那定是红苕姐姐了!

其实此事,也怪不得桥太尉。当初太尉为小吏时,曾对一富家xiao jie有情。后来那xiao jie被匪徒劫持,为救xiao jie,太尉便放任劫匪离开。结果,最后劫匪离去之时却是将那xiao jie杀了。

自那以后,凡遇劫匪,太尉从不妥协。即便是家中小公子被劫持了,他也是照样下令射杀劫匪。结果那次,小公子反而安然无恙地被吓破胆的劫匪送了出来!”

原来如此,唐粥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我今夜便要去赴桥太尉之宴,不如便将你送回去吧!”

绿珠听了一怔,咬了咬嘴唇,回头看了眼在火光下泛着光的那人,自己先红了脸。

“小女子求先生一件事,不要将我送回桥府。

我只是桥府一小婢,有我无我皆无大碍。如今,我······”

绿珠小嘴微张,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急得就欲跪下。

却冷不防一旁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扶住,回头,今日救她出狼窟的那张俊脸浮现在眼前。

看着赵云面无表情的脸,但是手中却拉住了绿珠,唐粥微微一笑,明白了!

第五章 老将

虽然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是早恋还是要不得的。

唐粥端着荆条,绕着冷面的赵云和局促的绿珠两人来回走了几趟。

“哼!”赵云冷声看了唐粥一眼,后者立即回瞪了一眼,你早恋还有理了?

这个必须制止。

“咳咳!”唐粥咳嗽了两声,一旁的张宁和甄姜便将一脸惊慌的绿珠接到一旁去了。

“别担心,和你两位······咳咳姐姐到一旁去,有些话要交代给你!”

看着唐粥和颜悦色地对自己说这么多,绿珠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脸羞涩地过去了。

虽然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但绝对不是那样。

然后,唐粥回过头来冷着脸看着赵云:“说起来我们也算是一家人,别怪哥哥我没替你考虑。

这绿珠乃是大户人家的逃奴,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向桥太尉讨来······”

“多谢了!”赵云语气放缓了。

唐粥愣了下,嘴角扬起弧度继续说道:“但是,绿珠你却不能一直带在身边!这兵荒马乱的世道,让她一个弱女子跟随我们一路太苦了。”

赵云愣了愣,与此同时,张宁那一边也同时和唐粥说起了同一句话:“去见赵老夫人!”

赵云一愣,便明白了。但是却没有注意到唐粥嘴角飞起的一抹得意的笑,为了子孙后代的健康成长,我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

傍晚,唐粥前去参加了桥玄的宴会。

宴上除了唐粥赵云几人便无外人,显得冷清而又孤寂。

绿珠也和赵云一起出席了这次宴会,她和红苕相见,姐妹之间又是一顿哭诉。

看着绿珠在众姐妹间俯首涕泣,唐粥指着一旁的赵云道:“桥太尉!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这位小兄弟对府上绿珠姑娘有意,不知桥公能否割爱?”

此话一处,远处和近处服侍的侍女都向绿珠投去了艳羡的目光。绿珠羞赧一笑,小耳朵支起听着这边的动静。

“哈哈哈!”桥玄笑了笑,将这些一切尽收眼底。几十年的阅历,他阅人无数,看人极准。否则,也不会在百官之中挑选了曹操来培养。

盯着稳坐的赵云,半真半假地道:“若是我今日不放她走呢?”

眉眼一竖,赵云脸上露出一抹坚毅。自幼随师父在山中修行的他,出了孝心,其余礼仪皆是虚物。在他看来,这事情只要绿珠自己同意就行了,除了她父母,他人根本无权过问。

“我一定带她走!”

坚毅的目光温柔地看着远处的绿珠,将后者的心都融化了。周围无数嫉妒羡慕的眼神简直能将绿珠淹没,她脸色一红便埋首红苕的怀中。

红苕仿佛慈爱的姐姐一般,爱怜地看着这个小妹妹,心中又喜又悲。喜他人,悲自己。

桥玄哈哈大笑,眼角的泪水都出来了。显然,赵云的回答很对他的胃口。

“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女孟德向我讨了几回,我因嫌他家中妻妾太多,所以没有应允。

今日既然被你救了,那便是缘分。

君子chéng rén之美,我认下绿珠为义女,便将他许给你了!红苕那丫头和绿珠情同姐妹,便让她们两人一同过去吧!”

看来,老太尉这是触动伤心事了。绿珠说的那个故事,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不过,这也能买一送一吗?唐粥心中叹道,却不知这却是大家族之中应有的技俩。绿珠和红苕两人经此一事,对府中定有所怨怼。

对于主人来说,这就像是一颗定时zhà dàn,必须及时处理掉。这样一来既送了人情,又清楚了后患,可谓是一箭双雕。

“可是······”赵云还要开口,唐粥立即就拦住了他,抢先说道:“那就多谢桥公了!”

“哈哈!小事而已,你既是孟德的好友,在我这里也无需拘束!如今老夫七十有二,家中子孙俱全,一生功名卓著,缺的就是你们这种少年英杰。”

当下,桥玄爽朗大笑,直呼上酒。

“当年孟德出仕,我为其扬名,言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能安之者,其在君乎?今日,我也有一言送与足下!”

呵呵!我可不想在雒阳名声大噪,我只想闷声发展啊!

当下,对着桥玄的殷切目光,唐粥微微一礼:“雒阳官场如此,京官不做也罢!便不劳烦桥公费心了!”

哦!桥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指了指唐粥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单独送你一句话!”

唐粥还想要拒绝,却被桥玄拦住了:“这是你我私人之间的密语,不公诸于世!”

唐粥只好凑上前去,躬身一礼:“请桥公赐教!”

“天下百姓疾苦,你们下手的时候,多多考虑一下这些贫苦百姓!”

听完了这惊天动地的一语,唐粥冷汗直流,抬起头再看这笑呵呵的老家伙,只觉得面对的是一只千年的老狐狸。

“呵呵!桥公说笑了!我乃是白身一个,怎么能有您说的这么大本事?”

桥玄却不答,反而自顾自斟酒,递过给唐粥:“好酒当前,说那些俗事作何?饮胜!”

“呵呵!呵呵!”

唐粥擦着汗回到座位,接下来的酒宴也没心思参加了。

吵吵闹闹半天,酒宴散了,赵云抱得美人归。一脸惊喜的绿珠和露出怯懦之色的红苕两人围着赵云,后者却依旧冷着一张脸。

没心思理会他们三人的事情,唐粥自己也遇见了dà má烦。

“师姐!我们怕是被这桥太尉看穿了身份,今日他竟然对我说······”

将事情和张宁说了一遍,后者也是一愣,但是,转眼又露出了释然:“那你有没有想过,桥公为何没有直接拿下你这乱臣贼子呢?”

“你是说?”唐粥猛然抬头,面露惊恐:“外面便有埋伏,只要我们一动,立即就有大军将我们围困起来!”

“桥玄这人乃是知兵之人,听姜妹妹说起,她曾经平定塞外叛乱,我们在此处与他相斗,未必能够占到便宜。”

“那我们应该······”

张宁两只眼睛在黑暗中放出光芒:“按兵不动!”

雒阳城外,燕居太尉桥玄深夜领亲兵,将一伙冀州来的车队牢牢围定。

初春夜寒,老将全副披挂,不时痛苦地咳嗽一两声。

“桥公!他们未必便是反贼,再说此事也非您这幽居之人该问的?”一旁的副将桥飞苦苦劝慰。

桥玄瞠目一蹬,劈头盖脸地训斥副将道:“你懂什么?孟德自冀州来时便将他们的事情给我说的一清二楚,你也是跟我久经战阵的老人了。

冀州有什么人,这朝廷百官不知,你难道也不知吗?我桥玄食汉禄,忠天下,必要为这大汉流尽最后一滴血。

他们若不是那些人便罢了,若是,此次定然不能让他们逃了。”

咳咳!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桥玄感觉眼前一暗,连忙扶住了卧榻:“今日我已经给那为首之人戒语,若他们果真是叛逆,定然会在今夜逃窜。你们定要谨慎把守,不可放过一人!”

“太尉放心,只要您一声令下,末将定然不会放过一人!”

东方月渐渐落到西边,军旅之中,咳嗽声一夜不停。

终于,天色微明,副将桥飞进来禀报:“太尉,一夜并无动静!”

“好!撤军,回城!”桥玄说完了这两字,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太尉!太尉!”

第六章 老骥伏枥

初春的夜里不觉冷,反而有种春回大地的舒爽。其实这只是一种错觉,春夜里丝丝的凉意最是伤人。普通人尚且受不了,何况是已过古稀之年的桥玄。

这么折腾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桥玄便病倒了。高烧不退,嘴里流着涎水,迷迷糊糊念叨着什么。

桥玄,以性格刚强,不阿权贵闻名。出道之时便因追究陈国相羊昌的罪行闻名,而后便屡屡升迁。历经两朝而不倒,一度将边,击退了鲜卑、南匈奴和高句丽侵扰,保境安民。

如今,这位将自己一生奉献给大汉朝的老人却只能在卧榻之上说着胡话。

身为晚辈,唐粥当然应该去拜见这位老人家。这位的光辉历史足以让唐粥忘掉所有的不愉快经历,何况这位已经是七十又四的老人了。

说不准那天便死去了,自己就是置气也没对象不是?

“后生晚辈唐粥拜见桥公!”

桥飞黑着一张脸从大帐之中走出,看着唐粥的脖子上下打量,这森冷的目光让后者不由地心中惴惴。

半晌,桥飞才极不情愿地说道:“请吧!太尉在等着你!”

“多谢桥兄!”

当下唐粥便跟着桥飞进了大帐,还未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了迷迷糊糊的声音:“去传信!让孟德赶来,告诉他来晚了就见不到我老头子了!至于羽儿,便让他留在任上,不必通知了。”

一进入大帐,唐粥便闻到一股难闻的中药味。里面几个医者在扇着小火炉煮药,还有一位正在为桥玄针灸。

桥玄躺在榻上,眼睛半睁半闭,昏黄的眼珠偶尔露出一丝精光。

“唐生来了!快些入座!”

桥玄挣扎着要坐起来,一旁的医者急忙劝阻。

“咳咳!本帅尚且提得动刀,杀得了敌,怎可病死于卧榻之上?让开!”

“太尉!你如今高热不退,身体已经再经不得折腾了啊!”医者诚惶诚恐地跪在一旁建言,刚刚进来的桥飞也含泪跪在地上相劝。

“太尉!高热不去,您就只能在此地修养,万万不可轻动啊!”

“咳咳!”桥玄又是一阵咳嗽。

唐粥有些尴尬,不用说也知道这就是昨晚桥玄受了风寒,现在发高烧糊涂了。

“那个······是不是只要烧退下来了就行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唐粥也知道人体的体温需要维持恒定,只有在这样一个范围之内,体内的器官系统才能够正常作用。

持续的高烧,说明身体的自动调节功能已经失去了作用。

唐粥一开口,一旁的医者便连连点头:“正是如此,只要高烧一退,我自有办法让太尉痊愈。只是,你是何人?也懂医术?”

唐粥轻蔑地看了这医者一眼,我也懂?华佗来了也要向我请教医术,你竟然问我懂不懂医术?

还没等他开口,周边一阵杀气就冲了过来。

桥飞提着利剑,直接冲到了唐粥面前:“都是你这奸贼,若不是你突然从冀州过来,太尉如何会落到这般地步?”

“桥飞!不可放肆,让他把话说完!”

桥玄撑着病体吼出了这句话,吓得桥飞跪倒在地,膝行至榻前侍奉。回头,用红通通的牛眼看着唐粥:“还愣着干什么?有话就说!”

撇了撇嘴,唐粥对着医者说道:“既然药物不能降温,为什么不试试其他手段?”

医者听了连忙摇头:“小先生是说用冰块冰水冷敷?”

随即他苦笑一声无奈地摊了摊手:“莫说冰块性寒,太尉身体未必受得了。此时此地,我们又从哪里去取冰块呢?”

摇了摇头,这群庸医,被他们看病。那真是看好了是幸运,看死了是天命。

“冰块,冰块,冰块你个鬼哦?就不能用酒精吗?没有酒精用烈酒也行啊!”

几位医者齐齐对视一眼,疑惑道:“酒精是何物,便是指烈酒吗?烈酒乃是挥发之物,敷在体表真的有疗效吗?”

一旁的桥飞看着昏昏沉沉的桥玄早就心烦意乱,看着这些平日里自诩回春妙手的医者都束手无策,顿时着恼了:“此法究竟行不行,你们倒是说话啊?”

几人苦笑一声,然后行礼道:“或可一试!”

“好!”桥飞站起身来,盯着唐粥道:“这次我就信你一次,若是能救回太尉,我桥飞任你处置,若是不灵,我也定要你为太尉偿命!”

“来人!都死哪儿去了?”桥飞大吼一声,立即有军士聚拢过来听令:“你们把太尉营帐牢牢把守住,没我的命令,不准放任何人出入!

还有,立即从营中取十坛烈酒来!”

一阵鬼哭狼嚎之后,桥飞猛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抬眼便看到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医者们,若是高热真的退了,下面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看看旁边端坐的唐粥,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桥飞呵呵冷笑:“但愿你的法子有效!”

“放心吧!”唐粥自信满满地扫了一眼这名热血汉子:“我正在想一会儿怎么炮制你呢!到时候可不要说话不算数!”

“老子言出必行!”桥飞回了个冷酷的眼神。

营帐外,咔嚓嚓军士围得满满当当,连只鸟都飞不进来。

汪汪!汪汪!

外面传来了一阵狗叫,立即有军士前来禀报。

唐粥尴尬一笑,挥挥手道:“那是我的狗,估计是见不到我所以顺着气味跑到这里来了。”

“检查一遍放它进来!”桥飞烦躁地挥了挥手。

然后,一条中华田园黑背犬便被送了进来。

黑狗安静地伏在唐粥脚下,不动也不叫,眼神直勾勾盯着床榻之上的老家伙。

“天狗!你怎么来了?”

桥飞在一旁冷笑了一声,大概是觉得这样一只土狗叫这个名字有些名不副实。

唐粥也懒得打理他,而是专心和天狗交流了起来。

汪汪!

“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吃好的!”

“你也是来看望桥太尉的吗?”

汪汪!

“那是当然了,这老家伙几十年宦海生涯,可是有着大气运的人!我一定要吞了这些气运!”

“那就在这里等着桥太尉康复吧!”

唐粥一把将狗头按到了地上,心说你再这么看下去,小心被人炖成火锅。

等了半晌,医者那边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但是,烈酒却迟迟没有送来。

桥玄从刚才开始就昏过去了,现在又开始说起了胡话。不过,他口中念叨的倒是有意思。不是家中妻子众人,而是另一个人的名字:曹操,曹孟德。

“将军!太尉又开始说胡话了!”

“我知道!”桥飞吼了一声便抽身离开了大帐:“这群兔崽子,究竟是在干什么?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看着桥飞离开的背影,唐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机会来了!

第七章 唐忽悠

军帐之中陷入了一种紧张而又急迫的氛围之中,各位医者忙忙碌碌,时刻关注着桥玄的病情,同时还要照料着药炉。

出了无所事事的唐粥之外,其余人无不汗流浃背,神色匆匆。

若是太尉出了什么事情,那这些医者就是最好的殉葬者。当然,还有吊儿郎当当看客的唐粥,不大不小,正好当作主祭。

踢了一脚伏在地上的天狗,唐粥撑着案几站起,晃晃悠悠来到了桥玄榻前。

“小先生有何事?”

老医者笑眯眯地拦在唐粥面前,看似关怀的语气满满的都是戒备。

“哎呀!”唐粥猛地扼腕叹息道:“你看看,我这刚才只顾和桥将军说起这烈酒擦身降温的法子,但是,这也要桥公能够坚持到烈酒运来才行啊!

若是此时桥公便归天了,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不是?”

老医者顿时有些慌了,眼色一使,一旁的同僚自然上前试探桥玄的脉搏和额头体温。

看着同僚点了点头,老医者顿时胸有成竹,双手交叉叠在腹前,一副我已了然的样子道:“桥公无事,无需小先生费心了!”

“哈哈!”唐粥冷笑一声,抬起手掌在老医者额头指了指,又指了指他的胸口,然后才道:“热症由内而外发作,周身发烫。

你胸口温热几何,额头又是温热几何,两者难道一样吗?如此施为,怕是桥公去了你们还认为是高热退了呢!”

“你!竟然敢对桥公如此大不敬?”

那位在桥玄一侧的医者低声喝骂,却被老医者一眼看过去,顿时缩了脑袋,不敢再言语。

老医者绕着圈将唐粥打量了一番,问道:“你的医术是和谁学的?”

“医术不敢当,只是有些救人的法子罢了!至于跟谁学的,这些都是我自学的。只不过,有一个叫作华佗的和我探讨过几天医术!”

听了唐粥所说的,老医者本是面露讥诮,到了后面却陡然露出了惊容:“你真的和华佗学过医术?”

“呵呵!那老头倒是想要我和他学医呢,但是我发现学医救不了大汉,所以就没有答应他!”

这牛皮简直是吹破天了,在后世就是烂大街的套路。但是,古人还是讲诚信的,竟然真的以为唐粥所言都是真的。

老医者顿时肃然起敬,连方才出言训斥唐粥的青年医者也过来见礼。

“先生有医国大志,我等不及也!”

唐粥随意地挥了挥手:“没什么!没什么!还是先为桥公看病要紧,否则桥飞将军拿我等问罪,到时万事皆休!”

“对对对!先生请!”

老医者连忙让开了道路,还在一旁打下手:“先生是从冀州来?听闻最近冀州兴起了疫病,还有太平道妖孽为祸?”

呃······唐粥眯了眯眼,随手拈过一柄小刀,压着嗓子道:“没错!此时的华佗应该就在冀州中山治疗瘟疫,过不了多久,瘟疫就可以被压下去了!”

众多医者又是一阵恭维,然后便看着唐粥将桥玄的手臂割破,一滴暗红色的血珠落在了唐粥的掌心之中。

“如何?”老医者面色焦急地问道。

双眼睁开,两眼之中放出一道精光。

老医者直接被唐粥这幅表现吓了一跳,却见后者淡淡道:“桥公体温比常人高了一分,此时已经十分危险了!若是再高一分,恐怕就真的回天无力了!”

“啊?那如何是好?快去催催桥将军!”

众多医者顿时慌乱了起来,老医者学着唐粥的模样也取了一滴血,果然觉得滚烫非常,比常人高了不少。至于唐粥所说的一分两分,他就不懂了。

只是,此时桥公危在旦夕,他也没有心思去深究这个了。

唐粥坐在一旁,手中已经将桥玄的血液取到,当下里便在后者身上留下了封神印记。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天狗。

汪汪!

汪汪!

看着天狗满意地躺在角落里假寐,唐粥心中顿时觉得美滋滋的。

“你说什么?”

桥飞直接掀翻了帐篷进来,手中抓着一个年轻医者,后者吓得腿脚都站不稳了,一路被桥飞拖着进来了。

“桥将军!此时不是争论之时,快将烈酒取来才是正事!”

老医者皱起眉头,直接开口带着训斥的意味。

桥飞叹息一声,将手中的年轻医者丢开,铁打的汉子顿时流下了泪水:“桥公一生清廉,治军尤严,军中根本就没有烈酒!”

说到这里,桥飞已然泣不成声。

“哎呀!还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人埋啊!连三公之位都无余财买酒,我可是听说三公之位在陛下那里可是开价千万钱的!”

听着这冷嘲热讽的声音,桥飞心中顿时火起,操起佩剑便冲向了唐粥:“反正今日太尉是没救了,我就先送你下去为太尉探探路!”

“你若是真的想让桥公死那就下手杀了我吧!”唐粥轻飘飘地说出了这句话,桥飞顿时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停了下来。

“你真的能够救太尉?”

“呵呵!”

桥飞放下佩剑,一咬牙便要跪倒向唐粥行大礼。

“哎哎!慢着!事情可是要先说清楚了,否则,即便你跪下了我也不会救人的!”

“好!你说!”桥飞看着唐粥咬牙切齿。

唐粥呵呵一笑,凑到桥飞耳边说了一番话,后者脸色一怒,沙包大的拳头都要砸到唐粥脸上了,却生生停了下来。

“行不行你倒是给个话啊?”

“行!”

桥飞感到心都在滴血。

“好了!烈酒就在我营地之中,派人去取就是了!”

桥飞冷冷地看了唐粥一眼,也不行礼了,直接走出了大帐。

烈酒被带了回来,桥玄的体温也降了下来,加上医者药物的作用,他整个人都安详地进入了梦乡。

唐粥牵着酒足饭饱的天狗,趾高气昂地从军营之中回到了自家驻地。

一回到自家地盘,唐粥就带着天狗钻到了营帐之中。

“快点!快点!”唐粥不停地催促着,天狗却一甩尾巴不理唐粥:“我觉得这些力量还是用来封神为好!”

“上次那个什么武神赵子龙就不错!他就是赵云那小子吧?只要我们为他封神,他有了神格,有你我相助,天下就没人是他的对手了!这种天下第一高手你难道不想要吗?你难道不想要知道封神之后的赵云能够达到什么地步吗?”

唐粥摇了摇头,不想!

现在的唐粥就像是极度护食的鬣狗一样,就算是肉烂在锅里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用在赵云身上是事半功倍,用在你身上,唉!”

唐粥眼神一扫天狗,后者顿时有些萎靡不振。

哼哼!老子难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是赵云的巅峰时期吗?这个时候继续投入完全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节奏好吗?

“对了!我一直有一个问题!”唐粥看着天狗,说出了久藏在心中的疑惑:“我们这样攫取他人身上的气运信仰为己用,难道没有什么因果在其中吗?”

天狗翻了一个白眼:“封神是干什么的?就是为了偿还这部分因果啊!这些东西太深奥,跟你说了也说不清楚!”

看着天狗如此敷衍,唐粥心中还有另外一个疑惑没有说出来,若是这些被种下封神印记的人接受封神倒也好。可万一他们不接受,这不就是相当于自己借了gāo xi dài kuǎn吗?到时候这利息可怎么算?

第八章 路过我的坟头敢不拜我?

清晨时分唐粥牵着狗离开,当晚霞漫天的时候,桥府的侍女便开始鱼贯而出,在四处采摘野菜,说是桥公已经醒了要用膳。

医者说野菜败火,又清毒去邪,病者食用刚刚好。反正野菜吃不死人,行不行也多大关系。

当唐粥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庖厨已经开始在制作野菜粥。熬得奶白色的浓粥加上翡翠般的鲜嫩野菜,显得既美味又美观。

“听说你是让飞儿答应了一个条件才同意救我的?”粗陶碗正适合用来装菜粥,此刻躺在桥玄的手中稳如泰山。苍老枯瘦的手爪钩子似地扣在下面,与陶器的纹路相映成趣。

扫了一圈,一旁侍候的桥飞脸色慌乱,看来也是不知情。

那我就放心了!唐粥直接摇了摇头,予以否认:“绝无此事!我唐粥行得正、坐的直,是谁如此血口喷人坏人清白?您把他交出来,只要能够说出我二人交易的条件是什么,我甘愿受罚!”

桥玄顺着碗吸溜了一口粥,抬起眼眸深深地看了一眼唐粥:“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作罢!

你既然是从冀州过来的,老夫也不瞒你!自去年始,老夫在冀州的旧部便开始送信来言及太平妖道之事。我几次严令冀州刺史查询此事,他却一拖再拖,老夫上了几道奏本也是石沉大海。

朝堂诸公只知这外戚阉宦之祸,却不知几代乱政已经让这天下人心背离。

你既然是从冀州来,上次我所言皆是试探。既然你们非是贼寇,那你对我说,这冀州内究竟如何了?”

唐粥保持着低头受教的模样,听完了这些,脸上立即就挂出了一股悲愤的表情:“桥公!冀州百姓,苦啊!”

我要听的是乱贼之事,怎么又扯到百姓身上去了?不过,看你哭得这么诚心,我就勉为其难地听一听吧。

唐粥继续哭诉百姓的血泪悲歌。

“为抗击边地外敌,朝廷几度征发徭役,官差士绅又层层盘剥,这些百姓们都忍了。

但是,瘟疫一来,无数百姓病死饿死于荒野。朝廷不仅不闻不问,官吏豪门还相互勾结,侵吞田产土地,逼得无数rén liu离失所,转而成了朝廷需要剿灭的流民。百姓们真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啊!

还有桥公所说太平道,最他娘的不是东西!搞出一种符水,传言治病救人,结果一张张卖得死贵死贵的。这是要将百姓手中最后一点钱粮也要榨干啊!更有甚者,不少妖道更是直言,没钱便不要生病。如此妖道,竟然也能大行其道,我恨不得生啖其肉!”

说到前半段,唐粥还是在胡言乱语,但是到了后面,回想起自己和师姐一起外出遇见的惨状。那一幕幕殷实富庶之家在瘟疫面前败亡的场景,百姓相扶倒于道中的画面,一幅幅从眼前飘过。

唐粥瞬间泪目了。泪水开了闸似的喷涌而出。

人都有恻隐之心,说到底,唐粥只不过是一个经历丰富的普通人罢了。

到了最后,他还不忘提了一嘴太平道的黑材料。反正这些也是真实发生过的,做这些事情的渠帅现在还在广宗大牢里蹲着互相温暖关爱呢!

唉!桥玄听得心苦,放下了菜粥,也忘了追究什么太平道。他走上前来,一手扶在趴在案几上痛哭的唐粥肩上,面露慈爱之色。

就连原本对唐粥看不顺眼的桥飞,此时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想不到,这,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

“苦了你了,我听闻你有医治天下之心,难得你在经历过如此痛楚之后还能够有如此赤子之心!老夫看来,你是对的!那什么华佗的医术,不学也罢!不如跟老夫一起学学为官治兵之术!”

啥?唐粥突然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就要收我为徒了?若是让广宗城内的张角知道这事,还不从闭关密室里冲出来找自己算账?

“公子!桥公愿收你为弟子,这乃是天赐良机啊!你还不快拜见师父?”桥飞在一旁撺掇,眼神中带着威胁之意,看样子自己若是不答应,恐怕这小子和自己的约定便不算数了。

张老师啊!这可不是弟子有异心,而是为了我太平道大业献身啊!

“弟子······”

“慢!”

就在唐粥一咬牙准备叩首的时候,桥玄忽然伸手止住了唐粥,后者疑惑地抬头看着笑吟吟的老家伙。

“拜师一事不急,有一事还需事前说清楚!从今以后,你我大可以师徒相处,但是,你却不可拜我。出去之后,见了人也不可说是我的弟子!”

桥飞是一脑袋浆糊,看不懂装懂。唐粥反而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道:“哦!我知道了,桥师是让我将来凭本事独自打拼,不要乘着您的威名四处招摇。”

旁边的桥飞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情,看向桥玄的眼睛里满是崇敬。原来这是给弟子安排的历练,真是用心良苦啊!

看着唐粥侃侃而谈的样子,桥玄不由得嘴角抽搐,终于忍不住大骂道:“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歪理?

你从今以后便入我桥府门内,雒阳城内谁人不知你便是我的弟子?还需要你去自报家门吗?”

那您这是?唐粥和桥飞都有些疑惑了。

桥玄背着手转身,留下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半晌,才悠悠说道:“我与你师兄孟德也有师徒之缘,他和我一样都是以方正不阿,执法如山闻名。将来你入仕之后,若是直言出自我的门下,行事之时怕是要辱及我门中清廉寡正之风!”

直说了吧,为师就是看你不是那种刚正君子,所以预先留个缓冲,免得将来你做出丑事还要将你开革出门墙,怪麻烦的!

唐粥脸色顿时漆黑如炭,躬身一礼,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然后,身后的帐篷之内传来了一声爽朗的大笑。

呵呵!唐粥扯了扯嘴角,早就听说许多名人都十分有幽默感,今日算是见识了。

里面这位刚刚还一副贤者模式的桥玄,曾经就和曹操开玩笑时说过,若是我死了之后,你路过我的坟头不上来磕头奉酒,不要怪我转身就让你跑肚拉稀。

原本他只是当笑话听甄姜说的,想不到,自己也能成为其中的一位主人公。

吹了半天风,桥飞才出来唤唐粥再度进去。这一次,唐粥就以师礼来对待桥玄了,不过后者只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看来方才说的不完全是笑话。

“你先随我回雒阳,你那些随从便自己解决吧!桥府可住不下那么些人!”

旁人可以不带,但是师姐他们却不好不带,于是唐粥便扯了个谎,骗说张宁乃是他异父异母的姐姐。听了这么个关系,桥玄也是眼珠子都瞪了出来,不待唐粥解释便笑骂一声,指着他准许他带上几个亲近人,不过不能太多。

“你先跟我回去,在府中读两天书,待三日后孟德从谯郡回来,你们二人便一同前去赴大将军何进举行的采珠宴。

左右不过是什么争奇炫富的宴会罢了,你们两人便替我前去吧!年轻人要多看少说,多见见世面!”

“弟子······”

“嗯?”

“哦!后学末进唐粥记住了!”

“嗯!”

去时还是冀州穷山沟里出来的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转身回来便成了名士桥玄的弟子。人生机遇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唐粥蹲在营地西面的小陡坡上,托着下巴看着升起的烟火思考人生。背叛了老岳父拜他人为师后如何求生,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解决不好可能事关性命,所以唐粥便在这里思考这个人生终极难题。

左宗年也跑上来蹲在这里,原因就是波月终于从新认的好姐妹绿珠那里知道了左宗年拼命练武的秘密。报仇!还是为了给一个认识不到三天的大哥报仇!

听说这件事的波月瞬间就不干了,辣妹子般让左宗年在报仇和她之间选一个。

听完了左宗年的哭诉,唐粥沉默了半晌,这又是一个终极命题。

唉!两个男人齐齐一叹,看着远处的营地傻傻发呆。

第九章 红花绿叶

营中的饭香阵阵飘来,两人的肚皮早就饿得呱呱叫了。明月孤悬,仿佛也在指引着回去的方向。

但是,没有解决问题之前都不敢啊!

呆了半晌,唐粥终于在肚皮的kàng yi之下作出了决定。

“宗年啊!其实波月这小姑娘还是蛮好哄的,你去摘两朵鲜花送给她,这事情就应该过去了!”

看了看四周,寂寥的草地上除了一两朵含苞待放的小黄花,便只剩下呼呼的夜风了。

左宗年:“······”

唐粥顿时有些尴尬,打了个哈哈指着夜空道:“那看起来今晚的月色不错,不如你去邀请波月赏月如何?”

啥叫赏月?看着左宗年一脸懵逼的样子,唐粥也是无语凝噎了。兄弟啊!你能找到波月还真是拼的人品!

“唐哥是不是我太笨了?”

唐粥摇了摇头,“不!是我太笨了,这么久都没有想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其实,唐哥我倒是有一个解决的方法!”左宗年抱着一柄冷艳锯望着月亮说道:“既然唐哥你的问题是又出了一位师父,那不如把现在拜的这位师父变成岳父!这样一来,桥公身为岳父,也可以传你一些学问。

道师在教内也好向众多弟子交代,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左宗年忽然发现唐粥不说话了,转头只见他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

“唐哥,这是怎么了?”

“闭嘴!渣男!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左宗年!我真的是看错你了!你难道没有想过师姐吗?你让我这样做置师姐于何地?”

左宗年挠挠脑袋,疑惑地说道:“那又如何?师姐为妻,将来成事之后,让这位桥家女为妾室也就是了!”

我不说话,就用一副鄙视的目光看着你!

被唐粥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左宗年呆呆地缩了脑袋,不说话了。

禽兽啊禽兽!唐粥在心底将左宗年骂了一遍,你就算是为师姐想过了?你为我想过了吗?桥公都七十又四了,他女儿给我当丈母娘都够了!

又是一阵夜风吹来,唐粥猛地抖了抖身体,觉得有些莫名的冷意。

不对啊!自从昨日和天狗做了一番奇妙的事情之后,自己的身体不说是百毒不侵,小小的春风该是奈何不了自己才对啊!

“哼!原来你们二人在这里?”赵云冷哼一声从黑暗之中走来,只不过看脸色也是不好看,方才唐粥感受到的寒气便是从他身上发出的。

“你又是怎么了?”

赵云坐在了左宗年旁边,三人并肩,一起抬头看起了月亮:“还不是你胡乱插手!昨日为何要让那红苕也一起过来,今日她们两人竟然吵了起来!”

唐粥转头看了一眼赵云迷人的侧脸,不得不说,颜值即真意啊!相互扶持交好的姐妹俩都为这翻了脸!

“唉!”三人齐齐一叹。

远处,不少弟子便看着三人在这里,也不敢上前去打扰,只是将消息传到了张宁处。

······

张宁、波月加上绿珠和红苕四女,再加上一旁看笑话的甄姜和画眉,这里简直能够凑两桌斗地主了。

几女聚在一起用餐,为首的张宁不说话,甄姜仿佛透明人一样,其余几人就更不敢吱声了。

半晌,才有弟子过来禀报:“禀告xiao jie!赵兄弟他们三人在那里打了起来!”

“啊!”几声惊呼瞬间响了起来,波月和绿珠、红苕三女就要冲出去查探情况,却被张宁冷哼一声拦下了。

“他们会打起来?哼哼!不要着急,你们坐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说完,张宁让人再去探查消息。

又过了小半盏茶的时间,只见一票弟子扶着鼻青脸肿的唐粥和赵云回来了。至于左宗年,毫发无伤地跟在两人身后,脑袋都快塞到裤裆里去了。

唐粥疼得不停吸气,赵云眉毛也不停乱颤,强忍着疼痛。两人本来一开始只是假装斗殴,然后再各自装作受伤的样子回去。

但是,赵云这小子一上手就被唐粥奋力一拳给打退了一小步。

这还了得!

他难道是吃了什么十全大补药吗?自己从小跟师父在深山xiu liàn才有这一身武力,他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想着,赵云手中又用力了几分。

唐粥也被打出了火气,手中用力也是一拳重于一拳,仿佛要把身体里用不完的力量一次性释放干净。

然后,事情就简单了,原先说好的三星齐耀变成了二龙戏珠。

左宗年虽然不知道说好的事情为何两人会打起来,但是,劝架他还是会的。

两人从山坡上打到山坡下,然后又从山坡下打到山坡上。

为了防止伤人,两人都没用武器,一拳一脚拼的就是力气。其实这对赵云十分不公平,但是两人都没有在意。

直打到两人都是一身草屑泥土,精疲力竭,唐粥和赵云才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

而远处目睹这一切的弟子则被左宗年喊来搀扶着赵云,他自己扛着唐粥,一行人回到了营地之中。

“啊呀!”张宁按在了唐粥嘴角的一块青紫上,后者疼得直叫。

在张宁狐疑的目光中,赵云被抹着泪水的绿珠和红苕两姐妹带走了,左宗年则被波月的小擒拿手拉着耳朵带回去了。

唐粥也哼哼唧唧跟着师姐进了大帐,不一会儿,张宁便取出华佗配置的各色药膏为唐粥疗伤。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下功夫折腾自己?”

“嘶!”唐粥痛得惊呼出声,一听这话便讷讷不言。

收拾完了伤口,一双眼睛便盯着唐粥不再转动:“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吧!”

眼见瞒不过去了,只有坦白从宽了。

于是,唐粥就将今日在桥玄处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没有想象之中的暴怒,张宁听了沉默良久,愣愣地看着手中的药膏默然不语。

“你离朝堂越来越近······”她斟酌着词句,盯着唐粥的双眼一字一句道:“将来,你我会不会越行越远,最终站到不同的立场中,持剑相对?”

这话说出来,张宁瞬间静默了下来,眼中闪烁着泪花。

自从来到雒阳,唐粥做的一系列事情,看起来就是在东汉体系中不停地钻营上位。最终或许会达到一个众人都难以企及的高度,然后,将他们狠狠抛在身后。

左宗年说的很对,唐粥的确可以做桥家的女婿,不过不是桥玄的女婿,而是孙女婿。有这样一位朝中老臣撑腰,他的前途几乎是不可限量。

唐粥瞬间知道了张宁的心思,他的确想过走朝廷的路子。但是,这条路被层层把持,想要上位太难了,相比之下还是zào fǎn有前途。

正在伤心之中的张宁忽然觉得鼻头痒痒的,被人刮了一下。

“你干什么?”一向刚强的张宁声音中带着长长的颤音,又带着几分无奈。

唐粥笑嘻嘻地抱紧了她,热乎乎的气息喷吐在脖颈上道:“你是红花,我便是绿叶。无论何时何地,我总是陪伴着你的。

花开叶相随,花落叶相送,一生一世不分离!小傻瓜,别乱想了!”

第十章 老师家的门墙

第二天一大早,唐粥神清气爽地走出营帐。外面护卫的是柳芽和一票女弟子,看到他精气十足地伸着懒腰,她们都带着好奇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帐篷内。

张宁看到她们探头探脑的样子,便知道昨晚的疯狂都被这几位姐妹听了去了,顿时大羞,脸色红得如天边红霞。

过了一会儿,唐粥便送来了特质的爱心餐,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羹,上面还洒了一点新绿的野菜。

但是,柳芽却拦着他直接抢了鸡蛋羹,将他挡了回去,临走时还给了他一个奇特的眼神。

挠着脑袋的唐粥只好落荒而逃了,然后便见到左宗年腆着脸讨好地看着自己:“唐哥!你那个鸡蛋羹能不能教教我如何做?”

说完,左宗年先红了脸。

不会吧!唐粥睁大了眼睛看着憨厚的兄弟,你被波月拿下了?

看着兄弟发春的样子,唐粥已经不作他想了。

讲完了鸡蛋羹的作法,左宗年便抓了厨子去给他做,他在一旁看着。

这边流口水边蹲守的画风也是够了!

现在就只剩下赵云那边还没有消息了!希望小兄弟能够把持住吧!虽然这个时代的大汉人死的早,所以提倡早婚早育,但是,这个岁数也太着急了点。

还未来到帐篷处,唐粥便听到了呼呼的风声,像是在练武。

果然,走了过去,只见到赵云手持龙胆亮银枪,在帐篷前舞得虎虎生风。

再看他那一双黑眼圈,唐粥下巴都掉了一地:“你就这样一个人在这里舞了一夜的枪?”

赵云摇了摇头,歪着头道:“不是我一个,还有他!”

汪汪!

“若不是本神犬在这里一夜为他调理身体,这小子早就完了!”

对于天狗自吹自擂的事情唐粥并没有打理,反而关切地看向了汗水淋漓的赵云:“你没事吧?身体吃得消吗?”

抹了一把汗水,赵云显得神采奕奕:“没事!我下山时师父说我的潜能已尽,这辈子的武艺就看后天的领悟了,但是,此时此刻,我却感受到自身的潜能再度被开发了!

现在我们再来,我一定不会被你打得这么狼狈!”

赵云一个拳头打来,被唐粥轻飘飘躲过,我也是和师姐练了一夜的黄帝内经,我会怕你?

两人眼中都是战意熊熊,结果忽然两声惊呼将两人拉回了现实。

绿珠和红苕两人打了水归来,便看到了两人剑拔弩张的场景。

“见过少爷!”

两人行礼,看来是已经知道了唐粥被桥玄收列门墙的事情了。

扯出一个极度和善的笑容,唐粥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过来看看云兄弟的伤势怎么样,你们两人伺候他梳洗吧!”

转过身,唐粥便要离开这里。

忽然,赵云从背后叫住了他。

回头,便看到绿珠和红苕两人一人一边泪水连连地拽住赵云的肩膀。

“虽然不知道你的力量是怎么来的,但是你的根基不稳,若是想过得舒服,就来找我打一架,否则将来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不敢保证!”

“知道了!”唐粥转过身去挥了挥手,临走还竖了一个中指。

回到自己帐篷,这里很久无人居住了。唐粥通常都是住在师姐的帐篷里,但是这里却每次还让人支了起来。

“死狗!这是怎么回事?”一回到这里,唐粥便不淡定地抓住了天狗,掰着它的狗头不放手:“你若是不实话实说,我就把你杀了炖狗肉火锅!”

汪汪!

“你竟然这么狠毒,卸磨杀狗!”天狗悲愤地大叫一声,唐粥一巴掌甩在它的狗脸上:“别装疯卖傻,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嗷呜一声,天狗疼得眼泪汪汪:“我说就是了,这其实就是我传你黄帝内经的原因!

你陡然接受了这么多的力量,唯一轻松的方法就是通过阴阳交合来将多余的力量分润给对方,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达到力量和身体的适应。

除了这个方法,赵云那小子说的方法其实也是一种,不过这种方法太过艰苦!”

闻言,唐粥放开了天狗,反而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难怪师姐最近总是和我这么亲近,原来不仅仅是因为我英俊潇洒的缘故啊!”

听到这臭不要脸的话,天狗双手捂住眼睛,简直不忍直视。

······

拜一人为师,便要将他当作父亲来尊敬;同样的,身为师父也要给予弟子父亲般的关怀。

在桥玄第二日回城的时候,唐粥等人便夹杂在队伍中一起进了桥府。

能带的人不过,唐粥只好带了师姐和左宗年,外加波月和柳芽两人。

至于其他人,在雒阳城中有马元义留下的住处和联络点可以供众人栖身。甄姜和甄严兄妹俩自然是有大宅居住的,甄府别居在雒阳城中虽然比不得千石高官的府邸,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进了桥府,唐粥才明白桥玄所说的住不了这么多人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桥玄都是朝廷三公,所居宅院也是按照规格建造的,不可能塞不下区区几百人。

但是,若是一个老人将自己部下的子女遗孤遗孀加上缺胳膊少腿的老兵都塞到府中,那还真的再住不下多少人了。

看门的老兵少了一条腿,看到桥玄从外面打马归府,急忙拄着拐杖过来伺候。

一旁的桥飞想要阻拦却被这老兵一拐杖敲在背上,后者还低头赔笑不敢动怒。

“太尉归来,你不去伺候太尉来管我这个瘸腿老头子干什么?”

桥飞白皙的面庞顿时涨地如同火红的枫叶,无可奈何地喊了一声:“爹!我这不也是想让你不那么劳累吗?”

“你老子我当年跟随太尉杀蛮子、杀匈奴,一战斩首二十万,你老子我一人砍杀两百人也不喊累,今天这么点活计就要你来喊苦喊累了!”

桥飞只得苦笑,心想您上次还说是一百五十人呢,这次又变成两百人了。

唐粥在一旁扶着桥玄下马,后者看着门前父子俩吵吵闹闹,露出了会心一笑。

末了,他挥挥手,道:“好了!老桥便不要为难飞儿了,他也是为你好!走走!我们进府!”

门外根本没有老桥需要做的事情,一群半大小子嘻嘻哈哈抢着就将事情办了。

老桥拄着拐杖也跟着向府内赶,走了两步发现赶不上前面太尉的脚步,心中怒火一闪。

回头看到在自己身后畏畏缩缩的儿子,顿时大怒道:“孽障!还不过来扶着你老子,你这是想要累死我吗?”

桥飞嘴巴长得大大的,反手指着自己。

“怎么?连你老子都不认了吗?”

老桥还要说些什么,桥飞急忙上前搀扶,还不时点头哈腰聆听老父的教诲。

府内都知道桥公归来的消息,霎时间全府上下都出动了,将正门前挤得满满当当。

这群人之中以两个十二三岁的女孩为首,后面跟着数十个仆妇,她们怀中和身边各自有几个孩子,这些都是战死将士的遗孤和遗孀。

在这周围,还有一大群聚在一起的孩子,这些都是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

“拜见老爷!”

“拜见爷爷!”

一大群孩子的呼唤让桥玄老怀大慰,白花花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为首的两个女孩齐齐过来霸占了唐粥的位置,一左一右扶着老人家。

府内大厅,众人都散去了,唯有这两个女孩还陪在这里。桥玄乐呵呵地朝着唐粥道:“这是老夫的两个孙女,她们父亲怕我冷清,将她们留在府中陪我。

也是苦了这两个孩子了,要在这里陪我这个老人家!”

“这是你们小师叔唐粥,你们过来拜见吧!”

从刚才开始两人的大眼睛就滴溜溜盯着唐粥打转,听到要叫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为师叔,其中小一点的少女气得鼻子都歪了。

“见过小师叔!”还是作为姐姐拉着妹妹见了礼,唐粥也回了一礼。

“从今天起,你就在这里书房读书,有什么不懂的大可以过来问我!”

唐粥施礼,然后便退了出去,方才出门,便被一大群孩子围了上来。

看着满满当当一院子的孩子,唐粥叹息一声,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寂寞了!

第十一章 芝兰玉树

桥府的书房清幽雅致,屋内铺设布局简单而素净。

靠近墙壁的一侧满满当当铺满了竹简,象征着主人家殷实丰厚的家底。如同后世看一人的财力要用房车来评判一样,这个时代看一户人家是否富足,评判的标准就是藏书。

当时代的标准变化的时候,人们追逐的目标也随之变幻。正如后世一位外文教育者说的那样,当大家都向房子看的时候,有钱人就都去囤积房子;当大家都向书简看的时候,桥太尉的书房里就挤满了书简。

屋子内的书简分门别类地放好,细细数来,共分八十几部,每部十到十五卷。

铺开一卷竹简,上面的古意扑面而来,精细的小篆用毛笔墨字写在不足两指宽的竹简上。

一篇读完,唐粥头也不抬,卷好了放在一边继续读下一卷。十三卷读完,唐粥长呼了一口气,舒展了一番筋骨。

抬头便看到了两位小师侄坐在了一边,身旁还放了一只精巧的雕花食盒。

“你们怎么来了?”

姐姐将食盒递了过去,里面是米粥和一碟点心。唐粥这才抬头看向窗外,原来不知不觉天色已近正午了。

“多谢!”唐粥接过食盒,然后吃了起来:“对了!还不知两位师侄名讳?”

一开口,米粥便被沾到了脸颊上,两姐妹顿时捂嘴轻笑了起来。

“小师叔!务记食不言,寝不语!”妹妹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教训起唐粥,结果俏皮的样子反而令唐粥又呛了两口。

还是姐姐为唐粥递上了香帕,开口说道:“小妹顽劣,小师叔见笑了!我们姐妹在家中并无名讳,家父常称呼我们两人为大乔小乔,因为桥字不雅,所以用了诗经中“南有乔木”的“乔”字,小师叔如此称呼便好!”

听了这句话,唐粥整个人都愣住了,脑袋中只有一句“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对了!曹孟德这小子也在老师门下求学,历史上还曾经数次觊觎江东二乔,难道是······

想到这里,唐粥不动声色地问道:“大乔,你们两人对曹孟德曹兄如何看?”

“啊呀!不就是那个经常色迷迷盯着我们看的色胚吗?爷爷还说他是什么济世之才,我看他是乱世之才才对!”

小乔气呼呼地嘟着嘴,看样子是对曹孟德偏见颇深。

大乔颇有些尴尬,拉了拉小乔的衣袖,这才道:“曹世叔虽是荒诞不羁了些,但是才学不缺,将来必是大汉栋梁!”

呵呵!你们姐妹俩还真的没有猜错,唐粥心里想着,未来的曹丞相不就是在忠臣和奸雄之中来回试探,最终也没有迈出那一步吗?

“小师叔静心读书吧!我们二人还要去看看那些孩子们!”

大乔拉着小乔两人一起离开了这里,唐粥也准备继续读书了。

结果,过了半晌,书房外忽然探出了一个小脑袋,不是小乔还是谁?

“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是来找你要人的!”小乔咬着嘴唇凶狠地看向唐粥,把他看得莫名其妙。找我要人,要什么人?

看着唐粥一副疑惑的表情,小乔便鼓起了嘴唇,气呼呼道:“你别装了!我要的就是绿珠姐姐和红苕姐姐,她们两人答应给我绣手帕还没有绣。

我问过同去的那些姐姐了,她们说是被你的人带走了。”

这么一说,赵云算是我的人也没错。

点了点头,唐粥招了招手,让小乔过来,后者迷惑地走上前来。

“我可以告诉你她们在哪,但是,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别担心,我先说出来你听一听再拒绝不迟!”

小乔一副你敢出难题就要你好看的样子盯着唐粥,后者缓缓说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们府中这么多孩子是怎么养活的?”

“唉!”说起这件事,小乔叹息了一口气,愁眉不展地坐在了一旁,托着下巴望向了屋顶。

这幅忧愁的样子反而令唐粥笑了。

一个娇媚的白眼飘了过来,唐粥立即闭上了嘴。

“这么多弟弟妹妹都是靠爷爷和父亲的俸禄养着,但是,爷爷又有练兵的习惯。

这次出去的这些人就是爷爷从京营中借调出来的人马,这些都是我们桥府自己出钱为大汉练的兵马!以前每次都有上千人,后来便越来越少了,这次更是只取两百人!”

对于这种自家掏腰包为朝廷练兵的举动,唐粥表示极大的敬佩。

大汉的皇帝是一代不如一代,几乎都是从外面迎回来的,这也就导致了对江山社稷没有归属感。典型的就是汉桓帝和汉灵帝,反正不是自己祖宗一脉传下来的东西,不糟蹋白不糟蹋。

加上洛阳皇宫内的皇子基本没有长寿的,这就造成了一个死循环。皇帝失去了奋斗的动力,我辛辛苦苦一辈子不能便宜了外人,那还是装死吧!

估计汉灵帝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两个皇子能走在自己后边,所以才在后期打算振奋一把,结果直接被搞死了。

汉帝留祚,皇位不再依赖宗族子弟,这也是众多能臣认为汉朝能够重新振兴的原因。

可惜,几代外人做皇帝都没出问题,结果一旦亲儿子坐皇位,天下瞬间就崩乱了。

小乔回忆似地看了看这间屋子,指着满室竹简道:“小师叔看到的这一屋子竹简,以前满满摆放了三间大屋,如今这些都是我与姐姐两人抄写出来的!旧的早就变卖了!”

说起这些,小乔还有点小得意,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道:“以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可以来问本姑娘!”

“既然如此艰难,桥府之中为何还有绿珠红苕这等家姬在?”

闻言,小乔瞪了一眼唐粥,指着他道:“你以为是爷爷贪图享乐吗?这些都是别的官员送到我们府上的,爷爷说都是苦命女子,所以才留下她们!”

“还有,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告诉我绿珠红苕两人在哪里?”

唐粥指了指门口,小乔顿时气得脸色发青,正要发作,只听唐粥慢悠悠地说道:“她们两人现在应该为了争上位闹得不可开交呢!你若是想找她们,可以去和我一起来的那个漂亮姐姐那里问问!”

“哼!大骗子!”

小乔转身离去,唐粥还从窗户里向她挥了挥手,结果院子里的孩子看到自己招惹了小乔,纷纷传来了投来了愤怒的目光。

对于这些,唐粥毫不在意,这叫作横眉冷对千夫指。

看着远去的小乔,唐粥心中感叹,真是个单纯的好姑娘啊!相信师姐一定能从她口中得到很多消息,或许还能够成为闺中密友也说不定。

看了三天的天书,唐粥真是为古人的智慧蛰伏了。因为竹简制作繁琐,所以就开始精简词句,一句话甚至能够写一整篇论文出来。

后世那些大家写不出新东西了,就开始为圣贤之书注释,一写就是一本。或许人家只是随便写写,结果后人牵强附会,生拉硬扯搬来了一套自己的理论套了上去,美其名曰为往圣继绝学。

一千个读者里面有一千个圣贤,结果九百九十九个都被他们杀死了,剩下的就是他们的那一个。

当一阵豪爽的大笑声响起的时候,唐粥真的感受到了一种解脱。终于不用再跟圣贤们较劲了!

第十二章 当曹操来敲门

一个人的气质或许和学识有关,当唐粥闭门读书三日之后,呈现在曹操身边不再是那个装神弄鬼的山野遗士,而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此时的曹操正是一生最好的时候,还没有以后背负天下命运,决定神州走向的力量,整个人就像是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般耀眼灿烂。

“唐师弟!哈哈!想不到你拒绝了朝廷的征召竟然来到了雒阳拜先生为师!

正好,你我如今是师兄弟,在这风雨飘摇的大汉之中大显身手。天下动荡,正是我辈男儿建功立业之时!”

“咳咳!”

曹操正在慷慨激昂地鼓吹自己的雄心壮志时,冷不防一声咳嗽从身后传来。

听着这威严的语调,沉稳的步伐,加上不怒而威的氛围。唐粥和曹操两人心照不宣,同时躬身行礼:“先生!”

“嗯!”一身便服的桥玄冷着脸走进了书房,看到曹操来了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坐了下来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子。

“孟德啊!”

“弟子在!”

桥玄抬头看着这个得意弟子,微微一笑:“我这里上百人无衣无食,你此来可为我解忧吗?”

唐粥瞪大了眼睛,这些天桥玄为自己传道解惑,差点让他以为这位是食古不化的老学究了。

但是,现在这个形象崩塌地有点猝不及防。

桥玄一脸傲然,公然向曹操索贿,结果后者呵呵一笑并无任何不愉之色,反而解下了腰间玉佩放在案几之上:“先生!弟子出来地匆忙,未带金银,这枚玉佩还值几个钱,权且放在先生这里,等弟子有钱了再来赎回!”

这是一枚上好的玉环,淡白色的玉质,上面还有天然形成的云纹,一看便知价格不菲。这哪里是随手掏出来的东西,反而像是精心准备的赠礼。

看着桥玄满意地收下了这份重礼,唐粥对这两人的亲密程度又有了新的改观。不是真正的好友,做不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情来。

曹操做完了这些,转头看向了唐粥:“师弟!你在先生门下吃住,可有交过束脩吗?”

啥?找我要钱?唐粥瞬间愣了。

见状,曹操佯怒道:“怎么?先生为你授业解惑,你竟然连一点心意都没有吗?”

“心意自然是有的!”

唐粥看着桥玄没有阻止便知道了这是一个玩笑,但是,一个玩笑也要有玩笑的质量。

“孟德既然如此说,那我还真为老师准备了一份束脩,而且比孟德的礼物还要有分量!”

“哈哈哈!”曹操顿时一把抓住了唐粥,转头向着桥玄道:“先生!这次我可是抓住了一个信口胡言的家伙了,这就拿他去有司问罪。

我这玉佩乃是上等云纹佩,没有一千金拿不下来,这还是有价无市!走走走!快随我去领罪!”

曹操拽着唐粥便要离开这里,若是真的出了这道门,今日的玩笑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是,唐粥却乐呵呵地摆脱了曹操,反而转身对桥玄道:“先生!我观府中这些孩子个个面有饥色,虽是有孟德兄时时救济,但也是杯水车薪。

所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弟子想了一个法子来解先生燃眉之急!不知这份束脩,可拿的出手吗?”

曹操脸色一变,就要开口阻止,却见桥玄挥了挥手,道:“既然你有如此想法,那就去做吧!凡事可以多问问孟德,但是行事却要你自己亲力亲为。”

“弟子领命!”

一出了书房,曹操便和唐粥埋怨了起来:“师弟冲动了!这些孩子的问题,我也数次为恩师解决,但是每一次都被他否决了。你贸然接手,怕是要徒劳无功了!”

“贸然问一句,孟德兄是如何解决的?”

“当然是将他们都收入我府中了,我自问曹氏高门,给他们丰衣足食还是没问题的!”

“那先生为何没同意呢?”

曹操沉默了。

虽然桥玄赏识他,悉心教导他,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先生对曹家没有好感。

历史上认为曹操乃是夏侯氏后人,其实多系误传,连汉灵帝都知道把皇位留给自己儿子,肥水不流外人田。曹腾历经数朝,早就活成了人精,怎么不知道外人一旦得势,第一件事就是和自己撇清关系。

也正因为此,曹氏在士族眼中一向抬不起头。桥玄能够接受曹操的孝礼,这是师生之谊,却不能让这些遗孤去承曹氏的恩泽,将来为曹氏走狗。

唐粥拍了拍曹操的肩膀,眯起了眼睛:“师兄!我记得你是来请我参加大将军何进的采珠宴的吧?”

提起这个,曹操眼中精光一闪,像是想起了什么笑话,顿时哈哈大笑。

看着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弯腰不起的样子,唐粥也乐了,看来曹操是知晓这场雅宴的nèi mu了。

“你是不知,我和本初两人常在大将军门下行走。此次入京,大将军正是为了再次征召于我。

我听本初说起了此事,也是笑得不成了。所谓的采珠宴,根本和什么宝珠无关,而是······哈哈哈!”

你是不是对猪有什么误会,至于如此疯癫吗?

唐粥一脸黑线,成了曹操的御用电线桩。忽然,他心头一亮,惊呼道:“啊!大乔小乔来了!”

“咳咳!”曹操立即恢复了常态,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抬起头来四处寻摸,眼神里写的都是“在哪里?在哪里?”

环顾一圈没找到人,小眼睛一竖,指了指偷笑的唐粥无奈道:“你啊你!算是为兄错了,只顾自己乐了,忘了告诉你实情。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那些心思的?”

唐粥抬头看了看天,漫无目的地向大门方向走着:“我只是听小乔说起总是有个黑胖子色迷迷地看着她们,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

“哈哈!为兄我黑是黑了些,但是可不胖。山珍海味进了我的肚皮,我也是干吃不胖!家父常说如此没有富态,依我看大腹便便才是一身累赘。”

唐粥认真地看了看此时的曹操,身材和自己差不多,皮肤微黑,但是的确不胖。

可是,历史也不会写错啊。魏武帝就是粗黑矮,心里自卑得见蛮使还要找替身,自己立在一边当护卫。结果人家出去见人就说这侍卫真几把丑,弄得此事人尽皆知。

“呵呵!孟德兄啊!坚持住,保持你现在的体型,三十年不要动摇,有惊喜!”

曹操一脸愕然,然后颇为豁达地摆了摆手:“这些都是小事,男子汉胸怀大志,岂可对容貌心心念念?”

呵呵!希望你将来还能笑得出来吧!

“这次采猪宴是大将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群生猪做菜,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名堂?”

看着曹操的语气之中尽是鄙夷,唐粥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自己送来的香猪没有经过宣传,他们大概以为是以前那些臭猪吧!

不过,这样也好!泼脏水就是要这样操作才行!

懒得和曹操继续掰扯,两人敲定了明日去赴宴,刚好走到大门处。曹操临走之时还心心念念四处巡视,结果到了大门也没有见到相见的人,不由一叹便离开了这里。

大乔和小乔两人都在张宁处,当然现在是叫作唐宁。

唐粥当然不可能让曹操看到她们几人,谁知道这位历史有名的家伙会生出什么龌龊心思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光辉伟正,心无杂念。

这是一处小院子,张宁和波月柳芽三人便住在这里,不过,每日里除了张宁自己,波月总是在外面和左宗年厮混在一起,回来便对着铜镜发笑。柳芽则是内外串联消息,指挥整个雒阳的弟子行动。

自从小乔来到了这里之后,就彻底被张宁的见识和魅力折服了,每日里拉着姐姐来这里玩闹。

此时,院子之中还坐着许多的孩子,最前面的就是小乔,一群人托着脑袋在听张宁讲故事。故事十分老套,还是唐粥当初编出来的神话故事。

远古的洪荒,神灵的崛起,人类的奋进,都在张宁清音之中娓娓道来。一旁的大乔从房内端着茶盏,倚在门旁,也对这故事入了迷。

这就像是后世追小说一样,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深受洪荒流小说浸淫的唐粥,将整个神话史都串联到了一起。山川、河流、猛兽、天地自然都成了神灵,然后在人类崛起的过程之中,伟大的历史人物取代了原本的自然神,一统人神两界。

这种成体系的故事传说是现在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传记野史不能比的,一开始就牢牢抓住了众人的心。

见到唐粥来到,张宁停止了讲述,大乔也反应了过来,袅袅婷婷地走上前来见礼。

“哼!”小乔冷哼一声,显然是对唐粥打扰她追更不爽,转过脸便带着一群孩子们去玩闹了。

大乔躬身一礼,也退了下去,只不过临走之时说了句:“宁姐姐的故事说的很好,很有意思,小妹也很想知道结局,改日再来请教!”

“师姐怎么将这里当成了传教地点了,雒阳之中一举一动都要小心啊!”

张宁白了他一眼,转身便扭着身子进了房间,唐粥呵呵一笑便跟了上去。

第十三章 乱天下者袁绍也

清晨,天色蒙蒙亮。

当雒阳城中大多数不必为生计奔波的富商和官员还在酣睡之时,大将军府之中已经是人声噪杂。

穿着新衣新帽的仆童开始洒扫庭院,连门前都洒上了清水,清扫了两遍。

门内的侧院各类茶水点心都准备好了,这些是为那些出差的仆役车夫准备的。宰相门前七品官,今日来何府的无一不是朝廷高官,他们门下的走狗也不可小觑怠慢了。

大管家何府扭着屁股来到了这里,打量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几个洒扫的家仆指使道:“今儿来的都是大官,不少还是名士大儒,这些人可是连大将军都要客气着的。

说不准人家府内的家奴都带些文气,你们这些粗人不要怠慢了他们,否则让他们到外面这么一嚷嚷,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对了!前些日子许先生送来的生猪不少都在厨房堆着,我已经让后厨做了,等会让人送来待客!”

说到这里,何福也擦了擦口水,这肉是真香,阅猪无数的他也忍不住流口水了。

但是咱们现在也是体面人了,这等贱肉就不能再吃了。

四处看了一遍,何福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后院。

来到后院,何福肥猪似的身子一弯,脸上挂上了招牌式的笑容。

只听得后院一声杀猪叫,然后便是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声。

末了,何进推门出来,何府弓着腰递上了一把毛巾:“大将军,一切都准备好了!”

“哈哈!真是痛快!”何进走了两步,回头看看倒在血泊之中的二师兄,擦擦汗道:“去将这畜生收拾了,今天我要用它来宴客!哈哈!”

“是!是!”何福伺候着何进去洗浴,另一边挥手命一队仆从进去将这死猪收拾干净,今天还要宴客。

何福还不忘跟着拍马屁:“大将军果然是大将军,那出刀的气势,那手起刀落的利索劲,威风不减当年啊!”

“哈哈!”何进换了一身衣服,大笑着拍了拍管家的肩膀道:“这也是跟着许攸学的,叫作什么来者。哦!这叫作贫贱之交不能忘!”

“可不是吗?这些肥猪能够死在大将军的手下,那绝对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

何福这个马屁拍得何进十分舒坦,后者谦虚地摆了摆手:“哎!白马寺的那些老和尚不也是成天说什么,修缘无人见,存心有天知吗?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知,就是不能让那些儒士知道,否则可就麻烦了!”

何福点头哈腰,压着嗓子道:“大将军放心,府中皆是家奴,我看谁敢出去乱嚼舌根!”

主仆两人一路走到前院,便见到许攸急匆匆来到了这里,两人默契地不再言语。

“子远为何如此匆忙?”

许攸匆匆一礼,急忙开口道:“大将军!太傅袁隗到了,您为何还在此处闲聊?”

何进听了,顿时就是一惊,他往昔请太傅袁隗过府飨宴,后者都是令子侄门生过来,怎么这次自己亲自来了。

当下,何进便快步赶去门前:“老太傅竟然来了,快快随我一起前去迎接!”

一架马车悠悠停下,袁绍乖巧地扶着袁隗下车,后面是一脸阴鹜的袁术。

何府,中门大开,大将军何进亲自来到门外迎接客人。结果袁隗还没有进门,后面又来了一波,正是此时的另一大名宦之后司马杨赐。

两人之后,司徒王允、司空刘弘联袂而来。

朝廷三公共聚于此,彼此之间仿佛是心照不宣一样。

何进迎了三公进去,然后便一甩袖子擦了擦汗对许攸和袁绍道:“你们二人为我在这里迎接朝廷百官!”

说完,他便匆匆进府去和三公联络感情去了,门前便只有许攸和袁绍在迎接客人了。

趁着朝廷百官未到,许攸猛地拉住了袁绍的袖子,扯到一边冷声道:“本初!大将军根本没有想到将朝廷百官都邀请过来,袁杨两家加上三公九卿,朝廷百官除了投靠阉宦的,你都请了个遍吧?”

袁绍英伟的面容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他看着许攸道:“我不过是将袁家故旧门生都请了个遍,其余那些人都是杨家自己请来的,可不关我的事情。”

“哎呀!来人了,你我快去迎接吧!”一指远处的一辆马车,袁绍摆脱了许攸走了过去。那是袁家的一个门生,此时处于司隶校尉的位置上,将来也是前途无量。

百官陆续到来,袁绍在门外忙得不亦乐乎,却忽然从身后传来了一声傲慢的语调:“哼哼!堂堂袁家长子,竟然在这里迎来送往,真是辱没了四世三公的名号!”

看着袁绍和各类人马都能打成一片,袁术的眼神之中止不住地艳羡,但是出口却成了恶毒的攻讦。袁绍却根本没有打理他,依旧和许攸一起各自迎接宾客。

为了袁家的门面,尽管袁绍对他爱搭不理,袁术这一口气却也只能憋下去。

“术公子何在,老太傅在唤您呢?”

一旁的家奴上来传令,袁术恶狠狠地扫了一眼忙碌的袁绍,便换了一副笑脸进去服侍叔父去了。与朝廷高官相交,总好过尽是结交些下九流的人物。

何府门外的马车不断,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许攸两人作为迎宾,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忽然,许攸抬头却猛地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约好了要过来的唐粥。

他回头看到袁绍正和曹操聊得火热,便一转身朝着一旁的角落去了。

唐粥立在那里,看到许攸过来点了点头。从这个角度,两人恰好能够看到袁绍和曹操两人的身影。

“今日怎么这么多人来这里?”指了指众多rén liu,唐粥有些疑惑,何进这是将朝廷都搬到家里来了。他这么干,难道就没有忌讳吗?

“喏!还不是袁绍袁本初干的好事!”

许攸将事情说了一遍,唐粥看着和曹操谈笑风生的袁绍,心里默然思索。

“嘶!他这是要和那些阉宦死磕啊!我还只是以为只有我一人想干这事,想不到袁绍竟然也这么热衷。啧啧!”唐粥回头看了看许攸,他记得许攸还曾经向自己推销杀皇刺驾的计划。

一个袁绍,一个许攸,他们这是在担心大汉朝不死啊!

许攸在一旁又加了一把火,莫名其妙道:“袁绍还为何进出了一个除掉宦官的计谋,将军知道是什么吗?”

唐粥摇了摇头,这我上哪去知道啊?

咬了咬嘴唇,许攸吐出两个字:“练兵!”

呵呵!有十常侍在,他们要做成什么事情或许不容易,但是想要搅合乱什么事情还是很简单的。

“这不可能!十常侍不会放任他去练兵的!”

“没错!这一点我们清楚,但是大将军却不清楚。袁绍清楚,他却依然向大将军提了这个计策!我真是想不透了!”

这······唐粥忽然眯起了眼睛,眼神之中露出了危险的光芒。许攸不清楚,自己可是清楚后面的发展啊!

袁绍这是想要调边军入京,这人······还真是一个乱世枭雄啊!

边军凶悍,哪里是雒阳安定之地的官兵能够抵挡的。到时一旦露怯,朝廷威望全失,那么就······

无怪曹操说起,乱天下者,袁本初也!

若不是自己早知早觉,恐怕也被袁绍的手段给迷惑了。

“怎么了?”许攸抹了抹八字胡盯着唐粥,后者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今日正是代替恩师桥玄来的,你既然是迎宾,还不请我进去!”

与此同时,雒阳城中的一处大宅之中。

这里本是一位大商的宅院,但是却被十常侍中的封谞借助权势夺了过来。

今日,许久未曾出门的张宁带着柳芽左宗年来到了这所宅院之中。

“太平道弟子徐奉拜见圣主!”

徐奉,也就是中常侍封谞,当初一家人为张角所救,他虔心报恩,自愿入宫为太平道内应。

张宁坐在上首,伸手虚扶请封谞起身。

“徐奉!你可知晓今日大将军何进府中正在秘密进行一场针对十常侍的阴谋?”

封谞神色一愣,接着神色凝重道:“弟子只听说何进府中有一场采珠宴,难道?”

张宁命柳芽给了封谞一份竹简,上面清清楚楚地写满了此次宴会的目的经过。

采珠宴,阉猪,原来如此。封谞看完面带怒色,但是却丝毫不露怯,反而显得自信满满。

“圣主放心,弟子这就命人前去知会张让等人,这次定然要让这群士族名儒吃不了兜着走!”

微微一笑,然后又很快掩饰住了自己的神色,张宁可不想让这场宴会就这么被搅合了。

要的就是宴会被宣扬的风风雨雨,然后这些士族和阉宦闹得不可开交,这样太平道才有机会在其中上下其手。

“此事你不必出动,你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为此事煽风点火就好了!最好能够让张让等人对这些人恨之入骨!”

这······封谞先是疑惑,接着眼神一亮。他也是长年混迹宫闱的大太监,瞬间就明白了此事的原委,立即点头称是。

张宁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看向了门外被春风吹倒的名贵花草。

起风了。

第十四章 日了狗

当何府之中满是欢声笑语之时,门外早就埋伏了无数眼线。有人盯着宴会,有人盯着宾客。

各种各样的消息汇总传递到各自的主人手中,然后被付之一炬。

有些人身在局中而不自知,有些人以为胜券在握却犹如小丑。

就连唐粥都不知道,在桥府之中,那只被他带来一直低调生存的中华田园犬,悄悄离家出走了。

出洛阳东门,行经三四十里,到了分叉路口,天狗嗅了嗅鼻子,然后径直朝北方而去。

又走了半天,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当地人称之为北邙山。

站在北邙山上,脚下便是涛涛东去的黄河,再向北望,太行山山峦起伏的脊背便落入眼中。

对于这些景致,天狗没有丝毫兴趣,直接转头远远望着一片绿‘柏便走了过去。

这里共有柏树二十八棵,棵棵高耸入云,随着天狗的到来,这些柏树树枝乱颤,仿佛感受到了生死危机。

天狗哼哧一声,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柏树后面是一座巨大的陵园,走进去,便是一片森森柏树林,在绿柏掩映之下,道路两旁立在两行石雕,雕刻着石马石象。

缓缓走过这条道路,尽头是一座大殿,绕过大殿,再后面是一片巨大的山原。这山这土便是一座巨大的坟墓,光武墓葬封土为陵,只留下陵园之中的宫殿庙宇供后人侍奉。

在山原之前,立着一块两人高的石碑,上面写着“东汉中兴世祖光武皇帝之陵”。

到了这里,天狗的脚步都粘滞了起来,每走一步仿佛都受到了极大的抵制。

嘶吼!它眼中凶光毕露,狠狠吼了一声。

轰隆!庙宇震颤,山陵隆隆,整座北邙山都震颤了起来。

呼呼!呼呼!

狂烈的风卷起漫天落叶黄沙,吹得行人睁不开眼睛,纷纷远离这片区域。不少人都惊呼这是光武皇帝显灵,抓紧磕个头就跑。

走一步,一声炸雷从身后的北邙山上响起。众多百姓吓得一哆嗦,撒开了俩腿狂奔。光武皇帝显灵伤了你那也是白伤,你还得叩头谢恩。

一声似有若无的龙吟声出现,落在普通人耳边便又是一声炸雷。

然而在天狗的眼中,却是,一条金龙从身前的庙宇之中冲了出来。历代皇帝祭祀,百姓叩拜,这位东汉开国君主的陵园聚集了太多的气运。

金龙双目闪闪,趴在庙宇之上,朝着天狗咆哮一声,后者本就艰难地死抓着地面,此时雪上加霜,拉出几道划痕倒退了几丈远。

吼!

嘶吼了一声,两只前爪变粗,牢牢抓住了地面。

眼见一口吐息没能zhi fu这妖孽,金龙张牙舞爪地冲上前来噬咬天狗。面对来势汹汹的龙威,后者一退,闪落在了一旁。

一击不中,金龙再次转头噬咬过来。天狗此时后爪也陡然变得粗大,纵蹄一跃来到了金龙背上。

“呜啊!还是这里舒服!”天狗贪婪地呼吸了一口,四周光影闪烁,口角周边金光四溢,它一仰头将这金光吞入了腹中。

shēn yin了一声,它整个身体都变得粗壮了不少,毛发也深沉黑亮了许多。

吟!金龙陡然变得暴躁了起来,回头便撕咬过来,但是天狗一跃跳到了颈背部,金龙来回几次都不能奈何天狗。反而来回吞吸着,变得越发神采奕奕。

吼!一声悲哀的吼叫,带着愤怒和屈辱。

吼!

吼!

吼!

三声惊雷,三道回应,北邙山再度震动了三次,又有三条金龙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冲了出来。

“嗯哈!本以为吞掉一条气运金龙就罢了,想不到这里还有三条自动送上门的。加上南边的七座帝陵,东汉十帝十陵就都凑齐了!”

吼吼!

更大的风沙包围了这里,遮天蔽日,天色瞬间便黑了。

而在天狗眼中,此地却是陡然金光缭绕,到处都是美味。

“哈哈!我名叫天狗,难道你们就没有听说过天狗食日吗?”

吼!天狗仰天长啸,顿时飞跃到了石碑之上。

一丛丛毛发开始疯长,体型也开始变得巨大,獠牙凸出,额头冒出两根尖角,背后则是一双黑铁似的翅膀。

轰隆隆!

在它脚下,光武帝陵的通穹碑碎成了粉末,为首的金龙哀嚎一声,更加疯狂。

“桀桀!还是变回本来的面目舒服啊!你们这些长虫······”

四条金龙虽然没有主体意识,但是对危机也是有感受的,此刻全都畏缩着不敢上前。

天狗伸开长着獠牙的巨嘴,猛地朝天吞吐:“吞天,噬日!”

呜呜!

呜呜!

强烈的吸力从这张嘴中冒出,四条金龙霎时间死死抓住地面抵挡,个个哀嚎不断。

而在远处,同时传来了七道炸雷声,乃是其余七座帝陵之中的龙气感受到了危机想要过来援助。

雒阳皇宫之中,汉灵帝刘宏正在追逐宫女嬉戏,一根横梁陡然从宫寝之中掉落,生生将他追逐的宫女砸成了肉酱。

“这是怎么回事?”

刘宏吓得胯下湿了一片,一旁的张让等人急忙上前伺候。

大将军何进府中,朝廷百官正在欢宴,府内府外人声鼎沸。

陡然之间,天色一黑。

有人抬头,然后惊恐地发现太阳缺了一角,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正在意气风发的何进抬头也看到了半轮黯淡的太阳,一旁的三公和太傅袁隗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对何进拜道:“十常侍祸国殃民,这是上天震怒示警啊!”

“来人,快快掌灯!”何福中气十足地大嗓门嚎开了,没过一刻钟,四周便亮堂堂宛如白昼。

唐粥和曹操坐在角落之中,他们一个是过气太尉的不记名弟子,一个是老子来了只能屈居下位。

看了一眼日食的异象,唐粥心中直觉烦躁异常,却又不知道究竟为何烦躁。

一旁的曹操呵呵冷笑,和唐粥碰了一杯道:“此乃天灭阉宦!”

东汉原陵,天狗还在与四条金龙相持。对于另外七条,它毫不担心,这些都是它的菜,区别只是菜多菜少的问题。

而在此时,雒阳城中的各个地方,无数人变了脸色。

一处朱门前的小巷中,一个瞎眼老人,背着一张棋盘正与他人对弈。

一局棋二十钱。

对于这瞎眼老人,不少富贵人家的顽童起了心思,结果统统在棋盘之上被杀得干干净净,乖乖掏钱。

此时,瞎眼老人正与一孩童对弈,结果突然的日食吓哭了孩童。他将孩童送回家之后,脸色一变看向了东北方向,连孩童家人的谢礼都没收便急匆匆背着棋盘走了。

一座富贵人家的府邸之中,盘膝对坐的两个老家伙齐齐睁开了眼睛,打开窗户,两道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在太平道的一处据点之中,一名弟子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老人。忽然只觉得脖颈一凉,他便昏睡了过去,在他不敢看的位置,却哪里还有人影在。

第十五章 天下如棋

雒阳城之中霎时间陷入了黑暗,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大将军府的奢侈,能在白日里点灯炊蜡。

黑夜是犯罪最好的庇护,此时的雒阳城便是如此。陡然的天变给了百姓震撼和惊恐,作乱的贼人则带给他们劫掠和血腥。

雒阳,繁华之地,也是天下百姓逃难的好去处。

山野难民看州郡,州郡难民看京都。

平日里,街面之上人来人往,执金吾四处巡逻,这些流民自然不敢生事。但是,今日天现日食,京师大乱,正是这群流民生事的好时机。

仅仅过去了小半个时辰,雒阳城中起火便有三十余起,偏偏今日百官聚会,执金吾大部分人都在何府戒备。

剩余的执金吾四处灭火,忙得恨不得一分为二,就差请人去向京营借人了。

瞎眼老人一路穿过人群,冲出城门向着东北方向冲去。

天狗呜呜叫着,四周的四条金龙艰难地维持着形体,但是,一道道的气运还是朝着中央汇聚,渐渐被吞噬。

“孽畜!”

瞎眼老人来到陵园外面,远远便看到了前方long juàn fēng一样的阵势。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往日里的落魄的样子,将背上的棋盘放下,一手托着,整个人周身缭绕着黑白两色。

狂风黄沙都避开了这瞎眼老者,让他走了进去。

棋盘之上,一团白光和一团黑光相互交缠,如同是两条调皮的鱼儿。

“老狗!你是什么人?”

天狗没有停止吞噬,反而变本加厉更加疯狂。四条金龙齐齐发出了痛苦的哀鸣,与此同时,其余的几条金龙复苏的征兆更加强烈。

瞎眼老人灰白的眼珠转了转,将棋盘放在地上,无数线条从棋盘之中溢出,囊括了这一片天地,那两条黑白鱼也更加畅快恣意。

“天下如棋,唯我纵横!”

瞎眼老人一挥手,黑白两只鱼猛地冲向天狗,瞬间将四条金龙的束缚解脱了。

“来吧!来吧!到我这里来吧!”

漫天线条回拢,四条金龙也鸣叫着冲向了老人的棋盘之中,化作了几尾金色的鲤鱼。

“瞎老头!你以为你是谁?你能护住这皇朝气运吗?别跟我说你看不出这大汉已经是日暮西山了!”

天狗嘶吼一声,站在远处,眸子中满是警惕。能够一击冲破自己的封锁,这老者也不是泛泛之辈。

“哼!”瞎眼老者扫了一眼天狗的位置,眼珠变成了纯白色。

两条黑白鱼乖巧地围绕着棋盘转圈,一团白光闪过,只剩下了黑鱼还在。

瞬息之间,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色,根本没有一点杂色。

“装神弄鬼,跟我玩这个,我是你们祖宗!给我吞!”

呼!天狗猛地吹了一口气,又再度吞回去。

这方空间像是气球一样陡然胀大,然后猛地从一点开始缩小,最终完全坍塌。

白色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又变得漆黑一片。

“哈哈!阴阳黑白,就这么点本事了吧!”

天狗又是一个吞吸,结果四周陡然恢复了灰蒙蒙的原状。

瞎眼老人还坐在原本的位置,只是一双眼睛流出了血水,棋盘周围的两团黑白之气也消散了不少。

“哼哼!凡人啊!总是喜欢不自量力,这次我就先吃了你。自从我重生以来,还没有用过人肉,就从你的脑袋开始了!”

天狗舔了舔嘴唇,舌头上带着一道尖刺。走了两步,却停了下来,看了看瞎眼老人,又看看了四周,最终没有往前迈一步。

“想要chi rén,那要问问我二人同不同意了?”

轰隆隆!一堵石墙瞬间从地面之上出来,堵住了天狗的去路。紧接着,一道剑气陡然从后方袭来。

“卑鄙小人!我就知道有诈!”

天狗龇牙叫了一声,挥舞着翅膀飞到了大殿之上,血红的眸子死死盯着下面。

两声大笑传来,然后南华和左慈两人便来到了瞎眼老人面前。

左慈手中持剑,指着天狗道:“你这孽畜就是恒山妖孽的源头了吧!竟然还想要吞噬大汉气运,胆子倒是不小。这天下风云如何变幻,自有人间秩序梳理,不是你我这些修道之人该问的事情!”

转头,左慈向瞎眼老人行了一礼:“前辈辛苦了!”

瞎眼老人将棋盘托出,呈给左慈道:“东西在这里无事,你们一定要拦住这孽畜!”

左慈看了一眼南华,后者点了点头。

“前辈放心!事情就交给我们了!你在这里安歇便好!”

瞎眼老人扶着石像坐倒,也没有离开这里。只要这孽畜没解决,逃到哪里都无济于事。

南华踏出一步,周围瞬间斗转星移,除了那座大殿,一切竟然和恒山一模一样。

天狗嗤笑了一声,低声嘶吼。

“天下近千年没有出现过你这种妖孽了,看你也是一个古物,不如说说来历!说不定我们还有交情呢!”

南华哈哈一笑,手一挥便有一座大山飞来撞向天狗所在的位置。

那大殿四周却仿佛是有防护一样,任凭高山一点点迫近,依旧是归然不动。

一旁的左慈手中法剑一抛,再出现时便来到了天狗背后。

“早就防着你这一手了!”

天狗根本没动,尾巴那么一扫,卷个弯将法剑夹住,直接送到了口中。嘎巴一声,上等铁器制作的宝剑便被吞了。

左慈颇有些尴尬,以往屡试不爽的绝招就这样被破了。

“我早说过,法剑华而不实,终究是外物。如今应验了,道友可是要赤膊上阵?”

“有南华道友在,对付这孽畜足够了!我在一旁为道友掠阵!”

左慈脸皮微红,实际上是想要在战后分润一点利益。

“如今,进了我的太恒领域,这孽畜想逃也逃不掉了!”

南华道人手中起势,瞬间有八道山峦从四面八方齐齐拦住了天狗的出路。

“这点凡物也想拦我?自不量力!”

啪!啪!啪!

一个熊撞过去,看似坚固的山体便土崩瓦解了。

“道友这一招,真是······”左慈在一旁摇头叹息,南华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太平咒!密锁八方,剪除邪孽。”

八道符令从掌心射出,化作了八位魁梧大汉手持武器,齐齐拦住天狗。

“该死的道人!吞天,噬日!”

呜呜!

一个黑洞瞬息间在这方领域之中形成,而且吸力还逐渐加大。

“不好!他这是要将外面的人也吸进来,到时我的太恒领域就乱了。”南华惊呼一声不好,就要撤掉这方领域,却忽然动作一停,难以置信地看着天狗一侧的位置。

“是你!难怪,难怪,竟然是你这个逆徒!”

左慈一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狗哈哈大笑,然后才对着南华两人笑道:“原来你们两人还是师徒,难怪会如此了解这些招数!”

一旁,张角的身形渐渐显露出来。苍老的神色带着难掩的疲惫,说话间咳嗽声不断。

“师父!”

“呵呵!我哪敢做您道师的师父,既称道师,便是我等修道之人都需要向您请教了!”

“咳咳!”张角脸色涨得如同猪肝,却还是说道:“若说天道至理,我或许不敢称过于师父。

但是,若要论这人道大昌,不是弟子夸口,这天下修道者在弟子面前,都是渣渣!咳咳!”

南华道人忽然觉得心口疼得厉害,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张角的语气,反倒像是另一个奸猾的小子。

“那你便任由这妖孽吞噬大汉气运吗?”左慈在一边沉声问道。

“这大汉气运也该散了,但是,弟子也认为不该放任这妖孽为祸人间!”

嗯?

一旁的天狗有些懵,为什么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张角话音刚落,手从天狗背后离开,一张血色灵符竟然贴在了上面。

“你难道不是来帮我的吗?”天狗嘶吼着,身形凝滞,根本难以动弹。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来帮你的了?”

笑了笑,张角一拍天狗的大脑袋,咣当!当地当地当地当地当!

这货便直接滚到了南华两人脚下。

“你们!”吐着大舌头,天狗怒目而视。

“我让你再得瑟!”左慈上来便是一脚,毫无高人风范。

“你!”

“我让你再装!”接着又是一脚。

呜呜!

“怎么办?”左慈出够了气,这才问向一旁的南华。这里面可是藏着许多秘密的!

“先封印了,然后再慢慢炮制!”

南华既没有说独自占有,也没有说大家一起来研究的承诺。

天狗简直要哭了,这些人为什么没有一点高人风范。

其实,这就是他没明白过来了。左慈的高人风范不是做给它看的,那是给王公贵族忽悠钱财宝物的。

“慢着!我有话说!”

“你们记着,我天狗,还会回来的!”

“不好!快封印它!”

南华大叫一声,便立即着手封印。

施加了三十道符咒之后,南华忽然停住了手,左慈还在催促,“快啊!快啊!”

“呵呵!没用了!”南华将符印一拍,露出了一个透明的空洞。一眼望去,只见里面什么都没有!

与此同时,外界,日食过去了,天色再度清明。

瞎眼老人呵呵笑着,放出了棋盘之中的四条金龙,看着它们呼啸着回归各自的陵园之中。

而在大将军府邸之中,百官俱在。

忽然有少府黄门赶来传旨,何进急忙带着众人前去接旨。

然而,一听旨意,众人却傻了眼了。

天降灾异,国家失德。三公为儒学经士,世人楷模,如今日食发作,乃是三公尸位素餐,不思朝政,特罢免之。

“正好几位老大人都在,咱们也就不一一告知了。陛下还有口谕,让众位大臣无事多想想国家大事,不要被酒色误了朝政!”

百官震撼,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虽然大汉有罢黜三公的习惯,但是近年来灾祸连连,这规矩也就无人再提,为何现在却忽然来了这么一招。

而在众人之中的唐粥,却没有时间理会这些。

因为,就在刚才,天狗竟然紧急跨过空间在自己脑海中冒了出来,极力催促自己打开右手的封印。

听着这焦灼的语气,再想想自己烦躁的心绪,那若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才是有鬼了。

“天狗啊!你这么着急让我来打开印记,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快啊!”

“只是,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名为唐粥,究竟是哪一个粥呢?”

“当然是姜子牙辅助武王建立的周了!”天狗的语气极度抓狂。

然而听了这个回答,唐粥却抬起了眸子看向天空,幽幽道:“朕的大周,早就亡了啊!”

第十六章 所以还是系统回来了

大将军府,百官各自归去,后厨过来的侍女看到四处冷冷清清的,个个噤若寒蝉。

大管家何福一瞪眼,将侍女赶了回去,各处仆役也纷纷找个地方猫着。

这个时候,主人家明显有要事相商,仆役什么的就不要上去凑趣了。

“何福!”

何进呵呵笑着喊了一声,何福扭着胖胖的身子走上前去,心里忐忑不安。今儿这场面谁都知道大将军失了一筹,这时候越是笑脸后面就越是恐怖。

“我让你准备的猪肉送出去没有?”

“按照大将军吩咐,百官按官位高低都有份额!听说是大将军所送,个个喜不自禁!”何福肥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头都不敢抬。

“那就好啊!哈哈!”

听了这一阵大笑声,何福虚脱般地擦了擦汗,大将军这是真高兴啊!只是,这宴会明明被搅合了,为何还如此高兴呢?大人物的心思真是难猜啊!

问清了事情,何进转头看向了袁太傅:“袁老如何看?”

“十常侍倒行逆施,三公之位虽然清高不问世事,但是也非他们这种阉宦之人可以随意折辱的。阉宦之人,灭亡之途不远矣!”袁隗沉吟了半晌,才在何进殷切的目光中说出了这番话。

何进笑笑,大手一挥送了二十斤猪肉给袁家。

太傅袁隗带着袁家两英杰回去了,许攸一直立在旁边没有说话,此时才开口道:“大将军,大事可行矣!”

许攸和唐粥早在计划此事之时就将各种情况考虑到了,此时十常侍致使三公罢官,那阉宦和士族的矛盾就更加不可调和了。

三公尚且被如此拿捏,其余百官还有活路在吗?

“此时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们这边,大将军!”

许攸说的慷慨激昂,但是何进却挥了挥手,制止了许攸继续说下去。他一连得色:“子远啊!别着急,百官还需要时间冷静。暂且看看他们的反应,然后再出招!

到时候,哼哼!本大将军要让他们知道,我何进,杀得了猪,也斩得了人!这阉宦要除,但是百官也要敲打敲打啊!”

一甩袖子,何进离开了这里,只留下满脸错愕的许攸在这里。

看来这位大将军也是个有想法的人,只是这想法来的不是时候啊!

猪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是吃猪的人呢?

唉!许攸一叹,招呼了二狗一声便匆匆出府去了。唐粥方才和曹操一起离去,此时应该还未走远。

街面之上,曹操和唐粥自顾自走着,前者谈性颇浓,将自己知道的朝政局势一一剖析出来。

“袁本初家乃是四世三公,自高祖安公之时便为大汉三公,此后每一代皆有袁氏子弟为三公。到其父这一代,刚好四世。

他常和我吹嘘,要让袁家五世三公,不过最近几年倒是提的少了!太傅袁隗位在三公之上,有他提携,想来本初的三公之位该是手到擒来!”

侃侃而谈的曹操并没有发现,唐粥整个人低着头行进,嘴角却悄悄翘起。

原来这所谓的天狗,还真的来历不凡啊!

此时,唐粥脑海之中再度出现了封神系统。只不过相比较天狗在时的超智能系统,这个就显得比较低端了,闹铃一样的呆板声音在耳旁不停响起。

“欢迎宿主摆脱穷奇束缚,成功激活系统!”

“欢迎宿主达成初始成就,封印穷奇!”

“欢迎宿主激活任务,神将如云!”

“欢迎宿主激活任务,文武双全!”

“欢迎激活初始神将常山赵子龙,获得技能召唤武将,获得天生神力!”

“欢迎激活初始文臣汉魏将军,获得技能召唤文臣,获得过目不忘!”

听着耳边芝麻开花般的啪啪啪声音,简直就像是金钱在耳边哗啦啦响一样。这种感觉极度舒适。

比起超智能什么的,果然还是低级系统惹人爱啊!

唐粥忽然感觉自己飘到了云端,什么三国什么两晋,都是渣渣。

“师弟!师弟!”

曹操说得兴起,却见到唐粥在一旁傻笑,不由关切地推了推。

谁知唐粥抬起头来,眼中精光一闪,将曹操吓了一跳。退后两步,后者看了唐粥一会儿,见他无异常,这才哈哈大笑起来:“师弟这是作甚,真是吓了为兄一跳!”

“哈哈!我今日才知道,原来打走看门狗的滋味是这么爽!”

失策啊失策!这gou ri de系统竟然还安排了一只看门狗,不过这只看门狗有点吊,据说是上古凶兽穷奇。

而且现在还没收拾干净,保不齐什么时候又冒出来朝自己狂吠。

任重而道远啊!

曹操愣了愣,眼珠一转,才哈哈笑道:“还真是如此!十常侍便是陛下家犬,整日里狂吠不止,咬得朝廷百官苦不堪言!大将军今日之事,必有后招!明日我再带师弟去何府探听一番,到时必有收获!”

唐粥连连摆手,自己如今系统刚刚入手还没捂热,可没有时间去理会什么十常侍。

“明日我要闭门读书,顺便将老师的束脩准备好,十常侍之事有百官和大将军处理,又有孟德如此得力干将支持,我便不去凑热闹了!”

唐粥哈哈笑着推脱了曹操的再三邀请,脚步轻快地顺着街道回到了桥府之中。

“孟德!”曹操正准备归家,却忽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呼声。回头便看到了许攸带着人,面色焦急地走了过来,他顿时热情地抓住许攸,一把拉进了一旁的酒肆。

“哈哈!子远来了,今日可要和我多喝几杯!”

许攸推脱不开,便只好也进了酒肆。

······

回到房间之后,唐粥将所有的门窗都关上,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阴暗。

心里默念了句:“召唤!常山赵子龙!”

呼呼!一阵风飘过。

没有任何花哨的变化,甚至没有变化。

唐粥看了看眼前,空无一物。

呃······

难道我被系统耍了,这也是个假货!

笃笃!笃笃!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何人在外面?”

没有答复。

收拾了一番心情,唐粥转身,打开了门。

然后,猛吸了一口冷气,顿时脸色狂喜。

门外,一个浑身烂银铠的巍巍大汉站立着,手中是一杆银枪,看样式和赵云手中的相仿,不过变得又粗又长。

烂银铠全身覆盖,连面容都遮住了。

这骚包的装扮,这冷艳的气质,没错了。

闪开身,这jing zhuāng版赵子龙进了房间,倒头便拜。

咔嚓咔嚓一阵金铁之声响起。

“末将常山赵子龙,拜见主公!”

冷冰冰的声音从这威武的将军口中说出,不带一丝情感。这种感觉不是赵云那种冰中带热的语气,而是真的机器人的那种声音。

也是!正牌的赵云还活着,自己能够得到的也就只有一个分身了。

“你起来!”唐粥一声令下,身前这位赵子龙便站了起来,默然不语。

一举一动看起来,更像是一具会行动的铠甲。

“你将面罩卸下!”

喀拉一声,面罩被拉下,一张酷似赵云但是坚毅不少的面容露了出来。

如果说此时的赵云能够迷倒万千少女,那么眼前这位赵子龙便是通杀老中少三代女子的绝世杀手了。

唐粥看了半晌,又照了照镜子,最后默默道:“你还是将面罩戴上吧!以后若非必要,不可在人前露脸!”

喀拉!面罩戴上,赵子龙立在一旁,宛若石雕。

呼了口气,唐粥心念一动,脑海之中浮现出了一个同样威武的虚影,旁边的文字记录着赵子龙的信息:

名号:常山赵子龙

武力:初级

神格:无

主神:无

看了这番介绍,再看看面无表情的赵子龙,唐粥似乎是明白了。这位赵子龙还真的就是一个空壳,如同没有系统的空白机器。

如今的赵云算是和自己存在某种羁绊,只要他一死,意识就会入住眼前这具身体,到时二合一,真正的神将赵云赵子龙才会出现。

“你退下吧!”

一挥手,赵子龙立即转身离去,出了门右转不见了。

唐粥跟上去掰着门框扫了一眼,结果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可怕!可怕!这系统人物真是可怕!来无影去无踪。

回到房间,这次也不用关门了,唐粥直接召唤。

等了两个呼吸,一卷书简从房门一侧露出,然后直接带出了一个黑衣的年轻士子。

唐粥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因为这位就该是桥玄了。

不!应该说是年轻之时最鼎盛的桥玄,一双剑眉,脸色瘦削,颧骨凸出。除了两眼无神,已经有了此时桥玄的三分气度。

“玄!拜见主公!”

这个······唐粥急忙摆了摆手,将其扶了起来,并且嘱托以后不需行礼。虽然这人没有思想,但是感觉还是怪怪的。

绕着这人左看看,右看看,唐粥不得不佩服,先生桥玄年轻时还是蛮有颜值的,难怪能够博得美人芳心。

只是,这副样子出去,万一被人认出来该怎么解释呢?

先生今年七十有三,这副二十余岁的面容该是五十年前的他为小吏之时的相貌。五十年前的人估计也死的差不多了,但是先生桥玄自己怕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憋了半晌,唐粥咬了咬牙道:“您能不能换张脸?”

玄面无表情:“······”

“那您能做什么?”

“掌军,治吏!”

“那您还是先请回吧!等需要的时候再请您出来!”唐粥擦了擦汗,松了一口气。

玄转身离去,还未出门,便听到了一声惊呼。只见一个妙龄女子大叫着冲了进来,一下子扑到了玄怀里。

那女子是,小乔!

第十七章 巨星云集

小乔闯了进来,兔子般跳到了迎面之人的怀里。

然后,很自然地被甩了出去。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后面的唐粥已经不忍地捂住了眼睛。

娇嫩的菊花被摔成了碎片,小乔眼中泪水晶莹,直接哭了出来。叫着喊着,指着那道狠心离去的背影想骂人,但是又想不出词来。

末了,只好骂道:“这是哪里来的贼人?”

面对这祖孙俩的恩怨情仇,唐粥挪开了手,然后过去扶起了小乔。这小姑娘又瘸又拐地扶着后腰,忙不迭地追上去。

追到门外,左右看看,竟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那人去哪儿了?真是见了鬼了!”小乔回头诧异地问道,唐粥嘿嘿笑着,露出了一脸疑惑的表情:“你说什么人?我怎么没看见啊?”

“就是,就是那个黑衣人,看起来和父亲,不对!是和爷爷有几分像的那人!”小乔笃定地说道,她确信她看到了一个黑衣人。

“是吗?我怎么看到你一进来就扑倒在地,然后还回头去找了找什么,我还纳闷你是在找什么呢?”唐粥更加疑惑,然后有几分踌躇,又有几分恐惧道:“你说那人有几分像先生,而且只有你能看到!

会不会?会不会?”

小乔转过头来气呼呼地道:“会不会什么?你说出他是谁,看本姑娘不召集几十个家将去堵他们家的门!”

在心里偷笑了一会儿,唐粥嗫诺道:“会不会是先生当初早夭的兄弟留下的残魂?”

被唐粥这么一说,小乔本不觉得有些什么,但是此刻一回想还真是有几分怪异。看着周围,越看越觉得冷飕飕的,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啊!”

尖叫一声,小乔眼睛都不敢睁开了,唯恐睁开看到那黑衣男子。她闭着眼睛甩着小拳头,薄薄的嘴唇快速翻动:“这里我一刻也不想待了。

我来是告诉你宁姐姐那里来了几位长辈,请你去见一见!啊!”

又是一声尖叫,小乔花枝乱颤,转身向着门外跑了出去。结果咣一声,这倒霉姑娘就撞到了门上。连回头都不敢就直接摸索着墙壁闯了出去,到了外面才敢睁开眼睛。

“让你故事听多了吧!傻姑娘!”

唐粥摇摇头,然后走向师姐的小院子。

······

院内,波月怯生生地将烹好的茶水倒入茶盏,然后小兔一样跳到了另一边,再次小心翼翼地斟茶,然后离开躲到了张宁身后。

四张案几,南华坐在右首第一张,对面坐的便是张角,在南华一侧是瞎眼老人,张角一侧则是左慈。

张宁等人自然是没有席位的,立在各自的长辈身后。南华身后是赵云,张角这边是张宁、蔡柳芽、波月和左宗年四人,瞎眼老人身后也立着一个脆生生的白面小童,看起来只有五六岁。

这里是桥府,但是在座却没有一位是主人。来往的仆役仿佛也自动忽略了这里,来去匆匆,没有人进来问询服侍。

唐粥急匆匆来到此地,看到这三堂会审的局面便愣住了。不说一直重病疗伤的张角怎么出现在此地,就是其余几位也令他摸不着头脑。

而且,这里还出了一位自己没见过的瞎眼老人。能够坐在南华之侧的,看来也不是寻常人物。

施了一礼,眼看张角身后挤不下了,便来到了瞎眼老人身后,还像那小童打了个招呼,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惹得这位满脸不高兴。

“咳咳!既然人都来齐了,我们就说说此事如何处理吧?”

左慈看着众人都有弟子,只有自己一人孤孤单单冷冷清清,顿时开了口。

事情?什么事情?除了几位当事人,其余人都摸不着头脑,唯有唐粥若有所思。老子的看门狗怕不是被这几位给炖了!

南华高冷地看了一眼左慈,后者顿时脸色一苦,但是谁让在场几人自己最废呢?南华修为最高,瞎眼老人次之,张角势力最大地位最高,只有自己高不成低不就。

叹了一口气,左慈将昨日之事粗略一说。在场几人都露出了一脸惊异之色,连唐粥也不意外。

“此次竟然有妖孽要吞噬大汉帝陵之中的龙气,若不是我等几人发现得早,恐怕还真的被这孽畜给得手了!所以,此次请几位来,就是为了让诸位想出一个保护帝陵的法子!”

张角脸色昏沉,并不言语。他干的事情和掘大汉祖坟也差不多了,让他去保护帝陵,对不起,没兴趣!

他们这是劳苦大众起义,不挖坟掘墓就不错了,还派人去保护?谁爱去谁去!

“咳咳!老夫云游四海惯了,此次来雒阳也是恰逢其会,这事情我这个瞎子是无能为力了!”

瞎眼老人说得极为凄惨,他身后的小童则是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左慈一脸尴尬,但是也只好道:“此事当然不会劳烦老前辈,只是请您做个见证!”

瞎眼老人也不多说,闭上了眼睛养神,昨日他双眼受伤,现在还没好呢!

张角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南华也是不闻不问,赵云倒是有异动,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他知道这是师父的手段,只能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左慈顿时抓瞎了,难道要自己留在帝陵吗?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而且,帝陵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所在。上次是妖孽压制龙气,众人才能发挥全力。现在若是再去,那个个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反正是刘家的江山,左仙翁就不必多想了吧?咳咳!”张角咳嗽连连,看了左慈一眼。后者心里那个委屈啊!

还不是你们师徒干的好事?这妖孽千年一见,哪里还能再现,防的就是你这种居心叵则的反贼啊!

南华不出手,却要我夹在中间难做人!

“各位不妨各抒己见吧!”

眼见左慈为难,南华轻飘飘说了一句,同时放松了对赵云的压制。

“弟子愿为护陵之人!”

赵云朝着师父躬身一礼,南华古井无波的脸色带了一丝微笑,然后转头看了看唐粥。你的好基友已经上钩了,你还不出手吗?

啥意思?这是要叼走寡人的子龙啊!

唐粥当下不能忍,看了一眼师父张角,见后者没有动静,这才说道:“几位前辈!为何只局限于此地的几人呢?

江东之地,于吉仙师的威名蒸蒸日上,汉中五斗米教更是如日中天,此两地人力物力皆有?何不让他们入雒阳守卫皇陵呢?”

“再者,这两方毕竟是修道之人,遇事也好处理!”

说完,唐粥看了一眼赵云,这下算是把他给保下来了。

对啊!这两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拿捏。被唐粥这么一说,几方思索了一阵,似乎都有自己的打算。

南华满意地点了点头,张角不置可否,瞎眼老人则是忙着转身哄孩子。

“那就劳烦左仙翁去请这两位来京都了,我们太平道愿一路护送这两方人马!”

左慈脸皮抖了抖,顿时觉得有点凄凉。你们都是家大业大的,为什么就自己是个跑腿的命?

不过,他毕竟是修道高人,当下里还是点了点头。

为了天下百姓,老子干了!

第十八章 出头鸟的故事

不说左慈受命惨兮兮地去了江东和蜀中勾连两位传教达人,事情商量已定之后南华便带着赵云走了。说是要传好徒儿一点道法,将来以备不时之需。

说的时候丝毫不避讳张角在场,就差指着这位太平道教主对赵云说,你给我看好他!

瞎眼老人最后拖着恋恋不舍的徒弟走了,这小家伙似乎是对唐粥这一伙人的内讧十分感兴趣。不过,师父的命令他也不能违拗。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所有人就都离开了,案几之上的茶水还带着温度。

张角挥了挥袖子就将唐粥两人叫进了房内,外面是左宗年几人守着。

“雒阳之事你们两人打算如何办?”一坐下来,张角毫不客气地进入了主题,老子就是来zào fǎn的。若不是此次发生了意外,东汉皇陵之中被围殴的怕就是张角了。

张宁看了看唐粥,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那意思是该你上了。

唐粥义无反顾地点了点头,这就是男人出手的时刻了!

不过,他瞄了瞄道师张角的脸色,似乎是对方才的事情气不顺。

于是,他轻轻说了句:“雒阳之事便是天下之事,本来我的计划是挑动外戚和宦官的内斗,消耗朝廷元气。

但是,今日既然商定了让于吉仙师和五斗米教入京,不如就先将这两位给捧起来!”

张角面色一怒,一拍案几。这两家本就是挖的太平道墙角,你现在还想要捧他们?

你怕不是我张角的女婿,而是那两位的女婿吧?

“父亲!师弟不是这个意思,他是另有深意!”张宁急忙在一旁开脱。

胸口起伏不定,张角深吸了几口气,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他有深意,否则就不会容他再开口了!

你也不用为他说话,你们两人趁我不在干的那些事情我都知晓的一清二楚,你的罪过一点不比他轻!”

看着父亲突然严厉的眼神,张宁腿一软,不由自主地便跪了下来。虽然此刻执掌太平道,但是父亲在她心中依旧积威颇深。

“哈哈!师姐的确是该罚,我们两人应当一起受罚!”

唐粥笑着也跪倒了张宁身旁,默默握住了她的手。后者心中一暖,投过来一个温柔的目光。

你放心,唐粥回以安慰的目光,接着直视道师张角:

“师姐身为圣主,鞭笞各地渠帅,收大权于广宗,负恶名累累。为平复教内叛乱,又不惜以身犯险。

以一介女子之身,为教中大业兢兢业业,极心无二虑,尽公不顾私。

损一人之利,益千秋之业。

师姐她如此行事,置道师威望于不顾,动摇教本,的确该罚!”

这一番话说的,饶是张角长年闭关也是脸皮微红。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其实自己内心也不是太生气,毕竟是自己女儿,做的好了的确该称赞。

但是不能太过火,否则容易飘!

“咳咳!关于教务你们两人做的还是不错的!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你们两人的私事!”

啥?两人脸色同时一红。

唐粥更是立即变了心思,这个跪罚的值!给老丈人磕头那算惩罚吗?那是孝心!

“好了!宁儿起来吧!至于你······”

张角扫了一眼瞬间怂起来的唐粥,突然有种吃了大亏的感觉,心口疼!

“你就说说方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若是过关了,那我就一切不管,继续安心回广宗闭关。

若是事情有了偏差,那你们两人就一起和我回广宗受罚去吧!”

“谢父亲!不过,女儿的确也有做的不妥之处,还是跪着好!”说完,张宁又抛了一个眼神给唐粥。

看着小夫妻两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张角就气不打一出来,这混账小子。

“随你的意!”

眼见老丈人发怒,唐粥急忙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计划很简单,无论是江东于吉还是汉中张修,两人传教都受限于一地,地处偏远。若是让他们来到了雒阳,见识了花花世界,不用推手,他们自己也会在这里发展壮大的。

到时候,嘿嘿!

“到时候怎么样?”

张角觉得最重要的就是唐粥没有说出来的后半段,他似乎也摸到了一点脉络,但是仔细一想又没了。

连一旁的张宁都对唐粥后来的计划充满了遐想,手指掐紧了唐粥的肩膀。

嘶!忍住师姐爱的敲打,唐粥露出了奸笑的面容:“师父!不知道您听说过一句话没有,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

“你的意思是?”张角霍然从座位上坐起,直勾勾盯着唐粥。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只见唐粥点了点头,高深莫测道:“高祖刘邦以蜀中为基业,鼎定天下。蜀中,有帝王气!”

本来历史上是太平道当的出头鸟,结果被一棒子打死,后面小打小闹了几十年。此时若是换个出头鸟,太平道在后面擂鼓助威,结果就大不一样了!

唐粥满意极了,嘎嘎笑着。

“到时巴蜀江东一乱,狗皇帝定然派兵镇压。届时京都空虚,我太平道尽起百万之众,一举而下雒阳,天下可定!”

张角脸泛红光,眼中神采奕奕。似乎是为自己这个高明的计策高兴,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呃······唐粥有些尴尬。

说实话,道师张角,有些太过盲目乐观了。

历史上的太平道也只是三个月就被平定了,江东于吉和蜀中张修这俩货,唐粥简直不敢想象。会不会朝廷大军一到这两位就直接举旗投降了,以这两位的尿性,于吉或许到时候还可以泛舟海上,张修是真的废啊!

以他的宅男属性,说不准给个小官就被打发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张角低头看了一眼笑容凝固的唐粥道:“怎么?你不同意我的计策?”

“啊?同意!道师这计谋真乃是绝世奇谋,天下绝对无人能够想出比这更精彩的布局了!”

唐粥立即表示同意,看着道师癫狂的样子,这位可是矢志不渝地zào fǎn几十年啊!眼见看到了成功的希望,这个时候谁跟他唱反调他跟谁急!

为了zào fǎn,不,为了救民于苦海,张角可是六亲不认的!

“弟子还有一点浅见,到时为了防止江东和蜀中两地抵挡不及,我们可以适当支援他们。派出教中精锐弟子成军,每出一战,收取他们一点钱粮布帛。如此既可练军,也可筹粮!”唐粥在计策末尾做了一个小小的点缀。

张角心情大好之下挥手同意了:“这点小事也来烦我,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了!”

“既然你和宁儿都在雒阳,广宗之中不可无人理事。今日我便回去,重新署理教务。宁儿依旧为圣主,其余事情我也不插手,只是这江东和蜀中之事,我却要亲自主持!”

听到张角如此说,张宁立即一礼,诚惶诚恐道:“父亲!您乃是太平道教主,您在一日,便是一日教主。我······”

“唉!”张角挥手止住了张宁继续说下去,看着她仓皇的脸色满是慈爱:“宁儿啊!

为父对你亏欠良多,今日我便将话说在前面。我死以后,太平道便以你二人为尊。至于以后,便再说吧!

你二叔他,你不要恨他!我与你三叔皆无子,我膝下只有你一女。你二叔他在外面有一妻室,有了身孕。”

“女儿不怪二叔,舐犊情深,人之常情!”张宁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失落,却忽然感受到了手心的温度。

抬头,便看到唐粥在一旁对着她挤眉弄眼。她忽然觉得,二叔这事情也不是不能接受。

第十九章 雒阳豚贵事件

道师兴高采烈地离开了雒阳,在他离开以后,赵云再次幽灵般出现在了院子之中。

看着唐粥,赵云眉头一皱,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方才有太多人在,赵云没有仔细观察,此时再看唐粥,竟然发现他原本的一身精气都散开到了骨肉经脉之中。

“你?”开口,然后又闭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赵云不是一个喜欢打听秘密的人。无论如何,只要他能解决问题就好了。

唐粥看向了赵云,脑海之中莫名喊了句系统,然后,赵云在他面前的各种数据就开始显露了出来。

任务:神将如云

姓名:赵云

武力:初级中期

名望:名动一方初期

其他:???

最后这个其他是个什么鬼?前面都挺顺,到了后面突然蹦出来一个问号,硬生生如同嗑瓜子磕出一只那啥。

就在唐粥沉默的时候,赵云却陡然前踏一步,直直朝着他撞来。

“云哥!”左宗年在一旁惊呼一声,抬脚闪到了唐粥身前,只感到身前一阵凉风吹过,赵云便躲过他来到了身后。

一拳毫无花哨地打向唐粥,拳势如风,其劲如崩。

左宗年来不及转身,手肘后击,轰向赵云,迫使他变招。

但是赵云却仅仅只是同样后肘出击,击打回去,顿时令左宗年感觉是击打在铁石之上。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依旧挥拳冲向了唐粥。

“唐哥!快躲!”左宗年脸色大骇,赵云这是抽了什么疯,竟然直接向唐哥出手了!

其余人被这一瞬间的电光火石给惊呆了,还没有反应过来,赵云一拳已经来到了唐粥眼前。

看着赵云越来越近的拳头,唐粥也是无语了。这家伙是疯了不成?

左宗年拦不住他,那么还有谁能够拦住他呢?

“常山!”

“赵子龙!”

唐粥口中吐出了这两个词,然后,陡然之间,似乎时空都变慢了许多。

一道白影,从院外快步走到唐粥面前,风声响处,人到眼前:“末将拜见主公!”

啪!

众人只看到一道白光从院外闪过,然后一道人影喊着话站到了赵云面前。一手托着后者的拳头,不偏不倚挡在前面。

“这是?”

左宗年回头,张宁也来到了唐粥身边,他们都没有见过这人。

而且,这人一身银甲,藏头露尾,除了一双眼睛几乎没有露在外面的东西。

“我们退下去,让这两位好好比拼一次!”

嘴角扯出了一道玩味,真是不知道,正牌赵子龙和赵云的对决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你是谁?”赵云冷冷抽出龙胆亮银枪,双目如炬,全力盯着面前的对手。

对面的银铠人没有回答,一双眼睛古井无波,口中轻喝:“杀!”

银龙舞动,身如飘絮,整个人朝着对面飞了过去。

铃!

铃!

铃!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同时拿出了十二分精力来对待眼前的敌人。双枪交击,发出了悠扬悦耳的音调。

同样的白衣银枪,同样的冷酷无双,又是同样的招数和技巧。

赵云越打越心惊,对方似乎是和自己同出一门,自己的任何招数对方都了然于胸。耳边不停响起的音符更是在提醒着自己,自己会的,他都会。

只有如此,才能够解释为何生死交击硬生生被凑成了一首乐曲。

呼呼!

赵云一枪击退,双方同时退到两丈之外。

赵云呼出了一口白气,对面那人却连呼吸都没有变化。

“他是谁?”

赵云这次是问向了唐粥,后者摇了摇头。这人是怎么来的,自己还真的不好说啊!难道说这就是以后的你自己吗?

没有得到答案的赵云其实内心之中已经有了答案,张角离开雒阳,这或许就是他留下的后手。

没有说话,赵云转身离开了。

“宗年啊!你去问问怎么回事?”

左宗年得了令,然后一溜烟地去打听情况去了。半晌,他才满头大汗地回来道:“唐哥!云哥他送绿珠姑娘和红苕姑娘回常山了,他让我带话给你,说是你的隐忧已经除了!”

吓死宝宝了!还以为是南华道人要对自己下黑手呢!

真是的,关心自己实话实说能死啊?还搞这么多弯弯绕绕!

······

自从日食之后,雒阳城中便流传出了一个说法。

说是上天对百姓不满,所以才降下灾祸。若是没有供奉,日后还有更大的灾祸等着他们。

本来这些谣言也只是在贩夫走卒之中流传,结果越传越广,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整个雒阳都沸腾了。

无知很多时候源于无力,正因为没有把握,所以才将各种方法和漫天神佛都试了一个遍。

当某一种方法奏效之后,无力而又无知的人们便会死死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

但是,在这之前,他们需要先试试。

上天震怒,这事情有点大!供奉祭品,这个也可以有!反正上天用完了自己还能接着吃,最终供奉到谁肚子里去了还真不好说。

“供奉上天要有祭品!”

“那是什么祭品啊?”

“豚!”有一个推车的老汉在酒馆之中神秘兮兮地讲起了缘故,据说这是从他在大将军府后厨做事的侄子的表哥的三姑婆的邻居的小儿子打听到的。

“这还不是一般的豚,必须要洁净的纯种冀州豚。若不是纯种,猪肉不净,即便是祭品再多,上天也嫌弃其肮脏腥臭不肯用!”

酒馆众人见他说的煞有其事,急忙继续追问:“老哥哥所说的这豚有什么名堂吗?”

“嘿嘿!既然是要净,那当然是要干干净净,免不了在下面来上这么一刀。如此,才能养育出上天钟爱的洁净豚肉。”

众人听了细想一番,先是哑然失笑,继而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古人为何看不上猪肉,甚至很多人尤其是读书人都嗤之以鼻。简单来说就是不会养,没有系统的养猪技术。

这就导致二师兄们的生长发育一直处于肮脏的环境之中,而且还难以保持体系的正常传代。

而古人又最喜欢将事物从道德层面去解析,香的荷花兰草都是道德高洁的象征,臭的都是道德有缺的代表。这样一来二师兄就完蛋了。又爱吃,脾气又暴躁,还不爱洗澡。浑身又脏又臭,妥妥的奸佞小人模样啊!

读书人不喜欢的东西,上天怎么会喜欢呢?只有经过认真养育的冀州豚,才是上天喜爱的祭品。

正当众人疑惑哪里有这冀州豚时,推车老汉又爆出了雒阳城中新开的肉铺,里面卖的便是正宗的冀州豚。

一时之间,众人急忙前去哄抢,造成了雒阳豚贵的场面。

与此同时,冀州文人圈子之中,忽然流传出了一篇赋。这是一篇记载了大将军何进府中欢宴的赋,然而拿到这篇赋的人却个个露出了难色。

因为这篇赋之中通篇没有一字落在了宴饮之事上,只讲了一物:豚。

若只是豚这还没有什么,关键是这豚少了一点不可描述之物。

赋的结尾,一个小黄门来宣旨,仿佛是和开头的豚遥相呼应一般,提醒着文人士子这不仅仅是一篇赋,还是一封战书!

文人都喜欢吹捧时文,这片赋拿到他们手中,这是捧还是不捧?

捧,党锢之祸的余毒至今未清;不捧,这心里总是不舒服!

在捧和不捧之间,这些士子取了一个中策:不传文不捧文!但是,好友亲朋来了,无意有意之间看到了我放在一旁的竹简,这就不怪我了吧!

“哈哈!哈哈!好!这篇文章写得好!通篇没有一词有辱风雅,读来却令人酣畅淋漓,直呼痛快!骂得好!”

大将军府之中,何进听了许攸送上来的这篇文章,喜得抚掌大笑。

“大将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如乘此东风,彻底将阉宦铲除!”

何进大眼珠滴溜溜转,心思浮动,最终在许攸的渴盼目光之下一拍手掌道:“好!明日我便奏请陛下训练新军,届时我为大将军,执掌三军。斩杀十常侍如探囊取物而!”

看着何进志得意满地离开了这里,许攸脸色忧郁,叹息了一声:“我这是怎么了?事情按照我们想的事情发展,我应该高兴啊!

但是,为什么心中总是有股烦闷之气萦绕不去呢?唉!”

第二十章 大汉张守陵

朝政都是阉宦祸害的,只要解决了这些阉宦乱政的问题就能中兴大汉,这是所有士族高官的共识。

至于说他们个个家中良田万顷,豪宅无数,死命剥削百姓,那都是应当的。

就是这群贱民过不下去了才入宫当了太监,结果还在那里蛊惑君王,扰得朝堂之上乌烟瘴气。

这大概是大多数士族对百姓的看法!

百姓如牛羊,士族为公相,所以管理百姓的地方长官又叫牧民官。

只是这些牧民官不知道的是,牛羊多了也是会chi rén的!

蜀中,左慈选了一处深山建屋定居,每日里除了去茶园之中tou kui采茶女的曼妙身姿,便是扮作山中隐士为猎户樵夫指点道路。

只是,这山中的猎户和樵夫多了些。每日里都是一大群来一大群去。

一个年轻猎户追逐着一只野鹿进了林子,只要抓住这只畜生回去,卖了皮肉他便能够凑齐娶亲的钱了。

蜀锦名扬天下,蜀中人也大多富庶。虽然说不上锦衣玉食,但是也都衣食无忧。蜀女灵巧的双手更是能够织出云霞般的锦缎,为家人带来一笔丰厚的收入。

因此,富庶的蜀中人在娶亲上也显得十分大方。百姓虽然有财货,但是平日里也不会大肆铺张,儿子娶亲,女儿嫁人便是唯二可以值得炫耀的时刻了。

女方要有一车的嫁妆,基本上一个十三岁的女子织锦三年才能赚到这些财货。而男方也要有相应的彩礼,这就需要男子在农田之外想办法了。

野鹿停了,低下头来吃草,褐色的皮毛如水般光滑,像极了芸娘织出的锦缎。

卢生手中弓箭拉开,正准备射出,却见这野鹿蹄子一撒跑开了。

“畜生!哪里走?”大叫一声,卢生穿过层层林子追了上去,这一追便离同来的猎户群越来越远。

蜀中多山,百姓多信仰山神,其中猎户最为诚心,毕竟每日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混饭吃。

一箭射死了野鹿,还未来得及高兴的卢生便发现四周情况不对了。

青色的雾气渐渐多了起来,天色也昏暗了许多。他这才记起老人口中山中鬼魅的传说,据说有很多山鬼山魈最爱幻化成měi nuyou huo入山的樵夫猎户。

不会真有měi nu,不,是山鬼吧?

卢生脸色都白了,却忽然听到了一阵咳嗽声,听起来颇为苍老。

不是měi nu,那就一定是妖魅了!

“是谁在打扰老夫清修?”

只见一个白发苍苍,脸色却嫩如婴儿的老人出现在了卢生面前,见他吓得两腿乱颤,便嗤笑了一声。

“原来是个入山的猎户,可惜了,一身杀孽!念你也是一个良善之人,未曾沾染过人命,下山去吧!”

如同神仙一般的人物一挥手,卢生自己不由自主地转身离去了,呆呆地走了半晌,周围的雾色越来越淡,天色也越来越亮。

忽然,一声喊叫将他从如梦似幻的状态中唤醒了过来。

“卢兄!你去追那只畜生追到了吗?”

茫然地看了一眼周围的同伴,卢生大喝一声,然后将自己的经过和他们说了。结果,众人一听,这故事怎么这么熟悉啊?

大家伙一致断定,卢生是和最近入山迷路的人一样,遇见神仙了!

在卢生等人兴奋地讨论神仙的时候,左慈在小木屋前呵呵提起了那只被杀死的麋鹿。

“啧啧!真是养身滋补的好东西啊!这山里就是珍品不少啊!”

福陵山中出现神仙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开了,甚至山下还很快出现了庙宇,所有上山的猎户樵夫都会过来拜祭一番。

然后,汉中的张修坐不住了。

这啥意思,来跟我抢饭碗?谁不知道蜀中这片是我张家几代人罩着的,就是太平道张角也不敢在这里放肆!

张修带着气势汹汹的一批人来到了福陵山,一看这山中的雾气,便冷笑了一声。

“来啊!将这庙宇给捣了,然后再跟为师我上山!我要让这帮东州人知道,这蜀中是我张天师说的算的!龟儿子!”

张修带着人,一路走上山,只朝着那雾气最浓的地方走去。

进了雾中,然后众人便一路摸索着来到了木屋之前,看到屋前烤肉的白发老人的那一刻,张修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们!都下去!”张修忽然脸色一沉,一挥手,让手下的徒子徒孙都撤下去。

这······众人一愣,虽然不知道为何师父师祖见到这老人便怂成这样,不过师长的话还是要听的!

左慈笑眯眯地向着张修招了招手,后者立即换上了一副贱贱的笑脸,迎上前去道:“哎呀!原来是左前辈驾临,您看看这真是误会啊!

您老来蜀中何必屈居在这小山之中,小道在汉中早就扫榻相迎了!”

左慈微微抬手,张修适时住嘴了。

“你在这蜀中修道传法,真是好不自在啊!”

“小打小闹,不值一提,不过是先人余荫,子孙未能发扬光大,已是不孝了!”张修乐得咧开嘴,但是出口却还是保持谦逊的态度。

左慈是和他祖父一个时代的人物,当初的五斗米教只是局限在巴郡之中,如今能够占有巴郡和汉中两地,毫不过分的说,都是他张修呕心沥血哄骗百姓得来的!

特别是借鉴了太平道的传道方式之后,扩张更是迅速。

“你也不必谦逊,我这次来蜀中,乃是为了寻一命世之才匡扶天下!数日前,雒阳皇陵震动,有妖孽企图染指龙气,若不是我与南华道人通力对敌,此时大汉江山怕是要倾颓了。”

左慈一副身为天下的姿态,张修顿时肃然起敬。他甚至能够想象地到当日的场面一定艰难异常,否则前辈也不会来蜀中修养了。

“你便是我要找的人!”左慈指中了张修,后者顿时一愣,然后急忙摇头:“不不不!晚辈不行!论修为,论抱负,张角张师兄都强我太多了!”

话里虽然是在推崇张角,但是张修心中却是怕啊!自己蜀中这一亩三分地怎么能和席卷大汉的太平道相比呢?

“你不要怕!”左慈亲切地拍了拍张修的肩膀,一副用心良苦的样子:“这件事情有南华道人同意,张角即便是被革出门,也不会违拗他师父的意思的!

你尽管去做,不用怕!到时还有另外一位前辈来帮你!你放心,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擦了擦冷汗,张修一咬牙道:“前辈还是先说是何事情,否则小道实在难以定夺!”

“嘿嘿!事情很简单,你只需要去雒阳之中镇守皇陵就行了!届时,雒阳一代的百姓,你尽可以传道!

蜀中虽是富庶,但是也难以比肩京都雒阳啊!到时你五斗米教怕是要改成五斗钱教了!”

听着这you huo性的话语,张修面色一正,施礼道:“前辈!您这样说是将我张修看成什么人了?我在蜀中修道传法,秉持的就是一颗为国为民的赤子心。

雒阳皇陵之事关于天下苍生,我张修便是守一辈子皇陵也无不可。不仅我要守,我死了还有儿子,儿子后面还有孙子,总要守住大汉的一丝香火!”

面对大义凌然的张修,左慈脸露惊容,跌足而起:“哎呀!我竟然不知道贤侄有如此大志,雒阳皇陵交到你的手上,我就放心了!”

“嗯!”

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一大一小两只狐狸惺惺相惜,泪眼朦胧,却又泪中带笑,眼角深处都有一丝得意。

第二十一章 风云起

当六月的流火照进雒阳城之时,曹操意气风发地来到了桥府。

还未进门便嚷嚷开了:“师弟!师弟!这次阉宦定要被一举屠灭了!”

院内花香四溢,这些日子唐粥除了攻读那些冗长的古,便是和师姐一起摆弄这些花花草草了。

最爱的,还是书房内的一盆兰草。

此时,他正站在花盆之旁松土,曹操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一拳砸在肩膀,险些将这盆宝贝兰草砸了。

“经过这么多日的准备,大将军已经说服了陛下重置西园八校尉,兵成之日,便是阉宦束手之时!”

翻了一个白眼,唐粥将兰草侍弄好,然后转到一旁拿起一卷孙子兵法看了起来。

西园八校尉最后好像是不了了之了,具体是怎么回事自己还真不清楚。

兵法看了半晌,曹操还在一旁未曾离去,看来是要听听自己的看法了。

放下竹简叹了口气,唐粥不由地转过头去问道:“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我大汉自王莽篡位、光武兴以来,奉行的便是强干弱枝的国策。外罢郡兵,内省校士,除边兵以外,天下兵马悉受大将军节制,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置练西园军士?

大将军一声令下,雒阳兵马无不遵从,阉宦之人随手可擒。何须大军来到,但付一小吏足矣!”

唐粥说完,便见到曹操哈哈大笑指着自己道:“事情若是真的如你所说那般简单便好了!这天下乃是陛下的天下,十常侍不过仰仗陛下宠爱,才有了今日胡作非为的权势。

他们也并非是孤家寡人,朝廷之无数将校每月都会送孝敬银子给他们。否则,这雒阳京官他们便当不下去。如今的京营,早烂透了,若是陡然整肃,反而会让那些阉宦察觉!”

唉!叹息了一口气,唐粥心道果然,阉宦一党也不全是宦官,在他们后面已经衍生出了一个庞大的利益群体。许多高官别看明面和宦官斗得凶,其实私底下也有不少勾连。

至于为何史书没写,那是保护同类的心思在作怪了。将士族这个群体搞臭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所以只好一笔带过了。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几十年后的晋朝却是将这些醉生梦死的家伙狠狠抽了一巴掌!

“孟德说得好啊!这天下乃是陛下的天下,我们在这里操心个什么劲?走吧!书反正是没心情看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一说出游,曹操便没了兴致,雒阳城早在他二十岁便逛遍了。

两人走在路边,路行人来去匆匆,还有不少蓬头垢面的乞丐。

“这些都是下面州群赶来的流民,如今这么多人进城,已经严重干扰到了雒阳城的安全。

次日食,城作乱几十起,有七成都是这些人做下的!执金吾已经开始清理了,但是清理一波却还是有一波赶来,雒阳城的大牢已经装满了。如今城墙外面已经是人山人海了,白日里这些人进城求活,晚便出城歇息!”

两人说着,便开始向城外走去,想要去看一看这人山人海。

结果还未走到城门楼下,便见到内城之一声锣响,叮叮当当出来了不少人。

最先的是一群道士,抬着米麦等物,一车车招摇过市。

在后面还有一群白衣麻布的大汉,同样簇拥着一个道人跟在最前面那些人身后。

而在最后面的便较搞笑了,一群和尚低头念经,身后也是一车车的粮食。不过起前两拨的招摇,这些和尚较低调了。

“这些是什么人?”曹操顿时露出了疑惑之色。

一旁的家仆立即开口道:“公子!这些人都是蜀和江东过来的道人,相传道法精深!不过他们一直定居在城外,还没有入城。

每日里倒是有不少达官贵人前去拜见他们,金银珠宝送去的不计其数。他们这是拿了一部分出来采买食物供给城外百姓食用,在外面那些百姓里很有威望!”

听到威望这个词,曹操便冷哼了一声道:“妖言惑众!我看其声势,老师所说的太平道还要猖狂!”

唐粥在一旁静默不语,曹操也没了游览的兴致,两人寻了一家酒肆,喝了半天酒,看着这群道士和尚收买人心。

末了,曹操起身便走。

“客官你的酒钱?”酒保拦了来,结果被一脚踹翻。

“滚开!”

我曹日天在雒阳城喝酒什么时候给过钱?

回到桥府之后,唐粥进了书房思忖了一会儿,现在张修和于吉已经在城外住下了。两人也知道不能过于张扬,只是在城外建立道场,收买人心。

不过,这可不是唐粥想要他们做的。他们可不是什么山野旮瘩里走出来的游方道士,张家几代天师,技术精湛。

他们是,专业的。

“师姐!”

唐粥几乎没有思考便推门进去了,结果只听到里面一声刺耳的尖叫。

然后,一阵风声响起,匆匆赶来的蔡柳芽看着门外鼻青脸肿的唐粥面露疑惑。

嘿嘿!唐粥讪笑两声,指了指房间内道:“那啥!你进去劝劝师姐!顺便告诉她,我在外面等着她。”

蔡柳芽走了进去,然后便看到了一脸哭哭啼啼的张宁和在一旁脸色红红的大乔。看着大乔娇艳欲滴的脸蛋,蔡柳芽猛地记起,方才是要我准备洗澡用的花瓣来着。

难不成?蔡柳芽紧盯着大乔看,反而让后者脸色更红,局促地绞着衣裙,最终咬唇告辞了。

路过院外,大乔看了一眼脑袋乌青一块的唐粥,脸蛋更是红得如同熟透的樱桃。

大乔一走,房内的张宁便松开了手绢,躺在了床,眼角一滴泪都没有:“呼!累死我了!”

“圣主!唐师兄他说······”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让他直接进来!”

蔡柳芽转身出去,然后朝唐粥使了使眼色,带着他走了进去。

一看到唐粥乌青的脑袋,张宁便噗嗤一笑,然后哈哈笑着停不下来了。

头角峥嵘了不止一分的唐粥露出了一脸黑线,看着调皮的师姐也是无语:“师姐!你下次洗澡能不能不要这么大白天的,而且能不能不要留其他人在这里!”

一旁的柳芽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圣主洗澡被看到了,不是桥家xiao jie!那唐粥这顿揍挨的还真是······

看着蔡柳芽反应过来的神色,张宁直笑得肚子疼,弯腰躺在床起不来。

唐粥忽然脸色一沉,挥了挥手,对一旁的柳芽道:“蔡师妹!你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张宁立即觉察到不对了,翻身去拉转身吃吃笑着的柳芽。结果,唐粥半道便把她拦腰抱在了怀里。

然后,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哈哈哈!”

房内传出了一阵嬉闹的笑声,圣主张宁形象大毁,简直不成了样子。

“好了!好了!你找我来什么事情?先说正事要紧!别闹了!”

唐粥哼哼笑着,这才放过了师姐。

看着她缩在卧榻的模样,唐粥这才觉得头顶的伤口好了些。

“我打算让师姐联系内廷封谞,让他为张修助一把力!”

唐粥还没有说完,结果感到膝下痒痒的,然后便看到一条**从膝盖缠了来。

再抬头,便看到了师姐如水的眸子,这个时候什么阴谋诡计都没了!唐粥嗷了一声便扑了去,而在门外的蔡柳芽则是眼睛一翻,跺了跺脚,挪到了外院大门处守着。

第二十二章 竹篮打水

天气渐渐回暖,雒阳城中的流民也越来越多。洛水之中已经漂浮起了不少的浮尸,大多是病死饿死的百姓,尸体向河中一扔便了事了。

金色的河水缓缓流进雒阳城中,带着阳光的暖意唤醒了整座城市的活力。

天下大事,决于春秋。这是上古以来的地理气候养成的习惯,所以当大地苏醒的时候,东汉朝廷对于西园校尉的安排也下来了!

“陛下糊涂啊!”

曹操痛心疾首地拍打在栏杆之上,眸子里尽是不忿。

不出唐粥所料,即便他没有在暗中出手,西园八校尉依旧是在十常侍手中变了味。小黄门蹇硕壮健有武略,以内廷之人出任西园军元帅、上军校尉,洛阳诸官自司隶校尉以下皆受其辖制。

在这种大背景之下,封谞怂恿皇帝命一个蜀地方士为历代先皇修葺坟茔的事情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

“看来陛下是对皇子辩不满了?”唐粥折了一片花瓣,放在嘴中仔细咀嚼。淡淡的花香顿时萦绕在口中,令他吐气如兰。

闻言,曹操也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皇子辩为何皇后所出,大将军又在外朝执掌兵马,嗣君之位一开始便稳固无比。为人便难免放荡,浮夸成性,即便是和曹操少年时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

在雒阳多日,唐粥曾经远远地和曹操一起看了一眼刘辩,只能说,望之不似人君!

“今日我听说大将军接见了不少名士,凡来者无不称赞其名,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没有看清吗?”

曹操苦笑着摇了摇头,此时的大将军就像是一个操着宝刀的孩童。明明众人都希望他将利刃砍向十常侍,但是他却举着宝刀迟迟不肯落下去。

“大将军如何应对的?”

“能如何应对?此时正在和一群名士在一起思虑对策呢!今日我来便是向师弟辞行的,雒阳我是不能待了!我与蹇硕有旧隙,虽然我不惧他,但是却无心与这等小人纠缠。今日我便来取些书册,带回谯郡去!”

唐粥呵呵笑着,从一侧抽出了一只大箱子,里面是整整齐齐码在一起的书册!

“这是?”曹操惊呼一声,急忙抽出了一本书册,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印着孙子兵法。字字分明,句句清晰。

这个时代虽然有大太监蔡伦改造了造纸术,但是,纸张依旧是一个稀罕物。无他,只是因为洛阳周边根本没有大量造纸的原料。

“孟德兄!我以此物来当作送给老师的束脩如何?”

曹操恋恋不舍地将这泛着墨香的书册放下,回头道:“师弟有心了!”

嘿嘿!只是有心可不够,我还要有钱才行啊!

“这本书抄录下来,师弟废了不少心思吧?”

唐粥但笑不语,然后才在曹操觊觎的目光之中盖上了书箱,转而满眼金光闪闪地盯着曹操:“孟德兄!若是我将这些书卖出去如何?”

“不如何!”曹操顿时摇头,脑袋如同拨浪鼓一样。

呃?怎么会这样呢?你方才不是还说好嘛?

“好是好!但是,我为什么要买这种薄薄的书册呢?如果写书用竹简就好了!”

看来使用习惯这个问题不是一时能够扭转的,唐粥继续劝说道:

“可是竹简费时费力啊!”

“家中这么多仆役人手,让他们去削竹子就是了,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

闲着也是闲着!面对曹操如此强大的理由,唐粥简直难以反驳。

其实,这个时代,能够读得起书的人,基本上没有qiong rén。真正的qiong rén还挣扎在温饱线下,哪里有功夫读书?

而唐粥的纸质书,对于那些高门大户里的读书人来说,恐怕还没有竹简读来习惯。

“可惜了!可惜了!原本想要大发一笔横财,但是现在看来只能将这些书籍定义为奢侈品了!这一本书,我要卖千字五金!”

“不值得!不值得!”

曹操摇了摇头,一本书能够卖上数十金便不得了了,唐粥竟然还想要卖上千字五金。这一本十万字的孙子兵法岂不是要卖五百金!这简直抵得上几匹上好的蜀锦了!

“孟德啊!你知道这些纸张是哪里出产的吗?”

“它们是在吴地,集山川水灵之气,方才造就这一等一的吴纸,不远千里送到了雒阳来,再由老太尉桥玄亲自校准。这些是简简单单的书籍吗?不!”

唐粥站起身,ji qing地挥舞着手臂道:“这是情怀!是大汉前太尉桥玄对士族后背的殷殷期待,是希望他们能够学有所成,为大汉效力的愿景!”

你方才还说这是给先生的束脩来着,怎么这会又成了先生亲自校勘的书籍了?

“看来师弟是找到了量产之法了,那这一箱书我便先笑纳了!先生那里,我便不透露了,你亲自告诉先生吧!”

曹操去告辞之后便离开了桥府,而唐粥也送了一箱书籍到桥玄房间。

后者看了,拍着书箱,良久没有讲话。

“这纸张······”桥玄摸着略带有涩感的纸张,感慨道:“是从吴地运来的?”

唐粥点了点头,道:“这是我从将作大匠阳球那里买来的蔡侯纸之法,然后送到了吴地令人招募匠人,以本地的竹木为原料,造出了这些纸张!”

桥玄欣慰地点了点头,灰白的眼珠陡然盯着唐粥道:“那府中那些孩子你打算如何处理?”

听到这里,唐粥脸色顿时一黑,这些天这些熊孩子在小乔的怂恿下可是把自己害得够惨。半夜里朝窗户里扔石子什么的就算了,还将死老鼠什么的扔到自己房间里面。

结果一群孩子没吓到别人,反倒是几个女孩子先被吓哭了。

“先生明鉴!造纸之事,已经在吴地落地生根,如今只要这纸质书铺张开来,便能够盈利创收。

我之所想,乃是命他们前去吴地,或为学徒入造纸坊,或为学子入书院进学。乡野之中,没什么名师,但是也总算是识得文字!”

说到这里,桥玄反而是叹息了一声:“这些孩子在我这里,沾染了军旅之气,反而疏忽了文教!你的想法很好!只是,既然要延请讲师,便不可凑合了!

我在吴地有一旧交,如今应当在会稽,你既然在那里建立造纸坊,可持我书信,请其为这些孩子开蒙授学!”

唐粥一直低着头,没看桥玄,听到这里也点点头表示同意。先生为官五十年,可以说是知交满天下了。他既然说是旧交,那就应当不是什么庸才。

反正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这个时候不趁机塞点自己人进去怎么像话?

“至于这书籍嘛?你也不用担心,既然孟德带走了一箱,那明天这雒阳的世家子弟之中便都会知晓这件事了。到时,恐怕来求书的人是络绎不绝了。

我也命管家持我的拜贴,将此书送到太傅袁隗家中,明日这些书籍就会出现在皇子辩的课业之中,陛下也会知晓了!”

这个时候,唐粥才不禁感叹有个好先生的助力。几乎不用自己怎么动手,这知名度就完全打出去了。

“对了!我这里有本《释诲》,你先为我抄写出来!”

接过那厚厚的竹简,唐粥顿时苦了一张脸,我这都是活字印刷出来的,我哪里会抄书啊?

第二十三章 罗网

会稽一处山水形胜之地,空山幽灵,飞鸟成群,偶尔有铮铮之音从山林之中伴着清晨的雾气散发出来。

半山腰之上的宅院之中,一名满面春风的老人取出一节带着斑斑泪滴的竹子,来回轻抚把玩。

而在他身边,一名容貌清丽的少女,抚琴弄曲,只是不成调子,仿佛只是在调试这把琴的音色。

而在一旁,一副飞白体书法写就的青衣赋便挂在墙壁之上。

调试半晌,那少女低头甜甜一笑道:“这焦尾琴果然好音色,父亲这次可是捡了一件至宝!”

一旁的老人欣慰一笑,摇头不语。

少女见他心情不错,便取来了一旁的书信,亲手递了上去:“父亲!这是雒阳来的书信,还有一册《释诲》。”

老人依旧是头也不抬,少女娇嗔地拉了拉他的衣袖:“父亲!你就看一眼吧!”

许是被少女叨扰得烦了,蔡邕叹息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取过那册自己书写的《释诲》,来回看了看。

翻看良久,老人的眼神却是越来越深沉:“这本《释诲》竟然和我当初编写之时一模一样!”

“那岂不是更好吗?父亲许久未曾出门,不知道在我们会稽城外,就有这么一家造纸作坊,在城中也有一家书坊。

他们的书籍从未有错漏,而且抄写迅速,很多大户人家都将家中藏书请求他们抄写。”

眉头紧皱的蔡邕摇了摇头,他说的和女儿所说的不是一回事。

当初自己所著《释诲》,曾经三次增删,五次修订,而手中这一本泛着墨香的乃是最初的一本。这本书,自己只送了一位。

蔡邕避居会稽,为的便是不想再沾染上朝廷是非。但是,想不到这事情还是来了。

而且,若是那一位开口,自己恐怕拒绝不了啊!

“父亲!是雒阳桥爷爷来的书信吗?”

娇俏的蔡琰眨巴眨巴眼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无辜地看着父亲。反倒令蔡邕哭笑不得,自己这个女儿古灵精怪,自小博学多识,不信她看不懂这其中的奥妙。

“你啊!”蔡邕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蔡琰却眼睛一红,泪水强忍着没有从眸子中掉落下来。但是,这种水蒙蒙的泪眼才是最具有杀伤力的。

“我只是不想父亲再过这种寄人篱下,朝不保夕的日子了!姐姐已经嫁给了羊氏为妻,父亲你也几度遭到了刺杀。

前些日子,您出门赴宴,在门口之时听到院内琴音有杀伐之气,便退了回来。客人回头说是看到了螳螂捕蝉,所以心中动了杀气。

女儿却是知道,那户人家乃是中常侍王甫的走狗,当日若不是姐姐捎来消息,恐怕父亲已经亡故了!桥爷爷既然传来了书信,父亲何不开视一看?”

被女儿说起心中郁郁之事,蔡邕也是心中伤感,这些日子别人只道他是潜心经学,寄情音律,谁又知道他心中的苦痛呢?

红了眼睛的父女一起打开了这封书信,结果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请大儒蔡邕出山,教授蒙童。

蔡邕:“······”

蔡琰:“······”

呵呵!蔡琰脸皮抽动了几次,姣好的面容生生被逼出了一脸褶皱。

“桥爷爷这书信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风趣啊!”

蔡邕反而是来了兴趣,细细看完了书信,大笑道:“桥公体恤遗孤,聘我为先生,我不可不去!否则,对不起为我大汉抛头颅散热血的百战勇士!”

得!老蔡的浪漫主义情怀再度发挥了作用,即便是没有官职名声他也要做成这件事。反正,名声他有了,官职也不是没见过,反倒是教书育人,千古之事,不可不为。

“这书院便在你所说的造纸作坊一侧,琰儿见过与否?”

听了这话,蔡琰此刻瞪大了眼睛,回想起当初见到的书院雏形,露出了楚楚可怜之色。却不料想,被父亲狠狠训斥了一顿:“女子十三应知礼,如此姿态成何体统?”

“哦!”蔡琰委屈地应了一声,然后在老父的严厉逼迫之下,不得已说出了那座书院还未建成的事情。

“如此正好,我当去题词!”

蔡邕兴冲冲地命人驾车,欲向书院所在一观。

镇守此地的是从冀州匆匆赶来的伏元,唐粥心中只说有大事相托,但是具体何事却没有细谈。结果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是让自己组织工匠造纸。

有了蔡侯造纸术,再加上太平道众多工匠自己摸索出来的方法,很快在吴会之地,雪白亮丽的纸张便畅销开来。

唐粥书信之中让自己营建书院,还说有大儒名士要来讲学。

对于这话,伏元也只能呵呵了。太平道是个什么组织,他太清楚不过了。若是没饭吃的流民和工匠过来他还相信,名士大儒,那是什么东西?

“呵呵!老夫便是蔡邕!”

当蔡邕兴冲冲来到工地上时,伏元嘴巴张大得都能够塞下一头牛了,唐帅竟然真的把大儒名士请来了。而且还是闻名天下的经学大家蔡邕!

“蔡······蔡······蔡先生!在下伏元,三生有幸,能够见到先生!”

这个时代的人对学问的敬仰是难以想象的,即便是伏元这种矢志zào fǎn的人,心中对于这种大儒名士也是敬佩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后世的追星一般,而蔡邕能歌善舞,经学音律无不精通,更是因为直言被阉宦陷害贬斥。这种人就是天王巨星啊!差一步就成神的存在啊!

这种影响力不仅仅体现在读书士子之中,而且还体现在普通百姓之中。伏元就是被毒害的其中一员。

此刻的他弯腰赔笑,伴着蔡邕检视书院的建造进程。往来工匠听说这是隐居在山中的蔡邕蔡先生,个个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行礼。

在收获了满满的崇敬之后,蔡邕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里。这些百姓的赤诚和那些读书人的尊敬是不同的,他们更纯粹,也更感人。

送走了文学家音乐家蔡邕,伏元大叫一声:“快快快!将蔡先生居住的院子给我围起来,连只苍蝇都不能轻松放过。你们都藏得隐蔽些,扮作樵夫猎户在周围猫着。先生若是伤了一根寒毛,我们都是千古罪人?”

这可是蔡邕啊!活的蔡邕!

伏元以前听说许多刺客被蔡邕感化放弃了刺杀他,但是现在再听,却是出了一身冷汗。有自己在,谁能伤害先生?

不行!要给圣主和唐帅去信,这里还需要更多人手防护!

书信很快随着新造的纸张书籍传进了雒阳,当接到书信的那一刹那,唐粥也是一副日了狗的表情。

蔡邕?他什么时候跑到会稽去了?原来先生说的旧交就是他,那一定会有蔡文姬了!

看着唐粥露出一副色迷迷的表情,张宁本能地踢了一脚:“在想什么呢?”

“啊?没想什么!绝对没想什么!”不得不感叹女人直觉的敏锐,唐粥只是动了一下心思就能被师姐捕捉到。

张宁冷笑,看着唐粥道:“是不是有人来找你了?最近府中的书籍可是在雒阳快速铺开,而且文华之物,不沾铜臭之气,拿去送礼也是极好的!”

什么?

你说啥?

我不知道!

唐粥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最近他一直在处理五斗米教和于吉的事情。太平道在江东和蜀中的力量要尽快渗透,尽量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侵入这两方的内部。如今加上吴会之地,整个江东便连成了一片。

张宁笑而不语,看得唐粥心里发麻。

“哼!这次就放过你了”

说完,张宁便袅袅婷婷离去了。唐粥深深吐了一口气,幸好自己嘴巴紧,没有将私自和甄姜合作的事情说出来。

门外,张宁透过窗户看着唐粥的模样,不由地冷笑,男人啊男人!

第二十四章 天倾

桥府,书房之传出了郎朗的读书声,不时还有夫子训斥的声音传来。

自从吴会之地的书院开建以来,桥府之的烈士遗孤都已经陆续送到了江东,此时传出来的读书声殊为蹊跷。

一方矮矮的案几之后,是一个年约二十许的青年在埋头苦读。在一旁,一个锦衣秀丽的少女敲着戒尺,不时用危险的眼光看着正在读书的青年。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读到这里之时,唐粥脑袋都有些大了,这一篇孙子兵法,自己已经是读了无数遍早烂熟于心了。

天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在书房之睡着,又为什么会被桥玄抓住,然后悲催地在这里背书了。

自从辈子参加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之后,自己似乎没有过背书的经历了,想不到来到这里竟然还要在监督之下背书。这种看过一遍熟记于心,但是却要反复背诵的感受谁能懂?

“喂喂喂!是你自己说的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才四十三遍,还有五十七遍,我可是记得呢!”

一旁的小乔看着唐粥失神,顿时嚷嚷开来了。没办法,唐粥只得继续照着竹简之一句句念诵。

闭门读书,但是唐粥的消息渠道并没有被掐断。吴会的纸张源源不断地进入雒阳,很快向着关传播开来。甄姜靠着海量银钱开道,纸张书籍往死了送,终于为甄严勾搭了不少的京大族。

而在冀州,有了大量的纸张供给,冀州书院也终于开始建立了起来。

一座书院,换甄氏对纸张的经营之权。这才是张宁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所在。

“传令下去!所有在吴会书院和冀州书院读书的太平道弟子都要给我背书!”

午时用饭的时候,唐粥恶狠狠地对左宗年说道,后者感受着森森寒意,顿时打了个激灵:“唐哥!让兄弟们背什么书?”

“孙子兵法!”唐粥磨着牙崩出了这几个字,一旁的张宁几女早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转过头瞪了这几人一眼,唐粥冷笑道:“今天从你们开始,所有人都要背诵,半月之后我来检查,谁背不出谁受罚!”

左宗年闷闷地低着头扒饭,他觉得这个时候还是闭嘴最好。

一旁的波月摇着张宁的胳膊撒娇,却被后者安慰道:“好了!你不是总说以前家里穷,哥哥带着你没地方读书吗?现在不正好是你弥补的时候吗?桥府之藏书无数,你也可以借机开阔一下眼界!”

哗啦!波月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姐妹情这样消散了。

“外面现在怎么样了?许攸传来了消息了吗?何进那边还有封谞那边,都有消息吗?”

张宁听了,眼睫毛忽闪忽闪,明亮的眼睛扫了一眼唐粥头顶的房梁,然后淡淡笑道:“还能怎么样?何进现在除了在京城之大力推广纯种冀州猪,是在四处联络名士大儒。

至于狗皇帝那里,刚刚罢黜了三公,此时正在公开卖官呢!十常侍他们的府邸之,每日里求官之人如过江之鲫!”

听到灵帝这么会玩,唐粥也是心大动,这些都是钱粮啊!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攒点钱,结果人家皇帝一个三公之位能卖千万钱,啧啧!这生意做的也是没谁了!

“你说我若是去买一个三公之位如何?”

说完这句话,唐粥后悔了。果然,只见张宁一副智障的模样看着自己。

买官这种事情,不是把自己摆到了天下人目光之下吗?何况自己现在还在桥玄府读书,到时候读书士子还不把自己祖宗十八辈挖出来?

虽然极大可能是挖不出的,但是,万一牵扯到了太平道,也是不好啊!

更为现实的情况是,没钱!

“对了!吴会那里,伏元希望我们能够过去一趟!”

唐粥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自己也想去见一见名传千古的蔡姬,但是,雒阳自己的确走不开啊!

具体原因,他却不好在众人面前多说。

等到众人散了,唐粥独自一人在花园之散步,心默默呼唤起了系统。

眼前出现熟悉的画面,赵云那一栏依旧什么太大的变化,看来武神赵子龙的威名还没有传出冀州一带。而桥玄的那一栏可光芒大放了,似乎下一刻会像烟花一样爆开。

这代表什么唐粥不知道,但是猜一猜也不难猜到,以桥老爷子七十多的高龄,他怕是时日不多了。

作为弟子,唐粥从一开始依靠过来的目的便不纯粹,但是,这些日子桥玄却没有丝毫藏私,任由自己翻看藏书。至于亲自出手教训唐粥那更不用说了,如果不是真的心,谁管你去死活!

走着走着!唐粥竟然不由自主来到了桥玄的院子之外,大乔和小乔两人正端着药材从里面出来。

“先生病了?”

“没有!只是寻常用的养生药,小师叔过虑了!”大乔微微一礼,倒是小乔颇有些气恼。

“最近没有见到你们姐妹去找宁姐姐了?”

说到这里,大乔脸色一红。

小乔抢到前面掐腰道:“最近是爷爷让我们多陪陪他,所以才没有过去!你可要将我的故事给我准备好了!”

唐粥听了顿时弯起了眼睛,这丫头竟然还惦记着故事。

“那我进去看看先生!”

大乔姐妹俩侧身让开道路,唐粥一路走进了房间,然而脸色却是在转身之间便阴沉了一片。

先生的日子,怕是真的不多了!

“先生!”

“嗯!你来了!正好我还想唤你过来呢!”

两人见面,桥玄先考校了一番唐粥的孙子兵法,结果自然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次我让你送去吴会的书信,乃是寄给我一位忘年交,他名蔡邕,是少见的忠贞之士。你见到他当以兄事之,但是却不可托付大事于他!”

一阵冷汗从唐粥的额头冒起,心道先生看人还真是准。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蔡师兄的确是个做学问的大家,但是论到实务,那还是算了吧!

“他独处江海之间,乃是为了躲避十常侍之祸,若是将来除了这阉宦之祸,便请他回雒阳来吧!”

听着桥玄仿佛是交代后事一样的语气,唐粥顿时有些伤感。倒不是伤感桥玄即将逝去,而是他逝去之后如果真的被封神了,那岂不是要一辈子做自己的先生吗?

一想到自己身边随时有如此良师益友相伴,唐粥一阵不舒服。

“至于家小,我已托孟德照料。我死之后,这桥府便不可再住。虽然这乃是陛下所赐,但是,人死如灯灭,他人觊觎不可不防!”

唐粥再次拜倒,不知为何,听到桥玄一件件交代后事,仿佛长辈般殷殷切切,他竟然有了点点泪花。

往后半月,唐粥每日里来此处请教桥玄学问,也见证了后者日渐消瘦,神色不属。

一月后,桥府挂起了白帆!

第二十五章 汉魂

桥玄去世了,大乔小乔两人几乎要哭死。 如同被风雨打落的梨花般,妆容尽毁。哭到一半便晕了过去,张宁心疼地将两人扶进了房间,结果一粘床榻便又哭醒了过来。

闹了半晌,这才枕着湿漉漉的被子躺下,睡梦还在流着泪水。

然而她们两人还要伤心的是跪坐在院子之哭灵的唐粥,一嗓子下去直接惊动了左亲右邻。丧讯报出之后,京百官府都派了人来,结果是来来往往不少公猴卿相家的管家都伸长了脑袋看向心伤欲死的唐粥。

啧啧!可怜啊!好不容易被桥公看了,结果还未出师为官便送走了先生。听说还是外地士子,在雒阳无依无靠,以后怕是难了!

泪水哗啦啦从唐粥眼滴落,不是他想哭,而是悲从来,不可断绝!

昨夜,月之时,唐粥正披着单衣,倚床独坐,忽然脑海之轰隆隆犹如开天辟地一般。

封神系统自动弹出,面桥玄的形象瞬间大放光芒!

唐粥立即蹿出了房间,若不是一旁的张宁惊呼,连衣服都差点忘了。

月色被乌云遮蔽,两旁的树叶哗啦啦作响,黑色的夜空沉寂而又空旷。

忽然,一道巨大的光影,从桥玄的卧室之轰然而起,飘荡到了夜空之,犹如一位真正的神祇。

“先生!”那桥玄模样的光影懵懵懂懂似乎是要离开这里,唐粥猛然大喊了一声,结果那人影回头,眼瞬时射出了两道金光。

金光击打在了唐粥身,一股灼热滚烫的感觉瞬间痛入肺腑。

然而被唐粥这一叫,桥玄反而是懵懂间恢复了神智,看了看四周寂寥的夜空,再看看云端之下渺小如蝼蚁的弟子,面露疑惑。

自己这是,死了吗!

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服饰,一身太尉冠冕,足蹬云履,手持书卷,桥玄不由豁达地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桥玄的笑极为畅快,似乎是为自己一生的奋斗找到了注脚。荣辱半生,官场战场,五十年风华烟雨,换得一生清誉和身后哀荣。这一生,够了!

回头再看向唐粥,虽然不知道这个弟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还是洒然一笑:“活时常想死后之事,想不到人死之后竟然还有这么一番转变,将来遇见老友,我可定要好好埋怨他们。走了这么久也不给老夫托梦,大概是早将我忘了吧!”

唐粥:“······”

这都死了,能不能不要这么皮?

每日里桥玄吃饱了来书房巡视一圈,看到唐粥用功苦读的身影时,总会讲这么一个段子。众多高官名士,在他口都成了调侃的对象。

只是,这次调侃的对象从活人变成了死人。

然而,现在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啊!

“先生!”

看着桥玄一副胸怀激荡的样子,唐粥却忽然卡壳了,想要说出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为汉人,为汉臣,桥玄都做到了极致。此时此刻,唐粥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理由来劝他浪子回头。

看着桥玄乐观地要去找好友叙旧,唐粥顿时心一痛。若非是自己提前做了印记,此时的先生早烟消云散了。什么黄泉,什么地府,这些根本不存在。

神魂无所依的桥玄一旦离开,下场便是烟消云散,再也不存于人世间。以后即便是再召唤回来所谓的魂灵,那也不再是他了!

“先生!”唐粥重重地跪下,结结实实地叩首膜拜,还未开口眼眶便先红了:“先生!还记得第一次相见之时,您问弟子的话吗?现在,弟子可以回答您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黎民百姓!”

笑容凝固在脸,桥玄的眼神渐渐变得惊,然后泛着寒气,最后全都化作了无奈和怅然。他的身影晃动了几分,眼底倒影出唐粥恭敬的身影,微微摇动。

“唉!既然已经瞒了这么久,何必再说出来呢?”

这一叹,连庞大的身形都缩小了几分。

既然过了最难的那一关,唐粥也便不再扭捏,继续说道:“先生对弟子提携之恩,莫敢忘却。今日先生仙逝,我为先生准备了一份厚礼!”

口内默默念了句召唤,一道人影便从他后面的阴影之走了出来。

士子轻衣,温润知礼。桥玄放眼望去,只见这人着简衣,捧书卷,眼神之泛着智慧的光芒。只是他这相貌,却非常熟悉,和自己心的一道身影来回交错,最终重叠在一起。

只是,这人是谁来着?

“他是······”

唐粥恭敬地闪开到一边,指着玄道:“先生!这乃是一具法身!”

“先生对此人觉得熟悉?那没错了!他正是我取先生之血造的法身,乃是集天地气运而成,不老不死。

只要先生答应,便可以抛却府耄耋之身,以崭新的姿态起死回生!这便是,弟子准备的厚礼!”

桥玄看着这具法身,似乎是牵动了冥冥之的联系,他也感受到了法身传来的吸引力。只是,这力量微乎其微,似乎被自己的意志给轻易拦住了。

而此时,他也明白了,寻常人死了便是尘归尘土归土,自己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便是唐粥所说的取了自己的血制作了法身的缘故。

然而,他却没有直接回应唐粥的好意,反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有此术,想来在黄巾之也不是无名之辈吧?”

很多时候,没有正面回答,便是表示拒绝。

唐粥的心情随之沉了下来,拱拱手道:“弟子在太平道内,拜大贤良师张角为师!不过,这些手段却不是张角所授。我······”

“这些已够了!不用多说,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为人之时,我尚且不能辨识真心假意,既然为鬼,又有何面目再苟存于世呢?生为汉臣,死成汉魂,于我足矣。”

说到这里,桥玄叹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唐粥道:“这天下,既然要变,让它变吧!大势如此,非一人之力所能改变!

既然你立志为天下人做些事情,那便去找孟德吧!他是个有心人,你若说这天下动荡,我命你二人相互扶持,到时孟德自然会给你助力。

这,也算是你我之间最后的师徒情分了!”

唐粥眼一闪,定定地看着桥玄,不再言语。半晌,才哽咽道:“弟子!恭送先生!”

“对了!这里有点怪的东西,该是你的吧!嘿!接着!”

哈哈一笑,桥玄随手一抛,只见他袖袍之飞出了一块五彩晶莹的菱形晶石。

那晶石仿佛是认主了一般,直接飞入到了唐粥一旁的法身之。

未等唐粥反应过来,空之的桥玄直接晃了晃,笑道:“看来是我的时间到了!”

话音刚落,这道身影便砰然消散。

与此同时,后院之,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大汉太尉桥玄,去了!

而唐粥身边的玄,自从得了这所谓的神格之后,眼神便灵动了许多,看向四周的时候多了许多疑惑。这目光,像是一个新生儿在打量这个世界。

再看向他的属性之时,在神格那一栏,瞬间出现了初等的字样。

最让唐粥欣喜的是,玄终于不再木讷了,反而能够开始交流了。

“你是谁?”

他思考了一阵,然后才朗声答道:“回主公!桥玄是我,而我是玄!”

听到这回答,唐粥恍然,神格便如同一个高级的信息处理器一样。以前的玄有意识,但是只能存在不过几秒,记忆之都是指令。而有了这神格,他便鸟枪换炮,从破鱼艇成了巡洋舰,有了记忆和思想。

现在的玄,是承载了桥玄遗泽的新的意识体。

按理说,这应当是两全其美的结果,但是,唐粥却始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毕竟,汉人这个身份跨越近两千年的时间跟随着自己,从来没有改变过。面对这样一个为国尽忠的能臣,面对不肯和自己同流合污的先生,唐粥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卑鄙的小偷。

哭了半晌,唐粥嗓子依旧洪亮,哀嚎起来声震半里。

很怪,各家公侯将相竟然没有一位亲自前来吊唁,只有桥府众人和匆匆来去的各家仆从。

夜幕降临,唐粥找到了维持府安定的桥飞。后者一看唐粥过来,神色哀戚,红着眼睛拱了拱手:“飞见过主公!”

他当初和唐粥的约定,便是将来桥玄去世他便为唐粥奔走,如今······

唐粥烦闷地抬起头,叹息道:“唉!先生竟然这么去了!虽然早有预料,但是想不到来的这么快!若是早知今日,当初我便不该作次誓言逼迫你啊!先生一去,还有谁来为我讲解兵法啊?”

今日唐粥的痛哭大家都看在心里,桥飞也毫不例外地被他这感伤的语气再次感染了,眼珠红红的流着泪水。

两个大男人都没有太过伤感,和着微风蒸干了泪水。

“桥老他们还好吗?”

唐粥问的是桥飞的父亲和其他的老兵,这些老人都是跟着桥玄走过疆场的,大多在夜里便嚎晕了。

桥飞点了点头,带着浓重的鼻音:“父亲他们都在后堂歇息,昨夜便商量好了,要为太尉扶柩回乡,结庐守陵。只是,这丧葬之费却无着落,唉!”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想到一国太尉竟然无钱入土,唐粥再次叹息,虽然此时墓地都是家族的,没有什么死无所葬的状况,但是,这一路之扶柩回乡的费用,还有定制棺椁,招待宾客,加修建陵园刻碑立传,这些也都不是小数。

摊汉灵帝这么个视财如命的老板也是苦啊!多年供养遗孤遗女,加不时练兵,桥府之现在恐怕连一副棺椁都拿不出来。

“先停灵几日,等先生子女回来,至于这丧葬之事,便交给我了!不过,为什么城内这么安静?桥府挂白,连一家门的官员都没有?”

桥飞摇了摇头,他也不是很清楚,兀自纳闷呢?太尉生前广交豪杰,不应该无人前来吊唁才是。

末了,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对了!最近天下不太平,陛下出巡,难道是百官都跟随去了?”

不对!便是去出巡,也不该把百官都带着啊!

出巡!出巡!一声炸雷瞬间在唐粥脑海之响起,震得他脸色苍白,联想起曹操回乡,自己又似乎被师姐隔离起来,多日未闻外事。再加,许攸,对了!许攸!

瞬间,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到了一起,唐粥眼前一黑,几乎要吐血晕倒!

第二十六章 废立这回事

汉光和六年,天下动荡,百姓流离失所。外戚大将军何进奏请汉灵帝北巡,监视不法,北上河间旧宅,遥祭恒山。

汉灵帝大喜,带三千宫娥彩女出宫,大将军何进从旁护佑,尽起京营兵马。十常侍蹇硕统领西园八校两万人马,兼领北军五万兵马,辖制郎中、卫士三万五千人,共有十万五千兵马。一行人加上随行百官宫女等,足有十一万人。

浩浩荡荡一群人穿州过府,各地官吏听闻皇帝陛下銮驾到来,一路挖空心思献上美食金银,得到消息的流民却是有多远走多远。

十常侍刮地皮一样从司隶一直走到冀州河间国,一路之上的盗匪山贼也纷纷销声匿迹,丝毫不敢冒头,生怕朝廷将他们给剿灭了。

远山之上,大将军何进看着远去的銮驾,眼色阴沉。在他身边,是消失已久的曹操。

“消息如何?属实吗?”

“大将军不是到处命人搜寻许攸了吗?结果如何,您心中应当有数才对!”曹操看着何进,盯着后者的脸色,眼见他没有任何变化,这才放下心来。

实际上,若是皇帝死了,其实最符合大将军的利益。此时何进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曹操才确信此事只是许攸一人之计。

何进扭着身子离开了这里,曹操看着远去的大将军,心中一叹。杀猪卖肉之辈,阉宦亲族之流都能忝居高位,也难怪许攸这等名士要行废立之事了。

中军之所,一座最华丽的大帐之内,汉帝刘宏升帐召将,百官汇聚一堂。

在刘宏身旁,中常侍张让和赵忠一左一右站立,在他手中,是一封冀州刺史王芬的奏疏。

奏疏乃是半月前发出的,上面请求在州治募兵,治理冀州太平道乱象。

“诸位,这是冀州刺史王芬给朕的奏折,上面请求募兵十万讨贼。呵呵!真是好大的口气啊!若不是朕来到了冀州,还不知道这刺史王芬真是做下了好大的事情。

十万精兵,他这是讨贼呢?还是在讨伐朕呢?”

嘭!奏折被扔在案几上,百官的心思也随之一震。这种一看便是作乱的奏折,怕是也只有十常侍能够批下来了。

立于一旁的赵忠流下了一滴冷汗,这事情是封谞偷偷塞了十万钱让自己办的,想不到竟然是这种谋反的大事。

“呵呵!陛下,这王芬该死,何不召其来帐中一问。若是其有反心,当即拿下,若无反心,也可圈禁雒阳。”

“不错!立即着人去将王芬抓来!”

“蹇硕将军护卫中军,这事情就让老奴来帮陛下办了吧!”

“那便劳烦伴伴了!”

赵忠应了一声,转身狞笑,带着五千卫士纵马向着冀州刺史府狂奔。

而在冀州刺史府上,一群仆役正在来回洒扫。一个仆役来到了书房外面,看着房内无人,悄悄走了进去。

一般这个时候书房无人,但是在一刻钟后,刺史王芬便会来此处理公务。

仆役似乎是对这里十分熟悉,取出一块黑炭,从一旁抽出了一张上好的吴纸,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字。

然后,这名仆役便走出书房,回到住处向几个好友告别离开,他昨日便请了假回下乡探亲。

刺史王芬归来,推开书房,他今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眉宇之间尽是愁思。即便是家人相问,也是搪塞过去。但是,每到夜里,便经常大吼大叫,或者是大笑着惊醒。

他来到书房坐下,捂着脑袋,今日皇帝已经来到了冀州,可是自己的兵马还没有招募满员,而且,他也有些畏惧。

叹了口气,低头却看到了桌上新买的吴纸污了一片。心中怒火一闪,他便要发怒,下面这些仆役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竟然连点小事都做不好了。

“咦?”王芬看着这歪歪扭扭的笔画似乎是字迹,顿时辨认了起来,只是这位下笔的仁兄,书法实在是不敢恭维。

“事······事······什么字啊这是,最后是一个矣字。”

认了半天,王芬也没有看出什么,将纸张随手一丢,扔到了一边。

那名仆役离开刺史府之后并没有走远,反而是换了一身衣服蹲守在一户人家之中。

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到刺史王芬离开,这仆役有些疑惑,正想要再次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

忽然感到地面一阵震动,然后便是大量的马蹄声,这声音绝对不是冀州的地方兵。

不好!那仆役脸色一苦,便知道自己这次的功劳算是没了。叹息一声,立即离开了这里。

刺史府之中,兵士凶悍地撞开了大门,赵忠桀桀笑着,大喊道:“给我将府中上下人等全都抓来!”

不一会儿,王芬便被几个军士扭送了过来。他一见到赵忠便破口大骂:“阉宦之人,你为何抓我?我乃是冀州刺史,无朝廷律令不可擅抓!”

赵忠狞笑一声,然后道:“你说你安安心心在这里做你的刺史不好吗?咱家就当眼不见心不烦也不整治你了,但是你就是不安生啊!竟然想起练兵祸国了,你到底是为陛下练的兵,还是为谋反练的兵啊?

来啊!给咱家杀,王府上下,鸡犬不留。”

“你这阉宦,我······”王芬直到临死之时才想起,那张书房的吴纸上似乎写的是“事泄矣”。

距离此地二十里的一座宅院里,许攸收到了信使传来的消息,他拿到的是灵帝派出赵忠擒拿王芬的消息。

“看来事情是败露了!那我也要暂且先躲藏一段时间了,去哪里好呢?便去中山国吧!”

走出房间,许攸看着外面蹲守的陈二狗,招呼了一声。

“先生!您的事情成了吗?”

“对我来说没有成,但是对于太平道来说却是成了!”二狗们挠了挠脑袋,文人说话总是喜欢弯弯绕绕,自己总也弄不明白。不过,这次去的中山国,二狗倒是听说建了一座书院,他们都可以到里面去读书识字。

离开这座宅院之前,陈二狗尿急却找不到茅厕,便随地对着墙壁好一顿放水。扭着腰在上面画出了一道弯弯曲曲的线,冷不防许攸走了过来,看着陈二狗的样子顿时一阵笑。

后者羞赧地一笑,然后便提了提裤袋跑了出去。

在许攸他们刚刚离开不久,一人便来到了这里,四处寻摸之后看到了墙壁上留下的图形,一眼便看出了原形,顿时也是一阵好笑。

对着这图形,那人呢喃了几句“中山”,然后便离开了这里。

第二十七章 坑爹的系统

事情总需要研究,才能越来越明白。 如这系统一般,唐粥翻开系统一查,这系统没有跟脚来由,横看竖看的每幕都写着“封神系统”几个字。他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坑爹”!

在唐粥明确得到灵帝出巡至冀州的时候,系统竟然蹦出了一个坑爹的任务。

主任务:天下兴。

支线任务一:一国之师。天下分崩,百姓流乱,百年乱政害国害民。为一国师者,平乱政,镇江山,收天下华为己用,扶江山一世,立广厦万千。

此时此刻,唐粥的嘴巴简直大成了一个“o”形,这是要干什么?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吧?灵帝是亲的,我们这些宿主难道都是充话费送的嘛?

看看老前辈姜子牙,不给殷商当儿子,自己跑到西岐当了周武王的爸爸,指挥干儿子建立了大周。怎么到了自己要去捧灵帝的臭脚了呢?

一秒,自己可还是在zào fǎn的道路之狂奔的啊?

面对这种情况,唐粥只想说一句,想我死简单,捧臭脚?不存在的,除非灵帝亲自过来叫爸爸!

针对灵帝的刺杀在唐粥的预料之,而且他还知道这是一场从一开始注定失败的刺杀。不仅他如此想,京百官都是如此想的。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府门之外的。刺杀归刺杀,府内,丧事还是要继续办的。

第二日,唐粥将甄姜请来。看着对面那个眼角含光但是却要装出一副悲痛欲绝样子的女子,他微微一叹:“既然哭不出来不要哭了,只是别笑得太嚣张行了。

桥府的下人都忠心耿耿,到时他们打起人来可不看身份!”

甄姜闻言白了唐粥一眼,装模作样地向四周看了看。

戏精啊戏精!唐粥一拍额头,叹道:“别看了!师姐不在这里,他在后院陪着桥家姐妹。这次请你过来,是为了桥府下葬一事。唉!”

微微一叹,唐粥也很无奈,若非必要,他也不想借助甄氏的财力。

作为太平道要员,他却不能直接利用权力为桥玄治丧。这件事别看小,但是却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最易出事。而江东造纸的同时又营建书院,这其的花费根本是个无底洞。再者远水解不了近渴,他只能将甄姜请来了。

然而听到这番话,甄姜却夸张地惊呼出声。

“干什么叫叫嚷嚷的?桥府拮据这是整个雒阳都知道的事情,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甄姜粉嫩的手指握紧手绢,忍者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但是她激动的神情和鄙视的眼神却被唐粥捕捉到了。

这被鄙视的对象是自己!

这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这可是太尉桥玄的丧事啊!雒阳城里,不知多少富商巨贾想要门攀关系而不可得。你这是送了一个天大的礼包给甄氏啊!”

甄姜看着唐粥,一副你是不是傻的神情。

桥玄算是大汉国宝级人物,他的去世只是暂时被灵帝北巡遇刺事件给掩盖住了。一旦灵帝安然回还,这件事情必然会大肆宣扬。

百官需要这件事情来表明他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刺杀这件事,灵帝则是要一件更大的新闻来缩小刺杀造成的影响。

而包办这件事的家族,将会获得巨大的政治声望。

但是,这件事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办的。位置高了容易被灵帝猜忌,位置低了容易被百官记恨,像甄氏这种没落的世代贵族最是合适。

发昏了!我真是傻!唐粥苦笑不已,自己怎么昏了头了?作为大佬级人物,桥玄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得无钱下葬的地步。这事情,的确被甄氏占了一个大便宜。

“既然请你来了,那这件事情交给你们了!”

“嘿嘿!那小女子多谢了!这件事情需要尽快落实,否则桥府少爷回来便不好办了!”

甄姜大叫着侍女丫鬟,手绢捂着嘴巴,身子一颤一颤地离去了。任谁看了都会说,甄氏女真是好心肠!

然而,这看法很快要被改变了。

第二日,在唐粥看着冀州黑卫的奏报之时,雒阳街面之流传出了一个消息。

山甄氏的大公子甄严,离家出走了。

缘由便是家姐妹太过看重钱财,连他要去为桥玄老太尉吊唁扶灵的资财都不愿出。为了吊唁老太尉,甄严背着一箱子竹简离开了家门。

无数人在街面看到了那个孤寂萧索的身影,纷纷露出了同情之色。同情之时,随之而生的便是对甄姜的谩骂。一时之间,甄姜成了尖酸刻薄,寡恩无情的代名词。

而名不见经传的甄严则成了仰望先贤,思慕名士的后生晚辈。为了保持道德节操,甘愿和万贯家财决裂,带着一箱竹简和丑恶的姐妹分家。

十常侍作乱,多少人畏于权势,贪恋富贵,不愿再坚守底线。这位执著己心的甄家士子,简直是天下士子心的道德楷模了。

凡事都是这样,越是稀少越是闪耀的事物,人们越去追逐。

一时之间,甄严之名传遍了司隶之地。

桥府之,自此便每日出现一个年轻人,来到门前对着桥玄的灵位拜了拜,放下一个装满钱财的包袱便走了。

这是这位年轻人卖书所得,最近几日,他每日里都来这里叩首付钱。

看门的桥老头倒是对这个殷勤的好后生挺喜欢,以前太尉活着的时候,无数士子趋之若鹜,现在人没了却见不到那些士子的身影。

桥老头笑着送走了那位甄家公子,然后回头提起了那沉甸甸的包袱。呵!这里面还挺沉,甄家公子究竟是卖了什么书,竟然这么值钱?

喊来老哥几个将包袱拿了进去,交给了主事的唐粥。

啧啧!看着这包袱之至少百金的数额,唐粥也不由得佩服起甄姜来了。

为了成全甄严的好名声,她自己是连名声都不要了。

而且,这事情办得漂亮!

谁都知道甄府接济了桥府,但是任谁都挑不出刺来。一个仰慕桥公的青年士子,将自己多年的藏书卖了为桥公制备薄殓之资,真是一片赤子诚心啊!

至于什么书籍能卖那么多钱,这都是不用追究的细节。

这几日,唐粥除了红着眼睛置办丧事,便是在琢磨如何让自己当所谓的帝师。左手zào fǎn,右手辅政,真的很累啊!

灵堂之,唐粥请来了一群大和尚。虽然此时来说有点不伦不类,但是他们便宜啊!

现在不用他们,等到以后要用的时候估计贵了!

只是,那为首的和尚为何总是不时地看向自己。

“你看啥?”把这和尚叫到了一边,唐粥瞪着眼睛问他。后者见左右无人,便一个稽首道:“唐帅!我是广明大师的弟子大志啊!”

嘿嘿!你是谁?我们很熟吗?过来我问问你!

唐粥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大志和尚带到了一间偏房,左宗年适时地跟在后面,守在门外。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们不是和广明一起去经历红尘了吗?”

“唐帅!师傅带着我们来到了雒阳,现在在白马寺内,每日里和天竺高僧昙柯伽罗一起翻译经典。而且高僧还说,我们都是未曾受过丘戒的僧人,不算是持戒守规的佛门弟子,将来还要为我们受戒。

不过,师傅并没有答应!只是每日里读诵佛教典籍,学习天竺字!我们平日里便随着他们出来做法事,权当暂住之资。”

原来广明来到雒阳了,只是,看这大志和尚的模样,显然是混得不好啊!

看来以后需要去拜访一下了,唐粥打定了主意,然后嘱托大志和尚为自己保密。后者点了点头,他本来是从恒山走出的,自然不会反叛唐粥。

“明日我便请师傅过来!”

那正好,省的自己再抽时间了。

正当桥府一片热闹的时候,灵帝的銮驾来到了雒阳城外,从外地赶回来的桥府公子桥羽也回到了雒阳。

第二十八章 白马寺的秘密

桥府公子桥羽匆匆请了三年丧假回雒阳,一路上风餐露宿,单人独骑率先进了城。他并不知道在自己身后的就是汉灵帝的仪仗,只知道自己老父去世了。

回到桥府,他看着一个年纪和女儿差不多的少年人对自己躬身施礼,这大概就是父亲书信中所说的弟子了。

府中诸多事务都是这个少年人在打理,看得出来,他和父亲留下的这些老人相处地很融洽。

模样俊俏的少年人,办事也极为老练,若不是被父亲收为弟子,桥羽甚至都想要三年后招其为婿了。

唐粥尽量保持自己的谦逊有礼,将一切事务都交割清楚。毕竟说起来,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师兄才是桥玄的亲儿子,将来也要由他来扶灵回乡。

两人叙谈之间,皇帝的车架便过了雒阳宫门。

汉灵帝的入城显得极为低调,用的名目是自己得了急病。百官还未来得及迎接,他便已经回到了皇宫。

看到这熟悉的宫墙,一路上战战兢兢的汉灵帝刘宏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不用担心什么刺杀了。他十二岁被十常侍曹节迎立,在外戚窦氏的辅助下登基为帝,成年后诛杀了权臣外戚大将军窦武。自此,几乎没有出过宫墙。

这一次出宫,竟然得知有人zào fǎn要再次行那废立之事,他霎时间惊出了一身冷汗。如今又回到了层层护卫的宫城,他才能放松一二。

而百官,则在消息传来的第一时刻,纷纷具厚礼,着哀服,前往桥府吊唁。等到准备去迎接皇帝的时候,便听说銮驾已经入宫了。

百官进宫谒见,惊魂未定的汉灵帝此时才知道,太尉桥玄故去了。

大汉江山失其一臂,但是刘宏却只是庆幸,这天下又少了一个可以行废立之事的人。

······

桥羽在府门外一**迎接宾客,唐粥也跟随着一次次施礼。

今日,灵堂之上多了不少的僧人,听闻是灵帝下诏,名高僧为太尉桥玄超度。

唐粥和这些大和尚交谈地很是熟络,他拉着广明,两人简直好得如同失散多年的兄弟。

“听闻你在白马寺过得不好啊?”唐粥挤了挤眼睛,语气揶揄。

广明摇了摇头,然后道:“白马寺之人,皆为异域胡僧,翻译经典之时,难免会有不通之处。我指点了几处,他们便开始疏远我等师徒。在我看来,这所谓高僧也不过如是,释迦的经典在他手中可惜了!”

唐粥忽然问道:“那么说来,你将天竺的文字语言学会了?”

“那有何难?我诵读经典皆是天竺经文音译而来,和他们在一起融汇贯通,自然就会了。”

唐粥瞬间眯起了眼睛,看着广明道:“我听闻那什么昙和尚正在为天下的僧人制定戒律规矩?若是将来由你来做这制定戒律之人如何?”

广明点了点头,但笑不语。

“对了!我还有一事要问你,这白马寺和宫廷之中究竟有什么勾连,竟然可以坚挺这么久?”

广明神秘一笑道:“原本的白马寺只是胡人多了些,皇室只当是养了群玩物。但是,到了现在这位陛下,白马寺投其所好,为其送上了一味秘药,这才让白马寺能够继续兴盛!”

药?什么药?长生不老吗?

汉灵帝还好这一口吗?

看着唐粥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广明凑近了,呵呵一笑道:“陛下子嗣艰难,所以这药乃是有助于后代的!”

原来如此!唐粥瞬间就明白了,合着刘宏在后宫里胡天胡地还没死就是用了这群大和尚的药。

唐粥和广明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心照不宣地笑了。

送走了广明,唐粥回到前厅之后,便见到一人在灵前哭得撕心裂肺。

咦?这嗓门竟然和自己有的一比,这是谁啊?

结果低头一看,唐粥乐了,原来是曹操曹孟德。只见他一脸风尘,涕泗横流,周围的宾客都在指指点点地嘲笑。

对于那些嘲笑的人,他们大概以为只是死了一个陌生人。虽然大家听过他的名号,对他十分熟悉,但是当得到死讯的时候,最多只是慨叹一句。

但是,只有真正的亲人才会哀伤流泪。

再多的泪水,唐粥都哭过了,所以就只能坐在一边看着曹操哭了。

看了半晌,曹操或许是哭够了,过来扯着唐粥的袖子便一阵擦。

后厨之中,唐粥端着一盆猪蹄,和曹操两人坐在门槛之上,看着后者啃了起来。

“孟德有何打算啊?”唐粥开口,后者摇摇头,意兴阑珊道:“我准备这就回乡读书,陛下此次出巡,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其中,牵扯不小啊!师弟若是无事,最好还是随桥兄一起回先生家乡梁国避居一些时日吧。”

眼神一闪,唐粥看着这个口口声声说是从谯郡回来的曹操,嘴角扯出了一抹微笑。

“如今天下动荡,桥师离去之时,嘱托你我二人相互扶持,不知孟德有什么提携师弟的吗?”

猪蹄一顿,接着被送到嘴边。曹操狠狠咬了一口肉,抬起头,满嘴流油地说道:“时局如此,非人力所能改。为兄读兵法颇有些见解,不如就将注解送给师弟研读吧!”

一盆猪蹄,就在两人谈话中被啃光了。将手中骨头扔到一边,曹操到水池里洗了手,叹息一声,然后一礼离开了这里。

看着曹操离去的身影,唐粥眼中杀机隐现。桥玄去世,灵帝遇刺,这天下怕是不再平静了!似曹操这种枭雄,不杀之,心中不安啊!

“牧师!”一旁,一个仆役打扮的人走了出来,打断了唐粥的思索。他正是被唐粥从恒山召过来的黑卫统领黑根。

唐粥看着远去的曹操,最终还是难以下去手。此时的曹操还没有后来那么狠辣多变,只是对时局看得更加清晰了。

他叹息道:“曹孟德,一时人杰!给我盯着他,不要接近他,也不要让他死了!”

黑根微微一礼,然后道:“牧师放心,曹氏之中已经安插了我们的人。”

“从今天起,你就跟在我身边吧!不过,你需要有个正式的姓名了。你有什么中意的吗?”

黑根眼神闪烁,他心中还留着自己的本名。但是,这却不是一个可以拿出来的名字。权衡再三,他还是静默不语。

见他不说话,唐粥也不再问了,回头道:“那便姓曹吧!就叫曹青,曹汉臣!”

“多谢牧师赐名!”

“嗯!人找到了吗?”

曹青拱手一礼,然后道:“人就在大将军府中,每日里有道人史子眇陪着。”

呵呵!唐粥冷笑一声道:“这种养在外面的孩子,究竟是自己的还是别人家的已经很难说了。难怪刘宏要另立皇太子了!”

第二日,大朝会。

昨日只是私下里奏报了桥玄之事,今日,百官正式上奏太尉桥玄的去世。灵帝在朝会上洒泪叹息,痛呼天下失一栋梁,然后派遣使者前去吊唁,赠送了一车财物,命以三公之礼安葬。

同时,大朝会还罢黜了冀州刺史的职位,但是也没有确立新的冀州刺史人选。

百官心里明镜一般,个个安心当鸵鸟。这种事情反正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没刺史就没刺史吧!

桥玄的葬礼很隆重,百官齐聚,极尽哀荣。然而,繁华过后便是凄凉。

太尉府邸被桥羽给直接发卖了,其余家将除了必要的守陵人,其余人都被打包送到了会稽的造纸作坊。

而桥羽则是带着妻儿老小,一路扶灵回到了八百五十里外的梁国睢阳县桥氏园陵。

唐粥和甄姜一起,看着远去的桥氏众人,心中感慨连连。

“听说,最近我们的牧师大人被赶了出来?”甄姜在一旁调笑道:“若是无落脚之处,不妨便去我甄府之中小住几日?”

一说起这事,唐粥就脑袋疼,烦躁地摆摆手道:“算了!还是不劳烦您大驾了,我已经在雒阳买了一所宅子了,城外也有庄园,若是甄姑娘有空倒是可以来坐坐。”

说完,唐粥带着曹青和左宗年两人离去了。

原地的甄姜气得直跳脚,对着唐粥离去的方向暗道:“哼!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没有那么容易!”

一旁的侍女画眉不解,为何xiao jie对这反贼情有独钟。甄姜捧着后者的脸蛋幽幽道:“我的名声已经毁了,将来是找不到好人家了。这小子是反贼,身份见不得光,不是和我恰好配成一对吗?

像我们这种人家的出身,能够找到一个看对眼的不容易,既然老天给了我这个机会,就要死死抓住才是!”

“可是,那一对主仆?”画眉显然是想起了被波月折磨的恐惧。

甄姜反而是自信一笑道:“放心!恐怕我这么做,才是她们乐见其成的!”

第二十九章 史侯

张宁消失了,从唐粥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偌大的雒阳城中,找不到她的身影。他知道她就在城中,但是每次带着黑卫的消息来到城内的据点,面对的都是一群目瞪口呆的教徒。

事情出了问题,唐粥却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张宁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就这样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不仅是张宁找不到了,连曹操第二天也溜走不见了踪影。

唯一有点安慰的,是大将军何进征召自己为长史,这就是桥玄留下的名声在起作用了。

同时入大将军府中的还有数位名士,大家都是四海知名的人物,在这里等待着大将军的召见。

结果,大将军撇下了众人,单独召见了唐粥。后者只是进去了不到一刻钟,笑呵呵的何福便来到了待客厅,微微朝其余诸人一伸手,做出了个请的动作。

“诸位先生!大将军事务繁忙,就不再召见诸位。不过,大将军特意吩咐,若是有愿意留下来的先生,可为大将军府幕僚”

这话说完,其余望眼欲穿的名士全都怒了!

凭什么?大家都是名士,若是取众人之中的一位,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是这唐粥是什么东西?区区已故太尉的遗徒罢了,何德何能入了大将军的法眼?

“我们不服,大将军处事不公!”

何福两手chā jin宽大的袖口中,笑吟吟地对众人说道:“那诸位先生想要如何?”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这竖子!”

“对!就在这里等着,看看他有什么才学?”

呵呵!何福眼角露出一丝嘲弄的光,但是脸上却堆着笑,茶水点心不停地召上来。

但是,这群名士却没有心思用这些,一盏茶一盏茶见底,却还没有见到唐粥出来。

半晌,hou ting之中才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何福兜着笑脸,急忙迎了上去。后面的一群名士听到动静也纷纷跟了上来,冷眼看着唐粥。

何福看着唐粥腰间佩戴的一块青色玉佩,眼神一缩,开口问道:“先生不知所授何职啊?”

其余人也是眼巴巴看着唐粥,结果后者两手一摊,道:“大将军也忒小气了点,连个长史之位都不愿割爱!”

“哈哈!大将军不识贤士也不是这一回两回了,不过是些许挫折罢了!何须灰心?待得有朝一日大将军身陷囹圄之时,自然会想到我等的!”

唐粥像是看傻子一眼看着这名拦着自己肩膀侃侃而谈的家伙,我们有那么熟吗?话说怎么语气之中都是一副勉励后辈的感觉?

众多名士看着唐粥的样子也是乐了。哎呀!年轻人,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一次被拒绝就心灰意冷了。

哪像我们这些老油条,不是老前辈!矢志不渝,一次不行多来几次,总能打动贵人的!

这下子是皆大欢喜了。本来众人对唐粥寄予厚望,结果看他出来之后也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得到。

这下众人心里除了惋惜英才不就之外,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平衡。

哎呀!不是我们不行,是何进大将军不行啊!

众人纷纷上去安慰唐粥,后者也没有说破,安心发大财才是王道。

立在一旁的管家何福看着这群所谓的名士不由地冷笑,区区一个长史便被他们争破了头颅。殊不知,真正的大才得到的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官职。

只要有了大将军的宠爱,要什么官职没有?他可是知道,唐粥佩戴的玉佩乃是能够直通后宅史侯住处的。早就听说大将军要为史侯延请名师,只是一直耽误了下来。看来,如今这位就是史侯的开蒙先生了。

后院,何进拍着栏杆,懒懒地坐着,看着何福从外面进来,开口道:“人走了?”

“回大将军,被那群名士拦住了,现在才离了二门!”

嗯!何进点了点头,对于唐粥这个才子,他是欣赏的。不像是那些所谓的名士,猪一样的东西。

自己问那些名士有何可教史侯之时,这个说是经典,那个言说谋略,还有重法重刑的!当真都是一些心怀不轨的混账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你们这些穷酸学的,身为帝王之家,史侯若是样样精通还要你们干嘛?

还是这唐粥知道事理,了解本大将军。

当时,他问唐粥读何书,答曰:孝经。

听听,孝经,那不就是教史侯孝顺吗?孝顺陛下,孝顺皇后,顺便再孝顺一下自己这个亲舅舅。这才是帝王应该学的东西!

他又问有何可教我,答曰:可教史侯,不可教大将军。

看看人家这目的,直白说了,不像那群名士,谈天说地,四海九州都扯了一遍,硬是没有说在点上。不知道本大将军向来是一刀见血吗?说话磨磨唧唧,不赶走你们赶走谁?

说了半天,都是史侯如何,陛下如何,大将军如何,丝毫不提官位。即便是自己三次将长史之位送上,人家也是淡淡一笑。

瞧瞧!人家这才是真正的名士,不求官位,一心为了咱着想。当了史侯之师,将来就是太子太傅,等到史侯登基,那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太傅,岂不比小小长史风光?

······

唐粥离开了何府,曹青两人见到他面露喜色,便知道事情成了。

“恭喜牧师,成为皇子之师!”

唐粥心中乐开了花,但是面色依旧平静。成为皇子刘辩的老师,这才是他的目的,至于汉灵帝,他是不准备考虑了。

毕竟,捧臭脚太难了,还是当爸爸好!

“杨丰到了哪里了?”一边走着,唐粥问起了其他事情。

曹青立即拱手道:“杨帅已经率人进了蜀中,另外一部分中山卫也开始进入了江东,只等雒阳的命令了!”

好!唐粥击掌而笑,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只是······”曹青看了一眼唐粥,欲言又止。

眉头一挑,唐粥问道:“怎么?师姐又现身了?”

闻言,曹青眼中闪过一丝惭愧,圣主张宁的消息都是烟雾弹,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她的痕迹。

摇摇头,在唐粥和左宗年失望的目光之中,曹青说道:“不是雒阳之事,而是蜀中和江东,除了中山卫和黑卫,还有圣主的人马?”

左宗年听了面露不解之色,唐哥和圣主不都是一家人嘛?为什么还分你的我的?

幽幽一叹,唐粥说道:“便随他们去吧!只要不牵连我们,随他们怎么去做!”

曹青神色一震,领会到了唐粥话语之中的意思。他们要做什么就去做,只是两拨人不再是从属的关系了!

“另外,让杨丰在蜀中找找一个叫张鲁的人,他或许有点用处!他们家应该在青城山一代!”

想了想,唐粥才想起来似乎蜀中还有一根搅屎棍!

“属下遵命!”

几人渐行渐远,离开了大将军府,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一座两进的小宅子,毕竟,身为士子不能住得太豪华了。

回到住处,唐粥接到了一封从皇宫之中传来的密报,顿时冷笑了一声!看来自己当太傅的日子要提前了!

两个时辰之前,雒阳皇宫。

一座豪华的园子之内,这是十常侍为了讨好汉灵帝特意建造的居所。

此时此刻,这里正在上演一副不堪入目的场景。

一群尖叫的红果果四处奔逃,玉臂温香,一步三叹,不时回头风情万种地看一眼身后同样yi si bu guà的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大汉朝的皇帝,汉灵帝刘宏!

谥法云:乱而不损曰灵,不勤成名曰灵。

虽然此时他的谥号还没有定,不过他的行为也算是对得起这个评价了。

正在追逐一群红果果的刘宏大叫着美人,惹得那些红果果大笑大叫,回头对刘宏甩着丝帕,那样子仿佛是在说,来啊!

后宫之中,何皇后是绝对的励志人物。她以屠夫之女的身份进宫为侍,结果就是为皇帝生了皇子,加上上一任宋皇后自己作死,霎时间飞上枝头变fèng huáng,成了大汉皇后。

这些宫女不奢求能够当上皇后,只希望能诞下龙子,成为有品级的嫔妃,不再忍受这非人的玩弄。

“啊呀!”一个宫女一脚踏空,恰好倒在了后面的汉灵帝怀中。

后者哈哈大笑,在娇躯上肆意摆弄着大手,惹得佳人气喘吁吁,脸红心跳,眼神迷离。

“陛下!”这一声柔中带酥的娇嗔,带着楚楚可怜的语气,仿佛是风雨之中无助的飘零落叶。

这让一个正常男人怎么忍?

作为这一片中唯一的一个正常男人,刘宏精神亢奋,大吼一声,顿时觉得十八辈的老祖宗都在看着自己。一股沉甸甸的压力从背上传来,督促着他难以停下来。

自从不知哪一代帝王开始,老刘家就子嗣艰难。他如此辛苦,也是为了皇家血脉传承的大事啊!

但是,外面那些士子却血口喷人污蔑自己,真是不当皇帝不知皇帝的累啊!

带着传宗接代的崇高理想,刘宏抓住身下的美人,提枪上马,奋力耕耘起来。

一旁的张让和赵忠作为汉灵帝的忠实狗腿,他们的利益是和皇帝一致的。他们虽然不能代替皇帝做这种事,但是在一旁擂鼓助威还是没问题的。

霎时之间,所有的红果果被张让和赵忠两人阴冷的目光一扫,顿时打了个冷颤,也开始加油助威,顿时这园子之中喊声阵阵。

嘿呦嘿!加油!

嘿呦嘿!加油!

一群红果果在一起呐喊,夹杂着张让等人的卖力表演,仿佛真的具有鼓动情绪的作用。

只见我们矫健的运动员刘宏,在众目睽睽之下,开足马力,卖力狂奔,脸色潮红,在最后一刻大喝一声,终于冲到了终点。

然后,一群人齐声喝彩!刘宏则被张让等人拖到了一旁,嘴角还带着满足的微笑。

“来人!取大师的药来!”

张让听了脸色笑得如同一朵菊花,作为伺候皇帝的公公,他对皇帝的秉性可是知之甚深。今夜,怕又是一个无眠之夜了。

“来啊!送药来,伺候陛下二战!”

周围的红果果本来是死盯着那被带到一边的浪蹄子,闻言顿时收起了羡慕之色,齐齐施礼,然后人群中传出了一阵恭贺声:“陛下威猛!”

在众多红果果的注视下,一个满脸大汗的小黄门托着漆盘,高高举过头顶,只见上面是一只金盒。张让打开,里面是一粒拇指头大小的huáng sè药丸。

“陛下!药来了!”

刘宏闭着眼睛,躺在温香软玉之中,一张嘴,药丸滚落口中,然后用水送服了下去。

一刻钟过了,刘宏忽然睁开了眼睛,露出了怒火,一脚将旁边的小黄门踢开,怒喝道:“这药是假的!”

张让脸色瞬间惨白,盯着那软趴趴的不可描述之物,心中不由地发冷。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既然是陛下说药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此刻,他已经将白马寺那群胡僧给判了死刑。刘宏大叫着将所有宫女都赶了出去,顿时什么兴致都没了。他暴躁地回到了寝宫之中,下一刻,诛杀白马寺胡僧的命令便传了出来。

当夜,寝宫之中,三名宫女被杖毙。

第二天,大群兵马围拢了白马寺,里面的僧人此时已经去见了佛祖,为首的昙和尚更是被一刀切了。

这时,中常侍封谞为灵帝引见了一位本土高僧广明dà fǎ师,声称了解胡僧的阴谋,特来揭秘。

然后,灵帝用了广明dà fǎ师送上来的药,重振雄风,顿时大喜。

大手一挥,白马寺便归了广明,同时将那些逃过一劫的胡僧都贬为了白马寺仆役。

大水泼洒了一夜,才将佛门清净之地的血腥味洗干净。只是,原本祥和的佛寺顿时变得阴气森森的。

“心中有佛,此处便是世间净土;心中有鬼,何处也难逃心忧!”

白马寺之中,广明坐在释迦脚下,看着唐粥四处打量的样子,不由用佛理解释了一通。

唐粥看了一圈,见执金吾只是杀人而没有烧寺,这才回头和广明交谈。

“你准备怎么制定你们的戒律?这可是将来所有佛徒的准则戒律!”

广明摇了摇头,道:“只要有善心,能够传承释迦的真理,何必要那么多的规矩呢?”

唐粥默默不语,你这样一来搞不好佛教就没了!

“你为什么突然想起让我来做这个方丈了?”

“嘿嘿!我是在想,若是区区一野僧都能登庙堂之高,那其他那些有手段有谋略还有组织的家伙,是不是还能按捺得住?”

看着唐粥一副奸笑的模样,广明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次又是要陷害谁?

“对了!你不是要为史侯之师吗?”

“说到这里,我忽然觉得,让你去教导史侯养一颗善心也不错!”

广明闻言不再理会唐粥,反而是翻开了一卷经文,诵读了起来。

第三十章 我给你讲个故事

大将军府后院之中,传来了一阵清脆的读书声。稚嫩的语气,一本正经地随着先生的教授,一板一眼地摇头晃脑,倒是也有模有样。

读诗书的孩童自然是史侯刘辩了,而在一旁教授的先生却不是唐粥,而是一位不知姓名的老儒。

按照大将军的说法,唐粥作为皇子辩的首席教师,除了必要的讲授以外,还要负担为大将军府出谋划策的任务。所以,经书典籍之类的有其他先生教授,唐粥要做的就是让皇子辩成为皇太子。

日上三竿,唐粥才姗姗来迟,刚好此时上一位讲授经典的先生离去。

见到来了一个陌生的面孔,年仅七岁,脸蛋娇嫩的刘辩笑呵呵走到他面前。正当这么一个好奇的年龄,对一切新鲜事物都感到十分好奇。

刘辩走上前打量了一番唐粥,忽然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唐粥行了一个师礼:“拜见先生!”

看着小小年纪的刘辩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唐粥还真有些忍俊不禁,他笑吟吟地看着面前这个孩子做完了礼仪,然后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很好!”唐粥点了点头,此时作为师长的他,是不用给弟子还礼的。至于说君臣之礼,那还是等你当了皇帝再说。

走过去翻了翻刘辩今日的课业,那是一卷用纸张刊印的《论语》,看起来应当是今日新学的。

眼见新来的先生去翻课业,小刘辩霎时身体一紧。

唐粥回头扫见了这孩子的变化,心中叹息了一口气。唉!可怜的娃啊!被何进这屠夫安排的先生折磨的不轻啊!

遇见我,你算是遇见救星了!

将手中的《论语》放回案几上,唐粥转身看着刘辩,明显感觉到后者轻轻地松了口气。

“今日既然已经学了这么多经典,那我便不再教授了!今日,我就讲几个故事吧!这第一个故事,就叫做狼来了!”

“话说从前有一个放羊娃······”

刘辩本来以为这位年轻的先生会像以前那些老夫子一样,上来就是一顿之乎者也,但是却想不到他竟然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也没有什么新奇的,以前的先生也总是讲些史话传奇,但是今天这个先生的故事却是不一般,里里外外透着新奇。

本来打算应付一下的刘辩,瞬间聚精会神地听着这个故事,眼神都入迷了。

看着刘辩的样子,唐粥呵呵一笑,童话什么的都是骗人的,但是,小孩子不就是用来骗的吗?像曾子那种杀猪教子的蠢货几千年才那么一个,所以才广为传颂。

在刘辩意犹未尽的神情之中,唐粥终于将故事讲完了。刘辩听得津津有味,仿佛自己就是那个被抛弃的放羊的孩子。

“先生!你这故事真是太好了!”他不由地赞叹。

嘿嘿!等会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唐粥看了一眼还在回味的刘辩,收起了那副和善的笑容,然后出其不意地开口道:“既然故事讲的好,那你依据此故事写一篇两千字的感想出来!这就是你最近三日的课业!”

“啊?”刘辩瞬间从童话世界之中回到了现实,什么?两千字的感想?

咳咳!虽然自己的确有些感悟,似乎这故事和诸多先生讲的道理有相通之处,但是这两千字?

刘辩瞬间小嘴扁了下来,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就在他惊魂未定之时,唐粥缥缈的声音似乎在他耳边响起了:“你若是能够完成这次的课业,令其他几位先生满意,我就请求大将军,放你出府游玩!”

听到这个激励,刘辩瞬间觉得,两千字而已,这算什么?自己如此热爱学习,这一片赤子热心岂是区区两千字就能够囊括的。先生还是不了解自己啊,两千字算什么,自己能写四千字,八千字,一万字!

幼童的心理活动都是很丰富的,但是归结到脸上就只有一个大大的笑脸。

看着这小子忙上忙下翻书的样子,唐粥不由地感叹连连。

做东汉的皇子真苦逼!

据说刘辩前面还有不知道多少只幸运的小蝌蚪,统统都夭折在了雒阳皇宫之中。威武庄严的皇宫仿佛像是吞噬孩子的巨兽,基本上没有能够在里面成年的皇子。

刘辩也是因为此才被送到了外面寄养在道人家中,说是道人家中,其实就是大将军府后院。

何进这位亲舅舅也算是操碎了心,生怕刘辩出了意外,平常都是养在深闺,就差当女儿养了。

唐粥又在府内呆了半天,见何进没有召见,和大管家何福聊了一阵,便离去了。

走在雒阳街面之上,繁华的街道上不缺少rén liu,同时夹杂着许多的乞丐,其中不少都是骨瘦如柴的孩子。

唐粥没有理会,这些银钱即使给了他们,恐怕也落不到这些孩子手中。

过了两条繁华街道,他便走进了一条更加冷清真实的道路上。仿佛这里和方才那条街道不是同一个世界,相比那里的繁华热闹,连乞丐都带着笑脸,这里就是彻底的冰冷与沉寂。

倒地的流民,嗷嗷待哺的妇人孩童,还有他们麻木冷漠的神情。他们看不到希望,或许明早起来就成了执金吾清理的一具尸体。

叮铃!叮铃!

一阵风铃声响起,一伙跳大神一样的家伙抬着一座木雕吵吵闹闹走了过来。这些本来麻木的人群,听到铃声仿佛是瞬间被唤醒了灵魂,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了那座木雕。

在木雕四周,是几十名大汉,为首的四名女弟子各自挎着一只篮子,篮子里面是沉甸甸的铜钱。

哗啦!

哗啦!

哗啦!

铜钱敲击着地面,四处散落。两旁在流民则跪在地上,不停地捡拾这些铜钱。

唐粥看向那木雕,顿时气破了胸脯。上面雕刻的不是别人,正是和唐粥有过一面之缘的五斗米教天师张修。

呵呵!五斗米教的信徒需要向天师上交五斗米当作会费,但是,如今这五斗米教却只是洒铜钱来糊弄这些流民。

雒阳市上,即便唐粥不去关注,也知道如今的米价怕是悄悄涨起了。这一把铜钱也就只能买到一顿饭的量!

张修打得好算盘啊!

只是,看着这些跪在地上的流民,唐粥就气不打一处来。

“gou ri de世道!”

唐粥脱掉了外衣,毕竟打起架来这东西特别累赘。

一甩衣衫,对面的几个弟子似乎也是察觉到了唐粥是来找事的,顿时几十个人冲了上来。

“哪里来的贼子,竟然敢拦天师的法驾,对天师不敬?”

为首女子的这一声大吼,瞬间将周围的流民调动了起来,不说这些人如何诚心信仰这位天师,关键是唐粥挡在了他们吃饭的路上。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这群饿得肚皮咕咕叫的流民,可不管拦在前面的是王侯将相,还是公卿大臣。

眼见一群虎视眈眈的五斗米教弟子冷笑,周围更是一群眼睛绿油油的流民,唐粥心中怒火更胜。

煽动流民,不止你们会!

“啊!”

大叫一声,唐粥也不和他们硬拼,一脚将前面一个女弟子手中的篮子踢飞,趁他们躲闪之际,又一手一个又将另外两只篮子夺了过来,朝天上这么一洒。

哗啦!仿佛是下了一阵铜钱雨,地上到处都是滚动的铜钱。

“发钱买米喽!”

一声大喝,周围的流民眼睛更绿了,不过这次是对着那些铜钱去的。

“唉!你们别挤啊!这是我的钱袋,这是我的!”

“让开!让开!”

哼哼!唐粥一脚踏过喊得最大声那人的肩膀,将他踩了下去,一脚将张修的木雕给踢了个粉碎。

“唐哥!你没事吧?”

此时,wài wéi传来了左宗年的呼喊声,他是得了消息才带着人马匆匆赶来的。

眼见外面来了百十人,这些流民一窝蜂散开了,只是这地上却是干干净净,一点银钱都没留下。而那几个五斗米教的弟子,除了长得磕碜人的那几位,其余众人无一例外都被摸了个干净,连一枚铜钱都没留下。

眼见这几位弟子被围住了,唐粥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带着厌弃的眼神说道:“告诉蜀中和江东的那两位,搂钱我不反对,传教我也不反对,但是,既然要传教就安心去做。这么收买人心是想要干什么?”

几名五斗米教弟子连连点头,然后在唐粥大手一挥之后,便护着几名哭哭啼啼的女弟子离开了这里。

等到事情都解决了,大汉朝廷的执金吾才姗姗来迟,看到这里没有死人就挥挥手撤了回去。雒阳还有很多流民,他们肩上的担子很重。

第三十一章 蜀中和雒阳

中国人的信仰,大多数是基于自己的需要。为了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便有了各种神灵。山有山神,水有水灵,谷有谷神,火有火神。

而在蜀中之地,多山多林,一座山有一座山的传说,天然的传说虽然粗犷,但是也起到了凝聚信仰的作用。这里的百姓,信仰相较于中原之人更加驳杂。

杨丰一刀将眼前装神弄鬼的大祭司砍倒,其余的大大小小祭司便全都五体投地跪倒了。

大雨将所有的鲜血冲刷掉,尸体被深山之中的豺狼虎豹吃掉,而那些山民则很快在活下来的祭司的指导下,向新的神灵奉献出自己的信仰。

不过,这次的神灵不同以往,因为要想入教,需要交上五斗米的会费。

杨丰只负责杀掉一切反对的力量,至于那些百姓则是有五斗米教的本土弟子去应付。

一旁的副将胡林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踩着淤泥砂石,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杨丰身边:“杨帅!这处祭司共有三十七人,这里有二十个,死了四个,还有十三人逃入了深山!”

杨丰眉头一皱,然后一脚踢了过去,胡林咬牙冷哼一声抗住了这一脚。

自从中山卫来到蜀中之后,大小三十余战,每次皆有敌人逃脱,但是似是这次这般大的失误还是第一次发生。

“怎么回事?”

“这次的祭司常年和山中猛兽打交道,最擅偷袭隐匿,我们的人手在雨中没能捉住他们!”

杨丰看着雨幕中忙忙碌碌的五斗米教弟子,冷声吩咐道:“撤下去吧!无需再管那些跳梁小丑了,如果他们不识好歹地跳出来,那就让他们再体会一番什么叫做绝望!”

胡林拱了拱手,便吩咐四处山林之中隐匿的弟子撤去。另一边,五斗米教的弟子则是在当地祭司战战兢兢的伺候下安顿了下来。

似他们这般带着人强硬地驱逐蜀中境内野祀毛神的举动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但是,如今的五斗米教就是如此猖狂。

蜀中无论是官府之中的官吏,还是民间百姓,似乎都对这种状况喜闻乐见。

他们的队伍在短短三月之内便扩充了两倍有余,蜀中境内的山贼野社更是被他们犁庭扫穴般地清理了一遍。

这里并不是唯一的场景,在江东,在烟瘴遍布,蛟龙出没的洪荒水泽之间,无数不知名的山野小庙被捣毁,而有名的山湖盗匪则是一个个被横推了过去。

大量的人手才财富瞬间充裕了张修和于吉两人的队伍,当这些消息汇合到一起送到雒阳时,两人的嘴巴乐得都翘到天边去了。

皇陵之下,张修哈哈大笑,然后看着一旁同样乐开怀的于吉道:“前辈在江东之地怕是收获不少吧?”

于吉眼角也是带笑,略微捋了捋胡子谦逊道:“彼此!彼此!不比贤侄蜀中战果丰盛,江东最近还是有几处盗匪没有平定,据说是有一员虎将助力这些贼子,数次将攻上去的人手给杀退了回来!”

张修闻言心中大乐,谁能想到江东温润之地,竟然出了那么多凶猛之辈?反而是蜀中之人,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松扫除了所有的障碍。如今,五斗米教在蜀中全面铺开,百姓皆诵天师张修之名,更是有护道兵八千在手,五斗米教如今是气候已成了。

“既然我们在江东和蜀中都取得了如此大的战果,那么,下一步是不是便可以进行了?”于吉悄悄提醒了一句,他已经敏感地觉察到了张修的思想变化了。

若是以前那个窝在蜀中的张修,大概最大的梦想就是守着自己的家业传给下一代。但是,如今他轻易将触手伸展到了整个蜀中,本人更是坐镇雒阳,形势一片大好。

此时的张修,内心已经有了些微的膨胀,他想要的更多了。

“可是,我们在雒阳城内的传教,最近被人给拦了?”

张修有些头疼,因为据来人说,这拦住他们的人很可能是太平道之人。

“呵呵!那人不是说了吗?我们可以传教,可以布道!”于吉指了指雒阳城内道:“而且,最近你难道没有听说吗?”

“听说何事?”

“白马寺胡僧因为开罪了陛下,被悉数下令诛杀。还是冀州广明dà fǎ师献上了灵药,才使龙颜大悦,获赠白马寺。如今,这白马寺可是名声大噪啊!”

于吉眼神未名地说着,张修听了这件事,眼神一亮,顿时笑了。

别人不知这胡僧向陛下献的什么灵药,他们如何不知?而且,张修恰好知道蜀中有一味秘药,可以助兴,效果定然不输那胡僧的药。

张修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于吉点了点头道:“贤侄的计划很不错,不过,我担心的是这药真的有贤侄说的那么神效吗?恰好我这里讨了一点那胡僧药,贤侄不妨先看看!”

说着,于吉从怀中取出了一只锦盒,张修接过打开,里面正是一颗药丸。

捻起药丸,轻轻在掌心中揉搓,那药丸便化作了粉末。放到鼻尖吸了吸,张修的脸色猛然一红,神色瞬间有些恍惚。

过了两个呼吸,于吉轻轻咳了两声,张修才猛地醒了过来,只是脸色却更红了。

“如何?”

“此药甚为霸道,虽然可助兴致,但是长服却是对身体不利。轻则折损子孙,重则危及性命!我蜀中之药,若是要超越此药,怕是服药之人从此便再难有子嗣了!”

张修汗涔涔地坐在一边,这事情若是做了,怕是皇帝陛下就和十常侍差不多了。

反倒是于吉颇有些不在意,随意说道:“我观当今也只有两子的命数,过犹不及。既然贤侄有此药,我可代为疏通关窍,只要三万金,这五斗米教便可以列为正教!”

张修一听这数额,便露出了肉痛之色,但是听到于吉说起被朝廷封正的事情,他便精神一震。

这可是能够传承后世的金字招牌,只要运作得当,可以保数代不朽。

不就是三万金嘛!蜀中抢了这么多钱,放着也是放着,干了!

第三十二章 天子气

雒阳皇陵之中,大汉龙气翻腾踊跃,搅动了周遭的风云。

松柏林内哗哗响,一股无形之中对修道之人的压制蔓延开来。此时,正在谈论如何挖大汉墙角的两位大神棍,齐齐噤声,凝重地看了一眼皇陵。

半晌,见无其他异象,两人这才放下心来,相视一眼,奸诈一笑。

“呵呵!莫慌!莫慌!我等守卫皇陵,乃是有大功德在身的。正是因此,我们两人的教派才如此迅速地发展铺开。不用担心,大汉历代帝王若是在天有灵,也会保佑我们的!”于吉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顿时安心了下来,还在一旁安抚着张修。后者嘴角直咧,历代的皇帝会不会原谅他们他不知道,反正刘宏若是知道了真相,是一定想要弄死他们俩。

不过,看样子这刘宏早就被酒色声气掏空了身子,有没有这灵药也差不多了。

当北邙山皇陵之中的两个道人在谋算着怎么祸害刘宏的万千子孙之时,在大将军府之中,唐粥正在品评着刘宏另一个子孙刘辩的文章。

这次的品评何进很重视,不仅仅是唐粥一人在场,还有其余几位教授刘辩经典的先生也在场。

文章落到唐粥手中,他看了看,字迹写的还算工整,比自己好多了。至于其他,就不多说了!毕竟是自己教授的,难免有自卖自夸之嫌。他相信,优劣自在人心!

“嗯!请几位先生看看吧!”

何进一脸期盼的神色,结果并没有从唐粥脸色中看到什么情绪,顿时有些失望。

不过,他还是蛮高兴的:“不论今日辩儿这篇文章作得如何,这几日的辛劳,老夫是看在眼中了。以往未曾见这小子主动翻看过典籍,这几天却是将我府中的藏书都翻了个遍,还让人一遍遍去百官府邸之中借阅。

冲辩儿这份心力,先生之才便足以羞煞旁人了!”

说着,何进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正在研究文章的几位先生。这意思是,我侄儿是大汉皇子,将来是皇太子,这文章作得如何,你们看着办!

这几位先生听了急忙擦了擦冷汗,手脚不由颤抖,连文章具体写些什么都忘了!但是,唯有一位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先生未曾露出异色,令唐粥微微动容。

这位鹤立鸡群的先生很是别致啊!

何进也看到刘瑜的姿态,不由冷哼了一声,满脸不高兴。这家伙是皇室中人,算起来是皇帝的叔父,但是,那是从上代皇帝汉桓帝开始论的。

从刘宏这里,血脉就算是极为淡薄了。不过,他是刘宏安排过来教授刘辩的,何进也不好太过约束于他。

“几位先生觉得如何啊?”

何进抱着肚子,靠在软塌之上问道。几名正在研读的先生顿时放下那一纸文章,纷纷拱手施礼道:“皇子辩天资聪颖,这篇赋一扫近年来文华浮美之风,句句言之有物,论之在理,实乃为不可多得的精品啊!”

“不错!不错!难以置信,此等开一派先河之文风竟然出现在一介七岁孩童手中,史侯不愧是天家血脉!”

“也是多亏了大将军教导有方,这才让史侯青出于蓝,这都是大将军的功劳啊!”

何进听了满脸堆笑,唐粥也在一旁附和,同时对这群穷酸们的底线又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唯有一直冷眼旁观的刘瑜默不作声,半晌才将文章送了回去。

“先生乃是陛下亲族,见多识广,不知辩儿这篇文章写得如何啊?”

刘瑜脸色僵硬,施礼道:“请大将军品此文章!”

额······

空气中出现了难言的尴尬和沉默,其余几名先生自动将刘瑜周围的空间都空了出来,一副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着这位号称皇室中人的刘皇叔。

汉朝开国以来,天下皇亲无数,能够算得上辈分的简直比地里的野草还多,但是大将军就只有这么一位。

刘瑜竟然这样对待大将军,他是闲自己命长吗?

不知道大将军是杀猪屠户出身吗?你让他去品文章,简直就是在用自己的脑袋挑战大将军的钢刀啊!

盘坐的何进闻言脸色顿时黑了,自从他当上大将军,虽然暗地里不少名士看不起自己但是还没有谁当面嘲笑过自己呢?

这刘瑜,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刘先生,这是在问本大将军吗?”

“正是!”

刘瑜仍旧是一脸僵硬地说道,丝毫不顾何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好!我就看看辩儿的文章作得如何!拿来!”

何进大嗓门一吼,何福急忙滚到旁边,手中正是刘辩的文章。

接过文章,何进再那么一看,第一句能看懂,第二句也知道啥意思,第三句······哎呀呀!顿时,何进发现了不对,这皇子刘辩写的东西自己竟然都能看懂。

眼见何进脸色变幻,刘瑜这才大礼cān bài,淡淡地说道:“正如大将军所见,皇子辩之文章无浮夸之句,去繁琐之词,言简意赅,寻常之人也能读懂。

如此开一代先河,于文坛不啻于开天辟地。大将军,皇子辩如此聪颖好学,心思玲珑,未来必定为人中之龙!吾刘瑜,终能见我大汉复兴之日了!恭贺大将军!”

刘瑜说完,何进满面红光,至于话里话外说自己是土老帽的事情就不计较了。

包括唐粥在内的其余先生,这时才反应过来,饶了这么一个弯子,刘瑜是在拍马屁啊!

过程很艰险,不过收获很丰盛。尽管刘瑜数次推辞,但是何进还是送了大量礼物到他府中去。

送走了众多先生,何进这才开怀大笑,连连像唐粥道谢:“哈哈!今日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以往刘瑜这家伙在我面前,总是这不好那不好,今日难得有他服软的一次。先生功不可没啊!”

唐粥心情也很舒畅,刘瑜看起来不是那种阿谀奉承的人,但是却是一个善于借力的人。

若是估计不错,这家伙最近日子一定过得很艰难,否则也不会出此下策了。

“大将军!此时若是结交刘瑜,必然事半功倍。到时,有他在,皇子辩在陛下那里的风评,也会好上许多!”

“即便是好也没用,十常侍和陛下亲近,立储之事,很多还要仰仗这群阉人出力!”

看着何进挠头叹息的样子,唐粥心里也是一叹,活该你郁闷!早让你动手你不动手,现在又郁闷了!你郁闷的还在后面呢!

“对了!陛下昨日在梦中梦见了一事,说是见到了一条金龙绕身,而后飞天而去。下诏问群臣此梦何解,不知先生有何见解?”

特么地我又不是周公,我哪里知道这是啥意思?

不过,这种事情本来也不用什么正经根据,能扯上关系不就行了吗?

而且,这事情不是正好让自己借力一番吗?

“大将军不知,这金龙乃是天子气,天子气动,当是皇陵异动,祖宗不安。应请陛下出城祭祀历代祖先,大赦天下!”

何进挠着脑袋,左转右转,然后停下脚步,对唐粥说道:“嗯!你说的有道理!”

噗嗤!唐粥忍住了笑意,不停附和。

得了消息的何进也不废话,急匆匆便出府入宫去了。

而唐粥则是来到了后院之中,领了何进的令牌,带着小皇子刘辩,出城半日游!

对于小孩子来说,最热闹的自然是街市了。至于那些糟心的凄惨场景,还是不要伤了小孩子幼小的心灵。万一他看到这些,发愤图强了,这不是和自己的初衷背离了吗?

刘辩像是一只欢快的麻雀,在街市之上四处游逛,见了喜爱的东西便直接拿走,丝毫不客气。

唐粥也不阻拦,因为根本没有阻拦的必要。

眼前这条繁华的街道,还有众多的小商贩,全他娘的是执金吾派人假扮的。只是这群家伙假扮也不知道弄得高级一点,蛮大街全是男的,连一个女子也看不到。

来来回回就这几辆马车和牛车,自己都能数清楚这牛身上有几分毛了。

幸亏刘辩年纪小,不记事,否则还不一眼看穿这些布置!

“先生!我们是大将军安排保护皇子辩的,还请您多多帮忙!”

一个老将来到了唐粥身边,看起来这人年岁不小了。

“无事!只要皇子辩玩得开心就好了,只是你们这么兴师动众,雒阳城内治安协理好了吗?”

那老将苦笑一声,摇头不语。

得!唐粥也不和这家伙聊了,远处的皇子辩已经塞了三大捧甜枣了,一旁卖枣的执金吾简直要哭了。要劝又不能劝,拦又不敢拦,只好苦着脸看着这位小祖宗,祈求他早点吃饱喝足离去。

唐粥一把将刘辩手中的枣子取过来,后者嘿嘿一笑,也知道自己这次吃得多了,顿时缩了缩脑袋。

看着这可怜娃的样,唐粥叹息了一口气,将枣子取过来塞到自己嘴里,笑道:“偷吃好东西!竟然不叫上先生?”

郁闷的刘辩笑脸顿时露了出来,拉着唐粥的袖子便要向前方继续奋战美味,一边走嘴里还不停叨叨:“先生不知!这大枣乃是信阳枣,寻常难得一见,都是作为贡品给父皇享用的。想不到在这里竟然能够看到,不吃够本怎么行?”

听了这话,唐粥嘴角一扯,心说孩子你还真没有看错,这估计就是送给你父皇的贡品。

这样一想,再看这街面之上的东西,唐粥眼神不由地炙热了起来。看什么都像是皇宫贡品!

刘辩说得对啊!这贡品可是不常见啊!顿时,唐粥觉得应该叫上左宗年这个大胃王过来,自己一人吃不了这么多啊!

“这个!我能喊个兄弟过来吗?”

一旁扮作挑夫的老将都要哭了,连连哀求道:“先生您就放过我们吧!这些贡品回头可都是要还回去的,用了多少那都是有数的。多了还要我们自己掏钱补足!”

他这么一说,唐粥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告诉自己可以随便拿随便用啊!反正有朝廷兜底,不拿白不拿。

结果,在执金吾绝望的眼神之中,唐粥带着刘辩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一把土豪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是你拿下了多贵的货物,而是看到什么东西,你能够想到,这玩意不要钱!简直不要太爽有没有?

最后,唐粥雇了十个执金吾的挑夫将皇子辩买的东西送到了自己府中。然后,才带着恋恋不舍的刘辩回到了大将军府。

一旁的执金吾见到两人离去之后,聚在老将身边问道:“如何?”

那老将嘿嘿神秘一笑,打了个手势,其余人露出了会心的笑容。那意思是,拿走的都是九牛一毛,真正的大头还在他们手中。

······

何进入宫了,将刘宏的梦境解说了一遍。然后刘宏听着听着,忽然伸手打断了何进,转而问向身边的张让道:“阿父!这皇陵二字,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张让老脸笑得像是一朵向日葵,凑上前道:“陛下!您忘了!前些日子那药您说用的不尽兴,中常侍封谞给你送来了那新药,就是皇陵守墓人张修送来的!”

一旁的何进有些懵,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就扯上了守墓人了?

一提这新药,刘宏顿时有了印象,似乎这张修还是什么善教头领。

“好啊!当初朕记得,也有好些士子在皇陵为历代先皇守孝,但是被蔡邕那个老家伙给赶走了。想不到,如今还有这么忠贞的百姓!下诏,三日后皇陵告祭历代先皇,皇陵留守张修接驾!”

何进在一旁立着,顿时有些发蒙。貌似这事情是自己提出来的,怎么结果好处都落到这什么张修头上去了?

“哎陛下!这······”

“哦!对了!遂高还在啊?我正要去园中游玩,不如同去?”

何进连忙摆手,这要去了,明天言官们的唾沫星子就能把自己淹死。

“臣这就不去了,不过,最近皇子作了一篇文章。府中几位先生都说好,刘瑜先生也是赞不绝口,陛下不妨先看看!”

刘宏停了停,似乎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在外面。

“嗯!文章收起来,回头我再细看。遂高久不进宫,去看看皇后吧!”

皇帝的仪仗离开,何进起身,转头便去了后宫何皇后所在寝宫。

兄妹相见,隔着重重帘幕,何进兴冲冲地将皇子辩的近况说了一遍。

只是,帘幕之后的何皇后却是久久不见言语。

末了,何皇后才说道:“此事我知晓了,兄长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何进有些摸不着头脑,便怏怏不乐地离开了皇宫。

而帘幕之后的何皇后,则是带着满腔的怒火:“该死的王美人!竟然撺掇陛下立刘协那幼子为皇太子,还有董太后那老东西,竟然也向着这jiàn rén!等着吧!等到我儿坐上那个位置,一定要让你们都不得好死!”

第一章 催命

汉光和七年,冬日刚刚远去,春日却急匆匆赶来。今年的冬天格外温暖,城内的煤炭商铺掌柜不止一次地感叹这世道变了,冬日里的存煤竟然还剩下了三成。

过去这一年里,雒阳城内发生了很多事情。皇帝北郊祭祀,召回了无妙感灵应天师张修回宫,每日里除了和宫女妃嫔们厮混便是和这妖道在一起烧丹炼汞。

沉迷酒色,妄图长生,荒废朝政,刘宏这下子是五毒俱全了。

朝堂之,卢植、皇甫嵩等一批忠贞清流屡屡奏劝谏,结果反而是五斗米教大行其道,京师百官无不奉承天师张修。

朝堂之除了十常侍,又多了这么一号邪道。天下黄老之士纷纷进京,义愤填膺地指责谩骂,结果闹了半天也没有任何的效果,反而不少弟子悄悄拜到了五斗米教门下。

大将军府,何进正在翻看一封信笺,这是曹操从老家谯郡送来的密信。何进看完之后,双眼之怒火止不住地喷涌,同时心一阵后怕!

“何福!何福!”

一阵鸡飞狗跳之,大管家何福匆匆来到,跪倒在地。何进气喘吁吁道:“唐粥那贼厮在何处?”

“啊?”何福一阵差异,这是说谁呢?

何进气得一阵跳脚:“是辩儿的先生,唐粥!”

“哦!唐先生啊!先生他在后院之教授皇太子殿下呢!”

半年之前,刘宏在一次欢好之后,忽然昏厥了过去,第二日便召百官议立皇太子。毫无疑问,身为长子的刘辩被按了这么一个尊位。

而身为皇子先生的唐粥,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若非皇子尚未开府,此时已经是太子府太傅了。

何进低头叹息一声,无奈地捂住了双眼道:“快去!召集执金吾,将大将军府团团围住,不要放走一人!”

“还不快去!”

“是!是!小的这去!”何福脸色煞白,吓得屁滚尿流地离开了大厅。

而在后院之,唐粥正抱着八岁的刘辩,指着一棵矮松道:“那树干悲伤地说道,我哭不是因为斧子砍倒了我,而是作为我的兄弟手足的枝干竟然作为斧柄,站在我的敌人那一边一起砍伐我!”

刘辩瞪着眼前的松树,然后脑袋之想象着故事的来龙去脉,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连唐粥将他放下走到一边都没有发觉。

“怎么了?”

唐粥看向府的一名下人,这人也是黑卫人。他面色焦急,对唐粥说道:“事情有变,何进接了一封密信,拆开之后便神色大变,此时正在召集执金吾包围将军府!”

“唉!”唐粥回头,爱怜地看了一眼刘辩,心不忍。

“呵呵!早让你吞了他了,结果磨磨蹭蹭到现在,看看!人家都已经大兵压境了,这下子好了!”

一个小恶魔带着两只尖角飘到了唐粥眼角方,不停地蛊惑他。

后者叹息了一口气道:“好了!穷先生,你既然不能出来,不要弄这些小把戏来糊弄人了!”

“嘿嘿!为什么不直面你的内心呢?我是穷,是万恶之源,你心如果没有恶念,我是如何出来的呢?我是穷,但也是你心的恶念!”

“给我镇!”唐粥恶狠狠地在心底吩咐了一句,然后耳边便传来了两声金铁之声,然后瞬间清净了。

这些日子,唐粥的确是喜欢这个有点呆萌的弟子。而作为皇储的他,身天然带着不少的帝国气运。

身为先生的他,只要愿意,勾动气运,瞬间能够通过两具法身将气运夺过来。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下手。

“撤下去吧!这里已经呆不下去了!”唐粥吩咐道,那黑卫一礼退下了。

转身,唐粥对着刘辩说道:“辩儿!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半个时辰之后,何进一身盔甲带着兵马走进了史侯宅院,只听见书房之传来阵阵诵读之声。

“先生!我这篇章写得如何?这可是弟子翻遍了十三本典籍才写的这样一篇章,连父皇见了都说好呢!”

外面,何进挥了挥手,道:“皇太子在里面,小心不要伤了皇太子,等会那贼厮一旦出来,你们便直接射杀,不用留情!”

朝着管家何福使了使眼神,后者身子一颤,哆嗦着膀子来到书房门前,敲门道:“先生!先生!大将军有请!”

“先生!先生!大将军有请!”

“······”

何福回头,为难地看了一眼何进。

“哈哈!哈哈!”

“哈哈!太好玩了!”

书房之传来一阵大笑,何进脸色一变,便察觉到了不对。当下直接撞开了房门,只见皇太子刘辩一人坐在那里,踢腾着双腿,不停捂着肚子大笑。

见到何进等人慌慌张张进来,他笑得更加开心了。

何进脸色黑了一片,深呼了两口气看着刘辩道:“好孩子!告诉舅舅,教授你的先生呢?”

刘辩这才发觉事情不对,不过也没在意,指着后园位置道:“先生说有事,便从后园离开了!”

“后园?后园如何能够离开?”

一旁的何福脸色尴尬,难看至极,跪倒在地道:“大将军赎罪!是小的有眼无珠,错信了恶贼!半年前,唐先生说后园需要整修一番,然后便带了一群工匠过来。想来是在那时候,在后园之建了一处密道。”

“该死!”

何进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后园,望着一座假山后的洞口气得直发抖。

“去调袁绍等人的西园校尉来,将雒阳城翻个遍,也要找到这个贼子!”

······

雒阳城内,大队人马挨家挨户搜查人口,街道之,所有流民百姓都被聚集都一起,挨个辨认!

霎时之间,整座雒阳城,风声鹤唳。

“报!大将军!陛下有旨,召您进宫,命您立即停止扰民之举!”

何进顿时大怒,将那传令的卫尉踢到在地,怒骂道:“京师重地,贼盗横行,我身为大将军,剿灭叛匪,是谁向陛下进的谗言?哼!给我拿下去,等到我捉到贼人,再一同进宫向陛下请罪!”

何进忽然想起了曹操的那封书信还有后半段没有读完,急忙抽出来看,看完后哈哈大笑道:“看这贼人如何逃遁?”

第二章 知交如此,清理门户

桥家大院,这里自桥玄故去之后便被朝廷收了回去,然后又被小黄门高价卖给了一位北地客商。

此时,唐粥和左宗年以及曹青众人都在这府邸之中。这里便是唐粥经营的第二个巢穴,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用到这里的一天。

来到师姐的房间之中,此地早已人去楼空,看着掉落的漆皮,淡红的帘幕,唐粥摇了摇头。

“我们走吧!”

“报!不好了!府外被执金吾大军包围了,我们陷在这里出不去了!”

苦笑一声,唐粥还真的有些佩服那给何进送信的人了,竟然能够猜到自己躲在这里。

“唐哥!我们杀出去!这些京师的老爷兵我早就看不惯了,每日里除了欺上媚下折辱百姓,根本没有任何战力!我一只手便能摆平他们!”

大兄弟!就怕最后是蚁多咬死象啊!

唐粥摇摇头没有说话,但是,一道白马银枪的身影从远方缓缓而来,三两步来到了众人面前。

见到此人,左宗年脸色一松,一旁的曹青倒是眼神闪烁了几次,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末将赵子龙,拜见主公!”

“嗯!”

“玄先生也来了1”左宗年惊叫一声,指着远处淡笑的黑衣青年,曹青的眼神又是一缩。他感觉这一切都是唐帅安排好了似的,在需要的时候,恰当的人自然会出现助他们渡过难关。

而且,这两人,俱是神秘无比。来去匆匆,几乎不留任何痕迹。

“玄!拜见主公!”

“好!既然都来了,我们就排兵布阵,冲上一冲,看看京师兵的成色!诸君,有胆随唐某走一遭吗?”

“誓死护卫牧师!”

“好!杀!”

何进带着执金吾大军围在府门之外,陡然听得里面传出了一阵喊杀声,沸反盈天。

“这是什么动静?”

轰隆隆!轰隆隆!

众人脚下的地面似乎都震颤了起来,披着铁甲的袁绍凑上前劝道:“大将军!恶贼似乎是要冲杀出来,您乃万金之躯,不如到后方暂避?”

“好!不过大军出征不可无中军大旗,本初!本大将军一向看好你,你便在中军鼓舞士气,我在后面为你督阵,有后退者斩!”

何进滚鞍下马,灰溜溜滚到了后方。

袁绍:“······”

轰隆!

桥府大门在一声爆响之中四分五裂,从中蹿出了一位英勇的银甲将军,手舞银枪,好不潇洒自如。

“好一个少年将军!”袁绍不由赞叹了一句,然而后者却只是隔着铁罩冷冷看了他一眼。

“杀啊!”

桥府之中,无数布衣弟子冲了出来,袁绍这才急忙下令捕杀,执金吾嗷嗷叫着冲了上去。对于这群bào luàn的流民,他们是再熟悉不过了。只要冲过去胡乱挥舞两下,这些人就会束手就擒的。

然而,这次却不一样了。双方一交手,都感觉到了不对。

京营一向是得过且过,反正银钱拿着,官帽带着,何必辛辛苦苦去拉练呢?连陛下都没有兴趣盯着武备,练兵不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老天爷用无数的事实告诉我们,平时多流汗,大战少流血。

执金吾软绵绵的一刀砍去,瞬间就被震得手臂发麻,紧接着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手中一空,祖传的宝刀便这样被夺了。

这贼厮好凶啊?好怕怕啊!

逃!赶紧逃!

袁绍还未鸣金,却看到执金吾披着光鲜亮丽的铠甲滚了回来,个个口中哭爹喊娘!

“顶住!顶住啊!你们是朝廷兵马,是执金吾卫士!”

然而,任由他如何喊,都不能阻挡溃败的事实。

相比于官兵,唐粥手下的弟子却是感到这些官兵真是弱,不堪一击。

“杀啊!”红了眼的左宗年追着官兵跑,正放羊一般赶着官兵逃命,却被一杆银枪拦住去路挑了回来。

“回来!你这憨货!”

唐粥的声音传来,左宗年咧嘴一笑,指着远处瑟瑟发抖的袁绍道:“这次就放过你们!”

战场之上,血淋淋一身腥煞的左宗年绝对比银甲如云的赵子龙更具有威慑力。袁绍发抖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渐渐下定了决心,定要找到几员虎将共谋大事。

“袁本初!”何进从后面气急败坏地赶来,袁绍狼狈地看了一眼这死肥猪,眼中鄙夷之色一闪而过。

“大将军不必忧虑,我掌管的西园中军立即就到,我们立即出城去追!”

“那此事就全权交给你处理了,我这就去皇宫为你请功!”

何进擦了擦冷汗,方才冲出来的那银甲小将和血煞猛虎真的将他吓到了。他只见过杀猪的场面,何曾见过这种杀人的大场面?瞬间,他觉得那皇帝妹夫简直是和蔼可亲极了。

袁绍送走了何进,立即带着赶来的西园中军朝城外追去。

城外,唐粥等人疾行而去,走了半日,忽然停住了。

唐粥看着远处的密林,默然不语。

当日,他便是在这里遇见的桥玄,然而再来此处之时,却是物是人非。

“唐哥!还是快些走吧!这里不是触景伤情的地方!”

左宗年在一旁有些焦虑,唐粥也有些恼火:“你这家伙,这里是什么所在你看不出来吗?那密林之中定有伏兵!”

“不会吧?不如让银甲人和我再去冲一趟!”

唐粥摇了摇头,左宗年此时才惊咦一声,“那银甲人和玄先生怎么不见了?才送我们出城就回去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也太不客气了!”

可是,左宗年哪里知道,他们两人不是无缘无故离开,而是在城内被大汉龙气影响,此时又来到城外,接近皇陵,更加难以现身。曹青跟在左宗年身边,眼神惊疑,他也没有看到两人的踪影。

不过,保持沉默向来是他的美好品德,老夫不主动说,他便不会问。这是一个老山贼的生存之道。

“林中何人,出来一见吧!能够想到在桥府寻我之人,想来不是生人,该是熟客!”

“哈哈!你这弑师贼子,想不到还有几分眼力!”

林中,一骑打马而出,露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果然是你!”

“可不就是我?”

曹操看着唐粥,后者反盯着他那双狡黠的小眼睛问道:“孟德兄?何故如此逼迫于我?他日在冀州,你能放许子远一马,为何在此处拦我?”

“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杀了先生,所以我才来拦你!在我身后,就是从陈留招募来的三百壮勇之士,个个有撕裂猛虎之能,你若是有胆,就杀过来吧!”吼出这一声,曹操脸色涨红,眼珠子火球一样盯着唐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先生不是我杀的!”

“必是你杀的,当日你向我转述先生之语,我便猜到了。以先生之秉性,定然不会让你来投靠我的!你也无需投靠谁!这些话都是你自己杜撰出来的吧?”

呵呵!唐粥冷笑,原来是桥玄给自己挖的坑,还真是我的好先生啊!

“本来我也不信,你无才无智,谋略格局皆小,除了见解独特之外,我实在看不出你有何本事能够杀了先生。所以······”曹操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所以我就去了恒山,去你我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想不到啊!唐大将军,你藏得还真是挺深啊!

先生第一次见你之时便没有看错,你就是乱国妖道张角的弟子!”

看来曹操是将自己的底细调查得很清楚了,只是你这评价稍微有点······苦笑了几声,唐粥有些暗恨自己愚蠢。

桥玄不愧是有七十年宦海沉浮的老姜,即便是去世了,也能牵连曹操调查自己!

清理门户这事情,干得漂亮!

第三章 兵不厌诈

似曾相识的场面,似曾相识的旧交,只是双方见面的情形不太友好。

寒风凌冽,吹得唐粥脸皮发麻,心发冷。

“唐哥!我们冲过去,不过是些乡野猎户,怎么能够抵得我们这些精兵强将!”

左宗年冲动地要杀进去,唐粥没有拦他,反而皱紧眉头看着曹操坐下的马匹不停地踢踏着步子。

再看看曹操身后的密林,他心有些拿不准了。

这林究竟是否有人呢?

连唐粥都被自己这个危险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是,面对号称奸雄的曹操,他却丝毫不敢放过任何疯狂的想法。

绝境之的人,兵行险着才能克敌制胜。

“动手!我们冲杀过去!”

唐粥转身,打马回军,拉住了想要一刀砍死曹操的左宗年吼道:“你做什么?我们不是乱匪,怎么能够做出这种杀人夺帅的事情来呢?要杀他在战场真刀真枪干死他,你下黑手算什么本事?”

被训斥了一番,左宗年耷拉着脑袋和唐粥一起回转军。回头,只见曹操还立在原处,还伸出手来向唐粥招手:快来啊!快来送死啊!

越是如此,唐粥越是怀疑这是一出空城计,看似危险,实则里面根本没有埋伏兵马。

“慢慢挨过去,不要急!后面的追兵不足为惧,眼前的才是重之重,万万不可了这黑丝的奸计!”

这些黑卫倒是没有唐粥的担忧,毕竟战术这种东西都是将军研究的,士兵只负责生或者死。身为黑卫,他们早有了这种觉悟了。

雒阳城内陡然发动,能够聚集的人马只有两千余,放在这片浩荡山林之间,也只是如同是一只只小小的跳蚤般下奔跑。两千人渐渐驱马前行,渐渐散开,松散的阵型很容易被一冲而溃。看到这一幕,唐粥心更加担忧了。

相之下,对面的曹操依旧风轻云淡地看着这里,只是脸的笑容更加旺盛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待着唐粥如同看烤架的乳猪。

这是有诈还是没有诈?

打马在路,唐粥有些拿不准了,只能再度下令不可急躁,收紧队形,缓缓行进。不过一千步的距离,众人竟然走了一刻钟还没有走完一半。

远处,密林之又走出了数十骑,飞尘带烟跑到了曹操身边。其一人四十岁下年纪,身边带着一位英伟男子,两人走在一起如同父子。

对面的任何动静都牵动着唐粥的神经,一看到这一幕,看到那些人都是骑兵,而且还常年精于骑射的样子。唐粥心猛地大震,这可不是什么山野猎户,这他娘的绝对是边兵啊!这些凶悍的边地兵,可不是如今的黑卫能够对付的。

“慢!快退,林有埋伏!曹孟德奸诈如此,竟然请来了边兵,以身为饵钓我入瓮!”

唐粥大吼一声,带着众人拨转马头便撤退,直撤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曹孟德真是可怕,难道是袁绍请来的边兵,他们两人是串通好的?

而对面的曹操笑吟吟地看着身边数十骑面容粗犷的大汉,大笑道:“可是边地来的汉兵?我乃沛国曹操!”

“在下乃河内骑都尉丁原,这是在下义子吕布,不知曹兄为何在此与人相抗,那些人又为何见到我等到来便惶惶如丧家之犬?”

曹操一双眼睛精光爆闪,看着笑呵呵的丁原,心大震,身为外地军官,不经朝廷召唤私自进京,他这是要干什么?

无论心如何想,此时开口却是一样的套路:“哈哈!原来是建阳公,我早便听说了建阳公的威名,那可是名传雒阳啊!”

不管他是干什么来的,来先一顿猛夸没错,等到解决了唐粥这厮,回头再收拾这群边兵。一见面便决定先用完再杀掉,曹操的心思不愧有奸雄之称。

一旁的吕布此时大约十**岁下,从来未曾到过雒阳城,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开口道:“义父的名号已经传到雒阳了吗?那不知可有我吕奉先的名号吗?”

“奉先!不可无礼!”

一旁的丁原见状训斥了一句,令后者不由得大为不悦。

曹操却是对这个挨骂的小子很有情趣,指着远处的烟尘道:“哈哈!奉先若是要扬名也简单,看到对面那一群人了吗?他们便是太平教的人,你若是能够将那为首的一人杀死,我曹孟德保你扬名天下!”

“真的?区区几个máo zéi罢了!我身后数十铁骑,只要一次冲杀能将贼酋的首级为你取来!”

吕布大喜,手方天画戟早按捺不住了。看到他这副样子,曹操不由得

第四章 礼器杀器

丁原和曹操还在相互推诿扯皮,两人谁也不想让步。曹操要丁建阳的人马帮助自己抵御太平道的疯子,而丁建阳本来是赴雒阳为两名副将钻营买官的,根本不想将仅有的人手折损在这里。

然而,就在相互说笑之间,两人都感受到了脚下的地面阵阵抖动,不是那种整齐的律动,而是千军万马齐来的那种密密麻麻的鼓点。

两人脸色同时一冷,不同的是曹操的眼底掠过了一丝得意。他早就知道这事情若不是丁原等人来到,自己也一定会露馅,而他们来到也只是为自己多争取了一点时间罢了。

唐粥此人虽然不聪颖,但是不至于连这一点伎俩都看不出。

看着远处泛起的烟尘,看来这贼子是气得不轻啊!

现在没我的什么事了,就看你们两方人表演了。

想到这里曹操顿时松开了丁原的缰绳,大惊道:“贼人来势凶猛,我们还是如同建阳公所说到一旁暂避吧!”

吕布仍旧意气风发道:“诸位先去暂避,让我去冲杀一阵,杀他几人为孟德出气!”

一旁的两名将领张杨和张辽也是跃跃欲试的神情,看来两人的心思和吕布是一样的。

唯有丁原苦笑不止,人家这次摆明了就是冲着曹孟德来的,后退就只有死路一条,如今的情况只能冲杀了。

沧啷!拔出长剑,丁原回头看着数十员并州猛士大声问道:“敌人已到,两千余众,五十余倍于我,并州狼骑如何应对?”

吕布听了义父的号召热血飞扬,脸色狂喜,仿佛是将方才的不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奋力大吼道:“杀!杀!杀!嗷呜!”

“嗷呜!嗷呜!”

看着这群汉人竟然学着狼叫,曹操心中又是一阵鄙夷,不过却是也抽出了自己的佩剑紧紧跟随在丁原身边。战事一起,还是跟在主帅身边最为安全。

“孟德兄!不如跟在我身后,我一定护你周全!”吕布极力邀请曹操,却被后者翻着白眼拒绝了。跟你这个傻子在一起,我怕是闲自己命长了!

我是说过要誓死拦住唐粥,但是也只是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上去送死。

黑卫的兵马激起了一阵遮天蔽日的烟尘,而在对面的并州兵马却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般柔弱。

谁也不认为轻松将朝廷官兵打败的他们会败在这群没有任何名气的兵马手下。

短兵相接!

并州狼骑仿佛是瞬间舔了人血的疯狗一样,一刀刀一拳拳狠到骨子里。即便一只肩膀被砍得血肉翻滚,也要用另一只手臂挥舞拳头将对手dǎ dǎo在地,然后,一口咬上去!

嗷呜!

瞬息之间,几十名并州狼骑就在周围形成了一条真空带。

“该死!这群狗官兵怎么这么难缠?”

左宗年吐出口中的血水,方才一名敌军即便是死了也要打他一拳,不过自己终究是将这家伙给杀死了。

“哈哈!你们难道就只有这点本领吗?”

如同疯魔般的吕布在人群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远处的曹操看了一眼,顿时心中一阵后怕,幸亏老子方才没有信了你的邪!

“哈哈!奉先干得好!杀死这群反贼!”一旁的张杨和张辽两人护卫着丁原,也在大声尖叫。

“啊!”

看着弟子们一个个倒下,左宗年眼珠都红了,怒吼一声便冲了上去:“我来跟你打!”

远处,唐粥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少年杀神,再听到有人喊他奉先,顿时感觉日了狗。我在雒阳呆了这么久都没有见过什么猛将,结果方才跑个路就遇见了这种重量级的杀才!

真是日了狗啊!

“宗年!小心啊!”

大吼一声,唐粥回头看向身旁的曹青,神色凝重道:“派人去照应着,这人不好对付!”

曹青点了点头,对着身边几人使了个眼色,然后他们便在人群中摸到了左宗年两人周围。

方天画戟挑起一人,吕布兴奋地看着眼前的左宗年说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我吕奉先他日是要扬名天下之人,无名之辈不配死在我的手下!”

眼中怒火一闪,左宗年大喝道:“既然你说无名之辈不配死在你的手下,那这些死的弟子又怎么算?”

被这一问,吕布还真被问倒了。不过,他也有自己的解决办法,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这样问题一样会得到解决!

嘿嘿!狞笑一声,吕布挥舞着方天画戟便冲了过来,左宗年大刀一挥迎上去。

当!

大刀险些脱手而出,左宗年握了握刀柄,勉力笑道:“不过如此吗!”

“是吗?那你再来接一次试试!”

唐粥看到这一幕,心中便已知是左宗年吃了亏,顿时大叫道:“快些回来宗年!你不是他的对手!”

“不!”一声大吼,左宗年眼中泪水飚了出来,然后瞬间又咽了回去,沉声道:“上次见到那人我便没能杀了他,这次又要逃吗?不!我不会再逃了!”

“杀啊!”

“好汉子!你有资格死在我的手下了!”吕布大叫一声,浑身冒出一股强大的气势,远处的唐粥身子一顿,失声叫道:“不好!这吕奉先在扮猪食虎!宗年这次万万不是他的对手!我要去救他!”

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

顷刻之间,两人已经交手了数十招,左宗年勉力支持,却是任谁都能看到他早已是强弩之末了。只要对手想,完全可以一招取他性命。

“放开他!”

唐粥大叫一声,隔着几十步将手中剑抛向吕布,后者大笑一声,轻轻一拨将暗剑挑开,朝着唐粥遥遥笑道:“本来我是打算放他一马的,但是你既然这样想让他死,我就替你代劳了!”

一招挡开周围的兵器,又一脚将左宗年踢翻在地,吕布手中方天画戟那么一送,眼看便要解决了左宗年。

唐粥眼角欲裂,大叫一声,周身气势上升。

同时,那个曾经出现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感受到你的无力了吗?放弃吧!拥抱我,臣服我!我会给你力量,无偿给你力量!不要任何回报!”

翁!

脑袋一晕,气势一顿,唐粥顿时停了下来。

远处,左宗年已经倒在了地上,看着方天画戟在自己眼中越来越大。记得他曾经问过唐粥,这是什么东西,结果后者说这是一种礼器,就是看着好看。

然而今天,他看到了把礼器当成杀器还如此纯熟的人!

第五章 王牌对王牌

事情的开始往往出于人的意料之外,但是结果却是总是落在了意料之中。

唐粥眼睁睁看着左宗年落在吕布的方天画戟之下,无力搭救,然而事情却忽然在最后一刻峰回路转,一杆银枪斜刺里出现,猛地挑开了带着浓浓杀气的方天画戟。

当!

人如白龙,枪为龙胆。

“你是何人?”吕布挑起修长的眉毛,看着眼前同样年轻俊俏的少年人,扬起了脑袋。对于同样出色的同龄人,他不介意展现出自己的傲气。

该死的人没有死,左宗年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甚至连自己媳妇波月的后路都想好了。但是,一杆银枪将他从绝境之中拯救了出来。

他朦胧的眼睛抬起,看着赵云,泪水哗哗流了下来:“云哥!我打不过他!”

扶起哭得如同孩子一样的左宗年,赵云冷声劝慰道:“没事!反正你的水平就是如此,以后再努力就是了。现在,滚到后面去,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了!你不用管了,只管看好自己就行了!”

吕布挥舞着武器,让后面的并州狼骑都退下去。他本能地感到这个对手不容易对付,给他一种久违的危机和热血。这是自他八岁杀死第一头野狼以来,再也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呵呵!你很狂傲啊!可惜在我面前,狂傲的人只有两个下场,不是跑就是死!”

少年成名,跟在义父身边南征北战的吕布绝对有资格说这句话,只是他的这些话在赵云耳中却显得有些嘲讽。

“你笑什么?我这就让你见识我的厉害!”吕布被赵云那满不在意的神色给触伤了。

回头大吼一声,“义父!这人交给孩儿对付,你们后退看着就好了!谁也不许帮忙!”

远处,丁原闻言,脸色却像是草原上被野火肆虐的草地,挥着马鞭令部下缓缓后退。

“这是为何?依我看,令义子冠绝天下,武艺当不输那太平教反贼才是!”曹操在一旁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他巴不得双方杀个你死我活,他才不会怜惜这两人的性命。

在某种程度上,这两人已经都被他打到了反贼的序列中去了。

“这是我们少将军和将军约定好的事情。”一旁的张辽看曹操尴尬地立在一边,于是就向他解释道:“若是少将军不能战胜对手,或者是没有把握,就会这样告诉将军,让我家将军早做准备。这样一来,即可救援,也可准备后面的事情······”

后面的事情是什么张辽没有说,但是曹操也知道了是什么意思。打不过还能怎么办?那就只有跑了呗!

张辽悄悄凑在曹操耳边说道:“这是少将军第一次没有把握,所以将军的脸色才变得这么难看!”

哦?曹操的眼神一亮,看向和吕布对峙的那员小将,顿时双眼泛光,像是看到了绝世美人一般。嘿嘿!我曹孟德生平两大爱好,名将与美人。

这位看起来虽然站在反贼一列,但是未尝不可招安啊?

赵云还不知道曹操已经起了爱才之心,此时他横抢对着吕布,冷哼一声道:“从今日起,在你的面前就会出现第三类敌人了,那就是需要你去仰视的存在。喝!”

梨花漫天,暴雨如飞。

无数的枪影出现在吕布面前,后者霎时一懵,在草原之上向来都是大开大合,他未曾见过如此精妙的招式。

但是,越是遇到这种强劲的对手,越是能够激发吕布的战心。草原上的狼群,从来不会因为对手的强大而放弃猎杀。

他们会像是最好的猎手一样,悄悄地忍耐,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时机。

方天画戟不是传统的武器,此时也不是一个传统的时代。而吕布,这个从边地过来的将领,注定不同于其他人。方天画戟,此前籍籍无名的武器,注定要在他手中大放异彩。

“喝!”

舞动的方天画戟如同是一双庞大的翅膀,四处挥舞将飞来的枪影挡回去。一时之间,赵云甚至不能突破这家伙的防御。

一旁的左宗年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亮影,听到叮叮当当的响声,根本看不清两人的招式。在两人交手的区域,也渐渐升起了一阵旋风,卷起了尘土,将两人的身影披上了huáng sè的薄纱。

“撤!快撤!”

曹青大喊一声,吩咐手下弟子立即撤到远处。

而在对面,一名草原狼骑没有听从丁原的号令撤到后面,被突然来到眼前的风沙迷了眼睛,然后就和胯下宝马一起倒地不起了。

看到黄沙染上了一层血色,曹青脸色大骇,拉着软绵绵的左宗年后退,另一边还要拖着已经失神的唐粥到后方去。

赵云沉着一枪,击打在吕布的防御空隙,从斜侧攻击过去。这迅如闪电的一击极其出彩,连吕布都稍稍诧异了一瞬间,然后将方天画戟随意转了个圈,恰好挡在了龙胆亮银枪的路径之上。

叮!双方齐齐后退一步,两人算是势均力敌,谁都奈何不了谁。

在这一瞬间,这样的交手就进行了数十次。然而,两人却谁都没有露出疲惫之色,丝毫不敢松懈,因为他们知道,高手过招,一招即可分出生死。

疏忽一瞬,就要搭上一生。

这就是战场的残酷。

“你很不错!自我学成下山,中原之中,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人物!”赵云难得地夸赞这样一个人,不过被他夸赞的下场就是手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吕布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不过嘴上却不肯放松:“我当然不是中原那群酒囊饭袋能够相比的,所谓的中原之地人杰地灵,我看也不过如此。那是没有遇见我边地男儿,中原繁华,这花花世界已经迷了人的眼。哪里有我北地男儿在大漠黄沙之中,与狼群蛮人搏斗来的痛快。”

赵云脸色一冷,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中对吕布这种说法却是极为不屑的。

区区一匹夫,竟然也敢口出狂言。虽然他的武艺同样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但是,越是了解这个世界,他就越是觉得武力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既然如此,你这草原英豪为何要来中原之地呢?你为何不在边地继续和你的狼群为伍,继续和蛮族厮杀,却要来雒阳这繁华之地?难道就是为了见识一下这里的壮士是如何在温柔乡之中沉溺消亡的吗?”

这一句话问的吕布瞬间哑火了。

进军中原是义父的决定,他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此时他却不能讲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义父,子不言父过,吕布在外人面前还是知道一点分寸的。

“少说废话,手底下见真章吧!”

“喝!”

一声大喝,吕布双眼陡然升起了一层红光,整个人像是一只疯狂保护幼崽的母狼。

“这是我在草原之上,屠戮了一个部族得到的xiu liàn之法,虽然古朴,但是却与我品性相合。除了你,还没有人能够逼得我使出全力,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这一卷天狼密图的威力!”

吼!

一只狼头,陡然出现在了吕布头顶上方,虚影一闪,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但是,众人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一只狼头出现。

“快看!那是什么?”

“那是狼神现身了!”

“少将军!”

“那不是狼神,那是少将军!”

“少将军威武!少将军天下无敌!”

并州狼骑生活在草原之上,甚至不少人就是草原上长大的。草原的文华习俗同样影响了他们,崇拜厮杀和战斗的他们同样崇拜草原之上的狼群。

而吕布的这一神异现象,瞬间将士气激励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

在人群最前方的丁原看着吕布睥睨天下的身影,眼底之间拂过了一丝不满,不过却被很好的掩藏了起来。

而在吕布开大招之时,本来懵懂的唐粥却瞬间清醒了过来。

“末将赵子龙!拜见主公!”

白衣银枪的赵子龙法身瞬间出现在了唐粥身边,他疲惫地看了一眼这法身,然后点了点头。

“谢了!”

赵子龙:“······”

看着场中赵云和吕布两人的白热化战斗,唐粥有些吃惊,因为眼前由于两人的战斗已经在原地掀起了一道huáng sè的沙尘暴。

众人只能够看到沙尘暴之中两道身影,却是看不清究竟谁是谁!

“他们两人,究竟谁能够战而胜之?”

一旁的曹青似乎听到了什么,但是转头却看到唐粥正在和一人窃窃私语。

他本没有在意,但是看到那人的身形,却是心中猛地一惊。

又是那白衣人!

他究竟是谁?

另一边,被唐粥问起的赵子龙扫了一眼场中的情形,然后闭着眼睛感受了一阵,半晌才开口说道:“主公!三十招之内,那白衣小将必败!”

神色一凝,唐粥并没有问为何会做出如此判断。他只是在想自己有何方法能够帮助到赵云,他可是干系重大,千万不能死了。

“杀!”唐粥大吼了一声。

“什么?”

一旁的曹青这次听得清清楚楚,他转头看向疯狂一般的唐帅,问道:“唐帅!你说······”

指向曹操所在的位置,唐粥大吼道:“绕过去,杀了他们!”

再次得到了确认的消息,曹青也来不及问询原因,黑卫做事,从来不问原因,只上交结果。

“唐帅有令,绕过去,杀向那群官兵!”

曹青带领着人马冲了过去,知耻后勇的左宗年再度操起武器,嗷嗷叫着冲向了远处的阵势之中。

“不好!他们杀过来了!”

曹操大叫一声,指着唐粥等人过来的方向大喊大叫:“建阳公!敌人来势汹汹,还是请令义子回转救援我们吧!”

“是啊!将军!没有少将军,我们怕是抵挡不住这数千大军啊!”

张辽也在一旁劝说,同时向一旁的兄弟张杨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即驱马朝着吕布所在的方向大吼:“少将军!将军有难,快些撤出来,不要和那敌将厮杀了。保护将军要紧!”

战团之中,赵云看着眼前红了眼睛的吕布,好心提醒道:“你义父遇见危险了,你还不去帮忙?”

吕布冷笑一声道:“呵呵!你怕是巴不得我回转救人呢!这样你就能从后背偷袭,将我一枪刺死!草原之上的将领,是从来不会将后背交给敌人的!我若是相信敌人说的话,不知道早就死了几百回了!”

赵云一头黑线,撤出了战团,收起了龙胆亮银钱,立定三丈远道:“你去吧!杀你义父的是我这边的人,我是不会趁人之危的。你分心了,武艺已经不在最顶峰了。即便是我赢了,杀了你,也是胜之不武!此等卑劣之事,我不屑为之。”

“呵呵!不屑为之!只要能够杀了对方,那还有何不屑为之?”

冷笑一声,吕布并不理会赵云的好心,在他的世界观之中,善良从来没有好下场,只有杀戮和强权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一直信奉着这条法则,也从来没有出错过。

只是,这次他却失策了。

战团之外,沙尘暴还没有散去。

喊话的张杨还没有离去,在他看来,自己喊完之后就能够跟着少将军一起回去了。但是,事实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

吕布并没有出现,原地只有不断阴沉的风沙,人影一个都没有。别说人影,连鬼影都没有!

“令义子不会是被杀了吧!”曹操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可能!”张辽和张杨一起大喊,两人都不相信吕布会被轻易杀死。

嘿嘿!听到两人如此说的曹操顿时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丁原脸色阴沉,看着渐渐扩大的敌人阵势,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才从口中扯出一句话:“传令!撤下去!”

“不可啊将军!敌人势大,若是贸然撤退,除了我等胯下宝马脚程快,其余兄弟定然无一存活!”

张辽哭嚎一声,但是却没有改变丁原的决定。

轰隆隆!

几十骑离开了这里,丁原带着曹操和大队人马离开了这里。

原地还留下两个身影,张辽和张杨看着远处的阴云出神。

“大哥!我们走吧!将军已经走远了!”

“唉!”

张辽叹息一声,再度看了一眼远方,最终还是拨转马头向着丁原所在的方向奔了过去。他们的未来,毕竟是在丁原身上。

第六章 法身合一

漫天的黄沙将两人的身影全都遮蔽,众人根本难以窥视其中分毫。

两千弟子一哄而上,将向来以凶狠出名的并州狼骑都赶了出去。丁原带着人马,灰溜溜地沿着原来的道路逃回去,而曹操骑着身下的瘦马,只能跟在后面吃灰。

唐粥令人追杀了半里路,然后便撤兵将这里的沙尘暴紧紧包围了起来。

在沙暴中心,正是激斗正酣的赵云和吕布,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唐粥双眼射出一道神光,看着战团之中的两人,心中不断思索着如何才能将两人给分开。即使自己派人去追击丁原此人,吕布也没有回援,反而是更加凶狠地和赵云胶着在了一起,更加疯狂血腥地厮杀。

难怪后面吕布会因为一匹宝马便轻易将自己义父给干掉了!

他人看不到中心的战事,但是唐粥却是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赵云手臂上滴着血,吕布头发飘散,腹部也出现了一道浅浅的伤痕。两人此时就像是两头狭路相逢的恶狼,互相撕咬,你给我一枪,我还你一刀。

此时,唐粥相信了赵子龙的判断,若是没有自己相救,赵云恐怕撑不住三十回合了。吕布生于草原,天性之中从边地带着一股狼性,这种坚韧的品质赵云也有。

但是,反应在身材和体质上,赵云的小身板就难以和吕布这种大块头比拟了。

两人的差距不在武艺,而在身体。

脸色焦急,心中惶惶,但是唐粥却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左宗年护卫在唐粥身边,此时见到他惶急的神色,顿时挠了挠脑袋道:“不如我带人冲杀进去,一举将吕布那小子拿下,唐哥你不是也说过吗?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功夫再好,一刀撂倒。”

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唐粥摇了摇头苦笑,我也不知道武艺竟然可以达到这个地步啊!若是到了这个地步,恐怕是谁来了也是去送菜,除非是和他们两人同一层次的人。

而且这人还要不怕死,因为相同层次的人接近,赵云两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可能不是罢手言和,而是同时向这chā jin来的第三者出手。

唉!唐粥捂住了眼睛,似乎是不忍心看到赵云被活生生拖死的场面。

一旁,半晌没有言语的赵子龙忽然开口了。

“主公!末将可以一试,救出这人!”

咦?这家伙竟然会主动说话,真是少见啊?

“快说!你打算如何去救他出来?”唐粥急忙带着焦急的语气问道,然后便见到赵子龙挥舞着手中的长枪,随手一抛,竟然将武器给扔到了沙暴之中。

唐粥见状眼神一缩,看着后者,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赵子龙也不答话,目不斜视,直接走进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沙暴之中。

“喂喂!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地界啊!”

一旁有弟子惊呼出声,他们可是亲眼看到不少慌不择路的并州骑兵就是进入到了这沙暴之中,生生化作了一摊血水。

但是,这白衣小哥竟然就这么直接进去了!

······

曹青追着丁原的大队人马,双方进了树林,然后曹青带着骑兵继续追击,至于其余人则是回去保护唐粥去了。

沿着密林,一路追击下来,几十名骑兵此时只剩下了三五位,加上张杨和张辽两人,一同护卫着丁原逃离这里。

“等等!等等我!”

曹操在后面跑得汗流浃背,不停地呼喊,但是前方谁也没有搭理他。此时可是逃命的时刻,曹操若是落了下来,还能够为众人抵挡一拨敌人。

相反,若是带上了曹操,反而会连累众人。

丁原心中不可能连这个算计都没有,所以他只是低着头赶路,一旁护卫的张杨和张辽见将军没有发话,两人也不敢随意停下。

“啊!我不行了!”

久不经战阵的曹操最终还是摔下了马,他靠着树干,看着远处停了停的丁原等人。大声喊道:“建阳公!此去三十里,有我旧友在,只要你们到了那里就安全了。我曹孟德今日难以逃出去了,但是你们一定要替我逃出去,将来为我报仇!将唐粥这小儿的首级拿到我的坟前,到时别忘了给我送上一坛美酒!”

奋力嘶吼了一声,曹操靠着树干大声地喘息,闭着眼睛等待身后的追兵到来。

忽然,一阵马蹄声来到了身边。

他睁开双眼,便看到丁原驱马来到了他身前,坐在马上看着自己,然后哈哈大笑,伸出手:“你要报仇,还是你自己去吧!我可没有时间来为你报仇!”

“哈哈!好!既然建阳公给我这个机会,我就一定牢牢抓住,将来让唐粥小儿为今日的事情付出代价!”

啪!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丁原将曹操拉上马,然后带着他离开了这片密林。在众人离开几个呼吸之后,曹青也来到了这里,看到了这里闲散的一匹伤马,然后看着远方的马蹄印,心中思索着这位被放弃又被救起的人究竟是谁!

“怎么办?首领!我们还追不追?”

曹青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前方密密麻麻的林木,挥挥手道:“立即停止追击,回去保护唐帅!树深林密,为防前面有追兵,我们还是和唐帅汇合之后,再看他老人家的安排!”

据此不过一里地的曹操他们,正潜伏在密林之中,丝毫不敢喘息。

马匹已经被他们赶向了另一个方向,有一个死士赶着,若是他们继续追击下去,这个死士将会把他们带到并州方向。然而,此时事情出乎众人的意料,他们没有追击,反而是撤了回去。

“呼呼!”丁原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看着身旁同样一脸大汗的曹操,哈哈大笑:“孟德兄果然是心思敏捷之辈,如今,我们不如直接赶往你那旧友之处?”

“不不不!”曹操看着曹青离去的方向,眼睛顿时眯了起来:“既然他们不过来,我们就过去!那里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他们才会这么着急回去!兵者,诡道也!连你名满天下的建阳公都想着灰溜溜逃走,那些乱贼一定想不到我们会打上一个回马枪!”

“而且······嘿嘿!”曹操非常不厚道地笑了笑:“在三十里外根本没有我的旧交,那都是和各位逗着玩的!”

听到这话,张杨和张辽等骑兵先是一愣,然后再大怒,他们觉得自己的智商被深深地侮辱了。

但是,为首的丁原却是拦住了几人,看向曹操,眼神之中欣赏之色更浓:“不要责怪孟德了!那种情况之下,若是毫无作为,那便只能等死了!孟德出这一计,换得我们救他。此乃是妙计,你们这些莽夫怎能知晓其中精妙?”

“末将知罪!”张辽和张杨顿时向丁原行礼,然而后者并不接受。两人为难地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都流露出了一丝不情愿。

“请曹公不要见外!”

“哈哈!”曹操大笑:“不见怪!也不见外!建阳公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对你们寄予了太多厚望!你们可千万不要怨怼,如果有怨气,那就怪在我曹孟德身上好了!”

张辽两人的脸色此时才好些,丁原也不看两人的脸色,反而拉着曹操的手臂,亲切地问道:“以孟德之见,我们回去之后,应当如何?”

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着,曹操指着远处的山林,似乎是隔着重重密影,能够看到那成百上千的人马在聚集。

“袁本初的人马此时已经从雒阳城内出发,我们所要做的就是静待时机,只要等袁绍的兵马一到,到时我们双方夹击,定要将唐粥小儿留在这里!”眼中冒着凶光,这次曹操是真的对唐粥起了杀心。

一个要文采没有文采,要智谋没有智谋,只是长了一副好皮囊,加上生了个好地方,竟然就能够组织起这么大一场sāo luàn。

真是,羡煞旁人啊!

曹操心中的妒忌之火越来越盛,他觉得这些东西简直就是该属于自己才对!

怎么会让唐粥这个反贼得到了呢?真是暴殄天物啊!

可惜,唐粥没能听到曹操的这番内心独白,否则还不抢着要和他换换各自的身份。

曹操一番安排,丁原听了眼神一缩,听到雒阳之中有兵马出来,他的脑海之中迅速将得失计算了一下。

最终,他咬了咬牙,袁绍是大将军府中的人,此时若是能够搭上大将军,那对他求官之事也有助益。而且,袁氏四世三公,也是一棵不错的大树。

“好!”一巴掌拍在了曹操肩膀上,将后者险些拍倒:“我决定了!就依孟德所言,我们隐藏在一旁,等到双方厮杀之时,再冲出去将贼首唐粥一举擒获!”

带着人马,众人悄悄回到了离开的地方。但是,还未到那里,便看到了黑卫安排的守卫兵马。

“如何?”

摇了摇头,曹操转身皱眉道:“此路不通,我们从旁边的山上过去,那里视野开阔,正是伏击的好地点!”

又撤到了远处的山上,众人再度伏在山峦之上,果然看到山下的情形一览无余。

一片沙暴之中,似乎是有两个不停交换位置的黑点。

而在周围,则是分散在周围的两千人马。

但是,在众人觉察不到的沙暴中心,事情却悄然发生着变化。

赵子龙一步一步走进赵云和吕布,然后战斗之中的两人却谁都没有发现这个不速之客。

最终,赵子龙站到了赵云身后,立定。

先是对面的吕布看到了赵云身后之人,顿时吃了一惊,然后一招闪过,来到了这边。

赵云适时转换位置,也看到来到此处的赵子龙,顿时眉头一皱,他来做什么?

此时,吕布的方天画戟已经来到了赵子龙眼前,只见后者不闪不避,直接将胸口暴露在了吕布的攻击范围之内。

这是要干什么?

吕布心中也是一惊,但是武器却没有收回。

噗嗤!

像是刺破了空气的声音一样,赵子龙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然后,整个人化作了一团金色的流光。

赵云情不自禁地长大了嘴巴,这事情简直比见他师傅南华道人施法还玄幻!

只见这道金光霎时朝赵云冲了过来,然后直接从他的眉心钻进了脑海之中。

霎时间,赵云只感到一股冥冥之中强大的力量加持到了自己身上。自己全身的酸痛都仿佛消失不见了,而且身体也没了久战的疲劳。

赵云的异象吕布当然是最先感知到的,此时他的也有些诧异。为何自己杀了这样一个有些邪门的人之后,后者反而是化作了一阵金光进入到了自己对手的眉心之中。

这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我不管你用了什么妖术!但是,今日你是死定了!”吕布大喝一声,直接挥动了方天画戟,朝着赵云便冲了过来。

后者虽然也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在吕布面前认怂。

相反,赵云心中是一个极度高傲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死在吕布手下的。冷冷一笑,他开口道:“这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今日死的不是我!”

“哦?不是你?那是我了?”吕布眉毛一挑,看向了赵云。

后者淡淡道:“也不是你!今日谁都不会死!我放过你!”

瞬间,吕布的脸色便成了一朵骄傲的小红花!放过我?你以为你真的吃定我了吗?

这话简直比直接杀了吕布还要让他难堪,直接将吕布的骄傲扔到了地上,不停地践踏。

“啊!我要杀了你!绝对要杀了你!”

吕布大喝一声,再次挥舞着武器冲了过来。赵云化作了一团白影,像是一只上下翩飞的白蝴蝶,又像是漫天的雪花,不着痕迹,却悄悄来到你身边。

吕布一愣神的时间,便感受到了手中一股大力袭来,然后,自己的方天画戟便被直接震飞了。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恢复得如此快?

是那道金光的缘故!此时的吕布才明白,为何赵云会说出那种狂言!原来,那道金光竟然是起到了让赵云恢复体力的作用。

但是,想到这里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的无力感。赵云若是有如此神器,自己如何才能够赢得了他呢?

“你杀了我吧!”吕布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赵云反而被气笑了。

他挥挥长枪,周围的沙暴顿时便平息了下来,周围众多目光也瞬间投了过来。

“赢了!”唐粥心中大呼一声。

“输了!”远处的丁原和曹操心中同时一叹。

“为什么?”张辽和张杨两人的语气之中带着不信和惶恐。

第七章 神话的破灭

任何以权威自居的人都会面临这样一种困境,那是他并不是在所有的情况下都能够保持自己的形象。 终有一天,在遇到更强大的人和更困难的问题之时,支撑不住的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倒塌,然后换得一阵的哀叹和扼腕。

吕布是并州绝对的人杰,即使是并州兵的核心人物丁原也不得不以恩义结交吕布,用父子的名义将他笼络在身边。

张辽等一批将领更是对吕布的神话抱着崇敬的心理,几乎是疯狂般地崇拜,然而此时此刻,他们见到了一个能够将吕布从神坛之赶下来的人物。

更可怕的是,这件令众人恐惧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所有的并州兵都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甚至有人一拳拳打在岩壁之,手掌摊开全是血珠。

“好了!不要疯了!不是败了吗?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奉先向来高傲,视天下英雄如无物,此时让他吃点亏没什么不好!”丁原厉声斥责这些残兵败将,被他用言语变相宽慰了一番,众人才没有放弃心仅存的一丝幻想。

“对!”

“少将军还在那里,我们要去救他!将他救回来!”

“是了!唯有救回人才有希望,只要人活着,他日未尝不可再将今日之败赢回来!”

面对群情激愤的场面,丁原有点尴尬。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说法竟然起到了反作用,他的意思是让众人不要太过伤心,至于吕布是死是活,他其实不是太在意。

但是,看现在张辽和张杨两人满目怒火的样子,谁拒绝谁会被他们给撕成碎片。

数十子弟牺牲都没能让他们如此癫狂,吕布落败却在他们心掀起了如此轩然dà bo。丁原心稍稍蒙了一层阴影,远处的曹操嘿嘿冷笑,看着眼前的一幕什么都没有说。

“孟德!”丁原四顾望去,只见周围似乎并无志同道合之人,只有曹操似乎是和自己还有一点联系。

曹操来到丁原身边,看着这个被自己属下抛弃的可怜人,嘴角露出了一丝嘲弄:“建阳公手下能够有如此忠心耿耿的手下,真是可喜可贺啊!”

话语之虽然是钦佩,但是眼神之却毫无一丝的贺喜之意。丁原的眼神也逐渐冷了起来,看着曹操冷冷道:“曹孟德!你说的大军何处?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要告诉我那些人还窝在雒阳城之没有出发!”

远处,张辽和张杨两人悲壮地带着六名并州骑兵冲阵,眼见手下人被huáng sè的浪潮给吞没了,两人疯狂地厮杀,周身浴血,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丁原的眼珠子都红了,这两人可是他的宝贝啊!除了吕布之外,便是他们两人了。吕布死了他不过是丢失了一位世间猛将,但是张辽和张杨两人去了,他却是很难再拉起一支大军了。

曹操看着几乎被擒住的张辽两人,微微一笑,只是此时风尘仆仆披头散发的样子根本没有任何风度可言。

他手指着丁原背后,那里兴起了一阵几乎是微不可查的烟尘。

呵呵一笑,他说道:“建阳公要的人马,不在那里吗?”

眼神微闪,丁原推开一旁唯一的一位护卫,果然看到了远处的一阵烟尘,看样子来了不少人马。

风尘之,人烟滚滚,当正是一杆“袁”字大旗。

精神一震,丁原瞬间惊叫道:“莫非是四世三公的袁绍袁本初来了吗?”

“哈哈!”曹操大笑两声,指着远处聚拢过来的人马道:“不错!那正是袁本初的人马,那是陛下亲自下令,大将军过问的西园兵马!”

眼神之刚刚冒起的火花在西园兵马这几个字一出的瞬间便熄灭了。

西园兵马?

西园是个什么地方,别人不知道,丁原可是太了解了!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将边地抢来的珠宝牛羊送到那个无底洞之,对里面的事情可是再了解不过了。

西园者,灵帝私库也。

刘宏这个最大的金钱收藏家将所有卖官鬻爵的钱财都存放到了这里,粗略算来里面可是有数亿钱。而且,里面都是阉宦当道。

这西园兵马,究竟是哪里的?

本来坚定站在大将军这边的丁原瞬间迟疑了一瞬,不过他也只是迟疑了一瞬,接下来便露出了一副大喜过望的笑容。

拉起曹操的手,两人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

“哈哈!孟德可有胆量随我一起前去迎接朝廷天军,在这贼人之杀个两个来回?”

虽然心已经决定无论来的是谁,他都要有做好一只舔狗的觉悟,但是,此时面对曹操他还是一副忠心基友的面目。

曹操当然不知道丁原的心思,因为他知道来的人必然是袁绍的大军,十常侍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冲锋陷阵。

对付满朝武百官叱咤风云的十常侍,竟然会对民间乱贼如同老鼠见了猫,这只能说明他们从来只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从来没有将百姓和天下安危放在心。

“杀啊!弟兄们!如今贼人杀来了,现在是我们为国尽忠的时候了!杀贼人一名,升官一级,赏百钱。杀贼人十名,连升sān ji,赏粮百石!”

说起升官的时候,众多西园卫士有些愣神,但是当袁绍说起有粮食拿的时候。瞬间所有人都疯狂了起来!

看着眼前满满的人头,在众多官兵眼,这些都是白花花的粮食啊!

这个时候雒阳城之的钱不值钱,人命不值钱,粮食才是真正值钱的东西。

只要有粮食,连命都可以不要!

“杀啊!”

若说原先的喊杀声是袁绍一人在孤军奋战,此时则是众志成城,几乎三千兵马,人人都卖力地冲前来。

抢人头啊!

瞬息之间,双方兵马便交战在了一起。

狗官兵!欺辱百姓,鱼肉乡里,为虎作伥!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将心所有的词语都骂了出来,然后一刀送去。

这一刀是为兄弟砍的,这一刀是为邻家兄弟,这一刀是为自己,这一刀是为隔壁老王!

相反,在官兵的内心之,则是另外一番剧情。

这是一百钱,这是一石粮!这是一百钱,这又是一石粮!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方的厮杀从一开始进入了白热化。

而在队伍的央,吕布被重重包裹,赵云立在他身前,防止有人伤了他。

“放了少将军!”

一声大喊从远处传来,原来是张辽和张杨两人被捉了,两人被绑成了粽子,扭送到了唐粥眼前。

“你们是何人?”

“在下张辽!”

“在下张杨!”

“放了少将军!”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远处的吕布每听他们叫一声身子都颤抖一次,再抬起头时,一双虎目之尽是泪珠。

“远!你们两人为何这么傻?”

“哈哈!少将军人英豪,我们两人能够和少将军死在一起,此生足矣!”

又是两个英雄崇拜的傻子,只是你们两人跟错了人啊!

wài wéi,黑卫抵挡的越发艰难了。喊杀声也渐渐示弱,没办法!任谁面对三千眼睛绿油油只看到人头的大头兵,都会心里发怵!

“唐帅!时间不多了!若是被官兵包围了,我们到时候被动了!”曹青在一旁提醒道:“我们该走了!”

同时,他看向吕布和张辽两人的目光之也充满了杀意。

吕布,人英豪,但是却不在自己一方。不杀之,后患无穷!

张辽两人忠心耿耿地对待吕布,若是杀了吕布不杀此两人,也是一桩隐患。

对于有才的人,曹青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对付他们。

看到曹青眼的恶意,张辽大叫一声,猛地冲向唐粥,然而身子被绑缚着,只能又被黑卫卖力地拖了回来。

“不要杀少将军!我张辽任你处置!”

唐粥试探性地问道:“若是我放了吕布呢?”

“我张远甘愿为大王牵马坠蹬,鞍前马后绝无怨言!”

听着这斩钉截铁的话语,唐粥脑海之浮现出了一个年轻的面容。那家伙似乎也是要投奔我来着,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吹风呢!

“不要求他!我吕布便是死,也不会求人的!”

转头看向吕布,然后一道冰冷的目光便折射了回来。赵云顶着一脸寒霜看着众人,手的长枪微微抖动。显然,此时的他似乎是也到了极限。

“吕布,不能死!”

“呵呵!”唐粥笑了笑,然后对着赵云拉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谁说要杀吕布了?”

“真的?”

张辽和张杨两人同时抬起了惊喜的眼神,看得唐粥蛮不好意思的。你们这样,让我对你们下黑手都不好意思了!

吕布同时抬起了脑袋,他并不相信这人会放过自己!自己的价值自己知道,绝不是可以轻易放过的人!

唐粥嘿嘿笑着,来到赵云身前,看着指向自己的长枪微微皱眉:“你的武器不该指向我!”

赵云心怒气一闪,但是,枪头却是微微侧开,指向了另一边。

让开道路,连赵云自己都有些诧异,自己明明是要誓死保护吕布的,怎么会让开了道路?

回过神来,只见此时的唐粥已经在左宗年的护卫之下来到了吕布面前。

“唐哥!杀了他!为兄弟们报仇!”

左宗年爱恨分明,直接要杀了吕布。

但是,唐粥却是摇了摇头,然后看着瘫软的吕布说道:“我不杀你,甚至可以放了你!但是,张辽他们两人可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两人必然要死一人,如此才能救回你!”

“杀我!”张辽和张杨两人同时大吼,然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顿时哈哈大笑。

看着两人争相赴死的样子,唐粥叹息连连,看着吕布道:“他们这样,让我很难做啊!两个人,究竟是杀谁呢?不如奉先来给我一个建议!”

“杀了我吧!”

吕布大吼一声,远处的张辽两人早泪水连连,两个大男人瞬间成了水做的人。

“哎哎哎!不要这样惺惺作态了!年级大了,是看不得这种哭哭啼啼的戏码!”唐粥用袖子微微擦了擦泪水,然后吕布和张辽几人却是对他怒目相视。

三人都感觉到了,唐粥这是在戏耍三人。

“呵呵!既然被你们看穿了,那我也不再兜弯子了!来人,将他们三人给我打包带走!我要来一出三英会!”

唐粥最后一声拉出了长长的腔调,然后一指一指又一指,分别点在了吕布三人的伤口。

然后,在三人chi rén的眼光之,他叫了声:“倒!”

三人纷纷应声而倒,赵云眉头一皱,左宗年脸色大喜,曹青则是看不出神色,挥手命人将三人抬走。

“唐帅!我们撤到哪里去?”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唐粥摇了摇头,如今袁绍的大军在身后,自己逃到哪里哪里会成为官兵围剿的对象。

若是想要彻底安生下来,要先甩掉这些官兵。

“我们去并州!”

唐粥大吼一声,指向了远方。

“唐哥!为什么去并州啊?我可是听说,并州羌人等各族杂居,我们汉人并不占任何优势!当地的蛮人甚至还经常做出杀官zào fǎn的事情来,朝廷发兵剿了抚,抚了剿,如今这些蛮人更是猖狂!我们去了不是狼入虎口吗?”

“哈哈!”唐粥大笑了几声,看着左宗年懵懂的样子道:“宗年你说的不错!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们到了那里会受阻,那朝廷兵马过去之后会怎么样呢?”

左宗年眼睛一亮,是啊!若是论起仇恨,官兵和羌人之间的仇恨和太平道之间的深多了。

到时若是羌人和官兵打了起来,双方正好可以浑水摸鱼,如此才能成功脱身。

“唐哥说的不错!那我们向并州进发,只是这些人怎么办?”

左宗年指向了吕布和张辽等人,脸色难看。

唐粥微微一笑,然后开口道:“你放心!他们不会成为我们的障碍的!到时,他们或许会成为我们的助力也说不定啊!”

唐粥带着莫名的神色,左宗年则是一脸迷糊。一旁的曹青倒是神色变了几次,然后悄悄隐藏了起来自己的想法。

赵云的脸色更加疑惑了,他看着唐粥信誓旦旦的样子,回想起自己的异样。他似乎是知道了问题的源头出在哪里了。

第八章 并州追凶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草原之如同黄蜂过境一般掠过,无数羌人的妇孺看着这些雄壮的队伍,面露惊恐。

而四下里的羌人男子则握紧了武器,眼露凶光,紧紧盯着这些汉人。这些人对于他们而言,从来代表的都是战争和厮杀。

羌人不是一个团结的部族,而且还经常内斗,但是在对待汉人的态度,他们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性。

这是他们之所以能够在这里数次叛乱,却依旧难以被铲除的原因。

唐粥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马鞭长指这些惊恐的羌人问一旁的曹青道:“这里有我们的人手吗?”

曹青点了点头,太平道传席天下,十三州无不存在着太平道的弟子。

“这里是羌人聚集的地点,只要穿过这片地带,会到达我们的地盘。到时,我们恰好可以聚集弟子们和他们打一仗!”

左宗年指着这片土地,口叙说着当初他来到这里事情。然而,唐粥的目光却没有放在周围的大好风光之。

他看着这些面露不善的羌人,心思索出了一个计策。

回头,他微微一笑:“后面的袁绍和曹操应该已经汇合了吧?”

曹青拱手回答道:“禀报唐帅!袁绍等人率领的大军一直吊在我们身后十里,既不前,也不后退,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哼哼!还想要做什么?

袁绍军除了曹操可是还有一个并州丁原啊!这里不是这老家伙的大本营吗?来到了这里,不是丁原大展身手的时刻吗?

“他们是想要在并州用人马将我们困住,可是,哼哼!”

唐粥冷笑了一声,看着远处的羌人老幼妇孺,心冷笑一阵。如果你们打得是这个主意,那你们可算计错了。

“我们换人!”

陡然说出了这一句,令曹青和左宗年两人都有些愣神。

什么?换人?换什么人?

“恕属下愚笨,不知唐帅所说是何意?”曹青拱了拱手道:“还请唐帅明示!”

嘿嘿!看着周围眼神之怒色更浓的羌人,唐粥微微一笑道:“若是我记得不错,在并州之有我太平道的不少人马吧?太平道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底层民众众多啊!”

“属下还是不知······”

“······”

看来是和他们说不清了,唐粥便不再多费唇舌了,直接挥动马鞭,指着前方道:“走!”

······

袁绍看着远方一望无际的草原,心烦躁非常。他们从雒阳司隶府一路追杀太平道贼匪来到了这里,但是却只能在后面吃灰,这令世家出身的他心异常不平。

“孟德!你是不是判断错了?我们这样追着他们屁股跑,真的能够将他们一举擒杀吗?不如直接杀去,将他们给擒住!”袁绍烦躁地挥了挥手的马鞭,这里的阳光太毒,照的他心如同火烤一般。

更深层次的问题是,在并州他的身份和家世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在雒阳之,百官汇聚,四处都是他袁氏的门生故吏,他的一句话往往直属官还好用!任谁敢不给他四世三公袁本初面子?

但是,来到并州,一切都不同了。这里的汉人百姓太少,羌人太多。汉人官吏更是隔三差五被羌人杀了泄愤,这导致没有京官愿意来这种不毛之地。他袁家的家世在这里也没有了用处。

反倒是曹操一副北地风光无限好的样子和作为东道主的丁原聊了起来,两人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好不热闹。

“建阳公!此处乃是并州,你在这里经营十余年,能否为朝廷征召一批人马来平定这些叛贼?”

说起这事的时候,曹操的眼珠滴溜溜乱转。

丁原呵呵笑了笑,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是自己也不能干出力不是?

一看丁原的这副表情,袁绍便明白了这其的意味,顿时,对于丁原便看低了三分。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功名但凭马取!以此挟制朝廷是要干什么?更何况,若是你有了功勋难道朝廷还会昧了你的功劳吗?

我袁本初是一心为朝廷,从来不考虑自己的赤诚臣子。

当下,曹操看向了袁绍,后者淡淡地看了一眼丁原,然后微微颔首道:“俗话说,名不正言不顺,建阳既然要在这里征兵,还是要有朝廷书为好!我这修书大将军,授你募兵之权。”

“哈哈!既然本初兄如此说,我也不好推脱了!你们放心,我这回去召集人手,三日之后,定然会带来一千骑兵来!”

“慢着!”袁绍顿时止住了丁原,微微一笑道:“草原之地不原,此地蛮族众多,建阳公一人行走难免不便!我派两百人护送建阳公吧!”

丁原的神色顿时一冷。

“啊哈哈!”一旁的曹操大笑一声拍着丁原的肩膀道:“本初担心丁建阳的安危难道不顾我曹孟德了吗?此次募兵,我与建阳公一起去,你可要挑选精锐将士护送我们两人啊!”

听到曹操这样说,丁原的神色才好了些。虽然袁绍摆明了是不放心自己,但是曹操的做法还是给了他一丝安慰。

双方在悄无声息之间便完成了一次谈判,曹操作为人质放在丁原那里,而两百精锐将士则是把丁原当作了人质。

命令很快便传了下去,在这一场厮杀战之,数十名浴血斩杀了将近十几名敌人的官兵被带了来。他们每人都是一身血气,眼神之是建功立业的熊熊烈焰。

见到这些人,曹操眼神一亮,大喜道:“有如此猛士护卫,何愁那些宵小来犯!”

当下,曹操便带着人马和丁原离开了。跟着丁原来到了一处羌人集聚地之外,曹操身旁的副将袁贺拦住了丁原,拱手禀告道:“曹公!这里乃是羌人的聚居地,我们过去恐怕不妥!”

“哈哈!既然相信了丁建阳,我把性命交托在他手了,若是他带着我进入绝境,那也是我曹操识人不明!”

丁原回头看了一眼曹操,然后同样放声大笑道:“好!曹孟德!你果然不愧是乱世枭雄!放心!我丁原不是那种戕害朝廷栋梁的人!”

听了这一声大笑,在这草原之,便瞬间聚集了大量的兵马。无数兵马从四周密密麻麻地聚拢过来,来到了丁原身边,然后俯身拜下:“拜见将军!将军不是去雒阳为远两人求官去了吗?如何孤身一人便回来了?”

丁原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重点讲述吕布和张辽等人是如何被唐粥使了奸计给捉住的。他既没有提吕布落败的事情,也没有提曹操将众人牵连进来的事情。

事情讲完,顿时群情激愤,士卒们纷纷捶足顿胸,大骂唐粥等人卑鄙无耻。

“将军请吩咐,我们定要将少将军救回来!”

“好!今日你便打头阵,去为我将那贼子的首级取来!”丁原拍着副将的肩膀,用力拍!

三日之内,这里的士卒越聚越多,很快便聚集了三千之众。曹操在帐只看到外面无边无沿到处都是骑兵,却看不出这里究竟有多少人!

等到两人带着兵马来到袁绍的驻地和他回合之时,人马便只有一千人了。

“哈哈!建阳果然是信人啊!”袁绍喜出望外地迎接丁原出帐,手是朝廷正是册封的书印信。

从袁绍手接过书,丁原便急不可耐地拆开了,看到自己被朝廷拜为骑都尉,领兵三千,顿时大喜过望。

“多谢大将军!多谢陛下!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歼灭贼人,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一番焚香叩拜之后,丁原面对这册封书喜极而泣,当场便将骑都尉的架子搭了起来。跟随他这么久的许多老兄弟都捞到了职位,执掌一营士兵。

“对了,将军!少将军如何安排?”

“对啊!少将军武艺超群,而且对将军忠心耿耿,一定要为他也讨一个大官!”

“哦!”丁原看了一眼那员将领,正是即将要去冲锋陷阵的那个家伙。点了点头,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奉先年少出名,锋芒太盛,有一游方道人告诉我说他杀孽滔天,有伤天和。我为奉先留了主薄一职,希望他能够在这个位置修身养性,替我好好管教你们这群狼崽子!”

众人一听吕布能够管束所有人,顿时欢呼了起来,但是,他们却不知主簿只是一个并无实权的官位。

“去救少将军回来!”

大吼一声,这些人都嗷嗷尖叫了起来。

“哈哈!军心可用啊!”

袁绍喜滋滋地来到了丁原面前,结果后者只是冷哼了一声。顿时,袁绍便拉下了脸来,他看了眼曹操道:“孟德啊!你知道吗?这次大将军不仅任命建阳为骑都尉,而且还为我们加派了一万人马,随书一起来到了营。

这万人的防卫布局可是将我忙坏了,不知孟德有没有时间帮帮为兄啊?”

“哈哈!这事情乃是建阳的强项,我可没有多少心得体会!”曹操朝着丁原使了个眼色,结果后者反而看着袁绍冷笑一声,然后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之。

“匹夫!”

等到丁原走后,袁绍拉着曹操进了大帐,然后一剑砍断了眼前的案几。

“这匹夫不过是在边地有些许的威望,竟然敢如此小瞧于我!我定要好好惩治他一顿!”

“唉!今日是如何难道本初看不出来吗?为何还要去撩拨丁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我们在追捕唐粥贼厮。还是多想想如何将这贼人捉住,其余的恩怨便先放到一边好了!如此,我们才能够将那贼厮捉住!”

“孟德放心!即便是没有那些人的帮忙,我也能够将这贼人捉住,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了!”

看着袁绍过度的自信,曹操摇了摇头,只是从雒阳来了一群老爷兵而已,他们如何能够和久经沙场的边兵相啊?

十里外,袁绍的大军斥候看着对面的贼人,这三日以来,他们已经又走了百里地。双方像是在玩duo māo māo的游戏一样,你进我退,你退我进,互相提防着谁也不肯率先动手。

斥候能够看到在一处水草丰盛的地方,贼首正在派人在水捉鱼,好大的草鱼被捉了来,然后当着斥候的面被煮成了一锅鱼汤。

当曹操和袁绍得到这件事情之后,袁绍顿时兴奋地锤了一下案几,大声道:“这贼人敢如此小瞧我,今日是他们的死期!”

皱着眉头的曹操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袁绍给直接拦住了:“孟德不必多说,你所想的不是捉住这贼人为桥公报仇吗?如今仇人在眼前,建阳的人马也已经来到了,我们难道还要再等下去吗?”

曹操本能地觉得其有诈,但是却说不来究竟在何处。但是,袁绍有一句话没有说错,那是报仇!

“杀!”

“好!命丁原带人充当先锋,冲杀敌营,我带大军随后便至!”

袁绍一声令下,然后传令兵便将消息传到了丁原营。一众摩拳擦掌早想要为吕布报仇的士卒早着急了,如今命令一来便嗷嗷叫着要去冲阵。

丁原是想拦都拦不住啊!

“杀啊!”

一员虎将冲锋在前,率领着手下兵将冲进了熬煮鱼汤的唐粥军。

霎时之间,军营大乱,此处火起。

只见唐粥身边跟着左宗年和赵云,两人护卫着他离开,他在人群还在大喊:“快逃啊!快逃啊!逃得越远越好,不要被官兵抓住了!”

这副将冷笑一声,这并州草原自己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跑?不将少将军安然无恙地送出来,你们能够跑到哪里去?

“给我杀!”

“杀啊!”

并州军凶猛的作战姿态激励了袁绍手下的兵马,顿时这些人也冲进了战团之。

霎时之间,整个战场乱成了一锅粥,你打我我打你,杀红了眼的众人哪里还分得清敌我。

“你这狗贼砍谁呢?”

“砍得是你!”

“啊呀!兄弟们!雒阳兵欺负咱们并州兵了,打他娘的!”

“干!谁也不能欺负我们并州人!砍他!”

那副将绕了一圈没见到唐粥的踪影,回头却看到自己人和自己人打了起来,顿时大吼一声道:“统统住手,贼人已经走了!不要放跑了他们!”

可是,这种情况之下,越是相劝,越是增加了火拼的风险。

眼见双反剑拔弩张,一队人马急忙来到了这里。

袁绍和丁原两人都黑着脸,分开士卒,两人顿时朝着自己的部下怒吼道:“你们都没长脑子吗?让你们杀敌,谁让你们对他们动手的?”

“快去追杀贼人!”

丁原一声令下,众多兵马便撒了出去。袁绍手下的兵丁同样在将官的率领下出去抓人去了!

第九章 战争,来了!

一片茂盛丰美的水草在迎着风儿摇荡,在水草一侧,则是传来了阵阵的欢声笑语。

今日是羌人聚居在一起庆祝天狼神诞辰的好日子,每到这一日,众多百姓不分你我可以随意进出各自的帐篷吃喝,只要是客人来了,羌人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一群人正在嘻嘻哈哈地玩闹,赛马拼刀射箭好不热闹。

正在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这急促的马蹄声像是催人命的鼓点一般。无数羌人脸色一变,上一刻还在展露笑颜的羌人男女下一刻便同仇敌忾地举起了刀枪。

头人带领着部落之中的勇士,而妇孺则将孩子紧紧藏在早就挖好的坑洞之中,然后转身扛着刀便去找自己的丈夫去了。

这里是男女皆兵、八十岁老翁尚能上阵杀敌的草原。从文明的角度来说,这是一种倒退,但是对于草原之上的部族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年轻的终将会取代老人的地位,在这种严苛的生存环境之中,若是老人没有自己的价值,不用别人提醒,他自己便会将自己送到天狼神的怀抱之中。

袁贺带着人马来到了这个羌人部族前面,看着部族的头人恭敬地向自己行礼。

“尊敬的将军!不知我们草滩部族有什么能够为您效劳的?”

头人恭敬有礼,身段放得极低,但是袁贺还是皱起了眉头。在他心中,这些羌人根本不可信,朝廷大军过来,他们会投降会害怕,但是一旦撤掉了大军,他们便会故态复萌,再度zào fǎn。

这是他从小到大对羌人形成的印象造成的。

嘴唇开合了两次,他本来想要向他们讨要一个逃到这里的反贼的。但是,看着四周隐藏的兵器和众人眼神之中的冷色,他停了下来,挥动了手臂。

霎时之间,箭矢如雨般落了下来。头人谄媚的笑容还未收起来,便被惊恐撕裂了脸庞,然后被钉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头人的死亡仿佛是为剩下的部族战士指明了方向,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朝廷官兵,他们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为首领报仇啊!”

“杀尽汉狗!他们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也不给他们活路!”

“杀啊!为了身后的崽子和女人们!都杀啊!”

战阵之中的袁贺有些发蒙,但也只是一瞬,在他眼中,这些异族人只是一群蛮夷罢了!杀了也就杀了!

副将在一旁劝阻道:“袁将军!我们是来追杀太平道贼子的,这里都是无辜的羌人百姓啊!”

“哈哈!”袁贺大笑一声,然后指着远方的一个羌人战士,此时这个战士手中拿着一颗人头,正是方才站在他身边的一个汉人商贾。

这个商贾是被特意邀请来参加这次盛会的,然而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脑袋便被人取了。

“你看看这些羌人对汉人的态度,不将他们杀服了,他们会停止下来吗?我要的是军功,士卒要的是口粮银钱,这些都是他们的财富。

若是你能够说服他们住手,我可以饶恕这些冒犯我大汉天威的羌人!”

闻言,副将微微一礼,退到了一边。

不止是这一处在发生这样的场景,袁绍手下大军一万多人在草原之上四处扫荡,遇见草原部落便上去欺凌,稍有不对便将他们屠灭。

而和他们一样的并州骑兵,做起事来更是不比袁绍手软半分。

一边占据大义聚拢了一部分投靠自己的部族,然后另一边肆意征伐平日里不服从自己的部族。羌人无信义,许多本来交好的部族在丁原大军威慑之下不得不派出族中子弟参与围剿。

一开始众人还是不情不愿,但是一旦尝到了其中的甜头之后,最疯狂的就是这群羌人骑兵。

一个古老的部落被屠灭了,这里曾经出过不少羌人之中的勇士,闻名草原。

“呸!什么天狼神眷顾的部族,我看也不过如此!”袁贺指挥士兵将这个部族灭掉之后,独自一人站在草原之上看着战争带来的火焰,这是独属于统帅的风光。

“禀告将军!有一老家伙被我们带来了!他声称有要事要告诉您!”

袁贺眉头一皱,微微皱眉道:“我不是说了吗?将所有人都给我杀了,谁让你们留活口的?”

士卒惊恐地看了一眼将军,然后急忙禀告道:“启禀将军!这人不是羌人,而是汉人。而且,他也不是这个部族的,而是从其余部族过来的!”

“带他过来吧!”

吩咐一声之后,很快一个干瘦黝黑的老者便来到了袁贺的眼前。

施礼,这是一个标准的士子礼。

“不知这位先生是哪里的高才?”

袁贺冷声问道,后者盯着他看了一眼,然后忽然发出了一声笑。苍凉的草原之上,周围都是血腥和战火,陡然听到这样一声笑容,众人不由得汗毛倒竖,浑身发冷。

“你笑什么?”

老儒士并没有回答袁贺的问题,反而继续悲怆一笑,然后看着天空道:“将军!我不知道是谁下得这样的命令,也不知道你们为何要tu shā这些可怜的羌人百姓。但是,我知道的是,战争,要来了!

你们做好准备吧!”

这老儒士说完,脸色便一黑,直挺挺地仰着倒了下去。

士卒慌忙上前查看,然后惊叫一声,回头惶恐地看着袁贺道:“将军!他······他死了!”

死了!

众人在草原之上,每日里见的不是自己杀人,就是人杀自己。生生死死见得多了,但是此时看到这个老儒士忽然就这样说完之后直接服毒自尽,众人还是有些惶恐。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窍,但是直觉告诉他们,事情出了问题。

袁贺脸色一变,对于普通士卒来说,他们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问题。但是,他能够被袁绍派出来执掌军队,自然不是完全的草包。

这老者虽然是儒士,但是代表的却不是汉人。而是长期聚居在此的本地羌人部族,这位老者就是他们之中的智者。

或许一生都在致力于促进汉羌两族和平,而且还被羌人首领奉为座上宾,但是,此时此刻,他显然是作为一个牺牲品被抛弃了。

这就是一封战书,一封用汉人儒士的生命写就的战书。

“混账东西!”

大帐之中,看着眼前拱手施礼的袁贺,袁绍勃然大怒。

一旁的曹操脸色微微一变,他上前道:“本初不必如此恼怒,袁贺将军也只是为了搜寻贼人,不是故意如此挑起两族之间的······”

曹操还未说完,脸色便一变,阴晴不定。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为什么袁贺哪里都不去,反而来到了那个羌人部族。

朝廷大军四处杀贼,但是真正的太平道贼人不过百人,其余的人头都是羌人的。

这······曹操吃了一惊,然后回头看向了丁原。这家伙这几日里来嘴巴就没有合拢过,如今的他相当于是奉天子诏令来捕杀羌人部族,掠夺他们的人口和牛羊。

丁原回头对着曹操微微一笑,然后便闭目养神,不再理会这里的吵闹和喧嚣了。

心中一惊,曹操忽然明白了。丁原是早就知道了这其中的问题,但是他依旧在其中推波助澜。不仅没有劝谏袁绍停止对羌人的杀戮,还在纵容手下兵马也加入到这一场狂欢盛宴之中。

更有甚者,他是在壮大自己的力量。

袁绍等人迟早要离开并州回雒阳,然后,这里就会成为丁原的天下。朝廷律令再也不能约束这里,这里的羌人会将仇恨的矛头都对准朝廷,然后丁原便可以在其中左右逢源,两边讨好。

朝廷要剿匪就要拨给粮草武器,扩练军队,而羌人若是想要在大军之下留存,最好的办法就是依靠执掌生杀大权的丁原。

“孟德!我决意上书朝廷,大肆征兵,绞杀边地羌人!太平道不过是疥癣之疾,然而羌人dong luàn却是祸乱我大汉百年的根源!”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将曹操叫醒,什么?

他茫然地看向了袁绍,然后四下里看了看,似乎才明白袁绍所说是要征兵对付羌人!

天啊!我们是来并州干嘛来的?怎么就和羌人对上了?

“本初你······唉!我所说的乃是袁贺将军鲁莽挑起边衅,你怎么也像他一样糊涂啊?”

袁绍脸色微微一冷,看着曹操的眼神瞬间变严厉了起来:“孟德不要胡说!你我之间虽然是儿时好友,但是此乃国家大事,不可意气用事。我听闻是有羌人头领送了二十名美貌女子到了你的帐中请你为这些蛮夷讲话,本来我是不信的,但是想不到你竟然真的会如此。

袁贺为了维护我大汉天威,不过是杀了一二叛逆之徒,你竟然这样血口喷人!明明是那些羌人窝藏贼人在先,袁贺不过是为了讨贼罢了!

哼!羌人向来是畏惧威严而不畏惧德行,此事你不用问了,我自然会上奏大将军解决此事!”

曹操一叹,看向了一旁嘴角翘起,得意非常的丁原,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袁本初!”回头走了两步的曹操正要离去,忽然停住了,回头看着袁绍等人喊了一句。

袁绍眼神眯了眯,看着这个好友,他心中是不想和这个好友交恶的,但是无奈两人意见不同,他只能让曹操自己先冷静一下了。

然而,他没有想到曹操竟然没有离开,反而是回头看向了自己。

“孟德?”袁绍眼中是有意动的,他希望自己的好友能够理解自己。但是,他注定是要失望了,曹操的眼神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冷冷地开口,然后说道:“袁本初!人皆言你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你也是天下名士!我曹操屈居你之下,虽然无奈,但是也毫无怨言。”

说到这里,袁绍心中微微一喜,能够被曹操这个好友承认自己胜过他,心中还是美滋滋的。

到了一定的地步,就不是谁都称赞都能够听到耳中去的了。在袁绍眼中,也就只有曹操这样一个旧交是值得自己认真对待的人。

他满怀期望地看着曹操,希望他能够继续说下去。

但是,曹操看着他冷笑了两声,反而伸手一指,遍数在座诸人,然后开口道:“袁本初世卿世禄,依我看,也不过如此!世间一俗人而!哼!”

一甩袖子,曹操便离开了这里。他心中怒气冲冲,脑海之中忽然想起了袁贺所说的那位老儒士所说的话语,战争,是真的来了。

只是,这恐怕不仅仅是羌人和朝廷之中的战争了。

唐粥啊唐粥!此时你一定是躲在哪里看着这一切吧!算计得真是好啊!我曹孟德再次看走了眼啊!

帐中,听完曹操所说的袁绍脸蛋瞬间红了,仅仅是两个呼吸间,脸色就又从红色变成了紫色。

“将军息怒啊!”袁贺大叫一声,急忙上前想要查看袁绍的情况,然后后者根本不领情。

他瞪着眼睛看了这位族弟一眼,双眼火红,一声大吼从胸腔之中喷出:

“滚!”

这一声如雷霆般的吼声自然传到了走了不远的曹操耳中,他摇了摇头,四望之下,只觉孤单无比,根本没有可以了解自己内心的知己。

唉!晃晃悠悠走到了自己寝帐之中,两个带着明显羌人特色的女子惊叫一声,然后嘻嘻笑着看着失魂落魄的曹操。

看着两个可爱的人儿,曹操这才觉得人生还有那么一丝的乐趣。大笑着拥着两个美人,他便走进了寝帐。

而在大帐之中,袁绍的怒火四处发泄,袁贺和丁原都被他赶了出去,留他一人在里面发疯。

袁贺离开大帐,然后转身跪倒在了帐外,大声道:“末将有错,还请将军责罚!”

“滚!还嫌我袁本初不够丢人吗?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更加不是曹孟德的错,是这些羌人的错!”

袁绍一边挥剑砍着眼前能看到的一切,一边痛骂羌人。

过了半个时辰,他终于累了,靠在斑痕累累的案几上,忽然从身后取过了一封信纸,取过笔来,写就了一封奏本。

袁贺跪了一个时辰,然后看到一脸阴沉的袁绍走了出来。

“拜见将军!”

“嗯!”袁绍点了点头头,然后对跪在旁边的袁贺说道:“我这里有一封奏疏,你送到雒阳大将军府之中。只要办成了这件事,今日之事,你便可以从心中揭过去了。但是,你记住!

我姓袁,你也姓袁。曹孟德方才虽然狂傲,但是有一句话没有说错,我袁氏世卿世禄,你不能丢了我们袁家的脸面!起来!”

“请将军放心!我一定将奏疏送到,不坠我袁家声名!”

第十章 吕布的野望

沉闷的雨点敲打着牛皮帐篷,传来了一阵阵隆隆的滚雷声。

吕布和张辽、张杨三人坐在帐中,从缝隙中抬头看天。

这是一处山谷,聚集了大量的太平道弟子。这些人混杂在普通百姓之中,根本难以辨识。穿上衣服,他们是太平道匪徒,脱下衣服,他们就是普通的百姓。

这些天太平道的主力一直都在这里修整,反而是个个据点之中的弟子轮换着跟着唐粥等人在四处吸引火力。然后,这些弟子便如同没事人一样该回家回家,该放羊放羊。

官兵看到的太平道弟子进入了羌人领地之中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只是脾气不好的汉人将军和同样怀有敌意的羌人首领没有交流好,双方直接就干上了。

“听说义父的军队已经扩大了十倍,他本人更是成为了朝廷的骑都尉,在并州之中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而且,军中还为我留了一个主簿之位,呵呵!”吕布淡淡地说道,话语之中听不出语气。

但是,和他深交的张辽和张杨却知道吕布这是真的伤心了。伤心和愤怒不同,愤怒会将自己的表情武装得更加狰狞来保护自己,但是伤心却只会将所有的痛苦隐藏在内心之中。

“少将军不必忧虑,这只是将军为了搜寻您才设下的计策。我们的势力扩大了,也就更容易搜寻到这里了。”一旁的张辽劝慰道,只是这话连自己都不相信。

身为并州地头蛇,这里又是他们的主场,丁原一定是将所有的事情都看了个清楚。但是,他却没有戳破这个简单的伎俩,反而是借着这股风将自己的势力吹皮球一般扩张了起来。

如果说他真的还有丝丝念旧的话,此时应该派人找过来了。

“你们说,这太平道是否有成事的可能?”吕布忽然说出这番话,张辽和张杨两人一惊。

“少将军三思啊!太平道可是乱匪啊!和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他日是一定会被朝廷剿灭的!”

两人心中还有没说的事情是,丁原站在朝廷一般,这样做不就是在反丁原吗?

“朝廷?哼哼!”冷笑了一声,吕布回头看向张辽两人,取过自己的方天画戟道:“我们草原之上的人向来只服强者,朝廷若是强,我们自然俯首称臣,朝廷若是都如袁绍这般货色,那我看那就是一坨粪!还是一团几百年的老粪!

他们只配成为狼群的养料,不配再拥有这偌大的天下!”

“你们在此稍候,我去见这里的主人!”

吕布对愣神的张辽两人说道,然后转身走出了大帐。在他离开大帐的一瞬间,对面的大帐也有一人挑开帘幕走了出来。

“你放心!我不会跑的!”

“我并不担心这一点,我只是想要看看这其中的奥妙!”赵云冷冷地说了一句,看着吕布不复那种颓丧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欣慰。不愧是他看中的敌人,这么快就能够从逆境之中恢复过来。

“你也感受到不一样了?看来真的是他出手帮了你。”

“嗯!”赵云淡淡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在弟子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唐粥的大帐,从外表看去,这个帐篷与其他的并无不同,但也正因为如此,外人根本不知道唐粥究竟是在哪一个帐篷之中。

但是,这其中自然不包括赵云,他从那日和吕布对战之后,就对唐粥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应,能够感知到他的位置。

不用黑卫通传,他自己就来到了唐粥的大帐之外,然后挑开了帘子。

“我们来了!”

赵云看到大帐之中众多黑卫首领都在这里,顿时皱了皱眉眉头。

唐粥看着他身后的吕布,脸色变了变,然后对曹青等人说道:“就按照我们部署的方式来,四处带他们兜圈子,务必将这个计划完成!”

曹青点了点头,众人施礼后退了出去。此地便只剩下了左宗年和赵云吕布等人。

“宗年啊!你到外面去守着,谁也不能进来!”

“是!唐哥!”

左宗年如同铁塔一般立在外面,任谁要进去都被拦了下来。

帐内,唐粥舒服地换了一个姿势躺在卧榻之上,看着下面的吕布道:“吕奉先!我还没有找你,你怎么就找到了我这里?”

吕布的脸色很难看,一旁的赵云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唐粥的表现太不像话了!

看到两人之间无声的交流,唐粥呵呵一笑,无奈道:“好了!既然你们不喜欢这样,那我就换个方式。奉先武艺冠绝天下,除赵云之外,天下无人能敌。在下早就仰慕将军,不知将军能否屈尊来到我太平道之中?我教中上下必然扫榻以待,即便是要我这个位子也并无不可!”

赵云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反倒是吕布微微露出了点喜色。

真是个傻的可以的家伙啊!幸亏是早早来到了这里,否则若是被他见了丁原,定然会被三言两语给挑拨走!

“不知将军是否有意啊?”

吕布心中想着丁原留给自己的主簿之位,眼中闪过了一丝恼怒,若是唐粥也给了自己一个同样的位置,那自己是留还是不留呢?

“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吕布挥了挥方天画戟,眼神放出精光。唐粥微微一愣,然后说道:“好!既然将军如此直白,那我就直说了!”

“他人能够给将军的,我给不了!”

吕布神色一变,眼神之中闪过被哄骗的恼火:“你这是在欺辱我吕奉先吗?”

赵云拦住了吕布的方天画戟,然后一枪将他挑了回去,淡淡道:“你的心乱了!这不是一个武者应该有的心境!”

深呼了几口气,吕布再看了看唐粥,不知为何,今日他心中总是显得非常恼火。他总觉得这事情和上面那个呵呵笑着不怀好意的家伙有关系。

“咳咳!”唐粥咳嗽了两声,将目光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说道:“将军莫要着急,还是先听我将话讲完!我虽然不能够给将军高官富贵,但是却可以带着将军去博取这些!只要将军加入了我们,这太平道数百万弟子就是你的坚强后盾。

到时,有这百万弟子襄助,以将军的能力,这天下何处不可去,这天下何物不可取?”

“好!”吕布脸色亢奋,泛着光的眼神看着唐粥道:“我答应你!我加入太平道!”

呃······唐粥有些懵,他知道吕布好骗,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好骗。自己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和他讲,怎么他就直接mài shēn了呢?

难道我的梦想真的是如此具有感召力吗?连吕布这种边地豪雄都能够感染,直接纳头便拜?

“不过······”吕布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反盯着唐粥道:“我有一个条件!”

“说说看!”唐粥耸了耸肩,看着赵云一脸无奈的神色,再度躺了回去。

“我要在并州拉起一支队伍!”

“没问题!这事情我来办,会有足够多的人手供你挑选使用!”

“我要和丁原对仗!”

“没问题!这家伙如今逼迫得无数部族战战兢兢,这时候你振臂一呼,我能够为你拉来至少十万羌人骑兵!”

“我要见一见那人!”

最后一个问题问得唐粥猝不及防,他瞪大了眼神问道:“你说谁?你要见谁?”

赵云此时的眼神也郑重了起来,重头戏终于来了。

“那个白衣人!”吕布看着唐粥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后者闻言色变,身子猛地弹起,然后又缩了回去。

他知道赵云会疑惑这件事,也知道吕布会有疑惑。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两人会一起过来。

而且,开口就是这种重要的问题。

而问题的关键是,白衣人已经烟消云散了。唐粥自己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此时赵云和法身合一,两人的力量合到一起,现在的赵云才算是真正的神将。

无论是赵云死了入住法身,还是法身直接融入赵云体内,这两种方法都能够让赵云的修为增长,而且拥有悠久的寿命。但是,这事情不能直白说啊!

大帐之中顿时陷入了长时间的静谧,唐粥扶着脑袋在思索,一旁的赵云和吕布也没有阻拦,反而是各自寻了个位置坐下来等着唐粥。

半晌过后,一声长叹从两人耳旁响起。

“子龙!”唐粥喊了声,赵云有些疑惑地看着前者,这是在叫我吗?

点了点头,唐粥微微一笑道:“没错!这就是你的字,赵云赵子龙!”

说罢,唐粥起身来到了赵云和吕布两人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道:“其实,先前的那个白衣人就叫做赵子龙!”

听到这话,赵云脸上的疑惑更深了。这是什么意思?

“冀州境内,由我一手操办,已经传出了武神赵子龙的名号。不少人家都相信真的会有这位神祇来保佑战乱之下的百姓!”唐粥回头指着赵云道:“而那日的白衣人,就是这样出现的!而他和你合二为一之后,你便是赵云,也是武神赵子龙!这些日子,你感受到自己的修为进步了吗?”

赵云点了点头,他的确是感受到了最近自己在武艺上的进步加快了。以自己此时此刻的境界,每走一步都艰难异常,而最近却是步步高升。

“这就是其中的好处了,若是有朝一日你名满天下,成了天下闻名的武将,你的威名在百姓之中建立起来,无数人对着你的神龛顶礼膜拜,到时候,你就能更进一步了!”

“难道能成神吗?”

吕布非常热切地看向了唐粥,后者顿时一愣,还真的被吕布这问题给难住了。

“这个问题我暂时不能够回答你,但是,具体到什么程度,究竟是走向登峰造极的武道之巅,还是最终身死道消,这终究是一条不一样的道路不是吗?”

“若是我所料不差,我如今也是处于赵云的那种状态吧?”吕布问道,然后在前者期盼的眼神之中,唐粥点了点头:“没错!否则我也不敢将你就这么放在身边,你们两人此时是一样的!不仅仅是你,还有你身边的张辽和张杨。不过,他们两人似乎是和你们两人又有不同,好像他们只是你一人的属下似的。”

吕布已经听不到唐粥在说些什么了,他摇着唐粥的手臂道:“现在就让我的法身来见我!”

唐粥顿时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了看吕布,然后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确定要在这里吗?”

“没错!就是在这里!”

“好吧!”唐粥点了点头,道:“事先提醒你一下,你的法身我提前看了一眼,经历不是那么美好,你最好有一个心理准备!”

“不管是什么!直接让他来吧!我能够对付他!是不是只要将他杀了,就能完成这个法身合一的过程?”

对于这种生猛的狠人,唐粥顿时点了点头,“按理来说是这样,只是······”

“是这样就行了,我能够将他zhi fu!虽然比不过赵云,但是对付一个模仿自己的拙劣家伙,还是没有问题的!”

呵呵!我就喜欢这种有信心的年轻人!嘴角扯出了一道贱兮兮的笑容,唐粥对外面的左宗年说道:“宗年!一会儿来人让他直接进来!”

然后,唐粥便在心中默默念了句:“召唤!吕奉先!”

一阵微风吹过,大帐之中的氛围顿时起了微妙的变化。

赵云眉头一动,但是没有说什么。

一旁的吕布似乎也是感受到了什么,陡然回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营地之中发出了阵阵惊呼,然后便是一阵阵刀兵的声音。

“不要慌乱!这是唐帅的客人,让他进去!”

唰!

帘幕被挑起,一把方天画戟首先穿过大帐,露出了锋芒的边刃。

吕布呼吸渐渐粗重,他已经感受到了其中的变化。相比于赵云并不知道法身的存在,吕布要更加的癫狂。

毕竟,这可以说另一个自己。

自己和自己对战,还真是令人期待的事情啊!

帘幕被缓缓挑起,然后一个举着方天画戟,一身黑色披挂,头顶狼皮,身下骑一匹青狼的高大壮汉便走了进来。

相比较他有些过于庞大的身体,他身下的恶狼已经可以说是小巧玲珑了。

看了这副装扮,尽管是第二次看到,唐粥还是有些咋舌。他脑海之中不由地想起,若是将方天画戟换成金色的弓箭,那就是活脱脱的一代天骄啊!

骑狼的汉子啊!他威武雄壮!

吕布的脸色却是一会青一会红,这简直不能忍啊!

我堂堂玉树临风的并州男儿,怎么会是这副打扮!

“狗贼!死来!”

第十一章 草原上的传说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与牛羊相对的就是草原上无处不见的狼群,他们袭击羊群,甚至会袭杀落单的旅人。

草原之上谈起狼群无不变色,不过,也正是因为被狼群袭扰,所以草原人在杀狼打狼之余,又会去崇拜狼。

这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

狼群吞噬他们的财富,但是,这是它们的天性如此。有智慧的草原人会安心地看待这一点,弱肉强食,能够被狼群追逐厮杀的羊群,都是带着病患和弱者的。

带着病患的羊羔被狼群吃了,反而能够阻止羊群之中的病患扩大。

草原之上,羊越多,狼越多。狼群遏制羊群的数量,羊群少了,狼群自然而然地也就少了。

和中原百姓看天吃饭一样,草原人都是看狼群吃饭。

他们不了解狼群和羊群之间的制约关系,于是相信狼群是上天派来鞭策草原牧人的。

于是,天狼神这个称呼就直接脱口而出了。

吕布在羌人之间用一场场战绩铸就了他在羌人之间的威名,同时也将天狼神的信仰再度传播开来。强者,就是天狼神派来的使者。

眼下,这只泛着青光的恶狼被吕布一招挑翻,直接化作了飞灰。

法身翻身一跃,直接朝着吕布袭来,口中大骂:“你这该死的叛徒,竟然会向这个汉人投降!你真是我们的耻辱!”

听了这副番话,吕布脸色沉了沉,事情虽然是自己做的,但是,这事情毕竟是好说不好听。这家伙竟然一开口就打在了自己的痛处。

“你只是一个该死的冒牌货罢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出现的。但是,黄泉才是你最好的归宿!所以,你还是下去吧!”

吕布直接和这个法身干上了,两人来到大帐之中,你来我往,唐粥来来回回为这两人腾出空间。

但是,这法身似乎是要恶心自己似的,干追着自己。

“你们能不能出去打?这里是私人地盘!”

“呵呵!”吕布冷笑了两声,眼神恨不得立即就将眼前这个丢人的家伙给直接处死。而他对面的法身则是跃跃欲试,这里空间太小,施展不开。

纵步一退,法身就要到大帐之外,但是,吕布一个勾连,将对方的方天画戟给勾住了。

“谁出了这大帐,就自刎于此!”恨恨地说了句,吕布就不再追着法身跑了。结果后者回头同样狂傲地看了一眼吕布,眼神之中带着一股野性,张狂道:“好!这可是你说的!那到时候,这天下可就要少了一位吕奉先,多了一位天狼神了!”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来吧!”

轰!两把同样的方天画戟交接在一起,乒乒乓乓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唐粥的脸皮被这风声刮得有些痛!

“我们出去观战吧!”

唐粥向一旁的赵云说了句,然后不管他有没有听见,便直接拉着这家伙走出了大帐。

而在外面,无数弟子看着这不停抖动的大帐,忽然见到唐粥拖着赵云出来,众人急忙接住。

左宗年最是慌张,他先是看了唐粥上上下下没有出事,这才问道:“唐哥!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曹青和一众黑卫弟子也是一脸懵逼的样子,进去的那人似乎和前些天擒回来的那人很像啊!

赵云知道一切,但是他不屑于向这些人解释。唐粥则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没事!来者乃是草原上的一位勇士,而且恰好是前些日子那人的孪生兄弟,兄弟两人之间有些矛盾摩擦。两人正在解决,估计分出胜负之后,两人之间的矛盾也就解决了!”

“······”

轰轰!

两股气浪猛地冲出大帐,将一旁的弟子掀飞到了半空之中。幸亏下面有人接住,这才没有发生什么惨案。

这样子,这兄弟两人似乎不是在解决矛盾这么简单啊!

在众多弟子猜疑的目光中,唐粥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还在这里呆着,万一那个倒霉蛋被波及到了,那真是想哭都没有地方啊!

······

雒阳,大将军府邸。

何进坐在上首,厅中是太傅袁隗和他侄儿袁术。袁隗坐在案几后面,面前是袁绍从并州战场寄回来的书信,而袁术则怨毒地立在后面看着叔父喜滋滋地看着奏报。

袁本初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这些荣耀和官衔都该是我的!他这样想着,却没有听到何进和袁隗两人的对话。

“哈哈!本初在并州可是打了一次大胜仗啊!”何进大喜过望,西园八校尉之中,只有袁绍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其余众人都是骑墙的草儿两边倒。

如今袁绍能够在并州立下军功,自己也是脸上有光啊!军威如此,自己何惧十常侍!

袁隗在下首听到大将军何进如此夸奖自己侄儿,心中也是高兴。但是,为官之道他知道的很清楚,当下便称赞起了何进贤明,知人善用。

“老太傅过誉了!这次请你过来,乃是为了商讨出兵并州一事。我意为本初请封并州刺史,在雒阳募兵两万,交到他手上,届时他手中有三万大军,定然可以将并州之乱平定!”

袁隗闻言大喜,袁绍私下里给自己的书信也是这个意思。想不到自己还没有开口,何进就已经为自己想好了。

只是,他脸色微微变了变,叹了口气道:“大将军为国操劳如此,就怕朝中有人阻挠啊!十常侍虽然最近规矩了不少,但是,那位从城外皇陵进宫的张天师可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他蛊惑陛下在后宫之中广采秀女,大开宫门延请天下黄老之士,听说还要练什么长生不老仙丹!这不是在消防先秦徐福旧事吗?”

最近,雒阳之中最火爆的大概就是所谓的张天师了。他和十常侍串通一气,稳固在刘宏面前的恩宠。偏偏刘宏还信了他的邪,竟然真的想要成仙!

“真不知陛下是如何想的?后宫之中秀女难道不够柔美吗?天下珍馐难道不够美味吗?西园财宝难道还不够充裕吗?这皇帝尊位难道还不够尊贵吗?

他为什么竟然想到要去求仙呢?我是个杀猪的,但是我也知道那成仙之人都是山中隐士,抛却红尘富贵才能得道。我们的皇帝陛下,能够狠下心来放下这天下富贵权势吗?”

何进微微叹息,一旁的袁氏叔侄则是知趣地闭嘴了。前者看了看装哑巴的两人,心中骂了句怂蛋,就开口道:

“放心!张天师此人我知晓他的秉性,自他入京以来,收受了多少的财宝?只要我们将财物打点到,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第二日,久不上朝的刘宏忽然被天师张修蛊惑了一通,说是西北出现乱象,民不聊生,正需要皇帝出现匡扶寰宇,做下大功德。

看着正襟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刘宏,百官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陛下好不容易上了次朝堂,结果还是被一方外之人蛊惑而来的。

刘宏红光满面地看着阶下众臣,眼神之中带着你们快说的渴望。

看着皇帝这副样子,何进微微闭目,并没有任何动静。有人会比自己还要着急的,还是等他们说完自己再一锤定音!

果然,站在他下方的卢植叹息了一声,便直接上奏道:“启禀陛下!并州羌人作乱,请陛下下旨申斥,抚慰边民!”

刘宏欣然地点了点头,看来这就是自己的功德所在了。

卢植的意思他很清楚,所谓的申斥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斥责。而是一封战书,自训斥旨意发起之时,大军就会在雒阳聚集,然后开赴并州。

当那些羌人得到旨意,以为大汉朝廷再一次饶恕了他们的罪过之时,天兵就会降临,将所有的反对力量都灭杀。

“嗯!”刘宏正要点头,却忽然何进出首,奏道:“臣以为不妥,羌人叛乱非一日而起,亦非一日可平定!此次若是依照以往所为出兵,未必能够将这些叛贼一次性扫空!”

“那不知大将军有何妙策?”刘宏来了兴趣,问起了这事。

“臣以为,陛下当亲征并州,一举将叛逆铲除!”

刘宏陡然坐了起来,亲自帅兵平定叛乱。这样岂不是自己的功德更大了吗?而且,他日史书之上,也能给自己留下一个好名声。

“传天师来!”

呃······

这似乎是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何进抬起头看着一脸神采飞扬的大舅子,心中早已是一片慌乱。

这位一心求仙的皇帝陛下怎么会想要出征了呢?

自从上次被许攸废帝一事惊吓之后,他连皇宫都不愿出,此时难道不该是直接反驳自己的奏请,然后自己再顺势将袁绍托到并州刺史的位置吗?

“陛下!不可啊!”

卢植直接大声制止,在朝堂之上大吼道:“陛下!不可啊!”

“哦?有何不可?是寡人亲征不可,还是天师上殿不可?”刘宏的脸色有些阴沉。

“此两事皆不可啊!”卢植疾呼,但是刘宏的脸色却更加阴沉可怕了。

“陛下!这朝堂乃是商议军国大事的地方,一介方外之人,何德何能能够与天下英才同列?还请陛下三思!”皇甫嵩也出列支持卢植,两人一出手,其余重臣也纷纷开口。

“陛下!”此时,派去请张天师的小黄门颤巍巍禀告道:“启禀陛下!张天师说朝堂之上红尘杀伐之气太重,不是他这种方外之人来的地方。虽则陛下盛情难却,但是他却不能亲自前来,俯请陛下恕罪!”

听了这番言语,刘宏默默不语,半晌,将在场重臣都看了一遍,然后才幽幽道:“今日方知,这世间竟如此污浊,容不得天师那等世外高人啊!

既然天师不愿来此地,诸位也不愿天师来此地,那我等就一起前去拜见天师吧!”

“万万不可啊!陛下乃是九五之尊,但是那张修只是一修道之人,怎能受此大礼?”卢植苦苦劝道,但是刘宏却只是盯着他看。

“唉!若是陛下执意要请那天师来朝,那便请来吧!”

“哈哈!”刘宏大笑一声,回到了龙椅之上,称赞卢植道:“爱卿还是懂寡人的吗!来人!传天师!”

这一次,张修没有推辞,再也没有说什么红尘之气,直接来到了大殿之上。

何进急忙令人提前向他打好了招呼,在放出一万金的高价之后,终于将事情安排好了。

张修上殿之时,便向何进比了一个手势,后者看到微微一笑。

“叩见陛下!”

“嗯!天师来的正好!寡人要御驾亲征,请天师为寡人卜上一卦,看看运数如何!”

张修微微一礼,然后便让人在大殿之上摆放了一块龟甲,当场便烧了起来。

龟甲烧裂,烂的七七八八。

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张修却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指着一块裂纹大叫道:“啊呀!此乃是五百年难得一见的上上吉卦啊!相传此卦象上次出现,乃是周武王伐纣之时!陛下果然是天降神人,有大气运在身!此战,必胜!”

“好!”刘宏大喜,但是一旁的卢植等人却是面如死灰。天下局势动荡如此,上次许攸之事便是前车之鉴,这次陛下亲自征伐边地,不知是好还是坏啊!

“咦?”

张修忽然一声疑问,将刘宏惊了个半死。

“怎么了?”他脸色焦急地看着张修,后者却连连围着一堆灰烬来回转悠,惹得刘宏更加心痒难耐。

“究竟如何?”

张修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他这副样子更令刘宏心急:“天师有何事不妨直言,若是泄露天机,寡人原为天师捐赠十万钱修缮道观!”

虽然心中对这十万钱直撇嘴,但是脸上张修还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多谢陛下!能得陛下如此厚爱,山人便是粉身碎骨又有何妨?不敢欺瞒陛下,此卦为上吉不假,但是卦象却显示有小人作祟,北辰不宜轻动!宝器若移,恐天下不安!”

心中一惊,群臣进谏都没能打动的刘宏忽然想起了这天下似乎有人巴不得自己早死呢!

还是天师真心为朕好,敢在寡人面前犯颜直谏。如今这种好臣子不多了啊!

卢植:“······”

皇甫嵩:“······”

“大将军!”

“臣在!”

刘宏颇有些后怕地说道:“既然天象不让寡人御驾亲征,你便处理此事吧!”

“臣举荐袁绍为并州刺史,以西园之资募兵两万,命他好生剿灭边患!”何进将老早就安排好的奏章念了出来,周围众多袁氏门生也纷纷出力。

刘宏皱了皱眉,淡淡道:“募兵可,只是这钱财,就从国库出吧!退朝!”

第十二章 轰轰烈烈立大旗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但是结果却不如人所料想的那样。通常没有看透其中关节的人会用一个词总结这种现象:无常。

皇帝陛下要搂钱,反正也不用满朝文武出金银财宝,不过是左手换右手,那给吧!

皇帝陛下要秀女,反正也不用满朝文武出老婆闺女,不过是百姓家的女子,那给吧!

皇帝陛下要练兵,反正也不用满朝文武出人出力,不过是向百姓征纳,那加赋吧!

于是,并州出现了一场叛乱,皇帝要练两万军马,军马需要钱粮,钱粮需要向百姓征收,百姓本身已经十分困苦了,为了缴纳征赋,便只能卖儿卖女卖田地了。

唐粥在并州收到了朝廷下发的征赋文书,看着上面的措辞,不由得目瞪口呆。

虽然上面说了一大通忠君爱国,但是,字里行间,分明能够看到刘宏这老小子的流氓嘴脸!自己藏着无数钱粮在西园之中发霉,但是却不愿意出钱练兵!

“哼!皇帝的嘴脸我们早就看清楚了!并州多乱,他为了防止边军大将拥兵作乱,就不顾边民死活,不准大肆扩军。但有刺史扩军奏章,必然会遭到dàn hé,常年如此,如今这里才会闹成如今这副模样!”

吕布看着唐粥,双眼里都是怒火。

呃······这似乎是无意中将我们的唐大牧师给误伤了,这其中若不是有他的掺和,这场变乱还要拖后三五年。但是,此时的并州草原之上,却已经形成了三大联盟了。

一方是朝廷大军,他们兵甲精良,人数众多。其次便是丁原手下的并州骑兵和投诚的草原部族,这些部族大多仰慕中原文化,对于投降朝廷也有很深的传统。

最后一方也是势力最弱的一方,就是草原之上形成的反对联盟了。那些人不过是草原之上的牧人,为了维持生计而聚集到了一起。小部族渐渐汇聚成大部族,大部族则汇聚成了一个大联盟。

如今,唐粥等人驻地周围便有着这样一个大部族。

“启禀唐帅!外面有十三个部族的头领来拜见您,说是听说草原狼神的使者在此养伤,所以特意前来拜访!”

这是来拜访我的吗?你从哪里听出来是拜访我的?唐粥看了看这弟子,又看了看一旁的吕布。

那日吕布和法身的战斗打得惊天动地,大帐都被拆了。最后直接一声巨响,整个主帐都爆了。

烟尘散尽,唐粥等人才在一块稍大一点的破布下面找到吕布。当时的他满脸是血,手中的方天画戟断裂成了两半。

将养了三天,这家伙便又生龙活虎地蹦跶起来了。

最后的战斗结果他没有说,但是众人也能够猜到了。

听闻有人来拜访他,吕布脸皮直抽抽。那段骑狼的汉子简直是他一生的污点,但是,此刻他还要对这些部族头人买好,这让他怎么忍?

连带的,他看向唐粥的脸色便不好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你能不能稍微对我有那么一点尊敬之心,我难道不要面子的吗?再怎么说,我如今也算是你性命相关的主公啊!”

“哼!草原上的面子都是自己一分一分挣得,我从未听说还要别人给的!”

