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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如烟》


第二十五章 江夏阴云

“呵呵,子义,他们这是想让我们放弃江夏向南逃么?”

徐盛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南面的城墙上,他走到太史慈身旁,脸上挂着笑意,言语中透出一股对“他们”的不屑。

已经听出了徐盛的声音,但太史慈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他笑着解释起汉军的意图。

“南面可只有一个小码头,停靠些商船还可以,大军出航还是需要向西去夏口港,这三面之围也是没安好心,只是打算动摇一些意志不坚的士卒罢了。”

徐盛点点头,在一些士卒看来这是汉军留下的生路,但在他们看来这是一条死路。

“仗着些兵力优势就想吓跑我们,这也未免太小看我们江东军的将士了。”

也就荆州弱兵才会因此动摇,江东百战精兵岂惧一战?这正是徐盛不屑的缘由。

战略上,他们不可能放弃江夏。且不说江东军千辛万苦、昼夜奔袭才打下了江夏城。若放弃了江夏,东面驻守当涂的羽林军和向西征讨夏口港的甘宁部又该如何自处呢?

“嘿,等甘大哥打下夏口班师回来就轮到我们收拾他们了。”

对于徐盛的乐观,太史慈没有附和,他隐隐感觉到局面似乎有些失控。

这支2万5千人的兵马到底是还没赶去石亭战场的蔡瑁后军,还是专门等着他们的伏兵呢?

太史慈拿不准主意,他更倾向于后者。但若是如此的话就太可怕了,他们恐怕坠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之中。

甘宁那边想必也没有那么顺利,但不管他能不能打下夏口港,快则明天、迟则后天,甘宁一定会发现异常领兵回来。

至于季书那边,月英小姐既然已经察觉江夏世家的隐患,定然会让季书领大部分羽林军尽快返回江夏城坐镇的。

“汉军若要袭城就是今夜了!”

太史慈双手按在城垛上断言道。

“今夜?他们还想一战攻克我们?”

徐盛听完太史慈的话顿时吃了一惊,感觉有些荒诞。

孙策麾下的江东军一直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徐盛还是第一次遇到江东军被人看轻的情况。

不过仔细一想,徐盛又觉得太史慈说的十分在理。以如今的战局,时间对于双方来说都至关重要,每一天都关系着好几分胜算。

太史慈看着徐盛,他们两个都是认真的人,所以他也不拐弯抹角了。

“文向,月英小姐去当涂前曾告诉我,江夏世家有异样。你马上安排人手去布控江夏世家的大宅和别院。”

世家?

出乎意料又异常熟悉的名词让徐盛有些愕然,作为当初建业巨变的亲身经历者,数个月前的回忆至今还历历在目。但荆州是荆州,江东是江东,可以说众人先前进入一个盲点。

徐盛咬牙切齿地唾骂道。

“子义,你是说又有些混账东西要生事!哼,我说呢,原来这就是汉军的底气啊。”

骂骂咧咧了几句,徐盛也严肃了起来,当初江东十一个世家掀起叛乱就纠结出了上万人的私兵,江夏一郡的世家手上估摸着也有两千多人的吧,里应外合之下还真有些棘手。他懊恼道。

“有些不好办!直接进府控制那些世家家主倒能省事安心,怕只怕落人话柄,让主公日后统治荆州平添许多麻烦。只是若后发制人,我可知道这些世家都有好多处大宅、别院,布控起来倒不难,可真要将局面控制在我们手上,我们的兵力就太过紧张了。”

太史慈似乎早有预料,拍拍徐盛的肩膀笑道。

“有什么不好办的?既然是世家私兵,平日里大部分人肯定是安排在城外的庄园。不管他们是什么时候悄悄安排进了城中,又潜伏在哪里,肯定都是要吃饭的。你马上去询问下给世家供应食材的商户、农户,最近哪里的供应量一下子提高了许多便是藏在哪里了。”

徐盛恍然大悟地拍了拍大腿,又伸出一个指头在太史慈面前比了比,笑道。

“哈哈,还真是这个理!我说主公和军师都比较倚重你呢。还真别说,子义,你就是比我聪明,脑子转的快!”

“好,我马上去安排兵马监控世家。哼,我倒要看看汉军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今夜就能攻破江夏城?”

徐盛的话让太史慈心头又闪过了什么,他连忙拉住徐盛。在徐盛疑惑的目光中,太史慈一言不发,双眼像是有些失神地游离着。良久,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

晚上,黄承彦正要出门,却见门外已有两人守候。

“黄老先生,今夜多事,还是回屋喝茶来得安稳些。”

两个人影从夜色中走到了灯光下,走在前面那人高大威严、醇厚如山、俊朗异常,一对手戟背在背上,厚重的盔甲在灯光中反射着光。后面那人是叛向江东军的苏飞,他曾任黄祖麾下的大统领,黄承彦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黄某正应好友之邀过去喝茶,不过既然江夏主事的太史将军亲自登门拜访,那黄某只好改日再向他赔罪了。太史将军,里面请。”

面对素未谋面、一身甲胃的太史慈,黄承彦微微侧身,从容地摆了摆手邀请太史慈进府,这样子就好像他是专程出来迎接太史慈的一样。

太史慈暗道一声老狐狸,想到这是月英小姐的父亲又不禁失笑,他抱拳一礼道。

“呵呵,黄老先生客气了。汉军今日围城,想必今晚要有一番纷乱,晚辈受月英小姐之托,前来照顾府上。请黄老先生不要怪罪!”

黄承彦连忙说道。

“唉,太史将军客气了,哪里会怪罪,高兴还来不及呢。”

太史慈点点头,向身后挥了挥手,正色道。

“如此自然是最好的。”

话音一落,又响起一阵整齐的步伐。一队士兵出现在视野中,他们几步一人围着黄府依次排列过去,背靠着墙壁、警戒四周。

饶是黄承彦也有些微微错愕,太史慈则笑着介绍起了身边的人。

“黄老先生,这是苏飞将军。今夜纷乱,若我有事离开就由苏将军来负责老先生安全,想必老先生也认识吧。”

回过神来,黄承彦坦然道。

“苏将军和我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已经弃暗投明了。”

苏飞略有些尴尬,只是抱拳一礼,没说什么。

看着苏飞尴尬的样子,太史慈开口又道。

“大汉已亡,天下有德者而居之。刘表自诩汉室正统,却不知民心所向,行事只为一己私利,破亡已在眼前。荆州想必还有许多和苏飞将军一样郁郁不得志的有识之士,黄老先生是荆州的文坛领袖之一,今夜倒要向老先生讨教一番了。”

“哈哈,老头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承彦大笑着拉上太史慈的手走进府中。

黄府的客厅点亮数盏明灯让黑夜亮如白昼,仆人们出出入入不消多久就摆好了酒宴。黄承彦坐正中的主位,太史慈和苏飞相邻坐于客席。

应太史慈的请求,黄承彦向他一个一个地介绍起荆州的将军。太史慈听的很认真,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很久,城外响起了一片厮杀的喧哗,黄承彦放下手中的酒杯问道。

“汉军趁夜攻城,子义不去外面坐镇指挥吗?”

太史慈津津有味地吃着菜,浑然不担心菜中有毒,却还衣不解甲、正襟危坐。闻言,太史慈放下筷子回道。

“一人之力终有尽时,战场之上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汉军攻城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晚辈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事情诸位同僚会帮晚辈做完的。”

哦?

太史慈这样的放手施为让黄承彦不由来了兴致,这在荆州军中有些不可想象。

“子义知人善用、稳坐如山,足显大将风范。只是不知江东可与子义比肩者又有几人?”

太史慈大笑,连连摇头道。

“晚辈之才在江东又算的了什么?”

“江东文有周瑜、季书、诸葛瑾、鲁肃、张纮、张昭、华歆和月英小姐等数之不尽的奇才,武有甘宁、赵云、周泰、程普、朱治、黄盖、徐盛、蒋钦等难以计数的豪杰。晚辈之才,不过是以稳重而得主公和军师信任,当不得黄老盛赞。”

“如军师周瑜,用计如天马行空、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敌军每每到了败时,还不知道因何而败。”

“又比如黄老的女婿季书,用计缜密、观察入微,好像能直透人心,俯视战场。每到关键处,季书都能在一片未知中捕抓到一丝破绽,看穿敌人的弱点。”

······

太史慈侃侃而谈,让黄承彦对江东军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席间自然是宾主尽欢了。

两人一直畅谈到了深夜,这才有人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禀报将军,汉军已经杀退。徐盛将军让我回禀,一切如太史将军所料。”

传令士兵的话让客厅内的三人顿时一静,黄承彦一脸错愕,苏飞一脸不敢相信,太史慈则有些微微遗憾。

蹡!

烛光中一道闪光,太史慈的手戟架在了苏飞的脖子上,他轻叹一声说道。

“苏将军,你是兴霸的好友,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怀疑你。但身为主将,肩负上万将士的性命,我不得不防。现在看来,你得去大牢里呆上几天了。”

第二十六章 风云变幻

“贤侄,你说的在当涂和夏口设下埋伏这些我都同意了,可是江夏城这里会不会有些欠考虑?”

在征讨袁术的会议上诸葛亮立下军令状向大将军蔡瑁断言孙策必定借此机会开始攻略荆州。然后,诸葛亮向蔡瑁献上了以江夏为诱饵将江东大军引出,分割到当涂、江夏、夏口三个战场,再设下伏兵削弱江东军,乃至最后全歼江东军,开始反攻江东的大计。

蔡瑁瞥了一眼身边的黄祖,神色有些欣赏又有些复杂地看向诸葛亮。

“孙策残暴,蔑视世家,各世家也都同仇敌忾,让他们出些力想必各世家都不会拒绝。只是江夏几个世家的私兵加起来最多也就2千人吧,我担心他们担不起这个重任啊。”

蔡瑁很清楚世家私兵是个什么德行,那简直比杂牌军都还不如,也就看家护院、护送商队、打打山贼还行。把整个计划中如此重要的一环放在世家私兵身上,蔡瑁心里没底。

诸葛亮似乎对蔡瑁的顾虑早有预料,只见蔡瑁刚说完他便张口答道。

“这是自然。作为江东攻略荆州的关键一战,孙策必定会派出季书或周瑜统帅大军。有此二人之一坐镇江夏定然不会忽视世家私兵的威胁,所以世家私兵不过是障眼法,重夺江夏的重任还是要交给苏飞将军。”

随着诸葛亮一句话,众人的目光不禁都投到了苏飞身上,这让苏飞有些愕然。

大将军蔡瑁、太守黄祖、谋士蒯良先生、大将文聘等等,满眼都是荆州的达官显贵,苏飞这个大统领原本只是陪于末座过来旁听的罢了,他万万没想到诸葛亮会提到他。

明明是在大人物面前露脸的机会,可不知为何苏飞心中却有些打鼓。左右看了看,想来也不会有其他人,苏飞站出来抱拳道。

“请先生吩咐。”

“苏飞将军可是甘宁的好友?”

诸葛亮一句问话顿时让苏飞冒出了不少冷汗。

当初甘宁和苏飞都是黄祖麾下的统领,两人私交甚好,这在江夏军中也不是什么秘密。如今,甘宁已是江东的领军大将,诸葛亮此时提及又是什么意思呢?苏飞惶恐道。

“末将虽然和甘宁有些交情,但绝不敢因私废公!”

诸葛亮摆摆手,安抚苏飞道。

“我没有怀疑苏将军的意思。倒不如说我十分相信苏将军为人,所以想把重夺江夏的重任交给将军。”

苏飞抬头看向诸葛亮,少年的眼睛深邃如渊。

······

在江夏当了四五年的兵,也就甘宁走后不久,苏飞才终于升到大统领。对于自己的前程,苏飞并不看好,但是他对江夏还是有许多感情的,他在这里娶妻生子,在这里落地生根。

若是诸葛亮没有提及,当甘宁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不亲身面对那一刻,或许永远没有答案。

现在苏飞已经没得选了。

苏府换了十几个护院,这对于大户人家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但别人把刀架到你脖子上可就不那么让人愉快了。

这倒不干诸葛亮的事,这些人是黄祖的意思,诸葛亮甚至还帮苏飞去找黄祖理论了一番。

“诸葛亮,你只是我手下一介县令,不要以为蔡瑁赏识你就可以对我发号施令了,就算是蔡瑁本人,若没有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我也不惧于他。”

仅一句话就把诸葛亮给堵了回来,苏飞的家小被挟持了。

苏飞也不是不理解黄祖的做法,相较于信任,控制在手中更符合上层的利益、更让他们安心。但理解不代表认同,他只觉得寒心彻骨。

傍晚,参加完太史慈主持的军议,苏飞有些疲惫回到家中。

军议上,太史慈在汉军围城的三面各安排了4千兵马,剩下的南门因为是汉军包围的缺口,压力较小,太史慈便交给了苏飞麾下的两千五百人。还有三千江东军,太史慈则留着对付世家和应对各门的突发状况。

“黄蒙,这是我的兵符,拿上它你就可以指挥我手上的兵马了。今夜太史慈让我陪他去黄月英府上看住黄老先生,虽然黄府也在城南,但我恐怕是抽不出身了。”

黄蒙看向苏飞,苏飞的脸色有些苍白。

就算汉军顺利杀入城中夺回江夏,最后杀死太史慈。可在此之前呢,苏飞留在太史慈身边岂有命在?

黄蒙接过兵符点点头,他微微叹息道。

“苏将军,我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你不要怪罪。待会我会嘱咐兄弟们好好保护将军的家眷,太守大人回来后想必也会厚待他们,请将军放心。”

老实说苏飞不是没想过向太史慈请愿去守城,但苏飞知道,太史慈留他在身边是对他的限制,而让他的士兵镇守不会有战事的南门又是对他的厚待和信任。

他再借故脱身只会要让太史慈起疑心,让自己身陷囚笼,让汉军计划失败,让家人枉死。

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苏飞没有选择的自由。

他只能用自己的命去成全汉军的大计,同时保住家人的命。

听到黄蒙的话,苏飞心灰意冷地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

天色渐暗,黄蒙领着苏飞军来到了南门。

“这位兄弟,我们是苏飞将军麾下,受命前来接管南门防务。”

守城的两位统领早已接到了调令,只是核实了下苏飞军的身份就同意了。

看着两千江东军缓缓远去,苏飞军顺利接管防务,黄蒙笑了笑下令士兵在城头挂起了“苏”字的大旗。

浓重的夜色笼罩了大地,其他城门方向响起了厮杀声,谁也没注意到南门悄然打开了。

1万5千名汉军从城外悄然无声地进入了江夏城,为首那人是汉军大将李严。只见李严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地对迎上来的黄蒙问道。

“黄蒙,你做的很好。苏飞呢?”

黄蒙只是一个小统领,见李严还认得自己,连忙诚惶诚恐地禀报道。

“苏将军随太史慈叫去黄府了,想必今夜黄家的私兵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让苏飞军守南门,却把苏飞叫去了黄府?李严微微一顿,立刻明白了其中的脉络。

“够了,苏飞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原以为要靠我们里应外合迅速拿下南门,没想到这般轻松就进来了,如此的话能做的事就多了。至于黄家那500私兵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无所谓了。”

“杀啊!”

城中忽然响起了一片喊杀声,是太守府方向。这是其他几个世家的私兵开始行动了。

黄蒙抱拳请命道。

“接下来如何行动,还请李将军示下。”

李严摸了摸腰间的剑柄,微微一笑道。

“既然已经知道敌军主将所在,那我们就不去太守府了,走,活抓太史慈去!”

第二十七章 江夏夜战

“情况怎么样?”

徐盛坐在一家酒肆的二楼上靠窗俯视着楼下的街道。

边上一名传令的士兵恭恭敬敬地禀报道。

“各处布控点传回统计消息,世家私兵总共有2100人,四面围向太守府杀过去了。”

人有点多啊!

徐盛暗自咂舌,没想到除去了黄家的私兵竟然还有这么多人,看来荆州世家们私底下的藏货可比江东世家多不少。

这次他们也是不遗余力了吧。

“我只给了程武1千人,他行不行啊?”

“将军放心,刚才统领大人就让我禀告将军,他定然全歼世家私兵。”

徐盛微微一笑,他本就是随口一说。

就那些私兵,有一千人还歼灭不了也太丢江东军的脸了。没想到那小子还早有预料,提前跟令兵知会了。徐盛哼了一声,说道。

“你去打信号给他,保住太守府。可别等军师回来,太守府已经烧成废墟了。”

令兵闻言应了一声,连忙去后面用灯、旗打出了信号。

“将军,我们真的不去其他地方支援,留在这里埋伏?”

问话的是徐盛麾下的一个大统领,眼见3个城门喊杀震天,他有些坐不住。

岂止是他,徐盛心中也不见得平静。

傍晚换防之后,徐盛又依太史慈的命令悄悄从三面城门的守军中各抽出一千人。眼下,他分了1千人守卫太守府,自己则带着5千兵马埋伏在黄府附近的街道上。

“急什么?其他几门不是还没有告急的信号吗?若是真撑不住,我马上分兵去支援”

在部下面前,徐盛则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

这时又有士兵急急上前禀报道。

“将军,发现敌军踪影!”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阁楼上瞬间安静了十数秒。

徐盛脸色有些复杂,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伤,亦或是愤怒。

街道上,各家都紧闭着门窗,只有零星一些人家点上了朦胧的灯光,给这夜色带来了一丝温柔的色彩,但也随着一片杂乱的声响慌忙泯灭在夜色中。

李严微微皱眉,为了不让太史慈太早察觉从而逃跑,他已经下令不得喧哗、悄然前进。在他的命令下,大军肃然而行,甚至只点了零星的火把,可上万人行进的步伐依然汇聚成了一片杂乱的声响,若不是整个江夏城都一片喊杀声,他们早被城中围剿世家私兵的江东军发现了。

“李将军,过了这条街,前面路口左拐半里远就到了黄府。”

黄蒙是江夏人,身为地头蛇他自然待在了李严身边领路。

李严眯起了眼睛,这样的距离大军行进起来只不过是转瞬即至罢了。

拔出长剑,他大吼道。

“将士们,随我杀入黄府,活抓太史慈,再配合世家私兵攻占太守府!待战事结束,有功者皆有犒赏,功劳大的我亲自去大将军面前为他加官请赏!”

李严话音刚落,汉军将士振奋不已正要回应,却被又一道惊雷般的大吼打断了。

“放箭!”

这一道声音紧随着李严的吼声,在街道上传了很远很远,有什么东西仿佛被这二声大吼点燃了一样。街上许多房子楼上的窗户轰然大开。

嗖嗖嗖!

利箭撕裂夜幕,一些汉军将士甚至才刚欢呼出来却发现胸口插上了一支箭矢,整支大军都有那么一瞬短短的错愕。

“敌袭!敌袭!”

仓促间,汉军将士本能地往街道两边的屋檐下躲去,在那里至少能防范一侧的攻击。

本是要活抓敌军主将,奇袭太守府,让江东军自上而下彻底崩溃!可连太史慈的脸都还看到自己就中了埋伏,李严大怒,一边躲到亲兵的盾牌后面,一边指挥军队。

“别慌!借助两边的屋檐保护自己,盾牌手上前组阵掩护,两边的弩手射击对面楼上的窗户!”

慌慌张张四散开来的盾牌手在李严的命令下急忙聚拢成一道防线,在街道两边背靠房屋形成了2条盾墙。

若是头上无数箭矢到处飞,纵使有能力还击,可谁有胆站在那里寻找敌人、瞄准射击呢?

直到获得盾牌的掩护,汉军的弩手才终于得以镇定下来开始还击,在弩箭的还击下江东军攻势明显放缓了许多。

至于手上没有盾牌的士兵自然是拼命往两边挤,越来越多的人涌到身后让许多盾牌手被挤了出来,防线渐渐有些变形了。

一些士卒开始去撞附近百姓、酒肆、商店的房门,想进屋内躲避片刻观察形势。然而迎接他们的是长枪和利剑。

一把把长剑刺穿了窗户上投射的阴影,鲜血四溅将窗台染成朱红。

一支支长枪或透过那扇门刺了出去,或在门开只是猛然刺出。拥挤在门口想要进屋的汉军士兵们顿时变成了一串串葫芦。

惊魂未定的汉军刚刚稳住了阵脚,可身边的兄弟身上忽然溅出一缕血花,转眼看去只见一个带血的剑尖、枪头冒了出来。

这是怎样的惊悚?

刚刚还挤向两边的汉军士兵恐惧地看着两边房屋,着了魔一般又疯狂地往后退。

什么阵型都乱了!

刚被汉军压制了一会儿的窗口又开始了疯狂地射击。

“撤退!撤退!”

这时候再多的军队、再少的敌人也已经无法继续作战了,必须退出安全距离重整军心!

至少控制住南门不失,一脸不甘的李严断然咬下了这颗苦果。

得到了李严的命令,士兵们慌忙往来时的路退去。

但江东军没有放过这样的机会。

“杀!”

街道上相接的各个岔道上,无数江东军悍不畏死地涌了过来。

在这深邃的夜里,谁能分辨究竟有多少人?

即使所有汉军将士都知道江东军的人比他们少许多,但是当“失败”这个词笼罩在心头的时候,他们每一个人都只想活下去。

前面的人在跑,中间的人在跑,只有后面跑不掉的人回过头去挥一挥手中的剑做垂死的挣扎,然后很快又淹没在江东军的人海里。就这样一点点地吞噬,他们的心中只剩下了“逃命”两个字。

看着溃败的汉军,徐盛露出嗜血的笑容气势汹汹地吼道。

“杀!夺回南门!”

黑夜中不知过了多久,四处散落着余火、尸体,江东军重新夺回了南门。

徐盛没有下令出城追击,这样的深夜太容易中伏了,他宁愿牺牲一部分胜利也要保持他对危险的警惕。

长长舒了一口气,徐盛叫来了令兵。

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让令兵回报“一切顺利”,但他只能张口道。

“告诉太史将军,一切如他所料”

“情况怎么样?”

徐盛坐在一家酒肆的二楼上靠窗俯视着楼下的街道。

边上一名传令的士兵恭恭敬敬地禀报道。

“各处布控点传回统计消息,世家私兵总共有2100人,四面围向太守府杀过去了。”

人有点多啊!

徐盛暗自咂舌,没想到除去了黄家的私兵竟然还有这么多人,看来荆州世家们私底下的藏货可比江东世家多不少。

这次他们也是不遗余力了吧。

“我只给了程武1千人,他行不行啊?”

“将军放心,刚才统领大人就让我禀告将军,他定然全歼世家私兵。”

徐盛微微一笑,他本就是随口一说。

就那些私兵,有一千人还歼灭不了也太丢江东军的脸了。没想到那小子还早有预料,提前跟令兵知会了。徐盛哼了一声,说道。

“你去打信号给他,保住太守府。可别等军师回来,太守府已经烧成废墟了。”

令兵闻言应了一声,连忙去后面用灯、旗打出了信号。

“将军,我们真的不去其他地方支援,留在这里埋伏?”

问话的是徐盛麾下的一个大统领,眼见3个城门喊杀震天,他有些坐不住。

岂止是他,徐盛心中也不见得平静。

傍晚换防之后,徐盛又依太史慈的命令悄悄从三面城门的守军中各抽出一千人。眼下,他分了1千人守卫太守府,自己则带着5千兵马埋伏在黄府附近的街道上。

“急什么?其他几门不是还没有告急的信号吗?若是真撑不住,我马上分兵去支援”

在部下面前,徐盛则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

这时又有士兵急急上前禀报道。

“将军,发现敌军踪影!”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阁楼上瞬间安静了十数秒。

徐盛脸色有些复杂,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伤,亦或是愤怒。

街道上,各家都紧闭着门窗,只有零星一些人家点上了朦胧的灯光,给这夜色带来了一丝温柔的色彩,但也随着一片杂乱的声响慌忙泯灭在夜色中。

李严微微皱眉,为了不让太史慈太早察觉从而逃跑,他已经下令不得喧哗、悄然前进。在他的命令下,大军肃然而行,甚至只点了零星的火把,可上万人行进的步伐依然汇聚成了一片杂乱的声响,若不是整个江夏城都一片喊杀声,他们早被城中围剿世家私兵的江东军发现了。

“李将军,过了这条街,前面路口左拐半里远就到了黄府。”

黄蒙是江夏人,身为地头蛇他自然待在了李严身边领路。

李严眯起了眼睛,这样的距离大军行进起来只不过是转瞬即至罢了。

拔出长剑,他大吼道。

“将士们,随我杀入黄府,活抓太史慈,再配合世家私兵攻占太守府!待战事结束,有功者皆有犒赏,功劳大的我亲自去大将军面前为他加官请赏!”

李严话音刚落,汉军将士振奋不已正要回应,却被又一道惊雷般的大吼打断了。

“放箭!”

这一道声音紧随着李严的吼声,在街道上传了很远很远,有什么东西仿佛被这二声大吼点燃了一样。街上许多房子楼上的窗户轰然大开。

嗖嗖嗖!

利箭撕裂夜幕,一些汉军将士甚至才刚欢呼出来却发现胸口插上了一支箭矢,整支大军都有那么一瞬短短的错愕。

“敌袭!敌袭!”

仓促间,汉军将士本能地往街道两边的屋檐下躲去,在那里至少能防范一侧的攻击。

本是要活抓敌军主将,奇袭太守府,让江东军自上而下彻底崩溃!可连太史慈的脸都还看到自己就中了埋伏,李严大怒,一边躲到亲兵的盾牌后面,一边指挥军队。

“别慌!借助两边的屋檐保护自己,盾牌手上前组阵掩护,两边的弩手射击对面楼上的窗户!”

慌慌张张四散开来的盾牌手在李严的命令下急忙聚拢成一道防线,在街道两边背靠房屋形成了2条盾墙。

若是头上无数箭矢到处飞,纵使有能力还击,可谁有胆站在那里寻找敌人、瞄准射击呢?

直到获得盾牌的掩护,汉军的弩手才终于得以镇定下来开始还击,在弩箭的还击下江东军攻势明显放缓了许多。

至于手上没有盾牌的士兵自然是拼命往两边挤,越来越多的人涌到身后让许多盾牌手被挤了出来,防线渐渐有些变形了。

一些士卒开始去撞附近百姓、酒肆、商店的房门,想进屋内躲避片刻观察形势。然而迎接他们的是长枪和利剑。

一把把长剑刺穿了窗户上投射的阴影,鲜血四溅将窗台染成朱红。

一支支长枪或透过那扇门刺了出去,或在门开只是猛然刺出。拥挤在门口想要进屋的汉军士兵们顿时变成了一串串葫芦。

惊魂未定的汉军刚刚稳住了阵脚,可身边的兄弟身上忽然溅出一缕血花,转眼看去只见一个带血的剑尖、枪头冒了出来。

这是怎样的惊悚?

刚刚还挤向两边的汉军士兵恐惧地看着两边房屋,着了魔一般又疯狂地往后退。

什么阵型都乱了!

刚被汉军压制了一会儿的窗口又开始了疯狂地射击。

“撤退!撤退!”

这时候再多的军队、再少的敌人也已经无法继续作战了,必须退出安全距离重整军心!

至少控制住南门不失,一脸不甘的李严断然咬下了这颗苦果。

得到了李严的命令,士兵们慌忙往来时的路退去。

但江东军没有放过这样的机会。

“杀!”

街道上相接的各个岔道上,无数江东军悍不畏死地涌了过来。

在这深邃的夜里,谁能分辨究竟有多少人?

即使所有汉军将士都知道江东军的人比他们少许多,但是当“失败”这个词笼罩在心头的时候,他们每一个人都只想活下去。

前面的人在跑,中间的人在跑,只有后面跑不掉的人回过头去挥一挥手中的剑做垂死的挣扎,然后很快又淹没在江东军的人海里。就这样一点点地吞噬,他们的心中只剩下了“逃命”两个字。

看着溃败的汉军,徐盛露出嗜血的笑容气势汹汹地吼道。

“杀!夺回南门!”

黑夜中不知过了多久,四处散落着余火、尸体,江东军重新夺回了南门。

徐盛没有下令出城追击,这样的深夜太容易中伏了,他宁愿牺牲一部分胜利也要保持他对危险的警惕。

长长舒了一口气,徐盛叫来了令兵。

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让令兵回报“一切顺利”,但他只能张口道。

“告诉太史将军,一切如他所料”

第二十八章 现实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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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汉军暂时撤退了。

季书和甘宁都各领着差不多5千兵马先后返回了江夏城,几人互相交换了情报都不由一阵唏嘘。

江夏夜战,算上苏飞麾下的兵马汉军总共投入了2万7千多的兵力,而太史慈只有1万5千人。面对总兵力接近两倍的敌军,太史慈大胆地将1万7千汉军放入城中,以自己为诱饵让徐盛布下5千人埋伏终于大败汉军。统计了各处伤亡后,江东军损失了4千多人,而汉军却留下了7千多具尸体和3千多个俘虏。

以少敌众,却获大胜,这一战可以说是江东军此次开战以来最为出彩的一次胜利了。

······

此刻江夏的大牢里人满为患,这里变成了只关押一些重要犯人的处所。

阴暗的牢房里只有几扇人头大小的通风口,阳光透过那道小小的口子照射进来让人感到微微暖意。

叮铃、叮铃!

“兴霸,你来了。”

苏飞抬起头,甘宁的身影已到门外。

“打开牢门。”

牢头二话不说连忙解开了牢门上挂着的锁,甘宁走了进来。

“你骗了我!”

甘宁有些愤怒。

他被自己的兄弟骗了!

若是真因为苏飞的诈降丢了江夏,征讨江夏的这支江东军恐怕就完蛋了。他怎能不愤怒?

“对不起······”

苏飞羞愧万分地低下了头,不敢去对视甘宁的眼睛。

“为什么?”

甘宁一屁股做到苏飞身边,咬牙切齿地问道。

苏飞稍稍愣了一会儿,他原以为按甘宁那急躁的性子会过来抓起他的领子将他打上一顿再问这句话的。

“你们攻打江夏的事早被一个叫诸葛亮的人猜到了,就连你会来劝降我也是。我的妻儿都被黄祖的人挟持了。”

甘宁一只手撑起了额头,闭眼长叹了一声。

“这个叫‘诸葛亮’的还真不简单啊,这次我们差点阴沟里翻了船。”

继续用手撑着额头,甘宁微微转头瞪了苏飞一眼。

“太史慈派人把你家围起来了,听说你家那些‘护卫’昨夜就跑没影了,你家人没事。别人我不知道,不过季书绝不会对老弱妇孺出手的,这点你安心吧。”

苏飞恍惚地长长舒了一口气,所有的不安终于烟消云散。

一时间,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挨着肩靠着牢房的墙壁坐在草堆上。

苏飞看了看甘宁,他还是喜欢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裳。这是甘宁的怪癖,即使到了战场也依旧如此。而自己,一身白衣,上面一个大大的“囚”字。

一个华服、一个囚衣,一个将军、一个囚徒,苏飞忍不住笑了。

“兴霸,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甘宁歪着头看向苏飞,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谈起这茬。苏飞似乎也没打算真要甘宁回答,他自顾说道。

“那时你刚来投奔太守大人,被封了统领。虽然是只管辖着你麾下的500个兄弟,但还是有很多统领不服。凭什么你一个水贼就能和他们平起平坐了?”

“你说,凭实力!你约了3个给你使绊子的统领到校场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只用一只手就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呵呵!我和其他几个统领也一起去看热闹了。当时我就知道,这了不得,你将来肯定得出人头地!”

见甘宁哼哼地在那自顾得意,苏飞继续说道。

“不过原本我也没想和你扯上什么关系,你太锋芒毕露了,容易得罪人。你知道你为什么在江夏2年了,你这个统领至始至终都只有你麾下的500个弟兄,没有补充到1千人么?”

甘宁一愣,他原本只以为是黄祖不赏识他罢了,难不成还有其他原因?

“快说!”

苏飞呵呵一笑。

“就是因为你立威打的那一架!你是在全军面前威风了,可那3个统领就威名扫地了,这其中就有一个是大公子黄射的亲信。大公子原本是打算自己当了江夏的大将后提拔他当大统领的,可你这么一搞不就打了大公子的脸了么?”

“按理说你有这本事,大公子理应收你做亲信才对。可偏偏你是水贼出身,大公子的文采又不错,在士林中有些名声,自然爱惜羽毛。”

甘宁气急,指着苏飞佯怒道。

“好你个苏飞,你知道这事居然一直没告诉我!”

苏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是能上门去给大公子赔罪,还是能去文坛混出个好名声出来?”

甘宁顿时语塞。

看着甘宁吃瘪的样子,苏飞又笑了笑说道。

“你也知道江夏军那些统领、大统领的本事,以我的能耐当大统领绰绰有余!我家娘子早让我去给大公子送礼了,可我做不来这事啊。看着你就像看着自己,有时候忍不住帮你几把,没想到一来二去就和你成好友了。我们都是嘴巴笨,又不会因为世俗规矩委曲求全。算是臭味相投了!”

甘宁忽然伸手打断苏飞的话。

“嗯?等等!那我走后你是怎么当上这个大统领的?”

苏飞被甘宁呛了一声,老脸一红,左右张望了下才低声急速说道。

“哎哟,最后我实在挨不住我家那婆娘,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可不知道,我去公子那送礼的时候说话都是抖的,只知道把礼物往那一放,浑浑噩噩都不知道怎么出的门。结果第三天,我就当上大统领了!”

“tm的,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别人都喜欢送礼了,我做三年的功绩都抵不上大公子在黄太守面前说上三句话!”

看着苏飞一脸愤愤不平,甘宁都不知道是该鄙视下他,还是该笑话他了。

“当初就叫你和我一起去闯天下了,你偏不听,非留在这个鸟地方,怪谁?”

说到这里,想到自己天人交战好不容易才把礼物送出去当上了大统领,而甘宁已经是大将了。苏飞有些感慨道。

“我知道你有远大的梦想。当大将、当上将,谁不想?我也想啊。”

“当初你让我一起去闯天下其实我也是心动的,可我最后还是选择了现实。”

“你现在是成功了,可不是每一个追求梦想的人都能成功。我有老婆、孩子,他们要吃饭!”

甘宁有些沉默,他光杆一个没有资格去品论苏飞愚不愚蠢的问题。想到若是轻语已经嫁给了自己,甚至已经有了孩子,他还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去赌,让轻语和孩子饿着么?他有些不敢想了。

“苏飞,你愿意真心归降江东么?”

甘宁这句话让苏飞有些疑惑,他还有活路么?

一个身处敌对阵营的人,临阵倒戈叛向江东,在关键时刻又反咬一口帮助汉军入城。江东军还容得下他?

甘宁紧盯着苏飞的眼睛说道。

“这次没有人胁迫你的妻儿,你也不用担心未来,我可以向你保证孙策是一个明君。这次我邀你一起闯天下,我只问你,来不来?”

苏飞明白了,这是甘宁要力保他。先不说甘宁能不能保住他这条性命,他可是为了保住家小利用了甘宁啊!

自己还能当他的兄弟吗?

“来!怎么不来?”

苏飞以手掩面撇过头去,有些哽咽地断然答道。

甘宁昂首挺胸地站了起来,倒不是有什么好骄傲的,只是感觉整个身体都变得轻快了,他咧嘴笑道。

“好!等我的好消息!”

那道身影大步走了出去,牢门又锁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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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汉军暂时撤退了。

季书和甘宁都各领着差不多5千兵马先后返回了江夏城,几人互相交换了情报都不由一阵唏嘘。

江夏夜战,算上苏飞麾下的兵马汉军总共投入了2万7千多的兵力,而太史慈只有1万5千人。面对总兵力接近两倍的敌军,太史慈大胆地将1万7千汉军放入城中,以自己为诱饵让徐盛布下5千人埋伏终于大败汉军。统计了各处伤亡后,江东军损失了4千多人,而汉军却留下了7千多具尸体和3千多个俘虏。

以少敌众,却获大胜,这一战可以说是江东军此次开战以来最为出彩的一次胜利了。

······

此刻江夏的大牢里人满为患,这里变成了只关押一些重要犯人的处所。

阴暗的牢房里只有几扇人头大小的通风口,阳光透过那道小小的口子照射进来让人感到微微暖意。

叮铃、叮铃!

“兴霸,你来了。”

苏飞抬起头,甘宁的身影已到门外。

“打开牢门。”

牢头二话不说连忙解开了牢门上挂着的锁,甘宁走了进来。

“你骗了我!”

甘宁有些愤怒。

他被自己的兄弟骗了!

若是真因为苏飞的诈降丢了江夏,征讨江夏的这支江东军恐怕就完蛋了。他怎能不愤怒?

“对不起······”

苏飞羞愧万分地低下了头,不敢去对视甘宁的眼睛。

“为什么?”

甘宁一屁股做到苏飞身边,咬牙切齿地问道。

苏飞稍稍愣了一会儿,他原以为按甘宁那急躁的性子会过来抓起他的领子将他打上一顿再问这句话的。

“你们攻打江夏的事早被一个叫诸葛亮的人猜到了,就连你会来劝降我也是。我的妻儿都被黄祖的人挟持了。”

甘宁一只手撑起了额头,闭眼长叹了一声。

“这个叫‘诸葛亮’的还真不简单啊,这次我们差点阴沟里翻了船。”

继续用手撑着额头,甘宁微微转头瞪了苏飞一眼。

“太史慈派人把你家围起来了,听说你家那些‘护卫’昨夜就跑没影了,你家人没事。别人我不知道,不过季书绝不会对老弱妇孺出手的,这点你安心吧。”

苏飞恍惚地长长舒了一口气,所有的不安终于烟消云散。

一时间,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挨着肩靠着牢房的墙壁坐在草堆上。

苏飞看了看甘宁,他还是喜欢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裳。这是甘宁的怪癖,即使到了战场也依旧如此。而自己,一身白衣,上面一个大大的“囚”字。

一个华服、一个囚衣,一个将军、一个囚徒,苏飞忍不住笑了。

“兴霸,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甘宁歪着头看向苏飞,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谈起这茬。苏飞似乎也没打算真要甘宁回答,他自顾说道。

“那时你刚来投奔太守大人,被封了统领。虽然是只管辖着你麾下的500个兄弟,但还是有很多统领不服。凭什么你一个水贼就能和他们平起平坐了?”

“你说,凭实力!你约了3个给你使绊子的统领到校场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只用一只手就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呵呵!我和其他几个统领也一起去看热闹了。当时我就知道,这了不得,你将来肯定得出人头地!”

见甘宁哼哼地在那自顾得意,苏飞继续说道。

“不过原本我也没想和你扯上什么关系,你太锋芒毕露了,容易得罪人。你知道你为什么在江夏2年了,你这个统领至始至终都只有你麾下的500个弟兄,没有补充到1千人么?”

甘宁一愣,他原本只以为是黄祖不赏识他罢了,难不成还有其他原因?

“快说!”

苏飞呵呵一笑。

“就是因为你立威打的那一架!你是在全军面前威风了,可那3个统领就威名扫地了,这其中就有一个是大公子黄射的亲信。大公子原本是打算自己当了江夏的大将后提拔他当大统领的,可你这么一搞不就打了大公子的脸了么?”

“按理说你有这本事,大公子理应收你做亲信才对。可偏偏你是水贼出身,大公子的文采又不错,在士林中有些名声,自然爱惜羽毛。”

甘宁气急,指着苏飞佯怒道。

“好你个苏飞,你知道这事居然一直没告诉我!”

苏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是能上门去给大公子赔罪,还是能去文坛混出个好名声出来?”

甘宁顿时语塞。

看着甘宁吃瘪的样子,苏飞又笑了笑说道。

“你也知道江夏军那些统领、大统领的本事,以我的能耐当大统领绰绰有余!我家娘子早让我去给大公子送礼了,可我做不来这事啊。看着你就像看着自己,有时候忍不住帮你几把,没想到一来二去就和你成好友了。我们都是嘴巴笨,又不会因为世俗规矩委曲求全。算是臭味相投了!”

甘宁忽然伸手打断苏飞的话。

“嗯?等等!那我走后你是怎么当上这个大统领的?”

苏飞被甘宁呛了一声,老脸一红,左右张望了下才低声急速说道。

“哎哟,最后我实在挨不住我家那婆娘,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可不知道,我去公子那送礼的时候说话都是抖的,只知道把礼物往那一放,浑浑噩噩都不知道怎么出的门。结果第三天,我就当上大统领了!”

“tm的,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别人都喜欢送礼了,我做三年的功绩都抵不上大公子在黄太守面前说上三句话!”

看着苏飞一脸愤愤不平,甘宁都不知道是该鄙视下他,还是该笑话他了。

“当初就叫你和我一起去闯天下了,你偏不听,非留在这个鸟地方,怪谁?”

说到这里,想到自己天人交战好不容易才把礼物送出去当上了大统领,而甘宁已经是大将了。苏飞有些感慨道。

“我知道你有远大的梦想。当大将、当上将,谁不想?我也想啊。”

“当初你让我一起去闯天下其实我也是心动的,可我最后还是选择了现实。”

“你现在是成功了,可不是每一个追求梦想的人都能成功。我有老婆、孩子,他们要吃饭!”

甘宁有些沉默,他光杆一个没有资格去品论苏飞愚不愚蠢的问题。想到若是轻语已经嫁给了自己,甚至已经有了孩子,他还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去赌,让轻语和孩子饿着么?他有些不敢想了。

“苏飞,你愿意真心归降江东么?”

甘宁这句话让苏飞有些疑惑,他还有活路么?

一个身处敌对阵营的人,临阵倒戈叛向江东,在关键时刻又反咬一口帮助汉军入城。江东军还容得下他?

甘宁紧盯着苏飞的眼睛说道。

“这次没有人胁迫你的妻儿,你也不用担心未来,我可以向你保证孙策是一个明君。这次我邀你一起闯天下,我只问你,来不来?”

苏飞明白了,这是甘宁要力保他。先不说甘宁能不能保住他这条性命,他可是为了保住家小利用了甘宁啊!

自己还能当他的兄弟吗?

“来!怎么不来?”

苏飞以手掩面撇过头去,有些哽咽地断然答道。

甘宁昂首挺胸地站了起来,倒不是有什么好骄傲的,只是感觉整个身体都变得轻快了,他咧嘴笑道。

“好!等我的好消息!”

那道身影大步走了出去,牢门又锁上了。

······

第二十九章 男人的交情

面对来为苏飞求情的甘宁,季书紧锁着眉头沉默了许久。

对于将整个大军陷于险境的苏飞,真的可以原谅他吗?

底下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能服气吗?能接受吗?

身为主帅,季书不得不考虑这些问题。曾救下孙权的他其实没有立场不答应甘宁的请求,但当他站到了孙策的角度又立刻明白了有时候一个决定是有多难。

“若他再背叛怎么办?”

这次太史慈将计就计斩获大胜,但没有人能保证下一次可以提前识破他的背叛,到时候会有多少将士枉死?

“苏飞绝不会再背叛,我愿意用我的人头做担保!”

甘宁断然回答了季书的问句,只是话里的内容让季书大吃一惊。

“你疯了!”

季书惊叫了一声,他知道甘宁重义气,但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

苏飞为了家小背叛了甘宁的信任,老实说季书其实不怪他,若连自己家人的性命都不顾惜反而让人生厌。不过,不怪他和信任他又是两码事了。人是有弱点的,若下次敌人还抓着他这个弱点怎么办?

苏飞还算是好的,有些人会是贪恋钱财、权势、美色。你有几百个兄弟,你能用人头去担保他们所有人吗?

季书有些生气,甘宁的话未免草率。

“你死了,姐姐怎么办?”

甘宁和轻语的关系经过了这么久的发展早就变得暧昧了。王允的事之后,两人便已经确定了恋人的关系。季书只是还不确定他们两人打算什么时候成婚罢了,可以说甘宁已经是他内定的“姐夫”了。

提到轻语让甘宁微微一窒,但他还是咬咬牙坚定地看着季书。

两人就这么互相瞪了片刻。

季书明白了,甘宁是认真的,他绝不是什么也没想就说出了刚才那句话。

甘宁和苏飞之间的事,季书并不是很清楚,但或许两人的情谊又如同他和孙策、周瑜呢?

人们常常说男人理性,女人感性。可男人一旦感性起来,那都是不要命的。

对女人而言,或许成熟才是一种浪漫。但男人的浪漫是幼稚的。

季书轻叹一声低下头去,心底已经同意了再给苏飞一次机会,他开始细细思索如何处理这个问题。

过了许久,甘宁以为季书拿不定主意便张口说道。

“子渊,我也不让你为难。等江夏战事结束后,我去跟主公说好了?”

你去说?

你怎么说?

用你的脑袋为苏飞担保?

季书大怒,狠狠瞪了甘宁一眼。

“我是这次征西的主帅,这事我来定!”

······

江夏的这座太守府虽然留下了不少厮杀的痕迹显得有些破损,但总算是比较完整的保存了下来。季书很快就在这里又召集大统领以上的将领开了一次军事会议。

这次军议首先表彰了太史慈和徐盛镇守江夏的功绩,然后又讨论了对甘宁和徐盛抓获的累计有4千多人的俘虏的处置、己方伤兵的安置、药物的采购、守城火油檑木的准备等诸多问题。

军议重点放在了城防的布置上,所有人都知道汉军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他们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整理各处的信息、重整大军。这点对于江东军来说其实也是一样。

而对于苏飞的处置,季书放到了会议的最后。

“把苏飞带上来。”

门外的士兵依言将一身囚服的苏飞押到了大厅里,十几双眼睛顿时投到了苏飞身上,以前就算是不认识的今天至少也听过他的名字了。

“苏飞,我问你,这次可愿真心归降我江东?”

真放过我?过于意外以至于苏飞错愕地说不出话来。

“军师,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虽然详情徐盛也已经知道了,但他总觉得心里有些疙瘩,他可以尊敬那些死战到底的敌将,但是背叛了信任的降将却让人难以原谅。他问的也是身边许多人想问的。

收回了落在苏飞身上的视线,季书对着众人说道。

“我知道一些将军心里有些不悦,觉得苏飞将军向我军投诚,临阵又叛向了汉军。大家都不喜欢墙头草,我也不喜欢。”

“可大家仔细想想,所谓兵不厌诈,诈降本就是谋略的一部分。只许我们谋划,不许敌军设计了吗?”

“两军交战,苏飞将军依计诈降,何错之有?”

说到这里季书顿了顿让众人思虑一番,他环视了一眼。只见太史慈给甘宁打了个眼神,诸葛瑾目不斜视、一脸淡然,徐盛和许多将领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我说的难道不对?白了一眼身边偷笑的月英,季书继续说道。

“未能识破敌军诡计,让我军陷入险境,错不在苏将军,而在于我。我身为江东军师,此次征讨江夏的主帅,过于轻敌、筹划不周,日后当亲自向主公请罪。”

“至于苏飞将军,严格来说,今日才算是我们和苏将军第一次坦诚相见。我想问问诸将,难道我江东没有一丝容人之量,非要斩一个犯险施计的敌将?”

徐盛左右看了看,见众人也是点头,他又说道。

“军师说的有道理,弟兄们没意见。”

季书欣慰地点点头,目光又落到苏飞身上。

苏飞知道季书这是在等他的回答,他本应该回答一句“愿降”,可看着江东众人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疑问。

“军师,你真不怕我再叛?”

季书大笑,对着诸将问道。

“苏将军这次诈降,我江东有太史将军识破。苏将军下次真叛,谁人可为江东斩下叛将?”

“我!”“我!”

诸将一时不由昂首挺胸纷纷出言。

甘宁直接走到了过道中间、苏飞的身旁,抱拳答道。

“若苏飞再叛,关山万里,甘宁亲斩其首!”

苏飞亦是大笑,拜倒于大厅上。

“苏飞愿降,誓为江东效死!”

见众人心中都没有了芥蒂,季书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今天开始,你就到我麾下的羽林军中担任统领,日后若有战功我断不会因为以前的事亏待于你。”

······

到了下午,汉军又出现在了视野中,3万2千汉军将江夏城团团围住。

原以为是4万江东军奇袭1万7千江夏汉军的闪电战,没想到蔡瑁竟会留下4万5千人的讨袁大军主力。

江夏战役直至此刻,汉军方面总共投入了6万2千的兵力,损失了3万人;江东军方面总共投入4万的兵力,损失了2万人。

站在城头,季书一眼就看到了对面帅旗边角下的诸葛亮,但此刻他的内心却没有一丝畏惧。

甘宁、徐盛、太史慈、诸葛瑾、黄月英,看看身后的众人,季书只觉得无比踏实。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

第三十章 刚与柔的选择

战斗并没有很快打响,江夏战役到了如今的地步已经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可言了,剩下的将是铁与血的战歌。

入夜之后,汉军连夜在赶制攻城器械,北面森林的伐树声一直就没断过。季书没有派兵出城骚扰,一来是诸葛亮必定设有埋伏,二来也是给连日奔波的江东军将士们多一些休息的时间。

到了第二天一早,汉军终于赶制出了十几架简易的井阑。在东、西、南三门分别各安排了一两架,而北门十架井阑并列气势汹汹地安排上了几批弓箭手轮番上去,一刻不停地往城内放箭。

借着明朗的天气极目远望,还可以看到北面的林子里依然在赶制着攻城的冲车和云梯。

这似乎将变成一场消耗战,季书看明白了,诸葛亮是打算利用兵力的优势分批次不停地骚扰江东军。

举个例子,你说是3个人轮班工作累,还是2个人轮班工作累?

诸葛亮正是要如此反复几天消磨江东军的耐力,等到江东军疲惫不堪的时候再发动强大的攻势一鼓作气打下江夏。

季书早料到汉军不会蠢到立刻派兵强攻,且不说攻城方和守城方2:1的伤亡,就是以双方的军队素质而言,强攻之下首先崩溃的恐怕也是汉军。

有甘宁、太史慈坐镇足以应付一切局面了,暂时让视线离开城头上的疯狂对射,季书决定先处理好江夏城中的隐患。

江夏世家的态度可以说给季书敲响了警钟。

江东的变法不会妥协,等江东军彻底在江夏站稳脚跟后势必也会推行和江东同样的改革。江东世家反了,差点杀死了孙策,孙策也差点将他们都灭门了。现在江夏的世家也反了,但他们还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这又该如何处理呢?

杀了?天下世家豪门众多,难道我们江东军真要一路杀过去?

自古以来,借由暴政统治只能恐吓一时,人心归顺才是长治久安之策。

季书决定改变孙策对世家的强硬政策,采用怀柔的方法让世家接受地位的改变、并帮助世家找到新的利益渠道,让他们从地主转变为资本家。

虽然资本家对工人的压榨同样也不小,但做工人总比做奴才好的多,能酒足饭饱总比忍饥挨饿强。

人的眼睛如果不去看好的变化,而一味盯着不足,恐怕永远不会得到满足。

这点对于江东军和世家都是一样的,季书觉得他们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一番。

当然,真要完成这一步转化必然是一个长久的过程,现实可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但他们总要迈出第一步,季书觉得从江夏城开始或许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让人备好礼物,季书叫上月英一起去拜会自己的老丈人。

······

在黄府的客厅里。

“小婿季书,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面对两位高堂,季书十分郑重地一躬到底。

“子渊不必多礼,快些坐下来吧。管家,上茶!”

“谢谢岳母。”

这么长时间以来,黄承彦夫妇早就听过不少季书的消息了,但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女婿。没有马上再说话,两人都细细打量起季书。

少年相貌清秀,但还说不上俊朗,身上透出一股书卷气倒和月英十分相似,给人第一眼的感觉便是一个书生。不过眼前这个书生到底也是三军统帅,对面两人季书十分沉稳,沉稳中礼仪又有些拘谨,也可见对二人的重视。

暗暗点了点头,黄承彦开口说道。

“现在两军又开始交战了,你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见二老至少没有表达对自己的不满,季书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想要与江夏世家和解,此番特地来请教岳父。”

微微眯起了眼睛,身为黄家的家主,黄承彦马上品出了季书这句话的意味。

季书要做的不仅是和江夏世家和解,他要的是和天下世家和解,现在他希望以江夏世家来做这个表率。

黄承彦没想到如今江夏还在交战,他这个女婿的目光却已经放到了更远的地方。

“你觉得你们守的住江夏城吗?”

没有回答和世家相关的问题,黄承彦问出这样一句话。

季书明白他这个岳父是在提醒他,这才是和江夏世家谈判的基础。

一谈到这个话题,刚才的一丝拘谨消失得无影无踪,季书坚定地看着黄承彦的眼睛说道。

“孔明之才虽高,汉军之兵虽多,我江东军足以拒敌。不仅是江夏,用不了多久整个荆州也都将是我江东军的囊中之物!”

月英倚在蔡氏的怀里一句话不说,只是笑着看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夫君在那互相瞪眼。

在母女两人的眼中,这是一幅有趣的光景。

黄承彦的神色变得抓摸不定起来,他又开口说道。

“你知道你有什么弱点么?”

季书有些疑惑,正要请教。不过黄承彦没有等他说话便自顾说了下去。

“太宽厚!”

“数月前的建业巨变我听说了,是你保住了孙权和世家遗子。”

“太天真!”

“孙权叛乱而不杀,何以震慑野心之徒?”

“世家叛乱牵连甚广,人头满地、血流成河,你又何以妇人之仁保下世家遗子?若不斩草除根,必为丧身之本!”

“昨日你又赦免了诈降的苏飞。诈徒不杀,将来你又怎么分辨降将是忠是奸?”

“慈不掌兵的道理你难道不知?”

“我观你用兵,带三千人跨越百里深山偷袭刘繇大营;将两千多人深入敌后,分成数百人强攻王朗粮仓;将一千人去求被上万人包围的孙策;数万大军奇袭江夏,昼夜进兵,快若闪电。”

“你用兵之刚猛可见一斑,为何一遇到别人求情你就如此优柔寡断了呢?”

“你一声令下,千人、万人喋血,何以小肚鸡肠去救这一二人乱了规矩?”

“子渊,你如此做不过是个伪善者罢了。”

黄承彦一席话一气呵成,有理有据。

季书楞了一下,从逃命到直面生死,从指挥几百人作战到几千人,现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一念之间左右上万人生死的境地。他曾以为自己已经变了许多,他以为随着一条条生命逝去,他的心也已经变得足够坚硬了。

直到此刻老丈人说他是个宽厚、天真、优柔寡断的伪善者,季书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些东西一直没有改变啊!

以人为本,那是现代社会的观念。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季书从来没有放下对于生命的敬畏。

一个人恐怕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轻易能够改变。

季书不知道这是老丈人在考校他,还是在指点他当用更刚硬的手段处事,但他必须给老丈人一个回答。

“岳父说的不错,我是伪善者。”

“为了拯救一个国家,我要让千万将士走上战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母亲的儿子,女人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为了不让活下来的人缠绕在噩梦中,我愿意去宽恕一些应该去杀死的人。”

“两个人掉到水里,我不会说一定要救下两个人,也不会说去救离我最近、最有希望获救的那人,我只会去救我最亲近的人。”

“兵法以刚,人性以柔。我终究只是个凡人,您说的很有道理,但我并不想要改变,我就是要做一个伪善者!”

季书忽然有些庆幸今天来了这里,他终于在浑浑噩噩地前行中看清了自己要走的路。

季书感激地站起来对着黄承彦抱拳一拜,说道。

“所以世家造反我也可以酌情原谅。”

“你们有你们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我赢了你,那自然是我的道理胜了。”

“所以,我想请江夏的世家按我们江东军的道理走,不知岳父大人以为如何?”

抬起头,一老一少又狠狠地对视了一小会儿。

黄承彦大笑道。

“子渊说的不错,江夏以后既然归属孙策大人麾下,那江夏世家自然要服从孙策大人的政令。如今大敌犯我江夏,我黄家有私兵500,愿带头为守城献一份力。”

“如此,我就替主公多谢岳父大人了。想必江夏其他世家也不会甘于人后。”

一老一少两只狐狸相视而笑。

随后季书又就世家的利益问题、妥协点、底线等许多问题一一请教了老丈人,黄承彦也是打开了话匣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谈了半天的时间,留下来吃了午饭,季书和月英才告辞回去了解军情。

“老爷,女儿都嫁给人家了,就差没抱孙子回来给你了,还那么较真地考校他干嘛?”

蔡氏一双笑眼调侃起了黄承彦,她对自己这个女婿还是很满意的。

黄承彦本来也是一张笑脸,可听到这话不知想起了什么,气得胡子都抖了一抖。

“哼,月英才名远传,我到处散布月英是个丑女的传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女儿嫁个才德兼备的好郎君么?”

“孔明我可是千挑万选,实实在在考校了数番的。结果月英那蠢丫头倒好,不知道被哪里冒出的混账小子给拐跑了!我才问他两句,怎么了?”

蔡氏掩嘴偷笑道。

“如今不补上一场考校,你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是不是?那你怎么还肯主动把你那500个宝贝疙瘩拿出了?”

说到这个,黄承彦正色道。

“孔明没能在这阵东风刚起来的时候把他掐灭,现在这阵东风要席卷整个荆州了。子渊刚才说的不错,荆州迟早都是江东军的囊中之物了。”

“这时候,我们这些世家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别表态。可先前我们几个江夏世家已经站错了队,若不有所表示,以后和我们黄家有关联的人孙策难免猜忌。”

“你那弟弟和妹妹怎么办?”

蔡氏叹了口气,无奈道。

“德珪不用担心,他鬼着呢,绝不会为刘表效死的。至于妹妹,她不过是听从家里的吩咐才嫁给了一把年纪的刘表,能对刘表有什么感情?她一门心思只放在她儿子刘综身上,德珪只要一降,她肯定也带着刘综降了。”

······

一天之间,季书和诸葛瑾、黄月英三人就分别拜会了所有江夏世家。

晚上,被俘的一千世家私兵收到命令又走上了战场,不过这次他们的任务是帮助江东军守城。算上黄家的500私兵,江东军又多了一千五百人。

这点人虽然影响不了战局,但是却坚定了士兵们的信心。你没见连江夏人都已经放弃汉军了么?

第三十一章 意气之争

北门的城头上插满了箭头根本没人处理,远远看去像极了一个刺猬。

三天了,汉军的攻击从早到晚,一刻没停过。

从江岸那边吹来江风让夜晚微微发凉,城头上却连火盆也不敢点上。

许多将士抱着兵器蜷缩在墙垛下,头上呼啸而过的流矢,箭头扎在城头的乓乓声都只成了他们的摇篮曲。

城头上还竖着一面面厚实的大盾,也有倚在大盾后面休息的士兵,这面宽大的铁墙让他们心中踏实许多。

每过一刻钟,就有士卒躲在大盾后面点燃火箭射出城外,然后透过大盾和墙垛间的缝隙观察城外的情况。

值夜的一个小屯长倚在城垛下数着天上星星,一些嘎吱嘎吱的细碎响声引起了他的注意。离上一次观察并没过多久,但他还是摸到大盾后面亲自点上了一支火箭射向城外。

燃烧的火箭在漆黑的深夜里划出一道清晰的弧线,宛如一颗流星从夜空滑落。

橘红的火焰像是吞噬了漆黑,放出白光。在光所照亮的地方,出现了许多人影。

躲在缝隙后面的那双眼睛反射出危险的光彩。

“兄弟们打起精神,汉军的云梯过来了!快去禀告将军,汉军攻城了!”

······

江夏太守府。

大厅里灯火通明,这也已经持续了三个晚上。

江东的众人都知道汉军随时可能发动攻击,而且最有可能是趁夜突袭,所以几个大将自然是要轮番值夜。

“报!北门守将传来消息,汉军攻城了,夜色太浓,一时分不清汉军有多少兵马。”

自从北门发出警报后,其他三处城门相继传来了厮杀声。

如今,季书在其他三门都布置了3千的兵力,唯独北门布置了4千5百的兵力,属于重点防范。

“开始了!”

盯着江夏城的地图,季书对徐盛说道。

“文向,你说汉军的主攻方向会是哪里?”

徐盛摸摸下巴,凑到地图面前用手一指答道。

“应该是北门。攻城器械移动不便,若是大规模移动到其他几个城门,这响动难以瞒过我军耳目。只是汉军狡诈,前几日作战南门破损严重,我又担心这是汉军在声东击西!”

比起大军刚出征那会儿,徐盛明显谨慎了很多。

这次,诸葛亮的算计让江东诸将都惊出了一身冷汗,着实让众将心中留下了一丝忌惮。

季书觉得这是一个好现象,过于骄傲迟早有一天要吃大亏。

“就是北门了!”

不但是攻城器械已经在北门准备妥当,汉军的主力也在那个方向驻扎,而且对守军的连日骚扰也以北门最甚。可以说所有的优势都集中在北面,诸葛亮为何不用?

恐怕这还算准了夜里季书等人摸不准情况,手上剩下8千的兵力不敢全部投入北门。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认为诸葛亮将主力都摆在北门就是让我们猜疑他们会从其他方向突破,而实际上汉军就是要用全部主力猛攻北门,以此突破江夏防线。我的意思是让羽林军马上前去北门支援。”

“至于文向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就让南门守军用石料把城门堵上!”

徐盛微微一愣,堵上城门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若南门真是汉军的主攻方向,那他们只能靠爬城墙上来,如此推进的速度必然大大减缓,给江东军的支援争取到宝贵时间。

“军师,既然你确认了北门将成为主战场,让羽林军前去支援是否有些欠妥,不如让另一支去?”

大厅内的空气微微停滞,这里除了季书、徐盛在之外还有两人,羽林军的统领蒋钦、甘宁麾下的大统领韩星。

他们二人,一人是代表了羽林军4500人前来待命,一人则是代表了甘宁麾下的一支3500人的队伍前来待命。

相较于人数更多的羽林军,徐盛毫无疑问更相信另一支队伍。因为在他眼中,有番号的羽林军还只是一支杂牌军,而另一支还没番号的队伍却反而是江东精兵。

倒不是徐盛有意贬低羽林军,他只是针对战局提出最稳妥的方案。

众人皆知,同样是军队也是有所差距的。

最差的一级自然是刚征募的新兵,缺乏训练,士兵间缺少信任以及配合的默契,许多人还没有见识过战场上的血腥。在惨烈的战场上,他们往往是最容易崩溃的,有时不但成不了战力,反而打乱己方的阵脚成为累赘。在领军的将领眼中,他们比之世家私兵、水贼、山贼也高不到哪去,是最难以捉摸、掌控的,指挥他们仿佛就像拿着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刀剑,充满了紧张和刺激。

只有经过训练,越过了几番战场活下来的人才算的上正规军,他们学会了将训练上的技术应用到战场上,学会了如何配合自己的弟兄们作战,学会了在鲜血四溅的战场上握紧手中的兵器去厮杀。这才算是第二级的军队,战斗力比第一级的军队要高上许多,也稳定了许多。那些混编杂牌军和疏于训练、久不经战事的荆州弱兵都属于这一级。

再往上的第三级则是百战精兵,他们比之第二级的军队在技巧上、配合上并没有明显的差距,他们唯一的区别就是对胜利的渴望。硬要说的话,第三级的军队并不比第二级的军队强大多少,如果形象地对比:二级的军队就像一把钝刀,一刀砍下去有可能杀死敌人,也有可能杀不死,模棱两可,需要指挥者细细琢磨;而三级的军队则是一把能忠实完成指挥者意图的利剑。

徐盛认为,既然是最重要的战场,那就应该用最好的刀。

杂牌军和精兵,当然选精兵了。所以,当季书说出要派羽林军奔赴北门的时候,徐盛提出让韩星领军去支援。

不用奔赴战场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种幸运,但对于一个将领来说,这样的看轻是最难言的耻辱。

韩星不由地悄悄撇了一眼身边低他一级的蒋钦,羽林军建制还没有完善,并没有大统领级别的将军,但韩星不会因此看轻别人。见到蒋钦脸色铁青,韩星暂时没有说话,他倒不惧战,只是出于尊重想给蒋钦一个先说话的机会。

果不其然,蒋钦压抑着怒色上前一步说道。

“徐将军此言差矣,羽林军同为江东军,何以让甘将军所部去支援就可以,让我羽林军前去支援就是‘有些欠妥’?”

徐盛转头看向蒋钦,微微皱起了眉毛。

江东扩军,各军都吸收了不少新兵,不过几仗下来若是没死的自然会被各自的军队同化吸收。但唯独这支“羽林军”有些不一样,虽然抽调有一部分精兵混编进去,但主体却是世家投降的私兵。

羽林军的基础差了些,虽然经过了一番训练和几场战斗,但是依然只能算是二级军队,想要成长为精兵还需要一些时间。

徐盛知道季书对这支军队寄予厚望,也相信在季书的统帅下这支军队就算不能成为精锐,成为一支精兵也是迟早的事。可现在的羽林军还有些上不得台面。

“蒋钦,这是在决定军中大事,你觉得你们羽林军能担此重任吗?”

季书笑着看两人互相瞪眼,也不劝解。

徐盛是江东平定之后升为大将的,而他也没有辜负孙策的期望,屡立战功;蒋钦则是在世家叛乱之后才到军中效力的,也同样被孙策看好,一到军中直接从统领做起,在季书看来他以后也定然会成为军中大将。

两人都是未来楚国的栋梁之才,现在这一幕恐怕会成为两人日后的谈资。

“羽林军足以担此重任。”

看着蒋钦脸不红、气不喘地回答了自己,徐盛顿时一口气憋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这句话原本是不打算挑明了说羽林军差,给羽林军留点面子,让蒋钦有自知之明、迎难而退。

没想到这蒋钦反而顺着杠子往上爬了,憋了半天徐盛才接着说道。

“漂亮话谁都会说,万一到时候羽林军溃败,让汉军杀入城中,你可想过这将对我军造成致命威胁?”

蒋钦脸色严肃,郑重地单膝下跪、双手抱拳道。

“人在城在,城失人亡!若有人敢后退一步,末将亲自将其就地正法!”

敢说出这句话,便是在军前立下了军令状。

面对立下决死之心的军人,即使徐盛不好看羽林军此刻也没有说的了。

两人的初次较量似乎是蒋钦胜了,季书收起笑容,亦严肃道。

“好!蒋钦听令,暂命你为羽林军大统领、北门主将,即刻领羽林军前去守卫北门。若北门有失,提头来见!”

“蒋钦领命!”

第三十二章 化蛹之时

军营里,数千羽林军将士迅速集结在操场上。

“公奕,队伍已经集结好了,咱们出发吧。”

因为蒋钦成了羽林军暂时的最高长官,所以许屠、侯成、苏飞三人收到了底下各屯长的报告后便向他报告,等他下达出击的命令。

“稍等一下,我有话想对将士们说。”

蒋钦对几位同僚微微抱拳示歉,他觉得季书对他的临时任命是为了统一城北的指挥,若是今夜轮值的是其他人,这个大统领就轮不到他了。

越过略感疑惑的几人,蒋钦走到前面。借助操场上散布的零星火盆只看得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影,蒋钦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

“我也曾是世家的家奴,没读过书。所以大将军让先生来军营里教书的时候,我很感激,但也很不解。”

军队里有一些说法会让人混淆,这里说的“大将军”并不是指官位。因为统领级以上的军职就可以称为将军,所以在一支成建制的军队里,下属有时候会以“大将军”来称呼自家的大将。蒋钦在这里说的“大将军”指的是季书。

“大将军为什么要让全军将士读书呢?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将士们疑惑地互相张望,他们同样也不明白这个问题,他们更不明白在上战场之前蒋钦为什么谈起了这件事。

看着一双双茫然的眼睛,蒋钦继续说。

“直到几天之前‘李家村劫掠事件’,大将军带着我们去给一村百姓道歉。”

“当时有差不多一半的兄弟在场,剩下的兄弟相信没亲眼见到也听说过了。”

扫视了一眼众人,见大家都有些肃然了,蒋钦指着自己的眼睛大喊道。

“那时候的场景至今还仿佛发生在我的眼前。我这才明白,大将军让我们读书是为了让我们不要变成真正的野兽!”

野兽和人的区别到底在哪里呢?

饿了就要去掠夺,发情了就要去找雌性,鲜血让它们兴奋、发狂,这便是野兽,遵循着生命的本能的欲望,肆意地活着。

而人是带有理性的,他们会分辨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将军们一般都会希望自己的士兵面对敌人如野兽一般凶猛。

特别是在战场这个你死我活的地方,人往往会失去最后一丝理性。

他们不知道明天是否还有命在,缺吃的就抢,看到钱就拿,不顺眼就杀了,有漂亮女人就睡了,做野兽又有什么不好呢?

“大将军希望我们读圣贤书,有作为人的尊严、骄傲和底线!”

蒋钦的声音盖过整个操场,让每个士兵都微微触动。

“我问你们,是谁让参与叛乱的世家家奴也能享受正常士兵的待遇?”

没有迟疑,将士们齐声答道。

“是大将军!”

没错,大将军对我们羽林军那真是没话说的。

蒋钦微微颔首又问道。

“又是谁亲自制定训练计划,日夜陪我们操练?”

将士们继续回答道。

“是大将军!”

说到这里,蒋钦有些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没错,大将军不但没有因为我们的过去亏待我们丝毫,反而是亲自在主公面前为我们定下了‘羽林军’的番号,对我们寄予厚望!”

“有这样的将军做我们的长官,可以说是我们的幸运。”

不管是底下的士兵还是身边的许屠、侯成、苏飞三人都纷纷点头,对于他们的这个直属长官,众将士都是服气的。

“但其他军队恐怕没有这么想,各军经常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我们。你们都知道吧?”

蒋钦不由回想起了徐盛的眼神,那绝非看待战友的眼神,那里面充斥着怀疑和轻蔑。

这样的眼神让蒋钦感觉到屈辱!

蒋钦忍不住愤怒地振臂大吼。

“你们都知道吧!”

不!不仅是徐盛,江东诸军恐怕都是一样的。他相信很多士兵都感受过他的屈辱。

事实也正如此,面对蒋钦的发问,许多人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刀枪。

“为什么?”

“为什么?”

将这个句重重地问了两遍,蒋钦扫视众人继续说道。

“因为主公颁布《一税法》《齐民律》本就是为了让佃农、奴隶能吃饱饭,能活的像一个人!可我们之中很多人都畏惧着改变,把头缩了起来,只是照旧听从世家老爷的吩咐,该作恶就作恶,该造反就造反。”

“先生讲课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报之!君以草芥待我,我当以仇寇报之!’。主公待我等有如再造之恩,可我们呢?”

蒋钦用力地拍打胸口的盔甲,铮铮作响。

无法回答,大部分士兵就是围杀孙策的世家私兵,许多人咬着牙耻辱地低下了头。

不仅是那些士兵,蒋钦也同样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少爷吩咐去打断别人的腿,他就去打断别人的腿;少爷吩咐去抢女人,他就去把那女人带到少爷的面前。

曾经的自己只是别人怎么说就去怎么做,就算感觉到那是错的,也茫然地害怕改变。

自己明明有自己想要做事,却还只是一味地被别人左右。

这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曾经软弱和随便逐流好像化作了最猛烈的燃料,灼烧自己。

羞耻、悔恨、耻辱、痛苦,心中被不可名状的烈火焚烧。

“君以仁义待我,我报之以刀剑。然而君王还是以仁义对待我等啊!”

“我想问众位兄弟,这样的君王、这样的大将军难道不值得我们为之效死吗?”

见众人都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那眼神中好像已经找到答案。

蒋钦抿紧嘴唇拔出长剑,对着士兵们大吼道。

“我在大将军面前立下军令状,阵前后退一步者立斩不赦!”

“但我不会斩你们,不是我宽厚不杀,而是我没有这个时间!”

“我将上前杀敌,死战不退!”

“怯弱之辈想逃就逃吧。”

“如果你们只会在敌人面前瑟瑟发抖。”

“如果你们心中不会悔恨。”

“如果你们还有脸回江东见父母妻儿的话。”

“想逃就逃吧!”

“不怕死的兄弟,今日就随我死战,让江东军的其他兄弟见见我羽林军的骨气!让那些想嘲笑我们的人都闭上嘴巴!”

这一刻,许屠、侯成、苏飞三人对于蒋钦才算是真正服气,他们明白了季书对于蒋钦的任命恐怕不是临时起意那么简单。

特别是苏飞,他感受到了与汉军完全不同的某些东西。他热血澎湃,亦明白了当初甘宁劝降时为何对江东如此狂热和推崇。和所有士卒一样,他振臂高呼。

“死战!”“死战!”“死战!”

第三十三章 城头血战

一支火矢落断掉的梯子上,慢慢点燃了木料,压在梯子下的两具尸体被点燃了衣物,使火焰越来越大。一阵肉香飘散了出来,慢慢地又变成了焦炭的气味。

对于倒在地上的尸体,此刻没有人会去理会。

战场上到处都是散乱的尸体,燃烧的火苗。

漆黑的战场被血色的光芒照得敞亮。

无数汉军越过尸体,爬上云梯或直梯登上了城墙。

方才守城的江东军还在和汉军的井阑对射,不过现在城上的箭矢稀疏了许多,汉军的井阑也停止了射击。两军在城头上进入了短兵相接的状态。

鲜血四溅。

江东军旗下的一个小什长一刀割开了一个汉军士兵的喉咙,滚烫的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是他斩杀的第6个人。

身边的兄弟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小什长不敢眨眼,他害怕只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就丢掉了性命。

果然,刚杀完这人又有一把透着寒光的利剑刺向了他胸口,小什长急忙转身招架。

只可惜旧力已去,新力未生,挡住了这一剑却被这一击打翻在地。头盔飞了出去,脑袋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微微犯晕。小什长悲呼:我命休矣!

全身的肌肤都在颤抖,仿佛感受到了那把剑刺破衣甲、穿透身体的锋芒。

蹡!

另一把剑架住了那把凶兵!

小什长大喜,身体比思考还要迅速,刹那之间就把手中的刀刺了出去。

长刀刺入了汉军士兵的胸口,直透出后背,鲜红的刀刃变得更加深邃了。

“兄弟,站的起来吗?”

救了自己那人有些慌张,伸手一把将自己拉了起来。

小什长微微松了一口气看了过去,是个年轻小兵,他显然没上过几次战场,虽然不至于害怕,但还是很紧张的样子。

“谢了!”

小什长微微一笑,在战场上不需要过多言语。

眼见又有汉军顺着梯子爬了上来,小兵却畏畏缩缩的样子,小什长大喊一声率先杀了上去。

“江东军没有孬种!”

听到这句话,年轻的小兵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变得赤红,他的紧张和畏缩仿佛一下子远去。

喘着粗气,一张脸皱得狰狞,小兵亦学着小什长大喊一声杀了过去。

“羽林军没有孬种!”

越来越多的援军赶到了城头,汉军暂时被杀退了。

小什长和小兵背靠着背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两人只觉得一阵安心。

小什长撇撇头看着小兵手上鲜红的长剑笑了一声。

“还不赖嘛!”

小兵哼了一声,又说道。

“羽林军没有孬种!”

“好!”

小什长赞了一声,琢磨了一下说道。

“那作为报答,我这个老兵给你个建议。”

见小兵撇过头来,老什长说道。

“你要记住,在战场上你越不怕死,那些刀箭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会避开你;你越是畏惧,一副好欺负的样子,那些刀箭就会自己去找你!”

······

前面的进攻为了防止江东军太早察觉,达到奇袭的效果,汉军只使用了少量云梯配合士兵们背负直梯摸过去。

第一波攻击可以说是比较成功的,汉军已经杀上了城头。

不过江东军的支援也十分迅速,稳住了城头阵脚。一番疯狂攻击下,汉军的云梯和直梯很快便被摧毁,攻上城头的士兵后继乏力也很快被江东军歼灭。

不过后续的云梯也已经压了上来,汉军的攻击远没有停止。

蒋钦站在城头观望,抹了抹脸上的血笑道。

“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不过却知道匠人们制作木器要做许多处理,防火、防水、防虫。汉军急切赶工,必定不会做这些细活,马上准备火油、火箭。”

“领命!”

汉军的云梯刚靠近,城头上就扔出一个个鼓鼓的袋子砸到云梯上。袋子很薄,瞬间四分五裂,溅射出许多莫名的液体。

一些汉军士兵还在疑惑,一些汉军士兵却已经惊呼了出来。

“火油!是火油!”

可惜晚了!

城上点燃了一排火箭,随着一片弓弦抖动的声音,无数支火箭射向了云梯。

轰!

油上点火,火焰瞬间炸开。

火势猛烈异常,云梯上的人衣服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各自惨叫着往下跳。

一边的汉军急忙救火,可本就是简易赶制的云梯在烈火的煅烧下一些脆弱的关节很快就被烧毁了,几架云梯没过多长时间直接就垮掉了。

这样的战果让蒋钦都有些始料未及。他摸摸下巴琢磨了一下,恐怕就是做过放火处理的云梯也只能抵挡些火箭,一旦加上了火油怕也一样抵挡不住。

蒋钦刚龇牙大笑一声,却见汉军的冲车又上来了,那冲车上面覆盖上了厚厚的大盾。

“快,准备用檑木!”

“将军,檑木在汉军第一波攻击的时候大多都用掉了。”

见守城的其他统领有些尴尬地回答自己,蒋钦顿时脸色一黑。不过他仔细一想,檑木确实适合对付爬着直梯上来的冲上来的敌人,而对付冲车恐怕砸不破上面覆盖的坚盾。

怎么办?

怎么办?

战场上各位将军是怎么对付重盾兵的?

蒋钦咬着牙陷入了沉思。

对,用重骑兵撞开他们!

是冲击力!

“石料,快点找些坚硬的石料来,越重越大块的越好!”

众人一愣,许多士兵连忙跑下城头去找石头了。

身边的侯成犹豫了下说道。

“公奕,小石头不难,不过够分量的大石恐怕急切间找不出来,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听到侯成提醒,蒋钦忽然想起了一个老伙计。

“石磨!去征用所有百姓家的石磨,告诉百姓们战后江东军不但赔他们一个石磨,还赔他们一头骡子!”

江东众人豁然开朗,令兵连忙下去传令。

汉军的井阑疯狂射击,以此来掩护大军突击。

既然便捷的云梯都被烧毁了,汉军也索性拿出了全部直梯强攻,他们就不信江东军有那么多檑木、火油。

4架冲车越来越近,江东军亦疯狂地往城下投掷石块和石磨。

其中两架冲车被击毁了,但是江东军的准备不足也显现了出来,石料不够了。

轰!

一声闷响,这是冲车撞击城门的声音。站在城头好似都能感受到一阵震动,那声音就像撞击在士兵们的心头。

“不要慌,继续杀敌!”

蒋钦镇定自若在城头大声呼喊,安排给士兵们相应的任务。

“马上让士兵们围着城门口布置拒马桩,组成第二道防线。侯成,你领5个屯的士兵下去准备,以长矛兵和刀盾兵为主。”

侯成正要答话,身后却有个身影先反驳道。

“将军,我以为不妥。”

蒋钦和身边几个统领都是一愣,转头看去,是个少年郎。

蒋钦咧嘴一笑,问道。

“呵,韩综你这小子倒和我说说有何不妥?”

韩综上前一步,从侯成身后走到了众人面前,神色肃然道。

“卑职以为,当以弓箭兵、弩手为主,羽林军配备的50把连弩更应该全部投入城门口的防御中。”

“现在夜色较深,弓箭的射击准头较差,在城头的杀伤力有限。但是一旦汉军冲破城门就不一样了,潮水般的汉军会疯狂地涌入狭小的城门口通道。这时用弓箭闭着眼睛都能射中!”

“只要200刀盾手设下拒马桩堵住城门口,以弓箭、连弩设置在城门附近房子上抢占高处。我敢保证,汉军来多少死多少!”

众人眼前一亮,城门被破一时间似乎从一个致命要害变成了一个致命陷阱。

“韩综,你小子总算是出息了一回。”

蒋钦点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还有一个缺陷,就是弓箭的贮备能支持多久?”

“汉军的主攻方向是这里不会有错了,马上让令兵给太守府发求援的信号。”

“多派些士兵去帮忙顶住城门,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诸君就按韩综说的布置,只要弓箭能坚持到太守府的援兵来,城门就丢不了!”

诸将连忙抱拳应诺,各自下去安排。

在断断续续的石料砸击之下,又有一架冲车散架了,但最后一架冲车终于撞开了江夏的城门。

所有汉军顿时为之一振,像打了鸡血似的冲了进来。

“放箭!”

无数箭矢好像迎面而来的暴雨打在脸上,冲锋在前面的汉军应声而倒,甚至连悲鸣都来不及喊出口。

看到这一幕,身后还没有冲进弓箭范围的汉军顿时亡魂皆冒,拼命地往外面挤。

可惜,前面的人虽然想出去,后面的人却也想进来。

脸色惨白的汉军简直是被身后涌动的人海推到前面去的,等待他们的命运亦如出一辙。

······

北门稍远一些的一处阁楼上。

“军师,北门向太守府发出了求援的信号。”

没有密码、电话的时代就是这个样子。

依靠旗帜、灯光来打信号,只要处在对应的点上,仅仅用眼睛就能截获到情报。

“再等等。”

季书站在窗口眺望着城头上的光景。

将主战场交给羽林军是季书早就想好的,一把宝剑是需要反复锻炼的。羽林军成军的时间还短,季书有足够的耐心慢慢磨砺他们。

但身为此次征讨江夏的主帅,季书也不能意气用事。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季书让太史慈、甘宁、诸葛瑾分别赶赴了其他三门坐镇,一有异常就通知自己。黄月英坐镇太守府处理传到太守府的信息,而他自己则带着徐盛、韩星和3千多精兵守在北门一带防备最坏的情况。

季书不知道蒋钦那番激励士气的的话,当时他正忙着准备后手。不过,他还是感受到了羽林军的变化,这让他欢欣雀跃,就好像看到了孩子长大的父亲一样。

“没想到羽林军成长这么快,已经有了一点精兵的样子了。”

说话的不是季书,而是徐盛,只见他一脸复杂地盯着城头挪不开眼。

季书笑了笑,转头看过去。

“文向,你是不是在想,该去给蒋钦道声歉,可自己身为大将给一个统领道歉又有些拉不下脸?”

心思被看穿的徐盛脸色一红,他尴尬道。

“我倒不是怕道一个歉。只是当时我已经和他生出了私嫌,若我道了歉被他一阵冷嘲热讽,传出去我下不来台。”

季书笑意不止,安抚道。

“文向别担心,据我对蒋钦的了解,他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经此这番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好好好,军师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去道歉。等这仗打完了,我去道歉还不行吗?”

眼见汉军已经杀入城中,却被羽林军的伏兵杀得人仰马翻。

“时候也差不多了,军师,我带兵去支援了!”

徐盛说完就往下走。

脸皮子薄。

季书一笑,要换成甘宁、周泰肯定大大咧咧该去道歉就去道歉了,说不定还直接把蒋钦拉去喝酒了。

眺望着战场,季书心头终于松了下来。

熬过这一战,江夏就稳了。只要再坚守两三天,那时就是汉军的末日。

······

血战一直打到了天亮,这时北面森林的东边出现了一支骑兵。

第三十四章 虎啸轻吼

在激烈的战场上,一些士兵并没有注意到这支骑兵的到来,但两军的主将显然不至于连这点消息都收不到。

“这支骑兵约有三千人,军旗上绣着白虎,不似我军旗号,应为江东军援兵。”

听到斥候的回报,本已焦躁万分的蔡瑁脸色变得越发铁青。

眼下江夏郡内理应没有江东军了,若说哪里还能调来援兵,只有柴桑和石亭了。

柴桑驻扎着2万江东军,是江东防备荆州水师的主要力量。石亭则是孙策支援袁术的2万5千大军。

蔡瑁浑身发抖,这并非恐惧,而是愤怒。他跳脚大骂道。

“张允在干什么?他竟然让一支骑兵跨越石亭战场,从安陆过来绕到了我军侧翼!”

没错,若非如此江东军绝不可能这么早赶到江夏支援!

军师蒯良和诸葛亮都预测过江东军极早识破己方部署的情况,自己至少也还有3天时间来攻打江夏城。

可连他们也没想到会有一支骑兵只携带少量干粮,凿穿张允的防线赶到江夏来,要知道这样的话等于把自己陷入了敌军的包围之中,不胜必亡。

简直是疯子!

“白虎旗,这是孙策的虎啸营!大将军,我们快撤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黄祖脸色苍白地惊叫起来,那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众人不由有些错愕,江夏是黄祖的基业所在,可以说失去了江夏,黄家在荆州的地位定然一落千丈,谁也没想到仅仅是一个名字就让黄祖吓破了胆。

蔡瑁有些不屑地撇了一眼黄祖,不过是被孙策活抓了一次就变成了惊弓之鸟。

“慌什么,不过是三千骑兵罢了。李严,你领5千人去对付江东军的援兵,不求速胜,只要击退敌军便是功劳一件。”

李严大喜,正愁没有机会弥补前几日的失态,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就来到了眼前,他连忙抱拳答道。

“大将军放心,我定然消灭这支骑兵!”

李严刚离开,文聘又从前线回到了大帐。

“大将军,撤兵吧。再这么打下去,我军必败无疑。”

你有没有想过,身为全军统帅,你手下的将领一个接着一个说着“撤啊”“逃啊”“必败”之类的话语,你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难道是我统帅无能?

蔡瑁简直气炸了,他狠狠瞪着刚走进营帐的文聘吼道。

“文聘,现在可是为大王打天下的时候,你别舍不得你手下的‘文家军’!”

文聘被蔡瑁吼的一愣,不过随即也恼了,驳斥道。

“大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说我爱惜羽毛,不顾大局咯?”

“从昨夜北门受挫开始就由我负责主攻,我麾下7千勇士,没有一个怕死的!强攻了一个晚上,现在只剩下3千人!”

“若是真能打下江夏,重挫江东军,完成反攻江东的大计。下至普通士兵,上至我文聘,都可以为主公效死!”

“可现在城门还没拿下,孙策的虎啸营已经赶到了战场。若虎啸营突破我军侧翼,直袭中军大营,全军必然大乱。这时江夏城内的江东军只要从城中杀出,互为策应,我军必然溃败!”

“眼下互有胜负,不如暂时撤军,急令张允部一起退守夏口港,我军尚存一战之力。我这可都是为全军将士着想!”

蔡瑁冷哼一声。

“最好如此,不过你还是回去指挥攻城吧,虎啸营那边不用你担心。我已经让李严领5千人去抵挡了。”

面对蔡瑁的安排,文聘紧皱眉头。

“大将军,你是认真的么?虎啸营可是孙策的王牌,1万兵马都不知道挡不挡得住,你只给李严5千人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蔡瑁刚刚还觉得对文聘有些说过头了,一听这话,刚下去的火气顿时直窜云霄。

“文聘!”

“我怎么做,不用你来指挥!”

“你这是和上司说话的语气吗?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文聘也压着一股火气撇过头去。

论地位,蔡家是荆州的第一世家,文家比之要差上许多。论官职,蔡瑁是文聘的上司。要说文聘是怎么看蔡瑁的,那自然还是尊重的。

但他忍不住心想要是军师蒯良在这里就好了。那是文聘由衷尊敬的人,恐怕除了主公也只有蒯良能左右蔡瑁的决定了。只可惜蒯良体弱多病,大军出征不久更是旧疾复发在夏口养病呢。

尊重和尊敬听起来相近,但其实还是有些区别的,尊重是对于别人的重视,尊敬则是对别人的敬佩。

“大将军言重了,文聘一直都很尊重大将军。只是军情紧急,文聘也是有什么说什么罢了。”

蔡瑁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大帐内有些尴尬了起来。许久,只听到蔡瑁说。

“你回前线指挥吧,若是李严抵挡不住,我会下令给你的。”

“是。”

文聘无奈,只得听从蔡瑁的命令。

出去前,他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诸葛亮欲言又止。这些话恐怕诸葛亮也同样想说,但以诸葛亮的身份,仅仅是能站在大帐里都已经是特别对待了,再如此反驳蔡瑁不仅改变不了蔡瑁的决定,还会害死自己。

只是无声的一声叹息,文聘收回目光,走出了大帐。

······

李严以三千人为前军,采用了“品”字型的防御阵型。

最前方布置了铁质的巨大塔盾为前排,长枪手立起枪林,刀剑兵在最后。

两翼则布置的是木制的大盾,倒不是李严不想用塔盾,而是仓促间准备不出来。

就像他想要布置弓弩手一样,所有的弓弩都调去攻城了,他再怎么想也办不到。这就是情报不足的恶果之一。

还有两千人是蔡瑁仅剩的一点骑兵,都也给了李严。

李严亲自统帅这支骑兵作为后军,只等虎啸营和他布下的前军正杀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再杀入战场,届时失去了冲击力和机动力的虎啸营定然难以招架得住。

远方,三千骑兵滚滚而来,如潮水奔涌。

那似乎不是杂乱的马蹄声,而是像人一样跨着整齐的脚步。

广阔的大地好像变成了一面巨大的战鼓,无数把鼓槌有节奏地奏响起战争的乐章。

轰!

轰!

轰!

一个来自荒古的猛兽奔驰于大地上。

李严头上微微冒汗,没有亲自面对面难以感受到这其中的压力,他竟有些颤抖了。

“盾兵赶快排列好阵型!长枪手准备。”

其实不用李严特别催促,士兵们也焦急地立起大盾、排好了长矛,这让他们内心得到了些许安稳。

不同于骑兵常用的锥形阵。江东军最前面的是一千重骑兵并排前行,两千轻骑兵紧随其后。

“攻击!”

一声命令,紧接着便是一片撕破空气的声响。

最先攻击的不是汉军,李严并没有弓弩手。

这是虎啸营在投掷短矛。

两支短矛是虎啸营的标配,亦是对付轻步兵的利器。

飞驰的虎啸营短短数秒间发射出了整整6千支短矛,两波攻击集火在汉军的两翼。

两翼的大盾生生被凿穿了!

这简直比箭雨还要可怕!

李严怒目圆睁,两千将士哀嚎满地、死伤惨重。活下来的人哪还敢留下原地?急忙连忙连滚带爬涌进塔盾的后方,一片混乱。

第三十五章 白虎咆哮

“快!出击!”

李严一声大喝,急忙率领着两千骑兵支援前军。

他万万也没想到,还没和对方的骑兵接触自己就损失了一千多人。

战局从一开始就脱离了他的掌控。

李严知道,自己若还按兵不动,剩下这些步军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就会被虎啸营吃掉。

额头上微微冒汗,李严身先士卒鼓舞士气。

“杀!”

汉军的两千骑兵奔跑了起来。

虎啸营的速度快如飞鸟,很快就到了眼前。他们没有直冲李严的战阵,而是在盾墙面前分流开来,从直线的“I”字型变成了“V”字型。

这是骑兵在绝对的优势下才会对敌人采用的阵型。

这是要包围消灭他们!

李严握枪的手青筋暴起,心中倍感耻辱,急忙下令骑兵分成两股迎击虎啸营。

这样一来,汉军的步兵和骑兵就形成了一个“拳头”。

不,应该说是一个锐利的箭头!李严要把虎啸营伸来的那张不知天高地厚的“布”给捅破。

面对迎面扑来的汉军骑兵,虎啸营犹有闲暇地拿出手弩对盾墙两侧的汉军进行了一番射击。

刚要配合骑兵迎击的汉军步兵被吓了一跳,连忙把头缩到了坚实的塔盾后面。

这时,虎啸营最前头的重骑兵和汉军的骑兵开始碰撞在了一起。

荆州久不经战事,军队里也只有轻骑兵。

谁都知道重骑兵比轻骑兵强,但到底强到什么程度?

虎啸营很快就给李严上了一课。

宛如一群大象碾压一支狼群,汉军骑兵顷刻间被杀得人仰马翻。

李严很吃惊,开战之前他甚至考虑过了2:1的伤亡来换掉虎啸营,但他依然没想到战场上竟会是一面倒的场景。

更让李严害怕的是骑兵的失利动摇了士兵们的信心,步兵中开始有人往后逃了。

黄祖那张苍白的脸浮现在眼前,李严终于也感受到了黄祖一谈到虎啸营就涌现在脸上的绝望。

要逃么?

不,不能逃!

李严咬紧牙关,他不是世家出身,而是凭实力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在荆州,多少人窥视着他今天这个位置。若再失败一次,这个位置定然保不住了,那时他李严还有什么?

面目变得狰狞,李严大吼道。

“食君俸禄,就要为主公用命,谁再敢后退半步,就地格杀!”

逃跑的士兵止住了脚步,但李严感到一双眼睛盯上了他。

“周泰在此,敌将可敢一战?”

李严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一个飞奔而来的身影之上,他舔舔嘴唇,或许这是唯一的转机!

······

“撤兵?”

在攻打北门的前线,几个大统领互相看了几眼,都有些不甘心。其中一个不是文聘直系下属的大统领站出来问道。

“文将军,眼下北门已破,若现在撤军实在可惜!这真的是大将军的意思吗?”

狗屁的北门已破!

都破了一个晚上了,进去多少死多少。

在北门倒下将士,尸体都积成了一道半米高的门槛了!

文聘黑着一张脸。

除了虎啸营的到来,久攻不下也同样是文聘希望蔡瑁撤军的理由。昨晚没能打下北门,他就已经预感到了,江夏城八成是拿不回来了。

如果说久攻不下只是让文聘萌生了撤退的念想,那虎啸营的到来就让这个念头变成了一种必然。

撤退的命令当然也不是蔡瑁下达的,因为文聘知道,军情如火。若等虎啸营击败李严再准备撤军,那时恐怕谁也走不了了!

“我再说一次,立刻撤兵!”

见文聘没有正面回答,发问的那个大统领狐疑地看了文聘一眼,抱拳道。

“文将军,事关重大。末将还需要派人去大帐请示一下才能遵从命令。”

一道寒光掠过,一把剑架到这个大统领脖子上。

文聘的眼神像极一只吃人的野兽,他的口中只冒出森然寒气。

“我最后说一次,立刻撤兵!有什么事,我负责!”

锋利的坚韧抵着喉咙,一滴冷汗从额头划到下巴,那名大统领动都不敢动一下,急忙道。

“是是是!全凭文将军吩咐!”

······

纵马奔驰在战场上,周泰有些意气风发。

这是他第一次统领虎啸营,江东的王牌。

迎面的战场是以重步兵配合轻步兵的“品”字阵型,后方又辅以骑兵。

周泰看明白了,这是要以步兵拖住他们的步伐,用骑兵包抄两翼将他们击溃。

周泰微微笑了笑,对面的将领还是有点水平的嘛,若是对付一般的骑兵这一招还是不错的。

可惜他要对付的是虎啸营。

“准备短矛,目标敌军两翼。”

“攻击!”

在飞驰的战马上,数千只短矛飞掷而出,发出尖锐的声音,像是撕裂空气、跨越空间。

仅仅两波攻击就让敌军两翼崩溃了。

“呵呵呵~~”

周泰满意地点点头,若是敌人全部是装备塔盾的重步兵还有些棘手,轻步兵又有什么好怕的?若不是为了全歼敌军,他一个照面就能击溃这支步兵。

现在周泰在等敌将做出选择。

是打都不敢打,直接放弃几千步兵逃跑,保住剩下的2千骑兵?

还是让2千骑兵救援,最后一个都跑不掉呢?

周泰打赌对方一定会选第二种。

敌将也没有辜负周泰的期望,2千骑兵开始投入战场。

周泰得意起来,明明是第一种办法更好,但是很少有人会去做这样的选择。

因为结果还没有出来之前,很少有人会觉得自己将输得连裤衩都没有。

稳了!

周泰开始下令全军以“V”字型阵型包围敌军。

用手弩消耗一下敌军的步兵方阵,恐吓一下这帮胆小鬼,重骑兵与汉军骑兵交手了。

周泰冷冷一笑。

虎啸营分为1千重骑兵和2千轻骑兵。

每一个士兵的标准配置是:两支短矛、一把单手弩、一把马刀。

不同的是,轻骑兵为了减轻重量,战马上几乎没有护甲,不过士兵则是装备了比一般步兵还要严实的全身甲,还有一把精铁枪头的木杆长枪。

而重骑兵的战马则是装备了厚重的护甲,士兵的甲胃更是武装到了牙齿,还有一把完全精铁打造的长枪。

一般轻骑兵怎么和重骑兵斗?

周泰能想到的只有跑,但敌将很明显没想到。

战场上,虎啸营的重骑兵一路碾压过去。

汉军开始出现溃逃了。

这时敌将冒出头来,他开始鼓舞士气,死战不退。

周泰有些钦佩又有些着恼。

正面对着你的敌人即使再弱小也有杀死你的可能,但那些只顾逃命,用背影对着你的逃兵连杀死你的机会都没有。

若敌军开始溃逃,那虎啸营杀起来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能够更轻易地获取胜利,为什么要用将士们的生命去填呢?

周泰是个精打细算的人,同样的商品,他当然要选价钱低的那个。

所以他决定干掉这个领头的。

周泰提了提手中的长枪,这是大将级别才配备的钢制兵器。

工匠们把“精铁“加热锻打一百多次,一锻一称一轻,直到斤两不减,方成百炼钢。

钢枪比一般的精铁要坚固、锋利许多,他也是才到手不久。

也不知是今天的状态奇佳,还是身体渐渐习惯了这个分量,周泰觉得手中的兵器今日格外趁手。

二十六回合将李严斩杀,汉军士气瓦解开始溃退了。

虎啸营一番追杀,直到将敌军杀得四散溃逃。

视野所见,汉军开始全面撤退了!

“兄弟们,随我活抓蔡瑁去!”

周泰正往中军杀去,却又被拦住了。

竟然有一支三千的人精兵留下断后。

这实在有些出乎周泰的意料,看着对面的文聘,周泰喝问道,

“文聘是吧,你不怕死吗?”

文聘怒目而视。

“为君尽忠,何惧一死?”

敌军的眼神中透露出决死的勇气和对胜利的渴望,这让周泰忍不住兴奋。

“好!”

正是这样的敌人才配做他们的对手。

“锥形阵”

虎啸营岂惧强敌?

士兵们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凿穿他们!”

“必胜!”“必胜!”“必胜!”

······

站在城头,对于远处的战场更加直观。

这是羽林军大部分人第二次见到虎啸营作战。

和曾经的亲历作战相比,当初带给他们的是恐惧,而现在则是震撼。

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这一幕烙印在了每一个羽林军士兵的眼中。

季书有些感慨,他原以为至少还要过两三天才会有援兵赶到,若不然就是孙策将这边的战事都交给他,等歼灭了石亭战场的佯攻部队再赶过来。

但季书没想到孙策会让三千虎啸营穿越整个战场直奔江夏,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那支汉军统帅气急败坏、脸色惨白的样子。

“全军追击!”

“是!”

第三十六章 战争的转折点(上)

得到虎啸营的支援,胜利的天平彻底倒向了江东军。

徐盛、蒋钦领着北门剩下的5千将士杀出了城去。

汉军的井阑在大火中垮塌了下来。

云梯、直梯、哨塔、营帐、还未完成的攻城器械,连绵的大火焚尽一切。

无数汉军疯狂地向西逃窜。

站在残破的城头,季书双眼紧盯着战场,挪不开片刻。

“可惜了!”

若是这时能有一支骑兵配合追击,定能将战果扩展到最大!

尤其是像虎啸营这样凶兽,甚至能直接杀进蔡瑁中军,捣毁汉军的指挥中枢。

活抓或杀死蔡瑁、诸葛亮等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或许也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文聘毅然地选择了带麾下精兵留下断后。

此刻,虎啸营正在和文聘麾下的精兵交战。

李严所率领的5千兵马并没有给虎啸营带来多大的伤亡,歼灭了李严部,虎啸营仅仅损失了500人。

十比一的伤亡。

这强大的实力让韩综的眼中闪耀着异彩,好像一个孩子看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

季书拍了拍韩综的肩膀,让小家伙又有些紧张了起来。

以前韩综在季书面前是很大胆、自信的,从他敢向季书主动请缨加入羽林军就不难看出来。可自从“李家村事件”之后,韩综在季书面前就有些畏畏缩缩了。

“伤口还疼吗?”

韩综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这时候是该硬气点,还是该坦白说好些。最终,他老实地点了点头。

这也难怪,再好的伤药就这几天时间能让他下来床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也是季书唯独留韩综在身边,没有让他随蒋钦出击的原因。

“这不是很有军人的样子么?”

季书的话让韩综倍感意外地抬起了头,他以为老师对他只剩下失望,但对上去的那双眼睛饱含期待。

“以后不要搞歪心思,将士们的铁血不是靠那些放纵他们的野性和施加一些小恩惠能建立起来的。要成为这样的军队,需要的是信仰。”

顺着季书的手,韩综看到的是虎啸营凿穿敌军,又掉头开始第二次冲锋的场景。

“老师,什么是信仰?”

韩综兴奋注视着战场,要把它烙印到脑海里,他渴望着也要打造出这样一支军队。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就是一群为了做梦,连命都不要的人。我以后再慢慢解释给你听。”

“是!老师!”

······

虎啸营损失了差不多8百人,终于歼灭了文聘所部的3千多人,文聘下落不明。

战后江东军打扫战场并没有发现文聘的尸体,恐怕是在亲兵的掩护下逃出了这个混乱的战场。

不过他们的牺牲确实也为蔡瑁大军的撤离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这一仗尤为惨烈。

双方从午夜一直交战到第二天中午,汉军总共有2万人战死,4千人被俘,大将李严阵亡,大将文聘重伤昏迷。

而江东军方面损失了1万兵马,前来支援的虎啸营则损失了1千3百人。

至此江夏战役告一段落,蔡瑁领着8千残兵退守夏口港,再也无力进攻江夏城。

确认了江夏城的安全,周泰和季书草草见了一面,补充了下干粮和水,又带着虎啸营马不停蹄地赶回石亭战场。

又过了三天,由孙策亲自率领的另一支江东军终于到达了江夏城。

在残破的城门口,季书和甘宁、太史慈等人早早便等在了这里。

目光所及处,2万大军缓缓而来,孙策和周瑜骑马走在队伍的前头。

城头干涸的血迹尚未来得及清洗,城门还是刚刚装上去的新门,孙策走到面前看着完好的众人轻轻松了一口气。

兄弟三人一路从城门口聊到走进太守府。

季书这才知道原来石亭那边也发生了意外状况。

孙策率军赶到石亭战场的第一天,汉军就早早收兵了,一副小心防范的样子。

孙策还巴不得多拖点时间,让季书那边完全占领了江夏再转过头一起对付蔡瑁,自然也不会去挑事。双方进入了一个古怪的默契。

然而,第二天意外发生了。

寿春传来消息,彭城要塞仅仅坚持了十来天就被刘备麾下的徐庶攻破了,3万汉军直逼寿春城下。

袁术的使者面见了孙策,要调走4万大军,只留下1万人辅助孙策的4万大军抵御刘表,甚至为此给孙策许下丰厚的利益,只求孙策帮他击退刘表,保住寿春的西面屏障。

孙策虽然号称起兵4万前来救援,其实只来了2万5千大军。算上袁术那不知道好不好使的1万兵马,实际上只有3万5千人来面对蔡瑁的6万大军。孙策心中哀叹,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了。

4万大军撤离,占据了孙策、袁术联军的大半,这么大的响动怎么可能瞒得过蔡瑁?

孙策早早做好了防备蔡瑁趁乱偷袭的准备,但是汉军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孙策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却引起了周瑜的怀疑。

“刘表于荆州自封‘汉王’,刘备又于徐州自封‘汉王’,两人都和拥大汉玉玺称帝的袁术有不共戴天之仇!”

“这正是两人争夺汉室正统名分的关键时期,现在刘备率先攻破彭城,兵指寿春,难道蔡瑁就不担心大汉玉玺落入刘备之手?”

“4万大军撤离,这是最好的攻击时机,若是处理得当就算放走了那4万兵马也能让掩护撤退的我们损失惨重,甚至可能击破我们一路追击到寿春城下!蔡瑁竟然按兵不动!”

周瑜的话让所有人都产生了强烈的警惕,众人一致决定对汉军进行试探性的攻击。

第三天,联军在周瑜的指挥下发动了对汉军的进攻。

经过一天的鏖战,联军草草收兵了,周瑜黑下脸断言道。

“被算计了!这是一支佯攻的部队,绝对不超过2万兵马!”

周瑜有些懊恼,若没有这件意外,恐怕他还要再过2天才能发现汉军的异常。

大帐内气氛沉重,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现在在众人面前有两条路,第一是抛弃袁术,立刻撤军返回庐江,再奔赴江夏;第二是抓紧和石亭的汉军决战,消灭这支部队,再从安陆方向前往江夏。

第一个方法路程上了远了许多,而且抛弃了袁术在战略上也不符合江东军的利益。

可第二个方法又真的行得通吗?汉军可是连袁术撤军都龟缩不出,畏缩到了极致。若孙策想决战,只怕他会且战且退一路拖延时间吧。

在这种情况下,周瑜提出了第三种方法。

立刻决战,并派出虎啸营选取敌人防御的薄弱点直接突破过去!有三千虎啸营在手,胜过一万精兵,周瑜相信季书得到这张王牌足以稳住那边的战局。

第三十七章 战争的转折点(下)

充分地休息了一夜,江东军做好了各种准备。

第四天,联军开始了对汉军的猛攻,而虎啸营则凿穿了汉军的的防线,直奔江夏城。

这一仗又足足打了四天,1万5千汉军终于在3万多联军的猛攻下从且战且退变成了溃逃。孙策和袁术各损失了3千多人,歼灭了9千汉军,俘虏了3千人。

等孙策和周瑜说完,季书也向二人说了江夏这边的情况。

从季书赶到当涂开启江夏战役开始,短短七八天时间里,当涂经历了得而复失的2场战斗,夏口1场战斗从白天打到晚上,江夏城3场大战从夺城到守城汉军数度杀入了城中。

一边说着,季书一边忍不住微微握紧了拳头。

有些不甘心啊!

这一战并非是他季书赢了诸葛亮,而是江东胜了荆州。

最关键的一仗是太史慈守住了江夏城,若非如此,4万江东军必死无葬身之地。

不甘心啊!

武将想要变强可以勤练武艺,那谋士想要变强又当如何呢?

周瑜看在眼里,拍了拍季书的肩膀宽慰道。

“想不到荆州也有这样的人才,倒是我们准备不足啊。”

想起了孙策遇刺的事情,周瑜微皱眉头,这让他再次认识到了情报的重要性。

看来建立一个完善的情报网是刻不容缓了。

不过那也是明天的事了,周瑜一拳锤在季书肩膀上说道。

“不过到底还是我们胜了!”

不错,季书点点头笑了一声。

“下次一定要赢得更痛快些!”

“哈哈!”

三人一阵大笑,竟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大战。

说笑着,众人已经来到了江夏城太守府。

分别落了座,看着大厅中央刚布置好不久的巨大沙盘,江夏郡基本都已经插上了江东军的旗帜,只剩下一处。

孙策开口道。

“好了,现在咱们来讨论下攻打夏口港的事情吧。”

甘宁精神一振,连忙请命道。

“主公,给我一万精兵,这次我定拿下夏口港。”

众人皆知甘宁上次出征夏口港未果,此番是想有始有终吧。见状,刚才还有些跃跃欲试的其他将军又坐了回去,打算把这次机会让给甘宁。

不过华歆却有些异议。

“主公,季军师的西路军剩下的一万人中伤员众多,久战疲惫,不宜出战。而我们东路军的2万将士赶了3天的路也同样疲惫不堪,其中虎啸营更是已经连续7天在赶路和作战了。不如休战数日让将士们都好好休息一番,以蔡瑁手上的兵马也翻不起什么浪了。”

众将微微点头,士兵们有多苦多累没有人比他们这些将军更清楚,但军情如火,不能不急。

不过华歆的话让他们忽然发现,这场战役似乎已经进入了尾声,不用那么着急了。

就连甘宁也忍不住被华歆说服,点点头表示认同。

见众人一副和谐景象都同意了让大军休整几天,季书笑了笑开口道。

“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不出几天,汉军必定自己撤退了。”

放弃夏口港,就等于彻底放弃了江夏郡,荆州的门户将彻底打开。

汉军虽然目前处于劣势,但真有这个可能么?

众将疑惑地看了过来,华歆和诸葛瑾不禁看着沙盘陷入了沉思。

“眼下我军3万驻扎于江夏城,就算蔡瑁再怎么收拢溃军最多也不过1万人。”

“我军三倍于汉军,若想守住夏口港,汉军必然要增兵。”

季书走上前,指着沙盘对众人说道。

“增兵不难,江夏的重要性也同样值得刘表增兵夏口港。可是难就难在粮草补给上!”

“北面的新野到夏口港的道路已经暴露在我军的眼前,我相信汉军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当着我们三万大军的面运送粮草吧?”

“除此之外,就只能走水路了。大家都知道水运速度缓慢,又与陆地有很大不同,货船一旦倾覆必定全部葬送在江底。”

“若要守住夏口港,甚至反攻江夏,刘表在此必须集结4万人以上的军队。4万大军的粮草啊!靠水运得多大一支舰队不停往返?既费时费力,也容易被我军水师袭击。只要中了一支船弩就足以葬送一船粮食,荆州虽富,只怕也同样吃不消。”

见众人没有异议,季书总结道。

“我军大可休整数日,等汉军撤退后直接接管夏口港。”

听完季书的分析,众将不由一阵嬉笑。

“看来这座夏口港,我们还要白拿了!哈哈~~”

周瑜犹豫了一下,提出了一个他刚才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那我们即刻出击,围住夏口港,消灭蔡瑁剩下的这一万兵马又如何?”

众人不禁陷入了一阵沉默、纠结之中。

没错,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对于之后的战争自然是有益的。

季书刚打退蔡瑁时倒也想过彻底歼灭蔡瑁,不过当时他手上只剩下1万残兵,士兵们的状态也是糟糕至极,去攻打夏口港怕是要铩羽而归,于是便收起了这个心思。

孙策大军的到来其实也让季书又升起了这个心思,不过华歆的话提醒了季书。

不要光顾着注视胜利,己方的情况也同样好不到哪去,再让孙策的2万大军去强攻夏口港只是拼个两败俱伤罢了。

众人就此商讨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暂时罢兵,休整一段时间,治疗伤兵、收编俘虏、巩固江夏城防、制定一个对世家的新方案来处理以后的世家问题。

蔡瑁也不出所料地在第三天收编完溃军之后就撤离了,甘宁只带一千人就拿下了夏口港。

江夏战役到了这里算是终于结束了。

两军交战的详细情报也纷纷传进了诸侯耳中。

孙策和刘表之间的战争发生得出人意料,又理所当然。

刘表出动了6万大军,算上江夏的1.7千守军,总共投入了7万7千的兵力。

而孙策实际上也动用了江东大部分的兵力,组建了6万5千人的大军投入战场。

短短半个月时间里,双方超过十万大军绞杀在江夏郡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其惨烈程度也让诸侯瞩目。

在江夏战役中,刘表总共损失了6万6千名将士,而孙策则损失了3万人。最关键的是,作为荆州东面屏障的江夏郡完全落入了孙策的手中,襄阳的门户新野、荆州的腹地江陵和荆南数郡都暴露在了孙策的兵力威胁之下。

至此,战争也走到了一个转折点。

江夏战役之前,荆州至少在兵力上比江东要强上一些。

江夏战役之后,荆州只剩下5万4千的兵力,而孙策还有5万大军。荆州不但失去了兵力优势,也失去了战略要地江夏,从此走向了被动的守势。

第三十八章 短暂的安宁

“建立医学院?”

看着眼前的季书,孙策有些失笑。

孙策只知道私塾。私塾自然是教书育人的,不过教的也都是诸子百家的学说,从汉武帝后更是只教儒学。

虽然也有医书传世,但医术在读书人的眼中不过是一门杂学,很少有读书人会去钻研。

医术与其说是一个学问,倒不如说是一门手艺更贴切些。

自古医者都是一个师傅带三两个弟子传承下去,而季书居然想将医术作为一个学派发展起来。

这不是季书第一次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主意,孙策也是见怪不怪了。

“子渊,可若按你说的免费招收学生,这医学院的开支可不小啊。”

“所以我这不是来找大哥你商量吗?”

季书坐到了孙策相邻的座位上,顺手给孙策倒上了一杯茶。

孙策接过茶一饮而尽,盯着季书的眼睛问道。

“江东的财政虽然还充裕,不过现在正是战争时期,大手大脚的话我怕张纮要气得从建业跑来过找我算账!你怎么忽然提起要建立医学院?”

“我刚刚去看了伤兵的营地。”

季书轻轻叹了口气,犒赏将士、抚恤伤者这些季书都不是第一次做,但刚才见到的一幕幕还是让他心情悲痛。

“太惨了!”

孙策也沉默了,这一仗虽然赢了,但也同样是他继任主公以来军队伤亡最大的一次。伤兵营他也去看过,不难想象季书的心情,他倒了一杯茶给季书。

季书抬起头迎上孙策的眼睛沉声道。

“当时我就忍不住想,要是我们再多一些大夫就好了!”

“天下战乱不止,每天都有人死!我们不仅缺能够平定天下的军队,也同样缺能治病救人的大夫。”

“而且这绝不是没有意义的,如果我们的大夫多,能救活的将士就多。你看,比如我们每场战斗能多救回几百人,那一场战役下来就是几千人,说不定这几千的兵力就······”

孙策摆摆手让季书停住了,他没想到季书要建立医学院的初衷竟是这个,同样去看望伤兵,季书比自己想的更远。

嘴角上挂上了笑意,孙策开口道。

“好了,不用说了,将士们为我舍命奋战,我能为他们做什么绝不会推诿。你就放手做,该花钱的地方就花,张纮过来了,我顶着。”

季书忍不住一拳锤到孙策肩膀上,笑道。

“这才是我的好大哥嘛!”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前期的话我打算在江夏做试点,把医学院培养出的大夫拉到军中做军医,或者放到地方建立个隶属官府的医馆为百姓诊病,由此看看成效和收益。”

“所以前期的话花销不会很大。等做出了成绩再向整个江东推广普及,届时想必张纮也不会反对。若是民间的医馆能有所收益的话,说不定医学院后期还能自给自足。”

孙策点点头稍微放心了一些,整个江东运转起来各方面都需要花钱,孙策知道主管财政的张纮压力是很大的。

毕竟别的诸侯统治之后都是苛捐杂税,而孙策一上台后却是发布了《一税法》简明了税务,降低了税收。若不是抄没了叛逆世家的家产,还有得到了老丈人乔家的支持,江东军这样大刀阔斧的新政和大规模的整顿军备早就榨干国库了。

“对了,俘虏的事怎么样了?这加起来可有一万俘虏啊,我眼馋着呢。”

季书笑了笑,打仗靠的就是人。诸侯谁不眼馋,毕竟不是谁都能像袁绍那样拉出几十万的大军来。

“这件事我交给苏飞去办了。他是黄祖的旧部,在江夏待的时间长,身份上也没有比他更有说服力的了。就这两三天时间,已经有3千人愿意归降江东为我军效力了。”

听到这个名字,孙策有些调皮地调侃道。

“就是那个诈降的‘苏飞’吧,他可差点把你给害死了!也就是你,还敢重用他!要是我当时在江夏早把他给剁了。”

说到这里,季书就有些无奈了。

“他也不过是忠君之事,再说连家人都被挟持了还能怎么办。这点我倒不怪他,是我太大意了,没有识破诸葛亮的计谋。甘大哥如此信任他,我只是相信甘大哥罢了。”

“兴霸么?呵呵,你还是一样耳根子软。”

“你不软?”

季书白了孙策一眼。

孙策大怒。

“我哪里软了?!”

“该强硬的时候,我从来都是杀伐果断的。”

“要不是你,我身上的杀气不知道要比现在高多少去了,公瑾他都拦不住我的。”

不知咋的就争吵到这个话题,两人对视一眼呵呵直笑起来。

季书又给孙策倒了一杯茶问道。

“说起来这几天怎么不见二哥呢?”

孙策喝完茶也疑惑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这几天神神秘秘地召见了很多人。我派人叫他只说,忙着呢,有什么事让我们两个商量着解决就行。”

季书耸耸肩。

“管他呢,大概是想给我们个惊喜吧!等他办好了,肯定第一个跟你汇报。”

孙策也释然道。

“好!”

“说着说着就扯远了,你告诉苏飞让他好好干,若能把这一万俘虏都招降了,我就升他做大统领,过去的事也既往不咎了。”

“毕竟你们都有这个肚量,我这个做主公的也不能太小肚鸡肠了。”

季书大笑。

“如此,我就先替苏飞谢谢主公了!”

笑过之后,季书又严肃道。

“这次江夏战役虽然打得艰苦,但苏飞和世家造反的事也给我提了个醒,在这里我要和你细细说一说,让你心里有个数。”

见孙策点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季书继续说道。

“咱们江东早就以你为中心建立了一个核心,我们的梦想、追求早已和你连接在了一起。”

“但以后可就不一样了!”

“咱们的地盘会变得越来越大,人也会变得越来越多。这里面既会有认同我们的人,也会有不认同的人。”

“像苏飞,他就没有多大的理想和抱负,在他眼中老婆、儿女是最重要的。以后还会有很多不同的人加入我们,贪慕权利的人、贪图小利的人、看重名声的人、无奈投降的人。”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拥有崇高的目的,但未来的大楚也不是靠我们几个人就能运转起来的。即使是有别样心思的人才,我们同样需要。”

“这里我给你的建议是,‘求同存异’。首先你要定一个大的框架,让所有人都知道哪些是你不能违背的底线。只要他们遵守了,你大可不必刻意排斥,有功就赏,有过就罚。但是大楚的核心必须是忠于国家,能让大楚向前迈步的人。这里面如何划分,你身为君王心中必须有一杆秤!”

“至于江夏世家,我答应他们只要他们遵守《一税法》和《齐民律》,我们就给他们一些补偿。”

“堵不如疏!世家的重要影响力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了。与其和天下世家作对,不如想办法让他们为我们所用。”

“借此次机会,我们正好以江夏世家为表率,用补偿换取世家的真心支持。”

先前孙策听了季书的话还一脸喜色,感觉心中豁然开朗,但听到世家这里又有些无语地看向季书,他有些分不清季书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又要花钱啊?子渊,只怕张纮听了都不来找我了,直接去撕了你!”

季书阴笑道。

“放心,我已经有些主意了。我不但要把世家绑上我们这辆战车,还要让他变成这辆战车的齿轮。不过政务我不怎么在行,你得把张昭召过来主持,我协助他。”

孙策也斜着眼睛阴笑着看向季书,伸出手指道。

“果然最奸猾的就是你!”

商谈了半天时间,季书终于走出了孙策的书房准备回家。

“军师,太守府外有人找你。”

一个士卒不敢进去打扰孙策和季书议事,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他说他是洛阳王府的管家。”

季书一愣,随即眼前一亮,急道。

“在哪里?快,给我带路!”

穿过2个庭院,季书终于看到了在门口等候的老人,可不正是司徒府的老管家吗!

“任叔,原来你还活着啊!姐姐若是知道了必定高兴坏了!”

······

与此同时,江夏黄府。

“爹,你叫我回家干什么啊?城中修缮的事还有许多等着我安排呢。”

黄月英走进书斋,见到的却不是黄承彦,而是一个年轻文士。

黄月英大惊失色道。

“诸葛大哥,你怎么在这!”

第三十九章 两人交错的岔路

诸葛亮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只是知道或许自己已经疯了,他只是无论如何都想再见月英一面,亲口问问她。

刚见到诸葛亮的时候,黄承彦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要知道眼下江夏城已经落入江东军的掌控之中,诸葛亮的身份若是被人知道了,那麻烦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诸葛亮想见月英,黄承彦虽然有些为难,但是还是答应了诸葛亮。

因为黄家有愧诸葛家,黄月英也有愧于诸葛亮,这件事是该有个了断了。

缠绕梦中的身影就站在了眼前,诸葛亮的目光却一时有些游离。

上次见面还是在江夏接亲的时候,他被甘宁用刀架住脖子,月英走出轿子欢喜地跟着一个叫“季书”的人走了。

阔别两年再见面时,她已经嫁为人妇。

“他,他对你还好么?”

“嗯,子渊对我很好!”

月英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两人之间好像隔了一堵墙,他聪明一世、算计千万人,却不知怎样才能把自己的声音传到她的心里。

为什么会这样子?

心中到底是愤怒?不甘?还是不舍?

找不到答案。

又沉默了许久,空气愈加沉重,连大脑都变得一片空白。

诸葛亮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我哪里比不上他?”

没错,这才是诸葛亮真正想问的。

我到底有哪里做的不好?他季书又有哪里好?明明是我先认识你!明明我们已经有了婚约!无数的问题、无数的烦恼都只汇成这句话。

两人初次见面时,诸葛亮没有多想,只是很开心,多了一个小师妹!

同窗六年,这个小师妹醉心于机关术,整天把自己弄得满脸油污、黑不溜秋的;和师兄弟们也是为了一个争议可以吵上一天,引经据典、毫不退让。

完全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

但这却比那些温柔贤淑、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更让诸葛亮着迷,他发誓要娶这个女人。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从那个满世界宣扬自己的女儿是个丑八怪,恨不得自己的女儿一辈子嫁不出去的黄承彦那里获得了认可真的让诸葛亮花费了不少功夫。

不过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得到两家的认可,他将和月英结为夫妻。诸葛喜不自禁。

但月英却跟着那个叫“季书”的混蛋私奔了!

就在他面前走的。

当听到月英在江东成婚的消息,诸葛亮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不顾老师的劝阻出仕荆州,他想要向月英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更好!更强!更出色!

这是为了让她后悔亦或是让她回心转意?

放弃了思考,诸葛亮只想证明自己!然而······

“子渊的才学比不上诸葛大哥。”

月英遥遥头,不需证明,她早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走?”

一瞬间所有感情都搅在一起成了一团乱麻,诸葛亮忍不住大声悲鸣。

······

经过了一开始的惊讶后,月英也走进书房坐了下来,在用性命犯险来见她的诸葛亮面前逃跑的话,实在太过于失礼。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很快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是该给诸葛大哥一个交代了。

但她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诸葛亮。

周围一片安静,想来父亲早就支走了书斋附近的家丁,但她也知道父亲恐怕会躲在哪里偷看吧。她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

“我哪里比不上他?”

月英知道这个“他”说的是谁。老实说,子渊虽然有点歪才,但以她对两人的了解,子渊比上诸葛大哥还是差那么一丢丢的。

“子渊的才学比不上诸葛大哥。”

月英实话实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走?”

这一声咆哮吓了月英一跳,她抬起头,看到的是诸葛亮那张愤怒却想要哭的脸。

微微握紧了小拳头,月英十分认真地回答道。

“因为我喜欢他!”

只这一句话就胜过了千言万语,诸葛亮咬紧牙关,抿着嘴唇,苦痛地微微摇头,颓然地又坐了下来。

月英微微叹息,有些恍然。

“曾经我也以为我会老老实实服从父亲的安排出嫁,好好相夫教子。”

“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对,许多女人一生就是如此,如此平平淡淡的人生也没有什么不好。”

“但意外的是,我遇上了他。”

月英甜甜地偷笑起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女扮男装,那傻瓜竟然以为我窥视他姐姐。”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这是士子安身立命、治国齐家的根本,他竟然有一半不行!也只有一些急智让我微微好奇。”

“可即使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为了让他姐姐的安全也是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后来我们就成了朋友。”

“但是开始喜欢上他大概在孙坚将军败退的时候。为了救村民,他求大家留下来陪他一起赴死。”

看着月英灿烂的微笑,诸葛亮的心像是被揪紧了一半。

“这些我也可以做到!”

“你做不到!”

月英直视着诸葛亮的眼睛,笃定地说道。

“诸葛大哥,换做是你的话,一定会想出让村民最大限度逃走的妙计。但你不会为村民赌上性命。”

“你会重视百姓,会主张仁政。不管是政治,还是军事,你都知道最正确、最有效的手段,然后采用它们,仅此而已。你高高在上,你独一无二!”

“而子渊他只是个傻瓜,也正是这份傻气让我着迷。”

诸葛亮无言以对,月英却凝视着他反问道。

“明明有喜欢的人,却被父亲安排了丈夫,你可知道我当时的感受?”

仿佛回到了往昔,月英和他们师兄弟在一起无所顾忌地争论着某个观点,她的眼中熠熠生辉,让诸葛亮不自觉地看呆了。

“听从父亲的安排,将我生命的一切交给别人来决定真的好吗?”

“真奇怪呢,自从喜欢上子渊后我的人生好像被点燃了一样,曾经的一切理所当然都变成了虚妄!”

“当他来见我,要带我走的时候,我就注定今生不可能嫁给你了。”

“想要和他在一起!只有这个想法才是我心中燃烧着的唯一真实。”

“我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即使他真的只是一个平庸的酸书生,没有任何人认同我们在一起。即使他以后会是一个负心汉,要后悔也是以后的事!”

“这一刻,我心中的喜欢没有半点虚假,唯有抓住那份真实,我才感觉自己活着。”

“我们之间没有波澜壮阔的爱情,也没有海誓山盟,只是连说都不敢说出口的相思。即使如此,我也下定决心赌上了我的一切。”

真美!

当爱着的女人在面前堂堂正正地宣言着她对另一个人的爱慕时,诸葛亮再次确认了自己的爱情。

正是如此不顾他人的目光,着迷于机关术的她。

正是如此不屈服于世俗,只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她。

不将任何利益、虚荣、地位、规则放在眼里的她。

让诸葛亮深深着迷。

这个天下不可能再找出第二个这样的女子!

诸葛亮如此坚信着。

他喜欢这样的月英,然而他喜欢的人却心有所属,这样的事是世间常有的事情吗?

诸葛亮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眼中只有她。为了她,他可以做出任何事情来!

心中隐隐作痛、饱受煎熬,他恨着那个叫“季书”的男子。

诸葛亮忽然上前抓着月英的肩膀问道。

“那天要是你们失败了,你被留了下来,你还会嫁给我吗?”

月英慌慌张张地挣开诸葛亮的手,警戒着后退了一步。

“那不过是和他一起去死罢了。”

啊~~~

输了。

即使自己不在乎她已经嫁人,即使自己最后打赢了季书强行把她留在身旁,一切也是枉然。诸葛亮忽然感觉自己失去了梦想。

第四十章 两人并肩的道路

飞驰的马车走出江夏南门,一直来到了离江夏最近的一个小渡口。

一男一女走下车来。

月英微微松了一口气,好在一路上没有遇上什么盘查,总算是顺利到了渡口,远处就有一艘去往江陵的商船。

离开之前,诸葛亮转身有些呆滞地看着月英开口道。

“自己喜欢的人也能喜欢自己,我认为这就是奇迹。”

“祝你和季书白头偕老!”

月英甜甜一笑道。

“谢谢!”

一声道别,目送诸葛亮走上前往江陵的商船,月英返回马车准备回江夏城。

却不知远处的一家面摊,季书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原来,季书从太守府出来便遇上司徒府的老管家任叔,季书原本想请任叔回家中暂住两天再安排人送他去建业见轻语。

奈何老管家说是想把王允的遗书尽快交给轻语,一刻也不愿耽搁。

季书没有办法,只好告诉了老管家建业的具体住处,亲自送老管家来码头上船。

江夏渡口去往荆州的商船众多,去往江东的商船却极少,季书便请老管家到一家面摊先吃上一碗面慢慢等。

见季书筷子都掉到了地上,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盯着前面的一辆马车下来的两人,老管家有些疑惑了。

“子渊,怎么了?”

季书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表情,他僵硬地转过脖子,看着老管家喃喃道。

“那是我夫人。”

老管家倒吸一口气也看了过去。

他不认识黄月英和诸葛亮,只是见对面那男子正依依不舍地和女子告别。

这样的事可大可小。若只是一般的送别友人倒也算不得什么,可若是私会情郎,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更别说季书现在是孙策的左膀右臂,若出了这样的事怕是羞于见人了。

老管家是王允的心腹,负责司徒府的情报整理。现在他才想起季书似乎是和黄家的一个女儿私奔才去了江东。

按说世家女子鲜有伤风败德之人,老管家也不想给季书夫妇添乱,正要开口宽解一番,可话到了嘴边又停住了。

万一呢?万一季书的夫人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办?

老管家拿不准主意,只得用眼角偷偷打量季书。

季书紧皱眉头地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脸色变换。

季书万万没想到诸葛亮会在江夏。

是最后一战诸葛亮和蔡瑁大军失散了没能逃到夏口,还是他跑回来找月英的呢?

月英瞒着自己送走诸葛亮,是看在往日的交情,还是她对诸葛亮还是有些私情未了呢?

哪怕自己十分相信自己的挚爱,当看到她和别的男人有些亲密时,心脏还是不可抑制地揪紧了。

“要不,你就上去问问?”

老管家最终忍不住开口出了个主意。

老管家以为若是一般友人,季书去打个招呼也没什么;若真是私会情郎,那长痛不如短痛。

其实季书也想上去当面问问,只是他知道他若见了诸葛亮,诸葛亮就走不了了。

月英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才瞒着他呢?

“不必了,我相信月英不会做出那种事。”

季书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筷子放到桌子上,又从竹筒里拿出了双新筷子,不再刻意去看,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面。

老管家有些意外。

“就算那人是她亲密的友人,你也相信他们没有一丝暧昧?”

吃面的动作停住了,季书放下筷子看向老管家。

虽然是有些吃醋吧,但······

“我相信月英。”

“就算那个亲密的友人喜欢她,你也相信他们没有一丝暧昧?”

不知为何,老管家生出一丝作弄的想法又向季书问道。

几十年的老人家了,他当然看得出那男子眼神中的含情脉脉。

季书有些生气,但······

“我相信。”

老管家眯起了眼睛。

季书的话语中没有一丝虚假的感情。可若如此的话,这人也太没有防备了吧?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年轻人。

老管家和季书的交情其实算不上深,不过现在也微微明白了些轻语一直十分亲近季书的原因。和这样的人相处,不会太累。

回过头,月英已经坐上马车离开了。

不过老管家还是想提醒下季书。

“那若是她瞒着你,回去也绝口不提她送别这个亲密友人的事情,你也相信他们没有一丝暧昧吗?”

季书有些不开心,但还是开口坚定地说道。

“就算是这样,我也相信月英绝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呵呵呵~~”

老管家忍不住摇头轻笑了几声。

看来已经不需要老头子说什么了。

“子渊,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真是个傻瓜。”

······

送别了老管家回到家中,问了佣人,季书径直走进了书房。

桌案上摆着一叠公文,月英正埋头写着什么。

季书走过去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欲言又止。

虽然在老管家面前十分大气,他也确实相信月英,可到了月英面前还是有些烦躁,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和月英摆明了说清楚。

月英放下刚处理好的公文,抬眼笑道。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今天吃了点醋,胃有点难受。”

最后季书还是很不开心地没说出口。

月英有些惊讶,连忙过来细细打量季书。

“你不是最讨厌吃酸的东西么?怎么还吃醋啊?”

这个时代还没有嫉妒等于吃醋的说法,据传这个典故出自唐朝。

唐太宗为了笼络人心,要为当朝宰相房玄龄纳妾,大臣之妻出于嫉妒,横加干涉,就是不让。太宗无奈,只得令大臣之妻在喝毒酒和纳小妾之中选择其一。没想到房夫人确有几分刚烈,宁愿一死也不在皇帝面前低头。于是端起那杯“毒酒”一饮而尽。当房夫人含泪喝完后,才发现杯中不是毒酒,而是带有甜酸香味的浓醋。

“我也不想啊,别人硬塞我一嘴。”

季书愤愤不平。

“嗯??”

月英有些迷惑,她抬起右手,又将左手按在右手胳膊上摆出一个姿势,歪着头眨眨眼妩媚地说道。

“那今晚我做点甜的给你吃?”

季书顿时颤抖了!

相处这么久,季书能没尝过月英的厨艺?

那曾经是他的噩梦。

“算了吧,还是让厨师来,别累着你!快坐快坐!”

季书连忙拍拍身边的椅子让月英消停下来。

月英则是没好气地瞥了季书一眼,坐到了他的腿上,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上。

“今天累吗?”

香玉满怀让季书微微安心、平静了下来。他闭上眼,顺势抱紧了月英。

“有点。”

“看着我的眼睛!”

季书有些疑惑地低头看去,嘴唇上却有一个柔软、微凉的触感一闪而逝。

“甜吗?”

月英调皮道。

“甜!”

季书舔了舔嘴唇,终于不再纠结这件事。

其实他也知道,月英若真告诉他诸葛亮在江夏的事,也不过是让他为难罢了。

有些小秘密即使不说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怀中的月英低声喃喃道。

“呆子,我爱你的程度或许比你以为的程度还要深一些。”

哼!

这个季书就有点不服了。

“我觉得吧,我爱你的程度才是比你以为的程度要深一些。”

月英气笑道。

“哼,贫嘴。”

季书咳了咳嗓子,舔着脸说道。

“刚才甜得还不够,还要再来一点!”

月英脸色微红,抱住了季书的脖子。

季书深深地吻了下去······

第四十一章 各项筹备

十几天的时间只是轻轻眨眼就过去了,收编俘虏的事刚开始异常顺利,但是越到了后面就越发艰难。

一万俘虏最终只招降了6千人左右,江夏户籍和一些没有牵挂的士兵基本上都投降了,只剩下一些将士担心自己投降之后祸及仍在汉军治下的家人始终不愿投效江东军。

虽然不算圆满,不过孙策还是认可了苏飞的功绩将他升为大统领。至此羽林军终于有了2个大统领,一个是苏飞,一个是在守城之战中表现出色得到众人认可的蒋钦。

到这里不得不提的是锦帆军的建立和羽林军的重新整编。

众所周知,甘宁能驰骋荆州水域成为一霸,靠的是他手下的500锦帆贼。自从甘宁投奔黄祖成了官军后,锦帆贼也就改名“锦帆军”了。但其实锦帆军并不是一个正式的军队番号,除了他们自己如此称呼外,其他军队大都以甘宁部众称呼他们。

随着甘宁投效孙策后连番征战升为大将,原锦帆军的人战死了一些,其他的也升为了中层继续为甘宁效力,锦帆军的叫法也不见了许久。此次孙策答应了甘宁的请求,正式建立一支“锦帆军”,建制为一万人,由甘宁直接统率。

而另一方面,经历了江夏战役的羽林军也从6千人打到了只剩下2千人,也急需补充兵源。

为此,孙策将季书攻打江夏剩下一万精兵分成两半,组成了5千人的锦帆军和5千人的羽林军。

“羽林军训练得怎么样了?”

孙策一边处理着桌上的公文,一边开口问道。

看着孙策,从以前的一脸烦躁到现在已经耐得住性子了,季书略感欣慰。

“很不错!羽林军的底子慢慢扎实了,再加上这次补充进来的2千5百精兵不少人都一起奋战过,很快就融在一起了。这已经算得上一支准精兵了,再打两仗更默契些就能摆上台面了。”

孙策抬头笑道。

“算上降兵和渐渐康复的伤兵,我们的兵力是不是已经超过了刘表?”

季书刚处理完所有的公文,伸了个懒腰答道。

“哪有这么简单,听说现在刘表正在各地全面征兵,还不知道他能组建多少人的新军呢。”

孙策有些不屑,正要说话,却被另一个声音抢了先。

“临阵磨枪!以荆州的地盘,短时间能募得2万人便是极限了,刘表重文轻武、爱惜羽毛,想来也不会做出董卓、袁绍那般强抓壮丁之举。十二万荆州兵我江东尚且不惧,现在多出2万新兵又有何妨?”

说话间,周瑜径直走了进来。

“公瑾”“二哥”

两人都有些惊讶,周瑜已经许久没有来太守府露面了,今日看来还有些憔悴的样子。

孙策大是欢喜,立刻将放下手中的笔连正在批阅的公文都不顾了,一转身竟从身边的柜子里摸出一壶酒来倒上了两杯。

“公瑾,你最近可真是神出鬼没啊!”

周瑜一见到酒两只眼睛都直了吗,立刻焕发出无限的神采,急忙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周瑜的脸色慢慢变得潮红,他警惕地偷偷看了眼门口。

“薇儿不许我喝酒,还派了护卫监视我,可把我憋坏了!”

饶是周瑜的护卫,孙策的议事厅也不是能随便进来的。

孙策难得见到周瑜一副窝囊样立刻嘲笑道。

“哈哈,子渊你看他,被老婆治得服服帖帖,哪有我江东军师的风采?”

周瑜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抬起眼有些不屑道。

“那你把酒藏起来干嘛?”

孙策一滞,大怒地一拍桌子道。

“欣儿只是让我少喝酒,可从来没派人监视过我!”

那你还不是也怕?

季书有些无语地看着两人干瞪眼,微微用一只手撑住额头,忽然感觉心好累。

季书酒量虽然不怎么样,不过怎么说都比周瑜好许多,但他偏不喜这杯中之物,所以月英倒也没管过他。

“大哥我就不说了,不过二哥你就不能喝多少酒吧!嫂子也是为你好!”

闻言见孙策得胜一般,周瑜略有些失意地不再讨论这个问题,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名册递给孙策说道。

“我们的消息一直比较滞后,对付江东诸侯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当对面有一个旗鼓相当的棋手时我们就陷入了被动。”

“荆州兵的实力我看在眼里,老实说比之江东诸侯还不如,简直是不堪一击。我敢说,荆州军怕是全天下各路诸侯中最弱的一个了!”

“但此战我们却没像往常一样截获大胜,这里面既有我们轻敌的因素,也有情报不足的原因。我细细思索了一番,如此下去不利于我军的战略布局。”

“这十几天来我密会了几十个人,有商人、游学士子、客栈小二、江湖郎中、工人、铁匠、名妓、乞丐、渔夫,涉及各行各业,初步建立了一个密探组织。由此,我将从江夏为起点,开始慢慢覆盖整个荆州。等这边的战事结束后,我再开始建立江东,乃至扩散到天下各地的情报体系。”

“这份是密探的名单,你好好保管一下。”

一说到正经事,孙策也收起了嬉笑,他接过名册好奇地看了一眼,听周瑜说完就失去兴趣地合上递还给了周瑜。

“你说的不错,确实该让我们的眼线布得更远些了。这是机密的事,这份名单你保管就好,不用给我。我相信交给你处理,比我自己亲自把关要好得多。”

周瑜收起名单白了他一眼,早就知道他懒得管这事,不过还是姑且跟他说明一番。

和孙策不同,季书倒是一脸饶有兴致地详细问道。

“二哥,你这个密探组织叫什么名字?”

“唉?”

周瑜明显一愣,回道。

“既然是机密事,没有名字不是更好些么?”

季书有些苦笑地看着周瑜。

“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这些人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打探消息,却连个隶属也没有未免有些可怜。”

“而且你想想,若是有名字,敌人说到你这支密探的时候自然会说江东军的‘什么什么’,不过你若是连名字都没有,那别人叫都不知道怎么叫,岂不是要骂他们是江东军的走狗之类的?”

仔细一想这还真没说错,名字是个归属,连这个归属都没有那些部下是有些可怜。至于说没有名字能更保密些也没有什么根据,“鬼冢”便是一个让周瑜憎恨的名字,可到现在他也没有摸到其他线索。

微微点头,周瑜坦然道。

“三弟说的不错,是为兄先前的想法偏执了些。那依你们看,叫什么名字好呢?”

三人一时陷入了沉思,季书先开口道。

“叫‘罗网’如何?”

“天罗地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名字倒也贴切。”

见周瑜十分满意的样子,孙策也点头同意了。

至此,江东的第一个情报组织正式建立了。

其实早在世家叛乱之后,季书也有这个意向,不过一来他缺乏人脉,二来之后建立了羽林军、担任讨伐江夏的主帅、筹备建立医学院,一系列的事情让他也分不开身。

对于季书来说,他曾生活在一个信息高度发达的时代,对于这个情报组织的重视程度,他或许远超两人。

想起周瑜进门时的憔悴,季书笑着慰劳道。

“二哥辛苦了!”

对于一个付出辛勤的人,最好的言语不是自责自己没能帮上他的忙,而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周瑜欣慰地笑了。

“也不算太辛苦,除了一个江湖郎中,许多人一听到我的招揽和许下的好处都是立刻点头答应了。”

在古时候,江湖郎中是指民间游走于全国各地的一种医病之人,亦称草泽医人。他们粗通武艺又兼通医术,四处游走治病救人,为人一般都是不图利益的,受人敬仰。

在季书那个时代,江湖郎中已经和骗子挂钩了,他失笑道。

“没想到还有人会拒绝二哥你的招揽。”

说到这里,周瑜有些感慨道。

“是啊,这位先生倒是品格高尚的大夫,听说他原本是被一户人家重金请去江陵的,不过到了江夏见军民死伤众多,便暂留了几日到处开方救人。我也是听说这位先生医术惊人、药到病除才去招揽的,不想先生一心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不愿沾惹其他事。我敬重他的医德,便也没有为难他。”

季书细细一想,这几天他忙着医学院的选址和改建,现在寻找好的老师来也差不多要提上日程了,不然等医学院建好了却没有老师能教授课程岂不尴尬?于是他便开口问道。

“这位大夫叫什么啊?他要是真的医术高超的话,明天我去见见,正好我这边也要找些医术高明的大夫呢。”

周瑜回答道。

“叫华佗,我是昨天见的这位先生,现在也不知还在不在江夏。”

说了半天季书正准备喝一口茶润润喉咙,闻言茶水刚到了嘴里又喷了出来,坐在季书对面自斟自酌的孙策被雾状的茶水浇了一脸。

季书拉起周瑜就往外走。

“快快快!快发动你的‘罗网’找到华佗先生的落脚处,马上带我去!”

一脸愕然的周瑜被季书拉着跑了起来,连忙道。

“子渊,不要急!慢慢来!慢慢来!”

季书气道。

“能不急吗?万一让先生跑了怎么办?要知道一个好的医生能救人数百,一个好的老师能活人千万啊!”

周瑜还不知道季书要建立医学院的事情,闻言一头雾水道。

“什么老师?”

两个声音渐行渐远。

“呵!”

僵了半天的孙策放下酒杯,擦擦脸上的不知道是茶水还是口水的东西无奈道。

“这个臭小子!”

第四十二章 说服华佗

江夏南面的小码头车水马龙,许多来自江东的商船开始在这里靠岸。

商人们来来去去,小码头的生意渐渐热闹起来。许多小贩跑到这里摆摊做起了买卖,一些高大的汉子也跑到码头上吆喝着,看是否有商人要雇佣他们装卸船上的货物。

可以考虑在这里建设一个大点的码头,建好基础设施,向小贩出租门面,正式雇佣那些零散的劳力装卸货物,进行有序的管理提高效率,再向往来的商船收取合理的税费。季书没来由地冒出了一个想法,但今天他没时间去处理这个想法,他急着找人。

“这位兄台,请问你今天有见到过华佗先生吗?就是这两天在附近四处治病救人的大夫,还带着两个童子。”

有些人认识华佗,有些人不认识,但都说今日没见到过。季书没有放弃,还让跟在身边的两个护卫也分散开来帮忙寻找。

“哦,你要找华佗先生啊?你家里要是有人急着看病的可就要快些了,去江陵的商船刚准备出发,华佗先生带着2个童子往码头去了。”

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货郎忙指向一处泊位和季书说道。

“谢老哥了!”

季书抱拳道了一声谢,急急跑了过去。

临近起航的时间,许多商人带着几个护卫匆匆上船,一些码头工人也在焦急地搬运着最后的货物,码头上拥挤不堪、人来人往。

季书也没亲眼见过华佗,在这种情况下闷头去找实在难有成效,所以他只好在人流里踮起脚尖大喊着华佗的名字。

“华佗先生!华佗先生在吗?”

渐渐被人流挤到一边,季书喊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见到一个中年男子带着2个童子走下船。

“不知这位先生找我何事?”

华佗走到季书面前抱拳一礼,疑惑地问道。

季书松了口气,好奇地细细打量了一下。

此时的华佗正值壮年,一眼看上去有些死板,衣着朴素、举止高雅,看起来不像是大夫,反而更像是个读书人。

但季书可知道,这位三国时期最有名的医生发明了麻沸散,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开创了外科手术的专家。

后来华佗在给曹操治疗多年头痛时,提出要破开头颅,加以麻醉,动大手术。这在旧时代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多疑的曹操断定华佗是想趁机杀害他,将他打入大牢拷打至死。华佗的医书也在狱中被烧毁,这不得不说是医学史上的一个重大损失。

现在华佗就站在眼前,季书不禁有些激动,他抱拳深深一躬说道。

“在下季书,忝为江东军师将军,正在江夏筹建医学院。此番是听闻华佗先生的事迹,想请先生来做医学院的院长,为天下多培养些医术高明的大夫。”

华佗楞了好一会儿,好像没理解季书在说什么,直到身边的小童拉了拉他的衣袖才回过神来。他连忙也躬身一礼,答道。

“原来是季大人,小民失礼了。”

“不过相比于教书,小民更喜欢游走四方,治病救人,只能辜负大人美意了。”

这还真有些顽固啊,季书伤脑筋地问道。

“先生可是觉得行医救人比教书更重要些?”

华佗没有犹豫,立刻点了点头。

季书既佩服华佗高尚品德,也不禁感叹起华佗的死脑筋来,他轻轻一笑说道。

“先生若如此想可就太过荒谬了!”

见华佗一脸疑惑,季书继续说道。

“我请先生来做医学院的院长,看似是在教书,其实是在医国。”

“我想问先生,一个侠客和一个贤王的区别在哪里?”

华佗对于季书的话略微来了些兴致,他抱拳道。

“愿闻其详。”

季书脸色严肃起来,他虽然可以叫来护卫强迫华佗留下,但他心底抗拒着这种行为。

强扭的瓜不甜,季书希望自己能说服华佗真心留下来。

“所谓侠客,救人于水火,解人危难。然而天下纷乱,一个大侠终其一生能救多少人?数百人,数千人?而一个贤王,整顿吏治、平乱荡寇却可救下数十万、上百万百姓。”

“同样的道理,先生医术再高,终了一生也不过能救治数千患者。可若传道授业、出书立学,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学子学会先生的医术,等他们走出学堂行医天下的时候岂不是能救治天下百姓?”

一人之力终有穷时。

同样的目的,也可以通过别的道路得到更好的结果。

华佗有些犹豫了,季书知道还差一点火候。

季书不知道三国时有多少个名医,但是凭华佗的本事,若他贪慕地位、财富早就可以成为宫廷的御医了。可历史上他曾在荆州为关羽疗过伤、在江东为周泰疗过伤,更在死在给曹操治病的过程中。他的足迹遍布天下,到底什么才能留住他的脚步?

季书想到了麻服散、外科手术和华佗的医书,学医并不简单,学好更难,然而开创全新的东西更是难上加难。

这个世界上有与生俱来的天才,超越平庸,让许多走在同样的道路上的人们时常感到绝望!

但即使是展翅万里的苍鹰也无法飞上通天之塔,世上只有一个生物可以爬上去,那就是永不止步的蜗牛。

这里面需要灌注怎样的热情、怎样的痴迷、怎样的癫狂?

季书相信华佗就是这样的人,一个不断钻研学问的人,一个爱着自己钻研的学问的人。

“儒学、墨学、法学、道学、阴阳学,诸子百家的学术名传天下。医学博大精深,并不比百家之学简单丝毫,却只沦为杂学方技,被人轻视。难道先生就不想让医学兴盛于世么?”

“让医学兴盛于世?”

华佗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竟然有些出神。

季书从那张古板的脸上看出了眼神的动摇,他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等待华佗做出选择。

沉吟了半响,华佗微微抱拳用坚定的声音说道。

“大人,小民愿意来医学院教书,但在此之前小民必须去一趟江陵。”

季书想起了周瑜的话,似乎是有个病人重金请了华佗前去诊病,不过华佗也是老毛病改不了,看到伤病就一路诊治过来才拖到了现在这个时候。

华佗会不会一去不回?

“先生慢走,季书在江夏恭候先生大驾!”

仅仅犹豫了3秒,季书就答应华佗。

或者那名病人的病情并不是很急,或许并不一定只有华佗才能医治,但华佗既然答应了去就一定要自己跑一趟,这是一个医者对病人的责任。这是医者的美德,季书没理由让他沾染污点。

去往江陵的船很快就起航了,季书站在港口送别了华佗。

第四十三章 张昭到来

送走华佗的第二天,季书照常去太守府处理政务,孙策和周瑜去视察各军的训练情况了。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摸到了季书身后,他猛地一拍季书的肩膀喝道。

“嘿!子渊!”

季书正专心致志地思考着事情,突然被人从背后狠狠拍了一下还真吓了一大跳。他转过头去看到来人顿时大恼,打了一拳还回去。

“子布!你这混蛋,怎么才来?”

张昭嬉皮笑脸地谢罪道。

“我好歹也是留守江东腹地的‘二把手’。如此忽然征召,我怎么也要把手上的工作都安排妥当才能动身吧,不然到时候后院生乱岂不是影响征讨荆州的大计?”

季书摇头苦笑一声,自觉这种争论肯定赢不了张昭,便起身拉张昭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

这时,季书才发现张昭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小书童,不觉又倒了一杯递过去对小兄弟和善一笑。

“子布,你什么时候收了个这么小的幕僚?”

这里是议事的地方,仅是弟子的话自然不便带进来。

张昭平时虽然态度散漫,但对于正事还是毫不含糊的,可见这小兄弟应该是张昭收的参谋或书记。

季书有些好奇,这莫不是神童之类的?

“谢大人!”

见小书童恭敬地接过茶杯又放回桌子上,依然站在自己身后不停地打量着季书。张昭笑了笑,指着季书对小书童感慨地说道。

“伯言不用猜了,这位就是咱们江东两大军师之一的季书,季子渊。当初正是他向主公跪谏,这才保下了叛逆世家的老弱妇孺。”

在季书对张昭的话有些不知所云的时候,小书童却脸色大变。他急忙走到季书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说道。

“大人一句话救下了堂兄堂弟、母亲、我和弟弟,还有两个妹妹的性命!活命大恩,陆逊万死难报!”

这个情况让季书有些措手不及,他连忙上前一步扶起眼前的小书童,然而书童口中说出的名字却让季书愣住了。

陆逊?

总觉得最近老是听到一些不得了的名字呢。

没想到啊······

“没想到啊,陆康也造反了!”

说出这句话的是张昭,他叹了一口气,上前摸了摸陆逊的脑袋疼爱地说道。

“陆家是庐江的大世家,伯言自小丧父,由他的从祖父陆康照顾。”

“陆康在庐江也多有贤名,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跟随沈家一起造反。他们这些人啊,把名声、地位、家族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最终却落得一无所有。”

接受了变法的世家,从实力派变成了纸老虎。其地位虽然下降了许多但依然被一般的百姓敬畏着;家族利益方面虽然承担了赋税,但是田租还是有一些盈余的,至少衣食无忧。

至于叛逆的世家,一些重要人物都被孙策处死了,背上了骂名,查抄了家产,真的是什么也没有了。

陆逊很聪明、很有天赋!

这个张昭早就知道。

张家还在袁术治下的时候就和庐江的陆家有些交情,举家搬到建业时陆家还给张家提供过帮助,两个世家间的交情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的。

可以的话张昭并不想让陆逊在他身边做个小官。

这个时候,陆逊应该好好读书,将来有更广阔的舞台在等着他!

但陆逊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他母亲的身份也不好去工厂打工,陆家也不愿一味接受张家的接济,所以自然需要陆逊为这个穷困潦倒的家族做出牺牲。

叛逆世家虽然可恨,但眼前的人却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啊。

怎能不让人由衷叹息?

可这又能怎样?难道叛逆世家就不该杀么?

这就是乱世的悲哀。

“你恨我大哥么?”

这是一个很不好回答的问题,但季书就是想问问。

陆逊犹豫了一刹那,抱拳答道。

“不恨。”

季书不信,这么小的孩子再懂事也该有个极限,谁能没有一丁点愤恨呢?

即使是在他这个恩人、张昭这个最亲近的长辈面前,少年依然保持着本能般的警戒。

“恨也无所谓。”

陆逊错愕地看向季书,季书的眼神并不像是一个开玩笑的眼神。

季书真挚地看着陆逊,缓缓说道。

“恨也无所谓。”

“你出仕只是为了补贴家用,为了家人吧。”

“你只要做你认为对的事就好。”

“孙策并不是一个暴君。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他的苦、他的恨,他被江东百姓爱戴的原因。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他是一个值得效忠的君王!”

季书如此对陆逊断言道。

陆逊微微低头道。

“是······”

张昭看到这幅场景,眼睛咕噜噜地转了起来,不知在想什么。

季书没有空去在意张昭,盯着陆逊,他只是感觉太可惜了!

要知道陆逊可是历史上和吕蒙合谋荆州杀死了关羽,设下诱敌深入之计火烧刘备七百里连营的军事天才。只是留在张昭身边做个小官,太可惜了!

虽然张昭也肯定会培养陆逊的,但这方向是不是有点错了?

季书轻咳一声,又开口问道。

“伯言,你有什么梦想么?”

陆逊这回倒是没有犹豫,老老实实回答道。

“照顾好弟弟妹妹、母亲,重振陆家!”

季书点点头继续说道。

“不错的追求,但你不觉得从政过于无趣吗?要不下次出征我带你去看看?有些东西只要亲眼看到之后就会被深深吸引!”

听到季书这么说,陆逊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实在不明白季书为什么要带他出征,他又该怎么回答。

而季书坚信只要跟着他出征一次,陆逊一定会迷上军事,走上从军的道路。

到底还是个孩子,就算日后再怎么非凡,现在还是稚嫩了些,哪里经得住我老人家的蛊惑?

呸!

是循循善诱!

“怎么说话呢?”

张昭没好气地瞪了眼季书。

什么叫“从政过于无趣”?我这个主管政务的可还在这里呢!

生气之余张昭又有些好奇,自己知道陆逊的才华,毕竟张家和陆家之间的交情颇深。可季书和陆逊素不相识,怎么才见面一会儿就好想发现了旷世的宝玉一般,比自己还着急呢?

“要不,你收伯言为弟子,教他如何征讨天下?”

张昭有些狐疑盯着季书,开口道。

“收弟子?”

季书和陆逊都楞住了。

季书沉吟了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眼下他只有韩综一个弟子,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不也差不多嘛!

“好!伯言,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陆逊转头看了一眼,见张昭点头,他这才又跪到季书面前郑重地行了一个拜师礼。

“弟子陆逊,拜见老师!”

第四十四章 化敌为友

教授弟子其实是个累活,但是对于即将建立的楚国来说,多发现一个人才就是多一份惊喜。

结束了闲话,季书和张昭开始谈论起正事。

“子布,这次请你来江夏的用意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就不卖关子了。”

“世家的问题已经成为我们江东进军天下最急迫的问题!是一路杀过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用累累白骨铸就王座?还是寻求一个新的方案,与世家和睦相处?”

“我给伯符的建议是后者。”

如果说建业血案只是孙策与江东世家矛盾的一个偶然产物,那江夏世家反叛就已经让事情上升为了孙策推行新政的一个必然结果。

想要争霸天下,世家的实力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如何处理和世家的关系?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孙策呢。

“和”之一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

人心无常,有的人老实质朴,有的人乐于奉献,有的人贪得无厌,天下世家也是一样。

给予世家的待遇绝对不能有失偏颇,若是越贪婪得到的越多,那么事情只会变得没法收拾。而要与世家都和睦相处,就要让待遇尽可能地满足哪怕是最贪婪的那张嘴。

看了眼身边的陆逊,张昭百感交集,正是因为办不到,当初孙策才会和那么多世家兵戎相见。

看向季书的眼睛变得锐利起来,张昭开口问道。

“既然你提出了这个新方向,那你肯定已经有一个大概的方案了吧?”

张昭严肃的表情让季书心头凛然,他点点头说道。

“我打算参考公会的制度,把各地分布的制盐、铁矿开采、兵器锻造、造船、纺织工厂······等都分别建立成隶属于官府的商会,让世家参与进来,再按照他们的投入、贡献给予分成。”

砰!

张昭拍案而起,怒斥道。

“你疯了?!”

“主公知道你的法子吗?”

一边说着,张昭还一边激动地敲着桌子狠狠瞪着季书。

“这里面许多可都是国家的经济命脉,足以动摇王权!你忘了江东世家米行罢市给我们造成多大的麻烦了?”

“而且自从主公推行新政后,商业公会、纺织工厂、锻造工厂等等,这些行业正在给江东带来越来越大的收益。”

“荆州位置优越而使商贸发达,荆州之富冠绝诸侯,但我有信心让江东在三年之内超越荆州!不,两年,我只要两年就可以超越荆州!你现在告诉我,要让他们掺和进来分享我们的成果?”

张昭气急败坏。

这就好像是一个农夫,看着自己培育的树苗一点点茁壮成长,喜不自禁。眼看着已经结出了青涩的果实,却让旁人强插进来帮他培育树苗,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跟大哥详细说过了,他说交给我全权处理。”

季书一句话就让张昭哑了火,看着张昭焉了似的坐下来狠狠瞪着自己,季书继续说道。

“正如你刚才说的,这里面不少是经济命脉。粮食就一直把控在世家手里,我还将道路的建设、新路的收费交给了乔家。”

季书笑了笑,这么说来他好像还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了。

“既然他们已经掌握有了一项,我们给他们多掌握一些又有何妨?”

“米行罢市之所以难以处理,是因为世家们是地主,他们产的大米要怎么处置他们名正言顺。可一旦让他们的手伸进了我们的领域,若有叛逆之行就轮到我们名正言顺地处置他们的时候了!这是我们在大义上的优势。”

“而且《一税法》《齐民律》除了要他们缴纳田税外,还要强制他们解放奴隶、私兵。可以说他们享受这项利益的同时,也将刀子交到我们手上。这是我们实力上的优势。”

“除非他们是真蠢,不然你担心的那些威胁以后将不复存在。”

“只是兵器制造要注意些,必须严密监管、掌握去向。还有落月弩之类的武器要设为机密,制造工艺必须牢牢掌控在我们手中不能外泄。”

听到这里,张昭冷静下来陷入深思。良久,他有些不甘心地叹息道。

“你说的不错,按这个法子世家就和我们彻底绑到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共损。只是你想过没有,给世家这么大的甜头,国家的财政收入必然大减,因此引发的恶果怕也不低于和那些世家交恶!”

季书有些无奈。

“所以说,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

“我问你,是一个人打铁快,还是两个人打铁快?”

张昭愣了愣,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一般来说是两个人打铁快,但也要看手艺······”

季书挥挥手打断道。

“手艺不好可以学嘛,那我再问你是一个人造船快,还是两个人造船快?”

张昭被噎住了,他好像有点明白季书的意思了。

“是两个人造船快些。”

季书不觉笑了一声,给张昭倒上一杯茶水,慢悠悠说道。

“一箭易断,九箭难折。”

“《周易》上说,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

“世家中虽然也有一些败类,但能屹立数百年不倒,其中人才是不可或缺,他们有丰富的管理经验、不低的学识、广阔的人脉。”

“为什么我们非要盯着巴掌大一块地方,丁点利益争得你死我活?”

“我们完全可以一起合作,把这个馅饼做大!”

“我希望在未来,世家能成为楚国这辆战车的车轮,而不是包袱。”

季书的眼睛闪闪发光,他看到的世界就好像是来自理想中的另外一个世界,张昭不禁生出这样怪诞的想法。

事情若真能如此就好了。

想到以往季书提出的许多稀奇古怪的点子,现在无一不证明了其价值,张昭苦笑道。

“我时常觉得公瑾用兵就像一个疯子,只有你大胆而严谨,正常些。可现在看来,你们兄弟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和世家交涉,讨论好世家的投入和分成后,我会向你汇报的详细情况的。”

季书唰地一声给张昭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大赞道。

“我就等你这句话呢!哈哈~~”

站在身后的陆逊看着争论着的两人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陆康跟着沈家造反,陆逊其实是知情的,他也劝过他的从祖父。陆逊坚信就算真杀死了孙策,孙权也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陆康虽然待人和善,对下人也是很好,但他心底最重的还是陆家。陆康固执地认为决不能让陆家在他手中没落,所以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每个人都要自己做出的选择付出些什么,没有人可以例外,只是陆康付出的格外沉重些罢了。

今天,陆逊第一次为从祖父的选择感到了不值。

要是,要是能再耐心点就好了······

第四十五章 拨弄命运之弦

白驹过隙,转眼又过去了2个多月的时间。

这一天,孙策请周瑜、季书、黄月英到府中开了一个小型的家宴。

这是太守府的一个偏厅,孙策坐于正中主座,左侧是周瑜,右侧则是季书和黄月英。孙策没有安排歌舞,众人闲聊间佣人们很快就把酒菜都摆上了桌案。

照顾到季书和月英,酒用的是低度的米酒,放在鼻子前轻嗅,有一股纯洌的米香扑面而来。菜色以肉食为主,例如眼前的肉丸,季书一口吃下去就知道是新鲜的野猪肉,看来今天孙策带人去打猎也是收获颇丰,再配上爽口的胡瓜顿时让人胃口大开。

一杯酒下肚,孙策开口问道。

“公瑾,军队重新整编后训练得怎么样?”

众人心中一动,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周瑜深深地看了孙策一眼正色道。

“各军训练井然、行令禁止,随时可以一战!”

略微一顿,周瑜补充了一句。

“五千伤兵大半已经康复归队,其中有八百多人已经不适合再从军了,我打算明天一早安排他们回江东。”

战场是残酷的,一些人即使逃离了死亡的阴影,却无法摆脱伤残之苦。

孙策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叹了一口气说道。

“退役的士兵去处一定要安置好,你派人回去嘱咐张纮多费些心。今晚多运些酒肉到军营,我亲自去给他们送行。”

见周瑜点头应下,孙策又看向季书问道。

“子渊,你手头上的事处理的怎么样?”

季书顿时明白孙策是真打算开战了,他琢磨了一下回答道。

“医学院已经修缮完成,过几天第一批学生就要开始正式上课了,此事已经迈入正轨。”

“至于和江夏世家那边的合作则是刚刚开始,要见成效怕也要再等两三个月的时间。世家方面对于此事表现得很有诚意,若无意外江夏城再无后顾之忧了。一旦开战,我就将此事交给子布全权处理。”

孙策点点头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门外的一个声音打断了。

“报!紧急军情!”

“有何军情,速速报来!”

听到孙策的声音,士兵连忙走了进来,在大厅正中单膝下跪抱拳向众人禀报道。

“北方传来消息,曹操在官渡击败了袁绍的四十万大军,得到了十三万俘虏,已经占据了邺城。袁绍在撤退的过程中病死,董卓集结了十万大军突然袭击攻破了宛城,兵锋正指向许昌,曹操现在已经率大军撤退了。”

一时间大厅里没有了一丝声响。

刘备虽然出兵2万帮助曹操,但要想刘备的兵马为曹操卖命自然是不可能的,也就说曹操仅凭8万兵马就打败了袁绍40万大军。

在经历了那么多场战斗之后,简单的数字已经和复杂的现实交织在了一起,即使季书早就知道官渡之战的结果,再听到这个消息也依然被深深震撼。

孙策摆摆手让士兵退了出去,他有些茫然地感慨道。

“曹操真乃不世枭雄也!只是他这次撤兵未免有些优柔寡断了。”

袁绍刚死,河北四州尚没有选出新主,加之大败必然是军心涣散,这正是一鼓作气拿下河北之地的最好机会。

孙策目光如火,透露出强烈的兴奋和冒险的勇气。

“若是派遣一支偏军回去与董卓纠缠,拖延时间,主力迅速拿下袁绍的地盘就完美了!有河北四州在手,就算到时候真丢了许昌、洛阳一带,哪怕痛失陈留、汝南,也早晚能打回来!”

周瑜却冷静许多,他沉思半响、左右衡量,直到孙策说完他才反驳道。

“伯符,这你就错了。”

见众人将目光投过来,周瑜不慌不忙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眼下袁绍刚死,若是曹操急攻河北,河北君臣必定团结一心共抗曹操。”

“要知道袁绍虽然败了,可河北还有二十多万兵马,经此一败袁军定然龟缩在城中加强防御,急切间恐怕难以再获得大胜。”

“而许昌方面得不到足够的兵力防守,结果不言而喻。等许昌、洛阳失守,曹操再撤兵可就亏大了。”

谈到这里,周瑜脸上尽是兴奋的神采大赞道。

“反观曹操,选择了立刻撤兵,没有一丝留恋河北四州的意向。袁绍3个儿子见到这个情形,难道还会联合起来反攻曹操吗?”

“不!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定然是争夺河北之主的位置,二十几万袁军不需要曹操去攻打,自己就会打起内战!”

“等曹操打退了董卓大军再回过头的时候,袁军就算还没打残,可袁绍的几个儿子也早已撕破脸皮,他们还能合作起来共抗曹操么?”

“届时,曹操不但保住了重要的地盘,还能以最小的代价将河北之地收入囊中!”

周瑜的脸色已经红润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喝酒,还是因为兴奋,他眼中满是欣赏和渴望。

而听完周瑜的话,孙策却有些丧气。

“厉害,厉害!曹操老谋深算,我诚然不如他······”

“细细一想,曹操自陈留起兵,立足于中原混战中心。四方皆敌,他却常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走到今天。”

“他只有8万兵马就打败了40万大军的袁绍,如今他已经有了20万大军,将来我真能打败他吗?”

季书知道孙策只是一时感慨,并非真的丧失了信心,但季书觉得孙策身为主君,有必要让他树立胜利的信念,正如虎啸营呼喊的口号一般。

“世人常常将胜败归为天意,从而宽容自己的失败。”

“有些人得天独厚,生来就占尽了优势,自傲得到天命青睐,如袁绍。”

“有些人碌碌无为、不知变革,却在悲叹命运弄人,如刘表。”

“这些人都只是些不知晓命运真意的蠢物。”

“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季书摇摇手上的骰子,这是桌案上都摆放有的赌酒用的娱乐道具。

“伯符,我问你,假如我手上不是一个竹筒,而是十个,你猜出骰子在哪个的几率是多少?”

孙策没有犹豫回答道。

“一成。”

“那我猜出骰子的几率呢?”

就是你放的,你能猜不出?

听到季书接踵而来的问题,孙策楞了一下说道。

“十成!”

季书意有所指地笑着说道。

“不错,对于不知道的人来说,找到骰子的几率只有1成。”

“但对于知道的人来说,找到骰子的几率就是10成!”

“这个世界上没有单纯的运气。”

“规律、常理、心态、性格,无数的变数组成了不可预测的未来。”

“但如果能掌握最关键的要素呢?”

“那么,他就不再是变数,而是定数。”

“运气是可以人为左右的,所以命运也是可以人为左右的。”

“然而人欲最是简单,人心最是难测。”

“即使是我和二哥,也无法向你证明绝对的胜利。”

“但你只要你还有获胜的勇气。”

“我们必为你献上最大的好运。”

不仅孙策呆住了,就连周瑜和月英都愣住了。

这个时代有太多人们还无法理解、无法解释的东西,所以“天意”和“命运”在人们心中的分量沉重得让人窒息。

众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奇谈怪论,孙策忍不住兴奋道。

“说得好!”

“不错,管他曹操如何强大,我们兄弟三人在一起又有何惧?!”

“我意已决,明日军议商讨对策,后日出兵征讨刘表,这次必要拿下整个荆州!”

第四十六章 季书的阴谋

议事大厅的中央依照惯例摆上了巨大的沙盘,将荆州和江东的全貌大致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孙策、周瑜、季书、黄月英、诸葛瑾、华歆、赵云、甘宁、太史慈、周泰、徐盛都出席了军议,每个人的脸上都挂上了严肃。

眼下的局势,江东军方面算上收编的俘虏和康复伤员,总兵力大概为6万人,其中有4万人驻扎在江夏,2万人在柴桑。

而刘表新招募了1万士卒,算上溃军、伤兵,现在总兵力大概在6万6千人左右。其中有2万水师驻扎在汉津港,2万主力驻守襄阳,荆南四郡加起来有1万5千的兵力,剩下的零星分部在新野、江陵、交州一带。

“曹操在官渡取得的胜利让我们的时间变得更紧迫了。”

“正如刚才公瑾所言,曹操应该暂时不会再攻打河北,那他会什么都不做吗?”

“曹操和刘备虽然没有结盟,但是袁术已经被刘备打的半残。若不是我们挡住了刘表,恐怕袁术3个月前就灭亡了。曹操会放着富饶的扬州这么大一块肥肉不管吗?”

诸葛瑾先是用指挥棍指向寿春,然后又以寿春为起点划出了一个大圈,将庐江、芜湖港、建业和曲阿港囊括其中。

“等曹操击退董卓,必然从汝南出兵攻打寿春,袁术绝对挡不住曹刘二人的围攻。一旦寿春失守,江东腹地就彻底暴露在了敌军的视野之中。”

“建业不用设防的美事将一去不复返,我们必须赶在曹操击退董卓前打下整个荆州!”

诸葛瑾说完将指挥棍放在桌子上,退了一步。

周瑜则上前环视众人说道。

“大家都知道打下江夏后,整个荆州都已经暴露在我们的兵锋之下,我有三条策略供大家参考。”

说着,周瑜拿起指挥棍从江夏指向新野。

“下策乃是走陆路攻取新野。新野和刘表的治所襄阳只有一江之隔,是襄阳的门户,打下新野我们就可以直取襄阳,朝发夕至!”

周泰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军师,如此不是最有利于攻打襄阳么,等活抓了刘表老儿汉军自乱,为何说是下策?”

周瑜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指向宛城和许昌回答道。

“幼平说的不错,打下新野是攻打襄阳最好的根基,若是曹操拿下官渡大胜之前我也会更倾向于从这个方向进攻。但是现在局势发生了变化,董卓集结大军屯于宛城正在攻打许昌。”

“将新野选为我们和刘表交锋的主战场,随时都可能让董卓坐收渔翁之利。届时不但新野的最后归属难以预料,董卓转向新野也会让曹操腾出手来攻打寿春,局势一旦发展成这个样子,我们攻占荆州的计划就只能胎死腹中了。”

见众人会意地纷纷点头,周瑜指向长沙说道。

“中策则是先攻打荆南。以一支偏军攻打汉津港,摆出一副要直取襄阳的姿态,吸引汉军,实则以主力迅速打下长沙、桂阳、零陵、武陵四郡。”

“至于边陲的交州,兵力加起来也不过2千,完全可以先放一放掉头回来攻打江陵,最后打下襄阳。”

“一旦襄阳陷落,交州必是我等囊中之物。若能再拿下新野便是锦上添花,若是不能倒也无所谓,我们完全可以将襄阳、江夏、庐江、建业组成一条防线,互为犄角、相互支援,把董卓、曹操、刘备挡在这条防线之外。”

“此策可以说是最为稳妥的方案。”

孙策摸摸下巴,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他开口问道。

“那上策又当如何?攻占汉津港,直取襄阳吗?”

周瑜摇摇头,手中的指挥棍指向的却是江陵。

“上策是同时攻打汉津港和乌林港,深入荆州腹地。依然以偏军佯装攻打襄阳,吸引汉军,而主力则打下江陵城。届时留下一支偏军防守江陵,和柴桑组成一条防线将刘表逃往荆南的道路隔断,同时也将荆南的汉军挡在防线之外,主力北上再攻打襄阳。”

“等攻破襄阳、杀死刘表,汉军士气必然崩溃,变成一片散沙。此时我们再攻取新野、荆南、交州定然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众人不禁有些蠢蠢欲动,这条策略最为大胆,收效也最大。若是计划顺利,消耗的时间和损耗的兵力都会比中策少得多。甚至杀死刘表后,荆南四郡不战自降也绝非不可能之事。

这时,季书站了出来说道。

“我有一条计策,也想请大家听一下。”

······

襄阳城。

刘表坐于堂上,脸色阴沉地说道。

“孙策亲率大军出征了,现在大军就驻扎在夏口港,已经和张允有过一次交锋了。汉津港求援的军报刚刚到我这儿,这一仗怎么打,你们都说说吧。”

堂下众人一片肃然,都是一副深思的模样,竟没有人争相献策。

“子······”

刘表有些不悦,习惯性地想开口询问蒯良,又蓦然想起蒯良自上次出征后便旧疾复发直至今日还卧病在床。

想到这里,刘表不禁有些担心自己这个老臣子,心道迟些得找时间去看看他了。

“主公,下官有些浅见愿与众位大人分享。”

刘表回过神来看去,是蔡瑁新收的幕僚,名字似乎叫“诸葛亮”。

刘表有些感慨,诸葛家没落多年,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诸葛家的人能步入官场了。

“大胆地讲,你年纪轻,有些错谬想来诸卿也不会怪罪。”

“是。”

诸葛亮抱拳一躬,开始说道。

“下官觉得,孙策狂妄,最终的目的必然是打下襄阳,杀死主公为其父报仇。而主公一旦出事,整个荆州群龙无首,谁人还挡得住孙策的铁骑?”

“但此时孙策攻打汉津港只怕是佯攻,他的真正意图是打下乌林港,进而攻破江陵城。”

“这么说的理由有两点。”

“其一,汉津港到襄阳的路途较远,若是直取襄阳不能速胜的话,补给线很容易被江陵守军偷袭或被乌林港的水师切断。”

“其二,若是打下乌林港和江陵城,就能和柴桑练成一片,将整个荆州拦腰截断。这样既可防止攻破襄阳后大王通过江陵向荆南撤离,也可以阻挡荆南的军队北上支援。”

刘表原只是想让诸葛亮抛砖引玉,没想到诸葛亮所言有理有据,让人信服。刘表大为惊喜,忙追问道。

“那又当如何对敌?”

诸葛亮恭敬地回答道。

“荆州水师与江东水师相比仍有些差距,不如令张允将军放弃汉津港退守江陵,纵敌深入。”

“然后派大军驻守麦城和江陵形成掎角之势,将江东军挡在麦城、江陵一带。”

“再令荆南四郡集中兵力走水路袭击江东军后方,阻断其粮道。此事一成,江东军不战自退,不然就是自取灭亡。”

刘表大喜,刚要称赞却听到伊籍说道。

“主公,诸葛亮所言虽有些道理,不过臣觉得方向却错了。”

伊籍抱拳对诸葛亮微微点头,他并无恶意,只是阐述自己的观点。

“臣觉得,孙策攻打汉津港确实是佯攻,但他的真正意图并不是江陵,而是新野。”

“新野作为襄阳的门户,仅一江之隔,朝发夕至。只要打下新野,可以从江夏走陆路运送粮草,既不用担心被我军切断补给,也不用担心被我军包了后路。”

“只要攻破襄阳,不管主公迁往何处,我军士气必然动摇,更难以抵挡江东军锋芒。”

“臣以为,当出兵重点设防新野,而下令张允固守汉津港,若事不可为再退至江陵。再下令荆南集中兵力到长沙,守住罗县港,如此退可守住荆南大门,进可协防乌林港、支援江陵城。”

对啊,要攻打襄阳走新野不是更好?

刘表皱起了眉头,伊籍似乎说得比诸葛亮更有道理。

这时向朗也走了出来,他不屑地瞥了一眼诸葛亮。他和伊籍都是刘表的军师,没想到蔡瑁身边的一个小小的幕僚也想走上台前左右刘表的决策,他开口便支持好友说道。

“臣也觉得孙策明着攻打汉津港,其实是想偷袭新野,还请主公早作决断。”

刘表还没来得及说话,蔡瑁又说道。

“主公,臣倒觉得孙策此人义气用事,很可能先攻取长沙!要知道长沙可是孙坚建立基业的起点,它对于孙策的意义绝不一般。而且荆南兵力薄弱又极容易下手,交州贫瘠之地就更不用说了。”

“方才几位说的都是孙策想要速胜,可臣觉得以双方相近的兵力,孙策未必有一战而胜的把握。且看孙策打下江夏后休整了3个月才出兵就可以看出他的心思,如此一点点蚕食荆州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刘表顿时大惊,若失去了荆南和交州,他的势力立刻衰弱到极点,不出两年他必然再也无力和孙策抗衡。只是众人说的都有些道理,刘表额头冒汗,有些犯难了。

诸葛亮有些着急,他可不想成为季书的俘虏。

江东军绝对不会攻打新野。

进攻荆南确实也是最稳妥的方案,但以孙策、周瑜那种激进、冒险的性格,这个几率也微乎其微。

若不抓紧布防江陵,等江东军完成布局再想扭转局面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主公,江东军绝对不会进攻新野,要知道董卓······”

“报!报!湖阳港失守!新野告急!”

一个士卒满头大汗,喘着粗气闯了进来,跪倒在刘表面前呈上一份急报。

“怎么回事?”

刘表大惊失色,连忙站起来走到面前拿起军报细看。

士卒气都没喘匀,一脸惊恐地急急回禀道。

“昨夜,湖阳港一夜之间就失守了!是孙策的虎啸营!”

诸葛亮有些发愣,脸色像是吃了死苍蝇一样。

向朗轻蔑一笑,说道。

“主公,当务之急是立刻派兵救援新野!”

第四十七章 刘表失贤

明亮的房间里满是一股浓郁的药味,屋内四处有许多书整齐地摆放着,不知情的恐怕会把这间卧室当成书斋吧。

这里是荆州最有权势的几个世家之一的蒯府,而这个房间是蒯良的卧室。

“先生,怎么样了?”

蒯良已经卧病数月,蒯府请遍了整个荆州的名医前来诊治,只可惜至今仍然不见一丝好转的迹象。

许多大夫甚至已经让蒯越准备后事了,只有一人稳住了蒯良的病情。

然而今日蒯良再次开始咳血,连蒯越也隐隐预感到了什么,只是他还不想放弃。

华佗把完脉给蒯良轻轻盖好被子,转身看向蒯越叹息道。

“病入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蒯良大人怕是熬不过今夜,有什么话就赶快交代吧。”

蒯越只觉眼前一黑,大脑一片空白,他想也没想就跪下来拉着华佗的手语无伦次地哀求道。

“先生,请你再想想办法救救家兄!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先生,先生!”

这样的事华佗见的太多了,但即使他医术再高明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华佗一脸为难地按住蒯越。

“大人,别这样。”

躺在床上的蒯良苍白的脸上挂上了淡淡的微笑,他微微动了动,把手伸出了被子。

“异度,够了。华佗先生已经尽力了。”

细如蚊鸣的声音让蒯越恢复了神志,他连忙走到床边,双手紧握住蒯良那只瘦弱的手宽慰道。

“大哥,你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蒯良叹了一口气,他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微微晃了晃也不知蒯越看到没。他开口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这条命两个月前就该死了,多亏华佗先生才活到今日。还能赶上为主公献最后一策,我知足了。”

“你,去请主公过来。”

蒯越肩膀微微抖动,无声地抽泣着。

“是······兄长。”

过了一会儿,蒯越收拾好情绪亲自送走了华佗,并送上重金相谢。

蒯良病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刘表耳中,他急急忙忙处理好手上的事情就赶去了蒯府。等他见到蒯良的时候,天色已黑,蒯良的房间点上了许多盏明灯。

蒯越和刘表的侍官稍微退远了一些,将这个空间留下给两人。

刘表一步步地走向病榻,感触万千。

蒯良、蔡瑁是他最早的臣子,那时候黄巾动乱,天下纷扰,危如累卵。也正是在这两人的帮助下他才坐稳了荆州,割据一方。

刘表万万没想到蒯良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坐到病床前,刘表看着轻轻酣睡的蒯良。

几个月的时间,蒯良被病魔折磨得骨瘦如柴。不过今夜有人给他换了衣服、梳了发髻,让人依稀可以看到他以往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样子。

刘表低声唤道。

“子柔······子柔······”

“嗯?”

蒯良轻轻睁开了双眼。

“主公,你来了?”

不知是不是即将了却一个心愿的缘故,蒯良的脸色变得红润了许多。

刘表轻轻按着蒯良的手背,有些歉疚地说道。

“抱歉,我应该多来看你几次的。”

蒯良轻轻摇头,问道。

“听说孙策又打过来了?”

“是啊,悔当初不听你言。”

杀死孙坚后,蒯良曾劝谏刘表,孙策是一头受伤的老虎,若不斩草除根,早晚必被其所伤。

只是刘表见孙策年幼,手上只剩3千残兵,料想其成不了气候,又担心过分刺激袁术和江东刚刚自立的各诸侯,便收兵了。

刘表叹了一口气。

“你好好养病,军务上的事自有蔡瑁他们操心,天塌不了。”

蒯良深知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唯独放不下就是这件事情。

“德珪领兵尚可,谋略却没有才能。”

“伊籍、向朗、王粲、韩嵩若论治政皆是良才,可惜若谈及谋略加起来都比不过孙策兄弟中的一人。”

刘表哭笑不得,诚恳地说道。

“你放心,异度的才干我也知道,以后我一定会重用他的。”

哪知蒯良还是摇头,继续说道。

“异度虽然不差,但是比起诸葛亮还是差了许多。老臣今日请主公来,就是为了向主公推荐此人!”

“诸葛亮?可是蔡瑁新收的幕僚,诸葛亮?”

刘表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人竟能入得蒯良的眼睛。

想起了上午的事,刘表对重用诸葛亮有些犹豫。

蒯良却误会了,他的手不停地颤抖却还激动地抓着刘表的手不放。

“主公,千万别因诸葛亮年轻、官小就轻视了他。”

“此人有擎天架海之能、气吞天下之才,此乃天赐于主公的珍宝!军政大事委托给此人,荆州方有一线生机!”

“主公,老臣已经再无力为你出谋划策了。但请主公这次一定要听我之言,重用诸葛亮啊!”

刘表见蒯良这般激动,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便无奈地开口说道。

“好好好,我听你的,我一定重用诸葛亮!”

蒯良松了一口气,看着刘表再问道。

“当真?”

刘表连连应声道。

“当真!当真!”

蒯良长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安然地躺在枕头上,一副舒心满意的神色,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如此,我就放心了······”

他的手放开了刘表,无力地摔倒在床沿上。

刘表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悲伤一瞬间涌上心头,他大声呼唤道。

“子柔?”

“子柔!!”

隔着一个书架在一旁守候的蒯越和侍官听到声音连忙冲了进来,蒯越伸手去探兄长的鼻子,已经没有了气息。

······

蒯良新丧,蒯府还有许多仪式要办,刘表先行回府了。

侍官一边驾车,一边有些疑惑地问道。

“主公,军事部署今日下午已经发出,现在要修改么?”

“改什么?”

刘表还沉浸在失去蒯良的悲伤之中,闻言一时反倒有些迷糊了。

侍官有些畏缩地说道。

“那您不是答应蒯良大人重用诸葛亮吗?今日的部署······”

刘表拍了拍额头,恍然想起这茬,诸葛亮的建议可是和他的部署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子柔恐怕还不知道今早诸葛亮的提案和新野告急的军情,诸葛亮言过其实、不堪重用。我方才只不过是为了让子柔安心去罢了。”

侍官连忙称颂道。

“这是主公仁义,体恤老臣!”

刘表的车马在漆黑的夜色下渐行渐远。

······

宽阔的江面上,无数艘大帆乘风破浪。

“禀军师,前方发现10艘汉军的战船。”

应该是巡视江面的部队,可惜,现在发现我们也已经晚了。

季书嘿嘿直笑,对令兵说道。

“传令前军发动攻击,若是能消灭最好,若是不能就不必追了。再下令全军升起所有大帆,全速向罗县港进军!”

“是!”

看着令兵领命而去,甘宁有些无趣对季书说道。

“子渊,为了对付一个诸葛亮,改变整个大军的部署真的值得如此吗?”

季书大笑起来。

“自从江夏之战后,我经常在思索今后如何对付诸葛亮,直到细问苏飞才知道诸葛亮的地位竟然如此尴尬。”

“仅仅是变动部署就能把诸葛亮踢出这个棋盘,天下间再没有比这个更值的了!”

第四十八章 荆南箭神

狂乱的江风吹得军旗呼呼作响,而在耳边又变成轰鸣。

在绝对的兵力压制面前,只一波攻击,罗县港的五百守军就跑的跑,降的降。

江东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罗县港,又赶了两天的路包围了长沙。

然而奇怪的是包围了长沙之后,一向风风火火的江东军却变得悠哉了起来。

凌操率3千精兵护送粮草赶到军营的时候,季书的军营里甚至还传出响亮的歌声。

“望华车,市井夺未央;”

“尘沙起,鸿门巧对王;”

“纳贤良,无畏得天下;”

“三章法,垓下定汉疆。”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

听着风中那雄浑的韵律,凌操虽觉得动听,但也识不得是什么曲子,他有些感慨地对儿子凌统说道。

“公绩你看,在敌军面前,军师大人的军营里犹有闲暇唱歌作乐,可见军师已经稳操胜券了。”

“早听朱治将军说,周瑜、季书两位大人皆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高人。如今暂到季书大人麾下效力,你可要好好学习。”

凌统连忙点头回答。

“是,父亲。”

说话间,对面有一人领着一队军士前来盘问,凌操连忙派人应答。

两句话过后,方知对面竟是大将甘宁亲自领队巡视,凌操慌忙迎上去拜见。

凌统目光一闪,立刻看出了季书大军看似松懈,实则是内紧外松,疑惑地看了眼远处的树林,也不知这里面是不是藏有伏兵。

收回目光,凌统和其他两个统领也跟去拜见甘宁,走上前正听到甘宁对凌操说道。

“凌将军押运粮草辛苦了!你们一到,我们大军就可以安心作战了。”

原来季书率军奔袭罗县港为了减轻船的重量并没有携带多少粮草,而这最重要的补给则是从柴桑走陆路运输过来。

凌操正是受朱治的将令,带领3千士兵押运粮草并支援季书攻打荆南四郡。

“小将只是做些运粮的小事,不敢言辛苦。”

凌操不知道甘宁的性情,只知他比自己位高一级。面对上级的关怀,凌操很自然地作诚惶诚恐状谦虚起来。

甘宁一眼就看出了凌操的拘谨,但老实说除了孙策外,对于其他人他都没有很明显的上下级的观念。

在战场上一起拼杀的就是兄弟。

甘宁大笑一声,不由分说地拉着凌操就往军营里走。

“哈哈哈,走走走,带你参观下军营。现在也到吃饭时间了,虽然没有好酒好肉招待你们,但是我们这里的伙食还是不错的。”

······

的确是到了吃饭时间,此时季书和赵云、徐盛、陆逊正扎在士兵中间边吃着午饭,边和士兵们闲谈交流。

而季书军的豪华午餐有,蘑菇汤一碗,纯正、天然无污染;肉夹馒头一个,将馒头切开,放进几片时令蔬菜,再加上一片薄薄的猪肉,撒上些盐巴,口感清新、醇厚,深受士兵喜爱;最后还提供白面馒头若干,免费领取,管饱为止,实在是良心至极。

这次出征黄月英没有跟来,一则是月英久别回家,季书想让她多陪陪父母;二来季书也是留了个心眼,有月英坐镇江夏他也不怕别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至于陆逊,因为他比韩综的年纪还小,季书自然更不可能给他安排军职了。收为弟子后季书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一有空就跟陆逊说些自己从军的心得。

既然是上课,那作为季书大弟子的韩综自然也在其中,季书给他们两人好好介绍了一番。季书原本以为韩综对于陆逊的出身会有些抵触,没想韩综不顾前嫌十分照顾这个小师弟。

不过陆逊的感觉可就不那么好了。他年纪虽小,但却很早就懂的了人情世故,从韩综的眼神深处,陆逊看到了和季书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这半年多来,陆逊经常在别人身上看到的东西,熟悉得他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

这是敌意。

陆逊没想到韩综这么小就开始有城府了,虽然他也没资格说就是了。

但这份目光有时真让陆逊如坐针毡,庆幸的是自从攻打罗县港的战斗开始之后韩综就没时间跟在季书身边听课了,因为他已经是羽林军的一员了。

眼下季书带着陆逊吃饭的周围正是汉军投降过来收编到羽林军的士兵。

季书告诉陆逊,想要当好一个将军,要不就让士兵不由自主地跟你有一样的想法;要不就了解士兵的想法,然后让他们跟你有一样的想法。

“怎么样?军中有没有人欺负你们?”

季书环视周围开口又问出了一个问题,这不仅是为了教导陆逊,这同样是他很关心的一个问题。

坐在季书身边的士兵刚开始有些紧张,不过聊久了也放开了许多,他率先开口道。

“禀将军,没有!我们都是不打不成兄弟!”

呵呵

众人都不由笑了几声,见他们的表情不似强颜欢笑,季书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有什么让你们担忧、不满的事情就找我说。既已成为我羽林军的士兵,我皆一视同仁。”

那士兵把手中的肉夹馒头吃完,傻傻笑道。

“能有啥担忧、不满啊?俺一个降兵,不但不用发配去当奴隶,家里还能分到地耕种,弟兄们对咱也没话说。要担忧,就只怕孙策大人不要这荆州,不当楚王了!”

见不少人纷纷附和,季书笑道。

“这点倒不用担心。据我所知,伯符,咱们主公从来不会把吃进去的肉吐出来,他只会嫌肉不够吃!”

众人嬉笑了一阵,甘宁带了4个人走过来,远远便喊道。

“子渊,万事俱备,该开战了!”

季书顿时大喜,这批粮草没出岔子,他心里就有底了。

拉着甘宁几人坐下吃饭,等吃完饭季书就和众人一起到前方查探敌情去了。

······

季书领着3千兵马来到城外五六百步远的地方驻足观望,引得城上的士兵一阵骚乱,要知道整个长沙城中可只有4千汉军罢了。

季书和甘宁、赵云、徐盛、陆逊四人带了一队盾兵走上了附近最近的一个小山丘上眺望。

长沙的城墙高约6米,荆南一带雨量充沛、山林众多,导致气候格外潮湿,所以长沙城的城墙上长满了青苔。

明明还没有经历岁月的蹉跎,却已经有了一股古朴的气息。

在阳光的照射下,这好像是一座青石铸造的堡垒。

“强攻的话有些难打,城墙够高、墙体湿滑,这可不是当涂那种小城墙。”

季书指着城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说道。

“现在也不像江夏城那般没有防备,强攻的话怕是免不了2比1的伤亡。”

“所幸我军在兵力上有压倒性的优势,我打算大张声势,攻心为主。”

赵云认真琢磨了一下开口道。

“子渊,你说的虽有道理,但我怕时间拖的太久整个战局又起变化。”

“呵呵,我就是要拖时间啊!”

见季书笑吟吟地这般说道,众人不禁有些困惑,赵云看着季书正要接着问下去。

“小心!”

只听到甘宁一声大喊,赵云心中忽然生起一丝毛骨悚然的警兆,他猛然提枪挡在了季书面前。

砰!

先是一声闷响,然后是一声利器入肉的撕裂声。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甘宁眼疾手快抢过身边一个士兵的大盾挡在季书面前。

长箭射穿大盾,一直刺入了甘宁的肩膀才卡住。

说时迟,那时快。

只听甘宁一声大喊,又应声倒地。身边的一队盾兵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竖起大盾,将众人挡在身后。

“甘大哥?!!”

季书、赵云、徐盛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呼,急忙上前扶起了甘宁,徐盛拔出腰间的佩剑砍断了一截还连在盾牌上的箭矢,季书按住甘宁肩上的伤口让血流的慢些。

“还死不了。”

甘宁一边笑着,一边作怪似的皱着脸。

这样子让季书想起了在医院打针的小孩子,他不禁哭笑不得地问道。

“怎么样?”

赵云观察了一下,回答道。

“没有倒刺,没有穿透骨头,可以拔。”

说着赵云还不等甘宁反应猛地一下就把断箭拔了出来。

“哦~~”

甘宁本来没想喊疼的,结果被赵云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了一跳。

“轻点~~”

等甘宁说出口,赵云都已经丢下箭头,撕下甘宁身上的一角布料包扎起来了。

谁知甘宁竟为这个气恼道。

“干嘛撕我的衣服啊!我帮子渊挡的箭,怎么想也是撕他的啊!”

不说季书、徐盛两人一旁翻白眼,赵云只是一愣,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只是看你这衣服布料好,包扎起来舒服,没想那么多。”

噗~~

后边的陆逊看着几人身上一滩血迹倒在那里,却在谈论这种话题,不知为何没忍住笑出声了。而后他连忙又捂住了嘴巴。

“呵呵呵~~”

甘宁也不再计较,笑骂道。

“他大爷的,我在夏口被文聘、诸葛亮伏击都没受这么重的伤!没想到这小小的长沙还藏着一个箭神啊。”

谈论至此众人不禁肃然。

一般的大盾都是木盾,再用铁包边,铁片包面,这已经足够抵御一般的弓箭了。只有塔盾才是纯铁打造,但撇开制造成本不说,那夸张的重量也是致命的缺点,它的主要作用其实是对付骑兵,而非箭矢。

可以说能轻易射穿大盾,那就必须用的是强弓了,而且这还是500步远。

“我也同样擅长射术,能用六石弓,虽然也可以射到500步外,不过想要穿透大盾却是不行。这恐怕用的是九石烈弓!呵呵,没想到刘表麾下还有这样的人才!”

季书倒是想到了,他早知道这里有一个箭神,不然他也不会带一队盾兵跟上来了,只是他对古代的强弓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

平日里季书只是见一般的士兵用的弓箭有效范围是100步,超过了150步杀伤力就大大降低了,而这里可是五百步外啊。

差距这么大的?

季书背后不禁冒出冷汗。

第四十九章 黄忠与魏延

全军上下的士气都很低落。

韩玄看在眼里,这不仅是因为江东军的兵力强大,更因为这里是长沙。天下间恐怕再没有一个地方的人像长沙人一样对孙氏如此敬畏了。

岂止士兵,韩玄心里又何尝没有畏惧。

孙策自出兵江东后便所向披靡,短短的一年时间就扫平江东诸侯,江夏战役整个荆州军更是折损了一半兵马。

谁能不怕?

但是就因为一点害怕就投降,把自己的命运交给江东军处置,韩玄可不甘心。

为此,韩玄每日都要带着麾下的两个大统领黄忠、韩浩一起巡视城头防务,防止一些不好的流言在士兵中转播,以致影响士气。

这一天中午,他收到听士兵的报告,又有3千江东军进入了季书的军营。韩玄原本还在奇怪季书为何围而不攻,一听这消息顿时恍然大悟。

感情先前赶到的大军还不是全部兵马,季书一直在等后续的大军!

原以为孙策亲提水师攻打汉津港,必是想要直取襄阳。可后来听说新野那边又出了事,主公急忙调大军赶去新野救援。但现在看来,只怕荆南才是江东军的目标!

一念至此,韩玄立马就坐不住了,又亲自跑到城头上巡视。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季书军营里竟然走出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劲直往长沙城来了。

这让城头上立即引发了一阵慌乱,在韩玄的命令下,士兵们纷纷走上城头准备战斗。好在江东军似乎还没有马上要攻城的意思,只是停在五六百步远的地方观望。

见敌军之中走出一队人爬上附近的小山丘,这其中就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韩玄心中一动,料想这就是孙策的军师季书,此次征讨长沙的主帅,他急忙开口向身边的一人问道。

“汉升,你能射到那人么?”

被问的那人是个魁梧的中年男子,他眼神中透露出锐利的神采,络腮胡须整整齐齐,身上弥漫着一股成熟稳重的气息。此人便是黄忠,韩玄最倚重的部下。

两年前,黄忠带着体弱多病的儿子四处寻医治病,结果到了长沙后黄忠的儿子终因病重身故。韩玄见黄忠箭术惊人便将他招揽到麾下,而黄忠也从来没让韩玄失望过。

“小将试一试。”

只见黄忠点点头,手一翻就取出了他常带在身边的麒麟弓。

此弓乃是采用上好的柘木、犀角、虎筋复合而成,非有千斤之力根本拉不开此弓,整个荆南也只有黄忠一人能用此弓,韩玄甚至怀疑整个荆州怕也只有这一人。

500步的距离,人就像一个小小的点,只能模糊看到一个大概。

长箭上弦,黄忠的眼神变得格外专注,弓弦渐渐拉成满月。

砰!

在黄忠松开手的瞬间,身边的人能强烈地感到弓弦拍击空气形成了一阵短暂而又猛烈的强风,刮在他们脸上呼啸而过。

长箭化作了流星,500步的距离转瞬即至。

箭矢撕裂空气的声音尖锐刺耳,但也仅是那短短的一刹那。

砰!

刹那之后就是长箭穿透盾牌的声响。

不过长沙城头倒听不见破盾的声音,众人只是看见黄忠一箭射出去,对面顿时大乱,盾兵纷纷上前挡住视线。片刻之后,盾兵慌慌张张地护着什么人往后方退去。

由此,众人知道是射中了。

“好!”

虽然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但这毫无疑问给江东军来了一个下马威,城头上沉闷的气氛为之一变,士兵们欢呼了起来。

韩玄大喜,拍着黄忠的肩膀称赞道。

“汉升神射,想那季书就算不死也被吓破了胆。今夜我就在府中摆个小宴,给汉升庆功!”

庆功?

黄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一箭也还不知道结果,这仗也还没打完呢,怎么就要庆功了?

黄忠连忙出言推辞,不过韩玄是铁了心大肆宣扬此事,借此鼓舞全军士气,所以任由黄忠如何说终是推托不过。

······

当夜,韩玄果然在太守府中设宴庆功,除了各门留下一名屯长留守外,其余屯以上的士官、将领都被请到了宴会上。

此时有一名将军独坐在北门的城楼上发着呆。这是魏延,黄忠麾下的统领。

魏延身材孔武有力,说不上英俊,只是平凡的面容中透出一股坚毅,为人则是十分木讷寡言。

此时的魏延不过二十出头,能做到统领这个位置,可以说是前途无量的,不过他在众人眼中却不怎么讨喜。

至于原因,比如今夜他就多番推辞,借故不去参加韩玄的庆功会。

城外虫鸣蛙啼、树影憧憧、皎月高悬、寂静无人。

城内华灯初上、繁华似锦、欢笑不止、热闹非凡。

然而魏延宁愿躲在城头吹夜风,也不愿和他们去饮酒作乐。在众人看来,魏延是一匹孤狼,若非其实力过人,众人可真不愿意去理睬他。

“怎么躲在这里,不去和他们喝酒?”

一个酒壶放到了魏延面前的墙垛上,魏延转头看去,是他的上级黄忠。不过他也没有什么格外尊敬黄忠的表现,只是抓起酒壶就喝了一口。

“我喜欢安静,这里就很好,太热闹的地方我不习惯。”

“其他几个将军可总是埋怨你不陪他们喝酒,说你不够兄弟。”

你偶尔也看下气氛啊。

黄忠苦笑不止,他十分看好魏延。

可以说除了弓箭外,其他本事魏延都和他不相上下,只是魏延这性格······

叹了一口气,黄忠觉得他需要多提点提点魏延。

哪知魏延听完黄忠的话,奇怪地看了眼黄忠说道。

“酒要和兄弟一起喝才是好酒,他们莫不是以为喝了一杯酒就能做兄弟?”

“不陪他喝酒,就不是兄弟了!这般虚情假意的人,我何必陪他演戏?”

竟然说不过他!

黄忠大摇其头,他是过来人,有些应酬虽假,却还是有些用的。

“你这样下去会影响以后的前途的。”

魏延转头看向城外的夜景,沉默了良久说道。

“我学不来,也不想学这些。我只凭自己的本事做事,能做到哪就到哪。”

(黄忠的兵器有许多争议,而文中许多名字、内容都是我自己杜撰的。其实例如青龙偃月刀似乎也是唐宋之后才出现的,未必真是历史上关羽的兵器。这里我再次说明一下,我只是在写故事,不是在考古,请历史知识比较丰富的读者不要太入戏了,我已经见过好多个骂我忠奸不分、篡改历史之类的话。我不知道怎么回,我又没打算写史记。)

第五十章 阵前决斗

韩玄原以为黄忠那一箭能吓住季书几天,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江东大军就跑了城门前叫阵。

“城上的人听着,我主仁慈,顾念长沙父老,不想让故地血流成河方才在出征前下令军师不要急切攻城。”

“如今我江东两万精兵已将长沙团团围住,再无去路可逃。你们还不快快开城投降,真要等大军破城时尸横遍野吗?”

早上的初阳为大地降下柔和的光亮,地平线上人影憧憧。

赵云白马银枪独自走近城门前喊话,银白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配合身后森然的战阵让城头的众人心中都压上了一块大石。

这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

想得美!

韩玄撇撇嘴,长沙城高池深绝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攻破,他相信刘表也不会轻易放弃长沙让季书以此作为攻打荆南的根基,此刻其他郡城定然已经派出援兵在路上了。

“黄口小儿满口大话!孙坚尚且不敌我主,孙策不过是一时得意,胜负之数还未可知。我长沙健儿岂惧一战,凭你也想蛊惑我军,白赚长沙?”

赵云听完举起手中长枪直指韩玄,大笑道。

“刘表昏庸无用,岂是我主对手?”

“江夏一战,我军兵微尚且杀得蔡瑁大军丢盔弃甲、近乎全灭!如今我江东兵力已不逊刘表,刘表拿什么来挡住我军铁蹄?”

“韩玄,你不要冥顽不灵了。若是你献城投降,主公念及你让长沙免于战火之功,说不得还留你做长沙太守。若是等军师攻破长沙,你只能沦为阶下之囚!”

韩玄不知如何反驳,他本身也是想万一形势不对再行投降,因此也不敢把话说绝了,只得硬着脖子喊道。

“牙尖嘴利,你大可率军攻城,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

赵云当然不会下令攻城,且不过攻城器械还在赶制之中,就季书的策略而言也是以攻心为主。

他无所畏惧地驾着马又上前几步,对韩玄挑衅道。

“韩玄,你若不信我军实力,我和你打一个赌如何?”

赵云纵马兜了一个圈,长枪指地。

“我现在让大军后撤一里,你出兵1千,我只出5百人,咱们在此决战。”

“你若胜了,我保证3天之内绝不攻城,刘表援兵若至,我还让道给他进城;我若胜了,你就开城投降。如何?”

算上季书围城的时间,再等3天,其他郡城的兵马再慢也赶到了。

韩玄有些意动,只是赵云竟敢提出只以500人迎战他的一千兵马,难道江东军真有这么强?赵云是胜券在握?他有些踌躇了。

赵云等了半响,见韩玄没有答话,嘴角微微上扬。

“我出500人你都不敢一战,那我只出300人,如何?”

城上的士兵都有些发愣,江东军的锋芒只在这一句话间就印在他们心中。

韩玄愈加疑心赵云有什么必胜的诡计,反而更加不敢答应。

又等了半响,赵云有些不耐烦地鄙夷道。

“韩玄,我只出300人都不敢一战?莫非你要让我单枪匹马独斗1千兵马不成?”

哈哈哈~~~

身后的江东大军顿时哄然大笑起来。

韩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厉声道。

“我岂会中你的诡计?有本事尽管来攻城!”

赵云又指着韩玄嘲笑道。

“降又不肯降,战又不敢战!韩玄,你就只敢躲在城墙后面当缩头乌龟吗?”

城外的江东军笑声不止,不说长沙的士兵倍感窝囊,就连韩玄也气得想吐血。

“太守大人,末将去会会他!”

主动请战的正是长沙的第一战将黄忠。

韩玄闻言大喜,才想起了这茬。对于黄忠,他很有信心。

“好!汉升,给我去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赵云斩了,我要把他的头颅挂在城楼上!”

“末将领命。”

······

长沙的城门缓缓而开,走出一小队人马。

赵云略感惊讶,没想到刘表手下的人还有些骨气,他忽然想到昨天那神来一箭,心中警惕上升到最高。

黄忠纵马走在前头,他提着一把长柄大刀抱拳一礼道。

“韩玄麾下大统领黄忠,请赐教。”

“可是昨日射箭者?”

赵云不禁开口问道。

出来前,黄忠已经看到了季书完好无损地站在对面军阵之中,只是这次有了塔盾将他护在中间。

黄忠料想自己昨天怕是失手了,没想到赵云还记着他那一箭,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点点头承认了。

赵云大喜,一股强烈的战意涌上心头,他没有自持官位的优越,认真地抱拳回了一礼。

“孙策麾下大将赵云,请赐教。”

这是真正的习武之人之间的互相尊重,黄忠觉得赵云有些特别,他暗自将精气神提到最高。

“杀!”

两人同时一声大喊,策马飞奔,脱出本阵直向对方杀来。

奔腾的战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化成了一条银线。

就像方向相反的两支箭矢即将碰撞在一起,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初次的交锋,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硬碰硬。

这是他们对于对手实力的试探,和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

在零点零几秒之间,两人的眼睛相隔几米交汇在一起,他们紧紧盯着对方,手中的兵器折射出了森然的寒光。

轰!

一阵强风在两人交汇的地方撞击,以两人为中心向外扩散,茵绿如毯的小草瑟瑟发抖。

两人的兵器好像碰撞出了一刹那的雷光,在众人心头轰鸣不止。

第五十一章 赵云VS黄忠

两人以娴熟的骑术转瞬间掉头,兵器的锋芒双双又袭向对方的要害。

锵!锵!锵!

不停地碰撞,不停地缠斗,一转眼双方已经交手了十几个回合。

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是两人的身影之快又让人目不暇接。

脖子、心口、后背、腰部、胳膊、握着兵器的手,所有影响胜负的要素在这十几个回合中都成了攻防的焦点。

两马再次交错,转过头时两人都微微一顿。

好大的力气!

微麻的感觉渐渐在手上散去,赵云兴奋得不能自禁。

沉着的心性洞若观火,多端的攻击策略让人意外,敏锐的应变防得滴水不漏,力量、技巧、马术都毫不逊色于他。

尤其是力量,比不过他!

赵云目光一凝,笑意不减。

战场上比的可不止是力气。

“杀!”

两人同时一声大喝,再次返回战场。

好快!比之前更快了!

赵云的攻击像是化作了银光。

难道刚才这般的交手他还有所保留?观战的众人惊讶不已。

赵云的攻击变了!

黄忠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惊容,不是赵云更快了,而是赵云施展了更为惊人的技艺。

黄忠皱起眉头,挥动手中的大刀再次横扫,仿佛一股暴风从平面上呼啸而过。这是他的全力一击,但两人的兵器再次相交时,碰撞的声音却微不可闻。

轻轻的撕磨声,刀刃顺着银色的枪杆牵引险而又险地错开赵云的身体。而赵云的长枪在这股沉重力量的攻击下,像是被弹射了起来。

没错,赵云的兵器被自己弹射了起来,赵云轻易地利用起了这股力量又袭向自己。

寒毛炸起,那柄银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扫向自己肩头。

砰!

黄忠以刀柄挡下了这一击,沉重的力道让他胸口发闷,双手发麻。

这次黄忠没有马上调头再战,他纵马前行了一小段,和赵云拉开距离。

从开战到现在,两人已经打了半个小时。

黄忠再转头看向赵云时,稍稍有些喘息,而赵云仍然气定神闲。

按这样方式拼斗下去的话,我会被耗死!力量更强的我会被对方耗死!黄忠脸色平静,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回想起了小时候独自和会旋转的木桩打斗,一击打在木桩的“手臂”上,旋转的木桩会兜一个圈再次袭向他,这就像是自己在和自己战斗。

然而和赵云的战斗是更加的异常!

赵云借用力量的方式不仅是旋转。挥、刺、绕、缠,只有黄忠想不到,没有赵云做不到。

那柄七尺长的银枪在赵云手中宛如一头温驯的银龙。

从来没有过的战栗袭向黄忠,同时热血涌上心头,昂扬的斗志流入四肢百骸,黄忠兴奋地大吼道。

“杀!”

再次交手,赵云明显感到黄忠的攻击也变了。

从第一波交锋后察觉到力量的差距,黄忠就开始以力压之,招式大开大合,大有一力降十会的味道。

但是现在,黄忠收敛锋芒和他比拼起技巧,力量也忽重忽轻、捉摸不定。

赵云大喜,这正是他所渴望的对手。

虽然江东军中能和他比斗者还有孙策、甘宁、太史慈三人,但是与同僚之间的比斗自然是点到为止。

赵云没有什么不满,武学的根本在于强身健体,在于铸炼自己坚如磐石的意志,在于获得守护信念的力量,这是赵云习武十年来的认知。

但有时候,人会渴望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就像吃久了家常菜,偶尔想要尝尝酒肆的菜色一样。若说以后都吃酒肆的菜,不想吃家常菜了,也不见得。

这并非是对于以往已经厌倦,而是有一些期盼,渴望在平凡中找到一丝与众不同的东西。

赵云就一直期盼着出现这样一个对手。

一个强大得可以让他触碰到生死之间那根细线的对手。

两人尔来我往,在这场夺取性命的死斗中他们也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各种招式花样百出,让人眼花缭乱。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这样激烈的死斗对耐力、意志、精神、反应都是残酷的考验,即使是战神一般的两人此刻也开始露出了疲态。

气息变得有些急促,汗水不停地往下流,让握着兵器的手都有些异样了,猛烈的碰撞让汗水四散飞溅。

黄忠一计直劈被赵云挡住之后,竟借势反转以刀柄扫向赵云后背。

赵云本想趁其空隙刺向的他的咽喉,但赵云心头猛然升起了警兆。

可能不如他的攻击更快,我会被率先击飞?

他在学习我的技巧!

赵云大惊,黄忠虽然不可能在旦夕之间学会他的招式、运力的方法,但是只要明白大概的原理,改进一招半式像模像样还是可以的。

这是黄忠对于僵局的不满,想要打破僵局的尝试。

在心头萌生警兆之时,思考完成之前,身体先做出了反应。赵云变刺为挡,借着挡下这一击的瞬间想也没想又化作一招横扫。

虽然惊讶于黄忠的奇招,但是在与师兄们的比试中,如何应对相同的招式早已烂熟于心,赵云甚至为此钻研出了许多打法,这些早已经烙印在了他的骨头里。可以说,黄忠这招出奇制胜是用错了人。

一击不成,没想到下一秒赵云反手又是一计横扫。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自以为得计,结果赵云却早有预料,还设下了埋伏!

黄忠瞪大了眼睛,拼命想要格挡下来,可身体的反应速度竟然开始跟不上了。

哗!

“赵将军威武!”

江东军一片哗然,大声叫好,反观长沙城头却一片死寂。

黄忠被赵云一计横扫击落于马下,嘴中喷出一口血箭,长刀飞落到几米外。

黄忠从地上翻过身的时候,正看到赵云策马直奔而来。他没有多想,轻轻闭上了眼睛,许多人活到老朽都还惧怕死亡,但他这个人早就过了怕死的年纪。

“子龙,手下留情!”

白马戛然而止,赵云的枪尖停在黄忠胸前两尺远。

赵云回头一看,见季书慌慌张张地从塔盾的保护圈中跑了出来对他大喊。转瞬间,赵云就明白了季书的想法。

“期待与将军再战!”

赵云提着长枪抱拳说了一句,调转马头就往本阵跑回去了。

黄忠倒是楞了许久,相比于逃出一劫,他首先感到的是愤怒。

“为什么不杀我?”

或许有人会说可以把黄忠活抓回去,但赵云不会这么做。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活抓他实在是对他的侮辱。

远处只有赵云策马离去的身影,没有一句回答,黄忠不禁感到颓然。

捡起刀,骑上马,黄忠返回了长沙城。

魏延在城门口等着黄忠,上前查看一番,见黄忠确实没有大碍他便放弃了搀扶黄忠的打算。

两人走上城头,黄忠羞愧地对韩玄抱拳一躬。

“末将有辱使命。”

“废物!”

韩玄用眼角瞥了一眼,冷冷说了一句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会黄忠。

其实,这个时候的赵云远远没有出名。他虽在公孙瓒手下和袁绍作战的时候有些名气,不过随着公孙瓒的消亡,那一点名声也就泯于平凡了。

而到了南方,众人更是连赵云是谁都没听说过。

在荆州诸将眼中看来,赵云只是个一投靠孙策就被提拔为了大统领的关系户,一个凑巧在江东世家叛乱时救下孙策,被升为大将的幸运儿。

说白了,在汉军看来,孙策麾下数员大将中最弱的就是这个“名不符实”的赵云。

银枪蜡头!

这也是为什么韩玄被赵云一句嘲讽气得想吐血的原因。

一个赵云就如此,孙策麾下的甘宁、太史慈又当如何了得?

看着缓缓退去的江东军,韩玄心中渐渐泛起寒意。

他却不知道昨天甘宁就被黄忠射伤了,还疼得哇哇叫。

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

魏延气急,正要上前为黄忠说公道话,却被一只手牢牢拽住了。

魏延转过头,只见黄忠颓然地摇了摇头,魏延无可奈何,撇过头去闷在一边不说话。

赵云、黄忠这场本该为人传道的惊艳对决,在两人低迷的名气下平淡落幕。

第五十二章 患得患失

咻~~咻~~咻~~

江东大军围住长沙城已经6天了,自从上次赵云击败黄忠之后,整个长沙的士卒们都绷紧了神经,随时防备着江东军突然攻城。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江东军和往日一样,没有一丁点要攻城的迹象。

江东军只是每天把新做好的攻城器械摆在那里,又时不时往城内射些没有箭头的箭矢,在箭矢上绑上一封封的劝降信。

“今天又有劝降信射上来了?”

韩玄接过韩浩递过来的信纸脸色一沉。

韩浩苦笑一声,把刀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他天天守城,严阵以待,可江东军就好像是来长沙旅游的一样,整日唱歌、造攻城器械,防御范围还越来越松懈。

韩浩感觉就像是一身力气都打在了棉花上,可他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点点头,他无奈地回答道。

“大哥放心,我已经令专人去收劝降信了。谁还敢偷看、私下流传这些东西就重打二十军棍。”

可是这样真的有用吗?

兵力摆在那里,攻城器械摆在那里,黄忠之前的战败也摆在那里。

忧虑和压抑就像雨后的春笋,一点点在众人的心头生长。

大堂内有些沉闷,所有人都知道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士兵们就会丧失斗志,到时恐怕江东军一攻上城头他们就纷纷投降了。

黄忠犹豫了很久,开口说道。

“太守大人,我们不如投降吧。”

黄忠早已看出刘表大势已去,他相信太守韩玄也有类似的想法。只是韩玄觉得还有一丝希望不该这么早放弃,又担心投降后保不住官位,这才迟迟没有下决定。

等大祸临头被抓住,不如趁早投降。这是黄忠的看法,反正他对刘表这个汉王也没有什么眷恋可言。

果然,韩玄没有驳斥黄忠的话。他脸色阴晴不定地盯着手上那份没打开看的劝降信,半响没有说话。

“大人,不如趁早决断。若是我们早早投降,即使被剥夺兵权,至少江东军也会将我们奉为座上宾。若等江东军攻破城池,我等······”

这时,一个斥候急急忙忙走进来向韩玄禀报军情打断了黄忠的话。

“报,武陵太守金璇亲率3千兵马正在攻打罗县港。江东军中分出了3千人北上赶去了罗县港方向,又分出了3千人南下。”

应该是去提防桂阳方向的援军了。

韩玄眼睛顿时一亮,好像频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焕发出无限神采。

韩浩更是走到韩玄面前一脸喜色地说道。

“大哥,给我一千兵马,我今夜出城奔袭罗县港后方。只要拿下罗县港,季书必定撤军!”

韩玄没有犹豫,马上就答应了韩浩的主意。

一旦有一丝曙光,胆气又大得没边!还是想得太简单,若是江东军这么好对付,大将军蔡瑁又怎会在江夏损失了6万大军。

黄忠皱起眉头,连忙打断道。

“大人,此计不妥。季书身为江东两大军师之一,计谋以缜密著称,他既然敢分兵定然会有所防范。”

方才听黄忠说道投降的时候,韩浩并没有反对,可此刻韩浩又不屑地撇了撇黄忠嗤笑道。

“黄将军怎么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要知道季书也是才收到消息,慌慌张张派3千兵马去支援罗县港,派3千兵马去防备桂阳援军的。厉害在哪里?我看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黄将军,莫不是被赵云打败一次就给打怕了,疑神疑鬼?”

黄忠有些着急,他正要继续争辩,却见韩玄伸手制止了他。他们兄弟两人的想法也格外的相似。

“好了,汉升不用再说了。我相信你不是被赵云吓怕了,前几天我心情不好,对你说话有些重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不过我意已决,今夜出兵配合金璇夹击罗县港。”

······

“围点打援?”

不错,这就是此次季书设想的长沙攻略方针。

他没有急于攻城,就是为了当着韩玄的面歼灭刘表的援兵,让长沙陷入孤立无援的绝望境地,逼迫韩玄开城投降。

甘宁摸摸下巴说道。

“如此的话,当初让子龙给韩玄开出更优厚的条件岂不是更好?我看韩玄此人也不像是一个硬骨头。”

当初季书让赵云喊的话带着半胁迫的味道,实际上并没有切实答应给韩玄什么优待。这正是众人不解的地方。

季书也不知道怎么向众人解释,他想了半天举了个例子向甘宁问道。

“甘大哥,你的500锦帆军当初是荆州最大的水贼。那如果忽然冒出一伙1千人的水贼,要你归顺他们,对面那首领还将二当家的位置留给你,你肯吗?”

提起往事,又见众人都看了过来,甘宁微微脸红,但他也大体明白季书的意思了。

“自然不肯,孰强孰弱当然要打过了才知道!”

季书接着又问。

“打败你一次,你就肯降了?”

“这······”

哪有这么简单,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人哪有这么容易甘心?

见甘宁不说话,众人心中也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季书见状便继续说道。

“同样的道理,我们也需要给予韩玄适度的绝望,若仅是形势不利就期待着韩玄投降,只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可等我们把武陵和桂阳的援兵都打败了,韩玄还有什么可指望的?”

“等他到了绝境,我再提出保留他的官位,他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到时他若还不降,我看他手下的士兵也不见得肯为他卖死命吧。”

众人点点头,赵云开口把话题拉回到了今晚的议题。

“金璇已经领兵出了公安港,算上消息传到我们手中的时间,他差不多明天就能到罗县港。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先撇开长沙不管,以重兵一举击破金璇咯?”

季书也正是这个意思,不过他还想给韩玄下一个套。

“长沙被围,情报落后于我们。我已经下令把全面围城改为了三面之围,韩玄应该明天就能收到金璇攻打罗县港的消息了。就让我们看看他心有多大?”

当下季书就命令凌操、凌统领2千兵马趁夜悄悄出营,前去镇守罗县港。又令甘宁明日领3千兵马北上,埋伏在长沙去往罗县的两条道路上。

“若是韩玄、韩浩、黄忠领兵奔袭罗县港,一定要活抓他们。若等了一天不见他们出来,你就直奔罗县港和凌操、凌统他们歼灭金璇援军。”

“放心,交给我了。”

甘宁举起没受伤的手欢呼一声,欣然应诺。

徐盛却站出来反对道。

“军师,不如交给我去吧,甘大哥身上有伤,还是留下好好休养为妥。”

这怎么能行?甘宁一听顿时不敢示弱地和徐盛争论起来。

季书知道徐盛没有要争功的意思,他是个老实人,有什么说什么,永远从最实在的方向思考问题。

微微苦笑,季书打断两人的争论说道。

“别争了,我也知道甘大哥有些小伤,不过这一次你们每个人都有任务,所以甘大哥想闲也闲不下来。”

······

第五十三章 意料之外

时间已经到了午夜,夜色朦胧。

一千汉军静静地在小道上行进,这些是清一色的轻装步兵。

虽然奔袭以骑兵为最佳,但长沙没有骑兵。为了绕开江东军的哨卡,韩浩选择了偏僻难行的小道。

骑马缓缓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就是韩浩,整支队伍也就他和他麾下的一个统领骑着马,马蹄上也裹了一层薄布来降低声音。

月明星稀、虫鸣蛙啼、树影憧憧,这些都是极好的景致。

虽是这么说,不过晚上一两人在这种地方游玩难免有些瘆得慌,而像现在这般领着一支兵马赶路,这般好的夜景又失去了风趣。

韩浩脑中忽然冒出这样乱七八槽的想法。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神经绷得太紧了,而此刻宁静的夜色终于让他的心绪归于平静。

嗖!

韩浩身边的一名小卒一脸的茫然,他伸手去触摸着贯穿了他咽喉的箭矢,满手是血。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就倒在了地上。

砰!

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敌袭!”

韩浩惊恐地发出吼叫。

但在这声音之前,江东军的箭矢早就像雨点一样落到了汉军的队伍之中。

嗖嗖嗖~~

紧随着第一箭发出的攻击信号,漆黑的密林深处传出了无数响动,一支支箭矢穿透夜幕飞射到眼前。

两侧的山林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化身为吃人的妖魔。

随着一片惨叫声响起,汉军的士兵们慌乱不堪,他们的盾牌手没有涌向队伍的两侧组成盾墙,而是和其他人一样纷纷四散开来躲到了两侧的树木后面。

直到这个时候,盾牌手们才想起自己的任务,赶紧竖起盾牌掩护弓兵还击。

韩浩也慌忙弃马躲进了随后赶来的一小队亲兵的盾牌后面。

一些稀稀疏疏的箭矢射进了密林里面,也不知道是真射中某人,还是射中了树木,亦或是落到了灌木丛中。

这就好比是一群蒙着眼睛的人在和一群躲在盾牌后面的人对射。

“撤退!撤退!”

在韩浩下令之前就早有一些人没头没脑地往后方的道路涌去,但是没有盾牌和树木的遮掩,这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已经成为江东军集火的目标倒在了地上。

早就惊恐万分的士兵们听到韩浩撤退的命令,顿时放弃了射击,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开始挪着步互相靠近,缓缓向后方退却。

树林中渐渐亮起一些火光,很快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两个变成了三个。

这样的情景就好像是森林中不停地分裂着鬼火,好像有什么妖魔要走出来了。

韩浩他发誓,永远也不想要再见到这样的夜景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在往后的夜晚里都躲在府中,看那些妖娆的舞女献上火辣的热舞。

如果他还有如果的话。

“跑!快跑!”

他焦急地催促着盾兵们加速跑起来。

但是真的来得及吗?

绚丽的鬼火仿佛听到了猎物逃跑的脚步,它嗖的一声划过夜空扑了过来,一头扎在······

盾牌上。

轰~~

盾牌上燃起了绚丽的火花,是火箭!

浸满火油的麻布没有因为抵达了终点就停止了燃烧。

一支箭、两支箭、三支箭,整面盾牌都开始燃烧了起来。

汉军的阵型开始崩溃了,士兵们心中最后的弦也崩断了。

没有阵型可言,所有人开始拼命地奔跑。

身边的盾牌在熊熊燃烧,韩浩拼命地想冲到前面不远处的那几面还算完好的盾牌后面。

可气的是那几面盾牌一直在跑,韩浩追了半天愣是没追上。

忽然,左侧传来一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脆响,然后有什么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韩浩转身去查看一眼。

嗖!

韩浩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感觉胸口剧痛,然后视线就变得模糊起来。

······

“杀!”

甘宁身边的士兵一脸兴奋地冲杀下去。

甘宁轻轻抖了抖受伤的手臂,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他一声轻叹,放下了手中的连弩,对士兵们喊道。

“眼睛都给我放亮点,敌将我要活的,你们可别给我把人给砍了!”

身边越过的士兵们听到甘宁的话,顿时大声回答道。

“是!”

“活抓敌将!”

“杀啊!”

甘宁站在山头上看着这帮家伙不由一阵失笑。

到底是我军太强了,还是敌军太弱了?

仅仅两波箭雨攻击,汉军便溃不成军了!

他还特意留了许多后手,前方绕过了山头有200重步兵方阵在等着他们,后方他们的退路上也设下了拒马,布置了200刀盾手和100弓箭手。

但是现在这局面让他感觉像是在欺负一群山贼和新兵蛋子,要知道另一条道路上镇守的1500人还没赶过来呢。

“禀大将军,官道上镇守的韩将军收到罗县港的军报,特让我过来转呈大将军。”

甘宁的视线从战场上转回来,只见一个士兵来到他身边抱拳禀报了一声,双手递上了一份公文。

这黑灯瞎火的。

甘宁接过公文拿在手里也懒得看,直接开口问道。

“有什么军情,你直接报给我听。”

“是!”

“金璇今日已在罗县港被凌统击破,我军俘获800俘虏,金璇只带着三四百人乘船逃回去了。”

“嗯?”

听完这个消息,甘宁有些吃惊。

金璇有3千兵马,凌操、凌统只有2千人,虽然甘宁觉得自家兵马的实力相比起来毫不逊色,但也没想到能这么快截获大胜。

季书原本的计划可是让他伏击了长沙的援兵之后,再赶去罗县和他们汇合,消灭金璇。没想到现在就可以提前打道回府了。

“怎么回事?”

甘宁忍不住追问起罗县港的详情,士兵见状立马和甘宁细细解说起来。

原来凌操听取了凌统的计划,留下300士兵摆在明面上守卫水寨,等金璇兵马一到就佯装败退撤离了水寨。

等金璇的兵马大半进入了水寨之后,凌统就领一千兵马出来包围水寨,不停往营中放火箭,而营中早就放置了大量引火之物,顷刻间就在凌统的攻击下化作一片火海。

金璇损失惨重,只得往港口方向逃去。

这时,凌操率700人开着楼船出现在汉军侧后方,船弩、火箭不要钱地往汉军舰船上射击。

汉军的船只来不及掉头迎击,再次遭到了重创。而凌统也领着1千兵马追赶上来,汉军大乱。

一番乱战,金璇只领着三四百兵马仓皇逃向了公安港方向。

甘宁大喜,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还道这个凌统15岁便当上了统领是仰仗了他父亲的照顾,没想到确实有些本事。我的锦帆军新建,正缺人才,得找个机会向凌操把人给要过来了。”

“禀大将军,剩下的汉军已经全部投降,不过领军的韩浩死在了刚才的乱箭之中。”

甘宁还没高兴多久,咋一听到这个消息半响没回过神来,他瞪大着眼睛看来刚走到身边禀报的士兵愣了很久。

“死了?”

······

第五十四章 长沙巨变

韩玄一大早就心绪不宁地爬起床,不知为何他一睡下来就想起了黄忠那句推测季书有所防范的话。

这段时间以来江东军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但是看到江东军松懈的防御,韩玄又忍不住同意了弟弟的计划。

要知道如果能因此打下罗县港、逼退季书,他们兄弟二人可就是荆汉的大功臣了,仕途将一片光明。

摇摇头,韩玄暗恼自己怎么也像个小女人一样瞻前顾后、怕这怕那了?

比平时早了许多,韩玄穿戴好正服,让下人通知其他将军一起去城头巡视防务。

实际上相比于韩玄,其他的几个统领起的更早,这已是军旅的惯例了。因此韩玄到巡视的起点时,他们照例都已在此等候了多时。

刚走完两段城墙,一个士兵从后面追过来禀报道。

“禀太守大人,武陵太守金璇已被季书麾下的统领凌统击退了······”

韩玄只觉眼前一黑,气得抓狂,恨不得身边就有几十个花瓶给他摔在地上泄愤。

“废物!只一天时间就败了,这金璇真是个废物!”

韩玄忽然愣住了,他状如癫狂地惊吼道。

“快快快!立刻派快马出城把韩浩给我追回来!”

韩浩麾下的另一个统领吴班连忙应诺,转身就要下去安排快马,哪知先前禀报军情的士兵战战兢兢地接着说道。

“韩,韩浩将军昨夜中了甘宁的埋伏,已死在了乱军之中。”

城头上一片死寂。

韩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报信的士兵,他只感觉耳边响起”嗡嗡嗡”的轰鸣,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他出去冒险的!是我害死了韩浩!

亲弟弟战死的消息深深地打击了韩玄,让他将近崩溃。他终于体会到了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痛苦。

韩玄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太守大人!”

周围众人连忙上前去扶,让韩玄靠在了墙垛上休息。

可强烈的自责压得韩玄无法喘息,他需要更为憎恨的人。

“甘宁、季书,我与你们誓不甘休!”

韩玄缓了一会儿痛不欲绝地咒骂道。

周围的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迷茫、忧虑、恐惧很明显地挂到了脸上。

真的还要打吗?能赢吗?

黄忠叹息一声,咬咬牙劝道。

“太守大人节哀!”

“只是眼下江东军锐不可当,武陵援兵已被击退,桂阳援兵料想也突破不了江东军的阻拦,长沙孤立无援、军无战心。”

“还请太守大人顾念长沙上下三千将士的性命!”

韩玄瞪着黄忠,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自己站了起来,他指着黄忠大骂道。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开城投降咯?”

黄忠低下头不说话,他知道韩玄刚失去了亲弟弟心中悲痛,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但是若自己不帮众人开这个口,难道真看着底下的士兵们因此和韩浩陪葬吗?

吴班眼睛一转,站到韩玄身后愤怒地指责黄忠道。

“太守大人,江东军守备松懈,韩将军半夜出城怎会被轻易发现?我看就是有些一心投降的老东西给江东军传递了消息!”

这个说法让众人大吃一惊,韩玄更是脸色狰狞地指着黄忠大吼道。

“来人,左右给我拿下黄忠!”

韩玄的亲兵听到命令立刻上前抓住了黄忠,把他按在地上。

黄忠没有反抗,只是跪在地上急切地说道。

“太守大人明鉴,我和韩将军无冤无仇,从来没有过要加害他的心思啊!”

黄忠麾下的一个统领程志更是大急,他深知吴班就是靠着关系和拍马屁坐到了统领的位置,只是没想到这个阴险小人今天把主意打到了黄忠身上。

别看吴班现在说得冠冕堂皇、义愤填膺,江东军真打上来,程志敢肯定吴班会第一个投降。

“太守大人,你别信吴班血口喷人,黄将军只是忧心将士们的性命才出此一言,绝不会向江东军通风报信的!”

见程志跪下为黄忠求情,韩玄依然不为所动。

“为将士们忧心?我看是想通敌卖国吧!程志,你为黄忠求情莫非也是存了投降的心思?”

程志微微冒出冷汗,这种事上官可以想,但是他们有这种想法就是一种罪。

“末将不敢。”

“够了!”

韩玄看也没看程志,他只是冷冷地俯视着黄忠。

事到如今,他绝不会向杀了他弟弟的江东军投降。剩下的,要么就是汉军奇迹翻盘,要么他就和江东军玉石俱焚。

至于眼前这个心思难测的“废物”······

“来人,把这个勾结江东军、背叛汉王的老匹夫拉下去斩了!”

这里面既掺杂了韩玄的泄愤,也掺杂了他的决心。

“太守大人三思啊!黄将军绝没有异心!”

程志还以为韩玄真只是听信了吴班的话,连忙苦苦哀求。他还拉了拉身边的魏延,想让魏延一起求情,哪知魏延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一瞥手转身就走。

不说黄忠、程志,连韩玄和吴班都楞了,没想到会出这个状况。

魏延在军中是出了名的性情古怪,若不是本事高强、鹤立鸡群也当不成统领。

韩玄欣慰一笑,杀了黄忠,他还有魏延可以用嘛。

“黄忠,你看连你麾下的统领都不帮你说话了,你还有何可说?”

黄忠心灰意冷地低下了头。

其实,韩玄原本还是个不错的太守。

郡内虽然有些官场的潜规则,但哪里没有?韩玄至少没有压榨过百姓,所以长沙的民生还是不错的。再说江东军来袭,他也是每日亲力亲为视察防务,没有一丝懈怠。

但现在,韩玄有些崩坏了。

他忽然发现像这样掌控别人的生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肆意妄为是一件多么让人快意的事情!

原来那些暴政者、被唾骂的大奸臣都是活得这般快意的么?

韩玄肆意地大笑起来。

“来人,把黄忠拖下去,斩······”

嗖!

韩玄的话中断了。

他低下头发现胸口上插着一支箭矢,长箭近半透胸而过,他喉咙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韩玄眼看不活,所有人都惊呆了。

缓缓抬头,韩玄劲直看去。

七八十步外,魏延手持弓箭瞄着这里,弓弦还在微微颤动。

“你!为何?”

旁边的一名士兵显然是把自己的弓箭交给了魏延,此刻他已经吓傻了。

只见魏延接着从士兵背上的箭壶又取出一支长箭。

嗖!

长箭贯穿了韩玄的喉咙。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众人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去抢救韩玄,此刻看到长箭穿透喉咙更是没有了其他想法。

发生了什么?

众人脑中甚至没有这样的疑问,仅是脑中一片空白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韩玄跪倒了下来,睁大眼睛瞪着魏延。

嗖!

魏延什么也没说,抬手又是一箭正中韩玄脑门。

砰!

韩玄应声倒地。

魏延又拔出了一支箭矢对准了吴班。

吴班顿时反应了过来,他一脸惊恐、手舞足蹈地哀求道。

“不是!魏将军,不!不是!”

魏延不为所动,依然拉开了弓弦。

嗖!

吴班想跑,但是他跑不掉。

第五十五章 终得长沙

江东军的帅帐里,季书和陆逊正看着巨大的地图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一道阳光洒了进来。

甘宁掀开门帘走进大帐,他略有些尴尬地开口道。

“子渊,不好意思,韩浩死了。”

季书叹了一声气,详情他已经从先一步回来的令兵那里得知了。

恐怕韩玄也已经收到了消息。他这不得要发疯啊!

劝降韩玄的计划基本是没什么戏了,季书方才就是和陆逊一起研究攻打长沙的部署。

“战场之上永远会发生你所想象不到的事情,不必太在意。”

季书说着就拉甘宁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

“长沙城内有我想要降服的人才,本想和平些拿下长沙的。不过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办法了,我这里安排好部署就开始攻城吧。”

“好在又歼灭了长沙一千的兵力,武陵的援兵也击退了。”

“攻城器械都已经准备妥当,以我们的兵力强攻1天就能打下长沙,缓攻5天也差不多了。”

虽然季书说不用在意,但是甘宁还是有些内疚。

甘宁知道季书的任务就是迅速打下荆南四郡。而他在长沙磨蹭这么久除了围城打援、消耗汉军兵力的目的,甘宁觉得更主要的是为了和平拿下长沙,让韩玄、黄忠自己来降。

季书很在意黄忠这个人,甚至看得比长沙城还重。不知为什么,甘宁就是有这种感觉。

不过,黄忠的本事也确实足够惊艳就是了。

“好,等攻城了我亲自去把黄忠抓到你面前。”

噗~~

季书忍不住笑出声,他戳戳甘宁的胳膊。

虽然甘宁把包扎的布条藏到了衣服下,但他知道甘宁的伤肯定还没好全。

“甘大哥,不是我说你,你和子龙比斗可都是输多胜少。你平日里估计是和黄忠不分伯仲,可你如今伤势未愈,在我面前吹什么牛?”

甘宁闻言顿时给了季书一个白眼,笑骂道。

“嘿!你个季子渊,怎么这么多年就一点没变,还这么喜欢揭人短呢!我还就不信了,等我伤好了,非得······”

“报!长沙城打开城门,向我军投降了。”

正在两人说话间,一个士兵急急闯进来满脸喜色地向众人禀报道。

什么东西?

甘宁、季书、陆逊三人简直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战场之上永远会发生你所想象不到的事情。

······

长沙的士兵们将兵器丢到一边,堆成了高高的一角。黄忠带着众人拜倒在面前,等候季书的安排。

长沙真的开城投降了!

季书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喜莫名。

韩玄被魏延所杀,黄忠因此和魏延狠狠吵了一架。他虽然感激魏延救了他,但他无法接受魏延的做法。

从两人的站位上,就连季书这个局外人也看出了两人的生分。

已经得知前因后果的季书也没有太好办法为两人调解,可以说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是超乎他预料的最好结果了,剩下的就交给时间来慢慢解决吧。

季书扶起黄忠,对众人说道。

“都起来吧!”

“刘表昏庸软弱,在如今这个诸侯争霸的乱世早晚必为他人所灭。”

“如今我江东大军至此,黄忠将军能识大体,顾念将士性命开城投降,本将十分欣慰。我有意让黄将军继续统领长沙的三千兵马,暂时受我直接管辖,日后立有战功再行封赏,不知黄将军可有异议?”

黄忠本也没想投降之后能升为将军,倒不如说季书没有将长沙的士兵拆分开,而是直接把所有人都交给他统领,这就已经让他受宠若惊了。

“谢大人恩典,黄忠必不负大人信任!”

见黄忠抱拳再拜,季书连忙扶住了黄忠。

再转头看向魏延,季书有些犯难。

以魏延的才华也不逊色于黄忠,只担任一个统领算是大材小用了。只是直接提拔他做大统领也不合适,让在留在黄忠麾下也难有发展。

琢磨了一番,季书开口问道。

“魏延将军可愿来我麾下的羽林军?”

听到季书的话,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季书脑子里的回路,不敌投降也就罢了,要知道魏延可是刚刚杀了韩玄,谁心中能没有一根刺?

众人犹豫中不知如何开口,可这次一向沉稳的蒋钦竟率先站出来反对。

“大将军,魏延弑主而降,不可轻信!”

此话一出,气氛不由变得尴尬许多,其他人都不好开口说好了,只是把目光都投向了季书。

魏延看着季书有些惊讶,不过刚才他没有马上回答。

季书笑了笑,对魏延又问道。

“不知道魏将军对江东有什么印象?”

魏延皱着眉头,顿了一下回答道。

“只知道江东富饶,乃鱼米之乡。且听闻江东变法,孙策施行暴政、残害忠良,以致江东世家血流成河。”

“大人,文长他道听途说······”

黄忠等人大惊失色,黄忠连忙站出来想为魏延辩解,可季书半举起右手示意众人都安静下来。

“原来荆州是这么传的么?!”

只见季书大笑不止,转头看着蒋钦说道。

“我啊,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就不敢断言一个地方好坏。只有亲眼看过了,才知道传言的真假。”

“······将军,我懂了。”

蒋钦欲言又止,半是被说服半是无可奈何地退下了,季书又看向了魏延。

他能给苏飞一个机会,为什么又不能再信一次魏延呢?

“大人真不怕我再叛?”

漂亮话谁都能说,魏延有些惊奇地看着季书,他摸不准季书的心意。

说实话,季书也不了解魏延,不知道该不该信任和重用魏延。

但如果两个人只是互相瞪着不向前迈步的话,两人的距离永远是无法缩短的。

想到这里,季书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他走上前拔出魏延腰间的剑,放到魏延手中,然后把剑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又要杀我吗?”

让众人吃惊的事总是一件又一件的发生。

在季书拔剑放到魏延手中的瞬间,甘宁、蒋钦、许屠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江东军的众人瞬间把手按在了刀柄上,狠狠地等着魏延。

宛如实质的杀气扑面而来,魏延无语地看着季书道。

“大人,我还不想死······”

季书笑意不减,他当然知道除非是死士,不然一般人在这种场合就算真有异心也不可能会去杀他。

“真巧啊,我也不想死。”

“但这真的是你最接近杀死我的机会!”

“你现在若是不杀,以后再费尽心思想杀我岂不是显得很蠢?”

在这种情况下,魏延难得笑了笑,他把剑收了回来,插进了剑鞘里。

“将军,你这人很古怪!”

众人不禁都松了一口气,季书却依然没心没肺地笑着。

“是吗?记住了,你已经放弃了杀死我的最好机会,以后别干蠢事。”

魏延点点头。

“记住了。”

对于如此荒诞的把戏,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时隔三年多,江东军又驻进了长沙城。10

第五十六章 桂阳的援兵

宽阔平坦的官道上,桂阳方向浩浩荡荡地奔来一支三千人的兵马,率领这支汉军的是赵范麾下的大统领陈应。

士兵快步向前,而陈应只是骑马慢慢踱着步。

江东军又打过来了,大将张允的2万江陵水师被压在汉津港抬不起头。

但听说江东军的主力其实是在新野方向,大将文聘亲提2万大军去驻防新野了。

战事的结果还难以预料,荆南各郡也早就收到了刘表的命令要向罗县港集中兵力防备江东军。可荆南各郡着实没有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人,众人还在磨磨蹭蹭地商量着把手上的兵力交给谁来统帅?粮草补给谁来负责?江东军打来了谁的人先上?

谁知江东军行动迅猛,竟然绕过汉津和乌林港,转瞬间就打下了罗县港,兵围长沙。各郡太守这才慌了神,急忙备足粮草派出援兵。

许多人感到前途未卜,但陈应却充满了野心。

在他看来,江东军绕开汉津和乌林直取罗县港是犯了孤军深入的大忌。其江上的补给线必然被乌林水军切断,而走陆路从柴桑运输路途遥远,只要金璇能重新占领罗县港就能切断柴桑通往长沙的道路。

没有了粮草谁会为你饿着肚子去打仗?

想到这里陈应就兴奋起来,是该他去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到达长沙城附近,陈应心中越来越警惕。

······

侯成在树木后面微微探出头,看着山下的汉军他咧嘴一笑,眼神中露出凶光。

“将军,再等等。等敌军半数通过后再攻击,让他首尾难以相顾,更生混乱。”

侯成楞了一下,见韩综扑倒在旁边的灌木丛后面,头上戴着一个粗陋的杂草编制成的帽子。

少年的眼睛盯着侯成,他眼神中的玩世不恭已经再难找到踪影,此刻侯成只看到了认真。

“好,这次作战交给你来指挥。”

莫名的信任让侯成自己都有些惊讶,但侯成想看看,自从江夏战役结束之后韩综到底成长了多少。

听到侯成的话,韩综的眼睛闪闪发光。

“必不负所托。”

轻声回答了侯成,韩综转头认真地观察起汉军。

他发现刚才还骑着马踱步的敌将不知为何下了马正和几个士兵说着什么。

微微眯起眼睛,韩综心中产生一股不安。

眼见和敌将说话的几个士兵四散往队伍走去,韩综开弓就是一箭直接杀向藏进人群里的敌将。

“射击!”

“盾牌手防备两侧!”

平静的官道随着这两个声音瞬间化为了喧哗的战场。

陈应没想到江东军竟然已经跑出了这么远部署防线,而韩综也没想到汉军警惕性这么高竟发现了异样。

韩综的一箭射落了陈应的头盔,终究没有杀死他。

羽林军的第一波攻击确实让汉军有些慌乱,不过令兵四处下达陈应的命令让底层的士官很快就组织起了防御阵型。

两波攻击后,汉军已经组成了数排盾墙掩护弓箭手开始向羽林军进行还击。

已经很难造成有效的杀伤了,唯一的优势只剩下地形。要不要使用火箭?

韩综咬着大拇指否决了这个想法。

“传令让第一道防线的士兵退到第二防线。”

传令的士兵略微犹豫地看了侯成一眼,见侯成点头立马下去传达了韩综的命令。

而陈应偶然发现异常也是一阵慌乱,交战片刻之后他很快又惊喜起来。

攻击强度太弱了,大概只有一千人。

只派出一千人来拦截我们,怕是长沙战事已经到了关键时候。这么算来,武陵的援兵应该已经占领了罗县港,江东军此时可是三面作战。

他们想逃!

看到江东军的防线悄悄后撤,陈应心中立刻升起这个念头。

吃掉他们!

来不及细想,陈应立刻下令刀盾兵上山追击,只留下大盾保护弓箭手射击。

眼见汉军的已经渐渐推进到第一条防线,韩综终于露出了微笑。

“发出信号。传令让所有士兵退到最后一条防线。”

一支穿云箭破空而去,羽林军急忙后撤。

眼见江东军的撤退已经不加掩饰了,汉军更是加快了脚步,仿佛战功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上山的士兵们正士气高昂地追杀江东军时,陈应却是一愣。

哒哒哒~~

道路那一头尘烟滚滚,出现了一支骑兵。

陈应大惊失色,连忙下令盾兵和长枪兵上前布阵。

然而大盾移动一起并不是那么迅速,何况还要保护着弓箭手。命令虽然下达了,但调度却一时混乱。

装备小盾的刀盾兵也已经杀上了山去,一时难以返回,最终只有长枪兵上前布出了数排枪林。

奔驰的骑兵快如闪电,但比他们更快的是箭矢。

两千骑兵在交锋前首先发动了数轮骑射。

缺少掩护的汉军顿时倒下一大片,前军变得稀稀疏疏,就像被白蚁侵蚀木桩。

一头猛兽奔驰而来,而你能够用来抵挡的只有一截朽木。士兵们动摇了。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白马义从高喊着口号一头扎进了汉军的方阵。

在江夏战役的时候,新生的白马义从投入了石亭战场。可惜是张允一味坚守,深沟高垒、遍地营寨,白马义从实在没什么出场的机会。

这一仗才可以算是白马义从真正回归战场了。

赵云今天的情绪十分高昂,仿佛某种信仰回归到他的身上。他的手中银光闪烁,化作了游龙,所过之处无不披靡。

青山紧跟在赵云身边,使的是一根玄铁大棍,挥舞起来能搅动飓风,一棍下去直接把大盾砸碎,把人砸死。

在汉军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够挡住两人一招,他们就像两支箭头狠狠地刺进了汉军的肉里,其势不减,大有凿穿万军之意。

白马义从大受鼓舞,兴奋地追着眼前的两人。

汉军渐渐开始崩溃了。

在一支强大的骑兵面前,没有充足准备的步军脆弱如纸。

无可阻挡,这是最现实的绝望。这已经不能谓之战斗了,简直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汉军开始溃逃了,而陈应早就没影了。

“咱们羽林军可不能落在其他兄弟后面了!”

韩综一声大吼站了起来。

他丢下短弓,拔出长剑,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杀!”

“让汉军那些蠢货瞧瞧咱们羽林军的厉害!”

羽林军的士兵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他们兴奋地放下弓矢,拔出刀剑杀下汉军。

“大风!”“大风!”

早在白马义从出现,汉军杀上山来的刀盾手们就动摇了。眼见白马义从轻易便凿穿了他们的主力部队,他们哪还有作战的勇气?轮到羽林军冲锋,他们顿时弃了盾牌,四散而逃了。

······

桂阳城。

赵范正坐在大厅里处理公文,过了好久他才批阅完一份。

轻叹一口气,其实他也没有多少心思再处理政务了。战事已经烧到长沙,赵范一直担忧着那边的状况。

这时府中一个仆役跌跌撞撞地跑进。

“大人,不好了。”

“长沙兵败,陈应将军领着1千残军撤退,正被江东军追杀。他派了十几骑赶回来,请大人赶快派军接应!”

赵范大惊,立刻起身提起佩剑就往外走,连桌上的公文都不顾了。

“快快快!点800军士,立刻随我出城救援陈应!”10

第五十七章 真真假假

“怎么样了?”

“赵范已经带着大部分守军出击了,剩下的桂阳守军应该不足三百人。”

僻静的山谷里草木茂密,一条小溪蜿蜒曲折地向外流淌。

十几匹健马正在小溪那边嬉戏,而山的这边,树林里隐约藏了几百士兵。

徐盛用清水就着干粮,狼吞虎咽地嚼个不停。

干燥的大饼并不如何好吃,但它易于保存,是急行军的最佳粮食储备。倒不是徐盛等人猎不来野味,而是他们不敢生火。

在季书向众人解释围城打援的计划时,就向众人下达了新的部署。徐盛受命领500精兵当夜启程,专挑偏僻的道路绕开桂阳赶来的增援部队袭击兵力薄弱的桂阳城。

因此,隐蔽性对此战至关重要。徐盛不但不敢让士兵们生火,为了缩小目标他还经常把队伍分成四五支小队保持间隔行军。

风餐露宿,终于让他们饶过了敌军,无声无息地到达了桂阳城附近。

徐盛一边吃着,一边分了个大饼递给前来汇报的士兵。

士兵接过大饼没有马上动口,他向徐盛问道。

“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众人闻言也都竖起耳朵看过来,徐盛饶有兴致地瞥着他们笑道。

“等吃完饭,大家都恢复好精神就动手!打下了桂阳,我让你们都吃上热腾腾的肉汤、流油的肥肉!”

呼~~

吃了好几天的大饼,嘴里都淡出鸟来了。一听到徐盛承诺的大餐,众人不禁低声欢呼了一下,大为振奋。

低下头,看着眼前摊开的地图,徐盛露出森然的微笑。

“三百人,呵呵。”

······

桂阳城。

听说长沙兵败,太守赵范也带兵出发去接应陈应部队撤退了。

一丝紧张在士兵中悄悄开始蔓延,大统领鲍信暂时接管桂阳城,顺势开始了戒严。

尘烟滚滚,一支四五百人汉军从官道上狼狈地逃到城下。

城楼上值守的屯长扶着城墙向下张望正要问话,却已经听到对方先喊道。

“快开城门!太守大人受了伤!”

那屯长顿时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城下的汉军果然是破破烂烂的一身,显然经历了一场大战。走在前面的那十几骑里,一个士官模样的人抱着一个昏迷的人,衣服上看像是太守大人,只是隔着远看不真切。

值守的屯长有些犯嘀咕,也不好说他连太守都认不出来,便对着城下喊道。

“太守大人今早才出城,怎么你们下午就回来了?”

城下的汉军急忙回答道。

“江东军已经追杀到几十里外了,陈应将军为了掩护太守大人撤退正领兵垫后。你这拖拖拉拉是干什么?想等江东军追上来才肯开门吗?”

江东军已经杀到几十里外了?!!

怪不得只剩下这点人回来。

众人一片哗然,城头上嘈杂得像闹市。

那名值守的屯长头上也是微微冒出了冷汗。

“兄弟稍等,鲍信将军早下令了有什么事要等他来了才能开城门。我已经派人去请了,你稍等一下!”

城下那人顿时大怒,指着值守的屯长就骂道。

“太守大人官位高,还是鲍信大人官位高?”

“如今太守大人要进城,你们还在这儿磨磨蹭蹭的,要是耽误了太守大人的伤情你吃罪的起吗?”

值守的屯长听完喊话转念一想,也是,真耽误了太守大人的伤情,岂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前有陈统领的兵马,后有赵太守的兵马,江东军不可能已经躲在附近就等着他们给城下的汉军开城吧。

“开门,让城下的兄弟们进啦。”

士兵们听到上级的吩咐,立刻拉开门栓,桂阳的城门缓缓打开。

城下的汉军缓缓向城门走来。

“你们在干什么?谁让你们开城门的?”

鲍信收到太守赵范返回的消息顿时一阵疑惑,连忙快马赶向城门口,却看到已经有人打开了城门。

“关上!先把大门关上!”

开城的士兵微微一顿,值守的屯长也正要向鲍信解释。

忽然,十几个士卒拔刀杀向了城门口。

是“陈应将军派回来报信的士兵”?!

“是江东军的细作!”

鲍信大惊失色,一边拔剑向前,一边指挥士兵道。

“快!杀了他们,别让他们打开城门。”

桂阳守军如梦方醒,慌慌张张拔出兵器杀过去。

与此同时,刚才还在慢慢走向城门的“汉军”奔跑了起来。

原来,这批汉军正是徐盛等人假扮的。而先前假报长沙战事的十几骑则是季书特意从羽林军中挑选出来的荆州降兵。

厮杀开始了。

汉军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在江东军的早有预谋之下城门很快就被完全打开了。

徐盛一马当先冲进了城内,江东军士卒紧随其后牢牢控制了城门。

此时,鲍信已经到了眼前,手中长剑直取徐盛。

徐盛大笑,还怕他跑了呢,谁想他竟想杀我?!

“左右杀上城去,控制城楼!”

战马奔跑不止,徐盛拔出马刀迎击鲍信,交锋间犹有闲暇去指挥士兵们作战。

而鲍信则在经历了两轮交锋后,很快就被徐盛逼得捉襟见肘、疲于奔命。

鲍信大悔,他可不认识徐盛,怎能知道统领这几百人的一个“小将”这般厉害?

鲍信有心逃回人群中靠士兵围杀徐盛,可以徐盛缠住他不放。

终于,两人交手了十个回合,徐盛击飞鲍信的兵器,直接将他斩于马下。

战局从一开始就倒向了江东军,此时见鲍信被徐盛所杀,汉军士兵们士气跌到了谷底,纷纷丢下兵器向徐盛投降了。

······

另一面,赵范领军赶了大半天的路终于遇到了些零散的溃兵。

从他们口中得知,陈应的大部队早就被歼灭了,陈应本人也已经逃得不知所踪。江东军则是追杀过他们一阵,等他们已经彻底溃散了便不再急追,慢慢往桂阳行进了。

赵范气急,连忙下令士兵四散收拢溃兵。

过了一个时辰,只收拢到两百多人,赵范生怕赵云领兵追到了这里,便急急率军走上了归途。

然而等他回到了桂阳城,看到的却是城头上已经插满了江东军的旗帜。赵范真的是吐出了一口血,要不是左右连忙扶住就摔下马了。

回过神,赵范不敢停留,立刻带着残存的1千兵马转向零陵。

而徐盛既要守卫桂阳,又要监管俘虏,出于谨慎他目送赵范离开,没有派兵追击。

至此,桂阳郡也落入了江东军掌中。252

第五十八章 新的变数

赵云的人马很快达到了桂阳城。

进城后得知赵范的残军离开还不到一天时间,赵云觉得依仗骑兵的速度优势还是可以追上敌军的。如此一个削弱汉军的机会赵云不想放过。

和徐盛商量了一番,让队伍稍作休息,赵云又带领白马义从追杀起了赵范。

侯成则带着羽林军押运粮草紧追在赵云身后。

又过了一天,苏飞带着一千羽林军赶到桂阳。徐盛这才从看押俘虏的烦闷中解脱出来,开始带着兵马清扫郡内其他县城的残存汉军。

两天后,赵云已经追杀赵范进入了零陵境内。

刘度麾下的大统领邢道荣本是奉命率领2千兵马赶去长沙战场,没想江东军已经杀到了家门口,正巧救下赵范。

经过了一番激战,双方各有伤亡。

赵云见白马义从连番赶路和作战已经渐渐露出疲态,携带的干粮也消耗殆尽,便领军退到了桂阳和零陵交界与侯成汇合。

而邢道荣见识了赵云的厉害也不敢过于逼迫,就地驻扎下来防范江东军再次进攻,又派快马护送赵范去到了零陵城。

太守刘度见到赵范大吃一惊,两人一商议,生怕零陵也步了桂阳的后尘,便联名下令驻守交州的2千守军赶来支援,又让邢道荣领着剩下的2千多兵马撤回零陵。

······

长沙城。

各地的战事变动纷纷汇入了季书的作战室里,甘宁摸摸下巴看着挂起来的巨大地图疑惑道。

“先前在江夏定的总计划不是佯攻汉津港,让我们先打下荆南吗?”

“怎么主公和公瑾已经动真格了,这都已经攻破汉津港向江陵进军了。”

“子渊,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季书喝了一口茶,拿着指挥棒走到地图前面说道。

“不怎么办,继续进攻荆南。”

“二哥既然没有让我撤军攻打乌林港和他夹击江陵,那想必是文聘已经识破了周泰的虚实。”

“要知道湖阳港只有3千虎啸营骑兵,根本不可能攻破新野的城墙。文聘一旦领兵回到襄阳,就可以支援汉津港,让张允从江陵调度兵力南下救援荆南。”

“二哥这时候拿下汉津港向江陵进军是为了让张允投鼠忌器,不敢分兵南下,好让我们这边能顺利完成战略布局。”

季书有些感慨,他知道周瑜手上只有1万8千兵马,而张允可在汉津港驻扎了2万人。

想佯攻就佯攻,想打下来就真能打下来,这已经不是“厉害”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见众人恍然地点点头,季书打起精神,他这边也要抓紧了。

“既然刘度、赵范吓得把整个交州的兵力都撤走了,那我们也不用跟他客气。”

“待会我会传令让子龙大哥在增援达到之前带领白马义从接收交州三郡。”

“黄将军,你立刻带6千兵马赶赴零陵与侯成、苏飞汇合。随后一起听命于赵将军,合力攻打零陵。”

黄忠抱拳应诺,转身便离开了。

季书指着罗县港继续说道。

“桂阳那边的战事就交给子龙大哥了,剩下的兵力我打算走水路攻打武陵。”

“甘大哥,你先领5千锦帆军攻打武陵的公安港,吸引敌军的兵力,同时拦截江陵方向的支援。”

“迟些等徐盛回来了,我就让他马上率军走洞庭湖,偷袭武陵城。”

甘宁没有异议,他看着地图大笑道。

“嘿嘿,等我们打下武陵,我看子龙也不用攻城了。零陵一座孤城,恐怕不用我们劝降,自个儿就投降了。”

季书、许屠、韩星等人也是会心一笑。

打到现在战事已经趋于明朗,相信只要再过半个月就能拿下整个荆南。届时,众人挥军北上,刘表的覆灭就在眼前。

众人开始谈论起一些细节,这时又有士兵进来禀报新的军情。

“禀军师,主公传来消息,董卓大军已经撤退,曹操正在汝南集结兵力准备攻打寿春。”

乓~~

指挥棒掉在地上,季书微张着嘴,一脸的惊讶。

他没想到以董卓和曹操的仇怨,这次出动十万大军竟然是雷声大雨点小,仅仅不到一个月时间董卓就撤兵了。

季书抬头看向门外深邃的天空,在和刘表交战的同时他们也在和不可预测的敌人交锋。

······

襄阳城。

刘表一脸颓然地坐在那里,右手撑着额头沉默不语。

众臣也战战兢兢,不敢随便开口。

汉津大败,张允损失1万人,而孙策只损失了3千人。

现在孙策已经率领着1万5千兵马杀进了荆州腹地,直指江陵。

韩玄被部下所杀,三千长沙守军直接投敌。荆南在短短半个月时间里就丢失了长沙、桂阳两个郡。

众人怎能不心寒?

“金璇已经发来了数封求援信,若再不派兵支援,臣担心江东军一杀到武陵他就要投降了。还请主公早做决断。”

伊籍微微叹了一口气,打破了围绕在众人之间的死寂。

文聘也站出来说道。

“主公,局势还没有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如今曹操已经宣布了要讨伐‘伪帝’袁术,寿春撑不了多久了。”

“寿春一旦失守,孙策绝不敢让江东如此空虚,那时就是我们反攻的转机了。”

刘表死鱼般的眼睛终于焕发了一丝神采,他疲惫的动了动,摆正姿态看向众人。

“仲业,那你觉得现在应当如何应对孙策?”

文聘抱拳答道。

“江陵原有3千守军,张允又带了1万人退到江陵,短时间内不会有失。”

“请主公准我立刻率领2万大军南下迎击孙策。”

“若胜,臣可伺机重夺汉津港;若败,臣便死守麦城和江陵的张允形成犄角之势,足可挡下孙策的攻势,不让其再进半步。”

“而且有我驻守麦城,也能减轻江陵的压力。等我大军一到,可让江陵的王威领3千兵马支援金璇,稳住武陵。”

“只要我们再坚守一个月的时间,孙策必退。届时我们大军南下必能重夺荆南。”

听完文聘的计划,蔡瑁、伊籍等人纷纷站出来附议,刘表也终于心头一松看到了希望。..

第五十九章 诸葛弃刘

“下官也有一策想献给众人大人以作参考。”

众人很是惊讶,要知道战事进行到现在已经是关乎荆州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呢,一言一行都要慎重,心底没有绝对的把握谁敢在众人面前献丑?

这个时候除了文聘竟还有别人敢站出来献策!顺着声音看去。

是诸葛亮?

许多人顿时没了兴致,感到索然无味。

众人已经知道新野方向其实是孙策的佯攻,伊籍错了。

但诸葛亮也没说对,汉津方向只是江东军的牵制,孙策真正想拿下的是荆南四郡之地。

在许多人看来,诸葛亮就是年轻气盛、夸夸其谈的代表。

和许多人不同,刘表却十分感兴趣。

刘表虽然已经称王,但文人身上的那股儒雅、包容依旧没有褪去,他喜欢多听些不同的声音。就像是长辈看待年轻有为的后辈一般,刘表温和地说道。

“孔明啊,有什么计策你尽管放开来说。”

诸葛亮抱拳一躬,扫视众人说道。

“如今与我军交战的有三路人马,周泰领3千虎啸营佯攻新野;孙策领1万5千人深入荆州腹地,威胁襄阳、江陵,让人如鲠在喉;季书领大军2万纵横荆南,攻城略地。”

“那江东军剩下的兵马呢?”

“朱治手上还有1万4千兵马坐镇柴桑,随时可以向东驻守江东腹地,为孙策守住基业;向南又可为季书大军提供补给,是季书能够在荆南驰骋的重要保障;向西还可派出水军支援孙策。”

“柴桑这个支点可以说是至关重要,但他现在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孙策的战线已经拉得太长了。从柴桑派兵支援孙策要途径陆口港、夏口港、汉津港三座港口!可以说孙策深入江东腹地之后,长江上的防御已经完全依仗更近的江夏了。”

“而江夏只有5千守军,2千守卫着江夏城,3千驻守在夏口港负责长江上的防务。如此脆弱的防御正是我们的机会!”

诸葛亮说着说着,众人便渐渐被其吸引。

“派出5千人坚守麦城,作为疑兵。再派1万5千大军出隆中港,顺江而下突破夏口水军的封锁,奇袭汉津港。”

“只要拿下汉津港,就能和麦城、江陵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孙策围在荆州腹地。这时我们再暂时放弃荆南之地,集中全部兵力剿杀孙策。”

“只要孙策一死,孙权便成了江东名义的继承人。可惜孙权曾经发动过叛乱,江东诸将恐怕难以信服吧?况且季书在外手握重兵,真能将兵权交出,奉孙权为主?”

“趁江东军乱成一锅粥,我军夺回荆南将易如反掌,就连重夺江夏郡也非难事。”

见众人沉默不言,似乎被诸葛亮说得有些意动,向朗冷冷一笑道。

“纸上谈兵!”

“就算真能打下汉津港,也必定激起柴桑朱治率大军急攻汉津港,加之孙策回过头,谁敢说一定能在这两方的夹击下守住汉津港?”

“呵,这还说不定是谁包围谁呢。”

确实!

如此一来看似将孙策包围在了荆州腹地,可奇袭汉津港的兵马又何尝不是被孙策、朱治包围了?

大厅内变得有些嘈杂,众人交头接耳争论着利弊。

诸葛亮也站出来反驳道。

“孙策军断粮被困,必然士气低落、军心惶惶。”

“而孙策被围的消息从汉津传到柴桑,朱治再从柴桑发兵赶到,这么长的战线至少也要十天的时间吧!”

“我方兵力两倍于孙策,况且还是围剿一支军心涣散的军队,十天时间难道还不够吗?”

就连伊籍也暗暗点头,除了冒险一些,这也不失为一计良策,足以摆到主公面前,让主公来选择。

伊籍暗暗拉了拉好友的衣袖,他知道向朗和诸葛亮如此争锋相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上次的对策,但那不过是各抒己见罢了,实在没必要闹僵。

谁知向朗看了伊籍一眼却没有理会,他走出继续说道。

“还是纸上谈兵。”

“十天时间就能消灭孙策了?”

“万一孙策狗急跳墙,根本对汉津港不加理会,全力攻打麦城呢?”

“万一孙策攻破麦城,直逼襄阳呢?”

“要按你这么布置,麦城只有5千守军,襄阳更是只剩下3千人常备守军,而策手上可有1万5千精兵!”

只做这一对比,许多人便慌了,纷纷向刘表谏言绝不能采用诸葛亮的计策。

诸葛亮一脸的惆怅,他忽然感觉他的敌人不仅是江东军,就连这里也满是他的敌人。

守城本就比攻城轻松,襄阳城高池深,又有麦城挡在前面。难道众人连坚持到江陵、汉津港的兵马追上孙策的信心都没有吗?

没错,他是纸上谈兵,能不能成功要做过才知道。

眼下胜机就在眼前,一旦成功甚至还可以和曹操、刘备联手吞并江东!

可他们却只会畏惧。

“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次孙策亲自率军攻入荆州腹地,虽是我军战败所致,但也可以让它变成扭转战局的胜机。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再难找到机会杀死孙策!”

诸葛亮深深一拜,请刘表下这个决心。

刘表听完众人的话,似乎只是稍稍犹豫了一瞬就开口说道。

“还是按先前文聘的计策来吧,稳妥些。只要拖上一个月,足以打退孙策,重夺荆南了。”

刘表是个软弱的人,看到利益会贪心。但是到了为野心付出决断的时候,他又会变得保守。

文聘轻轻一叹,这个结果他从听完诸葛亮的计策就知道了。

但这个结果却让诸葛亮失望透顶。

不管他提出怎样的计策,都不会被刘表采用。

巨大的无力感压向诸葛亮,让他窒息,让他心力憔悴。

这次的大会议又静静地结束了,众人一边交谈着,一边恭维着相继离去。

“孔明,你有什么计策就不能提前和我商量吗?”

见大部分人已经离去,蔡瑁快走了几步拦住诸葛亮,有些责怪地看着他。

被拦下的诸葛亮露出苦笑,略微歉意地施了一礼,丧气道。

“我若和大将军说了,大将军会在主公面前谏言吗?”

不会。

蔡瑁比文聘更了解刘表,他知道刘表绝不会采用这种赌上性命的计策,归根结底刘表没有这个气量。

诸葛亮还不了解刘表,却因为多次向自己献计没被采用而越过自己直接在军议上向刘表谏言。在蔡瑁看来,诸葛亮就是个有些才华,却不了解人情世故的愣头青。

蔡瑁已经在考虑下次军议是不是不要再带上诸葛亮了。他冷着脸对诸葛说道。

“不管我会不会向主公谏言,你都必须先和我商量。”

诸葛亮低下头,轻轻一躬道。

“是!孔明记下了。”

蔡瑁听完这才满意离去。

走在最后的文聘看到蔡瑁离开,上前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说道。

“贤弟方才所言切中要害,但在荆州是行不通的,王上更喜欢稳妥些的计策。”

文聘同样觉得诸葛亮很有才华,他的计策透露出强大的自信、细致入微的观察,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提携诸葛亮了。

文聘无意做一个一天到晚揣摩上意的人,但你也不能一味逆风前行吧?

要不让刘表有所改变,要不只能让诸葛亮有所改变。文聘觉得还是后者实在些,他继续说道。

“如果自己觉得最好的计策不行,那你就献出让王上觉得最好的计策不就了?”

“我会继续向王上推荐你的,好好干!”

诸葛亮深深一拜,他对文聘充满了歉疚。

“多谢文将军。”

文聘又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没再说什么潇洒而去。

······

第二天清晨。

隆中港的江边,一艘小船刚刚开工,却发现码头上早有一个白面书生等在了这里。

“哟,客官这么早啊!”

“没办法。一想到要走了,格外神清气爽,睡不着觉。”.

第六十章 凡人的挣扎

长沙城。

时间已经到了深夜,整个城市都进入了宁静的睡梦中。此刻,太守府的一个房间里依然灯火通明。

季书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幅巨大的地图,像是变成了一具雕塑。

“老师,休息吧,明天再研究也不迟。”

陆逊见夜色减凉,拿了一件衣服披在季书肩上。

但季书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目光一直钉死在地图上。

他不断地思考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如何布局才能收到最好的成效?袁术又还能坚持多久?江东大军需要在什么时候回防才能震慑住曹操、刘备?

许多许多的问题,最终得出一个答案。

他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若是无法打下荆州就必须撤回江东。

“我们的兵力不够······”

“如果我们不能在袁术灭亡前打败刘表,为了防止战线过长、多面作战,最终被各个击破,就只能将兵力集中驻守在江夏、柴桑和庐江。”

“到时不管我们现在占了荆州多少土地都要撤回去!”

他们打赢了和刘表的仗,却输给了董卓、曹操和刘备。

季书低声呢喃,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陆逊说话。

陆逊轻声叹息,安慰季书道。

“老师,你已经尽力了。”

“是啊,我已经尽力了。”

半个月的时间打下两个郡,这样的功绩绝对算不上平庸。

但即使加上赵云正在接收的交州,对于整个战局依然无法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江东军还需要一场决定性的胜利,亦如曹操在官渡大败袁绍。

季书转头看着陆逊的眼睛说道。

“伯言,你知道吗?努力就会有回报,这是骗人的。”

“老师?”

陆逊有些惊讶,他向许多有学问的人求学过。虽然求学的内容不尽相同,但那些长辈们都总告诉他“努力终会有回报”,以此劝勉其学习。

陆逊完全没想到身为他老师的季书会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

然而季书并没有自暴自弃的模样,他很认真地看着陆逊的眼睛,就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个世上有你无论怎么追赶都无法望其项背的天才!”

到底怎样才算得上是一个顶级的谋士?

赢吗?

不管如何思考,最好的方法都是挑拨曹刘之间的关系,让他们无法相互信任、合作,甚至开战。这样才能为江东军争取更多的时间。

可先前在这方面没有任何准备,现在再怎么想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季书深叹自己思虑的不足。

不仅是这次,江东世家反叛、江夏之战,每一次的超乎意料的情况都让季书更深切地认识到了,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现代人。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唯独是知道些三国的名人和著名的事件罢了。

除此之外他只是一个毫无个性的凡人。

他真的有改变吗?

“就像爱一个人,不管怎么付出也得不到回应。”

“但是重要的是你的心意。”

“即使付出全部努力,也无法获得成功,你还要去做吗?”

季书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陆逊问道。

“在努力的尽头究竟有什么?不和我一起去确认一下吗?”

······

“偷袭襄阳?!!”

“大人,你疯了?”

听到季书这句话,蒋钦、魏延、许屠都大吃一惊,蒋钦更是极力反对。

“乌林港还有一支一千人的江陵水师,我们一旦从罗县港出兵,绝不可能瞒过他们无声无息北上。”

“那就吃掉他们!”

原本的目标是荆南四郡,处在江陵郡的乌林港季书只是暂时懒得理会罢了。一旦动起手来,这一千江陵水师又算得了什么?

季书顶着发黑的眼圈扫视众人,他的语气没有一丝动摇。

“打下乌林港,留下两千人配合深入腹地的大哥他们摆出一副攻取江陵的架势,迷惑敌人。剩下的一千羽林军随我北上偷袭襄阳。”

魏延紧皱眉头,也开口说道。

“可是一路北上仍有许多水军的斥候、个别在我军境内潜伏的探子、一些铤而走险的商旅,在如此长的距离中想要掩藏我军的行迹实在难如登天。”

季书点点头回应了魏延的第一次发言。

“所以我才只出动1千羽林军。”

“以一千兵马伪装成运输俘虏、护送粮草的兵马,不知道我们的目的绝难以识破。”

季书指着地图对众人接着说道。

“你们看,从夏口港到汉津港,就经常会有我们的兵马运输粮草到前线去,然后又从前线把俘虏运回相对稳妥的夏口港看押。”

“打下乌林港后,我们完全可以伪装成运输俘虏押解到夏口港,就连我们自己的士兵都不会有丝毫怀疑!”

“等到了夏口港,我们又可以伪装成护送粮草前往新野境内的湖阳港。要知道周泰的3千虎啸营还在那里,给他们运送补给不是再正常不过么?”

“而我们一旦抵达了湖阳港,就到了襄阳城的家门口!”

“新野城虽然还没有攻下来,不过在虎啸营的威胁下,汉军也只敢龟缩在城中罢了。若是我江东大军压境、强渡长江自然瞒不过汉军。”

“但是我们让摆在明面上虎啸营加大对新野的骚扰,以一支千人的小规模兵马趁夜渡江还是有很大的把握不被发现的。”

季书一个拳头重重地锤在地图标注的襄阳城上。

“打下隆中港,直奔襄阳城。”

“只要一战拿下襄阳城,整个荆汉政权必然土崩瓦解,汉军定然望风而降!”

季书锐利的眼神再次扫视着众人。

“明知道这样下去会失败,比起坐在这里等待,我更希望努力过后失败。”

以一千人去攻打有三倍的敌人驻守的荆州最大的城市,一旦走露一点风声或不能一战而下,众人定然会被蜂拥而来的汉军援兵给淹没。

一股战栗划过皮肤,让人生起一身鸡皮疙瘩,与此同时又有不可名状的兴奋留在了众人胸中。

“大将军,我们真能胜利吗?”

“不是能不能胜利,而是我等必须抓住胜利。”

“一起让江东变成楚国吧!”

第六十一章 江东之王

越来越凉的秋风拂过江面,越过山岚,摇动着军旗呼呼作响。

江东军的帅帐里,孙策、周瑜、太史慈正传阅着季书送来的信件。

“领羽林军长途奔袭太冒险了。为何不让我下一道军令给周泰,让他率虎啸营奇袭?”

想到季书传出书信时已经出发,现在应该已经打下乌林港了,再传令让他罢手似乎又会动摇季书在军中的威信,但是对于这个计划孙策隐隐有些担心。

不过周瑜却很欣赏这个计划,他摇头对孙策说道。

“虎啸营是咱们江东军的招牌,无数双眼睛盯着呢。就算周泰真有办法让队伍摆脱了监视,一下子少了那么多人,刘表老儿能不戒严?”

“咱们这边偷偷分出一些兵马倒是难以发现,只是我们现在压力已经很大了,由我们分兵远不如已经在荆南建立了绝对优势的子渊来执行这个计划。”

孙策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见周瑜没有反对季书的计划便干脆地同意了。

“好!既然子渊有这个自信,就让他放手干吧。那我们······”

“报!文聘率2万大军、张允率5千人在麦城汇合,现在正朝着我军直扑而来,前锋霍峻领3千骑兵已经杀到我军十里外。”

一名士兵急急走进大帐,对着孙策单膝下跪抱拳禀报军情。

“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周瑜呵呵一笑,看着孙策、太史慈两人接着说道。

“刘表可没打算放过我们这个鱼饵,2万5千人哦,要不要先退一下?”

孙策这一路留了1千5百人守备汉津港,他自己率1千5百人做前锋开路,主力的1万2千人还跟在身后没到呢。这时候如果被霍峻拖住,还是有些危险的。

不过想来文聘也还不知道孙策亲率前锋开路,不然恐怕来的就不止霍峻的3千骑兵了。

孙策咧嘴轻笑。

同为前锋,哪有不先拼杀一番就跑路的?

“走,随我先去探探文聘大军的虚实再撤不迟。”

说罢,三人鱼贯而出。

······

霍峻发现了江东军的前锋后并没有让大军安营扎寨,因为他没有和江东军对峙的打算。

虽然江东军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但在霍峻看来,那只是因为失败的将军们为了推脱自己的罪责助长了这样的流言。

霍峻深以为耻,他就是要亲手打破江东军不可战胜的魔咒。而江东军的前锋只有1千骑兵和5百步兵,这正适合作为他的目标。

为了防备江东军在北面的小树林设下埋伏,霍峻谨慎地特意绕到了西面,从较为平坦的地势发动攻击,这也是为了彻底发挥骑兵的实力。

而江东军似乎也没有要搞阴谋诡计的意思,他们以5百人围在一个小山丘上布下防御,1千骑兵则守在一旁整装待发。

霍峻冷冷一笑,江东军也是自信得不行。

“全军冲锋,荡破敌军!”

三人站在山丘上看着3千敌军奔腾而来。

没有配备奔射用的长弓,没有配备易于操作、节省时间的手弩,没有配备对付步军的短矛,也没有护盾、骑枪之类的,只是简单装备了一把马刀。

这是有多缺乏骑兵作战的经验?甚至连他们的冲锋阵型都开始慢慢走样了。

孙策差点忍不住捂脸,这根本就是一群骑在马上的步兵,他十分不屑地对周瑜和太史慈说道。

“原先听兴霸和幼平说文聘手下的‘文家军’还不错,不过看来刘表手下终究是没有多少摆得上台面的货色。”

“就这支兵马,虎啸营若在我手上,一个来回就足以歼灭他们了。现在若跑了,传出去岂不是丢我孙策的脸?子义,你去点一千精兵,咱们一起击溃他们!”

说着,孙策蠢蠢欲试地从亲兵手中拿过长枪。

周瑜见状连忙上前劝阻道。

“不可!伯符,你现在已经是江东之主了,行事怎能像以前一般?领军作战自然有手下的将士去做,你身为主君只要在这里看着就行了。”

孙策哈哈一笑,绕过周瑜骑上战马。

银色的盔甲闪闪发光,红色的战袍随风舞动,孙策系好白色的头盔,长枪一抖遥指周瑜说道。

“保护麾下的将士可是王的权利!”

“即使是公瑾你也不能让我躲在将士们身后。”

“走,子义,随我击溃敌军!”

孙策说罢一拉缰绳,纵马向前。

周瑜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太史慈,只见他一脸狂热地抱拳说道。

“军师放心,有我在必不让主公有一丝闪失。”

言罢,太史慈快步跳上战马,一拍马腿飞快地追赶了上去。

江东军的骑兵奔跑了起来。

一千骑兵气势汹汹地迎上了三倍的敌人。

“冲上去!护住主公!”

看到孙策的士兵们原本是想冲锋在最前面保护孙策,可惜他们的战马相比起来还是差上了许多。

没过多久孙策就冲到了最前面,成为了队伍的箭头,而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太史慈。

注视着他们的领袖,他们的王,热血和勇气涌上大脑,让他们发狂!

“杀!杀!杀啊!”

在交战之前,江东军利用手弩先发动了一波攻击。他们有目标地将攻击分布到几片区域,使得那些区域的兵马变得稀疏起来。

汉军本就散乱的阵型就像一把斧头被崩出一个缺口。

而以孙策为首组成的锥形阵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这个缺口,一路向前,把汉军凿了个对穿。

斧头应声断成两截。

霍峻气得吐血,3千人被1千人给凿穿了。他急急大喊着下达指示,让士兵们重整阵型杀回去。

此时,完美凿穿过去的江东军已经完成了转向又杀了过来。

被冲得七零八落的汉军刚刚重新排列好阵型,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完成助跑了。

就如同一支飞射出去的箭矢,和一支还在弦上准备的箭矢。

冲击力自然无法和江东军相比。

霍峻头上开始冒出冷汗,他硬着头皮下令士兵再次冲锋。

江东军呼啸而来,就像一股飓风将汉军再次凿穿。

这次汉军还没来得及整理阵型,江东军就又杀了回来。

零零散散阵型面对集体冲锋的江东军,就如同挡在车轮面前的小石头,微不足道。

汉军很理所当然地开始四散溃逃,连霍峻都有些被打懵了,他完全不明白两军为什么会差这么多。

混乱中,一杆长枪向霍峻袭来,他顾不得思考连忙挥枪招架。

砰的一声,长枪飞了出去,霍峻只感觉重重一击敲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他就昏了过去。

第六十二章 尔虞我诈

不知过了多久,霍峻被人丢在地上。

与大地的亲密碰撞沉重得让他清醒过来,挣开眼睛他还有些茫然,身体四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也让他不禁皱紧眉头。

“我看就是这家伙在指挥敌军,想来应该是霍峻了,顺便就活抓了回来。”

你这打完胜仗回来还要给我带礼物不成?

周瑜给孙策翻了个白眼。

孙策笑了笑,下马将长枪交给亲兵,顺势就坐到了草地上。

“别装死了。说吧,你是不是霍峻?”

霍峻爬起来,见周围一堆卫士虎视眈眈遂不敢轻举妄动。再扫视了一下周围,只见两个将军模样的人和一个白面书生就坐在前面,想来是敌军首领。他犹豫了下点点头。

孙策一脸轻松地半开玩笑道。

“公瑾,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杀了他把头颅送回去,给文聘一个下马威?”

周公瑾?

一听孙策的话霍峻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忙下跪道。

“大人饶命啊!小人的命杀了便一文不值,若留着还可为大人击破文聘大军!”

三人都愣了一下。

战败投降本是稀疏平常之事,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去出卖别人就让人不耻了。

太史慈一阵鄙夷,冷笑道。

“呵,好大的口气!你怎么为主公击破文聘大军?”

霍峻语塞了一小会儿,他刚才不过是口快讨饶之语,这么一细问不是非得想一个招儿了嘛。

霍峻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忽然焕发出神采,他连忙跪到孙策面前说道。

“不知孙策大人亲来,不然小人岂敢来冒犯?”

“请大人听我一言,如今文聘和张允已经合兵一处,气势汹汹出了麦城直奔此地而来。大人虽然骁勇,可兵力上还是有些劣势。”

“只要大人饶小人一命,我可为大人做内应。文聘兵马虽多,耗费的粮草却也不是个小数目。大人明夜可率军来偷袭大营,等文聘匆忙迎战之时,我则领兵焚烧文聘的粮草。届时大军见粮草被烧必然大乱,大人再趁乱冲杀必可大破文聘!”

孙策眯起眼睛看着霍峻。

“哦,你是真心投降于我?”

“不会是想着诈一诈我,等逃出江东军军营就海阔天空了吧。”

霍峻大急,连忙为自己澄清道。

“小人绝不敢如此!如今荆州已失大半,刘表日暮西山,军中也是人心惶惶。小人知道汉军早晚必败,此时得见明君正是弃暗投明之时,小人绝不敢有一丝妄言。”

孙策略微沉默了一下,霍峻说得很有道理,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心中隐隐有些不相信。

不过霍峻若是真心归降,虽然不喜欢这种小人,但是能减少将士们的伤亡又何乐而不为呢?

“呵呵呵,伯符何必多疑?”

“霍将军所言不错,刘表覆灭已为时不远,军中士气早就动摇了。我看只要我们在此消灭文聘大军,许多还拿不准主意的将军就知道大势所趋了!霍将军不过是比那些人早些醒悟罢了。”

周瑜说着就上前扶起了霍峻,还亲切地给霍峻拍打身上的尘土。

孙策听完周瑜所言终于点头了,若能减少将士们的伤亡他不介意多付出些利益。

“好,霍峻,我饶你一命。若你真能助我大破文聘,等攻破襄阳了,我就封你做襄阳太守。”

霍峻受宠若惊,欢喜道。

“主公恩厚,霍峻愿为主公效死!”

······

深邃的夜晚,秋风萧瑟。

文聘的军营外,一支兵马鬼鬼祟祟地摸到了近前。

嗖!嗖!嗖!

黑夜中射来许多箭矢,顷刻间就夺取了门口许多卫兵的性命。

“敌袭!敌袭!”

冰冷的尸体轻轻倒下,一些巡夜的士兵立刻发现了异常,他们高声呼喊起来,整个大营就像炸了锅一样。

这时江东军已经打开了营门,一支彪军杀了进来。

太史慈身先士卒,一对手戟如花绽放,接连斩杀了十几个汉军士兵。

在太史慈的命令下,江东军点起了火箭射向帐篷,只是一片大火之下却没有几个士兵逃出来。

太史慈危险地眯起了眼睛,透出寒光。

“情况不对,撤!”

“太史将军,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话音一落,只见营内喊杀冲天,无数汉军装备齐整地从大营深处冲杀出来,为首一人正是霍峻。

太史慈怒骂道。

“霍峻,你这个小人!我主非但没有杀你,还许你太守之位,恩义深厚,你就这么报答吗?”

此时,大营外两侧也响起了喊杀声,这是汉军埋伏在附近的兵马,只等这边火起就杀将过来包围江东军。

霍峻勒住战马,略有些歉意地说道。

“太史将军,对不住了!只要我主一日不降,我霍峻就忠于汉室一天,先前百般不过是演戏罢了。孙策大人恩义虽厚,我霍峻怕是没有福气去享受了。”

霍峻这次说的是心里话,哪知这次太史慈反倒不像上次那般冷言冷语。

只听太史慈大笑道。

“好!没想到你还是条汉子!”

“荆州军中在我看来皆是土鸡瓦狗,只有文聘可堪一战。倒也不枉他如此信任你,任你为前锋指挥了。”

“不过今夜想留下我,只怕你还没有这个能耐!”

江东军的士兵们已经陆续退出了营门口,只有太史慈领兵断后。

而汉军的士兵已经从两面包了过来,正在霍峻疑惑间。

嗖嗖嗖~~

密集的破风声带来了一片惨叫。

“是江东军的连弩!”

“在山上。”

“该死,江东军早有准备。”

“杀上去!杀上去!不要怕!”

一连串的惊呼声、叫骂声、指挥声乱作一团,两侧包围而来的汉军攻势顿时一滞。

太史慈带着微笑消失在营内灯火所不及的黑暗中。

该死!果然没有完全相信我。

霍峻又羞又怒又气又恼,连忙随着营中的将士一起去追。

“杀!不要放走了太史慈!”

“谁能斩下太史慈首级,赏千两黄金!”

张允一声大喝,命其亲兵带头冲锋,两侧的汉军在此鼓舞下顶着箭雨渐渐冲了过去。

第六十三章 兵不厌诈

漆黑的深夜,即使是已经适应了这景色的眼睛也只能模糊看到人影、树影。

寒风萧萧,是让人舒心的清流,还是让人彻骨的冰冷?或许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

广阔的世界,宁静的山林,只因人类而变得喧闹不堪,不知惊醒了多少野兽的美梦。

前方好像是一个未知的世界,后方火把连成长龙、喊杀响彻云霄。

“哈哈哈~~~”

太史慈大笑不止,宛如回到童年所玩闹的游戏,只不过现在这场游戏已经赌上了性命。

“兄弟们快跑!现在就是考验你们平时训练成果的时候了,往日里偷懒,现在掉了队我可没工夫管你们咯!”

说完他又倚在路边的树后张弓射杀了一名汉军,便丢下空空如也的箭壶和长弓继续飞奔。

汉军同样有的人在追,有的人偶尔停下来举弓射杀江东军落在后面的士卒。

追逐中,有人继续前行,有人就此长眠。

张允狠狠地盯着太史慈的背影,汉津港受的箭伤还隐隐作痛,这次难得引出了太史慈,他可不容许今晚就这样毫无战果地结束。

“追!杀死太史慈,赏黄金千两,官升一级!”

张允的许诺通过令兵的呼喊传遍全军,也在黑夜中传了很远。

一只张牙舞爪的野兽总会让人畏惧、警惕,但只会逃跑的猛虎却勾动着猎人的野心。

“杀啊~~~”

所有人都兴奋不已,好像自己就是那个领赏的人。

汉军紧紧咬住了江东军的尾巴,一直追了七八里地。

就在双方已经有些疲惫之时,战况开始出现转机。

嗖嗖嗖~~

“有埋伏!”

道路两旁的山上箭如雨下,汉军的中段被这波攻击打得一懵,而刚才一直逃窜的江东军也掉头杀了回来,汉军顿时损失惨重。

还是被文聘说对了,周瑜不可能轻信了霍峻,他绝不止给偷袭大营的部队安排退路那么简单。

那来啊!

张允狰狞地笑着。

他大吼着指挥士兵布阵,安抚士兵们的情绪。

“不要怕,结阵!”

张允也是早有准备,在他的指挥下很快平息了队伍的混乱。

中军的刀盾手撑起手上的轻盾,借助树木的掩护顶着箭雨硬是杀上山去。

后军的大盾迅速上来排起盾墙掩护,让先前躲在树木后面的弓箭手能站出来更安稳地发动攻击。

前军虽然被江东军杀败却也渐渐稳住了阵脚。

虽然张允在江东军面前连连失败,但这并不表示张允只是个无能之辈。

这一点太史慈也非常清楚,此时他没有领兵厮杀,而是已经爬到了半山坡上观察战局。

“将军,情况有些不对啊。”

身边一个大统领向太史慈谏言道。

“汉军中伏已经显露颓势,张允不令士兵缓缓退出我们的伏击圈重整阵势,反而让大军死死咬住我们。这若不是他打算凭借兵力优势耗死我们,就是他还有援兵未至。”

不错,任由大军溃退而逃自然是不可取的,但张允已经稳住了局势,那后退就成了一个可选之项。

所谓进退有据,并不是只有前进才能抓住胜利的契机。

眼下,江东军已经在这里形成了三面之围,箭矢的攻击落到汉军头上自然会更为密集。

反观汉军,在攻击江东军时所要射击的范围却是大得多。

这就造成了江东军的攻击有效性、杀伤几率都要远高于汉军。

所以令大军缓缓后撤,退出这片区域,再观察形势选择从其他方向进攻或者撤退才是最妥当的选择。

太史慈不觉得张允会是一个让他感到惊喜的敌人,但他也相信张允不是一个要么死拼、要么逃跑的庸才。

看着眼前的光景,太史慈陷入沉思。

“他不是在等援兵,而是在等伏兵!”

周瑜会防备霍峻诈降,文聘就不会防备周瑜已经识破霍峻了么?

那他又做了什么布置呢?

“张允只是一个诱饵,他这是在缠住我们不让我们脱离他的视线。”

“让斥候去探探我们的后方。”

“对了,连弩还有多少箭矢?”

黄月英发明的连弩虽然威力惊人,但是过快的射速对于箭矢的消耗也是一个严峻考验。一旦它使用的那种特别规格的箭矢用完了,即使本身是再厉害的兵器,也会变得毫无用处。

面对太史慈的问题,那名大统领卡住了一下。

刚才忙着指挥部队赶往伏击点,这名大统领还没去了解过连弩部队剩余的箭矢。

太史慈叹了一口气,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没有安排人随时了解周瑜分给他的这支特别部队的状态,这是他考虑不周。

“行了,让连弩手都埋伏到我们后方戒备。再把守在埋伏点的300大盾兵和500长枪兵都给我调到后方去。”

“是!”

听完太史慈的命令,那名大统领连忙亲自下去安排。

厮杀又过了一刻钟。

江东军身后的道路上传来了轰隆的声响。

哒哒哒~~

是文聘的骑兵。

太史慈闭着眼睛,倾耳细听。

数量不少于3千之数······

文聘这家伙,在大营两侧藏了两支兵马还嫌不够,也不知把这支骑兵藏了多远?

太史慈咧嘴一笑,他们也没资格这么说文聘就是了。

也不知身后的兄弟们能挡住敌军多久?

太史慈遥遥头,眼下只能相信自己的部下了。

相比之下,张允可就没有这么镇定了。他已经承受了过重的损失,然而埋伏的骑兵并没有冲垮江东军的阵型,前方正在交战的江东军士兵甚至没有因此产生混乱。

喂,你们都不担心、不害怕的么?!

张允气得牙痒痒的。

训练的不足、士兵们的反应速度的差距在这场盛大的战争中早已摆在了众人面前,但是让张允最为沮丧差距的是双方战斗的勇气。

再打下去恐怕也难以获得更好的战果。

正犹豫间,站在张允身边的霍峻惊呼道。

“大人,你快看后面,我们大营方向着火了!”

张允大惊,连忙转头去看,果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糟了,中了周瑜的调虎离山之计!

粮草完了!

许多士兵也发现了这点,方才还因江东军后方被自己弟兄给包了而高涨一些的士气顿时跌落,后军之中甚至已经出现了混乱。

看来这边的战事又败了。

张允咂了下嘴,这样的苦果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吃了,他都有些感叹刘表现在还没撤他的职是不是因为身边只剩下蔡瑁、文聘和他可以用了。

“罢了,反正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张允轻轻嘀咕了一句,对身边的令兵说道。

“放撤退的响箭,传令全军退守麦城。”

“是,将军。”

······

“真美!”

看着眼前的汉军大营化作一片火海,周瑜感觉就像是在开一场篝火晚会,心中忍不住有些欢悦。

“禀军师,至今仍没有发现文聘所部。”

“哦?看来文将军不怎么喜欢热闹啊······”

第六十四章 继续前行

“明夜袭击我军大营?”

刚听完霍峻禀报的计谋时,文聘就知道周瑜绝不会这么简单相信霍峻的片面之词。

这是文聘第一次和周瑜交手,但这不是文聘第一次和江东军交手,他不相信身为孙策智囊的周瑜会如此轻率。

那周瑜为什么还要放霍峻走呢?

会是霍峻背叛了自己吗?

盯着跪在眼前的霍峻,文聘否定了这个想法,霍峻跟了他多年,不是那么轻易动摇的人。

那周瑜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他真要来袭营,自己一定会设下伏击,周瑜就这么自信能全身而退?

文聘想到了钓鱼,将诱饵丢到猎物的面前,然后把猎物勾上来。

是埋伏吗?文聘摸摸下巴,没错,周瑜一定会设下埋伏。

让手下的另一名大统领带着3千骑兵和霍峻麾下逃回的800人远远潜伏,只等明夜战事明朗,再从后方袭击周瑜的伏兵,和张允前后夹击。

文聘又皱了皱眉头。

这样真的就能打赢周瑜了吗?

文聘没有把握,他无法揣测周瑜会给他设下怎样的圈套。

当这个战场你觉得无法掌控的时候怎么办?是一头扎进去钻研吗?

文聘的选择是开辟第二个足以左右战役结果的战场。

既然你来袭击我的大营,引诱我的兵马出去作战,那我就去偷袭你的大营!

我就不信你有这么多兵马和我两线作战。

这时,文聘忽然想起了那个不告而别的少年,一个让人惋惜的天才。文聘的目光不可抑制地从孙策的大营再向东偏移,落到了地图上的这个小点。

汉津港。

······

“禀将军,再过5里就是汉津港了。”

听到士兵的报告,文聘停下马来松了一口气。

终于到了。

1万大军偷偷摸摸地绕了一天半的路,终于在天亮前到达了汉津港附近。

文聘安排了许多斥候截杀江东军的探子,但是至今也没有遭遇到一个。

这样的运气让文聘有些害怕。不过不管真是幸运,还是阴谋,既然到了这里文聘没有道理再撤退,他只能继续前行。

“让将士们再加把劲,打下汉津港我让大家都休息半天,喝茶吃肉。”

传令的士兵忍不住笑了一声。

“将军,不是应该喝酒吃肉?”

“哼!等打赢了孙策,好酒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是!”

见令兵兴冲冲地下去了,文聘回头眺望了一下漆黑的天边。

此刻张允那边的战事应该已经结束了,不知又是个什么结果。

能截获小胜自然是最好,再不济自己也已经吩咐过他,事不可为就以保存实力为主退守麦城。

只要稳住麦城就是胜利!

江东军将被我们包围在汉津港、麦城、江陵这个三角形成的大牢之中!

汉津港的战事异常顺利。

面对将近7倍的敌人忽然袭击,江东军很快就丢失了水寨大门,汉军如潮水涌入。

江东军被杀得节节败退,只得逃到码头的船只上逃向了夏口港。

汉津港失陷了。

······

羽林军其实并不擅长水战。

但奈何驻守乌林港的一千汉军水师一见到江东军就吓得龟缩在水寨之中,竟不敢出来迎战。这样打反而更合羽林军的心意。

只是简单的几波攻击,几百汉军就放弃水寨,逃向了江陵城。

“许屠,我和蒋钦、魏延领1千兵马继续前进,这2千兵马就交给你了。”

“留下300人守卫乌林港,你亲自带领剩下的兵马佯攻江陵,为大哥那边减轻压力。”

听到季书的安排,许屠点点头抱拳道。

“是!先生,你那边也多加小心。小姐还在江夏等你回去呢。”

季书想说些让人放心的话语,不过张了张嘴又噎住了,只是点点头走上了运输船。

秋风瑟瑟,天气渐愈寒冷。

江上卷起的风更是让骨头都冻僵了,季书蜷缩在被子里有些睡不着。

昨天季书收到了孙策传来的信,信里同意了他的计划,这让季书松了一口气。

即使孙策不同意,船也已经开了两天,即将抵达夏口港,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说的就是这般。

目前为止还一切顺利,但事情能一直顺利下去吗?

季书扫视了下船舱,有些人睡着,有些人醒着。这艘用来伪装的运输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包间,因此季书和很多士兵们一起睡在了船舱里,蒋钦、陆逊也守在他身旁。

季书忽然放了一个屁,然后他感觉被子里变得很温暖。正当他沉浸在这个温暖的被窝里准备再次入眠时,舱门被打开了,一阵寒风拂面而来。

“大将军,刚收到消息,汉津港失守了。”

季书、蒋钦、陆逊等人立刻在被窝里惊坐而起,走进来的魏延继续说道。

“占领汉津港的是文聘率领的1万大军,现在夏口的三千水师不敢轻举妄动,消息已经发给柴桑的朱治将军了,不过等朱治将军领兵赶到还需要一些时日。”

“主公已经被包围在荆州腹地之中了,我们怎么办?”

季书急急忙忙连外衣都顾不得穿就跑到了甲板上。

在这里眺望,只能远远看到夏口港的模糊影子,哪里看得到汉津港?

但这并不算很长的距离,探子传回的消息不可能有假。

怎么办?

回江夏城调动江夏、夏口的全部兵力急攻汉津港?

还是继续走夏口,前往湖阳港?

蒋钦、魏延、陆逊都跟了出来,正等着季书的命令。

“继续前进,去湖阳港。”

蒋钦、魏延互相看了一眼,抱拳道。

“是!”

季书摸了摸放在胸口的信,上面只写了五个字:放心,去做吧。

这是周瑜的字迹,季书决定相信他们。

第六十五章 抵达湖阳港

这是什么?

简单的蔬菜汤不是把水烧开,再把菜放进去煮就行了么,怎么会有烧焦的味道?

新鲜的烤鱼倒是做得外焦里嫩,只是这味道怎么像是在吃咸鱼一样?

“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比月英做的还难吃的菜!”

季书轻笑不止。

一旁坐着的蒋钦也是皱眉苦脸地吃一口鱼,喝一口汤,他无奈地偷偷叹气,早知道就自己动手做菜了。

相比两人陆逊就斯文多了,他小口小口地吃着,脸色平淡一点看不出异常,倒比那两个大人有风度的多。

魏延大口大口地吞下苦果,瓮声瓮气道。

“那将军你还吃?”

“要不你们去吃旁边的,剩下的我自己吃完。”

羽林军早就抵达了夏口港,现在则是在去往湖阳港的路上。这段路程并不遥远,羽林军已经走了两天,向导也说快到湖阳港了。

此时,季书让士兵们停下吃饭休息一会儿,哪知亲兵去江边抓到了几条鱼回来给季书他们开小灶。

鱼不多,刚够季书四人吃的。亲兵们自己也不肯吃,季书自然不好意思再让他们去处理食材,因此在季书的提议下四人猜拳决定了厨师。然后,他们就尝到了魏延的手艺。

“唉,树根草皮我都吃过,这又算得了什么?”

许久没有尝到这份苦涩了,这让季书又想起逃难到洛阳的那段日子。

那段日子让他摆脱了幻想,彻底见识到了古代和现代、盛世与乱世的区别。

这是所谓的真正的隔世吧。

“时代”,这似乎是一个久远的名词,让人怀念。

对于季书来说,对于那个时代的回忆已经成为了未来的目标。

轻轻笑了笑,季书开口回答魏延道。

“等天下人都能吃饱饭那天,我们再挑食也不迟!”

蒋钦听到季书的回答,一下子笑了。他认真而尊敬地看着季书,赞同地点点头举起汤碗。

“好,为那一天干!”

陆逊略微兴奋地掺和进来,魏延则莫名地看了季书一眼也举起碗。

被蒋钦搞得这么郑重,先前说话的季书反倒有点害羞了,但也只得无奈地举起碗。

众人一饮而尽。

“难喝”“难喝”······

听到众人的直言,魏延的脸瞬间就黑了。

就在众人快要享用完午餐的时候,一支骑兵在道路的前方朝他们直奔而来。

是周泰领着300骑兵到了。

“军师,你怎么在这儿?”

周泰很是惊讶地跳下马走过来。

他原本只是听说有支兵马押运粮草来了,闲来无事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竟会遇到季书。

要知道季书可是攻打荆南的主帅,出现在这里就让周泰有些发懵了。

季书没有立刻回答周泰的问题,他带着笑意将剩下的最后一条烤鱼交给了周泰。

“幼平,你这边控制得挺好啊,300骑兵就敢在附近横行。”

周泰也不客气,一边接过鱼一边坐下来说道。

“文聘识破我这里的虚实之后,留下3千人坚守新野就赶回去了。”

“要不是这堵城墙骑兵撞不烂,而且我也不舍得造攻城器械让虎啸营这个宝贝疙瘩去攻城,这新野小城早就被我拿下了”

“不过城没攻破,新野周边的村县基本都在我的控制之中了,汉军根本不敢走出新野城一步。”

“好咸!”

周泰咬了一口烤鱼,顿时皱紧了眉头看了季书。

魏延一头黑线,躲在边上不吱声。

季书、陆逊、蒋钦都偷笑了起来。

“军师,你这也太坏了,居然算计我啊!”

周泰和季书相识算是比较早的了,比在座的众人更放得开些。他没好气瞪了季书一眼,自个儿顺手抓个碗舀了一碗汤,一饮而尽。

“好!”

季书立刻鼓掌。

清淡的蔬菜汤顺着喉咙奔流而下,一股焦味口齿留香。

感觉就像是在喝中药一样。

周泰一张黑脸都变成了苦瓜色。

扑哧~~

蒋钦和陆逊没忍住笑出了声。

周泰佯怒道。

“军师,你这就伤感情了啊。咱们好不容易聚一趟,你就请我吃这个啊?!”

开完玩笑,季书也连忙道歉,说起了正事。

一听到要偷袭襄阳,周泰立刻来劲了,把刚才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军师,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季书断然拒绝了周泰,并解释道。

“你现在是虎啸营的统帅,汉军的探子都盯着你呢!”

“你一定要给我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才行!这样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给我们的偷袭制造机会。”

周泰虽然有些不甘心,不过这也是一个严肃的事实,他无奈地点头同意了季书的说法。

季书见状继续说道。

“下午你先让2千兵马大张旗鼓地赶去夏口港,然后亲自带上1千兵马继续骚扰新野城。我带着羽林军在湖阳港休息半天,今晚就趁夜渡江偷袭隆中港。”

周泰听完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我带兵去新野城露面这事简单,可让2千兵马回夏口港是怎么回事?”

“汉津港失守了。”

汉津港的失守让季书措手不及。

如此一来,季书的一千兵马放着汉津港不管,而跑去“押运粮草”就显得可疑了。为了防止被识破,季书想到了调换兵马这一招来掩人耳目。

“什么?!”

听到季书的回答,周泰惊坐而起。

“我立刻带三千虎啸营回去重夺汉津港,救援主公!”

“冷静点!”

季书好不容易把周泰按了下来。

“大哥不会有事的,这说不定就是二哥的算计。乌林港已经被我拿下,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一定会突破江陵的防线向南去和甘宁他们汇合的。”

“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拿下襄阳!”

“只要攻破襄阳,汉军立刻土崩瓦解。”

“幼平,你现在必须配合我的行动,你明白吗?”

周泰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点点头抱拳道。

“是!”

第六十六章 扑朔迷离

麦城。

“什么?孙策正率领1万大军在攻打江陵城?!!”

张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前天晚上和他作战的又是谁?

只听见报信的士兵继续说道。

“江东军在各条道路设卡严密封锁消息,十几波信使只有我一人是趁夜翻山才得以冲破了封锁逃到麦城。”

“乌林港已经失守,正是被在荆南作战的3千羽林军拿下的。”

“江陵附近的水军也在江上发现了5千锦帆军的踪影,只是尚无法确定他的目标是江陵城,还是武陵城。”

“将军,您还是快些率军回守江陵城吧。”

张允茫然地站了起来,目光游离。

看来孙策的目标真的是江陵城了,他和文聘都被孙策给耍了。

真是这样,那前晚和他作战的只有周瑜、太史慈的3千多兵马。而他手上握着1万2千大军,竟然还打了败仗!

怪不得江东军打赢了胜仗之后就没有了动静,原来周瑜、太史慈手上只剩下1千多人,是留在这里做幌子拖延时间的。

他先前还觉得文聘已经打下了汉津港,江东军断了补给,他也乐得拖延时间呢。

搞半天,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

张允一口血郁结在胸口差点吐了出来。

但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了,重点是江陵。

江陵附近的码头和乌林港各自驻守了1千水军,自己带了5千兵马来和文聘合力对付孙策,江陵城只留有6千守军。

如今孙策正带着1万兵马攻打江陵城,若是算上3千羽林军和5千锦帆军,那江陵岂不是危如累卵!

“相邻的的武陵郡只剩下1千的薄弱兵力,一旦江陵失守,金璇那个软骨头恐怕立刻就开城向江东军投降了。那零陵的刘度还会坚持吗?”

张允喃喃自语,心慌意乱。

一旦江陵失守,恐怕荆南剩下的地盘会瞬间沦陷,孙策还会得到7千人的降兵!

真到了这个境地,即使曹操和刘备攻破寿春,逼得孙策率大军回守江东,可孙策也只需要留下一万人镇守江陵即可。

汉军想要南下收复失地,走陆上必然要通过江陵,而江上又有江夏、柴桑水军两层封锁,荆南和交州可以说彻底变成了孙策的后花园。

汉军有极大的可能在即使江东大军退走的情况下也拿不回失地,最后汉军将只剩下襄阳、新野两座城池!

两个郡怎么对抗坐拥江东、交州、荆南的孙策?

等孙策巩固好江东的防线,再转过手来,一巴掌就能拍死他们!

张允冒出冷汗,江陵一旦有失,这次刘表一定会杀了他的!

“快!快!快!点齐6千士兵,我们马上回江陵城!”

“是!”

令兵应声而走,张允看着身边的蔡和说道。

“蔡和,麦城我就交给你了。”

“经过前夜战斗,周瑜、太史慈应该只剩下1千多兵马了,你只要坚守麦城不出即可,千万别被人激将引出城去中了他们的埋伏!”

首次担负重任,蔡和兴奋地抱拳回答道。

“张将军放心,末将定然坚守麦城不出,绝不让周瑜有可乘之机!”

张允满意地点点头,向门外走了出去。

······

汉津港。

文聘拽着张允送来信,手上青筋暴露。

看完之后,文聘把信揉成一团狠狠地扔了出去,大怒道。

“张允这个蠢货,先不说江陵城高池深绝不会轻易失守,就算真丢了江陵,也不能丢麦城!”

“来人!马上集合全部兵马,我们返回麦城!”

······

寂静的深夜。

那片双眼所无法看穿的深邃夜空中开始落下蒙蒙细雨,由小及大,落在江面上响起哗哗的雨声,悦耳而迷人。

大多数人已经安然入睡,只有一些值夜的士兵躲在屋檐下打着瞌睡,百无聊赖地闲聊着。

“听说虎啸营准备都撤往夏口港去了?”

“可不是,今天中午就走掉大半了,换了支一千人的兵马来驻守湖阳港。”

“要说咱们荆州果然还是文聘将军厉害些!先前李严、张允将军,还有大将军都被江东军打得节节败退。结果战事一交给文聘将军主持,立刻就拿回了汉津港,把孙策包围了起来。”

“你说咱们真能打赢江东军吗?”

“嘿,谁知道呢,这也不是咱们能操心的······”

说话间,他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几个黑影已经摸到了近前。

一双双手分别捂住了他们的嘴巴。

寒毛炸起,整个人都像是想要跳起来一般。

然而锋利的匕首瞬间撕破他的喉咙,鲜血飞溅出去,落在雨中,消逝在这片汪洋里。

隆中港军营的四周响起了杂乱的声音,到底是雨声,还是其他的什么,似乎没有人去深究。很快大营中变得嘈杂,厮杀声渐渐响起,又渐渐散去。

季书走进屋里,摘下斗笠蓑衣,身后的士卒拿出襄阳地区详细的地图摊开放在他的面前。

门外又有一个羽林军士兵走了进来禀报道。

“军师,守军已经全部歼灭,隆中港已在我军的掌控之中。”

眼中泛出兴奋的光彩,目光投到地图上的襄阳,刚才还十分冷静的季书忽然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就像长久的努力终于登上了领奖台,辛苦的耕耘终于要收获果实,那梦寐以求之物仿佛在眼前触手可及。

“让兄弟们休息两刻钟再出发。”

长长舒了一口,季书抬头对着士兵咧嘴笑道。

“在天亮之前,我要把羽林军的军旗插上襄阳的城头!”

士兵的眼中亦透露着憧憬,那是对胜利这种莫名之物的向往,他听完季书的话兴奋地抱拳应了一声,转身走进了风雨之中。

第六十七章 攻陷襄阳(上)

半夜里雨势越来越大,大军在泥沼中奔行。

大颗大颗的雨滴宛如葡萄打在身上。

蓑衣和斗笠已经挡不住这狂风暴雨了,脸颊生疼,全身变得冰凉,唯有这毫不止歇的奔跑才能让身体暖和起来。

终于到了。

从长沙到罗县,攻占乌林,渡江到夏口,再走陆路到湖阳,夜袭隆中,直奔至此。历时八天,跨越大半个荆州,1500多里,终于来到了襄阳城下。

这样的风雨,城墙上早没有了人值守。

士兵们躲进城楼里,点上灯火,也不知是在打盹,还是在玩闹。

在道路的尽头,季书从树丛里探出头来,他大口的喘息着,感觉这双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但他的眼睛却在黑暗中闪动着明亮的光彩。

“蒋钦、魏延,你们二人分别带领100精兵从左右两边的城墙爬上去,拿下城楼,打开城门!”

“是!”

“是!”

没过多久,蒋钦、魏延就带着2支队伍悄悄摸了上去。走到无遮无掩的道路上,越过护城河,摸到城墙下。

这时,但凡城楼上有人往下看一眼就能看到一片黑影,偷袭或许会变成争分夺秒的强攻。

但是夜色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发现异常。

很顺利。

看着眼前的襄阳,背靠着厚实的城墙,魏延有些激动。

他从没打过这样的仗。投身在刘表麾下,原本是想在这乱世中成就一番事业,谁想到整天无所事事,被同僚们拉着喝酒赌博,还要拍马屁、送礼、拉关系。

这让魏延恶心到感觉自己的刀都已经生锈了。

摘取斗笠和蓑衣这些累赘,冰冷的雨打在脸上绽放成花。这才是他想要的战争。

取出飞爪,用力地甩着圈,抛出去。

飞爪冲向夜空,落下,勾住了墙垛。

用力狠狠地拉了一拉,很结实。

魏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不过羽林军的士兵似乎早已习惯这个叫“飞爪”的东西了。

一名士兵上前半步对魏延说道。

“将军,我先上!”

魏延有些惊讶,这是担心他不知道怎么用么?

看到对面蒋钦已经爬上去了,魏延没说话,拽紧绳索也第一个爬了上去。

大雨增加了行动的隐蔽性,掩盖了所有声响,但也让攀爬的难度加大了。

但这对于魏延都不算什么,踩着湿滑的墙面前行,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了墙垛,猛然一使劲就让身体登上了城墙。

左右看了看,寂静无人。魏延回头看下去,见刚才和自己说话的士兵已经爬到了近前,他伸出一只手。

士兵也抓住他的手,魏延用力一拉,又一个人登上了襄阳的城墙。

差不多已经20个人了,魏延使了个眼色,拔出背后的刀轻轻走向城楼,士兵们会意地紧随其后。

对面的蒋钦也开始行动了,两支队伍错开,一前一后包围了城楼的两扇大门。

轻轻推开大门,有些士兵在打盹,有些士兵在喝酒。

四目相对,汉军明显愣了一下。

但魏延没有功夫陪他发愣,他直接挥刀砍向了最近的一个士兵,鲜血喷射到墙上,绘成一幅惊悚的画卷。

寒气窜上头顶,汉军士兵真个肩膀都吓得猛然向上一抖,他们尖叫道。

“敌,敌袭!敌袭!”

一些打盹的汉军被惊醒还有些犯迷糊,但前后蜂拥而入的江东军可不会跟他们客气。

许多汉军在错愕中看着透胸而过的利刃,睁大着眼睛又睡了下去。

这份悲鸣在大雨中有些嘈杂,但还是没有惊动城下的军营。

砰!

一些士兵撞开窗滚了出去,外面是不断爬上城头向这里杀来的江东军。

他们浑身冻僵,绝望又歇斯底里地大喊。

“敌袭!敌袭!”

然后利刃加身,声音戛然而止。

只是这片绝望的呐喊在空旷的静夜里传了很远很远。

城下附近的一处军营,一队值夜的士兵疑惑地走出营门张望。

“赶快下去打开城门!”

魏延拿着一副弓箭走出城楼,张弓就是一箭。

嗖!

长长的箭矢离开弓弦,像是瞬间消失了一般。

锐利的箭头刺破雨滴,穿越时空。

磅礴的大雨中,白色的水花在空中画出了一条轨迹。

叮!

箭头刺穿衣甲,撕裂血肉,钉在地面上。

两具尸体应声而倒。

魏延转头看去,蒋钦手上的弓弦也还在打颤。

两人相视一笑。

值夜的那一队士兵则是如梦方醒,看着倒下的两具尸体,看着城头上人影憧憧。仿佛阎罗的锁链已经挂到了脖子上,他们不敢上前拼杀,而是转身就往军营里跑。

“江东军杀进城来了!”

“江东军杀进城来了!”

数十人的人大喊惊醒了这座城市,城门下的军营转眼间就变成了喧哗的菜市场。

成群结队的汉军从军营里杀了出来,直奔城门。

可惜太迟了。

吱~~

城门轰然大开。

季书在城楼上厮杀起来时,就下令剩下的士兵冲向了城门,此刻早已在城门外等候多时。

江东军蜂拥而入。

襄阳只有3千守军,每一处城门又只有500人,先前城楼上已经损失了数十人,剩下400多人如何能抵挡如狼似虎的江东军?

汉军很快败退,襄阳城西门失守。

第六十八章 攻陷襄阳(下)

一道蓝色的闪电划过夜空,随之而来的是撼动大地的轰鸣。

暴雨交加,军情如火。

蔡中在大厅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蔡瑁则是打着哈欠慢悠悠地从后堂走了出来。

“哎哟!堂兄,你可出来了,出大事了!”

能出什么大事啊,非得深更半夜把他叫起来?

蔡瑁一阵嗤笑,缓缓坐下。

桌上的茶已经凉掉多时,但蔡瑁还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结果蔡中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把茶杯摔在了地上。

“江东军杀进城来了!”

仿佛一桶凉水从头顶浇了下来,蔡瑁浑身打了一个颤。

顾不得碎在地上的名贵陶器,他瞪大眼睛,抓住蔡中的手腕追问道。

“怎么回事?”

“哪来的人杀进襄阳?!”

虎啸营的一举一动都在汉军的监视之下,不敢有丝毫大意。

孙策所部也被文聘、张允围在了荆州腹地,若是麦城失守也绝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

是啊,哪来的人能杀进襄阳?

“不知道!不知道啊!”

蔡瑁这才发现蔡中的手一直在颤抖,蔡中哭丧着脸回答道。

“堂兄,现在别管这些了。西门已经失守,江东军杀进城来了。内城的1千士卒正在赶去王府守卫主公,其他三门的守卫没有你的将令,谁也调不动啊。”

“快调兵吧!”

蔡瑁如梦方醒,急忙道。

“对!你快去书房取我的虎符,马上赶到南门调兵。北门和东门我来安排。”

“是!”

蔡中急冲冲就要往后堂走,却又被蔡瑁一把拉住。

“堂兄?”

蔡中疑惑地回过头。

只见蔡瑁有些失魂落魄地又缓缓坐了下来。

“等等??????让我想想。”

??????

瓢泼的大雨让衣甲变得沉重,厮杀更让人疲惫不堪。

不断的有汉军从各个街道涌来。

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流淌的鲜血将地上的许多水洼染红,随后又被雨水冲淡,反反复复直到变成一片浑浊。

“杀啊!”

刚开始的时候,汉军的士兵们闭着眼睛就勇猛地从四面冲杀过来,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他们不得不正视的问题。

他们的主战场并不能给他们带来胜利。

许多将领纷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开始以一些零散的攻击试图拖延江东军的脚步。

“不要追击纠缠,直奔汉王府!”

季书扯着嗓子大喊,不然他担心雨声会把他的命令淹没。

汉军这样的攻击并不能给江东军造成多大伤亡,季书可以看出现在汉军的指挥层还处于混乱之中。

但比起扩大战果,更重要的是刘表的人头,这才是此次偷袭最重要的意义。

在向导的带领下,江东军冲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街道,终于来到了汉王府面前。

虽然刘表自从称王后就开始修建起自己的王宫,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并不足以修好这么一个浩大的工程,所以刘表至今还居住在原来的州牧府里,只是换上了另一个牌匾。

现在,只怕他的王宫永远没有完工的那一天了。

看到眼前的目标,季书咧着嘴轻笑,羽林军同样振奋不已。

但迎接羽林军的是一排强弩。

嗖!

几十支箭扑面而来,十几个士兵应声倒在了地上。

为了方便大雨中的急行军,季书早让士兵们弃掉了盾牌之类难以携带的装备。

此刻再想要有效防御弩箭、减少伤亡,这恐怕已经成了一种奢望,季书咬咬牙下令道。

“冲!”

“攻破府门,拿下刘表,灭亡荆汉!”

“让天下人看看我羽林军的风采!”

江夏城血战挺过来了,千里奔袭熬住了,暴雨夺城杀进来了,还怕这一座小小的府宅吗?

“大风!”“大风!”

羽林军的将士们红着眼冲了上去。

??????

汉王府里。

刘表脸色苍白的坐在大厅里一动不动。

身边的近侍提心吊胆地禀报道。

“主公,江东军已经把王府包围起来了,要不要集中兵马突围出去?”

听到侍官的话,刘表死鱼般的眼睛动了动。

“突围?”

“去哪里?”

“我军本就处在劣势,一旦丢了襄阳,全军士气都会遭受到沉重打击。这还怎么和孙策打?”

“襄阳在,孤的大汉就还在;襄阳失,就什么都没了。”

青山依在,何愁无柴?

侍官急忙又劝道。

“主公,襄阳丢了还可以夺回来!江东军只剩几百兵马了,只要主公逃出去就能调集大军,何愁一个几百人驻守的城池拿不回来?”

哪知刘表狰狞地吼道。

“孤的襄阳城有3千守军,城高池深、易守难攻。若来了上万兵马也就罢了,区区几百人!”

“区区几百人就让孤弃城而逃吗?!”

“孤哪都不去,就在这里。”

说着说着,刘表又泄下气来颤颤地说道。

“不用怕??????不用怕。”

“江东军只有几百人,襄阳还有2千守军,只要孤的大将军赶到这里就是江东军的死期了。”

这时,一个士兵走进来跪倒在刘表面前哭诉道。

“主公,大将军蔡瑁杀了黄祖,拿着黄祖的头颅,领着1千5百士兵向江东军投降了!”

轰隆~~

一道蓝色的闪电划破夜空,照得刘表的脸色惨白。

蔡瑁、蒯良是刘表最早的班底。

蔡瑁是他最信任的左右手,蒯良是他最倚重的军师,黄祖则是他最欣赏的大将。

江夏之战,荆州折损了一半的兵力,多位将军弹劾都说是因为黄祖、李严作战不力,李严已死,黄祖便被罢黜在家。

蒯良旧疾复发,在刘表最需要他的时候病逝了。

现在他最信任的蔡瑁竟然杀了黄祖,带兵投敌了!

一口逆血涌上喉咙,刘表忍不住喷了出来。

“主公!”

侍官和士兵急忙上前扶住刘表。

只可惜现实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刘表,一名满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走进屋里,又摔倒在地上。

“主公,快走吧!江东军突破正门杀进府中了!”

走?

往哪里走?

已经没有什么希望可言了。

刘表瘫软下来,对身边的侍官说道。

“取我剑来。”

“主公!”

众人跪倒在刘表面前大哭起来。

等季书带人杀到这里的时候,刘表已经自尽,身边的侍官为其殉死,两名士兵向季书投降了。

??????

厮杀一直从黑夜持续到了早上,中午之后暴雨骤停。

天空之上那幅浓墨的画卷像是被撕裂一般,几束阳光落到了大地之上。渐渐的,光亮越来越大,乌云散去、晴空万里。

若不是地上一片片水洼,昨夜的狂风暴雨就好像是假的一样。

襄阳的城头上,羽林军的旗帜迎风飘扬。

第六十九章 天才与凡人

“快!再快些!只要这一仗打赢了,杀死孙策,人人有赏。取下孙策首级者,我亲自到主公面前为他邀功请赏!”

汉军急匆匆地向南奔行,张允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前面大声呼喊着鼓舞士气。

这里是江陵和麦城之间的官道,张允正率部在赶往江陵的路上。

“我说,公瑾,咱们就这么放跑张允了?”

孙策俯身在山头的草丛里漫不经心地开口问向周瑜。

张允恐怕做梦都没想到,本应该在攻打江陵的孙策此刻却正躲在山上听着他的吆喝。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张允觉得一旦丢失了江陵,汉军很难再拿回荆南和交州,荆汉自此将衰弱到极点。

从战略意义上来说,这是不争的事实,江陵就是如此的重要,但张允却又一次落入了周瑜的圈套。

周瑜的目标从来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而是更为狂妄的胜利。

“只要拿下襄阳,杀死刘表,汉军还有什么理由要顽抗下去?”

“这些跑掉的迟早也是我们的人。比起现在伏击张允大获全胜,哪有等我们拿下襄阳之后张允率部投降来得畅快?你不要老想着打打杀杀好不好。”

“话说,你能不能别往我头上扔草了?”

孙策正聚精会神地在周瑜头上搭建着草窝,闻言不满地咂嘴道。

“我亲自给你做伪装,你有什么不满的吗?”

然而回应孙策热情的只有周瑜的冷漠。

“张允的斥候早跑前面去了,这里草木这么密集根本发现不了。而且你把我的头顶搞的跟鸡窝一样,还很痒,那我还要谢谢你咯?”

“不用客气,谁让我是你大哥呢。”

对于孙策的厚颜无耻,周瑜很是无奈。为了防止真的因此暴露,他只能缓缓地拨掉头上的东西。

回头白了孙策一眼,他又说道。

“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爽快就同意了我的计划。”

要知道被切断了粮草补给和后路是十分危险的,对士兵的心理素质和士气都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就算士兵们承受的住压力,事实上孙策也确实只剩下几日的粮草,并且被汉军三面包围。文聘眼中看到的机会绝非虚妄。

这个计划等于是将自己置身于最险恶的境地,稍有差池真有溃败的危险。

“为什么不同意?这么好的主意!”

孙策的眼睛闪闪发光。

他是不是真明白这其中的危险呢?

按理说孙策从军多年是最明白不过的,但孙策的轻松随意总是会让周瑜忍不住感到疑惑。

孙策的回答让周瑜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顿在那里扶着额头轻轻叹息。

一直提心吊胆的我,感觉像是笨蛋一样。

······

孙策留下2千兵马佯攻江陵,严密拦截一切消息。而他自己带着剩下的8千人潜回了麦城附近与周瑜、太史慈的1千多人汇合。

因此,现在孙策手上有9千多人攻打麦城,而驻守麦城的蔡和手上只剩下3千兵马。

密集如雨的箭矢压制着城头,梯子也搭靠在墙垛上,江东军杀到了城下。

轰!

轰!

巨大的回响仿佛在撼动着城墙,这是太史慈部赶制好的撞车叩响了麦城的大门。

蔡和肝胆欲裂,本以为周瑜、太史慈只剩下一千多人根本不敢攻击麦城。张允让他驻守麦城是卖了蔡瑁的面子,让他白领军功。

可张允刚走半天,这眼前的江东大军又是怎么回事?

蔡和很努力很努力地想稳住局面了,奈何汉军和江东军的实力过于悬殊,士兵们又早被江东军吓破了胆,麦城仅仅坚持了几个时辰就失守了。蔡和则在失守前早早就逃向了襄阳。

麦城的陷落让一切都尘埃落定。

自此到襄阳之间将是一片坦途,已经没有什么能抵挡住江东军了!

“快!快!快!”

战事的顺利让周瑜很是欢快,他和孙策领着所有的骑兵先行奔向襄阳。

“伯符,我们赶在子渊之前打下襄阳,等他打开城门看到我们出来迎接他的时候会不会傻眼啊?”

“哈哈!公瑾你这么一说,我也来了兴趣。兄弟们,走走走,拿下襄阳去!”

听到孙策的话,士兵们振奋地大吼道。

“拿下襄阳!”“活抓刘表!”

······

“啊~~”

第二天一早赶到襄阳城下时,可以看到城头上已经插满了江东军的旗帜。斥候回报,羽林军已在昨天上午打下了襄阳,周瑜无奈地笑着,泄气道。

“还是晚了一步。”

孙策倒是满不在乎地大笑不止,他看着周瑜一副不甘心的表情也算没白赶了一夜的路。

“大哥、二哥!”

季书骑上快马带人出城迎接。

原以为汉军收到刘表身死的消息大乱,孙策、周瑜收拾完文聘大军赶到襄阳还要等四五天,没想到自己打下襄阳的第二天就看到他们来到了城下。

在城头上看到孙策的旗帜的一瞬间,季书就理解了,然后战栗了。

相比于自己的偷袭,他们是从汉军的三面包围中杀到了荆汉的中心。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时常感叹孤寂,没有高傲之心却俯视众生。季书再次深刻体会到眼前之人正是这个时代被誉为“天才”之人。

明明自己完成了奇袭的襄阳的计划,却略有些不甘心。

“看来我要向二哥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季书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平静,他注视着周瑜。

即使触不可及,想要成为顶级谋士的愿望也并没有止息。人通常会比自己想象的愚蠢许多。

“呵呵,这书呆子有什么好学的,要学你也得学大哥我这样的英雄气概。”

“哼,莽夫!”

周瑜用鼻子逼视孙策。

三人一阵失笑。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在季书感叹时,孙策、周瑜二人已经多走了几步,在前面回头招呼他快跟上来。

“子渊,这次就算你赢了我一次,下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好!二哥。”

“哈哈,子渊你也够快的啊!我和公瑾原本想先杀进襄阳城,等你打开大门给你一个惊喜······”

三人渐行渐远,走进了襄阳,从此这片土地落入了孙策掌中。

第七十章 南面称王

公元191年初,孙坚被刘表所杀,孙策带着三千江东军残部逃回庐江,依附于袁术之下在庐江静静地舔着伤口。

192年秋,准备了两年时间的孙策带着1万大军向拥兵10万的江东诸侯亮出了爪牙。经过了将近1年的征战,孙策终于成功收复了江东基业。

194年夏,孙策起兵6万5千向拥兵12万的刘表发动了复仇之战。历时4个多月,孙策军终于在秋末攻破了襄阳,刘表自尽,荆汉灭亡。

金璇在甘宁的锦帆军杀到城下的当天便领着1千兵马向甘宁投降了,武陵陷落。

刘度、赵范在黄忠的劝说下也带着6千兵马开城向赵云投降了,零陵陷落。

北面的新野城最早收到刘表的死讯,守将自知回天无力也带着3千守军向周泰投降了,新野陷落。

文聘重新夺回麦城后就收到了刘表的死讯,军心浮动、绝望蔓延,文聘领兵撤回江陵与张允汇合。两人一番商议后,最终派出使者前往襄阳向孙策主动请降,江陵城和2万大军就此纳入了孙策麾下。

战后孙策保留了文聘、张允的官职。至于蔡瑁,他是刘表杀死孙策的帮凶之一,孙策念其在襄阳之战中领兵投降和斩杀另一个帮凶黄祖的功劳,将他罢官免死,同时也放过了刘表之妻蔡氏和蔡氏之子刘综。

荆汉终究没有等来曹操、刘备的援兵,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都撑不过去,3万大军投入了孙策的怀抱。

时隔四年多,孙策终于得偿夙愿。他带着刘表的头颅回到了父亲战死的地方祭奠父亲和那一战死去的英灵。

······

几声重重的咳嗽,郭嘉看着桌上的情报叹了一口气。

他在准备呈给曹操的奏章中细细地写着什么,只见最后一行上写着:贾诩、法正、周瑜、季书、徐庶。

郭嘉停笔想了想,翻开一旁的江夏之战的情报又粗略地看了看,最后提笔在后面又加上了一个“诸葛亮”。

将奏章卷起来递给身边的卫士,郭嘉轻声说道。

“把这份报告交给主公。”

卫兵恭敬地接过奏章,应声退下了。

“报,北门已经攻破,夏侯惇将军已经带兵杀进寿春城中了。”

还是晚了一步,孙策这会儿已经平定荆州腾出手来了。郭嘉点点头挥手让传信的士兵退下。

战局瞬息万变,敢断言一切都逃不出自己掌控的人不过是无知的蠢货罢了。郭嘉无喜亦无悲,既然情况有变,那就采取新的对策就是了。他拿出一葫芦酒小小地喝了一口,又伏在桌案上动笔写着什么。

一日后消息传来,曹操攻破寿春城,袁术沦为俘虏之后被曹操所杀。

称帝不到半年,袁术的陈国就灭亡了,只沦为众人的笑柄。

占领了寿春城,作为补偿曹操把汉室的玉玺和袁术库存里的大量钱粮送给了刘备,双方和气收场。

另一边随着刘表的灭亡,孙策将兵力部署在了襄阳、江夏、庐江、建业组成了一条稳固的防线,曹操和刘备也收起了异样的心思将兵力撤回,天下暂时回归了宁静。

······

留下4万大军驻扎在襄阳、江夏一带,孙策任命了太史慈为荆州牧,鲁肃、华歆、蒯越、徐盛、文聘、张允为辅助,随后便带着剩下的队伍返回了建业。

“孙郎回来了!”

沿途上,百姓看到江东军归来纷纷拿出家里的水果、食物慰劳士兵们,孙策也停下马和百姓交谈起来。

一个大婶提着空篮子回来,看到孙策笑道。

“孙郎你还不回家?乔夫人早怀了身孕,太夫人见你在外征战不敢让你分神才吩咐下去不准把消息传给你。整个建业可都知道了,就你这个快当爹的人了还蒙在鼓里呢!”

“哎哟,太夫人这禁口令下的太久我都忘了说这茬儿!”

刚才和孙策说话的两个庄稼汉顿时一拍额头想起了这事,众人急忙催促着孙策快些回家。

孙策愣住了,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说明中他这才知道大乔已经怀了5个多月的身孕。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不知作何反应,他刚大仇得报,祭奠完父亲回来,没想到再过几个月自己就要当爹了。

该说是慌张、茫然,还是喜悦呢?孙策不知所措地骑上战马匆匆地向府中飞奔。

这一年是纷乱的一年。

汉献帝的失踪、王允、伏完等一干老臣的死宣告了大汉的终结,成为了新一轮大战的导火索,天下诸侯都狂乱了。风起云涌,在这一年里袁绍、刘表、袁术先后亡故,曹操和孙策大放异彩成为了新的豪强。

各方势力互相制衡,消化着自己的成果,激烈的战事暂时得以平息。但所有人都知道纷争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那一天。

公元195年春初,孙策在建业称王,宣布建立楚国。他身穿王袍,扶着挺着大肚子的乔欣,在文武百官的正式参拜下登上了王座。

自此,被后世称为“千年王朝”的大楚帝国第一次向天下人宣告了它的存在。

大楚初建,孙策开始犒赏群臣。

周瑜、季书被封为军师祭酒,鲁肃、张纮、张昭、诸葛瑾、黄月英被封为军师将军,华歆、伊籍、向朗、蒯越、韩嵩等被封为军参谋。

甘宁、太史慈被封为上将军,赵云、周泰、黄盖、程普、朱治、徐盛、文聘、张允、蒋钦、黄忠被封为大将,侯成、苏飞、魏延、韩星、凌统等被封为大统领。

太史慈(荆州)、鲁肃(交州)、诸葛瑾(扬州)被封为州牧,华歆、伊籍、向朗、蒯越、韩嵩、朱治、黄盖、程普、徐盛、文聘等人也纷纷兼任各地方的太守,其下县令就不一一列举了。

值得一提的是,黄忠因为长沙和零陵的功绩,加上赵云和季书的极力推举才被孙策破格提拔为了大将;羽林军方面,蒋钦从季书手中接过剑印成为了大将军,侯成、苏飞、魏延成为了大统领,韩综赶上了许屠并列为统领一职,陆逊也加入了羽林军现任屯长。

自此,大楚建立了它的第一个班底,整个楚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同年春末,楚王妃乔欣诞下一女一子,楚国上下一片欢腾,将此龙凤胎以为吉兆。

第一章 天妒英才

公元195年春,曹操在许昌称王,定国号为魏。这时的曹操已经拥有了将近23万大军,成为了天下诸王中最让人忌惮的一股力量。

同年年末,正当袁家兄弟打得最激烈的时候,曹操起兵10万发动了对河北的全面战争。在易京附近决战的袁谭、袁尚二人顿时大惊失色,袁谭领着8万大军急急撤回抵挡曹操,袁尚的10万大军虽然没有追击,不过也乐得坐山观虎斗。

哪知袁谭在曹操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曹操就将袁谭的地盘全部纳入掌中,并且攻破了平原城。3万袁兵向曹操投降,袁谭本人也被曹操麾下的于禁杀死。

魏军向着幽州汹涌而来,袁尚悔恨交加,急忙向北方乌丸求援。与此同时,董卓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再次派出吕布领兵15万攻打许昌。

都城告急,谋士们纷纷向曹操谏言已经拿下了半个河北,收获匪浅,应当立即撤回许昌抵挡秦军。然而曹操没有理会众人,只是看向了身旁的郭嘉,郭嘉会意地回答道。

“有文若在,许都万无一失。”

“乌丸绝不可能毫无条件地帮助袁尚。秦军犯境,我军是否会就此撤退?这必然会让袁尚有所犹豫。此时趁袁尚没有防备,让大军放弃辎重轻装奔袭定能一战而胜。”

曹操采纳了郭嘉的策略。

196年春,曹操彻底消灭了袁尚的势力,统一了北方。而吕布果然没能打下许昌,收到曹操大军班师的消息吕布只好早早撤军了。

自此天下形势趋于明朗,形成了六国并立,三强争霸的局面。

其中魏国拥兵30万,兵力最多、领土最广,成为了诸王中最强的一角。

秦国拥兵18万,经过董卓这些年的经营,西凉的马腾、韩遂、胡人纷纷依附,手上有吕布的陷阵营、李傕的西凉铁骑、马超的飞羽骑,强大的骑兵让所有人都不敢小视。

楚国拥兵15万,经过一系列骇人听闻的改革,大楚国富民强成了六国之中发展最快、综合国力最强盛的国家。

至于刘备的徐汉拥兵10万,刘璋的西蜀拥兵10万,张鲁的鲁国拥兵8万,在诸王之中只能算是在三大豪强面前勉力自保罢了。

······

许昌城。

豪华的大宅紧紧靠在魏王宫的边上,只差一点就镶在了一起。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就无声地向世人彰显了其主人的显赫,也表明了其在魏王心中无可取代的地位,这里是郭嘉的宅院。

此时,府中仆役进进出出,忙碌异常,细细看的话还可以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挂上了愁容和不安。荀彧没有理会别人,只是静静穿过层层庭院走进了一个房间。

推开房门,屋内弥漫着沁人的糜香,但荀彧还是从中嗅出了一丝淡淡的药味。

“文若,你来了。”

郭嘉在病榻上转头看向这里,挥了挥手让跪坐在一边看护的侍女离开了房间。

荀彧轻轻走到床边,郭嘉憔悴了许多。在出征之前他的病就已经很重了,最后一战的急行军恐怕是终于摧垮了他的最后一道防线。

早知道我就奏请主公让我来随军,让你留守许都了。

荀彧又是心疼,又是忍不住难看地调侃道。

“你这浪子,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让侍女给你整理容装?”

“呵呵,我可是迷倒万千少女的风流才子,岂能疏忽?”

郭嘉虽然病恹恹地轻咳了一声,却用微笑的表情自傲道。。

然而荀彧很快就揭穿了他。

“骗谁啊?胆小鬼。你若能放浪点,和珍儿姑娘留下一子半女也好啊······”

“别说了!”

郭嘉忽然大声打断了荀彧,他闭上眼睛,按在额头和眉间轻轻地又重复了一次。

“别说了。”

杀戮、奸银、劫掠、偷盗、落后、愚昧。

一个立志要改变天下却只能悲叹自己的短命,一个悲叹自己的不洁只能偷偷爱着身边的男子,甚至为他的伟愿献上生命。

两个人平静的相遇,又平静的错过。到底错的是这两人,还是这个世界?

荀彧深深地长叹一声坐到床边,这见鬼的时代谁能有正确的答案?

无言的沉默重重地压在两人心头。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生命,即使是立于谋士顶点的两人也无法绝对正确,遗憾和悔恨缠绕,从沉重变得习惯。疼痛的伤口终有一天会变成疤痕,但满身伤疤时,已经不需要去悔恨和懊恼,浊酒一杯随风去,狂风暴雨伴入眠。

“虽然我现在想喝一口酒,不过是你的话肯定不会让我喝吧?”

荀彧十分不悦地看着郭嘉,反问道。

“你说呢?”

“呵呵~~”

郭嘉笑了笑,又问道。

“文若,若是献帝没有失踪,主公想要称王称帝,你要怎么办?”

荀彧脸色当即黑了下来,郭嘉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愿是匡扶汉室,扫平乱贼,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若献帝没有出事,曹操称王和逆贼又有什么分别?

“此乃邪道,我就是死也要劝谏曹公放弃称王。”

天子不德,自有人取而代之,领袖万民。何必执着于所谓的正统?曹操完全有称帝的气量。

好在当初放走了董卓,董卓也不负郭嘉所望扛起了大逆不道的大旗。不然下一步,曹操恐怕就要采用荀攸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郭嘉偷偷松了一口气,继续敲打这个榆木脑袋。

“只要能达到正确的目的,正道、邪道又何必分的太清呢?”

“可笑至极!”

恐怕魏国的所有谋士中也只有荀彧会说郭嘉的观点可笑了吧。

但唯独这一点,荀彧寸步不让。

“不使用正确的手段,即使达到了目的,又怎能得到正确的结果?”

“奉孝,天下需要的不只是冰冷的智慧。人心也不是冰冷的刀剑。”

两句话驳斥得郭嘉哑口无言。

是的,即使董卓没有造逆,让荀彧在曹操和小皇帝中支持曹操称帝的方法也是有的。那就是让小皇帝心甘情愿、心服口服地禅让给曹操,这就是正道。

这就是荀彧。

是了,是了。正因如此,荀彧才是自己一生的挚友。

只有他永远不会变,他是这阴谋诡计、尔虞我诈的世界中一片永恒不变的净土。

“或许楚国那边更适合你······”

“你说什么?”

郭嘉忽然的论调让荀彧一愣,郭嘉也回过神来,他按了按好友的说说道。

“没什么,只是一时感慨罢了,别当真。文若,能帮我把主公请来么?我有要紧的事和他说。”

荀彧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心中有一丝不好的感觉让他不太想动身。

“即使我不去请主公,主公也会每天傍晚处理完政事就过来看你啊。”

“让你去就去!我真的想起了急事,必须要和主公当面说。你连我这个重病患的话都不听了么?”

说着郭嘉就重重地咳了一声,荀彧顿时手忙脚乱地帮郭嘉扶着胸口顺气。

“好好好~~我听你的,你别急,身体要紧。”

说完荀彧起身就往外走,到门口吩咐侍女进来看护后,又回头看了郭嘉一眼就往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听到荀彧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微不可闻,郭嘉忽然急促地重重咳嗽起来,把侍女吓得面无土色。扶起郭嘉喝药,又一边抚着后背给郭嘉顺气,过了好一会儿郭嘉才停下咳嗽,郭嘉摊开手是一大片的血迹。

······

曹操赶到郭嘉的房间时,郭嘉已经恢复了从容,他再次让侍女出去笑着欢迎曹操道。

“孟德来了。”

曹操轻轻走到郭嘉身边,这样子就好像是端着纸片一样薄的瓷器。

“你好好休息,还担忧什么国事,等你身体好了有得你忙的。”

“大夫应该已经跟你说了吧,我的身体撑不过3天!”

郭嘉脸上满是笑容,那神态让人感觉他说的仿佛不是自己的生命。

曹操咬紧牙关,脸颊变得僵硬,他轻轻抓住郭嘉的手说道。

“奉孝你安心养病,我找遍天下名医也会治好你的!”

郭嘉遥遥头,反而笑容不减地安慰曹操道。

“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毕竟这么多年了。”

“而且我比大夫想的还不争气,我恐怕是熬不过今天了。”

曹操大惊失色,似乎马上就要往外走去叫大夫,可郭嘉却抓住了他的手让他不敢轻易挣开。

“没用的!听完我最后的话。”

“我不信!”

曹操一脸狰狞,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挤到了一起,倘若是被别人看到曹操此时的模样恐怕会大跌眼镜吧。

郭嘉却不管曹操的抗议,自顾自地说道。

“孟德,别再老是临幸些人妻了,这点对你的名声很不好,也易招恨。”

恐怕整个大魏也只有你敢说。

“你要什么女人没有?”

“其实你也不是那么喜欢人妻吧,醒醒吧,她们都不是蔡琰。”

曹操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只记挂她,我有一条遗计留给你,愿你得偿夙愿。”

郭嘉从枕头底下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曹操,曹操小心翼翼地接过,点点头放进胸口的衣襟里。

“我死之后,我一手建立的‘鬼冢’就交给程昱吧,荀彧、荀攸的性格不适合碰这个。‘鬼冢’的名册就在鬼影的手上,你也知道他的。”

曹操点点头。

“还有件事我放心不下,文若是个死脑筋,以后他要是有顶撞你的地方,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一次?就一次!”

曹操没有犹豫,只是有点了点头。

得到曹操的承诺,郭嘉这才像是放下了所有的心事,这次他笑得很灿烂。

“在这个命如草芥的乱世里,没有人知道什么才是对,什么才是错。”

“那是无数人的苦恼。”

“在这个璀璨的时代!”

“没有野心不行!”

“没有梦想不行!”

“没有实力不行!”

“没有谋略不行!”

“无数英杰竭尽智力,耗尽心力!”

“惜哉!惜哉!”

“孟德,可惜不能为你完成天下一统。”

郭嘉松开了曹操的手。

第二章 楚国风云

从大楚建国到现在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这期间发生了许许多多的故事。

《一税法》《齐民律》得到了彻底地施行,过去为世家服务的奴仆们摇身一变成了拥有土地的农民、工厂的工人、楚国的士兵。

世家的改革和投入也促进了手工工厂、社会化大分工的发展,效率的提高使楚国的物资越来越丰富。世家失去了武力威胁政权的能力,却增加了在经济上的影响力,正式从豪强转型为豪门。

商会的普及让本就是富甲天下的荆州飞速发展,也促进了荆州和江东的融合。商业的空前繁荣让楚国的人民甚至都疑心自己是不是已经回到了太平盛世年间。

季书建立的医学院获得了很大的成功,受益的民众也促使了医学在楚国的兴起。季书借此推广建立了全民学堂,殷实的楚国国库提供支持,为7岁以上、10岁以下的孩童提供3年的免费教育,教他们读书识字、君子六艺,同时选拔优秀的人才进入更高等的学院。

而学院则是采用了诸子百家学说,鼓励学子思考、辩论、钻研。因此也吸引了一些法家、墨家、道家、阴阳家等各流派的人才涌入大楚,楚国的文坛渐渐走向了繁荣。

孙策也正式确立了三年一次大科举和学院选拔、举贤考察三者结合的选官制度。这3年来大楚涌现了一批有才干的新秀,如步骘、马良、吕蒙、丁奉、朱然。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秩事,例如吴太夫人张罗给孙策纳侧室被孙策回绝,结果王后乔欣亲自招了文聘之女文雨进宫做了孙策的侧室;上将军甘宁经过数年的“征途”终于用八抬大轿迎娶到了季书的姐姐王轻语;楚国第一美男子周瑜和夫人乔微终于生下了一个儿子。

这许多故事都是楚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此时的楚国拥有十八万的兵力,在六国中只排第三,但每一个楚国人都开始相信,能一统天下的定然是楚王孙策。

······

木制的轮子在稍差些的路况下就会使座椅感受到很大的颠簸,舒适感极差。

技术的落后使零件的磨损度很高,成品合格率太低,推广性较差。

金属加工工艺不成熟,整体车身过重,实用性不高。

皱眉苦脸地看着造出来三轮车,季书将试用体验记录在小册子上。他并不懂什么高深的技艺,但这不妨碍他应用那个时代的知识,眼下他正在研究的是能让百姓能够接受的新交通工具。

“唉,不行。还不如骑马、坐马车呢!”

季书放弃似地躺到了前不久刚做好的摇椅上,惬意的舒适感让他郁闷的心情很快消散。并不是所有的知识都能适用这个时代,因为此时的科技水平还太落后,季书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失败了。

看来只能放到王宫里收藏,留给后人努力了。下一个实验选个什么命题好呢?

季书悠然自得地躺在摇椅上打了个盹。

“子渊,你下午不是要去王宫处理政事?”

中午多打个瞌睡还真差点忘了正事!

季书惊醒起来,看到月英挺着一个大肚子走来,急忙上前扶着她。

“哎哟,你出来干嘛?怎么不在屋里好好坐着。”

“整天让我别动,都快躺成猪了!我出来走走。”

“猪有什么不好?多可爱啊!”

月英没好气地白了季书一眼,推推他说道。

“还不去做正事。”

“好好好。”

季书应和着月英,骑上战马赶向王宫。等到他赶到王宫的大殿时,果然已经迟到了,大殿里甚至找不到孙策的身影。

啊,二哥不管吗?莫非他也睡过头了?

季书抚着额头,找宫人问了孙策的去处。他这才知道原来孙尚香想建立一支女军,自己当将军,孙策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答应只要孙尚香能打赢自己手下一员大将就许她建一支女军。此刻,孙策带着众人去后宫的庭院里主持孙尚香和周泰的比武了。

真是有想法!季书都傻眼了。

印象里古代女子的地位很低,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什么的。虽然季书也没有要花心的打算,不过事实上却发现女子在这个时候地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低。她们可以接受教育,平等的继承家产。汉朝施行的是一妻二妾制,只有诸侯可以除外,更前面的秦朝更是一夫一妻制,女子为官、为将似乎并不是那么罕见。

不过这个时代就建一支女军真的没问题吗?即使是称为“楚国变革先锋”的季书都有些惴惴不安了。

季书小跑着赶到了地方,孙尚香和周泰刚刚骑上战马开始了决斗。孙策、周瑜、赵云等人回头看了眼季书点头示意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两人的决斗中,季书也忙走过去观看。

鹿皮小靴紧紧夹着马肚,一个夸张的长弓和箭壶挂在马背上,精致的盔甲合身得体,长长的马尾在风中摇曳。孙尚香的眼神平静而专注,手中长枪遥遥指向周泰。

英姿飒爽!该说是女大十八变吧,几年过去,当年那个小女孩如今已经亭亭玉立。

两匹战马迎面奔去,孙尚香和周泰开始了激斗。

很强!两人都很强!

季书的眼中透露出意外,周泰的实力绝对可以说是一流武将的顶尖,只比那些顶级名将差上一些,而孙尚香竟然可以和他斗得不想上下。

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即使季书知道她师承孙策,也万万没想到小香香有这么强。

难怪伯符这个妹控敢放心让她和周泰比斗。

久攻不下让周泰收起了轻视之心,开始使出压箱底的真本事。毕竟他可是楚国王牌虎啸营的领军大将,真要输给了女子,哪怕这个人是孙策的妹妹,也不怎么光彩不是?

然而面对周泰狂风暴雨一般的强攻,孙尚香依然稳如磐石。她像猎人一样蛰伏下来紧紧盯着猎物,等待他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今时不同往日,以季书如今的眼光看来也不由暗暗喝彩。

没有选择赵云和黄忠做对手,这说明香香已经有了识别实力的眼力。在剩下的蒋钦和周泰之间,放弃了比较冷静的蒋钦,而选择了相对情绪化的周泰,这也显示了香香对胜机的把握。

两人拼斗六十个回合,周泰果然开始变得有些急躁了。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你一个大男人跟女的打架本就不怎么光彩的,关键是还打不赢!这万一打输了岂不是更丢脸?

长枪交错,两马飞驰而过。

孙尚香目光一闪,没有让战马掉头,而是猛地在马上翻过身。只见她右脚顶着弓身,左手拉开弓弦,撑起了长弓。她的右手迅速从箭壶里取出三支箭矢,在她拉开弓弦的一瞬间就放到了长弓上。没有任何犹豫,这张巨弩射出了箭矢。

三箭齐发,分别射向周泰的双肩和右腿。

“好!”

黄忠眼中爆发出惊喜,忍不住大声叫好。

却说周泰急匆匆地调转战马,埋下头正要继续冲杀。忽然耳边传来数道破风声,他寒毛炸起,猛地向后一仰。两支箭矢破空而去,周泰右腿一痛松了一松,整个人摔下马来。这时他才听到黄忠那一声喝彩。

第三章 董卓使者

一王宫巨大的后庭里。

除了孙策比较沉稳外,众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敢置信。老实说,香香能和周泰打得旗鼓相当就已经很不错了。以季书对孙策的了解,就算打输了孙策也会让香香组个几百人的女军,权当是给她作护卫了。万万没相当竟然还打赢了。

孙尚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周将军承让了!香香取巧侥幸胜得一招。”

好在比武用的枪头、箭头都是钝器,虽然上百斤的力量通过兵器打到身上依然很痛,但只要不是盯准要害还是不至于受重伤的。

周泰也是皮糙肉厚,从马上摔下却已经像没事人一样从地上坐起来了,只是脸色有些郁闷罢了。

虽然比的时候怕输,不过输了之后反而坦然了。周泰抱拳无奈地笑道。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郡主技高一筹,周泰心服口服!”

“哈哈,幼平你太急于攻击了。香香的武艺不输于你,交手二十回合你就应该已经看出这一点了。但她的体力、耐力绝对比不过你!只要你静下心防范香香的奇招,不出一百回合,香香绝对跟不上你的节奏!”

众人这时已经走了过来,孙策大笑着向周泰伸出了手。

周泰被孙策拉了一把站起来后,羞愧地摸了摸后脑勺,因为他明白孙策说的正是两人胜负的关键。

“主公所言甚是,周泰日后定当磨练心性,更进一步。”

孙尚香也在孙策身后伸出小脑袋鼓舞周泰道。

“大哥说的不错,香香确实只是取巧侥幸胜了一招。再比一次,香香可没有自信再赢,周将军不必气馁。”

“不过,赢了就是赢了,大哥答应的事可不许耍赖哦!”

说完,孙尚香抓住孙策的胳膊仰头望着他,翘着鼻子一副快来夸我的模样。

众人一阵苦笑,孙策宠溺地搂住香香的肩膀说道。

“放心,大哥说的话从来都算数。迟些我和公瑾、子渊商量下细节,明天就下令新建一支3千人的女军,让你担任将军。”

这也算是今年楚国的又一件大事了,孙策也是新政施行的多了,完全不怕事大。

然而孙尚香似乎并不满意。

“哥,别这么小气嘛。给我一万人的建制,我也做大将。”

一万人?

是我的胆子变小了,还是你的心太大了?

孙策头上冒出了一滴冷汗。

“别闹!3千人也不少了,虎啸营也只有3千人,可它却是咱们大楚最强的军队。”

这倒也没错。

香香沉吟了一声,似乎被虎啸营这块招牌给说服了。

“好,三千就三千,看我训练一支不输给虎啸营的精锐出来给你看。”

孙策暗自松了一口气,新建一支一万人的女军和一支三千人的女军,招募的难度上可是成倍增长的,而且张纮绝对会来唠叨他!

逃过一劫的孙策并没有在意香香说的建立一支精锐的豪言,没有亲身去做的时候你永远不明白这其中有多难。

整个大楚称得上的精锐的除了虎啸营,也只有甘宁的锦帆军和赵云还未满编的6千白马义从。这两支军队都是从江东军的精兵中挑选出来,又有甘宁的锦帆军老班底和陆续投奔赵云的白马义从老班底拉起了框架,底子厚实又历经数番大战,这才脱颖而出。就连季书建立的羽林军也还未达标,只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差临门一脚。

不过话是这么说,孙策还是对香香给予了很高期待。他特意问了黄忠的意思,想让黄忠给香香当老师。毕竟这三年下来孙策对黄忠治军和箭术水平都早已心知肚明,让黄忠担任香香的老师再适合不过了。

黄忠也没有推辞,孙尚香虽是女儿身,不过箭术水平却让他很是惊喜。孙策当场让香香给黄忠行了拜师礼,只把上下级观念很重的黄忠吓了一大跳。

······

事情告一段落,众人便移步回了议事大殿纷纷落座,准备商量政事。

孙策坐上王座,殿外倒正好有一份急报送来,是荆州牧太史慈派来的信使。

孙策从宫人那里接过奏报,便听信使说道。

“禀大王,秦国派出使节团来访,上将军已经安排接入襄阳招待,特意派小将来请示大王是否安排船只护送使节团来建业?”

孙策微微皱眉,他对于董卓虽然不屑,但如今天下六分,董卓所建立的秦国拥兵二十万割据一方已是不争的事实。孙策一边耐着心思看起了太史慈的奏报,一边问道。

“董卓使者?都有哪些人,他们来见我做什么?”

哪知孙策这么一问,信者竟有些吞吞吐吐,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为首的是秦国公子董尚,副使则是军师将军贾诩。他们的目的一是建立同盟,二是······是想让公子董尚和郡,郡,郡主联姻。”

信使说完连忙缩起脖子,把头深深低了下去。

果然,孙策勃然大怒,看也不看了直接把太史慈的奏报狠狠摔在地上。

“做他娘的白日梦去!想娶香香?门都没有!子义干什么吃的,你回去告诉子义,直接把人轰走!”

“不可!”

落座于孙策两侧的周瑜、季书异口同声地出言劝阻。

两人对视了一眼,周瑜先开口道。

“大哥,国与国相交,不可因私情妄动。先让董卓使者到建业来,再找借故拒绝便可。其派出太子和重臣来访,足见诚意和尊重,我们却直接赶人走,这不是大国之礼。”

虽然听到贾诩的名字让季书很是震惊,不过孙策的做法也过激了。

周瑜的说法委婉些,季书接话就直白多了。

“这不是礼不礼数的问题了,你直接赶人家走,就是在打董卓的脸。董卓这种荒淫无道之人,我们没必要交好,不过这等无故交恶也实属不智。见见又何妨,到时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他们回去不就行了。”

季书万万没想到,许多天后他会为他今日这番话深深后悔,恨不得穿越时空回来扇自己几个大嘴巴。

只可惜这时,孙策听完两人的话冷静下来,点头同意了。

第四章 小小恋情

一孙策答应接见董卓使者后,便让信使回去令太史慈安排了。

至于同盟和联姻,在众人看来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孙策曾跟随父亲讨伐董卓的仇隙,单是董卓那臭不可闻的名声正常人也不会自误。众人基本算是默认了找个理由打发他们回去的共识,因此也没有再商量什么。

孙策看着坐在身边的孙尚香,摸了摸下巴开口说道。

“董卓的狗屁联姻自然是不能答应,不过这也提醒了我。香香今年也已经十六了,确实该谈婚论嫁了。”

孙尚香本是不会参与议政这种无聊事的,只不过今天比较关心自己新军的建立事宜,便难得地跟来旁听。见状她连忙抢话道。

“大哥,我要自己选夫婿。”

身在帝王家,其身不由己。

王族女子看似高贵无忧,却多半会被用于政治联姻。

众人听到孙尚香的发言先是一愣,然后又不禁一阵失笑,孙策的话多半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唉,别胡闹。”

这还得了?说不定哪天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混账小子给骗了!

只见孙策大惊失色道。

“大哥我会亲自给你选夫婿。你放心,哥一定给你选一个功夫只在大哥之下的,长得比公瑾帅的,比子渊有趣的,比公瑾怕老婆的。”

照你这标准,我怕香香这是要嫁不出去咯?

话说,大哥,我在你这的标准就一个“有趣”吗?

季书忍不住偷偷吐槽。

“我不放心!我就要自己选夫婿。哼!”

孙尚香撅起嘴,十分不满地撇过头去。她显然很明白决不能任由孙策安排,不然说不定会发展成整个楚国的招亲盛事。

那真是羞死个人了!

但孙策显然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他紧皱眉头故作严肃道。

“别胡闹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要听母亲和大哥的。”

亏你敢说这茬,香香狠狠瞪向孙策。

“哼!你和嫂子还不是自己做主的?母亲想给你纳妾你也不肯,还是嫂子出面招进王宫的?凭什么我就要听你的!”

说着,香香又伸手指向季书。

“季哥哥还是和黄姐姐私奔的。”

这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季书连忙撇过头,不敢出声。

香香再转头看向周瑜,只见周瑜把头都低到了桌子底下去。

“你们一个个都任凭自己心意做主,凭什么要我听你安排?”

面对香香的质问,孙策哑口无言,眼神左右闪躲。至今所为遭到报应。

“那······那你要自己选就选吧。不过你记着必须让大哥先考察一番,只有我也同意了你才可以嫁!千万被跟子渊学坏啊!”

“唉!好好说话,说什么呢。孙伯符,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怎么了我?”

然而季书的抗议并没有得到众人的重视,兄妹二人更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撇都没撇他一眼。

“这还差不多。”

这是孙尚香对孙策的回答,她摘得小胜,决定给孙策一点面子。

等到时候大哥不同意我选的夫婿再撕他不迟。

······

小会议结束,赵云便和往常一样静静地往宫外走了,不过今日却被一个宫人拦住。在她的领路下,赵云又只好调头往后宫里走去。

说到宫人,楚王宫里却没有宦官。这是因为此前,季书向孙策建议过废除宫刑。

“既然对男子在宫中任职有顾忌,都用女子不就好了,何苦毁其一生,郁郁无志。十常侍等祸国之乱固其可恨,可世人谁又知其位高权重却早已前路断绝之苦?”

这是季书的看法,孙策当时在大殿上笑个不停。

“世人皆恨不得生啖十常侍之肉,唯你季子渊还同情他们不成?”

“十常侍其悲也真,其罪也真,可怜归可怜,当杀则杀。只知其悲,轻易放过,这是愚善;然而只知憎恨,却不解其苦由,就算一个时代一个时代过去,错误也依旧没有改变。”

季书的回答说服了孙策。

在废除宫刑的同时,孙策还废除许多酷刑。

从此宫中皆用女子。

当然,这只是一些宫中秩事。赵云胡乱地想着,已经随宫人走过数个回廊,到了一个庭院。

“参见郡主。”

宫人转身离开了,留下赵云和孙尚香两人独处。

香香可以说是众人的放在手心上都怕化掉的宝贝,平日里赵云也和众人一样把她当做妹妹一般宠爱,不过在这种场合赵云反而要拘束起礼节了。

“郡主说有要事和我商量,不知是何事?”

孙尚香似乎也有些紧张,她犹豫了好半天才闭上眼睛,红着脸说道。

“子龙大哥,你能不能在秦国使节来访期间假扮我的意中人?”

啊?赵云顿时傻眼了。

香香连忙解释说是担心秦国提出了什么条件让孙策心动,不过如果自己已经有了意中人,大哥也不好再强拆鸳鸯。

赵云倒觉得不管董卓开出什么条件,孙策也不会同意把孙尚香嫁给董卓的儿子。可香香依然坚持希望赵云假扮自己的恋人,防范意外。

这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吧!郡主竟看不出主公到底有多宠爱她。

赵云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我明白了。”

“但是我不能答应郡主。”

听到第一句话,香香还没来得及高兴又被赵云打断了。

看着香香一脸疑惑,赵云继续说道。

“董卓虽然可恶,但以此就揣测见都没见过的董尚,过于武断。我倒听闻他常向董卓劝行仁政,风评不错。”

“主公方才对董卓的态度,郡主你也看到了。若是只谈同盟,他人也可。董尚贵为秦国公子,顶着其父臭名,犯险而来,。哪怕只是政治上的求婚,也足见他对于郡主的尊重。”

“臣不是说让郡主因此就妥协什么,但这份拼死的勇气难道不值得郡主堂堂正正,当面拒绝吗?”

听完赵云的一番话,香香红着脸,一双手自然地叠放在身前乖巧地点点头。

“嗯,我听子龙大哥的。”

对于赵云来说,这只是一段小插曲。教育了郡主别走歪门邪道,堂堂正正面对问题后,赵云心满意足地走了。

给赵云领路的侍女又走到了发呆的香香身后。

“唉~~郡主,计划失败了呢。赵将军真是木头。”

香香的脸顿时红得像火炭一样。

“臭丫头说什么呢,哪有什么计划?”

“咦,郡主,我说的是让赵将军假扮意中人的计划。原本没有这计划的吗?”

“哈~~死丫头,找打!”

欢声笑语,两只黄莺互啄,消失在花海树丛中。

第五章 周泰逛青楼(上)

依江而立的醉梦楼上,一群文人雅士正聚在一起聊天饮茶。

“在第一次大科举中,季书向王上推荐、钦点了诸葛瑾为状元,施行《齐民律》《一税法》,以致世家叛乱。自古‘士农工商’,士为贵,商为轻,季书却最重商业,以致整个楚国都弥漫着一股铜臭味。还开办什么全民学堂,教平民读书识字,将我等士族的尊严都丢尽了。季书身为楚国重臣,却蔑视祖宗传下的规矩,完全不依循礼治,简直是伤风败俗!”

“非也!非也!江东两道新法虽然猛烈,却奠定了楚国的根基,江东在鲜血中重生,横扫刘表成为天下强国。商人虽然一直为人轻贱,可在季大人手中却化为了楚国奔涌的鲜血,如今百姓安居、人民富足又有何不妥?莫非要我们饿着肚子在这里谈论风雅吗?孔夫子说‘有教无类’,教授弟子从不分贵贱。季大人开办学堂难道不是体现了夫子所说的仁爱吗?更之上的学院收纳诸子百家典籍,鼓励我等士子互相辩证。依在下看来,季大人才是兼纳百家,开前所未有之盛世!”

就这样,这些士子们分成两派。保守派觉得季书不停地施行新政以后依然会引发国家动乱,应该向大王劝谏维护旧制;革新派则极为推崇季书,认为这是推翻腐朽,在乱世的废墟中建立前所未有的新时代。

周泰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地喝着酒,听读书人吵架总是让他觉得格外有意思。但周泰今天的目的可不止是为了这个,抬眼看了看楼上的阶梯,他暗道青楼的姑娘架子可真大。

没错,这里是青楼。

许多人以为青楼一定会是许多男女衣衫不整的样子,其实这里面有个误区,那种地方叫妓院,而青楼则又是另一番景象。如果说妓院是从事皮肉交易,那青楼则是提供更为高级的服务——爱与自由。

“杏儿姑娘下来了!”

刚才还处在一片喧哗和辩论中大厅刹那间安静下来,一个白衣女子抱着一把琵琶缓缓走了下来。

三支玉簪斜斜地插在头发的一侧,垂下的簪花随着女子的脚步轻轻摇缀。白衣胜雪、黑发如绸,女子的脸上戴着一块似透非透的面纱,好像看得到那张绝世的容貌,又分明看不到丝毫,唯有一双灵动的眼睛秋水盈盈。

“众位公子久等了。”

其声如莺,像丝线一样在耳边缠绕,让人不禁为她着迷。这是醉梦楼的招牌,杏儿姑娘。

“无妨无妨,等多久都值得。”

可恶,被他抢了在杏儿姑娘面前表现的机会!

不少士子纷纷对先回答的武家公子怒目而视,只可惜他风度翩翩,甚至有些得意。

众人的表现只博得杏儿姑娘轻轻一笑。

为什么呢?明明戴着面纱,但所有人都感觉她笑了。气氛转眼间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杏儿走到早已准备好的舞台上,怡然落座。

“那么诸位公子,我们开始吧!”

怀抱琵琶,杏儿干脆利落地就弹奏起了《阳春白雪》,柔和、欢快的音符在她的指尖流淌,一时仿佛如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一时又仿佛雪竹琳琅、凛然高洁。

不知不觉已经数曲过去了。

高超的曲艺,优美的歌声,飘飘的长发随着风儿起舞。面对众人,少女的眼睛像水一样清澈明亮,眉间的神色平静、灵动,似乎是早已习惯这种场合,似乎因得以在众人面前展现这般曲艺而欢欣。

眼睛无法离开那道身影,不仅是因为那婀娜的身姿,少女一切的一切都在吸引着众人,让他们不禁想要揭开面纱,一睹芳容。

然而仅仅只是见一面的机会都是难得的。

杏儿姑娘表演完之后就退到屏风后面的房间歇息了,而众人则开始争夺起和杏儿姑娘共进晚餐的机会。

没有隐含的意思,真的仅仅是简单地吃一个饭的机会。

“三十两纹银。”

“五十两。”

“六十两。”

······

“一百两。”

“我出一百五十两!”

武家公子的声音盖过众人,好像一锤定音。

啧啧!这势头让周泰都很吃惊,没想到这些公子哥们也挺有钱的嘛。要知道1两银子就是一千钱,150两就是15万钱,仅仅是为了和杏儿姑娘吃一顿饭。

其实这和季书还有点关系,这里不得不提到季书的劝良令。这是从《齐民律》中衍生出来的,禁止人口买卖,官方不承认卖身契约。

那么问题来了,一旦卖身契约无效化,那些被卖到妓院的娼妇和被卖到青楼的艺伎会怎么样?

许多被逼良为娼的女子得到了解放,一部分人从良被招收进工厂中从事纺织之类的女工,一部分人自由后嫁为人妇。当然还有一些嫁不了人或者根本不想嫁人的女子,她们也不愿意去做纺织之类的活计,依然从事着皮肉交易。

每个时代都会有这样的人,季书并没有高尚到抽功夫去和这些势力玩捉迷藏,你情我愿的话便随他们去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劝良令使得这一行当竟然吃紧了起来,一些低级的妓女身价都涨了数十倍,那些高雅的艺伎在有钱人世界里自然更为吃香。

以前只会一些曲艺,姿色也不甚出彩的艺伎或许还会迫于生计或青楼的压力卖身,现在却只靠卖艺就能日进斗金。

至于那些曲艺高深、姿色出众的艺伎就更不用说了,个个都像摇钱树一样被青楼的老鸨们供起来,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

而杏儿姑娘作为醉梦楼的招牌,身价这么高也就不难理解了吧。

“三百两!”

周泰说完,慢悠悠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第六章 周泰逛青楼(下)

此言一出,众人皆为之一惊。

300两银子可就是30万钱啊,先前武家公子出150两就让众人惊为天价了,没想到这位主竟然直接翻倍!

所有人都不禁把目光投向了周泰,要看看是哪家公子愿意为杏儿姑娘这般慷慨,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孔,一些人好奇,一些人眼中甚至挂上猜疑。

“这位兄台是哪个家族的?”一些士子交头接耳地互相询问。

也难怪他们会感到奇怪,许多士子来这里只是附庸风雅,希望凭借自己的才学博得美人芳心,而真正有财力用银子去博美人一笑的也就那些世家公子。

圈子这么小,大家都认识,偶尔冒出一个不认识的,自然引人注目。

周泰知道那些异样的眼神在想什么,不外乎是怀疑自己空口大话罢了。不过他可是千真万确的有钱人。

孙策虽然在外人看来豪放轻率,但其实他治军是极其严谨的。用人唯贤,一些位置没有足够的本事,再高的功劳在孙策那里也不好用。但这并不表示孙策会亏待手下的人,相反,孙策对有功将士的赏赐丰厚到让人张目结舌的地步。他宁肯自己缺钱花,也不会委屈有功将士一丝一毫,这也正是众将士忠心耿耿、誓死追随的原因之一。

三百两银子而已。

周泰还真就不缺这点钱,他一个人就是一个小世家。

相比之下,那些世家公子虽然出身豪门,但也只是庞大家系中的一员。他们手上的闲钱在一般人眼里是天文数字,但要和周泰比就有些自不量力了。

武家公子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狠角色,嫉妒让一张秀气的脸变成了猪肝色。倒是醉梦楼的老鸨在一旁咯咯笑个不停。

周泰虽然身穿儒服,不过长时间的军旅让他的皮肤都变成了小麦色,这让他看上去和普通的儒生有很大不同。高大坚实的身材也让人感觉很可靠,如果不露馅的话,周泰无疑会给众人留下一个坚毅有力的印象。

“众位兄台承让了,看来是在下有幸和杏儿姑娘共进晚餐了。”

周泰笑了笑,佯装斯文地向众人拱手致谢,众人也微微拱手示礼。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给周泰这个面子。

“杏儿姑娘可没空陪你这个莽货。”

周泰脸色一黑,便见一个灰衣男子刚从楼梯口走上来。

又起热闹,众人不由来了兴致。要知道吃饭不过是个借口,众人买的是一睹杏儿姑娘真容的机会,你总不能戴着面纱吃饭吧?往常这个机会一百两银子也就差不多了,今天却已经炒出了天价,只是没想到一山竟比一山高,还有人要比价!

老鸨笑眼如花,上前问道:“不知这位客官出价几何啊?”

哪知那个灰衣男子轻咳一声,没有理会老鸨,而是对着坐在屏风后面的杏儿姑娘说道:“杏儿姑娘,我家潘璋将军有请姑娘到府上饮一杯水酒。”

老鸨僵住了,众人也同样错愕不已,场面顿时为止一静。

“原来是想吃白食啊!”一个书生忍不住讥讽。

话粗理不粗,众人的脸色发黑。

谁才高八斗、技压众人,博得杏儿姑娘芳心,众人无话可说。谁家财万贯,肯花银子讨杏儿姑娘开心,众人也无话可说。可你这样来就是坏了规矩,众人不禁怒目而视。

灰衣男子被众人这么气势汹汹一瞪也畏缩了一下,然后又恼羞成怒地说道。

“这位公子注意你说话的口气,我家将军可是芜湖水军的统领,公子可不要自误啊。”

这摆明了是以权压人咯!

众人微微一滞,有些犹豫。其实,如今的楚国世家不但没有衰弱,反而比以前还要庞大、繁荣。只是一纸《齐民律》解除了世家的武装力量,和有兵权的人相比难免底气不足。

老鸨无奈地皱起眉头,有些犯难。

“既然如此,我便去见见这位潘璋将军吧。”

伊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牵动所有人的心弦。

众人顿时大急。一想到杏儿姑娘在这般无礼之徒面前可能会被轻薄,众人的胆色立刻变得高涨。

“杏儿姑娘,不可!”

“如今季书、张纮、张昭三位大人主管楚国内政,清正廉洁,我就不行三位大人会纵容这等歪风邪气!杏儿姑娘别跟他走,我们都在这里,看他潘璋敢怎么样?”

“就是!我们就把事情闹大,让季大人知道。大人绝不会纵容这等暴行!”

啧,风向一变,先前还在争论季书是正是邪的两派一面倒地扯起了季书的虎皮。

读书人真厉害!周泰都看傻眼了。

那潘璋的手下更是吓得唯唯诺诺。

“众位公子不必担忧,潘将军想必不敢对杏儿怎么样?”

看来杏儿姑娘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不少士子还在出言相劝,不过一些士子却已经理解了。

每一个青楼都有自己的后台,像杏儿姑娘这样的摇钱树,若非自己愿意,谁能占她便宜?那个叫潘璋的,恐怕很快就会有人去提醒他。

“那杏儿就去看看潘璋将军有多厉害吧。”

杏儿姑娘莲步轻摇,走到潘璋的手下面前冷冷一笑,示意他带路。

可笑那灰衣男子根本不明白其中利害,还当这个青楼女子屈服了,一脸淫笑道:“姑娘请随小人来。”

看着杏儿姑娘有恃无恐,众士子此时也已经回过味来了,不过看着伊人从面前被强迫性地带走依然一阵不痛快。

也只有赵家公子是笑的很开心了,他相信潘璋不能把杏儿姑娘怎么样,而那个和他作对的无名小卒也同样没有得到和杏儿姑娘共进晚餐的机会,他嘲讽地看向周泰。

只见周泰大步流星地走向杏儿姑娘,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抬脚就踹飞了那个灰衣男子。

“我准你走了吗?”

众人先是一愣,而后顿觉解气,不禁纷纷叫好。

至于那灰衣男子飞出去撞到墙上才停了下来,他疼得龇牙咧嘴,指着周泰怒骂道。

“你是什么人?敢和我家将军作对,不要命了!”

“呵,官不大,胆子不小。一个小统领就敢到处兴风作浪,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你回去告诉潘璋,我周泰等着他呢!”

楚国目前为止有上将两人,大将十人。这些名字在楚国没有人不知道,也没有人敢冒充,因为他们是楚国傲视天下的利剑。

众人因出乎意料的情况再次愣住了。

楚王麾下的大将要什么没有?谁能想到他会跑来逛青楼?

这样的反应让周泰觉得有些大惊小怪,要让他们知道孙策成婚前也常逛青楼不得惊得下巴都掉了?

“周将军饶命啊!饶命!小人也是奉命行事,着实不知道将军大人在这里啊!”

听到周泰的名头,灰衣男子被吓得面无血色,急忙爬过来跪到周泰面前求饶,其声切切,如泣如诉。

周泰一脸嫌弃,自然也不屑与这种货色计较。

“哼,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灰衣男子如获大赦,屁滚尿流地逃跑了。

转过头,众人还没回过神来,怀中的少女一双美目也紧紧盯着周泰,透出惊讶。

周泰心头一动,伸手拉开了杏儿的面纱。

周泰僵住了。

杏儿嘤呜一声惊醒,狠狠一跺脚,让周泰吃痛之下放开了她,顺势又抢回面纱戴上。

“将军自重!”