唐粥一脸无语,自己这个老大当得很失败啊!赵云如此就算了,连这么一个投降过来的家伙也是如此!

“那你看看是否要去见一见这些部落头人呢?”

看着唐粥满怀期望的眼神,吕布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点了点头道:“嗯!来人有多少啊?”

“十三个!”

“太多了!”吕布皱了皱眉道,“告诉他们,部族最大的三个进来,弱者没有主宰命运的权利,他们只要坐在外面等着审判就够了!”

眼看这个传令的黑卫弟子一脸懵逼,吕布脸色沉了沉,一身气势放了出来,虎目之中犹如群狼夜伺,闪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那被盯着的弟子神思一动,仿佛看到了月夜之下,无数狼群绿油油的眼睛,可怖而又绝望。

“咳咳!”唐粥微微发出了点动静,将那沉迷其中的黑卫唤醒了过来,摆摆手道:“就按吕将军说的办!去传他们吧!”

“都是自己家兄弟,对待他们就不用这种手段了吧!”唐粥无奈地劝了句,吕布自从和法身合一之后,浑身上下就不是散发一种魔力。

这种魔力对女子来说就像是蓝色广袤的大海一般令人沉迷,众多弟子之中已经有不少女弟子被他这种风范给折服了。看起来简直和后世的粉丝差不多。

但是这种魔力对敌人来说,那就是恐怖的心灵威慑。若是胆小怕事之人,极易被他这种威慑给直接吓趴下!

“你该躲一躲了!”吕布说着,邪魅狂狷地朝着唐粥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微微一愣,回望了他一眼,这一眼之中带着强大的威慑,如同是上位者面对下位者的威压。

此时此刻的唐粥,不再是一个小小的太平道头领,反而有种喝嗨了那种坐拥四海的感觉!

面对这种天然的压迫,吕布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去看他。唐粥微微一笑,便离开了这里。

到了外面,他顿时一愣,因为外面的十三个头人竟然跪在了地上,不停地朝着吕布所在的方向叩首。

“他们怎么了?”唐粥问向一边的黑卫弟子,后者也是一脸茫然:“弟子也不知这是为何!只知道刚才我来传令之时,他们上一刻还安然无恙,下一刻便忽然变成了这个模样!”

方才发生的?唐粥回望一眼自己出来的帐篷,这不是吕布在里面刚才莫名其妙地看了自己一眼吗?难道那不是针对自己的,而是针对外面的这十三个部族来的?

“方才这几个部族之人在做什么?”

“他们在争论究竟是谁进去拜谒天狼神的使者!”

“行了!”唐粥低头吼了一声,那十三个头人纷纷抬头,看着他。

“天狼神已经原谅你们的不敬之罪了,现在可以派人进去了!”

这十三人此时才如蒙大赦般向着唐粥干巴巴地行了一礼,然后人群之中的三人才滚起来,整理了一番衣物,这才带着崇敬的神色进了大帐。

拉过看守在这里的黑卫弟子,唐粥指着进去的几人问道:“他们三人是这些人之中势力最大的吗?”

“不是!”黑卫弟子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那几人不是势力最大的人,只不过他们似乎是对天狼神特别的崇敬!其余的头人都有用狼皮做的衣衫和帽子,但是他们浑身只有一身羊皮,头上戴着的是狗皮帽子,没有狼皮!”

虽然这话听着有点像骂人,但是唐粥还是明白了这其中的猫腻。吕布这是在看人下菜啊!这才是柿子捡弱的捏!

大帐之中,三个头人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他们在方才都得到了天狼神的暗示,所以这才能够走进来。天狼神的使者说的很清楚,只有势力最大的三人才能进来,但是,此时却是他们三人进来了。

天狼神是不会错的,也就是说,他们三人即将成为草原之上的最大部族。带着这一种忐忑和欣喜的心情,他们走进了这里。

“拜见伟大的天狼神使者!”三人五体投地,不停高呼。

然而,他们的崇敬却没有得到回应的,但是三人却丝毫没有一点点的不耐烦。这是天狼神在考验他的子民,自己一定要坚持住。外面还有那么多红了眼睛的部族在等着取代自己,成为天狼神的眷顾之人呢!

半晌,一道威严的声音才从前面传了出来。

“好了!抬起头来!”

三人抬头,只见一道身影孤傲地立在前方,代表着无尽的孤独和神秘。

这不就是天狼神的使者吗!

三人急忙再度拜倒,口中说着吕布听不懂的话语。

这就是在欺负歪果仁人!吕布心中一怒,本来打算放过你们一马,轻飘飘接纳你们的,但是,你们竟然这样用外语来侮辱我的见识。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微笑,方才用过的邪魅微笑再度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暗影之下,回头一望,恰好看到三位抬头行礼的头人。视线相聚,若是一个绝世美人和三位风度翩翩的少年人,那也是一段佳话。

若是一位临凡的仙女和三位憨厚的牧人,那也算可以传唱的传说。

但是,偏偏这是一个面容阳刚的少年将军和三位粗犷不修边幅的头人。

而且这个少年将军心中还不是带着善意来的,这下子三位头人霎时间如同掉入冰窟,环顾四方,只见狼群无数,瞪着狡黠的眼神就等着对三人食肉寝皮。

方才那黑卫弟子没有经历过的一切都在他们三人身上经历了一遍,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手持方天画戟站在远方。

无数头巨大的狼王向着他咆哮俯首,他们三人则像是祭品一样被摆放在这里。

瞬息之间,那道魔神一样的身影回望过来,看着三人!

吓!无数道狼目同时望了过来!

“伟大的天狼神使者啊!饶恕我们这些凡人吧!”

嗷呜!嗷呜!

狼啸声此起彼伏,看起来这位使者对这句话并不满意。他微微抬起手中的武器,陡然之间,无数道阴冷的目光向这三人袭来。

其中一位头人眼珠一转,看着周围的狼群猛然清醒了过来,顿时将脑袋磕在地上梆梆响,连周围的两名同伴看了都痛!

“伟大的天狼神,是凡人看错了您的真身!您就是伟大的天狼神本神,不是什么使者!请天狼神饶恕凡人的罪过!”

嗯!吕布点了点头,这才满意地看向了跪在中间的那人。

哦!原来如此啊!其余两人感受到了来自周围的深深恶意,终于知道了自己错在哪里,顿时也学着中间那人不停地叩首!

“哼!如今才看破,晚了!杀!”

嗷呜!

狼群顿时露出了凶光,陡然冲向了跪坐在两边的头人,两人看到这一幕,肝胆俱裂!

“啊!我和你拼了!”

“杀啊!”

两人陡然站起,但是上首的吕布却是轻轻一挥方天画戟,一道无形的波动从两人身上扫过,瞬间两人便没了声息。只剩下最后那一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

“好了!抬起头来!”

又是同样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巴扎抬起了头,只见到上方的少年将军,不!是天狼神,依旧背对着他们!周围只是一间普通的帐篷,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梦一样!

难道真的是梦吗?巴扎擦了擦汗水,然后扭头看向和自己同来的两位首领,顿时心中一惊!

原本健康的两人此时竟然变成了傻子一样,口眼歪斜,嘴中流着口水!

伟大的天狼神显灵了!巴扎丝毫不敢再看上首的年轻人,此时的他已经被吓破了胆子。

“他们对我不敬,这只是小惩大诫,你回去之后便带着人马汇聚起来!记住!十日之后,我要在这里见到十万人马!这是我的武器,你拿着当作信物!如有人不服,你可以以此武器斩之!”

一柄方天画戟被扔到面前,插入地面,巴扎恭敬地叩首,然后拔出这杆武器,心中顿时安定了许多。

“定然不负您的厚望,十日之后,草原上的勇士都会响应您的号召。但凡有狼群的地方,便有您忠诚的信徒!”

巴扎缓缓退出了帐篷,一出现到外面,那些等待的头人便聚拢了上来。

“巴扎!怎么就你一人出来,他们两人呢?”众人纷纷问道,巴扎回头,正好看到另外两人被黑卫弟子带着出来。他朝着那两个傻子一样的家伙努了努嘴道:“那不是在哪里吗?”

“啊!”众多头rén dà惊,方才进去还是好好的,怎么出来就成了这副模样:“这难道是天狼神使者降怒了吗?”

众多头人心中惶恐,这个时代这种地方,他们还难以理解傻子这种生物。一般情况下,这种人只有一个解释,上天震怒!

刚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巴扎此刻忽然感觉到了一股自豪和荣誉感,自己可是从天狼神的问询下活过来的人!

当下,他厉声喝止了那名开口的头人,尽管那是一个大部族的首领,但是他并不畏惧,自己手中可是有天狼神赐予的武器。

“住口!什么使者?那是真正的天狼神的化身,再说什么使者,那两人的厄运也会降临到你身上的!”

两个傻子笑呵呵流着口水,但是众人看着却打心底里冒出一阵冷汗。

以前对于吕布的尊敬若说还是一种英雄崇拜,但是,此时此刻面对这种夺人灵魂的神迹,所有人都动容了。心中的信仰在悄悄变化,若是此时吕布归天了,那么下一刻这些人就会化身天狼神的忠诚信徒,将吕布捧上神坛!

伟大英明的英雄距离神只有一步。

在这些草原人心中,吕布就是这样的神的化身。但是,唐粥心中,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闹剧罢了!

他能够感应到此时吕布的气息很是微弱,如果那个叫做巴扎的头人再多呆一会,吕布就绷不住弦要露馅了。

“他这手摄人心魄的手段还真是好用啊!”唐粥在一旁站着说话不腰疼,此时的赵云来到他身边,脸上带着厌弃之色。这种东西他向来不喜,总觉得不像是好事!

“话说,吕布身上出现了那种逆天的技能,那你身上是不是也有什么变化呢?”

面对着唐粥期盼的眼神,赵云吐出了两个字:无聊。然后整个人便离开了。

赵云离去了,唐粥的脸色渐渐变得冷了下来。

一道熟悉的声音再度出现在耳边:“你这是在玩火你知道吗?看看!看看!如今你难以掌控他们了吧?不仅是他们,你连我都快困不住了吧?”

“该死的!你有本事就出来啊!”

“······”

“你不要再逞强了!连将这些气息转移到吕布身上的手段都用出来了!”

“你出来啊!”

“······”

“呵呵!”唐粥冷笑一声,若是都按照你的想法去做,究竟是我掌控你们,还是你们操纵了我呢?让我上赶着给系统卖命,老子不要面子的吗?

第十三章 烂泥潭里说新鲜

京城成了一个烂泥潭,魑魅魍魉什么妖魔鬼怪都能插上一脚了。

这是曹操从并州回到雒阳的第一个感觉,街面之上的流民又多了不少,看上去面有饥色。不少人拖儿带女,流落街头巷尾,等待着他们的不知道是什么命运。

看着这一切,曹操并没有出手相救,马蹄声哒哒地从街面上响过,他带着冷漠和悲悯看着这一切。两旁护卫的甲士告诉这些乞丐一样的流民,这是一位贵人!

这不是他们可以乞讨的对象!

“唉!”看着那些甘愿忍饥挨饿也不愿上前的乞丐,一路走来无动于衷的曹操终于叹息了一声,叹息过后,转头便吩咐家将直接回府。

来到曹府门前,远远便望见一伙人在门外等待。

一车车的箱笼礼物被摆放在门首,似乎是要去送礼。下人见到曹操来了,急忙行礼。

他指着这如山的礼品,接过了礼单,随意扫了一眼,然后皱眉问道:“这是给谁家的?出手如此阔绰。”

“我的少爷啊!你可是回来了!老爷正在房内,您还是赶紧去向老爷请安吧!晚了人可就要离开了!您走的这些日子,老爷是日日夜夜想念着您啊!”老家人急忙将曹操向府内拉,曹操却和他杠上了,推搡着就是不进府门。

“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了,我把这一箱箱一车车东西都给你砸了信不信?”

心中有火,老家人自然拗不过曹操,眼见他真的操起佩剑要砍那车辕,顿时苦笑着拦住了这位少爷。

“啊呀呀!我的少爷啊!行了!我告诉你!这是要送去宫里给天师神仙的礼品!”

曹操哈哈一笑,收起了佩剑道:“你早说不就完了吗!还非要少爷我大费周章!”

“孟德!”

一声带着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曹操急忙换上了一张笑脸,对着快步走来的父亲曹嵩施礼:“儿子见过父亲,此去并州,让父亲担心了!”

“哈哈!好!回来就好!”曹嵩高兴地看着英武不少的儿子,问道:“你不是在并州和袁绍在一起剿贼吗?怎么独自一人回来了?如今的袁绍可是如日中天啊!被陛下拜为并州刺史,主掌一州军政。有此功绩,将来袁氏怕是要再添一位三公了!”

话语之中,止不住的是艳羡。

听到父亲这样嫉妒,曹操脸色微变,微微拉住父亲,“父亲!还是先进府再说吧!”

“哎呀!看看我,昏了头了,竟然就在这里说起来了。走走!我们回府中去说!”曹嵩笑着拉着曹操,然后两人进了府中,将所有下人屏退了,外面只留心腹人手看守。

曹操将并州之事讲述了一遍,曹嵩的脸色从一开始的如沐春风变成了阴风阵阵,最后干脆直接吼了出来。

“哼!袁氏真是好大的威风!孟德你做的对!他袁本初能够坐到今日的位子,全靠家中威望和祖先遗泽。论起才学,他怎能及你万一。即便是论起家世,我们曹家也不见得比他们袁家差了!”

“······”一旁的曹操觉得老爹已经失去了理智,嫉妒和溺爱使他变得分外冲动。

曹家往上数也就只有他爷爷曹腾算是朝廷侯爵了,只是这爵位来的还不是很光彩。

而袁氏家族从袁绍的高祖算起到他父亲这一辈,代代有人位列三公之位,曹家和这些人的光辉祖宗真是没得比啊!

不顾曹操在一旁的黑脸,曹嵩是越说越气,最后直接拍案而起道:“他袁家不就是出了几位三公吗?他们家的子侄能够为一州刺史,执掌军政大权。我便为孟德你谋一京官,岂不比外任刺史风光?

今日我便去拜访张修这厮,最近朝堂之上他这位天师可是出了好大的风头!有他们帮忙,再加上你爷爷留下的人脉,为你谋一京官不是难事!”

曹操却忽然叹息了一口气,朝堂尊位竟然就这样被私相授受,虽然是走的张修的门路,但是这和交好十常侍有何不同?

这天下是要乱了啊!自己最为痛恨的就是宦官之流,然而如今老父亲却还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要走这条门路。想想父亲卑躬屈膝地逢迎那些宦官,曹操心中就兴起一股无名业火。

家国两字不停地交织在心中,越想他心中越怒。

“这官不做也罢!我还是回老家读书去吧!”

一拍案几,曹操抬脚便走出门外,曹嵩在后面连连喊了数声都没能唤回他。

“不好!”他脸色一变,忽然对一旁服侍的管家道:“你快去看看他去向哪里?”

管家听了急忙追了出去,只见曹操径直来到后院,见到自己妻子刘氏在那里浇花,顿时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啊!夫君!你要干什么?”刘氏拍着曹操的后背,但是却难以违拗这个壮硕的男子。

两人一同来到了马厩,曹操挑选了一匹上好的宝马,和刘氏共乘一骑,扭转马头骑向了府外。

“公子!公子!你要去哪里啊?”

管家顺着仆人们的指点,追上了纵马踏花的曹操,顿时气喘吁吁地喊道。

曹操哈哈一声,周围的仆人侍女都指指点点,不时捂嘴轻笑。怀中的刘夫人早就羞得将头埋进了丈夫怀里,丝毫不敢露头。

对于这些情形,曹操似乎是早就习惯了,他对着管家道:“烦劳曹老告诉父亲,我回老家谯郡了,至于门外的那些礼品,就当作我的路资吧!”

带着夫人,曹操来到了府门之外,招呼了一声,众多家将就从仆人手中蛮横地夺过了车架。然后,在曹操一声呼喊之中,众人驾着众多车子离开了曹府,直奔城门而去。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老管家急忙去向曹嵩禀报此事,听说了此事的曹嵩先是陡然立起,眼神变幻之间却渐渐停了下来,哈哈笑了两声!

“老爷!这可是拜访张天师的礼物,被公子抢了,这可如何是好?”老管家急得脑门直冒汗。

反倒是一开始急匆匆的曹嵩捋了捋胡子,显得非常平静,笑眯眯看向老管家道:“礼物?什么礼物?”

“那不就是······”

“住嘴!”曹嵩猛然喝止住了老管家,然后才冷声道:“记住了!我从来没有想要拜访过什么天师神仙,也从来没有准备过什么礼物。那些不过是送到老家祭祖的祭品罢了!”

“可是······您的拜帖都已经!”

曹嵩微微一愣,这个他还真的没有想到,不过,张修他们每日里收到的拜帖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估计很快就忘了吧!

过了三日,曹嵩正在当值,忽然接到了旨意,陛下以他办事不利,当场将他罢免了。

显然,对于张修这种人,你如果将钱送给他,他或许不会记得你,因为送钱的人太多了。

但是,你若是不送钱,或者是像曹嵩这样约好了日子却没有来的,他们可是在小本本上把这些东西记得一清二楚!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啊?”老管家哭丧着脸看着曹嵩,后者也是一脸阴沉,他方才去拜访了几位平日里交好的宦官和官吏,此时竟然都不好使了。

连银子都不好使了,这下子事情大了!

“张天师一向与人交好,没理由仅仅是因为我们没有送礼给他就如此陷害我们啊!”

曹嵩面色沉重,脑海中忽然想起了曹操常说的那句话,“京官不做也罢!”

顿了顿,他心中发了狠,说道:“他这是在杀鸡给猴看啊!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回乡!老夫宦海沉浮几十年,如今能够还乡,含饴弄孙也不错!”

管家适时提醒了一句:“老爷!你现在还没有孙子呢!倒是您新娶的小妾又为曹家添丁了!”

“滚!”曹嵩怒吼了一声。

······

雒阳皇宫之中,灵帝特意为张修兴建了一座紫阳观,上面供奉的是历代天师灵位。

此时,紫阳观之中,被众多达官贵族推崇的天师张修正坐在里面品茗论道。

远远伺候的弟子看着仙风道骨的师傅和另一位同样打扮的道人你来我往,说得口灿莲花,心中不由得生起了仰慕之心。

然而,若是这名弟子能够接近两人,仔细听两位道人的话语,就不会再那么想了。

“我们在雒阳城之中大势已成,蜀中也已经平定,是时候起兵了!”于吉苦苦劝慰,但是张修却丝毫不接茬,反而将刚刚烹好的新茶推到了他面前:“师叔!这是师侄为您调试的新茶,您尝尝味道如何?”

说了半天,于吉有些口干舌燥,也不答话,直接将这杯茶送入腹中。

一连喝了三四杯,他才放下茶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貌似恭敬的张修道:“味苦微甜,这茶水师侄常喝,正可忆苦思甜!”

“哈哈!”张修放下了茶水,微微一笑道:“今日的雒阳城中,我五斗米教如日中天,身在红尘富贵之中,师侄不知苦在何处?还请师叔教我!”

听了这番话,于吉便明白张修已经变了。他们本来是按照左慈等人的安排来此地看守皇陵的,但是,于吉也和左慈说得很明白了,他若是在江东扯起大旗zào fǎn,他们也不阻拦。只要不是直接挖坟掘墓,其余事情他们可以随意。

当时,这一切都是张修在场的情况下商量定的。但是,此时他却翻脸不认人了。

眼见于吉脸色越来越难看,张修不由得开口劝道:“师叔!不是小侄多嘴!这天下如何,干我们何事?我们都是方外之人,无论是谁坐天下,只要能将我们供在上面,那不就行了吗?为何非要去趟这天下的滚滚洪流?一不小心,这可是要身死道消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呵呵!你老子在世也不敢和我这样说话!”于吉冷哼两声,看了看周围,被风吹动的布幔之后,露出了一丝丝的兵器锋芒。

被戳破心思的张修也不再隐藏了,直接对着于吉恶狠狠地道:“师叔也说是先父在时了!如今可不是那时候了,我们,也不是在蜀中了!这里是雒阳皇宫!师叔知道为何师侄要奏请皇帝将道观修建在皇宫之中吗?

为的就是借这满城龙气来压制师叔的道法啊!你我若是好聚好散,这也就算了,若是师叔执意要走岔路,就不要怪师侄心狠手辣了!”

“你想要如何?”

张修得意地笑了几声,什么修道之人,生死面前不还是畏首畏尾。

他带着虚伪的笑容,对着于吉道:“师叔什么都不用干,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安心坐在这里和师侄我品茗论道就行了,下面的事情自然有弟子们去做!”

哼!一甩袖子,于吉便直接落在了座位上,敲着案几道咬牙道:“倒茶!”

“哈哈!这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来亲自为师叔斟茶!”

张修哈哈大笑,朝着外面挥了挥手,顿时,无数隐藏的甲兵便退了出去。

于吉心中神思恍惚,也没心思品茶,不由得坐在了案几后面,静静地闭目养神。

半晌,一群哄闹声传来,只见几个于吉弟子被搀扶着来到了这里。他们双腿都被打断,只能被搀扶着走路,在他们身边,是几位穿着五斗米教衣衫的师兄弟。

众人见到了张修和于吉两人坐在一起,神色各异。

“师傅!师傅!快救救徒儿!这些狗贼背叛师门,竟然伙同······”

“嗯?”张修看向了这个开口的弟子,立即有人将他的嘴巴用破布堵上了。转头笑呵呵地看向于吉,张修开口道:“师叔!现在该你出场了!”

“出什么场?这里不是你的主场吗?”

呵呵!亲自为于吉倒了一杯茶,张修说道:“当然是宣布自今日起,您麾下弟子全都加入我五斗米教,改拜天师啊!”

你!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于吉仰天长叹,看着阶下几个被折磨得狼狈不堪的弟子,心中隐隐犯痛,同时一股无奈也涌上了心头。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他仰着头,看着藻顶上的壁画,语气中是无尽的落寞。

“当然是和太平道张角一较高下了!如今这天下之中,以太平道为第一大教,我五斗米教只能屈居第二,我要做的就是消灭太平道,取而代之!”张修说着,眼神之中都是癫狂。

看着他这副样子,于吉心中莫名地想要发笑。

“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张修脸色涨红,不由得露出了凶光:“难道我张修在你眼中就如此不堪吗?”

“哈哈!哈哈哈!”

“好!”张修朝着阶下的弟子使了个神色,恨恨道:“你若是再笑,那下面这几位可就要吃苦了!”

眼见几个搀扶的弟子就要将自己的门人抛下,于吉终于住口了,低头盯着张修道:“我之所以大笑,乃是为天师贺喜啊!张天师有如此雄心壮志,欲将太平道取而代之,我怎么能不喜?我麾下弟子,自今日起便全部归于天师门下,我绝无二话!”

“师傅!不可啊!”下面几个弟子纷纷大吼,痛哭流涕。

“好!师叔果然是人中俊杰!”张修挥了挥手,道:“送几位下去疗伤,将来还需要他们辅助师叔,可千万不要让他们死了!”

转头,张修对着于吉施礼道:“多谢师叔成全!”

礼数周到,不愧是数代天师,让人挑不出毛病。

于吉眼睛眯了眯问道:“我这几位好徒弟几日能够医好?”

“怎么说也要三月才行!”张修心中算计了一番,最终给出了一个数字。张修点了点头,他们两人都知道这是五斗米教接收江东的时间。

“好!三月一过,我便带着这几位弟子入山修道,从此不再过问天下之事!”于吉说得无比坚定,张修自然是举双手赞同:“师叔就在此处安歇,一切事物都可吩咐弟子们去准备,时间一到我定然放师叔离去!”

第十四章 粗犷的大会

草原之上的风向变了,还变得很快。

昨天还是东风,今天又成了西风,明天不知道又要抽什么风。

但是,无论风向如何,草原之上的羊群和太阳还是照常出现,正如同狼要吃羊一样,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带领着一群护卫,巴扎打开了一户羌人的帐篷,对着迷茫的主人说了一通,然后便挥挥手,让手下拿走了他们家所有牛羊。

临走,他还抛下了一句,这是天狼神对他们的眷顾。

对于这一点,巴扎深信不疑,正因为有了天狼神的眷顾,如今的他才能成为这片区域最大的部族头人。

赶着牛羊走了不远,巴扎忽然听到了一阵呼声,原来是被天狼神眷顾的牧人追了上来。

几个护卫上前,将牧人和巴扎隔绝开来。

这户羌人乌拉乌拉叫了两声,然后直接跪倒在地,大声呼喊着什么。

护卫们都是学习的汉话,对这种草原话懂的很少。但是,巴扎却听明白了这位牧人的话语,伟大的天狼神使者,请收下您忠诚仆人的膝盖。

呵呵!天狼神的威名还真是无处不在啊!巴扎笑了笑,然后便收纳了这个牧人。

牧人十分高兴,大叫着赶回了帐篷,然后很快又带着妇人孩子一起回来了。他决定跟随着巴扎,去响应天狼神的号召,加入到他的麾下。

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无数的草原人被巴扎忽悠着聚集到了一起。

短短五六日,拖家带口的草原羌人便聚集到了唐粥他们所在的山谷之外。一股股的牛羊马粪的味道传到山谷之中,逼得唐粥不得不离开这里,来到外面的开阔地带扎营。

呼吸到新鲜空气,他才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远处,众多头人汇聚,那是他们在向吕布表忠心。

“伟大的天狼神啊!您忠诚的仆人狗头军师巴扎向您请安!”巴扎非常狗腿地躬身向吕布行礼,自从他从左宗年那里听来狗头军师这个称号以后,就独占了这个名号。在他们心中,狗帮助羊群抵御敌人,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狗头军师自然也是忠心耿耿的军师。

对于这种毫无底线的舔狗姿态,唐粥是乐见其成的。

吕布非常臭屁地从巴扎手中将他送出去的方天画戟取回,然后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鼻尖嗅了嗅。

“哈哈!我这武器你没有用过?”吕布显得非常高兴,没有动用这武器,就说明草原之上对他的威名依旧畏惧。

“伟大的天狼神的光辉照耀在草原之上,只要有羊群的地方就有您的忠实信徒!根本不需要动用您的神器,只要我们将这武器请出来,其余所有的羌人便都臣服了!”

巴扎说的轻松,但是唐粥却知道他们在五六天之内先后灭掉了十余个小部落。这才威慑住了其余部族,令他们纷纷来投。

“好!羌人的战士来了多少?”吕布是不会管那些死去的羌人的,他只在乎自己的目的有没有达成。接过方天画戟舞了两下,刷刷地风声在众人耳边响起。巴扎等人个个脸色露出了无比畏惧的神情来,他们可是知道,这柄武器足要两个成年羌人才能抬动。

震惊过后,巴扎将这些日子的收获一一向吕布禀报:“我们收拢了大约十五万羌人百姓,能够拿起刀枪上马的勇士大约有八万人!至于其余的妇孺,若是您需要,他们也会拿起武器,为您凑够十万人!”

吕布挥了挥手,拒绝了这个提议。反而提出了先去会一会大军的要求,巴扎自然是万分同意,立即吩咐手下吹响了牛角,召集大军前来。

牛角一响,无数的羌人战士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在第一时间内取过了弓箭和武器,骑上马匹便朝着声音汇聚的地方赶去。

战士越聚越多,众人才知道这是要去拜见天狼神。无数兴致勃勃的青年人带着诚恳之色,也有不少人带着质疑和忧虑。

吕布这个人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归属于并州丁原麾下,只是这个天狼神是怎么回事?若是这家伙是天狼神,那么在座的诸位就都是天狼神的子孙了。

十万汇聚在一起,几乎没有任何队形。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除了马头就是人头,还有遮掩不住的腥膻味。

“我是吕布!我就是你们的天狼神!”

十万道目光前,一座高高的土台上,披着猩红披风的吕布挥舞着方天画戟,胯下是一匹黑马,皮毛滑得像是蜀中的缎子。

年少成名,意气风发,他的这一声大吼如同炸雷一般响起,震慑在每一个羌人的心头。无数羌人看到这战神一般英伟的勇士,顿时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这真的是天狼神在人间的化身啊!

看着众多羌人露出了虔诚之色,吕布顿时哈哈大笑。

虽然这一声吼叫吓懵了不少人,但是也有不少人反而被激起了狼性,他们不服。

“我不服!我不信你是天狼神的化身!”

羌人姜夔来到吕布面前,手中是一杆不知哪里抢来的大戟,少年的眼睛里流转着不屈。草原上的少年崇尚争斗,他们每天就是在和狼群争斗,对于这位天狼神自然也没有多少敬意。

“你是哪个部落的人?”吕布看着这个战意熊熊的少年,饶有兴趣地问道。

姜夔也学着他的模样一挥大戟,不过模样颇有些滑稽,惹得众rén dà笑,冲淡了紧张的氛围。

“我······”被众人一笑,姜夔脸色有些红,他梗着脖子道:“我是参狼部落的!我不信你是天狼神!”

“哈哈!”吕布大笑一声,环视了一眼四周,见无人愿意和他对视,这才低下头来,满意地看着这个小伙子道:“那你要我如何证明?”

“只要你能打败我,那我就相信你!”

“可是能够打败你的人多了,如何证明他人不是天狼神呢?”

被这一问,姜夔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了。

最终,吕布看他窘困,这才开口道:“这样吧!若是我赢了你,以后你就在我身边,若是再有自称是天狼神的人,你就先替我试试他们的斤两,如何?”

“好!”姜夔大叫一声,算是认可了这件事。

“来吧!”

大叫了一声,姜夔直接冲向了吕布,手中大戟还未挥出,只觉得一股大力从武器上袭来,几乎要将他的双臂震碎。

吕布轻喝一声,微微一抬手,这个羌人少年便连人带武器甩了出去。

“好!”

众多羌rén dà喝,为吕布喝彩!

远处,落在草地上的姜夔半晌才恢复过来,脸色苍白地来到吕布面前,双手颤巍巍地抱拳,然后跪下:“天狼神卫姜夔,拜见主人!”

在他身后,密密麻麻也跪倒了一片,这些都是参狼部落的其余勇士,粗略看来竟然有数千人,这已经算是一个中等部落了。

此时,远处的唐粥才将注意力投向了那里:“姜姓?这个姓氏好像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吧?他们不会是什么东方大族来到这里避居吧?”

一旁的赵云嗤笑了一声,然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唐粥:“你见过避乱来到边疆的吗?那不是避乱,那是越避越乱!不过是蛮人仰慕我中原文化,所以才攀扯关系,冒用姜姓罢了!”

唐粥摇了摇头,看着远处那个臣服的姜夔道:“不!他就是中土大族后裔,以姜姓来看,应当是黄帝后裔的一支,同属我华夏一脉!”

看到唐粥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赵云就知道他又在酝酿什么歪主意了。

唐粥越想越是兴奋,羌人的特性是什么,不就是他们既不同于匈奴等草原民族过着完全放牧式的生活,又不同于汉人一年四季过着农耕生活。

羌人是草原部族和汉人之间的中间体,他们既放牧,又种地,可以说是最接近汉人的牧人,田园牧歌四字就是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羌人这个群体十分矛盾,一方面他们痛恨汉人,畏惧汉人的兵甲。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又对有文化的汉人十分敬仰,羡慕中土繁华,渴望那些先进的文化。

然而,本身文化薄弱的他们也知道,一旦抛弃自身的特性加入到汉人之中去,他们就会像是一滴水落入大海之中,几乎翻不起任何浪花。

仰慕,而又畏惧。既向往光明,又恐惧火焰。这种撕裂感体现在整个羌人族群之中,也体现在每一个羌人身上。

跟随丁原的那些人就是一心要抛弃草原人逐水草而居习性的,他们习惯了定居,习惯了安定。而另一些和吕布在一起的人,则是习惯在草原上放牧,只有在牛羊不够食用之时,他们才会寻找一块肥沃的土地种植麦菽。

无论多么讨厌战争,但是客观上这玩意的确能够起到促进民族融合的过程。虽然在这个过程之中会有阵痛,不过这些都是必须经历的。

将羌人全都汉化,让他们取汉名,说汉话,行汉礼。这可是比建功立业还要重大的事情啊!以后,这些就可以作为中原王朝容纳外族的典范,堪为万世之表。和这些比起来,暂时的战争和痛感也是可以忍受的。

唐粥居住的山谷之中全都是汉人,人人带刀,十人之中有一人着皮甲。而且,整个并州类似的地点还有无数个。

背靠这数千弟子,即便连五经都没读完,文化功底渣得一批,唐粥也被理所当然地奉为上宾。

数十头人以巴扎为首,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上千头牛羊被宰杀,然后架在烤架上,吕布坐在上首,身后是一副巨大的皮卷,上面画着一颗巨大的狼图腾。

“哈哈!今日众人汇聚,草原勇士无数,我欲举行一场比试。胜出者,可与姜夔一同成为我的护卫!”

“嗷嗷嗷!”

能够成为天狼神的护卫,无数带着憧憬的少年大叫,疯狂地看着人群之中的吕布。

一一宣示了规则之后,吕布便朝着唐粥使了个眼色:“还请贵客帮忙,为我等计功!”

你还真会抓壮丁,不过!我的壮丁可不是那么容易抓的!

“好!不过,我这里有些小兄弟,想要一试草原英雄,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这······巴扎等一众头人有些为难,他们汇聚本就是为了和汉人朝廷对抗,如今这里有一位汉人在此也就算了,竟然还想要插手他们的比试。

“好!”吕布脸色一怒,他就不信唐粥还能把赵云放出来吗?看着众多头人也没了意见,唐粥微微一笑,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草原上的比试很简单,分为三个环节,赛马、射箭和比武。

按照吕布的想法,他是要在八万人之中挑选八千人作为自己的亲卫班底。但是,唐粥却并不希望有这么多的羌人加入到核心军队之中来。

比试放在了四日之后,到时会汇聚二十万羌人在此地。

二十万人加上牛羊,这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如果汇聚在同一个地方,那么一日之后,这里就会成为一处粪坑,臭气熏天。

因此,这些人被分别安置在五处屯兵之所,每处四万人,再加上无数牛羊,挤得满满当当。

大帐之中,唐粥和曹青左宗年等人在一起商量对策,吕布这个家伙已经开始冒小心思了。

“唐哥!你这是要在吕布的军队之中掺沙子啊!”左宗年呵呵奸笑,他对吕布是早就看不顺眼了。

“没错!他要挑人,我给他送人!我们的人准备好了没有?”

曹青在一旁点了点头:“唐帅放心!人手早就安排好了,他们都是长期居住于此的弟子,几天不洗澡扮作羌人完全没问题。只是,我们如何才能够赢得了那些常年骑射的羌人呢?”

“论起骑射,我们自然是没有多少办法!不过·······”唐粥阴恻恻一笑道:“最后一项比武,我们可是稳操胜券的。而且,我们可是有秘密法宝的。”

秘密法宝?什么秘密法宝?曹青和左宗年一脸不知所以的样子。

呵呵!我们的秘密法宝就是华佗先生!

“神医来了!”

唐粥摇了摇头,神医倒是没来,不过他的弟子倒是来了不少。

“进来吧!”

唐粥拍拍手,然后便有三名年轻医者走了进来:“拜见唐帅!”

“说说吧!我让你们安排的东西怎么样了?”

看到这几个医者在此,左宗年就是再傻也明白了。这是要作弊!

难怪没有请华佗过来,这是要给马下药,他能来才怪了!

“唐哥!我们给他们的马匹下药,万一被他们发现了这······”

唐粥一瞪眼,大叫道:“谁说要给他们的马下药了?”

“那你这是?”

“我这是在给我们的马下药,这是xing fèn ji,不是泻药!”

“什么是xing fèn ji啊?”

唐粥几乎不理这个二百五了。不过,想到这个药的效果,唐粥顿时嘿嘿笑了起来,这一次,要将这些家伙摁在地上摩擦。

第十五章 赛马会

姜戎是参狼部落之中的佼佼者,和身为族长一部的姜夔一样,他身上也流着尊贵的姜姓血脉。

不过,他是部落之中专门在河谷之中种植麦菽的族人。每日里和他打交道的就是田地和种子,对于骑射之道,他不是十分精通,和那些每日里在马背上驰骋的族人没法比。

但是,他自认为比天生种地的汉人还是强上不少的。于是,看着那些汉人,他根本觉得就是一个笑话。

汉人懂骑射吗?没有经历过战争的羌人都会这样想,只有被大汉骑兵威胁之后,他们才懂得,草原上的民族或许在体力上占了优势。但是,数千年农耕文化下的汉人已经用双手和勤劳将这些差距补齐了。

赛马大会开始的时候,姜戎看到一个汉人骑士在给他的马匹喂青豆。这是一种很好的饲料,但是,在自己部落里平常都是给人吃的。

姜戎有些嫉妒,不过自己的黑流星也不差!

这样想着,自己胯下的黑流星却不由得凑了上去,亲昵地和那匹红缎子皮毛似的烈马交颈。

还好不是凑上去吃青豆,他松了口气,但是下一刻又看到那匹红马却是丝毫不领情,打了个喷嚏,直接朝着他的黑流星咬了过来。

“回来!黑流星!”姜戎急忙拉回了自己的爱马,担心地上下查看。

对方也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走过来朝他和善一笑:“羌人兄弟!对不住了!我这匹马儿性子暴躁!”

看着自己的黑流星又要凑上去,姜戎一边急忙表示不在意,一边拉住了自己的小祖宗。

对方的红马是一匹公马!姜戎此时认识到了问题的所在,自己的黑流星fā qing了!

很尴尬!但是,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将流着鼻涕的黑流星牵到远处。现在可不是你们谈情说爱的时候!

姜戎来到一处空地,听着汉人传令官来讲述规则。

“所有参赛选手听着,今天一共有三次比赛。第一次,一千人分十组,分别比赛,取前十!第二次,胜出的一百人分五组,取前十!第三次,最后的五十人分五组,取前三,共十五人。

这十五人会拿到特制的金令箭,作为此次比赛的奖励。

今日赛毕,明日依旧按照此例,三日之后,能够拿到两枚金令箭的人,便可以成为天狼神卫!”

“拿到两枚就能成为天狼神卫了吗?这也太简单了!”有rén dà吼。

不少人甚至直接放言,“要拿就拿三枚金令箭,拿两枚去不是丢人吗?”

“好样的!要拿就拿三枚!”

“拿三枚!”

其余众多羌人也在一起呼喊,仿佛他们已经胜券在握了似的。

这样的场景不止发生在这里,所有的比赛地点都在这样吼叫。

按照规则,姜戎拉着自己的黑流星,来到了指定的位置,他的任务就是从这里一直跑到前面树立的旗杆那里。

旗杆共有十支,分布成一列。

在所有人都上马准备好后,发令官一挥手,另一边的射手将令箭射到空中,所有的马匹同时发力,朝着自己的目标狂奔。

一百人浩浩荡荡地激起了一阵烟尘,姜戎卖力地向前奔去,空隙之间忽然朝左右看了看。

本以为看到的都是自己的族人,但是,他却在其中发现了好多陌生的面孔,其中那个骑着红马的家伙也在其中。

gou ri de真是好马!拿青豆喂着,不超越咱们吃草的马才怪!

不待姜戎细想,前面已经是令旗所在了。

他正要伸手,却忽然发现身边的一个汉人陡然追上了自己。

吃豆的马来啦!这还了得!

心中一惊,他猛地一锤黑流星的肚子,后者吃痛,猛地一跃。

然而,身旁的汉人似乎是猜到了自己要加速,也同样猛力地抽鞭子。

完了完了!这下子被吃豆的马给赢了!

姜戎还以为这次自己必然落选了,谁知道一旁的汉人骑兵却脸色苍白,狠狠抓住马鬃,顺着旗杆,直接过去了!

过去了!

过去了!

姜戎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不过下手却不慢,直接将旗杆揽到了怀里,朝空中那么一举。

四周欢呼动荡,无数少女朝他投来了热切的目光。这种滋味真是爽,当他正要向周围的族人炫耀时,却忽然发现,原来前十包括自己在内,竟然只有三人是自己部落之中的。

另外两人是部落之中的强人,骑马射箭如同吃饭喝水一般。但是,能够和他们并列的其余八人包括自己,竟然都是没有名气的陌生人!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其余的羌人勇士都被淘汰了吗?

姜戎挠着脑袋将令旗交给传令官,然后才被批准加入下一场比赛。

这一场只有一百人,场面却比前面的千rén dà赛更加火爆。

无数男男女女都来到了两边观看这些人比赛,不时还出口评论一番。

“快看啊!那就是我们参狼部落的勇士,那是姜狼、那是姜狈,还有一个是······”

“······”

姜戎脸色黑得像是乌云,和一旁享受欢呼的族人比起来,他简直要找个缝隙钻进去了。族人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丢人啊!

“请问这次比赛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什么?姜戎一脸茫然地看着一个举着大斗的家伙来到自己面前。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那人将小的一头放在自己口边,竟然是空的。

周围许多人似乎也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姜戎脸色陡然红了,如同三月的红花,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是姜戎,我会尽力拿到金令箭的!”

刚开始还有些卡顿,但是到了后来他几乎是靠着胸中一股气吼出来的。

嗷!周围一阵大喝,无数羌人少女朝着他抛来了媚眼。瞬间,姜戎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耳朵中嗡嗡响的都是拿到金令箭,连旁边的人说了什么都没有听到。

第二场比赛,很快开始了。

马蹄声声,姜戎又歪着脑袋看了一眼,这次他发现竟然不少汉人跑到了自己前面,还有很多陌生的面孔。羌人跑过自己没有什么,但是汉人。他心里有了一点微微的不爽!

骑着红马的汉人从自己身边掠过,他的马蹄很快,直接越过了自己,朝着令旗飞奔而去。

超越他!姜戎心中想着,卖死力催促着黑流星,但是,丝毫没有作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红马主人取到令旗。

同时拿到令旗的还有姜狼和其余几名没什么名气的羌人,外加不少汉人。

姜戎有些懊恼,他暗恨自己平时为什么没有多多练习骑射,反而在这个时候为部落丢了面子。而且,还是丢在一个汉人手里。

“兄弟!别伤心,他们把令旗拿走了,我再替你拿回来。金令箭一定是我们的!”一个陌生的羌人来到他身边安慰他,这人就是方才拿到令旗的人中的一个。

姜戎听了微微舒心,相比于在部落少女面前炫耀的姜狼,他觉得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可爱多了。

“好!兄弟!我为你助威!”

“那你就看我的吧!”

轻轻锤了姜戎一拳,陌生人转身继续去参加比赛,姜戎则是比自己比赛还要兴奋地在旁边大喊大叫,为其加油打气。

“好了!最后一场比赛,这一场比赛将会决出最后的十五人!”传令官吼了一声,然后,手挥动,令箭响起。

驾!驾!驾!

场上五十匹宝马奋力急冲,跑出去一半就分出了差距。

姜狼被远远地甩在后面,陌生人和其余人夹杂在一起,正在和红马主人相抗。

“超!超!超!”

无数羌人都代入到了这激烈的比拼之中,仿佛自己是马上的骑士,他们口中大喊着为羌人兄弟助威。没办法,他们的族人都已经下来了,能够替他们比拼的便只有同为羌人的那些陌生面孔了。

姜戎更是疯狂,吼得声嘶力竭,当然他身边的其余人也是同样兴奋异常。

场上陌生人和红马主人只是相差一线。

就是这一线,姜戎的心都到了嗓子尖了。

他死死盯着两人之间的差距,看着它稍微缩小一截,然后又拉大一截。

每一次变动,不啻于心中掀起一场地震。

“快!快!快啊!”

姜戎大吼,仿佛天狼神能够听到他的呼唤似的,在即将到达终点之时,红马的马蹄忽然拌到了什么,速度慢了点。

就在这一刹那,陌生骑士直接超越过去,顺手一提,将令旗拔起,迎风展开。

险而又险地,陌生人从红马主人那里夺走了令旗!于此同时,其余比赛也纷纷结束了。

“好!”

“好!羌人赢了!”

“好!我们赢了!”

“赢了!”

“赢了!”

所有的胜利者都得到了他们的欢呼,十五名勇士被拥上前来,十五枚金令箭被分到了这些人手中,然后传令官便直接宣布比赛结束了。

姜戎挤到陌生人前面,向他诚恳地致谢。后者也非常热情地邀请姜戎去喝酒庆祝,但是被婉拒了。他的黑流星方才走丢了,现在他还要去找找呢!

姜戎走了半天,呼唤着黑流星的名字,但是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忽然,他听到一阵笑声从前方传来,不少少女从那里过来,羞红着脸。看到姜戎,脸色更红了。

顺着这些少女来的方向走去,越走红脸的女子越多。

姜戎觉得有些不对了!

在道路尽头,他看到一群人聚拢在一起,仿佛在看些什么。

分开人群进去,他眼前一黑,一口闷气从心里涌了上来。

只见他的黑流星正在和一匹红马在一起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这是什么情况?

他忽然有种养了多年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这是什么情况?红马?对了!就是那个将自己挤下去的汉人!若不是他,自己还能来到最后一场比赛呢!说不定还会拿到一支金令箭!

人呢?人呢?姜戎四处搜寻,然后便看到红马主人嘿嘿笑着来到了自己面前,这事情的确是他理亏了。

“这是一点点小小心意,带回去给这匹母马补一补!”

姜戎低头,只见那是一大袋青豆还有不少的肉干。

青豆给黑流星补一补,肉干自己享用,姜戎瞬间就将这些东西分配完毕了,但是,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结束了,要给这个汉人一点点颜色瞧瞧。

否则,他还以为我的黑流星好欺负呢!

红马这家伙食髓知味,万一每天晚上来骚扰自己的黑流星怎么办?

姜戎正要开口召唤族人,却忽然听到一声惊喜的叫声。

“兄弟!原来你在这里!”

转头一看,姜戎发现原来是今天帮助自己赢了红马主人的陌生人。

“你的马找到了?”

“······”

陌生人转头看了看,也看到了这尴尬的场面,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这就是姜戎要找的马。

“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去喝酒吧!”

姜戎松了一口气,尴尬地挥了挥手,红马主人直接将青豆和肉干放在了他手中,他则是直接转手交给了一个妇人。

“兄弟!快点跟上啊!”

“啊?来了!来了!”

······

三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一场草原之上的盛宴也落下了帷幕。

最后来到吕布面前的是一千多人,这一千多人之中,有两百人是拿着三支金令箭来的。这些人都是纯正的羌人,丝毫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剩下的八百多人,吕布非常纳闷。这些人难道是羌人吗?

看着眼前一个汉话说得比自己都溜,一脸白皙嫩肉像是女子一样的家伙,吕布有些疑惑,这家伙真的是男人?不,是羌人?

眼看自己被盯得紧,这家伙直接开口来了一段吕布听不懂的话语。

吕布扭头看向一旁的巴扎,后者愁眉紧锁,在脑海之中将所有草原部族的语言都回忆了一遍,然后才道:“主人赎罪!这位羌人兄弟可能是某个稀有部族的族人,他们的话语我们听不懂也是有的。

现在大家都在说汉话,很多语言他们自己的族人都不会了!”

吕布点了点头,然后让巴扎退下,这才看向眼前的这个可疑人物:“你说你是一个稀有部族的人,那么你们的族人呢?难道一个都没有来吗?”

“天狼神明鉴,外面尚有我们八百族人,怎么能说一个都没来呢!”这个小兵笑嘻嘻地说道。

吕布一拍脑袋,明白了!这群羌人是让人给耍了!

这么多部族汇聚在一起,他们互相不认得也是有的。

唐粥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让自己人装扮成羌人混进去。这个计策的妙处就在于参与的人中依然有汉人。

汉人承担了大部分的火力,那么这些没有来头的羌人就没有多少人追究了。

而且,为什么真正的羌人只有拿了三支金令箭才敢过来?恐怕那些手里面有两支金令箭的人此时早就被其余羌人给杀了!

明面上看,所有的汉人都被驱逐出去了,但是,现在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分不清了。

黑着脸将所有人轰了下去,吕布先去见了见唐粥,这家伙如今每日里牛羊肉伺候着,不怕把自己吃成猪!

“你干得好事!”刚一见面,他就劈头盖脸地直接问责。

唐粥从烤架上切下牛肉,享受地挑了一块最肥美的放进嘴里,这才闭着眼睛说道:“去芜存菁罢了!两百人用好了,不比两千人差!”

唐粥转过身看着吕布,递给他好大一块烤肉,被后者给拒绝了。

“再说了,若是这些人之中都是羌人,你让你的两位兄弟如何自处?别忘了,我们要的是什么?”

吕布微微一楞,走到烤架旁,撕下来一块血淋淋的牛肉,直接就塞进了嘴里。

“哎!”唐粥想要喊停都没喊出,只好摇着头看着这家伙用了一份三成熟的牛肉。

用完了牛肉,吕布便离开了这里,正如唐粥所说,他还有两位兄弟要解决。然后,就要和丁原兵戎相见了!

第十六章 狼爱上羊

战争很残忍,无数人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死命拼杀。这就造成了大军过处,皆是断臂残肢的景象。

一位世家子弟第一次来到战场,看到满目的血腥和厮杀,顿时感慨万千。他拾起一块沾满了血迹的残破甲片,默默叹息良久,然后说了句,除了战争本身,战场上没有赢家。

说完这句话,一支冷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直接穿透了这个伤感士子的脑袋。

血花绽放,整个人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正在一旁的家将滚过去抱起自家公子的尸体,来不及伤心难过,便凄厉地大喊一声:“敌袭!”

“羌人又来犯了!杀啊!”

“杀啊!”

等到这些士卒聚拢到一起追出去的时候,只看到远处一阵烟尘,那些偷袭的家伙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当这具尸体抬到袁绍面前的时候,他叹息了一声,悲痛地挥挥手,让人将他带出去收殓。这些都是世家大族的后裔,活着或许没什么需要优待的,但是一旦死了,那就要风光运回雒阳。

这一家人也能够安心躺在这位仁兄的棺椁上,继续享受高官厚禄。

收拾完了这些死亡的士卒,袁绍心中懊恼非常。这些日子,不但那些叛匪毫无踪迹,那些羌人作乱也是越来越严重了。

以往他们都是三五成群就敢过来袭扰大军,只要自己放出人马,他们自然会被一举灭杀,穿着羊皮挥舞着骨头大棒的羌人还不是顶盔掼甲的大汉军人的对手。

但是,最近他却发现这些羌人似乎是有了组织。每次上百人的骑兵过来袭扰大军,杀了人就走,丝毫不留恋战果。

若是派人追击,还极容易被埋伏在半路的骑兵拦阻。等到自己退却了,他们却是又不知死活地凑上来。

这种流氓似的打法,根本不是羌人那种直肠子能够想出来的。

难道是那些叛匪和羌人联合在了一起?袁绍这样想着,外面禀报说是骑都尉丁原求见。

“传!”

“末将丁原,见过刺史将军!”

“嗯!”

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丁原,袁绍招呼他入座,然后问道:“丁将军此来为何啊?”

看着袁绍明知故问的样子,丁原心中像是吃了翔般恶心。但是,畏于袁氏的威名,他还是忍了下来。

“不知将军这里有没有遇见羌人袭扰?”丁原说着,看了一眼桌上的奏报,袁绍脸色不变,慢慢将手中的奏报合上。

冷笑了两声,丁原也不管这位名士心中如何想法,直接开口说道:“末将擒住了他们的一支队伍,但是,里面的人全都在我捉住他们的那一刻zi shā了。末将只在他们的身上搜出了这个,请将军一观!”

一块狼皮被递了上来,袁绍接过去,只见上面画着栩栩如生的一颗狼头。

这是何意?他抬头看向了丁原,后者继续指着这狼头说道:“此乃草原图腾,而且是少数羌人才会信仰的狼图腾。并州羌人半农半牧,多数信仰羊图腾!”

说了半天,袁绍还是没有听明白这狼和羊有什么关系。丁原将草原上的图腾之事说了个通透,在见识上狠狠鞭挞了一番袁绍。

后者看着侃侃而谈的丁原,心中因为最近几日袭扰的事情烦闷不已:“建阳若是有事便说事,若是无事,我这里还有军机要务要处理。改日再请建阳过来一品香茶,细说草原风情。”

“哈哈!”丁原大笑了两声,极为畅快:“哎!既然本初如此说,那我就只好开门见山了。”

他走上前,捡起被袁绍放在一边的狼图腾,翻开递上前去:“将军请看,这块图腾,本该是信仰狼图腾的部族里的东西,但是,我却是从一个信仰羊图腾的部族里搜了出来!”

袁绍眼神微微一动,低头看着这块狼图腾,若有所思地看着丁原。那意思是,你继续说!

“······”

“这意味着,草原之上有一个势力,将所有的羌人都联合到了一起。他们开始反击朝廷了!”

丁原面色沉重,语气之中是满满的忧虑:“而且,从这些人的战法来看,每一次出击都极有章法。若不是我派出了大量骑兵出击,还难以将这一伙人捉住。以我看来,我们要追杀的叛匪怕是和那些羌人联合到一起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袁绍点了点头,然后猛地一拍案几,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些该死的叛匪,肯定是他们和这些羌人联合到了一起,这才搅得草原之上不得安宁。

“再有半月,大将军从雒阳派来的两万人就该押解粮草物资到了,到时,我们便全歼了这伙贼人!”

袁绍没有说这接下来的半月怎么办,但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这是怕了。

不怕流氓不讲理,就怕流氓有文化。

有了那些叛匪指点,羌人虽然在装备上有所不如,但是,要对付自己这些人恐怕就容易多了。战争大部分还是靠人来打,目前来说,装备还难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袁绍忧心忡忡,自己这些老爷兵说起来还没有真正经历过大阵仗的厮杀,都是站在大军前面抢人头。

若是那些羌人真的大举来犯,自己等人真的能够打垮这些人吗?袁绍看了一眼丁原,眼神之中不由得思索了起来。

他似乎是说,刚刚擒杀了一支偷袭的队伍来着。

······

“唐哥!我们直接杀过去吧!”

左宗年战意熊熊地请战,这几日他跟随骑兵们去敌营杀了一通,只觉得杀得不过瘾。

“是啊!唐帅!此时我们联络了草原诸部,有吕将军执掌十万大军,我们在并州各处城池之中还有数十万弟子,加上带进来的三千黑卫,足足可以拉起十几万人马。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冲杀进袁绍大营,瞬息之间,这并州就要换主人了!”

曹青说得十分兴奋,一旁的吕布也是跃跃欲试,不过他想要的不是割据一方,而是要找丁原讨回一个公道!

眼见众人都如此兴奋,但是,唐粥却不得不给他们泼上一盆冷水降降温。

“然后呢?”

众人有些诧异,然后就是称王称霸,据有并州,以图中原啊!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根本不用想!

不过,唐粥既然这样问,肯定不是这样简单的回答。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回答。

“既然没有人作答,那我来回答你们!”唐粥抱着肩膀托着下巴走到众人面前:“我们一旦举旗,天下必然震动,朝廷会立即召集大军来攻打我们。以此时天下形势来看,百姓人心思安,天时不在我们这边。届时必然是人人喊打的局面!”

这样一说,似乎也有道理。众人点了点头,若说谁最不希望打仗,那就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了。人心不在自己这边,似乎还真是这样。

“哼!你直说你是胆小怕事便是了,还推脱是什么天时人心!虚伪!”吕布丝毫不留情面,眼中的轻蔑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天下大乱,便是你想要的吗?”赵云飘忽地出现在吕布身边来了一句,后者回头看着神出鬼没的家伙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天下局势必乱,只是,我们还要小心等待!

曹青,既然在并州闲不住,就替我跑一趟吧!”唐粥忽然点名指出了曹青,后者急忙拱手施礼:“但请唐帅吩咐,属下定然不辱使命!”

嗯!唐粥点了点头。

走出房间,这里是一处开阔的草原。不远处,那里便有一座城池。自从唐粥等人带着大军驻扎在此,城中守卫县令便每日睡不着觉。

不过三日,官衙之中除了本地的官吏便没了人。

不过,即便是没了县令,城中一切却是如常。每日里依旧有差役出来巡视街道,不过他们的态度可比以前那些泼皮好多了。

站在山坡之上,唐粥和曹青一起看着远处的城郭,四周密布着黑卫,他们也无惧自己的谈话会被别人听到。

“杨丰如今在蜀中如何了?”

“一切安好!而且,我们的人传来消息,张修在雒阳控制了于吉,将江东大部也全都吞没了。我们的人手趁机都安插了进去,这些人占了五斗米教的五成还多!”

点了点头,唐粥微微一叹道:“蜀中既然安顿好了,你便去凉州走一趟吧!”

凉州?曹青虽然疑惑太平道什么时候在凉州布局了,但是也没有傻的直接问出来。他和唐粥又交代了一番黑卫的事情,便直接带着人手从此地出发,前往凉州了。

看着曹青离开这里,前往凉州,唐粥想起他说的消息,心中升起了一丝急迫感。张修这家伙在雒阳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

只是,他的算盘打得再好,遇见人老成精的于吉,恐怕最后也是空欢喜一场啊!

只是时间对自己来说,已经不多了啊!唉!自己手下这群人只想着举旗zào fǎn,但是却没有想过后来怎么办?

打仗不光是砍人埋人,士兵们是要吃饭穿衣的,朝廷是会来围剿的,天下人会将覆汉的罪名扣到自己等人头上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需要考虑的,但是偏偏这些满脑子肌肉的家伙没有想过。不该想这些的黑卫首领曹青却是整天琢磨这些,希望自己能够掌控得住局面吧!

第十七章 父子情仇

军营之中,无数士卒挥汗如雨。他们不停地在消耗着体力,gāo qiáng度的训练令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了一丝棱角。他们的任务很艰巨,需要在一月之内学会基本的厮杀技能和进退法度。

每个人都累成了狗,但是却没有人埋怨。因为在不远处,那里有为他们准备的烤羊肉。虽然每日里训练辛苦,但是能够吃到肉食,每个人都觉得生活已经很幸福了。

相比较士卒们多人分一头羊,身为教官的张辽和张杨就舒坦多了,他们能够独享一整只烤羊。两人被吕布劝说之后,便留在这里替吕布练兵。只是,每次教授数千人的军队,为什么每次来的人都不相同呢?

不仅如此,明明两人听说吕布招揽了大量的羌人士兵,但是为何他们两人练到现在却没有看到一个羌人呢?

事情太诡异了,已经超出了两人的理解范围。不过,两人也没有傻乎乎地直接问吕布。这几日他每每要去找丁原讨公道,但是,今日据说又被那位神秘的将军给拒绝了,心情非常不好。

吕布心情不好,张辽两人的心情便好了不少。

“大哥!你说,我们究竟是来到了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新兵?这太平道的人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张杨还未开口说完,便被张辽用一根羊腿堵住了嘴巴:“你也知道这是在太平道的地盘上,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评论这些?不要命了?安心在这里练兵,等到少将军和将军解决了矛盾,我们再会将军麾下就是了。现在,闭上你的臭嘴!”

张杨被训了一顿,自知说错了话,讷讷道:“闭上嘴还怎么吃肉?”

张辽虎目一瞪,你是要疯啊。

“吃你的吧!”

嘿嘿!张杨笑着接过一根羊腿到一旁去了,张辽也啃着羊肉,想起了当日吕布和两人说的话。

“文远!我要练兵,我要名扬天下!”

看着吕布意气风发地说完这句话,他便知道,完了!吕布是不可能再回到丁原麾下了。丁建阳虽然对待属下宽厚,但是对待吕布这个义子却总是异常严厉。

这或许有在规束他的意思在里面,但是,更多的却是防范。

如今吕布离开了丁原,海阔凭鱼跃,羊多任你吃,他已经不甘于回去做那小小的主簿了。

世界上的忠诚都是有价值的,如果没有背叛,那只能说明代价还不够。

叹息了一声,张辽想起了那日听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少年士卒说起这句话。这个时代,不就是像他说的这样吗?只是,若是轮到自己,会为了什么背叛呢?

张辽迷茫了。

在迷茫之中,并州大地上一批批的青壮来到这里,接受以张辽和张杨为首的训练小组的训练,然后在一月之后离开这里。随同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一位小组成员,他将继续跟随他们去训练士卒。

对于张辽两人来说,练兵还在继续,每日里依旧是陌生的面孔。

对于这个团体来说,偷袭也还在继续,不过这次加了一个特别的节目。

丁原被袁绍安排在了营寨wài wéi,负责保护中军。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每日里吕布就会来到丁原的营寨外面叫骂。

不过,吕布并没有亲自出面,但是,今日他不知抽了什么疯,竟然挥舞着方天画戟亲自来到了这里看着百十人一起骂丁原。从他家的仆人开始,连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这么损的招当然不是吕布想出来的,这是唐粥见他每日里生闷气,这里又没有貂蝉来安慰他,于是想出来这么一个坑人的法子。

不少并州骑兵听见骂战又起,而且这次骂的还异常难听。瞬间血往上涌,要出来和这些贼rén dà战三百回合。

但是,来到辕门前,看到拿到擎着方天画戟的威武身影,所有叫叫嚷嚷的士卒都惊呆了。

少将军回来了!

原来是少将军回来了!

至于这其中的逻辑关系,他们丝毫没有想过。

“快随我去迎接少将军!”不少士卒大叫着要冲出营门。

“将军有令,所有并州士卒各归本营,不得喧闹!”得到消息的丁原急忙下令召回士卒,用羌人骑兵顶上。若不是他下令早,怕是当场就有七chéng rén要跟随吕布离开。

这边他刚刚安抚好士卒,那便得到消息的各营主将便赶来了。

“将军!少将军就在外面,我们将他迎进来吧!”

“放肆!你们没有听到吕布贼厮在叫骂将军吗?此时他早已叛变了,不再是我们的少将军了!”

“你竟然污蔑少将军,我拔刀杀了你!”

“来啊!难道就你有刀能杀人吗?看看你我谁的宝刀锋利,先将对方的人头砍下来?”

“来啊!”

主将分为两拨,你来我往吵成了一团,开始还有理说理,到后来干脆就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对于这种情况,丁原也是头晕脑胀。

“好了!”他大喝一声,顿时让两拨人都安静了下来:“既然奉先在外面,你们就去将他接进来。我相信我们父子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只要解开了就好!你们对他说,我军中主簿之位,一直给他留着。”

“是!谨遵将军之令!快去接少将军回来!”一群心向吕布的主将跑了出去,他们要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吕布。

他们一走,丁原觉得眼前空了一大片,四下里看了看,只见自己手下的主将走了六成还多,顿时脸色黑成了一片。

副将董冒看着主帅的脸色,露出了一股了然的神色,挥挥手让众多主将撤下去。

他凑到丁原耳边,悄悄道:“将军!少将军若是进来,我们难道真的将他······”

嗯?丁原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这人,见到是副将董冒,顿时冷笑一声:“他若是进了我营帐之中,该如何炮制,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吗?

待会你准备好鸩酒,不要在外面安排甲士,那些人瞒不过他的。只要他饮了鸩酒,你就直接将他斩杀,然后我再装作负伤的样子,直言这吕布叛变,已经投靠了羌人!

到时,若是有人胡言乱语,那便一并除了。我要让众人知道,这并州兵马,只能是我丁原一人说了算!”

嘿嘿!董冒露出一个秒懂的神情,去安排鸩酒等物了。

过了半晌,他取过一壶美酒道:“将军!您要的鸩酒来了!”

“好!放在案上,再为我备上一壶好酒,到时我要和奉先痛饮几杯!哈哈!”

······

营帐外,吕布手下的士兵还在叫骂,忽然看到一群面色激动的家伙走了出来,口内还喊着什么。

“少将军!”

“少将军!”

“将军您看?”为首的副将止住了手下,然后看向了在后面舞着兵器的吕布。

扫了一眼来人,吕布面色变了变,挥手道:“他们是我故人,先停一停吧!我去看看他们有何话可说!”

众多并州的老人热切地要赶过来,却被冷声喝住了。

“慢着!”吕布喊了一声,见他们停了下来,这才继续说道:“你我如今分属敌营,有话便这样直说吧!不必再过来了!”

几名主将面色尴尬,停下来笑道:“少将军说笑了!您和将军乃是父子,怎么说起这种见外的话来了!”

“见外?”吕布冷冷地看着对面的旧识,“若不是见外,丁建阳会将我一人抛下独自逃生吗?若不是见外,他会坐拥数万兵马也不去搜寻我吗?若不是见外,他会自己稳坐高位,将我安排成一个小小主簿吗?”

众人听了面色更加尴尬,丁原许下的主簿之位就更加拿不出手了。

事情的经过大家都知道,经过这么多时日,他们也都把准了丁原的心思。

虽然这事情丁原做的不地道,但是,吕布也好不到哪里去。偏偏这话,他们还不能直接说出来,只能为丁原开脱。

“这些都是污蔑!少将军还是进来说话吧!你们父子之间有何误会,面对面说开了就好了!”众人劝道,心中打定主意,只要吕布进来了就万万不能让他离开。

吕布看着这些旧日同僚叹息了一声,然后大笑道:“诸位的心思我明白,只是,我如今还未进去,丁建阳的鸩酒就已经准备好了吧?

若是进去了,我怕便再难出来了!你们进去让丁建阳出来,我要和他当面将话讲个清楚!”

“唉!”众人看着吕布这副水泼不进的样子,知道劝说无果,只能留下几人继续劝说,其余人则是进去求见丁原去了。

一进大帐,便见到一壶酒放在一旁的案几上,旁边还有几个陪衬的小菜。

这······

几人苦笑了几声,不过也没有想到这真的是鸩酒,只当是丁原为吕布准备的酒宴。

众人将外面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施礼道:“将军!少将军请您出去一见!如今,也只有您出面能够让他回心转意了。”

我出面?到时以吕布的武艺,我不仅要出面,还要出头啊!想到自己义子那神乎其神的武艺,丁原脸色来回变幻,按住佩剑瑟瑟发抖:“这逆子!不来便不来,岂有当父亲的去见儿子的?让他滚地越远越好!”

呃!只不过是见一面而已,至于如此反应吗?看着丁原怒气冲冲的样子,众人惊愕之余也只能连连叹息,看来今日事情是难以解决了。

“那我等······”

这边话语还没有说完,忽然一个将官三两步蹿了出去,朝着一旁为吕布准备的酒菜就冲了过去。

这个动作令众人都有些懵,这是要干什么?

“快停下!”坐于上首的丁原却是面色大骇,然而话音刚落,那将官却已经一壶酒喝干了。将酒壶倒了过来,他带着三分醉意,倒退着朝丁原施礼:“末将一时口渴,唐突了将军,还请将军降罪!”

丁原的脸色沉得能够滴出水来,你这怕不是口渴找水,而是在找死!

众人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发什么疯,看着丁原恐怖的脸色纷纷施礼求情。

“还请将军饶恕刘将军,他也是一时口渴,乱了尊卑法纪!”

丁原眼睛直盯着刘将军,默默不语,众人也不知何意,只能保持行礼姿势。

唯有喝了酒的刘将军,摇摇晃晃,三两步退下去,直挺挺倒在了众人面前,嘴唇乌黑,脸色发青。

“这······”

“这酒有毒!”众多主将全都面色惊恐地看着倒地不起的刘将军,眼神不时瞥向坐在上面的丁原。

这酒,可是我吕布准备的啊!

“······”

丁原脸色难看极了,看着已经死去的刘将军,眼神之中杀机阵阵。若是这家伙不死,此时也该被丁原拉出去一刀砍了。

此时,董冒带着其余各营主将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这说话的人,丁原眼中精光一闪,自己正愁不知如何解释,此人不就是正好的替罪羊吗?霎时间,他大喊一声:“董冒贼人!”

董冒还以为是丁原问话,正要抬头回话:“嗯?”

话未出口,一道剑光闪过,直接割破了此人咽喉要害。

扑通!又是一具尸体倒下,加上喝毒酒死的那位,此地已经死了两人。

丁原杀了董冒,溅了一身鲜血,顾不得收拾,他慌忙收起佩剑,对着董冒死尸恶狠狠地说道:“这逆贼竟然敢下毒害我,定然是羌人派来的奸细!”

面色一转,他又悲戚地看着倒地不起的刘将军,直接俯身下拜:“可怜刘将军,竟然为我而死,我心痛甚啊!且受我一拜。啊!啊······”

“将军!将军!”

眼看着丁原倒下,众多亲信主将慌忙上前扶住主公。至于另一批人,看着眼前的荒唐情形,默默不语。

“······”

半晌,这些人才又走了出来,个个面色感伤。这次他们没有再继续劝说吕布。

看着骑着宝马恣意来去的吕布,他们又沉默了半晌,然后齐齐施了一礼:“少将军一路走好,我等不送了!”

吕布看着众人的神情,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是今日之事也让他心中愤愤,还了一礼后,他道:“那我们便在战场上见了!”

第十八章 风云起

雒阳前的官道,一道长长的rén liu从视线的开始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尽头。 他们扛着锋利的武器,身着坚固的盔甲,布兜里面还有朝廷下发的饷银。

这只军队之有相当大例的骑兵,他们胯下的马匹是朝廷九卿之一的太仆费尽心思才从京城近郊搜罗来的。朝廷军备废弛,天下马政荒废,这些军马可是要了太仆的老命了。

带领这支军队的是左郎将张温,他手握着两万兵马,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刻。说起来,他这个统军大将的职位,也是从天掉下来的。

自从曹操从并州回来之后,曹嵩因得罪张天师而被罢官,两人一同回到了沛国老家。朝堂之,为曹氏鸣不平之人有很多。

同样的,在此次征伐并州过程之占尽了好处的袁氏便开始造人嫉恨了。于是乎,在众多官员一起发力之下,曾经受过曹家恩惠的张温成了掌军大帅,即将前往前线替代袁绍,并以作战不利,未有战功的罪名将袁绍押解回京。

张温打马走在官道之,心虽然有为国出力的自豪感,但是,看着道路两边表情麻木的百姓,他心也是一叹。

“此次征兵,耗费大量民力,若是战事拖延日久,老夫难以向天下百姓交代啊!”

一旁的幕僚劝慰道:“明公不必忧虑,羌人叛乱,不过是疥癣之疾,有明公指挥大军,定然能够克日攻破贼穴!”

“唉!袁本初非是无能之辈,他能够在并州蹉跎这么多时日,可见对手非是等闲之辈!而且,这些都不是我忧虑的,我真正忧心的是这天下百姓在兵革之下,能否熬过这一关啊!”

张温指着周围的百姓叹息了一声,他一声征战,对于这天下大大小小的战事早看透了。他方才对幕僚所言,名为对手刚强,其实他心最清楚。不是对手太强,而是这些官兵太弱。

一旦战事短期内不能解决,朝廷征赋加重,民怨太深,到时便不是并州一地之乱了。

张温在官道心忧天下大事,却并没有注意到,在一旁的山峦之,在绿树掩映之,也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唐粥看着远处马的张温,身旁站着护卫似的左宗年和赵云。

他回头看向赵云:“子龙可知这张温为人如何?”

赵云放眼望去,见张温一身正气,抱怀忧国忧民之心,看来不是昏官。但是,唐粥既然这样问了,定然不是让他简单作答,思考了一会儿,他谨慎地说道:“看来是位能臣!”

能臣,也是说有真才实学,但是其他方面不好评论了。

听到这个肯的回答,唐粥哈哈大笑,没想到,现在的赵云也不好蒙骗了。

目送着张温远去,唐粥退回来,带着两人从一条小路下山,边走边说道:“子龙说的没错!相于其余的庸庸碌碌之辈来说,这位郎将的确是一个能臣。

不过,在私德,他可没有我们看到的这么光鲜了。在出征之前,他向十常侍和张天师分别送了一千万钱,当时已经约定,若是张温在并州有所斩获,那么十常侍等人要助他成三公之位!看来,这次他的太尉之位是稳妥了!”

听到买一个三公要这么多钱,左宗年也是连连咋舌。乖乖!都以为这些百姓gē gong song dé的名士都是清正廉洁之人,想不到这么有钱,一出手都是千百万!

“嘿嘿!将来我们攻破了雒阳,那这些钱财不都是我们的了吗?到时候建一个大房子,将这些钱全都藏起来!”左宗年脑海想着以后的美好日子,乐得傻笑,却被唐粥一巴掌拍醒。

“想什么呢?若是真的攻破了雒阳,那也是散尽财物返还百姓,若是太平道独吞这些财物,那不是惹人眼红吗?”

左宗年一副我明白的样子,连连拍着嘴巴:“对对对!我们太平道是为百姓取财,这些钱财将来也要用到百姓身,不能随意挥霍!”

唐粥两人在说笑,一旁的赵云却是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高官竟然是靠贿赂得到的。耳听十常侍为乱和亲眼见证,毕竟不是一回事。

唐粥看出了他的心思,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如今朝廷是十常侍和张天师的天下,若是不拿出一点财货来,那些官员名士休想得到官位!这种事,终究难以避免!”

赵云点了点头,这些他都明白,但是明白和看破是两回事,他还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东西。

“唐哥!我们这次来雒阳是要干什么?”左宗年问道,雒阳城现在大街小巷都张贴满了唐粥等人的悬赏告示,他们来到这里不是自投罗吗?

“告示的那些东西根本无需在意,我们也不是什么天下知名的人物。便是站到那些追捕书面前让他们辨认,他们也看不出是我们来!”

不是唐粥说谎,而是这个时代的绘画技术的确如此。绘画讲究的是神韵,是天人合一的自然。既然追求都那么高级了,那么像不像这点小事不用追究了。

沉思的赵云和叨叨不停的左宗年陪着唐粥一路绕开大军,来到了雒阳城门。城门口,几个兵丁拦着过望的路人收费,在一旁的城墙贴着一张残破的告示,面画着几个看不出面目的通缉犯。若不是面有描述,唐粥还以为这是谁家遗失的图画本山海经呢!

交了钱,连检验都没有,众人便毫不费力地过了城门,直接进了雒阳城。

方一进城门,便有几个帮闲凑了来,“几位公子要咱们带您逛一逛这雒阳城吗?”

丢了几个铜板,其一个帮闲便带着唐粥等人进了闹市之。一边介绍着各处景致,这帮闲一边悄悄说道:“唐帅!人已经联系到了,现在过去吗?”

“那走着!”唐粥喊了一声,那帮闲笑着应承道:“好咧!您跟我来!”

帮闲带着唐粥等人来到一处小酒馆,里面来来往往都是些贩夫走卒,偶尔有几位富商过来。

“您进去吃着喝着,人马给您叫来!”

帮闲招呼一声便直接离开了,唐粥等人在则是直接进去挑了一个靠窗的空位坐下。叫了几道小菜一壶酒,三个人,倒了四杯酒。

一看这阵势,左宗年便知道了nèi mu:“唐哥!我们这是在等人吗?”

“没错!而且这是一个关键的人物!”

唐粥说了句不再说了,左宗年则是自己敲着桌子叫菜。

过了半个时辰,酒馆之的食客都换了几波,唐粥要等的人还没有来到。

“我们还继续等吗?”左宗年抱着肚子直打饱嗝,方才的酒菜唐粥两人都没动,全都进了他一人的肚皮里。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唐粥叹息了一声道:“继续等!”

“好吧!”左宗年闷闷地应了一句,然后陪着唐粥一直等到了天黑,结果还是没有人过来。

“唐哥!那人究竟还来不来了?”

等了那么久,唐粥也有些心烦意乱,人没来,是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吗?黑卫到如今也没有消息,这种等待的感觉真是令人不爽。

他瞪了一眼左宗年道:“别胡说!若是累了回去休息,我和赵云两人在这里等着是了!”

“不是我埋怨,而是人家这酒家都快打烊了,他若是再不来我们必须走了!”

“你······”唐粥正要再训斥几句发发火,猛然看到一道身影从门外走进来,急忙迎了去。

走进一看,唐粥眉头一跳,连忙施礼掩饰。

“见过先生!想不到先生竟然会落到如此境地?”

那人也不理唐粥,直接走进酒馆落座,然后坐下,一言不发。

“你这老头,怎么如此无礼?”左宗年正要发火,却同时被赵云和唐粥两人拦住了。

“见过于吉前辈!宗年无礼,还请前辈不要见怪!”

什么?这是于吉?左宗年瞪大了眼睛,方才人来时他还没有注意,结果被唐粥两人说破,再仔细看这个无礼的老头,不是于吉还是谁?

只是,此时的于老道哪里还有以往仙风道骨的模样,浑身脏兮兮的,道袍又破又旧,整个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像是方才赶过夜场,从酒楼里出来的空虚公子。

“你是于吉前辈?”左宗年捂住嘴巴惊呼,惹得于吉侧眼看过来,冷笑道:“我落到这副下场,还不是你们太平道干的好事?”

“前辈此言差矣,我们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弄到这步田地!”唐粥在一旁握住了于吉的手臂,方一触手,便吃了一惊。

虽然他对于力量的把握还不太准确,但是,此时他也能够感受到于吉身体了剧毒,体内根本提不起一丝力量。

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帮人,于吉不是看起来虚了,是真的虚了!赵云看到唐粥脸色不对,便也拉住了于吉的另一只肩膀,然后也是吃了一惊。

“这是张修干的?”唐粥沉声问道,能够对于吉下手的也只有他了。后者苦笑着点了点头:“他怕我离了雒阳报复他在蜀的妻儿,于是在我身下了蜀巫毒。

这巫毒侵蚀我浑身经脉,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如今我只能苟延残喘,不知什么时候这巫毒爆发,我要横死了。”

对面的赵云听得眼睛都红了,于吉算起来和他师傅南华道人是一个辈分的,算是他的师叔。张修竟然敢下如此毒手?

“何至于此?前辈为何不离开这里去找我师傅或者左慈仙翁,请他二人来为你解毒啊!”

于吉笑了笑,面带苦涩:“这一点他也早想到了!所以这巫毒必须时时刻刻借助雒阳龙气之力镇压,若是离开这里,没了阳刚龙气的镇压,那我也活不了多久!

你们不知,我接到你们传信的那一刻,还以为是张修派人来取我性命,这才再三耽搁,确认这里没有问题才来见的你们!”

看着于吉眼神之不时露出怨毒的神色,唐粥心叹息连连,他也没有想到张修竟然会如此狠毒,竟然将这一修道之人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前辈放心,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搅乱这潭浑水。您想要报仇?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您这里和我太平道是否还有联系?我师姐她们是否还在这里?”

于吉摇了摇头,自从张修在雒阳大兴五斗米道以来,太平道便被渐渐挤出了这里。明面几乎没有任何太平道弟子行走,只有每个月和张修联系的广宗信件。

“前辈放心!雒阳之,我有几处据点,您暂且在那里休息。待我修书一封回广宗,向道师禀明这里的情况,然后我们再里应外合,一举干掉张修这个龟儿子!”

“好!那我便等你们的消息了!”于吉眼神之带着疯狂的神色,跟着唐粥安排的黑卫离去了,唐粥等人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这里。

一路,左宗年骂着张修,赵云默默不语,唐粥低头思索,几人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处豪宅,这是一处僻静的街道,门前匾额写着甄府二字。

“唐哥!这里不是甄府吗?难道是?”左宗年抬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是却没有问出口。

几人进府,自然有人为他们收拾房间,将这里打扫地一尘不染,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进了房间,唐粥支开了左宗年,然后看着一脸严肃的赵云道:“好了!一路之我看到你欲言又止,有什么想说的说出来吧!”

“呼!”长出了一口气,赵云看着唐粥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方才问起太平道之事,似乎是雒阳的太平道和你失去了联系,这应该不是事情的全部真相吧?我虽然对你们太平道不太了解,但是也知道雒阳乃是朝廷枢,你们是不可能放弃这里的。”

“早知道你会问这个了!”唐粥烦躁地摆摆手:“下次有问题直接问,不用这样憋在心里。

没错!你想的没错!我和雒阳太平道一直有联系,他们消失也是我的主意,是我让他们藏起来的。”

“那是为了什么?”赵云追问。

“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坑死张修这家伙啊!”唐粥大声答道,说起这个变得一脸红光。但是,话说半截,却硬生生将后面的话语给咽了下去。

“那你放任于吉前辈被这样折磨?”赵云脸色有点冷,既然你们还有联系,那么束手旁观不对了。

对于这件事,唐粥也是有点惭愧,只能无奈地点点头认错:“这是我的疏忽,我没有想到张修会这么狠。不过,这也是于吉前辈他自己的选择。

以他的修为,若非是他自己束手擒,张修根本没有机会给他下毒。前辈这是牺牲了自己,来换得几个弟子离开这里的机会。”

唐粥说着,将于吉牺牲自己换得几个弟子脱身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完也是感慨万千。于吉这种人,其实和张角是一类人,修道本该是顺天应人,自我超脱。但是,他们心却装下了太多。

赵云叹息一声,和唐粥相视一眼,两人的眼都露出了同样的光彩。

“你想?”

“没错!”

啪!两人将手握在了一起,干死张修!

······

雒阳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一侧,那里是一片极为庞大的建筑群。无数高官世家将家宅安放在此,处于闹市之,但是院落之却又深远幽静,颇有些闹取静的意思。

其一所宅院,正是冀州甄氏此时落脚的地方,算是真正的甄府。

此时,甄姜正坐在绣楼之,对着一副画像傻笑。这副样子哪里还有甄家大女的风范?

而在院落之,一人踏着林荫来到绣楼之下,愁眉苦脸地叹息了一声,然后敲了敲门。

被敲门声惊醒的甄姜收好画像,然后一脸不情愿地从窗子里探出身子,看着楼下的兄长无语道:“又有何事啊?”

甄严一脸惭愧,此事他实在是难以启齿,但是,想到母亲的吩咐和甄家的前程,他又不得不说。最终,他硬着头皮,不敢直视妹妹只是低着头说道:“妹妹!母亲在冀州给你安排了一门亲事,男方是京······”

咣当!

话未说完,绣楼的窗户便被直接关了,窗户前的甄严微微苦笑,他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只得叹了口气缓缓退出去。

绣楼之,听着兄长的叹息声,甄姜眼神之尽是惶恐,方才她理直气壮地给甄严吃了一个闭门羹,但是她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时任性。

母亲身在冀州,还能安排自己和雒阳世家结亲,那意味着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无论是身在京城,还是逃回冀州,都没有幸存的余地。

她颤抖着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眼眶缓缓流出了泪水。自己从十三岁起,便跟在母亲身边打理家业,将偌大的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为了兄长的升迁之路,他们竟然还要将自己送出去给他人做妾。

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来,甄姜心忽然闪现出了一个笑嘻嘻的身影。她默默地对这个身影说,你若是再不来,我要嫁给别人了!

“xiao jie!xiao jie!”

画眉大喊大叫着从外面跑了进来,笑脸红彤彤地像是果子一样。

甄姜听了叫声,急忙将眼泪擦干,收拾了一番。

咣当!

一道小小的身影直接撞了进来,欢喜地捂住下起伏的胸口,连连喘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什么好事让你这么高兴?慢慢说!”

“老······老宅那里有人进去了!”

画眉说完,长呼一口气,顿时放松了下来。甄姜听了却是猛地抓紧了衣袖,甄府老宅是雒阳城的祖宅。如今破落地几乎不成样子,只是因为是祖宅所以才没有舍弃。

甄姜来到雒阳之后将老宅小修了一下,当时她曾经说过,若是有朝一日唐粥没地方去了可以去那里落脚。

如今老宅有人入住,那岂不是说······

第十九章 请佛像

细雨淅淅沥沥地洒下,街面之人行人来去匆匆。进本站。

一把油纸伞在微雨之撑开,伞下是一对璧人,相互依偎着走向白马寺。蒙蒙春色,游人、佛寺和远处浩大静谧的天地背景组成了一副完美的画卷。

大雄宝殿之,威严而又慈祥的佛像已经被拆除了,空荡荡的殿只留下一张巨大的佛像图。无论面的佛祖画得多么慈眉善目,也难以掩饰这只是一副画像的尴尬。

而在这佛像图下,唐粥则是咬着手指对着一副细雨春风图评头论足。

“这幅画画得不好!不像!”

一旁礼佛的广明听了此话摇了摇头苦笑,国画向来重神不重像,哪里有用像不像来评判一幅画的。一听唐粥如此说,他便知道这位又是在胡搅蛮缠了。

批了一通这副画像还不算晚,唐粥又指着身后的佛祖画像道:“还有你这身后的这副佛像图,这是什么?这里原来的佛像去哪里了?你们如今是越来越无耻了,骗香火钱连点本钱都不愿意出了!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到了你们这里剩下装了。”

这一番毫不留情的评判连佛陀都看不下去了,画像来回摇摆,仿佛是在为广明说话。

佛陀自然不会说话,不过却是有人为广明辩驳。

“呵呵!谁说广明大师无耻了,这是大师慈悲为怀,将这佛像拆了,以金漆化钱赈济流民。城不少富商听说了大师的功德,纷纷来此香,不知道增添了多少香火呢?”淡妆素衣的甄姜带着侍女画眉从后殿之走了出来,先是白了唐粥一眼,然后再向广明施礼。

“见过大师!”

“甄女公子有礼!”

见甄姜看完了后殿出来,唐粥便冷笑着指着眼前的细雨春风图为自己辩解道:“这可不是我在污蔑他们,你来看看这副画作。这样一幅画作,画的根本不知道是谁,他也敢向我们收取一金的费用,这不是无耻是什么?”

听到画作完成了,甄姜尖叫一声,冲了过来。

“啊!原来这么快画好了吗?”

甄姜主仆两人凑在一起,将唐粥挤到了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画作。尤其是看到面那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小人,更是心都化了。

“xiao jie!画的真好,你看把你画的真美!”画眉由衷地赞叹道,只是可惜这画作之并没有自己的身影。

听到两个无脑女人的讨论,唐粥嘴直抽抽,那么几寸长的小人,连面容都看不清楚,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美的?

“说真的,若是我们不买的话,是不是下次来了一对男女你们也可以把这幅画卖出去?”

广明还没有说话,甄姜先恶狠狠地回头看着唐粥,那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似的:“不是一金吗?给!这是在做善事,一金算什么?”

说完,两人便又对着画作研究了起来。看着甄姜主仆癫狂的样子,唐粥靠到广明身边悄悄问道:“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画师?能将这个精明的女人迷惑成这样?”

微微一笑,广明说道:“这是陛下所办鸿都门学之的子弟,他们在我白马寺之落脚,为表善心,所以才挥毫作画以筹善款。

还有,唐君是不是搞错了,迷倒甄府xiao jie的不是这副画,而是画的人啊!”

这贼秃驴,你贼!唐粥斜着眼瞥了一眼这家伙,扫了一眼沉迷画作不可自拔的甄姜两人,拉着他进了后殿。

后殿之,还有着大量的佛像。看来广明也是发现拆佛像弄不来多少钱了。这些剩下的佛像扔在了这里。

想想也知道,那些和尚有点钱不换成田地金银才怪,怎么会塑造什么佛像。反正金身是拜,泥胎也是拜,心诚行了,要求别太多了。

“这里安全吗?”

“放心!外面都是旧日弟子!”

广明这么说,唐粥明白了。旧日弟子是从恒山出来的老人了,那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如今广明大师和刘宏的关系如何?”唐粥看着眼前的一座座佛像,面带揶揄地回头问道。

“咱们这位陛下喜好广泛,我只是每月初去讲一次经罢了。其余时候,都在寺救济百姓!”

嘿嘿!唐粥听了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广明,后者一脸疑惑。他当然不知道,百官之许多人想要见刘宏一面尚且不能呢?若不是他行事低调,也不在刘宏面前进谗言,现在五斗米道的风光也有白马寺一份。

拍了拍眼前的佛像,唐粥对广明说道:“既然你都想出来卖画了,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些佛像都卖出去呢?这些都是在白马寺之开过光的,便按照一斤佛像卖一金也不算贵啊!”

咦?好像是这么个理?广明眼神一亮,看着满殿的佛像,这些都是钱啊!

第二天,白马寺之便传出了要举行请佛仪式的消息,要将在白马寺之经过高僧祝祷的佛像送到为善之家。当然了,这只是明面的说法,其实要请一尊佛像,是要出钱的。

而且,这些佛像还不是按照个头算钱的,是按照重量来算的。一斤佛像要请回去需要一金。

听到这个报价,所有人的第一印象是这和尚穷疯了,竟然会将披着金皮的佛像卖出金子的价格!

消息传出之后,不少人,尤其是张修张天师,等着看白马寺的笑话呢。这不是在和自己抢业务吗?世家百官的钱那么多,你们都用佛像骗去了,那我们怎么办?难道也去卖石像吗?

十天之后,请佛仪式开始,本着一切节俭的原则,白马寺的场面并没有多么宏大。除了信众百姓,真正花得起钱的请佛者寥寥无几。

谁会去把自己的真银白银换成一堆破石头呢?

眼见这次的请佛仪式要破产,在下午的仪式,却真的出现了一位请佛者。

那是一个披散头发,脸两道刀疤的男人,看起来不是什么善人。况且,这人腰间还有一把佩剑。

“你们是在办什么请佛仪式是吗?我这里有钱十万,能否取一尊佛像回去?”

刀疤脸的煞气和口水几乎能够喷到广明脸,后者第一眼看到这人,面色阴沉。这人一看来者不善,不像是诚心来此。

但是,看到这人头的黄布冠,再低头看了一眼这人腰间的黄腰带,广明顿时心有数了。看着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家伙,面无惧色道:“贵客有向佛之心是好的,但是,本寺也有言在先,佛像只能送到积善之家。对于贵客这种杀孽缠身之人,即便是请了佛像回去,也只是徒增烦恼,愚人愚己罢了。”

“你再说一遍!老子来你这里请佛像是给你面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刀疤脸几乎要拔出佩剑了,但是广明依旧古井无波,依旧一副和善得令人想打人的样子道:“本寺早有明言在前,贵客还是自行退去吧!再者,贫僧为佛门弟子,不管是敬酒还是罚酒,一概不吃!”

“阿弥陀佛!”

“好!”周围的信众大声交好,令刀疤脸无难堪。

“你!”他看着广明油盐不进的样子,猛地抽出了佩剑。

“你敢!”一声大吼,广明猛地直起身子,整个人犹如金刚怒目。

“你竟然敢伤害大师!”周围的信众纷纷惊呼,然后开口斥责。

在wài wéi,还有一队执金吾看守,看到这里的dong luàn,顿时开始朝这里聚拢过来。广明大师那是陛下的贵客,若是有何伤损,他们怕是难以交代。

面对这群情激奋的场面,刀疤脸忽然怂了,收回了佩剑,脸的刀疤抖动着。

广明面皮一抖,顿时一拳挥出,同时借机悄声说道:“快走!你脸的刀疤要掉了!”

刀疤脸大吃一惊,看着收拳而立,哈哈大笑的广明,放出了句狠话:“你等着!我会做个好人再回来的!”

“诶······”

在众人的嘲笑声,刀疤脸丢下一地节操,狼狈而逃。执金吾被信众推搡着,竟然让他逃掉了。

这个小插曲在百姓之间越传越广,越传越神,最后甚至说是佛陀降世,感化了那刀疤脸。

消息传到了许多的官宦人家耳,有些人一笑而过,有些人则是打起了佛像的兴趣。他们在意的不是广明和尚今日如何大发神威,而是这佛像宣称只送到积善之家。若是自己家也摆这么一座佛像,那么谁还会在背后议论自己?谁敢说自己是靠着买官坐这个位置的?

为了争这口气,买了!不过这价格,还是要和那些和尚商量商量!

一整天没有卖出去一座的佛像,在最后的一个时辰里,遭到了疯狂qiǎng gou。

而看着这一幕的唐粥,则在角落之拍着一个清秀的弟子夸赞道:“事做的不错!妆做的也不错!”

“多谢唐帅夸奖!”

白马寺内,小沙弥已经将所有的佛像都卖完了,只能将剩下的管家拒之门外:“诸位!今日的二十尊佛像已经没了,明日请早!”

“哎哎哎!小师傅别走啊!我们再商量商量!”

“对不住各位,师傅进宫面圣去了,我们这些弟子做不了主!还请明日赶早!”

在一阵推搡,白马寺的庙门关闭了。众多管家也只好等明天了,也有不少有心人托着下巴分析方才小沙弥话语的信息,进宫面圣,看来广明大师圣眷不浅啊?那这佛像更要买了!

“哎!走了走了!明天早点来吧!”

“对啊!今天是没了,还是明天再来!”

百官公卿的管家都是小圈子里的人,彼此都有些交情,当下便各自招呼着离开了这里。

但是,到了后半夜,一个鬼鬼祟祟的管家却带着几个家丁再次绕着原路走了回来。

“站住!什么人?此时已经宵禁,你们怎么还敢在街行走?”一队执金吾走前来拦住了这些人,结果那管家丝毫不惧,一把抓住他面前的执金吾便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不看看我是谁?我是太常卿老爷家的管家,在这里为我家老爷请佛,你们敢拦我?”

“哦!原来是太常卿家的老人,我等职责所在,打扰了!”

这队倒霉的执金吾只好离开这里,嘴里还在嘟囔着:“怎么今日这么多贵人的家仆都在外面?”

“等等!”耳朵尖的管家叫住了执金吾,赶前去问道:“你说今晚有很多贵人家仆?都有哪些人?”

“这可多了!有卫尉、廷尉、袁氏门生还有杨家故吏,多了去了!”

“好啊!”管家一拍大腿,恨声道:“那些家伙劝我回去,想不到自己却半路折返了回去。不行!我要去问问他们为何如此欺人太甚!你们跟我走!”

执金吾无法,只得跟着这位太常卿的管家来到了白马寺。远远地便看到一群人挤在门前,还不时地骂骂咧咧。

“好啊!这些都是贼人,深夜不回房,在这里密谋何事?执金吾给我拿下!”

守门的众人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太常卿赵府的管家来了,顿时纷纷前见礼。

众人一番寒暄絮叨,然后看着立在此地一脸尴尬的执金吾:“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下去!”

“是!是!小的这下去!”这群执金吾像是孙子一样撤了下去,走远了之后才敢骂几句狗仗人势。

白马寺之,本该躺着数钱的广明和尚的确不在这里,一群小沙弥不知如何应对外面那些人,只能将他们放在外面吹风。

此时,广明和尚正在雒阳皇宫之,品着好的朝廷贡茶。

在他前方是一道帘幕,后面是一排排宫女宦官,再后面帘幕之后才是皇帝刘宏。

不知道刘宏是不是对和尚这个职业有什么误解,在里面的龙床之开始了活塞运动,丝毫不顾外面还有一个和尚。

忙完了里面,刘宏才有心情理会外面的广明。

一道满足后的慵懒声音传了出来。

“听说大师今日卖佛像赚了不少钱?”

满朝下皆知道这位皇帝的爱好,但是广明听到刘宏开门见山地谈论钱财还是有些错觉。仿佛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帝国皇帝,而是一个做生意的小商人,斤斤计较。

当下,他也只得禀报道:“今日佛像共有二十座,皆是留下的小佛像,大者百斤,小者不足一斤。今日所得钱财,不过一千金。”

里面传来了一声惊呼,若不是顾忌自己此时的仪表,刘宏差点冲出来了。

过了半晌,皇帝才喘匀气息:“既然如此,寡人这里也有百多座佛像,不如大师替寡人卖出去如何?”

这······广明顿时一愣,深夜把自己招来是为了这个?不过,谁让面前这人是皇帝呢?卖佛像卖佛像吧!

估计刘宏的佛像也是历代白马寺主持送到宫来的,说起来也算是古物了。

“贫僧领旨!不知陛下的佛像在何处,趁夜色从白马寺后门运进去才好!”广明说道。

里面的刘宏却沉默了半晌,广明也不催促,只是在外面等着。

“这个······呵呵!寡人的佛像在白马寺后山之,不用运过去了!”

白马寺后山,广明一阵疑惑,自己怎么没有听说起这事。后山之除了一堆石头,哪里还有什么佛像。

“寡人这里还有一批工匠,他们知晓佛像在何处,大师便带着他们去将佛像找出来卖了吧!”

虽然搞不明白缘由,但是广明还是领了旨意退了出去。离开皇宫之时,果然有一队工匠跟着自己出宫。

走出了一半路,广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向旁边的工匠问道:“敢问大匠专攻何术?”

“嘿嘿!大匠不敢当,我们只是一群雕琢石头的手艺人罢了!”

广明听了眼睛圆瞪,一对招子在月色下闪闪放光,敢情这佛像是现做现卖啊!这位陛下真是天才啊!

第二十章 太常三子

新雕刻的佛像带着粗糙的雕琢痕迹,没有旧佛像的圆润和光泽。把它们放在一起,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新旧,这种货色放到明面上,百官自然不会买账。

虽然说大家都是心甘情愿地挨宰,但是,这种敷衍的态度简直是把众人当作傻子耍,这让一向以贵族自诩的他们如何接受?难道我们不要面子的吗?

这佛像,有问题!我们不要了!

对于白马寺突然的态度转变,他们虽然选择了拒绝,但是心中更多的是疑惑。

不过,很快他们就没有这种困扰了。因为雒阳皇宫之中传出了旨意,陛下昨夜梦见一位金顶神人,自皇宫之中而出,落到了白马寺后山之中。

这话听着,怎么如此熟悉呢?众人一琢磨,方才广明大师不是说了这些佛像便是,从后山之中运出来的。

“啊!原来如此,这些佛像岂不是正合了陛下之梦!”

“什么梦境,我看便是······”

“噤声!”

一阵激烈的思想冲突,这下子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了,这哪里是什么梦见了佛陀,这是咱们这位陛下又想出了新的发财路子了。以前大家出钱还能够买到官位,现在连官位都没了,只有一堆破石头。

怎么办?当然是不买了!有这些钱还是去买官划算啊!众人一商量,齐齐散了。

对于这种情况,广明也很无奈,只能听之任之了。

“哈哈!别人不买,我刘焉买!这些佛像,我统统收了,请入我府中日夜朝拜!”

当众多管家散去之后,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来到了广明面前,笑吟吟地道:“大师!这些佛像,我刘焉买了,烦劳大师将这些佛像送入我府中!”

他人都是派一两位家仆来买卖这些佛像,但是,这位朝廷高官却是亲自来了。不过,有人接手愿意当冤大头当然是好的了。当日,广明便安排人手将佛像送到了刘焉府上。

结果,下午时分唐粥便来到了白马寺,这次还是带上了甄姜。对于京中百官,他和广明都没有甄姜熟悉。毕竟,她们家曾经也算是最大的世家,虽然没落了,但是对于朝廷百官还是十分清楚的。

“刘焉将所有的佛像都运走了?他这是要干什么?”唐粥有些疑惑,这家伙是谁?怎么突然就想起来囤积佛像来了?

广明也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是刘焉是谁他是知道的,不待甄姜开口,他便说道:“这位刘焉便是朝廷九卿之一太常卿,为汉室宗亲,乃是当今陛下叔辈!”

汉室宗亲多了去了,唐粥对于这家伙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在这个时候,他想要买走这些佛像,显然是别有所图啊!

“师傅!师傅!不好了!外面有人来闹事了!”一个小沙弥慌慌张张地赶到大雄宝殿来报信:“外面有一群公子哥,带着无数家丁来到我们白马寺,见人就打,四处袭扰香客。现在左宗年和赵云两位正在拦着他们呢!”

这又是什么情况?白马寺身为皇家寺院,广明也算是简在帝心,怎么还有不开眼的找上门来?

“此事我不便出面,你地头上的事情,还是你自己解决吧!”

广明苦笑着指了指一推三四五的唐粥,只能出头去处理这件事情。

“我们跟在后面去看看!”唐粥看着甄姜跃跃欲试的神色,顿时怂恿道:“绕到旁边去,不要和他们正面对上就没事了。”

“嗯!”甄姜兴奋地一笑,觉得此事十分有趣。两人鬼鬼祟祟地从一旁的走廊绕到了人群之中,果然看到了一群鲜衣怒马的世家子弟在山门外叫嚣。

赵云的银枪指着其中为首的一人,但是后者却是丝毫不惧,扯着嗓子大叫道:“你敢动我一根寒毛试试?我乃是汉室宗亲,当朝陛下族弟,我父乃是太常卿刘焉,你们敢如此放肆?”

“哈哈!刘公子误会了!这两位都是保护香客的忠勇之士,还请刘公子不要迁怒于他们!”广明适时出来打圆场,这位刘公子一开口,他便知道了,这位便是刘焉的儿子。

赵云看到了人群之中的唐粥,见他朝自己使眼色,便识趣地和左宗年一起退下来,将场面留给广明收拾。

“素闻太常卿有三子出众,范公子文武双修,诞公子博览群书,璋公子一表人才。不知公子是哪一位?”

其实广明早就猜到了这位定然就是最为顽劣的刘璋了,但是,他却没有明言,而是先将前面两人夸赞了一番。到了刘璋,便来了一句一表人才。那意思很明显了,你除了长得好,基本上没啥优点了。

刘璋是被父亲溺爱,但是并不是傻子,当下便冷下了脸道:“哼哼!本公子就是大师口中一无是处的草包刘璋!”

呵呵!这可不是我说的!广明俯身一礼,没有接茬。

“听说我父亲从你这里买走了一大堆破石头,一斤竟然还要收一金的价格?”刘璋大吵大闹,原来竟然是为了今日被刘焉买走的佛像。

“咳咳!咳咳!”听了这些,广明激烈地咳嗽了起来,脸色咳得通红。

这事情怎么说呢?买卖这事情是你情我愿的,佛像是你的皇帝兄长的,买的是你亲老子。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怎么现在又来找自己了呢?自己连个二道贩子都不算啊!

藏在人群之中的唐粥听了半天,才将事情的经过听清楚。他悄悄对着身旁的一个护卫说了两句话,然后后者便钻到人群里不见了。

再看着前方和广明打口水战的刘璋,唐粥忽然明白了今日这位买佛像的刘焉是如何打算的了。

他这是要挖自己家的墙角了!眼前的这位刘璋唐粥不是很熟悉,但是他后来有位远房兄弟自己可是非常熟悉。因为那位远房兄弟不是别人,正是哭遍天下的刘皇叔刘备。

刘璋就是后来的西蜀之主,只是看样子他前面还有两位英武出众的哥哥,怎么到了最后这蜀主的位置留给这么个货了呢?

难道是刘焉比较疼爱小儿子,所以才便宜了这么个家伙?

这边唐粥还在想着什么,那边广明则是被刘璋逼问地节节败退。

“你竟然敢将一堆粗粗雕琢的破石头高价卖给我父亲,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我们汉室宗亲都敢蒙骗,我今日若是不向你讨个说法,这天下人怕是都忘了究竟何为汉室宗亲!”

“来人!给我把这群疯和尚拿下,让廷尉治他们的罪!”刘璋一挥手,颇有为百姓除害的感觉。虽然周围百姓的眼神之中都是厌恶,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一人如此畅想。

“师傅!我们怎么办?”

“是啊?难道就任由他们将我们带走吗?”

面对一群慌里慌张的弟子,广明微微摇了摇头,咬牙说道:“等!”

等什么?众多弟子不知道,但是,广明的威信在那里,他们也就放任这些家丁将他们赶到一起。

“哈哈!今日抓住了这些害民的和尚,待会再抄了他们的寺院,今夜我请诸位兄弟喝酒!”

“好!刘璋你小子可要说话算话!”

听到这群人在肆无忌惮地谈论着如何查抄白马寺,广明嘴角一扯,眼皮直跳,因为他发现,事情的起因似乎是刘璋这家伙欠了酒楼的钱财。

正因为没法还钱,又听说老父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堆佛像,这才大为恼火。好啊!自己亲儿子不给钱花,把钱财拿去买什么破石头。

刘璋心中恼火,不敢向父亲发火,于是便只能和三五好友倾诉。三两杯酒下肚,便感觉整个雒阳城都是他们刘家的。

于是乎,在几个损友的怂恿下,他便带着人来查抄白马寺了。走到半路上,人被风一吹,酒便醒了,

但是,走到半路,却又不好意思再回去,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这次查抄竟然会这么容易。

抄了这群贼和尚的寺庙,不仅讨回了钱财,而且还是为民除害,真是一举两得啊!

刘璋这样想着,但是,去查抄的家丁却回报说,寺内并没有钱财。

“狗贼!快说,你们骗的民脂民膏在哪里,究竟是被那个狗贼给私吞了?”

广ming xin中一笑,可不就是被你们家的狗贼给私吞了吗?只是,这话希望你将来到了朝廷上还能说出口才好。

“你这贼秃,竟然还笑!我······”

刘璋扬起手要打,但是却陡然被人抓住了后脖领子,一个大力将他甩到了一边。

脚步晃悠悠原地打转,过了半晌他才看明白眼前晃来晃去的人影,顿时心中打了个激灵。打劫白马寺的火热心情顿时消失无踪,宛如瞬间掉入了深海冰窟之中,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大大······大兄!你怎么来了?”打着颤将面前这人认了出来,刘璋又看到了旁边一脸阴沉的二兄,只好再度行礼:“见过二兄!”

“哼!看你做的好事!还不快将大师放了!”刘范一脸阴沉地训斥着刘璋,手指握得咔嚓咔嚓响。

刘璋见了这两位兄长像是老鼠见了猫,顿时怂了,连忙挥手让人将广明等人放了。

此时,他的一众狐朋狗友也知道捅了篓子,本着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原则,纷纷上前告辞:“几位兄长既然有事要谈,小弟等人就先离去了!告辞!告辞!”

“哎!等等我啊!”

刘璋心中是绝望的,脚下不自觉地也要跟着他们离去,却一头撞上了刘诞的冰霜脸:“滚回去向大师道歉,然后再回府去接受教训!”

“二兄!”刘璋偷瞄了一眼正在和广明亲切交谈的大哥刘范,顿时露出了难色,“大兄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我若是去了,还能完好无损地回来吗?还是趁着他没空理会我,我先离开这里才是啊!”

“滚回去!”刘诞低吼一声:“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端,这些佛像你以为真的是白马寺自己的吗?家中的那些钱财都准备好了,十常侍中的封谞就在一旁等着运进皇宫!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若是这件事处理不好,我们一家都要跟着你受牵累!”

听了刘诞如此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刘璋脸色惨白,汗珠大滴大滴落下,他似乎发觉自己是被人当枪使了。

“大师!还请大师大人不记小人过,绕过我这次吧!”刘璋转头便朝广明施礼,看着这家伙一脸仓皇的样子,广ming xin中舒坦了,一直以来的念头终于通达了。

“公子万务如此,真是折煞贫僧了。这钱财也不是贫僧私吞了,您向我赔礼没用啊!”

“啊!”刘璋倒退了两步,刘范和刘诞也是一脸戚戚,看着刘璋凄惨的模样求情道:“还请大师宽恕三弟,他也是无心之失,为人所惑罢了!”

“请大师高抬贵手!”

呵呵!舒坦,真是太舒坦了!

广ming xin中呵呵大笑,面上带着慈悲的笑容道:“几位公子误会了!我并非是在责怪令弟,佛门弟子戒嗔戒怒,区区小事怎么会放在心上呢?只是,这事情究竟如何,不在贫僧,不在佛祖,而在······”

广明点了点天空,刘范几人露出了恍然之色:“多谢大师提点,我等明白了!”

“今日打坏了白马寺的山门,又惊扰了众多信徒,稍后我会命人送来赔偿。请大师万万不可推辞!告辞!”刘范带着两位兄弟施礼告退,他们还要赶回家去商量如何向刘宏赔礼道歉。

本来是花钱拍马屁的好事,结果这次倒好,被刘璋一搅和,这马屁拍了一半,不上不下的,好不难看。

呵呵!广明笑着回到了寺中,唐粥几人早就在那里等着他了。

“哈哈!这次能够这么快解决这件事情,还要多谢唐粥你的帮助了!”

“唐哥就在下面看着大师你,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帮了大师你的?”左宗年在一旁有些不解,广明则是哈哈大笑:“我在前面将那位闹事的刘璋身份揭破,同时说清楚了他的两位兄长的性格为人,便是在暗示唐粥去找这两人来对付此人。

以刘璋的性格品行,在家中不知道机密之事也属正常,但是他的两位兄长皆为一时人杰,不可能看不出这里面的问题,所以我才大费唇舌说了这么多!

否则,你以为为何他们两人会那么快来到这里。定然是唐粥将消息传到了他们耳中,他们才能够如此快速地赶来这里。”

“宗年啊!”唐粥一脸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者一脸崇拜的眼神回应过来:“唐哥你说!”

“以后呢?遇到不懂的事情,若是无人之时,便来问我,若是有人之时,便看看赵云是如何做的!”

左宗年听了看了一眼旁边的赵云,只见后者一脸思索之色,显然也是在想方才的事情。

“嘿嘿!”左宗年尴尬地笑了笑,才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唐粥微微一笑,既然刘焉要送自己这么大一份礼,自己怎么能够不收呢?

“接下来当然是等了!”

第二十一章 叔侄一家亲

月色冷冽,浓重的暮色将整个天地都吞了下去,唯有地面之上的点点灯光装饰着寂寥的夜晚。

灯光最闪亮的地方便是雒阳皇宫了,然而此时正中央的大殿之外却传来了一阵阵不合时宜的哀嚎声。

被众多小黄门簇拥着的张让面带冷色,他看着眼前被打得涕泗横流的刘璋,心中不停冷笑。

听说这小子在外面说什么汉室宗亲,呸!没有陛下支持,你们有个屁的威严!

享受着皇室的风光却不知感恩,现在更是胆子大了,竟然连陛下的财路都敢挡!

张让桀桀发笑的声音令人心中发冷,宦官这种生物背靠皇权,是不能用普通思维来考量的。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终于让刘璋崩溃了,直接昏了过去。

皇宫之中,刘焉跪坐在一旁,上首是把玩着一双金盘的皇帝刘宏。后者手里不停将这金盘翻转敲击,听着黄金相交的清脆声音,不时露出满足的笑容。

外面的叫嚷声停了,刘焉心中一颤,不会是死了吧?

然而刘宏却丝毫不担心,过了半晌,张让才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大殿之中:“启禀陛下!三十庭杖行刑完毕,刘璋昏迷不醒,不过性命无忧,此时已经送到偏殿去歇息养伤了。”

“嗯!你办事向来贴心,等到养好了伤,便将刘璋送到大宗正那里,着其好生教导三月,嘱咐其不可再用刑了。”

“是!”张让的公鸭嗓子应了一声,然后便退到一边去了。

将手中一对沉甸甸的金盘放下,刘宏此时才看向跪着的刘焉道:“不知寡人如此安排,太常以为如何啊?”

“陛下圣明!”刘焉拜倒,一脸的感激之色。

“哈哈!那便多谢太常的金盘了!”

脸皮抽了抽,刘焉心中恨不得将刘璋这个逆子再打上三十庭杖,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这么多钱财就买了三十庭杖,这也太贵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看了看一旁的张让,后者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然后笑了笑,说道:“陛下!您是不知,这满朝文武、诸多大臣一听说这佛像跟您有关,一个个直接扭头就走啊!这简直是太不把陛下您放在眼里了!”

说起这事,刘宏也很无奈。满朝文武一起不买账,他能怎么办?不过,幸好还有刘焉把这些子虚乌有的佛像都给包圆了。

还是自家人贴心啊!心中这样想着,刘宏再看下面的刘焉,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丝愧疚感。

收了人家的钱财,不仅没有给好处不说,还把人家儿子打了一顿,这事有点不地道!

“皇叔最近为官辛苦否?”刘宏随意问了问,纯粹是想要联络一下感情。

刘焉却是眼神一喜,看了一眼不动如山的张让,自己这钱没白花。为了这次的谋划,十常侍之中,每人他都是送了重礼的,果然这次张让没有让他失望。

“臣为陛下操劳,何谈辛苦。只是,最近天下乱匪不止,朝野之上物议纷纷,臣也是日夜难寐啊!”刘焉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刘宏听了顿时也是泪眼汪汪:“皇叔辛苦了!”

多好的老人啊!不仅将全部身家都送到了皇宫,自己还在为国家大事操劳,真是忠贞不二的好臣子好长辈啊!

一番叔侄情深的问候过后,刘宏忽然问道:“朝野之上,不知皇叔听到了什么议论啊?”

“这······”刘焉露出了一脸难色,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又迅速低下了脑袋:“臣不敢说!”

“哦?”刘宏露出了奇色,这还有皇叔不敢说的事情,无非又是十常侍作乱那些老生常谈的事情罢了。这些事情连寡人都听习惯了,你有什么不敢说的?

看了一眼一旁侍立的张让,刘宏恍然,摆摆手道:

“张让!你先下去,让寡人和皇叔单独待会。”

“是!”

待得大殿之中人都散尽,刘宏这次再次问道:“皇叔有何事不妨直言,即便是十常侍做了不法之事,你也尽可道来,寡人恕你无罪!”

听到刘宏如此说,刘焉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皇帝亲近自己是好的,但是相比之下,十常侍却又比自己还要亲近。既然如此,那自己的计划施展开来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当下,刘焉大礼cān bài,郑重其事地奏拜道:“陛下!老臣听闻,这天下有逆贼要杀皇刺驾,断我大汉皇统!”

刘宏吃了一惊:“可是太平道贼人吗?上次许攸之事便和他们有关,寡人在皇宫之中也多闻太平道妖术之名,定然是这群贼人无疑了!”

······

雒阳城中,一个道人走在街道之上,直接走向大将军何进的府邸。

他嚷着叫着,吸引了众多百姓的目光。

“快看!这疯道人是要干什么?”

“他向大将军府邸去了!”

“跟过去看看!”

这个道人来到大将军府邸之前,早就有管家何福带着一群人在这里严阵以待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仆像是一群恶狗一样,只要何福发话,他们就会将这疯道人直接撕成碎片。

“你这疯道人,是哪里来的?竟然敢到这里来撒野,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何福抱着大肚子,颐气指使地环顾四周,对这些百姓还有这位疯道人不屑一顾。

“何福!”那疯道rén dà叫一声,冲上前来,却被众多家仆夹住,不让他上前一步。

“你忘了我是谁吗?”疯道人又大吼一声,何福这才仔细打量起来,这一看,瞬间脸色大变。烦躁地挥了挥手,命人驱散围观的百姓官吏,然后悄悄对家仆道:“将这人带进来,我去禀报大将军!”

“什么?”何进听了管家的禀报之后油腻腻的大手拍在案几之上,自言自语道:“那人不是说xiu liàn走火入魔,走失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据你所说,只是在装疯卖傻!”

下面的何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何进看了眉头一皱道:“有何事便直说!”

“小的听说,那两位之间出了矛盾,这走失之说,怕也只是遮羞罢了!”

“你为何不早说,既然他言有大功送我,那必然不是空穴来风,快快将他请来!”

何福急忙将还未洗漱的道人请来了,道人见到何进的第一眼,便直接说道:“大将军!山人有密事相告,有人图谋zào fǎn,此刻已经万事俱备,只待发动了!”

听了这话,何进脸上的肥肉一抖,怕了!这个zào fǎn的时机真好,新军两万才刚刚开赴并州,此时若是有人在雒阳作乱,仅凭执金吾、卫尉和西园那些废物不一定能够拦住反贼啊!

皇宫大殿之外,侍立的张让看着关闭的宫门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刘焉要做什么他心中门清,但是那又怎么样?谁让那些家伙目中无人,仗着一时的宠爱便如此无法无天,简直不把咱家放在眼里。

咱家这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嘿嘿!传令下去,内宫诸多侍女小黄门各守本位,不得擅自离开本职,其余诸人各归监舍。若有违反者,乱棍打死!”阴冷的声音从嗓子里传出来,像是地狱里的恶鬼在招手,谁也不会怀疑这位十常侍之首在皇宫之中的权威。

他说打死,那定然是打死了。

看着小黄门惶恐地将命令传下去,张让笑得更加灿烂,zào fǎn?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沾上了这事,不死也要叫你脱层皮。许攸怎么样?如今所在宗族鸟兽四散,每日里像是老鼠一样活着,连他的师长知交都被打上了党人的标签,禁锢终生,永不录用。

你们,就更加不是事了!哈哈!

第二十二章 蜀中

外城宫墙之中,一队队卫尉的士兵正在来回巡视。

张修所在的紫阳观是重点保护对象,在内宫戒严之后,这里得到了最大的照顾。十常侍之中的封谞亲自来此坐镇,为的就是保护这道观之中的一草一木。

“这是要干嘛?怎么在我观外布置了这么多的大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来擒拿我张天师的呢?”张修看着远处笑吟吟喝着茶水的封谞开玩笑道,后者只是低头喝茶,并没有答话。

半晌,才抬头道:“张天师方才说什么?”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诸位辛苦,是否要我等准备一些去暑凉茶?”

“不用!张天师安心为陛下炼长生不老药就好!”

被封谞一口回绝,张修尴尬地笑笑,退回到了道观之中。

转身之间,他满脸的假笑便全都收了起来,整张脸阴沉地可怕。擒拿?张修心中思绪纷飞,不由得想起了白马寺的传说。

传说白马寺的上一任主持乃是西域胡人,但是不知何故被陛下下令一夜斩杀,然后才有了如今的主持献药幸进。他们五斗米教也是得了消息,在太平道的帮助之下献上了······

“坏了!”张修大骇,这才记起,当初那药似乎是不太安全,难道是······皇帝出事了?

心中越想,越觉得事情便是如此。

“来人!去为为师出去采买一些朱砂,便说是炼药之用!”他故作镇静地吩咐弟子,只要他们还能zi you出入,那事情就还没有那么糟糕,若是不能出入······

过了半晌,那弟子便兴高采烈地直接回来了,手中是上好的朱砂。

“为何来去如此神速?”张修心中惶惶不安地问道,这个距离完全就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那弟子还没有看出事情的严重性,直接笑着回答道:“外面的卫尉听说师傅要朱砂,直接从皇宫内库之中取了一些过来,不用弟子出宫采买,自然迅速!说起来,这还是仰慕师傅威名,是师傅圣眷隆厚之故。”

看着这弟子无知的笑容,张修摆摆手让他离开,心中已经是一片冰凉,完了!完了!这是要把自己困在这里啊!

不行!要离开这里!自己乃是天师,只要出了这京城,蜀中江东无处不可去,不能困死在这里。

然而,此时此刻,张修才发现皇城之中的龙气竟然是如此碍眼,自己一身修为被压制几乎难以脱身。以往还不觉得,此时,他终于体会到了这种被压制的滋味了。

······

蜀中,作为益州治所的雒县已经是一片火光了。喊杀声和刀兵声四处响起,此起彼伏,无数人在黑夜之中冲杀。

此时正当夜半,无数百姓沉入梦乡,但是又被这冷冽的喊杀声惊醒。睡梦之中还以为是在做梦,不由得紧了紧自己怀中的被褥,把身躯缩得更紧。

杨丰一剑将眼前的对手给砍死,直接冲进了官衙之中。满身血煞的他们此时如入无人之境,守卫仆人见到他们都四散而走。

“刺史在哪里?”

杨丰抓住了一个被吓破胆的侍女,后者指着卧房的方向,根本说不出话来。

卧房之中,抱着美人酣睡的益州刺史只觉得浑身一凉,然后便听到一阵撕破喉咙的叫声。

他猛地睁开双眼,只见昨晚送来的美人被打晕,眼前是一位浑身血迹的猛士。他刚要开口,便被一团破布塞住了嘴巴,然后五花大绑。

还没有弄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便被直接带到了法场之上。

呜呜!呜呜!

看着四周都是尸体,其中一具还是自己抬举起来的蜀中校尉,郤俭连连支吾着。

杨丰命人解开了他口中的塞子,看他有什么话说。

“啊!我是朝廷命官,益州刺史,你们抓错人了!”被绑成粽子的郤俭大声叫道:“看你们的服饰,都是五斗米道的弟子,我和你们家张天师很熟的,向来对你们传教大开方便之门,我们是一家人啊!你们抓错人了!”

杨丰举起火把,直接照亮了郤俭满是胡子的惊恐的脸:“你是和张修老匹夫交好不错,但是,我可不是五斗米道的,我是太平道的!”

“啊?你!你!你!”郤俭连喊三声,眼中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太平道弟子却做了五斗米道的高层,这不用想也知道其中有阴谋啊!

“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直接杀了了事!”

一个青年走了过来,他身穿一身黑衣,一刀砍过来,却被杨丰给挡住了。

杨丰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道:“张鲁!这益州刺史应该交给这里的百姓处死,他在益州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让他被百姓杀死,正可为我们争取民心!”

被埋怨的大汉满不在乎道:“益州上上下下贪官污吏数不胜数,没了郤俭再找一个就是了!何必非要用他来争夺民心,这种rén zhā草菅人命,在蜀中作威作福,正该杀了以利百姓。”

被称作张鲁的青年一手拦住杨丰,另一只手持刀将益州刺史郤俭砍倒,噗嗤溅了好大一摊血。

“哈哈!哈哈!这狗官终于死了!”

看着张鲁癫狂的样子,杨丰微微苦笑道:“唉!知道这家伙侮辱过你的母亲,但是你也不用这么狠吧!”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这种rén zhā若非是刺史,早就不知被多少人手刃了!”张鲁丝毫不在乎他人如何看待自己,说起自己报私仇的行为更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周边一些黑卫弟子,看着张鲁的样子,反而还有不少露出了钦佩之色。

“大丈夫当如是也!”

有人这样说道,结果被杨丰一脚踢倒,笑骂道:“哪里都有你!还不去将这里的大小官吏全都集中起来,若是跑了一个,便用你的人头来充数!”

“嘿嘿!我倒是愿意用自己的人头充数,就怕到时候杨帅你不认啊!”

“滚!”

杨丰踢翻了这人,然后便走到张鲁身边,说道:“这里事情已经结束了,该向汉中和雒阳派出信使,传檄天下了!”

“嘿嘿!没错!我们五斗米教,反了!”

张鲁在一呵呵笑着,眼中全是报复的kuài gǎn。

第二十三章 西边不亮东边亮

蜀中雒县,天色蒙蒙亮,战斗的余晖还在影响着这里,无数百姓的门前还残留着丝丝的血腥气。

他们打开门,沿着街道走去,只见在法场之中,悬挂着一具尸首。

“啊!”有人尖叫,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那是刺史大人的尸体!”

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百姓恨得咬牙切齿的刺史陡然被杀死,首先他们心头便是一阵畅快,这狗官,死的真好!

畅快过后,便是无尽的惶恐。连刺史都敢杀,这些人怕是要zào fǎn了。

就当众多百姓在看着这里的时候,从四周陡然冒出了许许多多干练果敢的士兵。他们身穿甲胄,刀枪簇新,抢了益州府库之后,兵甲粮草简直充足地不能再充足了。

被围住的百姓之中不少人尖叫退缩,但是,渐渐地,众人发现不对了。因为这些军士之中,竟然有不少都是以前街道上的工者和匠人,还有不少的流民和乞丐。

“哎呀!你们怎么当起了反贼?还杀了刺史,虽然这王八蛋该死,但是你们杀了他,不就变成了朝廷要犯了吗?虽然你们以前也是要饭,但是这两种是不一样的行业啊!”

不少人惊叹惋惜,但是,却被这些士兵冷冷的一句话给回绝了:“连饭都要不到了,不zào fǎn难道等死吗?”

这话说的,似乎也有一点道理。尤其是当他们穿着铠甲、拿着武器说这句话,就更有道理了。

“诸位!”

杨丰站在法场之上,在他旁边的是张鲁,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刺史尸首前。

“诸位!”杨丰又是一声大喊,下面众多百姓一个激灵,他尽量既带着战胜者的威严,又带着对百姓的爱护:“你们不用怕!我们是五斗米教的弟子,如今朝廷昏庸,贪官污吏横行无忌。

刺史郤俭无才无德,却依旧能够窃居高位,大肆欺压百姓。我等今日起义,便是为天下百姓讨一个公道。带上来!”

一声令下,无数被绑缚的人带了上来,他们都是刺史府的官吏从属,事先已经被杨丰审讯过了,每一个都是罪行累累。

“他们都是刺史府之中的官员,平日里为非作歹,借着朝廷的名目对大家横征暴敛。如今,我给诸位一个手刃这些贼人的机会!”

风轻飘飘地吹过,台下没有人动弹分毫。见到这种情形,一旁的张鲁有些愤怒,事情都做到了这个地步,这些人还是无动于衷。

“你们!”

“慢着!”杨丰拦住了张鲁,回头看了看挂在一旁的刺史尸首,道:“将他们和这刺史一样挂在这里,我们明日再来看这里的情况!”

······

雒县的事情很快便被传到了汉中,留守的五斗米教弟子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发觉周围一双双渴望而又可怕的眼神盯着他们。

张籍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些掌军大将,不由得问道:“几位将军何意,但请明言!”

这些人都是新近加入五斗米教的,因为作战勇猛,所以被留在汉中守卫五斗米教大本营。但是,显然这些人不是来五斗米教当小弟的。

十余个将领和副将同时站了出来,占据了五斗米教将领的半数以上:“请公子安坐汉中,宣布自即日起,举大事起义,我等原为前驱,为公子踏平蜀中。”

“你们!你们!”张籍简直要哭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做一个神棍二代,不想取什么蜀中啊!

但是,他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反对已经没有什么用了。这些人只是借用自己的名头,想要将这个屎盆子扣在五斗米教上而已。若是自己不答应,他们自然还有办法扶植起另外一个傀儡。

“但凭将军等人施为,籍无有不从,只求留我等性命!”

“哈哈!公子言重了,只要您安安心心地待在这里,我们就绝对不会为难你的。请公子放心!我们非是作乱匪类,而是自冀州而来!”

事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张籍愣了半晌,才明白这些人是什么来路,顿时苦笑连连:“父亲还扬言要取太平道而代之,殊不知,人家已经完全将我们架空了啊!”

汉中靠近蜀中,然而最先得到蜀中叛乱消息的却不是张籍,而是巴郡流民首领马相。此时,他正躲在深山之中,四处逃窜,避免被朝廷大军围剿。

围剿他的大军乃是益州从事贾龙,他正帅七千精兵在山中围困马相的五千青壮流民。

当得到贾龙撤军的消息之后,一番打探,马相便知道了益州刺史被杀,五斗米教反叛的消息。

“大哥!如今我们怎么办?到外面先去抢劫一个村寨取些粮草吗?”

马相添了一口干涸的嘴唇,顿时哈哈大笑道:“抢劫村寨?不不不!贾龙那老匹夫不是没有走远吗?我带你们去抢劫这老家伙!”

得到叛乱消息的贾龙心急火燎,一路疾行赶赴雒县而去。心急如焚的他并没有分辨道路,直接从一道狭长的山路穿了过去。

蜀中多山,山路也没什么。但是,今日这山路却是不一样。

“贾龙!你这老匹夫向哪里逃?”马相立在山头之上,一块巨石便在他的脚下。

军队在山谷之中犹如长蛇一般,根本难以转换方向,顿时这七千士兵便军心大乱。

见到官兵如此狼狈,马相被追了一月的怨气消散了些许,他哈哈大笑道:“贾龙!你在深山之中追着爷爷的时候,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到这步田地?”

“竖子!”贾龙破口大骂,挥舞着手中长剑,气得连连顿足。

“哈哈!我今日不是来和你争吵的,我知道你如今回军是为了救援雒县。我虽然是流民,但是也有为国出力之心。只要你销了我的罪名,授我官职,我便帅兄弟们投奔了你,为你帐下一小兵如何?”

贾龙冷冷一笑,道:“我是官,你是匪,我如何信你?”

“哈哈!”马相大笑几声:“无论你信不信,这都是你唯一的选择!我们只是想要一口吃的,也不愿和你们短兵相接,如果你不能给我们一条出路,我便帅军大肆攻杀州郡取粮。

到时无论有多少死伤,都是你贾龙一人的责任。不过,不到最后一步,我也不愿这样做,还望贾将军理解在下的苦衷!”

“将军!事情紧急,不如便依了这马相吧!”众多副将劝道。

“可是他乃是朝廷钦犯,我如何能够收下他?”贾龙有些意动,但是心中难以说服自己。

几个副将连忙再劝说:“将军此言差矣,如今反贼作乱,只要到时能够拨乱反正,这以前的罪名朝廷自会赦免!再不济,先为他改个名头,朝廷也不会追根问底的!”

有人看出了贾龙心中其实过不去自己那一关,便悄悄说道:“将军若是心中难安,到时尽可将这厮斩杀在阵前,留他兄弟一个前程!”

被几人一顿劝说,贾龙心动了:“好!我便接受马相投诚,将来之事不说,此役若是功成,我便辞官归隐,不再为官。

你们让他放开大军出路,我来召见他,授他官职!”

事情商量定,马相先放开了大军出路,等到贾龙大军出去之后,他便带着十余兄弟前来拜见:“拜见将军!”

“嗯!马相!你很不错!以后在军中要戒除恶习,早为良民。”贾龙看着面前的几员悍将感慨万千,这些都是令他们十分头疼的流寇,如今竟然要给他们官职,真是世事难料啊!

听了这一番劝勉,马相两步赶到贾龙面前,笑呵呵道:“多谢将军夸奖,只是属下如今还有一个疑惑?”

“什么疑惑?尽管道来!”

“桀桀!若是此时我擒拿住将军,不知是否能够调动这七千人马?”

话音方落,马相便大吼一声冲了出去,从腰间抽出短刀来,直接刺死扑上来的护卫,来到贾龙的身边。短刀放在贾龙脖颈之上,一群兄弟将马相围了起来。

周围的一众副将个个脸色大变,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如此巨变:“马将军!你这是干什么?将军已经答应招安,你可不要自毁前程啊!再者,这里还有七千大军,你劫持了将军,是万万走不出······”

“废话真多!”马相大吼一声,直接一刀将怀中的贾龙杀了。

“你!来人啊!来人啊!”副将等rén dà吼,却是丝毫没有回应。

马相笑呵呵地看着这些人道:“别喊了!你们的大军在走出大山之后便被我的人手切断了联系,如今他们就是没头的苍蝇。你们若是识相,便放你们回去继续当将军,若是不识相,便去和贾龙这老匹夫作伴去吧!”

这······众多副将相视一眼,不管心中有什么心思,此时都齐齐放下了刀兵:“我等愿降!”

“哈哈!好!给他们每人派二十员护卫,带着他们去接收军队!”

“敢问将军意欲何为?”

“哈哈!意欲何为?我乃是张天师弟子,五斗米教信徒,你说我意欲何为?”

当汉中紧锣密鼓地筹备起义之时,马相带着一万余兵马直接杀向了巴郡,三日破城,五日定民,十日之后,巴中三郡望风而降。

汉中为五斗米教发源地,加上马相宣称为张天师弟子,教徒从军者十余万,一时间天下震动!

第二十四章 狗洞

炽热的阳光像是炭火一样炙烤着大地,地面的小小人影如同蒸笼里的馒头,被熏蒸得一个个热气蒸腾。进本站。

皇宫大殿之,四周的冰柱子散发着森森寒意,带给人冰凉舒爽的感觉。皇帝刘宏坐在龙椅之,只觉得浑身燥热,即便是冰凉的酒水都不能让他静下心来。

他低头沉思,张修zào fǎn了!这件事情给他的冲击十分巨大,让他难以置信。

“爱卿是否会搞错了,张天师寡人待他不薄,他为何要zào fǎn呢?”

“陛下!或许是贪心所致,又或许是他从一开始便心怀歹意。臣不知!”

刘焉说了半截,但是却直接锁定张修zào fǎn更加阴险。若是他咬死了这件事情,皇帝或许还会心存疑虑,担心是否冤枉好人;但是,他说得朦胧两可,皇帝更加疑虑了,因为他要担忧万一这件事情真的是事实怎么办?

看着皇帝疑虑的脸色,刘焉和张让对视一眼,齐齐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正当刘宏心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来人通报,大将军何进拜见。

“快宣!”刘宏大声吩咐道,何进执掌天下兵马大权,此时召他进来,正好可以问询一二。

何进扭着肥胖的身子走了进来,还未俯身拜下,刘宏便道:“免礼!赐座!爱卿来的正好,我这里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正在犹豫难决不知如何处理。”

“陛下!臣这里也有一件关乎社稷存亡的大事要禀报陛下!”未等刘宏开口,何进率先开了口。

刘宏一愣,这事情还真是凑了巧了,他看了看一旁的刘焉,又看了看俯身拜下的何进,忽然不着急了。

“既如此,那大将军先说!”

“多谢陛下!”何进恍然未觉皇帝态度的变化,他施礼后便说道:“陛下!臣听闻五斗米道图谋不轨,阴谋zào fǎn,意图颠覆大统。

那为首者便是为陛下亲近的妖道张修,这厮四处蛊惑百姓,还在宫室之营建道观,蓄养弟子,一看便是居心不良。

幸亏今日有人向臣告密,臣这才知晓了张修这厮的狼子野心。得到消息之后,臣立即便带人来宫向陛下禀报。此时见到陛下安然无恙,真是我大汉列祖列宗保佑啊!

请陛下放心,臣此刻已经调动了执金吾护卫宫城,西园一干将军也都在宫外候旨,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执金吾伙同卫尉一起下手,外面令西园兵马警戒全城,立刻能将这伙贼人的阴谋扑灭!”

一口气说完了这些,何进有些发喘,然而首的刘宏却没有意料之的慌乱。

但是,听了何进这神助攻,一旁的张让嘴角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刘焉也是心一乐,这不是在帮自己吗?

当下,刘焉急忙出列,拜倒在地:“陛下!连大将军都收到了告密,可见这五斗米道的确是阴谋zào fǎn的叛匪啊!还请陛下早早下旨平叛,万不可让叛贼做大啊!”

“陛下!还请早日定夺!”虽然不知道刘焉是从何处得到消息的,但是何进也随着他拜倒请命。

只要大军一到,这平叛之功便是自己的了,两人心同时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燥热的大殿之静悄悄能够听到在场几人的呼吸声,刘宏看着跪倒的几人,却是心思难明。

“不如,召张天师来一问,你们与他当堂对峙如何?”

张让眼神一沉,看来事情出了差错啊!他前拜倒道:“陛下!万一张天师真的是乱臣贼子,这将他召来此处是否不妥啊?”

“嗯?”刘宏低头扫了一眼下面跪着的何进道:“皇宫之有数万兵马护卫朕,又有大将军统领西园兵将,我有何惧?召蹇硕进宫,告诉他,若是不能赶在张修前面带着兵马进宫,他这常侍便不用做了。”

“是!”张让躬身一礼退下,脸色阴沉地可怕。事情一直很顺利,以陛下的性子,此时该是大发雷霆,将张修捉拿问罪,满门抄斩才是,为何在这里横生波折了呢?

下面刘焉微微沉吟,也觉察到了问题。但是在他旁边的何进却是没有看透这一层,直接拍手道:“好啊!陛下!只要这张修得到消息还敢过来,臣等便敢和他当堂对峙,揭穿他的真面目。

而且,他若是来了还好,若是不来,那便是做贼心虚,直接将他拿下即可。到时,还请宫卫帮忙,不要走了张修这厮。”

一旁的张让阴恻恻地笑道:“大将军放心,宫内早已被咱家吩咐了,里里外外人等一律不得走动。这贼人是逃不掉的!”

看着张让阴柔的面容,何进心一颤,他忽然觉得张修这次应该是不会过来了。

宫廷卫士接了命令,便直接来到了紫阳观外,见到了封谞。

“封常侍!陛下有令,传张天师觐见!”

“嗯!知道了!你随我进去见见这位张天师吧!”

封谞带着数人走进了紫阳观,里面的弟子个个唯恐避之不及。

封锁道观,不准许任何人出入,到了此时此刻连傻子都看出来出事了。然而,他们却毫无办法,只能坐等裁决。

一路,封谞带着人如入无人之境,一直来到了紫阳观的最央。

天师阁,张修佝偻着身子,坐在一个pu tuán。他低着头,两手无处安放,随意地搭在膝盖。看到远处来人,眼皮更是疯狂抖动,心里像是被兔子踹了似的,碰碰直跳。

难道是陛下不行了,派人搜寻自己来了。

“嘿嘿!张天师!陛下有令,召见你去见驾!”那位卫士直接将旨意放到了封谞手,后者看了看四周一片狼藉,顿时抽了抽鼻子,然后当场对着邋里邋遢的张修宣布了内容。

一听旨意,张修一个咕噜从pu tuán爬了起来,然后嘿嘿直笑。

他识趣地从怀掏出一颗明珠,用手那么一弹,白亮亮的珍珠在空嗖得一声,直接蹿进了封谞宽大的袖袍之。

“呵呵!”封谞感受了一下袖子之的重量,立即便分析出了这颗珍珠的成色,但是,今日这珍珠他可是没有胆子拿了。只见他将身子一扭,一甩袖子。

一旁的卫士睁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被扔到了鼎炉之。熊熊炉火一闪,明珠便化为了灰烬。

“······”

哈哈!张修尴尬地笑了两声,但是心却是惶恐不定。什么时候十常侍这么奉公廉明了,连贿赂都不收了。除非,收这东西会给他们自己带来灾祸。

封谞看着张修失魂落魄的样子,淡淡道:“张天师!陛下召见,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是!是!是!这去,只是能否容我先换套衣服再去见陛下!有劳几位在这里多等一会儿。”

封谞朝着身边的卫士使了个眼色,后者便识趣地吩咐下去,不准这里放走一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一边,借口换衣服的张修在后堂来回走动,不停哆嗦着双手:“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是刘宏真的不行了要来杀我了?”

“张天师!这里有您的一封信!”

一个弟子畏畏缩缩从一旁的走廊之露出一个脑袋,手拿着的是一封信。

这个时候还看什么信!信?难道这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吗?

张修两三步过去抢过这封信,死死抓住。

接过信件刚要拆封,张修又愣住了,既然信件能够进来,那人呢?

他火急火燎地抬头问道:“外面都是卫士,这封信是怎么进来的?”

“卫士说,陛下只吩咐人不能进出,但是没说信件不能过去,他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内心刚刚升起的希望被打个粉碎,张修当场拆开了信件,只见面写道:“若要脱身,院后狗洞,请君入洞,逃出生天。”

读完了信件,张修脸色青一片红一片,难看至极。我堂堂五斗米教天师,怎么会去钻狗洞!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封谞在外面等了半晌,没有见到张修出来,便呵呵一笑带着人马走了进去。张修啊张修,这是你自己找死,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你们家天师在哪里?”

一个弟子哆哆嗦嗦地指道:“天师去了后院!”

“来啊!我们去看看天师在后院做何事!”封谞大笑着带人来到了后院,一番搜寻之下,并没有找到张修其人。

“禀报常侍,这后院之有一个狗洞,这张天师是不是从这洞里逃走了?”

狗洞?封谞哈哈大笑:“堂堂天师,怎么可能回去钻狗洞,这一定是来紫阳观偷盗的贼人,你们顺着这狗洞去追寻贼人,一定要将贼人捉拿回来!”

“是!”宫卫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立即带着人便准备去追捕这贼人。

“哈哈!封常侍说得对,人走人路,狗钻狗洞,我堂堂张天师,怎么会去钻这种狗洞呢?这种洞,当然是宫卫大哥这种人才有资格钻的!”

一身崭新衣衫的张修从另一道门后走来,迎面对正要钻洞的宫卫首领,后者大吃一惊道:“你!你不是!”

“是什么?我不过是换套朝服去见陛下罢了!怎么?宫卫大人已经等不及要来这里请我了吗?”

“······”

看到这种情形,封谞呵呵一笑,倒是对张修的机警颇为赞赏。

第二十五章 对峙

“咳咳!既然无事,便随我前去拜见陛下吧!”

封谞一锤定音,张修则微微一笑,跟着出了紫阳观,直往皇宫大殿而去。

半路上,封谞对着张修说道:“蜀中不愧是人杰地灵,竟然有张兄如此内秀之人!有骨气,不钻狗洞,我这个阉人不如你多矣!”

“唉!”张修苦笑连连,这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道:“非是我有骨气,若是这乃是真的逃生之路,莫说是狗洞,便是猫洞鼠洞我也钻得心甘情愿。

只是,我那传信的弟子不争气,露出了马脚,我这才堪破盘中之谜!更何况······”

说到这里,张修深情地拉着封谞的手:“若要求人,真正能够救我的贵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为何要舍近求远呢?还请封兄救我!”

封谞脸色一冷,摆脱了张修的手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做下这等事,我如何帮得了你!”

看着封谞摆手的模样,张修急忙赶上前去继续求道:“封兄莫要藏了!这宫中蛇虫鼠蚂蚁无数,唯有你我是真正的同路人啊!若是你不救我,万一我在陛下面前将什么不该说的说了出来,到时可不要怪我没有事先提醒过你们!”

“你!”封谞怒气一闪,看着张修的小人嘴脸,心中止不住地厌恶:“你若是如此威胁我们,那便不要怪我们将张氏满门送到朝廷手中了!”

“嘿嘿!在下自顾不暇,如何还能兼顾一家老小,若是能够拖一尊大人物下水,那我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

雒阳皇宫,大殿之中,张修徐徐来到,整了整衣衫,然后大礼cān bài。

“臣张修拜见陛下!最近为陛下炼制长生不老药,已然到了关键时刻,臣片刻不敢疏忽。这才来迟,还请陛下勿怪!”

封谞脸色阴沉地朝着张让点了点头,然后立在一边看着张修的表演。

刘宏一见张修提起长生不老药,心中便急切地问询炼药事宜,连当堂对峙之事都忘了。

看着皇帝这副被自己把玩在股掌之间的模样,张修心中泛起了淡淡的笑意,这么久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许。

在他进来之前,他还是从封谞那里得到了脱身之法,那就是四个字:长生不老。

古往今来,无数帝王在享受了人间极乐之后,向往的便是能够长生不老,登临仙境。

汉朝几代皇帝迎接胡僧,便是有这种心思在内。刘宏当然也不意外,而且他还享受了张修送上的药丸,食髓知味,当然就更加愿意相信张修了。

虽然事情和自己想象的有些出入,不是因为秘药之事抓来了自己,而是所谓的zào fǎn。但是,这一切都不是事。

自己从来没有想过zào fǎn,这一定是小人诬陷,自己只要抓紧长生不老这一招保命符,自然可以平安无事。

眼见刘宏和张修两人越谈越开心,何进气呼呼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陛下!臣这里也有一位道人,擅长养生之术,不如请他来与张天师一起为陛下讲解长生之道如何?”

“哦?”刘宏听了大喜:“快快宣来!”

过了半晌,一位道人便直接进了大殿。

这道人进了大殿,张修便不再吱声了,何进则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刘宏看着这人,面露疑惑之色:“大将军!这道人寡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为何如此眼熟?”

“启禀陛下,此人乃是五斗米教张天师的师叔于吉,当日是和张天师一起入宫炼药的。就是他因为知晓了张修zào fǎn的事情,所以才来我处告密,期望陛下能将这谋反的奸贼处死!”何进侃侃而谈,不时转头看向一旁变色的张修,心中乐开了花。

哼哼!这下子人证在此,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于吉嘴角也带着一丝冷笑,真是痛快啊!张修啊张修,你也有今日啊!

“张贤侄!你还记得师叔吗?你阴谋zào fǎn,我不忍你铸成大错,所以才向大将军举报了你的野心。如今事情真相大白,你还是向陛下坦白,免得受那皮肉之苦啊!”

听了于吉的这番话,张修脸皮一颤,真是老匹夫啊!回望了一眼冷冷看着自己的刘宏,顿时露出了一股悲痛的神色。他走上前去,缓缓跪倒在于吉面前。

“哼哼!这个时候下跪道歉,晚了!”

然而,张修低垂下去的嘴角却露出了一抹微笑,道歉?不存在的,这辈子是不可能道歉的!

只见他哀嚎一声直接抱住了于吉的双腿,然后放声大哭:“师叔啊!真的是你吗?小侄对不起你啊!不是小侄不将炼制长生不老药的任务交给你,实在是此事事关重大,我不敢辜负皇恩啊!想不到师叔你竟然一气之下一走了之,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你让小侄找的好苦啊!”

“滚开!你这种下九流的招数也就骗骗闺阁之中的女子罢了,你当陛下是傻子吗?”

何进一脚将张修踢翻,他软趴趴地瘫在地上,还在泪眼朦胧地爬向于吉。

后者气得脸色发青,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给我滚开!”何进正要再度发力,一脚踢飞这家伙,忽然听到上面的刘宏发话了:“慢着!大将军何故出手,这是张天师的家事,我们怎么能够随意插手呢?而且张天师待长辈至诚至孝,又不负寡人恩宠,当奖励才对,为何如此拳脚相加。

今日之事,依寡人看,便是古人常说的,忠孝难两全吧!”

“······”

蹬蹬!何进倒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上面坐着的皇帝,这也能信?明明是哄骗小孩子的五毛钱狗血剧情,为何身为九五之尊的刘宏竟然还能够毫不怀疑地照单全收呢?

不再理会何进,刘宏面色和善地看着怒气满满的于吉道:“你这道人,既然有如此忠孝的晚辈,就该珍惜才是,为何竟然丧心病狂地要来诬告自己的师侄谋反呢?这次寡人便饶恕你了,你还是退下去吧!大将军此事也不要再说了!”

于吉看着亲眼发生在眼前的一场闹剧,只觉得这种朝廷不亡简直没天理啊!

“师叔!请!要不要小侄再送你一程啊?”张修阴恻恻地看着于吉,后者气极反笑,继而哈哈大笑:“不用了!我于吉有手有脚,自然会走!不过,在走之前,我有一长生秘术,可否近前告知陛下,以谢今日陛下不杀之恩?”

“哦?快快上前道来!”刘宏大喜,想不到今日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他本不信张修谋反之事,只以为是手下人争宠,所以也就没有提防于吉。

然而,张修却是知道的,于吉这厮可不是什么善茬。当下,他立即伸手拦住了于吉,慌里慌张地对刘宏道:“陛下!师叔之言,我尽知晓,还是等会儿我亲自告诉陛下为好!”

于吉冷冷一笑,盯着张修说道:“你没听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话吗?这些都是我和你师傅压箱底的秘技,你如何知晓?还不快滚开,莫要耽误了陛下求道长生!”

“陛下!您乃是千金之躯,不说这长生之术,于吉乃是一道人,本无亲近您的资格。这直接召他近前,是否不妥。还是让他在这殿中直接说了吧,我等也沾陛下的福分,一窥这长生之术。”

封谞也在一旁劝道,在场大概只有他和张修知道于吉的根底了,若是让于吉直接接近刘宏,他可不敢担保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一开口,同时也撺掇他身边的张让开口,同为残缺之人,他可是知道这些人有了富贵权势之后,对自己的身体可是爱惜得不得了。

然而,封谞和张让不说还好,他们两人一开口,刘宏脸色便瞬间阴沉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东西?皇帝家的奴才罢了,竟然也想一窥长生大道。这长生之术,只有朕才能窥视,若是这天下将来都是长生之人,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们二人想的不错,不如便听听于吉道人如何说!”

“哈哈!”于吉听了立即大笑道:“陛下!这长生之道乃是需要耗费大气运的,非大气运大富贵之人不可得,多一人知晓,便是少了一分机会啊!”

刘宏眉头舒展开来,看着张让两人道:“听清楚了吗?你们是要寡人难达长生吗?”

“奴婢不敢!”两人立即跪倒,看着这两位近侍被训斥,想要接茬的何进和刘焉也闭上了嘴。反正两人心中对于这所谓的长生之术也不感兴趣,多半又是什么男女之间的事情。

于吉一步一步走上前来,看着狗皇帝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激动简直按捺不住。

随着他接近刘宏,他也感觉到了身体越来越虚弱,身为皇帝,刘宏一身气运非同小可。这些对于吉的压制如同沉重的大山一样,龙气甚至化作一条小蛇朝他嘶吼。

虽然如此,但是张修种在体内的巫毒却是被压制住了,这让他能够提起一丝本身的力量。

终于,于吉来到了刘宏面前,看着眼前激动非常的皇帝,他俯身凑到刘宏耳边。

轻飘飘说道:“这天下战乱不断,民不聊生,都是拜你所赐!狗皇帝!”

第二十六章 天柱折

场面的突发转变让人几乎难以反应。

本来是为了追究张修谋反之事,但是现在,恐怕就他们要考虑的事情要更多一些了。

于吉直接挟持了刘宏,将他从龙椅之上拔起,像是拎着一只刚刚孵化的鸡崽子。

被酒色掏空身体的刘宏孱弱得如同面人,于吉丝毫不费力气便擒住了他。

“大胆于吉!你要干什么?谋反吗?”

何进大吼一声,杀猪汉的声音震惊四座,直接传到了大殿之外。得到消息的卫尉直接带着人冲了进来,然而看着大殿之上的场面,他们也是一脸惊愕。

“都不要乱动!不要乱动!寡人命你们不准乱动!”刘宏扯着嗓子大吼,封谞和张让也在跟着连连大吼,下面的卫尉投鼠忌器之下纷纷聚拢在何进周围:“大将军!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没听到陛下说吗?不要乱动!”

由于双方都心有顾忌,于是场面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于吉擒住了刘宏的脖子,嘶吼一声问道:“我问你!这天下战乱,该是谁的罪过?”

刘宏简直要哭了,你们师叔侄闹矛盾,我为你们调解,怎么最后这危机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于吉仙师你不要冲动!你若是想要为寡人炼药,我立即罢黜张修,让你执掌五斗米道!不!我封你为天下道门大掌教!以后这天下所有的道人都要以你为尊,你先放开寡人如何?”

“对对对!仙师你先放了陛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何进、刘焉和张让等人个个急得嗓子冒火,今天这个惊喜太大了,他们简直都接受不了了。

“哈哈!狗皇帝!看到没,你的属下让我放了你!但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天下纷乱,罪责在谁?”于吉大声吼着,把刘宏吓得脸色发白。

当下,他喘了几口粗气,双手乱抖,不假思索地大声道:“三公为百官之首,天下纷乱,该问罪三公!”

“哈哈!”于吉大笑一声,然而脸色陡然转变,厉声吼道:“不对!三公皆为经学大家,海内名士,一般不问政务,这罪责扣不到他们头上!你再说!”

“那大将军执掌天下兵马,战事频发,久久不能平定战乱,该是大将军何进之责!”

下面的何进听了这话,脸都绿了。若不是皇帝被挟制着,他都要跪了,这是陛下对自己的看法吗?

“也不对!战事频发乃是朝中不正,若是朝中正气凌然,宵小退避,天下如何会有战乱?”

“那······那就是十常侍为祸了,他们祸害朝纲,清除异己,将天下搅得纷纷攘攘,这罪责该在他们头上!”

张让和封谞两人脸色同时不好看了,自己做了多少龌龊事自己清楚。原来这写都被陛下记住,记在了小本本上啊!

然而听了这个答案,于吉还是有些不满意:“你说了这么多,皆是祸首爪牙,乃是走狗鹰犬之流,最终的祸首你还是没有说!”

“那······”刘宏讷讷,脸色有些微红,“那历代先皇不作为,坐看天下崩乱,这天下罪责当在他们!”

“哈哈!”于吉简直要笑岔气了,他冷冷地抬过刘宏下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狗皇帝!你还真会推脱责任,这天下乱象,便是因你一人而起,因你一人而未平定!万般过错,皆在你这狗皇帝一人身上!”

“今日,我便······呃!”

于吉说着,忽然闷哼一声,手掌渐渐松开,刘宏适时挣脱,来到了何进等人身边,被一群卫尉包围着。

众人再看上方,只见于吉胸前探出一截剑尖,他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胸口,然后颤抖着直接倒了下来。人一倒,便露出了藏在他身后的身影。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衫,蒙着面,手中是一柄黑剑。他浑身都包裹在衣袍中,一双手上黑巾缠绕,也看不出任何肤色。

陡然出现在这里的黑衣人令众人都吃了一惊,谁也没有察觉到这人是何时来到的。

“你是何人?”刘宏指着黑衣rén dà叫,若是后者答不上来,或者答案令刘宏不满意。下一刻,刘宏便会让卫尉直接下杀手。刚刚经历过被劫持的事情,此时的刘宏心中对谁都没有信任。

黑衣人闻言,将手中剑横在胸前,向前两步。

刘宏脸色一惊,直接退后三五步。

只见那黑衣人带着沙哑的嗓子说道:“请陛下观此剑!”

黑剑横在前方,虽然方才杀了一人,但是剑刃之上并没有血迹。

刘宏看了半晌,只见那柄剑黑黝黝的,根本没有什么看头。一旁的刘焉伸着脖子似乎看出了什么,于是上前说道:“陛下!此剑似乎是和传说中光武帝的佩剑千秋剑有些相似,据说当年光武帝便是凭借这柄剑剿灭诸侯,一统天下再立汉家河山的!”

黑衣人听到还有人认得这柄剑,便收了剑。

“不错!这便是光武帝的千秋剑,我乃是这一代的原陵护卫,同时有守卫陛下的职责。今日险情已除,我便走了。”

说完,这黑衣人便直接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帷幕之后。

呼!刘宏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浑身湿透了。虽然听起来是自己人,但是这种杀手一样的家伙在这里,他们谁都不轻松。

“皇叔!你来为寡人说说这什么护卫的事情!”

刘焉一礼道:“是!这些皇陵护卫代代相承,肩负保护大汉龙脉的职责。但是,因为最近几代先皇非是正统皇子嗣位,所以守陵人也就渐渐和皇室失去了联系。今日这位,怕是最后一位守陵人了!”

“能否将他找出来?”

“臣不知!”刘焉答道。

刘宏失望地挥了挥手,整个人瘫在了龙椅之上。

“陛下受惊劳累,快去请皇后来照料陛下!”何进吩咐道,立即便有人去请何皇后。

上首的刘宏听了摆了摆手道:“慢着!先不要请皇后过来,今日虽然已经杀了于吉这厮,但是,还有事情未决!你们,将这道人给我拉出去五马分尸!”

“是!”

何进等人一颤。

“还有,大将军不识忠贤,引贼入室,着革去大将军之位,暂领太尉!”

“谢陛下!”何进长出了一口气,板子落下来总比悬着好。更何况,太尉之位和大将军有区别吗?只要自己的妹妹吹吹枕头风,过几日自己又是大将军!

“另外,紫阳宫中与这道人有干系的,除了张修外,其余人等,一律诛杀,夷三族!立即派出兵马,捉拿于吉教众,打入死牢。至于张修,紫阳观自今日起拆除,你还是回北邙山守陵去吧!”

“是!”

张修慌里慌张地行了一礼,然后从皇宫正门出了宫,只是派人通知了一声他的弟子们。

过了半天,皇宫之中的事情才结束。

刘宏方才送走了何皇后,正欲召王美人侍寝,忽然接到了何进入宫的消息。

“传!”

“臣太尉何进拜见陛下!”

刘宏眉头一皱,闷声说道:“有何事?直接说吧!”

何进抬头看了一眼刘宏的脸色,然后才慢慢说道:“蜀中和江东急报!五斗米教弟子马相在巴郡举旗zào fǎn,已寇三群,从者十余万人。汉中张籍以父之名,发布讨昏君檄文,五斗米道弟子从者二十万。益州刺史已为他们所杀,如今巴蜀两地已经沦落。

江东······江东于吉弟子教众也举旗而反,联合五斗米教弟子和各地山贼,拥兵十余万,声势浩大,各地郡守不敢当,纷纷上书请求朝廷出兵!”

刘宏脸色涨红,狠拍案几:“气煞我也!去!将张修给我追回来,杀!杀!”

“还······还有!”何进汗流满面,不由得擦来擦去。

“说!”刘宏眼睛瞪着他,后者只好再继续说道:“并州刺史袁绍来奏报,羌人集结十万大军,向他们袭来,声称要清君侧。同时,幽州匈奴来犯,已寇边数日,凉州北宫伯玉叛乱,联结了三州兵马,正准备攻打雒阳!”

“噗!”被挟持都没有出事的刘宏听了这些消息,顿时吐血不止,身子一仰倒了下去。

第二十七章 天下大势

汉光和六年,夏五月。 天下战乱陡生,边疆战火纷飞,幽并凉三州无一安宁。蜀江东五斗米教乘势而起,一月之间,两地之间山匪水盗横行,不服朝廷管束者逾百万。

同年六月,雒阳京郊异变陡生,皇陵北邙山发生地陷,惊动百姓无数,山河倒流,黄河倒灌,在北邙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然湖泊。

七月,刘宏为了安抚张温,在战阵之命人持礼节拜张温为太尉,同时,何进在雒阳恢复大将军之位。太尉张温帅军两万,连同袁绍所部一万人,丁原手下五万人,加凉州从事董卓手下五万人马,凑成了大军十三万,在幽并凉三州展开了与匈奴鲜卑和羌人的大战。

其,羌人所部一人声威震天,连连挑衅丁原所部,七战七捷,在羌人之取得了巨大的威信。丁原手下人马尽数被打残,先期失利,差点被张温斩首。幸得董卓作战勇猛,这才策反了羌rén dà部,偷袭成功,斩却乱贼一臂。

八月,朝廷再次征募兵勇十万,一半交由右郎将皇甫嵩统领平定江东,一半交由左郎将卢植开赴蜀平乱。

冀州广宗,张角召集了太平道一批将领渠帅,商议起兵之事。

“哈哈!唐粥这事情办得漂亮!张修这老家伙已经从雒阳匆匆回来了,一路之皆是他的抓捕告示。每次听到他五斗米教在蜀lián zhàn连捷,他的脸色苦一分。”波才说起了这事,在场众人也是哈哈大笑。

五斗米教当初入京之事,他们心是有怨言的。但是,此时,他们却丝毫没有埋怨了。

看看!张修当初风光无限怎么样?如今还不是惶惶如丧家之犬,等到他回到了蜀地,还有一堆糟心事等着他呢!

“道师!依我所言,不如直接将张修半路拦住截到我广宗来,那样蜀的五斗米教弟子便可尽数为我等所掌控,替我们牵制朝廷。然后,我们便可以直捣黄龙,攻取雒阳皇城!

我在颍川已经编练了五千兵马,只要道师一声令下,我波才愿为先锋!”

“波才有心了!”张角微微一笑,然后便转头看向一旁角落里默默不语的另一人,朝着他说道:“元义有何话可说?”

马元义顿时苦笑一声,自己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是还是不免被道师所注意到:“道师容禀!波才将军所说不无道理,只是,此事还需问两人!”

“不知是哪两人?”波才在一旁瓮声瓮气问道,眼神是大写的不服。马元义引发叛乱,如今不死已是万幸,但是竟然还被道师召回,与众人同列,他心没有不服是不可能的。

马元义淡淡一笑,当没有看见波才的挑衅,而是淡淡说道:“圣主和唐帅!”

他这一说,众人全都默默无声了。圣主和唐粥两人前去雒阳经营大事,此时已经初见端倪,但是,唐粥却没有和他们在一起,雒阳究竟是何种情况他们也没有头绪。而圣主张宁更是许久不曾来信了,若非是张角稳得住,众人都以为张宁是遭遇不测了。

马元义抬出这两人,波才顿时被掐住了脖子,半晌,他才闷闷道:“雒阳之事不急,但是这张修可不能让他逃了!”

“呵呵!这要问道师了!”马元义躬身一礼,朝着张角拜倒,然后缓缓退下。

“唉!”张角叹息了一声道:“元义说的不错!雒阳之事,暂且听唐粥和宁儿的消息,至于张修这位天师吗?不必截杀他,你们的身手想要杀他还太困难。持我手书,请他来广宗一晤。以我看来,如今的张修心疑惑更甚,正需我来为他解惑呢!”

十日之后,一脸狼狈风尘仆仆的张修来到了广宗,和道师张角会晤半日之后,便在太平道弟子的护送下进入了蜀。又过十余日,张修在雒县现身,召集五斗米教弟子会见,声势一时无二。蜀各郡县望风而靡,无数百姓箪食壶浆以迎天师。

······

雒阳,唐粥行走在昔日的繁华街道之,身旁是丽人甄姜。往日里人烟稠密的街道如今荒凉一片,行人来去匆匆,几乎看不到商贾之流。

为了供应朝廷几路大军讨贼,民间已经是家无尺布,户无余粮,此时,能动的都逃到了外地,只留下一堆老弱病残的百姓。只是这样看来,倒是让雒阳流民遍地的状况有些改善。执金吾如今更是闲得无所事事,大街之一眼能够看到头,根本无需巡视。

“如何?你母亲不再逼你成亲了吧?”唐粥忽然开口问道,甄姜淡淡道:“看来你是知道了?”

“没错!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他为你找的夫家是谁!”

“不要说!”甄姜急了,直接捂住了唐粥的嘴巴,抬头只见后者满眼笑意地看着她。

“哼!这天下纷乱,多少rén qi离子散,背井离乡,不知下一顿饱饭在哪里。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母亲便是因为时局如此,所以才将那户人家的婚事推辞了!”

甄姜不满地娇哼了一声,唐粥却是胸有成竹地摇了摇头道:“你这说的可不对了!这天下流民遍地不错,不过他们的日子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如今我已经命人在雒阳四周收拢流民了。天下十三州,各处都有我们的人手。

太平道救天下疾苦,他们不会挨饿的。只是,在雒阳城之我们不能做的太明显,这才让他们离开这里之后,才开始救济他们!

只要他们离开了这里,首先会被送到恒山,将养一月之后,便会被送到蜀。”

甄姜一愣,颇有些不解:“蜀山高路远,而且那里未必愿意接收他们,为何不让他们直接在恒山定居。除了恒山,还可以来到我冀州啊!”

我的姑奶奶!这么多人你是没数才那么说的啊!若是让他们全都到你家里去,不出一年能让你甄家被吃垮!

“放心!我自有安排,而且,此时他们还在修养。入蜀的时机还未到,只要时间一到,自然会有人请他们入蜀的!”

唐粥神神秘秘的样子令甄姜大为不爽,但是,她也知道唐粥不说有不说的道理,也不再逼迫了,反而宁静地享受两人难得的独处时光。

长街走到了尽头,甄姜看着自家的大门近在眼前,停下脚步看着唐粥,长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明日便要离开雒阳了,天下动荡,母亲担忧我与兄长的安危,让我二人回冀州避难!”

“嗯!我知道!”唐粥说的也有些忧伤,眼带着挣扎看着眼前的女子。

“是啊!你知道,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呢?你是神通广大的牧师,太平道渠帅啊!”甄姜笑着,看着唐粥,转身倒退着。走了十余步,她才转过身跑进了府邸之,留给唐粥的只有一张笑脸和一个美丽的背影。

一路跑回自己的绣楼,甄姜扑倒在锦榻低声哭泣,一边哭一边骂:“没良心的!你什么都知道,但是为何不明白呢?”

盯着甄府,唐粥看了良久,这才转身离开。回到他们藏身的甄家老宅,唐粥在这里见到了三个狼狈的家伙。

“吕布吕奉先!怎么会如此狼狈啊?你不是在草原之追的你义父满地跑吗?”

一张口,唐粥便讽刺起了吕布,后者脸色大臊,红着脸不再言语了。

“唐帅还是莫要在埋怨奉先了!此事不怪他,而是我们遇见了一位对手!”张辽在一旁为主公开脱。

这下唐粥来了兴趣了,他也想要知道是谁这么大能耐竟然将吕布给直接杀了回来。

张辽说出了一个名字:董卓!

此人在张温帐下,带领西凉五万人马,个个悍勇不可挡。吕布的大军和他们相,胜负也只在五五分。

但是,董卓却是舍得下本钱。他早年结识了不少羌人头领,他亲自入大军拜访这些人,许以钱财厚利。结果,第二日,吕布手下兵马便叛变了一半。幸亏巴扎那群人忠心耿耿,拼死护送着吕布回来了。

“我们手下的羌人兵马全部折损,你们太平道的弟子如今跟在曹青手下,跟随北宫伯玉在和张温对抗!”

张辽说完,唐粥便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董卓不愧是奸雄,竟然如此有胆识魄力。

只是,当听到曹青跟着北宫伯玉的时候,唐粥便瞬间不好了。

“堂堂汉家儿郎怎么能够跟随在胡人身后呢?我这去信一封,让他把这什么北宫伯玉杀了。这天下再乱,也不能让外敌入侵原之地。”

呃!张辽等人都惊呆了,边地汉军闻风丧胆的胡人首领怎么在唐粥这里像是萝卜根似的,说拔拔了。

“你们来时三州战事如何?”

吕布闷哼一声道:“那些胡人都是些土鸡瓦狗,没了我在前面顶着,他们也是溃不成军,只是堪堪稳住了阵势。加这次袭击也只是吃了出其不意的便宜,如今三州边军都在调动,这些胡人没多少时日了!”

第二十八章 与虎谋皮

雒阳皇宫之,百官跪地不起,看着这逼宫的一幕。

刘宏怒气冲冲地一挥袖袍,直接走下了龙椅,连看都不看这群大臣。谁有钱谁出钱,想要让老子拿钱,门都没有!

一旁的张让十分理解皇帝,苦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当了皇帝,怎么能不给自己置办些家产。这些银钱的作用不是用来花的,而是摆在那里让皇帝看的。

连皇帝的这一点爱好都要剥夺,你们还是人吗?他看着殿下群臣,冷笑一声,尖着嗓子喊了声退朝,便急匆匆伺候刘宏去了。

半晌之后,刘宏坐在后宫之,兀自气愤不平。

“那些大臣真是欺人太甚,家个个财产千万,盯着朕的那一点箱底!”

“陛下!”张让弓着腰从殿外走了进来,看着服侍在一旁的王美人微微一礼,后者巧笑一声,朝着刘宏抛了一个媚眼,便扯着衣裙回到后宫去了。

刘宏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何事来搅扰寡人,若还是那些大臣来拜见不必说了!”

“是大将军和太常一起拜见!”

“他们来了?我这里正有要事要找他们,方才在大殿之被那群大臣搅得都忘了!立即宣他们二人!”

过了会儿,何进便和刘焉一起来到了大殿之,两人闻着还未散去的脂粉香味,各自皱了皱眉头。

“陛下!”何进嗓门大,正要开口,却被刘宏拦住:“慢着!大将军先不要说话,寡人有事问你。这大军已经出去一月之久,战果如何啊?”

朝廷大军一动,那便是金山银海撒出去,这些天刘宏已经被这件事情搅得头昏脑涨。若是再拖三月,他是坐在西园怕是也保不住那些钱财了。

此刻,他眼巴巴地看着何进,只希望能够听到好消息。

“哈哈!”何进先是一笑,看起来心情似乎是不错:“托陛下洪福!边地胡虏已经渐渐露出颓势,再有三月,太尉便能平定边患班师回朝。”

听到这个好消息,刘宏心情却好不起来。这些日子除了向寡人要钱,没有什么好事。如今边患内忧一起来,竟然还要三月才能平定?

当下,刘宏冷笑连连,看得何进心里直发毛:“好啊!大将军不愧是国家栋梁,寡人的得力干将。一出手便让这战事拖了三月之久,不知到时这天下究竟还姓不姓刘了?”

刘宏如此说,何进两人急忙跪倒,“臣办事不利,还请陛下赎罪!”

“不过陛下放心,虽然边患还有三月,但是江东之乱却很快要被平定了。江东诸郡一听朝廷大军来到,纷纷置酒犒军。还有不少良家子愿随军建功立业,此次臣便听说皇甫将军征召了一人孙坚,父子皆为江东人,少年时便颇有威名,在此次征剿之更是勇猛非常!如此看来,江东之战,一月定能结束。”

听到这个消息,刘宏才稍稍感到了一点慰藉。

眼见刘宏心情难得转晴,何进估摸着他的脸色,悄悄说道:“陛下!既然战士们如此辛劳作战,那不知开启西园筹措军费一事?”

一提到军费,大殿之陡然一冷。

刘宏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淡淡地看着何进,没吭声。

被这一瞪,何进和刘焉两人微微躬身,将脸藏在了宽袍大袖里。没脸见人啊!战事如此,竟然还张口要钱。但是,这钱若是不要,怕这天下便是真的要改姓了。

过了半晌,刘宏才淡淡地说道:“皇甫将军不愧是军旅世家,果然代代皆有为将之才。那不知蜀又如何了?”

“······”

何进不说话了,刘焉在一旁也猫着不动,这个时候不要再给领导找不自在了。

看着两人的样子,蜀的情况也明了了。刘宏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冷冷地看了一眼张让,后者立即前奏道:“陛下!奴婢听说卢郎在蜀寸步难行,那里山高水长,又皆是五斗米教弟子。所以才······”

张让如此说,反倒让何进和刘焉等人松了一口气,毕竟还有块遮羞布不是。

但是,还没等他们缓过气来,便听张让继续说道:

“战事纷繁,奴婢也记不清楚。这里有一封卢郎从蜀寄来的奏报,面写得清清楚楚,还请陛下御览!”

你这是恨卢植不死啊!何进和刘焉两人在阶下不由得擦了擦汗,心疾呼。

张温在并州先后送了两千万钱到宫,这才拿下了太尉之位。皇甫嵩虽然没有送礼,但是,他一身将胆,乃是一根定海神针,牢牢将江东之乱压制下来,张让暂时也不敢撩拨他。

至于卢植,不仅赶走了张让派去索贿的小黄门,还在战地书,请求皇帝罢免十常侍,解除党锢之祸。

这是要干什么?兵谏吗?

本来何进已经将这一封奏疏拦了下来,却不知为何它再次到了刘宏的案头。

啪!看完这封奏报,刘宏大怒,直接将奏疏扔到了地:“大将军!你看看!这是你推荐的能臣!这是寡人的好臣子!他竟然要寡人把那些罪人赦免,说什么不能勠力同心,便要危及国家社稷。

哼哼!他这是在威胁寡人,若是不能赦免这些贼子,他们便要去投靠那些反贼吗?”

“陛下息怒!卢郎绝无此意,只是为党人求情罢了!”刘焉在一旁为卢植开脱。

两人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刘宏反而更加恼怒了。

“卢植是不是以为寡人没了他便不行了!传旨!左郎将卢植辜负皇恩,作战不利,立即革职查办。”

刘宏怒气冲冲,刘焉方要和何进一起求情,便听刘宏继续说道:“命刘焉为左郎将,暂替卢植将军,平定蜀!”

呃······刘焉方才要说出口的话便直接生生吞了回去,直接拜倒在地:“臣刘焉,领命!”

虽然口大义凛然,一副为国出力的样子,但是何进分明看到这家伙高兴得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

走出皇宫,刘焉喜滋滋地和何进告辞,然后便直接一路回府,收拾东西立即赶赴蜀接替卢植去了。

“唉!这么多钱粮,我要如何筹措啊!”何进连连叹息,也走出了皇宫。

方出宫门,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喊叫:“大将军何事烦忧?”

何进回头,便看到一人走了过来,直接拜倒施礼。

“原来是公达啊!”何进招手让其过来,此人乃是颍川名士荀攸,如今充任黄门侍郎。

“我如今在为天下战事烦扰,这战事不休,朝廷无钱,我这个大将军真是愁死了啊!”

荀攸一笑,凑前去说道:“大将军!莫非是为钱财发愁?公达不才,有一计献!”

“哦?请到我府详谈!”

何进直接拉着荀攸车,两人一路来到了大将军府。入了大厅,两人分宾主坐下,何进这才问道是何计策。

“大将军以钱财为扰,若是能够招募一批不拿钱财的士兵,岂不是可以省却大笔钱财吗?”

何进听完脸皮抖了抖,以前他已经看出了这些名士水分很大,但是他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

当下便沉下脸来:“公达莫非是醉了?还是到我府先歇息一会吧,不要再说胡话了!何福!”

“大将军!属下所言,非是醉后胡言,还请大将军听我解释!”荀攸立即站起,脸色激动地发红。

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何进挥了挥手,让进来的何福退下:“好!我听你一言!”

“多谢大将军!”荀攸拜谢道:“天下纷扰,何人最苦?百姓最苦!这天下何人最想要天下太平,还是百姓!从此一点,大将军便可以招募义兵,只给粮秣,不输钱粮。如此,便可省却大笔开支!”

何进还是摇了摇头,“不妥不妥!百姓要的是一口吃的活命,但是打仗却是让他们去送命,此事还是休要再提!”

“此言差矣!”荀攸神秘莫测地一笑道:“大将军!属下这里便有一人,他可以请来十万义兵,而不耗费一钱。只是,需要朝廷给个名分!”

“哦?不知是何人?”何进大喜,原以为是天方夜谭,但是如今荀攸说的煞有其事,似乎真的能够招募到人手。

第二日,何进在府,只见荀攸引见一人走了进来。

看着来人,何进大惊:“是你!”

“可不是在下吗?大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唐粥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何进,在他身后便是荀攸,后者微微一笑,退到了外间。

“你来此作甚?难道不知,此刻你的抓捕书还在城门贴着吗?”何进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才想起这里是自己的主场,于是便放心地安坐如初。

这里是大将军府,只要他一声大喊,便会有无数甲士包围这里。唐粥他是知道的,人一个,根本没有什么战力。

“你是如何说服荀攸为你所用的?他可是颍川大族出身,不是你这种人能够说动的!”

“山人自有妙计罢了!”唐粥微微一笑,他可以十分笃定荀攸不会背叛自己,因为如今的他虽然还是他,但是却融合了另一个对自己极为忠诚的灵魂。

只要自己还活着一日,他不会背叛。

“大将军难道不想想我提的意见吗?”唐粥说道。

“难道让你们太平道的弟子都入我军吗?你们也不是什么善茬!冀州之事,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坐在何进旁边,唐粥为对方倒了一盏茶,然后说道:“虽然天下人都说我们太平道图谋不轨,但是,如今大将军也看到了,究竟是谁在图谋不轨?

若是再不加制止,五斗米教恐怕不仅仅是盘踞在蜀江东一带了!请我太平道为外援,虽然无疑是饮鸩止渴,但不知大将军是饮还是不饮?”

见何进迟疑,唐粥再补了一刀。

“而且,我还能为大将军送一份大礼!只要你同意此事,我便能让边患在一月内平定。到时,朝廷便可以抽出边地之兵,而蜀和江东两地便由我们来代替,钱粮之困自解。到时,天下大可平定!”

边地!何进听了这个条件,瞬间被引诱到了。这个条件开的真是太好了。朝廷钱粮大部分都耗在了边地,若是能够平定边患,顷刻之间他能再练二十万精兵。

有这二十万精兵,那所有的事情都不算是事情。他怕的是边患迁延日久,朝廷粮秣支付不及。

“你要我如何做?”何进眼寒光闪闪,直接问道。他已经决定了,只要此次战事一平,便大肆练兵,护卫京都。

“呵呵!不必大将军如何做!我已令皇子辩写一篇奏疏,到时只要大将军署名可以了。刘太常已经署名,现在差大将军一人了!”

唐粥掏出了一篇奏疏,何进直接一把夺了过来,面写着重启州牧制。看到后面说只是局限与蜀与荆州两地,顿时又松了一口气。

“这蜀便是安排刘焉去赴任,不知荆州你打算请谁坐镇?”何进阴恻恻地问道,这刘焉竟然早和他们串通一气了。

唐粥顿时瞪大了眼睛:“以天子宗族镇守一地,这是陛下家事,我如何能知?”

“哼!”何进收起了奏疏,然后说道:“你知晓便好!以后无论你和刘焉如何纠缠,我皆不问。但是,你大军不可进犯京畿。此战结束之后,我会调西凉董卓为河东太守,镇守京畿。”

过了半晌,唐粥才从大将军府出来。外面的荀攸直接迎来,拜道:“主公!不知大将军如何回复?”

“他还能如何回复,除了同意他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除非这满朝公卿有谁愿意倾尽家财为边军筹饷,否则,他们必须接受这个条件!”

“啧啧!西园钱粮如堆,但是刘宏却不愿取半分以为军饷,这让朝廷诸多大臣如何愿意出钱?”荀攸叹息了一口气,自从那日和唐粥秉烛夜谈之后,他便对这个少年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脑海之还出现了不少的兵法策略。

自此,他便认定了此人为主公,只是,他对朝廷和百官的态度却是越来越厌恶了。

“从今日起,你便在大将军府教导皇子辩,我已和何进说好,我即日便要去蜀了。”

“属下有一族叔,才能胜吾十倍,不如我修书一封请他入蜀帮助主公?”

“哎!你可别!如今你还是做好你的黄门侍郎兼皇子伴读,若是你将这些事情和你族叔说了,怕是连自己也要折在里面!”

不是唐粥多心,他那位族叔可是人精,暂时能不惊动不惊动。

······

凉州,北宫伯玉正帅草原大军二十万和张温对峙。双方交战互有胜负,暂时谁也奈何不得谁。草原大军虽然损失惨重,但是正如他们自己所说,草原人便是草原的草,只要有阳光和雨露他们便能再生长出来。

“大帅!张温老匹夫这是要和我们打持久战吗?我们的士兵怕是坚持不了那么久啊!”

一名胡人头领说着,他们从来不带粮草,牛羊是他们的粮草。若是打赢了,便去抢粮草。若是打输了,那么死去很多人恰好让剩下的牛羊够分。

他一开口,剩下的众多羌人、匈奴人和鲜卑人便吵了起来。

这是每日里的家常剧目,曹青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他看着被众多头领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北宫伯玉,微微一笑。唐粥的信件他已经收到了,如今正是一个好时机。

趁着众人不在意,他直接走出了大帐。外面还有诸多大大小小的头人在这里等着,一见曹青出来便凑了去。

曹青摇了摇头指指大帐,众多头人便知晓又是一天无意义的争吵,当下便直接散去了。

扫了一眼众多头人,曹青发现今日这里有许多羌人头领没有来。记下这些没有来的人,他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营寨。

这里有八千骑兵,全部都是自己人。如今他们经过大大小小十余战,个个都是骑术精湛的老兵。

“头领!这里是今日那些头人的动向!”曹青将手密件拆开,微微冷笑。果然,那些没有来大帐的羌人头领都聚在了一起。

而若是他记得不错,他们聚集的大帐里似乎是关押着两员贼将。似乎,是叫做韩约和边章的。

第二十九章 蜀道难

蜀道难,难于青天。进本站。泥岭曲折,山峦盘旋,一座座高山耸立,仰天而望,一道天光从斜斜的山谷倾泻而来。

这里是蜀道,萦绕曲折,山路多弯结成九曲连环,后世有个喜欢斗酒赋诗的家伙还在这里留下了一篇名篇。

此时,这条山路之有一个长长的队伍,带着朝廷的仪仗印信,身后还跟着大队人马。

仰望两边的险峻高山,刘焉不由得为这诡山脉惊叹,同时也慨然叹息:“真是难以想象,如此险峻的地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为何会在数月之间便被叛贼一一攻破呢?难道这山峦叠嶂,这坚城熊兵竟然也挡不住那些叛贼吗?

如今,这蜀道却成了乱臣贼子抗拒朝廷天兵的要害之地。”

听了这番感慨高论,随从的幕僚一个个击掌称赞,不少人还指点山河,言及布兵如此如此。然后,再在众多同僚的羡慕眼光之唾了一声:“都是该死的乱民,不服王化。本地官吏也是,竟然不知抵挡,俯首而降。郎大人到时,定能将叛贼一举歼灭!”

“哈哈!”众rén dà笑,谁也不觉得这些叛贼能够成气候,只要皇室来人,军心大震,乱局一定能平定,至于如hé ping定?那要看将士们了!

看着前面一票人自夸自擂,杂在后面人群之的唐粥不由冷笑。此次他和刘焉一起入蜀,便是要在这里实行屯兵之策。化叛民为官贼,然后再以蜀地为根基,源源不断地输出粮草军械。

众人行走不过数日,便遇见了一辆破破烂烂的囚车。囚车之的犯人不是别人,正是朝廷召回雒阳的左郎将卢植。

“哎呀呀!卢公在前,且容我前去拜见!”刘焉大吃一惊,虽然已经猜到会遇见卢植,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后者的境地竟然如此凄惨。

唐粥也跟着走了去,不过,他远远地便看到了卢植身边有几人面色悲戚,将囚车牢牢护在央。这几人,似乎囚车的卢植更加有趣。

眼皮一跳,这该不会真的是他们几个人吧?算算时间,应该还不到时候啊!

这样想着,唐粥便直接走前去,小心观察那几人。

而刘焉则是一步前,双眼圆瞪,怒气冲冲地冲了去,一鞭子将其一个拦路的小黄门抽飞:“滚开!瞎了你的狗眼,我乃是大汉皇叔刘焉,陛下亲封讨贼郎将,你敢拦我?”

小黄门翻到在地,眼神带着一丝怨毒地看着刘焉,默默不语退到了一边。冷哼一声,周围的军士皆是心惊胆战。

刘焉也不管他们,直接大手一挥命人将卢植解下车来。

然而,卢植却是不干了。

“慢着!君郎之心我已知,只是既然陛下命人押解我回京,那我卢植便只能以戴罪之身待在这囚车之。若不还我清白,我宁愿坐穿这囚车。”

卢植梗着脖子,任由刘焉如何劝说,是不愿从囚车之出来。

苦笑两声,刘焉朝那小黄门一瞪眼:“陛下只言蜀之乱未定,召卢子干回去奏对,何时说过要将他押入囚车的?定然是你们这些人公报私仇,这才诓骗子干入了这囚车!如此戕害国家大臣,老夫杀了你!”

刀锋一闪,只听咔嚓一声,那可怜的小黄门还未争辩便被直接砍了。他瞪大了眼睛,至死都没明白为何刘焉竟然会如此大胆,竟然敢动十常侍的人。

“我早要杀这厮了,是老师一直阻拦,刘郎杀得好!”

人群之一位七尺大汉红着脸拍手叫好,他身穿一身铠甲,武器配饰无一不是精美实用。而在他身边的另一个白面微黄的大汉则是微不可查地拦了他一把,此人一身白衣,身旁只配了一对铁剑,看起来殊为寒酸。

眼见斩杀了小黄门,卢植这才施施然整了整衣袖,从囚车走出。来到这小黄门尸首面前,叹息了一口气:“君郎啊!我何时说过是他将我投入囚车的,这囚车乃是我自己打造,花费了不少银钱的!你错杀了好人啊!”

“······”

那你不早说!

绕过这尸首,卢植挥手招来了他身后的两人:“来来来!我为你们引见,这位乃是大汉皇叔,原为太常卿的刘焉刘郎。这是我两位不成器的弟子。”

“拜见刘郎!在下辽东公孙瓒!”

“在下涿郡刘备!”

“好好好!皆是子干的好弟子啊!不愧是名师高徒!”

“多谢刘郎夸奖!”公孙瓒脸色大喜,眼神采奕奕。

刘备则是微微淡笑道:“刘皇叔谬赞了!”

唐粥在刘焉身后,看着意气风发的两位年轻人。此时的公孙瓒和刘备皆是二十余岁的年级,带着一股少年朝气。若是能够将公孙瓒揽到自己手下,至于刘备,他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

“子干此次回朝,怕是路途坎坷啊!”刘焉当下命令扎营留宿,和卢植把臂相谈,分析朝大事。

两人之后,唐粥等人也和公孙瓒两人交谈了起来。

“如今卢郎回京,虽说免不得受一顿训斥,但是以卢郎的名望,必然无事!只是伯圭和玄德不知有何打算啊?”唐粥向他们灌了几杯酒,众人便熟络开了。

公孙瓒此时红着脸,敞开了胸膛,将身后一柄长枪插在面前:“不瞒诸位,我本打算随恩师扫荡蜀,但是如今恩师被陛下问罪回京,我和玄德便只好一路随行服侍恩师了。”

“备亦愿服侍恩师!”刘备在一旁淡笑,附和了一句。

和开朗豪放的公孙瓒不同,刘备虽然也饮酒,也谈笑,但是无论何时都是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伯圭既然有为国家效力之心,何不随刘郎一起留下?如今天下纷乱,正是伯圭此等英雄出力之时。而且,卢公在雒阳之事,也需一人左右逢源,供给资助啊!”

唐粥悄悄点了一句公孙瓒,火光闪烁,后者眼神之流露出了一股火焰。而在对面的刘备,则是将脸庞藏到了黑暗,看不出他想的是什么。

第二天,刘焉收拾行囊和卢植告别。送了半里路,两人才惜惜泪别。

卢植继续路,只是这次不再坐在囚车里了。

又走了半里路,除了一堆随从,四下里并无外人。卢植忽然对一旁的刘备叹息道:“玄德啊!你可知伯圭去了哪里吗?”

刘备听了默默半晌,公孙瓒虽然求进心切,但是也不至于如此不尊师重道。他离开此地,必然是和恩师通过气的,但是如今恩师却是如此问我。

“弟子不知!”

“哈哈!你们师兄弟啊!”卢植点了点他,然后说道:“昨夜伯圭来找我,言及要为国家出力,我不忍耽误他的大好前程,便放他离去了。

其实不仅仅是伯圭请求,刘郎随后也和我说起你们两人,他向我讨你们两人到前线去对敌,我答应他送伯圭过去,但是却没同意你去。你知道为何吗?”

沉默了半晌,刘备没有说话。

“老师!不是您只送伯圭出去,而是,刘郎他并未提及弟子吧?”刘备忽然俯身,淡淡地说起了这句话,语气之兵听不出任何感情。

卢植一愣,他看着这个弟子。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当即扬鞭策马,大笑道:“哈哈!玄德啊!你错了!非是刘郎未向我请求放你归去,而是为师老了,身边总要有一弟子服侍才是啊!相较伯圭,你更得我心啊!”

看着远去的老师,刘备双眼忽然湿润了。以前对他无严厉的老师,在这一刻放出了万丈光芒。

他渐渐握紧了拳头,老师!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这天下,皆是看人门第家世,伯圭能够得遇伯乐,我刘玄德也可以。

我刘玄德,不会永远屈居人下的。

第三十章 筹谋

山水之间,不时传来悠扬的山间歌谣。只是,这歌谣之中带着些许的悲凉。

这是动荡的山河大地带给百姓的创伤,他们无力反抗,只能默默忍受。只能在山间打柴猎兽之余,通过山歌来表达心中的不满。

歌谣很悲凉,虽然外来的人听不懂纯正的蜀中方言,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从歌声中听出哀伤来。

“山河破碎,百姓多苦啊!”公孙瓒在一旁听了叹息一声,在他身边的唐粥却是冷笑道:“天下兴亡,受苦的终究是百姓罢了。蜀中之事,并非是伯圭所想的那样全由叛乱所致!”

“哦?莫非其中还有蹊跷?”公孙瓒虽然也是大族出身,但是他却没有见过民间疾苦,并不知晓蜀中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今,这里的真正矛盾只是被五斗米教的dong luàn压制住了,一旦这个dong luàn消失,原本的矛盾就会暴露出来。

唐粥笑了笑,没有回答公孙瓒的话。

“我们还是继续向前走,到了蜀中,你自然会明白!”对于这个神秘的回答,公孙瓒只是笑笑,他的心思要放在作战之上,而不是去关心蜀中百姓如何。

一行人走了十几日,终于来到了蜀中大营,此地如今驻扎不到四万兵马。

刘焉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通告各营主将,安排他们轮流回雒阳歇息。当然,这只是对外的说辞,实际上,他们回到雒阳之后便会被调任高官,他们的部下也会被打散。

只要这里的军队被调换,那么朝廷之中便能够省却一笔钱粮。

刘焉身为皇亲国戚,又是朝廷任命的讨贼中郎将,营寨上下自然无人不服。更何况,他们在这里已经吃了一个闷头亏,个个对攻打蜀中都没有什么热情,只想第一时间离开这里。

于是,上下一心的情况下,第一批一万人五日后便卸甲回京,开始上路了。

看着远去的士兵,刘焉对一旁的唐粥说道:“朝廷的兵马已经撤下去了,铠甲武器和粮秣也都留了下来,只是你准备何事开始招募士兵?”

对于刘焉的心情,唐粥十分理解。毕竟以他的安排,不到一月,这兵营之中的兵马便要走一半多,若是不能在三月之中招来兵,那他刘焉就是一个光杆将军了。

只是,唐粥看着刘焉笑笑不语。

后者浑身不自在地看着唐粥,“你为何如此看我?这不是你和大将军商议好的事情吗?”

“呵呵!刘中郎就那么放心我招来的人马吗?不如这样,我这里有一个地方,那里有人,你去将他们请来这里如何?只要你能将他们请来,他们就必然对你死心塌地。”

眼神一亮,刘焉看着唐粥,急忙说道:“是何人?人又在哪里?”

“是流民,在恒山,沿着太行山一带,无数流民都在那里。只要刘中郎能够将他们带来这里,然后分给他们田地,那么他们绝对会对你感恩戴德!”

这个主意不错啊!听了唐粥的蛊惑,刘焉顿时眯起了眼睛:“此事,你们太平道不掺和?”

他可不相信唐粥会这么好心给他这么一个拉拢流民的机会。

呵呵!看着刘焉疑惑的神色,唐粥直接转身就走,却被刘焉一把拉住,后者狠狠地说道:“好!只要你那些人没有问题,我便将大将军准备的计策告诉你!你以为大将军真的会和你玩什么招安的把戏吗?他是准备先解决外忧内患,然后再腾出手来折腾你们。”

“这也是你敢和我来蜀中的底气所在吧?到时,只要我们被赶尽杀绝了,你就自然成了蜀中真正的主人。到时将剑阁一封,蜀道艰难,你便成了益州的无冕之王。呵呵!好算计!”

被说破心思的刘焉有些尴尬,但是,他却瞬间遮掩了过去:“这天下之事,本就是如此。即便是你们没有zào fǎn的心思,但是,一旦你们有了这种力量,朝廷也是容不下你们的。

你知道吗?当时你说能够聚散间召集十万兵马,大将军第一感觉就是恐惧!即便他选择了和你们合作,但是,他也在防着你们。”

“那你呢?你告诉我这么多,难道是将希望寄托在我是个好人上?还是有什么别的谋划?”唐粥正色看着刘焉,后者老脸一红,总不能说即便我出卖了大将军,但是我也并不看好你们吧!

“算了!既然你打算去接人,就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我可是没有钱财,朝廷是为了省钱,可不是为了烧钱的!”刘焉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两袖清风。

唐粥翻了个白眼,“没有钱粮,但是你们可以开白条啊!将蜀中划出一片地来,先造好名册,到时便按照名册之上的亩数发放土地。”

“可是,那些田地也并不是我说了算的啊!万一那里······”

“嘿嘿!”唐粥直接打断了刘焉的话,抢在前面说道:“没有什么万一,你们不是常说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都是皇帝的,那你把这块地收回来再发给百姓又有何不可呢?再说了,如今那些土地的主人正在五斗米教治下,你只说他们私通贼匪,到时候是要田还是要命,不还是你说了算吗?”

“好!我走这一趟,不过要带着公孙瓒和我一同前去!”

刘焉拍了拍手,瞬间咬牙做出了决定。

按照大将军的决策,无论唐粥等人最后是被斩杀还是被斩杀,他都要在他们手下当好长一段时日的孙子。

但是,如今他既然能够掌握一批人马,那就不一样了。无论是自己当了益州之主,还是当了益州之主,这群人手都是自己的底气所在。

第二日,刘焉便急哄哄地带着公孙瓒等人离开大营,开赴太行山去了。

唐粥也发出了讯息,让人做好准备,将这些百姓转移到蜀中来。

大营之中的人马还在继续轮休,唐粥却是消失不见了。

他借了几十套军服,带着一群假货来到了大营周边的村庄。

黑卫的向导本就是蜀中人,自然也能够听懂纯正的蜀中话。向导带着众人,来到了一个村庄之中。

唐粥挥了挥手,左宗年便带着大队人马,直接来到了地主老财家,然后好酒好肉吃上了,活脱脱一堆兵痞。

而唐粥赵云和向导,则是换上了一身普通衣服,直接从地主家后门溜了出来。

“我们去何处?”赵云淡淡地问道。

“农家!”唐粥也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

走了大半天,向导才回过头来对着唐粥两人说道:“走过这里,便是普通百姓的田地了,不知唐帅准备如何做?”

“既然来到了农家,那自然是农家乐了!”

过了半日,唐粥便来到了一户人家之中,他和赵云两人都是脸嫩,看起来向导比他们二rén dà了十余岁。

于是,三人便扮成了叔侄,只是,这两位侄子是从冀州回乡间祖地的,不会说蜀中方言。

几人坐下来,向导给了些铜钱,却被这一户的主人直接推了回来。

此时,一道瘦弱的身影从外面跑了进来,唐粥看着来人,原来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后者看到唐粥等人的气度不对,顿时吓得跑回了父母身后。

看着这户人家普通但是却精心布置的房子,唐粥招过向导:“我要在这里住下!”

第三十一章 西蜀

一早天色大亮,唐粥和赵云两人便起了个大早,两人都是一身短衫布衣打扮。 这是他们在这里居住的第十天,两人在开始遇见的陈姓老农家旁边起了一座茅草屋,打算暂时在这里住下。

黑卫向导则是谎称去替两人探路去了,而两人的饮食所需,便托给了旁边的人家。

此时,房前的青石条板早做好了一锅粥水,湿漉漉的石板水雾朦胧。

老陈家的小子陈晨正在为众人盛粥,边盛粥便拍着胸脯自夸:

“两位小兄弟是从远处来的,既然是到蜀寻亲,那是我们蜀百姓的客人。你们在这里别的不敢保证,只要有何事,便报我陈晨的名字,这四里八乡,没有我摆不平的事情!请!”

接过泛着清香的白粥,唐粥连连称谢:“逗留此地,劳烦你们一家了!”

“呵呵!客说的言重了!你们两人跋涉到此寻亲,也是不易啊!”从自家房里出来的老陈夫妇则是爱怜地看着唐粥两人。

在他们看来,故土难离,既然是千里万里从外面回到蜀,那定然是外面的日子过不下去了。

“唉!这世道啊!年年乱,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陈父一阵叹息,转回房内扛了锄头出来:“今年天大旱,又听说到处都是瘟疫横行,朝廷不仅不体恤百姓疾苦,反而还要加征税赋,说是要抵抗叛逆。

结果这钱粮交了去,但是蜀的战乱却是起来了。唉!”

赵云一听,便将早饭放到了一边,看着唐粥。这还不是你搞出来的事情?

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着急,继续看下去。

一听老爹这话,大小伙子陈晨不愿了,放下碗筷奔回自家便冲着老头便吼了起来:“五斗米师乃是为了济世救人,那些贪官污吏,若不是靠着朝廷,怎么会有如今的猖狂。我看啊,该让张天师带领人马将这些狗官赶出蜀。”

“你这混小子!说什么呢?连朝廷都敢反?”陈父大吼,气得将锄头一摔,直接撩起袖子便要演全武行。

在这时,一道清爽的声音从房内传了出来,柴扉被打开,布衣裙钗,宛如晨光的陈家小妹走了出来。细白的皓腕露出点白,手端着土瓷碟子。

“爹!咸菜!”

“嗯!”陈父点了点头,暂时熄了火,朝着唐粥两人所在的位置说道:“给客送了去!”

“嗯!”

陈小妹将咸菜碟子放下,然后挽了一下柔柔的耳边短发,趁着无人注意,偷偷地看了眼唐粥两人,脸色微微泛红:“请用!这是山里自己腌制的咸菜!”

唐粥两人连连称谢,陈小妹慌得一捂嘴巴,拖着长长的柔发跑回了自家。过了半晌,她又抱着半匹白锦走了出来,这是要送出去换钱的。陈母见了则是带着女儿一起离开了,临走时还劝慰父子俩不要置气了。

这一连串事情过后,陈父哪里还有时间和儿子置气,等到他回过头时,才发现陈晨早抓着自己的弓箭柴刀跑出了老远,便跑还便喊:“两位小兄弟,吃完了早饭来村西头山坡找我,我在那里等着你们!”

“这个混小子!”陈父喝骂了一声,然后又转头对着唐粥两人说道:“两位见笑了!这混小子说的,你们不要当真。他若是有胆子随人家去zào fǎn,也不会至今连个儿媳妇都不敢给我弄回来一个了!”

“老人家放心,陈大哥赤子心性,我们不会当真的!”

“那好!那好啊!等会吃了早饭,便和这小子去山里逛逛,说不定还能遇见兔子獐子什么的!”说着,老陈便扛着自己的锄头晃晃悠悠走向了田地。

一边走,口内还一边哼着前些日子唐粥等人听过的歌谣。

草草将一罐稀疏的粥水用光,唐粥用清水将陶罐洗了,然后摆放到了老陈家门前的青石。

两人踏着还沾着露水的草地,绕着这小小的村落走着。

“陈老爷子真是好客啊!”唐粥莫名地说了一句,赵云心情烦闷,也不理会。

这个结果唐粥早知晓了,他继续说道:“可是,即便是如此好客的蜀百姓,也只能拿出稀疏的粥水老招待我们。而且,他们其他百姓还多了一项织锦养蚕的财路。可是,即便是他们,生活也是变得如此艰辛。这一家人,的确不如宗年落榻的那一户地主老财啊!”

唐粥若有深意地说了句,赵云闷闷地哼了句算是认可了。

走到了村口的山坡,果然见到陈晨大笑着从山坡滚了下来。

三人都带着打猎砍柴的工具,一行人直接山去砍柴。

砍了半天,并没有遇见什么猎物,陈晨不由得连连叹息。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柴火,一边兴致勃勃地讲述了自己如何捉住一窝野兔子的故事。

过了一个时辰,陈晨口干舌燥地停了下来喝水,这才发现,赵云和唐粥两人身前各自有一座两人高的柴垛,唯有自己身前可怜巴巴的一小堆,如同小土包一样。

于是,拥有十三年砍龄的陈晨难得地红了脸:“两位小兄弟看起来细皮嫩肉的,想不到力气不小啊!正好,我们今天不用再砍柴了,将这些柴送回去行了。反正时间还早,我带你们去猎一猎兔子,这山的兔子啊!最是美味!”

又过了一个时辰,赵云扛着一根手臂粗的树枝,后面吊着一头哼唧不停的野猪。唐粥拎着藤条,面串了五条大黑鱼,还有两只活蹦乱跳的山鸡。

陈晨落在最后面,挖了一把野菜:“呵呵!这野菜配野味,味道最是鲜美!”

三人来到柴垛处,喝了点水,看看日头来到了头顶。陈晨不由地疑惑道:“往日里妹子这时该送饭过来了,怎么现在还没有过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如我们将这些猎物带回去,回头再来找人拉柴!”

“那便按照你说的做了!”

回去时,又是赵云扛着野猪,唐粥拎着鸡鱼,陈晨挑了一担柴,差点将腰给压弯了。

众人来到村里,便见到不少人朝着陈家而去,看到陈晨回来,不少人还指指点点。

“坏了!”陈晨脸色一变,直接将柴抛下,朝着自家方向跑去。

在他身后的赵云一抬脚,将那担柴稳稳接住,然后一弯腰接到了自己肩膀,同样健步如飞地跟在陈晨身后。唐粥没有那担柴的拖累,当然更加不是问题。

挤开众多围观的人群,陈晨叫着便哭喊了进去。透过人群的间隙,唐粥提前一步看到里面的场景,顿时眉头一皱。

第三十二章 村霸

人群拥挤,将陈家这一座小小的庭院围得水泄不通。

事情还未清楚,但是流言却已经将这一家人淹没。不过,这样说的毕竟是少数。不仅仅是因为此时人心尚且没有那么阴暗,更重要的是这里都是陈氏宗族之人。

宗族在这里还是很强大的力量,除非是有能力面对陈氏宗族,否则这些话他们还不敢拿到场面去说。不过,即便如此,但是邻里之间的闲言碎语也够他们烦扰的了。

唐粥凑到人群边缘,大概听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村恶霸陈老实,也是正在招呼左宗年的那一户土豪,看了前来送织锦的陈小妹。七十岁的陈老实想要非礼陈小妹,结果被后者一推直接抽风倒了过去。

陈老实的几个儿女一边闹着分家产,一边闹着要陈小妹偿命。

当时在场的妇人众多,全都看到陈小妹慌慌张张从房内冲出来的场面,于是乎各种各样的传言便流了出来。

有说是陈小妹痴心妄想攀求富贵的,也有说陈老实老当益壮,其实不是被推倒的,而是房事过度晕了过去。

各种各样的流言被传了出来,不过半天便传遍了整个陈家村。

听了这些流言,唐粥脸色阴沉,手叽叽喳喳叫的野鸡瑟瑟发抖地缩成了一团。

一旁的赵云默默不语,将背的野猪放倒,然后又将柴放到墙垣,走过来将唐粥手的鸡鱼接了过去,同样放好:“都是粮食,别糟蹋了!”

唐粥点了点头,然后便拨开了人群,走了进去。小小的院子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最前方是暴跳如雷的陈晨和黑着脸的陈父。

在房,还能够听到陈小妹哭啼啼的声音,还有陈母不时的劝慰声。

陈氏宗族的族长穿着一身锦缎,趾高气昂地看着陈父,厉声说道:“陈大哥!小弟托大叫您一声大哥,各位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也不愿难为您!

只要您将小jiàn rén交出来,此事我便既往不咎!”

陈晨一听将自己妹子交出去,顿时火冒三丈,抽出柴刀便奔到了前面:“陈二蛋!你再说一遍试试!告诉你,今天谁也别想把我妹子带走!”

“呵呵!”陈氏族长冷笑一声,不看陈晨,反而看向了陈父道:“既然陈大哥如此硬气,小弟不再劝了。只是,这赔偿之事,怕不是些许银钱能够打发的。至少要拿出两万钱来。”

啊!人群之不少人听了这个数字惊呼,蜀最赚钱的莫过于蜀锦了。但是,一个勤快的绣女,一年忙里忙外不过能得几百钱。两万钱,至少要干几十年才能有这么多钱财。

陈父面如死灰,整个人瞬间苍老了许多,两只手无力地垂下。

陈氏族长似乎对这种情况非常满意,笑了笑便说道:“陈大哥好自为之,尽快将钱财准备好!”

“你!”陈晨大吼一声便要举着柴刀砍去,却被陈父在身后死死抱住,后者红着眼睛吼道:“你要干什么?你妹子如今成了这样,你还要我看你也送了命吗?”

咣当!柴刀掉落,击打在碎石铺成的地面。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陈小妹眼角红肿,像是盛开的桃花一般,只是这妆容似乎被风雨吹打过。

她抽吸了一下鼻子,带着浓重的腔音走出来,直勾勾地看着陈氏族长问道:“是不是我去服侍你那恶霸父亲,你能放过我们一家人?”

“当然!我敢保证!”

“你敢保证个屁!”

一声大吼从人群外面传了过来,陈小妹双眼茫然地望向外面,只见两个布衣少年拉开人群走了进来。虽然两人身有些狼狈,带着点点血迹,身的衣衫因为山还破了不少。

但是,此时的陈小妹却感到一股暖流从心底涓涓流出,瞬间盈满了心房。

她捂着樱唇哭泣,看着一步一步走到身前的唐粥,后者取出手帕擦了擦她的眼角,笑道:“今日吃了你送来的咸菜,酸香爽口,我在想,若是以后吃不到了,那该多可惜。

放心!一切有我!这人交给我了,你先回房等消息!”

“嗯嗯!”陈小妹流着泪点头,哭着笑着,亦步亦趋地走回了房间。

“你便是那陈老实的大儿子陈二蛋?”唐粥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家伙,后者闻言脸色大怒。

这是从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敢管他们的闲事?

“哼!陈大哥!他们是谁?此乃我陈氏宗族之事,还是不要劳烦外人了?”陈二蛋直接逼向了陈父,却被赵云半路拦住了:“我们受他们一家照料,他们的事便是我们的事!”

“二蛋兄在这里为老父出头,却不知家几位兄弟如今在做何事?若是趁着二蛋兄不在将家产分了,不知到时你是否还要心情在这里替陈老实讨要钱财?”

唐粥笑呵呵地说出这句话,然后陈二蛋便是脸色一惊。虽然他自忖位高权重,是陈氏族长,但是也难保父亲偏爱幼弟,将家产大部分留给他们。

到时即便自己能够将家产夺过来,也难免会留下恶名。

本来是要抢回这小jiàn rén让老头子高兴高兴,看来如今是不成了。

“哼!”陈二蛋冷哼一声,朝着陈父说道:“陈大哥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条件,改日再来向陈大哥讨教!”

“诸位!今日陈家父子母女遭逢此大难,多谢诸位仗义站位,以壮声威。今日我等进山猎得山猪一头,鸡鱼若干,若是诸位不嫌弃,今晚便在陈家吃一场杀猪菜,以谢诸位襄助。”

唐粥向四周一拱手,众人顿时连连回礼,说好了回家便让家里婆娘出来帮忙料理,今晚定然要赴宴云云。

众人散尽,陈父和陈晨才走前来。

陈晨一脸愤愤不平,看着唐粥两人疑惑问道:“这是何意?为何要请诸多乡邻前来?他们这群人惯会逢高踩低,再说也根本没有帮我们!”

“混账!”陈父一个巴掌甩在陈晨脸,怒骂道:“如今我们要想和陈老实他们斗,便只能依靠其余族人,否则我们怎么和他们zhou xuán?”

“大不了!”陈晨眼露出疯狂之色:“大不了我去向五斗米教求救,让他们攻破官兵大营,到时将这些攀附官府的地主豪强全都杀了,看他们是不是还敢欺负我们这些小民?”

陈父听了,举起的手停在了半空,收又收不回去,落又落不下来。半晌,叹息了一口气:“去看看你妹子吧!”

第三十三章 招兵买马

傍晚,暮色盘旋在村子空,但是陈家村却像是过节一般热闹。 众多乡亲都聚集到了陈父家,享受这一顿杀猪菜。

三个壮汉光着膀子,露出了一身的黑毛。他们将野猪放血拔毛冲洗,然后切成了大块交给自家的婆娘处理。

一堆骨头扔进汤锅里,周围叫好地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这个时代,即便是地主家也只有一年结尾的时候能够放开肚皮吃几顿油荤。平常时候大家都是在一样吃糠咽菜过苦日子,有些银子也埋到地下,留给后世子孙享用。

野猪肉被各家婆娘用各种山间野菜和香料配合,她们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极大的创新热情。一盘带着腥味的野猪肉被她们或烤或熬煮,祛除异味,做成了各样吃食。

与此同时,各家也将自己酿造的老酒挑了来,和众人一起大醉一场。

陈父坐在最央,和众人觥筹交错。角落里,陈晨和几个交好的兄弟一杯一杯地向口灌酒。

“这gou ri de陈老实,简直不是人啊!陈江蔡李,这四大祸害陈家排第一。这么多年,他们吞了多少土地田产,逼得多少人倾家荡产mài shēn为奴?

前些日子,邻村赵家的十三岁女儿便被他抢回去配给了自己的傻儿子,还有刘家村的秀秀,被他们逼得跳了河,她母亲直接疯了,父亲也是一病不起,拖延两月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老人家去的时候是我安葬的,家里面连一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地产房屋都被陈老实一家人吞没了。”

啪嚓!陈晨将陶琬扔在地,脸色赤红,大吼道:“我不服!”

在他身边,不少人显然也被牵动了心怒火,顿时死死地将手掌藏在怀,握紧再握紧。一口将眼前的陶琬抬起,酒尽杯干。

喝了酒,个个血气涌,将眼神放在了陈晨身,后者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接脑袋一晕,趴在了众人面前。

“······”

这一场杀猪菜,无数人说着今日的事情,安慰着坐在首强颜欢笑的陈父。但是,说着说着,不少人自己的眼睛却红了。

还有不少人连连叹息,唏嘘不已。为往事感叹,为未来担忧。

陈老实一家如此倒行逆施,不知道哪一天这刀子会落到自己头,也不知自己到时应该怎么办。

过日子成了这个样子,那真是该死了。

陈父心不由得冒出了这么个想法,只是,心犹豫不定。抬头看了一眼陈晨,只见他已经晕倒,不由地又苦笑连连。

唐粥和赵云两人并没有参加这一场豪华的村宴,他们两人连夜尾随陈二蛋一行人,来到了陈家大宅,同时也是左宗年落脚的地方。

这些日子,他彻底地贯彻了唐粥给他的命令,那是一个字,吃!只要吃不死,往死里吃。

百十号人每日里酒肉不断,差点将陈家吃垮。即便如此,他们也还要陪着笑脸。

陈老实便是在这种情况下生了一肚子的邪火,恰好撞见了来送织锦的陈小妹,于是直接被撞倒了。

左宗年此刻正拉着百十号人在宅子里训练,这些人吃饱了没事干,满身精力无处发泄,左宗年便让他们来回训练。

“宗年!”

唐粥从墙壁翻了下来,然后喊了一声。左宗年闻言看过来,立即挥手命人散了,自己接了过来:“唐哥!你们回来了!”

“嗯!我吩咐你在这里办的事情怎么样?没有只顾吃没干正事吧?”

“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兄弟们几次夜探陈家大宅,发现了暗洞七处,粮仓四处,个个都堆满了粮食,里面的老鼠都吃得白白胖胖的,摸过去毛光水滑得流油!”

看着左宗年咂咂嘴的恶心样子,唐粥不由得冷眼扫了过去:“你们不会是将人家粮仓里的老鼠给吃了吧?”

左宗年嘿嘿笑笑道:“这群小子听说有富户吃什么竹鼠,竹鼠我们找不到,想用这家鼠来尝尝鲜!”

赵云在一边脸色阴沉,看来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你吃了吗?”唐粥问道,左宗年摇了摇头。

“将所有吃老鼠肉的,被老鼠抓咬的人都集起来,命人看住他们,一旦出现异常控制起来!”

见唐粥说的严重,左宗年也收起了散漫的态度,开始郑重起来。

过了半晌,这家伙才脸色难看地走了回来。

“怎么了?”

“方才有几个被老鼠咬的家伙开始发疯了!”左宗年脸色阴沉,他也没有想到竟然吃个老鼠还出现这种情况。

“唉!派人送到冀州给元华先生医治吧!迟了恐怕没救了,还有要立即杜绝这种胡乱食用野物的行为。”

左宗年缩着脑袋将这些事情吩咐了下去,然后便再次回到了唐粥身边。

“带其余空闲的人马,我们去招兵!”

“招兵?”

左宗年和赵云同时侧目看了过来,他们两人以为唐粥真的是要将益州军事交给刘焉呢?如今又怎么忽然想起要去招兵去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将军权交给刘焉了?我只是说有一批流民可为兵,请他过去招收,但是我可没有说在益州不再招兵了!”

一行rén dà张旗鼓地从陈家大宅出发,那便还在闹着分家产的陈老实一家人根本没有时间理会这伙人。他们巴不得这些兵老爷早点离开这里。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左宗年等人没有离开这里回军营,而是一路直接来到了开村宴的陈家父子那里。

正在觥筹交错的人群忽然被近百军士给围了起来,顿时众人都大惊失色,纷纷将酒碗丢下,喝到胃里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还有一半看着明晃晃的刀枪,瞬间化作一股热力晕乎乎地冲击到脑海里,腿脚一软差点跪下。

虽然他们喝了酒,吹牛说破天也没人理会,但是如今面对如狼似虎的官兵,还是从心一些为好。

陈老实一家虽然可恶,但是毕竟没有欺负到自己头不是?

“各位官,我们这里都是穷苦百姓,没有好东西可以招待你们啊!”

众人纷纷叫着嚷着,被左宗年大喝一声压住了声音:“吵什么!都给老子闭嘴!”

“是谁在吵吵嚷嚷的?”

一个人影陡然从地爬起来,叮叮当当将周围的碗碟打碎一地。

顾不得心疼这些碗碟,这些村民个个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陈晨醉眼朦胧地看着四周,只见火堆灯光之下点点星辰闪烁。

两道熟悉的人影在眼前越来越清晰,其一个开口笑道:“陈晨兄弟!醒醒酒了,你不是还要给你妹子出头吗?”

这仿佛来自天边的一阵惊雷,将还在咕哝着的陈晨给惊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笑着的那人,再看看周围一群兵士围列,兀自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位小兄弟!这是怎么了?”

“哈哈!”唐粥笑了一声,然后推开陈晨来到了众人前方,无数火把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各位!你们今日在这里埋怨陈老实一家,说是有贪官污吏为虎作伥。今日,我便带来了一群同样的贪官。”

陈父等人吓得浑身颤抖,脸色惨白,不少老人已经晕了过去。

陈晨怒喝一声,不明所以的他只以为唐粥也是和陈老实一伙的,这么多天住在自己家里都是在蒙骗他们。一想到这里,他心止不住地怒火喷涌。

他还未动身,左宗年便铁塔一般拦住了他,将他三两下撂倒:“小子!你还太嫩!我劝你还是呆在一边好好看着!”

陈父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看到左宗年没有下杀手之时又落了下来。

“诸位不必惊慌!我们这些贪官和别的贪官不同。别人贪的是钱是权,但是我们贪的是命!”

这那些贪恋富贵权势的更加可怕好吗?不少人听了眼前一黑,只以为唐粥要将这些人全都击杀了。

杀良冒功这事,不是这些大头兵干的事情吗?

陈父等人几乎要吓死了,但是慑于左宗年的威武气势,无人敢出声。

“你是想将他们吓死吗?”赵云淡淡地在后面说了一句,唐粥听了差点将嘴巴咧到后脑勺:“只有这样bing huo两重天的语言艺术,才能让他们明白,我们朝廷和五斗米教更好,更值得让他们去卖命!”

“诸位不要怕!我们不是要你们的命,而是要你们和我们一起去参军!”

“参军?”

“不错!参军!”

“不去!那还不如将我们直接杀了好呢!”

“可是不参军没有人当兵,没人当兵没人保护你们。那以后无论是陈老实还是朝廷,还是五斗米教都能够随意欺负你们了!如今你们一群人在这里醉生梦死是干什么?还不是手里没有武器,没有人愿意和你们一起去对抗那些恶霸!

自己的家园和亲人当然是要靠自己去保护的,只要各位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以后必然无人可以再欺负你们!无论男女老幼,钱不分多寡,衣不分新旧,皆无下贵贱之别······”

赵云在唐粥身后,微微一愣,因为唐粥口巴拉巴拉一大堆所说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太平道的教义,只不过将所有的神神鬼鬼都祛除了出去。这么一听,似乎还真的蛮有煽动力的。

“是不是只要加入你们,陈老实他们不会欺负我们了!”陈晨挣开几个士兵,跑到唐粥面前问道。

后者郑重其事地答道:“是!”

有人问:“是不是以后都不用怕别人欺负我们了?”

“是!”

又有人问:“那我们丢失的田地和财物能不能再找回来?”

“能!”

“好!我加入你们!”陈晨大吼一声,眼睛都红了,根本不顾在他身后不停拉扯的陈父。

越来越多的村民选择加入军伍,至三十岁的壮汉,下至十六岁的少年。

“好!宗年!”唐粥吩咐道:“带着他们,去报仇!”

“什么?”左宗年有些诧异,去找谁报仇啊?

“当然是你住得那一户人家了!”

“可是他们才刚刚招待过······”

“所以我才让你带人过去报仇啊!若是让这些人自己去,我可不敢保证陈老实一家究竟还能剩多少人!你既然去了,让人将他们保护起来,问清罪责,然后押送到军营里。”

“遵命!”

左宗年一挥手,顿时带走了一大批的青壮。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过了今晚,明日还会有更多人前来参军。

第三十四章 收拢民心

蜀自古富足,自秦时李冰父子开凿都江堰,四面环山之土成了人人艳羡的天府之国。≦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 品 ≧≦ 书 ≧≦ 網 ≧

秦末天下争雄之时,刘邦便是以蜀为根基之地,平定关,与项羽一争长短。

加蜀有蜀锦之利,华服锦饰皆以蜀锦唯美。在天下钱币制度崩坏之时,蜀锦甚至可以作为最等的货币用来交易。

但是即便蜀如此富裕,真正能够称得小康之家的百姓却是寥寥无几。最为底层的百姓只能拿到一点微薄的粮食果腹,大量的钱财都被把持进出通道的豪商世家所赚取。

他们不仅赚取钱财,而且还大肆兼并土地。以至于千里良田,放眼望去,皆为一家一姓所有。

无田者便只能成为佃农,为主家操劳一生;又或者入城为工,入贱籍,终生无出头之日。

陈家村之的大多数人便属于这两者之外的第三种,辛辛苦苦在有限的土地耕耘生存。一旦遇到天灾**,他们除了走以两条道路别无选择。

人人心里都有一个小本本,将世事人情记得清清楚楚。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他们都很清楚。

一群气势汹汹的新丁闯入了陈家豪宅,以往眼睛长在脑门的门房仆役此时皆是惶惶不安,远远地避开这些杀神。

“gou ri de陈老实给我滚出来!”

有rén dà吼,有人四处搜寻。

左宗年带去的一百人竖起刀墙这才将自己人保护在一个小小的范围之内不被波及。

“怎么办?左将军!陈家人我们还保不保了?”

“保!这些新丁没见过血,不敢和我们硬拼的,冲过去。”

陈府后宅,正在闹着分家产的陈氏诸子孙吵成了一锅粥,忽然从门外闯来了魂飞魄散的老家奴,还未开口便被人一脚踢飞。

“陈氏老狗!”

闹哄哄一群人直接冲了进来,但是看着这躺在病榻之,双手颤抖着,眼神之恐惧非常的老人,众人忽然觉得下不去手了。

等到左宗年带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双方对峙的一幕。

“来人!全都带走!”

大手一挥,陈氏诸人便都被带走了,连病榻之的老爷子都连带着卧榻一起抬走了。

······

陈家村,无数青壮一股脑冲了出去,老人们连拦都拦不住,眨眼之间只能大眼瞪小眼干瞪着。

唐粥和赵云两人转身便要离开这里,忽然,陈父一把拉住了赵云。后者微微皱眉,看着陈父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何事?”

陈父被赵云这一问,吓得顿时松了手,看了看周围的老兄弟们,壮了壮胆气开口道:“不知我们这些老家伙能不能参军?”

赵云:“······”

告别了众多老人,唐粥和赵云才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走到半路,忽然又是一道白色的身影拦在了两人身前。

“我在前面等你!”赵云丢下了一句话便直接离开了这里。

黑暗,一个瘦弱的身影走了出来,站在唐粥身前。四目相对,两人之间隔了一轮明月。

“小妹!你怎么来了?”唐粥有些诧异,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小妹!

后者眼神发亮地看着唐粥,双手放在胸前说道:“我想和你一起走!”

说完,脸色便彻底红了,低下头将脑袋藏在黑暗。

这个······唐粥顿时有些无语,不过是只相处了十几天,为何陈小妹看了自己了呢?

自己这边可是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若是带着一个女子,不说难以安置。即便是可以安置,但是日后自己又怎么去见师姐呢?

眼见唐粥半晌没有答应,陈小妹眼角的泪水便流了下来。

“我明白的,你是雒阳来的贵公子!从你一出现,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寻亲的可怜人。你和我是不同世界的人,你来的地方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梦幻般的地方。可是,我却痴心妄想地要和你一起走!”

陈小妹哭泣着大声叫喊着,然后甩着长发从唐粥身边跑过去了。

“唉!”唐粥叹息了一口气,远处赵云的身影从黑暗冒了出来。

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唐粥咬着牙道:“你这么喜欢听别人的墙角吗?”

“你不带她走,但是也不该放她走的!”

嗤笑一声,赵云冷冷地甩出了这么句话。

“坏了!”唐粥大叫一声,急忙转身朝着陈小妹的方向追去。

一边跑,唐粥一边在心大骂自己混蛋。这个时代可没有后世随意开放到处炫耀的风气,这时的女子若是先传出了那种事情,结果又和男子私奔不成,那只有一条路好走了。

沿着陈小妹走过的足迹,唐粥来到了一条小溪旁,看到水漂浮着一条白色的衣袖。

他大叫一声,然后扑通跳进了溪流之。

溪水清凉,几乎有两人高的水深。

一到水,唐粥抓住那条衣袖,发现只是一条腰带。这时,他猛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不会游泳。

眼看身子向下沉没,唐粥心大急:“救命啊!救命!救······”

在他喊出第三声之时,只感到一股柔弱的力量从自己身后拖着自己的衣领。这小小的力量,瞬间让向下沉的唐粥漂在了水面。

既然不会水,那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唐粥放弃了挣扎,让这人拉着自己的衣袖将自己拖到了岸边。

转身,只见赵云冷冷地看着自己。

“不会水你还下去?”

“不会水不能下去吗?”

唐粥反口诘问,赵云懒得理他,只是丢下句:“你要找的人在游!”

唐粥抬起湿漉漉的双脚,沿着溪流旁的鹅卵石左一跳右一挪地向着游赶去。

走了半晌,便听到了一阵呜呜的哭泣声,若非是赵云事先告诉自己这里有人,他怕是真的以为是位女鬼在这里。

长长的头发垂下,背靠巨石,整个人抱着膝盖哭泣。这副景象唐粥一点不觉唯美,只觉得诡异非常。

听到脚步声,后者猛地抬起了脑袋,唐粥心一跳。

月光下,陈小妹的眼睛红通通的,发丝贴在额头,看着唐粥的身影呜呜又哭了起来。

“我本来是想一死了之的,可是到了水里不知怎么的自己游了起来。游累了岸来了,我是不是很没用?”

唐粥走前来,摸了摸陈小妹的脑袋:“想不到你的水性这么好!方才我在下游看到一条衣袖以为是你,跳下去救你,结果差点被淹死。”

“是吗?”陈小妹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唐粥,见他全身湿透,这才开始关切地问道:“那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了!不过,以后可要找一个水性好的侍女带在身边了!没事可以照顾自己,落水了还能救自己!”

带着浓重的鼻音冷哼了一声,陈小妹转过头去,唐粥绕到了一边问道:“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侍女呢?”

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陈小妹默然不语。

“哈哈!那你不说是默认了!”唐粥笑了一声,起身抖了抖衣衫:“走吧!找个地方将衣服换一换否则怕是要得伤寒了!”

唐粥走在前面,也不回头,他故意拖延着脚步,半晌才听到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追了来。

“不是说要去换衣服吗?还不快走?”

说着,陈小妹便走在了前面。

转过一个弯,赵云从一棵老树跳了下来,看着陈小妹远去的身影道:“她可不简单,方才我去的时候,她只是坐在岸边。怎么回来之时,却成了跳水自尽?”

唐粥摆了摆手:“这些一个弱女子为自己找的台阶罢了,我们不要再拆穿她了。”

第三十五章 边疆

正当唐粥在驻地周围的村镇之中风风火火地大搞招兵之时,在遥远的冀州太行山一带,朝廷钦命的益州牧刘焉则是喜滋滋地带领三十万百姓一路赶回蜀中。

这些只是他第一批从这里带走的百姓,陆续还会有更多的百姓跟随他们的足迹来到蜀中。

天下皆知蜀中富庶,百姓皆以身穿蜀锦为荣。在蜀中富庶的吸引力和有意无意地牵引之下,这些百姓对于千山万里赶赴西蜀爆发出了巨大的热情。

刘焉兴致高昂地坐在步撵之上,昨夜他因为招民顺利多饮了几杯,结果夜里受了凉,如今头脑昏昏。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是裂开嘴角笑着的。

“有这三十万兵民百姓,加上朝廷支持,这蜀中定然是我囊中之物了!”刘焉在心中对自己说着,一骑从远处绝尘而来。

“公孙瓒拜见刘公!”

“哈哈!伯圭啊!我们招收的兵卒如何了?”刘焉笑呵呵地问道,自古名师出高徒,公孙瓒一身正气不逊色于卢植,而且又没有卢植的书生气,在军营中做起事来行云流水。执法森严,而又兵马娴熟,满营兵士无有不畏惧敬服的。

公孙瓒扬起手中佩剑,指着后面个个昂头挺胸的士卒,满脸喜色:“刘公果然料事如神,此地百姓不仅多愿随我等入蜀,而且青壮之人踊跃参军。如今,我们已经招收了一万人马。

再给末将一月时间,定然能再招募一万人。末将在幽州有旧交好友,常年从边地贩卖马匹。如今并州和凉州正在大战,草原之上无人管制,末将可带人购回马匹一万,训练骑兵!”

刘焉听了面色像是喝了酒醉醺醺的,整个人都飘忽了,他摆了摆手道:“伯圭啊!你虽然也算是久经战事了,但是,却对政事一窍不通。

你也说了,如今草原之上正在大战,怎么会有多余的马匹供你挑选呢?如今且放宽心,我先向朝廷请令,从蜀中调集五千匹战马。等到并州和凉州战事结束,我再请拨战马两万匹。

到时,我定然为伯圭留一匹上等宝马!”

看着刘焉乐呵呵的样子,似乎是以为朝廷必胜。公孙瓒虽然对此事并不看好,但是也不会傻得去扫刘焉的霉头,只得连连称是,退了回去。

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还有一事要告知刘焉,那便是这批招募的兵丁之中,许多人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军旅生活。并不像是寻常百姓,但是公孙瓒私下里搜寻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以为是这些人都来自同一地方,民风彪悍。

如今他忽然想起这么一茬,想要向刘焉报告,但是随即又摇了摇头。练出精兵是自己的本领,若是兵本就精锐,那岂不是更加省时省事,而且还能凸显自己的带兵之能吗?

若是以前跟随在卢植身边,公孙瓒一定会将这些告诉恩师的。但是跟在刘焉身边,让公孙瓒开始为自己打算了。

远处长长的队伍里,士兵护送着刘焉,后者懒懒地躺在步撵上,身子一摇一晃,看起来殊为得意。

“我还是不要去打扰州牧大人的好梦了!”公孙瓒如此想着,便直接回到军阵之中去了。

凉州,这里正是北宫伯玉率领的三族联军和张温对抗的主战场。

一连十余日,张温坚守不出,把军营防御做成了一个乌龟壳子,即便是北宫伯玉连日让人叫骂,张温依旧是不温不火地守着营盘。

“张中郎!我等为国除贼,自当一马当先,击溃敌军才是,为何您迟迟不愿发兵?如此耗费国家粮秣,岂不是有愧于朝廷,有愧于陛下!”

董卓一马当先从帐外走进来,对着张温破口大骂。

在帐中,众多将军齐齐怒目而视,看着董卓不怀好意。虽然他们对于这种龟缩战术也是不爽,但是他们只是内部叫嚣,若是有外人侮辱张温,他们立即一致对外。

当下,其中一人便大叫道:“董卓!张中郎如何打算岂是你能得知的?不要以为你有了些许军功,就藐视上官!”

一旁,暂时留在军中的袁绍冷冷看着场中这一幕。董卓是他袁氏举荐,算起来是袁氏门生。如今他ci ji董卓,让他在张温面前出言挑衅,不是为了逼迫张温出兵,而是为了掩盖先前他袁绍拒不出兵的丑闻。

张温冷眼扫了一眼董卓,对于这种草莽出身的将军,他是很看不上的。真以为攀上了袁家的高枝,就能够为所欲为了吗?

“董仲颖!”他大喝一声,喝令两边护卫将董卓拿下,后者虎目看了张温一眼,继续大骂:“张温匹夫!你不思为国出力,反而在这里杀害功臣。我要到陛下面前去告你一状!”

袁绍在一侧微微泛起笑容,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谁知,张温却是冷冷看了一眼董卓,似乎是对他如此作为毫不意外。

“董卓啊董卓!你以为你还能回去吗?你藐视上官,不听号令,私自结交羌人,招纳叛军。这任何一条罪状都能够将你千刀万剐!”

“来人啊!将董卓给我拉出去砍了!”

“啊!”董卓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张温竟然真的敢杀自己。当下,他怒发冲冠,整个人都处于暴走状态。胡子像是有魔力一样自己翘起,散乱的头发也渐渐飘了起来。

若是如今被张温砍了,那就是真的死了。第一次,董卓发现自己离死亡竟然是如此近!

“慢着!张中郎!董将军为国之干将,如今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际,岂可擅杀将领,令将士们心寒?不如暂且记下过错,等到得胜班师之时再计较功过得失!”袁绍急忙出口拦阻张温,若是让张温砍了董卓,那自己就失去了最有力的一股力量。

“张中郎!以属下看,董仲颖非死不可。”

一道大喝声响起,原来是一旁的丁原走了出来。他回头冷笑着看了一眼董卓,对上首的张温说道:“属下亦有投诚的羌人百姓,依他们所说,这董卓早便和羌人相互勾结,伺机裂土。如今,他不过是故技重施,想要借机名正言顺地壮大自己的兵力罢了。”

“丁建阳!仲颖和你有何仇怨,你竟然如此陷害于他?”袁绍大喝一声,唾沫星子都喷到丁原脸上了。

后者连擦都不擦,直接向着张温施礼道:“张公!属下所言句句属实,皆是为了朝廷安稳,百姓康平。属下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董卓看似忠心朝廷,实则大奸若忠,包藏祸心!”

“张公!万万不可信丁原一面之词,羌人所惧者,朝廷天兵也。有张公之威震慑,才有羌人归附之事。此事,与仲颖何干?我袁绍也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董仲颖绝非作乱之徒,还请张公明查!”

“好了!”张温眉头挤成了疙瘩,看着吵吵嚷嚷的众人,大喝一声道:“如何对付贼酋,我自己计较,为了平定边疆,老夫不惧恶名。董卓藐视上官,不可不罚,带下去痛打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发落之后,董卓便被直接拉到了军帐之外行刑,听着一声声棍棒交击的声音,众人都是心头一跳。外面的董卓咬紧牙关,死死握住双手,忍住让自己不要叫出声来。

过了半晌,打得狼狈不堪的董卓被扔在了大帐内。

看着满身汗水,像是洗了个凉水澡一样的董卓,张温淡淡道:“扶他下去养伤,三日后,本帅阅兵,再有缺席不到者,斩立决!”

“末将遵命!”董卓咬着牙,看着坐上的张温,猛地低下了头颅。

董卓被一行亲兵扶着,谢绝了袁绍的探望,直接一人默然不语地向着营帐走去。

回到营帐,跟随他的一批将领还在大声讨论着:“今日打了将军三十军棍,三日后便要阅兵点卯,他这不是存心要整治将军吗?”

来到营帐之外,董卓忽然顿住了,挥挥手示意众人停下。

“你们都下去!守在外面,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

众多副将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便齐齐施礼道:“遵命!”

董卓走进了大帐,便见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自己面前,手中是一杆方天画戟。

自顾自地来到帐中,董卓方要坐下,屁股碰到软塌,便如同坐在刀尖上一样疼痛。脸色瞬间纠结在了一起,整张脸如同云彩一般精彩。

他默默地站起,没有引起那高大身影的注意,来到了一旁的武器架上,挑了一杆大戟扔了过去:“接着!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应该用的武器!”

那人转身一把抓住了扔过来的大戟,然后看着董卓哈哈一笑:“董叔!好久不见了!”

吕布看着董卓,颇为唏嘘。

昔年他在丁原帐下,东奔西跑讨伐羌人之时,曾经和董卓有过一面之缘,两人联合还曾经覆灭了十几个羌人部落。

如今再见,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不知奉先此来何事?”董卓大笑一声,指着吕布手中大戟说道:“不管何事,先来试试我送你的这柄武器,这可是我请河东大匠打造,削铁如泥!”

呼呼!方天画戟被耍地如同风车一般,董卓看着如此轻松写意的吕布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奉先神勇如此!经年不见,你武艺进展如此迅速?”

吕布带着灿烂的笑容将董卓赠予的大戟扔到半空中,猛地一挥方天画戟,然后镗地一声,那大戟应声断为两截。

“这方天画戟······想不到竟然是难得一见的神兵!”

还未将方才的惊讶笑话,吕布又给了董卓一波震撼的操作。

“哈哈!董叔!我这方天画戟可还是观赏无用之物?”吕布傲然挺立,看着愣神的董卓。

后者吞了吞口水,连屁股的疼痛都忘记了。

“将军!是何物作响?”外面的副将和亲卫问起,董卓扯着嗓子大喊道:“无事!我在里面招呼故人,无需惊讶!”

三两步来到吕布面前,董卓将他扶到一边坐下,自己站在他身前施礼致歉:“今日方知天下有如此神勇之人,我董仲颖眼界何其小也!”

看着威风凛凛的董卓朝自己下拜,吕布乐不可支,当下便起身招呼董卓坐下。

“唉······奉先乃是天下英豪,你坐在这里,我董仲颖区区一俗人,如何能坐?不坐,不坐!”

“哈哈!你既然不坐,那我们两人就站着说话!”

“······”

两人站着闲扯了一会儿闲篇,基本上是董卓在回忆往事。

说了半晌,吕布几乎要睡着了。

“董叔如今既然在张温帐下效力,听说战功不少,斩获颇多啊?”

吕布这话说的有点微妙,董卓苦笑了两声:“我也只是碰巧撞上了一位羌人的什么天狼神将军,连他的面目都没有见到。听说一战之后便不知所踪了,如今我们也没有人知晓他长什么模样!”

“听说是有些羌人头领私下里和你联系,这才让你反败为胜的?”

“这些贼首尽皆让我杀了,狼心狗肺之人,我董卓从来不留!”

吕布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有些闷闷地说道:“我这里有一桩好事,让董叔可为一州镇守,不知您可有意啊?”

董卓眼睛眯了眯,若说此前他只是有一些蠢蠢欲动,但是今日差点被张温斩杀之后,他便有了新的想法。

自己的命要握在自己手里,别人想拿走,没那么容易!

“奉先如今可是为他人说客?不知有何见教啊?”

“我只是一个传话的,今日边疆之战,会有人为大汉除去北宫伯玉。此人到时会向大汉投诚,但是你要撺掇张温出兵杀了此人,却要在半路让他大败而回。

此事之后,张温必然回军雒阳。到时,你得凉州,丁原得并州!”

“那你吕奉先便得幽州!”董卓哈哈一笑,却没想到吕布听了这话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怎么?奉先如此辛劳,竟然是为他人做嫁衣?不如你我二人联手,便如当初在草原之时,到时我得凉并二州,你得幽州。大丈夫自当争一世之雄,岂可屈居人下?”

董卓连连撺掇吕布,却是没想到吕布脸色更加阴沉了。

“我听说一个人快要饿死的时候,若是有一人给你饭吃,那你就要记得这个人的恩德,报答他!”

董卓摆了摆手:“那是迂腐之人所为,真正的大丈夫岂会被这些小恩小惠收买?”

看着侃侃而谈的董卓,吕布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董叔方才还说,不留狼心狗肺之人!”

“······”

半晌,吕布挑开大帐,只见外面站了一群士卒将军。

他扫了一圈,冷冷一笑,朝着帐内说道:“董叔!改日再来拜会!”

“快去看看将军!”

众人一起涌进了大帐,只见董卓正捂着后腰来回揉搓,脸色那个酸爽。

“将军!那人不是?”一个副将开口,却被董卓冷冷地瞪了一眼,后者立即闭嘴不再言语。

“记住了,此人乃是我旧交吕布,以后若是再有叫错的,休怪我不近人情!”

“是!”众多亲卫将军齐齐称是。

“哎呦!”说完这句话,董卓又揉着后腰叫了起来:“这个吕奉先真是的,本以为他事先不知老夫受伤之事,想不到他看透不说透,临走给老夫来了个措手不及!哎呀!”

“呵呵!”看着董卓这样子,不少亲卫将领笑出了声。董卓顿时瞪了一眼这群人,怒道:“谁若是再笑,老夫让他去给我当伙夫喂马去!”

顿时,众人个个面色紧绷,然后施礼道:“属下告退!”

董卓烦躁地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

等到人群散尽,本地只留下了两人:“乃是董卓女婿牛辅和李儒!”

“你二人为何还不下去?”

牛辅看了一眼李儒,后者施礼道:“岳父!我二人是为了给您分忧而来!”

董卓想了想,然后将今日之事说了清楚,然后道:“文优!你怎么看?”

“岳父大人!依我看,此事乃是丁原伙同吕布设计的一出计谋。这吕布背后确是丁原无疑!”

“可是我听闻张温大军未到之时,这吕布便和丁原闹翻了,此事袁绍也是知晓的。”

李儒微微一笑:“这就是丁原计谋的高明之处,提前和吕布撇清关系,这才能超然物外。能想出这种计谋的,定然不是泛泛之辈,丁原身后有高人!文优恨不能一见啊!”

“那这驱逐张温自立于朝廷之事,文优怎么看?”

“此事大好啊!”李儒一拍手掌,笑容诡异莫测。

第三十六章 伟业

草原之从来都是强者为尊,这里没有稳定的明,甚至连自己的史书都没有。他们过着苍天碧海的生活,也因此更加能够领悟大自然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

面对不动如山的朝廷大军,北宫伯玉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毕竟,四条腿的宝马再快,但敌人若是不和你脚力,待在那里一动不动,此时的四条腿反而成了拖累。

粮草不够吃了,这是大军根本遮掩不住的秘密。

牛羊的数量不是问题,为了这一次大征,他们汇聚了足够的牛羊。但是,草不够了!

将近三十万大军的牛羊马匹,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之狂吃狂吃,绿油油的大草原都变得有点秃顶了。

这些根本瞒不住人,只要看看往日里浓密的草毯子如今只剩下光溜溜的几根毛,羌人、鲜卑人和匈奴人都知晓,他们该退兵了。

但是,来时匆匆,去时自然影只。聚散之间,便给了朝廷兵马偷袭的机会。

为了这次征讨草原,刘宏几乎把太仆逼死,凡是能够捉到的马匹都被他们给强硬地充军了。此时,这些精熟马术,在马背生活了数月之久的精兵,正在军营之时刻准备建立军功。他们连睡觉都穿着铠甲,脑袋下面枕的都是锋利的武器。

草原人是狼,他们普遍认为汉人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然而,此时此刻对面的十万强军汇聚成了巨大的狼头阴影,睁着双眸盯着草原的孤狼,一旦有人脱单,便要被它一口吞下。

此时,最后的做法是稳住局势,抱团取暖,和朝廷官兵硬抗。谁先忍不住,谁先死。

但是,总有人看不清局势。

三族的联合大帐之,北宫伯玉正苦口婆心地看着眼前的三位族长。他们皆是大族之长,若是他们一动,那整个大军便会直接散掉。

此时,匈奴族长看着北宫伯玉毫不客气地说道:“北宫将军!我们听你的召唤才来此打击汉军,可是你却根本不和汉人决战。

到如今,我们草原之的牛羊已经没了鲜美的草料。大匈奴的勇士不能在这里饿死,我们要退兵了!”

一旁的鲜卑首领也是如此说,话里话外已经和匈奴族长结盟。

只有最后的羌人首领还没有倒戈,因为北宫伯玉本身便是羌人,在羌人之极有威望,若是他反对,那不用北宫伯玉出手,其余族人便会将他废了。

“二位首领不要着急!”北宫伯玉急忙安抚两人,“如今汉人和我们一样,他们也是粮草吃紧,我不信他们能够耗得过我们。粮草不够,四处劫掠一些便是了,何必要离开呢?

若是离了这里,遇见汉人的大队人马,我们都要死!”

“大不了,我把羌人的草场让出来,供给两族勇士歇脚!”

“哈哈!北宫将军既然如此豪爽,把我们当朋友对待,那么我们两族的勇士便再多留一些时日也无妨!”

送走了两族首领,北宫伯玉长呼了一口气,总算把眼前的矛盾给解决了。

回过头,他却发现留下来的羌人首领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怎么了?”北宫伯玉淡淡地说道。

羌人首领眼神之带着愤恨和恼怒,胸只觉得有一股悲凉的气息不吐不快。

“怎么了?北宫伯玉!我等羌人跟随你起兵是为了推翻汉廷,不再受人压迫,可是如今你在做什么?你将属于我们的草场拱手送给了匈奴和鲜卑,你让羌人勇士如何自处?”

北宫伯玉有些烦闷地挥了挥手,他真的是有些心力憔悴了,汉朝军队向来讲究速战速决,稍有军情怠慢,皇帝必定会下旨申斥,为何此次朝廷竟然毫无动静呢?

真是白瞎了他的三十万钱!北宫伯玉当然不知道,他只是送过去三十万钱,但是张温却是前前后后送去了两千万钱,十常侍自然在灵帝面前极力替他拖延。

“我也是为了留住他们为推翻汉廷出力,相信部落勇士是会体谅我的!”

看着北宫伯玉这样敷衍过去,羌人首领大吼一声:“北宫将军!跟随我们的羌人勇士可都是逐水草而居豢养牛羊过活的,他们手没有汉人的粮食可以食用。一旦手的牛羊耗尽了,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当然知道,牛羊大概还能再撑十余日,我会在这段日子里想出办法的!”北宫伯玉直接将这位首领推了出去,一个人颓然地坐在了大帐之。

羌人首领流着泪,一步一步离开这里。

他回头望去,发现无数羌人引以为傲的王帐,便如同一口即将喷发的火山,而北宫伯玉便坐在火山口。

若是这火山陡然爆发了,那不仅北宫伯玉会粉身碎骨,陪伴着他的还有无数逐水草而居的羌人。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会放羊牧马了。此战若败,便只有跟随汉人种地吃粮。他们的勇士将再也拉不开强弓,骑不了骏马。

“天啊!”想到这里,羌人首领仰天大叫一声,然后便直接晕倒了。

等到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kun bǎng着,四周皆是怒火熊熊的羌人勇士。他们用最恶毒的诅咒谩骂,恨不得生吃了他。

而在最前方,则是略带着愧色的北宫伯玉。

羌人首领看着北宫伯玉身边那个阴郁的汉人面孔,便叹息了一声,这一刻,他仿佛明白了什么,看到了巍巍火山爆发出红色的焰火,遮天蔽日。

他想要提醒一下,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北宫伯玉一挥手,嘴唇动了动。

一旁等待的刽子手只看到了手势,点了点头便开始行刑。

但是,跪坐的羌人头领却是看懂了北宫伯玉的唇语,他说的是对不起。

羌人首领的身躯重重倒下,周围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呼声。

“该死!便是这老杂毛将我们的草地给了匈奴人和鲜卑人!”

“杀得好!让他永世不得超生,永为羌人牛马,世世辛劳!”

普通的族人们说着最恶毒的语言,朝着倒下的尸首不停吐口水。

但是,无数大小部族的首领却是看着这一幕胆战心惊。北宫伯玉连亲手扶植起来的族长都能杀,对付别人还会手下留情吗?

即使知道这是在杀鸡给猴看,但是,他们还是愤愤不平。为何被杀得是羌人,而不是匈奴人和鲜卑人?

不少首领愤恨着各自召集傻了吧唧的族人回到族驻地,他们还要和匈奴他们交换草场。

然而,也有不少首领却没有回到自己的驻地,反而是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同一处营帐。

在这处营帐之,关押着两名汉朝将军。

“韩将军!边将军!”

众多羌人头领进帐对两人拜倒,然后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最终,整个大帐之几乎塞满了头人,根本再也站不下了。

韩约看着众多羌人头领进来,顿时有些头疼。边章则是在一边热情地招呼着众多头人。

“诸位今日来此,难道是为我们两人送行的吗?”边章问道,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韩约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

“唉!今日北宫伯玉为了取悦匈奴和鲜卑两族,将羌人的草场送给了他们。大族领去拦阻,却替他背了罪责,被直接处死!”

呃······边章的笑容一僵,这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

韩约看了一眼面色悲戚的众多头人,叹道:“诸位一直以来对我兄弟二人照顾有加,我二人身为汉将,你们不仅不加折辱,反而还以礼相待,实在是令我等心有不安。

诸位头领若是有何事需要我们帮忙,我们一定相助。只是,这羌rén dà营我们是万万待不下去了,也不敢再拖累诸位首领!”

“韩将军说笑了!您和边将军乃是草原豪杰,我等也常听闻你们二人的威名!听说您曾经向朝廷提起并州羌人阴谋作乱之事,若是朝廷采纳了您的谏言,也不会有我们这些人了!”

听了这些头人说起这事,韩约讪讪一笑,一旁的边章却是冷汗都出来了。看着一个个笑呵呵的,难道是要来取我二人性命不成?

但是,两人被囚禁,手没有任何兵器,此时也只能干着急。边章在韩约身后向他示意,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众多羌人首领此时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齐齐点了点头,来到了大帐央,俯身拜下。

“请韩将军、边将军救救我等羌人!”

剧情转变的太突然,边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不是来杀我二人泄愤的,相反还要向我们效忠?

“你们这是要奉我二人为主?”

边章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帐下的众多羌人头领却是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这······”他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韩约,后者起身去扶众多首领,却是一人都扶不起。

“唉!”颓然地坐在地,韩约面色悲苦:“你们何必要为难于我?我等妻子皆在朝廷一侧,你们这不是要奉我等为主,而是要我等家破人亡啊!”

边章急得像是热锅的蚂蚁团团转,他回头看向韩约,疯狂地打着眼色,后者却是像没看到一样。

“哎呀!约!大丈夫何患无妻?”

韩约听了只是摇头,并不理会边章。他孤身一人,自然不会牵挂这些。

而在下面拜倒的众多羌人首领看了,再次苦求道:“若是将军不愿救我等,那我等直接杀向将军妻子所在,必要请将军妻子来此一聚!若是朝廷知晓我等目的是将军妻子,不知他们是否还能活命?

若是将军愿意领我等羌人求活,我们自然不会伤害将军一家,反而会为将军保密,将来夫妻父子总有相见之日!”

“我既无雄才,也无大略,为何要选我?”韩约身子颤抖,眼悲苦更甚,如今他是骑虎难下了。

“羌人已经吃够雄才大略的苦了!我们不求建功立业,只求将军带我等逃出此旋涡,觅一地繁衍生息足矣!”

“请将军垂怜我等!”众人再次齐齐拜倒。

看着这些人,若是不满足他们的要求,方才说出的话,他们的确是能够做到的。草原从来没有无辜的羔羊,活下来的都是恶狼。

韩约缓缓闭了眼睛,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无奈道:“好吧!我便遂了你们的心意。不过,我非是韩约,自今日起,我名韩遂!”

“拜见韩遂将军!拜见边章将军!”

第三十七章 乱起草原

汉光和七年十月,太尉张温帅军二十万,和反贼北宫伯玉对峙于凉州。

是夜,星光璀璨,万里草原上空争奇斗艳,而在下方,也是精彩纷呈。

韩遂边章率领三万羌人亲兵,缓缓接近北宫伯玉王帐,路上的关卡士卒都有各族族长负责调走。

接近王帐,这里是北宫伯玉的三千私人亲卫把守,即便是大族领亲来,也不能命令这些人。

此时,三十多位首领齐齐来到这里,带着近百护卫,请求拜见北宫伯玉。

“此时已经是半夜,将军已经睡了!有何事明日再说!”

“混账!我等有紧急军情,事关我羌人兴衰大业,你敢拦我们!”

被这么一吼,北宫伯玉在里面也醒了过来,一听这话,立即光着脚跑了出来,对着众多首领施礼:“快随我进来,将军情讲与我听!”

被粮草问题折磨得夜不能寐的北宫伯玉此时最怕的就是汉军那里一潭死水,即便是坏消息,也比没有消息要好。

众多羌人首领跨过警戒,他们身后的护卫也要进来,被亲卫拦住,整个队伍顿时停了下来。

北宫伯玉眉头一皱,说道:“诸位头领都不是外人,放他们的护卫进来!”

“多谢将军!”

众多首领感恩戴德,北宫伯玉挥了挥手,急忙带着他们进入王帐。只是,他没有注意,有两个护卫打扮的人也顺着众多首领的足迹进入了王帐。

“不知各位头领有何好消息要告诉本将军啊?”北宫伯玉脸色兴奋地看着众人,但是后者却渐渐变了脸色,和善的笑容顿时变成了冰霜。

不对!北宫伯玉刚要大喊,却听到外面一声凄惨的叫声,正是方才的亲卫发出的叫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喊杀声响起,而且声音还越来越激烈。

过了半晌,王帐外立起了许多火把,几乎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北宫伯玉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又过了半晌,他艰难地咽下口水,这才苦笑道:“你们背叛了我!”

然而他对面的羌人首领却是个个冷笑:“北宫伯玉!你还真是不要脸,若不是你对大族领做出了那种事,我们也不会兵行险着。”

“你们是不会成功的!”北宫伯玉失神后恢复了一点精神,他看着众多首领,发现这些人几乎占了羌人的三分之二还多。

“羌人是支持我的,他们不会跟随你们叛乱。即便你们今天杀了我,明日会有更多的羌人为我报仇!”北宫伯玉咬牙,但是自己心中也没有底气。

“呵呵!”众多首领同仇敌忾地看着他:“从你将羌人草场送给匈奴和鲜卑之时,你在羌人心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了。如今,谁能够带领他们活下去,谁便是他们的王!”

“就凭你们?”北宫伯玉大笑,不是他看不起这些首领,他们任何一人都没有一统羌人的能力,跟着他们只怕死得更快。

“当然不是我们!”

众多首领让开了道路,露出了身在最后面的韩遂和边章两人。

“韩约!”北宫伯玉吃了一惊,脸色像是此时的天空般阴沉,韩遂这些年作为汉将,在羌人之中的名声也算是家喻户晓了。若是由他统领羌人,北宫伯玉已经不敢向下想了。

“你不是在战乱中被杀了吗?”

韩约走到前面,身后跟着鸣鸣得意的边章。

“你说的不错,韩约已经死了。我如今是韩遂,是取代你的人!”

“不可能!”北宫伯玉猛地一挥佩剑,疯狂地砍向眼前众人:“韩遂狼子野心,你们跟着他只会毁掉我羌人一族。放我离开,我才是带领羌人走向辉煌的王!”

“杀了他!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众人一阵慌乱,齐齐上前挥刀将北宫伯玉砍得遍体鳞伤。一代枭雄,也难以抵挡汹汹大势,最后大吼一声立起,浑身血流如注,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众多羌人头领,瞪着眼睛一动不动。

过了半晌,反应过来的众人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这才发现北宫伯玉已经死了。

众人一阵惋惜,无论如何,北宫伯玉都是羌人之中难得一见的不世之雄。而且,他最后对韩遂的评价?不少人悄悄看向了韩遂,却见他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方才的话语所动。

见此情形,众人正要松一口气,却看到韩遂推开人群走上前去,解下佩剑,一剑将北宫伯玉的脑袋砍了下来。

“啊!”有人惊呼出声。

韩遂没有理会这些,提起了北宫伯玉的脑袋,回头一个个看向这些首领。和他对视的人纷纷低下头去,他这才命令道:“传令羌人各部,北宫伯玉已死,与匈奴和鲜卑的约定作废,立即出兵,杀向匈奴和鲜卑大营!”

众多首领相视一眼,眼中露出敬服之色。

若是仅仅传令北宫伯玉的死讯,或许羌人还会有所抗拒。但是,同时命令杀向匈奴和鲜卑营地,那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本来羌人对抢了他们草场的匈奴和鲜卑就非常不爽,恨不得将这群狼崽子杀个干净。但是一直有北宫伯玉xiàn zhi,这才没有闹出乱子。

如今北宫伯玉已死的消息和袭击命令一起传来,两者顿时联系在了一起,前者代表理智,后者代表疯狂。若是听从命令出击,那就相当于是默认了北宫伯玉的死讯;相反,若是不服北宫伯玉的死讯,便不能去袭杀匈奴鲜卑。

但是,若是不去干匈奴鲜卑一仗,众人心底到底有些愤愤不平。这就是为什么明明在有理智分辨对错的情况下,很多人还是选择听从情绪的驱动。

无数羌人选择暂且默认北宫伯玉的死讯,先干匈奴鲜卑一票,夺回草场再说。

众多羌人首领当然知道自己手下是什么德行,当下便纷纷召集带领手下族人作战,只留下韩遂和边章两人带着寥寥几个护卫在原地晃荡。

边章顿时大叫不服:“这是要干什么?把我们两人留在这里,万一有人袭击不是把我们兄弟葬送了吗?”

韩遂却是早就考虑到了这个局面,仿佛看淡了一切:“羌人不是那么容易折服的,再加上北宫伯玉临死一击,他们会真正心服才怪。

这次是他们对我们的考验,若是我们两人死了。那他们就会放弃我们,另找新主;若是我们活了下来,就是上天眷顾,那样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跟随我们!”

闷闷地叫了一声,边章便四处晃荡去了。这些日子的软禁可是憋疯他了。

踏踏!踏踏!

一阵如同疾风骤雨般的马蹄声袭来,韩遂扭头一看,只见一队火龙走了过来,边章便被倒霉地顶在最前方的马头上,苦胆都快吐出来了。

“哈哈!韩将军不愧是我汉家英豪,连羌人首领都纳头便拜!”曹青带着五千骑兵来到这里,大笑着命人将大骂不止的边章请了下来。

“事情已经按照你们的吩咐做了,你们还想要怎样?”

曹青大笑着来到韩遂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当然无事了,只是怕你有事,所以特地派人来保护你。免得你被他人杀了,这群羌人到时找不到将军,四处流窜作乱,那就祸害天下了!”

韩遂默默不语地看着曹青,半晌才终于点了点头:“那便有劳将军了!”

“哈哈!还请韩将军上马,我等要立即离开这里了,这处营盘便交给汉军处理了!”

“也对!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没理由张太尉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星星点点的火光之下,韩遂和曹青一起离开了这里。

······

汉军大营,此时斥候来报羌人营地喊杀声震天,半个时辰后,大量羌人杀向了匈奴人和鲜卑人营地。

得知此消息的张温大笑一声,一直以来他等的时机终于到了。

咚咚咚!

大帐之外三通鼓过后,所有将军都兵甲齐具地来到了这里,各个营帐的士兵也都被鼓声惊醒,纷纷抓住武器便要乱砍。结果被大怒的上官一个耳光甩过来,大骂不止。

这样的场景在各个营帐都有发生,多亏军中上下治理有方这才没有出现sāo luàn。

大帐之中,张温哈哈大笑:“今夜羌人内乱,如今杀向了匈奴和鲜卑,此乃是天赐良机。你等立即回营,各领本部士兵,听我吩咐!”

“遵命!末将愿为先锋!”丁原大声吼出来,兴致高昂地请战。

“末将也愿为先锋!”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董卓也颤巍巍地拱手请命。

当下张温便眉头一挑,看着被自己整治一番的董卓,忽然展开了笑容,上前握住了董卓的双手:“仲颖啊!你能够遵守将令出击,老夫很欣慰。

虽然先前处罚了你,但是老夫和你并无根本不和,同是为了剿灭羌贼!你能够主动请战,本官很是欣慰。只是你大病初愈,不宜轻动,还是跟在老夫身边以为参谋吧!”

“太尉如此!让董卓无地自容啊!”董卓低头拜倒,嘶吼着泪水都要出来了。

虽然张温和他都知道这只是一场戏,但是,其余将领却是不知道啊!这一场振奋军心的表演起到了相当好的效果,无数将领斗志昂扬,势要杀尽贼寇。

“丁原!我命你部先锋即刻出发,骚扰贼人,势必要等到我帅大军来到。其余众人立即埋锅造饭,吃饱喝足,天亮便出发!”

“是!属下遵命!”

张温发布命令,除了一脸懵逼的丁原,其余人都神采奕奕。

这是什么情况?丁原无比郁闷地看着张温,离天亮还有一两个时辰,让我的部下去牵制五十万敌军,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太尉!战机稍纵即逝,大军应当立即出击才是,不可如此迁延时机啊!”丁原适当地提了一点小建议。

但是却被张温冷冷地推了回来:“怎么?你要我二十万大军冒夜去突袭羌rén dà营吗?”

夜战彼此双方看不清楚,很容易发生自己人砍杀自己人的情况。更何况这是二十万大军,张温更加不能轻易涉险了。

董卓在一旁呵呵直笑,看向丁原道:“建阳兄若是担心兵力不足,我有女婿二人,可让他们二人各帅五千兵马相助于你!”

“你!”丁原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董卓,闷声不语,你若是真有心助我,该把你亲儿子送过来,如今送来两个女婿算什么?

如今张温手中握有朝廷陆续送来的兵马五万,董卓也有兵马五万,加上他招收的羌人士兵,加起来共有二十万。

如今张温让他帅所部去厮杀,就是摆明了要让羌人自相残杀,消耗掉自己手中的大军,董卓还在一旁添油加醋假惺惺地派出一万人马。

当下,丁原像是吃了苍蝇般恶心,只得闷哼一声,领命而去。但是,他心中对于朝廷的好感也算是荡然无存了。

第三十八章 张网

草原之上,秃鹫孤鹰在天空上来回盘旋,天色蒙蒙亮,它们已经在上面飞半天了。

一支残破的兵马出现在地平线上,迎着太阳升起时的光辉缓缓沐浴在金光里。

丁原吐出了口中的泥土,万分悲凉地看了眼周围的溃散士兵,欲哭无泪。他不由得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

羌人夜奔出营,他带着十万大军毫不费力地围了大营,烧杀抢掠一番之后便远远地吊在羌rén dà军身后,根本没有惊动这些杀红眼睛的恶狼。

谁知该死的董卓派来的两名女婿,李儒和牛辅。

两人趁着夜色竟然不知死活地去偷袭正在和匈奴人鲜卑人打得难解难分的羌人部队。若是打赢了还好,打输了逃走也罢!可是这两个黑心的竟然带着追杀人马一路回来了。

眼见着大军暴露在羌人斥候视线之内,丁原再无语也只得命人围剿追杀的残兵。还未等他拿下牛辅和李儒二人问罪,只听得一阵金鼓之声。

霎时间,无数羌人便从四周的草丛之间冒出来,眼睛红通通地看着丁原和他的部下。

“杀啊!他们劫了我们的营寨,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啊!”

一场突然的遭遇战便这样爆发了,黑夜之中无数人听着喊杀声也不知身边是谁便将刀剑挥舞出去。身边的亲卫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将丁原从战团之中救了出来。

“哎呀呀!本来袭击了营寨便可以和张温老匹夫交代,为何还要和这些亡命徒搏斗啊?”

疯狂怒吼了半天,丁原长叹一声,紧接着便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董卓这厮给生吞活剥了。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死胖子搞出来的事情。若不是他那两位宝贝女婿,也不会闹出这种事情!

“啊!董卓!我和你不共戴天!”丁原在空旷的草原之上大骂,甚至眼前都出现了幻觉,只觉得董卓正骑着马笑呵呵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还有他那两个可恶的女婿!

“啊!我杀了你!”

丁原朝着脑海之中的幻影挥剑,只见幻影脸色一变,直接挥刀迎来。

当!

一声响过后,丁原捂着震得发麻的手臂看着前方发狠道:“原来真的是你!董仲颖!”

相比较于目眦欲裂看着自己的丁原,董卓就显得平和多了,连丁原如此辱骂他都没有责怪。

当下,董卓吸着气扭动屁股从马背上下来,满面红光地说道:“建阳辛苦了!以一己之力拖住了敌人五十万大军,为太尉争得了喘息之机,为兄真是好生佩服啊!来来来!话不多说,和我一起到太尉面前去请功!”

“哼!不用你好心,我自会找太尉分说清楚!我们走!”丁原咬牙带着残余的士兵离开,董卓身边的牛辅和李儒此时凑了过来,两人率领的一万人马已经全部损失了。

他们带着愧色请罪道:“将军赎罪!我们的人马全都折损了!”

董卓看着丁原远去的身影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无事!不过是损失了一万人马而已,我们还赔得起!只怕有人这次是赔不起了!”

大军接应丁原和董卓两部人马入营,方一见到来人,丁原便直接痛哭着走了进去。

此次征剿羌人,自己可算是散尽家底,为国尽忠了。lun gong行赏,自己该是头功。但是,若想要拿到头功,这哭功和财功是缺一不可。

哭了半晌不见张温动作,丁原才发现事情似乎是有了新变化,偷瞄了一眼周围,只见众人都在一旁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是在嫉妒自己的军功吗?

“······”

董卓半晌才姗姗来迟,看着痛哭流涕的丁原,再看看四周尴尬的氛围,顿时明白了。

“哎哎呀!建阳这是干什么?虽说我们已经和羌人和谈,但是这破贼之功依旧是你的,谁也抢不走!”说完,他笑呵呵地看了一眼周围的将领,凡是被他看到的都羞赧地低下了头颅。

“什么?”一听这话丁原一个激灵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张温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和谈?”

他回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董卓:“董仲颖!你是在和老夫开玩笑嘛?”

“哈哈!此时岂可开玩笑!你出发之后,太尉便收到了羌人首领韩遂边章的降表,两人声称已经斩杀了北宫伯玉和匈奴鲜卑首领,愿率领羌人归顺,唯一的条件便是祈求朝廷不要追究zào fǎn之事,而且还要命韩遂为凉州刺史,边章为凉州太守。

作为交换,羌人愿意为朝廷剿灭境内的匈奴人鲜卑人。”

这个消息犹如一记重拳打到了丁原心底,瞬间将他打懵了。

若是寻常战事,诸军皆有死伤,那么各营主将自然是不愿随随便便和谈。但是,此时却只有自己一营拼杀,而且还损兵折将。

其余各营看到自己的凄惨模样,巴不得早点撤兵呢!

但是,此时撤兵他们便没了军功啊?丁原心中这样想着,忽然一沉,军功!只有自己有军功,而且斩获颇多。

如此想着,他再看向四周,果然发现除了董卓之外个个都神色不善。

“咳咳!好了!建阳一夜辛苦,我们也不必再搅扰他了,放他回去歇息吧!和谈之事,我们商议便好了!朝廷对边地之策,向来也是如此,相比此次应该也无变动!此次班师之后,各营各部自然会lun gong行赏!”

“属下告退!”丁原冷着脸抱拳离开,他仿佛能够从背后看到那些人看向自己的嘲笑目光,甚至能够想象出他们瓜分自己战功时的贪婪嘴脸。

该死!丁原从营中走过,看到了对面羌人派来的使者,那是一位首领,身上还带着昨夜奋战的血迹,不知是匈奴鲜卑两部的,还是他丁原所部的。

“哼!败军之将!”此人倨傲地看了丁原一眼,后者手掌咔嚓嚓握得直响。

回到自己的军营,丁原点检了一下士兵,发现又逃回来了万人。除了这万人,其余人不是被杀了,就该是被俘虏了。

逃回来的大多数都是汉人士兵,他们看着丁原纷纷开口道:“将军!羌人欺人太甚,将我汉人士兵尽皆杀害,只留本族人为俘虏。我们冒死回来就是为了和将军再拼杀一场,不知何时可再和羌人交战啊?”

面对手下带着斑斑血泪的质问,丁原哑巴了,孤寂地转过身,眼神阴郁,任谁呼唤都不搭理。

进了大帐,他才怒目一睁,猛然一拍案几,眼中怒火熊熊不可压抑。

“将军!”

“进来!”

一声大吼,传令的亲兵颤颤巍巍走进来捧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董将军亲兵送来的!”

没有署名,却是董卓送来的,这是什么?

丁原挥手斥退了亲卫,想要直接撕碎信件,但是顿了顿又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信件。看了一眼,然后猛地将它再次捂紧。

······

羌人使者带着善意和张温交谈了半晌,双方都有结束大战的诚意。北宫伯玉已死,羌人只想要一块安稳的生活环境,张温则是要平定凉州的大功来稳固地位。

再者说,他也不怕羌人再度叛乱,此次天下四处叛乱,汉军四处灭火,最后还不是平安无事。他已经收到了朝廷的消息,蜀中五斗米教已经开始瓦解,刘焉已经占据了蜀群大部,剩下的便是巴郡了。江东皇甫嵩在当地大族的帮助之下,也已经将叛乱的贼寇剿灭,余者皆遁入了深山河道之中。

也就只有自己这里,边地叛乱迟迟未曾解决。

张温一顿好言安慰,答应了羌人对韩遂和边章的请封,只要他们将三族首领的人头送到,双方便能直接缔结和约。

一顿酒宴之后,羌人使者便准备连夜赶回去报告这个好消息。

但是,他们方才走出汉军营寨,便被一群人直接围了起来。这些人身上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看到羌人便如同看到了金银珠宝一般,齐齐哄了上去。

护送羌人使者的护卫看着丁原将这些人杀了,顿时傻眼了。

“丁······丁将军你!”

“走吧!”丁原冷冷一笑,看着来人道:“带我去见太尉,此事我自有说法!”

张温大帐之中,众人还未散去,便看到一人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不是让你去护送羌人使者吗?怎么又回来了?”张温脸色一怒,然后便见到了紧随其后走进来的丁原,后者浑身鲜血,手持利剑。

猛地站起身来,张温心肝一颤,身边将军齐齐将他护在中央,大吼道:“丁建阳!你要干什么?”

“呵呵!”丁原看着这些惊疑不定的懦弱小人,将利剑横在一边。

“没什么!属下只是遵从太尉之意斩杀羌人而已!”丁原冷冷说道,“太尉之所以如此盛情招待羌人使者,无非是准备宽慰其心,示敌以弱,准备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只是为太尉斩杀此使者,断掉太尉的后顾之忧罢了!”

“哈哈!”董卓抚掌大笑,从一旁走出来,摘掉了丁原手中利剑,甩到一边:“建阳简直是太尉的知己啊!连太尉如此谋划都知晓得一清二楚。没错!陛下托付如此大事,太尉岂能不将凉州局面收拾一空就班师回京。今日之事正如建阳所说,只是太尉为了麻痹敌人,真正的致命一击还在后面!

没想到,诸位都是人中豪杰,竟然也会被吓到?哈哈!”

被董卓这么一说,其余将军纷纷看向了脸色阴晴不定的张温。过了半晌,张温万年不动的寒冰脸才猛然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哈哈!建阳和仲颖所说,的确是我心中所想!”

“你二人立即发兵,我率大军随后就到,立即包围羌rén dà军,杀无赦!”

“是!”

众多将军有气无力地拱手称是。

“末将告退!”

董卓和丁原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离开了大帐。

走出了大帐,董卓亲切地拉着丁原的手说道:“建阳啊!如今你我二人都是张温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们若想要安稳,就必须要勠力同心才是啊!”

“哼!”丁原冷哼一声,你出计谋陷害我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起勠力同心?反倒是如今我落难了,你才想起和我联合对抗张温。

“我丁建阳一颗赤胆忠心,所作所为皆是为了陛下和百姓,毫无私心。今日之事,也是为了彻底斩杀羌人作乱的祸根,我不知董将军所说的勠力同心是什么意思?”

董卓呵呵一笑,凑近道:“我可是听说,丁将军手下还有一位义子,生的······”

“告辞!”丁原一听董卓提起义子,顿时冷哼一声离开了,只留给董卓一个高冷的背影。

“文优!这丁建阳不知好歹,没有他的配合,我们如何行事啊?”董卓叹息一声看向了女婿李儒,出主意的时候损是损,但是现在把人彻底给得罪了,想要挽回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李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岳父不必担心,丁原能够看清楚局势,不代表他手下的士兵也能够看清楚局势!到时我们只要煽动一二,自然会有人倒戈相向,给张温致命一击。”

第三十九章 逃离

回到大营,董卓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正欲出兵。

忽然,外面亲兵通报袁绍来拜访。

“请!”董卓思忖半晌,便请袁绍入内,本人更是亲自走前去迎接:“哈哈!本初快快请进!不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袁绍走进董卓大帐,看着一身铠甲的董卓顿时惭愧道:“仲颖帅军出击,将有大功,我却被太尉张温疏远。因先前拒不出兵一事,朝廷再度召我前去雒阳问罪。

这次我是再也拖不了了,索性便直接回雒阳,此来正是为了向仲颖辞行!”

听他说完,董卓松了一口气,和袁绍再次许下约定表一表忠心后,便有亲兵不停催促他起行。

“本初!此次我必要出发了,日后我们在雒阳相见,再一续别情!”

“如此,我便告辞了!”

袁绍离开,李儒走了进来,他看着董卓说道:“岳父!这位袁家公子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看着袁绍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是看出了什么,只是寻常的辞别罢了。

董卓沉思了半晌,然后说道:“不管了!袁本初虽然有些真才实学,但是向来是有大略而无雄才,不足为虑。只要大营不乱,一切便按照计划进行。我手下五万兵马,此时可以打遍凉州,即便是有些跳梁小丑又能奈我何?”

“岳父英明!”李儒拜倒。

董卓哈哈大笑,此时丁原势弱,整个汉军之的强弱力量出现明显的偏差,直到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得到了保障。

“此乐趣,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哈哈!”

轰轰!

董卓率领五万兵马,加丁原收拢的两万残兵,再次杀向羌rén dà营。

而在羌rén dà营之内,众多头人汇聚一堂,齐齐抓耳挠腮。

“韩遂将军和边章将军二人将和谈大事托付给我们,但是我们却没有成功,反而让朝廷大军斩杀了使者,如今更是向我们杀来。

如此,我们如何向两位将军交代,又如何向所有的羌人父老交代啊!”

“唉!”众人齐齐一叹,“还是不要在这里唉声叹气了,当务之急,还是请两位将军过来商量此事吧!”

韩遂和边章被请了过来,两人听了请降失败之事,面色各不相同。韩遂面无表情,边章脸露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告诉他们要去请降了?

站在两人身后充当亲卫队长的曹青,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雏鹰一旦羽翼丰满,要飞出巢穴独立更生了。否则,老鹰的铁爪不仅容不下他,还会将他推向万丈深渊。

如今的韩遂是这样一个企图回到巢穴之的雏鹰,他已经被拒绝了,后果是双方必然要分出一个输赢。同一片天空下,只能有一只雄鹰。

看着众多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羌人头领,韩遂吐出了一个字:打!

当二十万羌人出现在草原时,那种漫漫无边的阵容足以吓退大多数敌人。若是再以十万鲜卑人和五万匈奴人为前驱,那更加震撼了。

羌人像是驱赶着牛羊一样驱赶着十五万人去作战,稍有后退,等待着他们的便是马蹄和刀剑。

二十万骑兵的威慑下,十五万徒步前进的俘虏只能被逼着去作战。

军,韩遂和边章看着眼前的一切,各自叹息。

韩遂眼神之带着忧伤,像是悲天悯人的圣人一样:“为何驱逐这些手无寸铁的俘虏去作战,他们也是人啊!”

边章同样有些惋惜,他点了点头赞同道:“是啊!若是将这些人交给我,操练三月必然是一群如狼似虎的骑兵,如今这么消耗掉真是太浪费了!”

一旁的众多羌人首领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这是草原的规矩,以前用的是汉人奴隶,如今是匈奴人和鲜卑人。

他们汉人更加明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此时他们的大营被劫,牛羊马匹损失无数,如今求和又不成。

若是不将这些匈奴人和鲜卑人消耗掉,他们自己要被自己给吃垮。

战场之不仅仅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更重要的是养敌三千,自饿一万。

匈奴人和鲜卑人也知道自己的命运,除了个别放弃生命的,大多数人还是乌拉乌拉叫着冲向汉人军阵。

一拨羽箭之后,无数人倒下,但是还有更多的人冲来。

对面正是董卓和丁原的队伍,两人一左一右冲在前面,在他们后面便是军,张温坐在一辆青铜战车,周围兵甲林列,在他身边则是一杆帅旗。

这杆帅旗便是定海神针,大军尽皆跟随着帅旗所在行走,帅旗不倒,军心便不容易溃散。

眼见前方骑兵要和匈奴人鲜卑人撞了,董卓回头看了一眼帅旗所在的方位,只见张温被牢牢包围,根本没有露出身影,但是在他方的帅旗依旧迎风飘扬。

“传令全军,避开敌人前阵,跟随主将!”

董卓大吼一声,身边的亲卫便纷纷调转马头,在和敌人即将接触的一刹那逃到了侧翼。

回过头来再看对面丁原的两万人马,董卓不由地哈哈大笑,原来丁原一直盯着董卓的动作,见他闪了,自己也从一侧闪了过去。

结果,两人身后马步兵皆有的军来不及躲闪,只能直接和十五万敌人刚了。

五万衣甲精良的汉军和十五万空手道敌人相遇,双方一接触,差距显现出来了。

汉人的刀剑能够轻易撕裂敌人的身体,但是匈奴人和鲜卑人却只能用双手和牙齿来和敌人斗争。

战争很快演变成了一面倒的tu shā,十五万人聚在一起,从心开始向四周扩散。

董卓和丁原的兵马便在两侧截杀,对面则是张温率领的精锐兵马,后面是二十万羌人骑兵。

十五万人一直砍杀了两个时辰,杀到天边泛起了血色的云朵。

虽然韩遂怜惜这些俘虏,但是他却是丝毫没有要动手救援他们的迹象。

直到汉军杀到手软,韩遂才冷冷一笑,下令出击。

刚刚一场大战的汉军此时自信心爆棚,嗷叫着便要冲向对面。但是,也有将官还知道请示主将,立即向军帅旗之下请示张温。

谁知此人进入军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其余几个忍不住的将领也冲进了军帅旗下,结果和前面几人一样,一进去便没了音讯。军帅旗像是一个魔窟一般,将几个将领都吞了下去。

这下子其余众人终于知道里面一定是出事了,顿时,剩余的将领匆匆赶过去。

拨开重重护卫,众多将领便傻眼了。

只见战车之,一个瘫倒在地的家伙和张温有着五分相像。这家伙因为第一次见到这么血腥的大战,直接昏死过去了。

众多将领相视一眼,齐齐苦笑:“太尉弃军而逃,如今我等如何向全军将士交代?”

“丁原和董卓二人在侧翼不愿与敌人正面相抗,分明是见势不妙想要溜走,以我们这些人马,如何与羌人二十万大军对抗?”

“不如降了吧?”

这个意见提出来,其余众人纷纷一惊。

“韩遂和边章也是降将,两人虽被奉为羌人统帅,但是手下并无亲信兵马,我等若是过去,必然会受到优待。只是,朝廷那边,我等的父母妻儿?”

“常言道:法不责众。而且,此次战败的罪魁祸首乃是张温,我等有何罪过,只不过是兵败被俘罢了!”

董卓和丁原也没有猜想到军发生了什么事情,本以为羌人会和张温打个两败俱伤,但是,他们万万想不到,张温竟然只是用了一个没用的替身在这里,自己直接从战场之溜了。

“什么?投降?”

韩遂和边章两人的嘴巴大的简直能够塞下鸡蛋了。

汉军装备精良,而且还有战胜之势,若是继续厮杀下去,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怎么如今竟然要投降了?

“是否有诈?”边章摸着下巴有些疑虑,但是韩遂却是立即接受投降,并且派遣大军将张温大军团团围住。

“不好!事情有变,随我杀过去!”董卓看着羌人围住了军,顿时发觉不对,想要回军。却被李儒和牛辅在后面死死抱住,两人同时大叫道:“岳父不可!”

李儒慌忙解释道:“无论军如今发生了什么,但是羌人之势已成,岳父即便冲过去,也不过是马蹄下再多一具枯骨!”

李儒这句话突然提醒了董卓,他愤恨地骂了一句:“走!撤兵!回河东!”

另一边,丁原看着这一幕,大呼痛快之余和董卓做了相同的决定:回并州。

丁原一路带着残兵败将赶回并州,两万人马虽然不多,但是对付并州大小州郡已经够了。只要给他一段时间修养生息,他自然能够在并州招募大军,十万人马不过是随手拈来。

只是,远处的一人却挡住了他回并州的步伐。

看着眼前这人,丁原神色慌张,四周看了一眼,只见荒原之只有这一人一马,他才松了口气。

“奉先我儿!你去了哪里?自从你所率羌人被董卓那厮大破之后,我是日夜思念你啊!如今知晓世道险恶了吧?还是回来帮义父吧!你我父子之情,岂是因为小小误会便能隔断的?”

对面的吕布听了丁原的话语,突然想要发笑。

他抱着肩膀,怀夹着方天画戟:“义父以为我是一人来的吗?”

什么?丁原神色大骇,急忙四处张望,只见吕布身后草丛之冒出了张辽和张杨两人双马。

“哈哈!”丁原擦了擦汗,大笑一声:“原来是远二人啊!你们也是和奉先一样回来了吗?以往的事情老夫既往不咎,你们大可以放心回来!”

吕布哈哈一笑,直笑得丁原脸色阴沉。

然后,他才松开双手举起方天画戟说道:“义父!要我回来,其实也并无不可。只是,孩儿有一事还请义父答应!”

丁原脸色忽然舒缓了不少,笑道:“只要你能回来,即便是要为父的首级你也尽可拿去!”

“真的?”吕布眉头一挑,看着丁原。

“······”

“哈哈!我是和你说笑的!孩儿要义父的首级何用,我又不是那等不知忠孝寡廉鲜耻的畜生!”

“是!是啊!”丁原讪讪而笑。

“孩儿的要求很简单!”见丁原伸长了脖子,吕布又停顿了一会儿,这才缓缓看着前者的眼睛说道:“请义父退位,将并州军交给孩儿掌管!”

“什么?”丁原顿时炸了毛了,额头青筋暴起:“你这不孝子说什么?”

“我说!请义父将并州军交给孩儿掌管,向朝廷书,封我为并州刺史,义父可选一地为太守!”

吕布一步步走前来,丁原不停驱马后退,大叫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即便是我同意你统领并州,但是这手下儿郎是否同意?”

丁原话一出口,周围的将领纷纷后退,将丁原和吕布隔开。

吕布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丁原惊恐地看着身后的将领,手指颤抖着指向他们:“你!你们竟然······”

“请将军解印!”众多将领躬身。

“请将军解印!”众多并州士卒同样在马背行礼。

“气煞我也!”丁原大叫一声,便从马背之摔了下去。

第四十章 天下太平

雒阳城外,一个长长的马队缓缓靠近都城,从头到尾,拐过山坡几乎看不到尽头。

在这支队伍之中,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张温和袁绍两人看着从边地传来的消息,各自叹息。

“不知此次战败,太尉如何向朝廷解释啊?”袁绍话含讥讽,语气也是淡漠非常。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张温告诉自己朝廷催促他回京,是为了隐藏在马队之中逃出军营。直到离开了凉州,张温才现身,然后就是一路上不停增加的马车。

“哈哈!”张温大笑一声,指着身后的车队道:“这,便是我向朝廷的交代!此次不过是损失朝廷兵马五万,这是我一路上的收到的财货,如今便全部投献给陛下,助陛下再练新军!”

看着张温胸有成竹的样子,袁绍不由得叹息一声,转头打马进了雒阳城。以陛下的性子,再加上十常侍在朝,张温想不脱罪都难。

······

汉光和七年十二月,大朝会,百官聚集,共议政事。

大将军何进奏报,边地叛乱已平,胡人北宫伯玉已经授首。

右中郎将皇甫嵩上奏,于吉之乱业已平定,江东如今已重归朝廷管辖。

益州牧刘焉奏曰,巴郡反贼马相与贼首张修等弃城而逃,远遁蛮荒,巴蜀之地已服王化。

众多朝臣被这些消息一个个震得发蒙,无论心中如何想,此时都纷纷大礼cān bài:“陛下万年,大汉万年!”

众人整齐划一,简直如同演练过一样。

看着这副场面,汉灵帝刘宏大喜,眼见天下崩颓之势已解,直接改元中平,意喻天下太平。

皇帝高兴,这次对有功之臣的赏赐自然也是大手笔,雒阳皇宫之中,一封封旨意分发下去,封赏此次有功之臣。

中平元年,韩遂在凉州为刺史,边章为太守。

江东长沙郡,一个背负着大刀的青年身后跟着一群生死中拼杀过来的兄弟,赴任长沙太守。

益州成都,刘焉看着手下的牛鬼蛇神,苦笑不得。

天下覆亡危机已解,但是许多人心中并不平静。

雒阳城中一户宅院之中,刘玄德还在为恩师卢植的病情四处求医问药,偶尔也会停留下来,驻足眺望远方。

他的恩师卢植因为作战不利被下狱,在狱中感染了风寒,请了无数名医都不见效。医者言,这是心病,非药石之效能解。

费尽了公孙瓒送来的财物,加上卢植的身份,刘宏才终于提审了一次卢植。

然而面君之后,卢植依旧被关押在牢房之中,整日在狱中闷闷不乐。

刘玄德知道这是为什么。太尉张温在凉州全军覆没,只身回到雒阳。但是因为他一路积攒的大量钱财都送到了宫中,反而被轻飘飘拿下了太尉之位,挂了个闲职安享晚年去了。

恩师没有克扣军饷,尽力攻克城池,却被指责作战不利,入京遭受了牢狱之灾。若说心中没有不忿,那是不可能的。

刘备取过一封幽州来的书信,上面写着他的那位师兄公孙瓒在益州大破贼军,此时已经回到老家幽州,就任巡边将军去了。

若说没有艳羡,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如今的他,却只能守着狱中的恩师,每日里送药问安。

“唉!”叹息了一声,刘备抱着药罐子便要进屋熬药,却见到一个白衣士子从门外闯了进来:“刘玄德!刘玄德!你听说了吗?陛下改元中平后要大赦天下,卢师要被放出来了!”

愣神之后便是狂喜:“真的吗?景升!你说的是真的?”

被称作刘景升的青年人直接拉过刘备的手,将药罐一推:“哎呀!此时该去大牢之中迎接卢师出狱,只要出狱,这些苦药便不用再吃了!”

刘备苦笑,看着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他哪里知道恩师的病是心病啊?不是出狱就能缓解的!

两人一同来到了大牢,却没有接到卢植。

“哎呀!你看我这个脑子,卢师出狱之事,朝堂上的至交好友自然会提前知晓,他们一定是已经将卢师接走了。我们还是回去等待吧!”

刘景升拉着刘备走了两步,忽然看到了路边一处酒馆,眼珠转了转。

“怎么了?”刘备回头问道,刘景升忽然指着旁边的酒馆说道:“卢师出狱,我们该去庆贺庆贺,小酌两杯才是啊!”

“你啊你!是酒虫馋了又没酒钱了吧?”刘备摇头笑着便被刘景升拉进了酒馆:“少废话!店家!上酒来!”

在距离刘备两人不远的一处酒楼之中,皇甫嵩等一干好友正在为卢植庆贺,酒过三巡之后,众人便嘴巴大了什么都说。

“都说战事平息,天下太平,依我看,雒阳之地却是群狼环伺,汉朝基业岌岌可危。陛下却依旧要改元中平,难道陛下看不出这天下已经是满目疮痍了吗?”

一人喝多了扯着嗓子吼,恨不得街上行人都听清楚他对大汉的灭亡预言。

其余诸人皆是哂然一笑,并不理会这家伙。每次都念叨这几句,大汉灭亡这事念叨了一辈子,却没见到真正动摇基业的祸乱出现。

“说起来,改元之后,陛下的确是对天下政事越发用心了!刘焉镇益州,以宗室身份守边疆,足以体现陛下此举的深意了!”

“哦?愿闻其详!”

皇甫嵩冷冷地看着那侃侃而谈的大儒一眼,并不答话,反而是拉着满脸郁郁寡欢的卢植独自来到一处庭院内饮酒。

“子干以为最近陛下推行的州牧制如何?”

卢植沉吟了半晌,然后才说道:“若是仅以宗室为藩镇,似乎也并无不妥!”

“哈哈!什么时候卢植也会站在陛下这一边了?我可是听说你有一弟子,乃是汉室宗亲,莫不是你要为他谋一州牧之位吧?”

卢植听了微微苦笑摇头:“若是我那弟子都能为州牧,那天下十三州怕是不够分啊!”

“哈哈哈!”

卢植喝到烂醉,很晚才载歌载舞地被人送回家中。

刘备此时正和刘景升两人躺在榻上,听到动静急忙滚了起来。

摸了一把没摸到刘备,刘景升迷迷糊糊问道:“嗯?玄德何往?”

刘备匆匆答了句:“恩师回来了,我去迎接,你先睡吧!”

“哦!”

说完,刘景升迷迷糊糊便又睡了过去。

来到庭院,刘备见到醉酒的恩师顿时一愣,然后急忙将恩师扶入卧房。为恩师铺盖完毕之后,便要离去。

忽然,卢植陡然坐起,一双闪烁着智慧的眼睛在黑夜里烨烨生辉。

“恩师!”

“唉!玄德啊!陛下要以宗室镇州郡,若是你为汉室宗亲······”

嘭!卢植说到一半,便倒了下去,直接呼呼大睡。

刘备回到房间,看着死猪似的刘景升,又想了想自己,哑然失笑:“即便是要选宗室镇州郡,也该是选景升这种雒阳的没落宗室,而不是我这种幽州百姓啊!”

第二日,刘备还未睡醒,便被一阵吵嚷声叫醒了。

当他清醒后,陡然发现院子之中出现了很多小黄门。

卢植还没有醒,所以此时便是刘备来迎接这些人。难道是陛下要召恩师入宫见驾?他这样想着,然后陪着笑脸迎了上去。

一串五铢钱被扔到小黄门的宽袍大袖之中,小黄门喜滋滋地问道:“这里可是卢植先生府上?”

“正是!”

“那这里可有一位刘姓公子?”

刘备一愣,这说的是自己吗?他呆了会,然后说道:“在下便是!”

“哎呀呀!恭喜刘镇守了!”小黄门立即换上了一副灿烂的笑脸,让刘备有点懵。

这是什么情况,他可是知道宦官是有多么猖狂,怎么这个小黄门会如此卑躬屈膝地对待自己呢?

猛地,他想起了恩师昨晚说过的,陛下挑选宗室子弟镇守州郡。难道是······

刘备脸色狂喜,他几乎要像恩师昨晚一样载歌载舞了。

但是,他要保持风度。

“敢问,天使来此有何事啊?”

“恭喜刘镇守啊!陛下赐你荆州牧一职,命你即日起便去镇守荆州,保境安民,这以后啊······”

后面小黄门再说什么,刘备已经听不到了。

此时他只想长啸一声抒发心中的郁闷,公孙瓒即便为幽州巡边将军如何,我刘备终于要出人头地,为一州镇守了。

他十分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恩师卢植,让恩师和他一起狂喜。

“刘荆州!这是您的官印绶带,还有朝服!”

眼看着光彩照人的官服托在手上,刘备觉得自己简直是像在梦中一样。

“多谢天使!备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恩师,吾刘玄德能有今日······”

“慢!”小黄门听了刘备的话猛然大喝,惊得刘备都怔住了。他露出不知所以的神色看着小黄门,只见后者一把上前来笑呵呵地吧官印绶带还有朝服从自己手中抢走!

是的!就是抢走!

小黄门收好了这些东西,然后才看向刘备尖声叫道:“你不是刘景升!”

“谁叫我?”睡眼朦胧的刘景升扳着房门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迷糊。

“你是刘景升?”小黄门上前问道,刘景升看着小黄门,这才发现是宫廷之人,当下整了整衣袖,东倒西歪地施礼道:“在下正是刘表刘景升!”

小黄门顿时将方才的热情再度爆发出来,围着懵逼的刘表一顿跪舔。

另一边,刘备从方才便一直处于空洞的状态,直到小黄门离开,刘表这才兴奋地来到他身边喊道:“玄德!哈哈!我竟然成了州牧,荆州牧!哈哈!你放心,以后跟着兄弟我,荆州城内的酒你随便喝,我付账!”

然而,刘备却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兴奋。

“你怎么了?”

刘备勉强笑了两声道:“没什么!昨日酒喝多了,有些身子不适。祝贺你成为州牧了,还是先回去向伯母道喜吧!”

“对对对!我明日再来找你!告辞!哈哈!”

看着刘表欢喜的身影,刘备缓缓关上了大门。

第四十一章 灭杀心患

汉中平二年,经过一年的战乱之后,天下气象为之一变。

有人看到了大乱之后的大治,有人看到了飓风起于青萍之末,当然更多的人是浑浑噩噩看不清局势。

刘备离开了雒阳,在刘表接到消息就任荆州牧的第二天。

看了他留下的信笺,卢植叹息连连,跟在他这个恩师身边,不见得会是什么明路。或许离开雒阳,他才能获得更好的前程。

虽然刘备的莫名离开让刘表很是伤神了一阵,但是,很快他就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了。他需要去学习宫廷礼仪,天下局势,各州状况,甚至连整兵治民之术都要学习。

而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礼贤下士。

作为一方之主,无论他们是否在乎那些读书人,都要摆出一副礼敬大贤的姿态来。

来到皇宫宗人府,刘表才发现原来和自己一样被委任到天下各州的宗室子弟有很多。

等到他们全部将这些课程学习完毕之后,便被带进皇宫面见刘宏去了。

皇帝对于这些宗室子弟来说还是比较新奇的事物,但是除了前排的子弟,其余人根本连根毛都看不到。

在举行一场隆重的欢迎仪式之后,众多学成结业的宗室子弟开始各自前去就任了。

大将军何进立在城楼之上,看着远去的众多宗室子弟,不知想些什么。

回到大将军府,何进从书房里抽出了厚厚一沓的dàn hé奏疏,这些都是蜀中官吏dàn hé益州牧刘焉的。上面说他纵容下属,侵夺田产,逼死百姓,放任暴徒行凶,蜀中如今是人人自危,百姓苦不堪言。

将这些奏疏放下,何进沉吟了半晌,才让手下去传黄门侍郎荀攸。

“属下拜见大将军!”

“嗯!”何进扭了扭头,看向后者,然后一扬下巴:“看看这些奏疏吧!都是dàn hé刘焉的,但是本大将军却是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你身后的那位干的。”

“除了这些,包庇五斗米教余党,羁押囚禁各地郡守、佐官,串联刁民反抗官府。这一桩桩一件件,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要走张修的老路,也想要去蛮荒之地当猴子?”

何进毫不客气地对着荀攸发火,唾沫星子都吐到了后者脸上。

“脸脏了,擦一擦吧!”发火完了,何进又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

一块整洁湿润的白布被送到手边,然而荀攸却没有接,只是摇了摇头:“人若是朝你吐口水,你吐回去是心有嗔怒,擦掉是暗藏怨恨。若是真正的宽容,就该让它慢慢干掉!”

见他说的恶心,何进悄悄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才一脸厌弃地说道:

“你们这些酸文人真是恶心!这些本大将军不管,你去告诉你身后那位,最好安安分分不要在蜀中掀起祸端,否则,雒阳十万大军即刻可以开赴成都!”何进说完,便让荀攸退下,后者施礼离开。

在他离开之后,从屏风之后露出两道一青一黑的身影,正是袁绍和曹操二人。

大赦之后,何进再次征召袁绍和曹操入幕府参谋,两人如今俱在为大将军行走。

“你们看蜀中如何?”何进转头问道,但是心中其实已经判定蜀中无事了。

他手中有皇甫嵩从江东带回来的五万兵马,加上蜀中陆续回来的五万兵马,加在一起共有十万兵马。如今西园之中财货充足,朝廷随时可以再招募一支十万人的兵马。

有兵有粮的何进并不担心蜀中反叛,五斗米教和羌人如何,闹得再凶,还不是几个月便被平定了!

这便是大汉朝的底蕴,百姓如今还认大汉这块牌子!

一听何进开口,袁绍便立即上前说道:“大将军!蜀中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足为虑,朝廷之中,十常侍才是真正的祸患啊!

就以此次大乱来说,张温以两千万钱买太尉之位,军阵受封,何其荒唐?甚至还干出了临阵脱逃,丢下五万兵马的丑事来。结果这种人就因为喂饱了十常侍,就被轻飘飘放过了。

反观卢植卢子干,如此为朝廷鞠躬尽瘁的忠臣,却被下狱问罪。若非大赦,此时已经被十常侍在狱中毒杀了也说不定!

朝廷的心腹大患在十常侍,请大将军诛杀十常侍!”

“本初住嘴!”曹操大喝一声,拉住了口若悬河的袁绍,朝他怒目而视:“本初!十常侍虽为大患,但是只要陛下驾崩,皇子继位,他们就如同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到时只需大将军一纸军令便能擒拿他们,何须大动干戈?

反观蜀中则不然,唐粥师从桥玄,以我观之,其人神秘莫测,行事诡异,不尊朝廷,有谋逆之心。如今蜀中之状况便能证明其居心不良。

仅仅数月,他便能逼得蜀中百官叫苦不迭,再有半年到一年之功,蜀中便尽数沦为贼寇所有了。

昔年高祖以蜀中基业为本,东出天下,围猎群雄。如今此地落入敌手,大将军应当速速夺回才是!”

“曹阿瞒!我念你是我故交,所以才数次礼让于你,莫要得寸进尺!”袁绍大叫,和曹操之间的氛围早就已经是剑拔弩张了。此次若非朝堂之上曹家人运作,他袁绍如今便是平定边地的大功臣,而不是张温这般虎头蛇尾。

曹操哈哈大笑,指着脸色铁青的袁绍道:“袁本初!正是念在故交,所以我才在大将军面前将你辩驳地无话可说,否则,我何必多费唇舌?若是他人如此说,我将他轰出去了!”

“你!欺人太甚!”袁绍脸色极为难看,手按住剑柄。

“好了!都不要吵了!”何进大吼一声,走过来按住袁绍的手说道:“本初住手!

你说得对!欲要攘外,必先安内。太傅也常与我言说,雒阳为天下之中,重中之重,雒阳安则天下安,雒阳乱,则天下乱。

孟德所言亦在理,不过,本初所言也是实情。十常侍祸乱朝纲,已经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了!”

“来人!”

“在!”大管家何福急忙来到近前听候吩咐,何进便说道:“吩咐后厨准备一桌杀猪菜,要上好的恒山猪,今夜本大将军要用来招待贵客!”

“孟德!本初!你二人便负责联络京中清流大臣,请他们一起来赴宴!”

袁绍得意地看了曹操一眼,拱手道:“遵命!”

“唉!”曹操叹息一声,也只得遵令。此次回乡之后,他娶了妻,生了子。老爹曹嵩也告诫他,以后行事切不可再任性胡为,为人夫为人父,都要稳重为上。

曹家自曹嵩后,便只能依靠曹操来出人头地了,必要时刻,他要学会隐忍。

何进欢天喜地地召集众多清流名士开杀猪大会,然而雒阳皇宫之中,却是正在上演一场非凡的场面。

被刘宏宠爱的王美人此时正在和他在园中嬉戏,周围是众多宫女。

“陛下!”王美人嗯嗯叫了两声,眼神带着雾气看着刘宏,后者精神瞬间亢奋,急忙抱起王美人走进帷帐之中。

身为贵人,这是她能够得到的唯一优待了。

紧接着,帷帐之中便传出了令人脸色羞红的声音。

过了半晌,王美人忽然感到身上的刘宏软趴趴地放松了下来。

“陛下!我还要嘛!”她抱起刘宏的脑袋,却忽然发现刘宏脸色惨白,牙关紧闭,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啊!陛下!你怎么了?快来人,快来人啊!”

王美人凄厉地大叫,如同夜莺婉转的哀婉声音在偌大的皇宫之中游荡。

十常侍带着一群宫女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躺在王美人怀中昏迷过去的刘宏大吃一惊。

“快去请御医,请白马寺广明大师,把能够请来的都请来!”

等到御医和广明来到的时候,刘宏已经醒来了,卧在病榻上,脸色红润。

他激动地拉着张让的手臂说道:“方才寡人只觉茫茫渺渺之间,仿佛飞升到了极乐世界之中,享受到了无穷的乐趣。对了!寡人还遇见了一位神女,真乃是仙姿绰约,宛若惊鸿。

她正要度寡人升仙,吾忽然觉得脚下一空,自茫茫云端跌落了下来,一睁眼便看到了皇宫。”

刘宏还在说着胡话,御医已经诊断完毕。

张让阴沉着脸看着御医:“陛下的病情如何?”

御医脸色难看,比张让还要难看:“陛下!是否用了虎狼之药?”

听到这话,张让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不仅是虎狼药,还是张修孽党留下的。

“请张公早做准备!”

“阿弥陀佛!”广明施礼,也不说话。

“来人!请二位到偏殿歇息,命蹇硕带人好好招待两位!”

御医急忙擦了擦汗,软禁也比处死好啊!沾上这事情,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慢着!”张让喝止了两人,急忙走过来问道:“陛下还有多少时日?”

广明和御医相视一眼,齐齐比划出一个指头。

“还有一年?”

两人摇了摇头。

“还有一月?”张让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两人再次摇了摇头。

“那是还有一日?”张让已经不能言语了。

两人还是摇头,广明叹息地看着几乎窒息的张让:“还有一夜,估计陛下是过不了今夜子时了!”

咣当!张让直接向后一仰,摔倒了。

第四十二章 地陷

蜀中,成都府外的杨柳被折了个遍,一棵棵光秃秃的柳树在风中缓缓摆动,显得极为萧瑟。

围绕着成都的周遭土地,开始了一番轰轰烈烈的建房运动。

自刘焉入主蜀中以来,从蜀中边境以来,未曾费过一兵一卒,便直接攻克了无数城池。

五斗米教的军队不是投降,便是跟随张修和马相两人逃离边荒。

无数翘首以盼的世家本以为终于迎来了曙光,纷纷派遣家丁仆役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结果,接回来的却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穷鬼,浑身上下除了铠甲值钱,其余的加在一起不超过一百钱。

他们本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是等到这些兵丁开始煽动穷得掉裤裆的那些百姓参军之后,他们终于发现不对了!

刘焉手中有大军十万,这是他的底气所在,但是,面对收拢了蜀中青壮十万,收编五斗米教残兵十万的唐粥,他还是不敢扎刺。

最为重要的是,他这里还有几十万户百姓等着土地耕种呢。不拿那些蜀中的世家大族开刀,他怎么凑够足数的土地来安置这些流民呢?他又不能凭空变出土地来!

于是乎,那些世家大族陡然发现,刘焉手下的镇西将军尽管下手狠,但是如果没有作奸犯科,那就可以轻飘飘放过。即便有违法之事也可以缴纳一笔赎金了事,但是到了刘焉手下,不把你整到家破人亡根本不收手。

这些世家怂了!土地没了就没了,钱财少了就少了,这些都还可以再赚回来。但是命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于是乎,这些原本对唐粥恨之入骨的世家却反过来求到了唐粥头上。在割肉还是送死之间,很多人其实还是明智的。

当唐粥在接纳这些世家之人的时候,一封紧急奏报从外面传了进来。

唐粥将奏报放到一边,继续招待这些世家之人。众人看到唐粥连紧急公文都不看,反而招待自己,顿时相视一笑。看来自己在将军这里还是有面子的吗?人家连公文都不看,单单招待我等。

比那该死的刘焉好多了!你说你若是一人入蜀,那我等自然金银měi nu送到你手上,但是你偏偏带着一群自己的百姓来。这就是不能愉快玩耍了。

众人继续说着蜀中的趣事传闻,然而过了半晌,刘焉却直接从外面闯了进来,不问左右,直接揪住唐粥怒气冲冲地吼道:“你做的好事!”

“啊!”众人惊叫一声。

听到动静的刘焉回头看到众多掌门人在此,猛地一愣,在这一瞬间手腕就被唐粥挣脱了。

“州牧不知是发什么疯?”唐粥冷冷地看着刘焉,周围的世家掌门人纷纷互相谈论着天气,仿佛和场中争吵的两人没有什么关系。

刘焉冷哼一声,也不管这些世家怎么想,直接质问道:“那封公文你看了吗?”

公文?什么公文?

众多掌门人支棱着耳朵,眼神同时扫向了一旁唐粥放置的那封信件上。

“哼哼!原来是还没看啊!”刘焉一把将那封公文夺了过来,放到唐粥手上:“现在就看!”

一脸迷糊的唐粥打开公文,只见上面写着:中平二年春,雒阳地震,人不知东南,皆倒地不起。须臾,平静如昔,然毁坏房屋无数,死者数百。翌日,山野之人惊见北邙山缺之一角,原地有深坑蓄水,幽深不知几许。

将公文念诵出来,唐粥依旧迷迷糊糊地看着刘焉,这不就是地震,形成一个蓄水湖泊吗?这有什么?

难道是这么一震把皇陵给震出来了?还是皇陵被盗了,他们以为是我动的手?这要动手也该是曹操的事情啊?和我有什么关系?

看着唐粥一脸懵懂的样子,刘焉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周遭的掌门人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也是个个目瞪口呆。

这个消息真是太惊悚了!他们看着刘焉,唯恐这家伙下一刻就把他们给灭口了。

“那个······诸位还是暂且回家,事后我在一一相请诸位!”

“多谢将军!”众人一个个急忙施礼,然后吓得屁滚尿流地离开了这里。

看着这些见过大风大浪的掌门人离开,唐粥眯了眯眼睛,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吗?

“不知道刘州牧请我看这封公文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难道不是······”刘焉四处看了看,然后凑近唐粥说道:“这难道不是你们做下的事情吗?”

“等等!等等!这地龙翻身,干我们何事?”唐粥有些迷糊。

刘焉看唐粥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这才说道:“易曰:上天垂象,圣人择之。地自下,其君亡。又曰:家无故宅自陷下,此必人亡其邑君矣。

如今乃是皇陵阴宅地陷,这不是说······不是说陛下命不久矣了吗?”

“哦······”唐粥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然后才对刘焉说道:“这你该去找京城之中的好友故交去打探啊?为何找我啊?”

刘焉摆了摆手,“既然不是你们做的,那就好!不过,听闻你们太平道擅卜吉凶,不如就以此卜上一卦如何?”

唐粥翻了个白眼:“刘宏死定了!这下可以了吗?”

“莫要乱说!莫要乱说!陛下身居雒阳,安享富贵荣华,如何会出事?”刘焉吓得脸色都白了,无论刘宏在位如何荒唐,但是,对大汉朝至少是有百害兼加一利。那就是皇位安稳,天下郡县也不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

若是刘宏一旦驾崩,幼主继位,那就有得瞧了!

刘焉得到唐粥的保障,瞬间就放心了。

只要太平道没有牵扯其中,那雒阳再乱又能乱到哪里去?

“雒阳密信送到!”

忽然,刘焉的家臣直接从外面闯了进来,头顶着一封火漆封好的信件。

“拿来!”刘焉接过信件,然后看了一眼唐粥。

哼!什么密信,给老子看老子都不稀罕!

见唐粥转过头去了,刘焉这才挥手斥退家臣,打开信件,看了下去。

“该死!”

唐粥只听到刘焉大叫一声,然后就感到一人从自己背后勒住了自己的脖子,双手死死扣住,简直要让自己窒息。

“勒死我了!这什么情况?”

唐粥沙哑着嗓子,根本说不出话来,想要回头看看是谁,却被人死死扣住脖子,根本难以转身。

“咳咳!这个时候,赵云这家伙不是该出来了吗?”唐粥心中这样想着,果然看到赵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屏风后面。

但是,他却抱着双手看着自己被人袭击,带着一副好笑的神情就是不出手。

“你这······该死!”

唐粥在心中大骂了一声,然后双手握住从后面伸出的一双手,直接发力。

然后······

“啊!”

刘焉痛呼一声,被唐粥这么一甩,差点被摔散了架。

“差点忘了!我也是一个不输于赵云的绝世高手啊!”

唐粥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面前哇哇叫的刘焉,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何事发生了?”

咔咔咔!

轰轰轰!

从大厅两侧分别进来的两批人,刘焉那边正是他的家臣刘桥,此时他正对唐粥怒目而视。

而唐粥这边则是左宗年、杨丰等人帅军走了进来。

“你们对唐帅做了什么?”

“这话该是我来问你们才是?”刘桥扶起了刘焉,然后朝着左宗年和杨丰大吼。

刘焉看着唐粥,眼中是又怒又惧的神情。

他手指着后者,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你!你······真的!”

“州牧?”刘桥喊了一声,然后被刘焉一推道:“你们先下去!”

“你们也先下去!”唐粥朝着左宗年和杨丰吩咐下去。

“让你屏风后面的人也下去!”刘焉说道,唐粥只好朝着里面喊了一声:“有人没?”

“······”

“你看没人!里面的人已经走了!”

刘焉也懒得和他计较,取出了那封密信:“你看看!这里面写的是什么?”

唐粥接了过去,看了一眼,顿时脸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我也不知道事情便是如此凑巧啊?谁知道我们伟大的陛下刘宏身子这么弱,竟然真的快要嗝屁了!”他用一种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的语气说道:“而且,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呢?皇陵坍塌,皇帝重病,都赶到一块去了!”

虽然唐粥尽量用一种惋惜的语气说出来,但是刘焉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是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

“不对!”刘焉忽然惊呼道:“不对啊!”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这一惊一乍的把唐粥弄懵了,这是怎么了?

忽然,刘焉转过头来看着唐粥,惊惧之色收敛,眼神之中都是笑意。

“喂?你色眯眯的想要干什么?我可没有龙阳之好!”

唐粥警惕地退了两步,然后刘焉笑嘻嘻地进了两步,唐粥又退了两步,刘焉又进两步。

咣当!退到了墙边,身后的盆栽都被打碎了。

“哈哈!你就不要跑了!”刘焉大笑一声,唐粥急忙转身,然后便感到有人抱住了自己的双腿。

“唐将军!请你给我一条活路吧!”

回头望,只见刘焉跪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抱着唐粥的双腿不撒手。

表情的转变实在太快,让唐粥一度怀疑刘焉的脸部肌肉是不是能够承受住如此巨大的变动。

但是,看着他熟练地痛哭哀嚎,唐粥就放心了。

“为何如此作践自己呢?刘州牧!有事好商量,我们还是起来说话!”唐粥转身伸手去扶刘焉,后者顺坡就起来了,连推辞都没有。

两人坐下,面对面,喝着同一壶茶水。

“唐将军啊!陛下病重,雒阳城中即将上演一场天翻地覆的大戏,趁着这段时间,您便可以安心经营蜀中,将这里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刘焉以一个谋士的身份在为唐粥出谋划策:“蜀中世家庞大,其间关系错综复杂。当此之时,唯有快刀斩乱麻!将这些人一一剪除,这样才能牢牢掌控蜀中。”

看着刘焉侃侃而谈的样子,唐粥忽然明白了。雒阳一乱,那何进哪里还有时间招呼蜀中,刘焉就真的成了孤军深入的孤家寡人了。

他这样为自己谋划,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

“哈哈!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等到刘焉说完,唐粥直接握住了前者的双手:“刘公不愧是朝中大臣,又是大汉宗室,见识广博,所言更是一针见血!

既然刘公也看出了世家乃是毒瘤,有百害而无一利,不如就请刘公出兵,将世家尽皆铲除,你看如何?”

“啊?哈哈!今天的天色不错啊!”刘焉顿时从心,和唐粥谈论起天色来了。

看着刘焉缩着脑袋不冒头的样子,唐粥心中微微冷笑,真以为自己是愣头青吗?蜀中的局面如今就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若是再加上一把火,那就真的要捅破天了。

“刘公放心!我等只为救民救世,并非是要zào fǎn。再者说,我手中的兵丁都是蜀中本地兵丁,他们也只会守卫蜀地,不会去其他州郡的,这一点请刘公放心!您既然是朝廷钦命的益州牧,那只要朝廷一日不亡,您就一日为州牧。如今,成都为益州治所,那就请刘公安心治理好成都。

既然刘公也说要整治世家大族,我便令蜀中大族三万户迁徙到成都城之中居住,外加您从冀州带来的三十万百姓,如此一来,成都必然稳如泰山!”

听唐粥的语气,从今以后,刘焉这个州牧的实职就成了成都守了。不过,成都守就成都守吧!刘焉叹息了一声,眼角滑过了一丝不为人所知的失望。

成都守不仅要看着这几十万百姓,还要提防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三万户世家寻仇。刘焉心中叹息连连,他这才发现,似乎从一开始,他就进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里。

从一开始的冀州流民,到如今看守成都,和本地世家分庭抗礼,他和蜀中本地世家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现在更是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

第四十三章 驾崩

西园之中,丝竹管弦之声不绝如缕,宫娥彩女嬉戏的声音不时传出。自从陛下进入西园,如此醉生梦死的日子已有十余天了。

百官以为刘宏自改元之后便励精图治,如今看到这样一幕,个个摇头叹息。

不少死心眼的家伙还到西园中去死谏,结果把脑袋磕到稀巴烂也没有见到皇帝。

在他们身边,一车车的肥胙羊羔被拉进了西园,不一会儿还传来缕缕炙肉的焦香。

“陛下!陛下啊!百姓衣食无着,你却在这里钟鸣鼎食,靡费无度。如此铺张,岂不是令战场上百胜归来的将士们心寒吗?你就不怕他们打破宫门将你从皇位上拉下来吗?”

嗡嗡嗡!

宫门缓缓打开,这名谏官一喜,却看到张让冷冷地走了出来,朝左右说道:“陛下有旨!犯官许衡,触犯天威,张嘴三百!打!”

“是!”宫卫得令,正要行刑,却听到一声威严的怒喝:“慢着!”

只见大将军何进和后宫之主何皇后联袂而来,方才大喊的正是何进。

“许大夫乃是朝廷忠良,何以无故折辱?”

“启禀皇后!此人忤逆陛下!”张让站在那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何皇后本无主意,此时回头看了一眼何进,何进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袁绍和曹操。

袁绍此时站了出来,指责张让道:“皇后要为许大夫求情,还请张常侍打开宫门,让皇后拜见陛下!”

“陛下有令,畅玩西园之时,谁都不准打扰!”

“你一内侍阉人,不问陛下岂可就擅自做主?”曹操也在一旁斥道。

张让看了曹操一眼,脸色又青又白。

“哼!好!我这就去请示陛下!”张让转身走进去,袁绍和曹操相视一眼,一起走到何进身边,密语道:“陛下于西园之中,已经待了十余日了,依我等看,事有蹊跷。当请朝廷百官一起来此请陛下上朝,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如此甚好!你二人快快去请百官来到!”何进吩咐道,袁绍两人躬身一礼,然后分头去派人通知百官来西园。

半晌,张让才从宫门内冒出头来,看着何进等人阴恻恻地说道:“陛下有旨,请皇后和大将军一起入内!”

何进正要入内,却被一旁的袁绍和曹操给拦住了:“大将军!百官未至,还是等百官到了再一起入内为好!”

“那便如此吧!皇后入内和本大将军入内是一样的,我便在外面迎接百官了!”

如此吼了一嗓子,张让站在宫门后,脸色更加阴沉了。

何皇后跟着张让走进西园,过了半晌才走出来。

此时百官早已汇聚,何进急忙上前接住妹妹,问道:“如何?陛下怎么说?”

何皇后看了看朝廷百官,然后淡淡地说道:“陛下言,他累了,在西园再歇息两日便会上朝!请诸公退下吧!”

百官急匆匆来到这里,结果什么都没有做又匆匆走了。

何进跟着何皇后来到了皇宫之中,他急切地问道:“皇后!陛下究竟如何了?”

此时的何皇后也没了在西园时的雍容大气,她显得有些慌乱:“大将军!陛下他······陛下他······”

一连顿了几次,何皇后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急得何进满头大汗。

“陛下他驾崩了!”

何皇后说出这一句话,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一样,软软地瘫倒在锦榻上。

何进也被这个消息给震得不轻,他张着嘴巴,根本难以闭合。

“你说······”

“陛下他驾崩了!”何皇后再次说了一遍,何进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真是天塌了!”

过了半刻钟,何进又滚了起来,急急忙忙地上前说道:“那陛下可有留下旨意立谁为太子继承大统?”

何皇后艰难地点了点头,说道:“陛下属意立刘协为太子,继承皇位,张让已经将圣旨给哀家看了!”

何进一愣,他顿时明白了。

原来陛下是要立刘协为太子,所以十常侍才秘不发丧,为的就是要先除掉自己。那方才自己若是进去了!

想到这里,何进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十常侍害我之心不死啊!

“不行!我要发兵灭了十常侍,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隐瞒陛下的死讯!”何进一拍大腿,此时他终于聪明了一回。

“不可!”何皇后惊呼一声,制止了她的兄长:“今日我入内之后,十常侍便当场将那封立刘协为帝的圣旨烧了。他们跪在地上求饶,说是愿意奉辩儿为天子!”

何进顿时又停了停,这么说来,不用动干戈,那辩儿就能坐上天子之位,自己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

此时,他又想到曹操所说的,一旦陛下驾崩,那十常侍就是无水之源,还不任由他拿捏?

“好!只要他们愿意奉辩儿为天子,我便饶了他们十条老狗的性命又如何?”

“多谢兄长成全!”何皇后施礼道谢,何进大刺刺受了一礼,然后说道:“你我一家,何分彼此?辩儿继位,也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何进正在和何皇后商议后续事宜,却忽然听到宫女敲门。

“启禀皇后、大将军,大将军府袁绍和曹操在面前求见,言说百官再次在西园门前汇聚,不知为何,请大将军速速前去一观。”

“这是······”何进和何皇后两人相视一眼,难道是有人从中作梗?

两人急匆匆来到了西园门前,果然见到文武百官再次汇聚到了这里。

“诸位!诸位!陛下已经明言两日后便会上朝,不知诸公还在这里为何?”

太傅袁隗和太尉皇甫嵩两人一起来到何进面前拜道:“大将军!不是我等无事生非,而是有人以密函请我等来,而且此人我们还不能拒绝!”

说着,袁隗和皇甫嵩两人都从怀中取出了一封密信,何进扫了一眼便看到上面竟然是白马寺广明署名。此人他也听说过,不过是一介方士罢了。

“哼!这僧人的密函,竟然能够劳动你们这些朝堂公卿吗?”何进有些不悦,然而袁隗和皇甫嵩却是微微苦笑着点了点密函说道:“大将军不妨打开密函看一看!”

何进打开,只见上面开头写着:史侯刘辩拜上。

猛地抬起头,看着袁隗和皇甫嵩两人,见他二人只是苦笑,才缓缓摊开了密函。中间部分暂且掠过,最后的印信的确是史侯刘辩的私印。

再看密函之中的内容,何进差点吓得将手中的密函丢掉。上面分明清清楚楚地写着,刘宏早已驾崩,每日里以肉食香气遮掩味道,只是为了迷惑众人。白马寺广明大义忠贞,冒死从西园之中逃出,将这个消息送到了史侯手上。

然而,史侯年幼,不知如何处理,所以第一时间送到了皇甫嵩等一干主政大臣手中。

读完密函,何进抬头再看袁隗和皇甫嵩,只见两个老家伙老神在在地立在一边。

走上前去,压着嗓子道:“你们意欲何为?”

“我等与大将军所想一致,只是为了保住我大汉江山罢了!”皇甫嵩两人淡淡地答道。

对于这番说辞,何进是相信的。抬头再看着百官,何进信心满满。相信有许衡珠玉在前,其他人再蠢也会明白立长不立幼的道理。

只要十常侍敢说出立刘协为帝的话来,当场就有人敢一头撞死在这西园前。

“大将军不必忧虑,叫开宫门,我等前去拜见陛下灵柩,然后立皇子辩为少帝。”

“请大将军领我等拜别陛下!”百官齐齐拜倒,何进顿时感到肋下生风,大势所归:“好!我等便拜别陛下!来人!叫门!”

第四十四章 储君之争

西园寝宫之内,风雨凄凄,无数宫娥彩女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一双双脚走过去。

雕梁画栋的宫室之内,主人冷冰冰地躺在属于他的锦榻之上,双眼无神地盯着眼前的虚空,仿佛是在最后一刹那灵魂缥缈到了不知所在的秘境。

此时,这个大汉最尊贵的人身上散发着一股股臭味,若是仅有也算是寻常。只是,刘宏的周身摆满了香料,周围还有一股股烟火熏肉的味道。这些气味混合到一起,简直令人作呕。

此时何皇后还在等消息,何进带着众多大臣一起走进寝宫,看到刘宏尸首的那一刻立即快步向前,然后重重跪倒拜下。

一见到已经腐化的刘宏,何进泪水便直接涌了出来,不是心情感伤,纯粹是被这乱七八糟的气味熏出来的。

“陛下啊!老臣来晚了!”

袁隗和皇甫嵩两人啪嗒一声直接跪倒,看着早已去世的刘宏,老泪纵横。他们两人是老臣,为刘宏亲自提拔,可以说终此一朝,对刘宏都是忠心耿耿,如今阴阳两隔,两人顿时感到悲从心来。

当下,位于前面的三位重臣大哭不止,身后的百官也个个有样学样,对着刘宏的灵体哭哭啼啼。一开始还是装模作样,但是到后来却是哭得肝肠寸断。

该死的刘宏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早?我们送去的钱你收了,但是官位还没有给我们。这下子人去了,我们辛辛苦苦搜刮来的钱财不就打了水漂了吗?

袁隗和皇甫嵩哭得情真意切,百官更是字字血泪,唯有最前方的何进受不了,特么地呛死人了。再多跪一会,不仅陛下要走,我这大将军也有跟着去了。

何进眼珠一转,顿时起身,朝着十常侍怒目而视:

“陛下龙体岂可暴尸于此,来人!速去将宫中上好棺木取来,为陛下容身。还有,请皇后来为陛下守灵!”

他大声吩咐,根本没有把一旁的十常侍放在眼里,唾沫星子都溅到了他们脸上。

张让冷眼旁观,皱皱眉头用手帕将脸上的唾沫擦掉,不置一词。

“哼哼!张公这养气功夫可是不如我手下的一个小吏,那叫什么来着,唾面自干!那样才能显出胸怀和气度!”

“呵呵!大将军教训的是!我等受教了!”张让笑呵呵拜倒,执礼甚恭,让人挑不出毛病。

嗯!何进点了点头,嘴角微微翘起。转过身,却又露出一副悲戚之色,继续操持刘宏的丧事。

一旁的赵忠走上前来,眼眶红红地看着何进在那里如同小丑一般指手画脚,愤恨道:“张公!难道我们就拱手将宫中大权让给何进吗?今日陛下仙去未远,他尚且如此,若是再过些时日皇子辩继位,这天下岂还有我们容身之处?”

棺木取来,将刘宏硬邦邦的身体放了进去,移至大殿,百官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陛下啊!您怎么就这么撇下臣妾一人去了!”何皇后披头散发地闯了进来,趴在刘宏棺木之上一阵嚎啕大哭,死死抓住刘宏的棺椁不松手。此时她哭得不是死鬼刘宏,而是她儿子的皇位啊!

抱住棺椁不撒手,我看谁好意思不立我的辩儿为储君。

看着这泼妇般的一幕,赵忠又是冷笑一声:“何皇后不过是幸进之人,当日进身靠的还是我等,如今飞上枝头变fèng huáng就不认旧人了!他们却是忘了,陛下属意立为储君的可不是刘辩小儿!”

一直面无表情的张让这时才猛地低头看了一眼赵忠,后者被这一眼看透,心中一惊,顿时噤声不语。

张让阴郁的眼神看着后者,用一种不可置疑的语气说道:“赵公也不要忘了!如今陛下仙去,我等失去了庇护,唯一能做的就是收拢爪牙,暗暗蛰伏。无论那些大臣要做什么,我们都只能隐忍。

最好他们在忙乱之余能够将我等忘记,这就是我们莫大的福分了!你竟然还不知死地四处胡言乱语?你这是恨我等不死吗?”

张让越说越气,最后双手掐住赵忠的脖子,几乎将他掐的脸色发青,这才松开双手,怒喝一声:“滚!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不用何进出手,你就可以随陛下一起长眠地下了!”

赵忠惊恐地捂着脖子,大口吸气,慌慌张张地离开了这里。其余八位都看着两人之间的过节,但是全都眼观鼻鼻观心,谁都没有多嘴。

在众多同僚面前发泄了一通,张让的心情并没有好多少。他看着大殿之中的群臣,看着何进袁隗等人将史侯刘辩迎到了灵堂之上,也看到了他们拥立刘辩为帝。虽然面色带着悲伤,但是眼角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意。

就如同当年他们看着刘宏继位为君一样,张让忽然觉得时光仿佛倒流了,一切都如同几十年前的那个日子一样。

刘辩是多好的孩子啊!他是陛下的血脉,也有登临大宝的资格。可惜,他不是陛下中意的人!

一滴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张让缓缓擦掉,眼中露出了一抹坚定的神色。十常侍不是好人,这一点满朝公卿知道,十常侍自己知道,陛下也知道。

但是,刘宏却用一生在宠幸他们。

陛下!老奴一生富贵无所报答,便让我等为你做完最后一件事吧!

张让跪倒在地,然后扶着一旁的柱子起身,缓缓从大殿之中退了出去。

厚重的宫城给人一种莫名的悲凉感,张让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他直接入了宫门,一路来到一处雍容华贵的宫殿之外。

拱手,施礼,就如同他无数次来到这里所做的事情一样:“奴婢张让!求见董太后!”

温暖的寝宫之内,董太后银白的发丝也染上了一层墨色。周围的宫女个个屏气凝神,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唯恐惹怒董太后。

最近数日不知为何,董太后只觉得心口烦闷,看什么都不顺眼。也就只有孙儿刘协能够让她稍稍觉得安慰,此时她怀中正是一个年仅六岁的怯怯的孩童,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张让,上下打量。

一看到此人,张让心中也觉得一阵欢喜。

“奴婢拜见太后,拜见董侯!”

董太后将刘协放到一边,让贴身宫女将他领下去,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张让开口埋怨道:“最近哀家总是觉得胸闷,招来医者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大约,是哀家的大限要到了。这皇帝,一日日都在忙什么,你去告诉他,再不来看我老婆子,以后就没机会了!”

董太后埋怨一通,张让只是沉默不语,前者长出了一口气:“哎呀!骂了你一通,真是爽快多了!说吧!皇帝让你来做什么?”

听了这话,张让却是身子一晃,眼眶一红,泪水啪嗒啪嗒便掉了下来,拜倒在地,将脑袋埋下去不肯抬起:“太后!陛下他······陛下他去了!”

“什么?”董太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不自然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张让,见他不似作伪,身子一仰,几乎倒下去。

宫女急忙上前扶起董太后,却被后者猛地推开,然后她颤巍巍走上前来,一脚踢到张让肩头:“你这混账东西!为何不早来告诉哀家!”

张让急忙顺手抱住董太后的双脚哭诉道:“陛下服用虎狼之药,神智模糊,只在弥留之际才留下了遗诏,立董侯刘协为储君!”

“宏儿啊!”董太后一阵老泪,哭了半晌,她才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张让道:“陛下遗诏何在?”

张让:“······”

眼见张让fā lèng,董太后一阵气急,跺了跺脚:“陛下遗诏何在?”

“太后赎罪!”

张让直接拜倒在地,眼中流泪只是不言不语。

见此情形,董太后更加急恼:“你非要急死哀家吗?无论何事,暂且说来,哀家恕你无罪!”

“太后!奴婢本来是要按照陛下所托,拥立董侯为帝。但是,大将军他带人围了西园,逼迫我等。我等也是没有办法,所以才将一份假遗诏取出当场烧毁。如今,何进一党已经带领百官设立灵堂,在何皇后的主持下,当堂拥立刘辩为储君了!奴婢万死!”

“这个jiàn rén!”董太后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恶狠狠地瞪着张让:“真遗诏何在?若是再用假的欺瞒哀家,小心你的狗头!”

“不敢欺瞒太后!”张让急忙取出一份遗诏,上面的确是刘宏亲笔御批。

董太后看了看,确认再三,这才收起遗诏,顿时又流出不少泪珠。

“陛下既然有遗诏在世,无论如何也要让协儿登临天子位。我这就召集大臣来我宫中,定然要阻止刘辩继位!”

但是,张让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满朝公卿如今和何进一党,只怕是董太后的旨意也不好使了。不过,他也没有多说,只是立在旁边看着内侍去传旨。

过了半晌,内侍匆匆而来,身后根本没有任何官员。

“怎么回事?”董太后拍案而起,眼神之中怒火熊熊:“陛下方去,他们眼中就没有我这个老婆子了吗?”

“太后息怒!太傅他们说,他们说······万事以陛下为先,如今陵寝诸事未决,还请太后莫要横生枝节!”

“混账!”董太后气得脸色发白,过了半晌,却又颓然地坐回去了。

正如她自己所说,她只是一个深宫老妇,百官不搭理她,她又能怎么办呢?

“何进兄妹可恶至极!”

暗骂了一声,犹自余怒未消。

“太后!”张让来到身边为董太后悄悄捋顺气息,然后眼神莫名地说道:“如今大将军大权在握,手中握有重兵二十万,如今别说是废立皇帝,便是改朝换代,也无人能制啊!”

“他敢!陛下对他们何家恩宠如此,他们竟然忘恩负义,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董太后胸中火起,大声叱骂:“不过是一屠猪卖肉之辈,何敢窥视大宝?”

虽然口中气呼呼,但是心中却是一股忧虑萦绕不去。何进之所以能够横行无忌,不就是因为手握重兵吗?

“太后!奴婢听闻您有一后辈子侄姓董名卓者,乃是河东太守,手握兵马无数。不如请其入宫勤王,扶立幼主?”

董卓其人董太后是听说过的,每逢节庆,都会有礼物送来。

“只是,他区区一群守,如何能与大将军相抗?”

“太后不必担忧!”张让轻蔑一笑道:“虽然何进拥兵二十万,但是这京城之中本有兵马十五万,加上这二十万就是三十五万。以偌大的雒阳城,供养如此多的军队也是捉襟见肘。

因此,这二十万兵马皆不在雒阳近郊,而是驻扎在周围郡县,即便是最近的驻军,来此也要半日路程。只要董太守一路帅大军入城,老奴为其开门,擒杀何进,以太后懿旨加陛下遗诏扶董侯继位,京兵自然可为之所用!到时,董太守握有二十万重兵,又有大义在手,怎么会怕何进那二十万兵马?”

听了张让的重重分析,董太后连连点头。

董卓手下的兵马他是听说过的,边疆之战,打得血流成河。朝廷兵马损伤殆尽,只有董卓的兵马逃了出来。

更何况,京城二十万兵马虽说人数众多,但是却只是在江东和蜀中小打小闹,哪里会是虎狼之兵的对手?

“唉!为了陛下和董侯,老妇就下一道旨意,召董卓进京!”

董太后面色凝重地说道,另一旁的张让眼睛之中冒出了一股疯狂。

幽深的宫殿之中,当何进等人正在热热闹闹举行刘宏的丧礼之时,一封密旨悄然发了出去,快马一骑,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四十五章 扶灵

雒阳官场出现了大地震,一封封密件以各种方式发放到地方。同时,地方官文也通报了刘宏去世的消息。

“哎!这天下刚刚有盛世来临之象,却想不到陛下竟然就这么去了!”无数对汉室心怀希望的志士仁人扼腕叹息,感叹天妒英才。

雒阳酒馆歌肆之中也四处谈论这件事情,不过他们关注的重点就不一样了。

这里对于皇帝的死因更加感兴趣,有些人说皇帝是死在宫女的柔荑间,也有人说是死在王美人的华裙下,还有传说是一龙三凤,结果陛下撑不住爆肾去世了。总之,刘宏的风流禀性被百姓无限放大,利用想象的空间猜测着各种可能性。

广明和尚从皇宫之中走出,此时他作为扶刘辩入宫的从龙之臣,已经成了雒阳城中炽手可热的新星。

此时,他缓缓走进白马寺,闭门谢客。这让许多想要走门路打听消息的家伙吃了个闭门羹。

方才对着释迦画像坐下,一双渴望的眼睛便出现在他面前。

他叹息了一声,想要安安稳稳地当个和尚怎么就这么难:“你安排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你怎么又来我这里了?”

唐粥一双眼中出现了火焰,他看着面前的广明和尚,突然蹲下拱手施礼:“大师!”

“哎哎······先别叫的这么亲近,先说有什么事情,你的事情我不一定还有胆量给你办!佛祖就给我这么一颗七巧玲珑心,现在已经被你扎得千疮百孔了!”广明光头闪闪,整个人都精明了许多。这番话说出,简直如同嘻嘻哈哈的混世佛陀。

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唐粥舔着脸问道:“刘宏是不是真的死在王美人的石榴裙下?”

听了这句话,广明的老脸顿时红成了猴屁股。他万万没有想到,唐粥这么郑重其事,竟然问了这么一个尴尬的问题。

“咳咳!咳咳!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这就没意思了!刘宏的那点事,你看看大街小巷哪里没有小道消息,你偷偷告诉我。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咳咳!这个······”广明头一次觉得人生是如此难熬,被唐粥磨了半天,最后实在拿他没办法,这才说出了自己看到的实情:“我在皇宫之中,并没听到王美人和陛下一起驾临西园的消息。陛下归去之时,也未见有嫔妃服侍在侧。”

听了这个消息,唐粥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眼神之中的兴奋简直压抑不住:“我就知道如此!王美人怎么说也是有品级的贵人,怎么会任由刘宏胡闹?”

看到唐粥如此乐不可支,广明倒是觉得没有什么,摇了摇头便继续念起经文去了。

低头看了看广明,唐粥摇了摇头:

“做和尚做的连乐趣都没有了,我看你早晚会成为一块石头,连点乐趣都没有!算了!走了!我这次来雒阳,还有事情要做!”

说着,唐粥便哼着调子迈出了门槛,离开了这里。等了半晌,似乎是确定唐粥真的走了,广明这才招来一个小和尚,让他到街面之上打听打听究竟都有些什么关于刘宏的小道消息。

于是乎,白马寺的僧人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主持广明大师和一个小沙弥一起进了房间,两人在里面谈论半天,不时有哈哈大笑的声音传来。

等到广明出来之时,只见他满面红光,问起究竟是何趣事,后者只是笑而不答。再问那小沙弥,后者只是挠了挠脑袋,说只是讲了些街面之上的新闻趣事。新闻趣事天天有,至于如此高兴吗?

他们当然不知道,街面上猜来猜去的消息,最终的真相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是多么爽。

离开了白马寺之后,唐粥再度回到雒阳城之中的甄府老宅。此时,那里已经聚集了无数人手。

只见众人瞪着唐粥,面色急切:“如何?”

唐粥沉声道:“幸不辱命!”

“太好了!”众rén dà喜,然后都聚在了唐粥身边。

后者嘿嘿一笑,“你们都输了!后面可是要听我的了,谁若是出了差错,谁就把这里上上下下给我打扫一遍!”

众人无语。

“好了!说正事!从今日起,将我们的人手全部撒出去,我要诸位盯紧雒阳城内的一草一木,周围近百郡县的军情调动也要知晓。如今狗皇帝驾崩,天下暗潮汹涌,我要将这祸乱挑的再大一些!雒阳一路的利润都投入到你们身上,这次若是出了差错,你们就全给我去矿山里挖煤去!”

唐粥将命令一一发布下去,众人齐齐拱手:“必不辱命!”

“好了!下去办事吧!”

“是!”众人拱手离开。

但是,却有一人没有动身,而是抱拳禀报道:“启禀唐帅!广宗来人问询,何日举大事?如今皇帝去世,幼主继位,正是主少臣疑之时!”

这个问询此时来到,不得不让唐粥有些迟疑。道师连这么久的时间都等了,但是如今却派人来催促,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广宗来人除了这些,还说了什么?”

“回唐帅!并无异常!”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唐粥方才落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既然广宗无事,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对了!让你们一直留意圣主的行踪,究竟有消息没有?”

被问到的黑卫统领顿时一愣:“属下无能!”

“算了!也不是你们的过错,圣主有太平道兄弟掩护,你们找不到也是情有可原!下去吧!”

第二日,天气晴朗。

唐粥带着左宗年和赵云两人一大早便去爬山。

走到山顶,看着万千景色尽收眼底,心情顿时开阔不少。

“唐哥!这里有什么好看的?除了风就是树,什么东西都没有!”

脸色一黑,唐粥抬起手来眺望远方,指着远处的雒阳城说道:“你看!今日雒阳城之中有龙气涌动,但是这龙气却虚浮无形,将散未散,迤逦而来。若是我所料不差,今日该是刘宏出殡的日子,他的棺椁便从此处经过,运往邙山皇陵。”

“是吗?”左宗年也望了过去,只见一队小小的人影从雒阳城之中开始走过来,但是所谓的龙气什么的他却是没有看到。

“唐哥!你真是厉害,除了那一堆人,我什么都没看见,你竟然能够看到这么多的东西!”

“嗤!”一旁的赵云冷笑一声:“刘宏今日出殡,乃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也就只有你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不关心这些。他说的这些哪里需要什么望气之术,只要稍微有点门路,都能够打听到。”

被赵云揭穿,唐粥也丝毫不恼怒,反而神色莫名地看着远处的车队。在车队之中,除了刘宏庞大而又虚散的龙气外,还有一道小小的同样脆弱不堪的龙气。而在这两道龙气之后,还有一道明亮强壮的龙气在后面追赶而来,几乎将前两道给吹散。

“咦?这是?”唐粥有些疑惑,这一道龙气是谁?竟然比刘宏和刘辩的还要庞大精纯。

难道是他?唐粥的脑海之中冒出了一个名字。

而在山下,灵帝刘宏的送殡队伍之中,最前方跟随棺椁的是少帝刘辩和何皇后,大将军何进等人走在前面开路。

然而此时,车队之后却传来一阵嚎闹声。

“后面发生了何事?为何喧闹不止?惊扰了陛下灵柩,你等担当地起吗?”何进大声呵斥,负责传令的宫卫支支吾吾地说道:“禀报大将军!后面是······后面是······”

“吞吞吐吐地干什么?还不快说!”何进大吼一声,然后这小将立即说道:“后面是董太后车架,还说要送陛下最后一程!在董太后的车架上,还有董侯刘协!”

听到这个名字,何进眼睛一缩,心中顿时是又惊又怒。

此时,袁隗和皇甫嵩来到何进身边问道:“大将军!为何停了下来?陛下灵柩可等不得,若是耽误了吉时,那我等就罪该万死了!”

“呵呵!”何进勉强笑了笑,然后才说道:“是董太后带着董侯前来为陛下扶灵!”

皇甫嵩两人的眉头一皱,看着何进的眼神有些不悦:“大将军!董侯为陛下之子,本该为陛下守灵,为何又来请求为陛下守灵之说?至于太后他老人家,年高老迈,于礼也不该来此。可请人将他老人家送回去。如此安排,大将军以为如何?”