杏儿冷冷地瞪了周泰一眼,而后便转身便往房里走去。

伊人已去,余温犹在。

周泰回过神,竟开口道。

“哎!杏儿姑娘,我这个人很有钱的。”

“你来色诱我啊!我这个人特别容易被女色诱惑!”

杏儿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她转过身气得跺脚。

“粗鄙之徒!”

众人也一时忘了周泰的身份,对他怒目而视。

至于那个共进晚餐的机会,最后被杏儿姑娘拒绝了。

不错,即使肯出的钱比众人多,想和美人共进晚餐也是需要杏儿姑娘自己同意的。

机会说到底也就是个机会,这便是青楼,让这些文人骚客们百爪挠心、乐此不疲的地方。

第七章 秘密任务

这一天,南面大捷的消息传回建业。

山越之患平了。

何为山越?

江东有许多百越族人,如当初吴郡太守严白虎就是。而在吴郡、会稽的南边还有一个郡,名为建安,那里更多,基本是百越族的地盘。

汉末时期苛税繁重,张角自号“大贤良师”掀起了黄巾起义,百越族也趁机造了反。然而不同于失去了张角之后沦为山贼的黄巾军,百越族一开始就是这么干的。

百越族没有一个共同的领袖,多个部族首领各自占山为王。他们除了互相间征伐,更多的就是向北面的吴郡、会稽烧杀抢掠。后来甚至堂而皇之地收纳山贼、强盗、黄巾流寇来扩大自己的实力。就连同族的严白虎也怒不可遏、深以为耻,称他们为“山贼一般的百越人”。

到后来这个说法不知怎么就流传开了,江东百姓更是把他们划为异族,称为“山越”。

4个月前,潘临、彭绮、彭式、祖朗、金奇、毛甘、黄乱等诸多山越首领达成了联盟,组成了10万山越大军杀入会稽郡内掠夺粮食和钱财。

楚国方面,上将军甘宁奉孙策的命令率大将程普、朱治、黄盖领5万精兵迎击。

经过一个月的激战后,山越大军撤退。然而得胜的甘宁并没有就此满足,他分兵两处,水陆并进杀向了建安。

又经过了三个月的血战,建安,这个早已脱离汉室掌控多年的郡所终于回到了楚国的统治之下。

建业百姓很是振奋,但更多的是自豪。相较之下,吴郡、会稽则彻底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听说这次墨家和公输家改造的斗舰起了很大作用,在水战中比艨艟和楼船的战力高很多啊。”

张昭放下手中的军报有些感慨。

对于山越的败退,众人是坚信不疑的,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甘宁会在没有请示孙策的情况下就毅然领军追杀进建安。要知道那里可是山越的老巢,和在会稽作战不可同日而语。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甘宁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扫平山越,收复了建安郡。

季书也同样很意外,他和周瑜原本的打算是等楚国再强盛些的时候,再起兵10万收复建安郡,为楚国彻底清除身后的隐患便开始着手谋取蜀国。

“国家弱小,贼寇四处横行;国家强大,贼寇万事皆休。没想到兴霸让我们的计划提前2年完成了。”

季书很兴奋地从张昭手中接过军报,认真看起来。

张昭也同样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季书说道。

“这一战不少人才也崭露头角,像凌统、吕蒙、朱然都大放异彩。兴霸这家伙手够快的,直接就把吕蒙、朱然破格提拔为大统领收进了自己的锦帆军,我看他已经做好下一战的准备了。”

“听说最近曹操和刘备摩擦不断,曹操准备出兵攻打徐州了。趁着两虎相斗,我们迅速吞下蜀国这块肥肉岂不美哉?”

听张昭这么一说,季书忽然感觉时间有些急迫了,他微微皱眉。

的确,曹操和刘备如果真打起来的话,这将是天赐良机。解决了山越隐患的楚国完全可以把大部分兵力投入益州战场,一旦打下益州,楚国马上能取代魏国成为天下第一诸侯。

季书觉得需要和周瑜重新整理一下周边的情报,选择最恰当的时机征讨蜀国。

“唉,董卓使者也快抵达了,这个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一下?”

“这个太麻烦了,一堆礼节之类的东西要安排,推给二哥和子纲那边处理吧。”

“嗯~~”

张昭挑挑眉毛,然后一脸坏笑地指着季书。

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啊!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嬉闹一番,两人又继续处理起其他奏报,张昭忽然扯着嗓子怪声怪气念道。

“醉梦楼中惊现楚国将领为名妓杏儿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季书愣了一会儿,这种风流糊涂账有必要报到他们这里来吗?

莫非在民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产生恶劣影响了?

“将军坟头无人晓,戏子家事天下知。罢了,咱们就惩处一番当是整顿风气了。子布,都有谁掺和其中?”

看着季书在那无力的呻吟,张昭笑着把这份奏报递给了他。

“呵呵,你自己看。”

张昭这神神秘秘的举动反而让季书心中的不祥预感更加深了,他接过奏报一目十行地看起来。越是往下看,他的脸色越是发黑。

这里提到了一个让季书有点印象的名字,潘璋。没想到他竟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利用权势强抢民女。楚军以军纪严明、善待百姓著称,这潘璋简直就是在打孙策的脸。

单是要惩处潘璋也就罢了,此人虽然勇武过人,不过贪财好色实在不堪大用。让季书着恼的是周泰身为楚国大将,竟然也掺和其中。

“幼平这家伙!逛青楼也就算了,竟然还搞出这么大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明天朝会结束后我再说说他,不然他迟早让子纲给弹劾了。”

······

“军师,其实我这是在执行秘密任务!”

当季书去找周泰谈话的时候,他却这么跟季书解释。

季书瞪大眼睛盯着周泰简直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确定你是在执行‘秘密’任务?”

“秘密”两个字被季书咬得格外的重,周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看左右无人,把季书拉到角落里详细说道。

“其实是这么回事,二军师看我经常,不偶尔逛青楼······”

“还不认!你刚才想说‘经常逛青楼’是不是?”

季书抓住周泰的小尾巴,指着周泰鼻子问道。

“不,我没有!我不是!哎呀,军师你别打岔,讨厌的很你这人!”

周泰当然不会承认了了,他连忙改口转移话题。

“话说到,二军师看我偶尔逛青楼,偶尔逛青楼,就让我去探探这个‘杏儿’姑娘。”

季书一脸狐疑。

“瞎扯吧你,二哥让你去试探什么?他现在可没这个胆子去逛青楼了。”

说的好像你就有这个胆子去一样。周泰轻咳一声,郑重说道。

“二军师当然也不是为了自己去才让我探查的,而是他收到消息说,这个‘杏儿’姑娘很可能是‘鬼冢’的一员,潜伏在楚国拉拢官员、收集情报。”

鬼冢!

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季书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周泰或许只是当做一件寻常的任务顺手施为,但季书知道,周瑜一定已经把全部精力都放到了这件事上。

“那你至今探查到什么结果?”

周泰沉吟了一声,犹豫了好一会儿。

就在季书以为是周瑜让他需要保密,准备不再询问的时候,他开口道。

“十有七八是了。杏儿姑娘才貌双绝,明明是醉梦楼的头牌,为人却极为低调,遇到事情还刻意把影响压到最低。除了和各个世家子弟的来往,我还发现她对已经没落的蔡家也另眼相看。”

蔡家?难道是要和蔡瑁联手?

季书虽惊不乱,如今的楚国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江东了,他不相信这些世家还能翻起多大浪花。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向二哥报告吧,这事我就不管了。”

季书本是顺势说到报告的事情,哪知周泰却忽然双眼飘忽不定不敢正眼看着他。

想到周泰为了杏儿姑娘大打出手,他忍不住怀疑道。

“你不会还没向二哥报告吧?”

“呃,这,这个也不用着急嘛。等我查探清楚,十拿九稳了再向二军师禀报。”

坏了,这家伙真的对那个女子动心了。

“想死啊你!还好你跟我说实话了。你以为公瑾布局会只安排你一个人?他要是从其他途径了解了事情,你的忠诚也会被他怀疑。”

“别看公瑾平日里温文尔雅、处事宽厚,要是和对伯符不利的事情扯上关系,他比谁都心狠手辣!”

周泰咽了咽唾沫,却没有退缩。

“有没有这么吓人,我不就迟点报告嘛。事情总要等我查清楚吧,说不定我还能说服杏儿投靠我们,反而为我们提供‘鬼冢’的情报呢!”

后面半句才是你迟迟不去向周瑜报告的目的吧。

怎么可能?

季书现在严重怀疑周泰已经发烧,烧傻了。他正要继续劝说,却被周泰打断了。

“算了,军师,这事你别管了,我会处理好的。”

说完,周泰不管季书,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喂,幼平!幼平!”

季书站在那儿气得都想砸东西了。

第八章 屋漏逢雨

“子渊。”“子渊。”

季书怀着烦闷的心情回到了家中,他在犹豫是去找周瑜谈一下,还是真交给周泰自己去处理呢。

月英有些生气地看着走进正厅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的季书,恼道。

“子渊!”

“嗯?”

季书这才发现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过来的月英,他连忙迎上前扶她先坐下。毕竟月英现在可是怀着身孕,不同以往了。

月英看着季书似乎也松了一口气,撅起嘴抱怨道。

“想什么呢,叫你半天没反应。”

“一些琐事,你现在好好养身体,这就别管了。”

哪知月英听完反而长长叹一口气,说道。

“我也想啊,可惜烦恼总是不请自来。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得派人去找你了。”

“我师兄走了,你快点去把他追回来!”

月英拽着季书的手,眉头紧锁,神色变得急切。

什么师兄?

季书一头雾水,难道今天来客人了?

话说,月英还有师兄啊,谁啊?

“别急,别急,你慢慢说清楚,怎么回事?”

冷静下来的月英也同时想起来季书根本不认识她师兄,自然无法理解自己有多着急。她只好按住烦躁,详细解释道。

“我师兄庞统在湖阳港做了一年县吏,做到县丞。前不久他和县令起了争执,辞官走了。”

“他路过江夏城时去拜会了我父亲,我父亲设法拖了他一晚,派人快马加鞭赶来给我报信。”

“我觉得他是要投奔刘备。子渊,你不知道,我师兄有惊世之才,若与楚国失之交臂如失十万精兵。你快去追,必须赶在寿春之前拦下他。”

听到庞统的名字时,季书就惊呆了。

待听到庞统要去投奔刘备,季书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月英分析得不错,庞统若是要投奔曹操定然北上去许昌了,可他偏偏从湖阳港到江夏。这是要走庐江,转道寿春,再去往徐州。

季书早收到消息,诸葛亮离开刘表后就成了刘备的军师。若是让刘备集齐徐庶、诸葛亮、庞统这三个顶级谋士那还得了?季书想想都害怕。

“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啊?”

对于季书很快接受了自己的说法,月英只当是季书对自己的信任,满肚子甜蜜。听着季书的抱怨,月英缩了缩脑袋委屈道。

“你不懂。庞统师兄出身贫寒,和所有的师兄弟都不一样,他能拜在老师门下完全是凭自己的努力。他这个人性子倔,从来不肯靠关系上位。他出仕楚国之前就和我打过招呼,若是我向主公举荐了他,恐怕他会恨我一辈子。”

季书忍不住按住脑门,头疼。

楚国需要这样性格的人,很需要,或者说任何一个朝代都需要这样的人。但毫无疑问,这样的人在官场上是不好混的,尤其是底层的官场。

楚国现在就有一个有意思的现象,越是身处高位的人越是平易近人、与人为善、眼光独到;反而是底层一些的官员,手上只掌握了一点权利就把它运用到了极致,眼高于顶,总觉得自己比别人高出好几个等级。

季书现在没空去彻查庞统是不是受到了什么非难,他只关心他能不能把庞统追回来。

“马上给我准备好盘缠,我现在出发。”

季书说着就往门外走,要去马厩牵马。

“许屠已经准备好了,他见过我师兄一面。”

月英刚说完,季书已经看到许屠背着包袱牵着两匹马从马厩那边走过来。

“先生。”

季书点点头,从许屠手中接过缰绳。

他忽然愣了愣,又连忙跑回大厅里。

“月英,我走之后,你派人盯好幼平。”

“周泰?周泰怎么了?”

月英挺着大肚子站起来满是疑惑地追问。

季书没想到两人的位置这么快就调转了,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喊。

“哎,一言难尽,我没时间解释了。总之你给我盯住他,姐夫明天也快回到建业城了,实在不行你就找姐夫帮忙,千万别让幼平这小子被公瑾宰了!”

“这么严重?”

月英大吃一惊。

这时,季书已经骑上马走了:“色字头上一把刀。”

出了城天色都快黑了,季书心中焦急,甚至没敢休息,让许屠点起火把,两人放慢了些速度连夜赶路。

当季书赶到芜湖港时,正遇到董卓使节下船。

一个翩翩公子被众人前呼后拥着走在前面,样貌俊朗异常,只是眉间总有一丝化不开的忧郁。想必这就是秦国太子董尚了。

季书和别人一样挨着两边让开道路看热闹,他现在赶时间,可没功夫亮身份和他们客套。张望了一会儿,也发现许多文士相随,只是不知道哪个又是贾诩。季书带着些许遗憾前进,找到了去庐江的船,倒在船舱里沉沉睡过去了。

······

距离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已经过了好多天,周泰可以说是除了朝会每天都必到醉梦楼。期间周泰也得到了两次机会和杏儿独处,两人算是有些释怀和暧昧吧。

可这天周泰上楼之前就被拦住了。

老鸨一脸为难,她和周泰也算是熟识了,毕竟周泰这种有钱有势的恩主可不多见,就是她背后的势力也不敢轻易得罪。

“周将军,今天杏儿姑娘有事,不接待客人。”

周泰脸色微冷,这里虽是一楼,可三楼的琴音还是隐约可闻的。

“吴娘,你莫不是欺我?当我听不出这琴声是杏儿所弹吗?”

老鸨吓得微微一颤,脸色极不自然。

毕竟周泰可是楚国大将,虽然目前为止没有坏过青楼的规矩,但是把他惹恼了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来?真要带兵把醉梦楼拆了,她可没处说理去,难道能告到楚王面前?

老鸨偷偷撇了撇楼上,好像担心楼梯口有人窥视般拉着周泰往旁边走了几步连忙赔罪道。

“将军息怒,息怒啊!这是杏儿把蔡家主招待上楼了。”

“唉,我这女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蔡瑁任大将军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蔡家如今不过是比大人您多几个钱罢了,可论权势哪能和将军大人您比啊?再说蔡瑁虽不算老吧,不过也到了中年,哪有将军您俊朗啊?将军你放心,杏儿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一定会劝她回头的。”

“再说,这次杏儿也只是给蔡家主单独弹几首曲子罢了,您这时候上去岂不是尴尬?”

蔡瑁?

周泰眯起了眼睛,想起了两天前和季书的谈话。

杏儿果然是鬼冢的成员,蔡家也和鬼冢扯上了关系,他该怎么办?不去向周瑜报告真的好吗?会不会发生对楚国不利的事情?

周泰沉下脸,心中不禁天人交战。

此时,杏儿还不知道周泰的到来。不过她早已交代老鸨拦住所有人上楼,除此之外蔡瑁这次乔装改扮而来也带了不少护卫守在二楼,没人可以偷听他们的谈话。所以,她只是专心地弹奏着曲子。

蔡瑁拍着手毫不吝啬赞美。

“好一个《十面埋伏》,前有红娘名动江淮,后有杏儿闻名江南。以鬼影先生的调教手段,不做这一行真是可惜了。”

只见杏儿面北而坐,前面还坐了两桌,一侧是曾经的荆汉大将军蔡瑁,一侧赫然是个带着奇异鬼面的男子。

“蔡大人谬赞了。都是手下过于出色,鬼影这点技巧实在见不得人。”

“上次杏儿给的提案,大人考虑得怎么样了?”

蔡瑁呵呵一笑,放下酒杯,讥讽道。

“鬼影先生说的是刺杀楚王的计划吗?恕在下直言,程昱先生似乎没有多大诚意啊。”

鬼影微微顿了顿,但没有人能看到面具后面的表情。

“大人这次应邀而来,在下还以为大人已经做好了决定,没想到却是这般。在下身为鬼冢的主人,亲自来见大人难道展现的诚意还不够?”

蔡瑁不置可否地冷冷一笑。

“现在已经不同以往了,想要刺杀孙策谈何容易?就算你们真能帮我杀死孙策,可是之后呢?”

蔡瑁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狠狠瞪着鬼影。

“你说,魏国会趁乱杀进楚国,我将成为魏国的大功臣,加官进爵。”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已经和刘备开战了,根本不会再和楚国开战。你们只是想利用我给楚国制造内乱,把我当弃子。”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后,鬼影开口问向蔡瑁。

“蔡大人既然如此想,为什么还来见我?”

蔡瑁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叹息道。

“鬼影先生,你到现在还不懂吗?你和我一样,也被当作了弃子。”

第九章 一网打尽

秦国使节到达建业城了。

楚国也安排了一支军队迎接、护送,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即使过上了几年好日子,曾经的伤痛也不是说忘就能忘的。董卓,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他本能成为力挽狂澜的英雄,可他却选择了满足私欲、祸乱天下的道路,以致最后亲手埋葬了整个汉王朝。

“看,是董狗的人来了。”

“他们来做什么?”

“听说是想和大王结盟,还想要迎娶香香郡主,看那辆掩的严严实实的马车里坐的就是来求亲的秦国太子。”

“呸,不要脸的狗东西,还想娶郡主?”

横眉冷对,千夫所指。

或许秦国的百姓敢怒不敢言,但楚国人可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在士兵的开路护送下,百姓们退到道路两边指指点点、低声唾骂。

秦国的人浑身不自在,若不是有楚国士兵护送,他们怀疑鸡蛋、菜叶什么的都要扔过来了。饶是现在这般,也宛如被官兵押送走向刑场的囚徒。

嗖!

尖锐的破风声挑动了所有人的神经,一支强弩从路边的阁楼上射向了马车。

就好像收了某种指示,瞬间从好几个方向又有十数把强弩向马车集火。十几支强劲的弩箭穿透马车,在上面扎了一个又一个窟窿。

“保护公子!”

“杀人了!快跑!”

先前围观的百姓顿时惊慌失措地拼命逃离这里。

护卫们如梦方醒,被打得措手不及。举着大盾的士兵们这才纷纷上前围住马车,弩手开始零星地回击楼上的攻击,刀剑兵和枪兵纷纷涌入藏有刺客的楼房。

然而不止楼上布置了埋伏,楼下也有不少身穿侠客装束的贼人迎向了官军。

“兄弟们杀啊,杀死董贼的孽种!”

一场混乱的交战开始了。

“他果然已经死了。”

离战场很远的一处客栈里,周瑜双手按在窗台上看着远处的厮杀怔怔出神。

“大人也认为鬼冢的主人就是魏国一年前死去的军师祭酒郭嘉吗?”

一位白发斑驳的老人站到了周瑜身后,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眺望远方的战况。

这位老人名叫任无心,曾是大汉司徒王允的管家、副手、情报头子,现在则是甘宁和轻语府上的管家,同时兼任着楚国情报组织罗网的二把手。这几年罗网飞速发展,甚至将耳目已经延伸到秦国和魏国腹地,这里面任老有很大的功劳。

“鬼冢现在的主事者不可能是当年的主事者。”

听到任老的话,周瑜点点头,神情有些落寞。

他转过身,低声问道:“任老,我们的人安排好了吗?”

任无心轻轻缕着胡子,眼神中透漏出一丝精光。

“大人放心。各处都早已设好埋伏,只等猎物自己跳入网中。这次,我们必定将鬼冢在楚国的势力连根拔起!”

周瑜的脸上不禁挂上了让人迷醉的笑容,房间里的所有人也都在兴奋着,这是属于他们的胜利。

“那就好,我也该亲自去城外接一下秦国公子了,不然倒显得我们楚国失了礼节。”

“任老,底下的事多交给年轻人办吧,你老也多注意身体。不然王夫人拿剑来砍我,我可吃不消哦。”

最后一句恐怕还真不只是玩笑,众人不禁莞尔。

身边的一名护卫连忙给要出门的周瑜披上披风,任老哭笑不得地点头答应道。

“大人挂心了,老头子晓得。”

······

醉梦楼。

杏儿姑娘展现着高超的琴艺,蔡瑁和鬼影两人沉醉在琴声中相坐对饮。

蔡瑁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叹息道。

“鬼影先生,你到现在还不懂吗?你和我一样,也被当作了弃子。”

此言一出,鬼面之下的面容瞬间变得铁青,他想到了很多东西。

鬼影的沉默让蔡瑁直摇头,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继续说道。

“程昱先生要为魏国争取拿下徐州的时间,这并不需要去守卫森严的王宫中杀死楚王,他只需要杀死秦国太子董尚!储君被杀,如此深仇,秦国岂会善罢甘休?董卓必定兴兵讨伐楚国。这两个庞然大物打起来,魏国攻打徐汉将再无阻碍。”

“只是,这么大的刺杀计划真能瞒过周瑜的耳目吗?程昱先生自然需要另外一个刺杀计划来掩盖他真正的意图。所以他才让你找到我,谋划一个新的刺杀楚王的诡计。”

蔡瑁看着鬼影不停冷笑。

“什么刺杀楚王,加官进爵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我不过是程昱计划中成与不成都注定舍弃的棋子。而你,也同样是程昱抛出来吸引周瑜注意力的诱饵,另一个弃子。”

琴音戛然而止,杏儿忍不住看向鬼影。

鬼影细眯起眼睛,直起身子苦涩地说道。

“我都还被瞒在鼓里,没想到蔡大人竟然知道得这么详细,看来蔡大人一早就向周瑜通风报信了。我不明白,蔡家是杀死孙坚的帮凶之一,只要孙策在位一天蔡家就永无出头之日,为何蔡家主竟对孙策如此‘忠心耿耿’?”

蔡瑁脸色一红,这些自然不是他想到的。他原本不过是觉得鬼冢刺杀楚王的计划不可能实现,所以才去向周瑜告密邀功,也因此才从周瑜口中得知程昱的计划。

蔡瑁的脸色很快又恢复过来,他十分感慨地笑道。

“鬼影先生,这个世上只有聪明人才能活得最久。”

“刺杀楚王?呵,现在早不比当初了。我们这些世家现在日子过得舒舒服服,为什么要造反?以前那些江东世家自己蠢,你觉得所有世家就该跟他们一样蠢不成?就为了那点士不纳税的尊严,就为了那点出门一堆仆役开道的威风,何苦?这些东西有命值钱吗?”

“只要命还在,我们自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觉得我手下的人能答应跟着你们造反吗?”

“程昱他在魏国,不知道楚国世家的情况,你就没向他反对过吗?”

“哦,也对,他根本不听你的。不然也不会用你做诱饵了。”

看来是没得谈了。

杏儿一脸怒色地拔出长剑,而鬼影一声轻叹也缓缓拔出了长剑。

蔡瑁久经沙场,手上的功夫自然不弱,不过他动都没动一下。在他身后的随从将酒杯摔在地上,十几个护卫瞬间涌上楼来。

蔡瑁看着鬼影呵呵笑道。

“这些都是军中好手。鬼影先生,投降吧。”

第十章 假意真情(上)

十几把兵器遥遥相对,剑刃上闪烁着寒光,护卫们排成一个半圆将鬼影和杏儿围在阁楼的另一边。蔡瑁心头大定,这些都是周瑜安排给他的军中高手。

此刻,先前隐藏在附近的军队应该也已经把醉梦楼围住了,他不相信这个鬼影还能翻出什么浪花。除非他是吕布那样能在千军万马中杀进杀出的英杰,除非他真能插上翅膀从这里飞走。

蔡瑁缓缓站起来,笑着劝说道。

“鬼影先生,投降吧”

“我来之前,军师答应了只要你老实交代鬼冢的情报,就饶你一命。”

听完蔡瑁的话,鬼影轻轻地笑了几声,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摘下了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平凡又年轻的脸。

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投降,而是为了方便战斗。

对于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来说,还藏不藏这张脸已经没有意义了。

将面具丢在地上,鬼影将剑尖指向了蔡瑁。

“蔡大人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怎么又这般愚蠢?”

“程昱大人既然敢抛出我们做诱饵,自然是断定我们无论如何都绝不会背叛。不然我脑子里装着这么多秘密,他就不害怕吗?”

蔡瑁微微皱眉,他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他们是愚蠢的,而愚蠢的人通常只有死路一条。

“杀!”

十几个护卫没有犹豫,立刻就动手袭向两人。不过在阁楼这种狭窄的地方,人多也不是那么容易发挥优势的,短时间内战况僵持住了。

蔡瑁有些惊讶。

鬼影身为鬼冢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整日在楚国暗中奔走,手上有些功夫一点并不让人意外。但这个杏儿姑娘功夫竟然也毫不逊色,在三四个人的围攻中游刃有余。

想到自己刚才还在称赞她的曲艺,蔡瑁不禁凛然。这鬼冢也是越来越可怕了,一个如此貌美的女子竟培养得武、艺双绝,真把她安排到枕边,有几条命够用?

拼斗了一会儿,在5个人的围攻下鬼影渐渐落到下风,忽然鬼影在其中一人的奇袭下左臂受了一剑。这道并不致命的伤却让他的动作失去了协调,很快就被两把利刃刺穿了胸口。

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意识渐渐变得模糊,鬼影似乎低声呢喃着什么,他笑着倒在地上。

“鬼影大人!”

杏儿心中悲怒,想要突破包围去到鬼影身边却无能为力。

眼见又有2人加入了围杀杏儿的队伍中,一代佳人很快就要香消玉殒。

“都给我住手!”

一声暴喝响彻阁楼。

“谁敢妨碍······”

蔡瑁大怒,转头瞪向楼梯口,然后却很快顿住了。

士兵们听到这个声音很快停手和杏儿拉开了安全距离,守在蔡瑁身边的士兵更是直接对从楼梯口走上来的男子抱拳行礼。

“参见周将军。”

周泰!

蔡瑁眯起了眼睛,若是在他还是荆汉的大将军那会儿,周泰这种只有一身武艺的莽夫他自然看不上眼。可如今周泰是楚国大将,而他只是楚国的一介士族。

“参见周将军。”

蔡瑁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行了一礼,可他眼睛深处藏下的却是轻蔑。他知道周泰的事情,见周泰来这里也大致猜到了他来做什么。

一个敌国派来刺杀楚王的刺客,身为楚王麾下的臣子却要救下这个女人。

何等的讽刺?他是嫌命太长吗?

真愚蠢。

然而周泰根本没有理会过蔡瑁,他只是径直走向了杏儿。

杏儿平复下呼吸,警戒着用剑指着周泰。

“你来干什么?”

“我来救你啊!”

什么?

虽然在周泰出现的一瞬间她也想到过这种可能,但这种天真很快就被她抛弃了。以至于周泰说出那句话时竟然让她有些动摇,忍不住嘲笑。

“周泰,你是不是真的傻?”

“现在的情形你还不明白吗?我和你只是在逢场作戏罢了,你还真以为青楼这种地方能买到爱情不成?”

就像当众表白被拒绝了一般,饶是以周泰的脸皮也被士兵们刺人的目光扎得有些生疼。他尴尬地说道。

“可我真是来救你的!”

“蔡瑁刚才不是说了嘛,军师答应只要老实交代鬼冢的情报,就能放你一条生路。我陪你一起去见军师!”

虽然周泰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杏儿,想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真诚,可杏儿还是没有领情。

“住口!”

“我这条命是欠魏国的,从到楚国执行任务那天开始就早已当自己死了!”

杏儿冷冷一笑,挥剑自刎。

“谁要你救?”

然而剑刃到了喉咙边却动弹不得,殷红的鲜血顺着剑尖流向剑柄。

情急之下,周泰用手抓住了剑刃,他瞪着杏儿忍不住狂怒。

“你是作戏,难道我也是虚情不成?”

“你若不想背叛魏国,不说便是,我自去和大王交代。”

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看着周泰的怒容,杏儿僵住了。长剑被周泰夺去,丢到了地上。

周围的士兵互相看了看,收起剑退开了。

第十一章 假意真情(下)

今早,秦国使节入城遭遇刺杀后,事件很快被随后赶来的楚军平息了。让人庆幸的是秦国公子董尚和军师将军贾诩不知何时已被安全送到了别馆休息。

整个使节团也相继被安排进了别馆,楚王下令三日后再召见他们。毕竟出了刺杀这么大的事,怎么也要让人家休息两日缓缓情绪吧,而且现在楚国也有很多事要忙着处理。

中午,楚国的重臣们被招进王宫召开临时朝会。

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些年,笼罩在鬼冢身上的迷雾渐渐被拨开,楚国的上层早已得知当初的江东血案正是魏国在背后操纵。

孙策震怒,韩当死去的愤恨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若非周瑜、季书极力劝阻,恐怕孙策早已发动了对魏国的战争。

然而孙策还没来得及去找曹操算账,谁想到今天曹操还找上门来设计挑拨他和董卓开战。

是可忍孰不可忍?张纮、张昭、程普、黄盖、朱治等人同意对魏国进行一定程度的回击,不然反而显得楚国软弱可欺。周瑜、甘宁、黄忠、赵云等人则是极力反对,劝说孙策先拿下蜀国,再向魏国动刀也不迟。

双方争执不下,决议暂时被搁置了。

孙策阴着脸坐在王座上,显得很郁闷。

如今已是朝会的尾声,正商议着俘虏的处置。杏儿被两名执戟卫士押上来,跪倒在大殿上。

“请主公将这个女子赏赐给我!”

正当众人准备开口讨论要杀她还是要用刑逼供时,周泰在她身旁单膝跪下抢先开口向孙策求情要人。

众人愣住了,一时之间互相张望,不知从何开口。毕竟在座的除了周瑜知道详细情况外,众人都只是听说周泰曾为了这个女子大打出手过罢了。

这原本只是风流韵事,可一旦**细扯上关系,周泰不是应该和这个女子撇清关系、划清界限才对吗?现在这样做无疑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就算君主愿意相信你,以后说不定也会因此有所猜忌。

在众人眼中,周泰不至于连这其中利害都看不透才对啊。

“幼平,这次你可没立什么功劳哦!公瑾没追究你**细搅和在一起的失察之罪,你倒跑来找我要赏赐了?”

孙策没好气地给了周泰一个大白眼。他倒不会因此怀疑周泰的忠诚,说他轻而无备也好,说他知人善用也好,总之他就是这样的人。

周瑜闭目不言。甘宁原先还不懂季书留话给他的意思,现在看到周泰竟然要救一个魏国奸细,吓得不停地给周泰使眼色。

只是,周泰并没有理会甘宁。

“周泰愿用以往得到的所有赏赐来交换。”

“主公,我只要她!”

大殿内的气氛因这一句话微微停滞,众人明白了,周泰是认真的。

“大胆!”

周瑜挣开眼睛狠狠瞪向周泰,忍无可忍地怒喝道。

“周泰,你难道不知道她是要来刺杀主公的魏国奸细?你鬼迷心窍了?竟敢包庇她!”

周泰微微冒汗,却依然闷着头不肯退下。

甘宁、赵云、黄忠、蒋钦等将军虽然还不是很清楚周泰和杏儿的事情,但过命的交情让他们相信周泰不会做出对不起楚国的事,只是迷恋这个女子罢了。一声长叹,他们纷纷站出来给周泰求情。

“主公,还请看在幼平平日里忠心······”

“好!赏给你。”

呃?

所有人都不禁错愕,没想到孙策会这么简单就答应了周泰的请求。

“伯符!”

周瑜瞪向孙策的眼神充满了责问。

孙策砸吧一下嘴,为难地对周瑜说道。

“哎呀,幼平喜欢个女的,怎么了吗?又不是喜欢男的。”

“是这个女的想杀我,又不是幼平要杀我,怎么能怪他呢?”

这什么道理!

周瑜气极。

“确实不怪幼平,可是······不对!怎么不怪他!”

差点被孙策绕进去了,周瑜又气又恼正要继续说话。

奈何孙策竟然一心包庇起周泰来。

“瞧你,话都说不清楚。好了,就这样了!”

“幼平,记得自己把以往的赏赐交给户部官员啊。”

耍起赖皮的孙策拿着桌上摆放的梨咬了一口,转身就往大殿后面走了。

······

“你怎么这么笨啊!主公让你自己交,意思就是让你偷偷留点。”

看着户部官员拉着一车车金银珠宝离开,甘宁的老毛病又犯了,眼馋得不行,恨铁不成钢地一个劲埋汰周泰。

哪知周泰却很满足,一个劲傻笑。

“主公大恩,周泰不敢藏私。”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甘宁看着周泰一脸得意,对这个傻货也是无奈了,他拉着周泰到一边坏笑道。

“我跟你讲,你晚上可得小心点,要先把她制服咯。我可听说,你这女人还挺厉害的,你可别被打得第二天我不认识了。”

周泰鄙视地看了甘宁一眼,用鼻子哼道。

“庸俗!”

“甘大哥,我发现你成婚后怎么越来越庸俗了!我可是真情实意的,怎么能强上呢!”

嘿!

甘宁指着周泰呵呵道。

“混账东西,得了,我走了。”

见甘宁要走,周泰又道了一声谢,转身回府中了。一进到府中,便看到杏儿站在院子里等着他,他笑道。

“嘿,这回可没有三百两银子请你吃一顿饭了。下次领俸禄之前,怕是咱们只能吃咸菜馒头了。”

杏儿面无表情地看了周泰一眼,开口问道。

“你真喜欢我?”

“那当然。”

这个问题她问过很多人,这个答案她也听过很多次。第二次见到周泰时,她也问过周泰这个问题,可是今时今日为何同样的问题、同样的答案给她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呢?

她盯着周泰怔怔出神,周泰也乐得含情脉脉地盯着她看。

“对了,杏儿,这是你的艺名吧。你真名叫什么?”

杏儿咬着嘴唇看了他很久,转身回屋了。

“叫周杏儿。”

“咦?这么巧啊,你也姓周!”

周泰快步跟进了屋里。

第十二章 庞统

乡野田间,一个男子正在其中耕种。

看到远处一群孩子在玩闹,男子放下手中的锄头开口问道。

“统儿,你真这么喜欢读书?”

六岁的孩童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山海经》。

男子沉默了,走到旁边的树荫坐下,神色变得有些纠结。

过了一会儿,孩童转过头看着父亲稚声稚气地说道。

“父亲不必忧虑,孩儿不用去上那些私塾。等以后我把父亲的书读完了,再随父亲干活自己攒钱买书便是了。”

毕竟读书可是士族的特权,上私塾要花上不少银子,不是一般的农户能支撑得起的。

看到孩子这么体贴,男子愣了一下,笑着摸摸孩子的脑袋说道。

“为父倒不是忧心没钱送你上私塾,只是怕你去了受不住。”

······

没想到几年后,父亲真让他去上学了,而且还是荆州知名的书院。

庞统穿着邹巴巴的衣服走到学堂的一角坐下,许多书院的士子看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就是那个人,听说是庞公的侄子。”

“怎么一副穷酸样?不会是冒充的吧?”

“庞公是什么人?江湖骗子能骗到这里来?”

“那就是走投无路的穷亲戚,庞公为了方便照顾才安排进书院的吧?”

“别胡说,庞公是什么人?不通过考校怎会收进书院。应该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不如咱们去结交一番吧?”

“要去你去,我可不想和这种穷酸书生为伍。”

周围的低声议论并没有瞒过庞统的耳朵,他心中不禁感到莫名的难受。

庞统早已不是当年的稚童,他明白这世上有些富人看不起穷人,有些读书人看不起没读过书的人,有些豪门士子看不起寒门士子。人们总会不经意间就去贬低别人,从中找到自己的优越感。有些人尤为过分。

庞统自认为是堂堂正正通过考校进来的,但他的家确实是穷。叔父已经免去了他的学费,衣食住行这些他自然不愿意再让叔父破费。

明明除了和父亲读书识字外,他最期待的就是上学,可到了这里他却发现自己和他们好像身处在两个世界。庞统不禁像刺猬一样蜷缩在角落里。

这一天夜里,庞德公把庞统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络腮胡须、双目有神,多年教书让庞公身上带着一股师者的威严,不过他的嘴角总是挂着笑。这便是庞统叔父,书院的院长。

庞公让庞统坐到自己面前,和蔼地问道。

“士元,你知道你父亲一肚子书,为什么跑去种地吗?”

庞统张了张嘴,竟说不出所以然来。

父亲同样出身名门,可是他却放弃了家业,跑到乡下里种地。要说父亲是不学无术,和父亲读书多年的庞统是不信的。

那父亲为什么跑去种地了呢?对于这点,庞统并不理解,不过也并无怨恨。

见庞统老实地摇了摇头,庞公笑道。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你父亲早已厌倦了世家间的浮华虚伪,比起忙忙碌碌追求着身份地位、荣华富贵,你父亲更喜欢简单的生活。”

“他很明白自己心中的追求是什么,所以别人的非议在他耳中只不过是区区杂音,根本不足道哉。”

“那你又追求着什么来到这里?”

庞统恍然大悟,欣喜万分地拜谢道。

“谢叔父,我懂了。”

从此之后,面对别人的流言蜚语庞统变得坦荡,他只是笑着埋头读书。

······

今天,庞统又是一大早起床,拿起书就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庞统的思绪。

这么早?谁啊?

庞统疑惑地过去打开房门,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陌生人和一个有些面熟的壮汉正站在门口。

“这位兄台是?”

庞统正疑惑间,那书生抱拳一礼,不答反问道。

“请问可是庞士元先生?”

知道我?

庞统楞了会儿,他在客栈掌柜那里登记了姓名,有人知道他倒不足为奇。虽然满肚疑惑,不过他还是连忙回了一礼,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正是在下。”

那书生闻言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一口气,刻意压低声音回答道。

“在下季书。”

这个回答不但超出庞统的想象,甚至让他感到惊悚。

他伸出头左右张望了下,见没有其他人在附近,连忙把季书二人请进房中。

“季大人为何冒这么大风险来魏国属地?”

“自然是来请先生回去的。”

哪怕这是个自己在一瞬之间就已经猜到的答案,待听到季书亲口回答,庞统心中仍然生出一丝惶恐和不真切。

身为楚王的左膀右臂,竟跑到了魏国治下的寿春。庞统甚至怀疑季书知不知道自己的立场。

“士元一介穷酸书生,哪值得大人如此做?”

季书呵呵一笑,到石亭查探各个客栈发现晚了一步后他也犹豫过,他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的风险。

现在只要有人在这里大喊一声他的名字,他说不定就走不出这寿春城。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个险值得冒。

“哎,出身贫寒又算得了什么?要细究,我还做过家奴呢。先生不必过谦,月英对先生可是推崇备至,收到先生离开的消息坐都坐不住,急忙催我来追。”

“敢问先生辞官离开可是收到了刁难?”

庞统脸色渐渐变红。

“这倒不是。”

他支支吾吾半天,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才回答道。

“只是在下看书入迷,延误公务多次,被县令开除了。”

“······”

“······”

周围瞬间沉默下来,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饶是季书曾多般猜测,也绝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看来他倒冤枉湖阳港的县令了?

他或许需要重新了解一下庞统。

庞统说完恨不得藏到桌子底下去。

“让大人见笑了,庞统实在不足道哉,大人还是放我走吧。”

庞统去江夏拜见恩师的时候都不敢说实话,事到如今,哪好意思跟着季书回去见师妹啊。

季书是让庞统给雷了一下,不过哪能这般轻易放走他。听到庞统的话,季书回过神连忙劝道。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稍有失意,先生不必妄自菲薄。”

“月英一直坚信先生有治国之才,我也愿意相信如此信任着先生的月英。子渊恳请先生随我回楚国,我愿以军师祭酒之位让之。”

庞统瞪大眼睛看着季书,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一直以来他都被别人看轻,除了几位老师外,也就只有徐庶、诸葛亮、黄月英三个人看重他,愿意和他做朋友。庞统经常会想,这会不会只是他们对自己的体贴和照顾。今天,他又遇到了一个人。

“可,可是,季大人,我做官只是因为有更多的时间读书,不用花时间照看庄稼。我并没有像你们那样胸怀天下的胸襟。”

季书忍不住失笑。

“这还真巧了,我当初追随大哥可就是因为没钱没势被岳父大人嫌弃,而大哥答应给我这些。说到底我就是为了一个女人,我也并没有你说的这么高尚。”

季书一边笑着,一边向庞统伸出了手。

再过去就是徐州了,他们究竟会成为不共戴天的敌人,还是一生的挚友,就看庞统如何选择了。

“我愿随大人回去,不过军师祭酒之位万万使不得,庞统但有一车杂书就心满意足了。”

两只手相交握在了一起。

季书畅快地笑个不停。

“别说一车,先生肯来,我给先生找十车都没问题!”

第十三章 二分天下

终于到了面见楚王的日子,董尚一直很好奇这位比他大5岁却已经凭借自己的实力雄霸一方、裂土称王的孙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入楚以来的一路见闻都让董尚深感震撼,相较于秦国要不就是酒糜肉香,要不就是饿殍遍地的巨大反差,楚国则四处都散发着活力。

年轻的士子们走在街上、坐在酒肆茶馆里谈政议政、畅所欲言。

码头、城门处商旅络绎不绝,工人们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到处都建有学堂,可以听到孩童的读书声,看到他们在靶场逗人发笑地摆弄着一把小弓。

董尚还听闻,楚国上将甘宁领兵5万已经击破10万山越大军,收复了建安郡。面对2倍之敌,楚军获得了自损1万,杀敌4万,俘虏5万余人的傲人战绩。

除了一些年轻将领大发异彩外,让董尚警惕的还有楚军的斗舰,这也是此战楚军能从容布置战术迅速取胜的根本原因。

如今,甘宁从俘虏中筛选出3万精兵,楚国在兵力上也和秦国持平了。这让董尚感到有些沮丧,秦国除了闻名天下的骑兵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压过楚国了。

收拾好情绪,董尚带着贾诩、张济走进了大殿。

编钟、铜制的灯具摆放在大殿的最边上,圣贤流传下来的名言被写在字画上悬挂于两侧。整个大殿的装饰透出古朴的气息,又涣然如洗,仿佛能扫净心中的尘埃。

不同于秦宫的金碧辉煌、宝玉珠光,楚王宫的布置简直可以说少得可怜,唯一能让董尚注意到的就是胡凳和地毯。张济的眼中露出了轻蔑,贾诩的眼中则露出了凝重。

东汉时,胡凳就传入了中原。不过由于士族的习惯,胡凳对于汉人的影响并不大。只是由于其比跪坐轻松许多,所以比较受一些上了年纪的人青睐,许多世家中也偶尔能见到此物。

而在楚国,胡凳竟然已经如此普及,而且制作得比董尚见过的都要精美,甚至可以大大方方地摆进了王宫中。透过这个,董尚看到的是楚国日新月异的变化。

蜀锦,多用染色的熟丝线织成,用经线起花,运用彩条起彩或彩条添花,用复杂图案组织和纹饰相结合的方法织成,是蜀川的特产。这在秦国是少数世家才有的奢侈品,能买到一匹蜀锦足以在宴会中对其他世家的人好好吹嘘一番了。

可在楚国的大殿上蜀锦却用来铺作地毯。没有秦宫的满目琳琅,这份古朴之下又让董尚惊叹楚国的富足。

大殿的一侧只坐了几个重臣,军师祭酒周瑜、扬州牧诸葛瑾、军师将军张纮、上将甘宁,大将赵云、黄忠。董尚微微皱眉,这只能算是小规模的招待,分量是够了,可是以这人数恐怕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们谈什么。

看来前途堪忧啊,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目光掠过众人,落到正中间略高一些的王座上,楚王孙策就坐在那里。不同于周瑜的俊美和儒雅,孙策的脸上透露出的是刚毅和威严。

董尚诚心诚意地深深一拜。

“秦国董尚,参见楚王。”

孙策看着面前躬身参拜的三人,摸着下巴调侃道。

“哦?董公子对我行礼好吗?要知道你父亲可是皇帝,而我只是个诸侯王,你贵为太子却向一介王侯行大礼是否有些欠妥当?”

董尚早料到孙策不可能对他有多么友善。对于这份淡淡的挖苦,董尚拱手一礼回答道。

“古来足以被世人尊为王者之人皆是盖世英雄。大王以微弱之兵横扫诸侯,雄踞一方,建立强楚,得万民敬仰,当得‘英雄’二字。董尚得上天之幸降生于皇室,身无尺寸之功,岂敢在大王面前无礼?况且我父是秦国的国君,大王则是楚国的国君,我向国君行礼又有何不妥?”

孙策闻言顿时哈哈大笑。

好话谁不喜欢听?楚国众臣中可很少有人会和孙策说这样的话。当然也不是说他就听喜欢群臣歌功颂德,只是偶尔听到还是有些激动的嘛。孙策还偷偷给了周瑜一个眼色,可惜只换来一片冷漠。

轻轻咳了咳,孙策说道。

“没想到董卓竟生出这么文质彬彬的儿子。董公子,请坐。”

闻言,董尚带着贾诩、张济两人在大殿的另一侧落座。

宫女开始上来摆放美酒、小菜、果盘,乐师们开始演奏起古乐。

几杯酒过后,董尚也不再客套,坦然道。

“不瞒大王,董尚此来有两个目的,一是向香香郡主求亲,二是希望与楚国缔结盟约。”

“众所周知,秦国和楚国一北一南同为天下强国,两国割据一方,并没有利害关系。如今天下六分,秦国有天下最强的骑兵,楚国有天下最强的水军,若我两国联手,天下谁人能敌?”

“只要大王同意联盟,我秦国只要魏国的地盘,徐汉、蜀国、鲁国都让给楚国。你我两家平分这天下,如何?”

二分天下!

打的好算盘。

秦国空有强大的骑兵,攻坚能力却极弱。汉中和蜀川都是崇山峻岭、雄关林立,秦国根本没有打下鲁国和蜀国的能力,不然恐怕他们就不是一直在攻打曹操,而是早就占据了汉中和蜀川。

魏国野心勃勃,如今正在攻打徐汉。这是一个机会!

秦魏的恩怨由来已久,不是世仇胜似世仇。若与秦国联盟,要面对的第一个敌人自然是魏国。而秦国却想要得胜之后拿去整个魏国的地盘,只给楚国许下区区一个徐州。

周瑜心如明镜,他敢断定一旦灭亡了魏国和徐汉,他们的盟约也就到头了,秦国根本不会帮助楚国攻打蜀国和鲁国。甚至若是楚国露出疲弱,他们还会张开獠牙咬向楚国。

听完董尚的话,张纮冷冷一笑道。

“董尚公子说笑了。”

“天下大势难逆,汉室余威虽尽,然而公道自在人心。董卓乃是篡国逆贼,人人唾弃。我大楚若与秦国结盟岂不是遭天下人耻笑,自毁长城?”

相比于切实的利益,张纮首先看到的是虚无缥缈的名声和大义,然而正是这些缥缈的东西却关系着民心向背。

董尚脸色尴尬,久久不语。他倒不是没有说辞,只是谎言掩盖不了真相。这是秦国最致命的硬伤,越是要去掩盖,在明眼人眼中越是显得滑稽可笑罢了。

“子纲不得无礼。”

最终孙策还是给董尚保留了一点颜面,出言假装训斥了一下张纮,孙策转移起话题道。

“董公子想来求亲怕是要失望了,我父亲极其宠爱我妹妹,早有交代让香香以后自己选择夫婿。父亲遗命不敢相违,我这个做大哥的可做不了她的主。”

董尚一滞,深知这只不过是孙策的推托之词,可他也不能这般轻易放弃。

“是董尚孟浪了,可以劳烦大王请郡主过来,让董尚先和郡主结识一下吗?”

这董尚怕也是在秦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骄纵惯了。他还真以为楚国的女人也会和他身边的女人一样,看到他就会倒贴上来?还是说他自认为风流倜傥,能比得过周瑜不成?

孙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心中偷笑不已。

“没问题!来人,去请郡主过来。”

第十四章 较量

大殿的门再次被推开,一袭红色劲装印入眼帘,红色的护腕将衣袖束在里面,及膝的短裙露出一双鹿皮小靴。

少女眉黛如画、眼若星辰、肌肤胜雪、长发如云,一条红绳绑在秀发正中,随着她的步伐轻轻舞动。

董尚见过孙尚香的画像,眼下伊人在前可比画中好看了许多。

这些年,他父亲董卓搜罗的美女数不胜数。对于美人,董尚在宫中也早已见惯,所以倒不至于太过惊艳。只是董尚总觉得少女和他所见过的美人有些不同,可又一时说不上来。

微微摇了摇头,董尚撇开杂念。美不美、喜不喜欢对他来说本就该是无所谓的才对,他到这里是因为秦国需要楚国,他需要和孙尚香成亲罢了。

少女快步走到大殿中央,看了董尚等人一眼,随即转向另一边盈盈一礼。

“徒儿给师父请安。”

见黄忠摸着一撇小胡须缓缓点了点头,孙尚香脸上挂上了一丝微笑转头向孙策问道。

“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孙策清了下嗓子,摆手示意道。

“来,哥给你介绍下,这位就是秦国太子——董尚。此次,董公子远道而来有很大的原因就是为了你哦,你和董公子认识一下吧。”

“就是他?”

纯净无暇的眼眸注视过来,董尚愣住了。

他自小就见过无数的人,有人看着他就像看着金山银山,那股贪婪让人作呕;有人看着他就像看着王座,充满了欲望和献媚;也有人看着他,眼中像是要喷出烈火,那是他所无法理解的仇恨和愤怒,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但孙尚香的眼睛里只是淡淡的疑惑,这是一双看着一无所知的陌生人的眼睛,这是一双没有“颜色”的眼睛,董尚从未见过的风景。他竟隐隐有些高兴。

楞了小会儿,他连忙拱手施礼。

“见过郡主。”

然而孙尚香可没有一点和董尚客套的意思。

在众人的一脸茫然中,她转身走到大殿边上的侍卫面前。红袖一挥,一把长剑飞了起来,在空中兜了不知兜了多少个圈不偏不倚地落到了董尚面前,剑刃刺入桌子6寸有余,剑柄还在不停颤抖。

众人一惊,连孙策都有些傻眼。

董尚身旁的张济更是一脸警戒地站了起来,又被董尚连忙按下。

只听香香说道。

“那就来比武吧,我可不想嫁给比我还弱的人。你要是赢了,”

香香说着鼓起腮帮子,气呼呼道。

“你要是赢了,我就考虑考虑。你要是输了,此事休要再提。”

赢了只能得到一个暧昧不清的机会,输了就断了后路。

在一般人看来这是一个很不划算的买卖,但董尚不会这么想。他已经看出孙策根本就没打算将妹妹用来联姻。

对于一国之君而言,该说孙策是感情用事呢,还是与众不同呢,董尚难以评价。他只知道这原本就是一条死路,而他坚持要见孙尚香反而迎来了一丝转机。

但董尚微微皱眉,有些犹豫。

早听闻楚王之妹自小尚武,想来武艺不俗。不过董尚倒不认为自己会输,他的武艺在秦军之中除了那个遥不可及的战神,能稳赢他的还真没有几人。他担心的是刀剑无眼,万一伤了孙尚香岂不是让两国结盟更加渺茫?他可是为了两国联盟才要娶孙尚香的,如此就本末倒置了。

“郡主千金之躯,董尚岂敢和郡主动手?”

香香这时已经走到了另外一个侍卫面前,闻言拔出长剑指向董尚怒色道。

“这么说你是看不起女人咯?”

董尚连忙摆手推说道。

“非是看不起,而是尊重。”

见董尚一脸真诚,香香怒色稍减。她暂时放下剑想了想,恐怕董尚还是顾忌她的身份,怕影响两国的关系。

对此,香香不屑地说道。

“武道之前无秦楚,生死之前无尊卑。这里我既不是一个女子,也不是楚国的郡主,而是一个武者。你心中满是杂念、顾忌,怎能心向武道正途?又怎配做我的夫君?”

“尊重放心里就行,你尽管放手施为,就算我受了伤,楚国也绝没有一人会因此责怪你。”

黄忠、赵云、甘宁等人不由赞赏地连连点头。

孙策则是看了董尚三人一眼,也点头表示同意。

董尚愣住了。话说到这份上,他实在没有拒绝的道理,但楚国君臣太奇怪了,事情竟然自己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

香香右手取下红绳,左手将长发挽起。用头绳绑住头发绕了几圈,双手左右用力一拉,如云的长发束称了一条单马尾,英姿飒爽。少女提起剑又说道。

“你若是怕打不过,让你旁边的将军上也可以哦,不过我可是会看不起你的哦。”

董尚摇摇头,他的武艺毫不逊色于大将张济。而且若是让张济上,那他在比武之前就已经输了。

拔出桌上的长剑,董尚走到台前摆出了一个起手式。

“郡主,请赐教。”

“好!”

香香没有犹豫,长啸一声,一招白虹贯日直刺董尚肩头。

董尚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可却是实打实在西凉那块动乱之地长大的,又是董卓的长子,怎会不习武艺?只见他准确无疑架住香香刺来的长剑,往左上一引,盯着香香因此露出的空隙向前一步,剑刃顺着香香的长剑划向她的右肩。

香香不慌不忙,变横刺为竖挡,架住董尚的攻击不退反进,疾步错身而过斩向董尚后背。

可惜董尚反攻失利早有防备,这一招也毫无意外地被他招架下来。

一回合过后,两人交手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满场都是他们的刀光剑影。众人不禁屏气凝神,双眼紧紧盯着场中不敢眨一下。

二十个回合过后,香香一改轻柔的剑法,招招都是刚猛直撼。

董尚本来还在惊叹孙尚香剑术的精妙,两人互相拆招其乐无穷。哪知孙尚香忽然变招,大开大合,他反被打得措手不及,露出几个破绽。

而香香得理不饶人,抓住董尚的失误步步紧逼。

三十回合,董尚落入下风,攻击的节奏开始被香香掌握。

公子怎么和这个小姑娘硬碰硬反倒不知道怎么打了?张济在一旁干着急,恨不得自己亲自下场帮董尚比试。

他却不知董尚心里暗暗叫苦,这孙尚香手上的力气完全不输给男子。最重要的是,她把女子的那种柔劲运用到了极致,这看似刚猛的招式里有些却用的是虚招。

等董尚奋力格挡上去的时候,却发现毫不着力,像是一身力气打到了棉花上难受得不行。而孙尚香往往接着他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空荡又连连出手。

若不是董尚自小就跟董卓上过战场,练就了一身异于常人的警觉,每每关键时候能勉强挡下孙尚香的致命一击,恐怕早就落败了。

饶是如此,四十回合董尚依然被打得险象环生,偶尔地反击也渐渐看不到踪影,只能一味招架。

四十七回合,冰冷的剑尖停在离董尚的喉咙半寸之远的地方。

贾诩、张济忍不住惊坐而起。

“我输了。”

董尚颓然地叹了一口气,他万万没想到,情报里说的孙策之妹“武艺不俗”竟是这么一个“不俗”法。秦国将领中能胜她者恐怕只有3人。

“你还挺厉害的嘛!”

呃?

董尚抬起头,香香明亮的眼睛中透出赞赏。

“还以为你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武艺还不错,在我们楚国也能排上二流武将。”

董尚原以为这个不情愿嫁他的少女口中会一串讥讽,让他颜面扫地,只能就此作罢,哪想到会是这般?

仿佛一时扫去了这些年的阴霾,回到了他真正用心学武的时候,他坦然笑道。

“那也还是比不过郡主。”

香香甚是得意,抬头挺胸道。

“那当然,我可是一流的。”

“那我走了,可不许再打我的主意。”

蹡的一声,长剑回到了侍卫的剑鞘里,少女如一朵红云向天边飘去。

董尚怔怔地站在那里,盯着孙尚香离去的背影。

第十五章 操控人心

“董公子,如何?”

突兀的声音传入耳中,让董尚回过神来。

他转头看向坐在王座上笑容可掬的孙策,不动声色地拱手说道。

“董尚既然败了,联姻之事自然不敢再提。”

“但联盟对两家都大有裨益,如今曹操贼心不死想要吞并徐州,这正是我两家联手灭亡魏国的最好时机,还请大王慎重考虑。”

双方众人微微一静,转头看向孙策,所有人都等着孙策表一个态度。

“平分天下啊······”

孙策举起酒杯放到嘴边轻酌,一副难割难舍的样子叹息道。

“秦国的提议确实很诱人,也让我很是心动。可是······”

“楚国刚讨伐完山越贼军,死伤惨重。昨夜我去伤兵营慰劳将士们,只见残肢断臂、哀鸿遍野,让人潸然泪下。我心悲恸,只能辜负秦国厚意了。”

“劳烦公子回去告诉秦王,楚国只想偏安一隅、休养生息,委实没有能力再去与强魏争锋。”

骗鬼吧!

5万楚军大破山越,建业城谁人不知,何人不晓?经此一战,楚国军力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还有提升,更是解决了山越隐患。

对于孙策睁着眼睛说瞎话,董尚气恼得想要跳脚,但他也知道与孙策在这一点上争论完全无济于事。

孙策只是在告诉他,楚国拒绝和秦国联盟。

董尚不明白在如今六国并立情况下,秦国提出和楚国平分天下,这么大的利益孙策有何不满,竟一口回绝。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找到利益之外的筹码来说服孙策了。

向前走了几步,董尚按下心中焦躁继续说道。

“大王何必欺我?”

“其实当年江东血案和前几日行刺我挑拨秦楚两家关系都是魏国暗中操纵。魏国野心勃勃,志在天下,若是等魏国灭掉了徐汉,兵锋也早晚要指向江东富饶之地。难道大王就一味退让,坐看曹魏坐大吗?”

提起楚魏的仇怨,孙策顿时变得咬牙切齿,

“这我早就知道,我绝不会放过曹操的······不过,我军现在确实无力与魏国开战。”

见孙策一句话出口后,忽然又老调重提,贾诩双目一凝,起身拱手一拜说道。

“大王只知江东之仇,恐怕却还不知道曹操也是大王的杀父仇人吧?”

出乎意料,超出所有人预想的对话。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众人的目光都不禁投到了说话的这个青衣男子身上。

世人皆知,是刘表杀了孙坚。当年孙策征讨荆州正是要为父报仇,如今又怎么变成了曹操?

虽然听起来荒诞不羁,但在座的都是非常之人,自然知道秦国使节敢在楚王宫里说出这番话要不是得了失心疯,要不就是心有成竹。

众人不禁皱起眉头,隐隐有些不安。连周瑜都感觉事情有点脱离了掌控,他和季书主张接待秦国使节可不是真为了和他们结盟的。

大殿上的气氛变得险恶,孙策仿佛变成了一只从酣睡中醒来的猛虎,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贾诩。

“是‘贾诩’先生是吧?不知先生何出此言?”

那是一双饥饿、凶暴的眼睛,仿佛稍有不慎就会被眼前的凶兽一口吞噬。

明知道楚国此时不会与秦国轻易结仇,楚王贤名远播也不会轻易去犯下一个杀害使者的恶名,但是死亡的阴影就这般轻易地笼罩在理智之上,让贾诩冷汗直流。

“当年,十常侍之乱后汉室的玉玺便不知所踪了。我主占据京城这么久都没发现玉玺,而诸侯联军一攻破洛阳,孙侯就找到了!”

“大王就从来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董卓一介逆臣贼子怎配享有玉玺这等圣物。孙侯找到玉玺乃是天命所归!

当年江东诸将就是这么想的。

一个小小的盒子,一块小小的美玉,承载的是“国”运之重。它唤作“玉玺”,读作“天意”,所有人都被这个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

唯一察觉异常的恐怕只有年幼的孙权。

很多东西会随着时间渐渐被淡忘,但有些东西会刻到骨头里,那个伤疤就算忘了也不会消失。

曾经那个一腔热血,只知道驰骋沙场的少年,而今已是见惯了尔虞我诈、阴谋诡计的楚王。此刻,他终于看到了当年隐藏起来的那把刀子。

孙策咬紧牙关,眼神有些颤抖。

“说下去。”

忽略了!比起陈年旧账,更重要的是以后如何发展。当年孙策只剩下一座庐江城,3千虎啸营,周瑜哪有时间想这些。

现在不是时候!不能听下去!周瑜想打断贾诩的话,却开不了口。

“其实玉玺是被我主私藏起来的,至于原因,想必不说诸位也明白。但之后十八路诸侯气势汹汹而来,我主被迫迁都。曹操领兵来追,虽然没有追回献帝,但却夺走了玉玺。”

孙策眯着眼睛黑着脸向贾诩问道。

“那为何董卓不早些揭露曹操的小人嘴脸?那岂不是让诸侯更加混乱?”

虽然孙策的语气依然险恶,但这时贾诩却已经感觉到了轻松,他侃侃而谈道。

“大王说笑了。当时汉室余威犹存,这等秘辛说出来岂不是又惹得天下人口诛笔伐?曹操不说,我主又怎会自找无趣?再者世人愚昧,就算我主把事实摆到眼前,你说天下人会相信曹操还是董卓?”

孙策沉默不语,贾诩继续说道。

“谁想孙侯故去,大王当初坐困庐江,兵不满三千,将不过程普、黄盖、韩当,而今竟打下一个偌大的楚国。”

“大王明鉴,我主当年虽与孙侯有些恩怨,但并无深仇。曹魏才是我们共同的仇敌啊,秦楚两家应该共同进退才是。”

“主公,这些只是贾诩片面之词,不可轻信。”

“秦国还保存有盖有玉玺的空白圣旨,可送与大王查看。”

黄忠话音一落,贾诩又拿出了一项证据。

孙策着了魔一样看着地板发呆,缓缓说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会儿。”

“主公!”

赵云、张纮等人纷纷起身还要相劝。

“回去吧,我也没说答应结盟呢,让我一个人静会儿。”

众人无可奈何,只得和秦国使节一起退出大殿了。

第十六章 三分天下

马车离开王宫,向着使节团下榻的别馆缓缓前进。

董尚坐在马车里眉头紧锁。

“老师,你说楚国为何对结盟之事这般抵触?”

他转过身坐到贾诩身边,用手比划着继续说道。

“出使之前,我们也对此行的成败也有过预测,所有人都觉得有六成的把握成功说服楚国。毕竟父皇的名声虽然不堪,但我两国结盟的利益却是货真价实的。”

“刚才在大殿上,先不说孙策,楚国众臣似乎都一致反对结盟之事。难道他们真的都对平分天下一点不动心?还是说他们狂妄得以为凭借楚国一己之力就足以横扫五国了?”

贾诩叹了一口气,脸上挂上了一丝淡淡的愁容。

“虽然先前我也有很多猜测,但亲自到了楚国后才算得到了印证,今天我终于确信了其中一个猜想。”

“恐怕楚国上层早就确定下了一个根本国策,我认为这是周瑜和季书为孙策制定的‘三分天下’之策。”

董尚眉头一松,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哦?三分天下?还能比老师你提出的二分天下更有吸引力不成?”

贾诩摇摇头,看着自己这个学生笑着道。

“不一样的。且不说如张纮所言,和秦国结盟确实自毁名望。就是我所提出的二分天下中也有许多漏洞,我相信周瑜已经看出来,我也早做好了退让一些利益的准备。”

“但楚国君臣打的却是别的算盘,所以群臣才极力反对。”

“如今天下六国并立、互相制肘。你觉得魏国进攻徐汉,楚国真的会像孙策说的那样偏安一隅,什么都不做吗?”

见董尚摇摇头,贾诩继续说道。

“哼,既然孙策不想出兵阻碍魏国征讨徐汉,那他定是想趁机攻打蜀国。他们各打各的,谁也没功夫去妨碍谁。但就结果来说,蜀川沃野千里、天府之国却比刘备的徐州要有价值的多。”

“一旦打下蜀国,孙策还可以向北攻打张鲁的汉中。我军以骑兵为主难以攻坚,刘璋懦弱无能,我们打不下鲁国,不代表孙策打不下鲁国。一旦得到了这两块地盘,楚国的实力马上就会超过魏国,成为天下第一诸侯。”

听着贾诩的分析,董尚陷入思索。

“老师,那孙策就不怕到时候我们和曹操联手对付他?”

“呵呵呵,这就是他们高明的地方了。”

贾诩轻轻一笑,在马车里翻找起地图来。待他把地图摊开,指着长江对董尚继续详细解答。

“他们为什么对曹操攻打徐州没有一点想法?”

“因为他们要的是长江天堑!楚国拥有诸侯中最强大的水军,而且强的不是一点点,而是碾压。就算我们秦国和魏国联手对付楚国,又能拿他怎么样?骑兵到了水里要淹死,旱鸭子上了船也会被水鬼拖下去。”

“在别人眼中徐州是一块肥肉,在楚国眼中反倒是一块累赘,有时候放弃也是一种智慧。凭借长江天堑,楚国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能力同时面对秦、魏两国的进攻。”

“你再看看如今的楚国,三年时间从十万大军猛增到二十万!”

“那再让他得到蜀国和鲁国的肥沃土地呢?再让他发展十年时间呢?三十万?四十万?五十万?还是,六十万?”

“那时,天下谁能阻挡楚军的脚步?”

听到这里,董尚脸色凝重,终于明白贾诩的忧愁。

“可叹,楚国突飞猛进、日新月异,可秦国却沉浸在纸醉金迷中。”

“遥想先秦,历经数代奋发图强,及始皇帝,西出函谷,横扫六国,登上皇帝宝座统御天下。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如今秦国,也配称‘秦’?”

董尚的脸上满是不屑,难以想象他这个秦国太子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贾诩则欣慰地点点头,拱手说道。

“公子雄心,为天下计,贾诩不才,干效犬马之劳。”

听到这句话,董尚安心了许多,他连忙说道。

“老师又过谦了。老师之才当世又有几人可比?有老师助我,是秦国之幸!”

“依老师看,楚王会接受我们的结盟吗?”

贾诩摸着自己的小胡须笑道。

“并不是所有最好的方法都会被人们使用,人心往往被感情支配。他会接受的。”

······

季书追回庞统之后极为欣喜,一路上陪着庞统慢悠悠地边谈边走。拉他到府上见了月英之后,便暂时安排他在府中暂住。

季书这才跑去王宫,了解最近的情况,并准备向孙策推荐庞统。

“什么?大哥决定和董卓暗中合作,讨伐曹操?”

季书还没见到孙策,便从周瑜口中得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二哥,你怎么不拦着他啊!这算怎么回事?这不完全打乱我们的计划了吗?而且和董卓合作?!大哥疯了?他会名誉扫地的!”

“是暗中合作,不会摆上台面。”

周瑜纠正了季书的说法,叹了一口气,他继续说道。

“我倒是想拦啊,可怎么拦?”

“江东世家叛乱,伯符和仲谋兄弟反目,仲谋现在还被软禁在太夫人那里;而伯符最敬重的几位叔叔之一的韩当为了救他而死。”

“前几日,魏国细作还在建业城中搅风搅雨,要挑拨我们和秦国开战。”

“而今,伯符更是知道了自己的父亲也是死于曹操的阴谋之下。”

“多少仇,多少恨啊?你让我怎么拦得住他?”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伯符已经答应董尚初春共同出兵讨伐曹操。趁着马上就要入冬,曹操和刘备的战事变缓,诸葛瑾已经奉命去出使刘备了。”

第十七章 三家分魏

以诸葛瑾为首的楚国使节团自建业出发,从曲阿港走水路北上达到了刘备的治所——下邳。

使节团被安排在别馆下榻,诸葛瑾还被告知汉王将在明天接见他。此刻,坐在他对面的是汉王的军师徐庶和诸葛亮。

徐庶也算是诸葛瑾的旧识好友,不过可以的话,诸葛瑾更希望能和诸葛亮单独坐下聊聊。因为两兄弟已经有好几年没见了。

但这到底只是天真的奢望吧。

诸葛瑾不知道让他们来接待自己是汉王的意思,还是他这个办事缜密的弟弟出的主意。两人相隔着几步的距离跪坐于席上遥遥相望,很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这区区的几步间,是一条看不见的鸿沟。

诸葛瑾张了张嘴,有些苦涩和感慨地说道。

“为兄没想到你会出仕刘表,我原本打算等主公攻下荆州后再推荐你呢。你一向冷静,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感情用事。”

别说大哥诸葛瑾料不到,就连诸葛亮自己又何尝想到过?只叹情如素酒,一饮一生休,半醉半醒失方寸,有时热血有时昏。诸葛亮低下头轻轻一叹,他早就知道刘表只是个庸才,可是他还是期盼着自己能创造出奇迹。然而残酷的现实让他再次明白了,为何古往今来众多能人异士都渴望着一个明君。

“哈哈哈,也多亏孔明感情用事,不然我可就要苦恼了。”

徐庶一声大笑扫开阴霾,他举起酒杯道。

“来,子瑜兄,多年未见,小弟敬你一杯。”

“呵呵,元直敬酒,那愚兄肯定是要喝的。干!”

“干!”

几杯酒过后,三人仿佛回到了曾经在一起求学游历、互相争论、开怀畅饮的岁月里,气氛一时变得欢快。徐庶放下杯子,有些好奇地看着诸葛瑾问道。

“世家间都传言,孙策独断专行、目中无人、骄横放肆。子瑜兄入仕楚国多年,身居要职,不知对楚王作何评价?”

若真如传闻所说,臣子去议论自然是犯忌讳的。这问题本身就是一种试探,答与不答徐庶都能得到一个答案。用手指着徐庶这个滑头晃了晃,诸葛瑾轻笑。他微微沉思了一会儿,评论道。

“义气随性,挥斥方遒,望之不似国君,然群臣归心,万民仰德,君威如海。”

“不知汉王又如何?”

诸葛瑾举杯回敬徐庶,不过回答的却是诸葛亮。

“凤凰翱翔于天际,非梧桐不息,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吾王重仁义,非贤不为。”

诸葛瑾看着弟弟欣慰地点点头笑道。

“看来,我们都找到了自己心中的明君。”

“你们这边仗打得怎么样了?”

诸葛亮长长一叹,笑谈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说到公事上来了。

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算这里不说,楚国要掌握相应的情报也不过是比他们迟上几天罢了。

“唉,不妙啊。魏国十万大军来势汹汹,已经攻占了东平、任城,我军拼死抵抗,终于才在小沛挡住了他们的攻势。若非秦国露出异样需要防备,这个冬季又格外寒冷,只怕魏军已经打到下邳城下了。”

诸葛瑾听后大笑不止。

“好你个阿亮,又来诓我!我偏就不信以你们两人的本事,区区十万魏军能打到下邳城下,只怕现在魏军已经深陷小沛的泥沼难进半步了吧?不然你和元直也不敢离开前线回来招待我。”

徐庶看着兄弟二人斗心眼忍不住扑哧一笑。

“可不!孔明大显神通,打得魏国上将夏侯淳嗷嗷直叫。主公对此大加赞赏,诸将也是心服口服。”

“全赖元直向主公极力推荐,不然亮又怎得以施展所学?”

“哎,孔明说哪里话?卿之大才,当是如此。主公岂会埋没孔明这等稀世宝珠?”

听到这里,诸葛瑾插话道。

“得了得了,元直你也别夸他了,他这个人傲气的很,不禁夸。哪天他要能学你这般谦逊,不平白得罪人,我也就安心了。”

“哈哈,大哥说的不错,元直就是有这坏毛病,过于谦虚。哪天能和我这般就好了。”

“嘿,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席间宾主尽欢,欢乐无比。

······

翌日,诸葛瑾带着华歆和蒋钦坐上马车一起去拜见汉王刘备。

打开车帘可以看到一路上商旅井然、百姓安乐,若不是早就知道相应的情报,根本看不出魏军已经打到了下邳的门户小沛。穿过数条街道,马车停在了徐州的州牧府门前。

是的,没有搞错,这里就是汉王宫。刘备称王后并没有建造新的宫殿,而是将原来的州牧府改了改,再换上一块牌匾,摇身一变就成了自己的王宫。州牧府虽然装饰一新,不过以“王宫”而言还是略小了一些。

一路见闻让诸葛瑾一行不禁暗暗点头,通过这份小看到的是汉王气量之大。

一番礼节过后众人相继坐下,与楚国众人相对的是徐汉的军师祭酒徐庶、诸葛亮,军师将军孙乾、简雍、糜竺,大将周仓、陈到、廖化。至于上将关羽、张飞想必正在小沛抵御曹兵吧。坐于正中的刘备,相貌堂堂、气质高雅,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此刻,刘备开口向诸葛瑾问道。

“听闻孙策已和董卓达成同盟,不知使者此番来徐州又是为何?”

“哈哈,汉王从哪里听来的荒谬谣言?”

刘备话音刚落,诸葛瑾顿时大笑,拱手说道。

“北方有一头雄狮,一天狮子要吃豹子,野狼想借此掀翻狮子的统治,老虎觉得有机可趁想分一杯羹。难道这就说明老虎和野狼是兄弟了吗?”

“曹操南征北战、树敌众多,野心勃勃想要吞并天下成就秦始皇和汉高祖那样的伟业,不想却犯了众怒。我楚国岂会和董卓这等小人结盟,不过是顺应时势,刚好有相同的目的罢了。曹魏兵犯徐州,难道大王就不想反攻曹魏,恢复汉室荣光吗?”

诸葛瑾真诚地看着刘备,他们的敌人都是曹操。

诸葛瑾深深一躬说道。

“我此番奉楚王之命而来,正是期盼与汉王结盟,共伐曹贼。”

除了刘备、诸葛亮和徐庶眯着眼睛一副沉思的样子外,徐汉的众臣不禁窃窃私语。

陈到捋了捋下巴的胡须,满眼猜疑地瞪向诸葛瑾。

“说得好听,怕只怕我军全力攻魏,楚军反而趁机攻占我方城池;或者将魏军主力引向我军,以我们来拖住魏国独自去攻城略地,坐享渔翁之利。”

徐州一马平川、易攻难守。

以徐汉的兵力独自面对魏国,就算徐庶和诸葛亮有足够的自信击退魏军,情况也依然很棘手,毕竟魏国也不是软柿子。曹操恐怕还没拿出全力,而是在时刻提防着他最大的仇敌秦国。

二人也已料定秦国早晚会出兵魏国,只是诸葛瑾的到来远远超出了众人的预料,他们万万没想到秦国竟能说动楚国。

在徐庶和诸葛亮的反复推演中,此次魏、秦、汉三国纠缠在一起,楚国定然趁机向西拿下千里蜀川,而秦、汉则吞下魏国的土地将曹兵赶到黄河以北。

但是楚国竟放着蜀国不拿,反而要掺和进这场乱战里,这不得不说让本就混乱的时局又增添了许多变数。

诸葛亮和徐庶都认为,这当中必然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东西悄悄改变了时局。众人的猜疑也是在所难免,诸葛亮和徐庶也希望通过众人之口了解到楚国的真正动机。

“我军征魏也需全力,大军北上,江东腹地同样空虚。我王相信汉王信义,难道大王觉得我王是欺世盗名的小人不成?”

就像陈到担心的一样,楚国也有同样的担心。

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若是一起作战的伙伴忽然目光短浅地盯着能更轻易到手的利益而在背后捅刀子,那样的结果将是灾难性。

所以诸葛瑾才要出使徐州,楚国需要一纸盟约。对于董卓那样的人来说,那可能只是一张废纸,但对于孙策和刘备这样的人来说,这一张纸比千万两黄金还要重。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君王一诺,重若九鼎。言不行,语无信,何以为天下表率,让群臣信服,让万民追随?

诸葛瑾长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要说服徐汉群臣可能用利益就能办妥,但想要说服刘备、诸葛亮和徐庶这些必然还不够。于是他当着徐汉所有人的面,将孙策和曹操的仇怨简单地解释了一番。

众臣面面相觑,孙坚背盟之事广为人知,除了江东百姓又有谁始终相信孙坚的忠义?更何况还说玉玺是曹操用来陷害孙坚的道具?

“我信。”

但是刘备点头了。诸葛亮和徐庶对视一眼也向刘备轻轻点头,他们只是没想到让孙策决定讨伐曹操的不是什么高瞻远瞩,而是人性最简单的私仇。

诸葛瑾松了一口气,其他人都不重要,只有这三个人愿意相信,他们才能继续谈下去。

“明年初春,楚国将出动10万大军攻取豫州。为了不和秦军起冲突,我们会让出司隶州。兖州和青州让与汉王,如何?”

“至于河北四州,楚国就不参与秦、汉的争夺了。”

“我临行前主公还说了,若汉王同意结盟,我楚国承诺十年之内绝不犯汉境,如何?”

这是要把魏国这个庞然大物分割成三块肥肉啊,所有人都可以肯定魏国决计抵挡不住三家的进攻。而楚国只要豫州,可以想象除了兖州和青州,河北四州还将被秦、汉瓜分。

众臣不禁肃然,都转头看向了徐庶、诸葛亮和刘备。

刘备开口说道。

“诸葛先生还请先回别馆休息,容我等商议一番。”

诸葛瑾带着华歆、蒋钦拱手告别。

两日后,楚汉达成盟约:楚军先助汉军击退小沛的曹军。之后两军共同行动,待击溃曹军的主力后,楚军取豫州,汉军取兖州和青州。楚汉互相承诺十年之内绝不犯境。

第十八章 众矢之的

董卓出兵了。

魏国和徐汉开战4个月后,秦国大将军吕布率领10万大军突袭了函谷关。

此时的函谷关只驻扎了3万魏军,然而大将张郃临危不乱、从容布置,更是经常带领亲兵厮杀在最前线,士兵们大为振奋,终于暂时抵住了秦军的疯狂攻势。

收到张郃的急报,曹操碍于宛城的威胁不敢轻易调动许昌的8万大军,于是便从后方调集了3万人急忙驰援函谷关。

得到援兵的张郃终于彻底稳住了局面,可是事情远远没有就此结束。

董卓出兵后的第十天,孙策正式宣布楚国和徐汉结盟,并对魏国宣战了。讨贼檄文传遍天下,十万楚军浩浩荡荡地向寿春挺进。

风声鹤唳,一时间诸侯中最强大的魏国似乎成了众矢之的,这场四国大战吸引了天下人的目光。

······

楚国方面。

太史慈执掌8万兵马坐镇荆州,防范蜀国和秦国。江东则兵分两路向寿春进军。

第一路,由孙策亲自统帅,周瑜、庞统、甘宁、程普、黄忠随军出征。5万大军自建业出发,出芜湖港渡江奔袭乌江港,进攻寿春的南面。

第二路,由季书担任主帅,赵云、蒋钦、周泰、徐盛随军出征。5万大军自庐江出发,走陆路经过石亭,进攻寿春的西面。

“又到寿春城来了。”

兵临城下,楚魏两军遥遥相望,季书看着寿春的城墙忍不住一声感叹。

几个月前他就曾追赶庞统冒险来过寿春,那时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又会带着几万大军回来要拿下这座城池。

上次来得匆忙,又是犯险,没来得及好好观察。如今细看,这寿春城高池深、恢弘雄伟,也难怪袁术会将它定为国都了。

季书歪着头摸了摸下巴。

不,应该说是,袁术一直把这里当做都城来苦心经营,这才将寿春建得如此雄伟吧。

观望了一会儿,徐盛自告奋勇地上前说道。

“军师,我去劝降看看。”

虽然众人都觉得此时双方的差距还没有到让对方开城投降的地步,不过这也算是先礼后兵的一种吧。季书点点头同意了。

徐盛得到许可,便纵马来到了城门前大声喊话。

“城上的人听着,曹操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已经离败亡不远了。你们若是现在开城投降,我徐盛用人头担保,楚国绝不会加害你们;若是等大军破城,你们是生是死可就说不准了!”

话音刚落,城上探出一个脑袋,问道。

“你就是‘专门偷城的将军’徐盛?”

徐盛下一句话顿时被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什么叫专门偷城的将军?老子可是真刀真枪从战场上杀过来的!再说,我偷了很多城吗?不就建业、江夏······和桂阳嘛······

赵云不禁莞尔,蒋钦还一脸严肃,周泰和季书却已经笑翻了天。

“哎哟,文向还有这名头!多威风!我统领虎啸营这么久都没听说敌军给我起名号呢。”

“哈哈,说起来还真是,咱们楚国三个郡城确实是被文向偷下的。”

身后细碎的声音徐盛并不是听得十分清楚,但他可以想象到众人的表情。整张脸都气成了猪肝色,徐盛握着刀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这样的“污名”只有在战场上用铁血来洗清了。

“鼠胆小贼,只敢在城上叫唤吗?有种就出城一战,我让你一只手!”

城上那人听到这话也不知是恼怒被徐盛看轻了,还是觉得有机可趁,张口就答应了下来。

城门缓缓打开,又很快关上,一个留着一撇小胡须的中年男子手握长枪骑马走到徐盛面前。

“东平吕翔前来会你!到了阎王面前可别后悔。”

“聒噪!”

两人没有再废话,很快就纵马厮杀到了一起。

对于马战而言,长兵器的优势无疑更大一些,但对于武艺精湛的人来说,这一点差距并不足为惧。徐盛就充分地向众人展示了如何用单手刀的灵活去与对手缠斗。

总的来说,这场决斗并不算出彩,交战四十回合徐盛就将吕翔斩于马下。

旗开得胜,楚军士兵自然一片欢呼。而魏军本就处于劣势不敢出城作战,吕翔死后更是固守不出,任凭徐盛如何叫骂。

见魏军不战不降,季书下令休息半天后开始攻城。

好在这次出征不同以往,各种攻城器械早已准备妥当。不过,季书也不急着打下寿春,只是先下令士兵们用井阑不断放箭消耗魏军。

第二天传来消息,孙策已经打下了乌江港,正在向寿春进军。

第三天一早,士兵就来向季书禀报,魏军弃城而逃了。

大帐中,韩综有些惴惴不安地说道。

“老师,寿春才2万守军,如今更是弃城而逃,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不会。”

对于弟子的不安,季书十分理解。

一些将士或许会因此就因为魏军不过如此,不堪一击。但魏军若真是这么好对付,曹操如何能在中原最混乱的那片土地打下一个偌大地盘,又如何打败河北强大的袁绍?

季书绝不敢对魏国有一丝轻视,也正因如此他才相信魏军早晚是要弃城而逃的。他指着地图对众人说道。

“你们看,这里是寿春,地处扬州,土地肥沃,粮食充盈。对于拥兵三十万的曹操来说,这是个难以拒绝的诱惑。然而它夹在楚国和徐汉中间,三面环敌,易攻难守。寿春虽好,对魏国却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要知道,秦国已经拖住了14万魏军,还有10万魏军在小沛与汉军交战,曹操的兵力已经抓襟见肘。将紧张的兵力放在不利的战场上岂不是自讨苦吃?”

众人点点头对此表示认可,韩综恍然道。

“原来如此,魏国只在寿春部署2万兵马,如徐汉分兵来攻,则趁机攻下小沛,打开下邳的大门;如我军来攻,则就此放弃,退守宋县。”

“宋县地势险要,山河相隔,阻断南北,可以在北面安心部署兵马和补给线,将我军挡在南面。只要守住这里,就可守住豫州大门,保汝南、许昌安全。”

韩综果然一点就透,季书欣喜不已,他接着对众人说道。

“宋县原是一个小县城,这些年曹操在那里修建要塞也是作此考虑。我昨夜收到消息,魏国大将曹仁已经带着3万大军到了宋县坐镇。”

若不是如此,担心因为地形不熟被曹仁埋伏了,季书真想派兵再追杀一段路,多削弱下魏军也是好的。

“此人在魏国以善守著称。此番轻易拿下寿春,众将切莫松懈,宋县才是此后我们要啃下的硬骨头。”

众将纷纷应诺。

消息散开,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楚国短短3天就拿下了一座寿春城。

第十九章 无事生非

战国末期,秦国横扫天下,楚国不敌,失去了大片的土地后被迫向东迁都。公元前241年到公元前223年,19年间楚人在平地上建起了一座国都——寿春。

秦汉之后,寿春才渐渐没落,但它依然是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

寿春西面是石亭,连接着江夏和庐江。在当初寿春被曹操、刘备联军攻破后,石亭剩下的1千袁军便投靠了江东军。

寿春南面是乌江港,水军可以从此奔袭庐江城、芜湖港和曲阿港。现在则被孙策亲率大军攻下了。

寿春东面是彭城,乃是通往徐州的必经要道,袁术在此修筑要塞用以防范徐州刘备。

寿春北面是宋县,乃是通往豫州的大门,曹操在此修筑了要塞阻隔南北。现在曹仁领3万精兵驻扎在这里,同时下令寿春境内的魏军都撤退到这里,誓要将此打造成抵御楚国的铜墙铁壁。

季书拿下寿春后,孙策没有领军与季书汇合,而是直接挥军东进,攻打彭城要塞。

虽然孙策很想马上攻打宋县,杀进豫州直逼魏国国都许昌,但是没有徐汉拖住魏国十万大军的话,这一战将变得胜负难料。所以他只好依照盟约先去帮助刘备击破魏军主力,两家再各取所需。

如果说魏军对于寿春还有一些不舍,至少顽抗了一番,损失了一千多兵马才撤退。那么彭城就已经是被彻底放弃了,孙策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彭城要塞,打开了前往徐州的通道。

“文向,你带2万大军在宋县与曹仁周旋,切记不要攻城,只要拖住魏军脚步,无过就是功。”

“领命。”

众将坐在大厅里商量军事部署,季书指着地图对徐盛叮嘱了一番。见徐盛抱拳应诺,季书接着对周泰说道。

“幼平,你执掌1万大军驻守寿春,和徐盛互为犄角。若徐盛支持不住,就出动虎啸营救援徐盛。若敌军分兵拖住徐盛,另起一军进攻彭城或者石亭,你就先消灭这支部队,万不可让他绕到我军身后或者攻入楚国境内;实在无法消灭,就设法拖住,派快马向我或者柴桑的朱治将军示警。”

“军师放心,除非曹仁能让3万人以上的部队摆脱文向的纠缠,不然我虎啸营又有何惧?”

季书点点头,吩咐完这些便没什么好再交代的了,军伍中的细节他相信周泰、徐盛比他要清楚的多。剩下的就是他带着2万兵马前去和孙策汇合了。

缓缓坐回座位上,季书盯着地图缓缓叹了一口气。

“子渊,还在纠结这次出兵魏国的事情?”

赵云皱了皱眉头,开口询问。

“······是的。”

季书脸上挂上了一丝苦涩,虽然他和周瑜都极力反对,但是孙策先后和董卓、刘备在暗处或者明处达成了同盟,木已成舟,为之奈何?

季书还知道军中不少将领恩怨分明,早想要对魏国还以颜色了,是赞成主公这次行动的。实际上,在孙策报仇的同时众人也瓜分了魏国的领土,得到了实际的利益,还抑制了魏国这个强大的敌人,同样意义重大。

可季书担心的是魏国倒下了,却把楚国推到了风口浪尖。楚国过早地取代魏国成为天下第一诸侯,但仅仅拿下一个豫州并不足以让楚国拥有傲视天下的资本。以前魏国一有动作,秦国就会派兵妨碍,以后恐怕就要换成楚国了。这将极大妨碍楚国之后攻打蜀国和鲁国的计划,而这个计划才是真正能让楚国变得更加强大的根本。

即使在战略上楚国仍然获利,但以国策而言楚国却输了。

“子渊,别想这些了。君王之所在,就是我等的归所;君王剑之所指,就是我等前进的道路。”

“现在不如想想攻破曹魏的战术,让兄弟们减少些伤亡。”

确实,与其懊悔过去,不如思索未来的道路。这才是他身为楚国的军师,最应该做的事情。

季书恍然,连忙向赵云致谢。

“子龙大哥教训的极是,与魏国交锋还在思考着别的事情,是我太过轻慢了。”

“徐盛、周泰,依令而行,守住寿春防线。赵云、蒋钦,立刻传令大军开拔,我等即刻赶去和主公汇合。”

“领命!”

······

“禀军师,城塞内没有发现密道。”

“嗯,辛苦了。”

季书挥手让士兵下去休息,这是他让人搜索石亭要塞。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般轻易放弃石亭,难保魏军没留下了什么后手方便以后重夺此处。经赵云几句话点醒后,季书开始把全部心神放到这场战争中。

既然大批兵马都没搜出密道,季书也安心了,他下令士兵们休息半个时辰便继续出发赶往徐州。

走出石亭要塞,季书、赵云、蒋钦并肩而行,蒋钦感慨道。

“太顺利了,真有点提不起劲啊。想当初偷袭荆州,江夏那一战可打得辛苦的很。”

“哈哈”

赵云、季书都笑了几声,但季书的笑容却渐渐僵硬。

“子渊?”“军师?”

赵云和蒋钦很快发现了季书的异常,他们转身看着停下马驻足不前的季书不禁疑惑。但季书此刻没有理会二人,他陷入了沉思,脸色越来越黑。

异样的违和感。

他早该发觉了,太顺利了。相较于荆州之战,与魏国的交锋太过顺利了。

曹操不是刘表,曹操手下的谋士也不比诸葛亮、蒯良差,如今反倒不如荆州军的表现了吗?

季书还自以为已经重视了魏军,觉得正是因为魏国的谋士够聪明,才能看清形势,收缩防线,固守宋县。

可如果魏国的谋士们真能看清形势的话,难道他们看不出楚国战线上,他们的5万大军将被3万楚军拖在寿春,而徐汉战线上,他们的10万大军面对的将是楚汉的17万联军吗?

他们会放任局势一点点地走向对他们不利的方向,然后在那里感叹“啊,哪里挡的住?我老早就看穿了魏国必败的结局了。”这样么?

原来傲慢的人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傲慢,真正看不清形势的是季书。

有哪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化!

在季书看不见的角落,在那张明面标注着的地图上有哪里发生了季书所不知道的变化。

他的心砰砰直跳,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压迫着季书,他甚至感觉虚无中有一双手穿过了他的身体,拽住了他的心脏。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传令让徐盛、周泰彻底搜查周边区域,多派人去酒肆、猎户那里收集情报,任何可疑的线索都不要放过,快马送来给我!”

咦?

赵云和蒋钦见季书愣了半响,忽然脸色大变地下达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命令,不由齐齐愕然。

身边传令的士兵倒没想这么多,闻言应声而去。

赵云、蒋钦这才开口询问。

“子渊,怎么了?”

不知道。

不知道如何回答二人。按说现在的局势对于楚国来说是十分有利的,但魏国的毫不作为让季书放不下心。

不,不是毫不作为,而是魏国肯定做了什么,但季书却不知道。正是这份未知让季书不安,甚至恐惧。

“我总感觉要出事,不过又说不清楚问题在哪,只好让徐盛、周泰多收集情报、提高警惕了。”

“事已至此,前面马上就要到徐州控制的谯县了,我们先赶去和大哥汇合再做打算吧。”

第二十章 敌影迷踪

出了彭城向东行军一天就到了谯县,刘备军早有人在此接应。

一个留着两撇小胡须、其貌不扬的男子带着两人迎上前说道。

“季书大人,末将乃是汉王麾下大统领糜芳,奉大王之命率1千军士驻守谯县。此次友军过境,芳特备了一些酒水相迎。”

季书知道这人,他是糜竺的弟弟。兄弟二人才学相差甚多,糜竺被刘备依为重臣,而糜芳却始终没有做出什么出彩的成绩。

糜家小妹嫁给了刘备,也就是现在的汉王妃。按说以糜家的地位,糜芳躲在下邳老老实实享福也是可以的,没想到他会跑来这里,季书抱拳回了一礼说道。

“糜将军胆子可够大的啊,你就不怕魏军杀到谯县来?”

糜芳轻笑了两声,坦言道。

“谯县地方小、百姓贫穷,寿春的魏军防范楚军还自顾不暇,怎么会要这个累赘?另一边夏侯惇已经攻下了东平、任城,与上将军在小沛决战,在破城前想来也不会分兵攻打这里。”

“芳自知没什么才干,想要建立奇功就得冒些风险,此番是我主动向关将军请缨到谯县来充当耳目的。若能发现魏军破绽,助军师击破魏军,待得胜时汉王论功行赏也不辱没了糜家之名。”

“再说我麾下就1千军士,曹魏大军若来,我等弃城逃入深山便可,也没人会指责我什么。糜家在徐州世代经商,这片山林我熟得就跟自家院子一样,出不了差错。”

季书大笑,这糜芳看起来倒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同为世家兄弟辅佐一位君王,季书想起了张纮张昭,只可惜他们不一样。

“那季书在这里就祝将军能立下旷世奇功,早日升为大将咯!”

“谢季大人吉言。”

糜芳显得有些惶恐,顿了顿他侧身邀请道。

“请,季大人,我这没有大鱼大肉招待你们,不过好歹也备好了一些酒水,让兄弟们好好歇一会儿。”

季书现在哪里歇得住?

从楚国起兵到现在仅仅过了十几天时间,就先后攻破乌江港、寿春,彭城,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可自从离开彭城要塞以来,这一整天里季书心中的不安却越发强烈,他恨不得立刻赶到前线查看敌情,和周瑜、庞统商量一番。

“糜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还要率领剩下的兵马和我家大王汇合,耽搁不得。等他日击溃了魏军,我们在庆功宴上再好好喝上一杯。”

糜芳愣了片刻,似乎有些为难。

“季大人何必着急?等您追上楚王怕也差不多到小沛城下了,何不让将士们趁现在多休息片刻,到了前线可没有这般安逸了。”

虽然拒绝主人家的招待让季书有些歉意,但糜芳的话却让季书不怎么喜欢。

“将士们是来此征战的,可不是为安逸享乐而来。”

“糜将军,我正想问你呢。你在此地为关将军探查敌情,魏国大军有什么变动吗?”

糜芳被季书反驳不禁尴尬一笑,他微微低头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既然季大人问了,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原本魏军在小沛三十里外驻扎,收到楚王领军过了彭城的消息后,向后撤了二十里,其他便没什么变动可说了。”

“大人若是急着赶路,可要我安排一名向导?”

季书点点头,连声道谢。

两人又客套了一会儿,糜芳便带人离开了,只说待会安排一个熟悉地形的向导过来。

季书盯着糜芳的背影,眯着眼睛深思了很久。

大军缓缓行进,看着心不在焉的季书,蒋钦走到一旁问道。

“军师,这糜芳有什么问题吗?”

季书回过神,有些犹豫地说道。

“我怀疑汉军向我们隐瞒了魏军的动向。”

赵云、蒋钦都是一惊,连忙围了过来。

“怎么说?”

季书继续开口道。

“我觉得大哥的兵马过了彭城之后,魏国可能采取两个策略。”

“其一,是让徐州战场转攻为守,退回东平、任城,必要时更可以放弃它们退守陈留、定陶一带。这样的话就可以抽调部分大军前往宋县,配合曹仁一举攻破徐盛的部队,围困寿春,切断我们的粮道。如此一来,我军不战自乱,必然要火速回援。而魏军以逸待劳,对付又饿又乏的楚军岂不是胜算大增?”

“其二,则是留小部分人牵制小沛汉军,大队人马赶到谯县和小沛交界处埋伏大哥。若大哥没有防备,说不定会因此吃个大亏。”

瞒报军情这种事情,他们完全可以推说不知,撇开关系,却能让楚军就此陷入被动。

“刘备虽然贤名传天下,但现在可是各诸侯争夺天下的重要时期,难保他不会出些阴招让我们和魏军拼得两败俱伤,而他坐收渔翁之利。”

结盟时,担心我军利用他们牵制魏军,自己去攻城略地,占尽便宜。

如今,我们遵守诺言来帮他们先击溃魏军主力,他们反倒利用我们牵制魏军,自己去攻城略地吗?

蒋钦点点头,对季书的观点表示赞同。

“若是宋县增兵到七八万的话,徐盛定然难以抵挡,撤回寿春。以周泰的兵马和徐盛的残兵,最多能坚持十天,我军主力应该能及时回援。不过确实如军师所言,那时这仗就不好打了。我军即使能再把魏军打退到宋县,损失怕也不小。”

“更可怕的是若宋县增兵到十万,徐盛的兵马必然一战而溃,而周泰的兵马定然也坚持不到我们回援。如此一来,此战可就危险了。”

赵云皱了皱眉头,摇头道。

“应该不会,真发生这种情况推说什么都没用了,这完全就是背弃盟约的行为。”

“就算我们和魏军两败俱伤,刘备如愿得到兖州和青州,也必然为天下人所唾弃。”

“名声这东西,说‘无用’也无用,真到用时却比性命还重要。主公没有选择和董卓结盟,而是选择了汉王,就是看重了他的信义。”

“如此做,他和董卓又有什么不同?我在公孙大人麾下时,曾与刘备大人相处过一段时间,他不是这种重利轻名的人。”

“我更倾向于关羽、张飞将军擅自做主,看着魏军主力去伏击我们而按兵不动、隐瞒军情。”

季书沉吟了半响,觉得赵云说得有道理些。若是第一种情况,好的话汉军确实能坐收渔利;可如果楚军败得一塌糊涂,局面就难以收拾了,那时刘备不仅丢了名声,也不一定能夺下魏国的土地。

诸葛亮和徐庶不可能毫不知情,诸葛亮百密无疏,更不会冒这样的险。他们恐怕是想让夏侯惇占些优势和孙策先狠狠干上一架,同时削弱两军。

季书紧皱眉头,甚至怀疑就是他们直接授意关羽、糜芳瞒报军情,还让糜芳来拖住自己。

“立刻传令,全军加速前进,追赶主公。”

“领命!”

······

又赶了半天路,季书下令大军停下休息。

正当季书和众人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一道急报送到了季书面前。

“周泰送来的?”

按时间算,他让周泰、徐盛收集消息、严加提防的命令还没传到寿春才是,这时候周泰会给自己发来什么消息?

季书放下菜汤,把馒头塞进嘴里,腾出手接过信件连忙查看起来。

[禀军师,寿春一切太平,只是石亭送来的一份情报让我有些不安。石亭附近的猎户发现最近山中猎物大减,无奈之下只好跑进深山打猎,却意外发现一支军队。猎户疑心是魏国奸细,便报给了石亭守军。守军统领认为这应该只是一支山贼,就报来寿春请兵清剿。我也是猎户出身,自小经常贩卖猎物皮肉,接触过不少官兵和山贼,我相信他们也不会认错。我已派人去搜查石亭山林,同时派人通知徐盛提防。究竟是对是错,还请军师定夺。]

石亭?

怎么会在我军后方?

季书浑身冰冷,馒头掉到地上还浑然不觉。

第二十一章 刘备背盟

楚军井然有序地缓缓前进。

山坡上,几个人牵着马在眺望。

孙策看着快马送来的急报驻足下来,他将东西递给周瑜、庞统相继查看,眉头紧锁道。

“幼平和子渊糊涂了,且不说魏军如何瞒过我们的斥候绕到身后,曹操哪还有兵马可用?”

秦国缠住了14万魏军,徐州战场上有10万魏军,宋县要塞驻扎了5万魏军,曹操手上最多还有1万人可用。

然而实际上,曹操连这1万兵马也可以说没有,因为北方还有乌丸。不管曹操把和乌丸的关系搞得再怎么好,也不可能在北方毫不设防,那样的话简直就是在对这些游牧民族说“快来打劫我吧”!

孙策估计北方至少驻扎了2万魏军,再加上几个月里曹操和刘备交战也损失了2万多人。为了填补这个缺口,曹操已经征用了不少壮丁,他还能从哪里挤出军队来?

季书已经率军沿路返回,他没有过多的话,只是把周泰的急报原封不动地派人又交给了孙策。等庞统看完,周瑜又接过来反复看了一遍。他看得很认真,一番苦思之后,他才开口对孙策说道。

“伯符,你忘了芜湖刘月绮了?”

芜湖之战吗······

“这么说,你和子渊一样,相信幼平的判断?”

“可曹操哪来······”

孙策略微沉默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你是说,刘备阴我们?”

周瑜和庞统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眼神都肯定了孙策的说法。

孙策的脸顿时绷紧,他一边回来踱步,一边说道。

“卢植先生乃是当世大儒,国之栋梁也。公孙瓒、刘备皆师从卢植,是他最得意的门生。我虽没见过刘备,但诸侯讨董时倒听父亲盛赞过公孙瓒和刘备。”

“刘备贤名传遍四海。如今我既没有恃强凌弱,也没有趁火打劫,而是待之以诚,共谋曹贼。若是为了消耗我军而出这种损招,这说明刘备也不过如此罢了。”

“走,去小沛,我要当面问个清楚。”

说罢,孙策就要上马出发,庞统连忙拦住了孙策。

庞统随季书回到建业后,很快被引荐给孙策。一夜长谈之后,孙策也很是惊喜庞统的博学和敏锐的目光,次日便按楚国举贤考察的制度暂时任命庞统为军师将军,直接进入了楚国的高层。

老实说,这让庞统很是惶恐,为此他不得不挤出一点读书的时间战战兢兢地处理公务。现在,他也回报着孙策的这份器重。

“主公,此行不妥。若曹魏袭击我军后方,主公当即刻回军保住寿春。只要寿春稳固,不管是北进宋县,还是再来徐州与刘备会盟攻魏都可从容部署。”

庞统的话很有道理,孙策同样知道寿春的重要性,不然也不会把楚国最强的虎啸营留在寿春了。

听到庞统的话,孙策停下来,转身说道。

“士元,你说的很对。”

“可幼平的猜测到底只是猜测,就算我相信幼平,但我军若以此为由放弃两国会盟直接撤军,难免会落人口实、被人耻笑。”

“现在离小沛只剩半日路程了,我相信子渊能为我们多争取到一天的时间。下令大军加速前进!”

庞统的方法在策略上确实是最为合适的,但正如孙策所言,他忽视了一般人的看法。如果一个判官只以猜测就定下对犯人的判决,哪怕这个猜测合理到让所有人都信服,也是难以执行的。

庞统轻轻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但周瑜也提出了反对。

“我不同意。”

“为何?”

孙策转身看向站在另一边的周瑜。

还问为什么?周瑜给了孙策一个白眼。

现在汉军给他们的情报是,魏国十万大军已经撤到了小沛以北五十里开外。

可如果周泰发现魏军伏兵的情报是真,那汉军就欺骗了他们,故意隐瞒了魏军动向。既然可以在数量上使诈,那整条情报就值得怀疑了。

魏军真的在小沛以北五十里开外吗?

“战局生变,更应沉着应对。我们现在应该就地驻扎,广布斥候探明敌情。周泰既说派兵搜山,最迟半日,必会有后续的情报紧随而来。我们应该得到这份情报再做应对。”

周瑜的回答淡然而坚定,他相信这才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

这让孙策有了些犹豫,他沉思半响说道。

“既然魏国把兵力调去偷袭我军后方,那徐州战场自然没多少兵力,原地驻守倒显得我们怕了曹操。下令各军严加警戒,继续前进吧。”

“哼!刘备,我也算闻名已久了。子瑜回来说,徐州百姓更是把他当做恢复汉室的中兴之君。只是如今情形让我略有失望,我倒要亲眼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骑上战马,孙策下令大军继续向着小沛前进。

周瑜、庞统终究没能说服孙策,只得下令加强戒备,派出了大量斥候。

不过仿佛印证了孙策的说法,接下来的路程风平浪静,许多可以埋伏的地方并未发现魏军的伏兵。

转眼就过了六十里,穿过前面的山谷就能眺望到沛城了,周瑜和庞统都松下一口气。魏军如果在这么近的地方设下埋伏,只要他们顶住几波攻击等汉军赶到,那时魏军就陷入了被前后夹击的险境。夏侯惇已经不会这般不智。

两边的山林郁郁葱葱、枝繁叶茂、景色秀美。

小心起见,在大军开始进谷后周瑜还是安排斥候下马上山查看一番。

就在楚军的三分之一进入山谷的时候,意外发生了。斥候发现了敌人,而敌军眼看行迹败露,也提前发动了攻击。

嗖!

一支穿云箭划过天空,尖锐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心头一惊。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的是密集的箭矢。

“敌袭!”

许多士兵卒不及防死在箭矢之下,盾兵迅速举起盾牌开始掩护两侧。

“不要慌!排好阵型,徐徐后撤!”

甘宁一边用刀格挡流矢,一边大吼着指挥军队。

“上将军,我带一支兵马杀上左侧的山去,冲乱敌军阵型,减轻兄弟们压力。你小心正面的战场。”

黄忠在亲兵的掩护下一边张弓还击,一边靠近甘宁说道。

甘宁知道黄忠使的是一把凤嘴刀,刀身过长不适合丛林作战,便把自己的配刀递给了黄忠,只说了句小心。

黄忠也不废话,很快带人杀上山去。

甘宁则躲在亲兵的掩护下,一边开始张弓还击,一边继续指挥撤退。身边的韩星想了会儿,也请命道。

“大哥,要不我也带一支队伍杀上右侧的山去!”

“不行,再分兵我们的队伍就太薄了。”

甘宁话音刚落,山谷另一边尘土飞扬,传来一片轰隆声。

是骑兵!

甘宁眯起眼睛。

“盾兵注意掩护长矛兵!列阵!”

“是!”

下完命令,甘宁又对韩星说道。

“敌军的箭矢一停,山上的敌人肯定要杀下来,你带一队弩兵到右边找地方躲起来,他们一离开林子就给我弄死他们。”

“是!”

······

此时在谷外,孙策黑着脸站在高处眺望,越是这种时刻他反而越是冷静。

“伯符,身后没有发现敌军包过来,但是目前不能排除还有更大的包围圈。”

孙策点点头,这说明眼前的山谷就是敌人设下的包围圈,至少现在不是最坏的情况。看着缓缓退出来的队伍,孙策咬牙切齿道。

“该死,这里怎会有魏军的伏兵?难道石亭那些真是一般山贼,是幼平想多了?还是说夏侯惇这个疯狗一边分兵去了寿春,一边还敢出动大军和我拼杀?”

只要刘备现在马上从小沛出兵,定能在此和孙策歼灭魏军主力,魏国的徐州战场将彻底崩溃,甚至无力守卫兖州和青州。

如果产生这么大的变故也势必影响司隶州战场,曹操必然要重新部署兵力、收缩防线。魏国很可能会丢失黄河以南的全部土地,换来的仅仅是楚国损失惨重,这值得吗?

“主公,这些不是魏军,而是汉军!”

孙策愣住了,不禁把目光投向了庞统。

庞统一脸的不敢置信,语气却十分笃定。他指着一处箭矢最密集的地方,说道。

“这是连弩!”

“虽然攻击间隔比落月弩长了不少,但这里的攻击毫无疑问是连弩才能实现的密集攻击。”

“普天下能仿制月英师妹所造的连弩之人,必是诸葛师兄!诸葛师兄是真正的天才,不管是策略、计谋、政治、阵法,他都是众师兄弟里的第一人,唯有机关术排在月英师妹之后屈居第二。也只有他才能仿制出月英师妹的连弩。”

孙策听到这里,脸上青筋暴露,怒发冲冠,模样极为吓人。

“也就是说,曹操攻打刘备的徐州,我来帮他对付曹操。结果,刘备联合曹操来对付我?!!”

孙策一剑砍断身边碗口大的树,怒喝道。

“刘备这个无耻之徒!等我杀出去后,绝不会放过这个小人!”

第二十二章 独吞楚国

已过了春寒料峭的时候,天气渐渐转暖,小沛也渐渐有了生气。

太守府中,刘备正专心致志地做着一个厚底的布靴。这时,有两个人没打一声招呼就匆匆推开门走进了房里。

“大哥,你怎么还在弄这个?”

一个粗狂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闻声而知人,刘备脸色挂上笑意,他转过对着进来的两人说道。

“徐州也不富裕,能省一点是一点,给百姓减少负担。”

说着刘备放下手中的布靴,将一旁已经做好的两双靴子拿起来看了一眼分别递给两人。

“二弟、三弟,这是给你们做的。”

关羽双手接过鞋子柔声道:“谢谢大哥。”

“嘿嘿,那感情好啊!谢谢大哥。”

张飞见还有自己的份,声音顿时变得欢快,他连忙接过靴子立马穿了起来。

随着张飞脱了旧靴,一股汗臭在房间里飘散开来,但刘备和关羽两人眉头都没一下,反而开心地看着张飞穿起新靴卖弄。

“怎么样?”

“好,好,好。”

大哥做的靴子能不好吗?

关羽先将靴子卷起来放进了怀中,然后他又说道。

“对了,大哥,魏国派了密使来要见你。”

“这时候?什么事?”

刘备有些惊疑。

张飞从收到礼物的欢喜中回过神,对刘备大笑道。

“今早,我们和孙策一起宣布同盟,曹操小儿怕了呗!定是来求和的。”

怪就怪在我们今早才宣布的事情,曹操的使者过了几个时辰就到了小沛。曹操远在许昌,这会儿怕是还没收到消息才对。

那这密使所来又是为何?他一路走来定然已经知道楚汉结盟的消息,却依然前来拜见。

“二弟,你说我是见还是不见?”

刘备皱起眉头不禁有些犹豫。

关羽捋了捋长须,他知道大哥是在犹豫要不要避嫌,不过。

“见见又何妨,看他能耍出什么新花样。”

“就是,就是!他奶奶的,当初十万大军来势汹汹想要吞下徐州,如今俺倒要看看他求饶的嘴脸。”

刘备失笑了一声,吩咐二人道。

“请徐军师和诸葛军师来,我们在偏厅见见这个密使。”

······

偏厅内,刘备、诸葛亮、徐庶、关羽、张飞环坐于其上,除此便再无旁人,一个男子迤迤然从门口走了进来。

刘备有些惊讶,没想到曹操竟启用这么年轻的人作为外交的使臣,只见少年深深一拜开口道。

“魏国军参谋司马懿拜见汉王。”

汉魏相争,不敢派重臣出使也是理所当然,但不想竟只让一个军参谋来。难道怕我大汉做出斩杀来使的事情?会这么做的也就曹操,他分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关羽对曹操充满了鄙夷,冷冷一笑道。

“魏王看来是没有什么诚意啊,就派你一个军参谋过来求饶?”

谁知司马懿也长笑了起来。

“非也非也,外臣此来非是求饶,而是有一份大礼送给汉王。”

张飞铜铃大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司马懿,眼中满是不信,嗤笑道。

“胡歪歪!你两手空空,莫非凭一张嘴给俺们送礼吗?”

司马懿大笑了几声终于停了下来,他的眼神变得锐利,锋芒四射。

“魏国愿意出兵十万助汉王消灭楚军主力,杀死孙策,随后我军将退出南方,将整个楚国送与汉王!这份大礼如何?”

助徐汉独吞楚国?!

大厅内所有人霍然一惊,被这份气魄深深震撼。

张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关羽皱紧眉头。徐庶和诸葛亮脸色则变得严肃,他们的眼睛像是一团跳动的火焰,正在急速地思考着各种变化。

然而司马懿还不作罢,拱手继续说道。

“为了表示先前对汉王的歉意,从我出发来小沛起,夏侯将军已经领大军撤退了,东平、任城送还给徐州。除此之外,彭城、寿春、乌江三座城池都送给汉王以作赔礼,如何?”

就算是刘备,此刻也忍不住露出惊容。

曹操已经知道他们结盟的消息了,甚至知道孙策会攻打寿春与自己在小沛会盟,所以曹操才会提出这样的方案。

庞大的利益让人心动。

曹操这一步棋看似亏大了,其实他只损失了必然会丢失的寿春,却瓦解了三面之围,将祸水引向孙策,而他则可以专心对付董卓。

但刘备也不亏,如果曹操和他联手歼灭楚国的主力,杀死孙策,那江东之地顷刻间就会被徐州吞噬。说整个楚国有些过了,毕竟荆州还有太史慈的8万兵马,但整个江东只零星分布着2万守军,孙策死后谁能挡住徐汉大军?

富饶的江东可比久经战火的兖州、青州好上太多了。

仿佛是恶魔般的果实,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大厅内沉默了许久,刘备眯起眼睛说道。

“魏国的诚意我已明了,先生请先回去去休息吧,我等商量一番再给魏王回复。”

司马懿成竹在胸,深深一拜辞别而去。

待司马懿走后,刘备扫视众人问道。

“都说说吧,你们怎么看?”

“大哥,俺是个粗人,不懂这些,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张飞也不多想,反正大哥二哥和两位军师都比他聪明得多,他听着便是了。

关羽捋着胡须,眉头紧锁道。

“大哥,魏国许诺的利益虽然很大,但我觉得不妥。我们先前已答应孙策的盟约,为了利益背弃盟约,这不是符合道义的行为。”

刘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看向徐庶和诸葛亮。

“两位军师以为如何?”

两人都沉默了很久,徐庶更是一脸苦涩。汉魏联盟、二分天下,这本是他为刘备献出的国策。

北面是最强大的诸侯袁绍和董卓,这两个都是硬骨头!徐庶的意思是交给曹操去啃,他们只在曹操坚持不住的时候去帮曹操一把。而刘备则西征袁术,南下江东,再攻破弱小的刘表和刘璋。到了那时,刘备的大业就算成功了大半。

可谁能想到曹操8万兵马旦夕之间就倾覆了袁绍40万大军,而后袁家兄弟反目更让曹操坐收渔翁之利,统一北方,成为了坐拥30万大军的庞然大物。在面对董卓、孙策、刘备这三个目标时,谁会成为他的下一个猎物是显而易见的。

汉魏脆弱的友谊轻易就被撕裂了,两家兵戎相见。

正如关羽所言,事到如今,怎能反而把屠刀挥向前来帮刘备对付曹操的孙策?哪怕徐庶知道孙策只为报仇和削弱强敌,并不是真的想帮刘备。

“庶同意关将军所言。”

见徐庶这般回答,诸葛亮叹了一口气。

论策略、计谋,徐庶未必比自己逊色多少,只是他这个人很容易感情用事,甚至因此放弃最有利的方针。须知对国家而言,最重要的是利益,而不是感情,这也正是老师将庞统排在徐庶之上的原因。

“主公,亮以为应该同意与魏国合作。”

众人的目光瞬间投到了诸葛亮身上。

诸葛亮初到徐州便受重用,徐庶更是对其推崇备至。和夏侯惇一战,诸葛亮也同样证明了自己。但是在众人心中,恐怕还是徐庶的地位要高些,这大概是所谓的先入为主吧。

此刻见诸葛亮提出“见利忘义”的意见,关羽眼中不禁露出冷意。

诸葛亮同样能感受到这份压力,他在说话之前就知道会这样,但他还是要说。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对君王的忠诚。

“主公,若是我们和孙策合作打败了曹操,天下局势会有什么样的变动呢?”

他从一旁拿出地图挂了起来,接着说道。

“曹操再怎么厉害,绝对也挡不住秦、楚、汉三面围攻,我大哥出使下邳时所说的三家分魏绝不是妄言。”

“那时我们将得到兖州和青州,可下一步呢?”

诸葛亮指着地图环视众人说道。

“下一步,我们定然要和董卓争夺河北四州。和拥有天下第一的骑兵的董卓,在一马平川的北方争夺河北四州?!”

“我们若不去与董卓争夺河北,也不去攻打江东和豫州,就只能去攻打司隶州。兖州以西是虎牢关,当初十八路诸侯才打下董卓的虎牢关,如今我们要靠自己攻打。”

“最坏的情况是,董卓拿下了河北四州,孙策拿下了蜀川、汉中。我们将在两个大国之间被夹得粉碎。”

除了徐庶外,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诸葛亮继续说道。

“当然,这盘棋也不是没棋可走。我们拿下兖州和青州后,若孙策攻打蜀国,就以他攻打汉室宗亲的名义废除盟约帮助蜀国。若秦国攻打河北,就联合曹操共同抗击董贼。”

“虽然不是无棋可走,但这却是一潭死水。”

各方各自牵制,很可能回到当初春秋战国的困局。难道真要再战几百年,直到下一位“秦始皇”来重新统一华夏吗?

众人陷入了沉思。

“现在,曹操肯服软却让这盘棋变活了!”

诸葛亮和刘备的眼神交汇,他终于在这时向刘备提出了新的国策。

“第一步,我们可以把孙策主力放进徐州境内,让曹操断其后路与我们前后夹击,歼灭楚国的十万大军,杀死孙策!孙策一死,江东必然落入我们手中。”

“第二步,孙策战死、江东尽丧,荆州、交州必定大乱。趁其军心不定,我们迅速出兵,有七成的把握能一战而克、尽收楚地!”

“第三步,西取蜀川、汉中,主公的基业将稳如磐石。”

“最后便可待天下有变,从汉中、荆州、徐州三路出兵,争夺天下,成就帝王霸业。”

刘备很倚重徐庶和诸葛亮,他知道两人都是大才,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何徐庶对诸葛亮如此推崇,甚至向他举荐诸葛亮时要把军师祭酒的位置让给诸葛亮。

他忍不住感慨道。

“能得孔明和元直相助,刘备何等幸运!孔明之言让我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只可惜我却不能答应。”

“主公难道真要为了道义,放弃唾手可得的霸业?”

刘备看着诸葛亮疑惑的眼睛,又环视了众人,说道。

“曹操对人急躁,我则对人宽厚;曹操对人使用暴力,我则对人仁厚;曹操对人诡异,我则对人真诚。每每竟刚好与我相反,因此天下人将他称为枭雄,而称我为贤王;因此陶公才将徐州让给我,使我得以割据一方;因此天下间才有无数英杰前来投奔我这个弱小的诸侯。这是我的立身之本,若我为了利益背叛道义,何以面对天下人?”

第二十三章 驱狼吞虎

商议结束,众人各自散去。

徐庶拉住诸葛亮,他知道正是因为刘表没有采用诸葛亮的对策,诸葛亮最终才放弃了刘表,他不想让刘备也失去这位贤才。

“孔明,主公性情如此,绝不是轻视你的意见,你不要放在心上。”

“好你个徐元直,竟敢不将主公的话放心上,真是大逆不道!你今晚若不请我吃一顿酒,我明日定在主公面前揭露你的嘴脸。”

只见诸葛亮一脸嬉娱,摇着羽扇狠狠数落他。

徐庶愣了下,哪能不明白诸葛亮的意思。

“孔明,你不生气啊?”

“我生什么气?主公重仁重义,这是坚持原则,又不是优柔寡断、反复无常,我高兴还来不及,生什么气?”

最有利的事不一定是最正确的事,身为主君绝不可以没有原则。

换过来思考,如果是别人对你许下了诺言,只因旁人给出更多一些利益他想都没想就轻易背弃。对这样的君王,你能放心辅佐吗?

说不定他让你提意见,等你提出了他的不足,就被他一巴掌拍死。说不定他现在对你笑脸相迎,等日后平定了天下就变成“狡兔死,走狗烹”呢?

这一次的对策,既是诸葛亮对刘备重用的报答,也是诸葛亮对于刘备的试探。就结果来说,有些遗憾,但也让诸葛亮很满意,从今往后他总算是可以放心地施展抱负了。

司马懿?

诸葛亮的眼睛微微闪动,他不相信魏国只会以利诱之,他倒要看看这个司马懿还有什么手段,说不得自己还要帮他一把。

“走走走,元直,今天这顿酒你非请不可。”

诸葛亮拉着徐庶就往外走,徐庶一脸无奈苦笑不已。

······

司马懿坐在窗口眺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车马有些发呆。

他没想到面对魏国给出如此大的利益,刘备没有犹豫多久就拒绝了。

“我不信刘备真是个谦谦君子,对楚国之地毫不动心。”

司马懿咂了下嘴。

也罢,轻易成了又怎么显得我的本事?

利诱不成,他还可以收买刘备的近臣、夫人,鼓动徐州文武官员去影响刘备的决策。他还可以将自己的行踪和假情报泄露给楚国的探子,再截杀一半放走一半,让孙策找刘备兴师问罪。他还可以散布楚国此次结盟其实是想趁机攻打徐州的谣言,让徐州人人自危。

手段他多的是,司马懿站了起来冷冷一笑。正当他准备出去走动一下了解小沛的情况制定计划时,手下的人向他禀报道。

“司马大人,祭酒大人马上就要到小沛了。”

“荀彧先生要来小沛?”

司马懿着实吃了一惊,曹操对于此行的目的重视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眼睛转了转,慌忙道。

“快,快,随我去迎接荀彧先生。”

······

第二天,刘备又在昨天的地方摆下酒宴接见了荀彧,作陪的依旧是关羽、张飞、诸葛亮、徐庶等人,而司马懿则一脸肃然地坐在荀彧的身边。

荀彧一直主张剿灭董贼、迎奉献帝、匡扶汉室,听说即使是献帝退位失踪之后也因曹操称王闹得有些不愉快。这样的人,刘备很是敬重。

更何况荀彧在政治、军事上都有杰出的才能。他主持政事,可以让偌大的魏国井井有条、蒸蒸日上;他主军事,可以挡住吕布亲自率领的虎狼之师,让曹操每次出征都安心地把后方交给他。他被天下人誉为“王佐之才”不是没有道理的,郭嘉死后,曹操即使和荀彧有些不和也依然任命了他为首席谋士。

刘备自诩为汉室宗亲,称王后更是沿用大汉的国号。看着面前坐着的荀彧,刘备两眼放光,只差没留口水了,他打心底希望荀彧能放弃曹操前来投靠自己。

向刘备敬了一杯酒后,荀彧拱手说道。

“早听闻汉王贤名,如今大王为何重小义,而轻大义?”

诸葛亮和徐庶立刻来了兴致,眯起眼睛注视过来。

刘备则好似慌了手脚,急忙放下酒爵说道。

“刘备愚钝,不知文若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

荀彧缓缓站起,他看着刘备抬起右手。

“魏国和徐汉的矛盾,是为了争夺土地、人民,终归不过是私利罢了。”

说着,荀彧走到大厅中间,看着诸葛亮、徐庶一侧他抬起左手继续说道。

“秦国和徐汉之间的矛盾,是逆贼篡汉、欺凌天子、祸乱天下,此乃国仇深恨,不共戴天!”

举着两只手,荀彧目光灼灼地又看向刘备。

“汉王为何因私利而舍国仇,与董贼为伍?”

“大胆!竟敢在此污蔑大哥,看俺不······”

张飞闻言大怒,作势就要上前抓起荀彧打上一顿。关羽见势不对,连忙把他按住。

“不要冲动!”

“二哥,可是他······”

张飞气急败坏。在他眼中,刘备就是义薄云天、大仁大义的代表,是最容不得亵渎的存在。污蔑刘备勾结汉贼,比污蔑张飞自己还要让人生气。

关羽同样容不得别人污蔑刘备,不过他比张飞冷静得多,他知道荀彧此言定有一番说辞,如何应对还要听完再说。

真要是无端污蔑刘备,管他是不是魏国使者,斩了再说!

这时,诸葛亮接过话说道。

“文若先生此言差矣。曹操野心勃勃,为了一己私欲兴大军讨伐我徐州,以致于西面防御薄弱,让董卓又起了贼心要趁机取利,这与我主又有什么干系?难道北面乌丸要趁机掠夺魏国,我主又成了胡人的奸细不成?”

荀彧转头看向诸葛亮。

他知道诸葛亮的情报,此人在江夏一战中让季书差点栽了个大跟头,如果刘表能重用此人的话说不定能减缓孙策的攻势,挺到曹操和刘备攻破寿春,威胁孙策退兵。那楚国如今也就没有这么强的国力了。

现在此人成了刘备的左膀右臂,荀彧也不敢大意,拱手一礼问道。

“请问诸葛先生,徐汉是否和楚国缔结了盟约?”

“不错!”

诸葛亮想都没想,朗声回答了荀彧。

荀彧饶有深意地看了诸葛亮一眼,又转向刘备。

“秦国已经和楚国订立盟约,徐汉又与楚国订立盟约,难道不是与汉贼为伍,狼狈为奸?汉王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刘备大惊失色,辩解道。

“据我所知,秦公子董尚出使楚国并未与楚国达成盟约。”

哪知荀彧哈哈大笑起来。

“汉王何必自欺欺人?”

“董尚离开楚国后,楚王马上有了攻打魏国的意思,并派使者到下邳与汉王暗商结盟之事。秦国出兵几天后,楚国马上联系汉王共同讨伐魏国。说两家没有联系,大王你真信吗?”

“这······”

刘备犹豫了,他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他将要做出选择。

徐庶看了看刘备,又看了看诸葛亮,一脸苦涩,终究沉默了下去。

信也是对,不信也是对。这个乱世里,没有人知道什么才是对,什么才是错。

“我这有魏国细作抄来的秦楚盟约一份,请汉王过目。”

众人不禁睁大眼睛看向荀彧,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锦缎,交给侍卫呈给了刘备。

刘备急忙接过,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了。他脸色凝重,抓着锦缎盯着荀彧问道。

“文若先生,这份盟约可是真的?”

荀彧拱手一拜,眼神盯着刘备毫不退让。

“秦楚之盟若是有假,荀彧人头愿献于汉王阶下。”

大厅内沉默了很久,只听主人说道。

“我相信文若先生。”

······

一辆马车向着魏国疾驰而去。

马车外是十几名乔装的卫士随行,马车内只坐了两人,正是荀彧和司马懿。

“还是大人高明,刘备当面就同意了汉魏结盟,仲达自叹不如。”

“重名者必为名声所累罢了。刘备联楚,为的是利益;刘备背楚盟魏,为的也是利益,我不过是给他提供了大义的名分。”

若为利益背弃盟约,这是小人行径,为天下人所耻。若为国仇背弃盟约,这是舍小义而忠大义,天下谁能说什么?

荀彧之谋堂堂正正、无遮无掩。

荀彧成功了,但他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却深深一叹。

司马懿不解,问道。

“大人莫非真对刘备这个汉室宗亲有什么期许?”

闻言,荀彧轻笑一声。

“仲达,你也有兄弟,你身边也有心腹之人。为问你,你的心腹之臣会效忠你、你的儿子、你的孙子,可他会效忠你的兄弟吗?”

司马懿愣了一下,还是很快回答道。

“自然不会。”

说到这里,荀彧摆正姿势,正色道。

“宗支就是宗支,旁支就是旁支。既然分出去了,若他自己闯出一个名堂,我还高看他几分。如今趁着宗支没落了,就把手伸过来抢夺家产,岂不可笑?”

“刘备有个义子,名叫‘刘封’;刘备去年还生下了一个儿子,竟取名‘刘禅’。封禅封禅,献帝失踪、国贼未除、天下战乱,刘备心中想的却已经是封禅称帝了。狼子野心!”

在荀彧眼中,刘备、刘璋、刘表皆是一丘之貉,汉室没落至此,这些人难辞其咎。身为汉室之臣,荀彧对他们只感到愤恨。

加之汉献帝失踪已久,渺无音讯。

“或许,汉室真的完了。”

荀彧闭上眼睛,又挣开眼睛,或许他真应该效忠魏王,随他去开创一个新的时代了。

第二十四章 生死抉择

寿春城。

发现石亭北面的山林里有可疑的迹象之后,周泰果断下令石亭的1千守军入林搜索,又派人给徐盛和季书报信。

若是换了旁人或许会疑心是小老百姓大惊小怪,错把山贼当做军队,但周泰不这么想。他本身就是猎人出身,这乱世年间哪个世外净土能免兵祸、贼灾,哪个猎人不是自小和山贼、官军打交道,又岂有认错之理?

宋县要塞驻扎着5万魏军,而孙策则留给了徐盛和周泰3万大军,其中甚至包括楚国的王牌虎啸营,为的仅是牵制住敌人。若这还出了岔子,他和徐盛岂不是在众将中抬不起头了。

可惜事与愿违。

“昨天夜里,大批魏军忽然从宋县要塞杀出,徐盛将军一边率领将士们稳住防线奋力反击,一边让属下赶回寿春报信。属下走的时候,有一支魏军大军忽然袭击了我军后方,黑夜之中分不清有多少人,只见人影憧憧、火炬如林。若非属下一开战便已出发,险些也陷入了包围中脱不出身,还请周泰将军快快发兵接应!”

报信的士兵风尘仆仆、身上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脸上满是焦急。

是石亭北面的伏兵!还是迟了,若是徐盛收到周泰的消息定会撤退一段距离重新布置防线。

寿春到汝南古来只有宋县一条路,周泰分不清魏军是翻山越岭摸出了一条新路跑到了石亭,还是早在楚军从庐江出兵的时候就已经蛰伏到了那里。但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徐盛的两万人马被魏国大军前后夹击定然抵挡不住,此刻恐怕已经兵败撤退。

“传令,虎啸营立刻集结,出发接应徐将军的人马撤回寿春!”

为今之计只能接应徐盛的残兵退守寿春,静待主公的大军回师来救。

周泰面露急色,让人安排报信的士兵下去休息,而后他对副将交代道。

“我走之后,你加强寿春的防务,还有派人暗中监视刚才报信的那个士兵。”

副将一惊,忙问道。

“将军,你怀疑他?”

周泰摆了摆手。

“这倒不是,他手持我和徐盛定下的信物,又知道暗语,应该是信使无疑。只是如今战局生变,我拿不准石亭伏兵到底有多少人,是对付徐盛的兵马,还是对付寿春城。我负责寿春城的安危,不得不小心一些,你心里有数就是。”

“是,将军放心!”

见副将如此回答,周泰点点头穿戴好盔甲,提上长枪就往外走。

一刻钟后虎啸营集结完毕,三千骑兵出了北门往宋县方向疾驰而去。

向北奔行两个时辰后,探马带了一个伤兵回来。那士兵见到周泰后,连忙下马,强撑着一身伤单膝跪到周泰面前抱拳禀报道。

“周将军,昨夜9万魏军前后夹击我军,兄弟们招架不住,撑不过一夜便溃败了。徐将军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你说什么?有9万魏军!”

周泰如遭惊雷,身体猛的晃了晃。他跳下马来,一脸不可置信地上前抓起那人的衣襟急问道。

士兵一身是伤,凝固的血液把衣甲都粘在了一起。他顾不得呼痛,一脸悲痛注视着周泰铜铃大的眼睛回答道。

“末将不敢欺瞒周将军。昨夜魏军来势汹汹,一番交战下来发现敌军足有7万之众,徐将军指挥我等且战且退倒也不惧于他,可不知怎的身后竟冒出2万敌军!我军腹背受敌,阵脚大乱,防线很快被魏军切成几段,我们也失去了和徐将军的联系。最后全军溃败,兄弟们只好各自突围。”

周泰轻轻放开了手,怔怔地退了几步,一时有些茫然。

他完全没想到楚军2万精兵一战覆没,他心忧徐盛的安危,但更让他忧心的是战局。

周泰出发前还以为魏军是想以石亭奇兵重创徐盛部,夺取寿春战场的优势。

这么说倒也没错,可这份兵力是怎么回事?在和他开玩笑吗?

这支大军足以和楚军主力决战了!

探路的斥候见带回来的小将已经向周泰回禀完军情,他也连忙向周泰禀报起斥候部队打探到的情报。

“禀大将军,已查明魏军的领军大将分别是曹仁和夏侯惇。现在,夏侯惇领5万大军往彭城去了,曹仁则带着3万大军直扑寿春城而来。”

周泰打了个机灵。

“不好!主公有危险!”

周泰是个粗人,他不懂国家间的盟约到底有多重要,他只知道与徐汉作战的夏侯惇带着大批兵马跑到了寿春,那一定是刘备和曹操达成了什么龌龊的勾当。

“快!全军立刻赶往彭城要塞!”

周泰翻身上马,连忙下令虎啸营转向彭城。他不知道徐州地界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决不能让5万魏军出现在毫无防备的楚军主力身后。

至于寿春城,他已经顾不上了。

······

徐盛2万精兵一战覆没,徐盛生死不明。周泰正带着3千虎啸营赶往彭城。

孙策在前往小沛的路上中了刘备的埋伏,好在发现得早,将损失降到了最低。饶是如此,损失同样不小,现在孙策正率领剩下3万5千兵马向徐州东南方向的广陵港前进。

这些情报传到季书的手上并没有相隔多长时间,每一份都让季书险些吐血。

“刘备这个卑鄙小人!”

季书现在恨不得活剐了刘备!

他原以为刘备是耍些小心眼,让楚军的力量多消耗些。在历史的漫漫长河中,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但他没想到刘备竟是阵前倒戈!

难以想象曹操到底许下怎样惊人的利益,竟让这个爱惜羽毛的刘备背信弃义。难道曹操要打下整个楚国送给刘备不成?

是曹操疯了?还是刘备傻了?

孙策没有向西撤退,而是奔向了东南方向的广陵港,这是要通过港口沿着海岸返回江东。

“对,不能往彭城来,不然将被汉魏困死在这里。”

魏军堵住了彭城的西面,若是孙策退往彭城,汉军将紧随而来堵住彭城的东面。那时楚军真成了瓮中之鳖,只能任由曹操和刘备宰割。

周瑜、庞统定是看透了这一点,才让孙策向徐州东南沿海进军,这是以进为退,广陵港才是楚军的生路。

“子龙大哥,你立刻带着6千白马义从火速去救援大哥。”

“领命!”

军情如火,局势危机,赵云没有多余的话,立刻转身离开了帅帐。

“传令让斥候扩大搜索,附近必有汉军伏兵!”

如今,季书领军位于彭城和小沛之间的谯县,他想起了糜芳。

糜芳驻守在谯县绝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刘备既然要对付孙策,季书不相信诸葛亮和徐庶会把希望都放在魏军身上,而完全没考虑过孙策不会退往彭城的情况。

谯县定有伏兵!

若是孙策没有退回彭城,谯县的伏兵就会追赶孙策,配合其他路兵马完成包围楚军的目的。

传令的士兵领命而去,众将也很快领悟了季书的意思。季书看着众人说道。

“我们必须在这里拦住汉军的伏兵!不,是消灭它。”

“可魏军很快就要到彭城之外了,若留在这里将腹背受敌。”

侯成提出了异议。

季书皱紧眉头缓缓走到了挂起的地图前面。

侯成说的一点也没错,一旦腹背受敌,季书剩下的兵马很快就会被汉魏联军吃得骨头都不剩。可季书更不能带着他们去追赶孙策。

“怎么办?”

季书喃喃自语,他双眼死死地盯着地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军师,方法不是明摆着吗?”

说这句话的是魏延,他深深地看了季书一眼,继续说道。

“军师,你心知肚明,何必装作不知呢?为今之计,只有弃车保帅。”

季书盯着地图的身体微微抖了抖,转身看向魏延。

没错,很简单。只要让周泰率领虎啸营死守彭城,为季书争取消灭汉军伏兵的时间便可以了。

但是,为了自己活命,可以命令自己的兄弟去死吗?

魏延的眼睛平静、淡然,并且毫不退让,他盯着季书的眼睛说道。

“军师身负数万将士性命、主公安危,不可不决!”

季书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右手扶住了桌子。

此刻,季书不知为何想起了王允。他何曾不是这样的处境?他没有要救的君王吗?他没有要救的百姓吗?他肩上难道不是肩负着汉室的社稷、群臣的期盼?

事到如今才明白他背负的沉重和绝望,才明白当初能救走姐姐对于王允来说是何等的幸运。

魏延单膝下跪,抱拳继续说道。

“我等将士,皆可为大王效死,请军师决断!”

蒋钦、侯成、苏飞等见状,也单膝下跪抱拳说道。

“我等将士,皆可为大王效死,请军师决断!”

季书缓缓坐了下来。

当初有自己去拦住王允,如今有谁能来拦住自己?

季书颤抖的手抓起笔。

我们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

周泰赶到彭城坐下没多久,季书的信使很快也赶到了彭城。当他打开季书的书信,上面只写了这么一句话。

[幼平,死在这里吧,我会带大哥平安回到江东的。]

周泰咧开嘴,笑了。

第二十五章 彭城战火

高耸的堡垒、连绵的关卡,这里是袁术为了抵御徐州刘备所精心打造的彭城要塞。

午后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让这片冰冷的石墙也微微有了些暖意。

城塞中心宽阔的练兵场中,一个黝黑的男子站在木制的高台上。他身上那宛若龙鳞的甲胃闪烁着铁质的光芒,肩头的护甲镂刻出栩栩如生的虎首,头盔顶上束着三支白羽。

这是虎啸营特有的盔甲,楚国二十万大军中只有3千副这样的甲胃,不多也不少。

“我刚收到了三军师给我的书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幼平,死在这里吧,我会带大哥平安回到江东的。]”

周泰左手将季书的信高高举起,展示给众将士。信里的话并不深奥,不外乎是坚守彭城,直至战死。明明是要命的东西,但周泰丝毫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反而献宝一样展示给众人观看。

耳边只有风吹动着旌旗的声响,三千虎啸营猛士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周泰,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周泰呵呵笑着,他早料到这样的情景。士兵们看着他们的将军,将军看着自己的士兵,眼神中凝固的是信任。

周泰像是对自己兄弟唠家常一样继续说道。

“你们都知道,三军师他是主公的三弟。”

“他是楚国变法的主导者。他向主公推荐了诸葛瑾的《一税法》《齐民律》,大修道路,鼓励商业,筹建公会,改革世家,推行学堂······数不胜数的新政出自他的手笔,没有他就没有今日楚国的富强;他还是独领一路大军的统帅。吴郡、江夏、长沙、桂阳、襄阳、交州,军师为楚国谋取了半壁江山。”

“哈哈,在你们眼中,三军师他早已是楚国的柱石之一,让人仰望吧?但我告诉你们,在我们这些熟悉三军师的人眼中,他啊其实是个软弱的人。他制定一条策略,经常盯着地图和沙盘研究到深夜,深怕因自己的错误累及将士们的性命;他天真到可笑的地步,能救一条性命就救一条性命,哪怕是曾经的敌人;他优柔寡断、脆弱又敏感,嘴巴硬心里软,那些没用的书生脾气在他身上一个都不少。”

“所以当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很惊讶,从这封信里我就明白了情况已经危及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但是,他向我保证了会带着主公平安回到江东!”

“有这句话就够了!”

说到这里,周泰的脸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再没有了一丝笑意。

“探马来报,5万魏军已到彭城三十里开外。”

手中的长枪微微提起,又重重地砸下来,枪柄在高台上砸出了一个窟窿。周泰指着身后的军旗,这一面不是虎啸营引以为傲的白虎旗,而是一面简简单单绣着一个“楚”字的军旗。

周泰对着所有虎啸营将士叩问道。

“诸君,我周泰可以为这面旗帜去死!你们呢?”

三千虎啸营将士轰然下跪,拜道。

“同去!同去!”

整齐的声响在广场中回荡,这是沉闷而又狂热的信仰,这是简单而又坚定的誓言。

这便是彭城血战的开始。

旌旗三千同赴死,黄泉路远不独行。

······

5万大军浩浩荡荡来到面前,而关上的楚军只有3千多人。看着关上守军严阵以待,夏侯惇却觉得就像看着一个矮子在一个巨人面前卖弄拳脚一样。

楚军没有马上逃跑或者投降就已经很不错了,他料想在两个时辰内打下彭城,东进奔袭楚军后方。

然而攻城已经半天时间了,彭城要塞下留下了一地尸体,却没有一个魏军能杀上城头。

“杜畿这个前军先锋干什么吃的?一个小小的彭城,三千守军,半天时间都打不下来!”

夏侯惇对着杜畿派来报告的士兵大发雷霆。

彭城要塞可不能算个小关卡,这是袁术用来抵御刘备的堡垒。当然,士兵可不敢这么还嘴,他战战兢兢说道。

“禀主将,守关的是楚军的王牌虎啸营,训练有素、悍不畏死,反击极为顽强,杜将军甚至数次亲率近卫攻城都被打退下来。杜将军希望主将能多给他一点时间。”

虎啸营?鬼冢的情报说,彭城只有100多辅兵看守关卡,我还道情报有误,就算是徐盛的溃军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逃到这里,原来是镇守寿春的周泰率骑兵先我们一步拦在此地。

夏侯惇从恼怒中微微冷静下来,虎啸营作为楚国最强的部队,杜畿一时半会儿难以攻破倒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摸摸下巴,夏侯惇眼睛一眯说道。

“让杜畿先停止进攻,天色渐黑,让士兵们都埋锅造饭吧。吕旷,等夜半三更你率领先登死士先行进攻,杜畿率军跟进。”

“是!”“是!”

士兵连忙回去向杜畿传令,吕旷也说要让先登营做准备连忙告退出去了。

大帐内,李典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

“夏侯将军,吕翔被楚军所杀,吕旷将军会不会报仇心切、耽误大事?”

“不会。”

夏侯惇镇定从容地回答,显得对吕旷颇为信任。

“吕翔好大喜功,不成气候。吕旷则沉稳得多,作战也颇为勇武,主公将先登营这支精锐交给他虽然有安抚降将人心的意思,但也是对吕旷的认可。”

“可惜发石车都让曹仁带去攻打寿春了,不然这彭城要塞也坚持不了多久。”

刘烨改良了发石车后威力惊人,在官渡之战中立下大功,成为了魏军攻城略地的必备利器。不过,发石车移动速度缓慢,他们急着追赶楚军主力,又怎么能带着这么耽误时间的攻城器械?可见世间之事有所得必有所失,难以兼顾周全。

夏侯惇叹了口气,眼下多想这些也无济于事,只能等半夜偷袭争取一战而下了,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

在夏侯惇的布置下,魏军暂且退兵,开始安营扎寨,表面上装成一副入夜休整、待明日再战的模样。实际上,魏军则在抓紧赶制攻城的梯子,布置偷袭的计划。

等到夜深人静、夜半三更,数万魏军静静地行动起来,夏侯惇也带着其他几名大将亲临前方指挥作战。

吕旷带着挑选出的先登死士悄悄地摸到了彭城要塞火光所及的地方,他停下来转身低语道。

“再往前很快就会被楚军发现,让弟兄们一被发现就迅速冲锋,抢占城头。先登营还是以前的规矩,先登上城头者赏千两黄金,战后未死免死罪赏军爵,家中老小主公绝不亏待,让弟兄们都安心给我上!”

“是!”“是!”“是!”

吕翔身边的几个统领轻声应了一句,缓缓退开各自指挥自己的队伍去了。

待先登死士进入光亮所及的地方,立刻就被楚军发现了,关上的楚军敲响战鼓为酣睡的同僚示警。

低沉、雄浑的鼓声在静夜中格外响亮,那每一次击打就像是一次心跳,猛兽挣开了睡眼。

但已经太迟了!先登死士们狰狞一笑。

关上的火光照得再怎么远也不过几十步,关上射出探查的火箭也不过一百五十步远。如今先登死士已到一百多步内,这样的距离转瞬即至。

“杀!”

黑夜中蛰伏的巨兽凶猛地扑了上去,3千名先登死士疯狂地向前冲去。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迎接他们的是箭矢组成的暴雨。

城头上,虎啸营的士兵手持连弩严阵以待,狂暴的箭雨一刻也没有停歇。

短短的一百步的距离变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许多死士只在一瞬间就变成了刺猬,只在字里行间何以想象一个人在极短的时间里身中十几、数十箭的苦痛?甚至让人无从得知他是因为苦痛而扭曲得不成人形,还是被箭矢的冲击碎裂了一身骨头,像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

最前方的战场化成了地狱。

明亮的篝火照亮了周泰的脸,而他身后是光所照不到的暗黑。

俯视着这片地狱,周泰的眼中却没有一丝动摇,宛如坐守冥府的阎罗。

只听他冷声喝道。

“偷袭?夏侯惇,你是欺我周泰没读过几本书,就当我是傻子吗?别说是今夜,就是明夜这个时候你也迈不过彭城的大门!”

在喊杀声和惨叫声交织的战场上,这一声冷喝传了很远。

夏侯惇黑着脸哼了一声,他挥挥手,数万魏国甲士紧随先登死士之后向前杀去。

残酷的战场并没有吓退先登死士,他们本身就是亡命之徒。高举着大盾,他们亡命前行,魏军的弓箭部队也很快开始了对他们的掩护。在弓箭的配合下,楚军的攻击减弱了不少,没多久便有一架架直梯攀上了城头。

魏军的直梯低于城墙,楚军没法推开,只能用檑木、火油、石头往下丢去,砸断、烧毁魏军的梯子。一些士兵从断掉的梯子上摔到地上砸成了肉饼,一些士兵被淋到一身火油被丢下的火把烧成活人坠下。

饶是如此,也终于有人攀着城垛第一次登上了城头。还来不及欢呼,周泰一枪刺穿了他的喉咙,一脚把他的尸体踹了下去。

不过先登死士还是从好几个位置杀上了一批人,让虎啸营着实费了一番手脚才将他们绞杀殆尽。

等先登死士死绝之后,魏军的攻势顿时为止一滞。城脚下的魏军被杀退,在楚军的箭雨下甚至再没能杀上城头。

夏侯惇不是没想过下令赶制井阑、云梯、冲车这一类更好的攻城器械减少攻城时的伤亡,可是这种复杂的器械再怎么精简,赶制出来起码也要一两天的时间。等造好了兵器再花时间攻打,这彭城到底要花掉多少时间?

真拖上那么长时间,孙策跑了几百里深入徐州腹地,刘备敢让魏军进去?只靠汉军围剿孙策,能不能杀死他还真不好说。孙策的生死同样关系着魏国的决策。

他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此战的惨烈超出了以往他所指挥的任何一场作战,若非急着拿下彭城夹击楚军主力他何必如此强攻?

然而付出了惨痛代价,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战果。

“先用弓箭压制。给我安排盾兵保护弓箭部队,分成几批,一刻不停地射击,不要给我省箭矢。但凡发现机会就给我安排一批部队冲上去攻城,决不能给他们休息。”

“他们只有3千人,我有5万人。我就不信虎啸营是铁打的,累我也累死他们!”

第二十六章 彭城陨落

烈日当空。

强烈的阳光晃得人不敢抬眼望天,也让冰冷的身体充满了暖意。

关口外黑压压的大片魏军一刻不停地涌向彭城要塞,就如漏斗里的沙子向下倾斜一般。

城墙下满是尸体却无人清理,有楚军的,也有魏军的。魏军跨过尸体爬上要塞的城墙与楚军厮杀,一次又一次地被楚军打退,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再发动冲锋。两军将士要么倒在箭矢下,要么从城墙上一起坠下,化为尸海的一部分。

双方互射的火矢有时会让堆得高高的尸山焚烧起来,战场上这里那里总是有一把火永远没有止息。

流淌的鲜血渐渐汇成了一滩滩浅浅的血泊,在士兵们的脚下溅起血花,在火的焚烧下化成血雾,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动着血光。

空气中弥漫的是烧焦的气味和血的腥味,一群秃鹫盘旋于天上不敢落下,又不舍离开。

耳边是箭矢划破空气的嘶鸣和击打在盾牌上乓乓声。玄铁的塔盾上刻下了划痕,而一般的大盾上则早已是坑坑洼洼了。

已经一天多的时间了,周泰的眼中满是血丝。站在城头眺望敌阵,即便已经杀死了六七千敌军,那黑压压的一片依然看不到多少消融,让人无力而绝望。

周泰摸着手上的长钢枪,即使天上艳阳高照,即使城外城上火烟不止,即使战事如火如荼,它还是如此冰冷。它永远如此冰冷,就如同这个冰冷的世界,但它是这片冰冷中唯一让他安心的。手上的温度传到长枪上,他就感觉这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我们还剩多少兄弟?”

“不足两千人。”

身边的一名大统领没有迟疑,立刻就回答了周泰,显然对伤亡的情况极其了解。他继续说道。

“其中一千四百人或多或少受了点轻伤,但不影响行动。剩下五百多人受了重伤,或者手脚受了创伤,战力大减。”

周泰盯着前方正在切换攻城部队的魏军沉默下来。夏侯惇自从昨夜偷袭失败之后就改变了策略,以远程攻击为主,但只要发现周泰撤下一批士兵去休息就会发动猛烈攻势。

随着伤亡越来越大,城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再分兵休息的话,城头失守的风险也会变高;但如果不让士兵们休息,如此高强度的战斗兄弟们又能坚持多久?

看来两天就是虎啸营的极限了。

周泰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挡住魏军两天时间够不够季书完成计划,但他能做到的只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大将军,我和五百名兄弟留下,你带其他兄弟暂且先退一步去休息。老哥放火烧了这要塞,必再拖得他半日功夫!”

说话的还是先前那名大统领,他叫唐驰,是虎啸营资历最老的一批人,倒比周泰年长得多。他知道周泰休息得最少,从昨天到现在只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他也知道魏军用的是疲军之策,别看虎啸营还有大半兵力,可如此下去,越往后兄弟们的战力越低,等到了某个时间点疲弱的虎啸营很快就会被源源不断的魏军一下子淹没。

烧了要塞?

周泰被杀意塞满的大脑又渐渐转动起来。

确实可行。他原本是打算到最后时刻再火烧要塞,多拉一些魏军一起走,也多拖住夏侯惇一段时间。但唐驰的话提醒了周泰,眼下情形先行执行这个计划能让兄弟们得到充分休息,恢复战力,或许如此还能再多拖住夏侯惇半天时间。

“此计可行,但要走也是一起走。”

见周泰点头,唐驰大笑,抱拳拜道。

“大将军矫情什么?我等今日唯死而已!老哥们不过先走一步,何必扭扭捏捏。”

唐驰的话没有避讳,虎啸营的每一个士兵心中都只有决死的意志。

身后一些断手断脚的重伤士兵也同样听得到唐驰的话,见状他们纷纷瞪向周泰叫嚷道。

“不错,不错!大将军尽管带其他兄弟退到下一道防线休息。难不成是不放心我等,怕我等连半天都撑不住,白白丢了要塞不成?”

哪有什么下一道防线?但士兵们都相信他周泰只要还没死,就能再构筑一道防线抵御魏军。

胸膛内像是一个炉灶燃烧着柴火,唯有手中长枪传来一丝清凉,周泰紧了紧握枪的手,拜道。

“如此就有劳兄弟们先走一步了,周泰和其他兄弟迟些就来。”

······

攻打了一天半的时间,眼见天色又要黑了,虎啸营终于撑不住了。

杜畿的部队撤下后,又轮到吕旷的先登营攻打彭城要塞。先登营原有1万的编制,除了昨夜损失的3千死士,到现在大概又损失了2千人。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登营这次冲锋站稳了城头。

杀进去了!

城头失守,要塞的大门被先登营的士兵轰然打开。

吕旷不敢大意,连忙让令兵去向夏侯惇禀报军情,这才带领着5千先登营勇士杀进要塞内。

兵败如山倒。

城门失守后,虎啸营完全没有夺回的意思,而是一边凭借要塞内的塔楼、拒马桩、滚木等拖延时间,一边往后方撤退。

吕旷明白了,周泰这是完成了拖延的目的,准备跑路了!他忽然想到,自己还有5千兵马,周泰的残军只剩下1千多人,失去了城墙的优势即使正面决战自己又有何惧?更何况敌军现在只一心想跑!

“休要放走了敌军!”

吕旷下令加强攻势,死死咬住楚军。

楚军的反击虽然还算顽强,但大体以撤退为主,可以看到落在后面的一堆伤兵。吕旷激动不已,杀死吕翔的仇人徐盛不知所踪,就拿同为楚国大将的周泰先开刀。

“周泰休走,可敢与我吕旷决一死战?”

“哼!无知蠢物,有本事先追上爷爷再说!”

吕旷不认识周泰,虽然曾在城下远远眺望,却看不得十分清楚。此刻顺着声音,他看到了一个将军,那人头盔上有三根白羽。吕旷认得这个头盔,这就是虎啸营领军大将的标志。

吕旷有些钦佩,没想到周泰会亲自留下断后,掩护伤兵撤离。难怪兵败之后,虎啸营不但没有溃逃,反击还这般顽强。

眼见周泰等人退入一处军营,再次拉起拒马,借助塔楼反击,吕旷咧嘴笑了。

你既然要断后,那就别走了!

他拉过身边的一名大统领吩咐道。

“你,立刻带人从边上绕过去,包围这座军营的后门,决不能让楚军跑了!”

部将应声而去。

吕旷拔出剑,又从身边的士兵手上拿过一面大盾,以剑击盾呼喊道。

“弟兄们,跟着本将杀进去,等斩杀了周泰,赏钱少不了你们的!”

“杀!杀!杀!”

先登营破城后本就士气振奋,闻言凶戾之气更加旺盛。

“杀!”

吕旷也不做作,举起大盾率先就冲锋出去。众将士立刻跟上去,一时间喊杀冲天。

营门很快被攻下。虽然有不少楚军趁夜色躲在暗处放冷箭掩护撤退,但吕旷还是追上了周泰。

“放信号!”

周泰如是说道,在他身边的亲兵朝天上射出了一支响箭。

“不好,有埋伏!”

吕旷大惊,身边的魏军迅速围在他四周形成一个防御圈。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军营四周静悄悄的,没一点动静。吕旷从盾牌后面探出头看,周泰早已带人跑远。

“周泰,你个无耻小人,竟然诈我!”

吕旷气得整张脸都变得扭曲,他丢掉盾牌愤然追去。

“给我追!”

军营后门已被吕旷安排的人堵住,楚军终究是没走掉。

所以,他们索性也不跑了,恍如困在笼中的野兽凶猛地扑咬过来。

吕旷看到一些楚军断了右手,就用左手举刀厮杀;一些楚军身中数刀竟还没倒下,一手抓着胸口的刀不让魏兵拔出,一手将自己的刀送入敌人的胸口。

凶悍如斯!

他们仿佛是一群不知疼痛、不知疲惫、不惧死亡的怪兽,让人不寒而栗。即使面对以凶勇著称的魏国精锐——先登营,他们也透出轻蔑,无所畏惧,奋力向前,杀到敌人胆寒,仿佛他们才是天生的王者。

哪怕知道眼前的楚军必死无疑,绝无翻盘的可能,先登营的士兵们竟然也畏缩不前。看到这样的场面,吕旷心中五味杂陈,身先士卒地杀向周泰,随他追来的士兵也纷纷加入战场。

周泰这次没有再回避,正面迎击吕旷。两人交手十五回合,吕旷一剑刺入了周泰的胸口。

吕旷又是欢喜,又是惊疑,开口诈问道。

“你不是周泰?”

“大将军若在此,你哪还有命在?”

那“周泰”抓住吕旷的剑嘿嘿直笑,手上的刀毫不客气地刺向吕旷,不想却被吕旷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反而夺下刀。

吕旷一脚踢飞假周泰,大怒不止。

“混蛋,你们竟然戏耍本将军!来人,杀光他们,我们走。”

“哈哈哈哈~~走?你们往哪走啊?都留在这里,陪我唐驰一起死吧!哈哈哈!”

倒在地上的唐驰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大笑不止。

“将军,你看后面,你看后面!”

先登营的士兵惊叫起来。

吕旷转身看去,只见黑夜中燃起一团又一团的火光,像是忽然爆发起来的一样,猛烈异常,由远及近。

吕旷愣住了,这时他闻到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怪味。

是火油!

远处的一个角落,一名楚军士兵故意示威似地举起一个坛子摔到地上,满地的火油四处溅射。

楚兵朝这里笑了笑,一脚打翻旁边的火盆,火焰顿时向四周蔓延,烧着了栅栏,烧着了边上的帐篷,然后像爆炸一样猛然窜起,变得更加凶猛。

是火药,帐篷里还藏了火药。

由此及远,军营后门着火了,更前方也着火了。

整个彭城要塞都陷入了火海中。

先登营亡命地奔逃起来,城中到处是叫骂和惨叫。虎啸营欢笑着反而在这片火海中追杀起魏军。

吕旷颤抖地指着唐驰骂道。

“疯子,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魏军大营方向跑起来。

唐驰口吐血沫,仍看着吕旷逃跑的狼狈样大笑不止。明明要死了,但是好开心,开心得要死!

“哈哈哈!吕旷是吧?你跑不掉的,你跑不掉了!来陪我的兄弟们一起死吧。”

······

“快!救火!救火!”

夏侯惇站在彭城要塞前心急如焚,冲天的火光烧红了夜空。

最终,这场大火一直烧到第二天才被扑灭。彭城要塞毁于一旦,吕旷命丧火海,先登营也损失了3千多人,只有不到2千士兵被救出。

第二十七章 楚人血性

一片灰烬中,余火不绝却也无物可烧,清凉的风渐渐吹散了笼罩着整个要塞的炙热,只留下一地残恒和焦黑的尸体。

士兵们正在清理道路、收拾尸体,走在要塞中巡视,夏侯惇心情愈加沉重。

这可不是攻打洛阳、寿春这样的大城,只是为了一座小小的要塞就折损了一万多人,是楚军的七八倍!

最惨重的还是魏国精锐部队之一的先登营险些全灭,大将吕旷阵亡。

此次战役,轻松消灭徐盛部2万楚军得来的优势眼看着就在自己手中消耗殆尽。这其中固然有要抢夺时间等无可奈何的因素,但损失如此惨重,他身为主将也难辞其咎。

夏侯惇叹了一口气,转身对身边的李典说道。

“传令斥候去前方探路,让将士们在城外大营抓紧时候好好休息,一个时辰后出发。”

往后他们可就没有多少时间休息了。

李典似乎也明白夏侯惇的意思,应了一声连忙下去安排。

大军早早享用过午饭之后便已整装待发,夏侯惇一声令下当即穿过彭城要塞,向着徐州进军。

出了彭城要塞后,道路豁然开阔,分成两条都可通往小沛。其中一条通往谯县而至小沛,是最直接的道路;另一条则饶远路通往任城,再到小沛。

夏侯惇没什么可以犹豫的,自然走了最近的路。

为了追上楚军主力,他领大军急急跑了半天,便是到了夜晚也点起火把赶路。又行了两个时辰,斥候回报前面很快就要进入谯县地界了。

夏侯惇暗暗松了一口气,进入徐州地界他们很快能联系上汉军,至少能知道楚军主力已经逃到哪里,又该如何去追。

然而停马驻足了一会儿,夏侯惇心中猛然升起警兆。

只见此地虽然道路宽阔、视野宽广,然而左边山势陡峭,易于伏击,右边一道斜坡往下又是一条大河,一旦落入河中被水冲走便生死难料。

但这个念头刚刚冒出又被夏侯惇否定了。

虎啸营已经达成了拖延时间的目的,如今只剩下1千多人,又没有了要塞据守,他们怎敢回头杀来?

真以为自己是天神下凡,个个能以一当十不成?

夏侯惇暗笑自己是不是被先前一战打怕了。

阴影憧憧、火炬连绵,魏军依然顺着道路迅速行进。

忽然,左侧响起了一道轰雷。

抬头望去,便看到巨大的山石像是夹杂着风雷滚滚而下,整座山仿佛要向这边倾覆。

“不好!”

见到这般场景,魏军顿时乱作一团。有的想向前面冲,有的想向后面退,结果拥挤在一起,行动速度反而大打折扣。

山石滚落下来,有的人被砸死,有的人被挤落到右边的斜坡坠入河中,有的人情急之下忘了自己根本不懂水性闭着眼就往河中跳。

夏侯惇的战马从变故一开始就受了惊吓,带着夏侯惇亡命地向后跑。也是曹操赏赐的战马脚力惊人,竟很快就带夏侯惇脱离了险境。

等夏侯惇安抚好战马转身回来时,道路已经被山石阻断,只听到那一侧喊杀震天,似乎楚军从山上杀下来清剿残存的魏军。

夏侯惇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明明已经有所预感,却抱着一丝侥幸以致让大军的伤亡再次加剧,这是他的罪责。

“快!快搬开石头,救援兄弟们!”

夏侯惇气急攻心,却无暇自责,率先搬起石头推入河中。

士卒们见不再有山石滚落也渐渐安下心了,连忙上前帮忙清理道路。

······

地上满是被石头砸得面目全非的魏兵和四处散落的火把。

残余的魏兵惊魂未定,又被切断了和大军的联系,也没有能稳定军心的大将坐镇指挥,十成战力发挥不出两三成。厮杀了好一会儿,除却投河的,剩下的兵马都被虎啸营轻松歼灭了。

周泰将长枪立在一边,坐到一块大石头上歇息片刻等着魏军,他的身后是同样被山石截断的道路。

再过去就是谯县了,季书给他的任务是死守彭城,而这里是周泰给自己选的葬身之所。

他们已经不需要退路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也没过多久,只是黑夜中分不清时间流逝。

随着哗哗的声响,山石落入河中,前面阻断的道路露出一条缝隙。

虎啸营将士严阵以待。

通明的火光中,一个魏国将军攀着乱石出现在周泰的视野里。

是夏侯惇。

周泰不认得夏侯惇,但说来奇怪,此刻不知不觉就认得了。在他身后,源源不断的魏军冒出头来,道路的缝隙也越开越大。

夏侯惇的目光越过上千将士,不偏不倚地也落到了周泰身上。

看着前方依旧阻断的道路,夏侯惇摆了摆头轻轻叹息。到了这地步,即使是敌人也不禁让他肃然起敬。他既想招降周泰,也不忘打击一下楚军士气,便张口说道。

“周将军,投降吧,没用的。”

“孙策的5万大军已经被刘备10万大军团团包围,又失去粮草补给,后路断绝,军心不定。你既为大将就该知道,如此哪还有活路可走?”

“楚军败了。”

败了?

凌乱的火光照在周泰脸上昏暗不清,他的眼中火光闪烁。

“必胜”是虎啸营的口号,周泰原以为这是他们的骄傲,这支江东的王牌理当有这样的骄傲!

“荣华富贵,请往他处!”

“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当周泰走进虎啸营的军营看到那两句话,他感到钦佩的同时又时常感到疑惑,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困惑的是什么。

现在他明白了,“必胜”这两个字承载的不是骄傲,而是决死的意志,是信仰!

“败?”

周泰哈哈大笑。

“虎啸营从来不知道失败是什么!”

“诸军皆败,唯我虎啸营必胜无疑!”

“自黄巾之乱始,先君组建‘虎啸营’。经历江东平贼、诸侯讨董、江夏之变、收复江东、讨伐荆州,尔来已有十五载,大小数百战,虎啸营从未有一次败北!”

周泰抓起长枪缓缓站起来,瞪着夏侯惇,他愤怒而又决然。

“虎啸营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失败,就算是死也必将胜利献与我主!”

周泰早已隐约猜到了局势的险恶,如今夏侯惇的话更让他明白季书为何能如此绝情了。

笑了笑,周泰扫视着身边的将士,他们每一个人的眼中都是熊熊燃烧的战火。

彼心如我心,卿意如我意。

为君同赴死,夫复又何求?

眼前的一千多名敌军肃然无言,全凭周泰一己之言,但他们的眼神却汇在了一起。那是一模一样的眼神,一模一样的意志,陈恒在魏军面前的是一把锋利无铸的宝剑。

夏侯惇不知不觉点了点头,周泰效于孙策的忠诚难道不是和他对于曹操的忠诚一样么?

“杀!”

无须再去询问,夏侯惇向前一挥手,身后数之不尽的魏军向前杀去。

周泰嗤笑,早该如此了。

楚人岂惧一死?血不流干,征战不止!

“必胜!”“必胜!”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魏军,虎啸营将士高举着手中的兵器,如山呼海啸一般向前杀去。

不得不说,虎啸营的布阵还是很有章法的。相对于宽广的战场,这样的道路虽然还算宽阔,但却无法最大程度地发挥人数上的优势,反而让虎啸营得以尽情施展。就宛如一块礁石,在大浪的冲击下屹然不动。

周泰经常身前士卒,替换下受伤的将士。他所到之处尽皆披靡,魏军之中甚至没有一个三合之将,这也让虎啸营士气高昂。

让周泰遗憾的是,夏侯惇一直站在身后指挥。

倒不是说夏侯惇怕了周泰,这只是两军对垒的常态,两军大将阵前对决反而是特殊情况。

试问周泰只有1千多兵马,他夏侯惇手握3万多大军,明知敌军覆亡只是迟早之事,他为何要与周泰性命相搏?身为此路大军的主将,一旦有了闪失,岂不是累及三军?

往常周泰确实是和兄弟们共同奋战,如今情形确已经有些山穷水尽的味道了。夏侯惇可以这般从容,但此刻他就算想学也不行了。

周泰知道的,他从此战开始就知道。

这里将是他的葬身之所。

舞动着冰冷的长枪,收割着战场上的生命,猩红的热血撒在他的脸上、盔甲上,浸入他的内衣。

敌人的凶勇、敌人的惊恐、敌人的哀嚎萦绕在耳边,他的心早已如铁石一般冰冷,不动不摇。

长戟、长枪、长刀,数不清的兵器在眼前乱晃。他不知杀了多少人,也不知受了多少伤。

“大将军,大将军!歇一歇!”

部将把周泰拉到后方,按住他坐下,身后的一批将士连忙冲上前去迎击敌人。

周泰喘着粗气,这才回过神来。他身上的盔甲早已残破,左臂上还有一道不浅的伤口在不停流血,部将急忙帮他简单地包扎了下伤口。

呼吸渐渐平复,周泰转眼又投入了战场。

身边的士兵一点一点的减少,楚军的范围也渐渐被压缩。

周泰感觉越来越寒冷,他心中在想,是不是已经接近天明?

第二十八章 死战不休

明媚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撒向大地,透过树吖又化成了影。

不可思议!从影子的这头伸手到光亮处,会感觉有什么落到了手中,就如同得到了上天的恩赐。

冰冷的身体渐渐变得暖和,晦暗不清的视线也变得清晰。春风划过盔甲,在缝隙间钻进来,就像轻轻地抚摸着你的肌肤,说不出的舒坦。涓涓流水不知疲惫地冲刷着岸边,不知要去往何方,只留下那轻柔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张开嘴呼吸,空气中好像带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这真是个假装斯文、附庸风雅、品茗美酒的好日子!他仿佛又听到了那和风荡漾、凛然高洁的琵琶声。

“对不起······”

周泰挣开了眼睛。

被无数巨石碾过的陡坡上只留下残枝断叶,一片狼藉。面前是正在厮杀的两军将士,倒下的尸体铺满了道路,但没有人停手,即使踩踏在尸山之上也要向前厮杀。河中同样漂浮了许多尸体,一些被水流缓缓冲走,一些被什么绊住留在岸边,清澈的河流被染红了一片又一片。耳边传来嘈杂的厮杀声,空气中飘散着血的腥味。

虎啸营就剩下一百多人守在周泰身边,而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好久了。满身的伤口会结出血疤,但流掉的血不会回来,夏侯惇怀疑他早已死了。仅凭区区千人从昨夜激战到今日天明,连夏侯惇都不得不佩服虎啸营的顽强。

又延误了半日,加上之后清理战场、疏通道路、军队休整,或许魏军已经失去了追击楚军的时机。夏侯惇心情复杂,一面为无法和曹操交代而烦躁、愤怒,一面又心生敬佩和惋惜。他揉揉眉头转身离开,指挥了一夜即使没有参加战斗也累得够呛。

“将军,你醒了?!”

几名楚军惊喜的叫声穿过嘈杂的战场,钻入夏侯惇的耳中,让他止住了脚步。瞳孔微微放大,他惊讶地缓缓转身。

周泰又站了起来。残破的盔甲血迹斑斑,在裸露处可以看到狰狞的伤疤,但他的眼睛烔烔有神,炽热的战意像是要把夏侯惇刺穿。

“停手!”

嘹亮的声音盖过战场,最前沿的魏军缓缓退了十来步,心有余悸地警戒着楚军,夏侯惇缓缓走上前。

“周将军,只要你愿意归降我大魏,剩下的楚军将士我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我还可以向你保证,我王必以大将之位厚待将军。至于领兵作战,我可以请我王将你调到西面与秦军作战,不用对付楚军,如何?”

如果说先前劝降只是例行公事,如今看到周泰奋战了一夜依然不屈不挠的身影,夏侯惇是真的起了惺惺相惜的感慨。

魏国征伐天下正是需要这样的人,没有任何一个君王会嫌这样的人才太多,夏侯惇想为曹操招揽周泰。

周泰听了夏侯惇的话倒是吃了一惊,没想到会再次收到招降,还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他微微抱拳以示相谢,又开口问道。

“夏侯将军可知我楚国有两员上将,十员大将?”

夏侯惇没有说话,只是眯起了眼睛。

周泰握紧长枪,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他平静地继续说道。

“两位上将军自不用多说。楚国其余大将论文皆可统帅一方,保国境安宁;论武皆能征善战,可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

“周泰虽同为大将,但却不能独当一面。大楚猛将如云,唯周泰最不肖。”

我一直都知道的,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天才。我不停地追赶,不停地追赶,但永远赶不上他们!我只是一个庸人罢了。

“主公知我之才,解我心忧,竟委我以虎啸重器!为主公尽忠,周泰万死无悔,夏侯将军又何必自取其辱?”

楚军真是如此人才济济吗?

夏侯惇分不清周泰说的是真是假。

看着伤痕累累的周泰和百余名楚军将士,而他身后却还有数以万计的魏军,夏侯惇知道只要他一声令下,只需再过片刻便能淹没敌军。所以他才不禁皱紧眉头感慨道。

“打到这个地步,你等已经尽了君臣之义。此战之败非战之罪,即使周将军现在投降,我相信便是楚王孙策也不会怪罪将军。将军为何非要死战不可?”

周泰又是一声大笑,喝道。

“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大楚是天下最棒的国家了!”

“好!”

夏侯惇也不禁哈哈大笑。

他没有看错人,虽然遗憾没能收服周泰,但周泰和他是一样的。这样的人,自己不能不成全他的大义。

“取我刀来!”

亲兵闻言立刻把夏侯惇的长刀递了过去,夏侯惇也把腰间装饰用的佩剑交给了亲兵。看到站在阵前的周泰,他一步一步走上前,魏军士兵自觉地让开了道路。

周泰咧开嘴一笑。

“你倒也不怂!看我阵前斩你!”

夏侯惇唰唰地挥舞了几下长刀活动活动身体,闻言立刻嘲讽道。

“尽管逞口舌之利,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几分实力?”

说罢,夏侯惇猛然加速冲上去,纵身一跃,长刀狠狠地砍向周泰。

周泰以长枪横档,沉重的力道让他手臂微微一弯。

“来得好!”

周泰大喝一声,全身向后微微一缩又猛然绷紧,将所有力气都灌注到双手之上将夏侯惇推了出去。他自然不会就此罢手,长枪顺势一扫,像是卷起了旋风,夏侯惇挡下这一击后又被击退了一步。

周泰深知步战之中用刀更为灵活,一旦被他缠住,自己就会一点点陷入劣势直到殒命。但真正的高手不会因为马战步战、兵器长短就陷入困境,他们已经将自己的兵器运用到了极致,无惧任何对手。周泰牢牢地记得孙策曾对他说过,对付这样的敌人,一个办法是用刚劲,另一个办法是用巧劲。

周泰没有赵云那么精妙的枪法,用不出巧劲,那他只好以力御枪,以霸道征战。

“杀!”

周泰心无杂念,只想着临死之前再为主公斩杀一员魏国大将。他乘胜追击,长枪直刺夏侯惇心口。利用长兵器的优势,一击不成他便一连刺出十几下,让夏侯惇疲于应付。

交手十回合,夏侯惇竟一直落于下风。他又惊又恼,要知道周泰可是激战了一夜,他几乎认为周泰已经力战而死了,谁想还有这般战力!心中暗暗叫糟,他屏气凝神寻找起周泰的破绽,把原先成全周泰之义的想法抛弃,真正把这一战当做是生死之战。

周泰枪法刚猛无铸,夏侯惇的刀法同样大开大合,两人的厮杀凶险无比引得两军将士大声喝彩。只可惜,加油助威的声音显然被魏军士兵一边倒地碾压过去了,百余名虎啸营的士兵不管如何呐喊也被数万魏军的声音淹没。

但这些并不能真正影响两人的决斗,两人都是一流武将,怎会因几声呐喊就左右心智?能决定两人胜负的只有实力。

只见交手三十多回合后,夏侯惇拼着左手小臂受伤硬是拉近了和周泰的距离。他立刻一改先前大开大合的刀法,以一个“黏”字诀纠缠不休。

局势开始反转,周泰被夏侯惇缠住脱不开身。

自此,残破的盔甲上渐渐又多了划痕,受伤的全部换成了周泰。

这次,周泰并没有因此而急躁。不知为何,他身上一片冰冷,竟渐渐感觉不到疼痛。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夏侯惇,研究着他的刀法、他的性格、他的情绪。

五十、六十、八十······

已经交战一百一十回合了,周泰始终没有倒下。

夏侯惇越打越是心惊肉跳,周泰理应是越打越虚弱才是。

可是不管伤口如何增加,只要不能杀死他,他就会变得更强!

这一招比上一招更精妙,这一击比上一击更有威力,这一刻比前一刻更强!

疯了!

我就不信杀不死你!

夏侯惇也杀红了眼。趁着周泰向左的一计横扫挥空,夏侯惇一刀斩向周泰的头颅,却被他向前屈身一弯躲了过去,只击飞了他的头盔。

这时,周泰右手抓着枪柄往后一拉,左手随着周泰前屈弯下顺势抓到了长枪中段,两手拉直,枪头狠狠一甩。明明已经挥空的长枪,徒然反转打在了夏侯惇腰间。

夏侯惇吐血飞了出去,撞到山壁停了下来,他迅速爬起来瞪向周泰的方向。让夏侯惇惊讶的是,周泰没有趁隙追击,他只是一手抓着长枪伫立,一手解起了身上的盔甲。

那残破的盔甲也没什么难解的,仿佛轻轻一碰就散落到地上了,露出了周泰满身的伤口。那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肌肤,丢掉了盔甲,他看起来像是个血人。他披头散发,但夏侯惇觉得那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自己,那是坚定而冰冷的杀意。

夏侯惇差点惊叫起来!

他开始怀疑,周泰厮杀到现在是否还有意识?难道不是只剩下杀意在驱动着这具躯体吗?

“杀!”

一声暴喝打断了夏侯惇的思考,周泰冲了过来!

不一样!不一样!

周泰的枪法时而刚猛无铸,时而千变万化,夏侯惇完全看不明白周泰在想什么,只得狼狈招架。

不知从哪里窜出一枪划开了夏侯惇腹部的盔甲,若非他反应不慢,险些被周泰开肠破肚。

更让夏侯惇胆颤的是,周泰的力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正面抗下一击直让夏侯惇连退三四步。仿佛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洪荒的猛兽。

士兵们早已没了声音,眼前的决斗像是磁石一样吸引着他们的目光。

一百二十回合,夏侯惇怕了,他想逃了。

然后他愤怒了!

他乃魏国大将!面对一个厮杀了一夜、满身伤痕的敌人,他岂能逃跑?!

“来啊!”

夏侯惇睁目欲裂,他门户大开,向着周泰嘶吼。

没有犹豫,周泰的长枪如一道闪电直刺夏侯惇心口。

穿透盔甲、刺入骨肉的声音。

夏侯惇电光火石间避开了心口,让长枪刺入了肩头,他左手紧紧地抓住了周泰的枪杆,右手挥刀砍向周泰握枪的手臂。

这是用命在赌,凶残如斯!

砰!

夏侯惇飞了出去。

原来周泰一击得手竟毫不贪功,时刻警戒着危险,他一枪刺中后便紧接着一脚便踹到了夏侯惇胸口,把夏侯惇踢飞了出去。

夏侯惇飞出几步远,又翻滚数圈到魏军士兵脚边才停下来,他肩头血如泉涌,骨头都快散架了,士兵们扶他坐起后猛然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李典、杜畿大惊失色,连忙指挥士兵向前杀去,又急急让士兵抬夏侯惇到后方救治。

“保护大将军!”

虎啸营虽只剩下百余人,却也毫不畏惧,倒不如说士气大振。

不出所料,无论虎啸营多么骁勇,疲惫、伤痛、数量上的压制都早已决定了胜负,没能再坚持多久,虎啸营全军覆没。

他们每个人死的时候都带着狂笑,让魏军不禁遍体生寒。

周泰也在乱兵之中被一个士兵刺穿了右胸,虽然之后杀死了那名士兵,但他终于倒在了尸山上。

李典、杜畿都松了一口气。

“去几个人收拾下周泰的尸体,此人是条汉子,好生安葬了。其他人搬开大石、清理尸体、疏通道路。”

众将士领命而行,但很快又都停住了。因为去搬运周泰尸体的两名士兵头颅掉到了地上。

周泰用长枪支持着身体站在那里,披头散发、浑身是血。

“周泰未死,谁也别想向前一步。”

魏军僵住了,青天白日,所有人都像见了鬼一样。

就连李典、杜畿都止不住颤抖。

“弓,弓箭手呢?弓箭手呢!我们还剩多少箭矢?给我射!给我射!”

第二十九章 追寻的答案

周泰出生在一个大户人家。他的母亲何氏是一个孤苦无依的采桑女,因容貌秀美被周家公子看上,娶为夫人。周泰原本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只可惜他的父亲是个薄情的花花公子,为了迎娶一个更漂亮的富家千金又把周泰母子赶出了家门。

这个时候周泰只有5岁。何氏带着他流落异乡,到了一个小村子落脚,重新做起了采桑养蚕的活计。

“你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东西,牛气什么?”

周泰死死地抱着怀中的玩具,就是不肯分给村里的其他小孩玩耍,这不免让他们一阵奚落。

“我才不是!我爹早晚会来接我和我娘的,我跟你们这些穷小子才不一样!”

人总是向往着美好。被人赞许、被人认可都让人心生愉悦。

而孩子天性单纯,像水一样清澈,他们所向往的美好从来只是伸手去拿,根本不会去考虑旁人的感受。至纯如邪,他们把贬低他人而带来的优越感当做甜美的蜜糖。

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这本就是稀疏平常之事。

“竟敢骂我们,打!”

“穷小子们”自然大恼,听罢便围上去打起了周泰。

小周泰娇生惯养,怎敌众人?顷刻间就被打得蜷缩在地上。

“你们在干什么?!!”

远处,何氏丢下一娄桑叶风风火火地跑向这里。

孩子们本是一时气愤,此刻听到大人的声音顿时怕了,也不管是不是闯祸了,先溜再说。

赶走了一群孩子,何氏急急忙忙扶起周泰,见他没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见母亲不停地给他拍打身上的灰尘,周泰忍着泪嘟起嘴问道。

“娘,我是不是很没用?只会拖累你。”

何氏不觉露出妩媚的笑容,她一边继续拍打周泰身上的尘土,一边轻轻地抱住周泰。

“怎么会呢?我的泰儿是最棒的,是上天赐给娘的珍宝。”

周泰脸色顿时乌云转晴,双眼放出夺目的光彩,他兴冲冲地何氏说道。

“娘,以后我会保护你,迟早有一天我会带着你风风光光回到周家。”

“好,娘等着。”

······

这一年,周泰9岁。

“你娘就是个丧门星,所以才被赶出家门。”

周泰一拳就打了过去,直把赵婶的儿子门牙打掉。

那男孩哪肯善罢甘休?他从地上爬起来,立马就扑向了周泰,两人缠斗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不过明显是周泰占了上风。

这些年来谁的拳头硬,一目了然。

孩子们围在边上看热闹,叫嚷道。

“周泰又欺负人!”

“周泰又欺负人!”

没多久就引来一群大人把孩子们架开,各自带回家。

何氏将周泰带回家后也狠狠地训斥了一番。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能和别人好好相处?要气死娘吗?明天,我带你去向赵婶道歉。”

周泰撇过头去,满脸的不服。他知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母亲持家极不容易,他们家还得了村里人不少帮衬。他也想和别人好好相处啊,可是有些人就是欺人太甚!只有打到他们怕了,他们才会闭嘴!

我没错!

周泰一肚子委屈,他想向母亲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变成。

“就是因为你这么懦弱,爹才会不要你。”

何氏顿时说不出话了,她脸色黯然地低下头。

不是的,我不是想要骂你。我只是看不得你软弱,看不得你犯傻。

周泰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看着沉默的母亲他不禁难受起来。

“母亲,我错了。”

“以后不要再打架了。”

“是。”

周泰只向惹母亲伤心道歉,何氏却要把这当作是打人的认错,母子俩都倔得很。

······

这一年,周泰12岁。

何氏病倒在床上,她抚摸周泰的脸,满是不舍和担心。

“泰儿,以后村里的叔叔伯伯还会帮你。但你要记住,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你若不救自己,那谁也救不了你。”

何氏去世了。

“可怜的孩子。”

周泰走到哪里,哪里便有这样的窃窃私语像影子一样跟随着他。

母亲还留下了不少积蓄,村里的人偶尔会接济他一两个鸡蛋、馒头,但周泰很快明白了母亲话里的意思。从今往后,他只能靠自己了。

这一天周泰跪倒在何氏的坟前。

“母亲,他们错了,我一点也不可怜。你本可以抛弃我再嫁,却选择了抚养我长大。十二载岁月,周泰知足了。母亲,今日我在你坟前立誓,日后定要飞黄腾达、封王拜侯。到了那时,我再给你修一座漂漂亮亮的墓。”

这一天周泰入山打猎,直到天色已暗他才遍体鳞伤地拖着一头野猪回来。

村里人很是惊讶,要知道打猎这种活并不是谁都能做的。山里多的是毒蛇猛兽,凶险万分,就算是成年男子也要小心翼翼,经常都是结伴入山。

村长很快来找周泰,并不是要褒奖他,而是责备。他命令周泰以后跟在他身边学种地,但周泰拒绝了。

自此之后,周泰除了进山打猎,闲时就跟人学做弓箭、习武练箭。

“不识好人心!能打过我们有什么了不起的?真以为自己能上战场当将军啊,说不定哪天就死在深山里了。”

周泰放下手中的长棍瞪过去,那些孩子顿时一哄而散。

站在宽阔的空地上,周泰驻足良久。他虽不懂人情世故,但也知道村长的好心。村里人把他当做游手好闲,喜欢偷懒才不去种地,为了偷懒才去做打猎这种危险的活,因此而嘲笑周泰。

周泰知道自己的志向不切实际,他也时常迷茫,或许那些人嘲笑的并没有错。打赢他们又没什么了不起的,这里只是一个小山村罢了,哪天真能走上战场说不定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但高傲在他的血液中流淌,融入了骨髓。

若真如此,那就死吧。

怀揣着那样的妄想的又岂止是他?到了那时,他也不过是倒在那条道路上的可笑之人中间的一个,无足挂齿。

每一天在嘲笑中煎熬,在白眼中与空虚中诞生的绝望战斗,与孤独作伴。

直到他遇上了孙策。

“你想要向别人证明自己,我孙策何尝不想证明自己?”

“你就在这里看看,我驰骋天下的虎啸营如何荡平贼寇!看看我孙策能不能带你扫荡群雄!”

······

如今,我不再是一个人,我麾下有3千多名志同道合的兄弟。

为大王扫平诸侯、一统华夏,杀出一个朗朗乾坤。整个楚国怀揣着同样抱负,走在同一道路上的文人、武人数以十万计。

孤独曾让我感觉与众不同,蔑视着他人的愚昧。我不曾惧怕孤独,但他所带我走进的这个世界为何如此让人着迷?

一旦踏足进来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死也不会回去的。

哪怕此刻丢掉性命,可心中的喜悦却仍然无法抑制!

母亲,你错了,这个世上是有救世主的。我曾经被他所救,现在轮到我来救他了。

周泰缓缓抬起头,张开口便有一道冰冷的空气钻进喉咙,呼出去便有一道白雾从嘴里窜出。

几步外是一些魏军在将石头推入河中,他们竟无一人过来确认我的生死?

身体还能动吗?

动了。

疲惫、冰冷、疼痛掩盖整个身体,以至于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了。

杀!

奇怪,张开嘴除了呼吸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他,又活过来了!”

最先发现自己行动的魏兵竟然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动弹不得。

真愚蠢。

手中长枪一挥,像是撕裂了空气,仿佛因此产生的风都化作了刀刃,那名士兵的头颅掉到了地上。

我有这么强的吗?

算了。

不再去思考,周泰转头看向下一个目标。

等等,他们竟然跑了?魏国的精兵就这熊样吗!

周泰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他没有力气再去追击了。

我就在这里等他们好了,看他们还敢不敢过来!

······

曹操来了。

从反攻寿春的计划一开始,他就将许都交给荀彧,自己则启程赶往寿春。

这一战太重要了,哪怕它并不是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曹操也依然想亲眼确认一下他最终的敌人会是孙策,还是刘备。

寿春早就攻下了,但曹操没想到本应是去围剿孙策主力的夏侯惇部会被挡在一个小小的彭城三天之久,错失了最有利的时机。

“元让呢?让他来见我。”

“夏侯将军与楚军大将周泰决斗时落败,现在正在军医处,虽无大碍,不过现在暂时还在昏迷中。”

“大军为何现在还不前进?”

“这,这······”

见回禀的小将吞吞吐吐的,曹操转头瞪了过去,吓得他连忙说道。

“敌军还未全灭,故,故此无法前进。”

荒谬!

彭城要塞虽然死伤惨重,但夏侯惇部还有三万多大军。

一千多人没有要塞据守,能和我三万大军交战到现在?

曹操理都不想理那人,劲直往道路前方走去。担任护卫的典韦和许褚听说敌军未灭,连忙追了上去,走在曹操前面开路。

绯色的大河在一边流淌,耳边却没有半点厮杀声传来,只有诡异的宁静。

曹操攀上前方阻断道路的山石,印入眼帘的是铺满了一地的尸体。一具尸体压着一具尸体,堆积成山。曹操戎马半生,见惯了厮杀。他记忆中最恢弘的官渡之战,到处有战火,到处有厮杀,到处有哀嚎、投降之声,但竟似没有一处像这般惨烈。曹操皱起了眉头。

还未日暮西斜,这里却似乎已经一片赤红,恍如地狱般的光景,让人背脊生凉。

尸山的尽头,一个男子单膝跪在那里,长枪驻立,披头散发,仍未倒下。

他身上遍是创伤,也不知中过多少箭、多少刀。

还有好几支箭矢插在身上没有拔出来。

伤口处没有血。

已经流干了。

到了这种地步,理应死了吧?

理应死了吧!

曹操走向前,想去抬起那人的脸细细一看。

“主公,不可啊!主公!”

但麾下满身是血的将领们纷纷上前拉住了曹操。

这个鬼神还活在这里!

这个鬼神还活在这里!

他们的眼睛如此向曹操诉说。

曹操的目光游离,仿佛走进了他们的噩梦!

曹操的脚步止住了,那尸山的尽头是不可跨越的丰碑。

“他,他死了没有?典韦,你上去看看。”

“是!”