对于袁隗,何进向来是佩服的,当下便直接下令请董侯过来扶灵,另外让董太后回宫。

不一会儿,刘协便被抱来了,小小的人儿穿着孝衣,红彤彤的脸蛋上还挂着泪珠。

“见过殿下!”皇甫嵩和袁隗两人施礼,何进只是拱了拱手。

刘协一板一眼的回礼:“见过两位大贤!常听皇奶奶说起,两位乃是我大汉栋梁,为国出力不少!”

“殿下过誉了!”皇甫嵩和袁隗两人笑容温和,对于这样一个小孩子的夸赞,他们心中虽然不在意,但是还是蛮受用的。

何进冷哼了一声,对于刘协这种收买人心的举动很是不屑。

“见过舅父!”刘协又对何进施礼,后者点了点头,说道:“行了!去陪你兄长一起,为陛下扶灵吧!”

“孩儿遵命!”

说完,刘协便又被抱走了,直接朝着向他挥手的兄长刘辩走了过去。

两人一起坐在马匹上,说着悄悄话。

刘辩指着旁边的棺椁问道:“协弟!你知道这棺椁里装的是谁吗?”

刘协的小嘴顿时抽了抽,说道:“启禀皇兄,这里面躺的是父皇!”

“就是那个很不喜欢我,一见到我就凶神恶煞的人吗?”

刘协脸色一黑,只得点了点头。刘辩得到肯定的答案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棺椁怔怔出神。

过了半晌,他又忽然问道:“协弟!你说,我们喊父皇的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当然是好人啦!”刘协根本不假思索地回答,刘辩听了这个答案却不是十分满意:“可是!师傅曾经告诉过我,看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要看他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一个人做了很多好事,没有做过坏事,那他就是好人,相反就是坏人!可是,父皇他做了很多荒唐事,许多百姓都在诅咒父皇手下的贪官污吏。

我知道,他们该骂的是父皇。但是,他们不敢骂,所以就只能骂那些父皇手下的贪官污吏。这样的父皇,又怎么能够说是好人呢?”

刘协有点不耐烦:“你怎么话这么多?你那是什么混蛋师傅,尽教你些无用之物。身为帝王,当然是大家都爱戴的好人了?怎么会是坏人呢?”

说了这么多,刘协打了个哈欠。然而,他却没有听到刘辩再继续发问,转头便只看到刘辩气鼓鼓地看着自己。

呃······貌似他才是皇长子,即将继承皇位的人!

刘协一个激灵,顿时赔礼道:“皇兄赎罪!弟言语张狂,冒犯了皇兄!”

“你冒犯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师傅!”刘辩哼哼唧唧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弟弟,转过头去再也不和他聊天了。

第四十六章 太傅

每一任皇帝从一开始继位,要着手营建皇陵,往往需要到这个皇帝逝世的时候,可能皇陵还没有营建完毕。即便如此,每一任帝王也都会花费大量钱财去完成这项任务。这个时代的人依旧相信自春秋以来的传统,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所谓的祭祀,是后世子孙拜祭先人,祈求先人保佑。没有陵墓,后辈即便是想要拜祭也没有所在。

刘宏当了几十年的皇帝,搜刮了几十年的钱财,他的陵墓自然也是修建好的。

放眼邙山,这里坐落着一座超级豪华山间大墓地,山水形胜,万事俱备,只差拎包入住。

无数宫卫大臣一路送着刘宏的灵柩进入陵墓,等到刘宏入了墓葬,其余人退出来,这陵寝算是完成一半。剩下一半,要等到何皇后死后,和灵帝刘宏合葬之时,将墓门封死,这才算完成。

百官送灵帝入葬,却没有起身,而是都齐齐看着跪在最前方的少帝刘辩。从某种程度来说,此时的刘辩已经是皇帝了,百官也给了他皇帝的待遇。

只是,还差一个登基大典没有举行,其余的依仗礼仪,与皇帝别无二致。此时天下并无纷乱,海清河晏,朝廷有时间可以慢慢筹备登基大典,无需着急。

“臣等!恭迎殿下回宫!”何进领着百官行礼,从这一刻开始,百官才算是真正认可了刘辩的皇帝之位。

被这陡然的一声大喊惊到的刘辩并没有看到,在他身后的刘协露出一脸的艳羡。这种表情本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个不过几岁的孩童脸,但是,它却的的确确出现了。

此时,刘辩仿佛是记起了什么似的,四顾之下问了群臣一个问题:“我舅父说父皇已去,我便是皇帝了是吗?”

“呃!这······”皇甫嵩和袁隗等人微微一愣,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刘辩口说出来的。然后,百官齐齐看向跪坐在最前方的何进。

如果眼神是把刀,那么何进此时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该死的屠夫!瞧瞧你把殿下给教成了什么样子?即便心想要当皇帝,但是也不能如此直白地在众人面前说出来啊!为人君者,岂可如此无状。

何进也是一肚子苦水没处倒,他也不知道为何一向乖巧的外甥会问出这种话来。本来演练好的剧本里,不该有这句话的。

当下,百官都讷讷不言,对何进冷眼相看。这个时候谁说话,会被冠一顶谄媚的奸臣帽子。虽然说暗地里不少人干这种事情瘾,但是,明面大家都还是要点脸的。此时史官在侧,这些事情将来都是要记录史册的,因此谄媚这种事只能做不能说。

群臣不说,但是问题并没有解决,刘辩还在那里瞪着大眼睛等着答案呢。在他身后的刘协也是不住地捂脑袋,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兄长呢?这种人是怎么被群臣选为储君的?

百官不说话,刘辩只好向他认为最为渊博的人问道:“老太傅!你是父皇之师,孤常从舅父那里听说你的大名,不知太傅能够给辩解惑?”

“咳咳!咳咳!”袁隗听了这话,老脸一红,然后是猛烈地咳嗽,几乎要把老血都刻出来了。只见他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拉着身边的一个侍郎,表情痛苦难当:“啊!老夫的胸口好痛啊!好痛啊!先帝啊!你这是要带老臣一起驾鹤西去吗?老臣这来了!”

“······”

看着袁隗如此痛苦,刘辩也不好为难这位老人家,只得命人将他扶下去好生歇息,找些医者来医治。

不少人看着袁隗的样子,连连在心痛骂老狐狸。

刘辩没有得到答案,只好转向了皇甫嵩,他是太尉,三公之尊。又为朝廷立下大功,当有如此见识。

“皇甫将军!”刘辩方才开口,便被着急忙活的皇甫嵩给拦住:“殿下!您问的这个问题,老臣也无能为力,不过,老臣知道谁能为殿下解答!”

“哦?是何人?”刘辩急忙问道。

皇甫嵩呵呵一笑,在最前面的何进忽然感到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然,皇甫嵩看了何进一眼,然后拜道:“此事,殿下最好还是问大将军为好!大将军为皇后之兄,殿下之舅,久居深宫。此等事,当然是大将军最为清楚不过!”

“臣等才疏学浅,还是请大将军为殿下解惑!”百官这时开始有样学样,若是此时何进不把锅背了,等会不落到自己头了吗?

面对百官的逼迫,何进的脸色都黑了,这群黑心的家伙。十常侍作乱之时,是谁在前面为你们挡着的,如今倒好,拿本大将军出来挡枪。

你们顾忌名声要脸面,我堂堂大将军难道不要脸吗?难道让天下人指着自己的脊梁骨说,自己蛊惑皇子,教唆皇子争夺帝位。这种事情不仅是死去的先帝刘宏忌讳,将来继位成年的刘辩也不会放过这一个污点。

何进越想越气,这些朝臣,简直是狗一样的东西,一点不知感恩!

当下,他眼珠一转,嘿嘿笑着,来到刘辩身边转身看着下跪的百官说道:“陛下!臣出身贫寒,也是才疏学浅,不及朝廷诸公!”

听何进这么一说,感受着他chi luo裸的侵掠眼神,百官顿时又紧张了起来。这次若是被大将军和殿下一起逮到,那真是黄泥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少不了戴一顶谄媚奸臣的帽子,像十常侍一样遗臭千古了。

正当众人惴惴不安地等着看是哪个倒霉蛋被选时,何进话锋一转,说道:“此事,该有太子太傅来为殿下解惑?太子太傅何在?”

百官心顿时放松了下来,幸好不是自己。不过,史侯未进位太子,并没有太子太傅啊!

何进也许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再次改正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史侯太傅何在?”

又喊了一声,结果依旧是没有人应答。

这时,前方的刘辩才施施然来到何进前面说道:“舅父忘了!孩儿的太傅被你派人给抓走了啊!”

何进顿时一愣,太傅?自己什么时候抓过?

看着刘辩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何进突然明白了,这所谓的太傅不是唐粥这家伙吗?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白马寺广明和尚,怎么这么巧,他进宫为陛下诊治,然后将消息放出来带着史侯入宫。

当时被刘辩立为储君的消息冲昏了头脑,如今想来,这其的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透着诡异。

何进吃了一惊,却并没有当场发作。

“哈哈!是吗?我却是忘了!无妨,我命人去将他请回来是了!殿下!如今既然已经来到了皇陵,不如前去拜祭一下历代先皇,然后我等再回宫商议登基大典的事宜。”

这时的刘辩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拉着何进的大手,两人一大一小一左一右,在百官面前,走向雒阳城。

送刘辩回宫之后,何进回到府,猛地一拍案几,朝着外面大吼道:“去把黄门侍郎荀攸给我找来!我要问问他是如何教授皇子的?”

很快,荀攸便被带来了。只不过,连同荀攸一起被带来的还有一个何进并不像见到的家伙。

他脸色难看地看着面前带着相同笑脸的两个年轻人,怒气冲冲:“你为何教唆辩儿立你为太傅?当时我们说好的,你帮我平定边疆战事,我暂且将蜀之事托付给你!怎么?如今你又从蜀回到雒阳来了?”

唐粥拍拍手鼓掌,大笑道:“哈哈!大将军如今拥立皇子辩尽帝位,不仅地位权势见长,这脾气也是一日火爆过一日啊!在下奉劝你,还是不要生气发火地好!毕竟,气大伤身!

连真龙天子都在壮年逝世,大将军千金之躯,还是养生保命为!”

“至于为何来到雒阳吗?”唐粥不理何进瞪大的眼睛,直接坐到了一边案几说道:“呵呵!如今大将军以为你拿定皇位了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何进顿时眯起了眼睛,唐粥这人邪异归邪异,但是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哈哈!难道大将军竟然不知吗?董太后已经从宫传出密旨,下令河东太守董卓带兵入宫,迎先帝遗旨,扶幼主刘协继位!”

“什么?”何进顿时大吃一惊,连连放松握紧唐粥的双手。

一旁的荀攸伸手扶住了何进,劝慰道:“大将军!若以唐将军为太傅,你们二人合力扶皇子辩继承大统,这才是万全之策啊!”

“可是,我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和我争权?”何进咬牙说道,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他还真不一定有唐粥在刘辩心的地位重要。

唐粥当场指天立誓:“大将军在世一日,我绝不与将军争权夺利!如违此誓言,天诛地灭!”

发完了誓言,唐粥才走前去,继续说道:“以将军之年岁,再过二十年早已垂垂老矣,而我却依旧年富力强。到时,再请将军退位,安享晚年,岂不美哉?”

虽然唐粥说的只是最理想的状态,但是何进还是很满意。

“好!从今日起,我便撤销你的海捕书,请你为太子太傅,教授皇子辩!一月之后,辩儿即皇帝位,你便以太傅录尚书事,执掌朝政!”

第四十七章 平静

太子太傅是一个好官职,当皇子潜龙在渊的时候可以向太子灌输自己的执政理念,一旦太子成功登位,那太子太傅就是从龙之臣,帝王之师。

一般汉朝是不设太傅之位的,一位皇帝只有一位太傅,以太傅录尚书事,作为大汉丞相管理朝政。等到太傅故去,则革去丞相一职不设,以示太傅尊荣。

正常来说,太子太傅是一个抢手的官职。但是,却以戏剧性的原因落到了唐粥头上。

当朝廷百官知晓皇子辩如此难为重臣忠良是为了请回自己的太傅之后,纷纷赞叹少帝天资聪颖,心怀感恩之心,有尊师重道的尚贤之风。

但是,对于不知从哪个旮沓角落里冒出来的太傅,他们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什么挑唆少帝,谋求官位,各种名目都冒了出来。

对于这些谩骂,唐粥统统不在乎。他就任太傅的第一天,便是以太傅之名,招纳了一批寒门士子为少帝侍从。

这些寒门士子是真正的寒门,父母双亡,兄弟离散,全靠在书院之中勤工苦读这才能够被选为侍从。

“不知这些士子都是从哪里来的?该不会都是从蜀中过来的吧?”何进考量着送上来的名单,拿捏不定。

“呵呵!这些都是来自各州的士子,非是一州一地而来。他们有可能来自蜀中、江东、冀州,也有可能来自幽并凉三州还有雒阳京畿之地,天下各地,凡是心有汉室者,皆可来此ying zhào。”

反正唐粥说的也是事实,不怕何进去一一查探。

“我挑选之后,会将这些人充入太子府的。如今,便先在鸿都门学之中住下吧!”何进将这件事情搁置一边,反而提起另一件火烧眉毛的事情。

一提起这件事情,何进就心头火起,恨不得将董太后这老妇从深宫中揪出来痛骂一顿。但是,君臣之分在这里,即便他如何想,那也只是想想罢了。

何进敲着案几,斟酌着用词:“本大将军已经派人查看了河东的行踪,董卓那厮果然已经帅军进京了。如今,我一纸文书发下,令他暂驻河东边境,不得擅入京畿之地。

不仅如此,我还调拨大军十五万把守雒阳门户,董卓这厮若是要进京畿,那是痴心妄想。不过······”

雒阳周边的威胁,在何进看来无外乎便是蜀中和董卓,如今董卓已经被十五万大军拦住,那唯一的问题便是蜀中了。

唐粥将手中的茶碗放下,这大将军府之中的茶水苦涩地简直难以下咽。

对于何进担忧蜀中的问题,唐粥微微拱手道:“大将军即便是要担心,也该是担忧益州牧刘焉刘公才是。他如今在蜀中握有兵马十万,若是出蜀道入关中,一举攻下长安。到时,他又有大义名分,自立为帝,虎视关东。一旦天下有变,便遣一旅之师出关,背靠蜀中关中两地,大可成高祖霸业。”

聪明人的高明之处就再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但是,却把另外一个不得不解决的问题抛在你的眼前。

何进感到非常憋屈,脸色涨红,心跳加速,双手青筋暴起。

本来他是准备拿捏唐粥一番的,但是,如今听他这么一分析,若是刘焉真的如他所说,进据关中,以待天时,这天下还真的要易手了。

他丝毫不怀疑唐粥所说的话有假,但是,他也不敢赌刘焉是否有那个野心。

虽说刘焉的妻子儿女都在雒阳为人质,但是,即便是汉高祖在面对追兵时还数次将子女丢下车架,刘焉这面对的可是实打实的皇位啊。

只要有了皇位,刘焉这老小子说不定焕发第二春,反而生的子嗣更多。

“你真是歹毒啊!”何进恶狠狠地剐了唐粥一眼:“本大将军真想像杀猪一样,将你小子抹脖子放血,再扒皮抽筋,剔骨称肉!”

听了何进的这些话,唐粥反而呵呵笑了:“那在下就等着大将军何时再重操旧业了!”

何进的脸顿时就黑了。

“我这就分出大军一万,把守住入关通道,剩余几万人马就驻扎在京畿,以策万全。”

不爽归不爽,这些都是小孩子计较的东西,成年人只计算得失。更何况何进的出身,对于斤斤两两那是敏感非常。

京城的兵马调动瞬间便引起了有心人的猜测,身处如此高位,何进基本上可以算作是太上皇了。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关注放大。

皇宫里面基本没有秘密,很快,十常侍撺掇董太后另立刘协为帝的流言便传了出来。而且,董太后还密令董卓帅兵进京,以对抗大将军何进。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何皇后直接就炸了。自己还没有对刘协下手,他们竟然就开始向自己皇儿的宝座伸出爪牙了。

母老虎不发威,真的会被当成病猫啊!

当日,何皇后便大摇大摆地去拜见董太后了。

“臣妾拜见太后!”何皇后扭捏作态,朝着上方微微施礼,然后也不待有何回应便直接站了起来。

董太后身后的刘协被吓到了,顿时缩到了宫女身后。

“将皇子协带下去!”董太后皱了皱眉头,然后看向盛气凌人的何皇后讥讽道:“皇后还真是礼数周全,不愧是大家闺秀出身啊!”

“哼!太后也不愧是老谋深算啊!”

婆媳相见,就是一场舌尖上的交锋。

两人谁也没有占到便宜,董太后向来看不起何皇后屠户出身,每每中伤于她。而何皇后则是对这个干扰自己攫取后宫大权的老妇百般忍辱,如今终于扬眉吐气,怎么能不将以往的欺辱还回来。

“太后如今年老,不如将皇子协交由臣妾抚养,免得他被某些宫女贱妇带坏了,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若是流言也就罢了,怕就怕真的心有所想,到时祸及自身,可就得不偿失了!”

深宫之中温暖宜人,但是董太后却觉得遍体生寒。何皇后这是要图穷匕见,若是她再有所动作,那这个jiàn rén就非要置刘协于死地了。

“你敢行凶?先帝去世未久,子嗣便无故亡身,你们就不怕天下悠悠众口吗?”毕竟是见识过风浪的,董太后稍有失神便镇定了下来。

何皇后哼哼冷笑,如今自己大权在握,何须跟这个老妇客气。

“本宫乃是刘辩之母,将来的后宫太后,董太后。臣妾再叫您一声太后,以后,您就在这深宫之中安享晚年,刘协就由我来抚养了!来人!带走!”何皇后凤目一张,顿时指挥着宫女去将刘协抱走。

“老妇看谁干?”董太后站在面前,拦住了何皇后,两人对视,一股浓重的huo yào味泛起。

就在此时,宫外传来了一声通报,十常侍张让来了。

何皇后颦眉,挥手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只见张让从外面滚了进来。

“拜见太后、皇后!”张让手中端着一个红木盒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张让!你来干什么?”

“奴婢是来为皇后送礼的!”说着,张让将眼前的木盒子送了过来。

红木盒子看起来普普通通,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只凤钗。

何皇后有些疑惑,这是什么东西?一旁的董太后看了,却是脸色变了变,扫了一眼张让,神色莫名。

张让根本不去看董太后的眼神,反而看向何皇后说道:“启禀皇后!这乃是王美人的首饰,这凤钗乃是陛下所赐。自陛下去后,王美人日夜忧思,一心想要去皇陵陪伴陛下。如今这些浮华之物用不到了,所以就命奴婢送到皇后这里,以充内府。”

听到王美人去了皇陵,董太后脸色一白,顿时捂着胸口退了几步。

看着老jiàn rén如此行为,何皇后顿时觉得心中舒畅了不少:“想不到妹妹如此体贴,可怜我那协儿以后之后母子分离了。罢罢罢!便让他在太后这里再住些日子吧!一月之后,辩儿登基,那时便让协儿外出就国,必定封给他一块好地方!”

“太后!臣妾这就告退了!”何皇后一挥袖子,带着爪牙洋洋得意而去。

董太后指了指跪在眼前的张让,眼前一黑,顿时栽倒在地。

第四十八章 暗流

河东边境,董卓率领大军驻扎在这里已经过了一月,今日便是少帝刘辩登基的日子。

董卓仓皇回到河东之后,为了抵御并州和凉州兵马,便积极招募人手,扩充军队。经过一轮扩充训练,如今已经手握十万大军,傲视群雄。

军营之中,董卓召来牛辅和李儒商议军情。如今他们的面前有大军十五万堵住关卡,还有大将军何进的文书命他们不得擅动,一旦动手,那便是阴谋不轨。

可是大军在外,粮草消耗每日里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即便是董卓也是吃不消。

“文优!如今我们进退两难,应该如何应对?”

李儒握着手站在一旁,眉头紧皱,正在苦苦思索。如今之事,很明显是岳父大人忍不住寂寞想要挑事。

但是,雒阳之中时机未到,若是退去,心有不甘,若是强攻,前有大军拦路损失太大。

思索了半晌,李儒才两手一摊,无奈道:“岳父!如今之计,我们便只有等了!大军在前,我们难以动弹半步,只要稍有异动,就会被人视为叛逆。”

董卓闷闷地哼了一声,顿时骂道:“这该死的张让,大老远让我过来勤王,结果如今却没了动静。反倒是刘辩小儿今日便要登基了,如此反复,真是岂有此理!”

恨恨地骂了两句,董卓才稍稍解了心中的闷气。谁知听了他的谩骂,李儒却忽然眼神一亮,朝着董卓耳语道:“岳父!我们久等时机不到,不如主动创造时机。”

“你是啥意思?直接说来听听!”

李儒嘿嘿一笑,说道:“十常侍!”

“十常侍咋了?要我们再给他们送钱?这不行!我这十万大军粮草还不够呢?哪里有闲钱给他们?”董卓摇了摇脑袋,他算是看清楚了,如今十常侍继去势之后又要失势了。这个时候送钱,那还不如给刘宏烧点纸钱呢?至少博一个贤名!

李儒无声地笑了笑:“岳父!不是送钱,而是送兵!”

“什么兵?说来听听,这有意思了!”董卓侧着耳朵朝向李儒,后者说道:“难道岳父忘了吗?他何进手中有兵,但是,十常侍手中也有兵马啊!”

“你是说,灵帝生前建立的西园八校尉?”董卓似乎是记起来了。

李儒一拍手掌笑道:“没错!便是西园八校尉,还有卫尉、执金吾,这些人之中有不少暗中都和十常侍有勾结。如今京师之中有兵马十五万,十常侍至少能够拉起半数人马,还有无数观望之人也不会轻动。

何进为了防范我们,将大军尽数布置在外,可是他却想不到,雒阳城中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董卓神色一变,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到时十常侍和何进就狗咬狗,斗个两败俱伤,我便率大军入京诛杀宦官,收拢兵马。到时,朝廷兵马尽皆被我控制,皇帝我想立谁就立谁,何须如同现在这样抓耳挠腮?”

“岳父英明!”牛辅和李儒一起拱手拜倒:“当务之急是修书一封送到十常侍手中,让他们及早动手!”

“好!此事就交由文优你去办!哈哈!”

李儒领命退下,写了一封书信,秘密派人送到雒阳皇宫。

当这封信还在路上的时候,刘辩已经在登基大典上正式登基为帝了。

唐粥也水涨船高成为了大汉太傅,当如此年轻的一张面孔出现在朝堂之上时,无数大臣脸都黑了、

大将军何进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之中,根本没有在意众多大臣的眼色。反正目前来说,唐粥也只是挂个名号,有名无实,就任由那些清流骂去好了。

新皇登基第一天,大朝会。

何进早就收到了自己妹妹何皇后从后宫递出来的消息,当场便朝一个侍郎使了个眼色,然后后者便直接奏道:“新皇登基,当分封兄弟,以示恩宠。”

刘辩和唐粥一样,在朝堂之上就是一个大号的图章,此时根本没有发言权。只是看着下面一群大臣在何进的示意下商量来商量去,最终给刘协的封地乃是弘农,就在雒阳城旁边,快马两个时辰就能到。

这也意味着,一旦刘协有什么小动作,大军两个时辰就能杀到。

“陛下以为如何?”何进问道,刘辩坐在龙椅上有些犹豫,左看看右看看,忽然看到一旁的唐粥给了自己一个坚定的眼神,小小的人儿瞬间露出了一股决绝的神色:“皇弟年幼,如此小的年纪就去封地,孤······孤有些不放心,不如暂且留皇弟在宫中陪孤读书,等年长一些再去国就封如何?”

“这······”何进顿时扫向了对面的唐粥,见他老神在在地根本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身后的重臣。

皇甫嵩当场出列道:“陛下有如此仁心,乃是天下之福,百姓之福!”

百官同时附合,于是乎,何进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件事。

不过,他又看了看下首的一位侍郎。

“启禀陛下,为显陛下宽仁之心,可遣宫中年长彩女出宫,全其父母子女之情。”

“准!”

“董太后长居深宫,年老体衰,不如一同放出,归其故里,以享天伦之乐!”

刘辩想了想,董太后这么多年待在深宫里,的确需要回家看看了,但是······

看到刘辩有些踌躇,何进顿时咳了咳,引得刘辩看了过来。

“那便······也准了吧!”

听到这个准字,何进顿时松了口气。看来以后大朝会还是少举行,有何事在我大将军府解决就行了,这样实在是太累了。

刘辩还不知道自己被亲舅舅给嫌弃了,第一次参加大朝会的他看什么都新奇,觉得不亦乐乎。

可惜,他还不知道的是,从现在开始到他成年亲政,这是他唯一一次可以在朝堂上指手画脚的时刻。

大朝会的决定很快就传到后宫之中,对于这个结果,董太后早就有了准备。

她看着眼前的张让,面色悲戚道:“我走之后,这协儿就托付给你了!”

“太后放心!老奴定然会好好看顾皇子协,虽然其他的不能保证,但是宫中用度,一应物事皆不会缺少。”张让拜倒,其实双方心中都清楚,这或许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去把协儿抱出来!”董太后吩咐道,看着宫女将刘协送出来,当场指着张让说道:“从今以后,张让就是你的心腹,你父皇称呼他为父,你可称他一声大父!”

刘协非常懂事地朝着张让行了大礼,然后开口叫大父。

张让顿时惊恐万分地跪在地上:“奴婢岂敢僭越,先皇有托,即便是粉身碎骨,吾也要让皇子协登基为帝!”

“好!好!那我就放心了!”

此时,一个宦官从外面慢步走进来跪到奏道:“启禀太后、董侯、张公,车驾到了!”

“好孩子!”董太后最后看了刘协一眼,然后洒泪离开了她居住数十年的皇宫。

······

张让坐在软塌之上,把玩着手中的玉璧,低头看了一眼下面跪坐的将军。后者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

“太后的车驾到哪里了?”冰冷的声音在将军耳边响起,后者一个激灵连忙说道:“回张公!太后离开雒阳,路上偶感风寒,在驿馆歇息,还没有走出京畿。”

“路上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大将军派人马一路护送,并没有什么蟊贼敢来捣乱!”

张让看着下首的将军道:“我记得你是我张家的人是吗?”

“侄儿是您五服之内的亲侄子,姓张名明。”

“好了!这些我没有兴趣知道,我现在要你去好好护送董太后一程,你明白吗?”

张明顿时露出一副恍然之色:“侄儿明白!”

“你真的明白?”张让盯着这个便宜侄子,“我是让你“好生护送太后一程”,你真的明白吗?”

听着这阴森森的语气,张明忽然吓了一跳,看着张让的诡异笑容,顿时面色惨白。

“呵呵!看来你是真的明白了!好好做!做好了,升官发财,做不好,哼哼!”

张明吓得屁滚尿流地离开了这里。

一旁的阴影里,封谞露出了脑袋,看着张让拜服道:“张公这一招真是妙啊!好一招翻脸不认人啊!杀了董太后,不仅可以污蔑何进一党,而且还能够剪除皇子协身边的亲近之人。只要过上两天,再杀了皇陵之中的王美人,便说是忧思过度,病重而死。何进他们就是想赖都赖不掉。

只要董侯登上帝位,他想要依靠,能够依靠的便只有我们!”

张让冷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算是默认了。

第四十九章 静夜刺杀

日薄西山,红色的光晕从波光粼粼的河面之上映出红霞漫天,这在黑夜降临前的最美时光再悄悄从河水之中流去。

这是一条不知名的小河,没有谁知道这里的故事。

但是,今天却有一位尊贵的老妇人坐在河边发呆地看着眼前的光华出神。两个小宦官悄无声息地服侍在身边,老妇人座下是铺了厚厚一层棉垫的岩石,身上也穿着淡色的丝绸成衣。

“咳咳!”天色凉了,老夫妇不由地用帕子捂住嘴唇咳嗽了两声,看着黑色如同潮水般一阵阵漫来。

两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宦官此时拱手说道:“太后!日头落了,夜里风凉,我们还是回去吧!”

略有病色的老妇人点了点头,最后再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小河,在小宦官的搀扶之下离开了这里。

远处,草丛之中隐藏的大量兵马这时露出行踪,为首的将军一挥手,传令道:“太后回程,立即准备车驾,清除道路!”

轰轰!

兵马匍匐如巨兽,此时陡然开动,瞬间惊动周围来往的百姓。无数斥候撒了出去,探测周围的情况。

老妇人颤巍巍从河边起身,河对岸的无数兵马也瞬间动了起来,两侧兵马加在一起将这里围得铁桶一般。

老妇人看到这些隐藏的兵丁,顿时眉头一皱,脸色阴沉。

“哼!大好景致都被你们给破坏了!”老妇人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只是又回头看了一眼河面。

然而,不看还好,这一看瞬间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只见一串气泡咕嘟咕嘟从河面下不停地冒出来。

老妇人面色惊愕,下一刻,一柄利剑从水面之下刺破平静的河面,朝着老妇人飞去。

噌!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利剑径直射向了老妇人。

远处,布防将军大骇,凄厉的声音大喊道:“保护太后!敌人在水下!”

电光火石之间,利剑穿透河面和人群之间的短短间隙,从董太后的发髻之上穿过,将整齐的银发从中间齐齐切断。

霎时,董太后便成了披头散发、面色惊恐的一介老妪。

“杀!”

哗啦!哗啦!

数十雄壮的黑衣人从河面之中站起,大喝着冲向董太后。

三五步赶上来,一刀砍死两个宦官,然后直接朝着董太后的脖颈上划去。

“逆贼纳命来!”将军眼睁睁看着董太后在自己眼前倒下,整个人简直疯了,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然而,对面的数十黑衣人却是齐齐一退,再度跳入了身后的河水之中。

“射箭!射箭!射死这群该死的刺客!”

箭矢刺破冰冷的河水,如同打破了红色染缸,一具又一具尸体冒了上来,最终只有二十人被射杀。

看着属下带上来的尸体,再看看被一刀割喉的董太后,将军欲哭无泪:“立即将消息送到大将军手中,护送太后灵体回京!”

“将军!”副将顿时上前说道:“若是就这样回去,大将军怪罪下来,我等皆是难免一死啊!”

“那你说如何?”

“不如将太后灵体悄悄运回驿馆,我们趁夜悄悄撤兵,各自逃命!”

“你!”将军猛地睁眼等着这副将,一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说得对啊!若非你提醒,我险些自误!”

······

雒阳城,一封急报送到大将军府中,瞬间引起了巨大的波澜。

董太后在半路之上竟然被山匪所杀,押送人马也尽皆全军覆没,山匪劫了财货不知所踪。

第二日,无数耿直的官员便在朝堂之上dàn hé大将军何进谋害董太后,气得何进差点掏出五十米大刀结果这家伙。

即便这名官员被问罪,但是朝野之上物议纷纷,无数人还是宁愿将这个屎帽子扣在何进头上。

深宫之中,张让得到消息之后,一边笑呵呵地看何进焦头烂额的模样一边安慰刘协幼小的心灵。

“殿下!您可要记住,就是何进这厮害死了太后啊!”张让哭诉地像是死了爹娘一般,刘协小小的脸蛋之上露出了刻骨铭心的恨意。

半晌,将刘协安慰妥当的张让离开寝殿,来到外面,看着面前躬身等待的蹇硕问道:“如何?人除了吗?”

蹇硕奸笑一声道:“放心!我动手,四十三人无一漏网,全部被乱箭射死。”

“桀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传出来,惊得宫殿上方盘旋的乌鸦振翅飞起。

而在雒阳城中,当所有人都在为何进朝董太后下黑手而气愤时,一人却在府中喝闷酒。

曹府,曹操一人在后院之中大坛大坛地朝口中灌酒,四周散落着两三个空坛子。

“袁公子!这边请!”老家人引着袁绍来到曹府后院,一眼便看到喝得微醺的好兄弟。

当下,袁绍来到曹操身边,看着满地的酒坛子不由得眉头挤成了一团。

“曹孟德!你就是如此醉生梦死的吗?你知不知道,大将军如今做了什么事情?”

曹操搬过一坛酒,看了一眼袁绍呵呵笑了两声,然后抬起坛子就要再饮一坛。

“别喝了!”大喝一声,袁绍一把将曹操手中的酒坛子抢了过来,朝地上一抛,顿时酒香四溢。

脸红眼热的曹操指着气急的袁绍哈哈大笑:“袁本初啊袁本初!你不识美酒佳酿,真是糟蹋了这世间琼浆啊!这可是我祖父藏在府中的美酒,是喝一坛少一坛。如今被你打碎,你该如何作赔!”

袁绍被酒气冲天的曹操拉拉扯扯,顿时一抛袖子叹息道:“孟德!大将军不过是被那唐粥妖人所惑,不是故意疏远你我!你为何如此消沉颓废,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曹操曹孟德吗?”

“唉!”看着曹操依旧躺在一旁不愿起身,袁绍深深地叹息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本初!”一声大喝从身后传来,袁绍立即转身,面带喜色地看着醉眼朦胧的曹操。

“孟德!你醒了?”这次是袁绍上来拉住了曹操的双手。

一把将袁绍推开,曹操起身晃晃悠悠地指着袁绍,左摇右摆地说道:“哈哈!我曹孟德何曾醉过?我看没醒的人不是我,是你袁本初才对吧!”

袁绍看着从小相交的好友有些疯疯癫癫,顿时大急:“孟德!你莫不是还在梦中?”

“哈哈!”曹操又抬起一坛酒想要再喝,却被袁绍又夺了过去,本想再摔碎,想了想还是放到了一边。

看在这坛酒的份上,曹操这才撩了撩松散的头发,露出隐藏在发丝后的那双精光闪闪的小眼珠:“朝野皆言是大将军杀了董太后,依我看,事实却并非如此!”

眼见曹操瞬间进入柯南模式,袁绍这才郑重地看着前者道:“愿闻其详!”

“大将军如今大权在握,只要将董太后遣回祖地即可,何须多此一举背负骂名呢?如今事泄,大将军成了满朝攻讦的罪人,可是,又是谁在暗中牟利呢?”

“是谁?”袁绍不由得进入了曹操的分析之中,神色紧张。

淡淡一笑,曹操却并不回答。

“孟德!还不快说!”袁绍催促,却见曹操从一旁取过一柄剑抽出,寒光四溢,冷意森森。

“本初可知我家有两宝,除了这些美酒之外,就是这柄倚天剑了!”

袁绍有些错愕,看着曹操讶然道:“孟德这是何意?”

曹操猛地看向袁绍,眼中杀机毕现:“杀奸佞,报国家!”

第五十章 疾风骤雨

偌大的雒阳城整个落在秋天的怀抱里,尽管天下纷纷扰扰,无数人挣扎着生存下去,为这天下增添了不少暮气。

但是,雒阳城似乎永远保持着向上的朝气和活力,即便是驱赶流民也能发生新鲜事。

正因为这座城总有新鲜事供天下人茶余饭后品评谈论,所以这里才成为天下的中心,被无数人观望。

董太后的死只是其中一小段微不足道的插曲,尽管这个插曲还在沸沸扬扬地彰显力量,但是,时间会慢慢消磨掉它,直到有新的消息将它替代。

因此,何进对于此事采取的态度就是不闻不问,放任自流,颇有些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意思。

堂堂大将军每日里有数不尽的公务要处理,哪里有时间浪费在这些散碎事情上。

深宫之中,张让手中握着一张密信,来回揉搓,小小的纸张最后变成一个不足拇指大小的小纸团。然后,被张让打开香炉投进去,瞬间化作一阵橘huáng sè的火苗。

火焰照在张让的脸上,映出狰狞的神色。

袁绍和曹操一起来到大将军府拜见何进,先是袁绍进去,然后曹操也被带了进去。

“大将军何在?”曹操来到府中,并没有见到何进,只见到袁绍安坐一旁喝着茶水。

“孟德先坐!”袁绍招呼着曹操:“大将军收到皇后传召,入宫去见皇后,我等先在府中坐上一个时辰。等到大将军回府,再和他细谈不迟!”

两人坐下,袁绍淡定地喝着茶水,曹操来回走动,根本难以静心。

“孟德!坐下了歇息一会儿,你来回转的我头都晕了!”袁绍招呼着,却见曹操猛地来到自己面前,眼珠都快凸出来了:“不对!”

他额头青筋暴起,呼吸急促:“大将军此次进宫,我心中隐隐不安,事情一定有变!若是皇后召大将军商议大事,不可能只召大将军一人,派人去宫门处看看是否有其余人进宫!”

袁绍将事情告诉何福,很快大将军府就有人快马入宫,过了半晌,回报除大将军一人外,无人入宫。而且,宫门守卫似乎换人了,连他们要入宫求见大将军都不准放行。

袁绍和曹操的脸色阴沉如水,这是要出事啊!要出大事啊!

“阉宦该死!”曹操痛骂一声,转头道:“本初!你我速去召集大军,入宫救大将军,诛杀阉宦!若是迟了,这天下怕就变了。”

“好!我立即去召集人马!”袁绍痛骂一声奸贼误国,也知道事态紧急,立即带着曹操去调兵马。

两人一路来到京营之中,却发现大多数兵马无大将军兵符难以调动。还有些分明就是不听号令,最终,两人只召集到一万兵马。

带着这一万兵马来到宫城之外,袁绍和曹操远远便望见宫门之处,兵甲林列,无数箭矢对准他们。

蹇硕出现在宫门内,看着外面的袁绍和曹操道:“你们二人带兵马来此作甚?”

“我等前来迎接大将军!”袁绍勒住马缰,朝着宫城上吼了一声。

曹操在后面看着宫城上的各营兵马,瞬间脸色便冷了下来。

这宫城之中,至少有兵马数万。

“大将军奉命入宫,正在与皇后闲续家常,你等还是退去吧!”

蹇硕得意洋洋地站在那里朝着袁绍和曹操指手画脚,气得袁绍就要下令攻打宫城。

“本初!大将军如今在他们手上,为今之计只有等。否则我等贸然出击,岂不是既害了大将军,又犯了谋逆之罪。而且,宫城墙高坚固,里面还有京营数万人马,我们这一万人马恐怕难以攻进去!”

袁绍恨恨地看了一眼蹇硕,然后下令扎营,将宫城在外面团团围住。

“传令下去,从今天起,宫城之内不得放走一人。不将大将军放出来,我们就围住宫城不动!”

袁绍说到做到,果然将宫城围住,不过他也只能围住这一道出口,其余出口只能是有心无力了。

不过,这也就够了。他要做的是表明姿态,并不是真的冲杀进去。

朝廷百官听闻此事,顿时震动,纷纷来到宫墙之外查探情形。但是,蹇硕把持宫门,不准任何人进出,一时双方陷入了僵持之中。

深宫之中,被张让坑进来的何进看着面前的十常侍,冷汗连连。

“你们要干什么?我乃是当朝大将军,你们要zào fǎn不成?”

张让桀桀一笑,周围皆是持剑的小黄门,在外面还有大量兵马把守,何进如今是进了笼子的小鸟,插翅难逃。

他也不避讳自己的目的,直接开门见山:“大将军!如今外面有袁绍和曹操率大军围堵宫门,里面有八万兵马守卫。你逃是逃不出去了,如今,老奴就和你打一个赌!”

“打什么赌?”何进惊恐地问道,张让微微一笑,拍拍手,令人拿来一副京畿地图。

他指着上面的道路说道:“你篡改先帝遗诏,立伪帝刘辩继位,老奴如今便要上天来决定,刘辩是否真的能够坐稳这皇位。

河东董卓已经发兵,大将军也布置了大量兵马防范于他。我今日囚禁大将军,此时董卓也该得到我发过去的密函,开始强攻此地。老奴赌的就是,董卓是否能够攻破这十五万大军的关卡。若破,则刘辩失去皇位,大将军为新皇登基祭旗。

若不破,则我等十常侍拉着大将军一起赴死,黄泉路上也不算寂寞了。”

何进顿时吓趴下了,无论如何自己都是一个死啊!

“这个······这个张让,不!张公!我和你素无仇怨,一切都是那些清流大夫撺掇本大将军对付你们的。只要你们放了我,即使是辩儿在位,你们一样可以作威作福。宫中可以没有我何进,但是不能没有诸公啊!”

“哈哈!”张让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上前拍着何进的脸道:“大将军!别那么着急,这赌局才刚刚开始,还没有结束呢?现在求情早了点!

我们还是将这一切交给上天,交给死去的陛下,看看他们究竟是保佑皇子协,还是保佑皇子辩!”

张让哈哈一笑,带着人离开了这里。十常侍中的其他人看着何进,面露不屑者有之,唏嘘不止者有之。

昔日看不起阉宦的何进,如今却败在了阉人手中,生死为他人所控。

等到众人都zou guāng了,房间之中只剩下一位封谞,他看着何进摇摇头也走了出去。

封谞离开这里,转了个弯,来到了关押何皇后和刘协的宫殿之中。

看到十常侍之中的封谞来到这里,何皇后大叫一声,抱紧刘辩连连后退,反倒是她怀中的刘辩没有惊恐,只是好奇地看着封谞。

来到两人面前,封谞恭敬一礼:“拜见公子!”

何皇后看着恭敬有礼的封谞,试探性地问了句:“封公是在向陛下行礼吗?”

封谞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并没有回答。

但是,没有回答就是另一种回答。何皇后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四处搜寻,但是却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你在向谁施礼?”何皇后凄厉地大叫。

一道温和的声音却从她身后传出来,“皇后!不!现在该称呼太后了!何太后不必惊惧,这里没有鬼魅!封谞是在向我行礼!”

听到动静的母子两人转头一看,在何太后怀中的刘辩顿时挣开母亲,跑到那人身边叫道:“师傅!”

何太后本来要制止刘辩,结果看到被他称作师傅的人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反而亲昵地牵住刘辩的小手,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这位不是辩儿的太傅吗?为什么封谞会向他行礼呢?

第五十一章 天下纷扰

河东军营,一阵严整肃穆的氛围逐渐在士卒之间传开。仿佛在铁血军营之上笼罩了一层巨大厚重的乌云,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敏锐的士卒从上官的脸色等细微动作之中捕捉到微妙的信息,然后渲染在军营中。军中的打架斗殴事件越来越多,董卓每日里看到这些批文就头疼。

在他面前,放有一张密信,上面是张让的亲笔血书。双方约定,在今日便是动手的时机。然而,董卓的大营却并没有任何动静。就是这种欲吐未吐的不kuài gǎn萦绕在士卒中,造成了一系列的争斗。

李儒如同影子一般出现在董卓面前,俯身一礼道:“岳父!该出发了!”

上方没有动静,董卓呆呆地看着李儒,眼珠转了转,半晌才回神。

这是犹豫了!

“文优!这一战,我手下儿郎不知还能剩下多少。这是赌上身家性命的一战,容我再仔细想想,斟酌一二。”

李儒退后两步,朝着董卓施礼再三,然后准备退去。

“慢着!文优你这是何意?”

“既然岳父举棋不定,文优只好赶往雒阳去向大将军请罪,去的早还能赶上诛杀十常侍,再立新功。到时,希望能以吾微薄功勋,换得岳父一命!”

董卓脸色瞬间涨红,胸口一股闷气不吐不快:“李文优!”

他大喊一声:“你不是想让我出兵吗?可是,你想过战败会是什么下场吗?”

“岳父总是退缩不前,那你想过裹足不前是什么下场吗?你又是否想过,战胜之后又是何结果?”李儒大声呵斥,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举动,一时竟然将董卓给吓住了。

“你没有想过!那小婿就为岳父想一想!若是战败,不过一死。若是裹足不前,等到雒阳分出胜负,无论哪一方都不会再放任岳父,到时朝廷只需一张旨意,便能调动并州凉州之兵前来攻打岳父。

但是,若是您战而胜之,入主雒阳,届时我们随意加入一方,那么未来大事可期!”

说到激动处,李儒直接跳起来,手舞足蹈。

被他极具渲染力的语言说动的董卓呼吸也越来越粗重,他猛地一拍案几,大声吼道:“好!传我将令,全军出击。十万人轮番攻城,势要一路打到雒阳城!”

······

雒阳皇宫之中,唐粥和何太后对坐,刘协被封谞带到后殿去歇息了。

此时,唐粥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眼前的这位何太后。虽然称作太后,但是她的年龄却并不大。

十三岁进宫,十七岁被宠幸生下刘辩,又过三年被提为皇后,如今四年过后又成为太后。掐指算来,何太后如今其实只有二十四岁,坐在唐粥对面像是一位大姐姐。

二十四岁,算是一个最美好的年纪。少女的活力青春昂扬,shu nu的魅惑初露峥嵘。

在师姐张宁身上体现的风情,在这位何太后身上更是体现地淋漓尽致,一举一动都有勾魂夺魄的力量。被刘宏立为皇后的人,相貌上当然也是绝代风华。

此时,这位二十四岁的大美人眼中雾气朦胧,不一会儿便在眼中蓄满泪水,只要窈窕身姿稍微一动,泪珠就如同花朵一样一瓣瓣摔在地上。

“太傅!请你救救辩儿!”

隔着一张小几,唐粥都能够感受到何太后话语中的惶恐和诚恳。

“太后!十常侍虽然作乱囚禁大将军,但是,少帝和弘农王应当是安全的。即便是将来少帝退位,刘协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也不会加害你们母子二人的。”唐粥平淡地分析着情况,眼睛盯着案几上的茶盏,目不斜视。

但是,这些事情的前提是他们母子二人愿意放弃皇位。何皇后泪水汪汪,直接落下泪来,她不想要放弃皇位,历尽千辛万苦才到达今日的地位,若是要她放弃,她舍不得。

但是,她又没有任何办法,所以只能哭泣。

一个女人哭,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哭,尤其能够引起别人的同情。

若是坐在何太后眼前的不是唐粥,而是朝廷大臣,那么他们必定会一口咬定死保刘辩的帝位。但是,唐粥不是汉室的忠臣,他在这里的最大目的是为了推翻朝廷。

“何太后!能说的,在下都已经说了。我能够保证的,便是少帝无性命之忧。这雒阳城中的大戏才刚刚开始,太后不如静静观看就是了!”

唐粥拱拱手,正欲起身离开这里。却冷不防,何太后一只手跨过案几拉住唐粥。

被这软滑细腻的手掌握着,唐粥眉头一皱,看着对面。

或许是察觉到这样很失礼,何太后也收回了手掌,顿时默默无语。

“太后若是无事,在下就先······”

“不用总是太后太后的叫我,本宫未入宫前的闺名唤作何灵思。”

“君臣有别,太后还是······”

吱呀!

宫门被打开,冷风猛地吹进来,何太后被风一吹,陡然收回了拉拉扯扯的手臂,面色庄重地立在一旁。

“你是何人?”她凤目一转,看着走进来的身影问道。

那是一位双十年华的宫女,手中托着两盏茶,微微弯腰:“启禀太后!奴婢前来换茶!”

“嗯!”

那宫女走过来将两人的茶水换走,唐粥不自觉地低头扫了一眼这宫女,正对上她悄悄扫过来的眼神。四目相对,唐粥顿时一惊,这双灵气满满的大眼睛,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唐粥还未开口,何太后便挥手让这宫女下去了。

看着这宫女的窈窕身影,唐粥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太傅!请用茶!”

唐粥点了点头,正欲低头端起茶水,却忽然看到在茶盏一侧放着一枚玉簪。看着这枚玉簪,唐粥神色大变,急忙抬头搜寻方才那个宫女的身影,却再也寻觅不到了。

“太后!我有急事找这位宫女,茶水就暂且不用了!”将玉簪抓在手中,唐粥转身便出了殿门,但是来到门口却不知该往哪里去找寻此人。

抽了抽鼻子,忽然在空气之中捕捉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香,这味道还十分熟悉,是他在广宗芷兰阁中种的品种。

顺着兰花香味,唐粥一路在宫中穿梭,忽然看到前方有一道粉色的碎花身影。

就是她!

没有惊动那人,唐粥悄悄跟踪她来到一座宫殿。

这里看上去是一座废弃许久的宫殿,但是,想不到里面竟然还住着人。

前殿空旷旷根本没有人迹,但是来到后殿,却又是另一番场景。

只见后面是一盆盆鲜活的花朵,如同一片花海一般,生长地异常茂盛。越靠后,花香就越淡,这是因为到了后面兰花就越来越多。

走在花海之中,看到一个娇俏的身影正在远处浇花。后者见到他顿时吃了一惊,捂住嘴巴差点叫出声来。

“月儿!怎么见到我这么惊讶?”唐粥哑然失笑,露出了许久未曾有过的笑容。

第五十二章 宫锁珠帘

长寿宫乃是废宫,是皇帝专门用来安置冷落嫔妃的地方。相传,当年赤眉军曾经在此大肆杀戮宫人,每到深夜还能听到幽暗之中莫名的呜咽声。

自从刘宏去世以来,这里就更加冷清,即便是要小黄门从此路过,也是来去匆匆,根本不敢停留。

灰尘蒙上宫台,蜘蛛网结满殿堂,土huáng sè的布幔来回飘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荒凉孤寂。

然而,绕过前殿,后面却是另一个世界,

一排排摆放的花草像是孤寂黑夜中的一盏灯火,将整个空间装饰成了世外桃源。

一个穿着huáng sè长裙的少女站在花丛中,旁边的木桶和木勺散落一地,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惊喜莫名之色。

“你们竟然藏在这里,难怪我找不到你们。师姐躲着我就算了,你竟然也一次不去看宗年,小心他移情别恋啊!”

“他敢!”波月甩着拳头shi wēi,但是,看到唐粥走到面前又吐了吐舌头,将脑袋缩回去了。

往前走,师姐一定就在这后面。

然而,波月却神色紧张地拦住唐粥,伸出双手不让他过去。

以波月的身板,即便唐粥身处皇宫,也能够轻松躲过去。但是,她既然这样做,那就一定是师姐授意的。既然让波月拦阻,那就说明,师姐并不想见自己。

“唉!”叹息一声,唐粥立在原地低头看着波月说道:“好吧!既然不让我进去,那你去通知师姐一声说我到了总可以吧?”

“也不是人家要拦你,是圣主不见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波月说完就跳着绕过巨大的柱子,转到后面去了。

俯身看看这些花朵,或清新或浓烈的香味冲进鼻腔,涌进脑海,让唐粥瞬间觉得这世界真是爽爆了。

闻着花香,唐粥惬意地漫步在这宽广的大殿中,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修建了如此巨大的宫殿。

等了半晌,除了波月一开始进去发出的动静之外,后面也再也没有动静了。

不对!唐粥忽然将面前的一盆兰花扔下,哗啦一声,花草连同泥土散落了一地。

唐粥疯了一样闯进后殿,刚刚绕过柱子,却托着双手又慢慢地退回来。一柄剑顶着他的胸口缓缓出现,剑的主人正是给唐粥换茶的那名宫女。

“你是什么人?”唐粥有些疑惑,按理说张宁身边的老人他都认识,但是眼前这一人他却根本没有任何印象。偏偏奇怪的是,他又对这主人的一双眼睛很熟悉。

这名女子手持利剑,漆黑如墨的剑尖抵在胸前,令人不由遍体生寒。

“我叫燕月蝉,宁姐姐是我的好友,她不想见你,你就不要再死缠烂打了!”

听着这语气,唐粥打心底里有一种厌恶,无论这名女子是谁,她都不了解事情的真实情况。

“你让开!”唐粥怒吼一声,两只手指握住这柄怪异黑剑的剑尖。

对面娇喝一声,猛地向后抽回武器,却发现这黑剑被唐粥抓住纹丝不动。

“哼哼!”燕月蝉冷笑一声,手掌一翻,唐粥只觉手中的剑尖脱离掌控,从指节间跳出,然后猛地一颤,差点将唐粥的两根手指给震碎。

抬头再看对面,只见燕月蝉一只手握着剑,一只手敲着剑身,看着唐粥冷笑。

“你若是再不让开,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你不客气又能怎样?”

唐粥气急,他还真不能怎么样!

“好!我今天就在这里等着!”眼见对付不了这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唐粥索性站在这里,和她耗上了。

看着唐粥这副模样,燕月蝉冷哼一声,拄着剑道:“男子汉大丈夫,在这里守着一个姑娘,真是不害臊!大英雄大豪杰哪一个不是心怀天下,济世救民。就你这种人,宁姐姐是怎么看上你的?”

“哼!你懂什么?世人皆以为我是一条咸鱼,其实我是那条越过龙门被雷电劈到凡间的锦鲤!”

虽然不知道唐粥在说些什么,但是,燕月蝉却从他的表情中也能猜到一二。白了唐粥一眼,正要出言反驳,却忽然发现原本唐粥站立的地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该死!”大叫一声,她便匆匆转身赶到后殿。来到后殿,只见唐粥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宫殿,后方一扇小门敞开着,显然人才刚刚离去。

听着后面的脚步声,唐粥连头都不会,直接问道:“她走了吗?”

“嗯!”后面传来一声蚊子般的声音。

百无聊赖的唐粥选了最后一级台阶坐下,回头看着颇有些愧疚的燕月蝉,问道:“现在能够告诉我,为什么要引我来这里了吗?”

燕月蝉抬头看着藻顶,悄悄扫了一眼唐粥,见他没有发怒,这才说道:“其实,是宁姐姐告诉我你的身份,然后我就好奇去看了一眼。结果看到那老妖婆要对你下手,所以才偷了宁姐姐的玉簪将你诳了出来!”

“啊!”唐粥颇有些遗憾地躺在台阶上,看着上方说道:“如今外面正在交战,袁绍还封锁宫门,禁止人员进出,师姐她不会有事吧?”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宁姐姐身边的帮手可不少。像你方才见到的波月,那只是随行侍女,在宫中,还有近千宫女照顾宁姐姐,不会出事的!”

听燕月蝉说完,唐粥顿时瞪大双眼,近千宫女,这些人莫不是······天啊!师姐这是将吕卫全都搬到皇宫里来了。

而且,以燕月蝉和师姐的亲近程度来看,这些人或许还只是师姐特意让她看到的。隐藏在暗中没有被看到的,不知道还有多少人!

想想这些事情,唐粥就觉得后背发凉,说不定自己在雒阳城中的所有事情,其实师姐都知道地一清二楚。只是,她静静看着没有现身罢了。

呼!长出一口气,唐粥爬起来,走出去,打开宫门。

转身,燕月蝉穿着一身宫装却在后面跟着自己。

“你跟着我干什么?”唐粥眉头一皱,扫向后者,却见她向后一跳,握住剑柄说道:“我答应宁姐姐要保护你,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就要保护在你身边寸步不离了。”

“你愿意跟就跟着吧!”唐粥嘴角一扯,忽然转弯走进一个房间。

燕月蝉本欲继续走进去,但是抬头一看,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恨恨地骂了一声站在门外等着。

原来这里竟然是茅房。

等了半晌,这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燕月蝉喊了一声,只听见里面咚咚敲了两声。

“知道你在里面了!”

咚咚!咚咚!

“哎呀!知道你在了,不要再敲了!”

咚咚!咚咚!

“你烦不烦······不好!”燕月蝉脸色一变,猛地冲进去,只见一个小黄门被绑在一边塞住嘴巴,用力撞墙。

燕月蝉拔掉布塞问道:“那人呢?”

小黄门猛地喘了一口气说道:“从后面走了!”

“谢了!”说完,燕月蝉又将布塞塞了回去。

呜呜!呜呜!

第五十三章 苍天已死

瘟疫在天下四处流传,无数人谈之色变,畏之如虎。

虽然经历数十年的瘟疫,最近防治之法已经十分完备,但是,每年因为瘟疫而死伤的人数依旧不少。

普通人连吃饭都成问题,又怎么会去在乎如何防治瘟疫呢?

相较其他州县瘟疫肆虐的状态,冀州简直可以称得是世外桃源。

无数商旅从外州来到冀州的第一件事情是在热水洗个澡,去除满身污秽,然后再由专门的医者细细检查,没有病患才可以放行。

冀州商业发达,rén liu往来如涛涛江水,但是竟然丝毫没有dong luàn,一切都有条不紊。或许一开始大家都讨厌这种麻烦的做法,但是,时间长了之后,也习惯了。

此时若是不让他们进行这么一番检查,他们反而不放心,心惴惴不安。即便是华佗坐镇冀州,但是俗话说的好,医药不死病,若真是天要收你,那无论如何也是救不回的。

即便是身为九五之尊的陛下刘宏,不也是在雒阳皇宫去世了吗?生老病死,人生定数,连皇帝都免不了。

此时,正是秋日,烈日炎炎,简直能把人晒死。

越往北走,天气越是干燥,秋日的凉爽也渐渐明显。从山到广宗,接近太行山脉的位置,气候陡然一凉,如同进入冰雪润泽过的天地一样。

太行山脚下,夏粮已经入库,秋粮也正在收割,无数人脸洋溢着欢乐和笑容。

这里种植的麦菽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种子是唐粥从一名弟子手接过来的,相传是人家世代相传,选取最粗大的麦粒保存下来,几代人下来已经经历百年之久。

究竟传说是不是真的大家都不清楚,但是,这里的麦菽的确别处的产量更高。山脚下的县城如同一条长蛇,沿着山脉弯弯曲曲地蔓延向远方。

这里成了太平道重要的粮食产地,每年可以供给千万石粮草。

秋粮一入库,便有专门的弟子以平价收购,将这些粮草运到广宗去。而且,赶车过去的都是高头大马,恒山跑马梁的骏马已经繁衍万匹,每年还有北地幽州送过来的良种马。

当波才从恒山一路沿着太行山赶到广宗之时,正赶广宗城内张灯结彩。

张府之,更是个个脸带着笑容。

“难道是圣主他们回来了?”波才心想到,也只有这件事能够让大家如此兴奋。因为,众人都记得当初张宁离开时所说的诺言,归来之日,便是举大事之时。

一路闯到议事大厅,波才果然见到方坐着二人,圣主张宁坐在最方,道师张角拉着帘子坐在后面,垂帘听政。

“拜见圣主!道师!波才运粮归来,粮秣五百万石已经入库,特来交令!”

“波才将军辛苦了!”张宁看着许久未见的众人,不由地有些唏嘘。

四处扫了一圈,波才并没有见到唐粥和左宗年等人回来,顿时直接问道:“不知唐帅为何没有一起回来?”

空气瞬间凝结,所有人的脸都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悄悄窥视一眼方的张宁,见其脸色冰冰的,顿时默然不语。

话一出口,波才便觉得事情出问题了,为何众人对唐粥之事都讳莫如深。难道是唐粥兄弟遭遇不测了?

坐在张宁身后的张角叹息一声,众人急忙拱手施礼,准备聆听教诲。

只听帘幕后面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这次是我传信令宁儿回来主持大局,唐将军在雒阳还有要事,暂且不回。不过······”

语气一顿,张角呼吸陡然急促:“此次宁儿回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是刘宏老狗去世,雒阳之宦官和外戚斗得不可开交,双方已经兵戎相见。只要雒阳守卫大门一开,河东董卓便可长驱直入,攻入雒阳。此时,正是我等举大事的好时候!此乃千载难逢的时机!”

“恭喜道师!贺喜道师!”众多将军渠帅都在下面拱手施礼,他们都能够听到张角语气之的兴奋。

此时,延续两年之久的太平道大事,终于要继续进行了。

“此次举事,不可轻举妄动。各州各地,要将能够动用的人手禀报来,务必要兵甲齐备。此次,你们便将消息带回各自驻地,秘密调集兵马,铸炼兵器。半月之后,各地渠帅将军发兵攻打州府,一个半月之后,务必拿下所在州县府库,然后点齐兵马,齐聚太行山脉。届时,我率领大军在此等候你们,只要大军齐聚,我等便一举攻向雒阳,拿下皇都。”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无数人亢奋地看着首的张角,脸色激动,恨不得立即回到驻地去将县令一刀砍了,然后带着大军向冀州赶来。

“具体事务,由圣主张宁调理,我便坐等诸位的好消息了!”张角在后面笑笑,挥挥手。

下面的将军渠帅简直疯了,跪在地大哭不止,无数人将脑袋磕得砰砰响:“道师放心!我等粉身碎骨,也要将这件大事做成!”

张宁看着下面疯子般的将军和渠帅,忽然想起唐粥曾经说过的ji qing策略。看着下面这群斗志昂扬,眼睛里只有道师张角的渠帅,她忽然对太平道的信心猛然消失了。心底空落落的,仿佛丢失了什么一样。

······

董卓军营之,无数兵马开始攻打城门。城门官兵来去匆匆,城楼下万千兵马林列。

还未开打,城楼的将军先怂了。

“董卓将军!我等皆是朝廷兵马,为何要做此自相残杀之事?”

“我乃是······”董卓正要说是奉陛下遗诏入雒阳扶幼主继位,但是忽然被身后的李儒拉了一把,在他耳边悄悄耳语。

过了半晌,董卓才猛然哈哈大笑朝着城楼吼道:“赵将军!我乃是奉大将军何进之命入雒阳诛杀宦官的,还请你不要为难我们。我知道你乃是党人,被阉宦po hài才流落到此,你放心,只要你放开道路,我杀进雒阳,必然为你手刃十常侍,报仇雪恨!”

赵将军本来还在犹豫,但是听到董卓所说之后,心一股闷气越发浓厚,顿时大吼一声道:“好!董将军!只要你说话算话,我放你入雒阳!而且,我还送你一个好消息!”

“哈哈!我董卓从不食言!”

“好!”城楼传来声音:“大将军已经从雒阳发来消息,召大军回程,此时这里已经没有大军了!”

城楼下的董卓听后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喜悦充满胸膛,和一旁的李儒相视一眼,两人眼都是兴奋。此乃是天助我也!

“哈哈哈!哈哈哈!”

董卓在城楼下一阵大笑,城楼的赵将军看着他笑。

半晌,董卓忽然回到军阵之,大军之响起一阵战鼓声。

轰!轰!轰!

一下下如同打在赵将军的心口,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董卓的大军,想不明白为何他已经答应打开城门,董卓却还是要流血牺牲打进来。

当赵将军被绑缚着带到董卓面前时,他还是愤愤不平:“董将军!此为食言否?”

“哈哈!”董卓拍了拍他的大肚子,笑着看向赵将军说道:“汝没听说过食言而肥吗?老夫体胖如此,皆由食言而!哈哈!”

“你!”赵将军几乎气晕。

一旁的李儒施礼说道:“将军不必恼怒!董公何人,手握十万大军,傲视天下诸雄。何关卡取不得,何大军败不得?你拱手而降,大开城门,是在羞辱董公吗?”

“哈哈哈!优说得对!我董卓便是要一路打进雒阳城,让天下人知道我的威势!”

“你!你不是奉命进京,你是要谋逆!”赵将军大喊,然而董卓已经不理他了,直接命人将他押解下去。

第五十四章 荆州

从广宗的太行山脉到黄河两岸的稻花田园,从塞北的牧歌到江南的童谣,到处都是太平道的口舌在鼓吹zào fǎn。

当张角的法旨传遍大汉的时候,有几处地方却是不为之所动。凉州,曹青的一万精锐铁骑日夜在草原之上游荡,见到同道中人便将他们带到秘密据点。并州,吕布对待这些人的方法十分粗犷,发现一处便直接取缔一处,若是想要离开,随便,但是不能从这里带走一丝一毫的武器物资。幽州,无数百姓跟着公孙瓒在大草原之上痛打匈奴部落,每攻破一个部落他们都能得到无数的牛羊和珍宝。

蜀中,杨丰在巴郡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将从蛮荒之中冒头的蜀中蛮族再度逼回去,同他们一起退去的还有五斗米师张修。这个在中原已经是人人唾弃的神棍到达蛮荒之地却被当做神灵供起来,这些蛮人也是为他所驱使。

荆州,刺史刘表乃是雒阳朝廷在刘宏之时派下的主政大员,又被刘宏特意恩许为州牧,掌握一州之军政大权。当初,他单骑入襄阳,招纳延中庐县人蒯良、蒯越共谋大事,结果第一件事情就是在二者的协助之下说降襄阳宗贼张虎、陈生。刘表携大义名分,兵不血刃拿下襄阳,但是,他也仅仅是据有一群之地而已。其余各地还有宗族土豪聚众为祸,不奉襄阳号令。

刘表在襄阳城之中每日里招兵买马,在荆襄大族的支持下,逐渐训练出一支两万人的兵马。

刘府,这里原是张虎、陈生两人的府邸,现在直接打通,稍微修缮之后便作为暂时的州牧府。

刘表坐在上首,下方还有两人侍立,看起来这两人相貌相似,正是刘表入荆州之后第一批投靠的谋士蒯良、蒯越。

“唉!”刘表叹息一声,看着眼前的这一份奏疏,眼中满是无奈:“子柔!如今我们连其余七群尚且没有拿下,荆州境内却又出现太平道为祸一方,这该如何是好?下面那些太守为政一方造福百姓不行,但是谎报军情,向我襄阳求援倒是说得出口!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有图谋不轨作乱者十余万,真真是胡言乱语!”

刘表气呼呼地,这简直是把自己当做什么都不懂的bái chi来糊弄啊!荆州富足,以襄阳一地来说,只要轻摇赋税,百姓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完全不会去投靠太平道啊!

在下首坐着的谋士蒯良听完刘表的抱怨之后,自动忽略其中的负面情绪,反而将重点放在各郡求援的问题上来。他眼睛之中闪出一道光,摩挲着手上的红玉扳指。半晌,朝着还在气头上的刘表说道:“主公!以在下之见,各郡求援,我等应该出兵!”

他说得斩钉截铁,刘表却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前者说道:“子柔没有说笑吧?我们手中只有两万兵马,如何支援各郡。再者,他们也根本不需要我等支援。我们在此,坐看风云变幻就好了!”

刘表心中还是生闷气,他是朝廷委派州牧,各郡不听号令就算了,竟然在此时求援,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主公!成大事者,不可有小人之心。当此之时,太平道十余万人在我荆州作乱,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各地宗族子弟召集到一起,商议出防范太平道的章程!”

蒯良说着,向刘表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和蒯良确认眼神之后,心中猛然明悟,惊喜地看向后者:“哈哈!子柔真乃是大才,此次请诸多宗贼头领来此商议防御事务是假,借机铲除这些首领,收大权于襄阳才是真!

这些宗贼乃是各地太守不听我号令的底气所在,只要剪除他们,各地可以传檄而定!”

蒯越脸色兴奋,蒯良却是淡淡一笑,拱手道:“主公兵法谙熟,吾只不过点播一言,便能推演出所有计划。子柔拜服!”

说完,蒯良坐在自己的位置之上不再说话,任由微风吹动袖袍,我自岿然不动。颇有些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意味。

蒯越神色一变,虽说你的计谋不错,但是这种态度是不是太嚣张了。这里毕竟是州牧府,不是自家的卧房啊!

然而令蒯越没有想到的是,刘表还就吃这一套,在雒阳之中见多了蝇营狗苟,无数名士为求功名不惜自甘xià jiàn。陡然遇见不一样的烟火,刘表瞬间便被吸引了。确认过眼神,就是对的人!

当下,刘表直接从上方走下来,面色诚恳,直接朝着蒯良拜倒:“请先生教我!”

一旁的蒯越都惊呆了,还能有这种操作。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我辈读书人不就是货于帝王家的吗?怎么这么拿捏主公一把,反而身价更高了呢?

蒯良仿佛是方才看到刘表一样,面色惶恐地扶住后者,连连说道:“主公此礼甚大,子柔不敢受啊!”

嗯!刘表十分满意地看着向自己施礼的蒯良,进退有据,不贪功名,这种才是真正的名士风采。

看着这副君臣相得的场面,蒯越简直觉得自己的认知被颠覆了。蒯良悄悄看了一眼蒯越,心中叹道,“傻小子,这天下已经变了!乱世将至,不再是一家一姓说的算了!我蒯家如今能够依附于刘姓诸侯暂且兴盛一时,将来无论是谁得了天下,都不会拿我们这些谋士开刀的!”

第二日,襄阳城中发出去无数的请柬,上面细细讲述荆州牧刘表对于各地匪患的担忧,并且表示无论有多少艰难,襄阳都会力挺诸多郡县,保证百姓的安危。但是,各地有兵有粮的宗族子弟也不能放手不管,将事情全都交给朝廷。

朝廷之中只有两万兵马,无法兼顾,这就需要众人齐心协力,共同守御家园。为了众人能够互通消息,协同作战,特地请各位到襄阳一叙,勠力同心解决太平道之患。

公文下发到七郡之地,有人冷冷一笑面露不屑,有人诚惶诚恐,立即收拾车马启程,也有人私自将消息送到太平道手中。

半月之后,襄阳城州牧府,刘表大宴城中文武百官。但是,这场宴会文武百官并不是主角,而是来自六郡的宗族土豪。

刘表坐在最上首,虽然年不过三旬,但是无人胆敢小瞧这位孤身一人来到荆州的宗室子弟。州牧向荆州名士宿老敬酒之后,酒宴才算是真正开始。

看着下面觥筹交错的六郡贼首,刘表心中冷笑连连,不过当数到只有六郡的时候,又有些不爽。

“为什么只有六郡?其余人呢?”

“主公!南阳太守暗通太平道贼人,未曾如约!”蒯越在一旁耳语,刘表面色微笑点着头,但是说出来的话确实令人不由得浑身战栗:“按计划行事,不留祸根!”

蒯越点了点头便直接退下去,此时,蒯良还在人群之中四处敬酒,尤其和六郡宗贼喝得最多。双方你来我往,不一会儿便个个面色微醺。

这场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宾客才各自散去,来自六郡的客人被安排在府中歇息。他们的房间南北分布,每一间都隔着走廊或是假山花园、舞谢楼台。

深夜,月色满天,醉酒的众人都沉沉睡去,呼噜打得震天响,一个个像是死猪一样。

州牧府之中,自一间间房子之中忽然蹿出许多的黑衣人,他们藏在假山游廊之后,借着月华下的阴影四处躲闪。

在四通八达的府邸之中,他们准确无误地找到今日客人所在的房间,悄悄用利刃打开房门,然后三五成群一起冲进房间之中。掀开被褥,对着床上熟睡之人一阵乱刀猛砍。

暗夜之中只听到一声声闷哼传出,一处接着一处,直到六处都传来消息,黑衣人才拉下来面罩,收拾干净尸首,去向刘表禀报。

深夜,书房之中灯火通明。在外面是张虎率领精锐将士护卫,他看到黑暗中走过来的人影后问道:“陈生兄弟,事办了吗?”

只听被喊作陈生的黑衣人点了点头,急道:“事已办妥,无一活口留下!我要进去禀报主公!”

“随我来!”

两人一起敲门进去,只见书房之中刘表和蒯家兄弟还有襄阳的一些大族世家都在这里。

“禀报主公!六郡宗贼皆已伏法,属下特来交令!”

“嗯!”刘表此时正在练字,头也不抬,直接挥挥手让两人下去。待得最后一笔落下,他才笑吟吟地看着在座的诸位族长说道:“诸位!请来看看景升之字体如何?”

众人上前一看,只见雪白的纸张之上写着硕大的“荆州”二字。

“恭喜明公!贺喜明公!荆州收复有望!”

“哈哈!”刘表将手中毛笔放下,再看着眼前俯首帖耳的众多族长,心中一口闷气顿时吐了出来。

待得诸位族长散去之后,刘表将蒯家兄弟请来,问道:“虽然目前各地宗贼首领已除,余者不足为虑。但是,尚有南阳一地未曾平定。而且,据各地太守所言,的确有太平道作乱,我手下虽然有两万兵马,但是还需要一位能够统兵作战之将!”

“不知张虎陈生二位将军如何?”蒯越提了一句,刘表还未说完,蒯良便直接不留情面地反驳道:“此两人新附,未知稳妥如何,万万不可大用!再者,以他们二人的才能,守一小城尚可,为一州兵马节制尚且不可!”

蒯越听了默默不言,退回到一边。

刘表看着蒯良不由问道:“那以子柔之见,该当请何人挂帅?”

“我有一人选,其乃是襄阳大族蔡氏之人,早年随叔父在雒阳生活,求学于大儒,如今从雒阳辞官归故里。其人兵法娴熟,兼有大族助力,若请其为帅,荆州可保无虞。”看着蒯良在那里侃侃而谈,将这人夸到天上去了,一旁的蒯越却是心中直发笑。

果然,刘表追问这人是谁,蒯良口中冒出一个熟悉的名字:襄阳蔡瑁。

这不就是和他一起玩过泥巴打过群架的蔡小子吗?怎么到蒯良嘴里就成了白起一般的军神了呢?

看到蒯越在一旁直撇嘴,蒯良不由瞪了两眼自己这个兄弟。

“蔡瑁之名,我在雒阳也有耳闻。既然如此,我便去请其为我荆州大将,统帅三军!”

刘表说完,忽然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声音甚急促。

“何事?进来说话!”

话音方落,只见外面张虎陈生二人滚到房内来,急忙禀报道:“启禀明公!不好了!太平道,太平道拥兵十余万,他们······他们zào fǎn了!”

第五十五章 黄天当立

月黑风高,乌云瞬间席卷了所有的星辰和月光,将世界笼罩进自己的黑翼之下。

以南阳为中心,荆州之内瞬间冒出大量的太平道弟子,他们衣甲虽然算不上精良,但是至少也有一身皮甲,手中的刀剑不是出自大家之手,但是砍起人来丝毫不慢。

荆州水路发达,船运兴旺,借助行船之便利,这些日子来太平道狠狠购进一批生铁皮毛。

加上十余年来的积攒,这才在荆州聚集起这样一支人马。这里的统帅名为赵弘,曾经接受唐粥的各种奇怪论调,后来又在广宗修习经典数月,可以说是张宁的亲信。

此时,他率领十万人马,加上三万辅兵,正要一举攻克襄阳。朝廷新派遣的州牧,治所便在襄阳,只要拿下襄阳,这荆州便算是平定了。

“诸位兄弟!”赵弘站在临时搭建的土台之上,看着麾下的十余万兵马大声嘶吼:“各位都是无田无地每日被人使唤辱骂的流民,今日我奉道师圣主之命,带领诸位攻打襄阳城。只要拿下襄阳城,诸位就可以将城内狗大户全都依法办理,将他们名下的田产分给诸位。届时,我等便可以重新拥有自己的土地,再做良民了!”

“哦!哦!哦!”

无数士兵疯了一般吼叫,他们都经历过父母为了土地挣扎的岁月,也知晓他们为了这一块土地究竟经历了什么。

看着士气如此,赵弘只觉得军心可用,他猛地一挥手说道:“诸位!我知道你们之中还有些兄弟乃是辅兵,没有铠甲武器,不过没有关系!在场所有人都是可以为了此次起义牺牲的兄弟,前面的兄弟牺牲了,后面没有兵器铠甲的人捡起他的武器,穿上他的铠甲,为了他未竟的事业继续冲!”

“冲!冲!冲!”大军震动,无数人眼中留下热泪。

赵弘此时已经到达了最高的境界,演讲把自己都给说动了。他双眼通红,手中长槊斜插向天空,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兄弟们喊道:“此去襄阳,以我为首,自我以下有后退者,皆可斩之!死且不惧,何惧刀锋?”

“死且不惧,何惧刀锋!杀!”

“杀!”

“杀!”

冰冷而又热烈的气息在这里蔓延,肃杀的氛围逐渐包围这只军队,然而每个人的心中却是火热的。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一支乌合之众,而是有了为之战斗的军魂真正的军队。

赵弘举起主帅大旗扛在背上,奋力一挥:“出发!”

轰!轰!轰!

十三万大军开拔,向着襄阳城进发,沿路攻破一个个州郡,凡是被他们遇见的州郡无不望风而降。

就在此时,襄阳传来刘表派人杀了六郡宗族子弟魁首的消息。顿时,各个州郡动了起来,尽管各地太守知道太平道是反贼,但是,各地疯了的宗族势力却是将大刀横在太守脖子上。

对于死还是生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淡然处之。有的太守屈服,有的太守疯癫,还有的干脆直接挂印离去,随便你们怎么折腾,老子不伺候了。

于是,等到赵弘大军开到雒阳城下的时候,人数已经达到从所未有的二十万人。

然而,兵力的增加并没有让赵弘有所愉悦。他眼前摆放着一张待处决的名单,上面足有百人之多。其中大多数都是他们自己的士卒,只有三分之一乃是属于那些宗族势力的。

赵弘眉头像是挂了霜一样难看,他冷冷看着坐在军帐之中向他请求放人的六名将军,默默不语。

这六位便是代表宗族势力的六人,每人手中至少掌握一万兵马。

“诸位将军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了,但是,还是请回吧!军法无情,我亦不能徇私!”赵弘直接拒绝想要开口的六人,这让还未开口的他们面色瞬间多了一抹尴尬。

“哈哈!我们知道赵将军执法森严,但是,我等亦是知晓,太平道弟子皆可以向上天祷祝认错。只要捐献一些钱财,诚心悔过,那便可以消除罪孽。该多少钱财,我等会一分不少地缴纳,绝不会拖欠!”

赵弘冷哼一声,丝毫不留情面:“诸位也说是我太平道弟子了,但是犯错之人不是我太平道弟子!”

“赵弘!你别给脸不要脸!听你的意思,分明是要包庇你手下的士卒!哼!”其中一人愤恨地看着赵弘,这些犯错的人之中,以他所掌控的那一部最多。

“我掌军法,必不会放过一人!此次犯错的士卒抢劫财物,杀害无辜百姓,***女,他们罪不可恕。我是不会饶恕他们的。虽然太平道弟子有悔过之说,但是军法无情。原谅他们是太一神的事情,我只负责送他们去见太一神!”

“你!”

六名将军齐齐大怒,他们眼中的火花几乎能够将赵弘淹没,最前方的钱方将军咬牙说道:“这是什么军法?竟然如此严苛,军中士卒上阵杀敌已经如此艰难,犯了错就要被处死。你们太平道都是疯子吗?”

“军法乃是牧师所制,这里是军中,便应遵循军法。若是诸位受不了严苛的军法,那我们便只好分道扬镳了!不过,那些犯过的士卒却是不能还给你们了!哼!”

赵弘闷哼一声,太平道兵马虽说不通文墨不假,但是个个明知军法,不会犯下这种过错。根本就是那些宗族之人一哄而上,他手下的士卒跟着犯过,这才被直接拿下。

钱方眼神冰冷地看着赵弘,后者也同样看过来。双方四目相对,眼神之中都是怒火。

半晌,钱方才指着不远处的襄阳城说道:“赵将军!我等手下六万大军,若是入城投靠刘表,加上城内两万朝廷官兵,这胜负之数如何还未可知?”

对于钱方的这番威胁,赵弘丝毫不以为意,他扫了一眼其余脸色震惊的五位将军,便知晓钱方事先并没有和其余人商议过此事。

“若是诸位不怕步前辈后尘,我赵弘愿意撤开大军,让诸位入城去和刘荆州汇合。只是别怪本将军没有提醒诸位,投靠刘表是不错,但是小心身死族灭却为他人做了嫁衣!慢走!不送!”赵弘一挥袖子,直接送客。

钱方气急,朝着赵弘说道:“赵将军!好!这次我认栽!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会将手下士卒明正典刑!”9

第五十六章 破荆州

天空之中飘着白蒙蒙的细丝,像是一柄柄亮亮的小剑刺在人的脸上,麻麻的,痒痒的。

这里是荆州襄阳城外的一处刑场,临时搭建地有些仓促,四处都还是砍伐树木留下的清新渣滓。

与两日前气势如虹地攻城拔寨不同,此次所有人都显得沉闷,双眼飘忽。不时有人悄悄扫一眼刑场上跪着的罪犯,立即又转过头去,眼中流露出的是不忍还有茫然。

为何屠刀没有砍向敌人,反而砍向自己人了呢?

队伍最前方便是以钱方为首的六位将军,他们周围簇拥一大批士卒,大多数是荆州本地士卒。虽然钱方等人风评不好,但是,此时他们似乎比赵弘更加值得信任。

人群之中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赵弘来到此处监斩。

刑场上,等待受死的百多士卒齐齐拜倒,将脑袋狠狠磕在地上,向赵弘祈求、哭嚎。

这几天他们如坐针毡,数次想要求见赵弘,但是却都被黑着脸的军法司给挡住了。直到此时,他们才又回忆起,当初军法司在太平道内部杀得腥风血雨,无数人避之如蛇蝎。他们好不容易消停几年,想不到一出手就把他们这群人捉住了。

“将军饶命啊!我等也是盲从,都是钱氏那一群人率先犯过的,我们只是从犯啊!”

这话一出口,刑场上顿时便有不少人讷讷低下头颅,但是也有人不服:“老子就是杀人放火了!攻城拔寨不就是这样吗?”

“你给我闭嘴!别再丢人现眼了!犯错要认,不就是砍头吗?放心,你们的尸骨有我来收殓,妻儿老小也有我来照料!”钱方在下面脸色一红,顿时出言喝止。

“好了!”赵弘大吼一声,所有人都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他来到方才第一个说是盲从的家伙面前,看着他指着那些宗族士卒轻声问道:“你跟着他们杀了百姓?”

罪囚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

“你跟着他们抢了财物?”

罪囚面露惭愧之色,颓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赵弘陡然提高声调,简直如同春雷乍响一般:“那你可知军法?”

被问及的罪囚已经泣不成声,埋首痛哭道:“小的知罪!愿受军法!”

“我等愿受军法!”在他身后的几十太平道士卒齐齐跪倒,个个难掩惭愧之色。随着这些人跪倒,那些还在挺立着的宗族士卒顿时个个羞臊不已,心中一横,不就是砍头吗?怕个球!

咣当!一脑袋磕在面前,心中陡然放松了一阵。

“你们都是英雄,是勇士!是代表那些不能发声的百姓用手中的武器告诉世家官僚,告诉地主土豪,我们要生,我们要活。被你们po hài的百姓也许和诸位曾经一样,差一步就踏入我们的行列。我们是为了不再让曾经的自己重演,不再让流民遍地。”

赵弘说着又来到第一次的罪囚面前,低头看着他:“你们用鲜血告诉剩余的士卒,法不可轻犯!记住!下辈子,别再跟着他人后面走了!”

“行刑!”赵弘一挥手,早就准备的刽子手一个个来到这里,他们也是无奈,但是军令如山。

“兄弟!一路走好!”刽子手们悄悄说了句,然后拍了拍罪囚们的肩膀,后者只觉得脖子被什么东西划了一道,麻麻的,像是雨丝。红色的雨水流下,百多具尸体倒塌下来。

当!当!当!

一面铜锣被猛力敲响,操锤的士卒边流泪边大声嘶吼:“魂归来兮!”

凄厉的锣声传出去好远,将周围的风雨都震散了。

浓厚的云层撤去,久违的阳光落在刘表的眸子里,闪出一道光。

他站在一座山坡上,目睹这场行刑的全过程。在他身后,是蒯良兄弟,两人见行刑结束,人马就要回头,急忙拉着刘表要走:“主公!黄巾匪徒就要回转,我等还是快快离去,免得横生枝节。”

刘表默默不语,再次瞥了一眼刑场,跟着蒯良兄弟两人离开这里,一路从密道回到襄阳州牧府。

坐在府中良久,刘表神游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公!主公!”蒯良喊了两声,刘表这才回过神来:“何事?”

蒯良一脸尴尬,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了:“主公!今日我们约好要去蔡府拜见蔡瑁的!”

本来安排好的行程,这些日子被黄巾zào fǎn一事逼得一拖再拖,如今兵临城下,他们正急需大将,这才不得不去请蔡瑁。

但是,本该兴致盎然的刘表却觉得索然无味。

见刘表神色有异,蒯良急忙劝道:“主公!如今城外有大军二十万,我们穷征襄阳之兵,在各家豪族的帮助下,加上各家私兵,也有兵马五万,只要蔡瑁出山,击退这些乌合之众不过在反掌之间。如今,当务之急乃是请蔡瑁出山才是!”

叹息一声,刘表看着周围雕梁画栋的州牧府,想想那些太平道士卒在雨中的哭泣和悲鸣,他忽然没来由地伤感起来,看着蒯良道:“子柔!你说,我们究竟是有道义的一方,还是无道义的一方。”

听了刘表这样问,蒯良大吃一惊,这如何能是一位宗室子弟说出来的话,他急忙拜倒在地:“主公乃是汉室宗亲,鲁恭王之后,手中有朝廷印玺,握有天子大义,如何是无道一方?”

说起天子大义,刘表这才略微振奋起来,顿时快步走上前扶起蒯良说道:“若非是先生之言,景升几乎自误矣!事不宜迟,我等快些去拜见蔡瑁才是!”

蒯良松了一口气,跟在刘表身后擦了擦汗,蒯越早在外面备好车马,一行人直接前去蔡府。

到了蔡府,这里早有蔡府一干主事人在此等候。

“蔡氏家主蔡讽见过州牧!”

“我等见过州牧!”

一行人将刘表迎入府中,但是,蒯良搜寻一遍之后却朝着刘表摇了摇头。蔡瑁并不在这些人之中。

宴席之上,蔡氏家主蔡讽和刘表推杯换盏,只字不提蔡瑁之事。

席间,蒯良趁如厕之时来到府中搜寻蔡瑁,一问才知道蔡瑁竟然不在府中。这让蒯良是又气又急:“这个蔡德珪,我分明告诉他今日刘荆州要来拜访,这是在故意躲着我们不见!哼!你们不让我见他,我就自己去找!”

当下,蒯良推开蔡家仆役,一路来到蔡瑁房间,在门外便大喊大叫:“蔡德珪!你给我出来,不要想躲着不见人。如今襄阳城已经被四面围定,你以为城破之后你蔡氏能够独善其身吗?”

“听子柔兄长这意思,难道跟着这样一个有名无实的州牧就能够完好无损吗?”

一道身穿淡绿色绣服的女子款款走来,看着蒯良面色不虞。像这种在主人家中大喊大叫的行为,可以说是非常无礼了。

最尴尬的是,还被这家的主人发现了。

当下,蒯良朝着这女子施礼苦笑道:“二妹还是别挖苦我了,我是真的找德珪有要事相谈!”

蔡芙挑起远山一样的眉毛,不高兴地看着蒯良说道:“难道我说错了?你不是来找德珪投靠刘表的,他只带着朝廷旨意来到荆州,本来占有襄阳一地,又绞杀各地宗贼,还有重掌荆州的可能。但是,如今被黄巾贼一搅和,那些宗贼又死灰复燃。

二十万大军啊!德珪就是全身都是铁,你拉去又能打几根钉,还是不要为难我们蔡氏了!”

蒯良连连苦笑,外界相传蔡氏两朵花足智多谋,博览群书,但是谁又知道她们喷起人来也是丝毫不手软。偏偏这些话语还句句切中要害,让你根本无法反驳。

幸亏大姐蔡氏已经嫁给名士黄承彦,否则若是两者一起上,蒯良也只能抱头鼠窜。

“二妹!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快让德珪出来吧!”蒯良连连告饶。

“哼!下人不是跟你说了吗!德珪不在,他今日出城去了,不知干什么神神秘秘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唉!可惜!可惜!伯乐在此,千里驹却不在!”

蒯良叹息着转身离去,蔡芙却是微微露出得色。

谁知,蒯良方才走两步,抬头一看,只见他朝思暮想的蔡瑁一身泥污从外面走进来,哈哈大笑道:“蔡氏千里驹在此,不知道子柔说的伯乐在何处啊?”

“德珪!你去了何处?”蒯良大笑不止,不顾蔡瑁浑身泥垢,直接拉过来不放手。

蔡瑁指了指外面会客厅的方向说道:“今日刘荆州来此询问破敌之策,我若是不出城查探军情,如何向他交代啊?”

“蔡瑁!”一道母老虎一样的吼声在耳边出现,蔡芙直接揪住弟弟的耳朵拉到一边。

“哎哎!姐姐!别扯,再扯就掉了!在外人面前,你至少给你弟弟我留点面子啊!”蔡瑁大叫,但是蔡芙却是丝毫不松手。

“你还知道要面子,要面子就连命都不要了吗?我族中宿老已经明言,此事我们不掺和。将来无论谁得了荆州,都要仰仗我等。你这样跳下去,不是将蔡氏一族带入火坑吗?”

蔡瑁连连大叫,一旁的蒯良尴尬非常。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州牧这里请!子柔应该便在这里了!”

蔡氏家主带着刘表来到蔡瑁的住处,两人还未来到此地,便听到里面是一阵鸡飞狗跳。

“哼哼!”蔡讽冷哼两声,然后直接带着刘表走进来。

两人只见蒯良坐在院中石案之前,在他对面乃是一身má yi的蔡瑁,而在两人旁边则是青春貌美的蔡芙。

此时,石案之上乃是一盘残局,蔡瑁和蒯良正杀得难解难分。

“德珪!还不来见过州牧!”

此时,蔡瑁和蒯良两人才如梦方醒般来到此处施礼。

“见过州牧!”

“拜见主公,良与德珪一时手痒,还望主公赎罪!”

刘表却没有理会两人,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蒯良一抬头,只见刘表正盯着蔡芙看,后者脸色羞红,朝着一脸黑炭的蔡讽施礼后便跑回闺房了。

“呵呵!此是小女!”蔡讽说完,然后引向蔡瑁道:“此是小犬!”

“主公!”

眼见蔡讽脸色都黑了,蒯良才提醒了一下刘表,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说道:“令公子名声在外,表在雒阳就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哈哈!”

在一阵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之中,蔡讽一挥袖子离开这里。若是不看他不停抖动的双手,这该是一个美好的初遇。

家主离开之后,剩余三人才开始谈论战事。

只见蔡瑁直接脱下身上的外衣,露出里面还未来得及换洗的脏衣服。

“主公!德珪和您一样,出城去查探军情去了!”

刘表默然不语,直接拜倒:“先生知我!”

“州牧请起!”蔡瑁急忙扶起刘表,然后双方坐下细谈。

“今日吾出城一观,有一计送与州牧!”

“是何计策!”刘表急忙问道,他在府中想的焦头烂额,想不到一到此处就有了计策。

蔡瑁微微一笑,俯身说道:“走!”

“什么意思?”刘表和蒯良都是一脸懵逼。

“意思很简单,襄阳城,必破!”蔡瑁淡淡地说道:“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只有离开这里,才能有一线生机!”

顿时,刘表的脸色冷了下来:“先生高才,一向如雷贯耳,今日一见,表领教了!告辞!”

“主公!主公!德珪不是那个意思!”蒯良大急,回头又看向蔡瑁:“德珪!你快向主公解释啊!”

结果,两人没一个听蒯良的,该坐好的坐好,该灭灯的灭灯。

第五十七章 覆巢之下

当夜,州牧府中,书房之中灯火一闪一闪,在墙壁上映出两道硕长的黑影。

蒯良苦口婆心地劝说刘表,说得口干舌燥,但是后者却不为所动。秦孝公见商鞅尚且有三见之后才申明大计,但是,蔡瑁第一次就已经将刘表的耐心给用光了。

在矢志守城的刘表看来,能够开口就说出逃跑这种话来的统帅,不要也罢。两者之间的最大症结,便在于此。

尽管蒯良也不了解蔡瑁心中如何想,但是他还是选择相信蔡瑁。

“将军!州牧!刘景升!”蒯良大喊一声,让沉思的刘表稍稍抬起头来:“干什么?”

如果是平常,蒯良一定不会这样和刘表说话,但此时是非常时候。二十万大军濒临城下,城内却将帅不齐,如何御敌。

“将军难道就任由贼人破城?”蒯良已经将最严重的后果说了出来,期望能够挽回一点希望。

但是,刘表却将最后一丝希望都不留,带着淡淡的表情:“此事我自有主张!”

“唉!”蒯良叹息一声便退了下去,他心中无奈。此时,刘表或许将自己也当作和蔡瑁一样的家伙了吧!本来一无所有,骤然拥有一州之地为根基,放到谁身上,都不会轻易舍去这难得的一切。

若是本来没有,那也就罢了。但是,一旦拥有之后,便就再也难以放手了。

外面一众文武官员看着蒯良,只见他摇摇头离开,顿时个个如鸟兽散。

很多时候,打仗打得就是士气,黄巾贼便士气如虹。但是,反观襄阳城这里却是上下心不齐,如何能够守住城池。蔡氏作为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他们不动,意味着荆州士族对这场大战不看好。

刘表手下盘根错节的文武官员个个心中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这一场仗还没有打就直接输了。

第二日,城外黄巾贼攻城了。掐算好时间,仿佛有人通风报信一般。

二十万人铺天盖地地杀来,差点将城门攻破。最后,还是张虎陈生带领后续三万人马才将城墙夺回来。

城内有家财的人甚至都准备卷着财产离开,他们都听说黄巾贼破城之后要将所有财物都抢走,还要杀人抢女人。种种行径说出来,简直令人发指。

豪族大户一动,其余百姓也就跟着风动。眼看城内乱哄哄的,走在大街上的蒯良叹息一声,也是束手无策。君臣不一心,这基业如何打的下来。蒯良已经决定放弃刘表,时运不济,奈何奈何!

然而,就在晚间,忽然传来一个令他目瞪口呆的消息。

蔡氏蔡瑁出山,准备统领大军对抗黄巾贼。这真是峰回路转的一幕,大惊之下的蒯良立即派人向蔡府询问。

结果,没有任何消息。

蒯良又立即前往州牧府中,却意外却看到事情的另外一个版本。

一向足智多谋的蔡府xiao jie蔡芙竟然在州牧府中,而且还和刘表举止亲昵。看着两人郎情妾意的样子,蒯良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想不到的是,为何刘表只是和蔡芙见一面,就将这个从小任性的女子给拿下了。

当蔡讽黑着脸将家主之位传给蔡瑁的时候,蒯良心中长呼出一口气。这次是一箭双雕啊!既将嫁不出去的蔡芙送出去了,又拐来一员大将。

至此,蒯良对刘表那真是一个佩服啊!能够将眼高于顶的蔡二xiao jie征服,这可不是有一张好看的脸蛋就行的,还要有卓越的学识,高贵的血统和超然的地位。

恰好,除了地位上次一点之外,刘表拥有所有的这些条件。这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啊!

当蔡氏召集襄阳内数十个名门望族在州牧府中聚会之后,整个城池之内的士气陡然一变。

州牧府,大厅之中。

蔡瑁站在众多将领和刘表等人面前,再次重申自己的观点:“我还是那句话,襄阳城守是守不住的,只有撤退。”

“胡说!最近我手下儿郎守城之时奋不顾死,全都倒在城墙之上。众人都在奋勇杀敌,就你蔡瑁一天到晚嚷嚷着要弃城而走!”张虎拍着铠甲嚷嚷,完全不顾这是在议事。

“是啊!德珪便说说为何要撤!”刘表开口,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让蔡瑁解释。后者看着刘表,他心中也明白,在座无人想要撤退。但是,他也不需要说服所有人,从始至终,他要说服的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刘表。

“主公!各位将军!诸位只知道守城辛苦,将士用命。但是,却不知道究竟有多辛苦,损失有多大!襄阳城,城高不过顶,河深不过膝。为何黄巾贼要费心费力如此攻打,根本原因就是他们在消耗我们的人力。

襄阳城内如今有五万士兵,不过十天,死去五千人。再有一至半月,士卒大量减少必然会引起逃亡。届时,撤退便如雪崩之势,实难阻挡。此乃必然之结局。

若是趁着还有人马撤退,则情形大不相同。”

“有何不同?”刘表闷闷地问道,这些日子他看着府库中好不容易得来的钱粮如水般流走,心中也是滴血。事实的确如蔡瑁所说,他一开始的主张也不由地开始动摇。

“襄阳以南,诸郡宗贼皆与黄巾贼汇合一起,如今那里便是一片无主之地。州牧大可以帅军夺来,夺一城,便取一城歇脚,抵御十天半月便再撤下去。如此一来,黄巾贼虽然势力庞大,但势必也要分兵把守城池。如此一来,能够用来追击我们的人手就会减少。到时,便是我等反击之时。”

说着,蔡瑁取出一张地图,上面他已经标注了大大小小的城池,分兵多少,如何据守,多少时日撤退。事无巨细,都在这一张图上。

“哼!不过是一张逃跑地图,这有什么可看的!”地图张起,张虎面露不屑。

但是,刘表却是眼中放光,看着这副地图失声道:“二十万大军若依德珪之计,便如滴水入江,再难形成泰山压顶之势。此乃荆州的江山定鼎图啊!”

看着刘表吃惊的样子,蔡瑁心中大笑,自己成功了。只要这次撤退成功,他就有充足的时间来部署,无论是外出求援,还是内调军民,他都能游刃有余。

刘表猛捶案几,恨声说道:“好!道家有云,刚不可久,柔不可守。我就看黄巾贼能猖狂到几时!撤!一切事务由德珪和子柔来安排。”

“谨受命!”蔡瑁和蒯良两人同时施礼领命。

这一夜过后,襄阳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无数豪门巨族开始悄悄迁徙家产,将人丁趁夜送出城外。往日里幽深的大宅,如今更是门可罗雀。

这些撤出去的世家都是主动依附过来的,对于那些不愿离开的,蔡瑁也没有强求。

“德珪!那些没有离开的,是否和黄巾贼有牵扯?”蒯良问道,他的想法是既然要走,不如搜刮一笔再走也不迟。

听了这个建议,蔡瑁的脸色却是黑得像炭块一样:“我蔡家便留半数人丁在城内。”

“什么?”蒯良有些吃惊,蔡氏是此次大撤退的倡导者,为何要留下半数人员在这里呢?

只见蔡瑁淡淡地说道:“这场大战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城内城外早就烂成筛子,根本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众人都知道黄巾贼不会为难单纯的百姓,只有那些平日里作奸犯科的家族才想着跟州牧离开。留下的人不但不能动,将来州牧回来之后,还要将这些rén dà用。”

蒯良只是一个小家族的子弟,对于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自然没有蔡瑁知晓地清楚。当下,他只是低头认真地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城外,赵弘已经命大军攻城半月之久,眼见和道师约定的一月之期就要到了,他却丝毫没有焦急之色。

是夜,他带着人马淡淡地看着襄阳城,漫天星斗光辉闪耀,映出地面之上的一点一点寒光。

“将军以为,这襄阳城中还有多少守军?”赵弘问一旁的钱方等人,后者纷纷摇头,表示并不知晓。

事实上,他们什么都知晓。但是,谁都知道此时赵弘是在夸耀军功,没有谁会去自己找不自在地揭穿他。

各大家族早就该撤走的撤走,刘表也带着娇妻离开这里,不知所踪。

在城内的众多家族,有不少人在偷偷地向他们搔首弄姿,请他们入城。

这一点,他们清楚,相信赵弘也一样清楚。

大手一挥,无数火把被点起。城楼之上的守城士兵见到如此众多的人马,顿时将旗帜一抛便离开了。

很快,襄阳城便易手了。11

第五十八章 前夕

襄阳城外,车马匆匆,尘土纷飞,装载着绫罗绸缎和披着绫罗绸缎的人离开。他们个个都是城中大户,或是良田千顷,或是店铺无数。但是,现在他们只能抛弃这些身外之物离开,或是回到故土老家,或是跟随刘表的军队一路撤退。

生死从来都是大问题,在这个问题面前,似乎些许钱财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而在另一边,同样有大队人马入城,他们士气高昂,虽然在攻城的过程中损伤不少,但是敌人的死伤却和他们相当。最终,胜利属于他们,正义也是。

当他们大声嘶吼着宣布对这座城池的占有权之时,街面之上人心惶惶,无数百姓紧闭家门,只敢从门缝里窥视这支大军。

百姓对他们如此防范,占领这里的赵弘颇为不爽,眼见他眉头紧皱,一旁的军法司立即上前说道:“攻城拔寨、攻必克战必胜使敌人闻风丧胆乃是将军的职责,张榜安民、兴盛百业使荆州重回乐土乃是我们军法司的职责,将军不必忧虑。”

赵弘点了点头,对于军法司安民的那一套,他是深以为然的。

很快,那些肆意吵闹的家伙就为他们的放肆付出了代价。每人挨了一顿训斥,颇有些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意思。但是,这些被训斥的士卒却是惴惴不安。因为,军法司从来不是可以讲情的地方。

果然,在听到他们需要到被他们惊扰的两条街上去向每一户人家讨一碗米时,所有士卒都既是吃惊,又是羞臊。

“属下犯军法,要打要罚绝无二话,让我等去向百姓讨米,我等做不到!”

“给我滚起来,这是在装英雄好汉给谁看!让你们去讨米,是为了向荆襄百姓证明,我等无恶意。要不然你以为能够将你们轻轻放过,哼哼!”赵弘骂了两声,这些士卒不但不反感,反而一脸雄心壮志地去乞讨去了。

临走,还轻蔑地瞥了一眼军法司。

虽然士卒讨米很是稀奇而又尴尬,但是,事情还是很快办妥了。经过如此接触,百姓也对这些士卒有了些许好感。

此时,城内又张贴出安民告示,顿时,人心大定。

当下,赵弘安排各城池守军之后,便帅军追击刘表等人。

过了十余日,在赵弘的追击之下,荆州境内已经大部归降,刘表也逃到不知何处,只有蔡瑁还在率领残军抵抗。

这些事情安排给钱方等人便可以解决,赵弘留下三万人马把守襄阳城,自己收拢十万大军开始向冀州太行山脉靠拢。

这并不是荆州一地发生的事情,不知为何,几乎其他所有郡县都采取这样一种应对手段,根本不和黄巾贼硬刚,而是带着有生力量撤退,以图东山再起。

他们最后的希望,便是雒阳朝廷了。但是,太平道却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从一开始的战略规划,他们便是要攻破雒阳朝廷。

约定的时间渐渐临近,太行山上黄旗招展,每日都有或多或少的军队在这里汇聚。

时日一到,张角登台点将,百万大军在此汇聚,兵锋直指雒阳。

······

雒阳皇宫之中,唐粥每日里不仅要照看小的磕磕碰碰,还要防范老的图谋不轨。不时还被一个跟屁虫骚扰,日子过得太辛苦,以至于终于等到董卓进京时眼睛里都冒出了泪花。

“不容易啊不容易!这么多日子过去,董仲颖终于来了!”唐粥看着手中的密信,上面写着董卓已经来到雒阳城二十里外,在那里修筑坞堡。一担担军粮和大量军械被运送到坞堡之中,看起来董卓这是要在这里安家不走了。

在他对面,风情万种的何灵思白了一眼,娇声道:“董卓也好,十常侍也罢,恐怕谁也不会放过大将军。大将军一死,这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说着,何灵思粉嫩的手指揩了一把眼泪,结果发现什么都没有,只好用手帕擦一擦,然后大滴泪水便落了下来。

看来这真的是一块神奇的手帕啊!竟然能够起到催泪的功效!

“哼!老巫婆!又在散发你的狐狸骚味,我老远便闻到这股味道了!”燕月蝉从一旁的石柱之上滑下来,身子像是水蛇一样柔软,腰肢一摆,尽显青春活力。

眼见外人来了,或许还来了不止一会儿,何灵思悄悄收起手帕,眸子低头一扫,又恢复了大汉太后的雍容华贵。

“你们这些人,整天装来装去累不累啊?”燕月蝉冷笑一声,对着何灵思说道。

这时,唐粥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知道现在不是她的真实面容呢?”

燕月蝉听了嘻嘻一笑,何灵思则是眼神一暗。

“好了!不说笑了,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我只知道董卓进京,但是详细情况还没有送来。你在城内城外来去自如,有没有探听到一些什么消息?”

听了唐粥的话语,燕月蝉鄙视的眼神瞬时便投了过来。雒阳城内外黑卫遍地,一到深夜,无数身影四处跳动,害的执金吾没有一夜睡得安稳。

他竟然还好意思问自己情况?

直到把唐粥看得脸皮抽搐,燕月蝉这才说道,“如今城内外有二十五万大军,袁绍手中拉拢了十万人马,董卓手中也有十万人马,还有五万在十常侍手中。现如今三方都在忍耐,谁也没有率先挑起战火。”

不看阵容如何,只听到这么多的人马,唐粥就知道这种相持之下的微妙平衡维持不了多久。

董卓在外,尚且可以征调朝廷各处粮仓以补军粮。雒阳周遭的各处粮仓,那可是能使雒阳军民三年无收而饱腹的粮秣。

董卓有这些粮草,完全可以和袁绍他们耗下去。但是,反观袁绍等人则是被围困在雒阳城中,前期又没有运送大量粮草入京。陡然被董卓封锁道路,粮道断绝,雒阳城内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看来十常侍要忍不住了!”唐粥莫名地说道,燕月蝉和他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了一眼何灵思,两人都没有说话。

现在的局势十分诡异,城外的董卓和宫内的十常侍是同伙,按理说有恃无恐的该是十常侍。

但是,十常侍却又被袁绍围困,若是袁绍等人狗急跳墙,最先倒霉的还是十常侍。

皇宫之内,张让反复让人送信给城外的董卓,但是,他得到的却总是同一个答案。

“不杀大将军,卓不敢以下犯上!”

当再一次得到相同的回答时,张让愤恨地大叫一声,将眼前能够见到的一切都砸的稀巴烂。半晌,他才张开狰狞的眼睛,死死盯着被撕成碎片的密信,大叫一声,失魂落魄地走出去。

门外伺候的小黄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战战兢兢地立在一边。张让扫了一眼,轻飘飘地说道:“收拾一下!”

然后,便在小黄门的呼气声中离开,左转右转来到一处被重重把守的房间之外。

外面,蹇硕正在巡视,当即向张让施礼道:“张公!如何到此?”

“开门,吾与何进有话要讲!”张让面无表情,蹇硕挥挥手,让人打开了房门。

昏暗的房间之内,大将军何进躺在卧榻上。张让丝毫没有nuè dài他,不仅饮食衣物都是最好的,而且还破例让人将何进最喜爱的一个小妾带来。

此时,见到张让来到这里,小妾惊叫一声,缩到墙角。何进闻声扫了张让一眼,眼中生不起丝毫波澜。这些日子,他似乎悟透生死,将一切都看淡了。

张让陡然笑出声,让人觉得分外诡异。

“呵呵!夫人不必惊慌,我们都是苦命人,你放心,不会为难你的。”他挥挥手,让人将这小妾带走,然后坐在何进面前。

两人此时的妆容都不太整洁,何进邋里邋遢,华美的丝绸穿在身上像是套在一只胖猴子身上一样。张让发丝凌乱,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心理挣扎。

一张案几被抬过来,摆上酒水。

待得侍从全都离开,张让一挥手,朝着何进拱手施礼道:“大将军!不知能否陪老奴喝上一杯?”

何进脸皮一颤,这些日子从来没有见过张让的好脸色。如今这般姿态,他当然不会以为是张让良心发现要放了他,唯一的可能便是······

想到这里,何进悲从中来,本以为自己能够看透,但是真的到了这一步,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容易看透。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的美食他没有享用过,还有那么多的美人他没有宠爱过,还有那么多的肥猪他没有亲自手刃过。

“喝!”何进起身,端起杯盏一饮而尽。

张让也将杯中酒水喝干,然后放下杯子,看着何进说道:“大将军!说起来,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恨。你先前对我等看不过,也都是那些腐儒撺掇。如今要杀你,也是为了先帝遗愿,非是我等私仇。

我曾说,要跟你打赌,看看董卓是否能够攻破关卡来到京都战胜袁绍。如今看来,是老奴先胜半局。不过未来究竟如何,谁也不知晓。

先帝若是在天有灵,不知道究竟站在哪一边。不过也好,大将军可以提前去亲自问问先帝了。若是先帝对老奴所做不满意,还请大将军为我转圜一二。大将军有什么遗言,若是不过分,老奴就代为传达了。”

“哈哈哈!”何进看着张让,眼泪都笑出来了。半晌,他停止笑容,盯着张让问道:“既然如此,本大将军还真有一事要劳烦张公了。”

“何事?大将军请说!”

何进嘿嘿一笑:“方才那位小妾乃是我的挚爱,不知我死以后,张公能否让其为我陪葬?”

看着何进,张让的眸子瞬间冷下来,像是毒蛇一样盯着何进。

半晌,他才桀桀笑出声:“大将军有命,老奴怎敢不从!”

第五十九章 城里城外

同一场雨带给qiong rén和富人的是不一样的两种感受,前者为生而苦,后者为生而喜,这个道理用在此时的宫廷之中同样合适。

当唐粥在慈宁宫中扇着火炉烤鸡翅的时候,在京中袁绍大营之中,一群人却已经吵成了一锅粥。争论的焦点便是大将军何进,关于究竟是先救何进还是先抗董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曹操狠狠地拍着案几,脸色涨红,眼神如同鹰隼一样盯着袁绍:“本初!我等杀贼未竟,致使大将军陷入如此险地,当首先保住大将军的性命。若是此时攻入宫城,十常侍狗急跳墙,大将军必不能活。相反,若是我等帅大军和董卓击杀,无论谁胜谁负,十常侍都可以坐山观虎斗。如此一来,反而不会伤害大将军的性命。

只有先抵御董卓,对于大将军之事,我等才能徐徐图之。若是害的大将军身死,你我于心何安啊?”

说着,曹操差点流出泪水来。

一旁的皇甫嵩等朝廷大臣也是如此认为,不过他们考虑的事情更多一些。雒阳皇宫乃是朝廷象征,天子威严所在,袁绍为臣,岂可带兵杀进皇宫。兵丁入宫,岂不是在尸骨未寒的汉灵帝脸上啪啪奏乐吗?

因此,有名望的大臣都不赞同攻进皇宫。

袁绍看着众多大臣,顿时冷下脸色:“诸位大谬,十常侍作乱犯上,挟持大将军,我派兵杀进皇宫正是为了解救大将军。以十常侍胆小如鼠的性格,届时只要我大军一到,必然跪地相迎,何惧他们作乱。如今正是因为他们擒住大将军和天子,我等才束手束脚。救出大将军和天子才是上策!”

“本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知十常侍丧心病狂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曹操拉住袁绍的手,苦苦相劝。他希望自己的好友能够回头,但是,结果却并不如他所想。

袁绍狠狠撇掉曹操,转而看向其他方向。

“孟德不必再说,我等早已说好,必要为国除贼。只要杀了十常侍,请出天子,董卓不过一边镇太守而已,如何能够违抗皇命?此才是正国之大道!”袁绍说着,在场众人的神色微微变了变。

听袁绍如此说,似乎并没有提到何进该如何办。那就是说,不论何进死活,但将少帝刘辩救出就是了。

“袁公乃是老臣,为先帝太傅,还请您老不避亲疏,拿个主意!”

众多官员看向年长德高的袁隗,请求他的意见。

眼见那些围拢上去的都是袁氏门生故吏,曹操和皇甫嵩等人脸色便阴沉了下来。以袁绍和袁隗的关系,他们竟然还好意思说出不避亲疏的话来。

果然,只听袁隗淡淡地说道:“老夫不知兵略,但是凡事皆应以少帝安危为重!”

这话一说,其余人顿时便明白是什么意思了。管何进去死,大家只要保证少帝在世便可以了。

“请袁将军率兵营救陛下,维护我大汉正统!”

众多官员拜倒,袁绍脸色放光,这种感觉就像是飘在云端上一样。

以往何进在位,他们要做何事只能畏手畏脚,眼下自己掌权,才知晓乾纲独断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爽!

袁绍迷醉地享受这种感觉,在场的曹操和皇甫嵩等人齐齐一叹,纷纷告辞离去。

“好!三日之后,攻破皇城,营救陛下出宫!”袁绍一拍手掌,定下攻击的时机。

而在雒阳城外,董卓也收到张让的手书。他将这封手书送到一旁的李儒手中,问道:“文优以为如何?”

李儒将手书反复看了几遍,然后点了点头:“此次看来十常侍乃是要对何进动手了!只要看城中火起,必定是何进授首,袁绍和张让火拼。到时,便是我们出兵的时机。”

“好!”董卓兴奋地一拍案几,哈哈大笑道:“到时我便冲入城中,将袁绍这该死的家伙碎尸万段,将他老袁家祖宗都拉出来晒晒日光。”

想到能够报复袁绍,董卓心中十分顺畅:“届时,我便拥立少帝刘辩,十常侍定然会给老夫一个满意的位置。”

听到这里,李儒眼神微微一闪,看着欢欣鼓舞的董卓,轻飘飘地说道:“岳父!您还记得我们越关之时说的话吗?”

“你是说······”董卓扭头疑惑地看向李儒:“奉大将军之命绞杀十常侍,可是那不是在蒙骗守将吗?”

李儒摇了摇头,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岳父!此一时彼一时也!若是十常侍真的杀了大将军,您便有大义在手。只要杀了十常侍,便可劫持少帝,再以天子大义除掉袁氏一门。到时,岳父便可为朝廷大将军,开府建牙,岂不比向十常侍乞位自在?”

“可是,若是天下人知晓此事,老夫的名声岂不是毁于一旦了吗?”董卓还是有些疑虑,在为自己的面子考虑。

“既然如此,小婿斗胆请问岳父!”

“讲!”董卓有些不耐烦,他最讨厌的就是李儒这种说话弯弯绕绕的方式。但是,往往他还真的被这些弯弯绕绕给说服了。

“敢问汉高祖刘邦要面子吗?”

董卓摇了摇头,这算是个老流氓,哪里知道面子是什么东西。

“那霸王项羽要面子吗?”

董卓又点了点头,这才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最后为了面子连性命和女人的都丢了。

说到这里,李儒便不再言语了。他相信,董卓应该知晓他的意思。

果然,董卓叹息一声,指了指李儒,苦笑连连:“还是文优看的明白啊!这天下早就不是原来的郎朗乾坤了,万里晴空之上飘浮的只有两个字,权力。什么礼义廉耻,这些东西在这个乱世都已经不重要了。只有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哈哈!”董卓豪迈地笑了两声,李儒觉得有些不对,想要劝阻,但是,一想到费尽心机才将董卓劝回来,若是再劝回头了,那自己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

也罢!就先如此,以后再慢慢劝说吧!11

第六十章 攻

三日后,天色微微泛黄,似乎是的大雨来临前的征兆。雒阳城内,百姓紧闭家门,似乎也预示到今日要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黄昏时分,数不清的士卒从大营之中出发,围困在宫城之外。他们的利剑磨得闪亮,箭矢勒紧弓弦,都在昂首看着前方的袁绍,只要后者一声令下,他们便可以直接攻入大内。

这里是帝王将相商议朝政的殿堂,也是宫妃彩娥生活的宫门,里面有无数的奇珍异宝和动人心魄的传说故事。

仅仅是这些美丽的传说就够让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士卒流口水了,他们都是朝廷征募而来,数月之前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农夫猎户,如今却要打入宫城。

看着手中的武器和近在咫尺的巍巍皇宫,似乎所谓的天子也没有什么威严可讲。远处,曹操和皇甫嵩等人痛心地看着这一幕,雒阳古都,今日便要面临一场难以避免的战火。

当穷了八辈子的士卒陡然遇见一座金山,为了发财,他们爆发的力量会让所有人吃惊。但是,与此同时,他们的破坏力也会令世人侧目。

士卒红了眼睛,袁绍也红了眼睛。千秋大业,功名利禄便在这一夕之间。

“杀!”袁绍持剑大吼,佩剑一动,三军请命,无数嗷嗷叫的士卒在他的意志下开始攻城。

一方为求富贵功名,一方为求保全性命,一开始,战场便陷入白热化状态。

箭矢如雨,火石齐下,浓烟遮蔽天空。

烟火如同恐怖的巨兽般吞噬生命,箭矢飞起,带起一道血花,巨石滚滚,收走一波人头。

此时的战场便是一座血腥的围城,城外的人想要进去,城内的人妄图冲出。双方在大门处爆发冲突,死伤在一次次发生。然而,双方的统帅却谁都没有停止的意思。

战火从黄昏开始燃烧,一直到东方太白星出现才有熄灭的迹象。

城墙之上血迹斑斑,这些血水有敌人的,有自己的。张让踏着血渍来到墙头,向下望去。

“袁绍小儿!可敢出来一见!”

外面的大军吵吵嚷嚷,很快便从中间分开,冒出单骑而来的袁绍。大战如此激烈,以至于他的盔甲之上也是伤痕累累。

他盯着城墙之上冒出的人头,忽然笑了。只见张让顶着光秃秃的头颅,装模作样地带着宽大的华冠,颇为滑稽。仅仅三天,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十常侍之首,便将满头白发掉光了。

“张让阉贼!若是你此时放出大将军和天子,打开宫门,看在你等投降的份上,本将军也可网开一面,将你们放归田里!”

“袁绍狗贼!你谋逆叛乱,不尊天子,该投降的是你才对!”统兵的蹇硕站在一旁大喝,同时令手下托起一张托盘,指着盘中之物说道:“你看这是什么!若是再不投降,这便是你的下场!”

此时,他凄厉地喊道:“袁本初!你要救何进屠夫,这就是他的人头!何进已经授首,只要你们投降,陛下只诛杀首恶,不会追究你们的过错!”

这话是对袁绍手下的士卒说的,众人虽然没有见过什么大官,但是见到总算听说过大将军的名号。如今眼见这位第一号大臣都被杀了,顿时心中一阵骚动,打起了退堂鼓。然而,众人看着前方的袁绍不动如山,心中莫名有了一丝底气。

此时的袁绍看着何进的人头,唏嘘之时,心中猛然一阵畅快。

沉思的刹那之间,袁绍的脸色忽然变得愤怒非常,双目圆睁,看着张让恨不得生吃其肉。

他大吼一声,怒喝道:“张让阉贼,祸国殃民。今日可杀大将军,明日便可杀天下人。今日,我等便要为大将军报仇。

传令三军,杀进宫城,府库任由尔等取用。若有后退者,杀无赦!”

听了这番命令,他身后的裨将齐齐变色,任由士卒劫掠宫中府库,此非人臣之道啊!

他们想要劝诫,但是看着周围眼睛变绿的士卒,此时谁若是反对,怕是会被这些狼一样的士卒给记恨一辈子。唉!有人叹息一阵,闭上眼睛。有人眼光闪闪,盯着宫城放光。

命令传下之后,宫城外的大军无不亢然。

“杀!杀!杀!”

士卒群情激奋,恨不得立即冲进宫城杀掉十常侍。狗日的阉贼,早就听说他们的恶名,如今又堵在门口妨碍兄弟们发财,早就该死了。

看着这些士卒愤怒贪婪的眼神,张让身子发抖,他低头苦笑一声看着一旁何进的头颅说道:“大将军也没有想到,今日的袁绍竟然真的会带兵入宫吧?你威严最盛之时,也不过如此啊!蹇硕!守好宫门,等到董卓大军来了再叫我!”

“谨遵张公之命!”蹇硕一挥手,无数士卒再度涌上城头。

看着众多士卒的背影,张让并没有离去,而是抱着何进的人头立在一边监军。只要城墙上的守军一回首,便能够看到一个苍老的宦官在对着一颗人头说话。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之下,士卒们反而抵御住了外面那些凶残的士兵。

宫门处,黑烟直通天际,以至于城外二十里都能够看清。

城外,正观赏着这一幕的董卓坐在马背上,挥鞭指向雒阳城,“杀!”

轰轰!

边地士兵凶残地冲向雒阳城门处,悍不畏死。他们打过羌人,斗过匈奴,还和鲜卑人相逐于草原,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之中杀过来的,攻城之时个个奋不顾身。

杀敌用命,升官发财,这才是他们生活的主旋律。如今,面对这些未经真正大战的京师老爷兵,对付起来简直不要太简单。

一炷香在董卓面前缓缓燃尽,他看着最后一点火星熄灭,然后抬头,只见远方快马来报:“禀报太守!牛辅将军帅军已拿下雒阳城门,请太守示下。”

“哈哈!好!”董卓得意一笑,转头看向身旁的李儒说道:“你与牛儿是我董卓的文武双翼,有你二人在,我才能登顶青云。哈哈!既然已经拿下雒阳城,我们便直接杀进去!所见之人,不必留手,反抗者杀,投降者留头。”

“得令!”

军令很快传下去,兵马轰轰入城,带起遮天蔽日的烟尘。

······

宫门处,蹇硕望见远处烟尘大起,哈哈大笑:“董卓来矣!袁绍小儿受死吧!快去派人迎接董将军入宫!”

另一边,他又急忙将这个消息告诉张让。

当董卓入城的时候,消息便已经传入皇宫之中,只不过没有送到十常侍等人手中,而是来到唐粥手中。

他将手中的小纸条轻轻捻成黑色的粉末,随手扔了出去。

一旁的刘辩看着这神奇的一幕,惊叫一声:“师傅!你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辩儿?”

唐粥呵呵一笑,看了看眼神戒备的何灵思弯下腰来看着刘辩说道:“当然可以!这纸张被火烧掉之后会变成黑灰。我用力揉搓这纸张之时,手中发热,将这纸张烧起来,所以也就变成黑灰了。不过,这种燃烧很缓慢轻微,人眼是看不见的。”

虽然这些理论很难懂,但是至少不是什么邪说。何灵思放下心来,任由刘辩缠着唐粥问东问西。

过了半晌,刘辩的声音越来越小,竟然倒在唐粥怀中睡着了。

“你干了什么?”何灵思惊恐地将刘辩抢回来,只见后者已经不省人事。

“别担心,只是让他睡一会而已!”唐粥拦住何灵思挠过来的玉爪,无语地说道:“若是要害他,早就下手了,还用等得到现在?别疯了!我们现在就要离开这里。”

何灵思顿时一愣,问道:“为什么?不救大将军了吗?”

“哼哼!”此时,燕月蝉身穿一身亮红的轻甲从外面走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笑脸相迎的封谞。她冷冷地看着何灵思,毫不留情地说道:“我们倒是想要救他,可惜董卓入京,十常侍和袁绍闹翻,现在的何进已经用不着别人救他了!他已经先你一步去找你的死鬼丈夫去了!”

说完,燕月蝉便站到一边。何灵思看了看封谞,只见后者脸色一正,微微点了点头。又看向唐粥,却见他闭上双眼。

那么说,就是真的了!

“啊!”何灵思眼角顿时一红,张皇失措地瘫倒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大兄死了!那辩儿······对了!辩儿!”

何灵思急忙回头抱着刘辩,死死不松手。

无论她在后宫之中有多少阴谋诡计,但是在刘辩面前却总是慈母。看着这母子情深的一幕,唐粥叹息道:“一起带走吧!”

第六十一章 少帝何在

铁蹄踏进雒阳城,步卒根本难以抵挡这些杀气腾腾的狠人,纷纷互相踩踏着后退。

后军一阵纷乱,袁绍眉头一皱,便调拨最为精锐的三万人马前去抵挡,然后率领剩余的五万人马继续攻打皇宫。

生力军的加入令后军顿时稳住阵脚,这些士卒是袁绍特意挑选出来培养的心腹营。凭借着精良的铠甲武器,堪堪抵御住董卓的进攻。

大军入城,在狭窄的巷道之间攻杀,骑兵的优势顿时大大减弱。此时的步兵反而能够形成阵势,抵御骑兵。

看着前线传来的军报,董卓脸色一黑,一路走来这么多关卡都过了,如今这一道怎么可能拦得住他们。

“告诉牛辅!好好打!雒阳多巷道,围追堵截,前后夹击,一定要将这条道路给我打出来!”

烟尘飘过,四周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映在董卓脸上照出一张狰狞可怖的胖脸。

此时,一位信使被带来。

“小的拜见董将军!”

这是一个小黄门,看着董卓笑吟吟的。

篝火通明的街道之上,董卓坐在一块红木大门板上,面前是一只烤羊,在他四周则是战战兢兢不知哪个官员的家仆在伺候着。

“嗯!”啃着羊腿的董卓哼了一声,然后便不再言语,这让小黄门多少有点尴尬。

其实,这是董卓心中故意如此,以往都是他将钱财送到十常侍面前。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也要摆一摆架子。

半晌,小黄门的肚子咕嘟嘟叫,看着董卓手中的烤羊肉直流口水。

“哈哈!看看!不愧是宫里出来的,来到本将军面前还敢惦记着吃食的这是第一位!”董卓调笑着说道,周遭的将军同时大笑,这小黄门也是脸色羞臊,连连摆手称不敢。

挥挥手,董卓将羊肉送到小黄门面前,“既然是宫里来人,本将军就不能慢待了。请用!”

董卓一挥手,便有两名大汉站在小黄门身后,面色凶狠。

“慢慢慢!不用两位猛士动手,小的自己来!自己来!”说着,这小黄门便抓起眼前的烤羊肉直接塞到嘴里,尽管被滋滋响的酥油烫得直吹气,依旧不敢停下。

“哈哈!好!你算是有意思的!”董卓大笑两声,然后朝着后面的传令兵说道:“有何战报,直接报来!”

“是!”那传令兵直接跪倒奏报:“前军牛辅将军帅大军两万,如今已经将袁绍所部三万人包围,正在厮杀,预计一个时辰可全歼敌军!”

“咕叽!咕叽!”小黄门嘴巴不停地塞羊肉,速度都快了不少。

一个时辰后,传令兵再报:“牛辅将军已攻破袁绍后军,正在对中军形成合围之势,袁绍人马正在疯狂攻击皇宫!”

半个时辰后,再报:“袁绍所部已经攻入皇城,乱兵四处劫杀宦官,奸淫宫女,我部已经围住皇城,请太守大人示下下一步如何做!”

小黄门终于将一整只烤羊吃尽,然后猛地叩首,朝着董卓大哭不止:“将军神勇!还请派军入宫,营救天子和张公等人!”

“哈哈!”董卓一笑,忽然问道:“这位内侍如何称呼?”

“小的何常!”

“好!何常!今日本将军高兴,便暂且饶你一条狗命!”董卓令人取来披挂,全身着甲,大步离开这里,向着皇宫所在走去:“我帅军而来乃是为了清君侧,剿除恶贼十常侍,扶立幼主,匡扶社稷!十常侍是什么东西,也配命令老夫吗?看我这就进宫诛贼,匡扶汉家河山!儿郎们何在?”

“在!”无数人整齐地呐喊。

董卓意气风发地挥手大喝:“随我杀进宫去,但有财宝,皆为我军中之物,有肆意劫掠者······”

“杀无赦!”大军齐齐一喝,引得董卓不停大笑:“不错!杀无赦!”

雒阳皇宫之内,张让带着蹇硕还有其余大宦官带着兵马数千,匆匆忙忙来到后宫。

“张公!如今之计,为之奈何?”众人齐齐问道。

张让恨恨地看向宫城外的火光说道:“带着少帝和皇子协先从密道离开皇宫,向北邙山而去,渡过黄河,我等还可召郡国兵与袁绍小儿再战。再者,董卓将军杀败袁绍,也定会来迎我等的!”

众人对视一眼,只得跟着张让一条道走到黑了。

十常侍带着刘协,来到少帝刘辩和何太后所在的寝宫,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不好!连封谞也不见了!”

“这贼子,定然是见势不妙,劫掠少帝抢先离开了!”

一阵吵嚷之后,张让大喝一声,带着一脸懵逼的刘协和数千士兵从密道离开了皇宫。

皇宫之中,袁绍看着手下兵马肆意劫掠,即便是想制止也来不及了。大汉朝古都,便如此被一群乱兵祸害了。

一队士卒追逐着一群春光涟漪的宫女呵呵奸笑,那些宫女看到高头大马挡在前面,个个吓得亡魂皆冒。

脸若寒霜的袁绍看着那群肆无忌惮的士卒,冷冰冰的声音脱口而出:“杀!”

“是!”身后的亲兵一挥手,一杆长枪破空而去,直接将最前方的士卒钉在地面上,死不瞑目。

后续众人见是袁绍帅旗,顿时丧失的胆气又回来了:“敢问将军!入宫之后,府库任取的承诺还算数吗?”

“啊!”被这小兵质疑,袁绍脸色铁青,大喝一声说道:“朝廷府库,岂可任由你等糟践!给我杀!但有劫掠财物、骚扰妇女者,杀!杀!杀!”

随着袁绍的大吼,箭矢落在前方的人群之中。一片红影遮住眼眸,袁绍回头看着手下亲兵,后者顿时吃了一惊。

因为此时的袁绍,眼睛早已变成一片血影了。

“禀告将军!十常侍等人从密道逃走,带走了天子和弘农王!”

“启禀将军!十常侍余孽煽动不满士卒,反过来杀向我们了!”

果然,众人只听到一阵喊杀喝骂声传来。

“袁本初忘恩负义!”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真对得起那四世三公的门楣!”

“杀了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杀啊!”

听完这些谩骂的话语,袁绍心中一闷,猛咳一声,一口鲜血顿时喷出来,整个人直接倒了下去。

“将军!将军!你怎么样了?”

亲兵和副将大骇,急急呼喊袁绍却总也叫不醒。军情紧急,这边叛军又催逼得紧,副将一摆手,说道:“罢了!这烂摊子不要也罢!我们先把将军带回府邸,稍后再看这里如何处置。”

等到董卓前军一到,见到的便是一片狼藉,乱兵劫掠的皇宫。无数携满珠宝的士卒欢天喜地地走出宫门,还未笑出口,便被一把大刀给送入黄泉。

牛辅擦好大刀,然后命令一旁的士卒道:“将老子的财宝收好,其余人继续制止乱兵,务必在太守来此之前将乱局收拾干净。”

尽管牛辅这边快马加鞭,但是,皇宫之中却是越收拾越乱。等到董卓来时,他正在思索该如何交代,却见自家岳父直勾勾地看着他问道:“少帝何在?”

第六十二章 迷离的夜

北邙山上,向来清净的地方今日却纷纷扰扰,数不清的火把连番从这里照亮。

张让带着皇子协和数千兵丁一路赶到北邙山,夜风呼呼吹响,远处的黄河不停地咆哮。

“此处,是何去处?”被抱在怀里的皇子协出声,张让深深地呼吸两口气,然后才用缓和的语气说道:“殿下!此乃北邙山,乃是历代皇陵所在,先帝便是葬在此地。”

说到刘宏,刘协眼皮一动,顿时精神百倍,他转头看向张让说道:“让公!不如我们入父皇皇陵躲一躲吧!相信父皇在天之灵也会保佑我们不被找到的!”

张让苦笑一声,若是藏在皇陵之中,那才真的是自投罗网啊!

眼见张让神色变幻,刘协顿时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孤知晓了!既然不能藏进皇陵,那拜谒一番总可以吧!”

看看身后追兵未至,张让咬咬牙说道:“好!殿下大可随我进去拜谒,只是不可太久,否则追兵顷刻即至!”

刘协不住地点头,黑夜中眼神放出精光。

数千人马留在此地歇息,张让等十常侍带着刘协进了皇陵,一进去,刘协便推开守陵人,四处搜寻,同时大喊道:“母亲!母亲!你在哪里?协儿来看你来了!”

刘协小小的身影四处搜寻,猛然看到一个浑身素白的身影,顿时扑了过去。

“协儿!”许久未见的王美人看到儿子出现,顿时喜极而泣,但是看到一旁冷着脸的张让等人,身子一颤又退后两步。

“王贵人不必误会!我等来此乃是逃命而来,如今袁绍破了皇城,要拿我等问罪。皇子协纯良至孝,所以才来此见你一面,现在,我们要走了!”

尽管万分不舍,但是王美人还是将刘协给推开:“协儿!记住,你是父皇中意的天子,这天下是你的,有朝一日你成为天子,再来这里接为娘回宫!”

小刘协泪流满面,但是却被张让抱着离开,他死死地盯着王美人,似乎是想要将这个形象印在心底。

等到张让等人离开皇陵,来到外面,结果发现手下数千人马竟然全都不见了,只剩下蹇硕和几个小黄门被绑在一旁的树干上塞住嘴巴呜呜叫。

“混账东西!那些兵马呢?”张让气急。

蹇硕翻身而起,对着张让说道:“张公容禀,那些兵丁见势不妙,都离开了。如今,只剩下我们这些人了!”

“滚起来,快些逃命!若是再迟,追兵就要来到了!”

张让凄厉的声音在夜空中盘旋,众人一阵简单的收拾后便匆匆离开这里,向着黄河渡口而去。

来到黄河岸边,张让等人从草丛之中冒出头来,只见远处河面之上有一盏渔火微微闪亮。

“快些叫船家过来!”张让吩咐,众人急忙大喊,那河中央的渔火果然越来越近。

“船家!快快渡我等过河!”张让看着越来越近的渔船大叫。

咣当!渔船靠岸,上面走来一位头戴斗笠的渔夫,只见这渔夫摘下斗笠,苦笑一声:“张公!不是小的不渡您,实在是我等皆为他人掌中之物,渡无可渡啊!”

“是你!何常!”那人一开口,张让便尖叫一声,顿时觉得不妙。

只见黄河岸边,从两侧顿时涌出大量士卒,无数火把点起,将岸边照得如同白昼。铠甲黑黝黝,组成一道人墙。

“张让!近来可好啊?可还认得河东董仲颖乎?”

一阵嚣张的语气传来,董卓分开人墙,策马来到前方,看着张让大笑不止。

“董仲颖!”张让盯着面前那人,一字一顿地喊出这个名字:“你受我之命来到雒阳,如今难道想要造反吗?”

“哈哈!文优!你来告诉张公!”董卓招呼一声,只见军队之中出来一位青年文士,眼神阴郁地看着狼狈不堪的十常侍一行人:“十常侍杀死大将军何进,劫持少帝和弘农王,阴谋造反,罪不可恕!如今,河东太守董卓拨乱反正,乃是有大功于朝廷之人。究竟是何人造反,天下自有公论,至于结果如何,以张公之才,不会不知!”

“哈哈!”张让悲怆一笑,抽出长剑指向董卓:“好一个董卓董仲颖!若是我猜的不错,袁绍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动手,为的就是让我们双方自相残杀,你好坐收渔翁之利!”

“说的不错!”董卓嘴角扬起。

“可是,你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件事!”张让大声说道,董卓脸色一变:“算漏了什么?”

此时,只见李儒在一边也是脸色阴沉,他悄悄来到董卓身边说道:“少了少帝刘辩!”

脸色阴沉的董卓看着张让语气森然:“说!少帝在何处?”

“哈哈!你没了少帝,若是再没了弘农王,我看你这位外地太守如何掌控天子大义!”张让脸色一横,猛地回身将利剑刺向身后的刘协。

李儒大喝一声不好,急忙命人射击,但是又唯恐伤了刘协,便迟钝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董卓冷笑一声,将手中佩剑旋转出一个剑花,猛地一甩,瞬间化作一条银龙冲向张让。

噗嗤!一剑穿过身体,鲜血四溢。

周围死一般地寂静,只有黄河水不停地拍打岸边的声音在回响。

忽然,军士之间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喝彩声。

“将军威武!太守威武!”

只见张让跪倒在地,手中长剑插在面前,而在他胸前,则是一杆露出半截的利剑。

刘协面色惊恐地看着张让,似乎没有明白为何张让要杀他,一直在后面追杀他们的人却要救他。

“咳咳!”鲜血喷涌之间,张让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悄声道:“殿下!老奴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以后,要靠殿下自己多保重······”

话未说完,张让光秃秃的头颅便一歪,直接没了声息。

刘协还在恍惚之间,董卓策马来到面前,一把将刘协掳走,转身看着剩余的宦官冷声道:“给我杀!”

一阵血雨飘过,此地再无十常侍之流。

董卓也不下马,直接带着刘协开始向雒阳皇宫走去,同时吩咐人马搜寻少帝刘辩。

走了半晌,只见对面一片火光闪来闪去。黑暗中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最为洪亮的那一道声音问道:“不知少帝和弘农王何在?”

火光来到近前,双方才互相看清楚面容。原来面前这一群乃是朝廷百官,以皇甫嵩等人为首前来迎接天子回都。

众人见董卓和弘农王同乘一马,顿时有些骚动,还是最前方的皇甫嵩开口问道:“不知董太守可知天子在何处?”

“哈哈!这个该去问袁绍小儿才是,问本太守可是问错人了!”说完,董卓便要策马离开。

但是,皇甫嵩却是带人拦截在前:“慢着!天子不知所踪,董太守不能如此轻易离开。”

董卓打马转了个圈,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忽然抬手指着这黑漆漆的北邙山说道:“天子被人救走,不知所踪。我也只知是在这北邙山之中,但是具体何处,老夫也不知晓!”

趁着众人思索,董卓带着人马离开。看着远去的一阵烟尘,百官纷纷问道:“董卓此言有几分真几分假?”

“真有如何,假又如何?”皇甫嵩苦笑一阵说道:“我等还是派人去找吧!”

第六十三章 立威莫过于废立

雒阳城中乱成一锅粥,皇宫先是被袁绍手下乱兵一阵烧杀抢掠,然后又被牛辅率人上上下下厮杀一通,大火直到半夜才被扑灭。

清晨,密密麻麻如同蚂蚁般的宫女和宦官从各个水井之中挑水,一遍遍冲洗地面上的血污。

牛辅前前后后忙了半夜,刚要歇息,便听闻董卓回城,立即又带人前去迎接。

“拜见太守!”

董卓轻轻放缓速度,朝着牛辅一瞪眼:“小声点!”

“什么?”牛辅看着自家老岳父像是护崽子一样的姿势抱着什么,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难道这出去一趟又焕发出第二春,带回一个姬妾?

董卓也不理会牛辅,吩咐一众宫女寻来软榻香被,将怀中的小人递了过去。直到此时,牛辅才看到董卓怀中原来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一身锦绣,满脸凄惶,十分惹人怜惜。

“这是?”牛辅看向一旁的李儒,后者点点头说道:“没错!这位就是弘农王刘协,被张让等人劫掠而去,岳父将他从黄河岸边救了回来。”

外面两人小声地说着话,里面董卓看着刘协满心欢喜,这孩童越长看起来越像他死去的孩子。董太后果然是我亲族,否则这孩子怎么会和夭儿长得如此相像。

半晌,董卓才从寝殿之中走出,看着门口的两名宫女,顿时皱眉道:“弘农王在此,岂可只有两名宫女服侍。去!再调二十人来,一定要好好服侍殿下!”

“可是······可是这不合规矩!”从黄河岸边一起归来的宦官何常在一旁嗫喏,却被董卓虎目一瞪,瞬间浑身僵硬。

“难道本太守还不能做这个主吗?”

何常看着这双满含杀气的眼神,心中一颤,顿时觉得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可不是先帝时,也不是十常侍在世时,宫中的天早就变了。

“是!太守当然能够做主,奴婢这就去安排!”

冷哼一声,董卓转身离去,牛辅和李儒两人立即接住,送董卓到一处收拾好的大殿之中歇息。

在这里,董卓看着自己的两名女婿,此时雒阳初定,事务繁多,无数事情需要自己拿主意。

对于袁绍那些家伙,董卓该杀杀,该抓抓,丝毫不手软。

“岳父!您乃是外官,带兵入京虽然是为清君侧,扶王庭,但是朝廷百官却不一定会信服您!若要笼络百官,还要先立威才是!”李儒适时提醒,直到此时,皇甫嵩等人还在北邙山上搜寻少帝的身影,无一人前来拜谒董卓。

明面上是众人全都心系少帝,累死累活也要找到先帝血脉。但是,暗地里却是他们对外官的不信任。区区一太守,有何资格入住皇城,号令百官。

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如今的董卓是要名没有,要官也没有,做起任何事情都束手束脚。

李儒说完,牛辅便叙说调查的结果:“少帝应当是在乱兵攻入皇城之前便已经被人带走,十常侍离去之时只带走弘农王一人。岳父心急,所以才没有抓到少帝。我等搜寻尸首,遍询宫中护卫宫女,发现所有事情都指向了一个人!”

董卓的眼睛眯了眯,是谁?

牛辅擦了擦汗水,上首的董卓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半晌,他才吞了吞口水说道:“此人便是十常侍之一的封谞!”

“皇城之中并没有此人的痕迹,连十常侍的亲随都不知他去了哪里。以小婿之见,此人应当是见机不对,将少帝劫持离开。我已经派出大军四处搜寻,一定能够将少帝找出来。”

李儒的眉毛拧成了疙瘩,心中不停地盘算着。虽然牛辅说的简单,但是,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之中似乎还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纵着一切。

会是谁呢?封谞?不!此人向来风评一般,即使是在十常侍中也是没有存在感的家伙。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他似乎变得更加低调了。

突然出现这种变化,若非是他大彻大悟,便是有可能来了重要人物,他必须要保持饱满的状态来应对这些人。

虽然没有见面,但是李儒却将封谞面对领导时的状态描述地淋漓尽致、

“岳父!若是任由少帝在外,于您可是大大的不利。谁若是掌握了少帝,谁便掌握了大义名分。到时若是少帝下旨申斥你为国贼,那天下人必然群起而攻之。此举,不得不防啊!”李儒脸色沉重。

“文优是否太过危言耸听了?”董卓有些不在乎,区区一少帝,真的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李儒看着董卓满不在乎的样子,只得向前一步跪倒:“小婿斗胆,岳父此时最想做什么,掌控少帝的人便想要千倍百倍地做此事。”

听闻此言,董卓神色一变,真的有人如此丧心病狂吗?老夫不过是要官位军功,他还能想要当皇帝平天下吗?

“如此,文优可有良法?”董卓急忙问道,坑人这事情还是要看自己这缺德女婿的。读书人都是玲珑心思,害起人来简直防不胜防。

李儒阴恻恻笑了两声,连他一边的牛辅都有些心惊。

“岳父!少帝遗失,我等便可向外宣称少帝已死,在内册立刘协为天子。国不可一日无君,那些大臣也不会过多反对、而且,自古废立皆非常事,立威杀人不算什么,废立才是真正的威慑。”

李儒说得脸色通红,浑身激动,他似乎看到董卓大发神威将少帝刘辩废了,直接改立刘协的场面。到了那时候,一定会群情激奋,物议纷纷,天下人只看到皇帝走马灯一样转换,却没有看到汉室的威严在一点点丧失殆尽。

连董卓都被李儒给感染了,似乎也想到自己的威风场面,情不自禁地手之足之,舞之蹈之。

这天下最大的莫过于皇帝,若是自己连皇帝都能废立这天下还有谁不服自己?

一拍桌子,董卓眼前浮现起那张酷似夭儿的笑脸,顿时心中涌出一股暖流。

“吾为董太后亲族,立弘农王刘协为帝,自无不可!”

董卓一拍案几,顿时决定了废立之事。

当下,李儒便去拟写请柬,让人送至北邙山。

······

当唐粥得知董卓要废立刘辩改立刘协的时候,顿时冷笑连连。

“发生什么事情了?”一旁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何灵思紧张地看向唐粥的脸庞,连刘辩也投过来问询的目光。

将手中密信送到何灵思手中,说道:“给你!你自己看吧!”

看完,何灵思顿时凤眉倒竖,银牙紧咬:“这该死的董卓!辩儿还在此处,他便敢擅自行废立之事,就不怕天下人的口水将他淹死吗?”

“母后!废立是什么事情?”刘辩张口问询,却是被何灵思给遮掩过去:“没什么!没什么!”

刘辩的小嘴唇一翘,简直能够挂起油瓶了。

看着他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唐粥摸摸他的头,然后看向何灵思说道:“辩儿也大了!是时候让他知晓这天下局势了!”

低头,看着这一双天真的眸子,唐粥想了想说道:“你母后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她听说了一个故事。有一头肥猪闯进房子内,它用锋利的獠牙将所有东西都破坏了。房子内所有人都在害怕,唯恐遭到肥猪的攻击。房子的主人因为惊吓逃走了,肥猪便想要换一个听他话的主人来管理这所房子,好将这所房子改造成他的猪圈。”

刘辩听了,眼睛眨巴眨巴,似乎没有明白故事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半晌,他才说道:“肥猪可恶!房子应该是主人的,他不该随便交给别人!”

看着刘辩气呼呼的样子,唐粥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若你是房子的主人,你会怎么做?”

刘辩听了,歪着脑袋思考问题。但是,一旁的何灵思却是吓得脸色都白了。

虽然她口中埋怨董卓,但是骨子里早已对董卓心生畏惧了。京师十五万大军都拦不住董卓,无数士卒还未加入战场便直接吓得投降,董卓的威名实在是太大了。

以刘辩如今的力量前去雒阳,那不是找死吗?

刘辩想了半天,才在何灵思又惊又惧的神色下开口说道:“若是我为主人,定然召集手下家仆,各具绳索刀剑,布下陷阱缚住肥猪,然后刀斧加身,将它乱刀砍死,分其肉与众勇士。”

刘辩说完,包括唐粥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何灵思更是激动地泪水都落下来了。

“怎么?师傅!我说的不对吗?”刘辩问道,唐粥哈哈一笑,点了点头:“说得好极了!若是有你坐镇,这房子定然不会被肥猪攻进来!”

“多谢师傅夸奖!”刘辩洋洋自得。

一旁的封谞看到这一切,心中兀自叹息一声。若是刘辩不如此说,或许便能够躲过一劫,但是如今他既然这样说,那雒阳城是定然要再走一遭的了。只是,不知道此次回去,是否还有命在?

······

三日后,百官并没有从北邙山找到少帝的任何踪迹。他们也听说董卓手下正在搜寻少帝的消息,顿时便气得脸色发青。

皇甫嵩看着一旁的曹操,手中正是董卓请其赴宴的请柬。

“孟德可收到此请柬?”

“哈哈!董太守看不起我曹操,没有请我入席。这几日我入雒阳城拜访过一次,讨了个为众位大臣值守的差事。”

皇甫嵩听了不置可否,忽然问起:“不知袁本初如今如何?”

曹操冷哼一声,背手不语。

“我可是听说,袁本初被董卓通缉,一路潜逃,本来要被拦住不得出城,却不知被谁偷偷带出城门。如今听说他逃到了扬州一带。”

皇甫嵩笑吟吟地看着曹操,后者虽然一脑门的冷汗,但是身子却是巍然不动。

“哈哈!”猛地拍了两下曹操,皇甫嵩笑道:“好一个曹孟德啊!有你把守宴席,这顿酒宴我才有胆去啊!”

擦了擦汗水,曹操只觉浑身湿透:“太尉言重了!我曹操不过是晚生后辈,如何作为还是听太尉吩咐。”

“孟德见识,远超袁本初,若是你率领朝廷兵马,我等何至于沦落至此啊!”

皇甫嵩一阵感叹,便不再言语。

又过两日,百官俱回雒阳城,不再搜寻少帝踪影。

西园之中,董卓摆下酒席,召集雒阳文武百官商议大事。

董卓坐在主位之上,下首乃是三公九卿,无数官位在其之上的官员却只能坐在角落之中。

酒过三巡,董卓放下酒杯,看着众多大臣说道:“如今天子失踪,朝政混乱。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老夫以为······”

“慢!”

一声大喝自席中响起,董卓低头望去,只见御史于建立于中庭。

“不知于大夫有何见教啊?”

“天子失踪,身为臣子自然应当尽力搜寻,岂可在此沉迷声色?董太守,不知在下所说的对不对?”于建一身正气,逼视董卓。

“哈哈!”

董卓向四周看了一圈,问道:“不知还有哪位是和于大夫一样的看法?”

顿时,又有十余人从座位上起身,来到中庭之中。

“好!”董卓脸色一正:“老夫就喜欢这些满身正气的年轻人!既然你们想要找寻少帝,那不如就由你们替本太守在黄泉路上找一找,若是没有找见,你们再回来。本太守重重有赏,来人!送几位上路!”

“是!”场外,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冲进来将这些官员全都带走,不少被抓的官员张口便骂,连董卓祖宗十八辈都问候了一遍。

半晌,外面的痛骂声戛然而止,宴席之中的百官顿时心中一凉。

“哈哈!我们接着说,刚才说到,少帝失踪,老夫以为可以再立新帝。这先帝血脉之中······”

“慢着!”

又是一声大喝响起,董卓冷冷看着十余个站出来的官员。

“天子年幼,行事未有何不妥,即便有何不妥,那也是太傅之过,斩杀太傅再换人教授便是,岂可轻易便言废立?”

董卓已经懒得再说了,直接挥挥手,李儒便现身来到众人面前,在他身后乃是刘协和王美人母子。在李儒手中,还有一张圣旨。

“此乃先帝遗诏,明言立皇子协为嗣。少帝刘辩乃是大将军何进与十常侍擅自迎立,皇子协才是真正的皇位继承人!你等阻挠皇子协继位,看来乃是十常侍同党,统统拉下去杖毙!”

李儒说完,便又冒出一大群士兵将这些人拖下去。同样是一阵痛骂,同样是戛然而止。

耳边终于清静了,董卓此时再看向在座众人:“老夫立皇子协为帝,诸位可有······”

“慢着!”

又是一声大喝传来,董卓脸色陡然一红,怒火喷涌。任谁三番两次被人打断,心情都不会太好。

“又是哪个不知死的多嘴多舌?”

“是我!董叔别来无恙!”

第六十四章 吾乃吕奉先

落叶也许是知道秋天的到来,在愈加泛凉的秋风中瑟瑟发抖,随着一阵猛烈的摇头晃脑,打着卷从枝头飘飞,翻转着不停前进滚动。

一片黄叶落到棕红色的毛发上,这是一匹神骏昂然的宝马,座上的主人同样轻裘带甲,眉目如星光般璀璨,面容似青山般俊朗。

一出场,此人便成为全场的焦点。

在场百官无不愕然,谁也不知这位少年将军是何人,竟然还有胆量反驳董卓。前面几位仁兄的热血还未冷干,此人竟然就要步他们的后尘。

“将军胆气过人,老朽请问将军名姓?”皇甫嵩站出来,看着这位少年将军不由得生起爱才之心。

少年将军被一群雄武的骑兵包裹,在他身后的一人听到有人问起自家将军性命,便不由自主地说道:“吾家将军乃是并州刺史吕布吕奉先!”

张辽说完之后,吕布傲然挺立,持戟立于马上,眼神四处巡视。

看着这一行人马如此放肆,董卓气得怒火熊熊,眼神望向一旁连连请罪的牛辅,恨不得立即召集人马围杀吕布。

“雒阳城是你守卫的,为何会放这厮入城?”

牛辅双腿颤抖,拱手不停请罪道:“岳父赎罪!京中百官新附,人心不稳,属下带兵弹压,却不想他们带兵直接杀进城内。等到属下带兵来到之时,城外大军已至,他也已经来到城内。小婿无法,只能让他来此,否则大军顷刻攻城,两军必然大战。”

待听到吕布只带三千人马入城之时,董卓眉头陡然舒展,露出一副你太年轻的表情。

“文优?”

他看向李儒,后者一看那翘起的眉毛尾巴便对自家岳父的心思了然,但是,他却没有同意,反而摇头否定了围杀吕布的主意。

“不杀此獠,我心难安!”董卓咬牙切齿,一旁的牛辅更是抖成筛子。

“岳父!小不忍则乱大谋,吕布吞并丁原所部,统领并州,如今手下人马不下于我等。雒阳城外大军已至,若是陡然发动袭击,怕只怕酿成两军混战的局面,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啊!”李儒小心劝说,但是董卓依旧是愤愤不平:“难道就任由他在这里放肆吗?”

宴席之上,百官也觉察到董卓的情绪变化,顿时热情地拉拢起吕布来。董卓是手握重兵的外官,吕布也是一方霸主。虽然朝廷是在逼迫的情况下发布任命,但是,只要是朝廷命官,那就可以由他们挑动不是?

以皇甫嵩为首,百官一起延请吕布入席,陪坐在皇甫嵩一侧。吕布哈哈大笑,丝毫不顾在场其余官员假笑之中的不忿,大刺刺坐了下来。

李儒呵呵一笑,附耳说道:“以小婿观之,吕布其人先叛其父,夺其部署,而今又不识大局,不懂进退。今日席散后,吾可携岳父的宝马赤兔和金珠宝贝一起前往说之,必让吕布前来归顺!”

董卓有些不舍,这赤兔马乃是他重金从胡人手中购得,为此还搭上不少人情,如今送与吕布······而且,对于吕布,他心中向来不放心,一个抢夺义父基业的人,能够被信任吗?

李儒看到董卓又冒起小心思,顿时苦笑一声,他这位岳父什么都好,慷慨任侠,豪放大气,在天下结交有不少朋友。唯一的缺点便是有时吝啬非常,爱惜钱财。

“岳父!只要将吕布诓骗来,杀了他之后,这宝马金珠还不都是您的?”

“既然如此,那就好吧!”董卓露出肉痛之色,当场绝口不提废立之事,让人将刘协母子带下去,然后自己也一挥袖子愤然离去。

吕布可丝毫不在乎这些,看了一眼董卓和他身后的李儒,嘴角扯出一道笑容。今晚,我等着你们哦!

百官见董卓被气走,顿时觉得仿佛战胜了这家伙一样,与有荣焉地欢欣鼓舞。不少人流着泪水,大拍着手掌交好,一边疯疯癫癫地四处洒酒,一边大哭流涕祭祀方才死去的好友。

吕布看着这些痛哭不止的文士,剑眉皱起。

“吕并州似乎不喜这些人痛哭?”从外面赶进来的曹操拿起一杯酒水敬向吕布,丝毫不提丁原之事,只是和吕布闲聊。

将杯中酒水喝干,吕布举壶痛饮,然后才哈哈大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自当快意恩仇,如此哭哭啼啼还能将董卓哭死不成?”

听了这句话,曹操眼神一亮,再次敬上一杯酒:“敬吕并州的快意恩仇!”

“敬曹孟德的胆大包天!”

两人齐齐对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

酒水不要钱地从宫室府库之中搬出,吕布放开豪饮,醉的几乎不省人事。

张辽等人抬着吕布趴在马匹之上,后者抱着马脖,口中喃喃道:“孟德!太尉!我们再来喝过!再来!”

并州铁骑护卫着吕布离开雒阳城,一路回到军营。

轰轰闹闹之间,吕布回到帅帐躺下,双眼睁开,看着帐篷顶端默然不语。

半夜时分,月明星稀,一人独骑来到军营,求见吕布。

“哈哈哈!此乃是故人来矣!”

吕布翻身而起,急忙出帐相迎。

忙活半宿的李儒正在寒风中斟酌着语句,便听到一阵大笑声,回头只见吕布大步向着自己走来,眼中精光爆射。

“难道吕布早有归顺之心?”心中如此想着,脚步迈向前面,便要迎上去。

李儒脸色带着灿烂的笑容,双手已经做出拜礼,连开篇词都想好了。

对面吕布神采飞扬,嘴角微微翘起,呈三十度向上。

对于这一趟的结果,李儒已经能够预见,吕布归顺,然后入宫拜见,被刀斧手杀死。想到一位万人敌的大将即将死在自己区区一文士手中,李儒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灿烂。

“哈哈!真乃好马也!”

吕布快步从身边飘过,丝毫不停留,径直走向李儒身后的赤兔宝马。只见赤兔马双眼如电,在黑夜中烨烨生辉,一身毛发在夜色下如同镀上一层紫色的金箔,妖异非常。

“哈哈!这才是真正能够配得上我吕奉先的好马,哈哈!真是好马!文优!此次真是多谢你送来如此宝马了!”

“呵呵!”李儒的脸色有些尴尬,有时候他真的不懂这些武将的心思。区区一马匹,充其量不过一畜生而已,何以贵畜而贱人呢?

尽管不爽吕布轻视自己的行为,但是,李儒还是如同一个真正的君子一样待在一边看着吕布像是抚摸情人一样安慰着赤兔马。吕布骑上赤兔马,一个呼哨来去如风,瞬息之间便在远山之间跑了一个来回。

蹄声响起,人到军中,吕布放下缰绳,哈哈大笑道:“文优此马果真是世间奇物,能驾驭此马一次,此生不虚啊!”

李儒听着连连点头,但是到了后面,忽然眼神一凸。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夫在风中凌乱小半个时辰,你试驾一番就完了?

“奉先所言差矣,所谓宝马配英雄,这赤兔马乃是董将军送与你的,正是你之物,何来试骑之说?”李儒牵着赤兔马的缰绳,不停地递到吕布手上,后者却是连连推辞。

“无功不受禄!吾未替董将军做任何事,岂可受如此重礼?这宝马我是不会要的,文优所负金珠宝贝也无需再拿出来了!”吕布说的虽然斩钉截铁,但是眼神却是不时飘向赤兔马。

嘿嘿!你这拒绝的可是不诚心啊?李儒将缰绳一抛,说道:“既然奉先不愿乘此马,那吾不能完成董将军之重托,这宝马也不可再带回去了!”

赤兔马陡然被放松,长啸一声,猛地一跳,然后一顿,咔嚓一声将束缚它的缰绳鞍辔挣断,肆意地撩起四只蹄子,在黑夜的草原之上放荡。

李儒:“······”

吕布抱着手站在一边,嘴角带着嘲笑。李儒讪讪而笑,看着一瞬间不见踪影的赤兔马,又看了看不动如山的吕布,脸色顿时阴沉起来。

再一次,李儒觉得事情朝出自己的意料,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少帝失踪,如今又出现这种情况。

“既然奉先不愿接受董将军好意,那儒便告退了!”

李儒拱拱手,转身就要离开。

“世有千里马!”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李儒脚步一顿,只听身后之人继续说道:“然后有伯乐!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李儒心中顿时一喜,回过头看向吕布,只见后者笑吟吟地回望过来。

“奉先此言大善,你便是千里马,董将军便是你的伯乐啊!”

吕布点点头,然后又摇头。

“怎么?儒说的不对?”李儒奇道。

“先生说的对错参半。我确为千里马不错,但是伯乐却不是董卓那厮!”

“坏了!”李儒心中大骇,暗道不好。

果然,吕布说完之后,便直接命人围住李儒。

“既然不从董将军,奉先又为何拦我?”李儒有些神色不定。

吕布摇摇头,沉声说道:“先生怎么忘了?董卓不是我的伯乐,却是你的伯乐。我想知道,若是伯乐没了千里马,那又会是个什么下场呢?”

“你!”李儒被人团团围住,直接叉到帐篷之间囚禁起来。

这边,吕布手下张辽来报,有两千人马偷袭营寨,不过已经被打发回去了。

吕布冷笑一声,看向雒阳城的方向,半晌才回去歇息。

第六十五章 群贤毕至

飒飒的秋风飘起,清澈的池水之上,泛青的枝叶倔强地坚守着最后一抹绿色,然而却被寒霜无情地覆盖。被风一吹,便簌簌自枝头掉落,落进池水,沉到塘底,和污泥混合到一起。

清晨,董卓推开身边的两名妙龄宫女,两者含蓄地用香被裹住娇躯,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嗯?”董卓一皱眉头,两者身子一颤,忍着羞意前来伺候前者穿衣。收拾一番之后,董卓美滋滋地来到前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文优在何处,召他前来,老夫要问一问昨夜之事如何了。对了!传膳!老夫边吃边问!”

半晌,当董卓正在用饭之时,牛辅满头大汗地闯进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面上。

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地面上蠕动的女婿,董卓呵斥道:“如此惊慌失措成何体统,老夫统领大军之时,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何时像你这般慌张?究竟有何事,慢慢说来!”

“岳父教训的是!”牛辅收拾一番,然后才缓缓说道:“昨夜岳父命文优出城,是小婿亲自送出城的。今日一早,吾便看到赤兔马在城外不远处晃荡,便将这畜生带了回来。但是,却四处寻觅不到文优的痕迹。”

“什么?”董卓眼睛一瞪,大声问道:“文优身旁有数千兵马护送,那些人都去哪里了?你就没有到吕布那厮的大营之中查探一番?”

“四处都找遍了,不仅没有找到文优,那三千兵马也都不见踪影,仿佛凭空消失了似的!”牛辅不停地擦汗,他可是知道李儒在董卓心中的地位,虽然他只是一个文士,但却是他们这个小团体的智囊。若是失了李儒,他牛辅还算个屁啊?

眼前一黑,董卓就要一口老血喷出来,但是,忽然伸手扶住案几,说道:“不对!不对!文优乃是出城到吕布军营之中,如今他不见了,定然也是在吕布大营之中。去!派人通知吕布,那赤兔马老夫可以送给他,但是他要将文优完完整整地送回来。快去!”

董卓大喝一声,牛辅匆忙离开,派人前去吕布大营。

“报!”

前脚牛辅离开,后脚便有军情传到。

“启禀将军!凉州刺史韩遂太守边章携大军犯境,五万前军已到城外,正与吕布军成犄角之势屯兵扎营。”

“分兵三万,把守各个城门,定要拦住他们入城!”董卓一个脑袋两个大,立即召集手下一票将领,分官许愿之后派遣出宫。

“报!启禀将军!太行山一带群守传信至,言及有百万大军头戴黄巾,举起反旗,自冀州一路打来,已连破关卡十余座,明日前锋便可到雒阳了!”

“报!启禀将军!朝廷收到求援信,扬州、兖州、荆州、冀州、徐州、司州皆被黄巾贼攻破,太守刺史流落四方,黄巾贼已成星火燎原之势!”

一连串的消息送到手中,董卓看着这些消息,眼珠一瞪,胸口一阵闷,嗓子内一阵搔痒。

噗!一口鲜血喷出,董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

雒阳城外,吕布军营之中,这里出现了奇怪的组合。

这是两男两女一孩童的组合,军营之中,凡是士卒,皆对其中为首的男子恭敬有加,但是其余将领却是对他不假辞色。

军营之中有些将领认出其中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顿时面露惊色,还有些愤愤不平。

至于其余的两名女子和孩童,则无人了解。

吕布大帐之中,唐粥等人坐下来,奇怪的是,吕布这个主人没有坐在主位,反而是将主位让给唐粥。

几人来到大帐之内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使者传报,凉州韩遂和边章前来拜见,两人入帐见到唐粥坐于首位丝毫没有吃惊,拱拱手坐在一旁。

在两人身后,曹青朝唐粥点点头,立在韩遂身旁。又过了半晌,左宗年从外面进来,手中还挥舞着马鞭兴致盎然。

“诸位此次前来,带来多少人马?”唐粥环顾一圈,对自己的号召力非常满意。凉州的韩遂和边章看似掌控一州,实际上军政诸事不是在曹青手中,便是在羌人首领手中,根本没有大权。

若不是曹青在唐粥的授意下力挺韩遂,此时那些羌人早就再次脱离控制了。

并州的情况复杂些,吕布手下有丁原的老班底,除了底层士兵外,上层将军很少投靠他们。不过,靠这些也够了!

吕布一挑眉头,直接说道:“并州铁骑十万!”

韩遂淡淡道:“凉州铁骑五万,羌族骑兵十万!”

方才进来还未坐稳的左宗年兴奋地说道:“恒山铁骑三万,不过,我手下的兄弟可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

唐粥听了点点头,然后再次看向曹青,后者站起身来,向四周拱手道:“诸位将军!如今雒阳局势复杂,董卓帅军十万据守城池,他手中还有收编的京营兵十五万,平江东和蜀中的兵马十万,粗粗算下来至少有人马三十五万。

如今雒阳城外有其修筑的坞堡眉坞,内置钱粮无数,不仅有西园内汉灵帝储蓄一生的亿万钱粮,还有周遭两大粮仓的物资。那里有重兵把守,和雒阳遥相照应。即便我们攻进雒阳城,董卓也可退守眉坞,与我等继续相抗!而且,冀州太平道起事,天下云集响应,如今已有兵马百万一路攻伐进入司隶地区。”

说完这些,在场众人有人惊愕莫名,有人神情兴奋,有人表情淡淡。但是,无论是何表情,都难以遮掩他们吃惊的神色。

半晌,等到众人接受方才听到的消息之后,唐粥方才继续说道:“不止方才曹统领所说的消息,如今天下民怨沸腾,兵戈四起,不仅仅有太平道起兵,各州刺史太守也在暗中招兵买马。

自从汉灵帝下诏以宗室镇州群之后,天下群守便开始暗中积蓄力量。如今,他们虽然避锋芒不出,但是一旦天下有变,他们便会如同闻到血腥的猛兽一样出笼。而且,不止太平道和各地官府,山间盗匪也是四处劫掠,开始骚扰百姓!”

“当然,诸位的领地之内并不用担心!”唐粥说完,不少人嘴角一抽。我们的领地,怕是你自己的领地吧!

“如今,我们需要做的,能够做的就是一件事,静观其变!”

唐粥说完,明显感受到数道目光投向自己。

左宗年想要说什么,却被自己狠狠一瞪闭嘴不语。

韩遂看了唐粥一眼,用一种忧伤的语气说道:“将军既然手握重兵,能够平定天下,为何不趁大势未起之时便消灭诸侯,非要坐看天下崩坏,百姓死伤无数吗?”

吕布看着韩遂,嘴角带着嘲弄的笑容:“真是聒噪!大浪方起,天下英雄汇聚一堂,会遍各路豪杰,方才不负轰轰烈烈的一生。”

“可是······那要死多少人呢?”韩遂看着吕布,语气中是化不开的悲愤。眼睛虽然盯着吕布,但是话却是对着唐粥说的。

“唉!”上首的唐粥叹息一声,走下来,看着韩遂,他旁边的边章连连赔罪。

“无妨!我并不怪他!只是,这天下即使是在我手中被平定,那又有什么不同呢?过了几百年,或许不用几百年,只要几十年,上百年,天下还是会再次大乱,他们还是会互相攻伐。

今日没有死的人,在将来会死的更多。这历史,并没有改变太多!”

明亮的眼睛盯着韩遂,周遭的人都感受到一股近乎实质的压力。

但是,韩遂眼中的忧伤却是丝毫没有退散半分:“那你究竟想要什么?这天下又要为你的目的付出什么?”

“我只是想要看看终点,历史的终点!”唐粥摊摊手笑道:“至于别人需要付出什么,他们付出的只有枷锁,而得到的,将是整个历史和未来。”

“你会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的!”韩遂眼睛冒出血光,死死地盯着唐粥,那是一种为天下奋不顾身的热情和勇气。

若是生在一个盛世,或许他会成为安稳的圣人也说不定。但是,现在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对于韩遂来说,目前看来好坏参半。

近三十万大军驻扎在雒阳城外,对于城内形成的压迫几乎是可以预见的。鸡飞狗跳已经不能形容这种状态了,无数人挤在城门口等着逃命,但是城门却是紧闭,丝毫不能出入。

此时,有两人立在街角看着这一幕,目露怜惜之色。

半个时辰后,董卓同时召见两人。

“属下曹操、属下荀攸,拜见将军!”

此时,董卓穿着宽大的外袍躺在榻上,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他脸色苍白地看着面前的曹操和荀攸问道:“你二人是最近投靠老夫的,此时城外大军无数,还有百万反贼来势汹汹,你们能来看老夫,正是那个······那个患难见真情!现在,你们有何计策可解目前之围,说来听听!”

第六十六章 大汉可以亡

城外三十万大军如蝗虫过境,看起来密密麻麻无边无沿,搭建的帐篷将雒阳城从各个方向整个围了起来。这一幕落在董卓眼中,让他整日里忧心忡忡,愁眉不展。当权臣,难啊!

城内魑魅魍魉百鬼夜行,百官和他根本就是离心离德,全然不顾他为大局着想的心思。再看城外的战事,更是一团乱麻,局面崩坏到了这个地步,他才发现为权臣的艰难。

上阵杀敌浴血奋战他不惧,万军之中他也敢杀了来回。但是,如今的局面却让他犯难,因为他不知道打谁。这才是最错综复杂的一点。

城外现在驻扎有两支大军,然而无论是谁都和他有仇隙,把他们一窝蜂干掉董卓倒是想,但是却没有那个实力和胆魄。按照李儒的计划是拉拢一个打一个,但是,现在智囊失踪,外敌入侵,还有不知何时到达的反贼,这一团乱麻顿时搅浑了董卓的脑袋。

在曹操和荀攸没有来到之前,董卓已经病了,病得还不轻。他躺在卧榻上,大脑袋四处转悠,看着雕梁画栋的宫殿不住叹息,口中喃喃自语:“舍不得啊!舍不得啊!老夫戎马半生,好不容易才营造出这大好局面,真的是舍不得啊!”

如今他手握三十万大军,掌控雒阳,一言可废立天子,朝廷百官皆要仰其鼻息。昔日的十常侍和大将军何进风光也不过如此,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即便是被众人视为神圣的皇宫大内,他也是夜夜留宿,宫中彩女予取予求。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享受过至高无上的荣耀和风光之后,再要董卓回到一地任太守,那是不可能的。就是死,董卓也要死在这权力的宝座之上,溺死在雒阳的温柔乡中,灰溜溜逃回去?不存在的!

当下,曹操和荀攸两人看着上首的董卓,两人都猜度到了此时这位边地将军的心思,相视一眼,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

曹操曾为大将军府幕僚,荀攸为黄门侍郎,两人同殿为臣,也是相互见过几次的。

曹操先走上前来,拱手道:“将军!当务之急,雒阳内忧外乱,操以为当先稳定民心,制止京中混乱,防止外贼趁乱攻城!”

“嗯!”听起来似乎有道理,董卓坐起身来,双眼看着曹操,单手扶着膝盖连连点头:“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是要防范那帮贼子在城内杀人放火!孟德以为如何做为好?老夫都听你的!”

“操以为可大开城门,放任百姓离开,但是却要事先言明许出不许进。如此一来,心怀叵测者便会离开雒阳,城内牛鬼蛇神陡然一空,即可防范贼人,又可杜绝城内百姓闹事。”曹操不动声色地解释,低头瞥见上首的董卓点点头,一拍手掌道:“好啊!孟德一来就为老夫解了难题。实不相瞒,这几天无数百姓在城门处哄闹,那些粗糙汉子上马打仗是一把好手,让他们解决这些琐事,就会来向我禀报,简直把我吵得头都大了!这件事情就按照孟德说的办,我这就吩咐下去!还有呢?”

曹操见自己的策略被采纳,眼神之中露出暗爽之色,当下拱手道:“将军!城内大军有三十多万,有您的亲兵十万,另外还有京营人马十五万,加上朝廷征召的十万新兵。这些兵马固然不能和您的精兵强将相比,但也是朝廷花费大量钱粮训练的士卒,大可以利用起来,一起守城。若是将军不弃,操愿整合这些兵马,精简之后成军五万,为将军守城!”

这是要染指兵权啊?

董卓听罢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看看曹操,然后默默不语。气氛陡然沉静下拉,董卓不言不语,曹操只是低着头看不出他究竟什么心思。

半晌,寂静的宫殿之中才传出一阵大笑。

“哈哈!孟德太看轻我董卓了!既然请你将兵,五万兵马有何用?我听闻汉高祖之时,上将韩信曾言,其将兵乃是多多益善,我看孟德便是老夫的淮阴侯韩信!这雒阳城中的朝廷你能够收拢多少就收拢多少,尽归你节制!”

“多谢将军!操定为将军守好雒阳门户,但有一贼兵入城,将军尽可将曹操人头拿去!”曹操顿时拜倒。

董卓哈哈大笑,看着曹操继续说道:“不过,你一人也难以节制如此多的兵马。这样,我挑拨三百将领给你使用,让他们在你手底下替你看顾一二。”

曹操的脸色平静,挂着笑容,连连道谢。

这时,董卓又转向了荀攸,问道:“公达有何计教我?”

荀攸不置一词,来到董卓面前,拜了一拜,然后转身朝着门外拜了三拜,这才转身看着一脸迷惑的董卓说道:“吾拜天地用三拜,拜将军用一拜,拜君王为两拜。今日,将军之成就不下三公九卿,功名盖世,却沿用旧位,殊为不妥。攸之计策,便是请董公称太师,居丞相一职,位列三公之上!如此,方才名正言顺地号令天下!”

说完,荀攸重重拜倒。董卓身子猛然一直,急忙从病榻之上爬起来,来到荀攸面前扶起他,惊喜地说道:“先生大才!先生大才!老夫自入京之始,便总觉事事不顺。文优常在我耳边念叨德不配位,必有灾祸。

我想来,以老夫如今的功绩,居一外地太守岂不是屈才了吗?先生所说正合我心意,正合我心意啊!”

眼见董卓欢天喜地地将荀攸扶起,曹操眼神一冷,这荀攸心怀不轨啊!大汉朝丞相一职早被废除,太师也是旧称。如今,荀攸撺掇董卓称太师,居丞相之位,这是明显地在挑战汉室威严。自古以来,如此作为的,皆为乱世权臣反贼,最后都不得善终。

曹操看着董卓,心中渐渐泛起寒意,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董卓自封为丞相,但是却不能威服朝廷百官。若要说服百官,以如今天下的动荡局势,那便只有一个方法,废天子位,立刘协为天子!这是李儒曾经留下的计策。

深呼两口气,曹操走到前面说道:“将军!荀攸所言的尊位,完全匹配您的功绩。只是,如今大兵压境,此事可以延后,还是要先打退贼兵才好啊!”

董卓脸色有些不乐意,一挥袖子扫了一眼曹操,后者急忙低头。

荀攸在一旁也连忙说道:“孟德所言有理!是攸失言了!如今朝廷之内,百官乱做一团,天子不知所踪,将军确是不该在此时进丞相位。”

听了此言,曹操看向一旁的荀攸,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你这是在劝说吗?

果然,只见董卓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道:“这有什么?老夫今日便召百官前来,让他们拥立弘农王刘协为帝,如今城外大军压境,他们即便再有怨言,也不会在此时说出来!”

曹操心中是绝望的,但是脸上却是堆满自信,他看着一旁的荀攸哈哈大笑道:“公达!将军此举,分明是在胁迫朝廷百官,此非正途,乃是自取灭亡之道。你以此蛊惑将军,居心不良啊!”

荀攸也是淡淡一笑,回应道:“孟德此言差矣!大汉可以亡,但是天子却必须有!只要天子大旗尚在,这大汉即便亡了也可以复国!”

“对!”董卓哈哈大笑一声,说道:“公达此言深得我心,以老夫如今势力,即便是天下十三州皆反,也能一一平定他们。”

看着自信心爆棚的董卓和一脸不怀好意的荀攸,曹操心中叹息不止,不再劝说。他之所以劝说,就是因为知道董卓不会采纳他的计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那将来诸事便大有可为。不过三百将领,岂能够拦住我曹孟德!

当日,雒阳城中发生一系列调动。最明显的便是雒阳城四门大开,聚集在这里的无数百姓大声叫好,轰轰烈烈地从四门出逃,离开这个战乱之地。

与此同时,从宫中出来的曹操开始在京营之中收拢兵马,有董卓的三百将领帮忙,他又是何进旧部,这些兵马很快便归他统帅,粗粗算来有人马二十万。但是,执掌二十万大军的曹操却并没有显现出十分高兴的神色。

第二日,雒阳皇宫之中,董卓召集百官,以荀攸在宫门处迎送,曹操负责皇宫守卫。

大殿之中,百官汇聚一堂,都在相互议论着究竟为何召集他们过来。要知道,他们之中的不少人已经准备告老还乡,回老家颐养天年了。

如今,天子都丢失不见了,董卓专权,这雒阳朝廷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忽然小黄门一声大吼,董卓从帘幕之后走出来。

眼见这位从皇宫之内走出,众多大臣眉目一闭,权当没看见。

“哈哈!诸位这几日过得如何?”董卓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发痛,看起来不像是生病。这让一些诅咒他的官员很是失落了一阵。

在天子龙椅一侧,一条长榻摆放在那里,董卓朝下面众多大臣看了一眼便大刺刺坐了下来。

“最近几天,老夫过得可是很不舒服。外面来了一群杂碎要来攻打我,天下还有黄巾贼造反,人数百万,浩浩荡荡便朝着雒阳过来了。

听了这些消息,老夫是胸闷气短,头晕眼花,差点去见先帝去了。后来,有位医者给老夫瞧了瞧,说老夫这是招了小人记恨,他们在家中用巫蛊之术在诅咒老夫,所以老夫才事事不顺,心烦意乱。

不知在座诸位,有没有听说谁在家中无事用巫蛊之术诅咒老夫的?”

“我等不敢!”

百官齐齐一震,慌忙拱手求饶。见此,董卓更加高兴,哈哈大笑。

他指了指殿中几位梗在位置上没有动作的侍郎官,哈哈大笑道:“这几位就是暗中诅咒老夫的贼子吧?看你们这么恨老夫,为何不敢直接血溅五步,反而在背后悄悄诅咒老夫呢?”

“呸!权臣祸国,我等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

“哈哈!骂得好!给老夫拉下去,掌嘴一百,押入大牢秋后处斩!”董卓一挥手,然后一群虎狼便冲进来将这些官员带走。

处理了这些官员,董卓从上方走下来,来到大殿之中,对百官说道:“其实,老夫和诸位的想法一样,都是为了中兴大汉。

但是,眼下天下大乱,天子却不在其位,老夫为了这件事情每日里是吃不香睡不好。终于,让老夫想起一个解决的办法!那就是,立弘农王刘协为天子。”

百官一动不动,无人言语。谁都不是傻子,从一开始,百官之中就被董卓杀了一拨。如今,又被杀了一拨。真正敢仗义执言的都被砍萝卜一样砍了个干净,剩下的不是老油条便是软骨头,谁还会为了所谓的正统去豁出性命呢?

董卓来到最前方的皇甫嵩面前,低声问道:“太尉以为如何?”

后者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董卓,拱拱手道:“但凭将军做主!”

“哈哈!”董卓转身,放声大笑:“好!请弘农王入座,百官拜见,从今日起,天子便换人了!”

“慢着!”皇甫嵩急忙站出,制止了董卓。虽然你要称尊位,但是这样单刀直入也太直接了,至少应该给群臣一点时间缓冲一下。

“怎么?太尉有何高见?”

“不不!将军安排甚好,老朽无任何意见。只是,这天子登基,乃是大事,兼之封赏群臣,不可如此匆忙。应选黄道吉日,然后再······”

“得得得!”董卓摆摆手,制止住皇甫嵩再继续说下去:“如今战事吃紧,岂可如此拖延。老夫看,三日后便是黄道吉日,天子便在三日后登基,还有,老夫也要在那一日称太师,尊丞相。你等有何意见?”

“谨遵太师吩咐!”百官齐齐贺喜。

“哈哈!”董卓大笑不止:“诸位都是同僚,何须如此客气!而且,这时日还有三日,诸位的太师喊早了!哈哈!”

曹操立在宫门之外,周围皆是京营将士。他看着朝堂之上的董卓怔怔出神,往日里他尊敬非常的大臣如今都默默不语,忍受着权臣的欺凌和放肆。

“孟德!何事出神?”

巡逻的牛辅率领一队士兵来到,曹操急忙拜见:“无事!见将军神威,百官无不战栗,操心中真是喜不自胜啊!”

“哈哈!”两人又是一阵交谈,然后便各自分离。

看着牛辅远去的身影,曹操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董卓说是信任自己,但是宫中守卫却真正放在牛辅手中。只是,你防得了武器,却防不了人心啊!

第六十七章 皇帝必须有

云幕在天空上缓缓拉开,不动声色地将阳光全都遮蔽在它巨大无比的羽翼下。天色暗下来,无数人仰头看着天空,对于这异常的天象仿佛是见怪不怪了,只是在想着如何躲过即将到来的寒夜。

雨水啪嗒啪嗒落下来,砸在屋檐下,落在水沟里,碎成朵朵透明的花瓣。

踩着雨水,曹操看着百官各自施礼离开宫城,他们看着威武雄装的曹将军立在屋檐之下来回巡视,神色各异。有人面露不屑,有人咬牙切齿,也有人笑面藏刀。

此刻的曹操在他们眼中,便是投靠董卓的奸臣小人。

“诸位!既然弘农王即将登基,朝廷诸事还需要我等筹备。今日晚间,请诸位有空暇者至我府中共同商议大典之事。”皇甫嵩在百官面前回头施礼,众人当然无不应允。

曹操看着百官回首,自然知晓其中必有蹊跷,正在想着晚间亲自一探,却不妨身后一道声音忽然出现:“孟德今夜可为老夫一观太尉如何为本太师安排大典!”

“谨遵太师之命!”曹操根本没有抬头,转身便直接领命拜倒。

夜,雨水散尽,一轮明月霞光万里。

皇甫宅邸之前,空无一人。曹操立在这里,只见大门紧闭,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上前敲门。

“开门!我乃是曹孟德!”

吱呀!门开了,里面的家仆看一眼曹操问道:“你是何人?我家主人未曾请你。”

一推大门,曹操呵呵笑着,不顾家仆的阻拦闯进府中,边走边四处搜寻:“今日是董太师命我前来,看看这里是否有反贼密谋刺杀太师!你们这里有反贼吗?”

紧跟曹操的家仆身体一顿,看着曹**视的目光脸色微变:“呵呵!曹将军说笑了,我们太尉府中哪里会有什么反贼呢?曹将军请稍坐,小人这就去请我家主人!”

四顾之下,院中空无一人,曹操疑惑地指着空空如也的庭院笑道:“你这府中无酒无宴,哪里是待客之礼?不会是被请来的宾客此时都在密室之中密谈吧?”

“曹将军万万不可胡说了!这话您敢说,小人可不敢听!”

老家仆慌得连忙退出院子,不一会儿便来到后院之中,见到了正在待客的皇甫嵩,在其耳边细语片刻。后者点了点头,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皇甫嵩便出现在曹操的面前了。

“孟德此来何事?我等商议大典之事,你难道还精通礼制吗?”皇甫嵩虽然看似热情,但是语气之中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曹操眼睛盯着皇甫嵩,回身取过府中的酒水饮下,然后才坐下看着皇甫嵩道:“将军不信操,操又何必多言呢?你们在此密谋之事,定然不是陛下登基典礼。眼下天下危机四伏,董卓却专权祸乱,皇甫将军原将真心托付于操,如今却又拒我于千里之外?

难道是因为操手中握有董卓的二十万兵马吗?操本有意将此兵马交出,但是,如今看来却是无人可以托付了!”

“孟德此言当真?”皇甫嵩大惊之下,连忙将曹操拉起,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从内心中来讲,曹操若是在董卓身边无权无职,他尚且能够放心一用。但是,以如今董卓对曹操的看重来说,他还真的不敢说可以完全信任曹操。

当下,曹操怒道:“我曹家也是世食汉禄,如今皇室危急,我岂可坐视不理。此次前来,便是任由太尉吩咐!”

“好!”皇甫嵩大喜,急忙对曹操说道:“如今,我等的本意便是在登基大典之上袭杀董卓,将此贼碎尸万段。届时,由你率领二十万大军弹压董卓手下兵马,这样一来,弘农王便可以顺利登基,我大汉便中兴有望了!”

曹操看着皇甫嵩的神色变了变,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天下姓刘,这乃是无数人公认的一点。即使是曹操,也不敢公然反驳。

只是,他想着曾经那位师弟和他说过的话语,心中便烦闷异常。

若是不曾听说过那大逆不道的言论,他也许不会如此纠结,但是,人就怕比较。和那位描述的美好景象来看,眼前的这一切显得如此龌龊肮脏。

皇甫嵩和董卓,两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刘协称帝,年少不可亲政,从董卓到皇甫嵩,如同左手换右手,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权臣牌面而已。

“刺杀人选我等已经议定,到时,便要看孟德你的了!”皇甫嵩满脸诚恳地看着曹操,只见后者脸色僵硬地点点头:“太尉放心,董卓在军中不过安插三百将领,只要我一声令下,便可将他们尽数斩杀。那日我带兵到宫外布防,我等以烟火为号,只要门内起火,我便冲杀进去护卫百官和天子!”

“好!三日后,便看你的了!”

······

阳光从大殿之外照进来,落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幕。

这金光在门口处最盛,越接近大殿,越是暗弱。等到来到董卓脚下之后,便全然消失不见,一切的金光闪耀都变成淡淡的阴冷色调。

年纪幼小的刘协带着惶恐不安的神色在何常的搀扶之下来到大殿之上,看着董卓,微微弯下腰来:“太师!”

“嗯!”董卓笑得灿烂如阳光,装模作样地朝刘协拱拱手道:“陛下请上坐!”

“太师请!”刘协再次施礼。

这一幕,落在满殿的百官眼中,无数人恨得咬牙切齿,看向董卓的眼神之中充满怒火。

董卓看了一眼一旁的荀攸,后者点点头,张开手中捧着的圣旨,那是从十常侍所在搜出的遗诏。

念完之后,百官齐齐拜倒,向刘协行天子大礼。

“拜见陛下!”

刘协显得有些局促,看一眼董卓,只见后者打了个喷嚏,然后朝着刘协点了点头。后者这才慌忙伸手虚扶,伸长脖子对百官说道:“众卿家平身!”

然而,大殿之下却是静悄悄地丝毫没有动静。

刘协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双手僵着不知如何是好。坐在下首的董卓看到这一幕反而哈哈大笑,挥挥手朝着下面的百官吼道:“好了!天子让你们起身,你们就起身吧!”

“多谢陛下!多谢太师!”

“哈哈哈!不谢!不谢!”董卓大笑不止。

荀攸接着又拿出一道圣旨,看着董卓露出一道讽刺的笑容,可惜董卓没有看到这一幕。

当下,在董卓最志得意满的时刻,荀攸大声吼道:“奉天子旨意,董卓奸贼,欺凌幼主,祸乱朝堂,淫秽宫廷······今召天下有志之士共除之!可有人奉诏乎?”

董卓的笑容顿时凝固,看着面带嘲弄的荀攸脸色大变,当下大吼道:“荀攸贼子!你不畏死乎?雒阳城内我有大军三十万,谁敢动本太师?你们?”

董卓如同一只发狂的狮子,看着荀攸,又回头面目狰狞地看着朝廷百官:“还是你们?”

此时,震惊的牛辅已经带兵从大殿门口处冲进来,董卓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了。

然而,一声暴喝却从他身后传来。

“我等奉诏!”

董卓惊恐地回头,只见立在刘协身边的宦官何常和一群小黄门个个手持利刃,向着他冲过来。

“你等该死!”董卓目眦欲裂,一手拦住何常的利刃,大手直接握住后者的肩膀,然后随意一折,只听咔嚓一声肩膀便软软地垂了下去。这一击,瞬间吓退其余宦官,分布四周拿着利刃不知所措。

“奸贼权臣,人人得而诛之!”何常依旧破口大骂,董卓狰狞一笑,咔嚓咔嚓又扭断了他另外一只手。

“你是我带出来的,若非是我,你会有如今的地位吗?为何你不知感恩老夫,却执意要刺杀于我呢?这就是你反对老夫的下场!”

说着,董卓便要再用力掰断后者的脖子,但是,何常却是嘿嘿一笑,脸色因疼痛而扭曲:“你防的了我,可是你防的了别人吗?”

“什么?”

董卓只觉腹中一痛,一柄匕首从后背穿进,然后再拔出再插进。

“啊!”

满殿之人尽皆惊呼,只见太尉皇甫嵩手中拿着从一小黄门手中夺过的匕首,朝着董卓后心猛刺。

“你!噗!”

一口老血喷出,董卓巨大的身子轰然倒地。

“太师!”

牛辅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啊!你们都该死!给我杀!”

皇甫嵩镇定自若,看着来势汹汹的牛辅吩咐道:“来人!点火!其余人随我退到内殿!”

一片大火陡然烧起,皇甫嵩带着百官,拥簇着刘协,向后殿匆匆逃去。

皇甫嵩一边退后,一边大喊,隐藏在内殿之中的禁军侍卫纷纷抽出刀剑,护卫这些人离去。

“董卓已死,你等若是此时投降,太尉念你等只是从犯,饶你等罪过,回乡去吧!”

禁军一边后退一边按照皇甫嵩的吩咐大喊,但是,牛辅却是疯了一样,抱着董卓的尸体,吩咐手下攻杀百官大臣:“太师待我等不薄,必要为太师报仇才能思虑进退之事!杀啊!杀啊!”

后宫狭小的通道之中,顿时血肉横飞。

刘协在皇甫嵩等人的护卫下,眼睁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太尉!我们,我们能够逃出去吗?孤会不会成为登基当天便被乱军杀死的皇帝?”

虽然语气颤抖,但是,此时的刘协却兀自镇定,强忍着没有流出泪水。

只是,他这一问,也问出了其余大臣的心事。他们提着脑袋跟皇甫嵩干翻董卓,如今国贼已除,但是却身陷囹圄,难以脱身。当下,众人便都看向皇甫嵩。

“诸位莫急!曹操曹孟德乃是陛下的臣子,他已在外面埋伏,只要见到宫中火起,便会带着人马杀进来!只要我等坚持下去,便能等来救兵!”

听了皇甫嵩的解释,众人都安定了些。刘协听着外面的喊杀声,身子一颤一颤的,忽然想起先前在外面的那位黄门侍郎,只觉得他的笑容很温馨,仿佛是叫做荀攸来着。

“荀卿?荀卿?”

荀攸当下便来到刘协面前,握住他的小手安慰道:“陛下!微臣在此!曹将军一定会来营救陛下的,请陛下放心!”

有荀攸安慰,刘协果然安定许多,皇甫嵩等人也喘了口气。

第六十八章 这还怎么玩

皇城是天子居所,也是天子门面,代表着不容侵犯的威严和至高无上的权威。

当一个领袖处于一种神秘状态的时候,百姓对他才会有自然而然的敬畏之心。敬畏很多时候是源于未知,皇城就将宫内宫外隔成两个世界。

宫内的事情外面不了解不知道,也不敢去了解知道。

于是,就发生皇城之内喊杀震天,硝烟阵阵,而皇城外万物俱静的奇观。这就像是一户人家最宝贵的东西失火了,但是他们却丝毫上前救援一样。

当刘协听着外面的兵戈声,趴在荀攸背上瑟瑟发抖时,曹操率领的大军和牛辅等人的大军对上了。

在狭小的宫城之内,二十万对十万根本就是个笑话。

人数一多,根本连敌我都分不清楚,满满当当都是人头。曹操位于中军,稳稳压住前军缓缓推进。他面色冷静,眼神盯着宫城处的火焰,心中计算着时辰。

在他的威逼之上,前军即便伤亡惨重,也丝毫不敢退后。因为在这些人的身后,曹操的中军大旗周围,挂着的便是董卓手下那三百将领的人头。血淋淋的人头挂在旗杆上,把旗帜都染红了。

很多时候,威慑力比单纯的武力更加强大。这些士兵明知道曹操只是在恐吓他们,根本不可能将他们一一斩杀,但是,心中的畏惧却还是将他们推向对面更加疯狂的董卓军。

双方的相遇就如同两块互相消融的坚冰,不停消耗自己,也在消耗着对方。

“报!曹操反了,斩杀太师派去的三百将军,如今正率领大军威逼宫城,人马快要打到这里来了!”

牛辅听着这传令兵带来的军情,心中烦躁,看着周围盯着自己的将军,顿时心中泛起一阵阵无力感。若是太师还在,定然能够弹压住这些将军,若是文优在此,也定然有方法让这些骄兵悍将服帖。

他叹息一声,回头看了看对面视死如归的禁卫,咬咬牙说道:“只要天子将杀害太师的凶手交出来,再赦免我等的罪过,那我们就撤军!”

其余将领听了眼神一亮,他们不在乎究竟是否交出凶手,重要的是赦免他们的罪过。只要离开雒阳,回到河东他们又是英雄好汉一条。

“善!我等这就进去喊话!”

激烈的厮杀陡然停止,护卫百官和天子的众多护卫也是心中一松。

“里面的人听着!我乃太师手下车骑将军,只要天子将杀害太师的凶手交出来,再赦免我等的罪过,我等就不再攻打内宫,直接退出雒阳,回归河东。若是不从!即便流尽我等儿郎的鲜血,也要为太师讨个公道!”

众多将领派人将他们的意见喊出来,在寂静的内殿之中显得异常刺耳。

众多累瘫在地的禁卫听着这消息,个个有些意动。而到内殿之中,百官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个个神色大变,转头看着坐在上方面无表情的皇甫嵩。

此事完全由皇甫嵩而起,如今由他解决,似乎也说得过去。

“唉!”一声长叹在幽深的宫殿之中传出,皇甫嵩眼神幽幽地扫视殿内诸人,无人敢与他对视。

“太尉!呜呜!”刘协在荀攸的身边忽然哭出声音来,他盯着皇甫嵩哭泣道:“太尉!事到如今,孤该如何是好?”

虽然刘协的眼睛带着孩童的无助和仿徨,语气也是那般的懦弱,但是,皇甫嵩却是浑身一震,眼神顿时有些悲凉。

不愧是先帝的子嗣,如此聪颖早慧,连命人去赴死都如此委婉。天家凉薄,可见一斑。

“陛下!一切皆是老臣所为,必不会让陛下为难!”

皇甫嵩颤巍巍起身,只听他身后的刘协拜倒在地:“协恭送太尉!”

“恭送太尉!”百官齐齐朝着皇甫嵩施礼。

看着这些人君人臣朝自己行礼,皇甫嵩忽然觉得一种空虚,哈哈大笑两声,看着周围的一切都索然无味。

走出百官包围,皇甫嵩看向身边的禁卫将军刘温,叹道:“将军乃是汉室宗亲乎?”

刘温顿时眼睛一红流出泪水,方才在宫内的一切,他都听得清清楚楚:“皇甫公!是我刘家人对不起你!”

“唉!罢了!罢了!”皇甫嵩摆摆手,抱着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问道:“曹操率领的大军到何处了?”

“曹将军手下兵马不愧神勇之名,如今已经攻入皇城内,和董卓兵僵持不下,只差一点便将牛辅等人围困在宫内。”

听完刘温的叙述,皇甫嵩苦笑一声,看来今日自己真的是死有余辜啊!以他对曹操的了解,在皇城之内对付董卓大军虽然困难,但是打开缺口救援百官和天子还是做得到的。

如今曹操吊在宫城之外,明明能够进来救驾,却不进来。这可是泼天大功啊!

曹孟德却将其置之不理,如此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曹孟德是傻子,另一种就是他有更大的野心和目标。曹操少有聪慧之名,当然不是傻子,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野心了。

如今,董卓已死,若是他皇甫嵩再死去,那此次剿除奸贼,救驾有功的大功臣便只有一人了。

推开刘温,皇甫嵩来到两军阵前,看着对面的牛辅等人哈哈一笑,抽出佩剑。

“你等奸贼!莫要为难陛下,今日之事皆为我皇甫嵩一人所为,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来给董卓老贼偿命了!”

一剑穿透腹部,皇甫嵩猛地将利剑再向腹部推进,身子一退,整个人呈后仰的姿势立在地上。

牛辅狞笑一声上前,挥剑砍掉首级,回头来到董卓尸首身边跪倒:“太师!我为您报仇了!”

痛哭一阵之后,牛辅命人带着董卓的尸首和皇甫嵩的人头,率兵杀向宫门之外。

“撤开大军,让他们离开!”曹操得到消息,叹息过后命人放开道路,然后便带人前去拜见天子。

内殿之中,看着虎狼之兵退去,刘协和百官都松了一口气。

“陛下!此乃是天助之,如此才令董卓军退去啊!”荀攸在旁说道,刘协点点头,小小的身子满是汗水。

“何常不在了,荀卿可不要再离开孤了!”刘协捏住荀攸的手掌,小脸汗津津的。

“陛下衣衫湿透,最是容易生病,还是到后面换身干爽衣服吧!”

荀攸说起,刘协才觉得浑身难受,顿时拉着荀攸的手掌回到后殿。

半晌,曹操率领一群兵丁来到这里,问道:“天子何在?”

“在后殿换衣!”百官答道。

曹操在殿中等了半晌,却没有等到。

带着兵丁直接闯进后殿,百官拦阻不住,只得跟着他走进去。

“荀攸贼子!我与你势不两立!”

曹操脸色气得青筋暴起,在他面前除了被打晕的一堆小黄门之外,根本没有刘协的身影。大家拼死拼活就是为了刘协,这如同是游戏之中的奖励彩蛋一样,现在打通关你把奖励彩蛋拿走,这让其他人还怎么玩?

第六十九章 彩蛋刘协

雒阳皇宫之内,曹操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百官自皇甫嵩死后,全都识趣地闭上嘴巴。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朝堂局势很可能被曹操所掌控。砍死董卓,逼死皇甫嵩,现在又来一位手握大权的曹操。大汉朝权臣三部曲完美收官,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正统的皇位继承人来为他们正名。

名分是个好东西,这就是一道护身符,即便你做的再怎么不堪,但是大义名分在这里,天下诸侯即使在内心把你骂了个狗血喷头,面上还得笑呵呵供着你。可是一旦没有这玩意,那就像是历史中的董卓一样,天下诸侯蜂拥而至,势要清君侧。打着为君主分忧的名号,明目张胆地行利己之事。

现在的曹操也面临这样一个困境,此刻的他处于一个极为重要的转折点。往左地狱,往右天堂,糟糕的是在没有迈出那一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曹将军!如今董卓已死,皇甫公不幸为乱贼逼迫而死,朝中大臣唯有您能力挽狂澜。我等商议,不若由您来继任丞相之位,率领百官,暂领朝政!”

曹操低头看去,只见说话的乃是袁家的一位门生,似乎是叫做方汤的廷尉府将领。

他冷冷地看着此人,冷笑一声骂道:“你以为我是董卓之流的权臣国贼吗?我曹家世受皇恩,唯有报效朝廷,如今朝中两帝皆消失不见,你却让我效国贼之事,是何居心?啊!”

说着,曹操抬头环顾满殿大臣,眼神不时闪烁,看了一圈才哈哈一笑:“都以为我曹操要专权,要祸国,如今我手握二十万大军,即便如此做也无人敢说什么。

但是,我曹操的祖宗不答应,曹氏宗族的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都在看着我,我不能做让祖宗蒙羞的事情。这件事情别人做的,我曹操却是做不得。此人蛊惑于我,居心叵测,来人!将他给我拉下去,严刑拷打,必要问出幕后主使。此事,袁太傅以为如何?”

最近一直没有存在感的袁隗此时微微一躬身,急忙答道:“将军一身正气,有先祖英烈之风,如此处置无可厚非!”

“哈哈!”曹操大笑一声,看着战战兢兢的百官,挥手让人将求饶的方汤拉下去。

“如今二帝失踪,朝廷急需有德有才之士管理,我意征召天下有才学之士入朝为官。但是,如今陛下不在,我无行事之权,故还请诸位悉谕师长贤士,朝廷如今危在旦夕。还请有德有才之士,自荐于朝廷,我与百官商议之后,再定其职位,以尽展其才!

但是,诸位还请明言告知师长贤士,朝廷百官议定皆为代理之职,若是将来陛下回朝,或是另立新君,则另行处置。”

······

皇宫之中发生何事,基本上和城外的大军没有关系。

自从他们到来之后,便一直呆在军营之中,不准外出。每日里有朝廷粮仓供给,他们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日子过得好不自在。唯一例外的便是那些羌人骑兵,他们习惯放牧迁徙,陡然让他们闷在军营之中当宅男,他们还一时不太适应。幸好军营之中除了严厉的军法司,还有带着很多故事的宣义使,他们会讲很多故事。

这些故事和羌人流传的神话传说不同,原来除了斩杀恶狼,勇斗魔王的英雄之外,还有补天治水尝百草的神人。

他们瞬间便被这些成体系的中原神话给迷住了,以后他们在讲述故事的时候,除了对着篝火讲述草原上的狼与人传说之外,又多出了新的素材。

唐粥呆在大帐之内,觉得十分的烦躁闷热。

天气入秋之后便开始转凉,按理说此时不是高温的天气,但是他却是满头大汗。

在他面前,何灵思不知从哪里弄来汉灵帝后宫之中给宫女们穿的衣衫,把自己打扮成宫女的模样在为唐粥布菜。这简直就是古代版的女仆装,而且还是刘宏这老流氓发明的后宫专款。

眼看着二十五岁的何灵思酥胸半露,随便一动便甩出胸口的一大片雪白,甚至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两粒粉红的葡萄,这种感觉像是放在火炉上烤一样。

不知道何灵思是不是觉得此时天下动荡,以她们的身份想要安稳地活下去极其艰难,所以才费尽心机诱惑唐粥犯错。

举起双著,夹起菜肴,一入口只觉平日里美味的食物在此时索然无味。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即便是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也没有心情享用了啊!

唐粥在心中掐算着时间,通常一盏茶之后,就会有人闯进来,绝对不会让何灵思和自己单独相处超过这个时间。而这个闯进来的人往往是······

“哼!骚狐狸!愧你还是大汉朝的太后,真是不知羞耻!”一道带着磨牙的声音传进来,唐粥端起眼前的酒水一饮而尽,终于来个救星了。

相处多了,何灵思也就渐渐露出本性,对燕月蝉的讽刺丝毫不在意,直接抖抖胸脯,傲然道:“那是你这种民间女子见识少,不知道大汉朝的后宫皇室有多乱。哼哼!再说了,如今董卓废了辩儿的皇位,我已经不是太后了。如今的太后,该是王美人那个贱人!”

“哼哼!五十步笑百步,你们也不过是彼此彼此罢了!”燕月蝉走进来,目光犀利地在唐粥和何灵思两人之间来回寻索,然后在狐疑的目光之中来到近前将唐粥面前的食物酒水一一鉴别。

鉴别没有任何药物之后,燕月蝉才看着唐粥提醒道:“你把她的儿子从皇宫之中掳走,让人家痛失皇位,竟然还敢吃她送来的东西,你就不怕被毒死吗?”

“呦呦呦!小姑娘生气了!”何灵思来到燕月蝉面前笑道:“即便我是要下药,也不会下毒药。我要是下,那就下媚药,到时以姐姐的国色天姿,还不稳稳迷住他。”

“呸!妖后!”燕月蝉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口。

正在两人斗得火热之时,忽然外面传来禀报声。

“咳咳!”唐粥咳嗽两声,看着燕月蝉两人。何灵思呵呵笑着披上一件披风,将美好的风光遮住,款款带起一阵香风离去。燕月蝉则是闷闷不乐地持剑立在唐粥身后。

她才方站稳,只见帐篷之外探进来一只脑袋,何灵思素白小手撑开帘幕又走了进来,径直来到唐粥身前,面色古怪。

“怎么了?”唐粥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何灵思看了他一眼,古怪地站在唐粥身后,和燕月蝉两人一左一右,仿佛是在宣誓所有权。

“进来!”

首先进来的,乃是荀攸。

唐粥派荀攸在雒阳城内做的事情已经结束,他也就回来了。看着荀攸似乎身后还有人,唐粥顿时露出了然之色。原来是将那人带回来了,难怪何灵思会露出那种表情了。

雒阳城中最大的博弈双方是董卓和皇甫嵩,但是两人争夺的对象却是彩蛋刘协。

如今,刘协便来到唐粥这里了。

只是,当荀攸等人彻底进来时,唐粥猛然大吃一惊,因为在他身后不是刘协一人,竟然有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小的那个自然是刘协,但是大的那个竟然是何灵思方才还咬牙切齿地痛骂的王美人。

只见王美人脸色怯怯的,刘协躲在王美人身后,眼神不时扫向唐粥。

“你怎么把她也带回来了?”唐粥有些头大。

荀攸露出一副奸笑的模样,这种表情可是不常在他脸上出现:“主公!若是王美人不来,陛下也就不来了!”

等他说完,唐粥也就无奈地点了点头。

只是,一旁的何灵思脸色却是大变,王美人以前跟自己抢男人,她儿子又跟自己儿子抢皇位,如今竟然又来到这里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将军!刘协乃是董卓立的伪帝,若是落到我们手上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还是将他们驱逐为好。”何灵思轻飘飘地说道,只字不提王美人和她以前的恩恩怨怨。

看着这美人一副为自己着想的模样,唐粥不由好笑道:“万一驱逐之后他们找到别人帮忙如何是好,不如直接将他们杀了,以绝后患!”

“好啊!这贱人和这小贱人最是阴险歹毒,杀了······”何灵思还未说完,便感到一阵深深的寒意从身边传来。

她凭着直觉望去,只见一旁的燕月蝉满面寒霜地盯着自己,眼露杀机。

“你干什么?我这也是为了将军着想!”何灵思身子一颤,从后面抱住唐粥的肩膀。

燕月蝉直接伸手抽出佩剑,放在何灵思的肩膀之上:“你若是要杀这对可怜的母子,我就先杀了你!”

“等等!等等!”唐粥站起身,从自己斜后方将剑刃移开,方才推到一边,又被燕月蝉指向自己:“你若是要杀这对母子,我就连你也杀!”

“喂喂!小心啊!刀剑无眼,不要轻举妄动!”唐粥仰着头,尽量让自己远离这柄寒光湛湛的墨剑,“从我们的道义上来说,没有人能够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我们的生命都是造物主给予的,怎么能够随意毁弃呢?我也从来没有说过要将这对可怜可爱的母子杀死。我这种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杀死,吃只羊都要伤心三天的人会随意杀害一对母子吗?

相信我,就先将你这柄黑不溜秋不知哪个打铁匠的废渣炼出来的大宝剑拿开好吗?好吗?好吗?”

“闭嘴!”燕月蝉苦笑不得地喊了一声,恨恨地看一眼何灵思将剑收回去。

唐粥看着燕月蝉的方向,继续说道:“看什么?我不是在说你吗?把武器放下!”

燕月蝉俏脸一变,回头只见一个白衣少年手持银枪正对着自己后心,只要自己一动,机会被这一枪杀死。

“不要担心!这位是举世无双银枪无敌常山武神赵云赵子龙,是自己人!”唐粥走过去,赵云冷着脸收回长枪立到一边。

“现在,该说回彩蛋,不!是刘协了。”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王美人,唐粥又低头看了一眼貌似惊慌,但是眼底平静无波的刘协一眼,挥挥手道:“既然来了,那就暂且先留下了。稍后,我会为你们请一位有德行的名士来教导你们。现在,先带下去歇息!”

王美人母子被带了下去,荀攸施礼也退了出去,何灵思被唐粥看着,气氛不平地也退出去。

燕月蝉也要离开,却被唐粥拦住。

“喂!小师叔!”

赵云听着这个称呼仿佛是被牛皮糖黏上一样,转头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大帐之内,只剩下唐粥和燕月蝉。

他看着后者,将她手中的长剑轻轻抬起,墨色的长剑很少见,看起来的确如唐粥所说黑不溜秋,但是却带着隐隐的寒光和冷意。

燕月蝉不敢直视对面的目光,转过头去。

“这柄剑真的很特别啊!家传的?”

“是!”

“坐下来慢慢谈啊!”

“没有什么好谈的!”燕月蝉要走,却再次被唐粥夺过剑柄,不让她离开。

沧啷!墨剑插入眼前的案几,唐粥指着这柄剑说道:“没什么好谈的,那就从这柄剑和刚才的事情谈起。”

在这一瞬间,唐粥化身福尔摩斯唐,直接说道:“方才何灵思要杀刘协母子,你拦住了。她要杀他们,是因为在宫内的仇怨。但是,你要救他们这又是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我······”

“不要说什么可怜他们。”唐粥拦着燕月蝉继续解释:“宫城之外比他们可怜的大有人在,而且,皇宫之内,没有几个人是干净的。还有,先前师姐离开,你说是帮师姐监督保护我而留下来,但是,我师姐是不会留下一个女子在我身边监督我的。

所以,你留下来不是为了师姐,也不是为了我。你另有目的!从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这双闪闪动人的眼睛似曾相识,但是却从来没有任何印象。”

燕月蝉听着唐粥一步步解说,脸色逐渐苍白。

他继续道:“还有,这柄剑!若是我记得不错,雒阳皇宫之中有一座千秋万岁殿,和光武帝刘秀有关,这世上还有一座千秋台,乃是刘秀登基称帝之处。”

“那有怎样?这和这柄剑有什么关系?”燕月蝉强行狡辩。

唐粥嘿嘿一笑,说道:“当然没有关系。但是,江东于吉,能够和仙师左慈与南华上人相比较的修士,也是被一柄漆黑如墨的神剑杀死!这就有关系了!”

燕月蝉闻言变色。

第七十章 不是我的错

雒阳城外,芳草凋零,路上行人稀少,偶尔从草丛中飞出的野狐也会抱着爪子眼睛四处乱转。

轰隆隆!大队骑兵的声音接近,如同密密麻麻的鼓点,由远及近,渐渐敲动大地。

野狐怪叫一声甩着尾巴钻到身后的草丛之中,周边的飞鸟枯蝉也纷纷飘落树丛。

充当前军的骑兵匆匆而过,后面才是浩浩荡荡的步卒大军。这些兵丁虽然穿着残破的铠甲,但是身上的精神却是很振奋。他们头上戴着黄色的头巾,军容不敢恭维。

在前军之后是浩大的中军,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一辆巨大的马车。军队之中皆是步卒,只有斥候将领才能拥有一匹马,而能够坐马车的必然是高层之中的高层。

蹬蹬!一阵马蹄声赶来,只见一队威武的红色铁甲流充入灰黄色的大军之中,旁边的步骑士卒纷纷让开道路。只见为首的女子蒙着面,但是青春靓丽的眸子却依旧难掩疲惫之色。

她来到马车之前,还未进去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这让她精明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忧虑,不过,她还是很好地掩饰住这股情绪。

“父帅!”她躬身朝着马车里面禀报道:“我前军已经到达雒阳,现已勘探敌情,寻找驻地。另外······另外······”

张宁嗫喏着不知该如何开口,里面的张角听着一向英明果敢的女儿露出这副姿态,沉吟半晌,然后才淡淡地说道:“既然到了该相见的时候,那就见一见吧!如今,大事在即,儿女私情还是能断就断吧!”

“女儿知晓!”张宁脸色变了变,心中反复权衡,还是决定去最后见一面他。眼下已经兵临城下,事情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了。

原本,她以为他只是小打小闹,但是,却没有想到,如今的他也是主导战局的一股重要力量。

当太平道百万大军来到这里时,雒阳城内的曹操和一旁的唐粥都立即得到了消息。

雒阳城军民没有丝毫出城的打算,也没有指着叛军大叫贼道该死便决一死战。只是,远远望去,城楼之上的堡垒变多,城墙也在渐渐增高。

曹青等人前来问询如何应对,唐粥只是笑笑没有说话。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有人要约他相见。

半夜三更,月明星稀,本该是醉卧高床软枕之时,唐粥却在灯火前苦苦等待。因为送来的信笺之上,画着一朵朴素的兰花。这是,广宗城张府之内的兰花。

半夜,当唐粥几乎要伏案睡着之时,忽然鼻尖冒出一股淡雅的兰香,抬头,只见一位英姿勃勃的女子,舒展腰肢款款走来。

“师姐!”惊叫一声,猛然醒来,唐粥看着眼前瞪着眼睛的几位美女脸色有些尴尬:“你们怎么来了?”

眼前的女子是何灵思、王美人还有一脸怪怪的燕月蝉,三人都盯着唐粥,后者摸了一把口水有些尴尬。

“你们怎么来了?”再次问了一遍。

何灵思和王美人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闻言纷纷脸色羞红,倒是燕月蝉仿佛是觉察到什么,抱着肩膀说道:“看在你今天不追究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点消息吧!我们都是被同一个请来的!”

“同一人?是谁?”唐粥脸色阴郁,这个时候自己要和师姐相见,把她们都叫来这不是给自己搅局吗?

“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他咬牙切齿,“我一定让她付出代价!”

“是吗?若是我做的,你要让我付出什么代价呢?”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帐外传来,顿时三道身影挑帘进来,为首一人径直走到唐粥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就是我做的,你打算怎么惩罚我?”

看着眼前出现的师姐,唐粥又惊又喜,还带着一丝丝的尴尬。这事情搞得,真是······

“咳咳!那个,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唐粥挥挥手,朝燕月蝉三人使着眼色。何灵思和王美人见惯风浪,吃吃一笑朝唐粥抛个媚眼便准备离开,燕月蝉则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思任由唐粥使眼色,愣是不挪窝。

“让她们离开干什么?正好让我看看你找了多少女子!”张宁这话一说,连燕月蝉都待不下去了,这里面有自己什么事啊?这对狗男女已经疯了,走了走了,再看下去清白不保啊!

燕月蝉迈着小碎步正要赶上何灵思和王美人的步伐,却冷不丁被眼前的冷面美女拦住了。

“我说了!她们不能走!”张宁冷声说着,那边的柳芽拦着她们不让走。

唐粥脸色变了变,扯出一道微笑:“既然师姐不让你们走,那便一起坐下吧!”

当下,唐粥坐在上首,左边乃是客席张宁、波月和柳芽,另一边则是燕月蝉三人。

“这次我来,便是要告诉你一件事!”张宁眼神古井无波,并不去看向唐粥:“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你做你的牧师,我称我的圣主,我教中,也再没有你这一人!”

事情来得太快,以至于唐粥还没有理清张宁的话语。他在脑海之中将方才的话语过了几遍,终于确定不是自己幻听也不是自己理解错了。

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双手死死按住面前的案几,看着张宁问道:“师姐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再叫我师姐,你我之间,已再没有任何关系!”

绝情的话语如同刀子一样猛烈地划着心脏,唐粥忽然觉得心中一空。张宁便是他看到的这世界上的唯一美好,但是,眼前这份美好却离自己而去了。

“为什么?”泪水还未流出便已经干涸,双眼通红如同火炭。

“没有为什么!”张宁还是冷冷地回应,连她身后的波月和柳芽两人都震惊了。两人本以为这是一场宣誓主权的高调回归,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分道扬镳的结局。

“圣主!这······”柳芽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张宁后面的话语却更加令人震惊。

“不仅仅是他,还有你们!从今天起,波月和柳芽你们两人也不再是我的贴身侍女和吕卫首领了,你们两人从今以后,也和他一样,和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圣主!”柳芽方才喊出这两个字,便被张宁一掌砍在后颈上,整个人顿时晕过去,然后她看着一旁的波月,后者怯怯地向后退步:“小姐!小姐!你干什么?我是月儿啊!啊!”

波月大叫一声,声音穿透大帐,外面咔嚓咔嚓冒出一阵兵甲声。

然后,只见左宗年挥舞着大刀冲了进来,看到帐中的一幕挠挠头,不知所措。

波月看到左宗年出现,猛地冲过去,扑在他怀中便哭。

“宗年!带月儿先出去,还有柳芽!”唐粥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然后吩咐左宗年。

“你们也出去!”他朝燕月蝉三人吼道,她们三人哪里还敢继续待下去,急忙落荒而逃。

帐中空荡荡的,只有两人。

“为什么?”唐粥再次问道,张宁却是抿着嘴不言不语。

“若是真的要和我分开,干嘛又将波月和柳芽两人留下?让她们和宗年与杨丰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张宁推开唐粥走过来的身体,转身将脸色藏进灯火背面:“就当是让他们,继续我们之间的感情吧!”

“那你为什么不过来呢?”唐粥咆哮,但是张宁依旧背过脸去不为所动。

“你的心真狠,将我远远抛走。如果一个人一直孤独其实并不可怕,怕的是忽然有一人闯进他的世界,让他着迷,让他彷徨。然而,如今他却再度孤单一人。对她,进一步没有资格,退一步舍不得。没有任何身份去接近她,连为她伤心都名不正言不顺。他······唔!”

大帐之中的灯火陡然熄灭,黑暗之中两个人影抱成一团,一人把另一人推倒,压在身下。

一直在外面紧密戒备的左宗年和波月等人看到灯火一黑个个面露不解之色,唯有波月似乎是明白什么,破涕为笑,直接让左宗年将所有人都撤得远远的。

黑暗的大帐之中,传出低沉的呼吸声和哼哼呀呀的低唱,良久,里面才传出一声动静,仿佛是两人躺下的声音。

夜色似乎变得无比漫长,大帐之中传出时断时续的声音,直到天色微明,东方亮出启明星。

启明星是黎明最亮的星,也是传说之中的太白星,黎明与黄昏之时,便是它最闪亮的时刻。它出现之后,不是漫漫长夜的开始,便是日出东方的开幕。

睁开眼睛,摸了摸身边还带有香味的枕被,唐粥叹息一声,随意套上衣衫,便坐在位置之上。

半晌,波月从外面探出一个小脑袋,手中是一盆洗脸水。

“小姐呢?”四处扫了一圈,没看到张宁,波月有些疑惑。

唐粥摇摇头,说道:“走了!”

咣当!波月嘴角一瘪,泪花便冒出来,转身离去。

又过了一会儿,燕月蝉来到大帐之中,看着满地的狼藉,顿时撇撇嘴。

“她真的走了?”一脚将拦路的铜盆悄悄扫到一边,她试探性地问道。

“放心!你的事情我没有告诉她,她也不会关心。连这大汉都要忘了,谁还会在意你这一个小小的护陵人呢?恐怕连皇室自己都忘了你们吧!”

唐粥说着,有些烦躁地挥挥手:“别说这些了!今天我很伤心,我被人甩了!她选择离开我,在权力和爱情之间,她选择了前者。临走之前,还把我给睡了!”

“哈哈!”燕月蝉忍不住笑出声来,见唐粥看过来极力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出声:“您继续!您继续!”

看着燕月蝉毫无诚意的脸色,唐粥顿时没了追忆往昔的心情,我这里苦情戏叭叭叭说着,你当是在看笑话,我长得就那么好笑吗?

唤人来洗漱一番,唐粥开始整理军务。从昨日张宁说的来看,自己是被太平道给除名了。以后,自己就要单打独斗了。只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惧,他的布局已成,有没有张角的大旗都已经不影响他的地位了。

“雒阳城中怎么样?”解决军务之后,唐粥看向曹青,这些事情都是他在操控。

“皇宫之内,曹操的招贤纳士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如今只是靠着曹家以前的一帮故旧在支撑着。以如今的形势来看,城破只是时间问题。”曹青说完,便立在一边。

唐粥敲着案几,沉思半晌,然后才看向一旁的曹青说道:“我有一锦囊,你入城送与曹操。若是他要擒杀你,你便报出自己的姓名。”

曹青看着唐粥一眼,不知道自己这位上司心中是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你不愿意去?”唐粥看着愣神的曹青,后者躬身一礼道:“属下只是在猜测您的用意,牧师有命,我等自然竭尽全力去做!”

“那便好!你去吧!”唐粥将一张纸条放到一个锦囊之中,放到曹青手里。

当日,曹青便从暗道直接潜入雒阳城中。雒阳城乃是古都,地下通道不知多少,曹操虽然掌军之后清理暗道,但是,却也只能防范大军通过暗道入城,像这种通一人的暗道是极难完全消除的。

当日,曹操从军营之中回来,向自家的门生故吏吩咐一通,便揉揉脑袋回到府中。他虽然向天下发出求贤令,但是,一来名不正,二来不能服众,三来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眼前雒阳城内的情况并没有好上多少。

方一入府,一旁的家仆便禀报说是有人前来拜访。这种求官的人每日不少,但是曹操已经厌倦了,根本不想见。

但是,老家仆却是知道曹操心思似的说道:“老奴观那人,似乎不是城内之人。”

曹操深深地回望一眼老家仆,然后点点头说道:“请他到客厅奉茶,我稍后便到。”

曹青被带到曹府客厅,主人未到,便听到外面咔嚓咔嚓的铠甲声。显然,这四周是被布下大量人马。

他端着茶盏,看着一旁的老家仆问道:“老人家!这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吗?”

老家仆还未回答,便听外面传来一声响亮的笑声:“哈哈!我曹府对待客人自然是以礼相待,但是,若是朝廷反贼,那就另说了!”

看着迎面被军卒簇拥的曹操,曹青冷笑道:“执掌兵马二十万的曹将军竟然没有胆量单独见我这小小的无名之辈吗?”

“哈哈!英雄出自草莽,多是无名之辈!曹某实在是不敢小觑天下英雄啊!”曹操哈哈大笑,令人将曹青围住。

将手伸进怀中,周围军卒顿时一阵紧张。

“哈哈!我怀中有一锦囊,送与曹公一观而已,不必紧张!”说完,锦囊便被取出,送到曹操面前。

看到这锦囊之上的花纹,曹操脸色一变,命军卒将锦囊取到一边打开。后者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张纸条。

曹操接过,看到上面两个字,眼神变了变。

第七十一章 莫须有

权臣最大的特点就是,他不必顾忌传统意义上的统治者,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来管理朝廷政事,威风八面之时连天子都要给他面子。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曹操已经算是真正的权臣了。

他不仅不需要顾忌天子颜面,在他身前甚至连天子都没有。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他这位权臣。他只有权,并不是臣。

臣子总要有一位君王,即便是此时成天嚷嚷天下大变,汉室不存的嘴炮名士也摆脱不了这一点。

雒阳城中的大儒名士不少,他们有与汉室共生死的勇气,却不愿听从曹操的命令自荐于庭前。

此时,天下人心在汉,而皇帝便是汉室的象征。

面对城外送来的纸条,曹操坐在灯前看了一夜,直到天色大亮,才恍然醒悟。

嗓子之中仿佛是有团火在烧,一开口便干痒难耐。一口清晨烧开的温茶送到腹中,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公子!是否用饭?”老家仆关切地问候。

“先不用饭,去将密牢里的那人给我带过来!”曹操眼睛如火,死死抓着案前的茶盏。

老家仆转身,却又被曹操叫了回来。

“慢着!先去传饭,便放到这里,请那人和本将军一起进食。”

老家仆愣了愣,然后便躬身一礼,前去安排。最先来的不是饭食,而是一群精密装备的士卒,他们埋藏在厅中每一处能够藏人的地方。

然后,才是数名侍女奉上菜蔬酒食。

“公子!外面数位将军求见,说是城外大军有所异动!”老家仆进来,脸色古井无波,看不出什么焦急恐慌之色。

曹操沉吟半晌,直到老家仆都挑起眉头,他才说道:“用饭!”

老家仆下去,曹操抄起竹箸,门外一人被老家仆领着走进来。

“不用拘谨,随便用些饭食!”

他说着,便自己先敞开肚皮狼吞虎咽。酒足饭饱之后,曹操再抬头,只见对面案几之上,杯盏盘碟早就被一扫而空了。

“哈哈!难道你们在城外连饭都吃不饱吗?不如来我府中,如此饭食,定然每日管够!”曹操开怀大笑,却见对面的曹青从牙齿缝中挑出一根菜丝,在手指头上吮吸一口又咽了下去。

这才说道:“多谢曹公盛情,在下之所以如此作为,乃是因为城外伙食皆是经年陈粮,不知是朝廷哪一年攒下的粮食。在曹公这里却能吃到今年的新粮,所以多吃了几口,还请曹公勿怪!”

呵呵!曹操脸皮不自觉地抽搐几次,朝廷粮仓,那是多少年积攒下来的粮食。先帝连天下大乱都不舍得拿出来赈济灾民,竟然被你们这群可恶的贼子给占据了。

啪!曹操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周围屏风之后陡然哗啦一声响,像是铁甲撞击的声音。

曹青:“······”

曹操:“哈哈哈!你说的不错!陈粮哪里有新粮可口,不知你可愿长食此新粮?”

“常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曹青拱拱手道:“多谢曹公了!在下还是旧人难忘!”

“本来我是打算将你放回去的,毕竟,城外那位给了我很好的建议。但是,如今你这样做,让我很为难啊!”

曹操眼睛之中露出危险的光芒,看着曹青,他是真的起了杀意。城外那位声势如此,若是再加上这等雄才相助,不知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哈哈!曹公当然不会杀我,我家主公曾言,曹孟德聪颖非常人,常人会做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做。常人不会做的事情,他却偏偏要做!”

“那你家主公有没有说过,曹孟德既然非常人,岂可以常理度之?”曹操眼中凶光毕露,抓紧手中的茶盏,猛地抛在地上,哗啦一声,周遭隐藏的兵甲齐出,一起将曹青围住。

“哈哈!”曹青看着躲在盾牌之后的曹操,大笑不止:“曹公今日是必杀我了?”

“不错!操自幼喜结交英雄,既然阁下不愿屈尊俯就,那就只好让你留在此处陪吾了!”曹操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曹青顿时气急,有些慌张失措:“曹公如此作为,难道就不怕曹某夜间梦里寻汝报仇吗?”

“哈哈!操不才,练得一手梦中杀人之术,正可请阁下一试!动手!”

一声大喊,曹操转身欲走,这里的事情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吾曹青曹汉臣难道便要死于此地了吗?”

一声大喝从身后传来,曹操的身子猛地顶住,须臾转身大喊:“慢着!刀下留人!”

咔嚓咔嚓!士卒分开,露出里面一头冷汗的曹青。

“你方才说什么?你名曹青,起何字?”

“汉臣!”

曹操眼神数次变了变,看着不知所以的曹青,最终苦笑一声道:“唐粥啊唐粥!想不到你竟然真的事事洞明啊!”

在心中,他对唐粥是又爱又恨。在他危急之时,良策送到手中,当他犹疑之际,又来醍醐灌顶。

“放了他!让他回去!”

······

当曹青回到军营之时,尚且不知所以,他只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却不知为何又能活着回来。一个人若是侥幸捡条命,按理说他便应该珍惜。但是,曹青却是不知已经从黄泉路上来回几遭了,生死之事已经看淡。

他最在意的,反而是活着的意义。

所以,他向唐粥问出自己的疑惑。这本不该是他这位暗卫头子该问的事情,但是他却不得不问。

唐粥刚刚经历过一场狂风暴雨般的分手夜,看着曹青求知若渴的神色,不知为何忽然有了心情回答。

“曹操手握大军二十万,无论是扶立傀儡,还是自立为王割据一方,都不失为一个好选择。但是,他却放不下心中的执念。若说这满朝文武,公卿贵族不少,但是,若论对汉室忠心,却是谁也及不上这位阉宦之后。

董卓乱政,天下动乱,这该是他对汉室灰心的开始。而今,你却间接提醒了他,要做汉臣!要青史留名!这才是曹操放你回来的原因。”

说完,只见曹青一脸古怪之色地看着上首的唐粥。

“怎么了?又有何事?难道是道师张角发兵攻打雒阳城了?”

曹青摇摇头,然后说道:“不!事情比这还要严重!曹操听了您的建议之后,便派了一位使者。”

“哦?”唐粥脸色有些奇怪,这使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先将诸位将军请过来,让他们都来见一见这位使者!”

曹青躬身退去,不一会儿,左宗年、吕布、荀攸、韩遂、边章等人便都进帐。

只是,唐粥看着下面的荀攸脸色有些不对。

“公达有何事烦心?”

荀攸听唐粥问起,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无事!无事!主公还是先召使者进来再说!”

唐粥摇摇头,便让人将曹操的使者请进来。结果,此人一进来,唐粥便瞪大眼睛,双目在荀攸和这使者只见来回巡视。

“荀彧见过将军!”眼前这位年纪比荀攸还要小上不少的年轻人便是荀攸的族叔荀彧,不知道曹操从哪里把这家伙寻来,竟然塞到幕僚之中去了。

唐粥猛地扫向荀攸,你叔叔不是在家读书吗?怎么跑到雒阳来了?

这位荀攸的小叔叔颇有君子之风,见荀攸为难,便直接说道:“将军不必为难公达,乃是吾听闻雒阳大变,私自离家,本想见识天下英豪,却为曹公所重,感其招贤之心,特自荐于君前。”

听到荀彧如此说,唐粥心中一震,眼睛盯着眼前侃侃而谈的青年荀彧问道:“公言自荐于君前,难道曹孟德要立宗室子弟为帝?”

雒阳之中别的不多,但是宗室子弟却是多如牛毛,若是曹操愿意,傀儡皇帝那可是一抓一大把。汉朝这些王爷要钱有钱,要闲有闲,除了多造人似乎也没什么乐趣了。

若是曹操真的为自己找了一个人形图章,那事情可就没意思了。

似乎是看出唐粥的心思,当下荀彧便微微一笑问道:“君有君无,重要吗?”

“不重要吗?”唐粥反问,结果荀彧呵呵一笑,拜倒道:“莫须有!”

“哈哈!哈哈!”听着荀彧如此回答,唐粥大笑不止,这是发自内心的笑。

结果,还没有等他笑完,荀彧便继续说道:“为送还将军的大礼,曹公也为您准备了一份礼品!”

曹操自己都快山穷水尽了,还能有什么礼品送给自己?不过,既然是曹孟德送来的,那必然不是凡物啊!

“请说!”唐粥脸上的笑容绽放,心中是畅快的。

荀彧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不可查的微笑,旁边的荀攸看到自家小叔叔的这个表情,却是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只听荀彧说道:“曹公知将军心向汉室之心,特意将您的功绩四处传播,兼之将军乃是少帝之太傅,朝廷尊位无以彰显威严,故曹公在请示百官之后,决意以公侯之位相聘。曹公为共侯,将军为和侯,入朝执政,不分上下。

如今,天下皆知太傅之公义,城外反贼明言诛太傅以清天下,彧还请太傅早日入朝,共参朝政,以免被反贼所伤。到时,悔之晚矣!言尽于此,在下告退!”

唐粥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心中却是已经来回跳了几番。

“主公!主公!”荀攸叫了几声,只见唐粥的眼睛转了转,问道:“公达?”

“属下在!”

“你叔父便是如此目中无人吗?视我三十万大军如无物吗?给我追上去,将他带回来,带回来!如此奸计,不是曹孟德一夕能够想到的,必定是此人从中作梗!给我把他抓回来,抓回来!”

不管唐粥如何疯狂,但是,两军交战,向来不斩来使,更何况斩的还是荀攸的亲叔叔。当下,荀攸等人便苦苦劝慰。

“主公!如今事已至此,不可任意妄为。曹操以此胁迫主公,为今之计,不如便从其言,以主公如今之威势,力压曹操不过是轻而易举。况且,您手中还有那两位在,不惧曹操有何手段。”

“难道,您还要和那些人走在一起吗?这些人逞一时之气尚且可以,将来必然败亡,如今尚且不是秦末始皇之时,而是前汉王莽之时,这天下猛虎众多,盘踞在侧,不可不防啊!”

这一句话从唐粥耳边悄悄说起,却直接砸到心底。他猛地一怔,心中突然感到无比的失落和疼痛。

荀攸说的错了吗?不!他说的没错!以他的心智见识尚且能够看到的东西,唐粥只是被略微一提,便了解了他的心思。

他像是在玩一个游戏,无论他充多少钱开多少挂,他也难以一次将所有人全都消灭。每一个生活在此时的人,每一个为汉人这个民族而骄傲的人,都会是他的敌人。

家国天下的观念还没有在文人心中改变,刘即是汉,汉即是刘。反刘便是反汉,但是,唐粥心底却从未想过背叛这个伟大的民族。直到后世两千多年,这个民族依旧骄傲地矗立在世界的东方。

所以,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他要将刘姓的印记从汉这个字符之中剥离,唯一最简单的方法便是重新用另一个印记来定义汉这个民族。

可是,他不觉得有谁能够真正代表这个民族。雒阳城皇宫内的百官公卿不成,城外的百万黄巾不行,天下四处潜伏爪牙的世家大族也不行。

将他们融成一个整体,是一个漫长的渐变过程,或许会消耗唐粥一生的时间来完成这个过程。而且,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这样一想,似乎荀攸的建议也不是不能接受。

百万黄巾是助力,但同时也是威胁。因为,他不知道这些人将会做出什么事情。很多时候,能够像汉高祖刘邦一样带着一群乡民一路打到皇帝宝座的都是少数人。即便是汉高祖,也不完全是依靠沛县乡党。他最为重要的力量其实是后来的关中子弟和蜀中粮秣,等到定鼎天下之时,随刘邦起兵的那些老人都已经换了不知几波。

战争从来不是温和的,它是一个势力对另一个势力发出的最悲惨的冲锋。在这个过程之中,除了战争本身,没有赢家。

现在的问题就是,站在哪一边。很多时候,决定我们选择的不是思想,而是现实。如今,唐粥也面临这样一个问题。

在他手下,无数人被他的牧师威名折服,无数人对他敬若神明。虽然有黑卫在暗中协调,但是若是他直言反对黄巾,不知有多少人会暗暗唾骂自己忘本。

“宗年!”唐粥喊了一声,上次张宁留下波月和柳芽,柳芽被送到蜀中和杨丰团聚,而波月则是暂时跟随左宗年。

“唐哥!”

“波月被师姐送来,你娶了她,那师姐便相当于波月的娘家人。你明日,带着波月回去看看吧!”

不知所以的左宗年一脸兴奋,唐粥却朝着曹青使了个眼神,后者点点头便随左宗年走了出去。

第七十二章 回娘家

雒阳城外,一条大道之上,左宗年羞答答走在后面,前面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波月,在两人身后还有大量随从。

波月怒气满满,鼓起小嘴巴看着身后磨磨唧唧的左宗年,看着这个傻大个的憨厚模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左宗年!你再这么慢腾腾走下去,等到圣主和我哥那里天都要黑了。不过是回去见一面,有什么好怕的?”

看着波月掐着细腰,一副小老虎的样子,左宗年苦笑一声。对于别人他都不担心,他唯一恐惧的便是那位大舅兄了。

两人的关系一直不好,自从他把波月收了之后,更是四处躲着波才。如今回去,那波才还不往死里打自己?

“要不?我们先回去,挑上一个良辰吉日,然后在回来如何?”左宗年哼哼着从后面出来,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可不能露怯,只能祭出拖延战术。

结果,随从众人哄然大笑。虽然波月只是来了一天不到,但是军营之中谁还不知道左宗年左将军乃是著名的惧内将军。他这话一说出口,无异于不打自招。

左宗年脸皮发烫,他觉得自己被兄弟们给嘲笑了。这群猴崽子在武力上死死被左宗年压制,每每冲锋也是跟着左宗年身后上阵捡人头。此时不趁机狠狠笑话他一番,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好!回去就回去!就算大舅兄打死我左宗年,我对你的心也是不变的!”面对左宗年赤裸裸的情话,即便是波月的泼辣性子也露出死死羞意,脸色红透看着左宗年:“死相!还不快走!”

“哦!哦!”周围一阵起哄,顿时惹得波月一阵喝骂,左宗年虎目一扫,周围顿时鸦雀无声。谁都不愿意招惹这个发情的野兽。

一路迢迢,很快便来到黄巾军的驻地。这里一眼望去根本没有边际,四处都是帐篷和人头。见到左宗年等人,还有不少人过来围观。其中不少将领都与左宗年相识,双方还相互招呼玩笑。

看着热情欢迎自己的老兄弟,左宗年还没有感受到流言带来的森森恶意。但是,隐藏在人群之中的曹青却是冷眼旁观这些客套热闹,他在这些寒暄之中觉察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还未等左宗年等人走进大营,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后方大营之中传出,马蹄嘶鸣之声传来,一队火红色的骑兵穿透人群直接来到众人面前。

见到来人,众人纷纷行礼:“拜见圣主!”

“拜见圣主!”

见到张宁,波月急忙滚下马来想要走上前来,但是却见到张宁冷冷地拒人于千里之外,拨转马头,根本不给波月靠近的机会。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已经将你留在那边,你便不再是我身边的侍女了。”张宁的声音如同锥子一样刺中波月的心,后者泪水哗地便流了下来。

“小姐!为什么?为什么要赶我走?我有哪里做的不对吗?我该还不行吗?”波月大哭,引得周围众人纷纷露出惊色。

张宁丝毫不为波月的泪水所动,她蒙着面,依旧冷冷地看着面前哭泣的俏人:“那不如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呆在我身边,我改还不行吗?”

“哇!”波月顿时哭成伤心的娃娃,这种话说出来感觉就像是双方的最后宣言一样。她和小姐十余年的姐妹亲情在这一刻碎得稀烂,连修复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圣主!月儿无论怎么说都曾经是您的侍女,如此说话是否太过不近人情了?”一道愤愤不平的声音从旁边传出,同时一道温暖的手臂从后面抱起了波月。

抬起朦胧的泪眼,波月回首便看到左宗年爱怜地看着自己,顿时扑在左宗年的怀里哭得更加伤心了。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人群散开,黑着脸的波才看着抱成一团的波月和左宗年,整个人气得须发颤抖。方才的话语分明是他不忿说出的,为什么自己的亲妹妹没有听出自己的声音反而扑在左宗年这个兔崽子的怀里了呢?

波才还未来得及和左宗年算账,便听到一道冷若冰霜的声音在耳边泛着阵阵寒气。

“看来波才将军对我的处置不满意?嗯?”张宁回首看着波才,后者脸色顿时一僵,为了妹子出头时热血上涌,然而此时遇见正主却是直接怂了。

“圣主?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在哪里?哎呀!我记起来了,我是在背诵道师的经典太平经,想不到这一入迷便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了。太平经果然是博大精深,弟子一经参悟便发生如此神奇的变化。”

看着波才张口胡诌,张宁冷哼一声,“这次就饶了你们!你与波月兄妹多日不见,相叙一番便把他们从哪里来送回哪里去吧!”

张宁转身,带着吕卫离开。波月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还想要再说什么,但是却被爱人和兄长使眼色,顿时瘪瘪嘴,眼睛又冒出泪水。

待得张宁离开,周围的黄巾兵也纷纷散开,波才黑着脸带着左宗年等人来到自己的驻地。

一进入自己的大帐,波才便猛地转身,回头双目凸出地看着身后的左宗年。

“大······大舅兄!你可不要糊涂啊!我是左宗年啊!”

波才闻言脸色更黑了,鼻孔之中吐出白气,猛地一抖双肩,狞笑道:“老子打得就是你左宗年!”

说完,在波月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波才便直接扑倒左宗年,将他压倒在地,拳头挥舞着落在他身上。

“大舅兄!大舅兄饶命啊!我和月儿是真心相爱的!”

“快说!”波才死死压着左宗年,后者尽管这段时日和赵云练出一身好武艺,但是却不敢在自家大舅兄身上使出来,只得抱头求饶:“大舅兄!我什么都说!”

“快说!唐粥究竟为什么要离开太平道?为什么要背叛道师?”

“啊?”左宗年愣了,看着波才有些疑惑道:“大舅兄不是问我和月儿的事情吗?”

“你们不就那点事情吗?我有什么好问的,等到你那日战死了,我再劝我妹子改嫁!”波才说着,结果左宗年憨笑着摸了摸脑袋,但是一旁的波月却是不乐意了。自己兄长就不能盼望一点好事吗?

结果,还未等她开口,波才便将左宗年拉起,面色沉重地看着波月说道:“月儿!你先去歇息,我和宗年有要事相商!”

看着兄长说的严重,即便是任性如波月也不由得走出大帐。

外面,曹青等人看到波月从里面出来,朝着一个弟子使了个眼色,后者顿时便迎上去,护着波月道:“大嫂!大哥为什么还不出来?不会是被大舅兄给打趴下了吧?您可不能偏袒自家兄长,让我们大哥一人被围殴。”

波月柳眉倒竖,顿时指着周围的弟子骂开了:“滚开!我兄长是哪种人吗?他们是有要事要谈!”

曹青眼神一缩,朝着其余几人使了个神色,便带着波月去休息去了。而曹青则是看着大帐,来回思索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帐之内,波才看着左宗年冷冷问道:“我听说唐粥不仅要反出太平道,而且还要应朝廷征召受爵和侯?”

“唐哥是不会背叛道师的!他更加不会为朝廷效力!”左宗年极力辩解,他以为此次过来,解决他和波才之间的矛盾才是重要的,但是,如今他似乎觉得自己错了。

横亘在唐哥和道师之间的似乎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这道鸿沟大到了可以让波才忽略他和波月之间的事情。

左宗年不知道事情究竟怎么了,这也不是他该想的,但是,他唯一知道的一点便是,这里面的事情大发了。

任由他如何解释,波才只是冷冷地看着左宗年。

“你说了这么多!我只问你一句,若是道师派兵攻打雒阳城,唐粥手下的三十万大军究竟站在哪一边?”

左宗年无语,他当然知道唐粥等人定下的策略,那就是静观其变。无论是朝廷也好,黄巾军也好,他们都不准备插手。

虽然他认为即便是没有唐哥的插手,太平道也能够凭借自己攻破雒阳城,但是显然波才等人并不这样想。

若是战争的双方只有朝廷和黄巾军双方还好,两方只要拼个你死我活便好了。但是,如今这里却是多了唐粥一方。

古时的大鼎便是三足,三足之鼎最是稳固。作用在战争之上,就成了三方相互抗衡,形成微妙平衡的态势。

无论唐粥是否要出手,黄巾军都要考虑他出手的状况,这就导致他们不能全力攻打雒阳城,还有时时刻刻防备着第三方的随时插手。

波才能够看出来的事情,其余太平道将领也能够看出来。

外面的曹青便感觉周围的氛围渐渐变化,随着张宁和波才在辕门之处的争执传开,其余将军都知晓唐粥派人来了。

于是乎,他们便纷纷带着冷意对待左宗年这一行人。

在军队之中,将领的意志很大程度上会被手下士卒放大反映出来。曹青感受到周围士卒对自己这一行人渐渐散发出的冷意,若非他们是跟着左宗年来的,身边又有波月这个圣主曾经的侍女,还是呆在波才的营寨之中,此时他们不知会遭到多大的质疑和恐吓。

波才还在里面询问左宗年,曹青将眼前的变化尽收眼底,默不作声。此行的目的,他大概已经达到了。

帐外,一个士卒猛地从外面跑进来,对着大帐大喊道:“启禀将军!道师召见,请您将来的客人也一并带到大帐之中!”

“吾已知晓,回报道师,我稍后便到!”帐内传来一声暴躁的大喊,外面的士卒闻言便退了出去。

······

道师张角所在的大帐之中,此时诸位将领还没有来到,大帐之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韵律。

张宁走进来,看着坐在上首的父亲,默默不言,直接来到中央,双腿一弯跪倒在地:“拜见父亲!女儿让您失望了!”

“唉!”道师张角叹息一声,他无奈地挥挥手,让张宁起身。

“多谢父亲!”张宁坐在一边,她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挽回自己犯得过错,也没有心情去搞那些面子上的认错之类的。因为她知道,在道师张角面前,所有的装模作样都会被识破,他需要的也不是自己的女儿想方设法地在自己面前博取原谅。

“唉!你该知道,唐粥他和我们不是同道人。虽然他是我抚养长大,也一直在我教中生活,但是,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他了。现在,他手握三十万大军,心中是如何想的无人可以得知。

外面都在传说他要应朝廷征召受爵称侯,我是不信的。但是,太平道上下人等却是不相信这一点。你想要保全他,所以将他逐出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正是他所想的呢?”

张宁抬起头,看着父亲张角,眼角泛红:“父亲!我们从他手中得到的够多了,这百万大军食用的尚且是他恒山出产的粮食,为何你还要如此逼迫他?我太平道即便是没有他,也能够完成大业!”

张角深呼一口气,看着反驳自己的张宁,心中一口气压在中间,上去不下不来。

“咳咳!咳咳!”猛烈地咳嗽一阵,张角手指着张宁颤抖,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是身子一颤却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父亲!”张宁急忙推开案几,正要惊呼上前,却被张角一挥手拦住身形,嘴中要喊出来的声音也最终没有喊出。

“别!别出声!”张角伏在案几之上,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拦着张宁,整张脸都扭曲成一团。

泪水哗啦啦流下来,本以为自己的泪水都在夜里为唐粥流尽了,但是看到父亲颤巍巍的样子,张宁还是流下泪珠。

“别哭!别哭!”张角抬起满是汗珠的脑袋,看着张宁惨然一笑:“我是道师!是百万黄巾军的主帅,若是让他们知道我命不久矣,对我大军士气极为不利!”

张宁捂住嘴唇,呜呜叫着点头。

“呵呵!”张角苦笑一声,擦擦嘴角的鲜血:“我知道,唐粥若是愿意和我们合作,这天下必然取之甚易。我也知道,他在下一盘大棋,这天下便是棋盘,诸侯皆为棋子,只要他收盘之时,必然能够将天下融成一体。

但是,我等不了了!我等不了了啊!”

张角脸色甚为悲凉,眼中露出追忆之色:“我年少应试,为朝廷数次刷下。幸遇恩师,本可以修治国之学,却偏偏要偷偷修习平天下之策。到如今,剩此病弱之躯,缠绵数载,未胜天时,先输人事。我不甘啊!

我知道,给你们时间能够让这天下变得更好。但是,我没有时间了!宁儿!答应我,让我在弥留之际能够看到我太平道的黄旗插在雒阳城头之上。”

当波才带着左宗年等人来到道师大帐之时,只见到外面满满站了一群将军。

里面,圣主张宁的声音召集众人进帐。

“拜见道师!拜见圣主!”

张角坐在上首,嗯了一声,闭目不言。

圣主张宁立在上首,看着下面的左宗年等人,冷声说道:“自今日起,我太平道百万弟子攻打雒阳城,不破城池,誓不回还!”

众多将领脸色一变,本以为是征讨唐粥,但是却变成攻打雒阳城。稍微停顿一会儿,众人便齐齐拱手领命。此时,他们哪里还顾得上唐粥,只要不来捣蛋,他们就懒得去管他。

攻破雒阳城,捣毁金銮殿,这才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

在一片欢呼声之中,左宗年落寞地带着波月等人离开这里,他知道,此一去,千里万里,他再也回不到曾经的冀州广宗城了。

第七十三章 请杀荀彧

百万大军听起来吓人,看起来更加是无边无沿,如果是在野战之中,被这些人包围便是恐怖的噩梦。

但是,这却是一场守城战,在坚城之前,这个数字就远远没有野战的时候吓唬人。

因为,无论多少人前来攻城,雒阳城都只有四个城门,城门只有那么大。城门之上的守卫一次只有那么多,相应的,前面前来攻城的黄巾军也就只有那么多。这是人力不能改变的,即便是黄巾军有百万大军,也只能望门兴叹。

百万人分布在四门,平均而言每道城门只有二十五万人,更何况,雒阳城并非四门皆是攻城要地,连通城外和眉坞的南门便不在黄巾军的包围之内。

从外向内看,雒阳城高池深,作为东汉朝廷的首都,刘宏把它在前人的基础上修缮加固。虽然大部分钱粮都落入西园和贪官污吏的腰包之中,但是,即便如此,雒阳城也不是一般的坚城可比。

曾经的西园被董卓洗劫一次,又被曹操劫掠一番,没了天子掣肘,筹集军饷这些事情干起来顺畅无比。即便有官吏满腹牢骚,也只敢在曹操背地里说几句,明面上,此时的曹操早已成为人人恭贺的共侯。

城外喊杀震天,无数恐怖的人潮冲上城门,被立在城门之上的官兵一次次打下去。雒阳城守备齐全,滚木石块不停从城头之上倾泻。还有人顺着城门之上的吊绳,赶下来和攻城的士卒拼杀。

那是一群猛虎一样的勇士,全都卖力拼杀,人力所及之内,根本没有敌人的身影。只要有敌人冒头,便会被直接赶下去。没了敌人的威胁,这些人便想着凸出城墙去和敌人拼杀。

这段城墙,就像是平静战场之中的一股泥石流,霎时间便吸引了在此巡视的曹操的目光。

“此是何人?英勇如此,吾当重重赏之!”

曹操立在城楼之上,在众多兵卒的护卫之下,看着浑身被血染的强人,不由地吃了一惊。攻城之人猛烈如虎,此时守城之人谁不是借助城墙之利小心翼翼抵挡敌人,唯恐被敌人钻了空子打上城墙来。

但是,这位却是丝毫不惧这一点,打退敌人不算,反而还持着大刀背着长枪顺着城墙绳索杀了下去。

一旁的副将见曹操问起,急忙招来守城将军,又是一番打听,满脸黑灰血渍的守城将军李典才拜倒在曹操脚下:“启禀共侯!此乃是我军中勇士,夏侯惇!那持大戟在城门之上作战的乃是其弟夏侯渊,此二人引精兵壮士千余人前来应募,由他们把守的这一段城墙也从未有过闪失。有此二人在,末将敢以人头担保此处万无一失!”

曹操回眸盯着自己这个心腹爱将猛看,这可不是随意作保。但是,李典却是丝毫不惧,和曹操相视良久。

“哈哈!”半晌,曹操才收回目光,猛地大笑,对眼前的爱将说道:“将军爱才,操知矣,不过以人头作保之事,说笑而已,不可当真。即便是此地真的失手,我也定要罚你重新将此城门夺回来,至于以人头作保之事,以后切不可再多言!”

李典抹了一把带着血渍的汗水,还想要说什么,但是却被曹操挥手制止了。不过,他为手下扬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就是交给时间慢慢发酵。

或许李典没有这个心思在里面,但是事实的确是如此。

“末将谨遵共侯之命!”李典退到一旁,谨慎地护卫着曹操,带着他离开城墙,回到军营之中。

在两人周围,还有许多将领,他们都是曹操新近提拔的中底层骨干,对于曹家,心中都怀着感恩之心。此时看到曹操如此平易近人,更是感慨自己没有跟错人。

对于手下人的心思,曹操猜度地一清二楚。对于这种事情,他自然是乐见其成,将人心凝聚在自己身上,总好过人人都对自己阳奉阴违。

然而,众多将领该乐的乐,该高兴的高兴,但是,却惹怒一位不一样的美男子。

荀彧穿着一身白衣,和周围的铁甲血渍极为不衬。此时,他出列躬身行礼,众人都看着面前的荀彧,不知道这位新来的军师有什么事情。

从荀彧出使城外以来,他便一直默默不言,甚少在人前有什么评论。今日,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主动出击了。

这算是一个新鲜事,众多将领都带着新奇和看热闹的心态看着荀彧,想要看看这位叔侄分侍两主的家伙能够说出什么话来。

曹操对荀彧也是十分喜爱,尽管他的计策还没有显现出威力,但是,他从来不认为这个计谋真的没有威力。计谋就像是射出的箭矢,虽然迅如雨,但是也需要时间来让箭矢到达既定的地点。

当下,曹操看着荀彧说道:“文若何事,不妨直言,此地皆是我军中子弟,无事不可明言!”

荀彧又躬身一礼,板着脸说道:“即便共侯不言,在下也要在众人面前直谏曹公!”

“哦?说来听听,我倒想要知道吾曹孟德有何事做的不好,要让文若在大庭广众之中揭我的短?”

“哈哈!哈哈!”

周围的将领一阵大笑,觉得和大老板曹操的关系又近了一层。如此善待下属的主帅,现今可不多了。

众人都在大笑,唯独笑点中心的荀彧脸色不变,仿佛没有听到曹操的揶揄,也没有看到周围戏谑的目光。

“共侯!曹公!”荀彧大喊一声,周围的笑声更大,将领们笑得更加畅快。老实人发怒不好看,但是却十分好笑。

笑了半晌,眼见荀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曹操才挥手制止众多将领:“好了!哈哈!不要笑了!荀先生乃是吾之子房,谁若是再笑,别怪本帅不客气。笑一声打一军棍!”

说完,立即就有将军附和:“启禀共侯!若是拼着挨二十军棍,能否让我等笑个痛快?”

“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众人方才熄灭的槽点又被点燃,有些将领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荀彧脸色淡淡的,回身扫视一圈周围的将领,然后再盯着上首的曹操,目不转睛。

“好了!都不要笑了,听先生说话!”曹操渐渐收回了笑容,看着荀彧对周围的将领呵斥道。零星的笑声传出,很快,大帐之中便鸦雀无声,直剩下荀彧冰冷的声音:“共侯以为可笑否?”

“先生见谅,取笑先生乃是操之过,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不关共侯之事,是我等取笑先生,若是先生见怪,我等愿受军棍二十,为先生赔罪!”众多耿直的将领站出来,然后更多人也纷纷助力,个个要求受军棍二十。

“诸位将军!”荀彧转身看着大帐之中乱哄哄的场景说道:“诸位将军!请听荀彧一言!

吾非是在责怪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人,吾是在说在座所有将领全都该受刑罚。”

这话一出,大帐之中的众多将领纷纷露出冷色,有人甚至还在冷笑。

这意思就是说,我不是说你们某个人是废物,而是说所有人都是垃圾。

“先生!”上首的曹操脸色都青了,他们都是废物那我是什么,废物头子垃圾站保洁吗?

“如此说这些为国流血的勇士过了!”

荀彧回头看着曹操,傲然道:“曹公以为我说的没有你吗?”

曹操:“······”

“贼子猖狂!共侯!末将请诛荀彧,此必是敌人之间者,乱我军心。”

“我等请杀荀彧!”

众多热血激愤的将领纷纷请命,好家伙!我们在这里流血牺牲,你上嘴唇碰下嘴唇一下就将我们的功劳抹杀,还喊打喊杀,最后更是连曹公都不放在眼里,这种人不杀了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面对群情激愤,曹操的脸色也冷了下来,看着眼前风轻云淡的荀彧寒声道:“先生若是不给操一个信服的理由,那便只有请先生另谋高就了!”

荀彧拜倒,不置一词,转身就走。

曹操脸色都黑了,眼前的众多将领看着曹操压抑的怒火,个个眼中冒出杀气。这还了得,大老板都被你气成这样,就这样想走了?

连续呼出几口气,曹操看着一旁的李典,朝他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点头,然后便离开这里。

其余将领被曹操留在大帐,部署战事,不准他们再插手荀彧之事。虽然不少人愤愤不平,但是他们还是暂时收敛怒火,将事情放在战后再说。

······

荀彧根本没有离开军营,等到李典带人追出来的时候,正看到坐在草垛上的荀彧盘膝而坐。

李典走过去,只见荀彧看着他笑道:“走吧!”

李典奇了,自己还没有开口,荀彧如何便知道要走了?

“先生这是未卜先知,可是先生知道要去何处吗?”李典有心为难荀彧,于是脸色阴沉地开口问道。

荀彧微微一笑,然后起身拍拍身后的尘土说道:“若是要杀我荀彧,只需遣一弓手即可,如今请将军亲自来抓我,必是曹公不欲杀我,而是要将我关进牢房,慢慢审问。走吧!军中牢房我皆知晓,不出半个时辰,曹公必然来见我!”

荀彧拉着李典,两人便说边走,根本不像是将军抓囚徒,反倒像是一对闲游的好友。

对于荀彧这个读书人的话,李典是不信的,城池之上有夏侯双虎为他应付,索性他便向荀彧请教其这守城之事。两人一位是守城将军,一位是经学大家,相谈甚欢。

时间在谈论之中总是过得非常愉快,直到亲兵前来禀报,言说曹操过来提审荀彧,李典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先生此算不准,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曹公才来提审你,看来此次先生若要脱身不易啊?”

荀彧笑笑,看着李典说道:“看在将军提点在下的份上,荀彧便为先生送上一句良言,请将军祈祷你为之担保的那一对兄弟真的是良将之才,否则,呵呵!”

“否则便要如何?”两人正在说着,只见一道黑色的阴影走了进来,原来是曹操黑着脸走了进来。

“曹公!”李典急忙行礼,却被曹操挥挥手道:“将军不必多礼,文若所言不必放在心上,你说的那对兄弟吾十分喜爱,此战过后,计算军功,定要重赏此两人!至于其余,你便不用多想了!”

“多谢曹公!”

李典满脸喜色,缓缓退出充当牢房的大帐。

周围的护卫尽皆退出,此地只剩下曹操和荀彧两人。此时,曹操双眼冒出精光地看着荀彧,后者同样如此,两人简直就像是一对互相照射的激光,在彼此的眼中都是闪亮的火花。

“先生请讲!”

“将军请问!”

两人同时开口,而后又同时一笑。

坐下来,曹操对荀彧说道:“既然先生让操先问,那操就问一问。我军中有何弊病,请先生直言!”

“曹公为何认为是军中弊病?有为何认为荀彧必有良言呢?”

面对荀彧半点不吃亏的性格,曹操苦笑一声道:“吾不知荀先生有良言,不过先生方来便立下奇功,此后却又默默不语。吾曾听闻,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先生必会赠吾治军治国良言。”

荀彧沉默不语,半晌才缓缓拜道:“曹公大才!荀彧之建议便是军令军法,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军出征,乃是国之利器,若是没有军法约束,则悔之晚矣。”

本以为会是什么奇策,但是,在听到只是军法之后,曹操的眼神顿时暗了下来。

他手下大军虽然是良家子,但是,却可以说毫无军纪可言。

战争从来都是胜利者拥有一切,战败者一无所有。军卒无论如何对待失败者,那都是胜利者的宣言,无可厚非。

眼见曹操不感兴趣,荀彧也不着急,只是将手中一卷军法成文取出:“此乃是荀彧根据历代军法,加之考察曹公军中士卒数月才得出的军法,还望曹公收用。”

“放下吧!”曹操淡淡地说道:“我后军之中还缺一督粮官,便请先生委屈一下,暂居此职可好?”

说完,曹操根本不给荀彧继续说话的机会,便直接离开这里。

荀彧看着曹操的背影,心中大急,顿时大吼道:“曹公难道不欲效城外强军之法吗?”

闻言,曹操的脚步一顿,但也仅仅只是一顿,抬起脚继续前进:“荀彧为大军督粮官,雒阳城内粮草皆归其节制,任何人不得阻拦!”

看着曹操远去的背影,荀彧有些愣神,半晌才反应过来,苦笑一声:“曹孟德啊曹孟德!你不听我之言,必要吃大亏的!你以为这天下还像以前那般好取吗?”

第七十五章 城欲摧

夜色深沉,白日的喧嚣本该化为深深的沉寂,但是,曹操大营之中却是热火朝天,不是众人在嗨皮,而是真的火光冲天。逃命追兵相互争斗,无数人点燃帐篷,四处放火,火光映得天色红了半边。

曹操巡营到半途,便看到营啸从大营一角开始,瞬间传染到整个大营。

几十万士卒对付敌人是利剑,对付自己也是狂刀。可怕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发生何事?无论是何状况,令所有将士立在原地,各营主将管束部下,若有乱闯乱动者,杀无赦!”曹操抽出大宝剑厉声喊道,亲卫军却死死护着曹操,苦苦哀求道:“曹公!士卒们都疯了,现在什么命令都传不出去,曹公还是立即到内城暂避一二,等到这里解决了再回来!”

“混账东西!局势糜烂如此,我曹孟德若是临阵脱逃,天下人还有谁会服我?来人!跟我杀!定要将这股营啸镇压下去!”

曹操带着亲卫营回援,一边大喊军令,一边挥刀四处砍杀那些不停号令的士卒。

若是只有这一件事情出现,曹操很快就能将所有士卒再度收拢到自己手下,他又是那个执掌朝廷大权的无冕之王。

但是,世事往往不尽如人意。

“曹公!”

一人喊道,曹操匆忙之中回头,只见到荀彧来到自己身边,顿时脸色一拉:“督粮官不去看守辎重粮草,寻我何事?吾正在镇压营啸,没有时间听先生的良言了!”

说完要走,却被荀彧给用手拉住了,后者眼睛盯着曹操说道:“敢问曹公!营啸能止否?”

“自然能止!”曹操颇有些傲然地说道,别的不说,他在军中还是有威望的。只要给他时间,镇压这些叛乱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荀彧仿佛是知晓曹操的心思,一拳打在他的软肋上:“若是此时黄巾贼攻进城池之中,不知曹公还有几成把握守住城池?”

“什么?不可能!除非有人给黄巾贼通风报信,否则他们不可能来的那么快!”

曹操说完,脸色便白了。

轰隆!

一声炸响,曹操身子闪了闪,整个人倒向一边。完了!城池处真的有黄巾贼攻打!

浑身冰凉的曹操看到眼前一个人影闪过,顿时伸手猛地抓住:“文若救我!文若救我!悔不听文若之言啊!”

此时,烽火通红,照耀在荀彧的身上,这个小小的身影仿佛是汇聚了无穷的智慧和力量。这一刻,曹操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哥们我要了!

“曹公不必忧心,彧这里有三计可解此祸事!”

“如何计策,快快说来!”曹操着急上火了。

荀彧缓缓沉吟半晌才说道:“第一计,请曹公将这几日作战勇猛的夏侯兄弟派出把守城门。此二人在黄巾贼之中积威甚重,有夏侯双虎之称。有他们把守城池,必可让敌军摸不准我等军中祸乱,自可退去敌军;

第二计,乃是请城外援兵相助,不仅不能偷摸求救,反而要大摇大摆地送信使出城前去求救;

第三计······”说到这里,荀彧顿了顿,急得曹操抓耳挠腮,这些计策都太好了,为什么到了第三计反而停下来了呢?

“文若尽可直言,此后你便为我军中军师祭酒,参赞军务,署理军机。”

曹操官帽子直接戴到荀彧脑袋上,但是后者却是微微一笑,道:“若是曹公听完第三计,还愿将此职位授予在下,那在下便厚颜接受了。”

“哈哈!文若之言,妙不可言,凡文若所言,吾无有不准!”曹操摆摆手,非常之放心。

听到这话的荀彧却是脸色平静地说道:“吾第三计,便是请曹公宣布明日便带兵撤退,据眉坞而守!”

说完这句话,曹操长大的嘴巴差点没有收回来。什么?自己没有听错吧?要撤离雒阳?

“这可是天子所在,岂可随意废弃?”曹操瞪大眼珠子,虽然有些意动,但是依旧立即否决了这个计策。

眼见曹操直摇脑袋,荀彧呵呵一笑问道:“既然曹公言雒阳乃是天子所在,恕在下直言唐突,敢问天子何在?”

“你!”曹操脸色大怒,却是无可奈何,因为他的确没有立下天子。

“曹公现在需要的不是天子,而是大胜!若是曹公败了,即便立下天子也不会被天下诸侯所承认。相反,若是曹公胜了,即便没有天子,这朝廷一样可以压服众多诸侯!请曹公自行定夺!”

荀彧说完退到一边,直见到曹操脸色阴晴不定,心中经历巨大的挣扎。

雒阳城是自己好不容易打下来的,这里是数代皇帝执政理事之所,这里不仅仅是古都皇城,更加是大汉皇朝的气运所在。

骤然离去,舍不得啊!

曹操不是小家子气,但是却仍旧舍不得这里的家业。他知道荀彧不是让自己设计坑害士卒,而是真的要离开雒阳迁都。

“不知文若可有好地方?”

“江东,亦或是关中长安!”

荀彧说着,便看到曹操脸色有些疑惑,长安本是汉朝古都,选这里也没有什么。只是,江东是个什么鬼?

“二者有何区别吗?”

“长安者,四战之地,天下要害,正所谓欲承王冠,必受其重!若是选择长安,则曹公要面对天下诸侯的讨伐和质疑。自今日起,曹公便不再是大汉朝的忠臣,而是会变成众人口中的国贼!

若是选择江东,曹公可安享晚年,快乐逍遥,只是时日一久,难免为他人所灭,子孙皆为其所掳。前者败则身死族灭,后者或可北面称臣!”

说完,荀彧退到一边,任由曹操选择。后者沉吟良久,看着眼前的荀彧和远方的战火,脸色一半阴一半晴。

无数飞灰在眼前飘来飘去,曹操心思也随着这些飞灰粉碎飞旋,直冲天际,不知所踪。

半晌,曹操才看着红彤彤的夜色,叹息一声说道:“便依先生所说,先用前两策解燃眉之急吧!”

荀彧俯身一动不动,恭送曹操离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七十四章 黑云压城

天空蒙上了一层阴云,云端的神灵用阴冷的眼神看着地上的蝼蚁在纷争,觉得无趣极了。

战斗在一块小小的土块上发生,一群小小的蜂窝状的小点渐渐冲过去,在他们对面的凸起的小块土石之上,站立着另外一群小点,他们倒下火油,燃起火焰,将比人头大得多的石块扔下去。

无数小点倒在冲锋的路上,也有无数小点倒在撤退的路上。

一阵灰色的雾霾飘起,泛着令人恶心的味道。他们争夺的目标便是那些小小的石块,它们将人群局限在小小的一方土地之上。这么多人手钱粮,若是全部去建造这种石块建筑,或许建造的速度比他们破坏的还要快。然而,双方似乎是都乐于破坏,耽于建造,谁也不在乎他们本来争夺的东西是否完整。

双方杀红了眼,一方一次次冲杀,又一次次被打下来,另一方则是源源不断地从石块建筑之中冒出人手来。似乎是总也杀不完!

黄昏终于来到,太阳将最后一丝珍贵的辉煌留下,结束了一天的阴郁天气,也结束了一天的战斗。

城墙之上,血泪斑斑,不少人双眼赤红,看着如潮水般撤退的敌军,颓然坐倒。两眼茫然地看着四周,忽然看到熟悉的身影,便拖过来看着,这才发现是自家兄弟。

眼见鲜活的人命就这样消失,不少人悲从中来,抱着自家兄弟的尸首嚎啕大哭。哭声一传十十传百,无数为自己身家性命担忧的士卒开始哭泣,开始埋怨。若是任由他们哭泣,这事情或许就结束了。今日只是一个普通的战场黄昏,但是,世事却总是无常的。

曹操在军帐之中,一整天紧锣密鼓的战斗结束,他方才忙完一天的军力部署,正是头昏脑涨之时,忽然听到了帐外的哭声。这哭声此起彼伏,像是不少人在一起哭灵,堪比百官哭刘宏的场面。

“来人!外面是何人在哭泣?”曹操召人相问。

一名护卫走进来禀报道:“启禀将军!是军中同袍看到死去的弟兄,因此伤感哭泣!”

耳边听着嗡嗡嗡如同蜜蜂一样的哭声,曹操却是脸色大变:“不好!快去命各营主将前去巡营,立即召集亲卫,我亲去慰问受伤将士!”

一个人伤心怨愤不可怕,十人百人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人聚集到一起,在一起埋怨哭泣。这种人处于情感最脆弱的时机,最易被有心人利用,也最易滋生事端。

各营主将在曹操的军令之下,托着疲惫的身体纷纷前去劝说士卒回营。

“曹公有令,各营士卒悉归本位,不准在外逗留,也不准四处走动!若要煽动军心者,杀无赦!”

最后一道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气,伴随着夜晚的寒气扑面而来。面对将领们的严令,不少人士卒为难地看着堆积如山的尸首,抹把眼泪便回到军帐之中。毕竟,主将的命令他们还是要听从的,更何况这些是曹公的命令。

但是,也有士卒失去的是他们的至亲至爱,不愿离去。

夏侯惇和夏侯渊两兄弟便面临这样一个困境,同出一里的子弟兵不愿抛弃死去的兄弟,守着他们的尸首不愿动作。

一旁传令的将官冷冷看着他们,令这些方才立下大功的士卒好不恼怒。

“兄弟!我们先回去,事后我去寻李将军,必然不让他们将这些死去弟兄的尸骨暴尸荒野!”夏侯惇劝慰道,但是那些朴实的子弟兵却是不愿听从。

他们上阵杀敌不要命,但是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脑子。军中如何对待死去的尸首,这些天他们早就见过了。本来,他们还能将袍泽的尸首带回去仔细安放,但是如今战事激烈,死去的人比活人还多,这就再也没有地方可以安放这些尸首了。

“我不!军中有成规,这些尸首要就地掩埋,我们自家兄弟的尸骨我们自己要带回去,不能就这样连个坟头都没有就埋了!夏侯惇你若还是我们兄弟,就不要阻拦我等!”

客死异乡,尸骨不全大概是这个时代最悲惨的事情了。即便是董卓身死之后,牛辅他们也将董卓的尸首送回老家安葬。

夏侯惇脸色为难地看着面前的冷面将领说道:“将军!思念袍泽这也是人之常情,您看是否能容我等将弟兄们都安顿好,再回军营领罚!”

“不行!军令就是军令,曹公也是为大局着想,你们这些人在外面哭灵,扰乱军心,万一造成营啸,这个责任谁担得起?你们方才立下大功,在曹公面前留了名姓,可不要我为了几个死人就放弃了大好前程啊?”此人尖细着嗓子说道。

“将军还是口下留德,你也说了,我等是在曹公面前留下名姓的,还有李典将军为我等张名,若是我们出了问题,哼哼!”夏侯渊看着小人嘴脸的将领满脸不爽。

“啊呀?莫说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卒,即便你是将军,我又会怕你吗?实话告诉你,我等皆是曹公心腹,得罪我们,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哼!你等走着瞧吧!”

此人抬起双脚,脚尖朝着天空一步步踏过去。

后面的谯郡士卒全都怒目而视,夏侯渊更是气血上涌,满身杀气。

“啊!”大叫一声,夏侯渊提着身边的长剑便冲了过去。

在他身旁的夏侯惇脸色大变,想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夏侯渊一剑刺穿此人的胸腹,哎呀一声大叫倒下来。顿时,血流如注,满地红光。

“你!你把他杀了?”夏侯惇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对着夏侯渊左右开弓,把他扇了个眼冒金星。

探了探鼻息,夏侯惇才发现,此人真的没有气息了。

“我等本是曹公故里之人,本欲为曹公守城,然后再前去拜见。如今,我等却把他的将军给杀了,这该如何是好?”

夏侯惇脸色难看,周围的子弟兵也纷纷露出愁容:“大哥不必忧虑,若是曹公问责,大可以将我等交出去。渊哥乃是为我等出头,不能让他再为我等死身。我愿替渊哥受罚!”

“不行!”夏侯渊脸色苍白,闻言陡然变红,眼中泪水都要出来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杀的军官,便由我去受罚。这些天我手中也杀了不少人命,这就当是我还给他们了!”

“不!岂能让渊哥义举受辱?我等愿赴死!”众人齐声说道。

“都别说了!”夏侯惇拦住其余众人,闷声说道:“如今之计,我留书一封给李典将军,我带着你们先去外面躲一躲,若是曹公赦免我等,到那时我等再回来不迟!”

“此计甚好!”众人大喜,当下,众人便试图离开军营,他们排成一行,军容整齐,任谁都以为这是巡逻之人。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军营边界,忽然,夏侯渊看到在军营里有人鬼鬼祟祟地似乎是想要离开这里。

“大哥!他们是想要当逃兵?”

“嗯!”夏侯惇脸色沉重,他点点头道:“快走!别理会这些人,这些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

夏侯渊却对周围的弟兄们说道:“诸位弟兄,我们杀人本该受罚,但是如今却私自出逃。此已经对不起曹公,如今看到有逃兵,我等又不加劝阻,这不是更加不义了吗?我等劝退这些逃兵,也算是还了曹公一份恩情。有这份情谊在,他也不会对我等袍泽过度苛责。”

“善!”众人纷纷点头同意,转身跟着夏侯渊前去盘问那些鬼鬼祟祟的人群。

夏侯惇脸色又青又白,夏侯渊!我们这是在逃命,不是出来度假啊!

但是,周围弟兄都去了,他也就只好跟着上去了。

“这位兄弟!”夏侯渊问道:“你是不是想要当逃兵?”

“······”

眼见对面的黑脸士卒神色慌张,夏侯渊又换了种说法:“当逃兵可是死罪啊!就是若是一人当逃兵,他帐中的其余人都要被斩首示众!这就叫做株连,朝廷最喜欢做这些事情。”

黑脸士卒身子抖得如同筛糠,听着夏侯渊的话语,脸色惨白,哇地大叫一声,抽出藏在身后的武器,一刀砍向对面的夏侯渊。

“······”

我这是在救你,告诉你要做好人,为什么你要杀我呢?

迷茫之中,夏侯渊只得反击,一枪将黑脸士卒身后的大帐挑翻,只见后面藏着二十多人,个个脸色慌张,眼神惊恐。

“杀啊!他要将我们逃跑的事情告诉主将!”

“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逃跑!”夏侯渊大喊,绝对不能让这些狗日的当了逃兵。

与此同时,在交战的双方之外又出现了第三只队伍,主将摸着歪倒的头盔四处张望:“哪里有逃兵?哪里有逃兵?”

“杀啊!杀啊!”

顿时,三方人马交织,在军营之中打了起来,形成一个战团。无论他们走到哪里,哪里的士卒就会被他们卷入其中,最终连哪一方是逃兵哪一方是追兵都弄不清楚了。

喊杀声在军营之中传得越来越远,神经紧绷的士卒听到刀枪声,瞬间啊啊大叫着挥舞武器冲出大帐,无论见到什么人都是乱舞一通。

“拦住他!拦住他!不要让他伤人,拦住他!杀了他!”

轰!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战斗,白日里的战火又重新在黄昏燃起。夕阳拉长光影,将这些纷杂错乱的身影印在地面上,最终融为一体的黑暗。

第七十六章 还请将军怜惜

事情从一开始就走向不可预知的未来,毕竟谁也不是真正的上帝,不可能全面把控所有的事情。而即使是全知全能的神灵,也难以完全把控变幻莫测的人心。

唐粥看着雒阳城内乱糟糟的局面满面愁容,曹操送来的求援信他已经收到了,同时收到的还有无数从黄巾军中送来的唾骂。就在方才,五万大军在他们四周警戒,防范他们的出击,这是完全不信任的标志了。

这场战争唐粥还没有打算插进来,但是实际上,曹操已经达到求援的目的,他也已经被卷了进来。

“先生!不知你有何见教啊?”唐粥这话是问的李儒,自从这家伙知晓董卓死后,就在军营之中躺尸,若不是唐粥害怕他发霉了将他提溜出来,此时他还应该躲在营帐之中枯坐。

枯坐分为两种,一种是神游天外的意淫,还有一种便是对内在的思考,见自己,见世界,见众生。这事情说起来玄乎,其实便是对世事人心的思考,历史上有两位大能都在做这种事。第一位是菩提树下悟禅的释迦,第二位是山洞苦修的默罕默德,两人后来都产生了世界级的影响。

但是,悟道也不是瞎悟的,很多人往往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世人,所以就要从外界来感知这一切。

以李儒的智慧,或许可以看众生,或许可以看世事,但是距离看透人心还差那么一点。唐粥相信李儒属于内视自我的人,但是却不知道他究竟到了哪一步。

此时的李儒两鬓露出一丝白发,面容有些悲苦,显然老泰山的死亡让他很是难受。未来的大好前程,就这样被直接葬送,伴随着这些的还有对世事人生的感悟。如果没有唐粥邀请他出来,如果他不对这世事还留下眷恋,或许以后山中就会多一位隐士,世间就会少一位传奇。

此时,李儒看着闪烁火花的雒阳城,火光幽深,透过静谧的夜空,照到他眸子之中,反射出不停跳动的光芒。

此时,李儒仿佛看到雒阳城中笑着的曹操,看到城外万军之中咆哮的道师张角,还有这里心中毛躁的主帅唐粥。

夜风呼呼吹动发丝,两人谁都没有先说话,无论战事如何,都牵扯不到他们,除非他们主动出兵。

出兵一定要出兵,关键在于时机。

半晌,李儒才闭上眼睛,感受着夜风中微凉的寒意,张开双臂,仿佛是在拥抱眼前的一切。

他喃喃地说道:“若是我有将军之力,便立即出击援助曹操!”

李儒眸子阴冷,看待世间的一切仿佛都不带任何情感,只是单纯为了达到目的。感受着他周围的冷意,唐粥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这货绝对还有后招。他不相信这样一个心中只有杀戮和计谋的家伙会想出这样舍己为人的计策。

果然,面对唐粥问询的目光,只见李儒嘿嘿笑道,像是一只阴毒的老蛇吐着信子:“曹操知晓我们出兵之后,必然心中振奋,将消息传至三军。皆是,朝廷官兵皆会奋力抵抗,死守雒阳。

而城外黄巾见我等有出击的意图,也会加大兵力防守我等。到时,我们只要作出一副被黄巾军围困的场景,剩下来的就是等了!等到时机一到,将军便挥军直入!”

“我与太平道合力绞杀曹操!”唐粥自动为李儒补全后面的计策,却被后者耻笑一声:“我就不相信你心中没有将两者都一口吞掉的想法!”

“咦?先生竟然有如此想法,真是天人之才,吾远远不及也。既然先生如此说,那我也就只有采用先生的计策,入城绞杀曹操和黄巾双方了?”

“此乃乱世求生之道也!”李儒一笼袖子,侃侃而谈,说了半天却发现唐粥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在两人身边不知何时又出现一位年轻幕僚。

看到这里,李儒脸色微微凉了下来,继续闭上眼睛,默然不语。

“为何先生不继续说了?方才说到时机,那不知何时才是最好的时机呢?”唐粥继续追问,但是李儒却不再回答,反倒是一旁的荀攸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神色焦急。

“公达有何事?”

见李儒实在不愿多说,唐粥才转头看向荀攸,像是才发现他在此处似的。

荀攸顿时拜倒,他对于李儒有种不舒服的感觉。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李儒便是一位非常之人。才学见识皆属上品,而且还刚刚经历大靠山董卓被杀的事情,一切苦情剧男主的光环都集中到他身上。

对于这种人,荀攸不反对,但是也不会刻意接近,因为通常他们都自带灾厄光环。基本上是走到哪里,哪里就要倒霉。

至于李儒的计策,荀攸更加不认同了。

看看他说的是什么东西!先是佯作出兵,却时机上根本不去救援,只是为了挑动双方的战斗,然后自己坐在这里等着渔翁之利。

渔翁是那么好做的吗?如果双方都没有拼杀到底,那么最后要被清算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最重要的是,人无信不立,做人怎么可以这样?

“主公!您大业未成,不可自毁前途,失信于天下啊!”荀攸说了半天,最后总结出这么一句话。

唐粥看看默默冷笑的李儒,那微微翘起的嘴角仿佛是在嘲笑荀攸的迂腐苦笑。而荀攸则是面色焦急,不愿唐粥为了一时之利便将道义抛却。

人一旦失去了底线,那么一切就会一降再降,最终没有底线。荀攸不想自己的主公变成那样的人,而且李儒狡诈如狐,谁知道他在暗地里鼓捣什么坏水?

唐粥看着慷慨激昂的荀攸,微微叹息一声,问道:“若是我非要如此做,荀攸你可知最好的出兵时机是何时?”

荀攸一愣,心中隐隐泛出冷意,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离开这里,但是另一个声音却一直在说,这就是自己离开这里的前兆。主公都不再采纳你的策略,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深呼几口气,荀攸恭恭敬敬地施礼,仿佛是诀别一样,“主公!我虽然不通兵法,但是对于计谋却是略知一二。若是我猜的不错,黄巾军围困您的兵马减少之时,便是您出兵的最佳时机。

另外,攸今日身体不适,恐怕不能再侍奉主公,请主公恩准在下回乡修养!”

说完,荀攸拜倒在地,将双眼藏在宽大的袖袍之下,看不出心中想法。

“呵呵!”这是李儒的笑声。

“呵呵!”这是唐粥的笑声,后者看着荀攸认真的样子,走上前来将他扶起,然后感慨地说道:“献完计策就走,既不违背主臣之义,也不违拗内心底线,这的确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情!”

“还请主公成全!”荀攸再度拱手施礼,反倒让唐粥有些不好意思。

“公达不必躲回老家了,我这里还有大用!李儒先生的计策虽然好,但是却不是我需要的,你虽然迂腐,但是为人正直,正是我需要的良辅啊!”

“主公!”荀攸的双眼刷得便红了,这就仿佛是小年轻在谈恋爱,女生发脾气,男生忽然来一拨花式求婚一样。

这个时候的幕僚和主君的选择度太高了,不说天下无数的宗室,便是一些地方豪门,世家大族子弟,对于这些幕僚也是十分欢迎。

虽然荀攸心有羁绊,不可能为他人所用,但是若要离开唐粥这里回老家,对于他还真的是一大损失。

李儒脸色依旧淡淡,并没有因为唐粥突然转变态度而恼怒,他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副君臣相得的场景。

荀攸眼泪汪汪,唐粥满脸惭愧,最后双方互相原谅,还是原来的好基友。

“荀卿!你放心,此次大战,我定然会出兵。只是,我出兵是为了止戈,绝对不会肆意打压任何一方的!”

荀攸脸色一僵,他本来想说黄巾贼是反贼,你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但是,忽然想到自家上司貌似和黄巾军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顿时就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眼看着荀攸离开,唐粥叹息一声,挥挥手便准备离去。但是,李儒却忽然开口问道:“将军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采用我的计策吧?”

回头,只见李儒侧身看着远处的雒阳城,语气幽幽。

唐粥回眸,诧异道:“先生为何如此问?”

“唉!将军虽然出身反贼,行事更是毫无章法,不求官,不求名,与名士清流背道而驰。但是,吾却是知道将军心中却有着自己的坚持,这些从将军扈从之中的章法便可知一二!”

“哦?”唐粥好笑地回头看着李儒,然后说道:“那先生要如何决定呢?是继续在吾军中空耗光阴,还是寻一名山大川隐居,亦或是回乡种田,从此不问世事?”

“哈哈!”李儒长笑一声,语气之中带着些许悲凉:“吾自幼漂泊,隐居种田之事有心无力,而且,天下之大,怕是无我李儒的容身之地啊!”

“所以?”唐粥问道。

“所以······”李儒转身答道,郑重地拜倒:“还请将军怜惜我一生漂泊,不嫌儒鄙薄,收为扈从!”

第七十七章 给我个面子

唐粥和李儒的谈话开始然后结束,眼前的战争也从傍晚打到深夜,战事到这个地步,双方都死伤不少人手。

此时双方都打出火气,虽然胜败之势还不明显,但是军队的士气却已经开始衰落。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当军队的损伤率达到三成,整个军队就开始军心涣散了。

城内的士卒皆是官兵,守卫的是都城,又有曹操的承诺,所以能够撑到现在。而城外的黄巾军有张角坐镇,军心士气凝聚在一起,又是来回轮换,因此也能够坚持到现在。

战争打到现在,拼的就是耐力,谁撑得久,谁就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就在双方都在僵持的时候,忽然一支左右乱奔的骑兵冲到黄巾军麾下。

“报!有一支军队,人数数万,开始从我军侧翼发起冲锋!”

张角闻言,面色淡淡,下面的张宁双眼冰冷,寒气森森地问道:“是那边的兵马吗?”

“哼!此时还能是谁,定然是唐粥那小崽子无疑。如今雒阳周边,除了我们三方,还有谁能够一次性出动这么多的兵马,而且那些兵马还都是清一色的骑兵!唐粥该杀!”渠帅杨奉张口便对唐粥一阵贬低,引得周围一群人不停附和。

但是,也有人面露不爽之色。

波才轻飘飘看了这位杨将军,嘲讽道:“杨将军还真是料事如神啊!看来教主和圣主该让你来指挥大军,封你为太平道的兵马大元帅!”

“你!”杨奉脸色涨红,指着波才怒喝道:“波才将军!你和唐粥私交归私交,这是我教中大事,不要因为私人恩怨就随意袒护于他。还请你公私分明,不要出口伤人!”

两人一顿争吵,帅帐之中渐渐分成三派,一派是坚决反对唐粥,认为叛教之人罪该处死,还有一部分以波才为首,认为唐粥不至于如此反对太平道,第三派则是以默默不言的张宁为首,他们只是冷眼旁观帐中的争吵。

“够了!”上首的张角语气低沉,但是却在大帐之中扔下一个惊雷,所有人都看着上首,等待张角的决断。

但是,张角静静地看着众人,用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喘息一会儿,这才将脑袋从左边猛地转向右边,看向张宁说道:“宁儿你如何看?”

张宁默默无语,从座位之上站起,来到众人前面,众人齐齐施礼。

她轻轻踱步,来到管亥和马元义两人面前,说道:“你二人以为如何?”

管亥微微一礼,拱手说道:“启禀圣主!末将以为当继续攻打雒阳城,此时曹操匆忙应对,军心虽齐,却是军容不盛。再有两个时辰,我等必然攻破雒阳城门!”

挑眉看了一眼对唐粥一事避而不谈的管亥,马元义则是垂下眼眸淡淡地说道:“罪徒以为,当率轻骑围剿这支骑兵,最好能够将他们吸引到战场之中,以轻骑和步卒配合,将他们分散绞杀。吾有一陷马坑之术,专克骑兵!”

“好!”张宁咬咬嘴唇,手指握得发白,她睁大明亮可怕的眸子寒声道:“就由管亥将军帅军五十万,继续攻打雒阳城,若是两个时辰攻不下城池,以军法处置。至于马将军,则率领二十万大军和五万轻骑,狙杀骑兵,若是不能绞杀这些骑兵,则数罪并罚,绝不姑息。”

“末将领命!”管亥闷闷地说道。

马元义看了看一脸坚决之色的张宁,又看了看上首闲云野鹤般的道师张角,最后将目光落在帐中的将军渠帅身上。若是他为大将,则要节制这些人马。

杨奉等人看着马元义,自然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一想到马元义是要攻打唐粥的军队,他们就一阵火气,齐齐拱手道:“还请将军不弃,率我等擒杀这叛教之贼!”

若说是仇恨,谁又比马元义更恨唐粥呢?

“那吾就多谢圣主大恩!吾不定不负所托,将这些骑兵全都留在雒阳城外!”马元义眼角露出一丝兴奋,不过他的话语也很有技巧,他只是说要将这些骑兵留下,却没有说要擒杀唐粥。

谁都知道圣主和唐粥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若是真的抓住唐粥,那是杀还是放,都是麻烦事。

就在众人商量如何攻打雒阳城,防备唐粥的时候,忽然外面进来一拨信使,声称有密信从唐师大营传来。

张宁眉头一皱,看着信使手中的信件眉头紧皱。她方才要上前一步,却见杨奉等人纷纷露出犹疑之色。

脚步顿了顿,她看向管亥,又很快掠过他,目光落在马元义身上,后者立即会意,从信使手中拆开信件,展开一观。

“······”

“这里面写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一定是这贼子的求饶信件,我等百万大军在此,他怕了!”

“哈哈!现在求饶已晚了,谁也救不了他!”

张宁皱着眉头,沉声问道:“信中写的什么,马将军还请传阅诸人!”

听到张宁这样说,波才一把抢走信件,在他身后的一群人齐齐凑上去,结果也是纷纷一愣。

“波才!你这是想要明抢吗?”杨奉等人又将信件抢回去,然后传阅开来。无论是谁看到这信件,皆是一愣。

上首的张角面色古井无波,张宁却是面露好奇:“这信件中到底写的是什么?”

最后拿到信件的吴霸将信件递给一旁的吕卫,后者又摊到张宁面前,只见这信件之上写着一行大字“给我一个面子!”

“他这是什么意思?”张宁愕然,其余人更加是摸不着头脑。

“罪徒请命围杀唐师骑兵,无论何事,皆没有我等攻打雒阳城重要!”马元义虽然说着要攻破雒阳城,但是却要去围杀骑兵。

一旁的管亥也同样请命,请求攻打城池。

一头雾水的张宁只能先将这张信件收好,调出五十万大军攻城,还有二十五万围杀骑兵,最后二十余万护卫中军。

在张宁等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雒阳城内的曹操同样也收到这样一张莫名其妙的信件。他也没有心情理会这奇怪的信件,除了眼神莫名闪烁的荀彧,无人关心这封信件。

此时,他们都被另一件事情占据心房。那就是,引起兵变的原因找到了。

不是被众人抓住,而是那人主动带着逃兵又返回军营之中帮忙守城,这才被人发觉举报出来。

看着眼前被绑缚的夏侯兄弟,曹操连连苦笑。

这座大帐之中,或许只有自己和地上跪的这两人清楚,他们可是以前光着屁股玩到大的好兄弟。双方在家乡的老宅就只隔一条小河,那条河还是他曹孟德与夏侯兄弟等人争夺的要地,双方经年在小河两岸展开大战。

一开始是曹氏宗族输多败少,后来有曹操居中指挥,则将夏侯氏兄弟每次都打个满头包。

当下,曹操脸色阴沉地将众人喝出帐外,连荀彧都没能留下来。

大帐之中,只剩下曹操和夏侯兄弟三人。

曹操走上前去,看着几乎将脸杵地上的夏侯惇呵呵笑道:“元让记得无敌大将军曹孟德乎?”

第七十八章 大撤退

清晨,阳光从遥远的东方跨越千万里的距离照射在城墙之上,露出一段被鲜血染成黑色的城墙。

城墙之上稀稀疏疏站着一队摇摇晃晃的士卒,他们双眼发颤,双手发抖,依靠着城墙,仿佛被风一吹整个人就会倒下去。然而,若是真的这样想,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

一夜奋战的他们精神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一样,看似松垮,但无论是谁接近城墙,都有可能被他们当作敌人直接射杀。他们就是受惊的狮子,只可远观不可近视。

城墙之下,管亥率领的大军在他挥手下缓缓撤下去,城墙渐渐远去,主帅看着城墙之上的兵卒默默不语。

一旁的副将不由地疑惑道:“将军!为何不乘胜追击,此时若是再攻城半个时辰,定然能够将雒阳城拿下来!您在道师和圣主面前立下的军令状是两个时辰,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若不强攻······”

管亥看着那些坚守城门的士卒,又四处看了看血色的荒土,叹息一声道:“去向道师和圣主报喜吧!雒阳城已经拿下来了!”

什么?周围的渠帅将领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为何城池之上还有官兵士卒,管亥就能判断出雒阳城就要破了?

看着这群将领,管亥懒得解释,城门之上的士卒全都是强弩之末,困兽而已。而在雒阳城的上空,乌鸦已经开始聚集。这些该死的鸟儿最喜欢吃腐肉,但是若要大量人烟,它们断然是不敢进入城池之中的。

城池之上一片黑云凝而不散,这只能证明官兵已经从里面大量撤退,行动迅速甚至连尸首都没有来得及整理。

管亥的直觉是对的,当信使风一样传信之时,城墙上的士卒慌乱地丢弃掉原本的旗帜和武器,纷纷逃离城墙。

而在另一边,雒阳城的巨大阴影之下,曹操躺在马车之上呼呼大睡,整个人的脑袋都裸露在外面,毫无仪态可言。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的军卒,只要一抬头一转身就能看到自家将军邋遢地躺在颠簸的马车之上睡得香甜。

看到曹操的样子,无数士卒竟然觉得莫名的心安。本该是匆忙逃离雒阳城,但是,这支军队却带着败绩撤退地井然有序,宛如是出来操练一般,即便是看到追兵也会不慌不忙地击退他们。

夏侯惇和夏侯渊两人带着子弟兵四处巡逻,两人因为是戴罪之身,所以只愿从最低级的亲兵做起。但是,即便只是一个亲兵,两人手下却也掌握了两千人马。

谁家的亲兵还能够掌兵?曹操对夏侯兄弟的这般处置,让不少人暗暗吃惊两人恩宠之盛。顿时,这夏侯氏兄弟的事迹便在军中传开,有人说二人英勇杀敌,所以得曹公恩遇,也有人说两人其实是曹操老乡,所以才能如此轻易脱罪。

但是,无论哪一个结果,都不妨碍士卒们眼红发热,然后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被曹公看上宠幸。

马车之中除了曹操还有一脸黑的荀彧,军中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此时他看着曹操恨恨说道:“将军如此行事,军法不显,如何掌握大军?又如何规束军纪?”

本该睡着的曹操眼皮都不睁一下,直接张开干裂的嘴唇说道:“文若也是聪明人,我即便军纪整齐又如何?能够打败城外的百万大军吗?士卒们之所以愿意跟着我曹孟德,不是看我在危机时刻如何以军法处置败类的!他们是要跟着我曹孟德升官发财,为了封妻荫子!

有夏侯氏兄弟珠玉在前,其余将士心中便有了念想和奔头。他们知道,跟着我曹孟德才能让他们在世家如林,公子如雨的世道上出人头地!”

荀彧看着窗外那些偷偷瞥向曹操,眼神之中露出崇敬之色的军卒,微微叹息一声。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不该是这样的,但是,他也知道,曹操此时做的的确是对的。此时此刻,这些士卒需要的不是军纪,而是一位能够破格提拔他们的亲民主公。

但是,长此以往,军纪败坏,必然是败亡的结局。

“曹公此行,不啻于饮鸩止渴!”荀彧履行了一个谋士的职责,劝诫再三。

“呵呵!你说得对!”曹操嘴角裂开,呵呵笑着道:“此时我就是快要渴死的旅人,只要眼前的东西能够解渴,我就能喝下去!管它是蜜水还是毒药!你说的那些军纪什么的,那需要我安稳下来,无外敌之患,那时才是整肃军纪的时候!

你说老子饮鸩止渴!可是你又何尝不是呢?唐粥送来的信件你以为我真的没有看懂吗?你劝我放弃雒阳城,我便带着大军离开那里,退到眉坞。

真的是你荀彧的面子大吗?还是我曹孟德没有和叛贼决一死战的勇气?都不是,那是老子要喘口气,不得已为之。战事艰难,我相信黄巾贼也会和我一样的选择!我喘息能够活下来,至于他们,哼哼!”

曹操转了个身子继续睡着,不再言语。

荀彧叹息连连,忙活一夜,他同样满身疲惫,此时也将脑袋靠在抖动的马车窗之上微微休憩。

轱辘轱辘的转轴声飘向远方,曹操带着大军,还有满城官员的随从家眷,一起来到董卓营建的眉坞。

半个时辰之前,雒阳城外,在管亥将曹操撤退的消息送过去之后,一道圣主的手令同时从中军大营之中发出。看了一眼手令,管亥便命令一支轻骑在曹操后军远远骚扰,放他们离去。

“前军入城,如今城中百姓早已四散一空,命将士们不得乱动百姓财物,凡有取用者,杀无赦!另外,立即命人着手搬运尸体出城,就地掩埋,防止瘟疫发生。城内暂且实行戒严,一律人等不得随意走动!”

管亥一番吩咐,便放人马入城,站在雒阳城头之上,回头看着这座染血的皇都,叹息连连。汉室历经两朝,如今也败落成这个样子,连都城都为人所破。先是袁绍放火烧宫,后有董卓满城屠戮,如今又有连番的大战,此时萧索的城池便如同风雨飘摇的大汉朝一样。

这就是一座破房子,只要被风一吹就要倒下。但是,此时天下霸主尚未决出,汉室人心犹在,这座破房子还没有确定倒向哪一方,因此就暂时没有倒下。

哒哒!哒哒!

正在管亥凝思的时刻,城外快马来到,信使飞奔而至。

“禀报将军!马元义将军围杀轻骑功成,全歼敌军,道师和圣主请您前去商议!”

管亥眼神一冷,看向信使满眼寒光。若说马元义能够击溃这些骑兵,管亥是相信的,但是,若说他能够击败由唐粥率领的骑兵,管亥是不信的。

即便唐粥的兵法谋略不如马元义,难道以他的性格,打不过难道还不会跑吗?怎么可能会被人家全歼?

“带路!”管亥沉声说着,便跟随信使一路来到中军大营。

此时,大军缓缓进入雒阳城,中军帅帐便设立在一旁。

管亥还未进入大帐,便听到一阵阵的大笑声,这声音是属于······波才的!

难道?脚步一顿,管亥便快步走向大帐之中。

“末将管亥幸不辱命,攻破雒阳城,如今特向道师和圣主交令!”

“好好好!咳咳!”坐于上首的张角满面红光,虽然已经听说这个消息,但是如今听到管亥再次确认,他心中还是不由地激动起来。

大帐之中,管亥坐下,只见波才眼角眉梢带着喜意,马元义脸色发白,看不出悲喜。

张宁看着在场的众人,心中只觉得舒畅无比。

虽然她的脸色依旧淡然,但是谁都能够看到眼角的喜色。

“这一次,管亥将军和马元义将军都完成任务,道师和本圣主都十分高兴。只是,这两次出击之中有一个小小的失误!”

张宁说完,和马元义一起行动的一票渠帅全都脸色微红,反倒是波才等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就差蹬鼻子上脸直接呸一口“你再说啊!”

“此次马元义将军所围杀的骑兵,并不是那人手下的士卒,而是边地中一路打到雒阳城的异族骑兵。这些骑兵已经由我们审问过了,里面除了羌人还有匈奴人鲜卑人,甚至还有一些乌桓人。虽然他们是无心插入我等的大战之中,不过,非我族类,马元义将军也算是为我等汉人除害了!”

“噗!”张宁说完,来迟的管亥忽然笑出了声,一想到那些渠帅问清楚之后吃了苍蝇般的样子,他心中就直发笑。

眼见众人都看向自己这里,管亥连忙掩饰道:“哈哈!马元义将军大涨我汉人威风,比起我这等攻城拔寨的糙汉来说,简直如皓月当空,吾管亥拜服!”

大帐之中半数人齐齐恭贺,尤其以波才最为夸张,漂亮话不要钱地撒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马元义的铁杆呢!看到手下一众渠帅如此兴奋,连上首的张角也露出欣慰的微笑。他如此行事为的就是大汉百姓,至于那些蛮夷,他还真的看不上。

对于这些人的嘻弄目光,马元义可以不在乎,此次大战之后,他必能脱去罪人之身,重新执掌大军。但是,挑起这件事情的杨奉等人却是脸色挂不住了。

这事情弄得!本来众人是要借马元义来痛击唐粥,但是,这些该死的异族骑兵却不是唐粥派来的,竟然是边地而来的。

仿佛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之上,憋屈非常,但是又无可奈何。

第七十九章 皇座

黄巾军经此一战,战死十余万人马,加上轻伤重伤的,失去战斗力的人手起码有三四十万。这些人马被安置在雒阳城中,如今的雒阳城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军营,城中的数百万百姓在短短数月之内全数离开这里,百十万人在里面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

一条大街之上根本没有行人,连流民都没有多少,风吹动无数枯草碎屑,仿佛是寂寥的孤庙一般

而在皇宫之中,黄巾军大量人员入住,他们这群人基本上属于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土包子,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即便是作为道师的张角也是穷苦书生出身,根本没有经历过这些大场面,来到皇宫之中后各个眼神飞迷。倒是曾经在皇宫之中住过一段时间的张宁了解这看似辉煌的皇宫之中藏着多少的龌龊和血泪,没有太多的表情。

张角径直来到北宫崇德殿,看着威严的龙椅,挥挥手将所有的手下都撤下去,只留下张宁和管亥马元义波才几人。

“宁儿!”他双目瞪大了看着金銮殿上的龙椅,双手颤巍巍地抖动,张宁慌忙从一边搀扶住他:“父亲!小心些!”

“无事!无事!扶我上去!”张角眼神之中露出一丝狂热,双脚急促,差一点滑倒在地。

管亥等人看着进了大殿就神态大变的张角,纷纷相视一眼,眼神之中露出惊惧的神色。

这种慌张的情绪在张角身上出现,无论如何,对于他们这些手下人来说,都不是好现象。

古来将相王侯,一旦主君贪恋权力,他们这些臣子的好日子便要到头了。好一点的被闲置不理,差一点的就直接狡兔死走狗烹了。

然而,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比他们能够想到的还要严重。

走在龙椅前的台阶上,张角呼吸顿时一沉,近在咫尺的宝座却仿佛遥不可及。他一步步艰难地走上去,张宁背着管亥等人,看着张角如此辛苦,眼角瞬间红了。

“父亲!我们今日先去休息,明日再来这里吧!”

“不!”张角固执地又向前踏上一步,扶住张宁的手臂青筋泛起,奋力上前道:“今日,我张角必要坐在这龙椅之上!”

就在张角疯狂走向代表权力和皇位的龙椅上时,唐粥在雒阳城外,看着城内翻滚的云潮,若有所思。

城外,北邙山上,历代皇陵所在的位置,大地忽然震动起来,墓碑灵位纷纷咔嚓嚓露出裂纹。

修建陵寝的山腹之中,忽然像是憋了的气球,从中间塌陷进去一部分,从外面看上去虽然植被什么没有太大损耗,但是就像是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家伙一样。

无数藏在山上的百姓惊恐地大叫,他们忽然发现,脚下的大地陡然下沉,天空猛地拔高十余丈,周围的树木也是猛烈地摇晃。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他们猛地反应过来,面色惊恐地拖着妻子儿女开始向着高地上攀爬。好不容易来到高处,他们才发现,原来他们居住的地方变成一个巨坑,土黄色山石纷纷滚落下来,和土黄色的树木一样,混在一起难以分辨。

在无数人离开北邙山渡过黄河各自求生的时候,张角终于从殿下走到龙椅之上,面朝众人,缓缓坐下。

“噗嗤!”

在坐下来的一瞬间,一口老血从张角嘴中吐出,他两手向后摊开,两眼一睁,爆出璀璨的光辉,然后猛然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一旁的张宁花容失色,急忙上前查看,管亥等人更是惊恐地大叫:“道师!道师!”

张宁在一旁泪水洒落,管亥等人顾不得上下尊卑,急忙上前来查看张角的情况。

“道师!他······他!”

管亥手一触到张角的手臂便缩了回来,马元义波才两人同样也是如此。

三人惊讶地看向张宁,眼神之中尽是恐惧,是的!就是恐惧!

此时黄巾军形势大好,但若是张角出了问题,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局面就会瞬间反转。

“先将道师扶到一边去歇息!”张宁擦干眼泪,顿时冷静下来吩咐道。

管亥等人手忙脚乱地安排着一切,然后,四人又来到大殿之中。张角歇息的房间之中,无数死忠的士卒守卫着,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们便能立即反应过来。

看着管亥等人的焦急目光,张宁叹息一声说道:“父亲他······在此次出兵之前便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所以他才执意要攻打雒阳城,就是想要用自己最后的时间来敲响朝廷的丧钟!”

说到这里,张宁的眼睛又红了。张角越接近雒阳,战事进行得越久,他的身体状况就越糟糕。道师张角不是泥塑木胎,不是不愿讲话,而是真的有心无力。

“圣主!如今道师身体不适,末将以为还是请道师在皇宫之中静养,诸事由您和众多渠帅一起决定!”马元义拱手建议,面色忠谨。管亥等人后知后觉,纷纷建议要加强宫中的防卫,还要采用大批侍女来服侍道师。

让众人以为道师沉迷酒色,总比他们以为张角命不久矣要好!

张宁眉头一皱,便说道:“酒色之事不妥,道师一向洁身自好,直说是在闭关便好了!军中若是有任何人胡言乱语,你们便宜行事!”

管亥等人齐齐相视一眼,压住心中的震惊拱手道:“我等知晓!”

“只是······”马元义欲言又止,看向张宁,然后才说道:“圣主以为此事,是否要告知唐粥那边。无论如何,他都是道师的弟子,若是不请他来见道师一面,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

见马元义都为唐粥讲话,波才恨不得自己扇自己嘴巴,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呢!他急忙在马元义后面建议,但是,张宁却是有些犹疑地摇摇头否定。

“不行!现在还不能让他过来,否则一定会横生枝节,到时反而会激起众多渠帅求见道师的要求。从今天起,你们三人控制军队,一定要牢牢保证军中不得出任何流言事故!”

黄巾军的势头在攻入雒阳城之后,便如同遇到阻碍一般猛地停住了。

近在咫尺的眉坞驻扎着曹操的十余万人马,然而他们却放任曹操在这里休养生息。雒阳之地风波保持惊险的平静,但是,在天下各州,雒阳陷落的消息却像是瘟疫一样疯狂传播。

本来董卓乱政,众人还没来得及痛骂一声,就听到他身死的消息。雒阳城的主事人走马灯一样的乱换,到了最后,甚至连皇帝都没了。

然后,雒阳城就破了,天下震动。

第八十章 短暂的春天

天气渐渐寒冷,一场大战从柳花纷飞打到飞雪飘扬,雒阳城内变成一片白色的世界。而在城外,则是一顶顶染成白色的帐篷。

刚刚过去的中平元年,是汉灵帝改元之后的第一年也是最后一年,中平这个年号成为他这辈子最后的绝响。只是朝廷立下的两任皇帝莫名其妙地消失无踪,以至于形成天子新立却没有年号的尴尬局面。

天下不因为某一人而迁延,懵懂的百姓只好又将死了的刘宏从皇陵之中拉出来纪念一波,于是这新的一年便成了中平二年。

鹅毛飘落,左宗年顶着风雪骂骂咧咧地走进大帐,最近天色不好,波月借故回皇宫看望张宁,他也离开这里返回冀州一趟,现今才回来交令。

大帐一掀开,风雪夹杂着冷空气进来,雪花飘落进去,在温暖的大帐之内很快化作水汽飘散。

帐内,众人听说左宗年归来,正准备好酒席等他落座。

“唐哥!冀州送来的煤炭来了,这一趟又死了不少兄弟!狗日的匪徒就像是杀不完似的,前年才杀死一波,如今又像野草般疯长了出来!”左宗年骂骂咧咧地坐到一旁,捧着瓦罐里的热汤喝上一口。在他身后是一同前去的曹青,后者脸色被冻伤一块,也坐在一旁的空位子上。

此次两人回去,便是前去押送过冬的煤炭。

冬日天寒地冻,并不是交战的好时间。因此,唐粥将手下兵马纷纷遣回原地,顿时人数便锐减三分之二。如今这里只有韩遂的两万骑兵,吕布的三万骑兵,再加上左宗年手下的三万人马。其余人马都被他们遣回并州和凉州,歇息一冬之后,明年春天还要回来继续作战。

帐中诸人对于这狗日的天气十分埋怨,在这个天气里他们便只能呆在帐篷之中,根本不能外出。唐粥依偎着火炉,浑身暖暖地看着面前的众人呵呵笑道:“冬日里正是长膘的时候,告诉你们手下的兵卒,每日里不要给我剩钱,尽情放开肚皮吃。刘宏老儿留下这么多粮食在这里,没有给袁绍和董卓全都烧了就不易。谁若是吃的少了,那便是糟践粮食!

告诉他们,如今这么享受,到了开春可就要卖死力训练了!老子可不是要养肥猪,而是要一群虎狼!”

“哈哈!哈哈!”帐中的众人都哈哈大笑,他么的确是捡了一个大便宜,雒阳周围的粮仓他们抢了不少,至少有一半,至于剩下的一半则是给雒阳城中的黄巾军和眉坞的曹操平分了。

等到众人在帐中用完酒宴,唐粥带着醉醺醺的脸色将左宗年和曹青两人留下来,其他人纷纷被搀扶着离开这里。

“你们二人从冀州往回运煤炭,一路之上教中弟子对你们如何?”唐粥红着脸吐着舌头,拍拍左宗年的肩膀问道。

晃晃悠悠站起的左宗年一脸兴奋,眼神之中尽是喜色,道:“唐哥!你是没有见到!冀州各地的渠太平道现在已经将所有的朝廷官吏都给罢免,执掌各地的军政。他们听说是唐哥你要运送煤炭,一路之上送饭送水,若不是我听你的没有过多麻烦他们,恐怕还要带回不少民夫帮忙拉车呢!”

说起一路上的见闻,左宗年就兴致不停,如今天下有半数州郡在表面上纳入太平道的统治。当地官员除了投靠他们,便是直接挂印离去,将府衙全都送给黄巾军人马。

这些以往出身贫民的将军,如今可是当地炽手可热的人物,虽然没有贪赃枉法,但也是跺跺脚都会惊天动地的那一种人物。

左宗年这一路之上仿若是衣锦荣归一样,无数人都争相在他面前献殷勤。虽然在雒阳的太平道高层对唐粥他们态度暧昧,但是下面的那些底层将军和徒众却是对他们毕恭毕敬。

说了半天,左宗年口都干了,唐粥挥挥手,示意这家伙闭上嘴歇息一会儿。说了半天,基本上是这家伙到了哪里吃了什么,临走又收了多少钱财,基本上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然后,他看向一旁的曹青。

此次回冀州,曹青将黑卫的大部分都调动起来,搜集了不少的情报。这些事情,没有比他更加清楚的了。而且,曹青比左宗年更加清楚,唐粥想要了解的是什么。

当下,曹青扶着案几起身,拱手说道:“启禀主公!末将一路所见,怕不合将军所想!哈哈!今日左将军回来,还是不要扰了您的雅兴,改日再说这些事情吧!”

闻言,唐粥面色一沉,事情即便是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说!”

“对!说!我一路走来,那些人都和我交好,我怎么没有见到什么异常之处。今日,你若是说不出来,我可不准你离开这里!”左宗年大咧咧扑到前面,人还没到曹青面前,脸先着地。

但是,这家伙却一只手撑着地面,身子一转翻了过来,立在曹青面前,脸色通红:“说!”

唐粥也看着曹青,醉意渐渐消散,一双眼睛给曹青留下很重的压迫。

当下,曹青感受到这目光,将脑袋一低说道:“那末将便直言了!当日,我和左宗年奉命回到冀州之时,有一位胡姓将军首先接待我们!”

“对!这位胡华将军可是好客得紧,把我们一顿款待!”左宗年中间插了句话,被唐粥一瞪眼便合上嘴巴,转身假装低头喝水。

曹青摇摇头,继续说道:“末将和左将军看到的东西不太一样!他对于我们客气是客气,热情是热情。但是,身为将军的他却每日住在城内最宽大的大宅子里,不仅锦衣玉食,而且本该孤单一人的他在数月之内多了十余位老丈人,个个都是城内的豪门巨族。

当末将提起这些豪族之时,他还沾沾自喜地提起和他们的姻亲关系。一路到达冀州,后面所见的将军基本上都是如此。虽然没有作奸犯科,但是,此事末将也以为,不可小觑啊!”

唐粥扶额叹息,经历过一拨整治,太平道内的害群之马少了不少,但是,如今人家的糖衣炮弹打过来,又有谁能够挡住呢?况且,这些人没有送礼,只是嫁女儿给他们,嫁女儿给点嫁妆那不是太寻常了吗?

“以你之见,这些人是想要干什么?”唐粥直接略过左宗年,看向曹青,这个情报头子的见地或许有些用处。

曹青不知何意,抬头看了唐粥一眼,然后才说道:“启禀主公!末将以为,这些人怕是要借助姻亲关系来牵制这些将军,以达到壮大他们自己的目的。一旦时机成熟,他们就会将这些将军的势力瓦解,推上一个自己人坐在上面掌权!”

唐粥奇怪地看了一眼曹青,这些话似乎不是他能够想到的。若是有这个见地,恐怕今天坐在这里的不一定是自己啊!

“几日不见,你的见识倒是增长不少啊?”唐粥暗暗点头,这觉悟比后边刮目相看的吕蒙都要牛掰啊!

“哪里!哪里!末将只是跟随荀攸先生多读了几本书,见识不少世事人情而已。还有就是······我在冀州见到了许攸先生!听先生一席话,茅塞顿开!”

许攸!提起这个人,唐粥的脸色微微一僵,这个名字很久没有出现在自己耳边了。自从上次他刺杀刘宏失败,就躲在冀州书院之中,这些日子唐粥四处东奔西跑,根本没有时间回冀州,也就没有见过许攸这家伙。许久不见,还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样了?

“先生曾说,圣主回来之时曾经拜访过他,邀请他一起入广宗共谋大事,但是先生念着主公的恩情,没有答应。若是主公需要,先生可立即从中山赶来,在主公帐下效力!”曹青说得情真意切,仿佛唐粥只要同意,许攸就能立即飞过来似的。

他好奇地看着跪坐在一旁的曹青,这个曾经的土匪怎么和许攸勾搭到一起去了?现在还未许攸说话!

“许攸啊!”看着帐篷顶端,心中思虑不少。许攸也算是自己收拢到的第一位智囊了,可惜半途离开自己去搞暗杀,结果失败差点被人家干掉。

对于这位许同志,唐粥还是很有好感的。

“好!那就请先生来我帐下与荀攸李儒一起担任军师将军吧!”

曹青面露喜色,退了出去。

唐粥等到他退出之后,便带着左宗年不动神色地跟在他后面,循着离去的踪迹一路尾随,守卫的士卒即便是看到两人也不敢声张。

“唐哥!我们为什么要跟踪曹青这家伙啊?有什么事情直接问就是了,这家伙难道还敢欺瞒你不成?”左宗年气呼呼的,在他认为,可能是曹青做了什么对不起唐粥的事情。

“呵呵!这次我们可不是针对曹青去的,而是要去见另外一个人,这人躲在这里,偏偏手中又有我想要知道的东西。所以,我才不得不跟着曹青来见他!”

“啊!我知道,就是许攸许先生对吧?”

左宗年这次脑子清醒一次,猜到了他们要追寻之人的身份。以许攸的狡诈,他一定能够料到自己会同意他的到来,若是他不提前藏在军营之中这才有鬼了!

曹青一路来到运送煤炭的车队营地这里,唐粥见了露出恍然之色。若想要将人带进来,也就只有藏在这煤炭营之中了。

左宗年惊呼一声,他这才想起一路之上似乎有一位民夫头领躲躲闪闪的有些奇怪。原来,这家伙就是许攸假扮的!一想到平日里爱惜清洁的许攸和众多民夫挤在一起,左宗年就想要发笑。

那边,曹青已经和许攸见面,两人正在帐中互相道谢。殊不知,外面已经有两人守候多时了。

当下,唐粥猛然掀开帘幕,看着里面惊诧的两人笑道:“子远别来无恙否?”

顿时,许攸的脸皮直抽动。有些事情,宁让人知,莫让人见。唐粥这直接拆穿他们两人的手段,显得如此尴尬。

“许攸拜见将军!”一番抽搐之后,许攸还是选择直接摊牌就好,反正自己就在这里,随你怎么办!

唐粥急忙扶起许攸,然后面带愧色:“子远啊!不是我非要来难为你,而是你这一击打在我的痛处了。如今的情况,真是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了!”

许攸看了一眼帐中的曹青两人,后者识趣地拖着左宗年离开了这里。

此时,许攸才面色一肃,向唐粥说道:“将军!事情怕是比你想的还要严重!”

“什么?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唐粥皱起眉头,怎么看起来事情不知如此啊!这就像是一个诊断出重疾的病人,本以为要动手术,结果医生告诉他是绝症,手术都治不好的。

许攸说道:“的确!将军只知道冀州之内黄巾军被世家大族的怀柔手段给迷惑了,可是,您知道那些大族子弟在暗中做些什么吗?

黄巾军一出,势如破竹,天下官兵莫能挡其锋,连雄踞雒阳的董卓也被直接干掉,逼得曹操败走眉坞,其余各州各郡的主官更是不用说了。

但是,那些被逼走的州牧太守并没有真的闲云野鹤了此残生,他们在各州的世家大族支持之下,已经开始建立自己的大军,那些子弟便在军中为官。他们有大族支持,兵甲精良,又训练许久,随时准备反扑黄巾军。这些事情除了各地大族之人,其余人根本不知道这些情况。就连我,也是在冀州待久了,外出山中访友之时偶然得知此事!

如今,黄巾军大部都在雒阳之中,吾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可以断定,即便是此时的黄巾军回援,也难以挽回煌煌大势了!”

“唉!”唐粥叹息一声,他早就知道事情会是如此结果。朝廷在时,天下尚能安定,匪患尚且在可控之内。但是,如今这些匪徒却是明目张胆作乱,连运到雒阳的煤炭都敢抢劫。汉室倾颓,天下风云激荡,变幻的不仅仅只有世道,还有人心。

“先生有何计策?”

唐粥心不在焉地问道,也不指望许攸能够给出什么计谋。

结果,他说的话却让唐粥大跌眼镜。

“为什么要有计谋?为什么要阻止这些?”许攸摸了摸嘴角的胡子,说道:“我行历天下各州,所到之处无不暗藏波涛,但是,唯有几地却是平静异常。那就是边地的幽并凉三州和益州蜀中。江东虽然平静,但是却有人一直伺机推翻黄巾军的治理。若是天下豪强风起云涌,齐齐出手来抵制黄巾军,那将军就可以坐看风云,收渔翁之利。到时,岂不快哉?如此,又为何要帮助黄巾军呢?”

第八十一章 要脸的人

“儒也不认同将军的看法,黄巾军为天下大敌,莫要看眼下成果喜人。但是,他们也就只靠着一口气,只要这口气散了,这天下州郡便会反应过来,到时第一个要收拾的便是黄巾军!”李儒推开大帐走进来,看着许攸微微一笑,都是读书人,两人也曾有过数面之缘。

对于如何处置黄巾军,众人的意见是一致的,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唐粥黑着脸离开这里,曹青走进来,看看周围的两位军师,提出一个建议:“两位先生!在下帐中有酒,两位有兴趣品一品吗?”

许攸大笑,李儒也露出微笑,三人一起前往曹青的大帐内饮酒叙事,顺便为懒散的主公定计。

回去的路上,唐粥看着身边的左宗年,他还不知道大帐之内这些丧心病狂的人针对太平道设下什么毒计,眼下正盘算着如何进城去见一见自家媳妇波月呢?

看到左宗年这副样子,唐粥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一见师姐了。

回到大帐,里面已经摆好一桌酒菜,唐粥坐下来尝一口便知道这是何灵思的手笔。也就只有出身平民的她有这种心思,燕月蝉的手拿利剑比拿菜刀的时候多,至于另一个王美人那就真的只是美人,不要自己找两个侍女伺候她就谢天谢地了。

每日里给自己准备酒菜,还不来打扰自己,这女人也算是用心了。

第二天,风清气爽,天气带着一丝丝干冷。

唐粥和左宗年两人一早便走进雒阳城内,此时,城内已经可以随意进出了。不过,除了稀稀疏疏进城卖货的百姓,几乎没有什么人流。

卖的货物也很单调,柴。随着冀州的煤炭入城,对于柴火的需要很少,但是,也足以养活剩下来的一些百姓。他们当时选择留下来是把脑袋都赌上了,如今对于他们的回报也十分丰盛,雒阳城内柴价涨了十多倍。

随着雒阳粮仓被取出,雒阳的粮价奇迹般地降低了,这些粮食全都被那些卖了货物的百姓买走了。如今,谁也不敢将银钱握在手中,全部换成粮食拉回家里。

唐粥和左宗年面前便是一位老人家推着一辆板车,上面是两袋米粮。

老人家来到两人附近,板车晃悠悠倒在一边,他也跌到在地上。枯瘦如柴的双手抓住一旁左宗年的裤脚,然后,凄厉地大喊道:“是你撞翻我的板车的!赔钱!”

唐粥:“······”

这该是一个淳朴的时代,为什么会有这种碰瓷的行为呢?

唐粥不能理解,被抓住的左宗年也是一脸懵逼,自己真的什么时候无意识地撞倒这位老人家了吗?

脑回路本来就曲折,被老人一顿牵扯,左宗年自己都迷糊了。

旁边的行人也纷纷投过问询的目光,见此,老人家如有神助,哭闹起来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这是撞到人了!哎呀!还是两个年轻人,真不懂得尊老爱幼!”

“这老人我认识,是山中的老户,家里都快死绝了,还剩下一个孙女!”

“连这种老人家都不放过,这还是人吗?”

“快看!他们还想要离开这里,不能让他们走!”

此时的百姓群众还是蛮热心的,吃瓜不仅仅是吃瓜,还要自己种。自种自食,这样才有乐趣。

这下子唐粥两人即便是想走,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灰溜溜逃走。让人知道唐粥大牧师灰溜溜逃逸,这还要脸吗?

一顿哭喊吵闹,惹来了守城的兵卒。

士卒看到老人家受欺负,二话不说,就要将唐粥两人抓起来。此举,顿时赢来一众百姓的赞许目光。这些士卒虽然打退了朝廷,但是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唉唉唉!慢着!慢着!我也没有受什么重伤,只要这两位能够赔我老头子一百钱的汤药费,我就不追究了!”

看着老人摔倒后还能理直气壮地索要汤药费,左宗年即便是再傻也明白事情有猫腻了。

老实人最受不得骗,当下,他正要发火,却被唐粥给拦住了。后者对他微微一笑,道:“慢着!我倒要看看他准备把我们怎么样?别忘了,这里是哪里?”

左宗年回头看看城墙,心中顿时有底了。这是我们太平道的主场我怕个球,害怕没人给我主持公道吗?正义永远不会缺席,它只会迟到。

“老人家!你是不是我们撞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这汤药费,我们是不会给的。至于你们······”唐粥回头看着有些迟疑的两个士卒说道:“无论你们要怎么处置我们,我们都不会反抗。但是,要赔钱,没有!”

眼见唐粥说得理直气壮,两个士卒反倒眼神飘忽,露出不少迟疑之色。看到两人这副模样,唐粥心中微微冷笑,看来这老头在这里肆无忌惮地行骗,也不是这一两日里的事情,这都催生出一条产业链来了。

唐粥两人有恃无恐,但是老头却和士卒犯难了。

“依我看,为了这件小事惊动城守不值当,两位看穿着也是非富即贵,不如就赔他些钱财罢了。老人家年纪大了,家中儿子都逃难去了,只给他留下一个孙女,两人也是孤苦无依!”

两名士卒苦劝,左宗年几乎要被说动了。

但是

“两位不知,我们也是看起来光鲜,但是实际上比这位老人家还要穷苦啊!”唐粥一声哀嚎,几乎把一旁的左宗年给吓到了。唐哥你每日里吃好喝好,还有几位美人调情,你有什么困苦的?

“两位差哥不知,我家中远亲近邻颇多,受这战乱之灾,一个个都要靠我来养活!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背后一大家子如今到了举债度日的地步,我才是真正的困苦之人啊!”

两名士卒瞪大双眼问道:“那你有多少人要养活呢?”

唐粥掐指一算,说道:“也不多!我自幼无父无母,只有一位师傅将我养大,所以没什么亲戚之流。不过是有师兄弟三千,徒子徒孙十余万,外加他们的七大姑八大姨,目前算来勉勉强强百十来万吧!”

“你!你是在戏弄我们吗?”两名士卒顿时脸色涨红。

“哎哎哎!这可不是在戏弄你们,我可是一块铜板要掰成百万份花的人,怎么会戏弄你们呢?我的师门你是不知道,我若是说出来,绝对吓死你们!”唐粥说的斩钉截铁,一旁的左宗年脸色古怪。

“这就是说钱你是不赔了?”

“不是不赔,是绝对不赔!”

他说的义正言辞,这朗朗乾坤不能让这些苟且之徒给污染了。我势要保守这最后百钱的底线!

几人周围,百姓都远远看着,此时已经围了数十人。看来古今中外,人类喜欢八卦的心理都没有什么变化,适当的八卦也算是为平静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了。

只是,如今这个时代,大乱方过,这些人竟然敢在一旁吃瓜,这真是用生命在八卦啊!前不久还有一位董胖子,把看他八卦的吃瓜群众全都变成西瓜给砍成两块。

太平道做事情总不能比董胖子还要霸道,当下,城守便看到这里的异常,下来查看情况。

“这里发生何事?为何会有这么多百姓聚集?”

城守来到下面,唐粥和左宗年两人回头一看,呵!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被唐粥忽悠去发展养猪大业的一位渠帅,好像是叫作陈万。

“呵呵!老陈啊!最近过得是春风得意啊!连这雒阳城守都交给你了!”

捧着大肚子的陈万正眯着眼睛慢悠悠地走来,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两只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左右看看,没有!向前一看,只见两人正在朝他招手。

唐粥在那里!

“啊呀呀!唐老弟如何来了?早通知哥哥一声,我好去接你啊!早就听说唐老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曹操小儿便是被你一纸书信给吓跑的。哈哈!快随我进城去!”陈万大笑着来到近前来,拉住唐粥的手就向城里拖。

听着连珠炮般的漂亮话,唐粥嘴角抽了抽,真不知道师姐是在教中如何宣传自己的,自己的形象不会成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亮吧?这样以后转型也很困难啊!

“慢着!这里还有一点小事情需要你这位城守来处理一下!”唐粥顿着不走,惹得陈万回头。

一旁的两位士卒已经是满头大汗,浑身颤抖了。回想起方才这位说的话,两人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师兄弟数千,徒众百万,这不就是说的太平道吗?教内早就有传闻,当初道师亲传弟子唐粥为教内供应粮草数年,开源无数,这样细细想来,不就是眼前这位吗?

两人越想越恐惧,两眼已经泛白了。而一旁的老头也是脸色惨白,歪倒在粮车上,心中就一个词“完喽!”

“小的不知道是将军大驾,还请将军赎罪!还请将军赎罪!”

面对两名兵丁的求饶,唐粥回头看向老头,后者被这么一瞪,险些吓得昏死过去。这下子是碰瓷碰到航空母舰,小身板扛不住了。

眼看有内情,保不准是唐粥自己犯了事,陈万急忙呵呵笑着说道:“事情到城内再说,我先将这些百姓疏散了!快快!百姓生计大事重要,如何能够在这里浪费时间,快快将他们疏散了!”

“慢慢慢!”唐粥拦着陈万的胖手,呵呵笑道:“老陈啊!咱们有事不怕人说,就在这百姓面前说道说道,赶人做什么?像是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似的!你说对吗?”

陈万擦擦脑袋上的汗水,“这哪里要我说,你说就够了!”

“哈哈!那就多谢老陈给面子了,今天我就开堂审案,也做回青天大老爷!”唐粥招来那两名士卒,两人扑通跪倒在地。

“说说吧!事情如何,别让吃瓜群众等急了!”唐粥朝着四周喊道,众人虽然不知道这话中的言语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着这里面似乎有内情啊!

这人也没有审问,没有串供,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问话。

“定是这老头伙同这两名差役在这里设局骗人!”

“真是坏了良心!前日我还看到他也被撞倒,原来这都是设计好的!”

“老而不死是为贼,古人诚不欺我啊!”

“老贼该死!”

周围的吃瓜者怒气汹汹,感到自己的热血激情都被浪费欺骗了。此时,他们对这老头口诛笔伐,将他骂的抬不起头来。

“你们两个混账还不快说!”周围议论纷纷,陈万大怒,朝着两名晕乎乎的士卒骂道,简直如同怒目金刚。

“小的这就说!此事,原本是这屈老头引起的。他乃是东山半腰岭的山户,家中只有一个孙女,每日打柴为生。一次,他在外城被人撞了,是我两兄弟救了他,替他讨回汤药费。

他也将我两兄弟当作子侄,我们送他回家后,将自家的事情一一说出。后来,他上山跌断腿,又无钱医治。我们就想了这么个法子来为老人筹钱,谁知他得了钱,也不去医治伤腿。反而将钱财存起来,言说为孙女当嫁妆,而且还要继续做下去······”

说到这里,周围的百姓都沉默了,唐粥也沉默了。

“唉!”陈万叹息一声,就要去扶起那趴倒在一旁的屈老头,却见他陡然转过头来,双眼充血。

“不对!你要干什么?”陈万推开三尺大吼,屈老头却惨然一笑,从板车上抽出柴刀,对着两名士卒喊道:“狗娃子!妞儿便交给你们了!”

“不要啊!”两名士卒急忙滚起来向前冲去,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屈老头转身看着那些惊愕的吃瓜群众,说道:“你们说的不错!我是贼,是偷盗人心的恶贼!”

“啊!”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左宗年目眦欲裂,钉在原处没有动作。

风渐渐吹起,两个狗娃子抱着屈老头的尸首痛哭,看来三人还是有感情的,两名士卒说的也不是谎话。

雪花飘落,点点落在三人身上,很快便积攒了薄薄的一层。周围的百姓叫嚷着贼老天,便纷纷散去。

唐粥看着躺在地上的老头,又看看哭得伤心欲绝的狗娃子。其实,屈老头根本没有必要去死,落到如今乌江自刎的地步,只能说:“这位,也是要脸的人啊!”

陈万和左宗年相视一眼,各自叹息一声。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一声隆隆的声音传来,简直要把人的耳膜洞穿,周遭还未走远的百姓纷纷回头,结果看到白马寺的广明法师走到那几人身边,朝着尸体微微一礼。

“老人家存善心,却行恶事,临终悔悟,终得善果,真是可喜可贺!”广明笑呵呵地说道,周围的人却都没有理他。这家伙已经快要疯了,言行举止都和常人不同。

死在常人眼中是件悲伤的事情,但是在他口中就成了和生一样的乐事。

这话也就只有这个如今的野狐禅师能说了,他人若是说出去,不被唾沫星子淹死才怪。

第八十二章 雪夜

下雪的雒阳城显得更加寂寥,作为皇城,这是一座荣耀的城市,也是一座热闹的城市。但是,享受荣耀和辉煌的同时,它也承载了太多的伤痛。

雪下寂静的城池,就如同是深夜独自抽烟的中年事业男,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哀伤和迷醉。

广明来到这里,有些出乎唐粥的意料。

“你没有被袁绍洗劫吗?”唐粥问道,他们连皇宫都不放过,会放过白马寺吗?

“袁绍是个体面人,手下也都十分体面。最重要的是,他们没等到赶到城中便被董卓带着人灭了!”广明淡淡说道,仿佛这一切冥冥之中都有神灵保佑一样。

“那董卓呢?这该不会也是个体面人吧?”

“他手下的士卒,还算虔诚!”广明笑眯眯地说道,看起来他们不仅没有抢劫,搞不好抢来的东西还都送到白马寺中去了。

“曹孟德呢?”这次应该不会放过白马寺才对,这位可是狠起来连刘宏未寒的尸骨都敢提出来扒溜的强人。

广明顿时露出惭愧的神色:“曹将军的确是勇不可挡,我连番推阻之下,他还是将寺中的佛宝舍利给取走了!满朝文武花了百十金才将这佛宝给请回来!”

唐粥听了沉默良久,然后才朝广明伸出一根朝上的大拇指:“你牛!以后看来我的貔貅挂件都不用了,直接把你的挂上!”

广明低头沉默一会儿,就在唐粥以为他着恼的时候,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佛陀雕像,上面还带着五彩的丝绳。

“盛惠三千钱!”

唐粥:“······”

又一次,唐粥发现造反这个事儿竟然没有当和尚出家来钱快。

“这次又有什么消息给我?”唐粥和广明两人来到一家小茶馆,左宗年先去寻波月去了,至于他,还要等皇宫之中递出信来。冒冒失失自己前去皇宫,搞不好会被师姐打出一头包来。

广明轻飘飘地刮去茶水表面的茶沫子,品一口苦涩甘甜的茶水,这才幽幽道:“这个消息,你怕是不想听!”

呵!还有什么我不敢听的消息?老和尚这是危言耸听,怎么不干和尚开始走谋士路线了?

“能有什么消息传来,难道是道师张角仙去了吗?”唐粥随意应付着,却见到广明听后眯了眯眼睛,盯着唐粥眼珠一动不动。

“怎么了?难道我脸上有花?”

广明放下茶盏,看着唐粥郑重道:“你若不是事先知晓消息,那还真是在心中长了一朵玲珑花!你猜的就差那么一点,道师张角不是已经死了,而是快要死了!”

咣当!唐粥手一抖,将眼前的茶水洒了一地,滚烫的茶汤泼在地上,泛起丝丝热气。

唐粥爬到广明身边,凑到他身边悄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这是我从宫中得到的消息!”

“你怎么什么消息都能从宫中得到?”唐粥怒吼一声,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以前的消息令他惊喜,但是现在的秘闻却让他恐惧,然而无论如何看待,这都是既成的事实,由不得人不接受。

这件事情太大,若是传扬开来,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出大事。

呵呵!广明笑着看唐粥发疯,自己坐在一边品茶。事情自己已经告诉他了,接下来就要靠他自己去解决了。

雒阳城中人流稀疏,小茶馆中除唐粥两人之外便没了客人,店家见两人似乎发生矛盾,立即尖叫一声跑了出去。这世道打死个人真是连管都没人管。

深吸几口气,唐粥瘫坐在一旁,眼珠子溜溜转。事情如何,自己去一趟雒阳皇宫就一切都清楚了。

半晌,左宗年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来到约定的茶馆。一看他这副眼角含春的样子,便知道是见到了媳妇。

远远望见唐粥脸色不对,左宗年便收起笑容,急忙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一进来,便看到满地的碎渣子和茶水。

他顿时有些犹疑,不知道自己带来的口信还要不要说出来。但是,看着唐粥审视的目光,若是不说,他怕是会直接闯进皇宫中自己对峙。

权衡再三,左宗年还是决定由自己来告诉唐粥比较好。他缓缓来到两人面前,眼神不时看向闭目养神的广明和尚,却见后者根本不理会。

“这个······唐哥!圣主······她说让我给你捎一句话。”

“什么话?”语气焦急,还带着淡淡的恐惧。

“这个······圣主说······相见不如不见!”

说完,左宗年吞了吞口水,只见眼前唐粥的脸色一抽,变得惨白一片。

不见!唐粥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两个字,心中冒出无数个疑问,最终所有的惋惜悲伤和无奈都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

自己此时的处境,的确不适合直接去见她们。而且,若是事实真的像广明所说的那样,道师张角真的没有几天好活了。那此时的师姐该是万分焦急,四处掩盖消息的时候。

明着不能前去,但是暗里偷偷去不就没人看见了吗?即便是他们知道自己来了,但是,所谓宁叫人知,莫叫人见。白日里师姐拒绝自己,就已经做给那些人看了。若是自己偷偷去他们还揪着不放,那就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了。

几人离开小茶馆,一路来到白马寺歇息,路上都是巡逻的士卒,他们都在监视唐粥等人的踪迹。眼见他们进入白马寺中,不少士卒悄悄将消息传回各自的主人手里。

波才和管亥两人大喜,至于马元义则是淡淡地表示知道了,吩咐人继续盯着,便不再去分心在这上面了。

夜色通明,头顶银月高悬,雪花大片大片飘落,如同苇席一般盖在大地上。

一连串的脚印出现在白马寺门前,然后大批人马到来的声音惊动寺内的僧人。一个小沙弥打开寺门,将那些魁梧的壮汉齐齐迎进里面去。

大殿之中,不知是哪位名家手笔的佛陀画像还在笑呵呵地看着众人。

唐粥从后堂来到这里,身后跟着左宗年和广明,三人一来到大殿之中,面前的众人便齐齐施礼:“拜见唐帅!拜见广明大师!”

“诸位不必客气!”

“小寺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各位请随意!”广明说了句便退到一边,将主场交给唐粥。

后者拍拍最前方的管亥和波才两人的肩膀,三人相视一眼,齐齐大笑。

“哈哈!我们有许久没好好喝一场了!从你出广宗,至雒阳,平幽凉,入蜀中,粗粗一数有三四年没聚了!”