典韦拿下背上的双手大戟,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过去。到了近前,典韦小心防备着用一支手戟拨开了周泰的乱发。

“主公,他死了。”

曹操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所有人都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看着众人,曹操感叹道。

“壮哉!大丈夫立于天地当是如此!周泰不下于吾之许褚,刘备之关羽矣。孙策命不该绝啊!”

“派人打扫完战场,退兵吧。”

说完,曹操转身看向李典继续说道。

“俘虏呢,让他们把周泰的尸体带回楚国去吧。”

李典听罢,尴尬地说道。

“三千虎啸营尽皆战死。”

倒弄得曹操一愣,又生感慨。

“真不愧是楚国精锐之首的虎啸营啊,什么时候曹纯能把我的虎豹营训练成这个样子,我又何惧吕布的陷阵营?”

······

众人回到中军大帐休息。

此时,夏侯惇已经醒转,他跪倒在曹操面前说道。

“臣延误主公大事,请主公责罚。”

“元让为我消灭了虎啸营,如在孙策心头撕下一大块肉来。大功一件,何罪之有?”

说罢,曹操上前扶起夏侯惇,拉着他坐下。

虽然被曹操一顿安慰,但夏侯惇还是一脸纠结,继续请罪道。

“臣惭愧,主公若不责罚,臣心中难安。”

曹操大笑。

他就喜欢夏侯惇这个认真、死心眼的性子。

顿了顿,曹操问道。

“元让,你觉得我大魏要平定天下应该如何着手?”

随行的程昱莫名地看了眼夏侯惇。

只见夏侯惇听了曹操的问话后却摸不着头脑,不免自责道。

“臣愚钝,不能为主公分忧。”

曹操也不在意,又问道。

“你看,我不管刘备,南下取江东之地如何?”

夏侯惇只沉思了片刻便断然反对道。

“不可。江东之地虽然肥美,但夺取了江东便背弃了与刘备的盟约。不但得罪刘备让兖州和青州再次面临危机,也让主公失信于天下,得不偿失。而且荆州还有太史慈8万大军严阵以待,若夺江东必然回到同时与三国征伐的局面,如此魏国危矣。”

曹操满意地点点头。

“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那自然明白就此攻入徐州更加不可行。”

曹操用手指不停敲着桌子,继续说道。

“那魏国的出路在哪里?只有董卓!”

“消灭董卓,统一北方!然后再南取汉中、蜀川之地,最后消灭孙策、刘备,这才是魏国奉行的国策。”

“徐州之战、寿春之战都是为了减轻南面的压力,让我腾出手来对付董卓!”

“诚然,孙策是我的心头大患,我巴不得杀之而后快,但我也不是非要现在杀死他不可。元让,你为我消灭孙策的虎啸营确实是立了大功一件。”

“现在,我们该回头对付董卓了,这才是整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至于寿春,就按约定先送给刘备,让他和孙策慢慢争吧。答应刘备的,我可都做完了。”

曹操说到这里,畅快地大笑起来。

夏侯惇还有些疑虑,没有犹豫他又问道。

“主公,可若孙策逃出了刘备的围杀,还来找我们的麻烦怎么办?”

曹操听罢欣慰地点点头,又转头看向程昱。

程昱会意,笑了笑拱手说道。

“夏侯将军过虑了。”

“且不说徐州战事最终结果还未知晓,孙策若死,便是刘备伐楚,与我魏国毫无干系。”

“就算真如夏侯将军所言,孙策未死。”

“可要知道,孙策与我主乃是私仇。而刘备背弃与孙策的盟约设计楚军,致使楚军大败,数万楚军将士死得不明不白。这是什么?这是国仇!”

“孰轻孰重,孙策就分不清吗?退一步来说,就算孙策分不清,楚国真敢与我大魏和徐汉同时开战吗?”

“到时我们只需派使者出使江东,否认孙策与主公的所有仇怨,施以礼物结好便可。”

夏侯惇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主公的深谋远虑,当即拜服。

曹操点点头,又对程昱吩咐道。

“到时把寿春之战抓到的楚国俘虏和周泰的尸体都一起还给孙策吧。”

说完,曹操像是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程昱,我记得你说过,上次你的计划失败后,我们被抓的人嫁给了周泰成了他正妻?”

程昱拱手答道。

“是,她妹妹上官婉儿还在我们这边。”

说到周泰,曹操不由微微点头,他这个人就是爱才,哪怕是敌人。

“把她妹妹也送过去,让她们姐妹团聚吧。”

“是。”

到了这里,南边的事情基本算是处理完了。曹操长长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和董卓的决战了!”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久到他都快忘了她的样子。

程昱点点头,又说道。

“这次董卓也是来势汹汹。今天刚收到消息,除了大将军吕布那一路,董卓又任命了马超为上将军、贾诩为军师祭酒领军5万从宛城出发,直扑许昌。”

贾诩?鬼冢的情报中被排在天字一等。

曹操呵呵一笑。

“有诸卿助我,吕布我尚且不惧,多一个贾诩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连忙拱手拜道。

“必助主公统一天下,成就霸业!”

第三十章 破蛹之时(上)

这里是徐州境内的谯县,位于小沛和彭城之间。

赵云已经率领6千白马义从日夜兼程赶去救援孙策,留在这里的是1万羽林军和4千精兵,他们的任务是消灭隐藏在谯县的汉军。

数支兵马进进出出,调动频繁。这是在向四周扩大搜索范围,布置警戒的哨卡和防线。

走在军营中可以感受到士兵们的不安和依旧没有磨灭的斗志。

换了当年在黄祖手下遇到这种情况,恐怕军心早就散了。苏飞欣慰地笑了笑,这些年他的心早就扎在了这里。他亲眼看到羽林军怎么从一支弱旅成长为一支精兵,如今它终于已经有了一支精锐部队该有的气象。

进入自己的军帐准备休息,苏飞却愣住了,他瞪大眼睛惊讶道。

“糜芳!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竟敢到这里来!”

军帐中早就坐了一人在等候苏飞,可不正是应该坐镇在谯县县城中的糜芳吗。只见糜芳从容地整理了下容装,起身相迎道。

“呵呵呵,有何不敢?”

“苏飞将军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下自己吧,将军难道不知道你们已经大祸临头了吗?”

这倒不算危言耸听。

楚军已经被魏军和汉军包围在徐州境内,切断了补给,军中余粮最多撑不过十日。而且是在地形不熟悉的徐州作战,别说是底下士兵,就算是他们这些将军心中也没有底。

到底有多少人能够活着回到楚国的土地呢?没有人知道。

糜芳身上穿着楚军的盔甲,也不知他是怎么混进营中的。然而身处敌营,糜芳身上却没有露出多少胆怯,他逼视着苏飞说道。

“楚王与篡汉逆贼董卓结盟,私下商量着瓜分大汉的疆土,所幸已经被我家主公识破。”

“如今汉魏两家联手共讨逆贼,孙策已经兵败小沛城下,只能在徐州境内仓皇逃窜,覆没只是时间的问题。关将军奉汉王之命领2万汉军精锐清剿徐州境内的楚军残党,苏飞将军难道就甘心与季书之流陪葬吗?”

苏飞呵呵地笑了几声,搞半天这糜芳竟是来劝降他的。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是两军交战他苏飞力竭而败,糜芳来劝降他也就罢了,可现在两军还未交锋,胜负仍未可知,糜芳竟然就跑来这里劝降他了。

糜芳哪来的这个自信?莫非他苏飞长得像个叛逆之徒不成?

苏飞心中恼怒,他虽曾经诈降过孙策,但那时也是忠君之事施计而已,他自认为绝不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家主公拒绝董卓的联姻、联盟早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就算主公真和董卓私下联盟,那又如何?大汉早已亡于汉献帝之手,我等已非汉臣。

苏飞打量着糜芳冷冷地讽刺道。

“说得冠冕堂皇,汉王就那么干净?”

“魏国讨伐徐州,我家主公好意相助,汉王却反过来勾结曹操对付我主。真是为大义使然,就该呈上国书说明个中缘由,两军摆明车马择日来战。”

“如今顶着大义的名头说到底还不是窥视我楚国的土地?”

“恕我苏飞不敢侍奉这样朝令夕改、反复无常的君王。”

糜芳语塞,他本就不是能言善辩的类型,先前劝降的话还是早已准备好的。他没想到在这样险恶的情况下,苏飞竟然会拒绝他。

不该如此啊!

糜芳有些分不清是哪里出了错,是他说话不够好听?是他还没开出让苏飞心动的条件?还是苏飞怕汉王把他看轻,故意推脱一下?

纠结了一小会儿,糜芳苦口婆心地继续劝道。

“苏飞将军这又是何必呢?以将军之才,留在羽林军做一员小将实在是宝珠蒙尘,让人惋惜。我临行前诸葛军师已经说了,苏将军一直是忠心汉室的贤才,只要苏将军愿意重归大汉旗下,我主必以大将之位待之。”

诸葛亮?!

原来是他!苏飞立刻想起了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年轻文士。记得那个书生年纪轻轻、官职卑微就能在荆州众多权贵面前侃侃而谈,定下绞杀江东军的策略,险些让季书全军覆没。

苏飞知道那人是个天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是和周瑜、季书一样的大人物,只可惜那人根本不懂人心。

糜芳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诸葛亮,苏飞顿时火冒三丈。

要知道正是诸葛亮的计谋让苏飞去向江东军诈降,让苏飞利用了自己的好友甘宁,他可没管苏飞愿不愿意。而黄祖为了保证苏飞的忠诚更是挟持了苏飞的家人。如今他又来害我!

以大将之位待之?

莫非诸葛亮以为他和我苏飞还有什么交情,我还要感谢他不成?

苏飞怒极反笑,看着糜芳说道。

“我原本打算看在贵使看得起我苏飞的份上,此事作罢放你出营。可既然提到诸葛亮,那就饶你不得!来人!”

苏飞开口一喝,门外顿时有人走进了营帐内。

苏飞指着愕然的糜芳冷声说道。

“把这人给我绑了,送到军师那里去。”

但回应苏飞的却不是士兵的依令行事,而是一把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这次换成了苏飞一脸愕然,他不敢轻举妄动地缓缓转身看去,然后他瞪大了眼睛惊诧道。

“魏延!竟然是你!”

一向寡言少语,摆着一副面瘫脸的魏延难得笑了笑。他右手握着剑架在苏飞脖子上不放松,左手按在苏飞肩头,又把脸凑到了苏飞面前很近很近。

“可不正是我魏延吗?这种好事怎么能少得了我?”

(本来昨晚就想写了,不过有点感冒,今天好点就写了一些,晚上休息明天更剩下的。)

第三十一章 破蛹之时(中)

就在苏飞惊疑不定地瞪着魏延的时候,魏延忽然放开了苏飞,还把剑收入了腰间的剑鞘里。

魏延看着苏飞的眼神就像看着陷入罗网中的猎物,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苏飞能逃出自己的掌控,这并非自负,而是对于实力差距的确切认知。

他轻轻拍着僵硬的苏飞说道。

“老苏,何必执迷不悟?只要你我联手,瞬间就能掌控大半数的羽林军,此事便十拿九稳了。一边是陪季书去送死,一边是加官进爵成为大汉新贵,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你就这么放不下那点面子?”

苏飞紧紧盯着魏延,不知道在想什么。

糜芳见苏飞之后没有拔剑向魏延动手,便知苏飞还是怕死的。

既然怕死,那还是有商量的余地!

糜芳心中又多了些底气,他见苏飞犹豫不决便继续劝道。

“苏飞将军尽管放心,我家主公待人宽厚天下皆知,更何况苏飞将军乃是弃暗投明,我主又怎会小视将军?现在局面正如魏延将军所言,我们在军中还有其他内应,只要苏飞将军加入我们,此事必成!”

苏飞心中微微一动。

他脸上显露出一丝挣扎,迟疑半响说道。

“可我夫人和孩子还在江东。”

“呵呵呵,老苏啊,汉王看得起咱们,可你是不是高估了你在楚国的地位?孙策一死,汉王自然会挥军杀入江东,楚军兵败如山倒,谁还顾得上在意你区区一个大统领的家眷?”

魏延张口便打消了苏飞的顾虑。

糜芳见苏飞松口顿时大喜过望。如果能够策反魏延、苏飞,为徐汉添得两员猛将,又得到大半的羽林军,协助关羽轻松拿下季书,这份功劳足够他在徐汉昂首挺胸了,也不枉他冒险走这一遭。

于是,糜芳连忙向苏飞保证道。

“苏飞将军若还有顾虑,回去之后我立刻让留在江东的细作接应苏将军的家眷到徐州来。”

听到这里,苏飞脸上才露出安心的表情,对着糜芳抱拳轻轻一拜。

“如此,苏飞愿意归降汉王。先前多有得罪,糜将军不要见怪。”

怎会责怪?

糜芳的喜悦之情都显露在了脸上。他高兴地上前几步连连道好,只差没牵起苏飞的小手了。

“有苏飞将军相助,此事必成!”

几人相视而笑,客套了几句,苏飞抱拳道。

“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去召集我手下的统领过来商量大事。”

糜芳眼睛一转,却是对苏飞有些不放心。

毕竟先前苏飞可没答应得这么爽快,这难保不是他的脱身之策。糜芳正要开口阻止,却听魏延说道。

“哎,叫人这种小事何必老苏你亲自跑一趟?来人。”

魏延安排在门口把手的亲兵走进营帐内,魏延立刻就吩咐道。

“你去把苏将军麾下的三名统领叫来这里,我们要商量一些事情。”

“领命!”

魏延的亲兵应声而去,根本不给苏飞说话的机会。

苏飞尴尬地笑了几声又坐了下来。

张口间就把苏飞留在这里,控制在掌握中,同时也不和苏飞撕破脸皮。这分量拿捏得恰到好处。等大势已定、木已成舟,苏飞就算想反悔那也要楚国还能容得下他才行!

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交锋,让糜芳不禁对魏延刮目相看,虽然同为羽林军的大统领,但两人的手段高下立判。

徐汉地盘太小,刘备现在又正值用人之际,他暗自记在心中准备回去向刘备推荐时给魏延多美言几句。

“如此甚好,我们尽快把大事商量清楚,免得夜长梦多。还有两位将军烦请魏延将军也一并请来这里吧。”

······

没多久,这个不算小的营帐里就挤满了人。

“我来介绍,这是樊能和张英将军。”

糜芳春光满面地向魏延和苏飞介绍着这两人,面前的这四员猛将可都是他将呈现给刘备的成果,怎能让他不兴奋?

若无糜芳介绍,魏延和苏飞还真不认识这两人。毕竟这两人既不在羽林军中,又只是个小统领,是没有资格到帅帐中议事的。

樊能、张英原是刘繇麾下的大将,太史慈还曾是张英的手下。而如今,太史慈已经成了楚国的上将军,张英却只是二十万楚军之中的一个小统领,可见世事之无常。

这也是两人咎由自取。

刘繇归降后,孙策没有丝毫猜忌,将刘繇的旧部分给了他们这些旧部将统领,暂时都任以大统领之职。

若是他们能像太史慈那般建立功勋,相信孙策也不会吝啬一个大将的职位。可他们却带着兵马参与了孙权、刘繇和江东世家的谋反。

孙策因为太史慈赦免了刘繇,连带着樊能、张英也获得了赦免,被降为小统领。

虽免一死,不过若是没有极大的功勋,两人恐怕是没有出头之日了。樊能、张英都很清楚这点,所以他们觉得机会来了。

此时的他们意气风发,微微抱拳说道。

“魏延将军、苏飞将军,以后咱们就同殿为臣了,应该多亲近亲近。”

魏延平易近人地回礼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糜芳带着微笑对魏延的说法表示赞同,张英迫不及待地站出来说道。

“孙策荒淫无道、刚愎自用、用人唯亲,弄得民不聊生,现在还勾结逆贼董卓讨伐魏王这样的大汉忠臣,简直是大逆不道,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此番,我等在此聚义,归附汉王,正是顺应天意!”

张英说得慷慨激昂、义正辞严,好不痛快啊。

却不知魏延、苏飞麾下的几个小统领都满是鄙夷的脸色。

“说得好!”

魏延忽然大喝一声。他猛然转身,一道银光像是旋转的闪电,刺入了张英的胸膛。

张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盯着魏延颤抖着伸出自己的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他张开口想问,可是只吐出一口血,什么也说不出。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没忍住,不过你的遗言也该说完了吧。”

冰冷的声音很是平淡,魏延似乎只是做了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张英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魏延将军,你这是在干什么?”

最吃惊的莫过于糜芳,他惊呆了,震惊地看着魏延,大脑停止了思考。

这时,魏延、苏飞麾下的统领纷纷拔出刀剑架在了糜芳和樊能的脖子上。

樊能显然就比糜芳清醒得多,他慌忙跪下道。

“大人饶命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为王上誓死效忠!”

魏延仿佛是千年不化的寒冰,他深深地凝视樊能,口中述说着对他的判决。

“你不会改变的,你这种人只有死。”

魏延手上也没见怎么动作就甩干了剑上的鲜血,他一步步走向樊能。

樊能往后倒下,用双手撑地,一点点往后挪,他恐惧地叫喊道。

“为什么?明明你也背叛过荆汉。我们都是叛徒,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你听我说,这次我一定改,我决对不敢再背叛大王了!”

魏延没有再理会樊能的求饶,他一剑切断了樊能的喉咙。

樊能捂着脖子上喷涌而出的鲜血躺了下去。

这个时候,糜芳怎会还不明白魏延的意思。他只是想不通,同样曾经当过叛将,为何如今楚军陷入了绝境他反而成了忠臣?

这是什么道理?

“魏延,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魏延收剑入鞘,面无表情地看着糜芳,但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着一条可怜虫。

“徐汉真是无人了,你什么也不明白呢。”

“带下去,交给军师。”

糜芳见魏延没杀自己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明白自己可能成为与徐汉交涉的筹码,顿时又气得想吐血。

此时,他也不知是该庆幸自己不用马上死,还是该悲哀自己将沦落得一个怎样丢人的处境。

两名统领把糜芳拖了出去,糜芳只能愤怒地咆哮道。

“魏延,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魏延,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尘埃落定,苏飞呵呵笑着走上前。

之前魏延用剑驾着他脖子的时候,就用手按住他给了他一些奇怪的暗示,但苏飞心中还有些惊疑不定,他实在摸不准魏延是忠是奸。

眼下他终于放心了。

“老魏啊,怎么不把樊能、张英也交给军师处置?”

魏延瞥了苏飞一眼解释道。

“军师太过宽厚,这点小事魏延帮他代劳了,就不劳他费心了。”

苏飞上下打量着魏延,像是重新认识了一番,他揽着魏延的肩膀说道。

“嘿,咱们相处也有3个年头了,你的武艺我是服气的。不过不上战场,还真看不出来你有这么多心思啊!你为何会答应糜芳的招降,演上这出戏?”

魏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回答了苏飞。

“糜芳竟能进入军中游说于我,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定是有奸细相助。我诈了诈糜芳,这家伙也不算太蠢,没把名字透露给我。我索性就答应了他,看看有谁搅和在其中。”

苏飞点点头,他就没想到奸细的问题,更没想到将计就计揪出奸细,不由对魏延心生敬佩。

忽然,苏飞顿了顿,放开了魏延的肩膀问道。

“你刚才也是利用糜芳在试探我?若我答应了,现在这里是不是又多了一具尸体?”

“是。”

见魏延想也没想就回答了,苏飞急道。

“嘿!你能使诈?你就能断定我不是?”

“你没这个脑子。”

苏飞顿时又气又笑。

“你这家伙够狠,我他娘的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第三十二章 破蛹之时(下)

楚军的帅帐中布置很是简单,一副很大的地图挂在木板上,还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大帐的门帘被卷了起来,阳光撒在地上。季书坐在桌子前的一张小马扎上,他蜷缩在阴影里,盯着地上明亮的阳光怔怔出神。

他有着一头细腻的长发,乌黑中闪烁着银光,平淡无奇的面容上印刻着坚毅的神采,让人不禁着迷。清瘦的身材穿上白色的武装非常好看。

魏延站在他面前一点点地禀报着事情的经过,而季书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地上的阳光,也不知他听没听进去。

但当魏延说完之后,他开口了。

“糜芳虽是刘备的二舅哥,但在徐汉的地位却无足轻重。关羽奉刘备之命来对付我们,他既然还敢让糜芳冒险行事,就说明他根本不在乎糜芳的生死。”

“不过,糜芳也不是毫无用处,他毕竟是糜竺的弟弟、糜夫人的二哥。关羽素有忠义,但性情耿直、喜怒于色、不知变通,若他真敢在两军阵前全然不顾糜芳的死活,必让将士寒心、士气动摇。”

“糜芳我交给你,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魏延眼前一亮。

糜芳的生死在季书的几句话中就决定好了,他的话有些冷酷。

缠绕在他的身上那股温和的风不见了,像是笼罩了一层冰冷的白霜,仿佛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但当他抬眼时,魏延看到了一双像剑一样锋利的眼睛。

魏延隐隐有些兴奋,就是这个,他就是在等这个,这才是他在等的主帅。魏延抱拳断然说道。

“魏延必不让军师失望!”

“好,回去准备吧。”

“领命!”

魏延抱拳一拜,转身就离开了帅帐。

魏延走之后,季书的目光又落到了地面上,有些失神。

这时,挂着地图的挡板后面走出一个人,站到了季书身旁。

“怎么样?”

“魏延对事情的经过并无半点隐瞒,他的忠诚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回答季书的那人赫然是羽林军的大将、魏延的顶头上司——蒋钦。

他似乎早就知道了羽林军中发生的异常情况,或许他正是最不放心魏延的那个人。

说来有些奇怪,明明不希望手下有人心怀异心,可确认了魏延的忠诚之后蒋钦反而心情复杂。他盯着门口良久,才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魏延还是那么让人抓摸不透啊。”

有么?

季书抬眼看了看蒋钦,如此说道。

“公奕,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见蒋钦一脸困惑,季书有些慵懒地缓缓说道。

“孟子曾经说过:“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当以路人报之!君以草芥待我,我当以仇寇报之!’。”

“诚如所言,人心同等。我以恩义待之,他背我而去,这是奸佞;我以草芥待之,他背我而去,这是人之常情。”

期待自己的部下全都毫无理由地以死相报,这是行不通的。要让将士倾心,干效死命,身为主将也必须倾心相待。

这是先贤就传下的道理,也是季书从孙策身上学到的东西。礼贤下士的刘备是如此,就连说出“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曹操也是如此。

“韩玄对黄忠、魏延视之如蝼蚁,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何等的可笑。黄忠将军仍然以忠诚报效,这是高风亮节!正因如此,黄忠将军的高义才被世人所传颂。”

“魏延反叛不过是人心常态罢了。不要用黄将军崇高的品德去衡量所有人,把这当做是理所当然。”

“你已经是羽林军的大将了,若不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如同不相信自己的宝剑能斩断别人的剑,不相信自己的箭矢能刺穿敌人的盔甲,始终无法将羽林军用得指如臂使。”

季书站起来,两只手指点在蒋钦的胸口。

“你多些防备不能说是错的,但你还缺少一颗平常心,你从来没有给他们应有的公平。我这次让你在这里听,就是为了让你自己去打消自己的顾虑。试着去相信他们,重用他们,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兄弟吧。”

蒋钦顿时惭愧不已,他麾下三名大统领魏延、苏飞、侯成,他唯独信任侯成,而始终对魏延、苏飞怀有戒心。

这两人虽然很有才干,但忠心实在难以预测!他私下也曾有这样抱怨,不明白季书为什么很快就把魏延、苏飞提拔为大统领,成为羽林军的主干。

直到此刻,蒋钦这才惊觉原来自己一直用偏见去看待魏延和苏飞。

战场上若不信任同袍,又怎能奋力杀敌?

蒋钦连忙抱拳对季书说道。

“军师,我知道怎么做了。”

蒋钦是个正直、认真的人。季书将羽林军交给他后,他时刻都想着不辜负孙策和季书的信任,把羽林军统帅好。但过于执着的人有时会走弯路。

季书微微点头,至今他依然相信蒋钦能胜任羽林军的大将。

转身走到地图前面,季书的表情变得严肃。

“军队情况怎么样?”

“将士们虽有些不安,但意志坚韧,可堪一战。”

说到这里,蒋钦也不禁有些欣慰,虽然羽林军一路走来磕磕绊绊,但它一直在成长。蒋钦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问道。

“军师,樊能、张英手下的亲信带着两百多人逃跑了,为什么不让我去抓他们回来?”

季书着迷地盯着地图,不知在思考什么,听到蒋钦的话下意识地便张口反问道。

“逃?他们往哪里逃?”

蒋钦愣住了。

“报~~”

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回来禀报军情的士兵大步流星地走进帅帐,单膝拜道。

“启禀军师、大将军,已发现汉军踪迹。”

季书的眼睛仿佛瞬间点燃了明亮的火焰,熠熠生辉。他猛然转身问道。

“在哪里?”

“谯县县城往东三十里的林子里,斥候发现时,汉军已经在向我军的驻地进军了。”

看来敌军也同样迫不及待了。

此战对于羽林军来说至关重要,若胜,就能解除孙策主力被四面包围的绝境,羽林军将士也必能坚定斗志;若败,羽林军可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唯死而已。

季书的眼睛眯了起来。

“敌军统帅可是关羽?”

士兵不知详情,还以为是军师神机妙算,顿了一下佩服地禀报道。

“正是徐汉上将军关羽,麾下是汉军精锐‘白耳精兵’,约有两万人。”

季书咬牙切齿道。

“敲聚将鼓,今日我就要灭了刘备的白耳精兵!”

第三十三章 楚汉之争(一)

“启禀上将军、大将军,糜芳将军已经与我军斥候失去了联系,方才有两百多人逃出了楚军军营往东南而去。”

随后大将陈到叹了一口气,接着对关羽说道。

“二将军,恐怕糜芳将军策反敌将之计已然失败。”

关羽点点头,捋着长须进入深思。

往常诸葛亮之谋屡试不爽,深得众将信任。但那到底只是对付曹军的夏侯惇,而楚军统帅季书、周瑜可都是闻名天下的智将,关羽现在也分辨不出是诸葛亮之计被识破,还是糜芳成事不足。

说实话,关羽很看不起糜芳这种人。凭糜芳的本事,做个小统领还勉强可以,可却靠着关系爬到了大统领的位置。他还不知足,想做大将,说不定还想做上将军,典型的世家子弟。

如今的士族早已非当初的士族那般舍生取义、为民奔波。

尤其是那些世家豪强,仆役、佃农、私兵皆有数千人之多,压榨百姓、横行乡里,甚至时常为了一己私利想要左右君王的政策。关羽恨不得帮刘备杀光这些人。

可惜,刘备能得到陶公让出徐州牧的位置也是很多世家鼎力相助的结果。

在徐州,刘备没有什么根基,不但不能对世家出手,反而还要倚重他们才能站稳脚跟。加上刘备又是个重情义的人,便只能多加约束世家的行为。

每每这种时候,看到一旁的孙策大刀阔斧,将世家收拾得服服帖帖,关羽总是忍不住又是羡慕,又是为大哥着急。

“胡班,你率一千骑兵绕过楚军大营前去追赶那两百逃兵,一定要全部消灭。”

胡班是白耳精兵中的一名大统领,听到关羽这番话顿时愣了一下,连忙说道。

“上将军,大战在即,为何让末将去追楚军的一支逃兵?”

关羽瞪了他一眼,似乎对胡班质疑自己有些不满。这让胡班也有些畏缩,不过还是听关羽解释道。

“一支逃兵没有钱粮,他们靠什么活下去?自然只能是劫掠百姓!我军乃大汉精锐之师,岂能容楚国贼寇在徐州境内祸害百姓?”

“再者军中出了逃兵,季书竟然没有派兵剿杀以明军纪。我怀疑这也有可能是季书借着此番变故施展金蝉脱壳之计,若真是如此,抓住季书记你一件大功!”

胡班闻言大喜,连忙抱拳拜道。

“上将军放心,末将定不放走一人!”

见胡班急匆匆离开,陈到微微一笑,他倒不觉得身为楚国军师的季书会如此不堪,竟不战而逃。

想必关羽也十分清楚,这只不过是防范万一罢了。

“二将军,接下来我们怎么打?”

关羽眼睛闪出精芒,似乎早有打算,他侃侃而谈道。

“季书也算明白人,知道若不在这里打败我们,就算追上孙策也不过是掉进另一个包围圈罢了。我急着完成军师的战略包围,但季书比我更急!”

“叔至,待会我领一万三千兵马正面邀战,季书定然率大军迎战。你带着六千兵马抄小路绕到楚军大营身后,伺机烧掉楚军粮草。待大火一起,我便领军撤退。”

“楚军已无退路,又无补给之处。一旦失去最后的粮草,不需要我们动手,明日他自己便土崩瓦解了!到时,我们便能轻松扫荡溃军。”

陈到原本是不同意关羽过早开战的,因为曹军早已开始行动,突破彭城只是迟早的事。届时汉魏两军前后夹击,楚军再如何厉害都只有灭亡一途。

不过关羽担心的也没错,真在这里拖久了使得围剿孙策的力量不足让孙策跑了,那才是真正的后患无穷。

可以说双方都在与时间赛跑,谁也不知道若迟了一刻输掉比赛的会是谁?

此刻听完关羽的计划,陈到顿觉大有道理。楚军远来,地形不熟,要瞒过楚军耳目偷袭楚军大营并不算十分困难。若计划顺利的话,说不定在曹军赶到前就已经轻松消灭季书大军了。

“此计可行!属下愿亲自率军偷袭楚军粮草。”

“呵呵,此等重任非叔至莫属,交给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关羽笑着同意了陈到的请战。

陈到刚要下去准备,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提醒关羽道。

“二将军,我分兵偷袭后我军兵力上的优势就不大了。羽林军、锦帆军、白马义从并称楚国三大精锐,还请二将军小心行事!”

“羽林军?”

哪知关羽听罢哈哈大笑起来。

当初刘备入主徐州时,徐州只有几万吊儿郎当连正规军都算不上的新兵,与一些黄巾流寇交战尚且难以取胜。

刘备勤加操练、严明军纪,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们从一支一级的军队变成二级的正规军。

随后刘备又从其中挑选出敢打敢杀的猛士,加上许多慕名而来的豪杰组成了“白耳精兵”。

当初天下诸侯割据,一个小小山贼都敢攻占城池自封为王。各地军阀更是多不胜数,能说得上名字的就有数十人,而今天下称王者又有几人?

刘备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这个位置,这其中的艰辛又有几人知道?

如今,徐州十万甲士都已经是第三级的百战精兵,而“白耳精兵”已经是第四级的精锐部队了。

这些年,关羽曾率领一部分白耳精兵参加过官渡之战,斩杀袁绍上将颜良、文丑;徐庶曾率领一部分白耳精兵攻破彭城要塞,打开了伪帝袁术防备徐州的大门;曹操翻脸后,白耳精兵更是在与夏侯惇所部的交锋多次立下大功。

反观羽林军,真正能算得上亮眼的只有千里奔袭襄阳那一战罢了。

白耳精兵虽然叫做“精兵”,却早已是货真价实的精锐。这不过是个旗号罢了,便是日后成为第五级的王牌之师也依然是叫“白耳精兵”。可羽林军虽号称楚国精锐,却只怕未必名副其实。

关羽冷声笑道。

“羽林军曾是我大汉驰骋天下、威震诸国的王牌,是精锐中的精锐,军队的巅峰。”

“楚国的羽林军算个什么东西?我视之如土鸡瓦狗。”

“敌将蒋钦,我观之如插标卖首尔。”

“叔至尽管放心去,若非与之硬拼不值当,我一战便能击破敌军!”

陈到听罢眉头不但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更深了。

只是刘备不在,恐怕没人能说服关羽。

“小心无大错,还请关将军万不可轻敌大意!”

见关羽轻轻点头,陈到只得按下心中不安下去准备兵马了。

第三十四章 楚汉之争(二)

十里外,关羽大军就地休整遣人送来战帖,季书没有犹豫立即点了一万将士出门迎击。

两军很快在战场上遥遥对峙起来。

这处战场地形广阔、草木稀疏,只有几处不高的山丘,极为适合大军正面作战。此时,季书和蒋钦正站在一处小山丘上眺望战场,蒋钦开口说道。

“此地几乎能一眼望穿,藏不下伏兵。”

简单明了的地形,这是摆明了不会耍些小手段,却也能防止季书诈败设伏出些损招。既不占便宜,也不吃亏,这很公平。

只要在战场上认真看一看便能读到许多信息,关羽也不是什么都没想就匆匆邀战的。不过你的眼睛有时候也会欺骗你,你能看到的说不定也正是对方想让你看到的,蒋钦如是说道。

“关羽约在此地更能发挥兵力优势,占据地利;我军处于南面,现在刮的又是东南风,箭矢威力更强,占据天时。军师,打还是不打?”

季书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蹲在前方山头俯视着战场,往山下扔了一块石头,只听他语气平淡地说道。

“公奕,你放心吧,关羽打不过我们。擂鼓,进兵!”

这是一句没有根据的话,但不知怎的,蒋钦听完却觉得很安心。

“领命!”

“擂鼓!”

缓慢、沉闷的鼓点在战场上回荡,楚军缓缓前进。

战场上楚军分成了三个方阵,魏延、苏飞各领三千兵马齐头并进,蒋钦领四千人于后方策应随时支援两边。

巧的是汉军也同样采用了相同的阵型,只是左右两翼各为四千兵马,身后策应的则是五千。

相隔几百米,汉军中有一骑纵马上前十几步来到两军阵前,只见此人面如红枣、唇若涂脂,丹凤眼、眉卧蚕,相貌堂堂、威风凛凛、英气逼人。

众人不须如何猜测竟都生出一股怪诞之感,此人必是徐汉上将军关羽。

关羽手提青龙偃月刀驻马立于阵前,开口喝道。

“季书小儿听着,寿春已被十万魏军攻破,你们已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如今我大汉雄兵到了这里,你们还速速投降,真要等兵败如山倒时我亲自斩你吗?”

季书早料到局势败坏如斯瞒是瞒不住的。不然真等从敌军口中得知,那将士们必然没有时间适应,产生足以致命的动摇,所以早就通报全军了。但此刻从关羽口中说出仍如一计重石击打在将士们的胸口,让人心头一沉。

魏延冷哼一声,提着长枪牵着一根粗绳也纵马上前十几步,让众人的视线都落到他的身上。绳子的另一头赫然绑着敌将糜芳。

汉军之中明显有些骚乱,显然认识糜芳的人也不在少数,只听魏延呵呵笑道。

“关将军,吓唬人的鬼话就不要说了。刘备的二舅哥可在我的手上,我现在命你立刻退回谯县,十天之内不得出城!若你照办我便放了糜芳,如何?”

关羽怀疑这人脑袋简直是被驴踢了,一个糜芳竟想要换取他手下的白耳精兵十天内按兵不动。

怎么可能?

“你是何人?”

“我乃羽林军大统领魏延。”

关羽脸色渐冷,呵斥道。

“我道是谁敢这般放肆,原来是个不知进退的无名小卒!去叫季书、蒋钦来和我说话,他们二人不会真跑了吧?”

关羽生性高傲,他有这个资格。

魏延现在确实还名声不显,但没有资格的人就不能高傲了?

褪下面具,魏延脸上变成了冷漠。他一挥长枪将枪刃架到了糜芳的脖子上。

这个世上有不怕死的人,而且很多。也有许多改变了历史的小人物,比如行刺孙策的红娘,若是当年孙策死了又哪来如今这么多故事?

有些人曾以为自己不怕死,想要拼尽全部去争上一争。可当冰冷的刀刃划过自己的皮肤,他们才发现,他们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尚。

“二将军,救我!救我啊,我不想死!”

不然古往今来哪那么多叛徒,他们有的也未必是一开始就想当一个可笑之人。

现在的糜芳在两军阵前声嘶力竭地求饶,就像是一条可怜虫。

若说救人,汉军之中自然也是想救人的,可如此情形众军自然脸上无光。关羽更是气得眼中似要冒出火光来了,他瞪着魏延恼道。

“此乃军国大事,别说一个糜芳,便是我自己被俘也不能让大军无功而返。”

对于关羽那充满杀意的目光,魏延怡然不惧,他从容地又说道。

“看来十天对于关将军来说确实有点难。那换成三天如何?这可是我们最大诚意的让步了!关将军,你可想清楚了,难道汉王真不在乎糜芳的生死吗?”

关羽大怒不止。

若糜芳在阵前不畏生死还可激励我方士气,可他这般懦弱反而消磨了我方锐气。这等蠢货要来干嘛?

“别做梦了!若你放了糜芳,我还可饶你一命,若你冥顽不灵,我必斩你!”

魏延无趣地转头看向糜芳。

“看来,你这个刘备的二舅哥真是不值钱啊。”

说完,魏延轻轻一挥长枪就割破了糜芳的喉咙,尸体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如此果决舍弃了一个让自己投鼠忌器的人质倒让关羽不由一愣,只听魏延大声骂道。

“曹操攻伐徐州,我主好意相助,不想刘备竟背盟联曹坑害我主!糜芳,糜夫人之兄,刘备之二舅哥也,我用糜芳只换取三天时间,关将军竟然不肯!可见刘备之无信无义无情无爱。世人皆说,刘备仁义无双、重诺守信,我看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徒罢了。”

第三十五章 楚汉之争(三)

身后观望的苏飞嘿嘿直笑,这魏延平日里惜字如金,关键时候倒挺能说的嘛。他们是畅快了,可关羽身上的杀意却是越来越浓。

关羽一生孤傲,所敬者唯有刘备。刘备心怀百姓、严于律己,立志复兴汉室、重整河山,是这浊浊乱世中的一轮明月。他岂能容魏延随口污蔑?

“混账东西!分明是孙策和董卓结盟,狼狈为奸,欲平分天下。我主早已截获秦楚盟书,识破了孙策奸计。尔等篡汉逆贼,助纣为虐,还敢在此狂吠!”

哈哈哈!

哪知魏延听后大笑不止,他转身对楚军将士说道。

“天下皆知,十八路诸侯讨伐董贼,人人皆吝啬兵马不肯轻进,唯先君孙侯甘为天下先。又是去年秋天,董卓派其太子董尚亲自来建业向郡主求亲,足见其诚意。然而,郡主于大殿之上与那董尚比斗,狠狠羞辱了董尚一番,让他灰头土脸地回秦国去了。”

“刘备弄份假的盟书自欺欺人罢了,还想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兄弟们,你们信吗?”

“不信!”“不信!”

楚军将士闻言顿时愤愤然,高举手中兵器齐声怒喝。

反观汉军,士兵们左顾右盼,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怒到极致关羽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眼色一凝,捋着长须暗道自己失算了。他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中了季书的攻心之计!

对方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糜芳交涉什么利益,而是打算用糜芳的死来彻底占据大义,打击汉军士气。现在不管关羽说什么,舍弃糜芳的事实摆在眼前都很难有说服力。

哪怕你平日里私下做了一千件好事,哪天你当众做了一件恶事也顿时百口莫辩,没有一人信你。此时争论下去只会对徐汉越发不利!

“公道自在人心,是非曲直自有后人评说!楚国精锐也只会逞逞口舌之利,我倒要看看你手上有什么真功夫。众将士随我杀!”

白耳精兵到底是汉军精锐,虽士气有些许动摇,但随着关羽一声令下还是毫不迟疑地向前冲杀而去。

羽林军士气正盛、杀意凝实又怎会惧怕?魏延、苏飞各领着本部兵马开始了冲锋。

双方竟又都不约而同地舍弃了箭矢、盾阵这样耗时的消耗战,直接进入了白刃战。

关羽一骑当先,直扑魏延而去。在他看来,这个施行季书攻心计的小将必是季书亲信,当先断其一臂!

魏延自持武勇,心高气傲,正是要建功立业之时,又岂会惧怕关羽?此战他求之不得。

咚!咚!咚!

鼓声阵阵、连绵不绝,缠绕在战场的厮杀声中震撼人心,也激荡起将士们的热血。

八十来斤的青龙偃月刀在关羽手中就像一把再平凡不过的兵器,然而挥舞之间飞沙走石,羽林军士兵竟近不得半步。他挥刀斩向魏延,好像有一道风雷呼啸而至,骇人至极!

但魏延也是一个怪物,他不闪不避,手中钢枪直取关羽,竟是正面硬撼。

轰!

两人碰撞出了最耀眼夺目的火花。

战场四处都满是激烈的混战,但唯有这两人周围出现了一圈不小的真空地带。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们。

两人的交锋明明都是大开大合的招式,可每一招都迅若惊雷、毫无破绽,兵器挥舞之间仿佛能凭空生出一股罡风,撕裂盔甲、取人性命。

交战半个小时,两人已经拼斗了数十回合,不由都微微后退几步喘上一口气。

两人遥遥对视,他们身上都还没有什么伤口,但两人走的都是刚猛的路子,凶险异常,受伤之时恐怕就是分出胜负之时了。

而且别看两人现在好像没事人一样,可如此猛烈的搏击,两人的五脏六腑早已背上了沉重的负荷,就看谁先熬不住了。

魏延浑身颤抖!这不是恐惧,而是兴奋,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躁动起来了。除了黄忠外,他很少能和这样的人交手,更别说是在生死相搏的战场上了!这怎能不让他兴奋!

关羽表面上看似平静,内心却已经是翻江倒海。这竟然只是楚军的一员小将!一向文雅的关羽忽然有种骂娘的冲动。汉军之中,像糜芳、胡班这一类的小将在他手上走不过三刀,可楚军麾下的小将算是怎么回事?

“杀!”

两人再次厮杀在一起。

关羽越打越心惊,这魏延已然有了名将级的实力,与他相差不大。他要胜魏延起码要战到三百合开外!

而另一名敌军小将虽然不及魏延,但也有一流武将的水准,在他与魏延纠缠时连斩四员汉军小将致使汉军侧翼大乱,若非后军及时支援险些酿祸!

要知道羽林军大将蒋钦可都还没露脸呢!莫非他比魏延还强?

不可能!

关羽怒喝一声,攻势愈加猛烈,魏延一时卒不及防气势上被关羽压了过去。

正在关羽心生焦急之时,他忽然看到羽林军身后的天边映照出耀眼的火光。他顿时大笑一声,舍了魏延,转身离去。

“撤!撤退!”

关羽忽然抽身而退,魏延倒不是不想追,只是他的实力终究比关羽差上一些。被关羽一番压制,一口鲜血涌上了他的喉咙被他强行吞了回去,还需要些时间平复气息。

激战正酣,汉军忽然开始且战且退,这时忽然有楚军惊呼道。

“着火了!我们的营帐那边着火了!”

楚军追击的脚步为之一顿,许多人驻足向后观望。

营帐没了!粮草没了!那他们该怎么办?

许多人脑中一片空白。

这时,军中四处忽然有许多道声音对众人大喊道。

“徐汉无耻之尤!先是背盟坑害我主,其后为了残害我等竟不顾自家兄弟生死,现在约我等在此决战竟背地里偷袭我军大营!狗贼!我们跟他们拼了!”

众人的茫然和愤怒找到了宣泄,纷纷应和道。

“跟他们拼了!”

众人在绝望中肆意宣泄着愤怒,众志成城。

“兄弟们杀啊,杀败汉军自有粮草!”

众人眼前一亮。

对啊!

我们可以打败他们,把他们的粮草抢过来啊!

在绝望中爆发的希望究竟有多恐怖?逆来顺受的农民敢向统治了四百年江山的汉室举起反旗!别人不给他们活路,那他们就自己去找。

“杀!把汉军的粮食都抢过来!”

楚军红着眼睛扑向了汉军,那段因犹豫而拉开的距离转瞬间就被追赶上了。

魏延狂笑着冲在前面叫嚷道。

“关羽!你堂堂徐汉上将军,连我一个大统领都打不过,还望风而逃,要不要脸?”

“兄弟们随我杀啊!汉军不过如此,有何可惧?”

士兵不知详细,听魏延如此说只觉振奋,士气如虹!

关羽听到魏延的话,险些被气得吐血。明明是你落入下风被我压制,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战局到了这个地步,关羽忽然发现局势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失去了粮草的楚军不但没有仓皇失措,反而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紧紧咬住汉军不放松。并且他麾下的白耳精兵士气低迷,又损失了不少领军将领已然出现不稳定的迹象。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逃跑久了真的会变成逃命,白耳精兵主力一旦演变成溃退那就真的完了!

“杀回去!”

关羽咬紧牙关,如今哪怕和羽林军拼得两败俱伤,他也不能再退了。他只能等,等陈到赶到战场,一锤定音。

没有犹豫,关羽又找上了魏延,他恨极了此人,想要在今日斩杀此人!

魏延先前虽是小败一场,但他就像一个不知畏惧的机器一般再次正面硬撼上了关羽。

又厮杀了上百回合,魏延终于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可他擦都不擦满嘴的血沫就这么狂笑着又扑了过来。

“疯子!”

关羽的话并没有特殊的贬义,也不是他歇斯底里地叫骂,他只是沉着脸在叙述一个事实——眼前之敌,正是一个为战斗而生,为战斗而狂的疯子。

笃笃笃~~

战马的轰鸣在战场一侧响起。

关羽笑了。

魏延也笑了,他满嘴的血沫狂笑道。

“哈哈哈~~~你完了!你们完了!”

关羽转头看去,三千骑兵切入战场,撕裂了汉军的后侧,本就处于劣势的白耳精兵开始溃逃了。

第三十六章 楚汉之争(四)

楚军大营。

季书已经带了一万兵马前去迎击关羽,此刻营内还剩下四千兵马。

嗖嗖嗖!

大营右侧的林子里忽然射出了大量箭矢,值守营门的几队士兵在第一波攻击中措手不及,死伤颇重。

而随着密集的箭矢,林中涌出了大量敌军。

“汉军!汉军偷袭!”

大营内顿时像是炸了锅一般嘈杂起来,楚军仓促迎战又怎敌陈到的白耳精兵有心算无心、早已准备好的猛烈攻势?

营门在短时间内暂时失守了。

经过一段小小的混乱,楚军才终于组织起队伍开始重新争夺营门。但太迟了,汉军的步卒已经拉开拒马,打开了营门。

笃笃笃!

三千骑兵滚滚而来,涌入了楚军大营。

陈到一马当先,高举着剑喊道。

“杀!冲垮楚军!”

“杀!”“杀!”

汉军骑兵的猛烈冲击再次击溃了楚军刚刚组织起来的反击,他们一路杀进了楚军的粮仓。

见己军的士兵很快控制住粮仓,楚军左突右击硬是冲不破汉军临时构筑的防线,陈到身边的一名小将脸上露出轻蔑,显然对楚军很是不屑。

“我还道楚军有多厉害?在我们白耳精兵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陈到脸上却露出了狐疑,楚国精兵真的如此不堪?

身为大将不能只相信眼前的事情,哪怕眼前的一切就是事实,但为将者不能不去考虑另外的因素,因为他身负着一支军队的成败、安危。

走到一座粮仓旁边,陈到一剑砍了上去,洁白的大米顿时哗啦啦地流到地上。

这确实是楚军的粮仓无疑,烧掉它,楚军就要饿死!

这让陈到松了一口气,他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士兵吩咐道。

“别废话了,赶快浇上火油,一粒米也别给楚军留下!”

“领命!”

将士们不敢怠慢,纷纷从马上取下一袋袋火油分头浇到各个粮仓上。

一刻钟后,大半的粮仓都被浇上了火油。陈到可以肯定,现在只要一点火,火势就能席卷整个粮仓,根本扑不灭!

简直轻而易举!

四周喊杀震天响,可楚军至今没对己方步卒临时构筑的防线造成过致命威胁。相对于士兵们的惬意,陈到的脸却越来越黑,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够了。点火!撤退!”

火势冲天,整个粮仓一下子都被点燃了,汉军士兵在陈到的率领下迅速向着营门口撤离。

奇怪的是,楚军没有追击,也没有去灭火,而是向着另一侧的营门退去了。

陈到的不安到了极点!

“快!快离开这里!”

士兵们没有分辨出陈到语气中包含的意味,他们已经烧掉了楚军的粮草,立下了大功,现在他们将凯旋而归!

士兵兴高采烈地呼啸着踏上归程,一队士兵已经出了营门。

忽然,两侧传来了密集的破风声。

嗖嗖嗖嗖嗖嗖!

士兵们像麦子一样一片片倒下。

“陈到将军,陆逊在此恭候多时了!”

是没听过的名字,但必是楚军将领无疑。

本是要凯旋而归的道路却布满了死亡的荆棘,汉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给打懵了。

“先撤回营内!”

见士兵们在乱箭中损失如此惨重,陈到立刻下令先头的骑兵退回楚军的大营,借助营寨防御箭矢。

退入营寨内,士兵们稍稍安心了下来,但陈到却愤怒得一剑砍在栅栏上,入木三分。

是连弩!

两侧的山林里不知何时已经被楚军布置了两百架连弩,还有许多弓箭手。

楚国精兵没有连弩这样的兵器,留守大营的4千人是羽林军!

到了此刻,陈到哪还不明白自己中了季书的诡计。

来不及细细思索突围的策略,楚军已经射出了火箭。

陈到这才注意到,营寨周围还被楚军悄悄堆砌了不少干柴。

轰!

四处都燃烧了起来,整个营寨都着起了大火,可笑的是最旺盛那把火正是先前他们在粮仓点着的。

陈到睁目欲裂。

季书竟要用这整座军营,所有粮仓来换掉他这一路兵马!

身边的小将急切地向陈到谏言道。

“将军,不能拖了!我们从另一侧营门突围出去!”

不行!

陈到咬紧牙关说道。

“另一处营门也必定设有伏兵,我军穿越火海过去也是白白浪费时间、加大伤亡。就从这里杀出去!你去告诉将士们,要一鼓作气冲出去,不能停,停下来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是!”

······

陆逊很兴奋,也有些紧张。

虽然以前跟老师上过战场,也在老师组织的演习中表现优异,但这次才是由他所指挥的真正的战斗。

汉军撤退的速度有些快,不然他可以在周围堆放好更多柴火,让接下来这把火烧得更旺盛些。

但也无所谓了,反正汉军已经是瓮中之鳖。

一声令下,早已布置好的连弩和弓箭手开始了射击,仿佛是万箭齐发,汉军应声而倒。

陆逊握紧拳头兴奋地喊道。

“陈到将军,陆逊在此恭候多时了!”

就在陆逊以为汉军的骑兵会四散逃窜的时候,他们竟退了回去,让陆逊一愣。

也罢,那就和那些步军一起被烧死吧!

陆逊下达了火攻的命令。

一支支火箭射了出去,营寨燃起了连绵的大火,一些箭楼在大火中倒向地面,远远地可以听到汉军的悲鸣和怒吼。

最后,他们不得不又杀了出来。

陆逊有些意外,这陈到莫非这么短时间内就猜出另一侧也有埋伏,因而选择了再次从自己这里突围?

看来埋伏在另一边的师兄可就要失望了。

“放箭!”

楚军的箭矢再次发出怒吼,扑向了敌人。

这次,陈到以步兵为前军杀了出来。士兵们举着大盾掩护,中间掺杂了众多弓箭手对楚军进行还击。

不过楚军占据有利地形,而汉军身后便是火海,退无可退,只能硬抗着箭雨向前冲,战况可以说是一面倒。

几番过后,汉军步卒死伤惨重,楚军的攻击也减弱了一些。毕竟箭矢还是有限的,就算箭矢没用完,一些连弩也需要切换弹夹了,不可能一直保持如此猛烈的攻击。

这时,汉军的骑兵发动了。

他们举着小盾掩护要害,拼命地向前冲去。

“快!瞄准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

士兵们手忙脚乱,攻击反而变得混乱。

陆逊手上只有不到两千人,虽然占据地利,又包围了汉军,但陈到毫不恋战、一心撤退,终究还是让一千多汉军逃出了包围。

陆逊没想到陈到竟然把时机把握得这么准确,他一阵羞恼,自己第一战竟然还轻敌放走了敌军主将!

“追!”

陆逊连忙指挥着士兵下山骑上战马追击汉军。

汉军中能逃出包围圈的步卒并没有多少,而且也多是四散逃开了。陆逊没有理会,只一门心思盯着逃走的骑兵,陈到在那里!

汉军还没逃远,没花很长时间陆逊所部就追上了陈到。

“在那里,杀!”

没曾想这支白耳精兵的斗志还未失去,见陆逊追来,他们竟掉头杀了回来。

陆逊到底血气方刚、热血上头,他这才发现敌军的实力若是堂堂正正的正面交锋,他未必能讨得了好!可事到如今,他哪里肯退?

“杀!别放跑了陈到!”

陆逊指着陈到大喊,陈到也看向了他,然后陈到纵马直扑向他。

咦?

陆逊楞了一下,但陈到可不跟你客气,手中长枪直刺陆逊。

第三十七章 楚汉之争(五)

千钧一发之际,陆逊身后飞出一骑。

当的一声响,来人一枪荡开了陈到的攻击,长枪一指便与那陈到战到了一处,两马来回交错、或攻或守,让人眼花缭乱。

陆逊勒紧缰绳牵着躁动不安的战马登登地退了几步,这才惊魂未定地细细观望过去。

是师兄!

来人正是陆逊的师兄韩综。

原来韩综领兵埋伏在营寨另一侧的大门处,见良久没有一个汉军过来便知汉军是从陆逊那边强行突围了,所以也急忙领军赶来。

笃笃笃!

韩综和陈到酣战二十几个回合,追赶在韩综后面的楚军也赶到了战场,局势顿时为之一变。

陈到驰骋沙场十来年,眼光何等毒辣。他一眼便看出陆逊虽然指挥得当,但是临阵经验不足,所以应变慌乱,这才冒险回头反击。

没错,他就是欺陆逊年少!若能击杀此人,楚军必乱,他们才能从容撤离。

然而没想到还是失手了,挡住自己的楚军将领依然是个翩翩少年。

这不禁让陈到心生感慨,感慨他们如此年轻,感慨自己不知何时已过了热血方刚的年纪步入中年。

青春易逝,韶华易老。

见楚军援兵已至,白耳精兵的士兵们大为动摇。陈到心知这场惨败已然注定,他只能尽量多带些人逃出去找到胡班汇合,再重整士气回头收拢四散的溃兵。

不敢恋战,陈到急忙奋力逼开韩综转身就跑。

“撤!快撤!”

“大风!”“大风!”

羽林军咆哮起来,这毫无疑问是他们的胜利!

奔驰的骑兵从身边呼啸而过,陆逊却僵在那里,羞愧涌上心头。

韩综经过一番交手,心知以他现在的实力要稳稳拿下陈到也是不能,于是便转身回到了陆逊身旁。

“你怎么回事?那陈到虽然统军能力很强,但论武艺只能排在二流之列。以你的本事与他厮杀完全没有问题,就算真是不敌也可缠斗一番依仗众将士相助。我们是在战场,可不是校场比斗!”

或许正因为是在战场,若是校场比斗陆逊反而不会如此丢人。

那一瞬间,周围响起的悲鸣、眼前四溅的血花和陈到凛冽彻骨的杀意让陆逊有那么一瞬间的胆怯。

仅仅是这小小的迟疑,险些让他丢了性命。

仅仅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

陆逊的手微微颤抖,他强自镇定,羞愧地低头抱拳道。

“多谢师兄!”

看到陆逊这个样子,韩综也不好再责备他了,若说第一次上战场做出的丢人事,他比陆逊更不堪十倍。

“不用谢我,我很讨厌你。”

这不用韩综说,陆逊也知道,平日里两人虽同为季书的弟子却没有多少交集。

陆逊很明白这是韩综刻意疏远自己。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想不出什么要说的,却仿佛有什么卡在喉咙里。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陆逊可是江东叛逆世家之后,被人厌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只能强硬地接话道。

“陆家欠韩家的实在太多,师兄讨厌我也是应该的,此等恩情陆逊日后定当报答。”

“啊?”

韩综楞了一下,见陆逊垂头丧气地要转身离开,他连忙拉住陆逊的缰绳。

“喂,你给我站住!”

“你胡说些什么东西?”

“确实,一开始我是恨你,毕竟你是陆家的人。可这么多年了,我们同吃一锅饭,同住一个军营,一起练过兵,现在还一起杀过敌,早已经是性命相托的战友了。”

不然我为何要救你?

“你为陆家道的歉已经够多了吧!父辈的恩怨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就说咱们羽林军,这几年补充进来的兄弟早已超过了当年叛乱世家投降的仆役、佃农。大家还不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你见谁还看不起谁?现在谁还给过你白眼?”

“以后别拿那些旧事自责了,已经过去了!”

已经过去了?

陆逊抬起头看向韩综,瞪大了眼睛。

多年以来压在自己心头最沉重的那块石头竟然不知在何时已经落到了地上!

陆逊只觉心头猛然一松,眼前一片明亮,他忽然有点想哭。

韩综不知道他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对于陆逊意味着什么,他说完就准备去下令收兵了。侯成给他的命令是支援陆逊部击溃汉军残兵,然后尽快赶往主战场。

眼下就已经打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几百漏网之鱼不值得再花费这么多心力去追击,还是尽早赶去主战场为好。

但这次却换成陆逊拉住了韩综。

“师兄,既然你已经不恨我了,那为什么还讨厌我?”

“啊?”

韩综皱起眉头,有些气恼,恼陆逊竟然不知!

“当然是因为我才是老师的大弟子,可老师最看重的学生却是你!”

就为了这个?

看着韩综义正言辞地述说自己的嫉妒,陆逊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焦躁。

这算什么?

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觉得亏欠韩综。在他面前抬不起头的自己就像傻瓜一样!

“混蛋!”

陆逊冷不防的一声大吼吓了韩综一跳,只听陆逊怒喝道。

“我才羡慕你啊!”

“你做错了,老师会很耐心给你指正,教导你什么才是对的。”

“可老师总是对我很期待,好像我做什么都能做好一样!这让我很害怕,所以做之前我都要反复思量,生怕让老师失望!我时常因为没思索好答案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

“混蛋!现在你告诉我,你讨厌我、疏远我竟然是因为这个!”

这世上谁没有忧愁?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烦恼,

韩综僵住了,他微微张着嘴傻在那里。

“对······对不住了。”

韩综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为什么就道了一声歉。说完,他伸出一个拳头又道。

“不过,你还差的远。就算老师觉得你更出色,以后我也会让你知道,你师兄永远是你师兄。”

陆逊心想,或许自己早该和师兄多聊聊了。他微微笑着也伸出手,两个拳头碰到了一起。

“那师兄你可要努力了,我很快就会追上来。”

“哼!”

······

远处楚汉两军厮杀在一起,喊杀震天。

季书冷然地眺望着战场,战场的声音传到他耳中就像是夜里的蝉鸣、雨天的水滴声,内心掀不起一点波澜。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内心只想着一件事。

还差一点。

他们还差一场胜利。

与同样背负精锐之名的敌人在正面战场上厮杀,然后取得胜利。

这场胜利将会深深地记在他们的脑海中,烙印在他们的骨头里,成为属于他们的荣耀、他们的历史、他们的灵魂。

然后他们将成为一支真正的精锐!

季书伸出一只手,像是抚摸着战场,又像是捧着一颗稀世的宝珠。

此时,侯成终于带着三千兵马赶到主战场,并撕裂了汉军的后翼。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白耳精兵终于土崩瓦解了。

“公奕,带着剩下的所有士兵上吧。”

“杀到白耳精兵主力溃散到没有一支成建制的队伍为止,不然只要关羽不死,白耳精兵还是有可能重整旗鼓的。”

“当然,能杀死关羽最好!不过看了这么久你也应该清楚了,你的实力比不过魏延,比关羽差的更远。利用兵力优势绞杀关羽,千万别勉强。”

蒋钦略有些不甘心地点点头,抱拳道。

“是!”

说完,蒋钦转身就要离开带着后军剩下的兵马发动总攻。

“等等,此战不接受俘虏,理由不用我说吧。”

蒋钦的脚步停住了,他震惊地转身看向季书。

是的,他明白。此战之后,他们要急行军追赶主公,更是还要在徐州腹地作战,岂能带着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乱子的俘虏?

他们既不能接受俘虏,也不能放过汉军让他们有重整旗鼓的机会。

蒋钦明白这个道理,但从季书口中听到这句话时,心中还是生出了一股难以言表的悲伤。

“是!”

蒋钦离开了,季书又转过头看向战场。

他的感受并不重要。为了胜利,季书愿意用尽自己所有的手段。

比骗子更奸诈、比小人更卑鄙。

第三十八章 楚汉之争(六)

淮阴城位于下邳城的南面偏东南方向,可以说已经是在徐州的腹地之内了。

此刻,孙策残存的大军就在淮阴境内。

楚军的大帐里,周瑜、庞统和甘宁、黄忠等众将士都聚集在此商议接下来的行军路线,气氛有些凝重。

孙策坐在帅座上闭着眼睛,单手撑着额头。他那俊美的脸上挂上了一丝憔悴,良久才睁开眼长叹一声。

“此次北征失利是我的过错,连累了三军将士。”

从刚开始时对刘备背叛的愤恨到现在的反省,许多将士已经倒在孙策的面前。他的眼中掺杂着仇恨、自责、迷茫与坚定。

至少,至少要带着剩下的人活着回到江东!

“现在我军还剩三万,身后是徐庶、刘封带着三万兵马穷追不舍,前方又有诸葛亮的两万兵马摆下奇阵挡在通往广陵港的道路上,诸君以为如今当如何对敌?”

面对孙策的自责,众人想要出言反驳,但都被周瑜先开口打断了。因为周瑜觉得此刻最重要的不是在这里讨论谁对谁错,而是如何成功撤回江东。

众人只听周瑜说道。

“诸葛亮摆下的是一个阵法。”

“大家都知道,两个人比斗,排除了士气和胆识外,武艺高强的那个人战胜武艺低微的那个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能战胜多名敌人。一个好的阵法能让士兵巧妙地运用进攻的间隙、方位,就好比是把士兵强行变成了武艺高强的那个人。”

“我不懂阵法,所以我认为强行破阵并不明智,很可能陷入泥潭不能自拔,最终被诸葛亮和徐庶围歼在这里。”

“依我之见,应改变行军路线。放弃广陵港,急速北上攻占东北方向的东武港,从那里撤退。只是我担心这一路很可能也有埋伏······”

说完之后,周瑜没有看向孙策,而是看向了庞统。

庞统是诸葛亮和徐庶的同窗,在座的没有一个人能比他更了解刘备的这两位军师,周瑜想听听他的意见。孙策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在两人的注视下,庞统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禀主公,以臣的观察来看,徐汉的军事主导权不知为何已经交到了诸葛师兄的手上。”

按说,徐庶先侍奉刘备多年,诸葛亮才到徐州两年多些,理应是徐庶主持徐汉的军事才对。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那便是刘备自家的事了,庞统也不好过多揣测,他接着说道。

“徐师兄善用诡道,奇计百出,让人难以猜透。诸葛师兄善用王道,强则强矣,相较之下倒比徐师兄更好琢磨。”

“以臣对诸葛师兄的了解,东武港不是可能设伏,而是必定设伏。他现在在广陵港摆明阵势,其实是在诱导我们改道东武港。我敢断定,下邳城驻守的三万大军此刻已经倾巢而出,就埋伏在去往东武港的路上。”

如果真如庞统所言,那等于是徐州境内所有的郡城都没有设置防御的兵马。这简直骇人听闻,这个诸葛亮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黄忠惊诧道。

“他就不怕我们掉头突破徐庶部,绕道攻占空虚的下邳城?”

庞统摇摇头,他想也不想便回答道。

“这里是徐州,我们一支孤军不突围而出,即使得到了下邳又有何用?”

“那不过是把一丝生机换成了更长时间的苟延残喘。那里是一座坟墓!”

顿了顿,庞统对孙策断然说道。

“主公,臣与二军师所谏不同,认为应该以大部分兵马强行攻破诸葛亮所部,打开道路。”

“有把握吗?”

“诸葛亮所设乃是八卦阵,变化虽多,但我有十成把握破阵,只是时间的问题······”

孙策和周瑜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或许庞统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当他谈论起军事时,往常有些怯懦的他言语中透露出了无比的自信。

孙策又开口问道。

“我给你两万兵马,要多久才能破阵?”

众将士也纷纷将目光投到庞统身上。许多人都明白,孙策既然这么问,那就说明相较于周瑜的策略,主公更倾向于这个新投奔来的军师提出的强攻诸葛亮所部。

庞统明显也感受到了众人的这份重压,他的心砰砰直跳。

“一天时间。”

孙策来回踱着步,他时而抬头看一眼地图,时而驻足沉思片刻。

“一天太久,我只能给你半天的时间。”

以相同的兵力在半天内破解诸葛师兄的八卦阵!

庞统犹豫了。

可是为什么呢?如此想赢!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咬咬牙说道。

“如此只能用非常之法了,臣只有六成把握,而且还要向主公借一物!”

孙策嘴角微微一笑,张口便应允道。

“好!我给,六成就六成,大军安危我就拜托军师了!”

庞统连忙深深一拜。

“愿为主公效死命!”

第三十九章 楚汉之争(七)

山脚下两排拒马桩挡住了道路,上百名汉军驻扎在此认真地盘查着过往的行人。

他们的主要工作是防止楚军斥候的渗透,不让楚军找到己方的粮草补给点,保护后方安全。在发现敌军大部队时又迅速撤退,向主力部队示警,让高层能掌握楚军的动向。

这个时候还走在路上的商人已经很少了,基本都是淮阴境内急着离开的商人,此时不会还有商人赶着货物闯进这片未知的险地。

汉军士兵们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既不会收受贿赂放松盘查,也不会刻意刁难勒索钱财,只因他们是汉王刘备的部队。

谁也不知道郁郁葱葱的山上正有数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

“地图画完没有?”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汉军的衣服,但其实是楚军的一支斥候小队。除了一个中年大叔外,其他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年轻人闻言轻声答道。

“什长,已经画完了。咱们撤吧?”

“撤!离广陵港越来越近,突围的大战应该马上就开始了,这估计是此番最后一次探查了。”

中年大叔点点头,和手下的士兵一起缓缓后退。

一边离开,手下的几个年轻人一边愤慨道。

“终于不用一个劲逃了,咱们江东军百战百胜、无往不利,何时吃过这样的亏?”

“都怪那刘备,背信弃义,大王就是着了他的道。可恨!”

“这一仗定然让徐汉知道咱们楚国的厉害!”

“行了,别说了。咱们可还在汉军控制的范围内。”

中年大叔十分警惕,很快就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众人从山的另一侧下山,走偏僻小道回去。

可让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么偏僻的小道刚走了一里地竟然在拐角处忽然迎面撞上一支百人的汉军。

双方都是一愣,对面的汉军先开口道。

“月明星稀。”

坏了!今天的口令改了!

中年大叔僵住了,后颈处冒出了冷汗。

“跑!”

中年大叔转身就带头往来时的路跑了,那条路大致是通往小沛那个方向,这样只会离大部队越来越远,但他此时没有别的选择了。

见对面十个人二话不说就掉头跑了,汉军的军官立刻反应过来高喊道。

“是楚军奸细!追!”

士兵们眼前一亮,没曾想派到这种偏僻小道上巡逻还真捞到了功劳。

“抓住楚军奸细!”

这立刻变成了一场你追我赶的生死游戏。

中年大叔不是没想过往山上逃,可他们对于这一带的山林并不熟悉。一旦被赶入深山,就算最后摆脱了追兵,也很有可能彻底迷失在山里渴死、饿死,或者成为猛兽口中的食物。

然而结果很快就向更坏的方向转变了,前方的道路上又出现了汉军的踪影。恐怕他们不知不觉已经逃到刚才那座山,另一边的汉军被追兵的喊声惊动,从某个未知的小路绕到他们前方。

万事休矣!

众人停下了脚步,围成一个圈防备着敌人。

见楚军已成瓮中之鳖,汉军反倒不急了,为首的那名军官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笑道。

“跑啊!你们怎么不跑了?”

中年大叔啐了一口,暗道倒霉。

“看来今日是折在这里了,兄弟们,你们怕不怕?”

“不怕!”

中年大叔侧目撇了撇,众人说是这么说,有几个人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他们早已不是新兵,他们走过了许多个战场,并且活了下来。

他们都有勇气去厮杀,去为国征战。

可谁人不惧死?

这份必死的恐惧是真的,但他也相信方才他们谈话中的信念也是真的。

“好!如今若降了,有何面目回去见父母妻儿?”

“兄弟们,为大王效死!”

士兵就是士兵,战场是他们的舞台。人可以为挚爱豁出性命,为知己、为父母、为一些自己珍视的东西去拼命,而士兵会为了他们心中真正的王去发狂!

“为大王效死!”

楚军高喊着这句话举起手中的环首刀,他们的眼神变得凶狠而坚定,好像从这句话中他们得到了足够的勇气。

咴儿咴儿~~

这是战马的嘶鸣!

还未来得及交手的双方不由都循声望去。

那声音来自小沛方向的道路上,汉军的身后。晦暗不清的阴天里,山坡上那一抹白色如此的显眼。

咴儿咴儿~~

白色的战马前脚蹬起,让前身立了起来,白色的魅影戛然而止。白色盔甲的战神俯视起战场,问道。

“被围的可是楚军兄弟?”

一人一骑?

汉军疑惑了,但楚军的斥候却狂喜起来。

是白马义从!

“是赵将军!”

年轻的士兵满眼的崇拜,脱口而出。

见到有人惊喜地认出了自己,赵云点点头确认了敌友双方。

“驾!”

笃笃笃~~

战马飞驰而来,白色的战袍迎风舞动。

“杀!杀了他们!”

汉军的士官下达命令,士兵们便不再迟疑,挥舞起了他们的刀枪。

可惜,在这个舞台上,他们不是主角。

赵云挥舞着长枪,一头扎进了汉军之中,就像一阵飓风犁出了一条道路。

众人眼中只能看到白色的魅影、闪烁的银光,和四溅的血花。

转眼间,一支百人的队伍便被一人凿穿了,只留下十几具尸体倒在地上。

笃笃笃~~

远方传来一阵阵轰鸣,山坡上一支白色的骑兵进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彻骨的寒意将汉军淹没,无尽的恐惧爬上心头。

赵云立马驻足在中年大叔的面前,亲近地说道。

“我是白马义从的领军大将赵子龙,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第四十章 楚汉之争(八)

这个时分经常会下起绵绵的春雨,今天这般的阴天反倒算是个好天气了。

此时,军师徐庶先生和少主刘封领军两万继续追击着孙策的部队,而在他们前方,廖化正领着一万兵马作为先锋为大军开路。

“禀将军,前方2里处发现两千楚军在要道设下关卡,遍布拒马、强弩挡住了道路。”

斥候向廖化回报了军情,廖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眺望向远方,仿佛透过一片片山林看到了敌军。

他的任务正是要扫荡小股的敌军,不让身后的主力把时间和精力花费在这些零星的骚扰上。

这样的好天气正适合战斗!

他向前挥了挥手,吼道。

“全军加速前进,击破楚军!”

廖化一声令下,先锋部队小跑了起来。

2里的距离转瞬即至,在廖化的指挥下,汉军以大盾兵作为前排掩护,奋力向楚军杀去。

“杀!”

自从上次在小沛附近埋伏了孙策之后,楚军便开始向东南方向逃窜。汉军拼命追赶却一直没能追上孙策主力,不过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遇到阻击的敌军了。

大量的拒马桩、陷阱布置在道路上,汉军士兵们已经能熟练地应付了,唯一麻烦的是在强弩的压制下推进速度还是慢了些。

最终在汉军庞大的数量优势面前,楚军撤退了。

“追!”

相较于清理战场、填平陷阱,为后续主力整理好道路,廖化更倾向于先追杀一段距离,尽可能地削弱楚军的有生力量。

然而这一次,一个意外情况发生了。

“放箭!”

伴随着这声命令,是一片尖锐的破风声。

在楚军撤退、汉军放下最后的防备的瞬间,一片箭雨落了下来。

楚军在两侧的山上设下了伏击!

许多士兵猝不及防下立刻中箭倒地,先前撤退的楚军闻声又杀了回来。

廖化大惊,一瞬间他想了很多,难道孙策决定杀回头吃掉自己这一支兵马不成?

“不要乱!不要乱!借助盾牌掩护缓缓后撤,在道口重整阵脚!”

廖化心中虽然吃惊,但指挥却没有慌乱。

他断定孙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大军瞒过己方的斥候袭击自己的后方,毕竟这里是徐州的地界,他们自己的地盘。

再说,他身后十几里外便是徐庶的两万兵马,就算孙策真的手段通天潜伏到了自己身后,只要自己抗住一段时间支持到徐庶部赶到,死的就是他孙策了。

现在他只要不去硬拼硬,退出这一块区域就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很快,他们就撤回了进攻前的位置,而楚军竟很快就停止了追击。

眼前的关卡静悄悄的,楚军似乎已经又撤退了?

众人面面相觑,竟有点不知所措。

为什么?

为什么楚军这次占了上风没有乘胜追击,轻轻一打就收手了?

宛如天空响起了撼动天地的惊雷,众人只觉得世界末日要到来了一般,结果却只落下芝麻大的雨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若非眼前一片狼藉的光景,连廖化都要有一种自己刚刚到了这里的错觉。

看着眼前似乎已经空空荡荡的关卡,廖化忽然有些踌躇不前。

“清点伤亡。”

原地休整一番清点了伤亡后,廖化发现他们只损失了一千多人,应该只比楚军多损失了两三百人罢了。

埋伏的人马并不多!

廖化沉下脸来来回回踱了十几步,忽然眼前一亮。

“该死!快!快!快!立刻追击敌军!”

孙策主力一定是正在全力攻打广陵,这些伏兵是孙策设下的疑兵!

可没有时间再浪费再这里了,廖化派人通知徐庶,孙策主力已经开始和诸葛亮部交战,自己则领军全速赶往战场。

??????

收到廖化送来的军情,刘封迟疑了。

廖化部刚刚中伏,却还依然贸然前进,这在他看来十分冒险。但廖化让令兵传达的话也不无道理,如果孙策确实正在集中全力攻打广陵,此时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是立刻下令廖化停止行军,还是自己也全速赶去支援呢?

刘封转头看向徐庶,这一路兵马虽是他这个少主说了算,但拿主意还是要看徐庶,这也是刘备的安排。

“军师,你怎么看?”

徐庶轻轻捋着下巴的短须,若有所思地缓缓回答道。

“廖化将军分析的不错,孙策必定已经开始与孔明交战了。不过,廖化将军恐怕还是低估了孙策。”

“孙策若投东武港必定着急赶路,可放心追击,届时廖将军可与主公的大军合围孙策。可如今孙策投广陵港方向去,那为了防止我们前后夹击定然会分出小部分兵力阻击我军。我敢断定,楚军会在前方再次设伏。”

刘封闻言大惊,连忙说道。

“那我立刻让廖化将军停止行军,等待我军。”

“不。”

哪知徐庶又摆手拦住了刘封,他继续说道。

“少主,在下决定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说孙策在哪里?”

孙策?

孙策急着逃回江东去,那定然是在攻打广陵啊。

“那定然是在??????”

不对!

话刚说半句,刘封忽然顿住了。

楚军既然要强攻广陵,必用重兵!

此刻能用来伏击廖化将军的兵力绝不会多。何况就算是真击溃廖化部,还有他们紧随其后的两万兵马。

若主公逃了,士兵们面对数倍敌人还能奋力作战吗?

“军师,你是说孙策会亲自坐镇后军,鼓舞士气?”

徐庶微微颔首,对于刘封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很是赞赏。

楚军在后路已断、缺粮少食、四面楚歌的境地内至今依然没有丧失斗志,很大的因素就是孙策的个人魅力,他绝不会抛弃自己的士兵。

刘封皱眉道。

“军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就算是孙策亲自设伏,这又如何?”

这又如何?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孙策勇不可当,往常身边又有诸多能臣武将,不消灭楚军难动孙策分毫。可现在楚军主力都调去攻打广陵了,孙策只带着少量兵马来抵挡我们的大军,这正是打死孙策的最好机会!”

“少主,我们以廖化部为佯攻拖住孙策,再遣5千骑兵走小路绕到孙策身后前后夹击,一战可定!”

不错,面对数倍敌人若还被前后夹击,就算孙策如何了得也只有败亡。退一步说,就算这样还杀不死孙策,只要能拖住他,拖到自己和徐庶领军赶到便毫无悬念了。

可刘封还是有些顾虑。

“孙策骁勇,我怕廖化将军顶不住。”

徐庶哈哈一笑,对刘封的说法却不认同。

“少主,你太小看廖化将军了。廖化将军论武艺虽远不及关羽、张飞两人,但要论行军打仗可未必比他们二人差。咱们比的就是谁先撑不住!”

“只要孙策一死,楚军瞬间就会土崩瓦解,徐州战事立刻结束,江东之地也将落入主公手中。行军打仗哪有十拿九稳的?这个险值得冒!”

刘封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眼神一凝咬牙道。

“寇武!”

“寇武在!”

“你领五千骑兵火速超小道绕过去,一定不能放走了孙策!”

“寇武领命!”

见自己的亲信快步离开,刘封又对身边的令兵吩咐道。

“传令,全军加速前进,支援廖化将军!”

“领命!”

??????

在刘封的命令下,除了绕道的5千骑兵外,剩下的1万5千兵马快速行进了十几里,转眼就到了先前廖化中伏的关卡。

廖化走的匆忙,只拉开了拒马桩,其他的都没有清理。道路上零零落落地分部着一些陷阱,看起来坑坑洼洼的,许多尸体还倒在地上。

刘封此时也无暇顾及这些,只下令士兵们尽快通过,追赶前军。

可当大军刚过去一半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尖锐的破风声再次响起,又一轮箭雨覆盖到了这片土地上。

谁也没料到这里还会有伏兵,包括徐庶。要知道先锋一万人马可都已经追杀过去了!

汉军顿时大乱。

一片喧哗声中,两支兵马分别从两侧的山上杀将下来,看这旗号是楚军精锐——甘宁的锦帆军。

徐庶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情形下,孙策竟还敢再次分兵!

第四十一章 楚汉之争(九)

淮阴境内的某条大道上,一支白色的骑兵静静地向着远方飞驰而去——这是楚国的白马义从。

救出己方的几名斥候后,赵云终于在地图上找到了主公的位置。

笃笃笃~~

探马回到赵云面前,匆忙启禀。

“大将军,前方甘将军所部三千人正在冲击徐庶部一万五千大军,刚开始时汉军大乱、我军势如破竹,不过现在徐庶部已经慢慢回过神来,局势陷入了僵持。”

“再前方,主公亲率五千将士伏击了廖化的八千先锋军,本已稳操胜券,可谁知身后忽然杀出五千铁骑。我军大乱,现在主公所部已陷入劣势。”

赵云心头一紧,皱起了眉头。

主公率领的五千精兵看似人多,其实战力反而比不上甘宁的三千精锐。

徐庶部才是真正的主攻方向,主公这是在以自己为诱饵吸引汉军的部队,给甘宁奇袭徐庶创造条件。

“子龙大哥,咱们赶紧改道绕过徐庶去支援主公吧!”

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没有时间犹豫了!

麾下的大统领青山焦急地让赵云赶快去救援孙策。

赵云拽紧手中的长枪,却说出了一句让青山惊讶的话。

“不!我们先去助甘宁攻破徐庶部!”

青山大惊失色,他质问道。

“若主公出了什么闪失怎么办?!”

对!

这是在玩火。

孙策在玩火,他赵云也在玩火。

赵云睁目欲裂,咬紧牙关说道。

“此时救援主公只能解一时之困,唯有击溃徐庶方能解战局之危!”

见青山还要说什么,赵云连忙开口喝止,他生怕自己好不容易坚定的决心再次动摇。

在赵云的命令下,六千白马义从风驰电池地奔向徐庶和甘宁的战场。

呼呼呼~~~

道路两侧的风景化作一道光射向他的身后,耳边尽是呼啸的狂风,让人感觉像是飞起来了一样。

太慢了!

太慢了!

就没有什么能够一眨眼就跨越到面前的大门吗?

终于,在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两支正在厮杀的队伍。

是汉军!是甘宁!

“杀!冲破敌军!”

杀!杀!杀!

白马义从咆哮了起来。

轰隆的雷兽一头扎进了人群里,血肉横飞、鲜血四溅。

汉军好不容易才重新站稳的阵脚因白马义从的到来再次被打乱。

很快,徐庶认怂了。

由不得他不认,在楚军近万精锐的夹攻下,再拼下去就是个死!他不是不敢拼命,但现在还不值得,只要孙策还没逃出这张大网,他们就还有机会!

汉军撤退了。

白马义从终于杀穿了敌阵。

“子龙,快去!”

赵云看到了甘宁的脸,他龇着牙在笑。

够了!

仅是白马义从出现在这里就够了。

这是压倒汉军心底最后一道防线的恐惧。

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甘宁龇着牙,挥刀指向自己的身后。

两个眼神交汇在一起,赵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有表示,只是驾着洁白的骏马从甘宁身边飞驰而过。

快!

快快快!

再快点!

白色的战袍点缀着红色的星星,银色的长枪上还留存着鲜血的温度。

由慢到快,白马义从再次奔驰了起来。

笃笃笃~~

狂暴的猛兽在道路上疾驰。

“杀!活抓孙策!”“斩孙策首级者封万户侯、赏万金!”

凌乱的叫喊声远远顺着风传进了野兽的耳朵里,只更加激怒这只凶兽。

远远的,看到了那处战场。

那里已经乱成了一片,宽阔的官道上、稀疏的林子里、矮矮的山丘上到处都有人在厮杀!但可以发现汉军的骑兵四处肆虐,楚军正处在绝对的劣势中。

赵云面目狰狞,死命地嘶吼起来。

“杀!”

“杀光敌军!”

吼!

猛兽的叫声撼动山林、摧枯拉朽,它红着眼睛扑了上去。

一张血盆大口咬在了汉军身后,咬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但对它来说,这场鲜血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杀!

杀尽敌军!

白马义从的老兵们都好像陷入了某个遥远的回忆,那永远都无法撼动的遗憾。

那么的绝望!那么的无助!那么的茫然!

那永远无法随时间逝去的伤痕!

这里没有!

这里也没有!

赵云像一道风穿梭在战场上。

“滚开!”

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看不清枪尖是否划破了敌人的喉咙。只是长枪一挥,仿佛从这道狂风中就分裂出无形的风刃撕裂敌人的咽喉。敌兵应声而倒,理所当然地死去了。

“主公!”

“主公,你在哪里?”

赵云疯狂地大喊。

“子龙?”

真是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让赵云惊喜地左顾右盼起来。

但是不用找,它很快就变得高昂,覆盖了整个战场。

“子龙!哈哈哈!杀啊!可别放跑了廖化那匹夫!”

循声望去,孙策就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山丘上。无数将士在他身边奋力厮杀,他那血色的战袍也变得湿漉漉的,他昂然地立在那里,无数敌军匍匐在他的脚下。

那是楚国之王!楚军之王!他是这个战场上最夺目的旗帜!

为何自己竟然低头找了那么久?

赵云愣住了。

“子龙,子渊怎么样了?”

赵云回过神,连忙回答道。

“子渊让我领军先行赶来救援主公,他领军清扫身后的汉军。”

孙策点点头,眼神深处带着一丝忧虑,脸上却笑着。

“子龙,杀啊!还傻愣愣站在那里干什么?”

“真不像你呢?莫非你以为我早已经深陷重围、命悬一线了?”

“哈哈哈~~”

孙策大声地嘲笑着赵云。

“不管杀回来的是你还是兴霸,不管要在这里坚守多久,我都会活着站在这里等你们!你们的王可没有这么容易死!”

刚刚要杀向前去的赵云僵住了。明明是一句理所当然的话,他却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这句誓言从未有一刻改变!

他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杀到孙策面前的,回过神时,孙策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赵云落马,单膝跪在地上,低下头抱拳道。

“但有王命,上穷碧落,下至九幽,海角天涯,赵云誓死相随!”

第四十二章 楚汉之争(十)

另一面战场上,2万楚军和2万汉军正在浴血厮杀,这是剑与剑的碰撞,堂堂正正地决战。

楚军大将黄忠领着8千将士正陷在诸葛亮布下八卦阵中左突右击,四处厮杀。这支楚军看似凶狠,可在诸葛亮眼中却像极了一只没头苍蝇,只是四处乱窜罢了,当然破不了他的大阵。

可诸葛亮却黑起了脸,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他的对手是他的师弟庞统。

庞德公、司马徽、黄承彦门下弟子众多,能出师者皆名传荆楚,其中翘楚如徐庶、黄月英等人都被诸侯所器重。

然而众弟子中真正被几位老师都认可的却只有区区两人——诸葛亮和庞统。

诸葛亮深知,庞统性格上有些缺陷,但其才华、勤奋绝不在自己之下。庞统绝不会平白把一块肉送给自己吞下!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轻轻传达命令让令旗变动大阵绞杀黄忠,等待着庞统出招。

没过多久,庞统军中终于有了新的动静,十几辆如“战车”一般的器械被推到了前方。

诸葛亮瞳孔一缩,是攻城弩!

轰!

有别于一般弩箭尖锐的破风声,攻城弩发动的声音更像是轰鸣的雷霆,沉重的箭矢用肉眼只能模糊捕捉到的速度射向了诸葛亮的八卦阵。

前排士卒手上坚不可摧的大盾碎裂了,强大的惯性甚至拖着他们的尸体再刺穿一人才停下。

诸葛亮惊得微微上前两步,连忙下令士兵修复阵型。

他右手依然轻轻摇着羽扇,言语间也依然从容镇定,但藏在袖子下的左手却微微发抖。

那十几架攻城弩用的是铁质的十字箭头,箭矢长约3尺,弩上有个机匣安防了七八支弩箭、自动上膛。左右各有两名士兵用绞盘上紧弓弦,射速极慢,移动缓慢,威力却是极大。

这十几架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能杀很多人吗?

自然不能!

就算它每一次射击都能杀死2个人,一轮下来也不过是杀死30多个人,2万汉军就是站在那让他射杀,杀到天黑他也杀不完。

但恐惧的瘟疫却已经传开了,明知顶在前方必死无疑,谁肯上前去做那前排?军人会渴望着军功、渴望着荣誉,但不会渴望着去送死。

即使是刘备麾下的百战精兵亦是如此,士官手中的刀剑成为了士兵们上前的唯一勇气。

“杀啊!”

楚军小将吕蒙率领3千锦帆军开始在外围攻打八卦阵的“生门”。

这是庞统开始打算破解自己的阵法了吗?

诸葛亮皱起眉头,他可没忘记黄忠部众还在八卦阵中四处乱窜呢。有时攻击“休门”能减少损失撕开缺口,黄忠却要去攻打“死门”;有时攻击“开门”就有可能突出阵去,黄忠偏要去攻打“惊门”。

那黄忠根本分不清什么八门,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莽汉!

相较之下,吕蒙部显然得到了庞统的直接命令,知道什么时候攻打哪里最为合适。

诸葛亮不停地下达命令让阵法变换,这一正一奇两支部队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应付黄忠,他有无数种方法,但应付吕蒙往往却只有两三种变化,而要同时兼顾两人就更费心力了!

除此之外,攻城弩造成的士卒恐慌使大阵停滞才更加致命!

诸葛亮算是看明白了,庞统这不是在破阵,他是在攻城!

引黄忠入阵作为“内应”,以吕蒙麾下的锦帆军精锐作为“攻城主力”,用攻城弩来粉碎将士们心中的“城墙”。

这不是一场好的对局,这是邪道!

虽是邪道,但很有效!

诸葛亮额头微微冒汗,由他所构筑的“城堡”正在一点点地崩塌。

就连身边的周仓也看出的关键所在,他焦急地对诸葛亮说道。

“军师,我领一支兵马去毁掉楚军的攻城弩!”

诸葛亮大惊。

“不可!分兵少了无济于事,分出的兵力多了大阵便会崩坏。”

说完诸葛亮又是一声叹息,对周仓继续说道。

“师弟这是拿准了此阵防御极高,攻取不足的缺点。罢了罢了,破阵只是迟早的事,就算让他打通这条道路也无法破除死局。”

“周将军,我还能坚持一个时辰,你去把广陵沿岸的船都烧了吧。”

周仓咽了咽唾沫,为难地瞥向诸葛亮,即使知道这已经是即成的军令了,也不禁再开口问道。

“军师,真烧啊?这可是渔民的生计,诸多徐州百姓的命脉啊。”

诸葛亮又何尝不明白?

他没有选择在广陵城坚守,而是在此摆下八卦阵挡住孙策去路不就是为了保住渔船吗?

他咬咬牙,深恨自己的不足。

“烧!不烧难道留给孙策大军渡江吗?告诉百姓们,汉王之后会补偿他们的。”

“快去吧,越是精密的东西一旦崩溃就越发难以收拾,在大阵彻底崩溃前我军必须撤退。等你烧掉所有的船,咱们就撤回广陵城坚守。”

周仓只得依令而行,转身离去了。

??????

连绵的大战过了两天,淮阴的官道上又迎来了一批兵马。

战火越来越盛,百姓、商人已经不敢走在道路上了,空空荡荡的道路上只有赶去征战的士兵。

而眼前的这支兵马,约有7千人,分为2千骑兵和5千步兵,打着“楚”字的旗号,赫然正是季书直属的羽林军。

前方一骑扬尘,斥候飞马来报。

“禀军师,战况已经探明。”

通过斥候一番细细陈述,季书等人方才知道,两日前赵云已经和孙策汇合,并助孙策重创徐庶部,此战楚军损失7千人,杀敌1万4千人。

另外,庞统在广陵境内打败了诸葛亮,损失1万3千人,杀敌1万人,虽是惨胜,却终于打开了通往港口的道路。

如今,孙策身边还有1万6千兵马,已经全部在广陵港附近汇合,正在沿岸南下。

刘备亲率2万大军正从东武港赶来,先锋张飞已经率1万大军快追上孙策了。

徐庶重整军队,收拢四散的溃军,又带着1万6千大军卷土重来。

诸葛亮烧毁港口的船只后,便带着1万兵马退守广陵城卡住大道,让孙策只得沿着海岸的小道绕行。他则以大部分兵马守住城池,分出小股兵马四处骚扰孙策大军。

此战如此惨烈,江东斥候必然已经发现情况回去禀报,可要等到江东援兵得多久?

三天?四天?还是五天?我们能在刘备大军围攻下坚持到援兵赶到吗?

不,首先粮草够不够?

“主公找到船只回江东没有?”

蒋钦焦急地问起斥候。

那些斥候都是四处乔装打探消息,许多情况下都只是远远观望,哪能冲破重重包围联系上主公的部队?

回禀的那名斥候连忙回答不知。他不知道,季书心里却有答案。

偌大的海岸,季书不相信真连一艘小船都找不到。就算真找不到,上万将士一人一刀细细雕琢都能顷刻间造出一艘小船来。

可孙策会走吗?

身为王,丢下自己的士兵,丢下自己所有的骄傲,自己一人逃得性命?

他不会,他会留下来和众将士共同进退。哪怕是在箭矢耗尽、粮草全无、四面重围的情况下等待江东援兵到来。若不能带着他们回江东,他恐怕更愿意和他们一起埋骨在徐州。

他总是会做出如此愚蠢,又如此正确的决定。他心中在想什么,季书根本不用猜就知道,百官众将也知道。

所以众人才时常为此发愁,又甘心为其效死。

广陵港,他就在那里,季书却忽然踌躇了、害怕了。

我该怎么去见他?将周泰当做弃子的我,该用怎么的面目去见他?

第四十三章 楚歌(一)

记得刚来到这个时代那会儿,自己从黄巾贼手中狼狈逃得性命,从那个只曾在书中有所描述的吃人的地狱里逃出来。

太可怕了!

史书上那个波澜壮阔、英雄辈出、让人热血沸腾的时代对于一般的人来说,太可怕了!

身无分文的他流落京城,最后只得卖身为奴成了司徒府的一个仆役。

到底以后该怎么办?

争霸天下、称王称帝、坐拥后宫三千佳丽?

这样的妄想对于一个仆役来说太过可笑。季书只想回报轻语的救命之恩,能保司徒府安全,让自己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这就罢了。

然而只是这么简单的愿望竟也成了奢望!王允居然要牺牲轻语来施行他那无耻的计划。季书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从地狱中逃出来。

或者说,在这个乱世到处都是地狱,他只是从这个地狱逃到了那个地狱。

无力的他发怒了,或者说被逼疯了。他去见王允,一个奴仆去斥责家主?

真亏他没有因此死了,还真把轻语带出了洛阳。

王允给了他自由。

与月英的相遇尤为可笑,起初他只把月英当做是对轻语心怀不轨的世家公子,哪知以后自己竟会爱上她,还懵懵懂懂地跑去跟她告白,带她私奔。

这一走又与孙策结下了不解之缘。

江东之战,孙策以一万之兵而胜江东诸侯十万甲士,孙策、周瑜、季书三兄弟名传天下。

季书有些振奋,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力量,站到了历史的舞台上。正当他和孙策、周瑜等人在江东大刀阔斧地改革施展抱负的时候,孙权造反了。

孙策的亲弟弟要杀死了自己的哥哥坐上江东之主的位置!

这太可笑了!

这个舞台上究竟在上演着怎样可悲的故事?

好不容易拿下荆州,他们建立了楚国,一个足以傲视诸侯、争夺天下的强国!季书手上已经执掌了数万军队。

所以他才愈加愤怒。

我应该已经变得比以前更强了才对,立于万人之上,执掌千军万马!

那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和以前一样?

什么都没有改变。

无力去改变。

我最想要的结果,永远那么遥不可及!

现实总是在我心口一刀一刀地刻下新的伤疤。

每当我渐渐忘了曾经的伤痛时,每当我以为回归到平静的生活中时,从地狱里伸出的手就会抓住我的脚踝。

提醒我,一切都还没结束。

不知不觉地狱里的火焰已经烧到了季书的身上,让他愈加冷静、愈加痛苦。

他们顺利地击溃了白耳精兵,至始至终曹兵都没有出现在羽林军的身后,是周泰守住了通往未来的道路。

什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都是狗屁!他只是个卑鄙的懦夫。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犹豫、害怕的?

就算之后被孙策怨恨,他也只有前进。

在毁灭这个地狱之前,他的旅途没有驿站,他是不被允许停下脚步的。

“军师,军师!”

蒋钦一脸焦急,听完斥候的禀报后季书就陷入了恍恍惚惚的状态,他分不清季书是不是在思考计策,可是战况万分紧急容不得半分拖延。

见季书在自己的呼唤下回过神来,蒋钦连忙催促道。

“军师,诸葛亮派出小支奇兵在一处山谷以火攻袭击主公先头部队,损失虽然不大,可大军行进受阻。张飞、徐庶部已经追上主公,正从两个方向夹击主公后方。十万火急,还请军师早作决断!”

抬起头,季书的眼眸中只剩下坚决。

“走,我们直扑徐庶!徐庶部刚刚战败不久,他虽能收拢溃军,但军心必然浮动不安。此时我们偷袭他的身后,纵使他有千般能耐,军士也会如惊弓之鸟惶惶而逃。只要徐庶败走,张飞便不足为惧了。”

众人听罢大喜,立刻让大军绕行小路马不停蹄地往徐庶部身后扑去。

??????

一阵舒爽的凉风吹过,汉军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面对远远多于己方的敌人,羽林军的将士们竟有些兴奋,不知为何他们相信最后胜利的会是他们。

哪怕楚军的形势并不乐观,哪怕每顿限制口粮只能吃个半饱,哪怕一路劳顿满是艰辛,竟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魏延拔出剑遥指汉军,兴奋地大喊道。

“骑兵随我冲锋,凿穿汉军!”

“杀!”

震天的怒吼,骑兵开始奔驰,步兵也不甘示弱地奔跑起来,七千羽林军化作汹涌的波涛滚滚向前。

“大风!”

“大风!”

“大风!”

将士们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为了夺取胜利的荣耀,为了完成大王的意志,为了让楚国屹立于天下之巅!

杀!摧毁腐朽,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徐庶麾下的汉军在这波冲击下果然大乱,就连徐庶本人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先前赵云的白马义从出现还可以解释为骑兵跑的快,曹操和关羽联军未能及时包围住他们,可这七千羽林军又如何逃到这里?

曹操背弃盟约?

不可能!

徐庶第一时间否认的这个猜测,而且他和诸葛亮都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但是不可能。

刘备夺取江东之后,还要争夺太史慈驻守的荆州。连番征战下来就算得偿夙愿,要发展到足以威胁魏国的地步也需要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这段时间或许都已经足够曹操收拾董卓,拿下巴蜀之地了。

一个活着的孙策、一个强盛的楚国,要比刘备可怕十倍!徐庶和诸葛亮怀疑过许多细节,但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曹操要杀死孙策的决心。

可眼前这一幕又如何解释?

徐盛、周泰的3万楚军被魏军包围在寿春,季书麾下2万人更是分出6千白马义从赶来救援孙策。

季书手上只有1万4千士卒啊!1万4千士卒如何能抵挡关羽率领的2万白耳精兵和曹操派来剿杀孙策的5万大军?

这是必杀之局!

季书做了什么?季书做了什么!

徐庶头上第一次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有哪里出了错?

此时他们没有等来关羽、曹操的援兵,反而等来了孙策的救兵!

不该如此啊!不该如此啊!

徐庶心惊胆战,从羽林军出现的那一刻起,局势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恐怕也已经脱离了诸葛亮的掌控。

原先被徐庶、张飞追赶的孙策部也很快觉察到了异常,赵云领着部分兵马回头挡住张飞,孙策亲自领军杀向了徐庶。

经过一番厮杀,徐庶部溃退了。

第四十四章 楚歌(二)

风过后,只留下一片余烟缭绕的战场。

这一仗又有三四千将士埋骨于此,汉军暂时退去了,但所有人都知道汉军只是在收拢溃军、重整阵脚。

这并不是一场胜利,充其量不过是在牢笼中的拼命挣扎罢了。一日没有挣脱这个牢笼,一日便没有胜利可言。

季书终于见到了孙策。

他们这一面见得有多么艰难?这其中,他失去了多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是孙策见到季书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听到这句话季书险些落下泪来。

怎么会没事?!

他甚至想用尽全力去大喊。

但这些不过是徒劳的撒气罢了,季书知道孙策是由衷地庆幸他能安全回来。

季书张了张嘴,万般苦甜都卡在喉咙里。

“大哥,对不起,我只带回来了这点兵马。”

交到他手上的第二路大军总共5万人,而现在他只剩下了这点兵马。

“??????”

孙策长长地吸了一口,抬起头仰望苍穹,他的眼睛也微微泛酸。

他又怎会去怪季书呢?他手下这一路大军的情况难道就比季书的好吗?

孙策摇摇头说道。

“和你没关系,千错万错都是大哥的错,是我当初没有听你和公瑾的劝告执意联合刘备讨伐曹操才有今日之败。”

久别的两人被喜悦、伤心、忧愁、悔恨所包围,万般滋味只压在心头让人昏昏沉沉,连话都不知从何说起。

随着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周瑜停在两人面前。他看着季书欣然地轻轻点头,然后转头又向孙策催促道。

“伯符,此地不宜久留,趁徐庶、张飞还没回过神我们得赶快拉开距离,有什么话我们路上慢慢说。”

“对,路上慢慢说。”

孙策拉着季书的手,终于合流的两支楚军又缓缓向南移动了。

??????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汉军都不见了踪影,安静让人庆幸,也让人害怕。

此时楚军已经绕过了徐州最南端的广陵城,再有半天时间就能看见长江了。

“主公,东北方向有一万汉军追上来了。”

黄忠一脸风尘,本就死板的脸上显得更加严肃。

听到这个消息,方才停下歇息一刻钟的众人竟松了一口气。

这也难怪,明知必有追兵却看不到人影,久而久之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惶惶不安的感觉,这会儿见到敌人反倒踏实了。

“孙策小儿休走,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哪怕远远隔着一座山也能听到这声咆哮,孙策不用猜便知来的是何人。

“主公,我带骑兵去挡住他。”

赵云率先站到众人面前主动请缨出战。

季书等人也很快明白了他的想法,骑兵将士的体力更充沛些,而且以骑兵断后拖延时间,完成任务后更容易追上前军,而楚军之中最擅长指挥骑兵作战的就是赵云。

“子龙,不要死哦。”

孙策盯着赵云的眼睛,用手按住了他的肩头。

赵云闻言,提着长枪颔首抱拳道。

“赵云领命!”

言罢,赵云起身上马,数千骑兵掉头又追随着赵云奔向战场。

接着孙策下令大军继续赶路,众人虽然疲惫还没能缓解多少,但看着一个个弟兄转身去争取时间便也毫无怨言了。

就这样又行了十几里地,一名斥候急匆匆回报道。

“启禀主公,西北方向又追来一支大军,足有三万多人,是刘备??????刘备亲自领军。”

刘备!

这个名字让孙策眼中烧起无尽的怒火,那侵蚀骨髓的恨意怎么都掩盖不住。

若是堂堂正正的战败,孙策无话可说,可没有什么是比欺骗和背叛更让人憎恨的了。

“大哥!”

季书和周瑜连忙开口提醒孙策。

要知道,现在回头与刘备决战那真是找死。

听到两人一声清喝,孙策顿时清醒了几分,他咬牙道。

“走!不去管他。传令全军,全速向南进军。”

“是!”

然而即使是孙策想走,也没有这么容易走掉。前行了两三里就有斥候回报,诸葛亮领一万兵马在前方要道设下拒马、栅栏阻断了道路。

原来楚军绕道而行后,诸葛亮立刻倾巢而出,竟抛下一个空城不管,不知何时早跑到了楚军前方等候。

面对不足两万人,且人困马乏、饥肠辘辘的楚军,徐汉把全部兵力都集中在广陵,务求一战而胜。

刘备急了,诸葛亮想必也是急了。

“伯符,给我三千弓弩手和一千刀斧手,我在此地两侧设伏阻挡刘备。你和子渊率余下的兵马强行冲破诸葛亮设下的关卡。”

危急之间,周瑜没有过多的废话,果断下了这样的判断。

前方不是没有小路可以绕过诸葛亮,只是小路崎岖难行,若是中伏受阻被刘备追上,大军顿时首尾难顾、死无葬身之地。这是一招将命运交到对方手中的险棋,反倒不如与汉军在大道上决一生死,杀出一条血路来得痛快。

如此正合孙策之意,他让甘宁留下保护周瑜撤退,便下令将残存不多的所有箭矢都留下交给周瑜。

“杀!随我冲破敌阵,一起杀回江东!”

孙策一手提着大盾,一手抓着环首大刀,亲自冲到了最前面。

若换了往昔,季书、庞统早就出言拦住他了,可如今楚军早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现在若不去拼杀就是等着别人来杀你!

“保护大王,杀!”

“杀!”

“杀回江东!”

眼见大王冲锋在最前面,将士们无不振奋,谁肯躲在孙策身后?

黄忠、程普、蒋钦、吕蒙、丁奉、韩综、陆逊、侯成、张达、许屠??????无数将士顶着汉军的强弩流矢舍生忘死,奋力向前。

那临时搭建起的关卡在这股不可阻挡的洪流面前像纸一样脆弱,若非亲眼所见,谁肯相信这是一支在汉军围剿下四处逃窜的败军?

楚军简直像疯了一样!

这处关卡带来的优势只在刚开战时的短短一刻钟里便被耗尽了,这里变成了一场乱战。

孙策游走在战场之上,恍若一尊鬼神。上万敌军的丛林,他轻松得就像在自家的后花园中走动。

“杀,杀死孙策赏万两黄金,封万户侯!”

这样许诺支撑着汉军将士,但孙策不怕,他甚至感到不屑。

“哈哈哈,孙策头颅在此,谁敢上前来拿?”

时间紧迫,孙策需要迅速杀出一条通道,不然等周瑜支撑不住让刘备杀到这里,真就万事休矣。但孙策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他的道理很简单,杀,杀到他的所有敌人尽皆胆寒!

忽然,汉军身后发生了骚乱,那里响起了厮杀声。

很快,骚乱演变成了混乱,诸葛亮麾下的汉军竟然让开道路开始向西溃逃了。

孙策透过人丛竟看到了楚军的旗号。

“杀!救出大王!”

“杀,打死背信弃义的汉军!”

眼前的楚军有些杂乱,大部分人互相之间没有配合,也缺少战场搏杀的技巧,只是一股脑胡乱拼杀罢了,不然说不定能把诸葛亮这支兵马尽数消灭在这里。

但即使如此,孙策眼中也只有惊喜。

“主公!主公!”

是黄盖!

汉军溃退,两支楚军汇合在一起,黄盖激动地冲到孙策面前。

“黄叔,辛苦了。策儿让您老操心了。”

呵呵呵~~

黄盖脸上满是笑容,只不停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忽然,这战场上有一只百灵鸟叫道。

“大哥,还有我啊!我也来救你了。”

黄盖身后钻出一人,英姿飒爽,不是孙尚香又能使谁?

孙策顿时又气又喜,双手按住这只活蹦乱跳的百灵鸟左看右看,连连道好。

季书、庞统等人从后面赶来,看到这幅光景,心中多日的阴霾仿佛也在和风下一扫而空。

“大哥,可不止我来了,你看还有谁?”

孙尚香欢笑着让开身子,将身后那人推到了孙策的视线里。

孙策的脸僵住了,他惊骇得整个人都傻掉了。

那人原本畏畏缩缩地躲在孙尚香身后,直到此刻见逃脱不开才眼神躲闪地走上前来。

“大哥,娘让我接你回家。”

回家?

方才还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让敌军见之丧胆的孙策此刻竟控制不住落下了一滴眼泪。

他没想到有一天孙权会带兵来救他,就像当初他想不到孙权要杀他一样。

孙策想原谅他,或许是想的吧。

但原谅了孙权,对得起死去的韩当吗?

孙策犹豫了。他看着孙权,颤颤地想伸出手又马上缩了回来。

众人看到这般场景,又是心酸又是欣喜,谁也没有说什么。一家人的事,谁能说得清,何况是帝王家。日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只能留给他们自己去烦恼。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们在地狱中前行,在地狱中征战。

第四十五章 楚歌(三)

建业城。

恢宏肃穆的王宫门前车水马龙,众多大臣都收到了紧急诏令到王宫来议事。

吴太夫人端坐在楚王的王座上静静地闭着眼睛,一些大臣也静静地等待着会议开始,还有一些大臣则以目相视、用低不可闻的声音窃窃私语。

“太夫人,大臣们都到齐了。”

身边侍立的女官如是说道,吴太夫人睁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大殿的门扉吱吱两声就都被关上了。

群臣愈加不安,只见太夫人拿出一张带血的绢布递给女官,女官恭敬地接了过去,打开念道。

“臣徐盛冒死回禀,臣奉命领军至宋县拒敌,然而原本应该在攻打徐州的曹军忽然出现在寿春境内,臣不察中伏,以致两万精兵一战尽没。”

“臣罪虽当死,然不敢死尔。曹军胆敢调动十万大军攻打寿春,必是与刘备达成某种协议。主公已经领军往徐州去了,尚且毫不知情,恐将陷入刘备、曹操设下的重重包围之中。臣弃寿春而归庐江冒死回禀,请太夫人速速发兵救援主公!”

女官话音刚落,大殿内就像炸了锅一样变得一片嘈杂。

“这可如何是好?”

“这还得了?当速速发兵救援主公!”

“江东现在哪来的兵力?”

“话说,这真的不是徐盛战败后的推托之词吗?”

“就算有假,徐盛贵为大将也得由大王回来亲自处置,如今岂能置大王安危于不顾?当令驻守荆州的太史将军速速发兵救援。”

“命令传到荆州,再到太史将军发兵赶到都什么时候了?远水解不了近渴!”

众人惊疑不定、议论纷纷。

“肃静!”

女官一声清喝,众人这才醒悟过来现在可是在太夫人面前啊,连忙冷静下来向太夫人拱手一拜,聆听训示。

只听太夫人终于开口道。

“徐盛将军重伤垂死,所报必不有假。朱治将军收到消息后一边派人将消息传回,一边派人去寿春打探消息回报给我。我收到徐盛的血书后下令召集众位大臣,刚刚又收到乌江港传回的消息,寿春、乌江港果然已经失守。刘备宣称我王与篡汉逆贼董卓结盟,弃楚盟魏要讨伐我大楚。”

“众位以为,如今当如何应对?”

刘备小人也!

众人闻言不禁又义愤填膺大骂起刘备。

大殿内为数不多的几名小将纷纷走到大殿正中请战道。

“还请太夫人下令集结整个江东的兵马,我等愿领兵火速赶往寿春救援主公!”

太夫人点点头,正要发话。

“慢!”

诸葛瑾连忙一声大喝,拱手道。

“太夫人,主公极有可能不走寿春而归,而是走徐州边境渡江回返江东。”

诸葛瑾先前没有急着发言正是为了细细思索这当中有可能产生的变化,此时诸葛瑾开始向众人细细解释他的想法。

不少人一边听着一边暗暗点头,但向朗张口便讥讽道。

“诸葛大人说的是很有道理,可我却听说,诸葛大人和徐汉的军师诸葛亮乃是兄弟,不知是真是假?”

诸葛瑾心中一突,哀叹一声该来的还是要来,他拱手道。

“不错,诸葛亮正是家弟。”

大殿内登时窜出一道冷气逼向诸葛瑾,向朗冷冷笑道。

“当初出使徐汉的正是诸葛大人,如今刘备背盟,以诸葛大人和诸葛亮的关系,所说之话恐怕难以让人信服吧。”

几名将领闻言又吵吵嚷嚷起来,似乎就要上前把剑架在诸葛瑾脖子上拷问一番。

“退下!成何体统?”

唯一坐镇建业的大将黄盖出言喝止了手下的将领,诸葛瑾好歹也是扬州牧,论职衔与上将同等还在他之上,真要在大殿上被他手下的人打一顿那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几名小将听到黄盖的命令只得罢手,但依然对诸葛瑾怒目而视。

诸葛瑾深深一叹也走到了大殿正中,他双膝跪下、匍匐在地,悲切地说道。

“出使徐汉原是主公垂怜,让瑾得以与弟弟相聚片刻,瑾深感主公恩义,不敢有一刻相忘。”

“不想竟有今日之事,徐汉背盟,诸葛瑾不敢推脱罪责。但罪臣所言句句肺腑,乃是为楚国所谋,望太夫人明察。”

“若是因为臣所犯之罪而怀疑臣所献之策,最终使主公陷于险境而不得归,这是让臣罪上加罪啊!”

吴夫人有些感慨,用手遥遥虚托示意诸葛瑾起来。

“诸葛先生快快请起,策儿既委先生州牧之职,必是对先生坚信不疑,我又岂会怀疑先生。徐汉背盟乃是刘备反复,与先生何干?这等话,众卿休要再提。”

“是。”

向朗微微颔首,诸葛瑾又拜了一拜才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只听太夫人继续说道。

“只是就算调集好了兵马,到底如何出征还要众位商议出个结果来。若出兵往寿春去救援,必要走芜湖港渡江北上攻伐乌江港;而若出兵往徐州救援,必要走曲阿港北上攻伐广陵港。”

“两策南辕北辙,而时间又如此急迫,关系着我王安危,众卿都表个态吧。”

大殿内沉默了片刻,众人都不禁有些犹豫。

向朗左右看了看,率先开口道。

“时间急迫,众位大人也别犹豫了。禀太夫人,依臣看,主公勇武,我大楚之军又岂惧曹魏?主公必领兵杀回寿春,我等当往寿春救援,助主公大军重夺寿春巨城。”

向朗说完,步骘和几名小将便附议赞成出兵寿春。

华歆面露难色,倒提出了折中的方法——分兵两路去救援孙策。

这最为稳妥,也最让太夫人安心。

伊籍、韩嵩则附议赞成了华歆的策略,哪知张昭气得大声斥责道。

“荒谬!”

“若太史将军麾下的八万大军在此,自可分兵救援主公,我等何必如此烦恼?可如今江东只剩下两万兵马,还分散在各地,仓促调集兵马去救援尚且不知兵力能否救出主公。你竟然还要分兵?我看,是给敌军送人头吧!”

说罢,张昭、马良、蒯越都表示极力支持诸葛瑾提出的出兵广陵港。

众人分成三派吵成一片。

大殿内只有黄盖和张纮两人还未发表自己的看法,他们两人一文一武分别是此时留守江东的最高长官。

“别吵了!”

一声大喝,众人才发现一个年轻男子不知何时站到王座边上,此人正是孙权。在场的大臣有的认识孙权,有的却不认识孙权,但此刻都不禁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孙权。

第四十六章 楚歌(四)

孙权见众人安静下来,接着说道。

“现在情况危急,岂能浪费时间在此争吵?”

马良并不识得孙权,但见其站在太夫人身旁,而太夫人也并不阻拦,只得把疑问放进肚子里拱手说道。

“此话虽有理,但总要有个主意吧,到底听谁的?还请太夫人定夺。”

众人互相看了眼,该说的也说了,确实不能再争论下去徒耗时间了,便也拱手道。

“请太夫人定夺。”

然而吴夫人看着众人却沉默下来,迟迟开不了口。

孙权转身看向母亲,走了两步用身体挡住众人的视线轻轻拍了拍吴夫人的手。别人不明白,他这个儿子能不明白吗?别看吴夫人表面沉着镇定,其实她早就慌了神。

“母亲,大哥出征,关于楚国大事可有留话给母亲?”

吴夫人眼前一亮,凑近孙权低声说道。

“外事不决问黄盖,内事不决问张昭。”

孙权点点头。

当是如此,孙策绝不可能不给吴夫人留下倚重之人,这又不是在考验继承人。

朱治、黄盖都是从孙坚起就开始侍奉孙家的老臣,忠心不渝、久经战阵,此二人一个坐镇柴桑一个坐镇建业,恐怕都是孙策有所考虑的。

孙权看向黄盖,黄盖身为军中大将,部下自然会服从他的命令,只要是他的主张,不管文官如何意见相左,军心必是一致。

“黄叔,依你看当出兵何处?”

黄盖和蔼地看着孙权,感慨良多,抱拳回答道。

“老臣也赞同诸葛瑾所言。”

黄盖话音一落,孙权也不询问众人意见,断然说道。

“好!那就出兵广陵,不必再议。”

几名小将见黄盖说话早已退下,其他文官互相看了看竟也再无一人反对。

这时,张纮站出来说道。

“黄将军所言,张纮并无异议。只是有一事需要在这里问明二公子,若主公身陨,二公子可有意角逐大位?”

一石激起千层浪。

二公子?

一些大臣看看太夫人,又看看孙权,这才明白眼前之人正是孙策之弟——孙权。

大殿内的安静变得诡异起来,太夫人和孙权也是一愣。

不错,孙策如果身死,只留下一个三岁幼童,能不能担得起楚国基业之重?这不禁会让人生疑,而孙权的地位就会让人多出许多心思。

谁也没想到张纮会把众人心中最害怕的事提前摆到明面上来说。一些人闭上嘴巴,眼神涌动起莫名的东西,可张纮面不改色,直接逼问孙权道。

“还请二公子回答下臣的问题。”

“呵,呵呵呵~~”

孙权不禁大笑,他几步走下台阶到了张纮面前,拔出腰间的佩剑用左手抓了上去,顿时血流不止。

“权儿!”

吴夫人大惊失色,众臣也不由错愕。

只见孙权扫视众人,朗声说道。

“孙权在此以血立誓,请众卿作为见证。”

“孙权永不登宝座,若有相违,有如此桌。”

说着,孙权一剑斩断了张纮面前的桌角,然后他收回剑,对众人抱拳拜道。

“若大哥真有不测,请众位尽心辅助我那侄儿。”

闻此言,众人连忙起身回礼相拜。

吴夫人微笑着点点头,赶忙让侍女上前为孙权包扎手上的伤口。

孙权一边让侍女包扎伤口,一边低声对张纮说道。

“如此,张公可还满意?”

张纮拱手道。

“如此,张纮愿听二公子调遣。”

得到张纮这句话,孙权转身走上台阶,再次问众人。

“诸位还有异议吗?”

众人左右看看,眼中再无疑虑,齐声答道。

“愿听二公子调遣。”

“好。”

孙权点点头,问道。

“江东还有多少兵马?”

黄盖抱拳答道。

“柴桑、庐江屯有一万兵马,由朱治执掌。建业、吴郡、会稽、建安共屯有一万兵马,由老臣执掌。”

孙权皱了皱眉头,其他地方的兵马若调动起来花费的时间就多了,他只需要知道两处。

“黄叔,只建业和曲阿港有多少兵马?”

“建业三千,曲阿港一千??????”

犹豫了一下,黄盖继续说道。

“郡主刚刚建立了一支三千人的女军。”

太少了!太少了!

能尽快调动的精兵只有4千,算上孙尚香刚刚组建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战力的女军也才7千人。

孙权这才明白方才张昭为何气的跳脚,这如何能分兵?

孙权手心里都是汗,这点兵马真的够用吗?

可若要调集他郡兵马,这一来一回必然要花费3天以上,这3天足以致命。

孙权咬牙道。

“七千就七千!张公,劳烦你在一天内准备好大军所需粮草、军械、船只。”

张纮点头应诺,又说道。

“二公子,还需隐蔽行事。若大王身处险境的消息传开,必然导致民心不安,楚国陷入混乱。”

孙权一惊,张纮提出的确实又是一个隐患。若孙策无恙,哪怕不在国中,也必是民心安定、群臣归心。可孙策若有不测,百姓必然惶恐,而曾经那些被孙策打压的世家也难保不会趁机兴风作浪。

孙权用手按住腰间的佩剑,厉色道。

“众卿切不可将殿内之言传给第二人,若查出是谁走露的风声,立斩不赦!”

众人齐声应诺。

“慢!”

提出反对的是张昭,他站起来不屑道。

“兄长所言太过荒谬。我问诸位大人,刘备说主公结盟董卓,众位可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皆言未曾听闻大王说起。诸葛瑾、蒯越神色一动,也称不知。

见众口一词,张昭走到大殿正中笑道。

“不错,连我等都不知道有结盟董卓之事,可见刘备虚伪,诬陷我主!”

他又张开双臂,扫视众人转了一个圈,说道。

“刘备背义坑害我主,我等若是隐瞒下来日后岂不是落人口实?”

张昭决然地说道。

“众位不必担心国中动乱,应当广告天下!”

“刘备背盟,令我主陷于险境!当广发檄文声讨刘备,必引发举国愤怒。民心如水,其怒如洪,谁敢造逆!”

“也可趁群情激奋,张榜募兵,为救援主公多添一份力量。”

众人不禁陷入深思,孙权更是眼前一亮。

这张昭职位还略在张纮之下,平日也低调处事,不料关键时刻更胜其兄。孙权这才想起孙策留给母亲的那句话,不由心生感慨。

什么啊,母亲若能冷静下来,根本不需要我出场嘛。

孙权点头道。

“就这么办!张榜和募兵之事交给张昭处理,张纮大人依然负责处理粮草、军械、船只的问题,切记只有一天时间。若有需要,其他人需要竭力协助,不得怠慢!”

众人拱手应诺,会议这才散去。

孙权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吴夫人,吴夫人拉着孙权坐到身边,眼中满是欣慰和欢喜。

“对了,母亲,徐盛伤势如何?”

“听说,徐盛写完信后便昏迷不醒了。”

“徐盛是大哥的心腹爱将,请医学院院长华佗先生去庐江看看吧。”

“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权儿,去接你大哥回家来吧。”

孙权站起身,轻轻一拜道。

“儿领命。”

第四十七章 楚歌(五)

这一天的建业城格外热闹。

“出大事了!大祸事啊!”

怎么了?

见一些人看了城门处刚张榜贴上去的告示顿时顿足捶胸起来,许多百姓在好奇心的驱动下也不禁涌上去围观,然后又发出更大的惊叹声。

“什么!刘备临阵倒戈,背盟联魏坑害我王!如今我王被围在徐州境内危在旦夕!”

众人一片哗然,城门处顿时变成了喧哗的菜市。

“怎么会这样?刘备不是好人吗?听说他爱民如子、为政清廉啊。”

“好人?我呸!那你的意思是刘备说咱们孙郎和那国贼董卓结盟要祸乱天下是真的咯?”

“哎!!我可没这么说啊,你可别诬赖我!孙郎怎会和国贼董卓搅在一起!”

“可不是嘛,那曹魏去攻打徐州,我王好意去助他,可刘使君怎么反而帮曹操打起我王来了?他这到底是图啥啊?哎呀,图啥子啊这是?”

“呵,老丈,你不懂就别插话了。我跟你们讲啊,以前他刘备道貌岸然那是因为汉室犹在,等天下太平那天,凭他汉室宗亲的身份皇帝能不好好封赏吗?可如今呢,如今是什么时候了?献帝失踪多年,大汉早就亡了!现在是诸侯逐鹿天下的时候,他刘备还讲什么仁义道德,哪一块肥肉他不想吞啊?”

“什么肥肉?”

“你是说刘备坑害孙郎,其实是想吞并我大楚?”

“不然你们以为呢?”

“对啊,刘备一定是想趁机除掉王上,举兵犯我江东!”

“这还得了?这还得了!”

众人喧哗愈盛,唾骂刘备之声不绝于耳,场面一片混乱。

“不是说王宫正在募兵吗?我去!”

“我也去!”

“走走走!当兵去,救大王、救大楚!”

“好!”“好!”

底下响起了一片应和之声,混乱的人海又分成一股股洪流四散离开。

“大王危急!江东危急!大楚危急!”

很快,这股洪流就在整个建业城中涌动起来,这样的声音撼动着整个城池。

??????

“林哥!林哥!”

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子匆匆走进一家民房,他左看右看寻不到人,急忙又跑出来往屋后走去,这才终于发现了他要找的那个身影。

“要打仗了,你去不去?”

被唤作“林哥”的魁梧男子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又埋头下去,年轻男子这才发现林哥正专心致志地打磨着一把长枪。

他嘿嘿笑了两声道。

“林哥,去了军中自有人给咱们配备武器、衣甲,你还打磨你这杆破枪干嘛?”

林哥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这把用的顺手,再说今天招的急,张大人未必能准备好足够的兵器,我这自己带上不是为他省心力了嘛。”

年轻男子一拍脑袋,原来还有这个说法,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万一张大人准备的兵器不足,那他岂不是要空着手上战场?

他灵机一动道。

“我爹在家里供着一把祖传宝刀,按说我们家也没出过什么大人物,哪来的宝刀啊?我一直疑心是假的,如今正好拿去战场上杀敌试试!林哥,你等着我一起,我这就回去把刀偷出来!”

“那你爹知道了,岂不是要活剐了你!”

林哥刚回头要劝说他几句,谁曾想年轻男子话音刚落就早已跑没影了。

??????

王宫中,孙权走在花园的石径上静静地漫步。宫外嘈杂的声音穿过一层层宫墙再传到他的耳中时已经变成了听不出意义的低吟,但他心中明白,名为“楚国”的巨大机器正在飞速地转动起来。

“二哥!”

花园尽头,孙尚香穿着一身绯红的戎装快步向孙权走来,只短短数息时间便来到了孙权面前,欢快地问道。

“咱们明日几时出征?”

孙权当即变了脸色,斥责道。

“你去干嘛?你给我好好呆在家里,哪也不许去。”

孙尚香闻言微微一愣。

她虽是郡主,但孙策还没有正式册封她大将的头衔自然是参加不了重要的会议的,她也是刚从黄盖那里得知事情的始末。

想到大哥、二哥这次说不定能因此次危机冰释前嫌,想到他们兄妹能一起出征,她自是满心欢喜,谁曾想二哥这个笨蛋竟这般气人!

“你!”

孙尚香用鼻子长长地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我才是女军的统帅,没有我的剑印你一个人也别想调走!”

孙权也楞了一下。

在家,他是孙尚香的二哥,习惯了这么和孙尚香说话。可在外面,他这个软禁在王宫中的二公子说话怕还真不好使。别说孙尚香手下的兵马,若没有黄盖,他连一个士兵也调动不了。

叹了一口气,孙权按住孙尚香的双肩,细声软语地说道。

“你一个女孩子家,整天舞刀弄枪的干什么?”

“你不是说你有心上人了不用二哥操心吗?你看看你,穿着一副冰冷冷的盔甲,被他看到了可不把他吓跑了吗?江东多的是绫罗绸缎供你挑选,有功夫你就好好打扮,这样才能抓住他的心。”

“打仗的事你不要操心,就留在家里好好学学针线刺绣,好好陪着母亲。”

孙尚香粗暴地推开孙权的手,眼中含着泪花,但却像猛兽一样凶狠。

“我在家学针线刺绣能救我大哥吗?”

孙权张了张口,却无法回答。

而孙尚香只是用一双眼睛狠狠瞪着孙权,她虽为女流,但征战沙场的胆气一样不输给男子。

两人互相瞪了许久,孙权才点点头道。

“果然你也是父亲的女儿啊。”

香香哪还不知孙权这是服软同意了,破颜一笑道。

“我已经长大了。”

这句话不知为何让孙权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恍惚起来。

“等你后悔、懊恼的事多得想死,恨不得人生重来一次的时候再来和我说这句话吧。”

丢下这句话,孙权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

第二天早上,在王宫的一间宫殿里,步练师正为孙权整理戎装。她欣喜地看着夫君穿上盔甲的样子,柔声道。

“这次难得夫人做主让你领兵出征,黄老将军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旧部,你能尽施所长。好好做把大哥救回来,相信大哥也会原谅你以前的过失。”

会吗?

孙权张开双臂任由妻子摆弄,闻言仰头又是一声长叹。

“你不了解大哥,大哥是个简单的人。他相信一个人,可以掏心挖肺;他恨一个人,也可以不共戴天。他早就恨透了我,他不会原谅我的。这是我罪有应得,我别无所求,只是不想让母亲再流泪了。”

步练师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孙权,说道。

“我的傻夫君,你以为大哥真的恨你吗?他若真恨你,会让你住进王宫来时时陪伴在母亲身边?”

“??????”

孙权不知道,不知道孙策会不会原谅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被原谅。无论他道歉多少次,韩当都已经活不过来了。

“真想重来一次啊。”

孙权的喃喃低语让步练师眼中满是温柔,她整理好孙权的衣甲,倚在了孙权的怀里轻轻说道。

“夫君,你也要注意安全,千万别逞强。”

孙权紧紧抱住步练师,宠爱地说道。

“其实大哥不原谅我也没什么,只是这些年委屈你了,跟着我一个软禁之人幽居在这个宫殿里。”

步练师是个温柔体贴、知足常乐的女子,她从未对此有任何不满,这会儿反倒安慰起孙权来。

“我家道中落,蒙夫人收留为婢女才得以活命,后来又将我嫁给了你,我不觉得苦啊。”

两人又温存了片刻,步练师便催促孙权出发了。她站在宫殿门口送别孙权,遥遥眺望,一直到孙权消失在视野里。

当孙权走到王宫门口,黄盖和孙尚香早已在此等候。

“黄叔,怎么样了?”

“禀二公子,除了曲阿港的一千守军,所有军队已经集结完毕,粮草、军械、船只均已准备妥当,不差一丝一毫。”

孙权点点头向前走去,那扇囚禁他多时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这是他数年未见的光景,早已变了模样的建业城,而王宫面前一支一万六千人的军队正静静地伫立在面前。

“这就是大哥建立的楚国吗?”

这一日间,王宫征兵得新卒一万零四百一十六人,建业城的壮丁十去六七,许多行业一时间都出现人手不足的情况。

而孙权,算上建业的三千精兵和孙尚香的三千女军,组建起了一支一万六千四百一十六人的军队迅速奔向了徐州。

第四十八章 楚歌(六)

“大哥,娘让我接你回家。”

孙权眼神四处游离,不知该落往何处。

而孙策傻傻地楞在那里盯着孙权,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只有活蹦乱跳的孙尚香才坦然地将欢喜都挂在脸上,不停地看看孙策,又瞅瞅孙权。

他们是亲生兄妹。

可他们兄妹三人已经有多久没能像今天这样面对着面了?

楚军的将士不乏浴血奋战的勇气,也不乏铁血中的柔情。所有人都不忍打扰这一刻,满心的欢喜,为孙策高兴,为兄妹三人高兴。这一刻,劫后余生的喜悦又一同涌上心头,让人分不清这些、那些。

“禀报主公,二军师已经率军往此处退来,刘备正在追击。”

从后方凌乱的战场上赶来的斥候不识趣地打断了这幅光景,也让孙策的意识回到了战场。

“黄叔,你领一万人和我去接应公瑾。其他人整理战场,在此构筑一个临时的防线。”

“领命!”

“领命!”

周瑜、赵云率领剩下的残兵先后归来,再无人能阻挡孙策南归的道路,楚军终于得以逃出魏国和徐汉所编织的陷阱。

巨大的楼船缓缓渡江,楚军的军旗卷动着江风呼呼作响,飘扬的旗帜无不点缀着血色的星辰。

一旦安静下来,所有的伤痛便都爬上了身体,将士们疲惫地倚靠在船舱里呼呼地睡着了。

孙权带来了能容纳6万人的楼船,结果回去的时候差不多刚刚载满3万,一艘又一艘的大船上到处都显得空空荡荡的。

当战场厮杀的热血散去,当逃出生天的喜悦散去,这幅躯壳里还剩下什么?

季书说不清现在的心情,硬要说的话便也是空空荡荡的。

孙权带来了江东的援兵,也带来了寿春的后续消息——寿春城失守,周泰战死在彭城,虎啸营全军覆没。

孙策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到大船的最前头,没有人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短短的长江,浅浅的两岸,只是一眨眼就已经回到了曲阿港。

回到了江东!

士兵们从周围的大船陆续走了下来,但孙策站在船头却一动不动。

“主公?”

身边的人不禁担心地喊了他一声,只见孙策这才恍恍惚惚地走下船去。

季书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定是在想项羽。

当年,面前停着一艘小船、身旁带着几个士兵,项羽为什么不肯回江东呢?恐怕此刻没有人如孙策那般感同身受了。

孙策踏上江东的土地,然后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主公!”

众将一惊,刚想去扶他,可一伸出手又自觉地退开了。孙策的周身像是散发着某种莫名的气场,让人驻足,让人不忍靠近。

孙策仰头静静地跪坐在那里,像是失了魂魄。

“十万甲士!他们将性命托付于我,随我征战天下、平定乱世!然而寸功未建、寸土未平,他们就死的不明不白。”

孙策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质问道。

“十万甲士,十万精兵啊!我竟然只带回了一万多人!十中存一!九死一生!此败,皆我之罪啊!”

“啊!”

孙策愤然地用拳头一锤一锤地狠狠击打地面。

“主公!”“主公!”

众将士哪里敢放任他如此?见状连忙上前合力制住孙策。

“主公勿须如此!勿须如此!”

“此战要怪也是怪刘备背信弃义,借口主公与董卓结盟,临阵倒向曹操围杀我军,意图染指我楚国之地。这等仇怨,他日必十倍奉还!主公何必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快别说了??????

别再说了??????

季书和周瑜此刻都还站在船上,看着众人七嘴八舌地劝着孙策,使尽浑身力气去阻止孙策自残般的发泄,他们却无法迈出脚步像众人一样劝说孙策。

快别说了??????

别再说了??????

他们说的也不错,刘备确实是为了染指楚国的地盘。

可,可,刘备的借口竟然为真,这岂不可笑?

孙策真的暗中和董卓结盟对付曹操!

哈哈哈~~

背信弃义、贪婪成性的刘备所说的都是真话,他的满口仁义道德说得堂堂正正、无所畏惧!

“此败皆我之罪啊!”

孙策恸哭不止,这是季书第二次见到孙策哭泣,也是孙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哭泣。

季书、周瑜静静地看着孙策,说不出话来。

没错,这是孙策的过错。

他不是错在与董卓暗中结盟给了刘备话柄,而是错在了为私仇放弃了平定天下的大计!若大军兵指蜀川,岂有今日之果?

孙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过错,付出的是8万多将士的性命。他怎能不痛?

一念之差,其恨千古。

这是他的罪,而他只能背负这份罪业活下去。

??????

回到建业城已经数天,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曹操还在宛城、洛阳一带和董卓血战,刘备此时也没有勇气打过江来。

一切都那么平静。

皎月如玉,浓浓的夜色中分不清有没有云朵儿,只有当乌云遮过月亮时才会现出踪迹。

一点一点地,皎月穿过了乌云,分不清是月亮在动,还是乌云在动。

真安静。

真美。

就这样,季书倚在窗台边,一杯一杯的酒落下了肚子。

打仗有不死人的吗?

没有!

打仗有只赢不输的吗?

没有!

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还有什么可烦恼的?

不需要想太多,只管喝酒!

一杯、两杯的没什么滋味,那索性就提起酒壶直接灌进去。

辛辣的琼浆覆盖味蕾,穿喉而过,灼烧肠胃。

爽!

好喝!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季书瞥眼看过去,笑着招手道。

“许屠啊,来来来,陪我喝酒!今天的酒不苦,辣的,好喝!”

许屠静静地走到季书身边,他右边的袖子空空如也,风一吹就飘了起来。这是广陵那最后一战被砍伤的,从此许屠只能离开军伍,季书请他回来还做月英的护卫。

“先生,你不能再喝了。”

“呵呵呵,这点酒算什么啊,我又不是二哥,还早着呢。”

季书轻轻笑着,转眼又是一杯。

“好啊,既然你这么能喝,那我陪你喝。你喝一杯,我喝一杯。”

门外传来一个动人的声音,让季书僵住了。

许屠叹了一声,走了出去。黄月英挺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走了进来。

吱的一声,门被关上了,黄月英拿起桌上的一个酒杯缓缓走到季书面前递给他,示意他斟酒。

季书吓得一动都不敢动,酒也彻底醒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月英眼中满是责怪,却柔声说道。

“你们三兄弟真是一个德行。”

“??????”

“醉了这么天,也该醒了。你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做吗?这件事难道就这么完了?”

“完了?”

季书手上青筋暴露,像是要把酒壶捏碎,他面目狰狞道。

“怎么可能这么算了!没有人可以如此欺我大楚而不付出任何代价!没有人!”

看着咆哮的季书,黄月英轻轻地拥他入怀。

“那就去做你该做的事!”

好香!

月英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幽香,让季书安静下来,想要陷入宁静的梦中。

“你能活下来,我很开心,我要谢谢周泰。”

季书忍不住轻轻抱住月英,将头埋在她的怀中,将声音锁在喉咙里。

第四十九章 楚歌(七)

今日的朝会孙策依然没有出现,暂时是由周瑜主持着朝政运转,王座上空空如也。

朝会结束后季书走进王宫后庭,在女官的指引下一直走到一个宫殿面前。

“祭酒大人,王上就在里面。”

给季书带路的女官向季书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子渊。”

季书刚要进去,却被周瑜拦住了,他似乎早就预料到季书今天会到这里来。

“给他点时间,我们应该相信他能自己走出这片阴影。”

有时候跌倒并不可怕,静下来深思,人们总能从失败中学到什么。

这一次的失败虽然惨痛,但也绝非百无一用,周瑜相信着孙策,也期待着孙策。

周瑜本身是个好相处的人,但季书很早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周瑜对于孙策那超乎寻常的宽容。这份宽容有时候是和煦的清风,有时候却如无味的毒药麻痹着周瑜。

“这个国家正在发怒,民心已经化作了一条洪流,士气能冲散天上的云彩!”

“将士们可都在等待着他们的王!”

“他,还要让将士们等多久?”

季书瞪着周瑜,咬牙道。

“二哥,你太纵容他了!”

“没有人能永远不犯错。孔子、老子、墨子那样贤明的智者不能,秦皇汉武那样雄才伟略的帝王也不能。我们不仅是他的兄弟,也是他的臣子,我们不去纠正他,还要谁去纠正他?当初你若与我一起坚定反对大哥北征,或许现在我们已经打到成都城下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相信他一定能重新站起来变成一个更加优秀的君王,可是我们没有时间给他躲在这里慢慢地思考。”

周瑜语塞,黯然地转过脸去。

季书向前走了一步越过周瑜,轻轻说道。

“既然当初他发了疯,那索性我们就一起疯到底吧!”

季书缓缓走上台阶,双手按在宫殿的大门上用力一推,那扇门应声大开。

孙策不喜欢奢华,他喜欢带有岁月痕迹或全新的事物,所以整个殿内都是复古造型的装饰,又带着崭新的色彩。

殿内的两侧都悬挂着圣人的画像,和朝会的大殿是一样的。对于士族,孙策有两个极端的态度,一方面对于真正有才学、愿意倾心为这个国家谋划的贤士,孙策从来都是以礼相待、十分尊重的;另一方面他对于那些为了自己的私利助长国家动乱的士族又是异常残酷的暴君。

季书看了看,宫殿里有些沉闷、灰暗,让人有一种尘封许久的错觉。晦暗的光线下,那些古朴的装饰、圣人的画像都显得阴森森的。

真不知他还要把自己关在这里多久?

季书走了进来。

“是子渊吗?”

孙策有气无力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回响。

正对着大门三丈远的地方有数层台阶,跨过台阶再向前放着一张桌子、一张王座,孙策毫无生气地瘫坐在那个位置上,仰着头靠着背后看也不看来人。

“是我。”

意料之中的回答,孙策牵强地笑了笑。

“我就知道会是你。”

“大哥,跟我出去。”

出去?

孙策空洞的眼睛动了动。

“出去,我要怎么面对我的臣民?”

“??????”

沉默了一会儿,季书说。

“我不知道,我不是你。但是,当你见到你的臣民时,你自然会知道自己应该对他们说什么了。”

这是一句不负责任的话,孙策嗤之以鼻地反驳道。

“说得轻巧,我若是知道就不会还坐在这里了。”

“你是害怕了吗?”

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安静得连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孙策是在后悔当初为了报私仇而改变国策出兵北征吗?

是的,他后悔,很后悔。

但仅仅是后悔吗?

他还在害怕着。

在徇私的同时他还犯了一个过错,与天下人人唾弃的董卓结盟。

因此,他失去了大义。

哪怕他原来就没有大义,只是为了私仇,但他仍可以编造帮助弱小的徐汉、讨伐恃强凌弱的曹魏这样正义感爆棚的借口。

季书太了解他了。他是个耿直的性子,耿直到让人发笑。

他为了报父仇,可以编造借口,他不觉得有错。

但现在他输了,让刘备坑了,数万将士枉死,他发现他错了。当他觉得自己有错了,竟然就不敢撒谎了,他想要认错,但是这个后果让他害怕。

“你是害怕了吧!”

“刘备明明是贪图楚国的土地,却可以说得冠冕堂皇。而你,在这里内心煎熬,为刘备半真半假的谎言惶惶不可终日。”

季书将所有他所畏惧着的事情诉诸于口,恼怒的声音充斥在这座宫殿里回响。

“哈哈哈~~”

季书遥遥指着孙策,嘲笑道。

“你敢说出来吗?刘备谎言里那一半是真的部分——你真的和董卓结盟了!”

天下人会如何看他孙策?天下人又会如何看楚国?

孙策狠狠地瞪向季书,但季书没有停下唾骂。

“你不敢出去是因为你心里有鬼,你不敢说,又不敢撒谎!你这个懦夫!”

砰!

孙策双手狠狠地拍打在桌案上,身子向前倾着朝季书怒吼道。

“我有何不敢!”

“我就是要向曹操报仇!我假意与董卓结盟,等收拾完曹操后,我自会一脚踢开董卓,完成平定乱世的伟业!”

“我孙策何惧他人??????”

他还没有说完,季书已经快步冲上来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孙策从王座上跌落下来,顺带把桌子都撞歪了。

第五十章 楚歌(八)

就在孙策摔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却在笑着。季书抓着他的衣襟,提着他凑到面前。

“闭嘴!你给我闭嘴!你怎么丢脸我都不管,可你要让我大楚二十万将士蒙羞吗?”

季书盯着孙策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

“出了这扇门,你一个字都不许说。”

“就算这个是穿肠毒药,你也要给我吞进肚子里。死,也不许说出来!”

“这都是你的错!这就是你为了报私仇动用国家公器的报应!”

“大楚二十万甲士,那么多人啊,他们不知道打仗会死人吗?他们想死吗?”

“但他们还是走上了战场!为什么?”

“因为天下人都在渴望一个英雄!而他们认为这个人就是你。”

“从称王的那天起,你便是国家公器。”

“你不再是孙策,不再是吴夫人的儿子、孙权和孙尚香的兄长,你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楚国的王。”

季书放开衣襟,任孙策靠着王座随意地坐在地上。

环视着空旷无人的宫殿,季书继续说道。

“统一天下、平定乱世,这听起来是个恢弘伟大的愿望。”

“但其实,只是统一天下的话,谁都可以吧?”

“只要所有人都服从一个人,不就行了?天下不就太平无争了?”

“只是统一天下的话,你也可以,我也可以,曹操可以,刘备可以,董卓也可以吧?”

季书转过头再次看向孙策,猛然说道。

“不是这样吧!!!!!!”

“你差不多也该给我明白了吧?”

“战争绝不是儿戏,每个人手中都有无数亡魂。你手中的血绝不比董卓少!”

“为什么董卓只是个奸贼,而你是英雄?”

“祖茂、孙坚、韩当、周泰、大楚万千将士、千万黎民,为什么这么多人死了,但你还活着?”

“是因为你武艺高强、冠绝天下吗?”

“不是吧!”

季书跪坐到孙策面前,手指轻轻地点在孙策的胸口。

“只因所有人都期盼着你活着,立于这个国家的顶点,创造他们所期盼的国度,代替他们看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

“无数人的梦想交织在你的身上。”

季书扶孙策起来,端端正正地坐在王座上,又摆好桌子,然后他才慢慢地走下台阶。一边走,他一边问道。

“老实说,孙权比你聪明的多,但他行吗?”

孙策怔怔地看着季书不说话。

季书走下了台阶,缓缓地转过身,抬头盯着孙策的眼睛说道。

“只有你!只有你孙策!你才是楚国的王!”

季书拱手深深一拜,再抬起头时,他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事到如今,我可不想再听到你说什么丧气话。”

“项羽在乌江自尽的时候曾说过‘事与愿违、天意如此’这样的丧气话,你若说了,若也死在了广陵,终究不过又是一个‘西楚霸王’罢了。”

“但你不是项羽,你是孙策!”

“你已经活着回到了江东,所以你只能超越项羽,让孙策这个名字永远地刻进史书里!”

“依我说,项羽愧对‘霸王’二字!就算真是天意又如何?”

“人定胜天!”

“你看看天下大乱时割地为王的那些诸侯,再看看今日的大楚!”

“周瑜、庞统、张纮、张昭、程普、朱治、黄盖、赵云、甘宁、太史慈、黄忠??????纵观历史长河的任何时候,他们哪一个人不能成为裂土称王、封侯拜爵的人物?可现在他们都选择了奉你为王。这样的人,大楚以前有,现在有,以后也还会有。”

“若上天不许意于你,又能许意何人?何人敢天下称尊,我们便为你伐他!”

“若天不许意于你,我们便将天踩在脚下为你加冕!你是万王之王,无冕之帝!”

季书眼中的火焰开始炙烤着孙策,让孙策从这冰冷的宫殿中感到了炽热。

季书向孙策伸出手,说道。

“大哥,跟我出去,去见你的臣民。”

孙策闭着眼睛,咬着牙。

还能怎么办?他的兄弟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躲在这里吗?

孙策站了起来,走下台阶,随季书走出了这座宫殿。

季书拉着孙策一路前行到了王宫前庭,和值守王宫的小将吩咐了几句,众人匆忙准备了马车。

坐着马车,季书和孙策出了王宫一路向西行去。

“子渊,这是要去哪。”

季书终于对孙策笑了笑,回答道。

“西门。”

西门?

既然出了王宫,自然是指建业城的西城门,孙策不知道季书要带他看什么,他现在还有些茫然。

“到了。”

二人走下车,季书抓着孙策的手来到了城头上。

当孙策站到城头放眼望去,旌旗密布,长枪如林,楚国的军队从建业城下延伸至无尽的天边。

在看到孙策的那一刻,就像狂风卷过麦田,底下的这片海洋沸腾了。

“大王!”“大王!”“大王!”

柔软的风包围着孙策,那里饱含着同样的悲伤,同样的后悔,还有将士们的担心和安慰。

这片声音如泣如诉,让孙策不由潸然泪下。

啊!自己怎么会害怕去见自己的臣民?

转头一看,周瑜、庞统、程普、黄盖、甘宁、赵云、黄忠、徐盛等众将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边。

无数难以描述的情感涌进了孙策的胸口。

季书走上前将一把佩剑递到孙策面前。

“现在告诉我!告诉大楚十万将士!你的决定。”

现在该做什么?

从来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当他看到他的臣民,答案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的心头。

孙策接过剑,将右手用力地按在剑柄上,缓缓地拔剑出鞘。

剑上刻着的两行小字顿时印入眼帘。

“愿君常胜。”

好像那个老实巴交的佃农在他面前祝语。

“愿君安康。”

好像周泰在他背后用手按住他的肩头轻轻低语。

这是世间凡铁,亦是绝世利剑,他锋利无铸,无坚不摧。

孙策猛然将剑全部拔出来,剑尖直指苍穹。

“报仇!”

一道无形的飓风从这里向着远方席卷,摇荡的海面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报仇!”“报仇!”“报仇!”

所有的悲伤、茫然、悔恨,一切的一切此刻都变成了愤怒,这是一个国家的意志。

将士们红着眼睛奋力呐喊,可怕的声浪让天空都在颤抖。

第五十一章 楚歌(九)

这一年春天,秦、楚、汉三国先后对魏国宣战,就在天下人以为最强大的魏国很快就会被三家分食的时候,刘备忽然将矛头转向了孙策,并宣称孙策早已与乱贼董卓勾结,都是为祸天下的乱臣贼子,号召天下诸侯共同讨伐两人。

孙策被忽然联手的汉魏大军打得措手不及,十万大军中只有一万多人逃回了江东,大将周泰战死,楚国王牌虎啸营也全军覆没。

百战百胜的孙策输了,一个神话陨落,但更让人们侧目的是之后的发展。孙策逃回江东之后将驻守荆州的大部分兵马都调到江东,建业城下再次聚集了十万精兵。

孙策疯了!

人们议论纷纷,孙策这是要和刘备玩命啊!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孙策就发布了讨伐檄文:

自从桓帝、灵帝继承大位以来,买官卖爵、宠信宦官、残害忠良,弄得民不聊生、盗贼猖獗、天下大乱。

先是黄巾起义,后来又发生了十常侍之乱。董卓举兵进入京城把持朝政,甚至一念之间就废立天子,简直骇人听闻!

泱泱大汉,日暮西山!

先父起于乱世,受封于江东,汉室恩义不敢相忘,遂应献帝血诏讨伐董卓,奈何诸侯各怀异心止步洛阳。

归至荆州,路遇刘表劫道索要玉玺。先父于洛阳废墟中寻得玉玺,虽不想交给异心诸侯,但刘表既是汉室宗亲便也合情合理了,遂轻兵赴会欲交还传国玉玺。谁曾想这一去竟成永别!

呜乎哀哉!

残暴如董卓杀不了吾父,贪婪如袁绍留不住吾父,不曾想竟死于汉室宗亲之手。吾杀刘表,非是不尊汉室,乃是父仇不共戴天也!

及献帝退位,伪帝董卓、袁术先后登位,诸侯各自称王,大汉终是寿终正寝。

天下四分五裂,其中以曹魏最强。曹操派兵攻打弱小的徐汉,吾念及汉室的最后一点情谊决定出兵帮助刘备,谁又曾想刘备竟临阵倒戈,反而要夺取楚国的土地!

呜呼哀哉!

楚国十万将士枉死,还要被刘备污以恶名。

呜呼哀哉!

吾今日方知大汉何以会灭亡。

奸臣当道,天下共伐,而汉室宗亲刘表、刘焉却作壁上观、拥兵自重。

先父远渡千里讨贼,损兵折将、一心为公,却死于刘表之手。

公孙瓒称霸幽州,却甘愿请身为汉室宗亲的刘虞共主幽州。袁绍二十万大军围困北平一年时间都攻之不下,却让刘虞打开了城门。

再观今日刘备,大汉何以能不亡?

非是天亡大汉,大汉乃亡于汉室宗亲之手!

呜呼哀哉!

天下不幸,奸贼误国!

孙策愚蠢,竟看不清如此沽名钓誉之徒,以致大楚十万将士枉死!

恨哉!痛哉!

何以死的不是孙策?

恨哉!痛哉!

孙策不死,便要为十万冤魂报仇雪恨!

??????

出征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但楚军早已准备就绪。

此刻除了正在洛阳、宛城两个战场打得如火如荼的曹操、董卓,天下人都在瞩目着孙策何时出兵,但至少不是今天。

桃花纷娆,春风醉人,桃花树下排列着一行行士兵。

十里桃花便陈兵十里,在建业城中的文臣武将竟也无一不至,季书站在队伍的前面,而站在更前面的赫然就是孙策。

“魏国上将军夏侯惇送还楚国大将周泰的遗体至此,请问可是楚王当面?”

一百人的魏国使团面对这样的阵势哪能不发悚?但为首的夏侯惇依然面色不改地走上前去,只是对着孙策微微一礼便张口问了起来。

自从魏国使团出现在视野中,所有人的眼睛就牢牢地锁定在使团正中抬着的那口厚厚的棺木上。孙策目不转睛地向前走了过去,说道。

“幼平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夏侯惇心中明了,眼前之人正是楚王孙策。他转身挥了挥手,士兵们便摆上小木凳,放下周泰的棺木给孙策查看。

众将紧随孙策缓缓向前走去。众人当中,甘宁正眼睛喷火地狠狠瞪着夏侯惇,右手按在剑柄上像是要掐出血来,那神色更是宛如要把夏侯惇活活生吞。

可甘宁的剑锋刚刚从剑鞘中露了一个头,刷的一下就被赵云按了回去。甘宁恼怒地瞪了赵云一眼还要挣脱向前,这时黄忠又从另一边按住了他的肩头。

季书不是没想过在此杀了夏侯惇,但那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夏侯惇现在还不能死,至少不能让他死在江东。

“甘大哥,今日他送幼平回来便放他一马,他日战场上再杀不迟。”

季书对冰冷的自己感到厌恶,甚至恶心,但他别无选择。

听了季书的话甘宁微微一僵,他是个讲义气的人,但也是个正直的人,这样的报仇显然并不能让他感觉足以告慰周泰的在天之灵。季书正是利用这点拦住了他,不过赵云、黄忠倒也不敢马上放开他。

说话间棺木渐渐被打开,棺内堆满了无数香料,可见曹操也是用心了。众人终于又看到了周泰的脸,他闭着眼睛安详地躺在里面,像是睡着了一样。

“幼平,幼平。”

孙策俯身靠近过去轻轻地呼唤着周泰的名字,但理所当然没有人会回答他。

孙策想哭,但他的泪早已流干了,他已经流了太多的眼泪。不想哭的时候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真正想哭的时候竟哭不出眼泪来,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轻轻呼唤着这个名字。

“幼平,欢迎回家。”

季书本不想哭,他觉得命令周泰去死的自己没有资格为周泰落眼泪,但此刻眼泪还是落下来了。他老是在半夜里醒来,好像看到周泰就站在他的面前,全身留着血。但他并不恐惧,他甚至想上前去问问周泰,是不是在最后一刻都恨着自己?

只是呼唤他的名字,季书就痛的想死。

“周将军是真正的勇士。”

一度游走在生死之间的夏侯惇仿佛没有察觉到一些楚国将领的异常,先前只是对着孙策轻轻一礼的他这次却对着棺木深深一拜。

“彭城失守后周将军只剩下一千多人,而我还有将近四万大军,就连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带人回头伏击于我。那是一场必死之战,大王你有一群好士兵,也有一个好将军。”

“那一战至今还时常浮现在我脑海中不能相忘。我与周将军交手惨败昏迷,待醒来时眼前只看到到处都是零落的乱石,一些尸体被压得不成人形,血水流到江上把江水染得通红。面前是一座尸山,有楚军的,也有魏军的,只有一个人站在上面屹立不倒。他的血早已流干,但我麾下的三万多精兵竟无一人再敢前进半步!”

夏侯惇言之切切、悲痛不已。

在他的描述中,一个立于尸海之上的将军恍然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些为了王上甘心赴死的士兵堆砌在那里,和敌人的尸体一起,拱起了那个永远屹立不倒的男子,那个楚国军人的丰碑。

众将士仿佛身临其境不由黯然神伤,甘宁也终于放开了剑柄,以手掩面泪如泉涌。

夏侯惇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王深感周将军之忠义,命我退兵。说到底,楚魏之间并无深仇大恨,楚王切莫听信小人谗言犯我大魏。”

“对先君孙侯我王一向敬重,经常对我们说起当年讨伐董卓的往事,悲叹泱泱大汉只有我王、孙侯和那公孙瓒三人忠于大汉,若能再多一份助力早就灭了乱贼董卓,哪有今日天下乱世?”

“大魏本欲伐徐汉,谁曾想三国竟不约而同地对我大魏宣战,无奈之下我王才答应了与刘备结盟对付大王。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周将军之死我王也深感遗憾。”

“但请大王相信我王是诚心与大王罢手言和,所以才命人将宋县之战、寿春之战俘虏到的三千楚军送还至庐江交接给了朱治将军,又命我亲自护送周将军的灵柩交还江东。”

“这一切都是刘备的阴谋啊,还望大王明察。”

夏侯惇郑重地对孙策拜了一拜,该说的他也都说了,剩下的就看孙策如何选择了。

“呵呵呵~~哈哈哈~~”

孙策闭着眼睛仰望着天,有些癫狂地大笑起来。

好一个刘备的阴谋啊!

“皆是孙策轻信了刘备那卑鄙小人的鬼话才有了楚魏之战,魏王的诚意,策看到了。烦请夏侯将军回去禀报魏王,楚国愿与魏国结成友谊之邦。”

魏国正在征伐秦国完成统一天下的重要布局之中,此时他无意和楚国交恶。而楚国也到了倾国之力讨伐徐汉的关键时期,更无力与魏国双线交战。

看着孙策转头对夏侯惇说出这番话,季书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孙策成长了,哪怕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但我们的喜与悲要如何述说?

夏侯惇走了,带着孙策的回复满意地走了。

孙策命人又将周泰的棺木封好,装进了他早已准备好的另一个更大的棺木,严丝合缝。

于是乎孙策抬起了棺椁,一起抬棺的还有季书、周瑜、孙权、甘宁、赵云、黄忠、徐盛??????

楚人的战歌轻轻响起,桃花纷飞,一朵一朵地点缀在棺椁上。

桃花如初君不在,十里长亭送君行。

第五十二章 楚歌(十)

已经到了入夜的时候,孙策依然坐在那座宫殿里,但此刻殿内已经点上了通明的灯火。

明天就是大军出征的日子,孙策正在审阅各军重新整编、粮草筹备等诸多事项提交上来的奏章。这些日子他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许多东西他必须心中有数。

宫殿的门被轻轻打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她的脚步轻飘飘的就如同行走在黑暗中的夜猫。

孙策没有抬头,依旧提笔在奏章上写着什么。

只见年轻妇人一身缟素,走到孙策面前五六步远盈盈下拜道。

“罪妇周氏上官杏儿拜见王上。”

孙策这才抬起头看向了妇人,他温和地说道。

“杏儿姑娘,你不再是我楚国的囚徒,想去哪就去哪吧。我会让人安排你假死,这样既保住了幼平的体面,也让幼平泉下安心。”

上官杏儿沉默了半响,她有很多身份,她是魏国的刺客、楚国的囚徒、周泰的夫人。

周泰的府邸是孙策划给她的囚笼,她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能从那个囚笼中走出来。

“王上,我若不想离开周府呢?”

“??????”

原本想放她自由,可她竟自己愿意留在那里。当初在众人眼中荒唐的事,作为当事人的两人或许是真心的相爱呢?

孙策顿了顿,一声轻叹道。

“是吗?你也亏欠幼平的。不过你还年轻,为幼平守一世寡好吗?”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上官杏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柔声道。

“况且,我肚子里也已经怀上了他的骨肉。除了周府,我又能去哪呢?”

他的骨肉?

周泰的孩子?

孙策手上的奏章和笔哗啦一声都掉到了地上,他有些震惊地微微站了起来,盯着上官杏儿颤抖地问道。

“真的?真是幼平的孩子?”

见上官杏儿肯定地点点头,孙策的脸上像是生出了许多皱纹纠结在一起,又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好,好好好!快起来,快快起来!”

“来人!派一队人送周夫人回君侯府好生照料。”

门外的卫士匆匆应命,安排好车马护送上官婉儿回了周府。

第二天一早,王宫就发布了诏命:追封周泰为定江侯,周上官氏为诰命夫人,赐黄金千两、绸缎千匹、卫士百人,遇事可直接入宫面君。

万事俱备,十万楚军终于开拔了,兵锋直指刘备。

左路先锋三万人由季书统帅,从水路进击直奔乌江港。

左路主力五万人则由孙策统帅,走庐江、石亭一路缓缓推进,仔细搜查附近的山林,并设置哨卡防备魏国故技重施。

不过,此次魏国的意图似乎也很明显。他早早就如约将寿春送给了刘备,主力奔向许昌,只留了少量兵马扼守宋县要塞,摆明了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模样。虽是如此,孙策也不敢大意,严令大军仔细搜山,缓慢推进。

剩下两万楚军则交由周瑜统帅,封锁长江口防备汉军偷袭江东,同时袭扰广陵和东武港沿岸地区,让汉军疲于奔命。

??????

一路乘风破浪,就在众人以为要开始一番苦战的时候,仅仅一天季书就拿下了乌江港。

准确的说,这一天时间基本就是赶路和占领乌江港全境所花的时间,这里连半个汉军的影子都找不到。

“汉军胆小如鼠,定是看到我军的旗帜就落荒而逃了。”

“当初迎接定江侯遗体的时候我就站在前排,听魏国那个什么上将军说,刘备老早就派人找魏国暗地结盟对付咱们楚国了。后来又假意和咱们结盟诓骗大王,若非如此,徐汉怎是我军的对手?”

“就是!我看不出两个月咱们就能杀进下邳城,为冤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两个月?我看不出一个月就行了!”

许多将士议论纷纷,一种轻视的情绪在士兵中滋长。

季书和蒋钦站在水寨的瞭望台上一边瞭望,一边听着士兵们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季书向蒋钦发问道。

“你怎么看?”

蒋钦思考了片刻,回答道。

“禀军师,水战本就是我军强项,整个长江水域都是我大楚的庭院。汉军与我们打水战将毫无胜算可言,撤退是早晚的事。不过就这样轻易地让出乌江港倒是出人意料,属下觉得这也有可能是诸葛亮之计,让我军轻敌,他好诱敌深入设下伏击。”

季书点点头,士兵们有些轻敌并不可怕,只要他们的将军头脑还够清醒就行。他拿出地图展示给蒋钦看,在几个区域先后点了点说道。

“乌江港附近的这几个地方派斥候查看一下,若没有问题,吃过饭后就让大军继续前进。前往寿春的这一路上,这几个易于设伏的地方也要让斥候先行查看一番。”

“是!”

蒋钦领命而去。

然而这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半点异常。一切就好像汉军真的畏惧楚军锋芒,一路逃进寿春城了一样,这让季书感到一丝焦躁。

难道汉军真的放弃大片土地退守寿春了?

季书有些摸不准诸葛亮打的是什么主意,不是没有善守的将军,但一味坚守城池可不像是诸葛亮的风格。

他只得令大军放慢行军速度,广布斥候加大搜索范围,在做出判断之前他想要知道周围正在发生什么?

“什么?你说寿春城着火了!”

季书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禀报的斥候一脸认真地说道。

“不敢瞒报军师,我等在寿春城十几里探查时亲眼所见,城中火光冲天,浓烟缭绕。”

季书傻眼地缓缓站起来,在营帐里踱着步。

孙策不可能推翻自己定下的计策快速进军。曹操把精力都放在了攻打董卓身上,巴不得楚汉两军僵持不下、徒耗时间,更不可能帮楚国攻打刘备。这只能是诸葛亮自己烧的。

寿春城,他不要了?

“传令,全军急行,赶往寿春城。”

半天后,季书麾下的三万楚军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寿春城。此时,大火早已熄灭,寿春城也没有整个损毁,烧掉的只是袁术给自己兴建的宫殿,还有城中的府库。

一片废墟上,季书捡起一块烧焦的木片,又丢到地上。

“刘备够狠啊,一砖一瓦都不给我们留。好在寿春虽不比建业,但也有二十万人口,刘备还没丧心病狂到把整个城池给烧了。”

一旁的黄盖笑了笑,说道。

“寿春沃土千里、地处要害、四通八达,是兵家必争之地。袁术把这里作为国都,可曹操说送就送,刘备说弃就弃。真是奇了怪了!他们不要,我们大楚正好收入囊中。”

季书却是皱眉不停叹息,他随便找了快烧黑的石头拍了拍坐下,又摆手示意请黄盖也坐下,这才说道。

“黄老将军有所不知啊,寿春虽好,也要有足够的实力。”

“我和大哥、二哥原是想把寿春作为主战场,拉长徐汉的防线,同时吸引徐州的援兵来与我决战,把刘备彻底拖死在这里。”

“可刘备这一走,被拉长防线的就是我们了。我们不得不深入徐州和刘备决战,而寿春这里也不得不设重兵防备曹操。眼下楚国国力大损,此战已经是倾国之战。这次虽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寿春,可我们对徐汉的兵力优势正在被缩减。”

黄盖恍然道。

“没想到得了城池反而对我军不利。军师,既然刘备已经退回了徐州,我军下一步该如何??????”

“报,军师,有紧急军情!”

黄盖还来不及说完,忽然一个士兵匆忙上前禀报。

季书一阵失笑,悠悠地说道。

“不要急,慢慢说,事已至此我倒要看看诸葛亮还有什么手段。”

“是,是!禀军师,刚才斥候来报,寿春以东、彭城境内忽然出现了大量我军为报复汉军,一路烧杀、屠城屠村的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寿春城变成了我军所烧,寿春百姓更是被说成已被我军屠戮一空。彭城百姓惶恐,除了些走不动路的老叟都纷纷向徐州逃去,十室九空、百里无人。”

第一章 醒来

汉朝末年,恒帝囚杀谏臣、宠信宦官,以致朝纲大乱。

恒帝死后,灵帝继位。

灵帝比之恒帝更甚,尊宦官张让为“阿父”,宠信宦官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张让勾结宦官等10人,号“十常侍”,在灵帝的纵容下,操纵朝政,打压异己,结党营私,最可怕的是公然买官卖爵。

许多官员为了高官厚禄鱼肉乡里、横征暴敛。一些富商也以此成为朝廷官员,而他们上任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把钱都捞回来。

苛税如虎!

百姓的处境不难想象。终于,引发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农民起义。

巨鹿郡张角,自号“大贤良师”,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举起了反旗。

顷刻间,青、幽、徐、冀、荆、扬、兖、豫八州响应者四五十万。四方百姓,裹黄巾而从张角,杀官员以祭天,向京城进发。

灵帝慌忙下诏,让各地官员自行募兵,征讨贼兵。

时近正午,夏日炎炎。

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里缓缓飘起了炊烟。两个老人坐在树下乘凉、下棋。

“听说大贤良师兵败身死了?”

“可不是么。哎,日后不知道这天下又要变成什么样了?”

“再难能有现在难?”坐在左边的老叟,落下手中棋子,喝了一口茶,半是嘲讽,半是苦涩的说道。

“难说。”另一个下棋老者眼睛盯着棋盘,拿起烟斗抽了一口继续说道。

“听说大贤良师死后,黄巾军的人心就散了,现在败兵四处逃窜,烧杀抢掠,真成官军口中的黄巾贼了。”

“陈老头,这是官府放假消息吧?”

喝茶老叟惊讶的放下茶杯,推了推专注看着棋盘的陈老头。开玩笑,那可是大贤良师的黄巾军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年头,被逼的走投无路,落草为寇的还少么?”

陈老头没好气的白了眼自己的老兄弟,也不再理会棋局,拿起烟斗,盘起腿一个劲抽了几口,这才接着说道。

“更何况,当初造反,就有不少盗贼加入黄巾军,想借机混个新出身。大贤良师在,他们自然规规矩矩,不敢乱来。现在大贤良师死了,他们不过是重操旧业罢了。”

老叟愣了半饷,一手拿起小茶壶,一手拿起茶杯,一个劲猛灌。一杯接着一杯,淡淡的苦茶也不知他能不能找到喝酒的感觉。几杯下肚,老叟锤足叹息道。

“大贤良师起义,声势浩大,原以为这天要换了,苦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没想到,大贤良师一死,这天下更乱了。我倒没事,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只是担心我那儿子和孙女,往后这日子只怕越来越难过啊。”

两人不由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陈老头开口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李老头,你也别太”

“村长!”“村长!”

陈老头话还未说完就被几声呼喊打断。他站起来,循声望去,正看见村里打猎的郑虎、郑宝两兄弟扛着一人过来。

“怎么了?”

陈老头连忙迎上前了来,便见他们二人扛着一个正昏迷不醒的少年,不是村里的人,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衣服有些奇异,居然还是一头短发。想来是外地人途经此地遇到了贼人,落了难,遭了罪,陈老没来得及细想,急忙指挥起来郑家的两兄弟。

“快快,抬到屋里,看看还有没有救!”

言罢,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忙活起来。

“哥,你说这小子是什么人啊?”

“这都不懂,你看着小子细皮嫩肉的,肯定是个读书人。”

“胡说,县里我又不是没去过,读书人可不穿这么奇怪的衣服。”

“那你说他是什么人?”

“依我看他肯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出来游玩被山贼洗劫,然后人都四散逃了,他也走散了。”

季书迷迷糊糊听到些声音,他的第一感觉是,有点吵。

吵?我没死?谁啊?谁会守在我床边?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想看清楚周围事物。

“哎,醒了。哥,你看,他睁眼了!村长,快过来啊,他醒了。”

季书睁开眼,便看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和2个样貌相似的壮汉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问道:“小伙子,你感觉怎么样?”

他愣了一愣,环视了一下屋里,开口道:“大爷,你们拍戏吗?”

第二章 不安

这不是拍戏,当然也不是在做梦。。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季书醒来后用了半天时间确认了这个事实,也‘弄’明白了现在正是汉末‘乱’世。

宁静的小山村,依山傍水,环境幽雅,村民也朴素老实。这里山清水秀。

这一切像里一样熟悉,是时候建功立业,称王称帝,揽尽天下美‘女’了!想想就有点小兴奋。

扯淡!

这里没网络,没有手机,没有QQ,也没有微信!

世界变得如此陌生!

甚至让季书感到恐惧。

村长的家在一处地势高些的山坡上,季书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村长‘门’口的树下,看日出日落。

矮矮的土墙,凌‘乱’的木栅栏,远处‘交’错的麦田,素不相识的村民。

眼前的一切,让妄想变得更加空虚。

整整2天了,他不知道他下一步该做什么。

果然,现实是最烂游戏。

既然让我穿越了,就算不给个太子的身份,起码给个城主之子啥的吧?

连个村长都不是,总不能让我打怪升级,找建村令吧?

季书愤愤不已,禁不住在心中哀嚎。他要思考不是建功立业,而是怎么才能活下去。

实际上,要不是村长看他可怜暂时收留了他,季书说不定这会儿都已经饿死了。

这就是现实,无言地否认着一切空想。

攻略呢?这里就不能百度一下?

“没有网络,这人要怎么活来着?”季书烦躁地抓狂起来。

“呵呵”一声轻笑打断了季书的思绪。

“小伙子,老头子虽然不知道网络是什么,但是你可千万别轻生啊。这世上,或许有治不好的伤,但只要活下来,没有什么迈不过的坎。”

村长名叫陈生,是郡城的孝廉。按理说他倒也能进县衙‘混’个闲职,只是没想到县官偏生是个贪财之人,陈生没有银子孝敬,最后只能回到村里种地了。

不过,陈生识得字,比山里人懂的多,没多久就成了村里的主心骨,当上了村长。他一生坎坷,也没有什么光彩可言,但也这么过来了。看到季书,陈生心中不由生出一份亲近。

“不就是被山贼洗劫一空了嘛,这就活不了了?你看看老头子我,读了一辈子的书,也就得了个孝廉的名头。家徒四壁,到老了也没娶上个媳‘妇’。老头子一辈子都丢了,不也活得好好的?”

“陈老!”季书听到这话,不由轻轻一笑,心情放松不少。对面眼前的老人,季书是充满感‘激’的,见老人走了过来,季书连忙端正坐姿,恭敬地喊了一声。

陈生说话间已经慢慢坐到了季书身旁,伸手‘摸’了‘摸’季书的头,说道:“这都2天时间了,想来你也差不多冷静下来了,孩子,你还有亲人么?”

季书一滞,低下头:“没有了。”

造孽啊!这孩子,才没有及冠吧。陈生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季书的手背,接着问起来。

“可想好以后怎么办了?”

没错,坐在这里什么也不会改变。

“我······我想去京城谋差事,只是没盘缠。请陈老教我。”

季书纠结了2天,直到听到陈老问起的这一刻,终于还是决定向前迈步了。

不管游戏的开始是有多难,难道自己就甘心这么认命了?

什么都不做,然后守着这个村子了此残生?

这不可能!

京城,那里是‘混’‘乱’的中心,也是机遇的中心,季书想去那里。

“嗯,不错,老头子一看你小子就是读过书的。去京城好啊,差事多,要是被哪个达官贵人看上,那就更了不得了。只可惜,咱们这小村子里都是些没啥子钱的人,明天,老头子带你去县城了,找个差事做上几个月,攒够了盘缠再出发。”

听了季书的话,陈生也安心了,‘摸’着自己的胡须,出了个主意。

季书感‘激’地看着陈老,咬咬牙,起身退后一步,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给陈老磕了一个头,说道:“陈老与我非亲非故,不但救了小子一命,更是多日照料,为我谋划出路!小子无以为报,请陈老受我一拜。”

陈生笑了笑,上前扶起了季书:“难道你让老爷子看着你死在眼前吗?真是个傻小子,快起来,咱们回屋吃晚饭了。”

······

世事总是无常,何况‘乱’世?

夜里,季书睡得很香。想通之后,有了目标,他睡得分外安心。

但是,一阵阵嘈杂将他惊醒。他‘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推‘门’而出,一团团璀璨的烟‘花’印入眼帘。

烟‘花’?是什么喜庆活动么?睡言朦胧,季书转身,准备回去补觉了。

嗯?烟火?这个时代有烟火了?季书停下了脚步。

就算已经有烟‘花’了,村里人会有这个闲钱放烟‘花’?季书感到一阵凉意,瞬间清醒了,他‘揉’‘揉’眼睛,再转身望去。

只见,村里头四处都燃起了大火,夜里只看到人影憧憧,似乎有一些人把一些人从屋里拽出来。

那喧杂,是哀嚎!

那是怎样的场景,只存在于电视、漫画、中,当亲身经历时,会是什么感觉,季书马上体会到了。

是山贼吗?

道德告诉他,要去救人。

但是双‘腿’止不住颤抖。

明晃晃的刀,在火光中闪着光。

会死么?

会死吧!

恐惧,让他想要跑。

挣扎中,他一动不动。

“季书,走,咱们快走。”同样被惊醒的陈老焦急摇着他,但季书还在那愣神。

这时,一道反光,让季书回过神来。那是一把刀,在火光中放‘射’着寒光,一个头裹黄巾的壮汉走到了眼前。

那凶恶的眼神,让季书想到了动物世界里的狼,草原上的饿狼。

喂喂,开玩笑的吧!

这是什么垃圾游戏啊!

新手村,你就给我开地狱模式!!!

第三章 恐惧

燃烧的村庄在身后,渐行渐远。,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

劫掠村子的是一支两百多人的黄巾贼。他们搜刮了所有能带走的口粮和财物,将村民全都用粗绳子绑在一起带走,然后一把火烧了村子。

“都是我的错。”

本来不该落到如此境地的!

陈生从来没有如此自责过,懊悔自己的失职。

早该安排猎户们警戒了。在听闻黄巾兵败,四散溃逃的时候就应该安排人守夜,这样的话,还来得及让村民收拾下那少的可怜的财物逃进山里。

庄稼人,从来都是饿了到地里摘,家中没几顿口粮,被劫了也就算了。

可现在,只怕官军追剿上来,他们都要沦为人质。

若是遇到好一点的官爷,他们兴许还能在黄巾贼的刀下苟延残喘多活几天。

若是遇到一个不顾他们死活的官爷,只怕就是一顿‘乱’箭下来。到时杀光黄巾贼后,官军还可把他们的头颅也割下来,说成黄巾贼,带回去领功呢。

生机渺茫!

所有的村民几乎都明白这一点,队伍里压抑着绝望般的沉默。

“我们会死吗?”一个小‘女’孩悄悄的问出这个问题。

不会,因为我是主角。

季书还没有天真到如此自命不凡,他只能愣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

“小珊儿别怕,等官军来了,我们就有救了!”陈老头如此安慰着小‘女’孩。

会救我们吗?大约只能如此期盼了。

但是,季书还有更深的不安,他总觉得黄巾贼看着他们的眼神有些不对,那像是压抑着的贪婪,就像野兽。

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过村里的‘女’子,并非季书希望他们这么做,但是想到山贼劫掠村子的故事,总觉得这有些反常。

是因为被官军追赶,急着逃命吗?季书总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中缠绕着浓浓的不安。

我们能等到官军吗?

季书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自己永远不知道这个答案。

第二天的傍晚,粮食快要吃光了。

“做什么!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

陈生目眦‘欲’裂,又惊又怒又悲又恐,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嘶吼。

干什么?

杀人?

比之更甚。

“区区菜人,吵什么吵!”

一个黄脸、瘦高的贼人双手鲜血淋淋,把一颗头颅远远扔了出去,又斩下一只胳膊洗了洗,扔进了锅里。

那是怎样的恐怖?

他们竟视我们为食物!

那是生物最原始、最血腥的本能。篝火旁围坐着的已经不是人这样的生物了。

那些是穿着衣服的饿狼,尖尖的利牙,留下口水,挥舞着锋利的爪子,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下一顿吃谁?

仿佛童话故事中最可怕的噩梦。

忍不住全身颤抖。

季书想要愤怒,但是最先感到的却是恐惧,身上所有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双脚冰凉,一股寒意蔓延开来,到腰上、到后背,瞬间凉到头顶,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这并不是一个游戏,而是一个真实的‘乱’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季书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那黄脸贼子嘴角动了动,似笑似嘲,用刀指着陈老,怒骂道。

“老东西,再吵,信不信爷爷现在就一刀刮了你?”

“杀,你杀了我吧!”

如果可以见不到这幅地狱绘图,如果可以让其他乡亲多活一天,多一分生机的话。死又何惜?

这世上,有比死还可怕的东西!

陈生老泪,悲戚、绝望和疯狂。

黄脸贼本以为,这么一威胁,老头肯定吓得屁滚‘尿’流,求他饶过一命。眼见没把老头吓住,黄脸贼子顿觉脸上无光,凶神恶煞地走过来,作势就要砍。

“老东西,你以为我就不敢杀你不成?”

但是,他往下砍的手被一个刀疤脸壮汉抓住了。

黄脸贼一愣,唯唯诺诺道:“头,这几个老东西不如就杀了吧,也没几斤‘肉’。”

“蠢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下一个村子呢,蚊子再少也是‘肉’啊。官军虽然现在还不见踪影,但是这帮狗东西为了军功,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追上来,兄弟们饿着肚子怎么回清风寨?”

刀疤脸瞪了他一眼,‘摸’‘摸’下巴,继续说道。

“不过,你这么一提我想了一点,这些老东西有点影响行军速度。今天随便宰了3个还是一时没考虑周到,明天先把几个老东西宰了。”

“头英明啊!哎哟,我都只顾着快意了,我们这些人哪里能有头您这样的头脑,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么多!头英明!”黄脸贼大拍马屁道。

“哼,要不怎么我是头呢!不过,你小子说话,我就是爱听。”刀疤飘飘然地揽着黄脸贼的肩膀走开了。

角落里,只剩下惊恐的‘抽’泣和沉默的绝望。

第四章 逃命

一个小小的火堆驱散了黑暗,温暖的光映照在周围一张张疲惫的脸上。,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

忽然旁边的草丛有些响动。

“谁?”一只只手按在刀鞘上。

“将军,是我!”一个士卒从草丛后面走了过来。

众人这才放松下来,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起身问道:“怎么样?找到了么?”

那士卒面‘露’喜‘色’:“将军神了,那群黄巾贼确实是往这个方向逃的,现在他们就在离此隔了10里左右的山林里休息。”

中年男子眼睛一亮,笑道:“本来我还‘摸’不准他们的逃窜方向,也是昨天凌晨的那场大火让我确认了方向。哼,一逃到村子里就会杀人放火,贼就是贼,本‘性’难移,愚蠢至极!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传令下去,喊醒全军将士,今晚绝不能放走一个黄巾贼!还有,昨天贼人们可能劫走了一些百姓,偷袭时注意先找到百姓被关的地方,保护他们的安全。”

“得令!”

众人散开了出去,融入了黑夜。

······

“咻!”

一排排火箭‘射’入营地里,燃起熊熊的大火,黄巾贼们从睡梦中惊醒,慌‘乱’地寻找武器盔甲。

“杀啊!”

两面响起嘹亮的喊杀声,分不清有多少人马,分不清从哪个方向杀来。

黄巾贼慌了,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结阵抗敌,而是往后逃,逃到官军追不到的地方。

也正因为黄巾贼被吓跑了胆,官军几乎没有遇到多少阻击就冲杀到了营地前面。

“别慌,拿起武器随我杀,不然谁都跑不了!分散逃,官军不会放过一个人的!”刀疤脸嘶喊着,很快聚拢起一帮人上前来,稳定住了军心。

刀疤脸带领他们一直逃到这里,到底还是有些威信的,许多贼人见到他,心中一定,停下逃跑的脚步,又转身杀了回去。

营地前面的厮杀立时胶着起来,官军一时间竟突不进来。

然而,先前一‘波’火箭,可不仅仅是为了让黄巾军‘混’‘乱’起来,燃起的大火也照亮了营地,官军的弓箭手躲在暗处放冷箭,战场的天平还是一点点倒向了官军。

“你,去把那些菜人带过来,看那些狗官还敢不敢放箭!”

刀疤脸狞笑着对黄脸贼吩咐起来,身边贼头鼠脑的黄脸贼眼睛一亮,连忙应声往后跑。

······

黄巾贼营地的一角。

这里可以看到前面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大火,看守众人的2个黄巾贼也坐立不安起来。

村民们早就被厮杀声惊醒了,仿佛回到了昨夜的噩梦,但是这次他们期盼着,期盼着这火烧的更猛烈些!

那是这深沉的黑暗中唯一的光芒!

众人期盼着,期盼他们或许可以等来官军解救。

可惜来的不是想象中的人。

“都起来!跟我走!”黄脸贼的笑容在火光中狰狞而残酷。

干什么?没有人这样问,所有人心中都有答案。

那是希望过后的绝望。

村民们死气沉沉的站了起来,慢慢开始走动。

还指望着官军救你们吗?你们最好祈祷待会官军不敢放箭!黄脸贼,一阵嗤笑,转身带路。

忽然,两道黑影冲到黄脸贼两侧,瞬间把他制住。其中一人,夺过刀。

“杀”

说不清是壮胆,还是宣泄的愤怒,他用力把刀捅进了黄脸贼的后背。

看着穿‘胸’而出的刀尖,黄脸贼一脸错愕地抖了几下,断了气。

动手的是郑虎和郑宝两兄弟,原来两人早就悄悄磨断了绳子,只是碍于看守的两个贼人手中有刀,顾虑着乡亲们,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眼见黄脸贼要带大家到前面当人质,若去了前面哪里还有机会?

见黄脸贼一点戒备都没有,只是转身带路,郑虎和郑宝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这是最后的机会,这才瞬间制住了黄脸贼,夺下刀来。

愤怒的郑虎一刀结果了这黄脸贼,又上前挡住了那2个刚反应过来的两个看守。郑宝则急忙开始给大家松绑。

两个看守是又惊又怒,一边和郑虎拼斗,一边大喊,不少黄巾贼听到了响动,眼看着又有几个人正往这边跑来。

郑虎虽是一个好猎手,但是毕竟没学过什么武艺,以一敌二还算可以,贼人一多哪里招架的住,只好护着众人且战且退。

随着松绑的人越来越多,村民们互相帮忙,很快就都获得了自由。

村民虽然有三十多人,但都是手无寸铁的乌合之众,哪能和黄巾贼拼杀?陈生急急和几个老人商量了两句,便指挥起众人道。

“跑!都跑起来,往山林里跑。夜里的林子里那是两眼一抹黑,贼人肯定找不到!”

夜里的林子虫蛇横行,豺狼虎豹也未必就没有了。虽然风险不小,但是众人明白无疑比留在这等死的好。

“散开跑,散开跑!这样贼人就不好追了”

大伙听完立刻一哄而散,往山林里钻。

“村长,你们干什么?”这是郑虎的声音。

干什么?没人断后,谁也跑不了。陈生笑了笑。

“郑虎,走啊!”

季书回头才发现,陈生和其他几个老人,不但没有钻林子,反而往反方向冲了去,他们把郑虎往后一推,几个人死死抱住和郑虎缠斗的2个黄巾贼。

“村长?”“老头子?”“爷爷?”

看到不少人停了下来。陈生一边抱紧贼人,一边大喊:“跑啊!”

“不要停!”

反正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跑不动了。

陈生想笑给他们看,可贼人的手肘重重地锤在他背上,很痛,笑不出来,他憋着一口用尽力气接着喊。

“不停地跑!”

反正我们也活够了。

贼人的刀捅进了他的‘胸’口,陈生不知道是不是憋着的那口气漏了,他觉得忽然全身没了力气,他只得死死抓住眼前的贼人。

“活下去!”

他不知道,他最后喊出的话,乡亲们能听见么,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

月光皎洁,树林里蝉叫虫鸣,空幽悦耳。那是森林的夜曲,在人类还未支配黑夜之前,夜晚是只属于他们的舞会。

这时,一个人影打破了这份宁静,在林中狂奔。

即使衣服被树枝勾到,刮成碎条,也浑不在意,跑,不停地跑。

即使手被荆棘刮出一条长长的口子,渗出殷红的鲜血。

即使被藤蔓绊倒,摔得‘腿’脚不利索。

依然要爬起来,跑,不停地跑。

黑暗中,仿佛有一只手在后头,只要有片刻停留就把他拖进地狱。

那是月光也无法照亮的黑暗。

跑!不停地跑!活下去!

当人影终于穿过树林,来到官道上的时候,霎那间变换的景‘色’让他一阵茫然,长长的官道蜿蜒曲折,一直通向未知的远方。

少年停下了,他跪倒在路旁,‘抽’泣、哽咽、痛哭不止。

“什么啊!这都是些什么啊?呜~~”

口中发出毫无意义的悲鸣,季书晕倒在路旁。

第五章 光

公元190年,黄巾之‘乱’被平复了,但汉王朝的动‘乱’并没有因此停息,反而愈演愈烈。

大将军何进在十常‘侍’之‘乱’中身首异处。

西凉董卓也终于得到了进京勤王的机会,进而占据了京城——洛阳。

这个恢宏的‘乱’世似乎才刚刚开始。

洛阳城,北据邙山,南望伊阙,洛水贯其中,东据虎牢关,西控函谷关,四周群山环绕、四通八达、雄关林立,易守难攻。历史上曾有13个王朝在此定都,不是没有道理的。

然而此刻,这座雄城却是愁云惨淡。

洛阳城外。

一批又一批的难民三五成群地在野地上搭着破破烂烂的帐篷,附近莫说树皮,连野草都让难民们挖尽了。放眼望去,曾经的繁华现在只剩下一片荒凉。

每日,难民们只能靠官府发放的小袋粗米煮上一锅稀得不能再稀的米粥活命。

今天的天空有些‘阴’沉沉的,似要下雨。官道上,一辆辆马车缓缓驶过。

放眼望去,难民们搭的简陋的帐篷处,正迎来了几个大汉。

此时,几个仆役打扮的大人正在卖力地招呼着:“来来,王老爷召20个苦力,管两顿饭,快来报名啊。”

“‘蒙’哥,管两顿饭啊!咱们去不去?”一个瘦高的男子咽了咽口水,有些意动,看向旁边的同伴问道。

旁边那个被唤作‘蒙’哥的人,却啐了一口痰,连忙拉住瘦高男子:“别去,那些个所谓的老爷个个都是‘混’蛋,招去了往死里使唤我们!”

言罢,‘蒙’哥儿抬眼看了看,指了指那几个大汉,接着道:“要是我们敢偷懒一小会,那些人马上给你一顿毒打。”

“可是毕竟有两顿饭吃呢!”瘦高男子犹豫道。

“两顿饭?一个馒头就算一个顿饭,你信不信?”‘蒙’哥儿轻蔑地笑了笑。

“那还不如咱们赖着这里呢,起码每天一顿稀饭也饿不死。”瘦高男子缩了缩脖子,不再去理会那些人。

过了一会,几个大汉见没人来应召,也没了兴致,直往下一处难民营去了。

“‘蒙’哥,今天官老爷们怎么还不来发米吧”瘦高男子又问道。

“再等等吧,应该快了。”‘蒙’哥缩着身子,似乎要把自己的身体都藏进那件破旧的衣服里。

“真的吗?那些官老爷不会把米粮都贪了吧。”瘦高男子走到他身旁靠在一起,似乎这样可以得到安宁。

‘蒙’哥儿摇摇头:“哼,那些官老爷才看不上这些粗米呢,再说这是天子脚下,他们也不敢做太过分。”

听到这句话,瘦高男子终于安静下来,似乎安下心来了。

有了点兴致,他不由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少年,轻笑道:“那人真傻,都现在这时候了,还‘卖身葬父’,有个官老爷缺人,能真管饭吃得饱就祖坟冒青烟了。”

‘蒙’哥儿循声望去。一个身着单薄衣裳的少年正跪坐在路边一具尸体旁,边上一个小小的木牌,工整地写着“卖身葬父”。

少年的衣服打着补丁,很脏,看出来很久没洗了,只是因为经常拍打,没有沾着土,显得比他们干净多了。

少年还会写字!‘蒙’哥儿看不懂字,但是听别人说过,现在亲眼看到这有趣人物,‘蒙’哥儿只觉得好笑,别人哭着喊着求别人收留,只求一口饭吃,都没有官老爷要,这少年还想卖价钱?

果然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吧,脑子都读坏了。

不管别人怎么看,少年还是在那里,不去理会别人的眼神。

其实也顾不上就是了。

少年正是季书。兵荒马‘乱’中,季书跟着难民流落到了京师,起码在京城的“难民营”一天能吃上一顿米粥。

也正因为这样,季书才活到了现在,不过还能活多久呢?

干脆就这么死在这里算了。

季书很饿,饿得发晕。他没头没脑地在想: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多少天了,自己到这个世界来多少天了?记不清已经多少个白天黑夜了。

恍惚间,好似前几天还在餐厅里喝着小酒,吃着火锅,还唱着歌。

没曾想,头疼脑热了,跑去见义勇为了一把,结果被歹徒一刀捅死,醒来后就发现自己穿越了。

活着!穿越!自己大概应该心存感‘激’吧。不过现实如此残酷。

村长死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中。

无尽的悔恨、厌恶涌上心头,那是季书无法忘却的噩梦。

那个村里的人还有人活着么?

不知道。因为季书逃了。

逃走了,活了下来。和其他难民一起涌向了京城。

饿着肚子的时候为了一块树皮、一颗草根,和别人像饿狼一样抢红了眼!终于活着来到了京城。

这就是他的穿越!

干脆就这么死在这里算了!

“咦,这字写的还可以。喂,你要卖身葬父?”

一个空灵悦耳的声音惊醒了‘迷’糊中胡思‘乱’想的季书。

“是。”

季书疲惫地抬眼看向前方,一个少‘女’翩翩然就站在眼前。

那是怎样的美?

少‘女’只是一身素装,绯红‘色’的轻纱好像在风中跳舞。

斜长的刘海,一条白‘色’束带将柔和的黑发绑成一束单马尾,英姿飒爽。

只是歪着头站在那里的可爱模样,就仿佛一阵清风,能吹散人心中的‘阴’霾。

或许再也没有一个‘女’子可以和她相比了吧,少年如此想。

少‘女’如此美丽,以至于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带着怜悯在看自己时,竟让少年无地自容、自惭形愧。

郁郁的天空中,不知何时透下了几缕微光,恍惚让一切变得不怎么真实了。

季书看呆了,这身影深深的烙印在了少年的眼中。

“是天使吗?”

是自己饿晕了吗?季书头脑有些不清楚,竟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幻境?

少‘女’没听明白少年的意思,苦闷地皱着好看的眉‘毛’,说道:“什么是天使?我可是救苦救难的‘女’侠!喂,你叫什么名字?”少‘女’说着说着,竟有些欢呼雀跃起来的样子,似乎因为自己的说法很开心。

“啊?啊!我,我叫季书。”终于回过神来的季书红着脸低下了头。

丢人啊,没见过美‘女’啊?虽然这个身体年纪还小,但是季书总觉得自己把20多年的老脸都丢尽了。

“你不是要卖身葬父吗?这十两银子你拿着,你好好买个棺木。办完你爹的丧事后再来找我。”

少‘女’说完,把银子放到季书手里,转身就走,潇洒无比。

以致让季书都是一愣,连忙开口道:“呃?但还不知恩人住处?”

“呀,忘了!”

少‘女’一惊,转过身,再没有了刚才‘女’侠的风采,脸‘色’微红,亦强撑道:“你办完事情就到城中司徒府来,只要跟‘门’口的家丁报我的名就行,记住哦,我叫王轻语。”

这是个心思单纯、阅历少,做着好梦的冒失鬼!季书好笑地想着失礼的言语。

灰暗的天空,好像降下了一缕光。

这份恩情,必定相报!

季书看着‘女’子的背影,同时也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

等等!司徒府?姓王?王允的‘女’儿?有吗?

季书风中凌‘乱’了。

一旁看着的瘦高男子早已惊呆了。‘蒙’哥儿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季书匆匆离去的背影。

第六章 两雄相争

洛阳,东城城郊。

时隔半月,曾经盘踞在此的难民们早已逃得不见踪影。

“呜呜呜······”

绵延悠远的号角响起,在这雄城之外,两支军队正在对峙。

从洛阳方向过来的的正是如今占据京城的董卓军,原本董卓的西凉军只有8万人,但是在十常‘侍’之‘乱’后,接管京城,吸收了京城的驻军,顿时膨胀到了12万之众。

或许,随之膨胀的,还有董卓的野心。

12万人,排成军阵,目光所及之地,根本望不到尽头。

迎面而来的另一支军队则少上了许多。正是同样进京勤王的丁原军,只有7万人。

“国家不幸,先是阉官‘弄’权,祸‘乱’天下,以至于生灵涂炭。董卓,你没有尺寸之功,也敢胁迫大臣,谈论废帝之事,是想篡逆这大汉天下吗?”

一名两鬓有些‘花’白,身形略微消瘦的中年人纵马到两军阵前,言之凿凿,掷地有声,不消说此人正是丁原。

“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识时务的老东西。”

董卓稳坐在战车上目光闪烁,倒有些上位者的威仪,只是五大三粗的模样更像极了一个屠夫。

只见他忽然起身喝道:“诸将,何人替某擒了丁原匹夫?”

机会啊!严豹心中一阵‘激’动。

军伍之中,等级森严,最小职位是什长,管理10人的队伍;然后是屯长,管理百多人的队伍;之上就是大小统领级,管理千人或数千人的队伍,熬到了这一级,也算出头了,称得上将军,算是军中一员小将;再之后就是领军大将,执掌上万兵马。

严豹不过是董卓手下的一员小小战将,在众多将领中,没有什么名声,眼看着主公地位越来越高,严豹心中不由着急起来。眼看着这么一个加分机会,严豹怎么能错过。

“末将愿往!”

声音一落,严豹飞身而出。其他诸将不由气苦,这家伙反应‘挺’快啊。

“小贼,尔敢!”见董卓军来人奔丁原而去,丁原身后则冲出一名身穿百‘花’战袍的健将,快马迎来。

两者眼见就要冲杀在一起,两军不由地摇旗呐喊起来。

对比下足球赛上数万人呐喊助威的场景,你就知道将近20万人在助威,又是何等声‘浪’滔天!

严豹不由兴奋起来,血好像变得滚烫。

这便是战阵!战场!渐渐忘了自己是来秀身手的,严豹只想快些斩杀敌将。

建功立业正是此时!

刚一近前,严豹不由一愣,敌将气势惊人,不想是个年轻的小子。

年少轻狂!严豹残忍一笑,今天就拿你祭旗!小子别怪我,怪就怪你太年轻,太冲动。

才到面前,年轻骁将率先挥出一戟,寒光一闪,严豹刚想招架,却看到了一具没有脑袋的身体,到死,严豹脸上都挂着嗜血的扭曲面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身首异处了。

由极动到极静。

两军一时间都被气势所摄,鸦雀无声。

那骁将也不在意,纵马遛了一圈,挑起严豹的人头,肆意大笑。

“小小贼兵也来送死!董卓帐下都是这等酒囊饭袋吗?吕布在此,还有谁不服的,快些滚上来受死!”

吕布的笑声在这寂静的战场上显得是那么的响亮,那么刺耳。

丁原军这才反应过来,欢呼若雷。数以万计的士卒挥动着武器和旗帜,像欢腾的海‘浪’。

董卓暗自皱眉,原本就未曾想能立刻拿下丁原,不过是先杀杀丁原的锐气,试探下丁原军实力罢了。

但是结果未免有些骇人。自己一方出阵的虽然不是自己倚重的大将,但到底还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将军,能站到自己帐前,能比别人弱多少?。可竟连吕布一招都没接下来就送命了。

勇武如斯!

“主公,吕布小儿太猖狂了,末将去取了他首级,献于足下。”军中一魁梧大汉上前说道。

董卓一看来人,眉间一松,笑道:“雷熊出马,区区吕布定然不在话下。”

言语中,肯定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想来是董卓倚重的一员爱将了。

“得令!”

大汉见董卓点头,立刻纵马到了阵前。

看到己方的大将迎战,董卓大军士气一振。似乎要弥补刚才丢掉的脸面,董卓军将士,更卖力地呐喊助威起来。

雷熊微微一笑,凶煞十足地说道:“吕布小儿,不过是趁快袭杀我军一介小将,也敢此逞口舌之勇。待会到了阎罗那,别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听着,爷爷叫······”

“呱噪!虾兵蟹将,本将军没那个兴致去记你们的名字!”吕布一脸不耐烦,冷冷一笑,也不听其说话,纵马飞奔,迎面又是一戟砍去。

雷霸急忙举起一把大戟招架。

“锵”一声巨响,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打在雷熊的大戟上,顺势将雷熊连人带马震得后退一步。

却说那雷熊,一脸傲然变成了惊愕,手臂还在微微颤抖,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一股死亡的恐惧忽然笼罩了雷熊,他知道这是他多年在战场上积累的经验。

不可能!我不可能就在这里输掉。

我从军六载,是杀出来的,原本主公默默无闻,自己也没有名气,现在眼看着主公手握重权,自己也水涨船高,正是要助主公改朝换代,留名青史的时候。

我怎么会输?雷熊惊怒又茫然。

吕布却不理会他的想法,飞快又是一戟,直刺‘胸’口。

可怜那雷熊虽然实力确实比不过吕布,却也不该这么早败落,只是一个愣神,竟然防范不及,被吕布一戟击飞手中兵器。

吕布的方天画戟一圈横扫,雷熊立时身首异处。

而后,吕布看也不看那尸体,他执戟立马于阵前,吼道:“还有谁过来送死!”

这场胜利好似理所当然。

他是如此的骄傲,但当所有站在他对面的敌人看着他的时候,尽皆丧胆。

看到这回连军中大将竟然也只是三回合就被斩杀于阵前,董卓的士兵们像被人提住了脖子的鸭子,发不出一点声响。

此刻在军前叫阵的吕布深深的印入了每一个在场士兵的脑海,仿若死神一般,董卓军的将士们都不觉有些口干舌燥。

董卓的前军甚至有些‘骚’‘乱’,只因吕布的战马向前踏出一步,站在前排的董卓军士兵不少人竟不禁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必胜!必胜!”不知何人开始喊起,丁原军士气高昂的声音响彻云霄,眼前的董军虽然比他们还多,却好似土‘鸡’瓦狗。

“逆臣贼子,不过尔尔,全军出击!”这时已退到后军的丁原点头轻笑,拨出了长剑,嘶吼道。

一声令下,丁原军如山崩海啸般冲杀了过去。

反观董卓军,一种不安弥漫在军中仿佛‘肉’眼可见一般。

“主公,士气已丧,军无战心,此战不利。不如今日暂且收兵,待来日整顿好士气再战不迟。”董卓军的头号军师李儒皱眉,急切说道。

董卓黑着脸,咬牙切齿的说道:“这道理我怎会不知,只是初战竟败的如此窝囊,我不甘心啊!”

正在董卓犹豫间,却看到吕布一马当先,只身冲来,大喊:“董卓休走,吕布来也!”

右侧一支骠骑,高呼“陷阵之志,有死无生!”已然杀入军阵中,所向披靡,将右翼的军阵撕开了一个口子,紧追着吕布,向这里杀来。

董卓这才变了脸‘色’,急忙道:“撤军!”

军令传达后,早已胆寒的诸军迅速后撤,落在后面士兵更是恨不得多生两条‘腿’,撤军之神速简直匪夷所思。

几番纠缠,且战且退之后,董卓军折损了七八千人,终于撤回了洛阳,反观丁原军以少击多,只折损了不到一千人,就取得一场完胜,士气高昂。

董卓和丁原的第一次‘交’锋,就此落下了帷幕。

第七章 离间计

董卓军营。。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这时,大营中正在商议军事。

董卓高坐在帅座上,威风凛凛,一点也看不出白日的狼狈。

“这吕布确实是不世之骁将啊,若是为我所用,天下诸侯有何惧哉。可惜!可恨!诸位,现在我军气势低‘迷’,有何良策对付那吕布,打败丁原军?”

见识了吕布的骁勇,诸人一时间不禁安静了下来。

忽然,一人轻笑而出,说道:“主公勿忧!我与那吕布乃是同乡,深知吕布,此人勇猛盖世,但却毫无心机,最重要的是此人爱惜‘性’命,不是那愚忠之人,想那丁原不过是秋后蚂蚱,跳蹦不了几天了。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再略施小计,吕布定来投奔主公。”

众人听罢,不由惊疑不定看向此人,正是虎贲中郎将李肃。

董卓大喜过望,急忙离座来到近前:“先生此话当真?”

面对有些失态的董卓,李肃镇定地说道:“肃岂敢诓骗主公。只是要劝降吕布,除了金银珠宝,还有一物要看主公舍不舍得了?”

董卓一愣,不解道:“若是能得到这样的绝世猛将,还能有什么东西舍不得的?”

听到董卓的话,李肃挑了挑眉‘毛’,抱拳一躬开口道:“主公圣明!”

入夜······

丁原军营,一顶大帐中酒‘肉’沁香。

“哈哈,真有如此好马啊,这等宝驹布平生仅见,兄长真舍得送给我了?”

说话的正是吕布,只见其满脸通红,手舞足蹈,也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高兴过了头。

话说,吕布正是‘春’风得意时,忽然听士卒禀报说一名书生在军营外求见自己,疑‘惑’间就过去查看,不曾想碰到了多年未见的同乡——李肃。

他乡遇故知,本就格外亲近,加上今日小胜,吕布更是来了兴致,便请李肃喝起酒来。

李肃举起大碗大口喝酒,与清秀的面容实在不相符,很是豪迈。

“奉先这么说就见外了。好马赠英雄,如此良驹只给我一介书生代步用,实在是埋没了宝马。我想‘赤兔’也只有跟奉先这样的英雄人物驰骋沙场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吕布大喜,好似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宝物:“兄长送给我这样的厚礼,可叫我如何报答是好?”

“我为兄弟的义气而来,岂是为了你报答与我?”

李肃先是生气,而后又笑道:“记得小时玩闹,奉先便曾说将来定要当个大将军,征战天下,所向无敌。那时我们谁也不信,不料,才十年未见罢了,奉先真就当上大将了,今日一战,更是惊动了整个洛阳城。可喜可贺啊!待到他日,丁大人收复洛阳,说不定会封奉先一个兵马大元帅做做呢!”

吕布听罢,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不由有些怀念,那时没心没肺,说起话来口无遮拦,现在想来实在有些不自在。

“兄长言过了,还当不得什么大将,只是在义父帐下一员小将,麾下也不过执掌三千余人罢了。许多将军还在奉先前面呢。”

李肃听罢,一脸愕然,而后忽然义愤填膺地拍案而起,说道:“怎会如此!像奉先这样的大才,怎能如此屈就?贤弟有经天纬地之才,擎天驾海之能,若由奉先统军,天下谁人能挡?恐怕董卓军早就土崩瓦解了吧。丁刺史认贤弟为义子,何以不委重任?莫非,丁刺史信不过奉先?”

吕布听李肃一说,不由戳中了往日的心病,他自持武功天下第一,对军中其他将军都有些看不上眼,奈何人家资历比自己高,就是排在他前头。

想着想着,吕布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帐内一时沉默了起来。

李肃眼睛咕噜噜动了几下,佯装默默地喝起酒来。

悄然无息间就让吕布和丁原间产生了裂痕让他有些得意。

当然,这还不够,这条裂痕还要再放大一些。李肃‘阴’着脸,目光闪烁。

吕布越想越觉得李肃说的有道理,想想自己勇冠三军,多次救得丁原‘性’命,却只统领了三千人马。

而那些个老将不过仗着比自己早几年从军,却得到丁原倚重,个个都是统领万军的大将。想到这里,吕布不由心中酸楚。

似乎觉察到气氛的微妙,李肃举起大碗,劝道:“来,奉先,不说那些,喝酒!丁刺史早晚知道奉先的大才,定会重用。”

将刚才的尴尬揭过,吕布感‘激’得看了眼李肃,举起自己大碗,大笑道:“兄长所言有理,哈哈,喝酒!”

酒到半酣,

席间,自然是主宾尽欢。李肃委婉的吹捧吕布,又见缝‘插’针勾起吕布对丁原的不满,吕布平日里有什么不痛快,正也趁着喝酒与同乡吐‘露’些苦水。

丁原身为主君也未尝没有把‘弄’制衡之道,防范将领在军中做大的想法。日子久了,吕布即使再迟钝,也是心知肚明。

吕布本就被吹的飘飘然,随着酒喝多了,言语也大胆了起来,平时不敢说的话也无所顾忌起来。

“哼,兄长说说,那些个老军头,哪一个的本事比得上我?”

“不就带兵时间长,资历比我高点吗?啊?那些人,我一只手就能把他们全部扫平。凭什么他们骑到我头上?”

“丁原明明还收我做义子,却根本不重用我,只是把我留在身边当护卫。杀‘鸡’用牛刀!”

“不是我吹,要是我来统率全军,天下哪里不去得?早就天下太平了,没有我,今日岂能胜的了董卓。义父真是老眼昏‘花’,识人不明。”

“好!”

“好!好!好!好一个吕布啊!”帐外突兀的响起一个人的说话声,声音低沉,“义父倒是小看你了。”

“当”听到来人的声音,吕布酒碗摔碎在地上,还浑然不觉,一脸死灰‘色’。

李肃更是面‘色’变得惨白,‘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

第八章 丁原之死

一队士兵忽然冲进军帐,包围了众人,杀气腾腾。.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黑甲军——这是丁原的近卫。

帐篷掀开,丁原缓缓的走了进来,冷冷地说道:“喝酒呢?奉先真是好兴致啊。”

看到丁原出现,吕布慌忙离座而出,单膝跪下,一身的冷汗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只是记不起刚才酒醉说了多少放肆狂言,也不知道丁原来了多久,听到多少。

“布酒后失言,望义父海涵。”

丁原没有答话,慢慢地走了过去,安然坐到了主座之上,漫不经心地看了看,似乎才发现李肃这个人,问道:“奉先,这是何人?”

“适才,附近百姓送来水酒,祝贺我军今日大胜董卓,布去查看,不想巧遇同乡,心喜之下,便设下小宴招待一二。”

“哦?原来只是招待同乡好友啊?”

丁原眼睛一直盯着吕布,意义不明地问道,好像在等什么。

这不谈我的酒后胡言,怎么问起李肃来了?

吕布心中惴惴不安,更不敢主动提起刚才的‘乱’言。他只想着好好认错,义父看在他今日立功的份上,兴许就饶过他这一次了。

他心事重重地低头打着小九九,不敢看向丁原,答道:“是,此人乃布少时的同乡李肃,已经有许多年未见了。”

却不知,丁原看到吕布满头大汗又局促不安的样子,更坐实了心中的想法。

作为主公,最恨的就是属下‘蒙’骗自己。丁原脸上再也掩饰不住怒‘色’,吼道:“来人,把吕布和这个贼子拿下。”

左右的近卫立时上前,把茫然的吕布和一旁惊慌的李肃按住。

吕布这个糊涂蛋不由惊愕,丁原真要治他的罪!

怎么可能?现在正是和董卓作战的关键时期,丁原怎么可能真要治罪自己?

“义父!布再不敢在军中饮酒了,义父你就饶了孩儿这次吧。”

这时,一名黑甲士兵走了进来,说道:“禀大人,吕将军的马厩中多了一匹千里良驹,金银目前还没有发现。”

丁原一听,眼神变得杀气腾腾,怒道:“好你个吕布啊,当真是包藏祸心,倒是义父小看你了,若不是发现的早,恐怕明日我丁原的头颅就要悬在洛阳城外了吧。”

“义父此话何意?布岂敢如此。”

吕布一怔,隐隐感觉事情不对,却不知何故。

“住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勾当,早就有人向我禀报了。李肃!你说董卓派你来做什么?”

丁原瞪着一旁的李肃,语出惊人。

李肃不由得战战兢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哼,来人,把这贼子拖下去斩了!”

李肃立刻惊慌起来,急道:“大人饶命啊,我说!我说!”

“禀大人,小人只是董卓帐下一介小官,因与吕将军是旧时同乡,便被派来当说客。”

“主命不敢违,小人无奈之下只好动身而来。但素知吕将军忠义,定然不会投奔我主,因怕吕将军怒起杀我,小人始终没有和吕将军谈论此事,只是将主公送给吕将军的好马送了过来。”

“只待酒宴喝过,小人就回去禀告吕将军不肯归降,正是两全其美之策。大人,我等绝没有什么不利于大人的勾当啊,定是他人造谣邀功。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啊!”

吕布听得稀里糊涂,好像这里面有个天大的误会,他五味杂陈,有苦难言。

“义父,我委实不知李肃已在董卓帐下为官,也绝无谋害义父的心思,定是有小人陷害于我,义父明鉴啊!”

“呵呵!”

丁原先入为主听了吕布要和李肃谋害自己,又来抓到吕布口出狂言的现行,刚才吕布更是没有道出李肃身份,现在哪里还听得进吕布说的话,他怒极反笑:“哦,看来你们确实只是在这里谈天说地,把酒言欢啊。”

“好!那好!”

“来人,将这两个逆贼拖到辕‘门’斩首示众!让他们到阎王那继续把酒言欢去吧!”

李肃一愣,惊恐万分地挣扎起来:“大人饶命啊,我等委实没有不轨之心啊!”

吕布却真正惊呆了。

我今天救了他,他竟要杀我!

我今天还斩杀了两员敌将,立下大功,他竟然疑我投敌!

我是他义子,他相信别人的谗言,也不肯相信我!

就这么死了?

我吕布天下第一,这些年横扫塞外,多少胡人想杀我而不得,直到被我杀得胆寒。没想到今日竟要这样窝窝囊囊的死。

我不甘心!

吕布表情狰狞起来,一下子挣开了押着他的2个士卒,一把抓起了军帐旁放着的方天画戟,吼道:“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言罢,吕布冲上前,一戟便将丁原和坐椅刺穿。

从吕布挣开卫士,到刺杀丁原,只在眨眼之间,帐内一时间静得可以听到落针。

丁原一脸惊愕,身体的力量渐渐流失告诉他确实发生了什么事,他缓缓地倒在桌案边上,到死,脸上写满了悔恨。

他忘了,眼前这年轻男子是一名天下无双的骁将。

他恨,恨自己带的人太少!

虽然恨错了方向就是了。

“反······反了!”

剩下的兵卒见到吕布杀死丁原,早就吓破了胆,但站到他的对立面的时候,那身影就不仅仅是董卓军的噩梦了!

看吕布转过身来,余下的近卫军立刻放开了李肃,拔‘腿’就往外逃。

“陷阵营听令!杀了这些人!”

冲出去的士兵不由绝望了。

······

吕布军营外。

一辆马车慢悠悠地驶向洛阳、李肃坐在车内,旁边多了一名黑甲士卒。

“你干的不错!顺利的把丁原引了过来。”

“都是大人领导有方!属下不敢居功。不曾想相国大人如此忧心的丁原,就这般轻易的倒在大人的计策之下。”

“呵呵,只是丁原太蠢笨,有虎将而不用,听谗言而猜疑,杀‘性’太重罢了。其实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方才听到他要杀我和吕布时,我一愣之下差点要笑出声来。兔子急了尚咬人,何况如斯猛虎!”

第九章 余波

宽阔的庭院里种有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庭院虽有些老旧,但是很干净,看得出家丁们很用心的在打扫。。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此时,一个少年正在庭院里费力地挥舞着大扫把。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至少吃饱饭,不用在生死线上挣扎。

“季书,你起这么早啊。”一个少‘女’和一个壮汉正走了过来。

这还早?下人们可都是很早就要起来做各种准备了。

即使是家丁,也分几种,长工、短工和签了卖身契的家仆。作为地位最低的仆从,季书可不敢偷懒。

唯一这个时候才起‘床’的估计也只有大小姐——王轻语了。

轻语旁边的男子,姓祝,名云,字青山,是府中的护卫,一手刀法刚猛异常,平日里负责小姐的安全,算是轻语的青梅竹马。现在和季书住在同一屋里,是府中季书为数不多熟悉的人。所以轻语和季书二人一般都是直接称呼祝云的字。

“大小姐,早安。青山,早啊!”季书停下扫把,转过身说道。

此刻,青山一脸忧郁地对着季书点头回礼。只看他的表情,季书就知道大小姐又打什么鬼主意了。

果不其然。

“走!和我们溜出去看看!”轻语做贼似地低语,又抓走季书的扫把,放到一边,开心异常。零↑九△小↓說△網

季书不由轻笑,奇道:“大小姐,老爷今天不是要考你的针线功夫么?你还敢出去?”

“是呀。呵呵,可惜爹爹昨晚一高兴,喝醉了,现在还没醒呢。哈哈!这就不怪我了。走,咱们去蔡姐姐那玩玩,许多天未见了!”

‘女’侠小姐得意的扬起鼻子,趾高气扬地说着。

那骄傲的神情让季书都仿佛看到了她的鼻子一点点在伸长了,实在搞不懂她在骄傲什么劲。

不过倒是听明白了,昨天董卓打了败战,王允这是高兴过头,肯定喝得烂醉如泥。

可不能放任这个小祖宗到处跑!外面已经开始打仗了,昨天开始,很多店铺都知道关‘门’看风向了,这小祖宗还敢‘乱’跑。天知道会出什么事!

季书连忙说道:“董卓和丁原军都在东郊打起来了。洛阳城已经关闭四‘门’戒严,虽然城中还没有彻底‘门’禁,不过你到处‘乱’跑万一被当作‘奸’细抓起来可怎么办啊?”

“怕什么,我是去蔡姐姐那玩,可不是胡‘乱’闯。再说了,我是司徒府大小姐,那些小卒敢拿我怎么样?我说了算!走!”

可惜老爷喝醉了,现在神也挡不住轻语大小姐出去玩了!

少年叹着气,这里大概只有他明白,这场胜利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场仗打到最后,丁原身首异处,而董卓平白得了丁原的几万降卒,更是得到了天下第一的武将,实力凭空又涨了一大截,真正成为了天下最大的诸侯,坐稳了洛阳城。

到时候,王允只怕要气得吐血。

大小姐可不管季书心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一把抓起发呆的季书,就往府‘门’走去。

青山一副苦瓜脸,摆明了不想出去,只是老实的大汉却不敢忤逆不了大小姐的意思,急忙跟了上来,毕竟外面太‘乱’,总得有人去保护小姐的安全。

青山‘私’下里虽然和季书‘交’情不错,不过一看到季书那小身板骨,唉,哪里能放心的了?

回来肯定还要被老爷责罚。想到这里,青山的脸更苦了。

也难为了这个八尺高的壮汉,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不过欺负青山和季书都是大小姐的乐趣之一。

三人刚走到府‘门’口,却听到老管家急切追过来的说话声。

“小姐,小姐!老爷晕倒了,你快跟我去看看老爷吧!”

轻语吓了一跳,歪着脑袋,半信半疑地说道:“什么?任叔,你可别吓我,爹爹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晕倒?你要是骗我,我就把你胡子拔光!”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谁敢骗你。只因为刚才去外面打探消息的小李子回来禀报,丁原死了,董卓正在东‘门’口接收降卒。老爷一听就晕倒了!”

“啊”大小姐一声惊呼,急忙跑向书房去了。

“大小姐,不在书房。老爷在卧室呢!”任管家一边喊,一边跟了上去。

季书和青山一时间面面相觑,又疾步跟上。

谁也不知道,在季书心中,几万只***在奔腾。

吕布啊吕布,才一个晚上啊!

要不要这么快!

要不要这么没有骨气!

哪有刚打完胜仗就背主投降的?

本来季书心里寻思着,打算这几天找机会‘混’出城去见丁原,提醒他小心吕布反水。若真能改写历史,让丁原最后胜了董卓,季书也算报了司徒府的救命之恩,却没想到丁原死的这么快。

丁原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谁知王允酒还没醒,梦就碎了。

······

洛阳东城‘门’外。

“罪将吕布特来归降。”初时,那不可一世的骁将,此刻一脸颓然的单膝跪地。

董卓一跃下马,快步上前,扶起了吕布,仔细打量,道:“真乃虎儿也!事情我已经听李肃说了。丁建阳不识贤明,不用良才,无端猜忌,以至于今日。奉先何须挂怀,若奉先不弃,不如做某家的义子如何?”

吕布先是安心下来,而后又一惊,连忙下拜道:“吕布拜见义父!”

董卓大喜,握住吕布的手,笑道:“有奉先这样的虎儿,天下还有谁能挡我!走,奉先随我进城,府中已经备好了酒菜。李儒,带奉先的部将去军营休整,今日喝酒吃‘肉’!”

“是!”李儒言罢,领命而去。

吕布受宠若惊的跟着董卓进城去了。

这一去,天下为之颤抖!

天下各路诸侯的书案上很快都摆上了一封书信:董卓于洛阳东郊以12万人击丁原7万人,初战败而亡7千余人,铩羽而归。当夜,吕布杀丁原,翌日,吕布率本部3千人归降董卓,丁原军溃逃,董卓军追击,又得降卒3万人。董卓军大胜。

第十章 借刀杀人

时光如梭,转眼又过了半月。,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

此刻,王允府‘门’前,张灯结彩,一辆辆马车依次排开,平时难得一见的官老爷们一个个走下车来,互相恭维着走进司徒府,很是热闹。漆黑的夜点缀着点点灯光。

“咦,李大人,你也来了啊。”

“呵呵,司徒公寿宴,李某岂敢不到?”

没错,今夜是王允的寿诞。

满堂皆是达官贵人。此时,季书正酒席间出出入入,为各位大人端上菜品。

“今日老夫寿诞,众位同僚能来老夫这喝酒,老夫面子上真是倍感光彩啊,兴甚!幸甚!来,诸位,满饮此杯!”主座上,王允满面红光,向诸人举杯示意。

见司徒公发话,立刻就有位不知名的官员起身祝酒:“来,我等共祝司徒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司徒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诸人齐声道。

这些都是朝中的保皇派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往事的一幕幕让季书不由想起了这句话。

季书知道这不能怪王允,但是在后堂看着满堂的觥筹‘交’错,他感到的只有虚伪和冷漠。

当然,谁也不会在意一个小厮的想法。

众人喝的兴起,很快便面红耳赤了。

酒过了数巡,众人早已经有些微醉,忽而听到一丝细微的哭声,仔细一看,竟然是王允。

众人一下子‘蒙’了,司徒这是怎么了?

不安渐渐掠上众人的心头。大家一头雾水,左右相顾,迟迟没有人开口相询。

但是,有些事总要有人做。不久,终于有人耐不住沉默,一名络腮胡子的官员迟疑地问道:“司徒公,诞辰喜庆之日,为何哭泣啊?”

王允似醉非醉,连忙用衣袖擦泪。

季书却感觉王允正悄悄地审视群臣。

停歇片刻后,便听到王允哽咽道:“只是一时回想到高祖当年,灭亡强秦,消灭大楚,何等的风采,而后才有了这大汉400年的基业。”

“而今先是黄巾之‘乱’,天下动‘荡’,后又有十常‘侍’做‘乱’,祸‘乱’宫廷。朝廷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却不想权臣当道,社稷旦夕不保,吾一时悲伤不已,不由落泪。”

声音一落,满堂公卿面面相觑。

权臣当道?除了董卓又能是谁?看来司徒是喝醉了!

众人虽然都希望皇帝能重拾汉室荣光,但没有人敢和董卓对着干,因为董卓手中有兵。酒宴登时沉寂了下来,好像有‘肉’眼可见的寒气在四处‘乱’窜。

谁敢说话?

倒也不是不曾有,只是敢说话的,都已经被董卓‘弄’死了。

一股异样的情绪慢慢蔓延开来,众人既有悲伤,但更多的是不安。

不知从谁开始掩面大哭,然后满堂哭声一片。

真是一场盛大的哭戏啊!对于庸才来说,王允是酒后失言。但对于有志之士来说,王允毫无疑问在释放着一个信号——谁能助我拨‘乱’反正?

看着满堂的老少爷们在那失声痛哭,季书觉得,真闹心啊!

“哈哈”一阵大笑在此时显得那么的刺耳,终于让这哭声停了下来。

“满朝公卿,从晚上哭到天亮,从天亮再哭到晚上,能把董卓哭死不成?”坐在边角上有一人正拍案大笑。

王允那双醉眼微微眯了起来。

应该就是曹‘操’了吧。

季书细细的打量,曹‘操’身形略微矮小,衣衫严整,陪末座而不失风度,虽然说不上俊朗。却也是相貌堂堂,兀自有一股气势。

“你也食朝廷俸禄,不思报国,笑什么?”一人拍案而起,羞愤怒喝道。

这不是最近董卓的跟屁虫吗?他也来了?

众人好不容易避开敏感话题,又被曹‘操’拉回来,正是气恼,虽然不敢明里开口,但是瞪几眼,曹‘操’还去禀报董卓不成,于是尽皆冷笑着看向曹‘操’。

“满堂的公卿没有一计可以杀董卓,只能在这里掩面大哭,岂不可笑!”面对满堂公卿,曹‘操’却凛然不惧,笑而反问道。

王允这时好像也回过神来了,大怒:“无知竖子,也敢在这里嘲笑大臣,来人,把这厮逐出府‘门’。”

曹‘操’站起来,拱手傲然道:“不劳司徒大人费心,曹某自己走,正不想与一群哭丧腐儒同座。”

季书看到王允身旁的管家已经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经此一番,众人也不哭了,司徒似乎也酒醒了,闭口不提此事,只是闲话风月,宴会很快又活络了起来,主宾尽欢。

席间的一点冲突,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

······

王家,书房。

良久,寿宴终于结束了。王允回到了书房,一看到曹‘操’,笑道:“席间,孟德敢笑满堂公卿无一计可杀董卓,言下之意莫非已有良策?”

曹‘操’正‘色’道:“不错。‘操’卑躬屈膝,以身事卓,实则图近身之机,而今已经得到了董卓的信任,只可惜董卓生‘性’谨慎,随身穿着一件软甲,刀枪难入,其又粗通武艺,难以下手。听闻司徒祖上传下一柄七星宝刀,削铁如泥,曹某正‘欲’相借。只惜一时间不得‘门’路,此番借酒宴之机前来,正是为那七星宝刀而来,若能一刀结果了董卓‘性’命,‘操’虽死无憾矣!”

王允微微摇头苦笑,抓住曹‘操’的手,拉他坐下:“满堂公卿皆不解我意,不想孟德才是怀揣救国之心,忍辱负重!”

“大汉有救矣!”老爷子一‘激’动,眼角泛红,当场就要给曹‘操’下拜,“孟德高义,请受老夫一拜!”

曹‘操’急忙扶住。

王允一笑一哭,叹道:“竟不能早点识得孟德这等英雄,可惜可惜!”

曹‘操’此时却深深地笑道:“无妨,此事之后史书自会记下曹某的名字。”

王允又是一叹:“孟德高义!”

言罢取刀相赠。

曹‘操’轻轻拔出宝刀,一试,不由大赞,随后马上辞别道:“董卓耳目众多,曹‘操’就不久待了,不然若是让董卓猜疑起来,行事就难了。”

王允躬身相送。

······

看着曹‘操’走出后‘门’,季书什么也没说。

他想过很多,或许这是个杀死董卓,改变司徒府命运的机会。

但他想的更远,因为他知道最后曹‘操’失败,逃出京城。

这说明了什么?既然还能逃出京城,那曹‘操’肯定是在最后关头怂了,没有舍命动手。不然何以逃出吕布坐镇的相国府,逃出重兵把守的京城?

跟王允说,他会信么?只怕立刻把季书当做‘奸’细抓起来。

季书觉得王允看走眼了,曹‘操’不是那种不惜‘性’命的贞烈志士,正像许劭所说,他是“‘乱’世之枭雄”。

这出“借刀杀人”,杀不了董卓。

第十一章 行刺失败

王家大院。

“听说了吗?曹操行刺了董卓!”一名侍女探头探脑说道。

“真的假的?曹操不是董卓的人吗?以前我还听到老爷痛骂这人来着。”剩下两名侍女却是有些不信。

“那还有假?现在城门都关了,全城都在抓曹操,外面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了,官兵们搜得鸡飞狗跳的。”

“这么说,这曹操是假意接近董卓,实则是大汉忠臣呢?”

“这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三名侍女一边惊愕,一边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往前走。

“结果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行刺失败了呗,不过那曹操也当真了得,行刺丞相失败后居然还能从相府逃了出去。现在吕布将军下令关了城门,正在四处搜人呢。”

“我不信,那曹操来过府中。前些日子晚宴上老爷赶人时,我也曾见过一眼,也不是什么壮士,还能杀出相府去?”其中一人迟疑了一会,说道。

原先说话的侍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急道:“真的!我听负责打听消息的小六子说的,刚才出去府外一看,整条街都戒严了,兵士正在挨家挨户的搜呢。”

“天呐,行刺了相国还能跑掉!莫不是先帝显灵,救了那曹操一命!”

婢女们,一边兴奋的说着曹操的英勇故事,一边又疑神疑鬼起来,嘴里喃喃着恭敬鬼神的言语渐行渐远。

果然还是如此。

季书呆立在庭院里,手中裁剪着花草的剪刀不知何时放了下来,思绪有些混乱。

此时,司徒府门前一片喧哗。

“大胆,你们是何处的兵马,知道这是哪里吗?司徒府也是你们能随便搜的?”老管家愤愤然站在门外与一群军士对峙。

却是正好有董卓军士卒搜查至此。

士兵们领命来搜查各个官员的府宅,听管家一说,便知道是大官的居所,也不敢像别处那般胡来,但又不敢违命退去,一时间进退两难。

一名眼尖的士卒忽然大叫起来:“是吕将军,咱们去禀报吕将军处置。”

老管家在王允身边侍候多年,到底不是那些家丁能比的,一听之下便知道这位“吕将军”是谁了,更明白这可不是刚巧到了这里,遂不敢再拦,只得快步进去禀报老爷。

不多时,吕布领兵亲至,再无人敢拦。

士卒冲了进来,一队人将府里的杂役赶到边上看管起来,一队人进屋逐个搜查。

季书此时也和其他杂役一起被董卓军的士卒看押在庭院的角落上。

无数双眼睛在悄悄地看着吕布,因为他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引人争议的话题。

他刚帮丁原打了一场胜仗,晚上便把这位义父杀了,投降董卓,然后又做了董卓的义子!

见利忘义的小人!

季书仔细端详着这个在后世被骂作“三姓家奴”的男子。

他高大魁梧,容貌坚毅,也算的上一个美男子了。他更是勇冠天下,纵横三军的盖世猛将,在他身上能看到一股从容,那是杀出来的信心。

只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季书暗叹一声。即便现在还未得到诸侯的承认,但是不久的将来,他将是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多少人内心不耻他的为人,一边鄙视他,却又一边畏惧着他。

“来人可是吕布将军?”

王允带着老管家走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吕布,迎上前问道。

“吕布见过司徒大人。军务所在,还望大人见谅。”

吕布新投董卓,自然不愿随便开罪人,更何况王允乃是当朝三公之一,保皇派之首。

即便是董卓,虽然讨厌王允,但依然不愿轻易与王允翻脸。因为西凉军在京城的根基浅,董卓能治军,却无人能治政。这些文人在背地里反对他,董卓何尝不知道,他既恨他们,又不得不用他们。

但董卓相信,这只是时间问题,因为他有兵权,他能慢慢培养忠于自己的文人。而保皇派永远别想从自己手中的拿走兵权。

“不妨事。我司徒府身正不怕影子斜,倒也不怕你们搜查,只是别今天查一次,明天又查一次就行了。毕竟我这张老脸也是要面子的。”

王允仔细打量着吕布,不冷不热地开口回道。

“岂敢岂敢。司徒大人多虑了。我们只是搜查要犯,并非有意冒犯司徒大人。”

吕布道了一声歉,亲自带队搜查起来。

第十二章 相见

方才,虽然有吕将军担着,但众军心中还有点顾忌。

现在,既然司徒都点头了,那董卓军士卒们还有啥好客气的呢?

当然更加肆无忌惮了!此刻,他们闯入了内院。

“滚出去,本小姐的闺房你们也敢搜!”

搜查中,忽然一名士卒被人从屋里踢了出来,正是气急败坏的轻语大小姐所为。

吕布正巧也在附近,听到声响先是一愣,随即怒道:“放肆,本将军倒要看看,什么房间搜不得?”

言罢,吕布就冲进了房里。

轻语是什么人,那是立志做盖世‘女’侠的人,自己的闺房除了爹爹外,还没别的男人进来过。可今天一下子就是2个陌生人,这哪里能忍?

“好啊,又来一个‘色’胚,看本小姐今天不把你打成猪头!”说话间就是一剑掠空而来。

吕布看到少‘女’的那一刻却愣住了,以致于剑都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才反应过来。

是少‘女’太美?还是这一剑太惊‘艳’?

“你这人怎么回事?在外面牛皮吹的‘挺’响,又‘色’胆包天闯进来,结果就这三脚猫功夫!”

“滚出去,本小姐剑下不斩无名之辈!”

轻语到底是口硬心软,这人虽有冒犯,但她哪会真斩的下去?翻了个白眼,她就把剑放下了。

“这,我这,不知是姑娘闺房,不然岂敢冒犯姑娘。”

“刚才那小子,竟敢‘乱’闯,冒犯姑娘,罪大恶极!姑娘放心,待会回去,我就打他10个板子,给姑娘解气。”

“像姑娘这样的奇‘女’子,怎会窝藏要犯?那小子真是‘混’账!不,回去我要打他20个板子。”

看吕布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轻语不禁觉得有趣,倒也不生气了,轻轻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也!出!去!”

“是!”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吕布一脸恍惚地带着士兵走了出来,还一步三回头的向后张望,对送客的老管家的态度都客气了不少。

这就是史上最著名的美人计的开始吧。季书猜,吕布一定是见到了王允的小妾貂蝉了。

季书撇撇嘴,心中鄙夷,搜人家的家,看到人家小妾还敢动歪心思,太无耻了,心中对吕布的印象槽糕到了极点。

最终吕布心神不属的匆匆离去。

送走了董卓军,管家则脸‘色’‘阴’晴不定的走向书房。

当然,这对于季书来说,今天的事情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而已。

原本应该是这样。

“季书,青山,今天真是气死我了,我才知道原来今天闯我房间的就是吕布那个无礼之徒。”

轻语大小姐一吃晚饭便对着季书和青山发牢‘骚’,这也是日常功课。当然了,对季书和青山来说,发脾气的大小姐其实是有些小可爱的。

青山‘摸’‘摸’后脑勺,愣头愣脑地说道,“小姐,我感觉我打不过他。”

轻语不由更加气苦,哼道:“就知道你们靠不住,不过他可是我的手下败将,还能指望你们?早知道他是这样的小人,我今日就一剑结果了他了!”

季书内心顿时不能淡定了,小祖宗哟,你敢不敢再扯淡一点,要是你能把吕布给揍了,多少兄弟要上吊了啊。要知道,历史都要改着写了。

季书心中抗议,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讪讪地陪笑。

轻语越说越气,哼道:“最可气的是爹爹,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刚才叫我去,让我以后和那个什么吕布好好相处。”

青山又慌手慌脚地安慰起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季书心中一突,再也笑不出来了。

轻语还在生气地说个不停,季书的手忽然抓住了她的肩膀,脸‘色’惨白地问道:“小姐,那,今天吕布可惊扰到各位夫人?”

轻语先是被季书忽然抓住吓了一跳,看见季书的脸‘色’又是一惊,随即疑‘惑’地小小声说道:“什么夫人啊?”

这回,愣头的青山倒先明白过来,说道:“小姐,季书来府中日子尚短,府中家眷的事情也不方便问,所以还不清楚吧。”

轻语随即明白了过来,神‘色’有些黯然地说道:“哦,其实我娘身子弱,生下我的第二年就去世了,我都记不清什么模样了呢,爹爹本还有个小妾,不过在我6岁的时候得了场重病也去世了。爹爹伤心之下,之后再未娶过妻妾,所以,后院虽大,也就我和我爹还有几个丫头一起住。”

青山点着头,又和轻语在说什么。不过季书完全听不下去了,他只是浑身冰冷的站在那里,连自己怎么吃完饭,怎么回到房间的都忘了。

怎么会这样!貂蝉呢?貂蝉呢!

你现在跟我说,没有这个人!

不可以!怎么可以没有这个人啊!

那吕布一见钟情的‘女’子岂不是大小姐?

你开什么玩笑?而后被当作王允的小妾送给董卓行离间计的是大小姐?

用自己的亲生‘女’儿去用计!王允,你够狠啊!

季书感到一股难言的愤怒,气得想吐血。

你怎么舍得?

季书仿佛看到了轻语在深夜中哭泣,却在清晨笑着面对一个脑满肠‘肥’的老货,在他怀着述说甜言蜜语。

握紧的拳头,指尖仿佛就要陷进‘肉’里。

决不允许!

这无关爱恋,而是更为梦幻般的感情。

就像许多人‘迷’恋着初音未来那般,不是为了得到的情‘欲’,而是心中纯粹的梦幻。

决不允许!

这个少‘女’是我的天使!

唯独这个少‘女’,必须嫁给她喜欢的人!

不然我绝不接受!

那已知的结局,那毫无未来的绝望,岂能让她去经历!

季书比谁都明白。王允已经要开始他的计划了。

第一步,他要让轻语嫁给吕布。嫁给这样一个无耻之徒!

岂有此理!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季书心‘乱’如麻。

必须做点什么!

‘女’侠小姐还愁眉苦脸地在闺房学着刺绣时,却不知道因为她,历史即将走到第一个转折点,一只小蝴蝶即将煽动一下他那小小的翅膀。

······

第十三章 辩“士”

“奉先,怎么样?”董卓脸‘色’‘阴’沉的问道。

“义父,孩儿已经去司徒府看过了,司徒府确有一把七星宝刀。这次的事情应该与司徒府没有关系。”吕布低头回禀道。

“嗯。”董卓用手支着头,沉默起来。

“岳父大人,既然吕将军已经查实此刀和司徒府无关。我看,曹‘操’献刀时所说的七星宝刀只怕有诈!”李儒‘摸’了‘摸’胡子说道。

“哦?”董卓来了兴致,不解看向李儒问道,“曹‘操’和王允不是一伙的么?”

“他们自然是一伙的,都想着害死岳父。”

李儒笑了笑,又摇头接道。

“但岳父,您想想看,曹‘操’是何等‘奸’猾的小人,假意迎奉,安效犬马,连您都能瞒过去。这样的人只怕心中想的只有他自己吧?”

“依我看,这曹‘操’是做了两手准备,一来,他若是行刺得手,他就是大汉功臣,将来必定是位列三公、尽极人臣。”

“这二来嘛,若是行刺失败,他就假意献刀脱身。这七星宝刀乃是司徒王家的传家之宝,只要有心就能查到这个消息。可惜这刀谁也没见过,要以假‘乱’真,真是太简单了。”

“曹‘操’献刀时,不说别的宝刀,偏偏说这是七星刀,这本身就很可疑。等他逃跑后,岳父您肯定明白当时曹‘操’其实是想行刺您,这一查就轻而易举地查出了王允。”

“盛怒之下,岳父您杀了王允,就彻底和保皇派撕破了脸皮。等曹‘操’小贼逃了出去,大可宣扬岳父大人欺瞒天子、残害忠良,号召诸侯讨伐岳父。到时,他曹‘操’依然是大汉功臣,而我西凉军内忧外患,处境就有些不妙了。”

董卓听出一身冷汗,拍案大怒道:“幸亏奉先查探清楚,文正识破‘奸’计。曹‘操’狗贼,竟敢如此戏耍于我,某家一定要拿他的狗头下酒!传令下去,发天子诏书,让各县通缉曹‘操’,斩得曹‘操’首级者,赏黄金万两!”

······

夜深之时,司徒府书房还亮着。

“老爷,我是季书,有事想向老爷请教。”

“哦?进来吧。”

言毕,季书推‘门’而入。

王允稍稍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喝了口茶,语气平和的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要问我?”

“小子曾经读过几卷书,现在有些事情越来越想不通了,只好来请教老爷,望老爷教我”季书稍稍作恭,说道。

王允缕了缕胡须,仔细打量季书。这个少年是轻语从难民营里捡过来的,往日这样的事轻语也没少干,府中不少杂役就是这样的出身。

国事糜烂,这样救,哪里救得完?但王允对自己‘女’儿的心思,甚感欣慰,也就由着她去了。

“记得语儿那丫头说你读过点书,难得难得。我平日里忙公事,也未关注过,你有什么疑问说来听听,看看老夫能不能给你解‘惑’。”

季书喉咙动了动,暗自猛吸一口气,站直身子,沉声问道:“老爷,请问何为‘士’?”

“咦”

季书的问题让王允有些意外,这样的问题大而空乏,很难作答。因为它有太多的答案。

王允一时间‘弄’不清楚季书想问些什么,他先是沉默一会,而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读过书,知道礼节,懂得什么是可耻,遵守法律,尊敬先贤,知错而改,从善如流,忠君爱国,所谓的“士”大概就是这样吧。”

季书静静地注视着王允,说道:

“小子记得《战国策》上有这么一段话,

秦王怫然怒,谓唐雎曰:‘公亦尝闻天子之怒乎?’

唐雎对曰:‘臣未尝闻也。’

秦王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唐雎曰:‘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

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

唐雎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挺’剑而起。

秦王‘色’挠,长跪而谢之曰:‘先生坐!何至于此!寡人谕矣:夫韩、魏灭亡,而安陵以五十里之地存者,徒以有先生也。’

小子每每读到此处,心驰神往。

我认为这样的人才称得上国士。读没读过书都已经无所谓了。

我今日听到大小姐所言,大失所望,所以深夜来见您,想和您谈谈这个典故。”

“哦?”

季书虽然否定了王允所说的“士”,但是王允不但不怒,反而有些高兴,他目光一闪,笑道:“这么说,你觉得我有些行为不当,士所不为,因此深夜过来劝谏我咯?呵呵,你倒是说说看。零↑九△小↓說△網”

季书微微低头,继续说道:“老爷,肯定知道汉武大帝刘彻的故事吧?”

“这是自然,汉武大帝乃千古一帝。老夫如果连这都不知道,也不配在这朝中为官了。”

“那老爷就应该知道,塞外匈奴异常强大,经常劫掠我大汉边疆。历代皇帝,都是通过和亲和岁币去安抚匈奴的。但唯独武帝没有。”

“武帝十六岁登基,根基不稳,没多久便面对了这样的抉择。他没有屈辱地妥协,他选择了战!”

“这会‘激’怒匈奴!或许大汉会因此灭亡。朝野许多人反对,但是汉武帝却坚持要战。”

“这场战争打了多久?死了多少人?牺牲一人就拯救万人么?”

“不需要!”

“如果要流血,就去流血好了!”

“这是人的骨气,国家的脊梁。许多人说武帝穷兵黩武,但是他是我们大汉的骄傲!”

“大帝一直打到匈奴俯首称臣,也没有将一个‘女’儿拿去求和。”

王允再也笑不出来,他的脸‘色’黑的可怕,他不知不觉站了起来,‘逼’视着季书。

“你都知道些什么?”

季书抬起头,直视王允,毫不退让。

“我知道老爷想要杀董卓!”

“老爷让小姐和吕将军多亲近。我就在想是为了兵权么?”

“难道把小姐嫁给吕布,就有兵权和董卓抗衡了?不会,董卓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老爷了什么还要让小姐和吕布亲近呢?然后我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老爷要的只是吕布这个人,要吕布像杀死丁原那样,杀死董卓。”

“吕布被董卓被认为义子,又深得董卓器重,成了董卓军中第一人。他凭什么帮你杀董卓呢?”

“今天,你看出来了,吕布被小姐‘迷’住了。没错,小姐的容貌倾国倾城,英雄爱美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所以你心生一计,只要吕布和小姐相恋,你再找个机会让董卓认识小姐,以董卓那个‘色’中厉鬼的德行,能放过小姐么?”

“到时,吕布暗恨董卓,你只要稍稍挑拨,有这么可怕的刺客,董卓几条命都不够!”

“对不对?”

王允没有回答,他瞪大眼睛看着季书,仿佛心中最隐秘的秘密被戳破,瑟瑟发抖,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

历史上,董卓就是因为王允的小妾“貂蝉”身首异处。既然没有貂蝉这个人,那猜也猜到是谁去执行了这个计划了。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季书愤怒地冲上去,提起王允的衣领,他不知道自己的面目现在有多么狰狞,他只知道他现在恨不得掐死这个‘混’蛋。

“你怎么舍得?”

“啊?你怎么舍得?大小姐不是你的亲骨‘肉’么?”

“够了!”

王允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开季书,怒吼道:“你以为我愿意吗?”

“我为什么到现在都睡不着觉?”

“你以为我愿意看着‘女’儿跳进这个火坑吗?”

“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好不容易黄巾之‘乱’平定了,又发生了十常‘侍’之‘乱’,结果让董卓这个狗贼掌控了京城。”

“废帝立新、夜宿龙‘床’,闻所未闻!君辱臣死!我恨不得将董卓‘抽’筋扒皮!”

“‘私’下联络袁绍、丁原讨伐董卓。结果袁绍不见动静,丁原才打了一场胜仗,当夜就死了!”

“曹‘操’向我借刀行刺董卓,我甘冒风险将家传宝刀都借给了他!结果呢?他把七星刀献给了董卓,逃出了京城!这就是他的行刺!”

王允似若疯狂,他将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墙上,对着季书怒吼:“董卓倒行逆施,肆意妄为,千万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中,不杀他,如何能救大汉天下?”

看着眼前的王允,疯狂、绝望、孤注一掷,季书悲上心头,几乎想要哭出来。

这个世界不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你以为,董卓死了,大汉天下就有救了吗?”

王允愣住了,他木然地盯着季书:“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季书冷笑。

“没错,你这个计划真能杀的了董卓。可这又怎么样?”

季书没有再看王允,望向了窗外,轻轻说道:“司徒大人,董卓现在有15万兵马,吕布杀了董卓后能控制多少兵马?”

“董卓军的军士在京城犯了多少罪,有多少将军是罪不可赦的?不用我来告诉你了吧。”

“董卓死了他们会坐以待毙吗?他们会听吕布这个义子的将令?”

“最后吕布不是逃出京城,就是死在京城。”

“现在朝堂上还有几个大臣像您这样,可以为天子效死?”

“再看看外面的诸侯,有几个听宣听调?”

“天子没有兵,没有将,没有臣,你杀了这个董卓,马上又会有一个董卓来携天子而令诸侯,你信不信?”

“即使这样!你也要你的‘女’儿来为你,为这个大汉朝殉葬吗?”

“天子,子,集大成者。就像孔子、孟子那样。”

“天子非苍天之子,乃是天道的集大成者。领袖万民。”

“古天子,以德行为评,禅让传位,教民以‘礼’,是让人互相尊重,教人以‘乐’,是让人追求美好的事物。”

“你知道到,现在百姓流离失所,一些贼寇甚至袭掠村庄,将百姓视为菜人,茹‘毛’饮血,仿佛回到了荒古。这是礼崩乐坏,天子不德!”

“或许你要说那是先帝的过失,与陛下无关。或者是陛下年幼,或者是现在被董卓控制。”

“但,现在天子就是没有作为。”

“太平盛世,天子平庸没有问题,但是这个‘乱’世,不行。”

“天子没有办法领袖万民,‘乱’世就会继续,这是无数人的选择,直到百姓自己选出了新的君王!”

王允没有说话,他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季书再看向王允时,才发现,他现在真的像个老人了。

良久,王允颓然道:“你说的对,老夫也看走眼了,不想府中一杂役,竟有这样的见识。但老夫还有个问题要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轻语了?”

季书愕然,认真道:“大小姐救我‘性’命,视我如亲人,小子也未曾有非分之想。老爷,小子观史而知,未有千年不朽之王朝。这大汉400年江山,自有其辉煌,自有其骄傲,若如今要靠一‘女’子出卖‘色’相以苟存,我宁愿其灭亡!也请老爷给大汉留下最后一点体面吧。”

王允轻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明日你带轻语离开京城吧。轻语,我就‘交’给你了。”

第十四章 离开京城

司徒府书房。零↑九△小↓說△網

“爹,怎么忽然让我离开京城?”轻语疑‘惑’道。

王允既然已经决定让轻语离开京城,自然不会再让她知道其中的险恶。他轻轻‘摸’了‘摸’轻语的头,细声说道。

“你也知道,现在的京城风云莫测。爹爹虽然贵为司徒,别人不敢太‘乱’来,但总有一些宵小和无礼之徒。”

“昨日那吕布不也带兵搜查搜到你的闺房去了嘛。他现在正是丞相面前的红人,爹爹权宜之下想让你和他不要闹僵了,这才对你说那番话。”

“但昨夜,爹爹思来想去,实在不放心你,万一那吕布让丞相赐婚什么的,你必抵死不从,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让爹爹如何是好?所以爹爹决定让你去你韩伯伯那避避风头。”

轻语不疑有他,柔声道:“爹,昨日我还怪你向那等轻薄之人妥协,说你没出息,对不起。”

爹是没出息!

若不是季书当头‘棒’喝,爹怕是要拿你的一生去赌。

就像那市井赌徒,确实没什么出息。

王允胡子翘了翘,佯装生气地敲了敲轻语的头。

“你这丫头,又在非议你爹爹。爹知道爹对你不够好,老是关心国事,疏落了你。你到了你韩伯伯那里,多看书、学琴,练练刺绣就好了,可不要再舞刀‘弄’剑了,‘女’孩子家成何体统?记得不要挑食……”

轻语不满道:“知道了,知道了!爹爹越来越啰嗦了。不过‘女’儿一走,那吕布不会为难你吧?”

这一去,你以后不知道还听得到爹的唠叨吗?

摇摇头,王允傲然道:“爹好歹也是大汉司徒,我奈何不了他,他又能奈何得了我?只要你不在京城,爹爹就放心了。零↑九△小↓說△網”

“是,是,爹爹你厉害。”

轻语遂安下心来,开心的过去给王允锤起了肩膀。王允早安排了‘侍’‘女’去收拾行装,又和轻语闲聊了一会,便让她回房间看看有没什么非带不可的东西还没带上。

轻语只当王允越老越啰嗦了,也没在意,一想到去‘门’远行,好似郊游一般,不禁有些高兴的出‘门’去了。

“对了,你去把季书叫进来,我有些话要和他‘交’代。”

默默看‘女’儿走出‘门’去,王允急急喊了一声,忽而神‘色’落寞起来。

“好咧!爹,你关心国家大事,我不曾怪你,爹爹一直是轻语的骄傲!”

“等过些时日,‘女’儿玩够了就回来了,琴棋书画我才不学呢,爹爹等着瞧吧,哈哈!”

‘门’外传来轻语羞涩的嬉笑。

王允愣住了,好像有什么堵在‘胸’口,他怔怔的看着手中茶杯里‘荡’起的涟绮。

······

“老爷,你找我?”季书进来行了一礼,问道。

“嗯,坐。”

王允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见季书依言坐了下来,他继续说道。

“你们此去江夏,一路上要多加小心。祝云和徐和是府中武艺最高的护卫,我已经和他们‘交’代过一路上要听你的安排了。你要给我保护好轻语的安全。”

“到了江夏,就去找韩嵩先生,他是刘表手下的谋士,也是我的故‘交’,我已经写了一封亲笔信让轻语带着了。到了那里,他照料你们的。”

季书起身,鞠了一躬:“老爷放心,小子定保小姐安全!”

王允点点头问道:“季书,你还没有字吧?”

季书一愣,回道:“还未及冠,未取字。”

王允抚抚胡须,笑了。

“及冠而字不过是个俗规。许多世家的子弟都是早早就取好字了。你现在没有什么长辈,我帮你取个字如何?”

季书有些忐忑,到了他那个时代,已经就不兴取字了,所以到现在他也没给自己想一个字。而王允既然这么说,肯定是已经帮他想好了,只是他有些担心要是太难听怎么办?怀着忐忑的心情,季书硬着头皮说道。

“还请老爷指教。”

······

好像过了好久,又好像才是前一刻,时间变得没有了意义。

“老爷,小姐出‘门’了。”

老管家终于回来了,他微微躬身,向王允回禀道。

王允坐在房间里,手持书卷,目光却飘向了窗外。

“知道了。”

“老爷!”老管家迟疑了一会问道,“时局真的败坏到这个地步了吗?”

“你以为吕布昨日来府中,是搜查曹‘操’?”

王允的声音飘渺不定,让老管家闻言不由一愣。

“老爷,那他是?”

“曹‘操’行刺失败,怎会呆在京城等董卓搜捕?必是第一时间伪装出城。”

“整个京城都是董卓的耳目,他会不知?若我所料不错,现在已经有海捕文书出城,下令各地官衙抓拿曹‘操’了。”

“京城之事一来,是董卓在警告士族们,他手里有兵!二来,是让吕布过来看看我的七星宝刀的。”

听到七星刀,老管家脸‘色’一变,‘欲’言又止。王允没有理会,继续说道。

“曹‘操’行刺,用的是我借给他的七星宝刀。虽然后来你十分反对,但是我不后悔。”

“现在曹‘操’虽然走了,但是董卓老贼身边不乏能人,很快就能找到线索。毕竟,我这口七星宝刀知道的人不少。”

“虽然我也准备了一把伪刀。但是董卓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了。恐怕不几日,吕布必会再来府中吧。这司徒府是吉凶难测啊。此时不让轻语走,更待何时?”

“唉,只是此去江夏,路太远,我有些担心。”

老管家是看着轻语长大的,王允朝事繁忙,大都是老管家在照料轻语,看着她就像看着亲‘女’儿一样,今日这一去,虽然也知道是为她好,但难免有些不舍和担心。

“黄巾贼已灭,再有什么小‘毛’贼,也不是青山的对手,路上你就不用担心了。”王允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安慰老管家,还是安慰他自己。

老管家叹了一口。

“老爷,青山那孩子我放心。不过这季书来府中时日不长,我现在还有些疑虑。老爷怎么就让他一起去了,万一真是别人安‘插’在府中的‘奸’细,可如何是好?”

王允眼神从窗外飘了回来,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老管家,沉声说道:“你不用多想,此人可以放心。京城这个舞台不太适合他,所以我才让他跟着轻语离开京城。大汉积重难返,我死以后,必是诸侯征战,他若还没不死掉的话,你会有机会听到他的故事的。”

“无心,明日你就辞去管家之职回乡去吧。”

“那老爷呢?”

“泱泱大汉,总要有人为他殉葬吧!”

“老爷!任无心愿追随老爷!”

“唉!就知道你会这样,何苦······”

······

洛阳的街道已经有不少店家开‘门’了,只是听不到往昔的吆喝声,行人在路上也是神‘色’匆匆,从中可以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死寂,仿佛一潭死水。

离开京城高大的城‘门’,明媚的阳光、路上的风景都让轻语兴奋不已,对她来说,出‘门’远行是一个全新的体验。

她未曾想到,这一去,与王允或许便是天人永隔了。

季书怀着愧疚,不敢看大小姐。

季书望向洛阳,这是一座雄伟壮丽的巨城,却不觉让季书感到无奈的悲伤。

季书看向身边充满活力的大小姐,只有她,还不懂这‘乱’世的悲伤!真希望她永远不懂。

“季书,临行前我爹找你去干嘛?”

“哦,老爷给我取了个字,叫‘子渊’,大小姐以后可以叫我季书,季子渊。”

第一章 渡江遇劫

天刚刚‘露’白,江边还有些清冷,客栈的伙计早早开了‘门’,慢慢悠悠地收拾起桌子。

官道上,缓缓驶来一辆马车。

小二一瞅,便知来了生意,连忙上前候着,隔着老远便朗声问道:“客官,赶了一夜的路,可要打尖住店?”

马车稳稳停在了小二面前,车把式是个高大汉子,他轻轻跃下,把缰绳递了过来,小儿赶忙接住,只听他说道。

“小二,这马儿,你先牵去喂些草料,歇会我们还要赶路。让厨房快些上来两碟牛‘肉’,再上三四个小菜、好酒一壶。”

“好咧,客官······”小二正应着话,却瞧见马车上又下来4人,一护卫、一书生、一丫环、一小姐,小二发誓他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登时看的一呆。

“唉,这林子里担心豺狼虎豹,赶了一夜,可把我累坏了。”先前的大汉笑着往他肩上轻轻一拍,小二惊醒,赶忙牵着马往马厩走去,不敢再看。

“青山,你又吓唬人家。”大小姐见状笑道。

青山挠挠头,憨憨一笑。

季书打趣道:“我看啊,要怪就怪大小姐长的漂亮,我看啊,不如让大小姐戴个面纱吧,省得路上太引人注目了。”

“我才不戴呢,子渊尽出馊主意,还有你忘了,出‘门’在外,要喊我姐姐!”

轻语脸‘色’微红,怎么会听不出季书取笑之意,作势要打。季书连忙舍下众人,先溜进客栈去。

轻语在众人面前也不好做出轻佻的举动,只得眼神愤愤地瞪了季书几眼。

众人一边聊天,一边围坐了下来。不多时,小二便端上了酒菜。

青山一杯酒下肚,顿觉身子一暖,仿佛一夜的疲惫都消了一般,很是惬意,见小二又来上菜,忙问起路来:“小二,这湖阳港渡口往哪边走?”

“诸位要去渡口?”小二正‘欲’回答,却有一个声音先问了起来。

季书等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公子哥带着一名护卫从‘门’口走了进来。见季书等人一脸戒备,公子哥倒一副自来熟模样,走到旁边轻轻一礼说道。

“诸位不要误会,在下并无恶意。大家也都知道,黄巾虽平,但现在路上‘毛’贼还有不少,并不太平,身上有些钱财总有些提心吊胆。”

“在下是江夏人士,姓黄,名暗,正要回家。只是路上有些急事,让几个护卫先护送点东西回去了,现在只带了一个护卫。”

“所以小生正‘欲’找人同行,诸位不介意的话,不如和在下一起去渡口吧,也好有个照应。”

“咦?”轻语疑‘惑’地扫了黄暗几眼,轻笑道,“正好!我们也要去江夏呢。黄······公子?那我们就同行吧。”

哎哟,我的大小姐,你怎么就满口答应了。怎么也没个防人之心?他说你就信啊?

这小白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从他进‘门’起来,就看了小姐一眼!这正常吗?这是男人吗?这分明是狼子野心,‘欲’擒故纵之计。

“姐姐,这太草率了吧!”

轻语白了季书一眼,摆摆手道:“反正我们去渡口不也要找商队随行吗?多个伴又怎样?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季书语塞。

“小姐真是豪爽!叫在下黄暗即可。小二,再来3个小菜。”公子哥有些意外,看了眼季书,似乎知道他担心的事情,轻轻一笑坐到了季书身旁,以示自己并没有那个意思。

季书偷偷打量了几眼。这黄暗,眉清目秀,衣冠楚楚,相貌堂堂,腰悬宝‘玉’,身带佩剑,整个人透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季书还能隐约闻到一股香囊的气味,虽然不喜,但可以肯定此人是出来游历的世家子弟。

若贼人能假扮到这地步,那也不用做贼了。叹了一口气,季书也没再出言反对。

······

一艘大船在江上缓缓前行。

微亮的光透过窗子照在季书的脸上。

‘迷’‘迷’糊糊听到外面传来‘浪’‘花’拍动的声音,好似动人的安眠曲。季书睁着朦胧的睡眼,伸了个懒腰,强自提起‘精’神,缓缓从‘床’上坐起来。

推‘门’而出,一股清新的气息迎面扑来,让季书心旷神怡,睡意消了大半。

“子渊兄,你也起来了啊。”

黄暗却是先一步到了甲板上看江上的风景,也不知何时起来的。

“黄兄,这么早啊。”季书连忙打了个招呼。

经过几天的相处,季书觉得自己先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黄暗满腹经纶、出口成章,比季书这个伪秀才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而且此人确实是个正人君子,对轻语一直以礼相待,不像什么‘奸’猾小人。

“这早上的景‘色’才美!子渊兄初到荆州,这么好的景致怕是还没见过呢,快过来看。”

“哦?”季书上前几步,走到船边,饶有兴致地观察起来。

江上不知何时泛起了大雾,两岸景物朦朦胧胧,模糊可见。

不远处,有一艘小船,时而‘露’出头来,时而穿梭进雾中,忽隐忽现,也不知渔家是在打网,还是在钓鱼。

大船行在江上,好似在云中漂浮。

是否会乘风而去,日行万里?

这让人怀疑闯入了仙境。伸手一抓,似乎就抓住了那一缕仙气。

“妙哉!妙哉!”季书不由得也兴奋起来。

“是吧!”黄暗傲然道,“这可是荆州独有的景致,这样的大雾也不多见,子渊兄才从北方来就遇到了,也是托了我的运气。”

季书呵呵一笑,也不反驳。看看周遭,这才发现已经有不少人起来了,甲板上开始热闹起来。

这些都是往来的商人,他们带着货物在两地奔走,赚取差价,每个人都会聘些护卫,这样聚在一起寻常‘毛’贼都不敢招惹,遇到大的盗贼团,也有些谈判的资本,毕竟山贼也是人,损失太大他们也要有所顾虑。

所谓“士农工商”,这个时代,商人排最末。联想到后世的资本家,季书顿时感慨万千。

“看!那是什么?”

船尾忽然有些‘骚’‘乱’,打断了季书的思绪。

“完了,完了!”

“这下全完了!”

‘骚’‘乱’很快越演越烈,船尾处一片嘈杂,才一会功夫,整船的人都惊醒了。闹得季书和黄暗不禁面面相觑。

“去看看!”

两人才到船尾,便听到不少人在惊呼:“黑旗贼!黑旗贼来了!”

季书极目远望,船尾几十米外出现一艘大船,雾中,船上的人模糊不清,但见船上挂着一幅黑‘色’大旗。

季书疑‘惑’地看向黄暗。

“是水贼!一伙很凶残的水贼”

黄暗脸‘色’凝重地解释道:“江上偶尔能遇到水贼。不过大多数水贼并不可怕,他们知道这往来新野和江夏不仅有水路,还有陆路,若做的太过火,商人们都不走水路了,他们都得饿死。”

“所以大多数水贼,只要商人们不反抗,大都只取走一两成的货物,算是买路钱。这样商人们卖完货物还算能收回成本,基本也就自认倒霉了。”

“不过,总有例外。黑旗贼就是个例外,他们从不讲道上的规矩。”

“他们每次劫掠都是抢光所有财物,若是遇到美貌的‘女’子,就抢回去肆意凌辱,稍有不如意就杀光一船的人。是恶名昭著的水贼。不少商人就算活了下来,因为被货物被抢光,资金周转不开,闹的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

季书越是往下听,脸‘色’越黑。

“子渊,怎么了?这么吵?”青山和大小姐因为船上过于吵闹也出了船舱找了过来。

季书心中焦躁,但不管如何,先把情况与二人一说。

听完,轻语神‘色’‘阴’沉,却听到青山斩钉截铁的说:“要是有哪个小贼敢上来,我一刀砍成两半。小姐大可放心。”

季书心道,你确实勇猛,倒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一支水贼,少说也有一百来人。

甲板上,有些商人面如死灰、茫然无措;有些客商倒好像是想跳水逃生,但一是恐惧,二是舍不下自己的货物,犹豫不决;还有些人吵吵嚷嚷,似要和黑旗贼血拼。

看着船上一副末世景象。季书忽然燃起了一丝希望。

“我问你们,想死?还是想活?”季书手心里都是汗,却用压过所有人的声音大喊。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惊愕地看向季书。

“想死,你们可以继续坐在这里,可以继续在这里大呼小叫,舍得下货物钱财,愿意赌运气的也可以跳江。”

季书用压倒一切的气势吼道。

“想活!就听我的!”

第二章 雾中迷计

狗蛋原先不过是在地里种田的庄稼汉,只因为朝廷苛税太重,实在没饭吃了,便跟着黄巾军反了。没办法,这世道,你不去抢,就得饿死,只有圣人才宁愿自己饿死也不伤他人,狗蛋不是圣人,所以拿起了刀去抢。

刚开始狗蛋有点怕,杀了人。后来,他就不怕了,有饭吃,多杀几个就习惯了。谁曾想,大贤良师那样的神仙人物都被朝廷杀了。黄巾军就散了。

狗蛋落了草,做起了水贼。凭着力气大,能打,又是做过黄巾贼的老资历,狗蛋被大头领的提拔做了黑旗贼二当家的,改名叫了罗冲。

天还没亮,就有探哨的兄弟来禀报说,发现了‘肥’羊。大头领当即点了大半人马出发去追。

今日的雾有些大,不过没关系,前面的船已经隐约可见了。

旁边的兄弟兴奋的嗷嗷直叫,抢了一趟,又能喝酒吃‘肉’,又有钱去窑子里找‘女’人了。

罗冲也不由兴奋起来,‘舔’了‘舔’嘴‘唇’,要是有几个漂亮姑娘就好了,大头领定是跟往常一样只拿走最漂亮那个,其他就留给兄弟几个分。

还有十几米远,已经能看清对面的商船了。

奇怪的是刚才还能听到嘈杂的喧哗,那是绝望的声响。然而此刻船上很安静!

太安静了,甲板上一个人都没有!

往昔,那些客商早已在船上‘乱’作一团,不是畏缩在角落里准备求饶,就是早早跳水而逃,只有零星几个傻蛋才傻傻地守着他们的宝贝玩命。

难道都跳水逃了?罗冲惊疑道。

“上绳索”大头领自然也看出了怪异,他轻轻皱眉。

故‘弄’玄虚!老子做水贼这么年怕过啥?

耐不住心中的贪婪,大头领做出了决定。

瞬息间,十几条铁钩勾住了对面的大船,两条船靠在了一起,一旁几个新人开始用大绳捆住两船边缘。

“冲!大伙都仔细了!把人都赶出来,男的绑在甲板上,‘女’的抓到船上来,但凡货物都给我抢光,一个子不剩!”

大头领下了命令,先一步跳了过去。

也是,我们黑旗贼,还怕卖货的软脚虾不成?小的们挥着刀,嗷嗷叫地跳上了对面的商船。

“嗖”

一支箭‘射’中了一人的脖子,他睁圆了眼睛倒了下去。

这群羊羔们也敢反抗了?众人略微惊愕。

“嗖嗖嗖”

那支箭好似信号一样,更多的箭矢从窗**了出来。水贼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眨眼之间,就有几个人死于箭下,十几人被‘射’伤。

大头领怒吼道:“冲!冲进船舱去,他们就完蛋了!杀光他们!”

罗冲刚要应声,却被一声暴喝打断了。

“将士们,随我杀!杀贼立功正是此时!”

声如霹雳、势如猛虎。

话音刚落,船舱的‘门’户大开,一队彪军杀了出来,那眼神似要择人而噬。零↑九△小↓說△網

为首的大汉更是凶残无匹,那两‘腿’猛然一蹬,整个人就如同一颗巨石,狠狠的砸在人群之中,挥舞起他手中的大刀,强大的力量冲击之下,数道身影飞跌出去。

罗冲真的只是眨了眨眼,就看到那几道身影,2人被削了脑袋,1人被削了条胳膊。

顿时,罗冲亡魂皆冒。

“官······官军!”

“不好!中了官军狗计!跑······跑!”

黑旗贼到底都是些穷苦人出身,被当官的欺负惯了,平日里欺负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时威风凛凛,一遇到官军自然就‘腿’软了。

难道今日‘阴’沟里翻船了?是了,定是那些个官军平日里剿不到我们,所以趁着这几日大雾,扮着客商引我们上钩!

怎么办?罗冲不由踌躇不定,不由望向了大头领。

“别怕,官军又怎么样?就这么艘商船能藏多少兵马?随我杀光他们,以后官军见我们也要怕三分。”

大头领心知现在要斩断绳索跑路怕也来不及了,想跑只能跳水逃生了。可若现在退了,大船丢了,今日黑旗贼也就完了,言罢,充当表率奋勇杀了过去。

罗冲刚提起些勇气,却见那名疑似将军的大汉咧嘴一笑,目光转向大头领,说道:“你就是头领是吧?正好这些小虾米不起劲,拿你的头来试试我这口刀锋不锋利吧。”

话音刚落,人却已经冲到了大头领面前。大刀只是一记平砍,却把大头领都震得后退了两步。

两头的首领对战,众人不由暂且罢手,屏息看了起来。

却说大头领刚要破釜沉舟、身先士卒,不曾想这大汉就立马杀将了上来。

竟凶残如斯!

这一刀砍来,别人不知,只当他挡住了大汉的攻势。他却暗暗叫苦,这一刀下来,那感觉就像被蛮牛撞了一般,他忍不住后退两步卸力,握刀的手还兀自发麻。

他正等众人上来一起活刮了这蛮牛,谁知众人竟在一边观战起来。

他有心开口求援,可那蛮牛仍不自觉,一刀接着一刀,一刀快过一刀,一刀重过一刀,直震得他一口血涌上了喉咙,长刀更是脱手而出,飞出了数米远。

终于,他忍不住吐出血来。

我命休矣!

大头领心中绝望。

“杀!”

大汉一刀把大首领劈成了两半。船上一片寂静。

“当”的一声响,一黑旗贼握不住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

“大头领死了!”

那贼子拔‘腿’就跑

“快跑啊!”

恐惧总是像瘟疫一样迅速,黑旗贼们争先恐后的逃了,江面上一时像下饺子一样热闹。

“杀!”官军们反应了过来,挥起刀砍向一旁反应慢了一拍的水贼。

罗冲的反应也慢了,未曾想转眼之间便成了这样的局面,他被一人缠住了。

明知生逃无望,罗冲不由‘激’起了凶‘性’,奋力砍杀起来,一时间反倒压得对面那人险象环生。

“将军有令,弃刀投降者不杀!”

船舱里传来一声传令。

随后众士卒互相看了一眼,停下了动作,直把黑旗贼围在中心,一起喊道。

“将军有令,弃刀投降者不杀!”

罗冲不由得暂时罢手,退出了几步,看了看船上剩下的二十多名黑旗贼,个个全无斗志,看向自己。罗冲心中一叹,死的死,逃的逃,黑旗贼完了!罗冲扔下了手中的刀。

不多时,二十多名黑旗贼都被困成了粽子丢在甲板上。

“损失怎么样?”一名少年问起了先前的凶猛大汉。

青山敦厚一笑,说道“死了2名护卫,都是刚冲来时死的。后来这帮小贼都不敢打了,只想着跑,不过还是伤了十几人。”

“不错了,我原以为只能听天由命,或者弃船逃命了,不曾想你只靠这30多名护卫和十几个只能勉强挽弓吓唬吓唬人的商人,竟然真就打赢了黑旗贼!”

黄暗略显兴奋地看着季书说道。

季书被人一夸,不由有些羞涩起来:“那个子不是曰过吗,‘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水贼的心思很好猜的,没啥了不起的。关键还是青山杀敌首杀得干脆利落,不然怕就起‘波’折了。”

船上捆着的二十多名俘虏此时瞪大着眼睛在风中凌‘乱’了。

第三章 偶遇

离击溃了黑旗贼已过了数日,再有1天,季书一行人就该到夏口港了。

“我说,黄兄,这荆州的水贼怎地这么多,刘表的水军都不剿贼的吗?”

季书脸‘色’难看地看着黄暗,这让他不由尴尬地笑了两声。

“这,确实奇怪了,平日里商旅们往来江上真的少有遇到水贼,不然谁还敢跑商。荆州商贸繁荣,富甲天下,这也是天下皆知的,可不是我诓你!”

季书撇撇嘴,用手一指前方的大船,说道:“那这怎么说。”

黄暗与季书眼神一触,心道这又不是我的错,自认倒霉呗,板起脸也是块滚刀‘肉’。

“那是锦帆贼,你看那旗子绣的多漂亮,听说头领甘宁也是个妙人。”

甘宁?

甘宁现在是在这做水贼的麽?他的心情不禁有些复杂,期盼和苦楚搅成一团。

那是吴国的“常胜将军”,东吴的柱石之一。老天爷,就算我想见,你也用不着安排他来抢我吧!

黄暗见季书不说话,又有些不好意思,就像客人来家里做客,主人家总不能老让别人看到自家丢脸的地方,他随即轻声安慰道。

“别担心,这个锦帆贼和黑旗贼又大不一样。头领甘宁最是有趣,只要别人不惹恼他,他向来只劫一成商货,还发个牌子证明此船锦帆贼收了‘路费’,其他水贼遇上也不能再抢,不然就是和他过不去。你说怪不怪?”

“嗯”季书神思不属地应了一声,总感觉自己无限悲哀,心中默念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黄暗不知季书心中所想,只是越说越起劲,倒夸起水贼来了。

“那甘宁却是一身好本事,弓箭娴熟,一口大刀更是杀出了锦帆贼的赫赫威名,连刘表水军去围剿他,据说都吃了亏。”

“更难得的是他为人豪爽,掠得钱财,从不藏‘私’,都与手下分了,又肯约束属下,轻易不杀人。所以锦帆贼人人都对他忠心耿耿,荆州的水贼也都给他一份面子,不敢得罪。商路上名声更是不小,一些商户倒愿意遇上锦帆贼,‘交’一份过路费保平安。零↑九△小↓說△網”

“喏,你看,那些商人这次都不像上次那样吓得哭爹喊娘了吧。”

想反抗也无力吧!看着周围的5艘大船,这锦帆贼少说也来了四五百人,也不知贼窝里是不是还藏了一些。这和黑旗贼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季书抬头看去,已经有些贼人跳上了船,他们衣服光鲜,井然有序地围了过来,正和几个商人在‘交’涉。而那些商人们不仅不怕,反而似松了一口气,乖乖放下武器在边上等着。

这场面让季书想到了高速路上设卡的收费站,不由脱口而出说道。

“做水贼做到这份上,到底是在做水贼,还是做官军啊?”

“嘿!大当家的快来看啊!”此时锦帆贼已经有不少人都登上了船,其中一人看到绑在甲板上的黑旗贼又喜又惊地大叫道,“这不是黑旗贼的那帮兔崽子们吗!”

“哟,还真是!”

“怎么都给捆成粽子了!哈哈”

锦帆贼们笑成一团,被捆在地上的黑旗贼们神‘色’不自然的低着头,默不作声。

“咦?可真是黑旗贼的二当家罗冲!”说话的男子一来,诸人都停止了玩笑,让开路来。

季书猜测是甘宁来了,寻声看去。

只见一个二十五六的男子走了过来,身穿华服,虽然比起那些有身份的人,这穿法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倒透出了一股彪悍气。

他腰上佩了个铃铛,声音清脆动听,闻铃声而知人至,头上发髻处斜‘插’着一根‘色’泽‘艳’丽的羽‘毛’,也不知是什么鸟的,背着一口大刀,人却长得俊朗异常,看不出凶相。

这可真,真是够时尚的!

季书不由感叹,到了荆州地界,美男子怎么这么多了。身边有个黄暗,就生得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现在又冒出个甘宁。分明是个时尚‘潮’人,可惜这年头没人懂吧,季书愤愤地想到。

“这群黑旗贼一直坏道上的规矩,上次竟然敢杀我发了通行牌的商船,我正想灭掉,可惜这一个多月来都没找到这帮兔崽子的踪影。”甘宁似乎心情极好,问道:“不想今日捆成粽子来送我!哈哈,这怎么回事?谁来和我说道说道。”

站前面去‘交’涉的2个商人回头看了看季书,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上前左一句右一句,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遍,唯恐漏了什么惹怒甘宁,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看得季书一气,真不讲义气。不过转念一想也是,现在人为刀殂,我为鱼‘肉’,惹怒了甘宁,大家都不好过,再说问了那些黑旗贼的俘虏也必然知道,也就不在意那么多了。

听几个商人说完,甘宁大感兴趣,越过众人来到季书面前,说道:“嘿,我说,这位兄弟,你要不要来当我的军师?肯定吃香的喝辣的。”

季书心道,我这个玩家还没收服你当手下,你倒先打起主意来收服我了?

世事无常!季书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得抱拳道:“承‘蒙’甘大哥看的起,小子这里多谢了。不过,在下‘蒙’家主活命之恩,还未得报,不敢相弃,实在高攀不起兄弟。”

甘宁一楞,看少年风度翩翩,倒像极读书人,不想却是一仆役。

他轻轻一叹,这世道,家破人亡还少吗?自己不也沦为水贼?不由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又看少年比自己虚小几岁,更是亲切,正待说话。

“臭小子,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锦帆贼?”甘宁不说话,手底下的人却气恼了起来。

“就是,难得大头领亲自邀请,多大的荣耀啊,你小子还不感‘激’涕淋!”

季书苦恼,正要说话解释。

“子渊才不会和你们去做水贼呢!”一‘女’子悦耳的声音打断众人。

但见船舱‘门’户一开,一鬼魅般的身影飞了出来。

轻语含怒而出,自是全力以赴,锵的一声,宝剑出鞘,还未见剑鞘落地,但一道寒光已仿佛就要刺穿甘宁。众人直觉寒光闪闪,像斩断时间,刚听到拔剑声,却看到剑已到甘宁面前。

“好!”

这一剑虽来的惊‘艳’,但甘宁是什么人,不但不惧,反而见猎心喜地大叫一声,来不及拔刀,急急弯腰一侧,以刀鞘挡住了致命一击,顺势向后翻滚几下,拔刀相迎。

你来我往十数招,轻语见拿他不下,便退了几步,挡在了季书身前,狠狠瞪着甘宁。

原来,看到了锦帆贼,那些商人个个无心拼死,季书等人也无可奈何,在黄暗的解释下,便同意了大家准备好财物去‘交’涉。当然,对方到底是水贼,大家便安排了‘女’眷们躲在船舱里不‘露’面,也怕生出不测。

不曾想大小姐这么冲动,竟然冲了出来。

季书看到挡在自己面前的轻语,又是感动,又是害怕,急道:“小姐姐,你怎么出来了?”

说实话,季书惊呆了,他没想到,大小姐的武艺真不是吹的,虽然是偷袭,但是竟然能和历史上的一流武将拼斗这么久不‘露’败迹。

至于水贼们,看呆了。

美!人美,剑舞更美!莫非是湖中仙‘女’?

甘宁也呆住了,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只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其中一锦帆贼先回过神来,看到甘宁还在发呆,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一圈,献媚道:“头,这么美的人儿,除了头这样的豪杰,谁能相配?不若抢回寨中做压寨夫人吧!正巧这小子也是这美人儿的家仆,夫人去了寨中,他还不得跟了去?正是两全其美!”

甘宁愣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季书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季书和青山等人瞬间变了脸‘色’,拔剑而出,将轻语挡在身后。

船上的客商们见状纷纷退开,低着头,不敢看向这边。经过和黑旗贼的一番厮杀,大家也算有些‘交’情了,如此这般让季书不觉有些丧气,但他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不是谁都有为了别人舍命相助的勇气。

让季书颇为意外的是萍水相逢的黄暗也挡到了他们面前,要知道,这一举动很可能最后会‘性’命不保。季书心中清楚,黄暗和自己一样只是个书生,真要打起来恐怕还比不过轻语这个“弱‘女’子”,见状不由会心一笑,惺惺相惜。

黄暗手中的剑微微发抖,却还拼命握紧,他脸‘色’微冷道:“原先听闻锦帆贼甘宁,虽是贼盗,却也盗亦有道。今日一见,看来和别的贼盗也没什么区别嘛。”

眨眼间,众人就分成了泾渭分明的3派。

“呸”此时,事件‘诱’发者的大小姐没有一点自觉,推开了季书等人,她走上前来,剑指甘宁怒道。

“我的夫婿可以没钱,可以没势,长得不俊也没什么,但是必定要是盖世的英雄!”

“你堂堂七尺男儿,武艺不俗,国家动‘乱’,不去投效军旅,守护百姓,却在江上落草为贼,作威作福。我王轻语第一个看不起你,想让我嫁给一个水贼,我宁可自刎于这江上。”

仿佛黑暗中的闪电,唤醒了甘宁的记忆。没有人知道这话对甘宁的打击有多大!

只能看见他摇摇‘欲’坠,眼中竟落下泪来。

众人一阵错愕。

“头?”身旁一水贼见状连忙上去扶他。

甘宁摆摆手,脸‘色’黯然,推开那人转身就走,说道:“小姐说的是。现在的甘宁配不上小姐。韩星,你亲自带几个人坐小船护送轻语小姐,把人送上岸了再回山寨。”

“头,货不收了?”一人不识趣的问道。

真不知趣!韩星狠狠拍了下那小子的头,挥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锦帆贼们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也不敢‘乱’说什么,只得回自己船上去。

“嗯?看来那大个子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嘛。”大小姐赞赏道。

商船上,众人的表情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所有人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呆呆的看着锦帆贼离开。

很快锦帆贼的大船开走了,只留下一艘小船,远远的跟着商船。

夜里。

甘宁坐在一处礁石上看着星空。

“船已经上岸了。那位大小姐去了江夏。我派小六子远远跟着。”

“又做多余的事情。”甘宁坐起身子,对着星空喃喃道,“韩星,我不想做山贼了,你还跟着我吗?”

“哼,一看你这样子,弟兄们都猜到了。你去哪里,弟兄们自然跟到哪里。”韩星双手抱‘胸’,亦看向这片广阔的星空。

第四章 江夏

一路坎坷,翌日,众人的船终于到达了江夏。,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

“韩嵩先生乃是荆州名士,府宅很好找的。到了江夏城,便是我的地头了,我一路带你们过去。”一下船,黄暗便兴奋地挥舞起拳头,很有一副地头蛇的范儿。

季书忙点头道谢,毕竟初来乍到,对江夏城也不熟悉,有个本地人介绍一二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小······小少爷?”

“嗯?福叔!”

“真是小少爷,您平安就好!”

在码头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探头探脑找了过来。待到近前,他先是向季书一行人施了一礼,而后恭敬的对黄暗说道。

“听说这一趟出了‘波’折,可把老爷急坏了。”

“车马已经准备妥当了,少爷快随我回府吧,老爷在家等着呢。”

“不了,我先带朋友游历下江夏城,迟些再回家,你先回去和我爹报个平安吧。”

“小少爷,这个······”福叔偷偷看了季书等人几眼,很是为难道,“不太好吧。”

“什么这啊,那的,我说什么是什么!”

“我是少爷!少爷的话你不听?”

黄暗平日里都是平易近人,加上先前‘挺’身而出保护轻语那一幕,众人早已成了好友,此刻,见他摆出一副少爷做派,故意板起脸佯怒轻叱,不觉分外新鲜,窃笑起来。

管家又不好在众人面前驳自己少爷的面子,又怕回去被老爷怪罪,只得苦着脸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零↑九△小↓說△網

“呵呵,黄兄,不赖啊,讲义气!刚才帅呆了。”

轻语在家被管的最严,也最是喜欢逆着王允的意思玩闹,黄暗这般做法最是合她的胃口,登时对他翘起了大拇指。

“哼!那是。”黄暗骄傲道。

这两个活宝!

众人嬉笑一阵。季书不禁感慨道:“初次见面时,就觉得黄兄知书达理,风度翩翩,想是世家子弟,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和青山倒不怕什么,只是黄兄和我等一介仆役称兄道弟,不怕人家说闲话?”

“我可没将你们当过仆役哦!”轻语气恼地撇撇嘴。

黄暗轻摇扇子,白了季书一眼。

“我们投缘便是兄弟朋友,何必管别人说什么闲话。况且汉高祖他老人家不也是‘混’‘混’出身吗?子渊,你和青山焉知他日不能飞黄腾达,又何必妄自菲薄呢?真到时候,还望两位大人多多提携在下。”

“哈哈,没错,黄兄说的好!”轻语早把季书当做弟弟一般,青山更是当了她多年护卫,似兄似友,见黄暗这么夸他们,登时比夸自己还高兴,连忙拍手称赞。

“青山那个木头虽不及本小姐,不过也算是个二流水平,真去从军,怎么也能当个裨将。”

“至于子渊他啊,明明脑袋里的主意如天马行空,让人捉‘摸’不透,却总在奇怪的地方看轻自己。”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出‘色’。

在生死面前,我曾逃了。在京城时,我也无力改变司徒府的窘境。

季书嘴‘唇’轻轻抖动,怔怔地看着轻语,良久,忽然又展颜一笑。

好吧,至少改变了一点点。

一路上,黄暗给季书等人介绍江夏小吃、糕点和风俗人情,大伙谈天说地,不觉就到了地头。

“前面便是韩嵩先生府上,在下这先告辞了,他日得空,可来城南黄府寻我,黄暗必定扫榻相迎。”

黄暗离家多日,既然送人到了‘门’口,也不便再进去做客了,拱手抱拳施了一礼,便回家去了。

韩府,大堂。

韩嵩正在喝茶,一家丁走了进来。

“老爷,府外有几人来访,说是老爷故人,差我拿了封书信给老爷过目。”言毕,家丁递了封书信过来。

“嗯?”韩嵩接过信来,一目十行,笑道,“真是贵客迎‘门’,你快快请进来。”

那家丁应声而去,韩嵩忙又吩咐其他下人准备酒宴、打扫客房。

不多时,轻语带着季书几人走了进来。

“哈哈,可是轻语?”

韩嵩站起身来迎了过来,又是高兴,又是惊疑地问道。

“韩伯伯好!”

轻语这回倒是没有忘了礼数,先施了一礼,腼腆地问好。

“哟,多少年不见了!”

“你这小俏皮丫头而今竟出落成这般美人儿了!韩伯伯差点都不敢认了。我看京城的公子哥们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求亲的都快踏破你家‘门’槛了吧?”

“看你爹书信上说,你比小时候调皮了不少,看来也不尽实,这不是‘挺’有礼数的嘛,乖巧可人。王允老头又欺我。”

韩嵩隔了多年又见到好友的‘女’儿,心中欢喜,好像见到久未归家的‘女’儿一般,兴奋得手舞足蹈。

轻语难得闹了个大红脸,低声细语道。

“倒也没有。我平日里都是‘女’扮男装出‘门’的。爹爹忙于朝政,那些事他也不管,少有几个提亲的连我脸都没见过,都是冲着司徒府来的,也都被我赶跑了。”

“哈哈~~你啊!”

韩嵩笑的畅快,越说越高兴,请众人一一坐下,东一句,西一句的问起京城的事情。

离开了京城,轻语说话也不再忌讳,便把从黄巾之‘乱’起,到董卓‘乱’政,期间京城里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些。

韩嵩不经意间皱起了眉‘毛’,面‘色’凝重,连连叹气。

“你爹也不容易啊,这比我知道的还严重,真难为他支持住了京城的局面。原本商旅、流民那里也传来了董卓飞扬跋扈,‘弄’权‘乱’政的消息。但不想时局败坏如斯,董卓老贼竟敢如此欺凌天子。”

“你爹虽然希望我寻机去劝谏刘荆州出兵勤王,可是他却不知,刘荆州重文轻武已久,荆州虽然富庶,但是军备松懈,依赖地利守成尚可,若是出兵远征只怕败多胜少。”

“自黄巾之‘乱’始,各地自行募兵,现今尾大不掉,已成诸侯割据的局面,到底还有几人心中有朝廷也未可知,真是牵一发动全身。谁敢轻动刀兵?更别说刘荆州生‘性’谨慎,没有担当这等重任的魄力。”

“那倒未必,时机说不得很快就来了。”季书忽然‘插’嘴道。

韩嵩暗暗惊疑,肯定了这就是王允推荐的那个少年,他不动声‘色’问道:“此话怎讲?”

季书施了一礼,继续道:“韩大人可曾听闻曹‘操’此人?”

“略有耳闻。此人之前虽然有不少功绩,不过还没什么名声。只是,他行刺董卓一事,可谓惊动天下,现在谁人不知啊?”韩嵩缕着胡须轻轻点头。

季书继续说道:“曹‘操’此人,看似豪迈,实有城府,他假意‘侍’奉董卓,而行刺客之事,虽然失败,但怎会善罢甘休,再者,董卓也不会放过他。”

“他现在有了名望,等他逃到了地方上寻得一些世家的支持,有了钱,有了兵,立马变成一个新的诸侯。虽然凭他抗衡不了董卓,但他是从京城里出来的!他是能接触天子的人!他是行刺了董卓的人!这是他最大的资本。”

“大人,不用不久,整个天下都要因他而动,届时,还请大人可再劝劝刘荆州出兵。”

“曹‘操’是从京城里出来的又能怎样?先生把话说清楚些。”韩嵩还待继续问话。

“老爷,刘荆州令大人去襄阳议事。”老管家忽然走了进来禀报道。

韩嵩愣了下,疑‘惑’地问道:“何事?江夏还有其他人被传唤去吗?”

老管家咽了咽口水,说道:“刚传来的消息,陈留曹‘操’发布了天子血诏!已传檄天下。”

第五章 血诏讨贼

“天子血诏······”韩嵩脸‘色’凝重的喃喃。。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管家退了出去,众人不由看向季书。韩嵩更是惊疑,心想这曹‘操’莫非也是王允的布局,否则,曹‘操’怎么从京城带出天子血诏?这少年又怎么未卜先知?

韩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这真是天子诏书吗?”

季书奇怪的看了韩嵩一眼,心道,这些名士怎么都是些死心眼。斟酌了一下,说道:“大人觉得是假的,它就是假的。大人希望它是真的,它自然就是真的。”

“呵呵,王允信中说的不错,你倒是个妙人。”

韩嵩见探不到虚实,也不生气,吩咐管家带季书等人下去休息,自己匆匆收拾了行装出‘门’去了。

一月后,陈留。

夏侯渊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孟德,好消息,现在已有十七路诸侯表示奉诏讨贼,领兵往洛阳出发了。”

曹‘操’披了件衣服迎了出来,笑道:“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要是不会珍惜,那真是脑袋被驴踢了。来和我细细说说。”

曹‘操’和夏侯渊坐下,下人们端上茶水。

夏侯渊饮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第一镇,后将军、南阳太守袁术;第二镇,冀州刺史韩馥;第三镇,豫州刺史孔伷;第四镇,兖州刺史刘岱;第五镇,河内郡太守王匡;第六镇,陈留太守张邈;第七镇,东郡太守乔瑁;第八镇,山阳太守袁遗;第九镇,济北相鲍信;第十镇,北海太守孔融;第十一镇,广陵太守张超;第十二镇,徐州刺史陶谦;第十三镇,西凉太守马腾;第十四镇,北平太守公孙瓒;第十五镇,上党太守张杨;第十六镇,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第十七镇,祁乡侯、渤海太守袁绍。”

曹‘操’道:“荆州刘表和巴蜀刘璋没有回应?”

夏侯渊一愣,笑道:“没有。不过也没必要在意了,加上我们这一镇,可有十八路诸侯了,各路诸侯少则一万人,多则两三万人,怕有三十万人马了,区区董卓,何足道哉?”

曹‘操’也是一笑:“天下诸侯大半都应召而来,偏偏汉室宗亲无动于衷,这大汉气数也是尽了。罢了,这一战之后天下大势就要大变了,天子再无威信可言,汉室宗亲也成了诸侯间的一个笑话。”

“到时,我们就要比谁的兵马壮了?妙才,你可要抓紧训练兵马了,这一仗打完,必定还有连天大战,那才是我们功成名就的时候。”

夏侯渊抱拳道:“必不负所托!”

江夏城。

因为一张血诏,天下暗流涌动,但江夏还是如以往那般宁静。

黄暗这段时间带着季书等人游山玩水,好不自在。可今日刚游玩回来,便被叫到了书房。黄暗讨厌这个房间,他还记得年少时,他在这里,坐在父亲的膝盖上读书,而现在,这里讨论的只有冰冷的家族利益。

他不知道这个是否就称之为成长。

“爹,你叫我?”

“哼,叫你去新野相亲,亲事没相成,你倒是相了好几个兄弟。”老爷子胡子抖了抖,把黄暗吓得一缩,“罢了,‘交’友的事情我不管你。现在却有个事情要你办。”

“什么事,‘交’给我,保证办的妥妥的!”黄暗见老爷子不再提那件事,连忙拍着‘胸’脯接过话。

“哼!听着,这一个月来,爹使了些钱财,招募了1千壮丁训练、也准备了些装备、粮草。乌程侯孙坚马上就要带着人马北上讨伐董卓,你明日带着这些人投奔孙坚,一起北上去。”

黄暗一愣,说道:“爹,就咱们家的佃农里招的人吧!才训练一个月!我可知道乌程侯孙坚,那是江东之虎,手下‘精’兵良将众多,能看上这点乌合之众?”

“再说了,咱们黄家可是在刘荆州治下啊,你这么明目张胆地做怕是要让刘荆州生出嫌隙啊。”

老爷子闻言,脸‘色’‘阴’沉,叹息道:“你以为爹愿意吗?咱们家根底的500铁卫肯定不能动,剩下的只有3千佃农,这是在割我的‘肉’啊。””

“可惜那刘表昏迈无用,不听忠言,只知一味守成,安享他的太平。现天下‘乱’象已成,诸侯割据,本来互相忌惮,还可互相牵制,只是这天子血诏一出,大战一起,日后必是诸侯争霸。”

“天子血诏,诸侯勤王。可笑那刘表身为汉室宗亲,竟然按兵不动。天下豪杰、名士必然都投奔了那些诸侯去,我们黄家百年世家,怎能把注都下在刘表身上?”

“孙坚骁勇善战,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横扫江东,成为江东之主。我看荆州早晚要被这只老虎吞掉,现在下些本钱,做个投名状也是好的。”

“至于其他,你就不用担心了。孙坚这些征战,最缺的就是粮草,我们黄家是雪中送炭,他怎么可能不要?再说,这天下还有嫌兵马多的?就算他只用‘精’兵,那也要有辅兵搭路修桥、运送粮草吧。”

“至于刘表,呵呵,整个荆州都是由我们五大世家支撑起来的,他有这个胆子动我?而且你以为就我们黄家这么做?襄阳蔡家、南阳诸葛家、江陵荆家,他们就傻?刘表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件事关系不小,对我们黄家的重要‘性’,你明白吗?”

黄暗轻轻点头,声音低沉道:“孩儿明白了。”

······

“黄暗,你要随孙坚军北上?”青山惊异道。

黄暗晒然道:“是啊,世家有世家的无奈。明日小弟就要出发了,临行前,特地来和兄弟们道个别。”

“我和你一起去。”

轻语忽然开口道。

“不行!”青山和季书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喝道。

“不,我一定,眼神中透出的是坚定。

名义上,轻语和季书乃是主仆,身份悬殊,按理说不该有这样的争论,可‘私’底下,轻语更多的是把季书当作弟弟一般看待,许多话都会和季书、青山一起商量。

轻语在担心王允,这是人之常情,季书明白,但,他决不能让她回到京城这个漩涡!

“大小姐不许去。”

只有这点决不让步。

季书语气严厉道:“一来,老爷本就是料到京城即将成为是非之地,才让小姐远离京城。老爷一番苦心,就是为了让你平平安安,他好安心朝政大事!你若回去,岂不是扯老爷的后‘腿’?”

“二来,现在大战将起,若是路上你有个闪失,我和青山有何面目去见老爷?”

“三来,军旅之中,一‘女’子多有不便。你这么说,岂不是让黄暗为难?”

轻语还想开口,却无言以对。论动口,她哪里是季书的对手?

季书见她轻咬贝齿,‘欲’言又止,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

这个少‘女’要强,决定的事,一定要做!只怕此时拦住了她,之后她也会找机会偷偷回京吧。

季书咬咬牙,暗下决心,开口道:“你待在江夏,哪里也别去。我和青山去,如果真能打败董卓,攻进洛阳,我和青山一定第一时间赶到司徒府,保护老爷周全。”

“如此,老爷一番苦心也没有白费。也不会让黄暗为难。有我和青山一起回去,小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见季书偷偷给了一个眼‘色’,黄暗会意地上前一步接道:“哈哈,有子渊兄同行,在下欢迎之至!”

轻语怔怔地看了季书好久,点头道:“我知道了,子渊,拜托你和青山了!”

“小姐放心”

“姐姐放心”

第六章 大战将起

平原县城外。.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零↑九△小↓說△網

烈阳高照,地面也透着股热气,路旁的桑树无力的随风摆动,似乎带来了些许凉意。

忽然,地面仿佛晃动了起来,细一看,一只装备‘精’良的骑兵自北向南奔行,一字铺开绵延数里,蹄声若雷。绵延的旌旗因为骑士的飞奔而随风飘扬,路人定睛一看,便见得上书“公孙”二字。

来人正是北平太守公孙瓒。公孙瓒是少数忠心汉室的诸侯,早先闻得京城消息时,便恨不得立刻带兵进京斩杀董卓,但是一来北平离洛阳路远,一路上诸侯林立,难以成行,二来北平城不过3万军士,而董卓据雄关而守,披甲之士却有十几万人,两方对比,好似以卵击石。

所以,公孙瓒一收到曹‘操’的檄文,便知机会来了。七日后,备足了粮草,公孙瓒便点齐了一万五千骑兵,日夜奔行,往洛阳而来。

“兄长留步!”桑树林中打起一面黄旗,奔来3骑,公孙瓒闻声望去,来的是平原令刘备。

“贤弟,怎么在这里。”公孙瓒见到刘备心中欢喜,一骑迎来,一挥手,身边的士卒打起了令旗,一万五千骑兵骤然减速,戛然而止。

看得刘备一呆,不由羡慕起来,心想,我自黄巾之‘乱’起,到现在军士不过800人,何时才能有这样的‘精’兵?刘备到底是非常人,很快就收拾好了情怀,说道:“以前‘蒙’兄长看的起,保举我当了平原县令,今日听闻兄长大军将来,特地在这里等候。汉室危急,天子‘蒙’难,刘备虽然不才,但是愿随兄长同去,一起讨伐逆贼董卓。”

“哈哈,贤弟太过谦虚了,得贤弟相助,如虎添翼。”公孙瓒大笑道。

······

又过了半月,十八路诸侯终于在陈留城外相会。

将近三十万人马,旌旗遍布,战马嘶鸣,营帐绵延上百里。

三十万人马雄赳赳,气昂昂,但实际有很多问题接踵而来,譬如粮草调配、军略谋划、军队调配。因此,诸侯会盟的第一件事,便是推举盟主。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绍等惧社稷沦丧,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只见数十万军马之中筑起了三层的高台,四周‘插’满旗帜,台上袁绍整衣佩剑,慷慨陈词,言毕,焚香再拜。诸侯歃血为盟。

酒席间。

“袁绍虽不才,既承大家厚爱,推举为盟主,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国有常刑,军有纪律,望大家遵守,不要违犯。”主桌之上,袁绍意气风发的说道。

众人道:“盟主之令自然遵从!”

袁绍轻笑,环视众人,道“我弟弟袁术督办粮草,可使大家无后顾之忧。现在,万事俱备,不知有没有人愿意做先锋?”

所谓先锋,自然是要打第一仗,啃第一个骨头。在座的众人若真是袁绍手下,自己纷纷请战,去争第一功。可惜,不是。诸侯虽然想争功,但是也怕自己的人马折损太多,又或许心里还有其他的小九九也未可知。一时间略有冷场,没有人接话。零↑九△小↓說△網

孙坚思量了一下,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离座而出,朗声道:“孙坚愿为先锋!”

······

洛阳城。

“啪”董卓把酒杯砸到了地上。

禀报军情的士卒吓得不敢抬头。

“唉,曹‘操’狗贼实在可恨!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我作对。”

天子血诏?怎么可能?那小子有这气魄和我作对?定然是曹‘操’假诏!

可恨!居然召集了十八路诸侯来征讨我!

吕布晒然,‘挺’身而出,轻轻的说道:“义父何必动怒,关外诸侯,布视之如草芥,请义父拨给我5万‘精’兵,布定然带着诸侯的头颅回来。”

董卓原本怒火中烧,一来恼火曹‘操’,先是戏耍自己,而后又逃出了自己的追捕,现在更召集人马讨伐自己。二来,听到十八路诸侯总共三十多万人马,心中难免心虚,畏极而恼。听到吕布那般蔑视天下的气魄,董卓顿时安下心来。

“好在我有奉先,可安枕无忧了。”

“丞相,杀‘鸡’焉用牛刀?不劳温侯前往,我斩诸侯首级如探囊取物。”华雄说道。

“哈哈,有众将如此,关外诸侯何足道哉!”

······

孙坚军营。

黄暗、青山和季书围坐在一起。

“子渊,你说孙将军能攻破虎牢关直抵洛阳吗?”青山问道。

“难!”

答话的是黄暗,只见他眉头紧锁,微微摇头。

“洛阳城乃是汉室基业所在,四周山水环绕,雄关林立,易守难攻,董卓有十五万大军,少说也得安排5万人前来守关。”

“反观我军,孙将军手下不过2万5千兵马,自古攻城,损失都是攻城一方比守城一方多出一倍,何况虎牢这样的雄关。”

“依我看,孙将军勇略过人,麾下骁勇善战,料想攻破虎牢关尚可!只是后面洛阳城就力有未逮了,到时攻破洛阳,救驾争功估计就没孙将军什么事了。”

“没想到孙将军竟是如此赤胆忠心。”

季书正准备着说辞要和青山说道下这段历史,没想到被黄暗先答了。

如果历史上没有袁术因为忌惮孙坚,而断了他的粮草,或许真如黄暗所言了。

要知道众诸侯心中还在观望,可黄暗竟已经窥视到这般。

早知这位便宜兄弟才学惊人,但没想到他对局势的把握竟然如此厉害。虽然不及那些传说中神乎其神、算无遗策的大神们,但也不该这般在史上没有留下一丝笔墨。

他会死在这里吗?

在还没有崭‘露’头角的时候,死在这里。

死在袁术对孙坚的‘阴’谋里。

季书细细打量起黄暗,暗暗感叹,天下不知还有多少英才未能施展才学就死在这纷纷扰扰的‘乱’世中了。

只是,有我在,兄弟,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

黄暗被季书盯久了,不由脸‘色’红润道:“干嘛?你······你不会喜欢男人吧?”

“呸!”季书脸‘色’一黑,道:“我不过是才发现,你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嘛。”

“那是!”

黄暗一听,不禁昂首‘挺’‘胸’,鼻子伸得老长,刚那扇子扇了两下,他忽然一顿,白了季书一眼。

“什么叫小聪明啊?本大爷那是看破天下的大智慧。不过,本大人宽宏大量,原谅你的鼠目寸光了!”

青山抓抓脸,憨实的笑道:“呵呵,你和子渊都很厉害,胜我百倍。”

被老实人夸奖,感觉又略有不同。季书和黄暗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咚咚咚”

三人脸‘色’一变,齐声道:“聚将鼓!”

“走吧,怕是大军开拔了,我们去帅帐。”季书凝声道。

帅帐中。

季书一行人陪于末座。

“现在粮草已经备齐,我既领命为先锋,当为全军表率。诸将立刻回去整顿士卒,呆午饭过后,立刻进军。”孙坚以锐利的眼光扫视众人,沉声说道。

“领命!”孙坚麾下的将领们陆续走了出去。

“黄公子,你们就请随我中军而动把。有几句话我要事先言明,战场之上,违命者斩。若有人不愿听我孙坚的命令,就请回吧。”孙坚对黄暗语气平和的说道。

几大世家虽然都暗中对孙坚有些资助,但派出自己公子前来相助的倒也只有黄家。所以孙坚也是对黄暗理重有加。但听了这话众人心中一凛,暗道孙坚治军果然法度严明。

众人齐声道:“定遵号令。”

烈日当空。

一支军队缓缓来到了虎牢关三十里外,开始安营扎寨。

一股凝重的气氛弥漫开来。季书眺望着远处的那座雄关,仿佛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第七章 江东之虎

“重步兵上前!立盾!”

“轰!”巨大的大盾重重的砸进了大地,组成厚实的壁垒。。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零↑九△小↓說△網

“小盾注意弓箭!”

“长枪手就位!”

“弓弩手检校箭矢!”

“左翼向前十步!”

一道道命令从中军发出,令骑来回穿梭,刀枪闪着寒光,战马在嘶鸣,孙坚军有序的缓缓调整阵型,仿佛一只紧盯猎物的猛兽。

江东之虎?哼,虚张声势。

华雄看着眼前的森严的战阵冷冷道。

“华雄在此,孙坚速速上来受死!”

孙坚闻言纵马奔到阵前,笑道:“助纣为虐的匹夫,也敢在阵前满口大话,你若现在下马投降,我孙坚还可饶你一命!”

“找死!”华雄脸‘色’‘阴’沉,大喝一声,纵马冲了过来,提起长刀,顺势直取孙坚右肩。

孙坚怡然不惧,迎了上去,待到两人相距十来步时,猛得拔出悬挂在左侧的古锭刀,自下而上砍向华雄脖子。

两马‘交’错,便见孙坚把华雄的长刀劈开,一拉缰绳,马儿兜一个急转,孙坚挥动手中的古锭刀,往华雄背后砍去。

“锵”一声响,却是华雄把长刀往后一挡,架住了孙坚的刀锋。

而后华雄调转马头,又杀向了孙坚。

“咚!”

“咚!”

“咚咚咚!”

两军不约而同的敲起了大鼓,以助声势。

眨眼睛,孙坚和华雄便斗了三十多个回合。

“将军,我来助你!”

对面军阵奔出一骑,原来副将胡轸见华雄久攻不下,与孙坚旗鼓相当,怕主将有失,便前来助阵。

“贼子,好胆!我来会你!”

你华雄手下有人,我孙坚军也不是吃素的。程普想也不想,飞马上前,一矛直刺胡轸心窝。

胡轸本想助华雄擒住孙坚,不想引火烧身,和程普拼斗了十回合,便被程普刺中喉咙,坠马而亡。

“必胜!必胜!”孙坚军士卒见程普干净利索的击杀了敌军小贼,登时摇旗呐喊起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华雄正在拼斗,听到孙坚军的吼声就知道胡轸不是被擒,就是已经死了,心中不由怒骂一声,奋力一击,‘逼’开了孙坚,眼角正好看到程普提枪飞奔过来。

一个孙坚都差点要了我的命,还来?

华雄顿时亡魂皆冒,哪里还记得在董卓面前许下的豪言壮语,急急拍马而逃。

孙坚正要去追,却看到董卓军的一支骑兵已经开始冲锋,知道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便掉头回了自己军阵。

“嗖”

两军的弓弩手率先发动。

孙坚军因为前军以盾兵为主,大盾配合小盾防御,伤亡很小,保持着阵型缓缓推进。而董卓军冲锋的骑兵,一时纷纷落马,阵型出现数个小缺口。

“李肃,这次多谢了。”华雄喘着气,拱手说道。

“同为丞相效力,华雄将军何必多礼?”李肃轻笑道,“我方士气稍逊一筹,不过我军人数是孙坚的两倍,待会只要将军再引一支骑兵凿穿敌军,此战必胜!”

华雄嘿然道:“待会就瞧我的吧,我麾下的西凉铁骑,除了马腾的飞羽骑,还没遇到过敌手,江东弱马怎能挡我?待我活抓了孙坚再好好算算刚才的那笔帐。”

“杀!杀!杀!”

虽然以骑兵做前军,防御力低了些,因此前期损失大许多。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而且骑兵的速度也不是吹出来的。

眼见自己的骑兵已经冲到孙坚军面前,华雄嘴边泛起嗜血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孙坚军在骑兵的冲击下四分五裂,一溃千里。

“弓箭手近‘射’改为密集远‘射’。”

箭雨从两军的‘交’汇处向前推移,奔涌而来的骑兵因为更密集的箭雨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真空带,前军出现一个断层。

“重步兵加固盾牌!投矛!长枪兵上前!”

孙坚哪里看不出华雄的心思,他冷冷一笑,一连串的命令下达。

季书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第一次在真正的战场上感受到了那慑人心魄的气势。

生命易逝。

没有人知道,下一刻死的人会不会是自己?人命只是如一朵‘浪’‘花’。

季书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莫名的震撼。

董卓军如‘潮’水涌来,但是孙坚的军阵让季书感到稳如泰山。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董卓军的前军除了留下一片血‘花’,并未撼动孙坚的前军。

不过随着后续部队的冲锋,两军终于厮杀开来,孙坚军的伤亡开始急剧上升了。

“父亲,华雄带着大约三四千‘精’锐骑兵开始冲锋了,他想凿穿我们!”一个年轻的声音忽然说道。

“哦?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吃掉他!”少年坚定道。

季书循声望去,那少年比季书大约2岁,身穿白盔银甲,手持长枪,披着一身红‘色’披风,让人一眼便感到俊朗、坚毅,仔细一看外貌和孙坚很是相似。季书猜测,这是孙坚的长子孙策。

“伯符,那你说说怎么吃掉他?”孙坚喜怒不形于‘色’,紧紧盯着战场。

孙策轻笑道:“父亲,我看你布阵时左翼上前,便知道你的主意了,何必考我?策儿请命率虎啸营出击。”

其实开战前,孙坚看华雄的军队里有将近一半的骑兵,就知道华雄打算速战速决,一举击败他,威慑诸侯。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一旦孙坚一战而溃,乃至全军覆没,诸侯马上就会停滞不前,毕竟诸侯各有各的心思,谁也不想把自己手下的人马先拼光。

都说董卓的西凉铁骑、马腾的飞羽骑和丁原的并州骑是天下‘精’骑,但我孙坚是这么好啃得骨头吗?也不怕崩掉你的牙!

“滑头小子。”孙坚晒然道,“好!既然你已经知道为父的打算,就‘交’给你了。可别放跑了华雄!”

“领命!”孙策兴奋地抱拳应声道。

许是季书看得看久,引起了孙策的注意,他回头看了季书一眼,微微一笑,才上马离去。

再厚的盾墙也挡不住西凉铁骑的‘精’锐!华雄兴奋地挥动长刀。

“冲击!”

此时,华雄像一个箭头,带着西凉‘精’锐从中间撕开了一个口子,而且口子越来越大。华雄正意气风发的冲杀,直捣孙坚中军,却没有注意到身后孙坚军的左翼也杀出了一支骑兵。

华雄没看到,不代表李肃看不到。

只看到孙坚的左翼步兵开始猛烈的冲锋,而后一支5000人的骑兵开始了冲锋,向着董卓军的左翼冲杀而去。

他开始截断董卓军正面的后续部队,一旦让他冲杀过去,和右翼的孙坚军汇合,毫无疑问,撕开口子的华雄反而是一头扎进了别人的口袋,变成了一支孤军——被包围的孤军。

李肃一边焦躁的下令后军投入战场,阻击孙坚的骑兵,一边期盼着华雄早些发现问题。

事实上,华雄已经发现发问题了,他感到己军的冲击力越来越弱,好像进入了泥塘一般。

一只失去了机动力的骑兵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停下马,华雄开始观察战场,他这才惊讶的发现,孙坚军居然在反冲锋!

有人从左翼以骑兵冲击他的后军,后续的骑兵冲不过来,才导致了他的骑兵的冲击力越来越小,一但让孙坚军凿穿自己的后军,自己很就会变成瓮中之鳖。

这一吓简直是肝胆‘欲’裂,华雄急忙带人调头往回冲。

“看来董卓军也有不少能人啊!”孙坚叹了一口气,:“敌军到底是比我们多一倍,不然就算他现在投入后军也无力回天了。击鼓,全军出击!”

······

“报!大捷!大捷!”一士卒飞速奔入帅帐。

“孙坚才刚到虎牢关就大胜报捷了?”袁术惊道,“速速讲来。”

“董卓令华雄为将,三日前,华雄率5万兵马出关与孙坚将军大战。孙坚部杀敌1万5千人,自损4千,斩得华雄副将胡轸首级,现在华雄闭关而守,不敢出战了。”

袁术沉默不语。

麾下文官看了看袁术脸‘色’,附耳说道:“孙坚乃江东猛虎,若打破洛阳,杀了董卓,正是除狼而得虎。主公总督粮草,若是不给他拨粮,孙坚军必定溃败。”

“这就是江东之虎吗?”

袁术一滞,眼神闪烁,对台下士卒吩咐了一声:“你去把军情禀报盟主。”

第八章 勾心斗角

“主公,情况不对啊!”孙坚麾下4员大将联袂而至。

“何事?”孙坚皱了皱眉‘毛’,问道。

黄盖上前道:“主公,我们就只带了10天军粮而来。本来后方都是诸侯联军,我们沿途又设有岗哨,应该是后顾无忧的。”

“但是,现在已经第六天了,本应在前日运到的粮草迟迟不见,虽然主公已经连派3拨令骑往袁术处催粮,但末将等细细商量了一下,怕袁术那厮是故意不发粮草,所以来见主公,请主公早做打算!”

孙坚无意识的用手指敲着书案,思量了一会,缓缓说道:“沿途这么多岗哨,料想华雄没那么大本事截走粮草又不走漏消息。”

“至于袁术,他应该不至于这么愚蠢吧。这次会盟,名义上可是天子血诏,更有十八路诸侯在此聚兵,盟主又是他哥哥。我为先锋,为大军开路,他若是故意断我粮草,岂不是让诸侯离心,让天下耻笑?怕是有些别的意外吧,再安心等等。”

“主公!”祖茂是个耿直汉子,有什么说什么。

“现在只剩下4天的粮草了,再等下去,若是袁术那厮真的脑袋被驴踢了,故意不发我们粮草。士兵们没饭吃,这仗还怎么打?”

程普也附和道:“主公,祖茂说的也不无道理,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再等一天,要是明天还没有粮草运到。就闭营守寨,将剩下的3天粮草分成5天发放,实在不行就撤兵。”

孙坚叹了一口气,说道:“就这样吧。”

······

联军大营。

公孙瓒抱拳问道:“盟主,我等在此宴会多日,怕有不妥吧。孙将军在前方血战,已经斩得华雄副将,不知盟主打算何时进兵?”

袁绍举杯道:“公孙将军何必这么急躁。我等虽说人多势众,但兵马指挥起来反而有诸多不便,不若等孙坚将军攻下汜水关再商议。”

公孙瓒不等袁绍说完,烦躁的用更大的声音说道:“孙将军不过两万多人,攻打地势险要的汜水关,那华雄更有5万人马。我等不进,就算孙将军打下了汜水关,不也损失惨重了吗?”

袁术笑道:“哎,公孙将军多虑了,不是才有战报传回来,孙坚将军以少胜多,大败华雄吗?”

这一码归一码。公孙瓒手下全是骑兵,自然不舍得用这些宝贝疙瘩去攻城,孙坚敢为天下先,做开路先锋,公孙瓒暗自佩服。

可现在孙坚在前面浴血奋战,自己等人却整日在这喝酒。我等讨贼而来,如此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公孙瓒摇摇头,离座站了出来,生气的说道:“公孙瓒说不过盟主,各位吃好喝好。我先行一步。”

言罢,公孙瓒转身而去。

袁绍举着酒杯,无奈道:“唉,这,这······”

······

夜里,汜水关。

“报!刚才关外‘射’来一封书信。”一士卒急急走了进来。

“嗯?”华雄抬眼看来,说道,“拿过来我看看。”

不久,华雄吩咐道:“去把军师请来。”

······

早上,刚吃过饭,青山就拍拍肚皮,憨憨的说道。

“子渊、黄暗,这情况不对啊!”

黄暗白了青山一眼,说道:“就知道吃,难得你还看得出情况不对。”

青山老实的继续说道:“我本来就吃的不是很饱,现在连半饱都没有了。”

“袁术没有发粮草!”

季书脸‘色’凝重地说道,这个倒不是季书神机妙算,但谁让咱是穿越的呢。

黄暗轻轻一叹,点头附和道。

“也对,孙将军的探马这么多,想来华雄也没有这个本事无声无息劫走粮草。只是没想到还没打开洛阳的‘门’户,诸侯的争斗就开始了。”

帐内一阵沉默。

青山探头探脑道:“那怎么办?”

季书沉声道:“咱们去见孙将军吧。”

三人说做就做,很快就来到了孙坚的大帐。

此时,大帐中,孙坚和孙策正在研究地图。

“你们要我撤兵?”孙坚皱眉看着季书等人。

“将军,你再不撤军,必败无疑!”季书走上前来,一脸淡然地说道。

“咦”

好久没见过敢这样和孙坚说话的人了,孙策一脸惊诧地看着季书。

但季书也不是什么没想,信口胡言的。他知道一般的言语肯定无法劝服孙坚,只有用一些有冲击‘性’的话才能让孙坚听进去。而且他料定,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黄家的客卿,而黄家又摆明了支持孙坚,他还不至于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因为这句话就严惩季书,让黄家没有了面子。

一阵沉默。

孙坚狠狠地盯着这个少年,他文质彬彬,比孙策还小2岁,看上去还有些稚气,但少年同样回望着自己,没有丝毫退缩,他微微点头:“说下去。”

“袁术是故意不发粮草的。”季书没有绕弯子故‘弄’玄虚,他很肯定地对孙策说道。

“原因有二,其一,是将军一到虎牢关便立大功,让袁术很是忌惮。其二,我要问问将军,若汉室倾覆,谁最有机会做皇帝?”

此话一出,不仅孙坚、孙策变了脸‘色’,连黄暗和青山也吓得偷看‘门’口,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孙坚眼神凶恶道:“你是说袁术兄弟有异心?”

“将军,我可没这么说。”

季书可不傻,虽然以他的观念摆明了说也没什么,但看了众人的反应,他也回过神来,毕竟时代不同,有些话不能说太明,不然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静静地矢口否认道。

“将军,天下最大的世家豪‘门’,乃是袁家。若真能平定‘乱’贼,你想,袁家会愿意把最大的功劳给你吗?若讨伐‘乱’贼失败,那局势就更微妙了,诸侯的胆子会越来越大,你觉得袁家会愿意看到一个实力强劲的孙家吗?”

“他们既想用你这把刀去砍董卓,又想把你这把刀崩断。如果你死了,你觉得袁绍会因为你去杀他的弟弟吗?恐怕他们兄弟两个还要畅饮一番。”

“所以,将军,不用等了,你等不到袁术的粮草的。现在越迟一天撤军,危险便增加几分。”

言罢,季书等人静静等着孙坚做出决定。孙策却是已经被季书说动了,他忍不住看向孙坚道:“父亲······”

孙坚一摆手,打断了孙策的话,他皱着眉,神思不属地坐了下来:“你们先出去,让我再想想。”

孙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示意众人随他离开大帐。季书心中焦急,却无可奈何。

但季书觉得自己的话应该还是有些用处的,孙坚肯定会做出决定,最迟明天他就会撤军。

然而,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好像嘲笑着季书。

当夜。

“粮仓着火了!······着火了!!”有人指着远处忽然燃起的火光惊呼道。

三人冲出营帐一看,只见屯粮处已经燃起了大火,外面忽然喊杀冲天,孙坚士卒们衣甲有些凌‘乱’的纷纷从营帐里出来,急急应战,营中‘乱’成了一团。

季书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样,说道:“不对!这不对啊!华雄一直龟缩不出。咱们今日才限粮,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我们军中缺粮,军心不稳了?还安排好了夜袭!”

黄暗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孙坚这一仗输了,咱们想办法杀出去!”

······

“哈哈!”此时,华雄看着眼前的大火肆意大笑。

旁边的一人忽然道:“将军你看,那人是不是孙坚?”

“嗯?”华雄随着士卒指着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孙坚带人在突围。

“走!随我冲,今夜斩了孙坚的狗头,回去向丞相请功!”华雄大笑一声,拔出了长刀,一马当先向孙坚杀去。

孙坚远远听到华雄的声音,愤怒的转身迎了上去:“手下败将也敢放肆!”

“杀”

孙坚的虎啸营和华雄的西凉铁骑又冲杀到了一起。

眨眼间,孙坚和华雄在‘乱’军中又拼斗了十来回合。

李肃原本带兵烧了粮草,而后又安排人马四处放火。正想回来和华雄汇合,没想到正好看到了孙坚和华雄在拼杀,急忙下令手下的骑兵冲杀过来。

“主公,快走!”程普和韩当看到李肃的人马赶来,急忙一路杀到孙坚身旁,上前‘逼’开了华雄。

孙坚虽然不甘心,也知道此时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调转马头,道:“走!随我杀出去!”

华雄大笑,见李肃也带兵至此,更不肯放过孙坚,吼道:“儿郎们,给我追!斩得孙坚首级者,赏千金!”

“杀!杀!杀”

······

第九章 赴死之心

山里的清晨有些微冷,林间笼罩着薄薄的雾气,偶尔会从树叶上滴下一些‘露’珠。

此时,十几个身影在林中步履蹒跚地前行。

茫茫树海,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应往何方。

一、二、三······总共十八个人。季书细细数了一下,叹了一口气。

因为昨夜华雄的一场突袭,孙坚军大‘乱’,许多士卒因为夜里的‘混’战根本找不到各自的将领,只好各自突围。季书等人则聚集了百来人的兵马冲击一角,结果最后只剩下十八个人活了下来。

经过一夜的奔命,士卒们很累,但是更累的是心。

吃了败仗,自然士气低落,还要担心不知何时会出现在眼前的追兵。季书可以肯定,如果真有追兵能追上他们,以他们现在的状况恐怕在劫难逃了。

“谁!”青山忽然大喝一声,一跃飞出好几步远,大刀砍向一棵树后。

“官爷饶命!”

一个老樵夫早已吓瘫在那里,青山的刀就架在的他的脖子上。

“青山不要动手。”

季书暗自一喜,连忙上前扶起老樵夫。

“老人家别怕,我们是来讨伐逆贼董卓的孙坚将军部下,不会对百姓动手的。”

“刚才我这兄弟误以为是董卓军的细作躲在这里,才惊吓了老先生,还请见谅。”

老樵夫见季书等人不像往日里见的董卓军那般凶神恶煞,便稍稍放下心来,摆摆手道:“官爷客气了,小老头见山里忽然冒出这么多人,一时害怕,这才躲了起来,不敢怪这位官爷。”

众人冰释一笑,季书和黄暗扶着老樵夫坐下。黄暗开口问道:“老人家,我等急着和大部队汇合,不知往陈留方向怎么走?”

是啊,有个本地人,不就知道怎么回去了!众士卒闻言,立刻‘精’神一振。

老樵夫见这些官爷对他这种小人物都客客气气,和董卓军大不一样,不由回了一礼:“好走,众位官爷随小老头一起下山,到了村里就能看到官道了,沿着官道往东走就是去陈留的路了。零↑九△小↓說△網”

众人大喜,‘腿’脚利索地帮老樵夫扛起柴,请老樵夫带他们下山。

······

山边的小村子飘起几缕炊烟。

在村‘门’口边上的大树下,季书等人坐在地上,就着一碗清冷的井水狼吞虎咽地吞下一个个馍馍。

“各位乡亲,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擦干净嘴角,季书站起来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众人也有样学样,施了一礼。

山里人好客。季书等人又没有什么大人物的架子,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大伙已经不像先前那么生分了。

见众人施礼,一旁站着的大叔一边笑,一边又急了:“几个馍馍,值几个钱?看你们,这就见外了吧!”

“来来,都坐下,继续吃。看到你们,我就想起我那儿子,看你们吃的开心,我也高兴!”

“大叔,那您儿子呢?怎么不见啊?”

大叔脸上微微一僵,低下头轻声说道,“死啦。不单是我儿子,刚才给你们送水来的李婶的儿子也死了,都是被董卓下令抓劳役被抓了去,不明不白就死了。”

众人不由一阵沉默,看了过来。

黄暗是荆州世家出身,哪里知道百姓这么多疾苦,他犹豫了会,忍不住问道:“村里被董卓抓了多少人没能回来?”

大叔叹了口气,冷冷道:“真要说,可就多了。董卓刚进了京城,我们村就有十几个人被抓了壮丁,说是去给董相国当兵。刚才带你们下山的赵老头的孙子也是那时候被抓去的。结果后来和丁原打仗,死的死,残的残,活下的几个被放了回来。那一天,赵老头差点哭死。”

“后来董卓打赢了丁原,又要修什么宫殿,我们村又有4个人被抓了去做苦役。结果都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原本还想给我儿子讨个公道,可在县衙被打了一顿赶出来了。”

“本来前些日子我听说孙太守大破董卓军,我还高兴得喝了几口酒,想着我那傻柱子的仇也有得报之日了。没想到才几天,孙太守也败了。”

“唉,这里原本是个大村的,可现在能逃得都逃了,村里也就二十几户人家,没什么好饭菜给你们,你们别怨大叔就好了。都快些吃吧,吃完就快逃命去吧。”

季书张了张嘴,过了半会,认真道:“老人家,你放心,虽然今日孙将军败了,不过还有十几路诸侯呢,早晚要攻破洛阳的,董卓气数尽了。”

“真这样就好了!”

大叔捋起胡须笑了。

······

半个时辰后,十几个人在村子西侧的官道上,找了一处地势高的树丛躲了起来。

“少爷,咱们怎么往回跑啊?”

黄暗随军时带了十个家族的护卫专‘门’保护他的安全,都是功夫了得的好手。现在就只剩下3个人了,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

黄暗没有回答,看了一眼身旁的季书。季书会意的点点头,为了让士卒们安心,便小声地向众人解释起来。

“华雄兵马是孙将军的2倍,却一直被孙将军压在虎牢关里不敢出来。现在好不容易打败了孙将军,他岂会善罢甘休?他肯定恨不得会追击千里,打到陈留去。所以我们身后一定会有追兵,只是不知离我们多远罢了。”

“我们四处钻山沟子,是不怕董卓军能找到我们,但是我们没吃没喝,迟早是死路一条。我们想吃饭,只能顺着道路走,这才有人家,董卓军自然也是这么追过来的。不过我们又累又饿,怎么跑的过他们?”

“我们先暂且躲过去,等他们一直追下去,我们就跟在他们后面走,只要小心点,他们肯定发现不了我们。再等到发现咱们的人,就可以钻山沟,‘摸’回咱们军营去了。”

见众人恍然大悟地点头认同。黄暗轻拍季书肩膀,笑道:“不亏是我兄弟,好主意!”

季书感到一股书香钻进了鼻子里,不由心中一‘荡’,而后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莫非和一帮大老爷们处太久了?危险!危险!

果然,没过多久,山间的小道上,一支一百多人的队伍在疾奔而来。

“屯长,孙坚溃军还是没有踪迹,不过前面发现有个村子”斥候回来报告道。

“大爷的,这帮兔崽子跑的真快。追这么久连个影子都没见到。”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黝黑男子怒骂道,“走,先去前面那村子看看。”

“是”士卒们有气无力的应道。

刀疤脸看着手下们个个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由一愣,嘿嘿笑道:

“你们这帮兔崽子就知道累!这样吧,咱们也别追了,先到了那个村子歇一个时辰,吃好喝好再走。村子里‘女’人随便你们玩,到时辰了别再跟老子说‘腿’软走不动就行了。男的都杀了,老规矩,这次割了头颅回去复命就说是孙坚部将,都把眼睛放亮点,那些老头子的脑袋就不要,省的漏马脚。”

“屯长英明!”

董卓军士卒顿时哗然,‘精’神大振,一些人已经‘淫’笑着讨论起来了。

······

董卓军的士兵已经匆匆而过了,但是没有人动一下,说一句话。

一种难言的沉默笼罩着众人。

季书眼前一黑,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噩梦。

老人嘴角留着血,死死抱住一个黄巾贼,拼命地喊:

跑!

不要停!

不停地跑!

活下去!

“我们,跑吧,我们这,这点人,什么也······”一个颤抖的声音哆哆嗦嗦地开口。

又要跑吗?

可是脚为什么这么沉呢?

季书感觉有身后有另一个自己,把一双手重重地压在他的肩头。

“众位听我一言。”

季书开口打断了那个颤抖的声音。

“我家道中落,差点死掉,被一个村里的人救了一命。后来黄巾贼来了,我们都被抓了。”

“再后来官军也追来了,黄巾贼大‘乱’,我们就趁机开始逃跑。村里的老人,为了给我们制造逃跑的机会,用命去拖住那些追我们的黄巾贼。”

季书转过身,对着众人,咬牙道。

“那时,我跑了。”

“那成了我的噩梦,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噩梦。”

“无数次在悔恨中醒过来。”

“这次,我不会跑了。”

季书用力抱拳,认真地看着每一个人的眼睛。

“我请大家和我一起去!”

“我一个人拖不了什么时间。我一个人的话,什么也做不了,谁也救不了。”

书生把一只纤细的手搭到了季书肩上:“虽然我比不过轻语小姐百发百中的箭技,但也差的不是很多。”

第一个回应季书的是黄暗,亦如当初面对锦帆贼时他‘挺’身相护一般。

好兄弟!季书微微一笑。

一只厚重的手搭在季书另一边的肩上,青山就站在季书身旁,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用说。

“‘奶’‘奶’的,季先生和黄少爷这样的文弱书生、世家子弟都不怕死,我许屠七尺男儿、贱命一条,怕什么!”

“我洪昌也跟着先生干了!”

“拼了!”

“拼了!”

······

第十章 绝处逢生

远处的村子隐约可见,可以看到村口有几个人惶惶不安地等在那里,想来是村长之类的。.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待宰羔羊!马上就进村了,有饭吃,有‘女’人可以享用!刀疤脸残忍一笑,董卓军的士卒们更是兴奋起来,脚步都变得更轻盈。

“咻”一阵轻微的破风声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啊!”但,十几声惨叫却让整个队伍的步伐为之一顿。

发生了什么?众人纷纷转身。

“咻”

队伍后方的数人惊愕地看着最后面的十几具尸体,他们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直到发现一支箭矢同样刺穿了自己的‘胸’口,才反应过来时。

“敌袭!”

“孙坚部!”

“是孙坚残党!”

顷刻间,就死了将近二十个弟兄,董卓军的士卒们这才仿佛从睡梦中醒来,惊慌地寻找树木掩藏起自己。

远处,一个青年男子不解地看向大叔,附耳道:“村长,怎么他们又回来了?”

“是啊,他们不跑,怎么······”

大叔肩膀忽然一颤,急忙拉着身边的2个青年往村里跑:“快!快!通知村里所有人,带上点粮食,进山躲几天!”

另一边,董卓军有了防范,第三‘波’攻击只‘射’杀了两人。经过刚才一阵短暂的慌‘乱’,董卓军的士卒们找到了掩体,终于开始了反击。

“撤!”季书一声令下,十几人纷纷往后跑了起来。

见反击开始,对面便没了动静,刀疤脸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他探头一看。

“不要怕,他们才十几个人!”

只见刀疤脸猛地从树后窜了出来,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别人的分部都是追剿孙坚溃军,自己反而被人埋伏,若是对方实力相当也就罢了。但是,对方也就十几人,自己十倍于他们,可他们就是敢来,而且还真让他们杀了这么多人!难道他们这点人就想吃掉我?

刀疤脸恼羞成怒,怒吼道,“追!给我杀光他们!”

一场追逐战开始了。

季书等人且战且退,往山里走,居高‘射’击更有优势,而且董卓军人多,有时失准的箭矢都能杀伤敌人。经过数轮对‘射’,季书等人死了4个,伤了2个,而董卓军却又付出了十几具尸体的代价。

“不好!有人绕小路包到我们前面去了!”

听到黄暗的惊呼,季书的心顿时往下一沉。这里是董卓军的地盘,他们中恰好有人熟悉这一带地形,能带人包抄他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看来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季书发现自己很冷静,面对这样的死亡,没有丝毫恐惧,他甚至还轻轻笑了笑。

“走,兄弟们,上山顶。咱们已经够本了,多杀一个就多赚一个!”

将是兵的胆,当领袖无所畏惧时,士兵们必然会从他那里得到勇气。

“好!”面对这样的绝境众人高声喝彩,退守山顶。

“哈哈!跑啊!看你还怎么跑!”刀疤脸兴奋得大叫,以致脸上的刀疤显得更加狰狞。

他知道,这些孙坚残党完了,从他的人包到他们前面的那一刻,他们就完蛋了。他们往山上退,固然防止了被前后夹击,但是也等于放弃了退路。

“包起来!先把整个山头包起来,别放走了一个人!”

看着董卓军渐渐围了上来,青山弃了小弓,迎击冲在前头的几人,手中长刀猛得一挥,直接将1人劈成了两半。左侧有一人想要偷袭,又被他一脚踢了下去,还撞倒了1人,往下滚了十几米远,仔细一看,那人‘胸’口都塌了进去,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眼看不活了。

这是什么怪力?

董卓军攻势霎时一顿,众人竟不敢往上冲了。

刀疤脸虽怒,但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射’!‘射’死他们!”

是啊,干嘛一定要冲上去呢?

听到刀疤脸的命令,董卓军的士卒们顿时眼前一亮,纷纷再次退回安全距离‘射’击起来。

青山刚大发神威片刻,马上又被箭雨‘逼’得躲了起来。

季书暗地里松了口气,如果敌军悍不畏死冲上来,他们可就真完了,或许青山还能杀上十几个人,甚至二十几个人,但是等季书他们都被杀死之后呢?

看着身边剩下的8个人,也是个个带伤,季书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时间。

两军‘交’战,大叔他们应该已经都逃进山里了吧,他朝远方看了一眼。

“前面山上可是孙坚将军的部下?”

这时,官道上奔来一骑,白马、白盔、白袍,洁如初雪。

季书一愣,见是从陈留方向过来的,想来是友军的斥候,立刻燃起了希望,赶紧说道:“这位兄弟快走,周围大约还有100贼军呢。若是援军快到了,赶紧······”

季书话还未说完,就见那一人一马一头就扎进了山下的董卓军中,不由又是一愣。

“不知死活!”刀疤脸大喜,手舞足蹈道,“快,杀死他!别让他把消息传回去。”

回答他的是一杆银‘色’长枪。

好快!

季书只看得到银光一闪,那枪好像还在原来的位置,可就有一个董卓军士卒倒下,那匹白马甚至一点减速都没有,直奔刚才下令的刀疤脸而去。

右边有士卒挥刀,他的长枪一挥就倒下一个人!

左边有士卒挥枪,他的长枪舞出一个漂亮的枪‘花’,又倒下一个人!

‘射’向他的箭矢,好像失去了准头,竟‘射’不中一支!

挡住他前面的敌人,好像稻草一般,风过而倒!

战场上变得诡寂起来。

这里好像不再是战场,而是一个舞台。

那一人一骑,仿佛是舞台的中心,勾住了所有人的眼球。上百的敌军在他眼中好像空气一般,他想去哪里便直奔哪里去,风驰电掣,衣不沾血。

季书等人都看呆了,以致都忘了配合他攻击,冲杀下来。

董卓军却看得丧胆,刀疤脸想跑,可惜银光一闪,一具尸体就倒在了血泊中。

四周一片寂静。

直到这时,白袍小将方才轻轻舒出一口气,对季书开口道:“在下乃公孙大人麾下,白马义从统领,赵子龙,不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第十一章 华雄授首

“屯······屯······屯长死了?”

你是否有过这样的经历,面对强大的BOSS,用尽手段、竭尽智力、反反复复地攻略,依然对他无可奈何!

无力的焦躁,没有结果的未来。

恐惧!让人心生绝望。

特别是在战场上的时候,用‘性’命去征战的战场。

刀疤脸的死崩断了士兵们最后一丝神经,董卓军溃逃了。他们只想着逃,逃离那个白‘色’的死神。季书不是不理解他们的感受,对他来说,这一切同样过于梦幻。

赢了?

在作战之前,他们只有十八个人,每一个人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去攻击相当于己方10倍的敌人,这不仅需要勇气,也需要疯狂。

只为了心不‘蒙’尘,虽死无悔。

然而,他们活了下来。只因一人的到来。

季书忽然有些明白了那句话“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他是英雄,是勇气,是信仰。

“哈哈!”青山看得如痴如醉,热血沸腾,哪里还按捺得住,长刀一提就冲了下去:“兄弟们随我杀啊!”

“杀!”山上的几人,绝处逢生,虽然个个带伤,但是士气反而高涨,一股脑就跟着往下冲。

而董卓军士卒早就无心恋战,只顾逃跑,以致场面一时间有些滑稽。

“哒哒哒”

此时,远处一支骑兵姗姗来迟,同样是白‘色’骏马,同样是白甲白袍。他们仿佛一股白‘色’洪流滚滚而来。

“又来了!又来了!”

他们眼中仿佛看到了无数个赵子龙冲杀了过来,轻轻一挥枪就带走了他们的‘性’命。此刻,这对于董卓军的士卒来说,这到底是怎样的恐惧和怎样的绝望?

2条‘腿’跑的过4条‘腿’么?

一些人丢下武器,投降了,一些人慌不择路地往深山里逃去。

不理会溃逃的董卓军和追击而去的骑兵,季书一行人来到了赵子龙面前,众人皆抱拳深深一躬,季书代表众人上前一步说道:“我等是孙坚将军部众,被贼兵围困于此。赵大哥此番救命之恩,我等没齿难忘!”

言毕,季书代表众人又是一礼。

赵子龙连忙扶住,笑道:“这位兄弟客气了。我是公孙将军麾下部将,姓赵,名云,字子龙,受主公之令前面接应孙坚军的各位。我等互为友军,战场之上,‘性’命相托,各位就不必客气了。”

季书笑道:“赵大哥高义,我们记在心上就是了。”

没想到这时,赵云同样抱拳对着众人一礼。

“我也是遇到逃难的村民才知道几位兄弟的所在。听村民说,贼兵原本是冲着村子去的,想那董卓军的所作作为,恐怕村子原本是要有一场劫难的。”

“各个兄弟本来已经脱身,却又回头犯险,这才让村民们都安全脱身。各位高义,子龙同样钦佩不已。可惜子龙的马不够快,不能多救下几个兄弟,还请兄弟不要怪罪。”

众人被赵云救下,只有感‘激’,哪里有其他想法。

“赵大哥这么说就折煞我们了,赵大哥撇下大部队,孤身相救,这等义气,我等谢都还来不及呢。”

众人几句话,不由心有戚戚焉,虽是初次相识,但已经成了知己好友。

青山这个壮实的汉子难得红起脸来,不好意思地问道:“赵大哥,你武艺高强,有空能不能指点下我吗?”

赵云大笑,道:“好,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这等小事,我能不帮?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那些兄弟们回来了,先带你们去孙坚将军的集合点再说吧。”

“多谢赵大哥!”青山大喜过望。

······

孙坚军营。

“损失怎么样?”孙坚端坐于帅座上,只是脸‘色’有些黯然。

“大军折损过半,只剩下一万兵马了。就算再有士卒归来,估计也不超过一千人。”程普顿了顿,沉声继续道,“还有,祖茂到现在还没回来。”

孙坚越是听下去,脸‘色’越黑,待听到最后,身体不由一晃,哽咽道:“祖茂是为了救我啊??????”

诸将脸‘色’一暗,帅帐中沉默半饷。

黄盖怒道:“主公,都是因为袁术!若不是袁术不发粮草,我军怎么会如此惨败?”

程普接话道:“若不是公孙将军前来接应,那华雄怕有埋伏暂且退走,我军只怕损失更是惨重。”

韩当也含怒而起:“没错!主公,咱们去找袁绍讨个公道。他为盟主,任命自己的的弟弟袁术总督粮草,却暗地里给我们使绊子。我等为大义而来,舍生忘死,身先士卒,不能让阵亡的将士死的不明不白啊!”

孙坚眯起眼睛,握紧拳头,眼中泛起危险的光,仿佛择人而噬的猛虎,咬牙道:“袁术!”

······

联军大帐。

众诸侯正在商议,公孙瓒带着刘备三人姗姗来迟。

袁绍见人到齐了,沉声说道:“孙坚将军败于华雄之手,现在联军士气低‘迷’。华雄又带着西凉铁骑杀到了城下搦战,不知谁敢去出战?”

话音刚落,袁术背后转出骁将俞涉,说道:“小将愿往。”

袁绍笑道:“弟有此良将,华雄不足为虑了。来人,煮一壶好酒,待俞将军回来请俞将军好好喝上一杯。”

俞涉领命而去。

袁绍先是贬低孙坚,现在又褒奖自己兄弟手下的小将,这让公孙瓒不悦的皱起眉头,身后的张飞更是轻哼了一声,就要说什么,却被刘备急急拉住。

袁绍手下刚将酒热好,端了上来。忽然,一士卒进帐说道:“禀报将军,俞涉与华雄战不三合,被华雄斩了!”

众诸侯一愣,不由面面相觑。袁术更是脸‘色’发黑。

袁术敢派手下将军去,定然有几分真本事,不然怎敢在诸侯面前献丑?

恐怕是这个华雄太厉害!诸侯心中一凛。

袁绍看了袁术一眼,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环视诸侯尴尬道:“何人还敢去战?”袁绍到底是盟主,眼见失去了威慑诸侯的机会,便干脆利落的把斩将的功劳让了出来。

邺城太守韩馥也没多想,他见袁绍这般说,立刻便想争功道:“我有上将潘凤,斩华雄如宰狗。”

袁绍和袁术眼角一‘抽’,暗恨韩馥,这人也太不会说话了,要真让潘凤轻易杀了华雄,岂不是说我们袁家麾下都是酒囊饭袋?

袁术牵强地笑道:“那请潘将军前去出战,来人,再把酒拿去热一下。”

潘凤领命而去。

不多时,手下又将热好的酒端了上来。一士卒进帐说道:“禀报将军,潘凤又被华雄斩了!”

众诸侯又是一惊,脸‘色’‘阴’晴不定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韩馥脸‘色’更是‘阴’沉,像吃了死苍蝇一般。

袁绍看了韩馥一眼,暗自冷笑,表面上却叹息道:“可惜我的大将颜良、文丑还没到。有一人在此,华雄小儿岂敢猖狂。”

刘备身后的关羽忍不住‘挺’身而出,说道:“小将愿往,必提华雄狗头来见。”

诸侯一愣,看向公孙瓒。公孙瓒连忙介绍起刘备、关羽、张飞三人。

袁绍见刘备是汉室宗亲,连忙派人安排座位,请刘备坐下,而后淡淡说道:“既然关将军请战。便去吧。”

关羽领命而去。

张飞见袁绍也不再叫人去温酒,知道袁绍看轻自己兄弟,认为关羽也是有去无回,心中恼怒,正要出来说话。

刘备哪里不知道自己兄弟的脾气?急忙又伸手拉住了张飞。

诸侯各自喝酒,只有2人注意到了刘备,一人是公孙瓒,只见他点头轻笑,另一人是曹‘操’,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遥遥示意。

忽然外面鼓声大振,欢呼若雷。众人面面相觑,张飞不由昂首轻笑,刘备则不动声‘色’的回了曹‘操’一杯酒。

不多时,关羽提着华雄头颅走了进来,随手扔在了大堂上,往刘备身后一站,好似做了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诸侯沉默不语,袁绍、袁术脸‘色’更是尴尬。

“哈哈,真乃英雄也!”曹‘操’打破沉默,离席而出,拿起了刚才士卒端上的酒杯,走到关羽面前说道:“这酒还温着,请关将军痛饮一杯!”

第十二章 裂痕

孙坚军营。,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

营内的士兵虽然井然有序地巡视着,但众人的神‘色’间不觉有些死气沉沉。这不仅是因为打输了,更是因为输的太窝囊,士兵们心中有气,却又无处发泄。

牵着马走出营‘门’,赵云将一切看在眼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孙将军甘为天下先,身先士卒,首战告捷确实也鼓舞了联军,没想到最后竟然输在粮草补给上,实在让人不甘心。

华雄被关羽斩杀后,诸侯纷纷乘胜追击,将联军大营推进到了虎牢关外。听说,孙将军已经带人去见袁绍了,这次没有机会一见,让赵云心中遗憾。

骑上马,赵云整了整衣甲,拱手说道:“各位既然安全回到了营中,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听说我家主公已经驻兵虎牢关外,我得和麾下的白马义从回到主公身边听令了。各位保重!”

季书等人得赵云救命之恩,一路下来,对赵云更是敬重,见状连忙抱拳道:“子龙大哥保重,祝大哥武运昌隆、百战百胜。”

赵云轻轻一笑,与众人作别后,带领着早在孙坚军营外等候的一支白马义从潇洒离去。

青山看着赵云的背影忽然沉声道:“子渊,等此间事了,我想从军。”

季书和黄暗不由对视一眼。

“跟着子龙大哥?”黄暗试探地问了一句。

青山点点头,此刻他眼中闪烁着的光是季书不曾在他身上见过的光芒。

沉默了一小会,季书拍了拍青山的肩膀,微笑着说道:“嗯,我知道了,我会跟大小姐说的。”

黄暗轻轻一拍,收起了常常拿来装模作样的扇子,疑‘惑’道:“为何这么突然?你想报答子龙大哥的救命之恩?”

青山摇摇头,坦‘荡’道:“这恩情,俺记在心里了。但我想从军,只是想成为像子龙大哥那样的人。”

对青山而言,这次相遇或许与二人又有些不同,它带给了青山比二人更深的震撼。

三人又沉默了一小会,季书取笑道:“青山,你和子龙大哥都是单名一个‘云’字,这是缘分啊,你就好好跟着子龙大哥学艺,大小姐那你放心,还有我在。我等着你成为子龙大哥那样可以在千军万马中的将军。”

“唉,我看,难咯!”黄暗一边摇扇轻笑,一边摇头转过脸去。

青山哪里懂黄暗的调戏,只是一个劲在旁边傻笑。

“呵呵,贤弟,你就别调笑这个木头了。”

三人笑闹着返回营中,笑声传了很远。

······

洛阳城。

“什么?华雄死了!”董卓拍案而起,把手中的酒爵摔了出去,怒道,“该死的袁绍,我迟早把他千刀万剐!”

报信的令兵吓得跪在地上,一动不敢‘乱’动。

见董卓发泄了一会,李儒上前一步,说道:“华雄身死,又折损了许多兵马,士气低落。为今之计,只有相国带兵亲征了。”

董卓很快冷静了下来,他缓缓坐下,喝了一口酒,迟疑道:“可是这洛阳城中也不安稳,我一走,怕······”

李儒斟酌了一下,继续劝说道:“司徒王允、太尉伏完、太傅袁隗,这三人都有能力威胁京城的安全,的确是个隐患。但我仔细想了一下。”

“伏完手上的御林军也只有3千人的编制,拱卫天子尚可,若是造反的话,谁来保护天子?伏完是天子的岳父,我们不动他,他定然也不敢轻动。”

“太傅袁隗,他是袁绍族叔,又和岳父最是不合,只怕您一走,他便带着洛阳的士族起事了。袁家四世三公,影响力非同小可,不若杀了,以镇宵小。如此,岳父便可安心出兵了。”

“司徒王允不过是忠心汉室的腐儒罢了,只能动动嘴皮子,暗地里使点绊子,根本不足为据。至于上次行刺之事,虽然查出七星刀与王允有关,不过已经查明不是王允策划了此事。再者,司徒王允,海内人望,是汉室的最后一块基石,若杀了他,只怕天下士族都不再对天子抱有幻想,到时天子的分量就轻了,各地诸侯就更加肆无忌惮。这对岳父反而不利。况且王允老儿还算识趣,没有明着和丞相对着干,若杀了袁隗,留他来处理朝廷政事刚好。”

董卓一拍手,笑道:“就这么办!李儒,这件事‘交’给你安排。奉先,新征的2万士卒留下守卫洛阳,剩下的10万人马我要都带出去,你下去安排。待粮草准备妥当,大军即刻出征。”

李儒、吕布朗声道:“领命!”

不多时,军议就完了。

李儒正要回去收拾行装,忽然遇到一青衣文士上前行礼道:“军师,近日街市童谣曰:‘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下官细细思量,这是天意示人,诸侯征伐,不过是贪图名利罢了,若丞相让出洛阳,带天子迁回长安,诸侯必退,相国在长安主持汉庭,必能长治久安,正应了天意。”

“还有这童谣?”李儒听完青衣文士所言微微一怔,说道:“你下去吧,我想想。”

“是”青衣文士依言退了下去。

‘门’口守卫的士卒,见青衣文士出来,问道:“怎样?贾先生,见到相国大人了吗?”

青衣文士笑了笑,说道:“虽然没有求见到相国,不过比见到相国更管用。”

······

联军大营。

“兄长,族叔袁隗一家被董卓老贼杀得‘鸡’犬不留啊!我们速速进兵吧!定要活刮了董卓!”袁术似怒似悲,瞪着袁绍说道。

袁绍自顾喝着酒,不住叹气。

“报,孙坚将军来了。”

袁绍、袁术二人一愣,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孙坚带着3将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孙坚瞪着二人,沉声说道:“董卓与我本来没有仇怨,不过,为了国家社稷,我不远千里而来,身先士卒,领着麾下将士和董卓决一死战。现在说来,也是为了袁将军的家‘门’之仇,可是袁将军却不发粮草,以致我惨败。此来,就是想请盟主今日给孙坚一个‘交’代。”

袁绍大惊,看向袁术,问道:“竟有此事?”

袁术慌忙摆手,说道:“弟委实不知啊。我早已让副官安排给孙将军运送粮草了,怎会如此?”

“那不如将袁将军的副官叫来当面对质吧。”孙坚坐了下来,看不出喜怒,后面3将站到了孙坚身后沉默不语。

袁绍看了袁术一眼,吩咐军士去找袁术的副将来对质。

不多时,刚才的军士去而复返,禀报道:“禀主公,袁术大人的副官畏罪自杀了!”

袁术恍然道:“定是这厮‘私’吞了军粮,不想孙将军吉人天相,平安返回,所以才畏罪自杀了。孙将军,我督下不严,这里向你道歉了,待会我命人把那罪将的首级送去给孙将军,再送去盔甲、宝刀、好马各3000以作赔罪,如何?”

孙坚身后3将早已怒发冲冠,哪里肯信?不过主公不动声‘色’,也不敢逾越。

孙坚暗自握紧了拳头,眼角直跳,却平静的说道:“既然如此,孙坚也无话可说了,就此别过。”

而后孙坚带着3人,头都不回的走掉了。

袁绍叹了口气,说道:“这事,你做的不干净,既然做了,就别让孙坚回来了。现在他生出了嫌隙,日后定然和我等为难。”

袁术听了一僵,犹豫了半会,开口道:“我也没想到那华雄竟然这么无能,我帮他这么多,竟然还留不下孙坚。更可气的是那公孙瓒,他的人马全是骑兵,攻城战有他什么事啊?他竟然这么急着出兵,结果刚好接应走了孙坚余部,不然孙坚就算回来,我也无惧于他了。”

第十三章 僵局

虎牢关下。

三万西凉铁骑严阵以待。

吕布紫冠赤甲,身披血‘色’战袍,骑着赤兔马悠悠然行到阵前,望着关前十数万大军,晒然轻笑,举起手中的方天画戟,大吼道:“吕布在此!谁敢一战!”

王匡率军先出,此时身后一骁将‘挺’枪而出,吼道:“贼将休得猖狂,我来会你。”

袁绍一看,指着那人对诸侯说道:“此人乃是河内名将方悦。正好,久闻吕布有万夫不当之勇,让这方悦试试吕布的本事。”

“哼”吕布拍马上前,迎面一戟,直取方悦首级。

方悦‘挺’枪格挡,却被反震得险些落马。方悦又惊又怒,‘交’错间,反身一枪,直刺吕布后心。

吕布却好似背后长眼,身子一晃便躲开了。他驾着赤兔马如风中幽灵一般,不知何时就兜了一圈,追到方悦身后,顺手一戟又扫向方悦右肩。

方悦横枪格挡,差点被击落马下,心中大惊,经过方才的‘交’手再不敢硬抗,急忙躲闪。吕布也不在意,一会袭左肩,一会刺战马,猫戏老鼠一般斗了几回合。

几番下来,方悦也明白恐怕吕布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他又羞又怒,不过更多的是恐惧。他虚晃一招,急忙策马往己阵逃去。

跑?能跑的过我的赤兔马?

吕布咧嘴一笑,见方悦一跑,便没了游戏的心思,他轻拍赤兔的脖子,赤兔马便好似会意了一般飞奔起来,一瞬间快似闪电,只一眨眼的功夫便追上了方悦。

见吕布一戟将方悦刺于马下,董卓军大声欢呼起来,虎牢关上更是响起轰鸣的鼓声。

到底是吕布太厉害,还是方悦徒有虚名?诸侯惊疑不定。

吕布哪里管他人想些什么,他看也不看方悦尸体,纵马直奔王匡本阵,吼道。

“陷阵营听令!随我生擒王匡!”

一声令下,董卓军中冲出一支3千人的铁骑,紧随吕布身后冲锋起来。

“吕布敢如此欺我!”

王匡虽然疼失爱将,不过本阵却有15000士卒,见吕布只带3000人马便敢闯阵,脸‘色’自然不好看,他暗自咬牙,若今日要是这样输了,在天下诸侯面前还有什么脸面?此时,他也顾不得损失多少人马了,暗道一定要把这吕布留下。

理想是好,现实很残酷。吕布带着陷阵营轻易就将王匡军给凿了个对穿。而后一个掉头,奔着王匡而去。

“那是曾经的并州骑‘精’锐,丁原的王牌。可惜了!董卓得此‘精’锐,再加上数万西凉铁骑,恐怕我的白马义从正面‘交’锋也讨不了好。”公孙瓒叹气道。

王匡大悔,立刻意识到,这支名叫“陷阵”的铁骑必是董卓军的‘精’锐。可惜为时已晚,王匡军被截成几段,士卒早已丧胆,四处奔逃,被吕布杀得大败。

两侧的盟军,乔瑁、袁遗急忙率军救援,总算把王匡救了下来。

骑兵之所以强大,正是因为战马的强大冲击力,一旦被卷入人海,无法凿穿敌人,就好像陷入了泥沼,战马反而成了战斗的累赘。吕布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他有他的骄傲,但他不傻,见来了两支援兵,他没有贪功冒进,而是果断弃了王匡,带陷阵营冲杀回去。

刘备点点头,对公孙瓒说道:“敌众而敢进兵,可见勇气和眼力,战功唾手可得,却没有贪功冒进,这吕布不单武艺过人,确实也是一个优秀的战将。”

见公孙瓒称赞完陷阵营,现在刘备又赞起了吕布,张飞不服气道:“大哥你太看得起吕布了,依俺看,吕布这种墙头草,风吹倒,能有啥真本事?”

刘备、关羽、公孙瓒几人听罢不由摇头轻笑,稍缓了一下紧张气氛。

待两军重新排好战阵,吕布又纵马上前搦战道:“来,还有谁不服我吕布的,尽管上来。零↑九△小↓說△網我给你留个全尸。哈哈~~~~”

上党太守张杨部将穆顺偏不信邪,吕布话音一落便出马‘挺’枪迎战上来。

吕布冷笑,动都懒得动,待穆顺冲到近前,手起一戟,直接将他刺死于马下。

“将军威武!”董卓军士气大振,众军欢呼不止。

反观诸侯,与其说是惊恐,不如说是已经到了恼羞成怒的地步:“谁去战吕布?若能取得吕布首级赏黄金万两!”

“我去”北海太守孔融部将武安国提着铁锤飞马而出。

可惜,他战不到10回合,又被吕布刺死。

只逗得吕布大笑:“十八路诸侯,就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吗?”

钱财虽好,也要有命拿啊。见识了吕布的骁勇,诸侯手下的将军一时再没人敢上前挑战。

曹‘操’叹息道:“吕布英勇无敌,要是能设法擒杀了,区区董卓就不足为虑了。”

诸侯口干舌燥,面面相觑。此时,公孙瓒咬咬牙,道:“我等率前军十几万人马来此,难道被一个吕布给吓住了不成,我去会会他。”

见公孙瓒快马而去。刘备难得着急起来,对张飞说道:“三弟,公孙将军于我等有大恩,你跟上去,若公孙将军不敌一定要救下来。”

张飞大黑脸咧嘴一笑,把‘胸’脯拍得乓乓响:“大哥放心,有我在定然没事。”

且说张飞骑上马追了过去,见公孙瓒和吕布斗了十多回合,也招架不住,险象环生,正要退走,却被吕布骑着赤兔马急追,根本拖不得身。张飞一急,大嗓‘门’吼了起来,声音响彻战场:“三姓家奴休走,燕人张飞在此!”

“什······什么!”

吕布一愣,又马上明白过来,这分明是讽刺他本是吕姓,却认了丁原和董卓2个义父。丁原是吕布心中的一根刺,虽然觉得是丁原先对不起他,但终归有些歉疚,也‘摸’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个心情,所有平常最恨别人提起,更别提这样讽刺他了。

吕布自诩盖世英雄,哪里能忍?立刻舍了公孙瓒,直奔张飞杀来。

张飞见这招管用,兴奋地迎了上去。他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也知吕布手上也是有真功夫的,不敢大意一丝。

可刚一‘交’手,他便知道还是轻敌了,不过他没有畏惧,反而更加兴奋起来,手上丈八蛇矛舞得密不透风,每一击都是和吕布正面硬撼。

可惜拼杀了七八十个回合,张飞也渐渐抵挡不住,关羽和刘备急忙上来助战。

这三人武艺不凡,最难得的是三人配合默契、攻守有据,吕布一时竟拿不下一人,他连番作战,到底不是三头六臂,越打越是疲惫了,心中忧虑诸侯不讲规矩,又上来几人围攻,便生了退意。

吕布见刘备的武艺逊‘色’其他2人许多,便假意强攻刘备,待2人来救,急忙脱身奔回己军去了。赤兔马来去如风,一脱离战斗,三人干瞪眼,硬是追不上。

虽然三打一不光彩,但到底是胜了,联军士气也稍微提振了一些,诸侯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然黄巾之‘乱’时,刘备也传出了一些贤名,但毕竟官位不显,手下又无兵少将,此番会盟,诸侯还真没有几个人没将他放在眼中,没想到此番他大放异彩,加上先前关羽斩杀华雄的事迹,诸侯对这个跟在公孙瓒身边的汉室宗亲不由刮目相看。

再观战场,却有些诡异的寂静,一方初败,一方赢得不光彩。两边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匆匆收兵回营了。

······

孙坚军营。

孙策见诸将退了出去,问道:“父亲,董卓老贼的结盟固然不能答应。但那袁术如此作为,分明是陷我等于死地啊。那袁绍身为盟主,还包庇他的弟弟。我们何苦为他们卖命?依我看,不如咱们直接撤兵回江东吧?”

“我为的可不是他袁氏兄弟。”

孙坚摇了摇头,手轻放在孙策头上,记忆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他父亲和他说话,不禁柔声说道:“大丈夫在世,恩仇分明!汉室于我有恩,现在汉室有难,我自当报答。袁氏的仇,咱们记在心上,日后再找他们算账。”

孙策正‘色’道:“父亲教诲我记住了。”

军营外。

“子渊,你看鬼鬼祟祟的那个,是李傕,在洛阳时我见过他一次”青山指着一人疑‘惑’道,“他怎么在这?”

季书瞥了一眼道:“怕是今日战事不利,董卓派来劝降孙将军的。”

黄暗看着李傕轻蔑一笑:“孙将军虽然战败,不过孙将军这样的豪杰怎肯跟一介反贼为伍?他来这里是打错了算盘。”

青山‘摸’‘摸’头,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小声说道:“真的?现在可不比以前,孙坚将军刚被袁术坑了一把,差点身死。难保不生出异心吧?要不要我去探听一下,孙坚将军要是打算反了,我们也好劝劝劝。”

黄暗给了青山一个大白眼,道:“你说的话有什么用?真要反,孙将军会听你的?到时,说不得还要把你抓起来,以免走漏风声。”

青山吓得一缩。

“好了,别闹。”

季书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现在人微言轻,这里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战场。青山,虎牢关陷落只怕要不了多少时日了,你倒不如趁现在诸侯还没起矛盾,快些去投奔子龙大哥吧,不然迟些时候恐怕就有些麻烦了。”

说得你好像很懂一样。黄暗和青山对视一眼,将信将疑道:“装B?”

“喂!你们2个!”季书气恼。

这两个家伙学坏了。

“哈哈”

······

第十四章 洛阳之劫

董卓军和诸侯联军在虎牢关对峙了十来天,各有胜负。但总的来说还是董卓军损失更为惨重些,毕竟诸侯联军数十万兵马也不是摆设,若非诸侯间各有猜忌,不肯全力攻城,恐怕虎牢关早被攻破了。

曹‘操’军营。

天刚亮不久,夏侯渊就急急闯进了大帐,见曹‘操’正在用餐,兴奋地嚷道:“主公,快,虎牢关守将赵岑献关了!”

曹‘操’一愣,疑‘惑’地抬头看了夏侯渊一眼,才回过神来,惊诧道:“献关!吕布呢?董卓呢?他们还有10万兵马啊。”

夏侯渊哈哈大笑道:“跑了!董卓老贼和吕布早被吓破了胆,昨天就带人跑了,只留下八千人守关。虎牢关守将见势不妙,今日便开关投降了。现在各诸侯正点兵出征,要一举拿下洛阳呢。主公,我们也快出发吧。”

曹‘操’筷子都掉到地上还浑然不觉,他早就预料到了胜利,虎牢关的陷落只是迟早的事情。但他万万没想到胜利来得这么轻松,这么突然。他连忙披盔戴甲,喜道:“走!赶快集合全军,走!咱们杀进洛阳去!”

“领命!”

······

“父亲,不对啊,怎么我们奔了几十里地,每个村子都不见人烟!我看董卓绝不是匆忙逃走的,怕是早有预谋,他莫非想拉长战线,坚壁清野,袭我粮草?”孙策骑着快马追上孙坚,神‘色’凝重道。

孙坚正要说话,一士卒忽然大喊:“主公,快看,黑烟!”

众人循声望去,远处的天空上,黑烟滚滚,几十里外清晰可见。

“那个方向,是洛阳城!”

“这,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不由停下驻足观望。

那座隐隐约约出现在地平线上的巨城,正燃烧着浓浓的黑烟。零↑九△小↓說△網回想沿途的村庄,不难想象洛阳城正发生着什么。

“董贼,你敢!”

孙坚身子轻轻一晃,睁目‘欲’裂:“快!传我将令,大军急行!”

洛阳城,是汉朝的标志,一国之都,天子行宫。几百年的经营,城墙高10米,每一道城墙十几里长,上百里地。

所有的诸侯都没有想到,这个最难啃的骨头居然被董卓放弃了,只留下熊熊的烈火和寂静的空城。

洛阳城完了。

大汉的国都完了。

这是怎样的震撼?心中有一种信仰和坚持变得松动起来。

莫非真要改朝换代了?

每一个士兵,每一个诸侯,心中都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某些变化。

进入洛阳,可以看到诸侯的军队一边灭火,一边四处搜刮财物。没错,董卓匆匆离去,只搜刮走了皇宫和皇陵的财宝,至于整个洛阳城,他哪里顾得来?

许多诸侯已经下令士卒捞油水了。

该制止吗?孙坚愣住了,他茫然地四处观望,这里没有他要辅佐的天子,也没有他要守护的百姓。他感觉有什么失去了,心中空‘荡’‘荡’的。

他们不是自己的手下,自己‘插’手其他诸侯的事情合适吗?不同于以往的雷厉风行,孙坚犹豫不决。

制止吧,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孙坚刚要开口,又愣住了。

这里还是天子脚下吗?

大汉还在吗?

孙坚感觉自己的脑中嗡嗡作响,他感到恐惧。

“先去皇宫,把那里的火灭了吧!”孙坚叹了一口气。

“孙将军,董卓必劫持天子往西去了,去追吧。”

季书犹豫了很久,孙坚的忠义他看在眼里,他实在不愿孙坚走上历史中那条老路。

竟然有人敢和孙坚唱反调,众人一愣,看向黄家的这名客卿。程普更是不悦,说道:“你这娃娃懂什么,此时自然是先进皇宫灭火,那可是天子的体面,其他诸侯肯定也都派人去了。追击董卓这等大事,自然要等诸侯齐至,再商量对策。”

孙坚倒没有预料中的生气。季书,他记得这个名字,那一天向他谏言退兵的少年,不过那时他还对袁家保留着一丝幻想,犹豫了,结果被华雄夜袭败溃。

他没想到,今天,这个少年又会向他谏言进兵!他没有说话,只是又一次打量起了这个少年。

季书咬咬牙,心中十分紧张,他缓缓说道:“将军,董卓带着天子和百官,就算比我们提早一天也跑不了多远,还追得上!诸侯现在轻轻松松就拿下洛阳,大多忙着捞油水,只怕没有几个人有心追击的,再等诸侯商议就来不及了。”

孙坚看了看身后的将士,叹了口气,背过身去:“我知道你说的对,诸侯里恐怕只有曹‘操’和公孙瓒愿意进兵了。可董卓还有10万兵马!我们3个人加在一起也救不下天子,更何况公孙瓒现在身负重伤,能不能出兵还真难说呢。我手下只剩1万士卒了,我实在不忍他们全都葬身异地。”

季书默然:“将军,此时若进军,即使败退了,天下人也会传诵将军的忠义。将军的名望大涨,各地名士必然纷纷前来投奔,这是将军成就大业的基石啊。”

“十八路诸侯多为名利而来,现在拿下洛阳城,必然不会再进兵。今日过后,诸侯肯定分崩离析,剩下的不过是利益之争罢了。洛阳城只是个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啊。还望将军三思啊。”

孙坚微微顿了一下,还是纵马往皇宫去了,终究没有改变决定。

季书叹了一口气,明白孙坚舍不下这些将士,不愿意拿他们去拼。老实说,孙坚这样的人,季书并不讨厌。

但这不代表季书愿意和他陪葬。

季书悄悄跟黄暗说了一声:“待会你去跟孙将军辞行吧,咱们回江夏。”

黄暗俏皮的眨眨眼睛,疑‘惑’道:“真有这么严重?”

季书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信的过我的话就去辞行。你爹让你带人投奔孙将军,不过是用那些人马做个投名状,至于你这个下任家主,还不是迟早要回去的。现在就走吧,咱们再不走就危险了。”

“呵呵”

黄暗到底和季书一起做了这么久的“兄弟”,早就是‘性’命相‘交’的义气了,哪能不信?听罢轻笑一声,径直就去找孙坚辞行了。至于青山早几日便去寻赵云去了。

不多时,季书和黄暗便带着许屠等几个黄家护卫离开了孙坚军。

孙策远远看着他们离开,几‘欲’开口,终究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追上孙坚去了。

······

看着熊熊燃烧的洛阳城,曹‘操’脸‘色’一黑,说道:“这董卓,简直是疯了!”

夏侯渊‘舔’‘舔’干燥的嘴‘唇’,说道:“孟德,我刚听斥候说,董卓往西边逃去,怕是要带天子去长安。各路诸侯,除了公孙瓒驻在城外,其他人都进城了。咱们咱么办?”

曹‘操’愣了大半响。

夏侯渊疑‘惑’地推了推曹‘操’:“孟德?”

“怎么办?”曹‘操’忽然大笑起来,“这是天赐良机!追!咱们追天子去。”

······

几日后。

洛阳城终于平静了下来。

荀彧走进一间民房,见一年轻俊逸的男子正在自斟自酌,哼道:“你这酒徒,我在外面忙的底朝天,你居然在这里逍遥。”

年轻男子见来人嘻骂,也不在意,呵呵一笑,起身走来,拉着荀彧坐下,斟满一杯酒,说道:“文若先消消气,呵呵,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心中不痛快,自然要喝酒。”

荀彧可不吃他这一套,推开酒杯,说道:“你知道我不喝酒。说吧,你又怎么不痛快了。”

年轻男子晒然,坐在荀彧身边,一只手搭在荀彧的肩膀上,道:“你还是这么不懂风趣。好,不跟你闲扯了,说正事。你我前面投奔袁绍这么久了,你还没看出来吗?这袁绍行事优柔寡断,听言而不用,实在做不得大事,咱们何苦劳心劳力为他出谋划策?”

荀彧听罢,眉‘毛’一挑,问道:“那你观这十八路诸侯,谁可成事?”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答道:“曹‘操’。”

荀彧微微皱眉:“听说曹‘操’去追天子,今日败退回了洛阳,这么说来倒也是个忠义之士。只是此人乃宦官之后,实力在诸侯中也不过排末流。”

“奉孝,你可想清楚。袁氏一族四世三公,袁绍虽不济,但到底是名‘门’之后,名望、人才、兵马,都是诸侯中最强的一个。”

“你真要弃袁绍这个名‘门’投奔曹‘操’一个宦官之后?”

年轻男子不以为然道:“哎,文若,英雄不问出处。”

第十五章 大奸若忠

联军大营。

这一夜,袁绍在大帐宴请了诸侯。

曹‘操’领军回到洛阳已经有一天了,但是依然脸‘色’郁郁,杯中之酒更是没停过。

这也难怪,曹‘操’进兵中伏,死伤过半。

然而让人惊异的是,他竟然听从一个方才投靠过来的谋士所言,再次追击。

此次终于斩获小胜,但终究没能夺回天子。不少诸侯都冷眼看他的笑话。

“众位,曹‘操’有一言不吐不快,我们为了天下大义起兵,现在都城虽然已经攻下来,可是国贼董卓却劫持天子去了长安。众位为何按兵不动?”

大帐内沉默了半响。

乔瑁脸‘色’不虞,讥讽道:“孟德,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大军奔袭了上百里夺下洛阳,早已经人困马乏。而董卓老贼既然敢劫持天子而走,必然设了伏兵垫后,董卓军以逸待劳,我军若是去追,岂不是白白折损兵马?”

没错,这是所有人都懂的道理,人之常情。也正因此,才显得曹‘操’的与众不同,乔瑁一边对曹‘操’损失惨重,一边又暗自不爽曹‘操’此举获得的声望。

“那就放任董卓劫走天子?”曹‘操’把酒爵重重往桌上一摔,怒视乔瑁吼了起来。

袁绍连忙摆手示意二人停下,微微一笑,说道:“哎。两位将军说的都有道理。这事过去了暂且放下。袁某倒是听说了一个有意思的消息,想和众位说说。”

袁绍顿了一下,看向孙坚,呵呵一笑:“文台,听说你的士卒在宫中灭火时,找到了传国‘玉’玺?我等为大义起兵,讨伐国贼,‘玉’玺是朝廷重宝。你既然找到了‘玉’玺,不把它留在我这个盟主这里,待诛杀董卓后归还朝廷,却‘私’自藏匿是什么道理?”

‘玉’玺?

这简简单单的2个字重若千斤。袁绍一席话惊呆了诸侯,就是曹‘操’和乔瑁两人也顾不上争吵了,众人不由齐齐看向孙坚。

周围的视线何止是刺眼!孙坚一阵错愕,楞了一小会他一头雾水道:“我什么时候得了传国‘玉’玺?”

袁绍见孙坚这副模样,不禁厉声道:“文台,你还是快些‘交’出‘玉’玺吧,不要装糊涂,免得自误。”

孙坚暗恼,本来他们兄弟2个陷害我的事情我还没有追究下去,没想到现在又来陷害我。

孙坚拍案而起,怒吼道:“袁绍,你弟弟陷害我的事,为了大局我都忍了。现在你还敢血口喷人!我今就把话撂在这里了,我若是真藏了‘玉’玺,他日必定死于非命!。”

孔融见两人剑拔弩张,孙坚又赌咒发誓,忙劝道:“文台既然敢这么说,想必没有这事。”

都说到这个分上了,再吵下去恐怕立刻就要刀兵相见了。

公孙瓒见状也出言帮孙坚说了几句。

见其他诸侯虽然没有支持孙坚,但也没有人支持自己,颇有一番坐山观虎斗的意味。袁绍脸‘色’一变,尴尬笑道:“如此,恐怕是小人伪报于我邀功,我稍后定然查个清楚。文台,失礼之处还请海涵啊。”

孙坚哼了一声,没有回答,离席而去。

公孙瓒微微摇摇头,对身旁的刘备轻声道:“贤弟,从孙坚惜败,我就看出了诸侯异心,难成大事。真心为社稷天下而来的,恐怕只有孙坚、曹‘操’和我们了。”

“此次,曹‘操’高义,竟敢追击董卓去了,只可惜损失惨重。”

“而我被吕布重伤,白马义从也因和西凉铁骑在虎牢关外拼杀损失不小。”

“孙坚也只剩下残部,更是和袁氏兄弟结了仇怨,我看这次讨贼必然无果而终了。我打算明天退兵回北平,你怎么样?”

刘备深深一叹,轻声道:“兄长所言不错,备明日就与兄长一同离去把。”

最终酒宴不欢而散。

······

今晚的月亮很亮,夜空中看不见乌云和繁星,不用灯火也能看清人影。

凉风习习,让人心悦神怡,不过孙坚却没有那么好的心情。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不知为何,孙坚从联军大营出来,心头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主公,快来!”

程普一边兴奋的说着,一边拉着孙坚回到了大帐。

一进到帐中,便看到自己的3名大将和2个儿子都在这里,孙坚心中疑‘惑’,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黄盖一脸喜‘色’,呈上一锦盒。

看到这锦盒,孙坚心中一抖,但还是伸手接了过去。他迫不及待的打开锦盒,一方美轮美奂的‘玉’玺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真是传国‘玉’玺!”

孙坚只觉得好似被雷霆劈中,全身寒‘毛’战栗,忍不住惊呼。一时间,惊讶、恐惧、喜悦、‘迷’茫都涌了上来,他的脸‘色’‘精’彩异常。

良久,他关上盒子,抬眼看向帐内的众人,问道:“你们怎么看?”

程普、黄盖、韩当三人,相视一眼,抱拳道:“现在天下大‘乱’,诸侯林立,天子也没了威严。主公此时得到传国‘玉’玺,乃是天命啊。”

孙坚幼子孙权却皱起了眉头,说道:“父亲,这‘玉’玺是不是天命所向暂且不提。现在我们的实力并不强,在各路诸侯的窥视下,这‘玉’玺留着只怕是祸端。不如‘交’给袁绍吧。”

孙策也说道:“父亲,‘玉’玺事大,孩儿愚钝,分不得轻重,但我知道弟弟虽年幼,却比我聪明。所以,我赞同弟弟的主意。”

“不可啊,少主!”听到两位公子的话,三将急忙制止道。

这可是传国‘玉’玺啊!

古人敬畏天地,这‘玉’玺正是预示着天意授国!

天子登基,若是没有‘玉’玺,则名不正、言不顺。

这岂能拱手让人?

孙坚摆手示意众人停下,把‘玉’玺放在桌上,缓缓坐了下来,他就这样盯着‘玉’玺深思了良久。

“哎,没想到真如季小兄弟所说,这洛阳真是是非之地啊。”

“你们三人,大逆之言不可再说,我不会造反的。权儿和策儿说的虽然有道理,不过袁绍乃是狼心狗肺之徒,我怎能把‘玉’玺给这样的人?”

“我看诸侯再也没有进取之心,攻破长安怕是无望了。下令全体将士收拾行装,咱们今晚就走吧。”

三将听罢,不由像放心下来一般,下去安排了。孙策和孙权却是不安地走出了大帐。

······

这一夜灯火通明。

孙坚的军营一片狼藉,留下了一片尸体。

就在一个时辰前,袁绍军偷袭了孙坚军营地,言称“孙坚‘私’藏‘玉’玺”。不过结果和袁绍料想的不太一样,他没有看到本该在偷袭中,于梦之惊醒,惊慌失措的孙坚军。

孙坚好似算好了自己会来偷袭,士卒们严阵以待,平且轻易的击溃了袁绍的军队,杀出了一条南去的道路。只留下袁绍脸‘色’铁青的在那里下令焚烧尸体。

远处,曹‘操’神采奕奕地站在‘阴’影里,哪有半点酒宴时的郁气?一个叫郭嘉的文弱书生和他并肩而立。

曹‘操’目光深远:“奉孝,你既然说孙坚是我最大的威胁,为什么不让我把他留下呢?”

郭嘉提起手中的葫芦,美滋滋地灌了一口酒,才回答道:“这‘玉’玺虽然在孙坚手上是个祸端,可是在袁绍手上就不一样了。袁绍虽然不堪,不过根基太厚,这是主公你没法比的。主公和袁绍早晚必有一战,他是主公席卷天下的垫脚石。不过,如果垫脚石太高了,主公怕就要摔一跤了。”

郭嘉顿了顿,又狠狠地喝了一口,继续道:“再说,这还不算完。只要传出消息,说孙坚‘私’藏‘玉’玺,背约而去。孙坚这点残兵,刘表会放过他吗?他的路还能走多远?”

曹‘操’哈哈一笑,道:“奉孝,那你看,这诸侯里还有谁堪与我为敌?”

郭嘉白了他一眼,继续喝酒,道:“你心里有数,何必问我。”

“呵呵,有奉孝帮我,天下易也!”

“孙坚被袁绍‘逼’走了。”

“公孙瓒被吕布所伤,又对诸侯心灰意冷,迟早也要走。”

“刘备没有兵马,是不敢不走啊。”

“剩下这些诸侯都不足以成事了,就留着董卓多活2年吧。咱们明日也回去吧,回去招兵买马,成就霸业从此开始!”

郭嘉看了眼曹‘操’,笑道:“留着董卓也好,有些事说不定他就帮你做了。你不是一直这么想的吗?”

“哈哈!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郭奉孝也!”

第十六章 大忠若奸

新野和江夏之间的一处山丘上。,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

一名士卒骑马飞驰而过。

“将军,荆州牧刘表有书信一封要‘交’给您。”

士卒恭敬地递上书信后便在孙坚的示意下转身离去了。

孙坚沉‘吟’了数息,拆开信,一目十行,片刻时间便将书信看完了。

“父亲?”见孙坚不说话,虽然已经猜到了原因,但孙策还是开口问了一声。

孙坚闭眼思量了一会,看了看孙策,点头道:“嗯,为‘玉’玺而来。刘表约我到前面的山谷见面。”

一旁的韩当哼道:“主公,看来刘表老儿已经做好伏兵了,想来是打算拿不到‘玉’玺就动手了。咱们杀回长沙去!我们江东军什么时候怕过刘表的荆州军啊?”

孙坚叹了口气,说道:“别说了,我心中之愿,你们不是不清楚。何况汉室于我有知遇之恩,而今天子‘蒙’难,我岂能因一个‘玉’玺就背叛朝廷。”

“我观十几路诸侯,只有公孙瓒、刘备、曹‘操’等寥寥几人是真心平‘乱’安邦的忠臣,可惜这‘玉’玺不论‘交’给谁都是个祸端,我更不可能将‘玉’玺‘交’给袁绍这个小人,不得已才将‘玉’玺带走。”

“刘表是汉室宗亲,又手握重兵,他既向我讨要,于情于理我都没有不给之理,‘玉’玺由他保管,我也安心了。”

“主公,三思啊!”程普等人纷纷开口劝谏。

他们怎能甘心?