波才是在唐粥未发迹时便有的交情,管亥更是在唐粥一手安排之下提拔上来的,三人私下相见,自然是一阵唏嘘。

“两位兄弟雪夜前来,直叫小弟铭感五内啊!”唐粥拉着波才和管亥两人的手同案坐下,见的阴私多了,再见到这些可爱的伙伴,就觉得分外亲切。

“哈哈!经年不见,老唐你是越来越多愁善感了!此时相见,怎能无酒!取酒来!”波才大喊,左宗年在一旁帮着吆喝。

但是这里是白马寺,两人也没有随身带着酒水,只能将目光望向了黑暗中的广明。

后者脸皮抽了抽,说道:“此乃浮屠祠,本无酒水!”

“别拿那些忽悠人的话来蒙骗我们兄弟,广明老和尚你没少收受那些善男信女的财货宝贝!城内不少文武走的时候都将家财寄存在你这里了,你敢说没有收藏一些美酒?”

被波才说破,广明脸皮有些发烫,自己也是扶危济困,顺手为佛祖收纳一些接济流民的钱财。至于那些美酒,都是人家的,自己怎么好擅动?

眼见波才要带人去搜,广明这才不情不愿地命人从地窖里搬出四五坛好酒。

一人一坛,拍开封印,几人对着坛子直接吹了起来。

咕咚!咕咚!上好的美酒便被这些人牛饮糟蹋了。

喝下去大半坛酒水,几人这才相视一眼,觉得以往因为时间疏远的关系又回来了。

每个人都面色发红,一身酒劲涌上来了。

唐粥趁着醉意,迷迷糊糊地向波才问道:“如今教内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波才醉眼看着唐粥,正要开口,却被一旁的管亥捅了一下。

“啊哈哈!宗年!过来,今天不打你了!我们来拼酒,若是拼不过,你就别想再见到月儿了!”波才拉着左宗年拼起酒来,唐粥恼怒地看了一眼一旁默默饮酒的管亥,后者却不为所动。

几人直喝到月上中天,大雪洋洋洒洒落下最后一道靓丽的身姿。

屋内生起火盆,温暖如春,几人勾肩搭背地四处躺了一地。北风呼呼地从窗外吹过,鼓动呜呜的叫声。

在一片呼噜声中,管亥忽然睁开闪亮的眼睛,等到他在黑夜之中四处寻索之时,只见眼前一双更加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这是唐粥的眼睛,他坐在地上,靠着滚烫的柱子,直勾勾盯着管亥。

威风将灰暗的炭火吹得泛起红光,管亥慢慢来到唐粥身边,同样躺在柱子上,悄声说道:“饮酒之时,隔墙有耳,亥只能挑此夜深人静之时与唐帅叙话,还请唐帅见谅!”

管亥郑重地道歉,唐粥一脸了然之色:“波才将军虽然性情耿直,但是却无将军的玲珑心思!我见教中似乎也是出了大事,只是不知底细,还请将军将详情一一道来!”

“唐帅容禀!教内诸事皆好,只有一件事情令我等寝食难安。”

唐粥眼神一缩,这几乎和广明说的一样。

只见管亥缓缓说道:“唐帅!道师他老人家,怕是不行了!当日攻入雒阳城之时,道师坐在龙椅之上,便直接吐了血。圣主暗暗请来无数名医为道师诊治,却依旧难以救醒道师。如今,道师已经数月没有出现在教众面前,教内已经开始颇有微词。

而且,更严重的是,道师怕是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为何?那么长时间都没有醒来,如何便能断定道师命不久矣?”

唐粥一针见血地问出这个问题,道师张角可以说是唐粥见过除了南华道人之外第二神秘的人物。若说他会这么轻易地由他人断定生死,不管别人信不信,唐粥是不信的。

“唐帅!说出这番话的不是别的医者,而正是道师本人!今日午时,道师回光返照一般醒来,只说自己还有三日性命,便又昏了过去!”管亥说出这番话时,面色异常沉重。

唐粥也是如此,他看着窗外的夜色,只觉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将屋内的炭火熄灭。

微弱的火光一闪一闪,最终还是燃尽最后一丝热量消失不见,整座房间都陷入黑暗之中。

窗外雪花不再,但是寒风却依旧凌冽。风从四面八方吹进来,将里面的温度带走,丝丝扣扣地穿插进来,给人淡淡的寒意。

睡在一旁的左宗年打了个寒颤,迷糊之中只得抱紧身边温暖的物体。

一夜寒风呼啸,黎明又到眼前。

白晃晃一片光照在人脸上,刺得双眼酸酸的。

左宗年睁开眼睛,昨夜他做了一个美梦,梦见自己抱着一只大猪蹄子在啃,那滋味真是又咸又嫩。

如今想起来,嘴中似乎还流着梦中的香味,他砸吧砸吧嘴,向前一看,然后

“啊!”

“啊!”

两声大叫传出来,然后便只见波才追着左宗年满院子打雪仗。

“狗日的左二货!我妹妹被你祸害就算了,如今你竟然连我也不放过!你还是人吗?”

众多僧人和昨日带来的士卒一大早便见到波才和左宗年两人一阵吵闹,顿时看稀奇一般聚起来。

左宗年此时心中直泛恶心,根本提不起力气,只能边走边解释。但是,事情确实越解释越难堪,波才的脸色都涨紫了。

“好了!”唐粥和管亥立在院中,看着两人打闹一阵,将两人唤上来。左宗年被雪块砸的鼻青脸肿,波才那是下死力气搓出来的雪球,一下下不比石块轻巧。

至于波才,则是气得气喘吁吁,此时还在喘着气。

“昨夜一聚,今日我们便要回去了!”

“什么?”波才顿时不干了,他可不是干等着唐粥喝酒的,他们还有大事要商量呢!

管亥和唐粥相视一眼,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唐粥和左宗年两人离开雒阳城,波才满脸泪水地渴望他们留下来,却只能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背影哀嚎。

城外,左宗年和唐粥两人都要走回大营了,唐粥却找了一个背风的小山洞窝了起来。

“先休息一会儿,今夜我们入城!”唐粥说着便躺在一边眯着眼睛,左宗年则是面露疑惑,他不知道为什么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偷偷回去。

不过,一想到能够再次见到波月,他便偷着傻乐了。

眯缝一会儿,唐粥忽然睁开眼,向左宗年问道:“你们究竟干了什么?我们都还没醒呢就吵吵闹闹?”

左宗年脸色一僵,闷了半晌,这才说道:“大舅兄该洗澡了!”

第八十三章 挂机的师傅

深夜,冷风呼呼地吹,月光凉凉地飘,寂静的皇宫匍匐在大地上,默默无言。

北宫最为巨大的崇德殿前,一队红衣宫女袅袅婷婷而来,她们走进宫室,一路来到后殿,打开道师张角安歇的寝宫,然后向两边一退。两排矫健飒爽的女卫之间,露出了面色疲惫之色的张宁,此时,她方才部署完军务,来此探视道师张角。

寝宫之中温暖如春,火炉旁跪坐着两名美艳的女子,这些日子便是她们在悉心照料张角,对外便说她们两人受道师宠幸。

见张宁进来,两人慌忙一礼,然后捏着绣帕缓缓退到一边。

“今日午后如何?父亲是否醒来过?”张宁转头看着两人,满怀期望地问道,虽然知道结果,但还是心怀希冀。

被张宁的眼神一望,两名女子浑身一颤,丝毫不敢有所欺瞒,将照料道师时发生的事情不论大小一一说出。

耐心地听两人说完,张宁叹息一声,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一股烦躁的心绪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你们两人下去吧!”张宁挥手,两人一礼正要退下,却听到前者在身后声音飘忽:“记住!你们见到的一切都不能乱说,不能乱讲,只要你们帮我守住这个秘密,以后会给你们一笔钱,回乡下找个老实人嫁了!一辈子便衣食无忧了!”

“奴婢不敢乱嚼舌根,我们在这里什么都没有看到!”

“嗯!”张宁点了点头,这才让两人离去。

身处圣主的位置,每日里手中握着数十上百万人的生杀大权,张宁自然而然养成一股威严的气势,她一发怒,便令两名女子浑身战栗。

两人走远了,这才双脚一软瘫倒在地,靠着墙壁大口吸气。

灯火幽深的宫殿之中,吕卫林立,张宁上前看着张角昏迷不醒的样子,柳眉间尽是忧愁。

道师重病,黄巾军长期离开冀州,驻扎在雒阳之中,周围又尽皆是虎狼之辈。这太平道如今该何去何从呢?

“唉!”一道深沉的叹息在空旷的宫殿之中响起,在深夜的宫中,如同黄钟大吕的声音在来回飘荡。

“谁?”张宁眉毛一竖,大殿之中吕卫齐齐上前护着道师张角和圣主张宁。

张宁眼神四处寻摸,在雒阳皇宫之中,总有些不为人知的地方可以通向宫外。她们初来乍到,并没有完全堵死这些地方。谁知道会有些什么人通过暗道来到深宫之中?

“唉!”

又是一阵叹息,张宁一挥手,吕卫便朝着她指向的方向探去。

那是一根粗大的石柱,几乎能够遮挡住一个成年人的躯体。

“你是谁?既然来到这里,看来不是生人,不如现身一见,免得撕破脸双方都不好看!”

张宁大声喝道,吕卫同时踏出一步。

石柱之后幽幽传出一道声音,带着无尽的怅然:“师姐身上,圣主的威势真是显露无疑了!”

这道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张宁心底响起,瞬间,一股邪火从她心底燃起,将她双脸烧得通红。

“你们都退下!”

张宁喊了一声,众多吕卫回头诧异地看着她,只见后者美目一瞪,瞬间所有吕卫便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灯火照在石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这道阴影之上缓缓凸出一圈,又慢吞吞吐出一部分黑色的影子,像是一块面团。

脱离石柱的影子,这块面团拉长面积,直扯到一人脚下。

唐粥站在灯火微光下,笑吟吟地看着张宁,笑道:“师姐!我们又见面了!”

······

道师张角觉得自己像是处于传说时代,在他周围缠绕着一条恶龙,死死缠绕着他,要将他吞入腹中。

恶龙猛烈的攻击,利爪带来的伤痛,灼热的火烫鳞甲,都带给张角一种不真实感。作为修行中人,他很快知道自己是陷入梦魇之中,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同时他也知道,若是自己在这里死去了,现实世界之中他怕也是会真的死了。

自己陷入这种梦魇之中,举世只有三人能够救得了自己。

第一位便是师傅南华仙人,第二位便是仙翁左慈,至于第三位,则是他自己道师张角。

求人莫若求己,张角自然深谙其中道理。

如今,太平道弟子攻入雒阳皇宫,气运如日中天,若论修为,此时恐怕无人能够在他面前乱来。

“喝!”大喊一声,张角猛地挣脱双手,浑身光芒四射,整个人如同沐浴在火光之中。

围困他的恶龙浑身吃痛,呻吟一声,却依旧不愿放弃张角。此时若是放弃张角,那便到它的死期了。

一人一龙便在梦魇之中相持,难以分出高下。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张角感到一股纯正的力量靠近自己。而这股力量靠近之后,恶龙仿佛受到伤害一样,浑身发抖。

“该死!”张角苦笑一声,若是继续下去,这恶龙最多和自己来个力尽败退,但是,此时这股外来力量的加入,便将平衡瞬间打破。这恶龙竟然使出浑身气力,非要带着自己共赴黄泉。

咱们又没有那么好的关系,就不用生死相依这么狠了吧?

张角哀嚎一声,只听到一声龙吟,浑身仿佛是散架一样。

噗嗤!一口老血喷出,张角朦朦胧胧看到众人都在自己眼前,慌忙之间,只来得及说一句自己三日后寿终,便又昏死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许久,差点全身残废的张角,忽然感受到那股纯正的力量再度接近。自己的身体仿佛久旱逢甘霖一样,再度焕发出生机来。

宫殿之中,唐粥探了探张角的鼻息和脉搏,将浑身力量集中在手掌处散发出来,却丝毫没有任何动静。

自嘲地笑了笑,他转身对着张宁苦笑,以道师张角这种人尖子的位置,根本不是此时的他能够救治的。

然而,他却没有看到,张角的右手无名指却是轻微地抖了抖。

唐粥转身看着张宁,上前拉着她的玉手,两人坐在下方的案几前,相视无言。

外面,吕卫对这里重重把守,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里面,温暖如春的宫殿内,唐粥眼神迷离。

道师张角只觉浑身注入一股清正的力量,整个人仿佛是重新活过来一样。

一声隆隆的响声在心底来回荡漾,他只觉得大脑无比清醒,整个人对于人间的感知陡然提升数倍。

右手,动了动。左手,也动了动。

脑袋,还能转一转。眼睛,也还能睁开。

张角视线开始有点模糊,然后慢慢变得清晰。只见眼前是两道迷糊的人影,然后渐渐重叠到一起。张角本来还在疑惑这两人是谁,却陡然双目一瞪,胸口一阵闷,几乎再次昏死过去。

虽然知道两人之间早就有私情,但是没有想到两人在自己面前就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胡来。

张角胸口一阵痛,猛地将旁边的药碗打翻。

咣当!

张宁仿若是受惊的兔子一般,猛地推开唐粥的身子,然后,一脚踹开。

唐粥:“······”

“父亲!”张宁看着身后半躺着的张角,大喜过望,急忙上前将张角搀扶起来。

远处地上的唐粥滚起来,看着张角醒来,顿时有些局促地笑了。老泰山醒的真是时候!

吕卫听到宫内发生响动,顿时打开门窗进来,只见上首是张宁搀扶着张角,而不远处则站在扭捏的唐粥。

“快去请管亥、波才和马元义将军过来!”张宁吩咐,结果话音未落,三人便联袂而来。

几人都住在左近的宫殿,一听到这里有动静便立即赶了过来。

只是,三人看到站在这里的唐粥时,管亥眉头皱起,波才大喜,马元义则是两眼朝天,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但是,三人看到道师张角醒来之后,便将所有的表情都收起,只剩下一个惊喜的神色。

“道师!您老人家终于醒来了!”

三人急忙上前,跪倒在张角床前。

只见张角脸色通红,嘴唇抿着,似乎是要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道师!您有何事,慢慢道来,我等定然照您吩咐做事!”马元义掷地有声地说道。

事情急是急不来的,张角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看着眼前的众人,喘着气喝道:“气死我了!”

马元义三人听了一头雾水,张宁则是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远处,唐粥脚步轻轻挪移,似乎是想要离开这里。

“你给我过来!”张角大喝一声,唐粥面色讪讪。

“父亲!”

“道师!”

张宁等人以为张角要惩罚唐粥,急忙开口求情,却被张角给直接拦住:“你们不要多说,我有话要对这小子说!”

唐粥上前来,朝着张角施弟子之礼,后者坦然受了。

拜毕,张角盯着唐粥的眼睛郑重地问道:“我来问你三件事,能便说能,不能便说不能!能不能做到?”

唐粥眼睛眨巴眨巴,嘴角一咧说道:“能!”

张角面色一喜,却见唐粥后面又接了一句:“这是第一件事!”

脸色一黑,张角看着唐粥恨不得趁着自己还有力气直接打死算了。但是看着一旁眼中泪水欲喷薄而出的张宁,他又叹息一声,女大不中留啊!

“我问你,将来能够对宁儿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否?”

唐粥面色一正,他觉得道师张角这么多年总算做了一件看得见希望的事情。

“能!”这一声喊得敞亮,震得窗户纸都啪啪响。

张角心中略略安慰些,无论这家伙怎么混账,心中对自己是如何诽谤,至少对张宁还算是用心。

除了张宁,他最担心的便是太平道了。

当下,他又问道:“你能够和宁儿合力,完成我未竟之大业?”

唐粥沉默了,一旁的管亥和波才却是疯狂地朝唐粥打眼色,至于马元义则是眼神眯起不语。

谁都看得出来,道师张角这是在找继承人了,只要唐粥开口,这太平道数百万弟子,无数地盘便全都是他的了。

“师傅!弟子不愿将师姐和太平道联系在一起,我会一直疼师姐,爱师姐,但是,太平道却非我所求!弟子不能接受!”

唐粥话说出口,周围响起一阵叹息声。

道师张角盯着唐粥诚挚的眼神,看了一会儿然后笑了。眼神空洞,他带着回忆的语气说道:“当年,我师傅也曾经将两本秘籍放在我面前,一本是修身之术,一本是济世之方。他问我要哪一本,我选了后者,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太平道。后来,师傅曾经告诉我,若是我当初选了前者,那后者到了一定阶段,也会交给我!可惜,那时我已经偷了师傅的经书逃到山下。唐粥,你比我幸运,也比我聪明,所以······”

唐粥瞪大眼睛,一旁的管亥三人更是嘴巴大得能够装下大象了。还能这么玩?本以为唐粥一定会和太平道的宝座失之交臂,想不到最后却又回到他手中了。

张角看着众人吃惊的面容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所以,我决定让宁儿继续执掌太平道,你还是回城外继续带着你的数万士卒吃土去吧!”

管亥等人哈哈大笑,连忙拱手道:“唐帅!真是恭喜恭······”

呃!好像哪里不对啊?众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将方才道师张角的话语又回味一遍,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急忙回头看向张角。

“这便是本座的决定,你们有什么不服吗?”张角脸色铁青地看着座下众人。

“弟子不敢!”众人齐齐拜倒,搞不懂道师心里究竟在搞什么东东。只有唐粥立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张角,眼神之中闪出光点。

“你们退下吧!我有太平经书三卷,要密授圣主,你们皆下去吧!”

“是!”

众人纷纷下去,管亥几人拉着唐粥来到殿外,又是一顿唏嘘恼火。

不一会儿,教中其余将军也都来到此地,他们看着立在前方的唐粥,有些人想要发火有些人想要攀谈,但是最终众人还是忍住了。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里面传来消息,道师召见众多将军渠帅,却唯独将唐粥留在殿外。

“切!不去就不去,一群神棍在一起能商量什么好事情?”唐粥正在自顾自安慰自己受伤的小心灵,却忽然听到里面一声大喊,然后是震天的惊呼声。

猛地闯进宫殿之中,唐粥推开挡路的将军和渠帅,看向原本道师张角坐的位置,却根本见不到人。

“道师他老人家在哪里?”

“啊!”忽然有人惊呼一声,众人循着声音来源追去,只见卧榻之上,此时正躺着张角的尸体,面色祥和,满脸微笑。

马元义上前,跪倒在旁,探测着张角的生命特征,瞬间手一抖。转头哭丧着嗓子吼道:“道师!去了!”

第八十四章 试探

在一片哀嚎之中,道师张角走完一生路途。他悲壮的人生落下帷幕,但是由其带来的影响却在渐渐扩散,逐渐引起天下动荡。

而在唐粥的眼中,自张角死后,便有一片金光闪耀在崇德殿之中,栈恋不去。他们像是被压抑在此,左突右击却丝毫没有收获。

在张角死后一炷香,一道清气在金光周围散去,张角留下的最后一丝气息也被化去了。

道师张角存在时,以自身气息为引,用太平道气运压制皇朝气运,两相消耗之下,不仅是皇朝气运被压得翻不了身,太平道气运本身也是濒临破碎。

张角的死亡牵动己方气运陡然消散,但是,另一方的皇朝气运却也再不能成型。随着张角气息的消散,顿时分散成无数条金色的流光从大殿之中激射而出。

为张角哭灵的人无数,大殿之中哭声震天,但是唐粥却是身子一震,看着周围散逸的金光,脸色陡然变得有些狰狞。

“你!该死!你竟然要出来了!”唐粥在心底怒吼,只听到另一道诡异的声音从心底传出来:“哈哈!你以为最近没有再寻摸新的神将就能拦住我了吗?皇朝倾颓,天下分崩,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礼崩乐坏,自此而始,你是拦不住我的!”

一道巨大的阴影从唐粥脚下开始蔓延出去,占据大半个宫殿的空间。斗大的尖角仿佛是利刃一样刺破无形的束缚,来到大殿之外。一道道还未来得及逃跑的流光瞬间被这邪恶的大爪子给抓住,拘役,化作小小的光点落入黑色的阴影之中。

“啊!好舒服啊!皇朝气运果然非比寻常!”心底的声音透着舒爽,唐粥却脸色铁青。他能够感受到自己是身后的家伙力量在增强,甚至于开始在抢夺自己的身体控制权。此时,他意识还清醒,但是却根本控制不了身体移动了。

“该死!该死!该死!”唐粥大吼,但是却丝毫没有任何用处。

“哈哈!不要叫了,你就算是叫破喉咙,也没有人回来理你的。我本无形,我本无相,世间有我,世间不可见我。不是我辈中人,是根本帮不了你的!”

肆意猖狂地汲取这四周的皇朝气运,黑影舒爽得浑身发抖,几乎难以自抑。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只有找些同道中人来陪你玩玩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从心底泛起,唐粥眼中精光爆射。

“喝!来人!”

哗!

雒阳城外,吕布忽然心中一痛,看着皇宫的方向,不知所措。冀州常山,赵云摘下一朵梅花,正欲转身进屋,忽然手一抖,梅花落在雪地上。他吃惊地看着远方,喃喃自语。

远方,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们。

同一时间,两人都想到了唐粥。也就只有这个鼓捣神秘东西的家伙会在两人身上留下什么古怪的东西。

鬼使神差地,吕布寻一大帐,命卫士重重把守,最里层的便是张辽和张杨两人。赵云一挑银枪,来到平日里修炼的山洞,一股脑钻了进去。

一道金光从雒阳城外的大营之中射出,投到皇宫之中。与此同时,冀州常山之中也有一道青色的光团射出,直扑雒阳皇宫而来。

在唐粥一面倒的局势之中,陡然加入两股外力。

吕布立在原地,手中是方天画戟,他只记得自己方一闭上眼睛,然后便来到这里了。

眼前是十分诡异的一个场景,周围站满了人,还有一些跪在地上哭泣。他们都看着最前方卧榻之上的老者,面带悲色。

最关键的是,他们似乎都看不见自己一般,自己说话他们也听不见,而且在他眼中,这些人都变成水墨丹青的黑白色。

只有,两个身影例外。

一个,便是站在远处定住不动的唐粥,他满身光华,闪闪发光,脚下拖曳出一条长长的阴影。而在阴影的尽头,则是一双狰狞的巨角。

“这是什么东西?”吕布踩踩脚下的庞大阴影,疑惑问道。

一道声音从旁边陡然传出:“杀就是了!”

只见一身银甲的赵云也来到这里,吕布似乎是没有丝毫意外地看着他,朝着唐粥的方向努努嘴:“你看这位!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对他有一种畏惧的感觉。我知道这种感觉不应该出现在我身上,但是,不知为什么,一见到唐粥我却忍不住地沉浸到这种感觉中。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赵云收回长枪,任由黑色的长角继续张扬,眉头一皱看着眼前的吕布说道:“你想要干什么?”

“哈哈!”吕布大笑一声说道:“看来你还没有发觉这其中的猫腻啊!我说了!我不喜欢畏惧一个人,现在,既然他落到这步田地,那就是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来解决这个隐患。我可不想要再被人掌控住了。”

说着,吕布眼中泛着红光,看着定立不动的唐粥,满面凶光。他一步跨到前面,方天画戟几乎要触到唐粥的脑袋。

锵!

锵!

锵!

接连三次挑翻方天画戟的攻击,赵云看着状若疯魔的吕布,眼中带着淡淡的戒备。此时的吕布,看起来似乎是有些不一样。

“你不一样了!”

“是!以前我被他蒙蔽,如今终于看到光明,怎么会还像以前一样为他卖命!这天下诸侯,在我眼中如猪狗,何必像他这样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我吕布便要凭我手中方天画戟,杀出一个海阔天空!不在他手下受这憋闷气!啊!杀!”

轰!

方天画戟冲到唐粥后心的位置,又瞬间弹了回来。

赵云握住银枪,双手不停地颤抖。到了这个时候,他眼中终于露出惊愕的神情。

“你!在和他交流!”赵云回头看着那一双黑色的大角,只见两道若有若无的细丝勾连在吕布后背。

一枪逼退吕布,他护在唐粥面前,眸子中闪过一丝冷色,长枪在身前画了一个圈:“这里,你不能过来!”

吕布也不废话,直接冲过来,丝毫不顾赵云的威胁。

两者瞬间便扭打在一起,乒乒乓乓地乱作一团。吕布想要一招结果唐粥,却总在最后一刻险而又险地被赵云格挡开。而赵云数次想要挑开吕布身后两道黑线,也被他数次躲过去。

此时,唐粥虽然看不到身后的动静,但是,此地相当于是他的领域,他自然也能够通过五识六感来判断吕布和赵云两人的交锋。在他脑海之中,就像是在看两个小人打架一样。不过,唯一令他不爽的是,每次吕布都要将武器在他的脖颈附近来回试探。

冷汗大滴大滴地落在地面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唐粥的泪水。幸亏此时众人的心思都在前方的张角身上,否则他早就被人给发现异常了。

“这两位在我的地盘上打来打去,却为什么没有将重点搞清楚啊?这里,毕竟是我的一部分主场啊!”唐粥在心底大吼一声,瞬间调动全身力量,集中于一点。

终于,他的右手中指能够动了动。

此时,赵云和吕布又展开另一场交锋,吕布这次陡然抢在赵云之前,来到唐粥身前。千钧一发之际,赵云猛然发威,拼着受伤向吕布攻来。后者转身,看着赵云微微冷笑,身子却是丝毫不慢地朝着唐粥飘去。

“哈哈!就算你拦住我这一次怎么样?你还能拦住下一次吗?”吕布大笑,笑容却在半空之中凝固了。

在他背后,唐粥的中指猛然竖起,一道白光陡然从指尖射出,咻咻射出一道亮箭朝着吕布身后的一根黑线射出。

嘣!

一道断裂的声音从吕布身后传来,去势不减的赵云正要冲过去,却被吕布猛地拦住,然后整个人立住,脸色极为痛苦。

“慢着!”他伸出手来拦着赵云的攻势,同时口中大喊,另一只手捂住脑袋。

“啊!什么东西在我脑袋里?快给我走开!”吕布大喊,同时心中嗡嗡响,似乎是要将自己脑袋充涨扩大直到爆炸。

一道撕心裂肺的痛感传来,赵云绕过吕布,护在唐粥身后。只见吕布脸色猛然一横,挥舞武器,猛地向自己身后斩去。

轰隆!

阴影之中的两只巨角猛地一震,赵云数次强攻都没有斩断的黑线竟然被这一次就被轻松给斩断了。

呼!吕布大口喘息,看着眼前面色惊疑不定的赵云,忽然眼神一狠,转身看着那两只悠然自得的巨角。

“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了!去死!”吕布猛地朝其中一只巨角砍去,赵云眼珠一转,顺时而动,整个人冲上去,直接砍向另一只巨角。

轰轰!轰轰!两只巨角陡然缩小,像是落水狗一样迅速消失不见。

“啊!”唐粥虎躯一震,猛地觉得如有神助,浑身瞬间充满力量。

“啊!”吕布和赵云看着唐粥发光的身体猛地大喊一声,瞬间消失不见。

雒阳城外,张辽正和张杨两人忠心守卫吕布,却忽然见一朵金云从远处飘来,落在大帐之中消失不见。

然后,一道长啸从大帐之中传出,吕布哈哈大笑着直接撕破帐篷,手中的方天画戟更是舞得密不透风。

而在冀州常山之中,赵云从山洞之中走出,他看着天空中的流云,只觉得天空太低。掂了掂手中的龙胆亮银枪,只觉得这顺手的武器太轻。

而在雒阳皇宫之中,唐粥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还是呜呜痛哭的太平道众渠帅。没有人知道他方才经历什么样的惊险,一切都只不过像是发生在一瞬间。

推开众多的渠帅,唐粥拉起最前方的张宁,此时的她眼角红红的,却并没有泪水。

“师傅!弟子多谢了!”跪倒郑重行礼之后,唐粥起身,对着一旁的师姐张宁笑了笑,然后转身潇洒离去。

见他离去,在场的众多渠帅,不少人暗暗松了一口气,不少人心底十分不舍,也有人只是默默不语,不知是何心思。

唐粥离开这里,连张角的葬礼都没有参加。不过,一旦张角的死讯传出,估计这里的众人也就没有心思再办什么葬礼了。

离开大殿,唐粥找到正在和波月一续别情的左宗年,感慨地说道:“宗年!道师去世了!”

左宗年脸色稍微僵了僵,波月听了双眼一红,便推开左宗年跑进大殿之中。后者看看远去的波月和满是哭声的宫室,又回头看看唐粥,默默地站在一旁。

“走吧!”唐粥感慨地看了一眼天空,阴云遮蔽夜空,明日是个阴雨天啊!

“不能不走吗?”左宗年有些意兴阑珊。

唐粥回头看一眼这家伙,闷闷道:“你以为我愿意走吗?再不走,吕奉先的铁骑怕是就要打过来了!而且,我们在这里只是多一个为道师哭灵的人罢了。我们离开,却能够发挥更大的效用!”

左宗年虽然不知道唐粥所说的效用是什么,但是,听到这个答案他还是很高兴。

雒阳大帐之外,吕布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张辽等人,大声喊道:“传令三军,出征!入城迎接牧师归来!”

吕布兵马一动,瞬间牵动其余几部人马,众人都知晓唐粥入了雒阳城,如今听说吕布要帅军去迎,瞬间便一齐点兵,带着浩浩荡荡八万步骑赶向雒阳城。

八万人马汇聚,雒阳城上人心惶惶。许久不闻金鼓之声,陡然面对数万大军无人不心怀不安。

就在众人以为城外的无数军马即将冲进来之时,雒阳城门却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是谁打开了城门?快快关上,城外的敌人要冲上来了!”城门之上的士卒疯狂大叫,完全不顾城下究竟是谁打开城门。

万众瞩目之下,唐粥和左宗年两人走了出来,一人抱着后脑勺,一人跟在后面有模有样学着。

吕布骑在骏马之上,看着远处走过来的唐粥,眼含笑意。

唐粥来到大军之中,歪着脑袋看了一眼为首的吕布,说道:“奉先辛苦了!回去吧!”

“哈哈!”吕布大笑,请唐粥上马,自己在一旁护卫。后者也不客气,直接上马转身离去。

远方,一匹毛色火红的骏马嘶律律来到大军之前,扬起脖子大声嘶鸣。

“哈哈!这不是董卓的赤兔马吗?听说董卓死后便不知所踪,直接浪荡在草原之上。今日出现在这里,奉先若是能够驯服,那便是你们之间的缘分了。”唐粥哈哈大笑,吕布同样大笑一声,踩着自己坐下的骏马直接飞出去朝着赤兔马奔去。

一声长啸,赤兔马根本不屑于躲闪,直接让吕布坐在背上。

等到吕布坐在背上之后,赤兔马这才猛地扬起脖子,一甩双蹄,猛地向前奔去。一道火红色的影子在地面之上来回奔突,几乎难以辨识人马的分别。

忙活半晌,吕布这才双腿夹住赤兔马的腹部,带着打着脑袋的骏马来到大军之前。

“哈哈!奉先威武,有樊哙之猛!”唐粥毫不吝惜溢美之词,然后一甩马鞭,直接扬长而去。很快,吕布便从后面赶了上来,对着唐粥一拱手道:“多谢牧师夸赞!”

两人相视一眼,齐齐大笑。

而在两人回到大营的路上,远在冀州常山,赵云告别老母和两名温婉的女子,朝着雒阳方向赶来。

第一章 天子诏

中平二年,春。

长江水哗啦啦流向远方,两岸是散发茂盛生机的崇山峻岭。不少农人在田野之中收拾着庄稼,辛勤地为将来的丰收劳作。

四野里不时传来青蛙蟾蜍求偶的叫声,然后便有一群蝌蚪顺着冰冷的江水在田间流动,汇聚在一起形成黑黑的一团。

踏踏的马蹄声响起,将黄色的泥浆溅到半空,然后又落回水洼,还未等泛起波纹,便又有一连串的马蹄经过,将这片小水洼给踩成坑坑洼洼的烂泥地。

两边的农人见了这些披着肩甲的骑兵,纷纷露出喜色。

这一行骑兵大约有两千人,穿过绿色的田野之后便来到一处青山,沿着平坦整齐的山路放缓步伐。这里的石板早就被成百上千次的踩踏磨成了镜面,为此还折损了不少马蹄在这里。

骑兵走进这座大山,为首一人满脸黑色的胡须,脸色被冷风吹得有些红润。走了半晌,众人才在一处碑石处下马,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藏兵谷三个字。

还未进谷,为首的大汉便听到一声哈哈大笑从里面传来。只见一位精装的青年笑着走上前来,大汉一惊,连忙快步上前行礼:“我张虎何德何能,敢劳主公大驾相迎?”

刘表满意地点头,扶起一脸惶恐的张虎说道:“将军不必过谦,你掌骑兵,德珪掌水兵步兵,你们都是我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啊!”

在刘表身后的蒯良两兄弟也微微点头示意,几人转身走进谷中,只见青山相应之间,一片宽阔的水面陡然出现在这里。水湾交叉,里面停留了不少白蒙蒙的舰船。

此时,蔡瑁一身军装来到几人面前,向刘表说道:“主公!如今水军已成,张虎将军麾下也尽是英勇儿郎。荆襄之地人人苦于黄巾,只要主公下令,这荆州局势,反手间便可重塑!末将代水军三万将士和步军五万将士请命杀敌!”

“末将也请命杀敌!”张虎神情激动,练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不就是他所追求的戎马生涯吗?

刘表露出思索之色,然后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妥!不妥!这天下黄巾无数,若是我等陡然发动攻击,定然会招致其余各处黄巾聚集,齐齐来我荆州。即便到时能够打退他们,这荆州也会变成十室九空的人间炼狱。黄巾虽凶,未有秦之暴,我等兵甲虽强,未有汉武之盛。如今我等手握重兵,卧居深山,最宜观天下大势,不可随意出击!”

建议被否定,蔡瑁等人也丝毫不气馁,等到刘表和蒯良离开之后,剩下的三人才聚在一起商议。

“主公不欲出击,两位怎么看?”

“主公乃是将军姐夫,将军不如请夫人去吹吹枕边风!”蒯越笑呵呵地说道,蔡瑁却神色一凝,若有所思。

当日晚间,蔡夫人为刘表更衣,后者见到美艳的夫人眼神迷离,正要伸臂将她揽到怀里肆意疼爱一番。

却不想,蔡夫人却微微一闪,避开刘表的双臂。

刘表疑惑地看着她,却听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将军身负皇恩,身为荆州牧,不思为国出力,救民于水火之中,却与我一介妇人嬉戏于深山之中。妾身身为女子,窃为将军不耻!”

本来刘表劳累一天,正要休息一番,但是却被蔡夫人这话直击打在心间。顿时,脸色一红,差点就要一挥袖子离开这里了。

深呼吸几次,刘表这才遏制住愤怒的心情,再睁眼看着蔡夫人时眼中没了开始的欲望。

他正襟危坐,对蔡夫人说道:“夫人女中英豪,为何有外面那些愚夫之见。我非是胆小怕事,而是在等东风至!”

蔡夫人脸色疑惑,虽然不知道刘表想要等什么东风,但还是给他留足面子,施礼后退了出去。男人很多时候不需要女人多过了解,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一个体面的转身。

第二天,蔡瑁等人正在商议如何布局攻回襄阳,却忽然一骑如火般从藏兵谷外冲进来。

“报!”一声卖力的大吼冲荡在青山绿水之间,引得无数人侧目。

“雒阳传来天子诏,天下各州各群,所有州牧太守皆可自行募兵守土,限时三月清除各州黄巾贼,三月之后,诸侯各自率兵前往雒阳勤王!”

最先露出喜色的乃是蔡瑁,别人不知道刘表的心思,但是他可是一清二楚。他一步跨到前方,将驰檄天下的诏书取过,双眼瞪大细细扫过每一字每一墨。

一抹微笑像是微微涟漪一样在嘴角泛起,然后渐渐扩大,最终化作一抹难以抑制的大笑。

“哈哈哈!好!你先下去歇息饮食,好生休息,过后主公自会赏你!”蔡瑁大笑一声,将手中诏书与诸位同僚观看。

蒯良也在这其中,他眼角扫了一眼这加盖宝印的诏书,悠悠问道:“德珪只看到这天下诏书允许各州自筹其兵攻破黄巾,但是,不知上面是何年号?”

年号是一个皇帝最重要的东西,就像是一个作者的笔名一样。汉灵帝刘宏一生就有四个年号,除了登基称帝之时有年号外,天下太平要改年号,天下动乱还要改年号。

蒯良问起年号,自然不是单纯要知道这是哪一年,而是要知道在位的皇帝是谁?

蔡瑁眼神微微缩了缩,因为他也注意到方才忽略的问题。这上面的年号乃是中平二年,也就是说,这是汉灵帝刘宏的年号。难道死人还可能从地底下跑出来称帝吗?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是一封伪造的诏书,而且缺点是如此明显。

蔡瑁眼珠转转,心中将所有的利害思考一遍,瞬间便将所有的问题想清楚。他咬牙说道:“这就是天子诏!无论是谁发出这一封诏书,既然是从雒阳朝廷发出来的,那便是天下正统。而且,这不正是主公所需要的东风吗?

主公乃是汉室宗亲,只要震臂一挥,天下诸侯定然云集响应。这股东风一起,黄巾贼必然如冰雪消融般,瞬间便可为我等所破!”

蒯良脸色有些阴沉,他是正统的读书人,虽然他不迷信皇权,但是,他看到的东西却比蔡瑁更多些。

叹息一声,蒯良指着诏书上面的落款说道:“德珪不问今日是何年便算了,难道这沐猴而冠的两位你也要视而不见吗?看看这上面写的,共侯曹、和侯唐。他们是在挟皇权而用之,损害的不仅仅是汉室皇威,还有主公身为宗亲的威严。他们如此作为,置君主于何地?今日我等听从其命令各自筹兵,他日要我等俯首听命,难道也要俯首帖耳作妇人状吗?”

“今日事为今日决,明日事明日了。我等只要攻破黄巾贼,助主公重掌荆州,其余之事,日后再说!”蔡瑁似乎没有听出蒯良的话语,执拗地要奉诏书而行。

眼见无法说服蔡瑁,蒯良只能寄希望于刘表了,他叹息一声说道:“既然我等不能决,不如就由主公来做最后的决断吧!”

“善!”蔡瑁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于是众人便跟着两人前去拜见刘表,将上述事情和两人的看法重复一遍。

听了这些叙说,刘表来回走动,低头皱眉思索。

“主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丈夫当学霍去病,以三尺青锋荡平天下!”蔡瑁适时提醒道,刘表听了若有所思,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蒯良却是急了,急忙出声道:“主公!切忌因小失大,否则将得不偿失啊!”

“哦?”刘表转头看向一脸焦急的蒯良,冷笑道:“子柔是说孤不是大丈夫吗?”

“属下不敢!”蒯良低头认错。

“嗯!”刘表点头,看着眼前诸人,挥手之间带着一股豪迈:“蔡瑁!张虎!”

“属下在!”

“属下在!”

“你二人整兵备战,时刻不得懈怠!蒯越听令,你负责调度军马粮草,一应后勤皆听你指挥,必要保证我大军衣食兵甲具备!三日之后,我等兵出藏兵谷,势要大破黄巾贼!”

“我等势必效死!”

一阵歃血为盟之后,众人各自归营,水步骑三军同时动员起来。各种消息从藏兵谷飞向荆州各地,无数被黄巾贼坑苦的世家大族蠢蠢欲动,望眼欲穿,以待王师。

雒阳,眉坞的早晨显得有些寂寥。这座城堡不可谓不坚固,存粮不可谓不丰富。黄巾军猛攻一月都难以拿下这一处咽喉要塞,曹操站在城楼之上的身影永远如钢铁般僵硬挺直。

从张角死后,太平道一片愁云惨淡,无数人露出悲哀之色。

但是,圣主张宁却是利用这股气势发下大誓愿:不将朝廷百官抓住,道师绝不下葬。对外便说,看不到汉朝最后一点余晖落幕,道师张角闭不上眼。

于是,无数黄巾疯狂地攻打眉坞,势要将这里夷为平地。

战斗之凶悍,令唐粥等人都为之咋舌。

“主公!太平道有兵马百万,即便这些日子折损不少,也有至少六七十万人。我等只有八万人,是否再从各州召集一些人马?”这是吕布问出的话语,他从那日回来之后,便对唐粥毕恭毕敬。即便在其他人面前依旧是不可一世的吕奉先,但是在唐粥面前却是收敛许多。

此时,唐粥看着远处的狼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默默说道:“我们有八万,很少吗?放心,很快我们就会有更多人马了!”

与此同时,眉坞之中,曹操满脸乌黑,双眼如同火炭一样望着眼前沉稳自若的荀彧,嘶哑着嗓子问道:“文若!你和那家伙弄出的天子诏究竟有没有效果?”

“呵呵!”荀彧方才调运粮草归来,此时看着眼前的曹操微微一笑,摊开双手道:“谁知道呢?”

“你!”曹操几乎要被荀彧这种云淡风轻的样子给气死。

当初你说要矫诏,矫诏就矫诏,如今又说不知道,简直莫名其妙。

“主公莫忧!”荀彧眼见曹操吹胡子瞪眼,急忙安抚道:“天下事说的光鲜亮丽,其实归结起来都是功名利禄。如今天下诸侯人人包藏祸心,只是苦于无出兵之实。如今主公以两侯之命,行天子之实,正好给了天下诸侯一个骑兵的机会!如此授人以柄,正如太阿倒持。若不能抓住这一点,此人不是白痴,便是迂腐。而未来这个世道,这两种人身居高位是死的最快的!”

“也就是说,天下诸侯都会奉诏而来!”曹操伸长脖子问道。

荀彧胸有成竹:“主公拭目以待便是!”

第二章 天下英雄如是

雒阳天子诏发出一月之后,黄巾军对于眉坞的强攻终于停下来了。里面的曹操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同时又对外面究竟发生何事生起好奇心。

身为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人才,他深深知道,危机过后便是机遇。如今他抵住黄巾军的猛攻,下面就该是他曹某人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刻了。

荆州,藏兵谷早已人去山空,刘表军号称十万,从隐身的山谷之中一路横推过去,所过之处,无不望风而靡。

不到一月时间,荆州全境皆被刘表纳入版图之中。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刘表一一选取官吏赴任,将自己的触角以襄阳为中心,散发到荆州各地。

与此同时,扬州、兖州、徐州、司州、青州之地的州牧太守各自募集兵马,全歼境内黄巾贼,将刚刚成长起来的黄巾贼给击垮,踩踏到泥洼。

益州,刘焉收到朝廷之中的大儿子刘范的书信,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好!太平道一倒,我便可以······”话说到一半,刘焉忽然看到眼前杨丰冷冷的眸子,同时从他身边的女子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杀气。

“刘公便可以如何?”杨丰冰冷的话语令刘焉打了一个激灵,一个无可回避的事实便是,虽然益州已经被太平道渗透成了筛子,但是这里并没有任何黄巾贼起义。

这些家伙虽然披着官兵的皮,里面却是黄巾贼的心,到骨子里又不知是什么东西。说他们是官兵,却不贪不懒,不馋不媚;说他们是黄巾贼,却丝毫没有造反的心;说他们不知是什么东西,因为他们全都归唐粥那个半人半鬼的家伙掌控。

被杨丰质问,刘焉尴尬地笑笑:“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要带领手下十万人马前去雒阳勤王!”

杨丰和柳芽两人这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来如此!我们两位还以为刘公是要趁此时机,对我等赶尽杀绝呢!”

“哈哈!哈哈!”刘焉礼貌而又不失尴尬地看着屋顶苦笑:“两位都是我益州擎天柱,我怎么会如此对待二位呢?益州内的东西之争,还要靠两位来安抚!”

当初刘焉听信唐粥的计策,从冀州陆陆续续引来百万流民耕种。这些人在益州本地生根发芽,但是,不同的风土习俗导致他们和本地的西蜀居民爆发激烈的冲突。

这种互相看不惯的冲突不仅发生在底层百姓之中,还发生在上层官僚之中。西蜀本地的官员全都抵制刘焉的统治,自动靠向在百姓中发展的太平道中人,而刘焉为了抑制这些西蜀人士,只能任用大量的外来者管理益州,同时又要照料西蜀名士的心情。以至于两边百姓人人都痛骂刘焉,西蜀官员东洲客,这是双方都用来发泄不满的俚语。

冀州,太平道的大本营,在这里,有一支被各州兵马赶出来,逃窜到这里的黄巾军。他们汇聚在一起,人数越来越壮大,共同推举出一位首领,名叫张牛角。此人力大无穷,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握住蛮牛的双角,将蛮牛撂倒。

而在张牛角手下有一员虎将,乃是他收下的义子褚飞燕,此人身轻如燕,轻功无影。

这些人占据太行山的一座支脉,此山远远望去苍茫如墨,当地人称之为黑山。张牛角手下黄巾贼便称之为黑山兵。

并州,在和凉州交界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山谷,这里汇聚无数对吕布和韩遂等人心怀怨恨的黄巾军。他们为首的一人名为白波,这里便被称为白波谷,而他们的名号则被称为白波兵。

幽州,白马将军公孙瓒已经初具威名,塞外匈奴人对其是闻风丧胆。雒阳朝廷封公孙瓒为幽州伯,命其统兵护卫大汉边疆,永镇番蛮。

幽州刺史府中,这里是公孙瓒的治所,今日,他没有在军营之中巡视,也没有在塞外杀敌。

他需要迎接一位远来的客人,这位客人乃是他的同窗好友,一个在记忆之中尘封的名字,刘备刘玄德!

刺史府中,笑声如同雷霆一般,几乎将房檐震塌。

一顿丰盛的宴席之上,公孙瓒坐在上首,满面红光地叙说他三千兵马对战匈奴两万大军,十进十出杀敌无数的故事。

“哈哈!玄德不知!为何那些匈奴人畏惧我白马将军公孙瓒的名号?不是因为他们畏惧白马,而是因为我公孙瓒统兵对敌,白马皆饮血,玉鬃成红绦。不杀得匈奴闻风丧胆,我必不收兵!”

公孙瓒说的兴起,一遍遍叙说自己的战功,然后最后再轻飘飘说了句,朝廷嘉奖其忠勇,封为幽州伯。

这一场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乌黑发亮的铠甲和声名远播的称号,都像是一张张烫金发亮的证书,无不在向刘备证明着,别人家的孩子有多厉害。

而刘备,只能面容苦涩地点头微笑,不过,经过上次雒阳刘表的乌龙之后,他这一次做的滴水不漏,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刘备是在装笑。

在刘备身后,则是两名兄弟,一者脸黑身壮,不停地饮酒吃肉;另一者面红如枣,不怒自威。

公孙瓒谈兴正浓,忽然看到刘备三人,忽然呀了一声道:“对了!玄德!如今你在何处高就啊?”

刘备又是一阵苦笑,正要搪塞过去。

忽然,门外有士卒来报:“禀报刺史!外面有胡人客商前来告状!”

公孙瓒脸色一怒,将酒杯重重放在案几上:“我不去找他们就不错了,他们竟然还敢来找我?老子让他们入城采购乃是为了养肥羊,养好了便可以宰杀了。谁给他们的胆子来我这里讨公道?”

“那······属下告退!”

“慢着!回来!你这样出去,不是显得我公孙瓒是非不分吗?”

“可是,你不是厌恶那些胡人吗?”士卒简直要哭了,将军这究竟是要哪样?

公孙瓒脸色通红地说道:“公道老夫自然不给他们,但是,我要知道究竟谁是谁非!将事情给老夫说来!”

“是!”士卒躬身一礼,低头说道:“来人乃是两人,其中一人状告有人收了他们的定金,却没有将货物送给他们。还有一人状告有人收了他们的马匹生铁,却没有将剩余的银钱交割给他们,反而趁夜色将货物全都劫走了!”

公孙瓒醉眼朦胧地说道:“那照这么说,这两个胡人状告的乃是同一拨人了?他们可有说过那些人长得是什么模样?”

“胡人客商说骗子和劫匪皆是三人,其中一人面白耳长,显得温文尔雅,是三人之中的大哥。还有一人脸黑心也黑,下起手来招招致命,是三人之中的老幺。最后一人面色赤红,使一柄长刀,最是二货。满地货物不抢,专挑马群中的一匹血红色骏马追逐!”

士卒说完,抬头看着坐在客席的三位,顿时脑袋一懵,又急忙低下头去。

坐在那里的刘备三人各自汗津津,不知所措。刘备脸色笑得更加勉强,红脸汉子的脸色更红了,至于黑脸汉子则是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手下的速度变慢了不少。

公孙瓒挥挥手,让士卒下去,然后回头看向刘备三人问道:“几位久在我冀州打拼,可曾见过这三人吗?他们打劫胡人客商并没有什么,可恨的是这三个家伙竟然不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还要将烂摊子留到这里,要我来给他们清理。”

刘备三人面色一肃,心中经过剧烈的挣扎,看着公孙瓒痛心疾首的样子,心中万分懊悔。

看着自己曾经的兄弟,刘备深情地喊道:“伯圭!我有一事告诉你!”

“玄德但言无妨!”

刘备眼中带着泪水,含恨道:“你说的三人,我们都不认识!”

公孙瓒:“······”

“不能为兄长绥靖边疆出力,愚弟惭愧非常!”

公孙瓒:“······”

“还不知玄德此来找愚兄何事?”

刘备:“······”

“哈哈哈!哈哈哈!”刘备只能尬笑一会缓解气氛。

“唉!”公孙瓒叹息一声说道:“玄德不说,我也知道。你我二人同时离开卢师求取功名,如今为兄功成名就,贤弟才学十倍于我,却依旧白身,是愚兄疏忽了!

玄德若是无处高就,不如来我帐下,先充任一牙将,日后积累战功再慢慢升迁。”

瞬间,刘备心中冰冷苦涩地就像是腊月里的苦瓜根。公孙瓒看似在帮助同窗好友,但是所作所为无不是在炫耀自己的身份地位。仿佛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地上的蝼蚁,忽然善心发现,怜悯地将一点残羹冷炙丢弃下来说道:“努!吃吧!”

刘备脸色又青又红,顿时拜倒:“多谢伯圭!只是,玄德虽为白身,但也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深知天下有大义有小利,如今求取功名不过是一人得利。雒阳宫室遭贼匪占据,天下失衡已久,帅军驱除黄巾贼,恢复我汉家河山,这才是我辈男儿应有之义!今日前来,便是请伯圭兄一同前去,举兵勤王!”

说完,看着公孙瓒惊愕的眼神,刘备只觉得浑身舒畅。

不待公孙瓒回答,刘备便带着两名兄弟离开刺史府,只留下在风中凌乱的公孙瓒。半晌,他才酒醒,看着刘备远去的方向微微冷笑:“举兵勤王?说得好听,可是这王在哪里?我可是看不到!而且,你们在家中打生打死,却总要有人来为汉人守住北方门户。王图霸业非我志,但愿汉歌九州弘。这天下交给你们,烂摊子,还是我来收拾吧!”

第三章 猎头会聚

成功来的有多迅猛,失败来的就有多惨烈。

从黄河沿岸到太行山脉,从大江之畔到蜀中山川,黄巾军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些目不识丁的大头兵刚刚穿上官袍,还没有褪去一身泥腥味,便被人家从庙堂之上赶了下来。

无数人血流如注,无数人抱头鼠窜,隐入山林。一场声势浩大的针对黄巾军的围猎轻轻松松地便落下帷幕,不少战功赫赫的诸侯纷纷将奏章送到雒阳朝廷,请求封官封爵。

对于这些请求,曹操是乐见其成,统统许诺爵位。只是,在官位的处理上,他做的有些瑕疵。不知道是不是笔误,他将许多诸侯的管辖范围封给了其他的诸侯。虽然只是一个名头,但是,也为将来的冲突埋下隐患。

双方若相处和善还好,若是一个看不顺眼,这就是爆发战争的由头,而是还是有雒阳官方背书的理由。这是我的官衙,为什么是你的人坐在上面?

虽然有这些小瑕疵在里面,但是,总体上,曹操利用权势还是笼络了一批名士和诸侯。如今这些诸侯纷纷响应讨贼檄文,开始聚集兵马前来雒阳勤王。

雒阳城郊的一座小亭子里,清风花香下酒,山竹青林为色,亭中的两人便这样相坐对饮。

“怎么?听了这个消息,和侯似乎并不惊讶啊?哈哈!”曹操坐在唐粥对面,两人此时正在分析天下诸侯的动静。以黑卫耗时三五年铺就的关系网结合曹操的官场门路,很快两人就拿到最近一些诸侯的动向。以荆州刘表和蜀中刘焉为首的汉室宗亲齐集人马五十万,很快就要来到司隶之地了。

而他们境内的黄巾贼,则是被或剿或抚,余者皆逃到深山之中去了。

结局似乎是在两人意料之中,曹操抚掌大笑,憋屈这么长时间,总算可以耀武扬威一番了。仅仅是从手中的信件来看,黄巾军大量人马精锐都集中在雒阳一地,其余各州群皆是守土之犬,很快便被打散遁入深山之中。

曹操手握朝廷百官,颁下天子诏令,只要各州群的太守刺史响应,那他曹孟德就自然而然会成为这些兵马的盟主,威望顿时如日中天。

名望在这个世上是最有用的东西,同时又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区别就要看这名望究竟是在谁的手中,曹操手腕大军十余万,乃是穷尽雒阳之力招募的人马,各州府的精兵即便是人数占上乘,但是论勇猛还是在这些京师兵之下。

唐粥看着志得意满的曹操,叹息一声:“曹兄莫要忘了!这天子诏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你我手中真的有天子在还好,但是,眼下先帝子嗣不知所踪,若是其余百官请求另立新帝怎么办?今日他们碍于你手中兵马不敢发话,但是他日天下诸侯汇聚,动辄兵马百万以上。

分化拉拢,这些都是朝廷百官惯用的伎俩了!虽然都是老生常谈,但是,这些计策也的确是恶心啊!”

曹操翻着白眼,唐粥这就是把天下人都当成傻子呢!谁不知道,当初乃是荀攸和弘农王一起失踪,如今前者在你军中,这两帝究竟在何处,这还用说吗?分化瓦解,呵呵!那也是拉拢众人来将你给干掉,先请出二帝再说。

不过,曹操却没有点破这件事情,一者,现在他和唐粥两人号称共同执政,事实上一切事务悉数决于他曹孟德。他可不想在脑袋上再顶一个皇帝,事到如今,曹操已经看透了,皇帝就是一个摆设,很多情况下还是绊脚石。二者,你说万一将两位皇帝都迎了出来,那将来是尊百官共立的刘辩为天子,还是请董卓所立的刘协为天子。

到时候,为了争权夺利,这天下诸侯少不得又要来一场大战。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不划算的事情。

在百官之中,知道荀攸在唐粥军中的人也就只有荀彧一人了。只要曹操不发话,以荀彧的奸诈心思,是绝对不会在没有利益的情况下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的。那么自己这边就可以放心了,唐粥也不会自曝其短,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除了先帝子嗣,我曹孟德谁也不认!朝廷百官也不会认,谁若是祸乱我汉室大统,那要先问问我手中十余万将士答不答应!”曹操眸子一冷,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他可是不会随意的。

身处高位,此时的曹操和唐粥两人实际都是在刀尖之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落到万丈深渊之中粉身碎骨。在这条道路之上,不是一飞冲天便是伏低做小。

“好!有曹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只是,要对付这些人,我还有一句话要送给你!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曹公以为有多少人能够拒绝你我二人的拉拢,又有多少人是真的为国为民呢?”唐粥说完微微一笑,和曹操同时大笑。

对付这些诸侯,说起来只有两条路,一是拉拢分化,二是以利驱之。只要两人合力,这天下诸侯还不乖乖到碗里来?

谈话在和谐友好的氛围之中进行,诸侯便像是一盘菜,唐粥和曹操便是在研究如何处置这盘菜。是照单全收,还是倒进垃圾堆里。最后的结果还算是附和两人的预期,两人相互施礼,带着满意的笑容互相告辞而去。

唐粥离开亭子,走不到十余步,一旁的竹林之中便陡然冲出赵云、吕布和左宗年等人,在他们身后又有无数精锐士卒埋伏着。

“主公请上马,此地恐有曹军埋伏,不宜久留!”

唐粥上马,转身看到对面的曹操也在夏侯氏兄弟的搀扶之下坐在马匹之上,两人互相都看到各自的戒备,然后纷纷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孟德兄!庙堂之高,风急浪大,可要小心了!莫要如大将军何进般被阉人所杀!”唐粥大笑着提醒,曹操也勒马回应道:“江湖之远,山高水长,唐兄也要小心,莫要被人劫了根本去!哈哈!走!”

看着远处那些人离开,唐粥阴沉着脸色也拨转马头回去,朝着一旁的几人说道:“回去!立即将他们两人身边的人员排查一遍,一点疏漏都不能有!”

“主公!是否太过小心了?”回到大营之中,荀攸来到唐粥面前谏言,很多时候准备都是万无一失的,但是自己动了反而会为敌人创造机会。

何灵思等人是荀攸亲自安排的,自从唐粥自雒阳皇宫回来之后,他们便处于严密保护之中,基本上不会有外人见到他们。

唐粥默默不语,只是阴沉着脸色坐在大帐之中等待着。

半晌,一人挑开帘子走进来。荀攸回头一看,眼神有些惊异,因为这人本该是在凉州或者是并州的曹青。

“曹青是我召回的,如今诸侯汇聚,我们的兵力需要增加,但是也不能太多,就暂时定在十五万。曹青此次来带来五万骑兵,还有两万步兵,这些人加上我们手中的八万人马,足够震慑阴谋诡计之人了!现在,就让曹青来说说究竟查到什么了?”

唐粥脸色有些不好看,在曹青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军中的黑卫是交给荀攸掌管的,但是,此时却是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曹操既然敢口出狂言,或许真的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主公!”曹青进来微微一礼,在他身后,则是一同掌管黑卫的许攸。

“拜见主公!”

“嗯!你们两人在军中可有发现?”

“启禀主公!我们发现,伺候那几位的侍女,其中一位的相好乃是扬州的一位世家公子!她为了能够嫁进世家豪门,就将那几位的消息送了出去!”曹青黑着脸说道,许攸还在一旁补充道:“主公容禀!那侍女其实先前并不认识那位世家公子,而是在一次偶然的外出之时遇见的他。于是,两人就这样勾搭上了!”

“所以说······”唐粥敲着手指,冷笑地瞥着一旁的荀攸说道:“是那个侍女一心想要攀附权贵,所以将这里的消息卖给了他们?既然是纯粹的利益关系,那我就放心了!不用担心后世之人再给自己盖上一个十恶不赦的帽子!公达你说是吗?”

“属下不知!”荀攸脸色淡然,丝毫没有做错事的觉悟。

看着他这副淡然处之的样子,唐粥脸色一急:“哼!你是不知,我看你根本没有半点悔过的意思!来人!将他给我带下去,关押三日,让他闭门思过!”

“属下告退!”曹青两人见事情结束,就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很快,回到大帐的两人便收到命令,荀攸暂时解除黑卫的控制权,一切都还交还给曹青处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人事变动,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第四章 诸侯汇集

雒阳城头之上,无数人面露愁容。

自一月之前,从城门之上向东望去,一片烟尘泛起,几乎就没有落下来过。

每一片烟尘就是一队人马,眼看对面阴云汇聚,雾霾遮蔽山川,众人都快要愁死了。

很快,一座巨大的行辕便建立起来,供给来到此处的诸侯栖身汇聚。

曹操带着两万人马作为东道主先住下来,并且招募民夫将这里不断地扩大开来。依照他看来,天下十三州,至少要来上百位诸侯。每有诸侯到来,曹操便会派遣一位官员前去迎接,然后将兵马安置到事先规划好的驻地,才将诸侯带到这里来。

曹操来了,唐粥自然也就来了。不过,他也只是带来一万人马前来,并没有多带人马。

看着忙的热火朝天的行辕,唐粥找到曹操指着这偌大的行辕说道:“曹兄这行辕如此壮丽,可有什么名号吗?”

“哈哈!不如唐兄先起一名如何?”曹操本是谦让,结果唐粥当仁不让还真的认真琢磨了起来,结果曹操只能在一旁尴尬地笑笑,心想你若是起得还行就勉强用吧。

“有了!”唐粥猛地拍掌大笑,说道:“就叫奉天子诏诸侯汇聚齐讨黄巾行军布阵总行辕,如何?”

曹操脸色一黑,这特么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听完之后脑袋有点方呢?

“哈哈!简单点来说就叫奉辕吧!”眼见曹操脸色黑成锅底,唐粥这才不情不愿地取了一个简化版本的名称,只是这个名声听起来少了很多气势。

深呼出一口气,曹操这才面色好许多,至少这个名字听起来是个正常的名字。

两人在未完工的奉辕之中继续走着,身后跟着各自的将领。

“此次收到我檄文的诸侯大概全都到了,只是······”曹操脸色有些迟疑,不知道究竟是要不要说出来。

“既然有顾虑,就不要说了,即使你不说后面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

曹操抿起嘴巴,眼神之中的忧虑却挥之不去。

来到这里的人马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当朝名士,还有许多曹家的门生故吏。

只是,人数越来越多,曹操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到了约定的日期,曹操将所有的诸侯都请到奉辕中央的土台之上。

曹操站在最前方,唐粥立于下首,在他后面是刘焉等一众宗室诸侯,说起来这里除了刘表和刘焉,其余人混得并不怎么样。多者万人,少者千人,也都来参加此次会盟。

在唐粥这一行人对面,则是天下诸侯汇聚,只是这些人似乎都对曹家特别亲近。

“诸位!今日我等汇聚于此,是为剿灭黄巾,光复旧都。但是,俗话说,蛇无头不行,我等汇聚于此,必要一有大智大勇之人来统领群雄,方能事半功倍。

否则我等各行其是,岂不是被对面黄巾给钻了空子?诸位以为然否?”

人群之中的长沙太守孙坚叹息一声说道:“若是已故太尉皇甫嵩将军未去,他老人家当盟主是最好的了!如今他既然已经故去,曹公统领朝政,不如就由曹公来做这盟主之位如何?”

孙坚一开口,下面的曹氏门生便纷纷开口,大赞曹操仁德。简直夸到天上去了,颇有种功盖三皇五帝的架势。

唐粥掏了掏耳朵,若是猜的不错,下面曹操担心的事情应该要发生了吧!

果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陡然发出:“诸位!曹孟德他有何德何能,可以坐这盟主之位?谁不知道他老爹惯会在朝中蝇营狗苟,他祖父净身入宫,这种家世之人如何能够坐这盟主之位?”

这是一个看家世的时代,本来大家都看到曹操的闪光点,自动忽略了家世的问题。

但是,被人挑出来,其余人就纷纷感到有些脸皮发烫了。在座能够为官的皆是家世显赫之人,相比之下,曹操的家世就有些不堪入目了。

“哦?哈哈!”曹操被气得笑了,看着那出声的扬州太守问道:“既然你觉得我曹某不可为盟主,那不知道谁可以当这盟主之位呢?”

“既然是天下诸侯汇聚在此讨伐黄巾,那定要选取一位德才兼备家世显赫的人才能统领众多英雄豪杰!”扬州太守说着,便来到曹操身边:“诸位!依我看,便请太傅袁隗出山率领我等前去攻打黄巾贼如何?”

“袁太傅历经数朝,年高德劭,只是我听闻其年岁不小,而且不通兵法,如何能够统领我等?”孙坚在下面开口问道,扬州太守这才转过头来看着他说道:“所以,我们出了盟主之外还要设立两位副盟主,由副盟主来统领大小事务!”

听到这里,上首的曹操讥讽一笑。

果然,下面的扬州太守继续说道:“袁太傅子侄袁本初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我看可为副盟主!”

“哈哈!哈哈!”

上首一道大笑声传来,唐粥走下来看着这位扬州太守,后者盯着莫名其妙的唐粥说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只是,我听闻你推举袁本初为副盟主,心中为一人不服而已!”

“是何人?”扬州太守不时抬头看了一眼上首的曹操。

“可不就是袁本初同父异母的兄弟袁术袁公路吗?”

“哈!那有何难,袁术也可为副盟主,并列即可!”扬州太守自以为得计,笑得得意洋洋,却没有看到周围诸侯的眼神渐渐变冷。

“既如此,袁氏门生遍天下,自可独对黄巾,何须我等助力?不如我等各归本职,听任袁氏叔侄对敌如何?”孙坚一行人冷笑。

袁氏的吃相实在是太难看,袁隗为盟主,子侄为副盟主,这天下皆由他们袁家说了算,那其余人还混什么。

就在众人相持之间,忽然,外面一阵马蹄声传来,随后又是一阵人声鼎沸。

“哈哈!诸位!诸位!我们兄弟昨夜思虑破敌之策,竟然来迟了!该罚!该罚!”袁绍带着一脸不高兴的袁术从外面走进来,只是一到这里才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众多诸侯齐齐看着中央的扬州太守,面色不善。

一顿了解之后,袁绍气得脸色铁青。真是一头蠢猪,竟然将所有的位置都占了。

“混账!我袁氏对大汉忠心耿耿,你这样做是陷我等于不义。今日,我帅军十五万前来,本就是为了破城戮贼。这盟主我是万万做不了的!”

袁绍以退为进,顿时拉拢回一点颜面。上首的曹操也不好太过,只是拱手道:“既如此,本初还请落座吧!”

第五章 能者上

雒阳城,皇宫崇德殿,道师张角的灵柩还停在中央,自其死后,教内哀乐不止,以期道师雄魂归来。然而至今为止,教内的那口气快要散了,但是道师的英魂却丝毫没有归来的迹象。

即便是神秘莫测如道师张角,死后也不过是一副臭皮囊。然而即便是皮囊,每日里也有不少弟子前来叩拜。此时的张角,大业未成,半途崩俎,距离成神只剩一步。每日里叩拜的人往来不绝,似乎更增添了他的神秘。

厚厚的棺椁阻止众人窥视张角的尸身,似乎也一同连城外人山人海的大军也一起隔绝起来。黄巾军已经数月没有出城作战,每日里做的唯一事情便是守城。而这守城的结果,似乎就是等待敌人来将它攻破。

下面的一众渠帅个个心思紊乱,教内事务如今悉数决于圣主张宁,马元义带着一票渠帅便去求见张宁,但是她却躲着不见。被逼急了,只回一句,你等想让道师一直停灵于此吗?

听到这话,即便是马元义也是脸色微红,面露羞愧地退下去。昔日圣主张宁发誓要用狗官人头祭奠道师,如今他们让张宁撤退,的确有违情理。但是,若要去找曹操拼命,他们又心有顾忌。

“唉!我早就说过,圣主不同于道师,她心中自有打算。我们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仗着有道师撑腰便阳奉阴违。”

眼珠熬地通红的杨奉苦笑一声,摊开两手无奈道:“我的大将军啊!即便是道师在的时候,我们也不敢对圣主的命令有所违拗啊!可是,如今城外大军汇聚,我们都知道报仇雪恨一事急不得,圣主仿佛看不到日益增多的大军一样,一直拖着不走,这让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

这大概是众多渠帅共同的心声了。让他们去和城外的大军盈港,他们不敢,但是在窝内斗一斗圣主张宁,他们还是有几分底气的。圣主至多让他们下野,但是城外的大军可是要他们性命的。

“不要慌乱!”马元义眯起眼睛,安抚众人:“你们没有看到波才管亥等人都没有动作稳如泰山吗?他们都能够安然处之,我等难道还怕为道师而死吗?”

杨奉等人尴尬地互相看了一眼,这话说的,好像他们便是贪生怕死的小人似的。

“将军!不是我等怕死,而是······”杨奉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马元义见众人期期艾艾,便脸色一冷,哼道:“既然诸位不愿明言,那也就不要在和老夫商量了!有何事诸公自己决断,后果也要自己承担!”

“哎哎哎!将军莫要动气,这其中的内情,您该是最清楚不过了!”杨奉嘿嘿笑道:“这城外的大军,虽说是诸侯齐聚,但是有本事的便只要那么几家。

若是他们围城攻打,似波才管亥之流,怕不缺活命之法。但是于我等,那可就悬了!”

“你是说······”马元义眼神一动,看着众人道:“唐粥?”

众人齐齐点头,“正是唐粥!若是到时管亥等人不战自败,向那位乞降,恐怕所得位置不会比现在的低,权柄不会比现在的小!而我们可是和那位有仇怨的!”

啪!

杨奉尚未说完,马元义猛地拍手,虎目微睁,看着阶下众人语气森然:“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是在说波才他们吗?真当老夫是傻子吗?这分明是在影射圣主,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等不敢诽谤圣主,只是波才管亥之流和那位关系亲近乃是实情,我等也不过是就事论事!”杨奉硬着头皮顶撞一句。

马元义看着众人投过来的不信任目光,心中一惊,霎时间惊坐而起,眉头紧锁:“诸位即便是不信管亥波才两人,难道还信不过圣主和道师的父女亲情吗?当日道师归天之日,诸位皆在堂上。

若是唐粥有意,此时早已接管太平道,我等也要南面称臣。如今既然他放弃道师的遗泽,那就不会再动什么歪主意。圣主也不会允许他打什么主意,这是道师一生心血凝聚。今日我马元义可以放心地告诉诸位,圣主绝对不会抛弃太平道基业,甘做一下堂妇。至于其中缘由,日后诸位自会知晓!”

杨奉等人各自相视一眼,心中无奈一笑,各自施礼离去。马元义一人独坐房中,微微一叹:“圣主啊!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难道这功名霸业,真的比不过你心中的儿女情长吗?做一调羹妇人,何如为一世女皇!唉!”

这一声叹息从空旷的大殿之中传出,飘到雒阳城外,落在正在召开诸侯大会的曹操耳边,他也重重一叹。

昨日是诸侯第一次会聚,这其中的矛盾便如同是锥子一般立即钻了出来。今日的第二次会聚,恐怕比昨日还要难过。

看着堂下拥挤的百官和诸侯,曹操叹息一声,对着一旁的唐粥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

唐粥自然不在乎曹操这幸福的烦恼,此时他正在瞄着对面的一位老家伙。此人年过五十,依旧身康体健,据黑卫回报,这位冬日里还新添了一位女儿。然而算起来,他最大的重孙女都已经可以满地打滚了。

这位就是袁绍和袁术的叔父,也是袁绍名义上的父亲,袁隗。

作为先帝刘宏的太傅,袁隗地位尊崇,而作为少帝刘辩的太傅,唐粥的地位同样不容小觑,于是两人就形成面对面的尴尬站位。

好在场中年轻的面孔也不少,这些诸侯之中不少都是年富力强的新生代,百官之中也多了不少年轻面孔,反倒是袁隗这种老古董算是比较稀有的了。

物以稀为贵,活到这个岁数还不颐养天年,除了真正有忧国忧民之心,便是后台背景够硬。袁隗的后台自然是很硬,单凭他一人就能够将袁绍和袁术两人都送进天下有名的诸侯之列,就可见一斑。

“诸位!今日百官和诸位勤王之人都在这里,我曹操既为盟会发起者,便暂且先主持此次聚会。今日我等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一个,那就是百官和诸侯究竟以谁为首来攻打雒阳!”曹操看着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台下不少熟悉的面孔,心中顿时感慨万千。昔日的好友玩伴,在此时都被冷冰冰的利益隔开,曾经的温情和回忆被撕得粉碎。

脑海中沉吟一瞬,曹操便继续说道:“诸位!今日我请来朝中资历最老的两位名士,袁隗袁太傅和卢植卢中郎,他们两人乃是朝中元老,为我大汉兢兢业业一生,克己奉公,可谓人臣楷模。今日,就由此二位先提议人选。”

曹操说着走下台来,请袁隗和卢植两人上台。

“请袁太傅先讲!”

袁隗走上土台,看着台下朝着自己热切观望的袁术,又看了看沉稳大度的袁绍,朝着两人微不可查地摇摇头。

“咳咳!诸位!老夫久不经战阵,昨日有人推荐老夫为首,只可当玩笑之语,不可当真。至于我袁家二子,那也是为国尽忠,此乃应有之义。袁家四世三公,为天下士人楷模,当此非常之时,自当为天下人做表率。只可为国而死,不可争名夺利!”

袁隗在上面哗啦啦讲了一通,曹操和唐粥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黑,这老家伙真是不要脸。将自己的家世吹得天花乱坠,仿佛不选他们家人当盟主就是众人损失似的。

“咳咳!”唐粥忽然咳嗽两声,打断了袁隗的连篇屁话。

老家伙回头看了一眼唐粥,带着一丝嘲弄道:“哦?这是个什么东西?不!该说这是哪一位?老夫老眼昏花,看起来有些面生啊!”

唐粥脸色一僵,忍着恶心扯出一个笑容说道:“哈哈!袁老真是目光如炬,小可不才正是少帝太傅。本来这太傅乃是德高博学之人才能做的,可是如今豺狼当道,什么人都能在太傅的位置上一坐十几年。这太傅可不就不是个东西吗!”

“你!该死!你竟然辱骂我叔父,你以为你是什么名门望族后裔吗?不过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寒门子弟罢了!竟然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行,竟然敢妄议我袁氏宿老!”袁术一开口,在场的众人之中便有不少人脸色齐齐一变。

要知道,不少人其实都是没落贵族出身,说是有着贵族血统,但是到了这里早就淡薄了。他们比寒门多的也就是那么一点名头罢了,偏偏这名头还不知道真假。袁术这样辱骂唐粥,可以说是将在场寒门出身的将领诸侯都给得罪了。

袁绍脸色阴沉,连上面的袁隗都面色不好看,这是在给袁家招黑啊。

“哈哈!”唐粥拍着手大笑:“袁公路说得好啊!吾素爱照镜自省,常会以人为镜,照己得失。本以为自己是天下最不堪入目之人,今日见了袁氏叔侄,方才知道什么叫做一山还比一山高啊!佩服!佩服!”

“你!”袁术脸色发红,怒不可遏,正要上前找唐粥理论,却被一旁的袁绍给拦住了。

“袁本初!你能放任他人辱我门楣,我袁公路不能!”

“好了!”上首的袁隗大喝一声,转头看着一脸奸计得逞的唐粥说道:“小友真是好厉害的一张舌头,老夫领教了!以小友之能,不如便为这联军主帅如何?”

这就是要祸水东引了。即便天下人对袁氏不爽,但至少还有一份香火情面在。但你姓唐的是什么玩意,也配统领联军。虽然众人口头上都不在乎世家门第,但是骨子里还是那一套上下尊卑的逻辑。看人先看脸,然后再看家世出身。

“呵呵!我只做了不到一年的太傅,可没有袁太傅那么高的资历。依在下看,不如听听卢植卢中朗如何说!”

“好!那便看看卢中郎的意见如何!”

众人都看向坐在一旁的卢植,只见后者脸色愁苦,心中悲哀万分。这些人都在讨论谁为主帅,但是却又有谁真的为大汉天下想过。

卢植抬头看看天空,只见万里白云飘荡,一轮太阳高高挂在碧空之上,光照万里。

“卢兄?卢兄?”袁隗在一旁提醒着卢植,后者这才如梦方醒般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周围的众人,苦笑一声。

“诸位要问老夫如何看,但是,老夫却有一个问题要问诸位。这天中有日所以明亮,可是若是有朝一日这太阳不见了,那会怎么样呢?”

卢植这一问,众人顿时一愣。卢中郎这话,含意很深啊!这所谓的太阳,意有所指啊!在场不少人低头,不少人左顾右盼,还有不少人连连叹息。

有人嗤笑一声回答道:“卢中郎莫非糊涂了?这天中无日,便是天黑了。黑洞洞一片,人皆不可视物啊!”

“是啊!”卢植叹息一声,接着说道:“若是这天空中没了太阳,便要成了黑夜。”

此时,立在一旁的唐粥看着卢植微微冷笑,顿时出声道:“卢中郎错了!这天中无日,自会有月!皓月之辉,亦可光照万里。”

“明月当空,亦有万星璀璨,光彩夺目。如此光华,不知卢中郎为何视而不见?”曹操也适时补上一句。

一旁的袁隗眯起眼睛,看着卢植呵呵笑道:“子干为何今日如此多愁善感起来?难道要学那上古大神夸父一般前去逐日吗?可千万不要半途之中也被渴死才好!”

闻言,卢植的脸色更加苦涩,只得朝着众人拱拱手道:“诸位博学多才,是植不及也!联军统帅之事,依我看还是要有才有能者居之,还要能够服众,获得百官的推举!至于人选,吾心中实在没有思量。”

说了半天,卢植打了个太极,根本没有说出任何可行的建议来。

能者上,庸者下。谁是能者呢?在袁氏叔侄眼中,自然是袁绍兄弟是能者。在曹操一方则认为曹操是能者,甚至在袁绍和袁术两人的认知之上也存在一定的偏差。

曹操的脸色更加黑了,眼看日头正中,然而众人还是没有商量出任何结果。在场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哈哈!卢中郎真是一语中的,为我等解了大难题啊!”唐粥突然呵呵笑着,朝着卢植施礼道谢。

众人还一头雾水,唐粥便继续说道:“卢中郎方才已经说过,此次联军统帅乃是能者上。昔者汉之韩信曾言,其点兵乃是多多益善。由此可见,将兵多少,正可分能力高下!

既然如此,诸位何不将兵力多少报出,以兵力多寡来定主帅人选!”

第六章 沙场点兵

汉时,韩信被刘邦用计擒到京都软禁。刘邦曾经和韩信历数手下将军的才干优劣,看到这么多的能臣干吏都在自己手下当官,刘邦就有些飘飘然:“这么多凶猛的将领都在我的麾下,那么以我的才能可以统帅多少兵马呢?”

韩信性子直,说道:“陛下不过能够统兵十万。”刘邦有些不悦,反问道:“你能统领多少兵马呢?”

“对臣来说,兵马当然是越多越好!”

刘邦听了不但不恼怒,反而笑着说,你这么牛掰还不是落在我手里?韩信只得说道:“陛下乃是天子,统领诸将,兵马自然由麾下将领来统率。”

这就是史记记载的淮阴侯列传故事。唐粥说出这个典故,在场的众人都无法反驳了。如果不是拼才能,拼兵马多寡,反而要靠名声威望来统领诸将。你以为你是谁?皇帝天子吗?

虽然眼下只有刘姓诸侯还对皇室怀揣敬畏,但是,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僭越礼制。

选贤举能,正当其时。

“好!和侯此言甚好!诸位,兵马多少一可看才能优劣,二可为联军主力,如此选法真是妙不可言!”孙坚哈哈大笑,走到众人之前说道:“我江东男儿人少,于今只募得八万余众,今日悉数带来!”

“哈哈!将军为国尽忠,实乃不可多得的猛将也!”曹操上前将孙坚搀入座位,后者受宠若惊。此时的曹操名满天下,而孙坚只不过是在江东一带小有薄名。曹操这番举动,可以算作是礼贤下士了。

“哈哈!孙将军真乃猛虎也!我北海虽然人数不多,但也有三万士卒,请诸位验收!”北海太守孔融朝着众人施礼,大义凌然,其余诸侯纷纷还礼。

其余诸侯有样学样,纷纷将手下兵马报出来,多则三万,少则五千,根本没有能够超越孙坚八万人马的诸侯。毕竟,这些人手中握有大权之后,开始对朝廷离心离德,谁会真的把身家性命都压上来为所谓的勤王呢?

也就只有孙坚这么二百五的人,才会傻乎乎将所有家底都带来。

等到诸多异性诸侯都报出兵力之后,曹操这才微微一笑,朝着众人说道:“好!诸位真乃是我大汉豪杰,于今人马已有五十万之多,我大汉天下无忧矣!”

说着,曹操将目光看向一旁的袁氏叔侄,微微侧身道:“不知袁太傅一家带来多少人马?”

语气之中带着讥讽,但是袁隗却丝毫没有羞愧之色。只是朝着身边的袁绍兄弟两人点点头,袁术这才急不可耐地冲出来说道:“我麾下兵马十万,比孙将军还多那么区区两万人!”

看着袁术伸出两根手指四处炫耀,一脸得意的样子,孙坚面色微微不喜。没有人喜欢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尤其是当他人还比自己强不了多少之时。

“哈哈!好!袁家四世三公,果然不愧为国朝栋梁,竟然如此便能带来十万大军!公路一人便有如此多的兵马,那不知本初此来拥兵多少呢?”曹操这发自灵魂的一问瞬间让袁术脸色有些不好看,这特么的仿佛全世界都知道自己不如袁绍似的,干什么都要把袁绍拿出来和自己比较一番。

“他有多少人马,诸位还是去问他自己吧!”

“呵呵!”曹操转头看着袁绍,后者微微摆手:“我手下兵马不值一提,还是听听其余诸位有多少人马吧!”

一旁的袁术此时眼神一亮,袁绍手中的兵马他可是大致知道的。如今既然不说出来,那岂不是说要将这盟主之位让给自己了!

在袁术看来,这天下哪里有比他袁家更大的世家?只要袁绍不和他相争,这盟主妥妥的是他囊中之物啊!

“哈哈!其余那些人能有何兵马,我看还是不要说出来丢人现眼了!他们愿意说,我们还不乐意听呢!带着三五人马就敢来到这里诈成诸侯混名声,这名声也太好拿了!还是直接宣布结果,早日确立盟主才好!”袁术一开口,便感到数股阴风在自己身边环绕,一转身,却看到众人都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有心中暗恨,当面跪舔的,也有直接硬刚的。

“哦?看来袁公路是很有把握了?”百官之中的刘范顿时冷笑,看着袁术露出鄙夷的神色。

看到是皇室中人开口,袁术眉头挑起,哼道:“怎么?刘大夫在朝中也有兵马?不会是将家中的奴仆都带出来充数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

“公路!慎言!”一旁的袁隗顿时一巴掌抽在袁术的背上,震得铠甲咔咔直响,袁术自知失言,这才闭上嘴巴。

刘范眸子发冷,退回去默默不语。

不过,他不说话并不代表其余人能够忍受袁术的挑衅。

当下,益州牧刘焉,也就是刘范的亲爹龙行虎步地走出来为儿子伸张正义:“老夫益州牧刘焉,麾下也有十万人马。不知袁公路以为足以当汝南精兵否?”

刘焉出来之后,身边的刘表叹息一声也走出来说道:“荆州刘表,率步兵八万,特来勤王!”

其余的刘姓小诸侯各自发力,多则数千上万,少则几百上千,齐齐报上名号。

等到报完结果,刘焉才呵呵冷笑道:“袁太傅和两位袁氏俊杰,以为我宗室之威壮否?”

“呵呵!”袁隗脸色阴沉根本不说话,袁术面色铁青,至于袁绍则是看着刘氏诸侯若有所思。

在场诸侯不少纷纷冷笑,袁术想要做盟主,眼下非但做不成盟主,反而成了笑话。

“你们笑什么?刘焉手中握有十万兵马,他笑就笑了。你们手中有什么?烧火棍吗?竟然也在这里嗤笑本将军!”袁术有些发狂,一旁的唐粥呵呵直笑:“哎公路!你可是有身份的人,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呢?”

袁术回头恶狠狠地看向唐粥,卢植老儿根本没有什么提议,就是这个人提出什么以兵马多寡来定盟主的策略。若不是他,此时自己早就坐在盟主宝座之上了,哪里容得这些人在这里嚣张?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手中有多少兵马,敢坐在上首也称太傅?”

唐粥脸色顿时也有些不好看,袁术这是成疯狗了,逮住谁咬谁!

“在下可没有袁氏的家世,只有区区三万骑兵在手!”

说完,在场众人脸色微微一变,骑兵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养得起的。若非是产马之地,这光是马匹的费用便极为昂贵。

不过,只有三万骑兵,相较百万大军,并不是什么可以左右战局的力量,还在众人的可接受范围之内。

“那不知共侯手中又有多少兵马呢?”众人看向曹操,后者先是诧异地看了一眼唐粥,据多日的观察来看,唐粥手中的兵马可是不少,只是为何他竟然隐瞒不报呢?

不过,其他人可以隐藏兵马不报,曹操却是不能,否则他还如何坐上这盟主之位?

当下,他便站了出来。

“操父祖皆受皇恩,传至吾曹孟德,不敢不尽心竭力拱卫汉室。先前十常侍作乱,大将军何进被诛,后又有董卓乱政,天幸兵马皆被击退。可恨经此数难,二帝失踪,百官惊惧,吾不得不负起守护百官及朝廷之重任,日夜不敢懈怠。

幸而依赖先帝遗泽,以西园钱财招募兵马,汇聚残兵,于今手中只握有兵马区区二十万!操不敢擅自弄权,只求为国家出力,祛除顽疾,恢复河山。”

曹操说的云淡风轻,仿佛是在说别人的经历,但是在场众人却是听得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心惊胆战,时而扼腕叹息。无论众人心中如何想法,此时他们看向曹操的目光之中都带着那么一抹钦佩。

但是,人群之中的袁术却是眼皮直跳,二十万人马啊!狗日的刘宏究竟是留下多少钱财,给黄巾贼用还不够,此时竟然还养着二十万兵马!

众多诸侯顿时议论纷纷,似乎是认定此次的主帅便是非曹操莫属了。

“曹公不愧是执掌中枢之人啊!手中竟然有这么多人马?就是让我等的人马加在一起,也难以和曹公抗衡啊!更何况这还是曹公一人的兵马!”

这道声音不知从何处传出,然后消失在众多嗡嗡声之中。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袁术歪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袁绍,只见他也是一脸阴沉,极为不爽。

“哈哈!我看此时日当正午,不如就暂且休息一时,午后再继续评议盟主好了!”

“对对对!”

“说得对!一路过来,是要好好歇息一番!”

消息来得太快,局势突然变得明朗起来,现在众多诸侯是该站队站队,该钻营钻营了。

曹操和袁隗唐粥商议一番,便暂时让诸侯歇息,在大厅之中传来酒菜。

趁着休息的时间,袁术开始劝说袁绍:“兄长!你手中有多少兵马我知道的一清二楚,至多不过十三万。不如这样,你将手中兵马全数借给我,我们两人合兵一处。这样,小弟我就能和曹孟德这厮一较高下!”

袁绍饮了一杯酒,说道:“孟德人中豪杰,有他为盟主也未有不可!”

“哼哼!”袁术冷笑连连,毫不留情地拆穿袁绍的虚伪嘴脸:“从小到大,你事事都压曹孟德一头,有哪一件事情是在曹操后面的?难道这一次就让那曹孟德拔了头筹吗?”

拈着酒樽的手一颤,袁绍回头看着一脸坏笑的袁术,不得不说,他戳到自己的痛点了。

以袁绍和曹操两人的家世,袁绍无论做何事都是稳稳地压曹操一头。这就像是两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一个世家公子,一个乡下村娃,彼此知根知底,忽然有一天村娃开挂飞起,这让一直无形中打压他的世家公子心中怎么忍得了。

现在,袁绍就是那个被曹操的神挂闪亮双眼的世家公子。

以前的狗腿子摇身一变成了大老板,这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袁绍闷声说道:“行!我答应你了!”

袁术脸色狂喜,但是,却听到袁绍的后半句话:“不过,你有一件事情说错了。我的兵马不是十三万,而是十五万。所以,将兵马借出来的不是我,而是你!”

袁术脸色顿时愤愤不平,低声吼道:“凭什么?”

“呵呵!若是不愿便算了,或者我们可以去问一问叔父如何看?”袁绍胸有成竹,算准了袁术的脉。

“行!算你狠!我准了,不过,我要副盟主!”

“副盟主是为曹操准备的,你只能当运粮官,统一调配粮草!”

“好!成交!”

第七章 结盟

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还处于蛮荒时代,弱小的人类需要面对狼虫虎豹和天灾人祸。这个时候,祖先们惊奇地发现聚集在一起相互帮助,互通有无,能够大大增强个体抵御天灾人祸的力量。

没有发现这个秘密的都消失了,于是,剩下来的成群结队地生活在一起,这才有了后面的历史和发展。

当个人的力量得到加强,人被武装上铠甲和利剑之后,本身的防御力和攻击力大大提高,不再畏惧狼虫,将它们赶出人类的生存地。当外部的生死威胁消失的时候,相互团结的信念便淡薄了。但是,只要遇到灾难困境,他们还是会选择合作共赢,渡过难关。

眼下的袁术便处于这种状态,因为他知道,与袁绍合作还能分点好处,分离却只能将利益拱手让与他人。

一阵酒足饭饱之后,诸侯便再次汇聚在一起,商量如何推举盟主。

曹操立在中央,脸上带着微微的得意和笑容。这个时候,这种状态,唐粥不出招,他基本上是难逢敌手了。

“哼!神气什么!”袁术冷哼一声看着曹操,来到他身前喊了一声:“曹阿瞒也不过如此!”

“哦?不知公路还有何话要说?”曹操低头,眼神带着可怜的目光,他看着袁术莫名地有些想笑,这位今日可是将袁家的面子给丢尽了。

“曹阿瞒!你不要急着当盟主,我们这里还有我大哥袁绍的兵马未曾报出来!”

看着袁术嚣张的模样,唐粥淡淡一笑:“好戏来了!”

果然,只见袁术来到曹操面前说道:“你曹操拥兵不过二十万,便敢居盟主之位。我大哥袁绍手中有兵马二十五万,你这盟主该让给我大哥来坐才是!”

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纷纷变色。先前曹操的二十万兵马便已经够吓人的了,此时的袁绍竟然还要压曹操一头,那他手中究竟是有多少人马?

曹操脸色微微一变,然后转头看向袁绍兄弟两人,准确来说他没有看袁术,只盯着袁绍一人。

方才,袁绍并没有说出自己手中的兵马有多少,曹操便以为和袁术相同,如今看来,事情并不是那样。

“本初原说手下兵马不值一提,而今公路又说能够取曹操而代之。不知,你们兄弟两人说的究竟谁是谁非啊?”

听闻这句话,在场的诸侯全都面色一变,连一旁的袁隗都有些神色惊疑。袁绍两人的兵马如何自然不会瞒过他这个叔父的,只是以他们两人的兵力,怎么可能是曹操的对手呢?

“你二人莫要在这里说笑了,你们手中怎么会有这么多兵马?还不给我退下去!”袁隗大急,袁术这个丢人的玩意。盟主之位不要也罢,但是袁家的清誉可不能毁在他手中。若是凭借一时意气闹出什么胡言乱语,结果军营之中并没有这么多兵马,那袁家就是在天下诸侯面前颜面大失了。

“叔父稍安勿躁,本初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袁绍劝退了叔父,以他的身份和品行来说,自然是比袁术更加有说服力。看到叔父对自己的不信任,结果袁绍一句话就劝了回去,袁术面色有些不好看!

在众多诸侯面前,袁绍看了袁术一眼,后者不情不愿地站出来,说道:“今日我们袁家兄弟的兵马合归一处,统统归属我大哥袁绍麾下。我的十万兵马,自我以下,皆要听大哥号令!”

嘶嘶!

场中无数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袁家兄弟这是好快的决断啊!现在就将兵马合到一处了!

他们就不怕双方互相翻脸,吞了兵马来个死不认账吗?

众多诸侯之中,最为惊讶的便要数曹操了。本来晕乎乎飘在云端,结果忽然来了一阵风,将他吹落凡间,跌到深谷。

他眼睛明暗不定地看着袁绍,犹自说道:“本初即便是有公路的十万兵马,也不过是有兵马二十万,和我旗鼓相当,如何便大言惭惭要当盟主?”

“不!孟德这可就错了!”袁绍呵呵一笑,指着自己说道:“我手中的兵马并不是如同公路一般的十万,而是十五万。所以,我们两人的兵马在一起一共是二十五万,而不是二十万。这样一来,这盟主之位岂不就是我的囊中之物?哈哈!”

“哈哈!哈哈!”曹操紧跟袁绍笑了起来,后者诧异地看着他,疑惑地说道:“孟德莫非得了失心疯了?你输于我,难道就如此一蹶不振了?”

“哈哈!我乃是笑这可笑之人,世间人有千万种,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家伙存在?”

曹操毫不留情地讥讽袁绍,后者像是吃了苦瓜一样,铁青着脸色:“孟德!想不到你嫉贤妒能,竟然能够说出这种话来!我袁本初真是看错你了!竟然和你这种人成为好友数十年!”

“哼!还没有当上盟主,这便开始摆起架子了!真是好大的官威啊!”唐粥在一旁也出言讥讽,却遭到袁绍的冷眼。

那意思是,你是哪里来的毛神?竟然敢管我们哥俩的闲事!

唐粥微微拱手,看了看身后的众多渠帅,顿时冷笑道:“袁大盟主勿忧,我不是来吵架的,而是要代替我身前身后的众多朋友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尽管问来!”袁绍有些不耐烦,只想尽快将唐粥给打发走。

“呵呵!我这个问题十分简单,就是袁大盟主和袁术将军两人的兵马合在一起算作二十万兵马,然否?”

看了一眼唐粥,袁绍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问这样一个傻瓜一样的问题,只得点了点头道:“不错!”

“那袁大盟主以兵力之多压过曹操成为盟主又然否?”

“不错!”袁绍又说道,唐粥这次心满意足,拱了拱手笑道:“这下我没有问题了,诸位推举盟主,还请继续!”

说着,唐粥退到一边,但是嘴角却带起一抹微笑。

“我说为何袁公路会想起与袁绍合兵一处,原来是你在捣鬼!”曹操在唐粥身后猛地拍了他一下,带着笑意朝着唐粥低声喝道。

唐粥直接拍开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胖手,摆摆手说道:“这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让人在袁术耳边恰巧说了这么一句,我又没有让他和袁绍两人合兵。是他们自己禁受不住名利的诱惑,一步踏进这个旋涡之中!”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们两人说好一起带领兵马,共掌朝政,为何你总是在为这件事情设置障碍?我们合兵一处攻入雒阳,天下大定,这样不好吗?现在你又撺掇袁绍两人合力,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曹操拖着唐粥,两人趁着众人围绕袁氏叔侄,顿时来到人群之外。

唐粥一手挣开曹操的拉扯,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曹操:“呵!曹孟德啊曹孟德!你说的真是比唱的还好听,不去当优伶真是可惜了!什么天下太平,不就是一场大战将多余的人手全部都消耗干净吗?何谈什么天下太平?这不是我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为了这个目标,我连皇帝都能废黜,我连桥公的仇恨都能放下,为何你还不满意?”曹操像是一条受伤的蟒蛇,不停地吐着猩红的舌头,眼神可怕地盯着前方。

“呵呵哈哈!我不满意?”唐粥扯着曹操胸前的衣衫,另一只手指着远处的奉辕高台说道:“你去问问那些在台上的诸侯,他们满意吗?他们究竟要喝多少鲜血才能满足?他们究竟要杀死多少百姓才能收手?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只要有一个诸侯不愿收起兵戈,只要有一人还存在着攻略天下的野心,我就绝不满足!”

唐粥同样嘶吼出声,曹操顿时被震懵了。在两人周围,士卒和将士将两人纷纷包围起来,不让任何人窥视这里的情况。

“你究竟想怎么样?”曹操无力地坐下来,双眼飘忽地看着唐粥。

“呵呵!我要的就是我们这样,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曹操眼中精光爆闪,看着唐粥失声道:“你的意思是,结盟!”

“没错!结盟!不过,不是我们两人结盟,具体如何操作,我们还是去看看里面的人怎么说吧!”唐粥说着,便推开曹操向着来时的道路走去。

一票手下护卫着唐粥,开始向着高台走去。后面的曹操叹息一声,也只得跟上去看看里面究竟发生什么。

走至半途,唐粥忽然又退了回来,面色古怪。

曹操看着唐粥的样子不由问道:“你又是怎么了?”

却见唐粥挤眉弄眼,朝着一个方向使眼色。

抬头望去,只见那个方向来了几人,行色匆匆。为首的乃是卢植卢中郎,在他身后还有三道身影。

“这不是卢中郎吗?只是,他身后的三位壮士倒是颇为英武!尤其是那位面红长须的大汉,不知为何,我一见就有种亲切的感觉,恨不得将他收入麾下!”

唐粥翻了个白眼,向前望去,只见曹操所说的那位红脸汉子不是关羽还是谁。

而且,这人似乎有些面熟!

唐粥这边还在思索,但是一旁的左宗年却是双眼血红,正要冲上去将对面几人直接打杀。

“宗年慢来!”赵云顿时一抬手,将左宗年拉了回来。

看着他眼中愤恨的样子,唐粥心中十分惊奇:“宗年别哭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没有和什么人结怨啊?为何对这红脸汉子如此仇恨?”

提到红脸汉子,曹操顿时来了兴趣。

“唐哥!你难道忘了,这厮就是在冀州差点将我打杀的那人,当初他还一刀砍杀了当时冀州的镇守小黄门!”

这么一说,唐粥还真的想起来了。当初不就是这人威风凛凛,一刀砍死人,千里逃遁去,后来再也没了音讯。

“慢着!他们乃是卢植卢中郎的麾下,不可如此造次!我们还是先打探一下情况再说。曹青!你带着宗年到后面去休息!”唐粥吩咐着,左宗年虽然无奈,但也只能退了回去。

转头,只见曹操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看自己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卢中郎急急忙忙过来,不知曹公可有兴趣听一听他匆匆来此的因由?”唐粥发出邀请,曹操点点头,和唐粥一起快步走上高台。

天下这出戏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第八章 合兵

高台之上,唐粥等人来到这里,只见卢植也早就走了进去。

只是,场中的局面有些剑拔弩张。袁绍和袁术两兄弟脸色有些发青,充满愤怒但是又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对面的刘焉等人。

见到唐粥等人过来,袁术像是见到杀父仇人一般,冲着他们狂吠:“该死的奸诈小子!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歹毒,设下圈套让我们钻进去!”

说着,袁术脸色涨红,张牙舞爪冲过来,手中利剑一扬,寒光一闪,正要朝着唐粥和曹操两人砍过来。

“袁公路你敢!”

一旁的曹操怒喝一声,他早就看这袁公路不顺眼了,如今竟然敢在自己面前出手伤人。

“看我倚天剑!”曹操同样抽出家传宝剑,前去拦住袁术。自己乃是此次盟会的发起人,若是任由袁术在这里杀了人,那自己的脸面往哪儿放?

看到曹操出手,唐粥眼角一闪,正要越过曹操,但是却猛地停住了动作。

因为,袁术的剑术快,曹操的剑术更快,但是,比两人还快的是一柄大刀。

还未来到眼前,便听到一声大喝在身后响起,然后便是呼呼的风声。

唐粥猛地拉住曹操,两人的身形在地面之上猛地向后退了十余步。

而对面的袁术利剑方才砍下,半空中便遇到一股阻力,叮啷一声反震地手臂发麻。

只见一杆长刀横在袁术剑下,而刀柄则在一位红脸大汉手中。

“你是何人?竟然赶来拦我?”袁术大喝一声,然后便见到那位红脸汉子手一翻,长刀一颤,便将袁术手中长剑震开。

袁术被这股大力震得后退三五步,红脸大汉则是看着自己缺了一角的长刀,微微皱眉。

“吾乃关羽关云长!”

红脸大汉说完,众诸侯却纷纷露出疑惑之色,这是哪一路人马?

正在众人疑惑间,刘备从卢植身后慌忙走上前来,身后跟着黑脸汉子。刘备先是朝着袁术施礼致歉,然后才拉着关羽到身后。

“袁将军息怒!此乃是我二弟关羽,平生任侠好义,不过心地善良,并没有伤您之意!”

袁术哼哼着正要出言讥讽,却见到卢植走出来说道:“公路便给老夫一个面子,玄德乃是我的弟子,他们兄弟几人带兵来此,也是为了匡扶大汉江山。既然怀此救世之心,便不要过多苛责了吧!”

“哼!好!今日便给卢中郎一个面子,也留某些奸人一条性命!”袁术冷眼看着唐粥,后者只是冷笑,但是今日这份情谊却记在了心上,将来势必要袁公路连本带利还回来。

“公路莫要过分,我曹某人祖传的倚天剑也是能饮血的!”曹操反唇相讥,然后转身环视众多诸侯:“今日诸位都是为国家而来,便当心存道义。正所谓君子和而不同,诸位若有怒气,还请朝雒阳黄巾发泄,不要在这里狐假虎威,仗着家世欺辱他人!”

“你!”袁术气得脸色又青又白,曹操这话夹枪带棒,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好了!好了!诸位也不要再争吵了,孟德说得对,我等还是商量如何推举盟主才是,不要让天下诸侯寒心了!”

卢植打着圆场,曹操和袁术等人才各自回到位置上,继续推举盟主。

“诸位!”刘焉从人群之中站了出来,看了一眼袁氏之人说道:“方才袁公路和袁本初言他们两家的兵马合归一处,算起来有兵马二十五万,足可为盟主,此事有目共睹。”

说完,刘焉顿了顿。袁家兄弟的脸色却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但是面对刘焉的问询目光却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刘焉看到这种场景心中乐开了花,直接继续说道:“方才我等宗室中人商议一番,这大汉天下危急,我等是义不容辞。如今我麾下十万兵马,加上荆州牧刘表的八万人马,再加上其余宗室的十万人马,共汇聚人马二十八万,皆在我刘焉麾下听令。如此说来,袁大盟主这位置该当让给我这位宗室皇亲来做才是!”

刘焉笑吟吟地看着袁绍,后者面无表情,拱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便听从盟主吩咐了!”

“哼!”在他旁边的袁术倒是冷哼一声,眼神不善。

就在刘焉一位稳操胜券的时候,却听到另外一声大笑。

“哈哈!刘州牧虽然有为国为民之心,但是却不能为这联军盟主!”

众人回首望去,只见说话的乃是北海太守孔融,他满面红光地来到众人身前,拦住要走上高台的刘焉说道:“他人都可以坐这盟主之位,唯独你刘焉不能坐!”

孔融说的斩钉截铁,而且面色严肃。刘焉本来好事将近,却被这老头给拦住了,顿时气得三尸暴跳。

当下,他还是忍住怒气,露出礼贤下士的神色一字一字地问道:“不知孔北海以为在下为何不能坐这盟主之位?”

孔融也不在乎他的语气,朝着众多诸侯拱拱手道:“刘益州为国为民之心老夫尽知,但是,正如你自己所说,你乃是刘姓宗族之人,为皇家宗室。你若为盟主,掌联军,将来未尝没有变生肘腋之祸。

虽然先帝驾崩,二帝失踪,但是皇族血统不能乱。你若是要掌联军,未来太阿倒持,天下岂不更加混乱!为苍生黎民计,还请刘益州暂且放下功名之心,另选他人为盟主!”

刘焉的脸色阴沉地可怕,在他心中未尝没有孔融所说的那种心思,但是,孔融却直接将这话公之于众,还直言自己不能为盟主。

瞬间,怒气上涌,从心底直冲头顶天灵盖,又回旋到厚厚的脸皮上,化作热气散发出来。

刘范急忙从后面来到父亲身边,将脸色红涨如火的他拉到一边,安慰道:“父亲暂且息怒,暂且息怒!孔北海所言,未尝没有道理!”

被孔融指着鼻子数落一通都没有吐血的刘焉听了大儿子的一番话,直接呕出三升血,手指着一脸该当如此的大儿子连连苦笑。

场中,刘焉就这样被直接说退了,其余宗室诸侯也不好再继续闹事。刘表眼见大势已去,叹息一声退了回去,至于剩下的宗室诸侯也心中升起怯意。

袁术眼睁睁看着最具有竞争力的刘焉就这样被孔融三言两语给弄下去了,满脸的不可思议。回头再看看自己这位兄长,从他高深莫测的笑容之中读出了一丝恐惧。

“哈哈!既然刘焉老儿不能为联军盟主,那这盟主之位,便······”

袁术得意忘形地正要继续开口,却又被一人打断。他面色恼怒地回头,正要质问一番,只见反对他的正是方才将刘焉说退的孔融。

当下,袁术堆上一副假笑:“不知孔北海还有何指教?”

孔融直接忽略袁术的奉承,来到中央,看着众人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孔氏一门受皇恩深重,当此国家危难之时,正该我等出力。老夫出自北海,兵马稀少,只有区区三万。但是,天下愿匡扶汉室之人不少,我等也凑齐一些兵马,想要为国家出力!”

“什么?”袁术大叫一声,看着孔融说道:“难道孔北海也要争一争这盟主之位吗?”

在场众多诸侯顿时议论纷纷,差点气晕过去的刘焉此时在儿子的搀扶之下也来到前面。只要孔融敢说出一争盟主的话,他就敢一口唾沫喷上去。

什么玩意!将老夫轰下去,结果自己恬不知耻地上去争位。你孔融要上位,还要问问方才被你伤害的众多宗室同不同意。

不仅是袁氏和刘焉等人对孔融不怀好意,就连一旁的曹操也是面色阴沉。孔融乃是海内有名的大儒,为天下读书人的楷模,他若是上位,不说今日搅屎棍一样的功效,将来也势必会威权大增,哪里还会有其他人的活路。

气氛的微妙变化孔融自然感受到了,但是,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呵呵一笑,说道:“我孔融何德何能,只能为一教书匠,却不可为疆场大将。我所说只是为推荐两位英才,请他们为这盟主!”

“先不要说你推荐的盟主是谁,我等在此乃是以兵马多寡论才能优劣。敢问孔北海如今手下汇聚多少兵马了?”袁术语气嘲讽,像是算准孔融没有兵马一样。想想也知道,北海只有区区三万人,和袁绍曹操这种二十几万的兵马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闻言,孔融呵呵一笑,拱手道:“我等虽然不如袁氏家大业大,举手间汇聚兵马二十余万,但是,天下心归汉室者何其多也!”

“今日汇聚此处诸侯有百位之多,兵马更是以百万计。如今你袁氏兄弟手中兵马二十五万,宗室诸侯共有二十八万,共侯手中朝廷兵马二十万,如此算来,还有二十七万兵马在此。这些诸侯手中兵马皆愿合兵一处,如此再加上吾手中三万兵马,刚好三十万人!敢问如此一来,我等是否可以推举一二英豪为盟主?”

袁术擦了擦冷汗,好家伙!孔融是怎么把那么多人马汇聚到一起的,难道一张嘴就那么厉害吗?

“你不要说得好听,三十万人你以为是什么,野草吗?真的那么容易汇聚的吗?”

“袁将军!在下孙坚,手中八万人马便听凭孔北海调动!”孙坚一站出来,在他身后瞬间也汇聚一批诸侯,他们都是江东北海一带的诸侯,虽然各自手下兵马不多,但是汇聚到一起人数还是不少的。

“那么说来,孙太守便是孔北海所推荐的一人了?那不知另外一人是谁?”唐粥忽然说了一句,孔融也不在意他人看破,直接大方承认:“不错!孙太守勇烈,有浩然之风,太尉皇甫嵩也曾数次称赞于他,我推举其为盟主有何不可?至于另外一人,乃是卢中郎的弟子!”

说着,孔融将手指向卢植身后站立的刘备三人。

刘备岿然不动,根本不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会落到自己身上。

“玄德!玄德!”卢植回头笑脸看着刘备,只见后者一脸懵懂的样子:“恩师!何事?”

卢植哈哈一笑,和蔼地说道:“孔北海要推荐你为联军盟主,你以为如何?”

看着自己的憨厚弟子,卢植心中感慨万千,其实将刘备推上盟主之位他根本不报任何希望。这次孔融找自己,推举出来的人乃是孙坚,但是日后朝政之事却要由他们来做主。

至于刘备这个弟子,只是卢植要为他扬名,仅此而已。

刘备还不知道自己是作为添头送上去的,激动地脸色通红。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在人群之中搜寻自己的好友刘表,想要将自己的喜悦分享给他。

犹记得当初自己阴差阳错被当做雒阳宗室授予符节之时,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刘表。

结果,刘备还没有从兴奋之中醒过来,便听到一盆冷水破了过来。

袁术冷哼哼地看着刘备说道:“在座诸位不是州牧太守,便是朝廷公卿。不知这位刘备是何出身,如今现居何职?竟然得孔北海如此看重?”

如此一问,刘备顿时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过,心中想着自己是为国出力,还是坦然说道:“如今备乃是白身,只有手下两百村兵。”

“哈哈哈!哈哈哈!”

在场的众多诸侯同时大笑,被刘备这傻模傻样的回答给逗笑了。

袁术笑得前俯后仰,来到刘备身前仔细打量一番说道:“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到这里了,一介白身也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呸!朝廷的金玺大印还没有那么贱!滚开!”

袁术将满腔怒火对发泄在刘备身上,后者颇有些唾面自干的样子,站在那里丝毫不动。不是没有骨气,而是已经惊呆不知所措了。

“你这贼厮!简直该死!”在刘备身后的两名兄弟一起上前,却被卢植给拦下了:“云长!翼德!退下!”

卢植拉着刘备退下,看向袁术目光充血:“袁公路!此话不嫌太过了吗?玄德即便是白身,也是为国出力,岂不比某些仪仗家世的纨绔子弟不知好上多少倍!”

“卢中郎此言不错,玄德即便再不是,也是大汉宗室,岂可容你轻侮?”一旁的刘表同时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当初他在雒阳照料卢中郎之时,我曾经带他翻阅宗人府族谱,他确为皇室宗族,和我同辈!”

“哼哼!”袁术听完这番话,像是抓住小辫子一样说道:“原来刘备还是宗室中人,那就好办了!方才孔北海还说过,宗室之人不可为盟主!哼哼!卢中郎!你真是打得好算盘啊!推举一人,有抬高一人,这天下的便宜真是都被你占了!老而不死是为贼,你这老贼真是可恨至极!难怪被先帝黜免,如今又倚老卖老在这里插标卖首!”

“你!”卢植指着袁术,眼睛瞪得拳头大,脸色瞬间变成红色:“噗!”

一口老血喷出,卢植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恩师!”刘备大吼一声,扶住倒下的卢植,回头睁眼血红的眼睛盯着袁术,在他身后两名杀神同样怒气冲冲。只要刘备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将袁术碎尸万段。

“哼!你想干什么?杀我吗?来啊!”袁术大喊,曹操虽然看不惯这家伙的德行,还是上前拦在他前侧,防止刘备几人暴起。

“我们走!”刘备转头,将泪水咽下,抱着卢植前去寻找医者。

曹操等人松了一口气,还贴心地吩咐士卒带刘备前去找军中大夫。

孔融看着卢植被袁术气得吐血,面色愤懑,一把将孙坚退到台前说道:“孙将军握有大军三十万,当为盟主!袁将军可有不服?”

面对咄咄逼人的孔融,袁术实在说不出否认的话语,只得捏着鼻子准备认了!

第九章 慢着

曹操担忧地看着场中智珠在握的孔融,面色微微有些发冷。

若说孔融这种大儒心存名利之心,害人害己,他是不信的。但是,若说他损人不利己,曹操还是相信的。

如今的孔融,就像是一个圣人一样,将孙坚推上盟主宝座,但是自己却得罪大部分的诸侯。

自国朝建立以来,朝廷多推崇经学,以经学大家为三公,推崇德行教化。孔融出身孔氏,更是教化天下的典范。但是,这种人往往只能当做花瓶一样供起来,做个有名无实的三公还行。

若是让他们真的开始执掌政事,那不啻于是灾难的开始。

曹操看向唐粥,就是这个家伙搞出来的什么结盟合兵。现在竟然差点让孔融这种人掌权,一想到经学大家孔融和勇烈威猛的孙坚结合施政,曹操就有些头皮发麻。

“你有何计策,还不动手?再迟就只能在孙盟主面前说了!”曹操大急,不停地催促唐粥动手。

于是,唐粥只好慢悠悠地起身,喊了一声:“慢着!”

曹操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站在唐粥面前力挺他。

“哦?不知道和侯还有何指教?”孔融回头,看着唐粥。在他印象之中,对于这位所谓的前太傅和侯,并没有太多的记忆。即便是在这场盟会之中,也是以曹操为主导。

当下,唐粥笑呵呵来到众人面前,施礼说道:“看诸位忙活得这么高兴,我也实在不忍心打断诸位。但是,既然是以兵马多寡来定盟主归属,我这里也想要争上一争!”

“你手中只有三万骑兵,一开始便已经说定了,还有何可争的?”袁术顿时没好气地说道,今日这唐粥可真真是比孔融老家伙还可恶了。

“袁将军还是不要小瞧这三万人马,或许起决定作用的便是这三万人马呢?”唐粥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拍拍手,只见两人从他身后走出来。

吕布四下里环顾一周,带着轻蔑的神色,眼神扫到袁术身上,略微在脖子上停了停:“吾乃并州吕布,手下五万兵马。”

韩遂面带苦涩,拱手道:“凉州韩遂,五万兵马!”

“这不过是十万兵马,又有何作用?”袁术口干舌燥地说道,虽然他口上不屑一顾,但是不难看出,包括他在内的刘焉和孔融都面带焦急。只要唐粥这十万兵马加入任何一个集团,那都会带来根本性的改变。

袁术已经开始后悔交恶唐粥了,但是话语既然已经说出口,就覆水难收了。

看着众人一副心心切切的样子,唐粥叹息一声,心说要让你们失望了。

果然,只见他身后一脸生无可恋的曹操走了出来:“曹操!兵马二十万!”

呃!

众多诸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给憋死,曹操竟然也加入了!他可是手握二十万人马的曹操啊!

面对诸多诧异的目光,曹操心中是绝望的,他简直想要一巴掌从眼前众多诸侯的脸上一一扇过去。

还我为什么加入进来,你们不看看自己干的什么事?事到如今,个个兵马都是二十万往上,我这二十万竟然成了垫底的。不结盟怎么办?你们罩着我吗?

孔融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了,自己手中兵马三十万,人家也是三十万。而且,他看了看一脸不怀好意的唐粥。方才他那句“起决定作用的便是这三万人马”言犹在耳,此时听起来竟然是那么地讽刺。

回头看一眼袁术和袁绍,只见两人同样是一脸懵逼。如此算来,袁家兄弟的二十五万人马反而是最少的,他们终于接替曹操成了最新的底部支撑。

眼下,场中的人马分成几个部分。袁家的二十五万兵马,刘焉的二十八万人马,孙坚的三十万兵马和唐粥的三十三万兵马。

从人数上来看,任何一方都很难挡住任意两方的合击,更不用说三方一起上了。

这个时候的局面很是微妙,因为彼此的差距都不大,而且,所有人都在这样一个圈子内。再也没有外来的力量可以影响局势的走向了。

若是想要抵抗最强大的唐粥和曹操两人,便要拉拢其余人。袁绍和袁术两人将目光瞄向了刘焉,他们都有共同的厌恶点孔融,或许可以联合一下。

唐粥看着场中的局面,孔融孙坚已经是顶风臭十里了,不用担心他们和什么人联合。那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袁氏和刘焉他们联合了。

轻飘飘地扫向刘焉,唐粥不由得问道:“刘益州对于我为盟主可有意见啊?”

“啊?”刘焉神情一震,看着唐粥,眼中闪着一丝慌乱,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将军为盟主,我等刘姓宗室是举双手赞成!”

听到刘焉这样说,唐粥满意一笑,看向对面的袁氏兄弟。只见他二人眼中明显出现一丝惊慌,这刘焉看上去竟然是和唐粥一伙的,那自己不就没有联盟的对象了吗?

这样想着,袁氏兄弟也微微拱手,表示愿意推举唐粥为盟主。孔融孙坚两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看着眼前的三方都愿意推举自己为盟主,唐粥呵呵一笑,陡然变色:“虽然诸位愿意推举我为盟主,但是,在场却还有一人不愿意!”

是谁?这胆子真肥啊!在场诸侯心中同时冒出这么一句话。

敢在这个时候反对的是真正的勇士啊!

“不知这位勇士······不······这位将军是谁?还请出来一见,有什么想不开的和我们说出来就好了!”

眼见众人一副恨不得有人来拆台的样子,唐粥不由得暗暗发笑:“咳咳!”

“诸位不用找了!我所说的不愿意我为盟主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什么?”顿时,在场众人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光看着唐粥,其中尤以袁氏兄弟最为明显。在这么多诸侯面前,这话可不是说说就算了。在座都是有身份的,说话讲究个诚信,既然说了,那就要做到。

“这个······咳咳!盟主还是不要轻下决断为好,这坐盟主一事乃是为了天下,不可任性而为啊!”孔融带着笑意,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语气和眼神却巴不得唐粥立即从盟主的位置上滚下来。

刘焉瞄了一眼唐粥的神色,明智地没有开口。

“诸位!”唐粥喊了一声,然后看着在场众人说道:“诸位都是心怀大汉,愿意为国出力之人,在下心中一清二楚!我也相信,诸位都不愿头上有人管辖自己!因此,在下有一个提议。”

第十章 中原鼎立

奉辕之中,众多诸侯将目光纷纷投在唐粥身上,他硕长健壮的身影仿佛是一根擎天巨柱,将众人内心的渴求和欲望托起。让他们本来已经认命的心思再度救活,重新又充满活力。

自从灵帝驾崩以来,天下百姓流乱不定,京都战事纷纷。居住于各地的州牧太守此时才品尝到没有皇帝和朝廷指挥的舒爽,一州大事可以一言而决,手握生杀大权,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习惯无拘无束的土皇帝生活,让他们再度回到那种听令朝廷的状态,这不是要去找虐吗?日子过得不好吗?是钱财不够丰厚还是美女不够婀娜,非要自己赶着为老刘家卖命。这也就是为什么卢植想要提议搜寻二帝,或者再立新帝都得不到支持的原因。

数代朝政以来,外戚和宦官轮流掌权,皇帝本来就是个吉祥物,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眼下先帝血脉失踪,正是众人大展手脚的时候,竟然有人想要另立皇帝,重开朝会,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卢植被袁术气得郁闷吐血,实际上不仅仅是因为单纯的气愤,更多的是他找不到自己的同路人。大家都在忙着推举盟主或者巴结未来盟主,哪里有功夫去理会他。

今日的盟主,实际上就是将来的话语权掌控人。君不见原本历史上的袁绍就是因为做了盟主的位子,结果很快就成为北方霸主。若不是自己的发小曹操开了挂,又有小弟许攸在后面下黑手,袁绍也不至于这么悲催。

如今,唐粥将这个位置让了出来,这相当于是到嘴的煮熟的鸭子又给它做人工呼吸。众人都十分诧异,不过诧异之后便是欣喜。连带的,对这个有些闹心的和侯唐粥,众人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多好的年轻人啊!知道自己资历不足,难以服众,所以就不敢就任盟主之位。

“我等四方手中皆握有二十余万兵马,若是不在雒阳京畿,若是不面对其余三方人马,放眼整个天下,能够和我等作对的不过一手之数。今日我侥幸比诸位多了几万兵马,便可以添居盟主之位。他日,若是诸位回去,励精图治,再召兵马至此,是不是还要再将盟主之位夺回去?”

唐粥眼睛冒着光,从袁氏兄弟、孙坚孔融和刘焉刘表的脸上一一看过去,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想,面对唐粥问询的目光却都是面不改色。有些是问心无愧,有些就是老奸巨猾了。

不看这些人的神色,他继续说道:

“国朝以经学大家为三公,推崇道德,我们难道就要凭借兵马多寡单纯来推举盟主吗?此乃是愚夫之见也!”唐粥指着孔融的鼻子说道,气得后者胡子都飘起来了。这按兵马推举是你说的,如今又反过来指桑骂槐,算起来这里外都被你说尽了。

“所以,今日我提议暂且由我们在坐的诸位形成一个大联盟,这个联盟不设单一盟主,而由我们在坐的几位组成常任理事盟主。今日的联盟我看便可以称之为八方盟。我等的军马建立攻守同盟,不可相互攻伐。对外作战需要众人一齐商议,八位常任盟主之中,至少有半数以上的人赞同,才能决定对某一方的战和!”

袁术眼珠子转了转,本来自己是什么都捞不到,但是如今听这么一说,自己反而能够成为一位盟主。虽然说,看起来自己这方一定是由袁绍做主,但是,自己怎么说也算是一方诸侯了。

“哈哈!如果要成立这所谓的什么八方盟,那我等之间的统属关系如何算?”袁绍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唐粥诧异地看了一眼前者,这才是研究权术的样子。

“诸位既然都加入盟会,那朝廷百官自然也并入盟会之中,我等八位常任盟主乃是最高决策者,诸位之下便是如今的百官,负责盟会的各项事宜。而我等之间的关系,属于互不统属,一切军令皆需要以联盟为主。而且,联盟成立,乃是为了扫清天下沉珂,所以,我等的首要目标便是将所有的反对力量全都消灭掉!”

最后一句话,唐粥说得杀气腾腾。虽然这事情有些诧异,众多诸侯还没有明白过来,但是,他们至少明白一点,那就是他们要对雒阳城动手了。

盟会的出现很令众人吃惊,因为在春秋秦汉的历史上,似乎盟会的形成就是用来打破的。从来没有多种声音并存还能长久的盟会。

很多诸侯并不看好这个所谓的盟会,即便是被唐粥等人推举为上将军的曹操面对这一点也是毫不理解。

“难道我们是要先将黄巾贼消灭,然后再将盟会之中的成员一个个消灭吗?”曹操自然没有直接这样说出口,而是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唐粥,但是他心中的确是这么想的。

叹息一声,唐粥看着曹操有些无语。太聪明的人就是这样,总以为自己一人能够做完所有的事情,不屑于借助盟友的力量,或者说他们并不相信盟友。

“正是因为聪明人太多了,消灭了太多傻子的声音,所以他们才会错过很多值得借鉴的教训!”唐粥觉得,以这种状态的盟会渡过三国的百年时光之后,或许天下就会是另外一种状态了。

曹操和唐粥一起送走众人,他们谁也没有提起除了他们八位之外的剩余诸侯应该怎么处理。但是,有唐粥的盟会珠玉在前,相信他们会妥善处理自己的问题的。

看着远去的众多诸侯的身影,等待着他们的不是威逼利诱,便是大军来临。自古以来,就是这么一点东西,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换个花样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

曹操脸色有些黑,看着唐粥咬牙切齿道:“你知道你是在干什么吗?你是要天下回到春秋战国时代吗?你是要天下处处烽火吗?你给了他们权力,却没有给予他们应有的规矩,这样会乱了套的!”

“规矩总是在摸索之中出现的,从古至今,不是所有的规矩就是一开始就出现的。他们都是祖先辛苦摸索试探出来的,百姓和官员就像是两只相互防备的刺猬,彼此试探着最安全的距离,既不刺伤对方,又能够相互取暖。我们如果直接定下规矩,一开始或许会很好,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就会慢慢不再适应时代的发展。但是,因为这是我们制定的,反而会令后世子孙束手束脚。令百姓自行摸索规矩,这对他们能够接受,对于我们也是好的。至于你说的春秋战国,看着吧!那些诸侯是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唐粥笑了一声,便回到自己的大营之中去了。他这位前将军,还要准备三日后的大军行动。

······

袁绍和袁术两人回到军营之中,两人身后各自跟着一些诸侯,都是袁家的门生故吏,其中不少甚至还是两人的叔伯辈。

这次盟会之上推出八位盟主,但是,却没有谈起盟主身后的那些诸侯怎么办!唐粥手下的吕布和韩遂根本就是他的手下,自然不用担心,曹操手下乃是京营人马,也无需担忧。但是,袁术手下的兵马可不一样,他们手下都是有各自的小诸侯支持的。十万兵马虽然不多,但是以袁术此时的力量也不可能陡然拿出来。

大帐之中,袁术看着眼前的十余位诸侯,笑呵呵说道:“诸位叔伯都听见了,今日和侯要让我等加入八方盟,攻守同盟。吾手下的兵马要全部听从盟会的命令,诸位以为如何啊?”

“我等恭喜盟主,贺喜盟主!”大多数小诸侯都识趣地朝着袁术恭贺,但是,也有几位兵马不少的诸侯脸色不忿,一挥袖子怒道:“什么八方盟,我看就是胡闹。君侯既然无问鼎之志,便不要再拦着我等另觅新主了!”

“你敢!”袁术陡然站起,看着转身的几位诸侯怒喝。

袁绍大营,相比较袁术的爆裂手段,他这边就温和多了。将所有的诸侯请来先喝一顿酒压压惊,暗中观察他们的神色。若是支持袁绍还好,自然是相安无事。若是面露不虞,则被袁绍单独留下来委以重任,派遣到后方去运送粮秣。

这个年代的运粮官可不好当,道路泥泞不说,还可能遇见山匪盗贼,一个不小心便容易失期或者丢失粮秣。这种罪行在军中乃是大罪,判你一个斩首示众根本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至于孙坚大营之中,事情就很简单了。文武分立,武将先上三坛酒喝干,喝完了还能站起来的,再谈同意与否。文官则交给孔融,老夫子一张嘴舌灿莲花,简直能把死人说活了。

至于刘焉等人,则更是简单了。刘焉曾经在京城为官,在场的宗室或多或少都畏惧于他,他说一很少有人敢说二。就这样,四小联盟内部的事情终于落实,而八方盟也第一次完成了内部的第一次整合。

第二天,唐粥一大早便让众人前来这里汇合,结果一来到这里,唐粥便乐了。

昨日的人群上百,结果今日便只有八位诸侯,正是昨日的八位盟主。

“哈哈!诸位能够将手下人马齐心,真是可喜可贺啊!”

“这还多亏了和侯的盟会啊!”

众人一阵寒暄,终于来到今日的正题了。

“诸位!昨日我们已经建立联盟,也选出各位杰出的英豪为盟主,今日,我等便要商议,攻入雒阳城中,将黄巾贼赶走!诸位可有异议?”

“哈哈!我等汇聚在此,百万大军挥指间便可攻入雒阳,黄巾贼必会闻风丧胆,望风而降,有何可惧?”

袁术脸带红光,整个人都带着一股亢奋,举手投足间似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眯了眯眼睛,唐粥看着袁术这厮的样子,这是要飘了啊!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由袁公路率领麾下十万大军,为我等先锋,攻打雒阳城池如何?”唐粥提议道,袁术回头扫了他一眼说道:“虽说是为国出力,但是尔等在此坐享其成,却要我去攻打城池,是何道理?”

“呵呵!”唐粥一笑道:“既然公路要好处,那我就给你一个好处。只要你能够在三日内攻入雒阳城,下一次议事之时,无论你提何意见,我都支持你!”

袁术心中闪电般转动,唐粥若是支持自己,再有袁绍的支持,那自己便占据一半人数。那岂不是自己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了吗?

“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不过,你不可提出有违道义的事情!”

“哈哈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诸公就请在此等待,我带领大军攻入雒阳城池之后,请诸位在雒阳皇宫用今日晚宴!哈哈!”

袁术大笑着离去,不一会儿便听到军营之中传来隆隆的进军之声。

······

雒阳城内,道师张角的遗体还摆放在灵堂之上。然而,一阵微微的震颤却惊动了在守灵的众多将军渠帅。

张宁率先反应过来,大声喊道:“不要惊慌!这是有人在攻城,去看看是何人在攻城!”

众人这才冷静下来,不一会儿,便听到传令兵带来消息:“城外乃是官兵在攻打城池!”

“是何人为帅,有多少兵马,分几路攻打?”

管亥在一旁急忙问询,传令兵依次回答,前者回头看了一眼张宁。

“既然是这样······”张宁低头思索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马元义说道:“马将军!就请你帅大军出城,先与袁术的兵马打上一场,此战,还请将军务必斩杀敌军将军三十名!”

“末将领命!只是,为何要斩杀敌军将军三十人,还请圣主示下!”马元义似乎是知道内情,但是还是开口让张宁解释一番。

“既然不能杀了曹操为道师报仇,便先斩敌人一百名将军,聊以慰藉道师英灵!百位将军凑足之后,便让道师灵柩归乡下葬!”

“末将遵命,誓死带回敌军将军人头百颗!”马元义大声说道,脸色涨红,让灵堂内的其余弟子也纷纷振奋起来。

马元义领命退出之后,张宁看着一脸跃跃欲试的波才说道:“将军在城门处接应马将军,等到他们退下来之后,再由将军接上!”

“末将领命!哈哈!定然斩杀足够的将军来祭奠道师他老人家!”波才说着也出去了。

张宁又看向管亥,后者点点头,道:“圣主放心,亥知晓该如何做!”

张宁满意地点了点头,目送众多将军离开这里。

回头,张宁抚在道师张角的棺椁之上,叹息道:“父亲!你拼死打进了雒阳城,如今还是要丢了。这里不是我们的归宿,即便打进来了,他们还是不欢迎我们。我们只有回去了!不过,回去的路也十分坎坷。所以,我打算不回冀州了!”

第十一章 将军威武

十万大军排开阵势,在城墙一侧密密麻麻地令人心慌胆颤。大军之上凝聚着一层轻烟,汇聚成一头醒目的猛虎形状,朝着城墙之上的波才等人张牙舞爪。

黄巾军攻城之时,人马百万,对于这区区十万兵马自然是没有那么畏惧。但是,原先他们处于攻城一方,攻不下来最多就是撤退,明日继续攻打。如今,他们处于守城一方,若是城破了,那就是真的完蛋了!

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没有什么畏惧的,但若是他心中有牵挂,那就有了弱点。

波才脸色严肃,看着面前的大军严阵以待。有牵挂的人有弱点,但同时也是最坚强的。

轰隆隆!轰隆隆!

城墙下的大门打开,通路畅通,无数兵马涌出城外。马元义麾下大军来到城外,依次排开阵势。

对面,十万大军见到人马出城,顿时引起一番骚动。这些可是攻破雒阳城的黄巾贼,兵精将勇,悍不可挡。人的命树的影,名声对于士卒来说代表了战力和威慑。

中军之中,一人打马走出,来到帅旗之下。

“主公!”大将纪灵拱手,然后指着正在出城的黄巾军道:“黄巾名声响亮,但是以我看来不过如此。我等大军十万在此,他们竟然还敢安然出城而毫无防备,此乃是取死之道。如今他们正在出城没有防备,灵可帅军击破之。届时黄巾贼必然大乱,我为先锋,将军随后率大军便到,我等趁乱入城,则大事可成!”

说完,纪灵眼中寒光一闪,对于这些黄巾贼,他看起来都是一个个军功。生当乱世,正是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之时。

被他这蛊惑性的话语煽动,袁术有些意动。但是,扭头看了一眼位于一旁的联盟观测使,还是摇了摇头。这些人都是四小联盟的大将干吏,说是来观看战况,实际上却是为了防止袁术谎报军情。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有信使回去报信,将战场的情况实时告诉后方联盟。

若是他用这种卑鄙的方法击败黄巾贼,必定会为人所耻笑。自己乃是世家贵族,难道要用这种下九流的方法来取胜吗?

袁术摇摇头,挥手指着对面的黄巾贼说道:“本将军便任由他们排兵布阵如何?纪灵将军,难道你不能打败这些泥腿子组成的军队吗?”

一旁的纪灵脸色有些尴尬,只得拱手道:“末将不才,虽不敢说百战百胜,但是,击败这些黄巾贼却是绰绰有余!”

“好!”袁术大喜,看着纪灵还有麾下诸将说道:“只要能够斩下黄巾贼头颅,封侯拜将不是难事!”

马元义在城门之中看着对面并没有敌军前来冲杀,顿时叹息一声,自己的准备全都没用上。阴差阳错之间,袁术躲过一次埋伏。

“出城门!”大手一挥,顿时众多兵马便一齐涌了上去,外面阵势排开,一杆大旗升起,上写“马”字。

“将军!此乃是黄巾大贼马元义,此贼原是黄巾贼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后来黄巾内乱,这厮沉寂许久。这一次攻打雒阳之战,他又大放异彩,在雒阳城外全歼异族数万骑兵。其人兵马娴熟,在黄巾贼中威望颇重,将军不可不防!”

看到马元义的大旗,军中策士顿时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袁术。

“好!前去叫阵,让我们看看这位贼首有什么本事能够获得如此的大的名声!”

袁术挥手,顿时纪灵麾下一位将军邓兴打马出阵:“主公!末将愿意出战一试黄巾贼深浅!”

“好!为将军斟酒来,喝了这碗壮行酒再上路!”

邓兴使一杆长矛,当下推辞道:“主公暂且将酒斟下,待末将斩了黄巾贼人,再来饮此庆功酒不迟!”

说完,邓兴打马朝着黄巾贼那边冲过去。

看着邓兴矫健的身影,袁术大笑道:“好!我麾下儿郎皆是英勇之辈,小小黄巾贼还不是手到擒来!来啊!擂鼓!为邓将军助威!”

对面,马元义看到敌将过来,他麾下杨奉顿时激昂兴奋道:“将军!末将愿意出战,斩杀此獠以祭道师在天之灵!”

但是,马元义却像是没有听到杨奉说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对面的袁术。

“马将军!末将愿意出战,斩杀······”杨奉说到一半,马元义挥手止住他的话语,然后转头说道:“嘘!我能听到,不用再重复了!不过,这次不用你拼杀,我自有方法斩杀此獠!你先上去叫阵,然后便不用你管了!”

杨奉虽然不知其意,但是还是兴奋地打马出战。

走出本军阵外,看着对面的邓兴顿时大吼道:“来将送死,看我来斩你项上人头!”

马元义打马在军中,走到军鼓之前,抬起两根鼓槌。另一面,袁术同样抬起鼓槌,要亲自擂鼓为邓兴助威。

咚咚咚咚咚!咚咚!

杨奉打马来到阵前,对面邓兴也拍马来战,两人相距不过三十步。

“贼子快来送死!我乃是讨贼右将军袁术麾下大将邓兴······”

咚咚咚咚咚!咚咚!

未等邓兴说完,杨奉也正要答话,便又响起一阵紧密的鼓声。两通极有节奏的鼓点响过之后,刷刷刷一阵箭雨从杨奉身后袭来。

簌簌的破空声从身前传来,一阵阴影来到眼前,看到这副场景,邓兴脸色大骇。狗日的还要不要脸,阵前对战竟然放冷箭!更过分的是还来了一波冷箭!

还未说完的话语全都吞到肚子里去了,再说下去就没命了,这还装个什么装啊!

邓兴转身拍马,手中长矛不停挑翻射到身后的箭矢。

但是,众多箭雨之中却有一道不同寻常的声音,如同疾风骤雨般来到耳边。

“坏了!”邓兴如此想着,低头只见一根羽箭直直地插入胸前,尾部的羽毛还在不停地震颤。

黄巾贼阵营之中,马元义看着邓兴倒下,将手中的弓箭放到一旁,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邓兴,卒。

杨奉看着眼前倒地不起的邓兴有些懵,明明是两军对阵,对将厮杀,怎么变成这样了?

“快回来!准备等死吗?”后面一阵大喊,杨奉这才看到对面一群凶狠的士卒举着盾牌朝着自己这方来,看样子是来抢夺邓兴尸首的。

杨奉怏怏不乐地回到军阵之中,进来抛下武器便对着马元义大吼道:“将军!为何如此?为何要下令射杀对面的将军?如此作为,与山贼恶匪何异?”

马元义顿时冷笑,看着杨奉说道:“怎么?你还和他们讲道义,你去问问对面的袁术大军,他们难道不是再把你当做匪徒吗?本来对面就认为我们是匪徒,如今不过是做了匪徒该做的事情!”

杨奉面色一沉,虽然话是如此说,但是,他心中始终有些不对。

看着拖回来射成刺猬的邓兴,袁术面色寒冷,他端过那杯酒水,洒在邓兴的尸首之上。转过脸来,袁术面色悲痛:“邓将军是喝不到我这杯酒了,如今只能如此祭奠于他了!诸位!看到没有,这就是黄巾贼,卑鄙无耻!”

众多将领面色惴惴,方才那一阵箭雨谁没有看到啊?不仅看到了,还记在心中,印象深刻。好家伙!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如果是和其余诸侯对战,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捉住我也不好意思直接斩杀,总要问一问,相互之间通个气。如今这是真的在战场上直接就杀了,丝毫不啰嗦,连救援都来不及。

黄巾能够达到如今这个地步,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可恨方才我还放他们出城!谁有胆色再去挑战于他,为邓将军报仇!”面对袁术的询问,众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此时表现出孔融七岁让梨的高尚品德。若是孔老头知道他们在这里如此谦让,不知道会不会被直接气死。

“怎么?诸位将军难道都怕了?”袁术冷眼看着众多将军,众人眼见躲不过了,这才推推搡搡选出一个倒霉蛋出来。

只见这人带着一副哭丧脸,根本没有任何底气。

“你叫什么名字啊?”袁术问道。

“小人蔡匀!”

“将军好气魄,来人!为将军斟酒!”

听到斟酒二字,蔡匀吓得双腿一软,差点直接倒地不起。上次的邓兴将军就是没有喝下这杯酒,这才饮恨沙场。

等到酒水端上来,蔡匀直接从侍者手中抢夺过来,一口喝干。

看向袁术,顿时涕泗横流:“主公!末将对主公忠心耿耿,这就去了!”

“去吧!”袁术挥挥手。

“······”

蔡匀走了两步,回头看看,顿时泪流满面,再次回头拜倒:“主公!末将家中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婴儿!”

“这些都有我为你照顾,你放心去吧!不可坠了我军威名!若是大胜,我为你请功封爵,若是败了,从今以后,汝妻子,吾养之!”

蔡匀听了袁术的话语,顿时觉得心中一股郁闷无处抒发,回头走向沙场,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去面对他应该面对的挑战。

咣当!

一个踉跄,蔡匀直接倒在地上,一旁的士卒急忙去将他扶起,回转军阵之中,只见他脸色通红,满嘴胡语。

袁术顿时气得和这货脸色一样,杀气腾腾的眼神看向一旁的纪灵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纪灵急忙上前查看,然后这才一脸难看地回答道:“启禀主公,这蔡将军向来不善饮酒,我等也未曾见他饮过酒水。想来,他乃是不胜酒力,所以未曾沾酒。这一杯酒下肚,就直接醉了!”

醉了。

醉了!

醉了?

袁术扶额叹息,挥挥手让士卒将这丢人的家伙带走,看着心头疼。

回头,看着剩余的一众将军,袁术眼放寒光。

面对这种目光,众多将军纷纷搀扶着彼此,哀叹道:“啊呀呀!主公!末将不胜酒力,怕是不能为主公出战了!”

额头青筋暴跳,听到这一句话,袁术不由得将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寒锋指着众多将军道:“都给我滚过去,还喝酒!打不了胜战喝什么酒?”

这时,对面忽然传来马元义令人喊出的话语。

“袁将军!方才是我等误会了,以为是将军派人挑衅我等,这才令人放箭射杀。既然是误会,那解开就没事了!”

袁术听了更是恼火,你说是误会,结果将我的大将给杀了。如今又告诉我是误会,我误会你个头!

“主公!说不定真的是误会啊!”转身,一票将军顿时纷纷谏言,一向寡言少语的他们,此时却像是一堆鸭子般讨厌。

这时,对面又传来话语。

“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吾建议让我麾下将军三十人一起出战,袁将军也可挑三十人一起上场。这次,我等双方大军谁也不可轻动,直至他们厮杀出结果。”

“主公!我等有话要说!”众多将军听完这番话,个个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道:“主公!先前绝对是一个陷阱,黄巾贼惯会如此伎俩,您可千万不能相信他们啊!”

“呵呵!”袁术冷笑,摸着手中的佩剑思索着这个提议。他麾下的将军除了纪灵之外,其余是怎么挑选出来的,他自己心知肚明。一看家世,二看人脉,三看相貌。这种条件选出来的将军能有战力才真是见了鬼了!

“好!传信过去我同意了!”袁术挥手,手下的一票将军大半心冷。

“别说主公不给你们机会,自己推选出三十人来上场,至于如何挑选,我就不问了!”袁术冷笑着说道,他相信,只要这些人能够选出人来,就自然有方法解决剩余的麻烦。而自己,只要等着结果出来就行了。

第十二章 举荐

三十名黄巾贼将对阵三十名官兵大将,其余人不可插手。

唐粥等人在后方奉辕之中听到这个消息,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之中带着惊讶之色。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一对一对将,不是!多对多团战,但是春秋战国以来好像没有这么搞的啊!

看着众人胡乱猜测的神色,唐粥心中一动,这局势怎么那么像是自己玩过的坑人游戏呢?心中不由得想起这个,记得这个游戏的要点就在于协调整体,以多打少。简单来说就是,团战搞死对面!

能够一带多逆风翻盘的毕竟是少数,多数还是中庸的打法。所以,团战就显得很重要。

而这次互相对战的双方一面是出身底层的黄巾,一面是出身世家的袁术。若说个人战力,或许刚放下农具的黄巾将军比不上袁术手下养尊处优的将军。但是,论起齐心合力作战,恐怕袁术手下那些心思玲珑的家伙拍马也赶不上黄巾啊!

毕竟,黄巾不走精英路线,走的就是人海战术。

当下,唐粥收起传过来的小纸条,看着场中众人说道:“依我看,公路这三十名将军怕是悬了!本初既然和公路乃是亲兄弟,此次不出手帮助一二吗?”

这话是对袁绍说的,感觉这个巨坑已经被袁术挖好了,唐粥就想要多送几人下去。

听着这略带揶揄的语气,袁绍表情淡淡:“既然都是为国出力,不如和侯出面为公路推荐一二良将如何?”

这就是亲兄弟明算账了!袁术遇难,袁绍不愿相帮。或者说,两人现在已经分家了,各管各的一摊,谁也不要搅扰谁!

“哈哈!”吃惊于袁氏兄弟摊牌的速度,唐粥不由得大笑,看着袁绍的眼里都是笑意,两个人的袁氏一定比合在一起的袁氏好对付。这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的一点。

“既然本初如此说,那我就为公路推荐三员大将,不知公路是否愿意留用了?”

此话一出口,众多诸侯便都带着一丝好奇看向唐粥,既然被称作是良将,那自然不会是什么庸者。否则,众目睽睽之下,唐粥也不可能推荐什么庸才上来,那样打的就是自己的脸了。

袁绍弄不明白唐粥的心思,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

“和侯有何人选推荐,不如说来让诸位都参议一二!”一旁的曹操急忙催促,他最喜欢的就是收纳这种英才。

曹操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令唐粥厌弃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孟德这是发春了吗?”

“哈哈哈!孟德这是好才如好色啊!”

众人一阵大笑,然而疑惑的目光并没有从唐粥身上移开。好才如好色,这话放在曹操身上合适,放在他们身上似乎也是不遑多让。虽然都是眼皮子浅的家伙,但是有个收纳贤才的名声总是不错的。

见状,唐粥只得说道:“我所推荐的人选,乃是诸位都没有想到的人!”

“哼哼!看来一定不是和侯麾下了!”孔融在一旁看似无意地添了句,一旁的孙坚倒是真的希望从唐粥口中说出来的乃是当世英雄。

“哈哈!我乃是孤身一人,哪里有什么麾下可言?我所说的三位英豪,乃是卢植卢中郎的弟子刘备和其两位兄弟!”

唐粥说完,一旁的诸侯便个个脸色有异,小心地看了一眼唐粥,又回头看了一眼袁绍。

若说这次盟会袁术得罪的人中谁最恨他,那要数卢植无疑了。但是,现在唐粥竟然推荐卢植的弟子前去帮助袁术。这真是比落井下石还要难堪啊!

这伙人若是去了,很难说究竟是去帮忙,还是在袁术背后放冷箭!而且,刚刚骂过人家,这会儿将请回来帮忙,这让袁家的脸面往哪儿放?

袁绍脸黑的像是开封的包青天,顿时冷哼一声看着唐粥,一字一顿道:“我袁家部将就是全都战死,也不会去请刘备三人来此的!”

“呵呵!吾言尽于此,至于是否留用,还看袁将军如何想法了!反正此时战事还未出结果,我们暂且等待一时也未为不可!”

唐粥看着场中的诸人,心中微微冷笑。恐怕不仅仅是袁绍不会启用刘备三人,其余人除了曹操孙坚之流,也没有人会注意刘备这三人的。

众人坐下来,唐粥摸了摸手边的酒樽,酒水还是滚烫的。

······

奉辕中,百官临时的住处。

卢植正在一座帐篷之中卧躺着,脸色发白。在他眼前,是跪地痛哭的刘备,外面是守卫着两人的关羽和张飞。

“唉!”卢植幽幽醒来,看着哭泣的刘备叹息一声。

今年的刘备正当青壮年,然而头上却已经长出些许白发。

卢植怜惜地摸了摸刘备的脑袋,后者感受到恩师的动作,顿时哭泣地更加凶狠。一股股压抑不住的悲哀从心底涌出,化作泪水一阵阵流出。

“恩师!弟子心里苦啊!”刘备哭哭啼啼地说出这句话,卢植闻言又是一叹。

“是师傅的错!这次本来是想为你扬名,却没有想到,竟然让你吃了苦头,受了屈辱!是我的错啊!孔北海本来找我之时,是想要借助我的力量说动百官,他再说动孙坚,到时在宗室之中选出一位天子来继承大统。但是,如今的态势你也看到了。袁本初一家如此逼迫于我,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即便是身为宗室的刘焉刘表等人亦是冷眼旁观,这天下,究竟还是汉室吗?”

刘备本来自己心中苦闷非常,但是听恩师如此说,相比较之下,自己反而觉得好多了。心情舒畅不少,和恩师气吐血比起来,自己这点屈辱算什么。

想通这一点,刘备顿时关切地看向卢植,安慰道:“恩师莫急!弟子无事,恩师也要保重身体,将来身体康复,这才能继续和这些反贼周旋!”

闻言,卢植苦笑一声摇摇头,紧紧握住刘备的手道:“玄德啊!恩师我是不行了,但是,今日之事也给你我一个深刻的教训!放眼满堂英豪,除了和侯唐粥,竟然无一人乃是寒门出身。在这些世家贵族眼中,你出身寒微,根本没有和他们并列的资格。所以,你要记住,从今以后,无论在哪里在何地,你都要记住,你乃是大汉宗室,孝景皇帝玄孙中山靖王刘胜之后。

或许有人笑你,你祖宗是光武之前的旧宗室,但是你自己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天下终究是大汉的天下,只要没有变天,你这位前朝宗室的身份他们就要认!只有这样,你才能消除门第之见,才能成事!”

听着卢植如此言语,刘备默默无语。这和先前恩师教导自己的事情并不一样,这不是君子所为。

卢植看着自己这个弟子沉默,顿时心中叹息,这些肮脏算计本来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一切都要他自己悟。悟出来是机缘,悟不出来是善缘。

但是,眼下自己拖着病躯,不知哪天就要撒手人寰,再也不能提点他了。此时若是不说,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记住了吗?”卢植大声喝问,刘备低着的头缓缓抬起来,眼神之中闪着光。他的沉默令卢植有些心焦,半晌,他才抬起头,看着恩师道:“恩师!你说和侯唐粥乃是众人之中唯一一位寒门出身的诸侯,那弟子是否可以依附于他呢?”

“咳咳!咳咳!”卢植听了猛烈地咳嗽几声,刘备慌忙上前照料:“恩师!恩师!”

“我无事!”卢植平复一下呼吸,脸色因咳嗽有些泛红,他抬起双眸看着刘备认真地说道:“正因为和侯出身寒门,你才不能和他交往过密。

此次盟会虽然他的所作所为可圈可点,但是,其人却是浑身透着一股邪气。我怀疑,雒阳之乱和二帝失踪都与他有关,只是暂时找不到证据!记住!你若是和此人交往,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还有,二帝失踪之谜,线索全在一人身上。你若是在哪里看到这人,那就能够找到致使大汉如此风雨飘摇的罪魁祸首。”

刘备一惊,这么多的事情他都只是通过谣言了解的,其中内情他根本不知道。

“是谁?”

卢植握着刘备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前,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黄门侍郎荀攸!”

“恩师!我记下了,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药拿来!”

刘备这才猛然醒悟,自己还有汤药要奉给卢植。

“恩师!请用药!”

细心地照料着卢植,刘备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二弟!外面是何事叫闹?”

关羽提着长刀走进大帐之中,施礼道:“大哥!卢中郎!外面乃是一位使者,三弟看他不顺眼,便轰了出去。”

刘备眉头一皱,顿时开口道:“来者是客,怎么能够如此莽撞!请他们进来吧!”

“是!”关羽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又带着一位使者走了进来。

“见过卢中郎,见过刘郎!在下孙夏!”

刘备上前见礼,卢植正要起身,忙被来人阻止了。

“在下乃是奉几位盟主命令,前来请卢中郎的弟子携其兄弟出山的!”

卢植眼睛眯了起来,看着来人问道:“你是哪家的?”

这话问的可以说是极其无礼了。但是,卢植名满天下的名声在那里,即便是传出去也可以说是真性情。

当下,孙夏便回道:“吾乃是江东孙太守麾下!”

卢植顿时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此时的战情如何?”

来人便将袁术上前的一连番动作说了遍,卢植听了躺在榻上,冷笑道:“竖子也!十万大军即将毁于其手!”

刘备在一旁默默不语,此时正是恩师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时候,自己贸然多话便会打乱这其中的心思。

“我这位弟子乃是白身,不及袁氏四世三公,怎敢在袁公路袁将军面前班门弄斧?”

来人微微一笑,似乎是算计到了卢植会如此说,顿时答道:“卢中郎不必如此激将,我此来乃是众位盟主一起商议的结果。既然请你们过去,必然是要委以重任。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功名但凭马上取,究竟能够得到什么官位,还要看卢中郎弟子的手段了!”

卢植皱皱眉头,你们玩弄权术的时候封侯拜爵,怎么到了自己弟子这里却这么为难了。

“难道就让玄德三人以白身出战统领兵马吗?”

“呵呵!此次前去乃是斗将,无需统领兵马!再者,卢中郎之位也是为国操劳数十年,征战江东得来的,几位英雄未立寸功却要官位,这传出去于您的名声有碍!”

好一张尖牙利嘴啊!卢植心中正要翻起旧账,却忽然看到刘备在一旁傻傻呆立的样子。顿时,心中有些意兴阑珊,挥挥手道:“罢了!罢了!你先出去,由我来和玄德商议一番!”

孙夏离开大帐,在关羽和张飞的逼视下远远退开。来到自己带来的人马身边,他才悄然说道:“可以回去禀报唐帅了!此事成了!”

全然不知这乃是唐粥派来的使者,而非是联盟派来的使者的卢植在帐内看着刘备,叹息道:“此次攻打雒阳乃是一大盛事,我欲让你在此扬名。先前虽然失败了,但是,此时正是一个机会!你······”

刘备默默无语,直接拜倒:“愿听恩师吩咐!”

他知道,此次乃是去协助袁术攻城,而后者方才还折辱他们师徒两人。卢植心中已经放下了,但是,却担忧刘备心中放不下。

这是一个通天梯,但是,在前面也有无数的毒蛇猛兽。想要过去,就必然要经历这里痛苦。

“弟子无惧人言,弟子乃是孝景皇帝玄孙中山靖王刘胜之后,为大汉天下出力,义不容辞!”

第十三章 三英战

奉辕之中,剩余的诸侯还在等着袁术那里传来的消息。

唐粥坐在一旁,摸了摸手中的酒樽,里面的酒水略带点温热。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嘶鸣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七位信使急匆匆带着新封好的信件走进来。

信使各自来到自家主公面前,将信件奉上。

“主公!李儒先生的信件!”信件送到唐粥手中,他摸着有些湿润的信奉,这是被汗水打湿的。

放在指尖绕了绕,然而他却没有拆开看,只是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

扭头一看,只见一旁的曹操同样看向自己,两人都没有去看这信件之中的消息。

“你怎么不看里面的消息?”曹操笑着问道,唐粥同样回问道:“那你怎么不看呢?”

“哈哈!”

两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放下手中的信件,两人又同时将目光放到不远处的袁氏信使身上,只见其脸色慌张,慌乱之中还猛地摔倒,手中的信件被举着送到袁绍眼前。

接过信件,袁绍看着信使满头大汗的样子,一股不好的预感浮现,心中顿时感觉像是吞了冰块一样。以袁绍的智慧,他也已经猜到了大战的结果。

顿时,他怒视眼前的信使,问道:“上一次传信之时不还是相持不下吗?为什么这次反而成了这个样子?”

信使心中委屈地没地说,这缘由都写在信件之中了,您不去看反过来问我,我哪儿说得清呢?

“袁盟主莫要埋怨这位信使了,信件之中写的很清楚!先前是黄巾贼示敌以弱,这才造成我方的将军懈怠大意,结果被黄巾贼一聚而上,全部被反杀!”

孙坚挥了挥手中的信件,为这位信使说了句公道话。结果,还未等这信使露出喜色,便被袁绍一剑砍倒。同时,袁绍扭头看向孙坚,眼神有意无意地扫向唐粥这边,冷声道:“我袁家的事情,何须他人置喙!”

信使被砍伤左臂,顿时血流如注,却是躺在地上咬着牙不出声。此时若是忍一时之痛还能活下来,若是忍不住就要被袁绍回头补刀弄死了。

唐粥看着袁绍的嚣张样子,顿时无语。这还真是有怒气朝下属发泄啊!谁若是再当你的传令兵,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这边,孙夏走进来,告诉唐粥刘备三人已经来到了。

“让他们到一旁的帐篷里面等着,好酒好肉送上去给那两位形容异常的家伙。至于那刘备,将最近的对战消息都送给他!”

孙夏点点头撤了下去。

这边,袁绍怒气未散,其余众人皆三缄其口,默默不语。

诡异的氛围过了一会儿,忽然又是一波信使来到。

这位信使看到地上的血液顿时一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袁绍低头看过去,皱眉道:“又是何消息?难道是袁公路退兵了?”

“启禀主公!不是退兵,而是黄巾贼那边要继续挑战,但是,二爷麾下却没有继续出战的将领。所以,请求主公支援一二!他们还说,若是没有将领上来,那就要挥军大战。以此时我军的士气,若是大战必然会全军溃败!十万大军百不存一,所以,二爷请求主公务必派人前往支援!”

袁绍闻言差点没有气死:“为何先前的信使没有说过这一点?”

这时,袁绍身边的谋士提醒道:“主公!那人被您砍倒了!”

“······”

“哈哈!哈哈!”唐粥放声大笑,周围的其他诸侯也个个露出笑意。

“不知诸位有什么好笑的?”袁绍转头看向其余众人。

“哈哈!哈哈!”其余人适时停止不再笑话,但是,唐粥却是继续大笑。

见此,袁绍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慢着!慢着!你可别向我抽刀子啊!”唐粥看着袁绍又要拔剑,顿时开口喝令一旁的护卫将自己保护好。

此时,诸侯外面,赵云的身影浮现出来,冷冷地看着袁绍,只要后者一动,赵云就会发动攻击制止他。

“哼!要我住手也容易,不过,你要给出一个令我信服的理由来!”袁绍得势不饶人地逼近唐粥,后者摇了摇头说道:“你说我若是不给你一个理由,又怕你过来伤不到我反而伤到你自己。我若是给你一个理由,这让天下人以为是我胆小怕事。这可真让我为难!孟德!不如你来为我······咦?孟德?孟德去哪里了?”

唐粥回顾四周,忽然发现曹操不知道何时消失不见了。

“罢了!”找不到曹操,唐粥慨然一叹,对着袁绍说道:“为了救你一命,我就暂且给你一个理由吧!我之所以发笑,不是要笑话公路打败亏输。我等都是联盟之人,我若是见了别人吃亏自己心里就高兴,那还叫什么联盟?

既然是联盟,那就要看作一个整体。公路打败仗,我也是伤心难过,恨不得自己飞身而上。但是,我方才笑出声来了。之所以这么大笑,是因为我寻到方才说的三位良将,正可以让他们助公路一臂之力。”

袁绍冷冷地问道:“哼!任你说的天花乱坠,刘备三人现在何处?”

“他若是来了,你让他去襄助公路吗?”唐粥反问,袁绍眉头一挑,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将手中宝剑收回剑鞘,这才说道:“他们若是来了,不仅我放他们过去,其余将领由我来补齐,定然要再和黄巾贼大战一场!”

“哈哈!好!这才是我认识的袁绍袁本初,果然有魄力,有豪气!”一道爽朗的大笑声从外面传来,曹操走在前面大笑着,身后领着比他高许多的三位壮士。

说是壮士,的确不为过。曹操和他们站在一起,总有种莫名的喜感。

好在,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众人都被刘备三人的到来给吸引了注意力。

“备携两位兄弟,见过诸公!”

曹操来到众人身前,将刘备三人引进来,大喜过望:“这三位果然是世之英豪,我方才和他们交谈数语,便感到其人不凡。我看此次襄助公路,便以此三人打头阵如何?”

袁绍斜着眼睛看向一脸喜色的曹操,你若是不来,我能省几十名将领,你这一来我手中几十名将领就没了。

袁绍不知道人是唐粥叫来的,还以为是曹操把人带了过来,心中好一顿埋怨。

“三位不计前嫌,为国出力,我曹孟德在这里谢过了!”

曹操施礼,刘备三人急忙回礼。

“来人!拿酒来,为三位英雄壮行!”曹操大喊着要上酒,唐粥却是面色微微露出些许异色。其余诸侯的消息没有唐粥的齐全,自然不知道在战场上发生了何事。但是,唐粥却是知道的,因为一杯壮行酒发生了多少故事。

不知道这里,又会发生什么有趣的故事呢?

果然,就在刘备要接过酒水的时候,在他身后的关羽一甩那飘逸的长须,傲然道:“酒且斟下,等我等兄弟三人杀敌回来,再饮不迟!”

闻言,刘备只好将接酒的双手化作推开的双手,连连摆手道:“二弟言之有理,我等未立功劳,岂敢先饮酒?待得斩杀了贼寇,再饮此酒庆功未迟!”

眼见一样的情节再起,唐粥微微摇头,就看这三位是否能够在这场混战之中活下来了。至于打败城内的黄巾军,不存在的!

一旁的刘表看着刘备三人衣衫单薄,身上连一件像样的铠甲都没有,顿时于心不忍,忍不住走上前来说道:“玄德为国出力,岂可无一件像样的铠甲。来人!去为三位英雄取几身合身的铠甲来!”

“如此,便多谢景升了!”刘备看着刘表一身光彩,心中不由地一痛,但是却很快收拢心思向他行礼致谢。这个时候不是讲究面子的时候,此去征战,刀枪无眼。能多一重保护是一重,至于别的,就看天命了!

刘备三人离开这里,外面是袁绍答应的二十几名将领,他们将和刘备三人一起前去对战黄巾贼。

一路无言,很快,刘备三人便来到袁术的行营。

远远地,一杆“袁”字大旗便映入眼中,等到刘备等人走近了,这才被人引到中军前去见过袁术。

走在军阵之中,刘备低头扫了一眼黄巾贼的排兵布阵,顿时心中一惊。虽然他不懂兵法,但是也看出来黄巾贼似乎是要依托城墙来将这十万大军给包圆了。

“哈哈!诸位远来,真是不好意思,还要让你们······”袁术的讨厌声音随着风声传过来,然后,就像是哑火了一样突然不说话了。

他的表情极其精彩,看着为首的刘备三人,场景有些尴尬。

“见过二爷!”众多将领朝着袁术行礼,然后纷纷立到一边,将刘备兄弟三人露了出来。

猛烈的风吹着红旗,哗啦啦翻地直响,像是左右开弓一齐扇巴掌。

莫名的,袁术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发热。他眉头顿时微微皱起,极力摆出一副嚣张的模样,但是又觉得不合适,脸色顿时有些僵硬。

刘备却仿佛是没有看到袁术的窘态,拱手,施礼:“袁公!我兄弟三人乃是盟会请来为你助阵的,还请袁公吩咐如何行事!”

这姿态摆的是极低了,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咳咳!咳咳!”袁术咳嗽两声,顿时又恢复原先那个世家公子的样子,看着眼前的众多将领说道:“此次出击,务必要记住一点,那就是一定要合力。合则生,分则死。这是先前的三十名将军用血泪总结出来的教训。切记!切记!”

“袁公放心!我等记下了!”

“好!”袁术送着刘备等人到阵外,然后说道:“诸位!我在此为你等擂鼓助威!”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响起,刘备等人来到预定的地点。对面,马元义看着袁术又带来一批将领,顿时冷笑一声:“看来圣主要的一百将领很快就要凑齐了!”

“开始准备!”马元义大声传令,忽然,一个士卒从身后跑出来,来到近前说道:“将军!城楼上的波才将军说,此次该我们入城,由波才将军接应了!”

“聒噪!你去回禀波才将军,若是需要,老夫自然会撤军,否则,就让他在城楼上给我乖乖等着!若是敢私自离开城墙,看老夫不砍了他的人头。此事,便是圣主来到老夫也是这样说!”

传令兵捏捏诺诺,并不转身离去。这话要他怎么向波才转述,话没说完,他怕是要人头落地。

“还不走?难道是想要等波才来将你带回去吗?”

“小的不敢!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传令兵离开,回到城楼上将话语原原本本地说给波才听,后者不仅没有恼怒,反而哈哈大笑,指着传令兵发白的脸色笑道:“你啊你!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下去吧!这是马元义要向圣主证明自己呢!此乃好事,只怕马元义力有不逮,被官兵钻了空子!”

波才这样想着,又将消息传到皇宫之中交给圣主,自己又在城内布置兵马,防止官兵真的攻进城来。

城外,马元义手下的三十名将领应战,为首的乃是杨奉,此人一如阵中便连番挑衅。在他身后,无数将领呼唤他都置之不理。

对面,刘备三人谨遵袁术的叮嘱,和其余将领聚在一起,绝不率先攻击。

这样,就形成杨奉一人上蹿下跳,但是其余人等却像是蹲在草丛里一样,丝毫不为之所动。

“来啊!你们这些大白痴!上来就被我们射杀一人,后来又送三十名将领前来送死,怎么这个时候反而畏畏缩缩不敢和我一战了?”

杨奉破口大骂,在后方的马元义等人看着他这种状态,眉头微微皱起。

“杨奉将军这是怎么了?”

“这和我们商量好的战术不一样啊!”

“马将军!您是不是发信号让他们劝一劝杨奉将军,这样子很容易被对面的将领杀死的!”

马元义看着上蹿下跳的杨奉,并不理会众人的建议,一双冰冷的眸子只是盯着战场,丝毫没有阻止杨奉的意思。

“真有意思!真真是有意思!”

战场之中,不仅是杨奉挑战地很辛苦,刘备身边的张飞忍得也很辛苦。

“大哥!这家伙真的太讨厌了!就像我老张以前杀的那样肥猪一样,真是太讨厌了!让我上去,一招将他撂倒算了!”

张飞低声吼道,在他眼中,面对这么几十人就怂了,简直是奇耻大辱。老张一人单挑三十人也没问题,但是和你们在一起却要躲着这三十人走。

刘备死死拉住张飞,低声喝道:“三弟!忍一时之气,这人是在挑衅你没有看出来吗?”

“我看出来了!所以才想将他这张挑衅的嘴给永远闭上!”

“······”

刘备有些无语,真搞不清楚三弟张飞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忍住!敌不动,我不动!”刘备按住张飞的手渗出汗水,怎么也要拦住自己这位三弟。对面的几十名将领一看就是身经百战,配合得法,自己三人和其余的二十几名将领虽然在一起,但是心意却不和。一旦贸然出击,很容易被人牵制住。

可是,张飞却是不管这些,他哼道:“可是大哥!对面这人一直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啊!”

“那你就当他不存在!”一边注视着对面的人马,一边还要拦着三弟张飞不要冲动,刘备有些心累。

“啊!该死!你竟然刺到了我!”张飞大叫一声,他在阵营之中总是如此暴躁,早就引起杨奉的注意了。于是,趁着两人说话的间隙,杨奉用长矛刺了张飞一下。

顿时,张飞身上的铠甲被哗啦出一道难听的声音。这声音落在张飞耳中就像是几千万只蚊子在嗡嗡叫,实在难以忍受。

“三弟!忍住!忍住啊!不要乱了阵脚,只是被敲了一下,这又有什么?”刘备急忙安慰张飞,后者这才平息了怒火,瞪着一双红枣大的双眼道:“哼!幸亏你是刺在老张的铠甲上,若是刺在大哥的铠甲上,就是老张拼死也绕不过你!”

刺啦!

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张飞明明看到杨奉的长矛从刘备的铠甲之上划过,带出一道矫健的弧线,然后飘然而去。

瞬间,怒气冲上张飞的脑门,汗珠啪嗒嗒滴下来。

丈八蛇长矛被握得嘎吱嘎吱响,一声大吼陡然传出来:“该死的蟊贼!纳命来!啊!”

杨奉眼见自己挑衅这么长的时间,终于有人愿意应战,脸色顿时一喜。

上一场的大胜,根本没有任何悬念,一点挑战都没有。只要这样一对一的厮杀,才能体现他作为一员武将的价值。

“杀!”杨奉大吼一声同样冲上去,对面的张飞握矛成棍,轰一声击打在杨奉的长矛上。

然后,杨奉就轻飘飘落到身后的黄巾战友身边。几十杆长枪顿时拦在他身后,将有些蒙圈的杨奉用力一挑,甩到对面将领的一侧。

“该死!”杨奉大骂一声,手中长矛贴身而立,整个人撞到一柄长刀之上,刀刃砍在长矛上,震得肋骨发麻。

贴着死亡舞蹈一番之后,杨奉终于再次立起。

而在他旁边则是袁术一方的三十名将领,再过去则是刘备和张飞三人。也就是说,此时张飞和杨奉之间隔着二十几人。

张飞眼睛瞪大了,四处寻摸杨奉的身影:“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剩余的黄巾将领非常不厚道地一齐指了指杨奉所在的位置,当下,张飞看到杨奉,大喝一声:“哪里跑?”

“谁跑了!黑大个!再来打过啊!”

杨奉大喝一声,一招挑飞眼前的将领。张飞怒喝一声,冲过中间的二十几名将领,直朝着杨奉杀过来。

“该死!黑碳球!你向哪里跑呢?阵型都被你冲散了!”

“快滚回去!”

“再不回去爷爷对你不客气!”

“都给老张滚开!”张飞大喝一声,长矛一挑,周围一群将领全都被划拉一遍。

“王八蛋!你给老子站住!兄弟们!上!先将这个捣乱的家伙给我杀了,今天不打对面要先教训一下这家伙!”

“上!半天尽听这黑货在这里哔哔了!老子忍不住了!啊!”

眼见这一幕,刘备肝胆俱裂,脑袋瞬间懵了,差点直接倒地不起。

第十四章 崩了

眼前是迷乱的大战,不知谁的长枪捅了对方一个伤口,血如泉涌。然后,作为回应,对方又给了他一击猛捶,将后者锤倒在地,连连咳血。

又不知是谁的断臂从眼前飘过,然后一个独臂男子惊恐地大叫一声,连忙去追逐断掉的臂膀。

然而,无论是何种大战,厮杀如何激烈,刘备周身三丈却总是水泼不进。这和他们只是呆呆地在这里看着不动手有关,但是,更重要的是,一杆青龙偃月刀化作一条青龙在刘备四周护佑。但有明枪暗箭袭来,或者是断指残臂,这柄长刀总能适时地将这些东西都给挡在三丈之外。

张飞此时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周身的血水湿哒哒从衣物中飞溅,化作点点红泥落在地面上。

一波又一波的叫喊声冲杀声发出,张飞总是越战越猛,像是一只从来不会受伤的巨熊一样,挥舞手臂之间,周围的敌人便被一扫而空。

这是一件十分神奇的事情,他的身上好像是有无穷的力量。

反观和他一起叫嚣的杨奉在这方面就差多了,浑身被人砍得遍体鳞伤,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眼见这家伙就要被砍死了,黄巾将领之中的于都立即上前将半死的杨奉给拖回来。

“别拦着我!我还要和他们大战一场,哈哈!真是痛快,大丈夫能战死沙场也算是不负此生了!哈哈!”

看着傻帽一样的杨奉,于都将他拖回去,眼神怜悯地朝着周围的同伴说道:“可惜了!多好一个孩子啊!竟然疯魔了!”

周围的将领纷纷点头称是,若不是疯魔成这样,怎么会一个人便离开阵势出去挑战。这次能够遇见对方起内讧,这是祖宗积了八辈子的阴德,若是再有下一次,就是你八辈祖宗来了都没用!

“呔!你们是干什么的?”对面一员悍将浑身煞气地朝着于都等人望过来,后者立即全力戒备,朝着周围的同伴暗暗使了个眼色。

“我们是黄巾大将!”

“哦······”对面拉长了音调,仿佛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你们啊!这是我们和黑炭头的恩怨,你们就在旁边看着,谁也不准插手,听到没?”

说完,这人便又转身返回战团。

于都看着身边的同伴,眼神奇怪道:“是不是我说错了!”

“不!你没有说错!”

“那是他没有听清楚?”

众人齐齐回头,指着远处一个疯狂撒丫子往回跑的家伙,不是方才那个嚣张的将领还是谁。

于都呵呵笑了:“看来他也没有听错!”

说罢,他看了一眼自己这方完好无缺的三十人,又看看对面乱成一团的混乱场面,顿时觉得这场战斗他们已经胜券在握了。他挥挥手,说道:“上!”

“杀!”

三十人除去杨奉一人还有二十九,他们迅速冲进战团,将混乱的战团分成两拨。张飞等人一拨,刘备和关羽等人又是一拨。

“大哥!我们被包围了,还是快走吧!”关羽眉头一皱,看着周围包围过来的将领们,手中长刀握在手中。

后知后觉的刘备这才发现,原来在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对面的黄巾贼给包围了。

为什么会这样?刘备脑海中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但是却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大哥!快走!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关羽大喝一声,拖起刘备便走,剩余的众多黄巾正要追赶,却被于都给拦住了:“慢着!放他们离开这里,他们不是我们需要的人,只有留下来的这些才是!这两人还有正在大战的那一人,和这剩余的二十几名将领明显不是一伙的,这两个就先放走!至于剩下的,我们全部打包带走!”

“杀!”张飞大喊一声,奋力将手中的丈八蛇长矛挥出,顿时将几人的武器给震飞了。

那几人急忙退出战团,眼睛盯着战场,双手却不自觉地被人给绑上了,再回头看去,只见自己周围都是被绑缚的同僚,在他们周围则是满脸乐呵呵的黄巾贼。

等到张飞将最后一人挑飞,自己也是浑身无力,手脚一阵阵发软。这可是大战二十几名壮汉,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能够站起来的都是英雄好汉。

握紧丈八蛇长矛站立,张飞四目望去,只见周围再无和自己一战之人,反而是一群带着感激崇拜眼神看着自己的人。

“呃!你们都让开,我要回去找我大哥了!都让开!唉!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一群黄巾军朝着张飞走近,惹得后者哇哇大叫。

“你们干什么?动枪动刀剑都可以,你们动手是想要干什么?别!别别!别抛我,老张我恐高啊!”

“哦!哦!哦!”

众多黄巾将领架着张飞,时不时将他抛起来,然后再接住。在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之中,张飞便被带进了黄巾军大军之中。

浑身无力的张飞只得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官兵阵营,似乎看到自己大哥泪眼滂沱的身影,只是,为何这个身影却是跪着的呢?

马元义看着张飞被人抬进大军之中,其余的袁军将领也被带进雒阳城,顿时大手一挥,进攻!

轰轰!轰轰!

大军像是一头蛮牛一般,轰然伸出坚韧的四蹄,冲向士气低落的袁军。

十万大军如果奔跑起来像是雪崩,那么眼前的这些雪花就是一片叠加一片再加一片。人人都恨自己少生两条腿,多生了一个脑袋。

众人轰轰隆隆撤退,结果就是被黄巾军捡了大便宜。十万人马被俘虏大半,流散大半,还有一小部分跟着袁术跑了回去。

当袁术狼狈地在盟军的护送下回到奉辕之时,迎接他的是一连串的质疑目光。

对于方才经历的这一场大战,袁术没有什么好说的。这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大战,不仅仅输的袁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就连赢的一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赢的。

······

刘备回来的时候十分狼狈,他没有直接跟着袁术回去,而是跟着关羽两人绕开大部队,悄悄回到军营之中,径直来见卢植。

“恩师!”刘备还未入帐,便跪在大帐之前痛哭了起来,他只觉得老天故意在和自己过不去。什么倒霉糟心的事情都落到了他头上,一旁的关羽也是面带忧虑,抬头望向天空,不知想起了什么。

“玄德!这是玄德吗?”一旁有一老人走过来,看着刘备问道。

刘备起身,看着眼前这个慈祥的长者,只觉得其和自己的恩师一样和蔼可亲。

“敢问长者是?”擦干眼泪,刘备起身拜问。

老人摸了摸白胡子,看着刘备一身狼狈的样子叹息道:“老夫乃是你恩师的故交好友,本是朝廷的司徒王允。但是,如今和侯撺掇天下诸侯联盟,以八方盟统治天下,我等国朝孤老也就无人理会了!”

“原来是恩师好友,那玄德当以师礼拜之,请再受玄德一拜!”说完,刘备再次拜倒。

王允急忙将刘备扶起,握着他的手说道:“好孩子!好孩子!你这是在外面受了什么苦,说出来让老夫听一听!”

说到这里,刘备忽然悲从心来,泪如雨下。但是,战场之事,他也不好将自家的丑事说出来。于是,只好搪塞道:“玄德乃是哭吾恩师年······”

“啊呀!”听了刘备这么一说,王允忽然大呼一声,也是泪如雨下。

这下轮到刘备懵了,我只是借情抒情,打算缅怀一下恩师的峥嵘岁月,您在这里是瞎起什么哄?

“王司徒!王司徒!不要太伤心了,这不至于!不至于如此!”

刘备劝慰着,王允依旧大哭不止,握着刘备的手说道:“玄德啊!你真是豁达人,深得卢子干的真传啊!他故去之时也是如此开怀大笑,直言要闯荡黄泉,你们师徒如此豁达,直哭坏了我这位老人家啊!”

什么?刘备忽然面色一僵,我没有听错吧!方才王司徒是在说恩师故去了?

“王······王司徒,您方才说什么?我恩师他老人家故去了?不可能,他没有走!他一直在大帐之中卧着,方才我哭喊之时还听到他在喊我的名字!”最后一个字刘备是喊着说出来的,惹得王允连连回头,看着刘备双眼通红道:“没错!子干他没有走,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好孩子!不要伤心了!”

王允话音刚落,刘备便见到一具棺材被抬了出来。看着这棺椁,刘备心中一痛。

咣当!他一屁股跌做在地上,顿时嚎啕大哭。方才没有哭出来憋回去的眼泪这时放肆地大哭,任由泪水悲伤成河。

“你便是刘备?”就在两人大哭,关羽望着天空让风吹干眼泪的时候,一队士兵忽然走了过来,看着大哭的王允和刘备两人问道。

“吾便是刘备!”

“是你就没错了!跟我们一起走吧!”

很快,刘备便被带走了。和他一起走的还有关羽,两人被带到诸侯面前。

唐粥看着哭哭啼啼的刘备和双眼通红的关羽,忽然发现似乎是少了一位张飞。

“玄德!唉!节哀顺变!卢中郎乃是大汉栋梁,谁也想不到他竟然此时故去了,实乃我大汉之伤啊!”

唐粥上前先是安慰了一番刘备,然后才看向一旁的袁术说道:“袁将军!此时刘备已至,你所说战场之事该当如何啊?”

袁术眼睛转了转,看着刘备萧索的身影,脑海之中浮现出在战场之上大战群将的家伙来。那家伙似乎是刘玄德三人之中的老三。若是排名老三的家伙都这么猛,那么这刘备和关羽两人。

想到这里,袁术猛然走过去,握住刘备的双手,大笑道:“哈哈哈!我所说的乃是玩笑话!怎么能够当真呢?玄德三兄弟为了此次战事出力甚多,战败只怪天意,完全怪不到玄德身上,你说是不是啊玄德?”

此时,袁术握住刘备的双手,简直比亲兄弟还亲。刘备顿时一愣,在他身边的关羽也是眼中精光一闪。顿时,刘备仿佛是醍醐灌顶一样,反过来握紧袁术的双手,双眼通红:“将军能够理解玄德之心就好!我实在是一心为大汉,根本没有二心啊!”

说完,刘备还抹了抹泪水。

两人靠在一边,简直就像是亲兄弟一样,这种场景令在场众人都摸不着头脑。难道刘玄德是袁术同父异母或者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众人看了看一旁的袁绍,只见他阴沉着脸色,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袁术和刘备两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伏在一起说着什么。

忽然,刘备挣脱开袁术的手臂,顿时朝着袁术拜倒道:“袁公!今日与袁公一见,真是相见恨晚,如今诸侯汇聚。备愿在此追随将军,附之骥尾,愿将军不弃之!”

面对刘备如此动情的投效,袁术顿时乐开了花,立马将刘备扶起:“好好好!玄德愿意跟随吾建功立业自然是好的,从今日起,你与纪灵一样,皆为我军中大将,你二弟关羽为你副贰,你两人安心在我手下效力,他日定然封爵拜相。”

在场众人就这样,看了一场袁术收小弟的戏码。

唐粥和曹操在一旁冷眼旁观,相视一笑,两人走到一边说道:“依我看,此事定有蹊跷。必然是刘玄德在这场大败之中起到主因。袁术不知道什么原因,为他遮掩过了这一节,作为报答,刘备投效袁术,在他麾下效力!”

两人一顿分析,就将整个事件梳理地八九不离十。

“突破点就在消失的张飞身上,只要找到了张飞,一切就都解决了!”唐粥点点头,曹操看着他,意思是这不就是你的强项吗?

唐粥翻了个白眼,这还真是自己的强项。不说别的,让左宗年回去一趟还是能够做到的。尤其是,抓到了张飞,此人乃是关羽的三弟,左宗年一定对他很感兴趣。

当下,袁术大败这件事就暂且告一段落,但是,雒阳城还是要继续攻打的。

“诸位,袁公路落败,下面让谁再去攻打雒阳城为好?”

唐粥开口,顿时,场中鸦雀无声,众人都发现黄巾军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了。你去攻城,人家有百万兵马,不怕你来攻打。

孙子兵法,十则歼之,倍则围之。然而,现在的情况是既没有十倍兵马,也没有两倍兵马。这就很尴尬了。

眼见众人都不言语,那就是都怕了呗!

看着众人无人愿意挺身而出,孙坚立即站了出来,他身边的孔融想要拉孙坚一把,但是却没有拦住,最终还是让孙坚走了出来。

“诸位!既然此时已经到了雒阳城门,吾孙坚愿意带领麾下人马一会这黄巾匪徒。”

“孙盟主!我军新挫,士气低落,还是修养一段时间,待我收拢败军,然后再与黄巾贼一争长短如何?”

袁术说完,孔融便在一边立即接着说道:“袁公路所说不错,兵为水势,如今乃是逆势,我等出战最是吃亏。不如便先修整几日,待得士气恢复,我等再行攻打雒阳城,如何?”

“哈哈!孔盟主说的不错,此事我看还是以士气为重!”刘焉连忙帮着孔融说话,他们已经败了一场,若是再败,就轮到他们上场了。

看到众人都不愿出兵,孙坚顿时长叹一声,语气寥寥。

可惜!可惜啊!

第十五章 招兵

诸侯各自回归大营,但是,看着别人人马翻腾的军营,袁术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为什么呢?因为他手下的十万兵马只剩下两万人回来,其余的八万人不是失散了,便是被黄巾军俘虏了。整个联盟之中,袁术忽然成了兵马最少的那一部分人。

看着孤寂萧索的军营,袁术心中倍感寂寥。刘备去给卢植办理丧事,不知何时能够回来。若是这家伙铁了心不来投效袁术,要在卢植墓前守孝三年,他还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正当袁术在军营之中唉声叹息的时候,忽然外面来人禀报袁绍的谋士郭湛前来求见。

“请进来!”袁术心中想着袁绍在此次大战之中支援自己一波将领,心中怀着感激之情,就让人将使者请了进来。

郭湛进来先是拜见袁术,然后说明来意。后者一听,却直接瞪眼,拍案而起:“什么?借粮?”

“不错!将军与我主公为亲兄弟,今日我主粮草不足,所以请将军暂且借军粮五万石。”

说完,郭湛还拜了一拜。

袁术却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看着这使者像是看着一坨屎,直挥袖子:“我军中无有余粮!”

这时,郭湛却是起身呵呵冷笑着说道:“将军还是莫要遮掩了!今日将军十万大军全都被冲散,如今军营之中一片漆黑,士卒十不存一二,众多粮草屯聚军营,如此怎能说军中无余粮呢?”

不提这事还好,一听兵马之事,袁术就像是扎刺一般,嗓子里嘶吼一阵说道:“我说了,军中没有余粮就是没有余粮。若是再想要余粮,让袁本初亲自来跟我说!送客!”

袁术说完,便命人将郭湛请出去。

“哼!将军且等着,吾去禀报主公,回头再与将军分说!”

送走这个使者,袁术急忙走出大帐,四下里看一眼,果然见到许多帐篷之中黑灯瞎火,一丝亮光都没有。

顿时,一股怒气从心底冲了上来。

“来人!”

“在!”

“将所有的帐篷都给我点上油灯!”袁术怒喝道,听命的士卒一愣,说道:“将军!若是都点上灯火,这灯油······”

“还不快去!”袁术怒喝一声,这士卒急忙匆匆离去,吩咐各个军帐之中都点上灯火。

等到袁绍来到袁术的军营的时候,这里乱成了一片,众多士卒正在四处寻水救火。

袁绍皱着眉头找到正在一旁生闷气的袁术,后者看到袁绍来了不由得冷哼一声。

“哼!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袁术冷言冷语地说着,袁绍却丝毫不在意,选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将身边的护卫人等都驱散到周围。

“公路啊!来这里坐下!”袁绍拍拍身边的空地,袁术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坐下,两人就这样肩并肩坐着看着众多士卒在一起扑火。

很快,火被扑灭了,周围又陷入了难言的黑暗。但是,过了半晌,周围又泛起一丝丝的亮光,月光飘到夜空中,将景物勾画出朦胧的轮廓。

袁绍看着这夜色,忽然开口说道:“公路!你说,若是我兄弟二人联手,这天下谁能是我们的对手?”

“对手多了去了!曹操、唐粥、孙坚、刘焉、刘表、孔融,还有······”

“······”

袁绍忽然觉得这个弟弟真的还不如陌生人来的好一些,听了半晌,他才继续说道:“今日送给你的三十名将领好用吗?”

想起那些家伙的火爆脾气,袁术差点没有气过头去,但是,他顿了顿,还是说道:“都是好汉子!”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了天亮,日光照在身上,袁绍拍拍身上的尘土,朝着袁术说道:“好了!我回去了!”

看着袁绍走远的身影,袁术心中叹息一声,朝着远方有气无力地喊道:“不是要借五万石粮草吗?我给你了!”

远处,袁绍的身影一顿,然后又继续若无其事地走了下去。

······

“主公!”一个传令兵拜倒在袁术不远处,后者不耐烦地问道:“干什么?又有谁来借粮了?告诉他,没有!让他滚到别处借粮去!”

士卒顿时被憋得脸色通红,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主公!这次不是来借粮的,而是有人说要来归还士卒!”

“什么?”袁术一个翻身打滚起身,在传令兵诧异的眼神之中一溜烟地跑到辕门之外,四处搜寻之后却没有找到兵马!

“兵马在哪里?兵马在哪里?”

“主公!主公!归还兵马的那人在大帐等候!”气喘吁吁的传令兵这时追上袁术说道,后者一转身就要一巴掌扇到这家伙脸上,却生生忍住了。

“你立了大功了,等本将军稍后再奖励你!”

说着,袁术又回转大帐,只见几人立在那里。

那人转过身来,看着袁术说道:“你好啊!袁大盟主!”

“和侯?”袁术招呼着众人坐下,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道:“不知和侯所说的兵马一事······”

“哦!你说的是兵马啊!”

“对对对!”

唐粥敲了敲案几,看着袁术,后者一愣,什么意思?

又敲了敲案几,这时袁术才恍然大悟,喊道:“对对对!上酒!温好了端上来!”

不一会儿,一樽温酒便送了上来。

唐粥端着温酒,小酌一口,这才继续说道:“说起这兵马啊!今日一早,我命将士们在辕门外熬了一锅粥,这风是真大啊!一锅粥的香味顿时吹得到处都是,那个味道真是啧啧!”

“来啊!快给和侯上一碗热粥!”袁术急忙又吩咐道。

“呃!那个,不是要喝粥!”唐粥急忙阻止袁术,然后才说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我今早在营中熬粥,忽然就听到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声音,那时天黑没有大亮。我命人拿灯笼这么四下里一照,啊呀!”

“啊呀!”袁术也跟着叫了一声,倒把唐粥吓了一跳:“袁公路你叫什么?”

“我不是衬托一下气氛跟着你叫的吗?”

唉!这就是没有兵马的男人啊!唐粥心中叹息一声,然后继续说道:

“啊呀!我就看到,灯火过处,那是一张张饥寒交迫的脸啊!于是,我就将这些人收拢在军营之中,我点了点人数,共有三万余人!”

“好啊!真好啊!”袁术眼睛都笑出泪水来了,这真是久旱逢甘霖啊!

“走吧!”袁术挥手。

“去哪儿?”唐粥回头。

“去你那里将我的兵马领回来啊!”说着,袁术就拉起唐粥,然而,没等两人离开这里,唐粥又一个转悠将袁术拉了回来。

看着面前这一张带着疑惑的表情,唐粥呵呵笑道:“把三万人领回去可以,但是,在这之前,我们的账目需要好好算一算!”

“什么账目?”袁术有些懵。

唐粥嘿嘿直笑:“什么账目?当然是这三万兵马吃喝拉撒的账目了!”

看着唐粥这一脸奸笑的模样,袁术顿时明白了,这是要把自己当成肥羊宰了。

但是,为了他手中的三万兵马,老子忍了。

“好!你说出个数目!”

“这样才对嘛!首先,这伙食费,三万石粮草。”

“什么?”袁术跳了起来,吼道:“三万石粮草够他们吃上一个月的了!你怎么不去抢?”

“我这不就是在抢吗?别打扰我,接下来是营房占用费一万石,精神损失费一万石,加在一起是五万石粮草!”

袁术冷笑着看着唐粥问道:“伙食和营房占用我就忍了,这什么精神损失费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向我开口要一万石?”

“你这三万人马在这里来来往往对我的人马造成极度的不安全感,赔偿他们一点粮草也是无可厚非的!”

“你!好!粮草我给你!兵马什么时候给我?”

唐粥甩甩手臂道:“五万石粮草,第一批三万石一到,你的三万人马就可以带走,剩余的两万石你再慢慢付!”

“好!我给你!现在就去你军营之中点验人马!”

唐粥拍拍手,率先离去了。后面袁术正要走,却被纪灵拦住,后者脸色难看道:“主公!我们营中暂时没有这么多的粮草啊!”

“不是还有五万石余粮吗?”

“可那是给大公子的!”纪灵提醒道,袁术闻言停下来转了转,然后这才咬牙道:“这五万石粮草便先送到和侯那里,至于袁绍那里,我去解释!”

纪灵听了袁术的决断,便拱拱手表示知道了。

很快,粮草便被运到唐粥的军营,后者也十分爽快的将兵马送到袁术的手中。

“哈哈!这次我又有五万兵马在手了!”袁术高兴地大叫,这个时代只有兵马在手中才觉得安心啊!

这时,唐粥忽然凑到袁术耳边悄悄问道:“公路!不知道你另外三万人马还想不想再要回来?”

“什么?”袁术瞪大眼睛看向唐粥,指着他道:“你!我这些兵马······”

“放心!这些兵马的确如我所说乃是收拢而来,而我说的那三万兵马,也的确如你所想的那样。现在究竟如何,就听凭你的决断了!而且,这次的三万兵马要十万石粮草!”

袁术听了青筋直跳,看着唐粥道:“他们这是疯了吗?你才要五万石粮草,他们凭什么就敢要十万石粮草?”

“呵呵!”唐粥的笑声就像是从天边飘来的那样缥缈:“这十万石粮草买的可不仅仅是三五俘虏,还有······”

见唐粥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袁术不由咽了口唾沫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雒阳城!”

“呃!”袁术听了差点将舌头咬掉,镇定一会儿这才问道:“你说什么?”

唐粥看着袁术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雒!阳!城!”

“真的?”袁术的嘴唇有些发干,经过先前的一战,他对于攻破雒阳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此时若是能够由他来破城,那对于他的名望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提升。

从今以后,人家只会说袁术乃是四世三公,不会再带上袁绍了。

唐粥推开袁术僵硬的身子,说道:“如何选择,就由公路自己决断了!”

第十六章 反目成仇

虽然讨回了三万兵马,但是,袁术心中却并不平静,因为他遇见了另一个巨大的诱惑摆在自己面前。

他不知道究竟该如何面对这个诱惑。

直到回到军营之中,袁术还是头脑发昏,看着眼前的纪灵,直到后者第三次提醒,他才恍恍惚惚回神道:“怎么?发生什么事情了?”

纪灵这才说道:“主公!大公子那边带人来了!”

袁绍?他来做什么?

袁术摇着脑袋,走进大帐,方一进去,便看到袁绍那一张铁青的脸。

后者看着袁术,直接开口问道:“你答应我的粮草呢?”

心中咯噔一声,顿时大感不妙。

“怎么了?粮草忽然短缺,我军中运粮官乃是我新贬的将领担任,一定是他们偷奸耍滑。来人,将他们给我斩首示众!”袁术毫不留情地将手下人给卖了。

若是一般的事情,如此作为自然能够平息袁绍的怒火,不管实情究竟如何,总算是给了一个交代。但是,今天袁绍显然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

他看着袁术,冷声说道:“袁公路!你说你没有粮草,可是我却看到一辆辆车马从你军营之中离开,上面运的都是粮草!你来告诉我,那些粮草都运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这你怎么会知道?”

袁绍冷哼一声,顿时一拍案几,说道:“袁公路!你知道我要这五万石粮草是做什么用吗?你竟然如此就将粮草给藏匿起来了?”

说着,袁绍近前来,凑到他耳边说道:“这五万石粮草乃是为了换回被你坑害的三十名将领,如今他们却都被杀害了!这都是你的错!”

听了袁绍的话语,袁术却是猛然一惊。袁绍竟然也和黄巾贼在做交易,而且,还没有做成。那就是说······袁术眯了眯眼睛,雒阳城的事情,袁绍暂时还不知道。

“从今日起,你我兄弟便分道扬镳,再无亏欠!”

袁绍见袁术在这个时候还在神游,顿时气得三尸神暴走,一挥袖子便离去了。

纪灵在袁绍走后来到大帐之中,看着袁术发愣的样子说道:“主公?主公?”

半晌,袁术才回过神来,看着纪灵问道:“你说,是袁绍四世三公,还是我袁术四世三公?”

纪灵一懵,这有什么不一样吗?你们两个难道不是一个爹生的吗?

未等纪灵回答,袁术便自己一人忽然发笑:“哈哈!哈哈!”

唐粥只在军营之中等了一天,然后便见到袁术星夜前来,一进大帐,他看了看四下里无人,便说道:“和侯!你先前所说之事,我同意了!”

“哦?”唐粥诧异地看了袁术一眼,原先他可是带着犹豫的,怎么这么快就同意了。

“你难道不知吗?黄巾贼那边还联系袁绍,让他出五万石粮草赎回那些将领,若是他成功了,下一步黄巾贼就要和他商议雒阳城之事了!”袁术神秘兮兮地说道。

“哦······”唐粥拉了一个长音,然后看着袁术伸出手来:“既然决定了,那么这十万石粮草怎么拨付呢?”

提到粮草,袁术顿时扭捏起来:“黄巾贼毕竟是贼匪,我若是将粮草送给他,势必会泄露风声。届时,对你我影响都不好!”

唐粥微微一笑,天下诸侯之中,知道我出身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谁也没有说什么不是?名声这东西自己又不需要。

“那好!既然这样,你就将粮草囤积在一个地方,到时我去接收,然后再让黄巾贼前来将粮草劫走,你看如何?”

“好!这个方法好!”袁术顿时拍手叫好,可是,却看到唐粥脸色莫名地看着自己。

“你得了兵马和雒阳城,黄巾贼得了粮草,可是我得到什么了呢?”

这话问的,大家都是为了天下百姓奋斗不是?

“说吧!你要多少,我一起为你凑齐了!”袁术咬咬牙,已经准备大出血了。

但是,唐粥却是摇摇脑袋,说道:“我不要粮草!”

“那你要什么?美人?官位?还是我的承诺?”

面对这些东西,唐粥纷纷摇头,看着袁术说道:“你和黄巾贼交易,至少需要你们见上一面,将来还需要你率先攻入雒阳城中。我要求的东西很简单,我只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袁术此时更加迷惑了,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这位如此郑重?

“雒阳经过连番大乱之后,我与曹操虽然暂时稳住局势,但是,在天下士人眼中却不是正统。所以,我需要一样东西来证明我们八方盟的正统地位!”唐粥神秘地说道。

“什么东西?”

“十常侍之乱时,少帝失踪,后来传国玉玺也随之失踪。我要你寻找的,便是这传国玉玺!你只需要帮我问一问,这传国玉玺是否在黄巾贼手中就可以了!”

袁术听了这个条件,心脏不争气地跳了跳,然后才转头说道:“好!我定然为和侯打听清楚此事!”

看着袁术离开的身影,唐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哼!真是坏透了!明明什么东西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却哄骗这人去钻你的陷阱!”

一道黑色身影从大帐之后闪出来,手中是一柄漆黑的长剑。

唐粥回头看着她,顿时有些头疼:“你怎么又来这里了?”

听到唐粥的埋怨声,燕月蝉立即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知道我该去保护你的师姐,但是人家真心是不需要我保护啊!而且,他身边那个小丫头真是太烦人了!每天叽叽喳喳,我都快要被她吵疯了!”

唐粥有些无语,口口声声说别的小丫头吵,你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文静吧?

“既然你在雒阳没有什么事情做,就替我跑一趟恒山吧!”

“哎呀!我才刚来你就要赶我走?”燕月蝉顿时嘟起了嘴,却被唐粥直接无视掉:“按理说,你该老老实实呆在恒山才对,你能来这里四处游玩,算是我帮了你才是,怎么你还整天在这里怨声载道的?”

“哼!我不管,反正我是暂时不走了!我要在这里呆着,我还要听故事!”

燕月蝉顿时赖在这里不走了,唐粥有些无语:“要听故事随便找一位太平道的宣义使,他能从开天辟地给你说到三皇五帝,然后再说到春秋战国秦两汉。”

“我不想听那些糊弄人的玩意!”

唐粥脸色一僵,这都是正正经经的历史故事怎么成了糊弄人了?

“那你想听什么?”

“我要听睡美人!”

“睡美人被我睡了,没有睡美人!”

“哼!你讨厌!”燕月蝉顿时朝着唐粥挥舞起了小拳拳,然后,趁着唐粥不注意,一拳将他直直地送到大帐之外。

“咦?方才好像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守门的甲卫士说道。

乙卫士挠挠头:“是吗?我怎么没有看见!”

而在大帐之外,一处柔软的草垛子上,唐粥躺在上面,眼前是赵云高冷的身影。

“你为什么不接住我?”

“有草垛子!”

“若是你俩媳妇掉下来你接不接?”唐粥没好气地说道。

“你也说了,是我媳妇,不是你!”

唐粥顶着一头草屑回到大帐,守门的两卫士见到还一副吃惊的样子:“主公!您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

第十七章 同化归心

雒阳城中,天色飘忽,一场大雨倾盆而至。

看着门外的雨帘,张飞拖着腮帮子陷入了沉思。

“唉!”黑炭头叹息一声。

“唉!”又是一声整整齐齐的叹息,这是周围十几名将领发出的声音。

歪头看着这些将领,张飞又是一声长叹。

“张翼德!出来陪老子打一架!”门外的大嗓门忽然喊开了,张飞的脸色更加愁苦了。摸了摸嘴角的红肿,那是昨日留下的伤痕,今日还未长好便要再添新伤了。

咣当!大门被打开,一片风雨吹进来,惹得众人打了个冷颤。左宗年一把大手伸出来,像是提溜鸡崽子一样将张飞抓了出来,后者也不反抗,任由对方将自己揉搓来揉搓去。

“张翼德!这是你二哥欠我的,老子找不到他,就暂且从你身上收点利息了!”

左宗年大叫着抽出自己的大砍刀,朝着张飞便冲了过去。后者一脸无奈的表情,身子一动,如同老熊晃树一样绕着身体,来回和左宗年交手。

凭良心讲,左宗年在经过赵云一番训练之后,武艺的确见长,张飞不过是一卖肉的屠户,仗着先天壮硕的便宜,这才能将一群将领压着打。

现在遇见加强版的左宗年,顿时被压着打,每每被左宗年揍到一拳两拳的。

“加油!加油!”房内其余被关押的将领扳着窗户直叫好,至于逃跑他们是没有想过的。周围不说是一步一岗,仅仅是刚来之时,这里还有二十几人,但是等到此时却只剩下十余人。

被砍杀的那些人除了出身贵族世家之外,其余的便是逃跑被抓回来了。

听到这一声声的呼喊声和加油声,张飞脸色直抽抽。

啪叽!

一记老拳从旁边闪过来,将张飞直接打倒在地,雨水从脸上哗啦啦流下来,泥浆溅得满身都是。

“哦!左将军威武!”

“左将军牛鼻!”

众多将领为左宗年欢呼,惹得张飞老脸一红,谁让他是把这些人送进来的罪魁祸首呢?也难道人家都不向着自己反而要为黄巾贼助威了。

这是第三次左宗年在完虐张飞了。

就在众人以为左宗年还会像以前一样将张飞按到狠狠痛扁一番的时候,一只手伸到张飞面前。

“老子敬你是条汉子,起来吧!”

诧异地看着左宗年,后者一把将愣神的张飞拉起来,带回房间之内。

“你们这些腌臜听着,等会儿有人会将热水和饮食送来,你们吃饱了喝足了,准备准备。我们太平道不养吃白食的废人!”

说完,左宗年便离开了这里。

剩余的众多俘虏互相看看,眼中露出诧异之色。本来以为他们会将自己等人杀了祭旗,但是,现在看来,他们似乎是另有打算。

很快,太平道弟子冒着雨水将热水和干爽的衣物送了过来,还有不少酒食。

“哼!都看什么看!你们不要全都留给老子!”张飞一把将许多酒食揽到自己面前,剩余的其他人也如梦方醒般将这些东西归置到自己身边。

可怜啊!被囚禁在这里这么多日子,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喝过一口热水。众人全都狼吞虎咽,唯恐大嘴巴的张飞将所有的东西都抢了去。

吃饱喝足,洗洗淑淑,换上干净衣衫。太平道弟子适时打开房门,外面的阳光照进来,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

“各位!请跟我来!”

张飞摇头晃脑地首先跟着出去了,后面的将领互相看了看,一咬牙也都跟着走了出去。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

无非便是刑场或者战场吧!

然而,他们并没有被带到刑场,也不是被送到战场,而是来到一个奇怪的大房间内。里面空荡荡的,最前方是一块凸起的石台,在石台前面是许多的草垫子。

“诸位!请坐吧!”忽然,一人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站到最前方的石台之上。他指着面前的众多草垫子让张飞等人坐下。

“你们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在这里搞什么名堂?”张飞大吼一声,震得房屋窗户哗啦啦作响。

“呵呵!在下赵弘!请诸位过来并不是要对诸位做什么。”

赵弘看着眼前的众多将领说,指着最前方的张飞说道:“你乃是幽州涿郡人,姓张名飞字翼德。你自小顽劣,在家中横行霸道,但是为人却也算良善。从来只对豪强恶霸出手,却不对市井小民动手。你和刘备两人因志气相投走到一起,因为刘备自称乃是中山靖王之后,所以你和关羽才拜他为大哥!我说的对吗?”

张飞老脸一红,看着赵弘说道“此乃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你说出来又有什么意思?”

赵弘微微一笑,指着张飞身边的另一名将领,将他的籍贯家乡说的一清二楚,后者闻言大惊。

“哈哈!诸位的出身家世我们太平道都已经掌握,能够将诸位留下来,便是知晓各位都是寒门出身,身上没有世家大族的痕迹。

诸位既然都来了,不妨便听在下讲一讲这天下局势!看看如今的天下诸侯都是什么人,而我们这些被朝廷和诸侯如过街老鼠般痛打的黄巾贼,究竟是什么人!或许我说了,诸位以为是在敷衍各位,那就请诸位自己上来讲一讲自己遇见的事情。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有所共鸣的!”

赵弘将舞台让给其余人,然后自己便走了下来。人群之中的张飞又是第一个上来讲了自己的故事,自己在家乡斗恶霸,杀豪强,但是最终还是跟随大哥刘备行走天下。

在张飞有意无意地带动下,很快众人就都将自己的故事讲了出来。每个人都有故事,只是区别在于是否将它公之于众。

赵弘捂着口鼻悄悄从房内走了出来,再不出来,里面的熏香就快把自己给熏死了。这是华佗配制的材料,别的用处没有,唯一的用处就是能够催动人的泪腺,进而让人变得伤感起来。

用在这些人身上,就成了个个开始慷慨激昂地诉苦,将自己在家乡被乡里恶霸欺辱的事情讲出来。而每每这些乡里恶霸都是世家大族的走狗,和官府世家的关系盘根错节。

赵弘立在房外,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这是方才被熏出来的。一旁,左宗年抱着大砍刀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赵弘没好气地说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这些都是圣主和牧师吩咐下来的,想要收编人家,让人家放弃官家身份来到这里,总要有一点点的身份认同感。既然不能讲他们捧到高位,那就将他们从云端拉下来,让他们认识到,他们和我们并没有什么根本的差别!”

“哼!反正这种方式我是不喜欢!”左宗年冷哼一声转身要走,而在身后赵弘则是跟上来喊道:“别忘了将这里的情形禀报给牧师!”

“知道了!”左宗年在远处挥了挥手。

······

唐粥听了左宗年的叙说,心情莫名变得很好。张宁本来是要杀够一百朝廷将领来为道师祭奠,但是,如今却能忍住心中的杀意,将那些该死的世家之人杀掉,而将真正有才能的寒门将领留下。对于这种做法,唐粥真的想上去为张宁点个赞。

太平道本来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弄出来的产物,如果再将自己逼到绝路,那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世家门阀之所以能够居于高位,便是因为他们掌握人才上升通道,无数寒门为了功名富贵,心甘情愿将自己卖身过去,换取后代能够作为世家子弟的条件。

然而,世家的存在是有限的。他们就像是百姓之中的猛虎,猛虎多了,百姓自然就要造反。这一点不仅猛虎明白,寒门心中也明白。

不过,功名的存在让寒门士子更加倾向于帮助世家对抗造反的百姓。因为,这些士子根源性上是属于古老的没落世家,而他们收到的教育也从来都是将百姓当作牛羊,世家作为牧人。

牧守牧守,谁也不愿意将自己当作被牧守的一方。

第十八章 取粮

一月的时间过去,联盟大军一直在修养,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股暴躁的气息。仿佛是干柴烈火一样,只要一点,就会爆炸。

袁术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匆匆忙忙从汝南将十万石粮草运来,囤积于无名山谷之中。

还未等袁术通知唐粥过来取粮,便要十几路诸侯来到营中求见。

求见的主题无非便是一个,借粮!

谁都知道汝南兵精粮足,谁都知道袁术财大气粗。所以,到了缺粮的时候,许多认识不认识,八竿子打不着的故交也都来借粮。

“盟主!我等也是实在无法啊!军中粮草不济,我等已经连过夜之粮都没有了!”众多诸侯惨嚎,但是,袁术却不为所动。你们这些兵马几千的诸侯都缺粮了,为什么没有见到其余诸侯缺粮呢?

不会是把我袁术当作冤大头,都来这里准备吃白食吧?

“诸位!我军中实在是没有余粮啊!还请诸位去其他盟主那里问一问吧!”袁术急忙推脱的,但是在场的诸侯却不理会这一点:“袁盟主这就过分了!谁不知道你一战十万大军损失大半,军营之中只剩两万老弱残兵。你汝南十万兵马的粮草难道全都吃光了吗?”

袁术看着开口的这家伙,心中暗暗记起了。这八方盟可是针对八位盟主才有效的,换句话说,那就是其余盟主默认他们各自吞并这些小诸侯。这家伙如此给自己难看,记下来,回去就先灭了他!

“呵呵!这位如此说,那可就说错了!”袁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说道:“大战结束之时,我军中的确只剩下两万残兵,但是,这些日子走散的兵马逐渐归来,此时,我营中已经有了五万人马!而且,此次我从汝南又调集一批精兵三万余人,很快就要来到雒阳。我军中粮草根本是捉襟见肘,因此也无法支援诸位了!还请诸位别处去借粮吧!”

“哈哈!公路这里好热闹啊!”一道大笑声从帐外传来,袁术定眼望去,只见乌泱泱来了一票人马:曹操、唐粥、刘焉、刘表、孙坚、孔融。

“啊呀呀!诸位这是为何都来到舍下,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袁术急忙上前将众人引进来,还不时回头不停地望过去。

眼见袁术这副模样,唐粥微微一笑说道:“公路不必再看了,这次来的只有我们几人!”

“那不知诸位盟主来此有何贵干呢?”

唐粥等人相视一笑,然后齐齐说道:“特来向袁公路借粮!”

袁术脸色一黑,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没有先向曹操等人发难,而是回头对其余十几位小诸侯说道:“诸位!这里乃是盟主商议大事之所,我等这就商议如何解决诸位的粮草危机。还请诸位到偏帐等候!”

“这······”众多小诸侯相视一眼,然后齐齐露出苦笑,拱手说道:“那便多谢袁公,多谢诸位盟主了!”

“哈哈!好说!好说!一定将诸位的困难解决掉!”袁术乐呵呵地将众多小诸侯送走,然后回头脸色阴沉地看着唐粥一行人:“各位!如此联袂而来向我袁某人借粮,这是在给我难堪啊?”

袁术冷声看着眼前的众人,如果是一个两个在向自己借粮,那还情有可原。但是,六位盟主一起来,这就过分了!其中的唐粥明明才收了自己五万石粮草,如今又来借粮,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着袁术如此恼火,其余人纷纷大笑。

唐粥走到前面来看着袁术说道:“公路莫扰!我等前来不是真的来向你借粮,而是听说军中诸多诸侯都在向你借粮。我们若是不来,不是显得很不合群吗?”

听了这个解释,袁术呵呵冷笑:“你们是怕这些人在我这里借不到粮草,又向你们那里去借粮,这才提前来这里借粮装作军中缺粮的样子吧?”

唐粥看了一眼曹操,后者朝自己点了点头。唐粥这才面色严肃地看向袁术:“公路!这件事情,你需要严格保密!保证不利用这个消息来威胁我等!”

“好!我袁术指天为誓!”

“好!那你准备好接受这个严重的消息了吗?”唐粥面色严肃,然后才缓缓说道:“这次我们前来向你借粮是假,但是,我等军中无粮却是真的!”

“什么!”袁术尖叫一声,面色惊恐地看着唐粥等人。

等到消化这个消息之后,袁术才悄然向众人问道:“怎么会这样?”

曹操叹息一声,看着在场众多诸侯,欲说还休。其实,他不说众人也猜到一点了。雒阳连续战乱,朝廷毁于一旦。各地州牧太守根本就不再向雒阳运送粮赋,曹操手下食用的粮秣一直是灵帝时期的陈粮。

至于刘焉则是苦着脸看向唐粥,益州的权力自己说了算的连一半都不到,粮草断了自己有什么办法。

荆州刘表则是脸色苦涩道:“江东水贼猖獗,断我水道,粮草根本难以支应!”

孙坚一拍手中长刀,恨声道:“此次若能回去,我必杀尽长江水盗!”

唐粥摊开双手说道:“太行山脉兴起又一股黄巾贼,首领为张牛角,他手下的兵马为黑山兵,如今四处劫掠商道粮道,粮草根本难以支取。而且,并州和凉州也出现一股黄巾贼白波兵,他们在两州之地来无影去无踪,四处袭扰粮道,加上这两州贫瘠,根本难以运送粮秣出来。”

听着众人的话语,袁术反过来用手指指着自己道:“那就是说,现在还能运粮的地方,就是我们袁氏兄弟了!”

唐粥等人点了点头:“没错!现在就看你们兄弟的了!”

袁术心中苦笑,自己又有什么办法,粮草这就要交付给黄巾贼了。而且,这一路之上消耗的粮草也不是一个小数字。若是自己再拿出供应百万大军的粮草,那就是把自己都卖了也凑不齐这么多粮草啊!

“报!”忽然有一传令兵从帐外走进来:“报各位盟主!袁绍盟主如今在开仓放粮,请诸位盟主按照兵马多少前到袁绍盟主大营前去领取粮秣。”

“啧啧!”唐粥一叹,袁绍这是下血本在拉拢众人啊!这下子,袁术真是坐蜡了。

回头看着袁术,只见他脸色又青又白,看着众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诸位!难得本初一片诚心,我等便去先领些粮草去吧!”曹操说着,便带着众多盟主离开这里。

唐粥落在后面,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脸色淡淡地坐在原位置上。

果然,袁术看着他,语气幽幽地说道:“和侯!粮草十万石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唐粥什么都没有说,起身离开了这里。

跟上曹操等人的队伍,一路来到袁绍的大营,只见后营辎重所在,一群小诸侯正在围着袁绍感激涕零。

眼见众人来齐,袁绍一挥手,令其余人等都安静了下来。

“诸位!此次讨伐黄巾贼,我等蹉跎如此长的时日,依旧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今日,我袁绍愿意将粮秣送出来,以解大军困扰。但是,这些粮草却不是随意送给诸位的!”

“哦?本初有何话不妨直言!”

“好!”袁绍大吼一声立在众人身前:“我这些粮草说起来只够大军半月之粮,半月之内,若是不能攻破雒阳城,我等皆有为贼军所掳。所以,吾这些粮草需要先供给有胆量攻打雒阳城的人!我袁绍愿率大军在后压阵,哪位敢为先锋,请先领此足粮!”

众人还没有回过味来,只听一声大喝,孙坚雄赳赳走上前去,一把握住袁绍的手臂说道:“我孙坚愿为袁公前驱,攻打雒阳城!”

“好!”袁绍大笑一声,将一袋粮食放到眼前,对着孙坚说道:“孙盟主悍勇非常,请食此精粮足粮!”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其余诸侯说道:“我军中士卒食七分粮,至于其余诸位,便请用五分粮,还请自取!”

这下子氛围弄得很尴尬了。取粮,那显得这些诸侯不是东西。不取,显得这些诸侯更不是东西。

“既然孙袁两位愿意为攻打雒阳城出力,我等又怎么好取用这些粮草呢?我袁术也愿将营中精粮取出,送与孙将军攻城!”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后背传来,化解了众人的尴尬。

“哼哼!公路的粮草还是拿回去吧!孙坚有我支持便够了!”

“国家大事,怎么能够让你一人破费呢?不如就由你我各自负担十日粮草给孙将军好了!”

“那就如你所愿了!”袁绍看着袁术不知他在想什么,后者拱拱手,便直接离开了。曹操等人为袁绍和袁术的大义所感动,决定勒紧腰带渡过这一月时间,坚决不为攻打雒阳城扯后腿。

第十九章 杀招

中平二年,秋。

二十余万大军在孙坚的指挥下开始缓缓攻城,大军被分为五部,每一部轮流上前攻城,日夜不懈。

面对陡然如疯狗般的攻势,黄巾军一时之间陷入苦战。江东猛虎果然是名不虚传,如此紧密的攻势,根本不给黄巾军半分缝隙。

城楼守卫几度易手,然而在黄巾军百万大军之前,官兵却是再一次被杀退。

孙军之后,乃是袁绍带领部下压阵,在他的左侧,是曹操麾下的兵马。此时,两人正看着孙坚如火的攻势,不由得连连赞叹。

而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则是唐粥和袁术两人。此时此刻,唐粥觉得自己一定是面目可憎的。因为,他正在计算着怎么迫害孙坚。孙坚和他没有私仇,两人之间完全是公仇。他率兵攻打的是自己媳妇,不对!是太平道圣主,是先进农民团体的优秀代表。作为同样光荣的代表人物,唐粥怎么能够允许孙坚如此欺负张宁呢?

眉宇之中带着忧虑,唐粥看向一旁的袁术说道:“公路看起来倒是十分坦然,根本不惧他们攻破城池啊?”

“哼哼!”袁术听了微微冷笑,眼中闪着寒光,似乎是要将不远处的袁绍用眼神杀死,“我不是不担心,而是对雒阳城的坚固有信心。说起来,和侯该是更加有信心才是,毕竟,这座城池的坚固你当初是亲身体会的!”

呵呵!唐粥冷笑,想起了被何进当初撵着跑的艰苦岁月。雒阳城的确坚固,但是,再坚固的城池也是由人来镇守的,若是人心散了,那无论是什么城池都没有作用了。正如孟子所说,固国不以山溪之险。

“和侯不必过度担忧,这已经是攻城的第十日了,明日便是我军运送粮草的时候,到时,呵呵!”

冷风呼呼地吹着,带来一丝寒意。

······

凌晨,明亮渺远的月亮还高高挂在苍穹之上。

一队乌压压的车队趁着夜色赶来,赶车的都身穿袁军服饰。

来到孙坚大营,正好撞上巡逻的士卒,寂静的淡夜里,立即有人大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星夜来此?若不说清楚,格杀勿论!”

咔嚓咔嚓一阵金铁之声,无数人对着这外来的人群扬起刀剑,做好战斗的准备。

“别动手!别动手!我们是袁盟主麾下,特来为盟军运送粮草。军中运粮官犯错被盟主斩了,如今换了新官,这才迟迟未能将粮草运来!”有人出来解释,唯恐双方发生冲突。

“兄弟们!上前检查一番!”

立即便有人马上前去查验粮车,确定里面没有夹藏武器之后,这才语气缓和了些。

“将军!现在是否能够让我们入营了?”来人问道。

“诸位兄弟远来劳苦,本该立即让你们入营,但是,军中自有条理。天亮之前,不准外人擅自入营,更何况汝等还是这么多人马!不如就请诸位暂且歇息片刻,我让营中人马立即烧水造饭,等天亮之后禀明孙盟主,你们即刻入营,立即便能用上水饭。你们看这样如何?”

黑暗中,双方都沉默半晌,然后,车队那边才哈哈传来大笑声:“将军思虑的是!是我等冒失了,那我们就在外面暂且等到天亮。不过,到时若是没有饭菜,这粮草你们可不好拉进去!哈哈!”

一阵大笑声之后,拉粮草的人马便在大营外面歇息了一个时辰。天明,便有副将前来禀报孙坚此事,后者一拍案几大笑道:“袁氏四世三公,子弟皆是信人也!前有本初为军捐粮,后有袁术效仿其兄,世家门扉果然不同凡响。放他们进来吧,以后再有此事,不必禀报直接放人入营。”

粮车入营,然后又空着出营。运送粮草的士卒个个吃的肚皮滚圆,等到他们吃饱喝足离开之后,孙坚大营之中还飘着炊烟。

轰轰!轰轰!

激烈的攻城大战再度如火如荼地继续进行,一部五万兵马齐齐涌上墙头,和黄巾军短兵相接。然而,这次的表现却不如以往,方一登上墙头,孙军士卒便纷纷掉落,抡起刀剑也没有力量。

而在城池之下的士卒,看上去也显得有气无力。

孙坚在中军看着眼前士卒出现疲软之色,顿时心急如火,直气得大叫:“我江东儿郎为何如此不堪?前些日子还能和黄巾贼打得难舍难分,如今为何只是一接触便被轰了下来!”

一旁的副将程普谏言道:“许是攻城日久,士卒们渐生疲惫之心!”

“不对!”孙坚猛地挥手,从一旁取过古淀刀,拍马道:“士气低迷,乃是主帅不在。既然如此,喝令中军,随我攻城!”

“不可!主公不可啊!”程普等人急忙上前劝慰:“主公乃是千金之躯,亲冒矢石乃是我等之事。主公如此行事,是要我等自刎于前吗?”

程普眼泪都流出来了,其余众人也是纷纷劝慰孙坚,后者捧着大刀哈哈一笑:“好!我江东儿郎便该如此敢战,真该让伯符两兄弟来看看他这些叔伯如何英武!不过,身为主公,我却不能被手下人给比了下去!诸位!既然都有杀敌之心,便随我一起上阵,此战,必破雒阳城!”

孙坚话一出,顿时激起众将领慷慨激昂的情绪,众人纷纷抱拳领命道:“好!我等便与主公一起上阵杀敌!”

方才还拦着孙坚的程普,这时也再难以说出阻拦的话语,只是吩咐自己身边的兄弟将孙坚牢牢围住,万万不可让他发生什么事端。

远处,唐粥等人如约出现在山头之上看着这场大战,眼见一波烟尘飘起,孙坚拍马离开中军大阵,唐粥不由得转身看向袁术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孙坚会出马的?”

后者微微冷笑,四下里扫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曹操和袁绍的身影,今日两人没有出来观战,而是在奉辕撺掇其余诸侯起兵应援。

顿时,袁术便觉得这阴谋诡计没了什么味道。

他看了一眼已经攻打到城墙上的孙坚,这才淡淡地说了句:“我并不知道孙坚会上去,我只是在他的军粮之中做了些手脚!”

轰!

唐粥心中一惊,坏了!这孙坚怕是要被反杀啊!

“不好!孙坚不知自家士卒的状况,如此贸然前去攻打城池,怕是要遭殃啊!”

袁术听了也十分诧异,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该不至于吧?若是战局败坏,他应当会立即回转才对!”

“若是别人或许会逃跑,可是他是谁?他是江东猛虎孙坚,不到最后一刻,他怕是不会逃脱的。而且,到时他能不能逃出来还是一个未知数!不行!我等诸侯汇聚,其余诸侯皆可牺牲,但是孙坚身为盟主,他不能有事!我要帅军前去接应他一番!”

唐粥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他不是去救援,而是去接应。那就是说,若是孙坚执意继续攻打雒阳城,那唐粥就在一边看着,只有孙坚撤下来了,他才会出手相助!

袁术看着唐粥慌乱的样子,大拍一下,突然说道:“对啊!我和孙坚乃是好友,我该当去迎一迎他才对!”

说着,袁术也去召集大军前去迎接孙坚。

另一边,雒阳城池之上,孙坚猛地将眼前的人影砍倒,接着准备向旁边杀去。忽然,一声大喊从旁边传来。

“孙坚贼子!哪里走?”

轰!

只见一位黑大汉如同魔神一般从天而降,手中使得乃是一杆长矛,猛地刺向孙坚。后者一侧身子,长矛应时一甩,当当当敲打在孙坚的古淀刀上。

蹬蹬蹬猛推三五步,孙坚这才立住身子,猛地看向那黑大汉,嘶声道:“这黑厮好大的力气!”

“休伤我主公!”

孙坚这边一出事,周围的程普等人便纷纷围过来,几人挡住这黑大汉。

程普拉着孙坚的手道:“主公!今日交战我等已经陷入败局,还是先离去再说吧!”

“不!今日我必要攻破这雒阳城!”

“主公!”程普苦心说道:“我等今日带来的兵马皆是我江东子弟,五万人马如今已经折损过半,若是再不走,这剩余的人马也要被留在这里了!您难道没有看到那袁术为了兵马,连这城内的······”

说着,程普捂住嘴巴,然后猛地将孙坚拉到城墙旁边:“总之,我等若是没了兵马,恐怕连江东都回不去了!这城外的数位盟主,哪一位都不是好相与的!”

“可是······”孙坚还要再说,却被程普一下推给旁边的士卒,让他给孙坚绑定绳索:“没有可是!主公!你先走,我等随后便来!”

第二十章 逃跑计划

周围是不停攀升的城墙和士卒,不少人看到他从城墙之上跌下来都露出惊愕的神色。但是,看到他身后绑着绳索顿时又安心了。

不过,还未等到这士卒将笑容收起,便被城墙之上的敌人给一刀砍倒。

城墙之上,还有很多身影和他一样,都从上面落下来,像是熟透的梅子。

晃荡一声,身子被软软地弹起,又重重地落地,激起一阵尘土。

翻身而起,只见眼前的尸骸已经堆成了小山。

“主公快走!”这是程普惊恐的声音,然后他便被拉着快速远离这座城池。周围是不停的惊呼声和马蹄声,然后是快速消失的芳草和荒野。

“主公!主公!你怎么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啊!主公疯魔,此乃是我之过啊!我还有何脸面存活于世,不如死了干净!”

程普举起佩剑,正要在孙坚面前自刎,忽然听到一声带着颤抖的语音:“德谋!”

咣当!佩剑被扔到一边,程普看着眼神清明的孙坚大喜过望:“主公!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其余人呢?”孙坚扭头看着身边的人马,只见浩荡荒原之上只有这稀稀疏疏的大概数千人马。

程普和其余几位将领纷纷低头,痛声说道:“主公下城墙之后,我等掩护主公撤退。黄巾贼倾城而出,百万人马将我等围住,如今只有这数千人马逃了回来。”

“啊!痛煞我也!”孙坚捂住心口,脸色狰狞,差点要倒下马去。

“都跟着我,我要杀回雒阳!我要杀回去!”孙坚眼神疯狂,带着血红色。

程普等人急忙拦住孙坚,抱住他的身子:“主公息怒!主公息怒!袁盟主的兵马就在不远处,我等还是先入大营安稳下来再说!”

听到程普的话语,孙坚身子陡然一僵,转身虎目瞪大了看着前者,指着周围的士卒说道:“德谋!我听说士卒心中有怨言,不愿出力打仗。而且,今日的粮草乃是陈粮,根本难以下咽,这是怎么回事?”

程普眼神一暗,心中转了几转,拱手请罪道:“请主公赎罪,此乃末将失察之过!”

“程普程德谋!你到了如今还不说实话,你究竟有几颗脑袋够我砍的?今日运来的粮草,乃是陈粮!是袁氏兄弟在一起合谋设计于我对不对?”

“主公慎言!”程普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将孙坚的嘴巴捂住,然后将后者拉到一边暗暗说道:“主公!有些事可做不可说,况且这是攸关生死的大事!袁氏兄弟势力颇大,我等又紧邻袁术。还是莫要声张此事,否则我等怕是回不了江东了!”

“你!”孙坚面色一苦,眼睛瞪圆,却又慢慢收缩,最终在一抹伤怀之中合上眼眸。虽然此时的联盟看起来如同一体,但是,这只是极力维护的假象。众多诸侯貌合神离,即便是如他孙文台,也是在为自己的后路考虑。

秋风吹起,带走一声声无奈的叹息。

“哎呀呀!文台在哪里?文台在哪里?我来晚了!我来晚了啊!”一声夸张到落泪的嚎叫声从身后传来,听起来既滑稽又可笑。然而,却是没有人敢笑话他。

听到这个声音,尽管孙坚想要一拳甩上去打他个满脸开花,但是,他还是扯出一抹难看的微笑,回头:“盟主来的不晚!我孙坚还没有被黄巾狗贼给杀死,只是可怜了我江东儿郎!”

袁术带着兵马前来,一把上前握住孙坚的手哀叹道:“是我的过错啊!是我的过错啊!我错信了小人!这次的运粮官乃是我收拢回来的将领,我本想念他忠心,让他在后方运粮,却没有想到这狗东西竟然和黄巾贼里应外合,将我的营中陈粮给送了过来,以此致使孙盟主大败!”

看着袁术痛心疾首的恶心模样,孙坚心中越想越气,脸色终于绷不住了,顿时冷声道:

“哦?那不知袁盟主所说的将领何在?”

袁术挥挥手,然后便见到数名士卒压着一人过来,后者被塞住口鼻,惊恐地呜呜乱叫。

“这狗贼!害的我数万将士死伤,让我来问问是何人指使于他?”孙坚抽出佩刀,就要上前将这将领的绳索给解开。

一旁的程普看着袁术,又看了看孙坚,忽然抽出一旁副将的佩剑大喊道:

“你这狗贼!我杀了你!”

他看起来怒火上涌的样子,手起刀落,在孙坚挑开绳索的一刹那将这人斩了。然后,在孙坚的黑脸中跪倒在地:“属下擅自做主杀了这贼子,还请主公降罪!”

孙坚眸子一冷,看向袁术说道:“人是袁盟主带来的,降不降罪还要看袁盟主如何说!”

“如此忘恩负义之徒,就该杀!这位将军杀得好!杀得妙!即便你们不动手,我也不能留他到明天!”袁术上前扶起程普,后者却拜向孙坚的方向不起来。

袁术扶了几把都没有扶起,只得放弃,带着羡慕的神色看着孙坚道:“此忠臣也!”

“好了!起来吧!”孙坚没好气地说道,然后气愤地将佩刀扔到一边,程普急忙过去接住,然后立在孙坚一侧。

“文台何在?”

“文台何在?”

轰隆隆!一大批人马同时赶了过来,为首的便是唐粥和吕布等人,在他们身后则是袁绍曹操,再之后才是剩余的诸侯。

“文台无事!诸位不必忧虑!”孙坚上前迎住,唐粥看着一旁早就在此的袁术没有说什么。

曹操等人率领大军已至,烟尘四起,对面的黄巾兵马便立即撤了回去。

孙坚等人看着他们撤入雒阳城,只能望着高高的城墙连连叹息。

大军回归,众人再次汇聚。

“文台此次出征损耗几何?”曹操叹息一声问道。

孙坚脸色阴沉,还是一旁的孔融急忙说道:“诸位不必忧虑,此次出征只是损耗了一部三万余人马,孙盟主还有二十几万大军在手中,诸位不必担忧联军兵力受损!”

孔融如此说着,一旁的孙坚却觉得心都在滴血。三万人马是不错,但是这三万人马都是他从江东带出来的子弟,是实实在在的子弟兵,能够当作未来成事的班底。这些人折损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这一下子损失三万人,孙坚此时有昔日霸王项羽的心情,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啊!

其余诸侯并没有在乎孙坚心中是如何想的,此时他们心中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孙坚再败之后,盟军锐气已失,接下来该是谁去攻打雒阳城呢?

若是不再攻打,诸侯粮草日渐消耗,一旦断了炊,这可比联军大败的后果还要可怕。

“依我看,既然不能强行攻打,不如我等便和黄巾贼耗上!”唐粥来到众人面前说道:“我等绕过雒阳城,将黄巾贼的退路给封死,就将他们围困在这雒阳城之中。既然我等粮草不济,那黄巾贼一定也面临这个问题。”

“此言大善!”曹操眼睛一亮,附和道:“若依此计,不费一兵一卒便可降黄巾百万!”

“可是······”一旁的刘焉却是有不同的意见:“若是这黄巾百万出城来了,又该怎么办呢?”

呃······这是一个尴尬的问题,方才的一切假设都是建立在围困黄巾的基础上。但是,以他们的这些兵力,围困黄巾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若是野战,那伤亡可就不是三万人那么简单了!

“诸位以为如何?”刘焉看着其余诸侯,众人此时都沉默了。

孙坚和孔融两人如同惊弓之鸟,短时间内不会再和黄巾动手。曹操则是一直被压着打的存在,袁绍兄弟也是如此。一直未动过的刘焉等人该是此次攻击的主力,他们如此退缩,那这剿灭黄巾之战还怎么打下去?

“既然诸位都不愿出征,那不如就由我再来走一趟吧!”

众人听到这声音,纷纷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人,然后陡然一惊。

袁术!

即便是袁绍都没能想过他会出手,按理说他已经为联盟流过血了,此次轮也轮不到他来出手,但是,他却挺身而出了。

此时的袁术,就如同是神圣一般,浑身上下闪耀着光辉。就连方才还对他不怀好意的孙坚看着他也露出一抹敬佩,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这位若是死在战场上会有多好的感觉。

“公路你!”曹操激动地热泪盈眶,上前说道:“好!你来攻打雒阳,为兄就负责在后面包抄黄巾贼的后路我,我们两人双管齐下,一定将黄巾贼耗死在这雒阳城里!”

“好!”袁术握住曹操的双手,只是在看不到的眼底却飘动着一股嘲弄的目光。

“我袁公路便是大汉的一条路,哪里需要通向哪里,只要我还活着,只要大汉还需要,我时刻准备为我大汉流血牺牲!”

唐粥捂着眼睛,根本不忍心去看袁术。他这番慷慨激昂地说辞,看起来是要将曹操给坑到姥姥家啊!

若是他不动声色,或许还会和黄巾打上一两场攻坚战意思意思,但是,看现在这个架势,他是准备直接和黄巾密谋了。而作为拦在路上的小蚂蚁曹操,恐怕会成为悲催的牺牲品了。

第二十一章 杀放曹

联盟的军力重新部署,袁术带领手下八万人马加上曹操送来的十万兵马一起前去攻城。这次的攻城不比以往的血腥残酷,温和地简直不像是朝廷官兵对待叛匪的态度。因为,这次他们的目的不再是攻入雒阳城,而是要牵制住黄巾贼的注意力。

曹操率领大军缓缓绕过雒阳,准备截断黄巾贼的退路。

唐粥和袁术看着无数兵马缓缓退去,一道叹息之声忽然从两人之间传了出来。这是唐粥的叹息声。

“怎么?你舍不得了?”袁术带着调笑的语气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这乱世若是没了曹操的存在,会无趣很多啊!有的人卑鄙,有的人无耻,但是,你不得不承认,这些人却可能是这乱世的救世主。”唐粥说着,脑海中又想起曹操曾经说过的话语。若是这天下没有曹孟德,不知将来有几人称王,几人称霸?

“没有便好!我已经与他们谈好了,三日之后,黄巾贼全面撤出雒阳城,到时便是我袁公路扬名立万的时候!哈哈!”

带着称孤道寡的野心,袁术迈着嚣张的朝天步离开了这里,只剩下唐粥一人站立在原地。

远方,战火纷飞,回首,千军去远,唐粥便站立在这两种风景之间。忽然,一股灼热撕裂的痛感开始从心底蔓延,逐渐侵蚀大脑。

这是一种无言的灵魂上的痛感,像是有人要从中间把自己撕开一样。更可怕的是,这种感觉是从内到外。

一股黑气从唐粥脸上泛起,并且发出邪恶的笑声。

“哈哈哈!该死的家伙!你终究还是困不住我的!我这不是又出来了吗?”

一股强大的力量开始在内心苏醒,唐粥整个人都定住了。这不是他不能动,而是不肯动,不愿动。他要用尽全力来压制体内的这该死的家伙。为了防止这家伙出来捣乱,自从上次以后,唐粥就再也没有动用过超出自身的力量,为的就是防止这家伙再度出来。

但是,想不到,他还是出来了。

“你以为你能压制住我吗?只要这天下越来越乱,我就会越来越强,你是封不住我的!”

“我奈何不了你,但是有人能够制伏你!”

“哈哈!你说的是上次那两人吗?不错!他们两人的确是不一样的存在,是我的克星!可是,你以为他们还能有力量来帮助你吗?一而再再而三,就是神也会累的啊!更何况,他们只是好运气的凡人罢了!”

唐粥正要反驳,但是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他沉默了。

“喂?为什么不说话,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是不是吓得不敢说话了?”

唐粥动了一步,转过身,走下去。

那道声音更加急迫了:“该死!该死!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说话?”

唐粥还是不言不语,任由脑海之中的家伙胡言乱语,也任由自己顶着一大块黑痣在脸上。

唐粥没有朝人流多的地方走去,这种样子过去搞不好会被当成怪物打死。他离开大营的方向,自己一人悄悄来到一处幽静的山谷。

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唐粥坐下来,抬头看着天空和飞鸟,心中澄明如镜。

山谷之外,无数人马悄悄潜伏,全都听命一人指挥。这人伏在山谷之外,观察着里面的情形。看着淡然的唐粥,眼中闪过疑惑和不解。

主公似乎总是神秘的,身上带着太多的秘密。这些秘密令其余人对他敬畏,对他好奇。

山谷之外的事情唐粥没有心情理会,此时,他摸了摸自己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光洁如玉的脸庞,微微发笑。

终于,那道讨厌的声音停止了。

此时,看着流云风景的唐粥这才悠悠说道:“若是上一次一样,你一出来就来夺取控制权,我自然会惊恐万分。但是,这一次你却和我说了这么多,依旧没有动手。我不觉得你这是在搞临终关怀,所以,我断定你自己一定也在上次的大战之中受了重伤。只有趁着我心神失守的时候才能对我进行攻击。若说你上一次进行的实体攻击,那么这一次就是灵魂上的攻击。说了这么多,我想,你的力量也快要用光了吧!这世道,估计是不允许你直接出现的吧?”

“你!”一声愤怒的咆哮从唐粥心底发出,同时一股毫光开始从他身体之上发出来,整个人仿佛是白玉雕琢成的雕像一样。这股声音也开始偃旗息鼓,渐渐变得微弱,最后微不可闻。

呼!长呼出一口气,唐粥再看着眼前的世界,觉得活着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远方,一人跳着步子急忙赶来。

“拜见主公!”曹青来到近前,拱手拜倒,心中是淡淡的恐惧和敬畏。唐粥举起手,前者连忙上前来将他扶起。

尽管经历过这一次灵魂交锋之后唐粥的身体有些虚弱,但是,唐粥却依旧稳稳抓住曹青的手掌。起身,唐粥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然后问道:“怎么?你来找我有何事?”

“启禀主公!末将是想请教,这曹操之事,我们是杀还是放?”

听到这句话,唐粥微微抬起眼眸,看着眼前的曹青:“若是要杀,能够杀得了吗?”

曹青拱手禀报道:“主公莫忧!马元义马将军为神上使之时,在雒阳布下无数暗桩。等到主公在教内掌权之时,又令黑卫四处渗透。如今,在曹操身边至少有我们埋伏下来的人手十余人,只要突然动手,必定能够致其于死地。”

曹青禀报上去,然后并没有得到回应。半晌,他才抬头看向唐粥,只见后者微微摇头:“此时还不是曹操该死的时候,虽然我与袁术所说的乃是困死曹操,但是,那只是表面功夫。在如今的八方汇聚之中,曹操乃是中坚力量。少了他,这联盟顷刻间便会破碎。

而且,若是将他杀了,他手下二十万人马无人拘束,难道要我等一个个将他们收归旗下吗?”

“那您的意思是?”曹青伸长了脖子,只见唐粥微微摇头说道:“顺其自然!只要我们不出手,曹操就应该死不了。他若是真的死了,那只能说是天命如此了!”

唐粥和曹青两人一路回到大营,然后,曹青便拱手告退。

待他离开大帐,忽然之间,赵云才显现出身形,他看着远去的曹青背影皱眉说道:“这人不安全!方才,他看你的眼神,和说起曹操的时候十分像!”

“我知道!”唐粥转身翻着军中文书,头也不抬地说道:“自从他离开恒山跟着我开始,已经四年了。四年时间里,他从籍籍无名的山中盗匪成为如今举手间可以决定诸侯生死的间者头子。他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那你就任由他这样吗?不怕某一天开始,这家伙就会开始反噬吗?”赵云带着调侃的语气说着,但是,唐粥却真的低头凝思。

一个人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很大的原因是他开始正视自己和周身的环境,然后发现自己一直生活在一块阴暗逼仄的环境里。

长期如此下去,也难怪曹青会出现这种心理变态的状况。简单来说,这不是心生反心,而是心理疾病。

唐粥想了想,心理疾病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人体开始与环境不适应。所以,这种环境之下,最好的治愈3方法其实就是换个环境了。

可是,若是换掉曹青,谁又能顶替他呢?而这个顶替的人,又是否会出现曹青的这种情况呢?

这样想着,唐粥脑海之中忽然出现一道人影,一个被雪藏很久的人影。说起来,这家伙似乎自从诸侯汇聚以来,就没有露过面。

若是由他来做间谍工作,或许会很恰当。而且,暂时他也不能露面。

第二十二章 黄巾大撤退

雒阳城内,经过连番大战,马元义、波才和管亥等人连番出战,擒拿的官兵将领终于达到百人之数。

在张飞一脸哭丧脸的注视下,张宁等人在祭祀过道师张角之后,缓缓将棺椁封死。这棺椁准备要带回恒山安葬。

“圣主!如今我等已经祭祀道师完毕,接下来,是否就按照和袁术那厮商议的条件来开始撤退?”管亥拱手出声,在场只有他算是看出来张宁的一点心意。

当下,张宁投过去一道赞许的目光,然后看着在场的众多将领说道:“没错!我们离开冀州的时间太久了。如今天下已经大乱,我们在雒阳继续待下去指挥成为众矢之的。如今的我们需要蛰伏。

这些诸侯都是舔血而生的,若是没有了对手,他们手下的将领就没了上升的理由。而诸侯本身,也需要继续开拓领土来供养军队和将领。当他们习惯性地通过厮杀获取这些东西之后,就再也难以改变思路了。我们接下来的任务便是低调低调再低调,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将目光放到同为诸侯的其他人身上。当他们杀得难解难分之时,便是我们出山的时候了。”

“圣主英明!”马元义等人附和了一句,接着问道:“那不知圣主准备何时动身带领众人回到冀州?”

张宁呵呵一笑,说道:“谁说我们现在是要前往冀州了?”

“方才圣主不是还说?”波才有些疑惑,现在究竟要去哪里呢?

“我们是要送道师灵柩回乡不错,不过,我们的目的地却不是冀州,而是关中!”张宁看着众人惊愕的目光,缓缓说出藏在心底的地点。

说到关中的时候,张宁眼中带着光芒。

关中乃是秦朝根本,后来的刘邦也是定都关中,到了王莽篡位之时,关中被赤眉军打成烂筛子,祸害的不成样子,几乎没有一块好地。

如今,经过数百年的休养生息,那里又变成一片王霸之地。

管亥见众人不解,就将关中的历史分析一波。然后,无数赞叹声便响了起来。

“圣主果真是天纵之才,竟然出其不意地想到进军关中!”管亥也在赞叹,关中的确是易守难攻。当初战国之时,六国攻打数次都没有成功,若是给予太平道如此沃土,何愁大业不成?

若是诸侯都在争斗,而太平道在休养生息,那经过数年的敌退我进之后,太平道的确可能问鼎天下。

关键的问题就是,太平道这上百万人真的能够安全到达关中吗?天下诸侯又会真的看着黄巾贼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成长壮大吗?

想到这一点的张宁没有说,看到这一点的管亥和马元义没有问,剩下的还没有想到这一点。

当日,袁术的兵马在经过一天紧锣密鼓的攻城之后便退了下来,体恤下属的袁术大手一挥令兵马修整一日。

而在雒阳城之中,黄巾兵马则整装待发,将城内粮草辎重席卷一空。

最后,还有人想要点一把火,将雒阳城给烧了。

结果,那人被波才一巴掌扇倒在地,开口骂道:“混账东西!你以为你是霸王项羽吗?还玩什么焚烧宫阙的把戏,这些宫殿楼台难道不用钱盖吗?这些都是民脂民膏,你一把火下去就全都没了!败家玩意!”

那人被波才骂的唯唯诺诺,丝毫不敢反驳,剩余的其余将领更是个个闭嘴不言。雒阳城内能够带走的东西都被带走了,剩余这些宫殿楼台反正带不走,和自己关系又不大。

在吵吵闹闹之中,黄巾军终于完成了准备。在东方的启明星还在闪亮的时候,雒阳城的西门缓缓拉开,然后,无数人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第二天一早,袁术军营之中的士卒揉搓着眼睛起床离开帐篷。

忽然,一个士卒无意中扫向雒阳城的方向,然后立即回头瞪大眼睛看向那边。

本来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城墙之上的确是连守卫都没有一个。

这名士卒又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之后,这才猛地大声尖叫:“黄巾贼不见了!城墙之上的黄巾贼不见了!”

随着呼声响起,越来越多的士卒发现原本每日清晨都会准时露面的黄巾贼士卒竟然不见了。

很快,消息便传到袁术大帐之中。

稳坐上首的袁术似乎是早就料到这一切,一点都不吃惊。

他慢条斯理地端起手边的酒樽,然后吩咐道:“击鼓!聚将!”

咚咚!

咚咚!

咚咚!

鼓声一响,无数兵马开始聚集,帐篷之中的将领也纷纷从里面出来。

纪灵挑开帐篷看着乱糟糟的军营,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何处在击鼓?竟然敢扰乱我军心?”

“将军!这是主公在击鼓,有士卒发现雒阳城内的黄巾贼撤退了。主公此时击鼓,正是在召集将领和士卒,要去攻占雒阳城!”

“什么?”纪灵大惊失色,慌慌张张整理好铠甲兵刃便来到主帐之中汇聚。等到他来到的时候,其余将领已经到达多时,纷纷在议论为何会此时击鼓聚将。然后,各种八卦消息满天飞,人群之中不时传来惊呼声。

忽然,一声大喝传出:“主公驾到!”

众多将领齐齐一颤,纷纷施礼道:“拜见主公!”

袁术笑呵呵地看着众多将领,扭头看着最前方的纪灵说道:“今日有士卒发现黄巾贼消失不见,此事我已经派人前去核实,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一道长长的声音:“报!主公!雒阳城内的确已经空了,黄巾贼悉数从里面撤出,如今乃是一座空城!”

“哈哈!好!黄巾贼定是畏惧我军攻势,这才慌慌张张撤退!”袁术大笑不止,然而下首的纪灵却拱手,带着谨慎的神色说道:“主公!这莫非是黄巾贼的诡计?想要将我们引诱到城内,然后再一举围杀!”

“唉!将军多虑了!”袁术心中不停大笑,究竟是什么状况难道我不清楚吗?这都是老子真金白银和他们买过来的,怎么会有假呢?

不过,袁术也不好直接说出来,这样反而会暴露自己和黄巾贼勾结的事情。

当下,袁术便命令纪灵带着一万人马前去雒阳城中仔细查探,务必要查清楚雒阳城中是否还有黄巾贼的兵马。

过了一个时辰,纪灵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拱手拜倒:“启禀主公!灵在城中并未发现任何黄巾贼的踪迹!”

“哈哈!”

“主公英明神武!”

“黄巾贼畏惧主公威名,不战自退了!”

众多马屁精狠狠地搔在袁术的痒处,弄得他轻飘飘的。但是,纪灵却依旧还是脸色难看地立在一旁。看着众多谄媚的小人,纪灵不屑和他们一样依靠谗言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主公!如今黄巾贼不知何故莫名撤退,灵以为,此时该当派人去通知其余盟主。商议定后,诸位盟主再一起入雒阳城。另外,还要派人通知曹操盟主,告诉他黄巾贼已经离开的消息!”

“嗯?”袁术看着纪灵的苦瓜脸,微微有些不悦,但是对于他的谏言,还是认真听取的。他摆摆手,看着众多将领说道:“如今雒阳城已空,那就是我等之功。依我看,还是直接率领大军入城为好。至于曹操那里,就派一信使前去报信吧!”

“唉!”看到袁术似乎不愿搭理自己,纪灵拱手退下,将空间留给了这些人。

很快,袁术便全副盔甲地率领大军入驻雒阳城,只是,周围似乎有些不对啊?

这时,袁术才猛然发现,纪灵似乎是不见了。

“纪灵在何处?唤他来见我!”

当下,便有一脸媚笑的将领上前说道:“启禀主公!纪灵将军不满你独自入城,扮作信使向曹操报信去了!”

“哼!”一道冷哼声从队伍之中传来,然后,便听到传令兵在军中大喊:“主公有令!加快速度入城,今晚诸位可以在城中府宅歇息了!”

一阵欢呼声从军队之中传出来,袁术看着这些兵马美滋滋的。

但是,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启禀主公!曹盟主的十万大军还在城外不愿入城?”

“为何不愿入城?”

“他们说只收到曹盟主命他们协助主公攻城的命令,没有收到他们入城的命令!”

袁术脸色一黑,今天感觉诸事不顺啊!他揉了揉脑袋,挥手道:“算了!随他们去吧!”

而在此时,纪灵率领一队人马已经来到了曹操的大营。

当下,曹操听闻纪灵亲自前来,出营门前来迎接:“哈哈!纪灵将军此次亲自前来,定然是公路有要事要吩咐于我!哈哈!”

受到曹操如此礼遇,纪灵脸色顿时一垮,当下羞愧道:“启禀曹公!末将此来却并没有带来好消息!百万黄巾贼一夜之间从雒阳城中消失,主公命我前来报信!”

“这可真的不是一个好消息啊!”曹操眉头紧锁,若是百万黄巾都来到自己面前,仅凭他手中的十万兵马是断难拦住这些人的。

“全军戒备!快些前去通知其余盟主,请他们前来支援!”曹操立即下令,然后这才回头看向纪灵:“将军可还有何消息带来?”

“纪灵惭愧,只有这些消息,但是,相信后续消息会很快送来的!”

曹操叹息一声,拉着纪灵的手道:“事发突然,这也不怪你!将军一路辛苦,且先去休息吧!”

“未能为曹公分忧,末将哪里还有脸面休息?就让吾在曹公身边略尽绵力吧!”

纪灵说着带领兵马立在一旁,曹操见到微微颔首。

很快,斥候就将消息送来,方圆数里并没有发现黄巾贼的踪迹。

“若是黄巾贼想要离开雒阳回到冀州,我这里乃是唯一通道,为何这里却没有一个黄巾贼呢?”曹操带着不解看向一旁的纪灵:“将军可知黄巾贼乃是从哪一道门离开的?”

纪灵摇头,曹操脸色微微一叹,吩咐道:“再探!方圆二十里之内都要探测到!”

很快,消息又传来。方圆五十里之内也没有黄巾贼的踪迹,听到这个消息,曹操脸色一变,惊呼道:“不好!”

第二十三章 长亭外

长亭之外,芳草稀稀。春秋之时,数百万大军在雒阳城郊作战,此时终于草草收尾。

被战火荼毒的土地上到处都是野草枯枝,本来这片肥沃的土地该是丰收的时候。然后,此时除了满地枯骨和呜呜的风声什么都没有。

远山看起来有些萧索孤寂,巍峨的背影衬托出一种难言的沉重。未来的一年,将会是一个饥馑的年份。并非是年成不好,而是战火所及,人畜皆逃。

精壮的百姓全都被抽调来攻打雒阳城,天下农丁稀少,而唯一把有人口的便剩下那些私自蓄养奴仆的世家大族了。

战争从来不是为了让生活变好,他只会这让世道变得更糟。而最终的胜利者,就是在这乱世之中能够支撑到底的一方。

很显然,先露出颓势的是那些没有家世背景的贫苦百姓。

但是,最终的结果却要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因为,这些贫苦的人只是失去了原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接下来,就该是那些真正的地主豪族们发愁了!

唐粥带着赵云和左宗年,身后跟着数十骑精锐,一路越过数百里,终于在一座山丘之上看到远远露出一截尾巴尖的太平道军队。

他们放慢了步伐,慢悠悠吊在这百万人马后面。

很快,便有太平道的斥候发现了他们,数骑兵马疾驰而至。

波才一身臃肿地来到唐粥面前,浑身叮叮当当地作响。

他来到近前,才整了整铠甲,想要弯腰施礼,却发现身子很难再弯下去,只得拱拱手苦笑道:“唐帅见笑了!”

“哈哈!”唐粥上前一拳捶在波才胸口,只听得铠甲之中闷闷地响,似乎是藏了不少的好东西:“你这是将皇帝的内宫都洗劫一遍了吧?在身上藏了多少好东西这是?”

“哈哈!”波才被唐粥取笑一番,周围的士卒都纷纷大笑。前者露出苦笑,小心地摸了摸自己胸口,仔细检查一遍里面的宝贝没有碎,这才看向唐粥埋怨道:“唐帅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圣主说了,我们太平道是苦日子出身,遇见好东西就不能放过。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搜刮来的,将来要留着传宗接代呢!”

波才这番实话又招致一番大笑,前者也不理会这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家伙。

“唐帅!圣主已经知道你要来,特地让我来迎你。军中人多眼杂,诸事不便,还请到一处僻静的山谷见面!”

唐粥挥挥手,带着众人跟随波才一路向前赶去。赵云隐在人群之中,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波才知道这个白衣小将乃是唐粥暗中的护卫,经常悄无声息地消失,也就见怪不怪了。

会面的地方乃是一个小山谷,秋风仿佛到谷口便停止了,因此山谷之中依旧是郁郁葱葱一片青绿。

进入山谷又走了一段距离,波才停下,将唐粥身后的众人也拦住,朝着唐粥拱手道:“唐帅!圣主吩咐,其余人不见,只见你一人!”

唐粥挥挥手表示知道,吩咐左宗年等人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人沿着一条扭曲的小路继续向山谷深处走去。

很快,里面便传来哗啦啦的溪水声,顺着水流声望去,只见这小山谷之间还有一条小小的溪流从山间流下来。而在溪流旁边,则是一座精巧别致的亭子。

“不知道什么人这么无聊,竟然还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凉亭!”唐粥嘟囔着便上前走去,来到凉亭之中坐下。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便从旁边响起:“既然这座亭子这么不招你待见,怎么还进来呢?”

听到这个声音,唐粥立马换上一张笑脸,转头便对上另一张冰山似的俏脸:“呵呵!师姐真是好久不见了!”

张宁轻飘飘地从唐粥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香风,后者能够清晰地看到她双手的水珠缓缓滴落。

“油腔滑调!”张宁白了唐粥一眼,然后坐在唐粥对面,将双腿那么一翘,粉嫩俏长的双腿便在唐粥眼前晃来晃去。

看到唐粥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张宁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收回双腿,说道:“我都按照你的设计,将太平道转入关中发展了!下一步我会安心经营关中,只是,这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呢?”

唐粥不无遗憾地叹息一声,收回目光,这才认真地思索。

半晌,他才摊开双手,无奈地说道:“暂时来说,太平道只要转入关中,紧守关隘,便能将关东诸侯隔绝关外。依我看,管亥乃是一员不错的大将,可以命他把守关口。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至今为止,朝廷尚且不知师姐你乃是太平道的幕后主使!从今以后,你更要隐身幕后,最好以后再出现在人前的时候,便以男子形象出现!”

“这又是为什么?难道你是怕我对不起你?”张宁粉红的嘴唇化成一朵小小的玫瑰花,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师姐你想到哪里去了?”唐粥义正言辞地反驳道:“我不相信还有谁能够进入师姐您的法眼,若是有,你告诉我,看我打不断他的狗腿!”

张宁噗嗤一声笑了,自从道师张角去世以来,这是第一次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

笑了半晌,张宁才一把捶打在唐粥胸前。这一拳却是让他脸色一僵。不过很快,一股暖香的春风便吹到唐粥鼻孔间,一道温热的躯体也顺势贴了上来。

唐粥嘴唇有些发干,有些心不在焉地继续说道:“师姐虽然贵为圣主,但是,毕竟为女子之身。朝廷大军来时,教内众志成城,或许不会让你为难。但是,一旦进入关中,将来平静下来之后,情势或许便不再如此温和了。”

“是吗?”张宁躺在唐粥怀里有些发嗲,然后露出坏坏的笑容打掉唐粥作怪的猪蹄,娇嗔道:“安分点!就这样平静地过一会儿吧!”

虽然说是要平静,但是张宁却是不停地在挑逗着唐粥。

这是要搞哪样?

唐粥苦笑一声,低头在张宁耳边说道:“虽然我想安静,可是实力不允许啊!”

说完,张宁便身子一倒,和唐粥一起滚到凉亭之后去了。

来到这里,唐粥才发现原来这里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搭建好的窝棚,上面是一块撑开的帐篷。

原来这里早就准备好了!唐粥尖叫一声便抱着软呼呼的师姐走了进去。

山间溪水不停地流淌,渐渐带上黄昏橘红的色彩。

小小的敞篷敞开一道口,然后唐粥理一理衣服便从里面走了出来。正要回头问一问是否需要自己帮忙的时候,却被一只闪亮的长腿给闪瞎了狗眼。

“走你的吧!”

唐粥讪讪一笑,讨个了没趣。

“嗤嗤!”一道笑声从旁边传来,这里竟然还有别人!唐粥面色狰狞地回头四处搜寻,却发现原来是波月捧着一套衣衫从旁边捂嘴笑着。在她身后,还跟着几名吕卫。

“是月儿来了吗?进来吧!”

“哎!”波月应了一声便带着吕卫将帐篷围起来,将唐粥隔绝在外面。

唐粥:“······”

不让我看,哼哼!你以为我没看过吗?唐粥傲娇地转身看着夕阳,不去理会身后发生什么事情。然而在脑海之中,却在思念着师姐此时的音容笑貌。

过了半晌,里面传来一阵哼哼哈哈的声音,唐粥正有些奇怪。忽然,一道略带磁性的中性声音突兀地传了出来:“在下张宁!见过唐兄!”

转身,唐粥有些瞠目结舌地指着眼前的俊俏公子哥,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是!”

他睁大了眼睛,然后才说道:“师姐?”

一身男装的张宁显得更加的英武,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中性魅力。

只见她颇有些轻佻地将波月拦腰抱在怀里,眼神有些邪魅地看向唐粥说道:“唐兄以为本圣主的这份装扮如何?”

“不去当龙阳君真是可惜了!”唐粥喃喃地说道,然后招致张宁和波月的一顿暴打。

“让你龙阳君!让你龙阳君!若是再这样疯疯癫癫,看看我们俩谁才会真的被龙阳君宠幸!哼哼!”

变身男装的张宁显得更加暴力,唐粥连连躲闪才躲过几次暴击。

等到唐粥和一个青年男子从山谷之中一起走出之时,赵云也同时出现在人群之中。只不过,他看向唐粥的眼神有些奇怪。

他并没有看到张宁的身影,只看到唐粥和一个青年亲昵地在一起,手拉着手从山谷之中走出来。

左宗年也是一脸奇怪地看着波月的身影,不知道她身边的那个男子究竟是谁!

“唐兄!此次一别,日后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那就只有日后再说了!”

唐粥和这位张兄洒泪惜别,然后齐齐看着对方,眼中饱含深情。

等到远方的人马全都离去之后,唐粥再回首看向众人,只见其余人等却是纷纷身子一颤,不自觉地在马上来回蠕动,眼神四处飘忽。

“你们这是在怎么了?屁股上长疮了?”

“没有!没有!”众人急忙摆手。

“哼!莫名其妙!行了,我们这次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回去吧!雒阳城中还要一场好戏等着我们呢!”

第二十四章 单飞

几十骑走在大道之上,马蹄留下的痕迹像是一行诗意的梅花。

然而,这梅花却忽然开始震颤起来,花瓣被震碎,化成一堆堆的泥土。

疾行之中的唐粥等人感受着这股震动,大叫不好,各自驾驭着坐骑躲到道路一侧的野草丛中,隐藏住自己的身形,同时也为后面的兵马让开道路。

轰隆隆!轰隆隆!

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一队骑兵便从前方飞速跑过。而在骑兵之后,则是快速行军的步兵。

尘土飞扬之中,一杆曹字大旗迎风飘扬。

这一队人马足足有三万人,唐粥看着这些人马,忽然在其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是曹操身边的一位将军,但是,兵马之中并没有曹操本人的身影。

等到他们全都离开之后,他才猛然从静止中惊醒,抖抖身上的灰尘,招呼众人纷纷从草丛之中跳出来。

“呸呸呸!”一阵尘土飞扬,差点被泥土覆盖的唐粥等人才有了点人形。

“主公!他们这是去哪儿?”有人好奇地问道。

唐粥吐出嘴中的沙子,边梳理自己的衣衫边说道:“依我看,这支兵马如此快速行军,根本不顾士卒体力,这是要前去拦阻教中人马撤退。而且,这些还只是前军,起到牵制作用,后续的大军应该很快就到。这必是曹孟德的计策无疑,我们快些回去,此时奉辕之中一定已经吵翻天了!”

“遵命!”众多骑士将马匹赶出来,正准备继续行军,却见到一人楞在原地不动。

唐粥转头看着愣神的左宗年问道:“宗年为何不走?”

“此时追兵前去袭击大队人马,那圣主他们此时不是陷入危险之中了吗?我们要不要提前去将这个消息报告给圣主?”左宗年心中急迫,前方的大军之中可是有自己媳妇在啊!

听了这话,唐粥一巴掌打在左宗年脑袋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若是等你前去报信,太平道早就玩完了!区区三万人,还是疲惫之兵,他们过去只有一个结果!”

“什么?”左宗年伸着脖子问道,唐粥呵呵一笑,指着他咧开嘴说道:“送菜!”

说完,唐粥便一挥鞭子,打马快速朝着雒阳方向赶去。左宗年挠挠头,虽然不知道唐粥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媳妇那边他是不用担心了。抬头,唐粥等人已经走远,左宗年急忙上马,大喊大叫着追了上去。

······

雒阳城中,袁术已经将整个城池翻腾一遍,结果很显然。黄巾贼子真是穷疯了,连大门上的铜环都被他们给撬掉带走,这是连根毛都不给他留啊!而且,这些人充分体现了他们的浅显目光。被他们破坏的红漆大门要比那撬掉的铜环贵上百倍不止,就这样被他们败坏了。

这是一群心大的败家子啊!看着这些奏报,袁术隐隐觉得心痛。这世上最令人愤恨的不是那些拿了好东西的人,而是那些拿了珍品不知道珍惜将他们弃之如敝屣的人。

不过,他摸了摸自己身边的盒子,心中还算是稍稍有些安慰。这一趟总算是没有白跑,还是有一点收获的。

“报!”

帐外一声大喊,袁术手一抖,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将身边这个锦盒放到身后藏匿好,这才朝着外面说道:“进!”

“报!启禀主公!纪灵将军从曹营回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外面一声粗重的吼声传来:“主公!末将纪灵拜见!”

未等袁术同意,一道黑乎乎的身影便带着一股风沙闯了进来。

“咳咳!咳咳!”

看着灰头土脸的纪灵,袁术连连挥手,这灰尘太多了。抬头,看着这个自己曾经青睐的将领,他脸色一冷,冷笑道:“将军这是从哪里来啊?”

纪灵双眼通红,似乎是没有听出话语之中的嘲讽,顿时抱拳答道:“启禀主公!末将自曹公那里回来!为主公带了一个天大的消息。黄巾贼从雒阳城败退,并非是要回冀州,而是转道去了关中。曹公识破这些贼子的阴谋,此时已经命夏侯将军率领人马三万余人前去拦截,此时,曹公正在奉辕之中动员诸侯起兵追击!末将特地回来请主公前去赴会!”

“哎呀呀!”袁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看着纪灵说道:“原来如此!我说黄巾贼是怎么突然消失的,想不到竟然是这么回事!只是······”

他露出难色,看着纪灵说道:“你也看到了,雒阳城新破,城中乃是百废待兴。修补城池,安排值守,这些都离不开人。我手中兵马实在是抽不开啊!”

听了这话,纪灵脸色一怔,猛地抬头看着袁术痛惜道:“主公!黄巾贼远遁,此乃是国之大患,若是追击,不仅可以成就主公威名,还能为国除贼,何乐而不为呢?”

“呵呵!你也说了,若是成功?可若是不成功呢?那吾破雒阳的大功不也就黯然失色了吗?”

无论纪灵如何劝说,袁术只是置之不理,最后,实在被纪灵搅扰烦了,他猛地挥挥手道:

“来人!纪灵将军一路辛苦,将他搀扶下去休息,不歇息三日,不准出帐!”

“主公!”纪灵大吼一声,就被人给拖走了。

歇息三日,这话说的好听,实际上这是要把纪灵软禁了。

此时,雒阳城外的奉辕之中。众多诸侯已经得知袁术进城的消息,还未将这个消息消化,便得到曹操的亲笔信,召集他们前去议事。

“曹盟主!有何事要议论啊?是否是要商量我等入城之事啊?”刘焉乐呵呵地说道,如今黄巾贼远遁,他们算是击退黄巾的大英雄。说出去,脸上也有光彩啊!

看着众多盟主的热切眼神,曹操只是淡淡地说道:“此事不急,还是得等众位盟主都到齐了,我再说出来吧!”

刘表看了一眼周围的诸侯,说道:“如今只剩下袁术和唐粥两位盟主不在了。不知道本初和孟德两人可知晓这两人去哪了?为何不来参与盟会?”

袁绍闻言脸色一黑,顿时冷声道:“袁公路之事,与我何干?”

“哈哈哈!是谁在喊本盟主的名号啊?”唐粥大笑着从帐外走来,对在场众人拱手。

“哦?唐盟主既然来到,可知道袁公路为何没有来到?”孙坚扭头看着唐粥问道。

唐粥环视一圈,果然没有见到袁术这败家子,“袁公路进了雒阳城,此时怕是正在皇宫之内跑马呢?”

一旁的袁绍脸色一黑,这话明着是说袁术僭越,实际上却是将袁氏全都包括了进去。

“哼!袁公路无论如何也是朝廷命官,如何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咦?”唐粥转头看向袁绍一脸好奇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袁公路大逆不道了?我只是说他在皇宫之中搜寻黄巾贼余孽罢了!为何袁绍盟主会认为公路乃是大逆不道呢?”

“你!”袁绍脸色顿时一涨,他这对号入座的太快了,当下只得一挥手掩饰尴尬:“哼!我不和你做口舌之争!”

说完,他又转向曹操:“孟德有何事便直说吧!在场除了袁公路已经全都到了,他就不用等了!”

“好!”曹操正色,将黄巾贼逃遁和自己对于他们行踪的猜测说了出来。

“诸位!如今我已令三万大军前去拖住黄巾贼,只要我等百万大军齐动,没了雒阳城保护,黄巾贼必然如丧家之犬。这正是我等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曹操充满激情的演说并没有得到众多诸侯的认可,即便是最激进的孙坚也是默默坐在一边。

“孟德!你若是说入城之事,便继续说下去,若是说追击黄巾贼之事,还是稍安勿躁吧!”袁绍冷不丁地在旁边给曹操泼了一盆冷水,顿时,其余诸侯纷纷附和。即便是不附和,也是不发声。

一周看下来,所有人都在回避自己的建议,似乎并没有自己的知音人。

“文台?你江东儿郎的热血难道冷了吗?”目光停留一瞬,曹操大声质问前方的两人,孙坚脸色一红,就要站起身来,却被孔融一把揽住,转身对曹操说道:“曹公!孙盟主手下兵马新挫,军心不稳,未可轻动!”

“不错!”孙坚在一旁闷闷说了一句:“我江东儿郎热血未冷,只是已经流干了!”

“唉!”叹息一声,曹操又转头看向刘焉刘表两人,后者纷纷摆手道:“祖宗社稷俱在雒阳,我等刘氏子孙正该前去拜见!”

转头看了看作壁上观的袁绍和唐粥,曹操眉头紧锁,猛地一挥袖子说道:“哼!这就是天下诸侯!难怪被黄巾贼打得团团转,吾曹操羞于尔等为伍!”

说着,他一挥袖子离开大帐:“我自将军前去追击黄巾贼,诸位且坐帐中听吾败绩吧!”

“孟德!孟德!”袁绍上前拦住曹操,叹息道:“既知必败,为何还要前去送死?”

猛地转头,曹操眼中热血沸腾:“我欲让天下人知晓,汉臣还没有死绝!哼!”

说完,曹操便离开这里。不一会儿,便传来曹操率领兵马离开的消息。帐中诸人,心思各异,但是却都没有出兵的心思。

第二十五章 两锅粥的故事

兵马正在疾行,这是一群饱食之后准备归巢的狼群。

忽然,狼群的尾部遭到一群敌人的追击。这是一群疲惫但是却精悍的士卒,像是一群疯狗一样死死咬在身后。整个队伍被这么一冲击,陡然变得有些混乱。

走在最前方的张宁听着手下的禀报眉头一皱,一旁的管亥立即拱手上前道:“圣主!属下带兵前去拦截?”

“去吧!要多少兵马?”

管亥伸出三根手指,张宁立即点了点头说道:“好!就给你三万人!”

“不!”管亥摇摇头,再次将三根手指伸出来说道:“圣主!属下要的不是三万人马,不是三千人马,而是三十万人马!”

听到三十万这个数字,四周的将领同时回头诧异地看向管亥,后者只得解释道:“虽然在身后只有三万人马咬着我们,但是,既然敢这么做,必然是一位有见识的英雄。关东诸侯之中,有此见识的不过一手之数,而每一人都有可能号令二十万人马。吾要这三十万人马,只是最根本的准备。

若是关东诸侯联袂出手,属下也只能为圣主支撑一时。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属下必定立即传令圣主!届时,还请诸位放弃辎重,全力赶路!”

秋风带着深重的寒意吹来,张宁等人不自觉地催促兵马加快了行程。但是,速度不仅没有加快,反而还变慢了。

三十万人缓缓退出队伍,将辎重财物全都交给剩余的人马,每个人的负重都增加了不少。

看着主力安然有序撤退,管亥长吸一口气,带领人马回头道:“诸位!与我一起前去痛打这群狗崽子!”

“谨遵将军之命!”无数士卒大声喝叫,为了能够让自己辛辛苦苦抢来的财宝送回去,每一个人都有一战的决心和勇气。

穷苦人就是这样,当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他可以视钱财如无物。虽然达不到千金散尽的程度,但是的确能够为了拼一口硬气将家财全部拿出。

但是,当他的财物累积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他却会死死抓住自己的财宝,宁死也不失去。得失之间,这叫作奋斗。

此时,管亥手中就有三十奋斗的壮士。

夏侯惇率领三万人马远远袭击扰乱一波之后便撤退,通常,这样只会引起前面大部队的骚乱,并不会让他们回头反击。如同是温水煮青蛙一样,一点点拖慢他们。这就是夏侯惇的计策!

令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然而,此时,情况发生了变化。

夏侯惇看着远处集结的黑影,脸色凝重,这是黄巾贼开始反击了?

“将军?我们怎么办?”有副将问道,夏侯惇想起曹操的吩咐,顿时一挥手:“大敌当前,怎么做还用我说吗?当然是跑啊!主公有令,命我们骚然敌军,但是却没有让我们和人家死拼。”

实际上,当初曹操的确是握住夏侯惇的双手深情地将这三万人马托付给他:“元让!老哥给你说句心里话,我这二十万人马看起来威风一时,但是,这底子就是你手中的三万人马。你握的乃是我的命脉,所以让你前去追击黄巾贼。这里面的尺度如何,你要用心把握啊!”

回想起这段话,夏侯惇心中却是不停苦笑。这意思就是告诉自己,打不能真打,丢又不能真丢,只能远远跟在后面吊着。这种憋屈的打法对于一个矢志成名的武将是一种折磨,面对对面的三十万大军,他只能命令大军撤退。

曹军一动,便有传令兵将消息传给管亥,后者冷笑着看着对面的撤退的人马,冷笑道:“传令下去,就地扎营,在辕门之外给我立两口大锅,煮上饭菜,将味道给我飘起来!”

营地还没有扎好,两口大锅便在大军面前立了起来,柴火舔舐着锅底,将粥水熬出浓香的味道。

曹军士卒行军迅速,只有干粮充饥,此时看到米粥的大锅支起来,香气馋的人直流口水。

“将军!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挑衅我们吗?”曹军将领陈食怒气冲冲。

夏侯惇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忽然有些蒙圈,但是,一股浓香飘来。他猛地长吸一口气,然后再呼出,“真香啊!”

闻到这浓香的粥水,夏侯惇忽然脑海之中一亮,大叫道:“我明白了!他这是在诱惑我们,想要诱引我们前去攻打他们。只要攻破他们的大军,我们就有米粥吃了!”

“真是······吸溜······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啊!吸溜!”陈食此时也吸溜着口水,不停地痛骂黄巾贼心思恶毒。

其余将领和他一样,一边痛骂着这些黄巾贼,一边默默流着口水。

“哼!不就是浓粥吗?虽然我们没有粥吃,但是我们有干粮啊!”夏侯惇没好气地取出干粮就这样吃了起来。嚼着干冷的面饼,再喝上冰冷的清水,看一眼前面散发着浓香的米粥,他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咕嘟!咕嘟!

军中传出一阵阵奇怪的声音,然后发出了不停的咀嚼声。

正在无数士卒看着粥水,想象自己吃的乃是山珍海味的时候,虽然热粥很好,但是周围有三十万人围观,谁也没有心情去吃什么米粥。

仿佛是想到这些人的心思似的,管亥忽然命令大军撤退,将两口大锅就那样留在众人面前。这下,连观众都没了,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将军!黄巾贼撤退了!我们去将那两口锅抢来,为将军盛一碗粥水解渴吧!”陈食看着夏侯惇泛干的嘴唇说道,后者顿时眉头一竖,转身痛骂道:“混账!那是黄巾贼使出的诡计你看不到吗?你知道那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吗?你就敢拿性命来赌?”

被痛骂一顿,陈食顿时讪讪退下,夏侯惇又嚼了一口干饼,顿时觉得味同嚼蜡。

“啊!快看啊!那里果然有埋伏,下面竟然藏着兵马!”

一声惊叫,只见前方的两口大锅旁边竟然有一个地洞,而下面竟然藏着一支人马。

“这是什么时候挖的地洞?为何我等什么都不知道?”一阵阵惊呼声响起。

方才还提议前去抢夺这两口米粥的将领陈食等顿时脸色发白,若是刚才不管不顾冲了过去,此时他们怕是早就成一具死尸了。

“将军英明!”

“多亏将军!否则我等皆为黄巾所掳!”

夏侯惇听着这些称赞,心中颇有些得意。

只是,看着远方的场景,为何那些黄巾贼士卒竟然开始从那两口大锅之中取米粥来吃了呢?

“哼!”陈食这时有些鄙夷地说道:“黄巾贼就是黄巾贼!出身低贱,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见过。区区两锅白粥竟然还如此吝啬,非要吃光了带走,真是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

“哼哼!这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将军!就让我等前去将他们全都杀死,让他们见识一番我等的厉害!这米粥不吃也罢,但是,今日我等这闲气不能白白受了,必要讨回一点颜面。”

想了一会儿,直到半锅粥都被吃完,夏侯惇这才慢吞吞地点点头道:“好!快去快回!务必小心,一旦有诈,立即撤退,不要恋战!”

“将军放心!”

一队兵马打个呼哨便脱离本阵,对面的黄巾贼听见马蹄声,瞬间撒开蹄子就跑,连锅碗都不要了。

“哈哈!哈哈!”

身后的一众将领纷纷大笑,憋屈半天总算是搬回一局。

“这定是他们不知我等男儿有如此志气,方才如此大胆!”夏侯惇夸赞一番,看着陈食得胜归来,指着他身后的两口大锅还有一众的锅碗说道:“你方才说这些黄巾贼乃是什么来着?”

“哈哈!这个粥是真香啊!”陈食尴尬地一笑,然后立即在同僚的眼神示意之下,以最快的速度盛了一碗粥给夏侯惇端上去:“将军!您请用!”

“这没有问题吗?”

陈食拍拍胸脯,打了个饱嗝道:“没问题,属下已经以身试毒了!”

“哈哈!下面的粥水就发给其余的将领吧!”夏侯惇发下命令,其余人便纷纷开始聚过来吃粥。只是,这一锅粥只剩下半锅,况且这里还有这么多的将领,根本不够分啊!

这时,有人顿时想起用黄巾贼的木桶打水来,用水将米粥稀释,虽然味道淡了不少,但是总算还有味道。夏侯惇是不管这些的,毕竟,他喝得乃是第一碗米粥。

还未等到他们将粥水分发完毕,黄巾贼的兵马便有迤逦而来。

管亥看着那些抢夺粥水的将领,微微冷笑。

第二十六章 好喝吗

沙场之上,即便是喝粥,也像是在作战一样。众人一齐涌上去,三下五除二将锅碗抢过来,这是手快有手慢无的节奏。

将领们喝一口稀粥,士卒却只能看着干流口水。

一个在营中巡视的伍长看着眼前流哈喇子的士卒心中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到士卒肩膀上,大声喝骂道:“狗日的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和将军的区别。将军喝粥还在作战,你作战却只想着喝粥,这样在战场上怎么活下去?”

“······”

这真的是个人才啊!竟然能够将万恶的阶级差别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端着粥碗,一众将领一边品着寡淡的粥水,一边看着这家伙露出欣赏的笑容,早就饱食一顿的陈食更是直接过去将这家伙揪过来,问都不问直接划到自己部下。

“小的一定,一定跟随将军,鞍前马后······”

陈食拍拍这家伙的肩膀,正要鼓励几句,却觉得肚子里忽然有股痛感,这痛感很微弱,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

或许是昨晚赶路受了风寒,陈食这样想,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转头,正要跟这有趣的家伙说道说道军中的规矩,忽然,一股比方才更加剧烈的痛感袭击了他。像是被人用钢针狠狠刺破肠胃一样,然后便是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自双腿传来。

扑通一声,话未开口,陈食人倒是先跪倒在这名伍长面前,后者一脸懵逼。

“将军!您这样的大礼小的可受不起啊!”

其余将领见了纷纷大笑,唯有主将看出不对。

“滚开!”夏侯惇大喝一声,推开众人立即来到陈食面前,将他扶起来急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为何对这一小吏行如此大礼?”

是我要跪的吗?我这是痛的啊!

陈食疼的眼皮都翻了过来,挣扎着拖住夏侯惇的手掌,说道:“将军!这粥里有毒!”

“什么?”夏侯惇猛地大吼然后又瞬间将嗓门降到最低,死死拉住陈食的肩膀,让他疼的说不出话来。

其余将领只看到夏侯惇和陈食两人聚在一起,似乎是很关心的样子,但是,谁也不知道两人究竟说的什么。

此时,夏侯惇拉过陈食,脸色凝重道:“为何我没事,在场的其余将领也没事?”

闻言,陈食脸色一苦,自己也想不出为什么自己会中毒,按理说自己和将军喝得是一样的米粥,不会自己一人中毒啊!

“来人!陈将军身体不适,送他回去休息!”夏侯惇吩咐身边的亲兵,朝他使了个眼色,这是他从沛国带出来的老人手,彼此知根知底。后者点点头,然后带着陈食前去寻找医者。

过了一会儿,亲兵才来到夏侯惇身边悄悄耳语道:“医者说,陈将军只是昨夜受凉,并非是中毒!”

呼!长吐出一口气,夏侯惇这才放心:“原来真的是受凉。”

抬头,只见周围的其余将领纷纷看向自己,他眼珠一转,顿时向亲兵说道:“告诉诸位将军,陈将军乃是因何腹痛的?”

亲兵会意,顿时大声将医者的结论说出。

“哈哈!定是这老小子贪凉,这下却害的我们和他一起担惊受怕!”

“没错!陈食害苦我们了!”

“哎呦!哎呦!”顿时又有几个将军捂住腹部,开始倒地,带着无奈的苦笑:“行军在外,我等也是身不由己啊!”

剩余的将领更是连连大笑,方才说过陈食,结果这几人就和他一样中招了。

“将这几位将军也送下去歇息吧!”夏侯惇大手一挥,将这几人带了下去。

“不行了!将军!末将也有些不舒服!”这症状仿佛会传染一样,顿时,又有几名将领身体不适,又被夏侯惇笑着挥手送了下去。

“将军!末将也······”

看着又是一批将领身体不适,夏侯惇脸色有些不好,不过幸好自己还没有问题。他们该是全都受凉腹痛,否则自己也该是如此才对。还有陈食,这家伙是最先试毒的,他都没事,其余人更加没问题了。心理安慰一番自己,夏侯惇还是有些忐忑。

“将军!”

“将军!”

一连退下几十名将领,这时,即便是傻子都知道有问题了。医者被紧急调来,处理这些伤痛者。很快,便有亲兵传来消息,除陈食之外,其余将领皆是中毒。

听到这个消息,眼前一黑,夏侯惇险些从坐骑上翻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和陈食都没有问题,其余将领却是全都中毒了?”夏侯惇咆哮一声,猛地转过头,看着其余还算完好的将领大吼道:“不好!我们中了黄巾奸贼的计策!撤!快撤!”

话音方落,只听一阵阵隆隆的声音传来,黄巾贼铺天盖地地冲过来。缺少将领指挥的曹军顿时军阵大乱,四处逃窜,很简单便被从中间穿凿开来,然后分成一个个小格子包围消灭。看着被一冲即散的军阵,夏侯惇无奈带着亲兵离去,此时只能跑一个算一个了。

黄巾军兵马像是群狼一样将所有的猎物全都吞下掠走,众多将领皆是露出敬佩的眼神看着管亥:“将军神算!究竟是如何算计到曹军会大乱的?”

管亥听了,只是但笑不语。

乌鸦,残阳,还有落魄的兵马,很形象地勾勒出一幅败军之将的画面。

夏侯惇带着死里逃生的五千人马,奔走在荒原之上,连头都不敢回,唯恐被黄巾贼捉到。

走了半晌,人困马乏,这才渐渐放慢步伐。

夏侯惇浑浑噩噩,觉得心里一阵犯恶心。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弄清楚,这毒药究竟是怎么放到粥水里的。

而且,他回头看看这几十名中招的将领,因为提前被送到后军之中,个个都有亲卫马匹,此时除了脸色发白一些,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症状。

“唉!”夏侯惇连连叹息,不知道该如何向曹操交代。

忽然,前方斥候来报,前面有大队人马接近,目测人数十万以上,上面打着“曹”字旗号。

众多疲惫的士卒一阵欢喜,这是曹操的兵马无疑了。然而,面对援兵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很快,人头密密麻麻地出现在地平线上,瞬息之间便来到夏侯惇面前。

曹操阴沉着脸色,坐在马匹之上看着满脸羞愧的夏侯惇,低下头来,同样看着剩余的将领,咧开嘴呵呵笑了:“怎么样?诸位?黄巾贼的粥好吃吗?”

唰!众人的脸,一下子都红了!

沧啷!夏侯惇从腰间抽出佩剑,反手朝着自己脖颈上划去,同时悲痛欲绝道:“主公托付大任于我,是我办事不利,于今只有一死以谢主公知遇之恩!”

当!夏侯惇的长剑挥起,然后被一道亮丽的剑影给挥断。长剑只剩下手中的半截断剑,他还要拿着剩余的断剑朝着自己刺来,再一次被一剑敲在手指上,下意识地抽回握剑的手,然后断剑也掉落在地上。

“主公?为何不让吾赎罪?”

扔掉断剑,夏侯惇大哭不止。

曹操提着倚天剑,用脚将两截断剑踢到他面前,冷声道:“看到没?现在的你就是这两截断剑,若想要成才,必要以大毅力大勇气将这两截断剑融为一体,恢复如新。现在的你,如同废人一样,没了心气。还能做到这一点吗?”

听到这番话,夏侯惇身子一震,恍若顿悟一般,将地上的断剑捡起一截,直接划破手指,指天为誓,必要知耻后勇,以功劳雪耻。

“好!滚到一边去,从今天开始,从我的亲兵开始做起!”

夏侯惇一点脾气都没有,乖乖滚到一边去了。

曹操又看向剩余的众多将领,为首的便是陈食,他们全都战战兢兢,面色惊恐。

“主公恕罪!我等知错了!我等知错了!”陈食悔不当初,恨不得将脑袋扎到泥土里去。

“呵呵!”曹操将陈食扶起来,后者更加惶恐不安。

“不要怕!你们犯了错,我不怪你们!但是,你们全都要将功补过,这一点能做到吗?”

陈食等人纷纷露出喜色,流泪道:“我等定为主公立功!”

“哈哈!好!”曹操转过身来,挥舞着倚天剑,“眼下便有一事需诸位为我办妥,此事若是成功,于我军大有裨益!”

“但请主公吩咐,我等上刀山下火海,绝不退缩!”

“呵呵!”曹操挥挥手,顿时出现无数弓箭对着这些将领。

陈食等人大惊,急忙叩首祈求道:“主公?不是说让我等立功赎罪吗?为何要下如此杀手啊?”

曹操冷笑:“诸位说的不错,我正是要借诸位的人头来告诉其余将士,军中法度,不可轻犯!杀!”

一声冷森森的命令下达,箭雨倾盆而落。

“啊!曹孟德!你无耻!”

“曹阿瞒!你不得好死!”

谩骂声此起彼伏,然后渐渐消失,再也听不见。

“荀彧!”曹操喊了一声,顿时一人悄无声息地拱手道:“运粮官荀彧,在!”

指着眼前这些死尸,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曹操问的自然不是为什么这些将领犯了死罪,而是要知道他们是如何犯了死罪。

当下,荀彧微微一礼,说道:“主公!臣已经听清楚事情的经过,也查问一些幸存的将士,这些将领所说皆为事实。至于他们是如何中毒的,那就要问它了!”

一个打水的木桶被提溜出来,放到面前。

曹操过去看了看,没什么稀奇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木桶,但是,这和他们中毒有什么关系?

“主公!这其中的关系大了!若是属下没有猜错,一开始这锅中的粥水包括夏侯将军喝下的都没有任何问题,发生问题是在落到我军手中之后。

黄巾贼将一锅粥只剩下半锅,一方面放松诸位将军的警惕,另一方面形成一个僧多粥少的局面。于是,众多将领为了雨露均分,就用这个木桶打水来混开粥水。”

提起这个普通的木桶在众人面前展示一番,荀彧放下说道:“而毒药,就藏在这不起眼的木桶之中。换句话说,黄巾贼并没有在粥里面下毒,他们只是将有毒的木桶放在那里,里面的毒药是我军亲自加进去的!”

说完这些,其余众将士纷纷叹服。荀彧一拱手向曹操谏言道:“如此对手,狡诈如狐,心思缜密。加之其兵多粮足,背靠百万人马,主公还是退兵为上!”

“哼!”一挥袖子,这是让荀彧下去了,后者只得叹息一声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曹操心中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想要损己利人吗?他不想!然而,来之前海口已经夸下去了。若是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不是在啪啪啪打自己的脸吗?

在生死与荣耀之间,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人都会有不同的决断。此时此刻此地,曹操目光之中露出一股决绝之色,猛地挥手,看着眼前的黑暗道路,恨道:“杀!”

第二十七章 嗨起来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大概是一生之中最难做的决定了。

二十万大军在侧依然不能带给曹操丝毫安全感,他已经将对面的人手打听清楚了。黄巾贼管亥,手握兵马三十万。人数的对比一开始,就显现出彼此的优劣,攻守之势瞬易。

在发起进攻之前,不少人已经做好了壮烈牺牲的准备。最高调的一位便是统帅曹操了,他命人就地取材制作了一副棺木,以八名亲兵抬着这口棺材上路,以此来表示赴死的决心。

主帅尚且如此,士卒就更不用说了。默默行进的大军之中,充满慷慨悲歌的壮志豪情。

和曹操的风萧萧兮易水寒不同,此时的联盟之中,气氛融洽到了极点。七位诸侯再度汇聚一堂,共商入城之事。只要完成入城,这一场对黄巾的大战就能完美收官。众多诸侯也就可以各自带着兵马回到驻地,以此次聚集的声望为根本,收揽贤才,积蓄力量。

这一场盟会是袁氏兄弟掀起来的,显然,两人是想要从这次盟会之中攫取最大的声望。只是,这联盟之上的座位却显得有些奇怪。袁术最先攻入城池,也是袁家嫡长子,本该坐在主位。但是,这个位置却被袁绍抢了。

而在下面,袁术则紧挨着唐粥坐下,两人甚至能够手拉手一起祝酒。至于其余盟主,则是各自和自己的盟友坐在一起。

盟会一开始,便是袁绍在上面宣读祭文,大概就是回忆历史,忆苦思甜,然后再将我们做的好事向上天禀报一番,最后再说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如果没有什么打雷闪电下冰雹之类的异常现象发生,这就代表上天同意这件事情了。

所以,盟会的日期选择很重要,你要首先确定这一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趁着袁绍在上面缅怀三皇五帝的时刻,唐粥悄悄看向袁术,问道:“公路抢先赶走黄巾贼,进入雒阳,真是可喜可贺!只是,不知公路在雒阳中是否得到什么消息?”

唐粥一开口,袁术心中便了然。两人都知道这所谓的消息指的便是传国玉玺。

面对这一双问询的目光,袁术放下手中的酒樽,微微摇头,面露难色道:“和侯不知,这黄巾贼实在可恶,将雒阳所有东西席卷一空,哪里留给哥哥什么东西啊?别说什么金玉之类的,就是连一粒粮食都没有留给我们啊!这群人真是穷疯了!哥哥向你保证,绝对没有私藏任何东西!”

看着袁术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自己绝对没有任何消息,唐粥只是笑吟吟地望着他,并没有多说什么。黄巾军将所有东西都打包带走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甚至还在其中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是,若说什么都没有留下,这就是完全撒谎了。毕竟,这东西是自己亲自吩咐留下来的。

轻轻将眼前的青绿色酒樽抬起,唐粥朝着袁术举杯,然后两人一齐饮完此杯。对视一眼,呵呵一笑,至于心中想的是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上方,穿着绛红色衣衫的袁绍终于演讲完毕,看着袁术,让其安排众多诸侯的驻地值守。

这就是要瓜分朝廷百官的宅邸为众多诸侯的栖身之所了!

只是,眼前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乃是朝廷百官,如此作为,仿佛意喻着大汉权力彻底从中央朝廷转移到了地方太守州牧的手中。

很快,袁术就将各位将军驻地和宅邸分配完成,四世三公的底蕴在这里显露无疑。即便有些人对此分配不满意,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也不会自找难看。

谈完正事,下面本该是风花雪月,但是,袁绍却话锋一转,遥指西方,说道:“诸位不知如何看曹孟德的这次追击?”

虽然没有人说什么,但是,却有不少人露出叹息的神色。

眼前的一切皆被袁绍收入眼底,当下,他便说道:“既然我等同为盟主,孟德不来,我等撇下他一人进城是否不妥?不如就由大军先行入城,我等在城外驻扎一两日,孟德或许就回来了?”

“袁盟主以为曹操只在这一两日便会兵败吗?”

袁绍:“······”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在座都是人精,谁还猜不出一点潜台词呢?听闻此话,袁绍只是淡笑摇头。他和曹操是发小是好友是知交,眼下的关系更是变得有些暧昧。双方恨不得对方去死,但是又要维持表面的平静。

联盟百万大军缓缓入城,一日便走了一半,又过一日除了各自的一万卫队之外,其余兵马全都进入了雒阳。

这一日,唐粥正在帐中稳坐,忽然收到袁绍两人的请柬,去迎接好友曹操。读完请柬,他微微一叹,曹操还是如愿以偿地败了。

“荀攸!”唐粥敲了敲面前的案几,面无表情的荀攸便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拜道:“主公有何吩咐?”

看着一副生人勿进的荀攸,唐粥微微一叹,开口问道:“曹孟德如何了?将最新的消息取来!”

“一日前,曹操和黄巾军管亥展开大战,二十万兵马被打散,本人也被亲兵护卫着逃离战场,不知所踪!”

拿着手中的卷宗,唐粥继续敲了敲案几,看来曹操是逃了出来,只是有些狼狈而已。

“去让曹青准备一些干净的衣物和饮食,快马送到曹操手上!”吩咐完毕,唐粥便起身,先去和袁绍等人汇合,然后再一起迎接曹操。

距离盟军大营二十里之外的地方,一辆马车吱呀吱呀在大道之上晃荡。马车之中,传来粗重的呼噜声,风儿微微吹起帘幕,只见里面两人灰头土脸,像是逃荒的难民。

咔嚓!车辕碾碎一颗碎石子,让车子猛地震了一下,睡梦之中的曹操猛然惊醒:“元让!元让!”

“主公莫忧!主公莫忧!”荀彧在一旁连忙上前握住曹操的双手,让他镇定下来,“主公!我等已经脱离战团,如今正在前往雒阳的路上,再过片刻便能够见到其余诸位盟主了!”

曹操揉揉脑袋,撩开布帘看向外面,果然见到熟悉的风景。

他从车窗里面伸出头颅,向着他后面的一辆马车喊道:“嗨!夏侯惇!死了没?没死回个话!”

只见后面的马车车窗之中伸出一只手,来回舞动几次,然后又收了回去。

“哈哈!”曹操缩回脑袋,大笑道:“这小子命真硬啊!流了这么多血都没弄死他!哈哈!这是一员福将啊!”

荀彧也呵呵笑道:“主公!夏侯将军不仅是一员福将,还是一员勇将啊!若是没有他一人杀开血路,主公此时或许会被黄巾贼俘虏也说不定啊!”

“嗯!”曹操眼神带着后怕,点点头道:“你说得对!以后,我手中就要有元让这样的大将!我已经想好了,回头便去招募人手。这次和黄巾贼大战,我曹操大败,但是,将来有一天,我还会回来!”

“主公好霸气!”

“哈哈!这不算什么?”曹操连连摆手,然后笑容渐渐收敛,看向荀彧认真请教道:“先生!以后我想好了,但是目前我还没有办法,不知先生有何可以教我?”

“主公!”荀彧拜道:“眼下,吾为主公出三策!上策,乃是位居雒阳,以如今的联盟为基础,上尊历代先皇,下镇天下乱匪。主公手握大义,曾一度执掌朝政,名声在外。何愁不能再收强兵,复捣黄龙。”

曹操听了只是沉吟不语,荀彧继续说道:“中策,乃是发檄文,募义兵,再成盟会,以图关中。下策,牧一地为太守,守土待时!”

说完上中下三策,荀彧便沉默不语,等待曹操的选择。

车马晃荡着向前,荒野之中传来曹操的问询声:“先生以为当今天下还归属我大汉吗?”

荀彧微微一笑,反问曹操道:“敢问主公今时今日乃是何年号?”

曹操恍然大悟,看着荀彧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明白了!”

吁!

马车缓缓停下,曹操坐在车内等着消息,很快便有亲兵来报,前面有人拦住去路,说是有礼物要送给曹盟主。

在疑惑的眼神之中,曹青上前来将唐粥送来的礼物饮食等奉上。

“哈哈!”走出马车,曹操捡起一件华丽整洁的衣衫在身上比划一番,向周围众多伤痕累累的将士问道:“好看吗?”

“哈哈哈哈!”

在一阵哄笑声中,曹操将那些美酒佳肴留下,朝着曹青挥手道:“我曹操是灰头土脸,那便灰头土脸给他们看看,不用遮掩!让天下人都看看,这衣甲簇新之人和衣衫褴褛之人,谁的脸皮更厚!哈哈!走!”

猛地一挥鞭子,马匹吃痛,嗷叫一声带着马车冲上前去。

“他总是这样疯癫吗?”等到众人都走了之后,曹青站在灰尘之中看着远去的车队问道。而在他身边,扮成随从的许攸笑呵呵地说道:“这就是曹孟德!心有傲气,身怀傲骨,从不服人。想要他低头认错,难啊!”

第二十八章 曹公归来

车队进入辕门,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竟然是想要直接驾车到里面,面见诸侯。

“站住!营中不准驾车,快快停下!”守卫在此的士卒一见,立马上前阻止,要将这辆胆大妄为的马车拦下来。

但是,马车却丝毫不给他面子,直接冲了过来,若不是这士卒腿脚灵便,早成了瘸腿。

“这是何人?竟然在营内驾车,如此嚣张?”

“嘘嘘!你不知道这位是谁吗?”

“是谁?难道是哪一位盟主的亲朋好友?”

“别胡说!什么亲朋好友,这位就是盟主本人!他乃是曹操曹孟德,你难道认不出来他吗?”

听完这话,这士卒才仔细一看,待得看清楚驾车那位的容貌之后,顿时吓得两腿收缩,都站不起来了。

黑黑的,带着一双黑松石一样的眼睛,短小精悍的身躯之中仿佛隐藏着一座火山。这不就是曹操曹孟德的普世形象吗?

对于大人物,守卫也没有什么法子,只能将消息传到后方。结果,一骑人马从后方快速跑过,然后一路之上拦路的士卒便纷纷让开,给曹操让开道路,让他一路驾车到达高台下方。

吁!曹操拉住缰绳停车,抬头望向一边。

此时,袁绍等人全都从土台之上看着曹操,神情凝重地盯着他身后一队衣甲破烂的士卒。

“如何?我身后的士卒雄壮否?”曹操站在车上大笑一声,甩一下鞭子,在空中打得劈啦一声响。将身一跳,下得车来。

走上高台,曹操看着眼前的几人,笑呵呵地从每一个诸侯脸上看过去。最终,定格在唐粥面前,然后,回头看着众人说道:“诸位真是高啊!面对一群为国死战的士卒竟然脸不红心不跳,我曹操不如也!”

这话说的,在场诸侯全都脸色微微泛红了。

“好了!孟德!”袁绍上前来,拉过曹操,将他安放在案几之后,招呼其余人坐下,又命士卒前去招呼下面的精兵。

“孟德!我等知道你这次出击损失惨重,这都没有什么。我等乃是盟友,有我们在这里,黄巾贼就是再嚣张,也不能打到这里!”

呵呵!不少人听着袁绍的话语冷笑,他们是没什么,反正这兵马都是曹操的,说起来是灵帝积攒私财招募的。

“如今公路打下雒阳城,我等正在商议入城!就差你一人了!”

“那就入城好了!只是,这入城之后该当如何呢?”曹操看着在座众人,忽然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是不少人心中思虑的关节。按理说此时朝廷不再,二帝失踪,皇位就处于这样一种空荡荡的局面。天下太守刺史没有朝廷辖制,此时正该做大之时。

只是,这种心思却不能直言。

而且,天下官员之中,还有不少人心向汉室,希望能够有人出来重拾旧山河。而这个人,必须是皇室!

唐粥也思考过这个问题,若是天下诸侯风云飘散,那自己的死期就不远了。

诸侯的存在就是为了统一,而统一则必定要经过血战。倒不如趁此时天下还未真的离心离德,收拾一番迎来转机。

只是,唐粥心思之中一直有一个点,没有戳破,听到曹操的质问,这一点变得越发明晰。

当下,曹操颇显风流地将酒樽高高举起,将酒水倒入口中,然后哈哈大笑一声说道:“入城之后,你等便是拯救汉室的大英雄,到时便可以集天下名望于一身。然后,便可以借朝廷之名,行利己之实。天下分崩八分,各位皆据其一,诸位皆可称八雄。将来青史留名,或成数百年战乱始祖!哈哈!”

“孟德!休要胡言,你喝多了!”

袁绍低声喝道,直欲让曹操闭嘴。

“哈哈!看来袁盟主已经是迫不及待地要回去摘桃子了。只是不知,你这用无数鲜血染红的桃子甜不甜?”

曹操放肆地大笑,唐粥看着袁绍两兄弟各自阴沉的脸色,猛地从座位之上起身,朝众人说道:“依我之见,孟德所言不无道理!天下纷乱,自各地自立而始,自立之始,是为强兵。诸位手中如今各握有大军,若是回到地方,互相摩擦,届时朝廷远在雒阳,也是鞭长莫及啊!”

“既然如此,我江东子弟愿为朝廷所用,悉数听从朝廷调遣!”孙坚猛地起身说道,一旁的孔融也是脸色泛红地叫好。

而在对面,刘焉和刘表两人起身一礼,说道:“我等皆愿守土自安,若是留下守土兵马,其余兵马,我等愿意听从朝廷调遣!”

当下,八位盟主之中,六位已经同意兵权统一了。

“本初!公路!你们二人如何看?当初我等订立盟约之时,便言说乃是攻守同盟。如今将地方兵马收归中央统筹,也是应有之义!”唐粥携大势压着袁氏兄弟,不依不饶地问道。

“哼!既然说是同盟,那为何要将我等兵权收走?而且,你们说乃是听从朝廷调遣,敢问如今的朝廷在何处?”

袁术冷笑一声,和袁绍站到一起,两人一起冷眼看着其余六人。

“公路莫非忘了!朝廷乃在联盟之下,只要我等不乱,朝廷便不会乱!”曹操冷声说道。

“哼!不管你们怎么说,我皆不信你们没有私心!这联盟,不入也罢!”袁术冷哼一声说着,甩着袖子离去了。

看着远去的袁术,唐粥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走了袁术,如今便只剩下一位袁绍了。

“本初!”曹操说道,然后便被袁绍给拒绝了,他悄悄来到曹操身边,伏在后者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曹操便一脸阴沉地转身放袁绍离开了。

“曹盟主!袁氏兄弟两人究竟心中在想着什么?”孙坚开口问了一句,但是却并没有得到曹操的回应,他只是苦笑着摇摇头,不再言语。

孔融倒是显得十分兴奋,他提议既然袁绍两人退出联盟,那再用八方盟来称呼这个联盟便不再贴切了。

众人想了想,但是都不太符合心意。

捋着胡子看着唐粥和曹操两人,孔融忽然心中一动,福至心灵:“诸位!不如,我等这联盟便叫作共和盟吧!如今天子失踪,我等代掌国政,乃是效仿古之贤人,如此称呼岂不是名副其实吗?”

“好!”唐粥和曹操两人同时大叫,决定采纳这一个称号。

“如今,雒阳城还在袁术手中,我等该如何是好?”

第二十九章 传国玉玺

巍峨壮阔的雒阳城如今成了大军营盘,无数兵丁随意出入往日里连靠近都显得寒酸的公侯府邸,肆意在里面焚琴煮鹤。

这是真的在焚琴煮鹤,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兵丁,哪里知晓这园林山水的奥妙。他们只知晓饿了要吃,生火需要木材,至于这木柴是来此柴房还是来自园林楼阁差别都不大。很快,便有谁家谁家的名贵木材被拆了烧火的传言传出。

这不仅仅是袁术一人的兵卒所为,而是众多盟主的士卒一起作为。但是,谁也不会傻到自己背锅,于是,袁术就成了那个约束手下不严的罪魁祸首。

百官对此无可奈何,有的视钱财为身外物,只是淡淡一笑,有的则是捶胸顿足,恨不得直接杀进雒阳城内。除非他们是袁氏门生,并且愿意投靠袁术,否则,往日的高官府邸如今只是惹祸之源。

刘范作为盟主刘焉的长子,又是曹操信任的属官,于是便向曹操谏言,请求向袁术讨回雒阳。

作为卫道士的孔融对此举双手赞成,对于袁术占据雒阳的举动他早就看不惯了,他是坚决不允许袁术这种乱臣贼子窃据皇城的。

在众多盟主的齐力要求下,一封属有曹操等盟主姓名的信笺被送入雒阳城中,这封信件陈明厉害,而且带着深深的威胁意味。

“公若不退,我等自取之!”这是曹操在最后的话语。

信件送去,然而只得到袁术的一句回复:“君为臣,吾亦为臣,臣臣相迫,何其谬也?”

“混账!”曹操将送回来的信笺猛地扔到地上,指着辕门外雒阳城的方向大骂。

“哼!袁术小儿!何其嚣张也!我等大军皆在城内,只要一声令下,何愁不能打破城池,来个里应外合,一举将袁氏兄弟诛灭!”孙坚憋了一肚子的火,直言要将雒阳城攻破。他从骨子里看不起袁术手下的那些兵马,他们能够挨到黄巾贼退出雒阳城真是走了狗屎运。

唐粥闻言,虽然对袁术这作死的家伙恨不得生噬其肉,但是却急忙上前拦住暴怒的孙坚:“文台息怒!文台息怒!我等乃是联盟之人,本为一体。如今虽然说袁氏兄弟叛盟而出,但是,我等若是直接大军围困,岂不是有卸磨杀驴之闲?届时,天下悠悠众口,我等如何抵挡?再者,袁公路信件之中已经言明,我等无大义之名,不可贸然对他下手啊!”

“那也不能任由袁术把守城池,雒阳乃天下之中,大汉龙脉所在,岂可让他一手遮天?”孙坚怒气冲冲,实际上在座众人都在担心。如今二帝不在,雒阳城便是正统象征,若是袁术以此招揽人才,在座诸人怕是没有多少人能够拦住这些心中向往汉室的贤人。

帐中诸人全都忧心忡忡,本以为黄巾贼破,众人分享胜利果实之后,便可以安定天下。如今却没有想到袁术竟然又做了权臣之事,这天下还如何能安?

“报!”

很快,外面便传来新的消息。

传国玉玺,被袁术发现,私藏了起来!

轰!仿佛是在平静的池塘之中扔下一块巨石,众人都惊呆了。这些消息哪一条单拎出来都是大问题,更何况是一起爆发。

传国玉玺!这可是比雒阳城更具有象征意义的物件啊!如此一来,袁术岂不是握玉玺以立天子吗?

“袁术怎么会得到传国玉玺?这消息可靠吗?”曹操眼珠子都翻出来了,盯着传令的小校问道。

然而,这小校也只是负责传递消息,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唉!”愤恨一声,曹操转过身来看着在场众多惊愕的盟主,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当下,孔融悠悠一叹,眼神之中带着追忆说道:“传国玉玺,老夫对其知之甚详。当初,灵帝在位之时,在弥留之际将此物连同圣旨一起传至十常侍之手,后来大将军何进拥立少帝,强行夺走玉玺。这玉玺又到了少帝之侧,谁知后来十常侍作乱,董卓进京,少帝在大乱之中失踪,玉玺便落到弘农王手中。然而,弘农王亦莫名失踪不见,传国玉玺也自此消失。

如今看来,这玉玺当是被藏匿在皇宫角落之中,在袁术破城之时,被其手下士卒机缘巧合得到,如此,方才解释的通!”

孔融一番强行解释,勉强算是说得过去。众多盟主被他这话语之中的事情条理给弄乱了,也只是不知所以地点点头。

玉玺是怎么来的解释清楚了,但是,眼下又面临另外一个问题。袁术得到这传国玉玺,会如何做呢?

曹操看向孔融,后者坚定主张册立皇帝,如今只是被一连串的事情给忙昏了头,所以才没有提起这件事。

若是袁术手中握有玉玺,加上盘踞雒阳,已经具备立天子的所有条件。如今,他缺少的只是一个刘姓傀儡罢了。

想到这里,曹操又扫向在场的刘焉和刘表,他们两人手下可是有一大票的刘姓宗室,而且还有不少是在城内。被曹操盯着,刘焉刘表两人神色一动,但是孔融却是恍如无人一般自顾自思索着什么。

“袁术贼子!竟然私自藏匿玉玺这等国家公器,此人狼子野心,其志不小!只要袁术一动,我等便师出有名!且看他是否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唐粥怒气冲冲地来到众人面前,对着袁术口诛笔伐,惹得众人一愣。是啊!袁术手握玉玺,但是若不立天子,而是选择继续藏匿或者是更为大胆的僭越,那他岂不是沦为人人得而诛之的汉贼吗?

听到唐粥这么一番分析,刘焉和刘表心中惴惴,眼中带着忧色。孔融则是脸色一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接下来,唐粥和曹操两人制定一系列联系城中士卒的计划,但是,其余人全都无心再听了。

半夜,漫天星斗飘荡开来,四野之下难得静悄悄地响起虫鸣。这大概是他们最后的欢快日子了,再过一段时间,天气转凉,他们便会隐藏起来,销声匿迹了。

联盟大帐之中,许多人和衣而睡,许多人辗转难眠。

一豆灯光在大帐之中来回闪动,忽然,一道人影出现,然后慢慢放大慢慢放大。陡然,帐中灯火一亮,而后,传来一道长长的叹息。

孔融和衣立在油灯旁,手中拿着挑针,有哭有笑有叹息。他脑海之中一直翻腾着白日里听到的消息,一方面,他为传国玉玺的出现而高兴。这或许,意味着汉祚不绝。

但是,唐粥的话语又很快浮现在脑海之中。袁术若真的是乱臣贼子,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不会!袁公路四世三公,世卿世禄,世代受汉皇大恩,不该有如此心思。但是,历史上,每每如此煊赫的家族,不是被皇帝抄家灭族渐渐烟消云散,就是牵扯到造反之事中。这或许也是大家族的宿命。毕竟,没有哪一个家族是如孔氏一般平安传承如此之久的。

脑海之中,两个声音不停在打架,一个说袁氏忠心耿耿,不会造反,但是,另一个却是不停告诉自己,袁氏早有图谋不轨之心,该当早早防范。

帐中的灯火来回闪烁,最终,孔融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起身吹灭油灯。不一会儿,帐外传来巡逻兵的问询声,然后便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老夫出帐散心,你等不必担忧!”

同样的,唐粥和曹操也度过一个不眠夜,两人在一起等待着其余盟主的消息。白日里的消息实在震撼,夜晚会继续升温发酵,若是有动作,今晚便该开始了。

当听到刘焉和刘表两人营中皆无动静的时候,曹操深深呼出一口气,回头看着躺在卧榻之上的唐粥说道:“如今,便只剩孙坚和孔融了!”

“孙坚是不会的!他和袁术有私仇,想要他投靠孙坚,这辈子基本是不可能了!若是他儿子或许还可能!”唐粥躺在灯火一侧,歪着脑袋看着曹操重新招纳到的士卒名册。

短短不到半天时间,他就又重新收纳了数万士卒,看起来这些士卒的向心力还是不错的。

曹操忧心忡忡地说道:“话虽如此,可是我心却是难以安眠,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两人对视一眼,仿佛都看到对方心中想的事情,若是孙坚没有问题,那就只剩下另外一位了。

“今夜月色正好,我等前去巡营如何?”唐粥指了指大帐之外,曹操无声地点了点头。

带着一波人马,两人首先来到孙坚的营帐之中。等到士卒进去禀报之后,孙坚来到外面,见到两人联袂而来,顿时大笑着将两人迎入大帐。

孙坚呵呵笑着,指着帐中案几之上的茶水说道:“说来也巧!两位此时方来,孔盟主方才刚刚从这里离去!”

“哦?”唐粥故意看了一眼曹操,然后转头问向孙坚:“不知孔盟主在这里说些什么?”

“他在我这里打听了一些袁术这厮的消息,又问我对这厮的印象如何,然后便匆匆忙忙走了!”

孙坚说完,唐粥暗道一声不好,急忙看向曹操,果然见到他也是一脸阴沉:“孔融,必定是逃了!”

一旁的孙坚大吃一惊,连忙道:“不会吧?孔盟主一侧的营盘并无任何动静,看起来不像是离开的样子!”

“呵呵!文台这就外行了!孔融这厮乃是前去投奔新主,而那人正是在雒阳城内,里面要多少兵马没有?”唐粥指着远处的雒阳城说道,只见孙坚一脸愕然,然后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失声道:“孔北海世之名士,当不止于此!”

谁知曹操和唐粥却是齐齐摇头道:“孔融虽然博览经文,但是为人未免忠善,不识袁公路狼子野心啊!”

第三十章 孔融朝天子

夜色冷峻,孙坚的江东大营之中,无数兵马调动起来,来来回回折腾出不小的动静。

很快,一万江东子弟便被集结起来,孙坚全副武装,来到曹操和唐粥两人面前,单手持刀,一手施礼道:“两位盟主请放心,吾这就将孔北海的大营围住,定然不会放走任何人!”

说完,孙坚便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前去围堵孔融的营盘。唐粥指着远处的兵马问向曹操:“你以为这孔北海是否能够被拦住呢?”

曹操反常地沉默不语,抬头看着夜空的星辰,指着北方一颗暗淡的星辰说道:“那颗星乃是北辰,乃是万星之主,居天之中!无论周天星斗如何变化,其皆稳稳不动。这大汉天子便如这星辰一般,万年不动,每每吸引孔融这般没有方向的人前去投奔!他若是想要逃,我们根本就拦不住!”

唐粥也看向那所谓的北辰,不就是北极星吗?什么万星之主稳若泰山的?

当下,他心中一动,便对曹操说道:“万物都是在运动之中的,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我曾听过一个趣闻,说一个胡人来到幽州,见到当地骑兵无数,便说大汉人都是天生的骑士。当他来到雒阳,见到如此繁华之后,便感叹大汉城池皆是如雒阳一般富裕。你说这胡人好笑吗?

上帝将一串珍珠的一粒偶然落在北方,万年没有想起来,这颗珍珠便将光华投入人间。如今,一个大汉人站在雒阳城外,看着这颗珍珠的光辉,便说原来这颗星星是万年不动的。你说,这汉人是否和那胡人一样可笑呢?”

说完,唐粥笑吟吟地看着曹操,后者也是微微一笑,朝着唐粥拱手称谢:“多谢和侯开导了!我曹孟德可不是胡人那般短视,如今便点起兵马,前去追回孔北海,到时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说!哈哈!”

······

冷风从两侧呼呼吹过,孔融趴在一匹骏马之上,根本难以直起身子。只要一立起来,风就呼呼从身体衣衫的缝隙之中钻进去,冷入骨髓。

东方的天边升起一抹光亮,这是黎明到来的前兆。看到这一丝亮光,孔融被冻僵的脸庞终于露出一点喜色。

他是昨夜趁着夜色带着亲兵逃出来的,虽然袁术可能大逆不道,但是,孔融相信自己能够以圣人之言令他回心转意。这是身为圣人子孙应尽的责任。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能够舍弃城外的一万大军,甚至连城内的剩余兵马也可以一并交给袁术。

冷风呼呼刮起,扬起一阵风沙,孔融用袖子遮挡住眼睛,继续前进。

等到风沙过去,他放下袖子,忽然脸色一变,因为在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这是追兵来了!

当下,孔融大喊一声,卖力抽着鞭子,恨不得立即飞进雒阳城中。

他早已派亲近家仆前去雒阳城中联系自己的部下,也命人前去通知袁术,请他出兵迎接。

然而,此刻不仅没有自家兵马,连袁术的兵马也没有看到。雒阳城已经可以望见,但是城楼上依旧是一片黑灯瞎火。

看到这一幕,孔融的心情和这渐渐沉下去的夜色一样。

终于,孔融来到雒阳城外,东方天色已经大亮。在身后,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到的地方,一排排兵马紧紧跟随而来。

为首的便是孙坚、曹操和唐粥三人,三人各自披着一袭斗篷,分别是白、黑、红三色,在初秋的阳光下显得如此鲜亮刺眼。

孔融回头,驾着汗流不止的马匹苦笑道:“三位为何如此逼迫?”

“孔北海世之名士,海内闻名,若是如此投奔袁术,吾恐天下愚夫皆尾随不止!”曹操大喊着,声音被风儿带到孔融耳边。

“我此行非是投奔袁术,而是劝其忠于朝廷,择宗室才能出众者立为天子!如此,则天下可大定!”

闻言,曹操三人齐齐摇头,无论立谁都是傀儡。再者,有十常侍和董卓珠玉在前,其余人就是再蠢也知道立一三岁小儿为帝,如此,既可以执掌朝政,又无需担忧臣子作乱。

“孔北海!若是你想要立天子,我等也可以答应?为何非要去寻那袁术,你回来!我们再好生商议一番,只要你推荐,我等便捏着鼻子立他为天子了!”唐粥朝着孔融大喊,在他身旁的其余盟主皆是神色大震,尽管知道这是唐粥哄骗孔融的话语,但是,这语气也够惊人的。

然而,孔融却是惨然一笑,并不搭理唐粥等人。

“他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投奔袁术了!我等莫若强攻雒阳,让他彻底绝了这份心!”孙坚在一旁建议,但是,曹操和唐粥两人却都不回答。

抬头望去,只见城楼之上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片火起之后,率先一骑跑出,来到孔融面前。

“孔飞!你为何在此?”孔融大吃一惊,因为这人便是他派去前和袁术报信的家仆,见到这人孔融面色大喜:“难道是袁术盟主来了?”

谁知,孔飞却是连连摇头,擦了一把额头血汗说道:“家主!袁术······袁术那厮没来,他······他在雒阳城内称帝了!我等得知此消息,便率领城中兵马杀出雒阳城,前来与家主汇合!”

孔融心中一阵大动,整个人感觉天都塌了。

他凄惨一笑,指着远处的雒阳城,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袁术他,竟然称帝了!这真的是取死之道啊!如此作死,真是老天难救啊!

很快,孙坚麾下的二十余万兵马便从城内杀了出来。

而从另外三门,也杀出来无数兵马,得知曹操等人在此之后,便纷纷前来报信。

孔融还在哭泣,为大汉的命运而哀叹。忽然,周围一阵阴影围了上来,抬头,只见曹操等人来到此处,看着自己的狼狈模样,脸色阴沉。

他扯出一道微笑,悲戚道:“如诸公所愿,这袁术真的称帝了!”

说完,孔融便继续低下头来哭泣。

一道叹息声响起,唐粥上前将孔融扶起来,看着后者满是哀伤的眼睛说道:“先生痛心吗?觉得大汉不该这样被践踏吗?既然这样,不如一起来改变吧!让大汉继续延续他的辉煌,让炎黄子孙继续骄傲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眼中含着热泪,孔融心中透出一股坚韧,抬头看着唐粥和曹操等人,重重地将枯瘦的手掌放在唐粥手上,坚定道:“好!”

很快,孙坚就收拢了兵马,唐粥手下的兵马也聚拢过来,随时听候差遣。得到消息的刘焉刘表两人也准时来到,率领大军和唐粥等人汇合。

“诸位!袁公路倒行逆施,如今雒阳城已破,正是他日暮途穷之时,我等干脆杀进城去,生擒袁术此贼!”唐粥大喊,顿时赢的一阵欢呼。

“杀!”

无数兵马,从雒阳城四门开始进攻,势要攻破雒阳城。

第三十一章 诗人曹操

雒阳皇宫,巍巍浩浩,不知已经迎来它的第几任主人。

此时,袁术立在崇德殿前,仰头看着承载数百年大汉气运的大殿,耳边是不时传来的喊杀之声。他是袁氏嫡子,名传海内,袁氏家世更是令无数人难以望其项背。此时,他终于到达人生的巅峰,坐上了无数诸侯梦寐以求的那个位置。

但是,他为了从黄巾贼手中得到传国玉玺,为此又多付出许多财货。对于这些东西,他是不在意的,世家公子,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如今又是天下有名的诸侯盟主,他并不缺少财货。

当他第一眼看到这金角镶嵌的玉质印玺之时,整个人都懵了。脑海之中只有一句话,天意在我!即位称皇。

无数人劝谏他,自以为掌握真正的大势,纪灵甚至怒得从大营之中纵马闯宫,然而却被大怒的他派兵给拦住了。

有人在他耳边说过,“袁公家世虽盛,未有周之德,兵甲虽利,未有秦之强。周秦尚不能具有天下,袁公何能自比两者?”

他哂然一笑,也不这些读书昏了头的家伙争辩。德行只是弱者用来保护自己的脆弱铠甲,强者只认刀兵。和他论德行的家伙被恭敬请了出去,然后换上另外一个面色谄媚的家伙为他拟制称号。

未得到传国玉玺之前,他是大汉的,得到传国玉玺之后,大汉是他的。

这颗小小的玉石,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魔力,吸引着他前去那最高王座之上一览天下风云。

作为袁氏子弟,他给了袁绍一个位置,命他为大将军,开府建牙。然而,本来和他同住一城的袁绍却在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将大营封锁,再也不和他往来了。

嫉妒使一个人发狂,向来多智的袁本初也逃不了这个宿命。

然而,当联盟大军开始抢夺四门从城中涌出,然后反过来攻打雒阳的时候。袁术彻底懵了!

蹬蹬蹬!脚步声很急,比渐渐扩大的喊杀声来的更快更急。

咣当!

一个全身着黑色铠甲的将领跪倒在他前面,痛声道:“主公!我们已经······”

袁术眉头一皱,总觉得有些腻歪,若是以往主公这个称呼还能满足他的虚荣,然而今日这个名称却像针尖一样刺到他脆弱的神经。

“闭嘴!”他尖叫一声,仿佛天塌了一样,瞪大冒着血丝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纪灵骂道:“我是皇帝!要称呼我为陛下!”

“主公!”血水混着汗水滴下来,纪灵满脸凄惶。

“闭嘴!若是再喊主公,我立即斩了你!”袁术将手中的佩剑拔出,这把剑削铁如泥的锋利曾经震惊诸侯,纪灵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无可奈何地喊了一声“陛下!”

“嗯!”袁术收回佩剑,满意地点了点头,俯视着纪灵:“爱卿有何事,快快奏来!”

“城外联军已经攻进来来,他们里应外合,如今四门皆被攻破。我等前来护送主公离开雒阳,返回汝南!如今,联盟之中,幸得和侯仁善,手下兵马对我等只是驱逐,并且言明可以放开城门让我等离开。如今,大部分士卒在其余三门的压力之下,已经开始向和侯镇守的北门逃去了!还请陛下快快启程,扮作普通士卒,先从雒阳逃出去再说!”

“什么?”袁术猛地跳脚,大喊一声说道:“我为天子,那些士卒竟然敢不听号令私自逃脱。给寡人斩!斩!全都斩了!一个不留!”

看着袁术发疯的样子,纪灵心中一片悲痛,情急之下大吼一声:“主公!”

虎啸龙吟一般的吼声将袁术都镇住了,回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纪灵,后者拜道:“主公!我等大势已去,还是快快离去为上!”

“你!寡人说了,要称呼寡人为陛下!你······”

未等袁术说完,纪灵便一个箭步上前,猛地将他从后脑勺打晕,然后将他带到大殿之中,将身上的衣服全都剥下,换上了普通士卒的衣服。

乌拉!一道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纪灵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玉石,上面镶嵌一块金角。金镶玉,也叫做传国玉玺。

看到这种宝物,纪灵神色一怔,便是此物害的主公变成这副疯魔的样子。

这东西,竟然如此宝贵,只要得到它,就能够继承天命。真是好东西啊!若是我纪灵将这东西私藏起来,那将来有一日是不是也可以······

“不对!”纪灵猛地将传国玉玺抛到一边,眼神之中的疯狂之色这才渐渐消失,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甚至不敢再去直视这玉玺,背着身子将这玉玺用锦缎包起来,然后抱着来到后殿,将它抛入一口枯井。

转过身,纪灵满头大汗,放弃这样一件至宝,不仅需要莫大的勇气,而且,他回头看看远处的袁术,苦笑一声,还要承担莫大的罪责。

背负袁术急忙从崇德殿离开,迎面是一群面色仓皇的将领,他们见到纪灵便如同见到主心骨一样,纷纷拱手道:“将军辛苦,不知主公何在?”

纪灵将背上的袁术露出身形,众多将领见了面色一喜,纷纷带着兵马跟随纪灵一起从北门逃命去了。

······

联盟大军攻入雒阳,尽管唐粥一再劝说众人少做杀孽,但是,城内还是杀得尸山血海。不过,只要放下武器,这些人还算是克制。

数经大战,雒阳城内已经没了百姓,这次的烧杀抢掠也只是在几方士卒之间发生。

几路大军,作战最勇猛的乃是江东猛虎孙坚的兵马,一路高歌猛进,打得袁术手下叫苦不迭。行进最小心的是刘焉和刘表等人的兵马,每到一处宗室府邸必定会派人前去保护,毕竟,这些人都是这城中的富户。不少人看到被刮地三尺的府邸,个个仰天大骂,恨不得把张角拉出来批斗一百遍。

而战斗最温和的则要数唐粥的兵马了,此次主持大战的乃是凉州韩遂,他一向悲天悯人,此次更是大开方便之门,让无数袁术士卒逃离。

也因此,唐粥所部兵马竟然成了损失最小战果最大的一个,投降的士卒足有三万人。

很快,孙坚部将程普韩当便来禀报,前军已经攻进雒阳皇宫,将那里团团包围。

“哈哈!”孙坚转头看着在场众人面色大喜:“诸位!我江东儿郎已经攻破皇城,请诸位一同前去观瞻如何?”

“恭喜孙盟主了!只是,还要命令士卒严加看管皇宫,不得令任何人出入。”唐粥说了句,主要是担心这些兵马再把皇宫给祸祸一遍。

里面的珠宝玉石古玩字画已经没了,但是皇城的构架还在,只要稍加修缮,还能作为皇城使用。

若是被哪个缺心眼的一把火烧了,这就全玩完了。

孙坚听了,急忙吩咐程普等人严加看管,明禁火石。

这时,曹操却忽然开口道:“不知此时袁本初在干什么?”

孙坚当即说道:“袁绍据说在得到袁术称帝的消息后便关闭大营,不再和其他人往来。如今应该已经得知我们入城的消息了!”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孙坚把守的东门传来消息,袁绍大军叫开城门,自东门而去了。

“唉!”曹操叹息一声,看着处处染血的城郭,顿时满眼哀伤。

徐徐向前几步,看着曾经繁华的雒阳城不再,顿时手一抖,背着双手,仰天一叹。

“惟汉廿二世,所任诚不良。

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疆。

犹豫不敢断,因狩执君王。

白虹为贯日,己亦先受殃。

贼臣持国柄,杀主灭宇京。

荡覆帝基业,宗庙以燔丧。

瞻彼雒城郭,微子为哀伤。”

一首诗吟罢,曹操叹息不止,眼角通红,渐渐流出泪水。而在一旁,听到这首诗的孙坚孔融等人也是连连点头,一股悲愤抑郁之感顿时油然而生。

国家遭难,百姓流离,这都是他们这些诸侯应当承担起来的责任。

一首诗,将众人的情感全都联系在了一起。

唐粥看向曹操,不得不说,这一刻的曹操身上闪着神圣的光辉。

“若是袁本初听到这些诗句,说不定会回心转意也说不定呢?”

唐粥说了一句,本来只是随意脱口而出,然而在场众人却是齐齐向他看了过来,似乎是真的有意前去拦阻袁绍。

······

一队兵马,一直延伸到路径的尽头。

袁绍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边是无数将领环绕。他的眉头紧锁,还在为袁术的事情而愤怒。这个该死的纨绔子,自己找死也想要将袁氏拉入火坑。

周围的将领都知道主公心情不佳,个个都明智地闭嘴不言。而在队伍之中,主将的情绪似乎也传染出去,无数人都静悄悄地不说话。

忽然,一道歌声似乎被风儿从远处带了过来。

“谁在唱歌?”袁绍自言自语,然后偏着脑袋仔细听这歌词。

“太平时,吏不呼门。

王者贤且明,宰相肱骨皆忠良。

咸礼让,民无所争讼。

三年耕有九年储,仓谷满盈。

斑白不负载。

雨泽如此,百谷用成。

却走马,以粪其土田。

爵公侯伯子男,咸爱其民,以黜陟幽明。

子养有若父与兄。

犯礼法,轻重随其刑。

路无拾遗之私。

囹圄空虚,冬节不断。

人耄耋,皆得以寿终。

恩德广及草木昆虫。”

听完这首歌,袁绍轻轻拉到马缰,悠悠一叹。

身边将领立即问道:“主公?为何停步?”

袁绍叹息连连,指着身后道:“这首歌名为对酒歌,是我昔日与曹操痛饮之时的言志歌,如今歌声已至,是曹操来此无疑了。他要送我一程,我不能不见啊!你们催促兵马继续前进,我与曹操见一面便来和你等会和。”

袁绍打马停住,然后立在原处等着。果然,不一会儿,原处便传来一阵疾风暴雨般的马蹄声。

马叫声混杂在一起,六人齐齐来到袁绍面前。

“本初!为何不告而别?”曹操略有些感叹,袁绍拱拱手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等还是各奔东西为好!”

“我歌中之意你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只是,这太平盛世,需要以另一种方式来开创。盛世不是简单的喝酒飨宴,你我两人如今已经踏在不同的道路上了!”

冷风呼呼地吹动,然而曹操的心却是比这寒风更冷,比这寒铁铸成的盔甲更冰。

他看着袁绍,后者也同样看着他,两人眼中都有火花闪耀。

呼!曹操吐出一口气,回头指着来时的荒野,感慨万千地说道:“方才我等在雒阳吟诗一首,俱有感怀,所以才来此拦阻于你。如今看来,这首诗怕是也不能使你回心转意。

一路走来,吾看到野草边地,又有一诗,请本初品鉴。”

“吾洗耳恭听!”袁绍冷哼一声。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残。

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

铠甲生虫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诗句念完,曹操早已是泪盈盈,对面的袁绍脸色也十分难看。说起来,这最后一把火正是他们袁氏之人放的。这生民百遗一里面,也有他袁绍的份。

深呼一口气,曹操悲哀的语调还在耳边回响,袁绍忍住落泪的冲动,朝着曹操点了点头:“孟德所说便只有这么多吗?”

“······”

袁绍越是抗拒,其实他心中越明白,自己应该在此时顺从曹操。

但是,生自世家的骄傲不允许他向曹操低头,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绝对不能以这种方式战败。

感情是一种很有用的东西,有用到会为了感情而违反自己的原则。同时,感情又是一种很脆弱的东西,脆弱到为了达到目的可以牺牲任何的感情。

此时,袁绍便是怀着这样一种感情看待曹操。或许,在战场上,他们可以互相给对方一些便利。但是,在胜利的天平上,他们不会偏向任何一人。

当下,袁绍向曹操一礼,又向周围众人施礼,然后便转身打马离去。

第三十二章 聚天下之兵

雒阳的秋天拖延着寒冬的最后一道北风,最终还是难以抵挡来自北方的严寒,被带到更为遥远的南方。一夜蒙蒙的霜雪落下之后,冬日正式向天下宣示了它的到来。

城外很快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这是一夜寒雪的杰作。城内却是满满当当塞满人气,这是无数诸侯商议的结果,无数人聚集在一起产生大量热,热气蒸腾着升上天空,将缓缓飘落的雪花融成雪水,然后再化成烟雾,在城池上空缭绕不去。

远处的宝塔之上,两人对坐而立,看着洋洋洒洒的雾气坐而品茗。

“圣人所过,必有祥云护佑。如今雒阳城上空如此壮观,可见和侯与诸公都是大功德之人啊!”广明和尚将一壶烧开的茶水倒进眼前的瓷盏内,看着青绿色的茶叶上下漂浮。

白马寺似乎是成了雒阳城内的痼疾,火烧不绝,兵过不断,无论是黄巾袁术亦或是诸侯百官都没有将这个长年矗立的建筑捣毁的想法,以至于如今广明俨然成了避灾驱祸的祖宗,假托佛祖的脸面卖出去不少开了光保佑身家性命的佛像。

“你这东西真的能够保佑百姓吗?我看到百官之中的确有不少人抱着佛像,而且他们似乎还真的在这一次动乱之中有惊无险,只是损失了一些财货。”唐粥举起一个泥塑雕像,上下掂量着,丝毫没有尊敬之意。

广明也不在乎,只是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神秘的光泽说道:“人在困顿时,孤苦无依,一人饮酒醉,梦入黄泉乡。若是此时身边还有一尊佛像来鼓舞他,给予他力量,还能够给他一点安慰!给予他活下去的勇气,当他渡过难关之后,自然会觉得是这佛像保佑将他带离苦海。”

咣当!话语说完,佛像便被唐粥失手摔倒在一边,然后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完全没有丝毫神异的地方。

广明一头黑线,低垂着脑袋向着这碎成一摊烂泥的雕像诵经。

唐粥有些尴尬地摆摆手,指着这佛像问道:“你该不会说这是你寺庙之中的镇寺之宝,要我来赔偿吧?”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这本来就是一堆无用的泥塑而已,哪里能够称得上什么镇庙之宝?”广明诵完经句,抬起头看着唐粥,面色奇怪。

“那你见它被摔碎了就如此郑重地诵经不止?”

“哈!”广明闻言又细心地将这碎渣捡起,用上好的丝绸包裹起来,然后才起身回答唐粥的问话:“这才叫讲究!这才叫规矩!若是我寺庙之中的人对待这佛像都不上心,又怎么指望其余香客对它们奉若神明呢?”

“说了半天,你们似乎卖的不是佛像?”挑着眉头,唐粥看向广明,后者微微一笑,反指着他道:“借用和侯一句话,我们卖的是情怀!”

“情怀啊!那你卖的和我一样啊!”唐粥看着广明和尚,大笑不止。风声将两人的声音吹散,传到雒阳城千家万户的耳中。然而,却没有多少人能够窥破其中真谛。

······

雒阳皇宫内,大朝会。

这一次的大朝会显得十分怪异,首先,这场朝会之中没有宦官这种人存在,全程都是在精锐士卒的护卫之下进行的。以至于,不少没有见过如此阵仗的百官竟然双腿不停颤抖,在同僚的支撑下才勉强站稳脚跟。

大朝会上方,乃是一张定做的巨大案几,摆放在原本的龙椅的位置。在案几三侧,每一侧都坐着两人。最上方的乃是唐粥和曹操,左边乃是刘焉和刘表,右边是孙坚和孔融。在六人下方,这才是百官的坐席。

“诸位!如今雒阳城内士卒众多,每日里消耗的粮草数量已是天文数字,若是再不加解决,我等兵马便只能退回原地了!”曹操开口,然后唐粥继续分析了此次大战之中损耗的粮草兵马以及目前联盟的人数,总的来说,共和盟上下如今还有近八十万人等着吃饭。

若是以往的雒阳,人口数百万,乃是天下第一雄城,供给区区八十万人根本是小菜一碟。然而,如今的雒阳城却是残破不堪,十室十空,根本难以供给如此数量庞大的军队。

当下,司徒王允便起身献计:“雒阳兵马,自当由天下百姓供养!以属下之见,自可以命各州郡押解最近两年的粮赋进京,如此一来,大军衣食便有所着了!”

“王司徒此计甚妙,只是,这远水难解近渴,如今眼前的粮草危机,还有过冬所需,如何筹措呢?”

刘范从一旁站出来问道,王允立即施礼道:“世子所问一针见血,老夫如今也是束手无策,不过,那也就只有就近取一州粮赋前来救急了!若是时日过长,我等大可带着兵马自去取粮回来!呵呵!”

说完,王允便退到一边去了。刘范听得脸色通红,什么叫作自己取粮?他们代表的乃是朝廷正统,不是山匪强盗啊!

正要发怒,一旁的唐粥却将他拦住了,转过头笑呵呵地看着王允说道:“王司徒也是好心,为感谢王司徒的妙计,昨日孟德得诗三首,我命人抄录,送到王司徒府上去!”

“如此,便多谢和侯了!”王允退到一边,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但是,上首看着这一切的唐粥却是脸色有些冷,谁不知道曹孟德昨日的诗句乃是将满朝文武的诸侯都骂了个遍,送到他王允手上是什么好征兆吗?

一个人大吵大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息怒不形于色,暗地里憋着大招等着给你使绊子。

很显然,王允便是属于这种极会掩饰自己的人。

一场大朝会,除了宣示以曹操唐粥等人为首的共和盟成立之外,没有起到任何的实际效果。

散了大朝会,百官俱都退下,然而原地的六人却并没有退下。

曹操皱着眉头看向唐粥,语气带着忧虑说道:“和侯方才如此对王允老匹夫说话,难道是心中早已胸有成竹?”

“呵呵!胸有成竹不敢当,但是,此时却也有了解决问题的一二想法,只是,这想法若是说出来便不灵了!”唐粥故弄玄虚一般,惹得在场众人心中直痒痒。

“好了!既然和侯不愿说,我等也不要勉强了!现在,便让将领们都进来吧!”

一声令下,殿外无数等候的将领们便从一侧的偏殿进入崇德殿,纷纷坐在殿中。此时,才是共和盟之中的军事联盟会议。

将领入殿,唐粥等人纷纷起身,然后,猛地一阵雷鸣般的声音出现在大殿之中“大汉万岁!大汉万岁!”

猛然的大叫将曹操等人震得不轻,然而,待得听清楚喊的是什么之后,众人有立即兴奋起来,脸色带着红光,仿佛是自己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唐粥也是兴奋地大喊,正如昨日广明所说,若是他自己都不投入,又如何让其余人相信这个情怀,愿意为这情怀买单呢?

很快,崇德殿中便只剩下这一道声音。

半晌,这声音才渐渐停下来,惹得走到殿外的百官齐齐回头,甚是好奇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唐粥坐在首席,看着曹操愣神的样子,便开始对在座的将领做爱国主义教育,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之中他丝毫没有提起皇帝的作用。似乎这只是一个臭马桶,除非厕所堵了,否则不会有人想起这又臭又老的破玩意。

这些将领等人都是对大汉这片土地十分热爱的人,话语之中充满了激烈的感情。说起来,他们对大汉的热爱也不比其余诸侯低。

热爱大汉的土地,自然不能让其余有异心的诸侯觊觎天下大宝。于是乎,唐粥便成功地将八十万大军的任务给安排清楚了。

首先,二十万兵马要继续追击袁术,一定要将他打趴下。此时这货冒天下之大不韪,是最易被除掉的对象,也是共和盟立威的最佳选择。人数少,不大不小正好捏合,又不会坠了联盟的威名。

“此事,便交由孙坚和孔融两位前去解决了!”唐粥看着两人,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们。若说在座诸人谁对袁术最为痛恨,那就非孙坚和孔融两人莫属了。

孙坚乃是被袁术坑了一把,而孔融心心念念将中兴大汉的愿望放到了袁术头上,结果半路知晓了他称帝的消息,若不是唐粥带着众多诸侯前来劝慰,此刻恐怕老夫子早就一根绳子自己了结了。

找这两人来对付袁术,只能说这个安排是真损,生怕袁术会被放掉似的。

“还有,便是到天下各州郡前去征剿土匪山贼,诸位既然为大汉栋梁,便要为大汉百姓出力。依我看,这事情就交给刘焉两位了!”

他们两人手下一大票的朝廷宗室,这些人的势力遍布天下,对于这种事情干起来是驾轻就熟。

曹操看向唐粥:“既然他们都有任务,我们两人有何任务呢?”

唐粥呵呵一笑说道:“我们两人当然也有任务,孟德的任务就是在雒阳把守城池,同时招纳百姓回归雒阳,向天下发布招贤令,请天下有才学之士入招贤馆参与大考,反通过者,酌情留用!而我,则率领兵马天下四处巡游,帮助其余人更好的完成任务。”

说了半天,众人都是任务一大堆,只有唐粥一人是空闲的。然而,唐粥的心思却不是这些人能够看破的。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做,但是,诸侯如此同意他的安排,便等于是将监督之责送到他手边,此事如此重大,他怎么会假他人之手呢?