十八路诸侯征讨董卓都功败垂成,天子被裹挟去了长安,国都毁于火海,这日后还是大汉的天下吗?

这天下是该变了!

那日后谁能统帅江东,征战天下?

是孙坚!在程普等人看来,这‘玉’玺正是天意授国!

孙坚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厉声道:“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

众将连连叹息,这才不情不愿地缓缓散去了,山头上,只剩下父子二人。

孙策上前道:“父亲,你为汉室尽忠,损兵折将,甚至背负骂名,现在就这样把‘玉’玺拱手相让,这样值吗?”

孙坚微微一笑,揽过孙策的肩膀,指着不远处的士兵们说道:“伯符,你看这些士卒,当兵能得到什么?”

见孙策疑‘惑’地看着自己不说话,孙坚继续道。零↑九△小↓說△網

“粮饷吗?为了一口饭,赌上‘性’命值吗?”

“无数将士为爹浴血而战,不离不弃,他们就只是因为一口饭吗?”

“不是的。他们都有一个梦想。”

“他们梦想着有朝一日天下太平,父母妻儿有衣穿、有饭吃,不用再受战‘乱’之苦。”

“因此,他们才与众不同。”

“他们才成为了爹驰骋天下的‘精’锐之师。”

“他们把梦想寄托在爹的身上,相信爹能带他们实现这个梦想。他们觉得值。”

“爹也有一个梦想,跟他们一样的梦想。”

“所以爹才兴兵讨贼,匡扶汉室,拨‘乱’反正,只要有一天‘乱’世得平,爹觉得就值了。”

孙策说不出话来。

······

孙坚出发后不久,三将终于还是忍不住来大帐见孙策。

“少主,不能轻信刘表啊,主公只带3千人去见刘表,太冒险了!万一刘表翻脸,主公危矣!”程普看着孙策,忧心忡忡的说道。

孙策看着三位叔叔,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刘表为‘玉’玺而来。父亲既然决定把‘玉’玺给他,他怎么会为难父亲?”

黄盖急道:“少主,你想想,曹‘操’带出天子血诏,昭告天下,请诸侯共伐逆贼。主公远在长沙尚且出兵会盟,他刘表,身为汉室宗亲,却坐守襄阳,不派一兵一卒,刘表此人分明是个无信无义之徒,哪里会讲什么道理?”

听到这里,孙策不禁有些担心,觉得父亲只带这点兵马确实有些欠妥了。只是,他现在如果再调动剩下的兵马随行,会不会又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孙策紧锁眉头,踌躇起来。

韩当见孙策动摇下来,趁热打铁道:“少主,你想想,主公把‘玉’玺给了刘表,刘表会感‘激’主公的忠义吗?他只会以为,主公贪图‘玉’玺背信而走,结果来到这里被他截住,惧怕于他,这才无奈的‘交’出了‘玉’玺。若刘表怕主公怀恨在心,日后报复他,要杀了主公以除后患呢?”

孙策大惊,猛得离座而起,把凳子‘弄’翻了也浑然不觉,脸‘色’凝重道:“让所有士卒做好战斗准备,你们去帮我先集合虎啸营,我带虎啸营先行。”

黄盖道:“少主,若刘表真的翻脸了,此行危险,还是让我等率虎啸营先行吧。”

孙策摇了摇头道:“我必须去,没有父亲将令,3千虎啸‘精’骑你们一个人也带不出这营‘门’。诸将听令!”

三人一听,连忙正‘色’道:“在!”

孙坚继续道:“韩当、黄盖随我率虎啸营先行,若遇敌军阻截黄盖领1000人留下杀敌,确保我等后路,韩当随我直冲进去,直到找到父帅为止。程普领后军4000人,接应我们撤离。

三人齐声道:“领命!”

······

眼见孙坚领着士卒走进了山谷。

远处的山上一起眺望的刘表和蔡瑁两人不禁有些紧张。

“报,孙坚已领军进入山谷,黄祖将军领2000士卒埋伏在了谷口,只要主公这里厮杀起来,黄祖将军就断掉孙坚后路。”

蔡瑁笑道:“孙坚已成瓮中之鳖,主公,下令吧。”

刘表神思不属,脸‘色’‘阴’晴不定:“真要杀孙坚?万一他愿意‘交’出‘玉’玺呢?我看还是让我先劝劝他吧。”

蔡瑁一听便知道刘表这时又懦弱起来,心中颇为不屑,脸上却恭敬道:“主公,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江东军就驻扎在30里外,‘精’锐骑兵转瞬即到。若孙坚不肯‘交’出‘玉’玺,正面‘交’锋,我军必是惨胜。但只要我们出其不意,先发制人,吃下这一支兵马,杀死孙坚,江东军必定大‘乱’。我们再乘胜追击,今日江东军必定全军覆没。”

“再说,若孙坚此时被‘逼’无奈‘交’出‘玉’玺,日后还不是要找主公报仇?留下孙坚‘性’命,只会留下无尽祸患!”

“再者,现在杀了孙坚,江东六郡唾手可得啊!主公,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权衡弊利之下,刘表终于点头了。

“杀!”

一声号令,山谷两侧埋伏的弓箭手纷纷‘射’出箭矢,谷内一时下起了箭雨。

孙坚怎么也没想到刘表竟然连一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要他的命!

孙坚军的弓箭手回‘射’,但是箭矢‘射’到林子里,威力大减。

这时,两边埋伏的上万刘表军士卒冲杀下来,孙坚军的士卒登时被杀得大‘乱’。

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士卒,孙坚仰天嘶吼:“汉室负我啊!”

······

孙策赶到时,厮杀早已开始,他怒发冲冠,亲自带领虎啸营冲锋,竟无人可以阻挡片刻,江夏太守黄祖更是被他生擒。

然而,冲破层层包围,看到了‘胸’口被羽箭贯穿,已经奄奄一息的孙坚时,孙策简直要疯了。

他匆忙滚下马来,从其他士卒的手里接过孙坚,将他抱在怀里。

那伟岸的男子,坚实的背影,现在好像轻飘飘的羽‘毛’!

孙策忍不住流下泪来。

“父亲!”

“不,父亲!不要啊!”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孙策抱着孙坚,无语伦次,茫然而无助。

“策儿吗?我的策儿来了吗?”孙坚在笑。

孙策心如刀绞,恨声道:“父亲,你别说话,还有救的。孩儿这就带你回去。”

孙坚微不可查地摇了下头,说道:“照顾好你母亲。”

孙策张张嘴,却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低‘吟’,他狠狠地点头,只怕父亲看不清。

“照顾好你弟弟妹妹。”

孙策狠狠地点头。

“我若不在了,只怕你的威望,还不足以统帅江东,你,要学会,隐忍,不能,再冲动了。”

听着孙坚越来越微弱的声音,孙策泣不成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想要吐血,想要哭,想要发怒,孙策只感觉一股冷意清空了大脑,只省下一个念头。

“爹,我这就去取刘表狗头来见你。”

一只手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肩膀。

“不能打!这一仗不能打。答应爹,带着这些江东子弟活着回到江东去。”

孙坚睁大眼睛盯着孙策,有太多的话还想说,但是没有时间了,也没有那个力气了,他想透过这双眼睛告诉孙策,他相信孙策会懂的。见孙策点点头,他终于安心了,笑了。

那只手松开了。

孙策忽然流不出泪了。

那个永远走在他前面,他追逐着背影的男子就这样死在了这里。

“少主,斥候来报,有1万5千人从西边急奔而来,估计是刘表的援兵到了。少主,怎么办?”

孙策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看看左右的士卒,他们的眼神带着茫然,和疯狂!看着他们,就好像看着自己。

带着他们活着回江东!仿佛父亲在耳边叮咛。

孙策握紧身边的长枪,站起来,怒吼:“从今往后,我就是江东之主!”

“只要我孙策还在,江东军就垮不了!”

“走,随我杀回去江东去!”

······

半月后,长安城。

李儒大步流星地走进相府,急急道:“丞相,大喜,大喜啊!哈哈!孙坚被刘表杀死了!”

正看着‘艳’舞的董卓,愣了好半会,急忙屏退舞‘女’,细细询问起来。

良久,董卓大笑道:“这心腹之患总算除掉了。再除掉袁绍这个恶贼和曹‘操’小贼,我就高枕无忧了。”

李儒连连称是。

“嗯?对了,孙坚的儿子今年几岁了?”

“十七岁。”

董卓往后一仰,安心地躺倒椅子上长长出了一口气,晒然道:“十七岁的小子,哈哈,手下一些残兵败将,不足为虑了!这‘玉’玺果然没白丢。”

李儒虽连连点头称是,却不由想起了他的幕僚贾诩对他说的一席话。

“大人,原本董公是恨极了曹‘操’,才舍得用‘私’藏起来的‘玉’玺设下此计。没想到死在此计下的却是孙坚。”

“可见曹‘操’此人真乃是不世枭雄!天下诸侯尽被其玩‘弄’于鼓掌之中!若不尽早除去此人,恐怕他必成董公心腹大患。”

第十七章 回返江夏

经历了几个月的漫漫征途,季书等人终于又回到了江夏城。

翠绿的庭院里,轻语安静地坐在树下,听季书讲述着这段略有些惊心的故事。

“这么说,青山追随你那赵大哥从军去了?”

轻语有些着恼,青山既是父亲安排给她的护卫,也是她的玩伴,更是她大哥一般的存在。她平时虽然也说青山蛮力过人,战场之上肯定是一员猛将。

但此时,真听闻青山跑去从军了,她心情又有些复杂。

就好比急着‘女’儿婚事的父亲,忽然有一天听‘女’儿说要和谁谁谁结婚?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这个男的人品怎么样?对‘女’儿是不是真心的?有没有物质条件让‘女’儿过上好日子?还是说‘女’儿甘愿和他过苦日子?无数烦心事一时涌上心头。

“你就这么让他去了?”轻语狠狠瞪了季书一眼。

“这是青山自己的选择!”季书不是不明白的轻语的心情,老实说,轻语、青山、黄暗三人是季书在“这里”屈指可数的朋友。战场上刀剑无眼,青山去从军,季书又怎会不担心呢。

但这就是‘乱’世,没有地方是一定安全的!不管是那不为人知的山村里,还是那权势显赫的司徒府里,都是一样,季书比谁都更深刻地明白这一点。

战争不结束,人命就如那池中浮萍。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路。”

“姐姐,你不也老想着当救苦救难的‘女’侠吗?”

轻语一愣,哑然一笑。

季书又安慰道:“再说了,子龙大哥本事可高了,能和子龙大哥比肩的,恐怕整个天下也不出10人。姐姐放心,青山跟着他学艺,那是再好不过了!”

在他看来,赵云这样忠肝义胆的英杰才配得上姐姐,相比之下,那劳什子的天下第一的吕布简直不知所谓!此时自然顺便给赵云打起助攻来。

可惜轻语现在可不关心这个,她虽然心里已经想通了,但嘴上却不服软,上来就是给季书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轻嗔薄怒道:“好你个头,出去几个月回来,长本事了,知道跟姐姐顶嘴了!”

“嘻嘻”这时,一个少‘女’翩翩走进了庭院,银铃般的笑声让二人不由转头看去。

“姐姐别生气。子龙大哥确实武艺非凡,子渊倒也没忽悠你,青山跟着子龙大哥,你大可安心!”

少‘女’身穿广袖流仙裙,白‘色’小靴,长发及腰,眉目如画,肌肤胜雪,让季书看得一愣,又引得少‘女’咯咯直笑。

“姐姐,你新认识的朋友?”季书醒悟过来,连忙转头尴尬地对轻语问道。

却见轻语眼睛睁得圆圆的,双手捂着嘴巴发出“哎”的一声低语,显得惊讶异常。

少‘女’俏皮的眨着眼睛,笑道:“子渊,怎么样,认不出我了?”

“啊?”季书歪着头,看着少‘女’有说不出的熟悉感,可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看着看着,自己倒脸红起来了。

“哼,我是黄暗啊。”

······

荆州有5大世家,其中两个就在江夏,一个是城北的黄家,家主黄祖,正是江夏太守;一个是城南的黄家,家主黄承彦。

少‘女’微微欠身,低头说道:“小‘女’黄月英,这里给轻语姐姐和季兄道歉了。”

“我倒不是成心隐瞒大家。只是我爹名为是黄承彦,我家乃是荆州世家豪‘门’,刘荆州更是我姨父,现在外面兵荒马‘乱’,出‘门’在外难免要隐藏身份。”

“后来虽然想和大家坦白,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就一直拖到了现在。想到以后在江夏城里总不能一直‘女’扮男装过来见你们,就干脆这次回来向你们坦白了,还请姐姐和季兄不要生气。”

见月英一副楚楚可怜的的模样,轻语连忙高兴地拉着她的小手坐下:“我就说嘛,这天下哪有这么标致的公子哥?我猜就有猫腻!不过也不好‘乱’说就是了。月英妹妹安心,姐姐高兴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你的气?”

“嘻嘻,也就青山和子渊这两个呆子才一点知觉都没有”轻语得胜般斜眼看着季书。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古人诚不欺我!

一瞬间涌上季书心头的是种什么感觉呢?

有些气恼,又有些······

惊喜!

听了轻语的话,季书回过神来,老脸一红,狠狠地瞪了一眼黄月英,转头低声喃喃道:“我说我怎么没发现呢,原来是个飞机场!”

不想月英的耳朵极好,竟然听到了,她狠狠瞪过来,脆声道:“虽然不知道‘飞机场’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你在说一些失礼的话耶!”

“怎么会呢!黄兄你想多了。”季书心一虚,不觉左顾右盼起来。

“季书,老爷喊你去大堂。”这时,一个家丁走了进来传话。

季书如获大赦,拔‘腿’就跑,让月英直翻白眼,轻语更是嬉笑不止。

韩府,大堂。

“季书,你来了。”韩嵩放下手中打茶杯,示意季书坐下。

“大人,不知道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季书抱拳一礼,坐下问道。

韩嵩正‘色’道:“王允本来在信中跟我说,你很有才干,让我给你安排个差事。不过你后来出‘门’在外,这事就耽搁下来了。我准备让你去做我的幕僚,先帮我处理一些政务上的杂事,你愿意吗?”

季书吃了一惊,他原以为自己没有名气,又是仆从出身,韩嵩给他安排进县衙从小吏做起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让自己做他的幕僚。

幕僚看起来是个没什么实权的闲职,不过这就相当于是韩嵩的军师一般,给他出谋划策、提供建议,联系到韩嵩在荆州的官位和影响力,这已经算是破格的栽培了,季书急忙抱拳道:“谢大人!”

韩嵩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次征讨孙坚,黄太守吃了大亏,成了孙策的筹码,面子上有些过不去。等过段时间我再给你引见一下黄太守,对你的仕途也有好处,今日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

走出大堂,季书不由叹了口气,想起了仅仅见过几面的孙坚,心中叹息,又一个英雄在这‘乱’世里逝去了。这时,季书脑海里不禁又闪过一人,一个昙‘花’一现的传奇。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

再说洛阳方向。

随着那一夜袁绍和孙坚的冲突,诸侯之间的默契终于撕破了,只剩下赤‘裸’‘裸’的利益争夺。

曹‘操’、公孙瓒、刘备等人将这些看在眼里,没多久就各自推说些借口早早离开了洛阳,退出联盟,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对于这点,身为盟主的袁绍很不满意。

对于众诸侯来说,他们也同样很不满意。他们‘花’费了大量的钱粮来此讨贼,是为了功成名就。

而眼下,洛阳是打下来了,可皇帝却不在这里,那如何去加官进爵、封王封侯呢?

要说还有什么好处,恐怕就是董卓强迁洛阳,急切间遗留下来的财富。

洛阳城乃是汉朝国都,何等富庶?

既然皇帝都不在了,现在只剩下一座空城,那还不是任他们搜刮?

于是诸侯间就上演了一出出闹剧。东郡太守乔瑁更是死在兖州刺史刘岱手中。

诸侯离心,搜刮完洛阳的财富便各自散去了。

十八路诸侯共讨董卓,声势浩大,结果却虎头蛇尾。

局势变化之快,匪夷所思,让天下人都看呆了眼,所有人心底都不由冒出一个想法。

大汉或许真要完了。

第十八章 彷徨

岁月如梭,悠悠便已过去了2年时间。.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董卓依然在长安城中逍遥快活,西凉诸郡被他牢牢掌控在手中。

倒是天下诸侯却各自征战,许多名字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天下纷‘乱’,冀州牧韩馥软弱无谋,便请了声望极高的青州牧袁绍共主州事,没想到却被袁绍架空。冀州乃是天下粮仓重地,袁绍得到此地,实力空前膨胀,很快又将原来丁原的地盘并州收入囊中。

河北之地,只剩公孙瓒的幽州还没有被其控制。

而曹‘操’,自从诸侯联盟失败后,便得到了天下无数豪杰的青睐,实力像滚雪球一般,从原来的一郡之地到后来掌控兖州和司隶州,成为了新的权贵。

徐州陶谦为了讨好曹‘操’,便谴人送曹‘操’老父到曹‘操’处相聚,没想到麾下士卒贪图曹父钱财,竟然杀人越货!曹‘操’大怒,兴兵讨伐徐州,所过之处尽皆屠城。陶谦大急,四处求救,公孙瓒借了刘备3千士卒前来相救。双方正相持不下时,曹‘操’忽闻董卓遣吕布领大军出征,攻打司隶州,这才急忙下令撤军。事后,陶谦既感佩刘备高义,又深感自身不足,便将徐州牧让给了刘备。

汉室刘焉稳坐益州,割据一方,做起了土皇帝。

同为汉室宗亲的刘表,心就大上了许多。杀死孙坚后,孙策率领3千残兵逃到了庐江郡,江东诸侯纷纷自立,不服孙策调遣。刘表大喜,出兵吞并了长沙郡,向南又占据了‘交’州,等他再把目光转向东边时,江东诸侯急忙组成了联盟,又联系占据了半个扬州的袁术,这才将刘表挡在柴桑郡之外。

······

江夏城。

这一天,晴空万里,微风习习,碎石铺就的山道上有3个登山客正缓步而行。

季书看着山间郁郁葱葱的树木,心神不由放松了下来,开心道:“山里的景致就是好,让人神清气爽,咱们赶在中午前登上山顶吧。”

林间的虫鸟清‘吟’,其声如乐。

偶尔有些不知名的鸟儿从林子的这边飞到林子的那边。

轻语蹦蹦跳跳,欢快得像个孩子:“嗯,好久没出城玩了,这里确实不错。甘大哥走快点。不然我们可就丢下你了。”

“叮当”一声声悦耳的铃铛声响起,跟在最后的那人竟然是曾在江上遇到的水贼甘宁。

此时,他左肩正背着一个登山用的行李包,却龙行虎步,显得轻松异常,一双眼睛紧紧追随着那个倩影。

“对了,轻语,你不是让我打听青山的消息吗?我来之前刚收到一份军报。前些日子曹‘操’不是打着‘为父报仇’的旗号杀向徐州了么?听说现在已经被刘备、孔融、陶谦、公孙瓒等合力打退了,此次公孙瓒麾下的白马义从立功不小,赵云和祝云两人的战绩这里也有些线报。青山他倒也‘混’出点样子了。”

轻语难得听到青山的消息,立刻兴致昂扬道:“咦,还有这事?那场大战公孙将军也派人去了?不知道青山他现在过的怎么样呢!”

军报里哪会说的那么详细?又不是一方诸侯。

甘宁挠挠后脑勺,开口道:“太守府收到的线报只提到,公孙瓒遣赵云统领3千白马义从追随刘备救援陶谦。此战,白马义从击破曹‘操’右军,使得曹‘操’爱将夏侯惇仓皇而逃,共杀敌2千余人,其中赵云连斩曹军7员小将,立下大功,除此之外还提到赵云的副将祝云也斩下1员曹军小将。既然斩将立功,我想青山他应该也过的还不错吧。”

见轻语眉开眼笑,季书自信满满地说道:“姐姐我早说了吧,青山跟在子龙大哥身边,你只管放心就好。”

随后季书又滔滔不绝的说起赵云的英勇事迹。

甘宁见轻语听的入神,不由吃味起来:“那算什么。我要是在,未必比不过那赵云。”

轻语咯咯直笑:“嗯,甘大哥这么厉害,一定也不差。”

甘宁的心思那是路人皆知。要说这两年季书和甘宁相处的倒也不错,算得上是朋友了。

不过季书早把赵云当作姐夫的最佳人选,这件事上绝不含糊,见状不由翻白眼道:“哼,我都看到牛在天上飞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小贼吹的?”

甘宁还没反应过来,轻语却板起脸生气道:“子渊别‘乱’说!甘大哥早就不做水贼了,现在已经是江夏的官军了。”

季书本是随意调侃,只是一提到“贼”字,难免有揭甘宁伤疤之嫌,可惜话已出口,见状连忙认错起来:“是,是我用词不当,我道歉······”

咦?等等,姐姐帮甘宁说话了!季书低声急道:“姐姐,你不会真看上这个家伙了吧?”

“你又‘乱’说什么?我和甘大哥还不是那样的关系。”

轻语大窘,脸‘色’通红,双手叉腰怒道:“不说这个了,这么久不见月英来找我玩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你惹月英妹妹生气了吧?”

一听到月英的名字,季书不由闷闷道:“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没招惹她啊。毕竟人家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有事情忙不过来,顾不上我们也没什么吧。”

轻语听到这话,不知为什么真要生气了,只见她还要说些什么,不过甘宁却神‘色’犹豫的‘插’话道:“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两人同时疑‘惑’地看向甘宁。甘宁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开口道:“黄家的大小姐要结婚了!”

“什么?”两人一时间失神的看着甘宁。

甘宁用手比划一下道:“就是常和我们一起出来游玩的那个黄家大小姐,黄月英啊,她准备要出嫁了。”

“什么!”季书和轻语同时大叫起来。

······

“爹,我不嫁!”黄月英倔强地看着黄承彦。

黄承彦微微皱眉,他有一子一‘女’,儿子才学平庸,堪堪维持家业,‘女’儿却惊才绝‘艳’,深得他的宠爱。家中大事,很多时候他都能放心地‘交’给‘女’儿去办,但唯独婚姻大事不行。

“莫非,你喜欢上了那个姓季的臭小子?”‘女’儿‘交’往亲密的朋友也就那么几个,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月英轻咬红‘唇’,没有开口。

“不行!”黄承彦哼了一声,又长长一叹,苦口婆心道。

“爹倒也不是非要‘门’当户对,可那季书原本不过是司徒府一介仆役。就算现在做了韩嵩老头的幕僚又算的了什么?怎能和孔明相比?”

月英是他的掌上明珠,他很早之前就开始为‘女’儿挑选夫婿了,从人品到才学,从家世到相貌,无数青年才俊中,诸葛亮都是一等一的。

“我就不明白,你看上那小子什么?就算他真有些才华,可他能和孔明相比吗?他不过是萤火之光,孔明那是当空之皓月!”

月英撇过头去,气道:“孔明大哥是很好,但是,我对孔明大哥那只是兄妹之情!哼,反正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嫁!”

“胡闹!”

爹爹虽然严厉,但是都是为了你好,以后你就知道了。黄承彦板起脸来,强横道:“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你自己做主!从今天起,到出嫁之前,你不许出府‘门’一步!”

“爹!你!”月英又是气又是急又是委屈,含着眼泪夺‘门’而出了。

第十九章 月如霜

黄府外。。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零↑九△小↓說△網

已经到了晚上,街上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季书站在不远处望着黄府的大‘门’,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季书闹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到这里来,来这里究竟要干什么,他只是觉得心里很焦躁啊。

我来干什么?

问她,你要结婚了吗?

问她,你要结婚了,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还是问她,要嫁给谁?

我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季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徘徊不定。

这时,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季先生?”

季书循声望去,是许屠,记得后来做了月英的护卫。

许屠和季书、月英是过命的‘交’情,对于两人那不清不楚的关系比谁都了解,其实他也暗暗心急,要还不见季书来,他都打算明天去找季书问个清楚了。此刻他心中一松,调侃道:“你可来了!我去府外买些东西,没想到回来在‘门’口这能遇到你。跟我进去见月英小姐?”

“嗯。”季书支吾了两声,还是点头了。

许屠呲牙一笑:“月英小姐出嫁在即,可不是想见就能见了。跟我走吧!”

有许屠带路,其他家丁也没人来询问,季书畅通无阻的走到了月英的房外,而后许屠便远远守在了院口。

该说什么?

站在‘门’口,季书手停在半空中,彷徨无措。

你要嫁人了吗?明明一直以兄弟自居,但是一听到她要嫁人了,这心中无法释怀的苦闷又是什么?

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告诉我?我明明不是她的什么人,一直都不曾是。但是心中有一点小小的期盼,难道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轻轻的敲了敲房‘门’,不多时,‘门’便开了,月英一脸惊讶地愣愣的看着季书。

今夜的她,穿着‘女’装,没有了往常的洒脱,终于恬静如少‘女’。

她的屋里很‘乱’,各种零件铺了一地。荆州一带都知道黄家有一个才‘女’,她改进了水车,让耕种用水更便利,此外还发明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她是古怪的天才,季书早就知道。

他张张嘴,良久才问出一句话来。

“你要嫁人了?”

一瞬间,时间停滞,就如走进了电影里的特写镜头。

屋檐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睛,只看得到玲珑的‘玉’鼻,如樱的薄‘唇’。

“嗯。”

月英低下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他是诸葛家的二公子,我小时候还和他一起玩闹呢。”

果然是他。

黄家是江夏大族,单佃户就数千人,更别提其他产业了。她是世家的大小姐,只有世家子弟才和她般配吧,更何况那人是诸葛亮。

我早就知道。

要恭喜她吗?

‘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得想要吐出来。

要恭喜她才行啊。

该怎样予以她祝福呢?手忍不住颤抖。

她明明站在眼前,却好像越走越远了!

回过神来,季书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抓住了月英的小手,她的手有些冰凉:“是你愿意嫁给他的吗?”

这个举动让季书自己都大吃一惊,他没有放手,只是倔强地看着月英。

砰!砰!砰!

这一夜太静了,季书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喜欢眼前这个少‘女’。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喜欢上的,哪怕才学比不上,哪怕地位比不上,但这无畏又无望的相思是确实的。

皎月如灯,地面像披上一层银霜,亮堂堂的。

月英抬起头,她的头发像闪动着光,她的眼中好像映着一轮月亮:“这是爹爹许的亲事,我没答应。”

忍不住傻傻地笑了,只这一句话就够了。

心明明还在‘胸’口,却好似已经飞到了天上。

欢欣雀跃!

季书感觉自己发了疯,却一点也没有害怕:“那天,我一定会来见你!你不愿意的事,谁也不能强迫你!”

说完这句话,季书就落荒而逃般转身走了。

因此,他没听见,月光下,少‘女’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

那一天,江夏热闹非凡。

官道上来了一支七八十人的队伍,披红挂彩,八抬大轿,吹着喜庆的鼓乐,撒着‘艳’丽的‘花’瓣。

但凡江夏人都知道了,黄家的大小姐要出嫁了。

月英的闺房里,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屏退了下人,和月英说起了‘私’房话。

“他若出息,就等你们堂堂正正回到江夏,再成亲。他若本事不够,你们在外面成亲,娘也没意见。”

月英瞪大眼睛,贼头贼脑地左右瞧了瞧,低声道:“娘,你都知道了?”

“哼”美‘妇’人笑了笑,“若没我帮着你们,这黄府里,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你爹?”

月英嘻嘻一笑,撒娇道:“谢谢娘!”

美‘妇’人爱怜地抚着月英的头发,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好像要将少‘女’的样子印到脑海中去:“我让许屠领几个人跟着你,他若对你不好,就回家来。还有,‘女’儿家的贞洁成亲前可要守住了,别被他几句甜言蜜语就骗上了‘床’。”

月英脸‘色’通红,不依道:“娘!”

美‘妇’人又哼了一声:“‘女’大不中留!希望你的眼光没错,他真是那个可以和你相守一生的人。”

见傻‘女’儿甜甜地傻笑,她轻轻地抱了抱‘女’儿,给她戴上了红盖头。

傍晚,迎亲的队伍接走了新娘子,又带着新娘子的嫁妆和十几个陪嫁的丫头、护卫踏上了归途。

第二十章 打个劫

此时,迎亲的队伍已经走出了江夏城二十里地,眼看着就要到渡口了。零↑九△小↓說△網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在迎亲队伍的最前面细细张罗道:“大伙们都快些,在天黑前赶到渡口,大家就可以好好歇一晚,明天再启程了!”

众人应声加快了脚步。

队伍刚绕过了一个山头,这时前后忽然各冲出一伙人,手持刀枪弓矢,围住了迎亲的队伍。

甘宁挥了挥手中的大刀,往路中间一站,好似找回了感觉,竟然有些兴奋。

“都站着别动,本大爷要打个劫!”

迎亲的众人愕然,没想到荆州境内竟然还有不开眼的山贼敢抢诸葛家!

队伍里走出一个身穿新郎衣服的俊朗男子,他狐疑地打量了下甘宁,不卑不亢道:“这位好汉,在下南阳诸葛亮,今日家中喜事,途经宝地喜钱定然不会小气。只请好汉放我等一行安全过去,我诸葛世家感‘激’不尽!”

胆量不错啊,又不吝啬钱财,又知道摆身份恐吓。若是我还是水贼那会儿,定然不会跟你过不去。

甘宁呵呵一笑,把刀架在诸葛亮脖子上,道:“劫什么是本大爷说了算的。按规矩,劫一成。嘿嘿,子渊,你想要什么就去点吧!”

诸葛亮立刻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若有所思地看向一旁的少年。

这目光让季书不禁有些心虚,脸‘色’通红。

真没有想,会有这么一天,我竟然打劫了诸葛亮!

抢诸葛亮的老婆!

你怕不怕?

但看着眼前的‘花’轿,季书还是坚定地走了过去。

黄府护卫们默默地让出了一条路。

诸葛家的家丁们见长刀驾在少爷的脖子上,更是吓得不敢‘乱’动。

季书走到轿子旁,有些欢喜道:“月英,我来接你了!”

轿子的‘门’帘打开了,走下一人,凤冠霞帔。

少‘女’绯红‘色’的嫁纱在晚霞中耀眼异常,长长的秀发梳得很直,粉黛朱‘唇’,美得不可方物。

还有,还有一把纸扇!!

月英取下凤冠,狠狠地扇着扇子,恼道:“太慢了!”

“呃!”

这我总不能在江夏城‘门’口劫亲吧?

季书额头冒汗,解释道:“有很多事要安排!”

但月英没有理会,她恶狠狠的道:“太慢了!”

“······”

想必她等的很心急、很不安、很焦躁吧,季书心中一片柔软。跟‘女’人讲道理干嘛?

“对不起!”季书理智的选择了道歉。

“哼,好吧。总算是来了,就原谅你了!”月英笑了,笑的很甜。

“月英,你不愿意嫁给我吗?”诸葛亮再也顾不上甘宁的威胁,转过身紧紧盯着月英,声音有些颤抖。

月英身子一缩,低下头怯怯道:“诸葛大哥,对不起,我一直只把你当哥哥。”

诸葛亮现在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呢?

季书看了过去,这表情太过丰富,简直不知如何形容。

季书有些暗爽,又有些害怕!

要不要现在就叫甘宁大哥杀了诸葛亮呢?

不行。本来就是我们有愧,杀之不义!更何况月英当这个人是哥哥!

唉,完蛋了!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完蛋了!得罪诸葛亮,这不是找死吗?

不过,后悔吗?

季书看着身旁有些战战兢兢的月英,不由微微一笑。

······

渡口。

几只大船正在做出发的准备,季书等人将要走水路去庐江,然后从庐江北上去徐州,投奔刘备。

趁现在闲时,季书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跟你爹说过你不想嫁诸葛亮吗?”

月英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却是他们初见时的打扮,一身男装,英姿飒爽。

她闻言,不由给了季书一个白眼:“自然说过。”

“那你爹真不顾你的感受?”季书气恼。

“诸葛大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五行八卦、行军布阵无所不通。我爹找遍荆州都找不到更好的‘女’婿,我看别说荆州,恐怕天下间能和诸葛大哥相比的都不过十指之数。我爹怎么可能放弃?”

“按我爹的话说,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得了他老人家的法眼,我是少不更事,以后会明白他的苦心。”

她哼哼了两下,扇子轻摇,笑着又白了季书一眼,风情万种。

季书尴尬地‘摸’‘摸’鼻子,引得轻语咯咯直笑:“那想来,月英妹妹是喜欢阿猫阿狗之类的小动物咯?”

“姐姐!”月英不复刚才的从容,脸‘色’通红,又气又恼,见甘宁走了过来,连忙跑开,“甘大哥,这次谢谢你了!没想到你愿意帮我们!”

“哈哈,我甘宁要劫的东西,什么时候失过手?”

甘宁揽过季书的肩膀,呵呵道:“你们两个,隔了两年,还不是上了我甘宁的贼船?”

世事‘弄’人,想到当年,众人不禁莞尔。

众人笑过,甘宁开始正经道:“其实也不用和我客气,我投奔黄祖两年了都得不到重用,早想另投他处了。这次,难得子渊有求于我,心甘情愿地给我出主意,我们也是一拍即合!”

对于以后的去向,季书也正要开口和月英解释一番:“刘表昏庸无用,荆州大事皆受世家掣肘,难成大事。甘大哥留在荆州为他效命,实在是明珠暗投。”

“北方袁绍,志大才疏,不然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也不至于变成那样的结局,此人早晚被曹‘操’所灭。”

“曹‘操’倒是个不世枭雄,如今也已经崭‘露’头角。只是此人‘奸’诈多疑,和刘邦倒有几分相似,在他手下做事,难免有些提心吊胆。”

“所以,我最看好的是刘备。刘备贤名远传,用圣贤的道理约束自己,不曾有一丝背离。虽有些人说刘备是个伪君子,可如果一个伪君子能虚伪一生,那他和真君子又有多少不同呢?加上刘备又是汉室贵胄,名正言顺,得到了不少英杰的投效,麾下猛将如云。此次他救下陶谦,陶谦将徐州都让给了他。现在他得到徐州,如鱼得水,正是用人之时,我们这时去投奔他,定然能得到重用。”

“哈哈!不错,儿郎们,起大帆,我们出发!”

大江上,几只大船匆匆远去。

第二十一章 山贼

刚到正午,太阳**辣地烤炙大地。。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道路两旁茂盛的草木无力地垂下,鸟儿也热得躲藏起来,只剩下知了在那不知疲惫的欢闹着。

官道上远远来了一支队伍,自远而近,走到了清水村。

“甘大哥,这些日子一直坐船都坐晕了,好不容易到岸了,咱们先去前面的村子休息1个时辰再走吧。”一个白衣男子骑在马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甘宁回头微微一笑,沉声道:“子渊,不是我说你,你该锻炼锻炼身子骨了,才这点路就累成这样,还不如轻语小姐。不过也罢,我们倒也不急着赶路,弟兄们的家眷应该也累了。”

轻语原本骑着马兴奋的看着四处的风景,听完两人说话,立刻哼哼道:“我早就让子渊粗习武艺,锻炼身体了,可他非要偷懒。还有,甘大哥,你不会见我是‘女’子就小看人了吧?我的武艺虽然还比不过你,不过弓箭、骑马、弈剑都是样样‘精’通,赶些路算得了什么。”

季书低声接话道:“就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轻语眉‘毛’一挑,笑道:“哦?看来姐姐平日里是疏于管教啊,从明天起,姐姐就要亲自监督你习武。”

季书的脸顿时一垮,特别是看到甘宁一脸羡慕的样子,季书差点忍不住上去打他两记老拳。

月英坐在车把式旁边,一边摇着纸扇,一边偷笑,解围道:“要习武也等我们到了徐州安顿下来再说吧。”

轻语看了了季书几秒,又看了月英几秒,一抿嘴,正要调侃月英几句。

“头,前面那个清水村一大堆人站在村‘门’口迎我们,村长要和你说话!”甘宁的手下韩星正好从前面村子回来,远远便神‘色’怪异地对甘宁喊道。

“嗯?”

众人从江夏一路过来,在这里能认识几个人?真要说,也就不久前才在皖口港卖了船做盘缠,结识些商人罢了。众人‘摸’不准情况,一时间不由面面相觑。

“走,看看去,一个小村子而已,还怕他吃掉我们不成?”

多想无益,众人骑马到了村口。

为首的一老叟上前几步,一脸喜‘色’的问道:“敢问各位,可是官府派来的官军?”

甘宁一愣,道:“要说早几日嘛,我们倒也还是官军,只是,现在我已经挂印辞官,带着众弟兄要另投他处了。不知道老先生问这个做什么?”

“不是官军啊!”

村口的的几十人顿时炸开了锅似的,你一句,我一句,‘乱’作一团。

“安静!安静!都散了回去吧。”老叟好似极有声望,只见他转身说了一句,村民们便各自散了,想来就是村长吧。

而后老叟看向季书等人,眼中难掩失望,叹了一口气,说道:“远来是客,众位客人如果不嫌弃我们村子简陋,就随小老儿进去歇歇脚吧。”

季书几人一肚子疑问,见老叟邀请,也就跟了去。

进了老叟的屋子,几人一一坐下,季书忍不住先开口道:“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

老叟给几人逐一倒上了茶水,也坐了下来,说道:“小老儿姓宋,叫我宋老头就行。”

“唉,小老儿在这里给各位道歉了,还请客人不要见怪。其实,今日一早,天还没亮,忽然来了一伙山贼,200多人,把村里的的米粮都抢走了,要只是米粮也就罢了,我们咬咬牙还能想办法。可是村里的年轻‘女’子也都被一起劫走了。”

众人皱起了眉头,但还是静静听宋老先说完。

“小老儿的儿子已经赶往庐江城去了,想来要是见到官老爷,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大伙等在村口,都是盼着官军快些来。”

“可怜她们十几个黄‘花’闺‘女’,若是,若是”

叹了一口气,宋老好像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哽咽起来,越说越‘激’动。

“若是在山贼窝里过了夜,就算救了出来,一身清白也毁了。以后······”

“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众人一阵沉默。轻语和月英、季书三人不由看向甘宁,毕竟月英只有几个忠心追随的护卫,真正能救人的是锦帆军,而能指挥得动500锦帆军的可只有甘宁了。

老叟忽然跪了下来,叩头道:“我知道我们和各位客人素不相识,但是老头实在急的没办法了,求你们救救那些姑娘吧!各位贵人若是要钱粮的,我们清水村炸锅卖铁也一定献上一份心意。”

季书心中不忍,也想救人,可是山贼能派200多人去劫村子,寨子里说不定就有三四百人,又占据地利,就算对方是乌合之众,想打下来,也只怕损失惨重。

为这素昧平生的人,你愿意让你的人去拼命吗?季书看着甘宁,开不了这个口。

“走,我们去救人!”甘宁起身扶起了宋老。

见季书等人不由惊讶的看了过去,甘宁尴尬地笑了下。

“我虽然原先是做了水贼,不过那是黄巾之‘乱’时无可奈何的办法。可从来没干过毁人清白的事情。后来投了官军,更是没做过见不得人的勾当。”

甘宁看着轻语,想到他们初次见面时,兄弟们叫宣着要抓她回去给自己当压寨夫人,登时脸‘色’一红,转过头去看向副手韩星。

“士可杀不可辱,名节何其重?坏人家‘女’儿家清白,我最是不齿,这事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若是不管,我等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以‘义’立足于天地间?此去是赴义,韩星,你去告诉兄弟们,有怨言的可不去。”

韩星凝视着甘宁,深深抱拳一躬:“锦帆军上下无人不是拜服于大哥之义,大哥的话就是军令!军令如山,无人不服!”

季书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由对锦帆军刮目相看了。

屋里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大汉走了进来,身材魁梧,有些凶相,一双虎目扫视了下众人,说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我早上偷偷跟在山贼后面,知道他们山寨在哪里。”

甘宁一乐,揽过那大汉的肩膀,笑道:“不错,我最喜欢有血‘性’的汉子,怎么样?以后要不要跟着大哥我干?”

可惜大汉沉默不言,活像个木头,根本不搭理甘宁。

村长看到大汉,愣了一会,叹了口气:“幼平,你父母双亡,我作为村长,没有照顾好你,心中有愧啊。平日里,你被不少乡亲排挤,没少受委屈。但今日,你见山贼来劫掠,敢挽弓杀贼,大伙虽然都不说,但心里都是感动的,赵婶刚才还一直念叨着后悔,担心你会不会被抓住。”

大汉听了,虎躯一震,没有说话便走了出去。

外面忽然喧哗起来,一人叫道:“村长,快出来,太守来了!太守带着300铁骑赶来了!”

众人大喜,连忙奔了出去。

一到村口,便见一支白甲铁骑肃然而立,杀气俨然。

一个少年将军一马当先,威风异常。

季书和那来将一见,不由异口同声道:“是你!”

第二十二章 击贼

山贼大寨。.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陈蘭倚坐在虎皮大椅上,左手把玩着手中的两颗铁球,思绪飘了很远。

最近西面的曹‘操’和北面的刘备都不太安分啊,莫非以为最近多了几个士子投奔他们就真能翻了天了?

也不想想,凭他们那两三万人能干得了什么。现在天下最大的诸侯莫过于袁绍、董卓和自家主公袁术,哪个不是手里有十万人马的?

只是南面的刘表手里有七八万人马,要当心一些。

主公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收容孙策的三千人马留在庐江,莫非以为孙策凭着三千人就挡得住刘表?

主公怕是想让刘表‘逼’着孙策依靠他吧。

可若真要以孙策做南面的屏障,为何又让自己隔段时间就带些兵卒来庐江,收拢山贼,劫掠庐江呢?

主公还怕这孙策能翻了天吗?简直可笑。

昔日,孙坚身为乌程侯,统帅江东,自然不得不小心。不过孙坚‘私’藏‘玉’玺被刘表所杀后,名不正,言不顺,江东诸郡早已经不认孙策小儿了。孙策只有庐江一地,只有3000兵马,主公何必费这么多心思呢。

陈蘭用右手搔搔头,不再去想那些。

或许该去看看劫来的那些‘女’子了,也不知有没有几个姿‘色’貌美的,今晚乐呵乐呵,明日带人回寿‘春’去。

陈蘭正美美的‘淫’笑着,忽然问外传来一个声音:“将······不,不是,头领,大事不好!”

然后,一个山贼头目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禀报道:“刚才我们一队人马在大寨几里外被人伏击,劫来的粮食和‘女’人都被抢回去了。

陈蘭疑‘惑’:“一队人马有200多人,那些个贱民能杀得过我们的人?难道是孙策来了?不对啊,就算孙策知道了,要召集兵马赶来少说也要到晚上了,再派人找我们大寨肯定要明早才行了。埋伏你们的有多少人?”

那人畏畏缩缩道:“有四五十人吧。”

陈蘭一听,登时大怒,把手中的铁球狠狠地扔了过去,砸得那山贼头目头破血流:“废物!你们两百多人,就被四五十个种田打猎的贱民给打败了?”

那山贼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那些都是常年打猎的猎手!可准了,我们是过山谷的时候被伏击的,他们在山上一通‘乱’‘射’,我们就倒了一片人,我们想还击,可是林子密,他们躲在里面我们不好打。这样对‘射’几‘波’,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只得丢下东西逃回来了。头,他们带着粮食肯定跑不远,咱们追不追?”

陈蘭沉着脸,狠狠道:“看来是附近几个村的人联手干的,原本不想做的太过火。不过这些贱民自不量力,过来找死,我只好成全他们了。留100人守寨子,其他的兄弟都叫出来,咱们去杀光他们!”

那山贼兴奋道:“是!”

······

话题回到几个小时前。

一伙山贼缓缓走进了山谷,一辆辆粮车走在队伍前面,而队伍的最后方则是二十多个年轻‘女’子,被山贼们用绳子绑住了手,串在了一起。

两个人站在山上的高处。

季书看着谷内的山贼,说道:“刚才我问过幼平,山下那些被抓的‘女’子都不是他们村子的人。”

孙策有些不解道:“那又如何?不管是哪个村子的百姓,既然看到了,我肯定要救下来。”

说着,孙策微微一愣,皱眉道:“是有点不对劲,袭击清水村的山贼有200多人,我收到消息,甚至顾不上集结大部队,只匆匆带了300人赶过来,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他们总不可能这么快把人押回山寨,又干了一票吧。”

季书看着山下的山贼,脸‘色’异常难看:“这一支人马也有200多人,照这么看,他们肯定分了几支人马去袭击附近的村子,要是加上留守的人。最坏的打算,这伙山贼可能有上千人,你的地界里有这么大的山贼?”

当初黄巾起义的时候,匪患猖獗,有这么大规模倒也可以理解。

但是随着黄巾覆灭,各地诸侯的崛起,情况早不比当初了,诸侯哪里容得下一支上千人的山贼在自己眼皮底下劫掠?人数越多越是累赘,诸侯为了自身的威望和地盘的稳固,肯定第一时间派兵围剿。

所以,一般的山贼也就一两百人的规模,很少有愿意合流起来的。一来,被官军盯上的几率就小了许多;二来,就算官军围剿,逃窜起来也方便的多。

像当初甘宁还做水贼的时候,手下五百人就已经是整个荆州最大规模的水贼了。这里居然出现了一支这么大的山贼,而且就在孙策眼皮子底下,怎么想都不正常。

孙策对季书呵呵一笑,咧嘴龇牙道:“想那么多干嘛,不管他是以前藏在哪个深山老林里的,还是最近从别的地方流窜过来的。既然今天胆敢在我治下行凶,我剿灭了他们就是了!还有别这么见外,子渊,我们也是老相识了,叫我伯符就可以了。”

和两年前的锋芒毕‘露’相比,他变了很多,变得更平和了,但是不变的是他的自信。

季书微微一笑:“这伙山贼肯定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完全没有防备。待会我们只要重点集火后面那一段,先把村民救下,这一仗就好打了。不过,若是他们真有上千人马,剿灭他们还真有点难办了。”

先前在清水村汇合后,众人商议留下200人照顾家眷和清水村的村民,甘宁则带上300锦帆军,和孙策的虎啸营300人合兵一处,共同击贼。

然而,若是要去歼灭一支可能两倍于自己,有营寨、有人质的悍匪,这并不容易,稍有差池就可能损失惨重。

“放心,不过是多了一倍而已,这点小菜,我的虎啸营还不放在眼里!”孙策看着季书,自信道。

“和真正的绝望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是指江夏之围,孙坚之死吧。确实,当初孙策可是带着几千残兵,硬生生从刘表的5万大军的包围中杀了出来,眼下的情况相比之下确实算不上什么。

季书想起孙坚,一阵唏嘘。因为他跟王允很像,对汉室忠心耿耿,为了国家鞠躬尽瘁。

不过季书更喜欢孙坚一点,因为历史上,王允舍弃了轻语,设下连环计。

而孙坚在季书提出追击董卓时,没有继续那毫无胜算的战斗,他舍弃名声,选择了将士的生命,他无疑更有人情味。

想到他最后身败名裂,死在了汉室宗亲刘表的手上,季书一阵难过,轻轻道:“我很抱歉,当时没劝住孙坚将军。洛阳是是非之地,孙坚将军不听我言,我只好离开了。”

“不怪你。我太了解父亲了,不说你只是黄家的客卿,根本不是父亲的麾下,就算是我,也劝不住他,他一心只为汉室效忠、只为天下争太平。”孙策顿了顿,全身都绷紧了起来,身上好像缠上了杀气,让人觉得冰冷。

他将手按在剑上,眼中是熊熊燃烧的仇恨:“只是没想到,万万没想到,父亲最后竟然死在了汉室宗亲的手里。这个仇,我迟早要报!”

“伯符,荆州都在传孙坚将军背信弃义被刘表所杀,但是我相信孙将军的忠诚。”季书认为在这一点上至少告诉孙策,这是对逝者的敬意。

孙策微微一颤,恢复了过来,他看向季书笑了笑:“谢谢。”

“缘分这东西真是暧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和你重逢,若是两年前,我追过去留下你,或许结果又有不同。”

“当初的我,天不怕,地不怕,坚信自己能横扫天下。”

“但是两年前我父亲死的时候,你知道那时的我有多害怕吗?”

“还能不能带领我身后的将士活着回到江东呢?”

“我简直绝望了!”

“但是我手下的将士们都相信着我。他们看着我的眼神,仿佛看着他们的神明。”

“那时,我明白了父亲的心情。我必须带着他们活着回江东!”

“最后,我们真的活下来了。”

“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为什么父亲将虎啸营的口号定为‘必胜’!”

“这不是自信,是相信!”

“我相信我的虎啸营”

“也相信他们所信任着的孙策。”

“我必然胜利!”

“所以,我临时的军师大人。放心地来说说,你觉得这一仗该怎么打吧。”

此时的孙策太过耀眼,以至于季书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三章 伏击

一支三百多人的山贼队伍匆匆奔进了山谷。.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此时,山谷里还陈横着七八十具尸体,大都是死在弓矢之下,只有十几具尸体有和人拼斗砍杀的痕迹,地上留下了许多凌‘乱’的车辙印。可见伏击者走的很匆忙,没时间掩埋尸体,也没时间消去痕迹。

李立‘舔’了‘舔’嘴‘唇’,狰狞道:“追!”

一声令下,李立手下的山贼纷纷沿着车辙印追了下去。

李立身边一个心腹,犹豫了片刻,跟上前说道:“二当家,猴子去禀报首领了,不先等等吗?”

李立用有些冷厉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哼道:“你怎么这么笨啊!首领是什么人?是袁术麾下的大将,能忍得了几个穷酸小民在太岁头上动土?我们得赶在首领到这前把这帮贱民处理了,这样首领才知道我们会做事啊。”

那山贼一听,连忙点头称是。

李立继续哼哼道:“以后多动点脑筋!现在不让首领记住我们的本事,日后跟着首领回寿‘春’去了,到了那里咱们就什么也不是了。”

说完李立马鞭一扬,纵马走到队伍前头。三百多山贼追了七八里地,终于追上了那群村民,

李立细细一数,大约有80多人,看装束不是农夫就是猎户,也不知道除了弓箭,哪里还‘弄’来了这么多刀。不及细想,就看到对面开始轰‘乱’起来。

村夫就是村夫!李立大笑一声,右手一挥道:“兄弟们,杀光他们,把粮食和‘女’人抢回来,今晚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杀得多的,我让你们也和‘女’人乐呵乐呵。”

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山贼们眼睛一红,像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大叫着冲杀了过去。

那群村民见山贼人多势众,慌忙舍弃了粮车挡住道路,试图拖住山贼的脚步,而后四散奔逃起来。

山贼们大都是些欺软怕硬之辈,见到这情形,一股凶‘性’和快意涌了上来,哪里还会有半点犹豫,想着李立许诺的奖励,个个凶相毕‘露’,恨不得多生2条‘腿’。他们叫宣着匆匆越过粮车,根本顾不上什么阵型,只是一股脑穷追不舍。

按说,这些山贼都是野路子,平日别的不敢说,但这跑路的本事,那叫一个快啊。可这群村民也不知是生死关头爆发了惊人的动力,还是平日里打猎钻林多了,跑的更快。山贼们追了一里地,硬生生就是追不上去。

待追到一处开阔处,忽然,一旁的林子里响起了战马的嘶鸣。

“哒”

一个身披银‘色’盔甲,身披红‘色’战袍的年轻将军手持长枪,骑着一匹雪白的战马冲了出来。

好像信号一样。林子里响起了更多的声音。

“哒哒哒”

林子里冲出一支骑兵!

只是瞬间这支骑兵就汇成了一股白‘色’洪流,滚滚而来,山贼们都惊呆了。

“官······官军!官军来了!”

“我的娘咧。撤!撤!”

“撤!”

早已经跑得七零八落的队伍怎么可能抵御得了骑兵的冲锋?山贼们失去了勇气。

可惜,山贼们跑的再怎么快,也终究比不过战马,更何况经过刚才的一番追逐,贼人们已经有些疲惫了。

场面就如切菜一般,官军冲到哪里,哪里便被杀得人仰马翻,一时间山贼们哭爹喊娘的声音不绝于耳。

山贼们很快又狼狈地逃回了方才的路口。

此时,李立已经发现上当了,这支人马最多只有200人,而自己有300人。他自以为如果正面‘交’战,自己还是有一战之力的,至少也能崩掉他们一口牙吧,到时对方未必舍得耗下去。

可是现在,李立看着身边惊慌失措的山贼们,暗自叹了一口气。即使现在己方还有两百人,可谁愿意回头呢?或许自己在卖命的时候,其他人都跑光了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身边这群人,一旦溃退,别说官军,一群村夫都可以撵着他们跑了。

逃吧!

抬眼看到路口那些被村民堆起做路障的粮车,李立忽然大喜过望,只要过了这个坎,骑兵的冲击力就没有了。

或许还有生路!

“快!快!冲过去!借助粮车反击!再跑,我们都要被官军活活耗死!”李立兴奋的大喊。

看到了希望,山贼们纷纷‘激’起了凶‘性’。跑得快的已经摆‘弄’起粮草做路障了,许多山贼躲在了粮车上,正要以此为掩护殊死一搏。

这时,两边山上的草丛里忽然又冒出来将近百人,拿起大弓,‘射’下箭来。更要命的是,这些都是火箭!

“嗖嗖嗖”

箭矢‘射’到粮车上,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许多山贼瞬间变成了火人,后面的众人见状急忙停住了脚步。

李立的心嘎吱一下沉了下去,这是有预谋的!粮草里肯定‘混’了不少硫磺,方才急着追人,竟然没有注意!

往哪里跑?李立只觉一股冷意从后背窜上头顶。

身后是官军的骑兵。面前是熊熊大火。两侧又有弓箭手埋伏。

绝望很快便蔓延开来,山贼们崩溃了。

有人瘫倒在地上,准备跪地投降,期盼着官军饶他们一命。

有人则是疯狂地冒着大火冲过去。

完了!李立脸‘色’灰白,他知道投降也是个死。

平日里,他们劫些商旅,拿些财物,或许官军没空管他们。在这‘乱’世,这事哪里管的完?

可是这次,他们几伙山贼都聚到了一起,劫掠村庄,这就是动摇根基的事情了。不管是哪个太守都不会放过他们,更何况庐江太守是孙策那个魔王。

“二当家,首领到了!”

“我们的人来了!”

“有救了!”

剩下的山贼们欢呼起来。李立定睛一看,大火那一头,分明来了一支400人的队伍,领头的是大首领陈蘭!

经历了数次大喜大悲,李立差点哭出声来。

“兄弟们,想活命的,就随我抵着官军,后面分些兄弟去灭火,大首领一过来,就是咱们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第二十四章 破贼

不得不说甘宁的锦帆贼实在是盗贼界的一朵奇葩,绝对的少数。。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真正的亡命之徒是什么样的?

那是拼命挣扎的野兽。

茹‘毛’饮血,舍弃尊严,舍弃道德,舍弃信义,只为自己而活,肆意践踏着他人的一切,丑陋又难看地挣扎着。

援军已经遥遥在望,绝境中最后一丝的希望唤醒了山贼们的野‘性’,他们变得疯狂。

孙策军的攻势明显一滞,战斗进入了胶着状态,这时已经没有什么计策可言了,只有铁和血,与时间赛跑。

如果能在那400山贼赶到之前消灭贼兵,就能把握战场的主动权,有山上的锦帆军掩护,他们可以从容地撤离战场,重整阵势再战。

如果不能在此之前消灭贼兵,那以眼前这逐渐胶着起来的战场,骑兵的优势已经被削弱殆尽,一旦敌人的主力投入进来,己方必定损失惨重。

“下马,步战!”

方才的追击更像是一边倒的屠杀,眼下显然不可能再用骑兵去冲击这片火海了,但虎啸营岂惧厮杀?面对百多名山贼的亡命一搏,虎啸营坚如磐石,步步推进。

一枪刺死了一个山贼小头目,孙策眼角瞥到一人,不由一阵惊疑。

那是个魁梧的大汉,使得一口大刀,大开大合,勇不可当,竟比自己的虎啸‘精’锐还要生猛。

对了,是清水村的村民,好像叫幼平。

“当心!”忽然看到一个山贼从侧后挥刀砍向幼平。

此时,幼平一刀砍下了刚刚‘交’手的另一名山贼的脑袋。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眼看招架不及,幼平没有半点犹豫,毅然抬起左臂去挡,竟要断腕求活。

千钧一发间,孙策掷出手中的长枪,正中那山贼的‘胸’口,将那贼子连人带刀击飞三四米远,‘胸’口只‘露’出个枪尾,头一歪,眼看不活了。

见孙策手里没了兵器,身后的将士们奋力拼杀上前,围出了片小的安全区。

那个叫幼平的汉子跌坐在地上,想起方才的惊心,双手犹自颤动不已。

孙策上前拔出长枪,转头对他微微一笑:“第一次上战场?”

大汉愣愣地点点头。

孙策见大汉第一次上战场便知以伤换命,凶勇异常,便起来爱才之心,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歇了片刻,已经回过神来,见恩人问话,急忙站了起来羞愧道:“草民姓周,名泰,字幼平。多谢大人相救!我欠大人一只手。”

孙策摇摇头道:“战场上,并肩作战,‘性’命相托,荣辱与共,哪天指不定就是你救了我的命,何必说这个‘谢’字。怎么样,后怕吗?”

周泰点头道:“怕。若没了这只手,日后不好过活。我还要出人头地,以后回来让那些从前瞧不起我的人都知道我的威风!”

“哈哈”

不知为何,孙策特别中意这个流里流气的汉子,一手搭在周泰肩膀上,问道:“既然他们待你不好,你为何跟上来上阵杀敌?”

周泰沉默了半响回答道:“我自幼亡父,和母亲相依为命。虽然他们都说母亲的闲话,看不起我,但若没有一些乡亲帮忙,我和母亲早饿死了,我欠他们2条命。零↑九△小↓說△網”

“好,有种!怎么样,要不要跟着我干?”孙策龇牙笑道。

周泰撇了撇孙策,瓮声瓮气地为难道:“大人,不是我看不起你,可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守,能带我横扫天下吗?我可不是想当个乡官而已。”

“哈哈”

周泰的狂言不但没有让孙策生气,反而让他大笑起来:“取我马来。”

跟在身后的士兵连忙牵着马上前。

孙策提起长枪一跃而上,看着周泰,他大声说道:“走!虽然我本来也是要救人的。不过在这里我答应你了,一定救出被抓的村民!帮你还一条欠下的命。”

“你想要出人头地,是因为别人看不起你,看不起你的母亲吧!”

“你想要向别人证明自己,我孙策何尝不想证明自己?”

“我孙策虽然现在落魄,但也没打算靠父亲余荫安度此生。”

“你就在这里看看,我驰骋天下的虎啸营如何‘荡’平贼寇!”

“看看我孙策能不能带你扫‘荡’群雄!”

周泰楞楞地看着孙策,眼中闪着光。

孙策纵马前进了几步,观察战场,虽然剩下的一百多山贼拼死反击,但是素质、配合和装备比虎啸营都差了太多。再加上先前伪装村民的几十个弟兄已经清剿完身后的漏网之鱼,加入战场,现在贼兵只剩下不到十人负隅顽抗,消亡不过是眨眼的事了。

眼前的粮车火势渐弱,差不多也可以通行了,对面200米开外的山贼们却驻足不前。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最后一个能重创我军的机会,你们都不知道珍惜。孙策心中一阵冷笑。

没有选择暂时撤退重整阵势,因为现在孙策的心中有一股锐气。他高高举起手中长枪,大声嘶吼,声音盖过了整个战场,在山间回响。

“将士们,你们需要休息吗?”

这声音强而有力,传递到了每一个士卒的心中。

刚刚结束了厮杀的士卒们高举武器,用更大的声音回应他们的将军,那是只有2个字的答案。

“必胜!”

“你们说,我孙策会输吗?”

“必胜!”

“那,你们愿意为我孙策效死吗?”

“必胜!”

那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兵马在嘶吼,杀气凛然,寒气‘逼’人。

孙策满意的点点头,纵马直冲敌阵:“杀!我带你们夺取胜利!”

孙策冲到最前方,跟在他的身后的整支部队都变得不一样了,那根本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混’战的疲惫之师,他们仿佛是一只张开獠牙的洪荒巨兽,要将所有的敌人都撕得粉碎。

将士们高呼着,冲锋着,甚至兴奋着。让山贼们闻风丧胆。

季书站在山上眺望,不由微微感叹,虎啸营是江东‘精’锐,作战力确实比甘宁的锦帆军要强许多。方才两军‘混’战,他只得下令让100名锦帆军士卒停止‘射’击,远远威慑对面的贼军,眼下虎啸营已经冲锋上前了,他们锦帆军又岂能落于人后?

“出击!”

······

陈蘭看到孙策早已惊呆了。原想带人去抓那些个胆大包天的村民,结果一出寨就收到消息说副寨主追击那帮村民又中了埋伏,他又气又急,下令急行军赶了过来,却发现是孙策在这里。

陈蘭哪里敢战?一来,若让孙策认出来,主公哪里肯定不好‘交’代,到时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二来,孙策勇武过人,自己嘴上不承认,心里还是知道自己的斤两的,真被孙策逮到,自己小命可就危矣。

至于那些被困的山贼,呵呵,关自己什么事?还指望我去救他们?

原本盼着孙策见好就收,自己好立刻回去收拾东西溜之大吉。

“可恨!”

看见孙策冲阵,陈蘭急忙下令逃跑。

“撤!”

“撤!”

逃了几里地回到山寨前,只剩下100多人,陈蘭灰头土脸地喊道:“快开‘门’!”

回答他的却是一支箭矢。

“在下甘兴霸,不知道兄弟来我寨‘门’口有何贵干啊?哈哈!”

原来甘宁早带200锦帆军藏身附近,只等山贼的大部队离开,就率人攻占山寨,营救村民。

陈蘭面如土‘色’,后方孙策要不了多久就又要追上来了,前方寨‘门’大开,又冲出了一支200人的队伍,他慌忙带着自己的亲信转身往山上跑了。

顷刻间,山贼们要不就跟着陈蘭往深山老林里钻,不要干脆就弃械投降了。

第二十五章 何去何从

夜晚,山贼的大寨里升起了篝火。。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经此大胜,孙策决定好好犒赏下将士们。

柔柔跳动着的火焰驱散了夜晚的寒冷。

疲惫的士兵们大口吃‘肉’,大碗喝着酒,嬉笑着,唱骂着,白日的厮杀仿佛已经远去。

先前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姑娘们似受到了气氛的渲染,渐渐多了些欢声笑语,有些大胆的已经跑到篝火前跳起舞来了。这就是百姓,难过就哭,高兴就笑。

不知谁敲起了鼓点,不知谁吹起了竹叶,这是这浊世里的轻音,‘乱’世之歌。

山寨的大堂里是孙策摆下的酒宴,众人点起柴火,吃饭、喝酒,闲聊起往日的琐事,享受着难得的安宁。孙策说起了自己这两年的故事。

孙坚死后,孙策临危受命,带着虎啸营残部杀出了重围。此时,刘表已经撕破脸皮,哪里肯放虎归山?孙策率残部与后军汇合后,一路艰难东进,待逃到庐江时,江东军只剩下3千兵马。

孙策虽然回到江东,但孙坚背盟,早有不臣之心的流言却不知何时已经在江东散播开来,

孙坚之死负上了污名。

继任者孙策自然也名不正,言不顺,加上孙策年少,名望不足,手下更是只剩下3千残兵,江东诸侯怎肯听从孙策的号令?

诸郡纷纷自立。

百般无奈下,孙策只能放下复仇大计,暂时依附袁术。

刘表至此已经攻占了长沙郡,又得以向南占据了‘交’州。眼见袁术的十万大军加强了戒备,江东诸侯又团结起来防范自己,孙策也成不得气候,便心满意足的收兵了。

此后孙策便默默地经营庐江,恢复元气,招募青壮,重建江东军。

众人一阵唏嘘,季书则重新介绍起了月英。原先孙策和月英也是看到见过几面的,只是那时月英还是‘女’扮男装,化名黄暗。

今日孙策才知道眼前的少‘女’竟是当初的翩翩佳公子,立时惊得目瞪口呆。

待到甘宁说完月英和季书两人那点事情,孙策哈哈大笑,忍不住鼓掌道:“行啊,好你个季子渊,没想到你文质彬彬的,竟然拐着黄家的大才‘女’‘私’奔了啊。”

“谁,谁和这个书呆子‘私’······‘私’奔来着?我只是不满意爹爹安排的亲事才离家出走罢了!”一听这话,饶是月英那豪爽的‘性’子也不由大窘,红着脸撇过头去,羞恼不已。

两人现在的关系暧昧不清,还剩那层窗户纸没捅破,一时也还没到摆在台面说的地步。

季书尴尬道:“伯符别胡说!我们可不是那种关系。”

月英闻言却是一恼,桌底下狠狠踩了季书一脚,转身就走了:“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看着月英往后堂去了,可怜季书还楞在那里,‘摸’不着头脑。

孙策扑哧一笑,摇摇头认真道:“子渊,月英小姐可是世家千金,就这样违背父母之命,跟你走了,这心意,你怎么还不明白?”

“她姑娘家脸皮薄不肯认,你这木头居然也不开窍!”轻语难得也怒嗔了季书一眼。

季书喜道:“这么说月英也是真的喜欢我咯?”

“你说呢?”众人皆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这让季书一时间五味杂陈,愣在那里。

“子渊,留下帮我吧!”孙策的话有些突兀,让众人不由齐齐看向他。

此刻,孙策目光灼灼地看着季书,思绪飘的有些远。

当初若是听了季书的劝告,父亲或许就不会死了吧?

当初没有留下季书是孙策心中一段放不下的懊悔。他没想到时隔两年的今日,会在自己治下的庐江郡再遇到季书。

用不着多想,他就知道季书此去不是投奔刘备,就是去投奔曹‘操’。

他觉得这是命运‘交’给自己的又一个选择,亦如当初。

他渴望着有人能在他最艰难的这个时候愿意帮他。

他认真地看着季书,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子渊,你愿意留下帮我吗?”

“如果你需要财富,那我就给你财富。”

“如果你需要地位,那我就是你大哥。”

“如果你想要士卒,我就借给你军队。”

“如果你想要建功立业、名传天下,那就跟着我吧,我必为王!”

“这样,你就可以大胆的去娶她了!”

季书愣愣地看着孙策,有莫名的东西在‘胸’中涌动。

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报之!君以草芥待我,我当以仇寇报之!

季书此刻忽然有些明白诸葛亮为何会为刘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季书看向轻语,小姐姐白了他一眼,不言而喻。

季书看向甘宁,他咧嘴一笑。

不知何时,孙策伸出了一个拳头在等着他。季书畅快一笑,也伸出一个拳头和他轻轻一碰:“好!”

“哈哈,矫情的话我就不说了。我虽然放下了大话,不过现在也只有区区一个庐江郡而已。我的军师大人,不如帮我谋划谋划未来的发展。”

孙策这话原本是打趣一下,缓和下气氛,不过季书却认真思考起来。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天才,他唯一的优势是知道的历史比较多,而如果一味的纠结这些,放弃好的策略,那就是真正的愚蠢了。所以,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诸葛亮,他还是认真的比对了诸葛亮与刘备的《隆中对》,结合了孙策的情况说道。

“占据长安的董卓,麾下有李儒那样的谋士和吕布那样的猛将,西凉诸郡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不过董卓挟持天子,为天下所耻,但凡有才识的人,谁肯投奔他?我看董卓也就止步长安,难以向东进军了,不足为虑。”

“河北袁绍,四世三公,天下才俊本是争相投奔。可惜袁绍此人任意妄为、贪图小利,行事优柔寡断,许多有识之士都已纷纷弃他而去,虽然将士众多,但不足以成事。”

“青州曹‘操’,有枭雄之姿,重能用贤,我看袁绍早晚要被曹‘操’灭掉。”

“徐州刘备,贤名远播,麾下猛将如云,得到徐州,如鱼得水。”

“曹‘操’、刘备,一个是枭雄,一个是英雄,这两人才是你未来的大敌。”

“伯符,江东之地,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基业,是你成就大业的基石。只有重新掌握了江东,你才有和诸侯逐鹿天下的资本。”

“荆州,商贸繁荣,这里的商人们都腰缠万贯,是发展基业的宝地。再加上它地理位置优越,向东是江东之地,向南可到南海,向西是巴蜀大川,向北是京城,四通八达,是必争之地。何况你还和刘表有杀父之仇!”

“再然后,就是益州,巴蜀之地,土地‘肥’沃,天府之国,汉高祖刘邦与项羽争夺天下,屡战屡败,却能屡败屡战,正是因为占据了益州。只要夺下益州,便可以得到取之不尽的粮草。”

“只要占据江东、荆州和益州,你就是天下实力最雄厚的诸侯了。到那时,你只需要整顿兵马,看天下大势变化,伺机攻破长安或者占据徐州,那天下大事就尘埃落定了。”

周泰和甘宁不禁有些愣神,重新审视起身旁这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孙策心中又是一叹,想到若当时父亲肯听从子渊的建议,未必会是今日这样的局面。逝者已矣,孙策很快收拾好了情绪,高兴道:“军师大人高明啊!”

第二十六章 结义

庐江城并不十分大。。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不过官道修得十分宽阔,容得下三辆马车并排前行,道路两侧种满了柳树。时值盛夏,大片的树荫给人带来习习凉意,微风中,树枝随风舞动,更是让人忘却这‘乱’世的烦恼。

离庐江城一里远的官道上,一支上千人的怪异队伍正在缓缓的前进,这是孙策的虎啸营加上甘宁的锦帆军在押解着几百山贼。

这一仗打下来,孙策和甘宁的人马都各有损失,但以结果来看,只能说是战果辉煌了。

“主公威武!”

还没到城‘门’口,便见到程普将军早早带人等候在那里。

“哈哈,一大早,报捷的探马就回到了城中。听说主公这次以少胜多,大破为祸乡里的贼兵,老将早早就出来等主公凯旋而归了。”

程普是看着孙策长大的,又是孙坚的得力干将,孙坚死后江东分奔离析,程普是少数依然坚定地追随少主孙策的将领之一。

“程叔辛苦了!”

在程普面前,孙策难得收起嬉笑,拉过甘宁和季书认真说道:“其实这次能大胜,多亏兴霸的锦帆军全力相助和子渊设下计谋。我也没想到贼势浩大,竟在我眼皮底下发展到了上千人,若不是遇到他们,我虽不惧,但这次怕就要吃个大亏了。”

看到季书和甘宁这两个年轻小辈,程普没有摆架子,而是认真地一一见礼,这让季书和甘宁平生一份亲切。

只听他笑了笑,道:“既然主公知道这次行事鲁莽了,老将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望主公记住这次教训,切勿轻视任何敌人。”

孙策一听便知道程普定是生气了,早早在这等着准备训自己几句。事实上,这一仗也确实赢得惊险,若不是遇到季书等人,只靠自己带的300虎啸营,虽然也必能取胜,但只怕要折损200多人惨胜而归。

还好自己刚才有没得意忘形,孙策暗道侥幸。但他目光闪烁,坚定道:“我身为庐江太守,自然要守护一方百姓,形势危急,哪有时间细细查探?”

到底是父子啊。程普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下次遇到这种事,还请主公和我等商议一下再做决定。情况再急,若是功败垂成,又能有什么用?”

孙策知道程普说的有道理,只好讪讪道:“是是,程叔,这次是我错了,以后我一定改。”

你能改得了这莽撞的‘性’子?鬼才信呢。程普轻轻叹了口气,倒也没说破。

季书等人暗自轻笑,孙策、程普二人说是君臣,倒更像叔侄多些。

安排了人领军回营,众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城主府走去。相处了一会,程普看着季书皱眉道:“这位小兄弟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哈哈,程叔,你才认出来啊。”

孙策揽过季书的肩膀,笑道:“喏,程叔忘了两年前诸侯会盟了?这是当初曾向父亲谏言的季书,我请回来的军师。”

言罢,孙策将季书、甘宁、周泰和月英、轻语等人一一介绍起来。

知道了季书和月英的身份,程普暗自唏嘘,没想到两年前离孙坚而去的两人,今天却跟着孙策回来,还带回了两名骁将。零↑九△小↓說△網

“主公,说到故人,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孙策一愣。

程普也没有再卖关子:“周瑜来了,他说服了他爹,给了他5百人马来投奔你。昨天我刚让他在太守府的客房安顿下来。”

周瑜?

季书心中一惊,没想到他也是这个时候开始辅佐孙策的。

诸葛亮、庞统、周瑜、郭嘉、贾诩、司马懿,这六人才是三国时期最顶级的谋士。相比之下,季书不过依靠了穿越的知识,如果单以谋略相比,季书心中踹踹,自己怕连一流谋士这一席都不知道能不能挤进去。

“公瑾来了?”孙策一听,大喜过望。

孙家和周家原本就是世‘交’,他和周瑜更是自幼相识,他知道周瑜有经天纬地的才学,现在周瑜肯来帮他,他怎能不高兴?

“哈哈,公瑾那小子终于说服他爹了。程叔,你带几位先去安顿下来。子渊,跟我走!公瑾的才华绝不在你之下,先跟我去见见公瑾,你们一定很谈得来的!”孙策不由分说的拉着季书上马,急急往太守府去了。

“估计这会他在你书房里看书呢!”程普对着孙策的背影喊了一声,摇摇头,还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冒冒失失。

······

太守府书房中。

一个俊美少年端正的坐在客座上,双手捧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哈哈!公瑾,我回来了。”

周瑜看书正到了‘精’彩处,被叫声惊醒,忍不住白了走进来的孙策一眼,而后继续看着书说道:“没个正形。现在你可是主公了,说话、做事能不能谨慎点?”

孙策听到周瑜的话,哼道:“你懂什么,我这叫霸气!霸气,你懂不懂?”

说完,他坐到周瑜旁边,有胳膊轻轻戳着周瑜腋下,闹的周瑜也看不下去了,放下书又白了他一眼,两人相视而笑起来。

季书姗姗来迟的走进书房,站在一旁细细打量周瑜,不由暗赞,真是浊世佳公子,一身书卷气,风度翩翩,也不知‘迷’倒了多少江东‘女’子?

周瑜先前无视了孙策,见到季书却立刻起身拱手一礼:“这位兄台是?”

孙策对这些礼仪倒是毫不在意,呵呵笑道:“这是我新‘交’的兄弟,季书,季子渊。”

周瑜惊喜道:“原来是子渊兄,早听伯符提起过你了。今日捷报传回,方知子渊兄之才胜我十倍。子渊兄愿意来辅佐伯符,何愁大事不成?”

什么鬼?

兄之才胜我十倍!真好听!

但,季书有点慌。

咱能不能不这么谦虚?

“哈哈,还不是我慧眼如炬?”

孙策豪迈一笑,又给季书介绍起周瑜来:“子渊,这是我发小,周瑜,周公瑾。公瑾有经天纬地之才,绝不在你之下。”

周瑜急忙摆摆手:“哪里哪里,伯符言过了。”

季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公瑾兄过谦了,公瑾才名遍江东,在下不过一无名小卒,怎敢和公瑾相比?”

“哎,子渊兄过谦了,我观子渊兄给孙世叔的献策,眼界和对形势的预判远超常人,我······”

见二人一见面就在这互相谦让,心心相惜,倒把他晾一边,孙策也是一愣。

他‘摸’‘摸’下巴,沉‘吟’半响,双手揽住两人的肩膀,笑道:“都别捧了,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

孙策看着二人,忽然觉得前面的征途不管有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他了。

“我现在只有庐江一郡之地,兵微将寡,你们愿意这时候来帮我,还有什么说的,自然都是我的好兄弟。”

“听说刘备三兄弟是在讨伐黄巾前结义的,现在刘备已经做到了徐州牧。”

“而我现在正准备征讨江东,凭自己的实力重新做这江东之主,不如今日,我们也结拜为异姓兄弟吧。”

他对二人挤挤眼睛:“你们可愿意助大哥打下江东?”

二人楞了一小会,相视一笑,齐道:“愿助大哥一臂之力。”

“好!来人,准备三牲和香案”孙策一咧嘴,大叫一声,屋外的家丁应声而去后。

很快,家丁们就在院子里摆好了三牲和香案。

三人焚香跪,立誓:“孙策、周瑜、季书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这一年,孙策十九岁,周瑜十八岁,季书十七岁。

第二十七章 混乱的时局

“听说北方的袁绍和公孙瓒又开战了?”一个光头汉子用筷子夹起一大块牛‘肉’往嘴里一送,吃的津津有味,正要抓起酒壶往杯子里倒酒,才发现酒壶已经空了。

他转过身去看去,今日酒肆里的生意似乎极好,所有的位置几乎都坐满了,小二往返于客厅和厨房,忙得脚不着地,他连忙招呼道:“小二,这边再上一壶酒。”

“好咧!”话音一落,小二头也不回就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如何知道是哪桌客人要的酒。

和光头汉子同桌的是个瘦黑的男子,他将自己杯中的酒饮完,说道:“可不是,又打起来了,如今的天下‘乱’着呢。不过依我看,这一仗根本不用猜了,袁绍是名‘门’望族,猛将如云,谋士如雨,那公孙瓒怎么可能敌得住?”

光头汉子皱眉道:“可我听说袁绍是个小人,那冀州州牧韩馥请袁绍率军入城,共同管理冀州,结果却被袁绍夺了所有的大权软禁起来,后来韩馥还逃到陈留去了。听说不少原来投奔袁绍的士子都弃他而去了,我看袁绍未必就能胜过公孙瓒。”

“就算真是那样,可袁绍手下的二十万大军总不能是假的吧?“瘦黑男子神秘兮兮的小声说道:“我看,将来说不定就是这个袁绍当上皇帝了。”

光头汉子一惊,半响没回过神来,只是愣愣说了一句:“不会吧?不是还有天子吗?”

瘦黑男子晒然一笑:“怎么不会?天子连京城都丢了。听说那大‘奸’臣董卓现在天天在宫中过夜,‘淫’乐宫‘女’。现在天子还年幼,等再过个三五年,天子大了,你说皇妃生出个皇子,是天子的血脉,还是董卓的血脉?”

“客官,您的酒。”小二送了一壶酒上来。

光头大汉愣愣地看着酒壶,艰难的咽了口口水:“难道真要改朝换代了?”

瘦黑男子见他这般模样,给他斟了一杯酒,自傲起来:“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先是宦官‘弄’权,然后又是黄巾大‘乱’,再后来天子被大‘奸’臣把持,国都都丢了,这大汉还有什么盼头?听说,传国‘玉’玺现在都到了袁术手里了。”

光头大汉接连听到惊人的事情,终于见怪不怪了,顾不上喝酒,兴致昂扬的问道:“传国‘玉’玺怎么到了袁术手里了?”

瘦黑男子见光头一脸期盼的看着他,虚荣心又得到了满足,微微一笑,道:“听说是孙策用传国‘玉’玺和袁术换了3千‘精’兵。”

“嘿,现在看来当初孙坚在洛阳得到‘玉’玺的事情竟然是真的,那孙策也真是舍得,竟然拿去换了兵马。”

“是传国‘玉’玺啊!受命于天!刘表为了传国‘玉’玺大动刀兵,杀了孙坚都没能得到。”

“现在孙策在庐江城招兵买马,广招贤能,可见志向不小啊。”

二人还在唏嘘不已,邻座的徐盛听到孙策在庐江城招兵,便急急起身离开了酒肆。

······

徐盛原先是山东人,黄巾之‘乱’时,和母亲逃难到了江东。因为孙坚下令收拢难民,分发土地给难民耕种,所以徐盛和母亲勉强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自己辛苦种的地被县里的贪官巧立名目给占了,徐盛那时年轻气盛,想也没想就去县衙要找人理论,结果路上正好遇到微服体察民情的孙坚。后来县里的贪官下了狱,徐盛也要回了自己的田地。

原想孙坚将军的大恩再也报不了了,没想到孙将军的遗子在庐江招兵。

徐盛正在收拾行装,听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他转头看到一老‘妇’人拿着几个馒头走了过来。徐盛心中不安,忍不住开口道:“母亲,我真要走了。”

老‘妇’人顿了顿,没有回答,找了一块干净的布把馒头包了起来,放到了徐盛面前,双手按住徐盛双肩,不住地打量了一会,才微笑着开口道:“我儿长大了。你做的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再说了,现在天下大‘乱’,你不出去从军闯出一番事业,岂不是白学了一身武艺?孙坚将军是‘江东之虎’,虎父无犬子,我相信孙策将军也定然不差,你跟在他身边,娘也放心了。”

徐盛和母亲聊了一会,让母亲把家里的地租给别人种,又吩咐妻子好好照顾母亲,才带着行装出了‘门’,告别道:“母亲,你和宁儿好好在家,我跟着孙策大人早晚会打回江东的。”

······

三个月后,庐江城。

孙策回到了府中,卸下盔甲、佩剑,换了便服,穿过长长的走道,刚进书房,便看到2个人早早在房里等候。他微微一笑:“二弟、三弟,咱们是不是该进军江东了。”

周瑜认真的点头说道:“看来,你在庐江确实也没闲着,这4千‘精’壮确实训练得不错,不过可惜的是,只要没上真正的战场见过血,新兵永远是新兵。加上我带来的人马,还有归降的山贼,刚好编成了一支5千人的新军。”

“经过三个月训练,这支新军也磨合的差不多了。我今早看过他们‘操’练,可以作战了。不过新兵想要蜕变还需要打上几仗,作战的主力还是你的3千老兵和从袁术那换来的3千‘精’锐。”

孙策傲然道:“我的3千旧部可都是百战老卒,‘精’锐中的‘精’锐,不说以一当十,以一当五还是可以的。”

季书沉思了一下,说道:“虽然袁术答应若刘表出兵,他会庇护庐江,不过怎么也得留下一千士卒守卫庐江城,以应对各种情况吧。那我们只有1万兵马可以用了。”

孙策自信的笑了下:“足够了。说说咱们先打哪里吧,你们看先打柴桑怎么样?柴桑扼住江口,既可以就此向荆州进兵,也守住了江东的‘门’户,是兵家的必争之地。”

周瑜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柴桑是很重要,但刘表就不知道吗?”

“他没有攻占柴桑,是因为他那时一口气将吞下了长沙、武陵、零陵、桂阳四郡之地,兵力铺展不开。”

“等他缓过气来,你又得到了袁术庇护,他有了忌惮。加上你父亲一死,江东诸郡再不听你调遣,各自为政,他怕‘弄’巧成拙引得江东组成联盟又变成一块铁板,这才没有继续进兵。”

“可若是你占领了柴桑,他还能坐的住吗?袁术答应庇护庐江,可没有答应你占领了哪里就庇护哪里,我们的兵力能跟刘表打吗?”

见孙策一滞,季书笑了笑,继续道:“如今的局面,我们只能先打秣陵,再攻下吴郡和会稽,最后再打柴桑。到时我们气候已成,刘表懦弱,肯定不敢轻起战端了。等我们修养一两年,就可以和刘表决战了。只是秣陵刘繇手中有2万5千人马,这第一仗最是难打啊。”

孙策听完,挑挑眉‘毛’哼道:“刘繇不过是土‘鸡’瓦狗,才2万多人,只要我一个冲锋就完蛋了,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又满嘴胡言了。季书笑了一声,觉得气氛倒没那么沉闷了。

周瑜则是连翻白眼,平日里周瑜温文尔雅,对谁都是礼数周全。偏偏这个主公,这个大哥总能让他气得‘欲’仙‘欲’死,他眯着眼睛讥讽道:“你还真是厉害,你用骑兵撞开秣陵的城‘门’给我们看看。”

孙策哑然,我不就吹个牛缓解下战前的紧张气氛嘛,他撇撇嘴看向季书道:“子渊,听说你和月英吵架了?你是男人,就多让着点月英嘛。”

转移话题,虽然很无耻,不过这个话题周瑜还是很感兴趣的。

季书和月英‘私’奔的事可也不算小了,毕竟黄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三个月的时候,足够这事在荆州和江东一带传开了,很难想象这两个家伙居然才‘私’奔几个月就闹翻了。

两人不由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季书。

季书只好尴尬的回答道:“她又想‘女’扮男装跟着一起去。我不同意。”

周瑜拍拍季书的肩膀,说道:“三弟,这个我觉得你做的对,这一仗绝不容易,让她一个‘女’子跟去,实在不安全。”

孙策‘摸’‘摸’下巴,模凌两可道:“她一个‘女’子也想从军啊······”

······

待三人商议完战略,已经到了晚上。

季书回到房中,正要收拾行装,却发现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

“她帮你‘弄’的。”轻语走到季书身后,微笑道。

“嗯”季书应了一声。

“她很生气。”轻语轻轻一叹。

“嗯,姐姐,谢谢。”

季书转过身,看着轻语,目光闪闪:“但,这是战争。”

第二十八章 战争的号角

烈日炎炎,飒爽的秋风微微拨动着江水,泛起了阵阵‘波’涛,水面上‘波’光粼粼,江上一艘艘巨大的战船破‘浪’远航。

一个年轻士兵急急走到了船头,那里站着一个将军,银‘色’盔甲闪闪发光,红‘色’披风随着江风舞动。

年轻士兵抱拳禀报道:“主公,刘繇带着1万5千兵马从秣陵出发,驻守到了芜湖港,正在修葺加固水寨。”

孙策转身笑了笑:“好,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年轻的士兵眼光中透着崇拜,听到孙策的话,他略微‘激’动地应声退下。

孙策一边目送士兵离开,一边无奈的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周瑜说道:“公瑾,我还真是被小看了啊。我尽起庐江兵马而来,刘繇却只动用一半兵马,莫非他觉得我孙策软弱可欺?”

周瑜闻言摇了摇头,一阵苦笑:“我们尽起庐江之兵也只有1万人马,他比我们多5千人,还少吗?”

“何况我们这1万人里可有4千新兵。虽然你经营庐江时暗自‘操’练兵马,这些新兵素质还是‘挺’高的,但到底都是没有经历过生死血战的士卒。”

“若战局顺利,这些新兵自然是一股助力,他们会迅速蜕变。可若是局面不利,他们随时都可能崩溃,这是新兵的通病。一旦发生溃散,战阵就要被冲‘乱’,以我们的情况来说,后果不堪设想。我倒觉得刘繇已经够看得起我们了。”

“更重要的是江东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各自为政,刘繇也要防范吴郡的严白虎趁他和我们打仗的时候把他老巢给端了。”

孙策呵呵一笑,双手按在护栏上眺望前方:“就是这样的江东正等着我啊,我成就大业的基石。”

······

芜湖港。

“报!主公,孙策军到了!”一名探哨飞奔进刘繇的大帐。

帅座上,刘繇漫不经心的‘摸’着自己的胡子。他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好好当他的土皇帝。

刘繇已经到了中年,膝下只有一‘女’,虽然想要个儿子,却有些力不从心了。汉室威严还在的时候,他没想过要独据一方,汉室威严扫地了,他也没有儿子来继承基业,所以他只想着好好当他的土皇帝,好好享受完自己的人生。

孙坚原先是乌程侯,他官位最大,声望最高,大伙自然听他的号令。可惜,他不是死了嘛!天子连都城都丢了,被一个‘奸’贼把持,嘿嘿,这天下日后指不定是谁的了。天下的诸侯个个拥兵自重,割地自立,孙坚的一个遗孤,只带着两三千人逃出了刘表的追杀,也想号令江东?

可笑!

那孙策原本只能依附在袁术麾下苟活,竟然用‘玉’玺换了三千兵马来征讨江东。

他以为他那点人马能扫平江东?不自量力!

‘玉’玺啊,那可是传国‘玉’玺啊!那是帝王的象征,天命所在,孙策居然拿去换了区区三千兵马,孙策真是疯了!刘繇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当皇帝,但听到这个消息也忍不住心头滴血。

听到孙策来到的消息,刘繇哼了一下,起身说道:“召集兵马,我们迎击孙策。”

······

大江之上,两支舰队迎面而来,遥遥对峙。

刘繇看着前方的敌人,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

“主公,敌军全军向我右翼冲去了。”

“咦?这是什么意思?将侧翼‘露’出来给我们,固然能使箭弩远‘射’更有威力,可船体的侧面最是薄弱,他就不怕我们凿穿他们的阵型吗?”刘繇看着前面疑‘惑’道。

“哈哈”刘繇麾下的樊能大笑起来,“主公,那孙策根本不通水战,舰队转向最是困难。他将侧翼漏给我们,我们大船一撞过去,就能把他们的大船断成两截,运气好的能直接撞翻他们。主公,我们全军突击吧,向他们中段冲,只要把他们舰队从中间突破过去,他们首尾不能相顾,必定大‘乱’。”

刘繇正要说话,忽然对面首先‘射’来一‘波’箭雨。上万只箭矢,隐天蔽日,顷刻间,刘繇军惨叫一片。

“‘射’!”刘繇麾下的将军们大声怒吼。

可惜刘繇军的箭矢还没‘射’到对面的大船就纷纷坠入江中。

樊能一拍头,又恼又笑:“尽耍些小聪明。主公,现在刮的是西北风。他们的箭矢顺着风向,自然要比我们逆风远上一些。莫非他们是为了占据有利的方位?嘿。我看他们是作茧自缚,若是骑兵,他们可以掉头就走,把自己控制在我们的‘射’程外,可是这是水战,大船转向哪有那么容易,我们现在全速突击吧。”

刘繇原本也这么想,不过刚才的抛‘射’让他留了个心眼。对方绝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子,他眯着眼,静静的看着前方,心中犹豫不决,没有回答樊能的话。

这时刘繇军左翼也在重复类似的谈话。太史慈着急的劝说道:“张英将军,孙坚以江东起家,孙策身为孙坚嫡子,怎会不通水战呢?就算退一步,他真不懂,可孙坚留下的那些老将岂会不知?敌军形迹可疑,急切行动,怕有变故啊。而且主公也还没下令,将军三思啊。”

张英不耐烦道:“闭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孙策小儿自己犯傻,我怎能放过他?突击!给我突击!”

“将军有令,全速突击!”

在张英的命令下,左翼舰船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冲向敌军。

“咦?”樊能愣了一下,发现左翼忽然加速冲出去,他马上明白,张英忍不住了。

樊能偷眼看了看刘繇。见刘繇既没有下令中军突击,也没有下令让左翼停下,心中一叹,明白主公这是拿不定主意,既不想放过机会,也不想中了孙策的计策,所以等着张英去试探。

左翼的舰船很快就接近了敌军。

这时,当孙策军的大船转过去之后,刘繇军发现大船后面忽然出现数百艘小帆船,船上有两三名士卒在‘操’纵。

“艨艟!是艨艟!”

张英大惊,孙策用大船做幌子,身后却藏了几百艘艨艟,这是要用艨艟冲击他们,拖入白刃战吗?他隐约感觉到不妙,却知道来不及后撤了。

小小的船就艨艟来说是不合格的,它太小了,简直是一碰就碎,但这无所谓了。孙策轻轻一笑,他缺人,但是不缺船。他一挥手,数百艘小小的船扬起了那不着调的大帆,飞快的冲了上去。

细长的船身,配上大帆,顺着风向会有多快?

数百艘小型艨艟,快得如离弦的箭。

艨艟上的士卒点燃了船上引火物,纵身跳入水中,而小船仍然顺着风向在江面上飞驰。

艨艟燃起了大火,数百艘小船,仿佛变成了数百支巨大的火箭,‘射’向刘繇军。

刘繇军燃起了一片大火,数十艘大船沉没在火海中,特别是追得最近的左翼损失最为惨重。而刘繇军的中军和右翼的损失就少了许多。

江上被大火隔开了两段,一端,刘繇军在大火中怒吼,一端,孙策军慢悠悠的完成了一个转身,向着‘混’‘乱’的刘繇军再次杀来,呜鸣的号角声响彻战场。

不久,柴桑朱治、吴郡严白虎、会稽王朗都收到了一份情报,孙策兴兵1万攻向秣陵,刘繇起兵1万5千,出芜湖港迎战,大败而归。

第二十九章 疑神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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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繇的大帐里气氛凝重。张英一脸颓然的跪在地上,不停地冒着冷汗:“末将有罪,末将不等主公将令就下令急进,中了孙策‘诱’敌之计,以至于左翼5千兵马折损大半。”

刘繇环视帐内的诸将,将众人的不安尽收眼底,最后看向张英声音低沉的说道:“这一仗,我军总共阵亡了3千6百名士卒,孙策的损失怕连3百人都没有。张英身为领军将军,却贪功冒进,以致我军大败,理应处斩。”

这是例话,哪能当真?樊能知道张英急进时,刘繇也是默许的,当然表面功夫也不能不做,他急忙站出来道:“主公,张英将军虽然有错,不过当时局面看来确实是天赐良机,怪只怪孙策太过‘阴’险。再者,现在初战失利,士气低沉,若是再杀战将,只怕动摇军心啊。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不如留着张英戴罪立功。”

刘繇闭上眼睛,没有说话。熟知刘繇的张英、樊能等人看到主公这个样子反而安心下来。

果不其然,刘繇沉默了一会,沉声说道:“好吧,暂且饶过张英‘性’命,让他戴罪立功!”

张英大喜:“谢过主公。”

说完,他感‘激’的看了一眼樊能,樊能笑了一下以作回应。

这时,刘繇皱着眉‘毛’,看向诸将道:“只是这次透着蹊跷,我军左翼大‘乱’,为何孙策只是远远放箭,轻轻一触便撤离了?若是那时他和我们决战,只怕我军损失还要翻上一倍以上。”

诸将面面相觑,太史慈犹豫了一下,抱拳道:“主公,当时我们中军和右翼并没‘乱’,兵力上我们还有优势,虽然孙策可以击溃我军,但是他的损失也不见得能有多小。孙策只有1万兵马,就算在这里打败了主公,秣陵还有1万兵马,之后还有吴郡、会稽、柴桑,长沙。孙策他只怕是舍不得和我们硬拼。”

刘繇危险的眯着眼睛,脸‘色’黑的像锅底,声音低沉到让人发寒:“你是说,他孙策凭着那点兵马就想要打下整个江东,我刘繇根本不值得他硬拼。莫非他想不费一兵一卒就灭掉了我刘繇不成?”

诸将噤若寒蝉。刘繇气极,一拳重重的锤在书案上:“孙策小儿,竟敢如此小看我,可恨!可恨!下次,我就用这1万兵马和你正面决战,灭掉你的1万兵马,看你还如何嚣张!”

这时,一士卒走进帐内,被刘繇狠狠瞪了一眼,吓得‘腿’肚子都软了,想起要禀报的事情,只得硬着头皮道:“禀,禀报主公,大小姐带着几百人马押运了些酒‘肉’前来慰劳军士,现在已经到了军营外。”

······

刘繇军营‘门’口,几百人守着一辆辆装满酒‘肉’的大车,静静的等候。一个芊芊少‘女’,脸‘色’带着忧虑,直到看见了刘繇走了出来,才微笑着应了上去。

刘繇慈爱的看着少‘女’,‘摸’着少‘女’的头发,温柔的说道:“月绮,这里是战场,哪里是你‘女’儿家该来的地方。慰劳军士的事情让手下的人送东西过来就行了,何必亲自走一趟。”

刘月绮轻轻擦了下额头的细汗,作为太守的‘女’儿,她却不像其他‘女’子一样娇贵,自小就学习了一身武艺,懂些行军布阵之术,刘繇时常暗恼,为何她不是男儿身。

刘月绮看着自己的父亲,目光中透着光:“爹,我押运酒‘肉’来的路上,撞见了一伙人从林子里钻出来,看到我们马上又钻了回去。”

刘繇气恼:“现在山贼真是剿不胜剿,杀了一‘波’又冒出一‘波’,莫非我这里打着仗,他们还敢劫这路上的补给?”

“不是山贼!”

“不是山贼?”刘繇疑‘惑’地看着‘女’儿。

“他们穿着士卒的皮甲,手上的兵器也是统一的,像是一支探路的斥候。”

刘繇沉下脸来。

······

黄昏下的林子里,鸟儿都被惊得飞了起来。一队队士卒从林子里走了出来,骂骂咧咧的走向军营方向。

“可累死老子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有人啊?”

“就是,我看就是些逃窜的山贼吧,孙策军怎么可能跑到我们后面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老兵劝道。

“芜湖港全是我们的驻军,孙策军怎么可能从我们眼皮底下跑到我们后面?要是从别的地方来,只能是百里外的虎林港了,可是这一百里地全是深山老林,大军从那里过来就更加不可能了。”

“唉,可是军令不可违。”老兵叹了一口气。

“哼,我看主公是被孙策打怕了吧,疑神疑鬼的。”

“噤声!”老兵连忙捂住那人的嘴巴。

就这样,刘繇军在山林里搜了3天。

“主公,不能这样!”张英和樊能等几人来到大帐中见了刘繇。

樊能说道:“这几日,别说孙策军士卒,也个人影都没找到。如果是孙策派来偷袭我们后方的军队,至少要在2千人以上。这么大一批兵马,绝不可能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过去。而最近的虎林港,也离此上百里,中间都是深山老林,方向难辨、虎豹横行,怎么可能有大军从这里过来。”

刘繇犹豫了起来。没错,刚听到‘女’儿的话时,刘繇吓了一跳,急忙就下令搜查起来,可是现在细细想来,完全没有道理,孙策军不过是些残兵败将,加上换来的兵马和刚刚组建数月的新兵拼凑而成,他敢分兵去冒这个险?

知父莫若‘女’,刘月绮一看刘繇的神‘色’便知道他动摇了,急忙道:“父亲,那是我亲眼所见,那些人绝不是什么山贼,他们有统一的衣甲和兵器,训练有素,我看得出他们是一支‘精’锐的斥候。说不定他们真是从虎林港穿过深山老林过来的呢!”

张英犹豫了一下,也不好开口反驳小姐,只得附到刘繇耳边道:“主公,士卒们早已怨声载道,还有些对主公不好的传言,说,说主公被孙策打怕了,疑神疑鬼。再说了,小姐是个‘女’儿家,也不一定分得清普通士卒和‘精’兵的区别。”

刘月绮倒是耳朵尖,听得一字不漏,也不说话,只是眼睛狠狠瞪向张英。

张英暗暗叫苦,我只是实话实说啊,真的是实话实说啊。

奈何自己还是待罪之身,可不能再得罪小姐,张英急的满头大汗,忽然一拍脑‘门’,急急说道:“会不会是吴郡严白虎派人过来探查主公和孙策‘交’战的消息,结果被小姐撞见,连忙退走了?”

众人一愣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错,这样解释才合理。

不过刘月绮总觉有些不对,她无法忘记那些士卒的眼神,仿佛发现猎物的猎人一般,她心神不宁看向刘繇:“爹,你相信我!”

刘繇黑着脸:“这事就到此为止。已经搜了3天了,都没有发现一丝线索,看来是张英说对了。你太疑神疑鬼了,再这样下去就动摇军心了。月绮,你离家时间也过太久了,你母亲该担心了,回去吧。”

“爹!”月绮还要继续劝说。

“下去!”

······

月绮一步三回头的看向军营‘门’口,看到一人追了上来,大喜过望,不过待那人走近了,月绮又失望的低下头:“子义,怎么是你?”

太史慈尴尬道:“主公让我送送小姐。”

“为什么爹就是不相信我!”月绮气恼,眼睛直视着太史慈道,“子义,你也不信吗?”

太史慈被月绮盯着,顿时‘乱’了方寸,红着脸说道:“可是没有搜出来啊。”

月绮顿时变成了泄了气的气球,咬着嘴‘唇’,仍然固执的看向太史慈:“相信我!他们肯定是孙策的‘精’锐部队,若是放着不管,爹爹肯定有危险!”

她是那么的无助,又是那么的固执。

太史慈看着这样的月绮,忽然平静了下来,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月绮哽咽道:“那还用问吗?那是我爹,我怎能不管他?拜托了,子义,相信我,帮我。”

太史慈目光闪烁不定,思绪千转。

有什么办法能让主公相信吗?不,主公相信了,又能怎样?

初战败北,士气低沉,说是找孙策伏兵,结果数天来一无所获,士卒们怨声载道,真要继续下去,只怕孙策还没再攻过来,我们自己已经大‘乱’了。

可若小姐所料成真,这样下去定然不行。

退?主公肯退吗?为了不知道有没有的伏兵,放弃芜湖?

太史慈这才惊觉,这是奇策,若是不发现,那孙策军就可以在背后捅刀子。这也是阳谋,发现了,只要抓不住这支部队,他就依然是把尖刀,刺进你的软肋里。

何等大胆、狂妄!冷汗打湿了太史慈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太史慈才终于下定决心:“大小姐,你在这等等,我回去跟主公说护送你回去,咱们回秣陵,搬救兵!”

第三十章 进攻!

分兵奇袭,这是周瑜提出的方案。.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在我军人数占劣势的情况下提出分兵,而且分出去的还是孙策军的主力部队,虎啸营。仅用7千人去迎击刘繇,首战不仅要胜,而且必须避免正面‘交’战,不然7千对1万5的差距必然会让刘繇发现我军的虚实。

在季书看来,这是天马行空的大胆设想,自信到了顶点的狂妄之举。

初次见面时,周瑜留给季书的印象是谦和有礼,骨子里透着一股读书人的书卷气,‘性’格方面有些拘束,倒是有些像刚出来工作的大学生,让季书平生几分亲切。

很难想象,这样大胆的计划是出自他的手笔。

当周瑜有些不自信,甚至怯懦地提出这个计划时,季书不由从心中感叹,果然不愧是历史上那个火烧赤壁的周郎啊。

孙策采用了他的计策。

出航后,孙策把麾下3千‘精’锐虎啸营都‘交’给了季书。

虎啸营现在还完全是由一直追随孙坚征战的江东老卒组成,他们有许多人就是江东各个地区的猎户,钻林子完全可以依仗他们。早在计划之初,周瑜就找他们了解过情况,判断计划的可行‘性’。

而事实上,之所以拖了三个月才发动对江东的作战,不仅是为了训练新兵,完成最后的整编,也是为了等待秋末冬初,蚊蛇减少,尽量避免在深山行军的非战斗减员。

果然,从虎林港登陆,在熟悉这一带山林的士卒们的带领下,季书领军顺利穿过了上百里的深山,来到了芜湖港后方。零↑九△小↓說△網

时间已经接近了正午。

炎炎的烈日给这清冷的深山带来了微微暖意。一条小溪蜿蜒了数座大山,延伸到了一个山谷里,山谷里郁郁葱葱。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季书的眼睛上,让他感觉格外刺眼。他低下头,转身看向身后走来的两人:“情况怎么样?”

“先生,他们今天没有再搜山。”许屠累得满头大汗,坐到季书身旁抱怨道,“这山路可真不好走,你们倒是躲在这里逍遥了,可苦了我们这些斥候,每天来回跑。”

季书闻言斜着眼睛看向许屠,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带人去探路撞见了刘繇的人?害我们又退了回来。”

许屠脸‘色’一红,尴尬道:“那是意外!意外!这刚钻出林,哪想到刚好遇到运送辎重的人马,我们每支斥候队又只有十人,根本吃不下他们。”

“这怎么能怪许屠呢?”说话的是黄月英,此刻她一身‘精’致的戎装俏立在季书身旁。

“我们在山里行军这么久,许屠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方向,让我们终于能赶在计划之前赶到芜湖港附近。照我看,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再说,世事无常,战场之上也是千变万化,有些许意外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绵延的山林几百里地,三千人躲在里面找起来就好比大海捞针。哼,就算刘繇发现了我们又能怎样?”

“大敌当前,刘繇找不到我们的踪迹还坚持搜山的话,很快军中就会有些流言,造成军心浮动。不战自‘乱’!”

“现在,刘繇已经骑虎难下了,除非他有壮士断腕的勇气,舍弃芜湖港。”

“可仅凭辎重部队发现一支斥候的情报,刘繇有这样的魄力吗?现在,他既然已经停止搜山了,只怕是把我们当做山贼或者江东其他诸侯的探子了吧。”

这身戎装怕还是姐姐帮选的吧,季书心中哀叹,仿佛可以看到轻语俏皮地对他眨眼睛。

黄月英是在穿越山林的途中被季书发现的,她早早使出惯用的伎俩,‘女’扮男装,在许屠等人的掩护下‘混’入了军中,可惜‘女’子的身体素质到底比男子的差一些,即使她咬牙坚持也还是‘露’了马脚。

季书翻翻白眼,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让月英一个‘女’子就这样回去了,看着月英,他抱怨道:“这到底是战场,你怎么不明白我的担心呢?”

月英轻咬嘴‘唇’,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秀气的小驽,说道:“你放心,我能保护自己,不会拖后‘腿’的,你不用担心我。”

连弩?诸葛连弩?

季书急急跟月英要了过来细看,月英有些小开心,讲解到:“这把弩一次可以并排放三支箭上去,只要摇动这里就可以把箭矢接连‘射’出去。不用上弦,只要摇杆就行,既不用我费力,填装也快,就算‘交’战中偶尔有几个冲破前军过来,我凭这把弩也足以自保了,你不用担心我的。”

果然是黄月英发明的吗?

不过还是不完善,季书手中拿着这把诸葛连弩的雏形,怔怔地看着月英。

月英却以为季书在瞪她,心虚的缩缩头,手指无意识地绞动起来:“你怎么不喜欢呢,我觉得‘挺’好的。有它在,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啊。”

季书回过神来,微微点头,把弩还给了月英,这才发现月英的手上有很多细细的小伤口,他一把抓住月英的手不放,怔住了。

仿佛可以看到,深夜里,一个少‘女’静静地赶制着一把小驽,然后捧着完成好的作品志得意满地睡在桌案上。

对于眼前的这个少‘女’,季书感觉她每次行事都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让自己又是惊喜,又是心疼,他鬼使神差地抱住了月英,轻轻一‘吻’。

季书愣住了,抱着月英僵在那里,而月英则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还没回过神来。

身后传来细碎的声响,这是许屠匆匆转身离去。季书和月英两人像受惊的鸟儿一样,刷地分开,又同时转身背了过去。

季书不自觉地‘舔’‘舔’嘴‘唇’,眼睛‘乱’飘起来。

“这,这,这连弩还,还有待改进!”

“要是能装个弹夹,一个弹夹多装几支弩箭,等‘射’完了再换个弹夹,这样的话就方便了。到时可以建议伯符装备部队,成为我们的杀手锏。”

“恩”

月英红着脸,悄悄用手‘摸’了下嘴‘唇’,轻轻点头应了一声。

······

两天后,季书俯身在林子里,看着远处的芜湖水寨。

“主公的兵马来了。”许屠轻声说道,“刘繇至少带着1万兵马出战了,水寨大约只剩下1千多人。”

可以看到远处开始对峙的数百艘战船,战斗一触即发。

季书点点头,有些紧张,因为这是他领军的第一仗。季书明白,孙策让他来统领这支军队是何等的信任和期待。

看了眼身后的士卒,他拔出剑,遥指远处的水寨。

“将士们,为主公拿下芜湖!”

“杀!”一声震天的怒吼,3千虎啸营士卒如海啸一般涌向前方。

“必胜!”

“必胜!”

“必胜!”

将士们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一边冲锋,一边呼喊着他们的信仰。

没有战马,就用这双‘腿’奔驰于战场。

汹涌澎湃,如大海惊涛,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炙热的战意。

为了某个季书所不知的理想,为了某个季书所不知的信念,他们无所畏惧、视死如归。

仿佛是烙印在骨子里的骄傲,季书不觉也被他们感染,稍微明白了一些孙策的自信。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是驰骋天下的‘精’锐之军,江东的王牌,虎啸营。

第三十一章 攻陷芜湖港

“巨弩准备,弩手瞄准!”

“吱吱吱”巨大绞盘缓缓的转动了起来,一支巨型的箭矢放到了船弩上。。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盾牌手注意保护弓箭手。”

“弓箭手检校箭矢,准备火油。”

周瑜和孙策站在旗舰船头上,眺望着前方的刘繇军,神‘色’严肃而认真。周瑜下达的一道道命令通过旗舰的令旗传达给了全军。

“咚咚咚”两军不约而同的敲响了战鼓。

周瑜眯着眼睛估算了距离,对令官说道:“命令船弩手进行第一次‘射’击!”

身旁的孙策没有阻止令官离去,但他忍不住皱眉低声对周瑜说道:“公瑾,距离太远,船弩的威力就小了,‘射’不穿敌船,船弩的箭矢可不比一般箭矢那么充裕。”

周瑜此时可以看出有些紧张,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对孙策解释道。

“我知道,不然第一战你也不会舍不得用了。但是有一点你没有注意到。”

“船弩和弓箭不一样,它虽然威力大,足以凿穿敌船,但是‘射’速太慢了,调整起来‘花’费的时间长得多,这第一箭是为了让弩手清楚箭矢的落点和大致距离,有充裕的时间做出调整,这样才能让这件利器在开战的第一时间造成最大的伤害。”

见孙策恍然一笑,周瑜继续说道:“不要吝啬这第一箭,待会船弩进入威力强劲的有效‘射’程再攻击的话,往往第一下不能准确命中目标,在紧张的战斗中做调整,很多弩手往往容易出错。”

“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攻心,恐惧是士兵最大的敌人。相同数量的队伍对决,前后夹击比正面‘交’锋更容易取胜。”

“提前做好准备,战事顺利,士兵们能感觉到胜利的希望,士气就会高昂。这时,士兵们往往能舍生忘死,所向披摩。”

“可若是准备不足,不停地出现突发状况,士兵们心中就会慌‘乱’,往往错上加错,战场上,错一点都是一条命。它不断地积累,士兵们就会失去勇气,成为全军溃败的基点。”

“大战前,往往早准备了一手,就能影响到大战的胜败。”

孙策听完,笑了笑,给周瑜比了个大拇指:“我还担心你指挥实战经验不足,太过紧张呢,看来是我多虑了。”

周瑜白了他一眼,‘舔’‘舔’干涩的嘴‘唇’,认真看着孙策说道:“你常常在别人面前高抬我,真是把我吓坏了,其实我不过是想的比别人多一点罢了。此次,你如此重用我和三弟,只怕军中老将有些微词,你的压力也不小吧。”

“三弟先前在征讨董卓时的谏言切中要害,程普几位老将军还是信服的,不过对我可就不那么放心了,也就你的威望压得住。这一战我不知思考了几个晚上了,刘繇是你征伐江东的第一步,我可不想给你抹黑。”

“呵呵,咱们兄弟谁跟谁啊,放开来干。”孙策揽过周瑜的肩膀,转过头,目光随着离弦的箭矢飞向刘繇。

······

看着大多数落到空处的箭矢,刘繇轻蔑地笑出声来:“连距离都掌握不清,也敢跟我正面决战?孙策到底不过是小娃娃,赢了一仗就得意忘形,自以为天下无敌了。”

周围众将一阵嗤笑。

随着两军不断接近,敌船只剩下300步远,刘繇一挥手,下令道:“命令船弩开始‘射’击。”

“嗖”两军之间几乎同时响起了一阵清晰可闻的破风声,巨大的箭矢在战场上‘交’错,摧枯拉朽,将命中的战船击的木屑飞溅,生生凿出一个大‘洞’。

仿佛是刚才那一幕重现,刘繇军箭矢不少都落了空。而孙策军好似找到了准头,纷纷命中己方的战船。

虽然孙策指挥的不怎么样,不过孙策军的弩手还‘挺’准的嘛。众将一下笑不出来了。

“可恨!”

刘繇的瞳孔略微收缩,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恼羞成怒,他大声嘶吼:“我们的弩手都是干什么吃?瞄准点再给我‘射’击!”

这时,孙策军‘射’出了火箭。一缕缕燃烧的火苗,从天空中划下一条优美的抛物线,数千支火箭,好像将天空烧了起来,从天空坠下的火雨狠狠地砸向了刘繇军的战船。

许多船上都着起了火来,火势并不大,不过对于太久没有经历战事的秣陵士卒,仅仅是燃起的阵阵浓烟就让士卒们更加还慌‘乱’。刘繇看得怒火中烧。

“还击!弓箭手还击!”令兵急急又跑下去下达新的指令。

进入‘射’程的刘繇军和孙策军开始对‘射’起来,江上的箭矢密集的像蝗虫一样。

耳畔不停地响起箭矢的破空声,分不清这声音是‘射’向哪里的箭,说不定在听到声音的时候,你已经被箭矢刺破喉咙。

船弩凿穿大船的巨大轰鸣声,水流灌入船中的哗哗声,临死的悲鸣,跳水的声响此起彼伏。

死亡的恐惧笼罩着这两支军队。

士兵们小心翼翼的躲在盾牌后面,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些许安全感。

那面盾牌上紧紧的系着士兵们紧绷的神经。

刘繇在重重围住的中军里看着前方的战事,看着许多孙策军的士卒应声而倒,刘繇脸‘色’却发黑。

“用火箭!火箭!赶快准备火油!”

“分些人专‘门’去灭火!别一着火都去灭火去,这都还等着我来教你们吗?”

“该死的,船弩怎么还有这么多打歪的?你们懂不懂瞄准?蠢货!蠢货!你们是猪吗?”

各种命令和怒骂‘交’错在一起,毫无疑问,刘繇军陷入了劣势。

很快,两支军队的前军便接触到了一起,士卒们拔出刀剑,怒吼冲上敌船,两军终于开始了短兵相接的大战。

刘繇眯着眼紧张地注视前方的战局,指望着近战扳回一局。

可没过多久时,樊能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主公,大事不妙,接替张英指挥左翼部队的张横被敌将甘宁斩首。敌人现在正在集中兵力猛攻左翼,左翼已经彻底‘乱’了,趁左翼还没被冲垮,主公,下令撤退吧!”

“撤退?”刘繇红着眼睛,静静地看着樊能,“你觉得我打不过孙策?”

樊能背后发凉,刘繇的眼神让他心惊胆战,更让樊能觉得现在的主公像输急了眼的赌徒,只得硬着头皮道:“主,主公,来日方长,我军阵脚已经‘乱’了,败象已现,一味死拼只会让我军损失更加惨重。不如今日暂时撤退,重整军势后,再和孙策决战才是正途,不要让士兵们多留无谓的血啊。”

刘繇狠狠地盯着樊能,没有说话。

他怎么会不知道樊能说的对。

可是他不甘心啊。

他不知道他哪里有错。

明明两军的兵马相差无几,为何战局会崩坏得这么快?

难道是自己的士兵真的不如孙策的士兵?

刘繇脸‘色’一暗,语气缓和下来,无力的说道:“下令退兵吧。”

樊能有些欣慰的看向自己的主公,虽然知道刚才的话自伤士气,不过他觉得自己作为臣子,这些话不得不向主公谏言,好在主公终究听了下去。

“主公英明!”

这时,船上的士卒忽然‘骚’‘乱’起来,让刘繇和樊能皱起眉‘毛’:“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士卒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指着船后:“主公,不好了,快看后面,芜湖港着起了大火!”

刘繇大惊,三步化作了一步,急急跑了船后。

看着身后的芜湖港,空中飘起的滚滚浓烟向刘繇诉述了发生的事情。

刘繇想起了‘女’儿说的话,想起了‘女’儿皱着好看的眉‘毛’,带着期待和哭腔对自己说:“爹,你相信我!”

刘繇瘫倒在地上,两眼无神的喃喃道:“完了!完了!咱们的后路都被截断了!”

樊能眼睛一眯,眼神中透出危险的光芒,他沉声道:“主公,还没完,还有办法!”

看到刘繇‘迷’茫的抬头看向自己,樊能狠声道:“主公,孙策只有1万人,做不了假,偷袭我军后方敌军最多不可能超过3千人,水寨里还有张英统领着将近2千将士驻守,就算守不住,也不至于马上失守,现在张英将军一定还在厮杀。主公,我们舍下左翼抵挡孙策,中军和右军立刻撤退,一定还来得及。”

刘繇燃起了希望,站了起来:“传令,中军全速退回芜湖港,右军即刻舍下‘交’战的敌人,且战且退。随中军退走。”

“退了!刘繇逃跑了!”

“不好,芜湖港怎么着火了?”

“杀!不要放走了刘繇!”

“主公弃下我们跑了!”

战场上一片‘混’‘乱’。

“军师有令,弃械投降者不杀!”孙策军齐声高喊,声音盖过整个战场。

······

孙策与刘繇在芜湖‘交’战,大获全胜,俘虏了5千士卒,刘繇带着不足1千残兵向着秣陵仓皇而逃。

芜湖港被孙策军攻陷了。

第三十二章 援兵

天‘色’有些‘阴’霾,虽是白天,却没有阳光照进来,林子里树影重重。。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秋风萧瑟,轻卷着枯叶,树与树之间回‘荡’着沙沙的轻响,让人心生恐惧。刘繇军的将士们却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只恨少生了两条‘腿’。

十几分钟后,一支2千人的骑兵也追到了这里。

见手下的士卒们有些疲惫,周泰大声的叫嚷起来:“兄弟们,快些追。谁抓住了刘繇,到时本将军亲自到主公那为他请功。等拿下了秣陵,本将军自掏腰包请他逛窑子!”

士卒们一乐,这年头能跟着一个愿意把功劳给士卒的将军本就是件高兴的事情。不过这个“逛窑子”,嘿嘿,一个年轻的士兵挤眉‘弄’眼笑道:“将军,说话可算数?”

周泰“呸”的吐了一口口水,佯怒道:“本将军一口唾沫一个钉,自然说话算数。到时,我不但请他逛窑子,还给他请最好的姑娘,包他快活得魂都掉了。至于其他人嘛,没有‘肉’吃,也有点汤喝,赏钱肯定是少不你们了的。”

士卒们‘精’神一振。周泰见状,不忘给这些年轻人泼些冷水:“可说好了,我刚说那些可是抓到刘繇才有的。”

然后,他眯着眼,眼中透着凶光,狠声接着说道:“还有,等拿了秣陵后,主公若给了赏钱,你们去逛窑子,我不管。零↑九△小↓說△網可不能做出强抢民‘女’的事情来,谁要是敢给主公抹黑,到时候不等主公来办他,我周泰先斩了他的狗头!”

“将军,我们是那样的人吗?”周泰身边的几个年轻士卒抗议道。

周泰一听这话,环视了周围年轻的笑脸,终于咧嘴呵呵一笑,安心下来。

“将军,快看前面!”一个士卒忽然惊呼起来。

周泰循声望去,只见前面就出了林子,不远处的山脚大道上,一支溃军正在向北逃窜。

周泰兴奋的高举起长刀:“兄弟们,刘繇就在前面,杀啊!为主公拿下秣陵!”

“杀啊!”

“活抓刘繇!”

“拿下秣陵!”

士卒们嗷嗷直叫,拍打着坐下的战马,冲锋起来。

刘繇军的将士们接连战败,已经士气尽丧,若不是主公在此,勉强维系住了军心,早就崩溃了。饶是如此,看着后面急追而来的骑兵,刘繇军士卒也不由绝望了。

“周泰在此,刘繇,你逃不掉了!”

周泰冲在最前头,领着骑兵冲锋,像一把利剑一样,狠狠地刺了进来。轻易的,就将这支溃军杀的人仰马翻。

刘繇抬头看看天,见不到阳光,只有灰暗的云,亦如他此刻的心情。

“莫非,今日我刘繇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周泰拼杀得正酣,忽然心里升起一股警兆,头略微一偏。一直箭矢从他脖子边上擦过,只留着一丝细细的血痕,周泰惊得一身冷汗。他转头望去。

“杀!”这时,山的另一头,一支军队杀将出来,直奔周泰。

为首的一名将军,骑着棕‘色’骏马,马上挂着一壶箭,一手拿着长弓,一只手抓着缰绳,背后‘插’着一对手戟。

“青州太史子义在此,周泰,可敢一战?”

太史慈终于领援兵赶到了。

刘繇绝处逢生,险些喜极而泣。刘繇军士卒们也燃起了斗志。

周泰停下马来踌躇不定,眼看就要杀到刘繇面前,可是刘繇军的抵抗却坚韧起来。

而山的那头,太史慈带着援兵蜂拥而来,一眼看去,至少有3千人,还在源源不断涌来,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人。

孙策家底薄,1人2骑或者1人3骑的可长途奔袭的骑兵部队他还组建不起。虎啸营是他从父亲手中接过的遗产,也只是一人一骑。他这两年经营庐江,也只增加2千匹军马,组建了一支新骑兵,都给了周泰。周泰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感动。

可不能让主公的骑兵折在了这里。

周泰振臂一呼:“撤!”

孙策军的骑兵如风一般,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太史慈大怒,对着刘繇远远喊道:“主公,你先在此休息,末将斩了周泰就回。”

然后,太史慈将带来的5千人马分成2个部分,吩咐副将带着最后面的1千人马留下护卫主公,自己则带着剩下的4千人急追周泰而去。

······

“子渊,这回你攻下刘繇的芜湖大营,让刘繇军大‘乱’,立功不小啊。大哥褒奖下你,想要什么?”

周泰带骑兵追击,孙策则带人随后跟进。这时,士卒们略作休整,孙策便登山远望。

虎啸营的将士在山里行军十来天,被孙策留在芜湖港休整,看守俘虏,季书则跟着孙策一起过来:“这是二哥定下的计策,我有什么功劳。”

孙策撇撇嘴,趁周瑜不在诽谤道:“你怎么这么笨啊!公瑾那个‘色’鬼,有美‘女’给他弹琴,有美‘女’给他跳舞就够了,还要什么?不然这样吧,等江东平定了,大哥就为你和月英主婚怎么样?说起来,你和月英好像吵架了,唉,要不等打下秣陵之后,我就派人把月英从庐江接来,给你说说情?”

周瑜躺枪,男人长得美也是罪啊!季书决定暂且不予理会,倒是说起月英的事,他想起了山中的涟绮,羞恼道:“我和月英的事,我们自己处理。你还是想想怎么打下江东吧。”

孙策昂首哼哼道:“哥所向披靡,谁能挡我?刘繇不也被我打得抱头鼠······窜?”

孙策话还没说完就愣在那里,季书疑‘惑’地看了去,却见周泰正被人撵着跑。两人的表情顿时变得‘精’彩万分。

孙策一张老脸也扛不住了,恼羞成怒道:“周泰这个‘混’小子欠收拾!看我去活抓敌将!”

说完,孙策拨出‘插’在一旁的长枪,急急下山去了。

季书只觉得山上的风好大,牛在天上飘。

第三十三章 有将子义

太史慈剑眉星目,身材高大,肤‘色’略黑,看上去很是勇猛,可是却不是一个莽夫。.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停!”太史慈高举右手,示意停止追击。身后的骑兵有快有慢,缓缓地停了下来,散‘乱’的军阵让太史慈暗自皱眉。秣陵太久没有经历战事了,刘繇又疏忽军事,难怪当初黄巾之‘乱’不过是群农民拿起了武器,就压得秣陵官军抬不起头。

周泰正疑‘惑’敌军为什么不追了。这时,前面的山林里杀出2千步兵,打着“孙”字的旗号,一个少年将军骑着骏马冲在前头。

“是孙策!”太史慈身后的士卒们一阵‘骚’‘乱’。

但凡江东子弟,没有不知道“江东之虎”孙坚的,他曾是江东的主人,江东的骄傲。可是若说起孙策,人们以前大都只会说些“虎父无犬子”之类的话罢了。

不过从今天开始,孙策将真正走到江东人的视野里。

刘繇军的士卒们心中不安,主公带着残兵溃逃的那一幕好像还近在眼前。

我们打得过?

一种异样的沉默在军中蔓延,像千斤大石,压在士卒们的心头。

太史慈很烦躁,不仅是因为军队的士气,还有眼前的敌人。

如果不能在和步兵汇合前消灭这支骑兵,之后就难了,太史慈心如明镜。

看着眼前整齐森严的军阵,孙策军的士兵们脸上还带着些许疲惫,却没有一丝懈怠,刀尖透着寒光。零↑九△小↓說△網

这是一支‘精’锐,太史慈立刻明白过来,是时候撤退了。

没错,这是孙策用‘玉’玺和袁术换来的3千‘精’兵,这支军队身穿轻铠,配备大砍刀、短弓,擅长山地、野外作战。芜湖一战,这支‘精’兵也投入了正面战场,现在只剩下2100人。

周泰看到主公已经赶到了这里,大喜过望,把刚才一直憋着的窝囊气吐了出来:“兄弟们,主公来了,先去和主公汇合,再干翻刘繇军的兔崽子们。”

一声令下,周泰领着骑兵掉了个弯,到了孙策右翼。孙策看着周泰,笑骂道:“幼平,我让你追击刘繇溃军,你倒好,被人家打回来了。害我在子渊那丢脸丢大发了。”

周泰半是尴尬,半是气恼道:“他人马多啊,我这不是怕把主公的2千骑兵打没了吗,不然我会怕他?主公,你先在这看着,我去阵前会会他。”

孙策正饶有兴致的看着敌将排兵布阵,刘繇军两侧的骑兵略微向前,摆出了一个V字型,看似要包围自己,不过熟悉骑兵的孙策知道,这样的阵型发挥不出骑兵的冲击力,是无法凿穿敌人的,只有在绝对优势下,对付少数敌人时才会用到这个阵型。如果他要围击自己,应该摆出M字型的。

有趣,他想跑!孙策听周泰一说,连忙制止,问道:“那敌将是谁?”

周泰愣了一下,说道:“刚才他说他是青州太史慈。零↑九△小↓說△網要说这个太史慈嘛,还是有些名气的。听说,当初黄巾之‘乱’时,2万贼兵围住了北海。北海太守孔融曾有恩于太史慈的母亲,所以太史慈为了报恩只身一人杀入了城中为孔融效力。后来,孔融派他出城求援,他又单枪匹马从2万贼兵的包围中杀出,求得了援兵,待解了北海之围后,他才离去。也不知何时投到了刘繇麾下。”

孙策听完,忍不住一拍手道:“哈哈!我正愁兵微将寡,芜湖一战抓了5千兵丁,只待攻破秣陵,他们没了后顾之忧就收编他们。现在又有这样的血‘性’汉子送上‘门’来,幼平,你先在旁边看着,我去把他抓回来。”

周泰满头黑线,劝道:“主公,你就算求贤若渴,也不能见一个抓一个吧。”

孙策没有理会,纵马到阵前:“孙策在此,敌将可敢一战?”

“有何不敢!”太史慈眼见士气不佳,原本已经萌生退意,不过见孙策亲自到阵前搦战又改了主意。

若是杀了孙策,敌军必然退却,就算杀不了孙策,只要打赢了,也能令士卒们振奋起来。他太史慈岂惧挑战?

连续两次败北,刘繇军正好需要一场胜利。

“在下太史子义,前来领教!”太史慈取出手戟迎了上来。

两人迎面而上,转眼间便厮杀了十几个回合。

别人的手戟大都是短戟,用来投掷,可是太史慈的手戟却长若刀剑,一对手戟舞起来密不透风,孙策左突右刺愣是没伤到太史慈分毫。

“好,战场就该是这样!”孙策虽然这几战一直在胜利,可心中不免觉得有些乏味,认为刘繇军不过如此,此时见到太史慈如此骁勇,不惊反喜。

孙策渐渐兴奋起来,越战越勇,手中长枪一击不成,抡起一个圈,自上而下狠狠砸了下去,竟然舍弃了技巧,以蛮力破之。

太史慈双戟一架,将长枪挡在身前,双臂一颤,分明感觉像被蛮牛撞了一下,险些招架不住。

“杀!”他怒吼一声,‘荡’开长枪,一戟直刺孙策咽喉,却孙策用枪身挡了下来,两马又错了过去。

太史慈只感觉浑身的血都翻腾了起来,他战意昂扬,调转马头又杀了过来。

两人招式堂堂正正,大开大合,杀得畅快淋漓,也不知战了多少个回合。战场上安静得只剩下他们的战马在嘶鸣,他们的兵器碰撞出火‘花’,两军将士早已经看得发呆。

忽然,孙策长枪一挑,将太史慈的一支手戟挑飞起来。

在众将士的惊呼声中,孙策一手抓住挑飞的手戟,回头笑道:“太史将军,你的手还要吗?”

没想到转身正看到太史慈也抓着一个头盔,问道:“孙将军,你的头还要吗?”

孙策愣了愣,将手戟掷给太史慈,大笑道:“今日尽兴了,就算是平手,你们走吧。我们下次再决一胜负。”

太史慈也将头盔投给孙策,接过自己的兵器,抱拳致谢,策马回到军阵中。

太史慈心中明白,这一战是自己输了。看似双方各取一物,但孙策不过丢了个头盔,自己却丢了一支兵器,如若再战下去,他只用一支手戟,肯定打不过孙策。

看着太史慈带人警戒着缓缓退去,周泰上前问道:“主公,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孙策看向周泰,哼哼了几声,从容道:“走?哪里走?迟早抓他回来,让他叫我声‘主公’!”

“传令下,先安营扎寨,全军休整。另外,派斥候去侦察刘繇军的消息,我们要紧紧黏住他。再派人给公瑾送信,让他整顿好芜湖港后,立刻率虎啸营过来。”

“是!”

······

芜湖港。

“禀报军师,敌将太史慈率5千兵马救下了刘繇。现在,刘繇一面派人让百姓都迁到秣陵去,一面收敛溃散的败军,整军6千人在神亭附近安营扎寨和主公的4千人对峙起来。”

“哦,太史慈领军5千来救,刘繇在神亭和主公对峙啊······”

周瑜紧紧盯着地图,一颗心忽然忍不住狂跳起来。

第三十四章 晴天霹雳

刘繇军营。。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主公,这3天来,我们共收拢到了2千溃军,逃回来的人越来越少,怕是只有这么多人了。剩下的估计不是被孙策俘虏了,就是已经战死了。”张英看着刘繇,语气低沉的禀报道。

刘繇咬咬牙,用不甘的神情看着营中众人。

“半个月前,我收到消息,孙策小儿带着1万兵马从庐江出发,兵指秣陵,妄图凭借这点人就打下江东。我当时一阵嗤笑,立刻点了1万5千兵马意气风发出城,想着给孙策小儿一个教训,没想到啊,仅仅几仗下来我被他打得只剩下3千人了!”

他表情古怪,气恼、懊悔、挫败、不甘,仿佛有百般滋味在其中。

“他的死伤恐怕还不足2千吧?啊?”

见刘繇目光扫视过来,众将纷纷低下头来,没有人敢接话,大帐内气氛沉重,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樊能知道这样下去可不妙,连忙上前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主公何必耿耿于怀。先前我们太过轻视孙策,以致于有此一败。现在正是应该重整军心,研究如何打败孙策的时候。”

“不错!”张英接话道,“只要我等小心防范,定然不会再中孙策小儿的诡计。”

今早,众人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芜湖一战,刘繇军被俘的将士是3千人左右,孙策为防不测留下了4千兵马看守芜湖港。

现在和他们对峙的孙策军不过4千士卒,反观刘繇军,算上太史慈带来的5千骑兵,总共有了8千人马,2倍于孙策,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樊能赞同的点点头,说道:“主公,现在只要我们能在这里击败孙策,打回芜湖港去,那些被孙策俘虏的将士必定趁‘乱’响应主公,我等里应外合,到时候孙策就算不死,也只能仓皇逃回庐江去。”

刘繇豁然开朗,心中的抑郁消退了许多。

太史慈皱着眉,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道:“主公,我四处查看军营,见士卒们惶恐不安,现在军中士气低沉,不宜再战,不如退守秣陵吧。”

刘繇微微一滞,太史慈说的他岂会不明白?

首先从兵力上来看,己方以多战少。

其次己方坐守芜湖,以逸待劳,占尽地利,而孙策却是远来疲惫之师。

可两次水战都以惨败收场,水寨大营又被季书偷袭,以致自己险些就被孙策生擒活抓,将士们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士气?

恐怕早就吓破胆了吧。

顿了顿,只听太史慈继续说道:“秣陵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加上城中甲士,我军就有1万3千的兵力。”

“自古以来攻城一方损失就是守城方的两倍以上,我军既有兵力上的优势,又有城池做依仗,将士们必能重拾战心。”

“到时,孙策若还敢来攻城,他就是再好的钢牙也要崩碎掉!”

刘繇知道太史慈说的对。

可是,他不甘心啊!不甘心以这个面目回秣陵去。

张英则是心中老大的不悦,太史慈投效刘繇的时间并不长,也才几个月的时间罢了。

张英是刘繇军中的老人,真正的元老,原本太史慈不过是刘繇安排到他手下的一员小将而已。

结果这几仗打下来,张英就郁闷了。

自己浴血奋战,却落得个贪功冒进的帽子,被贬了一级,丢下来留守水寨,后来更是连水寨都丢了。

反观太史慈,借着送小姐回去,竟敢擅自调动了城中军队出来,反而救下了主公,成了唯一的功臣。

现在,太史慈更是有资格站在大帐中一起议事了。

这才多久,你就真想和我平起平坐了?

见太史慈和自己唱反调,张英心里老大不快,不过他到底跟随刘繇日久,更了解刘繇心中所想,他讥讽起来。

“笑话!我等锐士8千,惧怕孙策4千人,要逃回秣陵去?”

不错,两倍于对方,还要跑,这确实有些丢脸。众人暗暗点头。

“这芜湖到秣陵之间,上百里地,多少村庄,多少百姓,就这样白白让给了孙策了?这不仅是让诸侯耻笑主公,更是让被俘的3千将士寒心。”

都知道守城好,可为什么还要出城作战呢?

因为一座城池容纳不了一个郡的资源,坐守城池,就说明了已经顾不上周边的土地、庄稼和百姓了。

要抢要烧?悉听尊便。

“若是他们以为主公已经放弃他们了,都投效孙策,那孙策岂不是平白又多了3千兵马?”张英冷笑道,“是不是前些日子,孙策手下留情,放过你一条命,你想要报答他啊?”

这话有点过了,太史慈到底救下了主公,樊能用手肘轻撞了张英一下。

都是老弟兄了,张英立刻明白了樊能的意思,但他转过头去,没有丝毫要道歉的意思。

“这······”太史慈急道,“主公明鉴,末将绝没有通敌之心啊。”

“够了。”刘繇正‘色’道,“你们都是我的大将,就不要意气之争了。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不过,太史慈的主意太过保守,我决定在这里正面击溃孙策,夺回芜湖港,解救被俘的士卒。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先退下休息吧。”

太史慈虽然还想劝说,不过见刘繇神‘色’坚定,只得和樊能、张英一起抱拳施礼退出去了。

······

站在山上远远看着僵持的战事,刘繇皱起了眉头。

即使两倍于孙策军,即使孙策难得地没有耍诡计正面‘交’战,刘繇军也没有显‘露’出任何优势。

孙策军构成比较杂,既有当初孙坚的江东军老底子,又有庐江新编的几千新军,再加上孙策用‘玉’玺向袁术换来的几千‘精’兵。

这几天,孙策军每每都是轻触而止,一直不肯和他决一死战,每次又变换出新的战法和阵型来进攻,却越战越勇,自己等人就好像在陪他们练兵!

秣陵果然是久疏军备了吗?

刘繇轻轻叹了一口气,久攻不下终于让他萌生了退意。

对于太史慈这个小有名气的人物前来投靠,刘繇还是很欣喜的,不然也不会直接安排到了自己爱将张英手下培养。

而这场仗打下来,太史慈的表现更是让刘繇喜出望外,直接提升到和自己爱将同等的地步。

原先,自己觉得太史慈退守秣陵的建议太过保守,然而现在与孙策的‘交’锋也渐‘露’颓势,这又显出了太史慈的远见。

孙策现在在招降、收编自己的俘虏吧?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剩下的兵马也会赶到这个战场。刘繇想起了太史慈的话,果然只能退守秣陵了。

“来人,下令,让后方的百姓都暂时迁入秣陵城中,坚壁清野,不让孙策军从沿路的村庄获得一粒粮食!”

刘繇终于决定撤军了,然而他却没有打算立马走,既然孙策现在也不能立刻拿下他,他又何必留东西给孙策呢?

······

刘繇军营。

今日,刘繇正在和诸将商量着军事。

忽然一个士卒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主公,主公!大事不好了!”

刘繇脸‘色’一黑,厉声道:“慌慌张张成什么体统!有什么军情,报来。”

士卒不但没有镇定下来,反而还哭丧着脸,说道:“主公,秣陵丢了!”

秣陵丢了?

秣陵丢了!

刘繇脑中一片空白。

第三十五章 攻破秣陵

曲阿港的厮杀声渐渐散去。。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军师,守军全歼,曲阿港已经被我们完全占据了。”一名虎啸营士卒上前禀报道。

“辛苦了,下去休息吧。今晚让将士们吃顿‘肉’,顺便告诉将士们,等攻破秣陵,不仅有‘肉’吃,我还给大伙找些好酒去!”

“是!”士卒眉开眼笑地下去了。

消息没有走漏。周瑜坐到地图旁,静静地擦干手心的汗。

这里是曲阿港,吴郡严白虎的治下,秣陵的身后。

当时,他收到太史慈带领5千士卒救下刘繇的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可惜,第二个反应是,秣陵只剩下5千守军!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心中冒了出来,一如既往,让他自己都有些害怕。

他给孙策和季书送了一封信,却没有等他们的回复。因为时间宝贵,每一秒可能都关系着胜利,他只留下1千人看守俘虏,自己带着虎啸营出港了。

然后,他奇袭了严白虎的曲阿港。

果然,因为战事还没有烧到吴郡境内,曲阿港守备松懈。

但他知道,一旦走漏消息,严白虎必定会出兵剿灭他,而秣陵城有了防备也再难以‘混’入城中,到时,这支江东‘精’锐或许会毁在自己手中。

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周瑜看着眼前的地图,眼中透‘露’出兴奋的光彩。

······

秣陵城。

城外人山人海,都是刘繇军下令迁往秣陵的百姓。

“头,这几天,怎么这么多人迁到秣陵来啊?”城‘门’的一个小兵疑‘惑’的问道。

领头的小‘门’官叹了口:“唉,主公在芜湖打了败战。前些日子不是又调了一半的守军上前线去嘛。我看,主公心里也没底,所以提前把人都迁走。到时候真打不过,孙策得了地盘,没有百姓,占着又有什么用?”

小兵探头探脑道:“头,孙策将军可是孙侯的儿子啊,那样的人物要是打来,咱们秣陵还能守得住吗?咱们岂不是要为自己留后路了。”

“噤声!”领头的小‘门’官用力的拍了拍小兵的头,把他的头盔都打歪了,左右看了看才松了一口气,“这话能‘乱’说吗?你想死别拉上我,执勤去。”

小兵扶好头盔,“哦”地应了一声,走开了。

一个年轻汉子正推了一辆独轮车排队进城。

“名字?”

“徐盛。”

“哪里人?”

“就是秣陵人,前些日子出外面办事了,刚回来。”说完,徐盛往‘门’官手里塞了几个铜钱。

“嗯,进去吧!”小‘门’官摆摆手,看都懒得看一眼。

“好咧,官爷辛苦了!”徐盛恭维几句,推着车进城去了。

小兵走了回来:“头,怎么都不检查一下东西啊?”

小‘门’官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用手指着后面:“你来检查?”

小兵看着长长的队伍延伸到远方,好像看不到尽头,连忙改口道:“还是头英明,只要‘交’了入城费就行,其他哪里管的了!哎,要不怎么您是头呢?”

小‘门’官哼哼了两下,很是受用,道:“主公在神亭挡住了孙策,怕什么,孙策还能‘插’上翅膀飞进秣陵不成?”

“我们主要就是为了维护秩序,不要让城‘门’口‘乱’作一团,其他也就例行公事了,不然哪里忙的完?真要一个个搜查,误了时间,上官还要骂我们耽误主公的大事。”

小兵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

夜里,徐盛行走在‘阴’影里,悄悄‘摸’到了城头下。

在昏暗的灯光中,可以看到城‘门’的墙头上有大约三十多个身影在来回走动,那是城‘门’守夜的士兵。

徐盛忽然有些紧张,相比于战场上的厮杀,这样的氛围更能让他心跳加速。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任务有多重要,这是绝对不容许失败的重担。

徐盛是孙策在庐江招兵时加入军队的,因为武艺超群,在虎啸营停留在芜湖港进行整编时,他第一时间被补充进了这支‘精’锐。

即使在这支‘精’锐里,徐盛的武艺依然让人眼前一亮。

曲阿港一战,周瑜破格提拔他做了屯长,此次,他的任务就是打开秣陵的城‘门’。

随着他的手势变换,‘阴’影里数十个影子随着他动了起来,无声无息‘摸’上城头,如鬼魅一样出现在守军的身后。

“呜~~”随着一些细碎而沉闷的声响,城头上留下了一缕缕血‘花’。

打出暗号的灯光,黑暗中无数身影走了出来。

“吱~~”城‘门’开启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变得如此的刺耳。

很快,巡街的士卒就会过来发现状况吧。

然而,已经无所谓了。徐盛放下心来,撇撇嘴角,微微一笑,在他身旁,无数身影涌了进来。

“敌袭!”

“敌袭!”

尖锐的惊呼声撕破黑夜。

刘繇军在惊愕和恐慌中惊醒过来,很快他们就发现城中到处都是孙策军的喊杀声。

主公战败,孙策杀进来了?

这仿佛印证了江东流传的孙侯神话一样,果然不是自家主公可以匹敌的。

许多人穿上盔甲后,又悄悄脱下了盔甲,趁着‘混’‘乱’的军营,消失在夜‘色’中。

秣陵城被攻破了。

第三十六章 刘繇归降

这一天中午,军营里‘插’着的旗帜被风刮得呼呼作响。。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零↑九△小↓說△網

然而,今天的太阳格外的明媚,可以说,今天是个暖和的天气,可是刘繇军却冷若已经进入了隆冬。

士卒们惴惴不安的注视前方,静静等待结果。

刘繇看着下马走了过来的孙策,心中黯然。

有人说和孙策拼了!

现在他就是想拼,孙策会和他拼吗?

孙策只需要退守芜湖港,不出十日,军中断粮,8千兵马不攻自破,到时他刘繇连向孙策投降的资格都没有。

有人说逃吧!逃能逃到哪里去?

去投吴郡的严白虎,还是会稽的王朗?他们能容得下他刘繇?

到时,还不是夺了他的兵权,把他架空,然后再找机会除去?真要如此,他还不如降了孙策。

刘繇上前3步,将手中的佩剑和印信双手托起,对着孙策跪倒了下来:“败将刘繇,愿意归降将军。”

身后的士卒纷纷将兵器丢到一旁,跪倒在地。

孙策连忙上前扶起刘繇,细细观察起眼前的这个人。三年前,朝廷威望还在,孙坚还在,刘繇虽然不是孙坚的部将,不过却是孙坚的下官,那时孙策见过刘繇一面。

现在,众人心中的朝廷早没有了,孙坚也不在了,孙策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见到刘繇,刘繇的头发白了许多。

短短3年,发生了太多,物是人非,孙策一时感慨万千,他叹了口气扶起刘繇,说道:“刘叔,我才学不足,以后平定江东、征讨天下,还请你多帮我。”

刘繇脸‘色’惊疑,分不清孙策是说真心话,还是试探自己,佯装惶恐道:“败军之将,岂敢言勇。只要我家人平安,将军留下一座宅院给我等安居,刘繇就别无所求了。”

孙策真诚的一笑,说道:“刘叔言重了,我是真心想请你帮我,请你不要疑心了。我年轻浅薄,还有很多事要向刘叔学习呢。”

刘繇惊愕不已,没想到孙策真要用自己。他细细考虑,一时也想不透到底是福是祸,连忙摆正心态,谨慎地看着孙策接过话。

“既然主公信得过我,刘繇愿陪末座。只是主公也不必过谦了。主公年纪虽轻,却是用兵如神,兵力尚不足我的一半,却打的我2万5千兵马溃不成军,只好弃械投降。孙侯当年也不过如此了吧。”

孙策轻轻一笑,摇摇头道:“刘叔,你还是没看透你的败因。我听说,你的‘女’儿刘月绮发现了我的奇兵告诉了你,还有你的部将太史慈也曾劝过你退守秣陵城,可是真的?”

刘繇一听,不由尴尬的点点头。

孙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忍不住说道。

“刘叔,我父亲在世时,将手中最‘精’锐的骑兵‘交’给我来统领,我还记得他当时一句话也没说,但我知道他对我的信任。”

“若当时你相信你的‘女’儿,你恐怕怎么也不敢这么急着和我再战,而是固守水寨或者往后撤军吧。那么,芜湖一战或许就是另一个局面了。真要如此,哪怕最后军心不振,被我攻下了芜湖港,短时间内我也再无力进攻秣陵了。”

“你生了一个好‘女’儿,你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父亲。你却没有相信她。这是你的第一个败因。”

想到‘女’儿当时那急切的眼神,刘繇脸‘色’又是一暗,心中有了悔意,想着现在在秣陵城内的‘女’儿,一时又想见她,一时又害怕见她了,心中五味杂陈。

孙策又指了指刘繇身后的太史慈,说道:“但太史慈相信了。所以他回秣陵领了5千骑兵来救你。这样的将军,你在最危急的时候也没有重用,是你第二个败因。”

刘繇也看向太史慈,想到太史慈借着护送自己‘女’儿回城,趁机领兵来救,而后又提出了撤军坚守秣陵,结果自己也没有采纳。刘繇长长一叹。

孙策盯着刘繇的眼睛说道:“若是战场上比武较技、陷阵冲锋,不要说这里,我自信就算是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人能胜过我孙策。不过要说战略布局,良策奇谋我就差的远了。”

“不瞒你说,率军奇袭了芜湖港的是我的三弟季书,而领兵悄然无息的夺下秣陵城的是我的二弟周瑜。”

“这两人都是人中之龙,我孙策虽然才学不足,不过我信的过我的兄弟,而你既没有相信你的‘女’儿,也没有重用太史慈这样的良将,所以才输给了我。”

“刘叔若是日后愿意辅佐我,我也一定不会让刘叔失望的。”

如果说刚才跪倒在一旁时,是形势所迫。

那么刘繇现在是真正心悦诚服了,他抱拳一躬,道:“是我输了,刘繇愿全力辅佐主公,成就大业。”

孙策明白自己虽然战胜了刘繇,但是他的根基太浅,想要在秣陵迅速站稳脚跟,刘繇的帮助是不可或缺的。一番推心置腹之下,见刘繇终于真心归附,孙策大喜过望。

“好,有刘叔帮我。收复江东指日可待。”

······

秣陵城。

孙策招降刘繇后,所有兵马已经进驻城中。

此刻,太守府中,孙策坐在正中,麾下诸将分坐两边,这是孙策进入秣陵后的第一次会议,刘繇新降,孙策已经安排他先回家和家人团聚了。

所以,眼下这些都是孙策军现在的真正核心。

老一辈人,除了程普坐镇庐江外,黄盖、韩当都在座。

中坚则是周瑜、季书、甘宁、周泰,还有新崭‘露’头角的徐盛。

“主公,我军现在形势大为不妥啊。”黄盖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他面‘色’凝重道。

“现在我们有2万多兵马!”

“这看似风光,实则隐患极大。”

“芜湖港3千降卒,秣陵城4千降卒,再加上刘繇的8千降卒,共1万5千人。可我军本部兵马经过接连作战,只剩下7千人。这实在不妥。”

第三十七章 建业

这其中的道理,孙策怎会不明白。。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降卒算不算自己的兵马?自然算!

但是,真正的信任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

就算孙策已经笃定刘繇是真心归附自己的,但是将士们呢?

前一刻还在厮杀的敌人,转瞬间变成了自己的战友,谁能放心地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呢?

周泰开口道:“若能给我两三个月的时间,我敢保证这些士卒就能成为忠于主公的部队。可是······”

周泰环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别说两个月了,就是这两天,我们大家也是寝食难安。现在是把降卒们武器、甲胃卸了,禁足在军营中,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主公已经接受刘繇的归降,那刘繇军也算是我们的一员了。时间一长,士卒们必然有怨言,还有哗变的可能。”

这几天,不仅他们这些部将们睡不着,孙策也同样睡不着。

孙策知道,黄盖他们的意思是让一半降卒卸甲归田,另一半人打‘乱’编制分到自己的队伍里,这样就保持在了可控范围内。

可是孙策舍得吗?

他舍不得。

先不说争霸天下,他还有父亲的血仇要报。经过这两年,现在刘表少说也有十二万兵马,等孙策重整江东,再兵指刘表时,他能有多少兵马?

报仇是孙策的一个执念。甚至可以说,这是他走上争霸之路的动力之一。

“我看刘繇已经没有异心了。”孙策皱眉道。

周瑜和季书最清楚孙策心中的想法。

一个心中充斥着仇恨的君王,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但他们能说什么呢?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世间正理。

周瑜和季书对视一眼,只得无奈地轻轻摇头。那就想办法吧,毕竟这就是谋士的工作。

“主公,恕我老粗说话难听。人心隔肚皮,刘繇新降,未必心里就没有异心。”

日后,刘繇和太史慈少不得也要参加这样的会议了,趁现在,韩当有些话不吐不快。

“退一步说,就算他真没有异心,他手下那些人若反了,他骑虎难下,手下兵马比我们还多,那时他又会怎么抉择?这谁说的清?主公信任归信任,有些事不得不防。”

孙策叹了口气。他知道必须做决断了。

他咬咬牙,正要说话,坐叫边角上的徐盛忽然说道:“主公,末将······有一个办法不知可不可行。”

“咦?”众人不由惊讶的看向这个新人。

徐盛,字文向,庐江募兵时开始追随孙策,凭借过人的武艺,一入伍就做了什长。攻下芜湖后,徐盛被选进了孙策军‘精’锐——虎啸营。

虎啸营攻陷曲阿港后,他被周瑜看中,破格提拔他当了屯长,率百来名士卒分批潜伏进秣陵城。

他也不负所望地领军不费一兵一卒就控制了城‘门’,这才使得周瑜大军进城后迅速控制住了局面,最后俘虏4千敌军。

徐盛立下大功,升为了统领,终于走进了孙策军的核心。

此刻,徐盛心中有些紧张,他资历最浅,不过是军中一员小将。

“主公烦恼的是不想裁兵。可是不裁兵,我们现在忠于主公的兵马又太少,那岂不是说,忠于主公的兵马够多就不用裁了。”

周瑜和季书不由眼前一亮,周瑜开口道:“文向,你的意思是在秣陵招兵?”

徐盛点点头。

季书看了看孙策,迟疑了一会,轻轻摇头道:“庐江经营已久也不过招到了4千兵马,我们跨江而来,刚攻下秣陵,能招到多少人?”

徐盛自信一笑,离座而出,对着孙策半跪下来,抱拳道:“江东父老等主公已久。秣陵乃是江东中心,只要主公一纸招兵书,江东豪杰必定云集响应。”

孙策其实更认同季书的说法,秣陵新定,能招募到几百新兵就差不多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而他也不能放任这个不安定因素一直存在,让部分降卒卸甲归田似乎是势在必行的了,但徐盛的话让他生出了一丝希望。

大不了迟两日再让降卒卸甲归家,多发点盘缠,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快哗变吧。

“好,今日就张榜招兵!”

······

第二天,孙策正坐在书房里等着消息。

“大哥!走!”季书兴高采烈地冲进书房,拉着孙策就往外走。

孙策看着季书的神‘色’就知道有好消息,松了一口气,也随着他出去了。

招兵处,人山人海,周围嘈杂的声音让孙策有些意外,有些发愣。

他忽然抓住身边一个送儿子参军的大爷,问道:“大爷,您这么老了,怎么还送儿子来参军啊?”

老人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笑道:“唉,你这娃怎么不懂事呢,让这小子专‘门’伺候我一个老头一辈子么?孙侯那可是磊磊落落的大人物。孙侯现在虽然不在了,但孙策将军回来了,他是孙侯的儿子,我这个儿子跟着他,准没差!”

孙策一愣:“可,父······不,传闻孙侯不是‘私’藏‘玉’玺,有谋反之心,被刘表所杀的吗?怎么你们······”

孙策还没说完,大爷就不高兴地打断道:“你这娃,怎么‘乱’说话!孙侯是那样的人吗?孙侯藏了‘玉’玺又怎么样?反正‘交’不到皇帝那,给其他诸侯拿是拿,孙侯拿着不也是拿吗?你别听市井流言,那些都是官老爷放出来污蔑孙侯的。我跟你讲······”

大爷抓着孙策说了半天,孙策愣愣地听了半天。

他茫然地在人群里走着,季书就这么静静地跟着他在人海中慢慢游‘荡’。

“哎,黄三,你怎么也来参军了?地不种了?”

“别提了,那地明明是侯爷下令开垦新地分到的,可侯爷一走,地就被那些个世家大族占去了。刘繇只管讨好世家,坐稳秣陵,哪里管我们的死活?我给别人打短工一年了,勉强够自己糊口。这不,一听侯爷的儿子打回来了,在招兵,我立马就赶过来了。”

“听说孙策将军跟孙侯一样,爱民如子,庐江虽然是个小郡城,却是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

“嘿,可不是嘛。不仅这样,听说孙将军也是用兵如神,你看刘繇将近孙将军3倍的兵马,还不是被孙将军打得弃械投降。要我说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孙将军是孙侯的儿子,那自然是虎子。”

“儿啊,我们一家都是因为孙坚大人扫灭黄巾贼活下来的,你到了孙策将军那可要奋力杀敌,以报大恩啊!”

“嗯,娘,儿记住了。”

······

孙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书房的。

周瑜不知何时已经坐在这里等了,他微笑道:“伯符,果如徐盛所言。江东父老一直等着你呢。”

“对。对!”孙策忽然忍不住落下泪来。

“大哥?”

一个大男人落泪,是怎样的伤心事?尤其是像孙策这样的人。

周瑜和季书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不知是该安慰,还是该做些什么,最终只是将手放在孙策肩头,什么也没说。

孙策没有理会他们,他只怔怔地坐在那,哽咽不止。

“爹!”

“我以为你辛苦一辈子。”

“汉室背弃了你!”

“江东也背弃了你!”

“没想到啊!”

“江东父老没有忘了你!”

“江东百姓都等着你回来!”

季书和周瑜欣喜地看着孙策不成样子地恸哭,或许直至今日,孙策才得到了救赎,不是实力上,而是心中。

······

站在城‘门’口,看着新刻上去的字。

周泰疑‘惑’地问道:“主公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要把秣陵改名为‘建业’啊?”

这是因为他心中的某些东西变了。

季书微微一笑:“当看到臣民时,真正的君王就会明白自己的天职所在。”

孙策在建业招兵5日,得新兵6千余。

第三十八章 战事再起

时间匆匆,又过了2个月。。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柴桑,太守府。

朱治的幕僚何斌穿过太守府的庭院,走进了书房。

“主公,新的消息,吴郡太守严白虎和会稽太守王朗终于达成了同盟,各自出兵2万,杀向建业了。”

“呵呵,才两个月时间,这两个家伙就商量好一切,急着出兵了。看来那只病猫和那个酸儒也知道怕了。”

朱治微微一笑,又看向手中的书卷,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建业。建业是个好名字啊,建功立业。不错!有点侯爷的气概了。我原以为现在的他心中只剩下仇,不错,不错,毕竟三年不见了,真是长大了呢。”

“主公?”

严白虎和王朗都知道着急了,主公为何这么淡定呢?

何斌虽然是朱治的幕僚,却有点‘摸’不准自家主公的心思,他小心翼翼道:“主公,那我们怎么办?”

“哦?依你看该怎么办?”朱治放下手中的书卷,饶有兴致的看着何斌。

何斌脸‘色’尴尬,恨不得掌自己一嘴巴,主公的心思没‘摸’清,能‘乱’说话吗?

且不闻伴君如伴虎?

何斌挑着眉‘毛’,试探着说道:“孙策自庐江起兵,以1万士卒就想打下江东。依我看,孙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轻狂。”

“也不想想,主公镇柴桑,拥兵2万5千。刘繇镇秣陵,拥兵2万5千。严白虎镇吴,拥兵3万。王朗镇会稽,拥兵3万。袁术虽然眼馋江东已久,却不敢轻动。刘表也只夺了空虚的长沙郡,便不再东渡。江东之众,甲士十万,岂是儿戏?”

顿了顿,何斌偷偷撇了朱治一眼,见朱治微微点头,这才鼓起了勇气继续说下去。

“本来以为区区一个孙策翻不起什么大‘浪’,没曾想孙策以少击众,竟能大胜刘繇,拿下秣陵。孙策用‘玉’玺向袁术‘交’换的除了3千‘精’兵外,还有庇护庐江的承诺,贸然出兵庐江与袁术翻脸实在不智,而我们现在出兵攻打秣陵也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说不定反而便宜了严白虎和王朗。不如坐山观虎斗,等他们分出胜负后再做决定。”

何斌虽然说了不少,但和没说也没什么两样。朱治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何斌的心思,也不点破,继续问道:“那你看,他们谁的赢面更高些?”

何斌愣了一下,疑‘惑’地看了眼朱治,说道:“孙策收降了刘繇大部分人马,又新招了6千新兵,总兵力将近3万,看起来强大异常,其实内患反而严重了。”

“孙策麾下,7千本部兵马,这是他最强、最坚实的战力。6千新卒,仅仅两个月的训练,不过勉强形成战斗力罢了。最后是1万5千的刘繇旧部,这些人其实是大势所趋才勉强收起异心的,可若是刘繇登高一呼,举起反旗呢?恐怕这里面至少有1万人会响应刘繇,这些人不但难以成为孙策的战力,反而需要孙策分散‘精’力小心防范。”

“打起仗来,这样的部队难以做到令行禁止,而且处于优势还好,一旦陷入劣势,大军必然顷刻间土崩瓦解。依在下看来,除非是楚霸王复生,不然孙策必败无疑。”

说到这里,何斌豁然开朗,明白为何主公一点也不急躁了,原来主公早已看透这些,他笑道:“主公英明!现在不过是看此战之后,严白虎和王朗损失如何,主公说不得就能一举拿下江东腹地。”

朱治失神的看着桌上的书,喃喃道:“那,若他真赢了······”

······

此刻,庐江城里一众将领正在城主府召开军事会议。

“我们出城,正面决战!”孙策一拍桌子,语出惊人。

“正面决战?”众人一阵错愕。

“会不会太‘激’进了?”甘宁身穿锦衣华服,在诸将中格外显眼。虽然刚开始时,一些将军对此有些微词,不过几场战打下来,甘宁早已凭借实力得到了诸将的尊重。

在诸将的眼中,甘宁是冲动、‘激’进、冒险的。

然而就是这样的甘宁,也有点踌躇了。

“主公,不如守城吧?据城而守,严白虎和王朗急切间定然拿不下建业城,到时伤亡不一,严白虎和王朗定然生出嫌隙,那时才是我们的机会。”黄盖、韩当互相看了一眼,出列谏言道。

孙策军现在的情况,不用放到明面上说,大家都懂。

这支部队太需要磨合了,时间对孙策来说重要无比,这也是严白虎和王朗能抛下矛盾,急着出兵的原因。黄盖、韩当的谏言毫无疑问是最稳妥的,因为这支部队现在很难说能有多少战斗力,任何人心里都没底。

但孙策没有回答黄盖、韩当,他转头看向周瑜,问道:“公瑾,兵马训练得怎么样?”

“虽然两个月的时间短了点,不过勉强可以一战了。”周瑜正襟危坐,认真的答道。

孙策这才成竹在‘胸’地对众人着说道:“当初黄巾之‘乱’,天下诸侯都是一招募到士兵就上了战场。我现在还有时间训练士卒,这还有什么好怕的?我相信我的士兵,当然也相信在座的众位将军。此战,我军必胜!”

孙策的坚决让众人心中竟有些踏实的感觉。

季书沉思一会,这确实更冒险,但比起围困在建业城中被动等待那一线胜机,主动出击,将胜机把握在手中或许更佳,他起身接话道。

“现在我们的军队需要一场胜利!一场堂堂正正的胜利。他会让我们军队蜕变。只要这一战胜了,江东再没有人能挡住我们了!我支持大哥。”

甘宁咧嘴一笑:“哈哈,也罢,既然你们都不怕,我甘兴霸能怕不成?好!这样更对我胃口。这回要怎么打?”

“趁王朗还没有赶来之前,先灭掉严白虎!”周瑜虽然是个儒雅书生,可是眼中透着的凶光却有些骇人,一旦下定决心,他的想法总是出人意料。

此言一出,诸将不禁有些兴奋。

“主公,末将愿为先锋!”周泰就急忙大叫着主动请缨。

“哼!太史慈愿为先锋,必斩严白虎首级!”太史慈也不甘落后道。

孙策摆摆手,让众将安静下来,看了周瑜一眼,笑道:“还是公瑾最懂我的想法,你们也别争了,这次不分前军后军,我们全军出击,一鼓作气击破严白虎。”

说完,你看向刘繇,道:“刘叔,我留5千士卒给你,建业城安危就‘交’给你了!”

“让我留守建业?”

“主公能信我?”刘繇不禁有些意外,甚至众人都有些意外。

黄盖和韩当‘欲’言又止。

不过,孙策没理会他人的眼光,只盯着刘繇的眼睛,说道:“我要扫平天下,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难道连刘叔一个人竟不能容?我只问刘叔你能帮我守住建业城吗?”

听到孙策的话,刘繇有些感慨,他想起了他投降那天孙策对他说的话。自己真的已经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才是争雄天下的霸主。

他起身抱拳一躬,道:“刘繇定为主公守住建业城。”

······

次日清晨,天刚朦朦亮。

建业的城‘门’就轰然大开,孙策大军井然有序的出城,向东直奔而去。

3天后,孙策的2万5千大军就和正向建业进军的2万严白虎军迎面相遇。

孙策和严白虎各自站在一个小山丘上遥遥相望。

战鼓咚咚咚的作响。

战马嘶鸣。

好像有着一股无形的沉甸甸的压力,让两军的士卒们都安静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剑锋的寒气,让人血液冻结。

第三十九章 大战开幕

会稽。。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王朗坐着骏马在山丘上看着自己的2万大军井然有序的向着建业进军,微微皱起了眉头。

“下令全军,加速前进!”

令官领命而去,一旁的幕僚许贡上前问道:“主公,以现在的行军速度才能保障我军到了建业后有充足的战斗力。况且······”

“况且让严白虎和孙策先消耗一阵,对我们也有利是不是。”王朗没有回头,看着自己的大军怔怔出神,心不在焉地接话道。

许贡的意思王朗都明白,而且自己比他更想如此。

原本江东之地各自割据,长沙被刘表占了去,庐江、柴桑隔江而立,作为腹地的秣陵、吴和会稽各自牵制,谁也不敢妄动。各自做着自己的土皇帝,逍遥自在。

可是这个平衡被孙策打破了。

他渡江击刘繇,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就以少胜多,打下了秣陵,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球。

之后,孙策一纸招兵令,数日之间就征得6千士卒,厉兵秣马,日夜‘操’练。

别说相邻的严白虎坐不住,就是他王朗隔着吴郡也寝食难安。

所以有了这次的联盟。

这虽然是一次危急,不过也是一次机遇。

只要打败了孙策,建业和庐江唾手可得,如果严白虎也和孙策拼的差不多了,那吴郡自然也要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但是,他有些害怕。

王朗看向许贡,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我心中总是不安。孙策虽然是个少年郎,不过勇略不在孙侯之下。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我们已经比约好的时间故意延误了一天,再拖拖拉拉,我怕玩火烧身。”

许贡听罢,晒然一笑道:主公多心了,我们虽然延误一天,不过算上距离,最多也就比严白虎差那么四五天时间就到建业城外了。这点时间最多也就刚好够他们接触上,打上一战。严白虎2万人马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轻易就败了?或许,孙策还龟缩在建业城里,不敢出来呢。”

王朗一楞,拍拍脑‘门’,豁然开朗道:“唉,看来我也是被孙策击败刘繇的消息吓住了,心浮气躁,思虑不周。也罢,先疾行一小段,再恢复行军速度。”

两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

而此刻,孙策军已经开始了和严白虎军的厮杀。

数轮箭雨后,作为两军最前沿的步兵终于短兵相接了。

孙策在山丘上观察着战场,下令道。

“甘宁、周泰,领5千骑兵游走左翼。”

“领命”

甘宁统领的是3千虎啸营‘精’锐骑兵,而周泰则是统领着他麾下的2千骑兵出发了。

“太史慈、徐盛,领5千骑兵游走右翼。”

“领命!”

刘繇归降后,太史慈成为了原刘繇军的5千骑兵的大统领,徐盛则被任命为副统领。此次,太史慈领3千人作为一队人马,另外2千人又分作一队‘交’给了徐盛,二人听到孙策的将令后也各自领着队伍出发了。

大战开始了。

数万军士仅是移动,就如同夏日里的闷雷,发出轰隆的声响。

前方仅仅数千将士刚刚接触到一起,兵器的‘交’鸣就响彻了战场。

这是铁血的乐章,让人忍不住注目。

“杀!”

士卒们歇斯底里地吼叫,那声音中,仿佛能得到勇气。

新兵们学会了如何杀人,但是真去杀人时,心中总会恐惧或彷徨,他们许多人因此付出惨痛的代价,甚至生命。

这就是战场,无声、无情地吞噬着生命,没有慈悲和道理可言,如野兽一般残杀。

胜者生,败者死。

猩红的血‘色’开始充斥着战场,想要活下去,只有杀掉敌人。

求生的‘欲’望,让新兵们的颤抖变成力气,直面内心的恐惧,又或者是暂时的忘却。

终于,新兵们有模有样了。

战场如此残酷,然而即使如此,也不得不战,为了渴望的未来。

孙策轻轻点头,对于新兵们表现出来的勇气很是满意。

看着严白虎四面派出大量斥候,孙策开始还有些疑‘惑’。但在季书的打趣下,他终于明白了,严白虎是在防范自己又搞什么奇袭。

眼见严白虎麾下的5千骑兵迟迟没有投入战场,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又将重盾手安排去拱卫着中军,孙策笑意盎然,对着季书和周瑜指点江山道。

“你们看,严白虎如此布阵,分明已经未战先怯了,这一仗我看起码有八成胜算了。唉,果然大哥我就是英明神武,这严白虎一看到我就害怕了。哈哈~~”

“我们‘阴’了刘繇数次,这才打下建业,他不小心点不是缺心眼么?”季书噗嗤一笑,白了孙策一眼。

“这不一样,你看着他连重盾都没有派到前军,肯定是一早就想跑了。”孙策哼道。

严白虎又不傻!

他自然不想现在和我们死磕,他还要等王朗呢。

他只是没想到我们竟然敢出城找他决战,等斥候发现时,两军已经遥遥可望了。

这时若主动退却,不就显得他严白虎怕了孙策了吗?

全军士气必然受挫。

所以他宁肯牺牲一些士卒,和我们草草打上一仗再撤军。

“他觉得这是双方的第一次接触,一次试探‘性’攻击罢了,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们大动干戈。”周瑜不动声‘色’的小小抗议道。

孙策一咧嘴,‘露’出牙齿:“既然他不用心打,那就别怪我下手狠了。”

“中军5千步兵也全部压上,咱们全军出击!”

第四十章 一战破白虎

“杀!”

广阔的战场上,两支军队狠狠地碰撞到了一起。零↑九△小↓說△網

严白虎远远眺望。

孙策以1万步卒组成方阵,作为正面的主力和自己的1万步兵拼杀到了一起。

然而孙策军很快就漏出了颓势。

“到底是新兵,果然不足为虑。”严白虎咧咧嘴轻蔑道。

他开始观察起两翼,见孙策分出了4支骑兵,轮番向己军的侧翼发动冲锋。

骑兵的每次冲击都是对最边缘的敌军进行一次收割,仅仅轻轻接触就掉头离开,绝不深入。

这样的战法,使骑兵造成的伤害极为有限,但是却保持住了高速的运动。

他们轻轻的来,又轻轻的走,如战场上的死神,将恐惧一点点地烙在严白虎军将士们的心头。

也正因为这把仿佛悬于严白虎军头顶的镰刀,才使得孙策军的步兵方阵渐渐稳住了阵脚,不然恐怕现在已经节节败退了。

“大哥,让我领骑兵出击吧,只要歼灭任意一侧的骑兵,孙策军就不堪一击了。”严白虎的弟弟严兴主动上前请缨,孙策军步兵的不堪让他浑然不把孙策军放在眼中。

严白虎白了严兴一眼,孙策若是这么好对付,刘繇就不会输的这么惨,自己也犯不着找王朗联盟了。

看着两翼的孙策骑兵,大约有8千到1万人。他有些‘摸’不准孙策到底出动了多少兵马,又暗地里设下了多少伏兵,他可不想步刘繇的后尘。

“斥候还没发现周围有什么伏兵吗?”严白虎紧紧皱着眉头。

“斥候汇报,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孙策另有伏兵。”严兴长出一口气,粗声粗气道,“大哥,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孙策说不定根本没有伏兵呢。”

严白虎紧盯着前方的战局,狠狠道。

“不可能!孙策小儿一路走来都是靠‘阴’谋诡计打败的刘繇。”

“现在他只有一支七拼八凑的杂牌军,你也看到了,这样的军队能有什么战斗力?”

“不是靠他的两翼骑兵牵制,这会儿说不定我们已经冲垮他的前军了。”

“让斥候继续查探。在发现伏兵前,我们的主力不能动。”

严兴不情不愿地领命下去了。

然而开战已经一个小时了,依然没有发现孙策的伏兵,严白虎脸‘色’也渐渐铁青起来。

甘宁、周泰、太史慈、徐盛,这四人在这一战之前,除了太史慈他略有耳闻外,其他人听都没听说过。

方才听属下报告,甘宁是水贼出身,周泰和徐盛原本不过是两个平头百姓,从军甚至还不过半年。

可是偏偏就是这几个人,开战仅仅一个小时,就已经连斩自己十几员将校,导致两翼出现不少‘混’‘乱’。

严白虎感觉他的心在滴血。

他好像看到4把锋利的小刀慢慢地、一刀一刀地割自己的‘肉’。

“这样下去不行!”严兴脸‘色’发黑,他抱拳道,“大哥,让我领5千骑兵去逐一歼灭他们吧。”

这道理严白虎何尝不知道呢?

严白虎军已经从优势变成了劣势。

两翼的‘混’‘乱’让严白虎军的步兵开始有些招架不住,而这时,孙策更是将中军都全部压上了。以致,严白虎军的步兵方阵竟开始有了溃退迹象。

要不要先退兵,等王朗来了再从长计议呢?

严白虎犹豫不决,首战先退,这自然是丢面子的事情,于士气不利。

但是这样打下去,可能真的打不过孙策,一旦出现溃退,那就不是面子的问题,而是‘性’命攸关了。

等等,严白虎现在才忽然意识到一个他内心深处所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孙策固然打不过他和王朗联手,但自己和他单独决战呢?

难道他现在兵力比我多,就不屑用计了?

一口血气涌上‘胸’口。

竖子!

居然敢这么看不起我严白虎!

想到这里,严白虎怒火中烧,什么保存实力都抛到了脑后。

他咬牙切齿,眼睛透出凶光,对严兴说道:“打,配合两翼部队,给我狠狠地打掉孙策的骑兵。”

严兴见兄长终于听取了自己的意见,提枪上马,兴奋道:“兄长,看我砍下甘宁等人的狗头来见你。”

言罢,严兴一声令下,带着身后5千骑兵滚滚向前。

······

“主公将令,左翼骑兵合流,击溃敌军骑兵。”

看着周泰的人马慢慢合拢过来,更远处,敌军阵中奔来一支骑兵,甘宁‘舔’‘舔’干燥的嘴‘唇’,大喊道:“他大爷的,可等到了!兄弟们,随我扫灭敌军!”

士卒们虽然厮杀了一个小时,但仍‘精’神抖擞回应着甘宁。

“必胜!”

“必胜!”

甘宁没有等周泰的2千骑兵合流,就首先发动了冲锋。

战马在嘶鸣,在奔腾,那种必胜的信念从没有一丝动摇。

敌军有5千骑兵,他只有3千。

但甘宁并不觉得自己小看了对手,孙策军的骑兵不同于步兵方阵中的6千新卒,都是历经战火的老兵。

何况,此刻他所统帅的是孙策军最‘精’锐的骑兵——虎啸营。

若不是虎啸营是孙策直属,只在战前任命临时指挥官,甘宁真想揽到自己麾下,他确信虎啸营的实力毫无疑问地比自己的锦帆军更强。

挑选江东军最骁勇的士卒组建,每次大战后都最优先得到兵源补充,配备上最好的战马,最‘精’良的甲胃兵器。

虎啸营不愧是孙策的‘精’锐、利剑、王牌!比起季书这样的书生,甘宁的感触更强烈,领着这支兵马作战,甘宁甚至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所以,甘宁十分肯定,虎啸营或许会有不少敌人,但今日,在此地,严白虎的骑兵根本不配。

看着迎面而来的敌军,甘宁冷冷一笑。

这数支奔驰在战场上舞着‘花’架子的骑兵,才是孙策真正的杀手锏。他们一直在等待着。

等待着严白虎的步兵渐渐失去逃跑的力气。

等待着严白虎的骑兵扑到他们的嘴边。

预定好的猎物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

周泰?让他跟在后面捡几个漏网之鱼好了。

“杀!”

不出甘宁预料,刚一接触,敌军就被杀得人仰马翻。

比想象中还要不堪。

看着‘混’‘乱’的敌军,甘宁轻蔑一笑。如果只是这样的骑兵,就算1万人,我也能吃掉。

这时,甘宁眼角看见一名敌将冲在前面,砍杀己军的士卒,颇有几分武略。

“小贼!甘大爷来会会你!”

就像斩杀了先前几个将校一样,甘宁这回也是手起刀落,没费多大力气就斩下了敌将的头颅。

“严将军死了?”

“严兴将军死了!”

“主公的弟弟被甘宁杀了!”

敌军很快就‘骚’‘乱’起来。然后,在虎啸营的冲击下,‘混’‘乱’很快就演变成了溃逃。

甘宁目瞪口呆。感情还杀了个大人物啊!

他暗自咂舌,太菜了!根本提不起劲。

“甘将军,主公将令,让我们和周泰一起,凿穿敌军步卒方阵,将严白虎的前军全部留下。”追杀没多久,许屠就纵马追上了甘宁,传达了孙策的将令。

甘宁愣了愣,沉思了半会,说道:“难怪主公让我们先‘逼’出严白虎的骑兵,原来打的这主意。这么说太史慈和徐盛直奔严白虎去了。”

许屠点点头道:“主公下令让他们活抓严白虎。”

甘宁哼了一声,不满道:“忙活半天,最大的功劳留给他们了。”

相处的日子久了,许屠也知道甘宁有什么说什么,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嘴上爱耍脾气,其实心里倒不十分介意。

许屠笑一笑,安慰道:“主公先前也不知道严白虎的骑兵会先攻击哪一路。要是他们找的是太史慈他们,抓严白虎的事肯定就‘交’给我们了。咱们这次拿下了严白虎的骑兵,自然也要留点功劳给其他弟兄。再说,周将军更是郁闷,只晚了半步,连口汤都没喝上。”

甘宁立刻乐了,心满意足道:“没办法,本大爷就是这么猛。谁让周泰跑的那么慢呢,哈哈!也罢,就留口‘肉’给太史慈和徐盛吧。传令给兄弟们,剩下几个虾米就别追了,跟着本将军,去把严白虎的步卒方阵砸穿!”

“得令!”

······

黄盖和韩当指挥着步兵冲杀,两人老成持重,作战经验丰富,将这些老兵和新兵配合起来远比其他人更出‘色’。

虽然步卒没能撕开敌军的阵线,却也在敌军的冲击下屹然不动,让那些新兵们慢慢完成了蜕变。

但是,这样的战果显然不能让两位元老满意。

眼见甘宁的骑兵击溃敌军骑兵,太史慈直奔严白虎而去,敌军终于大‘乱’了。黄盖和韩当指挥着士卒们奋起发力,将敌军打的节节败退。

待到甘宁和周泰开始冲击敌军步卒,那积累在严白虎军士卒们内心的恐惧终于爆发了,他们溃退了。

可不能让这些年轻的小子们专美于前了。黄盖和韩当憋着一口气,大声嘶吼道:“杀!破敌建功就是此时!”

士卒们早已杀红了眼,见敌军败退,哪里会客气。

“杀!”“杀!”“杀!”

第四十一章 威名初显

严白虎的失败是多方面的。。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其一,对于孙策军实力的误判,让他没有在发现孙策的第一时间后撤,等待王朗汇合。

其二,延误战机,过往的战绩让他对孙策军神出鬼没的计谋心有忌惮,在孙策投入全部兵力决战的时候,他却迟迟没有出动骑兵和中军,以致两翼的兵力被孙策蚕食殆尽。

其三,在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孙策的时候,他没能冷静判断局势,让骑兵掩护撤退,而是选择了让骑兵发动冲锋,这让他失去了壮士断腕的机会和收拾败局的实力。

其四,一个偶然,甘宁击杀了严兴,使这支骑兵失去了指挥,因此当‘交’战落入下风时,他们不是撤退,而是溃逃了。

因此,在甘宁破灭骑兵,冲击严白虎前军,而太史慈直扑严白虎的时候,整个局面就失控了,严白虎全军溃退了。

这就是战场,一瞬间的决定就足以影响几万人的生死。

严白虎输了。

当许贡拿到这份战报的时候,双手都止不住颤抖了。

玩拖了!

此时,王朗军刚刚走到吴郡境内,再过3天就差不多和严白虎汇合了。谁曾想,就差这么几天的时间,严白虎就完蛋了。

“主公,大事不妙啊!大事不妙啊!”

许贡慌慌张张的闯进了王朗的大帐,见王朗还在睡觉,他简直要哭了出来:“哎哟,我的主公,快醒醒,出大事了!”

王朗刚闭眼午睡了一小会就被叫醒,心中不快,但也知道属下定然有要事禀报,耐着‘性’子,‘揉’‘揉’‘蒙’松的睡眼起身问道:“出了什么事?”

“严白虎的2万大军全军覆没了。零↑九△小↓說△網”

王朗愣在那里,没反应过来。

直到道出这个消息的许贡一副见鬼似的模样又开口哭丧道:“主公,咱们怎么办?”

一股凉意从后背只从脑‘门’,王朗翻开被子,也不管形象起来,双手抓住许贡的双肩,脸‘色’骇人:“你说什么?严白虎的2万大军全军覆没?怎么可能!”

“真的······是真的······”

许贡不想为严白虎所哭,却感觉有种悲意和恐惧笼罩在心头,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严白虎被孙策一战击破,他弟弟严兴被孙策部将甘宁斩杀,2万大军死伤大半,被俘了几千人,孙策派数千骑兵一路追杀,结果严白虎只带着几百残兵逃回了吴郡。”

“饭桶!”

“严白虎就是个饭桶!”

王朗脸‘色’狰狞,大声叫骂道:“孙策手下不过是一群降卒、新兵,他领2万人居然一个照面就被孙策打光了!”

王朗慌了,怕了。

一切都脱离了应有的轨迹。

不该是这样的!

原本应该是他和严白虎围攻建业,打败孙策,就算不能杀死孙策,至少也能把孙策赶回庐江去。到时,他再消灭严白虎,江东三郡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了。

可是,他人还没到建业,严白虎就被击破了。

严白虎的两万大军一战尽破。那他王朗的2万大军呢?

梦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怎么办?

怎么办?

冷汗从王朗的额头滑落下来,一股深深的恐惧让王朗无法思考。

“主公,我们去吴郡。”一名文士走进了大帐。

······

吴,太守府。

房间里熏着香草,放着暖炉,桌上温着一壶酒。

严白虎拿起酒杯,不停地往嘴里灌着烈酒,这呛人的滋味让他‘迷’醉。

他左右看一看,偌大的房间没有一个人,能给他劝酒的人已经不在了。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王朗麾下华歆求见太守大人。”

王朗的人?严白虎放下手中的酒杯:“进来吧。”

华歆走进房间,打量了一下严白虎,抱拳道:“太守大人,我家主公已经行军到郡城20里外安营扎寨。只要孙策军敢攻城,我家主公定然引兵而来。”

严白虎眯着眼,晒然道:“你家主公怎么不进城来,我这有高墙深池不守,去城外扎营做什么?莫非他还怕我城中剩下的这1万人能吃掉他2万人吗?”

华歆直视严白虎的双眼,不卑不亢道:“一来,咱们两军虽是友军,可若合兵一处难以指挥。二来,我们互为犄角,孙策无论攻哪一处,我们都可攻击他的侧翼和后方。所以这样驻军更有利对付孙策。”

见严白虎无所谓的点点头,华歆轻轻皱了下眉头,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盟军。

“听闻名士许劭评论孙策有霸王之姿,现在建业城很多百姓都在传江东又要出一个霸王了。太守大人可知道?”

严白虎放下酒杯,狠狠地盯着华歆,脸‘色’‘阴’沉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华歆好像没有看到严白虎的眼神,自顾说道:“虽然小人作为使者,说这话不应该。不过有些疑问不吐不快。”

“孙策自小跟随孙坚南征北战,未曾有过败绩。江夏一战,连被誉为‘江东之虎’的孙坚都战死了,孙策却能杀出重围。现在更是以少胜多,击败了刘繇。”

“可见孙策确实非常人可比,当年楚霸王惜败于汉高祖,说不得孙策这个小霸王日后能席卷大汉的天下呢?太守大人何不归降孙策,成就一段佳话呢?”

严白虎冷冷一笑,讽刺道:“王朗的手下倒帮孙策做起说客来了,真是奇怪啊,那王朗是不是准备投降了?”

“非也,非也!”

华歆摇了摇头,脸不红,气不喘地答道:“我家主公是当世英雄,岂能投降?况且,我军尚未输给孙策,未必就打不过他。我家主公还想用孙策的头颅试试他的宝刀锋不锋利呢。”

严白虎刚败给了孙策,听到此处不由大怒道:“你家主公的宝刀锋利,我的宝刀就不锋利吗?”

“嘭”的一声,严白虎把酒壶摔碎在地上,还不解气,瞪向华歆,吼道:“我和孙策不共戴天,岂能投降给他,我早晚拿下孙策的狗头祭奠我弟弟在天之灵。今日看在你是王朗的使者暂且放过你,他日再敢跟我说这话,我第一个杀你!”

华歆躬身抱拳施了一礼,道:“大人还有这样的志气,我一定禀报我家主公,看看是我主先斩下孙策的人头,还是大人先斩下孙策的人头。”

严白虎“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华歆,出‘门’查看防务了。

第四十二章 百骑袭营(上)

事实上,孙策军的情况还没到可以乐观的程度。。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这一战,固然大破严白虎,然而孙策军也付出了5千将士的生命,更有3千士卒伤重,难以再参加之后的战斗。

孙策下令将能动的重伤员送回建业,不能动的就留在后方,同时留下些士卒看护。

这下孙策手上真正能动用的兵力就只剩下1万6千,面对吴郡的1万严白虎军和吴郡20里外的2万王朗军,仍旧处于劣势。

当然胜利带来的士气上的提升,也是不言而喻的。看严白虎和王朗的联军就知道了,在兵力处于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王朗不敢轻动,而严白虎更是龟缩在吴郡郡城之中。

“好消息!”轻轻掀开大帐的一角,周瑜走了进来。

孙策用右手‘揉’‘揉’双眉,舒了一口气,抬头笑道:“什么好消息?”

周瑜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孙策:“这是刘繇给你的信”

将6千降卒押回建业的士卒回来了,还带来了2千援兵。

刘繇信上解释说柴桑没有出兵的迹象,他‘私’下以为主公更需要兵马,就‘抽’调了2000士卒来前线支援。

孙策点点头道:“确实能缓解些我们的压力。也算是个好消息。”

却见周瑜笑着摇摇头,孙策楞了一下,疑‘惑’道:“怎么?难道多了这两千士卒你就有十成把握拿下吴郡了?”

周瑜叹了口气,笑道:“我的傻大哥,你还不明白么?我说的好消息是指刘繇真心归附你了。若刘繇心存异心的话,这次我们真的就危险了。”

孙策白了他一眼,坐下来,把信放在桌案上,心有成足道:“刘叔这人,我还是有些了解的。”

“虽然我爹死后,他也是自立为王,不肯奉我为主,但他乃是秣陵名仕,我真心待他,他岂会背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道理你就不如我透彻了。”

“相较之下,吴郡的严白虎横征暴敛、鱼‘肉’乡里,我就容他不得了。”

“倒是王朗让我有些犹豫。他政绩平庸,没有什么才干,按说这样的人,我是该杀了他以儆效尤,但是他对属下却是极好,手下的官员对他也是忠心耿耿,这倒让我有些不知如何处置是好了。”

周瑜忍不住噗嗤一笑,摇头道:“我们这还没打赢呢!你就想着怎么处置严白虎和王朗了?”

“迟早的事!”孙策哼了一声,问道,“子渊那边有消息了吗?”

周瑜立刻严肃起来:“还没消息。”

“不过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们早已潜伏起来,如果被王朗发现了,不可能放任他们的存在,而凭虎啸营的实力,王朗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吃下他们。”

“依我看,他们现在应该是安全地潜伏到了计划的位置,只是王朗军防备太严,他们已经无法传递消息回来了。”

孙策咧嘴一笑,漏出雪白的牙齿:“如此看来,计划是没问题了,那三天后就发动对王朗的突袭吧。”

······

然而,季书这边,却真的出现了一点问题。

此时的虎啸营正藏身在一个郁郁葱葱的小山谷里。

要说为什么,得从击败严白虎的那天说起,数千骑兵追杀了几十里,愣是没抓住严白虎。

正在虎啸营准备回去和大部队汇合的时候,季书忽然想到,严白虎此次逃回吴郡,定然封闭城‘门’,不敢出城。

而王朗会怎么样呢?

严白虎败了,他会继续进兵建业,和孙策正面对决吗?

王朗要真有这个胆量,他也不会和严白虎结盟了。

他必然要改道来吴郡,保住严白虎。

想到这里,季书停住了,他写了一封信给孙策,然后带着虎啸营星夜疾驰至此藏身起来。

果然,王朗军匆匆而过,奔向吴郡,根本没有让斥候在沿途细查。

此时,虎啸营完全藏身在了王朗的后方。

按照季书的计划,只待到约定时间,由孙策先发起对王朗的攻击,而季书再从王朗身后突击,届时就算严白虎及时救援,王朗也必定损失惨重了。

然而,这时发生了一个意外。

斥候发现了王朗的补给线,顺藤‘摸’股下去终于找到了王朗的囤粮之所。

那么,问题来了。

“不行,我不同意,太冒险了。”

甘宁皱着眉头,恼道:“这个计划可是你向孙策提出的。都这个时候了,你跟我说要变更计划!”

“万一那个营地不是王朗的屯粮之所呢?那我们岂不是白白暴‘露’了行踪?”

“而且孙策那边发动夜袭的时候,没有我们配合突袭王朗的后背,恐怕损失不小。”

“到时只能放弃夺取吴郡的最佳机会,退守建业了,而严白虎得到喘息之机,再想拿下吴郡最少也要再‘花’一年······”

季书白了甘宁一眼,冷冷打断道:“斥候亲眼看到粮草从那里出发,运往王朗大营,怎么会有错?王朗连我们在他身后都没发现,会有这功夫演戏玩?”

甘宁一滞,忍不住对季书抱怨道:“我们连那个营地有多少人都不知道,而且虎啸营是骑兵,不适合攻坚。”

“最多不过3千!”季书断言道,“严白虎刚刚败北,王朗绝不敢留太多兵力在后方。而且我们是要夜袭,我又没让你领着骑兵正面冲击那个营地。你怕什么?”

怕?自己怕死吗?自然是不怕的。但想到周瑜和季书这两个疯子,自己还真有点怕了,甘宁忍不住一阵烦躁。

“怎么感觉,你们这些读书人平日里斯斯文文的,有时候却比我做贼的那会儿都还要疯狂呢!”

这几年的相处,也不是白过的,听到这里,季书明白甘宁已经同意自己的计划了。他顺手拔了根草,撩了撩甘宁的鼻子,调笑道:“那是你的贼当的不够专业!”

甘宁哼了一声,把季书的手拨开:“你当我乐意做贼啊?我好好的做平头百姓,老有些仗势欺人的世家子弟要招惹我,被我宰了几个,没办法,不逃出去做贼,就是个死。”

顿了顿,甘宁又说道:“话先说好啊,计划随你了,但这次先锋还得本大爷来当。”

“切,刚才还吵着不同意呢。现在就争起先锋来了。甘大哥,我发现你这老是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蛮老实的嘛。”季书顿了顿,忽然问道,“甘大哥,咱们刚见面的那次,你嘴上说的漂亮,心里是不是在想办法把我姐抢回去当压寨夫人呢?”

“······小兔崽子,大爷我‘抽’不死你!”

第四十三章 百骑袭营(中)

侯成在黄巾起义时就当了兵,现在已经是王朗军的一名老兵了。,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

“哥,你说咱们能不能打赢?”

侯成闻声转过头去,问话的是他同乡的发小张达。从他的眼中,侯成可以看到深深的不安。

这也难怪,前方的战事不利,军中有很多流言,有说孙侯显灵的,有说霸王复生的。

虽然许贡先生奉命前来监管粮草后杖责了不少说闲话的人,让风气为之一肃,但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情——孙策回来了。

亦如曾经的孙侯横扫江东,让黄巾贼闻风丧胆一般,孙策而今也成为了江东诸侯的梦魇。

即使兵力两倍于孙策,王朗和严白虎也再不敢轻易动兵,主公尚且如此,士卒又当如何?

“早点睡吧。”

侯成拍拍兄弟的肩膀,没有回答,他的心中也没有答案。

“恩”张达没有再问,侯哥不说,自然有侯哥的道理,他听着就是了,这是他跟着侯哥从军以来最大的经验。

天空那漆黑的夜‘色’就如同侯成此刻的心情,看着身边一抱着枕头就能睡着的兄弟,侯成心中复杂到了极点。或许真不该带着他来投军。

侯成猛地甩了甩头,不投军能干什么?

留在村里种地?

地都是那些世家大族的。零↑九△小↓說△網他们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一年到头辛苦耕作,‘交’完租,自己还吃不饱饭,遇上天灾**,更是连租都‘交’不起,只能任他们死命的欺负,卖儿卖‘女’。

哪有现在当兵好?不但自己吃的饱,还有闲钱往家里寄。

营中的篝火照亮了黑暗,让侯成的内心安稳了许多,他缩到被窝里,厚实的棉被让他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

······

‘迷’糊中,有些嘈杂让侯成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天亮了?大清早也不该这么吵啊。

帐帘被猛地掀开,一个弟兄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屯长,屯长,不好了,孙策杀来了!”

仿佛一桶冷水浇到了侯成的头上,一股冷意从头顶冷到脚底,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掀开被子,狠狠抓住进来的那个兄弟的肩膀问道:“怎么回事?主公败了?”

那个兄弟本来就慌了,被侯成这么一吓,顿时哆哆嗦嗦地道:“不······不知道啊!”

“不可能啊!”

主公真败了也应该先传回点消息的啊,总之,赶快先出去看看。零↑九△小↓說△網

侯成稍微冷静了一点,忙踹了张达一脚:“张达,抄家伙!”

张达被踹醒也不生气,一听这话,慌忙穿起衣甲。

不到数息,三人就衣衫不整地走出了帐篷。

此时的王朗军营地已经是人声鼎沸、‘乱’作一团了。

已经不知有多少帐篷着起了大火,四处都是凌‘乱’的马蹄声和厮杀声,黑暗中,不知有多少敌人。

不少士卒也是衣甲凌‘乱’地走了出来,茫然地看着四周,不知所措。

要完了么?看来孙策军真的杀来了,这时,前线到底怎么回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怎么才能活下来。

侯成冷汗直冒,他大吼道:“附近活着的兄弟都到我这来,我们杀出去。”

“是屯长!”

附近本就是侯成的麾下士卒居多,看到他立刻找到了主心骨,只要还没死,或者还没逃的都纷纷聚拢过来。

一些零散的士卒找不到上级的,闻声也聚了过来,不到片刻,就有了一支一百五十人的队伍。

这时,有十数骑一边在营中奔走,一边大喊:“将军军令,敌军只有数百轻骑,众将莫慌,齐心杀敌!”

“将军军令,敌军只有数百轻骑,众将莫慌,齐心杀敌!”

“是许贡先生的亲兵!”

说话间,侯成就看到传令兵中有一人中箭落马。

想到自己刚才那一声大吼,侯成虽然有些后怕,但听到许贡的将令,侯成燃起了希望。

如果只有几百人的话,那定然是孙策的斥候,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摸’到了这里来,但定然是兵力不足,想趁夜‘色’制造‘混’‘乱’烧掉粮草。

咱们营地里可是有3000将士啊!吃掉他们!

又是一件军功,能领不少赏钱。侯成兴奋道:“走,弟兄们,消灭孙策军!”

“消灭孙策军!”众人齐声一吼,顿时涨了不少胆气。

军营虽大,但哪里没有人?

侯成领着士卒往一处嘈杂的地方赶去,果然发现了和己军‘交’战的孙策军轻骑。

说是‘交’战又有些不恰当,这更像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

这支轻骑约有百来人,他们从不正面‘交’战,只往人少的地方突击。

但即使是轻骑兵,冲锋起来却也不是七八十个人挡得住的,他们甚至还有闲情放些火箭,点燃身边的帐篷制造‘混’‘乱’。

偏偏这后方粮仓除了许贡先生身边有300亲兵是骑兵外,都是些步兵,一时半会还真围不住他们,也不怪就几百敌军竟搅得营中‘乱’作一团。

“夺回营‘门’,休放走一个敌军!”

这时,一支200人的骑兵出现了,是许贡先生的声音。

营中有好几支敌军在四处捣‘乱’,在这里能遇到许贡不得不说是幸运的,虽然黑暗中看不见许贡在哪里,但侯成终于安下心来了。

看着一些士卒听从许贡的命令往营‘门’方向去了,侯成知道这是要关‘门’打狗了。

但侯成没管营‘门’方向,想跟在许贡亲兵后面消灭些孙策军士卒捞点军功,随即下令:“弟兄们,随大人消灭孙策军!”

“杀!”

“轰轰轰”

正往孙策军杀去,忽然身后响起了如雷般的轰响,侯成一阵错愕,往身后看去。

只见刚才还往营‘门’口去的士卒们,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退了回来。

“重骑兵!”

“重骑兵!”

“孙策的重骑兵来了!”

这边是缭‘乱’的烈火,那边是深邃的黑暗,越过远处的那扇‘门’,漆黑的骑兵张开了獠牙。

第四十四章 百骑袭营(下)

推枯拉朽,势不可挡。零↑九△小↓說△網

在重骑兵面前,一支没有充足准备的步兵,就好像狼群面前的羊羔,脆弱而美味。

前一刻,王朗军还在追逐着四处逃窜的孙策军,下一刻,场面就逆转了过来。

侯成浑身颤抖,那是恐惧。

不仅是他,身边的每个士卒都是如此,有些人甚至连兵器掉到了地上还浑然不知。

“撤!”

“撤!”

跑!不用侯成开口,每个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毕竟谁也不想成为被屠杀的对象。

“退守粮仓!退守粮仓!只要主公援军一到,孙策军就死定了!”

那是许贡先生的声音。

侯成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兄弟们,快!快!退守粮仓!”

“敌将何在?可敢与甘宁一战?”

一声大吼,又出现了一支百人的轻骑,为首一骁将一马当先,直奔许贡亲兵而去。

先前四处逃窜的孙策军轻骑追随着那个名叫“甘宁”的声音,开始向这里汇集起来了。

“将军将令,全军退守粮仓!”

“将军将令,全军退守粮仓!”

不知道多少道声音齐声大喊,所有人都发疯似地往粮仓方向逃去,只恨少生了两条‘腿’。因为他们都知道,那是最后的希望,最后的挣扎。

粮仓前,有些兄弟已经摆好了防御阵型,一排排大盾竖了起来,长枪长矛,唯独弓弩只有极少,毕竟‘混’‘乱’的夜晚,拿弓弩‘乱’‘射’反而伤了自家兄弟。而现在如此慌忙,大伙自然再顾不上回帐篷拿弓箭了。

带着兄弟们挤到了大盾后面,众人还没来得及安心下来喘口气,便又听到了那催命的铁蹄声。

“轰轰轰”

沉重的甲胃践踏着大地,轰隆作响,亦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必胜!”孙策军喊着高昂的口号开始了冲锋。

如此狂妄的口号。是孙策的虎啸营!

侯成心中又是一颤。他现在看的清楚,奔驰而来的重骑兵也不多,才800骑。然而缺少了重弩,又被蜂拥而来的溃军挤‘乱’了阵型的己军,在这800骑面前脆弱得好像纸糊的一样,他轻易地就撕裂了一个口子,又扬长而去,再次冲锋。

另一边,孙策军最早‘混’进来的轻骑已经汇集起了起来,大约有500骑,他们点燃火箭,开始奔‘射’起来。

众人慌忙举起大盾挡住箭矢,然而身后也响起了不少呼喊着救火的声音。

赢不了。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哒哒哒”远处又传来了马蹄声。

是主公的援兵来了吗?众人燃起希望翘首以盼。

然而,众人等到的是名为“绝望”之物。

红‘色’的旗帜,是孙策的军旗,从那扇‘门’,又涌入了800轻骑。

无尽的夜,无尽的黑暗。

那扇‘门’,原本只是一个木制的营‘门’,本该如此。

此刻,它却好像变成了地狱的‘门’扉。

那黑暗中,孙策军好像无穷无尽,不知下一刻又会来多少?

那根紧绷的神经崩断了。

王朗军溃逃了。

“将军将令,临阵退缩者,杀无赦!”

去她嘛的将令!狗屁!

侯成带着身边还活着的五六十个兄弟往营后逃去,那里是山林。孙策军再厉害,骑兵总不能爬山来追吧。

“杀!”

是甘宁统领的那支轻骑兵在追杀溃军。

侯成回头瞥了一眼:“快躲开!”

“嗖”

那是箭矢的声音?

张达还来不及多想就被扑倒在地上了。张达转头一看,是侯成按倒了他,而一支箭刺在了他的左肩上,张达用手一扶,便感到了那殷红的鲜血。

“侯哥!”张达带着哭腔。

“叫什么?还死不了。”侯成在张达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转眼一看,除了已经死的,其他人都跑光了。

“张达,你跑吧,我这伤估计是爬不上后山了。”

“不,侯哥,要死一起死!”张达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他没有跑。

铁蹄声越来越近,侯成怒骂一声:“蠢货!”

张达这时反而不抖了,他哼哼地傻笑了几声。

看着孙策的骑兵由远而近,侯成仿佛已经感觉到了那名锁定他的士兵手中长枪的锋利了。他闭上了眼睛。

“锵”

侯成再睁开眼的时候,一把刀不知从哪里扔了过来,挡住了那柄长枪。

这支轻骑兵骤然停了下来。

“将军?”看到那把刀,挥枪的士兵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时,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男子纵马过来拔出了长刀。

这人竟然在战场上不着甲胃,反而穿着一身华丽亮眼的衣裳!

在侯成傻眼的时候,那人笑了:“不错,不错,本大爷就喜欢你们这样能为兄弟挡箭的人。江东大战结束之后,虎啸营定然还要补充不少人,大爷我今天看你们顺眼了,就放过你们一次。”

“记着,回去之后先躲起来,别回军营去了。王朗迟早要完,等我们打下会稽,你们两个再到军营里来报到。”

“记着了,这条命可是你们欠本大爷的。”

说完,那将军转身就走了。孙策军的士卒们也立马掉头离去,只留下侯成和张达楞在那里。

第四十五章 王朗退兵

“怎么回事?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啊,子渊怎么提前发动攻击了?”

明亮的火焰照亮了夜空,几十里外都能隐约可见一股晦暗的浓烟,孙策一边下令部队准备出发,一边焦躁地望着远方的火光。零↑九△小↓說△網

“伯符,快快快!我们出发!”

周瑜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走到孙策面前,摊开地图,用手指在地图上反复地点着一处,急切地说道:“这里!我们必须马上赶到这里。”

孙策接过地图一看,是吴郡和王朗营地之间的一处山林。如果要赶时间的话,这里可以说是两军必经之地。

他愣了一下,不解道:“公瑾,我们现在不是应该去王朗营地救援子渊他们吗?”

“呵呵”

周瑜收起地图,脸上挂着一股神秘的笑意:“伯符,你觉得子渊为什么会提前发动攻击?”

孙策一滞,这正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他尴尬地看着周瑜,知道他肯定会为自己解‘惑’的。

“因为子渊要去办一件更重要的事,已经无法配合我们原本的计划了。所以他必须提前一天发动攻击,以此来告知我们,情况有变。”

周瑜的眼睛闪闪发光,他指着远处的发光处,兴奋不已:“你仔细看这烟,什么才能烧出这样的浓烟?”

“粮草!”一股凉意从后背窜上头顶,孙策惊呼出来。

“知道就快行动起来!”周瑜拍拍孙策的肩膀,接过士卒递来的缰绳,一跃上马。

孙策急急上马,追了上来:“可是我们不去救援的话,子渊他们没问题吗?”

周瑜大笑道:“王朗现在只剩下两条路。若是他破釜沉舟,想冲进吴郡郡城,与严白虎共存亡,我还怕他几分。若是他想退守会稽,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找子渊的麻烦,只怕正仓皇而逃,生怕我们追击过来呢。”

“吴郡是我们的了!”

······

看着远处的股股浓烟,王朗心急如焚。

“快!再快点!”

王朗大喊着,仿佛这样喊话能让自己的士兵真就加速起来。

怎么可能?

粮仓可是有3千守军啊!

到底有多少敌军跑到了自己的后方?

斥候都在干什么?

王朗现在恨不得将那些斥候一个个抓到面前吊打一顿,愤怒地甚至想杀人,可是他知道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救援粮仓。

只是,看着那照亮了夜空的熊熊大火和滚滚浓烟,王朗心中充满了绝望。

“主公,快看!”一名士卒忽然大喊道。

王朗循声望去,前面道路上隐约有100来人正往这边奔逃。不多时,就到了王朗面前。

许贡披头‘乱’发,衣衫褴褛,像极了一个乞丐,他越过一道道黑‘色’的身影,一把跪倒在王朗的马前,大哭道:“主公,完了,粮草都完了!”

猜是一种心情,明确的知道又是另一种心情。

王朗顿觉‘胸’口一闷,身子晃了晃,险些坠马。

他缓了缓,跃下马来,面容狰狞,说不上愤怒,说不上失望,又或许他已经分辨不出自己的是个什么感觉了。

“锵”的一声,他拔出佩剑,作势就要一剑刺死许贡。

许贡没有求饶,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他闭上眼睛,默默拜倒在地:“许贡死罪!”

看着自己最器重的谋士甘愿领死,王朗顿住了,他举着剑僵在那里,身子颤了又颤。

他扫了一眼和许贡一起逃回来的士卒,一身的血迹,许多人脸被熏得像黑炭似的,头发也烧焦了。再看许贡的模样,王朗心中一软。

“唉”王朗长长叹了一口气,置气地挥剑向旁边一砍,一截枯木应声而断,“起来吧。”

许贡惊愕地抬起头,看了王朗一眼,又再拜倒在地,恸哭道:“谢主公不杀之恩!”

华歆也是叹了一口气,见王朗冷静下来,上前说道:“主公,粮草已失,现在只有2个办法,一是强行冲开孙策的包围,进城和严白虎汇合。二是退回会稽。时间紧迫,还请主公早做决断。”

王朗看向华歆,好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请军师教我。”

华歆低头抱拳道:“主公,会稽是我们的根本之地,进则放弃了会稽安危,和严白虎坐困于城中,早晚必死。更不用说,严白虎有没有这个肚量放我们2万大军入城还未可知。而撤退虽然放弃了严白虎,但守住了会稽基业,尚可联系柴桑的朱治共同对付孙策。”

“柴桑也是江东六郡之一,而孙策的目标是夺下整个江东!若主公败了,下一个目标必然是柴桑的朱治,朱治只要还想好好当他的柴桑太守,必然不会再坐山观虎斗了。等他出兵攻击建业,孙策哪还敢全力进攻会稽?到时,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王朗豁然开朗,道:“走!回会稽!”

······

看着山下的王朗军急匆匆向着会稽行军。

藏在草丛里的甘宁看向季书,问道:“咱们不拦住他们?”

季书白他一眼,问道:“拦?就咱们这2千人,还带着几百伤兵呢,去拦他2万大军?”

甘宁讪讪一笑:“刚才这一仗打得漂亮,我原以为是场硬仗,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攻破了敌营。我就搞不懂,这帮家伙怎么这么不经打。”

季书解释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恐惧永远是士兵最大的敌人。我这一招有空再详细给你说一下。”

甘宁用手肘捅了捅季书的肚子,笑骂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哈哈”季书嘿然道,“行了,贪多嚼不烂,咱们烧掉王朗的粮仓,‘逼’他退军,这已经是大功一件了。再打,我可怕把伯符的老底给拼光了,咱们回去吧。”

······

“主公,南面大火!”

“主公,王朗跑了!”

“主公,孙策来攻城了!”

“主公,我们怎么办?”

仅仅一夜醒来,就传来了无数噩耗,好像一夜之间世界就发生了改变,让人惶惶不安。

严白虎坐在他那张垫着虎皮的宝座上,看不出喜怒,堂下只剩下寥寥几名部将。

死的死,跑的跑啊。

严白虎出奇地没有了愤怒。

他只觉心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了。

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威严地俯视着自己的部将们,说道:“舍不下家小的回家去,不怕死的随我来。”

说完,严白虎抓起身旁放着的长枪,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只留下几名部将在那里一脸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严白虎呵呵一笑,自嘲了一番,自从他弟弟死后,严白虎的心情很久没有这么舒畅了。

走到屋外,远远可以看到一缕缕黑烟,那是攻城的火箭和守城的火油燃起的余烬吧。

“杀!”

“攻下太守府!”

“取下严白虎首级!”

坐在太守府‘门’前的石阶上,喊杀声越来越近,严白虎却觉得一身轻松。

他站起来,手中长枪一端重重砸在地上,抬头‘挺’‘胸’,咧嘴一笑道:“严白虎在此,何人敢来一战?”

第四十六章 严白虎的末路

吴郡城头之上,数千将士绞杀在了一起,剑与血‘交’织。

西面的城楼上已经厮杀了一个小时,孙策军终于在城头上站住了脚。

“杀!”太史慈手起刀落,便斩下一个头颅。

身后,三名严白虎军的士卒面目狰狞,像是夺取‘性’命时的残酷,又像是临死前的恐惧。他们手执长枪,一齐突刺。

“将军,小心!”一名刚爬上墙头的孙策军士卒惊呼起来。

然而,太史慈好像背后长眼般,迅速反身,左手一戟将三人的长枪尽皆挡开,右手一戟干净利索地割破了其中两人的喉咙。

接着他又补一脚,将最后一人踹飞,右手的手戟轻轻一抛,反手抓住,将手戟奋力掷了出去,将那人钉死在墙角下。

太史慈穿着亮银‘色’的盔甲,背上的战袍鲜红如血,威风凛凛。

他悠悠走了过去,拨出自己的兵器。

周围的严白虎军士卒竟无人再敢上前。

战功谁都想要,白白送死,谁肯?

昨夜,南面燃起了熊熊大火。

而今日孙策军攻城,王朗军便迟迟没有赶来救援了。

士卒们又不是傻子,哪里还不知道大势已去。

身为主公的严白虎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在城楼上‘露’过面了,说不定已经逃了?

士卒们的斗志一点点的在瓦解。

另一边,孙策军的将士可不管敌人在想什么,见前军在城头站稳了阵脚,后面便源源不断的杀将上来。零↑九△小↓說△網

太史慈虽然艺高人胆大,却也不是只知一味拼杀的莽夫。

他在城头上厮杀了半响,见身后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将士,终于稳稳控制了城头,他这才放心下来,准备往城内杀去。

而见到城头失守,越来越多的严白虎军士卒终于放弃了。

“将军,我们投降!”

“我们投降!”

“不要杀我们!”

第一个永远是最难的,随着一声“投降”,严白虎军的士卒们顿时有一大片人丢下武器,纷纷跪地求饶。

“呃!”太史慈一愣,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他无奈的转头对身后的小校说:“你领一队人,把他们捆起来,等主公进城了再做处置。”

“是,将军!”年轻的小校应了一声,连忙叫了几人开始绑起俘虏来。

太史慈抖擞了下‘精’神,喊道:“其他人跟我来,开启城‘门’,引大军入城,杀进太守府!”

“杀进太守府!”几千孙策军将士顿时如山呼海啸一般嘶吼起来。

······

“大哥、二哥。”

季书走进大帐,见两人皱眉苦脸地盯着地图,不由疑‘惑’道:“怎么了?”

见季书回来,二人顿时欢喜了许多。

孙策笑着迎了上来,一拳轻捶在季书肩上,道:“子渊,辛苦了!”

“咱们兄弟,客气什么?记得给我奖金就好了!”季书半开玩笑着说道。

季书嘴里常窜出点奇怪的字眼也不是新鲜事了。

正在孙策困‘惑’“奖金”是否是“赏金”的意思时,季书忙咳了一声,自顾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掩饰起尴尬。

“我看大军已经开始攻城,攻破城池只是时间问题了。大哥、二哥还在烦恼什么?”

“王朗跑了!”周瑜叹了一口气。

想到自己躲在山里,王朗军两度经过,竟然都忙于奔命,根本没发现自己,季书扑哧一笑,放下茶杯:“是啊,我躲在山里的时候,看见王朗头都不敢回地跑了。”

顿了顿,季书皱眉道:“他跑了,不是好事吗?这样我们攻破吴城便少了一分阻力。”

“自然是好事!吴郡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周瑜笑了笑,又摇头说道,“你立了大功了,别多想,我们只是在烦恼之后的战略。”

“之后?”

见季书‘摸’‘摸’下巴思考起来,周瑜点点头解释道:“还记得朱治吧!他坐拥柴桑,隔江而望,坐山观虎斗。可是等我们攻下了吴郡全境,他还坐的下去吗?”

“王朗虽然损失了不少粮草和兵马,但是主力还在。”

“他能这么干脆的舍弃了严白虎,定然也是打的这主意。若王朗真和朱治结盟,让朱治引兵威胁建业,我们确实又进退两难了。到底咱们的底子薄了点。”

老实说,季书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他‘摸’着下巴,忽然发现胡子渣渣似乎有段时间没清理了,有些扎手:“大哥、二哥是不是赢的太多,过于急躁了?”

孙策和周瑜闻言一愣,不由低头沉思起来。

我们就这点兵马,仅仅半年时间就拿下了2个郡,已经是成果丰硕了。

季书见状,继续说道。

“在我看来,现在已经有些根基不稳了,稍稍停下来,‘花’上半年时间巩固地盘,‘操’练兵马,倒不如说刚好。”

“至于王朗和朱治结盟,我们进攻的话或许兵力不足,顾此失彼。”

“不过,据城而守,我们又有何惧?”

“王朗已经是惊弓之鸟,麾下将士士气低‘迷’,大哥只需留8千守军和甘宁、周泰给我,我定保吴郡不失。而大哥、二哥就集中‘精’力对付朱治,我就不相信他能攻破建业城‘门’。”

“半年之后,我们再攻打会稽和柴桑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听罢,孙策微微点头,周瑜则开口感叹道:“子渊,奇谋诡策,你不如我,但战略大局,我又远不如你透彻啊。”

咦!我打《三国志》可都是兵力够就打一个城,不够了发展几个月再打嘛。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就大局观比你透彻了?

季书可不会真以为自己现在已经可以和这些顶级谋士比肩了,因而听到周瑜的话,反而忍不住有些心虚。

······

孙策军杀入城内,势如破竹,近半的敌军望风而降,太守府已近在眼前。

“严白虎在此,何人敢来一战?”

太守府‘门’户大开,一名大汉在站在府‘门’前,身上穿着华丽的盔甲,手执一杆长枪,大有一股视死如归的气概。

太史慈一顿,笑道:“没想到你严白虎倒也不是个孬种啊,我太史慈来会会你!”

言罢,太史慈猛然一跃,仿佛飞出四五步远。

一把手戟使得像飞剑一般,又随他手上的动作狠狠地砍下了下来。

好快!

“碰”严白虎急急用长枪一挡,身子一震。

好大力气!

没想到这看似轻灵的一击却如此沉重,严白虎不由退了一步。

“来得好!”严白虎不怒反喜,手中长枪一推,一刺,直取太史慈咽喉。

太史慈不退反进,两支手戟一架,将长枪禁锢在两戟间的狭小空隙中,伤不得太史慈分毫。

他双手往左下一引,惯‘性’和他使的巧劲让枪头猛地扎到地板里。

“杀!”

严白虎大惊,想‘抽’枪飞退。

可惜,太史慈比他更快。

两道身影一‘交’错,太史慈已经到了严白虎身后。

严白虎僵在那里,脖子上一大片血痕,他呵呵一笑,却吐出一大口血来。

“当”的一声,严白虎的长枪掉在地上,人也应身而倒。

太史慈回过头看了一眼:“气势不错,可惜本领差了些,凭你还当不得我主的对手。”

第四十七章 大势已定

留下季书、甘宁、太史慈镇守吴郡,孙策领兵回到了建业城。零↑九△小↓說△網

刚回到府中,孙策屁股还没坐热,便见周泰急急闯了进来。

“主公,朱治来了。”

果然来了吗!孙策脸‘色’一沉。

来得好快啊。

该死的!

虽然连番胜利让军队得到了锤炼,士气也随之高涨,但将士们都太累了,不仅是身体,还有心神。

孙策心中烦闷,他同意季书的方针何尝不是想让将士们好好修整一番,然而世事难料。

他叹了口气,重新振作,收起脸上的‘阴’霾,看向周泰问道:“来了多少人马?”

周泰一脸的古怪,答道:“3个人。”

孙策用手‘摸’着下巴的胡渣沉思起来:“嗯,3万人!朱治是倾巢而出了,看来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必是和刘表达成了什么协议,不然岂敢······”

“嗯?你说,3个人?”孙策挑了挑眉‘毛’,抬头瞪着周泰,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周泰同样一脸疑‘惑’的看着孙策点头道:“3个人。”

二人大眼瞪小眼,半饷说不出话来。

······

半时辰后。

周瑜、黄盖等众将都陆续到了太守府,列于大堂两侧。

此时,朱治被领到‘门’口,他让随行的两人留在‘门’外,自己则堂堂正正的走了进来。

他的脚步轻而缓,扫视了一眼两侧众人,有许多老面孔,也有许多新面孔,最终,他的眼睛定格在大堂正中坐着的孙策身上。

3年不见,变了许多呢。

朱治单膝跪下,拜道:“柴桑朱治,拜见少主!”

众人虽然已经有了不少猜测,但仍然忍不住惊讶的盯着朱治。

孙策沉默了半响,开口道:“朱将军至今依然奉我爹为主君么?”

朱治抬起头看向孙策,凛然道:“朱治从未背弃过侯爷。”

孙策眼睛微眯,厉声问道:“那为何我在庐江经略2年时间,不见你前来相投?”

朱治沉声答道:“当年,主公噩耗传来,我起先是不信的,然而众口一词,我才知侯爷真的故去了。”

“诸侯皆传侯爷背信弃约,可我深知主公的为人,相信主公定是背负了莫须有的罪名,于是我便四处派人打探少主下落。得知,少主突出重围,却因刘表水军封锁,无法返回长沙,转道去了庐江郡城,我便打算前去庐江面见少主。”

“不过此时,我收到了刘表出兵长沙,并攻占了长沙郡的消息。因此,我又不得不留在柴桑,整军备战。正当我想先派使者到庐江去的时候,又收到江东各郡纷纷自立的消息,我又气又急,却反而按捺了下来。”

“此时,我若与少主联系,只怕荆州刘表顷刻间便杀到‘门’外,柴桑一郡之力绝难抵挡。江东诸侯背弃主公,眼中定然也容不下我这颗沙子,绝对乐见其成,到时,柴桑不但成不了少主的助力,反而便宜了刘表。”

“我思前想后,也宣布了自立。柴桑是江东腹地的‘门’户,如此一来,刘表若是来犯,江东诸侯绝不会袖手旁观。”

“后来,江东诸侯果然派人来和我达成了攻守同盟,共同抵御荆州刘表和寿‘春’袁术。之后,刘表便再不敢轻举妄动了,我也沉浮了下来。”

“江东诸侯都觉得少主只剩下3千残兵败将,已经不足为虑了。我却不信,我等了两年,终于等到少主崭‘露’头角的这一天了。”

听到这里孙策已经信了几分,他忍不住接着问道:“那我征战江东这半年,你也是担心效忠我之后,刘表出兵柴桑?”

朱治点点头道:“刘表、袁术,其实都巴不得江东斗得越厉害越好,这样他们才有渔翁得利的机会。我原本想等少主打下会稽后再来的,这样一来,柴桑就成了少主稳固江东基业的资本。”

“不过我收到了少主领兵向建业退却的消息,转念一想,便知少主这是在防范我。”

“我估‘摸’着少主若收编了俘虏,差不多也还有3万兵马,再加上柴桑起全郡之兵也有3万兵马,此时我效忠少主,江东便大势已定了,刘表和袁术也不至于贸然出兵。”

“因此,朱治星夜赶来建业,面见少主。”

孙策听完惊坐而起,几步上前,扶起朱治:“这些年,我一直误会了朱叔,还请朱叔不要怪罪。没想到,江东诸侯纷纷背弃我爹,朱叔却在柴桑苦苦维持局面,难怪父亲将柴桑要地委任给朱叔。这是孙策的幸运。也是孙策不才,才让朱叔辛苦至今!”

朱治摇摇头,微微‘抽’身,轻退了一步,再拜:“主公何须自责?刘表数万兵马围追堵截,主公能带着江东子弟杀出重围,何其不易?”

“江东甲士十万,并无虚假,加起来足以匹敌刘表、袁术,不然也不能逍遥至今。主公以3千残兵,仅仅两年便发展至今日,降刘繇,杀严白虎,退王朗,江东,无人能挡!江东百姓盛传江东又出了一个‘霸王’,此话绝非妄言,主公更胜侯爷当年!”

孙策忍不住一笑,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再次扶起朱治:“朱叔,那我若是真不成器,你打算怎么办?”

朱治爽朗一笑:“若真如此,我便永镇柴桑,至死方休。”

“哈哈哈”

孙策拉着朱治的手,兴高采烈地往外走:“来人,设宴!朱叔,走!我先给你接风洗尘!”

······

这场酒宴从中午喝到了晚上。

朱治半醉着向客房走去,却见两道人影已经在房‘门’口等着他了。

“你可算来建业了。”说话的是黄盖。

“你再不来,我们真要疑心你是不是真的也叛了侯爷。”韩当接过话。

朱治由衷而笑,把胳膊搭在两人肩上:“这话,刚才酒席上怎么不说?”

黄盖哼了一声,道:“咱们几个老家伙,一些‘私’下的话,当着年轻人面说什么?”

韩当抓住他搭过来的胳膊,和黄盖一起把他架了起来:“走走走!咱们哥几个继续喝去!”

“还喝啊!”朱治面漏苦‘色’。

“怎么?这就喝不了了?你的酒量退步了啊。”黄盖一边惊讶地说着,一边倒也没放开手。

“那咱们就随便聊聊。”韩当嬉笑了一番,倒也没强求。

朱治就这么吊在二人身上,问道:“那依你们看,主公能继承侯爷的悲愿么?”

“能!”二人异口同声道。

“呵呵呵”朱治欢快地笑道:“既然两位老哥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将一切都押在主公身上了!”

第四十八章 江东之主

一个月后,会稽城下。.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2万孙策军将士将会稽团团围住。

孙策穿着银甲红袍,骑着高头大马,悠悠上前几步,手中长枪虚指城头,大吼起来。

“城上人听着,我乃孙策,孙伯符。告诉王朗,速速开城投降,我饶他不死。半个时辰后,还没有答复,我就开始攻城了,若等我攻破了会稽,那时他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王朗麾下大将虞翻坐镇在城楼上,只一听,便急急安排了令兵把孙策的话带给王朗。

他叹了一口,又望了一眼城墙上,许多士卒都在窃窃‘私’语。

“那就是孙策?‘小霸王’孙策?嘿,真威风。老哥,你说咱们守得住吗?”一名新兵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嘿!孙策自庐江起兵那会,你知道有多少人吗?”

老兵见新兵一脸紧张、兴奋和好奇,嘿嘿一笑,将身子藏在墙垛下,用布擦拭起他的长弓。待看到新兵摇摇头,他继续说道。

“那时他只有3千兵马,可那就打败了刘繇3万大军!后来又打败了严白虎和主公的10万大军,现在人反而越打越多了。你说守不守的住?”

“真有这么厉害?”新兵吃了一惊,忍不住缩缩身子,坐到老兵身边。

“你只知道‘小霸王’这名号威风,可你知道它怎么来的吗?”老兵又问。

新兵一听,连忙摇头。

“西楚霸王项羽你知不知道?那是和高祖皇帝争天下的英雄。只差一点,这天下就不是姓刘,而是姓项了。”

那新兵刚才还觉得老兵说的有些浮夸,现在一听这名号的典故,他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急道:“那主公还不投降?”

老兵没有回答这个无解的问题,而是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主公估‘摸’着是想等柴桑的朱治偷袭孙策后方,‘逼’他退军。零↑九△小↓說△網”

“那孙策要是不退呢!”新兵战战兢兢道。

“······那这会稽城就守不住了呗。”

······

太守府。

“当”

王朗将一个‘花’瓶重重地砸在地上,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从一个土皇帝,变成了一个阶下囚,没人能理解他的绝望,他歇斯底里地不停叫骂着。

“朱治这个软蛋!居然没动一刀一箭就投降给了孙策小儿!”

“‘混’蛋!”

“‘混’蛋!”

堂下众人噤若寒蝉。

许贡犹豫了半会儿,上前谏言道:“主公,如今大势已去,不如投降了孙策,换得平安。”

“当”

一个‘花’瓶砸在许贡头上,砸得他头破血流。

“住口!”

王朗一脸狰狞,怒视着许贡道:“你监督粮草失职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就敢在这胡言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根本比不过孙策?开始盘算着如何在孙策面前邀功请赏了?”

许贡顾不得头上血流不止,急忙拜道:“许贡受主公大恩,绝不敢如此想!许贡是一心为主公考虑啊!”

王朗正在气头上,哪里听的进去:“为我考虑?呵呵,我看你现在已经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在孙策面前摇尾乞怜了吧!来人,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抓到大牢里去,等我打败孙策后再处置他。”

一声令下,2名‘侍’卫便上前把许贡架了起来,往‘门’外拖去。

许贡大急,连忙叫到:“主公,主公!许贡死不足惜,但请主公好好考虑,朱治既然已经投降,大势已去,会稽城破只是时间的问题!许贡只是担心主公的安危啊!主公!主公!”

“拉下去!拉下去!”

······

经过三日的厮杀,会稽城终于又迎来了难得夜晚。

“啪”火盆里的柴火不时弹出一丝火星,发出轻轻的响动,给这寂静的夜带来了一丝喧闹,让众人确信,自己还活着。

柔和的火光照在将士们的脸上,驱散了深夜的寒冷。

没有月光,只有满天的繁星。

城墙上还‘插’着许多残破的箭头,没有人清理。

经过白日的大战,将士们身心俱疲。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稽城会怎样?

明天还有谁能活下来?

众人只想在这漆黑的宁静中,静静地‘舔’自己的伤口。

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北城‘门’悄悄地、悄悄地打开了。

黑夜来走来一支军队,夜‘色’太浓,看不清有多少人马。

只是不管士卒,还是马匹,脚下都裹了厚厚的布,马儿的嘴还戴上了布制的口罩。

一支军队就这样,静静的、静静地进了城。

“锵”一把长剑出鞘,寒光照亮了夜。

“迟来之人莫要后悔,今夜是杀戮的盛宴!平定江东就是今夜!”孙策高举手中的长剑,一马当先。

“随主公杀敌!”

“杀!”“杀!”“杀!”数千将士大吼。

吼声在这空‘荡’的街道中回响起来,越来越大、越来越远。

“杀!”与此同时,城外也传来惊人的喊杀声。

这吼声,响彻会稽城,让这夜晚有些发怵。

黑夜中,那滚滚而来的黑‘色’洪流像水一般涌进了大开的北城‘门’。

被惊醒的王朗军将士手足无措。

会稽城在这惊涛骇‘浪’中飘摇。

太守府。

“外面怎么回事?”王朗衣衫不整的走出房‘门’,急急询问道。

‘侍’从们面面相觑。

忽然,一名军士连滚带爬的闯了进来,哭丧着脸惊恐道:“主公,不好了!虞翻投敌,带人打开了北城‘门’!孙策,孙策,他杀进城来了!”

夜空中那点点繁星再也看不到了,王朗的天空漆黑如墨,天空好像已经塌了下来。

王朗瘫倒在地上,两眼无神:“完了。”

······

寿‘春’。

“什么?孙策攻破了会稽,朱治投降了?”袁术大惊失‘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愤怒的把手中的茶杯扔了出去。

“怎么回事?前些日子才回报说孙策攻破了吴郡,而后退兵回了建业,怎么顷刻间,孙策就统一了江东?”

杨弘的神‘色’古怪之极,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不信。简直是荒谬。

但,斥候敢用这样的消息来骗自己?

他们绝对没有这样的胆子。

“怎么回事?”袁术很快冷静下来问道。

杨弘偷偷看着袁术的脸‘色’,小心地说道:“王朗退守会稽后,本来想联系朱治一起抗衡孙策。”

“可那朱治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吴郡一破,他竟连打得勇气都没有,就渡江去建业,向孙策投降了。”

“更让人没想到是孙策军刚把会稽围了起来没几天,王朗手下的虞翻见大势已去,竟然趁夜开城投降了。现在江东百姓甚至有流言,说,呃,说······”

袁术皱眉瞪了杨弘一眼:“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说出来听听。”

杨弘缩缩头,脸‘色’复杂,声音中带着一丝荒诞:“江东百姓都说,继楚霸王项羽之后几百年了,汉室崩坏,江东或许······或许,又要走出一位王了。”

袁术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想起了孙坚,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抬眼看向远方,他喃喃低语道:“孙坚啊孙坚,你还在时,我就跟你明争暗斗,结果还没斗过你,你就不明不白死了。”

“死了也就死了吧,还生了个好儿子给我添堵。曹‘操’曾说‘生子当如孙仲谋’。唉,我倒觉得,若有孙伯符这样的儿子,怕死也瞑目了,你现在估计也含笑九泉了吧。”

“到头来,这江东,还是你们孙家的。”

第一章 北平之战

城下是密密麻麻的的敌人,这让祝云想起了小时候桶开蚂蚁窝的情景,有些渗人。.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零↑九△小↓說△網

然而,此刻有过之而无不及,二十万袁绍大军将北平城团团围住,茫茫人海,让人不禁心生绝望。

鲜血早将这片土地染得赤红。

“青山,你给我守住城头,我出城杀敌,缓解城头的压力。”

是赵大哥!

这一声清喝扫开了‘阴’霾,让祝云心中稍安。

祝云原本不过是司徒府王家的一个护卫,当年护送小姐去了江夏,又随季书北上洛阳,在一次危机中,正是赵云相救才活到了今日。

那一日,赵云的风采让祝云有些着‘迷’,他相信这就是命运!

于是,他跟着赵云从军了,赵云既是他的师父,也是他的神。

祝云刚将一个爬上城头的敌人砍翻,急忙退后几步,转头回话道:“子龙大哥安心,只要青山这条命还在,一个袁军也别想越过南城墙!”

时隔近3年,赵云早已经崭‘露’头角,从公孙瓒麾下的一员小将升为了领军大将,此时,他正是守卫南‘门’的主帅。

赵云刚刚骑上战马,闻言大笑道:“好兄弟!弟兄们,让城头的兄弟也看看我们的威风!”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城‘门’轰然大开,一支5千人的‘精’骑杀将出来。

“白马义从,出击!”

“杀!”

城下攀爬云梯的袁军哪里能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公孙军竟然还敢出城!顿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人仰马翻。

“弟兄们,随我杀到将旗底下去!”

“杀!”

5千人的骑兵在5万人的人海中扫‘荡’是什么样的场景?

如此的不可思议,却一时成真。

袁字大旗下,颜良看着被冲得七零八落的军队,气得手都抖了,却不敢贸然迎战。他可还记得当初他和文丑两人合力,才堪堪从赵云枪下逃生,也因此让赵云一战成名。

“快!堵住他!”

“让他出了北平城就别再回去了!”

“饭桶!饭桶!都是饭桶!”

厮杀了一个小时,白马义从虽然没能突到颜良面前,却也让袁军大‘乱’,解除了城头上的危机。

相比于颜良的气急败坏,白马义从的顺风顺水反而让赵云心中隐隐不安,正当赵云考虑着是否该撤退的的时候,身后竟然隐约传来了青山的喊声。

青山居然擅离职守!赵云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生气,而是出事了!

“子龙大哥,不好了!鞠义的先登死士攻破北‘门’,袁绍大军杀进城中了,快回去救主公!”

饶是赵云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仍是一股寒意从后背窜上了头顶。

攻城兵力最少的北‘门’才是杀招!难怪袁绍的两支‘精’锐,先登死士和大戟士全然不见踪影。

“弟兄们,杀回去!”

一声令下,白马义从立刻掉头杀了回去,在城头的兄弟接应下顺利进了城。

“青山,你留在这,守住城头,救出主公后,或者这里就是唯一的生路了。”

见青山沉声应允后,赵云带着剩下的三千多白马义从将士,马不停蹄,直奔城主府而去。

看着远处的黑烟,赵云知道那是火箭点燃某物烧起的浓烟,他心急如焚。

这时,东面又奔来一支白马义从,只有七八百人。赵云却知道,守卫东‘门’的白马义从有3千人,如此看,只怕此时东‘门’也是不保了。

“关靖先生呢?”

“关靖先生为主公效死了!”

回话的是一个赵云不认识的将士,诸侯‘混’战开始后,各地都大肆征兵,北平也不例外。公孙瓒扩军到了5万,又广征战马,将白马义从恢复到了1万5千的建制,虽多了许多新面孔,但是统领以上的将领赵云还是认识的,由此可知东‘门’又是何等的惨烈。

赵云沉默了一瞬,开口道:“你部听我指挥,随我去救主公出来!”

赵云虽然不认识那将士,可白马义从将士哪有不认识赵云的?闻言,那将士立即抱拳道:“领命!”

两支白马义从瞬间汇成一股,往城主府奔去。

“是大戟士!”

城主府已经遥遥在望,隐约可以看到府内高耸的阁楼,然而挡在眼前的是袁绍的1千‘精’锐重步兵——大戟士。

厚重的战甲和大戟为这支部队提供了强大的防御力,仿佛人形暴龙一般,在正面‘交’锋中,他是所有部队的噩梦。

然而战场上他并不是无敌的,强大的防御带来了可怕的负重,仅仅是找到能穿戴这幅盔甲战斗的大力士,袁绍就费尽了心力,最后20万大军才凑出了3千大戟士。

可想而知,这支军队的移动力和耐‘性’差到怎样的地步,机动‘性’强的骑兵完全不需要当心他们,因为既然打不过,只要跑去打别人不就好了?大戟士根本追不上。

面对这支大戟士,赵云的命令是。

“全军突击!”

第二章 公孙瓒之死

“全军突击!”

赵云面目狰狞,声音都在颤抖。。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白马义从没有任何犹豫,狠狠地加速,然后又狠狠地撞击在那面铁壁之上。

这是一场死亡的盛宴。

血,猩红的鲜血。

赵云的心也在滴血。

对付大戟士,赵云有很多办法,可他却没有办法做出其他的选择。

大戟士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袁绍已经包围了城主府,失守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摆在赵云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一条笔直的路,一条用鲜血开辟的道路。

赵云‘荡’开一支袭来的大戟,将长枪狠狠地刺入了敌人的衣甲和头盔间的缝隙,手上传来的触感让赵云知道自己刺破了敌人的喉咙,他想拔出长枪,却发现微微卡住了,他狠狠一脚,将敌人的尸体踹飞,这才将长枪挣脱出来。

“住手!子龙!住手!”

这是一道略带沙哑,惊骇‘欲’绝的声音。

在这片嘈杂的战场上它显得格外渺小,然而唯有这道声音传进了赵云的耳朵里。

赵云身子微僵,那是公孙瓒的声音,顺着声音望过去,就发现了那阁楼上的那个身影。

心中滴血有多痛?公孙瓒不知道,但是他比赵云更痛。

北方多战马,北地多豪杰。

公孙瓒喜欢白马,然而完全用白马组建一支一万多人的骑兵并不容易,到底用了多少渠道,‘花’费了多少‘精’力,公孙瓒已经记不清了。

北方男儿平日里是步兵,但只要多出一匹战马,立刻就能变成骑兵,然而即使如此,组建一支一万五千人的‘精’锐骑兵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这么庞大的‘精’锐骑兵,董卓没有,袁绍也没有,只有他公孙瓒。

每一名白马义从可以说都是公孙瓒的心血,是他的骄傲,是他的珍宝。

白马义从的儿郎们可以战死,但是公孙瓒绝不能容忍他们如此荒唐地送死,哪怕是为了救他自己。

赵云眼睛忍不住微微湿润,他不知道这是喜悦,还是委屈。

“子龙,走啊!带着兄弟们走啊!”

赵云第一次对将令置若罔闻,他面目狰狞可怕,又如此让人着‘迷’。

“主公勿忧!子龙马上带弟兄们杀过去!”

白马义从士气大振!

“‘混’蛋!我是要你带着兄弟们走!你想让兄弟们死光么?”公孙瓒歇斯底里地大喊。

1千大戟士只剩下500人,然而4千多白马义从更是只剩下不足3千人,白马义从自建军以来,第一次死伤的比率超过了敌军。

今天,很多兄弟要死在这里。

他们有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

我不想让兄弟们白白送死,但是君王的所在,才是我等的归所。

为主公效死!

这既不是一句空话,也不是一句口号,而是臣子的本分。

难道我的心就不痛么?赵云忍不住大吼。

“兄弟们,你们可曾后悔?”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蠢货······”

低下头,院中是蜂拥而入的袁军和阁楼前做着殊死抵抗的百来名将士,公孙瓒忍不住发出悲鸣,长泪掩面,欢喜和绝望竟同时涌上心头。

他走进阁楼,拿出一桶火油,泼洒在阁楼上,又从儿子的手上接过火把,轻轻一点。

明亮的火光再次把赵云的注意力从厮杀中转移过来,他抬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主,主公,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熊熊的火焰蒸干了他的泪水,让他看起来有些威严,但公孙瓒不敢回答,他怕他此刻颤抖的声音影响他最后的威仪。

他只是默默地,举起火把,一动不动地指着赵云来时的路。

“啊~~啊~~啊”

赵云跪在地上,大张着嘴,发出无意义的呻‘吟’,脸上满是难看的皱纹,眼泪沿着皱纹打湿了面庞。

一名大戟士在侧面趁机偷袭。

一枪,枪杆透‘胸’而入,枪头透背而出。那名大戟士竟被赵云一枪扎透了心窝,他至死都睁大着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胸’口的长枪。

一脚将那尸体踢飞三四米远,赵云的脸上全是飞溅的鲜血。他提枪上马,转过头去,大吼道:“弟兄们,随我杀出北平!”

“杀!”

众军追随着那道身影一直向前,谁也不敢再回头看一眼,或许再看一眼那火中的身影,他们就会失去逃跑的勇气。

“这样就好。”

公孙瓒丢下手中的火把,任它在脚边燃烧,他对着楼下残存的二十几个兄弟喊道:“楼下的将士听令,全都给我放下刀剑,降了吧。”

“为主公效死!”

拼杀声没有停止。公孙瓒一边骂着“蠢货”,一边拔出长剑,问身后的儿子:“续儿怕死吗?”

公孙续跪倒在公孙瓒身边,双手抓住剑刃,说道:“儿以爹为荣。”

说罢,公孙续双手猛然用力,将长剑送入自己的‘胸’口。

公孙瓒颤抖着拔出长剑,走进屋中。眼前是个美貌的‘女’子,她颤颤道:“夫,夫君,我,我也不怕。”

公孙瓒轻轻一笑,揽她入怀:“闭上眼睛。”

美人儿轻轻闭上了眼,公孙瓒轻轻一‘吻’,长剑穿透了两人的肚子。

熊熊的火焰埋葬了公孙瓒。

第三章 名传天下

许昌城。

宽广华丽的大殿上,只坐了2个人举杯对饮。

曹‘操’放下酒杯,用手抹了抹嘴边溢出的酒水,开口道:“奉孝,公孙瓒死了。”

没有善舞的歌姬,没有献媚的家臣,两人的桌上都是些时令的水果和‘精’致的糕点,曹‘操’只是简简单单地找人喝酒。

“袁绍统一河北本就是早晚的事情。”

郭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晒然一笑。

“袁家四世三公,天下人望何人能比?天下英杰争相投效,大势已成。”

“然而,袁绍麾下将近二十万大军,数倍于公孙瓒,还有我们帮他挡住了公孙瓒的援兵刘备,却还‘花’了一年时间才攻破北平城,不过是给我当下酒的笑料罢了。”

这是何等的狂妄。

天下最大的诸侯袁绍,在郭嘉的口中不过是个笑料。

但面对这样的狂徒,曹‘操’反而笑着赞同,问道:“奉孝,我现在只有5万人,若和袁绍的决战,能赢吗?”

以两州之地窥视河北四州,以5万之兵马言胜二十万大军,或许,这两人正是臭味相投。

郭嘉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忍不住失笑。

“袁绍庸人一个,得海内人望而不能用,有识之士早已纷纷弃他而去。”

“现在更是为了一块石头,和自家兄弟袁术反目成仇。”

“这样的人,有百万之众,又有何惧?”

“如今我等决战倒也能赢,但只是惨胜。孟德,再等等,我再为这场决战准备点东西。”

曹‘操’没有问为什么能赢,如何赢,也没有问郭嘉还要准备什么。

既然郭嘉这么说了,曹‘操’就信了。

曹‘操’没有再纠缠那个话题,他皱起眉头叹了一口气,说道。

“比起袁绍,我反而更担心刘备和孙策。”

郭嘉自顾喝着酒,没有接曹‘操’的话。

寻常来说,这种对主公的态度是有些失礼的。

但两人除了是君臣,亦是知己。

曹‘操’根本没将郭嘉的不经意放在心上,他有些愁苦地继续求教郭嘉。

“刘备,是人中之龙。他用圣贤的道理来约束自己,未曾有一丝背离,尚不得志的时候就已经贤名传遍四海。”

“现在他得到徐州,那是如鱼得水。却与诸侯秋毫无犯,好像把一‘门’心思都‘花’在治理徐州上面了,这反而让我担心。”

“看着身畔的徐州,我就好像看到了一只凤鸟。三年不鸣不叫,一鸣惊人!”

“还有孙策。孙文台死后,孙策靠着袁术庇护困守庐江,我原以为已经把孙家‘弄’垮了。”

“没想到啊,袁绍‘花’费了一年的时间才攻破一座区区的北平城,而孙策只用不到一年的时候就打下了大半个江东。”

“孙策远胜其父!没想到,他也要成我的心腹大患了。”

这两人其实也早进入了郭嘉的视野和谋划中。

只是,他没想到现在西面面对董卓的仇恨,北面面对袁绍的重压,曹‘操’最担心的的反而是东面相安无事的刘备,和远在江东还没站稳脚跟的孙策,要知道他们和孙策中间可还隔着一个袁术。零↑九△小↓說△網

该说,真不愧是曹孟德啊。

郭嘉笑了笑,难得放下手中的酒,他‘摸’‘摸’下巴认真沉思了好一会儿,看向曹‘操’莫名道。

“徐州刘备,伪君子罢了,他一心用贤名和大义伪装自己,虽然贤才慕名而来,却早晚要被名声所累。”

“江东孙策,轻率而没有防备,不过是逞一时之勇罢了,早晚死于匹夫之手。”

曹‘操’击掌而笑,饶有深意地道:“既然你这个鬼才都这么说了,看来日后一定是如此这般了,我也可以安心喝酒了,哈哈!”

······

徐州。

日头刚过正午,一家酒肆正迎来了食客的最高峰。

“不是我吹啊,那公孙瓒是真心了得。仅凭5万人,硬生生把袁绍二十万大军挡在北平城外一年时间,进不得半步。那北平城杀得是昏天黑地,血流成河,听说杀到惨烈的时候,尸体堆的和城墙一样高,那护城河里血水都溢出来了。”

尸体和城墙一样高?

护城河能溢出血水来?

这是何等的惨烈!

“厉害!厉害!”

人们一边感叹,一边心惊,不难想象其中的可怕,众人仿佛站在了那城头,看着远处滚滚而来,无边无际的敌军。

见众人听的入神,也有人附和,先前说话那人享受了一番被众人瞩目的感觉,略微得意地继续说道。

“唉,可惜,可惜!”

“那公孙瓒后来不知道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居然放火**,还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和妻子。”

“不然,袁军怕也攻不破北平城。”

角落里,一个英武的少年听到此处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公孙瓒有3万人,袁绍有三十万大军呢。公孙瓒是因为绝望才放火自杀的。”听众中一人疑‘惑’道。

“胡说!”先前说话的男子见有人质疑自己,立刻急了,顾不上吃饭喝酒,便和那人争论起来。

酒肆里一时间,吵闹不休。

见两人说得没完没了,坐在少年身边的大汉不由偷眼撇了撇少年,担心道:“大哥?”

大汉魁梧高大,却叫身旁坐着的瘦小少年“大哥”,这画面不禁有些怪异。

只见少年牵强一笑:“我没事。市井传言,越传越离谱了啊。呵呵。”

“嗯”

看着少年俊美的脸上挂着难看的笑容,大汉轻轻应了一声,却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慰少年的心情,又或者是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只得沉默下来。

二人的对话没有引起一丝‘波’澜,酒肆的吵闹也还在继续着。

“哎,北平离咱们徐州这么远,你们争那消息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我这倒也有个大消息,绝对是真的。”

谈论中又有一人‘插’话进来,不少人看了过去,只见那人喝了一口酒,兴起地继续说道。

“孙策知道吗?乌程侯孙坚的儿子,他从庐江起兵,以1万兵马就横扫了江东诸侯。”

“要知道,江东诸侯加起来可有十几万人马呢,这才是真正的以一当十,万夫莫敌!”

众人又是一惊:“怎么这般厉害!”

那人嘿嘿一笑,见众人都看了过来,心中好像得到了满足,接着说道:“听说孙策有2个结义兄弟,一个是周瑜周公瑾,一个是季书季子渊。”

“这两人可是法力高强的半仙,能未卜先知。所以孙策常常能料敌为先,以少胜多,逢战必胜。”

“咦?”听到那个名字,少年和大汉不由一愣,被这话吸引,细细听了下去。

许久之后,众人吃完,各自散了。

大汉看着少年,犹豫道:“大哥,我······”

少年打断道:“那咱们一起去江东看看吧。”

大汉喜形于‘色’:“真的?”

少年道:“我想来投奔刘备,是因为刘备和主公都是卢植大人的学生,除了刘备也想不出天下间有什么明主值得投靠。不过,既然子渊兄弟在江东,咱们就先去看看孙策是不是个明主又有何不可?”

想到不久之后与季书和大小姐的重逢,大汉不禁呵呵一笑:“那是最好了。想来子渊的眼光也不会太差。”

看着一脸傻笑的兄弟,少年终于微微一笑:“走!”

第四章 求贤若渴

江东,建业城。。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咻”

长箭掠空,应声中靶。

孙策看着放下弓箭的弟弟,点头赞许。

“伯符!伯符!”

周瑜的声音今日听起来倒有些欢快。

只要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就好。孙策暗松一口气,放弃了在孙权展示下哥哥威严的机会,将长弓‘交’给身后的家丁,转过头道:“公瑾,今天可有什么喜事?”

话音刚落,孙策的眼睛不由落在了周瑜身后进来的年轻书生身上。

年轻男子一身的书卷气,举止温文尔雅,不温不火的跟在周瑜身后,见孙策看了过来,微微作恭行了一礼。

厚德载物。孙策心中不由浮现出这样的词。

“伯符”周瑜兴奋的让开,将年轻男子推到了前面。

“这是东城鲁肃,鲁子敬。子敬学究天人,才华胜我十倍。有他在,江东政务就有着落了。”

周瑜看着一旁拿着弓箭的孙权,知道孙策又放着政务不管,跑来习武。

当着孙权的面,又不好埋怨孙策,加上子敬今日来投奔,暂且饶过你一次。

周瑜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你别看子敬这个书生样就被他骗了,他是出了名的豪爽,一手骑‘射’更是了得,单以箭术来说,你未必比得过他。”

鲁肃白了周瑜一眼,接话道:“周郎言过了,鲁肃治理地方尚可,哪里比得上周郎这等治国之才。”

孙策有一点却是极好的,他尊重每一个人,从来不觉自己高人一等。这点和礼贤下士又有些不同,因为孙策根本不跟你讲礼法。

只见孙策大喜过望地拉着鲁肃的手就往屋里走。

“公瑾可是很少这么称赞别人啊。先生愿意来帮我,那是我的幸运!”

“我现在真是知道为什么各诸侯都求贤若渴了。零↑九△小↓說△網这一个月下来,忙得我是焦头烂额,恨不得把那些文案撕成两半。”

鲁肃对孙策这般自来熟般有些一懵,但闻言不由嘿然一笑。

“这是因为主公进兵神速,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就打下了大片地盘。”

“相信有识之士日后必然争相投奔。”

说话间,孙策便引众人进了内厅坐下,府中家丁连忙上前端上茶水、点心。

坐下喝了一口茶,孙策便打开了话匣子:“子敬,我也不瞒你,那些原来治理地方政务的官员已经走了大半,现在的江东几乎是一个空壳。”

汉朝采用的是察举征辟制。

由县城推荐孝廉,由郡城推荐秀才,经中央或者地方官员考察后征用。

在汉朝初期,这项制度确实为朝廷举荐了许多出身平寒的人才。但随着朝廷的腐化,这项选官制度已经被世家牢牢把控住了。

就比如说,季书刚穿越来那会儿救下他的小村子里的陈老。

陈老就是县城举荐的孝廉,可是他没家世的背景,也没钱去打关系,便只能回村里种地了。

而替代他位置的人,或许是个连字都不识得一个的纨绔子弟。

“许多世家认为我名不正,言不顺。”

孙策气恼不已,他父亲孙坚是背负逆贼的罪民而死的,这自然让那些表面上自诩高洁的世家们极不认同。

其实江东诸侯敢自立,也同样反映了世家们的态度。

但孙策可不打算学董卓那样用强权威胁世家,不然他的名声可就臭了。

顿了顿,等鲁肃消化下信息,孙策继续说道:“这些人,有些是只会欺压乡里的欺软怕硬之辈,走了倒也好,省了我事。”

“有些是世家子弟倒确实有些才干。零↑九△小↓說△網”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说的便是这般了。

“剩下的只有些寒‘门’士子,这些人都是好不容易才步入官场的,自然不敢学世家子弟那般随意。”孙策叹了口气,接着道。

“不过还真别说,这些寒‘门’士子有不少干实事,不少有才干的,比许多世家子弟的整体质量可要高不少。”

“江东政务一直受世家的影响,现在这些世家都在等着我向他们低头。”

“但这些世家,盘根错节,反复无常。世家子弟大都只重家族利益,真要我重用这些人,我不放心。我可不想像刘表一样,处处受世家掣肘。”

世家一面对我不客气,一面又等着我去讨好他们,给他们更大的权柄和利益。

想的美!

“现在我更倾向于重用寒‘门’士子。”

“不过现在问题有2个。其一,我人脉少,不知如何考察一批真正有才学的寒‘门’士子。”

“其二,缺口太大,只靠寒‘门’士子恐怕不行。我相信江东世家也不会全是一些藏污纳垢的地方,如何区别他们,获得一些世家的支持又让我烦恼。”

“形势急迫,现在江东内政极‘乱’。不怕子敬你笑话,甚至临阵叛向我的人我都全用上了,我真到了无官可用的窘境了。再不想办法解决,江东就成一团‘乱’麻了。”

“这江东5郡看似已经在我手中,其实,我还没有真正站稳脚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鲁肃沉默了下来,喝着茶沉思起来。不当家,不知油盐贵,这绝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孙策也不催促,静静等待。

过了一会,鲁肃抬起头,说道:“主公,那咱们出榜会试,凡是对自己的才学有自信,皆可参与,从中大量提拔寒‘门’士子。”

会试,是由中央官员或者地方官员出题,考察孝廉和秀才的才学,以便安排具体职务的小考,并不正式,到现在已经基本不用了,都由官员一言而定。

鲁肃建议孙策以此法考察所有士子,安排职务,这简直是在颠覆察举征辟制。

这是虎口夺食啊!

这项权利早被世家视作了囊中之物,在他们看来,剩下的不过是和实际统治者讨价还价罢了,真按鲁肃说的这般做,孙策可就完全站在了世家的对立面。

周瑜忍不住道:“子敬,你的意思是,割舍世家,重用寒‘门’士子,建立一个完全属于我们的、政令通畅的体系么?”

鲁肃摇摇头,说道:“公瑾,兵法我是拍马也不及你。但是,你没有我了解那些世家。”

鲁肃看向孙策,接着道:“何为‘世家’?”

“经久不衰、世代昌盛的士族豪‘门’方可称为‘世家’。”

“那些世家能传承下来,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从来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没错,他们有他们的骄傲,甚至可以不把主公这个实际统治者放在眼里,因为他们确实有这个资本。主公可以把世家当做一个恃才傲物的才子。”

“而寒‘门’士子则是些世家瞧不上眼的,或者家道中落攀不上世家高枝的人。他们只能依靠主公,对他们来说,你是对他们有知遇之恩的主君,这些才是最忠诚于你的力量。”

“诚然,这样威胁到世家的地位,会得罪很多人,他们会和我们为难。我们或许会赢,或许会输。”

“输了,大不了就是向世家妥协,又回到了原点罢了。”

“但,万一,是我们赢了呢?”

“那么,恃才傲物的才子们,就会放下他们的骄傲。”

见孙策和周瑜认真在听,鲁肃轻笑道:“那些世家们,不到绝境绝不会做出孤注一掷的举动。只要我们拉拢一些世家,重用一些有才干的世家子弟,世家们肯定会分化,一些人肯定会服软。”

“有一就有二,最后,大部分世家都会臣服于主公,到时主公就该发愁是重用哪个寒‘门’子弟好,还是重用哪个世家子弟好了。”

孙策拍案大笑:“妙啊,子敬,难怪公瑾这么盛赞你。听你一说,如拨云见月,这江东内政顷刻间就明朗了。过几日,我便派人出榜,准备会试。至于分化世家嘛,子敬你可认识什么世家才俊,给我推荐几个,我明日就去一一拜访。”

鲁肃无奈道:“主公,你这可难为我了,我刚从寿‘春’迁来,哪里认识几个人。你这个江东本地人反倒问起我来了。”

孙策哈哈一笑,一点也不难为情的坦白道:“我读书少,都是喜欢舞枪‘弄’剑,骑马打猎,江东才俊我一个不知。”

鲁肃刚来时,其实有些紧张,现在却不觉有些轻松下来,看着周瑜,会心一笑。

周瑜不由撇过脸去,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样子。

“兄长······”一个犹豫的声音响起。

三人看了过去,说话的正是孙策的亲生弟弟孙权。

悠悠数年就这么过去了,当年常跟在孙策身后的幼弟已经成了17岁的翩翩少年。

孙权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就继续说了下去:“不如去请教下刘繇,他做了建业太守多年,和建业的世家肯定熟识,世家才俊他不可能不知道。”

孙权的手有些粗,可以看出经常习武,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书卷气,他虽然长的不算俊美,但细看之下,自然有一股威仪。

孙氏两代,个个人杰啊,孙权不甚出名,或许只是一直被兄长的光辉盖了过去,鲁肃暗自想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孙策一拍脑‘门’,离座而起:“对啊,我怎么把刘叔给忘了。”

第五章 二张

“哦,主公想招揽世家的子弟?”刘繇看着孙策,莫名的轻轻点头。.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嗯,先前忙着征战,江东世家都没有接触过,我想先招揽一些才俊,一来可解官员不足的燃眉之急,二来也是向世家们投递一个信号。”孙策认真答道。

“这就对了嘛。虽然投奔主公的人不少,但是大都是些莽夫。上阵杀敌尚可,治理江东还是要靠世家出力才行。”刘繇笑着说道。

刘繇的话,孙策有些不以为然。

莽夫又如何?

我就是凭着这群莽夫打下了江东!

其实,刘繇‘混’迹官场多年,‘门’生故吏众多,他就是建业最大的世家。

只是,刘繇兵败投降,虽然现在孙策没有与他为难,但是身份尴尬,若是向孙策举荐自己的‘门’生故吏难免引来猜忌。

可是,世家的力量太强,孙策虽然不喜,却不得不谨慎对待。

既恨他,又不得不用他,这或许是每一个诸侯都在思考和权衡的问题。

鲁肃为孙策献策之后,真正说到了他的心坎上,所以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始行动。当然,这些话,孙策可不会当着一个世家家主的面说出来,他虽然大大咧咧,可也不是傻瓜。

“要说这才学嘛,主公,你可知颍川二荀和彭城二张?”刘繇思虑良久,终于抬头说道。

“还请刘叔教我。”孙策谦虚问道。

“颍川二荀说的是荀彧和荀攸,这两人是叔侄,都有大才,其叔荀彧最为出众,被赞为‘王佐之才’。”

“彭城二张说的是张纮和张昭,这两人是兄弟,个个都才华出众,名声不在二荀之下,黄巾之‘乱’时,举家从徐州迁到了江东。只是······”

刘繇顿了顿,见孙策疑‘惑’地看来,轻咳一声,继续说道:“这二张虽有才干,可惜傲气也不小。不瞒主公,我也曾请这二人出仕,可惜人家看不上我。主公霸气无匹,大可去试试,若是不行,我再另外推荐些人才给主公。”

“二张”孙策沉‘吟’了一会,感兴趣的点点头,“谢过刘叔,我明日便登‘门’拜访。”

言罢,孙策便告辞而去了。

刘繇连忙起身相送,一直看着孙策走远,心里闪过了许多思绪。

其实,刘繇败给孙策,确实是真心服气了,但是,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做不了一方诸侯,我还做建业最大的世家总行吧。

刘繇觉得自己刚才说的‘棒’极了。自己这个读书人,二张尚且瞧不上眼,何况孙策一介武夫。

到时,孙策还得来求自己,那时,自己就勉为其难推荐几个自己的‘门’生给孙策,也好在政坛上站稳脚跟,在江东也有自己说话的一席之地。

刘繇点点头,满意的转身回屋休息了。

当然,孙策也很满意。张家从徐州迁来,在江东没有那么复杂的关系,也许真能为他所用,打开江东的局面。况且,刘繇虽然被拒绝,但仍不否认这二人的才干,可见这两人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

······

江东确实百废待兴。

不仅官场上需要重新任免,让孙策的政令真正能在江东施行起来。

而且,军队的斑杂也同样不容忽视。眼下的江东军,有孙坚留下的老底子,有庐江孙策培养起来的新队伍,有刘繇的降军,有严白虎的降军,有王朗的降军,还有朱治的原班人马。可以说要把他们全部变成真正归属孙策的兵马,在战场上能指如臂使,也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次日中午,还忙着军制改革的季书就被孙策拉了出来。

“颍川二荀”孙策知道一些,他们现在是曹‘操’的重要谋士,地位很高。

曹‘操’这人,孙策见过几面,他觉得这人还是很了不得的。

曹‘操’在地方上本来没有根基,可他凭借刺杀董卓的名望,逃到地方,得到了地方官员的拥护,而后他散尽家财,招募兵马,从无到有,成了一方诸侯。

诸侯讨伐董卓失败后,他开始崛起,到今日他已经坐拥两州,能以一己之力和相邻的董卓周旋。

曹‘操’这人实在了不得,那他委以重任的荀彧和荀攸,可见确实有旷世大才。

因此刘繇口中和“二荀”齐名的“二张”引起了孙策的高度重视。

于是乎,季书和周瑜都被他拉上了,兄弟三人郑重地拜访了张府。

说实话,季书对三国时期并不是非常了解,他仅有的印象是小时候看的电视剧旧版《三国演义》,其中对于以刘备为主线的蜀汉印象还比较深刻,可对曹‘操’建立的北魏、孙权建立的东吴就不是很了解了。

因此,在孙策叫上他去拜访张纮、张昭时,他还真只是对两人略有耳闻而已,不觉得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所以当孙策和周瑜被家主张纮请去了正厅,季书却被张昭请到了偏厅时,季书还真有点紧张了。

给不了力,起码别添‘乱’不是?

季书有些正襟危坐。

“季兄,月英小姐可好?”

张昭给季书倒上一杯茶水,笑着开口问道。

“张兄认识月英?”季书愣神,心里有些犯嘀咕。

“虽未谋面,神往已久。”张昭依然笑‘吟’‘吟’说道。

好你个张昭,窥视我‘女’朋友!可恨!

恐怕任何一个人在遇到别人对你‘女’朋友感兴趣时,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季书眉‘毛’不觉挑动了几下,心中早已把张昭打得哭爹喊娘,表面上却还虚伪的牵强一笑道:“没想到月英这么出名啊!张兄远在江东都知道。”

张昭的笑容一闪而逝,他彬彬有礼又给季书续了一杯茶,正‘色’道:“月英小姐改良了水磨和水车,不仅荆州百姓受益,江东百姓也是感恩戴德,我想不知道都不行啊。”

“不过要说我最感兴趣,还是月英小姐拒绝家命,和季兄‘私’奔的事情。”

“听说,为了和月英小姐‘私’奔,季兄竟敢勾结甘宁,动员了几百人,当众劫了诸葛家和黄家的亲。啧啧,听说刀都架到了诸葛家继承人诸葛亮脖子上了!那可真是在荆州和江东一带轰动一时啊。”

“最早时,季兄可是因此在江东收获了不少名气啊,所以小生才忍不住请季兄来偏厅聊一聊。季兄虎胆,又能让月英小姐这样的才‘女’倾心,可让我等好生羡慕啊。”

你们,好八卦啊!

季书忽然有种强烈的被张昭寻开心的感觉,不过看看张昭正经的表情又有些不像。

他脸‘色’微红,一来是不好意思,二来是刚才错怪了张昭,急忙尴尬道:“我行事一向有些莽撞,让张兄见笑了。”

“唉,人不轻狂枉少年嘛。再说,季兄助孙将军打下江东,建功立业,不也证明了自己吗?不知何时和月英小姐成亲啊?小生也好去讨一杯喜酒喝。”

张昭倒开始挤眉‘弄’眼起来,没个正行。

季书大窘,哪里还不明白张昭一早就打算拿自己来开刷了。

但他心中倒是反而和张昭亲近了几分,认真回道:“打下江东,是将士用命,我虽有小功,不敢自傲。不过,到时我和月英成亲了,在下定然亲自登‘门’送上喜帖。”

“如此甚好!”

张昭喝了一口茶,又提出了心中的疑‘惑’:“季兄,你和月英小姐都是文人雅士,为何你不从政,反而从军。须知军伍之中,行的是杀伐之事,取人‘性’命。一声令下,万人喋血。季兄为何要揽这份杀业?”

季书愣住了,第一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为什么呢?

他也第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

为了活命?他早已不是黄巾刀下只顾逃命的书生了。

为了报恩?轻语姐现在已经逃出了那座魔窟。

为了爱情?正如张昭所说,做事业他也可以从政啊。

恍惚间,季书想到很多。黄巾刀下决死的老人,为了国家要牺牲‘女’儿的王允,大江之上战战兢兢为生活奔‘波’的行商,为了将士安危踌躇不前的孙坚······

太多太多,季书叹了口气,手中的茶喝了很久:“我想要改变这个‘乱’世!”

“我很着急。”

季书注视着张昭的眼睛,不躲也不闪。

“不是为了什么天下百姓的未来之类的大道理,只因我不忍心,看不下去了。”

“这样的世道,我看不下去。”

“我想要做出改变。”

“曾有个名士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

“我因此而选择了从军。”

听到这里,张昭不禁点头赞叹。

“好一个枪杆子里出政权’!不错,士林里常说,刀枪再硬不过是暴力,很多文人看不起武官。但改变天下的权柄就是要从长枪上、刀口上夺下来!”

“后来你遇到了孙策。”

他盯着季书,问道:“你为什么觉得他会是一个能平定‘乱’世的明君呢?”

他有时英明,有时鲁莽,实在是率‘性’而行,绝非可以称得上是‘贤君’的存在。

相较之下,曹‘操’和刘备在季书看来更能成就大事。

季书歪着头,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就认准了孙策呢?

过了半饷,他说道:“张兄,忽然被问到这个,我一时没想清楚,过几天再给你答案如何?”

张昭拱拱手笑道:“子渊兄,叫我子布即可。既然子渊兄这么说了,子布等你的答案。”

第六章 乐会

两人不知聊了多久,季书终于也随孙策等人一同离开了。。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张昭一直送到‘门’口,方才回转,走进正厅,见张纮用手撑着脸颊伏在桌案上,一双眼睛没有焦距,不知在思考什么。

张昭静静地走了过来,坐到张纮对面。见兄长还恍若未闻,张昭也不在意,他知道兄长思考问题时总是这个模样,自顾倒了一杯茶水,细细品茗。

“孙策这人怎么样?”

“嗯?”

听到声音,张纮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张昭,认真想了一会,他开口道:“说话倒是很有风度,言语间也透着一股霸气,有王者之姿。”

张昭调侃道:“兄长心折了吗?”

张纮白了自己这个弟弟一眼,继续说道:“依我的观察,孙策此人就算不能扫平天下,也足以雄霸一方了。只是我还有些顾虑。”

“哦!”和自己放‘浪’形骸不同,张纮严谨而认真,这么高的评价让张昭不由有些惊讶。

“大哥这评价可不低啊。我虽未见面,但听闻孙策勇冠三军,有霸王之姿,不知兄长担心的是哪一点?”

张纮摇摇头道道:“霸王之资?哼,勇气是智慧,不是鲁莽,我最担心的恰恰是这里。”

“江东许多人说,孙策是项羽再世。不错,项羽之勇武,天下无双,他一人就可敌千人,可敌万人,在千军万马中进退自如,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让人神往。”

“可惜,项羽不听劝谏,刚愎自用,最后还不是败给了刘邦?不然哪来的汉室400年基业?可见一人之勇武,不过是鲁莽罢了。若孙策也和项羽一样,我等何必白费这个力气?”

张昭耸耸肩,无趣的说道:“所以,你邀请他一起去明晚的乐会,想看看他和江东世家如何碰撞?”

“这是自然。听的再多,说的再多,不如让我亲眼看看孙策是如何做的。”

张纮顿了顿,反问道:“倒是你,不和我一起招待孙策,帮我出出主意,怎么招呼他的兄弟去偏厅了?”

张昭嘿嘿了两声,提起了兴致,说道:“想知道一个君主是什么样的人,看他的心腹重臣不就知道了?”

张纮苦笑着摇摇头:“就你鬼主意多。那你怎么看?”

张昭手舞足蹈道:“子渊兄可比兄长你有趣的多了,我和他已是知己好友。”

张昭得到的自然又是一个白眼。

“这么说你愿意出仕辅佐孙策了?”张纮问到。

“还要等等,子渊兄还欠我一个答案。”

张昭笑呵呵的坐到张纮身边,揽过他的肩膀,轻轻易摇说道:“大哥,咱们兄弟自然是要同进退了。我陪你一起等。”

张纮无奈一笑,撇过头去不买他的帐:“切,你这是要我陪你同进退吧。最‘奸’猾的就是你。零↑九△小↓說△網”

······

“张纮请大哥一起去参加乐会?”季书愣神。

孙策和周瑜点点头。

好家伙,古人这么时尚?

这个时代的音乐会是什么样的的?这不禁让季书大感好奇,他有些‘激’动道:“是演唱会,还是舞蹈、乐器?”

“啊?”二人因为季书忽然爆发的热情愣了一下。

周瑜倒先反应过来,调侃道:“也难怪子渊这么‘激’动,毕竟子渊是作曲大家,对这样的盛会有些‘激’动在所难免。”

要问这作曲大家的说法从何而来,自然是季书偶尔唱唱的流行音乐了。不少新奇、好听的歌曲月英和轻语都很是喜欢,就让季书教她们唱。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不知为何就流传了出去。而且,越传越广······

到了后来,“季大师”的许多曲子都在江东传唱开来了。

这让季书又惊又怕。

一来,他不可能解释这是未来的歌曲,并不是自己编写的。

二来,他除了会唱几句,其他的对音律是一窍不通,真不知什么时候就要闹出点大笑话。

三来,是心中莫名其妙就背了个“剽窃别人歌曲”的罪名,别人越是夸他这个名声,他越是倍感羞耻。

等等,这时候不是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收服二张吗?自己怎么就顾着想音乐会去了!

被周瑜一阵调侃,季书终于回过神来,急忙轻咳一声把话题引回来。

“二哥过誉了,这‘作曲大家’实在不敢当,其实······啊,不,我们就不要说这茬了,还是来说说,张纮这个邀请是什么意思吧?”

明明是好事,周瑜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季书每次一谈到这个话题就一脸羞涩,他坏心眼地说道。

“子渊何必谦虚呢?你作的曲子,韵律独特、悦耳动人,简直是在开创一个全新的曲派。这些曲子能在民间和士族中广为流传绝非偶然,就连伯符都没少听你的曲子。”

啊,完了,完了,太羞耻了!季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周瑜最后一句话不由让季书有些疑‘惑’。

“大哥还喜欢听这些曲子?”

“呃,这······”孙策竟然一时语塞。

“这倒也未必。”周瑜‘摸’‘摸’下巴,饶有深意地说道,“你大哥说不定只是喜欢听某些人唱而已。”

有故事!

季书立刻会意,‘舔’着脸上前问道:“二哥,是哪家姑娘啊?”

孙策微微一僵。

周瑜却当着孙策的面,明目张胆地和季书偷偷说道起来:“是醉风阁的‘红娘’,可是‘迷’倒了无数江东士子呢。”

“风尘‘女’子?”季书大惊,听闻这样的消息不由有些发愣。

“唉,这你就不懂了吧。”周瑜摇头晃脑地说道。

“卖艺不卖身!”

“清高着呢!”

“出淤泥而不染!懂不懂?你大哥就喜欢这个调调。”

孙策重重咳了两声,周瑜斜眼微微一瞥,愣是没理他,继续和季书说了起来。

“当然了,不只伯符,许多世家子弟也都喜欢这个调调,不然他们怎么会放着那么多名‘门’闺秀不娶,时常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呢?”

两只手一左一右按在季书和周瑜的肩膀上,孙策沉声道:“我们能不能谈点正事?”

所谓的“乐会”,每年都要举办一次,但凡自恃有才艺的‘女’子,只要身份清白皆可参加。评委由江东著名的乐师组成。而被选为第一名的‘女’子,都将被冠以“江东第一才‘女’”的美名。

这是江东一年一度的盛会,每年都有许多才貌兼备的‘女’子参加比赛。江东才俊大半都要来看上一看的,若有心仪的‘女’子,送上名帖,邀请她去游玩,或者喝茶谈天,也是一桩美事。每年乐会,可都结下了许多姻缘。

因此,乐会发展到后来渐渐变成了江东才俊聚集一堂的一场盛会,许多世家也都会派人参与,网罗人才。

而身为江东之主的孙策,自然也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不仅是为了网罗人才,这也是一个了解和接触江东世家的好机会。

第七章 小人物

夜‘色’漆黑如墨,却有满天的繁星闪烁。.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零↑九△小↓說△網

建业城外,有片稀疏的桂‘花’林,这次的乐会就在这里举办。

江畔上,那些亭台和往来的大船都挂上了大灯笼,那通明的灯火,似要和群星比光。

小贩们卖力地兜售小商品,年轻男‘女’们穿梭其中,热闹非凡。

空旷的广场上又燃起了篝火,将空中飘落下来的那淡黄的桂‘花’也染上了一片朱红。

许许多多的人影在广场上进进出出,摆放好了一排排桌椅。

小六摆好果盘,小心翼翼的端到老爷们的桌子上,然后收拾空下的盘子退回来。

“咕~~”

几个一起做事的家丁瞥了小六一眼,善意的笑笑:“哈哈,六子,你这肚子响得都跟打鼓一样了。去吃点东西吧,没事,这有我们呢。”

小六脸‘色’微红,谢了几声,走了出去。

“唉,什么时候咱也能吃香的喝辣的?”

小六在一棵桂‘花’树下坐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一个饼子,啃了起来。饼有些硬,也没有什么味道,小六不觉想起了老爷们的鱼翅、烧‘鸡’。

那应该是无上的美味吧?

等我以后变成财主,我就天天吃这些!

对小六来说,那已经是梦想一般的东西了。他不觉咽了咽口水,好像饼子也美味起来了。

“哟,这有个懒狗在偷吃?”

小六连忙站起来,循声望去,便见5个大汉围着2个公子哥正往这边走了过来。

见不是自家公子,小六松了一口气。这也那怪,乐会上也不知要来多少世家子弟。

不过,不管哪家的公子,都不是小六得罪的起的。小六连忙用布把饼子包起来,收进怀里,转身就要回去干活了。

“本公子在说话呢,你居然敢跑。抓起来,打一顿。”其中一个公子叫嚷道。

其中2个大汉立刻围了上来,抓住小六,作势就要打。

小六慌了神,急道:“公子!公子,我没有偷吃,这是我自己带的饼子。”

“哦?这么说,我冤枉你了?”

那公子哥走了过来,从小六怀里拿出用布抱着的东西,哼了一声,摔到地上。见布里包着的果然只是一块硬饼,那公子哥一时语塞。

“李少,你怎么说?”另一个公子走了上来,笑了笑。

什么怎么说?难道要本公子给一个奴才道歉?

李少恨恨地瞪了一眼小六,把小六吓得缩在成一团,李少无趣地看了一眼脚下的硬饼。

呸,狗都不吃的东西!李少皱了皱眉,一脚踩了下去,将剩下那半块饼碾碎。

“你工作的时候不好好工作,跑来这里偷懒,吃东西,还怪我冤枉你?”

“这······”

平日里这些都是小事,肚子饿的不行,退下去吃几口东西再回来干活,又算的了什么?如果是一起做事的家丁们自然不会说什么,只不过被那些公子哥遇到,只能说自己倒霉,小六一时也无言以对。

哼!本公子今晚本来就不顺心,现在就一个奴才还让本公子丢了个面子!

李少盯着小六,眼神中闪烁着戾气:“今天,本公子就替你家主子好好管教下你这个奴才。给我打!”

2个大汉听到公子吩咐,立刻把小六按在地上,一顿好打。

小六算是看明白了,这公子哥也不知受了谁的气,拿他泄愤罢了。

唉,这就是做下人的命啊!小六心中有恨,却不敢还手,只好抱住头和要害,苦苦求饶。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忽然响起一声怒吼,几人才发现,林子另一头又来了一伙人。

管到我头上了!李少大怒:“关你屁事?你算什么东西,我李天河的事,你也敢管?”

“嘿!”

一个黑汉冲了上来,几下子就把李少的2个手下撂倒,昂首‘挺’‘胸’道:“我这小暴脾气,我就管了,怎样?”

李少脸‘色’一黑,今天不顺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让他有些发狂。

李少正要叫手下一起上,收拾这个家伙,却被人拉住,他疑‘惑’地转头,道:“吴恒,你拉我做什么?”

一旁的吴少一边拉着他往后走,一边急忙小声解释道:“他后面走过来的那人是孙策!”

“走!”李少脸‘色’一变,冷汗直流,哪里还敢待下去,连场面话也不敢说,急忙转身就走。

“喂!怎么走了?”周泰看着几人的背影撇撇嘴,“切,软骨头。”

孙策笑了笑,那种人他都懒得理会。他走几步上前,把小六子扶起来问道:“没事吧?”

“没,没事”

小六子离那两个公子哥近,听的真切,此时早就惊呆了,他虽然是个下人,江东之主孙策的名字还是知道的。见那样的大人物问话,他连忙恭敬道,“谢,谢,谢大人搭救。”

小六结结巴巴的又引得孙策一笑:“别那么紧张嘛。这里叫我公子就好。那些人为什么打你啊?”

“小人闲下时,在这里吃个饼充饥。没想到刚好被那个公子撞见,误以为我是偷宴席的东西吃,就把我拿下了。可后来公子发现小人确实不是偷东西,又拉不下脸,就指责小人偷懒不做事,然后就说要替我家老爷教训我一顿。”小六老老实实回道。

“就为这个打你?你怎么不反抗啊?这也能忍?”孙策愣神道。

小六虽然觉得这是常有的事情,但被这位大人这么一说,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很丢脸,不由低下头,道:“让他们打痛快了,自然就放过我了。”

孙策瞪眼,恨铁不成钢道:“你,这男人大丈夫怎么能没骨气呢?他们想打你就打你,这怎么行?就算多受点伤,你也要打回去啊!”

小六一听,害怕道:“这,这,这怎么行?我是个下人,老爷们看得起,就是府里的家丁,老爷们看不起,就是府里的狗。哪里敢和世家的公子斗?”

孙策急了:“那他要是要打死你,你也不反抗?”

小六看着孙策,战战兢兢,不敢答话。

何其愚蠢,让人又心生怜悯,又心生愤怒。

即使如此,他也是我要守护的百姓之一。

孙策觉得自己有些烦躁,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你如果不想当下人了,来太守府找我。如果赎身的钱不够,我借给你,以后就做我的士兵,用‘性’命去争吧。汉高祖刘邦当年也不过是痞子出身,这天下还没有什么注定低贱的‘性’命。”

小六愣住了。

第八章 开幕

小六最终没有接受孙策的提议,告辞而去了。。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零↑九△小↓說△網

这本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却不禁让孙策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即使威胁到了‘性’命亦不敢反抗的男子。

何其麻木,何其愚蠢?我治下的百姓又有多少人如此?孙策想到江东将来的发展,不由有些烦躁。

对于一个小人物来说,吃饱饭就是满足,甚至他的梦想最大不过是吃得更好,娶一个媳‘妇’罢了。

他们没得选。

那些老爷们管着他那碗饭,他哪里敢反抗?

世家老爷、公子在他们眼中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那就宛如头顶上的天!

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民主、平等早已植根心中,这可没让季书少吃苦头。万幸的是,他遇上的是王轻语。

季书看得出孙策的焦躁,他是一个简单的人,整天想着习武、征战,哪里懂世间险恶。

或许他跟季书最为接近,从没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像那些老爷们高高在上,把使唤下人当做理所当然。

孙策接触的也都是将士们居多,战场之上,‘性’命都能相托,还分什么贵贱?

臭味相投。

或许一开始吸引季书的是孙策的器重,但真正让季书认定了孙策的,恐怕是他们相近的理念吧。

季书没有对孙策开口说什么。

尽情地去烦恼吧,在烦恼中找到自己的答案。

向前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乐会的主会场,比赛将在这里举行。

此时,乐会虽然还没开始,但这里早已是人头涌动、人山人海了。

江东士子们衣冠楚楚,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或者在饮酒赏‘花’,或者在江畔吹风,或者在摊贩前挑选着中意的玩意儿。

张纮、张昭二人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抱歉,让先生久等了,路上遇到些事情,耽搁了一小会。”孙策歉疚道。

张纮倒是毫不在意,拱手一礼,笑道:“将军严重了,我二人也是刚到。零↑九△小↓說△網既然人到齐了,请诸位随我一齐入席吧。”

见众人点头应允,张纮便走在前面带起路来。

一旁的张昭还朝季书挤挤眼,让季书也不觉受氛围的影响,放松下来。

走了不远,便到了一个雅致之处。桌案摆放的整整齐齐,酒水、点心、水果一应俱全,可以观赏到不远处的桂‘花’,又离江畔的舞台很近,可以说是此间最佳的地点了。

其间,已经有不少人坐下了,张纮一边领着孙策等人走了进去,一边不停地和一些人一一见礼。

听闻张纮身边的那个少年便是孙策,众人态度都十分谦逊有礼,把孙策恭维得都差点找不着北了。

众世家的表面上的态度好得让孙策都有些意外,但他知道,就算是好的政策,一旦妨碍到自身的利益,这些人里能摒弃利益支持自己的恐怕就没有几个了。而在这之中,找到能支持自己的人才,正是他来这里的目的。

“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郝家家主,郝胜。这位是横扫江东的孙将军。”张纮开口向一个络腮胡子的男子说道。

“原来是孙将军,果然是少年英雄,威武不凡啊,将军之名如雷贯耳,郝胜这里有礼了。”郝胜本来看到张纮这次聚会带了这么多人来正感疑‘惑’,闻言连忙起身抱拳微微一躬。

“哪里,哪里,郝家主客气了,我不过是运气好上一些罢了,以后治理江东还要仰仗各位出力啊。”孙策谦虚的抱拳回了一礼。

孙策可不会真以为自己名声远播,威震四方,见者拜服。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世家在观望,使他的政令通行不畅。虽然心中不喜,但想起周瑜的耳提面命,孙策也勉强和这些人互相恭维了几句。

客套了一番,众人尽欢而散,张纮领着众人到了一处空位上示意众人落座。待众人坐下后,张纮开始给孙策介绍起了世家的情况。

“孙将军,江东世家辐‘射’的领域极多。既有像刘繇大人那样,‘门’生故吏众多,对当地极有影响力的,也有像我们张家这样生意遍布江东,在官场和商场上都有自己人脉的世家。”

“李家、陆家等等,江东有名望和影响力的世家有十六个,其中,影响力最大的分别是沈乔陈郝四个世家。”

“虽然各世家都有不少田产,但以沈家为最。沈家,良田千顷,仆役、佃农加起来不下5千之数,整个江东的米行有一半是在沈家的名下。”

“乔家则是江东首富,生意遍及各行各业,乔公说一句话,那真是江东都要抖三抖。”

“陈家则是书香世家,在士林中享有极大声望。将军掌控江东也有一个月有余了,恐怕将军现在最紧迫的不是缺钱缺粮,而是许多地方官挂印而去,或称病在家,导致了地方政令不畅,使将军现在正处于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这时,若陈公肯为将军说一句话,将军的难题立刻迎刃而解。”

孙策登时眼睛一亮,大喜道:“那我明天就去拜访这个陈家。”

“事情若是这么简单,当初和将军初次见面时,我就告诉将军了。”

张纮摇摇头,见孙策楞在那里,一旁的季书和周瑜倒饶有兴致地等着他解‘惑’,他喝了一杯酒接着道。

“陈公人品是好的,但为人有些顽固。当年,孙侯‘私’藏‘玉’玺,背盟而走,消息传回江东,这可极大惹恼了陈公,陈公认为孙侯此举违背道义,对孙侯那是口诛笔伐。现在对将军您,那也是没有丝毫好感。”

哼!

当时,因为弟弟孙权的话,孙策虽然也对父亲带走‘玉’玺的结果有过担忧,但他丝毫不觉得父亲在道义做错了。

难道留给那些豺狼就是对的?

孙策别过头去,决定不去理会那个陈家的腐儒。

季书和周瑜见状,不由心中一叹,虽然知道说服陈家支持是最有效的办法,但孙策的脾气可没好到别人说自己父亲的坏话,还用脸贴过去。

“郝家主刚才已经给你们引见过了。至于郝家,则从事贩马的行当,在江东也只有郝家能‘弄’到北方良马。这其中的重要‘性’想必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季书和周瑜一惊,听完不由叹服,诸多世家,各种‘乱’象,他们理了一个月都没有理清的事,到了张纮这里,立刻去繁就简,让江东局面明朗起来,以后如何行动也有了些头绪。

难怪刘繇虽然没有得到二张的效忠,却对二人推崇备至。孙策微微一躬,以表谢意,心中更坚定了招揽二张的决心。

随后,众人撇开那些话题,闲聊了起来,开始享受这次聚会。

隐约可以闻到桂‘花’的清香,沁人心鼻。

桌上摆了不少果盘,自然少不了酒,季书轻轻抿了一口,‘唇’齿留香,即使他这种不懂酒的人,也不由心想这就是好酒吧。

“乐会要开始了!”坐在一旁的张昭举杯向季书示意了一下。

果不其然,张昭话音刚落。便有一名貌美的‘女’子抱着琵琶登上了舞台。

少‘女’略微施礼,便弹起了琵琶,顷刻间林子便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叮叮咚咚的回响,好像鸟儿在鸣叫,好像蝉儿在轻‘吟’,又好像珍珠落在盘中的轻响。

众人陶醉其中,直到一曲终了,才响起热烈的掌声。

季书很喜欢音乐,却是现代的流行曲,而这种古乐给他一种清新的体感,虽然没有歌词,却空灵悦耳,不以语言动人心,只用韵律扣心弦。

“这是蔡家的小‘女’儿,蔡‘玉’。蔡姑娘人长的美,一手琵琶也是小有名气,你不知道,其实蔡姑娘还有一手好厨艺,包你吃过之后就想娶她进‘门’。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你看那边,就是刚才向周瑜敬酒的那个蔡珏,就是蔡‘玉’的兄长,你们可以多亲近亲近。”张昭斜着身子附耳说道。

季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和月英的事还没着落呢,你就教唆我沾‘花’惹草,我要真敢这样,月英可要撕碎我的。”

张昭挑挑眉‘毛’,饶有深意的笑道:“你负了月英姑娘,我这不才有机会吗?”

听到张昭的挑衅,季书却半点没有紧张,反而咧嘴笑出声来。

虽然才见过两面,季书不知为何却觉得和张昭很是投缘,知道他是开起玩笑,作‘弄’自己取乐罢了。

“有本事,你就试试!”季书挑衅道。

张昭“哼”了一声,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你知道今年最有机会夺冠的是谁吗?”

“哦?”已经有内幕消息了吗,季书不禁被张昭的话题吸引,“说说看,哪家的‘女’子最有希望夺得‘花’冠?”

张昭一边摇头,一边哼哼了两声,就是不答。

回答季书的是张纮:“今年夺冠最热‘门’的,可不是世家的‘女’子,而是个风月‘女’子,艺名叫做红娘。”

“切”张昭瞪了自己兄长一眼,也不再遮遮掩掩,“红娘才出道半年,不过弹得一手好琴,曲子又唱的美,让无数风流才子流连忘返。这乐会虽然肯定还是要比过再说的,可‘私’底下,但凡听过红娘弹奏的士子都断言,今年的‘花’冠非红娘莫属了!红娘技艺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这么厉害!”季书不由偷看了孙策一眼,他前些日子才知道自己这个义兄可没少去捧这个红娘的场。

到底是怎样的‘女’子?

触‘摸’着到周围欢乐的气氛,季书心中不禁有些小小的期盼。

从前的他虽然喜欢听流行音乐,可是倒还没去过现场的演唱会,现在这些无不给季书一种新鲜的感触,现在想起恍如前世。

接下来的演奏、唱曲虽然也都不错,但是在焦急的季书听来,便有些索然无味了。

“下一个该到红娘上场了。”张昭轻声说道。

会场一下子热烈起来,好像温度都上升了几分。

那‘女’子盈盈走上舞台,粉黛朱‘唇’,一双眼睛好像水中明月,清澈明媚。一袭红装伴着江风轻舞,在灯火中变得格外妖娆,好像一团绯红的火焰在舞动。她抱着琴轻轻一笑,妩媚动人,也不知俘获了台下多少男子的心。

“这就是红娘啊!”

第九章 曲有误

回眸一笑百媚生。

柔弱温婉,风华绝代,也难怪红娘能让众多江东才俊醉心了。

她轻轻一拨琴弦,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众人不由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红娘轻轻地,便拨动了众人的心弦。

“风萧萧,水茫茫,暮云苍黄雁声寒。”

“斜阳外,浪涛涛,滚滚东流辞意健。”

“奔入海,何艰辛,长风乱石阻归程。”

“纵南行,挥手去,直捣沧海会有时。”

琴声悠远,歌声空灵。这一刻,属于红娘,无论身份地位,此时众人的眼中都只映着这如火的倩影。

一曲已毕,余音未绝。

“此女竟知我作的长河吟,弹得妙,唱得好!可比我这个谱曲者演奏得更佳啊,哈哈,妙极妙极!”旁边,周瑜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摇头晃脑地美美品评道。

“二哥,前几天还笑话我呢,我看你的曲子比我的出名的多把。我也知道你找着知音了,可你也别喝醉了!”季书知道周瑜的酒量差,出奇的是他竟然还特别喜欢喝酒,忍不住开口担心道。

“哎!如此美曲,岂能不喝上一大杯?”周瑜不以为意,反而又自顾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周郎说的是,听过此曲,便不枉此行了,之后的曲子怕听起来都索然无味了。”张昭举杯和周瑜遥遥示意,附和道。

季书只好也陪他们喝了一杯,心中倒也是这么认为的。

接下来几个女子的演凑虽然也不差,可惜比起红娘就相差甚远了,以致观众们都有些心不在焉地顾着喝酒谈天了。

“下一个,你们可要瞪大眼睛看了!”张昭贼眉鼠眼地窃笑起来,让季书不由有些疑惑。

“下一个演奏的是一对姐妹,虽然没有听说过她们曲乐如何,不过美名却是是传遍江东,并称江东第一美女。子渊,你可知江东二乔?”张昭继续道。

江东二乔!

张昭的话重重的击在季书心头,把他砸的发晕,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张昭却会错了意,挑挑眉调笑道:“二乔美名远传,乔府又是江东大户,富甲一方,上门提亲的人可真是踏破了乔府门槛啊。嘿嘿,你若真有意,难度可不小啊。”

话音刚落,只见2个佳人已经缓缓走上了舞台,一人手执长萧,一人怀抱古琴。

方才还有些沉闷的气氛登时变了,即便季书同样在台下也分明感到了众人热切的目光聚集在了那里。

“执萧的是姐姐乔欣,抱琴的是妹妹乔微。不过大家一般都叫大乔、小乔。”张昭介绍道。

季书望了过去,只见大乔仪态端庄,盈盈一礼便让人怦然心动,身姿丰腴,一袭淡黄色广袖流仙裙,美若仙子。那小乔,轻灵活泼,如青涩果实,身穿白色百花裙,宛如林中精灵。大乔成熟稳重,小乔古灵精怪,乍一看,季书心中便生出“见人如知心,表里如一”这样奇妙、怪诞的感觉。

“叮”

小乔的琴声厚重如山,音色重叠,弹指间快而纷杂,曲调不断拔高,好像一座座巍峨的高山拔地而起。

大乔的箫声空灵悠远,忽远忽近,忽高忽低,绵延不绝,好像涓涓流水轻快的流淌。

这二人,长发飘飘,衣裙舞动,全神贯注于曲乐中,美丽如画!

与二人气质相违的强烈反差,于传闻中所未闻的高超曲艺让众人目瞪口呆。

砰!

砰!

砰!

一颗心躁动不安,眼睛被舞台牢牢吸引,离不开片刻。孙策的酒杯举了起来,却忘了痛饮。

季书看着这样的孙策,不觉有些好笑,再一看周瑜。

呼!

周瑜伏在桌案上,睡的正香,嘴里还喃喃的不断嘀咕什么。

周瑜竟然喝醉了!

喝醉了!

醉了!

你大爷啊!二哥,快抬眼看看!你的真命天女啊!你就这么对待你们的初遇???季书不禁在心中大喊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曲终了,满堂皆惊,众人被巨大的惊喜砸的晕眩而兴奋,一时间寂静无声。

更不用说孙策了,他还僵在那里,回不过神来,手中的杯子都不曾放下。

季书叹了一口气,见周瑜嘴巴还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放弃一般无奈的推了他一把:“二哥,快醒醒,嘀咕什么呢?”

周瑜像是回应季书,又像是酒醉胡言,亦或者被吵醒撒气一般,大声道:“曲有误!”

那不算太高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场合中格外刺耳。

“什么!”众人先是惊醒,而后大怒,气势汹汹的循声瞪了过来。

便连刚走下舞台的大乔、小乔也侧目而来,大乔一脸惊讶,小乔倒是腮帮子鼓鼓,一副气愤的模样。

“咦!!!”

季书心中哀嚎,二哥,你有毒吧!

第十章 二乔

季书本就不擅长辞令,哪里经得住这阵仗。,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零↑九△小↓說△網他轻咳一声,很干脆就把周瑜卖了:“兄长酒后胡言,失礼之处,我替他给两位姑娘道歉了。”

言罢,季书遥遥给二乔作了一躬。

“什么!唐突了两位小姐,就这么轻轻一句就算了?”

可惜美人在前,男人有时候并不十分理智。

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怎能放过?

他们可不理会那一带坐的都是些世家子弟。

说不定在乔小姐眼中,他这个寒‘门’士子仗义执言,不畏豪‘门’,反而落下个深刻印象,真就一眼倾心于他了呢?

不得不说,男人有时候总喜欢做点白日梦。

期待着一见倾心、一见钟情这种‘浪’漫,也不是‘女’人的专利。季书倒也可以理解,可是当自己漩涡的中心时,这感觉,可就不那么‘浪’漫了。

不少人仿佛是自己受了委屈一般,义愤填膺地怒斥起来,斥责声一‘浪’高过一‘浪’。

兴许是周围太过吵闹,周瑜坐起了身子看了看周围。

见罪魁祸首醒了,大家也就安静下来,想看个说法。

哪知,周瑜最后看向季书,半醉半醒的慢慢说出一句:“子渊,刚才的······高山流水,真的弹错一节了。”

四周一片寂静,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二哥,你真是够了!你是天然呆么?懂不懂看气氛?不作死就不会死!

看着周瑜说完趴下去继续睡,季书倒吸一口凉气,两根眉‘毛’都跳了起来,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噗”一声轻笑之后,响起一道银铃般的声音,“诸位公子请听我一言。”

众人寻声看去,说话的正是二乔中的姐姐乔欣。只见乔微一脸气鼓鼓的模样,撇过头去不说话,模样惹人至极,而姐姐乔欣则抿嘴轻笑道。

“请诸位不要责怪那位公子了。那位公子说的没错,小妹方才确实弹错了一小节。也是红娘小姐技艺高超,想必小妹定是心中紧张了。”

“姐姐!”乔微皱着好看的眉‘毛’,一手搂住乔欣的胳膊,一手指着周瑜,跺了跺脚轻憨道,“可是他······”

这时,孙策起身,上前两步抱拳一礼,大声说道。

“愚弟当着众人的面,落两位姑娘家的面子,这是他不成体统。”

“众位,愚弟周瑜贪杯醉酒,失礼之处,孙策替愚弟再次向两位姑娘道歉。”

他是孙策!如今的江东之主。

周围的士子们一阵窃窃‘私’语,大多数人都听闻过孙策的事迹,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孙策,今日不由生出了新的观感。

原来想在两位美人面前出些风头的士子这会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毕竟一方诸侯都如此道歉了,他们再闹,就有些不知进退了。

到了这时,主持乐会的人员也忙着重新安排起来,一名美貌‘女’子登上了舞台跳起舞来。会场渐渐又回归到了原先的气氛,只是这段小‘插’曲日后注定要被江东百姓津津乐道好一段时间了。

这就是孙策啊,倒有些英雄气概。

乔微本就紧张的不行,以致演奏中出了点小差错,心里还想着不知那些评分的大师们听没听出来,暗自沮丧即使被扣分也无可奈何了。

谁知竟有人当场说了出来,乔微又气又恼,这可不全知道了嘛!

偏偏姐姐还承认了,乔微一阵羞恼,正有些下不来台。

没想这个叫孙策的出来帮她说话,数落了那个叫周瑜的一顿。

看着这个英武的男子,乔微满眼的小星星,忍不住心生好感。

一旁的乔欣先是愣了一下,连忙拉着妹妹过来施了一礼,说道:“将军尊贵之身,何必向我等小‘女’子道歉呢。”

孙策潇洒一笑:“策虽是武夫,但不会不讲道理。当众让窈窕淑‘女’出丑,怎么想都是愚弟的错,公瑾他要真是酒醒了,怕都要羞愧得不敢见人了。”

乔微两眼亮晶晶地搭话道:“将军果然英明神武,和那边那个醉鬼就是不一样,难怪传闻把将军传的神乎其神。”

孙策眼角瞥了一眼周瑜,心里忍不住偷笑,饶有兴趣的问道:“外面怎么说我来着?”

乔微欢悦道:“有的说虎父无犬子,有的说你是霸王转世,要完成霸王未尽之伟业。可神了!你不知道,我家在吴郡,当初听说你在秣陵5日募兵6千时,太守严白虎都吓坏了,太守府里的差人说,太守夜不能寐,第二天便派人去找王朗联盟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孙策暗道这些世家果然不简单,这乔家至少就在吴郡太守府里有眼线,也不知自己在建业的府邸中又有几个世家的眼线。

他微微一笑,对这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不禁心生好感,谦逊道:“那次是江东百姓还记挂着我父亲。孙策受父亲余荫,谈不上自己的本事。”

乔微接着道:“就是就是,侯爷多好的人,连我父亲以前也常说,江东得孙侯庇护,‘乱’世中无忧了。也不知那刘表身为汉室宗亲,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要杀害侯爷,还抹黑侯爷。”

孙策的笑容一僵,想起了伤心事,脸‘色’不由黯然起来,沉声道:“不想最后竟然是汉室负我父亲,这笔账,我迟早要和刘表算清楚。”

看着孙策难看的脸‘色’,乔微嘴角一抿,暗道搞砸了,连忙求助般看向姐姐。

乔欣看着这个口无遮拦的妹妹,心中微微一叹,开口问道:“侯爷是为百姓而去征战,还是为汉室而去征战?”

孙策还沉浸在伤感中,倒想也不想回答道:“我爹自然是为了百姓。”

乔欣说道:“那汉室相负于侯爷,恐怕侯爷也没有放在心上,将军又何必耿耿于怀?”

“侯爷心悬百姓,而至少,江东百姓不曾相负!”

孙策猛地抬起头,愣愣地看向乔欣,好半会儿终于又微微一笑。

他觉得这是今晚最开心的时刻。

“乔欣姑娘一语点醒梦中人,策感‘激’不尽。愚弟这次失礼,我下次必定带他登‘门’谢罪,不过请两位姑娘相信在下,愚弟平时绝不会如此,只是今日喝醉了,口无遮拦罢了,还请两位姑娘原谅他这次。”

“恩恩”小乔一边点头,一边拉着大乔的手,“姐姐,既然孙将军这么说了,我们就原谅那个醉鬼吧。”

你也是口无遮拦好吧!

堂堂江东军师,历史上用一把火就烧掉了曹‘操’四十万大军的周瑜,被你说成这样!你们两个真是冤家啊,季书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大乔用手轻轻一刮妹妹的琼鼻,对着孙策无奈道:“将军言重了。小‘女’子不但没怪过这位公子,反倒不如说心生敬佩。”

“公子便是喝醉了,也能听出我姐妹二人演奏的是《高山流水》,还听出了小妹弹错了,其琴艺之高绝可见一斑。周郎才名看来也绝非虚传。小‘女’子佩服之至。”

“道歉委实不用了,不过家父想来也会欢迎将军到访”

乔欣说完,偷偷向妹妹眨了眨眼睛,乔微脸‘色’微红,转过头去。

二乔和孙策有说有笑的又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去了。

不远处的张纮对于孙策这次在乐会的表现暗自点头。

张昭则一只眼睛瞧孙策,一只眼睛撇大乔,‘奸’猾一笑。

第十一章 意外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开口的是季书,不过明眼人都差不多看出了孙策的那点意思,张昭更是一脸嬉娱地看着他,这让孙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回过头瞪了一眼还在一旁偷笑的季书,“砰”的一声在周瑜脑袋上轻捶了一下,又不禁笑的有些开心。

那一眼让他惊‘艳’,那一言让他难以忘怀。

真不知是该怪这个惹祸的榆木脑袋,还是该谢谢他。

当然,这颗榆木脑袋还在呼呼大睡,浑然不知。

众人笑闹了几句,比赛也接近了尾声。

对于孙策来说,此行算是收获丰富了,既认识了许多世家子弟,也理清了以后应对世家的侧重点,还得到了去乔家拜访的邀请。

“子渊!”忽如其来的呼喊让季书一愣。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不过一时想不起是谁了,季书转头一看。

“青山!”季书惊喜地大呼出来。

祝云,字青山,他是王允自小就安排给轻语的护卫,同时也是她的玩伴。

在司徒府时,季书和祝云二人可以说是专‘门’给轻语收拾烂摊子的负责人。

虽阔别了将近3年,但季书还是一眼在人群中认出了这个魁梧的黑大个,他急急离席,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哈哈”两人按着肩膀相拥在一起。

青山大笑道:“真是你啊,刚才‘骚’‘乱’的时候我就看到你就觉得像,可又不太敢认。哈哈,没想到真能在这里撞见你!大小姐可还好?”

人一生高兴的事情能有多少件?

季书不知道,但“有朋自远方来”必定是其中之一。此刻,他都有些笑不拢嘴了。

“姐姐好着呢!还是那么活蹦‘乱’跳,四处玩闹。青山,听说袁绍攻破北平,我和姐姐还在担心你呢,没想到一转眼你就到江东来找我了。”

“可不止我!”青山憨憨一笑,侧过身去,“我和子龙大哥一起来的。零↑九△小↓說△網”

季书这才看到青山身后的赵云。今天的赵云,没有白甲银枪,也没有白‘色’骏马,只是一身素装,朴实如华。

季书忽然有点发晕,疑似梦中。

他颤声问道:“子龙大哥?”

“怎么,两三年不见,就认不出我了?”赵云往季书‘胸’口轻捶一拳。

季书这才惊醒,喜出望外道:“怎么会认不出?当日若不是子龙大哥,我早已死在虎牢关外了。”

季书万万没想到公孙瓒死后,赵云竟没有去投奔刘备,而是来了江东!

缘起缘灭,没曾想当年短短几日的相聚竟有今日之果,又或许是受青山的影响?‘胸’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季书百感‘交’集。

一定要赵云留下!季书欣喜之余,一‘门’心思盘算起如何把赵云推荐给孙策了。

“青山,可还认得本大爷?”

今晚来的除了孙策、周瑜、季书、孙权,还有周泰和甘宁带着几个护卫相随。此时,甘宁笑着走过来拍了拍青山的肩膀。

青山一惊,瞪大眼睛道:“你是打大小姐主意的水贼头子,甘宁!”

甘宁脸‘色’一黑,愣愣说不出话来。

当年做水贼虽也是生计所迫,但这事毕竟不光彩,被人提及难免有些刺耳,何况这怎么还把自己说成‘淫’贼了似的?

曾几何时,在季书心中,赵云这样的英雄才是配得上姐姐的人,甘宁则是他的重点防范对象。可如今,季书和甘宁早已经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了,他偷笑不止道:“现在甘大哥可是将军了。”

听罢,赵云会意一笑,抱拳道:“英雄不问出处,甘将军何须挂怀。”

甘宁心中一暖,瞪了青山一眼,终于释然了,他转头对赵云道:“哈哈,子龙兄弟,不嫌弃就叫我声兴霸好了。零↑九△小↓說△網”

一旁坐着的张昭老琢磨着把季书灌醉,见状高兴的‘插’话道。

“既然是同生共死的朋友,那怎能无酒?”

“子渊,快请你朋友坐下,我们共饮一杯。”

他不知从他翻出几个杯子,一一斟满。

“下一个演唱的轻语小姐,听说也是绝代佳人。妙哉,这岂不是知己好友,美酒佳人都有了!”

季书大笑,连忙请赵云和青山坐了下来:“对对,快来坐下,我们喝一杯。”

咦?

季书忽然僵住了,转过头和青山、甘宁异口同声的问道:“你说下一个演唱的是谁!”

张昭被三人气势汹汹的模样下了一跳,缩了缩头,弱声道:“轻语小姐啊。”

张昭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了一片喝彩。三人抬头看去,却是轻语已经登上舞台。

轻语没有带着乐器,只拿一把随身佩剑。

绝世的容貌,却带着一股男子的英气,说不出的洒脱。

江风吹起,长发飘飘,衣裙舞动,整个江畔都像是她的背影,群星失‘色’。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即使见惯了美人的世家子弟也是一阵惊‘艳’,怦然心动,心疑江东何时又出了这样的美人?自己竟不知!

到了这时,季书就是想问也只得按下‘性’子等乐会结束了,众人纷纷坐下观看。

只见轻语盈盈一礼,长剑出鞘,随风而舞,有歌唱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这不是上个月让我教她唱的《水调歌头》吗?竟被她拿到乐会上来玩闹,季书有些发呆,不难想象日后肯定又要传出是“他”作的新曲了。每每想到又有不少人在谈论“他”的新曲,季书就羞愧地想钻桌子底下去。

一边痛苦着,一边又忍不住被舞台所吸引。

以前,书上常有舞剑助兴的说法,季书不是很懂。

剑乃杀器,一把剑舞來舞去,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今天,季书知道他错了。

舞剑好不好看,关键要看舞剑的人。

舞台上那已经不是舞剑了,而是在跳舞。一舞,如蝴蝶纷飞,轻灵;一舞,如大‘浪’拍岸,惊心;再一舞,如清风拂柳,宁静。

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美人如画。

没有鼓瑟笙箫,没有琴瑟相鸣,其声如莺,千叠百转,她的声音就是最美的乐章。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一笑倾人国。

那歌声在耳边回响,那身影倒映在眼眸中舞动。

众人怔怔地凝视着舞台,今夜有太多的惊喜,让众人手足无措。

一曲终了,还剑入鞘,场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蒋钦,你领几个去把这个轻语小姐带到我的庄园里。对了,方才那个红娘也一起带来。”

沈侩看着舞台上徐徐走了下去的轻语,对身边‘侍’立的家仆吩咐道。

蒋钦看着自家公子,公子说了“带”而不是“请”,蒋钦便明白了公子打的什么主意,他强忍着厌恶,迟疑道:“公子,这么做不太好吧。”

“嗯?”

沈侩不耐烦的回过头,厉声道:“本公子的事哪里轮到你一个下人来管?本公子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来这多话。”

蒋钦心中对沈侩这样人最是看不起,奈何自己只是沈家一个家仆,他装作犹豫拿出沈老爷子做借口道:“公子,这两个‘女’子在乐会上这么‘露’脸,您若是抓回府去,老爷知道了怕不好‘交’代。”

沈侩还真以为蒋钦是在为自己着想的奴才,卖‘弄’起聪明笑着说道:“世家‘女’子我都认识,那乔家的两个‘女’儿那么水灵,我没动,不就是怕我爹那不好‘交’代吗?”

“那红娘一介风尘‘女’子怕什么?平日里她待在醉风楼里我还不好用强的,今日她自己走出来,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等她身子都是我的了,她能怎么办?要不嫁给我做小妾,要不就赔她点银子呗。什么卖艺不卖身,我呸,分明是待价而沽。我们沈家是江东第一世家,金子小爷有的是,嘿嘿,今夜小爷高兴,就是要用金山把她砸趴下。”

说完,他撇头盯着走下舞台的轻语,眼中透出一阵火热,‘舔’‘舔’干燥的嘴‘唇’,‘淫’笑道:“至于这个叫王轻语的,这等容貌若是世家‘女’子或者风尘‘女’子早就出名了,先前听都没听说过,定然是哪家平头百姓的闺‘女’,想借着乐会出名。”

“说来,小爷以前一直是玩那些名妓,这等小家碧‘玉’还是第一次,真是新鲜啊。趁着那些伪君子还要装模作样一番,小爷我先上了。哈哈!这个‘女’的我要定了,多取个小妾而已,爹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和我置气?”

蒋钦无话可说,以前倒也不是没给少爷带过‘女’人,只是那些都是风尘‘女’子,少爷金子的一出手,她们便像闻到腥的猫一样扑了过去。你情我愿,蒋钦也没什么说的。

可这次,那王轻语分明不是风尘‘女’子。

坏人‘女’儿家清白,可是毁人一生啊。一股巨大的罪恶感涌上‘胸’口,让蒋钦喘不过气来。

“去啊,还等什么?”沈侩瞪着蒋钦催促道。

蒋钦转身离去,一双手不觉握拳,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第十二章 寻找

“什么?找不到姐姐?”季书惊讶的看着甘宁。.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甘宁也觉得有些奇怪,他脸‘色’微凝,点点头说道。

“乐会一结束,我立刻去后台寻她了,可怎么找都找不到。后来我问了待在后台其他‘女’子和杂役,他们说有一男子把轻语叫了出去,就没回来。”

“会不会是和护卫一起回去了?”赵云问道。

“不可能!”

季书脸‘色’黑了下来,对赵云解释道:“姐姐拿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自傲,从来不带护卫。”

“再说,她知道我们今晚参加乐会。姐姐‘性’子那么爱玩,这次大大的‘露’了个脸,怎么会不来找我炫耀一番就先回去了?”

“轻语在这里也不认识几个人。”甘宁补充了一句,脸‘色’黑了起来。

会不会是绑架?

见‘色’起意,鬼‘迷’心窍。有些男人‘色’‘欲’一起,胆子比天还大。

这下众人都有些着急了,孙策沉声安排道:“现在断言还为时过早。”

“仲谋,公瑾醉了,你带几个护卫送他回去,然后到季书府上,看看轻语小姐回来没有,派人通知我们。”

孙权虽然年少,但脑子却转的极快,见状毫不拖拉,点点头马上叫来2个护卫架起周瑜,带他离开了。

“兴霸、幼平,你们去那边找找,多问人,肯定有人看到的。”

“是!”甘宁和周泰应了一声,急忙去了。

“子渊,我和你找这边。”

孙策话音一落,赵云、青山和张纮、张昭等四人也纷纷表示帮忙寻人。

安排好方向,大家便分头寻找起来。

不同于孙策的怀疑,季书很肯定轻语是出了什么事了。

他还有一点没说,轻语虽然‘性’子洒脱,也讨厌繁文缛节,但到底是司徒府千金,对于礼仪还是有些讲究的。

她或许会心血来‘潮’带上护卫出行,或许会心满意足不再显摆,但是王允教导的礼数早已经深入她的习惯里,这点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

自顾离开可能会让季书他们担心,那么轻语绝会在离开前来打个招呼。

季书心急如焚,可和孙策两人一路寻问过去却没有什么线索。

“大人,这边!”

这时有个声音像故意压低音量喊话似的,。

孙策起先没在意,但又听到了几声后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发现后背一处树荫下有一个人影朝他招了招手。

他疑‘惑’地走了过去,定睛一看,讶然道:“你是,刚才的那个六子?”

小六连连点头,作恭道:“大人记‘性’真好,正是小人。大人,你们可是在找刚才乐会上舞剑唱曲的那个轻语小姐?”

“你知道?”跟在后面的季书,一个箭步冲到了小六前面按住了他的肩膀。

“嘘嘘!”小六吓了一跳,连忙打手势让季书安静下来。

等季书放开了手,他还不放心的四面张望了一下,才低声开口道。

“请两位大人不要怪罪,其实刚才甘将军来后台问的时候,那几个人是知道点消息的,但是我们这些下人有些话可不敢随便说,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巧,我有个一起住的兄弟就在其中,跟我说了这事,我这才赶忙去告诉了甘将军。甘将军又让我来通知二位大人。”

“其实是沈家的下人说要送礼物给轻语小姐,把轻语小姐叫出去了,然后就再没回来。”

“沈家可是江东的世家豪‘门’,而这沈家公子沈侩可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甘将军已经先一步赶过去了,两位大人也快些去吧。”

季书脸‘色’一黑,沉声道:“沈家!沈侩!好大的狗胆!”

季书转头看向孙策,孙策会意道:“你去点几百军士吧,我们一起去搜这个沈家,我还就不信了,这些世家敢骑到我头上来。”

季书匆匆离开了。

“大人,那小的也告退了。”小六连连作恭,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先前,那些人往死里打你,你都不敢还手。现在,他们都不敢说,你怎么又敢来告诉我?”孙策忽然开口问道。

小六略一犹豫,继续说道“其实大家犹豫了很久,都是想找机会偷偷告诉甘将军的,毕竟真有个姑娘因此被坏了清白可就毁了一生了。谁心里能安生?大人有恩与我,我知道这事后,是自告奋勇来的。”

孙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些人到底是有多笨?

自己挨了打,受了苦,却拼命地忍耐着生活。即使先前,孙策承诺给小六更好的生活,他也没有勇气去改变。

然而,现在他冒着被那些个老爷、公子打死的风险来见自己,只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

不知为何,孙策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父亲的话在耳边回响。

“伯符,你看这些士卒,当兵能得到什么?”

“粮饷吗?为了一口饭,赌上‘性’命值吗?”

“无数将士为爹浴血而战,不离不弃,他们就只是因为一口饭吗?”

“不是的。他们都有一个梦想,他们梦想着有朝一日天下太平,父母妻儿有衣穿、有饭吃,不用再受战‘乱’之苦,因此,他们才与众不同,他们才成了为爹驰骋天下的‘精’锐之师。”

“他们把梦想寄托在爹的身上,相信爹能带他们实现这个梦想。他们觉得值。”

“爹也有一个梦想,跟他们一样的梦想。”

“所以哪怕别人都不理解,但只要最后能拨‘乱’反正、平定‘乱’世,爹觉得就值了。”

看着小六,孙策忽然鬼使神差地问道:“你甘心做地主家的仆役吗?”

这有什么办法?家里穷,那年闹粮荒,若不是自己卖身给了陈家做奴才,恐怕不是饿死,就是去当了黄巾被杀死了。

虽然陈家把他当奴才使唤,但陈家对六子也有活命之恩,做奴才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六子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孙策。

孙策继续说道:“你甘心你的儿‘女’一辈子也在地主家为奴为仆吗?”

“那些世家公子自以为人上人,肆意妄为。看到漂亮‘女’子,就敢劫走,目无王法!”

“你都看在眼里了!我问你,若是有一天,那些个老爷、公子对你的妻子、‘女’儿出手,你也不敢反抗吗?”

短短几句话,小六已经是一头冷汗,他颤抖着。

因为他知道这绝不只是一个假设,他听说的那些烂事就不少。

这是个奴仆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最后问你一次,你是愿意做我的士兵,用‘性’命去争一个未来!还是做一辈子的奴仆,乞求别人的怜悯?”

抬起头,小六用不那么颤抖的声音回答道:“大人,我不甘心,我,我想当兵!”

孙策拍拍六子的肩膀,说道:“赎身要多少银子,去太守府账房领,以后你就是我孙策的士兵了。”

看着六子离去的背影,孙策有些发呆。

他喃喃道:“爹,原来你的梦想,我一直不曾懂。”

第十三章 强闯

沈家有一个大宅在建业城中,而整个江东有十几处庄园。.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零↑九△小↓說△網

这里是离乐会最近的一处庄园,周泰和甘宁追到了这里。

“你家公子呢?领我们去见他。”周泰看着‘门’口的2个家丁开口道。

两个家丁对视了一眼,装模作样道:“我家公子今晚没有来这里。你们是何人?找我家公子什么事?”

甘宁心急如焚,哪里有心思和他们磨嘴皮子,吼道:“不要和本大爷扯这些狗屁!赶快让沈侩那小子出来,晚了片刻,看本大爷不打得他连他爹都认不出来。”

“好大口气!”

这两个家丁虽是沈府的下人,但狗仗人势,自觉比那些平头百姓高出一等。

平日里,他们作威作福惯了,见甘宁、周泰一身便服,说不上有多华丽,根本没有将二人放在心上。

“公子是什么身份?每天想见公子的人这么多,你们算老几?”

周泰本就是个暴脾气,还在乡里时就整日游手好闲、好勇斗狠,追随孙策后,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哪里还能忍?

他一拳一脚,毫不留情,两个家丁立刻被撂倒在地上。

一人捂着肚子疼的面目狰狞,一人还被打掉了一颗牙齿,口中鲜血直流。

“嘿嘿,我算老几?好久没人这么问我了。”

“现在知道我算老几了吗?”

甘宁虽然心中比周泰更急,但这会反而冷静了一些,他拍拍周泰的肩膀,走到前面,搬出孙策的名头说道:“我们是太守大人麾下部将,识相的赶快进去把你们家公子叫出来!”

两个家丁连滚带爬跑了进去。

“快来人!有2个无赖在‘门’口撒野!”

甘宁和周泰不觉有些发呆。

刚进了‘门’,不消片刻,便有三四十个人提刀走了出来。

“就是他们!两个泼皮,冒充太守的部将要公子出来见他们!想的‘挺’美,还敢动手打人,一看就是来撒野的,一起上,抓住他们!”

刚才被打那人恶狠狠的瞪着周泰,愤愤不已,哪里肯信两人的话。

甘宁大怒。

听不懂人话是吧?

爷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是吧?

甘宁呲牙咧嘴,恨得牙痒痒的,哪里还忍的住?

只见他轻轻一闪,躲过劈来的一刀,用手一抓对方的手腕。

咔嚓!一声清脆的骨头折断的声音响起。

“啊!”那家丁疼的大叫。

甘宁顷刻间便空手夺刀,手上轻轻一抖,一股鲜血溅出三尺高,那家丁倒在地上,脖子处是一道狰狞的伤口,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眼见就不活了。

“杀,杀,杀人了!”

家丁们先是惊恐地后退散开,而后又是一恼。

“上!他们只有2个人!剁了他们!”

“好”周泰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哪里会怕他们?他大喝一声,也夺下一把刀来。

“杀!”甘宁和周泰齐声怒吼,不但毫不畏惧,反而像两只猛虎盯着一群羊羔。

这两人驰骋沙场,斩将杀敌,在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气势,岂是几个平日里只会跟着恶少欺负欺负乡里的家丁能比的?

两人所向披靡,勇不可挡,一两刀下去便将一人砍倒在地。家丁们被杀的胆寒,连忙分出两人再去叫人。

······

庄园里的一处房间。

轻语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还有另一个‘女’子,不由一阵疑‘惑’,刚想起身,却发现双手竟被绑在‘床’头。

“怎么回事?”她大声惊呼。

“哦?醒了,也好,不然待会儿玩起来,岂不是无趣?”一个陌生男子轻薄的说道。

轻语循声看去,便见一个男子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自斟自酌,自顾自话,一双贼样紧紧盯着自己,那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

“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哈哈”沈侩忍不住咧开嘴‘淫’笑起来:“美人儿,你说呢?”

轻语这才想起来,自己走下舞台后,忽然听说有人要送‘花’给自己,自己兴冲冲地跟了出去,没想到却被人从背后打了一闷棍,就晕了过去。

她一下醒悟过来,一双美目狠狠瞪着沈侩,又惊又怒道:“是你派人打晕我的?卑鄙!”

“卑鄙?呵呵,美人儿,本公子就喜欢卑鄙!”

沈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坐到‘床’边上,用手‘摸’了‘摸’轻语的脸颊。

“‘混’蛋!不要碰我!”轻语一声惊叫,连忙扭头避开。

“好滑。”

见轻语一脸险恶的样子,沈侩又把手伸到面前搓了搓,闻了一闻,一脸陶醉道:“好香!”

“哈哈哈!”

许是沈侩的笑声太大,轻语一旁的红娘也悠悠醒转。

发现手脚被绑住后,红娘看了眼轻语和沈侩,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带着哭腔大声挣扎起来:“救,救,救命啊!救命!”

“对嘛!这才对嘛!你叫啊,哈哈哈,叫大声点啊!小美人,你就是叫破了喉咙也没用!”

沈侩不惊反喜,抚掌大笑。

他一双眼睛在红娘身上游走,从动人的脸蛋,一直到细长的双‘腿’,气息不禁变得有些粗狂,他的喉结动了动,咽了咽口水。

“往日那些庸脂俗粉哪有今日的畅快?还是2个,呵呵呵,老天对我沈侩不薄啊。美人儿们别急,今晚本公子就教你们什么是做‘女’人的快乐!”

“不要啊······不要!”红娘仿佛经历了最可怕的噩梦,身子瑟瑟发抖,蜷缩起来。

轻语到底也是个‘女’子,即使往常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不由有些惊恐。她强装镇定喝斥沈侩。

“你别‘乱’来!我弟弟季书是孙策的结义兄弟,你要敢胡来,他不会放过你的!”

沈侩一愣,若是真的他还真不敢胡来。

他虽急‘色’,可也不是傻子,世家虽强,但孙策手上毕竟掌握着几万兵马,若真是惹恼了孙策恐怕就算是他爹也不太好把事情摆平。

只是,看着到了嘴边的‘肉’却不能吃!沈侩哪里肯信?

自己随便一抓,就抓到了孙策结义兄弟的姐姐?

呵,他感觉自己被挑衅了。

眼中透着‘淫’光,他轻轻说道:“那我们来试试看,看他怎么来救你?怎么不放过我?”

“呀!”

轻语一声惊叫,却是沈侩用手撕碎了轻语的衣裳,漏出了粉嫩的香肩和白‘色’的内衣。

沈侩忍不住全身颤抖,兴奋道:“叫啊,再叫的大声点啊,看有没有人来救你!”

第十四章 怒火

“上!上啊!”

“抓住他们!”

血染红了一地,四五十个家丁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一些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一些人没了声响,不知是死是活。。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蒋钦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见其中一个黑脸大汉又要砍人,蒋钦连忙冲了上去。

“锵”蒋钦架住对方的刀。

“恩?”打的顺风顺水的大汉虽然一脸惊讶看着蒋钦,但是刀法却没有‘乱’,或劈或砍或刺,一连串招式如行云流水般使来。

蒋钦也不甘示弱,一口刀同样舞得密不透风,防的滴水不漏。

转眼间两人便斗了十来招,不分上下,让周围十几个还没倒下的家丁看得目瞪口呆。

这时,那个挂着铃铛的怪异男子一把‘逼’开众人,向内堂冲去。

“幼平,你先挡住他们,我去找轻语。”

黑脸大汉目不转睛瞪着蒋钦,沉声应道:“甘大哥尽管去,后面‘交’给我周泰了。”

“你们是找轻语小姐的?”蒋钦后退一步,惊叫道。

周泰闻言一喜:“看来找对地方了,轻语小姐还真被抓到了这里!”

蒋钦皱眉,略一踌躇,恶狠狠地对身后十几个家丁大喝道:“你们快去拦住那贼子!公子就在后院那,若是坏了公子的好事,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贼人,吃我一刀”说完蒋钦冲上前和周泰拼杀起来。

剩下的十几个家丁早已被周泰、甘宁杀的丧胆,方才他们几十号人都拿不下二人,现在就剩这点人手哪敢去挡那个杀神?

当然,众人也不敢轻易逃跑,生怕公子秋后算账,只好围成个大圈看蒋钦和周泰在里面使劲拼杀。

“怕你不成?”见这些人不敢去追,甘宁也转头往后院跑去,周泰心中稍松,故作狠厉,和蒋钦耍起了‘花’架势。

“为什么帮我们?”

“别问那么多,公子已经过去了,晚了,轻语小姐名节不保。”

“谢了!”

“记住,一直往北走,后院竹林旁边的大屋就是了!给我一刀狠的!”

周泰虚晃一招,终于一刀砍伤了蒋钦执刀的右手,鲜血直流,蒋钦再也握不住刀,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周泰接着踹了一脚,将蒋钦踢飞五六步远,急忙追甘宁去了。

众人哆哆嗦嗦,竟无一人敢追。

“追,追啊!公子若是出了差错,老爷能饶了我们的命?”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又带了几十号人赶来,见众人无人敢追,而那两个大汉一路往后院去了,顿时大急惊叫起来。

众人这才姗姗追了过去。

······

甘宁和周泰认准了方向,很快就找到了后院。

只是后院的竹林边上有三间大房子,也不知是哪间?

正准备一间间找的时候,一声肆意的笑声传入了两人耳中。

“叫啊,再叫的大声点啊,看有没有人来救你!”

甘宁一僵,循声冲了过去,一脚把房‘门’都踹飞了五六米远。

房内的人都惊呆了。

甘宁进去一看,轻语被绑在‘床’头,衣裳半碎,‘露’出白‘色’的裹衣。

甘宁说不出自己此时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只觉得,所有的血都往头上涌了过去,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使劲抓着手中的刀,像是要把它捏碎一般。

“小贼,你好大的胆子啊!”

甘宁怒不可遏,作势就要一刀砍死沈侩。

沈侩亡魂皆冒,吓得向后跌倒,竟躲过了甘宁那一刀,连滚带爬地缩到了墙角去。

“甘大哥!”轻语由悲而喜,不经落泪。

甘宁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阴’沉着脸一步一步地向沈侩走去,紧紧咬住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小子,到了阎王那里,别忘了老子叫‘甘宁’!”

在沈侩的眼眸中,这身影宛如鬼神,他拼命想地往后退,‘摸’着身后的墙,仿佛像把身体藏进墙里:“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此刻终于相信了轻语的话,他怕了,在死亡面前,他瑟瑟发抖。

“不要杀我!我是沈家公子,杀了我,我爹不会让孙策不会好过的,你在江东也在没有立足之地了!”

甘宁走到了沈侩面前,却顿住了。

沈家公子,是乐会上张纮口中的沈家吗?

“哈~~哈哈!”

见甘宁果然不敢杀他,沈侩安下心来,手脚虽然还不利索,但还是扶着墙站了起来。

“对啊,哈,我是,我可是沈家公子!”

沈侩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孙策要治理江东,哪里,哪里敢得罪我们江东世家?呵,呵呵”

“甘将军,听说你原来是个水贼,好不容易当上了将军,可别因一时冲动坏了前程啊。”

说着说着,他擦擦头上的冷汗,竟然不怕了。

“轻语小姐,今日是我沈侩失礼了!我马上派人送小姐回去。不过小姐也不用担心名誉,改日我就让家父上‘门’求亲,用八抬大轿、万金聘礼迎小姐进‘门’!”

轻语见到甘宁来了,便放下心来了。

她虽有些后怕,但事情也还没到赶尽杀绝的地步,只是她也没打算轻饶了这贼子。

她正想着让甘大哥不要杀人,先狠狠教训他一顿再说,没想这贼子竟然还想娶自己!

她气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半天就说出了一句:“做梦!”

“说完了?”甘宁冷冷道。

沈侩疑‘惑’地看向甘宁,然后天旋地转,他看到了一具无头的尸体依着墙倒了下去。

谁?想到这里,他的意识就遁入了无边的黑暗。

“啊!”红娘尖叫起来。

“甘大哥?”轻语愣神。

“甘大哥······”周泰叹了一口气。

甘宁背着众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只是对着那具尸体,静静的道:“说完,上路。”

第十五章 决意

月光霭霭,夜‘色’正浓。。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零↑九△小↓說△網

今夜,沈家庄园喧声一片。一队队士卒闯进了庄园,将家丁们一一拿下。

季书面黑如墨,看着不远处崩坏的房‘门’,又是恐惧,又是焦急,三步跨作一步,急匆匆闯了进去,却正见到甘宁把外衣披在轻语身上,而周泰正在给那名唤作红娘的‘女’子松绑。

“谢谢甘大哥!”轻语低声细语道。

见轻语衣衫不整,季书面‘露’异‘色’,嘴巴一张一合,犹豫了半饷,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轻语哪会听不出季书话里的意思,顿时又羞又恼。

轻语大小姐自闯江湖以来,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今夜真是又惊又怕,差点就!

轻语恨恨地给了季书一个白眼,气极道:“我能有什么事?”

见她如此活泼,季书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倒是甘大哥,你把这人杀了不会有事吧?”

轻语偷偷用眼角撇了撇角落的那具尸体,眉头紧皱,轻抿下‘唇’忧心起甘宁了。

哪怕轻语自诩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侠小姐,当真见到这么鲜血淋漓的一幕也同样有些发怵。

季书一愣,刚才一颗心都悬在轻语身上没怎么注意,现在眼睛一扫,墙角可不正躺着一具无头尸体嘛,血溅了一地。

要说无头也不准确,一个骨碌碌的脑袋躺在地上睁圆了眼睛,还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真有点吓人,难怪那红娘抓着周泰的衣袖不放手,我还当她对周泰另眼相看了。

下手真狠,一刀两段!季书微微皱眉,瞥了瞥甘宁。

“战场上杀的人还少吗?领军的将军我都不知杀了多少,杀一个登徒‘浪’子能有什么事?”甘宁轻蔑一笑道。

“真的?”轻语可没有问甘宁,一双美目直直看着季书。

季书连忙点头道:“真的,真的,最多有点小麻烦而已。”

“嗯。”轻语眉头稍缓,轻咬嘴‘唇’道,“若是事情真的不好处置,子渊,你就说这登徒子毁了我清白,甘大哥一怒之下才杀了此人。”

“没事没事!姐姐你安心吧,我们有分寸。”季书急忙接话道。

轻语提的法子被季书和甘宁偷偷否决了。

你可曾试想过,别人背地里说些“婊子”之类贬低的话看着你指指点点?

你如何再和别人相处?你的家人又怎么见人?名节就是这样的东西。

只因,人言可畏!

“别忙着说话了,两位姑娘想来也累了,先带两位姑娘回去休息吧。”孙策不知何时已经带着众人来到了身后。

季书点点头接话道:“大哥说的是,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姐姐,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们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就回去。”

“嗯,谢谢大家!”轻语施了一礼向众人道谢。

“将军与众位大人的救命之恩,红娘在此谢过了。日后有机会,定然请众位来寒舍饮一杯水酒,聊表谢意。”红娘有些惊魂未定地跟着微微一礼。

孙策忙道:“姑娘言重了,分内之事罢了。”

又谈了几句,孙策便安排了士卒送轻语和红娘离开了。青山自然也跟着轻语回去了,二人久别相见想来有不少话要说,也可让轻语心中稍安。

此时,屋子里不由安静了下来。

众人沉默了半饷,甘宁迈步走向了孙策。

“咚”一声,甘宁单膝跪下抱拳说道:“主公,这次我惹下了大祸。但我甘宁不后悔,江东若因此生‘乱’,主公大可把罪责都推到我头上,大不了我就逃回去做我的水贼。零↑九△小↓說△網日后主公攻略荆州,甘宁还可为主公大军引路。”

没错,事情闹大了!闹的很大。

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很清楚这一点。

现在可是个讲身份地位的时代,死了一个世家公子,和死了一个平头百姓绝对是不一样的。何况死的还是一个世家的继承人!

一旦有了身份地位,有些话就难以说清楚了。

举个例子,徐州陶谦曾想‘交’好曹‘操’,派士卒一路护送他老爹回去,没想士卒竟见财起意杀了曹‘操’老爹。而曹‘操’一怒之下攻向徐州,甚至一路屠城。

讲道理,何至于此?

该杀的是那些见财起意的士卒。陶谦虽有识人不明之过,不过也不能全怪在陶谦身上吧,更别说这和徐州百姓有什么关系?

这番举动确实让曹‘操’的名望受损,可曹‘操’依然是出师有名的。

不然也没有刘备救徐州,陶谦让贤这一出了。

若要问季书,沈侩该杀么?

该杀!季书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东西。

但是,就算是在未来人人平等的世界里,沈侩也罪不至死。

强‘奸’罪有多重?三年起步,最高死刑曾是网络里的一个梗,但强‘奸’未遂呢?

在世家眼中,恐怕这只是个陪礼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情罢了。

然而,现在人死了。

沈家岂会善罢甘休?

江东世家又岂会袖手旁观?

沈侩毫无疑问是绝对的恶行,但我们也非绝对的正义。

然而,即使甘宁有些过‘激’了,季书也更愿意全力支持甘宁。

“主公,甘大哥没有做错,这人当杀啊!”周泰急忙站出来帮甘宁说话,竟抢在了季书前头。

难道真因为一个恶徒,放逐甘宁不成?这是周泰的心里话。

季书也看向孙策,急道:“大哥!”

没有多余的话,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季书的意思。

今夜的事太突兀了,甚至可以说打‘乱’了在场所有人的计划。

事已至此,孙策一言便决定了日后和江东世家是携手合作,还是互相争斗了。

包括张纮、张昭、赵云在内,众人不由怔怔看向孙策。

“兴霸,你觉得你做错了吗?”孙策缓缓问向甘宁。

甘宁‘挺’‘胸’,断然道:“主公,末将心中无愧!这样的人渣,我见一个杀一个!”

孙策大笑,扶起甘宁。

“你既然没错,何必向我下跪?”

“你应该给我站直身子,告诉天下人,你是对的。”

“告诉天下人,你甘宁对这样的贼子就是要见一个杀一个!”

“沈侩身份高贵又怎样?”

“当杀则杀!”

“这就是我孙策的道理。我就是要杀一个朗朗乾坤!”

“就为这世人之见,你以为我会抛弃你不成?”

“你可是我孙策的麾下大将,一起挥过剑,一起流过血!只要你觉得你做的没错,做过头那一份,我孙策帮你担着就是了。”

孙策摊开双手,耍起赖皮道:“我们就是过分了一点点,那又怎样?我就不信沈家能吃了我!”

周围的人有些发呆,没想到孙策这样果决,竟为甘宁毅然和江东世家硬刚。

二张一阵愣神,更深刻地认识了孙策这个人。

周泰和赵云则是眼中光芒闪动,笑颜不禁爬上了脸颊。

甘宁心中更是有股莫名的情绪涌动。

他一生孤傲,虽给刘表当过兵,但他看来那不过是一个老板罢了。至于孙策,他原本也只是当做另一个老板,然而此刻甘宁真心拜服。

他再次单膝跪地,说道:“若有人敢与主公为难,甘宁愿为主公效死命!”

一旁的张纮轻轻一叹:“江东从此多事了!”

······

众人渐渐散去。

季书撇撇嘴,对着张昭道:“子布,我至今还不敢断言他是一个能平定‘乱’世的明君。”

季书叹了一口气:“甚至可以说,他绝非明主,任何有抱负的君王,这时都会保持克制,学会割舍利弊吧。毕竟要治罪甘宁,给世家一个‘交’代也是有话可说的。”

季书‘摸’‘摸’‘胸’口,对张昭笑了笑。

“但是,怎么说呢?”

“干渴凝固的心,感觉又开始跳动了。”

“我正是为他这份愚蠢所折服,哪怕前路坎坷,然而,我要奉他为王。”

“你问我‘为什么觉得他会是一个能平定‘乱’世的明君呢?’,因为,我只认他,我只相信他所建立的国度。”

“为了我意不曲,心不染尘,我愿在他的身上赌上‘性’命。”

“那么,子布,你呢?”

张昭忍不住开怀一笑:“比起遥远的理想,更重要的是眼前的正义吗?”

“子渊,你知道么,没什么理由和目的,只凭自己的想法而行动,对敌人的生死只以自己的考量来决定——那是只有绝对的强者才能被允许的思维、是王者的特权。”

“然而,即使是王者,也有好有坏。董卓那般,穷奢极‘欲’,是王者;袁绍那般,刚愎自用,是王者;曹‘操’那般,从善如流,是王者;刘备那般,仁义道德,也是王者。”

“主公,率‘性’而为,其实比之天下诸侯,丝毫不差。”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抱拳一礼。

第十六章 风波起

“沈侩强抢民‘女’,意‘欲’施暴,现已伏诛。.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尸首在后院里,你们收殓起来,通知沈老爷子吧。”

周泰一句话让被看押着的沈家家丁们都傻了眼,甚至瑟瑟发抖。

周泰说完便不再理会,挥了挥手,周围的士卒收起了兵器,转身离去了。

周泰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了,他转身看向蒋钦的方向,说道。

“你们也打算为虎作伥,做一辈子的奴才吗?”

众家丁一脸茫然地看向周泰,只有蒋钦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好自为之吧。”

······

建业城,沈家大宅。

管家莫言急急跑到了沈‘浪’的卧室‘门’外,一边拍‘门’,一边大口喘着气道:“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沈‘浪’便是沈家家主,沈家这偌大的家业在他的管理下井井有条,稳坐江东第一世家。这即是他的才干,也是他事事用心的结果。

只是岁月催人老,沈‘浪’也已经到了中年,他的头上已有斑驳的白发,再没有年轻时的‘精’力,这会儿他刚睡下。

一阵‘摸’索的声音响起,卧室的‘门’开了。

‘门’开处,沈‘浪’衣衫齐整,他虽惊不‘乱’,从容稳健的走了出来,问道:“慌什么,慢慢说。”

“哎哟,老爷!出事了!出大事了!少,少爷他又抢了2个‘女’子!”管家哭丧着脸急急说道。

沈‘浪’一听,便长长一叹:“这孽子!偏喜欢干这事,小妾都娶了十房了吧?”

说完,沈‘浪’身子一抖,一手抓住莫言的胳膊说道:“听你这语气,看来他这次抢的‘女’子可不简单。他常求我去乔家给他提亲,这次莫不是把乔玄那两个宝贝闺‘女’给抢了?”

莫言不停地摇头,‘欲’言又止,回答道:“不是,这次抓的是一个叫红娘的名妓和一个叫王轻语的‘女’子。”

沈‘浪’稍稍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不然乔老头肯定要找我拼命,这乔家运转起来可不得了。”

莫言眉‘毛’、眼睛、鼻子和嘴都挤到了一起,歪歪扭扭,像是在哭,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开口,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下去。

莫言跟沈‘浪’这么多年,忠心耿耿,他能办事,也沉得住气,所以沈‘浪’才敢让他做管家,帮着他打理沈家的家业。

见到莫言这个样子,沈‘浪’皱着眉,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比刚才更不详的预感,他焦躁起来,厉声道:“说下去,到底怎么了!”

莫言哭了出来:“老爷,那王轻语是孙策义弟的姐姐,少爷已经被孙策手下的甘宁杀了!”

仿佛一道晴空霹雳,一口逆血涌上沈‘浪’‘胸’口,他颤颤退了一步,用手抓住‘门’沿。

莫言慌忙上前扶住了沈‘浪’:“老爷,老爷。”

可沈‘浪’仿佛没有听到莫言的声音,只是两眼浑浊地盯着虚空。

沈‘浪’知道沈侩肯定会出事。

事实上,沈侩已经给他捅了不少娄子,惹得他生气恼火,可到底是他的儿子,还能往死里打不成?

沈‘浪’教训沈侩都已经不知多少次了,可他这个儿子仗着沈家的势力有恃无恐,总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能怎么办?

是把他锁在家里,还是要把家产都送人?

沈侩已经半是放弃了,只要不是天大的窟窿,我就使劲给他填呗。

只是他没想到,他连填窟窿的机会都没有。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其中的酸楚几人能懂?

骨‘肉’至亲,他尚在娘胎里时,沈‘浪’就贴着他娘亲的肚皮听他捣‘乱’,直到他呱呱坠地。沈‘浪’握着他的小手看他长大,二十年过去了,那一桩,那一幕仿佛在昨日。

他‘胸’口一闷,像是喘不过气来。

他的眼睛茫茫看着夜空,歇斯底里地大吼:“侩儿!”

言罢,沈‘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莫言眼疾手快,立马抱住了沈‘浪’:“老爷!老爷!你别吓我啊!”

······

张府。

“大哥,你怎么看?”

张昭和张纮相对而坐,久久无言。

张纮平静道:“我不同意,他太义气用事。”

张昭不以为然,反驳道:“那你的意思是,要杀了甘宁给沈家一个‘交’代吗?”

张纮叹了一口气,没有答话。

张昭正襟危坐:“江湖人说的‘义’是信义,不背弃,不相离!”

“然,我们读书人说的‘义’又有不同。我们的‘义’是正义,是道理!”

“我辈读圣贤书,义之所在,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哥,你做了家主后,总要思量家族利益得失,你想的太多了,你心中的道理现在已经忘了吗?”

张纮微微震动,他也读圣贤书,也曾慷慨‘激’昂,弟弟的话让他不禁深思起来。

“我才不管这沈侩是什么身份呢。你不会又想说什么委曲求全吧?”

“放屁,‘只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在我看来,这沈侩就是当杀,杀的好,杀的大快人心。”

“今夜,我观孙策众人。读过书的,没读过书的,都坚信心中之义,无悔于心。”

“大哥,你却不懂吗?”

见张纮‘欲’言又止,张昭继续道。

“那大哥,我只问你,平心而论,你觉得沈侩当杀吗?”

张昭的话如闪电,照亮了张纮心头的雾霾,他又是惭愧,又是懊恼:“沈侩的名声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不知做了多少恶,坏了多少‘女’子清白,早就当杀了。”

张纮喝了一口茶平复心情,抬头问道:“子布,那你是决定出仕了?”

话刚出口,张纮又停住了。

见张昭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张纮“哼”了一声,两兄弟相视而笑。

······

太守府。

“大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的兄弟祝云,字青山。青山别的没有,但一身蛮力了得,勇不可当。”

“这位是我恩公赵云,字子龙。子龙大哥有万夫不当之勇,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孙策听季书这样盛赞,不由对赵云另眼相看。赵云温文尔雅,给人的第一感觉更像是一个文官,然而仔细端详,又能看着他的不同。

如果说周瑜给人的感觉是温和如‘玉’,谦谦似水,那赵云则像一把藏在刀鞘里的利刃,看起来朴实无华,却能让人如芒在背。

虽说季书的介绍有些偏倚,但青山全不在意,只是憨憨一笑,在他心中子龙大哥排在他的前面正是理所当然的。

这份率直让孙策平生七分好感。或许是因为遇见同类的关系吧,孙策最喜欢这种直‘性’子,周泰就是如此,现在又多了一个。

只是周泰野惯了,有时也赖皮打诨,青山则一眼可以看出是个憨厚老实的人,孙策笑了笑,也不知道两人合不合得来。

“孙策不才,虽有志平定天下,但力有未逮,不知两位可愿助我?”

赵云和青山二人对视一眼,赵云先跨出半步,抱拳说道:“早听闻将军的威名,此次渡江而来亲眼所见,才知传闻不实。将军爱民如子,视将士如手足,更胜当年霸王。若将军不弃,赵云愿为将军效力。”

青山同样抱拳道:“祝云也愿为将军效力。”

孙策大喜:“孙策不才,以后还请两位多多帮我!”

赵云和青山对视一眼,单膝跪下,拜道:“末将参见主公。”

孙策见状,连忙上前扶起二人,傻笑个不停。

可惜,没乐多久便见周泰急匆匆跑了进来,恼道:“主公,不好了!外面谣言四起!也不知是哪个‘混’蛋‘乱’说话,污蔑主公。”

该来的还是要来,众人暗暗皱眉。

孙策正要向周泰仔细询问,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恼道:“看来我睡一觉的时间里,你们又干了不少大事啊!”

‘门’开处,周瑜一脸无奈的走了进来。

第十七章 阴云密布

众人自然少不得被周瑜埋怨一番。。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只是这次,季书和孙策手里还抓着周瑜醉酒后的丑事,哪里会怕他?

几人笑闹了一会,聊起了正事,孙策看向周泰,问道:“幼平,你刚才说出了什么事?”

周泰等了半饷,见主公终于问了起来,连忙细说道起来。

原来今天一早,昨夜的事就传开了,只是势头却有些不对劲。

有的说孙策‘性’情残暴、嗜杀成‘性’,为了取乐把沈家庄园上下三百多口人杀光了。

有的说孙策贪财,想夺了沈家的家产,所以纵兵行凶。

有的说孙策穷兵黩武,为了钱粮准备向江东世家动手强抢了。

“说的有板有眼的,现在建业都传遍了,就不知道江东其他几个郡的情况。”周泰气愤道。

哼!恶人先告状,倒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了。

“真是不要脸,他怎么不把他儿子沈侩说成反抗暴行的英雄?”季书不屑地哼了一声,心中愤愤然。

周瑜却击掌而笑道:“‘混’淆视听,制造声势。这才刚过了一夜,动作好快啊,看来是沈家的手笔无疑了。就算我们说出实情,他们也可以说这是我们推脱的借口。”

周瑜看了眼孙策,知道他最是冲动,怕他一生气直接兴兵杀向沈家,连忙道:“若是贸然对世家动手,更是坐实了传言,那时伯符真是名誉扫地,为天下人所唾弃,成为董卓第二了。”

那你还有心思笑?季书白了周瑜一眼。

周泰恨声道:“他‘奶’‘奶’的,不能动沈家,我就带人去外面抓,看哪个人在传谣,我一刀刮了他!到时,我看谁还敢‘乱’嚼嘴皮子,污蔑主公!”

赵云接话道:“周将军,这可不行,这样他们岂不是会说我们心中有鬼!还平添一个纵兵欺人的罪名。”

见众人点点头,周泰闷声道:“那怎么办?”

怎么办?

要说行军打仗,在座的各位都有不少办法。可是这种‘阴’谋诡计,打又打不得,抓又抓不得,却难住了众人。

孙策转头看周瑜,周瑜转头看季书。

看我干嘛?我就有办法?季书尴尬道:“要不找鲁肃来,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子渊兄,何不来问我?”

众人循声看去,张纮、张昭两人正从‘门’外徐徐走了进来。

“子布!”季书惊喜道。

“天下悠悠之口,谁也堵不住。因为人心是管不住的。”

张昭向季书微微一笑,又转头看向孙策,继续说道:“主公,言语是最犀利的刀,不可不察。”

孙策大喜过望,没想到刚得了2员猛将,又得二张投效,连忙请教道:“子布请说,策洗耳恭听。”

见周围众人纷纷看了过来,张昭意识到这可是自己投效孙策后的第一策啊,稍微收起了些轻浮,认真分析起来。

“既然他们要讲,那我们就陪他们讲好了。若百姓只听得见一个声音,那才是真正的大事不妙。”

“所以,我们不仅要说,而且要比他们说的更多。”

“第一,既然他们往主公身上泼脏水,那也无妨,我们也泼。而且我们要泼的更黑,最好把主公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

击之以虚,既然水已经搅浑了,那我们就只有搅得更浑。

“第二,我们再把沈侩强抢民‘女’,甘将军和周将军独闯沈家庄,然后甘将军一怒为红颜的故事编成书,让酒肆里说书的都说得绘声绘‘色’才好。”

“你们知道的,老百姓最喜欢这种爱情故事。”

击之以实,等老百姓听腻了谣言,自然会去用眼睛看。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当众人认真去分辨时,平日里一些蛛丝马迹就会显‘露’出来,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

张昭一边打趣,一边平静的看着众人,侃侃而谈。

“庆幸此次被沈侩抓走的还有江东名妓红娘,以红娘姑娘的名气,想来真相大白也费不了多少时日。”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其实我等只要坐观其变,见招拆招即可。”

“主公数万甲士雄踞江东,这是主公的根本,也是世家头上的利剑,一旦他们没招可出了,是‘揉’是捏还不是主公说了算了?”

“一些世家间,有联姻,有生意上的来往,有暗地里的龌龊,牵一发动全身。既然沈家已经和主公决裂,其他世家也不会一言不发的。”

“主公不如也借此机会,整合江东世家,去糟粕,存‘精’华,将整个江东真正拧成一股绳。”

众人听罢连连点头,兴奋地讨论起一些细节和突发状况的应对,就此定下了重整江东内政的计划。

······

赵云、青山、张纮、张昭新近投效,众人免不得一阵闲话,这里暂且不提。

谈到高兴处,孙策硬是拉着众人一起吃了晚饭才散去。

“哥!”

孙策刚要回房休息,走到院子里却被孙权喊住了。

“哥,我有话要和你说。”

孙策一愣,见孙权难得找和自己谈心,不禁开心道:“好,什么事你说。”

孙权可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他黑着脸道:“你和江东世家闹翻了?”

原来,杀了沈家公子的事情,府内的家丁都不敢‘乱’说话,以致孙权今日出去喝酒才听到一堆谣言。

孙权大惊,细问之下,才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又听说沈家家主请了江东大小世家去府中做客,他哪里还不明白事情闹大了,这才急急回了府中想和兄长商量一二。

却听家丁说自己大哥居然还在和人喝酒,孙权的心情可想而知。

孙策微微一笑,他知道孙权自小就比自己聪慧的多,所以老实说,以前还总让孙权帮拿主意。

但如今他已经是江东之主,麾下众多文臣武将,自然要跟他们商量。

再说,他也不想孙权总为自己这个当哥哥的担心,这关系到兄长的威严。

于是,他连忙故作轻松道:“呵呵,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

孙权一听,气都不打一处来。

你可知道,多少江东世家被沈老爷子请去了?

“没什么大事?士族是国家的基础,有才学的士子大都出自各个世家,我不否认寒‘门’也有饱学之士,但是能有几人?”

“父亲在世的时候尚且对世家子弟以礼相待,不敢轻易‘交’恶。你倒好,江东初定,你就把沈家的独子宰了!”

孙权自小比较聪明,不仅孙坚宠爱,孙策也是同样宠爱这个弟弟。

对季书、周瑜那是兄弟情,对孙权那是亲情。

见孙权真是生气了,孙策连忙解释道:“那是甘宁杀的,可不是我的意思。再说了,这也是因为那个沈侩确实该死。”

“哥,小不忍则‘乱’大谋!把江东世家得罪光了,你怎么能在江东站住脚跟?”孙权问道。

孙策撇撇嘴,对着弟弟自傲道:“放心吧,仲谋。没事,他们敢‘乱’来,看我不把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

孙策虽然想摆出一副兄长的威严,却起了反效果。孙权恼怒道:“大哥,你这是胡闹,你这样会毁了父亲留下的基业的!”

孙坚是孙策心头的一根刺,每每想到父亲,孙策都悔恨不已。

听到孙权搬出了父亲,孙策心中不禁有些烦躁。

他顿时也有了些火气,恼道:“那你想怎么办?让我把甘宁‘交’给沈家,一命尝一命?”

“绝无可能!他若做错了也就罢了,他做的对,我岂能为了息事宁人不管自己的弟兄!”

孙权道:“那沈家的公子就白死了吗?就算你不让甘宁偿命,起码也要带着礼物去道歉,表面上重重惩罚甘宁才是啊。”

“让我去道歉!”一团邪火窜上孙策‘胸’口,他大叫,“怎么可能!”

孙策不满的看向孙权,说道:“他儿子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我还登‘门’赔罪,处罚甘宁,岂不是让麾下将士寒心,让天下人耻笑?”

“你,你!”孙权气的鼻子都歪了。

他一甩袖子,转身道:“好,我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威风!”

孙权气冲冲地跑了出去,一不留神撞倒了正在搬案卷的许贡,顿时书卷洒了一地。

孙权顿了顿,看了许贡一眼,一气之下还是头也不会的走了。

许贡往院子里望了一下,孙策吩咐道:“辛苦了,你收拾下东西就回去休息吧。”

说完,孙策摇摇头,哼了一声往后院去了。

“是,大人。”许贡又低下头整理起了散落的书卷。

第十八章 江东之乱

季府,位于太守府往东3里外,处于建业的繁华路段,‘交’通便利,是孙策送给季书的礼物。宅院并不算十分大,除了季书、轻语和月英,还住了几个杂役,青山和赵云也暂时住在此处。

此刻,季书正在书房里处理着各军新制军械分配的提案。

“什么?伯符和仲谋闹翻了?”季书放下手中的笔,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月英轻轻点头。

“因为甘大哥的事?”季书微微叹息。

月英又点点头,两人相视无言,沉默了好半响。

季书早就知道一定会出现反对的声音。

毕竟只是牺牲一人,就维护了整个江东稳定,怎么想都很划算。

肯定会有这样想的人,季书原以为第一个反对孙策决定的人会是刘繇,但不想是孙权。

“别让姐姐知道。”

“嗯”月英一声轻叹,又问道,“你去劝劝?”

“劝?孙权和孙策那是亲兄弟吵架,你让我这个结义兄弟去劝,岂不是让孙权更加难堪?”

季书把案卷放在一旁,挠挠头,白了月英一眼,调笑道。

“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发明,能创造,怎么就老出馊主意呢,莫非真是智商太高,拉低情商?”

“什么!我这是给你出主意,总不能因为甘大哥的事让伯符他们两兄弟从此就闹僵了吧?”月英哼了一声撇过头,气鼓鼓的拿出扇子,一个劲狂扇。

确实不行,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若因此,兄弟两人心里生了芥蒂,实在是让人心生遗憾。

甘大哥想必以后也会留下个心结吧。

“好,那我先去大哥那问问情况,再想办法。”季书起身说道。

“嗯,还要提醒下孙大哥切勿太过‘逼’迫,提防世家狗急跳墙,兴兵造反。”月英小姐余气未消,只是斜眼看了看季书,用鼻子哼道。

季书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他们要真敢造反倒简单了。我们还怕这个?”

说到这里,季书忽然一顿,他对东吴的历史不甚熟悉,只隐约记得历史上孙策似乎是死于刺客之手。

莫非是江东世家下的杀手?季书脸‘色’一沉。

在原来的历史轨迹中,号称“天下无双”的吕布,是被部下偷走兵器绑到了曹‘操’面前,最后被曹‘操’所杀。

而被世人誉为“霸王再世”的孙策,则是打猎时被刺客偷袭得手,虽杀了刺客,但最后还是伤重而亡。

这两人都是驰骋千军,在上万兵马之中都能杀进杀出的绝世骁将,但结果却让人有些唏嘘。这从侧面又印证了一句话。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月英,你这倒提醒了我。他们若狗急跳墙,很可能就是他们派人来行刺大哥!大哥自视甚高,出入从简,看来有必要跟二哥商量下,加强大哥的护卫才行。零↑九△小↓說△網这就万无一失了!”

季书一拍手,兴奋地抱住月英,往她脸上亲了一口。

“行刺?”季书用的字眼让月英有些疑‘惑’。

不过她很快便没有了这个闲暇来思考这个问题,季书的忽然“袭击”让她惊的大跳起来,急忙退了好几步,红着脸不忘提醒道。

“我,我可警告你啊,别太小瞧世家了,不然有的你苦头吃!”

季书调戏道:“你这样的苦头,有多少我吃多少!”

月英顿时红着脸跳脚起来,大大地“哼”了一声跑出去。

季书得意地笑了几声,又微微叹了口气,唯有这个时候稍微有点怀念未来的时代。

搁那个时代,这都‘私’奔了,别说牵手,估计本垒都到了。

可现在这个时代,月英可严了,到现在才稍稍牵手,脸上全得靠偷袭。

洁身自好,守身如‘玉’,你要问这好不好?季书当然觉得好,甚至可以说,若不是这样反而让人害怕。

可是唯独搁自己身上的时候,总希望得到点特别的福利。不得不说,男人有时候就是贩剑。

至于为什么现在还不成婚呢?这是季书心里的一个结,他想有朝一日带着江东军打下荆州了,再带着月英风风光光回江夏,当着老丈人的面成亲。

“大人,不好了!建业城中粮价忽然猛涨了十几倍!”府中一个家丁忽然急冲冲进来禀报,打断了季书的遐想。

“十几倍?他们疯了吗!”

暴风雨果然来了吗。

季书的心嘎吱一沉,微微叹息。

些许流言,虽然会败坏孙策的名声,但谣言止于智者,这还远远不可能让孙策军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众人早就知道沈家还会有后手,只是没想到他们敢如此。

季书有些恼怒,他们这是在拿整个江东几百万百姓的生计做博弈。

他沉着脸:“准备匹马,我现在去太守府。”

事有轻重缓急,现在最要紧就的是这件事,其他的只能以后再说了。

······

季书赶到太守府,太守府的小吏正要去请他,见状一愣,赶忙将季书带到了议事厅。

见季书坐了下来,孙策开口道:“人到齐了,子鱼,你来说说情况吧。”

华歆在王朗死后投效了孙策,对在场的人来说,他和许贡等新降的谋士身份无疑是最低的。见孙策点名自己,华歆不觉有些意外,他虽惊不‘乱’,起身向众人细说起来。

现在江东米市‘混’‘乱’,大抵分成了三派。

其一,沈家和陈家,这两家在江东总共有十六家的米铺,他们在建业的六家米铺已经全部罢市。其他郡的消息还要迟些时候才能传回来,不过想来也是一样的。

由此可见,他们是铁了心和主公作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其二,是些小的世家,他们的米铺开倒是还开着,只是米价调高了十几、二十倍不等,最离谱的一个米价是原来的三十倍!

可谓是寸米寸金啊!

这些人其实都是被利益驱动起来的,表面上打着让主公还沈家一个公道这样冠冕堂皇的幌子,实际上是想趁机大捞一笔罢了。

其三,是同样为江东大户的乔家和郝家,以这两家为首的少数几个世家都只将米价调高了一些,不过是每天限量出售,很少。

“依我看,以乔家和郝家为首的这部分世家其实很是矛盾。”

“他们同意一起涨价,可见他们也十分恼怒甘将军随意杀害世家子弟,想以此让主公惩戒甘将军,维护世家的威严。”

“但是,他们又惧怕主公威严,不敢过于‘逼’迫。下官以为,这些世家或许正是我们打破困局的突破口。”

见众人点头,华歆不动声‘色’的又坐了下来。

孙策心情烦躁,赌气道:“哼,这沈家和陈家居然敢牵头给我来这一手!也不怕惹恼了我,派兵把他们杀了?”

“不可!”即使知道孙策是随口的气话,季书依然忍不住惊呼。

周瑜斜着眼睛瞪向孙策,恨铁不成钢道:“杀杀杀!你以后能不能别随口‘乱’说了?现在可不同往日了,要是传出去你恐怕就把‘嗜杀成‘性’’这条污名坐实了!”

孙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第十九章 对策

周瑜的话让孙策终于从急躁中冷静下来,摆正了心态。.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零↑九△小↓說△網他微微缩了缩脑袋,‘摸’着鼻子低声道:“我错了还不行吗。”

“哼。”

也不知这两人是不是从前世起就是一对冤家。

周瑜平日里对谁都温文尔雅,但唯独对孙策经常恼到极其败坏的地步。而孙策平日里气吞山河,但唯独对周瑜言听计从。

张昭笑着圆场道:“好了,现在还是先想想办法吧。”

这时,张纮分析道:“住在郊野和乡村的百姓大都有几亩薄田,完全是自给自足的,他们缺钱,但是不缺粮。可以说不会有影响。”

“现在问题最大的是住在城中的百姓,除了给世家种地的佃农,其他人基本都是领工钱过日。粮价一涨,这日子就不好过了。”

这也是建业城中一片哗然,孙策急忙召集所有人开会的原因。

当然,处在这种‘乱’世,没有人的家中会不囤余粮。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问题也会越来越严重。

真到了没米下锅的时候,定然会出现暴‘乱’,不然黄巾之‘乱’是怎么来的?

“刚开始肯定不少人会气恼那些世家的作为。但是如果我们长时间没有解决的办法,百姓们也会对主公失望,甚至是迁怒。”

“到时若世家再造些流言,让百姓以为罪魁祸首就是主公,主公就真的民心尽失了。”

张纮张昭的话让众人心头沉甸甸的。

“民心”二字简简单单,却让古今多少豪杰饮恨,任你盖世武功,民心所向,尽皆匍伏。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这时,鲁肃起身说道:“咱们卖军粮。”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议事厅里就像炸开了锅一样。

“不可!”

老将军程普怒发冲冠,第一个站起来反对。其余众将也是群情‘激’奋,纷纷站起来反对。

“这样的话,若有战事,将士们吃不饱肚子,怎么行军打仗?”

“若军粮卖光了,第一个造反的就是士卒!主公,这是取祸之道啊!”

“恐怕卖军粮的消息一出,各诸侯顷刻间便会兵指江东!”

······

孙策脸‘色’‘阴’晴不定,沉默不语地看着鲁肃。零↑九△小↓說△網

“静一下!现在是议事,还没有决定,急什么?”

季书一席话,让场面暂时安静了下来,他看向鲁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众位,我们先听听子敬怎么说。”

这其中的危险鲁肃又岂会不懂?

“众将所忧,不过两点。其一,军心不稳,诸侯攻伐。其二,军中断粮,引发兵变。”

面对诸将虎视眈眈的眼神,鲁肃面不改‘色’,上前一步,直视孙策抱拳说道。

“主公,和我们江东相近,又有力量进攻的江东的不过4人,新占豫州的曹‘操’,还有徐州刘备、扬州袁术、荆州刘表。”

“曹‘操’和刘备若想进攻江东,怎么也绕不过寿‘春’巨城。而寿‘春’有袁术的10万重兵,岂是轻易能打下的?真要打下寿‘春’少说要‘花’上一两年时间,这功夫,我们早解决江东内患了。”

韩当不服气道:“曹‘操’和刘备也不需要真打下寿‘春’吧。他们借道而过,袁术未必敢和他们为难。”

孙策点点头。没错,袁术虽然是盟友,可不会真为了他孙策平白消耗自己的兵马,远的不说,袁术资助自己的3千兵马可不正是自己用了传国‘玉’玺才换来的吗?

季书出言否定道:“不可能!若他们借道而行,袁术确实不会与他们为难。”

“但,曹‘操’和刘备敢吗?我江东不是软柿子,可不是一支偏师就能打下的。曹‘操’和刘备敢放着后方给袁术?”

“他们真敢的话,那袁术10万大军不抄了他们的老巢,他袁术就是个蠢货了。”

见诸将静默,鲁肃继续说道:“就如子渊兄所言,北面曹‘操’、刘备和袁术互相掣肘,袁术不会放任曹‘操’、刘备坐大,同样的曹‘操’和刘备也牵制了袁术。零↑九△小↓說△網”

“至于南面的刘表,更是不值一提。主公征伐江东时,兵力弱小,他若是出兵来袭,只怕半个江东都要落入他手中。可他却按兵不动,可见刘表老迈,已经没有一丝进取之心了。现在主公6万‘精’兵,刘表哪里还敢有什么想法?”

程普暗自一凛,他虽然反对鲁肃的提案,觉得过于‘激’进冒险,但还是对他们的分析暗暗点头赞同。

程普环视了一眼大厅内的谋士,周瑜、季书、鲁肃、张纮、张昭、华歆、许贡。竟有这般多了!

他心中感慨,少主羽翼渐丰,日后定然更胜主公。悄悄又看向孙策,他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些欣喜。

但有些话,不得不说。

“主公、军师,就算诸侯现在不会攻伐江东,可军中断粮了怎么办?军队是我们的根本,绝不能‘乱’!老夫话搁在这里,不管鲁先生怎么说,我是绝不同意的。”

程普是军中宿将,追随孙坚从军,久经沙场,屡次立功,孙坚死后不离不弃的辅佐起了孙策,他的话让人不得不重视。

这时,鲁肃站出来说话道。

“鲁肃愿立军令状,若军中断粮,鲁肃愿将头颅献于阶下。”

众将肃然,军令状是军中将领表达的最高决心,不成功便成仁。

不想鲁肃一介书生,竟有这般勇气。

孙策深切的知道,若想治理好一个国家,只靠将士是不够的,所以他平日里很用心的向周瑜和季书学习。鲁肃是周瑜举荐的人才,孙策也同样很是敬重,见诸将没有反驳鲁肃的话,他问道。

“子敬,如何才能保证军中不断粮?”

鲁肃走到地图前,指着寿‘春’对孙策谏言道:“主公,击破严白虎和王朗两个,府库中应该得了不少钱吧。现在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我们去和袁术买粮!”

孙策一愣:“我们和袁术虽是盟友,但他未必愿意看我坐大。他会卖吗?”

鲁肃嘴‘唇’一动,没有正面回答孙策的话,笑了笑。

“主公,袁术收下你的‘玉’玺,借兵给你,你还看不明白吗?”

孙策挑着眉‘毛’,眼角悄悄撇了撇周瑜和季书。

周瑜微微一笑。

季书眼中闪着莫名的光,接话道:“袁术想称帝!所以他需要钱。”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不少人的脸‘色’都变了。

汉室的威严早已不在,但有些话还是有些忌讳的,一些话大家心里都知道,可是谁也不敢摆在台面上讲。

季书却百无禁忌:“扬州,鱼米之乡。袁术占据大半个扬州,久不经战事,府内的米粮恐怕多到发愁。”

鲁肃点点头,接话道。

“而袁术想要称帝,就要大封群臣,提高大臣俸禄,以收人心。”

“要讲礼仪规格,不然怎么显示皇家气度。”

“还要充实军队、整顿军备,防备诸侯。”

“这一件件哪个不要钱?所以只要袁术称帝之心不死,他一定会答应主公的!剩下的只是价钱的问题罢了。”

孙策嘴角轻轻牵动,提到袁术和‘玉’玺,他心绪复杂。

袁术延误军粮,导致自己父亲兵败虎牢关,按理说自己该恨他。可孙坚被刘表杀害后,袁术又庇护了他,自己不是没有感‘激’。

至于那方‘玉’玺,父亲孙坚更因之丧命。

听到此处,孙策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卖军粮之事,即便不会引发问题,也不过是解一时之急罢了。子敬,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

鲁肃见孙策如此问,会心一笑拱手道:“主公,吃饱饭对老百姓来说就是天大的事!只要主公能让百姓吃饱饭,民心就如铁一般坚固。”

“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啊!解这一时之急就够我们赢下江东世家了。”

“现在各世家把米价抬这么高,除了少数几个不敢太过分的,其他的真卖的出去吗?”

“百姓必然要观望一段时间,等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去买上一些度日。”

“可若是我们给百姓办法呢?”

众人不觉被鲁肃的话吸引,只见鲁肃继续道。

“只要我们开始卖粮了,百姓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那时,谁还会去买世家的高价粮?”

“主公,你有税收,可世家靠什么赚钱?除了乔家和郝家主要收入在于经商和贩马,其他世家靠的都是地!靠粮食!”

“粮食这东西,是作物,放久了会坏,会发虫。一旦没有人买,那些贪图利益而趋炎附势的小世家就会着急,会害怕,他们就会把粮价降回来!”

“那些墙头草虽然让人讨厌,但有时又是事情的关键。有一就有二,一旦风向变了,江东的危急顷刻间就能解决。主公,我们要比的就是时间和耐心。”

众人轻轻点头,鲁肃见状坐了回去,等孙策下决定。

这时张昭补充道:“我们不如仿效乔家和郝家,每天限量出售。”

“这样既能控制好军粮的消耗速度,拖延时间,也同样可以稳定民心,照顾到最急缺的百姓,防止百姓惊慌抢购。”

见众人都不在反对,孙策咬了咬牙说道:“好,买!购粮的‘交’涉就‘交’给鲁肃和张纮了。别给我省,买够!卖粮的事‘交’给张昭来安排。行了,事情就这么定了,今天议会的话别泄‘露’出去,都散了回去吧。”

“主公英明!”

······

见众人一一离去,孙策对季书和周瑜说道:“公瑾、子渊,明日我们乔装去城外走走吧?”

周瑜斜着眼:“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

孙策瞪大眼睛:“公瑾,你怎么老是看扁我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怎么会是去玩呢?我这是要查探民情啊!”

真的假的?季书和周瑜一脸怀疑地看着孙策,第一次见他这么主动处理政务。

第二十章 你饿不饿?

凉风习习,杨柳依依,晴空万里,今天确实是个出‘门’的好天气。

李贺一大早就出来了,他在坊市空处找了个地方把肩上的米袋放下,拿出个标价的牌子摆了上去,只想早早卖了钱好买些油盐回去。

只可惜,他枯坐了一上午,愣是无人问津。

这也难怪,李贺微微叹了一口气。

李贺是陈家的佃农,所谓佃农,就是租了地主家的田地耕种的租客。佃农们每次收获,都要向地主缴纳大量的田租,再扣除给朝廷的税赋,剩下的口粮勉强够过日子。

虽然租客比卖身给地主家当牛做马的家奴要好一些,但说到底,佃农只要还需要靠土地吃饭,那地主家就是他的老板。

老板说的话,自然不能不听。陈家早就吩咐下来若是要卖米,就要按他们订的这个价来卖,坊市里甚至还有世家的家丁们在巡视。

李贺低头,看看标价的牌子,脸上变得有些烫烫的。这价钱可是市价的20倍,乡亲们恐怕都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了吧。

“这价钱太贵了,根本不可能。兄弟,你能不能给个实价啊?”一个酒肆伙计模样的男子站到了李贺面前开口问道。

都坐到中午了,终于有人搭话了,李贺‘精’神一振,连忙低声和来人讨价还价起来。

过了不久,两人就以比市价略高一成的价格谈妥了,伙计拿出一吊钱‘交’给了李贺,悻悻道:“要不是官府售卖的米粮每个人有数量限制,我们酒肆根本不够用,也犯不着我这么辛苦一个个找人谈。”

李贺红着脸尴尬道:“我们也是没办法,若不是这太过荒唐,我都不敢暗地里违背地主老爷的吩咐。”

“唉,大家也都知道。一边是官府,一边是世家,神仙打架,遭殃的还是我们这些小鬼!”伙计叹了口气,接过李贺递来的米袋背起就走。

······

走在蜿蜒的乡道上,李贺有点小兴奋的。说到底,他最后还是多卖了一些钱,心想明天干脆再给‘女’儿买条漂亮的头绳把。

“站住。”

一声呵斥让李贺吓了一跳,他转头看去,喊话的可不正是经常上‘门’收租的陈家的管家么?

李贺这一顿,管家立刻带着几个家丁追了上来把他围住。

“李贺,你好大胆子啊!我们陈家的话也敢不听?我看你是不想种那块地了吧?”

李贺见到管家时,心里就嘎吱一声,暗道不妙,闻言更是吓得脸‘色’苍白:“管家大人,您说什么呢?小的哪敢啊?”

“不敢?”管家冷冷一笑,“看你这怀里有几个铜板就知道你肯定是‘私’下低价卖粮了。众位家主一心为你们好,才联合定下这规矩,你好大的胆子啊,家主传下的话都敢阳奉‘阴’违!刁民就是刁民,给我打!让他涨涨记‘性’!”

管家一声令下,家丁们纷纷上前就是一顿暴打,直把李贺打倒在地上。

“哎哟,管家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李贺哪里敢反抗,两只手把刚买来的一袋盐和剩下的钱死死抱在怀里,生怕他们抢了去,甚至连头都顾不上护着了,只得把身体缩成一团。

“打!给我往死里打!”

说实话,暗地里这么干的也不只是一个李贺,陈家倒不至于真把地都收回了,只是一顿打是少不了的。零↑九△小↓說△網管家冷着脸指挥着家丁们对倒在地上的李贺依然一顿拳打脚踢。

“住手!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不敢还击的农夫算什么本事?”一声暴喝,众人不觉停了下来。

管家转头一看,只见二十米开外,停了一辆马车,边上还有几人骑马相随。说话的正是骑马的一个男子,衣着华丽,英气‘逼’人。想来是哪家的公子带着‘女’眷出来游玩吧。

在‘女’人面前总想装英雄,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管家冷冷笑道:“这位公子要过路的就请过,闲事就不要多管了,我们陈家的事不是你管的起的!”

陈家?可不就是和沈家一起给自己下绊子的世家嘛?

孙策心中大恨,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不问了,喝道:“幼平,去把这几个小子给我收拾一顿。”

“好嘞!”周泰本就是最喜欢惹事的人,孙策话音刚落,他立刻冲了出去。

“不自量力!”管家轻蔑地对几个家丁吩咐道,“上,把这个黑炭头也拆了!”

言罢,5个家丁皆是一拳迎了上去,周泰怡然不惧,在他眼中这些个拳头慢的像乌龟一样,根本就打不到他。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周泰就像拎小‘鸡’一般将5人打倒在地。

那一片哀嚎让管家惊呆了,见周泰看了过来,吓得两‘腿’颤颤,转身就跑。

周泰轻蔑一笑,啐了一口痰:“呸,嘴巴子厉害,原来是个软蛋!”

剩下那5人见管家都跑了,哪里还敢留,连滚带爬跟了去。

孙策“哼”了一声,没有再理会。

季书这时已经下了马,上前把被打得那男子扶了起来。

“谢过恩公!”李贺急忙谢道。

季书见男子一身是伤,又扶他先坐了下来,问道:“你叫什么?他们为什么打你?”

和周泰一起驾马车的太史慈这时已经把马绳拴好,按月英的吩咐,拿了一壶水过来。

李贺喝了几口,回答道:“小人名叫李贺,也就是一个种地的。恩公,你们还是快走吧!陈家可是大户人家,惹不起的。你们打了他们的人,待会他们肯定带更多人来。”

周泰刚走了回来,闻言不屑道:“还想找回场子?凭他们?”

其实陈家的本家在吴郡,建业城郊的只是陈家的分支,可仅仅是这个分支,在李贺的眼里已经是庞然大物了。

李贺只道这几位是外地来的公子,不知道陈家的厉害,他急道:“公子,陈家真惹不起。”

我们更惹不起!

众人撇撇嘴,没有在意。

一旁的太史慈也劝道:“这位兄弟,不必担心。我们自有分寸。你还是说说他们为什么要打你吧。”

“唉”李贺见众人衣服不俗,怕也是有些底气的,稍稍安心下来,叹了一口气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众人听了不由都黑下了脸,良久说不出话来。

李贺休息了一会,也能站起来了,见气氛低沉,笑着道:“各位恩公,寒舍就在不远,不如去我那歇歇脚吧。”

“正好有些饿了,那就打扰了。”想了想,孙策补充道,“我们人多,吃饭的钱我们还是要给的。”

李贺受宠若惊道:“哪里敢收恩公的钱!”

跟着李贺向前走了1里,便到了一个小村子。李贺的家就在村口,外面围了些篱笆,里面种了一棵果树。

“爹!爹!”一个‘妇’‘女’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坐在‘门’口的石头上,见到李贺,小‘女’孩兴冲冲地往这边挥手。

小‘女’孩还抓着个盘子里的一小块黑饼子吃,也不知是什么做的。

‘妇’‘女’一脸愁容的舒展开来,好似忽然年轻了许多。

但见丈夫一身衣服破破烂烂,都分不清哪些是原来的补丁,哪些是裂口了,还有满身的泥污,‘妇’‘女’登时又是心疼起来。

“你这,你这是怎么了?”

‘妇’‘女’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李贺连忙帮妻子擦掉泪,正‘色’道:“别急,我这不是没事了嘛!迟些我再跟你细说。这几位是救了我的恩公。快进去准备点吃食,招待下恩公。”

“嗯。”‘妇’‘女’连忙点头,把小‘女’孩给李贺抱住,自己匆匆进了屋里去。

“恩公,这是我‘女’儿小雨。”李贺炫耀似的举举小‘女’孩。

“叔叔好!”小雨乖巧的对着孙策说道。

孙策眉‘毛’一跳,第一次被人喊作了叔叔,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但到底也不能和小孩子置气吧。

“······小雨乖!”

身后的季书等人肩膀一抖,强忍住了笑。

小雨脸有些灰灰的,含着小手指,很是可爱。

此刻她正依依不舍的看着盘里的黑‘色’饼子,又看了爹爹一眼,像下了什么重要决定似的,把盘子微微向前一递,眼睛闪闪发光:“叔叔,你饿不饿?小雨的饼给你吃!”

第二十一章 暗涛涌动

那稚嫩的声音轻轻敲击着众人的心房。

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老实说,孙策一直很喜欢军事,喜欢习武,对于政务感到很厌烦。

这次会出来查访此次粮价的影响,里面既有和孙权赌气表现自己的成分在其中,也是鲁肃对他的触动。

鲁子敬一介书生,敢为解决百姓的吃饭问题,在众将面前立下军令状。他这个主公,又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关心政务。

但此刻,这个几岁大不懂事的孩子如此稚嫩的言语忽然让他心中微微发酸。

小‘女’孩的眼睛亮如天上的星辰,他不觉伸手捏捏小‘女’孩的小脸蛋,笑道:“你吃吧,叔叔还不饿。”

见‘女’儿如此懂事,李贺嘴角也止不住挂上了自豪地憨笑。

“恩公,我拿几张凳子出来坐吧,屋子小坐不下这么多人,让恩公见笑了。内人一会就烧好饭菜了。”

李贺刚才一心感‘激’,见恩公饿了,便请恩公一行来家中做客。

现在倒有些踌躇了。恩公一行衣衫华美,定是富家子弟,李贺自知家贫,正想着家里怕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招待。

这时,季书接话道:“甚好,院子里的景致多别致,看着这景吃的更香。”

李贺见季书说话如此顾全自己的面子,不由暗生感‘激’。不多时,李贺就在树荫下摆好了凳子,众人一一围坐在了一起。

李贺给众人都倒上了一杯茶水,问道:“还不知恩公姓名?”