“和侯!派遣兵马修建招贤馆都没有问题,但是,这钱粮从何处而来?而且,八十万将士入冬的衣物又如何解决,此事不解决,我等恐怕即便要行事,也是有心无力啊!”

钱粮是个大问题,若是不解决钱粮的问题,便是放虎归山。吃谁的饭,听谁的唤,若是诸侯自己能够满足几十万士卒的需求,那天下就真的要乱套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唐粥等人不仅要给这些士卒足够的粮食武器铠甲,还要给他们更好的。让他们习惯使用上等精品的武器和粮食,让他们只要一离了这东西,便浑身不自在。

这是一种习惯的养成,非常艰难,但是也是行之有效的一种方法。

说一千道一万,眼前的粮食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所有人又将目光放到唐粥的脸上,后者呵呵一笑,反问在场众人道:“这天下若说有一地方能够为我等提供所需的一切货物,诸位以为是在哪里?”

曹操等人皆是脸色奇怪,不知唐粥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唐粥心中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

雒阳的城郊外是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但是,在这白茫茫的旷野之上,却是出现了一条黑漆漆的道路,像是一条黑龙一般,蔓延着朝着远方嘶吼咆哮。

这是从冀州向雒阳运送煤块的车辆,一直以来络绎不绝。正是这些煤块,让大军在冬日里不至于冻饿至死。

此时,沿着这弯弯曲曲的煤路,唐粥带着三千兵马走在前去冀州的道路上。

若说这天下谁最会做生意,那就要数冀州的商贾百姓了。作为天下的中转站,这里汇聚无数商贾起家的传奇。然而,商贾虽然家财无数,但是却没有人真的将他们放在眼里。

士农工商是这个时代深刻的禁锢,也因此,无数商贾都只能挂名在当地望族名下,抱住一家财产。

作为最大的望族,甄家足以令大多数冀州商贾为之折服。特别是最近传出甄家公子曾经入雒阳为官的事情,甄家更是成为炙手可热的家族,即便是雒阳城被攻破也没有改变这一点。

正当甄家满门庆贺的时候,却不知一个不怀好意的家伙正从雒阳开始向他们走来。

唐粥一路从雒阳开始向着冀州进发,但是,走到半路之时,却忽然从外面听到一阵阵的喊杀声。这是一阵不怀好意的声音,因为它们喧闹着竟然朝着唐粥等人过来了。

“杀!”一道毫无感情的话语飘过,三千骑兵便齐齐喝一声冲了出去,很快,人群之前便冲出一条血路。

“如何?”

“启禀主公!他们乃是盘踞此地的山匪,而且······而且,其中似乎是还有不少黄巾之人!如今,这些人已经被我们擒住,请问主公打算如何处置?”

一道冷冷的目光射过来,唐粥哼道:“还用问吗?直接锁了拿到冀州,让他们去挖煤!最近雒阳需要的煤块太多,这些俘虏消耗的很快!”

杀完了山匪,周围的百姓纷纷投来赞叹声。作为为民除害的大将军,唐粥十分谦虚地来到人前拱手还礼。

忽然,一道哭泣的声音传到唐粥耳中。

他在人群之中看到一行数人倒在地上,便挤开人群来到这些人面前。

“姑娘!你们这里是······”

“嗯?”美人回眸,梨花带雨,这一眼带着烟火,带着朦胧,彻底将唐粥征服了。

第三十三章 小二

这是冀州一处平凡的小道,三千士卒便是这里最强大的力量。从这里看去,前面是一片匪徒的哀嚎声,身后是无数仓皇逃窜的百姓流民。

他们是被乱匪裹挟着逃走的,这些匪徒像是在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一样,任由他们逃走,然后再一一上前猎杀。

唐粥眼前的这个女子或者说少女便是这无尽人流之中的一员,此时眼泪巴巴地流下,看着唐粥眼神之中露出陌生的惊恐还有淡淡的欣喜之色。

这不是一个单独的少女,在他身后有另一名娇怯的女孩还有一个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少年。三人仿佛组成这人世间最凄惨的组合,让人一见便不由地心生怜悯。

娇怯的女孩不停地在喊着小二,这名字惹得唐粥哑然失笑,原来这少年竟是叫作小二吗?这么奇葩的名字,还真是少见。微微一笑,勾起的温和笑容令人心中放松戒备,仿佛是想要将什么都和盘托出。

走上前,露出一个最温暖的笑容,此时的唐粥正如人间四月天,温暖宜人:“这位姑娘,在下略同歧黄之术,可以让在下先为令弟查看诊治一番!”

唐粥说完,面前的少女才从眼前的和熙笑容之间回神,顿时脸色泛起一阵樱桃熟透的颜色,急忙敛衽见礼:“小女子昭明,这是妹妹昭蕙,躺着的这位是小弟,还请先生施展妙手,救回我家小弟!”

如此待人接物,定然不是寻常人家,说不定还是出自书香门第。再不济,也是没落的贵族家门。

这样想着,唐粥正欲上前查看,却忽然自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放手!放开那个少年!”

这一声惊呼之中带着浓浓的关怀和防备,仿佛唐粥乃是什么毒蛇猛兽一般。

一人骑着骏马,满脸沧桑的书生气,手中提着一柄染血的长剑,朝着唐粥等人驶来。

方才,便是这人在向唐粥等人大喊住手,而这家伙的这副扮相,实在令人难以恭维。周围的兵将纷纷抽出刀剑准备御敌,一旁的少女们却惊喜地叫出声:“二叔!”

原来是自家人!唐粥朝着周围的兵将使个神色,众人便讪讪地收回武器,放过此人。这名被叫做二叔的中年书生严阵以待地穿过军阵,来到几人面前未来得及查询,看向唐粥的眼神带着戒备之色。

他首先下马查看一番地上少年小二的情况,在他的后背略微拍了拍,然后这少年便清醒了过来,一双大眼露出惊愕的神色,泪水哗啦啦流下来,口中不停叫着一个少女的名字。

看来,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小二。

然而,这中年书生又同两名少女交头接耳说了两句,不时将眼光放到唐粥等人身上。

昭明和昭蕙两姐妹说完便回头去照料小二,中年书生了解情况之后便来到唐粥等人面前施礼道谢,带着标准的君子之风:“百姓累受兵灾之祸,诸位能够出手制止匪徒,使百姓免于战乱之苦,我等也才能再次相聚,吾在此谢过了!”

这中年书生丝毫没有介绍自己一行人的打算,惹得唐粥身后一众人马愤怒不已,这书生也毫不在意。

攀谈之下,唐粥方才知晓,原来他们这一行人乃是从老家投靠亲友来的。只因路上遇见匪徒,这才一路裹挟着来到这里。

而这名躺在地上失神的少年,则是因为在路上亲自目睹童年的好友被匪徒残忍杀害。同时,这名好友也是他的青梅竹马。

“诸位来的真是巧,方才在半路之上,我等也见到另外一队人马赶杀盗匪,不知诸位有没有遇见?正所谓英雄惜英雄,你们相见,或许可以更多交流一些!”

冀州之中,唐粥还真不知这里有什么正义之师,只知道这里盘踞的最大山匪头子乃是黑山张牛角,他手下的兵马乃是太平道旧部,大旗一举,瞬间收拢不少教徒过去投奔。

话说到这里,忽然一旁的左宗年走过来,悄悄耳语道:“主公!弟兄们发现了一队有意思的兵马,为首的乃是刘备和关羽,两人也在擒杀盗匪,听说主公在这里,如今正在外面拜见!”

这就有意思了,本该在卢植老家为其服丧的刘备竟然出现在这里。看来这位刘皇叔是忍不住寂寞,准备出山了。唐粥微微一笑,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只是不知此时这两位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既然在此相见,便是缘分,请他一见!”

说完,只见在昭明身后,昭蕙扶着的小二眼神灼灼地看着自己,但是,这股热切的目光又似乎不是投向自己,而是投向另外的人。

既然要招待刘备,那这里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既然先生乃是来访亲寻友的,那便在此处告辞了!我命士卒送你等一程,免得再遇见什么盗匪!”

“如此,便多谢了!”中年书生施礼道谢,然后便转身带着自己的三个小辈离开。只是,似乎这三个小辈之中的大部分都不愿意立即就从这里离开。

“刘将军!请!”

前面话音方落,正在前进过程中的小二便将目光送了过来,四处搜寻些什么。唐粥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实在不知道刘备这家伙有什么好看的,这个叫作小二的小子竟然对他这么着迷。中年书生感觉到侄子侄女的拖延,顿时轻声喝止,小二小脸一顿,带着满满的失望从这里离开了。

······

“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玄孙刘备,拜见和侯!”

许久不见,此时的刘备看起来更加精壮,眼神之中有些失落,但是更多的是劫难之后的韧性和勇气。

能够在天下乱局之中开拓一个皇朝的人物,总有一点闪光的品质,就目前来说,刘备的韧性是无可估量的。联盟之上受挫,并没有消磨掉他的志气。这一次他能够从卢植陵墓前离开,显然心中已经有所打算,不再是像第一次那样凭借着一腔热血就跑到幽州公孙瓒那里让他出兵雒阳。

此时的刘备,显得锐气收敛,没有那么锋芒毕露,但是,他的心中却想的更多,想的更远,一双平淡的眸子之中不时闪耀出智慧的希望和火花。

或许,他有他祖宗刘邦那种收拾旧山河的豪气,但是,如今的天下却已经不是秦末的烽火如云了。

当下,唐粥回了一礼,请刘备至一边详谈。至于那中年书生一家,则是被士卒护卫着离开这里。尽管小二对他们之间的谈话非常感兴趣,但是,显然他的二叔是不打算掺和进去了。

临行之时,一道柔弱的目光从身后看过来,但是等到唐粥再转身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冷风萧萧,唐粥命人支起一座帐篷,在帐篷之内置炉饮酒。

“玄德此来何去啊?是否要选一地大展宏图?”唐粥看似亲切地推过去一杯酒,刘备急忙接过,却只是苦笑,并不言说此行的目的地在哪里。

“哦?莫非心中有难言之隐?”唐粥继续追问。

眼见躲不过去,刘备叹息一声,握着的酒樽被重重放下,然后面色坚定地说道:“和侯明知在下要去何处,又为何还苦苦相问呢?”

被这么直白地提醒,唐粥忽然醒悟过来,对了!在八方联盟的时候,似乎是袁术攻打雒阳城,但是在和黄巾斗将的时候被刘备搅局,以至于全面溃败。袁术放过了刘备,但是代价就是刘备要到他帐前效力。

看刘备如今的样子,似乎是打算前去袁术帐前效力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袁术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不是开春便是来年,袁术必然会被消灭。刘备此时前去投奔袁术,不知该说他究竟是聪明呢还是傻呢?

唐粥亲切地拉着刘备的手,挽留道:“玄德谬矣!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袁术乃是僭越国贼,天下诸侯凡闻其名者,无不痛恨怒骂。如今你去投靠于他,不啻于自取灭亡!

以袁术如今声名狼藉的境况,你何必还执著于当年的那一句承诺呢?不如留下来,在本侯身边帮衬如何?你们兄弟二人皆是人中龙凤,这样的人才正是我所需要的!”

这一番挽留可以说是极尽深情了,但是,刘备却还是将双手抽了回来,拜谢再三,然后郑重道:“君子重信,一诺千金,既然当日与袁公路有约,我便要到他帐前效力。若是他不愿收留我兄弟二人,届时还请和侯留用!”

“哈哈!”唐粥连连点头,然后指着刘备身后的关羽问道:“这位乃是玄德二弟?”

“正是备二弟,关羽,字云长!”

关羽脸色如枣,手持单刀,一双丹凤眼望向唐粥等人。一旁的左宗年对着关羽怒目而视,恨不得直接杀上前去。

不动声色地安慰一番左宗年,唐粥继续说道:“云长这一脸红光殊为异常啊?”

说起这红脸之故,刘备顿时来了兴趣:“吾二弟这红脸说起来也是奇人奇事,当初他在家乡因杀人逃亡,一路来到幽州,又被人追杀。忽然遇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叟,他将一瓶药水赠予二弟,让他以此敷面,过后他人皆不可识。

二弟依言用此药水之后,果然脸色大变,差吏贼人皆不能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唐粥露出了然的神色,然后指向关羽说道:“可是如今,云长若是扬名之后,天下皆知红脸大汉乃是关云长了!”

“哈哈!借和侯吉言了!”刘备和关羽同时大笑,但是,冷不丁唐粥忽然来了一句:“常闻玄德说起二弟关羽有万夫不当之勇,恨不能一睹雄才。如今,我这手下有一位小兄弟,请云长代为指点一二如何?”

“······”

第三十四章 指点

北风呼呼从帐外吹过,带起一阵阵风沙拍打在帐篷之上,沙沙作响。寒冷的天气令人手脚僵麻,十分不灵活。

烧酒的炉子上火苗疯狂蹿出,炉火上的酒水咕嘟嘟翻滚着,大帐之内酒香四溢。几杯酒下肚之后,唐粥和刘备的脸色都有些泛红。

听到唐粥说起的比试话语,刘备手中酒樽猛然一抖,直接将酒水洒到火炉之上,顿时带起一阵灰白的烟尘,在眼前飘来飘去将脸色都染白了。

若说先前的拉拢还是好言相劝,但是,此时的比斗便是撕破脸皮了。刘备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自认在这里的行止没有差错,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但是,为什么和侯还是要针对自己呢?

刘备身边因为为卢植守陵的缘故,只有两百亲兵,根本没有任何兵马。而在他面前的,则是随时带着三千骑兵的和侯,只要这些骑兵一个冲锋,他们这些兵马就要被报销了。

当下,关羽看出刘备的脸色变化,知道这其中有猫腻。脸色一怒,将长刀挥舞起来,一招青龙出水,朝着唐粥而来。

而早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左宗年立即将大刀抽出,直接刚了上去。

“偷袭匹夫,你左爷爷来对付你!”

正当关羽要上前和左宗年大战的时候,忽然感到一旁有人抱住自己的腰部,回头便见到大哥刘备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关羽回头说着,收回青龙偃月刀,对面的左宗年收刀而立,并未趁人之危。

刘备将关羽拉回来,悄悄说道:“二弟!你以为大哥为人如何?”

“大哥乃是世之英豪!”关羽小迷弟顿时说道。

刘备脸色大喜,急忙再将关羽拉到一边:“二弟真是深知我心啊!你听为兄说来,如今我们两百人马在三千骑兵的包围之下,你我二人,马不过十匹,甲不过五具,如何能与装备精良的三千骑士相抗?

如今和侯起意命人和你比斗,此次比斗,你必须要听哥哥一句话!”

“什么话?”

“许败不许胜!”

“什么?”关羽红脸一怔,眼睛瞪得更大了。

眼见二弟生气,刘备急忙解释,眼角之中又带着泪水和蒙蒙雾气:“二弟啊!就算你在此打赢比赛,若是和侯怪罪,命大军冲杀我等,到时候又如何呢?即便你我二人能够凭借你的勇气逃离这里,但是,剩余的那二百士卒又怎么办呢?

大丈夫当扬名立万,但是却不该在帷幕之间逞强,如此沦落为一玩物矣!”

说了半天,刘备便只有这最后一句还勉强入得关羽耳中。当下,他闷闷地点了点头,说道:“大哥放心!二弟省得!此次比斗,便依大哥所言,二弟绝不擅自做主!”

关羽握住青龙偃月刀,重重地磕了一下地面,然后走出大帐。唐粥和刘备也同时走出去,看着左宗年两人的大战。

“和侯!在下兄弟三人,如今所见乃是二弟,还有一位三弟在当日大战之时遗失不见,至今音讯全无,不知和侯可知晓我三弟如今在何处?”刘备趁着大战还没有开始,便问起三弟张飞的事情来。

对于这个黑胖子,唐粥很有好感,若不是他,黄巾也不可能胜利地如此快速顺利。

想了一会儿,唐粥便在刘备希冀的目光之中缓缓说道:“你说的三弟我是没有听说过,只是,最近听说在黄巾贼之中出了一位黑面将军,脸色黢黑,膀大腰圆,手中一杆丈八蛇长矛力大无穷,不知多少朝廷兵将饮恨在他手中。黄巾贼一路入关中的过程之中,不少城池都是此人攻破。不知这位黑面将军是不是玄德你的三弟啊?”

听了这个消息,刘备冷汗直流,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样。

这是谁?我不认识!这不是张飞!

“吾三弟定然是被黄巾贼害死了,他当日大战之中失手被擒的可能性最大,而且,听说黄巾贼一旦抓住朝廷兵将,便要杀了祭奠死去的黄巾头子张角。依我看,吾三弟怕是凶多吉少了!”

唐粥安慰着刘备,但是却令他更加惊惧,浑身冷汗直冒。

说着,前面的关羽和左宗年便已经大战起来了。

看着关羽的身法步伐,唐粥微微皱起眉头,看来这关羽没有说实话。那老人当初不仅仅是给了他一瓶药水让他变脸,还指点了一番他的武功。否则,以当初第一次在冀州相见的武功,此时的关羽早该被左宗年拿下了。

但是,此时的关羽却和左宗年激斗正酣。左宗年是赵云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而赵云又是南华老仙的弟子,所以,左宗年实际上算是大汉最为神秘的仙门弟子。

然而,即便如此,关羽也依旧能够和左宗年打得旗鼓相当,而且,每每激战之时,关羽脸色红光一闪,整个人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巅峰状态。

这药水有古怪啊!

两人激斗不止,打到激烈兴奋之处,关羽完全将全身解数使出,完全将刘备所说的战败之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喝!”一声怒吼,关羽脸色猛然放光,手中青龙偃月刀更是连连放出青色幻影,数道幻影一起向着左宗年劈过去。

而左宗年整个人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力量都集中到大刀之上,向着关羽砍去。

轰!

一阵浓厚的泥沙顿时从两人周围三丈之外开始扬起,将众人的目光遮蔽。

很快,烟沙散去,只见场中两人双刀相抗,谁也没有奈何谁。

“承让了!”关羽收刀,只见左宗年手中的长刀咔嚓一声从中间断裂。猛地收回长刀,左宗年还有些懵。

啪!唐粥走上前去拍在左宗年肩膀上,将他拉回来说道:“宗年!是我们输了,要认!回去多加练习,下一次定要将场子找回来!”

转身,只见刘备脸色慌张地前来道歉。唐粥哈哈一笑,送了宝马铠甲一副然后便将刘备等人给扔了出去。

离开大营,刘备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死里逃生了。

第三十五章 甄家小姐

进入冀州之后,唐粥仿若是回到家乡一样,如同鱼儿回到大海,而这冀州便是他阔别数年的大海。极目望去,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如此的畅快和自然,仿佛自己便是属于这里的一份子。

白雪还未融化,天地间像是撑开一道白色的巨大帷幕。纵马在雪地之上带起一道白色的旋风,回头便见到三千多个大汉追着自己的踪迹浩浩荡荡跟上来。这下好了,白色的画纸顿时呈现出了国画水墨的样式。

看着这污浊的画风,唐粥不由得叹息一声,再好的景色也被这些家伙的马蹄和粗鲁给破坏殆尽了。

没了四处野的心思,唐粥带着人马缓缓放慢步伐在官道上行走着,双眼不停滴溜溜四处乱转,时刻观察着冀州的变化。如此观看,走的自然是不快,对于其余骑手来说,这个速度只能看作是蜗牛的速度。不过,如此也正好方便唐粥欣赏四周的变化和景色。

此时的冀州属于一种松散的自治状态,雒阳朝廷早已经对天下各地没了统属。虽然各地的官员名义上还归朝廷统属,但是,实际上都是各地的豪族干吏充任,他们的家族势力在本地盘根错节。虽然太平道早前在冀州剪除过一批世家豪门,但是更多的豪门却是因为各种错综复杂的原因被留了下来。如此一来,原先的打压也只不过是为这些大家族提供生存的土壤罢了。

也因此,虽然此时掌控冀州的官员都是朝廷命官,但是,其中却是有不少私下里都和黑山黄巾有着密切联系。这就是典型的世家做派,凡事两手准备,对于朝廷士卒他们欢迎,但是对于黄巾军队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两头下注,总有一头会给他们相应的回报。

唐粥这一支没有名号的兵马进入冀州,令无数本土官员战战兢兢,他们早就不和朝廷接触,也不知这是又来了一座什么大神。仅仅是半天过去,便有数十封拜帖急匆匆送上,请求见过将军,奉上川资,略尽地主之谊。

将这些请帖一退,唐粥根本没有理会的心思,这一次出来,他的目的根本不在这些人身上,也不用想着如何和这些人虚与委蛇。

对这些世家豪族的请求置之不理的行为,顿时令许多人更加心神惶惶。这些人不忌惮上官要钱要美女,忌惮的便是油盐不进的官员。眼见唐粥和身边手下没有突破口,众人便将主意打到营中各处。

在一个豪奴用重金敲开一个随行侍卫的口之后,这些世家大族顿时知晓,原来这些人不是外人,而是雒阳朝廷之人。大喜之下,他们根本没有去细究如今的朝廷究竟是什么人当政。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换一个年号的事情罢了。

只要是朝廷人马这就好办了!许多人顿时心中有底,将消息快速回报各家各户,命他们安心等待。没了焦急的心思,这些世家豪族也就带着人马在唐粥等人队伍之后缓缓跟着。

一边走一边指点着道路两旁的铺子和宅子,这是谁家的铺子,这是谁家的豪宅,里面置办了多少奴仆,一桩桩一件件简直数得门清。

队伍前方不识冀州风物,少见多怪,自然遇见任何新鲜事物都会吵吵闹闹,队伍后方对城内诸事如数家珍,难得众人汇聚,不趁此时炫耀一番更待何时,因此也是吵吵闹闹。两相吵闹之下,反而衬托出这支队伍的士气兴旺。

正在冀州的中山街道之上走着,唐粥带着的三千士卒却忽然全都哑火,不再嗡嗡地议论两边的景物,仿佛一瞬间这些东西都失去了原有的魔力。

事出异常,必有不对。回头扫了一眼,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一个地方。一抹疑惑从心头浮起,唐粥抬头朝着众人看过去的方向一看,只见眼前乃是一副巨大的匾额,上面写着冀州书院四字。

再回头,只见身后的兵马之中,无数人看着这书院的匾额露出向往的神态,仿佛自己已经进入书院,和这座书院融为一体。他们之中的极少数人曾经在这座书院之中学习过一段时间,简单的学习却让他们一生记忆。

一路之上,不少人便将这座书院之中的故事分享给周围的同伴听,于是,一座从未亲见,但是在口口相传之中名气越来越大的冀州书院就渐渐在士卒心中扎下了根。

谁都有向上求学之心,自从几百年前孔丘开启私学之后,教学传承便打断阶级差距,不仅仅再局限在公学之内。但是,实际上读书乃是一件非常耗费钱粮的事情,能够掌握知识的人家还是那些处于社会顶层的少数精英。至于其余那些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百姓,是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考虑知识传承的。

在底层的知识稀少,于是平民百姓对于知识都是一种仰望的态度,平日里他们对于读书人也是十分敬重的。对于这座出现在眼前的书院,更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前方士卒忽然噤声,倒是吓坏了后面跟着的无数世家之人,他们勒紧马匹,急忙派人到前面去打听情况。不一会儿,消息便传了回来。待得听到乃是到了冀州书院,这些世家之人也是缓缓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到了书院,难怪这些士卒会出现这种状况。

冀州书院虽然名为冀州,但却是一所对于冀州百姓十分神秘的书院。

数年之间,百姓对于冀州书院的印象,除了郎朗的读书声,便是出师的学子从门内鱼贯而出。除此之外,他们很少见到里面的学子出现在人前。即便是先生,也不是经常能够看见。

对于神秘,百姓们采取的态度自然是敬而远之,而世家对于其中的了解更深一些,知道这家书院乃是和冀州的两大巨擘有牵扯,于是便纷纷装聋作哑。

对于这些读书声,唐粥自然也是听到了。他停下来,翻身,下马。在他身后,无数人也同样下马,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拉着马缰,安抚着马匹放慢步伐,缓缓从这里走过。三千人和三千多匹战马,如同一片片轻飘飘的雪花一样,从书院外面飘过,静悄悄地毫无声息。

忽然,书院之内传出整齐的读书声,这读书声带着朝气,带着阳光,令人听了之后心中感到一股振奋,仿佛看到未来没有战争,百姓丰衣足食,孩童纷纷入学的场景。

书院外面,听到这些读书声,所有士卒都缓缓停下脚步,将耳朵微微侧起,面带欣喜地欣赏这整齐划一的读书声。而后,悄悄闭上眼睛,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勾勒出属于自己的梦幻家园。

没有人有意见,没有人出言打扰,三千多人马仿佛是一人似的。

这,就是对于知识的敬重!

良久,读书声如潮水般缓缓消退,士卒们睁开眼睛,冒着精光,渐渐拉起缰绳,带着马匹,收回最后一抹留恋的目光,从这里离开。

看着这些士卒的模样,唐粥第一次发现这些家伙原来心中藏着这么大的野心,不仅仅是想要当将军,还想要当先生。这是要文武双全啊!他已经想好,回到雒阳之后,一定要让这些家伙在这书院之中待上一段日子。即便是待上几日,那也值得这些人一辈子对自己肝脑涂地了。

嗯!就这样办!想好之后,唐粥感到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了好多。

不一会儿,他便来到冀州甄府门前。

抬头,只见甄府之上龙飞凤舞写着一副牌匾,两边立柱粗大,檐角立着不知名的禽兽,看起来好一副气派恢弘的大家宅邸。

到了门前,唐粥却有些露怯了,正要使唤人前去叫门,自己又拦住随从亲自上前。未曾走上前三步,却又忽然退了回来,惹得守门的家仆老大为难。您这么大的架子,一早冀州豪族就先来报信,全府上上下下已经准备好了。您来时又是三千骑士护卫,后面跟着无数的世家豪门之人。整个冀州没有气势更足的人了,怎么来到家门之前,却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呢?

······

甄府之中,一座雅静的绣楼立在后院偏僻的角落里,素净的小楼透着一股淡淡的高雅。

甄姜如今便住在绣楼之中,每日午后绣花弄草陪伴幼妹,根本不出绣楼门一步。自她从雒阳回来之后,便推掉了家中安排的亲事,整日里守着绣楼不再迈出家门一步。

天下战乱,百姓多艰难困苦之日,这种情况同样适用于甄家。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甄姜回来不过三月,甄家主人病重去世,悲伤欲绝的甄夫人在甄姜的帮助之下很快便成功执掌家中大权,稍稍将家中局面稳固,甄姜便又回到绣楼之中。

黄巾作乱,甄家二子甄玉趁乱失踪,不知所踪。如此噩耗传来,又惹得甄夫人卧倒病榻,身子渐渐不好。除了重大紧急事务,家中的商业之事便全都交给了甄姜处理。事务虽然繁重,但是,每日里却只需要小半日便可以解决了。

一日,甄姜上午在绣楼之中处理家族事务,这些事情大大小小都要拿到这里等她裁决。绣楼之外,无数管事的将折子一一送上楼去,由侍女们将折子送到绣楼上,再批复了甄姜的处理意见送下来。

绣楼之中,甄姜披着貂皮小袄,端着茶盏坐在案几旁烤着炭火。一旁,侍女画眉将折子里的东西念出来,甄姜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若是有错则责令管事重新核算,若是无错则直接处理。

只听甄姜将处理办法随口说出,一旁早就等候的侍女将话语写在纸条之上,随着递进来的折子再一起送出去,同时,这屋子内会有一份折子和纸条存档。

半天过去,侍女们累的手酸背痛,甄姜却只是微微揉揉脑袋,端起茶盏又回了房间。

下午,家中的几位姐妹像是缠着母亲一样缠着这位大姐。甄夫人卧病在床,府中其余侍妾皆在服丧之时便被打发了出去。

在甄姜这个大姐身上,他们总能找到相似的温暖。

忙碌一天的甄姜似乎也是特别愿意和这些妹妹玩闹,或许,这便是她一天之中最快乐的时候吧!

这一日,她正在绣楼之中和姐妹们玩耍,至于家族之中的事物,早在上午便已经解决了。

“小小!不要再跑了,否则姐姐可要生气了!”甄姜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惹得前面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停了下来,看着前者恼怒的样子哈哈大笑。

在甄姜旁边,还有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这是甄家四女甄荣。至于甄姜的其余两个妹妹,则是早早地被嫁到他人家中去了。

她们都是父亲和侍妾所生,一旦父亲故去也只有牺牲的份,因此,在父亲去世前,她们便被早早嫁了出去。

此时,两大一小三女正在玩闹,却忽然听到外面的画眉传来消息,城中来了一队骑兵,来路不明,只说是朝廷之人。

既然是朝廷之人,那便是甄严的事情了,甄姜命人去通知大哥甄严待客,便不再关注这些事情。

接着,她便和小妹一起玩了起来。

但是,过了半晌,画眉却又来到绣楼之中禀报。未曾开口,便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

“慢点说!难道你身后有老虎在追着你吗?”甄姜皱眉,将画眉训斥一番,后者吐吐舌头并不在意。一旁的甄小小拍着手大笑,撺掇着姐姐继续训斥这个摆臭脸的鬼灵精。

“门外······门外!”喘息两声,画眉还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什么事情如此大惊小怪,难道外面的朝廷兵马乃是来抄家的不成?”甄姜脸色一板,这是真生气了。

但是,画眉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继续喘着粗气说话。这下,就连甄小小都捂住嘴巴不敢说话,躲到一边去睁大眼睛,等着看甄姜如何教训画眉。

“小姐!小姐!那人来了!那人来了!就在门口·······”

话未说完,甄姜整个人便愣了下来,然后像是一阵风一样大开大门冲了出去。

呼呼!

呼呼!

冷风不停地将门扉吹得开合不定,甄小小瞪着眼睛,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大姐离去的方向。

第三十六章 相见欢

当寒风萧瑟的时候,唐粥的心也如同这行踪不定的风云一样摇摆。一个女子的身影在脑海之中来回晃悠,总是不能斩断。

这个女子便是甄姜,在他的心中,对于甄姜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当人类还是母系氏族的时候,女子的权威大于男性,当家做主的乃是女人。男人作为生育工具的作用远远大于劳力的作用,直到男子在社会生活之中的比重越来越巨大,承担了比女性更多的劳动,这才逐渐奠定男子的统治地位。

而在男权社会之中,生育的欲望会促使女子接近有实力的男子,以此来完成传承后代的使命。这种情感乃是由人类作为本能传承下来的,在人类求偶的过程中不自觉地发挥着作用。

所以当甄姜靠近自己时,唐粥心中难免有一丝小窃喜,同时对于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抱有不一样的好感。

但是,若说到谈婚论嫁这一步,他还是有点发怵的。

如今,他来此是为了求援,难免会有利用她人感情之嫌。所以,他一直在门外来回踌躇,就是难以下定决心进门。

寒风凌冽,迎面却扑来一团烈火,猛地冲来,似乎是想要将人包裹灼烧成灰烬。

“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

这团火是甄姜,整个人疯魔一样从内宅之中冲出来,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扑倒在唐粥怀里。

“小姐!小姐!”

在身后,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传来,眼见自家眼高于顶的小姐直接抱住一男子,不少侍女都羞红了脸。但是,也有识趣的,比如大丫鬟画眉,便带着一队袅袅婷婷的侍女去将自家小姐给圈了起来,遮住外面这些人的目光。

后面急匆匆跟来的青衣家仆急急忙忙上前,撤开帘幕,将众人格挡在视线之外。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和甄姜无关,她只是死死的抱住唐粥不撒手。上次说好了太平道的妖女下线之后便轮到自己,但是时局大乱,她也只能回到冀州,将近在咫尺的唐粥给拱手送了出去。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撒手。

渣男唐粥尴尬地伸出双手,身子僵在半空,抽了抽手臂没有抽动,只好任由甄姜抱着了。

他被甄姜抱着,眼神扫向她身后,却见到一个小女娃在侍女的陪同下艰难跨过门槛来到甄姜身后。这小女娃小脸粉嫩,一双大眼睛满是灵气,看她在甄姜身后紧张的模样。

唐粥身子一顿,看着这灵气逼人的小女娃,顿时有些僵硬地想到,这不会是甄姜的孩子吧!

甄小小看到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子抱着自家大姐,大姐还在一旁哭泣,她歪着脑袋想了想,一定是这男子欺负了大姐。我要为大姐报仇。

这样想着,甄小小便迈着小短腿一步步来到两人身边,然后嘿嘿露出小恶魔般的微笑,掰着唐粥的小腿,然后一双亮晶晶的小虎牙直接镶嵌进去。

“啊······啊······”

甄姜正在享受和唐粥温存的时刻,但是,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转身,只见甄小小一脸宝宝好痛的模样捂着嘴巴,眼神难过地指着眼前的一对狗男女。

“哎呀!小小你怎么了?”甄姜听到动静回头,看着自己身后的小家伙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顿时笑了。

只见甄小小手指唐粥,脆生生说道:“就是这个坏银!欺负大姐,我来为大姐报仇,但是,却把小小的牙都咯坏了!呜呜!”

看着这小人向自己告状,甄姜哭笑不得,低头果然看到唐粥双腿上有一块水渍,看起来应该就是小小下的狠嘴了。

唐粥有些尴尬地抖了抖裤腿,方才他还真的没有感觉到什么动静。而且,听她们所说,乃是姐妹关系,也就是说这位就是甄姜的妹妹了。

对于熊孩子,唐粥以为自己不能给他们留情面,于是,进府的一路都是冷着一张脸对待甄小小。

府门之外的众多世家之人自然有甄府家人出面料理,唐粥一路跟着家仆来到府内。甄姜自然是把他引到绣楼之中,当初为了方便两人见面,她特意在偏僻之处修建的这座绣楼。

然而,引路的家仆却有些为难地拦在两人身前,为难道:“小姐!公子还在客厅等着,您这样把客人带走,这让老奴如何向他交代啊?”

“哦!对了!”甄姜拍了拍脑袋,她险些忘了,唐粥乃是此次的大人物,甄严是需要和他见上一面的。前者代表朝廷,后者代表冀州世家,只是,他们两人莫要因为前仇旧恨打起来才好。

“你先去见我哥哥甄严,此次见面,你们两人都是有身份的人了,万万不可任性而为。”甄姜不放心地叮嘱一遍。

跟着家仆,唐粥直接来到会客厅之中。早就等着朝廷大臣的甄严猛地起身,双手那么一托正要行礼,却忽然一双眼珠子瞪大了,看着唐粥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那个······那个······”

说到一半,甄严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对于唐粥的事情,他多少了解一点,但是正因为“了解”,所以才爆发眼前这种急火攻心的场面。

每次问起甄姜,唐粥都是在雒阳为官,而且,这妹子一副结发妻子的模样简直恶心死了甄严。同时,这也让告假在家的甄严嫉妒心狂烧。

以往他从外面的小道消息之中从来没有听说过唐粥的大名,自然不知道他在朝廷之中身居何职,只当是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但是,来到这里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需要小心应对的上官竟然是以往看不起的唐粥,这让他心中如何能忍?

当下,甄严笑容僵硬地将唐粥安排到一旁坐下,然后挥挥手让下人下去,连招待客人的茶水都直接免了。

“不知阁下在京中居于何职,竟然能够出来巡视一州?”甄严还是打算将情况打听清楚,免得最后自己引火烧身。

唐粥微微摇头道:“在下虽然先前为少帝开蒙过一段时日,但是并未在朝堂之上担任什么官职,所谓巡视,也只是同僚们抬举在下。”

心中如此想着,这可不就是在抬举自己吗?曹操孙坚等人哪一个没有事务,唯有自己来到冀州负责解决大军粮草军需问题。不是抬举自己,这种卖力讨好的活计能够落到自己头上吗?

听到如此说,甄严心中略微有些放心了。看起来,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官而已。这家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竟然敢胡吹大气什么为少帝开蒙,真是癞蛤蟆打呵欠口气不小。

“呵呵!”甄严跪坐在案几之前,眯着眼睛瞥了一眼唐粥,然后一敲案几,呼唤仆从道:“来啊!上茶!”

很快,热腾腾的茶水便送了上来。甄严一边请唐粥饮茶,一边又和唐粥攀谈道:“既然是从京中来到地方,那就要遵守地方的规矩。这冀州之内,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担心,一切皆有老哥照应着你。只要你相信我,在冀州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唐粥听完嘴角一扯,正好,我这里有一件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想不到你竟然这就为我准备好台阶了。

此时的甄严宛若是一头待宰的肥猪,不仅自己乖乖将开水烧好,甚至还将杀猪刀送到自己手里,一边自己绑上自己,一边招呼自己快下手。

“既然如此,在下还真有一点小问题需要甄兄帮忙了!”

“哈哈!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包在我身上了!”甄严大包大揽,直接将所有事情都揽下了。

就在唐粥想要委婉推脱一二的时候,门外忽然进来甄府的家仆,上前来说道:“启禀家主!门外有要事禀报!”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没有看到我这里正在招呼贵客吗?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一旁的家仆疯狂地向着甄严打着眼色,后者看了唐粥一眼,微微皱眉道:“好了!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

“可是······”老家仆看了看一旁稳坐的唐粥,甄严立即接话说道:“没关系!唐先生不是外人,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便好了!”

家仆无奈苦笑一声,这才说道:“启禀少爷!外面传来消息,冀州巡视的官员乃是雒阳盟主,如今的雒阳乃是由几位盟主一同掌权,连百官都在盟主之下!”

“完了!”甄严看着一旁品着茶水的唐粥心中冒出如此一句。

第三十七章 借粮

甄严直接被吓趴下了,恨不得地上有条裂缝直接钻进去,省得在此担惊受怕。

“呵呵!”唐粥看到眼前传信的家仆将脑袋死死扣在地上,像是鸵鸟一样。而且,这家伙不仅仅是动作像鸵鸟,连意识都有些像。鸵鸟会将脑袋插进沙子里测试敌人的距离,而这个家臣也会扣着脑袋体会眼前贵人的愤怒。

走在家仆身边,这位识趣地将身子移到一旁,就这一手,不是聪明人根本做不出来。

看到满头大汗的甄严,唐粥微微躬身,伸长脖子看着甄严笑道:“甄公子!我这里恰好有一个问题要向公子请教。”

“呵呵!在下才疏学浅,怎么能够解决您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呢?”

听到这话,唐粥眼中精光一闪,看着甄严说道“甄公子!如今雒阳百万大军汇聚,粮草无处筹措,不如公子有何可以教我?”

“什么?百万大军?”甄严脸色一僵,这简直是要自己的命啊!甄家就是再有钱,这将近百万人马的吃用,也会把他们家吃垮的。当下,他的脸便垮了下来:“唐兄!请你还是另到别处寻摸粮草去吧!我甄家人少力薄,真的是没有粮草送与朝廷啊!”

闻言,唐粥脸色也黑了。冀州是自己最后的杀手锏,若是连甄家都没有办法,那自己这一趟不就是白跑了吗?

想到这里,他脸色更黑了,看着甄严恶狠狠地说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吗?”

甄严坚定地摇了摇头,都这个时候了,谁若是说有办法才是真的有鬼了。

看来是真的没有办法了,甄严这家伙已经快被吓尿了,还是没有说出解决方法。

唐粥眉头紧锁,缓缓端起面前的茶盏,微微抬起,然后将里面的凉茶一饮而尽。瞬间,一股冰爽的感觉从胃底一直传到头脑之中,令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甄严,唐粥的眼神在前者看起来有些可怕,像是择人而噬的猛虎。

走到甄严面前,唐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说道:“看了是我错了!我不该来找你寻求方法!”

这话传到甄严耳中犹如天籁之音,就差大拍着手大喊送客了。

唐粥低头猛地扫向甄严,冷声说道:“既然甄公子不能为在下解决问题,那在下就从甄府之中请一人为在下解决问题好了!我看令妹便不错,不如就让她来为我解决问题吧!”

“什么?不!不!”甄严急忙出声发对,但是,事情的决定权根本不在他手上。唐粥和甄姜两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就是想拦都拦不住。这还是明着以探讨学问的方法进去,若是换成飞檐走壁,夜半偷香,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情,到那时,他就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眼见唐粥直接在门外丫鬟的带领之下去了绣楼,甄严一跺脚,还是决定将此事告知正在养病的母亲为好。

······

“坏银!快跟我来,大姐就在这里!”

甄小小引着唐粥一路来到绣楼之处,路上他特意向甄府丫鬟打听了甄小小的身份,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原来,甄府之中的女儿除了甄姜只剩下两个。另一个唐粥见过,就是在门外跟着甄小小迎接自己的那一个,剩余的便是眼前这位甄小小了。

若说这剩下的两人之中有一位是那日后名传天下的甄姬,唐粥觉得眼前的甄小小应该就是了。

走了半晌,唐粥来到绣楼之下,甄小小来到另一个少女眼前,甜甜地叫了声四姐,后者应了一声,然后屈身向唐粥行礼道:“在下甄荣,见过世兄!”

“嗯!你好!”

“大姐就在楼中,还请世兄自己独自上前叫门!”说完,甄荣便一手用手绢捂着嘴巴,另一手拉着甄小小离开了这里。

唐粥绕着绣楼看了一圈,然后在大门处敲了敲,结果里面并没有人应答。

一推门,竟然轻而易举地便被推开了,走进去,只见不知何时,甄姜坐到绣楼的栏杆之上,回头向着唐粥招手。

走过去,唐粥扶着栏杆,正准备说话,却忽然被一根青葱玉指堵住嘴巴:“嘘!别说话,就这样静静地陪我一会儿,看完今日的夕阳!”

夕阳不该在这府中绣楼之上观看,眼前的夕阳被树木和民居遮蔽,只能看到阳光越来越暗,最后直接消失在地平线以下。黑夜悄无声息地来到,带着寒冷侵袭而来。

甄姜从栏杆上下来,唐粥急忙过去扶着,只觉她手脚冰凉,浑身发抖。进了房间,烤着炭火,身子稍微暖和一些,甄姜看着唐粥,说道:“说吧!究竟是需要我们帮什么忙?我在绣楼之中,但是这甄府之中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我!”

唐粥苦笑,他想不到这里竟然还有一个如此恐怖的女间者,揉了揉脑袋,说道:“雒阳如今有将近八十万士卒在······”

“我明白了!你是想要从冀州先为这八十万士卒寻找粮草和过冬的衣物对不对?”

唐粥点了点头,衣物暂时还能够靠煤块抵挡一些时日,但是,若是没有粮食,这些士卒就真的要疯了。

甄姜颦起好看的眉毛,心中计算着什么,等了半晌,这才重新抬头看着唐粥说道:“行!”

“可是,先前你哥哥却说甄家负担不起这些······”唐粥有些无语,因为他不知道这两人究竟谁说的是真的,是一家之主的甄严,还是幕后黑手的甄姜。

闻言,甄姜白了唐粥一眼,“谁说只是我甄家一家了?若是只靠一家一姓,谁也养不起百十万的军队。我所说的乃是冀州的其余世家商贾,只要将他们的力量全部集中起来,供应百万大军也只是小意思。”

被甄姜这么一说,事情还真的是豁然开朗。只是,商人重利,他们究竟该用什么来向这些商贾交换粮食呢?若是用银钱来买,这些商贾定然会将唐粥敲骨吸髓。

“你想要拿什么来给这些商人?”

“免税?”

甄姜摇了摇脑袋。

“保护?”

她又摇了摇脑袋,然后一指点到唐粥头上:“你啊!给他们的这些东西都太贵重了!要知道,做生意最重要是讨价还价,你一次性将底牌全都亮出来,他们还不将你吃的死死的。依我看,一开始就根本不用立什么名目。他们在这一两年之内,从未向朝廷缴纳过税赋,如今算是补上了!而且,你们拿到粮草之后便要开始向外征战,只要大战一赢,这些商贾愿意继续向你们提供粮草!”

唐粥将事情在脑海之中过了几次,发现似乎没有问题,便同意了这个建议。

第三十八章 有借有还

甄府大厅之内,冀州内有名有姓的世家都坐在这里,敲着茶盏,等待着主人家到来。

在座诸人全都在悄悄私语,小声议论着今日的事情。雒阳朝廷莫名来了一位高官,带着兵马前来巡视冀州。这事情怎么看怎么诡异。

良久,天色都暗了,茶水换了几遍,这些世家之人全都等得面露不耐之色,啪啪啪敲着案几发泄不满。此时,一声轻喝,甄府主人这才姗姗来迟。

灯火摇曳之下,甄府公子甄严抢先一步来到这里,满面和熙的笑容,如沐春风。眼见他来到,众多世家之人有小半起身相迎,这些都是和甄家交好的世家。至于剩余的大部分全都安然坐着,丝毫不把甄严当回事,他们虽然敬重甄家,但是还不到跪舔的地步。

见到这种情形,甄严也不着恼,方才在唐粥面前这么大的丑都出了,还会在意这一点小事吗?

他乐呵呵地恍若未觉,恭敬地回礼,然后闪身到一边,将身后一人露出身形。

“啊呀!”

这人一现身,剩余的众多世家之人见了纷纷大叫一声,急忙一蹬腿,麻溜地起身来到这人面前,笑呵呵上前施礼:“我等见过甄夫人!”

真香!

甄夫人脸上带着病色,微微一颔首,然后在甄严的搀扶之下坐在上首。

甄府之中,真正主事的人乃是甄夫人,她在夫家患重病之时独力撑起偌大的家族。冀州之中,无人胆敢小瞧于他。

虽然她患病在床,但是,寡妇甄的威名却是更加响亮。

“诸位免礼!方才正与雒阳来人叙话,如今是小女作陪,我等才能抽出时间来与诸位一见,若有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甄夫人一说出口,在座诸人全都拜服,尤其是方才那些埋怨的,此时更是将笑呵呵的老脸送了上去。同时,在心里,这些人都不得不向甄夫人竖起大拇指。真是高啊!这才来了半天,就将雒阳来人给笼络住了。不愧是寡妇甄啊!

“不知······那位上使来此所为何事?”有人悄悄问道,在场众人气息猛地一顿,全都静悄悄盯着甄夫人。这才是众人关心的大事,此人带兵入冀州,对众多世家都面露不屑,越是如此,在场众多世家之人越是惶恐。

如今不是太平盛世,这些带兵的人才是最难搞定的。

甄夫人招呼其余人落座,“诸位都坐!冀州之事,有我甄家在前,这天毕竟塌不了。事到临头,我们反而不能将事情想得糟糕,要向好处想。

不过,这话也说回来了,你们都是冀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难道不知雒阳的风向吗?根据那边的风向,我们这里究竟是何情况,这不大概猜出来了吗?”

这话一出,在座众人全都哑然。若说这天下哪一州的消息最灵通,那必然是属冀州无疑了。冀州乃是天下商贾交汇之地,即使是大战,各地商贾也是往来不绝,因此,这里的消息最是灵通。在座的众人手下各有一大批商贾,他们不仅行货天下,也将天下的消息带到冀州来。

因此,他们也的确对于雒阳的事情有所耳闻。

“听说,雒阳现在已经停战了,黄巾贼退到关中,和朝廷相持不下!雒阳城中,共侯与和侯两人联合其余几位诸侯,将局面暂时稳定下来了!只是,听说袁术和袁绍两人不知为何离开联盟,各自返回驻地。而且,似乎传国玉玺落到了袁术手中。

这些事情,我等也不知真假,只知道袁氏兄弟的确退了回来。

如今雒阳既然局面稳定,只是不知如今乃是哪一位坐在皇位之上?眼下的局面实在是扑朔迷离,我等心中惴惴,全然没有头绪啊!”

有人将听来的最新消息说出来,众人听完皆是默默点头。这也是他们能够得到的最新消息了!只是,这前所未有的局面即使是老道的朝廷重臣恐怕都看不清,至于这些世家就更是两眼一抹黑了。

“诸位说的不错!”位于上首的甄严眼见众人心思踌躇,朝着甄夫人使了个神色,便来到众人中央,朝几面拱了拱手说道:“这些是我等商贾所能打探到的极限了,不过,在下这里却有朝中故交传来的最新消息。

雒阳如今的确已经停战,但是,城中却还有六位诸侯将近百万大军驻扎在那里。这可是天下最强大的一股力量了,诸位,无论这些人来到哪里,对于哪里都是一场灾难啊!”

说到这些兵马,在座众多商贾全都微微一愣,然后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心底传出来。要知道,当初雒阳发生大逃亡,无数百姓从雒阳逃离,他们也从那场盛宴中攫取了足够的利益。

因此,他们更加知道,如今的雒阳城便是一座空城。百万大军虽然多,但是在雒阳便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若想要立住跟脚,就必须要有粮草物资。

眼下的雒阳便是一座空城,一座空城如何能够养活百万大军。若想要存活,这些诸侯若是不各自归国,便要选取一个富饶的州群来养活这百万大军。

“不知,如今朝廷乃是何人主事?”有人悄悄问道。

甄严回了一个大大的微笑道:“朝廷之中主事的乃是共侯和侯两人,如今诸侯百万大军共组联盟,暂时掌控天下朝政。此次来到我冀州的,便是和侯了!”

嘶嘶!

嘶嘶!

难怪对于冀州世家不屑一顾了,原来此次来到这里竟然是名满天下的和侯。作为如今朝政之上的巨擘,他不在雒阳和共侯曹操争权,反而来到这里。一个恐怖的想法顿时在众多诸侯脑海中渐渐浮现,难道,朝廷准备将这些士卒带来冀州?

想到这里,不少世家心中冒出的不是朝廷迁居的兴奋,而是乌泱泱百万张嘴吃饭的场景,他们心中顿时打了个冷颤。

看到这些世家之人的反应,寡妇甄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要心中有畏惧,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了。她在绣楼之中有几名心腹之人,唐粥和甄姜谈话并没有避讳,因此,她也就知道此次唐粥过来的原因。

虽然当初对于这位悄悄在女儿心中留下情根的男子十分怨恨,但是,此时当这个人变成名满天下的和侯时,事情又不一样了。

或许,这是让甄家重回昔年巅峰时刻的机会也说不定!即便不能回到当年的盛况,在这乱世之中,投靠一位强大的诸侯也可保命。正是因此,所以她才在这里如此布置,为的就是替唐粥铺平道路。至于她女儿所说的横征暴敛,那种手段太粗糙,最适合当作辅助手段来用。

打定主意之后,她便悄悄招来一旁的侍女,让她前去绣楼将小姐和那人一起请来。

侍女不敢怠慢,匆匆离去,很快来到绣楼,见到了唐粥和甄姜。

对于这位甄夫人为何请自己过去,唐粥感到十分好奇。甄姜则是微微一笑,向侍女问起外面的情况,一番解释之下,甄姜回头看了一样唐粥说道:“好了!这下子母亲已经将事情为你铺垫好了,只要你过去将借粮的事情一说,他们定然会同意的!”

“真的?”唐粥有些难以置信,带着疑惑来到甄府大厅,只见甄夫人带着众人齐齐来此迎接。

“见过和侯!”

“我等拜见和侯!”

唐粥点点头,然后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地将客席首位占据。至于直接将主位占据,唐粥暂时还没有那么大的脸。

分宾主坐下,唐粥看了看场中的诸人,包括甄家人在内,都在等着他开口。

“诸位!此次我来冀州,乃是为了一件关乎国家存亡的事情!”唐粥此话一说,在座众人齐齐屏气凝神,脸色狂跳。看来甄家夫人说的不错了,这是真的要带着百万大军前来冀州打秋风啊!

无数世家心中哀嚎,若是来了百万大军,他们这些世家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一个伺候不好,直接就会被抄家灭族。想到这里,不少人发现和侯的眼睛竟然不时在他们众人的脖颈上来回寻索。

不少人心中惶恐,甚至已经做好了举家搬迁的准备。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看着众人的表情,三分笑一分哭,还有六分的惊恐。唐粥是真的不知道甄夫人方才说了什么,为何这些世家如此惊恐?若是他们连钱粮都不愿给,那就只好······

唐粥眼神之中带着危险的意味,这下子,在座众多世家更是如坐针毡,个个心如擂鼓。

“诸位,此次吾来到冀州,乃是朝廷兵马如今屯聚雒阳,粮草不足,所以······”

说到这里,唐粥顿了顿,观察着在座众人的神色。

正当他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忽然,一个与甄家齐名的世家之人忽然来到前面,朝着唐粥快速拱手施礼说道:“和侯容禀!既然是朝廷缺粮,我等自然是义不容辞。如今冬日天寒,朝廷将士定然还来不及准备棉衣等物。一想到我朝廷将士饥寒交迫,我等心中实是如同油煎啊!

在下薄有家产,愿出粮五万石,冬衣布匹五十车,捐与朝廷。此乃老夫为国之心,还望和侯万勿推辞!”说完,这人重重一拜。

与此同时,在座的其余世家之人顿时明悟过来,送粮草物资给他们总好过让人家亲自抄家。于是,众人纷纷慷慨解囊,唯恐不能满足唐粥的胃口。

一旁的甄姜随从过来,听着在座众人报出的数目,心中悄悄计算一番。然后,才朝着唐粥比划了一个三的数字。

唐粥见此,微微点头。然后,便换上一副苦瓜脸看着在座众多世家之人,叹息道:“诸位!不是我不愿收取这些粮草物资,只是这些物资对于我等百万大军也只是杯水车薪啊!”

看着唐粥哀嚎的样子,为首的世家咬咬牙说道:“好!不知和侯要多少?您说个数,我等为您凑来。只是,您要保证这些粮草物资送出去之后,这些将士不能来我冀州。”

“噢哦!”唐粥看了看这位咬牙的世家之人,又看了看一旁抬头看着屋顶的甄严和装作与女儿叙话的甄夫人两人,顿时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既然原先已经打好了铺垫,那这时不利用一下真是对不起老天了。

于是乎,他笑得如同中大奖一样,回头说道:“诸位!其实朝廷要的也不多,只要将方才的物资再加上一倍,差不多便能够供应大军所需了!”

“好!这些东西虽多,但是我等还是能够拿出来的,只希望和侯不要食言才好!”

“哈哈!放心,本侯一向言而有信!”

在场众多世家齐齐点头,朝着唐粥拱手行礼。

粮草的问题解决了,唐粥心情大好,看向众多世家之人说道:“诸位!如今雒阳城被黄巾贼洗劫一空,偌大的城池如同鬼蜮。

依我看,此时的雒阳城已经不适合作为大汉帝都了。不如,在旧城一侧建立一座新城如何?”

在场众多世家齐齐摇头,并没有理解唐粥这话中的意思。

话语提点到了就好,唐粥也不深言,只是言明若是诸位有意,可以前来寻找自己商谈细节。

接下来,便是宾主尽欢,甄府又送上美酒珍馐,在场众多世家方才大出血,此时没有多少玩乐的心思,皆是应付一二便匆匆离开这里了。

眼见众人全都离去,此时的甄夫人才笑呵呵看着唐粥道:“今夜便请和侯住在我甄府,府中已经备好上房!”

“呵呵!”唐粥看着甄夫人,此时她就像是后世的丈母娘一样热情,让唐粥直喊吃不消。

“甄夫人深明大义,在下多谢了!依我看,甄兄乃是可造之材,居家读书可惜了。不如随我前去雒阳,在朝廷谋上一官半职,如此岂不更好?”

甄夫人眼神有些暗淡,一旁的甄严则是急忙答应了。

“如此,那就请小女送一送和侯吧!”

甄夫人将唐粥送到门外,这才推脱着甄姜前去送行。

两人踩着青石道路,前前后后都是精兵护佑。

甄姜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唐粥回头看着她,后者忙将笑脸收起。

“笑什么?有什么可乐的?”

“我在笑你方才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向你伸出三根手指,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难道不是说可以供应三十万大军吗?”唐粥有些疑惑。

甄姜拍了拍脑袋,原来这些世家多出的钱粮是这么来的。她苦笑道:“我说的不是三十万大军,而是说这些粮草能够供应你那些兵马三个月之用。”

“如此说来,此次我岂不是可以拿到半年的粮草?”唐粥不由得长大了嘴巴,他也没有想到,原来冀州这些世家竟然是这么有钱。

第三十九章 运粮

冬日里的冀州很寒冷,白毛风在平地肆虐,摧折无数不肯为这冰霜天地折服的枯草。

想要在这种天气转运粮草是极度困难的,但是,雒阳的情形却不允许这些粮草停留在冀州。唐粥清醒地知道,若是粮草不能运到雒阳,那群雄便只有各自赶回驻地这一条路了。

无论他们是否能够全身而退,还是半路放纵士卒劫掠百姓,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一旦他们撤回,再想要将他们聚集到一起,就不可能了。

此时还能够凭借他们的一腔热血凝聚人心,一旦人心散了,这队伍就不好带了。

长路漫漫,唐粥立即在冀州征调大量民夫前来运粮。他有朝廷大义,又有一群狗腿子世家在身后摇旗呐喊,自然很快能够募集大量的人力。

站在浩浩荡荡的民夫面前,看着这些衣衫破烂的百姓,唐粥心中所有的激荡话语全都咽了下去。目之所及,除了站在队伍前端的豪奴和极少数衣衫整齐的百姓外,其余所有人都穿着难以称作衣衫的几块布料。

这个时候在说什么天下兴亡就是扯犊子了,他相信若是自己再不快将事情说清楚,这些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民夫很有可能会叛逃。到时自己的运粮大计也就全部黄了!

没有什么比一碗热腾腾的米粥更具有说服力了,当数百口大锅被支开后,队伍之中顿时响起滋遛滋遛的声音。

民夫很多,管理是个难题。若是将这些人放到世家豪奴手中,很难说不会搅出一场大泽乡起义的事件。好在,冀州本是太平道的大本营,而唐粥在这里也有诸多布置。

不说其他,冀州书院之中的无数学子,如今算来总是可堪一用了。

身为书院身后的神秘大老板,唐粥一声令下,无数出身贫寒的学子涌出书院,进入民夫队伍之中管理这些人。

读书人总是受到优待的,当这些读书人进入民夫队伍之中,即便是最高傲的乡间恶霸也颤颤巍巍地接过学子送上来的米粥,学着官老爷的样子连连施礼称谢。

无数没有见过世面的老农更是激动地脸色通红,这可是读书人啊!竟然亲自给自己端饭,说出去这也是倍有面子的事情啊!

数百读书人被分散下去,他们就是唐粥的口舌,替他分忧解难。

喝着热粥,嘴中念叨着和侯仁慈,这些民夫又听到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此次凡事运粮到雒阳的百姓,全都可以分到雒阳近郊的土地一百亩。

无论在什么时代,土地对于人们的吸引力都是无穷的。

等到启程之时,队伍中到处都是对和侯的赞美颂扬之声。尽管雒阳的土地众人都知道乃是战乱兵凶之地,但是,此地如今不是已经被平定了吗?

这些平日里在家乡租赁田地的民夫简直要疯了,为什么这些人会被派来做民夫,不还是因为家中穷困吗?这次好了,只要将粮草押运到雒阳,朝廷便会发给土地,到时将粮食种上,三年耕有九年储,家中有粮,心中不慌。

不少民夫心中憧憬着未来的生活,眼神之中爆出希望的火花。这个时候,若是谁拦阻他们运粮,谁就是他们的生死仇敌。

第一批民夫气势汹汹地启程了,沿路是左宗年帅士卒护送,到雒阳之后还会有兵马接应。

民夫启程,唐粥却要留在冀州继续督促剩余的粮草。而众多世家唯恐他再调来兵马,常驻冀州,更是积极地将粮草送到这里来。

······

一片村落矗立在广袤的田野上,在这村落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田地,将这小小的村落包围起来。这里的村落全都是赵老爷家的佃户,在这里租种土地过活。家家户户的境况全都差不多,没有谁家过富过贫。一样的土地,一样的收成,似乎连生活过的也是一样。

但是,这一日赵老爷家的管家来到村落之中,为小小的村落带来新的消息。赵管家带着一顶狗皮帽,留着两撮八字胡,摇头晃脑地来到村落之中,慌得三老急忙上前来迎接。

“你们这些人都听着,朝廷如今派下来旨意,要为雒阳百万大军筹粮,如今连年灾祸,这是连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所以,主家吩咐,将来年的租子再加一成,还请诸位多多体谅主家的难处!”

“什么?这个收成还要再加一成租子,这还要我等百姓活命吗?”

“这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三老脸色一板,眼神如同钩子一样在众多吵嚷的村民脸上划过,顿时将这些人镇住。然后,三老便陪着笑脸将赵管家送走了。

半晌,三老才阴沉着脸色从外面回来,剩余的村民急忙涌上前去,纷纷哭诉道:“您是村中的宿老,还请您想出个法子,否则我等皆要入赵府为奴了!”

不少人脸色愤恨,直言便是入山为寇,也不愿卖身为奴,辱没祖宗的名声。

“听说,太平道的仙人还没有走光,他们被朝廷迫害,但是在冀州还有不少人手。听闻,黑山一代便是他们盘踞的地盘所在。我等若是活不下去,不如将赵家抢了,然后裹挟金银粮草一起到黑山去投奔太平道如何?”

有人面露狠色,提出这个建议。

顿时,无数人将眼神看向乡三老,但是却发现三老只是将脑袋抬起看着天空,并没有要阻拦的样子。

如此说来,三老也是不反对了。众人大喜,纷纷计算着何时动手,何时逃离,然后又回家草草将家当简单收拾一番。

唐粥留在冀州的第十天,所有的粮草全都如数交到他的手上。最后一批民夫踏上前往雒阳的路程,他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一半了。

方才送走最后一批民夫,雒阳的人马便来到了。这次来的乃是吕布,带着三万并州铁骑。

“奉先此来为何?难道是路途之上发生意外了?”看着吕布一脸煞气的模样,唐粥不由得出声问道。

吕布放下方天画戟,翻身下马,这才冷哼一声说道:“君侯在冀州威风八面,力压群雄,将众多世家玩弄于鼓掌之间,却是不知,人家在半路之上早就埋伏人马等着袭击粮队。”

“什么?”唐粥脸色大骇,这些粮草可是关系到将来的定计,绝对不容有失啊!他急忙问道:“粮草如何?人员伤亡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吕布怪异地看了一眼唐粥,惹得后者有些摸不着头脑。

“半路之上的袭击者不是朝廷兵马,只是占着人多势众的便宜,运粮的民夫齐心协力抵挡一阵,然后便向雒阳方向求援,恰巧我来到此处接应,便将那些蟊贼给料理了!粮草损失二十车,民夫死伤过百。”

听到这么多人死去,唐粥心中泛起怒意。冀州世家全都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他根本难以区分出何人是口蜜腹剑,何人是暗度陈仓。

“都是好汉子啊!”吕布难得地感叹一句,为这些死去的民夫唱起了赞歌:“这些人若是不死,将来都是一顶一的悍卒,不比我并州男儿差。”

说到这里,唐粥更加心痛,这些本该都是自己安排下来在雒阳生活的百姓,想不到就这样被可耻的偷袭者给杀害了。

“当初,我答应给所有民夫每人一百亩的土地,此次遭逢大难,担忧损伤者,得田增五十亩。死伤者,移其田归子女亲属,田亩二百。”

吩咐完补偿措施,唐粥的心情暂时好些了。但是,冀州这些阳奉阴违的世家,他却是不准备饶恕了。

第四十章 烽烟起

黑夜缓缓降临,赵家庄的赵老太爷方才巡视完自己的领地。

他是这方圆数十里一霸,家中有田有地,良田将近万亩。比起真正的大户,这算是少的,还有不少人家中田产根本数不清楚。他这万亩良田自己是种不完的,因此雇佣不少佃户种地,后者种地,他们收租。

这些佃户在田地中形成一个小村落,每日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赵老太爷的庄子距离这里不远。每每看到鸡鸣之时这些人就要顶着风雨烈日劳作,赵老太爷便有一种舒爽的感觉。

这是他老年生活中的三股激情之一,另外的一个同样重要的活动,就是在每天日落的时候绕着自己的万亩良田走上一圈。

这是他一生之中最高傲的时刻,在这方田地之上,他仿佛就是皇帝,而那些对着他点头哈腰的村民佃户则是奴婢下人。

他非常享受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但是,最近这些天赵老太爷的脸色不对。以往见到谁都是乐呵呵的脸变得冷冰冰的,一旁的腮帮子肿的老高。

这都是狗日的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大臣,竟然巧取豪夺,在冀州大肆敛财,还卷走了大量的钱粮。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若是先帝在时,十常侍凶威赫赫,爪牙遍地,谁敢到他们这里肆意征收税赋。如今,只是一个年纪轻轻名不见经传的官员便敢将大量粮草带走,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想到这里,赵老太爷呵呵冷笑。事情不是他一人决定的,但是,却不妨碍他获取成就感。

转悠半天,他回到大宅之中,今日他有喜事,准备纳第十三房妾室。这就是他人生的第三股激情了。

很快,他那位妾室便从村落之中被送了出来。今日的村落之中十分热闹,竟然有无数人前来这里参加自己的喜宴。赵老太爷脸色不喜,这些人都是交上一点铜钱便在这里骗吃骗喝的。

若是往日里倒也还罢了,但是,今日,他可是方才为了那雒阳的高官狠狠宰了自己一刀,如今心中还在隐隐犯痛。看到这么多的村民,他的脸色更黑了。

“吩咐厨房,将陈粮蒸上,不要多加菜,打发完这群叫花子就行了!”

“是!”

赵老太爷吩咐一通,这才觉得心头好了些。忙命人将自己的妾室送过来,他一双手抓住妾室的小手,正要图谋不轨,却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对!为何翠花的手这么粗糙,还有这腰肢竟然这么粗壮!不对!你不是翠花,你是谁?”

赵老太爷尖着嗓子叫了一声,便见到眼前的娇俏妾室竟然变成了一个满脸胡子的壮汉。只见后者狞笑一声,从身后抽出一柄长刀,直接放到老家伙脖子上。

“钱粮在哪?全部交出来!”

赵老太爷瞬间吓尿了,立即哆嗦着将自家的暗室钱库所在交代了出来。这些村民平日里不温不火,但是此时却爆发出最剧烈的吩咐,在赵老太爷面前哭诉一夜,尽皆埋怨赵家的不是。终于,在天亮的时候,这些村民带着许多的金银和粮草一起,满载而归。

······

唐粥此时呆在军营之中,但是,即便是呆在军营之中也难以避免各种各样的消息和求见的人员。

军营之中是不准外人进出的,但是这外人显然并不包括甄姜,后者帮助唐粥在冀州筹集够了足够的粮草冬衣,如今的雒阳已经陷入修整之中,城池也已经开始逐渐修建。这都要多谢甄家的功劳。

如果不是甄夫人一直想要唐粥迎娶甄姜,那这事情就更加完美了。

甄姜来到军营之中,正看到唐粥躺在卧榻之上翻看着雒阳传来的信件。甄姜一把打掉他手中的信件,然后看着他说道:“你竟然还有心思理会雒阳的事情,你难道就没有听说冀州发生了大事吗?”

唐粥翻了个身子,看看甄姜挥挥手道:“继续说下去,这里听着呢!”

看到他这副没有心思理会的样子,甄姜就怒气满满:“我就不信你没有收到冀州的任何风吹草动,如今冀州的百姓之中爆发了严重的逃逸和劫掠事件。

他们以村里为一体,往往朝自己租赁土地的主家出手。眼下冀州世家人心惶惶,正是需要你前去处理事情的时候。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出手,难道是准备将冀州拱手相让吗?”

唐粥顿时有些头痛,这些世家的事情他自然有耳闻,甚至其中的几次行动还都是他策划的。仅仅靠村社之中的百姓,如何能够掀起如此声势浩大的局面,必然要有一人在背后秘密联系。而唐粥,就是给予他们一切的一方。

这些冀州世家明面上对自己欢迎之至,但是在背地里却在暗暗使小动作。此次吕布从雒阳回来,一路沿着山寨山路,几乎全都是隐藏的山匪。若不是并州铁骑能打,此时坟头的草都有几尺高了!

这一次,就是唐粥给予冀州世家的教训,血的教训。

甄姜看着唐粥也有些无语,如今冀州之内算是烽烟处处,无数世家都来甄府求助,但是,甄府之中能够和唐粥对上话的人也就只有甄姜一人而已。

“好了!母亲都告诉我了,你是在讨厌那些在半路截杀士卒粮队的世家,但是,如今他们也知道错了,希望你能够······”

“哎哎!打住!打住!既然要求情,为什么不让他们自己过来,为何要让你们在中间这来回为难呢?”

甄姜面露难色,说道:“若是他们来了,怕是就再也没有命回去了!你是太平道之人,向来将人命看得比天还大,此次大面积的动乱,便是因为你没有找到他们的具体身份,若是他们暴露在你面前,估计会死的很快。”

“那你既然知道我对他们的态度,为何还要来到这里向我求情,你应当知道,我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的。”唐粥回头看着甄姜,后者随意地摆摆手道:“无所谓!反正我也只是完成任务,如何决断在你的手中,一切都和我无关。”

第四十一章 世家

世家有很多,在最初的时候,世家之人有两种颜色。一种是黑,一种是白,前面那一种以阴私手段起家,树敌太多,成势之后大多迅速败亡,正所谓其兴也忽焉,其亡也勃焉。后面一种诗书耕读,礼乐传家,他们志向高洁,大多为国为民。这些世家最开始可能只有一根竹简,竹简多了便成为书简,书简集齐便是一本书,书多了摆放起来便成了一张书架,书架叠加书架又组成一间书房,书房连着书房便成为传于后世子孙的宝贵典籍。

似这种良善人家,看似藏书无数,清贫乐道,其实书中自有黄金屋,家中资财更丰,而且善名在外,少有树敌。

太平道在冀州的叛乱看似如烽火燎原,但是,实际上究竟受灾的是哪些豪门大户,众人心中都是一清二楚的。白的是白的,黑的是黑的,都得到应有的报应。

甄姜来到唐粥军营之中转悠一圈,将托付的事情说完,然后再和唐粥进行一番精神上的柏拉图交流,便拉着长长的裙摆飘然离去了。

在两人看似嬉笑怒骂的过程之中,实际上进行了一场无声的谈判,在每一个时刻,唐粥都有机会提出让步。但是,直到甄姜离开军营,都没有从唐粥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退让神色。这样一来结果就很显然了,那些被压迫很久的流民向曾经欺辱他们的世家反击,对于这种事情,和侯是准备置之不理了。给出的理由也很充足,朝廷未有旨意,不可擅自动兵。

明面上是朝廷不愿动兵,实际上所有人都清楚,朝廷只是一块遮羞布,不愿意动兵的乃是和侯老人家。

虽然冀州世家方才帮助唐粥解决大军粮草问题,但是,这并不能让他手下留情。世家帮助朝廷,从一定程度上是在增加这个时代正的能量,而百姓反击世家,则是负的一面宣泄。

站在唐粥的角度来看,这两种都是这个时代的自我调节,都在向有益的一面发展。压迫、反抗、再压迫再反抗,这就是数百年来封建社会的缩影。

城外唐粥军营紧锁,甄家小姐从里面飘然而出,只留给外面众多等待之人一个无奈的背影。

众多世家之人黯然离去,看来从这位和侯这里并不能得到帮助了。

冀州的百姓来势汹汹,世家开始集结私兵开始反抗。仅仅是旬日之间,在中山国之中便募集出五千兵马。这些士卒兵甲精良,训练有素,一看便是长期豢养的打手。

手中掂着中山国内的军报,唐粥呵呵冷笑,看来世家之人不仅在外养有盗匪,而且在内也蓄有不少私兵。

很快,中山国之内便全员戒备,甄家来人带着厚礼前来请唐粥入城,诚意十足。若是仅仅有甄家,自然不用备如此厚礼,而既然备有厚礼,那就是有冤大头出钱了。翻着礼单,唐粥将手一抖,翻开一箱金银,顿时被金光闪到眼睛,悉数一遍,这里面至少有钱数十万。

这些银钱大概是冀州所有世家的恳求了,没有唐粥坐镇,他们心中没有底气。这些钱财,便是买他们的护身符。

“文优先生如何看?”

唐粥将信件放到一边,一只略显苍白的手臂接过这封冀州世家的护身符。此次跟随唐粥前来冀州的文士乃是李儒,他一直隐藏在军中并未现身,此时,他出现在这里,接过这封信件笑意盈盈。

李儒心中早就摸清楚唐粥的脉络,既想要维持朝廷体面,又想要一举削弱冀州世家,将他们打疼,打得害怕。毕竟此时他是大汉和侯,而不是太平道乱贼。

当下,李儒眼神之中闪着微弱的光芒,拱手向前奏道:“主公!我常闻战国赵奢勇斗秦兵的故事,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形容此役乃是最适合不过了。”

“哦?”唐粥回头看向李儒,这位心思阴毒,可并不是什么善茬。即便是他在使用这位计策的时候,也要斟酌再三,唯恐被他暗中算计了。

至于眼前的这句话吗,唐粥微微一愣,狭路相逢是不错,不过这位想要做什么呢?

眼见唐粥面带疑惑地看着自己,李儒带着一道鄙视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微微躬身提醒:“主公!此句所说乃是赵马服君阏与之战,此战虽然赵国战胜,但是却鲜有人知道,秦赵两国士兵乃是同归于尽。”

最后四个字被重重提点,说完,李儒缓缓退下,低头闭目不语。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我只能提醒到这里,剩余的只能靠你自己的智商领会了。

唐粥:“······”

跟这些高智商的人在一起还真是困难,若是才学不足,很容易暴露自己傻瓜的本质。因为,你连人家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这种尴尬很快就被唐粥一扫而过,虽然过去的典故不知道,但是未来的见识自己不缺啊。只见他微微笑道:“原来如此!文优之意我已尽知,此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据说,有一只鹬看到一只开口的蚌便前去啄食,却被紧紧夹住嘴巴不得离去。一旁的渔夫见到这一幕,于是就将两只相争的禽兽一起捉住。此时的黄巾贼和冀州世家便是这两只禽兽,我们要做的就是挑拨双方大战,然后从中得利!”

“主公之妙喻形象非常,属下佩服!”即便是聪慧高明如李儒,也不得不为这精彩的比喻赞叹,他微微拜倒,惹得唐粥老怀大慰。

既然确定了计策,唐粥便命令士卒拔营,进入中山城。

城墙之上,看着唐粥大军入城,无数世家露出笑容,有了这些士卒的保护,总算是保全性命了。

三万骑兵入城,街道都被震动起来了,但是,这里的百姓却并没有感到惊讶。无数百姓立在街道之上,脸上带着好奇彷徨的神色看着这些兵马,眼见当前一员满身披挂的将军来到,急忙大声欢呼。这些百姓不仅欢呼,而且还在大喊着“和侯万胜!大汉万年!”

这一幕,就像是一场拙劣的彩排。既要让来人看到百姓的诚心,又要看到自己付出的不懈努力。

看着这些刻意安排的欢迎仪式,唐粥心中冷笑,这些世家还真是能够折腾啊!有这功夫不如去加固城墙,竟然来讨好自己。靠山山倒,靠人人走,最终能够依靠的人便只有自己啊!

不过,唐粥这样想,不代表其余人也是这样想。在他们看来,兵马入城便代表朝廷站在自己这边,只要有朝廷兵马在这里,黄巾贼便是再借给他们十个胆子,谅他们也不敢过来了。

这里可是雒阳骑兵,大战恶战无数,战力爆表。黄巾贼除非是脑子抽了,才会来到这里硬刚。

这是世家们的普遍认知。

但是,很显然,城外密密麻麻的人头给了这些世家一个惊喜,当无数扛着刀叉的农夫出现在城外时,他们全都惊呆了。对于唐粥手中的骑兵,他们如数家珍,但是对于这些所谓的黄巾贼,他们却没有清醒足够的认识。

这些人是不怕死吗?城内可是有这朝廷三万兵马坐镇啊!世家们看着疯了一样涌来的黄巾贼,自己也快要疯了。

当下,无数人开始惊恐地向甄府涌去,前去拜见和侯唐粥,无论如何也要请他出兵。城外的兵马无边无涯,看起来至少有数万人,而且这个人数还在增加,凭借城内的五千私兵根本难以抵挡。平日里这些世家有多痛恨自家的良田太少,此时就多后悔自家为何雇佣这么多的佃户。

“主公!外面有四十余位世家求见!”李儒带着一封血书进来,脸色微微带着不屑。他手中的血书是几十名世家联名所写,但是,却是用的猪羊之血。至于为何世家之人不用自己的血,理由是父母精血不可毁弃。

此时唐粥正在和甄姜在一起品茗,听到这消息,连头都没有回,至于所谓的血书自然也没有看到,可怜一众人还急急忙忙杀猪宰羊取血。

当下,唐粥放下茶盏便直接说道:“这些烦心事文优理他们作什么,还是过来品尝一番甄府小姐的茶艺。”

盛装的甄姜斟下一盏飘香的茶水,请李儒品尝,后者连连拜谢,却是并不上前。

呵呵!他当然不敢过去和唐粥在一起品茶,拱手施礼后直接退了出去,外面还有一堆团团转的家伙等着自己呢。看在主公这一杯热茶的份上,自己也要略微尽些力量了。

来到外面,无数人将他包围起来,甚至有不少人拉扯他的衣衫,他们纷纷开口道:“如何?李军师!和侯他老人家如何说,愿意出兵助我等守城吗?”

“哈!”

一声轻笑,一个潇洒的转身,在场众多世家都不知这是什么意思,愣愣地互相看着。

冷哼一声,李儒转过身,扬起脑袋背着手,装作一副清高自诩的模样。这副模样,似乎十分熟悉,众多世家之人眼中有些疑惑。

不过,哪里都不缺少聪明人。当下,便有人恍然大悟,从腰间取出一块上好的玉璧送到李儒面前。

后者这些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笑呵呵接过,将玉璧放在眼前来回把玩,欣赏一阵,这才转头说道:“哈哈!诸位,此事和侯已经尽知,他请诸位放心,这中山国必定稳如泰山,不会被攻破。不过,他老人家也有一事让我出来问一问各位,私蓄奴兵,该是何罪过?诸位谁知大汉律典,不妨教教在下,好让在下回去禀报和侯!”

“这······”无数人面色大惊,没有请来救兵,反而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看和侯这意思是要黑白通吃啊!

“我等冤枉啊!这些都是冀州军民为保家园,这才联合起来共御外敌,和我等无关啊!”众人急忙上前挽住李儒的双手,就差跪倒在地恳求了:“李军师!还请为我等指一条明路啊!”

李儒摸了摸光滑的玉璧,抬头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然后轻飘飘说道:“诸位!和侯已经言明,此次若是能够击溃黄巾贼,尔等便是朝廷义士,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若是战败,则不要怪国法无情了!言尽于此,诸位,请回吧!”

众多世家之人顿时愣了,只觉得体内的血液都凝固了。

冷,深入骨髓的冷啊!

“此人,真是太过分了!他如此作为,难道就不怕冀州世家对他离心离德,让他在冀州寸步难行吗?”

“别说了!还不是我们自己理亏在先,若不是······呜呜!呜呜!”

“好了!都别吵了,我等如今还是······”

话说到一半,忽然一人又从半路折返了回来。

李儒手中托着玉璧,看着众多世家在背后诽谤自家主公。

“······”

“这个······诸位请继续,我只是回来告诉方才送在下玉璧的仁兄,此玉看似精致,实则暗藏瑕疵,久必现行,非是纯种玉质。此物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非是君子所配!这位仁兄还是自己拿着慢慢玩吧!”

玉璧被扔了出去,人群之中一人冷冷接住玉璧,看着李儒说道:“多谢军师赐教了!哼!此物既然不配军师这等君子,那小人佩戴却是正当其时。不过可惜,这里众人皆与军师一般无二,皆是谦谦君子,此玉璧真是可惜了!”

啪!上好的一块玉璧被直接摔碎,碎玉满地,连带着冀州世家的心也一同碎了。今日一见,本来是想要从和侯这里得到帮助,但是,想不到连正主的面都没有见到,得到的只是冰冷的警告和威胁。

李儒摇头笑笑,转身进去了。世家是天下的精华不错,但是,天下根本却还是在百姓。若无百姓,则世家无源,百姓若聚,贤才自会投来。

这一点,唐粥清楚,李儒清楚,躲在一旁观看整个事件过程的甄夫人和甄严两人同样也清楚了这样一个道理。

甄夫人看到唐粥雷厉风行地处置冀州世家,叹息一口气,转向甄严道:“我儿啊!这和侯如此针对世家,依我看,虽然可能得势一时,却难以长久。如此看来,他并非良配啊!”

甄严听到母亲的话语,一时也没了主意。他知道唐粥的底细,但是却不知如何告诉自己的母亲。而且,此处虽然是甄府,但是,他有一种直觉,若是他说出唐粥的真实身份,他就会立即陷入危险之中。

闷闷地和甄夫人分开,甄严心头的那一股压力这才散开,他长呼出一口气,自嘲道:“或许是最近的压力太大了吧!竟然出现幻觉了!”

等到他离开这里之后,一旁的走廊之上却陡然闪出一道纤细的人影,她看着甄严远去的身影喃喃道:“想不到这个家伙的直觉竟然这么灵敏。”

说完这句,她又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哼!该死的唐粥,竟然在这里还有一个美娇娘,真是可恶至极!不行,我要回关中去告状!”

第四十二章 月蝉

冰冷的天气里,燕月蝉的小巧琼鼻之上挂了一点可爱的冰棱,然而这并不能让她心中的熊熊怒火消散。相比较外在的寒冷,心中的火焰和烦躁才是真的重点。

作为立志要当唐粥妾室的她来说,视线之内除了张宁以外的其余同性或者异性都是潜在的敌人。

而她只不过离开了一小段时间,再回来之时,在冀州这里就发现了一个已经成长起来的对手,这可了不得啊!她要立即赶回关中向大姐报信,请唐家大妇出来主持公道。

翻身落到甄府屋檐之上,如同燕子低飞般悄然无声,她舒展优雅的身姿,正要顺着来时的路径回去,却忽然感到腿脚一麻,同时身后呼呼风响。

这一击并没有多重,不过是告诉自己来人了。但是,就是这种事到临头还不自知的迟滞令自己暗恼。嘴中骂了句该死,她还未转身便将手中的匕首向身后风响之处刺去,然而来人似乎早就料到这种情形,直接一棍扫到匕首上。

匕首受阻,燕月蝉却冷笑一声,顺着匕首,忽然冲出一柄漆黑如墨的巨剑。剑身光滑如镜,长棍落到上面呲溜一声滑到一侧去了。

趁着这功夫,燕月蝉回眸,然后便见到一位身穿白衫,冷面不语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而在少年身后,则是一脸怒容的唐粥。

“呵呵!”燕月蝉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向两人挥了挥手:“哈哈!真是好久不见了!上次一见还是在雒阳之时,想不到这天下还真是小啊!”

唐粥上前一步,将燕月蝉拉过来,扭捏着两人一起落下地面。

“哎哎!你小心点!这里可是甄府,男女有别,你可别太接近我啊!要不我喊人了!”

耳中听着燕月蝉的胡言乱语,唐粥气得七窍生烟。这丫头唯恐被自己丢下,玉手死死握住他的手腕,挣都挣不脱。

几人一路来到一处小花园,赵云朝着唐粥点点头,便身子一隐,消失在假山之后。

唐粥则是被燕月蝉甩着肩膀来回摇晃,头都晕了:“好了!这次遇见你不会赶你走了!冀州本该是你的主场,这次怎么想到来看看我了?”

“这个······”燕月蝉终于松开握着唐粥的手腕,转身眼神四处飘忽。她这次从关中来到冀州,实际上是遵从唐粥上次的吩咐,前来冀州办她那件本分的事情。但是,这当然不能直接告诉唐粥了,否则,还不被他直接骂死吗?

“嗯?以前你不是总在我身边叽叽喳喳地吗?怎么这次哑巴了?”唐粥探过身子看向燕月蝉,后者连连后退,心中惴惴,掐着小手指紧张地手心发汗了。

“那个!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有点想念你那坚实的臂膀,还有躺在你怀中看到的温柔月光!”十万火急之下,她仿佛是触动了情感线,直接喷出如此猛烈的雌性激素。

沙沙!

一阵异常的声音从唐粥两人身后不远处响起,惹得他一头黑线。

不对!唐粥猛然抬头看着燕月蝉,果然见到她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看来是真的有问题了!这小丫头有事情在瞒着自己,所以才不惜以此来扰乱自己的视线。

当下,他眼神之中忽然冒出一股深情,用目光温柔地将燕月蝉包裹。走上前,正如她方才所说的那样,在她惊愕的目光之中,一伸手揽住她的腰肢,然后一个公主抱。

咣当!

唐粥双腿重重地跪到在地上,他看着怀中同样惊奇的燕月蝉,惊诧道:“你究竟有多重?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应该是这柄剑的问题!”燕月蝉急忙将手中的千秋剑扔到一边,然后拍拍唐粥的肩膀,鼓励道:“这次行了!相信我!”

“嗯!”唐粥猛地用力,果然将燕月蝉直接抱了起来。

呼!深呼一口气,他接着深情款款地低头看着怀中的佳人,鼻尖闻着淡淡的兰草芳香,带着美人转了一个圈,然后,将燕月蝉的脸庞对着······呃!日光!

嘿嘿!

看着燕月蝉抬起手来遮蔽阳光,唐粥冷笑道:“小蝉蝉!这下该说实话了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来到甄府寻我!这其中,定然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一定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阳光很刺眼,所以燕月蝉很难受。双眼被逼看着阳光,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以前当她年幼时,随老人生活在山里,甚至可以直视太阳而不闭眼。但是,不知是不是出山之后见过太多的阴暗事情,导致自己的双眼也沾染了尘世的污浊,在阳光之下不停流泪。

泪水越流越多,燕月蝉心中也越是悲伤。

本来只是一个小游戏,根本算不得言行逼供,但是,她却直接哭泣起来。

赵云忽然现出一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从唐粥面前飘过。他来到这里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将自己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暴露在唐粥眼前。

被这么一道鄙视眼光看着,唐粥也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将燕月蝉放下。谁知,这位的香足还未沾地,便哭得更加凶狠了。

得了!这是赖到自己身上了。他无奈的耸耸肩,只得将燕月蝉抱回房间,吩咐赵云在后边带着千秋剑。

而燕月蝉躺在情人温柔的肩膀内,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来到房间,此时里面没有他人。唐粥来到卧榻边,然后将双手一松。

“啊!”燕月蝉惊叫一声,身子陡然下倾,双手却还死死抱着唐粥的脖子不撒手。这就造成了,唐粥被她直接带倒,然后两人双双倒在卧榻之上。

趁着摔倒的间隙,燕月蝉手足并用,整个人如同爬山虎一样紧紧吸附在了唐粥身上,嘴中还不停嘟囔着:“你把本姑娘惹哭了,现在需要牺牲你的肩膀来赔偿我!”

唐粥不由得苦笑,自从这位从皇宫里出来之后,性子就越来越跳脱。再加上她常常和张宁作伴往来,那便更没有人能够制约她了。

“呵呵!你动心了!”一道诡异的声音从唐粥心底升起,惹得他神色大变,身子不由一颤。

这声音是······

“没错!我又来了,不过,这次不是来和你作对的。而是来和你谈心的!”

“呵呵!”唐粥冷笑,然后整个人顺从燕月蝉的意愿,和她一起躺在卧榻之上,手臂紧紧抱着她,而他的心神则是悄悄和另一个邪恶的存在开始交锋。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精神病人,竟然能够和自己体内的另外一个意识对话!”

“这种荣幸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可是我宁愿不要!”

“可是你毕竟拥有了!”

“······”

第四十三章 谏者

阳光像是窃贼一样悄无声息地来到房间之内,将黎明带到世人眼前。

睡梦之中的唐粥感到一阵阵发痒,翻过一个身子之后还是有些痒,他揉了揉鼻子,然后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阿喷!”

“哈哈!哈哈!你终于醒了!”一个调皮的声音说道。

唐粥睁开双眼,阳光很刺眼,他也就直接醒来了。只见燕月蝉躺在一边,用一只毛笔来回在他鼻尖抚弄。

抬起手一抹,只觉得手尖有些湿润,放到眼前,只见上面的墨迹还未干。

“哈哈!哈哈!”

看着唐粥一夜之间长出“胡子”,燕月蝉不由得捂着肚皮在卧榻上来回翻滚大笑。他这副模样看起来真是太好笑了。

“燕!月!蝉!”一股压抑的怒火从唐粥的语气之中爆发出来,向着一旁自在大笑的小丫头侵袭而去。

“坏了!”看到唐粥的怒容,燕月蝉也知道自己闯了祸,直接一个翻身离开卧榻。三两步来到堂前,那里正放着她的千秋剑。提起千秋剑这柄巨剑,她身子却如同一只白狐一般轻快,疏忽之间便消失在甄府错落的建筑中。

远远地还传来一阵风声:“你这里来客人了,我就暂时不打扰了!”

“这丫头真是属兔子的!跑的真快!”唐粥苦笑一声,但是,手下却不满地收拾着自己。

打上一盆水,用湿布将嘴角的墨汁擦去,千万不敢留下任何痕迹,否则,自己这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

当他以闪电般的速度收拾完毕之后,果然,外面便传来通报:“禀报主公!军师求见!”

“请!”

李儒很快来到客厅,低头根本不去看唐粥的脸色,微微说道:“主公!外面有一人前来拜见!”

“哦?”唐粥有些好奇,这个时候是谁来到这里呢?他抬起脑袋看向外面,掏了掏耳朵,然后问道:“文优先生!是我的耳朵不好,还是外面真的很安静?为何从昨天到现在根本没有动静发生,难道此时难道不该是冀州世家开始和黄巾相斗的时候吗?”

李儒脸色有些羞赧,这件事情是他安排的,但是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收获。不仅如此,而且还产生了另外的变故,而现在,他还要亲自将变故送到唐粥面前。

“主公!不是你的耳朵出问题,而是城外真的是非常安静。两军并没有发生大战,冀州世家这里高挂免战牌,不愿出战!”

战场就是一块试金石,若是不上战场,双方还能相互忌惮,互相僵持。但是,一旦上战场,那事情就不一样了。战场是需要见血的,到时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而这些世家并没有做好孤注一掷的准备。

“这些世家既然不打算出兵,那他们是准备认罪了?”

唐粥冷声问道,李儒却是摇了摇头。

“呵!既不愿意出兵,也不愿意认罪,那他们是准备怎么做呢?难道是又来谈判了?”

“主公圣明!这里的确是有一位说客想要来拜见主公?”李儒说着,将一封谏书送到唐粥面前。

一般情况下,谏书便是谋士的第一印象,若是文字颇有才气,见解独到,便容易获得诸侯的青睐。

但是,唐粥对于文墨却并不精通,若是谈论诗词还能抄一抄,但是作赋就不行了。

所以,这份精心准备的谏书很可怜地被推到一边。

李儒眼神微不可查地暗淡一下,这人能够通过他的门路进来,其实乃是和他有旧。如今唐粥这般作为,便是表明不再召见这人了。想起自己曾经说出的豪言壮语,他脸色微变,心中已经想好如何出去回复旧交了。

但是,殊不知,唐粥虽然没有兴趣看什么谏书,却是想要看看这位有什么说辞。

“请!”

“是!属下这就把他赶······呃?”

李儒忽然反应过来了,虽然不知道主公为何忽然会对外面的说客来了兴趣的,但是,他可不愿错过这样一个好时机,当下转身离去,去将外面等候的人请来。

半晌,李儒回转,带着另外一人来到客厅。

“冀州刘子惠见过和侯!”一位风度翩翩的使者来到唐粥面前,此人身上还穿着汉朝的官服,看来不是无名之辈。

“主公!此人乃是冀州别驾!”李儒在一旁小心提醒道。

唐粥看着眼前这人,很奇怪为什么他会在自己决意削弱冀州世家的时候跳出来。

“刘别驾乃是皇室宗亲?”

不怪唐粥多想,大汉朝宗室之人为官者甚多,或许眼前就是一位呢!

但是,刘子惠却是摇了摇头,显然不是汉室宗亲。

“既然刘别驾不是宗室,那得此官位也是不易,为何要插手这件事情呢?为冀州世家做说客,有什么好处呢?”

听了唐粥的话语,刘子惠又是连连摇头:“将军!吾非是为冀州世家作说客,而是······”

说着,他又是一叹。

但是,唐粥却是眼中杀气外露。这家伙若是敢说什么为救自己性命而来的鬼话,他下一刻就会直接一剑杀了这人。

或许是感受到眼前的杀气,刘子惠语气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在下乃是为冀州百姓而来!”

“嗯?”唐粥有些诧异地抬起眼眸,若不是眼前这位说不是皇室宗亲,他都要以为这又是一位刘皇叔了。

“你这见解倒是十分独到,细细说来听听!”

“是!”刘子惠闻言大喜,这才拱手侃侃而谈:“将军!城外之人说是黄巾贼,其实,依在下看不然。这些乱民之中,良善百姓居多,他们大多是被黄巾贼胁迫,所以才一怒之下焚烧宅院,抢夺财物。若是将军肯给他们一个机会,这些百姓便不用死了!

虽然他们人多势众,但是,城内的私兵战力也不容小觑。将军若是允许世家私兵不出手,属下有办法说动这些世家放弃私兵,就地解散。而且,城外这些百姓,属下也愿意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他们来降!”

唐粥这下子是真的疑惑了,这位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给他一种韩遂的感觉呢?

第四十四章 冀州士人

听着刘子惠一口一个为了百姓的口号,唐粥还真的差点就信了他的邪,以为这是一位和自己一样大公无私、正直勇敢、不畏强权、热爱和平的优秀青年。

说退作乱百姓,收世家私兵为己用,这些听起来都是很诱人的条件。但是,他似乎是疏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唐粥本来要借用此事削弱世家的心思。前面那些举措的确是善政妙策,但是,却都不是唐粥最初的念想。自己人在路上被干死不少,粮队被劫,出这口恶气才是他的根本目的。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交出私兵一定程度上会削弱世家力量,但是,这种不痛不痒的削弱哪里有一场大战来的惊心动魄。不死几个世家,不流一点血,他们怎么能够记住招惹自己的凄惨下场,尤其是此时他们还拒不交出当初私自派人袭击粮队的主使。

银钱开路,金银美婢予取予求,但是,这些都换不来身为将军的威严和霸气。这场生意看似划算,但是,唐粥却丢掉了最为重要的东西,以后想要指使这群地头蛇就更加困难了。

“刘别驾!你说了这么多,的确是利国利民之言,若是我不同意,显得我私心太重,没有为民之心。但是,我若是同意了,却就等于是放任宵小继续在我眼皮子底下藏着?至于那些私兵,便是世家的诚意是吗?”唐粥走到刘子惠面前,绕着他转了一圈,拍拍他的后背:“若是如此,朝廷威严何在?吾将来有何面目再坐镇冀州?你们要明白,这冀州是你们的冀州,同时也是我们的冀州,但是,归根结底还是我们的冀州。”

冀州之上以前是世家说了算,但是,既然本侯来到这里,那以后就是自己说了算。至于其他人,嘿嘿!那自然是伸手剁手,伸脚斩脚。

刘子惠听了唐粥的话语,心思玲玲的他根本不用思考便明白了怎么回事。根本的症结还是在于那些胆大包天的家伙,他们的生死至关重要,至于其他的,和侯并不是特别关心。

转身朝着唐粥拜了拜,他回手指着自身说道:“将军所言甚是!但是,方才将军说错了一件事情。这些安排不是冀州世家对于将军的诚意,而是冀州上下的士人对于将军的诚意。世家必然有士人,但是,士人却未必归属世家。将军当知我等士人对于朝廷的确无反叛之心,只想一心平定天下而已!纵然将军不信世家,难道连无数士人也一同放弃了吗?只要将军能够接受此次建议,我等冀州士人必然为将军马首是瞻。”

说完,刘子惠这家伙便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似乎非常笃定唐粥的答案是什么,耐心地等待着。

而第一次得知刘子惠的另一重身份,唐粥还真的有些诧异了,他坐下来静静思考着。

难怪,难怪他又是说退乱民又是收缴私兵的,原来身后还有一个更加庞大的组织。

“君容我思索片刻,且先下去歇息!”

送走刘子惠,唐粥立即看向李儒,这些文人圈子里的事情,没有比他这个阴险的家伙更清楚的了。虽然唐粥也算是粗通文墨,但是和正统的读书人还是没法比。一些事情,只有他们这些人有流传渠道,便比如这次的什么冀州士人。

李儒也知道这其中的顾忌,毕竟,冀州有这么大的组织唐粥竟然不知道,这让他怎么能够吃得下睡的香

当下,李儒便直接向唐粥解释道:“主公勿忧,刘子惠并非是结党之人,他所言的冀州士人也并非是什么严密的组织,而是本地的士人日常吟诗作对,以亲友为纽带逐渐形成的一个圈子。

这些人的唯一特点,便是俱出身冀州或者在冀州任职,他们并非一体,也没有什么共同的首领。不过,这个圈子也有自己信奉的仁义,若是做了惹他们不忿的事情,或许当面不会发作。但是,在你危急时刻,却容易在背后阴你一把。”

说白了,这就相当于一个区域性的士人集团。只要身在冀州官场体制之内,便是这其中的一员。而刘子惠便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文优如此说,吾便明白了!只是,这些人会不会将来一日成为隐患?”这种以大义将众人集合起来的手段目前有两方做的最好,一方是朝廷,一方是太平道,但是,如今这小小的中山国之中竟然也见到了这种事情。

鉴于前两方的赫赫威势,唐粥必须要搞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机构。

“主公放心!所谓文人不用染血的刀,他们是不会直接抵抗朝廷明令的。只是,若是此次拒绝了他们,或许就在他们心中留下虐民的印象,将来主公再在冀州行事,或许将困难重重!”

和李儒在厅中商议半晌,然后才将刘子惠再度请到这里来。

等到他来到的时候,唐粥直接送过去一只礼盒。前者接过,然后打开,瞬间面色便僵硬了。

无他,在这盒子之中的乃是一柄匕首。

“将军这是何意?”刘子惠大惊失色,难道是和侯不同意欲要用强了。

“子惠不要误会”唐粥微笑着解释:“这柄匕首不是让你们自杀,而是要请你们诛杀首恶之人,将其人头送来。只要人头一到,吾方能相信你们的诚意和能力,接下来,无论是收缴私兵还是说退乱民,都由你们了!”

诧异地看了唐粥一眼,刘子惠明白他要的首恶究竟是什么人。艰难地耸动一下喉咙,他涩声说道:“将军难道非要如此吗?玉石珍宝难道不比一人头值钱吗?世家之人不愿为此,愿出钱百万。”

呵呵!冷笑一声,唐粥取过盒子之中的匕首,搓起刘子惠的一缕长发,后者顿时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也依旧站得如同青松般挺拔,至少在气势气节上不输。

一刀将几根黑丝割下,发丝飘扬一阵,落到地上。

刘子惠眼睛猛地闭上,等到威风扬起断发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安然无恙,面色依旧波澜不惊,只是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据传和侯出身卑贱,幸好不是嗜杀之人:“多谢和侯不杀之恩!”

唐粥吹了吹雪亮的匕首,然后将它收好,用衣袖擦了擦又放到盒子之中,这才让刘子惠捧着,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子惠如今体会到生死之怖了吗?死者不可以复生,此乃人生大憾,亦是天道循环。

你我无怨,我自然不会向你拔刀,但是,与我有怨者,吾却一个都不愿放过。如何解决,还请子惠返回所在之地,告知背后众人,商议之后再来见我!”

“唉!”刘子惠抱着礼盒叹息一声,转身离开。走到半途,却又听到身后的唐粥传来冷冷的声音:“下次再来之时,希望刘别驾能够带着礼物来,记得,是我喜欢的真正礼物,要装在我的礼盒之中带来!”

······

“哼!目中无人!真是目中无人!他以为就凭借这样一柄破匕首还有一只破盒子就能将我等赶尽杀绝吗?我等冀州士人也是有骨气的!”

刘子惠将东西和消息一并带了回去,不出他的所料,士人集团之中果然爆发出极大的愤怒。

一个似乎是底子不干净的世家浑身肥胖,来到刘子惠身边指着那一只未打开的礼盒,油腻腻的手掌摩挲着礼盒表面,大言惭惭地贬低唐粥:“不过是一白身之人,幸得大将军何进看重,召为皇子师。雒阳大变后,官场大变之际,让他成了势。以后这种人,不知还有多少。

这种人便如同朝廷官吏一般,只是我等养的一条吠犬。如今竟然胆大包天向我们吼了起来。依我看,他是不知我等冀州士人的厉害。只要我等团结一心,作法几次,定然能够将这和侯知难而退。”

说了半天,这人似乎才发现周围之人已经开始眼睛冒绿光了,静幽幽看着他,如同是看着一块肥肉一般。

这时,这位肥胖的家伙才发觉不对,他看向周围的众多世家和士人,这才发现氛围似乎有些不同了。他们看着自己,脚步渐渐后退,神色之中带着疏离。这是要划清界限的意思啊。

为首的刘子惠打开礼盒,将里面方才还割了他须发的匕首取出来,上面似乎还残留了唐粥握住时的杀气。看起来寒气森森,令人不由得胆寒。

“你们作什么?我们才是一体的,冀州士人互为手足兄弟,不该祸起萧墙之内啊!今日你等持刀杀我,明日不知又是谁来持刀砍向诸君,诸位还请三思啊!”

恐怖的求饶声喊出,但是却没有引起任何波澜。所有人都有些麻木,准备等着用这家伙的人头前去邀功。他的人头可以平息和侯的怒火,府中银钱可以送给和侯犒军,而他手下的那些商贾之流便落到眼前的这些世家之人手中。每一人死去,便是一场血腥的分割盛宴。

有人冷声道:“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等俱乖乖交粮,唯有汝等自作聪明,将人前去抢劫粮车。真是好大的胆子,如今和侯追究上来,本就是我等理亏,如之奈何?

若是尔等还有丝毫羞耻,何不自刎身亡。若是等到我们亲自动手,那场面可就不好看了!”

“哈哈!哈哈!”肥胖子眼神有些疯狂地回头看向在场诸人,腿脚因为颤抖而一步步后退。

他手指着在场众多人,冷笑连连:“你们以为杀了我,他就会放过你们吗?不会!你们如今手握私兵五千余,他尚且能够将你们逼迫到这种程度。一旦失去唯一的庇护力量,不过两三小吏便敢上门抄家灭族,届时尔等唯有束手待毙,家财为他人所取,你们就如此相信那恶犬吗?”

如此辱骂唐粥,在场众多之人脸色都微微皱起,眉头翘起。不论心中是否相信,但是此时行动上却丝毫不能出现差错,还是先将这家伙的嘴巴堵上再说。

看到众人根本没有任何悔改之意,反而是眼神看起来更加不善。肥胖子叹息一声,一只脚已经踏出房门,身子忽然向后一仰,猛地缩成一团,然后身体便像是一个肉球一样陡然翻滚了起来。整个人顺着青石路便一路滚了出去,速度竟是比跑起来还要快。

“天下竟然有如此奇人!”有人瞠目结舌,实在是眼前这一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眼看着远处的肉球跑远了,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大骂道:“该死!竟然让这厮逃了,快去追!否则我等无法向和侯交差!”

“捉住他!命令外面的私兵捉住他!”

无数人顿时在惊慌之下冲出房间,幸亏门外并非是一路平坦,而是石阶众多,外面还有猛士守护。想要逃离的肉球,最终被两名猛士用大戟斩断去路,差点人首分离。

肥胖子向空地一滚,像只乌龟一样在地上舒展开来,然后四肢伸出,伏地弹起,整个人灰头土脸地站立起来。

此时,众人气喘吁吁来到,看到被围困的肥胖子也是心中大呼庆幸。

“可惜了!我父祖传下来的逃命之法自今日起便要失传了!我对不······”

未等肥胖子感慨唏嘘完毕,忽然一柄匕首直接从背后噗嗤一声插入他的血肉之中,霎时溅起一片血渍。

他转头看着一手血污后退的刘子惠,吃惊道:“为什么这么突然,连一点准备都不给我?”

噗嗤!又是一声,直接从前方传来。

只见又是一人手持匕首刺向他腹部,顿时鲜血直流。他脸色扭曲地看向前方的那人,苦笑道:“我已是砧板上的肉,为什么你们不能给我最后一个体面呢?”

噗嗤!

噗嗤!

噗嗤!

身中数刀,即便是再平和的人也会发怒了。除了第一刀乃是刘子惠下手表明士人态度,其余都是冀州世家下手。

肥胖子赤着眼睛大吼:“为何不能让我说完临终遗言?”

然而,却没有人在乎什么遗言。

又是一名世家之人捅了一刀,然后退后两步问道:“你挨了这么多刀,究竟死不死啊?”

“呵呵!当然死了!”

噗通!

说完,这肥胖的大家伙便直接倒下了。

第四十五章 立场

肥胖的大家伙死去了,鲜血流满地,死前嬉笑怒骂的眼神还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按理说,众人将这个幕后黑手处死,得以脱身,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是,在场众人却是没有一个露出欢喜之色的,所有人都选择了缄默。

众人能够独善其身,但是有人却不能不管这个烂摊子。刘子惠上前查探一番,唯恐他还有什么诡异的脱身伎俩。等到他发现这家伙是真的死了,不存在复活的可能,于是他转头向身后众人点了点头。

这些神经绷紧的家伙齐齐松了一口气,此时若是这家伙忽然跳起来说自己没有死,不知道剩余的人还有多少能够坚定遵从原先计划的。好在这家伙的确是死了,有人提出将人头割下,送到和侯面前,作为换取他出兵的条件。

这本是战败者应有的下场,但是,看到这一幕却有无数人蓦然升起兔死狐悲之感。

上前动手的人依然是刘子惠,做事便做绝,这是他们的行事原则。眼看他在前面忙活,这时却忽然有人问出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我等······这是要彻底站到朝廷的立场上去了吗?”

这个问题一抛出,顿时引得不少人脸色大变。如今杀了肥胖子,算是圆满地向朝廷有个交代,众人暂时也不用担心有性命之忧。但是,如何摆放自己的立场又成了一个新问题。

刘子惠仿佛是没有听到众人的话语一般,自顾自地将肥胖子处理了,然后带着木盒拱拱手离开这里。在他之后,不少士人也纷纷离去,他们暂时也不想理会这群杞人忧天的家伙。

人越走越多,最后,这里只剩下一群世家孤单立在那里,他们看着门外因越发严寒的天气而盛开的梅花,正要展颜。一道冷风忽然吹到中堂,令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咔嚓一声,一枝梅花禁受不住北风的摧残,断裂在地,粉色的花瓣抖落一地。

一人上前,将这落到地面的梅花捡起,抱在怀里拂去污垢,然后转身看着身后众人,似是鼓励似是自激道:

“我等,没有立场。寒冬将去,且看它到几时。这大好冀州,不能总被冰雪如此封锁!冀州,总是我们冀州人说了算的!”

······

北地的冬日十分寒冷,白色的地毯铺在地上,身上再披上一件黑色狐裘,这天气也就不显得过分严寒。加上一旁的小火炉,这室内顿时温暖如春。

冷风呼呼吹进房间,将火炉里的火星吹得四处溅射。一只木盒被恭恭敬敬地放在唐粥面前,雕刻的精美纹饰上面还带着一点两点的腥红血迹。

它就这样放在唐粥面前,后者微微捂住鼻子,企图阻止那股呛鼻的血腥味冲进来。

刘子惠便双手抱着立在下面,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袍,低着头,等待着唐粥的答复。

唐粥站起来,上下打量一番站在自己面前的冷静的刘子惠,然后再低头看着面前的盒子。这个盒子他没有打开,因为没有必要。既然他们已经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就没有必要再给自己留下后患。他相信,盒子里这个消失的冀州世家很快就会有新的人补上他的位置,而整个冀州的和平局面也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不仅是他想要维持天下太平的假象,这些世家更加不想自己的家业收到损失。

“子惠先生做的很好!”良久,唐粥才挥挥手让刘子惠退下,他需要让自己有时间来想一想接下来的事情。

等到这家伙退下之后,李儒便凑上前来,将木盒移走,然后在下面独自打开盒子验视一番,看到没问题后便将盒子送到一边去了。身为主公的唐粥可以不看真假,但是,李儒却需要严把关口。

“主公!既然冀州士人已经做到现在这种程度,我们是不是也要遵循先前说好的承诺?”这是一定要兑现的承诺,否则便会有和侯失信于冀州士人的话语传出。这些士人可是天下喉舌,如果做到这个地步唐粥还不松手,下一步双方的位置就要反过来了。

“嗯!”唐粥点了点头,既然冀州士人这么有本事,自己也不能食言而肥。

“你去办吧!”

话语落下,但是李儒还是没有离开这里,惹得唐粥大为奇怪。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智囊,面带疑惑。

后者微微苦笑,指了指门外,意有所指道:“主公!虽然这事情我们答应了,但是,没有您的点头。这城外的乱民,以刘子惠的能耐,可不一定能够轻易说退他们啊!”

城外的那些人是什么身份,没有比李儒更清楚的了。

这本就是一个利用太平道来削弱世家之人的计策,两边都有自己人。

这城外的乱民刘子惠看得轻松,但是,若没有里面这位点头,外面那些“乱民”可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

“哦!”唐粥这时又露出一副奸诈的笑容,目光带点玩味:“你说······既然这些人已经将事情做到这一步了,若是我们让城外再向他们敲一笔怎么样?”

李儒愕然,他还没有想到自己的主公竟然这么无耻,吃完里面吃外面,这是一点都不放过啊!

不过,这个计策似乎很是可行啊!而且,这种做法才符合自己的心性。

“主公英明!”他拜倒在地,直呼唐粥英明。

很快,城内的消息便传到了城外,而刘子惠也一人一骑独自离开城池,来到外面去和此时的将近十万流民谈判。

流民的领袖乃是一位名为黑狗的轻侠,游侠这个群体基本上属于这个时代的无业游民。不过,黑狗这个人却是太平道留下的一个弟子,对教内忠心耿耿。此时,他便掌控着将近十万人马。

当下,刘子惠来到乱民军营之中,外面吵吵嚷嚷不成样子,根本毫无章法。他前后左右四处观看,却是连连摇头。若是以此等大军和城内私兵对战,世家的胜率也并非是没有。

继续走下去,刘子惠却发现越是到后面军营越是整洁,接近中央大营的位置更是秩序井然,布置紧密,丝毫没有外面的脏乱之感。

这让一时升起骄矜之心的刘子惠顿时收起小视,开始郑重地打量起这些人。外面的混乱是表皮,里面这些才是真正的强兵硬骨。

而且,有了强兵带头,无论剩余这些人战力如何,他们都是十万人,对于城池的破坏力都是不可小觑的。

收起轻视之心,刘子惠来到大营之中,在重重排查之后,他终于见到了正主,这支流民队伍的首领,黑狗。

“见过黑首领!”刘子惠微微躬身施礼,同时也在暗中观察这位草莽英雄。

“哈哈!哈哈!”黑狗听了连连大笑,说道:“你们这些文人是真有意思,听外界传言便以为吾姓黑。吾虽然出身贫贱,但是也有姓氏。不过,和你们这些狗官府大户作对,便不能用真名了!你暂且就直接称呼我为首领吧!不必加姓氏!”

刘子惠一脸黑,没想到这小小的流民首领竟然还有如此巧心思。不过,这就代表这家伙或许还有更多手段没用出来也说不定。

当下,刘子惠便一阵称赞义军如何如何云云,首领如何英勇,将在场众多歪瓜裂枣哄得高兴了。

轻瞥了一眼,看情况差不多了,他便直接施礼说道:“首领!您以万千百姓为念,我等深深敬仰,今日一见,更是恨不能抵足而眠,长夜畅谈。

如今,城内乃是朝廷三万大军驻扎,与首领一样皆是兵强马壮。首领应当知道,若是双方大战,任何一方损伤,都势必是我大汉的损失。所以,以冀州百姓为念,以万千苍生为念,和侯命我出城,与诸位和谈,愿我等能够化干戈为玉帛,携手共筑大汉的美好明天!”

前面一番吹捧将气氛搞得十分热烈,但是,最后这一个陈词总结却有些尴尬。

除了首领黑狗,其余人似乎并没有明白这位说话很好听的士人来到这里是干什么的。

“说得好!说得好!来来来!为刘先生贺!取酒来!”

黑狗顿时命人倒酒,端着一只抢来的青铜樽,里面是抢来的美酒,向刘子惠遥遥敬了一杯。

“刘先生!不要见怪,我这手下都是大老粗,不懂那招安的套路。你就直接说,我们退兵,你们愿意出多少钱粮!”

噗嗤!一口酒没有咽下去,便直接喷了出来。刘子惠连忙笼起袖子擦擦嘴,好家伙!这在场都是糊涂蛋,就这么一个聪明人还当了首领。这真是看得通透!

“那不知,首领想要多少钱粮呢?”刘子惠问道,其实来到这里虽然打着的是和侯的名号,但是所有的花费最后都是城内的士人集团一起承担,他们的心中大概也有一个预算,对付城外这十万流民,大概需要不少钱财。

“呵呵!既然是来谈判,不如就请刘先生先说说自己的价码!”黑狗不愧是黑,先和刘子惠试探了起来。

不过,刘子惠倒也明白事理,直接说道:“和侯毕竟是朝廷重臣,不能拿那么多的钱财来送与诸位。依和侯的看法,诸位在城外抢到多少便是多少,无论多少钱粮,朝廷都不再追究。

另外,我等再为在座每人提供百万钱,各赐朝廷官位。首领若是能够弃暗投明,和侯愿以将军之位求之。”

在座其余人听说百万钱,全都眼冒绿光,又听说还有朝廷官位,顿时个个喜不自胜。

唯独首领黑狗面露犹疑,看着在座众多将领,颇有一两分孤寂的感觉。

等到在座众人似乎消化完朝廷给的好处,黑狗仔细观察众人的表情,见到众人似乎觉得造反之后能够得到如此待遇似乎也不错。

当下,他落寞地摇了摇头,说道:“虽然刘先生给的条件非常好,但是,我等却是担忧朝廷秋后算账,如今我等有大军十万,尚可有立身之本,将来虽然加官进爵,却是再无立锥之地。

而且,朝廷的钱粮我等大可以拿了,但是,这些跟随我等起兵的百姓要怎么办呢?”

刘子惠笑呵呵地说道:“那还不简单,这些百姓自然是放归田里,继续过男耕女织的生活了。”

“呵呵!”黑狗闻言冷笑。

刘子惠大奇,不由得问道:“首领何故冷笑?这些百姓追随首领虽然是为义举,但是也犯了国法,如今能够放归乡里,难道还不是一个好的归宿吗?”

在场众多提拔上来的将领也是纷纷侧目,不知为何他们的首领竟然冷笑了起来。

只见黑狗上前来,走到刘子惠身边,冷笑道:“刘先生!这就是朝廷的不厚道了。我等所以起义诛杀众多为祸乡里的世家,为的就是不再过这种为人驱使,犹如猪狗的日子,而今你却将它当作恩典再还给我们。

那······那众多乡邻与我等起兵乃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就仅仅是为了换一顶高帽子吗?”

黑狗说完,刘子惠顿时愣了。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回头再看向方才那些跃跃欲试的将领,只见他们似乎也是若有所思地愣住了。即便有几人似乎意动,但是在众人都不动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乖乖伏在暗中不敢横生枝节。

眼见刘子惠也不能给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答复,黑狗顿时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摆摆手继续说道:“不瞒先生说,自我起兵,不少人皆劝我,个个以为自己智计百出,但是却无一人能够回答我的这个问题。

他们或是劝我自立为王,或是命我为朝廷效力,还有人煽动我直打雒阳,覆灭汉室。他们的慷慨陈词和天下大计在我这个问题面前全都显得如此无力,从那一刻我便知道,个人的野心在无数百姓的生死面前,显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刘子惠默然了,他本以为这只是一位莽汉,机缘巧合成为乱民的首领。正如盘踞黑山的一伙黄巾,他们的首领张牛角便是因为力大无穷而成为首领。

但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是一位有仁心的乱民首领,是一位愿意揭露无数野心家罪恶内心的一个首领。

不怕乱民会武术,就怕首领有文化。

对付乱民,他们有一百种方法解决他们。但是,面对一个有自己思想的首领,刘子惠竟然觉得无从下手。

“既然如此,首领是否可以说一说你们的条件!”

黑狗沉默半晌,这才继续说道:“你们的条件很好,不过,我等不入朝廷为官,这些百姓也会妥善安置。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们需要将答应我们的银钱折算粮草物资交给我们,我等也会带着大军离开冀州,前往关中,一路之上,朝廷不得阻拦。”

这是一个极其失败的谈判,刘子惠想要的目标几乎全都没有达成。但是,他却对于这个条件心动了。第一次,他不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思考问题,而是站在这些乱民百姓的立场考虑。

第四十六章 回春

一片阴云笼罩在中山之上,仿佛是一块巨大的帘幕越来越近,让所有人都感到一种窒息的感觉。这是战争的阴云,无时无刻不在烧灼着百姓和世家的心情。

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大战就会开始,什么时候会有一群人冲进来将他们的所有物品全都抢走。

每天一睁眼,所有人面临的都是这样一个问题。我死了吗?我在哪?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忽然,一天清晨,阳光很好,地面之上的积雪也渐渐消融。睁开双眼的百姓惊喜地发现,阳光很暖,而笼罩在头顶的乌云倏然消失不见。

看着明媚的阳光,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春天要来了,在冬天结束的时候。城外,这一场大战终究还是没有开始,无论是城外的乱民还是城内的大军,似乎都不愿将自己的刀枪对向彼此。幸运的是,双方的首领似乎是都明白属下的心思,不约而同地选择息事宁人。

城外的帐篷如同是杂草一般被一根根拔除,然后跟着蚂蚁一般的大部队开始笨拙地后撤。与此同时,冀州个个城池之中,世家百姓开始筹集粮草物资,将这些东西一路送到回家心切的黑狗手中。

这些粮草仅仅能够供应他们一路离开冀州,最后的大头需要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最后一起交接。

为了送走这些人,冀州的士人集团出了很大的力气。站在城楼之上看着离开的百姓,他们心中虽然痛惜,但是却也明白,相比于大战带给冀州的伤害,区区粮草物资已经是将损失降低到最小了。而且,他们也该给那些忍饥挨饿的家伙一点教训。

中山甄府之中,唐粥敲着银著,古朴的青铜樽被他敲打出欢快的音乐。一旁托着娇颜的燕月蝉明眸扑闪,小嘴微微张开,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这样一首简单的小曲。

唐粥的心情的确很好,冀州士人为他解决了老大一个难题,却还在沾沾自喜。

黑狗这次带走的不仅仅是残存在这里的太平道教众,还有无数不堪忍受世家剥削压迫的百姓。很快,这些世家就会明白过来,他们丢失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土地自己是没有产出的,一把种子撒下去什么都不做,到了秋天是不会有丰收的。只有人的参与,在这之中辛勤劳作,贡献自己的劳力,才能向土地索取粮食和果菜。

没有人的土地是没有价值的。当人力泛滥的时候,世家不知道体恤,等到这些人随着黑狗的大军离开,他们就会猛然发现,自己剩下这么多的土地竟然没人去耕种了。而原本像是恶狼一样等着租赁土地的佃户,也有了无数的选择。

冀州有些空了,回过神来之后,众人都感觉到了这一点。

在甄府之中呆了一月之后,中山国的乱民全都撤出了,唐粥也就回到城外军营去了。

又过了三个月,最后一批乱民也离开了冀州的境内。

在这期间,雒阳的曹操向自己发来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向自己询问这些大规模的人口迁移是怎么回事?唐粥没有细说,只是让他们一路上放开道路,不得阻拦。

如今,唐粥需要的粮草征到了,而冀州的乱局基本上也平定了,他于是也准备离开这里了。雒阳之地,联盟大军已经修整完毕,这个时候,是要对袁术这家伙用兵了。

军营之中,紫黑色的案几摆在面前,左右两边坐的则是两位美人。右侧是淡墨色夹袄的燕月蝉,一双灵动的眼睛咕噜噜转动,而在她的对面则是白色狐裘的甄姜,看着唐粥的亮眸之中闪动着泪光。

“我要离开冀州回雒阳,这么多日子呆在冀州,真是打扰你们了。冀州百姓忠于朝廷,毁家纾难,以解国家之困,这些贡献朝廷诸公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大汉是不会忘了冀州的,朝廷是不会忘了冀州的。”

这一番发自肺腑的感激话语却惹得甄姜在一旁直翻白眼,连连望向唐粥那边去,后者呵呵笑道:“姜儿觉得我这番话在冀州世家面前说出来如何?会不会让他们感动地痛哭流涕?”

“哼!”燕月蝉在一旁娇哼一声,虽然穿着厚厚的冬衣,但是也难言她匀称有致的身材。她本来就是练舞之人,因此对于冬日里的严寒并非全难忍受。衣衫相对于她人自然便是薄了一些,反而将原本靓丽的身材展现了出来。

“你这鬼话也就骗骗三岁小孩罢了!你方才将人家坑了一次,现在又在这里装好人!难道那些人人就全都是傻子吗?”

这话说的!唐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这也是在双方之中艰难地找平衡啊!

不过,他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新的理由,眨眨眼看着一旁的燕月蝉说道:

“这就是权术的乐趣了!双方都明白这些话毫无营养,甚至还暗藏杀机,但是,却非要表现出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踩着刀山跨着火海聊天。看着一群毫无诚意的人在你面前装作诚心诚意的样子,这难道没有趣吗?”

“虽然有趣,但是也是艰险!你总是如此坑害他们,难怪他们要反击了!莫要将他们逼到黄巾乱贼的地步才好!”甄姜收起一副感伤的样子,破涕为笑,也开始劝说起唐粥来。

对于冀州世家的怨气,她们甄家是最为了解的。这件事情是她们牵起的由头,不少人便将这怒气发泄在甄家头上。他们惹不起朝廷大臣和侯,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甄府吗?

虽然这些恶意造成的结果都是小事情,但是,每每遇到这种事情也让人犯恶心。

微微一笑,唐粥就明白甄姜所以担忧的是什么了。驾驭这些世家,就要一手萝卜一手大棒。如今大棒已经落下,萝卜却迟迟没有见到踪影,也难怪这些世家心急气躁了。

“姜儿!你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修缮雒阳城一事吗?”唐粥忽然提起这个事情,这就是他准备送给冀州世家的大礼。

甄姜固然聪慧,但是却也没有明白这事情之中有何好处。

雒阳城的修缮,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雒阳城之所以要重新修缮,便是因为黄巾大军在城内搜刮一通,将不少的街道房屋都损坏了。而修缮是需要钱粮的,这事情听上去又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结果。

“若是让你们凭空出钱修建,当然是难以承受了。但是,这些东西却并非是白白让你们出力的。朝廷会将所有的街道地面划区分给每个人,这些地方是由各自承担的一方修缮。而后,我们会按照这些面积的大小,将城内的房屋交给诸位修缮。而当诸位修缮完毕之后,可以将房屋以合适的价格再卖给原主人。若是原主不在,朝廷也会以适当的价格收回,绝对不会让你们亏本的。”

“哼!”即便是好脾气的甄姜也被唐粥气得冷哼一声,艳眸盯了他一眼,拍着膝盖问道:“既然我们的和侯如此言之凿凿,那请问为何还要来我冀州收取粮草呢?既然朝廷钱粮不缺,不如自己修缮城池,供养士卒啊?”

“嘿嘿!”唐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是自己太着急了。究竟能不能收到各州的税赋,还要看和袁术的那一战,胜了,一切好说。雒阳朝廷握有大义,谁若不服便打他娘的。败了,那就有些困难了。

不过,即便自己还没有胜利,也要营造出一种已经胜利的气势。只要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自己这一方能胜,那胜利也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唐粥一拍大腿,猛然大喝一声,将甄姜和燕月蝉两人惊了一条,白玉似的娇艳脸庞上都露出嗔怪的表情。

“没有惊吓到你们两人吧?”唐粥连忙拱手请罪。

燕月蝉眼珠一转,灵气逼人,眼波流转看着甄姜关切地说道:“我无事,倒是甄姐姐是否被你吓到了?”

甄姜捂住碎玉般的皓齿轻笑,看着对面的小丫头,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也不戳破,直接指向唐粥说道:“他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我都已经习惯了。倒是妹妹你,没有和他在一起生活过,大概被吓坏了吧!”

没心思理会这两个美人的言语交锋,唐粥脸色激动地说道:“姜儿无需担心,不用等到我等大战结束,此时便可以直接向他们公布这个消息。而且,若是他们有意,便可以将所要修缮的道路和房屋数量告知于我,我会替他们安排。

此次大战,我等与袁术交战,可以带着一队商贾随军,若是能够攻破汝南,城内货物可以先交给你们贩卖。不过,他们也要为大军提供相应的情报和物资。”

唐粥说完,甄姜绝美的脸色微微一变,明亮清澈的眸子之中更是闪着光亮。她本能地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为天下商贾博出头之日的机会。

只要这次能够帮助朝廷兵马打胜仗,那么商贾的地位便会被提升。这些都是直接进入朝廷诸公视线的事情,或许,商贾的地位会因为这个问题而提升数倍。

这乱世本对商贾不友好,而冀州更是商贾之地,各大世家全都或明或暗地和商贾有关。若是此举真的能够功成,那唐粥岂不是这些商贾的恩人。

甄姜越想越觉得可能,顿时心中就有了决断。她在唐粥提供的雒阳地图之上随意选中一条笔直的大道,然后将两侧的房屋也都划了进去。

画完之后,她大手一挥,拍拍手朝着唐粥说道:“这便是甄家选的地盘了,你出兵攻打袁术之事,可莫要忘了带上甄家一份。”

“呵呵!”唐粥收起自己的地图,看着甄姜提醒道:“此事难道不与家中人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不用!此等小事,我一言可决!”甄姜雪白的脖颈伸长地如同一只骄傲的天鹅,明艳不可方物,令唐粥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那就一言为定了!”唐粥心情不错,这算是卖出去一栋楼盘了。只要剩下来的世家跟风,那事情就好办了。

“我走之后,甄家便立即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我们不等别人了。等到时日到了,我自会通知你,到时无论剩余的地盘是否有人过来认定修缮,都不用再继续下去了。等到我等战胜了,我要用更高的价格把它们的修缮权卖出去。”

“那······那你是要走了吗?”甄姜有些伤感,曲终人散,最终的结果还是别离。

燕月蝉要和唐粥一起离开冀州前往雒阳,此时她看着甄姜,竟然有种怜惜的感觉。不过,很快她就警觉,这可是要和自己争抢小三位置的女人,怎么能够同情她呢?

中平三年,四月初。

唐粥率领大军缓缓离开冀州,顺着哗啦啦流动的春日溪水,带着远方佳人的思念,他离开这里向着雒阳进发。而另一方面,甄姜也开始推销唐粥的雒阳大楼盘。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甄姜的眼光。他们并不相信唐粥能够在这一次的大战之中战而胜之,于是,这些所谓的雒阳修缮也就没有了意义。

袁术乃是四世三公,又有强援袁绍相助,想要打败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也有不少认定朝廷正统的士人撺掇家中长辈出钱认购一部分。这些人方才被唐粥搜刮一波,又送给黄巾贼一部分,如今剩下的用来为雒阳修缮,家中都快要家徒四壁了。

这些人如今一听到唐粥的名号,都浑身颤抖,恨得咬牙切齿。这是要把冀州刮地三尺啊!连老夫多年的私房钱都不肯放过,这还是人吗?简直畜生不如!

无数人骂着唐粥,眼中含泪将楼盘认购了。没办法!在甄家传出消息之后,唐粥又命李儒写了一篇文章,说起雒阳京都被乱臣贼子祸害得不成样子,乃是在打天下人的脸面。

天下人都是要脸的人,怎么能够不出钱修缮雒阳呢?不少热血激情的少年士子便是抱着这样一种心情,将家产变卖也有支持雒阳的修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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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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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四月的春风缓缓吹拂着经受连番战争灾难的城池,城内稀稀疏疏的几道人影,根本没有人气。城外,饱经战优和奉先说一说这一次的突发事况!”

李儒躬身领命,将营中有瘟疫苗头的事情说了出来,惹得吕布也是连连皱眉。

“末将军中有瘟疫,是我管教不利,还请主公责罚!”吕布倒也光棍,直接将责任拦了下来。

瞥了他一眼,唐粥一脸急躁地挥挥手道:“算了!如今的第一要务,便是巡营,务必保证军营不出乱子。必要用心腹之人,将那些有症状的士卒圈禁,万万不可让他们逃出来。我们这里有神医华佗留下的药,按时给他们服下。

为今之计,我们已经不能进城了。暂时在这里扎营,同时要向雒阳和冀州两方面报信。派人前往冀州查看,同时通知他们不可继续向雒阳行进。”

唐粥又和李儒商量一番,确保没有遗漏的事项,这才挥挥手让两人下去。瘟疫在太平道内经常发生,而唐粥对于如何应对这些事情也有了心得。

整个军营如今已经封闭起来,患有病症的士卒更是被集中到一起管理。

两拨信使很快便分别前往雒阳和冀州,将这里的消息传递出去。

北邙山军营之中,自从消息发出之后,唐粥便生出一股莫名的焦躁。总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却不知从何而生。

烦闷之下,他便和吕布一起前去巡营。大部分的士卒还不知道营中发生何事,唐粥来了之后,众人问起,他便以北邙山皇陵众多,要去一一拜祭为由搪塞了过去。

巡营一遍,营中士气正旺,似乎谁也没有料到会有人得了瘟疫。

从营中巡视的结果来看,营中卫生很好,所有士卒饮食都能保障。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风寒感冒?

唐粥摇摇头,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暂且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回到大帐,唐粥安稳许多,顿时觉得有些心累。不过,为了防止营中有变,他今日还是不能安稳睡觉。

呼呼!

一阵风进来,吹息了灯火,大帐之中陡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唐粥坐在一侧,手中捧刀,全身着甲,静静听着夜中的声音。

帐中,燕月蝉呼吸声渐渐从略微急促变得平稳均匀,一呼一吸之间极有生命力。

看来这丫头是没事了,朝着她睡眠的方向看了一眼,唐粥稍稍安慰一点。既然她都能痊愈,那其余士卒就更不在话下了。

夜凉如水,月光照在帐篷之上,映出皎洁的亮影。

挑开大帐,唐粥来到外面,巡逻和守卫的士卒向他问好,他轻轻嗯了一声。抬头,一轮圆月悬在黑色的苍穹之中,肆意飘洒着光辉。

“杀啊!杀啊!”

唐粥正在赏月,心中一片空灵,却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喊杀声。

不好!脸色狂变,这里的事情看来要出变故了。而且是唐粥最担心的事情,营啸!

“随着爷爷杀出一条血路啊!他们想要杀死我们,我们偏偏不要他们如愿!竟然污蔑老子得了瘟疫,简直胡说八道!老子分明只是轻微的风寒!”

“杀啊!杀了吕布,摘了他的狗头!”

远远听到这些喊杀声,而且声音还是越来越大。唐粥不由得皱起眉头,面色不悦,吕布这人渣怎么这么招人恨,点名要干掉这家伙!

“哈哈!吕布算什么,你能抓住唐粥,将他的脑袋砍下来才算是真英雄!”

“······”

前方人群吵吵闹闹,夹杂着喊杀助威之声,唐粥眉头却是越来越难看:“这群该死的逃兵,真是丧尽天良。吕将军如此英武,在军中也是公正严明,想不到竟然遭小人如此痛恨!

果然,越是优秀的人,越是容易遭受别人的恶意攻击!”

一阵辱骂之后,唐粥便带着人马前去制止骚乱。正巧了,对面的吕布也带领兵马前来,和唐粥相遇,对视一眼,吕布三两步快跑,又赶在唐粥面前去了。

“唉!奉先!不如命这些士卒全都站在原地不要动,如此才能分辨谁是无辜者,谁是捣乱者!”

话未说完,吕布便早已飞驰而去。赤兔马嘶律律大叫一声,几个纵越便感到前路去了。

“主公放心!区区几个毛贼,闻我吕奉先之名便能吓跑他们,何须如此劳师动众?杀!”

大喊一声,吕布也加入战团,唐粥见到吕布如此勇猛,心中烦躁之意更胜。

本来只是三百人的小骚乱,然而在吕布加入之后,却是越来越乱,无数人加入这么一场争斗。</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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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越平越乱

群星缥缈,洒下点点绚烂的光辉,从云间掉落。

而在地面之上,无尽的黑暗之中,为了回应这陨落的星光,一朵巨大的金黄色火花像是烟花一样爆裂开来。它是如此的炫目,照亮了在黑暗之中的刀光剑影。

无数身影在这闪亮的一瞬暴露,冰冷的刀剑向着那些惊恐的面容砍劈而去。刀剑交击的声音杂乱地响起一片,像是暴雨前天边的阵阵雷鸣。

吕布身穿战甲,身后数十亲卫举着火把,将军营之中照得如同白昼。

领头叛乱的士卒名为丁武,是军中一名偏将,平日里素有威望。也正是因为此,他才能鼓动一批士卒跟随他举事,冲出这里的封锁线。

患病的身躯有些羸弱,然而此时却爆发出猛烈的力量。他连连咳嗽,脸色通红,但是眼神却是如狼一样的狠毒。在他身后,同样是一群病恹恹但是却战力飙升的士卒,他们面带病容,但是却死死握住手中的武器不松手,看着最前方的丁武,眼中放着光。

“将军!我等只要求活,只要放我等离去,这里的消息我们是绝对不会泄露半分的!”有人祈求,希望能得到吕布的宽容。

但是,他的愿望注定落空。

吕布看向眼前这些作乱的士卒,愤怒非常,就在方才,因为他们引起的骚乱已经传遍大半个军营。军中士卒一旦在黑夜之中闹开,谁也制止不住。

“你们该死!”吕布咬牙切齿地说道,若是在以前,他或许会先安抚一二,然后再将他们放出去,顺便送他们上西天。但是,此时他心中却被愤怒填满,根本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他脑海中只有一件事,杀了眼前这些作乱的士卒。就是这些该死的家伙让他在唐粥面前出丑,以后自己的地位一定会受到影响,这些人不死不足以消除他内心的愤恨。

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告诉他应该平静,为将者不可以因怒兴兵,切记躁动,一切以大局为重。但是,越是如此清晰地知道应该做什么,他却越是有种兴奋的冲动去试一试另一种相反的路径。

像是一个青春期逆反的孩子一样,吕布一蹬脚下赤兔马,整个人像是一道火光一样冲上前去,同时大喊一声:“杀!”

“杀!”

“杀啊!”

刚刚沉静下来的军营再度沸腾起来,就像是一锅热油里面加了凉水,顿时炸开了锅。

“哈哈!吕布这厮恼了,要杀我们!我们却偏不如他意,兄弟们!全都散开,散开再和吕布这莽夫缠斗!”丁武眼见吕布率兵前来,手中方天画戟在火光之下烨烨生辉,这柄收割无数人头的武器此时泛着可怖的红光。

他心中畏惧,但是,他更加知道吕布有勇无谋,只要搅动军营混乱,到时就是想要制止也制止不了了。

赤兔马在军营之中四处奔突,像是疯了一般,一蹄子将一处帐篷踢翻,露出里面惊恐莫名的一群士卒。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吕布便又向着下一个地方追去。

“丁武贼子!不要走!”他大喊,手中方天画戟刺啦啦冒火,却只能甩到帐篷火盆之上出闷气。

前面丁武四处躲藏,恨不得将军营所有帐篷都躲藏一边。他身材矮小,行动灵活,往往躲过必死一击,将吕布气得怒发冲冠。

“奉先!你这是在干什么?”张辽跟在吕布后面,敏锐地发现吕布的变化,行军打仗多年,营啸一事他总该知道如何处理,不该是如此慌乱。

“哈哈!文远来的正好!快快助我!擒杀了这逆贼,我带你去主公面前请赏!”吕布回头,双眼发出诡异的红光看着张辽,后者心中大震,这······这是什么情况?

话音未落,又是一座帐篷被吕布挑翻,里面的士卒惊恐地四处寻摸着自己的武器,战战兢兢地看着周围的士卒。

恰巧此时一名作乱的士卒跑来,走到他们面前之时无意识之下拌倒,而在他身后,则是吕布带来的亲兵前来执行军法捉人。

那作乱的士卒回头,只见青铜戟已经来到眼前,锋利的刃尖正在闪烁着寒光。他心中悲哀,闭上眼睛准备等死。

“啊!”

一声痛哭的叫喊传出,乱兵睁眼,只见一旁呆呆的士卒手中拿着一柄染血的青铜剑,嘴中诺诺不知在说些什么。而在前方,方才朝自己攻过来的亲兵早就痛苦地捂着流血的腹部在地上翻滚。

“该死!果然到了这个地步了!”急急忙忙赶来的唐粥正好看到方才发生的这一幕,心中万分痛惜。

“主公!”张辽上前拜见,眼睛却盯着远处追逐丁武的吕布,面露难色。

前方的交战追逐身影唐粥也看到了,他不由得扼腕叹息,哀叹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成了这个样子,奉先不该如此不智啊!”

“还请主公赎罪,是吾没有劝住奉先,让他失了分寸!”

张辽请罪,唐粥摆摆手,扶住他欲跪下来的双膝:“文远不要说了,此事与你无关。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谁的过错,而是要先平息这一场闹剧。若是不能尽快平息,怕是我们这里的事情很快就要让雒阳城中众多诸侯知道。到时,就是他们看笑话了!”

“末将领命!”

张辽拱手后退,立即将手下人马分为三波,一波人前去擒拿现场的乱兵,另一波人则去追赶吕布,把他拦下来,至于最后一波人马则是将还未受到波及的军营立即组织起来。

······

雒阳城外,一片漆黑的荒废田野,野狐哀鸣,夜鹰低飞。

连番大战在这里造成一片无人区,方圆数十里没有一点灯火。

忽然,在苍茫黑暗的夜色之中出现一点明黄色的亮光。这光芒越来越亮,从芝麻大小变成米粒,然后又成为拳头脑袋大小。

一点,两点,三点,无数点亮光忽然从地平线之上迎着冷风吹上来。像是一群飘飞的萤火虫,在旷野之上上下飞舞,显得蔚为壮观。

这些东西显然不是萤火虫。自然界的造物主虽然神奇,但是,这些东西却带有明显的人文痕迹。

这是火把,连绵不尽的火把,将整个旷野照得如同白色的沙滩一样耀眼。

在火光照耀之中,一人抬起头,看着远处巨大的北邙山下,一团正在熄灭的火焰,露出冷笑。

曹青穿了一身最喜欢的黑甲,身后是绿色的披风。而在他身边,则是留着八字胡的许攸,他眼神之中带着戏谑,一只手抓住缰绳,另一只手不停地抚摸着八字胡。

在两人身后,则是密密麻麻的火把。这里的人手,乃是他收到唐粥的信件之后,带来防守吕布三万大军的。

全速前进之下,不到一个时辰,大军便来到北邙山下,看到前方差不多快熄灭的火焰。此时,那里只剩下一点点的残红。

不过,对于曹青来说足够了。

对面很快出来一彪兵马,为首的将军上前来正要问问是否乃是雒阳军队支援。

对面的曹青挥起手,然后猛地放下。

嗖嗖!

嗖嗖!

“啊!啊呀!有箭矢,快退!快退!”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攻打我们,我们乃是和侯麾下,并州刺史吕布所部兵马在此驻扎!”

“呵呵!”刺眼的火把之下传出一阵冷笑,将这人的心情带入谷底:“诸将听令!和侯有命,吕布勾结羌人谋反,如今事泄,准备带领瘟疫大军入雒阳,特命吾为将军,率兵剿灭并州贼子!三万大军,一个不留,杀!”

“杀!”

“杀!”

无数喊杀声凝聚在一起,令在场的不少人都双腿弯曲,心生恐惧,脑袋都转不过弯来了。但是,现场也有聪明人。和侯明明就和吕布在一起,为何对面却还说是奉和侯之命诛杀吕布呢?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当下,便有性子暴烈的家伙大喊:“放你······”

嗖!

话还未说完,一支羽箭从火光中射出,准确无误地将讲话这人射倒。

“冲啊!杀啊!”

轰轰!轰轰!

大军异动阵型,向军营包围起来。位于中军的曹青看着眼前这一切,脸色发红,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而在一旁的许攸,则更是高兴地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只要我们攻进去,杀了唐粥,就能从他的党羽那里逼问出二帝的下落,届时再迎他们回皇宫,重修国都,再立朝廷。你我······哈哈······皆为中兴之臣!”

许攸毫不讳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如今的雒阳联盟让他看不懂,他更加熟悉的事情是立天子,讨不臣。虽然文人都向往那种白衣傲王侯的事情,但是,做这件事情的前提是必须要有一个王侯才行。

如今,许攸做的事情,便是为自己找一位天子。

一旁的曹青听了却嗤之以鼻,冷哼两声。他对于这一套事情没有什么兴趣,那些朝廷斗法的事情不适合他,若是让他选择,他宁愿再回到当初的山上去当山贼。

两人带来的兵马无边无沿,至少有十万之众。显然,这是他们能够调动的兵马极限了。

而在大营之中,乱兵很快便被平定。吕布也终于将那个狡猾的丁武给抓住,把他五花大绑,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面对一地狼藉的军营,唐粥眼神不善地望着这起骚乱的罪魁祸首丁武。

“此次营中大变,死者一千五百余,多数不是为我等亲兵所杀,而是惊变之时由发狂的士卒所杀。伤者无数,如今随军医官那里已经挤满了伤患。”

听到这些结果,丁武却是一脸无所谓的神情,看着还在扑火的众人,微微冷笑。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是谁指使你做的这些事?”

“呵呵!是谁指使?当然有人指使了!”丁武盯着唐粥,眼神却轻飘飘地扫向了吕布。

一肚子火的吕布大怒,挥起武器便上前去:“你这是在找死!”

“来啊!杀了我啊!”丁武大喊,但是,吕布却被张辽拦下来了。两人狠狠地剐了一眼丁武,纷纷退下。

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唐粥根本没有任何表示。

丁武见不能勾动两人之间的矛盾,便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指使我做这事的,便是命!是不甘的命,让我举起反抗的双手,来逃出这个囚笼!

虽然我知道想要逃出这里根本不可能,但是,我也要用行动来告诉这座军营里的所有人。我不服!我不信自己得了瘟疫,不甘心便在这封锁之中等死!我要反抗!我要见一见这春日的繁花盛景!”

“这就是你的理由?”唐粥挑眉看向丁武,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但是,他又不知这股不安是来自何处。

“去将他压下!”

送走丁武,众人正欲分开,却听到一阵更大的喊杀声从军营之外传来。

听到这喊杀声,唐粥心中猛地一跳,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不对!一直以来的不安不是来自里面,而是来自外面。

“报!”

伴随着喊杀声,一个浑身血污的士卒连滚带爬地来到唐粥面前,拱手痛哭道:“启禀主公!外面有贼子攻打我大营,人数在十万人以上,他们作战凶猛,阵势成型,兄弟们已经快顶不住了!”

闻言,唐粥仿佛觉得天地都在旋转,他定了定神,问道:“来人是谁?为何要攻打我等?”

“我等不知,只知道说是······说是······”

士卒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唐粥,欲言又止。

“怕什么!都到了这个份上,有何话就直接说!”

士卒这才看了唐粥一眼,继续说道:“外面那群人说是,奉了和侯之命,前来诛杀反贼吕布!”

“······”

“混账东西!老子分明在这里,什么时候下过命令让人来······”唐粥脸色通红,气得来回走动,但是,猛地,他停住了身体,僵硬地转过身来,说道:“不对!不对!我的确是送过一道命令进雒阳,让他们派大军前来。坏了!定是有人私自改了我的密信,将奉先污蔑成叛徒,这才造成如今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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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谁是叛徒

火光方才熄灭,新的硝烟又被点燃,这尘世之中似乎总是见不得太平盛世。

黑夜之中,战乱的火焰仿佛是一只肆意祸乱的毒龙,只一会儿功夫,便直接将军营边侧的帐篷点燃一片。火光之下,无数喊着叫着的士卒冲进来,曾经并肩作战的两只军队,如今因为一个卑鄙的阴谋而刀兵相向。

吕布军中皆是骑兵,被这喊杀声一激,便翻身四处去寻武器。黑暗之中凭借火光找到武器,然后便是搜寻自己的坐骑马匹。然而,大火一烧,营中喊杀震天,早将马匹惊到,四处蹬着蹄子嚎叫逃亡。有人胆大包天拦阻这些受到惊吓的马匹,然而却只是为这片土地增添百十斤的肥料。

疯了的马匹眼中只有火光刀光,根本看不到人影,只闷头向前冲去。

有人被马匹撞飞,更可怜的是整个帐篷的士卒全都没来得及反应便淹没在马群之中。有机灵的士卒一个翻身,凭勇力坐到马匹上面,但是也只是抱住马颈,护住自己的性命,根本控制不了胯下的烈马,只能跟随这些六神无主的马群冲出营寨。

“先生!你看这十万人马什么时候能够攻破这座营寨?”曹青看着冒起的火焰,眼神之中都是火光和人影,透过重重烟雾,他仿佛看到了无数人在烈火的光辉之下被屠杀。十万对三万,战局已经不需要想象。他相信,这些久经训练的战士,抱着对和侯唐粥的忠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可笑的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正在攻打的军营之中便有和侯在内。而战争和仇杀一旦掀起,就很难再泯灭。

许攸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油光发亮的八字胡,双眼不停观察着战场的局势。只见十万兵马齐齐涌上前去,而对面的三万人只能推推搡搡被动应敌。还有的人方才从睡梦之中醒来,见到满目火光和厮杀,大喊大叫地朝着后方跑去。

观看良久,许攸方才下定结论:“将军此战,必胜!就如这大火一般,火焰熊熊,非人力所能扭转。只是,却还要看老天究竟给不给面子了?”

“哦?”曹青挑起并不出彩的眉头,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今天能够获得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步步拼杀算计得来,别人讲究敬天法祖,但是,他却不必。

他出生时,天下大乱,祖宗不足依,上天无可敬,什么老天鬼怪在他心中都没有分量。这些东西,远远不如手中刀剑来得犀利痛快。

“先生所说,是何意思?老天的面子不重要,这十万人的刀剑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指着眼前的大军,曹青信心百倍。

“此言差矣!”许攸笑着摇摇头,晃着脑袋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天道恒远,非我等所能揣测,将军还是存有敬畏之心为好。不说其他,但就这战场之上,还存在着一个变数!”

“变数?”曹青神色一变,眼神之中爆发出强烈的杀意,盯着许攸道:“不知先生所说的变数是什么,我命人去杀了!这里有我心腹死士两百,唯我之命是从。先生不妨说说看,此人是否能够从我的死士手中逃脱。”

许攸回头,眼中带着笑意:“如此最好!此人将军也不陌生,正是这战场之上十三万将士共同的主公,我等此次密谋要除掉的头号对手,和侯唐粥!”

雒阳城中,北宫崇德殿里灯火烨烨,此时已是深夜,然而这里却是依旧人影重重。

换了几次主人,遭受数次大战的崇德殿有些残破,刀剑留下的印记述说了这里发生过的阴谋和厮杀。

一阵风从寂静的宫殿之外吹过,却被严密的宫门阻隔。外面是冷风飒飒,重重铁甲,而宫殿之内却是温暖如春,人影稀疏。

荀彧立在中央,向一旁坐着的曹操禀报从冀州运来的钱粮数目。如今的雒阳城,充满肃杀和恐怖的氛围,一切的源头便在这大殿之中。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外面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刘焉和刘表坐在曹操对面,一脸焦躁,两人不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惶恐不定的神色。相比之下,坐在下首一身儒士峨冠博带的孔融就潇洒多了,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坐在位置之上一动不动。

这里便是整个雒阳城的最高首脑了。孙坚被曹操派出去巡视城池,但有作乱者,立即拿下,不论生死。

看完钱粮账目,一身黑衣的曹操有些疲惫,但是双眼之中却闪烁着旺盛的光芒。他将这账目递到荀彧手中,示意他交给其余诸侯过目。

刘焉匆匆看了一眼,然后交给身旁的刘表,后者瞠目结舌,焦躁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又将这账目送到孔融案上。后者却是看也不看,依旧稳坐。

刘焉和刘表看了一眼他,心中都竖起大拇指,经过袁术变故之后,孔融的养气功夫的确精深。

灯火啪地爆出一点灯花,殿内光芒骤然一盛,然后便迅速沉寂下去。

哒哒!哒哒!

快速的脚步声接近大殿,一旁的众人除了曹操依旧稳坐之外,皆伸长脖子望着宫门的方向。

吱呀!

啪!

一身黑甲的信使跪倒在地,手中捧着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

“快快呈上来!”诸侯惊呼。

荀彧望了望曹操,见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便快速转身去将信使双手托着的信笺取来。

竹简打开,放在曹操案前,荀彧退到一边,静静听候吩咐,无论带来的是何消息,他们接下来都要开始行动了。

对面,刘焉等人的脖子都快伸过来了。

曹操低头扫了一眼竹简,眉头逐渐皱起。对面一直在观察他神色的诸侯见到这副场景,纷纷脸色惨白。

正要出言问询,却忽然见到曹操松开眉头,裂开嘴,笑了,笑得极为畅快。

“哈哈!哈哈!”

这是又有好消息了?诸侯有些懵,只得干笑两声附和。

“哈哈!哈哈!”

大殿之内充满了笑声。

“诸位!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我没有直接说出来是怕吓到诸位!如今,曹汉臣正带着十万人马围攻吕布。夜半突袭,马匹受惊四散,他那三万骑兵失了坐骑,就如同砧板上的肉,如今节节败退,就看我们的曹将军如何料理了!哈哈!”曹操扬起手中的信笺,将他递到荀彧手中,然后传阅诸人。

荀彧恭敬地将信笺送到每一位诸侯面前,看了这确切无误的信笺之后,众人只觉浑身舒畅。最后观阅的孔融更是手舞足蹈,大笑不止。

“诸位!事已至此,我等立即出兵,免得其人死灰复燃!”刘焉大笑着建议,在场众人也都纷纷同意。

唯有刘表有些退缩,他巡视诸人,颇有些担忧地说道:“如今我等作壁上观,尚且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出兵,便连最后一丝可能性也断送了!”

“哼哼!刘景升!若是你胆怯,便留守雒阳好了,我等难道还缺你一人不成?本以为你为汉室宗亲,对此逆贼应当咬牙切齿才对,却想不到你竟然还想着妥协?”孔融瞪大眼睛盯着刘表,面色狰狞似乎是要将他吃了。

刘表一挥袖子,有些怒了,他本就看不起孔融这等腐儒,空有名气,却无才华。

“我非是虫豸,尚且廉耻二字,不像某些人,满口仁义道德圣人之言,却能够做出以怨报德的事情!”

这话便是说先前袁术称帝之时,唐粥对孔融有明道之恩了,然而孔融却在此时想要致其于死地。

“好!好!好!刘景升!我孔融为家国大义,宁舍一身虚名,也要将这国贼叛逆杀了!若是将来有滔天骂名,我也一力担之!”孔融显然是被气急了,眼睛都红了。

一旁的刘焉正要劝架,却忽然听到宫外有喝骂之声。曹操命荀彧出去处理,刘表和孔融也停止吵闹。不一会儿,便有人来通报消息。曹操叹息两声挥挥手,然后便见荀彧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道人影。

人影未至,便大声问道:“是谁为叛逆惹得孔北海发怒,且让吾斩其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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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投降

被重重护卫的崇德殿,本不该有人来此。然而,来的这人却是谁也无法拦阻的一人。

一路之上的士卒看到此人全都恭敬地让开道路,眼神之中带着崇敬的光芒。到了门口,夏侯氏兄弟更是亲自为他打开宫门,恭请其进殿。

一张俊毅的脸庞,带着微微笑容,给人一种和善的错觉。亲身和他一起上过战场的人才会知道,这不是家中猎犬,而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

孙坚进入崇德殿,明亮的灯火之下,四位诸侯都在这里,算起来,共和盟之中,唯独少了的是唐粥和他孙坚。

“哈哈!几位这是在干什么?有何隐秘之事需要瞒着我江东儿郎进行的?还有方才孔融先生所说的叛逆又是何人啊?”

话语之中虽然带着玩笑的语气,但是,在场众人却都感知到了他的怒气。这种将某人排除在外的相会,不得不说给人一种阴谋的味道。

孙坚当然有理由发怒,若是在场众人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或许联盟今日便要散了也说不定。

此时,曹操等人相视一眼,俱看到各自眼中的为难。之所以将孙坚打发出去,他们是有考虑的,但是,如今既然被他撞见,那就不得不将话说清楚了。

“文台莫恼!我等之所以在此相会,乃是为了除掉叛逆唐粥。知道你孙盟主杀伐果断,乃是大将之才,所以这才将你派出去巡守城池,为的就是防止城内的余党作乱!”曹操安抚起孙坚,将他引到座位上坐下。

孙坚拦住曹操斟茶的手,冷笑一声,抬头看着在座的其余几位诸侯,心中泛起一阵寒意:“诸位究竟是在看重我孙坚,还是在防备我孙坚?和侯唐粥,起于微末,乘风云之势而起,位列一方诸侯,心怀国家大义。

诸位今日能够坐于此处,不被袁术所掳,不为黄巾所擒,此皆和侯恩德。吾孙坚无才无德,乃江东一莽夫,尚知廉耻二字,诸位于此大言惭惭,打压异己,有何面目自领一方诸侯?”

孙坚说的痛快,将心中郁闷一扫而空。在座诸人他看得清楚,全都是累世公卿,皇室宗亲,这些人构成大汉国的上流阶层。而他孙坚,出身低微,与和侯唐粥一样自底层而起。如今,他们在这里借助权力之便,打压如同明星般升起的和侯唐粥,难保下一个打击对象不是他孙坚。

这些想法完全是有理有据,无可辩驳。

即便是孔融想要说什么,但是看了看在座诸人,也是心中一叹,不知如何开口。曹操,从他祖父曹腾那一辈起为大汉公侯刘焉刘表为汉室宗亲,自是血脉高贵,不必多说他自己乃是圣人孔子之后,名满天下,累世清贵。

仔细算来,孙坚说的还真不错!有意或者无意的,在场众人的确没有一人乃是出身寒门。干旱少雨之时,最先死亡的便是小池塘之中的鱼儿,大江大湖之中的水深渊幽,总是最后收到伤害的。而洪水泼天之时,最先收益得脱牢笼的也是这些江湖之中的大鱼。

孙坚这只小虾米在曹操等大鱼要算计另一只小虾米的时候,自然先想的便是兔死狐悲。

刘焉和刘表两人也无语,只有曹操叹息一声,压下孙坚的手臂,为他倒出一杯热茶。

“文台!你真的是误会我等了!英雄不问出处,我等从未深究各自的出身。今日,之所以要诛杀唐粥,为的不是铲除异己,而是为国除贼。他唐粥便是国家之贼,以黄巾贼的身份窃取国家nbn,意图颠覆我朝,我等杀他实是顺天应人!”

将孙坚推到座位上,曹操坐下来将其中缘由细细说来。孙坚听了眉头皱起,心中狂跳。早就听说唐粥出身不正,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虽然如此,但是,和侯为国出力甚多,也未有资敌之举,为何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

“哼!”曹操闻言冷笑,挥了挥袖子,坐回位置上,咬牙切齿:“文台!你说唐粥为国出力不假,但是,他却同时与黄巾贼勾勾搭搭,暧昧不清。当初,我在雒阳独力支撑之时,他丝毫没有帮助我御敌,反而在城外优哉游哉看戏。若非我手下众志成城,此时早为黄巾贼所掳。”

昏暗的灯光照耀在曹操泛黑的脸庞上,崇德殿中之人都能够感受到这个小个子身体里爆发出来的怒气。

“唉!”一旁的刘焉叹息一声,扶着平案起身,来到众人面前,语气凄惨:“实不相瞒诸位,吾之所以会被先帝封于益州,全是黄巾反贼唐粥所致,不仅如此,他在益州还有兵马十余万,监视在下的一言一行。此次会盟,吾虽然贵为汉室宗亲,一方牧守,但是所作所为皆是唐粥这厮指使。”

刘表脸色阴沉,一只白皙的手握住佩剑,说道:“我在荆州之时,也遇到一股奇怪的人马要入我幕府,被我机警拒绝了。”

最后,只剩下孔融了。

孙坚望着他,后者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来,回忆起和唐粥一起的经历,半晌才说道:“吾观其言,品其行,似乎不是正人君子。”

“事已至此,这些你都听到了!对于这祸国叛逆,孙盟主以为如何处置为好?”曹操眼神如同两道火光,逼视孙坚,令后者退无可退,只得拱手痛惜:“愿听盟主差遣!”

“好!”众多诸侯鼓起掌,为孙坚喝彩。

“既如此,那我等便直接出兵,与城外大军汇合,请将军领军为前驱先锋,打探消息。”曹操吩咐,孙坚微微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告辞而去。

等到孙坚离去,刘焉和刘表相视一眼,似乎,这位孙坚孙盟主说的也不错啊!这联盟之中的盟主,似乎是多了一些。

“二位!孙盟主在前领一万兵马,你们二位带领前军十万,附后随行。吾亲率剩余兵马十万,必要将北邙山四周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

刘焉两人相视一眼,心中了然,看来曹操也不希望太多庸碌之辈作为盟主。

城外,北邙山军营。

一开始,战局的天平便倾向了曹青这一边。

但是,随着战事的进行,曹青两人却忽然发现士卒之中爆发出一阵阵的惊呼。然后,他们的攻击便微微停了下来。

军营之中的三万人马,似乎是被人重新整合起来,形成阵势,像是一个阴阳图案一样。先是五千兵马上来拦阻前军,然后猛地缩小防线。当兵马再度攻上来的时候,一批已经消息好的士卒再度冲上来厮杀。

过了一会儿,阵型再变,换了一批新人来对付这些兵马。

防线越缩越人数越杀越少,然而,凝聚成的气势却是空前绝后的。士卒进退有度,不为陷阱,不铤而走险。

这样一来,曹青便只能付出极大的伤亡来前进,但是,收到的效果却是十分微小。

军营深处,吕布换上小兵服饰出去冲杀了一波,回来之时满身鲜血地大呼痛快。

唐粥将李儒等人全都带在一起,燕月蝉也被从暖和的被窝里拉了起来。事实上,以她的功夫,早在战事开始的时候,她就抱着被子跑到唐粥身边隐藏起来了。

“先生!如今之计,在下需要向先生请教一个脱身之法了!”

唐粥向李儒行礼,后者却是连连苦笑。这里的事情,还真是麻烦啊!

“主公!今日乃是杀局,必死无疑。但是,凡事都有一线生机。你若是抓住生路,或许最后得到的是死路。相反,若是你走上一条死路,或许还有机会活下来。”

“你是说”唐粥盯着李儒,双眼之中烨烨生辉:“逃到北邙山上,然后挖坟掘墓,藏到帝王陵寝之中。曹青乃是太平道弟子,更加不会进入鬼神之地。我猜的对不对?”

李儒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被气死,嘴角抽搐了两下,他才继续说道:“主公真是好想法!不过,在下所说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意思是,投降!”

“投降?”

“投降!”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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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绝路

喊杀声震天,金铁声盈野,战乱的火焰将夜空映红一片,像是一朵巨大的盛开的花朵,远远便能够看到这里的亮光。

喊杀和火焰仿佛是催化剂一样,让战场变得更加激烈起来。战斗正酣之时,敌人的死士开始在军营之中有目的地进行突击。他们四处在营寨之中搜寻着什么,但凡有拦路之人,多是一刀两刀三刀砍杀,根本不顾对面之人出了什么招式。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让他们能够在三万凶悍的士卒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是真的无人之境,士卒都如避蛇蝎般远远退避。

一边是凶神恶煞地卖命突击,一边是一面倒的后退溃败。直到大军冲入中军大寨,才遭到稍微有点样子的抵抗。但是,也仅仅只是僵持着,根本不能来一场意料之外的反攻。

中军这支队伍如同一把巨大的剪刀,三万人像是一条长蛇般被拦腰截断,前一段两万人像是没头苍蝇般嗡嗡叫,估计很快就会被镇压下去。而后半段约一万人马,则是带着大无畏的意志死死抵挡来自敌方和己方的双重冲击。

后退的己方士兵,甚至比敌人给他们造成的困扰还要大。

士卒被分开,一队强大的武装力量中段切断队伍,然后,这只猛虎身上最尖锐的一只爪子立即又深入军营之中。

这是曹青派来的三百死士,个个悍不畏死,谁也不敢拦阻他们。

当他们不惧死亡的时候,战斗力就成倍增长,往往能够在生死搏杀之中获取一线生机。

正当他们在军营之中杀得腥风血雨无人能制的时候,忽然一声马鸣长啸之声响起,天色猛地一暗,仿佛是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大风猛烈地吹扬,将火星送到天空之中,仿若是最灿烂的流星一般,将最闪亮的一面留到人间。在这星光火点之中,一道赤红色的火焰猛地冲出,所过之处,人神退避,唯恐被这火焰烧灼。

这道火焰像是一条喷吐烟雾的飞龙,在战场之上来去自如。每每过处,周遭的士兵都要倒下一大片。

“哈哈!有我吕奉先在此,谁能破我营寨?”

火红色的鬃毛在夜空之下闪烁着光辉,吕布从赤兔马一侧翻身上马,方才他只是下马步行一阵杀退敌兵。

死士看到吕布的身影,便齐齐上前来围杀。他们的目标之中便有吕布的名号,后者仿佛是闻到鲜血的鲨鱼,冷笑一声挥舞方天画戟冲了上去。

“草芥一般的家伙,竟然也敢无视我的存在,挑衅我的威严,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说话间,吕布便上前厮杀了起来。

但是,这三百死士却是只有一百人冲了上去,抵挡住吕布和周围的士卒,剩余的两百士卒反而向着另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见到这种情形,立在重重护卫之下的唐粥连连苦笑,转过头来,一脸苦相地看着一旁的李儒,叹息道:“先生!你的计策不错,只要我现身,则十余万兵马定然能够暂息刀兵。但是······”

他伸手指了指那些正盯着自己,双方放光冲过来的死士说道:“有人似乎已经将目标放在我身上了,若是现身,恐怕第一时间便会被人暗中射杀了!何谈消除刀兵?先生出此计,莫不是在拿我的人头作进身之资?”

李儒满头大汗,顾不得用袖子擦拭,便直接拱手拜倒:“主公明鉴!区区在下,能靠主公活命已是万幸,如何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况且属下与主公同在,主公生则李儒生,主公死则李儒死,我何敢暗中谋害主公?”

“呵呵!”唐粥仔细回想李儒的计策也是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自己真的听信他的话语出去投降,只要一露头,说不定会被什么人射穿脑袋。

他带着莫名的笑容将李儒扶起,脸上带着诚恳:“文优哪里话?我岂不知你的忠心,只是随口玩笑罢了!不能当真!不过,你方才说的不错,这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只有跟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来人!保护李儒先生,势必要将他一起带走,万万不能让他损伤,就是离开我的视线都不行!”

“遵命!”一旁便有三五亲卫奉命,站立在李儒一侧,明为护卫,实则监视。只要他有任何的过分举动,就会被唐粥毫不留情地灭杀。李儒心中也知道这一点,只得苦笑一声立在一旁,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

转过头来,看着渐渐逼近的死士,唐粥冷笑一声,沧啷一声从一旁的亲卫身上抽出一柄利剑,脸上带着坚毅的神色。他的眼中闪着火光和剑影,在他心中,这是一场令人愤怒非常的战争。他,不能任由他人揉捏,他,要反击。

风寒痊愈的燕月蝉此时已经恢复,脸色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是却不影响武力。她挺着腰肢,双腿修长,站在唐粥一侧护卫,手中的墨色巨剑在火光之下一闪一闪的。

“些许叛逆,吾岂可避之。太久没有动过手,不少人都以为我只是一个羸弱书生了吧?诸君!两百死士,不过小菜一碟,谁与我共饮此獠鲜血?”唐粥将长剑在身前挥了挥,抢过一匹无主的疯魔战马。这战马一旦被唐粥捕捉住,便如同温驯的绵羊一样,任由他如何处置。

他的铠甲上面沾染了一些灰尘,然而此刻却是绽放出了万道光芒。在他身后,是渴望建功立业的亲卫,个个虎背熊腰,双眼放光。

“属下愿随主公踏山峦,蹈血路,杀出重围!”一千亲卫顿时怒吼,让死士来到面前实在是他们的失职。众人全都热血上涌,纷纷将面前的敌人一剑砍倒,慢慢移动到唐粥身旁,只等着他一声令下冲入敌军。

剑指长天,骏马嘶鸣,一队勉强拼凑起来的骑兵来到唐粥面前,他们只有近百人。

“铁骑,冲锋!”

大喝一声,唐粥一马当先,带着骑兵冲入对面的两百死士之中。在他身后,没有抢到马匹的燕月蝉气得直跺脚,挥舞着千秋剑心烦意乱。

葱白如玉的小手指着远去的唐粥,此时仅仅只能看到一阵灰尘,她眼中噙满泪珠,焦急地喝骂道:“你这该死的家伙,这种好玩的事情竟然不带着我!我定要让张宁姐姐狠狠处罚于你!”

然而,无论她如何哭诉,唐粥都已经听不到了。他已经冲入那群死士之中,手中长剑猛地挥出,剑出雨落,一颗斗大的人头飞天而起。

“杀啊!”

“杀!”

骑兵很快像是一群蝗虫一样从战阵之中冲了过去,然后在不远处调转马头,回头再看那群已经被冲得七零八落的家伙。

严整的阵势被冲散,两百死士个个面色惊惶,既要瞻前,防备唐粥杀个回马枪,又要顾后,抵御即将到来的亲卫兵。看到他们这么狼狈的一面,唐粥这边不少人面露喜色,但是,他却是脸色阴沉,看不出半点喜悦。因为,就在方才,他发现已经有十余匹战马的背上空无一人。

很显然,这些人是大战之中被人从马背之上拉下,根本不让他们有机会逃脱出来。落在两百多如狼似虎的死士之中,这些人的下场可想而知。想到这里,唐粥微微有些神伤。

在死士后方,唐粥的一千亲卫开始杀过来,尽管有了防备,但是,一千多人咋咋呼呼冲过来,谁也不能拦住这群虎狼士卒。他们将这些死士砍倒在地,个个脸色兴奋。一千人对两百人,很容易便分出胜负。

即便这些死士没有成功刺杀唐粥,但是,他们也将原本就混乱的大营搅和成一锅乱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确是赢了。

十万大军逼迫之下,三万人马本就难以为继,如今被死士人马一冲,更是眼看便要破寨了。

“唐粥!你没事吧?为什么不带着我上去,为什么······为什么?”

一路小跑过来的燕月蝉痛恨地捶着唐粥的肩膀,让他心中一荡。但是,身处战场,这种情绪也只是猛然一闪,他随即将燕月蝉推开,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对面一片血肉模糊的战场之中,两百死士都如他们的名字一样死了,唯独还剩下一个。此人似乎是知道所有的事情,被唐粥吩咐留下一条活口。

很快,一脸血污的死士便被带到唐粥面前,这家伙如今两眼空空,似乎是谁人也不记得了。

迷迷糊糊的死士被带到唐粥面前,后者要亲自审问这家伙。如今自己被逼迫到这个地步,但是却连对手究竟是谁都不知道,仔细想想却是真的憋屈。

死士看着唐粥的脸庞,眼神微微一变,根本没有让人察觉出来。

“你若是告诉我是谁在外面带兵,我便放你一条生路,让你······”

话说到一半,唐粥还未将未来的美好生活描绘一遍。死士却忽然挣脱了绑缚的绳索,立即从背后掏出一把泛着蓝光的匕首,一看便知道上面淬了剧毒。

“该死!不说就不说,不知道便不知道,为何向我下如此杀手?”

唐粥将双手一托,恰好抵在死士的匕首上。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他只觉得这匕首之上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便传到全身各处。

吁······

一道口哨声从死士身上传出,然后,便见到这家伙咧开嘴笑了。

“主公!主公!”

“主公你无事吧?快快将这家伙压出去斩首!”

死士很快便被处决,但是,唐粥却因为中了匕首之毒,只能躺在一处软塌之上歇息。

“主公!”李儒将死士的尸体全都检查一遍,然后才禀报说道:“主公!此次刺杀乃是有阴谋的,这些死士全都是障眼法,只有这最后一个向主公发难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幕后杀手!而且,为了此次刺杀,此人的身体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能够随意缩小,因此才能骗过绑缚的士卒,轻松脱开绳索。”

李儒正在说着案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原来,是吕布杀了拦阻的一百死士,来到这里拜见唐粥。

“主公!我听说你受伤了,让我率兵马出去,将这些人全都杀了!我视天下诸侯如草芥,无论是谁来到,我都不惧。”

“唉!奉先莫要逞一时之勇!”唐粥劝慰,实际上内心早已憋了一团火。

此时,众人已经知道来人乃是雒阳之人了。这里大战开始良久,火光透天,即便是乌龟也该从雒阳爬到了。既然没有人过来增援,那便是雒阳之人有意要置人于死地了。

听到李儒的分析,唐粥眼神一缩。此时,他也早就想到这里乃是雒阳诸侯给自己下的套了。

但是,究竟是哪一位还是需要细细斟酌。

“文优!如今我等如何做才能将这场战争上的伤亡降低到最低?”吕布到来,带着一票伤兵过来。唐粥看到这么多人流血,心中微微一愣,霎时间防仿佛是开悟一样,不忍心看到这么多人再继续流血了。

“哦?主公为何突然对这些有兴趣了?难道是打算要举旗投降吗?此事万万不可再提,以主公的玲珑心思,自然是有了好的法子脱身,岂能如此铤而走险?”

李儒嘴角之中带起一抹微笑,双手侍立,立在一旁。

这话语中带着一股埋怨的味道,但是唐粥心中惶急并没有注意到。只是,被这话语一提醒,他便想到先前李儒说起的方法:投降!

眼见唐粥眼神变化,直至甚深的李儒立即开口劝说:“主公!我等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还能将您送走。”

“呵呵!文优方才说的的确不错,我等的确是能够从这里逃脱,但是我想的却是这场战争带来的意义。”

“主公!且不可胡思乱想,还是让吕将军带人马先冲上一波为好。”李儒建议,一旁的吕布更是跃跃欲试。

唐粥微笑着挥挥手,他看着在场诸人,说道:“就在方才,我忽然明悟了!我们之所以落到今日这个地步,恐怕非是一位诸侯所致,而是雒阳所有人都在设计我们。他们想要消灭我们,所以才布下这样一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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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病重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立场决定了一个人的行动,这不是仅仅依靠高尚的德操就能改变的,即使是满朝公卿也不能免俗为自己家族考虑。家国天下,首先家族就摆放在国家前面。

所以,世家大族出身的百官很容易先把自家放在第一位。即便是皇帝,也是在家天下理念下把天下当作自家在治理。因此,唐粥的出身决定了他不可能为朝堂之上的那些穿着朱紫华服的百官考虑,他更多的是将依附于自己的太平道教徒从历史的车轮下拯救上来,至于思量如何将这个时代的弊病清除则完全是顺手为之。

同样和唐粥一样有此大志向的人是曹操,这个士族之中的异类。但是,即便是被看作异类,他却也和唐粥不一样。至少,他祖父是大宦官曹腾,得封列侯,传爵子孙,曹氏家族也可以说是世代沐浴皇恩,是朝廷百官和世家大族的自己人。相较于这些朝堂硕鼠,唐粥却完全是半路里杀出来的野路子了。

一直以来,对于这个来路特殊的和侯,众人虽然感觉有些不对,但是慑于其兵马威势,并没有深究。直到此时,曹青和许攸联合反叛,将唐粥的老底抖搂干净,这时众人才发现,原来别扭的根源是这家伙就是隐藏在诸侯之中的异端。出身反贼,幸进朝堂,甚至连二帝都为他所掳。能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的人,不是异端叛贼是什么?

正是因为其立身不正,所以他手下人都想着反正。这天下还是忠心耿耿愿兴汉室的人占多数,而那些意图作乱的家伙则是被孤立的少部分。

道德制高点的位置一旦被抢夺,想要再夺回来便不容易了。

死士全都被清除,周围又恢复了短暂的和平。但是,这些和平也如韶华般快速消逝。

接连的建议被否定,李儒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张了张口没有说出来。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如今场中的众人,自己已经被列为不被信任的人了。

看到他的小动作,唐粥躺在榻上,向前伸出手。李儒慌忙上前扶住,紧紧握住这冰凉的手。唐粥面色和善,将李儒拉到身前,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先生忙碌,这一路走来多亏先生多方应对,如今便请你歇息一番,莫要劳神了!”

听到这泛着杀气的话语,李儒微微苦笑,身子不动,看来这是彻底不信任自己了。想到这里,他语气苍凉:“主公!难道你我之间,竟至如此吗?儒出身寒微,幸得岳父垂怜,小有名声。又得主公偏爱,得脱死劫,如今竟然······竟然······”

说着,李儒竟然满脸泪水,只不过没有为人所见。

“唉!”唐粥叹息一声,装作十分亲近的样子说道:“文优何必如此?我之所以防着你,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你一人之威,可抵十万精兵啊!”

“如此,便多谢主公赞誉了!”李儒收拾一番,借故擦去泪水,然后起身,丝毫没有看出来流泪的样子。这种作风,反而更为唐粥忌惮。

转过来身来,他双眼灼灼地看着吕布,只见后者满脸惊异。在吕布看来,唐粥每日里最喜欢这些谋士高论,为何这次却不让李儒开口了呢?他哪里知道这是在防备李儒呢?

“奉先!今日之战,依方才的死士突袭来看,你我皆在他人的算计之内,到最后怕是皆难幸免。当此兵危战凶之时,我要问你一句,这一路走来,你是否后悔?若是你当初不追随我,或许会有另外一番不一样的际遇也说不定啊!”

唐粥抬起头,盯着远处渺远的夜空。星辰微弱,放出一点一点光辉。原本历史上的吕布,或许此时便是董卓手下的头号战将,号称温侯了吧!

呵呵!一声轻笑传来,吕布收起笑容同样看着唐粥,心中回忆起自跟随唐粥以来的一桩桩一件件,回忆越多眼中感慨越深。现在的自己和以前相比,真的是变得太多了。这变化,当真令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吃惊。

良久,他双眼盯着唐粥,随意迎风舞了舞方天画戟,带着一股冲天豪气说道:“自跟随主公,这一路打来,真爽!

如今,我吕奉先之命传遍天下,世人皆知我之勇武。布有今日成就,皆拜主公所赐。所以,我并无后悔。”

听到这个回答,唐粥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吕布,只想着自己爽不爽,完全没有那些鬼蜮心思。

他又回头看着在场的其余将士,只见他们纷纷向唐粥投来崇敬的神色。那闪闪如霞的眼神之中,带着的是那么一股子的坚毅。

当初,便是唐粥在并州募兵,将他们带出草原,来回冲杀诸羌,练就了这样一支铁血军队。若无唐粥,他们还只是并州草原之上的小民,或许早在世家的冲击之下卖身为奴,又或许成为这青青草原之上的一具枯骨。此时的下场即便再凄惨,也比当初只能束手待毙好多了。至少,他们手中还有武器,胸中还有战意。

如今,即便是带着他们赴死,也依旧是无怨无悔。

“好!”唐粥双眼发光,大赞一声,眼中不知不觉渗出泪珠。这真是一群淳朴的人啊!自己给予他们的不多,但是从他们身上索取的真是太多了。

“所有人,皆聚拢在我身边,诵我名号,打向对方去。无论是谁的士卒,我倒要看看是否真的不认我唐粥这面大旗?咳咳!”

猛烈地咳嗽传出来,唐粥躺在卧榻之上,脸上缠绕着一股黑气。

在他身边的众多将士见此情形,齐齐跪倒,含泪劝说:“主公!你身体如此,岂可再经波折。还是快快转入后山躲藏起来,我等愿为主公开路!”

众人大哭,似乎是不愿唐粥抱着病躯上阵。

“咳咳!”又是一阵咳嗽,唐粥面露苦笑。其实以他的身体,恢复力惊人。若是仅仅只是那些毒药,根本不可能将他毒倒。但是,这个时候偏偏有家伙在暗中为他捣乱,让他不能安心调理身体,这才导致这种局面。

而若想要结束这种僵持的场面,唯一的办法便是尽快将这家伙打压下去。最有效的方法,莫过于直接结束这场战争。

而让自己出场,无疑是最快捷的方式。无论对方是谁,只要自己出面,是死是活,总能将局面压制下来。

众人的劝说没有丝毫作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唐粥被众人放在软塌上抬了出去。叹息一声,他们也只能跟随护送在唐粥身前,防止他被暗箭直接射杀。

战场之上,刀光血影,却出现极为诡异的一幕。一行人,神情肃穆,面色悲戚,抬着一张木几。上面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不时猛烈地咳嗽一声,脸色涌现一股异样的潮红,一看便知身患重病。

“共和盟盟主,大汉和侯唐粥在此!”

“共和盟盟主,大汉和侯唐粥在此!”

“共和盟盟主,大汉和侯唐粥在此!”

一连串的呼喊声在硝烟阵阵的战场之上飘飞,刚开始并没有多少人听到这些话语。毕竟,战场之上是你杀我我杀你的地方,谁也没有闲心情关注什么号子。

一群疯狂的士卒就是这样,他们一心想要将面前的敌人消灭,完成和侯唐粥的吩咐。这是一行五人,组成一个小队。

在这个小队之中,一个中年汉子作为队长,指挥作战,眼中满是血红的人影,根本听不进其他人的话语。

然而,队伍之中的老幺是一个少年,名为小幺,他忽然支棱起耳朵听了听,然后脸色便是一变。

他神色有些恍惚,低头看看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恶心感。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反感,似乎是自己一直信奉的东西被摧毁打碎,扔到地上狠狠践踏。

“喔!真的太恶心了!”无声地说了一句,连手中的武器都放弃了,身子似乎不听自己指挥,落在了众人之后。

战场之上,落单的他只能靠在一旁不知是谁的尸体之上休息一会儿,血腥味冲进鼻腔,这具不知道究竟是敌人还是己方的尸体,令他更加恶心。神思恍惚之间,忽然迎面飞来一道剑光。这道剑光飞来,带着一股壮烈的悲情,一往无前。

“快闪开!”中年汉子大喝一声,用盾牌挡住了这道剑光,一剑砍倒敌人。然后转身一脚将正在愣神的小幺踢翻在地,神色大怒:“你在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是你发呆的地方吗?还不快打起精神跟紧我,你老爹将你托付在我手中,千万不要随意将你自己的小命丢了,否则,到了黄泉路上,可别埋怨老叔不照顾你,你自己向你那死鬼老爹解释!”

小幺翻滚两个跟头,扑了一身血水,却很快被同伴捞起,护在中央。四人神色凝重地看向外围,丝毫不敢放松。

“在战场之上,你究竟在想什么?”中年汉子怒喝,想要将小幺唤醒。小幺苦笑连连,看着自己周围的四位叔伯兄弟,突然有种荒谬的感觉。

“老叔!我们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中年汉子一愣,将敌人的长戈劈开,然后回头大喝:“这个时候还想这些干什么,在战场上活下来才最重要!”

“可是,为什么打仗,这才是最重要的。这不是老叔你告诉我的吗?”

中年汉子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一向执拗的侄子会有如此觉悟。当下,他和周围几人换了个方位,自己来到安全地带,向小幺说道:“这次大战,乃是因为和侯有令,这里的军队感染了瘟疫。瘟疫是个什么东西想必你不陌生,你家五口人有一半是因为瘟疫死的。

这些军队想要进入雒阳,将瘟疫带入大军之中,所以和侯命我等前来截杀他们,将瘟疫阻拦在雒阳之外!”

说完,这中年男子连连喘息,似乎是大战加上说话已经累了。

小幺有些犹豫,眼神迷离。

“杀!”

一声大吼,又是一人冲了上来,中年汉子几人轻轻松松将这个年轻的敌人杀掉,眼睁睁看着他绝望的眼神渐渐失去光彩。

“哈哈哈!想杀老子,你还嫩了点!”几人大笑。

见到这个场景,小幺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一声:“为什么防备瘟疫就一定要将这些人全都杀了?太平道中名医不少,很多都是神医华佗的弟子,为什么不能救助他们,反而要将他们全都杀死?”

这一吼,让周围不少人都愣了愣。

眼见不少人向这里看过来,中年汉子使了一个眼色,裹挟着小幺悄悄溜到一边去了。回头,他神色严厉地看着这个一直疼爱的侄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在扰乱军心,和侯如此做,必然有他的考量。你别忘了,如今我们乃是和侯麾下,和教······和那方面已经没有多少联系了!”

听到老叔一直在强调和侯的命令,小幺苦笑一声,面色悲怆。

他身子摇摇,似乎随时都要摔倒,身边几人见状急忙将他扶住,连忙关切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方才受伤了?伤到哪里,快些让我看看!”

小幺指着胸口的位置,惹得中年汉子大急,急忙检查一番,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这里没有伤口啊!”

“老叔!我伤的不是胸口,而是心口!”

“什么?”中年汉子似乎还没有听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小幺却是忽然将手一指,指向了一个方向。

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自己的战友似乎都有些······不对。他们的眼神,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飘向自己侄儿指向的方向,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中年汉子转头,顺着侄儿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是一队敌军。不过这些人有些奇怪,外围是一群悍不畏死的骑兵,而在中间则是步卒围绕,重重护卫,最中央是一群人抬着一张软塌。

而在那最上方坐着的,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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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追

黎明之前,正是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刻。此时,月落西山,万星隐蔽,空荡的天空之上只剩下亡魂的呜咽和悲鸣。

狂风卷起黄沙,缠绕在哒哒飞奔的马蹄上,像是扬起一朵朵浪花,借助风力一朵朵向后飘去。

最前方的人自然吃不到沙子,但是落在后面的家伙就倒霉了,一张嘴能吐出来半嘴沙子。不过,即便是再埋怨,也只敢在心底发发牢骚,这时谁若是开口,泄了气息,再想要走下去就不容易了。

黑夜之下,一群老鼠一样的黑影密密麻麻地行进着。盟军出动,五位盟主纷纷离开雒阳,向着北邙山而去。这是一场牵动无数人的大行动。

这些士卒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被上官抽着鞭子从屋舍内赶出来,匆匆忙忙拿起武器便成军向北方赶去。

曹操走在前方,他一身黑袍,眼神如同高悬在天空之上的启明星一样闪亮。夜尽天明,黑暗笼罩大地,群星隐匿,只有启明星高高悬挂,给世人带来黑暗之中的唯一一点亮光。

在他身后是一身煞气的孙坚,先锋大军悉数归他节制,不过,他身上的杀气却并非只是向着对面的敌军而去的。刘焉刘表和孔融三人落在后面,坐在战马之上默不出声,只是跟着这浩浩洪流向前走去。

走了半个时辰,黑暗的夜空之中出现一片红光,只见对面的军营之中,轻烟飘散,灰烬遍地。被风一吹,还未熄灭的火星便打着旋向上飞舞,然后便失去光彩变作黑乎乎的烟灰落在地面上。

一阵烟火气传来,曹操被呛了一通,猛烈地咳嗽了两声。

打马走进这残破的军营,看着遍地的死尸,曹操眉头皱了起来,继而又舒展开来。这些死去的兵马多是唐粥手下的并州士卒,看来,这一仗,是他败了。

或许······曹操脚下的宝马踢踏两步,绕过一具死尸,他看了看眼前寂静的战场,忽然有些感慨。

“或许,这里便是和侯最后的战场了!”

这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兔死狐悲之感,纵使如唐粥这般妖孽,以一介白身登临庙堂之高,也难以逃脱一死。唐粥死了,但是,他的志向却由我曹孟德继承,若是有一天,自己也走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自己能够躲过这一劫吗?

伤感是伤感,但也只是一瞬。伤春悲秋顾影自怜不是曹操应该有的姿态,英雄,就应该以无畏的心肠去面对世间的生生死死。

“咦?”担任先锋的孙坚打马绕到前方,跟随的副将程普韩当等人突然冒出一声怪叫。

曹操等人上前,来到孙坚身边,只见他盯着面前如山的尸首皱起眉头。

“文台有何发现?这里有何不同之处?”刘焉上前来,指着这一片同样焦黑一片的尸体问道,孙坚怔怔盯着孤寂的战场没有说话。

孔融来到这里,看了一眼遍地尸首,大叹天道不仁,将作战的双方都骂了个遍。

“这里的尸首,和前方的不同。前面的尸首,十具之中有一具乃是我们派出的人马,而这里,则是增长到了三具。”刘表踏着腥臭的泥土来到这里,俊俏的眉头像是一块隆起的土坡。

“景升说的是!唉!”

一声长叹从前方传来,众人回头,只见曹操已经在亲卫的护卫之下来到了一座小山丘之上,极目眺望。

他指了指前方,手指颤抖着说道:“再往后,双方人马更是玉石俱焚,不分伯仲。而最令人惊讶的是······”

说到这里,曹操哑然,似乎说不出眼前的场景。

心带疑惑的众人只好也来到曹操站立的山丘之上,如此一来,小小的山丘便挤满了人群。

站在几人高的山丘之上,周围的场景一览无余。

从山丘向前数十步,堆积成山的尸体陡然少了一半,再向前,更是干干净净,连一具尸体都没有。在混乱与平静之间,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分界线,将两者清清楚楚地分隔开来。

“那是什么?”

有人惊呼,指着远处一点隐隐约约的火光惊叫。那的确是一团火光,只不过在这种场景,在这个时刻,显得有些怪异。

身后的大军之中,不少人看到这一幕,已经头皮发麻。华夏的神话传说之中,可是流传着不少吃人的妖孽。而且,为天下人所认同的说法是,天下将乱,必有妖孽。

眼下的天下还不够乱吗?连皇帝都没有了!真是够乱!

那眼前的这一幕乃是妖孽出世造成的场景,也就说的过去了。

嗡嗡嗡的议论声从大军之中传扬出来,离曹操最近的一个副将也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夜色苍茫,只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曹操脸色更黑。只见一个人形黑影猛地转身,一道亮光在腰间猛然一闪,然后便是一个黑点飘飞,然后便是一阵扑腾倒地的声音。

一阵惊呼从人群之中传出,众人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天命在汉,我等乃是朝廷大军,鬼神辟易。再有乱我军心者,依此例杀无赦!”

“哼哼!曹盟主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孙坚捧着自家的古淀刀,幽幽说道。

曹操手中的倚天剑转过来,剑锋之上滴落着鲜血,不过几个呼吸间,剑刃光滑如新。他抚摸着方才杀完人的剑锋,寒光一扫,看向前方的孙坚,语气森然:“怎么?孙将军有异议?”

“呵呵!共侯大义灭亲,吾曾听闻和侯与你乃是拜在同一位先生门下的师兄弟,连如此情谊的同门都能斩杀,吾孙坚何德何能?敢在曹盟主面前说一个不字?

在下,只是想要讨回一个公道罢了?为何你曹孟德连问都不问便将这一个与你毫无干系的将军斩了?”

“呵呵!”曹操冷笑一声,收剑回鞘,回道:“此人乱我军心,诈言鬼神之事,吾斩他有何不可?”

“哦?”孙坚面色闪过一丝恼怒,欺身向前,盯着曹操问道:“那吾要问一问曹盟主了?你雒阳的将军犯了军法,你为何要斩我江东的人?”

曹操猛地转头,果然,只见到黑夜之中,一个将军神色慌张,跪倒在地,胯下一股腥臊之气难闻至极。而在另一旁,则是一个江东的将军尸首异处,周遭是一群面色悲愤的将领。

看到这一幕,饶是以曹操的面黑程度,也露出一丝羞意。黑夜之中,他竟然砍错了人!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自家的将军在听到大喝的那一声时便跪倒求饶了,而自己当时气冲天灵,根本没有在意,只是一剑挥出先出了心中这一口恶气。结果,阴差阳错之下,竟然砍错人了!

对于曹操这阴差阳错的一剑,孙坚气愤难当,若不是程普等人拦着,他都要扑过去找曹操拼命了。

“主公!大事为重,千万忍一时之气啊!”程普韩当急忙抱住孙坚,“您乃是我江东脊柱,若是您在这里有任何三长两短,吾江东儿郎皆要命丧于此啊!”

这事情闹得,其余众多诸侯也不好再看戏,纷纷上前来劝解。孙坚冷冷地看着在自己面前尽说些大道理的孔融,心中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寒意。自己曾经推崇备至的诸侯,便是这副人模狗样的东西吗?

“我江东死人,必要敌人偿命!”孙坚红了眼睛,盯着曹操咬牙切齿。

后者讪讪,心中更是怒火冲天,既是恼怒这胆小的属下,也是恼怒孙坚。

一旁,荀彧上前,在黑暗中握住曹操气得发抖的手,说道:“主公!”

“文若?”曹操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问道:“吾失手铸成大错,如今已成困局,如之奈何?”

荀彧连连苦笑,他也想不到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情。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去确认一番和侯那边是否已经结束。若是阴差阳错,因为他们在这里扯皮,造成唐粥逃掉了。这一切的努力和心血就都付之东流了。

“主公!如今之计,唯有将蒋钦将军交给孙坚将军了!”说着,荀彧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瘫痪在地上的那个将军。

曹操略微沉吟一二,眉头却渐渐皱起,面有难色:“文若!如此情况之下,若是将这蒋钦交了出去,让我在天下诸侯面前如何立足?”

说到这里,曹操脸色又是一红,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他却不能在众多同道之前露怯,这是身为一个高位者的尊严。若是他如此轻易便在孙坚面前认错了,那以后他的部下在孙坚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这不仅仅是蒋钦一条人命的事情,即便这家伙不交给孙坚,他自己也已经在心里为他判了死刑了。

荀彧苦笑,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场景。

想到这里,他拱拱手,扫了一眼曹操身后微弱的火光,说道:“敢问主公?是与孙坚将军争一时之气重要,还是追击和侯,剪除天下大害重要?”

“那当然是······”曹操忽然住了口,他心中一阵纠结,最终咬了咬牙,看向怒气满满的江东诸人,说道:“好吧!蒋钦这家伙可以交给孙坚,只不过,只能是死的蒋钦,而不能是活的蒋钦!”

“主公英明!此时您将蒋钦送出,必能在天下诸侯面前博得一个胸怀天下,不计恩怨的贤名!”荀彧大力赞扬曹操,但是后者只是摆摆手,这些话语只是安慰自己,内情如何他难道不知道吗?

很快,被灌了一肚子毒酒的蒋钦便被送到了孙坚手下面前。看着蒋钦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程普韩当等人眼睛都红了。

“为了这样的家伙,让祖兄弟便这样丢了性命,真是不值啊!”

还未等孙坚等人出气,蒋钦便痛呼一声,七窍流出血液,倒地而亡。

“曹孟德!你!”孙坚气急,怒目圆睁。曹操一副事不关我的样子,摇着脑袋看向前方。

“主公!算了!我等也算是为祖兄弟讨了一个公道了,便将蒋钦此人的首级放在祖兄弟墓前祭奠也就是了!”

“哼!”孙坚冷哼一声,一挥袖子,算是默认了这件事情。

很快,蒋钦的尸体便被带了下去。

误杀的事情解决了,诸侯又回到了先前的一团和气。只是,众人都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一条巨大的难以弥补的裂缝。

区区五人的联盟,如今已经形成三个团体。

刘焉和刘表身为皇室宗亲,又都是镇守一方的州牧,天然亲近。而孔融和曹操则是志同道合,两人隐隐有靠拢在一起的倾向。至于孙坚,既非宗室,又非世家公卿,只能孤孤零零地单独成一股力量。本来曹操对他还有些亲近的意思,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大军继续向前行,曹操一马当先,跨过那一条隐形之中分隔混乱和平静的线,在他身后,无数士卒硬着头皮冲了过来。

等到士卒过了大半,众人这才心中放松,原来鬼神之说,真的是无稽之谈。虽然如此,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回头将这件事情当作奇闻异事当作谈资讲给别人以此取乐。

曹操快马加鞭,很快便赶上前方那一点火光。

火光越来越亮,前方的情形也越来越清晰。那是一朵巨大的灯笼,用帷幕和包裹着油料的布头做成。这样的灯笼有两只,分别由两人挑着,在前方带路,而后方则是四人抬着一方软塌。在上面,卧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

在人影身上,蒙着一块布,上面还能看到鲜红的血渍。

看到这种场景,曹操高兴地差点大呼出口。看到四周众人愤怒的眼神,他这才收敛了一些。

“来者何人?”一位英武的将军驱马挥戟拦在曹操等人面前。

众人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并州吕布。

看到吕布,曹操神色一怔,眼神微微向两侧扫了扫。并没有看到自己心中期望的身影,他有些失望。

后方,荀彧站在他身后,用手在他身后写了两字。

东风呼呼吹起,传过来一股浓重的药渣子味道。

曹操抽抽鼻子,眼睛之中噙满泪水,双眼瞬间就红了。

“吾弟啊!吾来晚了!吾来晚了!”曹操一声大吼,泪水哗哗落下。这突然的动作令他身后的几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要闹哪一出?不过,他们也看出来这里的情形有些诡异了。

许攸联系众人反正,但是,这里并没有此人的身影?难道他失败了?但是,前面这群哀兵露出这副神情,似乎唐粥在这场闹剧之中没有落到什么好下场啊!

曹操大哭,头发散落,簪缨掉落,整个人哭得撕心裂肺。这种伤感的氛围仿佛会传染一般,吕布闻言神色一暗,躬身一礼退到一边,朝曹操施礼:“曹公!末将方才得罪了,请!”

“呜呼哀哉!痛煞我心啊!”三步并作两步,曹操推开吕布,直接走上前去,边走口中还嚎道:“世出吾弟,天妒英才,以致英年早逝。吾大汉朝廷失此良才,有若人失一臂。伤一指尚且痛彻心扉,吾今失一臂,心痛欲死啊!

还记得当初你我秉烛夜谈,悉数天下弊病,相约要扫清寰宇,再塑乾坤。如今誓言犹在耳,斯人却已远逝,吾弟啊!你何不将我也一起带走,这誓言背负在身,我实在是寸步难行啊!上天啊!若是能让吾弟活过来,吾愿折十年寿数啊!”

听到曹操言辞恳切的话语,在场不少人都哀叹惋惜。就连孙坚也对曹操改变了看法,看来此人心怀仁义,并非是冷血之人啊!

平日里看他与和侯两人并无深交,想不到竟然感情如此深厚。

在场众人,听到曹操的哀嚎,无不叹息。

等在一旁的吕布瞪大了眼睛,他看着跪在软塌之上的曹操,想要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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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孟德啊

黎明悄悄来到眼前,一堆堆已经没了昨夜猖狂气焰的灰烬努力发出最后的shēnyin,一道道白色的烟气如同喘息的浓雾一样飘荡在空中。

一股酸酸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之中,这里没有多少火堆,全都是从另一侧的战场之上飘过来的。半夜之时,众人尚且没有觉得如何,但是,黎明之时,阴阳交替之时,却带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浓雾。

天色渐渐亮起,雾气也越来越浓重。

在天空之中,和雾气一样飘荡着的是大大小小的灰烬,他们夹杂在白色的雾气之中,像是江河之中来回随波涛翻滚的乌篷船,又像是一只只黑布帘做成的轻巧的风筝。

雾气越来越重,本来风还可以将雾气吹散。但是,老天似乎是铁了心要来一场大雾,将这东风也撤去了。

没了风,失去动力,空中的这些灰烬便如腐朽的机器一样转不动了。它们纷纷从半空之中掉落,不一会儿,铺在尸体之上的白色布幔便落了一层淡淡的青灰。黑白相映,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同样一身黑衫的黑胖子,显得有趣极了。

曹操跪坐在前方,雾气从他两侧穿过,将华贵的墨色衣衫打湿,飘洒散逸的衣袍像是兔子耳朵一样耷拉下来,无精打采的。他对着蒙住头脸的尸体,嘴中嘀嘀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这些话语或许只有在蒙住头脸他才敢说,一旦拉下来,他便没了说的勇气。

不远处,其余的诸侯立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场景,唏嘘感叹。

孙坚内心之中有种物伤其类的感慨,对于唐粥,他是佩服的。但是,他心中也是鄙夷的。既然手中握有如此众多兵马,便是另立门户,这天下谁人能够挡其锋芒?但是,偏偏他没有这么做,反而是要做大汉朝的忠臣,来来往往为天下人忙碌。到头来,还不是被自己人算计惨死于此吗?

唉!一声叹息从孔融的嘴中同样传出,他本来是恨不得唐粥去死的。此时,心中却有种淡淡的遗憾。说起来,此人能够得到曹操如此推崇,自然也不是庸辈。可惜,出身不正,心怀不轨,让他死在了这偏僻的荒野之地。

刘焉大喜,若是此次唐粥真的直接死去,那自己可就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只要自己大旗一挥,益州之内无数饱受摧残的百姓就会揭竿而起,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刘表有些感慨,只是摇了摇头,他和唐粥没有太多的交集,只是荆州的那名黄巾贼将给了他很深的印象。

众多诸侯,在此凭吊一个黄巾贼出身的叛徒,这种事情传出去似乎影响不好。

“唉!孟德如此伤心,真是念旧之人。哭了半晌,连我等都口干舌燥了,孟德竟然还是哀嚎声不绝,如此伤怀,真是赤子心怀!”刘表捏着鼻子将曹操夸了一通,他也是雒阳城内的子弟,再没有人比他们清楚曹孟德是个什么熊样了?但是,为了将众人的视线从唐粥身上移开,刘表只得夸了曹操一通。

经刘表这么一提,刘焉差点气乐了。曹阿满是个什么东西,他难道不清楚吗?他老爹曹嵩没少在自己面前抱怨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刘表也是知根知底的雒阳人士,这种话竟然也能够说出口。

不知就里的孔融听了这番称赞,倒是眼神一亮。他早就觉得曹操心怀雄才大略,兼有大志,定然不是寻常之人。

诸侯们的话语传出去,人人都在念叨着曹操念旧情,为人和善,仿佛是忘记了先前被他一剑错杀的江东将士。

江东的士卒将领当然不吃这套,但是,其余州群的士卒却是对曹操颇有好感。

这一场大哭毕竟没有白哭,或许是因为私情,或许是因为公义。弄巧成拙之下,曹操狠狠在众多将士面前刷了一波好感。

“吾弟啊!”曹操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险些没有将众人的泪水给催下来。曹盟主不愧是仁义之人,你听听这哭嚎的声音,这宏大的嗓门,若不是真心痛苦,能够嚎叫地如此嘹亮持久吗?

士卒之中全都在议论曹操的高尚情操,甚至已经有雒阳城郊人士开始为他编排奇闻轶事了。

靠在曹操身后车辕之上的吕布背着众人,肩膀一抖一抖的,握着方天画戟的手掌不停地捏着武器。他身边也有不少士卒在议论曹操,清一色地颂扬这家伙。但是,这里面的事情根本就说不清楚,自己就算是知道也不能说出来,于是,便只······哈哈了!

而在他周围,那些并州士卒也是脸色古怪,强忍着自己怪异的脸庞保持冷静的模样。

好在,其余诸侯都在关注曹操或许相互关注,根本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变化。

曹操泪水一把鼻涕一把,毫不吝惜地抹在眼前的白色布幔上。在他看来,死人是用不着这么好的东西的,不如拿来给自己擦擦鼻涕,物尽其用。

“吾弟!这些话,说也说了,讲也讲了。莫怪哥哥心狠,怪只怪这世道太乱。现在,就让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吧!”

说着,曹操叹息一声,手掌上前,轻轻掀起白色尸布的一角,然后探头向里面看去。

一旁,吕布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努力使自己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神色悲戚,手指颤抖,抓了两三次才将这白布抓住一角。扯着一角,将这白布缓缓掀开。

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曹操的脸色疏忽变了。没有变好,没有变坏,只是变成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太平静了!平静地有些异常!

不仅是吕布观察到不对,连下面的那些诸侯都看到了曹操的异常举动?难道是唐粥死时的惨相太过骇人,导致曹操至今还没有反应过来?吓到了?

不会!雒阳城内谁不知曹孟德胆大包天,还有什么事情是能够吓到他的吗?

“哼!有什么血腥场面老子没有见过,让我来看看!”

孙坚大吼一声,推开身边的副将,握紧手中刀,一步步走了上去。

曹操眼神转了转,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缓缓叹息一声。

噌!倚天剑出窍,寒光闪闪,如冰雪突降,将这周围的气温都降低了几分。东方,太阳水润而有光泽,阳光懒懒地照耀在大地上,没有温度,却在寒风偶尔的呼啸下,带着刺骨的寒意。

剑光呼啸着,被风一吹传出清脆的龙吟之声,令人惊异。

当!

一道激烈的金铁之声传出,众多诸侯都脸色大惊,看着刀剑相砍的曹操和孙坚,不知发生了何事?

“呵呵!曹孟德!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不能让我来看一看唐粥这厮的尸体吗?”孙坚顶住这一剑,然后猛地用力击回这一剑。

论起沙场争斗,曹操毕竟还是不如孙坚。他握住颤抖的倚天剑,后退半步,回头看着孙坚,眼神阴郁:“孙将军一身勇力,老夫不及也!不过,这里的人你不能看!我曹孟德不准你看?”

“哈哈!”孙坚气极反笑,用古锭刀指着曹操,冷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过去看看这叛徒的面容?难道说,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不成?”

听到孙坚的话语,剩下的诸侯就脸色更加苍白了。或许,正如曹操所说,这后面的确是发生了变化。

“哼!若是我非要看呢?”孙坚怒火冲天,眼神之中战意熊熊。他一步踏向前,横刀在胸前,逼迫道:“若是我非要看呢?”

一旁,看到这一幕的吕布也抽出方天画戟,来到两人面前,将武器猛地插入地面,只听咔嚓一声刺耳的裂帛声,只见地面之上一块硕大的石头已经被震了出来,鸡蛋大小的石洞上全是裂缝。

“曹公!诸位前来观瞻先生遗容,也是人之常情。为何你要拦阻此人上前呢?”

孙坚看看一头怒火的吕布,发现这家伙身后的士卒已经整装待发,似乎是在等待自己等人冲突,然后他再入场救人。

虽然不知道吕布心中是何心思,但是,孙坚还是忍住发力,后退两步看着曹操,准备以理服人。

孙坚后退,吕布也就收身后退。静静地看着在场众人,等着曹操发话。

其余想要过来看一看唐粥遗容的诸侯也都被拦住了,到了这个地步,再不知道这里的尸体乃是冒牌货那才真的是有问题了!

“曹将军!你如此袒护这白布之下的事物,这下面究竟是什么?难道就不能让我们看一眼吗?”

众多诸侯齐齐向曹操提起这个诉求,其实,若是曹操不在这里,众人或许就放过这小小的棺椁了。但是,既然这里被曹操关注了,那即便那里是一泡狗屎,他们也要带着好奇心和虚荣心一见。

看来拦是彻底拦不住了,曹操叹息一声,便挥了挥手,让这些人来到自己身后,前前后后围成一条长龙,一个个伸长了脑袋想里面看去。。

孙坚身强力壮,第一个上前来挤过曹操的位置,来到那里将脑袋一弯便看了下去。

后面的刘焉刘表等人匆匆忙忙上来,急不可耐地看过去,眼神之中甚至带着一丝丝的狂热。

曹操曾经是雒阳纨绔,无论当初做了多少荒唐事,但是,生活阅历还是有的。只要他振臂一挥,自然能够将无数人聚拢在麾下。

掀开面纱,原本神秘的事物就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孙坚和刘焉三人一起愣了愣,似乎有些迷茫,不知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自家人将他扶到一边,他才如梦方醒。

这是谁?孙坚心中发出这样一个疑问,相信在场大多数人都和自己一样,不知道这位躺在上面扮作唐粥的家伙究竟是谁?而真正的唐粥又到了那里?

孙坚心中疑惑,但是却不会简单地就这样算了,正当他要继续发问的时候。一道冷静的分析却传入他的耳朵,只见刘焉来到他身边,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他绷着脸说道:“这上面躺着的,根本不是和侯,而是朝廷通缉的要饭许攸!”刘焉说完,却像是在平静的水池之中扔下了一颗zhàdàn。

“此事可是千真万确?”孙坚瞪大眼睛看向刘焉,这事情实在是有些超乎众人的意料。许攸是谁众人即便是没有见过也都听说过,不就是和那位所谓的曹汉臣一起zàofǎn来造成眼前这种局面的家伙吗?

怎么会造成这种情况呢?这白布之下的人不该是唐粥吗?为何突然变成许攸了?

若是许攸,那这一切的状况就全都变了。

“唉!是我们败了!”一侧微微静默的曹操忽然出声了,他叹息一声,便站起身子,走到吕布面前,看着眼前这个英武的将军,说道:“行了!让你家主公出来吧!我们在这里像是小丑一样被他作弄,他总要出来讥讽一下我们吧?”

吕布微微侧身施礼,还未等他说些什么,便听到一阵銮铃声响。

众多诸侯回头看去,只见从两侧忽然冲出无数兵马,形成一个三面包围的态势,将曹操等人全部包围了起来。

尽管在曹操等人身后还有十余万大军,但是,他们却是深入敌军,眼下的状况便是被一个夹子夹住,想要逃离也要挣下一层皮。

看到遮天蔽日的旌旗,曹操倒吸了一口凉气,回头看看众多惊诧的诸侯,他心中连连苦笑。这次算是真的栽了!

虽然被众多士卒围困住了,但是,双方却并没有打起来。

一队亲卫护送着唐粥来到吕布身前,在吕布对面,则是一群发现自己上当准备逃回去的诸侯。

吕布不愧是悍将,一人独挡众多诸侯,令他们丝毫不能上前一步。

唐粥来到这里,带着笑容看向最前方的曹操,大笑一声:“孟德啊!你真是我的好兄长啊!方才那一段深情的话语,虽然我不在身边,但是也能够听到你话语之中的真情!”

“你!”曹cāosi死瞪着唐粥,此时他已经不再说些什么,仅仅是动用肢体语言,似乎想要用眼神将唐粥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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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缘由

当黎明到来的时候,天光大亮,浓雾也像是发亮的粒子,在人周围来回纷飞。春风拂面,将满脸的疲惫一扫而空,人人都精神奕奕,像是冲了人民币的小学生。

眼见唐粥灵柩在此,随从面色悲戚,众人都以为这是属于自己荣光的那一刻到了。

他们兴高采烈,摆出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迎接这即将到来的一刻。然而,还未等他们细细品味这等待的喜悦,四周陡然冒出无数兵马,他们悲催地发现,自己已经被大军重重包裹了。他们的队伍跑的太快,前军和后军之间差了一大段距离。最前方的诸侯车驾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犄角一般,插入了对方层层的军阵之中。

等到主人现身,蒙面纱揭开,他们这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不是这场荣光的主角,而对面那个骑着一匹骚气满满的大白马,嘴角含笑的青年才是最终的胜者。

曹操自从唐粥出现之后,脸上的阴沉之色就没有停过,像是潮水一般涨涨涨直到将河堤漫过。千算万算,终究没有算到这一关。

在他身后的刘焉更是一副死了至亲的样子,躲躲闪闪,唯恐被唐粥注意到自己。孔融面色苍白,虽然当初他说的豪气万丈,但是,此时此刻面对唐粥,还是有些羞赧。孙坚就畅快多了,拍着刀身哈哈大笑。

······

一个时辰前,夜色还浓重地像是此时的大雾,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打着火把才能够看到周围数丈之内的景物。

一团团烈焰在这夜空之下燃烧,将漆黑的夜色击退,照亮这一片天空。天空之下所有的事物都被清晰地呈现在士卒面前,包裹上面一方锦榻上的病患,看到他的样子,所有举着火把的士卒全都缄默无语。指挥他们的将领也是吃了惊吓,讷讷不知所措。

唐粥坐在锦榻之上,脸色苍白地看着在场所有士卒。在他身边,一簇簇火把被高高举起,如此一来,众多士卒便知道他们该看向哪里,该如何行动了。

看着这些迷糊的士卒,唐粥忽然想起了他在冀州广宗练兵之时,曾经向士卒们介绍过旗帜金鼓的作用。击鼓进军,鸣金收兵,军旗所向,万人所往。眼前这些人使用的还是自己的旗帜,还是原来的金鼓,不过,这节制兵马的将军却和自己离心离德了。

他抬起眼眸,透过无数火光和黑暗,看向对面的曹青和许攸。

被他那双漆黑闪亮的眸子盯着,远处的许攸猛地心中一跳。回望过去,只见那双眼睛之中怒火翻腾,甚至还有猛虎要跳跃出来,朝自己奔来。

“快快!快命死士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这些士卒就还会听从我们的吩咐!”许攸叫着嚷着,像是一条疯狗,朝着旧主狂吠。一旁的曹青挥挥手,眼见不能平息这家伙,便奋力一拳打在濒临崩溃的许攸脸上,直打得他眼冒金星,鼻孔流血。

一声惨嚎,这家伙才清醒过来。

“你干什么?”许攸回过头来,擦着额头,捂着鼻子,对着曹青就是一顿大骂。还说什么死士能够将唐粥杀死,结果,他不是还好好地坐在那里吗?

被这一顿埋怨,曹青眼神之中闪过凶光,看向许攸阴恻恻地说道:“你还问我干什么,我倒要问问你在你干什么?这个时候还让我派人去杀唐粥,你想我们两人都被碎尸万段吗?”

许攸懵了,回头看着曹青,眼神之中带着不解之色。

曹青叹息一声,只好指了指周围眼神不善的众多士卒,许攸回头一看,只见这些上一刻还拼命厮杀的将士,转过头来似乎就将矛头对准了自己。

座下马匹惊叫一声,差点将许攸跌下去。他抱着马颈,凑向曹青身边,这才有了一丝丝的安全感。

“想不到,唐粥在军中积威如此之盛!”

“你知道就好,上次刺杀的事情,能做不能说,你自己守住自己的嘴巴。而且,眼前这一幕,根本不是积威的事!若论行军打仗,军中能够将他甩下十万八千里的人才比比皆是。但是,这些人却都在入军之前被宣义使那群家伙来来回回灌输不少奇思妙想,就是这些奇怪的想法,让他们对唐粥忠心耿耿。

所以我说,这不是积威,而是一种理念上的认同!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该听谁的。”

看着曹青说得郑重其事,许攸早在心中骂开了。gouride一群乡下土老帽,连六经都没有读过的家伙,知道什么理念?

不过,面上他还是连连点头,如今还要依靠曹青,他就只能违心奉承他一段了。

“如今形势不妙,我等还是带着忠心士卒撤兵吧!撤回雒阳,和众多诸侯汇聚,那么我们就还能再召集兵马打回来!”许攸撺掇着曹青行动,在两人周围虽然都是心怀怨恨的士卒,但是,和他休戚与共的五百亲兵还是没有反叛的。只要这些精兵强卒在手,趁着他们没有反应过来,杀出重围还是有把握的。

风吹起,周围的烟火飘来,带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被烟火一熏,曹青泪水流了下来,但是他心中却没有任何悲伤的感觉。泪水盈出,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模糊不清。在这茫茫视野之中,一双黑色的眼瞳直视过来,令曹青心中一颤。似乎,他又回到了当初的恒山。

无数兄弟被眼前这人杀死,他们率众投降,而自己躲在人群之中,装作是一个普通的盗匪。

那时,他最害怕的,无非便是被人一刀杀了,命丧黄泉。

现在,自己身居高位,挥手间汇聚十万大军,一言下驱使士卒如牛马。然而,到了这个地步,他所担忧所畏惧的,还是死亡。

泪水在眼中滴溜溜打转,然后渐渐蒸发,眼前的一切又恢复清明。方才的那一双目光也消失不见,但是,心中浮现的场景却是久久没有消散。

自己,终究还是一个凡人。死亡,终究还是令人畏惧。

曹青这样想着,心中的一切纠结忽然都被解开了。

“将军!将军!”许攸眯缝着眼睛,方才那一阵烟火气另他也不好受。方一舒适些,他便想要劝说曹青退去,再召兵马,和唐粥一决雌雄。

“你还没有看明白吗?”曹青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许攸有些愣神,问道:“什么?”

“哈哈!”一声大笑,曹青指着身后的雒阳城说道:“那里面的家伙,之所以敢率兵前来攻打唐粥,就是因为有我们在前面打头阵。我们是叛徒,替他们担了pohài盟友的罪名。到时,只要我们杀了唐粥,下一刻他们就会将我们的人头砍下来为唐粥复仇。如此一来,不仅能够博得英名,还能够将唐粥剩余的人马收编起来,壮大自己的兵马!我们就是人家的一盘菜,怎么料理还要看他们的心情。”

说到这里,许攸猛地沉寂了下来,低着头什么都不说了。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曹青话锋一转,指着许攸说道:“其实,这些事情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后者脸色惨白,抬头看着曹青慑人的眼神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呵呵!”

一声轻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那我们,如今该何去何从呢?”许攸有些怅然,为了活命,他也不得不舔着脸不耻下问。若是能够成功灭杀唐粥,许攸不介意用自己的面皮来换一场荣华富贵,反正自己早就已经身败名裂了。

曹青哈哈一笑说道:“周围兵马尽数反水,我们就是有这五百兵马又有何用?若是先生不嫌在下鄙贱,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活命的法子?”

“计将安出?”许攸急忙伸长了脖子看着曹青,只见后者微微一笑,说道:“此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向和侯唐粥乞饶!你我皆是他的旧识,今日之事也没有将他伤到,不过是杀了一些士卒而已。若是向他乞求活命,我想,他是不会讲你我二人杀了的!”

“不可!不可!”许攸的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自己做下这么大的祸事,如此一来岂不是自投罗网吗?到时,即便是唐粥不杀自己,为了维护脸面的曹操等人恐怕也容不下自己。

“不行!我们还是跑吧!”

“先生看看周围这些兵马,若是我们轻动,很快便会被他们撕成碎片的。而且,他们可不管你是许攸还是曹青,一刀下去,可就再也活不过来了。在和侯面前,你我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是吗?”许攸此时的脑子已经有些不够用了。

曹青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说道:“嗯!当初广宗叛乱,死了多少人,他还是将罪魁祸首放了,只是关押在一地终老!”

“真的?”许攸挑起眉毛问道。

“真的!”曹青说得斩钉截铁,甚至用自己去世的爹娘发誓。

“好!我便信你一回!”许攸咬牙决定,和曹青一起前去拜见唐粥。

病榻之前,曹青和许攸一起来到这里。

唐粥抬起头看了一眼,便缓缓闭上眼睛,这两个家伙该如何处理,真是一个大难题啊!

为了平息他们引起的这场叛乱,自己都在这场刺杀之中受了伤。但是,若要处理他们两人,又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曹青为老臣子了,从恒山之时便一直跟着自己。一路提拔到这个位置,在他身上,寄托着无数士卒的希望。

而许攸,则是第一个和自己有交集的文臣,若是杀了他,自己这里以后就真的只能自己单飞了。那些小心眼的谋士怕是会对自己避而远之。

“依我看,将他们两人杀了干净!”吕布开口,燕月蝉抱着大宝剑在一旁连连帮腔。

没有理会这两人,唐粥低头看了眼曹青和许攸,问道:“你们两人作乱,雒阳城内还有赵云左宗年等人,你们把他们如何了?”

曹青上前拱手,却被吕布给拦住了:“停住,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让你尸首分离。”

曹青只好咬咬牙再退一步,说道:“赵云和左宗年他们,被我用假消息骗去常山和关中了。半路之上,专门有人在迷惑他们,短时间内,他们是回不来的。”

听到这里,唐粥深呼一口气,敲着卧榻盯着下面两人,想着对他们的处置。

曹青啊曹青!他看着这家伙,心中涌现出他的过望,越是对比今日的成就,他心中就越愤怒。凶光从眼神之中一闪而过,他就要下令杀了曹青。

但是,曹青却先发制人,对于唐粥的一切都十分熟悉的他,猛然起身,手中是一柄长剑。

一旁见到这一幕的许攸脸色大喜,拍手叫道:“将军神勇!杀了唐粥,你我便皆能得救了!”

噗嗤!一道鲜血飚出,许攸的欢呼大叫声戛然而止。他低头看向那插向自己的一剑,透过腹部,鲜血越流越多。

他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曹青,指着他痛苦地说道:“你说的是求活的法子,你却向我下手?”

“哈哈!这法子的确能够活命,但是,却还少一个礼物。”曹青面色狰狞。

“这礼物便是我许某人的项上人头吗?”

“不错!老匹夫!当你撺掇我起事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个下场才对!”说到这里,曹青一剑抽出,许攸登时气绝身亡。

吕布在方才曹青发难之时便护卫在唐粥身前,此时,见到这样惊奇的一幕,脸上的震惊之色还没有消散。

曹青朝着唐粥那边拱了拱手,说道:“和侯!你难以下手的许攸被我杀了,以此人性命作为礼物,能否换在下一条贱命?”

看到下面发生的这一幕,唐粥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惊奇,开口问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何你要反我?”

“呵呵!”曹青笑了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唐粥只是随口一问,也不追究。看着曹青跪倒的样子,他说道:“你杀了许攸,其人乃是我军中谋士,智计无双。因此,无论你逃到哪里,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要抓住你,杀了你!因此,记得,千万不要再被我见到!否则,我必杀你!”

“多谢和侯!”曹青起身,立即退走,很快身子就消失在夜色之中。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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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和局

曹操立在人群之中,浑身上下黑不溜秋,鼻涕一把泪一把,脸色怔怔地神游物外。如果不作出这样一幅样子,他就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人剥光了衣服的猴子,放在人前展览。

不过,曹操还是和猴子有不同的,猴子身上红的是屁股,曹操红的却是黑黑的脸庞。即便是再如何伪装,但是,他自己是骗不了他自己的。

看着脸色红润,甚至跑马之后连气都不喘的唐粥,他心中哀叹,唐粥这哪里是要死的样子?反倒是被他们寄予厚望的许攸,如今正躺在华美舒适的锦榻之上被人当作陷阱来引诱他们。这就是一座华丽的坟冢,若是处理不当,不仅仅这座坟冢属于许攸,或许也属于在场所有诸侯。

事情怎么会到如今这个地步呢?曹操心中思索着,眼神盯着前方的炫彩丝绸。在那下面,是许攸发臭僵硬的尸体。

都怪这个二货!内心之中无处宣泄的愤怒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纷纷涌向已经死去的许攸。死人是不会争辩的,死人是不会反驳的,这就给了曹操一个很好的出气口。

他越想越气,内心的愤怒越积越深,脸色涨红如同天边的朝霞。正当他怒火冲天之时,忽然感受到一阵凉意从前方传来。

抬头,只见唐粥正笑吟吟地看着他。曹操心中猛然一惊,涨红的脸庞猛然平静下来,黑溜溜的眼睛向四周瞅瞅。目光所及之处,人马皆是并州骑兵,若是这些人一拥而上,这些诸侯哪里还有幸存的道理?

想到这里,他忽然收起心中的愤怒,转而将一股悲愤的心情表现在脸上。那表情就像是,已经死去的许攸是他多年未见的仇人,正要手刃之际,仇人却死于他人之手。

他一脸愤然转过身去,一步步朝着后方的锦榻走去,走到锦榻旁边停下,四周的士卒全都退到一边,只有吕布饶有兴致地看着曹操,想要知道这位想要做什么。

在吕布的注视之下,曹操抽出自己怀中的倚天剑,看着许攸的尸体,闭上眼睛在心中祈求许攸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找到自己头上。

一咬牙,举起倚天剑朝天一指,然后便朝着许攸挥去。

站在一旁的吕布看到这一幕,一挑方天画戟,轻飘飘将曹操的利剑带偏了,让他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和许攸来一个面对面拥抱。

“曹公乃是朝廷高官,何必再为难这已死之人?许攸虽然是罪该万死,但是,人已去世,恩怨全消,曹公还是不要为这个小人而污了自己的名声!”吕布在一旁淡淡地劝道,但是,眼神之中却带着讥讽。男子汉大丈夫,有何恩怨便应该凭借手中刀,胸中气来分出个胜负。如此朝一具尸体发泄愤怒,实在不是英雄所为。

被吕布这么一阻,曹操想要糟践许攸的目的失败了。在他看来,死者既然都已经死了,那就该为生者服务。死许攸一人,能救天下诸侯,何乐而不为也?

他抬起头颅,起身正了正身子,看了一眼吕布,眼神之中都带着一股子悲愤。不过,他不是吕布的对手,于是就将眼神再度移开,落到自己身边。他手指颤抖地指向许攸尸体,张口痛骂道:“许攸此人,匹夫匪类,先弃君臣之义,刺杀先帝;后抛国家之情,认贼作父,寡廉鲜耻。如今竟然胆大包天,阴谋祸害我大汉公侯,幸好没有成功。如此卑鄙无耻之人,即便是死了,我也不能饶他!”

“······”

周遭的一众诸侯听了曹操的话语,先是有些懵,然后各自露出不一样的精彩表情。刘焉恍然大悟,对曹操的领悟能力叹为观止;孔融脸皮泛红,心中默念孔子圣言;孙坚羞愤欲死,手中古锭刀来回摩挲;刘表面露惊奇,一言不发。

诸侯的表情不一样,但是,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大写的“服”字。不愧是曹孟德,脸红心跳之时,竟然还能够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本来他们是打着为国除贼的旗号来收拾残局,收拾的对象就是唐粥。目的就是看看唐粥是否死透了,若是没有死透就再来一波补刀。

但是,眼前这副千军万马包围过来的场景显然是他们被人家给套路了。

巨大的心理落差之下,诸侯本来都是无所适从,心怀惴惴,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是,曹操这一句话仿佛是为他们打开了一个新的大门,为他们带兵来此找到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我们是来带兵救援的!

诸侯心中都为自己暗暗打气,从内心催眠自己。反正如今许攸已死,死无对证,谁说他们是来扑杀唐粥来的,他们分明是来搭救联盟盟主和侯大驾的。

刘焉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来到唐粥面前,微微拱手,“和侯如今安然无恙,我等便放心了!自从得知城外大乱之后,我们便派人前来打探。谁知这伙反贼叛逆竟然将几波斥候全都杀死,无一人返回。真是残忍啊!那些斥候的死状,我都不忍直视。

若不是你们在这里牵制住叛贼主力,让他们无暇扑杀斥候,我等也不能这么快赶来搭救你!”

刘焉一口一个老弟,又抹眼泪又哈哈大笑,总算是补充了一部分理由。但是,这理由为什么这么牵强呢?唐粥抬头看看天空,四周的雾气已经散了不少,头顶的日光也照了下来,远处的天边一朵朵赤红色的云霞衬托着新生的太阳,阳光普照,万物滋生。

从昨夜大战开始,到如今红日东升,这怎么也有四五个时辰了,雒阳城便近在眼前,竟然连这点路程都赶不到?这是把我当傻子糊弄呢?

“可是······”唐粥笑眯眯地走过来拉着刘焉的手,将受宠若惊的这家伙拉到身边,拍着他的肩膀,两人一老一少谈笑焉焉,如同一对忘年交。但是,凑近观察就会发现,此时的刘焉浑身颤抖,呆在唐粥身边战战兢兢,身体僵硬,只能随着唐粥的移动而移动。

此时,唐粥看着前方,将刘焉揽到一边,眼神之中露出一丝危险的怀疑光芒,悄悄说道:“可是······我怎么听说,有人要带兵马来杀我?”

“不可能!”刘焉大叫一声,跳开身子,神色惶恐地看看唐粥,又回头看看其余面露惊讶的诸侯。

他大吼道:“我等乃是与曹公一起,听到城外的消息之后,这才点齐兵马前来救援和侯,此事千真万确,有眼前诸位为证,此事绝对做不得假!”

眼见唐粥将眼神望过来,孔融等人急忙拱手说道:“我等的确是为了平息战乱而来!”

“是吗?”唐粥来到孔融面前,看着这位以经学著称于世的大家,后者脸色由红转白,等到唐粥来到眼前问起这句话时候,他的脸色又涨红了。

为了保住性命,即便是心有坚持的孔融,也不得不放低自己的心理底线。挣扎良久,他才呼出一口气,语气平静地看着唐粥说道:“没错!老夫所说,句句属实,若有虚言,则叫我孔氏先祖九泉之下皆不得安息!”

这算是很严重的誓言了!

“哈哈!孔老多虑了,我只是与诸位开个小小的玩笑,如何便拿孔氏先祖作伐了?诸位谁人不知孔老乃是孔圣人之后,若是真让这誓言成真了。后世的儒生还不将我这个始作俑者给骂死?我可是还想在史书上留下个好名声的!”

听完唐粥所说,孔融脸色陡然变成一片白纸,身子左右晃动,几乎站立不稳。子孙不孝啊!为了保住自己和天下诸侯的区区贱命,竟然拿自家祖宗起誓,真的是辱没了孔仲尼的门面啊!

不去管孔融老家伙,唐粥又看向刘表,这个汉室宗亲只是向着唐粥拱了拱手,并不言语。

对于刘表,唐粥是很看好的。胸无大志,只愿守土安民,这种人最适合当官。若是天下诸侯都是他这样子,那天下何愁不能平定?可惜,大多数人都是袁术那种脑子一热就称帝的家伙,还有就是曹操这种猥琐发育志在王者的老银币。

继续上前走,转头看向一旁的孙坚,这个魁梧汉子见到唐粥显得异常激动,双眼之中满满的都是激情。

“和侯!”孙坚上前一步,纳头便拜,在他身后的众人也是跟着拜倒。唐粥眼疾手快,急忙将最前方的孙坚扶起,心中却是一阵疑惑。

自己似乎并没有在孙坚身边安排什么人?怎么这位一见面整的像是自己的小迷弟一样?怎么以前没有见到他如此姿态,难道一段时间不见,自己变得如此有魅力了?

“和侯所行之事,非常人所能为,坚佩服不已!”

唐粥挥挥手,给了孙坚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继续上前走。

场中,如今便只剩下曹操一人了。

他站在吕布身旁,方才拦截倚天剑的方天画戟还未收起,后者满身杀气,站在曹操身后虎视眈眈。只要唐粥一声令下,这里吕布就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将曹操送去与许攸为友。

“共侯!”唐粥拱拱手,这是在向曹操打招呼了。从这个称呼之中,曹操就感受到了很多的不同。若是以往,唐粥一定会称呼自己的表字,但是,今日却是直接称呼封号。这是一种疏远的行为。

自己所做的一切,唐粥即使是杀了自己都不为过,但是,他做的却仅仅只是疏远。曹操脸色有些惭愧,看着唐粥,忽然生出一股想要亲近的心情。

“呵呵!师······”

“慢着!”他刚要开口,却被唐粥厉声喝道,同时伸手拦住曹操继续向下说下去。

周围众多诸侯都见目光投过来,唐粥回头一看,只见这些诸侯各自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事情。他一转身回头,那些四处散去的目光再度聚拢到他背后。

不过,他也没有心情在乎这些了。他微笑着看着曹操,语气森然地说道:“共侯阁下!还是想好了再开口,否则若是出现什么口误,惹得你身后那位恼怒发火,在这里发生不忍言之事,可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

“呵呵!”吕布传来一阵冷笑,曹操听了后背顿时湿了大半。

他僵硬地笑了笑,仔细回味了一番方才唐粥的话语,只觉得心中满是苦涩。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被许攸蛊惑带兵欲杀唐粥这件事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做了,那这一切就都不可挽回了。他收拾一番惆怅的心情,这才在此拱手说道:“和侯!”

这句话一说出口,就代表唐粥和曹操之间从此之后便只剩下利益关系。至于其他什么杂七杂八的糟心关系,便再也不作数了。

唐粥开心地挽住曹操的手,将他拉到众人面前,说道:“今日我遇难,有盟友五人不避箭矢前来救援,此恩我唐粥势必记在心中,刻在脑中,时刻不敢忘怀!诸位今日忙碌一番,我衷心感谢,回到雒阳之后,必然亲自上门拜谢。”

风吹动各色旗帜,翻卷起来的军旗哗哗响着,像是一声声在打着谁的脸。下方的众多诸侯都静默地看着唐粥,不言不语。

风吹着,唐粥在上面说了半天,然后低头看着曹操,又看了看周围的众多诸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这才说道:“我等如今如此齐心协力,何惧袁氏兄弟?如今,我已从冀州运粮粮草无数,距离袁术称帝也已过去数月。

今日在此,我等不妨便草拟一张征讨文书,传檄天下,自今日起,便开始讨伐袁氏,势诛袁公路!”

在座众多诸侯脸色都有些奇怪,本以为唐粥会坐地起价,胡乱指派他们。但是,他们却没有想到,第一个命令竟然是要去征讨袁术。

曹操脸色难看地盯着唐粥,微微叹息:“他有如此之志,我不如也!”

“共侯以为如何?”唐粥转头看向曹操,后者连忙摆手表示同意。废话!这个时候,在场所有诸侯都是你手中的玩物,谁若是不同意,怕就是要和许攸去作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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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再聚首

和风吹拂,朝阳艳艳,一场浓重的大雾散去之后,寰宇为之一清。

遮挡脸庞和身躯的浓雾散去之后,每一个人都能够看到他人,同时,也能够从他人的眼中看到自己。

当对战的双方看清楚长相之后,不少人惊愕非常。

这就是一场闹剧,至少在数十万聚集在此的士卒看来,事实便是如此。大晚上不睡觉,风风火火来到这里喝了一晚上冷风,为的就是站在这里和友军来一场和平的军事演习。

真是吃饱了撑的。

不过,幸运的是这场闹剧很快就要结束了。和侯与共侯两人手拉手在无数士卒面前走过去,将和善如这朝阳一样的笑容送到每个人的心底。

战争的阴云散了!有些人欢喜鼓舞,有些人怅然若失。

在这个时代,很多人想要打仗,这样才能封侯拜将,封妻荫子;很多人不想要打仗,因为很多时候战争的结果对于他们只有无尽的苦涩。你杀了我的亲朋,我杀了你的好友,到了最后,他们发现唯一被保护很好的就是那些身居高位纵横捭阖的肉食者和他们的家眷。

目前来说,战争带给人们的伤痛还远远没有达到他们想要反抗的地步,每个人都还做着一个青云直上九重天的梦。而肉食者则不断将这个梦幻丰满,甚至抬出一个又一个的例子来。

所以,当唐粥提出攻打汝南袁家的时候,所有士卒都在兴奋。和唐粥打是兄弟阋于内,至于一群诸侯上去痛殴袁术,那则是外御其侮。

留下一万人打扫战场,唐粥和曹操便带着众多诸侯回雒阳城去了。

来时匆匆,去时悠悠,大军跋涉许久,一宿水米未进,众人都是又累又饿。前军斥候已经前去吩咐城中生火烧饭,大军即便不用人催促,远远地闻着饭香就自动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走到雒阳城外的清水河边时,唐粥蓦地勒紧马缰,转过头去向河水那边望去。

清凌凌的水流像是一条琉璃带,再点缀上河边的青青垂柳,便如镶嵌上了一颗颗绿色宝石。

盯着这河水看了半晌,唐粥忽然开口大笑,坐下马驹也兴奋地嗷叫两声。

众人看着唐粥这副样子都不解其意,唯有吕布微微皱起眉头,看着渺远的天际若有所觉。

“搭浮桥!”唐粥一挥手,便开始驱使士卒搭建浮桥。河边的柳木自然是不能采的,这些绿植是用来加固河堤的。吕布指了指远处露出一片绿影的树林,立即便有骑兵带着军中工匠前去采伐树木,然后用马匹拖曳着过来搭建浮桥。

土地还很干燥,所以这一路之上尘土飞扬,惹得不少诸侯纷纷捂上口鼻。唐粥搭建木桥,这些诸侯便停下来歇息,后续的大军来到这里,也都纷纷来到河水上游饮水歇息。

周围打起了帐篷,唐粥等人入帐篷烧水煮茶,静候河边的消息。

外面一片火热,赶路的饥肠辘辘,干活的叫苦连天。但是,谁也摸不准唐粥的心思。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做法就是闭嘴,但是,却总有人与众不同。

“不知和侯劳动大军建桥,所为何事?”孔融如今是看唐粥哪里,哪里不对付,有事无事总要诘问两句。如今见他劳动大军,更是上来就是一阵喝问。

对于这老家伙,唐粥也是无奈。来的路上,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向孔融问道:“老夫子如此为难本侯,就不怕我将你处死吗?”

结果,孔融豁达一笑,洒然道:“老夫如今盛衰荣辱都已经历过,一身躯壳你若是想要就拿去吧!老夫一死,正可全了不畏qiángbào,献身家国的大义!”

人就是这样,思想多变,如浮云变化,气象万千。唐粥相信此刻的孔融的确视死如归,但是,或许下一刻他又找到了希望,重新唤醒奋斗的源泉。站在孔融的角度上来说,死亡是最不划算的一件事情。

所以,为了保护这个老夫子,让他多占贼老天的一点便宜,唐粥偏偏不如他的意,数次被呛了一肚子火气都忍了下来。

对于这次孔融的为难,唐粥没有回答,笑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河对岸的方向。

这一番动作让人摸不着头脑,即便是曹操也是两眼一抹黑。

等了盏茶时间,唐粥有些不耐,向外面吩咐道:“告诉那些搭建木桥的工匠士卒,若是能够加快速度,赐每人酒一壶,肉半斤。”

“多谢和侯!”外面很快传来一阵大喊声,然后便是一阵整齐的号子传来。

酒肉的力量是强大的,士卒和工匠将最后一丝力气都榨干,奋力修建木桥。这只是一座小桥,也不费多少心思。不到半个时辰,一座带着浓重草木清香味的木桥便被搭建起来了。

唐粥起身离开帐篷,来到木桥一侧,扶着桥头的木桩向着远处眺望。

看到他这副场景,一旁的曹操忽然明白了什么,眼睛盯着唐粥看去的方向,仔细观察。

一朵小小的蘑菇云逐渐出现在天边,透着一抹微微的红色。

很快,这蘑菇云便越来越近,走得近了,众人才发现这是一阵烟尘。而被烟尘驱赶在前方的,则是两匹枣红马。

枣红马的主人乃是一座巨山一样的壮汉和一个白袍如画的青年。

“唐哥!”那闷雷一样的大喝声传来,如同鼓点一样的马蹄声很快来到眼前。

到了清水河畔,两匹枣红马一前一后,一跃前蹄,踏在木桥之上,然后再一跃跨过河水来到眼前。而那座粗犷的木桥,吱呀一声响,从中间断裂开来,河水一冲,木桥便被带走,原地只剩下几道木头桩子立在河水两岸。

原来如此!他竟然是在等待这两位到来。不少人看着这一幕啧啧称奇,想不到唐粥竟然能够未卜先知。不少诸侯看向唐粥的眼神渐渐多了一抹敬畏,在他们眼中的唐粥,忽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唐哥!你没事吧!我在长安一听说有人阴谋害你,就慌忙赶来了!不知道有没有来晚,如今那些贼人是否已经授首?若是谁还没死,你说出来,让我老左帅军,将他们全都一个个捉来,在你面前明正典刑!”

满口杀气的话语说出来,令一侧站立的诸侯个个心惊胆战。

“呵呵!左将军真会说笑,此地乃是雒阳周边,有我等大军坐镇,哪里允许乱贼欺辱到和侯头上!”刘焉被人一退,脸色僵硬,只得上前解说,却招得左宗年一道带着杀气的眼光。刘焉只得尴尬一笑,转头盯着身后的几位诸侯,来回寻索。

“好了!宗年!不要再追究了!”看到众人战栗,唐粥幽幽说了一句,左宗年大大咧咧的,自然是前者说不追究就不追究,并没有体味出这句话有何奥秘。一旁的赵云来到这里之后只是拱了拱手,并不言语,眼神却在唐粥和在场众多诸侯之间来回寻索,看来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左宗年等人安全归来,自然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情。唐粥带着他们继续入城,中途和左宗年赵云两人说着话。

“你们两人此次回归长安和常山,有何消息啊?”

见到唐粥没有受伤,左宗年心中的担忧放下,便立即回复原先的性子。听到唐粥如此问话,他便脸色一红。

“咦?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你背着波月找小三了?”唐粥夸张的声音吼出来,惹得众人纷纷向这里看过来。

左宗年又闹了一个大红脸,坐在马背上,脸色却是兴奋地如同火山喷发一样。

话未说出口,嘴角便咧开无声地大笑,眼神之中充满了喜悦。

“唐哥!”左宗年凑到唐粥身边,悄悄耳语道:“其实,这次我回去,发现月儿他有了!”

说完,左宗年便转过头去,哈哈大笑。一边大笑,他还一边拍着座下枣红马的大脑袋,将这匹性子温顺的骏马打得连连踢踏蹄子。

听到兄弟的好消息,唐粥自然也是为他高兴。

似乎是收到左宗年的感染,一直不苟言笑的赵云也放开怀大笑,等到左宗年和唐粥都停止的时候,他嘴角还噙着笑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有情况!

唐粥看向左宗年,后者朝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将赵云夹在中间。

“咳咳!”

猛地咳嗽一声,赵云这才发现自己被两人包围了,笑声立即戛然而止。但是,红润润的脸色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看你春风满面的样子,必然是家有喜事了吧?”

赵云还在支支吾吾的应对,一旁的左宗年却早就将他的老底给掀了:“唐哥!去岁赵家伯母为赵家哥哥张罗娶亲,同时也为云哥娶了两位嫂夫人,如今,两位嫂夫人齐齐有孕,云哥这是双喜临门啊!”

“哈哈!好你个赵云,此事你竟然还藏着掖着!”赵云被唐粥几句话挤兑地无地自容,打马向前跑去,唐粥当然是立即赶上。

落在后面的左宗年看着唐粥两人嬉闹的样子,眼角带着一抹挣扎,旋即,又立即收好表情,驱马赶上去和他们一起嬉闹了!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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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猛抬头

入得雒阳城门,唐粥便从这严密防备的城池之中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氛围。这股氛围像是一个即将燃烧的火药桶,只要稍微一点火星字,就能燃爆这里。

四处打量一番,他并没有找到这股氛围的来源。很快,他就找到这不寻常的氛围是来自哪里了。一骑飞快赶来,朝着曹操拜倒,说道:“启禀曹公!城内的那些兵马有异动,我等就快要弹压不住了!”

听到这种消息,曹操脸色一黑,悄悄扫了一眼一旁的唐粥,见他没有动怒,这才安静了下来,鼻观眼,眼观心,静默不语。

“唐哥!是我们的兵马吗?”一旁的左宗年脸色愤怒地看向曹操,见这人一言不发,就转过头来又看向唐粥。后者苦笑着点点头,同时,朝着赵云和左宗年使了个眼色:“不要聒噪,你们二人先去安抚兵马,防止他们生乱。其余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是!”左宗年悲愤地看了一眼曹操,眼神仿佛要将他杀死。然后便愤愤地转身快速入城约束兵马去了,既然唐哥要自己安抚这些猴崽子,那就是不准备和诸侯兵戎相见了。既然如此,他就只能前去安抚那些士卒,免得破坏了唐哥的大计。

“诸位!我等这就各回各家,各自带着兵马归营吧?”唐粥拱拱手,示意众人可以离开了。

“这······”

众人面露迟疑地看着唐粥,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虽然他们心心念念想的就是这句话,但是,当这句话真的说出来之时,却无人敢动。若这只是一个试探,那谁先动谁就先死啊!

仿佛是看透了这群诸侯的心思,唐粥挥挥手,不理他们自顾自先带着兵马回到自己在雒阳城的住处。

直到唐粥的身影消散在街道尽头,在场的众多诸侯这才如在梦中一般,长出了一口气。

“唉!”曹操叹息一声,朝着众人拱拱手,离开了这里。其余诸人也是作鸟兽散,齐齐离开这里。再不离开这里,难道还等着唐粥再回来改变主意吗?

不理会众人的想法,回到军营之中,唐粥美美地休息了一日,直到晚霞漫天之时,他才从房中出来。

等到唐粥离开这里前去议事大厅,一个小脑袋忽然从一侧的走廊之上冒了出来。她四处看看,然后蹑手蹑脚走了出来,燕月蝉眼睛贼溜溜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钻进了唐粥的房间。半晌,她又探出一个乌黑小脑袋,四处扫描,扫了半晌见没有人看到自己,顿时觉得有些无趣。

唐粥来到议事大厅,方才斟了一碗茶慢慢品着,那边便有不少人前来了。

“拜见主公!”荀攸来到房中,脸色惭愧至极。曹青起事的时候,最先动手的对象就是他。一杯毒酒差点没有把他毒死,幸亏他见机早,席间匆匆逃走。但是,也因此,黑卫没能及时将消息传到唐粥手中。

此时,他是来领罪的。

唐粥看着自己提拔的这个黑卫头领,心中百味杂陈。另一旁,听说这一切的左宗年上前请战,要求带兵去将曹操这些狼心狗肺的诸侯全都杀了。赵云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见他持枪站得笔直,似乎也是想要在战场之上一抖威风。

“唉!”叹息一声,唐粥上前来,扶起荀攸,将左宗年按到一旁的座椅之上,朝着赵云挥挥手,让他也坐下。

“对了!让李儒李文优也过来,我要找他询问一下今日的事宜!”

唐粥话语一出口,便见到荀攸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微微抬起手,再次从座位上起身拜倒:“主公!属下无能!李儒先生自从回到雒阳之后,便趁着城内大乱,逃走了。”

“什么?逃走了?”在场众人都惊讶非常,左宗年更是直接喊出了声。

唯有唐粥保持着原本的姿态,似乎是早就料到这一切了。但是,在众人看不到的背后,他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发白发紫。

呵呵!呵呵!心中一阵冷笑,停了半晌他才忍住骂出口的冲动,故作大度地朝着在场众人挥挥手:“无妨!既然心不在此处,即便强留也难以挽回,还是放他离去吧!”

“你等先去准备,今晚我要大宴诸侯,请他们前来宴饮,不醉不归!”

唐粥大笑一声,众多人便挥挥手退去了。但是,荀攸却是被他使个眼色留了下来。

“主公!”

深吸两口气,唐粥走到荀攸面前,咬牙切齿地吩咐道:“现在,立即派出兵马,前去河东之地搜索,务必要将李儒给我找回来!”

荀攸点头,心中也是十分同意去将李儒给抓回来。只是,他面露难色,不知道这位向来以计谋狠毒著称的谋士是不是能够如此轻易便被抓回来。

以他的眼光来看,若是李儒出逃,定然不会循着原先的小路前去河东。相反,他可能向着相反的方向逃跑,等到自己的兵马空跑一趟,徒劳无功之后,再悄悄回到河东。

只是,聪明人的想法总是不能以常理度之。或许李儒猜到了唐粥的想法,于是反其道而行之,特意大摇大摆地从旧路回去也说不定。

荀攸退下去,整个大厅之中再也没了他人。唐粥这才脸色一红,愤怒地抄起手中的茶盏,猛地向前抛去。又是飞起一脚,将眼前的实木矮几踢飞。

大厅之中叮叮当当地响了半天,然后便陡然沉默了下来。

一个小脑袋从门外冒了出来,见到这里一片狼藉的样子,又将脑袋缩了回去。这一幕恰好被房内的唐粥看到,他顿时没好气地喊了一声:“回来!”

燕月蝉讪讪一笑,这才挥挥手,朝着唐粥说道:“你好啊!”

“哼哼!故意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现在又躲着不见,你是想要干什么?”

“嘿嘿!这些你都知道了?”燕月蝉揉搓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

唐粥翻了个白眼,说道:“除了某人在我离开后偷偷进了我的房间之外,其余的我都没有看到。”

被这么一说,燕月蝉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原来,这一切他都知道。只是,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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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钦命雒阳大督造

夜晚,皇宫崇德殿内外灯火通明,数百个大灯笼被勒令安放在宫殿两侧,柔和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灯笼纸漫出来,整个灯笼像是一朵缓缓盛开的莲花。

每一个见到这景象的人都有些失神,还未仔细欣赏一遍此物的巧妙,便被引到座榻之上。

纸张没有被普及以前,就是贵族人家的玩物。灯笼这种东西也就很难大规模应用,但是,现在不用担忧这种事情了。江南的造纸作坊日夜开工,生产出的纸张依旧供不应求。

灯火闪亮,将宫殿之中的黑暗全都驱走,连带的把人心之中的魑魅魍魉也都一起清除了。

一群打扮地干净整洁的青衣仆从上来,一盘盘珍馐被他们流水般地送上来。珍馐美酒,缺一不可。很快,一瓮酒水也被搬来,拍开封皮,一股浓香便飘了出来。酒水分装到小坛之中,分送到诸人面前。

牛羊肉被炙烤过之后,送上了桌子,飘来的香味惹得不少人食指大动。在诸侯眼中,这些东西都是平常之物,但是,战事连绵,粮草不济,即便是身居高位的诸侯也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些美食了。毕竟,士卒连饭都吃不饱,若是主公还大鱼大肉,心生怨愤的士卒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能够忍住口腹之欲,和士卒一起受苦的主公才是好主公。

美酒一上来,大殿之中的气氛便活跃了起来。

大殿之中的龙椅自然没有人坐,众人只是在下面铺陈开两排坐席。唐粥坐在第一位,曹操坐在他对面,剩余诸侯以此交叉排列开来。

清澈的酒浆被斟满,配上高贵的青铜樽,显得古朴高雅。

探手感触一番冰凉的青铜杯身,唐粥举杯,向着在座的诸侯示意。

唐粥想要说些场面话,但是,搜肠刮肚却想不出什么话语能够打消在座诸人对自己的疑虑。索性,便不说了。

但是,他不说,却有人捷足先登。

“为和侯贺!”曹操不知为何,先说出了这么一句,然后扬起酒樽一饮而尽。

其余的诸侯反应慢了半拍,却也是有样学样,将“为和侯贺”这句话喊得震天响。

唐粥扫了一眼曹操,只见他朝自己拱手,然后举起一樽酒水喝下,淡笑不语。唐粥只好相迎地陪曹操饮了一杯,只是,两人觥筹交错之间,却是没有见到坐在人群最下首的孔融,已经是目眦欲裂了。

他脑海之中呼呼作响,恨不得将唐粥这家伙直接一口唾沫星子喷死。

崇德殿中,大宴群臣,外加山呼海喝,这些僭越的行为,落在孔融眼中,唐粥早就够被砍头八百次的了。但是,如今的唐粥兵马无数,手握粮草,众多诸侯做贼心虚,只能受制于他。

动不了唐粥,难道还不允许自己生点闷气吗?于是,孔融就梗着脖子坐在位置之上,对于唐粥送来的酒肉弃之如敝屣不说,反而从怀中取出清水一壶,干饼两只。一个老叟,对着满满的珍馐美酒熟视无睹的样子自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旁人知道这是孔融和唐粥置气,自然不敢胡言。但是,唐粥却不能装作看不见。见到老家伙啃着硬邦邦的饼子喝清水的样子,他就端着酒樽来到笑呵呵地来到孔融面前,瞅瞅桌子上一点没动的酒肉,微微上前低下头来,“孔老这是在效仿伯夷叔齐旧事,要作不食周粟的道德高士?”

孔融扭过头去,不去理会眼前讨厌的嘴脸,只是手中的干饼却缓缓放下了。人老了,牙口便不行了。遥想当年,孔融一副好牙口连手臂粗细的牛骨头都能咬碎吮吸骨髓的。但是,如今却连这样一小块薄饼都对付不了了!

抬头再看看青春年少的唐粥,举目四望,皆是年富力强之辈,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小老头将袖子一笼,脑袋一歪,冷哼一声不言不语。

见到这个老学究如此执拗,唐粥微微一笑,拈起案几上一块烤得焦酥里嫩的牛肉,放在嘴中随意咀嚼三两下,毫不费力地便咽了下去,随即脸上便露出一副享受美味的样子。庖厨的手艺不错,这牛肉火候正好!

“此肉人间绝味,不可不食!”唐粥催促众人动箸,同时看了看面前的孔融,见他依旧不为所动,也不勉强。反而起身走开两步,朝着其余诸侯继续说道:“可是,诸位不知这烤肉之中还有一点缘由在里面。

此肉乃是牛肉,而此牛生长于灵帝时,壮于纷乱之间,被农户辛苦养成,肥硕多肉。我若未去冀州,请诸世家相助。则此牛还能安然无恙,或为耕牛,或为劳力,总不失为民造福。然而,天下战端又起,雒阳三战,聚天下之兵,野无遗民,田无耕种。

没了百姓耕种土地,此牛便没了价值,被冀州世家所捕,送到雒阳供在座诸位享用。所以,我等的食案之上方才有此美味。

说起来,此牛虽然辗转多地,但却生养于汉土,长于汉人之手。所以,此牛乃汉牛,我等所食乃是汉肉。如此说来,孔老如今还要作那采薇的伯夷叔齐吗?”

“哼!”孔融转过头来,眼珠转动一番,心中却想着唐粥所说也是不错。自己为汉臣,自然该食汉禄。于是,他方才低头举起竹箸,夹了一块肉放进嘴中。还未咀嚼,这肉便一滑进了他腹中,惹得他又连连下箸,同时还大声敲着案几让仆从为其斟酒。

饮酒食肉之余,还有时间横着眼睛扫一眼唐粥,那意思是,你怎么还不走?

被这么扫了一眼,唐粥也不恼,呵呵笑着回转座位,在场众人却是心思各异,低头再品尝这些烤肉,却觉得没滋没味。

孔融以为自己为汉臣,食汉禄,但是,这些其余的诸侯却从这一盘盘烤肉之中看到了别的意味。

刘焉推开一旁的仆从,举起一旁的小小酒坛,咕嘟嘟痛苦地向着嘴中灌去。

数十年大乱,天下苦了百姓,但是,却也养了一批肥羊。

挑起一块沾满肥油的羊肉,刘焉仿佛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痛苦地将这块烤肉吞下去,啪嗒一声咽了下去,美味入喉,腹中却感到满是苦水。

这大汉宗室,就是最肥的一批羊啊!这满座诸侯,正是于这乱世中最先得利的一小撮人。方才话语之中说的不错,牛就该拿来吃肉,更何况是养肥的牛!

美酒美食伺候着,在座众多诸侯却食不甘味,心中全都苦涩非常。他们担忧的,便是唐粥何时向他们开刀。

“和侯!”孙坚喝了一大坛酒水,整个人面色通红,他端起一樽酒上前来,朝着唐粥说道:“我孙文台驰骋天下数年,唯独对和侯心服口服。您是为天下谋利的圣人,不下于周公召公。我江东儿郎,皆任由和侯调遣!”

“哈哈!文台客气了!”

唐粥满面红光,上前将孙坚扶起,安抚一番将他请回座位。

“文台暂且稍坐,我等还有一道大菜没有上来,且享用完这道美食,再来说其他!”

一挥手,外面便传进来三个仆从。最前方的一个乃是一位身穿庖厨衣衫,满面油光,一张圆脸像是一轮明晃晃的月亮。在他身后,则是两人抬着的一只烤猪。

接过送过来的刀柄,唐粥挥手遣退这些人,然后绕着这只散发着香味的烤猪来回转悠。

“这只烤猪乃是冀州土法所养,当年大将军何进以此物开宴,宴会之上公卿临门,百官云集,势要诛灭阉宦。当年声势,何等风光。如今,我再观这肥豚,竟然颇有些想念大将军!”

说罢,唐粥装模作样地擦去两滴眼泪,然后一挥手,将切肉短刀舞起。他回头看看一旁的孙坚,豪迈一笑,道:“以文台悍勇,当得起江东猛虎之称。既然是猛虎,便该食肉!”

一刀下去,刀柄差点没入烤猪之中。

幸亏一旁的圆脸大汉见机快,从外间进来接过唐粥手中的短刀,三下两下就将一块好大的猪后腿切了下来。仆从立即端过木盘,将此烤肉送到孙坚面前。

孙坚感动得一塌糊涂,抱拳说道:“和侯有赐,岂敢不食尽?”

抓起满是油水的猪后腿,放在面前抽出刀子大口大口割下来吞咽,颇有当年鸿门宴上樊哙的威风。

看着孙坚如狼似虎的样子,唐粥大笑着说道:“文台猛将,攻打汝南之事,你为先锋,统领诸侯兵马,我可以无忧矣!”

“多谢和侯!末将定然赴汤蹈火,死不旋踵!”孙坚大喜,连忙上前道谢。唐粥扶起再次欲施大礼的孙坚,故作嗔怒道:“猛虎岂可如肥羊般折腰?文台只管食肉,些许俗礼不必理会!”

再次谢过之后,孙坚回到座位之上。

唐粥又看向慢悠悠喝着酒吃着肉的孔融,上前问道:“孔老何不尽性?”

孔融冷冷看了唐粥一眼,虽然心中是担忧自己牙口不行,但是,出口却是淡淡地说道:“吾恐今日过后,再无汉禄可食?”

“哈哈!孔老此言差矣!你我皆为汉人,此万古皆然也!汉禄终有,只是孔老看不惯我这浮华晚辈罢了。既然孔老在雒阳难以称心如意,不如寻一福地,避开本侯便可了!江南之地,如今文华之气已现,莫若请孔老到彼处为国家养育良才!”

半晌,孔融才艰难地咽下嘴中的食物,从口中挤出一字,“可!”

“如此,孔老为国操劳,当食此脊肉!”

一挥手,又是一盘烤肉被送了上来。

“汝二位乃是我朝左膀右臂,刘益州便随军押送粮草,刘荆州则代替本侯,巡视京畿,镇压宵小如何?”

刘焉和刘表俯首,两只焦黄的猪前腿被送了上来。

最后,眼见还剩下大半烤肉,但是,唐粥似乎并没有继续的意思。

于是,当唐粥又一次喊着添加猪头肉的时候,众多诸侯纷纷将目光看向了曹操。

“咳咳!咳咳!”曹操老脸通红,握住酒樽的手都微微颤抖。

最终,或许是想起自己还是要脸的人,不由得张口问道:“满座皆有差事,不知和侯为我安排的是何事?”

“啊呀!原来共侯竟然在此?”唐粥惊呼一声,惹得曹操大囧。

“既然有共侯在此,我岂敢班门弄斧,就由共侯率领大军,前去讨伐袁术好了!”

“咳咳!”猛地被酒水呛到,曹操脸色通红,连连摆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唐粥当然也不好再为难人家,只好说道:“雒阳年久失修,又屡遭劫难,非是帝王之都的气象。不如,共侯便带领兵马将这雒阳城修缮一遍,便做个钦命雒阳大督造吧!”

咣当!青铜酒樽落到地上,上好的美酒流了一地。

曹操顿时傻眼了,但是,等到他反应过来之后,脸色便如同烧红的铁锅一样涨红。眼神之中的怒火几乎凝成了实质,他盯着唐粥,一步走到前面来,又一步跨越到唐粥面前。

恨声说道:“你竟然······如此······”

未等曹操说完,唐粥便上前一步,抢先拦住他。

曹操的话语咽回肚子里,直勾勾地盯着唐粥,要看他如何说法。

“哈哈!共侯的才能天下共知,让你担任区区一营造差事,的确是委屈你了!方才的话语不过是玩笑之言,还是莫要当真。你曹操名满天下,若是我真的只让你做一匠人,这天下英豪将来会如何看待我?”

曹操这才心情舒畅了一些,自己手下怎么说也有兵马二十万。大不了直接破开雒阳城,回老家驻扎便是了。

怒火熄灭的他看着唐粥笑呵呵的脸色,忽然明白方才只是唐粥撒出的障眼法,若是自己真的留在雒阳,未必没有机会执掌朝廷大权。

想到这里,曹操心里十分懊悔,但是话已出口,便不能再收回了。但是,自己的兵马乃是底线,若是兵马不见了,自己岂还有活命的道理。

“和侯既然有安排,按理说我只该遵从,奈何我手下二十万兵马如今只听我一人节制。若是需要将吾调至他处,还是需要将这些将士安抚下来才是。否则,他们闹出什么事情来,那可就真的是追悔莫及了!”

唐粥呵呵笑道:“共侯放心!你的兵马,一定会还给你!”

曹操心中松了一口气。

“如今,黄巾军撤入关中,此地乃是四塞之国,不如就由共侯前去把守关中出路的黄河津渡,防止黄巾军突然出关进攻中原!”

“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就接和侯之令了!”曹操呵呵笑着,心中却是想着要带着二十万兵马出雒阳,只要出得雒阳,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安身?

“不过······”唐粥沉吟一会儿,继续说道:“雒阳城的确需要修缮,不如共侯便留下一些兵马修城如何?”

“五万!”

“十万!”

“八万!”

唐粥猛地拍了一把曹操的手掌说道:“成交!”

绕过来绕过去,雒阳大督造的帽子,曹操还是坐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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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曹操的怨念

雒阳城外,北邙山下。

围绕山陵的松柏青翠欲滴,像是给山峦披上了一件绿色的纱衣。山坳之处,一道潺潺溪流从山间顺势淌下,像是一条白龙,又似一环玉带。

蒙蒙的雾气落在山间,在松林之间飘荡,将帝王陵寝衬托出一股出尘缥缈的味道来。一块巨大的碑文被树在山陵前方,上面银钩铁画地记录着汉灵帝的功绩。不用多说,这里便是汉灵帝的陵寝。

原本,这里还有不少的守陵护卫。但是,数次杀戮之后,最忠心的臣子都被杀了,剩余的则是各自逃命去了。

往昔人烟稠密的北邙山,如今人迹罕至。不过,今日有些特殊,远远便能够看到远处的管道之上有一阵烟尘上下飘飞,像是一场浓厚的雾霾,步步紧逼而来。这不和谐的色调,瞬间将这青山绿水的美景给破坏殆尽。

然而,山脚之下的烟尘却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自顾自逼近北邙山。烟尘之中,人影重重,等到它来到近前,被山一阻,烟尘散去少许,这才露出里面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军队。这些军队中多是步兵,骑兵很少。每一个能够拥有坐骑的将士都是精锐,不是曹操那还没有影子的骑兵营,便是军中的大将。

最中央,被无数骑士保护起来的曹操,当然是大军之中最珍贵的一人。

看着这几乎缩水一半的兵马,曹操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想到这次要去的地方,他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他的雒阳军队成军以来,加加减减,总有兵马二十万上下。

但是,此次八万人被留在雒阳之后却只剩下了十二万人。最尴尬的事情是,唐粥竟然在军中实行自荐留下的方法筛选士卒。这就完蛋了!他的兵马皆是雒阳本土招募而来,故土难离之下不少人宁愿留下来修城,也不愿随曹操出去把守黄河渡口。

想起这件事情,曹操心中就来气。若不是荀彧以军功引诱,这些兵马是否会跟他出雒阳还不一定呢!虽然此次兵马人数不少,但是,军中也已经埋下分裂的种子。留在雒阳的那八万人马,怕是从此之后便和自己无缘了。

北邙山下,曹操望了望这座历代帝王安眠之地,不由得心绪纷飞,感慨万千,回头便吩咐在此地扎营。这里临近不远便是黄河,从这里甚至能够隐隐约约听见咆哮的黄河水声。然而,这里却并不是唐粥吩咐曹操去把守的黄河渡口。黄河之水呈东西走向,雒阳居于黄河之畔,逆流而上,便能够达到关中门户函谷关附近。

而唐粥想要曹操去把守的地方,便是关中门口的黄河渡口。

“文若!咱们这位和侯,是要把我整死啊!”曹操指着漫山遍野寻找良木造船的士卒苦笑道:“关中乃是四塞之国,当年强秦以此为根基,侵吞六国,秦末之时汉高祖刘邦又以此为根基之地,奠定我大汉朝基业。如今,黄巾贼入关,进可攻退可守,我等屯兵于河畔,如坐针毡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曹孟德便成为黄河之中的一具尸首了!”

怪不得曹操叹息,这个差事实际上是所有差事里面最艰难的一件。地处关中门户,简直就是坐在火山口上,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黄巾贼会出关偷袭一波曹操。十二万大军在平原上,简直就是人家的活靶子啊!

荀彧早在来此之前,便已经定计,就等曹操开口。此时见火候达到,就准备将自己的计策说出。谏言也是需要看时机的,提的早了,主公不待见,提的晚了,黄花菜都凉了。如今,主公犯难,正是谋臣出力之时。

“主公莫忧!以我之见,黄河渡口不难守!”荀彧这话说的信誓旦旦,一路上虽然陪着曹操长吁短叹,其实心中自有沟壑。但是,这事情却不能直接在曹操面前表现出来。

“哦?文若有何计教我?”曹操直接开口请教,甚至弯腰下拜,对于有利用价值的人,他是绝对的礼贤下士。

这种大礼让荀彧吓了一跳,连连拦阻曹操,后者也没有坚持,顺势起身。

“若要守此地,莫若两计,一乃是筑城,二乃是屯田。此地城池若是建成,必然成为扼守关中的重镇,如此险要,必为兵家必争之地。再者,黄河两岸,土地肥沃,若是屯田,收成足以资粮草之用!”

荀彧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带着一丝丝的光芒。

如今,曹操被人赶出来,各大诸侯也都被困在雒阳,兵马重新编练,粮草全无。失去了对各自领地的控制,没了税赋,他们便是无水之源。如今,刘表前去各州收集粮赋,只要这些钱粮押解入雒阳,那从今以后,他们这些兵马的命根子就握在唐粥手中了。

没有钱粮,谈何养兵?

荀彧这个计策真是妙啊!借用守土筑城之利,实行屯田扩兵之实。

“可是······”曹操沉吟一会儿又皱起眉头,面色为难地说道:“如今我等既要面对黄巾贼,又要筑城屯兵,如何能够二者兼顾,令黄巾贼不破坏我等的筑城大计呢?”

“此事易耳!”荀彧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说道:“我等先在此处留下一支兵马,日夜不停,采伐木料造舟下水。主公率兵马先行入关中,摆出一副攻打黄巾贼的样子。

只要吸引住黄巾贼的注意力,便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兵马送到黄河上游采伐木材。只要主公能够坚持一月,上游木材砍伐后顺流而下,筑城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主公唯一要担心的,是将来如何能够防御黄巾贼摧毁这座重镇。”

说到这里,曹操又是一阵头大,关中是好地方不错,却偏偏让黄巾贼给夺了去。这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想到这里,曹操眼中冒出一阵异样的神色,朝着荀彧问道:“若是我们夺了关中,沃土千里,足以为王霸之资!”

荀彧却连忙吓得摆手:“主公!万万不可,如今关中皆是黄巾贼余孽,贼人势大。只可缓缓图之,不可硬拼啊!”

方才升起的雄心,被荀彧如此一说便萎靡了下来。曹操像是一轮落山的夕阳,突然又抬起头来看着雒阳方向恨恨地骂了一句:“关中地处险要,扼守巴蜀,我就不信刘焉这老家伙甘心将益州拱手相让!哼哼!”

说到刘焉,曹操眼中一亮,看向一旁的荀彧,两人眼中似乎冒出一些相同的东西来。或许,这是一个突破点也不一定!唐粥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刘焉这个益州牧来管理后方粮草。只要刘焉和曹操联合在一起,从后方夹击唐粥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以雒阳为根基,进军关中,图谋巴蜀,以此两地养精蓄锐,静待天下风云。若有变故,则遣两只大军,一南一北,扫平天下。

想通这一点,曹操便笑呵呵上了北邙山,来到帝陵之上,拜谒了一番灵帝。扶着陵寝之外的碑文,曹操连连叹息,回头看着荀彧说道:“方才所说之事,暂且押后。且等唐粥在汝南和袁氏拼出一个结果来,若是袁术真的兵败身死,我等再动手也不迟。这件事情一定要和刘焉说清楚!”

荀彧闻言,躬身一礼,退出去将这里留给曹操和不停吹拂的山风。

······

十日后,雒阳城外旌旗招展,兵马无数。今日,便是和侯兼讨逆兵誓师出征的日子。

早在三日前,孔融便拉着几车书简,孤独地踏上了前往江南的道路。在那里,还有一位学问大家等着他大驾光临,相信两人在山水之间,能够找到钟灵毓秀的读书种子。

刘表今日和唐粥一起出兵,但是,相比唐粥来说,他就显得低调许多了。五万步卒,加上两万并州骑兵,这就是刘表的全部兵马。他从荆州带来的子弟兵,只有一千人充当亲兵被带走了,剩余的皆被打散充入讨逆兵马之中。

即便如此,唐粥对他还是不放心,七万兵马之中还有两万并州骑兵。或许他们不会违背自己的任何命令,或许他们会像是尊敬唐粥一样尊敬自己,但是,刘表明白,若是自己有任何异常举动,最先将刀兵指向自己的就是这些骑兵。

刘焉身为粮草转运官,却并不像是他想象之中的那种舒适。雒阳之中的粮草皆是唐粥麾下兵马韩遂等人看守,刘焉也只是名义上能够转运粮草,实际上出多少入多少都要和侯文书为凭。

不仅如此,一旦兵马粮草有误,那刘焉便是万死之罪。所以说,粮草官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是,即便如此,刘焉也丝毫不敢扎刺。就凭唐粥一声令下,他手下十万蜀中兵马全都俯首帖耳,他就不敢再说些什么。

谁知道自己推心置腹的亲兵队伍之中还有没有和侯的间者?

雒阳城中,唐粥留下了足够的守备兵马,韩遂留守此地,主管雒阳防务,边章则是跟随自己前去攻打袁术。此次出征,他带走多少兵马也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兵马若是全都带走,后勤粮草便会承受很大的压力,但是,若是不带走,则很有可能不能与袁术相抗。

最后,还是荀攸为其分析一番袁术的境况,让他心中有数。袁术如今屯兵汝南南阳两地,南阳郡是天下最富裕的一个郡。仅仅这一个郡,就有人口两百四十万。

这里既是袁术的大本营,势力根深蒂固,也是大汉最富有的郡县。若是以此为根基,则大有可为。原本的袁术就曾经在大乱之初占有三州之地,人口众多,兵精粮足。

若不是脑子一热称帝,也不会败亡如此之快。如今,袁术更是作死,直接在雒阳称帝,败逃之后逃回老巢,一直龟缩在汝南舔舐伤口,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地盘和势力。不过,粗略估计,袁术若是大肆招募兵马,也能够招收三十万士卒。

“可探查到袁术手下究竟有多少兵马吗?”唐粥看向荀攸,这是他这个黑卫头子应该做的事情。自己都要征讨袁术了,自然要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荀攸垂手立在下方和唐粥巴拉巴拉介绍这么多,为的就是这一刻。黑卫不是吃白饭的,也是能够干活的。

当下,荀攸便将自己调查来到的消息送到唐粥面前。

接过那封密信,唐粥扫了一眼,眼角闪过一丝冷笑。

好一个袁术啊!真是不知死活,竟然将富庶无比的汝南两郡败坏成了那个样子。

袁术自从讨回老巢之后,整日里便神思惶惶,唯恐会遭到唐粥等诸侯的联合绞杀。于是,就大肆扩张兵马,竟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的五十万兵马。

看到这个数字,唐粥撇了撇嘴。若是袁术有三十万兵马,他觉得自己基本可以稳操胜券;若是有二十万兵马,自己就会审时度势,如履薄冰;若是只有十万兵马,那他基本上就会把袁术放在一个真正的对手层面上。

但是,五十万兵马,呵呵!

不知道这些未经训练的粗糙士卒,是不是能够经受住骑兵的一轮冲击。唐粥觉得,自己这次的战事,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胜利了。

将手中的信件抛开,唐粥略微低头思忖一会儿,这五十万兵马,能有二十万能够拿出来上战场就不错了。既然如此,自己就带着二十五万兵马前去好了。孙坚带领五万先锋大军,前去开路,自己就在后面一步步跟进,顺便将这一路之上的关节打通。这里是袁家经营许久的地盘,其中不少人都是袁氏的门生故吏,他们这些人,或许不会和袁术同流合污。但是,将来若是有机会放袁术一马,这几乎是肯定的。

“只是,这五十万兵马,袁术这家伙是怎样养起来的?”唐粥又抛出一个问题,荀攸听了脸色有些不自然,回答道:“主公!袁术纵容手下抄掠为资,百姓为其所抢,家财皆损,如今,汝南两地如今已是怨声载道,饿殍千里。无数百姓拖家带口逃离那个人间炼狱!主公若是再不发兵,袁术就真的要将汝南败坏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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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汝南

四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一朵一朵又一朵雪白的云彩在天空之中来回飘荡,宛若一个个调皮的女娃娃。遍布绿意的大地,当他的触角刚才接触城池的时候,忽然感受不到那里的任何动静。生命,好像在城池的边缘便终止了。

这破旧的城池有许多出修缮的地方,将那里长期居住的土壤或者砖石移开之后,或许会在哪些地方找到很多好玩的地方。城内四处飘荡着春日的温暖气息,但是,却没有任何生机勃勃的样子。。

这是一件怪事,在这万物生长的季节里,汝南城中,应该发挥它作为城池的重要作用。但是,事实却是偌大的汝南地域之中,半数以上的百姓都已经逃走了。若不是袁术命人封锁郡县,限制人员出入,如今的汝南便是一座死气沉沉的城池了。

走在街道之上,分明是和风暖暖的春日,但是,街道之上却是冷得刺骨。向两边看看,只见店铺不张,商贾歇业,宅邸店铺之中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一阵诡异的怪风刮起,卷起尘土漫天,遮天蔽日,更加衬托地此地如同鬼蜮一般。

在这人间炼狱之中,一群小鬼在四处大喝,将自己的魔爪伸向无辜的百姓。

一个双鬓毛发旺盛,一头刀疤的家伙朝着一户人家的宅邸之间大吼:“老曹!识相的!快些将东西交出来,否则,就不要怪我等下手狠辣了!”

在这位毛发哥身后,一队几十个兵丁站得松松散散,手中的武器象征性地挥舞一两下。但是,即便如此,那些百姓也是吓得心惊胆战。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更何况这些兵马还是刚刚登基的袁术的兵马。

在这户人家敞开的大门之外,这些士卒站着,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丝贪婪和愤恨,还有一点点的埋怨。他们准备入内抢掠财物,但是,府中的人群显然也不是丝毫无反抗之力,更加不想将钱财乖乖奉上。

府中,在管家的指挥下,十余个手持短兵的大汉围绕着房子,和外面的兵丁对峙。

管家模样的人推开两边的家仆私兵走出来,眼神变了数次,最后才扯出一张笑呵呵的脸庞,向着这些疯狂的士卒拱手说道:“诸位官爷辛苦!诸位兵爷辛苦!有话好说,若是少了茶钱酒钱,那就尽管来找我汝南朱家!我家主人乃是这汝南城中响当当的豪门,人送外号朱一方,我家老爷自然也是富甲一方。

当初陛下他老人家登基之时,我家主人还奉上钱十万,粮万千石,为陛下万寿贺!我等新朝得利,家主人也是出力颇多。诸位如今拿着武器,二话不说直接破门而入,依在下看来定然是走错了,我家主人乃是陛下亲信,诸位官爷怎么可能来找我们的麻烦?不看僧面看佛面,还请诸位官爷高抬贵手!”说着,一张红包便被送了过去,至于成不成,就看朝堂诸公的评判了。

听到这老管家说起这话,对面一个面色凶悍的匪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心中狞笑一番。这家既然能够在袁术称帝之时贡献出这么多的财物,想来家中应该是一个富户。若是抢了这家,或许便能够完成将军交代下来劫掠的财物数目了。而且,若是幸运,还能为自己留下大半来。

将红包手下,掂了掂,里面的钱财还不少,看样子是金叶子。

“哈哈!你家主人既然忠于陛下,如今陛下要练兵对抗雒阳联盟,你等还不乖乖将财物拱手献出,还劳动我等前来索要。这不是对陛下不敬是什么?以我看来,你们怕是雒阳那边的间者吧?”

匪卒大喝一声,吓得管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想不到的是,自己如此委屈求全,竟然还是难逃对方的觊觎。

袁术的兵马,这些真的是兵马吗?想到这里,老管家面色悲戚,仰天大吼一声:“天啊!我们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我等忠心侍奉陛下,绝无二心,为何会受到这种对待?”

“说这么多干什么?仲家皇帝有令,兵马钱粮不足,百姓当体会君父苦楚,献出钱财,以图保家卫国。本将军命令你们放下武器,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匪卒大喊一声,顿时便有不少人心生别念,似乎是不再站在他们这边了。见到这副场景,老管家更是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气死。

“袁氏狗贼!倒行逆施,必然不得善终!袁公路!你颠覆大汉江山,其罪不轻!”管家似乎是看出自己这些人根本难以逃脱,于是索性退后几步,张口大骂袁氏不止。

“好啊!你果然是雒阳间者,竟然敢对仲家皇帝不敬!兄弟们!上!府中的娇妻美妾,钱粮布匹,谁抢到就是谁的!”

“是!”一声大喊,众多士卒全都面露垂涎之色,这些钱粮和布帛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是将大部分交到上官手中,他们自己还是能够剩余大量的钱财。他们当兵之前都是苦哈哈出身,如今猛然见到这些钱粮,如何忍耐地住。

只要将这些钱财抢了,自己即便是不当士卒又如何?便是拼死,也要将这些东西拿到手!

一双双贪婪的眼神看着朱一方的宅邸,在心底估算着这里究竟值多少钱。

“将军!”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喊,阻断了这些士卒疯狂的梦想和行径。不过,也只是一瞬,这些士卒回头,只见一名长须白面大汉手持长槊,悲愤地看向自己这些昔日的袍泽兄弟。他想不到,以前如此和善的兄弟,为何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们平日里都是好兄弟,互相知根知底,按照彼此之间的了解来说,这些人行事不说心肠歹毒,至少不会平白无故伤人性命。毕竟,谁也不是没有良心的畜生。

但是,自从袁术颁布取百姓钱财为军队所用的命令之后,有些东西就开始悄悄的改变了。正如今日,为了钱粮美人,他们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于这些财物美人抱着一种疯狂的念头。这一场还未发起的战争,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改变了很多人的面貌。

白面大汉喊了一声,惹得众多士卒恼怒地回头,他们正要开始享受战争杀戮和战利品,却被一人给拦阻了。这事情,他们若是不恼怒才怪了!

但是,白面大汉对面的家伙却没有恼怒,似乎是了解白面大汉的柔软性子。分明是如此壮硕的一个莽夫,但是,心中却是比女人还心善。

当下,这些士卒笑哈哈地握住武器说道:“潘成!你心肠好,不动手就算了,为何还阻止我们动手?”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这种事情的确不知该如何去评判。

白面大汉面色难堪,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他似乎是不善言辞,憋了一会儿才想到一个理由:“人人皆有父母妻儿,我等在此杀害他人的父母妻儿,那我等的父母妻儿是否也会受到同样的对待呢?西方的佛陀说,人间大好,正是因为我等心怀善意,如此,为何不能放过这些可怜的人?我等只取钱财便好了。”

白面大汉说的恳切,顿时不少人便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已经退到房内的家仆,手持短兵,拖着悲愤不已的管家,使人捂住他的嘴巴。这些人看来已经想要改变主意了,只要能够退兵,别说只要钱财,便是要管家他们都没有任何犹豫。管家若是再这么哼哼唧唧,惹得他们改变主意就不好了!

外面的士卒停下了脚步,他们都是目不识丁之辈,但是,这却并不妨碍他们理解白面大汉话中浅显的道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手中的长枪长槊隐隐有松手的迹象。能够拿走钱财便已经是得上天保佑了,何必再多造杀孽呢?

被这么一冲,整个手中府时间

“啊!我不服!我要报仇!”一个青年壮汉在人群之中泪流满面,陡然朝着身后的宅邸之中大喊一声。

看来,这位青年人就是要打杀这些百姓。只见他指着那些家仆私兵,眼珠子里都是血丝,不知心中究竟有多大的仇恨。

他说道:“潘哥说的不错!你等皆有父母妻儿,可是,我的父母妻儿却是被乱兵给杀害了!等到我回到家中之时,钱粮布帛被抢掠一空,父母惨死,妻儿不存,他们皆是丧命在这东城区士卒之手。

如今,老天开眼让我来到此处,我不问是谁杀了我父母妻儿,但是,只要我在此杀一人,也算是为我父母妻儿报仇了!”

话说到这里,众多士卒心中顿时一痛。这青年壮汉如此,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自己离家当兵,但是,家中却还留着父母妻儿,这是谁也割舍不掉的东西。

他们的家乡,此时恐怕也正在遭受士卒的荼毒。

众人心照不宣,却是同时从心底冒出一句话来,这狗日的袁公路!真会分地方,恰巧将两支军队分到彼此的家乡。这样一来,你杀我的父老,我劫你的乡亲,不仅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感,反而是越抢越兴奋痛快。最后,抢劫来的最后东宫,

“说的不错!狗日的这些东城狗崽子,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来啊!兄弟们都给我动起来,今日务必要让这里鸡犬不留!为兄弟们报仇!杀!”

白面大汉潘成听到这些人的议论,原本想要说什么。但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战争,本就是这样子。即使原本没有什么仇怨,只要一开打,一流血,这仇怨就像是喷发的火山一样,任谁也拦不住。

如今,白面潘成就是坐在这样一个火山口上。他想要拦阻这些人,但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士卒却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语。或者,他们听到了这些话语,却自动将他们扔到脑后。

看着这些乱兵闯入宅邸之中,潘成苦笑一声,自己终究是没有拦住这些人。这其中牵扯到的过程,利益太多。其中,最大的收益要归于王城。

朱红的大门被撞开,狞笑着的士卒哇哇叫着冲了进去,像是一群饿狼一般,眼中冒的都是绿光。

金银铜盏,被一股脑塞到怀中抱走。香幔美人,惊叫着被拖去了房间的暗处。

看着眼前这一幕,潘成无法坐视不理,也无法出手援救,只能微微叹息一声,转身坐到门首,看着街道之上空旷的店铺发呆。

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街景很快便被看腻了,潘成抱着长槊,歪着脑袋,心中却是一阵阵地抽搐泪流。

哒哒!哒哒!

马蹄声从远方传来,由远及近,像是在耳边呼呼作响的劲风。

“大哥!这里也受到劫掠了!这些袁氏走狗真是胆大妄为!”一道满是怒气的声音说道,潘成还未抬头看清眼前的这两人是谁,便感到一股浓烈的杀气从一个红脸汉子身上发出来。

一柄青龙偃月刀像是一条神龙一般,被关羽破空舞起,声势惊人!

“啊!”潘成大叫一声,仿佛是体会到了方才那管家的痛苦。眼前的两人,武功高深,根本不是自己能够对付了的!

潘成浑身竭力抵挡此人的杀气,但是,却被强大的杀气压倒在地,难以动弹分毫。

“你在这里好生回答我大哥问话。”红脸的关羽眼见大好汝南被如此糟蹋,顿时就提起大刀,骑着马匹向着汝南城赶去。这一路之上,关羽对于袁术手下的士卒非常不满,仅仅是他们纵兵劫掠百姓这一点,就让他难以忍受。今日只不过是看到这人身上有一点钱粮,就起了歹念,无论如何也要人家倾家荡产。袁术即便是想要向民间筹集粮草,也万万不会如此竭泽而渔。

说到底,最初的想法或许没有这么夸张。但是,等落到各地的官吏手中,便开始面目全非了!他们总是能够从上面的命令之中解读出无数种意思,然后按照对自己最有利的组合实施政策。然而,关羽却并不知道这些,他连带的将袁术都恨上了。他表达这种愤怒的方式,便是直接将这些嘴巴最臭的家伙从此开始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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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要的就是这个范

潘成拖着下巴,口水不自觉地流下来。他浑身僵硬,脑袋转动十分困难,但依然努力地使自己的眼睛盯着眼前的青绿色身影。

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震撼,至少在他过去的二十四年岁月之中,从未见过能够将刀剑挥舞成一道旋风团影的人。这种人,简直就是战神在世!

见他看得痴了,刘备也不催促,束手立在一旁,只是吩咐狂性大发的关羽不要多伤人命,少造杀孽。

听到刘备如此吩咐,原本心怀恐惧的潘成心中猛然涌出一股暖流,转过头来看着刘备的面容,觉得分外亲切。他们当兵吃粮,杀敌卖命,战场之上,连自家的将军都不顾他们的死活,想不到,一个陌生人竟然会如此关怀他们。无论原因是什么,都够潘成感激涕零的了。

仁义之人,在哪里都值得尊敬。他眼含热泪,啪嗒一声跪倒,焦急地说道:“多谢壮士饶我兄弟性命,若是壮士能够将那位绿衣壮士喊回来,吾愿说服这些兄弟投降,退出此地,绝不与壮士两人为难!”

看着潘成的样子,刘备顿时面带赞许地点了点头。方才来到这里之时,他们便看到潘成是唯一一个没有去劫掠的士卒。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能在关羽的宝刀之下活命。

府中,关羽一刀将一个奸**女的恶徒砍倒,追着那些哇哇乱叫的士卒砍杀。回过头来,只见他双目赤红,大喊道:“大哥!这些人皆是十恶不赦之徒,不能留啊!短短时间,他们便辱杀妇女三人,砍死老人一位,我要为这些无辜惨死的老弱报仇!啊!”

一刀挥去,又是一名人群之中的士卒被准确砍下左臂。顿时,鲜血纷飞,那人在惊恐之中,看着关羽一步步走上前来。本来关羽见到此人如此凄惨,想要放过他一命,却没有想到来到近前之时,此人已经吓死了。

从关羽来到府中开始,一个呼吸间将勉强成阵势的士卒打成一盘散沙。又四处追逐,一会儿便手刃四名犯下大罪的士卒。

杀完四人,关羽停止脚步,眼睛瞪着远处战战兢兢聚拢到一起的士卒。

外面,潘成早就将脑袋磕出一片血水来。

“壮士千万饶命啊!这些兄弟也是奉了我皇的命令,前来劫掠民财,以资军用,我等也是奉命而为,不得已才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情来啊!四名作奸犯科的恶徒已经授首,还请壮士高抬贵手,饶恕剩余的弟兄吧!他们大错未成,还请给他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刘备看着面色恳切满脸鲜血的潘成,又看了看以一敌百的关羽,微微摇了摇头。正如潘成所说,他们的确不该多造杀戮。此地乃是汝南,他们乃是来帮助袁术守城的,若是刚来就将他手下兵马给杀了,两人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当下,刘备呼唤道:“二弟!回来吧!”

“大哥!”关羽抽回宝刀,回到刘备身边。此时的宝刀已经染过四人的鲜血,煞气逼人,令人心生畏惧。

众多士卒见杀神离开,顿时如蒙大赦,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即收拾自己的武器。

外面的刘备见到这一幕,顿时有些不高兴。见到大哥皱眉,关羽心头怒火一闪,回头看了一眼这些慌忙寻找武器的士卒,冷哼一声。

众人被他这一瞪,浑身发抖,连忙将手中的武器抛开,有多远扔多远。

等到关羽收回目光,他们这才聚拢到一起,躲进府中。刘备见此微微一笑,转身将潘成介绍给关羽,后者只是将宝刀猛地一震,淡淡地说道:“大哥如何信你我不管,但是,你若是不能将这些士卒招降过来,我便将你杀了!哼!”

潘成听了顿时满头大汗,在关羽面前,压力如同山海一般铺天盖地地涌来。他拱拱手,磕磕绊绊地说道:“以壮士之勇力,这些士卒皆心生恐惧,此时吾去,定然能够将他们招降而来!”

关羽低头扫了一眼潘成,将后者盯得双腿都快站立不稳了,这才收回目光,闭目言道:“你且记住,吾乃关羽!”

“壮士大命,小的定然谨记于心!”潘成忽然松了一口气。

“谨记于心就好,免得到时上了黄泉路,不知杀你的人是谁!”

潘成:“······”

“哈哈!潘小兄弟莫要惊慌,我这二弟最爱开玩笑!”刘备拉着僵硬的潘成走到一边,虽然话语之中含笑带喜,但是,潘成却丝毫不觉得那位红脸长须的大汉是在开玩笑。

他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觉得一阵凉气从脖颈之后嗖嗖刮起。登时,他心中便一惊。

“唉!小兄弟不用怕!我乃是刘备,说起来算是袁公路的下属,你只管去招降,即便不成也无需畏惧!我那二弟的确是和你开玩笑,为的便是激励你说服众人!”刘备再三安慰,也难以平定潘成恐惧的心理,不过,刘备这个名字他倒是记住了。

刘备,这是谁啊?

一头雾水的潘成走进朱府,那些士卒便在院落之中,而朱氏家仆则是全都逃到了后院。

“潘哥!前面状况如何?”一群人齐齐上前来打听情况。

看着这些一脸恐惧的兄弟们,潘成嘴角直抽,看来只有红脸大汉这样的绝世猛将,才能让这些人折服。但凭自己的口舌,累死也说服不了他们。

想到关羽的身姿,他又打了一个激灵,慌忙说道:“诸位兄弟!外面那两位,一名刘备,一名关羽,来此投靠陛下。我等如此抢掠百姓,被他们见到,心生不忿,于是便出手制止。

现在,他们两位正在外面,派我来招降你等!”

“啊!”人群之中一人直接大叫,众人回头,只见这家伙露出一脸懊悔的样子:“原来是这位杀神啊!关羽和刘备两人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汉,当初陛下还未登基之时,与诸侯汇聚雒阳,攻伐黄巾贼。那关羽兄弟三人,在上百位悍将的厮杀之中逃了回来,一身武力几乎难以匹敌!”

“嘶!”不少人听了连连抽气,那场大战他们可是听说了,因为军中就有不少被俘虏又放回来的老兵,经常将这些事情当作资历讲给这些新兵蛋子听。

“他们不是三人吗?”有人疑惑,然而却很快得到了解答:“三弟张飞当初为了给两位兄长开路,独自面对数十名黄巾悍贼的打压,英雄忠魂早已在黄泉路上了!”

“唉!恨不能与这英雄豪杰相逢,张三哥如此英雄,关二哥也是悍不可挡,这位刘备身为兄长,定然是更加勇武!如此英雄人物,我等岂能不去拜见?”

人最善于将自己的罪行掩盖起来,最高明的莫过于把自己放在一位光辉人物的麾下,这样,光辉自然会遮挡住他们曾经犯下的罪恶。

这些人叫嚷着要去一见刘备真容,但是,潘成却在心中回忆方才与刘备相见如沐春风的场景,以他看来,刘备绝对不是他们所说的那种百人敌勇将。他身上自然有另外一股令人动容的气魄。

恍惚之间,众人已经来到门外,见到红脸大汉立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喘。刘备面色和善,看上去好相处多了。

他们齐齐拜倒,向刘备说道:“我等罪人,拜见刘公!”

“你等犯错,乃是遵守上官之令,罪过半数在人,半数在己。但是,劫掠财物之罪可以不计较,但是杀人淫辱却不可不罚。方才那些已死之人,便是明正典刑!你等日后也要好自为之,今日的罪过,便不再追究了!”

众人听了,心中先是猛地提了一把,然后陡然放松。这一紧一松,整个人满身大汗,仿佛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一样。

不过,他们互相看了看彼此的眼睛,然后再次齐齐拜倒:“刘公仁善,我等愿跟随刘公!”

“这······”刘备有些犹豫,面色为难:“你等皆是袁氏兵卒,若是······”

“刘公若是不收我等,以吾等贱命恶行,便自刎于此,以谢刘公宽宏之情!”

“唉!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暂且等我禀过袁公路,然后再定夺吧!”刘备只得暂时答应下来,却惹得众多士卒一阵大喜。

站在一旁的潘成看到众人齐齐跟随刘备,忽然明悟刘备武力不及关羽,却为何能够使关羽为弟了!

“哼!你等既然跟随大哥,那就要紧守本分,不可再做出今日这般天怒人怨的事情来!否则,我手中的宝刀可不饶人!”关羽一声大喝,惹得众人齐齐拱手行礼,连连保证不敢再犯。

浩大的汝南皇都之中,处处都显示出了这里的富贵气息。袁术称帝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扩军,第二件事就是为自己修建宫殿。

宫殿建造的规制就是一条,怎么豪华怎么昂贵怎么来。无数钱财被花费在了这座宫殿之中,真正收缴上来的钱财,能够有五成用到兵马之上就已经不错了。

此时,还未入夏,但是,宫殿之中却已经被奉上了冬日里储存的寒冰。

袁术坐在最上首,赤着上身,脸色发红。即便是身边已经放了一块冰山,手中也是一杯加了寒冰的酒水,他依旧大声喊着闷热。

一旁轻纱妙体的宫女上前为袁术擦去嘴角的酒渍,却被他一把烦躁地推开,然后猛地将眼前的酒水全都掀翻,烦躁地将身边的所有美貌宫女全都赶走。

殿中的乐师也被纷纷斥退,匆匆忙忙地离开大殿。有趣的是,这里的这所大殿,名字也叫做崇德殿。

外面,袁术亲自封的大将军纪灵快步走来,看着一脸慌慌张张的宫女乐师,脸色不悦。走进大殿,再感受着那里面比外面明显低上不少的温度,看看两旁的冰山,脸色更是黑的像是一块煤炭。

摆满寒冰的大殿,让纪灵有些遍体生寒。

“纪灵!你不去训练大军,来找寡人有何事?”袁术敞着通红的胸膛,坐在上首直勾勾地盯着纪灵。后者连忙拱手施礼,说道:“启禀陛下!刘备来了!”

一道迷茫之色从袁术的脸上闪过,他似乎是记不起谁是刘备了。看到这种场景,纪灵心中叹息一声说道:“陛下!当初在雒阳,刘备两兄弟犯了军法要被处死,是您怜惜他们一身勇力,特地为他们遮掩。为报答主公恩情,刘备两人愿意追随主公,如今,他们来此是为投靠而来!”

“哈哈!哈哈!”大笑声从袁术口中传出,笑得极为酣畅,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他从阶梯之上走下来,笑得弯了腰:“别人见了我这个落魄诸侯,都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这汝南的半数百姓,还有文武官员,全都离我而去。刘备啊刘备,真是不知此人是精明还是愚蠢,竟然选择在此时投奔于我?”

“陛下!”纪灵眼角泛红,抬头看着面前苍老不少的主公,即便以往有任何不满,此时也不免为袁术这副模样感伤。

“既然陛下知道我等僭越称帝的最后结果是死路一条,何不撤销帝号,上表称臣。相信只要有袁绍公子为主公援手,再加上袁氏名望,保主公一命还是能够做到的?帝王之位不足恋,莫若南阳富家翁,主公还请三思慎思!”

纪灵最后跪倒在地,脑袋埋在地上,泪水啪嗒啪嗒地掉落。

袁术叹息一声,来到这个忠心的手下身边,伸手拍了拍后者的肩膀:“纪灵啊!你不明白啊!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我袁公路,即便是死,那也是穿皇袍着玉带,带着帝王的身份和威仪死去!”

“主公!为了这一身皇袍,何至于此?这不就是看起来光鲜亮丽一些吗?”纪灵终于忍不住,大哭流涕。

叹息一番,眼神之中瞬间翻滚出不少东西,袁术神思飘忽,看着宫外的流云,感慨地说道:“老子做了这么多,求的不就是一个光鲜亮丽吗?”

刘备和关羽、潘成三人等在巍峨的宫殿之外,潘成看着这穷尽百姓财力建造出来的宫室,看得眼花缭乱。就在刚才,他还看到一群披着一层薄纱的女子从宫殿的方向走出来。

春日温暖的阳光之下,这些女子还是冻地脸色发青,连仪态都不顾了,慌忙跑着离开这里。

潘成的眼睛瞪得像是一只公牛,带着万分的惋惜看着这些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尽头。

刘备和关羽两人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里的宫室建筑,看着这些极尽奢华的楼台檐牙,两人总算是明白为何汝南如此富裕的地方也不能支持袁术挥霍了。

站在春风里看了半日风景,刘备等人才收到袁术的消息。只见一个宫奴捧着一卷诏令,恭恭敬敬地放在刘备面前。

刘备接过这卷诏书,却并没有按照臣子礼参拜。这宫奴也不在乎这些,只是施礼便退下了。

展开白帛写就的诏书,刘备一眼望下去,便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大哥!这诏书之中写的是什么?”关羽问道,刘备回头便将诏书送到关羽手中,然后看着两人说道:“诏书之中,同意我将潘成等人收归部下,而且还另外拨了两万兵马给我!命我去后方守城,筹集粮草军械!”

“袁术那厮却没有说将纵兵劫掠的命令收回去!”关羽匆匆看完诏书,便冷哼一声看着宏伟的宫室面露寒光。

“唉!”刘备叹息一声,捡起被关羽扔到地上的诏书,再次摊开放在关羽手中拍了拍说道:“上面不是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吗?我等到后方筹集粮草和军械,只要我们将粮草筹集到,袁术便没有再向百姓劫掠的道理了!”

“可是,这么多人马的粮草,我等如何筹措?即便是筹措到了,又如何运来呢?”

刘备看了看身后庞大的宫室,转身离开,声音幽幽地从前方传来:“还是先走吧!五十万大军的粮草,那可是要征发好多民夫才能完成的事情啊!不抓紧时间,我们可是会被问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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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风声

汉高祖四年,朝廷置汝南郡,其辖颍水、淮河之间的三十七县,属豫州刺史监察范围。闪舞小说网传至今朝,汝南富庶之名天下咸知,袁术据此一地,故能与天下豪杰争雄。

唐粥坐在一条大舟之上,船身平稳,如在实地。周围波涛汹涌的河水扑面而来,他立在船尾,看着河上风吹浪打,丝毫不惧。在他身旁立着的是荀攸,后者束发白衣,姿态洒脱,凭舷眺望着江水两岸的城郭乡镇,向唐粥介绍着汝南的由来。

“汝南之名,因水而生,此地境内有汝水,因大部分地域处于汝水之南,故得名汝南。这里,乃是袁家数代经营的地方,如今,全都便宜了袁术一人。他得此宝地,却不知爱惜,骄奢无度,丝毫不知体恤军民,竟然纵兵劫掠民财,百官皆心生反意,离其而去!

主公只要将兵马立在河岸,无需动刀兵,一月过后,袁术自然肉坦负荆来降!”

似乎是想到将来的场面,荀攸脸色激动,面带微笑。若是没有船舷拦着,此时他怕是已经失足落水了。

“公达为何觉得袁术回投降呢?肉食者虽然鄙薄,但是,还是有那么一丝骨气的。他们可以放肆,可以胡为,但是却不能放下自己的尊严向我投降!你这个算盘是打错了!而且······”说到这里,唐粥眼中爆发出一阵冷光,走到船头看着远处青山绿水之间隐隐现出轮廓的河畔说道:“我们要的东西,就该我们自己去拿!别人给的,我不放心!”

“哈哈!主公说得对!就是要打过去,这样才能让百姓知道我等的威武,知道什么样的主君能够保护他们,什么样的主君只会搜刮民脂民膏!”吕布大笑着从船舱之中走出来,这一路之上,他都待在船舱之中,听到唐粥说话,心中热血澎湃,这才出船舱相见。

“那奉先可要好好准备,打他们一个天翻地覆!哈哈!”

众人大笑,在船头指点江山,纷纷谏言如何攻打汝南,如何收拾乱兵,又如何张榜安民。

一路之上说着,不知不觉间,众人便谈到如何能够轻易从汝南打开局面。

这个话头一起,周围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吕布最擅长打大战硬战,至于所谓的阴谋诡计,他并不擅长。勉强为之,也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对于这种骤然安静下来的环境,荀攸感觉十分不舒畅。正要抬头说些什么,却忽然看到众人都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是那诡计多端的奸人似的,自己心怀正气,哪里懂这些歪门邪道?

“咳咳!公达不如为我等介绍一番袁术手下的文臣武将还有哪些?”唐粥清了清嗓子说道,荀攸见这是自己的本门工作,立即便接着说道:“启禀主公!袁术手下将相早已离心离德,不少人已经离开汝南,另投别处。文臣之首当是被袁术封为宰相的阎象,此人在授官当日便离开了汝南,路上为盗匪所杀!武将之首乃是大将军张勋,此人挂印而去,怒斩袁术派来阻拦的八位信使!如今武将之首乃是纪灵,总督汝南兵马······”

荀攸正在聚精会神地说着,却忽然被唐粥打断了。

“豫州刺史为谁?此人有何动作?”

对于这一个问题,荀攸几乎是没有想过便直接回答道:“豫州刺史路龄,乃是袁氏门生,在袁术称帝之时便依附而去······”

话说到一半,荀攸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闭嘴不言。抬头看着唐粥的脸色,见他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便苦笑一声。

眼见荀攸不继续说下去了,唐粥不由地开口提醒了他一下:“公达所说甚好,为何不继续下去了?”

再继续下去,那就是阴谋诡计了!

不过,面对众人的咄咄相逼,荀攸即便是脸皮再厚,也难以挡住这灼热的目光。

他朝众人拱拱手,算是领教这些人的逼视目光了。

收回手,他只得继续方才的话题:“豫州刺史此人却是一个心怀百姓之人,当初从了袁术也是见天下战乱不休,唯有汝南与民休息,想要助袁术成就一番王霸之业。

但是,袁术自从称帝之后,便行为败坏,一心享乐,不思德政,所作所为令路龄此人也是寒心。但是,当初他是首批投奔过来的老人,若是离开,便要背负二主的污点。进退维谷之间,他便在汝南留了下来,如今,顶替阎象成了袁术的宰相,掌管汝南的政事。”

“呵呵!”唐粥冷笑,盯着荀攸问道:“汝南还有什么政事吗?”

荀攸讪笑,想了想说道:“袁术德行不休,但是政事应该还是有一些的吧?至少,他那些宫殿楼台,总要有人征发民力,分发粮草。”

“哈哈!这个笑话说的有趣!”唐粥发笑,然后面色却渐渐冷了下来:“公达!路龄虽然不喜袁术,但是,在汝南应该还有点权力。此人目前来看,还算是可靠!”

“主公的意思是?”荀攸抬头问道,却被唐粥瞪了一眼:

“我的意思是,汝南之战便从这位路刺史开始。从现在开始,一天十二时辰监视此人,派人秘密接触他,最好让他被袁术下狱问罪,如此,他心中的最后一丝防线才能够倒塌。”

“主公不必如此,路龄早已对袁术失望,只要我们亮明身份,不愁他不反正!”

听到荀攸如此回答,唐粥本想要答应,但是想一想雒阳崇德殿上至今空虚的皇位,还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不一样!不一样!路龄乃是士人,他们有他们的坚持。

你只要看看,这汝南文华士子走失多少,却无一人入我南征大军之中,便可知道,我等在他们眼中是何形象?或许,我们和袁术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一人站在十面埋伏之中,一人站在十面埋伏之外!”

“皇帝?”荀攸低沉地说道,唐粥也是脸色阴沉地点点头。

话说到这里,便不是其他人能够参与的了。

吕布带头命人离开这艘大舟,转到其余的地方。

很快,一艘艘的船只从唐粥和荀攸两人身边擦过,这浩浩河水之中,便只剩下挂了半帆的孤舟缓缓前行。

“难道这些人,为的就是在皇位之上放一个皇帝来让他们跪拜?”

“呵呵!可不是吗?”唐粥冷笑:“这些人未必想要一位皇帝在他们头顶上指点江山,他们贪图乃是迎立皇帝的大功。若是皇帝年幼,他们临朝摄政,在小皇帝长大之前,他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为所欲为!”

“他们就不怕将来日暮穷途,被人分筋拆骨吗?”荀攸大吼,脸色都涨红了。

唐粥幽幽一叹,看着奔流不息的河水说道:“正是日暮穷途,所以才倒行逆施。只是,倒行的人多了,反倒成了一种邪风。若是有人告诉他们路走错了,他们不仅不会感激,反而还会将那个告诉他的人给杀了!”

船只在河水之上缓缓漂流,直到天色渐晚,彩霞倒映,他们才来到此行的目的地。

船只靠岸,来到一处营寨之中,这里面密密麻麻地住了不下五万人,人群往来,虽是稍显杂乱,但是也已见几分虎气。

上岸之后,早就来到这里的吕布等人前来迎接,将众人接入大营,方才坐稳,唐粥便面色阴沉:“为何我看这营寨之中,兵马面有灰色,萎靡不已?去将运粮官招来,若是他克扣了粮草,我必不饶他!”

吕布等人心中也是奇怪,他们也是今日才到,对于营中的消息,不比唐粥了解多少。既然要了解,自然是找此地的运粮官了。

很快,一个肥胖的家伙便来到营寨之中,见了他,众人都没有忍住,纷纷莞尔一笑。这位运粮官,活脱脱是将野猪皮套在身上,整个一猪八戒成精了。

不过,他这副一脸肥肉黑黑胖胖的样子,倒是很符合运粮官这个人设。平日里近水楼台,看来没有少克扣军中粮草。

见到此人,唐粥也不由得笑了。肥胖的人他见过不少,但是这种胸前一对雄伟比女子还雄壮的人,还真的是少见了。

帐内众人见到运粮官崔绍的样子也是不禁捧腹,后者却丝毫不在意,反而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笑道:“主公不知!军中士卒最是眼毒,若是连我这个整日里和粮草打交道的人,都是一脸菜色。那岂不是摆明告诉大家伙粮草不济吗?

以属下的体格,见了的士卒没有不说属下贪吃多拿的,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人对属下掌管粮草有异议!他们知道,属下能够吃得脑满肠肥,都是主公体恤下属,粮草充足油水多。如此一来,他们这些人才能够有足够的粮食果腹!”

这个歪理被崔绍亲身介绍一番,听起来竟然如此有道理。

唐粥似笑非笑地看着崔绍:“那么说,我军中还有一只大硕鼠了?”

眼见主公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气,崔绍脸上的肥肉吓得一颤,整个人像是一座山一样,带起一片阴影压了下来,张口便嚎啕大哭:“我的主公啊!您可是冤枉属下了。军中的粮草都是有数的,每人每天吃了多少都有定量,还有军中军法司来回巡视,就是给属下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偷拿粮草啊!”

这座两三百斤的大胖子瞬间嚎啕大哭,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中间还有空闲抬头扫一眼唐粥的神色。

“哦?”唐粥故作不知,低头看着这家伙问道:“那为何外面的士卒全都脸有厌色,神思不属?”

表面上是在问话,但是,唐粥心里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不是运粮官的问题了。

听到这个问题,崔绍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随便抹了两把脸,瞬间露出一张贱兮兮的笑脸:“哎呀我的主公啊!这您都不知道吗?我们军中的士卒,不是因为缺少粮草变成这副样子,而是因为水土不服!”

被运粮官崔绍这么一提醒,唐粥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雒阳在此时还属于北方地区,而袁术所在的地区已经开始偏向南方。北方的士卒到了南方来,一时之间水土不服,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传令下去!绝对不允许喝生水,食用营寨以外的东西!还有,立即向冀州派人,让他们送药过来!”

理清原因之后,事情就很好解决了。药物能够解决一部分问题,至于剩下的,则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主公!既然军中发生如此大事,那这攻城之事?”吕布问道,唐粥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押后吧!先将士卒的状况统计出来,然后,你领一万无事的将士守在外面,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挑衅,就给我狠狠地打回去!”

“末将遵命!”吕布领命退出,其余人也纷纷离开。

傍晚的时候,各营各寨发生水土不服的将士人数已经送到了唐粥手中。看着上面那一个个数字,唐粥痛苦地将这文书扔在一旁。

人数已经达到了四成,这战还怎么打下去?

······

汝南,袁术每日里还是在醉生梦死,似乎对于来到眼前的危及视而不见。纪灵等人勉力支撑,才让士卒逃跑的人数减少,总算是保持住五十万的人马总数。

只是,这五十万人马每日里的吃喝嚼用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若是全都向百姓征缴,这个数目绝对能够让他们发狂!

纪灵掌管大量军队,军心不稳的他,只得来找袁术,却被他拦在门外。

“陛下!陛下!我军粮草告急!属下请求进谏!还请陛下现身一见!”

纪灵的嗓子都喊哑了,但是,还没有收到袁术的回复。

在宫殿门外跪了半晌,忽然一个宫奴来到纪灵面前,将一张纸条送到他手上。

摊开纸条,纪灵看了便面色苦笑,因为袁术为他指引的方向指通向一个人:刘备刘玄德!

“陛下莫不是疯了?这刘备一介匹夫,方才来汝南不过三五日,如何便能够解决军中缺粮的问题?这件事情,根本不需要考虑!”

“慎言!”纪灵一个眼神瞪向开口说话的那人,这话即便是真的,你也不能如此直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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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州官放火

汝南地处江河湖水之间,水道通达,本不该有饥馑之忧。但是,最近一年的天象却是十分反常,天大旱,水枯竭,常人皆说这乃是袁术称帝,惹怒上天,因此上天震怒,命汝南大旱,百姓颗粒无收。

这种瘟疫一样的思想一旦在人群之中传播开来,造成的结果就是汝南十室九空,毕竟没有人想要和一个被上天唾弃的君王休戚与共。

每日里逃跑的百姓更多了,这股恐慌的气氛从下到上蔓延都整个汝南,连崇德殿中长伴香花美人的皇帝都惊动了。但是,也仅仅只是惊动而已。整日里醉醺醺的袁术抬一下眼皮便斥退了禀报的宫奴,他是没空理会这些的,挥挥手派遣纪灵抓捕一些闹事的百姓,这事情就算是平定了。

无数人因言获罪,入了天牢,街道之上顿时一清。人言少了,但是,老天爷可不会因为民间的风言风语而改变他原有的轨迹。太阳高高挂在天空,猛烈地炙烤着大地,江河日浅,水落石出。

最终,这一场大旱的苦果显现了出来。军中,缺粮!

纪灵坐在大将军府客厅之中,下首便是刘备和关羽二人,当他将缺粮的问题抛给刘备之后,后者也是立即傻眼了。

“刘将军!陛下将你推荐过来为本帅解决粮草问题,不知你可有方法舒缓如今大军缺粮的危机啊?”纪灵坐在上首,抬起下巴颇为傲慢地看向刘备,根本不讲他放在眼里。

刘备对于这种眼神已经习惯了,他曾经织席贩履,远走边疆,遇到过比这还要苛刻恶毒的眼神。这些,他都能够处之泰然。但是,一旁的关羽却忍不住这种蔑视,盯着纪灵的眼神带着怒色。

当初,关羽便是因为看不惯乡豪行事,才怒而杀人逃亡,如今,见到纪灵如此怠慢刘备,他哪里能忍?

行事之前,他看了眼刘备,作为大哥的刘备见识广博,又有大儒卢植教导,在处事之道上强过关羽和张飞太多。

一阵杀气传来,早就和关羽心神相通的刘备苦笑一声,转头用眼神制止了关羽的动作。以往这种发火撒泼的事情都是张飞来做,但是,如今这事情却落在了关羽身上。这让刘备颇有些不习惯。

关羽观察到刘备的眼色,憋着怒气退后一步立在身后,收敛杀气。

刘备见他知自己心意,稍稍感到些许安慰。二弟关羽今日的怒火其实有些小题大做了,在他刘备面前,纪灵的确有这个傲慢的资格。他乃是袁术老臣,从袁术起兵之时便一直跟随,在前者登基称帝之后也不离不弃。如今,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总揽汝南军事。

而他刘备,不过是武艺好一点,有两个好兄弟,在诸侯之间稍稍有那么一点名气。见识广博的或许知道他的存在,稍微眼皮子浅的,根本不知道天下有这么一号人。

他们在这里,首要的任务就是隐忍,报答完袁术的救命之恩后,便和他两不相干。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刘备这次并没有先报出自己汉室宗亲的身份,在天下任何一位诸侯面前,他这块招牌或许还有一点点作用。但是,在袁术这里,这块万试万灵的招牌也不顶用了。

毕竟,人家造的就是老刘家的反,你再摆弄前朝的身份,不是找死是干什么?没有自己的祖宗加持,区区一个白身刘备,当然也就不能得到纪灵这等位高权重者的尊敬。

面对纪灵抛过来的问题,刘备立即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拱手道:“将军见谅!在下才疏学浅,蒙袁公不弃,收为麾下,督运后方粮草。

这几日管理后方,虽然忙得脚不沾地,但是却依旧不能阻止百姓逃亡。以在下的这点微薄智谋,如何能够为大军解决这粮草问题?还请将军另请高明吧!”

“哈哈!原来如此啊!”纪灵丝毫没有恼怒刘备的推脱,毕竟,这种结果早就在纪灵的意料之中了。见识过刘备战场雄姿的他只是将前者当作一员合格的悍将,并不对刘备抱有任何期望。之所以将他喊来,也只是碍于上命,不敢不从而已。

两人又是一番交谈,纪灵勉强支应着,见到前者有不耐之色,刘备十分识趣地提出告退,然后便和关羽一道从大将军府中出来,结伴走向自己的驻地。

半途之上,关羽一脸疑惑地说道:“大哥明明有良计可以解粮草之危,为何不告诉大将军呢?”

他所说的乃是这几天刘备着手解救百姓的事情,本是仁心仁计,但是,却受到了意外的结果。等到刘备知道此事之时,正是纪灵命人前来相唤的时候。

当纪灵向他咨询缺粮的问题时,刘备几乎都以为自己暴露了,但是,一番交谈之后才发现,原来纪灵根本是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如此,他也就顺势藏拙,并没有将自己的发现说出来。

他没有说出来,但是一旁听两人交谈的关羽却是什么都想过了,于是乎,便有了这一问。

刘备呵呵笑着并不说话,拉着关羽的手臂又走了一段路程,途中被后者又是一顿问询。直到前方快要看到自己驻地所在,刘备这才开口,语重心长地说道:“云长啊!你我在后方干的这件事情,虽然是出自仁心,为救百姓,但是,这举措却将袁术的根基给毁掉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用!”

“那大哥以为何时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哈哈!”刘备大笑两声,然后回头看着赶上来的关羽,笑道:“此时便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弟又不懂了!既然此时便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为何又不将此良计告诉纪灵,让他解粮草之困呢?”关羽一脸迷惑,刘备则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对身旁的二弟说道:“二弟!你我二人来此帮袁术御敌,乃是为了报昔日的救命之恩!

但是,为兄却从未忘记我自己的身份。我乃是孝景皇帝玄孙,中山靖王之后,这大汉朝的宗室。袁术称帝,天下人皆能称颂,俯首称臣,唯独我刘姓宗室不能!我这个计策,既为救袁,也为救民。但是,最终的目的,却是要将这所谓的仲家皇帝给推入深渊!”

刘备的声音像是一阵倒春寒的北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他的眼神更像是一只暗夜中的鹰隼,明亮而深邃。

关羽虽然不知这报恩报仇之事为何混做一谈,但是,他明白自己的大哥既没有枉顾恩情,也没有询私情而忘大义。两者只是一前一后,并没有谁缺席。

“大哥如此作为,恩怨分明,方不失为大丈夫!”赞叹一声,关羽脸上写满了钦佩,若是他来行事,定然是先一刀砍了袁术,再论大义小义。

深深地看了关羽一眼,刘备说道:“二弟!记住,你我乃是汉臣,屈居人下只是权宜之计,我们最终还是要恢复我大汉江山!”

关羽听完虎躯一震,热泪盈眶,直接跪倒在地:“今日弟方知大哥心中之志,从今以后,吾唯大哥之命是从,大哥说扶汉那便扶汉!”

“好二弟!”面对关羽推心置腹的话语,刘备唏嘘一阵,又是一阵叮咛,然后两人这才回到驻地。

大将军府中,等到刘备等人离开之后,纪灵又处理了一阵公务。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从外间来了一人,匆匆跪倒在地,向纪灵禀报了一些他方才探听到的事情。

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过后,大厅之中忽然传出一阵愤怒的大吼。

“刘备匹夫,安敢如此欺我?”

随着一声大喝,一位虎虎生风的将领从大厅之中奔出,手中舞着一杆宣花斧。这大将便是纪灵了,一脸怒火的他气得哇哇大叫,点齐府中人马,立即跨马赶到军营之中,又召集两千精兵,这才匆匆朝着刘备离开的道路追去。

直到刘备大营,纪灵才勒住马缰,命人朝营中喊话,让刘玄德出来迎接。

刚刚回到营中,连屁股还没坐热的刘备火急火燎地来到营门外,见到纪灵一脸怒火,连忙上前施礼,问道:“大将军所为何来,是何人惹得大将军如此生气。说出来,吾让二弟关羽前去取其人头,为将军赔罪!”

“但听将军吩咐!”关羽将青龙偃月刀一甩,带起一阵烈风。

嘶律律!

纪灵坐下的骏马忽然一个激灵,大叫数声,踢踏着步子后退,仿佛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怪物一般。

眼前自然是没有怪物的,有的只是一个大汉手持兵器而已。纪灵骇然地看着关羽,这个红脸汉子浑身散发出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这种感觉,他曾经感受过。

在唐粥手下大将吕布的身上,他感受过更加浓烈的气息,当初,他只是好奇地盯了吕布一眼,被他猛地瞪了回来,然后便感受到如此恐怖的杀气扑面而来。回到营地之后,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想不到,在这里竟然也能够见到这样一位好汉。

本想要兴师问罪的纪灵,此时心思急转,忽然换上了一副面容,走下马来,来到刘备面前,向他拱手行礼。如此礼遇,和他先前在大将军府的姿态大相径庭。

“玄德吾弟!”纪灵上前握住刘备的双手,眼泪哗哗地流下来:“玄德可要帮帮老哥我啊!”

刘备对瞬间转变态度的纪灵有些奇怪,双手托举着后者,将他迎入军营。然后,他才问道:“大将军所说何事,若是刘备力所能及,自然会出手相助!”

其实,在内心,刘备已经知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此时,正是他和关羽所说的时机到了。

果然,只见纪灵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军中如何如何缺粮,袁术又是一位撒手掌柜,全军上下五十万人都在等着吃饭。若是他不能满足这些人的需求,那兵马一乱,则汝南瞬间便会沦为人间地狱。

“玄德!不看愚兄之面,且看在汝南百姓的面上将妙计献出吧!”

纪灵说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备。

“呵呵!”刘备笑了笑,指着军营说道:“大将军说笑了,这军营之中皆是厮杀汉,哪里有人能够想出什么妙计?若是有这妙计,我定然献给大将军!”

纪灵急了,慌忙说道:“玄德莫要欺我?你分明便是有计策?”

刘备睁着大眼睛说道:“大将军可不能平白污人名声,这军营您看在眼中,若是您看出何计策出来,弟甘愿将这计策送给大将军?”

“此言当真?”纪灵问道,心中忐忑一片,这计策究竟是什么他早就知道,只是想要逼刘备说出来,但是,既然他不愿意说出来,那就只好自己将这份功劳抢了!

刘备双手扶住案几,身躯向前探去:“当然当真!”

“好!若是为兄渡过此次劫难,定然与你结拜为异性兄弟,从此之后,生死与共,荣辱不分。贤弟!”

“大兄!”

“贤弟!”

“大兄!”

刘备和纪灵两人一唱一和,似乎是真的要结拜一般。

“时候不早,大将军请!”刘备伸手,请纪灵入军营中参观。但是,纪灵却只是挥挥手:“军营我便不去了,玄德的计谋,我可要现在说出来了!”

“请!”刘备呵呵一笑,坐在一旁安稳不动。

“你在此处驻军,但是却私自放百姓出城,逃望他处。在百姓离开这里的时候,便必须要缴纳一定的出城费,这些银钱乃是以粮草抵扣。而百姓离开汝南,粮草很难带走,于是宁愿将粮草折价换作银钱来当作买路钱。短短数日,你便已经募集到粮草三万石,我说的对不对?”纪灵最后的话是从嗓子里吼出来的,但是,他却依旧眼睛灼灼地盯着刘备。

“唉!”刘备叹息一声,当即拱手说道:“大将军神断无双,刘备甘愿伏法!”

“伏法?伏什么法?哈哈!玄德啊玄德,你这次乃是立了大功了!”纪灵激动地身子颤抖,几欲手舞足蹈。

刘备摆出一副茫然的样子,问道:“在下收受贿赂,私放百姓出城,本是大罪,哪里是立了大功?”

纪灵见刘备还是一脸茫然,不由得心中大喜:“玄德啊!你虽然放走百姓,但是,却为朝廷找到了一条快速募集粮草的路径啊!”

“可是?”刘备面露难色:“若是以此方法筹集粮草,百姓皆走光了怎么办?”

“无事!汝南富庶,百姓数百万,如何会全都走光?而且,我会奏明陛下,留下豪富之家,只要这些富人不动,些许穷困百姓离开并不妨碍大局!”

“弟胆小,还是不敢将此计谋献于君前!”

“哈哈!玄德啊玄德!你还是太谨慎了,既然如此,那此大功我便厚颜窃取了,日后再为你请功!你就在这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吧!”纪灵哈哈大笑着离开这里,心情极为舒畅。

刘备看着袁术离开的背影,摆摆手命人关闭营门,然后这才召来关羽。

“大哥!你唤弟有何事?”

“二弟!你带上营中粮食,追上这几日离开的百姓,将粮草送还给他们!”

“为什么?”关羽不解,刘备摇摇头说道:“你不懂!还是去做吧!”

关羽只得点点头,然后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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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缘由

汝南大营,营中戒备森严,每隔半个时辰,吕布便会带着一队骑兵从营门前溜过,确保没有不开眼的来到营门闹事。

这些日子,军营之中的水土不服者病情渐渐减缓,减掉了沉重的行军任务之后,他们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病情也忽然好转了许多。但是,若想要快速医治,还是要看冀州带来的神医华佗的药方。

唐粥坐在军营之中,这些天他神色不属,忧心忡忡。汝南是袁术起家之地,虽然来时将他的五十万人马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大军忽然出现的病情却扰乱了唐粥的判断。

此时兵无战心,若是忽然遭到袁术的袭击,那结果,唐粥已经不敢去想了!

吕布巡视完一遍营寨,来到大帐内向唐粥汇报情况。军中一切安好,士卒都在调养身体,多亏了及时发现并采取措施,病情在军中并没有扩大,也没有引起士卒的恐慌。

“那就好!那就好啊!”唐粥叹息连连,但是,眉头却是依旧拧成一团。

“主公!这是在担心袁术那边?”吕布挑起眉头,颇为傲气地说道:“不是我小看袁术,他那些兵马皆是土鸡瓦狗,主公若是不放心,我带兵一万前去挑衅,管保袁术那老小子吓得躲进被窝里,连城门都不敢开!”

唐粥皱眉,惹得吕布面色有些不爽地说道:“主公不信?”

“信!我当然信!”前者点头,对于吕布的威名,他是相信的,但是,袁术军中也不是没有明白人,若是如此挑衅,恐怕会被有心人察觉出来。

“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为将者,一举一动,更是能够掌握千万人的生死,故不可令敌知其心意。虚则示之以实,实则示之以虚,长则示之以短,短则示之以长。”

说完一大通理论性的东西,吕布却并不买账。他当年带领兵马纵横草原的时候,从来没有读过兵书,一样将那些自称名将的家伙打得哇哇乱叫,哭爹喊娘。

“所以?”他身子向前一倾,问道:“主公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要示敌以弱,从明日起,将军中防护撤去,引诱袁军来攻。若是袁术来攻,你便带兵前去将他们痛打一顿,然后再继续挑衅!”

“若是袁术缩在大本营里不出来怎么办?”吕布带着颇有些轻蔑的语气,仿佛对袁术不屑一顾。

听到这个问题,唐粥呵呵一笑:“若是他不出来,那我们就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

唐粥说得十分郑重,但是吕布却是一头雾水。变化,什么变化?

“主公!”两人正说着,外面荀攸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唐粥呵呵一笑,指着他说道:“这不,变化不是来了吗?”

吕布转头看向走进来的荀攸,只见他匆匆一拜,说道:“启禀主公!好消息!好消息!”

“袁术老贼,如今真是自取灭亡!”荀攸面色兴奋,一向沉稳的他都变了脸色:“今日属下得到消息,袁术采纳手下大将纪灵提出的计策。原先全面封锁百姓离开汝南,如今只要百姓交纳一定的买命粮,便能够离开汝南,逃生而去。如今,汝南城内百姓群情激愤,纷纷怒而弃粮出城,如今,官道之上,车马百姓源源不绝!”

“哦?”唐粥有些惊奇,抬头看了吕布一眼,后者拱了拱手说道:“主公放心!我这就放出去斥候,前去打探消息,防止这些百姓之中藏有敌人。”

吕布说完便出去布置,大帐之中只剩下唐粥和荀攸两人。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唐粥心中独自思量。他虽然将吕布派出去,但是,心中其实已经相信这不是一次袁术施展的军师谋划,而是真的放百姓出城。

只是,若是此事为实,唐粥心中反而更加不安:“公达!汝南百姓离开,需要交纳买命粮,具体需要交出来多少呢?”

荀攸没有想到唐粥的关注点在这里,沉吟一会儿说道:“具体数额不等,小户人家基本上带走口粮之后,剩余的粮食便够交纳买命粮,但是,中等之家却要将半数家产交出去。至于那些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袁术并没有放他们离开的意思!”

呵呵!这倒有意思了。将中下人家赶出汝南,只留下富户,袁术这是想要将钱财全都留在自己手里啊!

叹息一声,唐粥扶额说道:“袁术营中有大才啊!竟然给他想出这种死中求生的法子来!”

“可是,这法子却是先伤己,再伤人,饮鸩止渴,必不能长久!”荀攸此时也明白了这个计策的险要出,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长久不长久另说,至少这个计策给垂死的袁术吊了一口气。只要在这段时间内将我等攻破,那他前面牺牲的那些就全都值得!这是破釜沉舟之策!够狠!如今,我不得不认真对待袁术这个家伙了!能够成为袁氏家族推出的继承人,看来的确是有其真才实学的!”

唐粥叹息,这副破釜沉舟的样子,光是听起来就足够威慑敌人的了。还好,军中都是粗糙汉子,没有多少人知道什么是项羽,什么是破釜沉舟。

“那件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荀攸微微拱手,说道:“此人顽固,虽然听到袁术采纳纪灵的计策之后气得吐血昏厥,但是却丝毫没有向我等投诚的意愿。怕是,非一两日能够说动的!”

“唉!算了!此事就听天由命吧!我等虽然打着朝廷旗号,但是却没有真的让那些士子归心。汝南离去的大儒名士有多少,一路之上却无一人前来军中投效,似路龄这种人,还得等到形势明朗之后才能够让他们慢慢依附过来。相信他也看到这条计策的狠毒之处了,因此如今还将希望寄托在袁术身上。只要他们败上一场,事情就好说了。”

······

汝南,宰相府。

路龄躺在卧榻之上,身旁是面色悲戚的家人子女,在另一侧则是一位医者。

众人全都看着医者,只见后者诊断之后说道:“路公并无大碍,只是气急攻心,修养一段时间就好!”

听到这个诊断,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好了!成儿去送一送先生,其余人也各自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这么多人,闷得慌!”路龄缓缓睁开眼睛吩咐,惹得医者受宠若惊:“岂敢劳烦公子,老朽这就告退,路公安歇便好!安歇便好!”

路龄叹息一声,看着面前的医者问道:“先生是否也打算带着家小离开汝南?还望先生实言相告!”

医者脸色惶恐,连连摆手:“路公见谅!家中老母生急病,在下不得不回乡照料,从此以后便在老家行医看病,造福乡里了。”

路龄微微抬首,看了看惶恐的医者,无力地挥挥手,说道:“先生既然着急归乡,便当速走。我让成儿持我名帖,为先生打通关隘,今日便可直接离开,先生放心便是!”

“多谢路公!”医者被路家公子路成带着离开,其余人纷纷离开,房间之中只剩下路龄的老妻洪氏。

“老爷!今日为何如此气急攻心,竟然以至于吐血了?难道真的是因为陛下今日的计策吗?”老妻洪氏和路龄相濡以沫,早就心意相通。她知道丈夫心向袁氏,但是为了袁氏基业而吐血,这种事情不像是他能够做出来的。

多年的了解,路龄也知道自己瞒不过洪氏,顿时长叹一声说道:“今日我吐血,不完全是因为陛下采纳纪灵匹夫的计策。虽然他的计策有伤国本,但是,这国本呵呵······我之所以会如此动怒,乃是因为受到了一个消息。

当年,我有一好友,他为人洒脱,才学无双。只是,因灵帝发起党锢之祸,所以多年漂流在外。我与他乃是知心好友,当初我曾听说他要回乡,曾经极力邀请他来汝南。

后来,天下大乱,他带着一家人来寻我,我却不在朝中。陛下命他为一地太守,却让他孤身一人赴任。我得到消息之时急忙命人将他请回来,但是他却执意要在当地执政。今日,我得到消息,当地的世家叛乱,已经将他给杀了!”

“啊!想不到竟然是如此!”洪氏叹息一声,拍了拍路龄的手,没有说什么。

手拍到一半,洪氏忽然惊叫一声,喊道:“老爷你所说的那位好友,莫不是泰山郡的那位公子?”

“唉!不错!”路龄长叹一声,闭上眼睛不言不语。

洪氏听了,泪流满面,哭泣道:“他家中还有三个孩子,他们难道也一起?”

“当时叛乱发生,他独自一人吸引了叛军的注意力,那三个孩子,好像是趁乱乘马车出城去了。人海茫茫,如今也是音讯全无,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路龄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汝南城外,一片荒草地上,一匹骏马正低头吃草。远处一群百姓缓缓经过这里,赤红色的马儿抬起头看了一眼,见他们并无恶意,便低下脑袋继续吃草。

马车之中,忽然探出一张素白的小脸,满是灰渍的脸上,带着一种不符合此时年龄的成熟。他手中是一柄剑,剑柄之上染着血。

他挣扎着坐在马车前面,将长剑拿在手中,远处,一群不怀好意的汉子看到这一幕,面带犹豫地离开了这里。

乱世之中很多人都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对于这样的一个持剑的少年,谁也不愿去招惹他。

眼见那些觊觎自家马车的家伙全都离开了,少年这才大口喘息,背靠在马车之上,整个人仿佛要虚脱一样。

面对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他突然想要哭。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哭。不仅仅是哭泣会给自己招来祸患,还因为自己的两位姐姐如今也是同样孤独无助,自己需要撑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四野茫茫,少年心中的迷茫更甚。一路之上,他都是躲避着追兵,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这里。但是,他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至于向路人问话,显然也不是一个好主意。

呆了半晌,马匹吃饱喝足,然后便开始缓缓上路了。

少年选的是和众多百姓相反的方向,那里的人更多,也更加安全。对于自己这一家人来说,人多的地方不一定安全,但是人少的地方一定死得快!

“小二!”马车之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少年猛地将马车放缓,回头轻声道:“怎么了?阿姐!”

“没事!”马车之中没了声音,少年回头,用力地甩了一下鞭子,赶车马车,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泪水不自觉地流下来,想到自己的叔父为了救自己几人,孤身一人面对群狼,他心中就一阵阵钻心的痛。

“慢着!你是什么人?”少年失魂一样赶着马车,不知不觉面前已经被几名骑兵给拦住了。

这几名骑兵,眼神打量着这辆奇怪的马车。这些天的马车百姓什么的他们见多了,但是,这些人全都是离开的。像这名少年一样赶着马车往回走的,却还是第一次见。

少年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几名骑兵,紧紧握着自己手中的长剑。

“哈哈!娃娃!我劝你还是不要动你手中的长剑,我们这里随便一人都能将你杀了。还是收起你的武器为好,我们不会为难你的,只是想要打探一下你的情况!”

少年此时才发现这些骑兵乃是穿着军服,似乎军纪不错,对于自己也没有生出什么劫掠的心思。

当下,他便拱手问道:“敢问几位,这里乃是何处?我等和家人一起出来逃难,中途迷失道路,跌跌撞撞来到这里,还请几位告知此地为何处?”

几名骑兵绕着马车观察一番,然后相互点了点头,少年顿时松了一口气。

忽然,为首的骑兵却忽然指着少年手中的那柄宝剑问道:“你既然说你是逃难而来,那你手中宝剑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少年神色一慌,低头看着宝剑,果然上面还有血迹。

“这······这是”

“若是说不出来,你可是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少年变色,看着眼前的几名骑兵,眉头微微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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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重逢

少年一脸疲惫,尘土在他脸上积累了厚厚的一层。面对数名如狼似虎的骑兵,他知道敌我力量太过悬殊,不能强行突围,应以虚与委蛇为上。

汗水像是黄土高原上的大雨,在脸上冲开一条条深深浅浅的沟壑,露出原本粉嫩的小脸。这副滑稽的样子,颇为搞笑。

眼前几名骑兵见到少年如此激动,顿时脸色沉了下来,微微退后,隐隐做出拔刀的动作。只要这少年不能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他们就要将这辆马车扣押。

“呵!”少年突然一声轻笑,将宝剑扔到一边,然后抬起自己的左手,拉开上面的麻布衣衫。原来,在这衣衫下面,一道狰狞的伤口翻卷着,血迹沾染了一大片。

“几位官爷无需惊慌,这剑上的血迹乃是小子贪玩摆弄宝剑之时不小心伤到自己了!这佩剑乃是家兄之物,我也只是为保小命,强自装作一副剑术高手的样子,其实根本连提剑杀鸡的胆子都没有!”

“哈哈!”几个骑兵松了口气之余纷纷大笑,其中一人指着少年的狼狈样子说道:“看他这样子,我便知道这是一位没见过血的小郎君,怎么可能会提剑杀人呢?”

误会解释清楚了,少年便要驾车离去,他现在只想要离开这里入城。

谁知,他方才拉动缰绳,便被骑兵给拦住了去路。

面对一脸迷惑的少年,骑兵好心提醒他:“小郎君看到那些离开的百姓没有?”

“正要请教官爷为何这些人要离开城池,常言道人离乡贱,他们这样大包小包背井离乡是为哪般?”

骑兵打马转了一个圈,指着远处的城池说道:“小郎君不知这城中之事,我等乃是朝廷天兵。这袁术逆贼犯下大罪,和侯帅大军三十万与其对峙,如今双方势如水火,大战一触即发。小郎君若是无事,还是远离这是非之地为好!”

“哦?”少年露出一副明悟的表情,但是,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指却狠狠地刺进了掌心之中。他怎么能不知道这里的战事,正是因为这所谓的和侯出现,他叔父才会被见风使舵的世家给杀死。而他也流落到了这里,想不到,兜兜转转一圈下来,所有的罪魁祸首都在这里了。

“既然是和侯围城,为何又会有如此大量的百姓逃离呢?袁贼难道不知道失了百姓自己便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吗?”少年有些疑惑,袁术不可能如此不智,这其中定然是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果然,骑兵露出一副讥讽的笑容,指着远处的城池痛骂:“这袁贼如今只顾在宫室之中享乐,一切大事都交给大将军纪灵决断。这纪灵听信城中一员将军的计策,好像是一位叫作刘备的家伙,他献计放出百姓,但是必须捐赠粮草才能获得出城的资格。这下子,汝南城中百姓大半逃走,剩余的便是那些家大业大的富户还没走了。”

“原来是他!”少年心中猛然浮现出一道面白和善的身影,对于这道身影,突然生出了好感。

“小郎君还是快些跟随那些百姓一同离去吧!免得战火一起,伤到自己和家人就不好了!”骑兵还是心善地提醒了一下。

不过,少年却露出一副难色:“多谢官爷告知了,不过,在下亲人在城中,若是不投靠他们,我等在这流民之中,恐也难以活下去。”

骑兵脸色转了转,最终还是叹息一声:“好!既然小郎君已经打定主意,我等也不好拦阻,不过,进了城,再出来就难了!”

少年脸色现出一阵纠结,但是看了看身后的马车,还是决定要进城。

骑兵见他心有所忧,也就放他离开了。

马车慢悠悠地向着城池的位置驶去,不疾不徐。少年一脸阴沉,已经在想着如何进城施为了。

走了不到一刻钟,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地面轰隆隆震颤起来。

少年脸色一变,便知道是骑兵又赶了过来。

听到声音,他也不慌,将马车一停,转过一个弯,笑呵呵地等着追兵到来。不过,他脸色不变,但是,心中却是已经翻滚了起来。脑海之中不停地将方才的经历过了一遍,似乎是没有任何踪迹泄露自己的身份,而且,这些骑兵自称是朝廷兵马,应当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才是。

不过,他回头看了看马车,又将满是灰尘的长剑取过来,握紧剑柄。

一阵烟尘过后,方才的那名骑兵带着数人来到了少年面前。

见到少年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们皆是苦笑:“小郎君不要如此激动,我等不是恶人。来此,只是有一事请教!”

“官爷有何事便直说!”少年脸色笑嘻嘻,但是手中的长剑却是丝毫没有放松。

只见骑兵朝着马车一拱手,问道:“在下奉命,敢问车内可是昭明与昭蕙两位姑娘?”

“啊!”车厢内传出两声惊呼,少年更是一脸惊愕的神色。

骑兵听到车厢内的惊呼,便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了。见少年一脸愕然,于是便解释道:“小郎君不必忧虑!我等来此,乃是奉和侯之命。方才你们离开之后,和侯巡视而来,听了我等的回报,便猜测小郎君可能是旧识。还说若是真为旧识,车内当有两位姑娘,因此命我前来问询。

既然是两位姑娘无疑,还请小郎君和在下回转,一起去见和侯!”

骑兵说的斩钉截铁,根本不给少年反对的机会。一挥手,几个同伴便将这马车包围起来。

少年露出一脸苦涩,他涩着嗓子看了看骑兵的动作,说道:“小子能否问一问家姐再做决策?”

“哈哈!小子!你的好运来了!想问什么就尽管问,但是,你今日却是一定要和我们走一遭的!”

少年回头,打开车帘弯腰走了进去,然后便见到两位有些惶恐有些娇羞的姐姐。

“阿姐!这和侯,我们认识吗?”

昭明脸色带着一抹红,点了点头,说道:“当初二叔带着我们来此时,你昏迷不醒,路途之中正好遇见这位和侯,当初,便是他和那位刘将军一起将贼人赶走的!”

顿了顿,昭明又继续说道:“他是个好人!可以信任!”

少年苦笑连连,想要问一问姐姐昭蕙,却见她也是朝自己点点头,便无言地退出了车厢。

来到外面,少年迎面便撞上了一副早知如此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三国封神系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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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家宴

马车晃晃悠悠,在春风中兜兜转转,两边的景色接连转换,令车内的人心生倦意,放下帘子。

直到天色黄昏夜幕降临,这辆马车才来到最终的目的地。

期间,唐粥一直拉着孔明的小手说话,一会儿说起他们家在兖州的旧事,一会儿聊起天下形势,评点天下诸侯。对于这位天下闻名的和侯,诸葛亮有些惶恐,又有些激动,想要将自己的信念兜售给对方,但是却总插不上嘴。

渐渐地,他也就没了这个心思,只是静静地听着对方的言语。

唐粥一副挥斥方遒的样子,将天下诸侯挨个点了个遍,但是,双眼无神的诸葛亮却对这些兴致寥寥。每每在唐粥停顿之时,他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来。有时候,双方都知道他们将要说什么,这个时候说了不如不说。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侧耳倾听着外面悠悠转动的轱辘声。

忽然,吱呀一声,马车稳稳地停住,外面由骑兵充当的车夫说道:“启禀主公!大营到了!”

唐粥在车内嗯了一声,依照规矩,车马进营是需要查验的。但是,既然他这位主公坐在车内,这一项便可以免去了。

他掀开帘子,一脚将赶车的骑兵踢下去,自己坐在车头,后者笑嘻嘻地滚到一边去,还贴心地跟着马车亦步亦趋。

车马进了大营,立即有一群人前来拦路。唐粥抬头一看,前面正是一脸阴沉的荀攸和吕布等人。看来这驾车的任务自己是不能继续胜任了,唐粥回头言语一声,然后转头挥挥手,让他们将道路放开。

只停了一瞬的马车,又继续晃晃悠悠地进了大营。

唐粥将马车赶到营中后,便又将赶车的任务交给了一旁随时准备接手的骑兵。马车内,诸葛亮挑开一侧的车帘,放眼望去,只见入目所及,皆是黑乎乎一片。灯火闪耀之处,则是强壮的士卒在镇守巡逻,整座大营之中寂静无声,气氛森严。

看了一会儿,见看不到什么,诸葛亮便将帘子放下,继续坐在马车中。

这边唐粥一下车,周围的将领便围了上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主公犯错,他们不好直说。但是,有人却率先发难,只见荀攸上前拦住唐粥质问道:“主公外出巡视,只说一二时辰便回,为何会耽搁如此长的时间?主帅离营,群龙无首,此乃是兵家大忌!在这期间,若是出了何事,主公悔之晚矣!”

说完,荀攸低头拜下,在他身后的众多将领也是纷纷跟随。看着这副场景,唐粥颇有些尴尬,上前扶起荀攸等人说道:“诸位放心,我心中一直惦记着众多将士,不会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此次,我外出巡视,也是见到旧识之后便直接回来了,是道路难行,这才耽搁下来!”

众多将领见主公找了个借口,本身也安然无恙,再三保证不再如此行事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收整兵马便各自回营。吕布拱拱手也去布置防务去了,霎时间,身边众人全都消失,只剩下一人。

这剩下的一人便是荀攸,被人都走了,他却没有离去,眼睛直勾勾盯着唐粥问道:“主公方才这话可以骗得了别人,但是却骗不了属下。这一路之上,斥候早就走过无数次,道路虽然有些破损,但是也算平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消耗如此多的时间。

属下不敢问主公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只是请求主公在行事之时多为这三十万大军想一想。而今营中还有无数将士瘫倒病榻,主公若有闪失,这三十万兵马将来怕是十不存一!”

这话说的唐粥有些脸色讪讪,幸亏周围没有其他人在。否则,自己这面子往哪里放?

拉过荀攸,唐粥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公达这可是冤枉我了!今日之事的确如我所说,即便有错,那也是路上耽误的时间多了些。”

只说了这么多,唐粥也就不多说了,至于荀攸如何体会,他是不管的。

对于这种说法,荀攸自然是不信,带着一脸狐疑之色跟着唐粥,后者也不在乎,直接朝着自己的大帐走去。走了半晌,迎面忽然来了一名骑兵,正是这一路上赶路的那位。

看到此人,荀攸顿时眼神一亮,主公他无法诘问,难道这小小兵士他也奈何不得吗?于是,他放弃跟随唐粥,转而向这位摆出英勇之色施礼的骑兵招手。

方才送走主公,这名骑兵便诚惶诚恐地来到荀攸面前,带着媚笑弯腰道:“军师有何事要在下效劳?”

荀攸脸色淡淡,开口道:“我只问你,今日路上为何会耽搁如此长的时间?若非我拦阻吕布等一干悍将,他们差点带兵出营去和袁术决战。大战一起,以我军如今的战力,结果如何你不会不知道吧?”

“军师赎罪!今日路途之中,的确如主公所说,乃是一路走来。只是······只是······”骑兵脸色大囧,汗水一时间便流了下来。

“只是什么?”荀攸见到对方如此应对,心中一动,便知道其中果然有隐情。

“只是主公似乎是要和马车之中的两位姑娘畅叙幽情,所以上路前特意吩咐我,不到天黑不能回到大营。因此,属下才在路上耽误许久,直到天黑才回来。”

荀攸听了这句话,顿时面色一愣,然后脸色迅速转红。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朝骑兵说道:“今日之事,必须保密,若是营中有人说起什么闲言碎语,我唯你是问!”

骑兵挠挠头,一脸疑惑地点了点头,主公一路上就是和他们姐弟说着话,这难道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吗?不过,既然军师如此说了,那自己就要守口如**了。

荀攸摆摆头,背着手离开了,言谈之中还喃喃自语,说什么女色祸国。

回到军营之中,唐粥便举行了一场家宴来为诸葛亮姐弟三人接风。唐粥带着燕月蝉这个小妮子出席,本来只是一顿普通的宴会,但是,她却将自己打扮地花枝招展,用一袭披风裹了来到大帐之中。

她见了昭明昭蕙两姐妹微微一笑,便自觉将两人拢到身边,热切地谈了起来。在言谈之中,她不自觉地将话题引到昭明昭蕙姐妹俩身上,意图探明两人的家世。

在她眼中,这两个小姐妹一定是唐粥为自己寻找的妾室,她作为大妇张宁安插在这里的眼线,必须要把好这一关。不能随便让什么狐媚子都进来,她要对昭明昭蕙这两人严格审查。

不过,昭明昭蕙两人一向性子柔弱,又加上身世悲惨,被燕月蝉问了几句之后,连她自己面对那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神,都不好意思再继续下去了。

唐粥在一旁只顾和诸葛亮说话,也没有注意到这里。等到他将视线放在这里时,只见燕月蝉拿着小帕子,不停地抹眼泪,显然对昭明昭蕙两人的身世十分感怀。

见她们几人如此,唐粥又是一叹,转头看向座中的诸葛亮。

“孔明有大志向,但是如今年纪尚轻,还未长成,不如我来安排你去荆州,大儒蔡邕在当地开学授徒,你此去定然能够大放光彩!待得学识充足之后,便来朝廷效力,定然能够博得一世盛名。”

唐粥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这是他在第一眼见到诸葛亮的时候便打定的主意。而且,他选的地方也是有考量的。荆州是天下各州之中战乱较少的地区,无论是当初的刘表还是后来的黄巾,在荆州都没有大规模的动荡杀伐。

加上蔡邕在当地开学,听说笼络了一群无意庙堂的大儒,每日里讲经说法,好不热闹。若说此时学术氛围最为浓厚的地方是哪里,定然是荆州无疑了。

灯光下,诸葛亮神思哀伤,仿佛没了主意,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身板,拱手叹道:“多谢和侯!我家与荆州牧刘表先前有旧,又与士族蒯家交好,若能去荆州安家,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唐粥看着诸葛亮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叹息。无论将来的千古丞相有多少光辉,如今他只是一个孩子罢了。刚刚经历丧亲之痛,如今能够应对自如,已经是不简单了。未来,他还需要蛰伏很长一段时间,丰富见识,增长学问,等到卧龙长成的时候,或许天下已经平定了。到时候,自己给他一个丞相之位又如何呢?

“既然如此,你们便在营中休息一两日,不要乱走。三日后,我便命人将你们送往荆州。”

又是一番宽慰之后,唐粥见到诸葛亮三人的兴致都不高,一路上车马劳顿,如今早就是强弩之末了。诸葛亮还能顶着倦意和自己对话,但是,对面的昭明两姐妹早就哭倒在燕月蝉怀里了。

见到他们如此,唐粥一挥手,这顿宴会便早早结束了,诸葛亮三姐弟也被送去安歇。

站在大帐外,唐粥目送燕月蝉将诸葛亮三姐弟带着去歇息。他抬头看看天空,只见黑夜之中,被誉为北辰的那颗星星黯淡无光,仿佛正象征着此时的大汉皇室。

他正抬头看着星星,却忽然听到一阵阵的抽泣声,低头便见到送人回来的燕月蝉眼睛红红地看着自己,她带着眼泪,声音沙哑地问道:“今日为何这么久才回来?”

“哦!是路上······”唐粥刚要将今日给荀攸等人的说辞再重复一遍,便见到燕月蝉一副你敢继续说我就哭给你看的表情。

这小妮子跟昭明昭蕙两姐妹谈了一番,泪水早就流了半天,如今才堪堪止住,双眼像是一对盛开的深红色桃花。见到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唐粥叹息一声,人家哭是因为经历悲惨,但是,燕月蝉哭纯粹就是属于扮可怜博同情了。

“好了!我告诉你实话还不行吗!将你那副样子收起来,我的小蝉儿就该巾帼不让须眉,总是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听到唐粥这样说,燕月蝉顿时破涕为笑,一把抓在唐粥肩膀上,带着一股柔糯的声音说道:“可是,我发现会卖惨的女人好像活得更舒服一些。我当初若是会哭上这么一通,或许今日的身份就不一样了呢?”

“咳咳!”唐粥猛烈地咳嗽了两声,立即将话题引开,“你有没有觉得孔明这孩子有什么问题?”

一提起孔明,燕月蝉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说道:“我听昭明两姐妹说了,这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不过,他以前可是个皮猴子!可怜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我听说,他家中父亲去世,如今只剩下大兄在家侍奉老母。他们本来是跟随叔父前来这里生活,但是,却想不到竟然沦落成了孤儿。”

说到这里,燕月蝉又擦了擦眼睛,这次是真的悲从心来,同情心爆发。

“是啊!”唐粥感慨一声,“成长有时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孔明转变如此之大,说明他的心智开始成长了。而我之所以在路上故意耽误这么久,就是为了防止孔明窥探我营中虚实!”

“呀!这我就不懂了,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再说,你也说他是心智成长,又不是与你为敌,你这么小心谨慎干什么?难道我们三十万大军,还怕这样一个孩子吗?”燕月蝉瘪着嘴,显然是为孔明鸣不平。虽然相处时间尚短,但是,她已经从昭明两姐妹口中的叙说中,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懂事的孩子总是惹人喜爱,更何况是经历了如此悲惨的经历之后呢?

唐粥苦笑着摇摇头,他也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可是,他望了望眼前的一片黑幕。在远处,在袁术的大本营之中,那里不仅有五十万兵马,还有一位和孔明息息相关的人!刘备,刘玄德。

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面对这一对千古君臣,谁知道缘分会不会再让他们重聚呢?

虽然目前来看,可能性不大。但是,思维的惯性,却让唐粥对此事怀有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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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小二夜遁逃

夜凉如水,春日的寒潮还未散去,夜半之时的寒冷不停让人思念那温暖的被窝。

一顶小小的帐篷之中,诸葛亮猛然睁开了眼睛。一束明亮的光芒从他的眼睛之中射出,将小小的帐篷尽数收入眼底。

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卧榻,案几,还有一盆快要熄灭的炭火。

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他掀开温热的被褥,起身穿好送来的衣物,这是一套军中的普通服饰。他原先的衣物已经被拿去浆洗,现在只能穿这个了。

他收拾起衣物,然后挑开帘子。清冷的空气猛然涌进胸腔内,他觉得精神顿时一震。

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巡逻的士卒不时举着火把走过。

在他大帐之外,有几个把守的士卒。不远处,那里便是唐粥自己的寝帐。

“小兄弟!现在时辰还早,不到起身的时候,还是回去多睡一会儿吧!”守门的士卒显然是知道这位乃是和侯的贵客,好心提醒。

军中法度森严,尤其是在大战期间,作息都有严格规定。此时不到时间,自然不能让人员随意走动。

诸葛亮穿着军服,和这些士卒的关系一下子就贴近了不少。他呵呵笑着,解释道:“小子睡不着,不知能否出去看看?”

把守的老卒显得十分为难,诸葛亮又继续说道:“那些人是干嘛的?”

他指的是一群前去取水的士卒,他们担着木桶,依次排队。

“那是取水的伙夫,他们要为大军准备一日三餐,自然要早早起床生火烧饭!”老卒解释一番,希望打消诸葛亮外出的心思。

后者点了点头,然后便说道:“这位老伯,小子一夜倦怠,不知能否借用一点清水来洗漱?”

“只要小兄弟不要离开这里,这水啊,老伯我就为你去取!”老卒晃荡着离开这里,诸葛亮身边还剩下一个守卫,他对着这个稍微年轻一些的守卫说道:“这位大哥!那老伯一人前去取水,他年老力衰,不如我前去帮一帮他吧!”

“这万万不可,小兄弟乃是贵客,岂能劳烦你亲自动手!我去帮忙就行了,小兄弟还是在帐中等待一会儿吧!”

老卒正在向取水的士卒讨水,忽然便听到身后一人轻笑,回头却见是和自己一起把守的家伙来了。

“你来做什么?”

“嗨!这还不是那小兄弟担心你人老,让我来帮你一帮!”

“呵呵!这小兄弟乃是读过书,知道尊老敬老的,哪里像你们这群人一样,净惹老夫生气!好了!你在这里打水,我去看看热粥好了没?”

等到老卒两人忙活完,回到诸葛亮的寝帐之时,却发现那里早就人去帐空,哪里还有人影?

······

天色还未大亮,唐粥便听到自己帐外一阵吵闹的声音,正要问询,却忽然发现这声音停止了。

等到天亮起身之时,唐粥来到帐外一看,只见荀攸已经站在这里许久了。

看他一身湿气的样子,显然已经在这里等了不少时间了。唐粥眉头一皱,将他唤进来,“说吧!又发生了什么事?”

荀攸脸色一苦,说道:“启禀主公!属下无能,昨日您带来的小兄弟,不见了!”

“什么?”唐粥悚然一惊,抬头瞪着荀攸问道:“什么叫作不见了?他是被人劫走,还是自己溜走,你一句不明不白的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三十万大军环绕,竟然还能叫一个少年离开。是不是等到袁术派人来取我人头的时候,你们也是如此后知后觉!”

“属下该死!”荀攸立即拜倒:“从把守的士卒到守营的将领,我已经命人前去一一盘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唐粥摇摇头,眉头皱得更深了:“此事昭明与昭蕙两人知晓吗?”

“两位姑娘暂且还不知晓此事!”

“去将燕姑娘唤来!”唐粥吩咐道,很快,燕月蝉便来到了这里,他一身劲装,来到此处见到荀攸一脸苦涩,唐粥也是面色肃然,顿时收起嘻嘻哈哈的样子。

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她来到唐粥身边,悄声问道:“怎么了?难道是袁术打过来了?”

摇摇头,唐粥叹息说道:“不是!是孔明不见了!”

“啊!小二他怎么会不见了,难道是什么人要加害于他?他们可是一路躲着追兵来的!”燕月蝉惊呼,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不可能!什么人能够在三十万大军之中来无影去无踪将小二带走,此事还需要调查。你先去稳住昭明两人,暂且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哦!”燕月蝉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这里。在唐粥身边,她感到一股浓重的压力,这让她非常不舒服。

燕月蝉离开后,又过了一会儿,荀攸才将整件事情调查清楚。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唐粥没好气地说道。

荀攸于是展开卷宗,看了一会儿才说道:“主公!诸葛兄弟是自己离开的,据把守的老卒说,诸葛兄弟先是将他们两人以打水的名义调走,然后自己也离开了。”

“军中守卫森严,他能到哪里去?”

荀攸脸色奇怪地看了一眼唐粥说道:“诸葛兄弟在老卒两人离开之后,借口帮助老卒打水,去了打水的地方取了打水器具?一路上士卒盘问皆是如此回答,因为他是主公的贵客,所以没有人拦阻。”

“那他又是怎么离开大营的呢?”唐粥揉了揉额头,诸葛亮不愧是诸葛亮啊!这一手虚虚实实玩得是真溜!

荀攸躬身,眼皮子跳了跳,说道:“他说他姐姐深受主公宠爱,不能用营中井水洗漱,需要用营外河水,所以就独自一人前去打水去了!”

听了这个离开的理由,唐粥有些哭笑不得:“那你们就任由他一个少年直接离去了?”

“士卒都看不惯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所以就无人愿意护送他前去打水!”

“唉!”唐粥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如今探明他向哪个方向去了没有?”

荀攸面色难看,说道:“士卒已经在河边找到打水的木桶,但是,人却不见了!这一路之上,百姓稀少,恐怕难以追踪到诸葛兄弟的下落!”

“好了!下去吧!”唐粥叹息一声,大帐之外,天光大亮。他眼神看着渺远的天空,那里一轮红日正在缓缓升起。

看着这明亮的阳光,他喃喃自语:“孔明啊孔明!你究竟去了哪里呢?希望不是最糟糕的那种情形吧!”

用早膳时,燕月蝉一脸怯怯的样子,身后跟着昭明昭蕙两姐妹来到这里。

见到她们三人,唐粥心中哀叹一声,自己怎么会让燕月蝉这个傻妞去稳住昭明两人呢?看起来燕月蝉是比较精明的那一个,但是,唐粥心里却是清楚,若是真的来一场宫斗剧,燕月蝉绝对是被吞地渣都不剩的那个。

“你们来了!”唐粥招呼一番,让她们三人落座。

燕月蝉丝毫不客套,直接坐了下来,但是,昭明昭蕙两人却是一脸肃然,在唐粥面前盈盈拜倒:“小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请和侯直言相告,我等姐妹感激不尽!”

昭明昭蕙没有哭,一双眼睛红红地看着唐粥,令后者都有些不敢和她们两人对视。

“孔明他,不是失踪了!而是自己离开了。”

唐粥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昭明两姐妹,然后静静地看着她们两人。

“多谢和侯告知!”昭明两人听完之后,向和侯施了一礼:“既然小二已经离开这里,我等也不好多作打扰,还请和侯将我们二人送去荆州,我们要在荆州等着小二!”

“啊呀!”燕月蝉在一旁惊叫一声,捂着嘴巴说道:“你们两人去荆州怎么成?如今兵荒马乱的,你们两人去了荆州如何生活啊?”

昭明脸色白了白,咬着嘴唇,一丝殷红的血液从嘴角滑落:“这就不劳和侯姐姐费心了!当初叔父躲避党锢之乱时,交游天下,曾与荆州蒯家交好,我与荆州蒯越订有婚约,我们到了荆州之后,自然会去向蒯家求助!”

听到这番话,燕月蝉的小嘴已经长得不能再大了。唐粥对于昭明的心意,她这个旁观人看得一清二楚,但是,想不到昭明身后竟然还背负着一纸婚约!

听到这个消息,唐粥也是脸色变得煞白,眼神之中怒火熊熊。但是,对上那一副柔弱中带着一股坚韧的娇躯,他满腔怒火全都化作无奈和挽留。

“荆州蒯家,好一个荆州蒯家!”

他看着面前的昭明,但是她的眼神似乎没有变化过,将方才的话语再重复了一边:“请和侯将我等送到荆州!”

“你当真要去不可吗?”他问道,但是,话语之中却带着一丝挽留。

昭明一双坚毅的眼睛古井无波,她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心中都在滴血。但是,她还是要离开。

二弟已经离开了,她知道这个弟弟为何要离开这里。在来的路上,她就发现弟弟的不对,后来他们曾经有过一次深谈。

那一次,弟弟对她说了很多,她不是很懂,但是,她却听懂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一家之所以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天下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个残破的模样,一切的根源就在眼前这个男人。

是他挑起天下大乱,又是他掳走二帝,以致天下群龙无首,还是他,在乱世之中要重整山河,完成自己的野心。

弟弟不愿留在这里,是因为他将叔父的死也归咎在这里。

她当然不认同这一点,但是,如今她的弟弟做出了选择。她,也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这是一场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对峙,以昭明昭蕙两人的身份,唐粥可以随意拿捏两人。但是,事实上,却是唐粥低头认输了。

“既然你们要走,就快些走吧!一旦大战一起,连我也护不了你们了!”唐粥挥挥手,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小女子多谢和侯!”昭明和昭蕙两人行礼,然后离开了这里。

大帐之中寂静无声,燕月蝉端起面前的热粥,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同时抬头偷偷瞄着唐粥的脸色。

只见他脸色狰狞,案几都快被他抓烂了。

“啊!”当燕月蝉将最后一口热粥喝完的时候,唐粥猛地一拍案几,莫大的力道瞬间穿透案几,将它震得四分五裂。

叮当!

一块碎木屑飞到燕月蝉耳边,被她用空碗拦了下来。

她将那只粗瓷碗放下来,只见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布满裂纹,揉了揉发麻的手腕,她顿时埋怨道:“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让她留下来?只要你开口,她不可能离开这里!”

唐粥脸色阴沉,瞪了燕月蝉一眼,说道:“天下的好东西,不能都到我手中来!人不可太过贪婪!”

“虚伪!”燕月蝉翘起嘴巴,眯着眼睛说道:“分明是你放不下架子,如今的你是万人之上的统帅,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太平道教徒了!”

被燕月蝉这么说中心事,唐粥瞬间脸色一红:“是又如何?如今背负的东西太多,已经不允许我再肆意妄为了!”

“哼哼!说来说去,还是放不下面子!”

“······”

唐粥不言语了,燕月蝉似乎也知道自己真的惹怒他了,马上聪明地闭上嘴巴,抬脚就要离开案发现场。

“慢着!”唐粥忽然开口叫住了燕月蝉,后者回头,缩着脑袋问道:“干嘛?你可不要秋后算账啊!”

回头之后,燕月蝉却愣住了,只见唐粥解下自己腰间的一只香囊,从上面解下一块玉坠。

“接着!”

玉坠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形,被燕月蝉接住:“这是干嘛?”

“你替我将这块玉坠送到她们帐中,至于如何抉择,就看缘分了!”

唐粥说完,却迟迟听不到动静,抬头,只见燕月蝉满眼小星星地盯着自己:“我觉得这玉坠什么的其实都是其次,不如你将玉坠送给我,我来替你将她留下来!”

唐粥脸色一黑,指着大帐出口默默不语。

燕月蝉顿时撇了撇嘴:“哼!不就是一块玉坠吗?谁稀罕!送就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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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根基

一辆马车,缓缓从朝廷军营之中驶出。茕茕孑立的形影,像是离群的孤雁,每前进一步都透着一股迷茫和哀伤。

昨日里,这辆马车还带着无尽的神秘被三军大帅亲自迎进军营之中,而今日,当阳光照耀在汝水河面的时候,这辆马车又晃晃悠悠地离开了这里。

春风里,离人神伤。唐粥倚在辕门之外的柳树旁,眼神目送那辆马车渐渐走远。

远处,燕月蝉拖着自己的佩剑走来,来到唐粥面前请罪:“她见了你的玉坠,还是离开了!”

唐粥点了点头,身子僵在原处,眼睛望着远去的马车,直到它最终消失在尘埃里。

“荀攸!”

“属下在!”不知何时,荀攸像是鬼影子一样出现在唐粥身后,躬身施礼。

“派出三百精卒沿路保护她,但是不要让她知晓。还有,大帐之中有我一封手书,你送到荆州,交由刘表,此时他该是在那里收集粮赋!剩余的事情,我们就无需管了!”

“是!”荀攸不问这手书的内容是什么,而是直接将任务接了下来。

吩咐完毕,唐粥这才长出一口气,然后回头。

只见,一双红嫩嫩的小手捧着一块奶白色的玉坠,送到他面前。少女眼神怯怯的,带着一丝羞怯,一丝惶恐。

燕月蝉立在一旁捂着嘴偷笑,显然是知道事情的经过。

唐粥眼角不停地跳动,恶狠狠地瞪了一旁的燕月蝉一眼,黑着脸说道:“你干的好事!”

后者拍拍手,无辜地说道:“这可不怪我!是你将玉坠交给人家的,人家自己不要,让自己妹妹送回来,这有什么错吗?”

看着面前眼睛红通通的昭蕙,唐粥心中一软,不忍心说出什么重话来,而是温声说道:

“既然留下来了,就在你燕姐姐身边呆着吧!”

“嗯!”昭蕙懂事地点了点头,唐粥转过身去,眼神还盯着远方。而昭蕙则眼神怯怯地躲在燕月蝉身后,惹得后者同情之心大起,连忙将她护在身边。

“你放心,以后跟着姐姐,在这军营之中,无人敢欺负你!”

天上的太阳升到中央,但是,颜色却依旧还是泛红,像是被血染了一样。

“这是一种自然现象,太阳的光在云层之中被折射,落到地面,被我们看到,便成了红光!实际上,太阳依旧还好好地在那里没有任何变化!”唐粥试图用苍白的话语来解释这种天象,但是,显然包括荀攸在内的众人全都不信任这一个说法。

他们宁愿相信卜者所说的袁术无道,上天责之。至于主公所说的那些论断,他们宁愿相信这是一种毫无根据的臆测。

明明可以用科学解释的问题,但是这些人却偏偏将这件事情撤到政治上,给它披了一件神圣的外衣。这样一来,袁术就是想不死都难了。

这种说法是一个大杀器,想一想,在这个敬天法祖的时代,如果连上天都抛弃你了,你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可能呢?

但是,唐粥却不愿意利用这个大杀器来攻击袁术。因为,一旦今日他用天象的理由来诽谤袁术,明日便轮到他人如此来要挟他了。这是一个挖开就埋不上的坑,唐粥不会这么傻地给自己设套。

“上天垂象,圣人鉴之!你们口口声声说袁术无道,上天显象。如此说来,你们已经参透了这天象的缘由,岂不是说你们已经拥有成为圣人的资格了?”被唐粥这么一问,众人纷纷闭上了嘴巴。眼见众人闭嘴,唐粥才喝令众多将军,严格管束士卒,不准传播此类流言。

当天夜里,唐粥便听说传播此话的卜者跌足落水而死。

当时,他还哀叹惋惜了一声:“年纪大了,事情就该交给小辈去做。这么大的年纪还去河边打水,真是不知死之将至啊!”

虽然唐粥对此叹息了一两声,但是,当他听说军中的流言已经消除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会心一笑。三五十万的阵营对战,不是一场流言就能够解决的。

自己这边的大军是疫病缠身,恰如一只带着钢毛铁爪的纸老虎,只能在外面吓唬吓唬袁术,根本不敢发起大规模的对战。无论这流言是谁传播出来的,都是用心不良。

唐粥这边忙着制止流言,但是袁术那边却是在疯狂传播。城中的百姓已经走了九成,能够传播的便只有他手下的那些大军了。对于这种情况,袁术是放任自流。

等了一段时间,唐粥兵马没有发生任何异动,流言便自动平息了。

不过,流言还是有后果的。城内那道让百姓交出粮草离城的策略还在继续进行,这次不用军士催促,无数富户为了保命自动将家产献出,离开了汝南。不过,经历了一次的喷发潮之后,这些富户也渐渐地少了。有的甚至是被袁术强行驱逐出来的,这些人无一不是富豪之家,但是,离城的时候却只有两三辆马车跟随。

不用说,眼见流言无用,袁术便开始亲自将手伸向那些富户。此时的汝南,只要家中还有余粮,那就是袁术的敌人。

汝南城中,袁术已经将大大小小的世家百姓全都得罪了一遍,为的就是筹集足够的粮草财富,而在唐粥这边,粮草消耗的速度也很惊人。三十万大军的粮草不是一个小数目,从雒阳运送粮草的路上已经开始有人累死了。

为了保证粮草运送到大军手中,左宗年每日里熬得双眼泛红,负责此事的刘焉更是一日三惊。唯恐被左宗年拿起砍了,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如此,双方又平静地渡过了一月时间。

汝南城中,刘备拾起一粒粟米,将它摊在手里左看右看。昔日,他曾经为了一口饱饭而去织席贩履,而今,在他身后的营寨之中,有成堆的粮草堆积。

这些还是少的,其他将军的驻地所储粮草比这更多。汝南富庶,真正的财富都在那些富户手中。就连刘备看到这些富户家中粮草的时候,也是心中一惊。

“主公!”一个少年来到刘备身后,后者微微一笑,带着一副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个少年。当日,他在破开第一家富户的粮仓时,本欲纵使士卒劫掠,是这名少年从人群之中出来阻拦了自己。

对于这个从城外进来奇怪地要投靠自己的少年,一开始他只是当做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将他收为亲兵。但是,当这名少年拦住自己,让自己将粮草囤积到军营之后,他才猛然醒悟。若是自己真的将粮草分散给了士卒,那等待着自己的将是袁术的震怒和其余将军的排挤。更重要的是,粮草不在自己手中,将来他如何号令手下卖命?

醒悟之后,他便将清缴之事交给这个少年。如今,营中事物全都交给他搭理,却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然将一切都做到井井有条。此时刘备再看向他,眼神便不由得变了,这是一位上天送给自己的奇才啊!

“孔明来了!”刘备热情地拉过诸葛亮,后者脸色淡淡地施了一礼:“主公可有城外的消息吗?”

刘备摇摇头,看着诸葛亮瞬间暗淡的眼神道:“自从一个半月前,一辆马车从城外大营离开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消息了!怎么?孔明有何计较?”

诸葛亮也是摇头,推脱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吾只是随便问问!”

“哼!随便问问?我看你是故弄玄虚!”一道倨傲的声音传来,刘备苦笑一声,抬头看向来人,果然见到一脸红光的关羽押解着一车车粮草入营。

“大哥!”关羽施礼,却根本不看刘备的眼色,直接转头面对诸葛亮问道:“打仗乃是我等男子汉大丈夫的事情,孔明年未加冠,形容瘦小,还是回营处理政务为好,免得刀剑无眼伤了你!到时还需要我等来哄你!”

“好了!”刘备听到关羽越说越过分,顿时冷哼一声,后者这才微微朝诸葛亮拱手致歉:“在下无礼了!”

只是,看着他那随意的样子,根本不是有心道歉。

刘备还要再发火,却被诸葛亮拦住了。

“主公莫急,我新进军营,寸功未立,关将军如此说法也无可厚非!只是,希望关将军记住,匹夫之勇,至多不过百人敌。而我胸中韬略,若是学成,可致万人敌!将来在战场上,若是万人围攻你的时候,还需要有人来救援关将军你才行!”

言下之意,我诸葛亮便是那个将来救你出困境的人。但是,对于这一套,关羽却并不买账。

“哈哈!我虽是百人敌,但是,士卒惧我,将军畏我,一挥刀,破天惊鸣,声响处,鬼神皆惊。一人出而万人退,不知孔明以为此是万人敌否?”

见关羽如此咄咄相逼,诸葛亮闭上眼睛,不欲继续争论。只是,仅仅看他颤动的眼皮和藏在袖子中抖动的双手,便知道他内心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

“二弟!粮草押运乃是大事,你还不去监督,在这里做什么?”刘备呵斥一声,关羽脸色一黑,施礼退下。但是,临走时却带着得意的大笑看了诸葛亮一眼。这一幕,恰好被刘备收在眼底,心中又是一阵埋怨。

回过头来,他准备安慰一番被奚落鄙视的诸葛亮,在他心中,未尝不是已经同意了关羽方才的话语。诸葛亮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孩子,该哄的时候还是需要哄的!

“孔明啊······”

“主公!”

刘备还未开口,便被诸葛亮给呛住了,只见他一双小眼睛直勾勾盯着前者,眼神之中闪烁着火花。

“怎么了?”

“主公欲成王霸之业否?”诸葛亮咬着牙问道,被他这么一问,刘备瞬间有些蒙了。

“孔明不要说笑了!”

“不!在下没有说笑,若是主公以为孔明真是关将军口中的无知孺子,便当孔明是在说笑好了!”孔明小脸绷紧,一副郑重严肃的样子。

见他如此表情,刘备这才正视起来,平和的脸色收起,转而变得深沉严谨。他带着诸葛亮回到大帐之中,然后调来自己招募的子弟兵,守在周围,不准任何人靠近。

等到周围没有第三人之后,两人这才放心说话。

“孔明!有何可以教我?”刘备朝着比他小了许多岁的孔明施礼,看起来颇为滑稽。不过,此时刘备的心中是真的抱着求才的心思来做的。即便诸葛亮能够给出一点半点的策略,他也认了。

恭恭敬敬地回了一礼,诸葛亮起身,脸色郑重地问道:“主公当年曾参加诸侯讨伐黄巾的大战,属下斗胆,敢问在那场风云激荡,海内瞩目的盟会之上,天下诸侯可有识得主公者?”

刘备脸色一暗,微微摇头。当时他们兄弟三人,区区白身,刚刚从幽州碰了一鼻子灰,根本没有人知晓他们的名讳。最终,他们只能落得一个打手的地步,为诸侯取胜作马前卒。结果,三人连马前卒都没有做好,反而坏了诸侯的大计,幸亏袁术想要招揽他们,伸出援手,这才救了他们一命。

“主公恩师乃是海内名士卢植,同门公孙瓒如今在幽州声势无二,杀得塞外蛮族不敢南下牧马,大涨我汉人威风。主公有名师,有良友,是恩师无才,还是良友无德?”诸葛亮继续问道。

想到恩师临去之前的嘱托,刘备脸色更加惭愧:“是刘备无才无德,至今一事无成!”

“不!”诸葛亮上前一步,扶住一脸泪珠的刘备,口中如金石相击,大声说道:“主公汉室宗亲,师承名师,心怀天下,谁敢在主公面前再称才德?之所以时至今日而庸庸碌碌,非主公之过也。”

“那是何缘由?”刘备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诸葛亮,仿佛在灰暗的人生中一下子找到了知己,又如黑夜中两只发光的萤火虫最终寻觅到了伙伴。

两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诸葛亮说道:“无他,唯主公一人无根基而!”

瞬息之间,刘备仿佛豁然开朗,回顾往昔,顿时明悟为何自己一片赤诚之心,却总是不能得天之佑。

“还是孔明知我!若是想要取一地为根基,不知孔明可有何良策?”刘备带着渴望的眼神盯着诸葛亮,后者果然也不负重托,仔细为其分析起天下局势。

“若是没有如今这位和侯,天下大乱,主公可占据关中,图谋蜀中。但是,如今此地被黄巾所占,蜀中亦为其所堵,迟早为黄巾囊中之物。再观天下其余州群,容主公栖身之地屈指可数。而若论其难易,可取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孔明所说是何意思?为什么我有些听不懂呢?”刘备有些疑惑,一旁的诸葛亮淡淡笑道:“主公若是不明白,属下自当为主公解惑。只是,下次若是再遇见不懂之处,主公最好莫要开口。一切皆有属下代劳,若是闹了笑话,也不过是众人一笑了之。”

“不懂便说不懂,这还有什么说道吗?”刘备顿时笑了。

诸葛亮只得不耐其烦地解释道:“对于臣子来说,直言乃是一种品德,但是对于主公来说,这便是折损威严的事情,所以能不开口最好!”

“可是,这不是在欺骗他人吗?”

“呵呵!不开口便是不开口,不是认,也不是否认,这怎么能够说是欺骗呢?”诸葛亮依旧语气淡淡,但是刘备却被他这一手给逗笑了。

“孔明真是一个装糊涂的高人啊!”刘备夸赞,诸葛亮施礼道:“主公谬赞!属下从来不会装糊涂!”

“哈哈!果然是高人啊!”刘备又是一声大笑,拉过诸葛亮,两人继续分说天下局势。

“依孔明之见,我该取何地为根基?”

“主公!”诸葛亮抬头,一双闪亮的眸子烨烨生辉:“属下早就说过,您为汉室宗亲,岂可任由乱臣贼子欺凌汉室,僭称帝号?”

“你是说?”刘备陡然一惊,瞬间猜到诸葛亮要说些什么了。

“你是要从背后给袁术来上一刀?”刘备露出一副纠结的样子,未等诸葛亮回答便摇头叹息:“不行!不行!袁术于我有恩,我不能如此做!”

“嘿嘿!”诸葛亮一声冷笑:“主公错了!我们不是要拦袁术一道,而是要助他功成,击退对面的朝廷大军!”

“什么?”刘备猛然回头,瞪大眼睛说道:“这我又不懂了!”

话音刚落,刘备想起方才的话语,自知失言,立即看向诸葛亮,只见其一副嗔怒的样子看向自己,顿时讪讪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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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七月

太阳像是一个大火球,挂在天空之中炙烤着大地。相传古时天有十日,百姓苦不堪言,有英雄后羿力大无穷,能开万里之弓。他弯弓搭箭,将九个太阳射落,只留下一颗太阳在头顶。

如今的朝廷三十万大军,便如同是一轮照耀在袁术等人头顶的太阳一般,烤得他们炙热难耐。但是,袁术军中却没有后羿一般的人物能够扛得起这射日之责。

七月,江河几乎被太阳烤得断流,田野之中被该是一片翠绿,然而此时却是光秃秃一片,没有任何作物生长。

这是一个干渴的季节。唐粥等人在营中掘井,已经难以再打到清水,想要饮水便只能到河边取水。

每日里,取水的士卒络绎不绝。一人取水,还要有三人护卫,唯恐遭到敌人袭击。一日的大部分功夫,都要被这吃喝二字拖累。

军营之中,唐粥召集众多将军商议,这次商议的乃是退兵之事。对峙日久,天时地利皆不在自己这边,唐粥已经萌生退兵之念。只是,心中却还是犹豫不决,想要听一听众人的看法。

“主公!不可退兵,如今暑热方始,军中士卒稍有动作,便又会陷入热疫,届时,我等便不战自溃了!”

“主公!我等士卒水少粮缺,但是,城中袁术比我等更甚,只要再坚持半月,袁术等人必定投降!”

“若是袁术作困兽之斗,我等若何?”

“此非困兽,而是弱兽!”

营中将士吵成一团,唐粥脑袋里像是有一群苍蝇在嗡嗡乱叫,根本难以安定心神。

就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外面来报,从冀州过来的使者来了。

使者进帐,将文书奉上,唐粥看了哈哈大笑。

“诸位!此乃冀州所送的药方,不仅如此,他们还配制了解暑药,三百医者乃是华佗神医亲传,已经跟随辎重来到军营之中了!”

“哈哈!好!”

“这样我等就能继续和袁术老儿耗下去了!”

众多将士大喜,唐粥也是十分振奋,立即传令下去,命人将汤药煎服,送到将士手中。

是夜,繁星满天,抬头望却少了一轮明月。

诸葛亮站在城墙之上,一股微风从城外飘进来,带着夏日特有的花香。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只见夜空下星光散漫,而在极北方,一颗大星如同宝石一般耀眼。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一股小声的呢喃在黑夜之中响起,如同水池中的一个小泡,很快就消失不见。

刘备被深夜叫起,但是他却没有任何的不耐。来到大帐之中,只见诸葛亮一人在等待着他。

“孔明!有何事寻我?”刘备全幅着甲,在军营之中,他时刻都不会松懈。

诸葛亮回头,微微一笑,看着刘备说道:“主公!时机到了!”

“什么?什么时机到了?”刘备眼睛猛地一亮,上前去抓住诸葛亮的双臂,后者被摇摇晃晃,但还是指着城外的方向说道:“主公!你难道没有闻到一股药香从城外传来吗?”

“哦?孔明也知药理?”刘备露出一副犹疑的样子,诸葛亮却是眼神一暗,说道:“家父患病而亡,故亮对于药理略知一二!”

“是备唐突了!”

“无事!主公!此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您该去请袁术出兵了!”诸葛亮眼神阴恻恻地说道,但是,刘备听了这话却犯难了。

他将两手一摊,无奈道:“孔明!此事虽好,但是,袁术故步自封,打定主意不出城,我如何劝得他出兵呢?”

“呵呵!”诸葛亮混不在意地说道:“主公无需多劝,只要现在立刻率兵前去大殿请求出兵,到时惊动了纪灵等人,自然会有人在袁术面前为主公分说!”

看着诸葛亮料事如神的样子,刘备一咬牙,召人唤来坐骑:“好!孔明在此等待,二弟整顿军马,且等我的好消息!”

刘备跨上马,朝着崇德殿而去。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刘备便带着一群人马匆匆而来,在他身后还有袁术送来的符节文书。

关羽早在一边等待着,见刘备回来急忙迎上去,焦急地问道:“大哥!此次结果如何?”

“哈哈!”刘备大笑着越过众人来到诸葛亮身前,重重一拜道:“先生果然是料事如神,从今日起,先生便为我军中军师,从我以下,皆听军师调遣!”

诸葛亮慌忙上前扶起刘备,被后者一把拉住扯到一堆符节文书面前。

“这乃是袁术封我为中郎将的文书!”

众人听此,皆是面露喜色,刘备能够发迹,他们心中自然高兴。

但是,诸葛亮却是上前扯了扯随同文书一起送来的朝服,抖落起来问道:“主公欲穿此朱紫否?”

刘备听了,回头再看灯火阑珊之中的诸葛亮,脸色渐渐收起。

在众人一片欢喜的表情之中,走到那件袍服面前,也向诸葛亮一样扯起来看了看。众人不知其意,皆是看着这君臣两人。

回头,只见刘备面无表情地朝众人说道:“刘备出身贫寒,未有福分穿此朝服。幸得陛下赏识,得封中郎之位,当奉此符节朝服入帐nb,以示尊敬。”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众人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具体是哪里不对,他们也不知究竟,只好纷纷点头附和。

见众将领没有再说什么,刘备便让人将这些杂物收拾起来。

然后,他挥起手中的长剑,对身后的众多将士说道:“今日,对面五十万大军陷入热疫,煮药的味道已经飘到了我等城池之中。兵法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趁他们孱弱之际,我等势要将他们赶出汝南。”

“赶出汝南!”

“赶出汝南!”

刘备没有说起什么大道理,袁术的朝廷是存是亡,和这些大头兵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关心的只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对于他们来说,朝廷大军来了意味着百姓离散,家庭分离,所有的痛苦都来自于这里。

因此,所有人顿时都有一股同仇敌忾的感觉。

刘备带着袁术交给他的五万兵马匆匆来到城池,只见此处纪灵已经在点将分派任务。趁着众人分派的功夫,关羽来到刘备面前,问起了为何此次能够说动袁术出兵。

呵呵一笑,刘备便想起了在崇德殿之中的一幕。他的确是如同诸葛亮所说请求出兵,而在他之后,纪灵也匆匆赶到。还未进殿便大骂刘备无义,暗通城外。

刘备也不争辩,只是将汝南城中飘有药味的事情说了说。但是,这个理由也没有打动袁术和纪灵。而且,纪灵还推说什么军心不稳,此时出兵,不是好事。

谁知,袁术本来没有出兵的意思,但是,一听纪灵说什么军心之事瞬间便态度大变,立即诏令纪灵带领三十万大军出战,自己带着二十万兵马守城。

想到这里,刘备也回头看向诸葛亮问道:“孔明为何会知道袁术一定会出兵?”

诸葛亮微微一笑,说道:“此事简单!袁术此人,坐拥兵马五十万,不惧外乱,唯恐内忧耳!此次出城的三十万兵马不过是乌合之众,真正堪用的人马还是城中留守的二十万人。

主公!此次借助天时地利,若要赶退朝廷兵马不难,但若要立一大功,还需要您与关将军二人亲自出马!”

“哈哈!孔明有何计策,但说无妨!”

三人正在说话之间,此次的任务已经分派完毕。

此次突袭,袁术准备派出人马三十万,分为五路,一起围剿朝廷大军。

前锋一万人左右,左右各有一支五万人的兵马,纪灵率中路大军推进,而刘备则带着五万兵马随时救助各路。

朝廷大营之中,许多用了汤药的士卒正在熟睡,被病痛折磨的他们终于能够睡上一个好觉了。他们一边祈祷着神医保佑,一边抱着武器将身体缩成一团,渐渐进入金戈铁马的梦乡。

两个守卫的士卒站在黑暗之中,漫长的守夜时间让他们有些烦闷。

其中一人拄着长槊,眼神呆呆地盯着前方,但是,心神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忽然,这位神游的兄台回了神,揉揉眼睛,眼神在黑夜之中浮光一掠。

但是,就在这不经意之间,他仿佛是看到了一点亮光在黑夜之中闪烁。

抬头看看天空,没有月亮的夜空显得更加静谧。

士卒有些奇怪,正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同伴,心中却是陡然升起一股巨大的危机感。

“冯哥!我去如厕,你在这里先守一会儿!”

被叫作冯哥的士卒烦躁地挥挥手,让这家伙快点。

后者颤颤巍巍地转身,走了两步,来到一个转角,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说道:“冯哥!你随我一起去吧!”

冯哥烦躁地挥挥手,“快点去吧!再磨叽下去,将军就要过来巡营了!”

那士卒听了只好苦着脸迈着小碎步立即朝着将军的营帐前去,陡然闯进营帐的他,差点被守卫当作叛贼拿下。

“将军!敌袭!”士卒苦着脸颤巍巍说道,听到这话的将军猛地一惊,瞬间起身:“什么?”

一片箭矢的破空声从黑夜之中传来,如同一只只死神的触手一般收割着人头。

虽然有士卒巧妙地发现了泛光的兵器,因此发现了袁术等人的袭击,但是,当他们开始组织起有效反击的时候,袁术的大军已经将营寨给稳稳地围住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七月的天气,一切都显得那么干燥。一阵普通的箭雨过后,便是火箭射了进来。

瞬息之间,帐篷和粮草等便被点燃,陡然升起的大火和四处响起的喊杀声无一不在告诉众人。敌人,来了!

“主公!不好了!袁术带人前来劫营,主公快随我等前去避难吧!”

帐外,荀攸还在大声呼喊,却冷不防两人已经蹿了进去。一旁的亲兵正要呼喝,却被荀攸给制止了。

燕月蝉和昭蕙两人睡眠浅,一听到动静便被惊醒了。

等到她们走进大帐的时候,只见幽幽的灯火下,唐粥孑然一身立在一副地图前面。

她们二人让帐外的人进来,众人朝着唐粥施礼,“主公!”

“不用说了!我已经听到了!”唐粥苦笑一声,指着身后的地图说道:“真不知是何人有如此眼力,竟然专门挑了这样一个时间来袭营。此人早就窥破我营中虚实,却一直隐忍到如今,真是好心性。

只要再给我五天,不!只要三天,待得士卒痊愈,我就能提大军攻破汝南城!可惜啊!”

一边说着可惜,唐粥一边回头,看着荀攸问道:“外面现在如何了?”

“启禀主公!吕布将军已经带着还能上马的一万骑士前去拦截敌军,只是,敌众我寡,怕难以奏效!大营已不可守,主公还是快快离开为上!”

“哼!”虽然已经想到是这个结果,但是,唐粥还是心中一阵气结,狠狠地锤了一把案几。

“主公!此时不是置气的时候,还是先离去为上!”

荀攸拜倒在地,在他身后的一众将领也是纷纷如此。

一股无力感瞬间袭来,唐粥转身,看着众多属下眼神不停地变幻。

“哈哈!哈哈!”大笑两声,带着一股愤怒,他看着在座的众多将领说道:“袁术老儿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算起来,我乃是后辈,便让他这一局。传令大军,立即后撤,告诉将士们,袁术力疲,必不敢来追。入秋之后,我等还要再来此地,到时必取袁术项上人头。”

“遵命!”一种将领立即将唐粥的命令传出去,整个军营在一片混乱之中,能够听到的唯一声音就是鸣金的声音。

军中规矩,闻鼓进,鸣金退。

众多将士听见这鸣金声,瞬间便稳定了心神,不再如没头苍蝇一般乱闯。他们反而整齐地调转身形,朝着远离汝水河岸的地方奔跑。

唐粥隐藏在人群之中,在他身边跟着荀攸,众人率领兵马开始沿着既定的路线逃跑。

三十万大军的任何动静都是惊天动地的,早在排兵布阵的时候,唐粥便已经拟定了撤退的路线。

虽然不想用到这个路线图,但是,等到真的用到的时候,唐粥才发现当初的未雨绸缪是多么的机智。当然,他还预备了一篇攻占汝南之后的檄文,可惜,已经用不到了。

三十万大军分六路撤退,吕布殿后,这是早就拟定的章程。

当鸣金声响起来的时候,吕布便想起当初的这个撤退计划。

叹息一声,他怒吼一声,带着身后的兵马又在袁术大军的边侧冲击了一个来回。

有吕布的存在,很大程度上牵制了袁术的兵马,让朝廷大军能够有足够的时间撤退。

纪灵在中路大军之中怒声大吼,朝着身边的众多将领怒骂:“刘备小儿去哪里了?他为救应使,为何不见他来阻拦这并州蛮子!”

“将军!大战一起,我等便不知刘中郎的兵马去何处了!”

“该死!该死!难道就任由吕布在这里牵制我等,让到手的功劳就这样白白溜走了吗?”纪灵大恨,这可是一雪前耻的好机会,可惜,可惜。

正在他扼腕叹息之间,忽然见到对面一彪兵马正在猛烈地冲击中军,看方向就是自己的大旗所在。

“报!大将军!不好了!吕布那厮往中军来了!”

“什么!”纪灵大惊,连忙打马而走,避开这瘟神。

远处,吕布见到纪灵的中军大旗缓缓离开,再看看周围如水的人群,顿时叹息一声。一个转身,便带领手下兵马离开了。

得到吕布离开消息的纪灵长长呼出一口冷气,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定了定神,纪灵这才看向周围一群同样惊魂未定的将领说道:“我曾听闻,朝廷此次来征我汝南,有两员虎将。其一便是这并州吕布,其二乃是江东孙坚,孙文台之威我早就见识过,今日见了吕布,方知世间竟然还有更胜孙坚之人!只是,这次为何不见孙文台在这?”

周围的将领纷纷摇头,他们也不知敌军的情况。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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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行踪

炽热的气浪在大地上翻滚,猩红的火焰舔舐着黑色的土层,将本就干燥的地面烤成一片沙地。

一脚踏在满是灰烬的废墟上,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焦脆的地面在轻轻崩溃。

火光将纪灵的眼睛映成野兽的模样,他看着这一片土地,心中急切地搜寻每一具死去的尸体。

哪怕是带着一丝希望,他也要紧紧抓住。可惜,上天并没有给他这样一个机会,全军的检查完毕,并没有发现有类似的尸体存在。

纪灵无力地挥挥手,虽然这种结果早就在意料之中,但他还是显得有些沮丧。即便杀了再多的兵马,只要朝廷不倒,那天下的兵马就会源源不断地过来。只有抓住最关键的那人,才能将战事平息。

见到纪灵纠结的样子,一旁的副将上前请示:“大将军!我等如今是否还继续追击?若是乘胜而去,说不定还有机会!”

瞥了这员副将一样,纪灵顿时没好气地说道:“既然你想去,那就带着五千兵马前去做先锋吧!有何情况,立即禀报后军知晓!其余人等,打扫战场!”

这员副将尴尬地看了看周围离去的将领,纪灵眼睛盯着他,后者知道自己这是骑虎难下,只能带领本部人马前去追击了。

“哼!张兴既然要立功,那就让他去吧!若是能够功成,我等继续跟上也不迟!”有人幸灾乐祸,带着看笑话的眼神看着远去的副将张兴。

将这一切全都收入眼底的纪灵摇摇头,他之所以会派出张兴,不是为了羞辱他,是为了比较双方的战力强弱。

此次虽然打了朝廷兵马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双方的实力差距还是蛮大的。别的不说,自己手下这三十万新丁,绝对不是威名赫赫的南征军的对手。之所以此次能胜,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了大运。

张兴这一去,便是一块试金石。究竟朝廷兵马战力如何,一试便知。

“点数兵马,查看各营是否全都归队了?”

“报!各营各处都已在位,只是,中郎将刘备的五万人马不知所踪!”

“哼!”纪灵冷哼一声,想起这个刘备心中就来气。便是他,在袁术面前请命出兵,结果一向准备当缩头乌龟的袁术竟然被他说动了。

如今又是一场大胜,回城之后,刘备恐怕又会得封赏。若是再这么下去,这汝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就该是刘备坐了。

纪灵愤愤不平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刘备正带着关羽在山间鏖战,将一处军营之中的五千人尽数俘虏。

关羽挥动青龙偃月刀,来回几次还是下不去手,只能用刀背将一员不愿投降的士卒敲晕,叹息一声来到刘备身边。

在他们面前,还有无数俘虏。这次他们是出其不意,将这个隐藏在山间的军营端了下来,否则,胜负之数还很难说。

因此,大多数士卒心中都不服。即便现在已经将他们俘虏了,但是依方才那个不愿投降的士卒来看,其余人虽然投降,但是若有机会,还是会反叛。这一点,从他们那带着仇恨的眼神之中就能看出来。

“大哥!这些人怎么办?”关羽心力憔悴地看向刘备,这种决定他人生死的选择对他来说很困难。后者也是一脸无奈,只得吩咐先将这些人绑起来,慎重看押,万万不能放跑了他们。

两人来到军营的深处,这里,诸葛亮正在摆弄一副地图,见刘备来了,他急忙施礼:“主公!”

“孔明在看何物啊?”刘备上前看着那副地图,只见上面画着山山水水,似乎正是他们所在的地方。

“此乃是朝廷兵马绘制的山河图册,这上面将山川道路一一标识出来。方才,我已经问过一员当地的士卒了,这上面竟然有几条小路是他们都不知晓的路径。

朝廷兵马在山川地理上的考察,真是用心颇多,单单凭这一副图册,在关键时刻便抵得上一万大军!”

诸葛亮说得兴起,刘备两人在一旁认真地听着。

“哦!对了!还未问主公外面清缴之事如何了?”

“军师放心,有我出手,区区五千人马,举手间便可降服!”关羽傲气冲天,丝毫不把方才的五千人马放在眼中。

刘备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笑呵呵的脸庞也显示了他内心的欢喜:“孔明不知,此次采用你的计策,我们趁着夜色入营,几乎将这里的兵马全数俘虏了!只是,如何处置这些人却让我等犯了难?他们······唉!”

“哈哈!处置败兵,或收编,或杀之,如何犯难?”诸葛亮看了关羽一眼,轻飘飘地说道。后者微微抬起眼眸,横扫了诸葛亮一眼说道:“先生真是会说大话!我虽然未读多少诗书,但也知杀俘不祥,这杀端岂可擅开?可若是放了,他们回去便又会来和我等作战。”

“啊呀呀!原来关将军也是如此想的,那我们两个可真是想到一块去了!既然杀之不祥,那不如都收编了!”诸葛亮大叫着说道,却惹得关羽一脸黑。若是如此简单,还用你来解决吗?

“好了!二弟不要胡闹,且听军师有何说法!”刘备这个主公居中调和,诸葛亮也就顺坡下了,眨眨眼说道:“既然不可杀,不可放,不如就先收押,回到汝南城中再收拾他们不迟!”

“哼哼!军师真是高见!这等计谋,我关某人就一向想不到!”关羽讥讽地说了一句,诸葛亮也不恼:“吾既然能揽下这差事,自然能够解决,这就不劳将军费心了!关将军还是关心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吧!”

关羽冷哼一声,反唇相讥:“这就不劳先生费心了!”

诸葛亮笑笑,脸色有些苍白,这一夜不眠不休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主公!今日之战,能否圆满,就看关将军了。属下身体不适,就不去外面添乱了。亮在此,静候佳音!”

刘备和关羽离开军营,带着兵马把守山间要道。两人吹着山风,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山道。

过了半个时辰,一队兵马来到这里。

来了!他们心中一惊,急忙派人牢牢盯着那些兵马,同时立即动身准备前往伏击地点。

这些人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还未接近,就发现这里出了问题。不过,他们似乎也不是十分确定。刘备在一侧,心中虽然焦急,但是却按捺不动,眼睛发红地盯着对面。

但是,在另一边的关羽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性了。他眯着眼睛盯着那些前军,手中握着青龙偃月刀,指节握得咔嚓嚓作响。

一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从一侧溢出,前军探子吓得浑身颤抖,连连催马后退,同时大喊大叫。

“快退!这里有埋伏!”

“杀!”

一声惊雷般的大吼,关羽拖着青龙偃月刀,率领兵马从一侧杀出,而见对面动手的刘备不得不配合关羽,率领另外一部分兵马从另外一侧杀出。

前军士卒慌忙抵挡,堪堪结成阵势便遇见了身后的大军。有了大军作靠山,前军顿时展开反击,和关羽刘备等人的兵马激战在一起。这一交战,双方兵马不相上下,顿时焦灼在一起。更加确切的是,刘备等人的兵马竟然开始渐渐抵挡不住了。

慌乱之中,刘备和关羽两人想起诸葛亮曾经吩咐的,派人大声朝着朝廷士卒之中喊道:“和侯何在?我家主公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喊声一阵胜过一阵,惹得朝廷军中方寸大乱。

就在此时,忽然一人从朝廷大军之中站出来,大声喊道:“和侯在此!袁贼走狗,若是有胆,便来和我等一战!杀!”

“杀!”朝廷军心大震,开始朝着刘备等人冲去。

听到这喊话,刘备和关羽相视一眼,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看来那罪魁祸首并未在这军中。那人如此说法,只是为了帮助牵制自己这些人,为和侯真正的行踪打掩护。

想到这里,刘备和关羽两人便且战且退,来到军营之中,据营而守。

军营之外,这些朝廷兵马眼见去路被堵住,一时又难以打破关口,只能回头择路而逃。

刘备两人追杀一阵,也就回来了。

回到军营之中,两人将结果告诉诸葛亮。后者听了,观察了一番地图,沉吟良久。

然后,才拍着额头叹息:“是亮失误了!”

“孔明为何如此说?”刘备急忙问道。

诸葛亮起身致歉,指着地图说道:“主公且看,我们把守的这一路,乃是最为平常的一个关口。但是,这里却是四通八达,极为顺畅。我料定,若是和侯撤退,必定会选这一条路,只要过了这座山,即便是我们想追也追不上了。”

“可是,和侯却并没有如你所想从这条路上走。我们在外面喊话,若是和侯在那里,或现身,或隐藏,必然不会只单单说自己身在此处而不现身!”刘备言之凿凿,却想不到诸葛亮听了连连摇头:“主公大谬!和侯正是料定你我会如此想,所以才命人如此喊话。我敢断定,其人必定就在军中!”

“那我立即带人去追!”关羽一声怒吼,就要提刀上马,却被诸葛亮拦住了:“关将军不要去了,亮之所以料定和侯会从此路走,便是因为此路若是不通,还可以分兵两路分别从侧翼穿插而过。如今再去拦阻,已经拦不住了!”

刘备听了,顿时叹服道:“虚虚实实,兵法之妙,真是令人眼花缭乱啊!孔明小小年纪能有如此造诣,已是不简单了!”

诸葛亮知道刘备在安慰自己,只是拱了拱手说道:“主公谬赞了!亮能有此成就,也是得异人传授,后天又遭逢人生大变,这才顿悟此道。”

“主公!当务之急,还是带着兵马和纪灵大军汇合,否则我等若是被他们包围,这点人马可就折损在这里了!”

当下,刘备便收拾人马,带着俘虏去和纪灵等人汇合了。

而方才和他们交战的军队,此时已经遁入小路离去。

在一群精锐士卒护送之下,唐粥露出身形,在他身边是荀攸等人。

“此处关隘如此平常,为何会引起刘备此人觊觎,还差点将我等拿住?”唐粥一阵恼火,惹得荀攸脸色直抽抽:“或许,正是因为此处无险可守,才惹得刘备来夺呢?”

这个理由连荀攸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不论是唐粥了。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逃命要紧。

趁着夜色,众人匆忙赶路,终于在天明时分到达预定的汇合地点。此地乃是一处险关,易守难攻,逃亡的士卒多聚集在此。经过一夜冲杀,六路大军全部冲了出来,但是,半路之上遗失的士卒极多。在战乱之中病情加重而死的人就更多了。

大营之中弥漫着一股恐慌的氛围,直到吕布带着剩余的七千骑兵来到,才终于为这死气沉沉的营盘带来了一丝活力。

等到唐粥升帐点数人马的时候,各营主将已经将兵马数目送了上来。

看着上面的数字,唐粥眼前一阵泛黑。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他看着眼前的众多将领,心中虽然有冲天的怒火,但是,脸上依旧保持平静。

“嗯!”他点了点头,强迫自己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虽然损失了一些人马,但是,我等根基未损。告诉各营将士,大军便在此扎营。此处乃是险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有人来袭,从我以下,再有后退者,斩!”

这一个斩字说得杀气盈野,令在座众人纷纷感觉后颈冷飕飕的。

“末将等遵命!”将领一阵喊叫,惹得帐外的士卒也纷纷侧目。

就在此时,一骑快速从外面飞来,带着紧急军情。

“报!江东孙坚带兵马十万,粮草二十万石来到。”

快马送来密信,拆开验看之后,唐粥的心情勉强好了些。孙坚原是江东人氏,此地又与江东相近,在大战开始之时,北方士卒生病,但是孙坚的江东士卒却很少有人生病,于是唐粥便派孙坚带兵回江东就近筹集粮草兵马。如今这些兵马来到,不啻于一场及时雨。

快马比大军早来半天,孙坚带着兵马在后方姗姗来迟。

“末将拜见和侯!”孙坚进帐,直接施礼。

唐粥直接上前拦住孙坚,紧紧握住他的双手说道:“文台!你终于来了,若是早有你在此,我何至于败得如此之惨?”

“和侯兵马还剩多少?”

孙坚上前问道,唐粥只是不答。

“粮草辎重还有多少?”唐粥依旧不答。

孙坚点了点头,安慰道:“和侯莫忧,此次我回江东,已经带来不少兵马粮草。对外只说是兵马十万,实则有兵马十五万,粮草二十万石。”

“唉!文台!我也不瞒你,三十万大军,粮草辎重全部为袁术所获,如今这些兵马,人数还余二十万,但是,能够上阵打仗的兵马却只有十五万,加上文台你的十五万人马,还有三十万。而粮草,仅仅凭江东一地,怕是难以支撑下去!”

“和侯以为如何是好?”孙坚也露出了难色,唐粥悠悠一叹,只得将目光看向了雒阳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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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伪帝

汝南崇德殿中,呼喝声此起彼伏,一张张案几摆满大殿,满朝文武都在此飨宴。美酒珍馐流水般送上来,美人庭前展颜,文武殿上饮酒,烘托出一片热烈的氛围。

此次交战大胜,袁术难得地走出后宫,在前殿大宴群臣。

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一脸红光地看着手下的文武。三日之前,他还垂头丧气,为自己的生死而担忧。想不到人生际遇无常,仅仅一夜过后,汝南被困的危机便解决掉了。

想到这里,袁术满意地看着自己手下的一票人马。虽然不少文士离开了,但是,他依靠这群武将,一样能够把守江山。

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之下,文武分列而坐。纪灵为武将之首,坐在右侧第一位,他手下尽是悍将,宴席之上放浪形骸,甚至有不少人胆大包天地将手伸向了伺候的美艳宫女身上。

袁术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他已经决定将方才那些被碰到的宫女全都送到那些动手的将领家中去。身为主公,不仅要为手下的功名考虑,还要考虑成家立业。

相比较武将的粗犷放肆,对面的文臣就比较含蓄了。丞相路龄面无表情地坐在第一位,自斟自饮,颇有些清高自许的意思。不过,在这位丞相之下,则坐着刚刚被封为中郎将的刘备。

按理说,刘备是武将,该落在纪灵等人身后,但是,他却被安排在丞相身后。这一幕其余人没有注意,但是,身为丞相的路龄却是心里门清。

觥筹交错之间,一场歌舞缓缓退下。

众人正喝得酒酣耳热,袁术坐在上首,举起面前的金杯朝众人喊道:“今日,我国朝大军以三十万对三十万,将唐粥小儿打得落花流水,自此以后,天下皆知我袁公路乃是天命所归。连朝廷大军都被打退,从今以后,还有谁敢与我为敌?”

“我等恭贺主公!”纪灵等人纷纷举杯恭贺,但是,对面的文臣却是丝毫没有动静。

放下酒樽,纪灵冷笑一声看向文臣队伍说道:“诸位皆不为主公贺,难道是心有怨恨不成?”

“哈哈!我等非是不为主公贺,而是要为陛下贺!”

文臣之中响出一道尖细的声音,然后便听到一阵整齐的吹捧声:“我等为陛下贺!”

“陛下啊陛下!”袁术咂摸着这两个字,心中一阵暗爽,今日方才觉得称孤道寡还有些趣味。只是,他低头扫了一眼开怀畅饮的大将军纪灵,有些闷闷不乐。

眼见袁术如此作为,下面一群文臣纷纷恭贺,马屁如潮,袁术被吹得晕乎乎觉得仿佛身处云端。

而在刘备身边的丞相路龄则是幽幽一叹,这不为人察觉的叹息却被一旁的刘备给看到了。

“丞相何故叹息啊?”刘备乐呵呵地明知故问,从方才到现在,这位老丞相一直都没有过动作,仿佛文臣武将都将他排除在外了。

路龄转头扫了一眼刘备,拱拱手说道:“刘中郎好心性啊!陛下和百官皆说此战乃是纪灵匹夫指挥若定,料敌先机。但是,老夫却知道,此战之所以会发生,乃是你刘玄德从中出力。你才是真正的谋国之人,但是满朝却不闻你刘玄德的功绩,你不恼吗?”

刘备听了呵呵摆手,回道:“丞相过誉了。备也不过是为国出力,担不得丞相如此言语,更担不了这满朝的赞誉!”

“呵呵!”路龄一阵笑,眼神却如同刀子一样落在刘备脸上:“可是,玄德所说的为国出力,不知是哪一国?”

刘备心中一惊,难道这老匹夫看出了什么?可是,为何他看出却没有说破呢?

一番心思如电,刘备还未开口,却又听路龄说道:“无论你是为哪一国,我都希望你能够将百姓放在心上。还有,告诉你麾下的那个小家伙,对于他叔父之事,我心甚悲,甚痛。只是,死者已逝,让他不要过于执着,乱世便是如此,若是失了本心,将来恐酿成大祸!切记!切记!”

听完这位老丞相的话语,刘备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这老家伙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还未等他缓过来,路龄便起身离席,来到大殿中央,朝着上首的袁术拱拱手说道:“陛下!老夫身体不适,还请陛下恩准老夫回府歇息!”

大殿之中,顿时落针可闻。如今乃是一场大胜,眼看这天下局势就要斗转星移,袁术威势一时无二。身为丞相的路龄竟然在这个时候出来找不痛快,这真是······找死啊!

大小官员统统愣了,一旁的纪灵更是恨不得大呼一声痛快。这老倌竟然不怕死,竟然在这个时候挑衅陛下。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路龄会被愤怒的袁术给下狱,但是,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袁术忍了。

他看着路龄,只见这个古松一般的老人挺着脊梁,一动不动。

“卿家真是身体不适?”

“胸口闷得厉害!”

“那便下去好生歇息吧!”袁术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便挥挥手让路龄退下。

瞬息之间,大殿之中的空气猛地一松。方才还处于静止的文武百官,顿时仿佛解了定身术一般,纷纷继续方才的酒宴,推杯把盏好不热闹。

傍晚,刘备从酒宴之中抽身回到驻地,迎面便撞见关羽,后者也是一脸醉醺醺的样子,看来在营中也没少喝酒。

“大哥!袁术给你升了什么官?”

听到这问话,刘备闷声不答,只是向军营走去。关羽在身后跟着,走了半晌,他才发现两人已经来到了诸葛亮的大帐之外。

进或不进,这是个问题。在他愣神之间,刘备已经走进了大帐。

一进大帐,刘备便慌了神色,四处寻摸诸葛亮的身影。

但是,找了半天,却没有见到诸葛亮。

“孔明!孔明!你们见到诸葛军师了没有?”刘备来到帐外问向看守的两名士卒,两人一脸疑惑地说道:“军师在大帐之中一直未曾离开啊!”

“大哥我来帮你找!”关羽这才抽空上前,跟随刘备一起进了大帐。

醉酒的他晕乎乎地看着这一方帐篷,怒道:“士卒皆说诸葛亮便在这大帐之中,我不信他能长翅膀飞了不成?他一定就在这里,看我砸了他的大帐,看他出不出来!”

言语方落,关羽就要动手,一旁的刘备慌忙去拉扯。

却没有想到,自己伸手去拉关羽,却发现根本难以触摸到关羽的身体。而后者仿佛也是看不到自己,大吼一声朝着眼前的一切疯狂破坏。案几瞬间被捶成碎片,书简散落一地,灯火也被打翻,瞬间将帐篷点燃。

“二弟!二弟!快醒醒!”刘备大喊,却丝毫没有作用。此时,他才惊异地发现,大火漫天,自己却闻不到丝毫的烟火味。回头四顾之下,他才发现,原来这里已经变了模样。本来是数丈方圆的帐篷,周围却忽然变成白茫茫一片,关羽一人朝着眼前小小的帐篷发疯,却没有任何人前来阻止。打砸半天,将所有的东西都毁了,关羽这才猛然转身,踢开拦路的物件冲出去。

但是,无论他如何冲击,出了大帐之后还是会回到刚开始的地方。一样的帐篷,一样的摆设,不同的是这次他身边没有刘备。

“这是什么情况?”刘备长大了嘴巴,喃喃自语。

“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八卦五行,相生相克,大千世界,无所不包!”

一阵低声的呢喃在刘备耳边响起,后者面色一喜,大声叫道:“孔明!是你吗?”

“主公!”

一声主公将刘备从恐慌的旋涡之中拉回,他转身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此时的诸葛亮披散长发,穿着一身松散的麻衣,赤着脚来到他面前。

这副打扮,颇有一副出尘的意味在里面。

刘备神思恍惚,望着眼前这个显得有些陌生的谋士,颤抖着问道:“孔明!这是何物?为何能够将二弟困在其中?”

诸葛亮脸上带着和熙的笑容,从身后取出一方棋盘。这本该是一方普通的棋盘,但是却比通世的棋盘大上一圈,上面闪烁着一团模糊的光芒。

诸葛亮一挥手,棋盘之上模糊的光影瞬间变得清晰。只见在这方棋盘之上,线条纵横,黑白相间,一阴一阳两团光晕相互缠绕。而在它们外围,则是衍生出来的五行八卦,此时的关羽,则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这棋盘的最中央。

“这是何物?”刘备震惊地问道,诸葛亮微微一笑说道:“此乃吾师亲传!

当初,我在老家兖州之时,随父亲生活,常常去街道之上寻找一瞎眼老人玩耍。这老人虽然眼瞎,但是却如同常人一般能够视物,平常便喜欢摆出一副棋局来与他人戏耍。

我自恃聪慧,常常与他切磋,一来二去,也就熟识了。谁知,在家父去世之前的一月,这老人忽然要离开,并且将随身的一方棋盘和一本棋谱交给我。我将棋盘和棋谱拿回家之后才发现,原来这棋谱并非是一般的棋谱,而是一本兵书,至于这棋盘,主公也看到了!”

“难道世上真有仙人?”刘备惊呼出声,却看到诸葛亮微微摇头。

“怎么?孔明难道没有遇见仙人吗?”

“主公错了!当初的老者究竟是什么人我不知晓,但是,他一定不是仙人!他传给我的这方棋盘,原本也只有阴阳两种变化,而在我手中,经我参悟之后,我已经从中悟透了阴阳五行八卦之理。如今的这方棋盘,已不再是当初的棋盘了!”

“哦?”刘备露出一副惊奇的神色,只见诸葛亮托起手中的棋盘,神色郑重地说道:“我称其为八阵图!有此八阵图,可当十万精兵!”

诸葛亮眼神之中爆出一团璀璨的光芒,似乎从这方棋盘之中看到了盛世的到来。

他催动八阵图,微微一挥手,霎时之间,斗转星移,只见两人又回到了原本的大帐之中。刘备站在中央,诸葛亮站在他身后,而关羽则是脸色通红地闭目立在一旁。

“二弟!”刘备正要呼唤,却被诸葛亮拦阻:“主公莫忧!关将军此时正在天人交战之中,只要过上一会儿,他自会醒来。若是主公贸然将他叫醒,反而不美!”

刘备闻言,果然收回双手。

又过了一会儿,关羽才缓缓睁开双眼,然后长出一口气。身子一晃,差点没摔倒在地。

他看向诸葛亮,拱拱手道:“军师奇才,有此神物,关某不及也!”

“关将军客气了!”诸葛亮微微拱手。

三人坐下,刘备想起来意,这才说道:“孔明!丞相路龄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而且,他还说对于你叔父之事,他感到十分愧疚!”

说到这里,刘备忽然住嘴不说了。因为,他看到诸葛亮的双手死死扣住案几,两眼泛红,泪水盈满眼眶。

无论诸葛亮此时掌握了多么大的力量,在此时,他依旧是一个失去了父亲和叔父的孩子。

“唉!孔明!节哀顺变!”

“主公!我等从外面俘虏来五千朝廷俘虏,亮已经答应关将军自会处理,如今便将这事解决了吧!”说完,也不等刘备如何回答,便独自掀开帘子离开了大帐。

来到关押俘虏的地方,诸葛亮脸上的悲色才渐渐收敛。

他冷眼看着这些俘虏,心中泛起的一丝怜悯又被他给掐灭了。

“军师!这些俘虏你打算如何处理?”

刘备和关羽两人从身后赶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两人唯恐诸葛亮心智大乱,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到时便不好处理了。

见到两人来到,诸葛亮回身看向这些俘虏,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挣扎。

刘备两人也没有劝说,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良久,诸葛亮才摇摇头,干涩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喑哑:“亮也不知如何处置这些俘虏,不过,袁术身为伪帝,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人。不如,我等就将俘虏送给袁术处理,至于随后如何处置,就依天命而为吧!”

说完,诸葛亮便转身快速离去。一旁的将领看着刘备,后者说道:“便依军师所言,将这些人送到陛下那里去!”

······

“呸!”张兴猛地吐出口中的泥沙,将身子依靠在一旁的山石之上,身子一阵扭动,顺着身后的岩壁立起了身子。

他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朝廷士卒,欲哭无泪。都怪自己当初嘴贱,非要带着兵马前来追杀朝廷大军。

结果,一路之上没有追杀到朝廷大军,他以为是这些兵马怕了自己,就一路追踪了下去。

本想要探明他们的驻地便回去,谁知道却一头钻进了包围圈。五千人马被人家团团包围,直接投降了。

自己被俘虏了,想必大将军纪灵已经得到消息撤军回城了。

一想到自己被当成弃子,张兴心中就一阵悲哀。

“喂!别哭了!快些起来!和侯要见你!”

张兴被一阵拉扯,带到了一个帐篷之内。

进了帐篷,他便直接跪了:“求和侯饶命!小人也是为袁术那贼子所惑,这才跟随他起兵造反,还请和侯放了小人。小人愿意为朝廷大军带路,杀回汝南,献袁术之首于帐前!若是小人有二心,便叫我不得好死!”

自顾自说了一大堆,但是,张兴却没有得到回应。他悄悄抬起头,只见两旁的将领都十分诧异地盯着自己看。

难道自己脸上有花吗?

张兴继续顺着这些将领继续向前看,很快他就明白为何这些人的脸色这么奇怪了。

因为,在最上方,和侯唐粥坐在中央,而在他下首,则坐着袁术的使者。此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是被张兴方才的那一段话气得不轻。

张兴:“······”

“哈哈!”唐粥一阵尴尬地大笑也难以打破这尴尬的氛围,“贵使来此既然是为交换双方俘虏,那不如就先将事情办完,至于其他的事情,还是等回去之后再细说。”

使者嘴角抽了抽,转头看向躺在地上如丧考妣的张兴,冷声说道:“似这等败类,吾不知袁公是否还愿意交换回去!”

荀攸站出来说道:“袁公体恤士卒,所换者乃是这些将士,至于些许将领,不过是个添头。使者又何必在意呢?还是完成袁公交代的事情重要!”

使者听了,这才郑重起来,向唐粥说道:“和侯明鉴!我主因为双方有共击黄巾之谊,这才愿意双方交换士卒。此次我等俘虏的朝廷兵马不下十万,所求者不过是希望和侯能够退兵,不知和侯如此支吾是何道理?难道非要袁公亲自将和侯送回雒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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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议和

刚刚修建起来的大帐之中,落针可闻。闪舞小说网草木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之中,像是一道轻轻掠过心头的涟漪,渐渐扩大成一个漩涡,越滚越大。

怒火,充斥在每个人的心中。

战败是所有人的耻辱,无数兵马还在帐外舔舐伤口。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谁也不愿提起这件丧师辱国的事情。所有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气,要将这一战的耻辱扳回来。

但是,这名使者却直接揭开这块遮羞布,露出了下面血淋淋的伤疤。

吕布气得脸色涨红,俊美的脸庞有些狰狞,心中自大战以来被压抑的火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聚集了起来。

他来到这名使者面前,抓住后者的衣衫说道:“你再说一遍!”

这使者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但是面对吕布却还是没有丢了面子。冷哼一声,轻佻地看了一眼吕布,一只空闲的手挥了挥袖子,硬气道:“败军之将不足言勇,若是将军真的天下无敌,不如在战阵之上与万千战士决一雌雄,而不是在这里和我一介文人较口舌之争!”

“你这老匹夫,口角倒是利索,好!你且让袁术在汝南城里给我等着,等我帅大军攻破城池,必然取其狗头!”吕布怒发冲冠,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几乎要将使者给直接提起来。

“哈哈!”使者踢蹬着双腿,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唐粥,微微甩了甩泛黑的胡须说道:“原来朝廷大军之中做主的是吕将军,而不是和侯阁下啊!”

“你这匹夫,我杀了你!”吕布心中顿时火起,一只手将使者高高抛弃,另一只手抄起拳头便朝他挥舞过去。

对于这来势汹汹的一拳,使者因身在半空并未躲避,但是也没有露出任何惊容。而是好整以暇地盯着吕布,因为他知道若是和侯唐粥想要议和,就一定会拦住这发狂的吕布,不会让他伤到自己。

而现在这种情况,朝廷除了议和,没有任何办法。

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

咔嚓!

一声脆响直接传到心中,令他周身生痛。

显然,事情在某一环节没有按照使者预料的方向进行下去。直到吕布的拳头硬生生落在脸上,他也没有听到唐粥喊停的话语。

咔嚓一声,他觉得自己的脸骨碎了,口中的牙齿也掉了几颗,身子更是像一块碎石一样被甩飞到了一边。

一道优美的弧线飞过,朝着唐粥的方向落下。

他皱了皱眉头,似是不喜这一幕。立在一旁的孙坚看到唐粥的表情,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向前一步抽出宽背大刀,用刀身朝着面前的物体一挑一甩。

咕咚!直直向唐粥飘来的物体在空中拐了一个弯,照着原路返还了回去。吕布面前,使者的身子轻飘飘落下,又向前翻滚了两下这才停下来。

嘶!

场中诸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在地上蠕动的使者,这家伙真是······抗揍啊!

“啊呀呀!”唐粥如梦方醒般惊呼一声,向吕布使了一个赞扬的神色,慌慌忙忙地上前命人扶起使者。

翻过使者的身体,只见后者形象不是很好。脸上塌陷一块,嘴中满是污血,地上掉落几颗牙齿,浑身颤抖却动弹不得。吕布这一拳打得恰到好处,没有伤到性命,但是却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不在榻上将养三五个月,怕是下不了地。

“贵使没事吧?”唐粥一脸关切地问道,但是,这使者却张着嘴呜呜丫丫说不出话来,显然是嘴中也受到了重创。

见到这种情况,唐粥心中就更加爽了,让你丫在我面前装逼。作为一个谋士,嘴巴不能说话,这威胁瞬间就小了大半。

但是,作为主帅,他还是要走上一个过场的。转过身来,他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看着依旧有些怒火的吕布说道:“好你个吕奉先!竟然痛打袁公使者,目无尊上。来人!将他给我拿下,关押起来,等到安顿好了贵使,我再重重教训他!”

转过头来,唐粥又换上了一副和善的笑容,安慰可怜的使者道:“贵使放心!虽然你的身体不行了,但是我与袁公所说之事,依旧照常进行!一人的生死荣辱,并不能改变你我双方的大局!”

“呜呜!呜呜!”使者的心都碎了,因为他知道唐粥说得对,若是自己真的无法开口,袁术是不会因为自己的生死而抛弃大局的。

这使者脸色愤怒,心中似有无数的怒火,但是却说不出来。

还好有唐粥在一边代为翻译:“你是担忧自己不能说话,所以怕误了袁公的大事是吗?”

“嗯嗯!嗯嗯!”使者疯狂点头,其实他哪里是怕误了袁术的大事,他是怕自己的冤屈得不到伸张啊!这些败军真是胆肥啊!连战胜方的使者都敢打,不给他们点教训是不行啊!心中如此想,他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一切都要等自己回去再说。

“贵使大可放心!袁公的大事误不了!”唐粥拍着胸脯,然后指向趴倒在前方,一脸懵逼的张兴说道:“这位将军在我军营之中,一心想着回归袁营,刚正不屈,此人正可为使,令他随贵使回去,则一切事情都可安然解决!”

“呜呜呜呜!”使者简直要疯了,这货本来是要死的罪过,若是他回去了,还有自己什么事啊?但是,无论他如何支吾,却都改变不了事实,只能看着张兴被赋予重任。

而后者此时还没有明白过来,晕乎乎地听着这些话,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本来自己进来一番献媚是必死的结局,但是,现在怎么成了袁术那伪帝的使者了呢?

想到这里,张兴抬头看向大帐之中朝着自己微微露出笑容的和侯唐粥,顿时打了个激灵,翻身跪倒。

“属下必定为和侯效力,促成两军交换俘虏的大事!”

“嗯!”唐粥点了点头,真是孺子可教也:“不过!此时你便要进入状态了,方才我可是说过,你乃是刚直不屈的硬汉子!”

“呵呵!和侯说笑了,小的在您面前怎么硬的起来?”

一旁的孙坚提起古淀刀,擦了擦刀身,冷冷地看着张兴。后者感到一股凉气从背后冒出来,顿时立了起来,正了正身子,然后,脸色渐渐地变冷,变得愤怒。

只听他冷冷地说道:“你们这些插标卖首之辈,且等着爷爷回去再带兵将你们打得屁滚尿流!”

见到张兴如此快速地进入状态,孙坚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唐粥问道:“和侯以为如何?”

唐粥上前看了看,绕着张兴转了个圈子,然后背着手问道:“你方才说在座这些人都是什么?再给我大声地说一遍!”

张兴双腿一颤,就要变脸。但是,唐粥却从旁扶了他一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可想好了再说,若是说不好,可就要找说得好的人来了!”

定了定神,为了自己的小命,张兴脸皮数次跳动,但还是努力维持在方才那视死如归的表情上。

“你们这些······”

“不对!气势弱了,再来!”

“你们这些插标······”

“不对!感情淡薄,再来!”

“你们这些插标卖······”

“丝毫没有灵魂,我只听到粗重的喘息声,感受不到一丝愤怒。最后一次,再来!”

“你们这些插标卖首之辈!”

最后一句,张兴脸色狰狞,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嗯!”直到此时,唐粥才露出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看着周围的将领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只见他们个个脸皮涨红,双眼仿佛要冒出火来。

“行!我明白了!”唐粥走到大帐旁边回头说道:“看来还是差一点火候!身为宁死不屈的降将,身上怎么能没有一点伤口呢?他交给你们了,但是,不能太过,他还要回去向袁术复命!”

张兴:“······”

“哈哈!多谢和侯,我等会拿捏好分寸的,绝对让这位兄弟欲仙欲死!”

······

“陛下!陛下啊!您可要为属下做主啊!朝廷那伙人简直不把属下当人看啊!若不是还要让属下回来,他们早就将我打成萧侍郎那样了!”

寂静的崇德殿中,只有张兴一人跪在下面低声哭诉。在他旁边,被一同送回来的使者萧侍郎面色激动,双眼瞪大看着张兴,又抬起头来看着袁术,颤巍巍挣扎着要起身。

“陛下!”正当袁术要看向萧侍郎的时候,张兴又是一阵哭诉:“陛下请看,萧侍郎身为主使,都被打成了这个样子,如此奇耻大辱,不可不报啊!正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他们这是不把陛下您放在眼里,必须要让大军教会那唐粥小儿如何做人啊!”

萧侍郎猛然转头看向一脸悲催的张兴,心中大惑,这不是你的词啊!这是我的啊!不过,只要能给自己报仇,谁说都无所谓了。

但是,袁术闻言却顿时不说话了,下面的张兴眼见事情不对,立即看向一旁侍立的大将军纪灵,对他暗送秋波。

纪灵也是心中憋着一口气,这朝廷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将自己手下的大将打成这样。自己作为大将军,于公于私都不能忍,他顿时出列禀报道:“陛下!张兴虽然说得不堪,但是,事实摆在面前,依属下看,是要再给那唐小儿一点颜色看看!”

“唉!”龙椅之上传来一声叹息,袁术放眼望去,只见此时的大殿之上,只有作为使者的张兴两人,还有就是纪灵和刘备两人了。纪灵已经决定要出兵了,他于是看向了刚刚被他封赏提拔的刘备:“玄德以为如何?”

刘备方才一直低着头,等到袁术问起,这才抬头拱手说道:“陛下心中早有决断,为何又问属下呢?”

“你啊你啊!”袁术大笑一声,然后转过头来看看还在阶下哭泣的张兴,脸色顿时一冷。

“张将军!我来问你!”

张兴脸色激动,急声道:“陛下请问,属下必定知无不言,不敢对陛下隐瞒分毫!”

“哈哈!”袁术大笑一声说道:“你也不必紧张,我只是想要问问,这朝廷汉禄,他是好吃不好吃?”

“呃······”

张兴猛然一愣,张口结舌,但是,眼珠一转,他便哭倒在地,哀嚎不止:“陛下!属下对您是忠心耿耿啊!您看看我这一身伤势,若是朝廷真的要拉拢属下,怎么会将我打成这样!属下痛在身上,恨在心里,恨不得立即帅军打回去,怎么会投靠朝廷呢?”

一旁,刚刚露出一副放松之色的萧侍郎听了这话之后又支支吾吾地叫了起来。这次不是埋怨张兴,而是准备和他一起叫屈。

纪灵听了袁术的话语也是大吃一惊,本欲上前将张兴拿下,听了后者的话语之后却顿时停了下来:“陛下!张兴所说不无道理,他乃是我的部将,虽然平日里胆小怕事,但是对于陛下的忠心却是无可置疑的!还请陛下明察秋毫!”

说完,纪灵重重拜下。

“呵呵!寡人自然是明察秋毫,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是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袁术冷笑着走下台阶来,站到张兴面前说道:“你说你你乃是忠贞之士对不对?”

“嗯嗯!”张兴狂点头。

袁术笑着来到刘备身边,指着他说道:“刘备刘中郎,本有兄弟两人,当初讨伐黄巾之时失落一人。他们兄弟三人情同手足,同吃同睡,你且问问刘中郎他那位遗失的兄弟是不是被放了回来?”

刘备面色一暗,却没有说什么。

张兴却是脸色一垮,他算是明白了。自己无论说什么都难以取信于袁术,自己从和侯那里回来就是最大的污点。

“既然陛下如此说,属下无话可说!”虽然临死了,但是张兴还是做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呵呵!起来吧!你这个蠢货,我是不会杀你的。你被唐粥骗了!”

“什么?”张兴抬头愕然地看着袁术,只听后者说道:“你以为你心中想的是什么我看不出来吗?不用叫屈,我说的可有一句冤枉你的?

你在城外之时,本是和唐小儿商量好了,要入城来为他内应,为的就是促成双方交换俘虏之事。于是,你就需要装成一副忠贞的模样。但是,忠贞不忠贞不是靠嘴上说说的,而是要流血受伤的。

他们定然是打了你,而你心中不忿。之所以当场没有发作出来,为的就是回到这里劝我出兵,来为你报仇雪恨!是也不是?”

张兴双腿一瘫,惊讶地看着将事实娓娓道来的袁术,只觉得嘴唇干涩地厉害:“陛······陛下下!”

他还要解释,却被袁术给拦住了:“你不用解释!你若是直接进来劝我不要出兵促成交换俘虏,我或许还会相信你乃是忠贞之士。但是,你一进来就劝我出兵,如此分明是中了唐粥的圈套!”

“陛下!”一旁的纪灵惊呼出声,他觉得自己脑子已经不够用了,“我等为何要怕那唐小儿?如今城内大军数倍于他,还怕他那些兵马吗?”

袁术顿时苦笑一声,看着自己手下这个膨胀的大将军说道:“寡人已经得到消息,江东孙坚已经带人前来汝南,所携兵马粮草无数!兵士方面,他们已经不弱于我们了。唯一的劣势便是粮草不济,所以他们才会故意激怒我,要让我出兵大战。若是朝廷胜了,我等皆为其所掳;若是朝廷败了,不过是收拾兵马回雒阳,寻机再战!如此算下来,我汝南输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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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躲

城外大营,一封文书被送到唐粥手中,随同这封文书一同来到的还有被俘虏的一万兵马。

此次来的使者又换了一批人,来人对唐粥恭敬有加,丝毫不敢多言,显然是已经知晓了上一位使者萧侍郎的遭遇。

等到送走这一波使者,唐粥又召集众人前来大帐商议军事。

“主公!此次袁术没有上当,我们是不是要立即退兵?”孙坚一脸忧愁地问道,他们的粮草的确不够,而且,江东之地的世家也不愿再出力了。现在只能依靠雒阳转运过来的粮草,但是,雒阳不知汝南的战况,若是依旧按照原定计划运粮,那不等粮草运来,朝廷大军就都饿死了。

看来此次攻伐袁术逆贼的大业,只能半路折戟了,孙坚有些叹息地想到。

“呵呵!”唐粥轻笑一声,双眼炯炯地看着一旁的孙坚说道:“文台这可就说错了!我等不仅不能退,反而还要大战一场!”

“这是为何?”孙坚脸上露出一副疑惑的神色,但是,一旁的荀攸却是出言解释了一番:“孙将军胸怀坦荡,自然是不屑于钻研权谋之术,所以不知其中精妙。将军试着想一想,这袁术老儿被我等如此羞辱却依旧还要继续和谈,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他手下的汝南兵也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吗?此时,我们就是要看双方士卒谁坚持的时间长,只要我们驻扎在这里不走,不过一二十日,汝南城中必然有变。届时无需大军攻城,只要我等立在城下将大旗一挥,自然会有人奉上袁术人头!”

荀攸说的信誓旦旦,但是孙坚却是有些不信:“荀先生言过其实了吧!这打仗还是要真刀真枪地上战场,我孙文台纵横沙场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说没有流血的战争呢?”

“不是孙将军没有遇见过,而是孙将军没有掌握过朝廷大义!”

“可是眼下粮草之事如何解决?”孙坚将这个现实的问题抛给了荀攸,后者露出高深莫测的一笑,看了看一旁但笑不语的唐粥。

“呵呵!”两道同样的笑声响起。

“什么?”

一道惊呼在汝南崇德殿之中响起,袁术怒发冲冠地看着阶下面色窘迫的使者问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下面的使者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脸红脖子粗的袁术,心中犹豫半晌,这才颤抖着嘴唇将方才说过的话语再次重复了一遍:“和侯说,朝廷大军没有粮草,士卒疲惫不堪,难以成行,所以要在汝南修整一段时日!”

“混账东西!我让你去议和,你就给我带来这个消息?他们已经赖在城外十日了,十日了!你不把他们给我请走,回来向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袁术瞪大了眼睛,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座榻。

“陛下!陛下息怒!”使者连连请罪:“和侯如此说,或许是真的粮草不济,毕竟,我们偷袭了他们一次之后,将粮草辎重抢回来大半,其余的也都烧了!或许,和侯是想要讨回那些粮草吧!”

“噗!”袁术在上面听了几乎要吐血了,他双手颤抖,盯着使者大吼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战胜一方竟然要赶着给战败一方送人送粮!穷尽古今典籍,可曾听说过如此奇事没有?真是气煞我也!发兵!发兵!立即发兵,我要让这唐小儿知道,我袁氏不是任由他拿捏的!”

“主公!三思而后行啊!反正那些粮草原是从朝廷那里抢来的,送回去能够消弭刀兵也是一件好事,算是物有所值了!”纪灵连忙上前劝慰,他知道这是袁术在气头上说的话,等到这阵火气过去又要收回成命。但是这来回折腾的可是他这个大将军,因此他连忙劝阻袁术。

呼!被纪灵这么一劝,袁术长呼一口气,压抑着颤抖的双手,闭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等到再度睁眼,眼神之中的怒火已经消失,换成一片清明:“唐小儿如此回复,便是为了激怒我,让我和他野战!如此说来,我更加不能冲动了。兵家有云,将不可怒而兴师,韩信尚且能忍胯下之辱,我有何忍不了的?

不就是要粮草吗?给他!我汝南家大业大,还看不上那么一点粮草!今日便给我把粮草准备好,明日一早押运过去!”

“陛下圣明!”使者满头大汗地松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将这件事情办成了。他在中间可是为难,双方都是一言可以决定自己生死的巨擘,自己在两头丝毫不敢言语。别人家谋士那种纵横捭阖的风采到了自己这就剩下点头哈腰卖好赔笑了,给这两位当差真是心累啊!

眼见袁术已经答应了,使者又想起一事:“陛下!和侯还说,若是可以,他想见一见刘中郎,自大战之夜过后,十日未见,他甚是想念,希望能够让刘中郎押送这些粮草!”

“他不会是想将刘备给我拐走吧?”袁术狐疑地打量着使者,后者顿时一个激灵,慌忙应答道:“这应该不会吧!和侯毕竟是朝廷大员,而且,他要带走刘中郎,也要看看刘中郎是否愿意啊!”

“哼!玄德与我勠力同心,自然是不会蒙受他人拐骗,既然如此,就让玄德辛苦这一趟吧!”

一位小黄门捧着袁术的旨意来到刘备的住所,不过此时他不在这所大宅之中,而是在军营里。小黄门又匆匆赶去军营,将旨意交给刘备。

后者送走小黄门,摊开旨意与诸葛亮和关羽两人商议此事。

“大哥!这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不可去!”关羽低头扫了一眼便冷哼一声开始劝阻刘备,话语之中显然是把刘备比作汉高祖刘邦。

不过,刘备却是没有回答关羽的建议。他这位二弟什么都好,只是文采稍逊,于大局之上看得不够透彻。这次前往朝廷大营,关系的不是自己一人的安危,还有整个汝南的生死大局。

“孔明!你如何看?”

从刚才开始,诸葛亮便一直在旁静思,此时刘备拿不定主意,定然是要找其来分析一番的。

诸葛亮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刘备,这才拱手说道:“主公!这天要变了!”

“什么?孔明这是什么意思!”刘备面色一变,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拉着诸葛亮和关羽两人入大帐详谈。

入了大帐,四周布满心腹,三人这才能够畅所欲言。

“主公!这次朝廷明是讨粮,实际上乃是拖延时间,不想离开汝南!”诸葛亮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唐粥等人的险恶用心。

“袁术等人难道就看不破这一点吗?”刘备有些诧异,这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三国封神系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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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我曹孟德终将归来

当汝水之畔的唐粥和刘备暗通款曲的时候,袁术还在巍峨高大的宫殿之中醉生梦死,尚且不知道连他最看好的刘备也已经抛弃了他。

黄河渡口,对岸便是关中平原河西之地,一支打了败仗的队伍垂头丧气地向回走。这是一支带着悲伤的队伍,此次大战,五万兵马损失近半,两万多人埋骨他乡。

这是一场撕心裂肺的大败,但是,他们的主帅却是丝毫没有颓丧之气,反而坐在马车之中优哉游哉地看着手下这些兵将。

一般来说,主帅的情绪很容易影响到手下士卒,不过,这次的情绪影响却是反过来的。目之所及,所有的将士都带着一种怨愤的神色盯着主帅,但是等到主帅的眼神落过来时又换成一副恭敬的模样。但是,他们心中却是早就炸开了。我们在前面打生打死,如今兵败撤退,主帅看起来竟然还美滋滋的,这是什么狗屁主帅。

队伍之中,一个脸上带着一道伤疤的大汉来到主帅的车前,拱手施礼,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忧虑:“主公!士卒军心不稳,还请主公快快离开这里。”

收回目光,曹操低头看着这个死战得活的猛将,呵呵一声从车中探出身来,脸庞凑到后者面前,几乎要和他嘴对嘴了。

“夏侯元让!你是不是心中也不痛快?认为我这个主公不合格啊?”

唾沫星子落在夏侯惇的脸上,但是后者却没有唾面自干的本事,抬起头来怒冲冲地看着曹操,后者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这个发小的怒气。

“没错!主公贤名,吾自无多说的。但是,如今我军新败,人心惶惶,主公却依旧满面春风,仿佛我等乃是凯旋归来!征战而死的将士尸骨未寒,主公如此笑脸不知是给谁看?”

夏侯惇藏了一路的心事在此时说出来,心中终于疏松了一些。抬头看着曹操,等着他的处罚落下来。讽谏不是他这个将军能做出来的事情,他能做的就是将自己见到的说出来。但是这样,势必会得罪主公。

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只见夏侯惇族弟夏侯渊远远立在那里,看到族兄和主公争吵,脸色大变,正欲上前请罪。

曹操远远地也望见了他,挥手让其离开,然后便转过头来看着夏侯惇,神色阴冷。

夏侯惇被这样看着,却丝毫不惧,反而怒目直视。

“元让!你我虽然是自小相交,但是这是军中,我是君你是臣,你如此诽谤君上,我可拿你治罪!念在你我相交一场的份上,你若是收回那句话,我还可以饶你一次!”

“正因为你是君,我是臣,君有错,臣不谏言,便失了为臣的本分。若是主公定要斩我,我也无话可说,自是我夏侯惇识人不明,认错了主公!”

“哈哈!”曹操听了这句话,猛地收起那副阴冷的面容,反而开怀大笑,笑得极为畅快。

“我就知道你是这种性子!这才是你夏侯惇,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你没有让我失望,我也不会让你失望,更不会让三军将士寒心!”

“你看!那是什么?”曹操指着他们前进的方向,大声喊道。

夏侯惇回头看去,只见隐隐约约一片朦胧,似乎是一道城墙立在那里,又似一段规整的山坡。

夏侯渊此时才凑上前来,恰好听到曹操说的话语,也放眼望去。

半晌,只听他大声吼道:“大兄!那是一座城池,那是一座城池!是城池啊!”

远山侧,黄河边,陡然出现一座雄关,如同一位壮汉一般拦在他们归途之上。看这关隘,分明是一座天下险关。

“什么?那是城池!”

“什么城池?”

“我等离开的时候还是光秃秃一片,怎么这个时候会出现一座城池呢?”

众多士卒听到夏侯渊的大喊大叫,顿时朝着远处的那座轮廓指指点点。

“众将士听着!你们没有看错,那正是一座城池。我等在这里与黄巾贼血战的时候,剩余的兵马便在这里修筑了一座坚城。只要我们守住这座坚城,便再也不用担心黄巾贼的挑衅和突袭!这座坚城,便是雒阳的门户重镇!

这些日子,你们的血没有白流,你们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你们的名字将会被刻在这座城池的城墙上,供后世瞻仰!”

曹操身边的亲卫大声地将他的话语传开,顿时引起三军震动。

“敢问主公!咱们的这座坚城叫什么名字?”

曹操在马车之中呵呵一笑,说道:“新城我为其起名为潼关!自今日起,我等便驻扎在潼关之内,休养生息,不用再时刻担忧敌人来袭了!”

说完这些,三军之中传来一阵阵欢呼。

看到众多将士露出欢颜,曹操也笑了,他如今正在做的活计可以说是最艰难的一个,幸好直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坚城一立,他曹操便不再担忧自己的安危了。

无论是谁想要从这里过,都要从这座坚城过去。黄巾贼没有二十万大军,休想突破这座城池。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潼关所在,入关之后,负责在此处建城的荀彧立即前来迎接。

“荀彧拜见主公!”许久不见,荀彧显得疲惫非常,连身子都有些弯了。

曹操顿时有些感慨,上前扶住荀彧夸道:“我得荀彧,犹如汉得张良啊!文若!你在后方建立潼关,功不可没啊!从此以后,我大军便有了立身之基。”

还未等曹操自己爽完,荀彧便打断了曹操,焦急地说道:“主公!属下在建城之时,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若是主公能够利用好,这坚城弃之又如何?”

“什么?”听到要将新建的城池抛弃,饶是曹操财大气粗也有些吃惊,他看向荀彧,神色顿时郑重下来。

“到密室中来说!”

一行人来到密室,这才继续商谈要事。

“主公!您在外征战之时,属下收到一封密信!”说着,荀彧将信件取了出来,交给曹操。

后者接着,看到上面的名讳,顿时诧异道:“袁绍?”

“正是!”

“他找我有何事?”

“主公看下去便知道了!”

过了半晌,曹操放下信件,然后猛然大笑:“好啊!好啊!真是天可见怜,让这唐粥小儿吃了如此大亏!哼哼!看看他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并州蛮子,乡野村夫,这种人也能够带兵打仗吗?他不败真是没有天理了!”

曹操笑了一阵,心情显然是不错,他挥挥信件说道:“信中袁绍邀我一起出兵讨伐袁术,你们看我等应该如何决策?”

荀彧大笑一声,惹得众人全都看过来。

“哈哈!看来文若早有想法,何不说来听听?”

“主公!属下正有一点不成熟的想法,不吐不快。眼下,天下诸侯之中,至强者唯袁氏二子与和侯,主公困守黄河,刘表远走各州,其余诸侯也毫无起色。如今袁术气焰嚣张,已经到了不打不行的地步,而这也是主公重新染指军权的机会。若是主公不取,其余诸侯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时机!”

“那我们这座坚城?”曹操有些犹豫,这座坚城他是真的喜欢,有了这座坚城他将来甚至能够窥测关中三秦之土。

荀彧见曹操下不定决心,便立即又添了一把火,说道:“主公莫非忘了!袁术乃是袁绍的亲兄弟,他尚且能够为了国家大义而大义灭亲,主公难道还舍不得一座坚城吗?”

这是荀彧说的漂亮话,眼下有识之士都看到袁术的败亡只在旦夕之间。若是他袁绍不想在袁术败亡之后被讨伐,那就必须在此时做出表率,斩断和袁术的私情。

“文若啊!还是让我再想一想,若是我们就这么走了,这座城池被黄巾贼发现的,定然会纳入他们掌控之中。如此一来,我对不起这次战死在外的数万士卒啊!”曹操感慨非常。

“主公仁慈!但是,此次若去汝南,主公名扬天下,必有当十万人之士来投。孰重孰轻,还请主公裁决!”

“什么?”曹操听了猛然一惊,看向荀彧焦急地问道:“当真有当十万人之士来投?”

后者微微一笑,指着汝南的方向说道:“袁术败亡,手下大多逃亡,天下之士举目四顾,却见不到一位值得托付抱负之人。若是主公去了,明明如日,何愁天下有志之士不来投?”

看着自己手下人手凋零的样子,曹操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说道:“好!我就倾全城之兵前去汝南会一会天下名士!”

听到曹操如此决绝,荀彧顿时劝了劝:“主公其实无需将所有士卒都带走,我在这筑城之日为主公收拢了两万兵马,多是各地的残兵败将,主公可提七万之兵前去汝南,剩余的两三万人马便留在此地,或许能够守住潼关也不一定。”

谁知曹操听了却是发出一声冷笑:“文若不必如此,这城池吾曹孟德抛的,他日也能取得,留下的兵马不过是为黄巾贼徒添功劳罢了!”

“主公英明!”荀彧重重拜倒。三国封神系统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三国封神系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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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拱白菜

雒阳,汝南的信使方才步入大营之中,便听里面传来一声大吼,震得整个帐篷都颤抖了起来。

“什么?袁术那老小子竟然偷袭了我军大营!”

大帐之内,左宗年面露凶光,一把抓住眼前这信使的衣领,命他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信使被他抓的脸色通红,几乎透不过气来,却只能快速将事情经过介绍一遍。等到信使终于在被左宗年勒死之前说完,后者这才讪讪地放下手,“哈哈!不好意思得罪了!原来如此,我以为主公出事了,这才如此激动,只要主公无事便好!”

被一阵安抚之后,信使出帐,随后刘焉便走了进来,他一进来便火急火燎地上前问道:“左将军!我听闻和侯在汝南大败,兵马器械丢失无数,袁术已经都要打到雒阳来了?”

他这神色慌张的模样,看样子是随时准备跑路了。

左宗年走上前去,将手中的信件递给刘焉,拍了拍后者的肩膀:“没有那么恐怖,袁术只不过是侥幸胜了一仗而已。朝廷大军如今还在汝南和他对峙,不过,看刘公这副模样,是不是已经收拾好了细软准备离开雒阳了?”

被这么一挤兑,刘焉老脸顿时一红,他还真有这个心思。

不过,他毕竟是老狐狸,只是低头看信件,并不答话。一口气看完信件,刘焉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长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袁术如今还龟缩在汝南没有离开,这就好!这就好!既然这信件中和侯催促我等运粮,那我这就下去筹备粮车人员了,到时还请左将军将粮草准备好。”

这个大帐刘焉是一点也不想呆,这些个和侯属下,全然没有一点尊老之心,平时连他这个大汉宗室都不大搭理。

“慢着!”刘焉正要一脚踏出帐篷的时候,忽然被身后一声喊叫拦住了。他收回自己伸出的一只脚,回头看向一脸笑呵呵的左宗年,疑惑地问道:“左将军还有何吩咐!”

“呵呵!”左宗年上前来,一把搀住刘焉,这让后者受宠若惊,“哎呀呀!左将军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老夫了!”

虽然口中这样说着,但是刘焉还是蛮享受这种待遇的。不过,他心中回忆起方才路上所见,这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啊!这样一想,心中立即有些惴惴,无事献殷勤,这小子一定憋着什么坏了。

果然,只见左宗年端来一碗茶水,笑呵呵送到刘焉面前,后者低头接过来,品了品,慢悠悠将茶盏放下,反正心中是打定主意无论这家伙说什么自己都不会同意的。

“左将军有事便说,不过在下不过区区一运粮官,能不能做到就不敢保证了!”

“呵呵!此事对于刘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左宗年上前吹捧一句,后者哈哈一笑:“老夫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清楚,左将军还是不要夸大老夫了!”

“呵呵!”左宗年搓手笑了笑说道:“这个刘公,此次我有一事要和你商议。”

“哦?不知是何事啊?”

“此次运粮,我想倾雒阳之粟,尽数运到汝南去!”

“什么?那大军呢?那雒阳呢?”刘焉手一抖,万万没有想到左宗年竟然打得是这个主意,连忙摆着手就要向外走。

不过,左宗年却提前一步将他按回座位上,不让他起身,这家伙如此壮硕,刘焉也只能先坐下来听他说什么了。

左宗年又添了一碗茶,刘焉却是喝得没滋没味,只听前者笑着说道:“大军自然是留下几万人守城,其余人全都带走,跟我等一起前往汝南。至于雒阳城,不过是一个破城罢了,谁也不会来此搅扰的!”

见左宗年说的简单,刘焉却是脑袋摇得像是风中的树叶一般:“不行!不行!”

“为何不行?”左宗年低头怒喝,却丝毫没有吼住刘焉这个老狐狸。

后者扫了他一眼,闭上嘴巴没有说话。其实他心中也在纠结,这左宗年看起来憨憨傻傻的,但是谁知道他打得是什么主意。雒阳城中除去各处屯田的卫所军队外,可以调用的军队有十余万。这还不算上一路押运粮草的那些士卒。

这些兵马加在一起,已经比天下大多数州群的人马还要多了。

若是左宗年有其他心思,这后果可比袁术战胜朝廷一场大多了。

见刘焉一个劲地摇头,左宗年也气了:“你知道什么!我得到消息,曹操在关中黄河筑城曰潼关,城内已有兵马数万,若是他提大军前去汝南,到时局势便乱了。

而且,曹操有如此智计,难保其余诸侯没有别的心思。届时这些诸侯不尊朝廷号令,私募士卒,这汝南可就乱成一锅粥了!我等若是不去,主公孤木难支,怕是难以抵挡诸侯之势。”

左宗年越是说的有鼻子有眼,刘焉就越心疑,大忠若奸,大智若愚,古人诚不欺我。

说了半天,左宗年嘴唇都干了还是没有说动刘焉,无奈之下,他只得回头看向大帐门口说道:“我是没有办法了!你来说吧!”

刘焉回头,却见到一名银甲将军走了进来,正是一脸寒霜的赵云。

只见他看着帐内两人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今日黄河上游有信使顺流直下,送来了潼关的最新消息,曹操已经提大军十万离开,不知去向。”

“那这一定是去汝南了!”左宗年大喊一声,看向刘焉说道:“刘公!我们可不能再耽误了!”

刘焉看看左宗年,又看看一脸寒霜的赵云。若是他记得不错,这两人本都是和侯亲信,两人合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既然两人都这样说,那事情也许可以一行。

不过,他捋了捋胡子,自己在这件事情之中怎么也要捞上一笔好处才行。

想到这里,他哈哈一笑:“既然两位将军都如此说,那老夫也就只好同意了。不过,老夫心中最近总有一事闷闷不乐!”

“什么事情?”

“老夫家中有两个孙女,如今正是及笄之年,却无年少英雄为良配,这真是愁煞老夫了!两位将军若是不弃,不如······”

刘焉还未说完,便感到一股寒气从背后传来,只见赵云一手提枪,猛地站在刘焉面前,寒声说道:“我杀了你!”

“呵呵!”刘焉对此只有一句话。

左宗年却急忙上前,拦住两人,转头对刘焉说道:“刘公不要生气,赵将军家有爱妻,不愿再娶。若是刘公不弃,您这两位孙女我就全都笑纳了!”

“滚!”刘焉老脸一黑,你当我孙女是什么?大白菜吗?你还一拱就两颗!

“哎哎!别生气吗!”左宗年上前劝慰道:“依我看,不如这样,你先随我们两人一起前去汝南,到了汝南之后,我在主公面前提一提,让你两位孙女全都去伺候主公左右,你看如何?”

刘焉眼神一亮,他至今未听说唐粥娶妻,若是自己两个孙女成了主公妾室,那也不亏啊!

“好!”刘焉看着左宗年两人,一副你们错过大好姻缘的样子,嘴角却是都翘到天上去了。

老家伙背着手离开大帐,赵云转头恶狠狠地看着左宗年,“你干得好事!”

后者却是叹息一声说道:“你是不知啊!主公还有口信,嘱咐我笼络刘焉。这刘焉乃是我们的一面旗帜,若是他不去,这天下诸侯就真的和我们离心离德了。届时,即便我们顶着朝廷的大义,又和叛逆有什么区别?”

“所以你就将主公卖了?以前怎么没有看出你这么奸诈?”

赵云说的左宗年脸色一红,后者却是反驳道:“以前也没见云哥你这么多话啊!”

眼见赵云又有发怒的迹象,左宗年急忙安抚:“好了!好了!这些事情就交给主公去头疼吧,我们就不要操心这些了,还是多想一想,应该如何将这些兵马粮草安然送到汝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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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会盟

自从和侯战败的消息传出去,时间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这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便在天下百姓和诸侯之间肆虐。听到消息之后,霎时间天下震动,袁术竟然能够将手握兵马五十万的和侯大败,这难道真的是袁术自己的实力吗?若是他真的有这样的实力,那我们就必须重点关注这一位伪帝了。

天下诸侯云集响应,但是却一直拖拖拉拉,似乎是在观望。但是,有投机者,自然也就有有决心者。不少距离较近的诸侯已经来到了汝南地界,开始和朝廷大军汇合。

这一日,唐粥便接到斥候奏报,即将迎来第一波诸侯的到来。这就像是春天里的第一缕风,必须要迎接,但是却不知道谁在那!

唐粥寻了一处适合伏击的地点,带着守卫和将领谋士呆了半天。很快,上天便送来了一份人头,这人还不是别人,正是被唐粥打发到关中附近把守关隘的曹操。

一片开阔的平原地带,陡然兴起一大片尘土,遮天蔽日,仿佛要将这山这水全都染成淡黄色。

此时,一座小山坡突兀地拦截在这大军前进的路上。

曹操的前军探知这一消息之后,立即回报,很快,大军便缓缓停下,开始在这附近寻找驻扎之地。他们都是平民小户出身,对于军旅之事并不擅长,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但是,大营之中却有人不同意他们的安排和选址。不少穿着士子服装的文士来往大军之中,为大军献上驻扎地点图,还未他们规划了整个军营的布置。

这些文士的确是有本事,选了一处风水形胜之地作为住营地。但是,这地点却是离曹操和唐粥见面的地方相见甚远。

安排好了大营之中的事情,曹操则是带着数百骑兵前来与这位拦路虎相见,人还未到,声音便已经响彻四方。

“哈哈!和侯啊和侯!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真是想不到啊!我曹孟德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够再见到和侯!哈哈!今日你我必定要不醉不归,好好喝上一场!”

话语之中,充满了恣意放荡和洋洋得意,恰如那翻身农奴把歌唱。

想他曹操本是掌握朝廷百官,正欲重整山河,却忽然发现一切都被他人给抢走了,自己只能发配到偏远地域去做一守城之犬,这他如何能忍?幸好苍天有眼,再一次让他回来了,因此语气之中不免带着一丝丝的喜悦。

山坡之上,唐粥听到这嘚瑟的话语,看了看周围的将领谋士无奈说道:“他曹孟德满打满算也只能带来十万大军,还真的以为他吃定我们了?走!上去看看这家伙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惊喜?不过,无论他带来了什么,他总要先将自己擅离职守的事情给我说清楚。虽然知道他没有什么正经理由,但还是要催促一番。若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那自己这盟主也就没有什么威严了!”

言毕,这一方人马也驱策坐骑上前,去和曹操会面。

两人相见,曹操身后带着数百骑兵,还有大将随身,身后也跟着不少的谋士。

而唐粥这边就有点可怜了,除了荀攸一人为谋士外,其余众人勉强算是拿的出手。不过,自己虽然不能收服这些士子,那么打听一下应该是可以的!

“孟德身后这几位猛士和先生有些眼生啊?不知是从何处招揽过来的贤才啊?”唐粥上来就是一顿观察,然后特意点了点曹操身后出现的陌生身影。

曹操哈哈一笑,指着自己身后的几人,颇为自得地说道:“操一路走来,遇见不少从袁术手下离开的失意之士,他们本来是心灰意冷,决意要终老山林。是荀彧与他们相识,荐操前去一一拜见,这才将这些先生请出山。

至于这些猛士,也是一等一的好汉,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听闻操前来此攻打袁术,纷纷来投。这也是操得天之幸,能得这么多的良才美玉!”

这话说的唐粥有些酸酸的,自己这一路来在汝南呆了这么多的日子,为何从来没有什么贤才名士前来投靠自己呢?

“呵呵!”唐粥对于曹操的这么多炫耀之语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回答了。

“孟德在关中听闻修城筑防,干的有声有色,为何又来汝南趟这一次的浑水呢?”

唐粥打断曹操的自卖自夸,直接将问题指向了他擅离职守的罪责。

谁知,曹操听了这话不但不露怯,反而一把上前来,和唐粥两人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哈哈!和侯!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听闻你在汝南遭了大败,连城池都不顾了,直接马不停蹄地赶来帮助你!你看看我身后的十万大军,他们是我在潼关,就是我新建的那座城池,在那里新招募训练的士卒。

不仅如此,他们之中还有不少人乃是和黄巾交战之后的老兵,虽然只有十万人,但是却可当二十万之众!有此十万之众相助,这汝南城破之不难!”

曹操说的满面红光,却是丝毫不提他来此的初衷。

唉!心中感叹一声,唐粥觉得自己面对的这些家伙真是没有一个简单的啊!

曹操如此,相比其他人也快要来到了吧!

“孟德既然来了,便在此扎营,今夜请你到我大营之中宴饮,为你接风洗尘!”

唐粥热情地邀请曹操过去宴饮,算是他这半个东道主尽的地主之谊。

但是,曹操却是满脸微笑地拉住他,说道:“何必麻烦和侯再回去一趟,我看此地便不错!不如临时搭建一座营帐,你我便在这里畅饮一番,将来其余诸侯来到也可以将他们都引到这里来!”

“哈哈!孟德这个主意还真是不错啊!”唐粥不动声色地抽回双手,脸色有些不喜。老大哥难当啊!自己只是败了一场,曹操便已经生出了不敬的心思。

将主场设在这里,本身便是一种对自己的试探。

不过,这次的试探就先随了他的意,等到诸侯汇聚的那一天,才是真正的图穷匕见。

山坡之上很快便充满的忙碌的人影,这里被提前分为数个区域,而唐粥和曹操各自选定了一方区域,两方正好对着,仿佛是打擂台一样。

等到傍晚之时,酒宴差不多已经在最中央的公用大帐之中准备好了。

此时,远远地又有一队兵马赶来。

看方向,竟然是从雒阳赶来的。

“这是哪一位的兵马?看样子是和侯你留在雒阳的兵马啊?”曹操带着一股犹疑的语气说道,雒阳的兵马基本上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若是双方一合并,自己这十万人马就更加难以起到什么作用了!

不过,他的担忧神色只是一瞬,便立即看向来人的方向。

兵马还未到眼前,众人便感到地面一阵阵震颤,仿佛地动一般。

看样子,这一波人马之中有很多骑兵啊?

唐粥脑海之中想着,自己似乎是没有召来什么骑兵来助阵啊?他将脑袋转向吕布,他乃是并州统帅,这些兵马很有可能是来自并州。但是,吕布却是朝着唐粥摇了摇头。

“并州兵马没有我的吩咐不会随意调动!”吕布这话说的十分有底气,但是这就令唐粥更加疑惑了。

不过,很快飞奔过来的信使解决了他的这个难题。

“禀报主公!幽州公孙瓒率骑兵五万前来助阵!”

“好!”唐粥大拍一下案几,扫了一眼旁边的曹操大声笑了出来:“孟德!既然是幽州刺史来此,你我便出去迎一迎如何?”

曹操脸皮不自然地跳动了几次,他手下的猛将和谋士再多,也难以真正充当兵马对敌。自己新收拢的这么多小弟,全然不必上一位幽州公孙瓒啊!

当然,这话他也就只能在心底想一想,万万不敢说出来。

对于唐粥的邀请,他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哈哈!不错!不错!我与这公孙瓒当年也是熟识,他既然来此,我作为故人自然要前去迎接!”

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由远及近,那一阵阵黑色潮水一样的军队也就来到了眼前。

火光一闪,唐粥等人才发现,原来最前方的这些骑兵全都是穿的红铠红衫,座下一匹白毛缎子似的骏马!

为首一人精神抖擞,面色刚毅,正是幽州刺史公孙瓒。

曹操一副自来熟的样子首先上前去见礼,扯着大嗓门喊道:“伯圭兄!自雒阳一别,已是好久不见了!”

谁知,曹操伸出去的友谊之手还未触摸到公孙瓒的手臂,便被他轻轻一闪,原地已经没了人影。

公孙瓒一眼便见到了在曹操身后有一位俊朗的将军,上前施礼道:“幽州公孙瓒见过和侯,吾自镇守幽州以来,未曾将刀锋向内,每每出战,必然让胡人闻风丧胆!和侯教导,吾时刻放在心上,纵横草原数年,从未坠我汉家威风!

如今边境叛乱部族全都老老实实服服帖帖,根本不敢南下牧马。吾听闻和侯在汝南大败,率领五万骑兵,连夜兼程来到这里!还望和侯不弃,愿收为前驱,吾愿帅大军为朝廷赴汤蹈火!”

公孙瓒这一番慷慨陈词让唐粥感动非常,公孙瓒身边和自己一样,全然没有什么像样的文人在耳边絮絮叨叨。

或许,就是这样的人才能够将护卫汉家河山的任务如此坚定地完成。天下动乱,诸侯心动,唯有公孙瓒愿意为朝廷镇守北疆,此次也是听闻自己的败绩来到的。这种朝臣去哪里找?

唐粥连忙将公孙瓒扶起,然后将在场所有人全都介绍给他。众人一一见礼之后,便回到了中央大帐之中。

落座之后,唐粥才发现不对,似乎这大帐之中少了一个人。

公孙瓒,孙坚加上自己,还少谁呢?

对了!还少曹操,唐粥想到这里,只见曹操从帐外自己走了进来。他是在方才被公孙瓒忽视之后,自己忍住一番怒气才走进来的。

曹操不愧是人杰!能够做到不要脸不要皮的境界,通常这种人都会活得很舒服。

曹操进帐,和公孙瓒撩了撩幽州的风俗人情,又谈了谈如何草原作战,瞬间将整个大帐的氛围调动了起来。

宾主尽欢之后,诸人各自离去,回到帐中安歇。

不过,曹操和唐粥两人都是回到这里的帐篷之后,又悄悄转回自己的营地。他们可不敢就这样在野外安睡,谁知道会突然出现什么东西。无论是敌人还是野兽,总之都不是什么好经历。

一夜安睡之后,唐粥起身,在燕月蝉和昭蕙两人的照顾之下,很快便来到自己大营的主帐之内。

来到这里,却见到其余众人个个露出喜色,惹得唐粥有些莫名其妙。

“荀攸!”

“属下在!”

“昨夜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为何大家会是这样一幅表情呢?”

荀攸听了,同样露出一副会心的笑容,然后才向唐粥解释道:“主公昨夜睡了,不知我营中来了几位贵客!这些将领昨夜已经听说了他们的消息,因此才会对主公面露笑容!”

“哦?难道是汝南城中的刘备准备今晚带兵杀出汝南来了里应外合不成?这样他们师兄弟可就要真的见上一面了!”

唐粥打趣地说道,但是,荀攸却是没有玩笑的意思。

“雒阳兵马走昨夜来到,左宗年和赵云、刘焉三人带着兵马和民兵一起过来,但是却因为没有地方居住,所以就暂时安排在我大营之中。”

说着,他轻轻在唐粥耳边说了一个字:“军权!”

听到这话,唐粥猛然浑身一震!是了!自己为什么会被曹操鄙视?除了打败仗,更为重要的是自己手下没有能战善战的士卒。

如今雒阳的兵马带来,就弥补了自己在人手上的缺乏。若是再加上公孙瓒的骑兵,那自己就是步兵骑兵全都聚齐了。

想到这里,唐粥心中就有些小得意。这个样子,曹操拿什么和自己争?他没有自己兵马多,也没有自己的士卒善战。

他手下只有十万新兵,这些新兵就是曹操的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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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天下

浩浩长风吹拂着河北大地,带来凉意的同时也带来充足的水分。冷空气和水分相遇的结果就是水,遮天蔽日的雨幕将一切都囊括了进去,无论是天边的山峦还是脚下的大地,无论是连绵的帐篷还是坚固的城池。

对于呆在坚城之内的士卒来说,大雨自然是好的。雨水哗哗落下,在街道之上形成一道道小小的溪流,然后飘荡到城外去。有了这大雨阻隔,敌人自然不会前来攻打,他们也乐得清闲。

但是,对于城外的士卒来说,这场雨就是拦路虎。自天下诸侯汇聚以来,老天就一直降雨,仿佛是将这些日子欠下的雨水一次性地补齐。倾盆大雨之下,近百万人成了落汤鸡,孤零零地驻扎在山野之上。

雨水很多,大帐之内也是湿漉漉的,让人的心情也是蒙上一层阴暗的水膜。

曹操带人进了大帐,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这才脱去蓑衣,与众多诸侯见礼。

大帐中间是一盆盆碳火,火红的碳块冒着橘色的火苗,驱走了雨水带来的阴冷,让整个大帐显得温暖宜人。

来到右首第一位坐下,先痛饮三樽热酒,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向四周拱拱手道:“诸位!消息本侯已经打探来了,青州袁绍已经率大军三十万来到,如今便驻扎在五十里外的汝谷。只是,他顾忌上次联盟之事,不愿和我等驻扎在一起。”

听到这个消息,不少人微微变色。不是因为袁绍和他们有隔阂,而是因为他竟然带来了三十万士卒。要知道,青州并不是什么富裕州治,三十万士卒几乎是把整个青州挖空了。

不过,有人畏惧,自然也就有人不屑。袁氏的面子不是所有人都卖的,更何况,他们此次过来就是为了清除一位袁氏的反贼,结果这平叛队伍之中又出现了一位袁氏中人。

错非此时不是汉灵帝时代,否则这第一个要处置的就是袁绍其人。众人只听到一声冷笑,只见刘焉笑着说道:“这袁本初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他不来这里,我们还不稀罕他来呢!”

“不错!我等甚至不知道此次袁绍是来大义灭亲的,还是扶危救困的”孙坚也冷声开口,他向来与袁氏不对付。

有这两人打前阵,其余众人各是一阵讥笑。袁本初能够在短短时间之内站稳青州,并且将触手在青兖徐三州拓展,本不是他们能够蔑视的。

但是,谁叫他们如今属于同一联盟呢单打独斗自然打不过袁术,但是,他们联合在一起可是有兵马近百万。袁本初若是乖乖过来就好,否则可不要怪他们将袁氏连根拔起。

座位之上,曹操冷眼旁观,看着这些人将矛头对准袁绍,心中虽然有话,却默默不语。

唐粥坐在上首,将所有人的脸色都看了一遍,这才轻轻咳嗽一声,将众人的声音全都压服下去。作为主事人,别人可以嘲笑袁绍,但是,他要分清楚局势,不能因个人喜恶来判断一个人。

他扫了一眼在场众人,最后将眼神落在曹操身上,说道:“袁绍乃是友军,我等不可过于怠慢了!”

说完又好心提醒道:“孟德!如今连番大雨,水势大涨,我记得汝谷地势低洼,你可要提醒本初一下,免得他大军还未开始攻城便出现了损伤!我等皆是朝廷士卒,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大水将至,我等还要守望相助啊!”

这还算句人话,曹操心中舒了口气,朝唐粥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端起酒樽,一口热酒闷下肚,顿时觉得满身热流激荡。无论如何,如今天下诸侯汇聚,百万大军枕戈待旦,何愁不能将袁术贼子灭掉

雨水刷刷落下,像是要洗尽这天地间的尘埃。大雨连成一片,像是一条肆意飘舞的白练。

江湖之中,水位频频上升,游鱼欢快地将脑袋透出水面,在这一日日丰盈的河水之中畅游。

雨势连绵五日,终于逼得唐粥等人不得不再次将一些低洼处的帐篷拔高。

大雨滂沱之下,一群人冒着大雨将帐篷拆掉,然后纷纷向着高处走去。

本来就驻扎在高地势的联盟大军都要搬家了,那驻扎在相对低洼的袁绍军就更不用说了。

“哈哈!唐粥小儿!老夫何须要他过多置喙,我等自然能够在这大雨之中安然处之!”

袁绍说这话的时候,正坐在一条大船上,船内的仆役正在奋力向外舀水。他们所住的营地已经被水淹了,此时无数人被困在仅仅冒出一截山峰的地方。在这些密集的高端地域周围,无数大大小小的船只正在运送人马粮草。

袁绍看着自己手下兵马被纷纷救出,连忙向自己身边的一位文士致谢。

后者回礼,笑道:“袁公不必如此!我等只是提前送来一些舟楫而已,后面的人马运送全都是袁公手下兵马造出的舟船,我等出力也不多,无需如此!”

袁术哈哈一笑,身边闪出一位文士,他上前说道:“我军虽然能够自救,但是也多亏蒯先生先前送来的舟船,这才让大军有了喘息之机,不至于被这大雨给吓住了。吾田文在此替众多将士多谢刘荆州的大恩!”

被称作蒯先生的文士又是一阵推辞礼让,双方寒暄一会儿,这才继续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发呆。

五日后,东风起,艳阳出。

一连数日的大雨让人闷得都发霉了,阳光一出来许多人都露出了笑颜。

最为高兴的便是掌管大军后勤的刘焉了,连日大雨,已经让两成军粮都发潮了,若是不能尽快晒干,那这些粮草就算是毁了。

老天在大雨之后也并没有吝啬阳光,仅仅是半天,就将地表的一层水分蒸干,踩在地上硬邦邦的。左宗年打马跑了几个来回,除了多了一身汗水外并没有感到任何泥泞。

“看来!老天终于是不给袁术这老小子留时间了,他这汝南城必破无疑!”唐粥指着眼前已经有些干硬的土地说道。

一旁的曹操等人却是笑吟吟来到近前,他踩了踩土地,只见却是硬实了许多。不过,他却并没有将目光放在土地上,而是看向远方哗哗流淌的河水,转头说道:“和侯固然对我等军马自信,如今也的确是出兵的好时机。

但是,大战一起,必然是要双方士卒厮杀流血,若能够兵不血刃便攻下汝南城,岂不是更好吗”

唐粥转头看向曹操,只见他身后站了不少谋士,一个个贼眉鼠眼一肚子坏水。这群家伙可以说是诡计多端,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实现自己的目的。为此,他们发明了不少的阴谋计策,为中华成语贡献了好大一部分。

此时曹操既然敢如此说,那定然是有完善的计策了,那就听听看吧!

“大雨初歇,我便收到袁本初的来信,他告诉我五日前便已经连夜将大营挪移到高处,如今虽然雨停,水势也退了,但是放眼望去,营地周围也是处处皆水。如此大雨之下,我等尚且不能避免,那汝南城又如何能免此刻,这座城池正处于水势包围之中,这便是它的弱点!我等只要稍加引导,利用水势,自然能够杀到城内去。”

“孟德是说,用水攻”孙坚向来善于用兵,听曹操一言便已经猜到了计谋。

“哈哈!文台果然有勇有谋,不错!我所说的便是水攻!”曹操回头看向孙坚,后者却是渐渐皱起眉头,脸色阴沉,半晌才说道:“曹公计策虽好,只是这水火无情,如此做法未免有伤天和!”

“为了天下,牺牲小小的汝南一地又如何”曹操脸色不愉快,看着孙坚颇有些失望:“文台太过妇人之仁了!”

“好了!既然孟德愿意用水攻之策,那便用吧!我等在此安坐,静等孟德的好消息了!”

“对!曹公既然要做这运水之人,那就尽管去吧,我等在此备好酒宴,专为曹公庆功!”

唐粥一开口,整个大帐之中便无人再支持曹操了。后者看着在场众人纷纷站在唐粥一方,一点也不恼怒,挥挥袖子大笑两声,带着身后的一众谋士离开了。

“主公莫气!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荀彧快步跟在曹操身后,开口劝了一句。

话刚刚说完,便见曹操猛地停住,他身后的众多将领谋士也顿时停住。

转身,曹操低头看向荀彧,面无表情地问道:“文若看出来我生气了”

荀彧抬头,眯着眼睛扫了一眼曹操,然后低头:“主公自然没有生气!”

“哈哈!”听到荀彧立即话锋一转,曹操直接乐了,转身继续向前走。他背着手,但是话语之中却带着喜意:“文若啊文若还是你知道我!你就是我肚子里的小虫,我一动你便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没错!方才我乍一听到孙坚与和侯将我的水攻之策贬的一文不值,我心中的确有气,非常气!但是,我转身回营的路上,被你这么一问,我忽然不气了!不但不气,反而浑身通畅,我简直要大吼一声!”曹操说着,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在他身后,众多谋士和武将也呵呵乐着。

“你们可有人知道我为什么不生气了吗谁若是说出来,我有大事相托,办好了,官升三级。办不好,是我这个当主公的失误,我自降三级!”

身后众人听了这玩笑一般的话语又是一阵笑。

等了半晌,也没有人说出个所以然来。

“元让!你一向知我心意,与文若两人一文一武,为我心腹,你可知为何”

夏侯惇站出来,抱着拳想了一阵,半晌才憋出两个字:“不知!”

“哈哈!不知便是不知,直说便是,何必如此扭捏!”曹操笑了一声,夏侯惇回了句:“是真不知!”

曹操笑着又点了几人,却没有人能够答上来。

最后,他看向了荀彧,“文若!看来他们是猜不出来了,还是你来说!”

荀彧微微一笑,看向曹操说道:“主公!我曾听说,战国之初,魏国最先变法,称霸天下数十年未有人动摇其地位。传至梁惠王,其遍邀天下诸侯,欲自封为王。

诸侯汇聚之时,梁惠王手指千里马、夜明珠等金珠玉石曰,此为我国宝。诸侯莫不称颂,唯齐之威王但笑不语。主公今日之笑,恰如当年齐威王之于梁惠王!”

“哈哈!文若知我!文若知我!”曹操听了,连连大笑,其余谋士也露出一脸若有所思的神色。

战国初,以魏为最强,梁惠王在位之时,魏国国力最强。同样是这位魏王在世,魏国形势急转直下。

荀彧所说的便是魏王与齐威王的故事,后来齐军在孙膑的帮助之下,前后两次大败魏国并斩其主帅庞涓,将魏国赶下霸主地位,转而让天下尊齐。

荀彧道破玄机,心思灵活之辈便已经明白了曹操的心意。他这是在嘲笑和侯等人迂腐,不识货,有破敌良方反而不知采纳。这个时代,阴谋诡计尔虞我诈才是时代主流,仁义道德已经不再适合这个天下了。

同时,这也暴露了曹操内心之中的渴望,当年齐能够击败魏而为霸主。今日的曹孟德未必不能将和侯赶下去,自己掌握这天下风云。

曹操带着大笑离去了,唐粥等人却是脸色不好。

等到众人全都散开之后,荀攸上前来,对唐粥问道:“主公!既然曹操如此猖狂,我等是否将这消息送到汝南城中去,让曹孟德吃个大亏!”

回头扫了一眼荀攸,直看得他呐呐地低下头去,唐粥这才收回目光,说道:“我等什么都不用做,静静看着就好了!我相信,汝南城中,会有人替我们给曹操当头棒喝的!”

唐粥这话说的莫名其妙,荀攸有些疑惑,前者呵呵笑着,也不揭露真相,只是问道:“最近与汝南城中的事情谈的怎么样那位同意了吗”

说起这事,荀攸就是一阵头痛:“上次那人帮了我们一回,收效不大,流血不少。听说袁术丧心病狂,将那次为首作乱的士卒全都鞭笞而死,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看到太多人流血,便不愿再帮助我们了!”

“唉!”唐粥叹息了一声,挥挥手说道:“算了!最近就不要联系他了!这是一位真正的仁人,等到城破之时,他会帮助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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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仁义不施

汝南城内,刘备营中,无数物资粮草被取出晾晒。这些辎重阴湿十余日,早就开始发霉了,如今在阳光之下散发着一股长期被水浸泡之后的酸味。

热风一吹,气味四散,整个营地都仿佛处于一个闷闷的大蒸笼中。但是,作为主人的刘备却是丝毫不嫌弃这一点小小的瑕疵,反而带着狗腿子四处溜达。他脸色和善,待人亲和,每遇见一个士卒都低下头来小声交谈,对其嘘寒问暖,这一番操作往往让后者受宠若惊,喜极而泣,就差直接纳头便拜了。

一人激动,其余人也跟着乐呵呵的。看着大营之中的和谐场面,刘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大营之中的氛围极其压抑,幸亏有大雨倾盆而下,这一场及时雨不仅暂缓了联军的攻势,也暂缓了袁术那颗被怒火填充的心。

参与动乱的士卒全都被残忍处死,杀人手法极其血腥,那位被刘备特地点名的老者去看过之后,躲在营中十日未曾出来。

再见到他之时,只见他坐在一堆粮食旁边,拿着一把大蒲扇驱赶着苍蝇,不时将粟米拈起一两粒送到嘴里咀嚼着,来回蠕动着嘴唇似是品味山珍海味。

见到刘备来到,他慌忙上前见礼:“见过主公!”

“老丈近来可好?”刘备笑着打招呼,后者连连行礼,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等到刘备身边的侍卫离得远一点,他才悄悄上前来问道:“主公!咱的事没有被揭发出来吧?”

说这话的时候,老卒的眼珠子都滴溜溜向四周瞅着,唯恐从哪里冲出一群膀大腰圆的精壮汉子将他绑了去。

刘备听了呵呵笑,安慰一番这老卒,便继续向前巡查去了。这老卒听完,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笑容。转身,一群新卒围上来问七问八,极大地满足了老卒的虚荣心。

离开老卒的驻扎地之后,刘备又继续向前巡查,这是他普通的一天,在大雨的十日间,每一天他都是如此度过的。

刘备正在营中巡查,忽然之间,听到一声大吼,回头只见一团红彤彤的火焰朝着自己奔来,两旁的士卒见了纷纷躲避。等到这坨火焰近了,他才看清来人的面容,顿时笑着骂道:“二弟为何如此鲁莽?万一冲撞了士卒怎么办?”

关羽脸色本就红,这一急就更加涨红了。

他脸色焦急,看向刘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你们全都到一边看守去!”猜到关羽有私密事情要说,刘备吩咐一句,周围便有一群亲卫围成一个散落的圆圈,将无关人等隔在圈子之外。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大哥!军师出问题了!”关羽眼睛一跳,来到刘备身边悄声说道。

后者脸色有些古怪地看着自己这个二弟,说道:“我知你与孔明互相不对付,可是你也不用如此诅咒他吧?”

“哎呀!我的大哥啊!”关羽急了,脸色更加红了,如同天边的晚霞一般:“我与诸葛军师那是英雄重英雄,绝对没有贬低的意思。只是,这如今的事实乃是,军师真的出事了!”

“出了何事?你若是胡乱造谣我可是不信的!”刘备还是不信,转头看向远处的士卒,面露微笑。

“军师疯了!”

“什么?他怎么疯了?军师是什么身份你不是不知道,不可在此胡言乱语,乱我军心!”刘备说着这话,脸上的笑容却是僵着,保持着一个面孔一直没有动过,因此,他这话从嘴中说出来就像是蚊子一样。

关羽垂下眼眸,低头说道:“他在玩泥巴!”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不玩······”说到一半,刘备猛然身子一抖,转身抓住关羽的双手,手掌不停地颤抖,看着关羽瞪大了眼睛。

他转身离开,身子几乎是靠在关羽身上,语气之中压抑着怒火:“你说什么?军师在玩泥巴?你确定你没有看错,那是军师?”

关羽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就是军师!”

“你觉得军师会做那种事吗?”

“就是不会属下这才来找大哥你啊!”关羽扶着刘备,两人快速向着大帐的方向赶去。

后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两旁的士卒远远地看着刘备等人,忽然觉得周围的氛围似乎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等到他们继续探究源头的时候,这才发现作为源头的刘备等人已经离开了。

半路之上,刘备脸色像是阴沉的天空,几乎都能滴水了。

“军师无缘无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等也不知道,今早忽然就见到军师蹲在帐外水洼旁,手中拿着一块石子来回丢,弄得满身泥泞也丝毫不动弹!我等劝说,军师却好像听不到,还是捡起石子继续扔到水洼里!”

“我只得孔明一人,难道上天也要从我手中夺走吗?”刘备心中一阵阵绞痛,走在路途之上抬头望向天空,只见阳光万里,热浪层层。

来到大帐之外,远远地便看到一个身穿白布麻衣的孩子手中抓着一块沾满烂泥的石子,发黄的衣衫上已经沾了一层泥浆。他仿佛是不知疲倦似的,继续将手中的石子扔到水中。

啪!一滩污泥溅了出来。

“你等喊过军师没有?”刘备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一众围过来的将领,他们却是都点点头,然后苦笑不已。

刘备心中一沉,上前蹲下,看着诸葛亮有些执拗的小脸,试探着喊道:“孔明?”

没有动静,脸上的眉毛都没有动过。

“孔明?”

还是没有动静,水洼中的涟漪都没有改变过波纹大小。

“孔明!”

喊第三声的时候,刘备几乎是带着绝望了。他一声颠沛流离,未曾遇见什么大才,如今遇见孔明,如鱼得水,两者正是珠联璧合。但是,想到自己还未曾大展宏图,军师便得了不知名的疯病,他心中都是泛起一阵阵悲哀。难道他刘玄德就只能一辈子庸庸碌碌吗?

仿佛是上天听到了刘备的呼唤,他这最后一句说完的时候,蹲在一旁的诸葛亮似乎终于觉察到了什么,手指瞬间僵在了半空之中。

脑袋僵硬地转过来,看向一旁的刘备,眼神之中的迷茫之色渐渐消失,眼底的清明浮上来,他朝着刘备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主······”

话未说完,人已经倒下了。刘备眼疾手快,一伸手将诸葛亮扶住,抱着他回到大帐之中,放在榻上。

月色洒下银辉,白日里火红的太阳已经驾着金车离开,四下里都是白茫茫一片,仿佛是裹了一层霜雪。

大帐之中,刘备和关羽等人守在诸葛亮身边,此时已经是半夜时分,两人都靠在一边假寐。

灯火摇曳,一阵凉爽的夜风袭来,帐内忽然传来一阵晃动的声音。

“谁?”刘备和关羽两人猛然惊醒,抬头便看到诸葛亮起身坐在榻上,眼睛看着刘备和关羽两人,似乎有水溢出。

“主公!”他带着哭腔正要起身下拜,却被刘备按住了,只听后者和声道:“你安心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刘备这一阵嘘寒问暖,又令诸葛亮大为感动,在这个落魄的大汉宗室身上,诸葛亮似乎找到了叔父身上的那种关怀。

他心中满是感动,胸中话语直接脱口而出:“主公!汝南将有大难!”

见诸葛亮说得神色郑重,再联想到他今日的怪异举动,刘备急忙问道:“什么大难?莫非孔明今日发痴便是因为这大难不成?”

诸葛亮点了点头,脸色凝重。

“军师难道能够未卜先知吗?”关羽也在一旁惊叫一声,然而却没有人回答。

灯火昏黄之下,诸葛亮披衣起身,在油灯旁边将汝南的地形图搬了出来。

指着这副地形图,他转头对两人说道:“我非是神仙,自然不能做到未卜先知,但是,我等身处汝南,自然要知此地的山水形胜。

大雨十日,我本没有戒心。但是,今日早晨,我在来的路上踢翻一粒石子,这石子落在还未干涸的水洼之中,顿时泛起一阵涟漪。我脑海之中忽然想起庄子讲过的一个故事,说世上有一种小虫,生长在人的眼睫毛上,每一根眼睫毛上便生长着十万之众。

当时,我便想着,若是在这水洼旁边也生长着这种小虫,我这一石子不知淹死多少!就在此时,我的脑海之中猛地浮现出汝南城池被淹没的景象,无数士卒在大水之中挣扎!

汝南的地形图在我脑中浮现,属下竟然发现,这一幕竟然真的可以实现!汝南地势不低,若是没有大雨自然不足为惧,但是这大雨一下,汝南城就再也不是固若金汤了。相反,大水一来,我等到时皆为鱼鳖矣!”

“啊!”刘备顿时惊叫一声,他向来对诸葛亮都是言听计从,如今自然也不例外。听他说起大难,自然惊恐万分。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眼珠子瞬间通红,握住诸葛亮的双手颤抖道:“孔明此言是否当真?”

“当真!”

“城外大军能否想到水攻?”

“不知!”

“如何能知?”

“明日派斥候出城八十里,那里乃是一处大湖,若是有人把守,则水攻之计无疑了!”

问清楚之后,刘备带着一股疲惫的神色离开,关羽紧随其后。等到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本该离去的关羽又折返了回来。

他手持青龙偃月刀,将冒着寒光的武器放在诸葛亮面前,看着后者说道:

“军师!我这柄青龙偃月刀,随我征战日久,可谓见血封喉的大凶之器。我若持此宝刀,一人可当十万师。你说城外之人若是要挖开河道用水攻之计,若是我带兵前去冲杀一阵,打断他们的计策,这水攻之计不就用不成了吗?”

诸葛亮摇了摇头,看着关羽说道:“关将军计策虽好,但是你只一人,恐怕分身乏术啊!汝南水乡,方才我所说的只是最为合适的一个地点,在其余地方至少还有六处河道可以利用。若是城内有七名如关将军一般的猛将,此计或许可以一用!”

“唉!看来我的青龙偃月刀也有无用的一天啊!”关羽叹息一声也离开了。

第二日,等到诸葛亮醒来的时候,刘备颤抖着手让人将一份文书送到他的手上。

“此是何物?”诸葛亮没有去接,反而开口问道。

“唉!昨日听了孔明计策,我今日便派人前去打探消息。我们的斥候前去打探消息的时候,在半路上被人拦下,拦路者送来这么一封文书!上面乃是命令大军开挖河道的命令,时间已经是一日之前了!”

诸葛亮接过文书,细细看了一遍,上面果然说到命令五千人前去挖开河道。

顺着文书看到最下面,诸葛亮眯起了眼睛,这落款竟然写的是共侯曹操。

这就有意思了!

轻飘飘放下文书,诸葛亮将今日的事情细细过了一遍,然后猛然睁开双眼,看着刘备说道:“主公!躲过此次水灾,未必不能成行!”

“孔明这是何意思?”刘备带着一丝希望问道。

“呵呵!一切都在这封文书上面!”诸葛亮指着眼前的这封文书说道:“属下不敢欺瞒主公,若是这水攻之计乃是和侯所设,我自然不敢过多置喙,只敢带着主公远远地避开汝南这一凶地。但是,如今看落款,这主持水攻之人,怕是只有共侯曹操。最多,不过加上袁绍这一路兵马罢了!”

“他们皆是联盟之人,为何你认定只有曹操参与此事?”

“主公这就有所不知了!这所谓的联盟,名义上乃是共侯曹操与和侯唐粥两人共同执政,但是如今和侯强势,曹操势弱。两者之间的关系正如袁氏兄弟一般,若要他们携手抗敌,怕是不可能了!”

“那就是说,我等与和侯的盟约依然算数!”

“那也要等曹操的水攻之计不奏效才行!”诸葛亮泼了一盆冷水。

“可是,我常听闻人说水火无情,这水攻之计该如何避过呢?”

“主公莫非忘了!属下可是身怀八阵图奇术,如今更是千变万化,虽然以我如今的能力,只能够施展不到半成的威力,但是,躲过这一场水攻也是够了!”

刘备闻言大喜,看着诸葛亮说道:“孔明真是上天赐我的福将!”

诸葛亮微微一笑施礼道:“是主公常行仁义之事,上天这才庇佑主公!这曹操曹孟德我也有耳闻,能够用处如此狠毒的计策,想必不是什么和善之人,这等人便不能得天之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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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仙人手段

六月的最后一天,距离大雨停歇已经过了两天,虽然仅仅过了两天,但是这水势却是日渐消退。

汝南城内的刘备见到这副场景都以为诸葛亮所说的水祸已经不会发生了,但是,他每次去问后者,都只是得到一个淡淡的微笑。该做的准备一点都不能少,城门防守他根本摸不到门路,能够做的只是出钱出力让士卒将城门附近的房屋修缮一番。

关羽到城门下监工,十次之中倒有九次是被城门守将给气回来的。

纪灵也收到了刘备修缮城墙说是要为对敌作准备,对此他也只是呵呵一笑。若是敌人都已经进城了,你即便将房屋宅邸修成铜墙铁壁又有何用呢?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嘲笑刘备的时候。在城外,曹操同样看着坚固的汝南城大骂守将纪灵愚蠢,竟然能够让他在眼皮子底下安然无恙地挖开河道,埋上沙土。城内的士卒皆以为水位下降乃是因为大雨过后的大晴,却从来没有人来过问一次上游的河水。

当收到袁绍的最后一封来信时,他大笑着向唐粥等人宣布,水攻之事已经落定。

对此,唐粥等人似乎毫不意外。因为,在这短短的两天之内,曹操与袁绍两人便通信二十余封,来回调兵遣将,开挖河道。刚开始几乎是每隔一个时辰便有一封书信,到现在半天只有这一封,背后代表的结果不言而喻。

从曹操接到那一封书信的时候,战争就已经开始了。等到第三日的凌晨,天色还未大亮,远山朦朦胧胧中还只是一片黑乎乎的影子。

汝南城中的士卒此时大概还在梦中,而朝廷大军却已经早已整装待发,无数士卒被喊醒,握紧武器,等着上官的吩咐。

在诸侯汇聚的地方,曹操立在最前方。这是一处山坡,正位于河道的一侧,上次的大雨都没有将这座山坡淹没。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一次水攻的过程。

曹操眺望着远方,等待着袁绍的到来。

“这袁本初还真是好胆,今日便要从此发水,他竟然还从这河道上来。若是此时谁去到上游将埋下的砂石拉开,那我们的袁大诸侯就直接被自己设下的毒计给毒死了!”

刘焉说笑了一阵,见到没有人附和也就闭口不言,静静地等着袁绍的到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曹操眼珠一转,立即吩咐手下沿着河岸向上游赶去。

谁知,快马没走多久,便听到河岸之上传来一阵大笑。众人低头,只见一星灯火摇曳,一艘快船在黑夜之中快速接近这里。

袁绍从船上跳下来,直接奔曹操而来,后者也是快步带领人马前去迎接。

“本初!”

“孟德!”

“哈哈哈哈!”

两人一阵叙旧之后,便齐齐上山来见过众多诸侯。

见礼后,曹操也不迟疑,直接拉过袁绍问道:“本初!事情如何?”

袁绍自火光之下露出泛红的脸庞,带着一丝丝的兴奋之色,看着在场诸侯傲然道:“大事成矣!只要我在此一声令下,上游士卒便可立即放开河水,直冲这汝南城!天明之时,我等便可直接入城,今日午间,便可以在袁术的大殿之上饮酒!”

等了半天,唐粥早就不耐烦了,也不知这两人究竟要絮叨到什么时候。

他一转头,看向吕布,故意大声说道:“奉先的箭术如何?”

“属下未曾学过箭术,只是在草原之上射过几只大鸟!”吕布拱拱手,命人取来一副雕弓。

“哦?不如可否为我演示一番?”

“主公有命,莫敢不从!”

吕布这边正要取弓射箭,那边的袁绍和曹操两人却是瞬间慌了。

也不叙旧了,直接吩咐手边的武将,将一支响箭射入黑乎乎的河道之间。

一道刺耳的声音传来,然后便是接力一般地向着远处传出,渐渐没了动静。

过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河道之上似乎有了响声。

哗啦啦!

哗啦啦!

哗啦啦!

水面似乎瞬间从一位睡美人变成了广场舞大妈,瞬间活泛了起来。水流声越来越急,越来越重,像是前奏一般。

湍急的水流已经十分危险了,河面之上,袁绍乘来的那一叶扁舟已经被冲入河道中央。上面的船夫大叫,在岸边有一群士卒正在拉着绳索要将这艘小船拉回来。

轰隆!轰隆!轰隆隆!

一阵万马奔腾的声音传来,地面都震颤了起来。此时,山坡之上正在等待的诸侯和士卒纷纷惊叫一声,指着河道之上的异象大声喊叫。但是,无论是什么声音,此时都淹没在隆隆的水声之中。

一道黑线从河道上渐渐滚来,带着毁天灭地的声势,朝着众人咆哮而来。

即便是唐粥,在面对这天地之威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一股渺小如尘埃的感觉油然而生,但是仅仅过了一瞬,这种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即便是卑微如尘埃,也是这花花世界的缔造者之一。

“啊!有人掉下水去了!”

一道惊呼声传来,唐粥等人急忙回头望去。

果然,方才袁绍乘来的船只来不及拖上岸,上面的船夫直接被大浪卷过,一波浪潮袭来之后还能大声呼救,等到第二个波浪过来之后就什么都不剩了。

见到如此惨状,所有接近河岸的士卒将领纷纷避让开来,若是被大水冲击到身上,任由你有千钧之力,也无法抵抗这天地之威。

汝南城中,崇德殿中袁术听到这隆隆的水声,在睡梦之中梦见自己应战千军万马,最后力竭而亡。

正当他做着刀光剑影大杀四方的美梦时,忽然感到自己这梦中的世界变得支离破碎,无数的水流冲了进来,还有人在自己耳边不停地大喊,“水!水!水!”

袁术猛地惊醒,只见自己身边一个美貌宫人满头大汗地摇着自己的身体,朦胧的灯光之中依稀可见美人惊恐苍白的脸色。

“慌什么!朝廷大军打进来了?”袁术大喝一声,终于让眼前的宫人镇定了下来。

“陛下!不是朝廷兵马,而是水!水!”

耳边传来的隆隆声响,加上美人的反应,终于让袁术联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场景,他颤抖着嘴唇,仿佛是不愿说出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

但是,这美人却是终于将话语理顺,将自己听到的传言说了出来:“朝廷派人挖掘河道,放出大水,如今已经冲击到汝南城了!”

咣当!

袁术脑袋直接磕在硬木榻上,心中一片悲凉。完了!自己这次是完了!

他两眼无神地看着头顶的宫殿,顿时只觉这一切的繁华浮奢皆是如同过眼云烟一般。

见多袁术这般场景,这美人大声喊叫一番之后,便匆匆离去,似乎是去传唤医者。

半晌,这美人才去而复返,见到袁术依旧愣神,便悄悄上前,推了推后者,面带喜色道:“陛下!陛下!大将军纪灵、丞相路老先生,还有中郎将刘备都在等着您上朝理事呢!”

“什么?”恢复过来的袁术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向一旁镇定的美人,带着一股难以置信的神色问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不去逃命,还来管我这个伪帝干什么?”

随即,他便自嘲地笑了一声,但是,下一刻却从美人口中得到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答案:“陛下!刘中郎已经带人控制住了水势,大将军纪灵和丞相路龄两人也出面抚军,城内现在还没有被攻破!”

一个呼吸之前,袁术还觉得自己跌落在人生谷底,灰暗的未来看不到一丝光亮。但是,在这个回答说出之后,他顺便觉得自己看到了一束光,一束由刘备送来的光。

天不亡我啊!他心中连连震动,神思混乱,似乎觉得自己是得天之佑。

“快!快!为寡人更衣,我要去见见我朝的大功臣!”袁术大叫一声从卧榻之上坐起,一顿收拾之后这才匆匆来到大殿。

到了大殿,只见刘备、纪灵和路龄三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免礼!免礼!”

三人还未行礼,袁术便嚷嚷着来到三人中间,扶起刘备,焦急地看向后者:“玄德果真能够防住这水势?”

“备不敢夸下海口,只是这大水一事,乃是我麾下军师诸葛孔明负责,其人自从跟随我以来,数次立功,未曾有骄矜之言!如今他已经在城内布下防御,能否拦住大水,便看天意了!”刘备给自己留了一点余地,没有直接大包大揽将话说死。

不过,即便如此也已经令袁术欣慰了。

“玄德麾下还真是能人异士不少啊!这诸葛军师竟然能够未卜先知,为即将到来的水患做准备。再看看寡人麾下的其余将领,哼!只知道依仗武力威逼百姓,向自己怀里搂钱!”

袁术很不客气地训斥了一番,丞相路龄老神在在,反正这鞭子怎么也落不到他头上。

刘备是被表彰的对象,说的也不是他。那这在场四人之中,唯一剩下的纪灵就十分尴尬了。这等于袁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有勇无谋,不能为君父分忧。

偏偏后者还不能直接反驳,任由袁术发完了火,自己依旧是大将军。若是胡乱顶撞,有没有命在都不一定呢!

“主公!当务之急还是要看这次的大水能够冲垮汝南城,要知道,这大水可还没有过去呢!”纪灵点了一句,祸水东引,自己这问题算什么,汝南城若是破了,大家都是俘虏的命!

此时,纪灵的心思已经发生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变化。城破之后,他纪灵还能为将为官,袁术这位伪帝,却是连做一富家翁的机会都没有了。

看着纪灵恭顺的模样,袁术也猛然惊醒。

对啊!现在可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现在要控水。

他一转身,握住刘备的手,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语气说道:“玄德!此次我等若是能够度过一劫,这汝南,袁与刘共有之!”

刘备手掌一颤,差点挣脱袁术的手。他呼吸瞬间急促了两分,眼珠子也是来回变幻。不容易啊!终于混到这一步了!这不就是自己孜孜不倦违心帮助袁术的目的吗?

孔明所说的取而代之,自己已经完成了一半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刘备定了定神色,看着袁术表了一番忠心:“陛下何必如此,备身为臣子,所作所为皆是本分,岂敢多要赏赐?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玄德过谦了,有功岂能不赏。如此大功,你若是不要寡人的赏赐,难道要我将这龙椅让给你来坐吗?”袁术看着刘备哈哈大笑,后者却是吓得背后冷汗都出来了,急忙施礼道:‘属下不敢!’

“哈哈!既然如此,玄德就安心布防,守住汝南,剩余的事情,皆有我来安排!现在,能否带我们前去一观这诸葛孔明的风姿啊?”

这观看诸葛亮是假,观察水势时刻准备逃亡是真。刘备闻言,急忙带着袁术等人离开皇宫,来到外面的承露台。站在这里,能够看清楚大半个汝南城,如今正是最好的观水场所。

立在最前方,指着城内的建筑,刘备仔细地介绍其自己的布防。

“为何这布防乃是从城内开始的?城门处为何没有防备?”袁术一眼就指出问题,刘备闻言却只能微微拱手,看了一眼纪灵。

纪灵在一旁脸黑成焦炭,这事情能够怪自己吗?当初安排防务之时,是袁术不放心刘备,将他安排在城内,城门皆是自己心腹人马看守。

结果如今城门失守,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袁术可不会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所以挨板子的只能是纪灵了。

刘备继续指着城内的建筑介绍道:“陛下!这城内的居所被我手下兵马修缮之后,拦在水流的必经之路上,通过一次次的拦阻来减轻水流的力量。

而这些区域,我已经将兵马物资全都撤了出去。

水流经过那里,虽然不可避免地会毁坏一些房屋,但是,等到水力泄了之后,我等就可以从容收拾这些水流了!”

“哦?敢问刘中郎,这水流要如何收拾?我常听闻,水无定形,水火无情,还从来不知道该如何收拾他们?”

纪灵等了半天,终于等到这样一个机会,于是开口诘问。而这个问题,也是袁术急需知道的。

涉及这次布防之中最隐秘的部分,刘备并没有回答,只是指着那大水之处,任由众人自己观察。

众人顺着刘备的指引看过去,只见水势汹汹,犹如一头头猛虎一般,横冲直撞,任何拦在它面前的东西都会被摧枯拉朽般解决掉。在冲倒一幢幢房屋之后,水流终于减缓了攻势,最起码这些经过加固的房屋已经能够承受这些水流的冲击了。

不少的房屋被冲倒之后,剩余依旧挺立的建筑便在地面之上形成一个巨大的迷宫一般的图形。

所有的水流进了这迷宫一般的地形之后,在一番相互冲击之后,便只剩下八道出口可走。

而在这出口之处,地面竟然猛地震颤起来,仿佛是有什么猛兽要从中而出一样。

雷霆一般的声音响起,地面陡然裂开,露出一道幽深的洞口。这洞口约有十丈长短,深不见底,像是一只张开口的猛兽蹲伏在此。

哗啦啦!哗啦啦!

无数水流化作八条白龙,被这八口洞穴给吞入口中,不见踪影。

下面的水流还在继续冲击着,但是,承露台之上的袁术等人却是已经张大了嘴巴,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

竟然能够凭空营造出地洞来,这种神奇手段与仙人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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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攻守之势异也

盘山,这是一座风景秀丽的山峦,以怪石奇峰与高山清泉闻名。汝南城中的文人墨客常常喜欢到此处来踏青游玩,以此处的山泉水来煮茶。

然而,此时这座有名的山川却乌烟瘴气,丝毫没有原本的幽静宁秀。

三十万人驻扎在这里,靠山伐木取水,将这座灵山弄得有些邋遢。这里的人马都属于一个人,就是袁绍。自从上次大雨之后,他们便选了这么一个好地方。这里毗邻大河,战略地位非常重要。水攻便是从这里开始的,积蓄两日夜的水量在半天之内一次性地流尽,无数泥沙被带着流到远方,灌进汝南城池。

面对这丧尽天良的一招计策,许多将士都在谈论,如此大水,究竟会淹死多少将士,是否有伤天和等等。

闲话半天,众人得出的结果就是,敌人受伤淹死总好过自己人死伤。

统一意识之后,这群人就心安理得地看着水势涛涛,心中算计着等会如何拖延入城的时间。按照上官的吩咐,他们再次随时准备顺流而下,一举攻克汝南。越是晚去,也就越安全。

在营地之中有无数舟楫,这些便是他们大雨当日逃脱的小船,两日之间又增添了许多,足够他们入城的了。

他们还在笑呵呵地说着叫着,却冷不防忽然身子一晃,整个人都站立不稳了。

“什么情况”不只一人感觉到,其余人也纷纷惊叫起来。

“方才一阵晃动你们都感觉到了吗”

“对啊!对啊!怎么晃动了”

众多将士都有那种感觉,但是,看看四周除了河水静静流淌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啊!

而在众人正在疑惑之际,远在百多里之外的汝南城中,诸葛亮坐在一座被严密保护的大帐之中。在他膝前,乃是一方棋盘,在这棋盘之上,排列着黑白双方的棋子。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诸葛亮本人正是棋盘上的一个亮点,在他周围是一圈白光,而不远处则是一团黑光,再远处还有一团小一些的黑光。

他手掌从那块小光团离开,缩回来指点着较大的那一块黑光,似乎是想要将祸水引到那里。但是,手掌按压来回数次,却是下不了手。叹息一声,又将手掌放在远处的小光团上。

“如此一来,汝南之围可解,只是,这天下似乎又陷入一盘死局了!”

一道苍凉的叹息从大帐之中传出,传出很远很远。

朝廷大营之中,唐粥若有所觉地抬头看着天空,方才一股被锁定的感觉围绕着自己。他正要派出吕布和赵云两人前去探查一番,这感觉又忽然消失不见了。

盘山,袁绍大营,距离方才的地动不过是一瞬间。

正当众人都以为是错觉的时候,一股更加猛烈的震动陡然出现。

轰隆!

脚下的山峦仿佛都在震动,数不清的将士被这陡然出现的惊变击倒,无数人倒下,攀折山石树木,勉强立起身子。即便站起,他们也觉得双腿双脚发麻,这是方才猛烈震颤的后果。

这震动来过之后便停了,众人纷纷站起,观察着四周的景象。

“苍天啊!”

一道带着无穷惊惧和恐慌的声音传遍了驻地,无数人抬起头,顺着那道声音的来源,看到了一幕让他们终生难忘的场景。

盘山之顶,山石之畔,无数青石黑石滚落下来,伴随着这些山石的是一团雪白的泉水,像是灿烂开放的梨花。称它为泉水似乎并不恰当,因为这水流过于巨大,看起来如同是一道河水从天上倾倒下来。

从上而下,水流本来还是清澈的,但是却随着高度的下降而越来越浑浊粘稠。无数泥沙土石被这水流席卷而来,化作一团泥石流冲向山下呆呆愣愣的大军。

他们方才还在说汝南城中的惨况,却没有想到,转眼之间,这惨状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快跑啊!”

“救命啊!”

“上天震怒了!”

报应来的很快,山顶的泥石流哗啦啦冲下来,无数将士拼死向着山下跑去,唯恐落后他人。

但是,他们的腿脚再快却也没有这天地之威迅猛,倏忽之间,这泥石流便已经来到眼前。

像是一只黑色的大手,将这些将士全都拉入死神的怀抱。

泥石流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冲下去,像是一只只猛虎一样,冲向山下。

山下的白色帐篷连成一片,却是在几个呼吸间被泥石流冲倒掩埋。

半个时辰之后,山顶喷吐的水流终于减缓,变成涓涓细流,泥石流也渐渐停止。浑浊的水流冲进河道,将这清澈的河水染成黄沙一样的眼色。

朝廷大营之中,袁绍和曹操两人看着大水冲进汝南城,城墙直接被冲出一道十丈长的缺口。上万人攻打三日根本不可能做到这样的战果,但是,借用天地之力却可以很轻松地做到这一点。

两人眼中带着笑意,对于这一副场景都十分满意。

“和侯!以为我这水攻之计如何”袁绍回头看向众多诸侯,他和曹操都带着一股得色。

若是先前,唐粥或许会担忧此次的战果如何。但是,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传来之后,唐粥便可以确定了,这汝南城中定然是出了问题,袁绍和曹操的这一次计划怕是凉凉了。

不仅如此,他们两人可能还会遭到一定程度的损失。

“袁公既然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不如就直接出兵入汝南吧!我等在此为你等摆下酒宴,专等大军凯旋!”唐粥拱拱手笑着说道。

“哈哈!”袁绍和曹操两人相视一眼,齐齐大笑,然后转身向手下下达命令去了。

“袁公以为,这汝南城需要多少兵马可破我等虽然没有如此智计,但是却也能提供数万人马供袁公驱驰!”

袁绍此时正是志得意满之时,看着唐粥开怀大笑:“和侯放心!此次汝南城中,我听闻袁术贼子手下有人马五十万,我打算提全数兵马三十万一起入城,再加上孟德的十万人马,总数达四十万,即便城中再有抵抗,也足够应对了!”

几人又谈论了一番排兵布阵的事情,时间过得飞快,太阳已经升到中天。

抬头看看日头,唐粥看着对面的袁绍,心中浮起一丝笑容。

“袁公既然要提兵攻城,那就先去准备吧!我等就不打扰了!”

“告辞!”袁绍头顶露出一丝冷汗,和曹操一起快速离开这里。

脚步飞快,两人立即来到山下,在此见到了前去传信的骑兵。

“我的大军呢为何只有你一人回来”看着骑兵惊恐的脸色,袁绍心中一阵慌乱,一块大石直接落在心上。那骑兵更是被主公的这副样子吓到了,根本不敢吱声。

曹操跟在身后,上前安抚一顿那名骑兵,温声道:“你不要惊慌,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出来就好了。无论什么事情,你冒死传来消息都该赏赐!”

一阵安抚之后,这名骑兵果然脸色好了许多。

“启禀主公!曹公!我等的大军,在盘山遭到山洪袭击,大军没有准备,被冲走无数人马。主公的命令传到之时,驻地已沦为一片沼泽,营中几无可战之兵。”

话语说完,袁绍整个人都怔住了。山洪,沼泽,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说什么”曹操上前,脸色严厉,眼神之中带着一股狠辣:“你知道霍乱军心是什么罪责吗大军驻扎在盘山之上,地势高不说,这艳阳高照的天气,你告诉我遭到了山洪”

这事情落在普通人身上的确难以理解,不过曹操并不是普通人,所以这事情在他身上就更加难以理解了。

沧啷一声,长剑被曹操提在手中,正是他家传的倚天剑。

“快说!驻地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要如此祸乱军心”

被长剑逼着,这名骑兵先是被营中场景惊吓一次,尚未定魂之时,又被曹操如此威胁,顿时亡魂大冒。

“曹公!我所说句句属实,没有任何虚言,那营中”

话语到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曹操的长剑已经插进了这名骑兵的心脏之中。

长剑抽出,曹操冷笑一声,骂道:“竟然敢如此哄骗与我”

他转身,看到旁边的一名将士,举着剑问道:“你相信这名骑兵说的鬼话吗这种天气会有山洪吗”

“属下不信!”那名士卒大声地回答,曹操大叫一声好,转身又看向自己的心腹爱将夏侯惇:“元让你相信吗”

“末将也不信!”

问了一圈,所有的文臣武将都说此乃无稽之谈。

“好!这名骑兵之所以如此言语,只能说明他被汝南袁术买通,前来乱我军心。他死的不冤!如今我等若是再耽误下去,便是趁了袁术贼子的心,让他有时间整顿城池,收拢士卒。现在,我命令,十万将士皆随我前去攻打汝南,所取财物,无需上缴,皆为你等私物!”

“多谢曹公!”

“多谢曹公!”

“哈哈!”曹操大笑一声,然后转身拉着袁绍来到一旁,吩咐夏侯惇兄弟前去带领兵马出征。

“孟德!你方才所说”袁绍话语都有些不利索了。

“方才那些话只是权宜之计,不论你营中发生什么,现在都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攻入汝南城,只要攻入城中,我等的损失就不算什么!现在他们刚刚经过大难,十万之众足够我等纵横汝南了!本初!你要信我啊!”

袁绍沉吟半晌,最终还是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孟德!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若是不回去看一眼,心中难安。不如你先带着兵马入汝南,我回去召集兵马,然后再前去支援你!

如此一来,既不耽误攻城,也不耽误我回程,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完,袁绍也不等曹操同意,百年直接带着护卫离开了这里。

“哎!本初!本初!”

曹操还在后面喊着,但是袁绍却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后者离去的身影,曹操长叹一声:“袁本初啊袁本初!本以为你占了一州之地,该有些改变了,但是,没有想到你还是一点没变啊!你的营中,只怕真如那名骑兵所说的了!唉!这攻打乱贼之事,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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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战败

水流激荡,依靠着惯性继续冲打着汝南城中的墙壁废屋和一些堆积起来的残骸。

但是,这速度却是明显降低了,正应了老子道德经中所说的刚不可久之语。两日夜贮存的水量被八口无底洞泄掉大半,剩余的只是余波而已,这些水流很快也会渐渐消退。

朝廷大营之中,为了这次水战,早就备好了不少舟楫。曹操一声令下,无数士卒顶盔掼甲上船而去,顺着浩浩河水叫嚷着冲进汝南城。

城中,诸葛亮收起八阵图,城内八处巨大的地穴渐渐合拢,水流在此处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然后旋涡再继续飘荡到远方去。城内的水量已经构不成威胁了,而诸葛亮本人的体力也已经达到了极限。他脱力地倒在地上,眼神还算清明,口中喃喃说道:“没了水患,这汝南城应该是能守住了!”

皇宫承露台上,袁术等人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奇景消失不见,嘴巴这才渐渐地合拢。

啧啧!啧啧!

“玄德从何处请来如此神人,如此仙法,真是神乎其神,妙不可言啊!”

这已经是袁术第三次夸赞了,刘备低头微笑,也不张扬,反而说道:“陛下!吾也不知军师所施神术竟然如此······如此惊人!不过,依属下看来,此术虽然神奇,但是细细想来也不过是利用了山水脉络,出奇之处只在个中缘由罢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奇人奇事无数,那造反的黄巾贼中也是能人辈出,结果还不是被朝廷大军赶走了吗?”

“嗯!玄德所说甚是!”袁术听了连连点头,也不多作反驳。打退黄巾只是他们向天下人宣传的借口,至于具体怎么样,他们这些亲身经历者可是门清。不过,他们也不会去拆自己的台。

“报!启禀陛下,城外有无数兵马乘船杀来,已经快到城头了!”

真会挑选时机啊!众人心中一叹,若是没有刘备此人,这些大军可就真是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了。

不过,现在他们再想进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袁术脸上杀气满满,回头看向纪灵,后者心中一颤,立即上前拱手道:“陛下但请放心!大军经此水患之后,皆心生怨愤,已成哀兵,军心可用。属下这就率领人马应战,从三面合围,保证让这一波人马有来无回!”

“嗯!此事就全依赖大将军了!”

袁术说完,便回头继续看着城中的状况,他们占据地利,又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若是这都打不赢,他也没脸立足汝南之地了。

皇宫之外,纪灵调了他原本能够指挥的三十万兵马,向着城门方向缓缓移动。远远望去,似是一群虎狼。城外,一群穿着不同的士卒撑着小舟向汝南城的方向赶来。

若是没有诸葛亮泄去水力,此时他们乘坐舟楫正好能够进入城池之中。

但是,水量被大量泄掉之后,如今的水位仅仅只能到城墙的一半。所以这些士卒只能排着队从破损的城墙缺口处进入城池之中,看到这一幕,军阵之中的夏侯惇眉头皱起,这种景象,似乎不太对啊!

大军越过城墙,城内的水位更是急速下降,驾舟走过百十步远的距离,水位便落到不过膝盖大小的地方,在街道两旁,到处都是小型的旋涡,里面传出呜呜的风声,这是各种明沟暗道在疯狂地抽走水流。

看到这一幕,夏侯惇顿时起了退缩之意。

不过,他却想起在城外之时曹操吩咐下来的话语:“元让!此次你前去汝南城内,别的事情皆无需理会,我只要求你一件事,冲入皇宫之中,将贼首袁术擒来!死活不论!”

想到这里,他一脚踏出小舟,水面此时仅仅到小腿的位置。其余将士见到主帅如此,也纷纷下船,并开始招呼本部人马汇聚在一起。小舟没了士卒驾驭,便顺流飘荡,聚集在出水口的位置,聚成一堆。

夏侯惇也不管这些小舟,带领已经聚拢的士卒开始瞄准皇宫的方向冲去。

若是其余地方他们可能不知道,但是袁术这老小子一向骚包,城内最高的一处地点便是皇宫,非常有辨识度。扫了一眼巍峨的皇宫,夏侯惇带着收拾好的前锋五千人马便冲了上去,在他们后面,无数兵马源源不断地补上来。

夏侯惇看向皇宫的时候,恰好上面的袁术也看到了他们。不仅如此,后者还能够看到纪灵带着三十万人马,从三个方向将这群敌人包围了起来。

曹军此时像是一个独角巨龙一样,一头插进了纪灵布置下的口袋。他们还在茫然不知的前进,殊不知这只口袋正在渐渐收紧。

走过十余条街道,还是没有见到一个敌军,夏侯惇脸上蒙上了一层阴云。不对!非常不对!这里,就像是······有埋伏一般!

有埋伏!

这个可怕的念头在心中一起,便再也压抑不住了。

“退!”他小声地说了一句,身旁的护卫没有听清,问道:“将军!你说什么?”

“退!不要声张,慢慢退!”

这一次护卫听清楚了,顿时吓得脸色如土,齐齐上前将夏侯惇保护起来,慢慢向后退。

但是,后方的大军却是不知前方的命令,还在傻乎乎地向前冲。结果,双方在中间位置突然形成一个对冲,霎时间吵嚷起来。

听着这些吵闹声,夏侯惇脸色一变,就在此时,从两侧的街道之中,陡然冲出无数兵马,大喊大叫着杀了上来。

“杀!杀了这些狗东西!便是他们要将我们置于死地,杀了他们报仇啊!”

“杀啊!”

“陛下有命,杀一人得钱千,杀十人官升一级!杀啊!”

“杀啊!”

夏侯惇脸色大变,急忙指挥士卒向前冲杀,现在若是后退,不知要损失多少人马。他拉过身旁的一员亲卫,大声吩咐他:“快将此地的消息送到后方夏侯渊手中,让他禀报曹公!快去!”

吩咐完毕,他又转头开始指挥士卒厮杀,同时向前大喊:“对面不知是哪位将军,烦请赐见!”

后方,纪灵正督战士卒,此时的士卒心中都憋着一口气,冲杀起来奋不顾死。

陡然之间,他听到一阵呼喊,然后便见到一员虎将正被大军围困,似乎是想要见他。

“哈哈!打起大旗,至于见面就免了!等到他入我大营,自然会有相见之日!给我杀!”

纪灵的大旗夏侯惇看到了,见到是这位大将军亲自出战,他心中如坠冰窖,这一次怕是悬了!

大军被拦路袭击,一时间军心大乱,后军不知前面发生了何事,一股脑全都涌上来,瞬间将道路给堵塞了。

好不容易等到遇袭中伏的消息传到后方,大军开始整体向后退,到了城门水流之处,却是发现已经失了舟楫。冲了几次没有冲上去之后,众人便开始纷纷去抢聚在一起的舟楫,但是逆水行舟,他们又不习水性,跑起来更是乱做一团。

“这真是作茧自缚啊!”夏侯惇得到消息苦笑一声,只能转头大喊一声,“跟我杀!”

他带着亲卫加上五千人上前杀了一阵,却发现敌人是越来越多,自己身边的将士却是越来越少,有的退出去了,有的被杀了。直砍倒手臂酸软,四肢无力,他绝望地看着眼前潮水一般的敌人,心中似乎是认命一般任由刀剑砍到身上。

一剑刺来,他不闪不避。

“将军!”

千钧一发之际,身边的一个亲卫上前为他挡了一刀,鲜血瞬间溅到他身上。

“将军!为我报仇!”那亲卫惨叫一声倒了下去,夏侯惇甚至来不及问他的名字。

后者瞪大了眼睛,满脸血腥,愣愣的不知所措。周围的护卫一齐涌上来,将他和这名死去的士卒牢牢护住,开始向城门方向逃去。

此时,纪灵布下的口袋已经收紧,至少圈住了三万人马。而夏侯惇的亲卫冲击了数次,都没能冲破包围。

纪灵像是一只戏弄猎物的猎手,正在等着敌人崩溃投降。忽然,一道消息传到他耳中,有一支兵马从城外进来,已经冲进了包围圈。

“什么?为何还有军队进来?”

“启禀大将军,我等苦战数个时辰,外面大水退了,来的又是一支骑兵,我等实在阻拦不住!”纪灵一腔怒火,正要命人直接拿下夏侯惇,却猛然见到一队骑兵冲进大军包围圈,将夏侯惇等人带走了。

“算了!看来是夏侯惇此人命不该绝,放他去吧!将这剩余的三万人马留下,向他们喊话,让他们投降吧!”

夏侯惇被一路护着,又有人马接应,安全来到城门处。

“大哥!大哥!”

半路上,夏侯渊喊了几声,见其愣神不答,也不再言语,直接将他背起,朝着大后方逃去。

“曹公有命,命我等立即撤退!鸣金!立即鸣金!”

城内,被包围的三万余兵马听到鸣金声,也就放弃了抵抗,投降成为俘虏。

这一场大战杀了半日,最终以曹操丢下近万具尸首告终。

夏侯兄弟身后,还有无数将士从汝南城中逃出。外面是一片泥泞的滩涂,大水已经退去,只剩下一汪汪浅水。大军慌忙逃走之后,这地方就更加不能看了。

身后的汝南城中响起一阵欢呼,此时,趴在马背之上的夏侯惇眼珠子血红,看向身后的城池,咬牙切齿。

“这仇!我一定要报!”

“大哥!你说什么?你怎么了?”

直到此时,夏侯渊才有时间担忧夏侯惇,但是后者却是没有细说,闷闷说了一句:“此次战败,折损四万人,皆我之过,我要去向曹公请罪!”

说到曹操,这位执意攻打汝南的诸侯便来到了败军眼前。

“主公!我夏侯惇有罪!”

夏侯惇抢先上前,朝着曹操便要跪倒。

“慢!”

后者大吼一声,将夏侯惇扶了起来,他上前打量一番夏侯惇,只见他虽然满身伤痕神色低迷,却是没有致命伤,便松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主公!”这一句话说出来,夏侯惇泪如泉涌,一路上不言不语的硬汉此时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我等损失了这么多兄弟,都死了啊!”

这一阵哀嚎,让整个队伍之中的悲哀气氛达到了定点,不少人带着血水和泥浆流下了热泪。

“此战,诸君奋勇杀敌,死不旋踵,皆为我大汉英豪!战败之事,罪不在诸君而在我曹操,是我曹操之过!今日,我便向那死去的近万英豪赔罪!”

说着,曹操也不顾这一地的泥浆,直接大礼拜倒。

“主公!主公!”

“主公!”

随着曹操的拜倒,其余的将士也都纷纷懵了,霎时间跪倒一大片。

“主公不必如此!吾只求主公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提精兵杀进汝南城,生擒袁术老儿!”

“生擒袁术老儿!”

喊杀之声震天,这一支残兵败将瞬间士气满满。

曹操看着这一幕,心中稍稍感到安慰一些。不过,攻城怕是已经不行了。自己这边士气低落,对面却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胜,两方若是再对上,自己便处于弱势了。

午时,曹操带领大军回到了朝廷大营之中。

厮杀一天的士卒回到营地之中,正是又累又饿的时候,但是偏偏谁也不想去生火烧饭。

就在这时,一辆辆推车来到曹营之中,上面乃是早就准备好的饭食。

“启禀曹公,这是和侯命我等送来的!和侯说今日只是一时之败,胜负之事还未可知!”

“哼!这个时候又来充什么好心?和侯的粮草,怕是不好下口啊!”夏侯渊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嘲讽一阵。

来人微微一愣,抬头道:“皆是朝廷兵马,何分彼此?夏侯将军请用便是!”

“好了!”

夏侯渊还要多说,却被曹操给拦住了,他上前道:“替我多谢和侯!”

“和侯还有一问要吾来请教曹公!”

“但说无妨!”

“和侯问,曹公是否还有胆量再走一遭汝南?”

听到这问话,曹操心中忽然一叹,觉得自己做了这么多似乎都在此人的意料之中。

不过,他曹孟德可不是一次两次的战败便能够打垮的,汝南城中袁术已是冢中枯骨,他岂能放过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你回禀和侯,下一战,我曹军能战,能打,能胜!”

使者施礼退去,将准备的饭食留了下来。

夏侯惇被曹操吩咐前去分发食物,而夏侯渊则留在身边护卫,他有些不服气地问道:“主公!那和侯分明没安好心,我等消耗了一阵,他又去攻打汝南,这分明是在占我们的便宜!”

曹操带着护卫在营中巡视,听闻此话微微一叹,说道:“和侯无论如何卑鄙无耻,他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

“什么话?”

“我等皆是朝廷兵马,不分彼此!你以为为何天下这么多诸侯,他便只盯着袁术一人,还不是因为其狼子野心,竟然敢称帝自立。其他人即便是有这个心有这个力,也只敢偷偷行动,不敢如此大张旗鼓!这一点,袁绍就做的十分精明啊!只要今日一战袁绍能胜,朝廷就不得不捏着鼻子给他青州牧的位置。”

“可是他逃了!”夏侯渊悄悄说了一句。

“是啊!可是他逃了!”曹操连连叹息,不知道是在叹息袁绍还是在叹息战败。

转了一圈,曹操回到自己的大帐之中,夏侯惇早将饭食准备好了。

在大帐之中,还有一人早已等候多时了。

“文若!还没有用饭吧?坐下一起吃吧!”

曹操招呼着等在这里的荀彧,后者追着袁绍去了盘山大营,回来之时也听说了大军战败的事情。

“多谢主公!”他直接挑了一个位置坐下,用饭过程中一句话都没有说。

等到大帐之中被收拾一番,其余人等全都退下,曹操这才叹息一声看向荀彧:“说吧!让你忍了小半个时辰,心中一定憋不住了吧?若是让你开口,我等怕是连这饭都吃不下了!现在,你可以畅所欲言,将你知道的想说的都说出来吧!”

荀彧苦笑一声,对于自己这个主公真是服了。

“主公!属下此次追随袁公回盘山大营,那里的确是遭遇了百年一遇的大山洪,山上山下的营地已经被摧毁一空,袁绍的三十万大军,如今只剩十余万伤患,可战之士,唯有三万骑。”

曹操听了,半晌没有说话,等到他将这个可怕的消息消化之后,长叹一声道:“汝南城中,有高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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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袁与刘,共天下

朝廷大营之中,曹操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袁绍三十万大军遇见百年一遇的山洪,损失近半。

听到这个消息,诸侯全都惊呆了,惊诧之余,纷纷派人前去探望。不过众人心中都清楚,探望是假,查探虚实才是真。

“你等切记,袁公遭逢大败,若是袁术有心,今晚可能回去袭营。一定要提醒袁公此事,若是他不嫌弃,可让他率军来投,我等在此守望相助,袁术定然不敢来袭。”

唐粥吩咐完毕,心中回忆起那一次的莫名感觉,顿时觉得有些意思了。

自从太平道转入关中,天下便开始大乱,那些陆地神仙之流都不再过问俗世。为何此次竟然又有人出山了呢而且,此人一次竟然杀了十余万人,真的是不怕天谴啊!

唐粥等人等到晚上,终于等来了去袁绍处的使者,他们证实了曹操的消息,但是,同时也带来了袁绍准备收兵回青州的消息。

“看来此次汝南之战,袁本初是难以参与了!”刘焉在一旁讥讽了一句,一旁的孙坚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之中却是带着鄙视。

曹操虽然和袁绍交好,但是也不知该如何为他解脱,摇摇头没有说话。

是夜,诸侯全都散去,唐粥大帐之中,依旧灯火耀耀。

在他眼前,站着赵云、吕布两人,他们两人如今气息越发幽深,只不过一个看起来巍巍如山,一个沉静如水,气势大为不同。

“主公深夜唤我二人不知有何吩咐”

唐粥神色有些凝重,看着他们两人说道:“今日之事,你们都听说了,对于这一场奇怪的大战,你们有什么看法白日里人多嘴杂,现在帐中只有你我三人,但说无妨!”

赵云低头思索了一阵,似有所得,好半晌才抬头说道:“不知!”

“”

转向一边的吕布,后者思索着说道:“汝南城中,似乎有人如张角一般会道术。今日的大水本来是灌淹汝南城,但是,汝南城没事,却是百里外的袁绍大营遭了水灾。其中若是没有此类人的踪影,我是不信的!”

“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人今日去汝南城中一探虚实,看看能否找到这样一个人,我总觉得,此人应该就在刘备身边!你们重点探查一番!”

赵云两人施礼后退出大帐,准备一番之后便穿着一身夜行衣出了军营,一路朝着汝南城而去。

半夜的汝南城中,依旧有士卒在修建墙壁,加固城防,两人如燕子般轻掠而过,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们落到一处民宅之中,在黑暗之中辨识着方向。

最容易辨认的自然是皇宫,看着那高耸的建筑,吕布忽然轻笑一声:“若是此时你我两人前去将袁术老儿给斩了,明日岂不是便能率大军入城了”

“不可!”赵云告诫道。

吕布却是摇头不已,看着赵云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讥笑:“主公不欲多生事端,乃是畏惧杀了袁术之后会遭到其余诸侯的怨愤,若是堂堂正正之师杀人,他们心服口服,而以此刺杀手段,却会遭到所有人的反对。因为他们手下无我们两人这样的绝世高手,生命得不到保障。

但是,你我二人今日来此除主公外其他人并不知晓,若是杀了袁术,也免得一场大战,岂不是为国为民”

赵云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吾不去!”

吕布听了却是眼神一亮,拍手轻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你我两人分头行动,你去寻找那所谓的高人,我去杀袁术!”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便各自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疾驶而去。

赵云一路来到刘备的军营,来到这里之后,便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

忽然,一股微风吹动,赵云自远处消失,等到人影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一顶帐篷之外。

他隐藏在黑暗之中,看着这里被重兵把守。方才的气息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这股和南华相似的气息一定不会错的。

只是,当他来到这里之后,再感受这股气息却是消失不见了。

他想要进去看看,却有人已经帮他进去了。

那是刘备的二弟关羽,但是此人进去之后却很快出来了,一脸疑惑地问向把守的士卒:“军师何在为何不在军营之中”

“军师”赵云暗暗说了两遍,然后身形一掠消失不见。

等到过了半个时辰,他又回到了这里。整座军营他都已经找遍了,没有找到那所谓的军师在哪里。

然而回到这里却是依旧没有什么收获,他摇了摇头,只能打道回府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边的那座帐篷之中,一个少年正在逆转八阵图,将自己的气息全都隐藏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赵云离开,他手一松,身影显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赵云离开军营之后,便准备回程,回到原定地点之后没有见到吕布,便又朝着皇宫的方向赶去。谁知,方才走了一半,便看到吕布匆匆赶来。

“快!快走!”

“为何”

赵云的问题注定得不到回答,因为吕布已经拉着他飞一般地离开这里,向着大营方向赶去。

离城几十里,眼见就要回到大营之中,吕布这才停下脚步说道:“今日可真是危险!”

“为何”赵云眉头一挑,吕布的身手和他相差无几,能够让他说出危险的人物,天下不超过一手之数。

“我也不知道!”

“何意”

“我连人都没有见到,怎么说”

“”

烈日在头顶上像是一道锐利的目光一般俯瞰人世间的一切,刘备走在街道之上,两侧是未曾重建的房屋,街面上还糊着一层泥浆。

关羽跟在他身后,抱着青龙偃月刀虎视眈眈地盯着来来往往的士卒将领,唯恐有人对自家大哥不利。

曹操退兵三日,汝南城中方才恢复一丝丝的活力,街道之上三三两两皆是搬运粮草物资的士卒。

这次打退敌军,城内无人叛乱,袁术心中一喜,大手一挥,直接将保藏的财宝取出一半来封赏士卒。

今日是重要的一天,因为袁术即将在皇宫崇德殿大封群臣。而作为此次交战的头功,刘备无疑将受到最为崇高的奖励。

对于自己能够受到什么封赏,刘备心中早就明悟了,而且,内心之中甚至还带有一丝丝的期盼。

当初,袁术可是说的清清楚楚,谁若是能够击退朝廷大军,愿与之共分汝南。

“大哥!到了!”关羽提醒了一阵,刘备这才恍恍惚惚抬起头,看着巍峨壮丽的宫殿,心中有些七上八下。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种活计老刘家做的最是纯熟,从老祖宗刘邦到最近的汉灵帝刘宏,从来没有和功臣分享天下的觉悟。

如今到了袁术身上,刘备心中也是惴惴不安。这辉煌的大殿之中,等待着他的究竟是富贵荣华还是刀斧加身呢

“大哥!你放心,袁术如今坐困愁城,还需我等出力,定然不会自掘坟墓,你只管上前领封就是了!而且,吾就在宫殿之外,若是有任何意外,大哥只需大喊一声,弟便是刀山火海也要赶过去护卫大哥周全!”

这一阵话语说的刘备心中安定,他回头看向关羽,疑惑道:“二弟!后面的话我相信,但是前面这话可不像是你能够说出来的”

关羽脸色一红,拱手苦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哥,这些话是军师教我说的,他还说,袁术定然对他这个幕后军师感兴趣。只要军师不露面,袁术就不敢轻举妄动,因此,今日军师才没有过来!”

刘备听了点点头,别人他信不过,但是对于这位军师他是彻底的心服口服。不过,最近几日军师也是深居简出,似乎不愿在人前露面了。

“二弟!你记住,军师前日里布阵损伤了元气,如今正在营中调养,不可见外人,不要说漏了嘴!”

“弟省得!大哥放心去就是了!”

崇德殿之中,文武林立,左右乃是大将军纪灵与丞相路老。

“臣拜见陛下!”

“哈哈!寡人的大功臣来了!”袁术急忙上前来,搀扶着刘备,要将他拉到丹墀之上,这一幕却吓坏了下面的众人。

“陛下!陛下不可啊!”

喊声最多的就是纪灵身后的那些武将,他们个个打仗不行,但是在朝堂之上吵闹起来却是一顶一的好手。

“陛下!刘备乃是中郎将,如何能够与陛下同行!”

“此乃大不敬!”

一种将领个个脸色通红,路老身后的那些文士也不遑多让,这是何等的荣誉啊岂能让刘备一介武夫占据

“哼!”

一道冷哼,如同炸雷一般响彻宫宇。这一声并不大,但是却清晰地震颤在每一个文臣武将的耳边,无他,只因这道声音的主人乃是袁术。

他停下脚步,回头冷笑着扫了一眼众人,说道:“三日前的大战,乃是袁绍与曹操两人合力攻入汝南,大水漫天之时,吾未曾听闻诸君擂鼓之声,不见救驾之徒。

若非玄德设下奇计,寡人与你等皆为敌所掳矣!

袁绍贼子,乃是我至亲兄弟,却不顾骨肉之亲,率军前来攻我城池,杀我士卒。危难之际,幸得玄德护佑,而今你等才能继续为将为卿,不为贰臣。

共分汝南之事,乃是我当日便已经商定好的,寡人不欲食言,尔等欲要逼宫吗”

台下的众人被袁术这通呛,个个脸红不已,只得拱手施礼道:“臣等不敢!”

“不敢就好!来来来!玄德请坐!”

刘备还在激动之中,袁术已经将他扶上来,在龙椅一侧,落后几步的地方,有宫人新摆了一张尊位。

“自今日起,刘备刘玄德为汝南侯,天下兵马大元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一旁的宫人早就为刘备取来朝服冠冕,袁术当场便命刘备穿上,以示尊容。

“尔等参拜吧!”

袁术一挥手,下面的百官个个如同吃了苍蝇一般,但是也只能捏着鼻子俯身参拜。

一场朝会下来,刘备还有些晕乎乎的,等到被关羽护送回营,他才想起找寻诸葛亮:“对了!军师何在吾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已经手足无措了!”

“哈哈哈!主公手足无措才对,否则袁术便要大军压境了!”

诸葛亮笑着走进大帐之中,朝着刘备施礼。

“啊呀!孔明!你可算来了!自三日前你就一直不露面,我还以为你真的出什么事情了呢”

“亮让主公担忧,实在是万死!万死!不过今日看来,主公这朝服加身,眼见便要富贵临门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话语之中充满赞叹,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在夸赞自己。

但是,刘备却从诸葛亮的语气之中听出一丝不对。

当下,他命人严守大帐,将诸葛亮与关羽两人拉进大帐,面色严肃地说道:“孔明有何话尽可直说,我刘玄德能有今日,皆仗孔明之力,吾不是听不进忠言的昏主!”

“唉!主公能如此说,当真是我等谋士之福啊!”诸葛亮俯身拜倒,再抬起头时眼中带着少有的严厉:“主公!亮有一物请主公过目!”

说着,便让人将外面的东西送进来。

这是一个托盘,上面用一块锦缎盖着。

关羽上前打开锦缎,将东西端到刘备眼前。这是一件朝服,不过不是今日的朝服,而是刘备作为中郎将的朝服。

平日里这朝服一直被供着,刘备也总是一副铠甲见人,几乎没有动用过这朝服。

看到此物,刘备瞬间苦笑:“孔明啊孔明!还是你知我啊!”

“唉!”诸葛亮也是一叹,看着刘备等他继续说话。

后者将朝服放到一边,摸着自己身上的汝南侯朝服,又是一阵苦笑:“孔明啊!你为我制定的鸠占鹊巢之计的确高明,只是,袁术待我甚厚,甚至愿将汝南之土分与我,你让我如何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主公!可是你姓刘啊!”诸葛亮提醒了一下,刘备眼神之中飘过一阵无奈:“是啊!我姓刘啊!”

大帐之中瞬间陷入沉默,关羽立在一旁终于明白军师和大哥两人在说什么了,不过,他却不知该如何劝导。

袁术待他们如此亲厚,高官厚禄,按理说他们应该给袁术卖命。但是,朝廷大义在那里,而且,这汝南城,很大程度上是守不住的。

若是靠在袁术一边,那就只能等死了。

“刘侯!我等前来拜见刘侯!”

外面,一阵喧扰之声,紧接着便听到护卫传来消息,乃是袁术派人来了。

刘备将人迎进来,后者堆着笑脸,将一张地图送了上来。

“刘侯!此乃陛下手中的汝南地图,还有陛下的一封手书!请您过目!”

“多谢尊使!”

送走使者之后,刘备便将地图排开,又拆开信封,将内容与关羽两人观看。

“啊呀!原来这是袁术给大哥分守的城池!”

刘备心中一震,急忙对着地图来一一验看。

诸葛亮扫了一眼书信,又看了一眼地图,便立在一旁默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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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内应

汝南,丞相府中,今日家主出门之时兴致高昂,心情似乎不错。自从路府搬来汝南,家主脸上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笑容了。连带着,整座府邸之中的气氛都轻松了不少。

两洒扫庭除的仆役都觉得手脚松快了几分,干起活来也是飞快。

然而,这些勤劳的仆役却没有发现,他们打扫得一尘不染的书房之内,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却堂而皇之地坐在客席之上。这人不知何时出现的,也没有人见到他进来,仿佛是鬼魅一般凭空出现的。

人当然不可能凭空出现,这一点就连神仙都做不到。所以,这人是通过暗道进来的。若是此时有人进来,定然会大吃一惊。

但若是对书房十分熟悉的人进来,看到这一幕或许就不会意外了。刚刚下朝回来的路老便是这种人,他见到此人之后眉头攒起,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这人路老应该是认识的,被直接晾在一旁有小半个时辰,仿佛是空气一样。

对峙半晌,还是路老先沉不住气,若是被他人看到这家伙,就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他苍老的脸庞上带着一股敬而远之的神色,沉声道:“你们又来做什么?上一次闹得还不够吗?”

“先生莫急!我们来此,并非要先生帮忙,而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先生?”荀攸坐在一旁敲着案几,悠然地看着路老的眼睛,缓缓开口:“今日刘备被封汝南侯,袁术可真是下了大手笔啊!听说,他真的要与刘备共分汝南,此事是真是假?”

路老转过头来看着荀攸,呵呵冷笑:“老夫不会再帮你们!你们也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消息,上一次的事情,你们办的很遭,老夫不会再相信你们了!”

荀攸神色上显出一丝丝尴尬,上次的事情的确是自己失手了。不过,路老此人还是需要争取的。背叛这种事,做过一次之后,第二次的心理负罪感就会小一些。

“唉!上一次是失误,这一次绝对没有问题,而且我们一定保你家人安全!”荀攸开出了价码,还特意提到了丞相府的家人。

“老夫不会再帮你们!”这一次的语气更加坚定,仿佛是不再相信荀攸的能力了。

“唉!袁术何德何能,能得路老如此人物相中?”荀攸叹息一声,上前两步:“还望路老再考虑一二,袁术此子,睚眦必报,心性歹毒,非是明主啊!”

“这不用你管!你给我滚!”路老脸色暴怒,气冲冲地挥手送客。

荀攸在这里吃了一个闭门羹,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只能从暗道离开,随着黑卫埋伏下的暗子离开这里。

“首领!我们这就离开这里吗?”

阴沉的地道之中,荀攸眼神如同烛火一般,他摇摇头,回头看了一眼丞相府邸的方向说道:“不!我们前往下一处!路老人老了,不愿冒险,但是总有人还存着建功立业之心!”

小半个时辰之后,荀攸在军营之中见到了刚刚受封汝南侯的刘备。

此时的刘备春风得意,眼角甚至还带着残存的笑意。这副形象和他初来汝南时不一样,和他受封中郎将时也不一样。

虽然来得路上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着刘备的巨大转变,荀攸心中还是无奈一叹,看来这一趟也是白跑了。

不过跑都跑了,还是试一试吧!

“刘公!不知当日你与和侯约定的事情还算数吗?”荀攸咬着牙问道,谁知刘备听了却是呵呵一笑,拉开大帐一角,让前者看到外面来来往往的士卒,问道:“先生可知这外面有多少兵马吗?”

荀攸眼神缩了缩,拱手道:“哈哈!刘公若是要吾留下不用兵马,只要您一声令下,吾自然留下与刘公共商大计!”

“呵呵!”刘备松手笑了笑,回头说道:“先生误会了!我可没有一点要威胁先生的意思,只是在单纯的问一个问题而已?”

这又有什么不一样呢?荀攸心中诽谤,口中随便说了一个数字:“以刘公之能,当御十万人!”

“哈哈!”

“哈哈!”

刘备仰天长笑,连眼泪都流出来了。最后,才低头收起笑容,看着荀攸一字一字道:“刘备之能自己清楚,的确只能御十万众,先生看得非常准。但是,有人却不这样认为,他封我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将手下三十万兵马交到我手上,连大将军纪灵都被他调到身边听用,为我清除领兵障碍。备想问一问,若是吾投和侯,可否领三十万兵马吗?”

“”荀攸脸色顿时黑了,朝刘备拱拱手也不说话直接离开了这里。今日来这里拜访两个高级内应,结果一人都没有说动。

“所以说”朝廷大营之中,唐粥听着荀攸回报的消息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如今便只能强攻了是吗?”

“属下无能!”

“唉!不怪你!人心易变,又岂是你我能够猜度的?既然如此,那就准备攻城器具,三日之后,攻城!”

三日之后,汝南城外,喊杀声震天,前锋是曹操手下的五万人马,他们上次一败涂地,这一次攻打城池显得异常威猛。夏侯惇亲冒矢石,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发起三次冲锋。

不过,这也已经是这些人的极限了。

大军之中,令旗飞动,夏侯惇恨恨看了一眼依旧坚不可摧的城墙退下,回归军阵之中。左宗年率领另外五万人马开始攻城,而在他之后,还有数位将领等着冲杀上去。

这是一场车轮战,也是一场消耗战。

攻坚战便是如此,一攻一守,血拼厮杀。城楼上的血腥味都直接蹿到汝南皇宫里去了,袁术听闻敌军攻城,立即召集刘备入宫觐见,当面吩咐他一定要守住城池。

刘备信心满满,拍着胸脯要死战到底。三十万大军,是他从来没有掌控过的力量,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守住城池。

而袁术则因为这一次迅猛的攻城战,整日里神思惶惶,躲在宫城之内不见人,只是那团团包围皇宫的禁卫还有龙旗还证明着他的存在。

大军攻城第十日,整座城池除了厮杀的战场,几乎没有任何声响。作为统帅的刘备,更是满脸憔悴,神思疲惫。这些日子他几乎是一夜三惊,时刻担忧着城池被破。

朝廷兵马无数,分成数支昼夜不停地攻打城池。城内士卒也显有笑颜,每个人都在为了生存而战。

战争打到了这个地步,将士们的精力已经耗尽,刘备有感觉,破城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了。

当此之时,汝南城中,荀攸再一次悄悄踏上了这片土地。

“路老!”这一次,他光明正大地在丞相府邸之中施礼,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呵呵笑着。

后者依旧是一脸淡淡的厌弃,说道:“你真是疯了!还来干什么?老夫已经说过不会帮助你们了!”

“呵呵!”荀攸这一次可是有备而来,他盯着路老的眼睛,笑得像是一只狐狸:“路老忠心,吾自然知晓,只是,在下多嘴,想再问一个问题!”

“哼!”

“在下只想问问,城内将士浴血奋战,舍生忘死,敢问身为汝南之主的袁术有多久没有露面了?”

话音刚落,路老的脸色便沉了下去,硬撑道:“哼!陛下身体不适,不宜见血腥!”

“哦?”荀攸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继续道:“袁术世家公子,若说体弱也就罢了。可是,为何连大将军纪灵也不见了踪影,总不会他这个百战将军还怕上战场吧?”

听到荀攸如此讥讽纪灵,路老顿时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一般说不出话来。

虽然刘备被任命为大元帅,但是,实际上只是将原本纪灵手下的三十万兵马接收了过去,后者的大将军之职并没有被撤销。身为大将军,不上阵前听用,这本身就不合理。

看着路老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荀攸叹息一声说道:“路老不用再挣扎了,你我心里都明白,袁术已经带着大军跑了!如今的汝南城便是孤城一座,已经不再值得大军为此流血了!我今日大张旗鼓来到丞相府,至今还没有人前来捉拿,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若是平常,荀攸绝对不敢如此行事。但是,今日他却是丝毫没有畏惧。埋伏在皇宫之中的近百名探子没有一人传来消息,若非他们全都遇害,那就是他们全都不在汝南。再结合如今汝南城中只见刘备,却不见纪灵等人,朝廷便已经判定,袁术已经带兵私逃了。

“袁公路!你枉称帝号啊!”路老长叹一声,话语之中充满了惋惜。

“路老还请和我们合作,一起收复汝南吧!”荀攸趁机加了把火。

“不!虽然你说的头头是道,但是,我还要自己看一眼才死心!”

“哈哈!如此关系身家性命的事情,自然要眼见为实才好!路老放心,还有一位同行者要和您一起前去拜见袁术的!吾等着你们的好消息!”荀攸笑着,声音渐渐远去,最终微不可闻。

咚咚咚!

“老爷!汝南侯拜访!”

路老正穿好朝服,便听到家仆前来禀报,他叹息一声,便亲自起身迎接去了。

“路老!”

“刘侯!”

丞相府外,两人一个一身戎甲,一位冠带朝服,看来都做好了入宫觐见的准备。

“玄德啊!老夫就不邀你进府了,既然同路,我们就一起走走吧!”

“敢不从命!”

刘备心绪纷乱,闻言顿时答应,跟在路老身后向皇宫方向走去。

两人一路上走着,谁也没有心思开口说话。

“你的那位小军师如何了?”路老突兀地抛出一个问题,刘备却支支吾吾不知说些什么。这些日子他忙着大战,似乎已经数日没有见过诸葛亮了。

路老似乎也没有听刘备答案的意思,只是继续自顾自说着话。

“孔明也算身世可怜,你们两人乱世之中携手,还望能够同心同德,共同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说完,他猛地停住身子,浑身僵硬。

刘备抬头,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皇宫之外。

路老站在宫门之外,很快便有一人从宫内出来。此人是路老的门生,见到两人急忙行礼。

“见过丞相!见过大元帅!”

“嗯!你随我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此事性命攸关,不可胡言!”

路老带着这个门生来到一处僻静地方,开口便问:“陛下何在?”

门生脸色瞬间难看了许多,他抬起头,眼神闪烁:“先生!吾也已经三五日没有见过陛下了!我们都在私下里猜测猜测陛下可能是已经离开了!”

“陛下二十万亲卫军何在?”路老扶着墙壁问道。

“军营齐整,把守森严,我等也难以查探。不过不过”门生有些吞吞吐吐的。

“不过什么?”路老心中已经确定了,但还是开口问道。

“不过,军营之中已经五日没有补充过粮草了!”

路老脸色瞬间一白,看来一切都清楚了。军中粮草五日一充,既然没有补充粮草,那就说明里面已经没人了。至于人去哪里了,已经是不言自明了。

证实了袁术离开的消息之后,路老跌跌撞撞地回到府邸,刘备一路护送之后,第一时间返回军营,前去寻诸葛亮前来出主意。

回到军营,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刘备眼巴巴地看着诸葛亮:“孔明!我等该如何做?”

谁知,诸葛亮听了却是大笑不已,来回走了两趟,又大笑数声。

“孔明是在笑吾痴蠢吗?”刘备脸色有些红,但是却没有真的动怒,在他看来,自己竟然真的相信袁术的鬼话,那才是真的愚蠢。

诸葛亮听了急忙转身施礼赔罪:“主公这就冤枉亮了!我笑的不是主公,而是主公的主公,伪帝袁术!不知是谁为他想了一个出逃的主意,简直是自寻死路!”

“为何?”刘备大惑。

“主公可知,这天下诸侯皆来了,却唯独少了一位?”诸葛亮将地图摊开放在案几上,拉过刘备两人看了起来。

这是袁术送来的地图,上面还有标注出来的汝南侯领地。

顺着诸葛亮的手指,刘备眼神一缩,惊叫道:“荆州刘表!”

“不错!朝廷的战略本来便是东西夹击,困死袁术。若他守住汝南,后方纵使大乱也有根基之地,如今他却放弃了这里,领兵东向,正好撞上刘表的大军。袁术的帝王梦,怕是要碎了!”

“你是说,袁术必然身死败亡?”刘备吃了一惊,却没有想到诸葛亮重重地点了点头。

“主公!此时便是我等的机会了!”

“什么机会?”

诸葛亮收起眼前的地图,交到刘备手中,笑道:“将此地图和袁术的手书一起送到朝廷大营,请和侯照此封赏主公为假汝南侯!”

“为什么是假的?大哥要做必然要做真的!”关羽带着一身的血煞之气闯进来,看着诸葛亮恶狠狠地说道。

“哈哈!关将军不知,我等讨的虽然是假的,但是和侯却必然送一个真的回来!哈哈!”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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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刘表的心理干预

荀攸回来的时候满面春风,喜不自胜。看到他这副面容,不用开口唐粥等人便知道汝南城可以拿下了。

“主公!属下幸不辱命!路老和刘备都已经同意反正了!”

好消息总是来得有些突然,以至于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在此地空耗数月时间,终于可以一叩汝南皇宫之门了。

“哈哈!孟德以为如何?”唐粥心情十分好,好心情是要分享的,于是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曹操。

后者闻言却只是苦笑,他可是在汝南城折损了五万兵马,想到这里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堂堂称帝之人,竟然不战自溃,逃了!

“袁公路有称帝之胆,无守土之能,该败!该杀!”

说到杀的时候,曹操的语气像是北风一样寒冷。不仅是为自己愤怒,还未已经离开此处的袁绍感到不值,三十万兵马就折损在这样的家伙手里。

仿佛是为了配合荀攸的消息,众人方才议论一番汝南之事,汝南城的使者便已经来到大营了。

召见使者之后,双方约定,今日罢战,明日于汝南城**饮美酒。

“和侯!吾主刘备答应反正,但是也有一事相求!”使者说着,将一封地图和一封手书取了出来,正是汝南地图和袁术手书。

接过这些东西,众人扫了一眼,转头冷冷地看着使者,直让后者冒冷汗。

“这是何物?”

使者心中狂跳,闻言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吾主知晓城内士卒方才与朝廷大战一场,人心不安,若是朝廷再派人镇守,未免发生不忍言之事。因此,吾主刘备愿请为假汝南侯,为朝廷镇守汝南。”

“哈哈!”唐粥听了之后笑了两声,看向一旁的曹操,后者嘴角也带着一丝丝冷笑。

“孟德以为如何?”

曹操闻言,立即收起冷冰冰的面容,戴上一副笑呵呵的面具,上前扶起刘备的使者来。若非方才看到曹操的样子,众人都以为曹操与刘备交好呢!

“使者无需惊慌,不过是玄德公欲为朝廷牧汝南之事。此事易耳!”曹操笑着看向四周的诸侯,说道:“依我看,也不用给刘备什么假侯,袁术此子都能给一个真正的汝南侯,我等难道还比他小气吗?便以此图为界,使玄德公镇汝南,诸位以为如何?”

“这······”在场的众多诸侯脸色齐齐一变,似乎都有些意动。看起来这是在支持刘备一人,其实,内中缘由各人心中都明镜一般。

刘备为一降将,尚且能够镇汝南,他们这些本有根基的诸侯,岂不是也能各自回乡,划下一块地盘称王称霸?只是,如此一来,这朝廷岂不就是名存实亡了吗?不过,如今的朝廷和亡了也差不多啊!

“孟德所说大可一用,刘备仰慕朝廷天恩,若是不加以奖赏,未免让有心报效朝廷的忠贞之士心寒!”刘焉笑呵呵地支持曹操的提议。

孙坚脸色一冷,看着那使者寒声道:“我等方才驱逐袁公路,这又来一位刘玄德,我看这汝南之地龙气颇旺啊!”

使者听了顿时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孙将军冤枉我主了!我主乃是大汉宗室,对朝廷乃是忠心耿耿,绝对没有自立的心思啊!”

看到使者如此不堪,孙坚也只是冷笑两声,并不言语。刘备是何人他不知道,但是,牧守之事却是万万不可的。

“文台言重了!刘备既然愿意投降我等,岂会再行此反复之事?”曹操在一边劝说着,似乎是没有看到这其中隐藏的杀机,单纯只是为刘备辩解。

唐粥看着在场众多诸侯,虽然他们心中或许想要分封自立,但是,能够站出来直言此事的便只有曹操。只要将曹操说服,其余人自然会收起小心思。

“孟德!刘备称汝南侯可,但是这镇汝南之事,还需再议!不如我等暂且搁置此事,待得收复汝南,回转雒阳之后,论功行赏,若是刘备果然有大功,再由联盟决定是否赐其汝南牧守之职。”

这个建议可以说是折中的做法,既没有完全打死,也没有留下任何承诺。

大帐之中的众人听完之后脸色各异,汝南的使者听了长松一口气,既然和侯同意刘侯的爵位,那就行了。谈判之事,条件本来就是谈出来的。能够拿下爵位,他心中已经觉得过分了。

“既然和侯如此安排,我等无异议!”

“吾也无异议!”

“好!孟德果然知我,为国家肱股之臣。不如!明日就由孟德开路进入汝南,为我大军探路,但有不从者,杀!你看好不好?”

唐粥笑着来到曹操面前说道,后者一脸如沐春风的样子点了点头:“吾麾下儿郎正欲长街夸功,如此就多谢和侯了!”

一场会议下来,天色已经晚了。汝南使者回转,各路诸侯也各自离开。

直到此时,荀攸才悄悄上前来,说道:“主公!在汝南城中,我查到了刘备身边的军师,他就是······”

唐粥忽然伸手拦住了荀攸,让他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了:“嗯!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必多说了!”

荀攸转身,只见昭蕙正端着一碗鱼汤送来。

“荀先生!”

“昭姑娘!”

唐粥朝荀攸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便会意地离开了。

第二日,天气很好,太阳暖暖的,大军早起造饭之后便动身向汝南赶去。今日的入城分为四部,每一部都分开入城。

汝南城外,刘备和路老两人一左一右,站立在城门口,等待着大军入城。

没让两人等多久,迎面便过来一队军卒,为首的乃是曹操和麾下一众文武。

还未下马,曹操便大笑着和刘备两人大声打着招呼:“哈哈!玄德啊玄德!你可想死我了!当年雒阳一别,如今已有数年未见了!近来你在汝南城中可是做下好大的事情啊!袁本初三十万大军被你直接淹了一半,我这十万大军入城也没能得好,被人团团围住,害得我差点损失一员大将!”

“昔日为袁逆所迫,守城乃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曹公见谅。至于袁绍三十万大军之事,备就真的不知道了!”刘备的姿态放得很低,在曹操这种世家公子面前,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幽州织席贩履的那段艰苦岁月。

曹操倒是没有在意刘备的态度如何,听到他不知道袁绍之事,顿时轻轻咦了一声。

“哈哈!即便是没有袁绍之事,玄德你也是当世英雄。我麾下大将乃是一顶一的人杰,本以为入城乃是十拿九稳,谁知竟然被逼得不得不退回来,当时我便猜到,除非是玄德兄弟二人出手,否则还有谁能够击败夏侯惇?”

“呵呵!”刘备在旁边不知如何接下去,只是讪讪地笑。曹操所说的事情,每一件事情单拎出来都够将他这个反贼阵营的大元帅砍头十次的了。

“这位便是路老先生吧?袁术贼子,能有称帝之日,您功不可没!向来听闻您在汝南治学,野有遗贤而不知用,这就是袁术为什么会败亡。两位能够弃暗投明,实乃明智之人!朝廷不会忘了你们二人的功勋的!”

曹操一手拉着刘备,一手拉着路老,三人肩并肩一起走进汝南城的大门。只是,刘备两人听着曹操的话语,心中一阵阵慌乱。这位曹公虽然看起来比和侯好相处多了,但是,为什么总是给人一种双股战战的感觉呢?

“不知,和侯等人何时到来?”刘备引着众人进入城内,边走边问。

“哈哈!今日我为先锋,先入城,在我之后,和侯等人便会率大军进城了!”

就在汝南城中正在欢迎朝廷天兵的时候,在百里之外,两匹快马正在一刻不停地向寿春赶去。

昨日派出使者入朝廷大营之后,刘备又和诸葛亮两人推导了一番袁术的逃跑路线,认为其最有可能逃去豫春。

在他送给刘备的那卷地图上,汝南被分为两部分,刘备占了一小半,剩余的地域便以豫春为最。

这两匹快马跑了一日夜,马不停蹄,为的就是追上五日前离开的袁术大军。

两人一路东向,披星赶月,终于在第三天赶上了袁术的大军。

二十万大军行军速度并不快,此时正扎营准备休息。两名使者通报之后,便直接被引到营中前去拜见袁术。

此时,袁术再也没了当初的风姿,整个人透出一股颓丧的气息。

“启禀陛下!刘侯密信!”

两名骑兵呈上密信,随侍在一旁的纪灵上前将密信接过,并没有立即送到袁术手上,而是转头问道:“刘备是如何得知陛下悄悄东巡的?此事绝密,城中绝对无人知晓。”

两名骑兵心中直撇嘴,还绝密?朝廷早就将这消息放得满天飞了!士卒听到这个消息全都哗然,若非刘侯,此时早就哗变了。

不过,这话他们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启禀陛下、大将军,此事非是刘侯发现,而是和侯狡诈,令人传出流言,因此刘侯才能猜到陛下东巡之事!”

纪灵转头看着袁术,后者点了点头,示意将信送过来。

打开密信,袁术一边看一边问道:“汝南城中现在如何了?”

“这······”两名骑兵顿时不说话了,总不能说刘备已经准备投降了吧!

两人正在踌躇之间,却忽然听到上面传来一阵冷哼声。

袁术看了信件,双手颤抖,怒极反笑:“好好!好好!好一个刘备刘玄德!我将汝南分你一半,本以为你能够据此为我抵挡朝廷兵马,想不到你竟然直接投降了!好得很啊!”

一旁的纪灵听了脸色先是一喜,刘备投降了,那就没有人再和自己争位了。但是,转瞬之间,他的脸色又换上一副惊恐的模样,刘备都投降了,那三十万大军便转而投敌了。

自己这边只有二十万大军,而且还是······

纪灵已经不敢向下想了。

大帐之中,袁术还在咆哮,过了一会儿又平静下来,挥挥手,指着面前的那两名骑兵说道:“推出去!斩了吧!”

两名骑兵大喊大叫,但是最终却还是被杀了。

袁术心绪起伏不定,召来纪灵,叹息一声说道:“大将军!如今我们算是骑虎难下了!当初你劝我东进,如今却进退维谷。向后退,刘备已经投降,和侯等人带着五六十万大军在后面追杀我们,前面又被刘表带着那些世家私兵给堵住了去路,你说我们此时该去向何处呢?”

原来,袁术在此扎营并不是自愿的。他带领大军一路向着豫春赶去,但是却在半路遭到了拦截。

拦截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荆州刘表,他带着巨舰水师,还有马步大军拦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虽然对面的人手只有十五万,但是,拦住他们不让他们过去却是也够了。

“那些世家真是该死!竟然敢偷偷联系刘表反叛我!”袁术愤怒地咆哮,却是忘记了先前他在汝南城中做的事情是如何过分,已经将全天下的世家全都得罪了。

“陛下!我等没有水师,不是刘表等人的对手啊!若是强闯,一定会死伤惨重的!”

纪灵不是在恐吓,而是真的会如此。

“唉!”袁术长叹一声,说道:“你去联系刘表,便说我要和他谈一谈!”

两日后,袁术和刘表两人在一条小舟上见面了。

此时的刘表白衣绣服,风度翩翩,尽显王公气度。袁术在他面前便显得如同一个小丑一般,竟然生出一股自惭形秽之感。

“袁兄!”

“刘兄!”

两人寒暄一阵,然后便进入了正题。

袁术的要求便是刘表放过自己一马,后续一定报恩等等。

刘表便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一丝礼貌的微笑。水面之上浮光掠过,四周静悄悄的甚至能够听到袁术的口水声。

过了半晌,袁术说完,只觉得口干舌燥,举起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

抬起头,刘表依旧是一副淡淡的微笑。

看到他这副模样,袁术脸色变了,“刘兄不打算帮我了?”

“哈哈!”刘表起身,指着眼前的浩浩江水,感慨大发:“袁兄出身士族袁氏,历代皆有贤者,回溯四世,皆有父祖出任三公之位,四世三公天下无不敬服。传至今日,世道混乱,庙堂灰暗,江湖纷扰,袁兄敢为天下先,称帝建号,不失为一世之雄!

而今仓皇东顾,惶惶如丧家之犬,可悲可叹。此地毗邻江东,秦汉时有西楚霸王项羽乌江自刎,今日这江水,便是袁兄的乌江啊!即便袁兄今日渡过去了,又能如何?以今日世家之心,袁兄下场可想而知。江东子弟今虽在,肯为君王卷土来?”

“这······这这这!”袁术被刘表逼问,连连退后,最后一脚跌倒,脸色惨白地看着这涛涛江水。

刘表也不催促,静静等着袁术自己想清楚。

半晌,后者抬头,只见双眼之间是一抹血红:“哈哈!刘景升!你说这些话,是要我去死啊!”

刘表俯身,带着一副恶魔的微笑道:“未闻霸王项羽有俯身求生之事,袁兄可愿先为?”

“那就只有战了!”

“不战不行!”

“我战了你又如何?”

“荆襄之地有天子气!”

“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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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团战

汝南水乡,千里赤地经过一番大雨的润泽之后,又焕发出它原本的俊秀神姿,山河秀丽。一眼望去,山水皆是一片绿,浑然一体,仿佛一块天生的翡翠。

在这一片绿意之中,千帆隐隐,舟舰重重,水雾迷蒙之中,万里长风须臾而至。乘着这快风,江面之上船只往来,匆匆忙忙,数不清的粮草物资和士卒被运送到水上大营。

这是一场水战,荆襄水军在此战中已经初露峥嵘,凭借风力和水力,利用箭矢将袁术的大军打得节节败退,后者遇见刘表的水军只能退避三舍。大雨过后,水漫山野,水道密密麻麻,首尾相连,袁术这一退就是近百里。

这一仗,彻底捧红了荆襄的水军大将蔡瑁。他身后有整个荆襄世家的支持,费尽心力打造出这些巨舰,若是不能给他们一个交代,不仅是蔡瑁,连刘表也会在这场大战之中失去荆襄人士的支持。

庆幸的是,这一场战争的结果,并没有让这些世家失望。不仅是他们,还有一群同样的世家也为此大胜手舞足蹈。

江面上,荆襄水军拥有十余艘巨舰,其中最大的一艘属于如今的荆襄之主刘表。这艘舰船没有多少攻击力,实际上它只是一座象征,象征着刘表对于荆襄之地的控制,真正负责作战的乃是剩余的十余艘巨舰还有他们周围的小舟。

在十余艘稍小一号的战船之中,有一艘战船最不起眼,但是却控制着整场战争的走向。在这艘船上,便坐着这十万水军的实际掌控者蔡瑁。

这也是一艘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的舰船。不同于外表的平凡,这艘战船在内部极尽奢华。

所用所食无一不精,伺候的侍婢也是娇俏可人,尽得江水灵气。如此奢华的布置,招待的客人自然也不是庸俗之辈。

蔡瑁坐在主位上亲自作陪,四下里歌舞不绝,两侧坐着的数十人正在饮酒作乐,只不过每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一丝烦闷。他们便是从汝南逃走的世家流亡者,来此拜见刘表,却是从来没有得到召见。袁术战败的消息传来之后,他们弹冠相庆,似乎已经预见他们回到汝南的场景了。还没等他们将这个惊喜消化,便传来刘表请他们赴宴的消息。

结果,刘表依然没有出现,接待他们的刘表的妻弟,荆襄水军大将蔡瑁。

楼船之中,歌舞靡靡,带着一股浮华之气。此音此舞于士气不利,但是,身为主公的刘表却是从来没有呵斥过。即便是有人进谏,也只是呵呵一笑看着楼船的方向不言不语。

船舱之内,歌舞谢幕,乐师歌姬退出,大厅之内瞬间空了起来。

“哈哈!诸位,且饮酒取乐!为这伪帝袁术之败而贺!”蔡瑁举起酒樽,在场的众多流亡者方才从荆襄的美姬妙音中回神,纷纷举杯称贺。

“吾等多谢将军!”

“多亏刘公出兵,才能让袁术这反贼困于死地,我等流亡之人,这才能看到回乡的希望啊!”

“刘公乃是我等的恩人啊!”

流亡者们的马屁是一箩筐跟着一箩筐,上首的蔡瑁乐得眉眼间都是笑意。不过,他可没有忘记自己这些日子好吃好喝招待这些人的本意。

蔡家本是荆襄大族,对于这些世家的嘴脸当然清楚。如今寄人篱下当然是万事万好,他日若是重回故里,那可就不好说了。

“诸位!”蔡瑁笑呵呵放下酒樽,伸手拭去嘴角残余的酒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他乃是世家出身,待人接物讲究与人为善,润物无声,未开口便带着一股天然的亲和力。这也是为何刘表让他来做这中间人。

“如今袁术贼子势弱,已经转攻为守,我等急切之间不能拿下。但是大军驻扎在此,一日之间耗费良多,如今即便是主公以荆襄之力也难以供养。诸位既然想要借力回汝南,何不各出资财货物,襄助主公击败袁术呢?

只要诸位愿意慷慨解囊,我主可以承诺,破汝南之后,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各家田地宅邸皆以地契为凭,发还各家!”

蔡瑁笑呵呵说完,便低头饮酒,也不去看这些流亡者,任由他们在宴席之上互相使眼色。

这些流亡者虽然也是拖家带口离开汝南,但是,他们却不像小门小户一般孑然一身,个个都带着海量的财富。袁公路杀鸡取卵,所得不过是九牛一毛,真正的巨富这些人都留着呢!

在座的众多流亡者相互看了一眼,这么多天的等待,今天终于要有结果了。但是,这么多人不能一个个与蔡瑁对话,必须要有一个领头羊,想到这里,他们齐齐将目光看向座中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夫子邱颜。此人乃是汝南大儒,经义大家,乃是海内称誉的名士。

此人预知汝南之祸,在袁术还未归来之时便带领家族大部分财产离开,留在汝南的不过是一个空壳子。

邱颜方才在酒席之间喝得醉醺醺的,脸色带着一抹红晕,被众人推举之后,眼角迷蒙着看向上首的如玉公子,拱拱手道:“这位便是荆襄蔡家的麒麟儿吗?”

闻言,蔡瑁立即收起轻视之心,上前行礼道:“末学后进蔡瑁,见过德祖公!吾不敢当麒麟之誉,不过是为朝廷一走狗恶犬而已!袁术篡逆,我主本为大汉宗室,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这才起兵收拾这旧山河!击败袁术,还要靠主公圣明,将士用命。”

蔡瑁不着痕迹地将功劳推到了刘表身上,同时也表明,你看,这不是我要向你们要钱,而是刘表这个荆襄之主没钱打仗了。

一头白发的邱颜沉吟半晌,也知道这一次流亡者们免不得出血,心中微微一叹,说道:“老夫今年六十又一,不知还有几许年头可活。老之将至,却又遭此横祸,被恶人逼得背井离乡,弃祖宗坟茔于不顾,实乃愧对祖宗。

吾来荆襄之时,便嘱托过家人,若是老夫去世,不可葬在他乡,务必要将老夫棺椁抬往汝南。当时汝南乃是交战之地,我便嘱咐道,为子孙安危计,棺椁不必葬入祖坟,只要踏入汝南地界,吾棺椁停在何处,何处便可安葬吾躯。”

这一番话语说完,座中已是涕泣连连。他们是流亡者,他们是世家士族,但是他们也是最有乡土情谊的一群人。落叶归根,几乎是镌刻在每一个世家血液里的东西。

邱颜老头这番话,触动了每一个流亡者的痛点。

“德祖公!我等愿出资财,钱财本是身外之物,若是任由祖宗陵寝遭人践踏,我等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父祖?”

“吾愿捐出一半家产,只求将军能率军夺回汝南,让我等飘蓬之人叶落归根!”

“吾亦愿捐出一半家产,只求死前再看一眼家乡的稻花!”

不一会儿,船中大半世家都愿出钱出物,供应大军所需。

邱颜将人扯布绢七尺,写明众世家一一捐出钱财物资多少字样。写了一半,这才发现原来还剩一半的空间没有填满,老家伙泼墨挥毫,又临场作赋一篇,顿时博得在场众人的叫好。

这卷万民书一样的东西被邱颜郑重卷起,然后放到蔡瑁的手中,眼中带着期盼和希望,“将军!吾数十家士族的身家便放在你手中了,还望将军能够旗开得胜,为我等踏平回乡之路!”

接过这布帛,蔡瑁心中满满的都是佩服:“德祖公请放心!德珪定然不会让诸位流离故土,有了诸位的襄助,最多只要二十日,吾等定然打退袁术,回到汝南!”

“我等多谢将军!”

众多流亡者纷纷施礼,心中也没了继续享乐的情趣,各自告辞之后便离开了这艘战船。

等到众人全都离开之后,此地便只剩下蔡瑁和邱颜两人。

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宫装美妇从屏风之后走出,朝着立在一旁的邱颜大礼参拜:“弟子拜谢先生!”

“呵呵!夫人请起!”邱颜坦然受了一礼,看着面前的蔡夫人连连点头:“想不到当年的小女娃,如今也已嫁为人妇,刘景升福气不小啊!”

蔡夫人闻言敛衽一礼,莲口轻开:“能遇景升,也是小女的福气!”

“哈哈!哈哈!好了!你们一家的事情我就不馋和了,这件事情也已经办完了。你告诉刘景升,若是不能击败袁术,收回汝南,我就坐到他的牧守府中不走了!”

“若真能请动先生,那便是景升之福了!”蔡夫人眉眼都笑了。

“罢了!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嘴还是那么甜!老夫受不了这罪,这就去了!”说罢,不顾蔡夫人的再三挽留,便直接离去了。

等到送走邱颜,蔡夫人和蔡瑁两人转身回舱。

“阿姐!主公被朝廷命为九州巡使,巡视各州各群,催收税赋,如今府中财物都堆成山了,根本不缺什么资财,为何还要向这群人低声下气地求财?”蔡瑁心中一直疑惑,只不过到了此时才问出来。

蔡夫人白了自家这个傻弟弟一眼,不由得说道:“你怎么不明白呢?那些财物再多,也是自己的。这些汝南士族的财物再少,也是人家的!”

“阿姐!你这越说,弟弟怎么就越糊涂啊?”

“我看你是兵法谋略看多了,这点浅显的东西都看不出来。此次征战,若是只我们一家出力,便是我一家之事。如今众人皆出力,那便是众人之事。这次向他们取的不是财物,而是人望!”蔡夫人眼中精光闪闪,那是一种叫作野心的火焰。

教训完弟弟,蔡夫人便回到刘表的船上,见到了正在挥毫练字的刘表。

看到后者神思凝聚,眉头带着一丝丝的忧郁,蔡夫人的整个心都融化了,双眼朦胧地看着自己俊毅潇洒的夫君。

“事情都办完了?”

放下笔,刘表抬起头来看着蔡夫人,后者低低笑着,也不言语。但是,刘表却是已经知道事情必然是成了。

揽过蔡夫人,后者小鸟依人地靠在刘表身旁,低头看着案几上的字,美目闪过一丝光彩。

在乌黑的案几上,铺着一张雪白的纸,上面写着威风凛凛的一个“王”字。

刘表意气风发地指着此字,语气之中带着一股冲天豪气:“三横者,天地人三才也。古今能够参透天地人者,可称王!”

轰轰!

轰轰!

舰船外面,无数士卒仿佛是和刘表呼应似的,纷纷大声呼喊,江面之上,顿时千帆齐舞,万人竞渡。

蔡夫人依靠在刘表身旁,仿佛置身云端,低低呼唤一声:“夫君!你就是我的君王!”

“哈哈!”在一阵大笑声中,刘表抱着蔡夫人回到内室之中,随后便传来一阵令人羞红的声音。

船外,将士厮杀正烈,船舰搅动江水,水波翻转,浪声阵阵。

袁术的大军又被杀退一阵,退后三十里,无数士卒被合围之后缴械投降。

如此,荆襄士卒依靠水道,稳扎稳打,一步步驱赶袁术退后。

如此三日之后,袁术终于退无可退。

因为,唐粥率领的大军到了,除去留守汝南的人马,此次跟随唐粥出征的人马足有四十万。

袁术大军被夹在中间,前有狼后有虎,乃是真的进退不得了。

当日,唐粥便命人前去喊话,让袁术到阵前答话。

一片旌旗招展之中,唐粥带着众多诸侯,袁术带着一群手下,双方就这样见面了。

“袁公路!当日我等会猎雒阳,共扶汉室,想不到今日却是敌我分明。人生际遇,当真无常啊!”唐粥大喊一声,风声把他的声音传到对面的袁术大军之中,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袁术红着眼睛,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眼神之中燃烧一样:“你等不用再啰嗦了,事已至此,不过是一战而已!我与诸位道不同,没有什么好说的。

但是,今日我要问一人一句话!

刘备刘玄德!你出阵来,我要问你一问,为何你要叛我?”

站在诸侯身后丝毫没有存在感的刘备来到阵前,看着对面的袁术,先是施了一礼,然后才开口说道:“袁公!我从来不曾叛过何人!”

“你为我中郎将,如今却投降朝廷,难道不是背叛吗?”袁术扯着嗓子喊道,神情激动。

刘备顿时沉默了,半晌,才继续说道:“备投袁公,不过是为报昔日救命之恩。至于知遇之情,备也已经报过了,今日之战,不为私情,只为国事!”

“哈哈!好一句不为私情,只为国事!刘备啊刘备!你送来的密信我已经收到了,你劝我去投袁绍,这个计策真是糟透了!袁绍不过袁家一庶子,我袁公路便是死也不会去投靠他的!

好了!今日一见,私情已断,从此之后,便是生死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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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攻心

很多时候,驱使人做出决定的不是理性,而是情绪。

情绪是一种存在很短暂的东西,因时因地因人因物而变。所有如果一件事情是在情绪强烈的时候做出的决定,那当这种情绪减弱之后,这些消失的情绪便会化为一种称作悔恨的东西。

距离袁术当初的豪言壮语已经过了十日,十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却足够袁术的军队将粮草消耗大半,也足够他为当日的草率悔恨自省。

十日之间,袁术派人发起了数十次冲锋,但是每一次不是被赵云带人正面拦住,最后以吕布公孙瓒等人率骑兵驱赶而结束,就是被刘表一阵羽箭射得狼狈而逃。

和唐粥等人作战,至少还能够正面搏杀一场,虽死无憾,和刘表的水军作战就是结结实实地上去挨揍了。

于是,袁术的数十次冲锋倒有九成都是冲朝廷联军这边来的,惹得唐粥等人大为恼火。

第十一日,袁术军营之中经过数十次冲锋,只剩下兵员十余万,具体多少人马连他自己都懒得去计数了。

至于粮草,倒是被大军牢牢保护着,虽然敌人曾经数次入营准备烧毁粮草,却是被顽强的士卒一次次扑灭。

“唉!这二十万大军乃是我的立身之本,但是如今也已经折损了小半,偏偏依旧还被朝廷大军夹击在此,不得脱身,真是气煞我也!”

袁术长长一叹,座中的众多将领全都低着头:“臣等有罪!”

这个人个个惶恐不安,唯恐袁术会拿他们前去泄愤。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上接连失败的袁术越来越暴戾,不仅指挥作战粗野狂暴,而且稍有不如意便杖毙士卒仆役。众多将领甚至听说,昨夜袁术将他最喜爱的一个宠妃赐死了。这个消息在军队上层流传起来,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看着眼前这些软面一样的家伙,袁术心中仿佛是有一只猛兽,想要出来择人而噬。

与朝廷众人见面之后,袁术的本意是率领大军,轰轰烈烈战上一场,杀他个天翻地覆。如此,即便死了也不枉一世英雄。

但是,无论是刘表还是唐粥都不愿和他硬刚。正如唐粥所说,现在的袁术心存死志,就是一条逮人就咬的疯狗,现在若是和他对战,殊为不智。想要擒杀猛虎,就要等猛虎被锁链困住,气力全无,四肢被钢索磨破,虎爪被坚石磨钝,这才是出手的好时机。

于是,一场围困就这样开始了。

战国之时,秦赵长平之战,白起正是用了这样的计策,才将赵国虎狼之军生生饿死饿废,只能束手待毙。

这一场大战之中的诸侯身边都有一群博览群书的智囊,这样简单的故事怎么会想不到呢?

袁术便是想到了这一点,在大帐之中仰天长叹,哀叹自己的下场:“不知吾与汝等是否能同埋一坑?”

这话说的在场众多将领纷纷心底泛起一阵寒意,想想自己跟在袁术后面干的那些事情,似乎真的没有饶恕的可能了。

于是,第二天,袁军再度发起冲锋的时候,便将唐粥等人严密布置的防线攻破了三道。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袁军的士气陡然大增?先前袁术士卒以逸待劳,也不过最多冲破第二层防线,后面数十次冲锋再也没有这种战绩。士卒疲敝,心生倦怠,为何此时还有余力可战?”

唐粥脸色愤怒地看着荀攸,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启禀主公!此事臣正在调查!”

所有人都觉得袁术迟早为众人所擒,连荀攸都放松了对敌营的监察,直到这一次的战报损失送上来,他们才猛然惊醒,袁军之中似乎是出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唉!那就有劳军师了!”唐粥脸带歉意地看着荀攸,两人根本无需开口,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后者拱拱手,说道:“说来是臣办事不利,越是强弩之末,越易狗急跳墙,臣这就去联系我等在袁军之中的间者!”

荀攸下去,很快便再度回来,同时手中还拿着一封文书。

看着荀攸沉重的脸色,唐粥便知道事情或许是严重了,急忙问道:“如何?有什么消息传来?”

荀攸拱拱手,将文书奉上,这才开口说道:“主公所料不差,这袁营之中,果真出了大事。今日之所以会出现如此大的伤亡,便是因为袁术昨天召集将领,似乎是在告诫他们,朝廷若是俘获他们,定然不会轻饶。

众多将领心生畏惧,顿时狠厉督促将士,这才让我等受了如此大的损失!”

这边荀攸正向唐粥介绍着袁术的计谋,忽然,从营帐之外传来一阵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其间夹杂着嘈杂的语音,听得不是十分清楚。

荀攸派人出去打听,很快,消息便被传回来了。

“回禀主公!此乃袁术手下士卒用汝南方言喊的回家二字!”

“回家!”唐粥嘴中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脸色一变。

朝廷大营之中,士卒们听着袁军之中的震天喊声,纷纷惊恐不已,为其士气所迫。而那些由刘备率领,本就属于汝南本土的士卒,听到这些话语更是吓得面如土色。

十余万喊着回家口号的士卒已经形成一股哀兵了,这股力量被袁术所掌控,那所造成的杀伤力几乎是不可预测的。

刘备营帐之中,这里是整个朝廷大营的角落,和刘备一样被安排在这里的还有许多汝南投降的士卒。他们听着对面袁军的喊声,心中也是最恐惧的,个个眼神慌乱,看着谁都不怀好意。

而在刘备的帐篷之内,众多中低级将领汇聚,他们乃是汝南将领,为了活命聚集在刘备身边。此时,他们皆是一脸焦急地劝诫刘备:“刘侯!听此声势,袁术依旧有一战之力,自古以来,征战之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又有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今袁术占尽人和,我等还是避其锋芒为上。”

“你们这些沽名钓誉之徒,我大哥为刘侯,如何行事自有安排,何须你等多言?还不快给我滚下去,多呆一刻,我让诸位首尾分离!哼!”面对众多将领的诘难,刘备左右为难,但是关羽却是直接一把将青龙偃月刀提起,砍在众人面前,指着刀锋道:“谁若是再多言,便照着我这口刀说话!”

众多将领一见此,纷纷摇头,打着滚地从刘备大帐之中离开。

等到众人离开,刘备才没好气地看向关羽:“二弟!你为何如此鲁莽,如此作为,不是行事之道!况且,你将他们都赶走了,我去找谁来商议大事呢?”

关羽收回大刀,先是向刘备承认错误,然后抬头,面带得色:“二哥!你忘了,我们还有军师啊!”

“对对!快去请军师来!”

很快便有人带着命令去请诸葛亮,但是,后者却并没有来到。

自从上次击败曹操之后,诸葛亮就一直没有露过面,一直在大营之中隐藏着。

虽然他没有现身,但是,却是让人送来一个锦囊,在锦囊之中有着他写好的方略。

刘备拆开一看,顿时乐了,“军师果然是料事如神啊!”

曹操营帐之中,他也在和荀彧讨论着袁术的攻心之策。他问起这计可有何解法之时,荀彧便呵呵一笑:“主公!您既然说这是攻心之策,便以攻心之策回击便是了!”

“哦?愿闻其详!”曹操眼神一亮,向荀彧请教起来,说了半天,曹操还是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既然文若能够想出应对之法,不知朝廷之中可有人与你一样想出对策?”

荀彧听了之后,顿时摇了摇头,说道:“主公!天下智计之士如过江之鲫,吾不过其中一人,怎敢说胜过天下才智之士?即便是在这军营之中,胜过吾的也已经超过了一手之数!”

或许荀彧说的果真是实话,等到傍晚的时候,刘备和他手下那一票的投降将领便被唐粥请了过去,在大帐之中密谈一个时辰之久。

第二日,袁术依旧是派出大军前去突围,此次更是史无前例地动用了全部人马。

而迎战他们的,则是刘备和众多将领。

这些人一露面,袁术这边的军心瞬间大乱。他们之所以如此齐心协力,除了想要回家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听说朝廷对待投降的将领乃是非杀即刑,似士卒等人更是会被派去永世为奴。

如今看着刘备等人的样子,这些人都迷茫了。

刘备是谁他们都认识,那是袁术还在汝南之时朝廷中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如今却是站在了朝廷的一方,看起来身份还相当高,根本没有受到任何的虐待。

在刘备身后,众多将士更是用家乡话开始喊话,大概就是只要投降,这边可以免了你们的死罪,放你们离开自去谋生。

对于此时的战场来说,这种处理很普通。敌军将士自己用了不可靠,养着也浪费粮食,解散就是最简单的处理方法。

此时,因为有袁术的诱惑,众人对于回家的向往已经到达的顶峰,根本不在乎究竟是自己打回去的还是被人放回去的。

只是,他们对于此事还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正当刘备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原来是吕布和公孙瓒两人带着骑兵来到阵前。他们两人命手下带来的最新的消息。

今日黄昏,朝廷会在西北口放开一道口子,不想打仗的士卒可以从这口子离开。

“诸位!机会只有一次,还望好生珍惜!”

大喊一声之后,吕布便带着骑兵离去了,连看都不看后面的刘备一眼。

正当关羽一怒之下要去找吕布单挑的时候,忽然一队骑兵拦在了他们两人面前。

刘备抬头,正要摆出标志性的笑容,却是忽然脸色一僵,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拦在他面前的乃是一位白袍将军,浑身一副铁血之气,在他身后更是带着数十名壮硕的少年。

“玄德!这次你终于躲不掉了!我来此这么多天,你却总是躲着不见,你我师兄弟,有何不能面谈的?”公孙瓒语气之中带着责备,刘备听了之后转头看向一旁正在撤退的袁术大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唉!我们两个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公孙瓒说着,便将坐骑交给副将,独自一人抢先离去了。

刘备在身后脸色数次变幻,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的亲卫都在后面跟着,防止各自的主公出现什么意外。

“唉!玄德!你变了!当初你劝我出兵,匡扶汉室,想不到我来到汝南之后却见到你跟随称帝的袁术叛乱。”公孙瓒一来便揭了刘备的伤疤,后者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口。

“你知道当我听说你要反正的时候心中有多高兴吗?你我时隔多年,终于又能够并肩作战了!只是,当我终于和你站在一起的时候,却发现你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一心热血的刘玄德了!”

公孙瓒悠悠一叹,看着天边的阴云便不再说话。

刘备也没有说话,两人便这样静静地站着。半晌,公孙瓒叹息一声,转身从刘备身旁错了过去。

“等等······你说我变了,你又何尝没有变呢?”刘备依旧看着原来的方向,和离去的公孙瓒背对着,后者能够看到他在阳光下微微颤抖的影子。

“你来寻我,真的是为了所谓的同门情谊吗?你不过是想要在我面前,展现你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身份罢了!而我刘备,和你比起来,连一根手指头都及不上。”

“呵呵!”公孙瓒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别人还是在笑自己,他迈动脚步要离开这里。

“可是,我刘备固然是比不上你公孙瓒,可是,你又比得上那几人吗?怕是连一个手指头也比不上吧?”

这句话让公孙瓒迈出的脚步转了个向又落了下来,他看向刘备的身影,沉吟道:“很拙劣的离间计不是吗?”

“的确,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唉!你还是如此有意气,有时间多为自己留条后路吧!”

“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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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奇计

是夜,月光白晃晃地照在地面上,柔和得像是一泓清泉,将黑暗荡涤开来,清出一条明路。同样的月光投入江中,形成一轮烂银圈,任由江水哗啦啦流淌着却总也冲刷不掉这银影。

黑夜之中的河水就如同人心一般,水声涛涛,听起来声势惊人,但是,不到夜尽天明,谁也看不到这河水究竟是流向何处,心向何方。

在河水一侧,一支支火把被举了起来,将这一片角落给照亮了。数千士卒在这里形成两道人墙,中间便是一条逃生的缺口,负责此事的便是左宗年。

这是一条生路,今夜从这里离去的士卒,朝廷大军不会拦截也不会出尔反尔。但是,也仅限于士卒,若是有将领想要从这里偷混过去,那就要看运气了。

这些火把一张扬,仿佛是一个信号,虽然袁术大营之中还没有动静,但是,乌压压一群人已经悄悄聚拢了过来。

这些人马偷偷摸摸来到这里,畏畏缩缩,似乎是不敢上前。

立在马上的左宗年看到这些人到来之后心中一喜,这一次可以完成任务了。但是,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却发现这些人还是在观望,顿时心中大怒,朝着那群胆小鬼大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被这么一喝,冒死突围的英雄豪气全都消失不见,这群士卒个个脸色惊恐着退后,还是被推搡到最前方的家伙硬着胆气说道:“我等乃是逃命的!你们说了要放我们回家的!”

呼!左宗年长出一口气,他还真担忧这些怂包被他一吆喝转身就跑了。既然还想着回家,那就好办了:“哈哈!既然是逃命的还不快滚,在这里堵着路算是怎么回事?”

左宗年语气不善,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但是,他的这种态度对于这些逃命的士卒来说却不啻于一颗定心丸,看这将领的态度,定然是和侯善心放我们离去而来。

有人探出头来:“你们真的愿意放我们离开?”

左宗年烦躁地挥挥手,满脸的厌弃:“都听好了,老子给你们三十息时间,三十息之后,谁若是还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一刀砍了他!”

“走走!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不想死地快走!”

“莫要让将军发威!”

袁军士卒听闻此言,再看看左宗年发黑的脸庞,慌忙向着缺口跑去,连头不敢回,唯恐回头迎来的会是一箭穿心。

脚不沾地一般跑了半个时辰,终于冲出了朝廷大军的包围圈,看着头顶闪烁的暗淡星辰,这些人才想起来停下看看自己这群人走了多少。

这么一看,竟然发现没有一人被拦下。

“我们就这么出来了?”他们还有些难以置信。

“现在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回家了!”

“对!一起回家!”

有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剩余的士卒就很容易跟随上去了。他们分成一部部离开这里,队伍络绎不绝。

这么多日子的激战,让每个人都感到心力憔悴。

袁军大营之中,有的将领看着士卒纷纷离去,只能无力叹息,随后带着亲兵去袁术皇帐下听令。也有的将领想着鱼目混珠,夹在士卒中间逃走,这是最常见的一种做法,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给袁术陪葬的决心。但是,这些人能够逃走多少就真的看天命了。

朝廷大军的中央,一座山丘被大军团团包裹,唐粥等诸侯便站在这座山坡上。从这里望下去,所谓的逃生通道乃是一条火龙,而逃卒便要从这火龙的肚子中穿过,不时有人被两旁的官兵指认出来,然后哀嚎一声被加之绳索。其余士卒对于这种场景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反而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山坡上,诸侯都看到了这一幕,纷纷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

袁术这次属于自己给自己挖坑,最后把自己给埋了,这也就不能怪朝廷联军心狠手辣了。

十余万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等到天明的时候,除了死忠袁术的将领士卒之外,其余人都离开了。

眼见缺口大开却是无人前来,唐粥立即命人将出口封锁,不再放人离开。该走的都走了,不该走的也不会再来了。

一日之间,袁术身边就不剩下多少人了,满打满算不过五万余人。

在动辄数十万人的大战之中,五万人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来人!派人通知袁术,就说我欲与他见上一面!”

唐粥命人将消息送了进去,袁术此时也已经得知自己手下士卒大多逃亡,手中只剩下五万兵马的事实。

“沦落至此,见之何用?不见!即便我剩下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战下去!”袁术面对使者恶狠狠地说着,面色狰狞。在他面前,是被杀死的一名士卒,此人仅仅因为没有按时送来茶水便被袁术给直接斩了。

众人都知道这个士卒死得不值得,但是谁也没有开口,因为若是开了口,或许下一个在地上躺着的就是自己了。

纪灵立在一旁,看着这名死去的士卒脸带惋惜,随即又换上一副慷慨悲歌之色。

“愿随陛下赴死!”

“愿随陛下赴死!”

有纪灵带头,剩余十余名将领中间有气无力地响起一阵口号。看着这些跪倒的将领,袁术心中气结,他要的是奇计妙计,不是这些人的脑袋。这玩意拿来当夜壶都嫌硬!

或许是感受到了袁术的需求,黑压压跪倒的一片人群之中,一位年轻将领挺身而出,这是一名新进的低级将领。不过,能够坚持到这个时候,对于袁术的忠心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

在他身边,还有数人也是一样的低级将领,人数占到总将领的一半。这些人隐隐以这个年轻将领为首,只见他拱手道:

“陛下!我等死则死矣,陛下身为九五之尊却不可轻易言死。属下邓力有一言或可救陛下于危难之中,挽狂澜于即倒。”

袁术还在犹疑之间,纪灵已经起身来到他身边悄声说道:“陛下!邓力将军积功为将,于兵法之上或许有奇计,不妨听其一言!总之,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最后一句说完,纪灵退到一边,袁术心中幽幽一叹,挥手让邓力继续说计策。

后者开口道:“陛下!此次唐小儿请您会面,便是一个机会。若是能够请得他来我军中赴宴,就帐中将其擒了,朝廷大军自然不战自乱。届时陛下只需遣一偏师出营,定能够大破敌军,到时我等岂不是能够转败为胜?”

生擒唐粥,这个计策果真不错。场下众多将领都在心中思忖着这个计策的可能性,连上首的袁术都有些心动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迟疑:

“邓力将军的计策虽好,可是那唐小儿愿意来我营中面谈吗?”

邓力上前继续说道:“陛下若要死战,唐小儿自然不会来。所以,陛下请人须得投其所好!”

“大胆邓力!”纪灵顿时一声怒喝,上前按刀说道:“你是要让陛下投降吗?”

面对纪灵的逼迫威胁,邓力丝毫不惧,笑着道:“不错!正是要请陛下废帝号,南面称臣,不仅如此,陛下还要拿出一件宝物来答谢朝廷不杀之恩!”

“混账东西!如此奇耻大辱,陛下岂能答应?”

邓力针锋相对道:“此计能胜,如何不能用?越王勾践有卧薪尝胆之志,淮阴侯韩信曾遭胯下之辱,汉高祖曾有白登之围,他人能忍,陛下如何不能忍?”

“好了!”袁术打断了纪灵两人的激烈讨论,沉吟半晌才下定决心道:“我想知道,邓将军所说的宝物是什么?”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众多将领心中都舒了一口气,至少不用和朝廷兵马短兵相接了。

不过,他们也都对邓力所说的宝物有些好奇,朝廷已经占据汝南,现在还会缺少什么宝物吗?他们又能送上什么宝物呢?

“哈哈!陛下为何如此健忘?”邓力上前走近一步,却被纪灵给拦住了,无奈之下他只能站在数步外说道:“陛下难道忘了您赖以称帝的传国玉玺了吗?”

嘶嘶!

虽然邓力说的小心翼翼,但是在场众人全都一字不漏地听了去。对啊!传国玉玺,这可是无数诸侯趋之若鹜的东西,当年袁术也正是因为得了传国玉玺才会称帝的。以此邀请唐小儿过来,他必然上当!

若是真的能够依计行事,那这一盘死棋就全都活了。

众多将领纷纷眼中冒光,毕竟,若是能够活着,谁也不想死啊!他们可是听说,昨夜有人想要混在普通士卒之中逃出去,结果却被在外面蹲守的朝廷大军轻易擒杀。失去了军队的将领,不过一匹夫便能将之击败。

“陛下!臣以为此计可行!”

“臣请陛下行此计,我等愿布置兵马埋伏在外。”

“还请陛下下旨!”

方才举着刀子要和朝廷拼个你死我活的将领们此时又纷纷跪倒请求设计擒拿唐粥,转换之间连脸色都不红。

看着手下众多将领如此众志成城,袁术和纪灵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

“好!便依此计,派人请唐粥······不!是和侯来我营中赴宴,便说我袁术要和他们商议投降事宜,顺便说一说传国玉玺和氏璧的下落!”

袁术说完,便得到手下将领们的一阵如潮马匹。

不过,袁术却没有忘了最先提出这个计策的人,他命纪灵扶起扶起邓力,赞赏道:“邓将军妙计无双,如今不知居于何职啊?”

“臣如今为军中一偏将!”邓力拱手,似乎还带着一点羞赧。

见到后者如此模样,袁术顿时大乐,这才是年轻人应该有的姿态。该冲锋时冲锋,能够做到临危不乱,却是难以忍受众人赞叹的目光。

“好!今日起,封你为振威将军,随侍左右,提一千兵马护卫寡人!”

“多谢陛下!”邓力顿时施礼谢恩。

······

朝廷大营之中,唐粥也收到了袁术送来的信件。他当堂向其余诸侯将领挥舞着手中的信件,笑道:“袁公路终于浪子回头了,听说本来都要杀尽随行姬妾的,却是忽然转了性,要请我过去议和,还拿出传国玉玺的下落来请我过去!你们以为如何?这一趟是该去还是不该去?”

“哼!区区宵小,有何惧之?我愿护送主公前去,若有动乱我自一戟破之!”吕布开口说出自己的看法,他向来自持武力,不愿行此阴谋诡计,对这些事情也是心生厌烦。站在他身边的赵云没有说话,只是和吕布站在了一起。

荀攸也站了出来,说道:“属下也以为主公可以前去,若是袁术有何埋伏,主公可就地擒拿,也免了剩余士卒的一场大战!”

唐粥自己手下的文臣武将倒是都赞成直接进入袁术的老窝,其余诸侯除了孙坚全都表示反对,反对的理由也很简单,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孟德向来胆大心细,为何此次也不愿涉险?”唐粥看向曹操,后者微微一笑,面带一丝苦涩。他倒是想要走这么一遭,但是手下群臣全都反对,他这个主公还怎么离开呢?

“玄德以为如何?”

刘备沉默了,等到唐粥都以为他没话说的时候,后者却忽然开口:“和侯天纵之才,又有绝世猛将护佑,天下大可去的,我等只不过庸人之资,不能与和侯相比。自然也就没有和侯的勇力,方才劝说之语不过是对我等自身而言罢了!”

“哈哈!玄德过谦了,你也是世之英豪,身边又有关羽如此猛将护持,如何不能随我一起入这袁营?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我与文台、玄德三人一起入袁营,看一看这袁术搞得什么名堂!”

“不可不可!”刘备听了急忙摆手:“我如何能与和侯两人相比,在场皆是英才,如何轮到我这一介庸人前去?”

说着,刘备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看向了公孙瓒那里,后者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了。

唐粥自然不知刘备和公孙瓒这一对老同门之间的龌龊,极力促成刘备和他一起出发。

于是,唐粥带着吕布、孙坚还有刘备关羽四人进了袁术大营。

远远望去,只见大营之中刀斧林立,倒也是军容齐整。

“袁公路军容威壮,如何便落得兵败的下场呢?”刘备感慨了一声,却没想到遭到吕布的一阵冷嘲热讽:“哼!不过是装点门面的东西罢了,哪里是什么精兵?”

被这么呛了一通,刘备顿时有些讪讪。不过,他向来精于自我疏导,倒也没有脸红脖子粗。

四人继续走着,终于来到中军大帐,迎面便见到袁术前来接应。

“啊呀呀!和侯几人能来,真是令此处蓬荜生辉啊!来来来!快请入帐饮酒!”

这边袁术迎接众人入帐,朝廷大营之中,曹操却是忽然将剩余的诸侯全都召集了起来。

“曹公!不知你将我等召来有何事啊?”

曹操看着面前的刘焉和左宗年程普三人,脸色顿时一垮:“啊呀!不好了,我方才得到消息,袁术此次乃是设了一个鸿门宴,正要在宴席之间将和侯等人擒杀了!”

“什么?此事当真?”刘焉眉头紧皱,似乎在咂摸这其中的真假。

“此事千真万确,乃是我心腹谋士荀彧看破的,我等派人前去袁术军中打听,却是发现里面已经被团团围住,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这哪里是要投降的样子?分明是要对和侯等人下毒手啊!”

“这不行!我江东儿郎要去救援主公!”程普最先沉不住气,叫嚣着要去攻打袁术大营。

曹操见状脸色一喜:“好!程将军便率文台所部与我一起杀进去,救出你家主公!你们二位如何?”

左宗年和刘焉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我们不去,只在此等候曹公!”

“哼!”曹操冷哼一声便带着程普离开了,后者回头看了左宗年两人一眼,带着一丝惋惜。

出了大帐,曹操先是吩咐程普调集兵马,然后便和荀彧商量计策:“刘焉两人不愿发兵,如之奈何?“””

荀彧听了顿时冷笑道:“主公!他们不愿出兵,可是并不代表士卒不愿啊?我等可使人在军中散播和侯被困的消息,到时自然能够鼓动士卒和我们一起攻打袁术。到时候,无论袁术设的是不是鸿门宴,他都只有杀和侯这一条路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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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刘备是个厚道人

曹操的奸计很拙劣,但是却最是有效。不过是短短半个时辰,就有数万士卒前来投效,若不是左宗年两人听到消息制止了动乱,来的士卒一定会更多。

“曹孟德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左宗年指着远去的军队跳脚大骂,此时曹操已经带着哄骗来的兵马出征了,留给左宗年的只有一地尘土。骂了一阵,左宗年还不尽兴,拉着刘焉一起,两人一路追着曹操,准备讨回兵马,并且再狠狠训斥其一番。

十余万人马缓缓开动,曹操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坐在马匹之上。在他身边的士卒之中,前军乃是程普率领的五万江东子弟,中军他亲自带着剩余的五万人马压阵,至于后军则是数万从唐粥那里诓骗来的士卒。

“主公!不好了!”

大军刚开始攻打袁术的大营,便有信使带来消息。曹操眉头一皱,前军乃是程普为先锋,应当不会出事才是。带着疑惑,他接过密信,拆开一看,脸色顿时黑了一片,一股火气闷在心里想发泄却无处发泄。

“主公!怎么了?”一旁的荀彧见事不对,便上前扶着曹操问道。后者将手中的信件送到荀彧手上,深呼吸几次,叹息道:“你看看,这是程普送来的消息!公孙瓒正率领手下骑兵冲阵,袁术军不敌,一触即溃。我们,来迟了啊!”

“公孙瓒乃是和侯的亲信,此举定然是得到和侯示意。看来,一切都在这位和侯的算计之中!”荀彧脸色阴沉地叹息一声,正要和曹操说话之间,便听到后军传来一阵喧闹。

“何事如此喧闹?”曹操大为恼火,结果斥候带回来的消息更加让他恼火:“左宗年刘焉两人带人来讨回兵马,那些士卒见到两人便聚拢到他们身边,和我军人马分离了!不过,他们现在带着兵马也跟随我们而来!”

曹操和荀彧两人闻言都是苦笑一声。

······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袁术正一脸笑容地将唐粥等人迎进大帐,对跟在唐粥身边的刘备更是一脸亲切。

“玄德此次竟然也来了,如此甚好,从此以后,你我两人同殿为臣,正要好好亲近一番!来人!上酒菜!”

酒过三巡之后,袁术笑着对唐粥说道:“不知我若是投降,削帝号,朝廷准备如何发落于我?”

“留你个全尸!”唐粥直接顺势便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噗!在场众人一口酒没有吞下去,全都喷了出来。

袁术:“······”

孙坚:“······”

刘备:“······”

大帐之中,氛围瞬间降到冰点。周遭的袁术手下提起刀剑渐渐围了上来,只等袁术一声令下,直接将这些人砍为肉泥。

“哼!一群跳梁小丑,也在在爷爷面前动刀,真是不知死活!”吕布一挥身后的方天画戟,在周遭转上一圈,方才围上来的士卒又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哈哈!吕布吕奉先,果然不愧是并州虎狼,收拾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属下是绰绰有余!”袁术拍着手大笑,然后伸手转了个圈,说道:“不过,这大帐内外还有精兵一万,不知道全都送给吕将军砍需要多长时间?在这些时间内,你又是否能够保护和侯等人的周全?”

“我大哥自然由我来保护!”关羽一捋长须,持青龙偃月刀来到前方挡住这些士卒。

孙坚也一把抄起古淀刀,哈哈大笑道:“袁术老儿!来来来!你我大战三百回合,看看是你先倒下,还是我等先倒下!”

“保护陛下!”

纪灵一声喊,周遭的士卒纷纷围着袁术,邓力也带着兵马上前来,向袁术施礼道:“陛下!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动手了!”

袁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看向唐粥等人自鸣得意地说道:“和侯!你方才说的什么?要给我留一个全尸?看在你这么为我着想的份上,等会他们都得死,我只留你一个!”

唐粥冷笑着看着上面意气风发的袁术,口中不停道:“袁术,字公路,汝南汝阳人,袁逢之嫡次子,袁基、袁绍之弟。初为虎贲中郎将,后避祸南阳,割据扬州。黄巾之乱时,得传国玉玺,隐匿不报,以此建朝称帝,建号仲氏。

称帝之后,奢侈荒淫,横征暴敛,使南阳地区残破不堪,民多饥死,部众离心,百姓逃散。今朝廷天军征不顺,讨不臣,势如破竹,南阳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说到这里,唐粥仔细看了一眼袁术,见他脸色不停抽搐,问道:“袁公路以为我所说有错吗?”

屁的以迎王师,百姓都被老子逼走了,是鬼迎的你们哦?袁术心中一阵吐槽,但是面上却是点了点头。

“既然你肯承认就好!”唐粥呵呵笑着,语气森然道:“以你犯下的罪过,诛灭全族都不为过。我只说诛你一人,留你子嗣,你还有何埋怨的地方?”

“你!”袁术顿时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唐粥说道:“好你个唐小儿!真是巧舌如簧,等会看你成为阶下囚之后,还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来人!给我将他拿下!”

轰轰!

大帐被人拆掉,露出外面的数千人马来。袁术见到这些人底气大增,挥挥手道:“给我拿下!”

呜呜!一阵冷风吹来,在场并没有人动手,围在袁术身边的那些士卒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难道你们想要造反吗?”袁术怒吼一声,看着周围的士卒,对上的却是一张张冷漠的脸庞。

纪灵心中一惊,暗道不好,大喊道:“保护陛下!”

一句话喊完,便听到一人在身后冷声道:“大将军!对不起了!”

刚刚被袁术提拔上来的邓力邓将军一剑将纪灵从后背偷袭而死,然后又是一剑搭在袁术的脖子上。

“你!你竟然背叛我?”袁术的声音顿时调高了数倍,邓力微微低头,手中的力道却是不减:“陛下!还请命这些士卒投降,属下也是为了拨乱反正!”

“你背叛我!”

袁术依旧是这一句话,但是邓力却是摇了摇头道:“陛下错了!属下没有背叛你,吾本就是和侯麾下一小卒,从来没有投靠过陛下!陛下!为了您的体面,还请您下旨!”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袁术只能叹息一声,道:“都放下武器,投降吧!”

周围的这些忠于袁术的士卒听了,纷纷放下武器,然后便被邓力手下的士卒给绑了起来。

邓力则是压着袁术来到唐粥面前,后者挥挥手,“邓将军辛苦!袁术跑不了,不用特意扣着了!”

“是!”

周围的士卒纷纷退场,将原本大帐的位置空出来,唐粥招呼着袁术坐下,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道:“袁公路!真是可悲啊!昨夜我放开生路让人离去,结果今日再来之时,除了我的人马,只有这五十近卫还忠于你!你这皇帝当的实在是不怎么样啊!”

“哼!既然落到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说这么多是在羞辱我吗?”袁术败了,败得十分彻底,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平静下来了:“你们准备如何处置我?”

唐粥依旧不变口吻,说道:“杀袁术一人,留全尸,存其子嗣!”

袁术怔怔地看着唐粥,然后俯身一礼,叹道:“和侯仁义,我袁术服了!”

“启禀主公!公孙瓒将军已经率大军来到,在我等的带领下,已经来到此地,请求拜见主公!”邓力来到这里禀报外面的消息,唐粥点了点头,然后过了一会儿,便看到公孙瓒一阵风似的来到了众人面前。

“拜见主公!”

袁术看到公孙瓒的身影,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这应该是早就安排好的,否则他不可能来的这么快。从一开始,自己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被唐粥操纵着行事。

公孙瓒上前来说道:“启禀主公!曹操他跟在末将后面,也要来到了!”

唐粥听了顿时一愣,曹操这个时候来,看来事先也是知道一些情况啊!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曹操便带着程普进了大帐,他脸色通红,一路上甩开大军和程普两人轻骑来到。

程普见到孙坚之后便上前立到一边,曹操看着在场的众多诸侯还有坐在中间像是犯人一样的袁术,朝唐粥拱了拱手道:“和侯高明,吾曹操不及也!”

说完曹操也找个位子坐到了一边,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刘表刘焉还有左宗年三人才姗姗来迟。

“既然人都来齐了,那我等就问问诸位最关心的事情!传国玉玺在哪里?”

唐粥盯着下首的袁术,看着他的眼睛问出了这个问题。

后者闻言,顿时看了一样方才纪灵站立的位置,叹息连连。传国玉玺丢失的事情,只有纪灵和自己知道,现在纪灵死了,那这个秘密除了得到传国玉玺的人之外,便只有自己知道了。

想到这里,袁术摇了摇头。

“袁公路!你这是什么意思?传国玉玺究竟在哪里?”刘焉怒斥一声,却被袁术耻笑一声:“若是一只猛虎在我面前咆哮,我自然战战兢兢;若是一群饿狼在我面前长啸,吾也定然汗如浆涌;可是一只家豚在我面前吵嚷,我却只想一刀宰了他!”

“你!”刘焉脸色铁青,若不是被人拦住,就差直接上去抡刀子了。堂堂的汉室宗亲,竟然被人如此辱骂,如何能忍?

看着刘焉气急败坏的样子,袁术乐不可支:“哈哈!哈哈!摇头便是摇头,无论谁来问我传国玉玺的下落,我也只会摇头!”

“算了!”唐粥挥挥手,顿时驱散了众人的贪欲和怒气:“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既然玉玺乃是天命之物,我等上承天命,下安黎庶,迟早一天玉玺会回到我等手中的!既然袁公路不说,我等也不必勉强!”

“哈哈!还是和侯看得明白,在场众人,我谁都不服,只服和侯!”

唐粥扫了一眼袁术,继续说道:“现在,我们来看看如何处置袁术!”

袁术:“······”

“把这贼厮千刀万剐!”

“五马分尸!”

“挫骨扬灰!”

“鼎烹!”

一个比一个狠毒的法子被提了出来,连唐粥这种见闻广泛的人都觉得有些残忍。袁术更是脸色发白,不停地咽口水,虽然脸上带着不惧生死的微笑,但是谁都看出来笑得十分勉强。

扫视一圈,唐粥见到众人之中的刘备默默不语,顿时敲了敲案几,然后说道:“诸位!诸位说了这么多,口干舌燥,不如歇息一会儿,让刘备来处置袁术,诸位看如何?”

众人看了看刘备,顿时笑了。刘备曾经是袁术的下属,说起来算是以下犯上,虽然袁术乃是反贼,但是却禁不住众人将这顶帽子套在刘备头上。

刘备沉默了。

最近这些日子,仿佛他沉默的时候很多。

半晌,他才拱了拱手道:“领命!”

众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只见刘备提剑来到袁术面前。

这是做什么?难道是准备来一场厮杀?

众人都等着刘备出剑,却是见到他陡然将剑横起,双手托举着送到袁术眼前。

刘备低头,说道:“袁公自刎,尚不失豪杰之名!子嗣自有和侯照料,无需担忧!”

“哈哈!”袁术怅然一笑,看着在场众多诸侯一眼,尤其是方才那些开口的人,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最后,他不经意地在刘表身上停了一停,又回到刘备身上。将剑横在脖颈之上,袁术低头看着刘备,叹息一声说道:“刘备刘玄德!是个厚道人啊!”

说完,袁术长剑一闪,自刎而死。

刘备看着袁术倒在自己面前,沉默了。停了一会儿,他俯身拜倒:“袁公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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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心思各异

豫章城中,太守陈奎一大早收拾打扮完毕,便麻溜地来到了城外,来到朝廷联军的大营之中听候吩咐。闪舞小说网

两日前,朝廷数十万大军如同蝗虫一般来到他的管辖区域,这让他心惊胆战,唯恐是朝廷发现自己的小九九前来讨伐。

谁知派来交涉的官员竟然是老熟人刘焉,这让他心中一松,双方交谈之后,原来是朝廷想要暂借此地休息,需要他供给粮草。

听到这个消息,他长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悔恨地看着刘焉手中他方才亲自送上去的一颗明珠。不过,只要不是来拿自己的就好。

这不,他一大早便来此处听候吩咐,唯恐有照顾不周的地方。

军营之中,唐粥在昭蕙的服侍之下梳洗一番,然后便开始召集众多诸侯前来议事。

汝南已经被打破了,今后如何恢复当地秩序,招揽百姓流民,这些都是需要安排的地方。

主帐之中,众诸侯汇聚,还有一位豫章太守陈奎。

“汝南如何处理,诸位可有人选?”

听到这话,众人各自都不言语了。汝南之地原本是好地方,但是这一场大战下来,山河残破,十室九空,太平年景十年生聚才能恢复。如今正是天下纷乱之时,这汝南便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也就是说,在未来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内,汝南都是一个只有投入没有产出的地方。

众人不想插手,那这事自然就落到了唐粥身上。汝南不能不要,这里距离雒阳较近,乃是一处攻打雒阳的桥头堡。历史上,西晋王朝刚刚建立之初,汝南就数次发生叛乱,甚至司马昭就是死在讨伐汝南的路上。

众多大佬在场,豫章太守陈奎悄悄缩了缩脑袋,这里只有他最小,在座每一位都是实权派,手握兵马无数,不是他这种只有几千兵马的太守可以得罪的。

本来这只是一场高层会议,他能有幸列座其中也是因为看他这些天勤勉的份上。陈奎很有自知之明的把自己放在了旁听者的位置上,但是,忽然他觉得有些不对。

因为周围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这是怎么回事呢?

陈奎转着脑袋看了一圈,立即将这些目光的源头锁定了。原来这源头正是在上首的和侯身上,而在和侯身边,刘焉正在对着他挤眉弄眼。

似乎是在说,收了你的明珠,还你一顶官帽子!

坑!这就是一个深坑啊!汝南守这是做好了应当,做错了砍头的位子啊!自己没有那么头铁,坐不了啊!

“不知陈太守是否能为朝廷分忧啊?”唐粥笑呵呵地看着陈奎,后者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和侯容禀!下官才疏学浅,治理豫章一城尚且捉襟见肘,自思不堪重任。汝南乃是朝廷心腹之地,重中之重,以下官的才能如何能够镇守此地呢?还请和侯放过下官一马!”

说完,陈奎直接就给跪了。这让上首的唐粥有些尴尬,你看看,这送你一顶大帽子,怎么还上赶着往外推呢?若非老子手底下真的找不到人,会选你上来?

见唐粥有些意动,陈奎继续数落着自己的身世悲惨,什么故土难离,家有祖母,老来得子之类的,再说下去妥妥的一出陈情表。偏偏这家伙文采斐然,引经据典,说的唐粥脑袋都大了。

能不大吗?人家张口一句先贤,闭口一句名臣,关键这些人自己还一个都不知道。这就尴尬了!啰嗦半天除了知道他在求情之外,唐粥是一句都没听懂。

“停!”唐粥耷拉着一张脸,朝着跪坐堂下的陈奎挥了挥手:“陈太守可以回到一边呆着去了!”

“多谢和侯!”

陈奎闻言一个轱辘爬起来,长袍宽袖抹了抹鼻涕眼泪,慌忙坐到一旁,正好位于刘备的下手。

看了看刘备,唐粥摇了摇头,不行!这伙笼络人心的手段太强大,还是带在身边保险一点。

这样算下来,自己手下就无人可用了。

“唉!”唐粥叹息了一声,挥挥手便让在场众人散去了。

离开主帐之后,孙坚与公孙瓒两人一起离开,最近两人经常在一起探讨兵法战略,兴致来了还亲自上场比斗一番。

刘焉回到自己的寝帐,脸色阴沉,在他回来之后,立即有人禀报,豫章太守陈奎来了。

“快请!”

不一会儿,陈奎便来到大帐之中,未等刘焉开口就埋怨上了:“君郎啊!你可是害苦我了,汝南分明就是一个火坑,为何你还推我下去?枉你当初任南阳太守之时,我还与你相交莫逆,你收了老夫的明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陈奎在刘焉面前发起了脾气,两人也算是相识于微末,比起其他诸侯关系上更亲厚一层。

“陈太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面对陈奎的牢骚,刘焉先是吩咐人隔绝大帐,然后才回头脸色不爽地看着自己这位老友。

他的这番转变,和在大帐之中简直是判若两人,顿时让陈奎大吃一惊:“你······”

未等他继续说什么,刘焉便一通炮仗似地口水横飞:“你这蠢货!你知道你错过了多么好的机会吗?我将汝南守的职位送到你面前,你竟然还给推开了!老夫都快要气炸了你知道吗?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哼!”陈奎心中也是憋了一团火,立即还以颜色:“刘君郎!你把我往火坑里推还有脸在这里数落老夫!我呸!你是个什么东西!当初若非我借你十万钱疏通门路,你能回到雒阳吗?”

刘焉闻言,老脸一红。

不过,他总算是从暴怒之中平复了。深吸两口气,他才向着陈奎招手:“是我错了!老夫不该对你发脾气!今日事发突然,你没能明白老夫的苦心,这不怪你!”

眼见陈奎又要发怒,刘焉摆手道:“你先听我说完,若是说完之后还要辩驳,老夫愿唾面自干!”

说到这里,陈奎终于压住心中的怒火,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

“唉!”还未开口,刘焉就又是一叹:“你在豫章当太守,所谓是天高皇帝远。你怕是真的如这句话所说,把自己的身份忘了!”

陈奎又要发怒,但是看着刘焉的表情,他终于发现了不对,静静听着。

“今日,和侯要选一人镇守汝南,你拒绝之后,和侯便叹息无人可用!呵呵!满朝诸公皆在雒阳,文武百官无所不全,区区一汝南之地,难道还找不到一人镇守吗?但是,他还就真的找不到人手!

因为,他想要的是自己人镇守汝南,而不是朝廷官员。我这么说你可能不明白,那我来问你,如今这个所谓的朝廷,还是我大汉的刘氏皇朝吗?”

陈奎看着刘焉瞪大的眼睛,正要说这朝廷有什么变化,忽然心中一惊。

哎呀!这些日子没有朝廷的各种政令,地方的贪官污吏又被自己狠狠搜刮一番,这小日子过得滋润非常。差点都忘了,大汉朝似乎是少了一位皇帝。

“你是说······”陈奎面色谨慎地指了指上面,意味着皇帝。

“不错!”刘焉双眼精光一闪,继续说道:“先帝尸骨未寒,我等老臣岂能任由权臣欺凌幼主,愚弄天下。如今这天下人都被他的小朝廷给骗了,他是想要借着朝廷大义积蓄力量,最终改朝换代!”

“可是······可是······”陈奎听了刘焉所说之后,心中像是钻进了一万只蚂蚁,在大帐之中不停来回走动。

“可是,如今他据有大义,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如何号召天下有志之士前去讨伐于他呢?”

刘焉听了呵呵一笑,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进来半日,你这句话才是真的问到点子上了!你以为汝南大战期间,我在雒阳真的只是乖乖运输粮草吗?我已经派人查探到了先帝子嗣的下落,少帝新帝两人皆在!”

“什么?”陈奎大叫一声,却是被刘焉给捂住了嘴巴。

“小声点!你想你我二人死无葬身之地吗?”刘焉一阵恐吓,陈奎脸都白了。

······

曹操同样在大帐之中与一众谋士商议今日之事,不过,他们商议的重点不是汝南,而是······

荀彧一脸忧色,看着在场众人说道:“主公!和侯与袁术大战,本来是吩咐我等各自安守本分。但是,我们却是趁和侯大败之机,私自募兵前来汝南助阵。

如今虽然袁术败了,但是此事却是不可不防。而且,我等此次之后归去何方也是一大难题。据探子回报,潼关已经失守,黄巾贼在那里布下重兵,将城池扩大了三倍,我等若是再回那里,无疑是自找死路。”

曹操心中一叹,当初他率兵来此,为的就是武力逼迫唐粥,让自己上位。但是,到了此地之后,他才发现,还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不说唐粥,连刘表和公孙瓒两人的兵马他都赶不上,更何况公孙瓒已经表明态度站在唐粥一边。

不知不觉,和侯已经在天下编制了一张大网。

“唉!我等还是要有一根基之地才好!”曹操叹息一声,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束缚在蚕茧之中的蚕宝宝。

此时放眼望去,天下各州都是好去处。但是,也都不是好去处。因为,他必须要抵挡住接下来朝廷兵马的攻击。想一想唐粥手中的兵马,他就头疼。

“主公!属下以为,当下便有一个好机会,可以壮大主公的力量!”当下,众人正在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个面容俊朗,脸色灰白的青年人上前说道。

曹操抬头看此人有些面生,便看向一旁的荀彧,后者连忙上前道:“启禀主公!此乃颍川戏志才,才华胜臣十倍。听其所言,必有妙计!”

“哦?”曹操脸色顿时一喜,上前拱手道:“先生有何妙计可以助我?”

戏志才微微上前一礼,却不言不语。

一旁的荀彧有些急了,上前劝说道:“志才!此处非你放浪之处,有何妙计还是快快向主公言说!”

戏志才低头看了一眼荀彧,依旧不言不语。

一旁的曹操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天下有才学的士族他纵使没见过,也所有耳闻。这戏志才不会是个样子货,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吧?

想到这,曹操顿时冷笑一声:“既然先生没有计策,还是先退下吧!”

荀彧听了曹操的话语,虽然惋惜,但还是向身后的戏志才使眼色,让他直接退去。但是,后者却是视而不见,不仅如此,他还上前看了曹操一眼。

“呵!”

这一声讥笑仿佛是在啪啪打脸,曹操心中顿时怒火一闪,心中大骂,“竖子辱我太甚!我以礼待你,你却如此不知好歹!”

“主公息怒!志才不过是玩笑罢了!”荀彧一见曹操脸色不对,便上前拦在他身前,同时向着戏志才使眼色。

曹操被拦,也不欲拂了荀彧的面子,便冷哼一声指着外面道:“先生请吧!恕操不能远送了!”

荀彧方才松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将戏志才劝走,便又听到这位主开口了。

“哈哈!曹公方才说以礼待人,但是在下却以为施礼不如送礼。之所以不说出计策,还是曹公的礼不到!只要礼到了,在下定然知无不言!”

“哦?你想要什么礼?”

“金珠玉石,饥不能食,渴不能饮,在下不需要。只想向曹公讨上一个官职!”

曹操面带讥讽,却看到后面荀彧正在向他使眼色。这是要自己答应喽!

“与你军师······军师祭酒一职如何?”

后面的荀彧听到这个名字已经有些无语了,军师他知道,军师祭酒是个什么鬼?

戏志才显然也知道此事,但是,他却并没有戳破。

“曹公!我的计策,便是李代桃僵之计。于今诸侯之中,唯有一人,德不配位,以幸进得封高位,机缘巧合之下握有大量兵马。”

戏志才说到这里,曹操顿时露出了一阵思索之色。这说的不就是刘备吗?他手中如今有袁术原来的兵马,大概二十万,都是一些残兵败将。

看到曹操的脸色,戏志才便知道其所想了:“饥困之时,一汤一饭皆可饱腹,何必苛求珍馐百味?”

他点了一点,便继续说道:“刘备兵马乃是袁术旧部,既对朝廷兵马怀有戒心,又对投降的刘备不满,乃是最易煽动的一群人。刘备根基浅薄,必不敢与主公争论!志才在袁术军中也有不少熟人,可为主公引荐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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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曹营

曹营之中,往日里一片森然的军营变成一片火热的海洋。数十堆篝火被生起,火星摇摇摆摆直冲天际。在这篝火的四周,无数将士喝酒吃肉,聊得不亦乐乎。整个军营之中弥漫着一股快活的氛围,今日曹公大喜,特意吩咐手下,不禁饮酒,众人尽可欢饮恣意。

打仗以来,所有人的神经都崩成一根弦,此时正是一个发泄的好时机。无数士卒欢呼着曹公万岁,然后一小口一小口轻啜本就不多的美酒。

在一团最大的篝火旁边,数十名将领谋士坐在一起,最上方则是身为主人的曹操。他坐在主位之上,黝黑的脸庞微微带着一抹酒红,似乎是真的醉了。

今日一醉,他才真是畅意开怀。端起一樽酒,晃荡着脚步走上前去,曹操朝着下首坐着的众多将领说道:“诸位······今日来到我曹某手下,往事种种,皆如烟消云散。无论你们在袁术手下或者是在刘备手下做了什么,身居何职,我都照旧给诸位相应的官职和待遇。

但是,从今以后,诸位跟着我曹孟德,那就只有一句话。有功必赏,有能必进!昔人有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日我便把这句话送给诸君!希望诸位能够在这大乱之世,光宗耀祖,福荫子孙。”

“我等谨遵曹公教诲!”

“我等多谢曹公收留!”

若是先前这些人离开刘备来到曹操麾下还有什么埋怨,那么现在他们就只剩下为老曹卖命这一个心思了。

不同的主公自然会带来不同的结果,刘备乃是草根出身,虽然顶着一个大汉宗室的帽子。但是,数百年来刘氏皇族枝繁叶茂,天下的刘姓之人根本数不清楚。光是记录在祖宗宗祠之中的刘姓宗室都数不清了,谁又会在意这样一个北地走出来的刘备呢?

相反,再看曹操那就不同了!此人算是数代公卿,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是曹操是要人脉有人脉,要地位有地位。而且还是名满天下的大诸侯,这和方才投降的刘备一比,大家自然知道该如何站位了。

在一片欢呼声和赞和声之中,酒浆伴随着一股豪气灌入胸腔,曹操只觉得自己仿佛是漂浮在云端一样。这种感觉,真是爽!挥手间,十余万人汇聚,这种感觉真是太爽了。这是一种智商之上的优越感,如果此时能有一个苦主来自己面前衬托一番自己的智慧,那就太完美了。

不过,曹操向下面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堆乱糟糟互相拼酒的文臣武将,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人生寂寥啊!

荀彧与戏志才两人看着在上面狂歌放舞的曹操,又看了看那些听了鼓吹之后个个双眼火热的将领,互相对视一眼。

“天下已变!”荀彧叹息一声,戏志才也是如此认为。两人都明白,曹操说的是对的,天下大乱,衣冠断绝,这个时候需要的不是道德圣人,而是能够攻城略地的精兵强将,能够治国理军的马上能臣。

这是一个天下大乱的时代,原本的阶级已经开始模糊,正是最好的奋进时代。但是,这同样是一个普通百姓很难出头的时代。

戏志才端起一樽酒,向旁边的荀彧示意,两人摇摇碰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真是好酒啊!”戏志才哈哈大笑一声,然后凑近荀彧说道:“这天下大乱,也还是我们这些士族最先崛起!第一口肥美的肉胙,永远属于我们这些士族。那些寒门之中的可怜人,只能在我等士族的凶威之下瑟瑟发抖。”

荀彧听了,闭上眼睛,仿佛是在品味酒水的味道。

但是,聪明人一看便知道这是不认同这个说法。戏志才就是聪明人,也看出荀彧似乎与自己意见相左,他是个直肠子,直接笑道:“怎么?难道文若还以为有何不妥吗?”

被直接问到这个问题,荀彧想了想睁开眼睛,没有去看戏志才,而是缓缓扫了当堂众多将士一眼,似乎是在脑海之中思索着这些人的出身家世。

这花了半盏茶的时间,然后他又看了一眼上首的曹操一眼,最后目光才落到戏志才身边,叹息一声。悄悄伸出手指对着眼前这些人说道:“志才如此说,倒也没错!只是,我却见这满堂众人,却多是草莽之人啊!所以,吾还是想要说一句,江湖之中出龙蛇啊!”

戏志才摇头晃脑地看了一眼四周,只见四周所谓的龙蛇大多乃是武将,而文臣谋士之中却没有一人是出身寒门。

在这个时代,士族对于知识的垄断是非常可怕的。读书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仅仅是有钱就行的,还需要有地位有身份有门路。

士族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称呼,而是一种阶层,一种人脉关系,一个读书入学的通行证。无数读书人编织出这样一个士族圈子,在这个圈子里面,他们把持学问的高峰,占据上升的通道,他们本能地排斥寒门或者商贾之人。

原本历史上的诸葛亮一家几经衰落,已经快要从士族除名了。但是凭借着家世,靠着士族的身份,他还是可以入学,可以读书,还是能够搭进士族的圈子,最终成为蜀汉丞相,名传千古。

“可惜龙蛇多命舛!今日天下纷乱,尚且需要他们,一旦平定天下,到了刀兵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这些人就是兔死狗烹的下场。没了他们,还不是要我们来治理天下吗?”

听了戏志才的话语,荀彧愣了愣,然后也是苦笑着点了点头。前者说的的确不错,君王可以马上取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治天下最终还是要靠他们这些士族中人。

只不过,戏志才或许是忘了,如今正是马上取天下的时候,可不是治天下的时候啊!

营帐之外,一群人来到曹操大营之外,他们都是骑兵,轻松便冲破了曹营的斥候防御。

等到众人来到辕门之外,把守的士卒这次发现有人已经来到了大营之外。

营中虽然正在狂欢,但是,外面的把守却是一点不弱。吕布方一来到,便黑压压围上来一群人,严阵以待。看着这些人如临大敌的模样,黑暗之中传来一声嗤笑,仿佛是在说这些人不自量力。

“来者何人?”守营将军胡非上前搭话,他乃是袁术旧部,被安排在外围把守大营,在他们身后还有真正的曹氏精锐。

黑暗之中,陡然升起一堆火把,一个浑身金光闪闪的人影走了进来,手中拖着一柄寒光闪闪的武器。

“吾乃吕奉先,让曹孟德出来说话!”

吕布立马横刀地从黑暗之中走出来,颇为傲气地说出这么一句话,看着在场众人的眼中,满是不屑。方才冲杀无数曹军斥候的他的确有资格说这种话,对于这些散兵游勇,他只要一个冲锋便能拿下他们。

胡非见他凶悍,顿时心中就先有些畏惧。此时,身旁有人将吕奉先的威名告诉他,他就更加惶恐了。而且,既然吕布已经来到了,那和侯等人定然也在后方,立即就要到了。

“此事要立即回报曹公,让曹公亲自来迎接和侯大驾!”胡非说着,立即就要转身前去通知曹操。

“走狗哪里逃?”一声大喝忽然从吕布等人的对面传出来,然后便是一道寒光射出,胡非还未转身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便被一刀撂倒,直挺挺倒在地上,已是气绝身亡了。

“谁!”剩余的士卒见死了将军,顿时大惊失色,看着刀光来的地方,眼神惊恐。他们不仅对于他没有露面的家伙带着防范,对于已经露面的吕布更加提高了警惕。

“呵呵!”面对这种情况,吕布只是冷笑了一声。他似乎并没有吃惊外面有人,反而低头看着已经死去的胡非不说话。

有人心思活泛,顺着吕布的眼神望去,只见胡非背后插着一柄长刀,看样式竟然有些熟悉。这人顿时长吸一口气,失声道:“青龙偃月刀!是刘侯来了!刘侯来了!”

轰轰!这些士卒皆是从刘备军营之中过来的,闻言顿时惊慌失措,仿佛是做错事情被抓到的孩子。

黑暗之中,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只是听语气却是比吕布还要傲气:“哼!原来是吾麾下的士卒,竟然投了曹操,那这一刀杀的你不冤!”

关羽托着自己的长须,脸上带着y上前一丝丝的怒气,低头看了一眼在场的士卒,轻视之意溢于言表。他上前几步,将自己插在地面尸首之上的长刀拔起,看着面前还在呆滞的士卒说道:“前去禀报曹孟德!便说我大哥刘备来了,让他前来迎接!”

“啊!是!是!我等这就去!”

被吓到的士卒方才回过神来,争先恐后地向营中跑去。这一次性便来了两位大杀神,再不跑快点,这小命就容易没了啊!

吕布挥舞一下方天画戟,然后驱马走上前,来到关羽身前说道:“关将军如此大的火气,不知从何而来啊?你方才说的,似乎这营中的士卒,乃是你的旧部啊?这就奇怪了,这些人如今是曹操的兵马,怎么就成了你的旧部呢?”

这一句话问出来,关羽的脸皮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今日他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想不到曹操竟然会如此厚颜无耻,将这么多士卒全都撸来了。更让他寒心的是,这些士卒竟然真的都跟随曹操回营了。想到这里,他就满脸火气。

“这就不劳吕将军操心了!”关羽收起武器,冷冷地回了一句,立在一旁,脸上满满地写的都是怒气二字。

吕布退到一边,也没有与关羽计较。此时,他脸色古怪,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看来,主公说的没错,这豫章城中根本没有十万士卒前来参军,曹操收到的士卒,全都来路不明。

眼下,看着关羽这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看来这些士卒的出处已经明白了。

吕布让人将消息传到后方唐粥手中,然后便在这里等着诸位大佬出现。

过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曹操最先带着一批文臣武将出现,然后便是唐粥等人,最后才是一脸慌张赶来的刘备。

众人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唯独刘备慌慌张张,来到此处之后,先是向众人见礼。方才立定,便用鼻子嗅了嗅,顿时便闻到了周围的血腥味,转头看了看曹操,一脸春风仿佛不像是出事的样子。

他凑近关羽身边,开口道:“二弟!你杀人了?”

“大哥若是怪罪,弟愿领罚!”关羽躬身认错。

刘备叹息一声,说道:“二弟说的哪里话?你我兄弟,你做的事情便是我做的事情,如何会怪你呢?只是以后若是再遇见此事,切记不可冲动。现在,看我眼色行事。”

关羽识趣地退到刘备身边去了,先前他出手乃是为了震慑曹操,然而现在看来震慑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是让自己这些人陷入被动局面了。

不过,幸运的是,曹操似乎也是认识到抢兵乃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对于关羽的小任性没有开口问罪。

既然别人没有开口问罪,就轮到他们开口了。

曹操带着众多诸侯前往酒宴之中,在席中重新铺设席位,请众多诸侯上座。

面对众多诸侯,他接待如常,似乎没有发现大苦主刘备也坐在席间。后者喝着酒水,脸色活脱脱一个锅底,黑的不能再黑了。

唐粥倒是听了吕布的回报,眼神玩味地看着曹操和刘备。既然两人都不主动戳破这件事情,那就由自己来为他们喊一声开始吧。

酒过三巡,唐粥看着脸色微醺的曹操说道:“孟德今日可是给了我们好大一个惊喜啊!昨日一天,你都没有找到一人入军,然而今日仅仅是一天,你就招到了十余万大军!不知孟德是采用何种方法,招到这么多的士卒啊?不如将这方法传授给我们,也让我们好早日凑齐人马,前来为朝廷效力?”

唐粥的话音刚落,便听一声大吼道:“他有什么手段,不过是坑们拐骗,巧取豪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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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分崩离析

天气渐渐转凉,叶子刷刷刷在枝头摇曳着,似乎也想要重回大地的怀抱。唐粥在豫章待了一段时日之后,便要带领大军回返汝南,然后再一路回到雒阳。他们若是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恐怕豫章城中连老鼠都不会剩下了。

至于汝南的镇守人选,他已经定好了。豫章太守陈奎还是没有逃掉被唐粥抓壮丁的命运,被推上了汝南群守的职位,这一次他倒是丝毫没有推脱,很痛快地便接受了。

不过,鉴于他精力不济,唐粥为他安排了一个副手,便是当初在袁术手下埋伏的邓力。他们的任务便是通力协作,全力招揽流民,恢复汝南的生气。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陈奎只是一个摆设,而邓力才是那个真正掌握大权的人。不过,这一点谁都没有说什么。毕竟,最有资格说话的袁术已经在黄泉路上不知道走了多远了。

从豫章返回的时候,大军拥挤,只能分成数路离开。唐粥带领一队人马,公孙瓒和孙坚两人要和唐粥一起回到雒阳论功行赏,几人共同上路。

刘备、曹操还有刘表三人的大军则是分成几路出发。

长路漫漫,唐粥一路上为了打发时间,就召路龄前来和自己讲述经义。这种东西听了或许没有用,但是却向外表达出自己愿意礼贤下士的讯息。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挽回一些贫贱士族的友谊,至于那些真正的高门大户,是不屑于投靠唐粥这种人的。

来到汝南一趟,自己什么都没有收获,幸好还能从军中提拔一批人才来用,否则就真的陷入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了。

路老心中也知道唐粥的打算,因此每日里来到之后讲完自己的经文便收拾一番离开。

今日,唐粥却是拦住了路老,向他问起了一件无关学问的事情:“路老常年跟随袁术,从他起事开始一直跟随,不知可见过传国玉玺吗?”

听了这话,路老悠悠一叹,笼起袖子说道:“怎么?和侯还在对这东西念念不忘?和氏璧乃是天赐之物,有德者居之,既然和侯自诩有德,何必着急呢?时间到了,它自然会回到你的手中的!”

听到这个熟悉的理由,唐粥眼睛一翻,这话是拿来哄骗别人的,这老头竟然用到了自己这里,还真是活学活用啊!

“难道路老就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吗?”唐粥继续追问,路老却是摇摇头说道:“没有!从袁术逆贼称帝以来,我都没有见过这所谓的传国玉玺。倒是有不少大臣想要一见这等重宝,却是被袁术以神物珍奇,不可轻易示人而拒绝了!”

“你说,袁术自从回到汝南之后就没有公开过传国玉玺?”

“不错!”路老说完,然后便躬身一礼退下了。

唐粥仔细想着这件事情,却是觉得总有哪里有问题。袁术如此喜欢显摆,竟然没有让路老见过传国玉玺的真面目,这就有一点奇怪了。

过了半晌,荀攸前来报告今日的行军之事,这才将唐粥惊醒,他抬头一看原来此时已经到了扎营的时间了。

下了车架,唐粥问了问扎营之事,然后问起其余几路诸侯人等。

荀攸手中拿着黑卫的情报,看了一眼说道:“刘备已经跟在后面来了,只不过,曹操和刘表两人的队伍因为相隔距离有些远,黑卫还没有将消息传来!”

唐粥也没有在意,只是吩咐一番便休息去了。

等到第二天扎营的时候,唐粥还未歇息,便见到荀攸匆匆忙忙来到自己这里,一脸阴沉。

“怎么?我的黑卫大首领又给我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唐粥虽然是笑着,但是语气却是森冷无比。这种表情一看就是做错了事情前来报告。

“请主公赎罪!”

果然,唐粥一拍额头,有些无语,为什么自己每一次都猜的这么准呢?

“起来吧!有事说事!”

“多谢主公!”

言毕,荀攸将一封两日前的奏报送了上来,上面说曹操的辎重队伍车马损坏,不能跟上队伍,还请和侯见谅。

这些内容根本没有一个字是有价值的,也就只有时间还能有点用处,于是,唐粥匆匆看了一眼,便丢下纸条问道:“这是什么?”

其实,在心中,一个想法已经开始慢慢浮出了,而且还越来越清晰。

果然,荀攸开口解释起了来龙去脉:“启禀主公!这是两日前从曹操军中送来的消息,而新的消息已经快要三日没有传过来了!”

“也就是说,曹操那边埋伏的间者已经出事了?”唐粥问道,荀攸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恐怕正如主公所说,不仅如此,他们恐怕还将交接的暗号讲了出来,曹操也已经知道我们的暗号乃是三日一换了。”

说到最后,荀攸的声音越来越低,脑袋也是越来越低。

“最近的消息已经是两日前了,也就是说,从第一日他们拿到新的暗号开始,我们已经和后军失去联系五日了对吗?”

“属下该死!”

“你是真的该死!”唐粥怒吼一声,一拳打在案几之上,“看来曹操和刘表两人是另有打算了,只不过,不知两人是不是已经同流合污了。

当初我没有直接解散他们两人手中的军队,想要回到雒阳再说,却想不到他们两人抢先离开了。他们专挑这个时间下手,就是看中了我们是一支疲惫之师,即使是发现他们的反叛迹象,也不能劳师远征。反而要以朝廷的名义下旨嘉奖他们两人!咦?”

说到一半,唐粥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具有建设性的想法在他脑海之中成型:“会不会传国玉玺在雒阳的时候被袁术再一次丢失,被另外一人捡去了。而这个人,不是曹操便是刘表!”

这样想着,唐粥瞬间觉得有些蛋疼。若是玉玺落到曹操手中,那他就能以玉玺立天子,奉天子以讨不臣;而若是落到刘表手中,他怕是不会自立为帝。

反正,无论是落到谁手上,经过两人的一番算计,最后总不会像是袁术一样落入山穷水尽的地步。

“主公!属下这就派人前去打探两人的行踪!他们带着大队兵马,定然要留下痕迹,只要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去路不是难事!”荀攸自知执掌黑卫有所懈怠,便主动要求去寻找曹操等人的下落,以求戴罪立功。

这个吗?唐粥敲着木案想了想,然后才对荀攸说道:“刘表此人,我若是猜的不错,一定是回到荆州了!他就无需费力侦查了,反正也跑不出荆襄之地,你的大部分精力只需要放在曹操身上即可。”

“主公是以为传国玉玺在曹操手中?”

“不!”唐粥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在曹操手中,我还有现在的安稳日子过吗?玉玺一定是在刘表手中,对!一定是在刘表手中!之所以让你去找曹操,是因为曹操此人即便是没有传国玉玺,也是一个难对付的家伙啊!真可恨!当初就应该将曹操在汝南杀了,这也就没有这么多的破事了!”

越是破口大骂,思绪就越是清明,不一会儿的功夫,唐粥顿时将一切都理清楚了,为何刘表在诸侯大战的时候不与他们汇合,而是仗着水师拦在袁术的必经之路上。这就已经显露出自立的苗头了。

当时诸侯皆是人心惶惶,他没有在意这一点,现在想起来,刘表一定是一早便拿到了传国玉玺,当时就是在为割据荆州做准备。难怪袁术当初至死也不说出传国玉玺的下落,或许当时他便已经猜到玉玺在刘表手中了。

而且,他当初提出要让汝南世家全都回归田里,被自己拒绝之后也没有过多要求,只是每日里与自己欢饮。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有阴谋的。

仅仅半天过去,就有数十骑从唐粥大营之中离开,分别向着两个方向跑去。

听到信使已经离开的消息之后,唐粥出帐,看着天上升起的繁星不由得叹息连连。

这些人真是选了一个好时候啊!大军疲惫,山河荒芜,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

曹操离开,刘表自立,即便是自己想要出兵讨伐他们,没有两年的准备根本就难以成军。

“和侯!”正在唐粥叹息的时候,荀攸与孙坚两人来了。

“文台来了!今晚的月色不错,你来看一看!”唐粥招呼着,孙坚上前来,荀攸退到一边,隐藏在黑暗之中。

“我孙坚乃是一个粗人,不懂得舞文弄墨,和侯找我来赏月这是找错人了!”孙坚望了一眼月亮,不知这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唐粥招呼他过来与自己并列,眼中现出一轮明月:“我也不喜欢月亮,今日找文台来,乃是收到一个消息!曹操带着兵马离开,刘表也回转荆州,他们都不和我们一起回雒阳了!现在我们后面只有刘备的几万兵马了!”

“和侯是另有事情吩咐这两位君侯?”孙坚直接开口,以为这是什么秘密任务,但是唐粥听了却是苦笑,自己哪儿能指挥动他们两人,说道:“哪里是我指派他们的,而是他们逃了!”

“逃了?”孙坚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几个档次,带着不可置信。

“嘘!小声点!”唐粥轻喝一声,孙坚听了急忙收声:“为何他们要离开?”

“唉!道不同不相为谋,各人有各人的志向,不可强求的!只是,他们这一走,再见恐怕便已是敌人了!”

唐粥一叹,孙坚也是有些惋惜。在后者印象中,曹操的整体形象便是忧国忧民,而刘表则是带着一股君子之风。两人如此选择,离朝廷而去,真的让孙坚有些想不通。

“文台以为今晚的月色如何?”

说到一半,唐粥又扯到了月亮之上。孙坚抬头看着黑色苍穹上的银月,不知唐粥是何意思,搜肠刮肚只憋出一句话:“真美!”

“哈哈!文台以为此地的月亮与江东的月亮相比如何?”

孙坚顿时又抓瞎了,这两地的月亮难道还不是同一个月亮吗?这还有什么分别呢?

看到孙坚的样子,唐粥低头一笑,接着猛然抛出一个劲爆的消息:“若是我将江东的月亮交给你守护,你能守好它吗?”

到了这个时候,孙坚再傻也算是明白了,这是要将江东交给他来了。

当下,他抱拳施礼道:“和侯放心!只要有我孙坚在,江东定然稳如泰山,谁都不能动江东之土分毫!”

唐粥看着他,慢慢将他扶起来,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江东之地,必须有我汉时的明月!”

第二日,朝廷大军之中分出一队大约有十万人马,向着江东的方向开去。孙坚被半路遣回江东,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抗刘表。

若是刘表得了荆州,自己再把孙坚派过去,就彻底将前者的路径给堵死了。

益州狭隘,关道险阻,便是给他十年时间不一定能够拿下。江东之地有猛虎孙坚镇守,更是难以进取,而中原地区有关中黄巾,还有雒阳朝廷,更是将刘表的路径堵得死死的。

至于曹操,那就只能看他究竟看中哪一块地盘了。只要他取了,朝廷不仅不能呵斥,还要将官印绶带送过去,以显朝廷宽容。

这种方式能够换得双方表面上的和平,只是,实在有些憋屈啊!唐粥一路上几乎是在怒火之中度过的,走了一路,终于在颠簸之中回到了雒阳。

雒阳城依旧是那个残破的城池,不过经过大半年的修葺,总算是有点王城的气象了。

雒阳周围的百姓还是不够,城中仅有的一些人手,还是冀州商贾带来的。城门处稀稀落落半日才有几十人进出,城外的土地几乎是无人耕种,长满野草。一群野狗在荒野之中追逐,等到它们近了才会发现,被它们当作玩物追逐的原来是一颗可怜的骷髅头。

大军缓缓入城,各自驻扎,其余人等则向皇宫而来,看着雒阳皇宫的巍峨宫门,唐粥真想大呼一声,自己回来了。

不过,自己毕竟已经是主公了,再这样无状就不太好了。

进入皇宫,唐粥驱散所有将领谋士,独自一人来到崇德殿中。这里当然不是袁术的伪造宫殿可以,这里的皇宫真的是从一场场的腥风血雨里走出来的,带着一股子世事沧桑的味道,自从东汉开朝以来,不知多少人死在这深宫之中。

一步步登上皇帝宝座,唐粥直接坐在了上面。

方一坐下,他便觉得眼前风云变幻,仿佛是出现一块巨大的九州模型。只不过上面没有河流山川,也没有州群名称,只能够凭感觉猜出一个大概来。

在自己所坐的位置,雒阳连成一片金黄,北方同样如此,这金黄一直从幽并两州绵延到凉州。而在东方,一片地域却是显出一片灰色,荆州之地乃是灰色最严重的地方。关中与益州则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还处于一片混沌。

光影一闪,眼前的一切又都消失不见。只是,方才唐粥没有注意的是,在凉州有一块小黑点,如同蚂蚁一般正在扩大,而在他身躯之上,一道光芒更是朝着东方激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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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门当户对

正当荆州襄阳城内灯火辉煌为刘表的嫡子庆生之时,在江东,孙坚麾下的一彪人马正在朝着荆州水师发起进攻。

交战的地点乃是长江水道,双方在宽广的大江之上杀得难解难分,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扑通扑通宛如下饺子一般,士卒时不时从战船之下落下去。

江东一方的将领战死,已经无人领军。正当他们军心大乱之时,忽然从船舱之中跳出一个魁梧少年,看起来模样倒是和孙坚有七分相像,他身穿一副明显偏大的铠甲,大吼大叫着冲了上去,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俊秀少年正在和军中的旗手大喊大叫争论着什么。

本来就要战败的一方,有了这两个少年的加入,顿时士气大涨,竟然再度与荆州水师酣战起来。

不过,两人的加入也仅仅是将战败的时间延长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过得很快,转瞬之间,这里的水战就要结束了。

江东一方的战船本就已经被击落三艘,其余的舰船也只是堪堪自保,在一连串的命令下,这些舰船形成一个防守的阵势,缓缓转头逃命。

但是,在战船的前方,魁梧少年却是已经帅军杀到了对方最前方的一艘战船之上。很快,整艘战船之上的敌军都围了上来,魁梧少年带的兵马纷纷受伤被杀,而他自己也只能单枪匹马孤军奋战。

此时,他听到耳边传来鸣金之声,敲得像是破锣一样。回头,他果然见到自己一方的大军已经开始撤退,恨恨吼了一声,抢过一副弓箭,扔下一块木板,双腿一蹬舰船,整个人弹出去,附在木板之上飞速后退。走的远了,木板浮出水面,他还有时间回头朝着荆州水师的方向射来一箭。但是,箭矢还没有来到敌军面前,半途之中便掉落了下来。

“伯符!快些回来!”

后方战船之上的俊秀少年大声喊叫,原本他若是不喊,魁梧少年还能依仗勇力再多杀一些敌军也说不定。但是,被俊秀少年这么一喊,荆州水师像是疯了一样朝着魁梧少年的木板放下数十人,即便是拼着暴露在对方的射程之内,也要活捉这个魁梧少年。

见此情形,魁梧少年怪叫一声,双腿狗爬似得疯狂扑水,如同一条灵活的鱼儿一样快速地在水面上滑行,十余个呼吸便回到了自己的舰船之上。荆州水师见此也不敢再追,纷纷退后。

刚刚上船,还擦去水迹,孙伯符便大喊大叫:“周公瑾在哪里?周公瑾在哪里?快些给我出来!小爷正在奋力杀敌,你在后面当缩头乌龟,竟然还敢大喊大叫暴露我的身份,我要好生教训一顿你!让你知道我江东小霸王的厉害!”

“哈哈!那你来抓我啊!”

舰船之中传出一阵声音,但是,却找不到人究竟在哪里。

“你给我出来!”孙伯符大叫一声,上下翻腾,就差把这舰船给翻个遍了。

但是,他却只能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却是根本找不到真身究竟在哪里。

就在孙伯符气喘吁吁休息的时候,那道讨厌的声音就又传了出来:“你这家伙,真是不知羞!若非我喊出你的姓名,让那些荆州水师失去理智,疯狂追杀你,你还不会回来呢?

若是他们趁你杀得兴起,悄悄带人将你包围,那你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呼呼!”孙伯符一阵气喘,然后才开口说道:“我们是在战船之上,四处都是水路,难道我上天不成,还不能走水路吗?以我的水性,逃出去不是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暗中的声音又继续说道:“我若是你,还是想一想如何飞上天为好。这水路根本就是死路,荆州水师乃是精锐,配有金丝渔网,连匕首都割不断,就是为了拿你这种大鱼!你若是不想被生擒,就只有死战这一条路可走!”

说完,似乎这暗中的声音也有些累了,气喘吁吁。

等了半晌,孙伯符似乎是被说服了,不再继续反驳了。但是,那暗中的声音呼吸却是猛然急促起来,然后大喊一声:“不好!”

紧接着,就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周公瑾!我看你这次往哪里逃?”

在战船的一个小隔间里,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孔洞,透过这个孔洞,可以将声音传到这个战船的各个位置。听起来,就像是无所不在一样。

此刻,被称作周公瑾的俊秀少年便藏在这里,只不过此时他的紫蓝色长袍脏兮兮的,人也被魁梧少年压在地上。

周公瑾气呼呼地说道:“孙伯符!你这个莽夫,就是伸头挨打的货!敢不敢和我论战一番!”

将周公瑾制住的孙伯符此时乐呵呵地笑着,他用双腿夹住前者的双手,整个人坐在后背上,压制得对方根本难以动弹。

闻言,孙伯符嘻嘻一笑,说道:“既然我能够用武力打败你,为何要和你论战?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每次和你论战都是你赢,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傻了!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讲什么道理?”

“你自持武力,可是你知道当年力能扛鼎的西楚霸王项羽是怎么死的吗?”周公瑾脸色红扑扑地像是桃花一样,看样子十分可爱。

压迫他的家伙说起西楚霸王,一脸神往之色:“西楚霸王的生平我当然清楚,项羽之勇,天下皆知。尤其是他那破釜沉舟的一战,听起来都让人心驰神往。”

听到孙伯符果然被带偏了,碎碎念地回忆西楚霸王的辉煌,周公瑾露出了贱兮兮的一笑。

“傻孩子!瞎说什么呢?”就在孙伯符神往破釜沉舟的一战时,忽然感到一阵脑壳疼。

抬头只见大将程普来到自己面前,面带怒容。

“周公瑾!又是你叫来的程叔对不对?”孙伯符大叫,然而已经被程普解救出来的周公瑾却是整理了一番衣衫说道:“打不过你,难道还不允许我请帮手吗?一人打不过,那就十人;十人打不过,那就百人;百人打不过,那就千人!不过目前看来,教训你程叔一人就够了!”

“哼!这是我给程叔面子。至于你,将来我要做万人敌,让你请来帮手也不行!”孙伯符大叫一声,然而却是又被程普教训了一下。后者一脸怒容,什么叫给自己面子,这是给面子的说法吗?

周公瑾很快就将自己收拾地十分整齐,听到孙伯符的话语噗嗤一笑,然后带着一脸的自得之色说道:“伯符你要学万人敌怕是已经晚了!不才周公瑾,学的正是万人敌之术!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孙伯符一脸鄙视之色,跟着程普来到船舱之外,周瑜急忙跟了上去。

“伯符!我学的真是万人敌之术,所谓万人敌就是兵法,可不是你那一脑袋的武功啊!”

周瑜上来吹着江风,正要继续说话,却见到孙策朝自己竖起一根手指:“嘘!不要说话,程叔正在听士卒的伤亡情况!”

周瑜闻言露出一脸的郑重之色,来到孙策身边站好,两人一左一右立在程普身后。

在他们三人面前,一名将领正在计算着这次的死伤:“启禀程将军,此次我等损失战船三艘,士卒一千。杀敌两千,损毁敌人战船一艘!”

程普摸了摸下巴,说道:“有他们这两个小子帮忙,也算是不错了!去和荆州水师商量,互相归还战死将士的遗骨,落下江水的也要让人去下游打捞。两边的村子都知道我们江东水师的规矩,一具尸首三十钱,伤卒三百钱!”

一旁,周瑜和孙策两人听了连连咋舌。他们早就听说了,在荆州与江东水战的时候,下游有许多村民专门等着上游的尸首或者是伤卒,有些村子甚至以此为富。本以为这只是传说,但是却没有想到真的有这种事。

“好了!”程普将事情解决掉,便转身看着孙策两人:“你们两个,从书院回来竟然不去见你们父亲,竟然来到战场厮混,若是有了损伤,你让我怎么向你们的父母交代?”

闻言,孙策与周瑜两人面色都有些讪讪。

“对了!程叔,我们与荆州三年两战,皆是战败。此次为何要出兵攻打荆州啊?不是说雒阳传来消息,我们与荆州暂时井水不犯河水吗?”孙策开口问起了此事,程普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了,他看着江面说道:“今日乃是刘表之子的庆生之日,他在襄阳大摆宴席,我与你父亲商议一番,便决定连夜送刘表一份大礼!”

所谓的大礼,就是一场大战罢了。若是能胜还好,可是······

“可是我们还是败了!”

程普闻言,顿时觉得有必要和孙策讲解一番方才的战况损失。虽然他们损失了战船三艘,也损失了一千人,但是荆州那边却是死了两千人。

“你要知道,战争不是那么算的!我们后退是因为战船······”

“后退就是战败了!”

“我们斩杀了一倍的敌军······”

“可是我们战败了!”

被孙策一连几个问题逼问,程普已经有些无语了。在这位小爷心里,也就只有率领大军直取敌军上将首级,将敌人杀得仓皇后退,这才算作是战胜。

“算了!程叔!你不要理他,他就是这样,书院的先生都被他气得病倒了!”周瑜在一旁还不忘扇阴风点鬼火。

孙伯符闻言目眦欲裂,大叫道:“周公瑾!你在江东,我在冀州,你怎么知道我气倒了先生?”

周瑜眨了眨眼睛看着孙策解释道:“难道你不知冀州书院的先生大多是从江东借调过去的吗?”

“你!”

“好了!”孙策还要再抓住周瑜揍上一顿,结果被程普从后面抓住了衣领:“好了!不要闹了,都跟我回吴郡!”

“哼!”看到孙策被提溜着,周瑜心情大爽,但是,下一刻他就不爽了,因为程普顺手将他也给提溜了起来。

一边走,程普还在一边说叨:“我江东之地,不比荆州差。他刘表虽然能够次次得胜,江东屡战屡败,但是,我们有屡败屡战的实力,只要我们战胜一次,荆州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程普带着两个小子,水路陆路并行,很快便回到了吴郡。

两人走在吴郡的街道之上,孙策一边的行人商贾纷纷退避三舍,唯恐惹怒了这个小霸王。而反观周瑜那边,则是花枝招展,莺莺燕燕一大群,后面还跟着一群小女子。

她们有的拦在前面向周瑜抛出鲜花和水果,有的干脆把自己的贴身手绢给扔了过来。

等到一条长街逛完,周瑜手中已经有二三十条绣着小花的丝绢了。

孙策满脸不屑,眼睛望向天空,哼了一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岂可沉迷男女私情?”

听着这酸溜溜的语气,周瑜说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嫉妒我呢?”

“没有!绝对没有!”孙策说的义正言辞,然后就见到一条粉色的丝绢飘到了自己面前,还带着一股清香味。

一瞬间,孙策的脸庞变成了胭脂一样,比这粉色的丝绢还要红。

“我们走!”孙策闷了一声,然后快步上前,跑回了家中,还未等守卫开口便已经蹿进房门了。

而在长街之上,周瑜笑嘻嘻地回头一看,顿时半个长街的小女子都欢喜地晕倒了。

“我的天!周郎回头看我了!”

“分明看的是我!”

“小贱人!一点不害臊!周郎分明看得是我!”

就在众人争吵期间,周瑜来到一户专门买卖丝绢的商铺,上面一个大大的周字十分耀眼。

他走进铺子,小二立即迎上来:“公子回来了!”

“嗯!”周瑜将手中的丝绢放在柜台上:“东西卖了,将钱财捐出去赈济孤老!若是敢偷拿一条,打断你爹的腿!”

“小的不敢!”小二笑嘻嘻地将周瑜送出商铺,然后立到一边去,将大门让出来。

果然,周瑜前脚刚走,后脚那些长街之上争吵的小女子便偃旗息鼓,争前恐后地闯进来。

“别抢!这是我的!”

“这是被周郎摸过的丝绢!”

“这是我的!”

商铺之中发生的这一幕周瑜没有心情去看,但是他也知道这些事情,每一次回府,他那些姨姨姐姐没少拿这件事情打趣他。

周瑜顺着方才孙策走过的道路,走到了孙府大门前,门前的护卫纷纷施礼。打个招呼,然后身子一百八十度转弯,面朝另一家府邸,上面写着周府两个大字。

他与孙策两人乃是世交,当初孙策一家去寿春避难,周瑜一家将宅邸分出一半给孙家居住,以街为界。

而两家人搬来江东之后,也是住在同一条街上,可谓是名副其实的门当户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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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孙坚的心思

孙策回到家中钻到自己的房间,直接滚到卧榻之上蒙住头脸,在被窝里面似乎是还能闻到那隐隐的清香。这样一想,他脸上还没有褪去的红潮变得更加红了,就像是夏日里一轮圆滚滚红彤彤的夕阳。

他还在回味着方才的味道,便听到院子里面的管事在外面喊公子。

“何事”

“公子!老爷吩咐,让你回来之后就直接去前厅找他,老爷有事情要问询!”

“知道了!”

孙策起身,摸摸脸颊只觉得滚烫似火,这个样子怎么去见父亲呢他急忙吩咐下人打来一盆水,匆匆忙忙洗了一把脸,然后立即跟着管事前去拜见父亲孙坚。

一路之上,被冷风吹着,孙策脸上的火热消退不少,脚步也越来越快。这老头子半年才见到自己一次,说不准是手痒了。这一次闯了这么大的祸,还不知道会如何教训自己呢!

孙策来到大厅之中,抬头一看,果不其然,程普已经来到了这里,正在将孙坚讲述这一次与荆州水师交战的经过。

不过,很明显孙坚的心思并不在这件事情上,见到孙策来到之后便亲热地招呼自己过去。

从孙策与周瑜两人一回来踏入吴郡开始,后面的事情孙坚就全都知晓了。

此时,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这个长子走过来,只见后者脸上的红霞还没有退下。见到这种场景,孙坚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中却只想感叹一声岁月不饶人啊!

孙策过来拜见,半年多没有见过父亲,只觉得父亲变得更加英伟,也更加威严,身手也一定更加敏捷了。

只是,这眼神之中却是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难道这就想要动手了哼哼!自己这半年来也不是虚度光阴,究竟如何还要打过才知道。

孙策的内心戏经过充分演绎,已经提前完成了心理疏导。但是,抬头一看,孙坚却是楞楞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孙策看了一眼程普,后者无奈地摊开手,看来只能自己动手了。

“父亲”孙策提醒了一下。

“嗯嗯!不错!你在书院之中做的不错,好好进学,这样我与你母亲也放心些!”孙坚胡乱应答两句,孙策听了却是猛地抬头看向一旁的程普,面带惊喜。程叔够意思啊!那件事情竟然没有和父亲说!好程叔!以后你就是我拜把子的兄弟!

然而,似乎是感受到了孙策的内心波动,程普回给他的只是一个大大的无能为力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把孙策给卖了。

他对孙坚拱了拱手说道:“主公!有件事情,做臣子的不能让主公受到蒙蔽,必须要告诉主公。据公瑾那孩子说,伯符在冀州书院把先生给气得晕倒了!”

“好好!”孙坚正要继续说好,却是猛然反应过来,眼睛一瞪,回头看着程普,声音提高了数倍说道:“你方才说什么伯符把先生怎么了”

程普只得再次摇摇头说道:“据公瑾那孩子说,伯符把书院的先生气得晕倒了。那位先生是从江东书院借调过去的,而公瑾又在书院之中知交广泛,因此就听说了这件事情!”

“孙伯符!”听清楚之后,孙坚方才的眼神不见了,像是一座沉睡的火山陡然爆发,大叫一声惊坐起:“你是要上天吗连书院的先生都能气晕,将来是不是还要将我的孙府给我拆了啊”

“孩儿不敢!”孙策吓得直接跪倒,不是不愿意逃,而是真的逃不掉。孙坚出身武将,可不会留手,怒气也不会渐渐消散,按照他的说法,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事就要认。若是不认,那就打到你认!

有一次他犯了错,被周瑜教唆逃走,说是等到气消了回来就没事了。结果,那一次孙坚出动了吴郡守军三千人,甚至连水师都要出动了,终于将孙策从一所驿站之中抓了出来。

那次被打得直接躺在床上半个月才康复,后来他才听说,他这老爹还专门上周府送礼,感谢周瑜为孙策指点了一条明路,只是这孩子太不争气,连区区三千守军都躲不过去。

听听这是父亲说的话吗三千人挨家挨户搜,就是捉奸也不用这样吧!

问明白情况,孙坚怒气冲冲地上前,吩咐取来自己的荆条。

他取过荆条,来到前面,看着跪着的孙策正要一鞭子抽下去。后者等了半晌却没有听到风声,顿时睁眼露出一条缝看向外面的情况。他本来是准备来一个听声辨位,巧妙地躲过去,但是没想到这一鞭子却是没有落下来。

只见孙坚扶着下巴看着孙策,似乎是正在想些什么,连荆条掉了都没有注意到。

这种神情,有点陌生,有点可怕!

“父亲!父亲!”

喊了两声没人答应,孙策上前捡起被孙坚无意中落下的荆条递了上去,后者一愣神低头问道:“干什么”

“您的荆条!用这个打起来不伤手!”孙策呵呵一笑,又跪回原来的位置严阵以待。

然而,事情却没有向着他想的方向发展,只见一向喜爱教育儿子的孙坚却是将荆条取过来直接一扔,转身坐回原位,依旧有些愣神。

“父亲!既然你不动手,那我就当已经打过了,这就走了!”孙策面色一喜,就要溜之大吉。

“不准走!”孙坚从身后一声大喝,顿时孙策的身子僵在一旁。程普走过来,提溜着他的衣领将他放到一边座位上,还贴心地给他整理了一番衣衫。

孙策看向父亲,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问道:“那您继续打”

“我也不打!”这回应斩钉截铁,可惜就是来的晚了十几年。

孙策这下懵了,回想起孙坚方才的眼神,顿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连抽荆条都不用了,一定是有什么其他的招在等着自己。

“去将你母亲请来!”孙坚顿时吩咐道,孙策听了却是一愣:“啊”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这就去!这就去!”

孙策直接来到后堂,见到了自己母亲吴夫人,一见面,孙策就慌慌张张地上前来说道:“母亲!母亲!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儿子要倒霉了!”

吴夫人此时正在后堂,身边跟着孙策的弟弟孙权,此时的孙权唇红齿白,正是小正太最可爱的年纪。他见了孙策急忙施礼,后者挥挥手,然后一脸慌忙地拉起吴夫人说道:“哎呀!母亲!你不知道,今日父亲要罚我,本来正要开打,却忽然停手不打了,让我来请你。我想着,竟然连荆条都不用了,那是不是要动刀子啊

我问他为何请你,他也不答,只是用一种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我,父亲这是要大义灭亲啊!”

“混账东西!”吴夫人闻言却是敲了敲孙策的脑袋说道:“什么大义灭亲你是他孙文台的儿子,他是你老子,他要想大义灭亲,先问问我老太婆同不同意!”

孙权在一旁听了之后,扯着孙策的下摆笑嘻嘻的。

“权儿到一边去,为兄和母亲要去见父亲,这可是关乎为兄性命的大事!”

孙策将孙权交给侍女照顾,然后拉着吴夫人来到前厅。

到了前厅,程普还在,向吴夫人行了一礼:“夫人!”

“这是怎么了”

程普将事情说了一遍,至于孙坚如何成了这样,他也不知道。

“要不要派人去雒阳,请和侯派华佗前来诊治一番!”程普试探性地说了句,却被吴夫人狠狠瞪了一眼:“伯符不懂事,难道连你也认为你主公是疯了吗还不给我退下去!”

程普抹了一脸唾沫,尴尬地退到一边去。一旁的孙策似乎是找到了真正的病因,对啊!他父亲不会是疯了吧

吴夫人带着孙策来到大厅,果然见到孙坚正托着下巴傻笑,看到孙策几人来了,更是噗嗤笑了一声,把在座众人都吓了一跳。

“母亲!你看!父亲这不是疯了是什么还是快些让人去请华佗来吧!”孙策正要叫嚷,却被吴夫人一声喝止:“混账东西!滚出去!程普,还有你,给我看好伯符,若是让他瞎说瞎跑,我唯你是问!”

“是!伯符!我们先退出去吧!”

程普拉着一脸忧心忡忡的孙策离开,两人守在大厅之外,谁也不让进。

等了小半个时辰,两人才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传唤:“进来吧!”

孙策来到大厅之中,却见到他母亲和父亲一样,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完了!他心中一慌,这疯病还会传染,不仅是父亲疯了,现在连母亲也疯了。

孙府对面的周府之中,周瑜回到家中之后,沐浴一番,见过父母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而此时他的院子之中,正坐着一个魁梧少年,此人正是孙策。

周瑜让厨房送来一份晚膳,孙策也不用竹箸,双手并用狼吞虎咽地吃着。

在小院子的外面,来来往往很多侍女从这里路过,不时向着院子之中扫一眼,看到周瑜正襟危坐地在那里,便是脸色一红。本来周府之中是不可能有这么多的事情需要这些侍女做的,但是,禁不住这里是周瑜的住处,这些侍女就是没事也要捏着丝绢在此处来回走动,为的就是能够见上周郎一面。这种事情若是说出去,可是能够吹嘘好多年的资本呢!

等到孙策用过晚膳,将今日的事情说完了,周瑜这才无奈地说道:“所以说,你和我说了这么多,就是要告诉我孙将军和夫人疯了对不对”

“嗯嗯!”孙策激动地连连点头。

“我呸!”周瑜差点坐不住了想要一口水喷到自己这个好友脸上:“你就是告诉我明天刘表兵临城下我都相信,但是你告诉我孙将军夫妇疯了,我不信!孙将军乃是一世人杰,你以为是你这种二百五吗”

孙策急得满脸通红,上蹿下跳一番说道:“我不管,父亲和母亲疯了,我要去请神医华佗来我他们两人医治。我来此,只是以为你我二人乃是好兄弟,你一定会帮忙,但是我却想不到你竟然不相信我苍天啊!可怜我孙伯符一片孝心,天地日月黄泉厚土都可见,竟然无人相信!”

孙策说的脸红脖子粗,就差赌咒发誓了。一旁的周瑜听了之后微微叹息一声说道:“好好!好好!算了!既然是你要尽孝心,前去寻找神医华佗,我就陪你一起去!”

“说好了!你答应了可就不能反悔!一定要陪我去找神医华佗!”孙策握住周瑜的手说道,后者嫌弃地挣开双手,然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好!我周公瑾说话算话,一定和你一起去寻找神医华佗!不过,请你不要拉我的手,我可没有龙阳之好!”

“哼哼!你知道就好,你可是江东周郎,万千吴郡少女的梦中情人。若是言而无信,我就把你是龙阳君的事情告诉吴郡所有的女子,让你的名声彻底扫地!哼哼!”孙策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因为整个吴郡都知道和周瑜最要好的人是孙策,和孙策最要好的人是周瑜。

周瑜脸色一黑说道:“算你狠!不过,你说归说,能不能先从上面下来”

孙策脸色讪讪地从案几上下来,然后坐到一边。

“既然我都答应了,究竟是什么事情就可以和我说了吧!”周瑜猛然说了一句,却是吓得孙策脸皮一抖:“什么什么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若是不说实话,我可就不和你一起去了!”周瑜冷声威胁道:“就算是让整个吴郡的少女失望我也不去!”

“别别!我说还不行吗!”孙策说着,却突然扭捏了起来,这副样子让周瑜有种犯恶心的感觉。

“快些说,你这副样子真恶心!不会真的是龙阳君吧”

孙策不满地看了周瑜一眼说道:“我可是和你推心置腹,你就这样看待我”

“行了!行了!孙大哥!孙大爷!你快说行不行否则我可就向孙将军告密了!”

推出孙坚这个大神,孙策这才脸色有些羞红地说道:“父亲和母亲两人打算给我说一门亲事!”

“噗!”周瑜顿时一口水喷了出来,然后擦了擦嘴说道:“你说什么要给你说一门亲事这就要娶妻了,你好像还没有加冠吧”

“父亲和母亲说打算先定亲,等到加冠之后再娶亲!”

孙策说完,脸色都红了,等了半天却听不到周瑜的回应,抬头却见这家伙用一副恨其不争的眼神看着自己。

“喂喂!你这是什么眼神为什么这样看我”

嘿嘿一笑,周瑜顿时说道:“这还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一定是孙将军见你这辈子振兴孙氏一族无望,所以打算将希望放在你的后代身上,这才为你娶亲!”

“可是,我并不想结亲啊!”孙策坐到地上,一脸懊恼,然后猛然抓起周瑜的手说道:“所以,我来找你了公瑾!我打算和你一起逃出去,我们两人去到一个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

“唉!你方才还不是在说要为孙将军夫妇去寻找神医华佗么怎么转眼之间就变了呢”周瑜讥笑着,却冷不防孙策说道:“呵呵!公瑾你也不要高兴地太早。我若是娶亲,就一定向周叔建议一番,也为你找一个小妻子回来,看看到时候你是不是还能在长街之上肆无忌惮地收取那些小女子的礼物”

“喂喂!不要将我扯到这件事情里面来好吗而且,我那不是收取礼物,后来我都放在商铺里面任由她们买回去了,那些钱财也是送去救济孤老了!”

“俗话说,不孝有三”孙策摇头晃脑地正要长篇大论一番,忽然被周瑜捂住了嘴巴。

“慢着!我忽然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孙将军孙夫人这么些年来身体没有经过名医诊治过,说不定有些什么小病没有注意。我们此次去请神医华佗回来也是尽尽孝心,这事情就是拿到先生面前也没有什么好指摘的!”

“这么说你同意去了”孙策面色欢喜地问道,周瑜猛地点了点头。

“好兄弟!事不宜迟,我们这就离开。”

“这么急吗”周瑜大吃一惊,拉住了孙策,也走的也太急了。

谁知,孙策却是大喊一声说道:“你知道什么我这算是着急吗我老子娘已经在家中讨论哪一家的女子好生养,今天晚上投拜帖,明日就准备让我去人家拜访!再不走,等上十天半月兄弟就不用走了,直接请你参加婚礼岂不是更好不对!到时说不定你我兄弟一起娶亲,来一个双喜临门。只可惜,到时不知有多少小女子会为你哭得肝肠寸断呦!”

似乎是想到自己的婚礼之上万人齐哭的场面,周瑜顿时脸色一正:“伯符!我觉得你说得对!所谓兵贵神速出其不意,想要离开今日就是最好的时机!再等一晚就失了先机,可能就走不了了!我们这就走!”

两人一阵商量之后,从周瑜府中取了一些衣物和钱财,趁着夜色从周府后墙翻了过去,直接走城门离开了吴郡。

吴府之中,孙坚与吴夫人两人终于确定了几个拜访的女方对象,但是两人一抬头却发现孙策不见了。

“来人!去将公子请来,请他来看一看,这些女子有没有他中意的,我们这几日依次去拜访一番!”

吴夫人吩咐人去找孙策,却回报说是去了周府,命人去周府寻找,却是遍寻不到。

“坏了!”孙坚顿时一拍大腿,惊叫道:“伯符和公瑾两人不会听到消息直接逃了吧”

吴夫人听了直接埋怨起来:“你说什么呢不是你说孩子大了,要为他说亲的吗为什么他会逃走呢再者,就是逃也不可能回到家没有过夜就直接逃了吧一定是两个小子跑到不知哪里去玩乐了,等等就该回来了!”

“你知道什么”孙坚眉头一皱说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公瑾这小子学了两手兵法,正想找个地方显摆显摆,他们一定会在今晚就离开的。来人!快去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等到孙坚披甲执锐出门去的时候吴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再看的时候,却发现街面之上守城军已经出动了。

吴郡城门处,孙坚匆匆赶来,一来到这里就劈头问道:“怎么样城门封锁了吗”

守城将军孙威说道:“回禀将军!城门已经封锁,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好!哈哈!看这两个小子能逃到哪里去”孙坚哈哈大笑一声,拍了拍孙威将军的肩膀,此人乃是孙氏族中子弟,按辈分乃是孙坚的族弟。守城门这种事情,当然就交给亲信之人才行了。

听到此话,孙威也有些疑惑,开口问道:“不知将军想要捉拿的是何人,需要如此劳师动众”

听到问话,孙坚回头哈哈大笑:“威弟也不是外人,难道没有听说过我孙文台吴城搜子的故事”

听了这话,孙威的脸色顿时一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眼,畏畏缩缩地上前说道:“那个将军我这里有一点小情报要向您报告”

“事情重大吗”孙坚连头都不回,只是盯着城内的动静。

“那倒不是很重大!”孙威脸色有些发白。

“既然不是很重大就明日再说,今日我要抓住那两个小子,让他们回去说亲!本来这次只是伯符一人,但是这一次我要连公瑾也一起算上。这两小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就让我们感受一番什么叫作真正的有难同当。哈哈!”

听到孙坚如此说,孙威的脸色又是一垮,完了!孙文台要找儿媳妇,结果儿子不见了。想到这一点,他满头满脑都是汗水,哗啦啦像是小溪一样。

“那个将军这个消息我觉得您还是今日了解一下比较好!否则可能明日就没用了!”

“什么事情能有我找那两个小王八蛋重要”

“还是有一点重要的!”孙威咽了咽口水,又急忙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

“好了!这两人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你就说说你的额消息吧!”孙坚挥了挥手,将孙威带到一旁去,“说吧!”

“这个这个”孙威到了关键时刻还有些说不出来,吞吞吐吐还是没有开口。

孙坚顿时有些急了,这有事说事,没事不是耽误自己找儿子吗

转身就要离开这里,孙威见他要走,上前一步抱住孙坚的双腿,将他拦住:“将军!两个孩子都不容易,我也不容易,你就放过他们吧!”

孙坚回头看着这家伙,好笑道:“这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是不是他们两人来找你请你求情了你若是说出他们两人在何处,我不追究,否则哼哼!”

孙威哀嚎一声,鼻涕一把泪一把说道:“将军就不能给孩子一条路走吗”

孙坚都被他气笑了,说道:“你把他们叫出来,走什么路我让他们自己选!你放心,我孙文台向来是以德服人!”

呵呵!孙威心里笑了,孙坚打遍江东无敌手,你去问问那些坟头草都三尺高的山贼匪徒,以德服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孙威又是一阵哀嚎:“苍天啊!为何你要如此对待我这个可怜人啊!好!我就告诉将军他们两人在何处”

“早说不就结束了吗快些说吧!”孙坚低头乐呵呵地看着这个族弟,想着是不是给他一个肥差感谢一下,却没有料到,孙威开口便道:“将军!在您来这里的一刻钟以前,有一辆马车出了城!”

“哦!有一辆马车出了城,这和他们两个什么出了城”孙坚大吼一声,看着周围的这些士卒,突然怒极反笑:“好好!好小子!兵不厌诈,真是兵不厌诈啊!”

“来人!给我开城门,派出探子,立即让人去给我把这两个小子给我找出来,水师步兵骑兵全都出动。我要江东地面之上的所有人都给我动起来,一定要找到这两个臭小子!”

孙坚暴怒着发布命令,两个探子很快就出城去了。

孙威这边正松了一口气,却冷不防一人在他耳边幽幽说道:“不知道他们这两个好小子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替他们隐瞒啊”

孙威听了脑袋摇得像是一个拨浪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还请将军一定要相信我啊!”

“没有你替他们隐瞒,若是你早开口,我已经派快马追上他们两人了!你们之间一定有龌龊。既然不是贿赂,那就是威胁了。不对!凭借他们两人还威胁不了你,是不是有人威胁你,只要你说出他们两人的下落,就会让你生不如死这一类的”

“嗯嗯额!”孙威的泪水都要流下来了,孙坚见了也是神色一震:“我只是随意说说,想不到吴郡之中竟然还真的有这种人,连孙家的人都敢威胁说!他是谁,我来会会他!”

孙威泪水朦胧的双眼看了看孙坚,然后伸手指了指:“就是你!”

孙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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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布局

吴郡之中,孙坚派出的探子快马出城。

但是,很快,又有两匹快马紧接着出城,他们是去拦截前面那两匹快马的。孙坚本来是要动用大军将那两个臭小子抓回来,但是,忽然接到消息,荆州水师有异动,他便又立即派人将信使追了回来。

此时,应当是江东全力防备荆州的时候,这个时候兵马怎么能够去寻找孙策和周瑜两个人呢

这个理由是孙坚给予吴郡诸人的理由,但是,真正的理由却是藏在孙府之内。

府中,孙坚坐在主位上,在客席上坐着的是一位中年儒者,他名周异,原本为洛阳令,乃是京师一个小官。

但是,不知怎么的,他忽然被和侯给看上了,委以重任,将他调到了江东,担任的便是扬州刺史一职。

而扬州之地,大半在江东,小半在汝南,还有一小半在荆州。

汝南与江东皆是朝廷之地,周异通行无阻,但是在荆州却是遇到一点麻烦。所以,他在这里便是与孙坚合作,两人一起抵御刘表,将荆州啃下一块来。

孙坚有江东的军权政权,相当于一地的群守,而周异这个刺史则是监视这些群守的。

方才孙坚想要调动大军去寻找孙策两人,便是周异开口,这才让孙坚打消了出兵的念头。周异给出的理由也很高大,国家重器,岂可私用

于是乎,孙策和周瑜两人便逃过了一劫。

“可是若是如此,那我等就不管他们两个孩子了吗”孙坚此时展现了慈父的一面,周异坐在对面笑着说道:“你忘了你是如何知晓吴郡的一草一木的了吗”

孙坚此时猛地一拍脑袋,对啊!自己不行,但是朝廷在这里埋伏了很多探子,这些人会跟随孙策两人,不会让他们独自上路的。

孙策和周瑜两人驾着马车离开城门之后,很快便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将马车卸下,将拉着的两匹马解了下来,这是他们借来的两匹战马,拉车真是浪费了。

孙策解下车辕的时候还心痛地摸着战马的脑袋说了几句话来安慰,却被周瑜给嘲笑了一番。

两人打马离开,急急忙忙跑了一夜,天命的时候也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追来。

“难道老头子转性了这一次不用大军来搜我了”孙策两人下马步行,一夜奔逃,不仅人受不了,连马匹也受不了啊!

周瑜走在后面,皱着眉头思索道:“难道是荆州水师又有动静了,只要这样孙将军才必须全力防范,这样一来就不能再派人来追我们两人了!”

两人想了一番,觉得还是这个理由可能性最大。又走了半日,两人找了一家驿站休息一夜,第二日便继续上路。走了两日一夜,他们还是没有走出江东的地盘,只是来到了边界。

两人看着眼前的一条道路,心中都松了一口气,只要走到这条道路的尽头,那就算离开了江东的地盘,这样子就不会再有兵马追来了。

两人已经打算好了,此次出来就当作是出来游历,玩上一圈之后就回书院。

两人一边牵着马一边走着,忽然,孙策朝一旁的周瑜挥了挥手,然后两人来到了路旁。

“怎么了”

“这里似乎有人要来了,而且人数车马还不少!我们暂且在这里等一等,不要和他们冲突!”孙策说完,便退到一边,将马匹之上的佩剑放在双手能够摸到的位置,“一会儿若是大战起来,你躲在我后面,我是不会笑你的!”

“你还是顾好自己吧!我周公瑾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今日若有大战,便让我将军之身来耍一耍这庶人之剑!”周瑜同样抽出佩剑放到一边,等待着来人究竟是谁。

等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队马车缓缓来到,看到为首的一批马车,孙策就突然松了口气。

那是一辆牛车,上面载满了箱子,看车辙印,里面东西不少。若是匪徒,可不会带着这么笨重的箱子行路。

“好了!没事了!这些人不是坏人!”孙策回头向着周公瑾说道,却见后者扳着一张脸,朝前方努努嘴说道:“虽然他们不是坏人,可是我们貌似被当做了坏人!”

孙策回头,果然见到队伍之中出来几匹马,马上的骑士带着佩剑,缓缓来到孙策两人十余步之外:“两位朋友在此不知有何事”

孙策听了就要开口,回答说道:“我们听到有响动,就在这里停一停,为的就是等你们过来!”

“哎呀!”周瑜在后面一拍脑门,这个孙伯符,难道这一次出来之后变成傻子了吗

果然,对面听到孙策等人是专门等着他们的时候,顿时纷纷抽出刀剑,向着孙策两人戒备。

“两位朋友!若是想要求财,我们可以留下一点买路钱,要多少钱好说话,还请不要动手,免得伤了贵人!”

“啊呀!诸位哥哥!和这两个蟊贼说什么,直接拿下到官府领赏岂不是更好吗”人群之中,一个矮个子的家伙直接抽刀冲了上来。

周瑜看着这家伙,心中一叹,看来是没命了。

谁想到,孙策见到来人,静静立在原地,等到他快要来到近前的时候,忽然一个箭步冲上去,几乎让人看不清身影。

“你给我下来!”大吼一声,孙策直接一手将这矮个子从马匹之上拽了下来,在地面之上转了一个圈,又扔回了对面的人群之中。

“快退”对面这些人的话语还未说完,矮个子就直接回来了。

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矮个子晕乎乎站了起来:“嗯嗯这是怎么了,怎么老天爷在转啊你们都在转!”

这家伙除了脸上有点血迹,并没有受伤。

这么一动手,孙策留手自然被人看出来了。

当下,队伍之中便出来一位白须老者,上前打量一番孙策两人,虽然他们因为旅途劳顿,衣衫散乱,但是一身气质却是做不得假。

“呵呵!老夫乔瑁!见过两位,方才家中护卫将两位错认为匪徒,还望两位不要见怪!”

“呵呵!不见怪!不见怪!”孙策直接摆手,然后上前施礼,说道:“在下江东孙策,这位乃是我的好友江东周瑜。敢问老丈这是要去往何处啊”

“哈哈!正巧了,老夫正要去江东避难!”

“哦既然是到江东,那我二人作为江东子弟自然要送乔公一程!”孙策说着,便要自荐为护卫,却被周瑜一把拉到一边去了:“你难道忘了我们出来是做什么的吗怎么忽然见到这个老者就要护卫他到江东去”

“呵呵!”孙策笑了一声,也没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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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年少慕艾

风儿带着一丝丝的燥热吹来,撩动孙策眼前的一枝绿叶。

一柄长剑一闪而过,将这一枝树杈直接削断。周瑜将佩剑收回,顺着孙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悠悠一叹。

他们和这乔老的车架在一起已经走了两日,车马粼粼,自然没有他们单人一骑来得快,但是这两日下来也走了不少路。他们辛苦逃出来的路径又被自己一点不差地走了回去。

孙策平日里喜欢锄强扶弱不假,但是这一队车马又有护卫十余人,怎么看也不是弱者了。因此,孙策走这一趟就是别有目的。

这目的······唉!

在周瑜的视线之内,有两个妙龄女子正在取水引用,他们虽然形容小巧,但是姿色仪态却是超凡脱俗,假以时日定然出落得亭亭玉立。

而一旁的孙策,则是双眼火热地盯着这两人,只是不知道是看上了哪一位,还是两人都看上了。

早就知道孙策这小子易冲动,但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冲动,早两日还为了逃婚离开吴郡,现在看来怕是要给孙将军带回去两个儿媳了。

果然,这孙子就没安好心,周瑜心中如此想到,同时又对孙策这种行为非常看不起,大丈夫何患无妻呢?

周瑜立在一旁,眼睛转过去,看着远处的山峦,想着附近的险要之地,何地适合设伏,何地需要小心。

正在此时,一股香风扑面而来,还带着叮叮当当的玉佩相碰的声音。

周瑜抬头,一双亮如银星的眸子看向来人。只见在他面前,方才那两个妙龄少女之中的一个上前来,手中是一只竹筒。

她脸色白皙,此时却因为害羞而显得泛红,像极了天边的晚霞。

玉唇轻启,吐气如兰,眼神之中还带着一丝丝的羞怯:“周大哥!请喝水!”

连一整条长街女子的丝绢都接受的周瑜直接将水接了过来,朗笑一声,那笑容能迷死一群少女:“谢了!”

“不用······不用谢!”少女脸色又是一红,猛地转身,一阵风似的逃回另一个少女身边了。两人还将目光看向这里,然后一同羞红了双颊。

“啊!”一旁的孙策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红了,将佩剑狠狠插入眼前的地面之上,压着嗓子哀嚎道:“上天为何如此不公,为何公瑾你能得到那些女子的青睐,而我只能在一旁看着?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接近之法,却被你给破坏了!”

周瑜淡淡一笑说道:“这可不怪我,谁让我天生如此呢?”

这一通话更让孙策的一颗冰心碎了一地,他可是一路上鞍前马后忙前忙后,却从来没有让这两姐妹看自己一眼。周公瑾什么都不坐,不是走马观花就是和那桥瑁讲什么兵法韬略,却能够得到那姐妹的另眼相看,真是苍天不公啊!

孙策长叹一声,提起一把长刀便到一边去朝着一颗老树挥舞起来。不到一会儿,乔府的家丁便来到这里将孙策砍下的枯枝败叶拾起,然后收拾一番送回营地。

一边忙活,这些人还一边嘀咕:“孙公子这刀功真是见涨啊!不知道是怎么练的!”

疯狂发泄一通之后孙策便回到扎营的地方,周瑜将他拉过来到一旁:“我已经看过这周围的地形了,附近有一座山谷,我们来的时候没有注意。但是,此次大队人马却是一定要从哪里经过的,以我观之,明日怕是会有强梁拦路。”

“嗯!”孙策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今晚早点休息,准备好,明日再和乔老商议一番,由我们两人带着这十余护卫来和这些匪徒谈一谈,若是能够花钱过去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就是一场恶战了!”周瑜说了一番,孙策在一旁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晚上守夜的事情自然是轮不到周瑜和孙策的,两人便直接休息了。

第二天,天色方亮,周瑜便睁开了眼睛,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孙策的位置看去。但是,这一看却是脸色大变。

在孙策的位置上,根本没有人在,连他的佩剑都不见了。

“不好!伯符!”

周瑜大喊一声,然后闯出去四处寻找。这一番动静将其他人都惊醒了。

乔瑁过来之后,了解了情况,也打算让人一起寻找,周瑜却是摆摆手说道:“乔老!不用找了,他的马匹也不见了!若是我猜的不错,他应该是去和山匪火拼去了!”

“什么?”乔瑁大吃一惊,他本来想的是今日先用银钱开路,却不想孙策竟然单枪匹马杀了过去,“这可如何是好?”

“乔老!事不宜迟,还请让我带着乔府几人前去支援伯符。”周瑜开口,乔瑁顿时满口答应。

两人商量已定,正要带人出动,却忽然听到一阵惊呼。

周瑜急忙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孙策此时宛如一个杀神一般从丛林小路之上骑着马匹,这匹马浑身鲜血,一只眼睛已经被打烂。

小霸王孙策手中提着一颗人头,满脸血污。

来到近前,他看着乔瑁和周瑜两人,眼神又在人群之中四处搜寻,终于看到了乔家姐妹正从一旁出来。他看着两人,露出一口惨白的牙齿,嘿嘿笑了一声。

咕咚!咕咚!

“伯符!伯符!”周瑜急忙上前去将倒地的孙策扶起,此时,乘着他的那匹战马已经直接倒在地面上,口入鲜血,看起来是活不成了。

孙策被这么一摔,整个人也累极了,顺势倒了下去。

而在另一边,乔府的一大群丫鬟婆子也惊叫了起来,因为乔家小姐被这么一吓给直接吓晕了。

孙策是在晚霞漫天的时候醒来的,张口就要喝水,撑着身子揉揉眼睛,便看到一脸怒容的周瑜看着自己,手中还拿着一个水袋。

“嘿嘿!”孙策直接将水袋接过来,然后痛快地喝了一通。放下水袋,这才挠挠头说道:“公瑾!此次是我错了,我不该如此冲动的。只是,昨日我······”

“你不用说了!”周瑜叹息一口气,两人自小相交,哪里不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

看到好友不介意,孙策就故态复萌,翻身而起,然后一脸兴奋地说道:“你说今日我那番姿态如何?为了保证众人不被山匪威胁,独自一人杀得满山匪徒人头滚滚,如此威武如此英雄,当有霸王之勇!你说乔家姐妹会不会?嘿嘿!”

说到最后,孙策露出一副猥琐的笑容。周瑜冷笑一声说道:“当然会!不仅如此,她们还会与你夜夜在梦中相见!”

“真的吗?”孙策大呼一声,看着周瑜面色急切:“若是真的如此,我这就回家,让父亲和母亲为我定亲!”

看着孙策这副模样,周瑜真是不忍心打击他,但是为了防止这傻家伙耽误人家一生,也只能说道:“你想的倒是美!乔家姐妹是夜夜与你梦中相见不错,但是恐怕不是诗情画意,而是决战沙场!”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乔家姐妹还喜欢武艺?”孙策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兴奋的神色。看来他心中已经想好将来如何与她们切磋武艺了。

这真是!周瑜摇了摇头,只得将真相说了出来:“你知不知道!你回来的时候满身血污,将乔家小姐给吓晕了!你想要定亲的事情看来是没有指望了!”

“什么?”孙策大叫一声,然后又是一阵哀嚎:“苍天啊!为何会这样啊!”

由于孙策的原因,车队又在这里休息了一夜。等到第二天的时候,他们才开始继续上路。

而一路之上,本来还会不时向周瑜送水送饭露上一两面的乔府小姐是彻底没了踪影。

见此情形,孙策失望之余,也只能带着他们继续赶路了。得益于孙策的一通杀戮,后面的路上倒是没有什么不开眼的家伙拦路,一路直接将乔府众人送到了目的地。

走出乔府宅邸,孙策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却是没有看到自己想要见到的身影,不由得神思哀伤。

“算了!不要看了!你放心!她们不会忘记你的,不是还能和你在梦中沙场决战吗?”周瑜调侃了一句,却见到孙策一脸阴沉地转头看向前者说道:“你这该死的家伙!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就不能留给我一个念想吗?”

见到孙策这副须发皆张的样子,周瑜便暗道不好,一个转身立即不顾风度地窜逃而出。

两人一前一后,互相追逐。

“周公瑾!你不要跑,坏了老子的大好姻缘,我要你偿命!纳命来!”

“不跑的是你孙子!你这大傻子!你的姻缘是我坏的吗?那是你自己一刀一刀砍没的!不能怪我!”

“哎呀呀!你竟然还敢说,我和你势不两立,这次可没有程叔救你了!”

孙策哇哇大叫追着周瑜,两人穿街过市,连连跑过了几条长街。周瑜按理来说是不可能躲过孙策的,但是,他却是专挑人多拥挤的地方走,这样一来,孙策宽大威武的身子就成了累赘,每每被周瑜甩在后面。

“你这家伙!不要跑!”等到孙策终于追上周瑜的时候,却见他立在那里笑吟吟不动了。

这倒是怪了!

“我们的周公瑾周大公子原来也有跑不动的时候啊!”孙策大叫一声,奸笑着走上前去。周瑜依旧笑着,抱拳施礼。

“哈哈!现在施礼,晚了!”孙策把手搓得关节嘎吱嘎吱响。

周瑜依旧带着笑,开口道:“程叔!”

“呃!”孙策脚步一顿,然后又继续上前道:“哼哼!收起你的那套把戏,今天这顿打你是挨定了。程叔在吴郡,怎么会来庐江,你不要蒙骗我了!

别说他不在这里,就是他在这里,老程的面子我也照样不给!受死吧!周公瑾!”

孙策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却是身子一轻,整个人离地而起,然后猛地向后退。

回头,露出一张惨兮兮的脸,比哭还难看:“程叔!哈哈!真是好巧啊!您也在庐江啊!”

程普站在后面,瞪了周瑜一眼,然后将孙策放了下来,说道:“我可是跟着某些人来到这里的,不过,若是不来这里,恐怕也听不到一些平日里听不到的话语了!有些人还真是首鼠两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叫着你叔,却是在背后里捅刀子!这种人,啧啧!”

“哈哈!”孙策打了个哈哈,以目视周公瑾,后者恍若未见:“咦!今天这天真是好蓝啊!”

孙策:“······”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想什么歪主意了!这次都乖乖和我一起回吴郡,你们两人的书院也无需去了。从现在开始便留在江东帮助主公,我们和荆州的大战就要开始了!”

“为什么?”周瑜和孙策两人同时惊呼一声,江东和荆州的大战一直处于可控范围之内,最大的伤亡不过五千人。

此次陡然要和荆州开战,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程普见到两人这副样子,大笑一声说道:“不是我们要开战,而是此次真的是天赐良机。你们呆在这里还不知道荆州的情况,荆州刘表在一日前,已经死了!”

“什么?”周瑜两人心脏又是猛地跳了跳,这个消息简直比双方大战还要刺激。刘表便是荆州的定海神针,他手下众多世家大族,关系盘根错节,所有的中枢便在刘表身上。

此次他去世,荆州正是属于主少国疑的时候,简直是出兵的最佳时机。

“而且,你们恐怕还不知道!”程普嘿嘿一笑,露出一个八卦的笑容:“刘表的死因,不是简单的生病,而是被人刺杀而死。这刺杀的主使,是一个你们都想不到的人!”

眼见周瑜两人眼巴巴地望过来,程普这才说出一个名字:“曹操!”

周瑜两人心中浮现起曹操的消息来,如今的曹操乃是凉州最大的一股势力,拥兵二十万,若非是韩遂边章两人与并州吕布相互扶持,这凉州早就被曹操吞并了。

“这一次刘表为子庆生,曹操遣人送去西域胡女十人,其中一人名为花里香。刘表死时,这个胡女就在一旁。”

“所以说,是曹操派人杀了刘表!”周瑜皱着眉头说道。

程普笑道:“对!即便不是曹操,这件事情也落在了曹操头上。如今荆州之内风声鹤唳,有人主张出兵攻打曹操,甚至奏疏都递到了朝廷那里。”

“那朝廷是怎么打算的?”周瑜开口,程普闻言摇了摇头,朝廷暂时还没有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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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鬼才

西凉太守府。

曹操正与手下谋士商议如何应对荆州之事,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们也是一愣一愣的。送去胡女本是为了交好,但是谁想到却造成这种不可控的后果。

“刘景升之事,唉!”话未开口,便叹了一声,曹操真是有些心累了。这种事情不在自己掌控的感觉非常不好,好像是老天在和自己开玩笑一般。

一旁的戏志才也是慨叹连连,为刘表之死而叹息:“天下间皆是衣冠楚楚满口仁义道德的小人,唯有荆州刘表与主公乃是真性情之人,不惧世人风言风语,率性而为。主公本意交好刘荆州,一探此中乐事,想不到刘景升无福不说,还将一顶刺杀的帽子扣在我们头上。想荆州人杰地灵之处,却无一人看到这一点,真是可悲!可叹啊!”

周围的谋士听了戏志才之言,个个脸露尴尬之色,因为这满口仁义道德的家伙说的貌似就是他们。

“咳咳!”荀彧在一旁急忙咳嗽示意,其余事情就算了,这些男女之事哪里是能拿出来说的?刘表因为此事名声一落千丈,难道曹操也要步其后尘吗?虽然曹操的名声已经臭了,但是总还有挽救的希望在。

“可惜了送去的花里香啊!”戏志才又感叹了一句,这才收手,荀彧在身后都快把嗓子都咳破了。

眼下他们可不是要讨论刘表和花里香的问题,如今荆州之内暗流汹涌,已经有人将战火引到他们身上了。这事情是一刻都不该再拖而来。

“主公!臣以为,此时当以安抚荆州为要,刘荆州究竟是如何死的,目前尚有疑点。当务之急,我等还是应该遣使吊唁,表明交好之意。荆州世家之中,不少与我西凉有交往,有他们为我等说话,荆州又距离我等路途遥远,想必蔡瑁定然不会劳师远征!”

荀彧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是在场所有谋士思虑一夜想出的应对方法。他们分析了重重利弊之后,最终还是认为荆州很大可能不会攻打他们。荆州水师天下无敌,但是他们却没有听说他们的步兵和骑兵一样厉害。水鸭子到了岸上那就只有下锅的命了!

蔡瑁应该也知道这一点,说出复仇之话只是为了激励士气。此时,他们只要送上一个台阶,前者自然就顺坡下了。那么,此事也就可以完美解决了。

曹操听了荀彧的谏言,摸着胡子想了想,此事似乎的确可以这样解决。只是,这种解决方式,总有些不爽利。眼神飘忽之间,看到了还在一旁长吁短叹的戏志才,他的心中顿时一动。戏志才自从来到军中,常常有出人意表的想法,每每令他这个主公耳目一新。这一次,他想要听一听他的想法。

“志才!此事你如何看?文若所说,你以为如何啊?”曹操开口,戏志才依旧还是一副长吁短叹的样子,仿佛没有听到似的。

“戏志才!主公问你话,你竟然还在兀自神伤,你眼中究竟还有没有主公?”一旁的一个谋士突然开口,张口就是一顿犀利的言辞。

众人闻言,不少人都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这个谋士,在心中为其默哀了一刻钟。

谁不知道戏志才乃是主公的爱将,两人乃是一起打过战,一起同过窗的知交。只看荀彧与曹操都是一脸淡漠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开口的谋士落不到好了。

果然,只见戏志才收起神伤之色,诧异地看向那名开口的谋士:“我自伤心我的,你又如何能知我心中没有主公?难道我神伤之时就不能为主公出谋划策了吗?”

“你!你真是巧言令色!”那谋士脸色涨红,论嘴炮还及不上戏志才一半:“既然如此,你想出的计策又是什么?”

闻言,戏志才又是一声长叹,一副被你看穿的样子,他回头向曹操拜倒,一脸愧疚之色:“主公!请赎罪!方才,吾真的只是在哀叹花里香的命运,她当初乃是我亲自调教之后送到荆州去的,与我可谓是感情深厚。

如今她卷入刘表之死的悬案,定然会被严刑拷打,在荆州受尽苦楚,每每想到这里,志才心中就痛不可当,恨不得亲自率军将她救出囚笼!一时无状,没有听到主公的问询,还请主公赎罪!”

说完,戏志才又是一拜。在他身后,那名谋士嘴巴已经翘到了天上,什么鬼才之称?本以为多厉害,自己还没出力,他就已经认罪倒下了!

就在他等着曹操暴怒将戏志才伏法的时候,忽然见到这位主公竟然上前去将戏志才扶了起来。

貌似不对啊!难道?他想到一个可能,主公竟然对戏志才偏爱到了这种程度。身为主公,却不能做到法令通行,赏罚分明,一味偏爱一人,如此岂是人君之道?

他心中已经想好,只要曹操开口绕过戏志才,他就立即挂印而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要的不是官印,而是公平!

然而,曹操并没有开口说什么饶恕戏志才的话语,他反而脸色郑重地扶起后者,目不转睛地说道:“志才!你真的是如此想的吗?”

“绝无虚言!”

“这样似乎不太好!有些说不过去,如此作为,不知将来史书之上如何评价我曹孟德?”曹操一开口,除了荀彧之外,其余人都是一脸懵逼的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私饶一个谋士还上升到了青史留名的地步?这戏志才的脸真大!

不行!绝对不能让曹公如此行事!

“主公!”顿时,一群谋士上前施礼,还未开口,便听到曹操冷漠的话语从上方传来:“诸位都累了,便先下去吧!”

完了!这些人心中一凉,老曹这是听不进忠言啊!竟然还要让他们赶出去,这走不走是个问题。

不过,他们抬头看了一眼曹操如同冰雪般寒冷的眼神,瞬间便退出了大帐。

这些人走了之后,曹操觉得周围陡然清爽了许多。有时候作为天才也是很困难的,因为他们的思维太跳脱,很多时候别人都跟不上他的想法。还好,他身边有一个志同道合的戏志才。

他继续看向戏志才,说道:“志才之计虽好,但是我以为不可取!”

荀彧本要开口相劝,但是听到曹操如此说,心中便瞬间大定。别人不知戏志才打什么哑谜,但是他这位好友可是一清二楚。戏志才是要劝曹操出兵攻打荆州!

而曹操之所以不愿这样做,理由也很明显。一者,自己本就是瓜田李下,被冤枉成了谋害刘表的凶手,此时还主动出兵攻打,这不就是变相承认自己是凶手了吗?不仅杀了刘表,还要派大军攻打荆州,让荆州臣服在自己的淫威之下。

这种事情,怎么看怎么无耻,而且似乎也没有可行性。理由与荆州不来攻打凉州一样,距离太远。

“呵呵!”戏志才也明白曹操的顾虑,于是便开口解释道:“主公以为此时是何时?如今天下虽说太平,但是从朝堂到地方上却都是暗流汹涌。朝堂之上,一群魑魅魍魉占据高位,地方上,帝位空悬数年,天下官吏视而不见,百姓习以为常。何也?天下人心大乱,天命不清也。

当此之时,礼仪道德捐弃尘埃,卑鄙无耻横行无忌。这天下不是高尚者的天堂,而是卑鄙者的盛世。主公所行,不过是行他人之所想,为他人所不敢,为天下先而已。”

一口气说完,戏志才停了停,喘息两口气。

一旁的荀彧却是愤怒地大吼一声,上前道:“戏志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吾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能将卑鄙无耻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也真是难为你了!主公!”

说到这里,荀彧怒气冲冲地拱手说道:“戏志才乃是吾所举荐,而今,属下请主公驱逐此人,永不叙用!”

“好了!”曹操看着荀彧一脸郑重的样子笑了,他上前拍拍荀彧的肩膀说道:“文若不用如此,你以为我听不出你是在维护志才吗?

方才志才之言虽然偏激狂傲,但是也不无道理。这乱世仁义终是虚妄,只有兵马疆域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孔融倒是仁义了,听说如今正在江东与蔡邕一起教书育人,当上了夫子!哈哈!”

说完,曹操转身看向戏志才,脸色凝重地说道:“孔融如今能为一夫子,若是我到了那个地步,不知骸骨能否留得几根?不欲落到如此境地,就要自立自强。志才!你继续说,荆州路远,如何攻之取之?”

“主公!”戏志才继续分析道:“荆州乃是一块肥肉,天下无人不想将它吞入腹中,此时刘表新逝,吾听闻,主少国疑,正是用兵之时。

荆州之地,东有孙坚,西有巴蜀,前叩中原,乃是一四战之地。主公若是要取此地,可联络四方之士,承诺共分其土。届时,孙坚取一路,西蜀堵一路,主公奏闻朝廷,双方合力为一路,则荆州可一鼓而下!”

戏志才说完,曹操思虑一番,觉得这个计策可行性非常高,顿时点了点头。

“可是,这个计策还有一个问题?”荀彧上前来看着戏志才说道:“荆州乃是飞地,到时如何取舍?若是只攻不取,这荆襄之地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这也是一个问题,双方隔着这么远,难道朝廷会放着此地来让曹操派人前去接管吗?

若是不接管,这荆襄之地不就是为朝廷打了下来吗?

闻言,曹操与荀彧一起看向戏志才,后者微微一笑:“主公!以为凉州如何?”

曹操想了想,只说出一个词:“地广人稀!”

“不错!主公立足凉州数年,却兵不过二十万,粮不足一年之用,何也,无人可用而!所以,我们需要的并不是土地,而是人口!主公只需向朝廷明言,届时放弃荆襄之土,换人口二十万户,想来这个条件朝廷是一定会答应的!”

曹操闻言眯起了眼睛,这个时代的大战还没有那么频繁,诸侯之间的争霸也都控制在小规模范围之内,除了上次的汝南之战,将百姓全都驱逐,天下还没有缺少太多的百姓。

这个时候的人口还没有那么值钱,但是,作为一个枭雄,曹操当然知道人口的重要性。

有了人,才有兵,才有粮。而且,想到他在凉州的困境,曹操就是一叹。这里胡人众多,他手下的汉家儿郎并不占优势,而且,他为了与韩遂边章两人大战,在凉州也不是没有拉拢盟友。

最强大的一伙盟友就是当年董卓的旧部,以李傕郭汜两人为首的凉州铁骑是这群人的主力,而且,他们手下还有一个阴险的谋士贾诩。

这家伙当初被和侯唐粥捉住,本想收为己用,却想不到前者竟然偷偷跑了。在这乱世之中,他为了存身就继续回到凉州军中。李傕郭汜两人都是粗人,不懂兵法谋略,因此对贾诩乃是言听计从,三人合力将曹操的大军搞得好不狼狈。

若是能够迁来足够的人口,休养生息,这凉州铁骑算个球?

“可是,我等出兵,这凉州李傕等人如何处理?他们乃是朝廷反贼,唐小儿多次命我剿灭他们,如此公然带出去恐怕不好!”

想到这里,曹操又是摇头又是叹息。这凉州之人对于他们这些外来者本就排斥,李傕等人有着天然的优势。

真是头疼啊!凉州纷乱,唯一的手段就是杀!可是,这些本土人士宁愿被李傕等人杀,也不愿被曹操等人依律法放过,这就很伤人心了。

戏志才呵呵一笑,让一旁的曹操和荀彧都有些疑惑。

“志才为何发笑?”

“吾在笑主公要收获一员良才了!”戏志才躬身施礼,说道:“启禀主公!当初,吾为主公调教送去荆州的胡女之时,遇见一文士,其人谈吐不俗,与吾也是志趣相投。

后来,吾便与此人通信往来,言谈之中,吾已知晓,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贾诩!方才的计策,一半出自属下,一半出自贾诩。”

“所以说?”曹操的眼睛都亮了。

戏志才呵呵一笑:“所以说,贾诩准备投降主公,李傕郭汜等人便是他的投名状!”

是夜,一骑从曹操大营之中飞出。

两日后,一个面色微白的中年文士收到了一封书信,他看完之后,便带着这封书信来到了李傕的大帐。

这是一封和曹操私通的信件,信中言明乃是送与凉州大将军郭汜。

当夜,李傕设宴款待将军郭汜,两人于席中饮酒,忽然,郭汜半途吐血晕倒,李傕见此大笑不已。

正在大笑之时,冷不防一柄尖刀透胸而过,低头却只见本该死去的郭汜抹去嘴角血渍,冷笑不已。

“若非贾先生告密,我早已死在你这狼心狗肺的家伙手上了!”

闻言,李傕双眼一瞪,望着郭汜直挺挺倒下去,已是气绝身亡。

“哈哈!从此以后,凉州便是我一人的了!”

话音未落,只见李傕的手下赶到,入帐发现主公已亡,顿时乱刀将郭汜砍死。

贾诩入内,见此情景大哭,回头向众将道:“人已死,不若斩草除根,否则必为人所掳!”

于是,凉州铁骑自相攻伐,死伤惨重。西凉太守曹操率军平定叛乱,将凉州铁骑并入己部,西凉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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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内乱

雒阳皇宫,巍峨的皇宫将百姓隔绝,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氛围。神秘总是使人敬畏,使人远离,使人心怀恐惧。

虽然皇帝消失已经数年,但是坐在那个位置上行使皇帝权力的人却没有缺席。天下州县半数纳入朝廷的管控之内,每日里纷繁复杂的事情纷至沓来,尽数送到皇宫之中,然后传出来的消息再一一送至各州县。

崇德殿中,唐粥翻看着从西凉送来的消息,面无表情。

这奏本被分送到其余众人手中,一一观看。大殿之中,皆是心腹之人,刘焉首先上前奏道:“启禀和侯!臣以为,曹操此举,或可成行。

荆州刘表,窃据重宝,如今他去世,正是上天降下的灾祸。我听说,荆州之中,已经有无数人开始为朝廷歌功颂德,只要朝廷派出兵马,与曹操一起,定然能够将荆州拿下。”

刘焉说完,一脸喜滋滋的样子,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若是要打,那就任凭他去打。最后他们狗咬狗,这样一来,西凉与荆州便可尽数降服朝廷,我等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纷扰了!”说这话的是左宗年,他如今掌管着雒阳防务,手中兵马数万。

对于这些割据一方的诸侯,他是一百个不乐意,恨不得他们全都死光光才好。

听到左宗年如此说,刘焉呵呵一笑,开口道:“左将军莫要忘了!若是朝廷不动,那西凉曹操便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妄动啊!正如将军所说,我等在后抄了曹操的老巢,他可不就进退维谷了吗?”

“那我们就发兵,先灭荆州,再吞曹操!”左宗年大手一挥,连气都不喘。

“咳咳!咳咳!”一旁的荀攸猛烈地咳嗽了两声,然后看着左宗年说道:“将军慎言!这暂且不说此事有违道义,便说我等的兵力,也是捉襟见肘,难以打下如此硬仗啊!”

听到这番话,左宗年冷哼一声退下了。他们的兵力的确不够,吕布在并州与幽州公孙瓒相邻,边地羌戎时常叛乱,他们需要留下大量兵马剿除这些乱贼。草原之上的异族就像是野草一样,杀了一批又从青草水塘中又长出一批。

这些人牵制了他们的大量兵马,偏偏还不能撤下来。中原之地近年来水旱灾祸一场接着一场,像是老天爷的巡回演出一样,百姓本就困苦,若是再让羌戎过来横扫一遍,那就更不用活了。

而中原之地,唐粥也需要留下大量兵马防守,四周皆是虎视眈眈的诸侯,若是没有兵马镇守,第二天这些人就能打到雒阳城下来。

大乱之世,互相都在防备,谁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人。曹操如此,雒阳朝廷也是如此。

商量半日,最终的结果还是出兵。那么出多少兵马就成了一个问题,如今雒阳城中能够动用的兵马不过十五万,还需要留守一部分兵马,能够带走的不过十万人。

“和侯从雒阳可带走十万人马,各地周围之兵同时也可抽调一二,到达荆州之时,可凑齐二十万兵马!”刘焉老头给唐粥出了一个主意,这个方法的确能够让他们带走这么多的兵马。

“好!既然如此,那就带上二十万兵马前去!诸位准备一下,调兵的文书下发到各关隘,让群县供给粮草,三日之后,前军便开始出发!”唐粥一挥手,众人纷纷领命,各自开始下去忙碌。

唐粥也下去了,带着荀攸来到一处偏殿。

“公达!此次攻打荆州,我心中总有一些不平静!”唐粥眉头皱起,盯着面前的荀攸,后者思考一会儿,这才回答道:“主公的忧虑,吾以为是对的!汝南之事,若是所料不差,已经触动了一些人的神经。

那里是一片未曾有世家接触的新地,主公的许多想法都能够在那里实施。据攸所知,如今天下间似汝南一地的州县,便只有冀州恒山一带了。冀州民多行商,又有最大的世家投靠主公,自然能够任由我们拿捏。但是,汝南之地却是一块肥肉,令人垂涎三尺。如今他们已经忍了三年,吾不知他们还能忍下多久。荆州之事,此次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公达所说,正是我所忧虑的。若是战事旷日持久,士卒多伤死,于国家乃是大害!”

两人商谈一番,还是没有想出具体的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刘焉作为朝廷高官,此时还顶着一个司空的帽子,在雒阳自然是有府邸的。

进了府邸,他便直接入了书房。捧起一卷书,读了一会儿,看看天色,他命人掌灯。

进来的家仆点了灯,脸庞在灯火下一闪,朝着刘焉拜倒:“主公!”

对于这一幕,刘焉一点也不吃惊,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

“是!”此人闻言退到一边,刘焉又看了一会儿书,然后将书简放下。起身,拿起一根竹签在那里挑着烛花。

灯火被他挑的一闪一闪,房内的光线也是一明一暗。在这诡异的氛围之内,他悄悄开口了:“方成啊!我让你去汝南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属下该死!”闻言,方成又拜倒了。

看着这家伙恭谨的样子,刘焉叹息一声,终于放过了油灯,转身坐下,叹息一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陈奎啊陈奎!他也是大汉百年的士族了,为何也会如此不智,竟然放任逆贼为祸朝堂。他在汝南干的是什么事情,难道他自己不清楚吗?”

方成跪倒在一旁,闻言抬头说道:“主公!其实,并非是陈奎不愿帮助我们,属下已经调查过了,陈奎在汝南明面上是一地长官。但是,军权都在邓力手中,而政事也都交给一群青年士子来做。这些士子出自江东书院,乃是蔡邕与孔融两人的弟子。他们担任的政务属官,基本上把陈奎架空了。”

方成解释完毕,上首的刘焉却是长长叹息了一声,回头看着这个被他寄以厚望的后辈,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你!你被陈奎那老狐狸给骗了!他无论如何都是一地长官,手中有大义名分。虽然他表面上被众人给架空挟持,但是,只要他想,这个老狐狸一定能从汝南拉起一支听从于他自己的军队,而且不少于三万人。他之所以如此做,为的就是迷惑你,让你信以为真乖乖回雒阳。

你记住!你是刘家的人,从此以后,除了刘家人,谁的话都不能轻信,尤其是那些一方大员!”

“那······我等的计划还继续执行吗?”方成问了一句,刘焉露出一个微笑:“当然要继续!如今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荆州出事,会将全天下的目光都吸引过去,我们在雒阳搞一些小动作,这样才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若是我猜的不错,此次出征,我定然还是留守雒阳。雒阳兵马十五万,我可上下打点一番,让当年我从蜀中带出来的那批将领留守。当年他们便不得志,如今心中不忿,正当是挑拨之时。”

第二日,朝廷要征发大军向荆州用兵的消息便在雒阳城内传开了。

一座小小的宅院之内,一个红脸大汉快步从外面回来,还未进门便喊道:“大哥!大哥!好消息啊!哈哈!哈哈!”

进了门,红脸大汉根本不用向旁边的士卒打听,便一路来到了后院,走到一片菜地旁边。

菜地中间,一个老农一样的家伙正扛着锄头除草,闻言回头一看,然后呵呵笑道:“云长有何事如此满面红光啊?且等为兄将这一片菜地除草浇水,再过来与你说话!”

这哥俩自然是刘备和关羽两人了。这所宅邸也是朝廷赐下的,本来这院中的菜地皆是一些名贵的花木,但是,刘备与关羽两人家中也没有什么文化人。两人加在一起,读过的书没有一车。

关羽任性好侠,最喜欢干的是舞刀弄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杀人放火也是老本行。刘备虽然跟随卢植读过几年书,但是平日里跟着公孙瓒那些家伙走马观花,哪里认真读过书?

所以,两人一致认定,这宅院之中种花不如种菜,自给自足绿色无污染。刘备出身贫贱,连草鞋都编过,种草自然也不在话下。两人一起侍弄菜地,弄得有声有色。

至少,在雒阳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刘备带着的亲卫等人的吃饭问题解决了。不仅如此,这所宅院地方宽广,他们种的菜吃不完还能拿出去卖钱,三年下来竟然还小有积蓄。

关羽进来,熟练地将一旁的水桶取过,打水浇菜,一会儿工夫便将这一块菜地解决了。

放下锄头与水桶,关羽这才欢喜地看着刘备说道:“大哥!朝廷准备向荆州用兵了!”

“嗯?”刘备抬头,眼神之中有些诧异,有些迷茫。

许久,他才缓过神来,长叹一声说道:“刘景升去世之时,我便已经料到此事了。只是,想不到竟然来的这么快!”

“大哥!此时不是感叹的时候,我们应该向和侯请命,请求随军出征啊!而且······”关羽向四周看了一眼,见没有外人这才凑近刘备说道:“大哥!自从汝南之后,军师就不见了。你也一直吩咐我们不要提起此事,现在我们是不是要把军师找回来啊?”

闻言,刘备摇了摇头。诸葛亮的离去是个秘密,他去哪儿了也是一个秘密。当初他离去的时候,就曾经与刘备有过约定,他不现身,刘备不能主动寻找他。而当他现身的时候,就是刘备龙飞入海的时候。

见到大哥摇头,关羽叹息一声,“看来军师是不能去找了?”

刘备点了点头。

“那我等请命去征荆州吧?”

刘备摇了摇头,说道:“我与刘表乃是旧日好友,他去世,我便率军讨伐其地,与道义有缺。此次征讨,若是朝廷征募我二人,便直接推了。若是不征募,你我便在府中安心种菜便是!”

关羽闻言,顿时愣住了。他们已经种了三年菜,三年来,刘备几乎是足不出户。每日里练武种菜,或者是去参与朝议。

“唉!”关羽叹息一声,他想起他的青龙偃月刀似乎很久没有饮过血了。

正当关羽叹息之间,忽然人报有人来访。

“玄德啊玄德!”来到前厅,关羽见到了来的客人,顿时大吃一惊。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朝廷和侯唐粥。

他一脸微笑地拉着刘备的双手,此时的刘备身上还穿着一身布衣,上面还有泥点,正是方才浇菜之后没有换去的衣裳。

“备在家中种菜,不知和侯大驾光临,未换朝服,还请和侯恕罪!”刘备说的非常客气,唐粥也不在意,指着他的衣衫笑道:“早便听闻玄德在家中种菜,朝廷百官不少都向我夸赞过玄德手艺,种得一手好菜!今日来到玄德府中,可一定要尝一尝玄德的种菜手艺了!”

刘备:“······”

自己种菜都这么出名了吗?刘备心中一阵抽搐,但是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带着一股春风般的笑容,请唐粥落座。

“不用了!既然是种菜,我们还是去看看玄德的菜地吧!”

于是乎,刘备便一脸扭捏地被唐粥带着前往菜地,看这样子,似乎比刘备自己还清楚这府中的一切。

菜地一旁有一个亭子,众人便在亭子中落座,周围是一群护卫。

看着园中郁郁葱葱的样子,唐粥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刘备果然不愧是农家出来的,真的会种菜啊!

看着这菜地,唐粥叹息一声,“玄德居于闹市之中,能取其静,处于乱世之间,能取其真,殊为不易啊!”

说完,唐粥起身来到一旁,将刘备锄头拿起,说道:“我曾经见过一座雕塑,乃是一巨匠所为,其名为铸剑为犁。玄德躬身种菜,颇有大贤之风啊!”

“备不敢,不过是闲来无事罢了!”刘备慌忙摆手否认。

“呵呵!不用着急否认!”唐粥上前来,看着刘备说道:“此次我来,便是想要问一问,玄德能知战之苦,愿弃兵从农,如今可愿为天下再提三尺青锋?”

“这······”刘备迟疑了。

半晌,唐粥从刘备的府邸出来,回头看了看这座汝南侯府,摇头笑了笑。走在街道之上,口中不由得吟诗一首:勉从虎穴暂趋身,说破英雄惊杀人。巧借闻雷来掩饰,随机应变信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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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章 来自远方的消息

雒阳外,田野一片翠绿,风儿吹动,大地上波涛滚滚,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在田野之中,非常自然地传来一阵悠扬的歌谣,就像是此时便该有此歌声应景一般。这是一首相对粗俗的乡间曲调,但是听起来却是十分欢快。

田垄之上,唐粥与左宗年两人蹲在一块欣赏这曲子,身后不远处还有一群护卫埋伏在那里。

两人都没有穿华服,而是各自一身粗布麻衣,像是讨论田间收成的老农。

凑近之后,的确能够听出来,两人讨论的还真的就是这收成之事。

“如今这雒阳周边乃至冀州汝南等地,农户经过三年休养生息,皆能够自给自足,家中存粮够三五年食用。”左宗年脸色欣喜,看着充满生机的田野,心中乐开了花。

转头,他却是见到唐粥在那里摇了摇头,不由得奇怪道:“主公难道对这还不满意吗?”

“能有这种成就,我已经非常满意了!”唐粥又点了点头,眼神看向远方,“可是宗年啊!你只知道雒阳百姓能够吃饱穿暖,但是,你知道在冀州的百姓又是一个什么情形吗?”

闻言,左宗年摇了摇头,这几年他关注雒阳周边,但是却对冀州之事知道的不多。

看到他这副样子,唐粥不由得微微一笑,但是却带着一丝丝的苦涩:“冀州相对于雒阳来说,百姓只富不贫。自古冀州便多商贸,如今在我的扶持之下,他们更加疯狂的生长扩张,已经将货物行销到了天下每一个角落。”

说到这里,唐粥脸色带着一丝傲然:“不是我吹牛,只要我想,可以将黑卫布置到天下的每一个角落。即便是曹操刘表等人身边,也可以安插亲信。”

这三年来,冀州的商贾崛起甚快,他们为唐粥转运货物,传播消息,甚至还隐藏了不少黑卫的探子。他能够财大气粗地养起这么多的军队,商贾在这里出了很大的力气。

只是,目前他也遇到了一个困境。

“方才先锋大军的消息送来了,此次本该一路云集的粮草,在半路被拦住了!”

“什么?这是什么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连朝廷的粮草都敢拦,主公下令,我来亲自带兵将他们一一剿灭!”左宗年听完瞬间跳了起来,连朝廷的粮草都敢拦,这是不把他左某人放在眼里啊!

唐粥拉着左宗年的手将他放倒,拍拍肩膀说道:“好了!这次拦截的人可不是一般人!你不一定能够解决啊?”

左宗年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显然是没有把唐粥的话语放在心上。

“我就知道你会是如此态度!若是将来对战那些天下有名的诸侯,你还如此大意,真的是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了?”唐粥笑骂一阵,左宗年嘿嘿直笑:“若是遇见强敌,我自然会退避三舍,请来主公再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好了!不要再说笑了。此次的事情还真是麻烦,冀州已经传来了消息,是甄家传来的!”唐粥一说起甄家,左宗年就明白了。

最近几年,甄家在冀州的势力大增。甄家二爷在恒山一带主持政务,做的有声有色,而甄家大姐甄姜则是运筹帷幄,将偌大冀州上百家大大小小的商家打理地清清楚楚,只要人家一句话,就能够瞬间掐死唐粥的经济命脉。

对于其余诸侯来说,经济二字可能只停留在男耕女织的时代,但是冀州商贾所形成的早期商团,已经迸发出了极大的能量。脆弱的小农经济在他们的冲击之下,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荡然无存。

不过,这个大杀器唐粥也没有一次性地祭出来,因为在这个人治的时代,利用经济冲击的结果很可能是人财两失。

“主公?不知冀州传来的消息是什么?”左宗年试探性地问了问,这件事情不由得他不谨慎,甄姜此时已经成长为一方大鳄。体量和关中的黄巾领袖都差不多了,若是她提出什么过分的请求,主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唉!”还未开口,便是一口气叹出来。

听到这声叹息,左宗年心中一凉,完了。

果然,只听唐粥开口说道:“甄家老夫人亲自传来消息,言辞之中将甄姜夸成了天仙一般的人儿,就等着我过去将她娶过来!而且,人家还放话出来,若是我不去,这粮草便要耽搁下来了!”

左宗年闻言脸色一垮,这个问题自己还真的是难以解决啊!

于情于理,此时的唐粥似乎都只有甄家小姐这一个选项可以选了。

“那个······”左宗年心中默念了几句,硬着头皮说道:“不如主公先去关中一行打探一番情报?”

“咳咳咳!”唐粥闻言猛烈地咳嗽了几声,低头怒道:“宗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关中哪里有什么消息可供打探?”

左宗年在一旁嘀咕道:“可是为什么每年总有三个月的时间主公你不在雒阳呢?我听月儿说,关中似乎是有人颇与主公相似啊?”

“咳咳咳!”唐粥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脸色涨红,强自张口争辩道:“那是我在微服私访,暗中观察各地的民生百业,哪里与关中有关联?一定是有人看错了!看错了!”

左宗年听了还想说什么但是被唐粥狠狠瞪了一眼,瞬间偃旗息鼓了。

“那主公此事应该如何应对呢?”左宗年开口,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抛了出来。

想起这个问题,唐粥就头疼。如何应对不仅仅是自己的问题,还关乎到整个局势的稳定。可以说到了这个地步,他只有迎娶甄姜这一条路可走了。

只是······

唐粥低头看了看左宗年,后者和自己一样愁眉苦脸。

“宗年啊!”

“嗯?”

“你说唐哥对你如何?”

“这没的说!”

“你来帮我一件事情如何?”

左宗年点了点头,然后唐粥便凑过去在他耳朵旁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便见到左宗年一脸惊恐,神色慌张,猛地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摔倒之后,连停顿都没有,直接滚起来继续向前跑。

唐粥慢慢地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笑眯眯地看着仓皇逃跑的左宗年。你跑啊!跑啊!反正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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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一飞冲天

关中平原,渭水河边,一座繁华的城池静静伫立着。

这里是长安,长治久安。这是一座源远流长的城池,乃是十三朝古都。西周时期,周文王在此营建丰京,紧邻丰水,后来武王即位,又在丰水另一侧营造镐京,两者合称丰镐。战国之时,商鞅在渭河两岸建造秦都咸阳,取四面皆阳之意。西汉时期,汉高祖刘邦定都于此,长安有金城千里,天府之国的美誉,即便是东汉建都雒阳,历代皇帝也常常在长安祭祀宗庙。

在原本的历史上,关中应当被董卓占据,董卓死后又被西凉士卒大肆祸乱,关中千里,王霸之业生生被折腾成了一片废土。

此时,太平道庞大的基业便在此扎根,以长安为中心,辐射整个关中地区。

长安城中,许多宫室都被废弃损毁,张宁来此之后,命人重修长乐宫,以为居所。

此时,长乐宫中,传来一阵阵的怒吼声。只不过,这声音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没有多少威力。

在大殿之下,左宗年立在那里,努力作出一副战战兢兢,浑身颤抖的样子。

而在上方,一个宫装女子正抱着肩膀,对其耳提面命,唾沫星子喷了一脸。

“你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能够让冀州的那个小骚蹄子钻了空子?这一次更是直到要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才来通知我们,是不是下一次要到人都躺在榻上了才会告诉我们?”

骂了半天,或许是累了,宫装女子停下来喘息。左宗年愣愣的想要反驳,但是想一想还是明智地闭上了嘴巴。自己这次来就是给人家出气的,唐粥在来之前已经明确告诉他了,一定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做到这一点,那就还是好兄弟。

“取茶水来!”上面玉手一挥,左宗年急忙把茶水端来乖乖送上去。

咕嘟嘟!喝了一口茶水,宫装女子这才长出一口气,走下阶梯,来到左宗年身边,弯腰向上一礼,说道:“圣主!您看这样教训这家伙还行吗?”

波月站在左宗年身边,两人一左一右一副聆听教训的样子。

方才乃是波月立在上面教训左宗年,而正主此时正坐在最上方,面前是一帘轻纱拦着。

闻言,张宁低头看了一眼波月,见其脸色通红,小嘴都快撅到天边去了。顿时冷哼一声道:“行了!你们两人也好久没见了,我不信你舍得真的卖力气训斥于他。都是一丘之貉,合起伙来只欺负我这个孤家寡人。”

坏了!波月心中一动,低头看向左宗年那边,朝他使了个眼色,后者反而露出一副疑惑的神色。波月无奈地捂住眼睛,然后转头向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这才恍然大悟,然后便机智地悄悄溜走了。

上首的张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但是也没有说话。

波月赶走左宗年之后,便蹑手蹑脚地走了上去,掀开帘子,便望见一双红宝石似的眼睛。

“啊呀!”她惊叫一声,然后捂住嘴巴,转身又将帘子急忙拉上,这才一脸惊奇地凑上去安慰张宁。

“小姐!”

“你不用说了!”张宁眼睛轻轻闭上,眼睫毛不停颤抖,泪水从眼角轻轻滑落:“我都知道!他为了大局必须要娶甄家小姐,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为什么我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的痛呢?”

“小姐!若是真的不忍心,不妨直接率军出关!”波月看着张宁的样子,在心中思忖一番之后咬牙说道:“关中如今尽在我太平道手中,这三年来消灭了不少的世家豪门,如今百姓皆在我等一边。小姐只要一声令下,瞬间便可再动员五十万大军。这不是当初的流民之属,而是真正的武装大军。

只要小姐带着大军出关,届时天下瞩目,我们两家合为一家,天下谁能抵挡的了这近百万大军?甄家不过是供给一些粮草罢了,粮草我们也有,足够打完这一场了。而且,到时候大战一起,便是兵马最重要了!这些钱粮都可以抢来!”

波月说到激动之处,脸色像是一只小苹果,红彤彤煞是可爱。

“好了!”张宁起身白了她一眼,收起了泪水说道:“我知道你为我好。只是,这个法子我们不能用。太平道毕竟被天下诸侯视为叛逆,我们能够在关中盘踞,便是因为诸侯各自征伐,无暇顾及我等。若是我们主动出兵,怕是全天下的兵马都会率先攻打我们。”

波月一脸疑惑地看着张宁说道:“真的是这样吗?可是我只是想要为小姐出一口气罢了!”

“知道你为我好!”张宁笑着过去摸了摸波月的脑袋,然后牵着她的手说道:“不过,虽然我们不能真的带着兵马出关,但是,吓唬一下某人还是可以的。

你先去陪宗年几日,等到他离开的时候来我这里取书信。”

左宗年在长安享受了三日的天伦之乐,然后又匆匆回到雒阳。

当唐粥拆开他带来的书信的时候,不由得连连苦笑。

“妾闻君博识,特以一奇事相问,还请赐教。吾长乐宫台之上,三年前飞来一奇鸟,立于山丘,不飞不鸣,不振不翅,敢问君知为何否?

关中天府,民多富足,不欲从军。为振民心,妾欲召麾下杀鸡宰狗之辈五十万众,与君会猎于荆州,敢问可有贱妾委身之地否?”

看完这张书信,唐粥只觉得自己头脑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这下感觉要完犊子了。

“主公?主公?你怎么了?”左宗年两手在唐粥无神的双眼前挥了挥,后者低头露出一张哭丧的脸说道:“宗年啊!你这真是办的好差事啊!你知道吗?宁儿要带大军出关!”

“什么?”左宗年大叫一声,虽然他对于局势不是很清楚,但是也知道太平道一旦出世便是被天下围攻的下场。

“怎么会这样?”

唐粥挥挥手中的书信,有些无力地说道:“还有一件事情,甄家之人已经从冀州出发,估计再过几日便到达雒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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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凤凰来

对于太平道出关一事,唐粥忧心忡忡,先后去了七八封书信,但是全都如泥牛入海一般音讯全无。

当他担忧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的时候,冀州的快马已经来到了。

甄府大队还有半日就要到达雒阳,该面对的事情始终是需要面对的。唐粥派左宗年与燕月蝉两人前去迎接甄姜,如今的燕月蝉乃是女官,掌管雒阳皇宫一切内务。由她出面来迎接甄姜,算是给足了面子。

“啊呀!这不是燕妹妹吗?常听人说最近和侯身边有狐媚妖言惑众,幸亏是有妹妹这样的精明人在旁照看着,否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骚狐狸缠在和侯身边呢?那到时候,姐姐我就有的烦了!”甄姜上前便握住燕月蝉的玉手,将她拉进车内,虽然话语之中热情洋溢,但是眼神之中却是满满的挑衅之色。

燕月蝉看着甄姜,冷笑一声道:“甄家姐姐多在冀州行走,不在和侯身边,未免有些偏听偏信,你这一开口,我还以为这狐媚子说的是妹妹我呢?嘻嘻!”

两人言语交锋之中,车驾进入了雒阳城。这只是第一批的马车队伍,后面还有数不尽的车辆物资要运送过来。这些都是甄姜的嫁妆,说是百里红妆也不为过。

唐粥站在皇宫的高台上,看着进城的队伍,耳边听着黑卫回报的嫁妆多少,半晌才将这些东西听完。

“这么多的东西,甄家的东西怕是不好消化啊!我要拿出多少好处才能将这些东西换来呢?”他皱起眉头,忽然看向马车队伍中说道:“这一次甄家来了什么人?除了甄家小姐,还有谁来了?”

“启禀主公!此次辈分最高的是甄府大公子甄严,随同甄姜小姐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个妹妹,好像是四小姐与五小姐!”

听到这个队伍分配,唐粥顿时明白了:“此次虽说乃是甄严带队,但是真正有话语权的还是甄姜。至于那两个妹妹,应该只是随同一起过来游玩的!”

甄姜是上午来到的,一群人忙活一阵,直到晚上才与唐粥在宴席之上见面。

此次的宴席算是一场家宴,唐粥这边便只有左宗年与荀攸列席,燕月蝉在一旁侍立,甄家那边倒是人数不少,一共是兄妹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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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贱

没有战乱的关中,连风景都比中原来的柔和。至少一路上的百姓都带着笑脸,那些发自内心的笑脸是做不得假的。这些纯真质朴的笑容,给本就秀丽的景色增添了几分亮色。

在雒阳与唐粥春风三度之后又修整了十日,甄姜这才满面红光地一路坐着马车进入关中,连自己的婚事都不顾了。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这一趟关中之旅结束,这婚事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在路上,她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那些忙忙碌碌的百姓,虽然汗水如同雨水一般挥洒而下,但是,他们却是依旧乐此不疲。见到这一幕,想到冀州商贾行走天下的见闻,她不由得感慨连连。

百姓们的需求很简单,只需要吃饱穿暖就够了。在这乱世之中,他们还有什么更多的奢望呢?

“可是,身为人,总会虚荣心这一种东西,见到别人好的,自己自然就想拥有更好的。见他有,自己没有,内心之中不免就生出失落感!这些百姓现在还没有见识到中华物类之盛,若是见了,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心境了!

而我,就是给他们带来这些的人!三年时间,太平道在关中赚得盆满钵满,但是,他们却是一群土包子一样,只知道把粮食货物储存起来,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想到长安府库之中的珍藏,甄姜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百姓自然是好的百姓,但是,他们需要引导,否则就会如同现在这样,明明有非常好的条件,却是要过着野人一般的生活。

长安城外,往来的信使络绎不绝,烟尘阵阵,遮蔽了城外渭河边的杨柳。自从甄家的车队进入关中开始,他们就一路护送,将消息实时送到圣主张宁手中。此时,张宁捏着手中的信件,看着远处弯弯曲曲的山峦轮廓冷笑不已。

好一个甄氏姜,竟然真的敢来关中。哼哼!这一次,可不会就这么让你轻松离去!不过,他还真是疼爱你呢,竟然一路派人护送,好好!真把我当作蛇蝎心肠的妒妇对待了。

两个女人还没有见面,就互相算计了起来。

而在甄姜的车队后面,果然还隐藏着另外一波人马。他们都是唐粥派来护卫甄姜的黑卫,一路潜行跟随着车队。

就当他们继续跟踪的时候,忽然,一队士卒将他们围了起来,为首的一人朝着黑卫说道:“传圣主令!在关中,就不需黑卫护卫太平道的贵客了!此乃圣主原话,还请诸位回转,将此话带给幕后之人。否则,我等可要请诸位离开了!”

“这······”面对这些陡然出来的士卒,黑卫首领面色有些难看,一路之上前两拨人马都折戟了,只有他们没有被发现,想不到竟然在这里栽了。闪舞小说网www

“撤!”他露出一个不甘心的脸色,带着手下闷闷地离开了这里。

这是太平道发现的第三波黑卫,解决了他们,后面应该就没有其余的后手了。

不过,双方都没有发现的是,在这一场风波的不远处,有两人立在一颗古树之上,利用满树稠密的枝丫树叶遮挡了身形。看着这最后一波黑卫被劝退,唐粥脸色自然是不好的。

“不过,嘿嘿!”他奸笑一声,惹得一旁的赵云脸色不悦:“他们便是再精明,怕是也想不到,其实那三波黑卫都只是障眼法,真正的后手是你我二人。”

赵云面无表情地看着唐粥自以为得计的样子,冷声说道:“何至于此?”

这话一说,顿时将唐粥描述成一个丧尽天良抛妻弃子的人渣,而且这个人渣还不遗余力地保护小三的人身安全。

面对这一道犀利的目光,唐粥微微一叹,却没有说什么。若是三年前,或许他不用担心师姐张宁对甄姜会有什么想法,但是,三年之后,关中已经不仅仅是圣主张宁一人的事情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关乎整个太平道的安危。

而作为领袖的张宁,有时并不能仅仅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想事情。所以,甄姜究竟能够全身而退,唐粥自己心中也没有把握啊!

一路护送,甄姜最终还是安然到达了长乐宫中。

作为主人,张宁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迎接甄姜的地毯一直铺到了城门之处。

看到张宁这么玩命败家,甄姜嘴角带着一丝丝的笑容,自始至终从来没有放下过。

进了长乐宫中,两人相对而坐。

“见过姐姐!”甄姜施礼,用了姐姐这样一个称呼,方才在外面是给太平道圣主面子,在里面就成了家长里短的小聚。这一点分寸,甄姜拿捏得非常好。

“呵呵!这一声姐姐我可当不得。”甄姜虽然开口毫不留情,但是还是吩咐波月上茶来。

将茶盏轻轻放在嘴边闻了闻,然后又轻轻放下,甄姜看着面前如月的面庞说道:“姐姐坐拥关中大地,物丰民富,金城千里,甲士百万,真让妹妹好生艳羡啊!”

张宁没有开口,但是眼角的自得却是显而易见的。在长安乃至于在关中,她都没有说得上话的朋友,波月也只是一个小丫头,如今遇见的甄姜,算得上是她真正能够平等对话的人。

“妹妹在冀州做的也不错,甄家商贸,货通天下,若非此处非是朝廷管辖,怕是我关中对于妹妹来说也只是自家后院罢了!”甄姜喝了一口茶水,这才答话。

学着张宁的样子,甄姜也轻轻啜饮一口茶水,听到张宁的话语顿时眼睛一亮:“难道姐姐也想要和我成为一家人吗?”

“这个······”张宁脸色讪讪,自己可没有这个意思,正想要解释一番,却听到甄姜继续说道:“若是姐姐有此意向,妹妹正好有一个计划,只要此计划能够成功实施,关中定然可三倍富之。”

听到三倍富这个形容词,张宁顿时愣住了,缓过神来的她急忙开口问道:“不知妹妹所说的是什么计划?”

闻言,甄姜顿时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然后神秘兮兮地对张宁说道:“丝绸之路!”

甄姜入长乐宫三日,与张宁两人相谈甚欢,只不过,这些躲藏在外面的唐粥却是一无所知。

熬到第四日,一匹快马带着信件离开长安,半路之上,唐粥轻易迷倒信使看到了信件。这封信件还正是寄给自己的。

看了信件,唐粥顿时苦笑,因为上面什么都没有,只写了一个大大的“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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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绿了?绿了!

闷热的天气里,陡然收到这样一封信件,如同是一泓清泉兜头倾下,瞬间令人精神一震。

震惊过后,唐粥眼皮抖了抖,竭力保持神色不变,双手轻轻一抖,将这信件收到怀中藏起,一旁的赵云也没有探寻这其中秘密的心思,只是站在那里观察着四周的动向。

收好信件,唐粥再继续向四周扫视一圈,再三确认没有什么人手暗中埋伏,这才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从这封信的内容来看,怎么看怎么像是自己已经暴露了,这信件就是写给自己看的。

不过,唐粥这些年来脸皮也磨到了一定厚度,知道就知道,自己反正是宁叫人知,莫叫人见。自己不出来,难道她们还真的能够搜寻到自己的所在不成?

想到这里,唐粥顿时放心了,打了一个呼哨,招呼着赵云两人一起离开。

长乐宫中,张宁收到了信使被劫的消息,只是淡淡一笑,看了一眼对面的甄姜,把后者看得莫名其妙。

“人既然出事了,就再派一批!”张宁冷笑一声,既然人家要藏着,那自己就不戳穿他,再送一封信件上路。

处置完了私事,两人便又继续处理丝绸之路的事情。关中物产的确丰富,而甄家的商贾更是势力雄厚,他们的马车上面用的标语便是货通天下。两者强强联合之后,便能够轻易将关中的财富流通起来。

两人一直聊到深夜,然后甄姜便欲告辞,但是张宁却是美目一闪,要将她留在长乐宫中一晚。

“妹妹难道是看我宫室简陋,所以不愿留宿?”张宁一开口,甄姜便笑了:“姐姐这宫室堪比阿房,若是如此也算是简陋,那天下真是没有宫室可以住人了!既然姐姐盛情相邀,妹妹就在此留宿一晚!”

“正好!关于这丝路的事情,姐姐心中还有一些疑惑,你我二人秉烛夜谈,将这些事情处理了岂不美哉?”

在张宁的安排之下,甄姜便一路享受了一波帝王的待遇,然后,来到了张宁的寝宫。

周围是一水的女将军,而在寝宫之中,微微亮着一丝灯光。

看着这阵仗,怎么觉得自己是侍寝的妃子呢?想到这里,甄姜的脸色一红。张宁是何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三国封神系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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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开拔

1长乐宫城墙之上,张宁披着一件单薄的青衣立在那里,双手向上伸开仿佛是要拥抱整个天空。可惜,她并不能拥抱天空,最终只能是自己抱着自己惆怅。

睁开眼,从上面望下去,那道人影像是一只小蜜蜂一样跳来跳去,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真是个没良心的!”葱白小手在空中随意拍打一下,张宁噘着嘴转身回到了宫殿之内,端坐在位置上,深呼吸几次,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庄重威严,凛然不可侵犯。不一会儿,深情的少女张宁消失不见,太平道圣主张宁便又出现在宝座之上了。

报仇雪恨的唐粥心情非常舒畅,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身子像是飘絮一样在巷道林间不停闪动,嘴角带着一抹满足的微笑。

这种微笑看起来不怀好意,至少拦在半路上的赵云便是这样看待的。

看到一脸厌弃之色的赵云立在一株老树上等待,唐粥讪笑一声,自己在长乐宫中欢愉一夜,让赵云在外面淋了一夜露水,的确不太厚道。

“那个甄姜他们到哪里了?”

没有回答,赵云直接转身,脚下轻轻用力,身子似是箭矢一样向前激射。

见他不回答,唐粥也不再继续问了,反而是紧跟在其后。反正,他一定是追随甄家的车队去了,自己只要跟着就一定不会错过。

果然,走了半日之后,他们便见到了甄家的车队,此时正拔营准备离开。

看着队伍之中防范严密,一路护送的也都是精兵强将,唐粥心中暗暗点头。师姐的安排可以说是非常用心了,至少不会让自己为难。

只要这些人离开关中,便有黑卫的人马继续护送,一路到达雒阳之后便可以安稳无虞了。

唐粥检查一番,又亲自到关外去关照了一番黑卫统领,便带着赵云两人飞速赶往雒阳。

回到雒阳的时候,果然朝廷里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大军已经整装待发,只等自己这名主帅了。凉州曹操的信使已经来了几次,一次次问询朝廷的出兵日期。

对于这个盘踞西凉的大家伙,唐粥准备先晾一晾。他翻开文书,果然看到先锋部队传来消息,甄家押送的粮草已经到位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既然如此,大军今日便开拔,通知曹操等人,大军在扬州汇合,然后直捣荆襄之地!此次一战,定要让荆州重归朝廷统治!”

在一阵宏大的誓师仪式之后,大军开始出发。

凉州,雒阳的朝廷信使很快将消息送了过去。曹操等人看着命令自己等人发兵的文书,顿时一喜。这一场仗一打,凉州便能够得到数年的休养生息时间。

曹操当即留下一部分人马镇守凉州,点起剩余的十五万人马开始向扬州而去。

江东,孙坚等人得知朝廷将要会师扬州,然后一举攻克荆州,顿时上上下下忙乱起来,筹集粮草,安排阵营,里里外外忙坏了。

而在雒阳城墙之上,看着朝廷大军远去的兵马,刘焉差点失态地在城楼之上哈哈大笑。只不过,浸淫朝堂数十年的他将这份喜意藏在了心底,丝毫没有表露分毫。

“哼哼!唐小儿啊唐小儿!你封我蜀中,夺我基业,侵吞汉家河山,今日我便要将你打入万劫不复的黄泉。让你知道,这天下终究是我大汉天下,你不过是一时权臣罢了!”

甩了甩袖子,刘焉便从城楼之上下来,回到府中,开始秘密联络自己的旧部。

雒阳城中的兵马守卫被动了手脚,其中七成以上皆是在刘焉旧部的手中,而那些人马原本也是蜀中人士,只是被唐粥给截胡留用了。

这些人对于雒阳的现状本就不满,心中极度渴望建功立业,刘焉正好能够给他们这样一个阶梯,如此一来,双方是王看绿豆,对上眼了。

唐粥率兵马离开的第五日,一群人鬼鬼祟祟地在雒阳刘府之中宴饮。

刘府之中,刘焉翻看着宾客名单,忽然眉头一皱,问起一旁的管家道:“刘备刘玄德,据说乃是汉室宗亲,麾下二弟关羽也有万夫不当之勇,这些都是唐小儿亲口称赞过的。为何没有请他二人到来啊?

依我看,他们两人也是心向汉室,我等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不能不给予拉拢。此事我已经吩咐过了,为何没有将人请来!”

说到最后,刘焉双手一拍木案,显得极为愤怒。一旁的管家闻言急忙跪倒,解释道:“启禀家主!不是老奴没有请人,而是刘将军两人被那唐贼看重,已经调到军中听用去了,我们的人手唯恐暴露家主的大计,没有将请柬送到军中,因此也就没有请来刘备此人。”

刘焉一拍脑袋,这事情他还真的给忘记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他随即又摇摇头,笑道:“算了!刘备能请来固然好,请不来也就算了。他乃是汉室宗亲,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不用过多在意!其余人等,尤其是我吩咐的重要宾客,一定要亲自请来!”

“是!”管家闻言徐徐而退,看着前者退去的身影,刘焉心中大为放心。这老管家乃是三代服侍他们刘府的老人,可以是真正腹心相交的自己人,事情交给他办,自己放心。

天色渐渐暗下来,夜幕降临,刘府之中从空无一人到满堂宾客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甚至,不少人都是悄悄从后门来到的。

“拜见刘公!”

“拜见刘公!”

众人纷纷落座,向刘焉施礼,然后各自分宾主而坐。

“诸位!今日请来的诸位都是我大汉的栋梁之臣,对朝廷皆是忠心不二!老夫今日冒死将尔等请来,乃是有一大事相托。若是诸位待会儿有谁觉得老夫所说不对,不认可老夫的话语,大可向当今朝廷告密。老夫不欲尔等为难,定然亲自将首级奉上,以助诸位更上一层楼!”

“刘公严重了!”

“刘公乃是大汉老臣,我等皆知你之忠义,如此说岂不是置我等于不仁不义之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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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打

江东书院自从建立以来,便秉持教书育人的重任,蔡邕与孔融两人不知是对朝廷心灰意冷还是如何,竟然不再过问朝廷大事,一心闭门教书。

若非他们不禁止门下的弟子出入庙堂,世人真的以为他们要过起隐居授徒的生活了。

拜访当世大儒当然不能再是一身军旅服饰,唐粥一行人收拾一番,换了一身行头,唐粥几人穿着一套士子服,左宗年关羽等人面色粗犷,身材高大,便挑了一身武士服跟随。收拾妥当之后,众人便朝着江东书院的地方走去。对于这种士子服,唐粥穿起来觉得颇为新鲜,众人几乎是同一样式,看起来有些像是校服。

他们一边向江东书院走去,一边缓步欣赏着两边的风景。书院依山傍水,乃是一处山水灵秀之地,在这样的地点,心灵才能空旷自然,静下心来做学问。

走了一会儿,众人来的近了,远远的便已经能够看到书院飞起的屋檐。唐粥满脸笑容地指着那书院的外墙,与有荣焉道:“江东书院建立之时,本侯大力资助。书院之中的学子,无需缴纳束脩,笔墨纸砚也有人专供,这些皆是本侯命此处的造纸作坊供给。

当初,我便知晓蔡邕先生乃是当世名师,如今看来,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些年蔡邕两夫子为朝廷培养了不少人才,我军中不少展露头角的将领皆是出自江东书院。此次遇见两位夫子,我定要好好感谢一番,感谢他们为国家教育良才之功!而今天下纷乱,前三十年看诸侯兵力多寡,将相贤明与否,后三十年便看后辈子孙的能力了!我有两位夫子尽心尽力为国育才,何愁天下不平?”

指着这座书院,唐粥豪气万丈,自己不仅在江东建立一座书院,在冀州同样有一座人才基地,两者一文一武,相辅相成,掌握住这两处人才基地,便可以源源不断地培育出后继者来。否则,当这这一代争霸天下的名臣将相死去之后,后面很有可能陷入青黄不接的地步。

说到这里,唐粥转头看向刘备,露出一副笑容说道:“玄德不知,这江东书院乃是蔡邕先生为山长,所育皆是英才,若是能招揽一二为助力,对将来的发展大有裨益!等会入内之后,玄德可以择机选一二良才,纳入麾下听用!”

听到唐粥的建议,刘备微微点了点头,只是心中却是一股无奈的苦笑。若是其余诸侯来了,他们或许会投靠,但是,自己这一个没有名气的小诸侯,天下有何人会投靠自己呢?

一阵无言之中,刘备随着唐粥等人来到了江东书院之中。

在门首之处,有两个白发老者把守,见到唐粥等人来到,一人立即上前盘问。

吕布正要说出唐粥等人的身份,但是却被唐粥拦住,后者上前一步,对着老者笑道:“老丈!我等乃是游学士子,这几位乃是家中护卫。听闻这江东书院颇有名气,便不请自来,想要进去一观!”

老者闻言,浑浊的双眼看了众人一番,然后便点了点头说道:“进书院容易,只是这书院乃是文华之地,还请诸位不要在书院之中动武。

再有便是,这书院分为内外两院,外院乃是学子之所,也有书院的藏书楼,你们可以进去任意观看,只是不要惊动学子学习。而内院则是先生与学子的居住之所,另有护卫看守,你们不可擅闯!”

“老丈放心,我等也有旧识在这书院之中,自然不会乱闯,更不会动粗!”唐粥等人解释一番,两名老者便让他们进去了。只是,唐粥自己也没有想到,很快他就要食言了。

走在路上,左宗年便开口说道:“你们说奇不奇怪,为何这江东书院外面连一块匾额都没有?若非我等找人打听过了,还真的不知此处便是江东书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别院呢?”

被左宗年这么一提醒,唐粥便记起,似乎这书院门外真的没有什么标识。一般这种地方,都会留下一些墨刻,或是大儒手笔,或是高官遗迹,立上一块的大石或者是写上一块匾额,上书某某于某年某月某日作。

很多时候,题的是什么字都是没关系的,关键是这题字的人。

对于这山门之外空荡荡的一事,唐粥记在心中,还想着自己秀上一波草书,为江东书院题名,立在门外供后世瞻仰。

他正这样想着,嘴角便微微翘起。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声娇喝,一个绿衣鹅衫的女子凤目嗔怒地看着这一行数人。

“你们是何人?为何来到我江东书院?看你们的样子,似乎不是江东士族,反倒是像军伍之中的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绿衣女子眼神很毒,一眼就看出来唐粥等人的来历。她双手放在腰前交叉,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女,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这女子不仅人长得娇俏可人,手下侍女调教地也是乖巧伶俐,一见自家小姐如此言语,便一人留守,另一人转身匆匆离去,显然是去后面搬取救兵去了。

身后诸人想要动怒呵斥,唐粥却提前一步上前施礼道:“这位姑娘!我来时,门外的两位老丈似乎并没有禁止我等在书院之中游览,为何姑娘如此相疑呢?我等不是坏人,的确是来此处游览的士子。”

“哼!还敢狡辩!”绿衣女子对着唐粥就是一顿训斥:“你等不要再巧言令色了,你们的出身我一见便知。实话告诉你们,江东孙将军乃是吾父好友,常来书院请教,执弟子礼,孙家少爷也在我书院之中求学,你们若是怕了,便立即退去,否则,等到大军来到,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为何对他们如此戒备,但是唐粥还是决定不和他争辩。既然她说能够喊来人,而且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那就先看看她究竟会喊来什么人。

不一会儿,只见方才离去的侍女便匆匆回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行年轻人。

这些人皆是书院之中的年轻士子,手中各自拿着一柄利剑,来势汹汹。

见到这一幕,唐粥笑了。江东书院中的学子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个个有一副不错的身板。在这个时代,士子不仅仅要劳心,还需要锻炼筋骨,修习骑射。

毕竟,他们都是要游学的人。若是没有一副好身体,根本走不远。而若是身上没有一招半式,行走江湖就是给人送菜的。

“奉先!这群兔崽子在这里练了这么久,不知道怎么样?书院的教习与军中的究竟孰优孰劣,我们也不清楚,你便下场试探一番他们。注意不要伤了他们的身体,击败即可。”

“属下领命!呵呵!”吕布甩甩双手,转了转脖颈,然后便狞笑着朝那些士子们冲了过去。

后者见到吕布走过来,也是一愣。按照他们所想,怎么样都该先讲一讲道理,若是道理讲不通,大家再坐下来好好来一番以武会友。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人一上来似乎就要和他们对打。

“这不符合他们先礼后兵的套路啊!”

正当这群士子有些慌乱的时候,吕布大笑一声,身子像是老鹰一样跃起,冲向士子人群之中,同时大喝道:“你们有什么招数便使出来吧!否则,等到我出手,你们就只有一招的命了!”

狂傲!众多士子心中同时浮现出这样一个词语来形容眼前的来人,他们作为士子,此处也是和侯大力支持的书院,武术有专门从军中请来的教习传授,即便是军中士卒对上他们也不一定能够讨到好。

这位却是非常狂傲,竟然要以一敌百。

“好!那我等便领教一番阁下的高招!在下,南阳陆”

这个士子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便见到一个沙包大的拳头猛然放大,然后一拳将他剩下的半句话全都打回了腹中。

嘭!这名陆姓士子直接被一拳打飞,跌到在地,昏迷过去了。

吕布收回拳头,看着眼前的众人不耐烦地道:“打架就打架,讲这么多干什么?真是聒噪!”

咕咕!咕咕!

不少人见了这副场面,紧张地四肢颤抖,强壮的身体仿佛卡机了一样。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失神罢了,他们收拾一番精神,依旧手持利剑向着吕布的方向逼来。

“夫子说过,生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

说到一半,此人咽了咽唾沫,后半句在他身边的士子一起说了出来:“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也!”

看着这些人的样子,唐粥点了点头,不说学问如何,至少这一腔骨气是值得肯定的。不过,若是没有实力,这就是一时之勇,还是要先打一顿给他们涨涨记性才好!

“不好!众位师兄弟这是要和这些人拼死大战了,小姐!怎么办啊?”

待在一旁的两名侍女已经吓坏了,急忙眼神焦急地看向自家小姐。

此时的绿衣女子也有些慌乱,看着场中乱成一团的样子,再看看唐粥等人一副看戏的样子,忽然放松了下来。

“不要慌!他们如此镇定,而且只派出一人对战,看来是不打算和书院撕破脸了!而且,看他们的行事作风,也不像是来请父亲和孔老出山的,这一次,是我误会他们了!你们两人,一人下去请山下驻扎的军队上来帮忙,另一个去后院之中请父亲两人出来。现在这个场面,不是我们能够把控地了的了!”

“小师妹!没关系!不用去请先生过来,我们能够应付!”

一人瞥到这里的场景,顿时大吼一声,然后便被吕布一脚踢飞,后者不屑地撇了撇嘴:“哼!臭小子!和老夫作战还敢分心,真是不知死活!”

砰砰砰!

吕布一拳一个,不过是打了一刻钟的时间,地面上便躺满了横七竖的学子。

吕布看着他们,丝毫不掩饰语气之中的傲气,说道:“你们这些蠢货,看来这辈子是不可能打败我了!”

其中,不少人听了吕布这话语,脸上火热,不过眼神却是死死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形象刻在心里,作为超越的一座丰碑。

“好了!”唐粥喊了一声,吕布便转身回到他身后。

“知道为何要揍你们吗?”

“”

“不说话也没关系,好好想一想,等会你们的山长和先生来了,你们就会清楚的!”

唐粥说完,转头笑着看向一旁的绿衣女子。

“敢问姑娘,与此间书院有何关联,你口中的父亲又是何人?是孔融先生,还是蔡邕先生?”

“你知道我父亲和孔老?”绿衣女子吃惊地说道。

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哼!他如何不知道我们两人在此?这座书院,便是他相助老夫开办起来的,至于孔老弟,更是被他给赶到了这里!”

蔡邕一脸阴云地来到唐粥面前,看着前者拱了拱手道:“见过和侯大驾!”

“先生折煞我了!”唐粥看着眼前都能做他爷爷的老人行礼,顿时上前将两人扶起。

而在两人身后,那些士子闻言纷纷变色,挣扎着起身,看向唐粥这边。

蔡邕回头看了这些人一眼冷哼一声道:“不问青红皂白便和人交手,这是为师平日里教导你们的吗?全都给我下去!闭门自省!”

学子们闻言,纷纷看向唐粥这边,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去。

蔡邕转身又看向一旁的绿衣女子教训道:“你也去!”

说着,又转身看向唐粥说道:“和侯见谅!此乃小女文姬,行事不端,冒犯和侯,还请赎罪!”

“哈哈!文姬小姐如此行事,相比也是将我等看做是请先生出山的说客了,如此做法,也是为了维护先生你。文姬小姐孝心一片,我又怎么会怪罪于他呢?只不过,此次打伤了先生的众多弟子,还望先生勿怪。稍后,我会命人送来伤药,前去探访这些士子的!”

这蔡邕和孔融两人相视一眼,只觉得自己煮熟的鸭子终于要飞了,不过,今日既然是他们无理在先,也只能点头默认了。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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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二老

收拾完那些学子之后,蔡邕与孔融两人便将唐粥一行人请入内院,设宴款待。

宴席之上,几人喝些酒水,都是脸色微醺。

蔡邕当堂作赋一篇,博得孔融的大声喝采,至于其他人,从唐粥以下根本没有人知道蔡邕是在说什么。虽然不知具体含意,但是听其话语之中的伊伊周公之语,分明是想要让自己还政于刘氏。

“先生莫非是醉了,还是坐下来休息一番为好!”唐粥笑着上前将蔡邕扶到一边,后者身子一僵,只能任由他扶到一边。

不过,唐粥并没有离开,而是顺势坐到了蔡邕身边,转头笑着看向一旁的刘备,开口道:“玄德既然曾求学于大儒卢植,定可解先生之意,不如就由玄德来为我等解释一番如何?”

唐粥开口之前向蔡邕使了个眼色,后者有些不明所以。刘备此人虽说是汉室宗亲,但是,那只是他一人之言,朝廷可从来没有承认过此人。

况且,蔡邕看向刘备失望地摇了摇头,他曾经听卢植说起过麾下弟子,刘备并不出彩,甚至可以用平庸来形容。

让他来解释自己的赋文,恐怕这位也是一知半解吧!

果然,唐粥开口之后,众人的目光便看向了刘备。若是以前,刘备定然会脸红心跳,羞惭之色溢于言表。但是,此时他却表现地有些沉静,抬头看向蔡邕两人的位置,先是一拱手,然后再说道:“先生乃是海内名士,熟读经典,备不过一后进晚辈,见识浅薄,如何能解先生之华赋!纵然依仗自己的微末学识解出一二句来,若是偏离先生的本意,岂不是大罪?此赋,备不能解!”

这番话把众人说的一愣一愣的,尤其是蔡邕,连连点头,脸带笑意。小刘还是很有头脑的,言谈之中把自己捧了一把,然后再提出,自己不解说不是自己没本事,而是前辈高人的话语太高深,自己唯恐不能尽心领会,产生错漏。

蔡邕很满意,甚至动了为刘备介绍几位优秀学子的想法。但是,感受到身旁此人的气息,他又叹息了一声。

这顿晚宴便在这样的情形之中结束了。

饭后,唐粥身边的臣属皆退,他与蔡邕与孔融两人踏着月光一路在书院之中散步。

寂静的草丛之中,虫儿收起低鸣,云端之上,皓月拢上轻纱。

周围的一切都那么安静,像是处于一种绝对静谧的环境中。

感受着周遭的氛围,唐粥享受地伸出双手,仿佛是要拥抱眼前的黑暗。

“唉!”两道叹息声从黑暗之中传出,唐粥自然能够听出,这叹息声是属于蔡邕两人的。

“两位先生为何叹息?为这天下之事乎?”黑暗之中,他也能够感受到蔡邕两人的方位。

孔融似乎是想要伸手拦住蔡邕,但是后者却并不领情,朝着唐粥的方向拱手道:“和侯既然知晓,老夫也就不隐瞒了。

今日我在席上所作的,乃是一篇伊周赋,尽数伊尹周公两位大贤的往事,为的就是劝说和侯能够效仿先贤,还政于汉室!”

蔡邕说完,眼神死死盯着唐粥,在黑夜之中甚至放出了光芒。他像是一只黑狼一样,双眼带着杀意。但是,蔡邕作为一个辞赋大家、音乐大家,却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只要唐粥愿意,蔡邕这种人他能够打一百个。不过,两人都没有采用最为极端的武力罢了。斗智不斗力,这才是智者所为。

“难道,我便不是汉家子弟了吗?”唐粥开口,但是却并没有收到蔡邕的回答。

听了半晌,才听到他有些恼怒的声音:“你这是强词夺理!”

显然,这个问题超出蔡邕的认知了。

但是,唐粥却继续和他掰扯了起来:“说起来,我等先祖乃是炎黄二帝,俱归华夏衣冠,我既为黄帝之后,当继三皇遗业,一统天下,造福万民!”

“真是一派胡言!三代之事,已是千古之前,中间王朝不知迭代多少,帝王将相不知凡几,你竟然能够捏造如此身份,真是恬不知耻!”蔡邕气得差点要跳起来了。

“哦?难道年代久远就不算了吗?难道说历朝历代的兴亡更替皆是天道循环了?”

“那是自然,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王朝兴替,乃是自然之理!”蔡邕说到一半,便突然被身边的孔融猛烈地拉扯袖角:“我们是来劝说他兴复汉室的,不是为汉室灭亡找理由的!”

蔡邕听了顿时一惊,顿时闭嘴不言,盯着唐粥不停地喘息。

“先生可要大度一些,不要气坏了身子!”唐粥得意的声音从一旁传出来,差点又让蔡邕气得暴走。

“你这竖子!你若是不收手,我明日便将这篇赋文传遍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你要做王莽之事!”

王莽就是灭亡西汉的家伙,据说乃是一个大圣人,但是登上皇帝宝座之后便开始翻脸不认人了。这是典型的提起裤子不认人。可以说,此人是西汉灭亡的一个导火索,堪比今朝的十常侍。

不过,唐粥微微一笑,你这样我就会怕了吗?

“若是先生不自爱,那吾便只有将今日关于三代之事,皇朝更替的言论替先生传扬一番了!”

完了!这一招也不奏效!蔡邕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过去。

孔融在身后扶起他,后者这才颤巍巍立起身子,指着周围的树丛说道:“和侯!吾为人光明磊落,自可一人漫步于街道之上,不畏荆轲聂政之流。而今,老夫敢问和侯,这周围的树丛屋瓦之下,有多少护卫暗中隐藏?你树敌于天下,一举一动皆如履薄冰,这就是你想要的过的日子吗?”

呃?唐粥有些无语地看着蔡邕,难道这老家伙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人,竟然知道周围树丛之中隐藏了护卫?这些人可都是提前安排在这里的,不可能被一个普通人发现才对。

周围的氛围这么陡然一静,然后,唐粥便明白为何蔡邕能够猜到周围有人了。

“好了!都出来吧!”唐粥一声冷喝,周围树丛之中纷纷掉落下来不少人,他们从四面走过来,向唐粥行礼道:“拜见主公!”

“下次再埋伏,记得不要涂什么驱虫粉,人家都知道你们的藏身之处了!还不下去!”

周遭的黑卫领袖顿时脸色一红,拱拱手带着人下去了。

看到唐粥处置这些人,蔡邕脸上带着一丝自得之色,看来老夫说的的确没错啊!若不是心中有鬼,怎么会带上这么多的护卫呢?

“先生真是见微知著,本侯佩服!只是,吾还想问一问,当年十常侍通缉先生之时,先生是否也是如此身无护卫,一人便可从雒阳行走至江东一带?”

呃!蔡邕顿时哑巴了。

“先生既然隐居书院,那就安心教书育人,别的事情,还是不要掺和了!明日我会前去探望那些受伤的士子,顺便为国选材,挑取一些进入朝廷,再多的便入军中吧!”

说着,唐粥便拱了拱手。

乌云在此时恰好散开,白色的月光照耀在他身后,像是一件银色的战衣。

“唉!”蔡邕两人相视一眼,然后又是一阵叹息。

“既然如此,那你我两人也不必顾忌了!”

孔融闻言眼神之中闪过几次挣扎,但是,最终还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日,唐粥等人带着礼物要去看望那些士子。

本以为昨日将蔡邕老头气了一波,这一次应该不会再见到他们了。但是,没想到,这两人的确没来,蔡邕却是将他的女儿给送了过来。

“蔡琰见过和侯!”

面对这样一个美人,即便是再恼火的人也生不出气来。

蔡琰为唐粥等人领路,身形像是一朵花,又像是一只蝴蝶。

“不知蔡姑娘为何还在先生身边服侍?”唐粥一说出口,便有些后悔了。

蔡琰的年纪这个时代已经不小了,若是不出嫁,很容易惹起他人的笑话。

闻言,蔡琰自己倒是没有在意,直接转头笑道:“和侯不知!吾本与卫氏仲道有婚约,但是,当年十常侍威逼过甚,卫氏恐怕小女子为他们招来祸患,于是便退亲了!再后来,天下不宁,小女子一直跟随父亲四处漂泊,也就没了成家的心思!”

听完蔡琰的叙说,虽然觉得她的经历和这个时代的很多人都相似,但是,唐粥还是长长出了一口气。蔡琰便是历史上有名的蔡文姬,她在三国时被匈奴人掳去,魏武时又被迎回。一生可谓是颠沛流离,凄惨无比。

如今她虽然没了夫婿,但是至少脱离了原本的凄惨命运。作为蔡邕的女儿,难道还愁嫁吗?

“哼!卫氏?真是好一个卫氏啊!你原本的夫婿乃是卫仲道是吗?他如今在何处,我定要好好将他收拾一顿,让他回来娶你!”

唐粥本是想要博美人一笑,但是,蔡琰却是眼神一暗,说道:“卫兄!他也是可怜人!原本我二人有婚约,他对我也是颇为钦慕。可是父命难为,他又违拗不得,便只得签了退婚书。后来,在家中忧思过甚,去世了!”

听到这个结局,唐粥顿时一愣,想不到这竟然还是一个情种。

两人谈论之间,便来到了学子所住的地方。

还未接近,唐粥便听到一阵呼喊:“来了!来了!和侯来了!”

唐粥直接进去,然后便见到了众多士子,纷纷各自坐在位置上,或捧书诵读,或伏案泼墨。但是,唐粥等人一进来,他们却一个个不约而同地将眼神送过来。

然后,立即停下手中的活计,上前来施礼,一板一眼道:“我等见过和侯!”

嗯!不错!唐粥点了点头,这群士子虽然心中恨不得跪下来叫爸爸,但是,面上还是很矜持的。

“咳咳!昨日将你们打了一顿,今日我特地送来伤药!”

这些士子闻言,个个有些尴尬。昨日说起来他们人多势众,但是却被吕布一人单挑。而且,事后他们回想起来,这还是吕布手下留情的结果,他们不过休息一夜,便能够行动自如了。

想到这里,他们纷纷行礼道:“我等还要多谢和侯手下留情!”

呵呵!既然他们用不到伤药,唐粥的目的也不在送药,那么也就无需这么多的客套了。

当下,唐粥随着众人坐下,然后便开始进入正题。

“诸位!昨日我们开打之前,曾说让你们想一想为何被打。今日,我来到此处,便要听一听诸位的高见!”

众多士子顿时神色一震,知道大戏终于来了。

“和侯!吾以为,昨日我等所以被打,乃是因为事急心乱,不察敌我,因怒兴师,所以才被小惩大诫······和侯之所以不欲以理服人,便是要告诉我们,乱世之中,大德为上,兵马为重,礼仪轻之!”

一人开口,侃侃而谈,说的大多是兵家之事。最后一句,更是点睛之句,唐粥当时的想法就是,敢跟老子作对,打不死你们!

“咳咳!说的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想不到这书院之中竟然还有这样一位大才,自己可不能遗漏了。

这个士子顿时施礼后退两步道:“在下郭嘉,郭奉孝!”

“哦!原来是奉孝啊!”唐粥上前一步拉着此人的手,然后虎躯一震,猛地惊醒,转头看着身旁的少年,心中大惊:“这是郭嘉郭奉孝啊!竟然被我给捉住了!”

心中忐忑非常,但是,唐粥却是面色平静道:“不知奉孝在书院之中多久了?”

郭嘉顿时施礼道:“奉孝自建院之时便在山长身边侍奉,如今已有四五年矣!”

唐粥顿时心中一震,感觉这货就是在等待自己啊!书院之中的学子,长则三年短则六月,皆可离开自行。凭借着这种快速授徒的机制,书院为朝廷提供了不少人才。

郭嘉既然过了最长的三年时间还留在这里,那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好!吾身边正缺一长史,不知奉孝可否屈就?”

“固所愿,不敢请耳!”

有了郭嘉这个大谋士,后面的人便有些不够看了。不过,唐粥是来者不拒,统统收到手下。

霎时间,他便体会到了一种人才爆发的爽感。袁术等人的麾下皆不愿投靠自己,反而去选择曹操等人,但是,自己手下也不是没有人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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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内乱之始

当唐粥志得意满的从书院之中离去之时,蔡邕站在书院的门首处,看着随军而去的那些人,眼泪汪汪的。

孔融不知其中底细,站在一旁也是连连感叹。

“唉!这位和侯还真是不当人子啊!来了一趟,将我书院之中的良才美玉全都拐走了!走了也好,免得将来行动之时三心二意。此次一别,再见之时,不知我等是敌是友?”孔融说起这个,蔡邕浑身更是一震,看着远去的队伍老泪纵横。

“咦?”孔融转身看着老友这副模样,大为惊讶:“为何如此?难道你与这贼子还有关联不成?”

老泪一把的蔡邕摇了摇头,但是泪水却是止不住地流下。孔融不知为何,心中打起了鼓,转头嘀咕道:“贤侄女为何没来,让她劝解一番或许好些!”

听到提到蔡琰,老头子更是哀嚎一声,转身愤而离去,挥着袖子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快些收拾东西,立即收拾东西!等到唐小儿反应过来再回来我们就走不了了!雒阳盛世,该是我大汉中兴之兆,此次我等岂可缺席?”

江水青青,像是一块碧玉。

唐粥看着眼前的碧水,心情越发舒畅。

当然,他高兴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环境的变化,而是他身边多了一位梨花带雨的美人。没错!此人正是蔡琰,一开始就混杂在士子队伍之中,走了不到一里路便现出原形。毕竟,这么多人都小心保护的人,在这军伍之中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安慰了一番蔡琰,唐粥心情就更加舒畅了。看蔡邕老头这意思,是想要将女儿放在自己身边,这其中的意味不是很明显了吗!

这个老头子这几日都摆着一副臭脸,想不到心中还是很清楚的。只要自己收了蔡琰,两家合为一家,那就是一家人,将来老丈人难道培育出了人才还不送到自己这里吗?

“启禀主公!前方收来消息,孙坚前部已在两百里外等待,明日即可到达!”

“好!命令士卒全速前进,明日午时,一定要到达预定地点!”

轰轰!

大军脚下的速度提升了一点,两边的烟尘激增,久久不散。

第二日午时,他们终于来到了预定地点,等在此处的乃是孙坚手下的大将程普。

“老臣见过和侯!”

“好!”唐粥来到这里,三军皆是欢呼雀跃,大喊万胜。

打马绕了两圈,他便回过头来看着程普,两人一起进了临时搭建的大帐:“将军远来辛苦,不过,本侯还是要问一问,这江东之地,究竟来了多少兵马?”

听到问起正事,程普便郑重地拱了拱说道:“启禀和侯!此次征召诸侯,我主于江东起兵十五万,其中水军十万,步兵五万。和侯又传信于凉州曹操与青州袁绍,两人各自带领兵马赶来,如今还在路上,未曾到江东!”

“哼哼!”唐粥冷笑一声,看着远方的天际冷声说道:“曹孟德究竟是没到,还是等着观望,这其中的门道可是有的看了!不过,我既然已率军来到,相信他也不日就会来到了!不着急,大军暂且驻扎下来,我点一队护卫与你一起前去吴郡见孙将军!”

“呵呵!和侯不必急躁,主公早有吩咐,今日暂且歇息一日,明日便可乘快船直接从水路赶往吴郡,不过是五日路程便可到达!”

既然江东都安排好了一切,唐粥便在这里歇息了一夜。

而在遥远的雒阳,此时正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雒阳留守刘焉,此时下令召集了城内所有的军队,这些本就是他旧部的将领听了号召纷纷起兵,前去听候调令。

刘焉拿到军权之后的第一个命令,便是封锁雒阳城,各处宅邸只许进不许出。

“明公!我等既然要前去冀州迎回二帝,那雒阳之事交给谁负责?而且,这运粮之事,又该如何?”

闻言,刘焉眉头一皱,顿时沉思起来。

现在只是趁着唐粥没有发现,抢先一步将二帝迎回,此时若是直接和他发生冲突,殊为不智。

所以,他们要维持表面的平静,至少要等到他们将二帝迎回才行。

想到这里,刘焉便咬牙说道:“雒阳周围,粮仓有七八座,藏粮颇巨。运粮便从他们那里抽调人手粮秣,只派遣心腹之人传令,押送人手挑选心腹之人。只要路上不出事,自然不会暴露!”

“至于雒阳的场面,你等先行出发,我自留在这里调度,等到十日之后,便会有人接替我掌管雒阳,届时我再快马追上你们。”

刘焉心中明白,朝廷之上鱼龙混杂,这些人自然不能托付。而他能够相信的,便是他邀请而来的蔡邕与孔融两人。这两人乃是儒道大家,自己一提二帝之事,他们便答应过来主持大局。

于是,雒阳城中,一支五万人的兵马便开始缓缓朝着冀州而去。

而这一切,远在江东的唐粥都不知道。

雒阳郊外,一队人马正缓缓向着国都的方向走去。这一行人个个面带疲惫,仿佛是走了好远的路途。为首的一面旗子上,乃是一个泛白的甄字。

他们这一行人,正是一路从雒阳赶到长安,又从长安赶回雒阳的甄姜。她当时与张宁说完之后,太平道大军还在关口上堵着,他们等到大军收到张宁的命令撤退,这才能够出关。

从关中顺流而下,这才来到雒阳郊外。

而甄姜素手轻抬,看着这外面的景色,姣好的眉头顿时有些微微皱起。

这雒阳,有些不对!但是,她却是不知道哪里不对!

“停车!”甄姜喊了一声,然后车马缓缓停下。一旁的侍女急忙拉起帘幕,伺候甄姜下车。

“小姐!是不是要喝水?”

甄姜摇了摇头,看着空旷的田野,有些疑惑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自从来到雒阳近郊之后,这里的百姓便越发少了!”

“没有啊!昨日不是还见到一队人马正在运粮吗?热火朝天,热闹非常!”

“不对!”甄姜又是摇了摇头,眼神之中的疑惑更深:“那些运粮的多是当地征召来的民夫,再多也没用。我说的是,这雒阳城之中,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为何不见雒阳城中的百姓出来?对了!这几天,我们在雒阳之中的商铺有什么消息传来没有?”

“回小姐!没有!”

甄姜听了顿时烦躁地摆摆手,说道:“去附近请几位百姓问问,这城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声令下,周围便有数匹骏马离开。但是,他们却是过了很久也没有回来。

直到甄姜脸上的怒火都成实质了,这些人才狼狈地赶回来。

“启禀小姐!这附近并没有人家,我们找到了几处宅院,不过里面早已人去屋空。”

“看来是出事了!”甄姜叹息一声,这种事情做的实在是太明显了。雒阳城中的蠢货想要阻拦消息,便把周围所有人都处理了,只是,他们知道用强却不知用财,连破财消灾的道理都不懂。

以为把人都赶走就没了消息,殊不知,这正是最大的消息。

“雒阳城我们是回不去了!此事疑点重重,你们立即派人将消息送到黑卫手上,让他们查探一番。”

“小姐!那我们该何去何从呢?”

“我们?”甄姜敲了敲脑袋:“雒阳城已经去不成了,冀州路远,这一路上不知会不会再生波折。我们就原路返回吧!”

“什么?原路返回?那岂不是要回到长安去?”

“是啊!就是不知道人家欢不欢迎我这个正室夫人!”

甄姜的队伍返回了关中,但是,他们送出的消息确实立即传到了最近的黑卫首领手中。

他们收到消息之后,也是有些疑惑。这雒阳城内的消息最近就一直没有断过,黑卫一直保持联络,显示并没有任何异常。

但是,既然这是未来的和侯夫人传来的,这个首领本着尽职尽责的心思,还是派人去瞧瞧查探了一番。

谁知这一查,却是出了大事。原本那些连接的人员全都消失不见,雒阳城也成了三步一岗的危城。

当他将消息与周围的黑卫连通之后,心中瞬间凉了,原来雒阳城中四周已经形成了一个铁桶。里面只有僵硬的消息传出来,任何消息传进来都是石沉大海。

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现象,出现这种状况很大程度上可能是里面的人背叛了。

这个消息黑卫不敢怠慢,立即飞速传到江东的大军之中。最先接到这个消息的是荀攸,此时他正在安排大军行营,但是,收到这个消息,他却是直接手一抖,差点倒下。

“军师为何如此慌乱?”

“呵呵!无事,吾昼夜辛劳,腿酸耳!”说完,荀攸便推开扶着的侍从,继续巡视大营。

等到他艰难地回到大帐之后,瞬间汗如雨下,脸色苍白。

“去将吕布将军请来!”

吕布匆匆赶到大帐之中,然后,便回营带着人马开始巡视。

而一队士卒,则是背着一封密件匆匆沿着水路朝着吴郡赶去。

“主公!”这封密信送上来的时候,唐粥正与孙坚一起品尝江东的鱼羹。

“此等美食,当真可口。不知这曹孟德究竟有没有口福享受了?若是他来的迟了,我等便直接开拔,让他跟在后面吃灰!”

“哈哈!”

“哈哈!”

众人一阵的大笑,然后,这封密信便从外面被送了进来。

“哦?难道是荆州有动静?”

“会不会是见朝廷征剿,这就上降表了!”

众人一阵猜测,唐粥直接拆开信件,然后,脸色瞬间大变。

孙坚见势不对,立即命人将无关人员撤下。

唐粥挥挥手,立即便有士卒将这里包围起来,水泄不通。

“和侯?难道是曹孟德反悔了?”孙坚开口问道。

但是,唐粥却是摇了摇头,无力地挥挥手说道:“此事,比这还要严重!不是曹操不来了,而是,雒阳出事了!”

“什么?”

“这是黑卫传来的最新消息!若非是甄家女一眼看破内情,此时恐怕他们还不知详细!如今的雒阳城已然被封锁,里面任何消息都传不出来!”唐粥边说着,边在脑海之中回忆究竟是什么人会在雒阳与自己为难。

朝廷之中,最不安分的便是那帮老臣了。不过,他们在孔融离去之后,便大多辞官回乡,留下来的都是一些歪瓜裂枣,这种人哪里会反抗自己?

只是,除了他们,还有谁呢?

“对了!刘焉!”唐粥瞬间清醒了过来,此次最有可能叛乱的便是刘焉。他乃是皇族,最有可能也最有理由叛乱。

想到这里,唐粥不由地看向下首的刘备,只见后者微微缩了缩脑袋。

“哈哈!”唐粥笑了笑,然后努力作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此次叛乱,我以为乃是雒阳留守刘焉所为,这老伙计三年前要吾娶其女,当时被我遗漏在一边。想不到,过了三年,这老家伙竟然还没有忘记。

雒阳城内,兵不过五万,民不逾万户,吾只遣一支偏师便可解决!不知,可有人愿为我分忧吗?”

当下,左宗年便站了出来,说道:“主公莫忧!当年乃是吾擅自答应那刘焉老儿,如今便由我前去平定老贼,若是他实在不愿投降,大不了老子将他女儿娶了便是!”

“哈哈哈!”

众人被左宗年这一说,全都笑了。

唐粥也是笑意连连,说道:“你此去不可鲁莽,我为你找一帮手。郭嘉领命!如今命你为行军主簿,参赞军机,跟随左宗年身边一起去平乱!”

“属下领命!”

郭嘉起身施礼,左宗年同样如此。

这场宴席便这样落下帷幕,众人全都离去,郭嘉与左宗年却是留了下来。

等到众人全都离开,唐粥这才突然变脸,将面前的木案一把推翻,愤怒地大吼一声:“气死我了!”

“左宗年!”唐粥顿时转头看着下方,眼中满是杀气:“此次回去,不必留情,所见叛军,一个不留!”

“主公!这······为了一个女人不至于如此吧?”左宗年有些吃惊,为何今天唐粥杀气这么大。

“郭嘉!你来说,究竟为何!”

“是!”郭嘉施礼后,便继续说道:“左将军错了!方才主公在外面如此说,只是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而实际上,雒阳之内的叛乱,应当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说着,郭嘉看了一眼上首的唐粥,继续说道:“此事应该与皇族有关,只是具体如何,吾也不知!”

“唉!奉孝说的不错!”唐粥叹息一声,看着左宗年说道:“此次!我要委屈你一次,与你约法三章!否则,此次的主将我便要另换一人!”

“主公说便是了!”左宗年拱拱手。

“这第一,行军之事,你需要尽听郭嘉之策,不可擅自做主!第二,你不可与刘焉等人对话,一个字都不准说!这第三,就是要斩草除根!你能做到吗?”

左宗年听了,看了看一旁微笑施礼的郭嘉,虽然心中有些不爽,但是依旧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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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乱起

江东大营之中,左宗年与郭嘉两人匆匆赶回来,直接提起精兵五万便开始急速行军。

他们知道事实真相之后,心中自然不可能像是一开始那样轻松。

这可是真正的大叛乱,若是不能及时处理,后方粮草一断,自己这些大军就可能会全军覆没。

他们行军三日,遇见了前来运粮的队伍。这一只队伍走的路线正撞上左宗年,不知道是他们运气不好还是左宗年运气不好。

“启禀将军!那些运粮队伍已经被我等给围住,只要将军一声令下,就能将他们就地处死!”

“好!”左宗年大笑一声,面色狰狞,像是一只嗜血的孤狼。而这些刘焉的爪牙,就是他最好的报复对象。

这些运粮人马全都是刘焉的心腹,若是依照斩草除根之策,最先剪除的就是他们这些羽翼。

“给我杀!”他一声令下,脸上带着杀气。

周围的将领全都是同仇敌忾的样子,恨不得亲自下手诛杀这些人。这个世界上,背叛者永远比敌人更加可恨。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给你致命的一击。

就当一群将领准备带着兵马亲自下场的时候,忽然一声大喝传来:“慢!”

“嗯?”众人疑惑地回头,斩草除根这是和侯曾经亲自下的命令,难道还有人敢违抗吗?

众人转头,只见一人缓缓而来,只是,看到这人的面庞,他们的神色都有些古怪。只因这人和左宗年一向不和,两人仿佛是天生的对头,从来没有露过笑脸。

郭嘉从后方匆匆赶来,大喝一声之后,反而放慢了步伐。反正他们还没有痛下杀手,自己来的不算晚。

“左将军!在下来迟了,还请赎罪!”他施礼之后,便来到众人面前,恰好挡住了他们离开的路。

左宗年呵呵笑了:“不知道郭主簿这是做什么?难道也要上阵杀敌不成?”

他一说完,其他人也都纷纷笑了。

“郭先生乃是读书人,还是不要和我等这些厮杀汉一起上阵了!”

“这些人就交给我们处理了!”

“不劳先生大驾!”

郭嘉闻言,转身看着众人,抽出自己随身佩剑,朝着众人举剑说道:“诸位!吾非是文弱之人,江东书院的弟子,皆是能文能武,不仅能够上马治军,也能下马治民。相信军中也有不少吾旧日的师兄弟,诸位应当了解。

若是要上阵杀敌,吾不惧也。只是,今日我来此,乃是有谏言说与将军听!”

“不知先生有何良言教我啊?”左宗年一脸烦躁的表情,显然是不把郭嘉的话语放在心上。

这一次出征,他本是信心满满,但是,郭嘉却是横空出世,而且手握重权。

对于他们这些跟随唐粥的老人来说,郭嘉就是一个幸进的小人。而且,还在军中拥有这么重的权力,这让他们这些打生打死的将领心中十分不平衡。

他们不敢将埋怨牢骚面对唐粥,便只能将这些全都放在了郭嘉身上。

对于这一点,郭嘉是心知肚明,不过,他自幼高才,往来皆是隐士高人,心中自有一股傲然清贵之气,不屑与这些人计较。

此次他过来,也是为了军机大事。

“左将军!这些运粮的军卒不能杀!”郭嘉顿时开口说道,话音未落,周围的将领便全都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

左宗年更是眼珠子都掉下来了,上前一步说道:“郭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说完,未等郭嘉开口,他便继续说道:“若是先生以为这些人乃是无辜的,那便不用说了。我等已经秘密审问了一些士卒,他们已经开口,雒阳城被刘焉狗贼把持,他们乃是为了迷惑我们,才继续保持送粮的军队。

所以,这些人皆是刘焉的手下,他们死不足惜!”

“先生虽然才智无双,但是,此次我等却是认同左将军所说。这些人乃是叛军,死不足惜!”

“先生久在山水之间,恐不知军阵凶险,此事还是莫要开口的好!”

此时,所有的将领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全都赞同左宗年的想法,开口劝说郭嘉。

“诸位若是如此,那郭嘉就只能回转江东,继续在和侯身边出谋划策了!”对于这些声音,郭嘉连反驳都没有反驳,反而将唐粥给直接抬了出来。

“······”

众人全都闭嘴了,连左宗年都没有开口的意思。郭嘉的职责是参赞军机,但是,私底下左宗年可是被告诫过的,此次行军的事务皆听从郭嘉的安排。

“既然先生另有安排,不知可否说出来,让我等参详一二!”左宗年使了个眼色,便有手下将领开口问询。

但是,郭嘉却是冷冷地回道:“人多嘴杂,此乃绝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在场的诸多将领顿时面色一变,这意思不就是说他们这些人嘴不严吗?

“好了!”左宗年眼神变幻了几次,这才挥挥手说道:“你们下去,具体的事务,我与先生再商议一二!”

“是!”众多将领全都闷闷不乐地下去了。

左宗年看了看一旁形单影只的郭嘉,上前说道:“先生既然否决我等的决策,不知有何理由?若是没有一个适当的解释,这些人,还是要杀掉!”

郭嘉转头看了左宗年一眼,笑道:“将军不怕我回转江东吗?若是我将此事告知和侯,此事将军担待地起吗?”

“不要拿那一套来吓唬老子,若是没有合适的理由,我是断然不会听你的!行军打仗,吾身为主帅,有临机专断之权,至于事后惩罚,我自愿领受!”

“呵呵!”听到这番解释,郭嘉笑了,鼓掌道:“将军不愧是百战猛将!和侯遣我二人来,乃是为了立下功勋,若是此次寸功未立,便灰溜溜逃回去,吾恐无颜面见和侯!”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此次劝将军停手,缘由倒也简单。敢问将军?可知为何至今刘焉未曾断绝大军粮草?”

左宗年回想起来,似乎大军的粮草还真的没有断过。

“我等军中粮草,半数来自各地商贾转运,半数来自雒阳。或许刘焉以为断粮之计不能彻底威胁我大军,所以这才······”

说到一半,他便停下了,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雒阳能够做的最好的计策就是断粮,以此来令这些大军产生混乱,这才无暇顾及雒阳的背叛。

但是,他们却偏偏没有这样做。

“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因为,刘焉并没有做好与和侯彻底决裂的准备?这就是他们至今仍然继续运粮的原因,也是我们将来克敌制胜的最大有利条件。”

说着,郭嘉在一旁的地面上用脚画出了大概的方位图:“这边乃是雒阳,这边乃是朝廷大军,这里是我们。刘焉的运粮队伍源源不断,一方面可以迷惑我们,一方面则显示他仍然忠于朝廷。他起事至今,仍然没有传檄天下,这就是他在为自己留后手。”

“留后手?”左宗年疑惑了。

“对!”郭嘉将地面上的地图涂抹掉,然后才继续说道:“若是我等战败,他就可以正式向天下宣扬,和侯乃是叛逆,他才是真正的汉室忠臣。而若是我等胜了,他到时也可以说自己依旧是汉室忠臣,从来没有反叛过和侯。”

“他这是痴心妄想,主公已经说过要斩草除根了!”左宗年冷笑一声,在他看来,刘焉无论如何都是死定了。

“左将军还是不要这么快下结论的好!刘焉乃是朝廷元老,他的作用远比你想象的重要,即便将来抓住了这家伙,将军也还是暂时看押起来,等到和侯归来处置为好!”

“那就要看他的运气好不好了!”左宗年满脸杀气,看向郭嘉道:“若是主公真的改变主意了,那他自然能活。若是没有,他还是去死为好!到时你不准拦我!”

“在下当然不会!”郭嘉说道:“因为,我猜测主公的书信再有几日一定会到。我们要做的,就是暂时将这出将相和的戏演下去。刘焉要做忠臣,就让他去做。我们该行军行军,该围城围城。运粮队伍的人,我们尽数放他们离开,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如此,大军粮草无忧,我们也能继续行军。”

“可是······”左宗年已经接受郭嘉的说法了,“可是我已经抓了他们一些人过来,这又如何解释呢?”

郭嘉洒然一笑,道:“他们出言不逊,对和侯不敬,难道还不允许将军处置一番吗?”

过了半日,左宗年将此次运粮的主官押来,此人乃是刘焉手下的一位宗室官员,名为刘余。

此时,他满脸大汗,心中惴惴不安。这左宗年乃是唐粥心腹,此时他回军是为了什么?又是为什么将自己抓来?难道是他们已经发现了雒阳的事情?

这一路走来,还没有遭到盘问,他自己就在心中把自己给问了几十遍。

“见过左将军!”刘余拜倒在地,狼狈至极。

左宗年见了,冷哼一声,面露不屑,点了点头说道:“嗯!刘将军来了!不必如此客套,你我皆是朝廷官员,请起便是!”

刘余擦擦汗便站到一旁,还未站稳,便听到一道阴恻恻的声音问道:“刘将军为何如此燥热啊?”

“实是天气炎热,本人又受不得热,这才汗水连连!”

“哦?是吗?”左宗年冷笑一声:“可是,我以为,刘将军怕是心中有鬼,所以这才忐忑万分吧?”

“什么?”刘余听了,差点双腿就直接跪下来了。

之所以还没有跪下来,是因为左宗年紧接着就继续说道:“你手下的士卒在那里议论和侯,还言说此次征刘表必然会失败,如此非议朝廷大事,你这个作主官会不知道吗?”

刘余的心中真是经历了过山车一样的历程,连膝盖都觉得有些酸了。不过,他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军中私议国家大事的罪名不小,但是比起叛乱,这简直是不算什么了。

当下,他便满脸堆笑,上前朝左宗年施礼道:“此事下官一时不查,竟然致使这些人越发猖獗了。还请将军放心,回军之后,我定然严加管教,这些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这就不用了!”左宗年摆摆手,说道:“这些人已经被我麾下士卒给处理了。只是,本将军还是要提醒你一番,此事幸亏是遇见了我,若是其他人,定然会将你拿下问罪。后面这些路途,记得一定要严格约束手下,否则,你怕是要有牢狱之灾了!”

“吾多谢左将军提点,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吾在雒阳家中藏有上好的明珠一颗,待得回转,吾定亲自奉送到将军府上!”刘余心里庆幸,直接拿珠宝开路。

果然,左宗年这个没有见过什么珠宝的家伙听说之后,便将他给直接放了。而且一路送到了队伍之外,握着刘余的手是惺惺相惜,不舍离别:“刘兄!你放心,兄弟我此次巡视粮队,定然会在和侯面前为你美言,将来青云直上绝对没有问题。”

“那我就多谢左将军了!”刘余含着泪水,缓缓带着兵马离开,不知是不舍得左宗年还是不舍得那颗明珠。

看着刘余率领兵马离开,左宗年开口说道:“他们真的会相信我们的话语吗?以此人的圆滑,我看难!”

“呵呵!看破不看破有那么重要吗?”郭嘉从一旁站出来,幽幽说道:“只要他们不说破,我们就当他没有看破好了。雒阳城中,不止他刘焉一人想要留下一条后路啊!正如将军所说,万一将来刘焉失败,其余人可是还想要留下一条性命的!

将军这一次做的很好,接下来我们可能还会遇见许多的运粮队伍,只要按照此次的流程来就行了。一直到我们到达雒阳城下,那时才是图穷匕见的时候!”

左宗年笑笑,示意自己知道了。

然后,大军继续全速前进,向着雒阳的方向前进。而在他们的后方,刘余回头看着那些军队,心中也是一阵唏嘘。不过,他很快就收拾起心情,继续运送他的粮草。若是他不能及时将粮草运到,朝廷大军怕是会陷入一阵喝稀粥的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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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老臣来了

左宗年率领五万人马日夜兼程,终于在一阵风尘之中赶到了雒阳城下。

离城二十里立下大寨,他们立即招来镇守此地的黑卫相见。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雒阳城高池深,他们对于里面的情况是丝毫不知晓。

当下,黑卫众人便将所得消息一一送上来。

郭嘉在一旁将这些消息接过来,然后一一从眼前过目,删繁就简之后,这才将其中一份消息递到了左宗年手中。后者翻开一看,诧异地看了一眼郭嘉,然后又转头看向下首的黑卫,问道:“最近可有人马进入雒阳?”

“回禀将军!有一队车马自江东方向,在将军之前两日来到,如今已经入了雒阳城,至今没有消息!”

“他们是什么人?”左宗年立即追问,黑卫却是顿时愣了愣,因为他们也不知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哦?”听到黑卫的回答,左宗年转头又看向郭嘉:“先生可知那些人是什么人?”

郭嘉闻言一愣,脸色有些犹豫,不过,他微微拱手恰好将自己的脸色给遮了过去。

“吾也不知他们是什么人!不过,自从叛贼闭城自守以来,未曾有人入城,忽然出现这么一队人马,吾心中有惑,这才提醒将军一二!”

“哈哈!”左宗年笑了两声,说道:“先生向来心思缜密,也难怪会注意这些小事了。依本将军看来,或许只是赶路的行人,错入雒阳城了。”

郭嘉闻言面无表情,退到一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左宗年又与众多将领商议一番,郭嘉在一旁几乎都没有任何意见。

直到一阵惊呼声将他叫起,

“先生?先生?”

“嗯?”

仿佛是从睡梦中醒来一样,郭嘉看着在场众多将领齐齐盯着自己,不由得失神道:“何事?”

“吾等正在商议攻城之事,不知先生有何见解?”

看着众人的眼神,郭嘉心中回味了一番,方才似乎是听到众人要强攻雒阳城来着。

不过,强攻可不是一个好方式啊!

郭嘉上前来,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将军勇力无匹,三军敬服,攻城拔寨也是无往而不利。吾以为,这雒阳城不可强攻,此缘由有三。

一者雒阳城坚,强攻必定伤亡惨重;二者至今城内未曾直言反叛,我等攻城恰好将他们逼到了不得不反的地步;这三者,就是我等大可以先作出一副围城的姿态,然后再派出使者交谈,此乃伐交之道。”

郭嘉说完,在场的众多将领虽说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骨子里总有一股不顺心的感觉。

“将军以为如何?”

众人将目光全都放到左宗年身上,后者顿感压力巨大,面对这么多双眼睛,心中叹了口气,还是说道:“既然先生如此说,就依先生之策,先围城,然后再派人前去交涉!”

此话刚落,下面便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既然此事乃是先生提出的,不如就由先生担任交涉的使者吧!”

这是那些心中不快的将领在发泄不满。

郭嘉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拱拱手面无表情说道:“此事,吾义不容辞!不过,此先当书帛书一封,斥城内守兵打开城门。若其不开城门,则围城三日,三日之内,每日擂鼓不停,必要搅扰得城内不得安宁。三日之后,吾自当带兵前去交涉!”

定下计策之后,众人便开始前去实施。

当日,大军便将雒阳城的城门围住,然后在那里敲锣打鼓,俨然一副时刻攻城的模样。

而在城内,两个老者缩在城门之内,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静。

“刘焉刚走,我等便迎来了唐小儿的兵马,此事当如何处之?”孔融一脸苦涩地看向身旁同样脸色发白的蔡邕,后者虽然极力保持面色的平静,但是,颤抖的双手却是显示出他波涛汹涌的内心。

他虽然精通儒学,但是与兵法涉猎不多,只能勉强算是一个守成之将。

当下,他镇定下来,看着眼前的孔融说道:“不要惊慌!你乃是海内名士,又曾参加讨董之战,难道还敌不过城外的两个小儿吗?即便是敌不过他们,难道连城池都守不住吗?”

被蔡邕这么一安慰,孔融稍稍安定了一些。不过,也只是一小会儿。

他立即又哭着一张脸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讨董之战,我等手握大义,而今城内城外却是正邪不分,忠奸难辨,吾等亦不知城内有多少人心向唐小儿,也不知多少人站在我等这一边。”

此时,雒阳城内只有兵马两万,其余的三万兵马全都被刘焉带走,他们只能靠这两万人马来守住城池。

“若是事有不对,我等也只能为国而死了!”蔡邕说完,一脸正气凌然的样子。孔融在一边苦着脸,也只能点了点头。

此时,在雒阳北方的冀州之内,刘焉已经带着三万人马快速穿州过县,一路接近恒山而去。按照探子的回报,二帝就在太行山下的平县之中。

此时,冀州皆在朝廷管辖之下,而刘焉身为雒阳镇守,自然能够拿到穿越州县的文书,一路之上可谓是畅通无阻。

望着眼前的莽莽山脉,他满怀激情,嘴唇不停抖动着,泪水哗哗流下,喃喃道:“少帝!老臣来晚了!竟然让凤子龙孙隐没于此山野之中,实在是我等的罪过啊!”

刘焉越说心中越兴奋,透过这满山的云雾,他仿佛是看到了自己迎接二帝回京,然后执掌朝廷大义,号令天下的威仪。

身为宗室,他本身就比别人更加与皇家亲近一层,若是能够执掌大权,将来问鼎皇位也未为可知。

想到这一点,他差点高兴地大叫,但是,此时周围皆是将领士卒,他只能将这股兴奋放在心底。

“来人!给我继续前进,今日晚间定要到达平县!”

一声令下,这些士卒与将领纷纷快马加鞭,向着平县的方向赶去。

终于,在队伍之中累死五百匹马的时候,大军前锋抵达了平县。

平县令是一个不过三旬的青年人,闻言立即前来迎接大军。

大军驻扎在县城之外,县中的百姓对于朝廷王师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不仅送饭送水,而且还招呼本地的年轻后生帮忙搭建营地。

不过,军中自有规矩,他们也只是送来了一些材料,具体的劳作还是要军中士卒亲自来做。

等到大军渐渐步入正轨之后,刘焉这才抽出时间来接见这位所谓的平县令。

来者是一个青年人,一身官服穿在身上怎么看怎么精神。

来到近前,此人弯腰施礼:“下官平县令甄玉,见过上官!不知上官带兵到此,有失远迎,还未上官赎罪。下官已经下令县中杀鸡宰牛,今晚便可将酒肉送到军中。”

对于这位县令所做的事情,刘焉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说道:“嗯”

周围的将领此时都有些脸面挂不住了,人家一县长官亲自拜见,刘焉虽说是宗室,这架子也太大了。他们想要在这里找人,将来免不得还需要人家帮忙。

他们正想着是不是劝诫一番,便听到刘焉冷笑一声,然后呼喊两边士卒道:“来人!将这人给我拿下!”

“是!”两边的士卒不管将领如何诧异,直接上前将甄玉给扣押下来。

后者先是一愣,然后看着上首面色淡漠的刘焉悲愤道:“将军!吾率一县百姓前来劳军,不知犯了何罪,竟然要被将军在帐中拿下!吾死且死已,但是,吾却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哼哼!”刘焉冷笑一声,上前说道:“甄玉!你当吾不知道你的底细吗?本官听闻你乃是冀州甄家之子,而今甄家女欲与和侯结亲,此事天下皆知!”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为何还要拿我?难道你不是朝廷的人,而是叛军将领?”

“你住口!”刘焉仿佛是烧到尾巴的老鼠一样吱吱叫了起来,暴怒地看着下首的甄玉:“吾如今乃是在此地搜寻朝廷叛徒,怀疑你与他们有关,这才将你关押起来,若是将来查清事实,自然会还你清白!”

甄玉闻言,冷静了下来,眼神扫视一圈,只见众多将领皆不敢与其对视。

“哼!”他冷笑一声,拱了拱手说道:“既然将军要搜寻叛贼,吾自当顺从。只是,无需这些士卒看管,我自然不会逃走!吾便在县城大牢之中等待将军搜出叛徒,还我清白!哼!”

说完,甄玉一挥袖子,背着手转身离开了。

“你!”刘焉脸色一怒,就要下令命人将他追回来,但是,在场的众多将领却是将他劝住了:“将军!此时若是处置了这位平县令,将来在这里我等怕是寸步难行啊!”

“他乃是冀州甄家之人,我等此来若是与甄家交恶,将来在冀州也难以立足啊!”

“将军慎重啊!”

“将军请三思啊!”

众人说着,眼神看着刘焉,满是真诚。于是,刘焉也只好听从众人的意见,暂时将甄玉看押在大牢之中。

甄玉回到平县的牢房之中,看守这里的士卒每日里都只有躺在墙角晒太阳。听到有动静之后,便稍微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差点吓得摔倒。

“县······县尊!您怎么来了?”老卒一滚身子,立即弯着腰来迎接甄玉。

后者冷着一张脸,闷闷地说道:“哼!今天我这个县尊也来看看我们的牢房是个什么样子!”

“啊呀!县尊您要来视察应该早日吩咐下来,好让小的打扫一番。这牢房之中久不住人,都已经荒废了!”

老卒连忙将甄玉引到牢房的方向,谁知后者走了几步,又忽然退了回来,转身朝着老卒等人的住处走去。

众人哪里敢阻拦甄玉,只得纷纷跟在后面伺候着。

进了这班房,四周乱的不成样子,甄玉顿时眉头一皱,道:“给你们一炷香时间,将自己的东西都给我收拾出去!”

老卒们听了一愣,却是纷纷动手,不到一炷香,便满头大汗地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起来。

甄玉转身又吩咐众人去将自己东西搬来,瞬间将这个布置成一个富贵人家的卧房。

“县尊!您住在这里?那我们是?”老卒们纷纷露出疑惑的神色,甄玉一挥手说道:“你们休息一段时间!”

话音刚落,从牢房之外,便走来了一队士卒,他们乃是刘焉的手下。

见到这一幕,他们走了上来,相互看了一眼,这才上前对甄玉说道:“不知县尊如何安排我等?”

甄玉低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笑了一声,指了指那空空的牢房,说道:“我平县百姓纯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这牢房自建立以来便没有住过人,若是诸位不嫌弃,便请入住吧!你我双方住在这里,正要相互监视!”

“这······”这些士卒全都脸色讪讪,这事情似乎有些尴尬!他们是看守犯人的士卒,结果却住进了牢房,真正被看押的犯人却是住在外面。

不过,谁让这是人家的主场呢?

“那就得罪县尊了!”这些士卒分出一部分人看守甄玉,剩余一部分则是收拾起了牢房。

而在刘焉那里,他立即派出人马接管了平县,封锁一切道路。

第二日,三万大军便开始挨家挨户地搜寻两个少年,拿着画像一家一家地比对,若是家中有少年的还要仔细查看,确认不是之后才能放走人。

只是,大军连续搜查了三日,年龄相似的少年倒是不少,但是,他们要找的那两人却是根本没有任何踪迹。

收到消息的刘焉,老脸阴沉,他明明收到消息,二帝的确是在这里,为何会找不到呢?

这时,他忽然想到了平县令。

他乃是一县长官,若是这里发生任何事,应该都瞒不过他才对。

想着,刘焉便问起甄玉的下落。

“将军!此人被您关押在平县的大牢之中!”

刘焉冷笑一声,然后让人领路前去大牢之中与这甄玉相见。只是,他没有见到,在他身后那些士卒的怪异脸庞。

到了牢房,刘焉长驱直入,直接来到最后方。

把守牢房的士卒见了刘焉,脸上闪现出一丝慌乱。

“拜见主公!”两人喊得震天响,紧接着便听到后方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

“哼!果然是藏污纳垢之所,牢房之中竟然关押着这么多的罪犯!打开这里!”

刘焉直接迈步进去,进了牢房之中,适应黑暗之后睁开眼睛,差点气破胸脯。

只见这牢房之中横七竖八躺着的不是平县百姓,而是他手下的士卒。

更可恶的是,他希望见到的甄玉并没有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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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陛下在哪里

平县的牢房乃是五年前修建的,在此期间,用到的次数少的可怜。

说是牢房,里面只是一排简单用成人手臂粗细的圆木隔开的单间。这些士卒住在里面,可以说是呼噜之声相闻,蚊虫往来而不绝也。

封闭阴暗的牢房之中,气味并不好闻,刘焉低头扫了一眼,便转身离去了。而里面那些毫无防备的士卒,则是吓得个个滚起来跑出牢房。

“拜见主公!”

刘焉看着这一排衣衫不整的士卒,满面怒火却是无处发泄,恨声道:“人呢?为何是你们在监牢之中?”

“启禀主公······”为首的将领正要开口说话,便听到身边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

“下官甄玉!拜见刘将军!”

此时,甄玉穿着一身青衣,腰悬白玉,施施然来到面前。

“哼!”刘焉冷哼一声,瞪了属下一眼,然后便将他们打发到一边面壁思过。

他带着甄玉,两人来到他的特殊牢房,外面是层层把守的护卫,确保无人打扰两人的谈话。

“你的罪过本官不与你追究,但是,今日本官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甄玉微微一笑,看着刘焉说道:“上官有命,吾自然无有不从!”

“那便好!”刘焉面露喜色,只要此人开口,那就一定可以找到二帝。

哼哼!什么冀州第一家族,也不过如此。这天下又有谁会不向皇室低头呢?

“我来问你!你们这平县之中,可有这两个少年吗?”说着,刘焉从怀中取出两幅画像,上面正是丹青大家画出的二帝模样。

甄玉仔细看了看这两幅画像,再三确认之后,这才摇了摇头:“下官没有见过!”

可怜刘焉,一腔热血顿时被泼了一盆凉水。

“你再仔细看看,这两人应该就在此地才对!”

甄玉摇了摇头说道:“刘将军!若是下官见过,自然能够认出来,但是,吾境内的确没有见过这两人。不过······”

“不过什么?”刘焉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着甄玉的手,后者微微一笑道:“平县地域广大,吾为县尊尚且不能一一亲涉其地,将军若要找人,不若向百姓之中问询一二。此地百姓热心国事,自然会帮助将军的!”

刘焉一听这个意见,顿时退了两步,转头思索起来。别的不说,他这三日可是把这里的百姓折腾地死去活来,不少家中有少年的人家都对他这个害民之官恨之入骨。

若是那些少年的父母知道此事,而不向自己禀报,那又该如何是好?

“将军!重赏之下,何事不得?百姓尽管心有怨怼,但是,那只是在对他们没有好处的情况下。只要将军能够拿出足够的好处来,他们定然会放下私怨,与国献功的!”甄玉在一旁循循善诱,继续说道:“若是将军没有钱财,吾为县尊数年,薄有积蓄,可以全部献给将军,以资军用!”

“哼!本将军虽然领兵在外,但是又岂能领受你一地方官的钱财?不过,念在你有忠谨之心,前事便掀过,今日你便可以回家了。至于赏格之事,吾出五百金,再免赋税十年,县中有能提供线索者,吾不吝赏赐!”

甄玉跟在刘焉身后走了出来,然后被当场释放,接着,刘焉便带着自己的狗爪子继续向百姓耀武扬威去了。

而在原地,还留着看守甄玉的那群士卒,他们纷纷从一侧的墙根跑过来,看向甄玉拜道:“还请县尊救救我等!”

“呵呵!”甄玉笑了笑,然后说道:“放心吧!你们没事了!现在正是刘将军向县中散步消息的时候,你们回去之后,卖力宣扬此事就是了!”

众多士卒互相看了看,然后向甄玉一拱手,全都离开这里回转军营去了。

甄玉转身看着自己的临时居所,忽然抬起手来拍了拍。

啪啪!

一大群人瞬间从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他们皆是原本此地的看守,还有县衙之中的差役。

甄玉指着面前的居所说道:“今日真是晦气,虽说是住在这里,但是也算是沾染了牢狱之灾。这里面的东西,除了我私用的物品烧掉,其余全都是你们的了!”

“明日我来视察,这里要恢复原样!”

甄玉说完,便背着手离开这里,半路上凑上来几个仆役,来到他身边嘀嘀叨叨说个不停。

他一边听着,一边向着甄府的方向走去。

到了府宅之中,这些仆役在前领路,将甄玉引到一所大厅之中。

厅中坐满了身穿绸缎的商贾,见到甄玉归来,纷纷上前拜见。

“我等见过县尊!早知县尊今日得脱牢笼,特来在此等待!”

甄玉点了点头,他被关的这几天,平县的商贾的确是遭了大难。而且,这里面还有几名乃是他甄家的手下。

众人见到甄玉,心中也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各自告辞离开,只有两个直属甄家的商贾留了下来。

“如何?可有打听清楚,这刘焉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两名少年又是何人?”

那商贾闻言上前说道:“公子!刘焉来此可是图谋不轨,那两名少年也不是别人,乃是先帝子嗣刘辩与刘协。”

听到这个结果,甄玉的眉头深深皱起,他看着自己这两名忠心的属下说道:“难道那两人真的来过我平县不成?”

两名商贾闻言,齐齐拜倒:“公子!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公子小心处置!”

“怎么?你们有消息?”

“不错!这两人的相貌接近,曾经有樵夫上山砍柴,在恒山见过这两人!不过,他们见到的还有两个中年妇人。那些樵夫如今收了我们的钱财,已经闭上嘴巴!公子若是有需要,我们可以代为处置!”

甄玉脸色严肃,转身想了想,然后问道:“山上吾记得有当初盗匪留下的山寨,后来又被和侯拿来练兵,不知那里如今还有人烟居住吗?”

两人闻言,也都是一惊:“公子难道以为?”

“嗯!”甄玉面色严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们两人立即带人前去查探······慢!”

“嗯?”两名商贾同时惊道:“公子?怎么了?是要吩咐我们两人前去上山打探吗?”

“慢慢慢!”甄玉脸色忽然一转,问道:“你们两人方才说,一些樵夫?”

“不错!看到这两人的樵夫足有十余人,有些人还不止见到一次!”

“你们给了多少钱财?是怎么给的?”

两名商贾面色疑惑道:“公子放心!我们以收购他们手中的药材为名,这些人一共给了足足十金。”

“可是方才刘焉开出的赏格是五百金,加上十年免除税赋!”

“呵呵!公子放心!这些人受我等恩惠,自然知道,谁的钱该拿,谁的钱不该拿。拿了我们的十金,他们可以放心地花用,但是拿了刘焉的五百金,吾保证只要刘焉大军一走,便让这些人追悔莫及!公子若是不放心,我们再去探访一番!”

他们将这探访二字说的尤其重要,甄玉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不过,他却是摇了摇头:“不!你们是应该探访,不过不是去警告他们,而是应该告诉他们,多多为国出力,知道什么事情都要说出来,告诉朝廷!”

两名商贾闻言齐齐变色,“公子!那这山上?”

“山上?山上有什么?”甄玉笑着问道,这两名商贾闻言晕晕乎乎,总有些雾里看花的感觉。不过,既然公子都如此说了,他们也只有如此行事了。

第二日,刘焉大营之中,一队士卒匆匆来到大帐之中,前来禀报甄玉的行踪。

“昨日起,甄氏子接见商贾十余人,至晚间大宴,痛饮达旦,至今仍在酣眠之中!平县之中,一切如常,并未有人马离开。”

听到士卒的禀报,刘焉自言自语道:“难道这里真的是没有阴谋?甄玉的确是心向朝廷?”

不过,无论甄玉心中是如何想法的,他们都要继续执行昨日的计划,向平县百姓征询消息。

为了尽快地找到人,刘焉派出骑士三千,在平县之中四处宣扬,只要有人有消息,便直接带到军营之中。

半日过去,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为何会没有消息呢?难道是人真的不在平县?”刘焉想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道:“甄玉在哪儿?”

“还在家中酣睡!”

“将他带来!吾有事相问!”

刘焉一声令下,便有士卒赶赴甄府去请人。

甄玉收到消息之后,朦胧之中抬起头,笑了一声。

吩咐仆役准备之后,他便梳洗更衣去见刘焉。

等到他来到军营之外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中天。他们来到营门外,恰好见到一骑飞来,背后还带着一个百姓。

“呵呵!看来是有百姓向官府提供消息了!我等立即前去,说不定正能见到此人爆出秘闻!”

甄玉等人急忙上前,来到刘焉大帐却是被告知,刘焉此时正在忙于审问百姓,没有时间见他们。

等了半天,他只见到一人忽然从里面被押出来,正是那名被裹挟而来的百姓。

看着他乐呵呵地离开,甄玉微微一笑。

“县尊!将军相召!”

“好!”甄玉笑得更加灿烂,迈步走进大帐,还未进去便听到刘焉的大笑声。

“恭贺将军!祝贺将军!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您想要找的人终于有线索了!”

刘焉见了甄玉也是哈哈大笑:“此事还多亏你献计,我才能找到这些线索!”

“报!启禀将军!外面又来了十余百姓,皆有消息要送上来!”

刘焉闻言,大笑一声说道:“此事我已知晓,将他们押到一旁看守起来,不要让他们到处走动。明日我带人出发,由他们带路,我等要去······哈哈哈!”

话说一半,却没有说完。

不过,即便如此,甄玉也知道后面是什么事情了。对于这一件事情,他可没有参与的兴趣:“将军!既然已经找到线索,那明日吾便不伴随将军左右了!”

“嗯!”刘焉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甄玉的作用已经不大了,“这几日繁忙县尊了,便在府中好生歇息一番吧!”

第二日,刘焉便带着大队人马兴冲冲跑进来恒山之中。

由十余名樵夫带路,他们走着崎岖的山路,终于来到了一个山间的小湖泊。这十余名樵夫全都指着此地说,便是在这里见到那两名少年的。

刘焉看了看这里,根本没有人烟。他当下立即吩咐道:“立即带人去四处搜索,即便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人!”

说完,他便坐在这湖泊边的大石上,士卒纷纷散开去寻找可能的人类居所。

等了一个时辰,刘焉心中有些烦躁,抬头看看太阳,已经过了正午。

“你们真是在此地发现那两名少年的?”他问向一旁的樵夫们,他们全都点点头,说道:“没错!我等不敢欺瞒将军,的确是在这里。”

刘焉于是坐了下来,继续等着搜寻的结果,又过了一个时辰,搜寻的士卒一队队回归,但是却无人带来结果。

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只剩下最后一队士卒没有回来。

“不等了!立即带兵回返,至于这些樵夫,便将他们······”

“将军饶命啊!我等的确没有说谎啊!”

“将军饶命!”

“报!启禀主公!我等在山间发现一条山路,山路尽头有一座山寨,似乎是有人居住!”

最后一队士卒回来,带来了这样一个劲爆的消息。

“什么?果真如此?”刘焉瞪大眼睛,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将军过去一看便知!”

“好!那就暂时先饶了这群贱民!”刘焉拂袖而去,命人带路朝着那座山寨走去。

半个时辰后,他们便来到了一座黑沉沉的山寨外面。

看着雾气沉沉的山寨,刘焉眼冒精光,心中忐忑不安,历经艰辛,他终于要见到那两人了。

他声音颤抖着下令道:“冲进去!”

大军在他的吩咐下,立即冲了进去。

山寨像是一块平静的湖面,这群士卒只不过是往湖心投了一颗石子,本质上并没有改变什么。

刘焉坐在山寨的大厅之中,等待着士卒的搜寻结果。

“报!启禀主公!我等搜遍大寨,并没有发现任何人。这里只有一堆用过的器物!”

说着,士卒将一堆青铜用具推了过来,看着这些东西,刘焉面色大变:“这些都是皇宫御用之物,二帝真的来过这里!搜!给我搜!将这里的每一处都给我再搜一边!”

在主帅的咆哮声中,这支大军搜寻半日,直到深夜,然而依旧没有找到任何人。

“传令将士们休息!还有,立即派一队人马下山,调动平县的两万五千人,将这里给我封锁出路,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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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齐聚江东

细蒙蒙的雨丝飘在空中,落在深绿色的树叶之间,发出沙沙的声音。在这样小雨的日子里,万物仿佛都沉湎于这静谧的氛围之中,城内大街小巷早就空荡荡的,除了那些挽着箩筐叫卖青菜的小贩外,再没有什么人走在路上了。

而就在这样的日子里,一支贸然到来的军队却打破了这份安谧,他们踏着整齐而粗犷的步伐,此时距离吴郡不到三十里。

之所以说这是一支粗犷的军队,是因为他们的确处处体现出一股狂野的气息。泛黑的肤色显示他们常年呆在干旱少雨的地方,红通通的气血说明他们身体强壮,而全身破破烂烂却依然完整的甲胄则表明这是一支能征善战却又缺少物资的队伍。贫瘠,战乱,英勇这些词汇很容易汇集到一起。

他们的马儿很好,和主人一样强健,只看轮廓便比这江东水乡的马儿壮硕,为首一人坐的马匹更是神骏无比。此时,这个个子矮矮的,面色同样黝黑的将领嘴角流着口水,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了。

他胯下的马儿是队伍之中当之无愧的王者,即便主人已经睡了也能驮着他安安稳稳地行路。不过,这王马似乎也有不靠谱的时候。此时,它打着响鼻慢悠悠地来到队伍的一边,选了一块青山绿水的风水宝地,然后放开巨大的闸门来了一次舒服的排泄。

发泄结束,这匹王马打了一个激灵猛地一个抽搐,然后他背上的主人则被上下颠簸两次,属于他的一双宽厚手掌立即抓住缰绳,整个人猛地惊醒过来:“嗯?到了江东了!”

这显然是还没有看清楚情况,惹得身后众人面色郝然。

“咳咳!”戏志才笑着来到曹操身边,拱手说道:“主公!非是到了江东,而是您座下的神驹在此处放水了!”

曹操低头一看,果然如此。他拍拍坐下神驹的脑袋,笑着将马匹往前赶两三步,然后下了马吩咐道:“这狗日的江东舟楫老子坐不惯,连我的宝马都憋坏了。宝马坏了可以,但是众将士不能憋坏了。传令下去,三军就地修整,半个时辰后继续行军!”

说完,曹操自己也寻了一块风水宝地,笑哈哈松了松腰带,朝着无人的旷野便开闸放水。戏志才笑哈哈也跟了去,两人并排而列,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曹军之中士卒将领虽多,但是也只有他敢在主公做这个的时候陪同。毕竟,两人的关系非是一般人可比。

正在嘘嘘的时候,曹操下意识地四处眺望,这一瞧便见到远处的官道之上,一匹飞马匆匆赶向吴郡。

戏志才为自己绑紧腰带,抬头自然也看到了那飞去的一骑,“那定是前往吴郡报信的斥候,看起来应该是禀报我等行踪的。这和侯也太过小家子气,自从我们进入江东,便一路派人跟踪,仿佛是怕我等会投敌似的!”

曹操闻言只是用力束了束腰带,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上马之后,说道:“还能动的,跟吾继续赶路!”

虽然半个时辰还没有到达,但是,这些士卒却是无人有怨言,立即飞速地动了起来。仔细观看便会发现,他们这些人之中,不少乃是凉州本地人士,几乎一生都在战斗的他们自然不会在乎这些小小细节。

队伍继续出发,却是总也追不上见到的那名骑士。在曹操等人进城之前,他们见到的骑士便入了和侯府邸。

关于曹操到来的消息,唐粥半日前便已经知晓,这个骑士,带来的其实是雒阳消息。

他拆开信件,快速地浏览一遍之后,猛地松了一口气。

雒阳的局势出奇得好,左宗年率军将城池围了三日,骚扰不断,然后郭嘉再入城商谈。三言两语之下,城内的守军将领便反正了,第二日,他们便压着蔡邕与孔融两人出城投降了。

破城之后,他们发现城内只有两万守军,原来还有三万人在左宗年等人到来之前,被刘焉还有一干宗室带着前去冀州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唐粥只想叫上一声好。

他们去哪里找人不好,偏偏去了冀州。若是他们真的能够在冀州找到人,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既然后方安稳,暂时无事,那江东这里也就稳了。

这边,人报曹操来到,唐粥立即命人将他迎进来,然后请孙坚等人过府接风。

一入吴郡,曹操便知道雒阳发生的事情,正当他暗自庆幸之时,忽然收到和侯请他赴宴的消息。

当时,他便拉下脸来了。

一旁的戏志才察言观色,见此变化,不由得提醒道:“主公!此人尚有大势,不可贸然行事!”

闻言,曹操的眼珠转了转,然后哈哈大笑,将一旁负责接待的程普吓了一跳。只见曹操拍着程普的肩膀,大笑道:“你放心,和侯如此盛情,我定然赴约。还请你回去之后,替我转告和侯与孙将军,多谢他们的款待!”

送走了程普,曹操脸色这才阴沉下来:“看来雒阳并没有大事发生,和侯竟然还有心思为我举办接风宴!”

戏志才此时在一旁接道:“主公莫忧!究竟如何,还要宴席之间仔细观察,若是和侯故意如此隐瞒情况,也未可知啊!”

“嗯!志才说的是!那我们就在宴席上好好看一场好戏吧!”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曹操带来的这些士卒也被安置起来。吴郡之中,此时早就热火朝天,曹操的到来,为大败荆州又增添了一大助力。

所谓的民心所向,便是如此。当所有人都认为一件事情可以成功的时候,它未必一定会成功,但是它在发展之中遇到的阻力却是最小的。

吴郡周府之中,周瑜正躲在房间之中翻看江东与荆州的地理图册,研究如何出兵。

而孙策则是在院子之中抡起一双铁锤舞得兴起,只要想起不日就能攻破荆州,他心中就亢奋地无以复加。

呼呼舞了半晌,他才大汗淋漓地跑回来,在周瑜旁边的案几上一躺,枕着手臂看向屋顶,露出了一副吃吃的笑容。

“只要此战得胜,我便去向父亲坦白,让他到乔府提亲!到时候,嘻嘻!”

少年孙策此时还在美梦之中,一旁的周瑜倒是满面愁容,将手中的图册放下来,叹息道:“没办法啊!”

“什么没办法?”孙策闻言起身,看向周瑜,这可是关系到他终身幸福的一战啊!

“公瑾!你可是江东周郎啊,不能没办法啊!兄弟我的终身大事便托付在你身上了!”

孙策一脸惊慌,但是,周瑜只能无奈地摊摊手说道:“不是我不帮忙,而是此战若是堂堂正正打起来,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突破荆州的水师防线。只要十万水师横舟江上,我们便只能坐在岸边干瞪眼没办法!”

“不会吧?我们大张旗鼓聚集兵马数十万,难道就只能看着荆州耀武扬威吗?父亲他们一定有办法!”孙策转悠半圈,最后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周瑜听了上前拍了拍自己兄弟的肩膀,后者的心情他明白,对于没有自己这样一身才华与美貌的人来说,想要博得美人一笑,便只能靠战功了。

“孙将军他们既然发兵数十万,必然有计策,只是我们人微言轻,还不知底细而已!”

只是,这语气怎么看怎么像是纯粹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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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水师不行

周府院落之内,孙策听了好友的安慰之后,更加焦虑,一张毛茸茸的小脸急得发红。

他在这里急得团团转,最后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周瑜道:“公瑾!想一想办法,这一仗必须要打赢!”

周瑜摇了摇头,对此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上兵伐谋,如今只有用计才行了!可是,荆州城内,如今已成铁桶,我等的探子全都传不出来消息,如此又怎么用计呢?依我看,还是等待和侯的消息为好。”

按理说这是最稳妥的一个方法了,但是,孙策可是要准备迎娶心上人的,若是不在此战之中大出风头,如何拉下脸来去向人家求亲呢?

孙策在这里一直待到黄昏时分,这才拖着一双铁锤遗憾地离去。

正当孙策感慨的时候,吴郡之中却是有一处护卫重重的府邸热闹非常。

这里便是和侯的临时住处,今晚在这里举行的是迎接曹操的晚宴,这也算是他们三人第一次聚头的宴会。

晚宴之上,江东有头有脸的官吏将帅全都来到了,席面一直从大厅之内排到院落之中。

在宴席的末位,一个小小的矮几上,江东周郎便坐在这里。

依他的身份本可以坐在前列,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孙策没有来到,他也不欲显贵于人前,于是便猫在角落里观察着场上诸人的情况。

主位之上,和侯唐粥当之无愧地坐在那里,满面红光地向众人举杯。下首的孙坚与曹操两人左右列座,也是一脸酣畅地举杯痛饮。看起来,这只是一场寻常的宴会,在这场宴会之上宾主尽欢。

但是,周瑜却是看着曹操等人的面容眯起了眼睛。似乎,这位凉州牧并没有尽兴啊!

宴会进行到晚间,众人皆是大醉而归。

第二日,正式的商讨便开始了。

这一次只有数人能够出席,他们负责制定攻打江东的大方向。

孙坚先开口将如今的双方状况全都一一列数出来,双方的兵力乃是朝廷一方集结有六十万大军,而荆州最多只有十五万大军能够抽调出来对敌。

而水师方面,朝廷之中只有江东的数万水师可堪一用,其余皆是常年练习骑射步战的北方战士,上船都是麻烦,更不用说是大战了。

“水师训练还需要一些时间,让北方士卒习惯舟船之战也需要时间。因此,想要开战,至少要等到一月之后战士稍稍习惯水性之后才可以!”

孙坚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唐粥与曹操皆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先让将士熟悉水性,我等手下的将领也要聚集在一起,组成水战的经验交流小组。常年在陆地上大战,他们对于水战的熟悉,可不比江东将领。在这一点上,还要孙将军多多看顾。”

唐粥说出了自己的安排,然后低头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既然是要熟悉水性,那我等大可以在军中组织一场赛事。这赛事比的便是谁的水性好,此事孙将军可以安排一下,全军比试,前百者吾亲自授予水军健儿的称号,赏碧水袍一件!”

“和侯此计甚妙,既可以激发士卒的热情,又让他们习惯了水性!此事我等定然会尽快安排下去。”

如此,今日的商议便到此为止了,关于如何攻打荆州,众人还没有达成共识,但是,唯一需要进行下去的就是训练水师。

“和侯!吾手下有一青年俊杰,姓周名瑜字公瑾,在江东颇有声名,号称周郎。此少年出自江东书院,值此大战之时留在这里参与这一场战争。吾以为,训练水师一事,可以交给他来负责。”

唐粥呵呵笑了,周瑜此人他当然知道。而且,已经是内定的辅政大臣了。不过,孙坚推荐周瑜出仕,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人啊?

“都说外举不避亲,内举不避贤,将军为国举贤,是不是忘记了一个人啊?吾听闻江东孙策,少有勇力,乃是世间少有的少年英才。依我看,练水师之事便交给周瑜与孙策两人好了!”

孙坚闻言,脸色顿时有些红,他的确有推荐自己儿子的心思。不过,这样被直接挑明白还省却了他自己一番功夫了。

当下,他便拜倒谢道:“吾代犬子多谢和侯了!”

“哈哈!孙将军所说乃是正面与荆州大战的事情,不过,我等既然以堂堂大义攻打荆州,便可以调动天下之力。荆州之侧有巴蜀,和侯大可调动蜀中之兵马,令其攻打荆州后方,我等双面夹击,自然可以提高胜算!”曹操提出这个意见,然后双眼灼灼地看着上首的唐粥,只等他的答案。

闻言,唐粥顿了顿,然后低头看着曹操,眼神之中带着一股莫名的意味。

半晌,唐粥才开口说道:“孟德莫非是忘了,这蜀中道路被关中黄巾阻断,即便是我也不能将消息传到蜀中,又如何能够将兵马调出来呢?”

曹操闻言,顿时大笑道:“对对!看我这个记性,竟然忘记了这一件事情!都是这该死的黄巾,多年不动,都差点让我忘记了,天下还有这么一股叛乱!”

“呵呵!”唐粥冷笑一声,看着曹操露出一副冰冷的面容:“孟德多虑了,将来只要平定中原,区区黄巾还不是手到擒来吗?不过,被你这么一提,吾倒是想起,这天下还有一个诸侯未曾到来。青州袁绍,不知孟德能否将他请来,他既然说是朝廷之臣,没有理由不为朝廷征讨不臣。”

被这么反击一波,曹操顿时一愣,然后讪讪笑道:“和侯既然吩咐,那吾自然将消息传给袁绍,只是,吾不知他是否能带兵支援我等!”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具体的细节,便各自回去召集兵马,开始训练水师。

孙坚兴冲冲地回到府中,招来家仆问道:“大公子在哪?将他唤来!”

家人急忙去唤孙策,结果在家中并没有找到人,又去对面的周府去寻找。找了半天,回禀道没有找到人。

“这个小兔崽子,又跑到哪里去了?快去城门处问问,是不是又出城去了,另外,去将周瑜请来!”

过了半晌,周瑜到了,孙坚将命他训练水师的事情说了,后者推辞一番,便接受了下来。

又等了一会儿,孙府家人来报,孙策的确在天明时分骑马出城去了。

“这个孙伯符,一点不给老子省心!”孙坚痛骂一声,一旁的周瑜嘴角抽了抽,有些话想说,但是又不知如何开口。

孙坚见到他这副模样,便知其中有内情,一番问询之下,周瑜只得将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依我看,伯符是否离开吴群独自前去乔府去了?”

听了这话,孙坚一拍大腿,仪态全无,大叫道:“这逆子,岂可为儿女私情耽误国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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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霸王

庐江,江东要与荆州开战的消息也传到了这里,城内大街小巷中皆在谈论此事。

孙坚定江东以来,颇得人心,这里的百姓也多数希望朝廷能够得胜。他们与荆州已经打了数场,无一不以战败收场,如今朝廷大军汇聚,正是逆风翻盘的好时机。

就在满城皆以为荆州必败的时候,一人一骑从城外缓缓而来。这人正是离开吴郡,一路匆匆赶来的孙策。

入了城,他将马匹寄存在驿馆之中,收拾一番,换上一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盔甲,便上乔府去了。这一去,便是易水送别,这一别,便是生死两难。

来到乔府之外,他并没有走大门,而是从院墙翻了过去,直接摸到府中内院之中。寻了一个侍女,问到了大乔的住处。

于是······

吴郡,孙坚收到了庐江太守的传信,看到信件的那一刹那,气得直接将信件给撕成了粉碎。

在他面前,是战战兢兢的孙威,这一次,孙策又是从孙威把守的城门离开的。只能说天意如此,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孙威纯粹是被孙策的日常坑爹操作给误伤了。

“哼!看看他干的好事,若非你放走了他,何至于让我孙坚颜面扫地?看看他干的这都叫什么事?”孙坚将一把纸屑撒开,下首的孙威看着飘散的纸屑除了干瞪眼什么都不知道。这孙伯符究竟在庐江干了什么?

不过,他深知保命之道,知道既然主公不说,那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于是,他带着疑惑,乖乖退出去,立即点起兵马前往庐江去将那位小祖宗捉回来。

看着孙威离开,孙坚这才长叹一声坐倒在地。

方才坐下,周瑜便得到消息从军营之中赶了回来,一进门便问道:“将军!听说有伯符的消息传来?”

孙坚无力地摆摆手,招呼周瑜坐下。看着这个英姿勃发的后辈,他真的有一种生子当如周公瑾的想法。

“这个逆子,为了儿女私情竟然跑到庐江去了,还闯进了人家的府邸之中!”

周瑜脸色微微一变,孙伯符这事情做的不地道啊!竟然没有走大门,而是悄悄与乔府小姐幽会,这传出去,对人家的声誉有损。

想到这里,他嘴角却不由地微微一笑,这下子真是如了孙伯符的愿了,乔府小姐除了嫁给他,似乎没有什么别的出路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二十章 夜里来夜里去

夜色像是一个精明的小偷,在你不知不觉之中将时间偷走。然而,孙策却觉得今日这个夜显得过于漫长了。

大乔便立在牢房之外,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不知是天凉还是被气得。

孙策在牢房之中也是局促非常,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言语。

半晌,大乔才平静下来,淡淡说道:“过几日吴郡便有人来迎接公子回去,公子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便趁着夜色离开了这里。

孙策这时却急忙凑到牢房边缘,看着大乔离去的身影,满脸懊悔之色。朝自己的脑袋上敲着,说道:“你看看你,究竟说了什么!”

直到拐角的人影消失不见,孙策这才收回目光,带着深深的遗憾。

“啊呀!我忘了!她一人来到这里,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大叫一声,他立即转身向旁边的两位差役请求,后者摊开手,“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不如二位放我离开,我亲自护送乔府小姐回去,然后再回来!”

孙策说道,两个差役面露难色。按照郡守的吩咐,他们是不能放孙策离开的。

“吾乃孙坚之子,难道还会畏惧刑法跑了不成?”

“公子说笑了!这江东的刑罚落到谁头上也落不到你头上啊!我们这就为公子开锁!”

孙策踏出牢房,拍了拍面前两个差役的肩膀,说道:“好!做的不错!等我回到吴郡,少不了你们两人的好处!”

“多谢公子了!公子慢走!”

两名差役满面红光地将孙策送出去,望见后者急急向着乔府的方向赶去。

“真是一位痴情的公子啊!”说完,两人又齐齐叹息,以他们两人的见识来看,这种情况一般不会有什么好结局,尤其是孙策还在庐江闹出满城风雨的情况下。

夜色下,一道人影匆匆在街道之上行走,很快便停了下来,不远不近地护送着前方的几个身影。从旁边侍女打着的灯笼上可以看出,上面写着一个乔字。

一路护送,幸好没有什么不开眼的人前来拦路。看到大乔回到府中,孙策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看着满天的星星,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他此时心中忽然一动:“若是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拜见父亲大人

冰冷的河水像是刀子一样从皮肤上划过去,直接刺到骨肉里。孙策不由得牙齿打颤,浑身哆嗦。

不过,幸好他水性不错,这才能够顺利游到对岸去,被巡逻的士卒给发现了。

这些日子,孙策的相貌已经被分发到军营之中,因此他一开口表明身份,其余人就认出这位小霸王孙策了。

又累又乏的孙策被人抬着迷迷糊糊晕了过去,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周边都是温热的水流,似乎还有滑腻腻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来回抚摸。

被这么一刺激,孙策顿时便醒了过来。只见对面一张笑呵呵的胖脸,他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威叔啊!”

他放松了下来,沉浸在热水桶里,舒服地享受着。

孙威笑呵呵地说道:“你小子总算是回来了,若是你再不回来,你父亲怕是要立即大举出兵了!今日先洗漱休息,过两日送你回吴郡!”

说罢,孙威又看向一旁伺候的两个女子说道:“两位侄媳,好生伺候我这大侄子!”

两个女子低低一笑,这才带着娇羞施礼道:“是!”

她们可是在十余名女子之中千挑万选之后才脱颖而出的,身段容貌都是上等。

孙策回头果然见到这两名女子有些面熟,顿时神色一僵,看向孙威,后者摆摆手说道:“你可不要再想着逃跑了!外面我布置了两百护卫,你房中所有的妾室都在等着你,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若是你这次再逃走,那么这些女子就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孙威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自己这个侄子还是太嫩,不知道女子的好处,自己这就下去再与本地的女子深入交流一番。

“天啊!”

孙策在身后传出一声惨叫。

一夜过去,当孙威来到孙策的房间敲门之时,便猛地见到一道人影蹿了出来,身上还抱着被褥。

“叔父!快走!”孙策拉扯着孙威便离开这里,孙威笑了笑便带着他前去用饭。

看着狼吞虎咽的孙策,孙威笑了:“怎么如此着急?”

“不着急不行啊!叔父不知,昨夜那些姐姐差点把我给吃了!我们还是早日启程回吴郡才好,至于这些女子,还是请她们回去吧!”

“呵呵!”孙威冷笑一声,“你这混小子想要不认账?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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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和侯哪里走?

江东大营,周瑜练兵已毕,水军各归其位。卐菠の萝の小卐说这些士卒分属各自不同的阵营,练兵之时汇聚一处,但是,练兵结束之后便又各自回到自己的营盘。周瑜虽然作为水军教官,但是实际上只能指挥动那些高级将领,真正的生杀大权还在这些高级将领手中。

对于此中现象,他也能理解,毕竟这里的士卒并不是一块铁板,甚至不少人相互之间还曾经有过大战。因此,这些士卒都是轮流接受训练,各自互相没有交集,也就减少了相互之间的摩擦。

今日是朝廷大军的训练,他击鼓点卯之时,却忽然发现,下面的兵将呼啦啦少了一大群。而且,这些出现的将领也全都是陌生面孔。心思谨慎的周瑜一眼就看出了猫腻,顿时命人将这些将领围住。

“你们是何人?为何假冒朝廷将领?”周瑜肝火大动,这样子镇住了一些士卒,他们撑了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将真相说了出来。

听到真相的周瑜,脸色瞬间变红,心中的怒火是怎么也压抑不住。

“竖子如何敢欺我?”他这些日子训练这些不同来源的士卒可谓是心里疲惫,想不到今日竟然有这么多人公然不参与训练。还找人假扮前来戏弄于他,这让他心中如何爽利?

怒火冲天地带着人前去那些人的军营,名为巡视,实为问罪。但是,到了那里这么一看他却是直接傻了眼。因为,这里早就人去帐空,只留下一地深深浅浅的坑穴,仿佛是在嘲笑周瑜此时的脸色。

“人呢?此地的人呢?”周瑜铁青着脸回头问向众多将士,但是后者却全都低下了脑袋。这个问题,他们也不知晓。

“给我······”周瑜举起手,正要命人前去追堵拦截,却是身子忽然一颤,眼神剧烈地变化了几次。

“不对!不对!这里大军无数,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即便是对我心怀怨愤,也不该是如此全都消失才对!”周瑜一开始是被怒火冲昏了头,此时忽然想起来,事情似乎有些不对。他越想越心惊,能够指挥这么多的兵马离去而不漏声色,这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周瑜望着前方的水面,阳光照耀过来映出一片片的白光。

“将军!此事我们如何应对?”一旁的护卫开口,周瑜这才猛然惊醒,转头却只见这么多人全都看着自己。

“此事······”他沉吟半晌,这才说道:“我既然受和侯之命在此练兵,那就继续练下去。十万二十万兵马要练,一千两千兵马同样要练!”

“将军说的正是!刘某佩服之至!”

周瑜话音刚落,一道声音传来,周瑜转身,只见一个白面长耳的中年汉子带着一个红脸汉子走过来。

“你是?”

来人施礼说道:“在下刘备刘玄德,大汉汝南侯,祖上乃是中山靖王刘胜!此乃吾二弟关羽,字云长!”

“在下周瑜,周公瑾!”周瑜回礼,然后指着身后一地乱糟糟的场面问道:“劳烦孟德为我解释一番,为何这里的兵马全都消失不见了呢?”

刘备闻言却是苦笑,这个事情自己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看着周瑜的探寻目光,他只能实话实说。

但是,这个答案却没能说服周瑜,后者又追问道:“玄德可知这离去的大军都是哪里的吗?”

“这个······我想应该全是朝廷大军才是!”

“呵呵!既然玄德也知朝廷大军全数离开,那么你是否能够解释一下,作为朝廷兵马一部分的你还有你麾下的兵马,为何没有一同离开呢?”

闻言,又是一阵苦笑。为什么没有一起离开,不就是因为自己这两三千人马人家看不上吗?再者,和侯也不信任自己。把自己留在这里,或许就是当成替罪羊来供人泄愤的。

一念及此,刘备更加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关羽站在身后看着周瑜咄咄逼人的样子,脸上怒气一闪而过,瓮声瓮气道:“吾大哥乃是敦敦君子,说不知道,那就是不知道。你这小白脸还追问个不停,究竟是什么意思?”

周瑜没有回答,这番姿态更是令关羽火大,若不是刘备拦阻,他当场就要发作。

“玄德!如今朝廷兵马离去,为避嫌起见,最近你若是无事还是呆在营盘之中为好。我会派人保护你们的安危,等到孙将军与曹将军全都到了,我们再来审问于你!”

就这样,刘备便被直接监禁起来。

过了两日,周瑜的书信送到吴郡,孙坚带着曹操硬闯和侯府邸发现没人之后,这才立即带着一票人马来与周瑜汇合。

“公瑾!事情怎么样了?”孙坚一见面便痛心地问道,周瑜却是摇摇头说道:“朝廷兵马,除了剩余的两三千人马,其余的全都消失不见了。我已经命人沿路打听去了,他们似乎是向着雒阳方向赶去了!”

“什么?伐荆大业近在咫尺,为何和侯要离去?”孙坚悲愤莫名,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偶像人设崩塌而痛心。

他愤怒地上前走两步,然后抬头看着周瑜说道:“对了!是不是还有两三千人马留下?他们身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这三千余人马以刘备刘玄德为首,我已经审问一番,他们皆是一问三不知,似乎是被朝廷给抛弃了!”

“去将刘备提来,我要再次审问一番!”

孙坚发话,刘备很快便被带了过来。两人并没有遭到任何的虐待,只是人身自由受到一定限制。此时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甚至还对着座位之中的曹操点头示意。

这一场审问的对象便是刘备与关羽二人,而在场的则是孙坚、曹操与周瑜三人。

“你说,你不知朝廷大军为何消失不见?”

刘备闻言,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令周瑜眉头一皱,开口道:“你当日可不是这么说的!”

刘备笑了笑:“当日我突然知道此消息,的确是不知缘由。但是,这几日我一直在沉思此事,经过吾几日几夜的思考,终于得到了一个恰当的结论!”

“是什么?”孙坚伸长了脖子问道,周瑜也是眼神不善,只有曹操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

“呵呵!雒阳出事,和侯回师,刘焉动乱,当在皇室!”刘备笑呵呵说出这几句话,然后继续说道:“此时,刘焉应当已经带领汉室宗亲等人找到了先帝子嗣少帝刘辩与幼帝刘协!二帝乃是朝廷根本,不容有失,因此,和侯这才会回师护送二帝回京!”

刘备这算是说的委婉了,真正意思其实就是说刘焉找到了二帝要回去争权夺利,而和侯唐粥为了保障自己的权力,也带兵回去争夺二帝去了。

听完这些分析,孙坚顿时怔住了,坐在位置上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真是错失了大好时机啊!”

“报!”忽然,一道紧急军情传进来,“启禀主公!荆州水师出兵,向我水寨攻来,我等士卒未曾防备,已经大败了!”

“什么?”在场众人全都脸色巨变。这个时候,江东水师正在训练,而原本布置防线的朝廷兵马被抽调一空,如今的荆州水师便能够长驱直入了。

“公瑾!如今江东水师能够全力一战吗?”孙坚转头看向周瑜,眼皮不停地颤抖。

周瑜看着面向自己的孙坚,先是一愣,然后立即反应过来说道:“启禀主公!如今凉州士卒与水师配合不当,若是出兵,定然会大败。为今之计,还是烧掉战船,撤回吴郡为好!”

“老夫正有此意!”曹操在一旁同样开口,在场除了一个没有发言权的刘备,全都赞同撤退。

于是乎,在荆州水师还没有攻到的时候,这些人便将辎重带走逃命去了。其实也没有什么辎重,因为大部分全都被朝廷大军给带走了。

这一退,就直接退了十余城,荆州水师直接就要打到吴郡来了。

回到吴郡,面对来势汹汹的荆州兵马,孙坚与曹操两人在一起碰头,相视一眼,全都发现对方满面愁容。

“文台!”

“孟德!”

“你有什么想法?”

“此事,唉!若是和侯不撤兵,情况或许没有这么糟糕!”孙坚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曹操在一旁安慰道:“的确如此,和侯此事做的不地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简单放过他,我要带兵去追问他,问问他为何要抛弃我等独自回雒阳?他眼中还有没有我们这两位盟友?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放心!文台!”曹操一脸真诚地回头握住孙坚的双手,说道:“我一定在和侯面前为你讨回一个公道,他做出如此天怒人怨的事情,难道就能逃过良心的谴责吗?他的良心是让狗给吃了吗?”

“我!”

“你不用说!我都明白!我一定会帮你骂他,骂他个狗血喷头,绝不留情!”曹操拦住孙坚,装出一副不舍而又不得不做的样子松开了紧紧握住的双手。

“你!”孙坚上前,想要说什么,却又被曹操拦住了:“不用劝我!这一趟我是去定了!无论刀山火海,无论刀枪剑戟,我都要为你讨回一个公道!这天下,还没有到他唐粥一手遮天的地步!”

孙坚:“······”

你能不能让我把一句话说完?你个死肥黑!

曹操转身离去,终究是没有给孙坚一个开口的机会。

于是,孙坚只得修书一封命人送给曹操,叮嘱他务必亲自拆开来看。

第二日,吴郡之外,孙坚带着人马轻车简从地离开这里,而在身后,曹操匆匆忙忙带着大军赶来!

“啊呀呀!贤弟你昨日有这么好的计策为何不早些说出来呢?”曹操大笑着追上孙坚,亲密地并辔而行。

原来,孙坚信中写的是吴郡之外还有一条水道暂时没有被荆州水师攻占,能够带走兵马十万。

于是,今日一早,曹操便带着人马前来搭讪。

“文台贤弟这是打算去哪里啊?”

“江东兵马,我想要全都留在吴郡守城,这里有程普周瑜等人,足够守住城池。而我则从水路赶上和侯,他从陆路,必然走不快,只要我们行程快些,定然能够追上他。至于你的十万兵马,倒是能够全部带走,只是你剩余的那些兵马怎么办呢?”

“哈哈!”曹操大笑一声,孙坚说道:“难不成是留下来协助我守城了?”

“呵呵!”曹操尴尬一笑道:“那个,凉州骑士,骑射之术全都不错的!”

言下之意,剩下的兵马全都从陆路离开了。

孙坚脸色一黑,不管曹操,自己直接打马上前了。

两人带着十万兵马上船离开,他们的舟楫方才离开,后面便有无数羽箭飘摇而至。荆州水师,已经来了。这下子,吴郡所有的水路全都被封死了。

两人从水路离开,一路上命令手下拼命摇橹,为的就是尽快追上唐粥。

终于,在几日夜的追赶之后,他们终于在一处河口靠岸,然后带着兵马匆匆离开。

这一日,朝廷大军来到一处险关,这里有朝廷兵马镇守。

大军叫开城门,然后直接走了进去。

谁知,走到一半,城门却是忽然关闭了。

城头之上,瞬间改换旗帜,孙坚与曹操两人露出了面容。

原来,他们两人一路追赶来到这里之后,便入关问询,得知唐粥还没有来到之后,便直接拿下这里,命人把守了各个要道,为的就是堵截唐粥。

“和侯!还请出来一见!”

孙坚在城楼上命人大声喊叫,为的就是逼唐粥出来。

半日,下面无人应答。

一旁的曹操冷笑着挥挥手,又有人喊道,若是和侯唐粥再不出来,便下令射杀城内的士卒。

“和侯在何处?还是请快快现身吧!”曹操大笑着,看着城外的士卒说道:“难道你就忍心看着里面的将士们白白死了吗?”

一连喊了三通,城外的大军之中才出现一丝骚乱,然后,唐粥便直接从大军之中露出身形,属于他的大旗也升了起来。

“哈哈!孟德!想不到竟然真的是你!”

“我也想不到竟然真的是和侯!”曹操大笑一声。

唐粥在下面冷笑一声,看着自鸣得意的曹操说道:“难道孟德以为你真的胜券在握了吗?”

“难道不是如此吗?”曹操转身指了指城内的状况,一半的兵马都被留在了城内。

“呵呵!你难道连数都数不清楚了吗?你仔细看看,我这里的兵马可有三万之数?”唐粥朝城墙上喊道,顿时令曹操心中一惊。

在他身后,戏志才面色阴沉地说道:“主公!的确不足两万人被困在城内,这里的兵马并不是唐粥的主力!”

“什么?”曹操大吃一惊:“难道和侯还有后手不成?”

“呵呵!”此时,一道冷笑声从他身边响起。

第一百二十四章 陨

城楼之下,双方士卒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之间仿佛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在事情未明朗之前,谁都不敢越雷池一步。∧菠n萝n小∧说

这种情况不仅仅是因为曹操的约束,更是因为双方的实力处在一个相互平衡的地步,谁也不想自己做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无论是里面的朝廷兵马,还是曹操的西凉士卒,他们都清楚,厮杀就是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

士卒心中都有分寸,而这十万大军的统帅曹操更加明白此时的情势,因此,他此时也陷入一个尴尬的境地。

他站在城楼边缘,身侧便是孙坚,两人身后则是各自的护卫将领。不过,最近的护卫也在五步之外。

孙坚手中是一把长剑,寒光艳艳,散发出寒冷的气息。此刻这柄剑便放在一个不该放的位置,曹操的脖子上。

临敌突变,自己这边的盟友却忽然劫持了自家主公。这种突发变故,更是让双方将领全都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夏侯惇操起身边的大刀便要冲上去,而在他对面,孙坚手下的大将也与他相互对峙。

“你要做什么?”

“滚开!你们没看到孙坚正在挟持我家主公吗?”

“此事定有缘由,你不能冲过去!”

“慢着!元让不要冲动!”

一阵吵闹之中,站在曹操身后的戏志才转身拦住了夏侯惇,一脸阴沉地示意对面的将领也不要冲动。

“你给我滚开,若是主公出了差错,你能够担待地起吗?”夏侯惇大吼一声,却没有再继续动作。

戏志才脸色如同阴雨天一般,说道:“主公还没死,何时轮到你来指挥了?”

夏侯惇猛地抬头看向前方,曹操虽然被孙坚挟持,但是还没有失去言语的能力。此时,众人望过去,曹操这才摆摆手。

“元让退下!去请军师荀彧过来,由他与戏志才两人管束士卒,不可令军中生乱,至于我等,先不要着急,且听孙文台究竟要说什么!”曹操大吼一声,这才压服自己这边的骚乱。

城楼上的斥候急忙过去传信,不一会儿,得到消息的荀彧便赶来,一系列命令发布下去,暂时维持住城内岌岌可危的场面。

“孟德还真是有气量,身陷囹圄还不忘身后的将士!”

孙坚夸了一声,却是直接将曹操拉到城池边上,自己背对着外面。而在他身边,那些护卫则围成一圈,防备着夏侯惇等人。

曹操被勒住了脖子,哼唧了一声,然后才说道:“呃!你是和侯的人?对吗?”

听到两位主公对话,在场众人全都镇静了下来。

孙坚沉默了半晌,然后才开口道:“不错!我是和侯的人,一直都是!”

叹息一口气,曹操面色悲愤道:“那么说,你一直以来也都是假装的了?”

“不是!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和侯的计划,是周瑜将消息送到我手上的!”孙坚摇了摇头,曹操点了点头:“看来信使是刘备了!”

“不错!正是他!”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为了要引我入瓮?”曹操有些不能理解,这不能理解的点便在刘备身上,他不信这个自我标榜仁义的家伙会陷害自己。

孙坚在一旁笑了一声反问道:“这难道还不够吗?和侯曾说,这天下能够作为他对手的,便只有你曹操曹孟德了!”

“呵呵!”曹操苦笑一声,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多谢和侯赏识,还是该痛骂一声狗贼!

“不过,此事也不完全是为了设计你!你还记得你当日提出的攻打荆州的计策吗?”

“什么?”曹操听了,一瞬间,往事如同闪电一般在脑海之中闪过。当时,自己提出的退兵引荆州兵马来攻的计策,被众人给否定了。

但是,现在想来,这个计策不是被否定了,而是在一开始就被采纳了,不过,自己却是被瞒住,成了这计划之中的一环。

不由地,他哭笑连连,说道:“若是我猜的不错,和侯那剩余的二十万兵马,当埋伏在江东附近,只等荆州水师进攻之后,便切断他们的退路,来一个关门打狗!”

“孟德果然还是孟德,你猜的不错,我儿孙策,已经得和侯之令,率领兵马切断荆州粮道兵道,如今江东正在围杀荆州兵马!”

曹操额头冒出一点冷汗,眼神渐渐冷了下来,背对着孙坚说道:“可是,和侯却是算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曹操曹孟德!”

“什么?”孙坚猛地一惊,却是见到曹操陡然举起双手,去抢夺自己手中的长剑。

呵呵!他心中收起惊慌,转而泛起一阵鄙夷来。曹孟德啊曹孟德,若是论起阴谋诡计或许自己不如你,但是这疆场厮杀,就是十个曹孟德绑在一起都不够他打的。

“杀!”怒吼一声,手中长剑如同游龙一般翻转,然后朝着曹操的心口猛地攻去。

这一击,如此顺利,甚至没有得到任何的阻碍。

“你!”孙坚瞪大眼睛看着面露微笑接受这一剑的曹操,心中大惊。

噗嗤!

一道鲜血溅起,曹操曹孟德的身躯缓缓倒下。

“主公!”夏侯惇大叫一声,目眦欲裂,这为何会到这个地步。

孙坚也是有些惊讶,不知为何一向奸诈的曹操会变得如此刚烈。但是,此事已经不是重点了,如何应对面前这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才是重中之重。

“今日,我怕是要葬身于此了!”他心中苦笑一声,然后带着手下的护卫冲了上去:“诸位!只要坚持一刻钟,和侯兵马攻打上来,我等便能够成功撤回!”

说完,他便率先冲了上去。

而在城外,唐粥看到城楼处乱作一团,顿时便知晓事情有变,立即下令攻城。而在城内的士卒,在听到进攻的鼓声也立即发动起来,向着城门的方向冲去。

城楼之上,夏侯惇带兵杀向孙坚等人,而荀彧与戏志才两人则是上前抢回曹操的尸身。两人上前探视一番,果然发现曹操已经气绝身亡。

“文若!”

“志才!”

两人相视一眼,齐齐说道:“如之奈何?”

夏侯惇正在疯狂地杀向孙坚,后面的士卒急忙前来禀报战场消息,城内城外皆有敌人,如今城门之处士卒苦战,若是再有半个时辰,这城门就要破了!

“必须要下决断了!”荀彧与戏志才两人相视一眼,然后才说道:“为今之计,诸将士人心混乱,不如我等护着主公尸体回凉州,到时,是战是和,再由我们商议决定!”

“可是,在离开之前,必须要为主公报仇!”

两人相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孙坚所在的方位。那里,夏侯惇带着士卒不计伤亡地冲上去,而在孙坚一方,护卫根本招架不了,不少人甚至直接被从城楼上推了下去,摔成一摊烂泥。

孙坚满脸血渍,战甲之上披创十余处,夏侯惇更是刀刀致命。

他忽然感到万分疲惫,仿佛身边都是敌人一般。这种想法浮现出来,他立即转头四处观察,这一看,猛然发现,原来自己身边真的连一个护卫都没有了。

“看来,这是老天想要我孙坚的命啊!”

到了这个时候,夏侯惇也看出来孙坚乃是强弩之末了,大喊一声:“杀!”

呵呵!看着周围飞过来的刀枪,孙坚血腥的牙齿露了出来:“想要我的命,你们不行!”

怒吼一声,孙坚猛地转身,然后一脚猛地踩踏城墙,整个人像是一块烂布袋一样落了下去。

“该死!真是便宜他了!”夏侯惇上前,扶着城墙看向摔下去的孙坚,只见下方已经围绕了一群朝廷士卒。

“将军!既然孙坚已经被逼跳下去,即便是不死也是重伤,我等此时,该护着主公尸首退回凉州了!”

“啊!恨不能取唐小儿那狗贼的人头!”夏侯惇大吼一声,这才带着兵马匆匆撤退,护着曹操的尸身在一辆马车上离开。

这边,唐粥看到城楼之上接二连三地掉落人影,心中焦急万分,偏偏城门固若金汤。

当最后一道人影从城楼之上飘下来时,士卒前来禀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孙坚。

“什么?”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唐粥几乎要从战车上摔倒,再被人扶起之时已经是泪流满面:“文台啊!为何你竟就这么走了?

来人!给我攻城,一刻钟内,必须攻下来!”

命令传下去,唐粥亲自擂鼓助威,结果鼓声刚刚响过三通,曹操那边的人马便匆匆撤退,而在城内的士卒为大军打开城门,朝廷大军这才顺利地攻占城门。

孙坚的尸首被人抬了过来,唐粥哀叹连连,甚至不忍揭开他那身上的白布。

“走!如今城池已破,文台与我一起入城!”

······

江东,此时朝廷兵马已经将荆州水师的去路封锁。

领兵的乃是孙策、赵云与吕布三人,他们三人负责策应各方,真正指挥全军的乃是荀攸。

大战开始五日,江东已经成了一座血肉磨坊。

荆州水师疯狂地想要抢回水道,却是每每被孙策带兵打退。而在吴郡之中,周瑜知晓援军已来,立即倾全城之兵开始绞杀敌军。

只不过,这一场仗他们打得依旧艰难。

不是因为江东兵马不够精锐,而是此次交战的荆州士卒全都有古怪。

他们像是疯了一样厮杀,眼中充满血光,根本不知投降为何物。即便是最后快要死去了,他们也要用自己的牙齿咬向敌人,为自己的同伴创造最好的攻击条件。

这一次的荆州士卒真的可怕!

这还只是在外围的交战情况,若是到了最中央的指挥大帐,孙策等人或许会更加恐惧。

这里并没有什么后招,有的只是荆州水师指挥蔡瑁。不过,此时的他却是没有了以往世家贵公子的做派,整个人依旧儒雅,但是双眼之中却是看不到一丝温暖。

此时,他正听着帐外斥候报来的消息和数字,冷笑连连:“好啊!好啊!竟然死了这么多的人,真是好啊!死的好!最好全都死了!”

说着,他来到了大帐之外,这里乃是一处江水经流的地方,只是,这一池江水却是微微泛起红色。

他上前来,用手掬了一把江水,放到嘴边闻了闻:“真是美好的味道啊!不过,若是更浓一些就好了!”

在他身边,跟随这数十护卫,只是,若是仔细看这些护卫,就会发现这些护卫的眼神之中竟然与蔡瑁一样没有丝毫的温度,宛若是僵尸一般。

“杀!哈哈哈!”蔡瑁一剑抽出来,将自己身边跟随的两名护卫砍杀了,周围的士卒却是仿佛没有看到这事情一样,来人将尸体收拾了。

鲜血染红了江水,而江水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里涌动着一道道的红光,全都是将士鲜血汇聚而成。这些红光从水底一道道离开,正是荆州襄阳城的方向。

襄阳城中,州牧府内,蔡夫人怀中抱着大公子刘琦,感受着荆州的变化,微微露出了一抹潮红。

在她怀中,刘琦像是一个乖宝宝一样安详地躺着,不时蠕动一下。

······

荀彧与戏志才两人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军队,这些从凉州带来的士卒本来就是慑于武力而屈服。如今,别说武力了,连曹操都被人给斩杀了。他们这些士卒,自然也就生出了其他的心思。

这一路之上,逃亡的士卒竟然达到可怕的七成之多。

“将军没有告诉他们,若是合力尚且不惧朝廷,各自离去只能一一为朝廷所擒!”荀彧叹息一声,戏志才也露出渴望的眼神。

但是,夏侯惇却是苦笑一声:“两位军师不知,朝廷已经发下了文书,此次只诛首恶,其余将士,只要放下武器铠甲,一律不予追究罪责!”

“这位和侯还真是会见缝插针啊!”三人苦笑一声,如今他们的兵马只剩下不到三万,原本答应和他们会合的兵马也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

以他们的兵马人数,只要和侯再继续追杀上来,他们便只有投降这一条路好走了。

就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一道冷风吹了过来,众人顿时觉得遍体生寒。

第一百二十五章 曹操

生死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无论对于王侯将相还是贫民百姓,都是如此。±菠v萝v小±说死神大概是这世间唯一公平的使者了,当死亡来临之时,他总是如期而至。

死亡是种什么感觉,曹操觉得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不仅仅是身体上,而且是从心灵上。

以往,他总是认为那些神鬼之术皆是糊弄愚民百姓的手段,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但是,如今他自己的亲身经历却是在推翻他以往关于这些的一切认知。

原来,人死了之后是真的有所谓的灵魂或者叫做其他什么的东西存在。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尸体就摆放在马车之中,四周还有栈恋不去的蚊虫,只要再摆放上一些日子而不处理,这具尸体就会像他见过的所有暴尸荒野的**一样腐烂生满蛆虫。

想到这里,即便是豁达如曹操,心中也泛起一阵阵的恶心。连带着,对于看管尸体的荀彧和戏志才等人也生出一股不满。竟然不知道把老子的尸体弄些石灰药材保存好,就这样直接拉走,走到西凉不臭了才怪。

就在此时,荀彧与戏志才两人都感觉周围的天气似乎陡然凉爽了下来,两人抬起头看看天空,只见头顶艳阳高照,顿时露出一股疑惑的神色。

不过,他们都是见多识广之辈,对于一些怪异的现象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不过,走在前面的夏侯惇却是心中发毛,总觉得似乎是曹操在后面的车厢之中盯着自己。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最后一个心思陡然冒了出来,这么热的天气,是不是为主公准备一些冰块防止尸体腐烂?

一想到这里,周围的那股阴冷气息便消失不见了。

难道真的是如此?夏侯惇心中惴惴,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转身去向荀彧两人商议。

结果,两人皆是摇了摇头:“不可!将军!此时我们还在被朝廷兵马追杀,哪里有时间去寻找冰块呢?再说,这里荒郊野外,我们又向何处去讨冰呢?”

一番商议,最终夏侯惇还是没有说服两位军师,只能怏怏而回。

而曹操的灵魂漂浮在马车车厢之中,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顿时摇了摇头:“唉!荀彧与志才两人,平时看他们怎么看怎么舒服,为何现在变得越看越讨厌了呢?

而且,这军队之中,竟然不是夏侯惇执掌大权,而是荀彧两人。这情况大为不妙啊!短时间内还看不出什么,时间一长,必然会变生肘腋。唉!真是让人操心啊!”

一阵怒火大动,曹操恨不得直接钻进荀彧与志才两人的脑袋里面,向他们大吼大叫训斥一顿。但是,他现在不能,别说是教训两人了,便是连控制自己远离身体都做不到。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渐渐地消散,以眼前的这种程度,或许再过上七天,自己就要烟消云散了。本以为死了就是死了,却想不到竟然还有这样一次精彩的旅程,可是,旅程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了,真是遗憾啊!

“呵呵!”正当曹操扼腕叹息准备慷慨赴死的时候,i忽然一道诡异的笑声传到他耳边。

这的确是怪异的笑声,因为这声音仿佛无处不在,但是细细搜寻却是又找不到来源。大军之中人数何止千万,但是这些人却是依旧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行走,根本没有听到这道声音。

这是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这是只有灵魂或者说鬼魂才能听到的声音。

“你是何人?为何不敢现身来见我?”

呜呜!一道又一道的冷风在曹操尸体的车厢周围卷起,顿时惊得周围马匹上蹿下跳,众多士卒也是脸色惊异,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鬼神之类的东西。

而荀彧与戏志才两人来到的时候,已经见到有人向着曹操的马车跪拜了。

“这······”两人相视一眼,然后眼中纷纷流露出兴奋之色:“曹公显灵,护佑我等,我们定然能够安然到达凉州,将曹公的尸体送回凉州安葬!”

这种宣传在士卒之中激起了极大的士气,曹操车厢周围的异象加上荀彧与戏志才两人刻意的放任,很快军中就流传出曹操英灵不灭,一心想要回到凉州的消息。而这数万士卒,就是为曹操开路的先锋大军。他们有鬼神护佑,什么敌人都会倒在他们的攻击下。

士气提了上来,这些士卒连逃跑的步伐都快了不少。看着军中士气陡然一新,荀彧与戏志才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能够将这一点家底送回去了。只要将兵马送回去,接下来继续扶持幼主,将来这天下归属也为未可知。

“好!士气可用,众将士听着,前面有一大城,里面必定有防腐之物,我等将这大城攻打下来,一来作为暂歇之地,二来为曹公寻找防腐之物!”

夏侯惇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这一次,他没有与两位军师商议。

“这?夏侯将军为何要这样做?我们不是说好,要将大军先带回凉州的吗?”荀彧惊叫一声,抬腿就要上前劝阻,却忽然被身后一人拉住了。

“志才?你做什么?”

戏志才松开手,看着荀彧叹息道:“文若!以你的聪明才智,难道看不出来这一次的攻城是为了什么吗?我们虽然在朝廷眼中是逃兵,但是如今的文书还没有下发到这里,我们只要骗开城墙,自然能够取里面的物资为己用。可是,为什么夏侯将军却是非要强攻呢?”

荀彧脸色阴沉,这些事情他如何不知,只是他不屑于去想罢了。只是,如今既然被提出来,那他就不能不作考虑。

夏侯惇的想法很简单,他在夺权,只要此次能够战胜,他就能够成功夺取军队的控制权。阴谋诡计不如真枪实弹,嘴皮子永远不如刀片子。

可是,荀彧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戏志才说道:“我为曹公智囊,如今曹公故去,我自然有责任带领大军回到凉州。若是因为争权夺利而导致大军崩溃,将士溃逃,我等皆为敌人所掳。即便我能够幸免于难,但是将来九泉之下又如何面对曹公呢?志才你的想法我明白,不过我的想法你却不知。你我二人,还是谁也不要勉强谁了!今日之事,我必须要阻止!”

荀彧说完,留下一个悲壮的背影便离开了。

而在后面的马车之中,曹操的灵魂却是没有看到这一切,他正在与那个莫名出现的存在对话。

可是,自从方才发出一声轻笑之后,那个声音却是再也没有出现了。

“难道是和我一样刚死的鬼魂?”曹操猜测,但是,很快自己就推翻了这个假设,因为,他这一路走来,除了他自己,似乎并没有见到什么游魂野鬼。

这是很不正常的现象,这里常年大战,死的人不计其数,怎么可能连一个两个鬼魂都见不到呢?

所以,曹操猜想,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死后能够出现灵魂这种东西。灵魂是个好东西,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拥有。

许多人活了一辈子,就是活了个稀里糊涂。

不过,即便是自己这种明白人又怎么样呢?曹操自嘲地一笑,不过是多看两眼多留下一段无奈的叹息罢了。

罢了!罢了!我这死人还操心这么多的事情干什么?

虽然强迫自己不要关注,但是,曹操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瞟向自己这只大军。

这一看,却是险些再气死一次。

这是要老子诈尸你们才安心吗?就不能消停一点吗?

难怪曹操大动肝火,原来,此时大军之中的气氛十分紧张,简直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

起因还是曹操自觉以他的身份自然需要一些防腐措施来保证尸身不能变臭招惹蚊虫,他的这种想法通过扇阴风的提示传到了夏侯惇的脑子里。

夏侯惇正想要借此时机将兵马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于是下令兵马攻城。

但是,荀彧却是看得十分明白。凉州士卒本就疲敝,士气低迷,以曹操显灵的手段这才召回一点士气。若是攻打眼前的城池不克,那士气必然会再次低迷。

到时候,朝廷大军从后追击,前方又有城池拦路,凉州兵马想要再回去就难了。

“荀彧一身死不足惜,但是主公留下的这一点家底不能都丢在这里。将军!还请收回成命,率兵马回家吧!”

荀彧的话语极具煽动性,再加上他双眼通红,眼泪哗哗流淌,更是激起将士们的归乡之心。此时,众人皆是归心似箭,哪里有什么功夫来担心曹操的尸身腐烂与否?

“将军!”

看着周围殷切的目光还有荀彧视死如归的眼神,夏侯惇心中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是惊惧万分。荀彧一人,竟然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号召力,若是他要将自己赶下去,那岂不是易如反掌?

夏侯惇心中冷笑,自己可不能落到他手上去。

既然双方必然是敌人,那就先下手为强。夏侯惇看着眼前的众多将士,挥挥手,然后说道:“诸位!我知道诸位归乡心切,既然如此,我们就连夜拔营,直接向凉州而去。”

“多谢将军!”

“我等多谢将军!”

“哈哈!我们能回家了!”

“终于回家了!”

不少士卒激动地流下了眼泪,他们这一次出来,折损巨大。本来说是要攻打荆州士卒,但是来到这里不仅没有与荆州士卒大战,反而是和朝廷士卒打了一仗。

这些士卒心中憋屈啊!终于事情结束,主公死了,大家可以安心回到凉州了,谁不是满心鼓舞?

“彧多谢将军!”荀彧弯腰,向夏侯惇致谢。

后者坦然收了这一礼,然后笑着看向荀彧,说道:“先生胸中才学车载斗量,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以先生之才学,在这里为一军师真是委屈了。我听闻令侄在和侯手下为官,位高权重,不如请先生另谋高就好了!”

荀彧闻言,脸色渐渐阴沉起来,“将军这话是在侮辱我吗?”

“呵呵!先生既然不愿,那我自然是双手欢迎先生留下。不过,既然要留下,就需要遵守军中的条例,方才你出言反驳上官,携众人之力施压,如此蔑视上官,我要将你依军法处置!你可有怨言?”

点了点头,荀彧说道:“并无怨言!”

“好!”夏侯惇一拍手,唤来士卒,命他们将荀彧拿下,今日,我便叛你斩立决。

虽然早就想到了这种结果,但是当事实真的走到这一步的时候,荀彧心中还是有些遗憾愤恨。

“怎么?你有话说?”夏侯惇挥手让人停下,只见荀彧转身冷冷地盯着前者,说道:“军法乃是我亲手所定,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说,这军法之中有忤逆上官便要斩立决之一条?”

“哈哈!我为主帅,那此军法就是我如今新添的,先生以为如何?”夏侯惇毫不讳言自己这是借题发挥。

荀彧闻言脸色更加难看,拱拱手说道:“将军!若是为了杀荀彧,不必如此麻烦。还请收回此军法,军中不可只靠刀剑,还需兵法谋略。若是因言罪人,将来军中还有谁敢出言献策呢?为了区区一荀彧而毁坏军法,吾以为深深不值!”

“唉!真是明白人,先生啊!我要杀你,也是迫不得已啊!”夏侯惇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我虽然是武人,但是于朝堂风云从来没有放松过。如今主公故去,你与戏志才两人又是国士大才,若是扶立幼主,必然会成为辅政大臣。若是你们二人执掌大权十余年,这将来曹氏一族岂不是沦为你等手中的玩物?先帝殷鉴不远,吾不敢留你们二人啊!”

“呵呵!”荀彧本来还是一副领死的模样,但是听了这番话之后,却是陡然抬起头来,冷笑道:“你竟然是这样想的吗?真是奇蠢无比啊!你杀了吾与志才,可是,将来你若是贪恋富贵,幼主又有何力量来制衡你呢?若是其有心,我等今日被你所杀,明日便是你命丧黄泉之时!

我本以为君乃良才,不惜以性命相托,但是,唉!既然如此,君可自统大军,吾先去了!”

“不行!不能走!来人,将他围起来,今日必要斩了这犯了军法的匹夫!”夏侯惇大叫一声,命人士卒将荀彧围起来。

而在远处,曹操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口疼。这是要气死自己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是神

此时此刻,曹操的心情简直难以形容。怒火,无尽的怒火在胸膛中翻滚,以至于他连身体都没了虚化的双手依旧颤抖不止。

这就像是一个辛辛苦苦积攒家业的老头亲眼看着不争气的子孙将这一切葬送,像是汉武帝看待王莽,光武帝看待刘宏,曹操看待夏侯惇。

“呵呵!”

就在曹操心情极度不爽的时候,忽然一道轻笑又传了出来,仿佛是在一旁看笑话似的。

看笑话就罢了,安静当一个吃瓜群众不好吗?非要在这个时候出声来给曹操上眼药,这就点燃了火药桶。

“无蛋鼠辈,为何不敢现身?你究竟是谁?敢与我当面对峙吗?”曹操的声音像是无形的波动一样扩散开来,但是却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远方的夏侯惇依旧与荀彧对峙,这边看守马车的士卒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

不过,暗中的那道声音却是没有再装孙子,这一次给出了明确的反应。

“我是谁?我是神!我在哪?我无处不在!”

曹操:“······”

都是刚死的孤魂,为何你这么优秀,连吹牛皮都不怕天打雷劈!

“呵呵!我知道你不信!我成为现在的这种状态,已经不知道多久了!”

语气之中竟然一丝淡淡的回忆与哀愁,曹操讪讪的笑了笑:“这个,前辈的心情可以理解!”

或许,这是一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老鬼了。自己发扬一下敬老的传统,就不与他计较了。

“呵呵!你明白?不!你不明白!你难道没有发现,一开始你还能影响到周围的环境变化,但是到了此时,却没有了方才开始的威能。你快要烟消云散了!

而我,能够救你!让你重新回到身体之中,重新活过来!”

这个声音但是强烈的蛊惑,但是,即便是没有蛊惑,曹操的心中也不争气地跳了跳。复活!这真是他听到的最好听的一个笑话了!

不过,他想要知道这个笑话的结果是什么。

“你想要什么条件?”曹操开口,郑重其事地问道,他不相信这是一个单纯的笑话,也不相信这是一次好心的援助。在结果没有揭晓之前,他选择相信。

“还有,我想,你至少要将你的身份告诉我吧?”

暗中的声音听了,沉吟半晌,这才继续说道:“我方才已经说了!我是神!”

“······”

老年人,惹不起惹不起!

曹操只好顺着他的话语继续说道:“即便如此,能够让我知道您是哪位大神,我复活之后也好为您建立生祠庙宇日夜祭拜!”

“呵呵!也算你有心了!不过,我现在可用不到这些。至于我的身份,你来到荆州就会明白了!现在我可以将你复活,但是我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你要率领手下兵马前去江东,与荆州大军一起攻杀朝廷兵马!这不仅仅是我的目的,也可以为你自己报仇!你答应吗?”

“好!我答应你!”曹操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

然后,他便感到两肋之下生出两股风,自己的身子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然后,身后传来一股强烈的吸引力,自己稍微一放松,整个人便投向身后。

一阵剧烈的刺痛与眩晕感传来,他觉得有些恶心,非常想要呕吐。

这股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几乎压抑不住。于是,他本能地扭头,然后一股恶臭从嘴中喷出。

“什么声音!”

马车之外的将士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即将马车帘子掀开,然后便看到里面一脸苍白正躺在恶臭之中的曹操。

“主公?”这一声惊呼抑扬顿挫,先是一种疑惑然后音调渐渐拉高,变成惊慌恐惧。

毕竟,在这个神神鬼鬼的时代,一个人死去再活过来,那就是真真正正的诈尸了。

由不得这些士卒不惊恐畏惧,毕竟这种事情,一个人一辈子也见不到一回。面对这种难以理解的事情,士卒们恐惧的心情也就可以理解了。

此时刚刚醒过来的曹操身体极度虚弱,根本就难以支撑起来。方才那一顿呕吐已经耗干了他的力气。他只能眼睛瞪着那名士卒,还未等他开口说什么,后者便将帘子一扔,然后惊慌地跑了出去:“主公他······主公他诈尸了!”

“······”

这么一声大喊,顿时将众人的主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连那边对峙的夏侯惇与荀彧等人都开始看向这边:“怎么了?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前去打探的士卒便回来禀报道:“众多士卒全都围在主公的马车周边,不敢接近,最先在那里看守的士卒说······说是······”

“说什么?还不快讲!”夏侯惇大吼一声,那士卒便直接开口说道:“启禀将军,那里的士卒说是主公诈尸了!”

“······”

夏侯惇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在和自己作对,不仅仅是荀彧这个大麻烦还没有解决,而且军中竟然还出现了这种流言。曹操的尸体他们都看过了,明明没了生机,而且已经过了数日时间,他之所以攻打城池为的就是防止这尸身发臭。

你现在过来告诉我发臭的尸体还能活过来,这真是······

“哼哼!去将那些胡言乱语的士卒调去攻城,再有人说这种蛊惑言论,直接杀了!”夏侯惇猛地一挥手,整个人像是一只暴怒的狮子。

但是,对面的荀彧却是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不对!不对!”荀彧叫了一声,便转身匆匆推开包围着的士卒,向着后方曹操的位置跑去。

夏侯惇看着那些愣神的士卒,顿时大怒:“你们为何不拦住他?”

众多士卒纷纷无奈地苦笑,这事情实在太惊悚,他们已经忘了拦住荀彧了。

“现在还不去追,看看他究竟耍什么把戏!”夏侯惇一挥手,便带着人马冲了过去,紧随荀彧。

荀彧来到曹操的马车这里,只见此时周围围了众多的士卒,车厢之中传出一股恶心的味道。

不少人在窃窃私语,说是主公曹操心有郁结,虽然已经尸体腐臭,还是要回来讨回血债。这样一说,周围的士卒顿时引起一阵骚乱。

众人见到荀彧来到,纷纷让开道路,直接通向曹操的马车。

荀彧脸色一黑,你们不敢上前,难道老子就活该当炮灰吗?

想到这里,荀彧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围着马车转了转,就是不上前掀开帘子观察。

不一会儿,夏侯惇便来到了这里,看着荀彧的样子,刚要发怒,便见他挥挥手,指了指马车,然后开口说道:“里面有呼吸声!”

“什么?”夏侯惇先是一惊,然后立即脸色涨红:“是谁在主公的马车之中放肆,看我将你揪出来!”

夏侯惇提起长剑,一剑将帘子挑开,正要将里面藏着的家伙就地正法,却迎面对上一双愤怒的眼睛。

“啊呀!”夏侯惇猛地叫了一声,像是弹簧一样弹到地上,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又立即站起。指着马车,双手颤抖,手中的长剑猛地一甩扔掉:“主公他······他竟然真的已经!已经活过来了!”

“主公!”荀彧大叫一声,不顾脏臭,直接冲进马车之中:“主公!你真的没死吗?”

曹操长出一口气,胸口起伏数次,却是没有再提起方才的事情:“将我抬出去!”

荀彧立即挑开帘子,然后吩咐士卒将已经复活的主公曹操抬了出去。

一番洗漱之后,曹操换上一件新衣,重新坐在属于自己的主公宝座上。

在他下首,则是俯首听命的荀彧戏志才与夏侯惇等人。

看着手下这一种文武,见他们满腹疑虑,看着自己的眼神也不时露出惊疑,曹操开口说道:“这一次,老夫可算是死里逃生。那日我被孙坚匹夫刺中一剑,自己都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后来,我浑浑噩噩之间觉得魂魄离体,周围颠簸不停,脑海一种一片模糊。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忽然见到一道金光射来,一位身穿皇袍的巨人来到我面前,怒斥我不该附从匪类,乱我江山。训斥完毕,猛地一拳打在我肚子上,我只觉肚中一阵恶心,然后便醒了过来!”

众人被曹操这番半真半假的话语唬得一愣一愣的,回过神来之后,纷纷拜倒,恭祝主公洪福齐天。

“主公!”戏志才开口道:“您在生死之中见到的那道身影,会不会就是先帝,而他所说的你附从匪类,岂不就是指和侯唐粥吗?”

“不错!”曹操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一直以来,我跟随这孽臣征讨诸侯,此次更是与汉室宗亲刘表所部为敌,此次遭此大汉,也是历代陛下在天之灵在警示与我。此次,我决定不再跟随这逆臣,我要与荆州联手,将此恶贼除了,为天下除害!”

“主公!那我们如今,是赶回凉州,还是······”

曹操冷笑一声,说道:“我这次醒来,身体虚弱还未曾恢复过来,暂时,需要一个地方静养一段时日!元让!听说你要将眼前的城池攻下来?”

“主公?”夏侯惇露出一副期待的神色,同时还有一些惶恐。

“去吧!去将这座城池为我夺回来!向里面的百姓士卒宣布我们要抵抗唐小儿的事情,若是百姓从之,文若便去抚民;若是他们不从,元让你便让他们闭嘴!彻底闭嘴!”

说完,曹操便闭上了眼睛。

下首的荀彧与戏志才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

“对了!派人将张仲景接过来,我需要一位高明的医者为我调养身体!”

说完,曹操才挥挥手让众人退下。

等到众人全都离开,曹操才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幽暗的光芒。他张开双手,看着自己的手掌,笑了笑:“这就是神的力量吗?真是太神奇了。从我复活之后,就再也没有那家伙的感觉了,他究竟是谁呢?他让我去荆州,那么荆州又有什么人呢?”

曹操躺在那里,想着今日的神奇经历。而在外面,夏侯惇带领手下开始冲击城池。有了曹操死而复生的事情,此时这些凉州士卒全都臣服曹操,连一丝一毫背叛的想法都不敢有。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鬼神还是非常有威力的,它对于人心的震慑非常有效。

城池之上的朝廷兵马也十分疑惑,这些人分明是自己人,但是却直接问到不问便开始攻打城池。

城池里面的兵马被抽调一部分到江东参战,里面的兵马人数不足,抵挡这些如狼似虎的凉州兵马根本不现实。

只不过打了一个时辰,城守便投降了。

反正,对于他来说,雒阳朝廷与曹操似乎是没有什么不同。

曹操进了城池,这里的百姓并不像城守所说的那样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于是,愤怒的曹操便下令屠城,众多疲惫怨愤的士卒开始了疯狂的血腥屠杀。

作为主公的曹操站在城楼之上,看着下面发生的这一切,面无表情。

而在一旁,荀彧与戏志才两人站在一起,看着眼前的一幕说道:“主公自从死而复生之后,似乎变了许多!”

“或许是生死之间,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吧!”

“什么?”戏志才转头看向荀彧,后者叹息一声说道:“我哪里知道,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寂静的城池显得很诡异,街道之上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三三两两走着一些嬉笑的士卒。

曹操在城守府中,看着面前跪倒的家伙:“你为什么畏惧?我又不会杀你!”

城守费举讪笑着擦了擦冷汗说道:“曹公神威震震,下官卑微小官,如何能够承受如此威压?一时为曹公神采所慑,因此汗涔涔股颤颤。”

“哈哈!你放心好了!那些刁民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们站错了地方。城守既然会开门投降,自然是聪明人。我这个人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我会送你回凉州,为我治一县之地!”

“多谢曹公!”城守长出一口气,总算是不用死了。

他离开这里的时候,来到外面看到守在那里的荀彧与戏志才两人,躬身一礼这才离开。两人看着费举匆匆离去的身影,指着他笑道:“此人看起来,不似君子!主公为何会启用这种人为官?”

“主公深意,我们岂能知晓呢?”两人回头看向曹操所在的房间,继续蹲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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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曹操的野望

这是一座名为夏邑的县城,曹操将这里当做临时的落脚地。而在他们身后,朝廷大军仿佛真的以为他们走远了,放弃追杀反而回头去绞杀荆州的兵马去了。

这样一来,凉州兵马顿时松了一口气。

曹操在这里每日里派出人马前去打探,不到十五日,便将先前失散的士卒全部收拢回来,这样一统计,手下大约还剩下八万人马。

这些人马勉强能够达到与荆州双方夹击朝廷大军的任务,但是曹操却是对自己说,再等一等。这一等就是一月时间,江东方面的消息不停传来。

江东小霸王率领大军来回冲击,将荆州大军打得七零八落,无数人抱头鼠窜。

一月时间,双方有来有往,互相攻击大战,总的趋势是荆州兵马越打越少。

而在这一月时间之内,荆州也并没有消息传到这里来。

但是,随着这些消息传开,军中的士气却是越来越低,甚至传出要偷偷逃回凉州的消息。

在这一月时间里,凉州兵马来到这里一批,带来了曹操大军需要的物资和人员。

张仲景一来到这里便成了曹操的首席医师,每日里负责汤药饮食。

而随同这些人一起来的除了张仲景,还有一人。

大帐之中,一股药味传了出来,掀开帘子更是扑面一股热辣辣的气味。

张仲景跪坐在一个木盒子前面,盒子里面是他配制的一些草药,如今正在点燃熏蒸。

同时,曹操端过一碗黑色的汤药,眉头抖动两下,一闭眼睛将这碗汤药吞了下去。

听了半晌,似乎是在等待苦味消散,曹操这才猛然睁眼,长出一口气:“呼!”

“主公!不出您所料,我等从陆路过来的五万大军如今已经到了!”

夏侯惇上前来禀报,曹操听了顿时大喜过望,他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支兵马吗?这些兵马不一定是真的迷路了,而是一直在旁边观望,等到传来曹操死而复生的消息之后,他们便又聚拢了过来。

“将他们收拢过来,领兵的大将直接升三级,归你直接指挥!”曹操挥挥手,便将命令下达。夏侯惇拱手退下,他明白这位投机取巧的将军怕是前途堪忧了。

从领兵大将直接官升三级,落到自己手中,看似升迁,却是再也没有掌兵的机会了。

夏侯惇下去后,张仲景一拱手也退了下去。大帐之中烟雾缭绕,曹操眯起眼睛,转头看向角落之中。

在那里,跪坐着一人。张仲景知道此人在此,但是夏侯惇匆匆来去却是没有发现此人的存在。

“文和!如今兵马齐备,但是士气低落,众人不敢与朝廷为敌,你可有好方法?”

这存在感极低的人便是贾诩贾文和,他设计将两位前主子干掉之后,便被曹操雪藏,留在凉州大本营。这一次,曹操大败一场,反倒将这个毒士给招来了。

贾诩面色不变,闻言拱了拱手,连思考都不用,便直接说道:“主公!如今士气不振,不过是因为这些士卒以为回到凉州之后还能够继续苟活一地。若是主公在军中大肆宣扬,朝廷将来要派大军杀入凉州,大肆屠杀,不愁这些士卒不尽心尽力攻打朝廷兵马!”

听到这个计策,曹操便是吃了一惊。贾诩这人是真的毒啊!

这个计策的狠毒之处便在于,他不仅将朝廷兵马算计了,更是将这十余万西凉兵马也算计到了。在他心中,似乎这些人都只是可以实现目的的工具,根本没有一点点的人道之心。

曹操心中有些不喜,没有说话。但是,贾诩同样没有说话,愣愣地跪在那里不动声色。

半晌,曹操在心中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决定采纳贾诩的计策。只是,这人却是越看越讨厌了。

“好!先生智计精妙,吾便按照先生所说吩咐下去!”

很快,一条朝廷大军要收拾完荆州之后攻入凉州,屠尽本地人士的消息传了出来。大军顿时哗然,纷纷臭骂朝廷,将唐粥更是问候了不少遍。

当曹操打算带着兵马打回江东的消息传来时,根本没有遭到任何抵抗。

“好!我们便率军回击,先截了朝廷粮道,然后在攻打朝廷兵马!”

十余万凉州兵马顿时开动起来,三万人马被派去攻击粮道,焚烧粮草,剩余的十万兵马则是开始缓缓向江东逼近。

与此同时,曹操的信使也将消息送往江东。

信使直接来到襄阳城,将信件送到了蔡夫人手中。

蔡夫人拆开了信件,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们什么时候与曹操有联系了,竟然想要与他们联合攻打朝廷。

“大将军到哪里了?”蔡夫人问向下面的文武大臣,众人看了一眼蔡夫人,又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少主刘琦,开口道:“启禀夫人!大将军蔡瑁前些日子率军出征,中了敌人奸计,被部下冒死护送出来。如今,正在征召训练新的士卒!”

“哼!这个蠢货,一战损失了这么多的将士,他还有脸回来?”虽然话说的死,但是,毕竟是亲姐弟,蔡夫人转过身来又问道:“如今他训练了多少士卒?”

“启禀夫人!荆襄九郡皆收到调兵文书,还有征召的命令,以这种规模来看,应该能够召来精锐兵马五万,新兵也能有十余万!总的加在一起能有二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蔡夫人心中便生出一股怒气。兵贵精不在多,精兵十万便足够,他却是直接召来二十万兵马。

这些兵马召来,不说耗费多少钱粮,荆州青壮若是都被征召了,将来哪里还有人在田中耕作,哪里还有人休养生息?

她开口就要驳斥,但是,这话到了嘴边却是忽然变了:“大将军能够重镇旗鼓,练兵保民,也算是戴罪立功了!告诉他,曹操要率领西凉兵马十余万与我们一同夹击朝廷兵马,让他立即带领大军前去与曹操合力抗敌!”

一时之间,信使不停地在曹操与荆州之间来回奔波,相互串通,准备给予朝廷兵马沉痛一击。

但是,这种事情却是很快便被唐粥发觉了。

他首先发觉的便是军粮不济,朝廷那边竟然没有粮草再运送过来了。

幸亏还有江东的屯粮,否则这些士卒将来可是会全都饿死的。

“必须彻查,将粮道打通!”唐粥恶狠狠地说道,在场中巡视一圈,却是没有找人合适的人选前去收回粮道。

孙策如今正在前线打生打死,孙坚故去的消息被严密封锁,没有传出丝毫消息。除了孙府吴夫人与周府周瑜,其余人皆不知道孙坚其实已经去世了。对外,只是宣称孙坚正在追击凉州曹操。

正在感叹手下无人可用的时候,唐粥忽然发现了刘备还有站在他身旁的关羽二人。

他面色一喜,上前说道:“玄德!不知你兄弟二人是否愿意为朝廷分担压力呢?”

刘备闻言立即上前说道:“但请和侯吩咐!”

“好!”唐粥大手一挥,说道:“如今粮道被毁,我与你五万人马,你带领他们前去抢回粮道,务必重新与雒阳方面取得联系!”

“谨遵和侯之令!”刘备拱了拱手,看着他一副顺从的样子,唐粥松了口气。

第二日,秉持兵贵神速信念的刘备便带领五万人马出发,这五万人马本是江东招募而来,这些人有很重的乡土情怀。唐粥也不怕刘备带领这些人举旗造反,因为,这些人家小都在江东,是不会跟随刘备离开的。

刘备带领兵马离开江东,一路向着雒阳的方向赶去。走到一半,他忽然收到一封信件,拆开看后,面色微微一喜:“诸位!汝南群最近发现有大批兵马过境,正是我们要追寻的贼人。我等立即兵分两路,一路向雒阳赶去,一路前去汝南,围追堵截这一支胆大妄为的军队!”

当下,刘备便分出五千兵马,命一名将领率领他们前去雒阳。而刘备自己则带着剩余的兵马开始向汝南赶去,士卒此时以为汝南真的有敌情,也就没有反对,纷纷跟随刘备上路了。

等到他们来到汝南的时候,却发现这里似乎有些不一样。具体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他们也说不上来。

等到来到汝南城的时候,一队人马在郊外迎接刘备。

看到这一行人,众人忽然明白了,貌似刘备的封号便是汝南侯。

风尘仆仆的大军赶到的时候,一位白衣少年正带着众多官吏等在道路之旁。

刘备见此情形,立即滚鞍下马,小跑着赶上前去,关羽也是紧紧跟随,不过,看两人的神色便知道,他们两人都十分激动。

刘备来到白衣少年的面前,看着这个长高长壮的少年,不由得眉开眼笑。

白衣少年看着刘备也是感慨万分,郑重拜倒道:“亮!见过主公!”

原来,这个少年便是刘备的军师诸葛亮。

“好!好!好啊!”刘备连说了三个好字,上前将诸葛亮扶起,上下打量:“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你在汝南一人无亲无故,没有丝毫势力,做到如今这个地步辛苦了吧?”

诸葛亮闻言,眼角微微红了,强忍着感情冲动说道:“主公!亮不苦,只是您屈居人下,每日里担惊受怕,才是真的受苦了!”

“哎呀!你们两人就不要在这里苦来苦去了,我们都来了这么久了,难道还不进城吗?”关羽在一旁嘟囔了几句,诸葛亮顿时拍着脑袋道:“哈哈!关将军说的是,还请进城歇息!”

大军缓缓进入汝南城中,道路两旁没有任何百姓前来观看,不知是诸葛亮没有安排还是刻意回避了这些百姓。

“主公!汝南经过三年休养生息,虽然粮草物资丰富,但是,人丁却是大肆亏损。多亏朝廷不知从何处招来无数流民,这才将这里空旷的大片土地填充起来。

不过,这些流民心向朝廷,属下担心他们对主公不利,因此就勒令所有百姓回到家中闭门不出!”

刘备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嗯!孔明有心了!”

众人来到城守府,这里已经成了刘备的中军大帐。这里原本的城守已经被诸葛亮赶走了,离开这里还不到十日。

“孔明可知这里原来的城守去了哪里?”刘备开口,诸葛亮笑笑说道:“主公!这个嘛!他们若是识趣,此时恐怕在深山老林或者穷乡僻壤之中当缩头乌龟;若是不识趣,那么此时就应该在雒阳城中。”

这个答案将刘备吓了一跳,虽然他此时已经算是叛变了,但是陡然听到朝廷兵马,还是心惊胆战。

“若是朝廷兵马来攻我们该如何应对?”

诸葛亮微微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说道:“主公放心!此事我已经思虑周全。在汝南四周,亮已经摆下了天地大阵八阵图,此阵乃是我耗费三年时间苦修而成,非是寻常士卒可破。只要我们躲在汝南,朝廷兵马就修养奈何我们!等到朝廷与荆州分出胜负,或者是天下有变,我们再立即出击,一举夺得天下!”

“什么?”刘备大吃一惊,看着诸葛亮说道:“难道不过区区三年,孔明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吗?”

诸葛亮微微躬身说道:“主公放心!这只是我们的第一步计划,列土封疆,为主公筹谋一立身之地。以此作为根基,北望天下局势,时机一到便率军出阵,必然能够中兴大汉。”

诸葛亮双眼炯炯有神,散发着一种叫作希望的光芒。

而江东唐粥那里,自从刘备离开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不过,他派去雒阳的那一队兵马还是安全达到了目的地,将消息传到了左宗年手中。

“混账!什么人竟然敢断我大军粮道?”左宗年大吼一声,抽出大刀便要领军出征,亲自护送粮草上路。

“慢着!”一人从身后暴喝一声,听到这声音,左宗年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因为最近这一段日子,他总是像这样被反驳。

郭嘉上前来拦住左宗年,说道:“将军的心情吾可以理解,只是,这事情不能如此做!若是将军真的带着粮草前去,再被劫了又该如何?难道让和侯的大军饿着肚子大战吗?”

“那你说怎么办?”左宗年下意识地问起来,这是他这些日子的常态。

郭嘉露出高深莫测的一笑,说道:“将军粮草需要运,不过不能运真的粮草,而是要运假的粮草!以此来迷惑敌人!”

“难道敌人都是傻子吗?再者说,我们不运粮草过去,大军吃什么呢?”

“呵呵!所以,将军才要三次运粮,但是三次都要是假的!”

“这是什么意思?我更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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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山人妙计

平整的管道之上,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民夫队伍赶着牛马,推着粮车,担着担子一步一步挨着向前走去。

阳光在头顶上并不很激烈,但是这些民夫的额头上却是汗如雨下。

从雒阳到这里,他们已经走了数百里路程,不少人都心生怨怼。不过,他们却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在这支队伍的前方,一座山谷之中,马鸣萧萧。一骑飞快进入山谷,将粮队的消息送了来。

但是,领军的夏侯渊却是满脸不高兴。

他颇有些烦躁,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咬牙切齿道:“这些该死的家伙!上一次运送过来的粮草全都是泥土砂石假扮的,害的我折损了不少人马!这一次,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又是假的呢?”

夏侯渊冷眼看着面前的斥候,后者冷汗直流,直接跪倒了,“将军!此事,我等的确不知啊!”

“哼哼!不知不知,不知难道不会去贿赂那些民夫买通消息吗?他们运粮的时候,难道连自己运的是泥土还是粮食都不知道吗?”

夏侯渊大怒,斥候立即领命退下,按照吩咐前去连通士卒,买卖消息。

这种方法果然很快,只不过一夜时间过去,斥候便已经将消息弄到手了:“启禀将军!这次我们已经探明情况了,这里面运输的粮草全都是假的,就是泥土所扮。”

“好!哈哈!这些朝廷奸人以为我还会再次上当吗?不会了!放他们过去,让他们把这泥土运到江东大营里去!”

于是,这队人马便安然送到了江东大营。

后方的左宗年看到并没有人来像上次一样劫掠,顿时有些失望。郭嘉在一旁胸有成竹地安慰道:“将军不必忧虑,现在网已经张好,剩下的就是等待了。谁先失去耐心,谁就先进入网中!”

夏侯渊继续潜伏在这里,却是忽然收到了一封来自曹操的斥责文书。他看着上面说的江东新到粮草十万石,将士百姓皆欢呼称道的消息,顿时红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那些明明是泥土,怎么可能到了江东就成了粮草?这不可能!”虽然嘴中说着不可能,但是,夏侯渊却是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因为上面的文书不仅说明了粮草数目,还有种类以及路上的损耗情况。这些东西一一摆在上面,只能说明,这是真的。

想到这里,夏侯渊心中怒火简直无法遏制:“斥候谎报军情,延误军机,去将他给我杀了!杀了!人头挂在白杆之上示众!”

很快,那个倒霉的斥候便被斩杀了,人头送到夏侯渊面前过目。

“去吧!”他挥挥手,心中觉得舒服多了。

不过,很快,他就又不舒服了。

因为······

“禀报将军!雒阳出发一支队伍,运送大车牛马无数,向江东方向赶去!”这一次的斥候说话也学乖了,十分严谨,只将自己看到的讲出来,绝对不多说一字。

听到这个消息,夏侯渊有些头疼。这一支粮队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呢?伤脑筋!

无奈之下,他召来手下的将领让他们献言献策,但是,众人大眼瞪小眼却是无人开口。毕竟那斥候的前车之鉴不远,人头还在旗杆上挂着风干呢!

“我恕你等无罪!”夏侯渊开口,但是那些将领却是依旧不敢开口,齐齐拱手说道:“我等确无计策,一切皆依将军所言行事!”

夏侯渊:“······”

“好!既然这样,那就打一场!我等兵马尽出,必定要将这些粮草全都烧毁!”

夏侯渊下令,顿时手中剩余的两万五千兵马齐齐出动。

似乎是认为不会再有乱贼袭扰粮道,因此这一次的运粮队伍之中,守备稀松平常。见到夏侯渊大队人马赶来,士卒纷纷撤退,民夫也是撒手丢弃牛马粮车便跑。

“快些将粮草烧了!”夏侯渊非常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亲自点燃一车粮草,见到里面果然是粮食之后,面色一喜,看来这次是来对了!

想到这一次能够将功补过,他心中顿时一喜。

“将军!不好了!这里的粮车里面不是粮食,全都是泥土!”

“这里也是!”

“这也是!”

“除了几辆粮车是粮食之外,其余的都是泥土!”

听到这个消息,夏侯渊心中一堵,一股郁闷的感觉传来。他感觉自己是被戏弄了,竟然又一次中了奸计!

“不好了!将军!四周有埋伏,朝廷兵马杀过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夏侯渊不怒反笑,众人看着这个神经质的将军,面面相觑,难道说将军受到的打击太大,已经疯了。

不过,夏侯渊也没有大笑太久,他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但是怒气却是不减:“好!我就看看这次的敌人是什么人,竟然能够三番两次地欺诈于我!将士们,给我杀!既然计谋斗不过,那就真刀真枪地战上一场!”

说完,夏侯渊便抽出利剑,驱马向前杀去。

两军交战,左宗年率领大军,见到他们不仅不逃,反而向着自己这边冲过来,顿时有些跃跃欲试。

“将军!”他正有所动作,后面的郭嘉便悄悄开口了。左宗年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身为主帅最主要的是坐镇中军,而不是冲锋陷阵!”

左宗年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大堆,郭嘉面带微笑:“将军知道便好,此次交战虽然我们已经胜了一半,但是这夏侯渊若是能够突击到将军面前擒住将军,那局势可就彻底变了!将军暂且忍耐一下,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说完,两人便继续看着场中的战况。

夏侯渊不愧是夏侯惇之弟,悍勇不减分毫。他上前冲杀一阵,几乎再过几道防线便能够来到左宗年的中军大旗之下了。

可惜,就是最后这一步,他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去。他身边的数百亲兵也是越打越少,最后只剩下他一个血人立在那里。

在他身后,那些士卒全都投降了。

“呵呵!有胆子设下阴谋诡计,没有胆子现身一见吗?”夏侯渊大叫一声,终于惊动左宗年两人。

“军师!我们上前一见可好?”

郭嘉没有说话,左宗年便带领人马缓缓走上前去。

“夏侯渊!”

左宗年说着,来到他的身前。

“这一场局是你设下的?”夏侯渊满身血迹地说道。

左宗年微微点了点头,谁知,夏侯渊却是猛地吐出一口血水:“呸!老子不信!就你这熊样能够设下什么计谋出来?”

这一下真相了!左宗年讪讪一笑,转手指着身旁的郭嘉说道:“你说的不错,这个计策不是我一人执行的,这位就是计策的提出者!”

郭嘉此时一身儒衫,面冠如玉,颇有种读书人的儒雅气质。

“在下郭嘉,见过夏侯将军!”

“哼!”见到正主,夏侯渊反而不再言语,一扭头傲娇非常。

郭嘉也不在意,看向一旁的左宗年,后者立即将所有敌人全都俘虏,然后将夏侯渊五花大绑之后再送到大帐之中。

看着上首坐着的左宗年和郭嘉两人,夏侯渊一言不发。

左宗年看看郭嘉,后者微微一笑,扭头转向夏侯渊问道:“将军本可以率军突围,但是为何要反过来冲击我们的军阵呢?”

夏侯渊不答话。

“我想,你是想要知道究竟是谁设下计策,让你入瓮对吗?”郭嘉说完,看着夏侯渊眼神之中涌出一股不服气,继续说道:“虽然你现在见到了我们,但是,心中一定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我是如何料到你一定会来袭扰粮道,所以运送泥土砂石的对吗?”

“哼!”夏侯渊闷叫一声:“耍阴谋诡计算什么手段?有本事大家真刀真枪打上一场!”

郭嘉微微一笑,道:“我等是宁斗智不斗力!”

“哼!”

“其实,在下也想知道一件事!”

“你想知道什么?”

“那就是,既然上次曹公逃得性命,为何不回凉州修养,反而要反过来袭我粮道呢?”

夏侯渊顿了顿,看着郭嘉说道:“先把你方才的答案说出来!”

“哈哈!”郭嘉一笑,然后说道:“其实······啊啊哈哈!”

说到一半,郭嘉便笑了,这让夏侯渊更加恼怒,因为就是他的愚蠢让郭嘉笑得这么畅快。

“其实,这一次根本没有什么真假粮草之分!”

“什么?你是说?”夏侯渊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郭嘉说道:“不错!这三次的粮草,全都是泥土砂石!”

“可是······可是······”夏侯渊说不出话来了。

“可是你们在江东的确是见到我大军收到了粮草!”郭嘉笑了:“这粮草只是用来哄骗你们的!”

郭嘉在这里并没有说实话,粮草是真的,不过却并不是从雒阳运过来的。不过,这些不用告诉夏侯渊就是了。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你们这些谋士可真会玩!”夏侯渊呐呐自语,郭嘉适时地提醒了他一下,“别忘了,你还有事情要和我们讲呢?”

“什么事情?”夏侯渊抬头,一脸迷茫地看着左宗年与郭嘉两人。

“你这匹夫,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左宗年大叫一声,夏侯渊哈哈大笑:“如今我沦为阶下囚,自然是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你!”左宗年心中气急,想要上去给这家伙三拳两脚,却是被郭嘉拦住了。

后者冷笑着看着夏侯渊说道:“你以为你不开口,我们就不知道曹操与荆州逆贼串联的消息了吗?”

“什么?你怎么知道?这事情军中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夏侯渊惊叫一声,郭嘉冷笑道:“这就不劳将军费心了,接下来,将军还是安安分分地做好阶下囚吧!”

看着郭嘉离开,夏侯渊怒吼一声,却是被绑着根本挣脱不开。

“来人!将夏侯将军请下去!”左宗年吩咐道:“对了!夏侯将军喜欢没事挣着玩,在这绳索之外再给他加上一条铁索!”

倒在地上的夏侯渊:“······”

左宗年离开大帐,立即追去赶上郭嘉,只见后者正在书写密信,见到左宗年来了只是抬头匆匆看了一眼。

写完密信,他才抬起头来,看着左宗年说道:“大事不妙了!曹操竟然与荆州联合了!”

“咦?这事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郭嘉闻言苦笑:“我那是诈他的,我哪里能够未卜先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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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屋漏夜雨

雒阳这边得到的消息立即快马送到江东,左宗年与郭嘉两人商议之后,便决定由郭嘉带领两万人马留守,左宗年带着剩余人马前去增援。

江东,唐粥坐镇吴郡,收拢着外面的战报。此时的情形是一片大好,荆州兵马如今只剩下苟延残喘,只要再过十余日,他们粮尽水乏,自然要投降了。

“好!只要这一次能够拿下这群反贼,将来荆州也就可以旦夕而下了!”

不是唐粥嚣张,而是荆州可战之兵都已经在此消耗了,后面也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第二日,唐粥正在府中安坐,忽然外面匆匆忙忙进来一名士卒,脸色慌张地禀报:“不好了!不好了!启禀主公,外面来了一群溃兵,他们说是遭到了西凉兵马的袭击!如今,城守孙威正关闭城门拦阻他们,不让他们进城!”

“溃兵?这里怎么会有溃兵呢?凉州兵马?难道说是曹操回来了?”唐粥心中疑惑,挥挥手让人下去。

“你怎么看?”

唐粥对着面前空荡荡的大厅说着,他是对赵云说的。他一直贴身保护自己,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在哪里,但是唐粥能够感受到赵云的存在。

暗中一道声音渐渐传来:“不知!”

唐粥:“······”

好吧!这是赵云的作风,唐粥摇了摇脑袋,只好命人先将那些溃兵驱逐,让他们到临近县城,那里自然会有人接待他们。若是强行入城,那就自然有刀剑来招呼他们。

“此事殊为诡异,立即发吴郡兵马,征召百姓前来守城。前方兵马正在与荆州交战,如今这里只有五万士卒,若是敌人来者众多,吴郡怕是不好守备!”

他在这几日里想过离开吴郡,前往前线交战之所,身处数十万大军保护之中,他不相信还有人能够伤害到自己。但是,他不能就这样轻易离去。吴郡乃是江东重地,若是自己离开,那这里就一定守不住。

为今之计,只要做好防御,静待敌人到来。还有就是,向前线求援。

在唐粥做好准备的第三日,果然就有兵马来到城下,将吴郡给团团围住。

领头一员大将,身后旗帜书写斗大的一个曹字,看着这面旗帜唐粥冷笑,看来果然是曹操无疑了。

“孟德!可否出来一见?”

“哈哈!”军阵之中传来一声大笑,人群之中冒出一个黑矮的胖子,朝着唐粥拱手笑道:“和侯别来无恙否?当日你攻我甚急,是否想过今日之场景?如今你我双方异位而处,不知结果是否相同呢?”

唐粥闻言脸色一黑,他也没有想到,当日孙坚竟然没能将曹操给杀死,如今他又回来报仇来了。

“当日孙文台一剑之仇,我曹孟德必报之,吴郡城破之日,便是满城尽灭之时!”

曹操大吼一声,眼珠子像是两颗红碳,几乎能够爆出火星子。

“杀杀杀!”

在他身后的十余万大军也是个个露出狰狞的面孔,满脸亢奋。

“这些人疯了!”

唐粥感慨一声,眼下这群人根本不像是士卒,反倒像是一群野兽,而曹操就是这群野兽的大脑。

“我想杀了他!”

一道低吼从嗓子中传出,唐粥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的杀意。不知何时,赵云来到身边,他冷着脸说道:“不可!”

“为何不可?曹操乃是罪魁祸首,只要杀了他,这一场大战便不用打了!”

以凉州兵马的尿性,主帅阵亡,只可能灰溜溜地逃回老家。

“不可!”赵云没有多说,只是机械似地重复这一句话。

虽然唐粥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眼神之中的坚韧说明了他的意志。曹操是一定要杀的,否则依靠这些兵马守住城池恐怕有些困难。

或许是意识到唐粥可能会擅自行动,因此赵云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两人在角力之间,曹操率先向吴郡发动了攻击。随着攻城开始,一则狠毒的流言也开始在城内传播。

孙坚并非是死在曹操手中,而是死在和侯设计之下。后者畏惧孙坚执掌江东的权势,唯恐将来此人割据一方,于是便在这次计策中将孙坚置于死地,让他不得不将自己送上死路。

可惜,这个计策的结果是曹操与孙坚两人同归于尽,但是,曹操却是活了下来。而且,孙坚最后关头惊醒了,将秘密告诉了曹操,临死之前看着吴郡的方向悲愤地喊出两个字:“报仇!报仇!”

“谁作此流言,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唐粥有些慌了。

吴郡之中人人议论,街头巷尾皆是好事者,这种诛心之计威力可见一斑。甚至有些人言说以孙坚的功劳,足以封侯,但是和侯宁愿给降将刘备封侯也不给孙坚封侯,畏惧的就是孙坚的勇力与权势。

“这种计策,真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贾诩味道!”唐粥看着收上来的奏报,冷笑一声:“我记得不错,曹操逃去了凉州,而贾诩似乎如今也投靠到他麾下了。”

“可是,如今我们如何应对此事呢?吴郡之中如今人心惶惶,士卒士气低迷!”吴郡守周异脸色愁苦。

唐粥微微一笑,看着身旁的荀攸:“公达以为如何?”

“解铃还须系铃人!”荀攸躬身说道,唐粥微微一笑:“正合我心!”

第二日,唐粥召集城内众多文臣武将,汇聚一堂。

在众人之前,则是孙坚的夫人吴夫人。

“今日之事,只为文台身后事。他为国战死,朝廷欲追封其为吴侯,封于吴郡。”唐粥说完,在场众人全都惊呼一声,然后齐齐拜道:“和侯英明!”

“老妇不敢受此爵位,先夫为国效命,岂是为此虚名?和侯欲以此爵位辱先夫之志否?”吴夫人在场坚决不受此爵位。

唐粥顿时从上首走下来,扶起吴夫人,大赞孙坚之勇,细数其功绩。

最后,这才说道:“若是夫人不欲文台受此哀荣,我今日便在此定下誓约,若是伯符此次能够驱逐荆州兵马,保江东之境,我便将吴侯之位封于他。如此,也不算是折辱文台之志了!”

吴夫人闻言这才为难地同意了。

这个消息在一日之内很快地传遍吴郡,军民听到此消息之后,无不振奋。在他们心中,和侯此举,不过是将孙坚的功劳放在孙策身上,子承父功这一点毛病都没有。

至于孙策能否驱逐荆州兵马,他们一点都没有想过。荆州如今就是一只弱鸡,任由他们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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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虚实

吴郡,和侯用奸计除掉孙坚的传闻终于落下帷幕,但是,所有经历过这一场人心动荡的兵马将领全都心有余悸,惴惴不安。

不论事实如何,这件事情总算是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孙氏一家得到了应有的奖赏,和侯也得到了众多将士的再次拥护。

但是,众将领心中还是种下了一根刺。人心这东西经不起试探,有些东西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

这就是流言的可怕,不论是现在还是一千多年后,流言都有杀人诛心的威力。若是曹操多来几次这种计策,吴郡真的是要不攻自破了。

“曹操与贾诩,这两个肚子里冒坏水的家伙真是臭味相投!”唐粥看着外面的曹操军营恨得咬牙切齿,这是曹操围城的第三日,经过两日的大战,曹军也明白吴郡不是一时半刻能攻破的,在城门扎营下来,做起长期攻城的打算。

吴郡之外原本郁郁葱葱的山峦,如今被曹操派军士砍伐殆尽,已经没有多少树木,露出一块一块的黄色土坡。

“我誓要杀曹!”心中默默下定决心,唐粥便从城楼上下去,回转府中。

晚上,他摆下酒宴,请赵云与他小酌几杯。

后者也没有拒绝,两人推杯换盏,喝了三五樽上好的美酒。

然后,赵云便一头趴倒在案几上,任凭唐粥如何呼唤都没有反应。

“赵云?云将军?”

“你师傅南华道人来了!”

“曹军攻进城了!”

一连几番试探,赵云都趴在案几上一动不动,原本白皙的脸庞染上一层红霞。

看到这种场景,唐粥顿时笑了,早知道一坛美酒能够解决的问题,为何他还要费这般周折?

将赵云放任在宴饮大厅之中,吩咐外面的侍者好生伺候:“若是云将军醒来,便说我入昭蕙夫人房中歇息了!”

侍者恭敬地送走了一脸坏笑的唐粥,无论赵云再如何尽忠职守,总不能直接闯到自己房中去吧!这样一来,就为自己争取了时间,等到赵云清晨发现不对时,自己已经回来了。

收拾一番,唐粥缠上紧身衣,然后带着一柄佩剑便直接跳入夜色之中。

城外曹军大营,此时灯火阑珊,各营军士皆休息了,唯有外面巡逻的士卒在把守营寨。

他寻了一个换防的空隙,身子一闪如同狸猫一般轻飘飘融入黑暗之中,在灯光的死角里来回潜行。

曹操的军帐不一定是最大的,但是一定是防备严密并且还有女人的。满足这两个条件,那这座大帐很有可能就是曹操的住所。若是里面再传出一声女子的惊呼,然后再来一声懊悔的声音“吾梦中好杀人!”,那就更加不会错了。

唐粥在军营之中搜寻一圈,最终确定了一座大帐,这座大帐的防守不算严密,但是位置距离最大的帐篷不远,而且里面还传来一阵阵的脂粉香味。

看来曹操的掩饰做的很好,故意住在这种地方,让别人找不到他的所在。

哼哼!唐粥冷笑一声,然后直接抽出利刃划破帐篷,一个转身钻了进去。

黑暗之中,他能够感觉到卧榻之上此时有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是男子,令一个凹凸有致的身材却是一个女子。

看来这事情不会错了。

他翻身一跃,直接将那女子从后颈打晕,然后一个翻身将那男子制住,捂住口舌。

“呜呜!呜呜!”

那人猛然被制住,发出呜呜的声音,唐粥听到这个声音,却是脸色一变。不对!这个声音不是曹操的。

“你是谁?”他问道,对面依旧在呜呜地叫着。

“我松手,你若是喊叫,知道会是什么后果的!”

“呜呜!”暗中的人影点了点头,然后唐粥微微松开了手掌。

“呼!憋死我了!”

“你是谁?怎么你不是曹操吗?”

那人身子微微一僵,然后沉默半晌,这才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是和侯?”

“你是谁?我再问一遍!”唐粥心中有气,自己连对面人的身份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反而被泄露了。

那人感觉脖子上凉凉的,像是一柄利刃。

他顿时轻声呼道:“和侯莫动手!我乃是曹公麾下戏志才!”

“是你!”唐粥猛地忆起,曹操军中的确有一人与曹操常作朋友戏,军中无人能及。

原来就是这家伙!

“我搜遍了军营,只有这大帐之中有男子女子共宿,怎么不是曹操在这里?”

唐粥问道,手中的利刃上前送了送。

戏志才此时心中明悟,这位恐怕是来刺杀曹操的。不过,他熟读史书,还从来没有听说一方主公单枪匹马来刺杀另一位主公的奇闻。即便是曹操,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而是要解决自己脖子上的这柄利刃。

当下,戏志才便收拾一番在黑暗中摸索着套上衣物,然后说道:“和侯不知!我主曹公自从上次假死脱身之后,便性情大变。如今更是对女色敬而远之,一心只有功名大业!所以,这营中的女子如今全都送到了我这里。过上两日,这些女子我也要立即送走了!”

“那曹操如今在哪里?”

唐粥开口问道,戏志才此时却是不开口了。

“怎么?你想要尝一尝我手中利刃的滋味,在曹操下黄泉前为他去开路吗?”

戏志才连忙摆手说道:“不敢!不敢!在下作为谋士,先谋身,再谋国,曹公待我的确不薄,但是我也没必要为一逆贼搭上身家性命!只是,这曹公之所在,在下分说还有个缘由。敢问和侯是否要刺杀曹公?”

“我若是说不是呢?”

唐粥嘴角抽抽,和这种聪明人打交道真是心累。自己还没有开口,人家就已经将事情梳理明白,还在心中嘲笑了自己一番。

“若是和侯说不是,那吾自然会告诉和侯,曹公就在那座最大的帐篷之中,还可以为和侯引开把守的卫士!”

“哦?”唐粥轻轻扬起眉毛,这就有意思了:“那我若说是呢?”

“若是刺杀曹公,那我就要告知和侯,方才那些话,不过是从布置防御的将军那里听来的消息。事实是,曹公自从昨日开始便一直没有露面,吴郡之外,所费军粮也是日渐减少!”

“什么?你说曹操不在这里?”唐粥猛地将戏志才从榻上拖起来,心中惊疑不定。

戏志才此时反而变得自信满满,任由唐粥像是拖死狗一样拖着自己,无论菊花被如何蹂躏,面色都是一副沉静的样子。

“不错!”他站起身来,黑暗中对着唐粥的身影拱手道:“将军以为曹公在此只是为了围困吴郡,以解荆州之围吗?不!曹操的野心远不止如此,他想要将君侯带来的数十万大军全都留在江东,让江东成为一个乱葬岗血肉场。

凉州兵马如今已经被抽走大半,留在这里的都只是样子货。曹公只要和荆州双方夹击,孙策小将军怕是必败无疑!”

“哼哼!荆州难道还有可战之兵马?”唐粥强自争辩,戏志才却是幽幽说道:“荆州大将军蔡瑁如今征召百姓入伍,年十八以上,五十以下,皆在应征之列。如今荆州兵马,又有二十万之众。这二十万之众若是在中原交战或许不如和侯的大军,但是这里乃是江东,水川密布。水上之战,容在下多嘴说一句,北军连为荆州提鞋都不配!”

“不行!我要提兵攻破城外大营,与孙策合击曹操大军!”唐粥大声说道,但是,一旁的戏志才却是拦住了他。

“将军慢走!”

“嗯?你还有什么事情吗?”唐粥冷冷一笑,回头问道。

是夜,曹军大营之中,戏志才与几名女子相戏于营中,众士卒哄笑不止。

军法官斥退士卒,欲对戏志才行军法,但是却被其斥责。恨恨而归,于当夜求见曹公,跪坐主帐之外。

一夜过去,戏志才依旧酣眠,却无人前来捉拿其依军法惩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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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倒戈

吴郡城墙之上,士卒面色冷峻,一位将军穿着一身亮银甲立在城头,冷漠的眼神望向城外。

铠甲冰凉,外面凝结了一滴滴水珠,顺着棱角啪嗒啪嗒低落在地上。

这位将军自然是赵云,昨日他酒醒之后,果然向唐粥预料的那样,急忙问询主公的去处,得到结果之后只能在房门之外蹲守。

本来他还能静甚等待,但是他平静下来之后却发现房中根本没有男子的呼吸声。

他当即便知道,自己被人甩了,和侯已经不知道从哪里离开吴郡了。想通这一点,他立即来到城头上监察,只要有人从外面进来,绝对瞒不过他一双眼。

于是,就有了如今的这一幕。

一阵微风迎面出来,带来一丝凉凉的朝气。

守城的士卒眼睛一花,便发现原本立在身旁的赵云将军已经消失不见了。

距离此处城门三百步的地方,唐粥正落在地面上,尴尬地瞅着眼前堵截的赵云。

“呵呵!赵将军也与我一样早起巡视城墙么?”唐粥说出这样一个尴尬的理由,赵云脸色更加黑了,一股寒气从周身冒出来。

不过,他看到唐粥无事,心中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呼!你看这样多好!”唐粥说完,向前迈步走了过去。

才走了三两步,便感到身后一人猛地搭上自己腰部,然后用巧力推着自己前进。

“咳咳!那个我自己长脚了,不用你送了!”

风呛进口鼻之中,唐粥说话有些困难,赵云也好似没有听到此事,带着唐粥一路来到府中,然后,把唐粥扔进了一间房中。

“啊!”里面的人娇呼一声,唐粥看着关闭的房门,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一旁脸色红润的昭蕙,有些无语。

午时,唐粥精神奕奕地从房中出来,然后将所有将领召集到大厅议事。

“今日所议之事,便是要出城攻敌!”唐粥一开口,下面众人有的同意,有的反对。

“不可啊主公!曹操兵多粮足,又兼多有凉州猛士,我等若是出城,胜算不大!”

“主公英明!曹操不过是我等手下败将而已,出城一会,我为前军,主公居中,定然能够击退敌军!若是敌军不退,我自愿领军法!”

愿意出城作战的多是跟随唐粥的老将,而那些不愿出城的则多是江东本地将领。

看着双方在继续争吵,唐粥敲敲案几,将曹操已经带领大队人马离开的消息告诉众人。

“这······主公从何得到的消息,谨防有诈啊!”双方这次的意见倒是颇为一致。

“此事乃是绝密,既然诸位有疑虑,那便着黑卫先去打探一番!”

原先黑卫不知晓曹操已经离开的消息,现在知道结果再去验证,顿时发现了许多的蛛丝马迹。

这些消息送回吴郡,众人便一致决定出兵。

“此次曹操军中会有人为内应,今夜从左侧攻入,直接将城外的兵马歼灭!”

是夜,唐粥的兵马立即出动,从曹军的左侧攻入,果然发现守备空虚。曹军发现有敌人夜袭之后,兵无战心,纷纷四散而逃。厮杀一夜,朝廷兵马杀敌五千,俘虏两万多人。

“哈哈!好!收拢这些兵马,我等立即提兵赶往江东大营,曹操贼子已经带兵前去与荆州前后夹击我大军了!”

吴郡大战的胜利,让军队士气大增。修整一日之后,唐粥在第二日便带着五万大军前去增援江东大营。

戏志才与荀攸两人在唐粥身边参与谋划,一起制定此次的行军路线与后续的大战策略。

只不过,两人的着重点似乎是不一样。

荀攸仔细看了一眼戏志才,然后说道:“先生所谋,恕在下才疏学浅,看不懂这些谋划!”

“既然能够说出看不懂,那就说明先生其实已经看懂了!不是吗?”戏志才抬头看向荀攸笑道。

两人的争论顿时引起唐粥的注意,走过来看向两人问清了事情经过。

“公达为何说志才的谋划看不懂?”唐粥开口问道,荀攸指着上面的地图点说道:“启禀主公!依老臣看,戏志才这不是在为双方交战谋划,而是在为主公撤退留后路!”

唐粥脸色一黑,荀攸的眼光是没问题的,也不可能骗自己。也就是说,戏志才的确是在为撤退铺路了?

“难道先生不以为我能战而胜之吗?”语气有些淡漠,淡漠之下是隐藏的愤怒。

戏志才微微一笑,朝唐粥拱手道:“我自然不会希望和侯战败,只是,事实恐怕就是如此!和侯若是不喜,大可以杀了在下!”

“哦?”唐粥眉头一皱,笑了:“向来谋国先谋身的戏志才竟然说这种话,看来是有必能说服我的理由了,说来听听!若是真的能够说服我,那我这一战就不打了,专为接应江东兵马突围!”

闻言,戏志才施礼道:“和侯大度,那吾便将所知尽数说出来了!

其实,和侯是否还记得,当日我曾经告诉过您,曹贼假死脱身之事!”

“怎么了?”唐粥追问,他有种感觉,这问题似乎就出在这上面。

果然,戏志才继续说道:“其实,当日的曹操不是假死,而是真的死了!”

“一派胡言,那他后来怎么又活了?”荀攸大吼一声。

“这就是我料定此战必败的缘由了!”戏志才指着荀攸说道:“生老病死,此乃天理大道。曹贼如今却是能够超脱生死,难道这一仗和侯不该败吗?”

“什么?”唐粥脸色大变,看向戏志才,面色沉重:“曹操真的是死而复生了?”

“千真万确!事后我曾经找负责曹贼身体饮食的张仲景问询过,后者也是三缄其口!这其中,定然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而这秘密,足以葬送江东的数十万大军!”

“简直是胡言乱语,主公不必听信此等胡话!”荀攸正待要再劝,却望见唐粥挥挥手,让两人退下。

这······两人对视一眼,只得先行退下。

而唐粥心中消化着方才的消息,心中大动。

“荆州?荆州?刘表不该是如今死去才是,看来不仅仅是我一人的原因让刘表早死了。我早该想到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早该想到的!”

他自己身体之中封印着一个恐怖的怪物,原本还以为在自己的强力镇压下已经烟消云散了。但是,没有想到,它却是早就离开了。

只是,如今的它在荆州的哪里呢?

蔡瑁?蔡夫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呢?不行,不能就这样过去。

当日,唐粥便传出命令,大军立即驻扎在原地修整,派出斥候前去联络孙策所部,命令他们立即退出战圈,全力突围。

第一百三十二章 突围!突围!

江东大营,孙策带领一票将领正在对荆州兵马进行最后的围堵。*菠⿻萝⿻小*说如今的形势是荆州兵马被分割剿灭,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支属于襄阳蔡氏嫡系率领的兵马。

这支兵马原本见势不妙准备投降,降书都已经送来了,但是孙策却是看着上面的落款大怒道:“大丈夫死则死矣,何必如此苟且偷生?”

于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蔡氏将军蔡惠便收到了使者的首级,惊惧之下反而立定了坚守待援的心思。虽然援兵很有可能不到,但是,蔡惠却必须以此来激励将士,同时也是激励自己。

面对孙策的连番大胜,荆州兵马已经被打掉了胆气。若非蔡惠扬言自己乃是蔡氏宗族,必有人前来相救,加之孙策送来的人头,士卒怕是要连番逃散了。即便如此,他手下如今的人马也不足两万,守在一座小小的县城之内。

相比较灰头土脑想着如何突围的蔡惠,孙策此时的境况可谓是意气风发。孙坚当初听说他在指挥大战之后,便将手下大将全都送到孙策手下听命,如今这江东大营之中名将云集,丝毫不逊天下任何一位诸侯。除了孙坚手下老将全都在孙策麾下听用,还有吕布这等悍将纵横疆场无人能敌。拔除这最后一颗钉子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大营之中,灯火辉煌,照耀在每一个将领的面孔上。这些人全都带着一股朝气,一种奋发的精神表现在他们脸上。

坐在最前方的孙策年纪不过双十,但是却丝毫不怯懦,言谈之间犹如疆场对决,大开大合,颇合这群武将的胃口。

“只要拿下如今面前这最后的一波兵马,此次大战就可以完美收官了!”周瑜立在大厅中央,在那里是撑起的一面架子,上面是江东的一块地图。上面一个黑点便是如今的荆州兵马,在它周围还有一圈密密麻麻的红点,那便是朝廷兵马了。

看着周瑜的介绍,孙策面露得色,举起酒樽朝众人说道:

“诸位!今日我等痛饮三樽酒,明日便将荆州兵马尽数绞杀,然后率领兵马,直捣襄阳!”

他满面红光,心中想着攻破襄阳的大功,面色不免有些张狂。

在他下首,众多将领也是个个面带笑容,这一场大战打了这么久,死伤兵马无数,总算是以自己这一方的大胜结尾了。

不过,座中有一人却是头都不抬,丝毫不给孙策面子。

这人便是吕布了,以他的身份地位的确不用给孙策这个小辈什么面子。而且,他看得更加清楚,这一次唐粥之所以不用孙坚而是用孙策,就是存着架空孙坚重用孙策的意思。

这样一来,孙坚的威势便停滞下来,而所有的荣光便落在孙策身上。将来若是要对江东有谋划,对付孙策也比对付孙坚要好一些。

“哈哈!吕将军!这一杯酒吾来敬你!”正在吕布思虑之间,一道爽朗的声音忽然来到身边。

说话的是周瑜,此时的他俊朗的脸庞也带着一丝坚毅,面容开始出现分明的棱角。

见到是他过来,吕布冷漠的脸庞顿时解冻,挤出一丝微笑,抬起酒樽与周瑜对饮。对于周瑜,这个军中智囊一般的存在,他心中是佩服的。这一次的大战,周瑜计谋百出,为朝廷减少了不少损失。

两人正在对饮,忽然,一声吵闹惊动了两人,也惊动了在场的其余将领。那是从营外传来的声音,似乎是有人闯进来了。

“怎么了?传人进来!”

“启禀将军!外面有一重伤斥候,据说有吴郡紧急军情传来。”

“快快将人带进来!”

很快,士卒便带着一个满身伤痕的斥候来到大厅,众人见了顿时一惊,纷纷面露怒色。

“这是何人干的?”这可是在朝廷大军全面压制荆州的时候,什么人竟然敢如此蔑视朝廷威严?

斥候见了在场众人,勉强睁开双眼,将手中的血书送上,开口道:“将军!我等二十斥候一起出发,到此地的便只有我一人,还请将军立即查看此密信!”

孙策朝周瑜使了个神色,后者命人将密信接过拆开,看了一眼外面的标记,然后点了点头,这才送到孙策手上。

这封密信拆开一看,孙策立即面色大变。抬头看了一眼在场众人,然后将密信送到了周瑜手中,后者见了也是眉头深锁,手指拈着信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瑾?这信中究竟说了什么?”

“对啊!为何小孙将军如此脸色?”

众人开口问询,周瑜只得将信件内容说出来:“和侯命令我们,立即放弃围剿荆州兵马,退回吴郡!”

“什么?”

“这怎么可能?和侯为何会如此不智?”

“我等就差一日便可竟全功了!攻破襄阳城指日可待!”

众人纷纷大叫大嚷,差点就要掀翻案几了。

此时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只要再来一战就能功成,为何要退去?

为什么?这是所有将领眼神之中露出的疑惑。

周瑜扬了扬手中信件说道:“和侯没有细说,只是说曹操率领凉州人马与荆州两相夹击我们,让我们立即撤退!”

“哼!凉州兵马不过是旱鸭子,已经是我们的手下败将,荆州人士更是被我们吓破胆,哪里敢出兵攻打我们?和侯是否太过杞人忧天了?”

众人一阵吵嚷,核心思想就只有一个,不能撤退。

商议半天,依旧没能拿出一个结果,忽然有人惊呼一声道:“吕布吕奉先去哪里了?难道他提前走了吗?”

“这可是一头猛虎啊?他难道抢先离开了!”

在众人没有注意的这一段时间,吕布不知何时悄悄离开了这里。众人对于这种情况更是嘀嘀咕咕,眼珠不停转动。孙策看到这种场景,也是心中凝结一股阴郁之气,开口吩咐人马前去吕布大营打探。

很快,打探的兵马便回来了。

“报!吕布将军带着麾下人马于半个时辰前离开了营地!”

士卒来报,众人全都神色一震,这个时候吕布带领兵马离开,究竟是去哪里了?难道是真的要遵从和侯的命令撤退吗?这行动也太快了,众人还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再者说了,他们也没有说不遵从和侯的命令撤退啊?

想到这里,众人顿时脸色一变,心中都有了撤退的心思。

孙策看着众人的神色变化,心中一叹,看向周瑜,后者眉头紧锁却是没有注意到孙策的眼神。

“既然如此,诸位就先回去,明日若是还没有吕将军的消息,我等再商议是该进还是该退!”

孙策说完,在场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还真的怕孙策要执意留在这里。若是那样,这大军怕是立刻就要分崩离析。

“我等告退!”

众人正要施礼退下,却是忽然听到一阵隆隆的声音,像是有千军万马冲进了营寨。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有人袭营?”

“不可能!这里哪有别的兵马?”

众人一阵惊呼,纷纷离开大帐来到外面观看情况。顺着声音的来源,众人来到了辕门之外。

只见一片火海出现在眼前,那是将近万人的骑兵,每两人手中拿着一只火把,在马首之下各自悬挂着数目不清的人头。

为首一人正是吕布,此时他驱动赤兔马,方天画戟一挑,一颗黑咕隆咚的东西摔到地上。

众人将火光凑近一看,这玩意不是他物,而是荆州最后一支兵马首领蔡惠的人头。

吕布打马转了一圈,然后看着众人说道:“诸位!此次最后的荆州兵马也被解决了,如此也算是功成,我等此时是否该商议身退之事了?”

孙策在后面脸色阴沉地可怕。他作为主帅,吕布不听号令擅自行动就算了,此时竟然还将人头直接甩在他面前,简直是在威胁他们。

“伯符!”周瑜上前拉着孙策,朝着后者摇了摇头,“吕将军也是立功心切,不可苛责!”

孙策长吸一口气,呼出,这才将心中的怒火压下。

“好!既然吕将军已经将最后的敌人灭杀,那我等明日便立即拔营回归!”孙策说完,便一甩袖子离开了这里。

在场的众多将领见到这一幕也是非常尴尬,各自施礼离开。

众人离开之后,吕布也将麾下兵马遣散,转身准备回营。但是,却忽然听到身后一道声音问道:“将军为何要如此?”

转头,只见是周瑜向着自己走来,盯着吕布一字一顿地说道:“孙策不会违背和侯的命令!”

“是吗?”吕布此时也没了好语气,淡淡道:“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根本不在乎孙策,我想要的只是将大军带回吴郡!”

“可是为何将军不能坐下来与众人仔细谈谈呢?”周瑜苦口婆心地劝说,但是吕布却并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远方的星空,黑漆漆的夜里看不到月亮。

方才还是明光万里,此时却只有一点两点星光。

夜风吹过,带走吕布身上的血腥气。

这股味道冲到周瑜鼻腔中,后者眉头微微抖了两下便不动了。

“周瑜!我看你顺眼才多说两句,江东的天要变了!从现在开始,打仗或许不是眼前的这副模样了!”

吕布说完,便不再言语,提着方天画戟离开了。

他的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令周瑜一怔,这是什么意思?自战国孙吴以及后来的众多名将之后,难道又有人写出了足以改变当今大战方式的兵法典籍了吗?

可惜,任由周瑜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吕布口中的改变究竟是什么。甚至连后者自己都不知道内情究竟是如何,他只是冥冥之中有这么一种感觉。

本来这种感觉还没有那么清晰,但是当那一波信使到达之后,这种感觉就越发明显了。

第二日,孙策等人还未拔营离开,却受到了后方遭人偷袭的事情。

“是什么人竟敢偷袭我大军?”众多将领纷纷大怒,因为这两日接连不断的事情让他们有些心力憔悴,连带地火气都大了不少。

吕布看着众人的样子默默收拾着自己手下兵马的行装,对于这群人不再过问。

“或许,这就是和侯所说的曹操所部兵马了!”周瑜给出一个答案,众人纷纷点头,然后大怒:“曹孟德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和我们作对?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对!杀过去!”

“报!启禀诸位将军,荆州方向发现大量战船,看人数不下于二十万兵马!正在向这里驶来!”

“什么?”曹操这边的消息还没有消化,这边又来了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

“难道真的如同和侯所说,曹操伙同荆州夹击他们,那接下来······”众人心中莫名有些慌了。

“哼!若非和侯有令,我等定然要和曹孟德这等小人大战一场!”

“且等我们回到吴郡,再来与他们大战一场!”

众人说着,话里话外还是要先撤退。

孙策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好了!既然如此,由吕布将军开路,我等帅大军跟在后面,立即撤回吴郡!”

这一次的撤退因为荆州兵马的大举进攻,并没有走水路,而是以陆路为主,水路为辅。

此次撤退,孙策率领江东的兵马和将领留在后面殿后,前路是原本的朝廷大军。

吕布带领麾下的五万骑兵领先开路,不到一天的时间便与曹操布防在此的大军相遇。

这边曹操早就得到了吕布过来的消息,他看着手下的一众文武说道:“和侯麾下有两虎,孙坚先被老夫逼死,而今这另一只猛虎来到了这里。

呵呵!文和以为我当如何应对?”

曹操转头看向一旁的贾诩,后者微微拱手:“主公!臣以为,若是能将此猛虎留在这里最好,即便不能将他留下,也要断其爪牙,斩其臂膀。而且,臣以为,主公两虎之誉非常恰当。而今这敌军之中,又有两虎。其一便是这吕布,另一个便是那孙坚之子孙策,可称为乳虎。

臣在想,若是这乳虎知道猛虎已逝,这结果会怎么样?”

“哈哈!哈哈!”曹操闻言大笑三声,然后猛地收住笑容,看向麾下的众人说道:“便按照先生所说,不过,我要再加上一点,若是有人能够斩杀吕布,赏千金,封侯!这一次,即便是倾全军之力,我也要拦住朝廷大军,也要留下这两只猛虎!”

“我等谨遵主公之令!”

第一百三十三章 汝父在天有灵

江水之上,千帆隐隐,一艘艘巨舰破开波浪向前推进,激荡起朵朵浪花。n菠Ψ萝Ψ小n说

两岸的屋舍山峦像是站在岸边送行的友人,对着舰船之上的将士摇摇招手,很快就消失在烟波之中。

在最大的舰船上,蔡瑁看着前方已经没有人烟的营地,颇有些叹息遗憾。

这朝廷兵马当初来势汹汹,甚至连他都只能仓皇东顾,如今却是被逼得不得不退出战场。真是不知后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蔡瑁知道自家姐姐蔡夫人与曹操联合,两人准备合击朝廷兵马。对于此事,他是乐见其成的,但是,他心中也有些挂碍。对于曹操这个儿时好友,他虽然十分欢迎,却听说此人专好人妇。自己姐姐方才新寡,若是曹操将来······

想到这里,蔡瑁心中就有些不舒服。

“启禀将军!我们的探子已经探明,朝廷大军距我们不过五十里,断后的乃是孙策孙伯符!”

蔡瑁听完之后点了点头,然后下令手下兵马立即抢占水道,水路与陆路并进,不可操之过急。

当然,更多是原因是,他并不想这么快就追上朝廷兵马,既然人家都撤退了,那就放他们离去好了。守着荆州水路,自然谁也进不来。至于曹操,他还真的不想和他合作。

于是,蔡瑁率领的荆州兵马便这样吊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随着。

而在前方,曹操已经与吕布大军相遇,双方交战一场,曹军的大将被吕布一人挑了十余名,后面的大战之中也是损兵三千。

不过,他们的防线依旧坚固,吕布未能突破。

如此两日夜后,朝廷大军便这样被堵在这里。

而且,每到入夜,众人总能够听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声音。

“我儿伯符!你爹我死的好惨啊!”

“你这不孝子,认贼作父,却不知为为父报仇雪恨!”

“我死的好惨啊!”

“报仇!报仇!”

就是这样拙劣的谣言,瞬间在大军之中传开了。而在后军的孙策,得到这个消息已经是三日后了。

“这是谁在编排主公的谣言?伯符你可千万不能相信啊!主公如今正在吴郡与和侯两人把酒言欢,怎么会死去呢?这是敌人的离间计!”

程普等人急忙劝谏,唯恐孙策想茬了为人所趁。

孙策颇为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诸位叔父放心,我父身体康健,无病无灾,我怎么会相信这等谣言呢?”

这······程普等人相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忧色。谣言可不仅仅是谣言啊!

他们拱手告退离开这里,出了大帐相视一眼便来到了程普的帐篷。

一入内,众人都有些迟疑,最终还是一人开口道:“我们前些日子收到的消息,是否要告诉伯符?”

这个消息他们本来是打算将最后一伙荆州兵马诛灭再告诉孙策的,但是,事情确实急剧变化,他们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程普闻言一瞪眼,看着众人说道:“此事绝不能让伯符知晓!曹操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传出这种谣言。而且,结合先前的命令来看,这谣言怕是······”

说到一半,程普不再继续说了。吴郡传来的消息便是,只要孙策能够将荆州兵马全数歼灭,便能够以功封吴侯。这个消息他们没有告诉孙策,如今再与这谣言结合在一起,这结果就很耐人寻味了。

若是孙坚还健在,这吴侯的封赏不应该落在孙策的头上。孙策虽然有些功劳,但是与孙坚相比无论是资历还是威望都不足。和侯的这个命令,颇有些像是给予孙策的补偿。

“此事绝不能让孙伯符知晓,而且也不能让他到前线与曹操见面!”

就在程普等人商议的时候,却不知道有一人已经进了孙策的大帐。

“拜见将军!”朱然面色平静地向孙策行礼,此人乃是孙坚手下大将朱治的螟蛉之子,向来不得宠爱。此时,他来到孙策的大帐之外,却说有要事要告知前者。

“你有何事?”孙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朱然,两人同辈,相互之间却没有什么私下里的交集。他对于后者的印象,也只是一个沉默寡然,喜静的少年人罢了。

朱然看着帐中的众人,突然轻笑一声,然后说道:“属下乃是来恭贺将军的!”

“我有何可恭贺的?若是有事,便直接开口,无需在我面前遮遮掩掩!”

听了孙策有些不舒适的语气,朱然并没有恼怒,反而面色更加激动,说道:“难道将军不知?此次将军回到吴郡之后,便可以得封吴侯!”

“什么?竟有此事,我为何不知?”孙策听到的第一感觉不是惊喜,而是疑惑。

朱然看到孙策的这种表情,也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难道诸位将军没有将此事告知将军吗?”

看着朱然的这副样子,孙策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对,脸色阴沉地看着朱然说道:“你将此事一一道来,不可有任何隐瞒!”

“此事,属下知道的也不相信!只是偶尔从父亲那里听到一句,似乎是吴郡派来消息,说是只要主公能够将荆州兵马全部歼灭,就能获封吴侯之位。此乃是和侯亲口允诺,吴郡人等皆知晓此事!难道将军还不知道此事?”

说完,朱然一脸懵懂的样子看着孙策,后者闻言,脸色变了几变,似乎是想到什么东西似的,面色变得煞白。

他颤抖着身子缓缓坐下,看着朱然说道:“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为何众位叔父都不把消息告诉我,这其中有什么秘密?你又在这一系列事情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朱然闻言顿时收起方才那副嘴脸,面色悲戚:“想不到,将军这么快就想通了!”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这句话孙策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将军!此事您不是早就猜到了吗?您的父亲孙坚孙文台去世了!”

朱然说完,孙策眼眶瞬间就红了,前者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似的继续说道:“当日我们定下埋伏算计荆州兵马,曹孟德信以为真,于是带领兵马撤退,唯恐被我等江东祸及。

主公当日与曹孟德一起撤退,两人在半路堵截和侯,曹孟德正以为得计之时,却忽然被主公制住。场面顿时大乱,曹孟德与主公厮打之间,曹操受伤,而主公则是自城墙之上落下来,摔了个粉身碎骨,当场气绝!”

“啊!曹孟德!我与你不共戴天!”孙策大吼一声,整个人处于之中狂躁的状态。

正在此时,朱然在一旁旁敲侧击道:“此事,其实还有蹊跷!埋伏在曹操身边,此事任选一小卒便可完成,为何要主公亲自出马。而且,吴郡之中也有流言,正是为平息此流言,和侯才愿将侯位拱手相送!”

“你是说,此事和侯在其中也有牵扯?”孙策眼珠通红,抬起如同野兽一般的眸子看着朱然,后者拱拱手说道:“属下不敢擅自推测,只是将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告诉将军!”

说完,朱然拜倒在地:“属下与家父和众位叔父一样,愿为将军赴汤滔火,只要将军下定决心,我等誓死跟随将军!”

“呵呵!”孙策惨笑一声,看着座下的朱然说道:“即便是你们相助于我又如何,我们的敌人可是曹孟德还有······放眼四顾,我等四面皆敌,如此境况,又能有什么作为呢?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有隐忍而已!”

本来,孙策心中对于孙坚已死的谣言还不屑一顾,谁想到转眼之间,就实锤了。此时,他对于朱然说的话大部分都相信了。而且,加上程普等人的确没有将事情全部告诉他,这让他心中疑虑更深,同时也更令孙坚已死的消息由信服度。

“主公!”

“什么?”

“老主公已死,将军自然是新的江东之主!”

“江东······之主?”孙策有些怔神,朱然趁机说道:“对啊!主公方才所说太过绝对,谁说我们四面皆敌,这身后便有一人乃是我们的盟友!”

“你说什么?”孙策抬头,冷眼看着朱然:“蔡瑁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来这里为他当说客?”

朱然闻言顿时跪倒在地,指天发誓道:“主公!这些皆是我自己所言,与蔡瑁没有任何干系!主公明鉴!”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有怪罪你,我只是想让你去蔡瑁那里,为我使者,便说我欲与他联手,共同扫平此地兵马。事成之后,江东依旧归我,荆州归蔡氏!”

闻言,朱然面色大喜,“主公如此英明绝对,老主公在天之灵也会保佑主公早日成事的!此事,是否要请示周瑜?他乃是主公好友,兼且才华横溢,若有他参与,则大事可成!”

孙策却是摇了摇头,“此事事关重大,暂时不必知会公瑾。事不宜迟,你立即动身!”

说完,朱然便领命退下。

而孙策在大帐之中来回转了一圈,喊来一个心腹将领,吩咐他在辕门之外等着,若是朱然回来,则听自己消息,若是自己来消息,则将朱然就地斩首。若是没有消息,则放他进来。

吩咐完毕,孙策便命人前去召唤程普等人,调动兵马一事,瞒得了别人,却是瞒不住这些人,必须要事先与他们商议才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劝说

行军主帐之内,孙策坐于上首,在他下面是请来的众位将领。∧菠n萝n小∧说他们皆是孙坚手下的老人,不少人都是孙策的叔伯辈。

对于这群人,孙策信得过,毕竟是父子两代人的交情。在这主帐之外,孙策没有埋伏下什么刀斧手,也没有摔杯为号的约定,他只是自己独自面对这些叔伯。

他心中此时还没有下定决心,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此时招来程普等人,既是告诉他们自己的打算,也是想要从他们这里得到一些建议。若是可行,他就要传出消息,将先前知道此事的朱然灭口。

“将军深夜召我等前来,不知所为何事?”程普率先开口,他是这群人中和孙策关系最为亲密的老人了。

从一开始进来,他就发现孙策脸上带着深深的忧郁。这是他很少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就有种不好的感觉。

孙策看着众人说道:“诸位!你们皆是我父亲手下的老人,不少人都是我的前辈。今日,孙策在这里也不瞒诸位,只是想要向各位叔伯确认一件事情?”

程普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转头看着在场的众多将领,后者纷纷低下头来。显然,程普能够想到的,他们也都想到了。孙策怕是知道了孙坚的事情了。

“既然诸位都这副表情,那伯符也就不转弯抹角了。我父孙坚······”孙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说道:“我父孙坚,他在吴群是去世了吗?”

“这······”

程普等人皆是无语。

“程叔!你与我父乃是兄弟,交情莫逆,您老来告诉侄儿此事真相!”

“这个······”程普脸色难看,推阻道:“此事,皆是道听旁说,我等从未收到吴群的消息!”

程普虽然再三推阻,但是,他的脸色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有时候,不表态或者说激烈的反对,本身就是一种暗号。

“程叔如此说,看来流言十有**是真的了!”孙策说完,在场众人全都静默不语。这个消息迟早都瞒不住,区别只在早一日迟一日。

即便今日他们不说,那过几日回到吴郡孙策还是会全都知道。

程普没有动静,但是,人群之中的韩当却是起身朝孙策拱拱手:“将军!此事,既然你都说到这里了,老臣就斗胆多言两句。

方才将军猜的不错,你父亲他,恐怕是真的遇险了。当日他孤身一人离开,同行的便是曹操,如今曹操倒戈,你父亲的下场便可知了。只是,你父亲绝对不是被和侯陷害才阴谋控制曹操的。文台一生看似行事粗犷,但是胸中自有沟壑。事前他一定是将所有的结果都考虑清楚了,如今战死沙场,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我等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立即率兵突围,与和侯汇合,你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啊!”

“住嘴!行了,别再说了!”程普在一旁开口喝止韩当,后者一拱手,叹息一声坐了下来。

孙策听完这些话语,闭上眼睛,沉默好一会儿,这才重新睁开眼睛,一一扫视眼前众人。

他起身,来到庭前,朝着众人郑重地弯腰施礼。

“将军万万不可!”程普等人连忙滚到前面去扶住孙策,后者被众多将领托举着,没有跪下来。

他抬头看着众人,说道:“诸位叔伯!今日伯符这一拜,不为别的,只求诸位助我报父仇!”

“伯符!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说,何必行如此大礼呢?”

程普带人将孙策扶了起来,后者顺着起身,心中觉得今日之事恐怕没有那么复杂。

众人再次落座,孙策看向程普为首的诸位老将说道:“听诸位叔伯所说,杀死我父亲的凶手便是曹操。如今,我要杀曹操,还请诸位叔伯助我!”

“好!将军意欲复仇,我等自然支持,只是,如今我们还是以和侯命令为先,暂且先撤回吴郡。报仇之事,将来定然还有机会!只要你矢志不渝,就一定有机会!春秋齐之襄公,九世之仇犹能报之。伯符难道为父报仇的心志不坚定吗?”

孙策立即说道:“为报父仇,吾死且不避!只是······”

接着,他面露难色地说道:“正因为如此,此仇此恨,如鲠在喉,旦夕不能放下。难道各位叔伯就任由吾看着敌人在眼前而不能报仇吗?”

“这······”

众人皆是面露难色,他们对于此事也不好相劝。曹操杀死孙坚,双方算是结了死仇,此事绝对不能继续容忍。

可是,他们却还要遵从和侯的命令撤退,这两者恰好顶撞到了一起。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若是和侯没有下命令,他们倒是还可以打着复仇的旗号攻打曹操。

只是,若是此时耽误下来,前有曹操拦路,后有蔡瑁尾追,一时不慎,就可能陷入两面夹击的境地。

“诸位叔伯!对于和侯之事,我有一法可解之!”

“哦?伯符有何方法,快快说来!”众人急忙问询,显然内心之中也是想要为孙坚报仇的。

“我已经命朱然兄为使,替我去连通荆州蔡瑁,只要双方沟通好,他们就会成为我们的盟友。到时候,我们就能够灭掉曹操!”孙策终于将今晚的最终目的说了出来,在他说完之后,程普等人相视一眼,然后提出了最为重要的一点:“将军此计可解一时之围,可是在斩杀曹操之后呢?”

对啊!曹操是孙策的生死仇敌不假,但是荆州从来也不是他们的盟友。如今为了报父仇与蔡瑁联合,那杀了曹操之后呢?

孙策看出众位叔伯的迟疑,顿时解释道:“杀死曹操之后,我与荆州约定,三年不相攻伐,与民生息。到时,我亲自会吴郡,向和侯负荆请罪!”

程普等人听了,纷纷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伯符你放心!到时候,若是和侯要处罚你,我等必然与你同受责罚!”

“多谢诸位叔伯!”孙策朝众人拜谢再三。

正当此时,外面的朱然回来了。没有收到孙策消息的辕门守将将朱然放了进来,看着后者面带红光,孙策便知道此事已成。

朱然见到众多将领都在大帐之中,也没有吃惊的神色,直接向孙策禀报道:“启禀主公!然幸不辱命,蔡瑁已经答应,明日午时于东江相会,商定盟约细节,后日便可联合攻击曹操!”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叔侄

江水泛着浪花,撞击在船舰之上,然后碎成一朵朵细小的白花。v菠〝萝〝小v说

这是一座宏伟的大船,至少以此时的铸造技术来说,的确是如此。

船上坐着的是孙策,还有蔡瑁与两名护卫。

对于为何孙策这边是一人过来,而蔡瑁则带着两名护卫,后者给出的理由是江东小霸王悍勇无双,不带两名护卫心中不踏实。

此时,蔡瑁拍着案几,震得酒樽咔嚓嚓作响,一脸哀叹惋惜的样子。

“可怜文台我兄,竟然英年早逝!想当年,他与我也有数面之缘,虽然未曾深交,但是彼此心中仰慕已久。我还未与君泛舟江上,却想不到兄已经先我而去了!你这一去,将来还有谁与我共论兵法啊!”

蔡瑁宽大的袖子擦擦眼睛,泪水哗啦啦就流了下来,红肿的眼睛加上悲切的言语,任谁都知道这乃是孙坚的至交好友。

无论真假,孙策是被这份迟来的关怀给感动了。眼角也不自觉地红了,心中想起孙坚昔日的音容笑貌,更加是心中悲伤不能自已。

一只手适时搭在了孙策肩膀之上,后者猛地抬头,看着眼前的蔡瑁,反倒让后者一怔。你这究竟是在伤感你老爹还是在防备我呢?

不过,他也没有表露出来,眼神低垂,面色悲戚地说道:“伯符!我托大便喊你一声贤侄,以后,你我二人相互扶持。你据江东之地,我执荆州之柄,你我两人互为犄角,守望相助,将这大好河山先占却一角。

曹操恶贼,还有唐粥小儿,皆是觊觎我等沃土,守着偌大天下,犹自不知足。你我两人若是不能合作,将来必为他们二人所蚕食。”

孙策泪水顿时没了,心中虽然悲切,却也要与蔡瑁斗法,只听他哀嚎一声道:“叔父!曹孟德杀我父亲,此仇不共戴天。既然叔父与我父亲相交莫逆,那便更应该与我一起共敌曹操了。正如您亲口所说,若是不杀曹操我等之土断难保存!”

蔡瑁听到这一半话语,心中明白,孙策这是还拿不定决心要与朝廷兵戎相见。

只不过,他也并没有着急。而是暂且先答应下来,他相信,只要孙策做了主公,晓得权力的好处,那将来再让他屈居朝廷之下,那便是千难万难了。

“好!我便发兵,与你一同讨伐曹操恶贼,为你父报仇!”

······

大营之中,周瑜起了个大早,正欲与众位将领商议,前去与吕布一起攻打曹操。

但是,他接连找了几位将领,却是都发现这些人言语之间心不在焉,似乎另有心事。

他转身离开众人的帐篷,便欲向孙策谏言。进了大帐,却发现程普韩当两人正在大帐之中等待,而孙策却是不知所踪。

“两位叔父!不知伯符何在?”

按理说,这个掌握三军的将军,此时正应该坐镇大军中枢才对。

为何孙策竟然不在这里,而且,似乎这里的将领都有些不太对。

程普韩当两人推脱不知,周瑜却是一脸疑惑,看着两人面前的茶水,分明是在等待孙策,却又为何说不知孙策去了哪里呢?

还有一点便是,孙策有何事向来不会隐瞒自己,可是为何最近几日却总觉得孙策和自己有些疏远了呢?难道是当了将军之后便开始目中无人了吗?

周瑜不相信自己自幼相交的好友便是这种人,于是,结果便只有一种了,那就是孙策有事瞒着自己。而且,此事很有可能会祸及他自身。

想到这里,周瑜来到程普两人的面前,双手按着木案抬头扫向程普两人,说道:“两位叔父!最近军营之中,我总觉得有些不对,而今伯符又不在军中。

我想知道,你们究竟在绸缪什么?论起征战沙场,斩将刈旗,吾或许不如诸位叔父。但是,若论起运筹帷幄,机谋心术,筹划军机人心,诸位叔父加在一起怕是也比不上我周公瑾。

若是有何事,为何不能与我详谈呢?若是因此而导致伯符谋划失败,到时又该如何是好呢?”

最后一句,终于将程普两人打动了,他们眼神中露出迟疑,看向周瑜,不知道此事是不是该告诉他。

后者看到两人如此,知道火候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于是,决定再加上最后一把火。

他面露不快,起身说道:“既然两位叔父不愿将公瑾当作自己人告知实情,那我便不在军中任事了。我立即便离开,到前方去与吕布将军一起,攻打曹操为大军开路!”

说完,周瑜作势向帐外走去。

见此情形,程普两人急忙起身去将周瑜拦住:“公瑾何必如此着急,我等也没有说不将实情告诉你啊!”

在一连番的好言相劝之下,周瑜才坐回来,听着程普两人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

谁知,听完此事,他却猛地站起,大呼道:“伯符已中奸计,几乎为荆州所趁矣!”

“怎么?难道此事有诈?”程普两人也是惊出一身冷汗:“难道此时的伯符有危险?我们要立即去救他们!”

“慢着!”周瑜喝止两人说道:“此时伯符还没有危险,但是你们若是率军敢过去,惊动了荆州蔡瑁,到时候是否还能安然无恙就不能保证了!”

程普两人这才放下心来,看着周瑜。

后者继续说道:“两位不知,我意非是荆州要于伯符不利,而是他若是要助我等拿下曹操,必然要与我等同路,夹杂在我大军一侧。

只要蔡瑁做到这一点,将来无论他是要攻击我等,还是随时撤退,都不失先机。而伯符却只能为他人指使,为一小卒。再者,荆州兵马过境,定然瞒不过和侯等人。不等和侯派人过来问询,只怕前线吕布便会带领大军来斩伯符人头!

再者,我等家小皆在吴郡,我等一反,便置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旦夕有性命之危!联合荆州此乃绝户计,是何人想出此等主意,此人当斩!”

周瑜说完,便只听到程普与韩当两人的剧烈呼吸声。

看来两人是真被周瑜这一番分析给吓怕了!的确,若是孙策与荆州蔡瑁联合,周瑜所说的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此事该如何解决?还请公瑾教我!”程普与韩当两人拱手,再也不将周瑜当作是晚辈看待了。

在他们眼中,周瑜这个晚辈比他们强一万倍。

当下,周瑜便吩咐两人,此事应该告知诸多将领知晓。可以将家小皆在吴郡的将领召来,将事实经过告知他们。

果然,程普韩当两人秘密将人喊来了,而说完这通话之后,众人顿时醒悟了。

孙策孙坚两人的确对将士们不薄,若是为孙坚报仇,他们也愿意抛头颅洒热血。但是,若是孙策联合荆州,这就不一样了。

他们和荆州打生打死这么久且不说,最痛心的万一没有死在征讨曹操的路上,也没有死在攻打荆州的路上,反而被朝廷兵马给杀了,不仅自己死后无颜面见祖先,便是自己的家小也难辞责罚。

被周瑜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意动了。

看着这些人的脸色,周瑜微微一笑,其实,说到底是这些将领手中荆州士卒的血太多了。

他们方才在这里斩杀了十余万荆州兵马,如今再与他们并肩作战,心中怕的就是后者突然抽刀子砍队友。

不是所有人都向孙策一样,不惧任何明枪暗箭。

当下,周瑜咳嗽两声,将所有的眼神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诸位!此时已经是万分危急,可谓千钧系于一发,我等但有行差走错,便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周郎以为我等该如何行事?”

周瑜脸色沉静,看着在场的众人说道:“如今伯符已经前于蔡瑁会盟,荆州方面定然会提出出兵相助,于我等共同讨伐曹操。

依我之见,此事万万不可,只要荆州兵马过境,我等就再也难以脱掉干系。所以,我提议,可以向荆州提出,由我们亲自率领兵马向曹操复仇,而荆州士卒只需要在后方按兵不动即可。

只要我等能够打败曹操,杀之为孙将军报仇,那伯符就再也没有理由与荆州结盟了!不过,此事我等不可说破,只能暗中行事!”

众人商议完毕,各自离开,而主帐之中只留下程普韩当与孙策三人。

三人坐在帐中等了半晌,然后便听到一阵脚步声来到。

不一会儿,便见到孙策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在其身后,跟着朱然还有一众将领。

心情既痛苦又激荡的孙策看到周瑜那一刹那,心脏突然宕机似的站住不动了。

周瑜坐在这里,再看着程普与韩当两人的脸色,看来此时他全都知道了。

“你们······还有两位叔父,都先下去吧!”

挥挥手,孙策将众人斥退,然后脸色苍白地坐在主位之上。

半晌,他才抬起头来看着下面一脸冷霜的周瑜:“你都知道了?”

“哼哼!”周瑜冷笑一声说道:“若非是逼问了这么多将领,我还不知道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孙策脸色一痛,只觉得一股冷意从心脏传来。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对,孙坚之死未必与和侯有关,但是,他却忍不住要与荆州联合。

他与周瑜自幼相交,这个好友在各方面都是自己赶超的对象,甚至是自己的楷模。对于周瑜,他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后者就像是他脑海之中完美的自己。

所以,他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周瑜,而且他也不希望因为此事将来令其与和侯交恶,甚至令朝廷为难周瑜家小。

可是,现在这个他精心维护的局面被打破了,而动手的就是周瑜自己。

看到孙策不断变幻的脸色,周瑜叹息一声说道:“伯符!我痛心的不是你没有将此事告诉我,而是你没有将我当作你真正的心腹兄弟。你将来是不是还想要带着兵马独自离去,将我留在这里,直到收到孙策兵败被杀的消息,然后一生都徒受良心的折磨?”

“不!不是!绝对不是这样的!”孙策矢口否认,周瑜上前握住他的双手,坚定的眼神看着他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我兄弟就一起来面对此事,将曹操打得片甲不留!”

“什么?”孙策猛地抬头问道:“你不怪我?”

“你我兄弟,我何曾真正怪过你?”

“好!兄弟齐心,你我便共同面对曹操,杀他娘的!”

“哈哈!取酒来,我与公瑾共饮!”

两人端着酒樽,就着一盆酒靠在地上你来我往地饮酒。

两人酒至半酣,周瑜看着孙策,说道:“今日你与蔡瑁相谈,我未曾过去,中间定然被他坑了不少。可有帛书,取来我看!”

孙策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这乃是两人商定的细节。

周瑜见了,看也不看,直接抢了过去,塞到怀中说道:“伯符!此事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便细细研读,然后再与蔡瑁交谈商议。定会交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你······你办事,我自然放心,谁让我们是兄弟呢?来来来!喝!”

孙策与周瑜又喝了半日,前者醉醺醺地,一边饮酒一边痛哭:“父亲啊父亲!以前我饮酒你总是教训我,如今我喝得烂醉如泥,你怎么还不来教训你这不孝的儿子啊?

你怎么还不来?还不来?你去哪里了?来啊!来教训我啊!教训我啊!”

说着说着,声音便渐渐不见了。

周瑜回头,只见孙策流着口水躺在地上。

“呵呵!”前者笑笑,便摇摇晃晃带着满意的笑容起身。江东有誉,曲有误周郎顾,周郎可不仅仅是琴义高超,酒量也不差!若非如此,怎能在酒酣之际,他人都东倒西歪不辩五音的时候听清楚曲子的对错。

可惜,这一点很少有人知道。而孙策是知道这一点的人,但是,此时的他却没有心思在意这些了。

唉!看着烂醉的孙策,周瑜摇头苦笑,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如此放肆的饮酒了。

自己这个好友,饮酒之间也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以后,他再也不会如此与人交心了吧!

转身,周瑜离开了。外面,程普韩当两人正在不远处观察着这里,见周瑜出来了,立即上前交谈:“如何了?”

他们两人本来是打算若有差错,便出手求情的。

周瑜闻言拍拍胸口:“一切都办妥了!你们二人等会与我一同出去,今日便将此事敲定!”

三人离开,到周瑜大帐之中细细观看孙策与蔡瑁两人的盟约。

周瑜指着其中一条:“果然要与我等合兵一处,其心可诛啊!”

“我等绝不允许!”程普等人对视一眼,齐齐说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雨啊大雨

雨水还在哗哗哗地下着,孙策手下兵马却是已经完成了换防。≧菠≮萝≮小≧说

他们已经知道,对面的兵马便是曹操所部,与江东士卒有不共戴天之仇。孙坚在军中威望甚高,普通士卒听到孙坚死去的消息都痛哭流涕,不知所措。而今仇敌便在眼前,岂能放过曹贼?

士气人心皆可用,孙策抹了一把雨水,便带着三千悍卒打头阵前去攻打曹操大营。

而在曹营之内,此时的曹操拿着传来的消息,嘴角带笑。

一旁,荀彧两眼无神,呆呆地看着前方,似乎是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在军营之中,泛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所有的士卒仿佛都变得暴躁易怒,逢人吵闹,眼睛不由地便红了起来。

对于这些私下的斗殴,无人去问询,也无人去拦阻。只要将尸首什么的处理好,军营之中便把此事当作没有发生一样。

短短数日,死在朝廷手下的兵马不到五千,但是一点兵马人数却发现少了足足八千之众。

荀彧将此事告知曹操,后者却将他留在帐中呆了半日,出来之后,荀彧便成了这副鬼样子。他跟在曹操身后,和已经失魂落魄的张仲景一样,呆呆地看着前方。

“诸位!孙策小儿杀来,我等岂能放过他!杀!”

“杀!杀!杀!”

大营之中,沸反盈天,人声几乎连大雨声都给遮蔽住了。

在连绵的雨水之中,曹军全员出动,亢奋地向着对面冲去。数日来因大雨未曾出过营门一步的大军,就这样出动了。

而对面,一群同样疯狂的士卒也杀了过来。

这是一场疯狂的厮杀,曹军个个双眼通红,雨幕中仿佛出现一只只野兽,即便是倒地受伤,也要伸手撕扯着江东士卒的腿脚,为自己这方的兵马创造机会。

而孙策这边亲自冲锋,数位老将压阵,兵马一**冲上去。

“杀!”孙策噗嗤一声砍倒一员敌将,大吼一声又扑向身边的另一人。

而在他身边,众多护卫紧罗密布,每次都将来自他人的伤害为孙策抵挡住,让他放心杀敌。只是,此次这些兵马却是疯狂异常。不到半个时辰,孙策周围的三百护卫就损失了一半。

后方,周瑜站在一座小山坡上,踩着脚下的巨石看向战场。在他身边,是几位老将,他们看着场中的战况,面色忧虑。

“这凉州铁骑果非浪得虚名,曹孟德能够凭借他们荡平西凉,看起来个个如狼似虎,战力不凡。”

说到这里,他们便转头看向了周瑜,这里面只有他深谙兵法之道。

周瑜看着场中的局面,顿了顿说道:“如今曹贼兵马将有八万之众,伯符率领十万兵马对敌,烦请程普韩当二位将军,你们一人分率三万兵马,从左右两侧穿插到曹军后方,截住他们的后路,前后夹击,将这八万人锁死在这里!”

程普两人接令,然后抬头看着周瑜说道:“我们将兵马全都带走了,你在这里没有兵马护卫如何是好?”

周瑜便是如今军中的智囊,他可不能出事。

“多谢两位将军关心了!今日之战,我江东儿郎定然会死伤惨重,以此伤亡来换取曹操这八万兵马,为朝廷大军打开归路,我要去问一问,这朝廷兵马,究竟还要不要出兵援助!”

周瑜语气之中带着一丝火气,程普两人听了也是一叹。

吕布在此多日没有将曹军打退,就是爱惜士卒,不愿自己人受损失。而孙策却不一样,他身怀复仇之志,不得不全力厮杀,不留余地。

正是因为此事,所以周瑜这么大的火气。

程普等人相视一眼,齐齐拱手道:“那这里就拜托公瑾了,只要请动吕布,我等兵马就能少些损失!”

说完,他们变得挨着兵马从左右两侧冲过去,与曹兵厮杀到一起。

看着众人离去,周瑜也转身,朝着吕布大营而去。

如今吕布与孙策两人不和,朝廷兵马大多心向前者,加上有和侯的命令,他们便更加不鸟孙策了。

入了大营,周瑜很快到了吕布大帐之中。

到了这里,他入帐便见到吕布正坐在首位上,闭目养神,手边放着自己的方天画戟。

“将军!”周瑜开口。

“嘘!不要说话,不要打扰我!”

周瑜:“······”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吕布这才长出一口气,睁开双眼,只是,眼中淡漠,没有任何感情。

“将军!如今我大军正与曹军交战,战况激烈,还请将军念在我等同为朝廷臣属的份上,伸出援手!”

说完,周瑜看着吕布,只见后者摇了摇头。

心中猛地一沉,周瑜正要继续开口相劝,但是,却被吕布挥手打断:“你也不用再劝了!这一场大战早就注定了!”

“什么?”

“此战,孙策必胜!”吕布说完,带着一脸惓惓之色,“很快,你就会收到捷报了!”

“将军!可是······”

周瑜还要再说些什么,却是被吕布挥手命人推出了帐外。

“今日之事,为何如此奇怪?”周瑜想着,转身却听到一人急急忙忙骑马赶来,口中还喊着大捷大捷的话语。

听到这个消息,周瑜立即上前将摔下马来的信使抬起,急忙问道:“是伯符战胜了吗?”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周瑜,然后大喜道:“周将军!不错!是孙将军打了胜仗,此时已经将曹贼属下兵马全都杀了!”

好!好啊!周瑜心中一阵狂喜,他立即转身爬上马匹,然后向着战场赶去。

战场之上,孙策正与程普韩当等人说笑,远远便看到周瑜来了。

众人接住周瑜,皆是面色大喜。

周瑜问道:“伯符!此次大战,我等伤亡多少?又抓了多少曹兵?”

“哈哈!公瑾啊!此次我们将曹操八万大军全歼,自己只损失了不到一万士卒!”孙策显得很兴奋,拍着周瑜的肩膀大笑,“只是,有些可惜,曹操这老贼不知去了哪里?竟然让他逃了!”

咚!孙策猛地用力,将周瑜锤得后退两步,捂着膀子只抽气。他看着眼前突然又变得失落的孙策,只觉得今日的伯符有些不对。

大雨哗哗哗继续下着,将地面上的血水冲散。

周瑜觉得有些冷,透过雨幕,猛然看到前方升起一片红幕。

“那里是做什么的?”他问道。

程普等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孙策却是面不改色地说道:“那些皆是曹军降卒,我抓不到曹操,便以这些人的人头来祭奠父亲!好让他的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

杀!前方雨幕之中传来一阵喊声,然后便又是一阵红幕飘过。

“曹军有多少降卒?”周瑜颤抖着问起,程普等人不言。

孙策摆摆手说道:“不过五万余人!吾今日便要全杀了为父亲报仇!”

“他们不是说乃是西凉铁骑吗?怎么会如此轻易便被我们俘虏?”喃喃的话语在雨声中没有人回答,孙策转身带着人马去监督行刑去了。

程普等人这才围上来说道:“公瑾!今日之事太过怪异,这曹操手下兵马一开始如狼似虎,但是到了后面却猛地没了气力,只能任由我们俘虏!而且,少将军一向体恤贫苦士卒,这次却要斩杀这么多俘虏,我等劝诫也不听。

而且,曹操却又不见了,此次虽然战胜了,但是,我等心中却总是惴惴难安啊!”

说到这里,周瑜忽然想起了吕布的神情,顿时一怔。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战争的方式

曹操兵败不知所踪,孙策携大胜之威回到军营,若非斩杀俘虏一事太过血腥,这一次就是一场大胜。÷菠∫萝∫小÷说

大雨在当天晚上便停了,久久未见的明月挂在夜空,只是,经历了这一场大战的士卒却总觉得今晚的月色蒙上了一层红影。

夜晚,庆功宴在大营之中欢天喜地地举办。大营之中,江东将领全都参与了这次宴会,毕竟这是他们打下来的胜仗。

只是,原本应该坐满的坐席此时却只有不到一半。吕布还有他手下的兵马便全都没有过来祝贺,不知存了什么心思。

孙策坐在首席之上不停地灌酒,周瑜命人将那些坐席撤下去,场中的氛围也渐渐热烈了起来。

大营之中,一位今日打了胜仗的士卒喝得醉醺醺地,脸上还挂着笑意。

他晃晃悠悠,周围有很多和他一样的士卒。

迎面走来一个身影,两人身子一撮,便撞在了一起。

“嗯?你敢撞我?”

对面那人迷蒙着眼睛,嘟囔道:“撞你怎么了?老子还要杀你呢?”

两人互相推搡着,闹出了火气。本来没有事情,结果周围人全都喝醉了,无人来劝解。

一种一人仗着身体高大将另外一人撞倒,骂骂咧咧。

被推倒的那一人眼神中发了狠,月光映在眼中,看着前方的身影说道:“老子杀了你你信不信?”

“来啊!”

噗嗤!

呃?真的下得去手啊!高大的身影看着自己眼前那眼中冒出凶光的士卒,虽然感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但是,他还是分离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然后······

当啷!匕首被另一只强壮的手掰开手指抢走,然后,又反过来插到自己心口。

高大的身影像是一座山一样轰然倒塌,将周围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不过,众人只是以为这人乃是喝醉了倒下。

“你们在干什么?”一队巡逻的士卒来到此地,他们是朝廷兵马,分属吕布统辖。此次听到这里的响动,便过来查看。

这么一看,却发现一人满手血污,而另一人身上插着一柄匕首,还有一道伤口正在喷血。整个人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根本救不活了。

“你把他怎么了?”巡逻的士卒猛地举起武器。

杀人的士卒顿时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会被人发现。

噗嗤!

此人反手一刀插进自己肩膀上,然后捂着伤口倒地,口中大叫道:“啊!杀人了!我们江东士卒被杀害了!”

巡逻的士卒顿时乱成一团,此人摆明了是要将杀人的事情栽赃到他们头上了。

若是在以往,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但是,此时却有些不对。在这个士卒捂着肩膀退后之后,周围醉酒的士卒仿佛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朝着这群巡逻的士卒围过来。

“怎么办?”

“此事如何解决?”

“哼!难道就只有他们江东士卒有人护着吗?去将我们的兄弟喊过来!”

两个人匆匆离开了这里,两人的离开仿佛点燃了导火索,周围的江东士卒全都围了过来。

“干死这群看不起人的王八羔子!”

“上啊!”

众人一窝蜂地冲上去,却没有发现刚开始那个挑起争端的士卒在众人乱战之间已经悄悄离开了。

在大营之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将发生的一起都看在眼里,传出一阵桀桀的笑声。

“为善者,我杀之,为恶者,我助之。最后,这两者都要为我所用!哈哈!”

黑色身影说完将身形影藏在夜色之中,悄悄离去。在这大营之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来做。

这是一个纷乱的夜,无数人莫名动怒,想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毁灭。如果只有一人,此事还好,但是,这里却是有无数人都想要这样做。

一开始,众人以为这不过是一次简单的争论,一次偶尔的斗殴,一营将士的不满,一位将领的发泄。

但是,当火光照耀到孙策饮酒的大帐之时,当喧嚣传到吕布耳中之时,众人知道,他们最严厉的考验来了。

酒宴暂时中止,孙策立即将所有将领都派出去镇压叛乱。

但是,那些将领离开之后却是没有一个再回来,他们都被手下的纷乱给缠住了。

骚动的动静和范围比他们想的更加深远,许多他们派出去平乱的士卒反而到最后加入了他们之中。

“为何会这样?”周瑜一脸慌张地向吕布大帐走去,等到他来到这里的时候,正遇见吕布起身离开大帐。

“将军!”周瑜施礼,正要将目前的形势介绍一番,却被吕布制止了:“营中的骚乱自然有人去制止,朝廷兵马还没有像江东士卒一样迷了心智。

只要他们过去,叛乱就会平息。我们现在要找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说完,吕布提着方天画戟便离开大帐,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周瑜跟在身后,默默不语。

这一次的骚乱,即便是有朝廷兵马帮忙平定,死的人也一定不会少。他一路走来已经看到了,江东士卒差点疯了。见人就打,无论是不是自己的兄弟都敢上去招呼。

看到周瑜变幻的脸色,吕布多说了一点:“我虽然不知那作乱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看来从今以后,这战争就不仅仅是双方将帅兵马的交锋了!”

说了这么句,吕布就不再多说了。

两人走的很快,穿过一顶顶帐篷,转过几个弯之后便来到了一处所在。这里距离江东大营只隔数十步。

吕布来到这里之后脚步便慢了下来,一步步走着,然后在一顶小帐篷前面停了下来。

“打开!”

周瑜上前将帘子掀起,两人走进去,顿时一愣。

因为在他们面前的不是所想的幕后黑手,而是两个人荀彧与张仲景。就在吕布盯着两人眼中冒火的时候,在与两人相反的方向,一袭黑影自月色之下露出身形,一双眼睛带着奸诈与得意,不是曹操又是谁?

“哈哈!吕布啊吕布!你想要救人,却是连我的所在都找不到,又拿什么来救人呢?”

说完,曹操抬起头,看着空中那一轮血色的影子,喃喃道:“营中的大乱已经开始了,流的血也够多了!这些足够你来行事了吗?”

“嗯!”

一道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应和一声。

呼呼!风再度吹起来,摇动枝头枝叶。

第一章 食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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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山路空无一人,细雨洒下,在青石板镀一层靛青色的油光。手机端

风扬起,两侧慵懒的绿叶微微颤动,抖抖一身水珠,滴滴哒哒像是在敲击一首沉闷的曲子。

越过这段山水,便到了江东大城吴郡。

这一道细弯山路像是一条分界线,在线的一边,细雨飘飘,一片祥和。而在线的那边,则是乌云压顶,雷声隆隆,烈风摧折百花树木,雨水洗刷山石汇成洪流。

轰隆隆!

山峦颤颤巍巍仿佛是行将木的老人,远处山路的石块树木也在下颤抖。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山路传来,若非来的近了,根本听不到这在天威之下的细微声响。

很快,一行十余人便出现在山路尽头,个个赶着马匹,坐下骏马个个喘着粗气,迈开两腿向前跑。

最前方乃是一匹赤红色的宝马,跑起来像是风一样。

但是,此时它的一只后退却绑一条红带子。正是因为这条带子的牵挂,导致它的主人只能堪堪超越身后的众人。

在众人身后,还有一只更加凶猛残忍的巨兽追逐着。这是一场巨大的山洪,携裹着周围能够带起的一切物体,山石,树木,泥土,尸体,一起向前奔涌。

那在身后不停翻滚咆哮的山石像是死神的嘴巴,只要被他捉到,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是一条有生命的洪流。走在最前方的吕布心升起一抹畏惧,即便是杀人如麻的他,见到一波山洪将整座山头的士卒全都卷走也是不由地胆寒。

当日,孙策大胜曹操,遍请军将帅佐使庆功宴饮,军士卒却不知为何引发骚乱。吕布去追逐曹操未果,只能将痴呆的荀彧二人带回。

等到他回营的时候,却发现事态自己想象的严重许多。江东士卒与朝廷兵马之间竟然大起干戈,双方将领根本难以制止。

不到一个时辰,营将士相击杀者死伤无数。

接下来,是噩梦一般的场景了。

被他带回军营的荀彧两人浑身升起血光,痛嚎一声便晕倒过去。

军营之的混乱场景仿佛都被两人的痛苦哀嚎遮住,所有人都怔怔地回神过来。然后,这些人清醒过来的士卒皆抱头痛哭,慌乱地将手兵刃扔掉。

随着众人泪水下来的还有雨水,瓢泼大雨下个没完没了。

正当孙策吕布等人在营埋怨这大雨下个没完的时候,忽然一声惊雷炸响。

熟知这动静的江东将领皆是一愣,然后面色大变,山洪!

一场山洪,将还处于哀伤之的众人纷纷惊醒。

突如其来的灾难席卷整个营地,即便是因为连日的大雨将营寨拔高,也依旧无法挡住这山洪。

吕布带着赤兔,其余人各自抢了坐骑,立即飞奔着逃命。

在逃亡的过程,无数护卫惨死,最终能够逃出到此地便只有一行二十三人。

众人跟着吕布一路走来,向着山高之所逃来,但是身后的山洪却总是源源不绝似的追着他们。

吕布抬头看着前方那一层不存在的界限,转身咬牙大吼道:“再坚持一会儿,过了前面那个山脚便能脱困了!”

众人都看到了前方的异景象,那与身后截然不同的景色象征着两个字,希望!

冲!

众人卖力地挥动鞭子,坐下的马匹哀嚎一声,四蹄踏踏踢在地面,朝着前方跃起。

噗通!

吕布的赤兔马成功来到这个世外桃源的地方,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鸣之声。原来是身后的孙策等人马匹脱力,纷纷倒塌在地,口鼻不停喷出血沫子。

而在他们身后,山洪转眼即到。见到这一幕,众人亡魂大冒。

“伯符!公瑾!我等为你们挡住山洪,快走!”程普韩当等人拔出佩剑,猛地插在地,要用血肉之躯为在身后的孙策抵挡这山洪。

孙策没有说话,只是心想着终于能与父亲团聚了。他同样拔出佩剑半跪在前方。周瑜也是同样的做法,如今逃是逃不掉了,不同慷慨赴死。

两人身边的程普等人见此自然是肝胆俱裂,可是,此时已经容不得他们出声了。

轰隆隆!

山洪顷刻而至,咆哮着跳跃着来到他们面前,然后······

天地间突然安静了下来,周围泛起一股泥腥味,令人作呕。

在孙策等人前方不到一步的距离,一堆泥浆砂石混合着树枝停在前方。

“停!停住了!”孙策哆嗦着说了句,然后身旁的众人才如梦方醒般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死。

吕布站在众人身后,他的赤兔马并没有累倒,此时依旧神采奕奕。

他抬头看着这塞满山道的泥浆,远远看过去,在远处的山峦似乎立着一道身影,那是唯一一座没有被波及到的山峦。

那道身影也看向吕布这边,在他身边的荀彧与张仲景两人同时惊呼一声,他们两人被作为阵眼一类的东西放进来,几番折腾都没有死去,也是他们的幸运。

见到这个身影,两人同时惊呼一声。不同的是荀彧很快低下头思索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张仲景则是指着那道身影嘴皮子哆嗦着说道:“那是······那是曹,他追来了!”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吕布已经明白了,这人是曹操。他冷哼一声拿起方天画戟,看着那人眼神之射出锐利的光芒。

而那道身影也感受到了这里的锋芒,身子一闪离开了这里。

“呼!呼!”

孙策等人起身,吕布低头看着死去的马匹说道:“这里距离吴郡不远,我们步行回去吧!”

众人点了点头,心情沉重地拖着步子向吴郡走去。

吴郡之,唐粥站立在府,极目远眺。他看向天边的乌云,再瞅瞅头顶的晴空,叹息一声。

赵云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我请你通知的那些人,如今已经通知到了吗?”唐粥开口,他要请的是南华左慈等人,如今这些事情,说到底都是它搞出来的事情。

对付这个东西,唐粥自己已经无力制止了,必须要借助南华左慈等人的力量。

赵云点点头,他自然有联系的法子,只是,至今还没有收到消息。

看了半日,远方的乌云不停地翻滚,向着吴郡翻涌过来,但是却都在城外五十里的地方停住了。

这是唐粥如今能够控制的最大距离,脱离这个范围,他的力量影响不到那边的家伙了。

“去将奉先他们接回来吧!他们在城外,历经艰险才回到这里,如今已是精疲力竭了!”唐粥说着,心又叹息一口气。他们的气息他当然能够感受到。

可惜,他们如今也只是只身回来。

想到数十万大军这样被那凶兽作了血食,唐粥心是一痛。

他能够感到自己周围的气运都在颤颤发抖,那个家伙吞了这么多的血食,已经足够强大威胁自己了。

想到这里,他心是一阵烦躁。索性,他也起身到城外去迎接吕布他们。

和侯一动,整个吴郡便惊动起来。待得探明消息之后,他们便又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要去迎接孙策等人回来,只要不是逃跑好了。

一路来到城外,孙策等人看着眼前来到的兵马,齐齐拱手施礼。

“奉先!伯符!公瑾!你们辛苦了!”

唐粥前扶着三人,顿时令三人受宠若惊。

尤其是孙策与周瑜两人,他们此时真是又羞又臊,齐齐拜倒:“臣等死罪!御下不利,识人不明,致使大军自相攻伐,又遭了天灾,这才让所有兵马损失殆尽!”

看着两人诚恳跪倒,唐粥心是又气又恼,脑海翻转几个来回,最终还是挥挥手让两人起身:“此次大败,非战之罪也!天灾人祸,非人力所能抗衡!”

唐粥一开口,将此事定了性质。这是一场天灾导致的兵败,孙策等人只是应对不当。

一旁,吕布看着这一幕君臣相得的场面冷笑。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吕布这个心腹难道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吗?

回到吴郡之后,孙策等人自然是送还各家,其余人等便来到和侯府邸。

吕布将所有的信息都告诉唐粥,包括孙策为父报仇,在后方做的那些小动作,还有阵杀敌遇见曹操放水。

听完这些叙述,唐粥唤来被吕布留下一条性命的医者张仲景。

此时的老张面色苍白,双眼火红,似乎是吓得不轻。

不过,依他在城外还能认出曹操指着后者大吼的场景来看,这位的病情应该不是很严重。

“仲景!是否还认得我吗?”

张仲景看到唐粥,然后点了点头,情绪也平静了一些:“见过和侯!”

“嗯!此次我唤你来,是想要问一问你,当初曹操据说曾有一次假死,醒过来之后也是你在照料。当日的情形,你是否还记得?曹操身究竟有什么秘密?”

唐粥慢悠悠地说道,眼睛却盯着张仲景丝毫不敢放松。

后者努力地想着当日的场景,皱着眉头,半晌才说道:“其实,曹公······不是曹贼的变化,老夫自当日便已经清楚了。

他的脉络和别人不同,不!应该说是和生人不同。他的身体根本不能支撑他如同常人一般行动生活,但是他的精神却普通人更加好。而且,他每日里让我给他服用的药物也都是大补之药!小人斗胆推测,曹贼当日恐怕便已经死了,只不过不知为何又再度活了过来,却是身体十分怪异,这才需要我来为他调养!”

唐粥这下子算是明白了!

原来孙坚当日不是没有将曹操干掉,而是这家伙又被复活了。是真的复活!这种情况太过骇人,所以对外才说是假死。

想到这里,唐粥不得不为孙坚可惜啊!可惜他白死了,而且死后还被人利用自己的死讯来坑了他儿子一把。此次若非有吕布在,江东一带兵马怕是真的全军覆没了。

至于复活曹操的是谁,已经不作他想了。

“你下去吧!好生将养,将来再为我士卒医治!”唐粥安抚一通,便让张仲景退下了。

吕布和赵云两人听完直接过来看着唐粥说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如今,我们的大军恐怕都被人杀害了。若是再留在这里,荆州兵马到来我等恐怕守不住,为今之计,还是先撤为好!”唐粥决定了,既然如今干不过,那先退下来。等到自己补满血,再来干过。

“江东兵马能带走多少带走多少,不愿离去的便放归田里!”唐粥说起来心有些失落,吞下肚的东西再吐出来,这种感觉十分不爽。

“至于我们吗?先撤回雒阳,然后请南华道人还有左慈他们过来,后面的事情不是大军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听完唐粥的安排,吕布托着下巴问道:“主公思虑的自然是好,可是,你想过没有!虽然这里的问题不是大军能够解决的,但是,我们若是没了大军,将来会是一个什么下场?恐怕不用荆州打过来,天下的其余诸侯便能够将我们给吃了!

远的不说,冀州还有刘焉的残兵,青州也还有袁绍的兵马!”

头疼!头疼!

这些都是自己将来要面对的问题,唐粥揉了揉额头,抬头又是一副冷静的面容:“冀州刘焉,他一定找不到二帝。到时候,我一旨命令下去,他还是要回到雒阳来。至于袁绍,如今我与袁皆弱,唯独荆州一家独大,此时该是我与袁绍联合抗荆州的时候!唇亡则齿寒,这个道理他应该不会不明白!届时遣荀攸走一趟青州,袁绍也不足为虑了。”

不过,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根本方法还是要解决无兵可用的问题。

此时的幽并凉三州皆需要防备草原异族,此时不可能再支援朝廷。江东烂成一堆,汝南被刘备隔绝,不知情况。关若是能够放开道路,自己能够从蜀调来一批人马,如此,也能够凑齐护卫雒阳的兵马。

不到三日,整个吴郡便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而江东的消息也已经传了回来,当日的山洪只是将军营淹没,吕布等人一路走来的路程,被山洪肆虐了一遍。至于其他地方,还算是安稳。

唐粥已经发下调令,让各地尽力守御。至于荆州兵马大军压境之时,随他们便了。没有大军防守的江东像是一个四处漏风的破房子,屋檐下的住户要另投他人也是没有办法,唐粥这一点还是能够理解的。</content>

第三章 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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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最近一股压抑的氛围包围了这里。手机端城内的百姓皆知道此次朝廷前去攻打荆州一败涂地,丧失了数十万大军。

如今的雒阳能够守御的兵马不足五万,众人心也都是憋着一股火气。

这一日,荆州刘琦称帝的檄传到雒阳,送到了唐粥手。

看着这面将自己作操持权柄的奸臣,甚至拿十常侍与董卓来喻,唐粥不怒反笑。

“这封檄,真该让刘焉老儿好生看一看啊!荀攸!”

唐粥喊了一声,却是周瑜前答话:“启禀和侯!荀先生被您派去出使袁绍,如今还没有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唐粥一拍脑袋,自己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当下,他又转头看向左宗年:“冀州之事如何?刘焉还不愿回来吗?”

“这个······”左宗年讪笑,这个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摆摆手,将这封檄甩了甩,唐粥说道:“将这封檄送给刘焉,告诉他不用找了,皇帝已经在荆州现身,让他赶快过去拜见。若是去的迟了,蔡瑁可不会给他留下什么好位置了!”

明知道唐粥这是在说谎话,左宗年前领命,然后转身去命人将此檄送出去。此时,他已经想到刘焉看到这一份檄时候的怒火了。

将檄送到刘焉手,唐粥总算是发泄了一丝怒火。然后,他便换了一身便服,来到雒阳街道逛着。

走了半日,周围的百姓皆是来去匆匆,不见喜色。朝廷大败的消息他们都知晓,其不少人家的子弟便在这一场大战之丧生了,他们怎么能够高兴起来呢?

想到这里,唐粥也是叹息连连。心情不好,唐粥便来到了城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

大战过后,这里更是香客云集。他们都是在为自己死去的将士祈福,希望他们能够在黄泉路一路顺风。

虽然听起来有些扯,但是,这里的确吸引了不少的将士亲人。

“走吧!我们也进去看看!”唐粥叹息一声,便走进了这座寺庙。

来到山门抬头一看,唐粥差点气得吐血,这里竟然是白马寺。那里面主持的一定是广明这个大和尚了,看着富丽堂皇的寺庙,唐粥不由地感叹一声,广明真是有钱啊!自己还在为钱财粮草发愁,结果人家的庙宇是越盖越大了。

有手下代劳,唐粥自然不用自己前交涉,不一会儿,便见到此时的主持广明满面笑容地来到了这里,一见到唐粥的面容便笑了。

三两步走前来,朝着唐粥施礼道:“见过······”

“呵呵!大师!我们许久不见了,到后面说话!”唐粥拦着广明,不让他发声,然后带着一大群人来到了寺庙后堂。

这里是一间空旷的大殿,两边都有通道,四面都垂着布帘,不知道后面藏了什么东西,甚是神秘。

两人一起来到这里之后,唐粥四处看着这座从内部看起来非常宽阔的大殿,不由地连连点头:“大师的寺庙真是办的有声有色,令人眼馋啊!”

广明嘴角抽了抽,露出一副肉痛之色,说道:“出家人不为钱财所迷,庙钱财,小僧可全部捐出,以资国用!”

“呵呵!我也不白用你的钱财,不如,我为你指出一条明路如何?”唐粥向广明说着话,却见后者连连摇头:“不可,不可!我若是去了荆州,恐怕有性命之忧。”

“老和尚!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唐粥继续怂恿,然后广明却是丝毫不为其所惑。

“好了!”唐粥也不再继续说笑了,“这次的情我记住了,如今正是需要钱财的时候,你这些钱财可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广明与唐粥相交甚笃,自然互相了解,闻言点了点头。

“还有是,我放在你那里的两人怎么样了?”唐粥悄悄凑近广明,外人根本听不见他们的交谈。

“他们在这座大殿里!”

“什么?他们在这里?在何处?”唐粥有些吃惊,却见到广明笑笑指了指后殿,原来他们是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这里,前往后殿。

间是一道长长的走廊,两边用黑布挂起,不知里面是什么。

好心催使唐粥身处了双手······

正走在前面,广明忽然发现人不见了,于是只能苦笑着回头寻找。

果然,唐粥怔神立在一侧,看向黑布后面的东西。

广明走近,先是朝着这面墙施了一礼,然后将唐粥手的布幔放下。

回头,唐粥眼睛掺杂着泪水,看向广明和尚说道:“这些黑布后面全都是吗?”

广明叹息着点点头,而唐粥却是大为触动,他猛地抬起手的黑布,然后用力一扯,顿时将身前这一整面墙全都露了出来。在这面墙,分出一个个小小的格子,而在格子面则是一个个小小的牌位,面清晰地写明了乃是战死的士卒。

这里,乃是一座英灵殿,里面皆是战死士卒的牌位。

“这些只是沧海一粟,数十万将士,没有留下名姓的太多了!”广明叹息一声,与唐粥一起看着这些灵位默默无言。

半晌,唐粥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阵轻微的蚊蝇飞舞似的声音。

“你听到了什么声音没有?”唐粥问起,广明摇了摇头。

“可是我分明听见一阵嗡嗡嗡的声音,虽然细微,但是却的确有!”唐粥笃定地说道。

“这个······”广明一阵思索,然后恍然大悟般地对唐粥说道:“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走下去,越过走廊,来到一座空旷的大殿,里面有两个少年盘膝而坐,对着空旷的大殿诵念经。

“这是······这是他们?”唐粥有些诧异,却见广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他们两人当日被你设计离开冀州,一路自以为得计逃到雒阳,“正巧”被我救下,于是便留在寺了。依我看,他们两人颇有慧根。”

“既然有慧根一定要留下好生教导,将来说不定还能够继承你的衣钵!”唐粥叮嘱一番,广明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头看向那两个小沙弥。唐粥不希望他们离开白马寺,他们或许也不希望去过那勾心斗角的生活,留在这里也不错,至少性命无忧。

见过两人之后,唐粥便与广明一起离开了这里,两人来到殿外,唐粥问道:“他们两人是被你派来这里的吗?”

“不是!”广明摇摇头,说道:“是他们两人听说这里有一座存放战死将士灵位的大殿,便自愿来到这里诵经祈福!”

“有心了!”唐粥说了一句,然后便离开了白马寺。自己这边没有什么问题,那该召回刘焉了。虽然他手的兵马少,但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想到兵马一事,唐粥更加头疼了。</content>

第四章 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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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小儿刘琦在蔡夫人的怀抱之宣布称帝,以蔡瑁任大将军,总管朝政。养母蔡夫人称太后,母仪天下。

朝廷虽小,百官俱全,连一向被边缘化的蒯良兄弟两人也得了一个黄门侍郎的闲职。

不过,对于江东之地,蔡瑁却没有伸手,只把兵线放在江水一线。

称帝一事,若是往前推五年,或许还会震动天下,但是,此时却在诸侯之间反响平平。此时天下还能够称得是诸侯的不过袁绍、公孙瓒等人,公孙乃是唐粥一手提拔出来的,为的是防备异族趁原战乱入侵。至于袁绍,他本是袁术兄弟,此时恐怕巴不得汉室早些倒台。

而最应该出兵攻伐荆州的雒阳朝廷却无力出兵,只能遣使恶狠狠地谴责一番,斥责刘琦得位不正,乃是伪帝。正统这种事,向来是成者王侯败者寇,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不过,打天下的时候还是要坚决地宣明自己的立场。

当唐粥的申斥书送到荆州的时候,荆州同样言辞痛陈,直数唐粥犯下的数桩罪过。看了他们的檄,唐粥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来着。

看来这自己手下还少一两个嘴皮子利索的笔杆子,唐粥想了一阵便不去管这些了。所谓的檄书都是给别人看的,天下百姓九成九看不懂字,这些东西作得再好不过是徒添士族座一玩物罢了。

自己要做的,可不是讨好那些家伙。

未来的一段时间,自己需要积蓄实力。江东一战自己一败涂地,损失这么多的兵马都需要安抚。这些至少要花费一年时间,想要再征召一批士卒,则还需要至少一年时间。

在这两年时间内,自己一心想着防守可以了。

“主公!”荀攸匆匆赶来,朝着唐粥施礼:“臣不辱使命,已经与袁绍商定了双方的盟约,自此以后守望相助,不可相互攻伐。”

点了点头,唐粥心松了一口气。这种盟约他不知道在数年间定了多少,只能做一时的约束。时间久了,那还不如一张废纸呢!

“关键还是要有人啊!”叹息一声,唐粥转头看向左宗年,后者被自己吩咐联系冀州刘焉,不知结果怎么样了?

见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左宗年顿时脸色一抽。

“怎么?刘焉不愿回来?”唐粥脸色一沉,即便刘焉不愿意回来,他身边的那群将领至少该明白风向才对啊!

“咳咳!主公!”郭嘉此时站了出来,将详细的情况解说一遍:“刘焉老儿此时坐拥兵马三万,胁迫冀州世家供应粮草。如今,他正是看准了我等无兵征讨于他,所以这才拒不奉旨回京。属下以为,只要主公能够举兵马十万作北向之状,则刘焉自然俯首归降!”

听到这个建议,唐粥眼皮子直跳,自己若是有十万兵马,还用的到低声下气“请”刘焉回来吗?早大兵压境,让他乖乖喊爸爸了!

可惜,自己没有兵马。

“主公!属下听闻我等在蜀还有兵马,未被荆州攻打,若是召来十万大军,应当不成问题才是!”

说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

唐粥有些尴尬,这支兵马自己早想到了,可是要调动他们,不是自己一人说的算啊!

荀攸看出了唐粥的窘迫,立即站出来惊呼一声说道:“主公!此事万万不可啊!”

看着荀攸的样子,唐粥会心一笑,总算还有一位明白自己的。

点点头示意荀攸继续说下去,唐粥作出一副静听的样子。

谁知,荀攸却是真的脸色沉重地说道:“主公!蜀兵马,不能轻动啊!”

“为何?”这是众人心同时冒出的一个想法,看着荀攸的样子,似乎问题的关键不在主公一人身。

“主公岂不知,荆州此时兵强马壮,天下为之侧目。以前他们便对蜀觊觎非常,只是慑于原诸侯这才没有动手。如今天下皆弱,唯有荆州手握强兵。他们恐怕正在等着我等从蜀调兵离去,只要我等前脚将兵马撤走,后脚他们能纵兵经略蜀。主公当三思啊!”荀攸说的十分认真,连唐粥都信了。

难道荆州还真的会攻打蜀吗?

郭嘉在一旁却是摇头叹息道:“先生虽然分析地丝丝入扣,但是,却有一点没有考虑到。蜀道路崎岖,山水阻隔,只要兵马五万,足以阻挡荆州士卒西侵。即便我等调走兵马十万,依旧不会动摇蜀的根基!”

唐粥点了点头,郭嘉看得很准,蜀的确是一个好地方。历史号称凤雏的庞统带兵经略蜀,耗时数年不成,最后还把命都搭了。

可是,荀攸瞪了一眼郭嘉,继续说道:“主公!莫要忘了,蜀城坚池深不假,兵马无数也不假,但是,其后却是受异族侵扰。若是荆州派人联系蛮族,一同夹击蜀,到时蜀腹背受敌,主公便丢掉了此王霸之地!”

荀攸与郭嘉两人在堂你来我往,唾沫横飞,吵得不可开交。

但是,唐粥的脸色却是变得越来越古怪。

这两人看似在争吵,但是,自己怎么越看越是两人在告诉自己蜀兵马已不可动,需要自己另行招募兵马呢?

可是,如今,这天下又还有哪里能有兵马让自己调动呢?

看着场的众人都快睡着了,唐粥咳嗽两声说道:“众人全都下去吧!留荀攸与郭嘉两人在此即可!”

等到众人全都退出去,唐粥看着场的两人说道:“好了!你们两人也不用再继续了,有什么想说的便直接说吧!”

荀攸与郭嘉两人看了一眼,然后齐齐拜倒说道:“启禀主公!还请主公不以个人荣辱为要,亲自往关一行,说服关兵马来降!”

“什么?你们两人还真是敢想啊!”唐粥大叫一声,然后看着这两个劝说自己的谋士。

关休养生息已久,的确是一支强力的队友,但是,他们是自己过去劝说会来投的吗?自己还没有这种王霸之气才对!

“主公!此事不容再缓!”荀攸拜倒,唐粥连连挥手:“不可!不可!关乃是黄巾之地,我岂能指使他们行事!”

荀攸两人脸色一黑,你的那点底细谁还不清楚,大家不说明白罢了!看看人家荆州的檄里面说的多清楚,黄巾乱匪余孽,人家都直接拎出来了,这时候还蒙骗自家人是不是有点无力啊!

郭嘉前拜倒:“主公不必自谦,关黄巾能有一喘息之地,如今人人皆诵念主公大恩。只要主公亲自前往,定然能够获得兵马钱粮无数!我等两年修养时间也可以省过,可以直接再战荆州!”

“主公!”两人说完一起拜倒:“天下一统,已经不容再缓,否则他日迟早为他人所图!还请主公斟酌!”

“只要关投向我等,蜀等地便可以连成一片,我等大势便可汇成,主公即便是在这雒阳皇宫登基称帝也未为不可!”

“别乱说!”唐粥猛地大呼一声,脸色一红,对着荀攸两人说道:“我可从来没有这个心思!吾只不过看不过这天下残破,为小人所坏这才起兵匡扶天下,可从来没有其他的心思!”

对于唐粥这副样子,荀攸两人自然明白,干这种事情的,从来没有自己赶着的。按理该是群臣劝谏,三请之后,主公才能勉为其难地为天下计,为臣民计,勉强接受重任。

不过,两人眼下纠结的也不是此事。

“主公!还请往关一行,关百姓望朝廷恩泽已久!”两人说完,再次齐齐拜倒。

看来这次是非去不行了!唐粥为自己鼓鼓气,看着下面两人说道:“好!关我可以去,只是,还需要你们两人居策应,为我守好后方!”

荀攸两人齐齐露出笑容,此事成了!

送走一脸笑容的荀攸两人,唐粥命人将赵云请来,叹息着问道:“师祖他老人家什么时候过来?”

赵云摇了摇头,无言。

唉!又是一声叹息,看来关一行是不可避免了。

“我打算去关一趟,不过,此事不用你跟随了。既然师祖老人家没有过来,我想请你亲自走一趟冀州,去看看是否能够将师祖请来。若是见不到师祖他老人家,替我去将刘焉老儿揍一顿,不要打死了,下手注意一下分寸!”

赵云点了点头,然后直接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唐粥捉了捉头发,真是烦恼啊!

赵云离开的第二日,唐粥悄悄离开了雒阳,朝着关的方向飞奔而去。跟着他的除了左宗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踪迹。

一路从雒阳离开,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子弟去世,看到这些场面,唐粥心猛然升起一股勇气,向着关的脚步也走快了不少。

关如今被黄巾占据,作为休养生息的地盘。这里的土地被西汉王朝耕种数百年,土地贫瘠,已经经受不起再一次的立都了。虽然这里乃是四塞之国,但是却早已不是秦汉之时的天府之土了。

黄巾虽然入了关,但是却也四散分布,根源便是关粮草难以支撑起百万人汇聚在一起。若是没有天下之富扶持,关想要立都简直是妄想。

入了关,唐粥见到的是一幅幅田园牧歌的景象。

又走了一些日子,才看到渐渐路多了许多的商旅,他们大多是冀州人士。在流通货物的时候,他们同时也将冀州的消息带到了这里。

最近商旅陡然一减,缘由便是冀州世家皆被刘焉挟持,无力再支持这么多的人手。

被这么一搅和,不少小世家甚至直接举家搬来了关。不过,这些毕竟是少数人。

来到这里之后,左宗年仿佛是回到大海之的鱼儿,非常畅快,一路都精神奕奕。

唐粥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他和波月两人聚少离多,分局两地,如今要相见,怎能不激动呢?

想到这里,唐粥心也是一阵火热。许久没有见到师姐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两人一路走向长安,路遇见的人马也是越来越多。

又走了数日,他们终于来到了长安城外。

此时的长安城内,人马众多。

唐粥两人隐匿身形,看着这聚拢过来的众多人马,心生疑惑。

“为何这长安会有这么多的人马聚集?”唐粥有些疑惑,一旁的左宗年同样点头,两人在暗观察,发现这些聚到此地的皆是黄巾之的重要人物。里面基本都是两人的熟面孔,若非他们见机早隐匿身形,此时早被认出来了。

躲过这些人马,唐粥两人这才现出身形,四处打探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仿佛长安本地的人马也是不太了解。

但是,他们为唐粥提供了一个线索,那是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会见多许多人马来到长安。不是镇守各地的大官亲自来到,是他们的信使带着礼品来到这里,仿佛是庆祝什么一样。

“难道今日是圣主的生辰?”左宗年摸着脑袋猜测,但是唐粥却是知道这绝对不是师姐的生辰。因为每年生辰自己都会送一盆兰花到长安,从来没有错过。所以,这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真是不爽,唐粥暗骂一句,长安的黑卫都该拉去砍头,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有察觉到。以后不要再做密探了,改行去送快递得了!

无怪唐粥埋怨,他自从入了关之后,算是两眼一抹黑,基本什么事情都了解不到。

这其实是他自己的问题,当初他没有把重点放在关,自然也不会在这里收到多少消息了。

现在想来,自己脑袋没有变成大草原,真是老天保佑啊!

不对!

想到这里,唐粥忽然脸色一变,不会真的是······

“今夜,我们闯进去!”唐粥恶狠狠地说道,却被左宗年拦住了:“不可!主公!万一这是圣主的大事,这样做岂不是惹怒她了。依我看,我们还是暗潜伏,跟随这些人入城,然后潜入皇宫,到时候再观察一番!”

深吸一口气,唐粥平静一会儿,然后拍拍左宗年的肩膀:“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这么贸然地闯进去,需要装扮一番!既然这么多人送礼物,我们也要准备一份厚礼送才是!”

“可是······”左宗年本能地想要劝阻一番,但是却不知说些什么,只能随着唐粥来到本地的黑卫驻地。</content>

第五章 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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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长安城被装点成一座灯火的城市。≦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虽然长安不是作为帝王之都经营,但是这里依旧是关最大的城池,历史留下来的底蕴让它依旧光彩照人。更不必说,在大汉朝未曾衰败之前,雒阳朝廷还要派人来此祭祀西汉朝帝陵。

今夜的长安无人入眠,因为这是一场注定辉煌的宴会。不知何时开始,每年的今日便会有一场如此火爆的宴会,各地的官吏也都在此日前来长安朝拜。

长安人士不知个缘由,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投入到这盛大的节日之。

街面之,无数艺人表演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炽热的烟火喷涌,将这一片的夜空照亮,同时引来阵阵惊呼。高明的百戏小子爬在高高的竹竿,一次次引得众人惊呼喝彩。

唐粥走在这热闹繁华的街面之,穿过人从众海,一步步向前挨着前进。

虽然被拥挤的场面折磨了一场,但是他心却并没有懊恼。长安的繁华让他心警醒,雒阳之地自十常侍大乱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万人空巷的场面。

这天下的战乱是时候终结了,否则最终哭得还是天下人,肥的也是荆州那个孽障!

穿过层层人海,唐粥立在原地看着面前巍峨的长安宫室,不一会儿,身后又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吸声。

这是匆忙赶来的左宗年几人还有黑卫在本地的首领,他们一身散乱地走前来行礼:“主公!我等护卫不利,还请主公责罚!”

“不必多说,现在我们开始行动吧!”唐粥也为自己整理了一番,然后便走前去。

今日他装扮成雒阳使者,身份便是这一行使节的头脑,为的是混进这一场所谓的盛会,去看一看其的奥秘。

“都安排好了吗?”唐粥问向一旁的黑卫首领,他们负责的便是今晚如何进入宴会。

“启禀主公!都安排好了,不过,属下疏忽,只能安排一个边缘的位子。”

闻言,唐粥脸色又是一黑,这群家伙这是在长安混得多差,竟然连一个好位置都安排不了。

不能和他们置气,否则今晚还不知道有多少生气的地方呢!

一挥手,唐粥便带人进了宫室。

他们所在的位置乃是外围,这里别说是看到场内的情景了,便是连一个熟人都看不到。入目之处,皆是陌生的面孔。

左宗年几人跟在唐粥身后,准备遮掩身形的手段全都没用。

“还请主公责罚!”

见到唐粥渐渐变冷的神色,黑卫首领急忙请罪。

“长安防守严密,这不是你的过错。今晚你们先在外面守着,我与宗年进去一观!”说完,唐粥转身便朝着人群稀少的地方走去。

左宗年急忙在后面跟,唐粥回头拉过他问道:“这里有没有能够进入到后殿的道路?”

虽然唐粥对于这里也不陌生,但是那仅仅是对于主宫殿。

对于其他的地方,他还真的没有左宗年熟悉。毕竟,他从来都是直接向着主宫而去的。

思索了一阵,左宗年指着一旁宫女侍卫来回进去的通道说道:“这是一条侍卫侍女行走的通道,我们从这里能够绕到后殿,不过间需要从后面穿过!”

两人点了点头,然后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翻过墙垣,几次跳跃之后绕到了后方。

左宗年在前方带路,唐粥跟在后面向着今晚举行宴会的明光殿走去。

两人兜兜转转,来到了花园之。

“穿过这片花园,便到明光殿了!”左宗年在前面指点着,唐粥点了点头,这里的道路他也有些印象。

正在行走之间,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嬉闹的声音。

左宗年两人立即闪到一边的假山之侧躲藏起来,透过山石之间的缝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里不是宫女侍卫能够来的地方,来人只可能是宫的人。

“羽儿稚儿这边来!”

“来了!来了!”

透过缝隙,唐粥分明看到发声的是一脸温柔的张宁,她穿着正式的袍服,尽显雍容霸气。

而在她身旁,则是一群小宫女护卫的两个孩童,都不过五六岁,脸稚气满满。此时被称作羽儿的男孩手捧着两朵鲜艳的花朵,一朵献宝似地送到张宁面前,一朵悄悄塞给身边的小女童。接过花朵,看着两个小人青梅竹马的样子,张宁的笑容像是阳光一样。

人群渐行渐远,唐粥也缓缓从假山之后走了出来,脸色怔怔的。

看着远去的三人,许久才从震惊之缓过来。

刚才一眼望过去看见那两个孩子,唐粥心猛然掀起一股触动,一种血溶于水的感觉瞬间充满了心胸。

“那是······我的孩子!”喃喃地说道,唐粥心闪电一般划过一道光影,瞬间将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

为什么每年都会有这样一场盛宴,是给这个孩子庆生。

这样的事情已经过了数次,而自己一次都没有来过,从来不知道这一件事情。

这更加恐怖的事情是,自己的孩子竟然过了单亲家庭的生活。这样的生活现在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将来恐怕会影响他的一生。

“宗年!你看到了吗?那是我的孩子!一男一女,看起来还是双生子!只是这女孩和我不太像,看起来也不像师姐,倒是和波月像一些!”

唐粥神情激动,双手握着左宗年不由地用了力道。后者龇牙咧嘴,看着唐粥的脸色,嘴皮子动了动,最终还是说道:“主公!您看的没错,那女童其实是我和月儿的孩子,不是圣主所出!”

呼呼!

这番话刚说完,左宗年便看到一双寒冰似的眸子望过来,对唐粥那仿佛杀人似的目光,他立即说道:“主公!你放心,那男孩是圣主和您的孩子,是圣主在长安诞下的。和我的稚儿是同一日的生辰,两人自幼在一起长大,所以才这般亲昵。只是,孩子这件事由于圣主当时和您置气,便不让我们告诉你。”

“这么说,这件事情你早知道了?”唐粥的怒火依旧没有平息,冷冷地看着左宗年,后者缩了缩脑袋说道:“其实,这件事情不止是我,关诸将心都清楚。赵云的妻妾被圣主多番照顾,也接到了关,他估计也猜到了一二。”

“也是说,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只是瞒着我一人了?”唐粥的语气充满了怒火。

左宗年点了点头,眼睛偷瞄一眼唐粥,说道:“我们也是被圣主三番五次命令,这才没有告知主公此事的!”

唉!一声叹息突然传出来,左宗年猛然发现唐粥竟然不再生气了,而是换一副忧虑的面孔。

“主公!其实这事情······”

“行了!你不用解释了!”唐粥挥挥手,制止了左宗年继续说下去,“其实,我明白!关诸将帅皆是太平道老人,当年一起攻打雒阳。是我和他们走了不同的道路,将太平道逼入关,他们嘴不说,但是心一定有怨言。

这种怨言放大来,对于我请他们出关相助是一种阻力。或许,他们的想法,便是等到天下继续大乱,我掌控不了局面之后,再推出这个孩子,东出争夺天下!”

听到这个分析,左宗年吓得脸皮直抖。这种话语,搞不好还真的是这些太平道老兄弟的想法。

至于真相如何,只要唐粥提出让他们再度东出,这其的结果水落石出了。

天色越发深沉,唐粥站在月光之下,身旁站着左宗年,两人像是两尊雕像。

“那个······主公,宴会快要散了,我们还要继续过去吗?”左宗年抬头看看天色,提醒了一下。

唐粥摇摇头,说道:“此事,我看不用再去了!宴会已经散了吗?”

“还没有!不过,也快要结束了。圣主他们已经撤下来了,前面那些将领还在继续宴饮,不少人已经醉倒了。再过一刻,他们也差不多该散伙了!”

“哦?”唐粥惊呼道:“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师姐他们都已经回来了吗?为何我没有察觉到?”

“他们是走的另外一条道路,我也是从宫女的谈话知道他们已经离去的消息!”

“哦!既然如此,那你先退下吧!我独自去与师姐商议一番!”

唐粥说完,身子一歪,像是鬼魅一样飘到了远方。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左宗年面色大骇,早知道赵云吕布他们的武力不低,想不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常年不涉战阵的主公都这么强悍了,那赵吕二人不知到了什么地步。

唐粥一人来到最巍峨壮阔的那一座寝宫,像是他无数次来到这里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还未接近,便听到了主人的冷喝声。

“你怎么来了!”

他停住了,立在一座宫殿之,身后是冷月孤云,伴随着凉凉的夜风,衣袖飘飘带着一缕出尘之气。

在对面的飞檐之,立着张宁。许久未见的张宁神采依旧,只是身段更加丰盈。

“师姐!你竟然瞒着我这么久!”

对面看清楚来人之后,也沉默了。听到唐粥如此说,张宁脸色微微一动,知道今日之事已经被唐粥瞧见。

“看来你都知道了!不错,是我瞒了你!”张宁的声音随风飘动,但是却夜风更凉,“不是我有意要瞒你,此事,乃是太平道内众人商议的结果。”

“看来黑卫里面都是你的人了!”唐粥暗叹一声,他知道这其必定有古怪。黑卫皆是草莽出身,本易于结交太平道之人,怎么可能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原来所有的消息都被人家封锁了,连自己手下的人马都投靠了人家。

张宁摇了摇头说道:“最方的几人还没有投靠我,我只是收了下面的那些人,不过,也一样了。没有了手下,他们是聋子瞎子,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因此我也没有得到你过来的消息!”

“我要见一见他!”

“可以!我带你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一座寝宫。

“你们退下吧!”张宁命手下宫女退下,而把守的宫女看到唐粥过来,皆是眼神一动,她们两人认得唐粥。

张宁看了两名宫女一眼,吩咐道:“今晚的事情不准告诉任何人!”

两人一拱手,对视一眼纷纷退去。

“进去吧!这个时辰,羽儿该睡了!”两人悄悄进去,便见到了正在卧榻熟睡的男童。

盯着这个孩子,唐粥深深看了许久,然后才默不作声地离开。

来到外面,两人一路走着,来到白日里的那座花园。

此时,万籁俱寂,所有的花朵都闭了花瓣,静静地安眠。

星斗投射下来的光辉,映在小池塘,泛出清微的银灰色。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张宁握着白色的衣袖,咬牙说道。

唐粥扶着石栏,仰头看着幽幽的夜色道:“本来还有许多话,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不说了!”

“我们准备出关了!”望着唐粥的背影,张宁还是说出了太平道的大计。

“众位宿老这一次达成了共识,要出关争夺天下。他们认为时机已经到了!”

“呵呵!是看我这一次输的太惨,准备来摘桃子了吗?”

张宁没有急着否认,继续说道:“蜀你们没有联系已经数年,我们在那里也已经经营了数年。杨丰不是我们的对手,柳芽已经做好了准备。到时候,关蜀一起出兵,先灭荆州,再收江东,然后携裹天下之势,压向雒阳!”

“到时候我最好的下场是出城投降是吗?”唐粥冷笑一身问道:“是谁向你献的这种计策?”

张宁幽幽一叹,说道:“别忘了!你创办的冀州还有江东书院,太平道也有份参与的!这是我们数年苦心筹谋下来的计划。而且,这个计划更加合适。

太平道这些年在关做的很好,下同心,与民休息。反观你手的原之地,民不聊生,也没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朝政体系。你手下的那些官吏,究竟有几成是心向你的,又有几成是心向荆州的?”

唐粥:“······”

月色渐渐隐去了,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草虫鸣叫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张宁的眼睛在黑暗烨烨生辉,像是一只精明的狐狸。

“这外面有多少人马?”唐粥忽然指指周围的宫墙问道,张宁默默不语。

“唉!”唐粥叹息一声道:“看来你们不介意先收雒阳,再图天下!”</content>

第六章 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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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穿过走廊呼呼地吹过来,撩起两人的衣摆。

雍容华贵的衣角在起起落落之中渐行渐远,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一般飞到一旁落下。

张宁退到数十步外,周围立即蹿出无数的吕卫将其护到中间。一群全服武装的士卒咔嚓嚓闯进来,火把照亮这一池清水,将水中的游鱼都吓得深深埋下影子。

“你我之间,何至于此?”唐粥丝毫不惧这些士卒,转头看向张宁,大声喊道。

后者被众人保护,身形已经看不到了。

代替张宁指挥这些人马的是一员大将,还是唐粥的老熟人管亥!

“公乃我太平道旧人,还是束手就擒为好,不要让我等为难!”管亥或许心中不想对唐粥下手,但是行动起来却是一点不弱。

里三层外三层将唐粥包围得水泄不通,士卒也都是精兵强将,为的就是一举将唐粥擒下。

“唉!”

一道叹息从唐粥口中发出,管亥在外面劝道:“公不必叹息,我等若取天下,必定推少主为帝······”

他还要继续说些什么,唐粥却是忽然开口大笑起来,弄得众人皆是一愣。

“唉!公何必如此呢?看开些罢了!”

“管亥!你错了!我不是发疯了,而是在笑你等!”唐粥看着管亥露出一道寒芒。

“什么?”一股巨大的危及干包围了管亥,这股感觉来的不知所云,但是又如此真实。

难道,这种感觉是隐藏在暗中的某人所为?不对!四周都已经打探清楚了,除了左宗年等人根本没有其余人。那又会是谁呢?

“管亥啊!你以为我在笑什么?我是在笑你们啊!谁告诉你们我还是当初那个唐粥!区区数百人,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没有立即杀了你们是看在同出一门的份上,念些香火请罢了!

虽然不知道今日的埋伏是怎么回事,不过,我也不与你们多说了!走了!”

“快!快拦住他!”管亥闻言脸色大变,急忙下令手下人马动手。

刀光闪闪,无数人向前奔去,但是却见原地的唐粥也不阻挡,浑身一颤,猛地向前冲过去。

刀刃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是砍到面团上一样,刀身一歪,直接甩到了一旁,与他人的武器装在了一起。

而唐粥像是一头猛虎一样,在这人群之中直接闯出一条通道。

须臾之间,拦在路上的士卒全都纷纷倒地。唐粥立即来到了管亥身边,后者还未反应过来,便感到身子被人提着冲了出去。

“快住手!”

他急忙喊停,但是手下人马却没有收到这个消息,于是,管亥被唐粥当作人肉盾牌,直接在后背挨了十余刀。

噗通一声,管亥感到身子像是被劈开一样,浑身血淋淋的。

这是一处无人的宫室,他还能听到远处士卒的轰乱声。

唐粥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笑呵呵地说道:“如何?这一身刀伤够你回去复命了吗?”

管亥:“多谢和侯手下留情!”

“好了!你就在这里等着你的人来救你吧!我先离开这里了!”唐粥身形一闪,越上宫墙,朝着宫外的方向闪过去。

不一会儿,大队人马搜索到了这里,发现了浑身伤痕的管亥。

他命人暂时包扎了一番,然后立即拖着伤痛去向张宁禀报。

一路被人搀扶到明光殿中,此时这里不仅仅有圣主张宁,还有无数被吓了一身冷汗的太平道将领。他们听闻唐粥来了之后,个个不顾夜深,纷纷请命进宫,要来一看究竟。

此时,管亥浑身挂彩地走进了大殿,朝着众人看了一眼,然后才对上方的张宁说道:“启禀圣主!让那人逃出宫外去了,属下无能,还请圣主责罚!”

“无妨!他既然能够号令中原,自然不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你力有未逮也是有的。”张宁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自己受伤也不轻,先退下去休息养伤去吧!”

“是!”管亥拱手,正要退下,却见到一旁有一人闪出来说道:“启禀圣主!虽然那人离开了皇宫,但是还一定藏在长安城内。属下以为当驱动长安城兵马,搜查此人!”

张宁低头看了一眼,对此人没有什么印象,但是看着眼熟。她不管此人急切立功的眼神,反而又转向管亥问道:“长安城中有多少兵马?”

后者拖着手臂说道:“启禀圣主!长安城有常备兵马五万人,若是需要,三日内能从周围军营之中抽调三万人过来,五日可再调两万人,十日可以汇集兵马十五万!”

“不用这么多,暂且先用长安城中的兵马搜查嫌疑人等!就从黑卫开始查起!只是,你身受如此重伤,还能再继续带领兵马吗?”

这个问题一问出,周围一群人纷纷露出炽热的目光看着管亥,可惜,后者注定让他们失望了:“属下定不负圣主所托!”

“好!那这搜查一事就交给你了!”张宁吩咐完毕,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圣主一走,众人也纷纷转身,来到管亥身前时全都驻足观看,有些上前施礼问询,有些则是冷眼旁观。对于这些目光,管亥一概不理。

张宁离开明光殿之后,没有回寝宫,而是直接朝着儿子的住处走去。

来到门外,见吕卫还在这里护卫,周围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羽儿没有哭闹吗?”

张宁向门外的两人问道,她们回道:“小公子刚开始被叫醒来到这里还有些不忿,但是被女婢哄了一阵之后便好了!如今睡的正香呢!”

张宁长出一口气,命两人打开房门,她直接缓步入了房内,正准备去看看里面的小家伙睡的怎么样,却是心中一动。

不对!这外间分明有侍女伺候着,为何这么安静?

张宁快步走上前,这才发现两个小宫女不知何时被打晕扔到了一旁的床榻上。

而在里间,自己儿子正躺在锦榻上睡的香甜。看到这副场景,张宁顿时就放心了。

不过,这两个宫女是怎么回事呢?

张宁转身,来到房间里的书桌上。上面的东西许久未曾动过,不过,今日却是铺上了一层上好的白纸。

这就是他留下来的东西了!张宁快步上前,看着这铺展开来的纸张,只望了一眼,顿时泪水就流下来了。

只见上面乃是一副简单的线条画,画着三个小人,中间最小的那个正是羽儿,而两侧的则是自己和······

流着泪水,张宁将这幅画收了起来,一边收起还在一边埋怨。真是狠心的人,心中只有孩子,自己难道不知那些人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吗?管亥又是他亲自提拔过的,料想也会放他一马。

可是,他回头却只是过来看了一眼便走了。

想到这里,张宁顿时心中有苦说不出。关中将帅如今个个手下都带着一批人马,虽然还在太平道麾下,但是已有不稳的迹象。为今之计,就是利用东出之事,将兵马拧在一起,重新将大权收回来。同时,也能够帮助他对抗荆州兵马。

对于张宁的心思,唐粥能够了解一些,回了一趟皇宫之后,便直接离去了。

来到黑卫的聚集点,趁着长安城内兵马还未来到,他悄悄将左宗年带走,至于几位高层则是吩咐他们暗中潜伏,伺机逃回雒阳。他们在此盘踞这么多年,若是连狡兔三窟都没有,那就活该被抓了。

“主公!今日入宫之事如何,为何我们要深夜匆匆离去啊?”左宗年睡的正香,迷迷糊糊被叫了起来。

看着这家伙的样子,唐粥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想来即便是被捉住,那也是贵宾级的待遇。自己明明身份比他还高,却要东躲西藏。

“关中已不可留,我们立即离开长安,然后直接回雒阳,这天下恐怕又有一场大战!”唐粥吩咐一阵,将今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然后带着左宗年两人便离城而去。

离开长安城,两人走到天明,便在一户人家借宿安歇了。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两人起身,周围却是不见一人。

唐粥大吃一惊,以自己如今的感官,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这一家人的离去?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还有其他的高人。

“主公!这······”左宗年惊呼一声,唐粥来到这户农家的前院,清晨的朝露还未蒸干,在院中的槐树下,立着一方小小的石几。

而在石几之旁,此时正坐着两人,静坐品茗。

“你们是何人?可知这户人家去了哪里?”左宗年上前问询,眼中带着戒备的神色。

这两人微微睁开眼,扫了一眼左宗年,这一眼望过来,直令后者浑身战栗,如临深渊。

他后退数步,来到唐粥身前,转头说道:“主·····主主公!这两位······是妖人啊!”

喘了几口气,才将这句话说完整。

唐粥摇头苦笑,将左宗年拉到身后,看着面前的两位老人,弯腰下拜:“徒孙······”

“慢!”其中的一位老者见到唐粥要施礼,顿时伸手止住,急忙说道:“你可不要乱认关系,这里可无人和你有什么瓜葛。你也不用向我二人施礼,我们两人如今啊······受不起你这一拜!”

开口说话的老者头发散乱发黑,个头比旁边人矮上一半,倒不是他身材矮小,而是他保持一副恭敬弯腰的样子,身形有些矮。

一旁的老者满头银发,闻言轻飘飘扫了一眼黑发老者,又讳莫如深地看了一眼唐粥说道:“他说的不错!你不用如此大礼!”

见到两人这副样子,唐粥心中就明白了。这两位不是别人,正是赵云请来的南华道人和左慈,两人不知是何原因,可能是由于冥冥之中的气运,不能以真面目与唐粥相见,这才摆了这么一出。

既然这样,那自己就陪他们两人演下去呗!

“两位老者在此,不知有何见教!”唐粥立到一边,甚是恭敬。

黑发老者左慈说道:“我们近来听闻荆州出现一妖孽,正打算出手擒住他,所以才有此一行!”

闻言,唐粥就是面色一喜,继而问道:“两位不知可有把握?”

“把握倒也没有十分,不过五分倒是有的!”

“才只有五分啊!”唐粥有些不满意,却听到黑发老者气急败坏的语气:“五分你就偷着乐吧!你这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敢如此说!”

嘿嘿!可再没有比自己更知道这是什么玩意的了!唐粥心中吐槽一番,但是却没有开口反驳,而是继续问道:“不知两位有何需要我帮忙的吗?”

“此事说起来,还非你帮忙不可!”左慈继续说道:“这妖孽身怀气运,我们要想擒住他,一要破他的气运,这要你纠集人马去攻打荆州,乱其气势。二要找到他的真身,以我观之,荆州之中,似乎蔡氏一族有异!”

南华道人咳嗽一声,说道:“我等需要你手下两人一同过去,赵云与吕布。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另外一人相助!”

“赵云二人自然听从两位差遣,只是不知这还剩下的一位说的是谁?”

“呵呵!此人你也不陌生!”左慈接着说道:“他便是瞎道人,神出鬼没,游戏人间!你若是找不到他的所在,我可以指点你一番,汝南!”

说到这个地方,唐粥神色一动,汝南自己真的需要好好探究一番了。自从刘备等人占据那里之后,便与外人隔绝开来,使汝南成了一片世外桃源。

“可是,汝南之地,我怕是难以进去啊!”唐粥面露难色。

“这个不难,只要你带着赵云二人,自然能够轻易进入汝南!”说完,南华道人起身,左慈也跟着离去。

眼见二人离去,唐粥急忙追在身后问道:“我安排好一切之后,到何处去寻两位啊?”

远处,声音缓缓传过来,如春风拂面。

“我等便在关中,到时候你打听一位张大家,我们便在他府中!”

话音落下,身影也消失不见。

“神人啊!这是神人啊!”左宗年喃喃自语,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

“行了!神人已经走了,我们也快点离开吧!等到把事情办妥,我再带你过来看神人!”

“可是,主公!我们现在到哪里去呢?”左宗年问道,依据方才两位仙人的吩咐,他们还要带人去攻打荆州,但是他们哪里有那个兵马呢?

“呵呵!”唐粥露出一副笑容说道:“我们不回雒阳!”

“不回雒阳?”

“对!我们去找你媳妇!”

“啊?”</co>

第七章 借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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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皇宫,这里曾经无辉煌,是两百多年西汉皇朝的政治经济心。≦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虽说经历过这么久的风吹雨打,但是依旧难以掩盖它的厚重与雍容。

太平道这几年在这座皇宫里投入了不少的钱粮,看样子是想要把这里建造为圣城。

又是一个彩霞漫天的傍晚,两人远远地在皇城外的酒楼踩点望哨,看着楼下进进出出的搜查队伍,丝毫没有任何紧张感。

这座酒楼是黑卫首领暗经营的,不属于体系内,是他留作最后的退路。如今,这里也是唐粥两人的落脚点。

夜色渐渐袭来,有了黑夜的遮掩,很多不好在阳光下进行的事情可以施展了。

两道身影从房飘出,像是影子一样进了皇宫,然后守在外面的护卫却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进了皇宫,两人一路来到一座单独的宫室,直接越过护卫,两人来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唐粥使了个眼色,左宗年有些为难地越下墙头,然后落在房门外。他与波月两人还约定了暗号,敲门声有长有短,简直像是密探接头一样。

对完暗号,左宗年翻身进去,在房嘀咕一阵之后,探出一个脑袋左右瞅瞅。见没有外人,这才窜出来,身后则是羞答答的波月。

“见过和侯!”波月来扭扭捏捏地行礼,以前没见她如此作态,如今生了儿女之后反而见外了。

“明日我要见师姐!”

波月闻言一愣,她可是知道如今城内抓捕这位的命令是圣主亲自下达的。这个节骨眼,被通缉的亲自门拜见,这······

不过,她也明白两人之间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顿时点了点头应下:“和侯暂且在这里住下,明日我去向圣主姐姐打探一番!”

唐粥两人被安排到一间偏僻的宫殿,里面装饰全然一新,只是没有人居住。两人安顿下来之后,唐粥忽然抬头说道:“对了!今晚你到处巡视一番,不用在这里了!”

“是!”左宗年施礼退下,然后将这里留给了唐粥一人。至于他,自然不会真的去巡视什么的,这皇宫之内,要巡视也轮不到他来巡视。这只是唐粥给他一个理由去与波月母子相见罢了。

第二日,波月容光焕发,精神奕奕地去向张宁请安。

入内,小女儿稚儿立即扑来,红扑扑的小脸满是汗水。在她身后,则是一个男童摆弄着木头玩具。

扫了一眼没有见到圣主张宁,波月低头亲了亲宝贝女儿,悄悄问道:“稚儿知道圣主姨姨在哪里吗?”

小稚儿甩着小手指向身后的大殿,然后便转身回去玩耍去了。

波月与周围的宫女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向里面走去,果然见到张宁正坐在一旁,看着一张画纸出神。

“姐姐!”波月轻轻呼唤一声,然后立即得到回应:“嗯嗯?何事?”

与此同时,张宁立即将自己手的画纸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

波月见到圣主这副模样,心一喜,便知道今日事情成了一半。

她走前去,坐在是、张宁身旁,伸手要去拿那副画,却被张宁眼疾手快地拦下了。

“这······这只是羽儿随手涂抹之作,不必看了!”神色慌张,匆匆将这画收好,张宁这才定下心来与波月说话。

波月也不争辩,只是说道:“姐姐!眼看羽儿要长大成人了,外面那群掌握兵权的将领也一步步逼迫,你心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说起正事,张宁的小心思立即收了起来,她听着外面传来的嬉闹声,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些人能成什么气候?本以为他们入关之后能有所改变,让他们各自镇守一地。可是你看看他们能成什么事?论兵马,长安城完全吊打他们,当年我等尚有百万大军,如今皆化作田头农夫,路行人,他们拿什么和我争斗?论民心,至今他们仍然不敢公布出那人的姓名出来抓捕。因为他们知道,若是将他的名姓说出来,恐怕会更加那一抓捕这人!”

“这也多亏姐姐这些年经营的好,广收关东英才为己用。”

说起关东,张宁的神色顿时一暗,她手下的英才虽然不少,但都是在那人手下培养出来的。说起来,算是自己挖的墙角。

“姐姐!我看你愁眉不展,是有什么心事吗?”波月小心翼翼地问道,张宁却直接矢口否认:“不!没有什么心事,只是这两日身子有些不痛快!”

“哦?”波月带着一声疑惑的感叹让张宁神色有些慌张,正要说些什么遮掩过去,却听波月说道:“姐姐既然不舒服,我这里倒有个笑话要告诉姐姐听!”

呼!谢天谢地,这一定是个很好笑的笑话!

波月继续说道:“姐姐!这个故事是这样的,昨日有两个登徒子,深夜闯入皇宫,要向我借兵马二十万攻打荆州。我让人将他们打了出去,却想不到两人深夜竟然再次来访!真是不要脸不要皮了!”

“嗯?”张宁本以为是个笑话,但是波月一开口他知道不对了。听完这个不是笑话的笑话,她笑了,笑得十分欢畅。

“嗯!说起来还真是为了一点点兵马真的不要脸面了!不过,既然他们来了,你又是怎么安顿他们的?”张宁故作矜持地问道。

“宫要大修,我将两人安置在新修的华殿了!”

“这两个人不错,尤其是那个还敢回来借兵的家伙,我要见一见他,在华殿好了!”

张宁吩咐着,脸的喜色根本遮掩不住。当日他来时被直接戳破,她事后心也有些后悔,但是,想要道歉却已经找不到人了。这一次,他既然又回来了,还是要借兵,两人之间这次可以真心说一些体己话了。

波月两人起身离开,吩咐人好生照料两个小家伙,便直接朝着华殿走去了。

华殿外,左宗年扮作的护卫正百无聊赖,忽然见到波月拎着圣主张宁来到,立即迎前去施礼。

“免了免了!”一阵香风吹过,张宁早闯进了华殿,左宗年正要跟着进去却被波月直接拧着耳朵拉了回来:“圣主姐姐和和侯说话,你跟去做什么?和我在外面一起呆着,别让人打扰里面两位!”</content>

第八章 借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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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但是,唐粥与张宁两人站在这里却显得有些拥挤。

来之前打了几遍腹稿,一肚子话语想要倾诉,见面之后却是相顾无言。张宁面色冰冷,看着唐粥。此时的她像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外表冰冷,内心却是如火。

唐粥也想要伸手,但是却连头都没有抬。

殿外,波月将目光从窗户收回来,眉头紧锁,这情况貌似有些严重。不过,他们两人应该能处理好才对!

良久,张宁嗫喏着张开有些干涩的嘴唇,说道:“羽儿要世子之位!”

话一说出口,她只觉得心尽是苦涩。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为什么?这不该是从自己口说出来的话语才对!

对面的唐粥听到这一句话也有些错愕,抬头讶然地看着张宁,却只撞一座冰山。

心有些发冷,唐粥觉得以前这些都不过是误会,只要两人在一起一定能够说开。但是,事情却似乎都没有按照两人的想法发展。

既然是谈利益,那简单多了。

唐粥轻飘飘地抬起眼眸,看着张宁说道:“可以!不过,我需要太平道并入朝廷!”

心莫名地有些痛,自己安慰自己,这只是暂时的,这只是暂时的。但是,还是有一阵阵的绞痛传来。

倒是对面的张宁冷静了许多,点点头,思索一阵缓缓开口道:“好!我出兵马四十万,助你荡平荆州!”

“好!”唐粥冷峻的脸庞露出一丝笑容,“等到荆州伪朝授首之日,是羽儿立为世子之时!”

空气死一般寂静,两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唐粥起身,转身要离去。

打开殿门,迎面撞见左宗年两人诧异的目光,他抬腿要离去,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话语:“对了!忘了告诉你!羽儿的全名是张羽,字天翼。”

左宗年两人见到唐粥打开殿门,正要迎去,却见到后者脸色猛然一变,然后咣当一声将殿门再度关。

两人急忙前趴到门边要偷看,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大吼:“谁若是偷看把眼睛挖出来!”

两人身子一震,齐齐怪叫着转身守在外面。

“欺人太甚!”

里面传来一声愤怒的大吼,然后便听到一声惊呼,没了声息。

左宗年与波月两人大眼瞪小眼,守在外面半日,直到日当正午,宫女护卫们都纷纷前来寻找,波月这才不得不来的门外向里面喊道:“姐姐!姐姐!时间到了,该回去了!”

房内,张宁扭了一下妖娆的身子,将自己的妆容整理一番。

正要出去,却忽然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息传来。

轻拍一下打掉作怪的猪手,张宁嗔怒道:“行了!别闹了!我要走了!兵马给你备,领兵的都是书院出来的学子,跟你出去打仗自然是没话说,只是,还有一半的兵马需要你提防!”

“我用不了那么多,只要那些反对你的兵马足够了,至于剩下的,留在长安保护你们吧!”唐粥享受着难得的静谧,“羽儿你照顾好,世子的位置,等我打下荆州给他!”

“啊!我方才只是气话而已!”张宁有些懊悔了。

“呵呵!没关系!反正我手下也的确需要一位世子来稳定人心,羽儿来的刚刚好!”

张宁听完,心都化了,忸怩着说道:“那羽儿的姓氏也是我······”

“没关系,姓什么都无所谓,还要不姓王行了!”

“不行!名不正则言不顺,羽儿不能留下将来让人攻讦的污点!”张宁这个一向刚强的女子此时完完全全地在为儿子着想,或许她说的根本不是玩笑话。但是,在大势面前她妥协了。

她像是许许多多的父母一样,一辈子或许在为子女而活了。

“对了!那些人,你能够驯服吗?他们可不都是你的故交好友!”张宁又提起了兵马一事,唐粥摇了摇头说道:“我不需要驯服他们,你只要告诉他们,只要攻下荆州,雒阳便可传檄而下,他们自然会奋力攻打荆州城的。”

“你不怕他们临阵逃脱吗?”

“恐怕到时候,不是他们能够做主的了!”唐粥想起自己的那数十万兵马,心是一痛。

“两月之后,兵发荆州,我会带着兵马跟在你们后面的!”

“那你要小心!”张宁回头亲昵地抱住唐粥,然后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去。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唐粥站在原地乐呵呵地傻笑。

“主公!主公!”左宗年进来退了他一把,才将他推醒:“主公!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唐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该去和羽儿见一面的,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行了!我们这回雒阳,然后再去一趟汝南,时间该差不多了!”

两人直接从长安离开,一路也打听了一番左慈两人所说的张大家的行踪,但是却没有收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一路回到雒阳,唐粥安排了一番,带赵云,又急招吕布从并州赶去汝南,这才匆匆忙忙赶去汝南。

来到汝南境内,唐粥带着赵云左宗年两人围着一座高山转了几日,每日里游山玩水,几乎不用看路,最后一定会回到原来出发的位置。

这让唐粥窝火之际,也对布下此阵法的诸葛亮大为佩服。真是好手段啊!因山水形胜布下此阵,勾连千百里,依山傍河,这格局气势不愧是八阵图啊。

虽然没有见过传说的八阵图,但是唐粥依旧认定了这是八阵图。殊不知,这东西之八阵图更加玄妙,是诸葛亮灵光一闪的结果。有时候万事俱备,缺的是灵光一闪。

等了十余日,吕布终于带着人马从并州赶来,他在半路之已经领教过这八阵图的厉害了。

“主公!如何能够破这八阵图?”

吕布方一下马满脸火气地问道,唐粥微微一笑,自然知道他是吃亏了。

“不要着急!既然我们汇集到一起了,自然不需要再怕这八阵图了!”唐粥口虽然如此说,但是心也没底,根本不知如何破这诡异的阵法。

第二日,四人带着一众兵马,再一次来到他们走过数十遍的山路口。这一次,赵云与吕布两人在一起带路。

两人走在前方,像是两尊门神一般,一左一右前进,带领兵马行进。

走了半日,众人眼前的景色大变,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他们从这阵法穿过去了!</content>

第九章 恭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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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阵图玄妙无,山川景物分明在眼前,但是却怎么都看不真切。

一朝突破这阵法,眼前的景物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弥漫在山间的影影绰绰的影子也露出了真容。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尽是持着刀剑矛戈的士卒,其一个红脸汉子尤其醒目。

“关羽!”吕布大喝一声,提起方天画戟拦在前面。这些埋伏的人马对于他来说只是小意思,别说这些人了,是再多一倍,他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赵云悄悄落后几步,来到唐粥身前。虽然这里的士卒伤不了他们,但是,布下这阵法的诸葛亮却是鬼神莫测,谁知道还有什么暗手存在?

远处山谷之蹿出来的关羽看着这陡然出现在自己埋伏圈之下的兵马也是吓了一跳,自从他们来到汝南的这些日子,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闯进来。他们也不能领会诸葛亮布下阵法的真正威力,这一次唐粥率领人马来到这里,机缘巧合不知怎么便走了进来,倒教关羽吃了一惊。

“军师真是有鬼神莫测之能!”关羽感叹一声,心想起诸葛亮的吩咐,立即命人前喊话。

“和侯!我主刘玄德命我在此等候,请和侯到城一会!必不会加害和侯,还请和侯放心!”

大嗓门的士卒喊话的声音传遍三军,众人的第一个感觉是不信。这分明是想骗他们放下武器,然后再一举拿下。

“主公!刘玄德面白心黑,不可轻信!”

众人劝说唐粥不要轻易冒险,连赵云也是一脸忧虑的样子。吕布倒是丝毫不担心,巴不得唐粥前商谈,然后让刘备率人攻打,他再名正言顺杀一通。

“这未必是刘玄德的心思,恐怕是诸葛亮要来请我!我们来此,被诸葛亮算计,他定然也知道我们的来意,不用担心!我们过去!”

说完,唐粥推开赵云,当先走了出去。

“主公!主公!”身后众人急忙跟,慌慌张张地聚拢在四周。

对面,关羽一挥手,众多兵马隐藏到一边,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身形。

关羽独自带着一队兵马数十人前来,拱手施礼道:“和侯!请!”

“嗯!”唐粥点了点头,然后便跟着关羽一路离开。

离开山林,众人又走了一阵便来到官道之。

走在半路之,唐粥观察着四周的景物,路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不时还有在境内巡逻的士卒。

百姓多带着满足的神色,看来这里的生活的确不错。

看到唐粥点头,关羽面色恭敬地说道:“汝南能有今日之福,一托军师有神鬼莫测之能,将此地隔绝;二便是和侯当年命人经略汝南,留下好大一片基业。”

关羽语气说的真诚,一旁的吕布等人却是满脸怒火。毕竟,这汝南乃是刘备趁机从唐粥手里抢来的。如今抢了东西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称谢,真是胆大到没边了。

“奉先不用动怒,便看着八阵图之势,我等输掉一方州郡也不冤!”唐粥拦住要动怒的吕布,后者冷哼一声打马向前。

唐粥转头看向关羽,带着一丝丝的笑意说道:“云长与兄长在汝南做的也不错,一路走来,我观这汝南百姓皆面有喜色,士卒也是个个精神饱满,不知玄德用了什么法子?”

说起这个事情来,关羽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支吾一阵遮掩了过去。但是,唐粥却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为何关羽不愿细说呢?

不过,既然他不说,唐粥也不再继续追问了。只是,他心却有一股预感,自己这次的旅程恐怕不太顺当。

走了半日,两人终于见到前方的一座大城,城楼的士卒见到关羽来到纷纷大声呼喊。

进了城池,唐粥便看到许多士卒穿行在大街小巷之。

他们手都带着不少的货物,脸带着满足的笑容。

不过,他们却不是抢夺百姓的财物,而是实打实出钱购买的。

只不过,这些士卒的手笔之大,令不少跟随唐粥等人的士卒都有些眼红。

无数的好东西问都不问价格,直接提走,一口价都不讲,直接把店主给乐坏了。而且,这些士卒似乎是非常受到这些商家的欢迎。

唐粥看到这一幕,转头对关羽说道:“云长!我等一路远来,手下将士也都疲惫非常。等会能否让他们在城闲逛一番,你们放心,所有花费都由他们自己料理!”

将唐粥等人送到驿馆之后,关羽直接大开方便之门:“呵呵!和侯尽管自便。若有缺少之物,也不用专门采买,我自会命人送来!”

“多谢!”

关羽离开之后,唐粥便闭门不出。虽然他们同意这些士卒自由进出,但是自己的行迹肯定会被他们跟踪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带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出去闲逛的士卒全都回来了。

“主公!”吕布走了进来,朝着唐粥施礼说道:“我等手下的士卒已经和汝南之的人联系了,如今这城的事情,我们也已经掌握了大概!”

原来,唐粥命人出去闲逛,并不只是逛逛而已,而是要和汝南之本埋伏的朝廷人马联系。

“怎么样?我总觉得,这汝南城有些不对,你们问出什么来了?”唐粥问道。

说到这个问题,吕布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怎么了?何事如此好笑?”

“主公不知!这刘备他······他真的是土包子出身!”吕布继续说道:“主公不知,我等在汝南囤积有大量粮草财物,府库之钱粮无数。这些粮草乃是为了将来从此调粮攻取荆州所用,足以够百万大军一年之需。

可是,如今,这汝南府库之已经空的能够跑马了!那些钱粮,都被刘备尽取,分给手下士卒了!”

“什么?”唐粥猛地坐起,心只觉得非常痛!很痛!

这些钱粮,原本可都是自己的啊!

“怎么会都落入了那些士卒手?”唐粥捂着心口问道,他实在想不通,难道破城之后不该是封府库,籍吏民,然后再慢慢行封赏之事吗?为何刘备竟然舍得这大笔钱财,让士卒全都取了?

“哈哈!这是吾所以说刘备没见过世面的原因了!当日破城之时,他为激励士卒,许以厚利。诸葛亮也以为此乃激励之策,并未过问,谁知破城之日,他却是将府库尽取,发给士卒将帅。

吾还听闻人所说刘备当日之语,言手下兵马将帅跟随自己数年,无官无田,这一次取汝南便要一酬众人数年之功!等到诸葛亮听到消息赶来之时,汝南府库已经尽数被取出,听闻如今这汝南的官吏都是靠诸葛亮关羽等人将自己的封赏贡献出来。”

听完吕布所说,唐粥也是一脸莫名之色,真不知这刘备究竟是怎么想的?

“如此说来,这汝南若非有八阵图保护,便可以轻易取回了?”唐粥带着怪的脸色说道。

吕布在一旁闻言大喜,称赞道:“主公所说不错!吾怎么没有想到呢?

这汝南城士卒全都成了大富翁,人无战心。再者,这一次汝南府库将他们喂饱了,不少人都升起回乡之心。跟着刘备继续打仗,他也是赏无可赏了,还不如带着钱财回乡下做一个富家翁!”

人是这样,当一无所有的时候能够豁出性命去博取富贵前程,一旦得到了所追求的,便再也没有那种一往无前的气概了。毕竟,大好生活还没有享受,谁愿意去死呢?

“而且,属下还听说一件事情!”吕布继续说道:“刘备除了取府库之财赏军之外,还将大片土地封赏给有功将帅。这些土地可都是主公做主分给汝南百姓的,如今被他们分给了功臣,这汝南下虽说看着和气,但是心都憋着一股怒气呢!”

“好了!不必再说了!”唐粥突然喝止吕布,然后淡淡开口道:“我们此来是为请人的,不是来攻城的,此事稍后再说!”

稍后再说,是说后面可以带着兵马打进来了,吕布呵呵一笑,施礼退出去。

两人这边谈话结束,外边便传来消息,刘备请其过去赴宴。

“好!我们去看看,这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诸葛军师,究竟是何神圣!”唐粥一挥手,带着人马向着宴会的地点走去。

“哈哈!和侯远来,我未能亲自相迎,真是罪过罪过啊!”

一路来到一座气势非凡的宅邸,还未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大笑,然后便见到刘备穿着一身布衣走了出来,面色红润,直接来拉着唐粥进府。

“玄德许久不见了!”

“真是许久不见了!”

两人一阵寒暄,唐粥任由刘备拉着走进府邸之,分宾主而坐之后,唐粥指着刘备的衣衫说道:“玄德为何如此苛待自己?昔日为一白身时身穿布衣,而今高坐庙堂,富有一州之地,为何还穿着布衣呢?这若是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吗?”

刘备闻言也跟着笑了,撩起自己的衣袖说道:“我刘备出身低微,本是一布衣。当年白身为国之时穿着如此,今日执掌一地依旧穿着如此。难道我不穿丝绸华服,这天下人便不知我乃是刘备刘玄德了吗?”

“哈哈!玄德此言甚妙,深得处世精髓!”唐粥夸赞了一句。

若是寻常人穿布衣,那一定是在穿布衣;但是,这布衣穿在刘备身,那不一样,此乃为人谦逊不忘本。无形之,刘备便披一件道德的圣衣,这在身穿数十百件华丽的衣衫更加有用。

“这杯酒,我来敬玄德身边这位才!”

酒过三巡之后,唐粥才将视线落在一旁一直低着头的一名少年。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这个少年身。

刘备红光满面地说道:“和侯不知,此乃是我军师诸葛亮,为世间才,我能有今日,全赖孔明运筹之功,诸将士相助之劳!”

“呵呵!他的本事,我当然知晓!”唐粥呵呵一笑,看着眼前的少年说道:“你说对吗?小二!”

“什么?难道和侯与孔明两人早相识?”刘备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但是,恍惚之又觉得这才是事情本该有的样子。

一场酒宴,并不因为诸葛亮与唐粥的相识而减弱半分。

在八阵图没有告破之前,刘备似乎也没有出关去问鼎天下的心思。似乎来到汝南之后,这一切的雄心壮志都找不到起点,所有人都安心享受眼前的富贵荣华。

酒宴喝到最后,刘备醉醺醺倒下,关羽的脸庞更加红了,嗷嗷叫着要再和吕布大战五百回合。

不知何时,诸葛亮起身来到宴席之外,一个人怔怔地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出神。

“怎么了?”

唐粥走前去,悄悄问道。

诸葛亮眼闪耀着灯火,没有回头,孤单的背影显得有些凄凉:“我两位姐姐,她们怎么样了?”

“她们······昭蕙如今正在雒阳,至于昭明,她离开我们去了荆州,据说去寻亲去了,我也不知她的近况如何!”唐粥看着眼前的黑暗,将所有知晓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唉!”诸葛亮叹息一声,伸手似乎要摸到眼前的东西,却什么都没有摸见。

良久,他开口说道:“你是来找我师傅的?”

唐粥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不错!我的确是来找他的,荆州,需要他的帮忙!”

“我也不知他在哪里?”诸葛亮摇了摇头:“你来找我是找错了!”

“你是他的得意弟子,他难道不会来看望你吗?”

“师傅行事,鬼神莫测,我也不知。不过,你既然来了,便在这里等一等吧!或许能找见也说不定!”

说完,诸葛亮转身回到宴席之,抓起酒坛,猛地灌入口腔。

“咳咳咳!”猛烈的酒水让他不停地咳嗽,脸色瞬间升起一片红潮。

“酒水不是这样喝的,军师行军打仗在行,喝酒可不如我了!哈哈!”关羽看到诸葛亮的窘迫,将酒坛子抢过来,叫嚷着和让人拼酒去了。

看来诸葛亮要么是不想帮忙,要么是真的不知道瞎道人的所在。

不过,既然他能够培养出诸葛亮这种才,定然不是平庸之辈。我来找他,其实没有必要真的找到他,完全可以等他来找我。不过,这个找人的姿态却是要做足。</content>

三国封神系统

第十章 愿者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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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南因为朝廷兵马的到来变得吵嚷不停,无数士卒穿行大街小巷,寻找一位身负棋盘的瞎眼老人。

有很多人见到他与顽童嬉戏,赢得稚子三两枚铜钱,还有人见到他独行喁喁,坐在街角与乞丐为伍。

整个汝南因为这一个瞎眼道人而纷乱起来,被刘备养刁的士卒甚至都在公务之外四处寻摸,不过数日之间,便将汝南的所有盲人都摸了一个遍。

听着手下回报每日里驿馆都门庭若市,刘备脸的苦涩越来越深:“孔明啊!你说为何我手下的士卒竟然甘愿为和侯奔走,若是将来和侯率军而来,他们是否会离我而去呢?”

诸葛亮听了摇头不止,“主公啊!和侯之所以能够驱使这么多士卒,不是什么恩义相交,而是简单的五百金!士卒既然能够为了五百金而奋力为和侯搜寻在下的老师,将来他们也一定会为了保住自己的钱物而护卫汝南的。这一点主公不必担心!”

听完这一番安慰之后,刘备松了口气,旋即又说道:“孔明的师尊真是世间人,这么多兵马都快把汝南翻过来了,竟然还没有找到他,真是人!”

诸葛亮沉默了半晌,等到刘备慨叹数次之后,才拱手说道:“主公!这寻人一事,其实目的并不在找到我的老师。”

想了这么久,诸葛亮还是决定将事情和刘备掰扯清楚,否则将来在别人面前闹出笑话,那丢大人了。

“和侯此举,不为找人,只为打草惊蛇。老师他知道和侯在找他,若是有心相见,必然会亲自来见!若是不想见,那任由我们搜遍汝南也决计找不到他老人家!”

“哦?是吗?”刘备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那以孔明之见,老先生若是要过来,会在什么时候,我等需要提前过去迎接才是!”

刘备一开口,诸葛亮便明白他在想些什么。无非便是如今朝廷势大,若是自己老师出山,加入朝廷远不如加入刘备阵营有前途。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老师不慕名利,已经不是俗世之人了!即便是来见和侯,也只是为了天下大事。

诸葛亮没有说破,若是能够以此挫败让刘备再度振作起来,不再耽于享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主公!若是亮没有猜错,老师该是今日能够到来!”

“什么?那还等什么,我等赶紧去找和侯,晚了恐怕不能见到你的老师了!对了?我听闻和侯最近不在驿馆,他如今去哪里歇息了?”

听到问话,诸葛亮猛地嘴角一抽,露出一副怪异的神色。刘备没有注意到,以为诸葛亮不知此事,便招来兵马,准备出行。

关羽闻讯赶来之后,刘备再度问起唐粥的所在。

“启禀主公!和侯最近住在城外,结草成庐,每日里在河钓鱼,听说观者甚众!”

“什么?和侯垂钓为何会有这么多人观看?这是个什么缘由?”众人一边走,一边说着和侯的趣闻。

关羽与刘备并辔而行,继续说道:“在这里,和侯垂钓用的不是弯钩,而是直钩!我看,他是欲效仿姜太公,所谓愿者钩!”

“哈哈!”刘备闻言大笑,不知是在笑和侯还是在那些看热闹的百姓。

快马出城,很快便来到了唐粥结庐垂钓的河边,柳枝飘飘,河面荡漾着白灿灿的波光,颇有一番野趣。

两岸人烟稀少,不似关羽所说的人山人海。

不一会儿,前哨便打探消息回来了。原来今日和侯不知为何,先命人将四周窥视的百姓全都驱散了,这才开始垂钓。

“哦?”刘备转头看了诸葛亮一眼,似乎这位和侯也知道些什么,否则怎么会如此先知先觉将所有人都遣散了呢?

诸葛亮摇头表示不知,刘备也不追究,命身后众多护卫在四周等待,自己则是带着关羽诸葛亮两人前交谈。

风儿吹动扶柳,一片柳叶打着转落在水面,游鱼吹着气泡围绕在柳叶周围,然后一甩尾巴离去了,从头到尾都没有赏给唐粥的鱼钩哪怕一眼。

“和侯真是好闲暇!”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一阵快速接近的声音来到身边。唐粥不用转头都知道自己此时左边站在赵云,右边方才赶来的是吕布,至于那道声音则是属于还未接近这里的刘备的。

轻轻一抖鱼竿,细长的线在空绷紧,尽头的直钩绕着一个弧圈又转回到唐粥眼前。面空荡荡的,还是什么都没有。

收起钓竿,唐粥起身,回头招呼着刘备:“玄德不在城办公,为何来此拜访我这个闲人呢?”

刘备呵呵笑着,转身指着远处的马车说道:“听闻和侯搬到此处居住,备唯恐招待不周,带来些衣食用具送来。”

“玄德倒是有心了!”

说着,刘备带人走过来,与唐粥两人再度坐下来。

咻!

轻轻一甩,鱼钩噗通落入水,泛起一阵阵的涟漪。

刘备颇有深意地看了水的直钩一眼,笑呵呵命人取来一支钓竿说道:“和侯若是不嫌弃,备也在此垂钓可好?”

“呵呵!自无不可!”唐粥说着,转头看了一眼刘备的钓钩,只看了一眼便笑了:“玄德这鱼钩为何也是直钩?直钩钓鱼,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说着,冷哼一声,将自己的鱼钩收起。

“呵呵!”刘备没有说话,而是坐在地继续钓着鱼。

唐粥转身回到了草庐之,外面的护卫也是尽皆离开。

日头晃悠悠来到头顶,众人的肚皮都咕咕叫起。

“主公!不如先回去!”关羽开口建议,一旁的诸葛亮闭着眼睛仿佛是没有听到一样。刘备转头看着自己军师的模样,咬咬牙说道:“取些干粮来,今日我等便在在此处过夜了!”

说完,继续转头盯着河面。

众人用过干粮之后,又过了一阵。随行的士卒大都困倦,迷迷糊糊靠在树干全都昏睡了过去。

连关羽与诸葛亮两人都睡到在一旁,刘备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其的异常。

正当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河面的时候,忽然觉得一阵清风吹来,顿时清醒过来,看着周围的场景顿时大惊失色。

不知何时,一个老道人出现在自己身旁的树木旁,半靠在树根,怀抱着一个大包袱。

老人半闭着眼,似乎是同样昏睡了过去。

刘备手一抖,钓竿直接掉在地面。

他急忙捡起钓竿,唯恐惊扰到老人的休憩。谁知,当他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时,却发现老人已经消失不见。

“怎么?想学姜子牙愿者钩?”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刘备急忙转身,却见到老者便坐在自己身旁,一手抬起钓竿,一手指着河面的直钩问道:“却不知你想钓的是谁?”

柔和的日光下,刘备分明看到老者的双眼之尽是白芒,原来这是一位瞎老人。

看到老人这副样子,刘备心便是一震,急忙起身施礼说道:“老先生!”

“呵呵!说吧!既然你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来找我,不知想要我做什么?”

刘备眼顿时冒出一股神采,看着眼前的瞎老人又是一拜:“请先生教我平天下之策!”

“嗯······”瞎老人沉吟一阵,然后抬头看着刘备,后者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过了许久,一阵凉风吹来,瞎老人这才开口说道:“天下之事,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名,名莫大于分。若想平天下,需要有一名分!”

“老先生说的真是太好了!”刘备猛地叫了一声,继续说道:“这天下大乱之由,便是礼崩乐坏,下失调。想一想,你正在家安坐,却忽然来了一群强盗,趁着你病入膏肓,藏匿他人子女后代,夺他人基业。这种人,简直百死莫能赎其罪!”

刘备说的咬牙切齿,瞎老人静默不语,听着刘备在这里满腹牢骚。

半晌,瞎老人起身,刘备这才警觉,猛地拦住老人说道:“老先生!你还未说平天下的大计,为何要离去呢?”

“因为······老夫眼瞎,看错了人!”

刘备:“······”

难道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没有找对人吗?刘备心此时是绝望的,慌忙想要拦住老者,但是无论他怎么做,都不能追老者的步伐。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瞎老人渐行渐远,走入唐粥所起的那座草庐之。

这一次,刘备再一次感到深深的挫败还有屈辱。获得汝南的骄傲和得意全都消失不见,取一地苟安的想法也渐渐淡出了脑海。取而代之的是当初在雒阳之他被宫黄门羞辱的那一幕,如今故事的另一主人公刘表已经去世,只剩下荆州士卒扶持着刘表幼子苦苦支撑。

而他刘备也已经执掌一州,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可以吹嘘的对象了。回想起刘表去世的那一天,似乎自己流了很多泪水,也失去了很多。

现在,自己要把这些失去的东西全都收回来了。

草庐之,唐粥坐在案几之后用着这几日的鱼获。他虽然用直钩垂钓,但是却派人在河水下游下捕捞,无论如何,这些该落入自己腹的鱼儿一尾都不会少。

喝下一口鲜嫩的鱼汤,唐粥抬头便看到了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瞎道人。用盯着这个词或许不合适,但是这的确是被人盯住的感觉。

“喝一碗!”唐粥盛了一碗鱼汤推过去,瞎老人放下手的包袱,然后端起鱼汤放到鼻尖闻了闻,美美地喝了一口,这才竖起大拇指说道:“你外面那个家伙有心了。我老人家赶了这么久的路,还知道准备一碗鱼汤招待我!”

刘备倒是想准备一番,可是他自己都是吃的干粮,哪里又有什么东西招待别人呢?

“师叔既然来了,自然知道我寻您是为了什么事情!荆州之事,已经不可再拖,还请师叔助我等!”

唐粥又奉一碗鱼汤,瞎老人接过,放在手里却不享用。

浑浊的眼睛转动个不停,老人心在权衡利弊,最终,他将手的鱼汤端起,一口喝进去。

“好!”

说完这一句,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从睡梦之醒了过来。四周的护卫猛地惊醒,看到周围同样睡眼朦胧的同伴,顿时心一惊,急急忙忙去寻主公。

赵云与吕布两人直接闯了进来,却看到唐粥正与一位瞎道人在一起谈笑风生。见到两人慌慌张张的样子,他挥挥手道:“这位正是我等此行要找的师叔,还不快过来拜见!”

赵云与吕布两人相视一眼,赵云看不出瞎老人的深浅,只得前拜见:“云见过师叔!”

“嗯!”瞎老人点了点头。

吕布却是冷哼一声,没有理会。

瞎老人也不在意,反而说道:“这位将军原本命格多伤,最后必然不得好死,想不到如今却是化凶为吉,真是可喜可贺!”

吕布闻言没有说什么,却是将自己的那副不敬收了起来。

外面,刘备等人围了过来,诸葛亮在门外施礼大叫道:“不肖弟子诸葛亮拜见,还请恩师赐见!”

唐粥转头看着瞎道人说道:“师叔!这位不知是您何时收的弟子?”

瞎道人摇摇头,对着外面说道:“我只是指点你一番,你所学所精已经远超于我,我不敢当你的师父,日后,好自为之吧!”

说完,外面便陷入了一阵寂静。

良久,只听到两声长长的叹息。一道属于诸葛亮,一道属于刘备。

“师叔!时候不早,不如今日便随我出汝南,前去荆州吧!”唐粥在一旁建议,后者点了点头,“既然你们都安排好了,那便走吧!”

唐粥带着众人离开,来到外面却见到刘备等人已经离开,此地又开始聚拢了许多百姓。

“奉先!你追刘备,与他留下口信,便说我等离去,不及面辞!”说完,唐粥便带着兵马离开。

吕布带着一部分兵马留下,却并没有按照唐粥的吩咐前去追赶刘备。

“将军!主公命我们前去追刘备,可是我们不追去,如何见到刘备呢?”

吕布呵呵一笑,说道:“不用我们去追,刘备等会儿自然会回来的!”

果不其然,众人在原地等了半晌,便见到刘备风尘仆仆地再度赶回来。

“和侯他们在哪里?容刘备拜见!”

“哈哈!刘公还是回去吧。我主已经护着仙师离去,你若是想要追击,此时怕是晚了!”说完,吕布也打马转身离去。

刘备急忙转头看向诸葛亮,后者朝他摇了摇头:“老师若是想走,我也拦不住!”</co>

第十一章 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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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路离开汝南,再度来到边缘的阵法所在。尽管这是一个囊括方圆数百里的阵法,但是,却并非每一处都有重兵把守。

唐粥等人挑选的便是这样一条没有兵马镇守的通道,尽管这里的阵法之力最强,但是在瞎老人这个正主面前还是不够看。

他走在前方,身边是吕布两人,看着周围不断变化的景色不时点头:“嗯!不错!不错!能够在简单的八卦之发展出新的变化,诸葛孔明不愧是天纵才,可惜!可惜!”

“师叔不知在可惜什么?”唐粥轻声问道,前方的瞎道人呵呵一笑说道:“可惜诸葛孔明还是少年心性,以为这阵法越是繁复越好,殊不知大道至简。他留下的阵法越复杂,那留下的破绽也越多。”

更多的破绽瞎道人也没有多说,说多了成了资敌了。虽然他打算帮助唐粥等人,但是那只是看在南华的面子,最终的天下征伐还是要看各自的本事。

唐粥也不多言,只是命人将这一条道路记下来。

眼前的浅薄雾气陡然一空,阳光照耀下来,众人顿时觉得视野开阔了许多。

这一次的汝南之行,众人总算是将瞎眼道人请来了。

荆州,襄阳城内已经大变模样。以往每日里慵懒的读书声不见了,长街之也再没了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家家户户只有还有余粮便不愿出门。

城门早关闭了,听说如今只准出不准进。

这一切都是从一月之前突然发生了,刘琦称帝,本以为天下诸侯会蜂拥而至,或战或和,但是却没有任何一方打出旗号。这让荆州士民心松了一口气,但是,陡然之间,荆州皇宫之却传出来一道全力备战的命令。

大将军蔡瑁紧急调来兵马十余万护卫襄阳,这一举措让众人大大咋舌。诸侯来攻,难道不该让大军在前线抵抗吗?为何要将战场放在荆州腹心之地,这不是在自掘坟墓吗?即便将来战胜,荆州也要被毁掉了。

然而,这一次却没有任何人胆敢有意见。无论是派下来的钱粮还是人丁,所有人都逆来顺受地接受了。

自从荆州做出这种防守姿态来以后,敌人并没有让他们多等,不多半月时间,果然有一支人马从原之地而来。

看人数根本数不清楚,负责打探的前哨信誓旦旦地说能够达到投鞭断河的程度。

这个消息带过来之后,荆州下却是一片平静。唯有大将军蔡瑁所在的蔡氏一族下人心惶惶,终日不安。原兵马进犯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又有一条消息给了蔡瑁沉重的一击。

蜀兵马出川,为首的乃是蜀大将军杨丰,手下率领兵马二十万。

面对来势汹汹的数十万大军来袭,蔡瑁顿时慌了,急忙入宫去与自家姐姐商议,但是却只是得到一个命他好生守城的吩咐。

“胜负不在战场,只要你能够守住襄阳即可。”

对于这道没头没脑的命令,蔡瑁心疑惑非常,手下的一众武也没个头绪。

襄阳城,军旗飒飒,蔡瑁在众人的注目下展开一封军报,看完眼前渐渐泛黑。

原兵马与蜀合兵攻入荆州,所到之处可谓是兵不血刃拿下了城池,如今正在向襄阳城赶来。

“诸君!敌人来攻我襄阳,我等该如何对敌?”蔡瑁看着眼前的众人,眼闪着恐惧的神色。

“将军!不如我等分兵一半在城外扎营,如此便可与襄阳城形成掎角之势,互为依靠,不惧敌人攻城!”

有人如此提议,蔡瑁却是冷冷一笑说道:“这两方兵马数倍于我,我若是派兵出城,不过是让人围之罢了!”

“”

众人又提出了几个计策,有可行的,有不可行的,却是全都被蔡瑁否决了。

最后,这一群谋士也不再开口了。蔡瑁看着众人埋怨道:“你等平日里夸夸其谈,总觉得自己一身才能无处施展,到如今为何却连一个计策都没有呢?唉!”

这一叹简直是把在场所有人的脸都打了。

看着低头沉思的众人,蔡瑁叹息着说道:“依我看,还是加固城墙,固守襄阳,等待突围吧!”

闻言,众多谋士纷纷翻了白眼,难道你这么问了半天,其实心早打算好了当缩头乌龟了?

唐粥是在离开汝南之后来到关的,在他们前方,由波才率领的四十万兵马已经开进荆州,连战连捷。

众人进入关,开始打听所谓的张大家的住处,可是却没有任何消息。这里的人墨客仿佛都不知道这号人。

这一日,唐粥等人在一处酒肆歇息之时谈起此人,忽然,一旁的小二前来说道:“客人所说的张大家,我倒是知道一位!”

“哦?小二哥知道?”唐粥使了个眼色,顺便便有人送铜钱。

小二乐呵呵地接过了铜钱,说道:“不过,我却不知我所说的张大家与客人要找的是不是同一人,不过,这钱财既然是客人赏的,可再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哈哈!好!小二但说无妨!”

“此人乃是我们这里一个有名的屠户,不过却有些墨,经常爱作画,画些山山水水。姓张,也不愿透露姓名,我们因为他这个爱好,便戏称他张大家!”

听了这个小二的话语之后,唐粥冥冥之觉得这个人是自己要找的张大家。

“不知他家住哪里?”唐粥急忙追问。

“不用你们去找,他每日里都来我这酒肆送些猪肉。你们看,他不是来了吗!”

众人顺着小二指点的方向看过,果然看到一个黑脸汉子身后跟着两个精壮少年,推着一辆板车,面是不少的猪肉。

“小二哥!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今日的猪肉给你们送到了!”

黑脸大汉吆喝着前,小二哥说道:“张大家先等等!我这去喊掌柜,不过这里有几位客人找你,是不是您的熟识?”

“哦?是何人找我啊?”

张大家一扭头,然后便看到唐粥一行人占据了十余个座位,连带外面的人马都是他们一行的。

“这位看着面相有些脸熟!”

唐粥见了这黑脸汉子也是一愣,说道:“你不识得我,我却是知道你!”

原来,眼前的黑脸汉子不是别人,而是当初被太平道擒入关的张飞张翼德。不过他是被捉住了,怎么又做回了老本行来了?

“张翼德!你的事发了,你还不知道吗?”唐粥冷笑一声,想要先吓一吓这个家伙。

谁知,张飞听闻此话,却是猛地一跳蹦出老远:“你们怎么不讲信用?当初说好的我为你们冲锋陷阵便放我离去,关大部分郡县皆是我为你们打下来的,你们为何还要来找我?”

听完这番话,唐粥算是明白了张飞为何会在此了。不过,为什么他没有去找刘备呢?

“你们不放过我,我也不放过你们!”

张飞大吼一声,抄起周围的案几便甩了过来。

“哼哼!区区屠户,也敢在我面前放肆!”吕布冷哼一声,欺身前,一脚踹飞案几,前与张飞搏斗起来。

两人乱作一团,不过基本还是张飞被吕布压着打。虽然两人互相攻击,谁也没有时间防御,但是,明显能够看到张飞每挨一拳都会龇牙咧嘴,而吕布只是抖抖身子便将劲力卸掉了。

两人打斗惊动了店铺内闻声而来的掌柜,老掌柜脸皮一抖,急忙前。

唐粥挥挥手,立即有人送一袋铜钱。

“呵呵!客人随便,随便!”说完,老掌柜正要退下,却鬼鬼祟祟地前,来到唐粥面前奸笑道:“客人!是否对此人不满,只要钱财足够,属下愿为您除去此人!”

老掌柜话到最后,露出了自己的身份。唐粥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你认识我?”

“呵呵!和侯之相貌小人多年前有幸见过一次,如今在此经营酒肆,也为圣主打探来往消息。”

这明白了,原来这人是在此专门看守张飞的。难得这老家伙瞒的这般好,还哄得张飞来给他送肉。

指了指几乎被打趴下的张飞,唐粥说道:“这个人我保了,你们不要插手了,下去吧!”

老掌柜躬身一礼退下了,唐粥朝着吕布那边喊道:“行了!奉先退回来吧,我们在此大闹,已经搅扰到人家做生意了!将这小子带走,我们去他家再细谈!”

“对对!我带你们回我家去!”张飞抽着气连忙讨饶,此时他也明白过来了,似乎这些人并非属于长安城的那群妖人。否则,若是有这么好的身手,还来找自己做什么?而且,自己虽然打不过几人,但是家却有两位诡异的老道人,凭直觉,唐粥以为这一行人没有人会是这两位老道人的对手。

不过,张飞还是扫了一眼人群一直没有开口的瞎道人,后者似乎是察觉到张飞的注视,咧开嘴笑了笑。

“呵呵!这边走,这边走!”

难以想象,以前火爆性子的张飞竟然变得如此识进退。看来,在太平道的那些日子让他懂了很多。

张飞来到门外,看到自己手下的两个活计此时缩在一旁,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指着两人说道:“你们两个”

说到一半,看到唐粥等人跟在后面出来,他立即笑脸一展,看得两个活计心直发颤,便听张飞磨着牙说道:“你们两个去将今日的猪肉送到主顾手里,然后再回我庄,再挑一头好的肥猪杀了为诸位英雄接风。”

说完,张飞回头迎着唐粥等人,两个活计被他一瞪,立即爬起来推着板车兔子跑的还快。

众人一路往回走,走了半日张飞几次想要开口,但是都没有说出来。终于来到一座庄园之前,面写着气派的张字。

张飞转身,朝着众人说道:“这便是在下的庄园,还请几位入内!”

庄内仆人立即出来迎接,摆开席面,请众人落座。

张飞也不敢坐主位,请唐粥坐了客席首位,自己坐在对面相陪。

“敢问英雄,是否是和侯当面?”张飞喝了几杯酒,最终还是问出了心的疑惑。虽然他一开始没有认出唐粥来,但是一路却是将脑海之的人影过了个遍,最终还是想起了唐粥。

“不错!我便是唐粥!”

张飞长呼出一口气,然后说道:“和侯今日来此,真是恰逢其会,我这里正有两位人客居,当引荐给和侯相见!”

说完,张飞立即出门去迎两位老道。自己已经打过招呼了,家人已经去请两位老道了,自己这边还是先铺垫一番为好。

过了一会,便见到张飞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位老道。

顿时,在场众人全都起身而立。

这阵势把张飞吓了一跳,退到一边,看着场。此时不用任何人解释,他也明白了,这些人不是来找自己的,而是来找眼前的这两位老道的。

回想起来,这两位从一开始的出现很离,像是冲着自己来的。幸好自己在这一段时间都没有慢待这两位,从来都是好饭好肉招呼着,这才抹了一把汗,看着场父子相认般的局面。

唐粥当先离席,请南华与左慈两人座。

两人来到主位,只有一张坐席。这尴尬了!总不能两人挤在一起,不分你我吧!

唐粥猛地转头一瞪,张飞亡魂大冒,立即命人再搬来坐席。

南华与左慈坐好,唐粥这才施礼问候道:“拜见师祖!”

下面的瞎老道同样施礼,执的还是弟子礼。按照辈分来说,面两位的确是他的前辈,即使是按照弟子辈来算,还是瞎道人占了便宜。

“嗯!你能来,殊为不易!”

南华一向寡言少语,此时还是左慈开口,夸赞了瞎道人一番,后者又是一礼。

众人施礼毕,再排席次,纷纷坐下来。

此时,张飞倒像是小厮一边在席间伺候着,听着众人的话语。

“既然你们都到了,今日休息一晚,明日便启程前往荆州。”

众人计议已定,左慈南华还有瞎道人三人便先离去,不知道在一起琢磨些什么。

唐粥等人享用着张飞的酒宴,席间问起张飞为何会在此杀猪为业而不去寻找他大哥刘备。

却想不到喝了不少酒水的张飞将酒樽重重放在案几,叹息道:“老张跟随刘备起兵之初,一者是信了他的邪,想要拯救大汉河山;二者则是为了建立一番功业,彪炳史册。可是,自从我被太平道所掳之后,进了他们的营地,跟随他们一路入关,这才发现其实他们才是一群可怜人。而所有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便是朝廷,刘备却要我去拯救这样一个朝廷。

我想了这么多,发现自己既无能力救助这些可怜人,也不愿再为狗官效力,便在关干起了老本行!”

听完张飞说了这么多,众人纷纷无语,唐粥举起一杯酒水喝下去。

吕布也遥遥举杯,不过,张飞却是趴在案醉倒了,没有收到吕布的善意。

放下酒樽,唐粥面色坚定地看着眼前众人说道:“此次平了荆州,天下可定,功业可成。诸君!还请与我共勉之!”

“我等誓死效忠主公!”众人轰然拜倒。</content>

三国封神系统

第十二章 来自荆州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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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襄阳已经被围了数日,城内的守军每日里酣战守城,数日来伤亡近万,不是蔡瑁每日里在城楼督战,襄阳城守军早被吓破胆了。手机端

尽管如此,这几日还是被敌军三次攻城墙。

“众将士!我们襄阳城内,粮草兵械无数,还有二十余万兵马,对面不过也二十万兵马。难道我们荆襄男儿一对一还打不过这群匪寇吗?襄阳城是一定能够守住的,大家不要担心!”

蔡瑁手下的士卒每日里在城楼喊话,鼓舞士气,总算是将低落的士气又鼓起几分。

城内的大家族全都听命蔡氏吩咐,要钱出钱,要粮出粮,但是人手却是没有。对于这种出工不出力的状态,蔡瑁心气得牙痒痒,但是却无可奈何。城外敌军无数,若是城内再生波澜,这城真的守不住了。

这边他打算守住城池之后再与这群老狐狸秋后算账,另一边,草草换了个称呼连外墙都没有修起来的荆州皇宫内,以前的蔡夫人,如今的蔡太后又传出一道命令。

蔡府的亲信老奴颤巍巍地带着这一卷圣旨来到城楼,蔡瑁方才打退一波进攻,此时城外喊杀声震天,城下守军把蔡瑁祖宗十八辈都问候了一遍。

他满身血污地接过那封华美的绢帛,打开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头昏脑涨。将这绢帛收起来,看着周围皆是心腹,这才向老家人问道:“这是太后亲手送过来的密信吗?”

周围的亲信听了也都诧异道:“难道这密信还能有假不成?”

蔡瑁惨笑一声,挥着手的绢帛说道:“我等在此守城数日,伤亡不小,她却在皇宫之安坐。如今又下命令让我们出城决战,这是什么打法?这是要逼死我城内的十余万将士啊!若是守城还能有一丝胜算,等到他们粮尽自然会退兵。可是出城决战,这是在自掘坟墓啊!”

周围的将帅闻言纷纷大惊,蔡太后出嫁前何等的英明睿智,在荆州之内也素有贤名。怎么如今嫁了人生了子坐了太后的位子之后便开始昏聩了?

“大将军!太后此令,我们不可遵从啊!”

“对啊!这是要将我襄阳拱手相让啊!”

“城内守军已经疲惫不堪,士气低迷,若是再出城决战,恐怕将士大多逃逸,到时我等皆不战自溃矣!”

众人纷纷开口劝诫,蔡瑁眼神闪过一丝坚定,仿佛是想了好久的事情终于下定了决心:“此等计策,绝非出自我姐姐之手,定是有人从旁教唆,我这入宫,定要揪出这等胡言祸国之人!”

众人闻言心都是一松,虽然话是为了除奸佞,但是,这只是蔡瑁委婉的说法罢了。这像是一般造反的诸侯都不会直接造反,而是打出清君侧的名义,逐君侧之恶人。蔡瑁此举虽然看似不同,但是效果相同。以如今他执掌的十余万兵马,莫说是劝说蔡太后收回成命,便是直接将刘家的江山夺过来又有何不可?

“我等愿与将军同去!”

蔡瑁看着忠心耿耿的手下,正要立即带人前去皇宫面见蔡太后。却被一人拦住去路,这人说道:“将军!我等不可如此便进入皇宫,需要带人马三千,再不济也要护卫两百随身,否则恐有杀身之祸!”

“这这不可能吧?太后毕竟是我亲姐姐!”蔡瑁咋舌,还没有做好彻底翻脸的准备,不过看脸色也没有反对,只是还缺少一个理由。

而开口的这人恰好送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当年何进为大将军,何太后当政,两者也为亲兄妹。可是,何进入宫却被十常侍擒拿杀害,何太后却无力救助。将军!前人之事,不可不防啊!”

听了这个合适的理由,蔡瑁心说服了自己,点了点头说道:“好!这么办!你带人挑选三千将士随我入宫,我自带着两百护卫,如此方可保万无一失!”

安排妥当,这些人便一起来到了原来的州牧府如今的皇宫所在。外面把守的将士早见到蔡瑁过来,急忙前迎接:“大将军来拜见太后,属下这命人前去通报!”

蔡瑁挥挥手,说道:“不用!我自己进去可以了!”

“可是,这于理不合啊!”守将刚要说些什么,一旁的将士便一拥而,将这名将军拿下,身后的将士也纷纷抢占大门。

“大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蔡瑁却没有理会这些人,直接带兵入了皇宫。里面伺候的宫女侍女见了纷纷大叫着,或逃或降,蔡瑁还没有忘了约束士卒,让他们不要胡作非为。这算是他们蔡氏的东西,他还没有把自己家东西摔了玩的爱好。

皇宫之内本是蔡氏家将和一些忠于蔡氏的将领镇守,外面的守将也是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而已。到了里面,众人纷纷前来拜见蔡瑁,约束手下,大开方便之门,蔡瑁一路兵不血刃地来到了蔡太后的居所。

在房间之内,便是蔡太后与此时的汉帝刘琦还有皇子刘琮。

“是德来了吗?进来吧!”

“将军?”手下将领纷纷劝阻,蔡瑁却是挥了挥手,说道:“无事!你们在这里等着,屋内便是我亲姐姐还有两个亲侄儿,难道他们还会伤害我吗?”

说完,蔡瑁便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吱呀!

房门再度被关,蔡瑁走进去,看到自家姐姐坐在前方,面是一座神龛,被布帘蒙,不知是什么东西。

在蔡太后身旁,一个襁褓便在一旁,里面的孩子不哭也不闹。

房间内安静极了,静的能够听清楚自己的呼吸声。蔡瑁忽然有种感觉,此刻的房间之似乎是存在着一只猛虎,正在不知名的暗处盯着自己。

摇了摇头,他将这莫名的情绪驱逐出脑海,正如他自己所说,这里只有他的亲姐姐和两个侄儿,怎么会有其他的人呢?更不用说是猛虎了!

“姐姐!”蔡瑁呼唤了一声,眼前的蔡太后身子微微动了动,半晌,才转过身来,看了蔡瑁一眼。

只这一眼,蔡瑁想要逃离这里。

眼前的一切简直超出了他的认知,他看到了什么?自家姐姐,竟然带着一双红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像是野兽一眼看到自己。

原来,自己的感觉没有错。这里的确是有一只野兽,而这所谓的野兽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姐姐。

他想要叫,但是却叫不出来,嗓子里像是堵住了,呜噜噜发出一阵无意义的呻吟。

此时,蔡太后慢慢起身,转过来看着蔡瑁,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眼角的光芒也弱了不少:“你是想要来一出清君侧,然后行伊尹霍光之事吗?”

“不!不!”蔡瑁浑身颤抖,冷汗直冒,颤抖着嘣出这两个字。

“呵呵!”蔡太后冷笑一声,一手拍在蔡瑁身,让后者浑身一颤:“你带来了这么多的兵马,直闯皇宫,不是来清君侧,难道是想要造反吗?”

“不!不!”

“我早说过,我们蔡家没有称皇称帝的本钱。不仅仅是德行威望不足,更重要的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啊!你若是能够强势一点狠心一点,直接带领兵马闯进来,或许是另外一番结果了!”

“什么?”蔡瑁抬起头,满脸疑惑,虽然心恐惧,但是还是开口问道,因为,这可能事关自己的生死。

蔡太后将自己身旁的襁褓抱过来,送到蔡瑁手,后者低头看了一眼,险些松手将这襁褓扔掉。

“呵呵!我早说过了,他不够狠,根本不能成事。主人也不会喜欢这种人的!”一旁的黑暗,一道穿着黑袍的身影走了出来。

看到这个人影,蔡瑁脸色更加可怕,看着此人瘫倒在地:“你!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何会在这里不劳你操心了,你现在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说完,黑袍人朝着面前的神龛施了一礼。

外面,蔡瑁手下的一众将领等了半日,却还没有见到里面的人出来。

正当他们想要进去看一看的时候,却忽然见到房门正在不停地发颤。

“这是这是怎么了?”

“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地动了吗?”

众人惊呼一阵,然后便见到眼前的房门嘭地一声四分五裂,朝着众人激射而来。

轰隆!

巨大的门板还有碎屑袭来,将门前的众多将领纷纷撞倒,在众人身后的蔡氏护卫也纷纷涌了来,将众人扶起。

众人抬头,便见到房门之蔡瑁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抬头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看着众人。

“将军!将军!”

“呵呵!”蔡瑁露出一丝冷笑,然后抽出一旁护卫的佩剑,抬手一甩。一颗斗大的人头噌一声飘起,然后落到半空,在地面滚了几次才停下来。

他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到死不知自己为何会落到这种下场。看着地面这颗人头,众人纷纷心一紧,这人是一开始撺掇蔡瑁入宫清君侧的罪魁祸首。

处理了这个家伙,蔡瑁将手长剑一甩,然后看着在场众人说道:“诸位!从今日起,再有多言反对太后与陛下的,便如此人下场!

收拾一番,整顿军队,明日我等出城与敌军决战!”

最后这一吼蔡瑁几乎是对着在场众多将领说的,后者纷纷身子一震,连忙点头如捣蒜:“我等谨遵大将军之令,明日出城与敌军决战!”

“行了!退下吧!明日之战,我等必胜!”

说完,蔡瑁便转身离去了。而在他离开之后,剩余的将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也纷纷离去了。

不到半日时间,襄阳大军要出城决战的消息便传遍了各大家族府邸。不少人抚着心口,痛心道:“蔡女真乃是祸国之人也!”

不过,虽然这些人口说着痛惜,但是眼却全是笑容。区区襄阳兵马,怎么能是城外大军的对手,到时候襄阳还不是落入朝廷手。听说此次攻入襄阳的兵马有两支,一支乃是蜀朝廷兵马,另一只乃是关太平道匪兵。看来是时候联系一番蜀朝廷兵马了,这里可都是心向朝廷的大族啊!

然而,这些人却不知道,他们的这些小动作全都在蔡瑁的掌控之下。不过,他也没有在意这一点,而是喃喃自语地看着远方的天空说道:“这一次,我们可是要送一个大礼包!”

距离关不远的一条官道,唐粥等人正在快速赶路。他们从关离开之后马不停蹄地朝着荆州赶去。

这是一场事关生死的大战,唐粥不仅一人赶路,在他身后,原本跟随着他们的数千兵马已经纷纷离去。他们带着唐粥的书信分别离开,奔赴各地抽调兵马。

众人正在疾行之间,忽然,远处飘来一朵红云,看起来殊为怪异。

“这是什么?”

“为何大白天的会出现这样一片红云?”

此次随行的不仅有吕布赵云等人,还有从关跟随而来的张飞。他听闻唐粥等人要赴荆州,便将庄园托付给酒肆的老掌柜,自己背自己数年未饮血的丈八蛇矛跟随唐粥等人一路向荆州奔去。

此刻,他的大嗓门传遍了四野。

队伍之,南华与左慈三人看着天空之的红云面色沉重。

“难道是荆州出事了?应该不会,蔡瑁有兵马将近二十万,怎么可能连襄阳城都守不住?”

左慈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不是城池破了,而是城外发生了决战,两军对垒,死伤无数。这些死去的士卒都成了那孽畜的养料,恐怕,他我们想象的要更加难以对付了!”

“天象示警,我们不能再等了!”瞎道人也开口说道,三人相视一眼,全都点了点头。

“云儿!”南华开口,赵云驱马来到其身边,被其一把提住肩膀。

左慈转身一跃,来到吕布身后,同样捏住后者的肩膀。

“好师侄!你在这里慢慢等着兵马来到再前去荆州收拾烂摊子吧!我们先去了!”左慈大笑一声,提起一脸冷色的吕布,整个人跃到前方,而南华与赵云同样前。

唐粥转身看向最后剩下的瞎道人,只见他咧嘴笑着,从身后取出一方棋盘,猛地向前方一扔。

棋盘飘在空,像是一块玉蝶化作黑白两道气流,贴着周围的土地开始旋转扩大,将三人所在的地方全部都包裹了进来。

众人看着三人,发现他们的世界仿佛和自己隔绝开来。

而且,这种世界还在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我的老天啊!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张飞怪叫一声,拉扯着缰绳要转身离去,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不是自己一个小小凡人能够参与的。

“张翼德!既然来了不容你再走了,想要走可以,先闯一趟荆州再说!”

张飞原地转了一个圈,看着周围渐渐围来的士卒讪笑道:“呵呵!我从来看不过这些祸乱人间的妖孽,向来是见一个杀一个的!”

“哦?”唐粥转头诧异地看向张飞,后者立即不安地后退。

“行了!你只需要打仗行了,至于别的不用你担心!”</content>

三国封神系统

第十三章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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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眼前这相似的山山水水,唐粥明白这是不是方才他们看到的那一幕山水。

瞎道人虽然是辈分最低的一个,但是手段确实不小。他们方才进入的幻境便是瞎道人只手施展而出,幻境没有什么,借助药物,即便是普通人也能施展。

但是将幻境和现实交错,这厉害了。

“好了!他们已经离开了,我们也要抓紧,立即赶赴荆州了!”唐粥沉声吩咐道,驱赶麾下马匹向着荆州的方向一马当先。

在距离此地千里的荆州,一处秀丽的山川所在。忽然,一道亮丽的幽洞出现在一帘瀑布前方。这光圈似的东西越来越大,里面的情景也是看的十分真切。

只见在里面乃是五人凌空,朝着这里一步步凌虚而渡,几乎是一步数里。周围的水声哗啦啦传入这光圈之,里面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最终来到了眼前。

两人高的光圈猛地一闪,只见那仿佛是画仙人一般的身姿,直接跃了出来,离开这光圈,然后一个磕绊落在地面。

“喝!”赵云与吕布两人在半空之便撑起武器,落在地倒没有受伤。左慈南华两人更是轻飘飘如履平地,倒是这瞎道人一屁股落在地面之,气喘吁吁。

“咳咳!”

左慈等人望过来,瞎道人摆摆手说道:“无事!只是有些脱力了,此地乃是我清修的一处山洞,距离襄阳城不过五十里。你们先去襄阳城,找到那作孽的根源,我稍后到!”

左慈点了点头,也不推脱,命赵云将瞎道人扶到一旁的山洞之。

“道兄在这里好生歇息,我等先去了!”

“嗯!”

左慈带着众人转身离去,直接朝着襄阳城的方向奔去。

出了这处山峦,走不到数里,众人便来到了一处军营。这里原来是蜀兵马的营寨,主事的乃是杨丰。赵云和吕布两人来到这里,向左慈请示一番,然后便进了军营之。

杨丰听说赵云与吕布两人来到,急忙出来迎接。

众人便在营门之外见了一面,吕布将他们来此的事情是说了一遍,杨丰急忙追问道:“那和侯在哪里?”

“他在后面,距离此地还有两日的路程,你可派人马前去接应一番!我们来此乃是有要事要办,最近这几日,你们将兵马撤下,闭门不出,能否做到?”

杨丰闻言却是苦笑连连,指着自己身后的营寨说道:“不瞒两位,这襄阳城原本旦夕可破,但是,不知为何,里面的主帅蔡瑁忽然发起疯来带着手下出城与我等野战。

本来此事乃是好事,我等定然能够将襄阳兵马打个落花流水,但是诡异的地方在这里。一连数日,襄阳兵马士气高昂,蔡瑁甚至亲冒矢石来战阵之厮杀。我等手下兵马竟然连连败退,如今蜀兵马已经闭营不出了。

但是,对面由波才率领的关兵马却是丝毫没有被这襄阳兵马吓到,依旧士气高昂,每日里出营与襄阳交战。喊杀之声,沸反盈天。我能约束蜀兵马,却不能阻止关兵马出战!”

但是,吕布却没有在意他说的这些,而是眉头一皱,问道:“你说什么?蔡瑁亲冒矢石出来交战?”

“不错!的确是他亲自出战,麾下兵马悍勇非常,数次要突破波才大营。若非关手下士卒拼死相护,波才此时怕已经横尸襄阳了!”

有古怪!吕布与赵云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的凝重。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请两位仙师过来!”吕布对两人吩咐一番,然后便转身去请左慈两人。

“什么?真有此事?”左慈听完吕布的叙说,也是吃了一惊,他们正愁找不到这荆州的祸乱之源,蔡瑁乖乖地送了来。

“走!先入军营,然后再细细分说!”

既然有了线索,也不急着再入襄阳城了。

几人进了大营,杨丰过来拜见,然后将最近襄阳城内的变化一一叙说出来。重点便在蔡瑁身,以往他只是坐镇枢,纵横捭阖,但是如今却在战场之来回厮杀,说是浴血奋战也不为过。这可不是蔡瑁的所作所为啊!

听完了这些叙说,左慈低下头思索半晌,然后一排手说道:“好啊!看来这孽障也是忍不住了,在这蔡瑁身无疑了!”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合理,蔡瑁的大变,为这一切都找到了理由。

“我们明日便去将这蔡瑁除了,今晚去请瞎道人过来!”左慈说道,同时看了看一旁的南华道人。后者没有说话,眉头紧皱,似乎在想些其他的什么。

看到这一幕,左慈瞬间话锋一转:“不过,我等赶来,劳碌非常,依我看明日还是先歇息一日,我等到战场去看一看那蔡瑁的状况,若是他真的不对,我等再下手将他擒了!”

嗯!一旁的南华点了点头,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了。

第二日,蜀军营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安静,外面巡逻的士卒来来回回,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炊烟缓缓升起,营飘满了饭菜的香味。

太阳渐渐明亮起来,营的士卒抬头看着日头,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看向远方。

忽然,传来一阵阵的擂鼓之声,然后便是震天的喊杀声。

关士卒与襄阳又大战了起来,众多士卒收回了目光,然后便各自忙碌着。

往日里,蜀军营是不会出现什么异常的,但是今日,营忽然出现了一行人,飞速地从大营离开,向着喊杀的方向奔去。

这一行人便是左慈南华还有赵云吕布四人,本来杨丰也要跟着他们过去,但是,他还要看守大营,所以没有跟过来。

四人来到交战地点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头,站在山坡看向战场。只见场双方互相拼杀,虽然关士卒人数乃是襄阳的一倍,但是,旗帜鲜明的襄阳兵马却是能够在军阵之畅通无阻,几乎要将整个战场凿穿。

而在襄阳兵马的最前列,则是一队呼啸着来去的骑士,他们便是这一群人的先锋,人数只有两百人,但是锋锐却是无人可挡。

关士卒像是潮水一样涌来,却被他们用刀剑生生打开一条血路,而在他们身后的大军轻易地将这个缺口不停地变大。这样做的唯一结果是,虽然关兵马人数占优,但是在战场之却发现除了自己身后,前面三个方向涌过来的都是敌军!

“那是蔡瑁!”吕布突然指着在队伍最前方的一员黑衣将领,只见他浑身漆黑,铁甲在阳光下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左慈两人放眼望去,果然见到最前方的一人英勇非常,浑身缭绕着一股不正常的黑气。

“呵呵!”左慈笑了,回头看着南华,只见他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远处,战场之,蔡瑁仿佛是有感应似的,回头看向几人所在的山坡,眼神之红光一闪。

但是,在方才那片山坡之,却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行孤零零的老树歪七扭八地站在那里。

蔡瑁没有找到目标,便继续转头奔向战场,嘴角舔了一口血渍,大喝一声冲前去。在他身后,这些士卒如有神助,也大叫着冲去,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将士们!随我杀去,擒了主帅!杀啊!”

“杀啊!”

战场之,又是一阵喊杀之声,不一会儿,代表关主帅的黄旗便倒了下来。

而在方才蔡瑁看过去的山坡那里,左慈等人躲在山坡后面,不紧不慢地开始向回走。

“仙师!我观二位脸色都带着笑容,看来是找到这孽障了!便是蔡瑁对吗?”吕布问道,却见左慈笑而不语,只是指了指远方说道:“瞎道人还没有回来,你今晚去将他接回到军营之来!”

吕布讨了个没趣,不再说话。

到了军营之,左慈与南华两人躲在帐篷之内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赵云与杨丰两人许久未见,在一起喝酒。两人躺在一堆干草,面前是几坛酒,还有一些荤肉。

夕阳缓缓落下,像是飘风的黄叶一样。两人这样看着夕阳,像是在观赏着绝世美人,你一杯我一杯地碰了起来。

喝完酒水,夕阳彻底落了下去,周围陷入了黑暗之。头顶的星光消失不见,倒是有一轮月亮出现,不知是不是今日大战死了太多的士卒,今晚的月亮带着一丝血色。

对着这样的月亮,两人都没了兴致。翻身下了草堆,正遇见从远处回来的吕布,他身后乃是一身破烂的瞎道人。不过,他却是走路稳稳当当,根本不用担心脚下。

吕布将两人过来,又闻见一身酒味,面色不悦地问道:“你们两人喝酒竟然也不叫我?两位仙师去了哪里?”

赵云向着瞎道人施礼,然后指了指远处的帐篷,那里正是左慈两人商议的地方。瞎道人点了点头,然后便独自走了过去。

吕布前狠狠锤了杨丰两人几拳,赵云随意挡下了,杨丰却在那里求饶:“吕兄若是要喝酒也行,只是你看今晚的月色,若是还有兴致,小弟定然陪你喝到天亮!”

月色?月色怎么了?难道是今晚的月色特别美?

吕布抬头,却发现月色带着一层红蒙蒙的暗光。这一眼望过去,他心杀性顿起,烦躁非常,再也没了喝酒的兴致。

“这月色真是扫兴!罢了!罢了!回去睡了!”吕布摆摆手,然后便转身走了,赵云拱拱手同样跟了去。

杨丰留在原地,看着赵云两人的背影,笑了笑也回到自己的帐篷去了。

次日一早,众人来到左慈等人的帐篷之外,等着几位仙师醒来。

然后,等了半日却没有见到帐篷里面有人出来。

“他们不会是昨晚离开了吧?”吕布突然问道,这个可能也不是不存在。

众人看向杨丰,后者急忙招来士卒,问了一通,结果昨晚没有人看到他们离开。

既然这样,那人该在里面才是。

可是,里面却丝毫没有动静。一人也罢了,三人都没有动静,这可不是正常现象。

吕布性子急,一伸手掀开帘子便闯了进去。进了帐篷,怪叫一声:“他们不在这里!”

众人走进帐篷,果然见到三座帐篷都没有人在里面。

“快去找!”杨丰大叫一声。

“去襄阳城那边打听!”吕布又接着补充道。

忽然,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传到三人耳朵旁:“不用找了,我们三人回来了,到营门迎接!”

三人急忙带着人马来到辕门,果然见到左慈三人在外面。而且,辕门之外还不仅仅是三位仙师,在他们身后唐粥等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主公!”赵云三人急忙前拜见。

“嗯!”唐粥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冷。

吕布抬头,看到唐粥身后原本跟着的数百护卫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人,而且还个个带伤,连张飞这家伙也是一脸惊慌的样子。

顿时,他的脸色一沉:“主公!难道你们在路遇见埋伏了?”

唐粥正要回答,忽然听到左慈三人开口,“这里交给你们了!”

说完,三人便转身离去,似乎还有计划要安排。

唐粥送走三人,这才随众人进了军营,入大帐落座之后,这才叹息道:“一言难尽!我等本来正在赶路,却在半路遭到一伙人马的伏击,他们有数千人,个个身形雄壮,有手撕虎豹之能,看起来像是羌人。

我们数百人本来能够杀一个来回,但是却遭到一个黑衣人的伏击,若非是三位仙师过来,此次怕是要全军覆没。”

“什么?那些究竟是什么人?”众人惊呼道,杨丰更是说道:“主公既然已经回来了,我派去接应你们的兵马却是还没有消息,看来他们已经遇害了!”

听到这话,唐粥也只有前安慰杨丰道:“看来他们也已经遭到不测了!不过,你放心,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怎么?主公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吕布怒喝一声,拍着案几大叫:“我们这带领人马,去将他们全都杀了!”

“那个黑衣人!我知道是谁,奉先应该也不陌生才对!”唐粥笑着对吕布说道,后者一怔,顿时明白了:“是曹操!”

“不错!看来他与荆州联手,如今不知在什么地方观察着我们呢!”

吕布闻言,冷笑一声说道:“那好,让他过来找我,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头铁,还是我的方天画戟硬!今晚赵云守在军营,我去周围巡逻,便要看看这曹操敢不敢露面!”</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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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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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渐渐降临,赵云穿着一身铁甲,怀抱着一杆银枪,斜靠在帐篷前。从侧面望去,英姿勃发,眼神带着一种冷冽的光。

而在军营的周围,吕布提着方天画戟,满身杀气地四处巡逻,眼神不停在黑暗寻索。

唐粥所在的大帐之,灯火辉辉,他坐在首位,闭着眼睛想着白日遭受伏击的那一幕。

他们快马奔驰在官道之,前方忽然出现绊马索,将前排的骑士绊倒。周围的树林之,像是憋闷了半天的怒吼突然传来了,无数穿着黑衣的刺客冲了出来。

虽然他们蒙了面目,但是身那种军旅之气却是掩藏不了的。

一交手,唐粥麾下的数百西凉铁骑感到了对方的难缠。他们不像是正常的人类,反而像是野兽一样嗜血,即便是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将敌人从马匹之拉下来,然后一群人一涌而。

一个冲击之后,向来以强悍出名的西凉铁骑损失了小半。见到这种情况,唐粥立即命令手下人马冲开包围撤退。

这些人虽然强悍,但是马匹却不及他们灵动,很快与这些人拉开了距离。

当唐粥以为轻松甩开这些人的时候,忽然周围陡然安静了起来。座下的马匹乖乖地低着头,丝毫不敢嘶鸣。

不对!唐粥顿时绷紧了心弦,向着四周张望。

“哈哈!不愧是和侯,竟然如此敏锐!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一道黑袍从山坡之后露出了身形,魅影一闪,来到了唐粥等人面前。

咔嚓!一只枯瘦的手伸出来,将前面的士卒扭断了脖子,黑袍人抢了坐骑,但是自己也被众人包围了起来。

“你是何人?”唐粥严肃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朝着周围的士卒使了个眼色。

“杀!”士卒会意立即冲前去向这黑衣人杀去,后者身形快速闪烁几次,再回到马匹的时候,周围的士卒全都僵在了原地,然后纷纷捂着脖子倒下。

黑袍人甩了甩满手的血水说道:“趁着我与人交谈的时候下手,这可不是什么好汉所为!”

看着一瞬间牺牲的十余名士卒,唐粥抽去佩剑,看着黑衣人说道:“阁下如此面目示人,也非是君子所为吧!”

“你想动手?”黑衣人有些玩味地看着唐粥,似乎是不相信后者真的会动手。

提起佩剑,用两只手指擦拭着冰冷的剑刃,唐粥沉声道:“此剑自铸炼开始,未染人血,我以为乃是仁道之剑。今日,便以此剑来问阁下面目,还望阁下不吝一见!”

说完,唐粥便持剑向前挥砍,这一剑力重千钧,带着霸气绝伦的气势。

黑袍人本来玩味的神情也收了起来,转而认真地对待这一剑。

谁知,在此时,黑袍人坐下的马匹受不了这沉重的威压,哀鸣一声四蹄发软,直接跪倒在地。

“受死!”唐粥剑刃如风,瞬间来到面前。

“哈!”一声大喝传出,黑袍人周围泛起黑色的气息,双手猛地伸出,合十抱住,恰好将这一剑接了下来。

空手接白刃!

但是,这一招接下来之后,黑袍人罩在脸的黑布也被劲风撕破,直接露出了本来的面容。

“是你!”唐粥惊呼一声,手用力稍微松了松,然后便被黑袍人抓住机会,双手用力一转,将这柄仁道之剑从他手剥离开来。

唐粥立即后退两步,看着眼前的曹操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仁道之剑被曹操扔到一边,露出一脸不屑的神色道:“和侯也配这仁道之剑?值此天下大争之世,有志者无不秣兵历马,征战沙场。这各地诸侯有一个算一个,又有谁能够真的算是真仁义呢?大仁不仁,和侯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

只是,我竟然没有想到,向来不以武功闻名的和侯,竟然也有如此身手!”

唐粥脸色遗憾地看着曹操说道:“我也没有想到,当年的曹操曹孟德竟然落到了这种地步!”

“呵呵!这还不是拜你所赐!”曹操咬牙切齿地说道。

“操啊!我只能说,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啊!”唐粥话语方才落下,便直接冲了过去。

这边的曹操狞笑一声,挥舞着黑爪也冲了去。

一拳一爪相击,两人都是面色一变。

我去!曹操的力量竟然不下于自己,看来方才的空手接白刃不完全是运气啊!

曹操心也是大吃一惊,和侯的力量竟然如此惊人,自己竟然拼不过他!

两人都在诧异,但是手下却一点也不慢。

嘭!

两人又是一个相击,互相退后几步。

曹操见奈何不得唐粥顿时一笑说道:“既然杀不了你,我让你身边的这些士卒都葬身于此!”

“该死!”唐粥暗骂一声,然后便见到曹操像是一只狸猫一样冲了出去。

“主公!你快走不用管我们!”周围的士卒大叫,纷纷抽出刀剑对敌,但是不等他们的武器触及曹操,便已经被拿下了。

“你的对手是我!何必为难他们呢?”唐粥追逐着曹操,却总是在最后一步落后半分。

只听曹操冷笑道:“你为什么不听从这些士卒的劝告离开呢?只要你离开了,或许我放过他们也不一定呢?”

唐粥不回答,只是奋力追赶曹操,却见到他一爪伸出,又将一位士卒的脖子划开。

“哈哈!”他一边后退一边大笑着说道:“你可要想好了,若是离开还好,若是在这里再等待下去,后面的追兵追来,即便你再武功高强,能够同时对付几千人和我吗?”

“那我先把你杀了!”眼睁睁看着另一人倒下,唐粥目眦欲裂,大叫一声再度冲去。

可是,却已经晚了。

“你是追不我的!今天这些人都要死!”曹操大叫一声。

隆隆!隆隆!

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唐粥面色一变,追兵快要来到了。若是追兵一到,这些人才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真是好算计啊!”

“呵呵!”曹操轻蔑地看了一眼唐粥说道:“若是我来设计,此时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啊!”

“这位小友真是目无人啊!”

在唐粥快要疯狂的时候,忽然一道轻飘飘的声音落入场。而唐粥则是面色大变,喜道:“哈哈!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

话音方落,只见左慈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飘然而至,指着唐粥的样子笑道:“不是老天救你,而是老夫救你!”

说完,走前来扫了曹操一眼,眉头皱起:“真是满身的污秽气!是你方才大话连篇要将这里所有人都留下?”

“哼!老道士不要得意,后面还有数千兵马,你以为你们能离开吗?”曹操有些色厉内荏,不过还是寄希望于那些兵马。

此时,左慈一挥手说道:“你若是再想那些兵马,那不必再等了!此时,他们恐怕已经在山迷路了!”

“我们联手将他留下来!”唐粥大喝一声,左慈也大叫一声道:“好!我们联手除去此人!”

“啊”

两人大叫着,谁也没有率先出手,曹操见两人来势汹汹反而一转身逃跑了。

唐粥转头看着左慈道:“你为什么不出手?”

左慈反问道:“你又为什么不出手!”

“这种事情当然是尊老了,您在这里我哪里敢率先动手呢?”

“我也觉得要锻炼后辈,所以留给你了,想不到让他给逃了!算他逃得快,下次没有这么好运了!”

“嗯!说得对!”唐粥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下的兵马收拢到一起。

“我们率军杀回去吧!将那数千兵马也留在这里!”

唐粥提了个建议,左慈转头看向身后的方向,只见南华与瞎道人两人来到这里:“方才有一黑袍人进了我们布下的阵法,他带着那数千人马走了出来,开始向着这里过来了!”

“不如在此一战!”唐粥提议,手下兵马也是跃跃欲试。

瞎道人看不到众人的表情,开口说道:“不可!若是在此地行杀戮之事,恐怕那黑袍人会越来越强,我们的力量会被大大削弱!为今之计,先走为!”

什么?唐粥心一叹,想不到众人齐聚了却不能先将曹操给拿下。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撤离!”

而在远方,曹操和那些兵马并没有像瞎道人所说地冲杀过来,而是在原地观望着。见唐粥等人离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我不知你们是谁派来的,好自为之吧!”曹操冷冷地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这些兵马闻言也纷纷在头领的带领下离开这里,不知走到何处。

帐篷之,唐粥将伏击的事情想了想,捋清了一件事。那是,今日除了曹操,还有另外一波人马来刺杀自己。

而且,曹操与他们似乎事先没有通过气。那这支兵马是从哪里来的呢?

首先荆州可以排除了,这些人马不是荆州所有。其次,天下诸侯还有袁绍此人未灭。难道是袁绍派人过来?也不对!若是他动手,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吕布在外面巡逻半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曹操只要不是脑残不会在众人齐聚的时候来到这里。

来到帐篷外,吕布看了一眼躺在外面的赵云,后者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掀开帘子进去,吕布向唐粥禀报了今晚的事情。

“嗯!”唐粥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今日杨丰说有一支兵马出去迎接我,不知怎么样了?”

“哦!和侯是问那支兵马吗?如今已经回来了,出去的时候有三千人,如今只有不到三十余人逃了回来。”

“审问过是什么人做的吗?”

吕布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人不是杀出来的,而是从尸体堆里装死逃回来的,如今已经神志不清了,什么都问不出来。不过,他们好像是在说黑衣人什么的。恐怕,与今日刺杀主公的人马是同一拨!”

唐粥点了点头:“这些人行事狠辣,我必要抓住他们为死去的士卒报仇!行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吕布拱手一礼退下,这里乃是军营之,猛人云集,曹操便是再凶猛也不可能来到这里杀人。

走到帐篷外,吕布提了赵云一脚,后者睁开眼睛又闭了。

吕布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然后便离开了。

走不到几步,便遇见带领人马巡逻的杨丰,后者见到吕布大喜,说道:“奉先!今日我请你喝酒如何?”

“好啊!今日正好心不爽利!”吕布大笑一声,杨丰将军务布置一番,然后便提着几坛酒水与前者一起来到昨日与赵云看夕阳的地方躺下。

两人喝着酒水,杨丰豪迈地说道:“奉先有何烦闷的事情,不妨说来听听!”

“我心的烦闷,也是你们心的烦闷。今日和侯遭到刺杀,不仅有荆州方面的人,还有另外一支人马不知来源。这支人马战力强悍,又是军之人。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若是将来他们在战场与我们相遇,恐怕我们难以应付!”

杨丰又拍开一坛酒水,说道:“哈哈!此事我亦知晓,依我看是奉先多虑了!勇士岂可藏头露尾,他们如此行事,便落了下乘,将来在战场**,此等人马还不是任由我等砍杀!此次所以杀得我们手下大败,不过是仰仗数倍于和侯的兵马罢了。难道若是由奉先带领相同的人马,还会输于他们不成?”

“哈哈!你小子这话说的对!不是我吕布吹嘘,天下兵马,未有能入我眼者!”

两人又吹牛一阵,然后便纷纷倒在草堆睡着了。

睡了半日,杨丰首先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从草堆爬起来,向着远处的士卒招招手。

“你们去将吕将军送回寝帐!”

“嗯?不用了!区区几坛酒水,我还能应付!”吕布听到动静,晃了晃身子同样醒来,朝着杨丰摆摆手说道:“今日这酒水,不错!”

“呵呵!奉先喜欢好,此乃是蜀地边疆蛮族所产的酒水,将来我送你几坛!”

“不!”吕布挥挥手,杨丰一愣然后说道:“你我之间还需要如此客气吗?”

“不不!”吕布摇摇头说道:“我的意思是几坛酒水不够,送一车过来!”

“好!送一车给你!”杨丰大笑一声,招呼士卒将吕布送回寝帐,然后自己也回到住处休息了。</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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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蔡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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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像是一轮金球挂在天边。

军营之中一早便嘈杂个不停,吕布朦胧着睡眼,从帐篷之内走了出来,看到眼前众多士卒正在收拾武器铠甲。远处,鼓声咚咚而响,震得人心头不停跳动。

“这是做什么?”吕布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却是急忙转身收拾披甲,提起武器便向着鼓声来源之处走去。

来到鼓声所在的地方,只见上面是杨丰正在召集兵马。

他穿着一身铠甲,身后一杆大旗竖起,挥手间指挥千军万马。

“众将士!我等今日便与荆州狗贼,一决死战!”

“一决死战!”

“一决死战!”

男儿皆有血气,这些日子封闭军营不出战,只能在一旁看着关中将士血战,他们心中也憋着一股气。此时,被杨丰一激,顿时喊杀之声震天。

吕布在下面看着杨丰带领数百将领,然后离开军营。等到他们离开之后,吕布还站在原地目送。

“奉先!”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吕布转身,发现原来身后的正是唐粥等人。

“主公!诸位仙师!”行礼之后,吕布抬头,满是疑惑。

唐粥走在后方,身前是南华等人,后面跟着赵云。见了吕布,将他招到身后,然后吩咐道:

“今日你与赵云留守军营,不可轻动!”

按照今天这阵势,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杨丰出战,众人离营,为何让自己与赵云两人留下呢?

“主公!奉先愿与主公同进退!”

唐粥笑着摆摆手说道:“不用这么说,留你们在营中,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歇息,而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们!你留在营中,听着赵云的吩咐罢了!”

听完这吩咐,吕布一怔,原来不是冷落自己,而是另有安排。他抬头看向一旁的赵云,只见他冷着脸,也不开口,点点头算是肯定了唐粥的话语。

“可是,赵云他真的会告诉我如何做吗?”不是吕布挑剔,而是赵云这闷葫芦的性格,不像是会和自己交谈的样子啊!

唐粥也是一愣,然后接着说道:“反正,你跟着赵云就是了!记住,万万跟紧赵云,若是你们两人除了差错,我们也就危在旦夕了!”

见唐粥说的这么严重,吕布重重点了点头道:“好!主公放心!”

说完,唐粥留下赵云等人,只身一人跟着南华三人离开了这里。

走出营门,他们没有跟随杨丰的大队人马,而是另外走了一条山路。走这条路,能够来到一处低矮的山坡,这里恰好能够看到双方交战的地点。

今日的大战不仅仅关系到关中与荆州双方,而且又多了一位蜀中大将军杨丰。

三方汇聚,这场景是荆州没有料到的。

因此,到了约定的时间,蔡瑁并没有率军而来。

调动兵马的事情虽然隐秘,却没有瞒过荆州的斥候,此时,蔡瑁正在城内脸色阴沉地看着外面叫嚣的兵马。

“大将军!今日之战甚为凶险,我等若要全胜,必要倾城而战,此事,是否三思而行?”

有将领谏言,却是被蔡瑁冷冷地看了一眼,后者猛地一哆嗦,双腿打颤,急忙退到一边。

蔡瑁抬起没有表情的脸庞,说道:“他们要战,那我就陪他们大战一场!来人!召集全部兵马,随我出城大战!”

“遵命!”众多将领纷纷拱手退下,虽然最近蔡瑁连战连胜,挽回了不少的士气,但是他们还是没有勇气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

但是,慑于蔡瑁愈发深沉的威严,他们还是将命令下发了。

反正作为将军,即便是大败,也是最先逃命的,即便是被抓住了,也是伤亡最小的。

等到手下兵马全都下去,蔡瑁眼中冒出一丝丝的黑气,看着城外仿佛看到一只张开的口袋。他冷笑一声,朝一旁的士卒吩咐道:“去将我出城大战的消息送到皇宫!”

这士卒答应一声,便传令去了。谁知,过不到一刻钟,他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士卒,看装束乃是来自皇宫:“启禀大将军!太后有命,命大将军用心出战,一切皆安!”

蔡瑁抬起头,看着送信的士卒笑了笑:“哈哈!哈哈!好!我们这就带领人马出战!”

荆州城中,人头攒动,兵马从四门离开,与城外敌军摆开阵势。

两军对垒,空气之中都充满了肃杀的气息。

这是双方的一场死战,关系到了三方的命运。

波才在军中看着蔡瑁全军出动,眼神猛地放大,胡须无风自动。这些日子他们被蔡瑁斩杀了不少士卒将领,全军上下都憋着一股火气。

此时,见到了仇敌,哪里还能忍得住怒火。在他身后,数十名将领纷纷叫嚣着要为兄弟们报仇。而在对面,杨丰看着出战的蔡瑁脸色凝重,脸上见不到怒气。

三方之中,波才手下兵马最先忍不住怒火,叫嚣着冲了上去。

而在他们行动之后,蔡瑁手下兵马也冲杀了过去。不过,他们的大队人马还是没有轻动,而是在防备着没有出动的杨丰。

蔡瑁没有亲自下场,而是在等待着什么。

沙场之上,一瞬间便分出了千百人的生死。闻着空气之中的血腥味,蔡瑁得意地张开了手臂。

而在另外一方,杨丰手下众人纷纷要求请战。前些日子闭门不出也就算了,但是,如今既然来到了战场之上,不出兵算是怎么回事?

“大将军!我等请求与蔡瑁决一死战!还请大将军发兵!”

“还请大将军发兵!”

杨丰面沉如水,看着手下群情激昂,面带微笑说道:“你们是真想出战呢?还是想要在和侯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呢?”

“我等两者皆有,还望大将军成全!”众人也不否认,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哈哈!好!”杨丰大笑一声,挥手道:“既然如此,我等就冲入军阵之中,打乱蔡瑁的阵型,与关中兄弟共同绞杀这些贼子!”

说完,杨丰一挥手,周围鼓角争鸣,大军顿时开动。

而在另一边,蔡瑁看到杨丰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于是挥挥手,让剩余的兵马前去与这些人马交战。

山坡之上,唐粥看着蔡瑁手下兵马尽出,看向身旁的三位老人家说道:“此时,该是动手的时机了!”

“嗯!”三人相视一眼,然后纷纷点头。

唐粥一挥手,在山下出现一支兵马。这支兵马乃是在二十万兵马之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乃是用来攻陷蔡瑁的中军。

一挥手,这支兵马立即出击,向着蔡瑁所在的方向冲杀过去。

这支兵马的出现也被蔡瑁发现了,他一挥手,身边自然有护卫前去抵挡。

这支兵马很快便被拦阻了,尽管他们就快要冲到中军了,但是,还是被无数兵马给拦了下来。

但是,这支兵马却仿佛是打开了开关一样。自从他们出现以后,从杨丰与波才那里就不停地有兵马冲杀过来,想要在万军之中斩上将首级。

可惜,他们却总是不能来到蔡瑁身前便被一支支不知从哪里出现的兵马给拦住了。

虽然拦住了这些人,但是,蔡瑁身边护卫的兵马也在不停地减少。

“大将军!我等如今势弱,不如先回城内!由大将军在城中指挥,我等在外大战!”

有人建议,却听蔡瑁声音冰冷地说道:“可是,我若是回城,士卒见到我大旗不在,定然惶恐不安,士气大泄,到时定然会引起大乱。我等大军岂不是会全军覆没!”

“大将军不用担忧,我等可以留一人在此假扮大将军,只要敌军不冲上来,谁也不知大将军不在这里!”

“好!就由你在此假扮,其余人等随我回城!”

说完,蔡瑁便带着人马开始行动。这个开口的将领顿时一愣,正要呼喊,却发现蔡瑁正死死盯着自己,顿时将口中的话语吞了下去。

“你在此处,我正能够观察到这里的形势,若是我发现你私逃,你在城内的妻子儿女会是什么下场你明白的!”

蔡瑁带着兵马开始缓缓后退,周围的士卒见到有人撤退以为乃是蔡瑁,但是回头看到大将军的旗号仍在,便回头继续作战去了。至于远处的兵马,他们根本连蔡瑁的脸都看不到,更不用说发现他离开了。

蔡瑁带着少数兵马,走在回城的路上。此时他们四面皆敌,但是,他却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增强。

走了一刻钟,蔡瑁眉头皱起,以他的马力,怎么也该走到襄阳城头了。但是,却还是只能看到城墙的影子。上面的人头清晰可见,还在不停地向这里张望。

但是,蔡瑁却觉得有些不对,至于哪里不对,他却不知了。

“还有多久能到?”他沉声说道,前方带路的士卒顿时吓得冷汗直流,慌忙说道:“就快了!就快了!我们已经能够看到城墙了,很快就到了!”

“可是,这话你已经说了三遍了,城墙还是那堵城墙,一点变化都没有!”

“大将军!大将军放心,此路我等来回数十次,定然不会错的!”

蔡瑁挥挥手,命令士卒继续带路。这条路不仅是士卒,连他自己也走过无数次,但是,此刻却觉得无比的陌生。

他心中有种烦躁的感觉,缠绕着自己。看着眼前的这些士卒,心中的怒气不停地升腾。他想起这几日里众多将领对他的不满,还有士卒里私下流传的自己的八卦。

一抹血红出现在他的眼睛之中,越来越浓,越来越重,最后由红便黑,成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他此刻形象没有变化,只是浑身开始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

而在前方,那些士卒心中的惊慌也是越来越深。

吼!

一道不似人类的兽叫传来,前方的士卒顿时身子一定,脚下马匹嘶鸣一声立即甩开他们,惊叫着逃走。他们摔倒在地,也想要离开,却是发现双脚落地生根,无论如何都挪不动了。

一股巨大的恐惧包围了他们,回头,只见大将军蔡瑁站在众人身后,一双眸子像是永恒的黑夜一般。

而在他身后,阳光散漫地照射下来,将他的影子在地上拉长,形成一个四爪双翅的怪物。

“大······大大将军!”

众多士卒哆哆嗦嗦地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然后便见到蔡瑁口角流出涎水,朝着众人猛地扑了过来:“你们这些杂碎,给我死来!”

一道血红溅开,蔡瑁冲上去之后,这些士卒全都在一瞬间被干掉,尸体上的血肉都被一股股黑气缠绕,然后消失干净。

蔡瑁擦了擦嘴巴,拍拍肚子说道:“吃那些死去的家伙果然还是没有生吃美味啊!”

“是吗?”

不知何时,在蔡瑁身后出现了三人,正是南华等人。他们立在一座高山上。但是,在身后原本是没有高山的,现在却突兀地出现了一座高山。

蔡瑁看着瞎道人,指着他说道:“就是你在多管闲事!布下这个空间来捉我?”

“孽畜!你罪大恶极,该是上路的时候了!”左慈大喝一声,然后抽出腰间的拂尘,微微一甩,一道劲风向着蔡瑁而去。

后者双腿用力一蹬,瞬间跳到十丈之外,而在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却出现一个太极图的虚影。

“呵呵!若是就这么点本事,想要抓我可还是不太行啊!”

蔡瑁冷笑,看着上面的三人露出凶光。

“别着急嘛!既然你这么想要找死,就让我来陪你玩玩!老道别的不会,这一手拂尘还算是耍的不错!”左慈大笑一声,一步步像是踏在虚空中一样走下来,每走一步,都甩一下拂尘。等到落在地面上,蔡瑁已经气喘吁吁躲闪数十次了。”

“哈哈!想不到你竟然身后这么好,你我算是棋逢对手了!”

左慈手挥拂尘,周身像是带动一个庞大的磁场,向着蔡瑁快速冲去。

而蔡瑁也不再躲避,反而直接冲上前,与左慈纠缠起来。

但是,一接近左慈,他就面色大变,原来周身此时像是被绑缚一样,每动一下都感觉背负着千钧重担。

“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吧?”左慈笑着,手中的拂尘又挥出。

这一次,蔡瑁很难躲过去了,直接用脸接住了这一拂尘。

啪!

脸庞顿时肿起老高,左慈再次伸手,对面的蔡瑁面色大怒,眼中怒火熊熊。若是连续两次被人打脸,他还怎么混?

“啊!”一声大吼,周身黑气顿时浓郁数倍。若说方才的黑气只是一根小拇指粗细,现在的就是一根大黄瓜。

轰!左慈猛然后退,浑身衣衫炸裂,看着蔡瑁大惊道:“为何力量会突然变大这么多?”</co>

第十六章 螳螂捕蛇

襄阳城外,数十万大军交战在一起,血煞之气充盈四野。

荆州这边的兵马没了蔡瑁的指挥,一时之间还没有暴露出什么,但是时间一长却渐渐露出了颓势。主帅大旗之下,怕死的将领派出十余波人马回城请示,但是却没有一拨人回来。

而前方的战事却是越催越急,快马一波波杀过来,有人质问大将军为何不下令支援,有的挥舞着染血的刀剑求见大将军。

“这······这这该如何是好?为何大将军一去不复返了?也没有命令传来,我岂能指挥这些兵马作战?”此人忙的团团转,仿佛置身火炉一样。

“报!”

一人直接闯了进来,他正要发火,却看到是自己派出去的人马,顿时命人把其带上来。

“如何?大将军如何说?”

下面的士卒面色难堪,抬头说道:“启禀将军!我们并没有找到大将军,您派出去的十余波人马如今都迷路了,根本走不出去!”

“什么?你是在给我开玩笑嘛?这条道大军来来回回不知走过多少次,你告诉我他们迷路了?”

随着这一声怒吼,外面的联军终于打开了荆州士卒的防线,向着中军大营冲过来。

四周人山人海,刀枪剑戟挥舞个不停,血花一朵朵开落,有敌方的,也有己方的。

这种局面,是众人都始料未及的。

“撤!鸣金!鸣金!”这名将军大喊一声,命令撤兵。虽然回去可能会被蔡瑁清算,但是此时若是不退,立即就要被砍杀。

早死和晚死的区别就是,在这生死攸关的一段时间里,或许真的会发生奇迹呢?

抱着这样的念头,中军大旗缓缓向后移动。而在前方,波才与杨丰两人见到敌军主帅大旗后撤,顿时命令手下人大喊。

“蔡瑁已死!荆州败了!”

“蔡瑁已死!荆州败了!”

“蔡瑁已死!荆州败了!”

被这些人一喊,荆州士卒顿时心中慌乱,抬头看向远处,果然看到蔡瑁的主帅大旗不在原位。这些众人心中顿时慌了!其实,蔡瑁的大旗只是后退了数十丈,只要他们继续向后看一眼,就能够看到那杆轻飘飘向后撤退的大旗。

但是,联军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眼前的战机是难得一见的,这次不彻底将荆州士卒的士气打垮,难道还等着下一次他们过来反击吗?

“传令下去,投降不杀!”波才抬手吩咐属下,却听到一旁的杨丰拦着他说道:“慢着!”

“怎么了?”前者露出疑惑的神色。

杨丰将波才拉到身边,然后悄悄对着那边还在大战的场面使了个眼色:

“将军岂不见这些人与我两军厮杀甚苦,荆州军中不少将领皆是踩着我等将士的尸骨上去的。我等若是俘虏了他们,依照太平道的军律,岂不是还要发放了他们?

这些人虽说此战定然受到大损失,但是,虎死威犹在,若是有一人不顺我等,揭竿而起,届时我们难道要再战一场吗?”

“将军的意思是?”波才眯起眼睛,他虽然数年不掌兵,但是从来不是一个仁慈的家伙。

“只杀不降!降者也杀!”杨丰眼中露出一抹凶光,波才将这番话在口中反复咀嚼几次,然后脸色猛地一正,说道:“对啊!若非是将军提醒,我险些犯了大错。若是将这些人留给和侯解决,岂不是我等的过错?所以,对于这些人只有一个字,杀!”

两位统帅统一了命令,很快便开始执行下去了。

他们命令士卒四处喊话,不仅仅是喊给自己这一方的士卒,也是告诉对面荆州的士卒。

若是他们真的投降了,自己这边杀起来还真是有些下不去手。不过,若是他们奋起反抗,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形了。到时候战场之上杀起来可不会手软!

战场之上,再度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

此时,左慈被蔡瑁给连连逼退,这位在逆袭之后,浑身力量开始凝聚,像是一只冬眠被吵醒的狂暴熊瞎子。

“吼!”

蔡瑁浑身缭绕黑气,像是一只巨大的黑石砸向左慈。方才他将蔡瑁逼到什么地步,此时他就有多么狼狈。

眼前的家伙简直不是人啊,拂尘现在已经秃噜毛了,只剩下空空的杆子,拿在手里颇为滑稽。不过左慈也不敢扔,蔡瑁每一招都带着杀气,自己全靠这半只拂尘才能够数次逃生。

轰!又是一击杀招袭来,左慈拖着残破的袍服,浑身血迹斑斑。他退到最后,身后乃是一座高山。

他抬头,看向上方的南华与瞎道人两人说道:“你们若是再不出手,我可就挂在这里了!”

瞎道人笑呵呵地对一旁的南华道人躬身一礼说道:“既然前辈不愿出手,那我这个瞎老道就献丑了!”

南华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远处山下的蔡瑁,眼神之中透出一股凝重。

瞎老道也不废话,没有像是左慈一样在空中踩出一股浮世谪仙的步伐。他一脚踏出一道黑光,下一秒便在左慈身边踏着一道白光出现。

一手护住左慈,另一手陡然翻出一方棋盘。

“哼哼!你们这种废物就是再来一个也是一样!”蔡瑁狂妄无比,简直不把南华三人放在眼中。

一掌带着无比浓重的黑气袭来,瞎道人撑开棋盘,然后身形一转,便消失不见,再出现时两人已经站在了远处的山顶上。

“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周围的空间都是你这老狗的法器所化,所以才能够瞬息千里救走这道人。不过,也到此为止了。老子还是那句话,凭你们,就是三个一起上,也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陡然出现在蔡瑁身边。

“呃!”

他正要大叫一声,却忽然发现自己连呼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低头,只见一只手正搭在自己胸口,摧心断骨。

嘭!

南华一手拍出,不可一世的蔡瑁仿佛是一叶浮萍,飘摇着重重落在远方。

“你······你!咳咳!”

南华盯着蔡瑁,眼中凶光闪闪,说道:“你说谁是废物呢?”

“咳咳!”蔡瑁两眼一翻,直接一口血吐出,倒在地上。

在他身后,那道影子正要逃跑,却被南华伸出宽大的袖袍,一挥手拒到手中来。

这道黑色的影子想要挣扎,却难以逃脱束缚,一点点被收到了南华手中,化作一只迷你的小兽。

“这是什么?”左慈和瞎道人两人相互搀扶着来到南华身边,看着这个迷你模型看着,满脸好奇。

瞎道人眯缝着眼睛,白色的瞳孔来回转动,捋着胡子沉吟一会儿,这才说道:“两位前辈,依我来看,这是一个邪神,以扬恶弃善为本职。荆襄之地百鬼横行,看来也是他做的孽了!相传这家伙乃是上古帝氏后裔,无恶不作,想不到今日竟然还能看到它。”

“桀桀!桀桀!”

忽然,南华手中的小兽发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不好!”左慈等人大叫一声。

果然,就在同一时间,这小兽忽然化作一团漆黑如墨的雾气,在南华手掌中猛地炸裂开来。

一个巨大的旋涡出现在原地,将这片虚幻的空间撕扯成碎片。

轰隆隆!

山河崩碎,天地失衡,南华三人瞬间掉落下去,一转眼望见一道刺目的阳光。

看看四周,顿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

无数士卒的尸体躺在这里,血水哗啦啦四处流淌。

看着这种场景,南华三人顿时一愣,事情不太妙啊!

“看来三位对付我这小弟很是得心应手啊!”

第十七章 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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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以前,波才与杨丰两人正命令手下将士围攻荆州士卒。这些人心气已经没了,冲杀起来势如破竹。

两人周围皆是忠心将士护卫,因此,他们不惧被人冲到阵前。

在前方,双方的士卒绞杀在一起,除了他们各自护卫的一万兵马,其余士卒全都派了出去。这一仗,双方都是压上了大半身家。

荆州士卒被杀得人头滚滚,叫喊之声此起彼伏。但是,他们喊破嗓子也没有任何作用,而只能被兴奋地大叫着的联军士卒给打杀。

血水像是河水一样在地面之上流淌,落在地面之上的旌旗,竟然真的漂动了起来。

波才看着场面之中的血煞之气,面色有些不忍:“我等今日施行此等暴行,他日恐不得善终!”

杨丰却是冷哼哼一笑道:“虽然杀气重了些,但是也能够为朝廷治理荆州省去大量时间!荆州士卒被我等屠戮一空,将来这里岂能还要人反对朝廷?”

“可是,我终究觉得杀之不祥!此次大战之后,我便请求和侯将我调入冀州,赴太行山上去为众兄弟守陵!”波才此时宛若一个圣人。

“是吗?”

一道冷冷的声音忽然从两人身后出现,他们转头望去,只见一位宫装女子立在身后,看着两人脸色阴沉。

“你是什么人?”杨丰冷声说道,他们分明记得,此处根本没有任何女子来过。军营之中,也没有女子。所以,这个女子就是在方才那一瞬间来到这里的。

“呵呵!杀了我的兵马,却不知我是谁?你们两人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这么说,你是蔡夫人了?”波才看着眼前的女子,眉头紧皱,在他的印象中,这蔡夫人不该是这种样子。

“不错!”蔡夫人点了点头,看着两人笑道:“既然见了我,那就该送你们两人上路了!”

话音方落,蔡夫人立即挥动双手,而波才与杨丰两人仿佛是身后被人重重推了一把似的,如同两只鸡蛋一样脑袋相对着冲向对方。以这种气力来看,相撞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蛋碎黄崩。

这女子不是凡人,波才脑海之中飞快转动,他毕竟比杨丰早加入太平道,也早早跟随在张角身后,知道的事情很多。如今这种状况,两人若是不能脱身,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到这里,波才顿时心中愤恨,自己若是回不去,那留在长安的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得滋润呢?

不行!自己要活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波才忽然想到自己这次被圣主吩咐,身上带了一道先师张角留下的符咒。

对了!关键时刻还是要找老师啊!

他急忙将怀中的灵符取出,朝着蔡夫人一抛。

这灵符因为张角的去世已经没有多少力量了,但是,却在半空中化作一道灰烬吹进了蔡夫人的眼睛。

“啊呀!什么东西!”

这一声叫喊伴随着力量的分散,波才与杨丰两人顿时脱离控制。

然后,转身就跑。

“快撤!快撤!”两人大喊大叫,但是却发现周围的士卒却是丝毫没有动静,仿佛是听不到两人话语似的。

“呵呵呵!呵呵呵!你们逃了一条性命还不快走,竟然还想要带着其他人离开?”蔡夫人冷笑一声,波才与杨丰两人立即转身驱赶马匹离开。正如前者所说,两人若是留在这里,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着两人离开,蔡夫人连阻拦的意思都没有,他此刻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转身,看着眼前还在厮杀的士卒,她眯起了眼睛,嘴中吟唱着无声的歌谣。在这些歌谣的催动下,这些士卒仿佛是疯了一样相互攻杀。他们已经不在乎眼前的对手究竟是谁了。

战场之上的所有士卒,都化成了双眼血红的禽兽,开始互相撕咬。

不到一会儿,满地皆是血水流下,将大地再度染成深红的颜色。

蔡夫人走在这血红的道路上,他一路走来的士卒都纷纷让开道路,让她走进去。

而这些士卒身上低落的血水,也开始渐渐向着蔡夫人走去的方向汇聚而来。

哗啦啦!哗啦啦!

无数的血水汇聚而来,在蔡夫人身后形成一道血墙。

就在这时,前方猛地传来一声巨响,天空仿佛裂开一样露出里面的情形。

这一声巨响仿佛是打开了死亡的大门,无数的士卒直挺挺地倒在原地,浑身血液化作长蛇一样涌向蔡夫人所在的方向。

迷雾散开,南华左慈和瞎道人三人狼狈地落在地上,看到眼前的一切,顿时都愣了。

“原来如此,难怪蔡瑁的力量突然增大了,原来是外面这群孙子杀得太狠,将人都杀了!血煞之气凝聚,这才让蔡瑁力量大增!”

蔡夫人:“······”

“你是何人?”左慈等人这才看到后面的蔡夫人和她身后的壮阔景象。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上古后裔,穷奇!”

话语刚落,在蔡夫人身后的血水便化成了一只巨大的凶兽,双翅震天,虎目如炬。

“老瞎子!将你那阴阳棋盘打开!快啊!”左慈大喝一声,向着身边的瞎道人怒吼。谁知,后者却是苦笑一声说道:“这棋盘被方才的爆炸所伤,已经不能再用了!”

说完,他取出那方棋盘,只见其在瞎道人的手中化作了阵阵石屑。

“呵呵!我早就知道你们三个老家伙的手段了!在这青天白日,你们道法受限,只有在那方空间之中才能尽情施展。所以,我才牺牲蔡瑁来毁掉你们的这件法宝!现在,你们还有什么招数要使出来?”

蔡夫人双眼如红日,身后的巨兽来回摆动。

“咳咳!”左慈不停地咳嗽,看向蔡夫人说道:“其实你我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你非要和我们过不去呢?”

“究竟是谁和谁过不去呢?”蔡夫人大吼一声,身后的巨兽猛地喷出一道黑烟,朝着三人攻来。

轰!

三道身影同进同退,立即闪到了一边。蔡夫人身后的穷奇虚影变得凝视一些,前者看向三人说道:“我要做的,不是很简单吗?我要让这天下恶人当道,将所有的善行泯灭。这世界该是恶人的世界!就是因为你们那些虚伪的善,才让这世界变得如此污浊!让我们一起来欢呼,一起拥抱这黑暗吧!”

呜呜!呜呜!

天地之间,陡然变了眼色。乌云开始汇聚,天色陡然开始变暗,仿佛是黑夜到来一样。

“妖孽!真是妖孽啊!”左慈大惊失色,他学了这么多年的降妖除魔,但是到今天是他第二次见到真正的妖孽啊!</co>

第十八章 布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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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的黑暗吞噬了这片天地,左慈三人的脸色也和这片天地一样。

正如此时的蔡夫人所说,他们在外界的力量并不能完全发挥。如此一来,他们就先落了下风,未打便低了三分。

“数十万人造就的尸山血海,可还能入得三位之眼?”

左慈脸色发白,入得,这怎么不入得。乖乖!这妖孽非同寻常啊!一出手便收了数十万人的性命,这种强悍的力量他们三人也是有点怵啊!

“怎么?现在难道不是该说些替天行道什么的话语来标榜一下自己的正义性吗?”蔡夫人冷笑连连,他保证只要谁开口说这句话,她就先将这人收拾了。

左慈三人默默不语,人家都说的这么清楚了,若是再当出头鸟就真的是傻子了!

就在几人话语之间,蔡夫人头顶的巨兽又凝实了几分。

轰!轰!

两声巨大的震动从远处传来,然后便是一道强烈的光芒射到此处。

“大胆妖孽,屠戮无数,扰乱人间,我等这就将你降服!”

左慈:“······”

南华:“······”

瞎道人:“······”

哈哈哈哈!蔡夫人大笑连连,转头看向光芒的源头道:“看来还真的是有不知好歹的!”

只见光芒的源头,两名光彩夺目的将军站立中央。

其中一位手持方天画戟,头戴紫金冠,身穿大红袍,威风凛凛,霸气侧漏。

而在他身边,一名银甲将军仿若清泉一般镇定稳重,手中银枪若隐若现,缠绕着一只凶猛的白虎。

吕布一挥手中方天画戟,周围的黑暗顿时空了一片。

银枪点点,四周如星辉闪耀,一点一点露出点点缝隙。天空中乌云渐渐散去,留下来这一道清辉。

两人虽然还没有与蔡夫人交手,但是身边却自成一片,驱散了黑暗,光彩闪耀。

“你们两人的力量,真是好熟悉啊!”蔡夫人喃喃自语,一挥手,头顶的巨兽猛地大吼一声。

吼!四周的黑暗像是有生命一样,全都被驱赶到了吕布两人那边。

而在他们这边,却是拨云见月,陡然换成了光芒四射的样子。

在大片大片的阳光之下,唯有蔡夫人所立的那一片空间乃是漆黑不变。而在对面,吕布两人所在也是一片光明,周遭则是黑暗绵绵。

“你们两人的主子在哪里?”蔡夫人皱着眉头向四周看去。左慈三人急忙溜到一旁,本来是要来到吕布等人身边汇合的,但是,看起来如今只能在一旁观战了。

黑暗的空间之中,无数已经倒下的尸体再度站了起来,无意识地挥舞着双手,拿起武器向着吕布两人冲过去。

“区区魑魅魍魉,我能岂能拦住我等!”吕布大叫一声,然后猛地将手中武器挥舞起来,身边赵云同样面无表情地挑开冲上前的这些傀儡。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左慈在一旁分析道,如今乃是他们落在下风。看蔡夫人的样子,似乎是要让头顶的那只巨兽成型。若是再耽误下去,别说成型了,恐怕连下一代都出来了。

南华看向蔡夫人,最先踏出一步。

“唉?”左慈看了一眼,对上南华的眸子,顿时一叹,将身边的瞎道人退了出去。

后者一愣,立在了南华身旁,微微一礼,回头看向左慈。这下子是躲不掉了!

在两人杀人一样的目光之中,左慈也走了出来,与前两人立在一起。

“拦住她,与云儿两人汇合,此事可定!”

南华算是看出来了,赵云两人的确有硬刚这妖孽的实力,否则他们也不会被远远地困在那里不能近身啊!

······

襄阳城中,此时已经是一片慌乱。蔡瑁大将军带着人马出城大战,结果城外忽然传来喊杀声,血腥味隔着老远都能够闻到。

等到众人发现喊杀声停止的时候,空气中又突然变得安静了。城内甚至连牛羊马匹都不敢叫唤一声!

派人出城去打探,却也再也没有消息。城外蔡瑁不知生死,于是便有人将消息禀报太后,但是却发现不仅是太后,连称帝的刘琦也不见了。

众人闯进所谓的后宫,打开蔡夫人居住的房间,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缺少,偏偏是人不见了。

这是为什么呢?众多官吏心急如焚,急忙封锁消息,派人安定民心。

这一切,都瞒不过襄阳城内的有心人。无数世家大族已经发现,城内出现了天大的变故。

不到半日,蔡瑁与蔡夫人连番失踪的消息便传到了各家家主的案头。看着这一封消息,他们冷笑连连又显得忧心忡忡。

喜的是一直以来压迫在他们头上的蔡氏一族已经可以预见败亡了。而忧愁的则是不知道眼下的路途究竟该如何走?

他们可以投降城外的联军,反正连刘表的兵马都牺牲了,他们投降也是无奈之举。只是,若是他们知道城外的联军杀光了所有的士卒,恐怕就不这么想了!他们还可以紧闭城门,团结剩下来的少许兵马守城,然后静待朝廷天军过来收拾残局。

只是,这种方法风险太大,至今他们还不知朝廷兵马在何处!

如此算下来,他们能够依靠的对象屈指可数。最糟糕的是每一个似乎都不太可靠。

蔡氏慌乱不止,根本没有人能够出来整顿残局。

于是乎,这些家族自然就将目光看向了有资格有威望的蒯良。

二十家有威望有权力的家族齐齐派出族内最出色的子弟前来拜访蒯良,然后后者却是闭门不见。

“大哥!如此好的时机,为何不见呢?我们拿下襄阳城,将来无论是献给谁,都不失我等富贵。”弟弟蒯越看着兄长淡然的样子心急火燎地劝说,后者微微一笑说道:“着什么急?既然你这么着急,不如你先去见见外面那些人好了!”

谁知,蒯越却是推脱道:“他们乃是来见兄长的,我出去算是怎么回事呢?”

“呵呵!他们也知道是来见我的,结果就派这些人过来,各家连主事之人都不愿出动。将来万一失败,他们也只是损失一个家族后辈而已。就这样还想要让我们领头,我是傻子吗?你若是想去,便自己前去串联这些人好了。将来功成,哥哥我也为你骄傲!”

咕噜!蒯越吞了吞口水,涩声道:“兄长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去提点一番他们!”

说完蒯越离开了,外面的人也在一番提点下散了。不过半个时辰,这些人又来了。不过,这一次却是带着各家的家族联袂而来。

如此,蒯良才出去见这些人。

“诸位!”蒯良请众人坐下,然后一一望过去。这些人就是此时襄阳城内的权力巅峰,各家都有人手在城内守军任职。只要他们一起发动,立即能够稳住襄阳城。

“我等便各自令后辈动手,拿下襄阳城,然后再视城外消息而定襄阳归属。在此期间,寒舍已备下歇息之所,还请诸位屈尊在此共商大计!”

众人听了全都点头同意。一瞬间,襄阳城内开始风云突变。一道道命令从蒯府传出,传到各个将领手中,然后他们将属于蔡氏的人马或以利诱之或以刀杀之,总算在一个时辰内将襄阳控制在了手中。

就在他们忙着抢班夺权的时候,一个人影,像是一个幽灵一样来到了襄阳城。</co>

第十九章 阴阳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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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城门外缓缓而来。

他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像是一尊玉像一样。周围的风沙皆是避开他的身影,唯恐阻拦了这位前进的脚步。

城楼之上,那些士卒向远处眺望着看不到任何事物的战场,却对此人的到来视而不见。冷笑一声,他翻过墙头,然后来到了襄阳城内。

城内似乎与城外没有什么不同,荒凉孤寂,街道之上空无一人。

唐粥叹息一声,感受着这座城池里面传来的气息,向着一个方向缓缓走去。

在大战开始的时候,他就觉察到不对了。吕布与赵云是他回头吩咐过来的,三人汇合之后,让前两者前去帮忙,而他则是来到了襄阳城内。

城外的大战无论胜负如何,其实都不关根本。最后的源头一直都不在城外,也不在襄阳城新建的皇宫之内。

有时候,穷奇与自己像是一体两面,像是一对阴阳鱼。当它的力量增强时,自己的力量也在增强。当他的力量衰弱时,自己的力量也在衰弱。

城外,吕布与赵云的力量除了一部分来自于自身,大部分都来自于他这个主公。因此,他们才能够与傀儡蔡夫人杀个天翻地覆你死我活。

大部分力量被借了出去,唐粥明白,此时不仅仅是自己最虚弱的时候,也是穷奇最虚弱的时候。这个时候来到襄阳城内,就是除去它的最好时间。

时间很紧急,唐粥也没有时间去通知其他人,自己一路来到了襄阳城内。

走在街道之上,唐粥越走越偏,道路也是越来越崎岖。

终于,他来到了一所破败的房子前。

里面有人,不是乞丐也不是流民,而是真正的荆州百姓。本来以此地富饶,百姓生活也算富足,但是,接连的大战不仅掏空了雒阳朝廷的府库,也将荆州陷入一片饥馑。

这里原本是一个废官的宅邸,如今被安放从别处逃难来到襄阳的百姓。

笃笃!笃笃!

没有人应门,只是传来一阵阵的惊呼声。

唐粥一推门,走了进去。

院落之中杂草丛生,不过从中间还清理出一条小道。走进房间,他看到这里面乃是一家六口。

一对老夫妇,一对中年夫妇,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中年人手持一截烧黑的木棍,看着唐粥,面色惊惶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我家中?”

“我不是坏人!”以唐粥的卖相,看起来也并非是恶人。

这一家人松了口气,老夫妇将中年汉子拉到身后,然后上前施礼问道:“不知公子来此有何事?若是老夫一家能够帮忙,自然竭尽全力!”

“呵呵!”唐粥回礼,然后看向老夫妇说道:“我来这里找一个人!”

说完,唐粥向四周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其他人。而穷奇的气息却是在这里显得最为浓郁,应该就是在这里没错了。

在场几人,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摇了摇头,唐粥将目光放在了中年女子怀中的婴孩身上。感受到他的目光,这家人全都有些戒备地向后退了几步。

“不要惊慌,我只是想要问一问,这孩子,是亲生的吗?”

中年汉子:“”

老夫妇闻言拉了拉自己儿子,上前说道:“不瞒公子,这孩子不是我家中的。而是今日早些时候,在门外见到了这一个孩子落在门外。不哭不闹,像是睡着了一样。我们可怜这个孩子,就将他抱了回来。”

看来,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不错了。只是,为何它还没有反击呢?

疑惑归疑惑,现在还是要先将他控制住再说:“我和这孩子有些关系,能够将这孩子带走吗?”

老夫妇看了一眼抱着孩子一脸爱怜的儿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孩子被送到中年汉子手中,又被送到唐粥手中。

拨开襁褓,唐粥看着这孩子,顿时冷笑一声。真是好手段啊!

在唐粥眼中,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孩子,而是一块玉石,还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石。当初袁术败落,传国玉玺落到刘表手中,而此时,它就静静地躺在唐粥手中。

在玉玺的内部,一股黑色的源流不停涌动,就是这一段本源吸引来了唐粥,迷惑了眼前的这一家人。

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唐粥将这孩子变成了一块玉石。

“这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由孩子变成玉石呢?”

这发生在眼前的一幕有些颠覆常识,一家人全都跪了下来,向着唐粥叩首。

“你们被骗了,这玉石我就拿走了!”说完,唐粥托着传国玉玺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一家人在风中凌乱。

托着玉玺,唐粥手中泛着白光,将里面的穷奇本源渐渐消磨掉。既然这里的是假的,那城外的就是真的了!

不知道南华他们顶不顶的住啊!唐粥叹息一声,快速急掠到城外。然后将全身力量大部分留给吕布两人,自己也急急忙忙地向着交战地点赶去。

城外,交战地点已经是一片狼藉。

吕布与赵云两人一步步向对面走去,无数的傀儡拦在两人身前,却都被打翻在地。

而在蔡夫人身边,南华三人也是狼狈非常,个个披头散发,口角流血,哪里还有半分仙师的样子。

其中,左慈被打得最惨,头发都被削掉一块,剩一半头发散在一旁。瞎道人一双眼睛由白变红,看上去十分可怕。而南华算是硕果仅存的一人了,打到现在只是浑身衣衫破了几处。

“呵呵!老道士,我承认你很厉害,这两个废物还没有死就是在你的庇护下。可是,你想要就这样拖延下去,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这一次声音,令南华心惊胆战,因为,他眼前的蔡夫人并没有说话。

那么,声音的来源是他抬起头,看向空中一直被众人忽略的巨大阴影。

轰!

巨兽眼中光芒大盛,然后口中传来狂暴的吸力,将下面的蔡夫人直接吸入口中。

一只爪子如同山岳一般袭来,南华三人还未来得及逃走,便被拍蚊子一样拍飞了。

背后铁翅一扇,一股强劲的风吹来,远处正在艰难前进的吕布与赵云两人,连同无数的傀儡一样被吹得人仰马翻。

“这么快就明白了吗?”穷奇回头看了一样襄阳城的方向,然后低头看向下面众人。

“我先将你们杀了!没了你们阻拦,再困住那家伙,这天下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说完,穷奇手中浮现出一道图案,向着南华三人拍去。

“完了!我命休矣!”左慈大叫一声,然后闭着眼睛等死了。

轰!

图案落下,穷奇收回爪子,只见上面光秃秃什么都没有。再看看下面,也没有任何血肉留下。

“是谁?”

远处,瞎道人一手扶住南华,一手扶住左慈,三人全都大汗淋漓。

“为何会这样?”左慈一脸劫后余生的样子看向瞎道人,后者也是一脸茫然。方才他只是下意识地带着两人离开,想不到竟然真的能够离开。

这里是穷奇的领域,我们不被压制就不错了,怎么还能使用道法离开。

左慈随手挥了挥,只见手过处烟尘滚滚。真的是道法通神了!

“我亦不知缘由,不过,这不正是我们反击的时刻吗?”</co>

第二十章 技高一筹

风沙疯狂地拍打着大地,血腥味冲进鼻腔中,令人作呕。周围乌云几乎全都汇聚在此,在天空上形成一个巨大的螺旋,将里面的场景全都遮蔽。远远望去,还能够看到朦胧中的巨大身影,狰狞而可怖。

在战场之外,唐粥一跃一跳,踏踏踩着地面,彷如猎豹一样快速地向前奔跑。他早到一步,或许就能够早结束这一场灾难。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和氏璧,他脚下又加快了步伐。

眼前的迷雾忽然冲了出来,将四周遮蔽,景象陡然转换,变得似真似幻。

路程他才堪堪走到一半,却不得不停住。

因为,在他眼前,一座熟悉的气息挡住了他的去路。同样的套路,同样的场景,如果说自己不是在荆州襄阳,而是一开始便迷失在了汝南的八阵图中,他也绝对相信。这里实在是太像了,不,不是像,而是汝南的八阵图搬到了这里。

苦笑一声,唐粥向着四周喊道“不用躲藏了,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随着这一声呼唤,一个少年白衣如雪,冠面如玉地走了出来,微微向唐粥一礼。

看着眼前的少年,唐粥脸色不好看起来“诸葛亮!”

拦路的不是别人,正是本应在刘备手下行走的军师诸葛亮。

他朝着唐粥躬身一礼后,让开去路,伸手指引着前路说道“这里布下了八阵图,还请和侯随我进去!虽然您不惧此阵,但是,想要离开还是要费一番手脚的。”

一转身,诸葛亮在前面引路,等着唐粥跟上来。

八阵图的威名,他是知晓的,又从瞎道人那里知道诸葛亮操持阵法变化多端,真正的威能不一定能够提升多少,但是绝对能够困死你。稍一思忖他也就走了进去。紧紧跟着诸葛亮,这个时候还是先进去救人要紧。

走了几步,唐粥赶上前去与诸葛亮同行“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为何在这里布下杀阵?”

“此乃仙师传下的阵法,为何和侯说这是杀阵呢?只说是杀阵,不过是偏听偏信之言。此阵奥妙无穷,便是我一生恐怕也难以探清一二。”诸葛亮摇了摇头,脚步不停地说道“我布下的这八阵图,虽不及师傅,但是也有天地之玄妙,里面自成一界,已经可以媲美师傅的法器了。他的法器被毁,若是没有这八阵图帮忙,一定会打得很艰难。

相反,有了此阵,他们才能够如鱼得水。”

“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救你师傅的?”

唐粥心中稍稍相信了几分,这个时代的师徒情谊应该算是很深的,若是让人知道他诸葛亮陷恩师于险地,以后他也不用混了。因为,谁也不放心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一个连恩师都不救的人。

谁知前面的诸葛亮听了这话却不再说话,默默地低下脑袋,只顾闷头赶路。

又走了一段路,他猛然抬头,转身停住看向唐粥“救师只是我此次过来的一个原因,这一次不仅仅是我一人出动,我主刘备带领人马十余万也来到了这里。如今他的兵马,恐怕已经进了荆州。”

唐粥“”

果然不是为了简单的救师而来,他此刻心中有种骂娘的冲动。这就好像是自己辛辛苦苦操持这么多,到最后一切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此时自己召来的兵马恐怕赶不及过来,汝南发兵,可以先下江东,然后分兵据城自守,只要守住一二坚城,便能够将朝廷兵马拦下大半。剩余兵马再来到荆州,则襄阳城弹指可取。

这一趟,不仅仅是收下江东,还有偌大的荆州。

不过,自己若是能够消灭穷奇,一切就都好说,若是不能,那刘备取了荆州也只是自找麻烦罢了。

想到这里,唐粥虽然肉疼,但是还是装作土豪一样,大手一挥说道“孔明不远千里救援我等,便将荆州送与你主又有何妨?”

只是说荆州,而不讲江东,那将来再取回江东就有理可说。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

“那就多谢和侯了!”诸葛亮此计有些趁人之危,心中还有些不舒服,听闻唐粥此言,虽然知道话中半真半假,还是松了一口气。他转身施礼,然后让开身后的道路,“和侯!我们已经到了,前方便是交战之处。”

唐粥望去,只见在不远处,已经能够看到南华三人在与一只怪兽缠斗。

“世间竟然有如此怪物,尽管是第二次看到,但是我还是难以相信!这里,就拜托和侯了!”诸葛亮也叹息一声,指着远处说道“请和侯告知众位前辈,这个大阵乃是汝南巨阵缩小而来,我学艺不精,只能维持半个时辰,还请速战速决!”

说完,诸葛亮便转身而走,唐粥叫住他,对他说道“你姐姐在襄阳,别忘了去看看她!”

“多谢了!”诸葛亮头也不回地走了,刘备命人去攻打襄阳,必须有自己在场安抚百姓才行。本来只是一场简单的大战,但是此刻他看到这些之后,却是心中懵了,若是这里没有解决掉,自己纵使为主公取了荆州江东又如何呢?

诸葛亮带着迷茫转身离去,而唐粥也继续向着前方走去,越接近前方,他怀中的和氏璧就越发灼热耀眼。

在战场之中,南华三人开始化被动为主动,向着穷奇攻打而去。火力全开的三人加在一起,不比穷奇这种老古董弱多少。

南华道法精深,一拳一掌皆伤害最高,往往打得穷奇连连后退。而左慈身体灵活,不停地从四方攻击穷奇,令其应接不暇。唯有瞎道人绕着穷奇来回闪烁似乎是在布置些什么,造成的伤害却是有限。

远处,吕布与赵云两人化作两个小金人,一招一式攻向穷奇,但是每一次都被后者给躲开。他也知道两人虽然道法不行,但是给他造成的伤害其实是最高的,比南华三人加在一起造成的伤害还要深。

“主公!”唐粥一出现,吕布两人就感受到了,匆匆问候一声,便继续攻击穷奇。

后者巍峨的身躯听到这一声呼喊,转身看向唐粥,赤红的眸子露出一抹讥讽。

“呵呵!你发现了我不在那里,还是回到这里来了!怎么,这种游戏好玩吗?若非是突然出现的这种变故,这些人我早就杀了!”

“这国宝重器你都敢随意乱扔,我便是被你欺骗一回也没有什么!”唐粥将传国玉玺取出,放在手里把玩,笑容中带着看破真相的从容“而且,你说能够战胜在场众人,我看也不尽然吧!当初你之所以能够逃离,我想不是因为你力量太强,而是你将自己灵魂中善的一部分留了下来。

可是你没有想到的是,随着你自己吞噬血气灵魂增强,你留下来的善的一面也在增强。赵云两人便是带着你身上善的气息,所以你才如此畏惧。”

轰轰!

穷奇转过身子,想要一掌灭杀唐粥,但是却被后者身子飘逸躲了过去。没有硬拼,也没有热血地冲上去大战一通。他的躲闪,引得穷奇这一击落空,被南华赵云等人找到机会狠狠从背后削了一把。

此时,唐粥并没有亲自上场的打算,而是选择在一旁观战。善恶分两边,你一半我一半。总的来说自己的力量便只有这么多,分给赵云两人已经是极限了,若是自己再上去分润,那力量就更加分散了。

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只要南华等人配合赵云,将穷奇削弱打败是迟早的事情。但是,时间却是一个大问题。从刚才开始到现在,他们缠斗差不多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

穷奇虽然衰弱,但是还有余力。若是再不将其打败,那时间一过,恐怕这顺风仗就要打成逆风了。

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必须尽快结束这一场大战。幸亏还有这一块传国玉玺,唐粥冷笑一声,取出发出耀眼光芒的传国玉玺和氏璧,托在头顶。

“穷奇!你以传国玉玺为媒,取荆州一地气运为己用,但是却被一分为二,你我各分一半。如今,我再用传国玉玺引出其余各地的气运,到时天下气运汇聚于此,至刚至阳,正大光明,我看你这乱世妖孽还向哪里逃?”

说完,唐粥闭上眼睛,认真用心去体会传国玉玺和氏璧,勾动自己控制下的气运。

就在那一瞬间,唐粥忽然感到自己化身成了神灵,自己控制下的地盘,全都能够看清楚。

一丝丝金黄色的气运开始汇聚在这里,令和氏璧闪闪发光。

最先涌动的是雒阳,然后是冀州,幽并凉三州,还有关中大部,以及蜀中的部分地域。

和氏璧光芒越来越盛,照耀在在场的五人身上,令他们神威大增,不知强悍了多少倍。

轰!

南华一掌拍过去,直接轰掉了穷奇的一只手臂。左慈一条拂尘抽过来,更加将穷奇的翅膀打下半截。瞎道人猛地立在穷奇面前,手指前方大喝一声“破!”

瞬间,四周陡然闪耀起金光,疯狂涌动。

轰隆隆!轰隆隆!

“啊!”一声愤怒的大吼从金光中传来,但是穷奇却根本来不及报复便又传来一阵大吼,因为在和氏璧的强烈光芒下,他的伤口竟然在渐渐地消融,难以愈合。

“孽畜!你的死期到了,记得了,杀你的人是吕布吕奉先!哈!”吕布纵身一跃,立在半空之中手中方天画戟光芒大炽,化作一只火凤,向着穷奇冲去。

“哼!”一道银光泛起,赵云浑身亮闪闪,长枪化作一只银凤,向着穷奇同样冲过去。

双凤交缠,爆发出绚丽的色彩,轰隆隆击打在穷奇的首级上,令其惨叫不止。

轰!

大受伤害的穷奇爬了起来,此时已经只剩下两只后爪还有一只半的翅膀还算完整,腹部出现一个大洞,呜呜吹着风。

“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他怒吼着,手下没有动作,眼珠四转似乎是想要逃离这里。

“不能让他离开这里,这个时候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只要打开他的乌龟壳,他的真身就在里面。”

唐粥大喝一声说完,众人急忙拦住穷奇的去路。

后者回头,看向正在催动和氏璧的唐粥,冷笑一声,然后庞大的身体猛然开始解体。

“你们以为这一次就吃定我了?呵呵!我纵横天下这么多年,拼得过就拼,拼不过就走。你以为我会和你们死磕吗?错了!老子这就离开,百年之后等你们化作黄土,我还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哈哈!打不过你们老子熬死你们!”

穷奇的身体越来越大,像是气球一样。攻击落在上面全都被反弹开来,根本伤不到他。

轰隆!

最终,膨胀到了极限,他的身体如同是炮仗一样,在一声轰鸣中炸裂成无数小块。虽说是一小块,但是每一块也比半个人差不多大小了。

“呸呸!”

“呸呸!呸呸!怎么穷奇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就向着逃跑了?他这一走,难道真的像是他所说的,再过百年出世,那我们岂不是还要再打他一次。只不过,将来恐怕在场的还有几人?”左慈连连抱怨,穷奇竟然以这种方法逃窜,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

以前说什么多少多少年后还是条好汉不过是临死痛快痛快,放到这里恐怕真的会是这样。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将来的灾祸,恐怕比今日更加可怕!

“不用担心,这里有诸葛亮布下的八阵图,我料想穷奇还没有逃走。”唐粥在一旁将和氏璧收到怀中,然后对他们说道“我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一定能够在他没有逃走之前找到他!”

说完,唐粥伸出手来,开始感受穷奇的气息。众人皆是眼神一亮,跟在唐粥后面。

他走到一个小小的凹洞前,将上面的一层泥土轻轻用脚拨开,露出了里面一对白白的屁股。

翻开里面的家伙,原来是一个小小的婴孩,此刻这个婴儿面色红润,气息均匀,睡的正香。

“这是穷奇?”左慈皱着眉头,唐粥也有些脸色不对。

又仔细地感受一番,他摇摇头“不对!这不是穷奇,反倒像是他留下的一截本源。我来试试!”

说完,唐粥将孩子递到吕布手中,后者在唐粥的注视下双手发光,很快将这孩子身上的黑气给逼了出来。

“呼!这果然不是穷奇!可是,他又在哪里呢?”此刻问题陷入了死局,穷奇没有找到,但是周围又没了他的气息。



第二十一章 热水澡

乌云识趣地散开,阳光开始洒满大地。

惠风和畅,轻轻抚摸着每个人的脸颊,但是,却带不来一丝一毫的笑容。

他们若是不能找到穷奇的真身在何处,这一座八阵图就要崩溃了。诸葛亮已经说过此地大阵只能保持半个时辰,法阵的力量在渐渐削弱,不用唐粥提醒,南华他们是感受最深的。

可是,穷奇究竟在哪里呢?

“烧!”唐粥眼皮跳动,从嘴中吐出一字。穷奇若是躲藏在这些血块之中,那自己就将这里全部烧掉,没了藏身之所,穷奇一定会现形的。

“可是用什么烧呢?”左慈挑起一块软烂的泥块,这东西根本烧不掉。

“对付这灵异之物,自然不能用凡火,必须要一种天地之火来烧,最恰当的莫过于雷火!”瞎道人眯着眼睛说道,雷霆至刚至阳,也是传统的驱邪之物。

可是,眼下众人又从哪里去取来雷火呢?

瞎道人看向左慈与南华两人,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说道“难道两位前辈不懂如何招来雷火?”

呵呵!南华两人纷纷无语。

“不知前辈是否知晓如何勾动天雷?”唐粥上前请教瞎道人,后者嘿嘿一笑,摆摆手说道‘我只是听说其他前辈高人道法精深之时能够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符咒之下有雷霆乍现。至于这其中的玄妙吗?我却是不晓得的!’

恕我按,却是被在场众人给白了一眼,不过瞎道人眼盲倒是也看不到这一幕。

“那我等可如何是好,这大阵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仙师!这乃是诸葛亮布下的八阵图,您乃是他的师尊,若是由您来重掌此阵,拖延一段时日应该不难吧?”吕布抬头看着溃散的大阵,问向瞎道人,后者闻言捋捋胡须,然后笑道“不错!不错!诸位终于想起老夫了,这八阵图的确是我所传,也能够在现有的基础上加强此阵。如此一来,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了!”

“哈哈!奉先说的不错,不仅如此,若是仙师能够将此大阵发挥出汝南的效果,那我等就可以从容不迫地搜寻穷奇了!”唐粥大大地赞赏一句,吕布真是为他们找到了一个好方法。

“仙师!麻烦你前去加强此阵法了!”唐粥向瞎道人施礼,后者微微一笑,说道“好!诸位请在此等待,我这就去加强阵法!”

瞎道人离开了,此地的氛围顿时轻松了一些。阳光照射下来,让人睁不开眼,唐粥晃了晃眼睛,看着地上的影子若有所思。

“主公?”吕布与赵云两人上前来拜见,唐粥仿佛是没有听到似的,两人又叫了一声,才将他从神游中唤醒。

“主公怎么了?”

“无事!你们两人有何事?”唐粥抬头问起,吕布上前拱手说道“其实不是什么事情,而是我观仙师一人离开,若是穷奇暗中偷袭,仙师岂不是此刻正处于险境?”

转了转眼珠,唐粥点了点头“嗯!不错!既然如此,不如你替我在暗中护卫仙师,等他遭难之后再出手相救!”

吕布点了点头,然后拱手离开。

唐粥转头看向天空之中的太阳,不知是不是因为穷奇在这里肆虐太久,老天爷补偿这里,阳光似乎是特别的热烈。

“既然如此,我何不请太阳神火来烧此污秽?”唐粥心中越来越亮,干脆取出和氏璧,操动起这天上的风云,在空中渐渐凝聚。

瞬间,方才露出一点亮色的天空顿时又阴沉了起来。

“唐小子!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何又遮挡住了阳光?”左慈上前大叫一声,脸色十分震惊。这可真是搅动天地风云的力量啊,和方才瞎道人所说的呼风唤雨也差不到多少了。

唐粥若是掌握了这种力量,岂不是比他们这两个老怪物还要厉害?

“前辈!我如此做正是为了烧了这一片污秽!”唐粥大声呼喊,风声将声音传得很远。

左慈有些不信,招呼着唐粥身旁的赵云说道“师侄快将唐小子停下,这大阵不牢,他如此做很容易将本就不凝聚的大阵给打破的!”

赵云脸色阴沉,看着左慈面无表情,但是,熟悉赵云的人此刻知道他已经发怒了。

南华在一旁也看不过去,摆摆手说道“不必多心,这八阵图还不至于如此脆弱。唐小子要做什么,我们在这里看着就是了!”

天空之中,云层聚集,然后迅速聚集形成一团团小小的水滴。就是这些水滴汇聚在一起,开始形成一个庞大的金饶似的大水滴。

天空之中的阳光仿佛都被这大水滴吸收了过来,然后化作一道刺眼的光芒透射到大地之上。

轰!

光柱所到之处,几乎无所不烧,血块开始燃烧,火舌四处蔓延。

“快!快退!”

唐粥大吼一声,其余人立即撤退,他也来到边缘位置。

众人看着越来越大的光柱,个个瞠目结舌。

左慈眼睛瞪大,几乎都快成结巴了“这这真的是天火啊!这小子竟然能够引动天火下来,莫非他才是真正的修道之人,只是坠落红尘了!”

看着唐粥一手持和氏璧,周身火光闪闪的样子,左慈瞬间想起了当初他的授业之师说过的话语“左慈啊!我被求仙之人,生而有大任,只有完成了你的大任,才能够在修行路上一帆风顺!”

看到唐粥大发神威的这一幕,他突然悟了。原来我这一生的大任就是为了引导唐粥走上修行之路!

不提左慈如何脑补,唐粥此时浑身燥热,身上的衣衫都快被点燃了。

他看着眼前的大场面,心中有些焦急。如今,这大半的污秽都被点燃了,但是,还是没有出现穷奇的身影。

这可如何是好呢?

大火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几个呼吸间,场中的火焰便开始渐渐熄灭。

天空之上,原本的巨大透明水滴此时变成一块沸腾的白云,向上缓缓飘动。

来到了半空中,这块白云像是一只肥胖子再也无力向上攀爬了。

轰隆隆!

一道橘红色的闪电在云层中闪现,然后,大滴大滴的雨水开始落下来。

哗啦啦!哗啦啦!

唐粥等人在雨下,都有些纳闷。因为,这落下的雨水,不是凉的,竟然是热的。像是温泉一样,落下来几乎能够洗个热水澡了。



第二十二章 我,无处不在

雨水落下来,将地面上的灰烬冲进了沟壑之中,天地间顿时为之一新。

阳光再度出现,照耀着氤氲朦胧的地面,折射出一缕缕五彩的光辉。

唐粥等人就徜徉在这光辉中,如同真正的神祇一样。

“为何他还没有出现?”唐粥喃喃自语,看着漫天的光彩出神。

另一边,瞎道人来到了八阵图的枢纽位置,也就只有他能够找到诸葛亮布下的阵法中心了。

这里是整个大阵的中心,若非本人或者精通八阵图的人,外人绝难找到这里。瞎道人立在这里,抬头看着上方由山川形物精华凝聚成的一团氤氲之气,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差一点就快要崩溃了,我来将他补上,那大阵就再能够运转下去了。”

瞎道人捋起袖子正要开干,却是眼皮一抖,又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向一个方向,眉头皱起“谁在哪里?不妨现身一见!”

“哈哈!仙师果然是仙师,我早就知道这点伎俩瞒不住您!”话音方落,一道人影闪现出来,浑身红铠,手提方天画戟,不是吕布又是谁呢?

他一礼后说道“仙师!主公担心穷奇偷袭,所以让我来暗中保护仙师!”

“嗯!和侯到时有心了!既然如此,你就在一旁站着吧!”瞎道人还礼,吕布也不多言,立到一旁去观察瞎道人施术。

只见他立在前方,双手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来回推转。

在他动手之间,周围的风云陡然变色,八阵图被他催动了。

看到这一幕,吕布脸色微变,将方天画戟握在手中,紧紧地握住。

他缓慢地上前走了两步,来到瞎道人身后不远处,看着后者的背后,眯起了眼睛。

嗤!

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像是什么东西摩擦一样。

前方的瞎道人动作忽然停止了,转身看着近在咫尺的吕布,开头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吕布露出一丝微笑,话未说完,方天画戟便朝着瞎道人攻击而来。

唐粥等人看着眼前平静的场面,个个不知所措。

轰!

一道剧烈的波动从大阵之中传来,几欲令这大阵崩溃。

唐粥南华等人自然感受到了这股波动,脸色齐齐一变。

“不好!吕布!”

唐粥等人顿时懊悔万分,“穷奇一定是想要杀了仙师,然后无人加固阵法,如此一来他就能够逃出去了。”

“事不宜迟,我们立即赶过去!”

众人一阵风地离开了这里,顺着感应来到瞎道人两人所在的位置。

远远地,众人便听到呼喝的大叫声。

“仙师!我们来助你!”

大喊一声,众人齐齐上前,最前方的乃是赵云,他一枪挑过方天画戟,与吕布战作一团。

唐粥落在后面,看着前面乱成一团,有种不对的感觉。吕布应该没有问题,他和赵云一样,不存在叛变的可能。

左慈两人急忙上前护卫瞎道人,眼神看向吕布,目光中满是戒备。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吕布竟然会变成穷奇的帮凶。

被逼退之后,吕布看向面前的赵云,又扭头看向后者身后的唐粥等人大急“主公!诸位仙师!你们弄错了,我不是穷奇,瞎道人他才是穷奇,我分明听到他的笑声。而且,他也不是准备加固阵法,而是想要毁了阵法。”

“不对!吕布说的是对的,他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瞎道人!是他!”

“不好!”

“不好!”

唐粥话音刚落,南华两人便知道不好,果然,两人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渗人的笑声,然后两只手分别搭在两人的后背。

砰砰!

南华与左慈两人被击中一掌,像是石子一样被打落在地。

身后的赵云感受到后面的变化,转身虚晃一枪,将追上来的瞎道人拦下。吕布在身后伸展猿臂,将南华拖住。

至于左慈,自然是落到地上滚了一身泥。

“呸呸呸!”左慈从地上爬起来,看向吕布的目光满是怒火,不过,他很快将这怒火转移到了身后的瞎道人头上“你这该死的老瞎子,老了老了还晚节不保,竟然变成了穷奇的替身,真是为我等修道之人丢人!”

“呵呵!”对面的瞎道人看着左慈露出一道惨白的微笑“是吗?既然你那么讨厌我,我就让你感受一下进入身体的感觉如何?”

说完,瞎道人眼睛一白,然后一道乌光便射到左慈身上。

他身形一闪,直接躲了过去,这乌光落到了身后的吕布身上。

然而,吕布身上却是猛然光芒大盛,冒出一道璀璨的白光。

“啊!”

一道凄惨的声音传来,乌光再度折返,弹到了吕布身边一人。

“坏了!”左慈怪叫一声,急忙退开。

吕布也匆忙将南华退到一边,急忙后退。

看着南华陡然晕倒,众人心中惴惴,都在为他是否能够困住穷奇而揪心。

“喝!”一道白光从身上冒出,这是南华多年精修出来的法力。

穷奇被这道光芒压制,一阵阵怒吼从这具身体里传出来。

黑烟缭绕,包围了南华,却渐渐难以支持,退到一边去。

最后,南华脸色有一半黑一半白,看起来殊为怪异。

那半边白脸看着唐粥,后者急忙看向赵云与吕布两人,他们急忙将手搭在南华身上,光芒绽放,顿时将黑烟压制,连最后的半边脸都失守了。

“你不要得意,我是万恶之源,是恶的化身,你们是消灭不了我的!只要人间还有恶,我就不会消亡!”

“孽畜!还敢多嘴多舌!将他镇压了!”左慈在一旁心有余悸,若不是他机警,此时坐在这里的就是他了。

唐粥看向南华道人说道“师祖以为能否镇压他?”

南华听了,顿时摇了摇头。

唐粥又看向赵云与吕布,后两者也点了点头。

可是,如此一来又怎么办呢?

“咳咳!”那边,瞎道人已经醒了过来,他看着眼前的场景,也唯有叹息。

“你们不知,这穷奇扎根人心底,以人恶为食。若有恶念,他便不绝。善恶本为同根,不过是大善小恶与大恶小善的区别。南华前辈较之普通人,历事更多,恐怕穷奇不易消灭!”

“可是,也不能就让他们三人这样一直僵持着吧!”左慈说着,却见瞎道人眼睛一亮。

“哈哈!对啊!为何不能如此呢?”他大笑一声,抬头打量着正在缓缓消散的八阵图。

“你还看什么,这八阵图都快消散了,你还不去加固一番?”

“呵呵!”瞎道人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我不会加固这阵法!”

“什么?前辈你不是在说笑吧?”

瞎道人也郑重说道“我不是在说笑,这八阵图虽然是我交给孔明的,但是他布阵的手段却是我所不及的。这八阵图困不了我,但是要我布阵,我也做不到!我一开始所为的,就是将穷奇引来,然后再将他抓住!”

“此事前辈为何没有告诉我们?”

“我知你一定会派人暗中保护,所以就没有告诉你们。而且,此事若是说出,恐怕就不灵了!如今看来,虽然有些波折,但是结果还是好的。眼下八阵图虽破,但是我却能够布下另外一阵,不惧这穷奇逃出。

而且,依我之见,既然不能消灭穷奇,不如就将此地布下阵法,隔绝于世。命赵吕二位将军在此与南华前辈作伴,等到我们找到解决方法之后,再来放他们出阵?”

“可是,如此岂不是自囚于此地?”

“我无妨!能为天下除害,我自喜不自胜!”

“我等也愿意!”吕布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你们了!我出阵之后,一定会尽快找到解决办法的!”



第二十三章 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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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同瞎道人布下阵法之后,唐粥与南华吕布三人告别,然后来到了阵外。

左慈与瞎道人两人来到阵外相送,三人静静地看着身后已经开始飘绕着雾气的大阵,各自无语。

“这是一次修行,南华前辈修行日深,其实内心之中未尝没有恶念。借助此次清修,或许能够解决,更上一层楼也说不定!”

三人都没有提失败了会怎么样,如今的态势,失败的后果他们已经承受不了了。

“唉!晚辈便告辞了!”

唐粥拱手施礼,左慈两人也是同样施礼,然后转身进了大阵。他们两人要在这里时刻监控南华,防止在此期间,穷奇找到漏洞逃走。

离开这里,唐粥便一路向着原本他们在此处的蜀中大营走去,只是,到了大营所在位置后,却发现只留满地的掘坑和黑灰,根本没有任何兵马留在这里。向关中兵马大营走去,那里同样没有任何人。

难道是离开了?唐粥心中一闪,便向四周打听一番,又用了半日,这才追上仓皇逃离的大队人马。

主公到来,然后兵马之中一阵慌乱,很快便有两人缠着伤布,一脸惨白地来见唐粥。

两人来到之后,杨丰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属下无能,未能克敌制胜,还损失大批将士,还请主公降罪责罚!”

波才站在一旁有些讪讪,他的身份很是尴尬,此时不好向唐粥行礼。而且,他手下兵马损失惨重,恐怕也是这位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伤亡情况会这么大。

对于此事,唐粥还不知具体缘由,上前扶起杨丰,又朝波才点了点头,这才向着他们二人及在场的所有士卒说道:“此次失误,不在将军,而是另有原因。说起来,此事全因妖孽而起。若非如此,我等兵马无数岂能尽墨?

两方交战,即便是围杀活埋,也总有一两个活口,可是这一次却是一人都没有留下,这不是妖孽的手段是什么?”

“什么?”

“竟然是妖孽!”

“难怪这么多兵马没有一人逃出来!”

“不仅仅杀我方士卒,连荆州兵马也一样没有放过!”

“我等与妖孽作对,岂能活命?”

大军之中的议论声纷纷,从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担忧。不过,唐粥接着又说道:“幸好我识得一位仙师南华道人,道法精深,说起来此人的来历你们一定不信?”

杨丰与波才两人眼角一亮,齐齐拜倒说道:“还请和侯指点!”

嗯!唐粥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诸位对于太平道张教主一定不陌生!”

在场众人不是关中太平道人马,就是蜀中兵马,自然知道前教主张角。

“可是,你们知道吗?张教主也有师承!而这位南华道人,便是张教主的授业恩师!有仙师相助,妖孽已被镇压,我等可以无惧了!”

“什么?竟然是张教主的师傅!”

“那此事看来是做不得假了!”

“我等早年跟随张教主的时候,的确知道他有一位长辈在世!想不到竟然是仙师,此次仙师定然是知晓我等遭难,这才来相助我等的!”

眼见此次兵败的士气恢复了一些,唐粥才和波才杨丰两人上前说话。

“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离开荆州!”唐粥叹息一声说道:“汝南刘备已经出兵,此次也亏得他手下诸葛亮出力甚多!我已经答应将荆州送与刘备,我等此次便只能先撤军了!”

“主公!那诸葛亮是什么人?为何能够在此事上出力,还能够撺掇刘备出兵?”

唐粥脑海之中首先想起了自己的侍妾昭蕙,顿时摇摇头,说道:“诸葛亮乃是那日的瞎道人弟子,一身玄法功参造化。你们以后遇见此人,不必留手,能杀则杀,不能杀则走,千万莫要恋战!”

杨丰两人点点头,然后向唐粥请示道:“此次我们撤退,如何章法,还请和侯指点。”

说这话的是波才,他的意思是自己此次的任务已经完成,只要带着这些人马回关中就行了。

唐粥点了点头,波才的确该回关中。经此一战,那些不服气的老头子恐怕都要偃旗息鼓了。

“主公!既然如此,我也率军回蜀中了,如今刘备执掌荆州,若是他贪心不足,岂不是要朝蜀中下手?属下还要回去整顿防务,防止荆州偷袭!”

听到这番话,唐粥眼中精光一闪,眯起眼睛说道:“荆州新收,未来数年刘备都腾不出手来扩张,此事暂且不必担忧。而且,蜀中自有柳芽坐镇,难道你还不信她的能力吗?如今雒阳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人手之时,你随我回雒阳,封你为将军,替我四方征战,收复四方山河如何?”

杨丰没有想到唐粥有调他入雒阳的心思,顿时一滞,不知如何是好。

“呵呵!”唐粥上前看着杨丰,带着淡淡的微笑:“怎么?你还怕柳芽在蜀中不放你离开吗?你放心,将来关中雒阳同属朝廷,柳芽很快就会调来的。”

杨丰低头,看不出神色:“多谢和侯提拔!”

“嗯!先下去将兵马整顿一番,然后直接向雒阳进发!去吧!”

杨丰转身离去,唐粥与波才两人还站在原地。

他们看着离去的杨丰,渐渐不见了身影。

“波才!”唐粥忽然说了一句,后者立即拱手道:“和侯!有何吩咐?”

“唉!你说如今的关中,是太平道的吗?”唐粥忽然问起这个问题,令波才眉头皱起,他思索一会儿才答道:“关中乃是圣主的!”

“哈哈!许久不见,你也学会打机锋了!”唐粥笑着拍了一掌波才,后者也是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唐粥看着西方说道:“你们占据关中这么多年,连你们都觉得关中属于圣主,属于太平道。那别人若是同样占据一地这么长时间,把这块地盘当作自己的也不是很合理吗?”

这话波才没有接了,此时他已经能够听出来了,唐粥这是对杨丰起疑了。

过了半晌,波才说道:“应当不至于此吧?”

摇摇头,唐粥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从关中赶来这里的时候,遇见过一次刺杀。”

“什么?”波才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不可置信之色。

“不错!你想的不错!”唐粥闭上眼睛露出一副痛心的样子:“那些刺客力大无穷,举止野蛮,乃是天生的战士。

他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可是我却是太清楚了。蜀中以西,有蛮王无数,其人与虎狼为伍,伴野兽入眠,比之中原之民更加彪悍。想来,这支兵马便是这些人组成的了!只是不知他许了蛮王什么好处!”</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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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神伤诸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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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说到这个份上,波才回过味来了。手机端

为何唐粥要和自己说这些,为的就是要避开杨丰。如今后者手下还有不少兵马,唐粥心中不放心。这些人虽然人数不少,但是想要杀掉唐粥还不够。

之所以要防备着他们,就是避免杨丰狗急跳墙,将这最后的人马也折损在内耗之中。

而唐粥已经命杨丰回雒阳了,想要再和后者分开,那他就要去关中了。

“圣主在关中,我欲拜访一次。”这就是唐粥顺道去关中的理由,这个理由强大到连波才都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

果然,杨丰听了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任由唐粥行事。

荆州襄阳城,刘备已经帅军进了城,此次他带着兵马过来,倒是没有再大方到大开府库,任由将士们取拿。

这一次,他三令五申,不准将士们向襄阳府库下手。而这些将士们此次也对于钱财等物没了太多的渴望,收束不少,没有贪图钱财之利。

但是,这一次襄阳城内还是发生了一连串的意外。

在刘备入城的时候,首先城内的众多士族并没有料想到突然从半路杀出一个刘玄德。

而且,对于这位,众多家族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他们带着士卒冲上城墙,喊杀声传遍城内城外。城门守将本就惊惧不安,被这么一惊扰,顿时下令射箭,将城外的士卒射倒一大片。

这一次惹怒了外面的大军,刘备下令攻城,无数兵马扛着巨木撞击城门,长梯都搭到城头,士卒险些杀上城楼。

而在城内,蒯良府内,众多话事人在这里,面面相觑。

“诸位!都说说吧!如今刘备大举攻城,我等如何是好?据探子回报,不知为何,城外对峙的大军全都消失不见了。和侯已经带着人马离去,大将军蔡瑁也消失无踪,估计已经在战场上被杀。城外如今只有刘备的十余万人马!”

众人听到十余万人马,第一个想法就是投降。城内守军只有两万不到,再加上守城的是他们家族子弟,这伙人是什么德行他们太知道了。

城很有可能守不住,倒不如先投降了。反正城内的一切都布置好了,只是投降的主角从和侯变成了刘备。

“可是,我听闻,刘备破汝南之后,尽取府库散于将士,汝南之土也是尽数发放于士卒。我等若是投降,那这万贯家财与无数良田,岂不是要拱手送与他人了?”

这一时间,众人又踌躇起来。恰好此时有士卒来报,城门守将与刘备起了冲突,双方正在大战。

“这可如何是好?这该死的家伙,谁让他擅自与刘备开战的?”

“若是城破,我等岂不是人财两失了!”

“不行!不行!必须拦住他!”

“慢着!”蒯良上前拦住匆匆起身的众人,开口说道:“其实,我等如今已是坐在火炉之上,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不知道!”

“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

蒯良呵呵一笑说道:“诸位!你们可不要忘了,这襄阳乃是蔡家人说的算,我等不过是一群无权无职的读书人罢了!

这一场大战,就放开让他们双方交战。若是我们胜了,那自是皆大欢喜;若是我们败了,那也可将这罪责推到蔡氏身上。城内的蔡氏,你们没有全都杀光吧?”

“蔡氏也是大族,盘根错节,怎么可能没有漏网之鱼呢?”

众人说着,看来已经打算按照蒯良所说的做了。城内的蔡氏族人又被抓了一通,然后挑了十余人绑好了,只等城外刘备入城后献俘。

事情的最终结果没有逃脱蒯良的算计,刘备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攻破大门打了进来。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是有些不一样。

乱兵一冲进来,便四处劫掠,虽然没有动府库,但是对于这些大族却是没有放过。

在他们献俘的时候,无数士卒冲进他们的府门,将里面的财宝女子席卷一空,但有反抗者便杀之。

等到刘备入城得到消息派关羽去镇压的时候,各大府邸几乎被洗劫了一小半。

诸葛亮赶来的时候,煽动士卒作乱的数名将领已经被挂在旗杆之上风干了。

大堂之上,刘备与众多士族家主坐在一起,气氛有些微妙。

本来是准备迎接王师入城的,结果反倒迎接进来一群豺狼,把自己家给祸祸了。若非现在没有兵马,这些家族几乎要再来一次叛变了。

蒯良被刘备安排在一边,不过他的脸色却是铁青。因为在今日的意外中,他的兄弟蒯越在与士卒争执的过程中被杀了。

诸葛亮来到此处的时候,正对上蒯良一双冷漠的眸子。

“诸位!此次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皆是我等御下无方,还请诸位海涵。”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

有人开口,这是一家没有受到乱兵劫掠的家族。他一开口便立即有人冷嘲热讽道:“你家安然无恙,你当然是好说了!”

“哦?”诸葛亮扭头看向开口的一人说道:“那既然如此,看来这位家中确实遭到了损失了。不如说出来,我也好请主公赔偿一二!”

“对对!我等兵马抢掠多少财物,我定然如数奉还!”刘备在上首开口附和,顿时引动不少人心思浮动。

谁知,有人却是继续嘲讽道:“诸葛军师真是好手段,我等的钱财受损是小,既然刘将军愿意赔偿,我等也就不追究了!只是,还有些东西,不知道诸葛军师打算如何补偿?”

“不知是何事,还请说出,我也好判断一二!”

“呵呵!我听闻蒯家二爷蒯越被士卒所杀,还有其妻也被一同杀害,两人只留下一个幼女。对了!好像那位二夫人,也是复姓诸葛,当初独自一人来到蒯府寻亲!”

这一番话说完,诸葛亮心神大震,眼皮不停地跳动,心脏突然一阵阵抽搐。复姓诸葛,蒯家,那不是那不是

这样想着,诸葛亮眼前一黑,顿时倒了过去。他只看到刘备慌张的神色,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幅幅画面从眼前滑过,像是走马观花一样将自己的前半生给看了一遍。

几乎从一开始到结束,所有的画面之中都有两位姐姐。可是,如今那最温柔的一人却是和自己永别了。

“孔明!孔明!”

他听到有人呼喊,抬起沉重的眼皮,便看到眼前一脸焦急的刘备,还有他身后立着的同样一脸焦急的关羽。

“孔明!你醒了,怎么样了?”

诸葛亮扭头,感到自己头下的枕巾已经湿透了。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是一边做梦一边流泪。

听到刘备的呼唤,他心中又是一软。从今以后,或许有无数人喊他孔明,但是喊他小二的人却是又少了一个。</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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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合一

牢房之中,荆州数得着的家族之主都在这里。肮脏骚臭的牢房之中,无数显贵之人挤作一团。

这里只是给他们这些人关押的地方,其他人想要进来还没有这个资格呢!

此时,众人议论纷纷,相互埋怨。看这种场面,即便他们被刘备攻破城墙,也成不了大事。

蒯良坐在一角,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争论。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刘备的使者来到了这里。

这是一个文士,向在场的众人施了一礼,面带微笑“恭喜各位!你们能够从大牢之中出来了!”

“不知道刘将军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文士回答道“不用处置,刘将军令我来告诉诸位,此次入城,是他们打扰荆襄的父老了,他已经将为首作乱的将领斩首,便是给诸位的交代。如今,你们的赔偿财物也都已经送往各自府邸上了,只要回到府邸就能够看到了!”

有人迟疑,不知是不是该相信。但是,一开始和诸葛亮争吵的那人却是直接从牢房离去了。

剩余的众人相视一眼,然后便都对此文士施礼后离开了。

看着他们行色匆匆,文士露出满意的笑容,此次算是将主公的想法达成了。

最后一个离开的是蒯良,他来到文士面前,说了句“帮我给诸葛亮带句话,七日后我二弟夫妇出殡!”

说完,蒯良也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文士恭敬地在后面施礼,然后匆匆离去将这个消息回报给诸葛亮。

襄阳的城主府中,这里再次被换上城主府的匾额。

如今诸葛亮便在这府邸中养伤,刘备也将这里当做办公场所。

此时,主要的三人都在诸葛亮的房间。

关羽看着病恹恹的诸葛亮说道“军师为何要放了他们,若不是他们用言语相激,您也不会伤了身子!”

“二弟!不要说了!”刘备在一旁呵斥道“军师这么做,也是为了替我们争取民心!”

“主公知我就好!咳咳!”诸葛亮脸色冒出一阵潮红,撑着病体看向刘备说道“主公!如今我病了,未来或许数月不能理事,军务之事还需要交代一二!”

“军师请说!”

“咳咳!如今我们已经拿下襄阳,蔡氏在荆州已渐渐不得人心,这一点从各士族对他们的态度就能够看出来。只要主公与民秋毫无犯,不再任由士卒劫掠,则荆州各地可传檄而定。”

“孔明放心,我命二弟亲自领兵,绝对不会再发生今日之事。”刘备说的斩钉截铁,今日最大的伤亡不在将士,而是在诸葛亮这位军师。究其原因,便是他没有约束好士卒,让他们犯了众怒。

虽然没有侵害普通百姓,但就是祸害了这些士族之人才是真正要命的地方啊!

他们盘根错节,互相联姻,就像是一张错综复杂的蜘蛛网。今日动了一家,牵连到了军师诸葛亮。明日再动一家,不知道又要牵连到什么人。

若是这样杀了十余家,恐怕他们就将荆州大部分世家都得罪了。

“主公能有此警惕之心,那我就放心了!咳咳!”诸葛亮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然后说道“主公如今已有汝南与荆州两块根基之地,若是再取了江东,才算是尽善尽美。

所以,关将军平定荆州之后,便要立即带兵前往江东,在那里布下兵马防备朝廷。荆州是和侯亲口答应要送与主公的,暂时不用担心,汝南也经营许久,根基深厚。唯有江东乃是变局,主公不可不防!咳咳!”

“好!军师所说,我记住了!还请军师好生休养,我明日再来看望!”刘备握着诸葛亮的手依依不舍地离去。

他与关羽两人方一离开,便遇见了外面前来报信的文士。刘备将他拦下,问清楚之后,说道“军师如今伤了心神,此事便不要告诉他了。等到七日之后,若是他好些了,再告诉他此事,由他自己定夺。”

文士自然是听刘备的,于是就暂时将这消息给瞒了下来。

七日后,诸葛亮的病不仅没有康复的迹象,反而更加严重了。

刘备一连请了十余位高明的医者,却是都不能将诸葛亮治好。

“主公!无需为我担忧,我这病患非是药石可医。咳咳!”数日不见,诸葛亮脸色有些憔悴,“当日为了替主公取下荆州,我强行施展八阵图,当日便已经消耗了过多心力。

又被人用言语刺激,心神失守,这才新伤旧痛一起来,一病不起。只要将养几月,属下也就康复了!”

刘备闻言,看着躺在病榻上的诸葛亮眼角含泪“孔明!真是苦了你了!”

“呵呵!主公无需自责,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对了,关将军平定荆州之事如何了?”诸葛亮岔开话题,果然将刘备吸引了过来“云长此时已经拿下两城,相信再过不久,整个荆州便能尽数纳入掌控了!”

当刘备集团在荆州跑马圈地的时候,唐粥也随着波才入了关中,向着长安赶去。

到长安的时候,天气渐渐变冷了。

等到第一场大雪飘落的时候,唐粥正好踏进长安宫殿的大门。

张宁此时正坐在大殿之上处理政务,像是往常的无数日子一样。

这些奏章都是下面人拿捏不定的事情,送到案头来请张宁裁定。若是同意便画个圈,若是不同意就画两个交叉圈,退回重新调查则是画三个交叉圈。

所以,张宁在这里半日便是坐在这里画圈。政务处理的很好,有理有据,圆圈也画的很好,又大又圆,至少在唐粥看来是如此。

“来了?做吧!”张宁也不抬头,直接招呼唐粥坐下,后者坐到她身边,看着她批阅这些东西。

又过了一刻钟,张宁才将最后三个圆圈画完。

她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唐粥,见他没有损伤,这才调笑道“看来这一趟你是根本没有上过战场啊!带去的兵马全都折损,连波才都负伤了,你却是一点伤痕都没有!”

“哈哈!其实我的战场并不在传统意义上的战场,我也经历了一场大战,不亚于数十万人的大场面!”

“哼哼!所以就将这数十万人葬送了是吗?”张宁面色陡然转冷。

“此事说来话长,还好最终的源头如今已经遏制住了!”唐粥说完,便听到张宁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刚想说什么,便感到被人从后面抱住,自己只好不再多说,安静地享受此刻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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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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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冰雪皑皑,陷入一片隆冬的肃杀之中。

这个天气是不适合行军的,大队人马也不好赶路,连一向求利的商贾也停止了赶路,城外道路之上行人稀少。见此情形,唐粥也就打算在长安城度过冬日,等到春日再回雒阳。

谁知他这边热炕头坐着,在长安城外却是来了一支风尘仆仆的大军。冰雪中的城门吱悠悠打开,十余骑快马奔赴皇宫大殿。

大殿之中,热浪滚滚,温暖如春,风雪进来便化作晶莹的露珠。

“拜见和侯!拜见圣主!”左宗年大大咧咧在下面施礼,乐呵呵地笑着,他这一路赶来也是风餐露宿不容易。

看着这家伙风尘仆仆的样子,唐粥心中的不满也消了一半。他站起身来对着左宗年破口大骂:“你这蠢货!

我在荆州之时你不来,地盘全让人家占了,怎么现在你又想起来带着兵马来到长安了?”

听到这熟悉的喝骂声,左宗年便知道此次危机又度过了,呵呵一笑说道:“天下各地兵马吃紧,我们召集完之后便火急火燎地向荆州赶去,可还是晚了。

这边我正带着兵马赶路的时候,迎头却正好遇见杨丰,我们两人一起合计一番,觉得兵马不能都放在雒阳,这样对雒阳的粮草压力太大,朝廷难以负担。”

张宁听了这话冷笑一声,接着说道:“看看!这就是你手下的人,占便宜都能说出花来!雒阳粮草吃紧,我长安的粮草就是大风刮来的?”

唐粥埋怨地看了一眼左宗年,这话怎么能说的这么直白呢?转过头来,他不由得向张宁讨好一笑,“呵呵!雒阳粮草吃紧,这些粮草算是我借的!”

张宁甩给他一个白眼,她都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有借无还,索性转过头去不去理唐粥。

“咳咳!”后者尴尬地转身,对着左宗年就是一顿训斥,最后扫了一眼平静的张宁说道:“行了!既然如此,那就先留下来吧!不过,你们在关中也不能闲着什么都不干,派出军中工匠,采石伐木,将关中官舍道路都修缮修缮!”

“正好!我听闻圣主手下女官波月院中的沟渠堵了,我这就去替她疏通一番。”

唐粥没好气地看了左宗年一眼挥手道:“滚!去见你的月儿去吧!”

“嘿嘿!”左宗年笑着离去,然后外面又有几位将军依次进来,向唐粥叙说军务。

见完所有将军,唐粥这才揉了揉脑袋,仰头看向藻顶。

一双柔荑轻轻从脑袋两侧穿过来,代替他的双手按摩。

“怎么了?为何这么烦恼?在我这里还有什么不顺心的吗?”

“唉!”叹息一声,唐粥开口说道:“其实没有什么不顺心的,只是,这一次的将军之中,没有杨丰!”

“他不是回到雒阳去了吗?”张宁有些疑惑。

“对啊!是我吩咐他去雒阳的,可是他既然遇见左宗年,明明可以和他一起过来长安。但是他没有过来,而是直接去了雒阳!他是在畏惧!”

张宁不知道杨丰派人刺杀的事情,因此还以为是杨丰担心唐粥会卸磨杀驴。

“你是那种人吗?”她瞪大眼睛看着唐粥,后者微微一笑,眼中闪烁,反问道:“我是那种人吗?”

张宁摇了摇头,然后便听到唐粥开口道:“去将柳芽从蜀中调回来吧!你先写信让她回长安,我接着再去信一封,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

“好啊!只要柳芽回来了,那杨丰就一定不会还留在雒阳!”

当日两人就先将信件写好,然后吩咐两名信使一前一后将消息送过去。

第二日,张宁便召来波才,向他审问杨丰之事。后者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张宁,后者听完顿时脸色一沉:“为何你不早说?”

“这个是和侯不让我开口,我也就没有告诉圣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杨丰不愿来长安的原因不是怕卸磨杀驴,而是担忧水落石出!”张宁微微冷笑,托着下巴挥手让波才下去,又召来了波月。

后者袅袅婷婷来到这里,正对上张宁一双冰霜覆盖的眸子,顿时收起慵懒的姿态,行礼道:“圣主!”

“嗯!坐吧!”

“谢圣主!”

“柳芽从长安离开之后,在蜀中每年都有礼物送来吧?”张宁轻飘飘地问道,波月不知为何,点了点头。

“去命人将这两年的礼单取来!”

很快,礼单便被送来了。

张宁翻开看了几眼,然后不由得冷笑:“看来柳芽这些年得了不少好处啊!看看这上面的礼物,一年比一年重。连这些难得蛮夷之物也送来不少!呵呵!”

张宁冷笑连连,随即又问道:“蜀中送礼的商队每年从关中采购的货物是多还是少?”

波月立即转身去调查,等了一刻钟,这才匆匆忙忙回来说道:“启禀圣主!蜀中送礼的商队采购数年未变过,不过,民间的商队却是采购的一年多过一年,已经翻了两倍!”

放下礼单,张宁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之色:“看来蜀中与西南蛮夷勾结非是一两日了!”

“啊!”波月惊呼一声,她从左宗年那里知晓唐粥曾经遭受过一次刺杀,而刺杀的主使就是一些西南蛮夷。

既然圣主这样说,岂不是表明那刺杀的幕后主使就是杨丰夫妇吗?

这些年波月也知晓不少的内幕,往往都是各个将军争权夺利的龌龊事。

所以,她也只是惊呼一声,便不再多说了。

“唉!安心做事不好吗?非要想些有的没的,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即便是我想要饶了他们,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啊!”张宁淡淡地说道:“去将吕卫首领唤来,这么多年不用了,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还能提的起刀剑!”

波月乖乖地去将吕卫首领唤来,这么多年过去,吕卫也换了几乎一茬,原先的人手要么拿着一笔丰厚的嫁妆嫁人,要么入宫服侍圣主。

吕卫首领进了大殿,然后与圣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便一脸冷漠地离开大殿。

波月知道,这位恐怕是接了前往蜀中的命令。而此时前往蜀中做什么,几乎是不用说的了。

她想要提醒一番,但是却立即闭上了嘴巴。因为有些事情你不去提,或许人家根本想不起。

圣主此时可能只是派人去将柳芽带回来,可是若是她一求情,可能把柳芽直接给求死了。

唐粥过来的时候,张宁已经换了一副面容,坐在大殿正位威严不可侵犯。

“我已经给杨丰去信了,告诉他柳芽会来到长安。我想,他收到消息也应该要来了!”张宁冷冷地说道,唐粥一听便知道前者已经知道了真相,顿时摆摆手道:“随便你!不过,我还要请一人过来,就是雒阳白马寺主持广明和尚!”

“我会让他过来的!”张宁说着,然后又挑眉看了一眼唐粥,问道:“还有事?”

“那个,后面那两个孩子”

这就是一个糟糕的父亲的形象,张宁不由得扶额叹息:“他们自然有宫女照顾,你就不用操心了!”

唐粥顿时无奈苦笑,自己想要来一番亲子互动还错了!</co>

第二十七章 舍得舍

荆州,襄阳城内。

雪后的荆州显得有些清冷,然而,有些府邸却是比这寒冬下的襄阳城更加冷寂。

经过一个冬日的修养,诸葛亮终于好了许多,已经能够起身走动。

权衡数次之后,他还是决定要出来拜访蒯良。士卒抬着他来到了城中的蒯府,来到门外,见到大门半掩,房门也无人看守。

“军师!我等要提前通报吗?”

“无须通报,你们在外面等候,我一人进去就行了!咳咳!”诸葛亮进了大门,然后直接向府中走去。

他来到院落之中,忽然听到一阵清朗的读书声,顺着声音走去,渐渐走到一方小池塘旁边。

池塘对面乃是一座凉亭,亭内有一老一少两人在读书。诸葛亮站在假山旁,凉亭中的两人并没有看到他。

“父之雠,弗与共戴天。兄弟之雠不反兵”

稚嫩的读书声到这里便停止了,然后诸葛亮便听一人问道“皓儿!你知道你的仇人是谁吗?”

稚嫩的声音顿时答道“知道!是诸葛亮!”

“记住就好,你父亲母亲便是因为他而死,将来你一定要报仇。父之雠,弗与共戴天!”

小小的声音坚定地说道“嗯!父之雠,弗与共戴天!”

这两人,便是闲居在家的蒯良与侄子蒯皓。两人还不知,他们的谈话已经被人听了去。

假山后的诸葛亮顿时两眼湿润,身子晃着后退,扶着假山缓缓转身离去。他的心在听闻噩耗的时候就裂了一半,现在更是碎成渣。

不一会儿,他便从府中出来,脸色苍白地命人将他送回州牧府中。

一入府中,他便听到一个消息,有雒阳的使节来到,刘备请其过去一同接待。

来到大厅,已经改头换面的诸葛亮便见到一个僧人打扮的人坐于客席。

“这位便是雒阳来的使者广明大师!”刘备向诸葛亮介绍,后者施礼。

“见过军师!”广明回礼,然后低下头来。

刘备请诸葛亮坐下,然后说道“这位广明大师来到这里,有两件事要与我们商议!此事与你有关,我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其一,在襄阳城外,有一荒山,和侯欲命我们派人保护起来,不可使人接近,还要按时送与粮草用具。”

诸葛亮知道那荒山定然是自己师傅瞎道人布下的阵法,顿时点了点头同意“此事可!”

“这第二件事情,便是朝廷欲封我为荆州牧,镇守荆州,保境安民!”

诸葛亮闻言大喜,说道“此乃好事,主公为汉室宗亲,自当为朝廷牧守一方!只是不知,朝廷可还有其余任命?”

“仅此而已!州府之中的官员,刘将军可自行任命,朝廷无有不准。”广明摇摇头说道。

这番话说完,诸葛亮脸色又是一喜。

“不知大师何时离去,不如在荆州小住几日?”刘备面色镇定,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够看到他眼中的喜意。

“那吾便叨扰了!”广明一礼后便欲退下,临走时看向诸葛亮说道“我观军师有心伤,若是需要,可唤小僧,吾于此道有一些心得。”

“多谢大师了!”诸葛亮向广明称谢,后者直接退下,原地只剩下诸葛亮与刘备两人。

“孔明啊!你······节哀顺变吧!”刘备也不知如何开解,只能说道“若是真有心结,不如向这位大师求教一番。我在汝南时,亦听闻这位大师在雒阳有信徒无数,的确有几分真材实料!”

“多谢主公关爱!若有需要,亮自会前去求教的!只是,此时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诸葛亮脸色郑重地对刘备说道“主公!不知关将军如今在何处?”

“在汝南!”

“呼!那我就放心了!”诸葛亮擦擦虚汗,然后说道“以我观之,朝廷将这荆州牧送与主公,必然包藏祸心。他们想要我们放松警惕,然后极有可能突然兵马杀到汝南,再取江东。”

“这应该不会吧?”刘备哑然,他们可才刚刚封他为荆州牧,这么快翻脸是不是不太好。

“主公不可如此想,须知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该去信给关将军,汝南大部分可以抛弃,但是寿春等地万万不可弃,这些地方乃是重地,将来反攻中原,需要以之为基!”说着,诸葛亮令人展开地图,标注一些城池要地“这些城池以外皆可以放弃,以显示我们对朝廷的恭敬之心。这样我们剩余的兵马便可以全力经营荆州与江东,有此两地再加上汝南膏腴之地,主公何愁大业不成!”

“可是,既然你说朝廷会有动静,那倒霉的会是谁呢?”

刘备此时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诸葛亮笑笑说道“主公既然知道此人会倒霉,那不知主公是否有意相助一番呢?若是他与朝廷两败俱伤,我们正可坐收渔利!”

刘备闻言摇了摇头,“不可!不可!他家戴了造反的帽子,我乃是汉室宗亲,纵使有仁义之名。又岂可因为个人小义而枉顾家国大义?

此人下场恐怕与袁术相同,我等即便是施以援手,也难以阻挡他的衰败。既然如此,不如埋头经营手中地盘。”

诸葛亮点了点头,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说道“主公能有此见识,亮不能及也!”

“哈哈!孔明谦逊,你的才能我岂不知,胜我十倍也不止!”

“亮虽能为百吏,却独不能为君。主公通晓天下局势,此见识于任事无用,却独能为君!”诸葛亮这一通夸赞,让刘备难得地露出一丝自得之色。

前者适时建议道“主公有如此大略,不如将吾方才所说的汝南之地尽数上表送与朝廷,也免得日后动起刀兵,惊扰百姓!”

“呃?”刘备顿时一愣,看向诸葛亮神色有那么一丝丝的懵逼。若是以前一无所有的时候,他送出一块州郡眼皮都能不眨。

但是,此刻仅仅是送出汝南的半个地盘,就让他心痛的无法呼吸。

这也是诸葛亮为何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劝说刘备的原因。刘备原本是一个能舍的人,所以今日得到如此大的地盘。

但是,有没有坐拥如此大的地盘,这两者之间的舍是不一样的。这一点诸葛亮在刘备大开府库赏军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果然,刘备在听到这个建议之后,脸色纠结半日,还是没能忍痛下定决心“孔明不如先去修养,我考虑之后,再给你答复!”

唉!诸葛亮心中一叹,拱手告退“主公还请早做决断,开春之后,朝廷必定会有所动作!”

诸葛亮离开之后,刘备独自思考一阵,然后又召来几位谋士商议。结果众人意见不一,大多数还是站在诸葛亮那边,劝刘备舍小保大。

可是最终,刘备还是决定要再问一人。当下,他修书一封前去汝南,去向关羽问询此事的意见。

快马来回奔波,很快送来了关羽的亲笔信。看过这封信之后,刘备顿时拿定了主意。

那就是寸土不让!关羽已经在信中坚决要为刘备守住汝南,绝对不会因为朝廷强大便放弃汝南一寸领土。按照他的话说,我等披荆斩棘,浴血数载,有此一地不易,岂能不战而拱手让人?

看到自家兄弟这么争强好胜,刘备的信心也被激发出来,将自己手中兵马整理一番,除去守备防御的兵马之外,全都送到关羽手中防守汝南。

当诸葛亮听闻刘备调兵的消息之后,只是长长一叹,并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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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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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驿馆之内,广明及其一众随从被安排到这里已经有十余日,每日里好吃好喝过得不错。但是,作为一个朝廷使者,他还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唐粥为了防止此事扯动刘备脆弱的小神经,没有派出正式使节,只派出广明充数。

不过,他与刘备商定的事情倒是全都办妥了。这边刘备答应接受册封,第二日就有使者执朝廷文书上门,封刘备为荆州牧,称荆侯。刘备乐得开心,也不管自己这封号的变动。不知什么原因,诸葛亮也没有提醒。

雪后初霁,天气依旧寒冷,冷风吹得冻死人。诸葛亮踏着雪沫子,冒着严寒来拜访这位朝廷使者广明大师。

入了驿馆,两人围着火炉,相对而坐,炉边是一壶清茶。

“军师繁忙,为何来此拜访我这一老叟?”广明挑起茶盏,将茶水倾在里面,水雾中荡漾出一抹春色。寒冷的冬日依偎炉火,品茗畅谈,不啻为人生一大乐事。

茶香袅袅升起,引得人口齿生津,广明揽过茶盏,轻轻啜饮一口,复又将茶盏放下。对面的诸葛亮双眼无神,带着一股忧郁的气质,双手抱着茶盏,像是抱着暖炉一样。

他眸子盯着茶盏中旋转的茶叶,定定地看了半晌。

广明也不催促,静静等着诸葛亮开口。他相信,今日的诸葛亮,不是来找他谈国家大事的。

直到手中的茶水凉了,诸葛亮才抬起手来喝到腹中,感受着微微的凉意,他心中感慨万千。

“吾所以跟随主公起事,乃是欲以一己之力匡扶天下正道,兴我大汉江山。这些年来我也是这么做的,为主公东奔西跑,于生死之中挣下这偌大的基业。我等能有今日之盛况,我诸葛亮功为第一······

可是,如今我的所作所为,不仅没有拯救江山,反而还害的更多人战死沙场。都说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我亲眼所见的那妖孽,岂不就是天下将亡的征兆吗?”

诸葛亮说了半天,语速越来越激动,连一点条理都没有,只是一股脑地将一直以来遭受到的苦闷全都倒了出来。

一旁的心灵导师广明适时地为诸葛亮添水,坐在一旁扮演了一个很好的泔水桶的角色。

诸葛亮抬起茶水一口喝干,继续叙说着自己的苦闷。折腾半日,又哭又笑,良久才平息下来。

“大师!多谢了!”诸葛亮又将茶水喝尽,广明立即续上,然后将茶壶放到一边。

他将自己手中的空茶盏放在面前,与诸葛亮的放在一起,示意后者仔细观察。

“大师这是何意?”看了半天,诸葛亮猛然惊呼一声,如梦方醒般说道:“大师!你是告诉我,凡事有一得必有一失,正如这一空一满两个茶盏一样,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原来如此,大师不愧是誉满京华的高人,果然洞悉世事,明悟本来。是亮所求过多了,不该如此贪求一切尽如人意。是我想错了,得失之间,果然是学问无穷。只是,吾心中还有一些不解,还望大师能够指点迷津,好教弟子聆听教诲!”

广明笑着摇摇头,指了指茶盏,又指了指外面。

“哦!”诸葛亮苦笑着敲敲头:“又是我想茬了!方才还说不可贪求,此时又请大师教诲,是我贪心了!既然如此,那吾就暂且告辞,他日再来拜访大师!”

说完,诸葛亮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转身离开。

广明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一会儿,仆役过来收拾茶具,向广明问道:“师傅!您方才的佛法真是高深莫测,玄妙非常!”

谁知,广明顿时睁开眼睛看着这仆役骂道:“什么佛法玄妙,你没看到我是在端茶送客吗?

坐了这么半天,茶水全倒进狗肚子里了,还不快去煮茶来!”

仆役应了一声,然后立即奉茶来。

广明美美地品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盏敲着木案说道:“既然诸葛亮来了,我也该走了!”

“我们是要回雒阳吗?”

“不不不!”广明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盯着襄阳城外的方向看去:“我们是要去做大事,不是回雒阳。不过,在走之前,还需要送一件礼物给这位诸葛军师!”

第二日,诸葛亮在府中休息,便收到了广明送来的礼物,装了满满一大车。

“这是何物?”诸葛亮问起。

送礼的人打开箱子,露出的乃是一本本码好的佛经。

“军师!这乃是广明大师送您的佛经,他说佛经能够去除心结,不被俗事烦扰。若是军师心中郁郁,便可以看佛经解闷。”

说完,这些人便离开了,诸葛亮则是摸起一本佛经来看得津津有味。

襄阳城外,广明禹禹独行,来到了他所说的那座派人保护的荒山。

这里诸葛亮也来过几次,但是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守卫的将士见到广明来到,急忙上前查询,认出广明之后将他引到一处山谷口处。

“大师!这里就是这座荒山的入口。军师来了数次,全都没有进去,这里面乃是军师的师傅在闭关,任何人不得打扰,所以这才设下迷魂阵阻拦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呵呵!”广明微微一笑,然后直接迈步上前。身后的将军也不阻拦,反正他是料定广明进不去,他们每每送与粮草补给也只是堆在山谷口,然后山谷里便会泛出雾气。等了雾气散了之后,东西便没了。

谁知,广明一步踏上前去,然后便有一阵雾气涌上来将他包裹起来。等到这位将军再看时,原地哪里还有广明的人影。

这将军看着前方怔怔地说道:“想不到广明大师竟然有如此法力,真乃神人也!”

说完,他立即派人在这周围严加防守,一旦出现可疑人物,必须要来禀报。

“报!将军!军师来了!”

什么?这名将军浑身一震,立即上前去迎接。刘备军中若说军师,那就一定是诸葛亮了。

他自从跟随刘备以来,每每出奇计壮大地盘,在军中的声威不在关羽之下。听闻他来了,这名将军立即扑了上去。

“下官见过军师!”

诸葛亮马不停蹄地赶来,即便是遇见他人也没有停下向荒山行走的脚步。

“广明大师在哪里?”诸葛亮收了佛经之后,这才想起来没有问起广明大师的行踪,急忙问询之后,这才知道他们已经出城了。

紧赶慢赶,他才追到这里,顿时,他明白广明来此的目的了。

指着眼前的荒山,守卫将军说道:“启禀军师,大师他进了这大阵,我们也不知他到了何处!”

“呵呵!我就知道!”诸葛亮笑着停下来,转身看着身后一脸无辜的将领,带着憋屈的笑容再回头看向这荒山。

“去命人将我的经文全都拿到这里来,为我收拾一顶帐篷,我要在这里等待大师出来!”

诸葛亮说做就做,当日便在这里安顿了下来。每日里,除了看看山景,问询一番广明的下落,然后便是对着暮雪朝风诵读佛经。

刘备听说诸葛亮在这里养病,也没有多说什么。立即将所有的军政要务抓到手里,该处置处置,该封赏封赏。

襄阳世家中有不少对刘备有意,于是在短短的数日之中,刘备纳了四方妻妾,襄阳城内每日都沉浸在酒乐之中。

诸葛亮呆在荒山,完全被刘备排除到了权力圈子之外。

而在荒山之内,广明进了这里之后,发现者这里和外面简直是大相径庭。

外面经历过一次热雨之后,花草植被死去不少。冬日一来,就显得越发枯黄萧瑟。

而在这大阵内,却是另外一幅春和景融的样子。

百花盛开,一朵接着一朵地吐蕊绽放。

地面像是一条绿色的毯子,踩在上面柔软又舒适。

广明一路走来,顿时看到吕布与赵云两人在切磋武艺,而南华与左慈两人则是在假寐。

“什么人?”

“在下广明!受和侯之托,来此拜见几位前辈!”

话音方落,瞎道人不知从何处出现,来到众人身前说道:“不错!他的确是唐小子派来的,我在外面将他接引了进来!”

“你所来何事?”左慈开口,广明微微一礼,看向南华说道:“吾此次,便为这位前辈消灾而来!”</co>

第二十九章 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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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阵之中,目之所及,鲜花遍地,绿草抽芽,早已是一片暮春景象。

在最中央的位置,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形成一个大圈子。而在圈子之内坐着的,则是一身道袍的南华道人。

一阵风吹起,他浑身衣衫像是吹气一样鼓胀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就是放大招的样子。

“啊!啊!”

大招没有放出来,倒是体内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哀鸣。

听到这声音,以左慈为首的众人立即将耳朵捂住,封闭听觉。

而在南华胸口则忽然出现一团黑雾,欲拒还迎的样子一闪一闪的。黑雾一进一退,似乎是有一股力量将它推出身体之外,并且进行着分割。

没有嘶啦嘶啦的血腥场面,只有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似人似鬼又似兽。

外面,众人见到这黑雾出现,个个如临大敌,赵云与吕布两人一左一右,纷纷伸出双手,手中光芒闪耀,照射在这团黑雾之上。这黑雾一遇见这光芒,便嘶啦嘶啦开始消融,鬼叫声更加凄厉。

不过,音量却是越来越小,最后微不可闻。赵云与吕布感受着身体内的力量消减,却是各自露出一抹微笑。

这边南华道人缓缓睁开眼睛,胸前的黑雾也消失不见了。

他低头看着眼前的草地焦黑一片,以自己为中心,形成一个圆。而在圆中,赵云与吕布两人各自占据一点,座下的草地绿茵茵充满生机。两人身后,才是左慈三人。

“呼!”

他呼出一口气,然后看向最外围的广明,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大师!想不到释迦门徒中竟然还有这种妙法!”

这一拱手吓得广明慌忙闪开,然后急忙摆手道:“这还是前辈心有正气,方能以此心经来对抗妖孽。说到底,这些皆是前辈之功。”

见广明不居功,不自傲,南华心中的欣赏更多,原本的一点门户之见也没了。以后若是和这位小友互相论道,尽览道佛两家的经典,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两人一番互相吹捧,皆大欢喜。

接下来一段日子,广明便待在这里,与南华道人讲经说法,为他诵念心经。而经过一次次的道心降魔之后,穷奇被锁在南华身体之内倒是一次比一次的反抗弱。

大阵之外,诸葛亮已经在此蹲守半月之久,依然没有看到广明出现的迹象。根据士卒禀报,这四周也没有人离开的踪迹。

即便如此,诸葛亮依旧没有心烦气乱,而是在此诵读佛经,学着平心静气。或许他走的太快太急,以至于连最初的目标都忘了。

平静的冬日很快过去,阳光再度变得炽热起来,开始温暖大江南北,黄河内外。

襄阳,刘备为关羽准备的最后一批兵马在桃红柳绿之中开始上路。这是五千兵马,加上前前后后送过去的人马,关羽手中足足有十万之众。

以十万人守住汝南,应该问题不大。只要他不作死攻击雒阳,即便守不住汝南也能够从容撤退。

兵马从襄阳出发,一刻不停地向关羽所在的汝南赶去。

荆州的兵马调动没有瞒过唐粥,这一次,他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抽身离开长安了。

在过去的一个冬日里,他忍受了非人一般的折磨。

太平道那些老人在经历过荆州之战后,也明白他们想要抢班夺权是不可能了。

于是,再一次将目光放在了太平道少主唐粥的便宜儿子身上。

对于这个孩子,唐粥一开始还有感情,毕竟是第一个孩子。

但是,相处一段时日之后,他就觉得不对了。

因为这个孩子简直就是这个时代的标准好孩子。

谦逊有礼,敏而好学,小小年纪行事却颇合礼法。对于唐粥想要亲近的想法屡屡表现出抵抗的迹象,而他身后的一众老夫子也指手画脚说着什么君子抱孙不抱子,过分溺爱于少主不好云云。

我去你的抱孙子!这小子现在还是一只毛毛虫,哪里轮得到自己抱孙子!

而每当唐粥想要插手管教将他拉到正常的孩童轨道上时,就有无数老家伙跳出来阻挠。

在小家伙的教育问题上,他们简直没有理性。几个老家伙甚至搬来家伙坐在门前堵着门和唐粥讲道理,从唐粥入太平道一直讲到他如今掌控朝廷。再从天下局势讲到王朝兴灭,最后落到如今如何剿灭天下的其余诸侯,如何培养接班人的问题上。

总之,天下兴在唐粥手上,但是却有可能亡在二世。所以,孩子的教育问题刻不容缓,他们这些人老成精百无一用的家伙正好培养下一代,而唐粥这个主公只要打好天下就行了。

而张宁则是在一旁看笑话,根本不过来帮忙。

唐粥不同意此事,这群老家伙就在外面绝食上吊自刎。

闹了半日,唐粥也担心他们真的闹出人命,只能不情不愿地暂时答应交出孩子的培养之事。

当收到荆州用兵的消息时,唐粥也开始整顿大军。

“怎么?准备离开了?”张宁穿着一身淡红色的衣裙,给唐粥送来了一杯虎骨酒。

“是啊!天下虽然纷乱,但是如今已然有一统的趋势了。早一日完成统一大业,也早一日少落些埋怨!”

张宁听了,捂着嘴吃吃笑了。

“你要走可以,可是,是不是先将这里的事情解决再说呢?”张宁语气不善,“你的那位好将军杨丰,如今还窝在雒阳外的小城内。

柳芽都来到长安多日了,他还推脱不前。用兵之前,你是不是要先将这一颗钉子给拔了呢?”

唐粥叹息一声,他在冬日前便将蜀中廓清了,如今大部分人都听命自己。柳芽也被吕卫带回,杨丰除了投降之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只是,不知他还留在雒阳是想要做什么?难道是要和外敌联合?”张宁猜测出一种可能的原因,唐粥却是摇了摇头:“不可能!即便他会联合外敌,但是他手下的士卒也不会答应的!”

“是吗?”张宁目光带着一些探寻的意味,显然她对于唐粥御下的手段不太看好。

这一道目光惹得唐粥脸色微微一黑,“只要他们没有眼瞎,就不会跟随杨丰造反!”

唐粥这话说的信誓旦旦,惹得一旁的张宁娇笑道:“可是,他却没有来长安负荆请罪!”

“”

是啊!无论怎么说,事实就是杨丰没有来长安,而是留在了雒阳的一座小城内。

“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唐粥咬着牙说道:“让他为我大军前锋,打探沿路军情,整修道路,供给粮草,此次不得懈怠!”

“就怕人家根本不把这当作机会,而是当作一次鸿门宴!”张宁说完一根柔指想要点在唐粥额头,却被他一转头,一口将葱葱玉指咬在嘴里。

“你就不能不和我唱反调吗?呜呜!”

“报!”

正当两人准备温存一下的时候,忽然有吕卫闯进来,看了一眼便急忙低下头。张宁两人倒是闹了一个红脸,急忙收敛起来。

“雒阳传来消息,杨丰与汝南关羽有联系,似乎在商量献城投降之事!雒阳令周瑜正在整军,请示和侯是否要先下手为强将杨丰拿下?”

唐粥:“”

貌似,方才还有人说杨丰定然不会背叛来着。

“咳咳!此事属实吗?”唐粥有些底气不足,这种事情,想来也不会有假。

“随着消息传来的还有周瑜的书信一封!”

呈上书信,唐粥拆开看了一眼,里面果然将此事详细说了一遍。

“关羽?”唐粥摇摇头,他本来是准备要向袁绍用兵的,夺其资财来弥补这些年来大战的亏空,想不到关羽竟然跳出来想要更进一步。

荆州未定,就想着图谋中原,真是呵呵!

“这一次,就将两件事情放在一起解决!立即从长安出兵,沿路再看看杨丰的动作!对了!柳芽怎么样了?”

“她们母子三人如今住在宫中,一切都有人照料,衣食无忧!这宫中也任由她们游逛,只是除了那两个孩子,她很少来到外面!”

“唉!也是苦了她了!”

谁知,张宁却是冷笑一声说道:“呵呵!她可不苦,精明着呢?她知道只要她越规矩,她的孩子就越安全。而且,照顾她的都是吕卫老人,她与她们可是无话不谈!

永远别将女人想的太可怜,她们的心机可不是你能想到的!”

唐粥看着张宁:“”

“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有!没有!”唐粥急忙摆手否认。</co>

第三十章 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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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三月,长安城外旌旗招展,锣鼓喧天,万人空巷。

旌旗招展的是唐粥大军的旗帜,锣鼓是那群太平道老人在欢送,万人空巷则纯粹是百姓来此看稀奇的。

看着那些老家伙大笑不止,唐粥心中升起一阵暗爽。

这大概是一种女婿看老丈人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们只以为唐粥离开为便宜儿子打天下去了,却不知道,过不了多久,张宁乃至整个关中的太平道高层都要离开这里前往雒阳。

不过,唐粥也没有过分刺激这些老家伙,而是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之中率领人马离开了关中。

过了黄河,一路上便是杨丰的人马在清扫路障,搭建营地。

“看这样子,杨丰不像是要造反的样子啊!”左宗年在旁边暗暗嘀咕道。

殊不知,在雒阳等待他们的杨丰此时也是满满地纠结。

他坐在帐中,看着眼前的众多将领,皱紧眉头。

“将军!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行的地步了!”众人哭劝道:“和侯已经拿下蜀中,擒住夫人公子。我等退无可退,只能拼死一战了!

雒阳兵马不多,更兼不加提防,我等方能在此安然无恙。一旦和侯率兵归来,论罪起来,将军能活否?”

杨丰面色纠结,已经有些意动:“可是,我等也不能联系关羽反叛啊!再者,如此作为,手下兵马岂能同意?”

“将军大谬!刘备乃是汉室宗亲,岂是反叛之人可比?我等投靠刘备,正是正本清源,恢复大汉江山!

前有刘焉率众宗室叛乱,后有刘备占据荆州之地,此足以看出如今的和侯不得民心。

此次反叛,机会很大。只要将军请来关羽,加上我等所剩兵马,可有十多万兵马。雒阳周遭可一战而下,我等再围住雒阳,城内宗室听闻玄德公兵马来到,必然响应起兵。

拿下雒阳之后,我等或是设计和侯入内擒之,或是据坚城而守,皆能占据中原之地。再以此为根基,联合袁绍,先灭和侯,再图四海,则天下可定,汉室可安!”

这些将领你一句我一句,竟然说的井井有条,把杨丰说得一愣一愣的。

他涩声道:“此计可行?”

“将军!”众多将领都要跪了:“您若是忠于和侯,无论如何也就只是一名将而已,若是依此计而行,将来或可为天下之主!”

听到这一句话,杨丰眼热了,不过,他还没有失去理性,急忙摆摆手说道:“我岂可觊觎天下,此生能封侯镇守一方足矣!”

众将领听了皆是面色一喜,说道:“将军!事不宜迟!”

“好!今日便联系关羽,我等立即布置!”

汝南,关羽收到刘备的兵马,满脸喜色地命人去给刘备报信。

这边信使上马离去,回到营帐之中便收到了来自杨丰的密信。

他将密信看了一遍,然后皱起眉头。杨丰的计划不是没有可能,而是实现的可能太大了。

但是,这里面也有一个巨大的风险。那就是万一他们没能及时攻打下来雒阳城,唐粥得知消息赶到,那他们就要腹背受敌,遭受来自双方的攻击。

于是,关羽问了问自己,能否在唐粥赶来之前攻下雒阳城。

“来人!雒阳城守将是谁?”

关羽将手下将领唤来,问出最为重要的一个问题。

立即有人上前回答,“启禀将军!雒阳城乃是江东周瑜与孙策两人镇守!”

呵呵!关羽听到这两个名字顿时笑了:“戏水小儿,连蔡瑁之流都不能抵挡,此两人不足为惧!”

众多将领听了微微一愣,怎么听着是要攻打雒阳的节奏呢?

“敢问将军!我等难道要攻打雒阳不成?”

“怎么?不行吗?”

众人纷纷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这位关将军莫不是疯了?他们这些人马岂能去攻打城高池深的雒阳城?

“我兄玄德公有平定天下之志,我为其前驱,自当先入中原,攻下雒阳!到时兄长入雒阳,以宗亲身份足以登基称帝,尔等为从龙之臣,皆有大功!”

关羽此时满脸红光,已经想到如何为刘备操办登基大典了。

他麾下的众多将领各自缄口不言,不知如何劝说。这位关将军一向自傲,虽然没有什么本钱,但是天下英雄全都不放在眼里。

若是直言他恐怕攻不下雒阳,那这将军是别想当了。关羽不一刀将这乱军心的家伙斩了就该偷着乐来。

“今日整顿兵马,明日随我攻打雒阳!”

关羽说完,就命众多将领下去了。这些将领虽然不敢多说,但是私下里却是将这里的消息送回荆州襄阳,不少人特意嘱咐,此事一定要告知军师诸葛亮。

对于这些,关羽全都知晓,却是没有多说。他是拿战果说话的男人,不会与这些将领计较口舌之利。

汝南十万大军出动,一路势如破竹,三日拔一城,五日下一地。关羽没有留下多少兵马守城,而是直接带着大军杀向了雒阳。那里,还有一位带路党在等着他。

雒阳,周瑜作为新上任的雒阳令,担负着守卫城池的重任。

关羽率军袭来的消息他自然知晓,但是却依旧镇定,除了命人打造守城器械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孙策要出战,被周瑜拒绝了。将领要请杨丰率军入城,也被周瑜拒绝了。百官要准备弃城而逃,更是被他拒绝了。

终于,城外扬起一阵阵的风沙,十余万大军兵临城下。当杨丰的将旗出现在城门下时,当初想要迎其入城的将领羞愤欲死。

他们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到城楼上将杨丰骂了个狗血淋头。骂完之后身心愉悦,但是却要面对十余万兵马的攻城。

对此,周瑜只说了两个字:“守城!”

关羽与杨丰汇合之后,只是将后者牵出来溜了一圈,然后就命他到后方猫着,周围布下一圈防御,而自己则是带着人马前来攻城。

对此,杨丰也只能无可奈何。

他找来自己手下的将领,准备商议一番。

众人来到大帐之中,杨丰将当下的困境说出来,想要听一听众人的意见。

谁知,这些一开始劝说他动手的将领却是纷纷冷笑:“将军!如此才是最好啊!若是他们命我们去攻城,反倒会陷我们于不义之地!既然如此,将军不如安坐于此,静待天时!”

看着眼前这些陌生的将领,杨丰肝胆俱裂指着他们说道:“你们!你们!”

“呵呵!”</co>

第三十一章 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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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城头的战事拖累了关羽大部分的兵力,也让他第一次见识到了来自江东水乡将领的坚毅。这些将领就好像是水一样,虽然能够被他们一次次打下去,但是很快他们又会涌上来。

“将军!雒阳城如此难攻,不如我们暂且离开!否则,我们恐怕陷落在此,被两面夹击!”

关羽听到这种劝说,冷冷一笑说道:“你们虽然看出这雒阳城难以攻打,却不知我们一次次给他们造成更加严重的伤亡。这城池,快要破了?”

“将军不是在说笑吗?”众人诧异,关羽却是哈哈一笑振奋道:“这就要问城内的守军了?为何他们会如此表现?”

雒阳城内,的确士气一日比一日低落,这种变化很细微,但是一旦爆发开来,就会引起雪崩。能够察觉到这种变化的,一位是城外攻城的关羽,还有一位便是守城的周瑜。

后者十分清楚,城坚池深的雒阳城虽然易守难攻,但是,这也要内部的将领能够拧成一团来对付敌人。

他与孙策两人虽然才气武功俱佳,但是却没有足够的资历。他还好,他的父亲曾做过雒阳令,在雒阳百姓中还有一些声名,统帅这些雒阳子弟兵没有太多的困难。但是,孙策却只能依靠一身勇力来威慑手下了。

两人最需要防备的不仅仅是城外的关羽大军,还有城内的众多心怀不轨的将领文臣。

他数日间隐忍不发,只是一味地防守城池,顿时令城内不少人动了心思。

若是他们能够以周瑜统帅不利的理由,将他与孙策两人搬倒,执掌城内兵马大权,那么接下来无论是战是和,都将操纵于他们之手。

这些人联合众多城内故旧,在一起向他施压。结果,被早就有所准备的他直接拿下,将他们下狱,一次性解除了城内的威胁。

城内,经历过数日的苦战,在他与孙策两人的调配之下,兵马配合有度,一次次抵挡了来自关羽等人的进攻,气得后者脸色更红了。

这一日,孙策再一次率兵打退了关羽的兵马,双方全都退兵,然后各自收拾尸体,打扫战场。

“啊哈哈!痛快!痛快!这一次与大战真是痛快,看着关老二那张大红脸我就痛快!哈哈!”

孙策一身铠甲,上面满是敌人的血渍。回到办公的府邸之中,他将铠甲扔到一边,拿着侍从递过来的抹布擦脸。

在他面前,周瑜正在批示文书,大战一起,城内的一切人力粮草攻城器械都归他调配,方方面面都需要他来把控。

“伯符!唉!”

“为何叹气呢?雒阳城至少还能坚守半月,我等士卒用命,定然能够坚守到和侯率军到来!”孙策大马金刀地坐在一边,胡乱翻着那些文书百无聊赖。

周瑜听了却是更加叹息:“伯符啊!我上次将那些心有反意的的文臣将领下狱,虽然将城内的兵马统合在一起。

但是,城内对于我们的反对之声也是愈加炽烈。他们就像是一座火山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若是不能等到和侯来到,你我二人加上城内的众多亲眷,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哼哼!我执掌兵马,城内三万人皆归我节制,我倒要看看谁会跳出来受死?”孙策大怒,拍着手掌脸色激动。

“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他们之所以会反叛,恐怕就是在畏惧!”周瑜说完,看到孙策迷惑的眼神,顿时叹息道:“算了!我们还是继续坚守吧!希望能够坚持到和侯来到这里!”

这边孙策还要反驳,立即便有士卒过来传令,又有兵马过来攻城了。

孙策只好穿上铠甲,提起刀剑立即回到城楼之上。

兵马快速从道路上经过,溅起一阵阵的烟尘。

道路两旁的农田之中,春日的庄稼已经种下。

唐粥坐在马匹之上,看着前路心中焦虑非常,“不知道雒阳的情形怎么样了?”

自从雒阳的兵马受到围剿之后,他收到了一封来自周瑜的密信。但是,从此之后却再也没有消息了。

若是他不能及时赶到,令雒阳被攻破,那真的是要糟了。天下之所以还能暂时稳定,便是因为他维持的这个中央朝廷还能有威慑力。

若是这一次连雒阳都被人攻破了,那以后就真的有乐子了。天下烽烟滚滚,不知道还有多久能够平定呢!

“最近有来自雒阳的消息吗?”唐粥开口,一旁的左宗年摇头道:“主公!你这话一路上已经问了不下二十次了,我们的确没有收到雒阳的消息。”

虽然知道没有消息,但是听到实情之后,唐粥依旧还是一阵郁闷。

雒阳一路被关羽攻陷,这没有出乎唐粥的意料。但是,在被攻陷之后,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这就很扎心了!

这说明雒阳的官吏并没有心向朝廷,而是存着投机的心思。对于他们而言,无论是跟随刘备做新大汉的臣子,还是跟顺从唐粥安安分分,他们都不在意。

此事,若是发生在关中,定然不会如此。

唐粥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左宗年问道:“宗年啊!你可知道若是我们全力前进,要到达雒阳需要几日?”

“至少还需十几日!”

“是啊!”唐粥叹息一声说道:“我们还需要十几日!可是,我却是不知道雒阳究竟还能否坚持到我们到来!

所以,我决定,由我来率领轻骑立即赶到雒阳,然后你再率大军随后赶到!”

“不可啊!”左宗年立即反驳道:“我不能让主公处于险地,我们全力行军,至少能够将这个时间减少到十日。”

“不可!”唐粥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们固然是能够等,但是雒阳却不能等!既然你不愿留下带领大军,那就由你带领轻骑前去雒阳,我在后面带领大军徐徐而行!”

“”

第二日,一队轻骑从大队人马之中离开,快速地向着雒阳方向赶去。

而唐粥,则是坐在中军之中,由士卒护卫着继续向雒阳前行。

轻骑快速前进,这是由并州过来的五千兵马,骑术精湛。

离开大军百里之后,队伍之中忽然冒出两人来。正是左宗年与唐粥,昨日两人商议之后,左宗年一人率轻骑过于冒险,于是两人商议之后,决定暂时瞒住大军,两人从轻骑之中隐藏身形率军前往雒阳。

一路离开大军,他们快马骑行,果然很快便来到了雒阳地界。

第五日之后,他们便赶到了一座雒阳的城池。

这里是唐粥他们遇见的第一座雒阳城池,城内有数百兵马把守。他们很轻松地便将这里拿下了,一番问询之后,才知道原本的守军将帅全都撤向雒阳去了。

“主公!以如今的情况来看,关羽还并没有拿下雒阳!”

“嗯!不过,我们此次前去,面对的是十万大军,恐怕没有太多的把握!

我们在这里需要停留两日,这两日你带领三千兵马,一路向雒阳赶去。这一路上,你不需要攻打城池,唯一的目的便是尽快赶到雒阳!告诉关羽,我们来了!”</content>

三国封神系统

第三十二章 真正的猛士

左宗年带着唐粥的命令开始向雒阳进发,一路之上除了必须的补给之外,果然没有再攻打城池。

而唐粥则是在他们方才打下的城池之内开始招兵,趁着雒阳还未陷落,唐粥他们的旗号还好用,一次性在这座小城内招来了五百余人。

小小的县城能够招来五百人已经是极限了,唐粥也不指望这些人能够抵挡什么大军,而是拿起府库之中生锈的铁甲和武器充充门面。有了这些本地士卒加入,本城内的百姓对于这支朝廷兵马的态度顿时好了许多。

雒阳城中,孙策带人再次杀退一波攻击,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城楼上走下来。

方才他在交战之中,被数人围攻,虽然最后将这些人一一踢翻到城墙之下,但还是在交战过程之中被砍中左臂。

顿时,鲜血涌出,浸湿了衣甲。周围的士卒并没有发现他们无敌的将军受伤了,还在奋力欢呼他们再一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而在孙策退下来之后,却是脸色发白地来到了周瑜府中处理伤势。

见到孙策来了,周瑜并没有过分关注,而是继续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文书密信。

等到这边孙策将伤口包扎之后,周瑜才来到孙策旁边,脸色有些不好看。

“又受伤了?”

孙策笑着摆摆手:“无事!区区小伤,没有挂碍!”

周瑜脸色阴郁,猛地一锤几案,眼中几欲喷火。

“不行!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准备一下,先回家见过伯母等人,今晚三更,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出城!”

一坛好酒不知道被孙策从哪里搬了出来,直接喝了一口说道:“母亲他们可以走,我却是要留下来陪你的!”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我两家将来全靠你支撑,若是你也在这里,你让伯母他们怎么办?”周瑜几乎是怒吼着看向孙策,后者脸色也渐渐沉重起来,举起酒坛又喝了一口说道:“你听外面所说,江东猛虎与美周郎从来都是一对,你既然不走,我岂能独活?”

“可是,今晚他们已经有密谋了!我已经压不住了!”周瑜痛苦地说道,孙策将酒坛一扔:“既然压不住就不要压了,这世道本来就是乱的,不惧再多他们这一次!

你将母亲他们全都送走,这样我也好心无旁骛地对付这里里外外的一群王八蛋!”

“伯符!你真不走吗?”周瑜看着醉醺醺的孙策,面色极其郑重,后者只是摆了摆手,然后便不再言语了。

“哈哈!好!这次听你的,我们就一起会一会这群王八蛋!看他们有什么手段!”

雒阳城天牢之中,此地本来是关押众多将领文臣的地方,但是却成了这群人聚会商议的地方。

把守此处的狱卒小吏全都换成了他们的人,所谓的牢房也只是一个名义上的东西罢了。

“我们明日便动手!”

“要教这江东孺子知道我们的手段!”

“此时已经汇集了五千人马,除去那些守城的将领,这些人马足够做许多事情了!”

一阵低语在牢房之中响起,然后再度归于无声。

当日夜里,周瑜从雒阳皇宫的密道之中将亲眷送走,只留下他与孙策二人守城。

第二日,正当激战之时,忽然牢房之中爆发了一场大混乱。约有五千兵马不听指挥,聚集在这里,开始向着周瑜所在的府邸攻去。

巡逻兵马立即发现了这一点,但是却没有声张,而是让他们安然走了过去。

于是,这样一只兵马就直接在城内毫无阻拦地调动。

对于它的调动,周瑜第一时间就知晓了,他向城楼方向下了一道命令,那就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孙策从城楼上下来。

这道命令不是给孙策的,而是给他周围的将领,所以孙策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晓此事。

五千兵马立即将周瑜所在官衙围住,他们手下的兵马也快速地将周围的人马控制住,代替为自己的亲信手下。

众人看着大门,哈哈大笑,这一次周小儿没有兵马护卫,看他还如何嚣张。

此时,城楼之上,孙策正在守城。他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兵马,而且总是会受到其余将领的求援。

就这样,他一直在城楼上耗了好久时间。

又是一阵砍杀,城楼下的兵马忽然如同潮水一般退下。

孙策脱力地放下武器,伏在城楼上看着退下的兵马。

“咦!”

有人发现了不对,指着远处惊呼。

“那里不是关羽的后阵吗?怎么忽然之间大乱了?”

孙策急忙看向那里,果然见到一丝不寻常的地方。再看后方兵马打起的熟悉旗帜,他心中一惊然后又一喜,是和侯兵马来了!雒阳无忧了!

随即,他将这个消息大喊出来,城楼上所有士卒口口相传,很快将这个消息传遍了全军上下,军心士气为之一震。

无论那些人是不是和侯都已经不要紧了,城内守军的士气已经再度提了上来。

“快将这个消息送到公瑾手中!就说和侯率兵马十万回城了!”孙策大呼一声,命人将消息送出去,同时通传全城。

很快,大喊着和侯带兵马百万救援雒阳的兵马便在城内撒欢了。

周瑜官衙门前,一众人正要进门问罪,准备历数周瑜十大罪过再将他下狱。但是,忽然这个消息快速传到了这里。

迈进门内的半只脚僵硬了一分,然后猛地一抽搐,直接撤了回来。

“此事是真的?”

“千真万确,城楼上的士卒全都看到了和侯的旗帜!”

“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传来,似乎这群人一时间都感染了重病。

凑热闹的人不少,此时借着重病,立即走了一大半。剩余的一小半都是想走却走不了的,因为今日这一场阵势,他们都出了不少力。

“和侯他来了!”

“如之奈何?”

众人瞬间懵圈了,和侯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若是他们没有决定动手前来,或者动手后再来,情况全都会不一样。

偏偏他们这个时候来到,他们这边拿下周瑜,下一秒和侯进城,他们岂不是完犊子了!

“事已至此,和侯兵马来到,岂有我等活路?为今之计,唯有一计,置之死地而后生!”

“先杀周公瑾,再灭孙伯符?”

“我呸!是出城决战,枭关羽之首!”

“仅凭我等?恐力有不逮?”

“此行非为取头也,欲求生也!”

于是,在这一日,左宗年率领三千兵马在关羽大军后阵虚晃一枪,吓得后者立即撤兵,然后向左宗年追去。

而在雒阳城内,一支五千人的兵马带着大无畏的精神,去追杀关羽的后军。

这一阵追击,险些真的令后军崩溃,尽管没有杀死多少人,但是士卒兵马在后撤过程中踩死踩伤也是数不胜数。

当关羽明白过来掉过头来围追的时候,这支兵马抵挡了一阵便又带着残兵败将撤回了城内。

第三十三章 杀敌

周瑜是站在城楼上看着那奋勇杀敌的五千兵马入城的,并且亲自接见了带头冲锋的一众将领,赦免了他们先前犯上的罪过。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他便将这些士卒撤了下去。

为了好生照料这些兵马,周瑜特地让孙策带人将他们保护了起来,第二日好继续与他们一起并肩作战。

与城内想象的情况不一样,和侯的兵马并没有很快来到,来到这里的只是先锋。

不过,有了士气之后,这雒阳城就好守了。相对的,关羽手下的兵马却是士气一日低过一日。

不仅仅是左宗年那支兵马总是在他们身后晃悠,更加令他们惶恐的是和侯将要带来百万兵马救援雒阳的消息。

“将军!我们撤退吧!”

“难道你们也相信那百万兵马的胡话吗?他才在荆州损失了数十万兵马,又从哪里变来百万人马?”关羽痛心疾首地痛骂手下的将领,却被人家一句话给问住了“关中黄巾百万,亡二十万尚且余八十万,将军以为,以和侯手段能否凑齐百万之军?”

“那你们说怎么办?”关羽恨声说道。

“为今之计只有撤退,否则被前后夹击,我等便回不去荆州了!”

关羽脸色涨红,简直比攻城之时还要憋屈。

半晌,他才憋出一个字“撤!”

这一场大撤军也不是一两日能够完成的,关羽手下还是装模作样地攻打了数日,只不过敌我双方都知道这不过是在做戏而已,城上城下喊杀声震天,但是半日却没有一个士卒登上城楼。

在第三日,城外的大军忽然撤退了。

周瑜出城视察之后,又命斥候探索。第二日,这才决定出城追击,以那余下的五千人打头阵。

出城之后,周瑜又命人打探,这才发现,原来救援的前军也不过只三千人马。

这三千兵马从一侧绕过来,与周瑜等人汇合。

“哈哈!将军以三千人马吓退关羽十万之众,将来论功,将军当为首功!”周瑜一上来就把左宗年一顿夸,然后问起后续大军在何处。

“我等率轻骑而来,只有五千人马,我率三千人马来此,只留两千人马与主公守在后方!若是以关羽的行军速度,当他赶到时,我等大军应当早就严阵以待了!”左宗年说起来十分兴奋,这一次能够吓退关羽他也没有想到。只能说是他身后的千千万万兵马给了他这股威慑力,将劳师远征的关羽给吓退了。

“如此,关羽这次逃不掉了!哈哈!汝南将为我等所取,江东复兴有望!”周瑜眼中闪出火花,看向关羽的后军像是在看着一只肥猪。

“传令大军,不得军令不得出战,违者立斩!我们要配合和侯大军,现在关羽还不知前路已经被封死,只要我们前后夹击,不怕他能逃掉!”

关羽的大军匆匆撤退,后面却总是有人马跟随,吊在身后不远不近,像是一只时刻准备杀上来的猛虎。

派出一只两万人的兵马上去交战,很快便被士气恢弘的朝廷兵马给打得败退下来,还差点害得大军产生大溃逃,关羽亲自下场斩杀三名带头的将领才止住这股颓败的趋势。

“江东孺子,为何跟在我们后面迟迟不去?”关羽斩杀几名荆州将领之后看着后面的滚滚烟尘恨得咬牙切齿。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后面这群人究竟为何跟在他们身后,只不过,他们都没有说出实情而已。

“将军!不如我等回头,再和他们大战一场,让这江东孺子看一看我等的血性!”

“罢了!我们若是回头和他们交战,岂不是正中其下怀,他们的目的便是想要拖住我们,等到大军来到再夹击我们!传我将令,全速赶路,任何人不得再言战!”

说完,关羽黑着脸回头带兵去了。

双方就这样保持安全距离持续前进着,周瑜等人也没有再骚扰关羽大军,而是放任他们继续前进。

而在关羽大军之中,一股恐慌的氛围渐渐蔓延开来。

被安排在大军右侧的杨丰所部,此时也正在密谋着什么。

“如今看周瑜的做法,主公定然已经在半路埋伏下了人马,只等最后合击拿下关羽大军!”

“我等继续隐忍一刻,只等前方骚乱发生,便顺着杀向关羽大军!”

一众人商议已定,然后便各自负责手下兵马。

可怜关羽还在行军,却不知已经进了一只大口袋里,里里外外都有对方的人马。

??????

在左宗年离开的第五日,唐粥正在整理新收地兵马,却收到了城外大军的消息。

他带着两千轻骑出城进了大军,然后混入中军,于是一路上没有露面的和侯便带着大军进了这座朝廷重镇。

城内百姓心向朝廷,早就被左宗年收复了。他们来到这里也没有任何的阻碍,大军在城外扎营,然后开始向四处派出兵马,在这里布下了一个大口袋一样的阵型。

没有让唐粥多等,很快关羽的前路兵马便来到了这里。

“不要动他们,将关羽放进来,然后再降了他!”

“和侯!这关羽要杀之容易,但是要他投降恐怕不易!”有人开口,显然是对关羽此人有过一定的了解。

和侯看了此人一眼,然后便将他布置在了围攻的第一道兵马上“既然如此,吾待将军为我擒杀关羽!”

“多谢和侯!”这个将领面色激动,心中满是为国立功地气切。

唐粥看了心中微微点头,看来自己手下的兵马还没有腐化,至少还能战。

关羽兵马在懵懂之中继续前行,匆匆行进。

在发现前军的第二日,便有前军兵马三万人来到此处。

关羽在中军之中缓缓前进,正在四处眺望之际,忽然望到前方的那一座县城轮廓。

正想着或许可以今日在此地休息一夜,然后第二日南下,突然,一阵大喝出现在此地。

四方突然冒出来无数的旗帜,无数的呼喊声出现在这里,四面八方皆是敌军。

前军猛然遇到伏击,立即在慌乱之中形成阵型,抵挡着敌人的进攻。

他们一路上提心吊胆,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心中稍微放松了一些,结果就遇见了埋伏在此的唐粥。

“前军稳住!此时我等已到此地,只要杀过去就能够回到家乡,回到荆州。众将士!想要回家的随我杀啊!”

关羽立即命人四处呼喊,稳住军心,暂时抵挡住了来自唐粥的攻击。

前军与中军的骚乱自然影响到了后军,周瑜在察觉到这一变化之后,果断地命令手下兵马出击。

“后军变化,除非是关羽诱敌之计,否则就是和侯兵马已到!我们今日所到之地,按照左将军所说,已是和侯所取的县邑地界。所以,这里不是关羽的埋伏,而是朝廷的埋伏!

众将士!红脸贼攻我城池,杀我父兄,今日便是报仇之日,杀啊!”

周瑜这边立即率领兵马直扑后军,而左宗年也带着三千轻骑游走在四周,穿插军阵之中。

“报告将军!后军受到周瑜所部攻击!”

“报!前军突进半里!”

关羽听着这些消息,立即传令下去,命手下继续向前攻打。

“冲过这一阵封锁,我们才能回到汝南!”

而在军中,杨丰手下的一票兵马终于等到了这一次的骚乱。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行动,而是一直在观望。

“你们为何还不动手?”杨丰听着外面的呼喊声,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额头冷汗直流。

若是关羽能够顺利带着兵马回到汝南,或许还会有他的活命机会,但是,如今的状况看来,他大概率会被眼前的这群将领送到唐粥面前领赏。

这样想着,他不由地埋怨起关羽当初的莽撞来,若非他带着兵马过来,自己也不会反叛,被手下拿住。

“这就不用将军担心了,我等自然会将你送到和侯面前,放心就是了!”

众人命人打探消息的士卒很快回来,关羽的前后双方都被兵马围攻,如今兵马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此时还不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那是什么时候?”

“等!”

中军,关羽艰难地将队伍又向前推动了半里,但是,前方的敌人还是无穷无尽一般涌来。

他手下的兵马已经很紧张了,可是前军还没有打开局面。

“将军!不如将后军调上来,反正后面也只是周瑜的一些兵马,不足为惧!”

关羽想着,似乎这是个计策。但是,就在此时,后军立即有士卒传来消息,孙策带领一支虎狼之师穿插进大军阵中,后军死伤惨重。

“好一只江东猛虎,果然有其父之风!”关羽说完,狠狠地拍在一边案几上。

“后军暂时不能轻动,否则不用前面打开局面,周瑜两人就要攻来了!中军暂且调一半兵马到后军,令一半再调到前军!”

“不可啊!将军!岂能让主帅陷于险地?”

“将军此举不妥,若是有敌军偷袭中军,主帅无人护卫,大军将亡矣!”

“依你等之意,该如何是好?”

“我们不是还有一支兵马吗?杨丰杨将军还有两万人,可以抵用一时!”

被众人一提醒,关羽还真的记起有这么一支兵马。只是,这个主帅他一直很看不起,贼寇出身,一身的贼性不改,“此人出身低贱,吾不喜此人!

不过,军情紧急,暂当一时之用吧!”

说完,关羽便命人调杨丰所部到前军听用。

军令很快传到杨丰手下的一众将领手中,众人看了此信,皆是哈哈大笑。

“关羽竟然还要调我等先到中军谒见,此举恐怕是要威逼利诱我等一番。可惜,这些手段他都用不到了!”

“调动我等,说明他已经无军可用,中军兵马所剩估计不足两万。以我等人马杀过去,准保让这支大军陷入一片混乱。”

“是我等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杀!”

可怜送信的使者正笑眯眯等着带人走,却直接被绑了起来祭旗。

关羽的军令发出不到半个时辰,便听到中军一片大喊,无数砍杀声传来,他大惊失色道“这里怎么会有喊杀声?难道前军已经被攻破了?”

很快,便有人将消息送来了,不是前军被攻破,而是杨丰反了,手下兵马正向中军杀来。

“噗!”终于,这些日子憋着一股火的关羽一口心血喷出来,脸色霎时惨白一片。

“杨丰该死!此贼该死!”

关羽大骂不止,却不知道其实被手下将领裹挟的杨丰也很无奈。

“将军!将军!大势已去,我等不如率精锐突围而走,将来重整旗鼓,然后再来战过!”

众人急忙上前扶起关羽,劝说他突围。后者闻言,眼神微微一亮,“对啊!”

众人心中一松,幸好将军还没有昏头。

然后,便听到关羽继续说道“我离去时对荆侯说过,必然守住汝南,不失寸土。如今大军皆丧于我手,汝南之地定然不保,我还有何颜面去见荆侯。”

“??????”

众人一脸懵逼,他们好像并没有这样说过。

关羽提起武器,深情地看了一眼,众人以为他要自刎,急忙上前拦住“将军不可想不开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谁知关羽却是猛地推开众人,哈哈大笑道“我岂是那种寻死之人?此战乃是杨丰小儿害我,我必要斩杀此竂,然后再突围而走!”

呼!众将领心中一个大起大落,全都有些心思不够用了。

“我等愿随将军!”

“不用!”关羽大手一挥,说道“你们去突围,我斩杀杨丰之后,立刻就到!”

说完,众人离开大帐,上马离去。

关羽带着一支五千人的兵马迎着杨丰而去,以他的悍勇,军中无人能敌。

很快,他便来到了杨丰军中,四处大喊着要取杨丰狗命。

杨丰手下的众多将领相视一眼,然后齐齐推出杨丰,惊呼道“将军快走!”

狗日的!杨丰看着关羽向他这个方向望来,吓得亡魂大冒。

“快走!快走!”

“哪里走?”

这边杨丰快马疾走,后边呼呼风响,然后便听到咔嚓一声。

杨丰顿时被斩杀落地,关羽上前掠过,身后兵马也匆匆而过,无人敢拦。

剩余的众将领看着杨丰的尸首问道“这如何向和侯交代?”

“呵呵!”有人笑了,“若是我们带着一个活的杨丰回去,那才是真正的无法交代!如今人既然死了,那无论他是叛逃而死,还是为国捐躯,皆由上而决了!”

“哈哈!”众人忽然明悟过来,然后齐齐露出一丝微笑。

“杀啊!”



第三十四章 再见

关羽突发神威并没有挽回整支队伍的败势,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形势比他想象中崩塌得还要快。

敌人四处喊着关羽溃逃的话语,惹得无数士卒向着帅旗的方向看去。令关羽羞愤欲死的是,他的确正在突围。

在后方的周瑜听到这些喊叫,知道里面发生变化,而且是有利于自己一方的变化,立即命手下接连传诵关羽败逃的消息,如此一来,后军中军的败势简直不能阻挡。

“黄口孺子!岂敢辱我?”前路突击的听得身后骂声一片,不由得心中大怒,立即拨马回头,要再提刀与周瑜等人战过。

“将军息怒!”

“将军息怒!这是周公瑾的奸计,你若是回去,岂不正中他下怀?敌欲成之,吾必反之,我们此时不该回头,而当突围才是啊!”

众人苦求,极力将关羽拦住,但是后者若是能被劝说,也就不是关羽了。

他回头嗔视众人,大骂道“今日我遇周瑜而走,将来还有何面目再在疆场之上相见?今日他辱我,我必杀之!”

众将领心中一阵苦笑,若是再不走就没有来日了!何谈什么再相见?可是,偏偏关羽不明白这个道理,众人若是说破,恐怕关羽更加不会离开了。

“贼将哪里走?”

正当关羽反身准备杀向周瑜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喝。这一道大喝如同雷霆,有万夫不当之勇,令关羽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此人真乃猛士也,不可不见!”

这样想着,关羽放弃立即杀向后方,转身向那一声大吼的方向看去。

这一眼望去,第一感觉是愣神加惊喜,像是分居两地的夫妇相见的第一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却是稍瞬即逝,又像是在久久未见的妻子身边发现了另一个执手相偎的男人。

前面越是惊喜,后面就越是痛苦。

关羽脸色变得十分精彩,猛然变换的情绪让他的脸色变得有些扭曲。但是,还是能够看出这绝对不是兄弟相见的欢庆神色。

对面的黑脸将领反手挑翻一员将领,然后再率领兵马杀过来,正巧遇见关羽,四目相对,两人都停手,顿时空气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意味来。

“张翼德!”关羽一字一顿地喊出来,看向对面的家伙,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正在砍杀自己手下将领的大汉竟然是失踪已久的张飞张翼德!他的难以置信落在张飞眼中变成一支利箭,无论如何,是张飞弃兄弟之情不顾在先。

“关羽!”张飞的语气有些低落,不复方才的意气风发。

然后就是这一声称呼,令关羽身子连连颤抖,“你叫我什么?不仅投靠朝廷,竟然连兄弟都不认了吗?”

张飞脸色涨红,张开嘴想要解释却发现没有解释的地方,羞愤之下,只能拨转马头回头。

“哪里走?今日必须说清楚!”

张飞在前面走,关羽则紧跟其后,连身旁的众多将领都跟不上了。

前路的士卒出奇配合,让关羽轻松地穿过战阵去追赶张飞。但是,关羽一旦离开,后面的那些将领便遇上了无数涌上来的将士。

“将军!将军!”

“关羽!”

“关云长!”

众多将领大喊,但是一去不返的关羽却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只顾追寻张飞。

在朝廷兵马的帅旗之下,唐粥看到关羽红着脸追赶张飞,而前者则是一股脑地向前想要逃离身后的呼唤。

“时机已到,命大军合围,将这十万大军留下!”

三波斥候被派了出去,分别去将此消息告知本部兵马、周瑜所部还有中军之中的那一股反正大军。

失去了关羽的大军指挥体系已经完全崩溃,剩余的十万兵马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乱撞。

在成规模的大军围剿之下,只有死战与投降一途。

经过一个时辰的激战,大部分的关羽兵马都选择了投降。

“拜见和侯!”周瑜左宗年带着兵马上前拜见,另一边杨丰的首级也被送了上来。

“此乃杨将军首级,为关羽所斩”

“杨将军乃是我左膀右臂,今日为国而死,当厚葬。”

看着这颗临死前不甘地脑袋,唐粥挥挥手便让人将其尸首缝合,然后再依言厚葬之。

至于那些兵马,唐粥也没有区别对待,而是让他们跟着左宗年前去支援张飞。这一次张飞遇见关羽,不知两人的战果如何,大部分可能是张飞出于愧疚而不会全力出手,最终为关羽所擒。

左宗年带着兵马离开,顺着唐粥所指示的方向追赶。

半路之上,他眼神不时瞄向身后的众多将领,他们原本是杨丰的手下,为首一人乃是蜀中人士张朋。

“此次大战,你们能及时反正,居功甚大!”

“不敢当左将军夸赞,我等只是心系朝廷,忠于和侯!”张朋回答左宗年的话语带着小心与戒备,因为他知道后者与杨丰乃是旧交。

“哈哈!张将军真是个谨慎人!此次我等去救援的也是一位张将军!不过,这位的对手可是一位猛人,正是关羽!

若是不能降住他,或者令他逃了,和侯定然不满意!”

“吾等也只能听从将军吩咐行事,若是失误,也甘愿受罚!”

“??????”

左宗年有些郁闷,这位还真是小心谨慎,不过??????

“这关云长有万夫不当之勇,我等若是要捉他,首先要布下天罗地网。这张网之事,我就交给张将军了!若是跑了关羽,本将军定然军法处置!”

“那就多谢将军给予末将这次立功的机会了!”

说完,张朋看向左宗年面露微笑,这位左将军虽然安排得过分,但是行事却没有超出军法规矩。只要不出军法之外,他就丝毫不担忧。

杨丰虽然死去,但是却有哀荣,妻子儿女在长安也能生活下来,依照和侯的秉性,想来一生衣食无忧。

自己完全是为和侯除去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只要和侯不卸磨杀驴,自己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将来还会平步青云。

“将军!前方那里就是张将军与关羽二人了!”

张朋指着远处交战的二人说道,左宗年见了点了点头,立即带着人马前去。

五千人马被缓缓铺开,向着那两人扑去。

张飞自然看到了后面追来的兵马,他一手将眼前的青龙偃月刀拨开,然后看着关羽说道“后续兵马已经来了,你若是不想死,还是快快离去为好!”

“即便要走,那我也要把你一起带走,带到大哥面前,让他问一问,为何你要投靠朝廷,又为何要背弃兄弟情谊?”

“是吗?”张飞低头,看着自己这一双杀了几年猪,同时也作了几年画的手,笑了一声说到“可惜!你做不到了!”



第三十五章 征伐一

夕阳从天边照来,像是一缕引魂的灯光。

战场之上,尸骸堆积,黑鸦集结在天空之上,形成一片乌压压的黑云。

大战方歇,每一个人都感到精疲力竭。战俘们懒懒地躺在营地之中,围成一堆看着天边的乌云双眼无神,暗自庆幸自己又活过了一场大战。

而朝廷兵马则是继续维持着秩序,开始搭建营帐。双方交战,一切都混乱不堪,物资粮草也都散乱不齐。

这是一个注定的囫囵夜,只有一半的士卒能够住在帐篷里,而战俘们便只能露天凑合一夜了。幸好此时天气凉爽,不至于夜里受风寒。

“和侯!所有兵马暂且都安顿了,明日收拾整齐之后,便能继续行军了!”周瑜来此禀报,孙策一身煞气地同样来此,不过,他是来请战的。

“和侯!如今汝南兵马尽出,关羽纵然能够回到汝南,也没有兵马抵抗我们。趁此时机,我们率大军攻打过去,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拿下汝南!”

孙策说的脸色激动,眼里都是急切。

唐粥接着他的话语继续说道“拿下汝南之后,便可以继续攻打江东,只要刘备没有大军防守,拿下江东也是指日可待!我说的对吗?”

被戳破心思,孙策也不遮掩,直接向唐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吾负江东父老,若是不能拿下江东,将来九泉之下也难以向亡父交代!还请和侯准许孙氏不肖子的请求!”

说完,孙策立即跪倒在地。

如此大礼,唐粥急忙上前将孙策扶起“将军莫要如此!你若是想要收回江东,我也不拦你,只是,此时还需商议!

你若是想要安然拿下江东,则必须要听我一言!”

“和侯有何命令,孙策无敢不从!”

“呵呵!也不是什么命令,而是一条界线。”

“什么界线?”

“吴郡!”

“吴郡?和侯这是何意?”

然而,唐粥却不在这上面多言了。

“哎?”孙策皱着眉头起身时,发现和侯唐粥已经离开了这里,回到他们安排的帐篷歇息去了。

孙策正要抬腿去追,却被一旁半日不曾言语的周瑜给拦住了。

“公瑾为何拦我?”

“呵呵!伯符若是想要知道为何命你打到吴郡,那大可不必打扰和侯了!我便能够给你答案!”周瑜笑眯眯地说道,心中已经将一切都看透了。

“公瑾教我!”孙策开口,周瑜拉着孙策坐下来,两人先是对饮一杯,然后看着孙策焦急的样子,周瑜这才揭开谜底。

“伯符莫非是忘了?你可不仅仅是军中大将军,还有一个吴侯的身份可以利用!别人忘了此事,你可不能忘!”周瑜提醒道“只要拿下吴郡,那你这侯位则再也无人能够撼动了!”

“可是,我们若是率军一路打到荆州,岂不是更好?”

“荆州,可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以我看来,那里卧虎藏龙,即便是和侯在那里也未必事事都可作主!”周瑜说的神秘,孙策却是没有心情再听了。

第三日的清晨,大军整顿已毕,周瑜与孙策两人带着三万朝廷兵马,再加上五万荆州战俘,开始向汝南进发,而唐粥则是带着剩余的兵马继续打扫战场,然后率军回雒阳。

“公瑾!你说和侯给我们这些兵马,是何用意?以三万朝廷兵马驾驭五万战俘,稍有不慎,便有刀斧加身之祸啊!”孙策对于此时的军队配比心有疑虑,孙策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指着前方说道“伯符只看到我们手中的兵马,却没有看到前路还有更多的兵马在等着我们!

汝南之地乃是和侯经营数年所得,尽管刘备夺取三年,可是和侯依旧能够在城内呼风唤雨。我们只要亮出朝廷大旗,招收兵马,何愁没有猛士来投?

而且,到了江东之后,便是你我熟悉的地界。在江东之地,你我两人挥手间聚来十万兵马还是可以做到的!”

孙策闻言点了点头,不过,他也没有真的想要招收这么多的兵马。以他们的粮草,最多不过能养活十五万大军!

“汝南之地,久受刘备之苦,我们率军而去,必然会得百姓欢迎,家家户户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送走了周瑜等人,唐粥回到军营之中,立即受到了左宗年等人回来的消息。

“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唐粥急忙带着人马前去迎接,却在见到对面的第一眼不再说话了。

将这群将士迎入营中,唐粥命人将一脸阴云的张飞带到后面,又单独为沦为阶下囚的关羽准备一顶帐篷。

左宗年被他唤到帐中,询问此事的缘由。

“为何能将关羽擒回来?是否用了诡计?”

左宗年知道唐粥说的乃是张朋等人,虽然他恨不得将这群人给全都斩了,但是却没有胡乱构陷他人。

“主公!关羽之所以被擒下,不是因为我等的缘故,而是张飞太猛了!”

左宗年将事情告诉唐粥,后者这才知道事情的发展。原来,当左宗年来到的时候,关羽和张飞两人已经开始大战了。

众人只是将两人围起来,然后看着两人大战。这一场大战一直持续到深夜,然后两人便各自退开,分别休息。

等到天明的时候,两人再度大战一场。

一开始两人的大战还是飞沙走石,但是到了后来却是只比拼拳脚,连武器都不要了。

张飞不让他人插手,与关羽又打了一日,到了晚间才各自休息。

等到第三日的清晨,一缕阳光从天边照射而来,恰巧落到两人身上。

此时,关羽身形一晃,直接晕倒在地,而张飞则是命人将关羽绑起来。众人就这样回到了营地,也拿下了关羽。

“难怪两人都是一身风尘,鼻青脸肿,原来是这样!拿下关羽,刘备恐怕要坐卧不安了!周瑜他们才能势如破竹地取回汝南与江东!

先将关羽好生照料着,然后便等着刘备的信使,将关羽送回去!”

“主公!既然关羽已经落到我们手中,为何不劝降于他?若是张飞出面,或许可以。”

唐粥摇了摇头,还是将这个想法驱逐出脑海“关羽乃是忠义之人,就留下他这份忠义之名吧!等到刘备的使者来到,让他们将江东交出来,便将关羽送回去吧!”



第三十六章 使者

孙策的大军开始向着汝南进发,如同周瑜所预料的那样,这里被唐粥埋伏下了不少暗手,在大战的时候要么说服守将来投,要么暗中打开城门引大军入城。

这样做过几次之后,后面的守将也就望风而降了,汝南全境被收复。

唐粥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初夏,天气渐渐炎热了起来。看到这些战报,他只是微微一笑便不管了。

反而问起了荆州的消息,原来刘备已经得到了关羽陷落的消息,正在准备派出使者。但是,双方战火正起,便将使者给拦下了。

“江东乃是吴侯故里,拿下当不费吹灰之力。既然刘备的使者不愿来此,那就只有我们派出使者了!”唐粥看向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左宗年头上。

后者则是连连摆手,不愿去荆州“主公你可绕了我吧!若说冲锋陷阵,我自然是可以,但是,若是做使者游走于诸侯之间,您还是放了我吧!”

“哼哼!你怎么知道我是要让你去荆州的?”唐粥笑了笑,说道“你要去的地方不是荆州,而是关中!

时间差不多了,荆州之战也不会再有反复了。你去将关中兵马迎入雒阳。你若是不愿,那此事我便另请他人了!”

“哎哎!这件事情谁也不要和我抢,主公要找人入关中,那再也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左宗年急忙大包大揽地将事情接下来。

至于荆州之事,唐粥又看向面前的另一人荀攸,后者急忙道“主公!臣下愿往荆州一行!”

唐粥又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却是不需要你亲自前去。这些年你随我南征北战,就在雒阳休息一段时日好了。此事,我想要托付给令叔荀彧,不知其能否为我分忧?”

荀攸闻言脸色一喜,急忙说道“家叔本为犯逆之身,主公不以其鄙陋,愿托付大事,家叔无有不从!”

说完,荀攸便回去撺掇自己的叔叔荀彧去了。

后者闲赋在家,还留在雒阳没有回老家。听完荀攸所说,脑袋直摇“我家有你为和侯效力,家世已显,天下世家能有此幸者屈指可数。若是我也为和侯行走,则你我必为他人所嫉妒,祸事不远矣!”

得知荀彧不愿出使,荀攸不得已说出了唐粥告诉他的一句话“此事不是仅仅为出使荆州,联络刘备,主公还希望您能够引出曹公来!将他请到雒阳!”

“什么?”荀彧面色惊疑不定,惊呼一声说道“难道曹操他还没有死去吗?”

荀攸小声说道“正是如此,主公在荆州见过曹公,但是却没有在最后遇见他。想来,他一定还躲藏在荆州,只是不知在哪里。您此去出使,大可招摇过市,令荆州百姓吏民皆知此事。若是曹操耳闻,定然会来见您。

到时候,您只需要将和侯请他来雒阳的消息告诉他,他自然会明白如何抉择的!”

“好!此事我接下来了,明日我便入宫见和侯,后日便出使!”

荀彧带着兵马护卫来到江东的时候,孙策已经拿下了吴郡,将他接入了府中。

“见过吴侯!”荀彧不卑不亢地施礼,孙策也没有多说什么,荀彧当年在曹操手下出谋划策,不过那是各为其主,他也没有什么苛责的。

“不知先生此次前去荆州,和侯有何吩咐?”

周瑜开口问询,想要知道唐粥的底线在哪里。他们两人如今已经拿下吴郡,周围郡县也已经拿下,形成一道防线。若是唐粥允许,他们两人可以直接打到荆州去。

只见荀彧淡笑道“两位将军为国建功之心恳切,不过,和侯似乎是另有打算!

吾来之前,也只是隐约听到众臣提到一点,似乎和侯的目的本不在此处,而是关羽擅自做主,这才开启战端。

两位将军能够拿下吴郡,已经是可喜可贺了。

此次吾若是能与荆州谈妥,朝廷百官打算趁此时机,劝和侯进位称王。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和侯如今执掌天下泰半,若是依旧称和侯,有些名不副实!”

荀彧说完,周瑜与孙策相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之中看出了忧虑。百官劝进的这个举动,看似是他们自主而为,但是背后未必没有和侯授意。

而且,无论此事是否为真,都显示出了朝臣已经有了骄矜之心,开始追逐名利官位了。

因为荀彧带来的这个消息,两人郁郁不乐半日,直到送走荀彧。

“此事公瑾如何看?”孙策下意识地问周瑜,因为他觉得这位好友似乎能够解决世间大部分的问题。

“此事,我亦不知!”周瑜摇头,没有再说此事。

荀彧离开江东之后,便一路来到荆州,向守将表明身份之后,后者立即派人将荀彧保护起来,送往襄阳。刘备早就有文书在此,吩咐他们若是有朝廷使者来到,立即好生护送到襄阳来。

荀彧一路来到襄阳,所见皆是一片祥和。看来刘备来到荆州之后,与民休息,并没有大肆扩军备战。当然,也有可能是刘备为朝廷大军吓到,这才没有多做什么。

来到襄阳之后,刘备没有拖沓,在第二日便召见了荀彧。

一见面,刘备便亲自下榻迎接,拉着荀彧的手亲自坐到一边,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先生!还请救一救刘备!朝廷兵锋所至,将帅百姓无有不臣服,汝南江东两地本为天子之土,归于朝廷乃是大势。刘备窃据两地之后,每日战兢兢唯恐不能令百姓安居,如今朝廷取回两地,刘备心中只有感激。

只是,这荆州之地,乃是当日和侯亲口许诺,不知朝廷是否要收回?”

刘备开口一阵求情,让荀彧都有些不好开口了。

半晌,他才问道“将军此意,是愿将如今还没有落入朝廷的江东土地献于朝廷了?”

刘备听了顿时摇了摇头,惹得荀彧大为不快,怎么?前脚说完后脚就不认账,这是在消遣自己?

他正要发火,便听刘备按住他说道“先生啊!你此言岂不是将我刘备置于不仁不义的地步了吗?

江东本为朝廷之土,为反贼蔡瑁等人所破,吾担心江东落入他人之手,这才代朝廷牧守。若是朝廷早有收回之意,吾定然将两地拱手奉上,岂敢劳动大军来此?”

“呵呵!”荀彧嘴角抽抽,再度看向刘备说道“可是,为何你二弟关羽却是带着十万人马来攻打雒阳呢?”

这一问,荀彧张嘴便有些后悔了,因为他的任务是来调停的,此话一出口倒是有些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过,刘备既然如此说,自然是有所准备的“先生不知!我二弟之所以如此做,乃是因为他喝醉了!”

“什么?”这个理由简直有些······

只见刘备一脸笃定地说道“先生见到吾二弟的时候,敢问他是什么脸色?”

“面如重枣!”荀彧面色古怪地回答,然后便听到刘备继续说道“对啊!正是因为他酒醉未醒,所以才脸色大红!”

荀彧想要大笑,但是却没有笑出声来。到了此时,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半了。无论刘备是在装怂还是真的从心,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为的便是宽慰其心,如今看来已经不需要自己宽慰了。

“将军放心!”荀彧开口说道“和侯既然将荆州之地交给将军,那就自然不会收回。

不过,汝南与江东两地吗?”

“先生放心!”刘备急忙接道“此两地我立即将人马撤出来,必然不会为朝廷接收造成困扰!”

“嗯!”荀彧点了点头,事情谈到这里,他已经把任务完成一大半了。

不过,一个不为主公谋利的使者不是一个好使者,只见他继续说道“听将军方才所言,关羽关将军乃是醉酒误入雒阳。”

“此事的确如此!”刘备可怜巴巴地看着荀彧,还以为他要在这上面做文章。

“既然是酒醉,那就是情有可原!和侯也知此事,所以将关将军留在雒阳,每日里好生招待!”荀彧接着悄悄凑近刘备说道“将军若是想要朝廷放了关将军,可要快些动手了!”

“还请先生赐教!”刘备心中大喜,急忙向荀彧施礼,后者拦住刘备,然后说道“关将军乃是酒醉到了雒阳,只不过此事却万万不能拿到朝堂之上,否则关将军定然是回不来了。

所以,就需要另外一个名头来救回关将军。荀彧不才,正有一计可助将军!”

“哦?先生何计策可救吾二弟?吾愿出万金为将军旅途之费!”刘备急忙开口,甚至连贿赂的手段都用了出来。

荀彧却是面色一正,厉声说道“将军世称忠厚,为何也以此钱帛辱我。我为将军出此计,乃是仰慕将军仁德。若是将军如此说,那就恕在下愚钝,无可奉告了!”

“先生莫走!先生莫走!是刘备的错,是刘备误会先生了!”刘备再三请求,这才留下了荀彧。

后者坐下来,看着刘备说道“将军既然自称荆州乃是朝廷之地,那此地的钱粮税赋自然是要解往朝廷的。若说关将军乃是为了解送钱粮,这才前往雒阳的,那百官也无话可说了!”

等到荀彧从州牧府中出来的时候,刘备一人留在府中脑袋晕乎乎的。方才他说了些什么?若是按照荀彧所说,他们虽然能够将关羽接回来,但是往后每年都要解送大量钱粮到朝廷。

以如今的荆州府库来看,不到三年里面就要见底了。

可是,若不迎回二弟,那······刘备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决定要迎回关羽。

又过了几日,荀彧在荆州遍游山水,然后又有刘备亲自将他送到襄阳城外离开。

送走了荀彧,刘备浑身像是脱力一样。

“主公!我们如今回襄阳城吗?”

刘备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四周的山山水水,开口问道“这里距离军师所在有多远?”

“不过十余里!”

“那我们便去拜访军师,暂且不回襄阳城!”

刘备说着,便向诸葛亮所在的地方走去。

走了半日,他们来到目的地,这里如今宛若一个军营,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士卒把守巡视。

刘备来此,守将第一时间过来迎接“拜见主公!”

“嗯!起来吧!最近军师在做些什么?”刘备问道,然后便听守将回答说道“启禀主公!

军师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每日里除了在四周游山玩水,便是在帐中诵读经书,如今也正在帐中。属下这便带主公过去!”

有守将带路,刘备便很快来到了军师诸葛亮的大帐之外,不过,他却并没有进去。

“你在此守御,可曾听说汝南与江东的战事?”

守将脸色一正说道“属下有所耳闻!”

“那军中可有议论?”刘备转身看着这个守将,后者顿时冷汗流了一地,说道“主公放心,军中士卒全都忠于主公,没有议论此事!”

刘备听了却是怅然道“看你的样子,那便是军中有所议论了。他们一定是说主公昏聩,若是早听军师之言,定然不会造成此结局等等!”

守将听了这番话冷汗唰唰不停,因为这就是这些日子士卒们都在议论的事情。他虽然禁止过几次,但是没有什么效果,随后也就放任自流了。

想不到,刘备竟然对此事如此清楚,就像是有人专门汇报此事一样。

想到这里,守将猛然脸色一僵,急忙收拢心神,不敢再多想。

“不过!”刘备接着拍了拍守将的肩膀,然后说道“士卒有此怨愤之心,我也能够理解。

只是,我想要知道,军师对此有何看法?”

“这······”守将顿时脸色一僵,知道自己的话很有可能会影响到荆州未来的局势。

他正要开口为诸葛亮开脱,便听到从身后诸葛亮的帐篷之中传来一阵琴声。

见到刘备眼神望过来,守将急忙说道“此乃军师所奏!”

刘备静静地闭上眼睛听琴,守将在一旁护卫着不敢离开。

琴声幽幽,守将是没有听懂,只是觉得这声音颇对自己胃口,听起来蛮有意思。

刘备听了半日,猛地将眼睛睁开,露出一道精光。



第三十七章 来了

夕阳挂在西方,阳光柔和而温热。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深红色的天边出现数个墨点,像是在瑰丽的画卷之上洒下几笔涂鸦。

那是归家的飞鸟,倦怠了一日的奔波劳碌,振翅返回树上的巢穴。倦鸟尚且归还,更何况是心生退意的人呢?

琴声终于渐渐微不可闻,但是还带着一丝绝响,欲断还连,欲说还羞。

刘备懂琴意,自幼穷困的他对于世家公子的衣食享受全都抱着一种极为狂热的向往。这些年来东奔西跑,让他疲于求生求利,在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他对于这些奢侈的生活也渐渐提不起兴趣了。但是,自幼跟随在一众世家子弟身后求学的他对于丝竹管弦之乐从来不陌生。

等到琴音最终停止之后,刘备命守将守在帐篷之外,然后独自一人打开帘子走了进去。

诸葛亮将瑶琴收起,放在琴袋之中。

刘备的到来没有惊动他,轻轻将一切收拾好之后,他向诸葛亮行礼“主公!”

此时,刘备依旧是诸葛亮的主公,所以他行礼了。

“孔明这些日子幽居在此,不问政事,是在怪我?”刘备走上前来,看到的不是以往的文书律令,而是如山堆积的佛经典籍。那些文书是他从诸葛亮身边一一夺走的,但是,此刻他却是多么希望能够在这里看到它们。

典籍摆在那里,他随意翻了翻,上面的经文大多都是音译,他能够看懂每一个字,但是结合到一切却是看不懂了。不过,这也不重要,他的心思本就不在此。

将经文放下,他看向一旁侍立的诸葛亮,叹息一声,说道“二弟关羽,立功心切,发兵攻打雒阳,兵败被俘!

朝廷派来使者与我商议和解之事,我将江东全境拱手让出,又许诺年年解送税赋钱粮到雒阳,这才将二弟换回来!”

“主公所作所为,并无差错!亮心中并无怨怼,更没有对主公不忠之意!”诸葛亮表明忠心,然后面色有些纠结地说道“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吾常常在想,主公今日之所为,究竟是为救天下而来,还是为乱天下而来。自董卓以来,天下豪杰并起,初为诸侯者,皆为汉室宗亲。

主公仁德礼义,不为先帝所容,虽贵为宗室,而无一立锥之地。后天下战乱不止,时至昨日,主公据有数州之地,北拒朝廷,西叩巴蜀,东结袁绍。然而此等基业,也不过一日之间丧尽,为朝廷所破,关将军为人所掳。而又使钱财无数,以荆襄之地供养朝廷。”

诸葛亮每说一句,皆是扎在刘备的心口上,说到最后,后者简直是面目狰狞“够了!”

“可是,亮还没有说完!”诸葛亮没有理会刘备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天下交战,百姓黔首死伤无数,动辄百万人生死相向,战场之上,血流遍地,以至于妖孽横生!

此皆战之罪也!亮以为,主公若真为汉室宗亲,以天下百姓为己任,大可献土于朝廷,挂印离去。此当不失大忠之名!”

“够了!”刘备双手颤抖,来到诸葛亮面前,看着他抽出佩剑,脸色狰狞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唉!”叹息一声,诸葛亮看向刘备颤抖的双手,几乎连手中的长剑都拿不动了,“主公啊!为何要如此做呢?你不觉得,现在的你像是一个毫无防备而又战战兢兢的士卒吗?

这种人,在战场之上是最容易丧命的!”

伸出手,诸葛亮将刘备的佩剑取下,扶着他坐到一旁,两人盘膝对坐。

好半晌,刘备才平复心情,看向眼前的诸葛亮,眼神之中已经产生了一丝畏惧。他涩声问道“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主公难道还不明白吗?”诸葛亮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暴桀无道,商汤伐之,殷纣昏庸,凤鸣岐山,幽王失德,平王遂立。先帝以前数位陛下,虽无暴君之名,也不过庸碌之辈。这天下,又该换一位雄主了!

当今天下局势,若是晚十年,亮还有能力助主公成就一番伟业。但是,如今时局如此,朝廷势大,天下皆俯首听命。诸侯之败不远了!”

“什么?难道我们真的没有希望了吗?”刘备有些失神,喃喃自语“不对!不对!你一定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孔明!你若是有办法扭转乾坤,吾愿与之分土!”

一道希冀的目光在刘备眼中浮现,然后渐渐熄灭。

“主公!”诸葛亮忽然莫名地神情低落起来,声音有些沙哑“亮,已经失去了一位姐姐,不能再失去另外一位了!”

刘备“······”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他心灰意冷地转身,口中自言自语说个不停。诸葛亮坐在帐篷之中,看着刘备的身影离开,忽然叫住了他。

后者急忙转身,看向诸葛亮,却只得到一句话“吾从朝廷使者的随从口中得知,朝廷百官意欲劝和侯进王位,主公好自为之!”

刘备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里,不久之后,一支规模庞大的使节团便开始在荆州准备,然后开赴雒阳。为首的乃是刘备多年的老熟人孙乾,也是他的心腹。

刘备与他在府中谈论数日,出来之后,后者便带着使节团开始出发。

临行之时,刘备拉着孙乾的手眼泪流个不停“荆州生死,便托付于公了!”

带着一腔热血,孙乾开始向雒阳而去。走到一半,他便遇见了朝廷的使团,在这个使团中,他看到了关羽关云长。不过数月未见,这位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便苍老了许多,脸色带着一股灰白,连他最喜爱的长髯也许久没有打理过。

两人相遇,说了一些各自的经历,却是各自有保留。孙乾没有说出他这次前去雒阳的任务,关羽也没有说出他在雒阳见到的故人。

······

雒阳城外,今日人山人海,不仅有朝廷文武百官列道两旁,还有朝廷的真正主使者和侯唐粥亲自在后面等待。

这些人马当然不是来此等待刘备使者的,他们等待的是关中的人马。

从清晨开始,快马便每半个时辰一趟汇报关中使团的行程。辰时,百官便在此等候,直等了一个时辰,还没有等到人马的影子。

快马回报之后,和侯便只有一句快了。百官因为这句快了,不知产生了多少怨念。

不过,他们丝毫没有烦躁的意思,即便是腰酸背痛,也依旧站的笔挺。

唐粥自然不用在这里站班,他在后面专门清理出来的府邸之中等待着消息。

在他身边,一群莺莺燕燕围绕着他,个个显得有些拘谨,神情不安。

其中有数人已经怀有身孕,只是还没有显怀,看起来姿态依旧妖娆。

先前唐粥去过长安之后,便知道张宁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人手,所以才一直没有女子能够受孕。等到他将身边人清理一次之后,果然三名女子有了身孕。

听闻张宁来到,而且还带着一位幼子,她们心中皆是惴惴不安。这位可是狠人啊,连唐粥身边都敢安插卧底,通过饮食之物阻止她们生子。若是她执意要处置这几位女子,她们如何能够抵挡?

“不要担心!既然她来了,那就表明她不再是那个人人称颂的圣主,而是一个为了孩子的母亲。作为母亲,她是不会对你们下手的。”



第三十八章 当如何

人总是需要安慰和陪伴的,即便那些话语在后面看来很大程度上没有意义,但是,未来的发展却很大程度上被这些没有意义的话语所影响。

被安慰一番之后,这些女子以燕月蝉和昭蕙为首,纷纷安定下来,心中弥漫着一股幸福感。张宁即便是为和侯诞下长子又如何,这孩子生在长安长在长安,究竟是不是亲儿子还说不定呢!这话语她们也就在心中私下里想想,不敢真的拿出来说事。

城外,文武百官等的是望眼欲穿,他们对于张宁这个曾经的反贼头子没有任何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她生下的孩子。

虽然现在不少夫人都有身孕,但是毕竟还没有生下来活下来,这个时代的婴孩很难存活。若是有了一个已经长成的幼主,那情况就会大不一样。

有了幼主,他们对于劝进就更有把握了。即便和侯不为自己着想,真的是大公无私要为天下兴利除害,但是,人皆有舐犊之情,他总不能不为自己后代考虑。尤其是在这个家国天下的观念深入人心的时代,家族是排在最前面的。

很快,又是一骑飞来,百官伸长脖子看着这骑士进入城内,然后个个眼勾勾地看向城门方向。

就在众人以为又是一句“快了”的时候,忽然他们见到和侯的车驾来了。

这一次是真的来了!

众人顿时身子一震,精神奕奕。

唐粥一身袍服,来到百官之前,同这些人一样望向城外的方向。

其实,城外的人马已经来到了,距此不过数里,来此报信也只是告诉唐粥等人,他们来了。

这边等待不过盏茶时间,那边一簇人马便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

一队士卒从前走过,个个皆是虎背熊腰,卖相极好,看来张宁为了凑齐这一队人马没少在兵马之中来回搜寻。

不过,效果也是极好。百官之中不少人都露出了赞许之色。这个年代的士卒很好找,但是若想要找到一群长得不错又身手很好的士卒就不容易了。

“嘶嘶!”一阵惊呼声从前方传来,不少人眼睛发光,互相之间开始了窃窃私语。

唐粥皱眉,不对啊!区区一群士卒会引起如此大的效果吗?

等到他看向被无数人簇拥着的那个金甲小将之后,他便明白为何这些人会如此惊呼了。

金甲小将唇红齿白,带着一股天生的英伟之气,坐在战马之上神情自若。

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个孩子还和唐粥有着五分相似。

百官的眼神全都盯着这个金甲小将,直到他分开人群来到唐粥面前,下马单膝跪地“拜见父亲!”

“好!起来吧!”唐粥点了点头,面带喜色“你母亲在何处?”

“母亲在后面车驾之中,这就请来!”

说完,这孩子转身去请张宁。看着这个行事早熟的孩子,唐粥心中闪过一丝心疼。

很快,张宁便来到这里了。她没有再穿长安的华丽衣衫,尽管她的富有百官无人不知,但是,她还是穿了一件普通的布衣。

这样一出场,一个辛辛苦苦数年为唐粥养育孩子的慈母形象便落到了众人眼中。而且,唐粥还不能反驳,否则就是登徒子加负心汉。

对于张宁的这些小手段,唐粥并不在意,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是一个登徒子加负心汉。

很快,张宁被以宏大的礼仪接入了城中。

按照计划,她们暂时被安置在一座大宅之中,这是早就安排好的。但是,从城外回来之后,百官却是心照不宣地堵在大宅之外,然后让开前往宫中的道路。

既然是众望所归,唐粥也就直接命人将张宁母子接入宫中。

唐粥本欲一起进去,却被百官拦住,只能让燕月蝉等人陪同张宁。

后者也不见外,看到燕月蝉之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伸手道“小蝉儿!”

燕月蝉急忙上前扶着张宁,被后者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看到这一幕,其余的众多女子纷纷面色大惊,为何自己这边最有战斗力的燕夫人一个照面便被俘虏了。

看着众人的神色,张宁微微一笑,命波月将孩子带走,然后看着众人说道“你们都是做母亲的,或者将来也是要做母亲的。今日,我便将话说清楚了。只要你们不打歪主意,不伤害我的孩儿,我也不会对你们出手,以后也能够保你们的孩子一生富贵。

若是有什么坏心思,那可就不要怪我了。我的手段,想来你们也是见过的!”

听到这里,众人皆是浑身一震。

“哈哈!你们这是做什么?姐姐不过是初来乍到,和你们说笑呢!真当我会伤害你们吗?以后我们皆是姐妹,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张宁这前后的不同表现,令在场众人都心生寒意“姐姐说的是!我等见过姐姐!”

······

崇德殿中,百官汇聚,唐粥坐于上首一侧,看着下面的众人,默默不语。

半晌,他才开口说道“有何事便直说吧!”

这时,有人出列说道“启禀和侯!刘备已经俯首,如今周瑜与孙策两位将军已经全取江东之地,如今正在返回途中!”

“嗯!”唐粥点了点头,这事情他早就知道了,不过,百官并没有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上报,而是拖到今日。

“关中来投,天下大半安定,臣恭贺和侯!”

“我等恭贺和侯!”

“嗯!”唐粥又点了点头,看着下面众人说道“天下安定,诸位亦有功劳!”

百官顿时有些懵了,他们其实说了这么多都是在试探唐粥的脸色,但是,这接连两个消息下去,却看不出唐粥的好恶。

其实,今日之事无论是唐粥还是群臣都明白内中缘由,只不过,唐粥不表态,他们也不敢抢先劝进。这种事情讲究一个机缘。

一人看到这种情况,咬了咬牙上前一步,说道“启禀和侯!如今孙策将军为吴侯,荆州刘备称荆侯,兖州袁绍也被朝廷封为袁侯。

当今天下,得侯位不知凡几。称侯已经不能显其重,臣以为和侯当更爵位,再进一步!”

“哦?”唐粥低头看着这个开口的官员,问道“那你以为,我当如何更进一步呢?”

当然是称帝了!他在心中如此想着,这是他最真实的想法。但是,他却在即将脱口的一瞬间忍住了。

和侯既然没有明示,也没有暗示,那就是不希望立即称帝。若是自己开口了,那和侯很大可能会拒绝自己,然后将自己斩首示众。

“不对!自己是来求官,不是求死的!”当下,此人心思如电,立即改口道“臣以为和侯当称王!”



第三十九章 摄政

崇德殿内落针可闻,静悄悄地不见一丝声音。

那位出列的官员头冒冷汗,但是依旧坚持站在原地丝毫不动摇。

唐粥坐在上面神态冷漠,看不出任何表情,半晌,他才猛然哈哈大笑,声若雷霆。

这一声大笑传来,朝堂之上的百官都松了一口气,仿佛溺水的人上岸一样猛烈地呼吸。

“呵呵!”荀攸站了出来,他笑呵呵说道“臣以为,和侯也当称王,不称王不足以显贵!”

“我等请和侯称王!”百官一见荀攸开口,顿时附和起来,若论朝堂之上谁对唐粥的了解最深,那非眼前的荀攸莫属了。既然他都开口了,那定然是不会错了。

事实上,荀攸对于唐粥的猜测一丝不差,在唐粥的心中,其实早就有了封王的想法,正如下面人所说的,侯位已经烂大街了。

可是,自己想要是一回事,被别人逼迫着又是一回事,虽然结果没有变化,但是,今日的唐粥已经受够了臣子的逼迫。

他走下来,来到众人面前,众人纷纷俯首。

“既然诸位以为侯位不足以显贵,那吾从今日起便去侯位。”

众多臣子脸色微微一喜,立即想要施大礼拜见新王。但是,却听到唐粥继续说道“可是,我却不能称王!”

“什么?”众多臣子心中一阵惊呼,不知唐粥这是想要做什么。既然去侯位,又不就王位,那以何身份执掌朝政呢?

唐粥也猜到了臣子的想法,呵呵一笑,心中把眼前这群老狐狸给骂了一通,然后才说道“虽然我不称侯,但是还有摄政之责。依我看,朝廷增设摄政一职,吾称摄政,摄国执政!”

朝堂之上吵成一堆,关于唐粥究竟是称王还是称摄政,两班大臣分成正反两方争执个不停。其实,双方都希望唐粥能够称王,所谓的争执也只是演给唐粥看的。

“摄政之职,汉制未有,听起来似为权臣所制,和侯若是居摄政之职,吾唯恐天下人皆以为主公为权臣奸贼!”

“放肆!主公摄政,为大汉呕心沥血,岂是你这匹夫可以置喙的?摄政之位,独一无二,正合此千古未有之变局,为何不可称摄政?”

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战,总的来说是支持唐粥这一方的人渐渐势弱,一帮老夫子引经据典将他们批判地体无完肤。

“咳咳!”唐粥咳嗽两声,朝堂之上顿时清静了下来,他看着下面众人,说道“诸位的美意,吾自知晓。可是,王位非常人可得。吾若称王,恐怕天下亦不知几人效仿,旬日之间,九州又会冒出不知多少王侯。

至于权臣之说,异姓封王恐怕才更适合这个名头。吾常听闻,有其实方可据其名,吾未有异心,岂敢称王?”

说了这么一大通,当然唐粥最真实的想法还是没有说出来,自己这是在和你们商量吗?只不过是做好决定通知你们一下罢了!

很快,唐粥便离开大殿,转身离去了。

群臣看着唐粥离去的身影,个个不知所措。他们仿佛心照不宣地看向荀攸,只见后者摆摆手,说道“没有听到摄政所说吗?有实才可有名,而今尚有袁氏余孽与荆州未附,摄政岂可称王?”

百官这么一想,摄政方才说的是这个意思吗?似乎还真是这样!

原来摄政不是不想称王,而是想要一统天下,然后再一步到位。

百官听闻,纷纷涌出一阵激情,恨不得立即赶去官署。这天下如何,众人心中大致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汉室已经不可扶了,没有看到摄政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提起扶持刘姓子孙为帝的想法。

虽然每一次摄政都是以先帝子嗣未找到搪塞,但是,如今百官谁又不知道其实那两位王子皆在摄政的掌控之下。

······

唐粥来到后宫,此时,张宁已经把姐妹情谊经营得像是塑料花一样了,至少表面上看的过去。至于究竟效果如何,那就要看以后了。

他没有去打扰一群女子交流感情,而是来到书房让人将自己的便宜儿子喊来。

半晌,换下一身装逼的铠甲后又穿上常服的便宜儿子来到了书房。

“孩儿见过父亲!”

行礼依旧是一板一眼,没有丝毫差错。

“嗯!”唐粥点点头,然后看向这个孩子问道“你如今住在哪里?”

“跟随母亲住在长秋宫中!”

“长秋宫啊!”唐粥叹息一声,这座宫殿一般乃是皇后居所,一直空置无人居住。燕月蝉她们一直住在西宫,没想到百官竟然瞒着他将长秋宫收拾了。

“你在长安的时候,从来都是叫作张羽的,如今到了雒阳,这个名字就已经不太适用了!”

“孩儿唐羽知晓!”

唐粥都要笑了,但是笑完又有一点心酸。小小年纪就如此敏感,日后他的生活恐怕不会如意啊!

或许,自己该帮他做一些什么才对。

唐粥试探地说道“其实,名字不过是一个人的代号罢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若是想,以后还叫作张羽吧!”

“······”

半晌,便宜儿子才艰难地躬身道“孩儿谨遵父亲之命!”

很快,张羽便转身离去了,步伐沉重。但是,在他走到角落里的时候,唐粥却明显看到他的脚步轻快了不少。

或许,他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唐粥这样想着,便带着一股幸福感笑了。

迷迷糊糊,他便躺在位置上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半日。

恍惚之中,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重。自己身后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变成了一片汪洋。

而唐粥的意识则在这无尽的海洋之中不停地下沉、下沉、下沉。

许久之后,他才感受到一阵柔软的沙土将他托住。

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唐粥便看到眼前一片黑暗。

“这是哪里?”他嘟囔一句,声音竟然也被黑暗所吞噬了。

“应该有光!”他这样想着,一道光束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冲到上方,像是一朵盛开的烟花一样炸开,将周围的黑暗在一瞬间驱散。

黑暗像是有意识一样地缩成一团,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汪墨汁一样粘稠的液体。

周围白亮亮的无边无沿,唯一不同的色彩就是这滩墨水了。

唐粥近前,然后便听到那滩墨水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喊“滚开!滚开!”

“是你!穷奇!”

唐粥立即意识到了这位的身份,“你被消灭了!你快要被消灭了!”

“呵呵!还早呢?想要我死,可是没有那么容易!”

“呵呵!”一道带着讥讽奚落的笑声从唐粥口中发出来,他绕了个圈看着周围,像是在看一卷空白画卷。

“这里是哪里?”唐粥问了一句,也没指望得到回答,只是觉得有些单调“若是能够来一点景色就好了!”

这边说完,四周轰隆隆作响,一座大山拔地而起,将唐粥和那滩墨水一样的东西托举起来。

在这座大山之上,无数的草木疯长,不少飞禽走兽也在周围摇曳着翅膀。

一道瀑布从山顶落下来,泼洒下来飘飘扬扬,极为壮丽。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唐粥猛然嗷呜叫了一声“原来我能够控制这里的景象!”

他兴奋地来到山顶,手伸向空中,想象着一架飞机的样子。

嘭!

飞机没有出现,只是出现了一团白色烟雾。

“这是怎么回事?”唐粥有些诧异地看着天空,然后,脚下的山峦轰然倒塌,一切的草木禽兽全都消失不见了。

“咳咳!”墨水开始渲染开来,在洁白的画卷之上形成一只双翅飞虎的形象,“你还没有明白吗?”

“什么?”

“你的力量其实和我相关,本来你身上有封印我的力量。但是,后来我将自己一分为二,逃脱了封印,于是,你才能力量大增,得到了我的一半力量。

如今,我的力量在减弱,所以你能够使用的力量也相应地减小了!这里是你我两人的意识交汇之处,我若是完了,你也就留在这里永远不能出去了!”猛虎张牙舞爪,只是这形神皆无的画作动起来有些滑稽,像是黑白的皮影戏一样。

“所以,你想做什么?让我放你一马,这是不可能的!”唐粥说的很坚定,和穷奇合作可是真正的与虎谋皮,一不小心便会被反噬。对于这种贱货,唐粥的原则就是坚决打死。

“为什么不可能?你以为没有我的帮助,没有我的力量,单凭你自己能够从这里离开吗?”

“那就试一试了!”唐粥满不在乎地说道。

“······”

墨水画剧烈地颤抖起来,不知道是气急攻心还是力量不够,它猛地一散,然后汇拢到一起再度形成一滩墨水的样子,里面传来阴恻恻的声音“既然如此,那我就看你如何从这里离开!”

声音里,还带着那么一丝气急败坏。

挥了挥手,唐粥顺势一躺,翘着腿琢磨着如何从这里离开。自己来到这个鬼地方,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形了。

而在外界,张宁在长秋宫中遣散了那群“姐妹”,然后便去看望了儿子。两人相见,先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边,然后张宁便知晓了唐粥对儿子说的一切。

顿时,她脸色就要炸了。但是,看到一旁的儿子,顿时又挤出一道微笑。

“没事!他只是担心你不适应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安慰一番儿子,张宁便匆匆离开,一路赶去南书房。

安慰是安慰,但是事实上,她的想法其实和儿子一样。

若是儿子不能改回唐姓,他是一定不能继承唐粥现在基业的。即便将来唐粥同意,他手下的一众文武也不会同意。家族姓氏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名字,更加是一种传承与认可。

在血缘宗族的时代,姓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所以,他想要问一问,为何唐粥会这样做?难道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想认吗?然而,当她来到书房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已经围了一群人,其中大部分她都认识。以荀攸为首,他们都来行礼。

“见过夫人!”

“嗯!你们聚在这里所为何事?”

四处看了看,见没有外人,荀攸这才低声说道“夫人!摄政身体有恙,我等乃是在此等候医者诊断!”

“什么?他怎么了?”张宁急忙问道。

“我等亦是不知,只知道摄政在休憩之时,便猛然没了声息!无论如何也叫不醒,仿佛睡着一样!”

张宁听了,心中一阵慌乱。

半晌,医者从里面出来,他的话语与荀攸所说一样。唐粥只是睡着了,没有任何病痛。至于为何叫不醒,那就不知道了。

“怎么会这样?”张宁喃喃自语,有些失神。

“夫人放心,我们已经让人去请神医华佗,相信他一定能够将摄政治愈!再或者,摄政只是累了,今日便会醒来也说不定!”荀攸的安慰没有半分作用,不仅没有效果,反而让张宁更加忧心。

她与别人不同,知晓唐粥身上有很多的奇异之处。她不会单纯认为这只是一种病患,很有可能,是关乎灵魂道法一类的伤患。

若是真的这样,那就需要另请人来治疗,至少医者是没有作用的。

“赵云赵将军何在?”张宁问道,赵云是她的小师叔,若是能够找到他,再找到师祖南华道人,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荀攸立即上前回答“赵云将军与吕布将军,还有摄政的几位长辈,全都在荆州襄阳城外的一座大阵里。摄政有令,不准我们前去打扰。”

荀攸说完,张宁便知道自己要找的人都在一起了,而且,唐粥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样,很有可能和他们有关联。

可惜,他们不在这里,那就救不了唐粥。

又等了数日,华佗急忙从冀州赶来,为唐粥诊治一番之后,只得出失魂症的结论。

“这可如何是好?”荀攸顿时焦急起来,唐粥以前虽然也长期不在雒阳,但是他却一直能够处理政事,也没有任何病患。

如今身在雒阳却得了失魂症昏迷不醒,这会让百官方寸大乱的。

“荀卿!”张宁看向荀攸,然后说道“我看此事不可瞒着百官,要告知他们此事!”

“可是,若是人心不定,百官慌乱,如何是好?”

“那还不简单,我羽儿乃是唐粥长子,可继承摄政之位,安抚人心!”

“这······”荀攸猛地看向张宁,这位夫人的做法,似乎不单单是为了稳定局势啊!



第四十章 公子

雒阳城中,自从华佗从冀州赶来为唐粥看病之后,城内便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平静中。

但是,有识之士全都能够感受到,在这宁静的深潭之下,是不停涌动的暗流。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潭水究竟什么时候会以什么方式被搅浑。

一场毫无意义的朝会之后,心身疲惫的荀攸下值回府,在宫门外约了左宗年等一干将领到府中宴饮。这些人接到邀约之后,全都按时来到了荀攸府邸。

夜色弥漫,酒宴摆开,众人依次列坐。酒过三巡之后,荀攸坐在主位之上,看着在场众人放下酒樽,叹息一声。

众人没有多言,他们都知道荀攸是在担忧什么。如今唐粥不知何故,昏迷不醒,城内不知多少人想要趁机作乱。而张宁也不甘寂寞,想要趁机夺嫡,一举确定唐羽的少主之位。朝会之上,两派人马已经吵翻了天。

一方建议立即拥立少主,未免有心人异动。而另一方则是反对立即拥立少主,要等唐粥醒来再说。看着朝堂之上吵个不停的双方,荀攸并没有开口,只是皱着眉头。

他是唐粥的心腹,因此他也知道唐粥究竟想要做什么。至今他没有立任何人为帝,为的就是不让人染指这最上方的龙椅。然而,今日的情形来看,唐粥的算盘落空了。

在朝堂之上的大部分文武看来,这不过是一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大戏罢了。想想满朝文武无人知晓唐粥的真正心思,荀攸心中又是悠悠一叹。

他这番叹息落在他人眼中,自然便成了忧虑唐粥病情的样子。

“先生不必忧虑!摄政为我等主公,没有主公下令,任何人都不得觊觎大位!”众人开口表明反对拥立少主的立场。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雒阳本地人马,而拥立唐羽的则大多数来自关中或者和关中有着密切联系。

荀攸无心和他们多说,但是如今还需要依靠他们的力量,只得随意应付几句。

然后,他郑重地看向坐席之中须发皆白的一位老先生。

“神医!以你之见,摄政究竟何时能够醒过来?”

被称为神医的老先生自然是匆匆赶来的华佗,他来到此处之后与张机两人轮番诊断,也没有想出如何治愈唐粥的昏迷之症。

面对荀攸期盼的神色,他只能摇了摇头苦笑道“这句神医可真是折煞老夫了!

老夫行走天下数十年,医治病患无数,却对此病症毫无办法,实在是枉称神医。别说是治疗了,这症状便是见也没有见过。若想要摄政醒来,老夫以为还是需要一位道家高人来此!”

此言与当日所说并没有什么不同,众人也拿不出什么主意,只能一起嗟叹惋惜。

左宗年喝了两樽酒,舌头顿时大了,满嘴酒气地说道“其实,摄政如今不能醒来,我等应当拥立唐羽才是,这样才能稳住百官,令众人不得生事!”

左宗年本就亲近关中诸人,在他看来子承父业也是理所应当,于是就直接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这一开口,犹如羊群里混进一只狼,顿时惹得众人恼火。

“你说什么?”

在场无数人怒目相向,拍着案几向左宗年叫嚣。

“摄政还在,此时便立少主,你是在诅咒摄政早点死去吗?”

“呸!老子何曾这样说过,我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左宗年大喝一声,起身与这些人争吵了起来。他身边也有几位将领站在一旁助战,他们虽然不支持此事,但是却也不相信左宗年会做出这种事情。

两拨人本来是相互推搡,防止冲突进一步升级。但是,在你来我往之间,摩擦反而是越来越大。不一会便从单纯的动口推搡开始了拳脚相向,动手一旦开始,就不是一方罢手能够结束的。双方谁也不服谁,你来我往,将酒席打得乱七八糟。

十余张案几被挑翻在地,上面的酒水菜肴洒了一地。看着一只青铜樽从自己头顶飞过,荀攸脸色顿时黑了起来。任谁看到自己的宴会被一群粗鲁的武夫搞成这样,心中都不会舒服的。

“家主!是不是命人将这些将军分开?”一旁的仆从上前请示,却被荀攸瞪眼怒视“这都是虎将悍将,仅凭府中的护卫能够拦住他们吗?”

仆从听了顿时脑袋一缩,府中护卫还真的不能拦住这些人。

“就让他们打,不打个头破血流不要喊停,老夫的宴饮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搅和的!”荀攸说完,顿时一挥袖子,将华佗还有几位衣衫整齐的将军请到一旁的偏厅里。

过了半个时辰,正厅里的打动声音才渐渐平息。

荀攸等人再度来到前厅,只见横七竖八躺着一地的将领,个个衣衫散乱,眼角乌青。其中一个被众人一起压在身下不停哼哼的人不是左宗年还是谁?这家伙被七八人压在身上,攀住手脚,这才被制服下来。

看到在场没有一个不鼻青脸肿的,荀攸心中舒坦了。将脸一板,看着在场众人沉声道

“哼!你看看你们像是什么样子?哪里还有大将的风范?摄政如今还在昏迷不醒,你们在这里打来打去有什么用?还不如去看看哪里有道家高人请过来为摄政诊治!还是说,你们有人不想要摄政醒来?”荀攸平时素有威严,加上这么一番话,顿时镇住了场中的一群将领。

“哼哼!都没听到公达先生说的话吗?还不放老子下来?”左宗年被压在最后,满脸怨念。他这么一吼,其他将领也纷纷冷哼一声将他放了出来。

他们各自回到位置上坐下来,不过仍旧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虎目瞪着对方。

“其实,左将军所说,未必便没有道理??????”

荀攸看了一眼左宗年,开口说道,“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确定摄政真的不能救回来才能拥立少主。否则,将来摄政一旦醒来,见到我等已经拥立他人,心中会如何想法?”

“先生所言甚是!若要立少主,必须要先确定摄政难以醒来!”众人相视一眼,顿时达成了意见一致。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纷乱的叫喊声,密密麻麻人马不少,似乎正在向这里移动。

这番动静立即引起众人主意,外面也有荀攸府中仆从前来禀报。

“启禀家主!不好了!外面乱起来了,不少兵马在外面调动,看这方向好像是往皇宫去的!”

“什么?”荀攸眼中惊疑之色一闪而过,回头看向在场将领问道“你们可有调动兵马?”

“没有朝廷令旨,我等没有调动过兵马!”

荀攸又看向了左宗年,后者顿时一摆手道“先生也不必看我,我也没有调动兵马!”

“我不是怀疑你,而是想要问你宫中是否有人调动了兵马?”

左宗年摇了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不好!那就是有乱兵想要趁机攻打皇宫!”荀攸脸色阴沉,像是这漆黑的夜一样可怕。

在场众人也全都破口大骂,一个个不成样子了还是要提刀上马。

“狗日的是什么人调动了兵马?”

“若让老子发现非要宰了他们不可!”

“诸位将军不要乱!”荀攸大喝一声,然后立即看向左宗年说道“请左将军带领诸位将军前去调兵,一定要赶在这群人攻破皇宫之前拦下他们。我立即赶去皇宫,你们调兵之后,立即封锁全城,但有异动者,就地斩杀!”

荀攸说着,立即将众人派遣出去。而他则是带着护卫家丁前往皇宫方向走去,走到半途,便发现叛军正在围攻皇宫正门,还有不少人正在城内放火杀人。

“不要从正门进去,从旁门进去,我与旁门守将相熟!”

荀攸吩咐,护卫带着他绕到一侧,喊出守城宫卫,确定身份之后用竹篮将他们给吊到了宫墙之上。

荀攸匆匆忙忙来到正门处,见到守宫的将领乃是波才,他眉头顿时一皱,不过还是上前问道“将军此处伤亡如何?可看清叛乱之人是谁?”

波才立即拱手答道“先生放心,有我镇守此处,绝对万无一失。只是这叛乱之人,我们只看到打的乃是刘字旗号,却没有看到究竟为首的是何人!”

“嗯!将军辛苦,我们的援兵很快就到,只是万万不可放任何人进宫,切记切记!我这就进宫去看看摄政他们如何了!”

荀攸立即转身离去,而波才也大吼着让手下抵挡住乱军的进攻。

“兄弟们守住宫门!我们的援兵就要来了!”

荀攸一路走进宫内,来到后宫的时候被人拦下,他急忙将事情告诉守门的吕卫。话未说完,便见到一人从墙头内伸了出来。

“外面可是荀攸先生?”

原来是波月奉命来到这里,见到是荀攸便开门放他进来了。

“先生!摄政还有夫人公子皆在长秋宫,还请先生随我来!”

荀攸跟着波月,这才发现宫内的侍女全都束甲持兵,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防守非常严密。

“这些都是夫人的旧人,如今到宫中充任宫女,有了她们护卫,这后宫中便是有一万兵马也难以攻打进来。

先生从外面来,可看到究竟有多少兵马攻打皇宫吗?”

“此事还是见到摄政与夫人公子之后再说吧!”

听到荀攸这样说,波月顿时讨了个没趣,带着他来到了长秋宫,也不用禀报,直接便走了进去。

长秋宫内,防守比外面更加严密,人手是外面的三倍不止。

只是,一想到这些人马全都是张宁带来的,而摄政唐粥整日里便生活在这些人中间,荀攸便不由觉得浑身发冷。若是这些人想要做些什么,那结果真是不敢想象。

“这些兵马是何时调进来的,我为何不知道?”荀攸心中有疑惑,但是却没有真的开口问询。

进了长秋宫,来到正殿之内,荀攸这才发现这里不仅有唐粥张宁还有公子唐羽,几乎所有的夫人都在这里,燕月蝉还提着一柄长剑,在灯光下寒光闪闪。

“见过公子、诸位夫人。”荀攸施礼,发现唐粥依旧躺在那里没有醒来的迹象。

在张宁的授意下,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之色的唐羽开口问道“先生可知外面是何情况?”

不说年龄,便是他的这份镇定便能够让人刮目相看。荀攸心中赞叹一声,回答道

“回禀公子!外面只是一群宵小作乱,人马不过五千,宫门有波才将军足够把守。臣已经命左将军带领人马赶来,宫门之外的兵马杀无赦,相信很快便能平息叛乱!”

“嗯!父亲昏迷不醒,羽年幼浅薄,还请先生多多费心了!”唐羽恭敬地向荀攸施礼。

后者急忙慌乱地回礼,心中顿时觉得舒坦许多“公子放心,老臣定然保证皇宫内安然无恙!”

说完,荀攸便提起佩剑,亲自带着人马守在长秋宫外。

等到荀攸离开之后,张宁将其他人遣散,只留唐羽在唐粥病榻前。

“羽儿!你以为这位荀攸先生如何?”

唐羽想了想,然后说道“忠心耿耿,国之干才!”

张宁点了点头,然后才说道“你说的不错!不过,这些还不够!他之所以把守在门外,是因为你父亲在这里。他作为臣子就必须要尽忠。你要做的,就是要让他不仅为你父亲尽忠,也要为你尽忠!

以他的身份,普通的钱财官位已经不能打动他了。想要请动他,就要另辟蹊径,你知道该如何做吗?”

“孩儿······或许知道!”沉思一会儿,唐羽对着摇曳的烛火说道。

“既然知道,那便去做吧!”张宁看着他,眼中满是严厉。

“是!”唐羽转身命人将自己的甲胄取来,然后在宫女的帮助下穿戴停当,带着自己的亲卫,持剑操戈来到门外。

“先生!羽与您一起守护父亲!”唐羽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荀攸,施了半礼,然后和他并排站在一起,小小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一旁的荀攸转头看着这位小公子,眼神之中闪过一道异样的神采,然后淡淡地点了点头“公子请便!”



第四十一章 黑袍

雒阳城外,雨水啪嗒啪嗒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像是万道箭矢从天而降。

在这纷忙迷离的雨幕之下,大队的马蹄声夹杂着悲哀的哭嚎传来,但是很快又淹没在这杂乱不清的雨声之中。

这是一队全服武装的人马,全身铠甲,佩剑持刀,血红色的水流从他们肩头滑落。这表明他们方才经历一场大战,连身上的血渍都来不及冲洗。

这一点,从他们身后的囚犯身上可以看出来。这些囚犯同样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铠甲,身上布满刀伤剑伤,有的还插着箭矢。

这些人全都垂头丧气,还有的大声哭喊着自己乃是汉室宗亲,皇室贵族,他们不能这样对待自己。

“哼哼!这都是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人摆着宗亲贵族的臭架子!竟然敢造反,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领头的将领乃是左宗年手下一员将领,他将这些囚犯带到城外乱葬岗,然后便就地处决,带走首级回去复命。

这只是这一场杀戮的第一波,很快便有后续囚犯送到这里来。不仅如此,在雒阳皇宫之内还有一场更加高级的处决。

这里的囚犯无论如何论关系,和先帝也是隔了不知多少代的血脉,而城内的那些可就不一样了。那才是真正的皇亲国戚,是真正的汉室宗亲。

这员将领处决犯人之后,便直接准备回城。

雨过天晴,一道彩虹像是仙女手下的织锦一样挂在天空。

在湿漉漉的官道之上,一辆马车骨碌碌向前行驶着。

“冒雨赶路,不知道这是谁家的马车。”这名将军命士卒前去盘问,这才知晓,原来这是荀攸叔叔荀彧出使荆州回来了。

“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嘟囔了一句,士卒很快让开道路,荀彧的车架先过去。

而在马车之内,荀彧也听到了外面的消息,对着同样在马车内的另外一人说道“看来今日的雒阳出了石破天惊的大事了!”

另一人浑身罩在黑袍之内,闻言发出一阵喑哑的声音“我早就说了,雒阳出了大事,你还不信。现在果然应验了吧?”

“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是我这一个戴罪之人该关心的,我回府之后便闭门不出,静心读书。”荀彧话中带着一股归隐之意。

黑袍人看不出表情,也不再说话。

马车进了雒阳城,因为城内的乱兵已经平定,作乱的大臣兵马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已经不再封锁城门了。

街面之上冷冷清清,昨夜厮杀声响了半日,多少百姓彻夜未眠,此时正战战兢兢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听闻此时皇宫封闭,任何人不得出入,荀彧的马车绕了一个半圈,直接畅通无阻地回到府中。

随他一起回来的黑袍人被安排到单独的一座小院内,也没有吩咐仆役伺候,看起来殊为神秘。

直到黄昏日落,荀攸才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外面回来。

“家主!叔爷回来了!”

“嗯?”荀攸抬起头,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日巳时回来,还带来了一个人!”

“一个人?什么人?”荀攸脸色有些奇怪,管家却是也回答不上来。

“吩咐厨房准备酒菜!”

“是!”

夜晚,荀府正厅之内,灯烛烨烨,所有的仆人护卫都被安排到外面伺候,此时的宴席之上只有荀攸叔侄两人相对而坐。

荀攸先为荀彧斟酒一樽,为后者接风洗尘。然后,他将这些日子雒阳发生的事情一一讲出来。最后,叹息一声。

“唐羽这孩子的确是个好孩子,他若是为少主,我等也没有意见。只是,摄政他??????”

酒水很快被两人喝完,荀攸心中忧愁,已经喝得半醉。而荀彧则是眼神清澈,丝毫没有醉酒的样子。

他看着一脸红霞的侄子,张了张嘴,想要说出什么。但是,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扑通!荀攸趴倒在案几上睡了,荀彧起身扶起前者,却不料没有扶起来,反而觉得自身也有些晕乎乎的。

“来人!老爷醉酒了!将老爷扶回房休息!”荀彧喊着,外面的仆役纷纷走进来将醉得不省人事的荀攸扶回房间。

“去为我再取一坛酒来!”

很快,酒水便被送来。

荀彧打开酒坛,为自己取了一樽酒,然后一饮而尽。

放下酒樽,他眼前原本荀攸坐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袍人,浑身藏在黑暗之中,在灯火下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你来了!”荀彧仿佛丝毫没有意外。

黑袍人富有特色的声音再度开口“你没有说出口是对的,我们如今的样子,是救不了别人的。相反,可能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呵呵!这一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荀彧点了点头,然后取过一只酒樽斟酒放到对面“今日不谈其他,只喝酒!”

“不了!”黑袍人将酒樽推开“还是谈一谈国事吧,我这个样子已经不能喝酒了!”

荀彧也不管黑袍人,自己喝了起来。

“既然要谈国事,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摄政唐粥会出事的?还有,摄政在我出使荆州之前,便吩咐我去寻找你,难道他未卜先知,已经知道了他会遭此劫难不成?”

黑袍人摇摇头“我只是心中不忿,胡乱猜测而已,谁知道真的会应验了?”

荀彧“??????”

“至于唐粥究竟有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看他是没有的。他让你找到我,也只是为了斩草除根而已!”

“呵呵!当年你兵马无数,摄政尚且没有对你斩尽杀绝,而今你只有孤家寡人一个,他又怎么会对你下手呢?”荀彧说着,将手中酒水喝完,然后咕咚一声也趴在了案几上。

黑袍人“??????”

半晌,见荀彧没有醒来的样子,黑袍人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你就这样离开了吗?”本该醉酒昏倒的荀彧趴在案几上满口酒气地说道,双眼朦胧地看着黑袍人的背影。

后者顿住了,没有回头直接问道“你想要我怎么样?我又能怎么样?”

“呵呵!你想怎么样?这该去问问你自己的内心,而不是来问我!你自己心中究竟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吧!我能够提醒你的就是,而今天下没有完全安定下来,仅凭所谓的少主恐怕镇不住这天下蠢蠢欲动之人。”

黑袍人没有说话,荀彧也没有再继续劝说,他相信自己要说的话语,前者都能够感受到。

良久,烛火渐渐变暗,月光开始明亮起来,外面的仆役也在问询是否需要添灯油。

“我知道了!”黑袍人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便一个闪身离开了这里。

管家带着仆役走进来,见到睡倒在案几上的荀彧,急忙上前将他扶起来。

几人将荀彧托着送出门,后者回头,看着周围的黑暗,觉得里面此时一定隐藏着一双观察自己的眼睛。

他嘴唇微微张开,然后又迅速闭合,很快,仆役便带着他离开了这里。

而在黑暗之中,的确如他所想的那样,黑袍人立在一处房檐之下,看看方才荀彧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后者开口说的那句话虽然没有声音,但是他仅凭口型便能够认出来。

因为,这两个字他曾经对自己说过无数次。

唉!一道长长的叹息从黑暗之中传来,一道清风吹来,月光下闪过一道黑影,不知随着夜色飘荡到了何方。

??????

雒阳皇宫之内,此时,忙碌一整日的唐羽正在向母亲张宁禀报今日的所见所感。然后再由张宁指正出来他的不足之处,提点一二。

这一切都是在唐粥的病榻前进行的,陪伴的还有燕月蝉,不过她对于这些事情没有任何兴趣,听得昏昏欲睡。

困倦仿佛是会传染,唐羽看着姨娘哈欠连天的样子,赶到疲倦像是潮水一样袭来,眼皮沉重恨不得立即躺在这里睡下去。

看着儿子的样子,张宁顿时脸色一板“唐羽!”

“孩儿在!”小小的少年立即站直了身子,满脸的困倦也消失不见。

“嗯!”张宁点了点头,两人又继续说了一阵白日的事情,然后她便让人带着唐羽下去了“好了!下去休息吧!明日还需要听政!”

“嗯?结束了吗?那姐姐也回去休息吧!这里由我陪着!”燕月蝉说完,却见到张宁笑呵呵地说道“小蝉儿!你和他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今日便由我来看着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燕月蝉还想要说什么,但是对上张宁的眼神还是退了下去。

烛火静静地燃烧,张宁盯着仿佛熟睡一样的唐粥,眼神中仿佛有着千言万语。

夜很长,她仿佛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从她第一次对唐粥有感觉开始讲起,将两人相交相离的事情从头讲到尾。

“我知道你就是一个花心的,男人啊!呵呵!左宗年也是一样,为这事情波月不知道找我哭诉了多少回??????”

讲着讲着,天色渐渐亮了。一抬头,张宁露出一道轻松的表情,然后趴在唐粥的榻前,带着笑容入睡了。

而在唐粥所在的这座宫殿之上,一道黑影趴在那里等了一夜,保持着僵硬的姿态一动不动。

看到张宁终于睡着了,黑袍人的内心此刻是惊喜的。难得他听了一夜的言情故事,终于等到了收拾着负心男的时候了。

黑袍飘飘,他轻轻从宫殿上方垂下来,像是一只蝙蝠一样倒挂着,脚后跟吊着一根黑色带子,将他绑在梁柱上。

他来到唐粥睡榻的正上方,正好对准唐粥的胸部。

伸出手,露出一只骷髅似的手,手指轻轻落下来,点在唐粥的胸前。一道黑气缠绕在指尖,然后进入到唐粥的身体之内。

见到这种景象,黑袍人顿时吃了一惊。因为,他感受到的力量和自己同宗同源,如出一辙。也就是说,唐粥其实是遭到了他背后那怪物的毒手。

在一片纯白的空间内,唐粥百无聊赖地躺着,身前是一座迷你小城市。

随着他们双方的力量渐渐削弱,他的力量已经只能维持这么大的空间了。

在迷你小城市中,有一座监狱,而监狱之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漆黑,正是穷奇的黑暗本源。

既然唐粥不愿合作,穷奇也不再多说了,任由唐粥胡乱摆弄自己。

只是,忽然有一股异动传到了这里。

呼啦!监狱之中的一滩墨水猛然大发神威,将这座唐粥费心费力建立起来的迷你小城市给瞬间摧毁了。

“你在干嘛?”唐粥惊呼一声,却看到穷奇化作一只黑色皮球一样四处弹弹跳跳,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东西。

“怎么会不见了?那种感觉怎么会不见了!”

“什么感觉?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唐粥追问,结果自然是得不到回答。

穷奇化作的黑皮球在唐粥面前来回弹跳几次,看着唐粥一脸茫然的样子,又跳到远方,静静地蛰伏起来。

“真是莫名其妙!”唐粥嘟囔了一句,然后又继续去玩自己的模型建造。只是,经过这么一折腾,两人的力量都减小了不少,唐粥能够操控的空间又小了不少。

小有小的好处,至少唐粥看到缩小一圈的穷奇本源心中是乐得开了花。

外界,黑袍人试探了一次之后,正要继续试探。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动静,似乎是有宫女的声音传来。

他立即抽身躲回宫殿之上,隐藏身影。

“啊!夫人怎么在这里睡下了?夫人!夫人!

算了!夫人一定是太累了,你们去把夫人扶回房间。这里交给我们,一会儿燕夫人也该过来了!”

“看来今日是没有机会再探虚实了,晚上再来一探吧!”黑袍人这样想着,立即抽身从这里离开了。

一路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方才落下来,他便看到一道身影正在院中等着他。

来人转过身子,正是荀府主人荀攸,他打量着这个黑袍人,问道“不知阁下是何人,藏头蒙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又是何意?”

“呵呵!我可不是自己要过来的,这雒阳城就是一个大泥潭,我躲清静还来不及呢!是你们请我来的,我也就来了!”

“哦?”荀攸眉头皱起,问道“你是说,是摄政请你来的?”

“不错!你若是不信,可以到皇宫中去求证!”

“呵呵!”荀攸没有多说,只是看着黑袍人转了两圈,然后才说道“最近雒阳城内不太平,到处都是乱兵叛贼,阁下还是在府中不要胡乱走动为好。否则,若是被当作叛贼抓了,那我也无能为力!”

说完,荀攸便离开了这里。来到门外,他便见到了匆匆赶来的荀彧,眉头一皱,问道“彧叔消息可真灵通啊!只是,这人来路不明,还是严加看管为好。”

一队护卫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将这里包围了,荀彧看到这种场面也是无话可说。

送走荀攸之后,走进院子,见到黑袍人枯坐在那里。

“如何?”

“什么如何?”

“你昨晚?”

“早起散步罢了!”

“??????”



第四十二章 醒来

又是一个深夜,月色模糊,夜风凌乱,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候。

一道黑袍人影越过重重守卫,突兀地出现在皇宫大内,没有引起丝毫的动静。伏在宫殿上,黑袍从上方望下去,只见唐粥一人躺在那里,旁边的房间中有一张卧榻,一个眉目分明的女子躺在那里,身边还放着一柄漆黑的长剑。

再一次顺着梁柱垂下去,黑袍来到唐粥面前,发出一道低沉的笑声。

这一次没有人来打扰了,就让我来查探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吧!黑袍默默地伸出了手掌,放在唐粥的胸前。

黑气涌出,然后悄无声息地进入唐粥的身体之内。

一阵阴风吹来,黑袍脸上的面罩被吹开,露出一张黝黑瘦弱的脸庞。

······

唐粥将眼前的小小小模型推倒,然后站起身子。他起身来回走动,像是在自家的花园中闲逛一样。

其实,这个地方他算是半个主人,说是花园也没有错。

穷奇还趴在一旁装死狗,经过一日,他的力量再度被削弱了不少。就在此时,一道黑色的旋风猛然从唐粥身后出现,在旋风的底部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

“啊呀”唐粥叫了一声,然后整个人便被这旋风黑洞给吸了进去。

“不好!”穷奇大叫一声,正要跳到唐粥身边,却猛然撞到一堵墙上。

他顿时气急败坏“该死!你昨日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了!一直都是你在和我演戏!”

唐粥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听不到看不到穷奇的样子了。等待后者的,只有无尽的封印和凄凉。

唐粥顺着这股妖风飘荡,被黑洞吸引着向前运动,双眼甚至已经能够感受到一丝光亮了。

“他要醒了!”时刻紧盯着唐粥动作的黑袍惊呼一声,只是手掌按在唐粥的胸前却是已经没有了力量。

他从梁柱上脱身下来,伏在卧榻一侧,右手还放在唐粥的胸前“该死!为什么感觉他在吸收我的力量,难道要将我吸干不成?”

卧榻上,唐粥的眼皮疯狂跳动,似乎是要睁开。黑袍看着这一切,心中把唐粥骂了个狗血淋头“算了!不能不救他!”

这样想着,右手的力量又强了几分,只是,黑袍的身体也更加虚弱了,整个人软趴趴地伏在一旁。

唐粥感到自己晃晃悠悠似乎要再度坠落下去,顿时慌得一批。若是再回去遇见穷奇,别的不说,这情形恐怕是有点尴尬啊。

正当他已经准备好致歉词的时候,忽然他又感受到了自己慢悠悠地向上飘荡。虽然慢,但是毕竟还在继续上升着。

仿佛经历了十余年那么久,唐粥觉得眼前猛然一亮,自己像是一个溺水上岸的人一样大口呼吸着,觉得自己胸前仿佛是压了千斤巨石。

终于醒过来了,唐粥看着头顶的宫殿,心中大喜。至少在穷奇的地盘是不会出现这么大的建筑的,这一点足以帮助他分辨眼前的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

低头,他觉得胸前有些难受。一道浑身黑衣的家伙躺在自己身上,一只手还放在自己胸前。

这个时间,这幅模样,这个地点,唐粥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莫不是燕月蝉趁着深夜穿着夜行衣来探望自己?

想到小蝉儿如此贴心,唐粥心中涌过了一道暖流。

他轻轻地将“燕月蝉”扶起来,让她舒服地躺在一侧,而自己则是缓缓挪动身子离开卧榻。这么久没有动作,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唐粥挪动着身子,不免将衣衫扯得有些散乱。

费了半天功夫,他才觉得浑身筋骨脉络联通起来,恢复了行动。

他正要上前将“燕月蝉”扶正,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见到唐粥之后便是一声惊呼“你醒了!”

见到此人,唐粥也是一阵惊呼“怎么是你?”

燕月蝉听到了里面传来动静,于是提着佩剑来到这里,正巧遇见唐粥醒来,旁边还趴着一个黑衣人。

两人惊呼一声,然后齐齐看向黑袍人“他是谁?”

两人口中的他虽然发音相同,但是绝对不是指同一类人。

燕月蝉提起宝剑,上前挑开黑袍人的蒙面布,露出来的是一张消瘦黝黑的脸庞,身形也是瘦弱非常。两人都看不出来此人是谁,印象之中也没有此人。

一连串的惊呼早就惊动了外面的守卫,先是吕卫进来,见到唐粥醒来之后,大惊之余立即转身命人去禀报张宁。

很快,张宁便带着一群公子夫人来到了这里,护卫也将唐粥等人与黑袍人隔开。

“你们一直守卫在这里,怎么会让刺客进来了?”张宁没有明白怎么回事,还以为是进来了刺客,惊怒非常地指挥吕卫“还不将这刺客拿下,立即明正典刑!”

“慢着!”唐粥拦下了行动的吕卫,转头看向张宁说道“此人虽然来历不明,但是,我有一种感觉,我能够醒来全靠他。此人暂且不能杀!”

“若是此人真的帮助父亲苏醒,那我等的确不能杀了他,否则岂不是恩怨不分吗?”唐羽上前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羽儿说的不错!”唐粥点了点头,然后吩咐吕卫上前去检查一番此人的状况。眼前的吕卫有些迟疑地看向了张宁,后者点了点头,她们这才上前检查这黑袍人的动静。

谁知,检查过后,却得到一个惊人的结果。

“这个黑袍人已经死了!”

“死了?”唐粥有些疑惑,以他的感觉,定然是黑袍人救了自己不错,可是此人怎么死了呢?难道是为了救自己吗?

唐粥上前亲自查探一番,感受到这人身上缠绕着一股淡淡的黑气,“这黑气是······”

站起身,他背对着众人,盯着这具尸体感慨万千。良久,他才转头说道“此人救了我,将他厚葬吧!”

“可是,厚葬时墓碑上刻什么名姓呢?”

唐粥顿时沉默了,又过了一阵,他才怅然若失地回答道“就刻下“魏武”二字吧!”

第二日,雒阳大朝会。

这一次的朝会是唐粥昏迷之后的第一次朝会,百官全都到来了。

只是,他们进门之后,却发现大殿之上坐着的人换了。

“我等拜见摄政!”众人施礼,唐粥笑着点了点头。

“几日不见诸位,不少人都已经不在了!”

“呵呵······呵呵!”那些不见的全都是被抓到处死了,哪里还能见得到?

唐粥的出现,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顿时消失隐藏起来了。只要他还在,那就至少还能再当二三十年的老大,少主问题反倒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了。

唐粥坐在上面,听着众人汇报了最近的消息。然后,他看着众人说道“诸位!此次我昏迷过去,诸位为了少主之事争论不少,也平白多了很多烦恼。

今日,我便给诸位一个定心丸!”

说着,唐粥命人取出一封令旨“这乃是一封密信,上面写了我中意的少主人选。若是以后吾出现了任何意外,不能理政,可由荀攸在百官面前将此密信拆开,依信中所言拥立少主!”

“我等谨遵摄政之令!”

“此密信便封在吾身后匾额之上,任何人不得靠近!”唐粥当场命人将这封密信放在身后的匾额上。

“诸位!在我昏迷的这些日子,不知江东之事如何,孙策两人是否回来了?”

荀攸闻言立即上前施礼道“启禀摄政!周瑜两人早就到达了汝南,只是一直在修整,摄政只需一封文书,他们两人立即便能率军来到!”

“不必了!”唐粥挥挥手,说道“命他们二人便在汝南休整,不必回雒阳。休整三月,我将亲自带兵攻打袁绍。”

听闻唐粥又要用兵,百官全都缄默。

沉默有时候就是代表了一种态度,唐粥看着众人的样子,向荀攸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后者只得再度起身说道“启禀摄政!朝廷连年用兵,士卒百姓皆需要休息。而且,粮草方面,朝廷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经过这么一提醒,唐粥顿时醒悟过来,一拍手说道“对啊!若非荀攸,我险些耽误了大事,我还有一门亲事没有进行呢!”

百官“······”

唐粥所说的这门亲事便是冀州甄家,他看向百官之中的甄玉,后者三年内被擢升冀州刺史,不久便入朝参政了。

你姐姐嫁人了吗?

甄玉想要躲藏,但是却无处可躲,只得同样回望唐粥。

还没有!

“既然这样,那就先办婚礼,等到婚礼结束之后,再发兵攻打袁绍!”

百官看到唐粥狰狞的脸色,顿时心中发紧,摄政为了一统天下真是疯了。连自己都能卖了,只是不知道冀州甄家愿意出多少钱!

······

当唐粥回到后宫的时候,顿时就对上一双双杀人般的目光。然后,唐粥便将目光放到了唐羽身上。她们不能到朝堂上去,这里唯一能够通敌的就只有唐羽了。

见到唐粥看过来,唐羽连忙低头赔罪“母亲相问,孩儿不敢不答!”

闻言,唐粥脸色顿时一黑,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这个貌似恭顺的儿子背后是一副坑爹的样子呢?

“听闻你要与冀州甄姜大婚?”张宁冷飕飕的话语传来,唐粥顿时有种小命不保的感觉。

“此事,也是为了筹集钱粮!说起来,我堂堂摄政,竟然还要以此手段敛财,真是······”唐粥掩面欲走,却被张宁给拦住了。

“别走!今日这事情必须要说清楚了!”张宁气呼呼地让人先将唐羽带走,然后带领剩余的一群大肚婆围住唐粥,令后者畏首畏尾,丝毫不敢有异动。

“朝廷没有钱粮,但是关中有!足够你征伐袁绍了。即便我关中没有,但是,你自己的小金库里钱财难道还少了吗?

这些年关中与冀州商贸往来不绝,冀州商贾有多半都和你有关,还有商税。你竟然告诉我们钱粮不够!

哼哼!我看不是钱粮不够,而是你想要人财两得吧?”

“这······这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唐粥极力解释,却是越解释越混乱。

在无力的解释下,唐粥便被一群女子拉扯来拉扯去。在拉扯的间隙,忽然昭蕙从唐粥身后伸出手来,在他手上写了两个字。

顿时,唐粥有种拨开阴云见月明的感觉。

“停!”他低声叫了一声,然后看向在场众人说道“其实,此次婚礼,不仅仅是我与甄姜的大礼,我还想与你们一起补办一个婚礼!到时候,一起将你们迎娶进门!”

顿时,场面安静了下来。

“啊呀!谁要和她们一起啊?真是······真是羞死了!”

“呸!”

被唐粥这么一说,不少脸皮薄的直接红着脸离开了,昭蕙最先红了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告密的缘故,她是第一个红着脸离开的。

能够坚持留下来的,只有燕月蝉还有张宁。

“怎么样?我这个计划好不好?到时候我们一起成亲,一起入洞房!”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我也受不了了!”燕月蝉扭捏着退了两步,见唐粥没有追上来的意思,冷哼一声摆摆手又离开了。

等到只剩下张宁的时候,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唐粥,认真地问道“钱粮真的窘迫到如此地步吗?”

“不是钱粮的问题!”唐粥摇摇头,有些愧疚“当初我与甄姜的亲事早就定了,但是这么多年却一直拖延到现在。

甄姜她为我也承受了许多,我不能就这样辜负她。而且,甄家的确是把不少钱粮扣了下来!”

“她们敢如此做,就不怕我们带兵上门吗?”张宁咬着银牙说道。

唐粥苦笑一声道“人家还真的不怕这个,她们早就说了,这些钱粮都是给甄姜的嫁妆。若是新姑爷愿意将这些付之一炬,她们也没有怨言!”

这才是真正的土豪,钱多的都能烧了。

唐粥在心中叹息一声,不过想起甄姜的美妙身姿,叹息转而变成了赞叹。认真说起来,甄姜才是自己的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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