孙策喝了一口茶,有些淡淡的苦涩、香气很淡,和平日里喝的那些没法比,却也有着别样的新鲜感。顿了顿,他答道:“叫我孙郎就行。李叔,我们今天打了陈家的人,他们会不会还来找你的麻烦?”

李贺答道:“恩公放心,田租我已经‘交’过了,只要‘交’完租就好说话。他们打我不过是恼我违了他们的意思,打一顿就过了,以前也都是这样。恩公才是要小心他们找麻烦呢。”

周泰“哼”了一声,舞一舞拳头,说道:“我们岂会怕他们?”

一旁的轻语不平道:“陈家满口仁义道德,没想到这么可恶。李叔,陈家的人以前也常打你?”

出乎意料的是,虽然挨打的是李贺,他却微笑着反对。

“迟‘交’了田租,被打过几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倒也不是所有陈家的人都这样。我们这些人租了陈家的地,尚且要看人家的脸‘色’,何况那些卖身进陈家做仆的人呢?”

“家主怎么吩咐,他们自然怎么做,‘性’子软的、好说话的自然也有的,只是这些人肯定不会派出来收租,办这些事。”

周瑜开口问道:“李叔,世家如此霸道,那你们这日子也不好过把?”

“苦是苦了点,倒也没什么,东西够用,日子过的去就行。相比黄巾之‘乱’那会儿,现在可好的多了。孙侯的儿子听说回来重掌江东了,我只盼着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好,小雨能健健康康地长大,嫁个好人家。这我就知足了。”李贺抱着宝贝‘女’儿,笑的很开心。

清澈质朴、知足常乐。

灰旧的茅草屋,不知道已经多少年月,周围围起一圈稀稀疏疏的篱笆,庭院收拾的很干净,这就是江东的一处普通农户。

只是简陋的地方,孙策却感到很舒心:“放心,江东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众人闲聊中,李贺的妻子端了几个小菜上来,都是山里的菜肴,没有荤腥。大伙吃着吃着又聊起了其他话题,气氛欢乐不已。

······

陈家。

“少爷,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几个家丁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陈浩之是陈家最小的三公子,相貌堂堂,写的一手好字,最得家主喜爱。

今天他正要出‘门’游玩,没想到几个家丁灰头土脸的跑回来,一见他便哭诉了起来,于是他只好不耐的问道:“怎么了?”

管家上前一步,道:“我等正在办老爷吩咐来下的事情。结果撞见一行人,对老爷出言不逊。我们气不过,就打了起来,没想到他们有个练家子,身手了得,我们就被揍了一顿。他们还骂,骂······”

陈浩之皱着好看的眉‘毛’:“骂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管家偷偷撇了公子一眼,低眉顺眼道:“骂我们陈家都是废物、软蛋,他最看不起我们陈家。”

李贺倒没猜错,那些人真把他忘了。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周泰真是这么骂了半句,孙策也真是这么想的。

陈浩之变了脸‘色’,他眼中透着眼光扫视了几个家丁一眼,沉声道:“废物,把我们陈家的脸都丢尽了!他们有多少人?”

“7个人,2个书生,3个一看就是练家子。”管家‘舔’着脸道,“公子,还有2个美娇娘!”

陈浩之厉‘色’道:“说什么呢?本公子是那样的人吗?”

管家一脸讨好道:“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陈浩之“哼”了一声,道:“去叫上60个能打得,公子我带你们去收拾他们!”

“是!公子,我这就去!”

······

许家。

许贡刚回家,进了书房坐下。忽然,他寒‘毛’乍起,惊得离座而起,以致自己的椅子翻倒也浑然不觉:“是谁在那里?”

“许大人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墙角的‘阴’影里慢悠悠走出一人,戴着一个鬼脸面具遮住了面容。

听声音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许贡眯着眼:“既然没有恶意,阁下所来何事?”

鬼脸男子兀自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说道:“说来也巧,我本想要调查下是哪个世家在散布孙策的谣言,结果你猜怎么着?”

许贡盯着鬼脸,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只听鬼脸男子呵呵一笑,继续说道:“结果,我发现沈家虽然确实是散布了谣言,但还有一个人更早,就是你,许大人!”

“不可能!”

许贡变了脸‘色’,后背冷汗直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哈哈!”

鬼脸却开心道:“许大人不用紧张,我说了我没有恶意,自然也不会向孙策揭发你。我们是同路人啊!”

许贡却是不信:“你想要什么?”

鬼脸‘摸’‘摸’下巴,说道:“也是,我这副样子,也难怪许大人不相信。请许大人见谅了,这面具是上面定下的,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大人,你想,我若直接把证据‘交’给孙策,大人你必死无疑,我若不是大人的同路人,又何必来‘私’会大人呢?”

许贡到底是做过王朗军师的人,只因刚才的话太过突然,又是许贡心中最隐秘的事情,才一时间‘乱’了些方寸。

经过短暂的慌‘乱’后,王朗很快冷静下来,问道:“你到底是谁的人?为了什么目的来见我?”

鬼脸赞赏的点点头,说道:“许大人,你可以叫我鬼影。”

第二十二章 风波愈甚

“公子,就是前面,那就是李贺家!”管家遥遥一指。

那帮人果然去了李贺家歇脚。

陈浩之抬头看去,远远便能隔着篱笆看见许多人正在吃饭。

胆子不小啊!打了我陈家的人,不但没跑,居然还有心思在这吃饭!

陈浩之哼了一声,一摆手:“上,围起来。”

话音一落,六十多个手持长棍的家丁便争先恐后地将李贺家团团围住。

这个情形,众人自然不可能再安稳的吃饭了,纷纷起身戒备起来。

小雨扑在李贺的怀里,偷着眼打量这群不速之客,那双如繁星闪烁的眼睛布满了乌云。季书轻轻‘摸’了‘摸’小雨的头发,让小家伙微微有些安心下来。

“陈家的人?”孙策推‘门’而出,皱眉问道。

见孙策无所畏惧地走了上前,陈浩之估‘摸’着这人应该就是领头的,他轻摇纸扇,在一众家丁的簇拥下风度翩翩地走了上前说道。

“不错,正是我陈家。阁下胆子不小啊,我陈家的人都敢打!”

“呵呵”孙策冷笑了两声,那世家公子哥以为人多就有了底气,敢在他面前侃侃而谈!殊不知这种小场面孙策根本没放在眼里。

“哦?我的胆子自然是大着呢。我看,倒是你的胆子也不小啊。”

“你们哄抬物价,扰‘乱’法纪我还没管呢?竟敢当着我的面欺压良善!我打了又怎样?”孙策眯着眼睛,透‘露’出危险的光。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江东各世家间早有了默契,沈家要甘宁偿命,各世家也要维护世家的尊严和地位。当然,这中间狠狠赚一笔是少不了的,这也是各世家愿意配合沈家的动力之一。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哪里来的蠢货!”

陈浩之笑骂起来,看孙策等人衣着不俗,对陈家也没多少畏惧,不知这是哪家的子弟?

可惜,莫不是读书把自己读成了圣人君子了?

一念到此,陈浩之厉‘色’道:“我不管你是哪家的人,打了我陈家的人岂能没有个说法?不然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陈家软弱可欺呢!”

“我给你两条路,现在,在这里给我赔礼道歉,日后送上一份厚礼!或者,我把你们也打一顿,一报还一报,这事就算了了。”

“哦,一报还一报?你就这么吃定我们了?”孙策不屑地扫了一眼。

“你说呢?”陈浩之环视了一眼周围的一众家丁,摇着纸扇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微微一笑。

“报你个头!起因还不是你们陈家欺负人?李叔只是卖自己种的米,你们就把人往死里打!你们还有理了?”轻语愤愤不平地‘插’话道。

“呵呵,他是我陈家佃农。我陈家可怜他,才给他一块地种,让他有饭吃,不然他就要饿死。敢违了我们陈家的意思,打他一顿又算的了什么?你们又算什么”

陈浩之循声看去,正见轻语皱眉狠狠瞪了过来。

美人薄怒!

陈浩之心中冒出了这么个念头,他一时愣在那里。

“公子?公子?”身旁一家丁见陈浩之半天没说话,急忙唤了两声。

看见陈浩之的反应,管家眼睛骨碌一转,上前隐晦地讨好道。

“公子,李贺是我们陈家的佃农,那就是我们陈家的奴才。我们陈家管教自家的奴才,哪里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我们一顿,岂能就这么算了?把他们扣下来,让他们家里派人来赔礼道歉再放人!”

把她抓回府中?

陈浩之心中忽然有些火热,咽了口唾沫,鬼使神差的接话道:“对!把她抓到府里再说!”

季书一行人当即变了脸‘色’。

这些世家子弟可真是肆无忌惮、目无王法啊!前有一个沈侩,这会儿沈侩的风‘波’还未平息,就又有一个陈家公子。

“无耻!”轻语气的咬牙,脱口而出骂道。

陈浩之脸‘色’一滞,其实他刚说完就后悔了,他到底也是读过书的,想到自己说了这么轻浮‘露’骨的话,不由尴尬不已。

但他要放弃吗?放走眼前这个可人儿?还有机会再见到她吗?

陈浩之愣愣地看着轻语。

一旁的月英也是个美‘女’,让人赏心悦目,但当站到轻语身旁却也有些失‘色’,就如那拱月的众星。

轻语的美是那种在如云的美‘女’中也能让人第一眼看到她的美,仿佛磁铁一般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风华绝世,倾城倾国,只看一眼便觉完美,只看一眼便再难相忘。

陈浩之感觉自己现在就成了这个‘女’子的俘虏,难言的邪火撩动他的心头,百爪挠心,眼中只有她的倩影。

他此刻忘了书中的道理,忘记了父亲的严厉,忘了对方有可能也是世家千金。

所有的恶果的开头都是一念之差,人变得疯狂。

他的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干,不觉咽了咽口水:“上!把他们抓起来!”

看起来人模人样,没想到又是个伪君子,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孙策虽然不喜欢读书,但是在父亲的监督下还是勉强学了不少,对于有才学的士子他还是很敬重的。

但也会有这样的无耻之徒,他们比那些明着行恶的还要可恶!

“子义、幼平,保护好人,不用出手!对付这些恶奴,我一个就够了。”孙策重重地哼了一声,迎了上去。

太史慈和周泰刚要出去帮忙,听孙策一说,连忙停住,护在众人两侧。

一个人就想独斗我们六十人?陈浩之冷冷一笑。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力拔山兮气盖世!

孙策之勇武,千军难挡,又岂是这些个仆役能比的?

“滚开!”

孙策的拳头厚重如山,一拳下去好像都带上了一阵风。他往往一拳一脚出去都能打飞一人,甚至还撞倒两三人。

“饭桶!饭桶!给我上!拦住他,拦住他!”

陈浩之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声斥喝,他害怕了。

孙策就像一个人形的洪荒巨兽,一路碾压,所向披靡。六十多个家丁,要不在地上打滚,要不被他吓得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孙策大手一挥,像老鹰抓小‘鸡’那样,抓住陈浩之‘胸’口的衣服,把他提了起来。

“啪”一巴掌重重打在陈浩之脸上,让他的嘴角都溢出血来。

“枉读圣贤书!”孙策骂道。

陈浩之的脸火辣辣的。

该死!该死!怎么这么厉害?

原想六十多个人收拾几个刺头有什么难的?没想到他们才一个人出手就打得这群废物找不着北了!早知道就应该让他们都带刀来了。

刀?

陈浩之猛然想起自己腰间一直用作装饰的短剑,他面目狰狞,猛然拔剑就刺了过去。

孙策是什么人?若是真被这样个酒囊饭袋刺伤,也枉费了“江东小霸王”的别号了。他用手一扭,轻易就夺过了短剑。

还想杀我?孙策大怒,他左手一甩,把陈浩之狠狠摔在地上,右手举起剑,作势就把陈浩之钉死在地上。

“大哥!”

嗯?

孙策回头一看,见季书正抱着小雨,小‘女’孩蜷缩在季书的怀里,两只手捂着眼,指间却有大大的缝隙,那缝隙间分明有一双眼睛一闪一闪。

孙策眉头一皱,短剑狠狠一甩,‘插’在陈浩之脑袋左侧一尺远的地方。

边上还没有倒在地的家丁们被吓得半死,陈浩之更是被吓晕了过去。

“今天有小孩子看着,就不见血了。”

陈家的家丁们暗自松了一口气,现在哪里还敢想其他,只盼着魔王快把公子还给他们,他们有多远就跑多远。

“啊!”陈浩之被疼的又醒了过来。

孙策轻描淡写的转身离去:“打折你狗‘腿’,让你长长记‘性’。以后若再敢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孙策就去取你的狗命。”

人的名,树的影。

一众家丁惊恐地抬着他们又晕了过去的少爷灰溜溜走了。

第二十三章 革新之始

在夏日炎炎的六月,江东迎来了一场新风。.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作为江东实际上的掌控者的孙策终于得到了皇帝的正式任命,被封为镇东将军,统领江东六郡。

作为六郡之长的孙策,名下的长沙郡却还在刘表的治下,而孙策和刘表之间还有着杀父之仇。如此一来,这条任命就不禁让人琢磨了。

这分明是挑拨孙策和刘表开战。

可是孙策在乎吗?他求之不得。

且不说这是小皇帝的意思,还是董卓的意思,孙策不管是现在治理江东,还是日后讨伐刘表,都算是名正言顺了。

这一策阳谋让人舒心,也催人流血。

当然,想要和刘表开战,孙策还有很多的事要做。例如,他任命了都尉周瑜和军师将军季书筹办科举。

所谓科举,就是考试。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一般的士族寒‘门’,甚至出身农民、工人、商人家庭的学子,尽皆一视同仁,不需举荐人,只要在考试中成绩优异,便可出仕为官。

科举令一出,可谓是在士林中引起了一片哗然,不知触动了多少人的心弦。

这无疑是颠覆了察举征辟制,以后出仕为官不再需要他人引荐,这给长久以来依附世家,讲究人情、关系的官场带来了沉重的一击。

在这个天下纷‘乱’、英杰频出的时代,这道政令让人有些意外,又有些理所当然。

然而这定然引起了一些人的恐慌,也得到了一些人的拥护支持。江东一带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到处都能听到士子们‘激’烈的争论。

且不论众人如何争论,孙策举办科举的决心是不会动摇的,不但提上了日程,甚至已经将时间公示了江东各地。

考试被分为笔试、武技、会试三个部分,分别由季书、周瑜、孙策主持。

笔试一科囊括了儒家、法家、墨家、‘阴’阳家等诸子百家的学说,既要考校士子们的学识,也要让他们畅谈自己的看法。这一关是一个‘门’槛,越过这扇‘门’将真正走进孙策麾下的军政体系。

季书是个穿越者,深知科举的弊端,专注一学定然会限制思想,虽然对统治阶级有益,但对一个国家的进步却是一个拦路虎。因此在他极力推行下,考试变得更难了······

武技一科囊括了兵器、骑‘射’、兵法韬略。这一关是一个分类,成绩好的将安排进军系,成绩差的将安排进政系。在周瑜看来,每个人都有他的用处,这些选拨出来的人才也同样有所长,有所短,如何给他们安排合适的位置是一个需要仔细考量的事情。

当然,大字不识一个的武夫也是有很多的,这些人并不会说不要了。季书和周瑜细细商量了之后,决定在各郡城都设立了征兵处,但凡不识字,却对自己的功夫自信的都可应征入伍,从底层做起,在沙场中证明自己。

至于会试一科,说白了就是面试,让孙策亲自面试这些学子,任命他们的官职。

······

会稽,郝家大宅。

“老爷,陈家有许多在官衙当差的子弟这几日全都辞官了,听说陈家还准备组织商人罢市呢。”老管家微微弓着身子禀报道。

“陈家那老鬼也是拼了,动静可真不小啊。不过孙策可不见得怕他这招,孙策现在开科举招贤,说不定还乐得多几个空位出来安排上忠于自己的人手。”郝胜摇着太师椅,悠闲地看着窗外。

老管家呼出一口气,很是赞同,点头接话道:“这也难怪,陈老是老来得子,最宠爱的就是这个三子陈浩之。这陈浩之也算争气,文采不错,一手书法更是得了不少书法大家的称赞,只是唯独脾气被惯的放纵了些,平日里惹点祸也不算什么,自会有人给他料理,没想到这次惹到孙策头上。”

郝胜转身嘿嘿一笑道:“这次世家联手哄抬米价,估计孙策正在气头上。只打断了一条‘腿’,我看孙策还算是手下留情了。再说了,恐怕还不止因为这个吧?陈家是书香世家,‘门’生故吏遍江东,是名副其实的士林领袖,但是这道科举令一出,呵呵。”

老管家犹豫了一下,问道:“老爷,那咱们?”

郝胜悠闲的喝了一口茶,说道:“咱们什么也不做。”

老管家听到郝胜的话不由一愣:“老爷,咱们什么表示都没有的话岂不是得罪其他几个世家?”

郝胜笑了笑,高深莫测道:“你觉得是得罪孙策好?还是得罪其他世家好?”

老管家疑‘惑’道:“老爷,我们郝家名下的2家米铺也跟着涨价了,不是已经得罪孙策了吗?”

郝胜摇摇头,又道:“不对,其实我们谁都没得罪。”

老管家不由语塞,虚心道:“小的愚钝,请老爷指点。”

郝胜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你可能觉得我们各个世家,每家都有仆役、佃农三四千人,不见得怕孙策。但我告诉你,真打起来,我们十几个世家加起来都根本不是孙策的对手。”

那各世家怎么还敢这样和孙策作对?

郝胜轻轻一笑道:“我们怕孙策。但孙策也同样怕我们世家。”

“人才最多的是我们世家,掌握土地最多是我们世家,最富有的还是我们世家。说到底,江东的半边天都是我们撑起来的,若轻易就对我们世家动刀兵,那就是自毁根基。”

“所以,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一个理由,所谓‘出师有名’。”

“名之一字简简单单,却重如泰山。”

“沈侩是有过错,若是普通人,杀了也就杀了。但他是世家公子,是沈老头的独子!就此杀了便有些过了,我们师出有名,所以孙策不敢动我们,也不会动我们。这时候,我们大可闹些事情,维护世家的尊严、地位、颜面。这不是和孙策作对,而是理所应当!”

“至于陈浩之,他招惹了孙策,被打断一条‘腿’。陈老头爱子心切,他能报复,但我们却不能,因为陈浩之实属罪有应得。若我们也跟着闹,那就真是得罪孙策了。”

“你说是得罪孙策可怕,还是得罪陈老头可怕?”

老管家连忙附和道:“还是老爷您高明。”

郝胜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管家道:“哼!你呀,就是马屁拍的快。”

“我们几个世家,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尺量着呢,凭我们这些世家间的关系,有什么谁得罪谁啊?就按我说的,别给我折腾出其他动静来!顺便也吩咐下府里的人,这段时间都给我安分点。”

见老管家连连点点头,郝胜叹了一口气:“咱们老老实实等等看吧,现在江东越来越‘乱’了。原以为就如往常的一次博弈罢了,没想到这次风‘波’渐渐开始脱离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测,马上就要变成一场风暴了。将来还不知道会怎样!

“卖粮的事才涨价一天,结果孙策也开始卖米了,我们可因此积压了不少货,我正琢磨着什么时候恢复原价呢。”

“现在孙策又颁布了科举令,只怕日后我们官场上的分量也要轻了。还是留一线吧,不要做的太过分,若最后斗不过孙策,我们郝家也不至于······”

老管家走出了郝胜的书房,不禁感到有些心头沉重。

江东四大世家的郝家尚且如此,其他世家又会怎样?天空灰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江东或许很快就不是世家的天下了。

······

“听说陈家也和孙策闹翻了?”角落里,一个声音幽幽问道。

沈‘浪’一脸狰狞狠狠道:“不够!不够!只要乔玄和郝胜那两条老狗不敢真正和孙策决裂,其他世家就下不了这个决心!”

“你就这么想甘宁死?你不怕沈家因此毁了?”那个声音又问道。

沈‘浪’惨然一笑:“以前,我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沈家,让沈家成了江东第一世家。我很自豪!但是,自从侩儿死后,我忽然想问自己,这些东西对我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

“我身边只剩下些摇着尾巴,盯着我的钱袋的奴才。”

“只剩下些戴着面具和我虚情假意地谈着生意的商人。”

“我的发妻早就死了,剩下些小妾也都盼着我早些死,好分我的家产,好去找新的相好。”

“我只有侩儿一个儿子,现在他也死了。”

“我老了,也不需要什么漂亮‘女’人了,也生不出儿子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什么都不要了。”

“我只要甘宁给我的侩儿陪葬!”

沈‘浪’的眼中只剩一片空‘洞’,亦如他的内心。

“那为什么不让孙策也一起陪葬呢?”

沈‘浪’的眼中透出一道光,他看向了那个角落,那是一个戴着鬼脸面具的男子,那面具在笑。

······

建业,太守府。

“科举再过一个月就要举行了。你们可要筹办好!这次科举对我们的发展至关重要。”孙策正‘色’道。

季书摆摆手:“大哥,这件事的重要‘性’我们清楚的很,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人准备了,你不用担心。”

周瑜收起纸扇,瞥了孙策一眼,叹道:“比起这个,你更应该关心下钱的问题。”

孙策一愣:“没钱了?”

周瑜没好气的说道:“自然还有点,不过怎么也要未雨绸缪啊。我们为了平定粮价,用的是往昔的价位,和袁术买粮的价钱也差不了多少。算上运粮和雇人的钱,我们是亏了钱的。这次又要举行科举,钱越来越紧张,岂是长久之计?”

“那怎么办?”孙策瞪大眼睛。

周瑜‘摸’‘摸’下巴,沉声道:“是时候拜访下乔家了。”

这时,浮上孙策脑海的是一个美貌少‘女’翩翩而去的背影。

第二十四章 拜访乔家

乔家是吴郡大户,也是江东老牌的世家,然而乔家和其他世家相比,又有很大不同。.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通常,世家大户多为重视土地、收纳仆从,但乔家家主乔玄偏生另类,喜好经商。

乔家商铺遍及江东,以致乔玄已经不满足江东一地之利,生意近到荆州,远至益州,涉及领域之广更是令人咋舌。

乔家虽还不到富可敌国的地步,但是积累的财富比之不少诸侯犹有胜之。这自然也让很多人垂涎,但是这样一头巨兽也不是轻易能得罪的,于是乎众人便打起了其他主意。

乔公除了发妻,还有两房小妾,可偏偏十多年时间,只有他的发妻给他诞下了2个‘女’儿,膝下再无一子。这让许多人看到了希望,自从乔家的两个‘女’儿十六岁成年以来,乔家的‘门’槛都差点让提亲的人给踏破了。

可惜,乔玄因为膝下无子,所以分外宠爱自己的两个‘女’儿,打破了往常的世家间联姻的“父母之命”,偏偏让两个‘女’儿自己选夫婿。

这可就难透了世家公子哥们,因为说媒根本没用,他们不得不在家族的催促下亲自上阵,去博取少‘女’的芳心。然而,他们个个都是带着这样那样的目的而来,怎能进的了少‘女’的心扉?

世家公子哥们屡战屡败,却也让二乔之美名传遍了江东。

江东百姓无人不知,乔家有二‘女’,美‘艳’又绝伦,大乔贤惠端庄、楚楚动人,小乔出尘脱俗、玲珑剔透。

因此,不仅有冲着乔家的财富而来的,也多出了许多冲着二乔的美‘色’而来之人。

“看,那三个公子哥进乔府去了!”

“哟,这是这个月第几批了?”

“谁数的过来?呵呵,这批质量倒是不错,也不知有没有哪个能让乔小姐看上?”

“哈哈,来来来,下注下注!”

······

乔家‘花’圃里,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正细心的打理着‘花’草。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华美的衣服上都已沾满了泥土。

“老爷”

管家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男子身后,躬身道:“镇东将军孙策来访,我已经请到主厅上茶招待了。”

孙策来了?

乔玄一愣,微微皱起眉头。孙策此时来找他,其目的不言而喻,说实话,乔玄不想见他。

一来,孙策到底是江东的实际掌控者,乔玄可没有那两家一般和他彻底闹翻的意思。

二来,世家间利益纠缠不清,乔玄也同样没有力‘挺’孙策,得罪其他世家的打算。

生意人就是要和气生财嘛。乔玄用手‘揉’了‘揉’有些头疼的脑‘门’,叹了一口气:“走吧,我也去见见这个名震江东的少年郎。零↑九△小↓說△網”

······

乔家的主宅大的超乎想象,即使季书三人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吓了一跳。

穿过层层的庭院,季书一行被请到了一个大厅坐下,很快就有小厮端上了茶水、点心,管家则早早告罪离去,去请乔公来了。

孙策喝着茶,略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季书和周瑜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这会儿,恐怕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感觉吧。

孙策‘摸’‘摸’下巴:“子渊,你觉得我今天怎么样?”

季书翻了个白眼,打趣道:“英雄盖世,气度非凡,简直帅不可言!”

孙策点点头,安心了一些。

他又看眼一旁的周瑜,‘唇’红齿白、风度翩翩。

奈何?早知不带这个小白脸来了。

周瑜见孙策没来由狠狠瞪来一眼,疑‘惑’地看了过去。孙策却哼了一声,转过眼去。

季书见周瑜又疑‘惑’得看向他,不由偷笑,也不解释。

“贵客临‘门’,乔玄未能出‘门’远迎,多有失礼,还望将军海涵!”话音一落,乔公在管家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不用管家介绍,三人也立刻明白了此人身份,连忙起身还礼,孙策开口道:“乔公客气了,我等突然拜访,还怕打扰了乔公呢。”

你可不是把我吓一跳吗?乔玄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哈哈一笑道:“欢迎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打扰呢?”

说话间,乔玄也走到了座位上坐了下来,捋了捋自己的短须,微微一笑道:“不知道孙将军今日到寒舍来,所为何事?”

这是明知故问了,只要孙策一开口,就是他有求于自己,把主动握在了手中。

季书和孙策、周瑜对视一眼,见二人点点头,悄悄吸了一口气,开口回答道:“我等今日前来,是有一桩生意要和乔公谈。”

“哦?”乔玄有些意外,没想到竟是他来代表孙策和他谈判。

孙策和周瑜的大名其实远在孙策征讨江东之前就多有耳闻,然而季书此人更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也就黄家大小姐黄月英和这个季书‘私’奔的事曾在江东传为一阵笑谈。

在此之前,谁知道“季书,季子渊”是何人?

但吴郡之战让江东人都记住了季书这个名字,乃至传扬到诸侯耳中。因为正是季书的奇袭之策,使得王朗退兵,严白虎孤木难支,很快便城破人亡,可以说季书使孙策统一江东的进度起码推进了半年以上。

因此,江东世家无人不知,季书和周瑜二人是孙策的左膀右臂。

“没想到季公子还会做生意?”乔玄惊叹道。

“略懂一些,小子所言若有浅薄处,还请乔公不要见笑。”

季书拱手谦逊道:“行商的基础是物品的流通,赚取价差。此物在吴郡可能极其普通,但在建业可能就是畅销之物,到了荆州就成了稀罕物,到了益州就成了宝贝。江东要想富足,发展商贸,互通有无是必不可少,不知乔公可认同?”

乔玄含笑点头,微微赞许:“不错不错,许多人轻视商人,觉得商人‘奸’诈,只会坐地起价。没想到季先生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见识。”

季书继续说道:“往后,我们会发布政令,大修道路,使各地道路畅通;建立公会,集小商贩而成商团;让退伍的士兵组建镖局,护卫商路;扫清江东境内山贼,还百姓安宁;建立工厂······”

“若能如此,江东幸甚!”乔玄听罢,兴奋地拍案称快。

“政令虽好,也要有人支持,也要钱财施展。所以,我等三人此来希望能得到乔家的支持。”季书拱手说道。

不得不说,孙策的政策大大出乎乔玄的意料,他很动心。但是,想让他点头可不是这样就行了,他轻轻一笑问道:“既然是做生意,那我乔家付出这么多,又能得到什么?”

第二十五章 再见佳人

“只要修好了路,那我们可以设卡收费,比如一车货物收取10文钱过路费。.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当然,具体收多少,按什么来收还要以后再议。我相信,只要不过分,商人们肯定愿意走的畅通的新路,免去破烂的道路‘浪’费的时间和造成的货物损失,也免得遭罪。这部分钱,我们可以让给乔家。”

这是过关税。数文过一辆车或许看起来有些少。但是一个郡有几条新路?一个商队有多少辆车?一天会过多少个商队?一个月呢?一年呢?

“以后一直让给我们乔家?”乔玄手一抖,差点没拿住手中的茶杯。

季书点点头,平静的直视乔玄,缓缓地继续说道。

“至于公会,我们也可以让乔家来领头。乔公,你要知道,公会一旦建成了,往日你只能收购到小批的稀缺货物,就可能大量收购到。”

“往日一些货物,小商贩们为了及早脱手手中的货物有可能竞相降价,造成恶‘性’循环,最后入不敷出。但如果有了公会统一规范,统一价格,就能维护住众人的利益。”

“这个位置的价值,想必不用我再细说了吧?当然了,我军治下的价格不能太高,这个我们以后再具体商议。”

言罢,季书等人便静静地等着乔玄的回复。

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会大胆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会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有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上绞架的危险。

当然也有很多商人是不会去触碰某些底线,但是商人的‘欲’望却真真实实反应在这段话中。

那么,你会怎么样呢?季书紧紧盯着乔玄。

乔玄低着头喝茶,季书的话萦绕在耳边,就像恶魔的低语,让他口干舌燥。

他知道,他一旦答应下来,就彻底绑上了孙策的战车。从此和孙策一荣共荣,一损俱损,这由不得他不踌躇。

但他心底所有的声音都在大喊:答应他!

或许从此以后,江东只有一个豪‘门’,一个世家!

这不是说其他世家从此消失不见,而是乔家将膨胀成一个巨无霸,让所有世家望尘莫及。

乔玄虽然强自镇定下来,但仍有一种眼皮直跳的错觉。

“好!我答应了,乔家从今天起,将全面支持孙将军。”乔玄起身,对着孙策深深一躬。

孙策又喜又惊,连忙起身道:“乔公不必多礼。能得乔公之助,是孙策之幸!”

众人相视而笑。

······

周瑜在乔家的小湖旁散着步,心情愉悦。

一来是因为怡人的景‘色’,二来是因为此次目标竟然一天之内就达成了,说实话倒有些出乎周瑜的意料了,他都早已经做好在吴郡停留数日的准备,没想季书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啊,是你这个醉鬼!”身后传来一道如莺般的声音。

周瑜一愣,刚想转身看去,就见一个可爱的小脑袋侧身到他一旁,脆声道:“喂,你这个醉鬼怎么到我家来了?”

少‘女’的眼中一闪又一闪,好像装饰着星辰,弯弯地眉‘毛’,一丝淡粉‘色’的眼影,鼻如‘玉’葱,‘唇’如樱桃,长发如绸缎,束之如马尾,一朵淡黄‘色’的小‘花’饰点缀在发间,一袭黄裳,宛如湖畔的‘精’灵。

真美!周瑜脸‘色’一红,来不及细想,连忙后退一步,一拱手道:“这,这位姑娘认识在下吗?”

“嗯?”

少‘女’眼睛咕噜一转,立马变得潸然‘欲’泣,幽怨道:“公子好生无情啊!明明那天晚上还对人家说一生只爱奴家一人的!不想全是骗人的鬼话!”

“什!”

那轻灵的声音轻轻地挠着周瑜的耳朵,让他失神了片刻。

额头微微冒出一丝冷汗,周瑜手忙脚‘乱’地鞠了一躬道:“姑娘不要戏‘弄’在下了,在下从不去风月场所,断然没有和谁说过这些话。”

“嘻,你怎么这么无趣啊。你们这些读书人不是都喜欢去那种地方,听曲儿谈天,一边故作清高,一边又盼着那些卖艺不卖身的貌美‘女’子垂青自己的吗?”少‘女’瞪大眼睛,闪闪发光。

“这!”

竟然无法断然否认!

周瑜小声嘀咕道:“这谁跟你说的?”

“姐姐说的啊,姐姐说,男人大都是些好‘色’贪心的家伙,我们要擦亮自己的眼睛看清楚,但也不能要求太高,找到喜欢的稍微容许他多看其他‘女’人几眼也是可以的。哼!只能看几眼哦。”少‘女’用鼻子哼哼道。

那翘鼻不禁让人想用手去刮刮。

听到这里,周瑜终于冷静下来想起了前些日子的事情,猜到了少‘女’的身份。

他微微一笑,附和道:“是是是,乔微姑娘所言极是。前些日子,周瑜酒后胡言,多有得罪,还请姑娘大人大量,原谅在下。”

乔微很吃这一套,甜甜一笑,一撇头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道歉了,本姑娘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了!”

周瑜呵呵一笑,有些开心,拱手道:“那小生就多谢姑娘了!”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到我家来了?”小乔走了两步,转头示意周瑜跟上。

“哦,回姑娘的话,我们是来找乔公谈,谈‘生意’的?”周瑜跟了上去,和小乔边走边聊了起来。

小乔没好气地白了周瑜一眼,忽然又僵住了,转身试探道:“那孙大哥也来了吗?”

嗯?孙大哥?

周瑜微微一愣,方才孙策向乔公问了大乔去处,便去‘花’园找她去了。

其中意味周瑜和季书二人心知肚明,自然去了别处瞎逛,不去打扰他们。而乔公似乎也乐见其成。

“大哥去见”

周瑜忽然一顿,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会吧?

“大哥去‘花’园看‘花’去了。”

“走!我们也去‘花’园逛逛!”小乔欢快地说着,头也不回地往‘花’园走了去。

“唉?!”周瑜脸‘色’一苦,心烦意‘乱’地连忙跟了上去。

第二十六章 情之难言

穿过层层回廊,前面的月亮‘门’再过去就是乔家的‘花’园了。

小乔心中忽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脚步不觉慢了下来。

她边小步地走着,边用手整理起头发和发饰:“那个谁?哎,醉鬼,我好看吗?”

这还看不明白,周瑜就算傻子了。只见他一只眉‘毛’跳了起来,一只眉‘毛’沉了下去,僵硬的脸上牵强一笑:“好看,乔微姑娘很美!”

小乔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开心地走了几步忽然又是一顿,脸‘色’微红,又转过头拿出粉拳故作凶恶道:“我们说的话不能告诉孙大哥,不然要你好看!”

见周瑜连连点头称是,小乔这才放心。

这小小一段距离,只是过了一瞬,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月亮‘门’边上。

“乔欣姑娘,我有话想和你说!”

这一句话格外大声,以致‘门’外的两人都吓了一跳,话语中蕴含着的某些情绪也让二人止住了脚步。

“将,将军请说。”可以听出是大乔柔柔的声音。

随后是许久的沉默。

“欣儿。我喜欢你。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吧!”

一瞬间,仿佛时间停滞。

小乔僵住了,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大乔颤声道:“将,将军不要开玩笑。”

孙策大急,一把抓住大乔的手:“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喜欢你!”

大乔看到了孙策的眼睛,那眼中倒映的自己让她慌‘乱’起来,她急得像是要哭似的。

“我不信!”她轻轻挣开孙策的手,后退了一步。

她咬咬牙,冷酷道:“我知道将军想得到父亲的支持,但,但,妹妹也可以啊!”

大乔手舞足蹈道:“妹妹她,琴弹得很好,活泼、开朗,也比我漂亮!而且,妹妹从小就崇拜英雄,兴许,你只要一提妹妹就答应你了!”

大乔又是纠结,又是踌躇,一张好看的脸挤得像苦瓜一样:“不,妹妹她,她肯定会答应你的。你去跟她说试试!”

周瑜偷偷看了看小乔,恐怕这个妹妹的心思,当姐姐的早就知道了。

孙策却感觉身体有些冰凉,脑袋有些热,昏沉沉的,‘胸’口一闷,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哭丧着脸盯着大乔,舌头忍不住发出悲鸣。

“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大乔一滞,低下头不敢看孙策的眼睛,气道:“那将军大人又喜欢乔欣什么呢?”

孙策脑子一热,想也不想说道:“我不知道,但我就是喜欢你。”

“我不信!”脱口而出。

乔欣退后了一步,轻咬嘴‘唇’抬头看着孙策的眼睛,冷冷道:“我不信!”

“你说想娶我,是为了得到乔家的财富!”

“你说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比别人好看一些!你们男人都是这样的,很快,很快你又会喜欢上别的‘女’人了!”

说完,大乔不等孙策回答,就飞也似的逃了。

好在她逃的是另一边。

‘门’的这边,小乔僵在那里,无法动弹。

周瑜看到孙策失魂落魄地往这边走来,心里一急,连忙抓住小乔的手腕,拉着她往旁边躲去。

方才那般灵动的少‘女’,此刻却失去了力气,就像,就像一只提线木偶,任由着周瑜摆‘弄’。

穿过了数个庭院,也不知到了何处。

周瑜确定不会遇到孙策了,这才停下来松开了小乔。

“你喜欢我大哥?”周瑜‘胸’口有些发闷,他不知自己为何竟会问出这个问题!

“嗯”乔微黯然地轻轻点头。

空气有些窒息的感觉,周瑜看着少‘女’,鬼使神差道:“我帮你!”

小乔缓缓看向周瑜,眼中‘迷’茫又闪烁。

······

建业城。

正在孙策儿‘女’情长的时候,建业城却也并不太平。

江东四大世家中,沈家的基业最大,影响力最大,而且沈家基业就在建业城。

现在,孙策把沈家和陈家两个大世家都给得罪死了,那建业城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世家们反抗孙策“暴行”的前线了。

自古以来,想当官的总是不缺乏人。即使许多世家子弟纷纷挂印而去,也有许多副职可以暂代地方事务,一些政务虽免不了停滞下来,但好歹地方上也没有太过‘混’‘乱’。

当然,这也得益于鲁肃、张纮、张昭等人的努力。

但是,众人还要忙于粮食的采购、发放,科举的筹备,有些事就无可避免地处理滞后了。

比如,芜湖港大多数的码头工人就罢工2天了。

商船的货物卸不下,渔船打回的鱼运不出,商人们怨声载道,百姓们的日常生活也受了不少影响。

“二公子,你可要想想办法啊!”

“眼看着主公一意孤行,和各世家的争斗越演越烈,江东各郡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再这样下去,老主公留下的基业可都毁了!”

许贡一脸悲痛的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了孙坚多久,是孙坚的托孤重臣呢。

孙权黑着脸听完了许贡的话,说道。

“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大哥毁了父亲留下的基业。我去见一下母亲,我就不信大哥连母亲的话都不听了。”

许贡连忙附和道:“二公子若能得到老夫人的支持,定然能改变江东大局!”

第二十七章 兄弟

孙权并不是想夺孙策的大权什么的,他只是心中有气。

自小孙权就学的比别人快,懂的也比别人多,他是孙家的神童,是孙坚和孙策的骄傲。有不少事,孙坚和孙策都会听从他的意见,这让他很开心。

但是现在,孙权有些找不着自己的位置了。

他只是想帮大哥打理好江东,守住父亲的基业,可为什么孙策就是不听呢?

孙策宁肯听他那两个“结义”兄弟的,任由着甘宁胡闹也要袒护他。

自己这个亲兄弟到底算什么?

人活着,是需要认可的,不然我们会被孤独淹没。

孙权心中就有一口气,他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方法才是对的。

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

杨柳随风飘扬,只看一眼就能感到一阵清爽,这处庭院里种满了杨柳,景‘色’宜人,看得出设计者的用心。

孙权走在往复的回廊中,心情却有些烦躁,他整理了下衣装,推开眼前的房‘门’,走了进去:“给母亲请安!”

吴夫人正忙着刺绣,闻言一阵惊喜,连忙停了下来,一脸慈祥道:“我儿今日怎么想到来母亲这里了。”

吴夫人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几步便到了孙权面前拉住他的手坐了下来。

在孙权看来,现在的江东军看似铁桶一块,其实不可避免地分为了3个派系。

其中之一,是孙策新组建的班底,以周瑜、季书、甘宁、周泰等人为代表。他们是孙策的决策和行动的核心,最忠诚于孙策的力量。

其二,是孙策击败了江东诸侯收降而来的人才,以刘繇、太史慈、华歆、许贡等人为代表。他们有些人谨小慎微,生怕孙策担心他们有反意,有些人又急于向孙策表忠心,还有些人为保‘性’命而投效,却对孙策这个主公并不是十分满意。

其三,便是孙坚留下的老底子了。以程普、黄盖、韩当、朱治为代表。这个派系虽然人数最少,但是都是百战‘精’锐,也是孙策之所以能江东的根本。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这些老将军虽然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是他们的影响力绝对足以改变孙策的决策。而要获得他们的支持,那就必须说服眼前之人——孙坚的结发之妻,孙策和孙权的母亲,吴夫人。

孙权见母亲还把自己当小孩子,不由有些不高兴,悄然把手‘抽’了出来,端坐道:“母亲,有些事情,本来我不想打扰你的,但现在不说不行了。”

一听这话,吴夫人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她微微皱眉,神‘色’认真起来。

她的声音温和却让人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权儿,你自小聪明,许多事不用我说,自己就能做得很好。既然要找我商量,是跟策儿有关吧?”

孙权点点头,缓缓道:“大哥一意孤行,已经和江东各个世家闹翻了。这次,我是想请母亲出面制止大哥。”

吴夫人盯着孙权的眼睛,良久叹了一口气:“策儿也大了,许多事我也就由着他去了。这次的事情是不小,我也有些耳闻。”

母亲不太想‘插’手大哥的决定,这点并不意外,孙权摇摇头反对道。

“母亲,这事已经不是‘不小’这种程度了。”

“沈家公子强抢民‘女’,是有不对。可是大哥的部将甘宁也太过骄横了,一个世家公子说杀就杀了。”

“各世家为此同气连枝,一齐抬升米价,搞得整个江东的百姓怨声载道。大哥被‘逼’无奈,只好冒着军队大‘乱’的风险一边贩卖军粮缓解局势,一边四处筹粮。”

“可惜大哥还不反省,前段时间又把陈家三公子的‘腿’给打断了。”

“陈家是书香‘门’第,‘门’生故吏遍江东,现在不少地方官纷纷请辞,以致地方政务都出现了或大或小的‘混’‘乱’。”

“昨天,陈家又和沈家联手组织工人罢工,建业码头现在停满了船。不出几日,货物发了‘潮’,鱼发了臭,这东西还怎么卖?”

“事情越闹越大了,这样下去江东必然大‘乱’。到时候,不说打到荆州给父亲报仇了,其他诸侯一打过来,江东的基业怕都保不住!”

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了!

策儿啊,连权儿都来告你的状了,其他人又会怎么看?

吴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轻轻闭了闭眼,思考了良久。

她拍了拍孙权的肩膀,低声细语道:“权儿,相信你大哥,他一定会处理好的。”

没想到说道这份上了,母亲居然还任由大哥胡来!

孙策急道:“母亲,你为何就不相信我说的话?不能让大哥一意孤行下去!世家是一个王朝的根基,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再这样下去咱们就真成了各世家的仇敌了。仅仅靠我孙家一脉,怎么守住江东?怎么征伐天下?”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兄弟内斗才是真正的败亡之道。

吴夫人摇头,意味深长道:“权儿,相信你大哥!即使他是错的,你也要在他身旁,帮他!”

为什么!孙权想不明白。

“母亲!”

孙权张开口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吴夫人坚定的眼神,却终究只能无奈道:“孩儿知道了。”

随后孙权心不在焉地和吴夫人聊了几句就匆匆托故离开了。

今日的阳光刺眼得讨厌,孙权却觉得这回廊还是过于‘阴’暗。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跟在他的身后他还恍然不知。

直到那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二哥,你来母亲这,怎么不来看我?”

嗯?

孙权一惊,停下了脚步。

只见,一只小萝莉从身后窜了出来,手上抓着一个秀气小弓,背上挂着一壶小箭,不伦不类,引人发笑。

孙权没好气道:“尚香,你这是干什么?”

原来尾随孙权的正是孙策和孙权的的小妹孙尚香。

孙尚香人小志气不小,傲然道:“练箭啊!我将来可是要当大将军的!”

然后,她又鬼头鬼脑地低声说道:“母亲不许我做危险的事,那我以后上战场,偷偷躲起来,放冷箭‘射’他们!”

孙权一阵失笑。

但是孙尚香却越说越起劲,好像已经横扫诸侯,天下无敌了一般,翘起鼻子:“二哥,以后谁欺负你跟我说!”

我要你帮?

孙权半是生气,半是无奈,挑眉道:“那大哥欺负我,你帮不帮?”

孙尚香皱起好看的眉头,撅起嘴道:“大哥一定是对的,我才不帮你呢!”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孙权当即脸‘色’沉了下来。

大哥做错了,我也要帮他!

大哥一定是对的!

大哥做错了也是对的?

凭什么?

就因为我比大哥生得晚?

孙权面容狰狞,心中好像有无数个声音在怒吼,宛如恶魔低语。

孙尚香见自己一句话,孙权便脸‘色’吓人,缩了缩脑袋,畏畏缩缩问道:“二哥,你怎么了?”

孙权回过神来,冷然道:“没事。”

说完,孙权头也不会的走了。孙尚香驻在那里,搅着手指头,扁着嘴,一脸要哭的样子。

······

吴郡。

此刻,季书和周瑜、孙策三人背靠背坐在江边的树‘阴’下歇息。

“你们怎么半天不说话?”孙策抓起一个石子,轻轻投到江中。

“这不是看你难过嘛。怎么?无聊了?”季书回了一句。

“也不是。就是想让你们安慰下我!”孙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淡淡地说道。

“啧,要不要我们‘摸’‘摸’你‘胸’口啊?”季书咂了咂舌,挪了挪背,似乎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了过去。

“今晚这里有个灯会,咱们去散散心!”周瑜莫名说道。

第二十八章 苦酒

黑夜驱散了白日的喧哗,让人宁静。.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一轮皎月挂在夜空中,明若灯火,洁如羊脂。

吴郡的灯会最重要的不是赏灯,而是放灯。

夜里,人们三三两两的来到河边,放下一盏河灯,许下一个心愿,让它飘远。

起初,这场灯会似乎是为了祈求一年风调雨顺、心想事成。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它变成了许许多多年轻男‘女’们的盛会。这一晚,乔欣带着妹妹乔微一起来灯会散心。

“姐姐,我自己去走走,你也随意逛逛吧,迟些我们在马车那汇合。”今晚乔微扎着两个小巧的包子头,红‘色’的头绳垂到了耳边,可爱动人。

“唉?好。”

乔欣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妹妹已经钻进了人丛中,她有些惆怅,又暗自松了一口气。

长河之上放下无数盏河灯,就如晦暗的夜空中点缀着点点繁星。

天上挂着银月,地上流着星河。让人疑似走进梦中,乔欣就好像在梦中行走。

河中的灯闪烁着的微弱的光汇聚在一起,让天上的月儿都有些失‘色’,这才微微照亮了乔欣凌‘乱’的内心。她安静地顺着河流走了下去。

穿过了人海,乔微走到了这里最大的一家酒肆。不知往常都是如此热闹,还是今夜比较特别,这里坐满了人。

小乔倒也不是来这里喝酒的,她毫不在意地饶到了酒肆后面的一颗大榕树下。

“喂,书呆子,你到了吗?”

一声轻呼,树后面走出一人,竟是周瑜。

“自然到了,怎能让乔微姑娘等我?”

乔微用鼻子哼了一声,微微举起双手,原地转了一圈:“怎么样?好看吗?”

周瑜眼前一亮,连声道:“好看!好看!”

说着,周瑜走在前面引起路来。

“乔微姑娘,这边走。我大哥和我三弟正在河边赏灯,待会我支走我三弟,你稍微等上一小会儿,再上去装作和我大哥偶遇。”

小乔跟在周瑜身后两步远,闻言轻抿嘴‘唇’微微点头:“嗯。”

没走多远便到了河边,只见季书一人待着原地赏灯。

周瑜吩咐小乔在这等一下,自己便上前疑‘惑’道:“咦?子渊,我不是说离开一下,让你们等我嘛,大哥哪去了?”

季书正看的入‘迷’,听到这声音才回过神来发现身边的周瑜,他笑了笑回道:“哦,大哥啊,自己散步去了。你知道的,他这不刚失恋嘛,让他自个儿静静也好。我猜明天他就能重新振作,继续去见乔欣姑娘发动攻势了。”

“什么?”周瑜不由一急,追问道,“大哥往哪去了?”

季书一愣,用手给周瑜指了指方向。

“嗯,好。我不太放心大哥,我去找找看,你在这儿继续赏灯吧。”

“那我也去。”

“不用。”周瑜急忙接话道。

季书一愣,总觉得有些反常。

他顺着周瑜转身的方向看去,便注意到了一个身影,毕竟小乔这般容貌除非心不在焉,不然只是稍稍留意下怎能藏的起来?

不少疑‘惑’一下子得到了解答,季书有些吃惊。

他上前拉住周瑜,正‘色’道:“二哥,你不后悔吗?”

周瑜微微一僵,好像一层窗户纸被点破,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没想到竟被季书一眼看穿。

他没有转身,看着远处等他的小乔,他张了张嘴,过了一小会儿才说道:“苦酒一杯亦无悔。”

季书松开了手。

······

建业城,沈家。

这座豪‘门’大宅还是那么富丽堂皇,但却不知为何让人感觉有些清冷。

沈‘浪’静静的坐在书桌旁,眼睛直勾勾看着窗外,语气平淡道:“孙策往芜湖港和曲阿港各调集了1千军士,即维护了码头的秩序,也解决了搬运的问题。你的主意好像一点‘混’‘乱’都没造成。”

空‘荡’的房间里响起另一个人的轻笑:“沈家主放心,一切尽在我主的算计之中。”

“哦?”

沈‘浪’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表面上却看不出喜怒:“看来,你对你的主子很有信心啊。可是我对你们却没有多少信心。”

那声音故作惊讶道:“这是为何?”

沈‘浪’哼了一声,说道:“你到现在还没把全盘计划告诉我,让我怎么对你们有信心?”

那人从‘阴’影里走出,他语气夸张的回答道。

“沈家主息怒!要知道,我们这次可是在对付孙策!稍有不慎,不说杀死孙策了,他只要挥挥手,大军一围,我等立刻身首异处啊!”

“不过,家主放心,现在只是时候未到而已,只要我们完成好布局,我自然会向家主全盘托出,到时,还要家主鼎力协助才行!”

“再说了,我也告诉了家主这么多对我们不利的情报,家主还信不过我吗?”

“哼!”

沈‘浪’脸‘色’忽然变得‘阴’霾起来狠声道:“若不是相信你,我岂会配合你们做这么多事情?”

“只是,我实在等不及了,每夜我都梦到我儿向我哭诉!我恨不得孙策和甘宁现在就死在我面前!”

沈‘浪’面目狰狞,完全没有往昔的从容和风度,让人心生畏惧。

仇恨如一杯苦酒,让人醉让人疯狂。

其他世家的人若能听到这段对话,怕是会立刻打起退堂鼓吧。

他们没想到,沈‘浪’不仅恨透了甘宁,连庇护甘宁的孙策也恨上了,恨不得他死!

沈‘浪’接着问道:“鬼影,接下来,要我做什么?”

鬼影看着沈‘浪’,满头的白发,缭‘乱’、颓废,像是垂垂老矣的老人,完全看不出昔日江东第一世家的风采。

他心情复杂,伸手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沈‘浪’。

沈‘浪’接过书信,摊开一看,上面只写了一个地址,不由疑‘惑’地看向鬼影。

只听见鬼影低声道:“接下来,沈家主不如去见见另一个想孙策死的人。”

第二十九章 倾情

张昭穿过一个个回廊,走进了太守府的书房。

书房宽敞明亮,却只有寥寥一个书架,这里是孙策的幕僚议事的场所。

看着伏案忙碌的鲁肃,张昭打了个招呼。

“子敬兄,听说沈家和陈家这回又搞了不小的动静啊。”

鲁肃停笔放下了手中的公文,抬头见是张昭回来了,便知各郡卖粮的事看来已经处理妥当了,顿觉肩上的重担轻了不少。

现在正值多事之秋,还真是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啊。

鲁肃笑了一声说道:“不碍事,他们无非想把事情闹得更大。”

没错,各个世家都是江东的大地主,米行一项占了大半的收入。孙策一方虽然筹粮、调粮艰辛,但是自从孙策开始‘插’手米行之后,这些世家们也不好过。

不少世家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现在沈家和陈家把事情越闹越大,若是能让孙策妥协还好,若是失败了,孙策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无形之中,这就堵住了一些人的后路,谁让他们一开始要跟着沈家起哄呢?不少世家已经有些后悔了。

“他们这是要两败俱伤啊!”张昭微微长叹。

他一屁股坐了下来,一副累死累活的样子抱怨起来:“大家先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多好,何必把事情闹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真能这样,谁愿意这么累死累活的呢?鲁肃也叹了一口气说道。

“哪有那么简单?沈家和甘将军有杀子之仇,岂是几句话能解决的。眼下看来,这沈老爷子恐怕是真想要甘将军给沈侩陪葬啊,若主公不答应,他就是要和主公拼个两败俱伤。我看,他离疯不远了。”

“陈家那边,三公子陈浩之又是主公亲自下手打的,还打上了一个‘沽名钓誉、强抢民‘女’’的印记。不说陈家家主最宠爱的就是这个三子,单是为陈家‘书香世家’的名头也断然不会轻易承认这事的。”

“现在事情的关键就在于那些墙头草的世家了,若是他们向主公服软,那沈家和陈家就孤掌难鸣了,所以他们现在也是不嫌事大了。”

见张昭点头认同,鲁肃整整齐齐地放好公文,给张昭和自己倒上了一杯茶,问起了售粮的事情:“来,子布辛苦了,喝一杯茶。售粮的事没出什么‘乱’子吧?”

张昭接过茶杯道了一声谢,回答道:“一切已经进入正轨了。只是我们去寿‘春’买粮,又运回来卖粮,还要顾及民生定价,再怎么‘精’打细算也赚不到什么钱,徒费许多人手劳力。这样下对我军的发展很是不利啊。”

鲁肃赞同道:“不错,沈老爷子想拼个两败俱伤,我们却不能陪他。主公已经去吴郡拜访乔家了。”

张昭‘精’神一振:“乔家若是站到了我们这边,至少一半的世家都要向主公服软了。这次的事虽然是个危机,可也是个机会,等解决了此事,日后江东就只有一个声音了!”

世家哄抬米价,他们买粮卖粮平定物价。世家子弟称病辞官,他们举行科举招贤。世家组织工人罢工,他们调用军队替工。江东局面能完全稳定下来,可以说着实不易。

现在众人只等孙策给沈家和陈家的联盟致命一击。

鲁肃眼中透着光彩:“希望主公能马到成功,顺利说服乔公。这事一成,沈老爷子若没有其他招数,就是我们赢了。”

张昭忽然玩味道:“不过,说不定主公倒是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鲁肃见张昭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忍不住有些疑‘惑’:“什么惊喜?”

张昭却摇头神秘兮兮道:“不可说!不可说!”

鲁肃不禁莞尔:“你这家伙,话说一半不是吊我胃口吗?好!那我等着看主公带回来的惊喜!”

······

在张昭和鲁肃期盼着孙策说服乔公的好消息时,孙策却没有一丝好心情。

他感觉心中空‘荡’‘荡’,不知该干点什么。

这一江的灯火让他有些着‘迷’。

他顺江而上,仿佛要寻灯火的源头。

“放开我!”

这一声轻叱有些耳熟,孙策的意识好像从星河中拉回到了现实。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商贩前,几个轻挑的男子围住了一个少‘女’,‘毛’手‘毛’脚的。恐怕是些地痞流氓调戏良家‘妇’‘女’。

孙策缓缓向那边走去,想要惩戒下这些家伙。

“把你们的脏手拿开!”孙策忽然大怒起来,一声大吼冲了过去。

原来被围住的竟是乔欣!

他甚至没有给那些地痞说话的机会,几番拳脚顷刻间便把地痞们打的倒地不起、呻‘吟’一片。

“谢······”大乔话还没说完,就被孙策一把拉着往前走去了。

围观的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孙策有些生气,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大乔也同样不知道是该认真道谢,还是冷言拒绝,只得任由孙策拉着走远。

异样的沉默包围着两人。

走到一个幽静处,孙策终于松开了大乔的手。

两人又是沉默了许久,孙策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开口道。

“欣儿,我是真的喜欢你。若你不信,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要你爹帮我,也不要乔家一个铜板的支持。我还可以向你保证,以后绝不沾‘花’惹,除你以外不碰其她的‘女’人。只要你嫁给我!”

“这样,你便能信我了吧?”

这简直是超乎想象的。

孙策是一方诸侯,这样的身份地位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若不是出了沈侩这档事和江东世家闹僵,恐怕早就张罗着娶哪几家的世家‘女’子了。

他怎么敢这样?

“你的母亲,你的臣子怎么可能答应?”

“他们管不着,我的事我说了算!”

即使大乔早已决定狠下心来成全妹妹,此刻也无法说出冷言冷语。

“你若没有我爹爹帮你,江东‘乱’局平息不了怎么办?”大乔低下头柔声道。

孙策忽然又抓起乔欣的手,乔欣一惊抬头看向他,他就这么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管不了这许多了。”

“我不能容忍除我之外的男人去碰你!”

“刚才,看到那些地痞轻薄你的时候,我都气炸了!”

“我简直无法思考,浑身的杀意止也止不住!”

“我无法想象让你嫁给除我以外的男人!”

“那样,我会杀人的!”

乔欣怔怔地看着孙策,却无法开口给他答案。

第三十章 骄傲

话说周瑜向季书问了孙策的去向,便陪着小乔一路寻了上去。。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走了不久,小乔便有些失落起来:“书呆子,你说我和孙大哥是不是没有缘分在一起呢?”

贸然地肯定她的追求是否合适呢?

周瑜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

大哥到底有多喜欢大乔?是否会因为大乔的拒绝而放弃呢?周瑜并不知道。

又或者该劝她不要抱太大希望?

好像有一只恶魔挠着他心口,周瑜转过头看着小乔。

“那我······会帮你的!我不是说过了吗?”

“不管有没有缘分,你什么都不做的话,就永远不会有结果。”

“再说,你姐姐不是不喜欢我大哥吗!”

小乔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什么。

她知道姐姐对孙策是有些好感的,和她一起听孙策的事迹时也十分欣赏孙策的作为。昨天姐姐之所以会断然拒绝孙策,恐怕是为了她这个妹妹。

姐姐只是害怕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然,前面的一阵‘骚’‘乱’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两人抬眼看去,正看到孙策拉着大乔的手走了出来,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路人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走。”两人对视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走了僻静的地方,孙策终于停下了。

不知是气氛的影响,还是出于何种心思,两人不约而同地悄悄躲了起来。

“欣儿,我是真的喜欢你。若你不信,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要你爹帮我,也不要乔家一个铜板的支持。我还可以向你保证,以后绝不沾‘花’惹,除你以外不碰其她的‘女’人。只要你嫁给我!”

周瑜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大哥,他不知道那天乐会他喝醉了那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孙策竟用情如此之深!

只有那一晚吧?他们除了昨天那次相见,只有乐会那晚见过一面吧?

周瑜知道,孙策是有些喜欢那个名动江东的名妓红娘的。他是一方诸侯,风流一些倒也没什么。周瑜没想到孙策有这么一天,会对着一个‘女’人许下诺言,一生只爱她一人。

但这不是重点!他竟为了证明真心,许诺不要乔家的支持!

那他们来吴郡是为了什么?

粮食是从袁术那买回来了,张昭去督查其他各郡卖粮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前几日收到消息说沈家和陈家又组织了次工人罢工,也不知鲁肃处理好了没?科举令已经颁布,会试的各项准备都还要等他们回去继续做。

这百忙之中来吴郡不就是为了得到乔家的支持吗?更何况子渊已经说服乔老爷子了,你现在竟然说不要!回去鲁肃和二张恐怕都会被你气疯!

周瑜就要上前去制止,却被小乔一把拉住。她一只拽住周瑜的手腕,拉他蹲下,一只手捂住了周瑜的嘴巴。

少‘女’的手柔软、温热,让周瑜一阵僵硬;淡淡的香气钻入他的鼻孔,让他脑中一片‘混’‘乱’;少‘女’狠狠地瞪了一眼示意安静,更使他战战兢兢。

“我管不了这许多了。”

“我不能容忍除我之外的男人去碰你!”

“刚才,看到那些地痞轻薄你的时候,我都气炸了!”

“我简直无法思考,浑身的杀意止也止不住!”

“我无法想象让你嫁给除我以外的男人!”

“那样,我会杀人的!”

乔欣怔怔地看着孙策,小乔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打动姐姐的芳心了。

不知什么时候,眼角悄悄落下一滴泪。乔微松开了周瑜,静静地、静静地走了。

周瑜左右扫了扫,犹豫了一秒,就悄悄转身追过去了。

······

走到了江边,两人停了下来。

“你不用帮我了。”

小乔的声音中有一种感伤,又透着一种坚定。

“看着他的眼睛,我就知道了。倒映在他眼睛深处的,并不是我。”

哭泣着,颤抖着,却骄傲着。

“我乔微岂会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

比起孙策,我更喜欢姐姐。

“我看出来姐姐爱上他了,我会让姐姐幸福的!”

盯着乔微那梨‘花’带雨的面庞,周瑜说不出话来。

人生就像一条小船,谁也不知道将来我们会抵达哪里。放手也是一种抵达,让我们抵达彼此的灵魂。

人都喜欢美丽,有些人生而美貌。

但即使那些天生貌美的人,也不可能永远美丽。

美是会变的。

此刻,她的美无比耀眼,深深地烙在了周瑜的脑海中。

河中,一盏盏灯闪烁,顺流而去,如流星划过。

小乔低声‘抽’泣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撒气道:“鬼主意的笨蛋!稍微安慰我一下啊!什么都不说,要你何用?”

刚才说的那么凛然,现在却哭的那么可爱!

“笨蛋!笨蛋!笨蛋!”

这话也不知是骂的是孙策,还是周瑜,或者她的姐姐,或者她自己。大概我们都烧坏了脑子。

小乔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狠狠瞪着周瑜哽咽道:“什么都······不会说,你在不在······有什么区别?”

河边的风吹‘乱’了少‘女’的长发,浅浅的泪痕倒映在水中,如明珠洒落。

那点点河灯仿佛是最‘浪’漫的星辰,少‘女’美‘艳’不可方物。

周瑜鬼使神差的接话道:“既然,在不在都一样,那就永远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小乔愣住了。

周瑜说完也愣住了。

“卑鄙小人!居然对被甩的‘女’人说这么温柔的话!”小乔红着脸,有点小气恼。

“我,我,我,不是,这······”

这下到周瑜慌了神了,半天说出一句话,看着周瑜一脸窘迫,小乔终于破涕为笑。

“书呆子!”

“原来在这啊!二哥!我找到大哥了!”

季书、孙策和大乔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往这边走来。

只是孙策和大乔隔了老远,气氛略为微妙。

小乔看到姐姐走来,一指周瑜,甜甜一笑:“姐姐,我喜欢上这人了!”

“咦?!”众人各自发呆。

小乔见姐姐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忽然抓住周瑜的衣服一拉,闭眼轻轻一‘吻’。

乔微的嘴‘唇’有些颤抖,有些冰凉,好像,还有点甜。

周瑜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呆傻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在这个时代,虽然还不至于男‘女’授受不亲,但这一‘吻’下去,绝对是此生非君不嫁了!

小乔松开周瑜,脸红的像苹果一样,瞪了周瑜一眼。

“我等你来娶我!”

周瑜全身立的笔直,答道:“是!”

只是小乔早已飞也似地跑了,也不知听没听见。

······

许多年后,周瑜问起小乔:“那天,你真的已经喜欢上我了吗?”

小乔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狡黠:“你猜!”

“······我猜不到。”

第三十一章 转角

吴郡,乔府。。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时隔两天,孙策、周瑜、季书三人再次登‘门’拜访了乔公。

只是这次四人坐到一起的气氛明显有些不一样了。

“哦?你说让我不要出手帮你?”乔公看着孙策有些失笑起来。

季书有些无奈,周瑜一脸紧张,孙策脸‘色’微红。

“是的,乔公,这是我答应欣儿的,我不想她以为我是为了其他目的要娶她。”

乔公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品茗。

他原以为只是孙策喜欢乔欣,若欣儿也真对孙策有意思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毕竟孙策可是一方诸侯。那以后薇儿的夫婿就招进乔家入赘好了,让薇儿的孩子继承家业。

没想到啊!

这回可真不知道做的什么鬼生意?

两个‘女’儿都搭进去了。

“我两个‘女’儿都看上你们两个小子了,你让我不帮你?”

“我不帮你们,我帮谁啊?”

“去把大小姐请过来。”

乔公微微一叹,对身后的管家吩咐了一声。管家应了一声“是”,连忙出去了。

听到乔公的话,周瑜和孙策两人顿时一僵,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季书看着没救的这两人,又是好笑,又是暗暗窃喜。

“爹”

不多时,管家便把乔欣带了过来,乔欣看也没看孙策一眼,直接走到乔公身边坐下。

“嗯!”乔公不知是不是存心为难孙策,给他使了个眼‘色’,竟是要孙策自己跟乔欣说。

得到乔家支持本就是此行的目的。

孙策背上冒着冷汗,好像现在才想了起来。

若真能得到乔家支持,又让乔欣同意,那自然是两全其美!

他战战兢兢道:“欣儿,岳父大人的意······”

“嗯?”

见乔欣狠狠瞪了他一眼,孙策慌忙改口道:“乔,乔公!”

“乔公的意思是,事关江东百姓生计,刻不容缓!既然已经谈妥了,他想全力支持官府政令。”

乔欣白了孙策一眼,她父亲她还不知道?

又看了看父亲,她低眉顺眼道:“爹爹若早听我言,不要跟着沈家瞎掺和也不至于让‘混’‘乱’扩散到整个江东。既然现在父亲有心收拾局面,我一个‘女’儿家又怎么会不同意呢?”

乔玄挑了挑眉‘毛’,被‘女’儿噎住了。

形势所‘逼’,当时所有世家都义愤填膺,有些人要维护世家的威严,有些人想给孙策一个教训,有些人想趁机捞一笔。他即使不在乎那点蝇头小利,可他能不答应吗?他可不想为了个不相干的孙策站在所有世家的对立面上。

不过现在形势又有不同。孙策已经化解了世家们的招数,可以说现在不少人都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他不过是做了第一个罢了。

再说了,孙策现在不是你选的夫婿吗?乔玄也给了‘女’儿一个白眼。

不过看着‘女’儿和孙策的互动,乔玄放心了。

他不信吴夫人会任由孙策只娶一人,但他相信孙策以后肯定会善待大乔。

若孙策以后真能扫平天下,欣儿说不定以后能当上皇后。

他‘摸’了‘摸’胡子,说不定这鬼生意还不亏?!

······

“筹建公会?”

回到了建业,孙策第一时间召开了一次会议。

乔家的支持必将打开江东的局面,在与沈家、陈家的较量中,孙策已经稳‘操’胜券了。许多计划可以开始提上日程了。

孙策的书房中,众人围坐在一起,三兄弟自不用说了,在座的还有张纮、张昭、鲁肃。

可以说这六人才是江东军真正的决策中心。

刚才问话的是张昭,只见他一脸莫名地皱着眉头:“公会是个什么东西?”

季书嘿然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啊!所谓公会,就是由我们官方领头,号召小商人们团结起来组建成商团。”

“我们需要什么,就让商人们采购什么。”

“采购的钱,商人们要自己出。”

“而他们出去采购商品,则由我们安排人手充作保镖一路护航,保障他们‘性’命和财产安全。”

“东西采购回来之后,商品由我们负责售卖,得的钱是他们的,我们从中‘抽’成即可。”

听完这番话,众人不由静默下来,细细思考其中的厉害。

张昭忽然眼前一亮,击掌赞道:“妙啊!这样的话,资金的重担就从我们身上转嫁到那些商人身上了。而且我们管控了这些商人,物价受世家的影响就会降到极点。”

孙策还是有些担心,犹豫地问道:“子渊,这点你也和乔公提到过。可那些商人真的愿意加入进来吗?”

张纮难得给了季书一个赞许的眼神,开口回答了孙策的问题。

“商人逐利!他们本来就是要做生意,只要能赚钱做什么不是一样啊?”

“更何况由官家出头,为他们保驾护航,不用担心盗贼滋扰。”

“帮他们售卖商品,统一了物价,不用再担心同行低价竞争,保证了利润。”

“可以说,我们是双赢的。”

鲁肃补充道:“小商人本来就出不了多少钱请镖师。‘乱’世之中,许多人走商根本就是没有退路了,拿命去赌。只是这条就有够他们心动了。”

周瑜不经意地用手指来回戳着下巴:“所谓的镖师,只要下令一些士卒脱下军装即可,还可拿沿路不开眼的山贼和水贼练兵。到战时再重新征用,嘿嘿!一些退伍老兵也多了个去处。”

张昭一拍季书的肩膀,调侃道:“子渊,没想到你还是个‘奸’商啊!”

“哈哈,商之一字,合则两利!”

季书倒还想搞个工业革命,可惜他真不知道蒸汽机怎么做。

不过这不妨碍他把先进理念先搬过来用。先要把社会化大分工的理念带进来,造就点资本家,来抗衡大地主们。

季书从桌下取出一个什物放到了桌子上:“首先我想让大家看看这个。”

众人的注意力不禁被吸引过来。

只见桌上的东西,上面一部分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下面一部分是一张弩,只是多了一个可以摇动的把手,却少了把弩箭‘射’出去的扳机。

“这是什么?”周瑜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季书脸‘色’古怪道:“这是月英刚刚造出来的连弩,我管这叫——落月弩。”

“连弩?”

“嗯”季书点头解释道,“顾名思义,就是能连‘射’的弩,现在最多能连‘射’10支箭,我建议月英改良下弹夹,方便更快填装。哦,弹夹就是弩上面这部分,用来装弩箭的。”

鲁肃几人不禁啧啧称奇。

周瑜喉结动了动,沉声道:“10支箭要多久‘射’完?”

“最快四息”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脸震撼。周瑜正襟危坐道:“绝不能让消息泄‘露’出去。”

季书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道:“好了,现在我们来谈谈,建个工厂怎么样?”

第三十二章 筹谋

“刘公,现在江东时每况日下,各个世家人心惶惶、不知所措。你是江东柱石,大家都盼着你来领导大家啊!”

这一天,建业大半的世家都派出了一名够分量的人来到刘繇府上。

刘繇也不敢怠慢,在正厅接待了各个世家的来人。

方才说话的人是陈定,他是陈家家主陈平的弟弟,陈家的管事人之一。

虽然刘繇已经从太守的位置掉了下来,但他在建业的影响力还是不可小视的。这也是各世家来找他的原因。

刘繇没有马上答话,他一边品着香茗,一边漫不经心道:“哦?领导大家做什么?”

陈定轻轻一笑,毫不遮掩地直接说道:“自然是劝谏镇东将军不要倒行逆施。”

“刘公,自孙将军执掌江东以来,先是出了个甘宁,无故残杀世家子弟。”

“而后,又颁布科举令,竟然承诺让那些穷酸书生仅仅通过一次会试就授予官爵,这简直闻所未闻,荒天下之大谬!”

陈定说到这里,其他世家的人纷纷附和道。

“对啊!我们世家子弟为江东鞠躬尽瘁,才有江东今日的繁华。那些书生仅仅靠读几本书,写得几句讨好的话,就要和我们世家平起平坐了,岂有此理?”

刘繇沉默不言,这些话道出了世家心中的那根刺,他心中又何尝不是啊。

只是,他更懂得审时度势。

孙策入主江东,那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既没有依靠袁术,也没有求助于江东世家。

因此,孙策从不需要看任何人眼色,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实力如此,为之奈何?

刘繇轻视过孙策,可是却在孙策军前惨败,看着陈定侃侃而谈,他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心中轻叹了一口气,他淡淡道:“那你是想我领着你们造反咯?”

“呃!”陈定闻言一滞。

大厅中也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好像有一股寒气吹了进来。

“刘公说笑了,怎么会呢?”有人陪笑道。

“对对,我等是想让刘公领导我们劝谏孙将军,不要让孙将军听信奸人谗言,误入歧途,以致江东万劫不复啊。”各世家众口一词。

呵,从造谣,到操控粮价,再到士族子弟称病罢官,最后到罢市罢工。

其实世家们做的事已经相当于暗地里造孙策的反了。

只不过这些东西只要不被摆到台面上来,那它就不算。陈定没想到刘繇这么直白,微微错愕了一会儿。

但他到底是世家掌舵人之一,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马上就冷静了下来,见众人已经把关系撇清,他接过话嗤笑道。

“没错,刘公你误会了!我等这么做都是为了江东未来啊。想来,事成以后孙将军也不会怪罪我们。”

“今日听说又颁布了什么新政,要建公会,建工厂。”

“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士族才是天下的根基,工人、商贾排最末。周瑜、季书之流,妄想靠一些末流的贱民来制衡我们世家,简直可笑!我江东士族岂能让这些人随意摆弄?”

在座的世家代表都一阵发笑。

“是啊!是啊!”

“我看他们是黔驴技穷了!”

说得好听,孙策撑不住?你们就撑得住吗?

刘繇太了解这些世家了,他坐在太守的位置时,可没少和他们打交道。

若是他们真撑得住,定然死死咬住不放,直到孙策服软,有所表示才会善罢甘休。

这样,世家们以后才会有更大的话语权,能争取到更大的利益。而不是现在这样,跑这来让自己牵头了。

今天各世家来找他,其实正说明世家方面已经顶不住了。早上他就收到消息说孙策已经获得了乔家的支持,恐怕要不了几天,不少世家就会争相恐后地抛售粮食了吧。

这趟浑水我可不躺。刘繇心如明镜。

孙策的不少新政同样触碰到了刘家的利益,让他忧虑。刘繇也明白,孙策目的是削弱世家,让江东以后成为孙家的一言堂。

但是,这不代表他要出来做这个出头鸟。

“众位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只是我兵败投降,身份敏感,不适合领导大家。还请大家另想办法吧。”

“刘公,可是你······”

陈定还要说些什么,刘繇却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管家,送诸位贵客出府。”

“是,大人。”一个满脸笑容的中年男子从刘繇身后走到前面,恭敬摆手示意道,“诸位家主,请!”

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既然主人家下了逐客令,岂会死皮赖脸的纠缠?带着些许遗憾,众人一一告辞。

过了良久,刘繇依然还坐在那里品茶。

刘繇的管家这时又走了进来禀报道:“老爷,许贡求见。”

许贡?

“不见!”

刘繇一阵头疼。这许贡最近和孙权走的有点近,现在恐怕他已经是二公子那边的人了。

说实在的,刘繇都搞不懂这许贡图的是个什么?他们这些刚投降孙策的人,除了太史慈外确实大都还没有得到重用,但是你投靠一个二公子又能有什么用呢?孙权能给你什么?

刘繇知道最近孙策和孙权闹的有些不愉快,孙权更偏向世家那一边。他不敢管孙策和世家间的事,那孙策兄弟间的事他就更不敢管了。

“就说我刚接待完一些访客,累了,刚睡下。”

我还是好好守着我这点家业,不奉陪了!

杯中的茶也渐渐没有了滋味,刘繇喃喃道:“难道我就这么坐着养老?”

······

今日建业城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书生们纷纷穿行在街道上,不少酒肆里更是能听到他们激烈地讨论着时事。

今天并不是什么节日,而是科举开始的前一天。

“孙将军这时候又颁布新政,这其中怕是有考校我们的意思啊。”一个书生揣测道。

“不是吧,今日颁布新政,明日笔试就考到?这也太难为人了。”另一个书生惴惴不安说道。

先前说话那书生,看着自己同伴,摆摆手道:“李兄过虑了。孙将军未必就要我们了解新政多少,谈得多深。依我看,孙将军此举是为了方便挑选支持新政的人。”

李姓书生眼前一亮:“有道理,此次科举本就是挑选人才。而孙将军现在又和世家闹得很僵,当然要挑选些坚定支持新政的人了。钱兄,我们去城门口的张榜处瞧瞧?”

“走!”

这么想的可不止这两人,此刻城门口的张榜处围了一大群人。

这时,一个青衣文士刚刚进了城门,想来他也是外地赶来参加笔试的。

“咦?”

青衣男子见到城门口热闹的景象不由一阵错愕,也挤过去驻足观望起来。

新政的内容并不长,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句,可是青衣男子却看得出神。

“这是瓦解世家的长策啊!”他大惊。

周围的士子闻言错愕了片刻,有人调侃起来。

“建个公会、工厂什么的,怎么可能威胁到世家?兄台还是不要哗众取宠了!”

青衣男子也不说话,默默退出了人群。

众人一阵轻笑,议论了一会儿,也就当是某人胡言乱语了。

这件事对大多数人来说仅仅是大江中泛起的一朵小浪花。

不远处的茶肆里,季书喝着茶,眼睛始终跟着那个青衣男子。

世家说到底还是脱离不了封建地主这个范畴。

这个天下什么人最多?农民。那世家的势力自然就大。

等着天下的商人、工人多了起来,资本活跃了起来,那世家的声音自然就小了。

季书觉得他做的这些规划诚然对江东发展有好处,所以孙策他们才会同意,但是更深处的东西,周瑜、鲁肃和二张都未必看得透。

这倒不是季书自傲能比周瑜他们更胜一筹,而是社会的发展进程这些东西毕竟是后世才慢慢研究出来的,这是一个穿越者的资本。

季书看着青衣文士,微微一笑:“嘿,有点意思。”

第三十三章 科举

汉朝的选官制度是察举征辟制。。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所谓的察举征辟制,即是由地方举荐,经中央或者地方官员考察后征用。相比更早之前的世袭制,这无疑算的上一次巨大的进步。

但有句话说的对:规矩是好的,坏的是人心。

举荐人推举出来的既有可能是贤良,也有可能是个‘混’蛋。

汉朝经历了400年的岁月洗礼,人情、师生、利益关系的纠缠使得官场中的依附关系极其严重。这也是世家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所以,当最上层的灵帝宠信宦官十常‘侍’公然买官卖官时,他或许觉得他和世家‘私’底下做的没什么两样,却不知已经把这棵大树的腐朽赤‘裸’‘裸’地展现在了天下人面前。

灵帝、十常‘侍’虽然已经在历史的洪流中覆灭了,但察举征辟制早已经牢牢地掌握在世家手中的现实并没有改变。

官府中大多数职位上坐着的人不是世家出身,就是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举贤唯亲,考核受贿。

有言道: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

也不是说世家出身就没有良才,有,而且很多。

但这依然无法掩饰他巨大的弊端,天下人都渴望着改变!

因此,江东的这次科举变成了一场空前的盛会。

“领上各自的号牌,保管好这些写上你们名字的号牌,考试成绩出来后,这些号牌就是你们的凭证。”

考场入口前,工作人员指挥着考生做登记,领他们依次进入考场。

说实话,季书和周瑜都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士子参加,因此不得不紧急‘抽’调人手布置,就这样会试还是推迟了一天。

除了江东各郡的大多数世家士子在抵制科举外,寒‘门’士子都是踊跃参加,甚至还有荆州、扬州、徐州等各地的世家、寒‘门’士子前来,人数近6千人。

看着如‘潮’水一样的洪流涌入考场,季书由衷欣喜。他们太需要人才了,世家的影响力太大,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决策。

而世家们为了满足自身的利益,肆意妄为这一点,季书更是深有体会。

例如持续至今才渐渐平息的米价风‘波’,它‘波’及了整个江东,严重影响了孙策的威信。你说,百姓每天要担心自己能不能吃上饭,他能对你满意吗?

还有陈家煽动的罢官风‘波’,一夜间建业郡中就有四分之一的官员或辞官,或称病不出。把地方政务当做儿戏,拿来当威胁孙策的筹码!即使有周瑜、鲁肃、张纮、张昭这样的人物来统筹局面,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建业也曾一度进入半瘫痪状态。

更别说后面还搞了什么罢工罢市。

到了这种地步,孙策能忍吗?反正季书是忍不了。

那曾经的汉王朝已经腐朽。现在正是该改变他的时候了。

在笔试的会场,数千名考生如棋盘般分布开来,依次入座,打开了考卷。

新政中的“开设工厂”中有一项:广招‘妇’‘女’,教授纺织,共同生产绸缎、布匹,材料、场地由官府提供,产品由官府销售,保障休息时间,按月发放工钱。

1.很好(好在哪里:----------)2.很差(差在哪里:---------)3.欠缺(不足在哪里:-------)

······

满目净是这样的选择、解释题,好像没有什么正确的答案,只是考察考生们的见识和理解。青衣士子微微点头,翻到考卷的最后一页。

若你成为江东高层,你觉得发布什么样的政令才能让江东迅速强大起来呢?

往下是长长的空白,静待考生书写。

青衣士子看到这里,‘露’出了一个玩味、挑衅的笑容,他翻到第一页开始提笔应答。

······

“他叫诸葛瑾?”

远处季书指着那名青衣士子,一脸惊诧的问道。

身边的小吏闻言抬头往那里又看了一眼,这才肯定的点点头回答道:“是的,大人。那人报名时,确实用的是‘诸葛瑾’的名字。”

季书心头微微震动,这个名字他一点也不陌生。

诸葛瑾这个人在历史上虽然并没有可以流芳百世的功绩,可他的存在却让人无法忽视。

首先,他是诸葛亮的兄长,那个近乎于神的诸葛亮。历史上,他出仕江东后曾多次劝说诸葛亮入仕江东。

可惜诸葛亮只认准了刘备,不然恐怕就没有后来曹‘操’的北魏、孙权的东吴和刘备的蜀汉三国争霸了。

其次,他的弟弟是蜀汉的丞相,照理说诸葛瑾应该会被猜忌。但他依然被孙权重用了,可见此人的忠诚和才干绝无虚假。

这是一个大才!

季书‘摸’‘摸’自己的下巴,却有点心虚。

不管怎么说,自己可是把诸葛亮的老婆给抢了!

自不自豪?

自豪!但是,季书有点害怕。

季书愁眉苦脸地眺望着诸葛瑾,心情有些复杂。

这个诸葛瑾该不会和季大人有些关系吧?

一旁的小吏心中凛然,暗自思量,看来我得多关照下这人,‘混’个脸熟,日后说不得······

“笔试结束后,你把他的卷子拿来给我看看。”季书饶有兴致地说道。

小吏正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顺口就答道。

“大人,按规矩考卷要封存,等全部审阅结束后才能······”

刚说完,小吏回过神来差点就要用手打自己嘴巴。

忤逆大人的意思,这不是作死吗?

“瞧我这记‘性’。”季书一拍脑‘门’,尴尬不已。

他是主考官之一,这么做可有作弊之嫌。

他也是一时兴起,倒真忘了当初和周瑜等人一起为了笔试公正定下的规矩。

“那,你待会请他过来,我有点话想和他谈一谈。”

“是,大人!”小吏见季书没有怪罪,闻言立刻提心吊胆的领命而去。

······

一个时辰后,季书终于和诸葛瑾正式见面了。

诸葛瑾说不上英俊,却让人感觉一股书生正气扑面而来。

“大人找我何事?”诸葛瑾拱手一礼,不卑不亢的问道。

季书回一礼,摆手示意诸葛瑾坐下:“先生请坐,来尝尝我这的香茶。”

诸葛瑾道了一声谢,坐了下来抿了一口茶,问道:“还没请教,大人是?”

“哦,失礼了!”

“在下姓季,名书,字子渊。”

季书认真回道:“诸葛先生,可是来自荆州诸葛家?”

“在下确实是荆州诸葛家的人。”

诸葛这个姓氏虽然少见,但没想到能这么快就‘摸’清楚了自己的底细,诸葛瑾暗自心惊江东的探子如此厉害,闻言他很干脆的承认了。

实际上,他一听到季书的名字,便也明白了两人的渊源。

没想到往昔家族痛恨的那人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还是自己的考官。

他笑了笑,心中却没有任何畏惧。

好奇的打量了季书几眼,他别有深意地说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相见。”

季书站起来躬身抱拳,郑重道歉道:“月英的事,当时也是情急下没有办法了,诸葛兄见谅。”

诸葛瑾微微一愣,原以为会被故意刁难,没想到季书竟然向他道歉。

他微微点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心中不由对江东军高看了一眼,表面上他却不动声‘色’。

“大人言重了,一来这是你和黄小姐,还有家弟的‘私’事;二来,家弟也没有怪你。”

诸葛亮没记恨我?诸葛瑾的话让季书惊诧不已。

“诸葛兄,不介意的话叫我子渊即可。”

诸葛瑾也不客套,说道:“那子渊兄叫我子瑜吧。”

两人相视一笑,距离忽然拉近了许多。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

季书忽然问道:“那子瑜兄你这次来江东,到底是自己的决定,还是家族的决定?”

诸葛瑾微微苦笑,他知道季书的意思。

世家就是如此,左右逢源,少有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生我、养我之家,岂能不听?”

诸葛瑾将茶一饮而尽。

“不过这既是家族的意思,也是我自己的意思。我来看看,江东有没有值得我辅佐的君主?”

第三十四章 变革决心

季书穿过层层的庭院来到书房前。

几名执戟甲士‘侍’立在‘门’口一动不动,若不是因为季书的到来让他们侧目看了一眼,真让人以为是一尊尊雕像呢。

季书推‘门’而入,举起手中卷子,朗声道:“大哥,快来看看这个。”

孙策坐在书案前,正百无聊赖的处理着政务。这些事对他来说实在过于无趣,但身为君主,他已经渐渐明白不能全凭个人喜好做事,所以他试着去努力。

听到季书的声音,孙策‘精’神一振,连忙放下手中的公文,高兴道:“看来这次的科举是出了些有用之才了,一大早你就来给我报喜了。”

“这可是个大才,不过是不是报喜,还要你看过之后才好说呢。”

季书拿在手上的正是诸葛瑾的卷子。

说实话,诸葛瑾的答案超乎了季书的想象,让他都有些害怕了。

经过他和鲁肃、张纮、张昭等人的商量,一致决定还是‘交’给孙策来拿主意。

本次科举的目的本就是为了网罗人才,制衡世家,进一步掌控江东,为征战天下做准备。

若真能找到一名贤良,对正在发展、成型的孙策军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而能当得季书一句“大才”的称赞,让孙策有些喜出望外。

见季书语气古怪,孙策一脸好奇地接过卷子,细细查看了起来。

“二哥呢?”

“去筹备武考了。”

季书一拍额头这才想起周瑜的任务,也不再说话,坐到一旁喝起茶静静等孙策看完。

不出所料,孙策的脸‘色’随着卷子的阅览,时而变得惊喜,时而变得难看。

良久,孙策终于把那张卷子放了下来。他长长嘘了一口气:“好一个诸葛瑾!好大的气魄啊!”

季书出的那些选择、解释题暂且不去说他,单单就说最后一题。

若你成为江东高层,你觉得发布什么样的政令才能让江东迅速强大起来呢?

在这里,诸葛瑾就提出了2个办法,一税法和齐民律。

所谓的一税法,指的是取消所有的杂税,只征收一种税,折算成银两缴纳。

田税,由官府丈量土地,按照拥有的土地多寡来征税。

这一条说起来简单,可一旦施行起来所产生的影响却很可能轰动整个江东。

好处之一,是使税务的征收明朗化。由中央规定只征收一种税,地方就没有办法在巧立名目征收各种杂税了。这从根本上遏制了地方官员滥用‘私’权去敛财,将人民从各种苛捐杂税中解放出来,使税赋变得合理。

好处之二,对于没有土地的佃农来说,纳税的负担转嫁到了地主身上,无数人将从忍饥挨饿变成温饱之家。当然这还要出台禁止提高土地的出租费用的规定,不然地主们把税务加到租金里就让这些变得毫无意义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遏制了地主们无止境地兼并土地,把百姓变成依赖他们生存的佃农,削弱了世家的影响力。

好处之三,对于还处于萌芽状态的商人、手工业者,完全取消了税务,这将大大促进商业发展和城市繁荣。

“坏处就在于,你缺钱的时候,想征点税可就不行了!这会让你失信于民。”

季书的语气很淡,却很认真。

孙策闻言微微点头,怡然不惧。

如果说一税法很是让孙策满意的话,那齐民律就让孙策又喜又怕,也明白了季书等人让他看这份卷子的意义。

齐民律,即民众平等,官府不再认同卖身契约。

封建制虽然不像奴隶制那般买卖人口。但那些贫穷到难以生活的人,自己卖身给大户人家,从此做起人家的家奴,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官府也就承认了。

而齐民律一出,那一纸卖身契就成了一纸空文,不再具有法律效力。

好处之一,瓦解世家武装,巩固中央政权。当那一纸卖身契不再具有效力的时候,各个世家的家奴顷刻间变成了自由人,世家再也不是豪强,而仅仅只是一个大一点的家族罢了。

其次,那些解放出来的家奴除了少数会被世家雇佣为长工或短工,大多数都是些没有着落的人,他们只能流入到工商业和军伍中去。这对季书一手主导施行的新政好处尤为明显,商人再也不怕招不到伙计,季书也不用愁工厂招不到工人了。甚至,孙策军的部队也能充实不少。

“坏处就是······”

“不用说,我明白!”

孙策打断了季书的话,他脸‘色’‘阴’晴不定的接着道:“坏处就是直接跟世家翻脸!”

没错,如果把“一税法”比作一把刀子的话,它就是在割世家的‘肉’。这次江东风‘波’,世家在和孙策的‘交’锋失败,说不定对这“一税法”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但“齐民律”根本就是一颗炸弹,直接把“世家”这个词炸成碎片,从此只有大户人家,再没有什么世家豪‘门’了。世家这还不发飙就奇怪了!

孙策虽然不喜世家,甚至要的就是达到这个效果,但当这么简单明了的办法摆在眼前,他反而踌躇了。

人,生而不平等,有的人命,轻如浮萍;有的人命,贵不可言。

即使在未来的世界,人的出生也同样不平等,但是人们至少拥有平等改变的权利。

而在这个世界,许多人即使拼尽一生的努力,依然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平心而论,季书希望孙策能同意这一条政策。他来自未来,拥有过平等,也曾落入绝境,自卖为奴,他能明白那些人的处境。

在这极端不平等的世界,季书希望给他们拥有梦想的勇气。

孙策自小在军队里长大,接触的都是士兵。军伍之中,‘性’命相托是很平常的事,所以孙策没有那些世家的优越感,他更多地觉得他们的‘性’命是平等的。他继承了父亲孙坚的梦想,但一个人的梦想未免太过寂寞了。

季书知道如果这个时代有人敢同意诸葛瑾的提案的话,那这个人只会是孙策。

孙策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这个诸葛瑾,还没到我帐下听命呢,就给我出难题啊!”

季书白了孙策一眼,饶有深意道:“君择臣,臣亦择君!”

孙策一愣,盯着季书看了一会,忽然呵呵傻笑起来,一拍桌子道:“他大爷的,就这么干了!”

“就是要干这么大,才显得我这个主公有气魄不是?!”

雄赳赳,气昂昂!

末了他还补了一句:“待会,等公瑾忙完了,我们再具体商量下怎么办。不然我还真有点害怕。”

季书微微一笑,江东变革早在孙策发布科举令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筹划了,但是米价风‘波’使孙策军缺少资金的支持,得到乔家的支持后许多计划才终于走上正轨。而今天之后,江东变革又将翻开新的一页。

第三十五章 建业风暴(一)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道路上,这是从芜湖港通向建业的新路,范和好奇地揭起车帘左右都看了看。

道路十分宽敞,可容两辆马车并肩齐行,据说这条道只能往一个方向去。

最右边用碎石划出一道比较窄小的空间,供路人暂停歇息。

道路左边每隔几米就种上了一颗树,现在还小,数年后想来能给路人遮‘阴’降暑吧,据说这叫“绿化带”,也是一条界。

要掉头就必须过界去,界的另一边是同样宽敞的双行道。

长久以来,路只是一条路,能走就行。谁能想到建出这样的新意来?

范和心中暗暗赞叹设计者的神奇。

范和是荆州的米市大商贩。江东的米价风‘波’让他心动了,所以他早早就派人打理,安排了许多支商队来江东贩粮,没有像江东世家那么离谱的价格,但也以比正常价高出许多的价位销售一空,大赚了一笔。

看着飞驰而过的景‘色’,他不由觉得这几文钱的路费‘花’的实在是划算,若是商队赶路,来回能省下好几天时间,有这时间说不定就能多跑一趟商了。而且也舒适不少,他眯着眼睛躺下。

可惜这样的路目前江东只有这一条,倒是有消息说吴郡乔家开始出钱出力辅佐孙策了,以后江东各地都会修起这样的路来。

商人的本质就如同一只鲨鱼,哪里有铜腥味,就往哪里扑。

虽然眼下江东的米价风‘波’渐渐平息,已经没有什么赚头了,但是范和却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甚至决定亲自来江东考察一番。

此刻,整个江东最热闹的就要数建业城了。

不仅是因为科举,还因为那道建立公会的政令。

数千学子的盛会还未结束,无数的商人又疯狂地涌向了建业。

马车徐徐停在离东城‘门’不远的一处客栈‘门’前,范和带着一个随从下了车,径直走进了客栈。

“店家,还有客房吗?”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听到问话他堆起一脸笑容答道:“还有一间上房,1两银子三天,客官可要住?”

1两银子三天?这是什么概念?

一袋米够一个三口之家吃上一个月了,而一两银子能买四袋米。

范和还未说话,一旁的随从倒吸一口凉气惊恼道:“店家,你这是开玩笑吧?住三天就要1两银子?”

“呵呵”

店家笑了笑,看向范和问道:“想来,这位客官也是冲着公会来的吧?”

范和点点头,觉得也没必要掩饰,拱拱手回道:“老板好眼力。”

“我这算什么眼力?科举都已经到武技考试的最后一天了,今天下午就要公布成绩和名次,明天中举的士子就要参加最后的会试,由镇东将军安排官职了。想来也不会是士子。”

店家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范和顺着这方向看去,只见一楼的大厅里坐满了吃饭的人。

“而且我这店里住满了来加入公会的商人,用脚趾头猜都猜到了。”

“客官,你还别嫌贵,这价钱算好的了。现在建业城大大小小的客栈都住满了人,许多人有钱都找不到地方住呢。”

“本来,我这也是满的。也就今早一个考试发挥太差,觉得没希望的士子退房走了,这才空出了一间。”

店家挑挑眉头,打趣道:“客官,错过咱这家店,我怕你迟些时候回来,这房间就没了。那你可就要在街上熬过今晚,等明天科举结束,落榜士子离开才能有房间空出来咯。”

范和微微皱眉,看着大厅满当当的人,若有所思。

店家也不着急,悠哉的等着他做决定。

“店家,我们住六天。”

范和从怀里掏出2两碎银子放在柜台上:“店家,我刚到建业城,许多事情不清楚。关于公会的事情劳烦你给我说说。”

我就喜欢这种明事理的人!店家笑‘吟’‘吟’收起银子,沉‘吟’了一小会儿,开口道:“既然客官问了,那我就给您说一说。”

······

根据老板的描述,范和来到了公会大厅。

公会大厅里有一群人对着墙一脸沉思。

范和不解,再往旁边看,有许多柜台,连成一片,工作人员竟然都是些‘女’子。

‘女’子织布卖、或是做些小本买卖的倒也不少见。不过这个时代,‘女’子的地位比男子轻上许多,不少人是看不起‘女’子的。会如此明目张胆地聘用‘女’子做事,恐怕也只有江东的这位季书先生了。

和建立公会的政令一起发布的还有建工厂,不过那主要还是手工业者的事,范和只是略微关注了一下。听说第一批工厂有炼铁厂、织布厂和军工厂,其中织布厂就广招‘女’工,现在看来那边也是做得有声有‘色’吧。

走过去,范和向一个好看的小姑娘问起话来。

“你好,姑娘,我是荆州来的商人,我想问问你们这个公会怎么组织商人‘交’易呢?”

在柜台前的椅子坐下,和小姑娘面对面,范和略有些拘谨。

小姑娘甜甜地笑了笑,指着范和身后说道。

“这位老爷,我们每一个柜台都对应了一个种类的货物。”

“你身后的墙上有一个目录,所有在我这做了登记,需要售卖的货物,它的名称、品质、数量、价格都会做成一个小牌子挂到上面。”

“有需要买下的客户就直接摘下来,到我这做登记,这一单就成立了,之后货款付给我们,我们负责送货给客商。”

“如果你需要售卖货物,就要找对应种类的柜台,登记名称和数量,让我们的鉴定师鉴定品质,不同的品质是不同的价钱,但同样的品质只能是一个价钱。”

“可以说品质是由你的货物决定的,但价钱是由我们定的。不过我们定的价钱绝不会让你们亏本,这个请你放心,这么做是为了防止有些人为了促成‘交’易争相降价,造成恶‘性’循环。”

范和点点头,转身看去,柜台对面果然都挂着一个木板。木板顶上做成屋檐形状,最上面分明写着“淘宝屋”三个字,再往下就挂上了许许多多大小相同的牌子。那些面壁的人原来是在对比货物啊。

这是,小姑娘接着对范和说道:“如果您看上哪一单,觉得数量和价钱都没有问题,担心品质的话,可以来我这查看货主的地址,去找货主现场查看货物品质。”

范和大喜,如此就放心的多了。能够安心‘交’易的话,在公会买卖货物确实方便得多。

这时,小姑娘指着公会里唯一一片摆放着桌椅茶壶的地方,说道:“这位老爷,你们看累了还可以去那边休息。公会免费提供茶水。”

“休息区那还有一个特别的目录,是本地商户求购某些货物的。这些求购都是在本地的目录中找不到想要的商品,对外地客商求购的。”

“求购除了货物名称、品质、数量、价格,还会多标上一个限期,也就是期限内求购,过期失效。这类求购,价格由订货者自己出,所以一般价钱会高些,你到满意的求购,能保证期限内‘交’付的,大可接下来。”

“一旦接下来,我们就会通知订货者过来‘交’足货款押在公会,让你放心采购货物。你只要保证你的货物满足订货者要求的品质就行了,由我们公会鉴定品质,如果没有问题就把货款‘交’付给你。”

范和听罢微微唏嘘:“难怪无数商人疯狂涌入这里啊。”

······

一个爽朗的早上。

范和舒服的伸了伸懒腰,走下楼去吃早餐。

“又颁布新政了?”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快又有新政!”

“听说是这次的新政是孙将军采纳了科举中各个士子的建议。”

“啧啧,真是雷厉风行啊。”

“哪里哪里?拿一张来看看?”

······

大厅里议论纷纷。

范和好奇之下也讨了一张过来,前面看得津津有味,可是看着看着,范和脸‘色’凝重了起来。忽然,范和手一抖,那张纸掉到了地上。

“老爷?”随从半是关心,半是疑‘惑’地看向范和。

范和眼睛直直的瞪着地上那张纸,吃惊道:“这哪里是什么新政,这是要变法了!!”

第三十六章 建业风暴(二)

“竖子!安敢如此?”

陈平把杯子狠狠地摔到了墙上,猛烈的碰撞让杯子四分五裂地飞散开来。。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陈家的基业其实是在吴郡,但陈平听说自己的三子陈浩之被孙策打断了‘腿’,便急急赶来了建业。

孙策对世家轻慢无礼,随意杀害世家子弟,这是所有世家都不能轻视的。

和沈家一起调高米价是陈平亲自点头答应的,可他没想到这一转头,孙策就报复到他儿子身上了。

还往浩之身上泼脏水,简直岂有此理!

于是他和沈‘浪’更疯狂地报复起了孙策。

乔老头的“背叛”出乎意料,让形势急转直下,许多世家认怂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时候孙策肯定不会轻易饶了他们,但谁都没想到孙策敢这样!

“竖子!安敢如此?”

陈平气得又将桌上的砚台砸了出去。

报信的家丁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立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家丁说穿了便是封建时代的奴隶,在秦汉之前,奴隶就如同牛羊一样被买卖。

到了秦汉,因为学术的盛行,先有百家争鸣,后是独尊儒术,人的地位开始被君王们重视起来。

即使是奴隶也因此收获了些许少得可怜的尊重,至少,不至于被当作猪狗一般。

但是阶级的观念依然根深蒂固,他们中没有人因为这一纸《齐民律》就觉得自己自由了,更多是一种茫然。

他们不再是老爷的奴才了?

那他们是什么?

和正常的百姓一样,被打了可以去官府告人,做工了可以要求工钱,不想做的事可以大声对那些老爷公子们说“不”吗?

仿佛是甘甜醉人的美酒!

看着大发雷霆的老爷,家丁战战兢兢地深深低下头。

他不敢。

长久的统治让顺从变成了一种习惯,或者称它为“奴‘性’”倒也没错。

当然,即使是同为奴隶也是有区别的。

有的人会成为更“高级”的奴隶,得到主人的信任和权利,享受更好的生活。他们中有的人会因此对主人忠心耿耿。

“下去吧!”站在陈平身后的管家对报信的家丁吩咐了一声。

那名家丁闻言一喜,如获大赦般匆匆退了出去。

“老爷,那咱们怎么办啊,总不能让孙策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把?”管家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放屁!‘混’蛋!放肆!荒谬!”

陈平红着眼睛怒吼,抓着东西就往外砸,面目狰狞可怕。

这和他平日里在众人面前的沉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感觉像是一头发狂的猛兽。

以致于管家今天根本不用猜,就能明白老爷心里在想什么。

“我岂能让这小子为所‘欲’为?”

陈平咬牙切齿,手舞足蹈:“他这是和整个江东的世家宣战!”

“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

管家闻言心中一颤,暗道还好提前支开了那小厮,老爷也是口不择言了,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可不妙啊。

陈平到底是一家之主,话一出口反而冷静下来了,他收敛起神‘色’对管家吩咐起来。

“你去给建业所有的世家都送上一份拜帖,请各位家主明日来陈家一聚。”

“还有,立刻准备马车,我要去沈家拜访一下沈公。”

“是,老爷。”管家心中了然,领命而去。

一股仿佛可以预见的风暴渐渐涌动起来。

孙策和季书等人还是低估了这一纸《齐民律》将造成何等的惊涛骇‘浪’。

······

“听说,你轻薄了乔家的二小姐。”

吴夫人悠哉的喝着茶,看不出喜怒。

坐在下首的周瑜却是已经满头大汗,吞吞吐吐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这个”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吴夫人半眯着眼睛,开口教训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

周瑜心中纠结:明明是我被轻薄了好不好?虽然占便宜的确实是我。

“是!小生惭愧······”

周瑜最终还是很有风度的低头认错了。

吴夫人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既然策儿喜欢的是乔家大小姐,你又和乔家二小姐有些姻缘,那你们两兄弟就一起迎娶乔家两位小姐吧,也算一段佳话。”

周瑜脸‘色’微红,问道:“大夫人的意思是?”

吴夫人哼了一声,笑道:“还能是什么意思?既然乔公已经同意了,自然是去乔家下聘礼。策儿的聘礼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的我也帮忙备了一份,明日你就启程去吴郡吧。”

周瑜面‘露’难‘色’:“这,会不会太急了一些?”

“急?”

吴夫人斜着眼看向周瑜。

“别人家的儿子十六岁就成亲了。而策儿十六岁时便随他父亲讨伐董贼去了,后来孙家遭此大变,策儿的婚事也就拖了下来。”

“好不容易孙家掌江东,我也开始寻思着给他安排婚事了。可策儿这‘混’小子偏生要气我,竟然一天到晚跑青楼去,和那个叫红娘的艺伎眉来眼去。”

“就算这姑娘卖艺不卖身,身子是清白的,可名声呢?我孙家岂能娶个青楼‘女’子进‘门’做大‘妇’?你这个兄弟也不管管?”

老夫人指着周瑜骂了几句,周瑜连忙低头赔罪。

叹了口气,老夫人继续说道。

“策儿的结发之妻就算不是‘门’当户对,至少也要身世清白吧?等他成婚后,要真还喜欢那红娘,娶进‘门’当个小妾我倒也不反对。”

“可策儿硬是看不上一个我张罗的‘女’子,真不知道那红娘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好不容易啊,真是好不容易啊!他终于看上了一个,乔欣姑娘我打听过了,端庄贤惠,又是大家闺秀,做策儿的正室再适合不过了。”

“策儿马上就二十了,你说,我能不急吗?”

周瑜‘舔’‘舔’嘴‘唇’,硬着头皮道:“老夫人说的极是。是该着急!可江东变法刚刚开始,各地的反应还没确认,这时候我离开建业去吴郡,我有些担心啊。”

听罢,吴夫人不高兴地瞪着周瑜。

“周公瑾啊周公瑾,没看出来你文质彬彬,倒是生‘性’风流、无拘无束啊。你对人家小乔姑娘做了那样的事情,反倒一点也不急?要知道日子久了,人家小乔姑娘的名声就不好听了。”

“再说了,这些世家就算真反了又能怎样?权儿虽然极力反对策儿和世家闹翻,但权儿有句话说得好,就算整个江东的世家都反了,又能怎样?咱们的江东军可不是摆设!”

说到这个份上,周瑜虽然心中有些放不下,不过也无话可说:“是,小生遵命。”

吴夫人见周瑜应诺便不再多说,随便聊了两句就打发周瑜出去了。

······

离开了吴夫人住处,回到太守府书房前,周瑜长出一口气。

想到自己就要成婚了,他不由又一阵恍惚。

“公瑾?公瑾?”

周瑜半饷才回过神来,见孙策、季书围在自己面前晃手指,不觉好笑:“大哥,三弟。”

孙策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你像失了魂一样,刚才不是我娘差人叫你去的吗?有什么事?”

众人一边说,一边走进书房里坐下。

周瑜难得忸怩起来:“太夫人叫我去乔家下聘。”

孙策和季书闻言皆是一愣。

周瑜又补充道:“是为了大哥你和大乔的亲事,还有我和小乔的亲事。”

“恭喜!恭喜两位兄长!”季书率先反应过来,一边笑,一边挤眉‘弄’眼。

“我和大乔的亲事?”

这句话不停地在孙策耳边回响,他嘿嘿的傻笑起来。

“只是······”周瑜犹豫了下说道,“变法令才刚刚颁布”

“有什么好担心的?”

季书‘摸’着下巴:“本来我们就和世家闹翻了,现在不过是更彻底些罢了。他们有什么新动作,还有我和张纮、张昭、鲁肃、诸葛瑾在看着呢。你就放心去吧。”

季书只知道孙策在历史上是遇刺身亡的,所以他老早就数次提醒过孙策注意自身安危。

一念到此,他又提起这茬:“怕只怕有些人狗急跳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哥,从现在起,你出‘门’要带上五十名护卫,还有打猎什么的就不要去了。”

孙策笑道:“凭我的武艺,没有三四千人重重包围能留得下我?但是三弟这么说了,我就姑且同意吧,也让你们都放心下来。”

周瑜听完季书的话,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一股不安,即使听到孙策的承诺也没有消退。

他皱着眉想了半天,却说不出所以然来:“话虽如此,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唉,我们是不是一下子玩太大了。”

“我就不信他们真敢造反。”孙策自信满满道。

“也不知道你瞎担心什么?退一万步说,建业一郡所有世家都造反了,这么大动静能瞒过我们?”

“正面‘交’锋的话,他们的家丁、佃农加起来也不过1万多些。我建业城内屯有8千‘精’兵,岂是那些没上过战场的人能比的?真打起来,我也不说什么一个顶十个了,至少一个顶五还是妥妥的。”

“更何况也未必所有世家都会和我作对。还有《一税法》《齐民律》颁布了,现在那些世家还能指挥动多少人?呵呵,这可就说不好了。”

周瑜一想也是,终于点头了。

第三十七章 建业风暴(三)

喧嚣的锣鼓渐行渐远,浩浩‘荡’‘荡’的人马出了东‘门’,往吴郡去了。

“建业城好热闹啊!”

一个刚到建业的行商向旁边的路人问道:“这位兄弟,这么大阵仗是哪家的喜事啊?”

被问到那人笑了一下,和气的回答道:“这是咱们孙将军给吴郡的乔家下聘呢。”

“听说孙将军要迎娶乔家大小姐,孙将军的义弟周瑜则迎娶乔家的二小姐。”

“要知道大乔小乔可是咱们江东出了名的美人啊!乔公放出话来,让二乔自己选择夫婿。无数江东才子费尽了心思都没有得到两位美人儿的垂青,没想到被孙郎和周郎摘得了芳心。”

“这般排场,应该的!应该的!”

那行商闻言一惊,都说孙将军颁布《一税法》《齐民律》已经和江东世家势如水火了,没想到这一转眼又要迎娶乔家千金。

或许是因为乔家和其他世家相比有些特殊吧?又或许是孙家和乔家马上就是一家了,没必要在意那些事情。

总之商人还是有些高兴的,毕竟孙策的政令对于商业的发展极其有利,商人们自然希望孙策的统治越稳定越好。

“嘿!听说孙将军已经下令各县衙开始丈量土地,核对地主了。”

“等这《一税法》落实之后,估计就到《齐民律》了。这是要效仿秦国,变法图强,然后兵出江东,横扫诸侯啊!”

“此时迎娶乔家小姐,这可真是,真是······霸气!”

“哈哈”先前说话那路人赞同的点点头接话道,“可不是!孙将军着眼的是天下诸侯,是平定‘乱’世的伟业。在咱们眼里是庞然大物的世家,孙将军就未必放在眼里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着下聘的队伍渐行渐远,一阵唏嘘。

······

太守府里。

孙策看了看迎面而来的孙权,不由停下了脚步,想开口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不就吵了一架吗?抬头不见,低头见,兄弟两哪来的隔夜仇?孙策的气早就消了。

再说,孙权也是为了自己好才出言反对的。自己虽然无悔自己的选择,但也没必要和孙权吵架啊。

越亲的人越是这样,总会为一些不明所以的理由吵起架来。事后就算后悔也无法开口道歉,反不如对陌生人道歉来的简单。

亲人就是这样,许多话开不了口,他希望你自然而然能懂,以为你会明白。

但其实,我们什么都不懂。

孙权也同样楞在那里,两人沉默不语良久,气氛渐渐有些尴尬。

最终孙权撇过头,先开口道:“大哥,听说你要成亲了。”

孙策急忙点头道:“是。”

孙权叹了一口气,认真又严肃地抬头说道:“恭喜大哥!”

孙权到底是自己的弟弟,上次吵架过了几天孙策就后悔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比自己聪明的多,对政务和人心的把握远胜自己。但他就是直肠子,上次说话的语气似乎重了些,本来可以好好说的话,非‘弄’成了吵架。

听到孙权的道贺,孙策喜出望外道:“有仲谋你这句话,大哥比拿下十座城池还开心。”

孙权严肃的脸一垮,有些无奈地笑了。

“大哥不要说笑了。”

“现在也不是说笑的时候,事已至此,我也不和大哥争论什么了。”

“有句话我要提醒大哥:大部分世家绝不会任凭大哥‘揉’捏,早晚要有所动作,大哥你切不要小看了他们,‘阴’沟里翻了船。”

孙策见孙权为自己担心,不由嘿嘿一笑。

“我知道这些世家都训练有些‘私’兵。而且这世道老百姓手中都藏有不少武器防身,何况他们?以他们手上藏有的武器,武装起那些家丁和佃农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那些家丁、佃农的胆子和本事都差上了许多,毕竟没有做过相应的训练。真到了战场上,形势一变他们就反而成了累赘,不足为惧。”

“世家们主要能依靠的还是他们的‘私’兵。且不说他们加起来都没建业守军多,就算真有这么多,那些人顶多也只能算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我麾下的虎狼之师可不是摆设。”

孙策微微一惊,他知道自己这个大哥虽然看上去行事有些冲动,却是胆大心细,但没想他竟然已经考虑过世家叛‘乱’的胜算了。

“如果他们又要和我比政治手腕,说实话大哥我确实不行,但是我有张纮、张昭、鲁肃、诸葛瑾这几个大才。”

“那些世家有他们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他们给我使了这么多绊子,我不也闯过来了吗?”

“仲谋既然这么担心,不如来帮我吧?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区区几个江东世家,岂是我们兄弟的对手?”

孙权看着孙策吊儿郎当的样子,心中莫名烦躁。

“大哥想我帮忙,我自然从命。”

“而且就如我刚才提醒你的,各世家在江东根基深厚,未必没有扭转局面的底牌。”

“大哥你太过轻率傲慢了,须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孙策张张嘴没有再反驳,苦笑道:“是,大哥听你的。一定端正态度。”

孙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去:“大哥,我明日就去你的议事厅报道。”

······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血浓于水,即使是义兄弟也很难明白亲兄弟间的感情。

孙策虽然最后被孙权说了一顿,但是一提到和好的事情孙策还是马上高兴了起来。

看着出席会议的孙权,季书还是很高兴的。他们兄弟能和好,甘大哥也不必愧疚了。

“主公,建业郡普查已经结束了,这是地方提‘交’上来的公文。其他郡的路途远些,想来还要几日才能到。”

张纮轻咳了一声,递上一份公文。张纮严肃认真,说实话孙策虽为主君,但不知为何还真有怕他。

接过张纮递来的公文,孙策老老实实的认真看了起来。只是越往下看,他的脸‘色’越是难看。

《齐民律》的施行毫无进展,各个世家都在观望,丝毫没有放还府中仆役自由之身的意思。当然这也没有太出乎众人的意料,这本就是众人打算最后攻坚的。

可《一税法》的施行也受到了极大的阻挠。

有些数据明显是伪造的,比如沈家。沈家是江东最大的地主,可这份报告上显示的是沈家名下的田地只有300亩。

300亩?!你信?骗鬼吧!

可见当地县衙中必有人偏袒世家。

竟敢如此明显的瞒报假报!孙策咬牙切齿,但是让他最气愤的还在后面。

县衙的差役去丈量芜湖港附近的李家名下的田产时,竟然被李家的管事带了一帮子人打伤了。县令手上没有人,就去找芜湖港的守军求助。

守军的统领叫吴英,听说县令执行主公的政令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那还得了?吴英当即派了2百军士前去李家抓拿殴打官差的人。

可没想李家大宅修得跟堡垒一样,又紧闭大‘门’抗拒执法,甚至敢对孙策军放箭!将士们卒不及防伤了几十个兄弟,领头的军官大怒之下下令攻击。

只是一来李家人多势众,二来没有人想到李家如此胆大妄为,因此没有带上攻城器械,所以也拿李家的堡垒没有办法。死了十几个兄弟,领头军官惊觉只靠他们这些人和武器怕是攻不破这个李家堡,只好下令暂时撤退,回去向吴英禀报。

吴英大惊,又不敢擅自调动大量芜湖守军攻打世家,只好立刻呈报建业。

“反了天了他们!好大的胆子!”

孙策狠狠地一拍桌子,把笔都震到了地上。

“我看,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是要和我对抗到底了。你们怎么说?”

众人先是一阵沉默,细细思量了起来。

张纮先开口道:“刚柔并济。比手段,我们已经胜过一局,主公是时候该在世家面前树立下自己的威信了。属下建议就从这个李家开始动刀。”

孙权也站出来道:“不错,这次的影响太恶劣了!这简直是在造反,绝不能容忍!不然以后各个世家就会纷纷效仿,圈地自封,划地自治,江东刹那间就会多出十几个小王国出来。此事事关重大,我建议让子渊领兵,立刻征讨李家。”

“附议!”

“附议!”

······

季书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子龙与我相‘交’莫逆,我深知其勇武、谋略,若是大哥不重用实在可惜。”

“只是他初来投效,寸功未建,若是直接委以高位又怕难以服众。我想趁此机会,请大哥让子龙领军出征。”

孙权摇摇头反对道:“此事极为敏感,万一处理不当可能又会引起其他世家反弹,让一个新来将领负责此事有些不妥。”

孙策看向季书,郑重问道:“你确信子龙能够胜任吗?”

季书点点头:“万无一失。”

孙策‘摸’‘摸’下巴,沉‘吟’半饷,说道:“好,升赵云为护法将军,点2千虎啸营将士即可征讨李家,全权处理此事。”

第三十八章 建业风暴(四)

“两千虎啸营?”听到孙策的话,众人不禁有些惊诧。,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

要知道虎啸营可是整个江东军最‘精’锐的王牌。

孙坚在时候它的建制是5千人,现在孙策虽然已经有足够的实力和财力恢复这个建制。但他一直以来都只保持了3千人的规模没有扩充,为的就是保证挑选的都是江东军最骁勇的战士,给他们配备上最好的装备。

这是一把真正的尖刀,向来都只放在最艰巨、最重要的战场上。

季书也是愣了一下,看着孙策皱眉道:“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点?”

李家看起来确实是人多势众,可其实都是些没上过战场的佃农、仆役、‘私’兵,真敢与我军作战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一旦见到了真刀真枪的大军,说不定有些人‘腿’都软了。用虎啸营倒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感觉了。”

“再说了,李家这个态度,其他世家也不得不防。”

这道理孙策岂会不知,只见他摇摇头坚定地说道。

“看来我们确实是把他们‘逼’急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也不敢再说其他世家不会造反之类的话了。但建业城里还有6千将士,就算真有什么变故,也足以拖到其他郡的救兵赶来了。”

“这次,我要的就是绝对的威慑,‘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我要江东世家看看他们所谓的‘堡垒’在我虎啸营的攻势下是如何土崩瓦解的,让他们彻底怕、彻底服。”

如今天下诸侯割据,时局动‘荡’不定,越早整合好江东的局面对孙策一方来说越有利。众人点点头,没有反对。

看来大哥这次是铁了心想通过新法一劳永逸解决世家的问题了。

季书也想借此机会让赵云正式走进孙策军的中心,既然其他人都没有反对,季书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接下来,众人便针对具体事宜商量了起来。

······

第二日清晨,‘鸡’刚刚打鸣,除了一些起早贪黑的小贩,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梦乡中。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转眼又到了秋天。

秋风飒爽,不过早上的寒气有些重,手中的长枪也有些冰冷,但赵云没有把它放到马背上,而是将它握得更紧,他神‘色’认真、掷地有声:“主公放心,子龙定不负主公所托。”

赵云刚到江东,便受到了季书的极力推崇。而像孙策这般醉心武艺的人又怎么少的了找他比试呢?

初次比试的结果是不分胜负。

两人都是使枪的高手,自然惊喜莫名,手中的枪就是最好的言语。

‘私’底下两人早已不知‘交’手多少次了,大有一副相见恨晚之意。这也是为什么季书推荐后,孙策很轻易就将这次重任‘交’给赵云的原因。

孙策一拳轻锤在赵云的肩上,说道“我信你!”

你的武艺我信的过,这次我把我最‘精’锐的部队‘交’给你,让我看看你统军的手段。两人相视一笑。

“我可没有时间再跟这些世家耗了。此次变法正是为了一举解决江东内患。子龙,该杀的就杀,不用犹豫。”

“好!”

2千士卒拔寨而起,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

一直等到大军全部出发,孙策才回转太守府。

“大哥,赵将军已经出发了?”

孙策转头一看,见是孙权,便笑着揽过他的肩膀带他往里走。

“子龙刚刚出发。”

“走,仲谋,今天我给你介绍下诸葛先生。”

“诸葛先生才学惊人,此次变法正是他在科举中提出的。此策为我削弱世家、整顿江东提出了一个彻底的方法,一旦此策落实了,江东便再无隐患了。这样的大才你不认识认识就可惜了。”

孙权点点头,应道:“全听大哥的安排。”

顿了顿,孙权递来一个帖子说道:“对了,大哥,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孙策疑‘惑’接过去随口问道。

“请帖!”

“请帖?”孙策缓缓打开请帖看了起来,不由微微一僵。

孙权却莫名一笑道:“是红娘派人送来的请帖。”

红娘?

那个江淮名妓。

多少江东才子卖‘弄’文采、‘花’费巨资,只为听其一曲,博其一笑。

曾经的爱慕好像又如烟一样缠绕心头。

她想见我?

若是换做从前,孙策只怕已经欣喜若狂了,但是现在他却踌躇起来。

诚然,像红娘那样的佳人美‘艳’不可方物,男人又总是对美丽的‘女’人难以忘怀。

但也有例外,就如孙策这样陷入了热恋的男子。

此刻他首先想到的是:欣儿知道了会不会生我的气?

红娘的美貌未必比大乔逊‘色’,但有些人一旦发了烧,眼里便只容得下一人。

曾经的怦然心动,现在又好似平静如水。

“公瑾去吴郡下聘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我和欣儿的婚事也近在眼前,这个时候我就不去见她了吧。”

孙策把请帖还到了孙权手上,孙权却没有接。

“大哥,我知道你和红娘曾有一段往事,这才答应别人帮送上这份请帖。”

“你和红娘身份有别,母亲也一直反对你去风月场所。”

“因此,你既没有向红娘许过什么诺言,红娘也未向你表‘露’过心事。”

孙权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我听红娘的丫头说,红娘小姐一直喜欢你。只是不敢说,不敢想,不敢问你。”

孙策微微一惊,想到那许多次风‘花’雪月、景‘色’动人处,红娘坐在珠帘后弹琴、唱曲儿,他以为只是他暗暗心动,却没想到伊人竟也倾心于他。

只是如今他心中已经有了别人,那是牢不可破的第一位。

渐渐有了些愧疚。

“红娘小姐芳心暗许,一直盼着大哥能开口给她一个承诺。为此,她自珍自爱,将多少才子和豪‘门’公子拒之‘门’外?眼下,大哥你要成亲了,你真忍心不去见她一面,给她一个承诺,或者断了她的念想吗?”

孙策轻叹,又将请帖收回手中:“仲谋,你说的对,不管怎么样,我是该去见她一面。”

······

刘府。

管家带着客人穿过层层庭院,终于把人带到了书房。

管家侧身示意客人进去,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那人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推‘门’而入。

见到坐在主座上的刘繇,那人微微一笑,躬身一礼,说道:“刘大人,我们终于见面了。在下就是鬼影。”

第三十九章 建业风暴(五)

“这个诸葛瑾可真厉害,这两条新政一施行起来,可真就把世家给架空了。,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

“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连种地的平头百姓都知道,世家定不会乖乖就范。”

“现在就看孙将军和世家怎么斗,谁先服软了。”

酒肆里、茶馆里,不管是莘莘学子,还是往来客商、升斗小民都在讨论着这个话题。

“服软?呵呵,兄台你还不知道吧?李家暴力抗法,打伤了数十个官差和军士,甚至死了十几个人!今早天刚亮,两千虎啸营就已经开拔前去镇压了。”

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李家疯了?敢出来当这个出头鸟。

听者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从米价大涨起,咱们江东就风‘波’不断。眼下看来世家已经沉不住气了,竟敢动刀!可笑,若是玩些政治手段孙将军只能设法拆招,可若动了刀兵他们哪里是孙将军的对手?”

“看来江东的局势很快就要出个结果了。”

建业的繁华下,一股不安和期待在酝酿、蔓延。

季书静静地坐在马车里听着匆匆而过的议论声。很快,马车便到了太守府。

下了马车,季书径直走向了书房。只见房间里,张纮和诸葛瑾两人正一丝不苟地处理着公文。

“大哥不在?”

季书愣了一下,孙策这段时间勤勉不少,没想到没几天又偷起懒来了。

诸葛瑾听这话便知是季书来了,放下笔饶有深意地抬头笑道:“听说主公拿到了红娘小姐的请柬,应邀前去赴宴了。”

“唉”张纮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处理着公文。

“赴宴?”

这个时候?

听到孙策外出的消息,季书皱起眉头,心中猛然一紧。

和世家的矛盾已经到了临界口,谁也说不准下一个狗急跳墙的会是哪个世家。

众人倒不怕他们像李家那样造反,毕竟这里是建业城,6千将士眼皮子底下能藏得住什么大规模调动?正如孙策所说,真有什么变故,也足以拖到其他郡的救兵赶来了。

季书担心的是行刺。历史上,孙策就是死于刺杀。

“大哥带上护卫了吗?”

诸葛瑾好像已经猜到了季书会这么问,话音一落便接话道:“放心,主公带上护卫了。”

孙策的护卫是50名军中高手,都是甘宁亲自去军中挑选的,在季书和周瑜的命令下随时跟着孙策外出。

这些人不但是军中老卒,而且武艺过人、忠心耿耿、悍不畏死。季书更是‘私’底下好好地整理了不少注意事项让他们严防死守。

季书相信有这些人保护,个别宵小是近不了孙策的身了。再加上孙策的武艺,就算上千人包围,至少也能确保孙策突围了。真想留下孙策,起码得有数千兵马,那么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在建业城中有这么大的兵马调动谁能瞒住他?

想到这里,季书的心又放了下来,暗道自己越来越多疑了。

“建业城还没出什么大事呢,咱们也不能草木皆兵吧?再说了,难道你这个兄弟,还能把自己的大哥、主公给禁足了?”诸葛瑾一阵调侃。

季书也是自嘲一笑,提起笔也和张纮、诸葛瑾处理起了公文。

······

“大人让我去府上?”太史慈问道。

“是的,将军。正是主公派我来请将军过府一叙。”一个中年男子躬身一礼回答道。

太史慈轻轻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很多刘繇旧部这称呼上还没改过来,对孙策称呼为主公,对刘繇也依然称呼为主公。但既然已经归降、效忠孙策,再这么叫就有些不合适了。

太史慈轻轻点头,开口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换一身正服就去见大人。”

“是!”中年男子作了一躬便离开了。

太史慈随即也出了正厅,正准备回房换衣服。

“老爷,月绮小姐来了。”管家迎上前来说道。

“月绮小姐来了?”

太史慈愣愣地看着管家,一下子‘摸’不着头脑。

大人刚派人请我过府,小姐何必又亲自来我府上找我?

“是的,老爷,”

管家犹豫了一下,说道:“月绮小姐看上去闷闷不乐,听说您正在见刘府的人,就说到书房等您,还让我一定要拦下您去见她。”

太史慈脸‘色’一沉,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劲起来。

他吩咐管家离开后,便大步流星地往书房去了。

太史慈匆匆走进了书房一眼便看到了刘月绮,只见她在书房里来回走动,急得像是要哭了一样。

他还来不及开口,刘月绮见太史慈一个人进来了,急忙道:“子义大哥,你快想想办法,我爹他,他要造反!”

太史慈愣了一下,脸‘色’刹时变得惨白,惊骇道:“老大人糊涂啊!我等堂堂正正一战,不敌而降。”

“主公不但没有杀降,也没有监禁我等,更是依然任用我等统军。但凡有功,多有赏赐!”

“此时造反和无耻小人有何区别,何以立足于天地间?”

刘月绮紧咬贝齿,黯然不已。

“岂止如此?孙氏在江东素有根基,如今孙策横扫江东诸侯,百姓归心,早就大势已定。江东各世家玩‘弄’权术不过是螳臂当车,早晚必死。可笑这么多人竟看不穿!”

老大人怕是不知有多少次在想,可惜小姐没生得男儿身了吧。

太史慈怔怔地看着刘月绮出神,只听见她继续说道。

“周瑜不在城中,孙策的‘精’锐也只剩下一点人留守。此时造反确实有很大可能杀死孙策,不过就算真能杀得了孙策,重掌建业也不过一时得意罢了。”

“整个江东都是孙策旧部,他们岂能放过我爹?到头来,我爹不但要背上无耻小人的骂名,日后早晚还是要做刀下亡魂给孙策偿命。”

“奈何我爹对新政心生愤懑,又听信小人谗言,心意已决。我怎么劝都不听,还把我软禁起来。我逃出府中又不敢直接去太守府告发,我怕孙将军真杀了我爹,只好先来见你了。”

月绮小姐虽然聪敏,但此刻却惴惴不安,柔弱得像寻常‘女’子。

太史慈不觉心中微微躁动,想要让她安心。

“小姐,你在我府上等着,哪也别去,有事吩咐管家就好。我去见大人。”

刘月绮猛的抓住太史慈的手,大惊失‘色’:“子义大哥,不行的。此时你若去了我家,又不肯服从我爹,我爹绝不会放过你的。”

太史慈拉着月绮坐下,郑重道:“小姐放心,樊能、张英之辈伤不了我分毫!我定然设法保全大人!”

······

季书正埋头处理着公文,却不知为何总是有些心神不宁。

“子渊!”

“子渊!”

“嗯?”季书抬头,见诸葛瑾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诸葛瑾关切道:“子渊,你怎么了?叫你这么多声都没反应。别是生病了吧?”

季书回过神,连忙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刚才想点事情出神了。叫我有什么事?”

“哦”

诸葛瑾沉‘吟’了一声也不深究,认真谈起了公事:“最近主公的嫡系和旁系的军队纠纷有点多,想让你抓几个闹事的,整肃军纪。”

“什么嫡系、旁系?”

脑海中好像闪过一道光,季书似乎抓住了某个一直被忽视的关键点。

第四十章 建业风暴(六)

最好的装备给‘精’锐部队这是常识,其他众军的分配从没有过什么偏袒,毕竟军制改革和军队的补给分配就是季书亲自负责的。

江东新军刚刚起步,季书可不知道这军队里什么时候已经分出了个嫡系、旁系来了!

他暗自焦躁,却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江东刚刚平定不久,外有诸侯争霸,内有世家争权。你给我说说,是谁还在军队里给我整这些幺蛾子!我定然查清情况,把那几个拉帮结派的将军好好整治一番”

看着忽然生气起来的季书,诸葛瑾一愣,一拍额头连忙解释道。

“先别生气,是我没有说清楚,倒不是哪些将军拉帮结派惹事。”

“我初到江东,一些眼光和你们不一样,分的清楚些。”

“先不说别的郡,单建业有8千守军,其中3千人是咱们江东军的‘精’锐,虎啸营。他们一直追随在主公身旁,这自然是主公嫡系。另外5千人,是刘繇旧部,他们都是建业本地人,可算作旁系。”

“你们心‘胸’宽广,对刘繇降军一视同仁,这是好的,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认同主公,真心追随。只是你们忽视了一点,底下都是些粗人。这嫡系和旁系有些隔阂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起些争执倒也正常,你抓几个闹事的处罚一下,整肃下军纪就好了。”

季书的笔掉到了地上。

要出事!

季书区别于其他人的最大优势就是预见。

为什么?因为他是穿越来的啊,这大概是他最作弊的能力了。

在诸葛瑾看来这或许只是一处隐患,但在季书眼里却是最致命的威胁。

因为他不是猜测,而是他知道江东一定会出大事!

最让季书恐惧的就是建业的这五千守军,他们除了孙策这个主公外,还有一个老主公,那就是刘繇。

在吴郡和严白虎、王朗联盟僵持的时候,孙策把建业‘交’给了刘繇,刘繇也没有辜负孙策的信任。自此以后,众人都相信了刘繇的忠诚,把他当作了自己人。

但,这就能保证刘繇永远忠心吗?

每人的想法都不同,张纮、张昭是江东世家,却能割舍世家利益,一心为公辅佐孙策。

那刘繇呢?他是否会为了家族利益舍弃孙策,投向世家阵营呢?

建业城只剩下1千虎啸营将士!

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下来,季书暗自着恼,若是没有他的出现,恐怕军制改革和补给分配的事应该是周瑜负责吧。以周瑜的智慧,定然会发现这个问题,提早做出布置,防范于未然。

等等,那历史上孙策还是死于行刺,周瑜就没有一点防备吗?

孙策和周瑜的情谊之深,没有人比季书更有发言权。因而他也深深地知道周瑜是如何如何为孙策‘操’心的,孙策的死会让周瑜留下怎样悔恨的泪水。

季书忽然后背发寒。

周瑜此时离开了建业,而他今天差点也离开了建业!这真的是一个巧合吗?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

等等,极力推荐我领兵出征的是孙权!!!

季书忽然僵住了,他猛的抓住诸葛瑾的胳膊,脸‘色’骇人:“子瑜,大哥对乔欣姑娘的心意我清楚,这个时候大哥不可能会去见红娘啊!怎么回事?”

“啊?我们在说正事呢!”诸葛瑾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季书的脸‘色’极其可怕。

他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季书,他看着这双眼睛仿佛看到了一只凶兽。他没来由打了个冷颤。

“是二公子。”

“二公子孙权?”

“对,是二公子把请柬给了主公,让主公成婚前去见一见红娘。”

孙权?刘繇?季书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寒气从后背窜上头顶,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

“你来了。”刘繇在院子里轻轻漫步,刚一转过身来眼中倒映出一个英俊的男子的身影。

太史慈一身戎装,大步流星地从‘门’的另一边走了过来,站到刘繇面前躬身抱拳:“大人召唤,子义岂能不来?”

刘繇轻轻点头。

这时,管家急急紧跟着太史慈走了进来,看着刘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刘繇却摆了摆手,管家会意的又悄悄退了下去。

“子义,你来见我,还要带兵器?”

刘繇看着太史慈背上的手戟语气有些冰冷,脸上却无喜无悲,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还请大人收回成命!”

低沉、坚定地声音仿佛在院子里回响。

太史慈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刘繇。

刘繇眉头微不可察地轻轻一皱,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他叫太史慈过来本就是打算和他摊牌的。

“月绮果然去找你了!”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厉声道:“这对兵器就是你的答案吗?”

仿佛已经知道了结果,太史慈一脸苦涩的开口道:“大人,孙将军不曾亏待我等,为何大人反而要加害于他?”

“住口!”刘繇眯起眼睛,咬牙切齿道,“那只是你!”

“我自从孙策平定江东之后就一直赋闲在家,不敢‘插’手政事,怕的就是孙策猜忌,卸磨杀驴。这也就罢了,败军之将,无话可说。”

“我还是刘家家主,江东名‘门’。可孙策呢?肆意妄为,得寸进尺!”

“一条《一税法》,把赋税嫁接到世家身上,一纸《齐民律》就把世家的家奴尽数散去。荒谬!如此,我们士族与平头百姓何异?不过多几亩田罢了,这将我等士族的尊严置于何地?我死之后,有何面目去见刘家列祖列宗?”

太史慈皱眉,对刘繇失望至极。

他深深一躬,而后直起腰平视刘繇,他的声音飘渺,好像从远方而来。

“大人,士族的尊严不在于田产千亩,不在于奴仆万千。”

“那些垂名青史,被称为‘士’的人无一不是为国、为家、为民,可以舍弃生命,含笑赴死的人。他们有的身份高贵,有的地位低贱,却受后世万人敬仰。”

“读过书、家财万贯、奴仆千人,这样的士族,子义虽不敢无礼,但从来不认为这就是士族的尊严。”

太史慈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了下来。

刘繇面黑似水:“好好好!有了新主子,就敢这么跟我说话了。可惜啊,此刻孙策说不定已经身首异处了。”

太史慈大惊:“不可能!旧部若是行动了,瞒得过军师,可瞒不过我!”

刘繇怒极而笑:“真是好忠心啊!起初樊能、张英让我防着你,我还以为他们多心了,没想到啊。”

“呵呵,没错!我的旧部确实还没有行动。绮儿不知道我们天衣无缝的计划,瞎‘操’心!我根本不需要行动,只要控制住建业1千虎啸营即可。等孙策一死,我就拥立孙权。”

“到时,不但没人来讨伐我,我还是拥立新主的功臣。”

“至于孙策,子义,你以为想杀孙策的只有我刘家吗?”

“你掩护世家行动?!”太史慈脸‘色’大变,转身就要走。

“我让你走了吗?”

刘繇话音刚落,院子里忽然涌出了一大‘波’士卒,一把把长刀明晃晃地指向太史慈。

第四十一章 建业风暴(七)

汝南城。.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一个瘦黑的男子走进大厅中,便看到主位上坐着一个羸弱的书生正在津津有味地享用着午餐,男子恭敬地行了一礼,禀报起军情。

“军师,鬼影已经收到了您的命令,‘狩猎’计划开始了。”

“嗯”郭嘉点头应了一声,继续吃着午餐。

瘦黑男子犹豫了下,数次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

郭嘉看着男子的样子便知他有话想说,可碍于身份又不敢直言。

“鬼步,有什么就直说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吃人的。”

放下筷子,郭嘉轻浮地说笑起来。

这说的,吃人的妖怪哪有您厉害啊?

听到郭嘉的话,鬼步终于问出了心中一直没有答案的疑问。

“军师,咱们为何要‘花’费这么大力气对付孙策?若是孙策死了,孙权上位岂不是对咱们更不利?要知道孙策不过是个莽夫,孙权可是个聪明人。”

郭嘉看着鬼影忍不住一阵轻笑。

“不错啊,有进步啊,知道问这个了。你说的不错,孙权是个聪明人,他懂得遵守规则。”

“可越是遵守规则的人,越无法在规则中胜出。”

顿了顿,郭嘉收敛起嬉笑,眯着眼睛认真说道。

“孙策确实是个莽夫!《一税法》《齐民律》闻所未闻!直‘逼’世家要害。何等的气魄,何等的愚蠢才敢把他们搬到台面上一起施行?”

“若仅仅只是要世家妥协绝不会这样做,孙权就绝不敢做。孙策心中还装着更愚蠢的东西。”

“他是愚蠢的,也是珍贵的。”

郭嘉说到这里竟然有些赞赏。

“有人会对他嗤之以鼻,也会有人对他心生向往。”

“鬼步,你要知道,将士们所期望的便是在爱著这个国家、愿意守护百姓的王麾下高举军旗,策马挥剑。”

郭嘉站起来,有些‘激’动的手舞足蹈。

“若不够愚蠢,谁会为了信仰去死?!”

“愚蠢将给予人们勇气和荣耀。”

“所以,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鬼步点点头,似懂非懂,但有一点却‘弄’清楚了。

在军师的心中,愚蠢的孙策远比聪明的孙权要可怕的多。

“那为何咱们不把孙权一起除掉呢?白白便宜了这小子。”

郭嘉轻轻一叹。

“在我们解决袁绍之前,江东不能无主。”

耗费了这么多心力,调动了那么多资源,还有许多部下冒着生命危险在江东奔走,只为了杀孙策一人。

“若不留下孙权,江东就完了。他会成为一块‘肥’‘肉’,刘表、袁术、刘备都会行动起来,等我们解决了袁绍,恐怕又有一个新的‘袁绍’诞生了。”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缘由,鬼步深叹自己的浅薄,对军师的敬仰又提升了不少,告了声辞退了出去。

看着鬼步走出去后,郭嘉没来由一阵忧心:若是失败了怎么办?

失败?

这个词对他来说真是久违了。但也绝非不可能的事。

看向东方,郭嘉有些发呆。

我们是臣子,亦是棋手。江东的谋士们,你们能不能守护他在毁灭中活下来呢?

······

“军师,这么急叫我来有什么事?”

周泰的府宅离太守府最近,收到季书的消息也最快。

季书按住周泰的肩头,直视他的眼睛说道。

“幼平,有人要暗害大哥,你立刻带上五十名府中护卫去江边找到红娘的画舫,把大哥接到芜湖去。千万不能回建业来!”

周泰当即变了脸‘色’:“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打主公的主意?”

季书摇摇头,按住周泰,继续道:“没时间解释了,记住我说的,找到红娘的画舫,把大哥接到芜湖去。千万不能回建业来!”

周泰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紧迫‘性’,点头道:“是!军师放心!”

说完周泰急急忙忙就往外跑了出去。

见季书一道道命令如行云流水般发出去,张纮有些犹豫。

“子渊,一切还只是猜测,没有证实,如此大动干戈会不会······”

季书叹了口气,打断道:“如果是我错了就好了,所有后果我来承担。我只怕不够快!”

“报。太史将军被刘繇大人请去府上了。”一个士卒进‘门’禀报道。

晚了一步,这个‘阴’谋恐怕从大哥同意前去赴约就开始了,季书面沉如水。

难道真有这样的巧合?到了这时,张纮、诸葛瑾终于有些信了。

“太史慈会不会也背叛主公?”诸葛瑾开口问道。

季书一听便摇摇头说道:“子义是个重情重义又明事理的人,刘繇的恩情他报过了,现在他的主公是大哥,大哥对他的恩义之重你们也是知道的。要担心也是担心他的安危,可惜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去管他了。”

不多时,甘宁、徐盛、青山也赶到了。

季书将事情简要和他们说明后,众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兵力,我们到底能调动多少兵马?”

冷静下来的季书坚信,时至今日,刘繇的影响力已经不可能完全掌控这5千旧部了,一定有不少人会不愿和刘繇一起造反。

问题是他们能找到多少支援呢?

底下的士兵就算愿意为孙策效忠恐怕这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行。

还有一个问题。

“虎啸营只听主公将令,只有战时才会安排临时统帅。你虽是主公的义弟,但军令如山,只怕你未必调的动这一千虎啸将士。”张纮皱眉道。

现在每一分力量都弥足珍贵。

这剩下的一千‘精’锐怎么可能放弃?

季书沉思良久,终于想到了办法:“我虽调不动虎啸营,但有三个人一定可以。”

“程普、黄盖、韩当三位将军在大哥最艰难的时候一直追随大哥,不离不弃,忠心毋庸置疑。”

“虎啸营每一个士卒都是他们挑选进去的,每一个士官他们都认识。除大哥外,恐怕只有这三人能调动虎啸营了!”

诸葛瑾和张纮对视一眼,不再说话。甘宁、徐盛和青山虽然还没彻底搞清楚情况,但也知道事情绝不简单,一脸肃然的等着季书安排。

“甘大哥,你带上剩下的50名太守府士卒去护送各位兄弟的家眷去太夫人住处,就说太夫人设宴招待大家。”

“张纮、诸葛瑾去找程普将军,让他立刻调500虎啸营守护老夫人住处。”

“青山,你去找黄盖将军,收敛可用之兵,只要肯听从命令立刻征用。若听到厮杀声四起,不要管其他地方,立刻带着所有士卒去太夫人住处。”

必须把太夫人住处变成建业最后一格堡垒,保住所有家眷。孙权再不堪也不会对自己的母亲下手把。

“徐盛,你和我一起去找韩当将军,带上500虎啸营出城!”

众人应诺。

见青山似乎想说什么,季书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走了几步,季书来到甘宁身旁轻声道:“甘大哥,姐姐和月英拜托你了!”

甘宁呲牙一笑:“你以为我甘兴霸是什么人?有我在,岂有万一!”

第四十二章 建业风暴(八)

刘繇府中的书房里有两个人正说着话。。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让人好奇的是身为此间主人的刘繇却站在一旁,此时他正恭恭敬敬地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年轻男子禀报着什么。

“什么?还是让太史慈跑了?”

年轻的男子有些气恼,摇摇头轻叹一声,但很快他语气缓和下来说道。

“刘叔,你先坐下吧。唉,不是我说你,这里怎么能出纰漏?”

还不是月绮那丫头跟太史慈通了气,太史慈居然带上了兵器进府,樊能、张英带着几十个士卒都拿他不下!昔日我也真是老眼昏‘花’,竟不知子义如此厉害!

刘繇缓缓坐了下座,头上微微冒汗,却隐瞒了‘女’儿给太史慈通风报信的事。

“是我疏忽了。不过请二公子放心,去太守府的道路我都安排有数批巡逻军士,一旦发现太史慈的踪迹立刻包围起来,绝不会让太史慈见到季书!”

和刘繇密谋的男子竟是孙氏的二公子孙权,也不知两人是从何时起勾结在了一起。

说话间,一名军士从‘门’外走了进来,急急禀道:“报,巡逻队没有发现太史慈的踪迹,倒看到周泰带着五十名军士往城外去了。甘宁、徐盛两位将军似乎也去了太守府。”

被发现了?!

怎么会这么快?世家还没开始动手,他们收到了什么风声?

孙权和刘繇大惊失‘色’,一时间也‘弄’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更不知道季书等人对他们和世家的计划了解到什么程度。

“果然不仅是周瑜,也应该想办法支走季书再开始行动。”孙权有些懊恼。

再等下去,周瑜岂不是要回来了?

刘繇摇摇头,开始劝解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时间不等人,二公子已经尽力了。谁也没想到出兵向世家立威这么关键的事情,孙策放心让季书以外的人来办。”

孙权点点头,锐利的眼神扫向传令的军士。

“通知那些世家,季书已有察觉,马上行动!不然错失此次良机,他们便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不能再等他们磨磨唧唧、犹犹豫豫了,必须立刻把事情闹大。

“还有,立刻传令下去封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擅闯者,杀!”

“是!”军士抱拳一躬,领命出去了。

孙权有些焦躁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

周泰此时恐怕已经出城了,但是只带了太守府的五十名护卫,不足为惧。

季书不知道察觉到了什么地步,若是只发现了世家异动对我还没有什么影响,若是发现了我的把柄那就只能除掉他了。

若真是自己漏了马脚,恐怕还不止季书,还要杀很多人!孙权有些害怕,这是最坏的结果。

“刘叔,再安排些人手,立刻把所有官员的家眷控制起来。特别是季书、周瑜府中的家眷一定要控制在我们手上。”

真到了最坏的地步,或者这些人能让他们妥协。孙权想要的可不是一个千疮百孔的江东。

刘繇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出去安排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船到桥头自然直。

只要孙策一死,那江东大位自然是我的,孙权微微安心下来。

做到这个地步,到时一些人还是不识好歹、不愿辅佐我,虽然可惜,但也只有杀了。我就不信我找不出更优秀的人才。

刘繇下达好命令又走回了书房,开口问道:“二公子,我们真的不去配合世家的行动吗?季书已经有所察觉,万一有什么变故······”

孙权摇摇头,哼道:“能有什么变故?”

本来就没有将希望押在那些世家身上,我早就专‘门’为大哥准备了一柄最致命的匕首。

我答应沈‘浪’联手不过是利用世家来背锅而已。

“世家造反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调兵遣将不过是为了稳定建业城罢了。”

世家造反不过是最后一道保险。

虎啸营只听令于大哥和战时临时任命的统帅,这一千虎啸‘精’锐别说是季书,连我都调不动一兵一卒。

剩下5千守军,有3千人在刘繇的掌控之中,剩下的2千人只怕已经是一片‘混’‘乱’不知听从谁的命令了。只要我的封城令一下,这些部队有这个胆量、有这个本事冲关吗?

若是行刺真失败了,大哥身边算上周泰带去的人马也不过区区百人,面对各世家上万人的杂牌军。

百倍之数,怎么可能逃出生天?

“有些世家胆大包天,公然造反,杀害我大哥。以后我主持江东,定然要这些人给大哥陪葬的!”

“只要我继位后,废除《一税法》和《齐民律》,相信其他各郡的世家定然会拥护我。至于建业的这些反贼死有余辜,相信其他世家也不会有人帮他们说话的。”

刘繇眯着眼睛点点头,孙权虽然还是个少年,但他的手段比孙策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这才是他要效忠的明主。

“主公英明!”

谁知对于刘繇的表态,孙权还是有些谨慎:“不,在事情结束前还是叫我二公子吧。”

刘繇笑了笑轻轻点头。

······

城中竟然开始戒严了!

季书没下过这样的命令,看来只能是孙权了。

这是要防止有人调兵出城接应孙策,世家的动静绝不会小!

太守府却一直没有收到世家异动的消息,恐怕也是被刘繇瞒了下来。

由此可见,季书的分析全说中了。

孙权、刘繇竟然和世家联手了!

这太荒谬了!

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步?

竟然要杀害自己的兄长?

不知从何时,不知从哪里,隐隐约约传来了细碎的喊杀声。

商户们纷纷关了店‘门’,百姓们急急躲回了家中。

面黑如水地看着眼前挡路的刘繇军,甘宁没有时间去想孙权、刘繇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他答应季书要护得轻语周全。

不,即使不答应,他也容不得轻语受一点伤。

“杀过去!”

甘宁一马当先,领着50多名太守府卫兵冲锋起来。

这时,所有人都明白了,有一场巨大的风暴席卷了建业。

建业城彻底‘乱’了。

第四十三章 建业风暴(九)

“甘宁,你敢打我?你一个贱民,竟然敢打我?你给我等着,看我不叫人收拾你!”

一个华服的公子在两个下人的搀扶下狼狈而逃,亦如所有的反派角‘色’那样,一边跑一边撂下狠话。。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切!又是一个世家公子哥,纸老虎。

一只弱‘鸡’也敢来惹我!甘宁轻蔑地撇撇嘴,不屑一顾。

回到家中。

看着甘宁的衣服又裂开了些许,一个衣着朴素干净的‘妇’人生气至极。

“兴霸,你又打架了?”

甘宁愣愣地僵在一旁,不敢说话。

‘妇’人是甘宁的母亲。

他父亲早逝,自小就是被母亲一把拉扯大的,唯独对这个‘女’人,他战战兢兢生怕她生气。

也不知这是他第几次打架了,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妇’人叹了一口气,语气温婉地教训起甘宁。

“你堂堂七尺男儿,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就知道爭勇斗狠,这像什么样子?”

“国家动‘乱’,你有这个力气不如去投效军旅,追随明主平定天下,守护百姓。”

“娘不求你有钱,不求你有势,只愿你能做一个盖世的英雄。娘以后九泉之下也能含笑去见你爹了。”

“娘,你别瞎说,不吉利。”甘宁顶了一句嘴。

‘妇’人一笑:“是是,娘还要看着你娶妻生子呢。是了,看来我要给你找个贤惠的、知书达理的媳‘妇’好好管管你才行。”

然而‘妇’人没等到这一天。

仅仅隔了几天时间,院子便着起了大火。

当甘宁赶回家时,‘妇’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甘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他跪倒在母亲身旁。

“这就对了嘛!这就对了嘛!本大爷在这里时,像你这种奴才就应该好好跪在地上。”

华服公子在二十几个仆役的簇拥下又走进了院子,他一脚把甘宁踹倒在地上,肆意大笑着。

“哈哈,本大爷打你,你就应该受着!”

“早这样不就对了吗?费了大爷我这么多功夫,衣服都脏了。你知不知道本大爷一件衣服都比你一个院子值钱?”

甘宁躺在地上,感觉一切都变得很慢,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

甚至那华服公子漫不经心、理所当然地吐出每一个字时‘露’出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世界就像变成了黑白‘色’。

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躺在地上?

娘怎么倒在地上了?

不行,得赶快扶她起来!

手上湿湿的是什么?

血,鲜红的血!

谁?谁的?

谁干的!

竟敢!竟敢!

杀!他像一头愤怒的野兽!

杀死了那个华服公子和那些仆役,甘宁逃出了县城,落草做了水贼。

······

骑在马上,甘宁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这段往事。

“将军快看,军师的院子起火了!”数名士卒惊叫道。

甘宁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那一天。

“快!”

一道残影飞驰而去,只留下一声怒吼,整个队伍狂奔了起来。

······

“你们想做什么?”轻语将月英护在身后,对面前的一群不速之客怒目而视。

这时,走出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上前抱拳道:“我家大人想请两位小姐到府上一叙,我等奉命来护送小姐。”

黄月英脸‘色’微沉:“可是刘繇?”

那军官一愣,回答:“正是我家大人。”

轻语挥一挥剑,哼道:“如果这就是刘繇的请客之道,你们还是请回吧。告诉你家大人,我们很忙。”

那军官本来以为只是来抓2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吓一吓、骗一骗,小姑娘也就老老实实跟着走了,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把他们大人放在眼里。

军官冷冷一笑。

“恐怕今天不管两位忙不忙,都要跟下官走上一趟了。”

“上!”

早已经闯进院子里的刘繇军士卒顿时一拥而上。

“嗖”

忽然屋里‘射’出一阵密集的箭矢,冲在前面想争功的十几个士卒瞬间应声倒地,

“快闪开,有埋伏!”其他人见状纷纷退开找掩体躲藏。

轻语和月英则趁此机会退回屋里去了。

本想着只是在城中抓人,也就没带上弓箭。更何况大人要活的,这‘乱’箭下去可就保不准是死是活了。

不曾想季府有这么多弓弩手,一时间刘繇军反而不敢妄动了。

这季府里难道有几十个家丁不成?

军官又惊又怒,难道自己100多号人还打不过别人的家仆?

“放火!烧,把他们烧出来。”

军官的命令一下,很快就有几名士卒在屋子四个角上点起火来。

僵持了一段时间,火越烧越旺。

“该死的,冲出去!”轻语一声轻叱,率先冲了出来。

而后几个家丁拿着一把怪模怪样的手弩护着月英冲了出来。

“活抓那两个‘女’的,其他人都杀了!速度要快!”

军官生怕太守府现在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的大火,急急喊了起来。

刘繇军士卒见只有几个人拿着一把手弩冲出了屋子,便少了几分畏惧纷纷围了上来。

轻语大小姐倒也不是光会吹牛,手底下还是有些真功夫的。

她剑走轻灵,人随剑舞,一招招如行云流水般优美动人。

如果以前有人说,舞剑就是在跳舞,那这些士卒肯定会嘲笑那人一番。

但此刻,衣袖纷飞,美轮美奂,数名刘繇军士卒还没看清楚她的剑,便已经丧命于剑下。

她的剑就像在跳舞,光与影‘交’错,生与死相隔。

若不是月英不会武艺,需要她分心照料,说不定这会儿轻语已经自己杀出重围了。

正僵持中,忽然一把长刀飞了过来,将轻语身侧的一名士卒刺了个窟窿,力道未尽直接将他钉在地上。刀身有一半没入了地面,那士卒挣扎了几下便咽了气。

哪有这样的长刀,这是一支攻城弩吧?

众人被这突兀而荒唐的一击‘弄’的一愣。

“哒哒哒”

众人这才听到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甘宁一马当先,身后是50多名太守府的卫兵。

“是甘宁!”刘繇军士卒惊叫起来。

人的名,树的影。甘宁的名字或许还未被诸侯所知,但是江东人却一点也不陌生。

前面久攻不下,身后又来了一名江东大将,更别说尾随而来的孙策军了。

叛‘乱’的刘繇军士卒被一股巨大的恐惧所笼罩,这一刻他们首先升起的念头就是逃命!

“快跑!”

甘宁没有理会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叛军,他的眼中只有那飒爽的英姿。

亦如他们初识的那一天,少‘女’持剑于前护住众人,面对层层环绕的敌人面不改‘色’。

那一天,甘宁陷入了对少‘女’的‘迷’恋。

那些四散的叛军甘宁看都不看一眼,就这么纵马径直着走到轻语面前,无人敢挡。

他跳下马来,把缰绳递到轻语面前:“‘女’侠小姐,你需要找护卫吗?不成器的甘宁带来数十小卒向你推荐自己。”

轻语被逗得一乐,接过缰绳俏皮说道:“那就有劳将军大人护送我们这些弱‘女’子去安全的地方了。”

笑起来的轻语美不可言,甘宁看得一呆,心中千万种情绪‘交’杂在一起。

“谢谢你,这次让我赶上了。”

轻语古怪地看着甘宁,莞尔道:“甘大哥,我还是第一次见救人的向被救的人道谢的呢。嘻嘻。”

她还不明白,有时候得到救赎的不一定只是被救之人。

四散的刘繇军很快便被剿灭了,只有零星几个逃了出去。

“走,赶紧去下一家接人,定要保证各位大人的家眷安全!”

“是,将军!”将士们气势如虹地飞驰起来。

甘宁纵马走在队伍前面,心中呢喃:娘,我给你找了个媳‘妇’。虽然她不知书,但知礼,贤不贤惠还不知道,不知您老满意不?

咦?说起来,她好像还没答应做我媳‘妇’!

第四十四章 建业风暴(十)

“季书已经有所察觉,孙权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马上行动。.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沈‘浪’话音一落,堂内就像炸锅了一样,众位家主依然各执己见、争论不休。

“早就应该动手了!错过了这次,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孙策落单的机会?”

“没有人说不动手,我们只是想先安排刺客刺杀孙策,不行再安排人伪装成山贼伏击孙策!”

“哼!搞这些虚的干什么?明眼人都知道是我们干的。万一行刺没有杀死孙策,反而惊动了他,他悄悄隐藏起行踪逃跑了怎么办?”

“就是!孙权大人已经答应,等他上位后会假意和我们对峙,安排人来和我们谈判,最后取消《一税法》《齐民律》,不再追究我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们直接调集所有人手,团团围住孙策才是正途。纵使他真是霸王再世,我也不信他一个人能逃出我们1万多人的围追堵截!”

“能在不暴‘露’的情况下杀死孙策才是最好的手段。直接造反你们真能安心?虽然孙权答应了我们,但是谁知道他是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万一事成之后他卸磨杀驴怎么办?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真是蠢!”

“你说什么?”

······

就是因为这样的争执,在孙权传来孙策已经上钩的消息时他们才没有第一时间出手。许多人无法完全相信孙权。

这件事太大了。

他们想要孙权写一封亲笔信证明他们的联盟,但孙权以担心他们日后拿这封信威胁他为由拒绝了。

然而他们没有更多的选择,若不和孙权联手,就只能任孙策宰割。

这样的争论已经一个小时了,既然季书发现了什么,我们还有时间在这里争吗?。

“好了!不要再吵了!”

沈‘浪’拍拍桌子,制止了堂内的争吵。

怎样都好!他只要杀死孙策,孙权答应会送给他甘宁的人头。

你最好守信,若不然?哼!

“以孙策的本事,谁能保证几个刺客、几百‘山贼’能成事?”

“还是我们直接动手稳妥!要动手就干脆全力以赴杀死孙策!”

“事到如今,我们还有退路吗?你们真要让孙策回到建业慢慢收拾我们不成?”

“再说了,造反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杀了孙策,我们就把建业围起来,号召其他各郡的世家一起造反!”

“建业城中也就几千兵马,若孙权背信弃义,不遵守我们的约定,我们就打下建业!尊刘繇为主,刘繇也是世家之一,城中兵马他能调动不少,到时他会帮孙权?”

“哼,孙策我们都杀了,还怕了他孙权不成?”

沈‘浪’一席话让在场的世家之主竟有些‘激’动,好像他们将要完成什么丰功伟业一般。

终于,他们不再争吵,纷纷表态。

“沈公说的不错!孙策我们都不怕,还怕什么孙权小儿?我陆家有‘私’兵一千,佃农、仆役五百人,全听沈公调遣!”

“哈哈,我陈家有‘私’兵一千五百人,佃农、仆役八百,也‘交’给沈兄了。”

······

沈家的一处庄园。

自从沈侩死后,这处庄园的管事便被沈‘浪’‘弄’走了,现在是死是活还真没有人知道。

沈老爷子也没有心情再给这伤心地安排新的管事,所以现在这里是本事最高的蒋钦在主事。

此刻,蒋钦按沈家下达的命令召集起了所有的仆役和附近的佃农,但他却打算做些命令之外的事情。

“兄弟们,沈老爷让我召集大家带上兵器去一个地方,杀一个人。”

蒋钦站在高台上,看见下面的两百多号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继续说道。

“本来这个人是谁,只能我一个人知道,你们听我命令就行了。但现在我想要告诉你们!”

“沈老爷要杀的人是镇东将军,孙策。”

沈家疯了?

这是要造反啊!

台下瞬间就炸开了锅。

“孙策大人是好人!”

蒋钦高举手臂吸引众人的目光,又用极大的嗓‘门’吼了起来。众人见状慢慢安静了下来,听蒋钦说话。

“孙策大人建工厂,让匠人有活干,让‘女’人能赚点正经钱补贴家用。”

“孙策大人颁布《一税法》,要让佃农不用‘交’税,能吃饱饭。”

“孙策大人颁布《齐民律》,要让我们不用再做奴隶。”

“我想问问你们,你们要怎么做?”

死一样的沉默,众人茫然无措。

一个农户小哥战战兢兢开口道:“我们没有办法啊,除了跟着地主老爷走,哪里有什么活路?”

除了种地外,他不知道怎么活。除了听地主老爷的话,他不知道其他的活路。而且这样的人绝不止他一个。

蒋钦问道:“你们信我吗?”

回答蒋钦的是刚才的小哥,一旦开了口渐渐也没有那么害怕了:“自然信,这方圆十几里的村子谁不知道蒋哥你的为人啊?”

众人听罢,也纷纷表示赞同。

“信我就好!那就听我的,孙大人才是真正为我们百姓谋出路的好官。跟我走,咱们去救他!”

蒋钦感觉,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一次赌注。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不管是已经卖身给沈家的仆役,还是稍好些却依然是仰人鼻息的佃农。

每个人都低着头。

他们虚伪、麻木地活着。

等待着被拯救。

你给他自由,然而他甚至恐惧得不敢伸手去接住。

“你们愿意一辈子做世家的奴隶吗?”

“甚至你们的老婆、你们的孩子都是世家的奴隶。”

娶了个漂亮的娘子被老爷、公子糟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谁让你命苦只能嫁个奴隶。

孩子一不小心冲撞了老爷、公子被打死也不是没有,别说孩子,自己惹老爷、公子不高兴也是个死。

生的‘女’儿不好看,发愁;生的‘女’儿太好看,害怕。

太多太多了。

我们是奴隶,是人而非人,像人一样活着,却没有人的尊严。

我们无法反抗,因为我们已经卖身做了奴才。

“谁愿意帮那些恶心的东西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做了太多昧着良心的事了!

或许在场的所有人都做过,有些人越陷越深,或许早就该死了。

可他们还没有死。因为这是主子的事,而主子们除了撞在刀口上的,如沈侩,不然恐怕一点事也不会有。

但不照主子的吩咐做,会被打死。

反抗主子逃跑又会变成官府的通缉犯,到头来只能落草为寇、打家劫舍,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不过置自己于更险恶的境地罢了。

“以前我没得选。”

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是奴隶了啊?!

官府说,我们已经不用做奴隶了!

孙将军对整个江东的世家说的!对天下人说的!

“现在我想做一个好人。”

“你们呢?”

“你们愿意做一辈子的奴才,还是做英雄,哪怕只有一天?”

短暂的沉默后,众人沸腾了。

“好!拼了!”

“走!蒋哥,我们跟你走!”

“救孙大人去!”

“我儿子被沈侩那畜生打死了,我不敢争。为了我‘女’儿未来不用做沈家的丫鬟,我今天也拼了!”

“娘的,谁怕谁,干倒那些老爷们!”

“走!”

“走!”

“走!”

······

第四十五章 白虎之血(一)

孙策到时已经是正午。

炎日高照,水面上‘波’光粼粼。

江边静静地停靠着几艘画舫,红娘正站在船头迎接。

她依旧是那一身红裳,朱颜红‘唇’、妖娆动人,清风拂过秀发给这份闷热带来一阵清凉。

“将军大人今天能来,小‘女’子荣幸之至。”

待孙策驻马于前,红娘微笑着施了一礼,侧身将孙策引入画舫。

“船内已经备好了酒菜,大人请随我来!”

那声音清脆悦耳,就好像清风拂动铃铛,让人耳目一新。

红娘虽出身风尘,却谨守礼数、洁身自好,再加上琴艺过人,美貌出众,就算与众多的世家小姐相比,尤胜一筹。

虽然世家子弟都讲究‘门’当户对,但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似乎比深闺里的“牡丹”更让人‘迷’醉。

她是名动江淮的歌姬。

她心怡之人竟然是我?

孙策有些茫然地轻轻点头,随红娘走进了画舫。

随行的护卫中有四人跟上了船,其他众人则将画舫围起来,戒备四周,防止贼人靠近。

······

孙策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听着红娘那悦耳的琴声和动人的小曲,却不知建业城此刻已经天翻地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曾经看着美人美酒,心中有一份惬意。

时常去揣测珠帘后面的倩影是不是会被自己的绝世风采所‘迷’住?

对她来说,自己是不是与众不同的?

然而此刻,心中竟变得有些战战兢兢。

这种感觉就如自己见异思迁,有了新欢却跑来这里对旧爱提出分手。

若不是孙权告诉他红娘对他的感情,他或许不会再来这里。有一种责任感驱使着孙策来见她一面。

一曲终了。

孙策击掌赞道:“红娘才貌超群,天下少有,何不早日从良了呢?想来不知有多少江东才子想迎娶姑娘呢。”

红娘没有答话。

那道倩影慢慢站起身,从珠帘后走到珠帘前,一双美目紧盯着孙策。

“孙郎,今晚留下过夜可好?”

孙策手一抖,几滴酒水撒了出来。好险,差点没握住酒杯。

最难消受美人恩。

我可是答应过欣儿以后绝不沾‘花’惹,不碰其她的‘女’人的。

孙策心中一慌,连忙低下头不敢看她:“策已成婚在即,我答应了欣儿,以后绝不沾‘花’惹。姑娘错爱了。”

红娘贝齿轻咬着朱‘唇’,颤抖的双手轻轻将上衣褪到‘胸’口,‘露’出雪白的香肩和白‘色’的内衣,她微微僵硬地坐到了孙策‘腿’上。

“红娘知道,孙郎喜欢的是乔家大小姐。红娘亦不敢多求,只盼孙郎给红娘一个名分,让红娘做个妾‘侍’即可。”

一股香甜的气味钻进了孙策的鼻孔,让他心神一‘荡’。

忍不住咽了咽唾沫,‘胸’口砰砰直跳。

若有美人投怀送抱到底有几个男人能挡得住?

何况还是喜欢过、仰慕过的‘女’子。

孙策的手不知不觉就想抱住怀中的这个‘女’子。

“你说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比别人好看一些!你们男人都是这样的,很快,很快你又会喜欢上别的‘女’人了!”

这句话忽然在耳边回响起来。

猛然站了起来,凳子倒在一边,孙策使尽力气推开红娘。

他大大地喘了一口气,抱拳道:“对不起,红娘小姐,策辜负姑娘的厚爱了。我要走了。”

红娘拉住转身而去的孙策,眼中‘迷’离,潸然‘欲’泣。

“孙郎,难道红娘不够美?”

孙策回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很美,但我有一个让我毕生难忘的‘女’人。我向她许诺不会去碰其他‘女’人,我害怕失去她,这种恐惧胜过一切,所以我必须走了。”

红娘僵住了,不知想起了什么,重新把上衣穿好,退了两步撇过脸去。

孙策转身就要走,却听到红娘幽幽一叹:“是啊,红娘也有一个毕生难忘的人。红娘自知配不上他,只想偷偷看着他,为他默默做事。大人,你是个好人,不过今夜你怕是走不了了。”

孙策先是一愣,然后心中立刻警惕起来。他快步走到边上拿起兵器,却忽然惊觉好像全身上下都没有了力气,平日里轻若鸿‘毛’的佩剑此刻却好似重如万钧。

“呵呵,当然,红娘姑娘今夜也没打算陪你。孙,伯,符。”

‘门’被轻轻推开,一人走了进来。

孙策紧皱着眉头,惊道:“许贡!”

许贡摇头晃脑地轻佻抱拳道:“没错,正是在下。”

到现在孙策自然已经察觉到了今天事情有些蹊跷,他眯着眼睛狠狠瞪向许贡,问道:“你想干什么?”

许贡低头又轻笑了几声,抬头说道:“自然是想杀你。”

“凭你?”孙策佯怒,使劲拔出剑来冷冷一笑。

许贡抬起双手,左右看了看:“不错!就是凭我!”

“孙策,你也不要装了。你现在是不是浑身发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了?”

孙策眼皮跳了跳,看来果然是刚才的酒菜被动了手脚。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许贡摊开双手,仿佛看穿了孙策的疑问。

“怎么不可能?”

他那装腔作势的模样让人看着就来气。

“我知道,颁布新法后季大人警惕‘性’就特别强,早就嘱咐过护卫,酒菜送到你这前必须要用银针试毒,就算没有试出毒剂反映,你随身的几个死士也要先亲口尝一尝,确认无误后才能送到你面前。”

说到这里,许贡忍不住鼓了鼓掌。

“季大人真是好缜密啊,就像知道有人要暗害你一样!我也着实苦恼了好久,但转念一想,只要不是毒,那不就没问题了吗?”

“十香软筋散。没听过吧?”

“这是妓院的老鸨专‘门’用来对付不听话的雏儿的。一副‘药’下去,意识还是清楚的,没感觉有什么问题,可慢慢的就会全身乏力,最后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这样一来,那些客官就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

“哈哈,这东西红娘这里还不好找?”

“至于你那些护卫,试过了酒菜没问题自然有多远躲多远,难道还能站在‘门’口听你和红娘偷欢不成?”

听到这里孙策忍不住大怒道:“许贡,我孙策自觉没有亏待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许贡微微一滞,收敛了一些,认真说道:“大人,你确实没有亏待过我许贡,但你和许贡有仇!”

孙权以为我想攀附他得到重用,却不知道我只是利用他达成目的罢了。

“我许贡的主公只有一个,那就是王朗大人。”

从沈侩死后造谣污蔑孙策,到和鬼影合作‘交’换情报,再到煽动孙权对孙策的仇恨,之后蛊‘惑’刘繇造反,最后亲自设计执行这次刺杀,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主公报仇。

“哈哈哈,主公,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许贡今天就亲手为你报仇雪恨!”

说罢,许贡拔出一把匕首,缓缓走来。

“大人,你也该知足了,你可知为了布置这个舞台,我废了多少心思?演了多少戏?”

“是吗?”‘门’忽然被人狠狠踢开。

一把刀快若闪电。

刚才还有些担心‘药’效没有完全发作,所以故意说些话气气孙策耗些时间,可现在许贡好后悔。

看着眼前松了口气,无力地瘫坐下来的孙策。

看着‘胸’口猩红的刀尖。

许贡喘不上气来,他艰难地转头看去,恨声道:“周泰!!!”

周泰龇牙一笑,拔出长刀,一脚把许贡踹倒:“孙策大人是江东的宝贝,可不是你这个狭小的舞台能够容纳的。”

孙策长长舒了一口气,把佩剑放了下来,还别说,真沉!

“幼平,还好你赶到了,凭我现在的状态恐怕连只‘鸡’都能啄死我。”

周泰又踹了许贡一脚,把他踢到了角落里去。

只听见这逆贼一阵痛苦的呻‘吟’,这让周泰有些快意。

“嘿嘿,听军师说有人要害主公,我也吓了一跳。快马加鞭赶了过来,万幸,赶上了。”

“主公,你这算没事吗?”

季书以前就一直担心有人要暗害自己,没想到今天真的应验了,恐怕他有什么线索却不方便和自己说吧,看来回去得问问清楚了。

孙策轻轻一叹:“我没事。幼平,许贡虽然可恶,不过也算个忠心之人,你给他个痛快吧。”

“好。”周泰听罢便走向许贡。

这时,红娘连忙跪倒在孙策面前匍匐下去,凄然道:“红娘欺骗大人自知死罪!可是,红娘的心上人被许贡抓了起来威胁于我。求大人救救他!只要大人答应,红娘不管是以死谢罪,还是给大人当牛做马都心甘情愿。”

周泰顿住了,看向孙策,不知是该杀许贡,还是该审许贡?只是这许贡只怕也没几口气了吧?

孙策微微一愣,看着跪在面前的佳人,他心情复杂。

没想到今天的事情竟然是个局,许贡为了杀他暗地里也不知用了多少手段。

他自作多情一番,没想到红娘心里装的却是别人。

又叹了口气,他费力地伸出手要扶起红娘。

“罢了罢了,红娘你起来吧,我不怪罪你。呃?”

全身忽然寒‘毛’炸起,本已迟钝的身体条件反‘射’般猛然一侧,一把匕首划过腰间,鲜血淋淋。

他没想到还会有第二个刺客!

第四十六章 白虎之血(二)

董卓和曹‘操’的争斗一直没有停止,既有利益的争夺,也是仇恨的积累。,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

这一次,董卓又兵败了。

曹兵进入了一座大宅,将那些在溃逃中四处劫掠的董卓残兵都清理掉了。

没多久便又有一队兵马护送着一个男子进了宅子里歇息。

郭嘉刚刚坐下,便命人摊开地图研究起来,他‘激’动道:“再打下这里,司隶州就是我们的了!”

这时负责郭嘉安全的卫兵走进来,下拜道:“军师,附近的董卓残兵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嗯,好。”郭嘉点点头,依然醉心于思考和谋划中,甚至没有看一眼卫兵。

但卫兵却没有离开,他纠结了许久,才开口道:“军师,我们清理赵府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女’子,看样子是被贼兵糟蹋了。就在后院,怎么处理还请军师示下。”

郭嘉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卫兵。

心中轻轻叹息,甚至无法过多的悲伤。这样的事天天都在上演,说不定此时此刻就有董军士兵还在‘淫’乐。

战‘乱’一天不结束,这样的事就不会少,许多人面对这样的事首先感到的已经不再是愤怒,而是害怕了。

“让我的两个‘侍’‘女’去照顾那个‘女’子。”

“是。”

卫兵领命下去了。

到了第二天,小诗有些难过地对郭嘉禀报道。

“公子,我和小琴已经给她洗澡,换了身衣服。可那位小姐到现在还是睁着眼睛发呆,不说话,不吃东西,像木头人一样。”

救回了人,救不回心吗?

郭嘉听出了小诗救助的意思,整理好要送到曹‘操’那里的书信递给了传令兵,他起身往后院走。

这是郭嘉第一次见到她。

她很美,却冷冰冰地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好像丢了魂魄。

唯有小诗给她换上的红‘色’衣裳似乎让她多了一丝生气。

“为什么要救我?”

换句话说就是,为什么不让我死?

这是少‘女’第一次说话,或许是察觉了郭嘉是两个‘侍’‘女’的主子才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中透着对郭嘉的恨意。

郭嘉坐到旁边,直勾勾地看着少‘女’的眼睛。

“这个世上没有死了也无所谓的‘性’命。杀人需要理由,救人却不用。”

少‘女’不再说话,郭嘉却没有停下来。

“如果你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怎么活了。明天开始就做些‘侍’‘女’的工作吧。”

······

曹‘操’终于将他的政治中心定在了许昌。

郭嘉的宅子就挨着太守府,很大、很别致。

这可以看出曹‘操’对郭嘉的器重,少‘女’一边给郭嘉研墨,却一边冷冷地问郭嘉。

“公子,你惊才绝‘艳’,为什么要辅佐曹‘操’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小人吗?

在百姓看来,曹‘操’是大汉忠臣,是敢于刺杀国贼的英杰。

但对于接触多的人来说,曹‘操’多疑、好‘色’、狡诈‘奸’猾,简直是不折不扣的小人。

郭嘉放下手中的闲书,呵呵笑了起来。

“人们总是看自己想看的,听自己喜欢听的。但不是每一个明君都一定要是黄帝、炎帝那样的圣贤。”

“孟德会成为一个治国安邦的明君。”郭嘉断言道。

“你等着看,我会帮他平定天下,让他登上大位。到时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了,你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个爱护天下的小人!想想就觉得有趣!哈哈。”

郭嘉虽然对着她嬉皮笑脸,少‘女’却依然有些冰冷。

“哼,我倒想看看是不是会有这么一天。那公子,我来帮你吧,你不是有一支暗部叫‘鬼冢’吗?”

郭嘉顿时严肃了起来,狠狠瞪着少‘女’:“你以‘女’儿身想进鬼冢?”

她撇过头去:“鬼冢里不是有不少艺伎帮你收集情报吗?那种地方正适合我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

“不行。”

郭嘉有些气恼,是对于少‘女’看轻自己、贬低自己,又或者其他的什么,总之他很生气。

少‘女’冷冷地看着郭嘉。

“你气什么。鬼冢里的那些艺伎不都卖艺不卖身的吗?我又不是要作践自己。”

郭嘉看着少‘女’的眼睛没有回避。

“可是鬼冢的工作是有风险的。”

“那些人可以冒风险,我就不能吗?”

郭嘉无言以对。

从此,红娘名动淮南。

······

“这次江东的任务比较危险,鬼影、鬼魅,你们两人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情况不对就想办法脱身。”

“是!”

红娘本来是答应了郭嘉的,但是看到许贡的失败,她却改了主意。

她看着被周泰踢到角落里呻‘吟’的许贡,一时间思绪万千。

许贡只是个可笑的小人物。

一个小小的齿轮。即使没有许贡,公子也能找到其他的人替代他的位置。

他和她一样,都是活在过去的亡灵。

不同的是,许贡会时常回想过去的主公对他的恩情吧,但她却不敢去回忆。

明明活着,却没有活下去的牵挂。

许贡马上要死了,但他或许根本没有对死的恐惧吧。她也是一样的。

“我没事。幼平,许贡虽然可恶,不过也算个忠心之人,你给他个痛快吧。”

周泰拿刀走向了角落里的许贡,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了。

红娘跪倒在孙策面前:“红娘欺骗大人自知死罪!可是,红娘的心上人被许贡抓了起来威胁于我。求大人救救他!只要大人答应,红娘不管是以死谢罪,还是给大人当牛做马都心甘情愿。”

她匍匐下去,拔出匕首。当孙策伸手要扶起她时,红娘颤抖着刺了出去。

鲜血飞溅,孙策闪开了要害,只伤到了腰间。他乘势往后倒去,又滚了滚拉开距离。

猩红的血让红娘有些害怕,发怵。她甚至还来不及想要上去补上一刀就被周泰一脚踢飞了出去。

“你这狠毒的‘女’人!”

周泰含怒一脚就算久经沙场的士卒恐怕都不一定吃消,更别说红娘一个‘女’子了。

她狠狠地撞到墙上倒了下来,骨断筋折,一口血哗的一下就吐了出来。

周泰赶紧上前去扶起孙策,给他包扎伤口。

角落里的许贡一声狂笑断了气。

红娘‘迷’离着双眼,她觉得她也很快就要死了吧。

公子会不会为我伤心呢?

这时,她忽然发现她竟然有了些牵挂。

也是,不然我怎么会拼命逃离公子的身边呢?我配不上他。

那些仰慕自己的世家公子,总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们,他们不知道我是多么肮脏。

孙策大人和公子有些像,该狠心的时候下手狠,不该狠心的时候心肠软。若是太平盛世或许他们会成为知己吧,但现在我要排除公子的敌人。

看着孙策的伤口,虽然还不致命,但加上“软筋散”的‘药’劲,想来孙策是逃不过世家那一关了。

“大人,对不起!”红娘抓起掉在身边的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肚子。

看着地上的尸体,周泰骂骂咧咧,说这么死便宜他们了。

孙策心情却还不错,起码他活了下来。

本来就开始全身乏力,现在还受了伤,身体越来越虚弱,孙策不得不躺在周泰的背上下了画舫。

外面的阳光还是那么刺眼。

第四十七章 白虎之血(三)

“去芜湖?”孙策有些疑‘惑’。

“嗯。”周泰小心翼翼地扶孙策先坐到马上。

孙策的脸‘色’有些惨白,这是失血所致。

挠挠头,周泰轻轻上马坐到了孙策身后,说道:“军师千叮万嘱,要我带你去芜湖,千万不能回建业。”

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要刺杀我,这时不是应该尽早返回太守府才安全吗?

孙策有些急躁和不解。

刚才的刺杀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没来得及细想,现在安心下来许多疑‘惑’却渐渐浮上了心头。

请柬是仲谋给我的,也是仲谋劝我来见见红娘的。

到底是仲谋被许贡‘迷’‘惑’,还是说······

孙策不敢往下想。

他相信季书不会害他。

“好,那就去先去芜湖吧。”

周泰点点头,他也是勉强在许贡动手前才赶到的,可见当时季书一脸着急不是没有道理。

因此就算不知道缘由,周泰依然相信季书不会无的放矢。

哪怕主公反对,他也是要带主公去芜湖的。

主公同意那自然最好。周泰挥了挥手,孙策的五十名护卫和他带来的五十名太守府护卫合在一处,开始向芜湖方向前进。

然而,好景不长。

周泰和孙策很快就明白了季书让他们往芜湖去的原因。

众人刚走了两里地,便在一个三岔口撞见了一支两三百人的队伍。

这配置不是江东军啊?!

双方都是一愣。

“放箭!放箭!”

数声大喊,对面很快便反映了过来,几十人马上从箭壶里拿出了箭矢。

反了天了!

孙策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在这江东腹地,光天化日之下有一群人敢拿弓箭对准他这个江东之主。

好在孙策身边的卫兵可不是充‘门’面用的。

“冲!”

本来为了照顾孙策的伤势,这支兵马只是以极慢的速度在行进。但随着周泰一声令下,一个呼吸间他们便完成了从极慢到极快的转变。

飞驰的战马带着轰鸣冲向敌阵,数十支箭矢虽然能对骑兵造成有效杀伤,但奈何这支骑兵装备的都是轻甲。

毕竟南方战马少,不像北方动则便是数万骑兵作战。数量少,资源自然能更集中一些。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孙策军只有几人落马。

“‘射’马!‘射’马!”

对面指挥的倒也不完全是个蠢货,轻骑兵对于战马的防护并不是很高。

只是骑兵都冲到面前了再这么喊又有什么意义?对于本就相隔不远的两方来说,这点距离对于轻骑兵来说简直就是转瞬即至。

只来得发动一‘波’‘射’击,孙策军便冲入了敌阵。

没有重盾和长矛,这还不是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孙策军轻轻松松两个来回便杀得这支人马四散溃逃。

“别追了!”孙策让周泰下令道。

以一百对三百,大败敌军,损失了7人,杀敌七八十。

战果颇丰,孙策却眉头紧锁。

这绝对是世家‘私’兵!建业城的世家终于还是动手了。

偏偏是这个时候!

身体前所未有的虚弱让孙策感到一丝紧张。就好像躺在‘床’上的病人知道了有个杀人犯在找他。

绝不止这点人马!

这恐怕只是世家四散搜索他的斥候部队罢了。

发现他后,世家的人马肯定会聚集起来包围他,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马上走,去芜湖!”

世家反了怎么建业的卫兵没有收到一丝风声?

刘繇!

孙策又惊又怒。

所以才不能回去建业啊!

看着另一条路溃逃的敌军很快又带了几百人出现在视野尽头。

恐怕身后都是世家和刘繇的人马吧?回建业就等若自投罗网,而往芜湖去就变成了一场追逐,就看谁比谁更快!

“不要管他们!一直往芜湖去,遇到阻击也不要恋战,只要我们能到芜湖就是胜利!”

孙策立刻明白了季书的意思,去芜湖调兵平叛!

此刻,孙策不禁开始担心起季书了。

连和周泰详细‘交’代的时间都没有,建业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主公,我们换下衣服,我带些人引开他们。”

周泰的话打断了孙策的思绪,他狠狠地回头瞪了瞪周泰,上次听到这话还是在诸侯讨董。

孙坚在虎牢关前兵败,祖茂对孙坚说的。

但是祖茂再也没有回来。

“世家既然敢造反,恐怕有数千上万人在找我们。咱们这点人再分兵还能有什么用?”

“前面定然还有世家的‘私’兵走在我们前面了。与其分兵‘迷’‘惑’他们,还不如集中力量突破前面的道路,尽早到芜湖去。不然一旦被拖住,必死无疑。”

周泰犹豫了下却无法反驳,苦闷道:“不知道军师什么时候才能赶来支援我们?”

子渊能没事就不错了,恐怕一路上只能靠我们这点人了。

孙策心中叹了口气,却没表现出来。此前走出画舫时,他还觉得死里逃生、阳光明媚。可现在连这炙热的阳光也挡不住他身体的冰冷。

······

其实建业的情况比孙策预料的要好许多。

张纮那一路去调兵保护太夫人,季书料想绝没有问题。一来孙权不会对自己的母亲下杀手,二来发现城中动‘乱’,张纮就算没找到程普将军估计虎啸营也不会拒绝保护太夫人的任务。

而甘宁带着剩下的50名太守府卫兵去接各府家眷,季书估计他怕是接不齐了。甘宁纵然再无敌,时间上也赶不及,不过季书也料定在形势明朗之前刘繇不敢杀人,就算被他抓住了还可以之后想办法。

至于让青山四处征用没有叛‘乱’的士卒,季书心里就没有底了。多一点,到了太夫人那的众人就能多一分安全,算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而季书现在正和韩当、徐盛在一起,带着五百虎啸营将士前往城‘门’。

第四十八章 白虎之血(四)

此刻的建业城中,四处都响起了零零落落的厮杀声。.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这意味着什么?

百姓早已纷纷躲进家中,紧闭起‘门’窗,坎坷不安地偷偷眺望着远处的厮杀,完全‘摸’不着头脑。

“二公子定然是被刘繇老贼给‘迷’‘惑’了!”

对于季书的猜测,韩当将军并不认可,他宁可相信季书会造反,也不相信孙权会如此,毕竟孙权是他看着长大的。

但是建业城中兵马的异常调动让他明白确实发生了什么,这点季书倒说的不错,能做到这件事的恐怕只有刘繇。

“刘繇这个老匹夫,忘恩负义!主公攻破秣陵后,不但没有杀他,还如此信任,没想到他反而要加害主公。”

对于韩当的骂骂咧咧、怒不可遏,季书没有理会,他暗自庆幸韩当最终还是被他说服了。要知道当他说到孙权勾结刘繇造反的时候,韩当一拍桌子,差点就要起来打他了。

“准备冲击!”

隐约看到了西城‘门’,季书下令虎啸营开始加速。

“来人止步!是哪一位将军要领兵出城?”

城‘门’处的士卒对着奔驰而来的虎啸营喊起了话。

“停!”

虎啸营在两百米开外戛然而止,韩当和徐盛疑‘惑’地看向季书。

季书没有说话,他从这句喊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讯息。

他原以为当他们出现在城‘门’口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会是一轮箭雨,却没想到只是一句问话。

他忽然明白过来,造反这样大的事有可能让所有士卒都知道吗?

有些人不愿意造反怎么办?杀了?一下子失踪那么多岂不是引人怀疑,最好的办法就是只有核心的几人知道,最多不过再加上他们的亲信。

几千人或许守不住秘密,几十人就好办的多。军令如山,下面的人自当听从。

这也让季书肯定了,这件事孙权肯定掺和其中,若是刘繇造反,定然和世家串通一气,直接在建业城大开杀戒。

而现在孙权按兵不动,偷偷行事,分明是想靠世家来除掉孙策。

这样他就不用背负骂名,顺利接掌江东。

季书有些兴奋,附耳对徐盛说了几句,走到队伍最前头喊话道。

“我是军师将军季书。收到消息,江东世家勾结军中一些败类造反,我正要领虎啸营出城平叛。你们受谁的命令?竟敢拦我出城!”

城‘门’口顿时引起一阵小小的‘骚’‘乱’,随后一个士卒答道:“禀大人,我们收到的是二公子的命令,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这时,城楼上一个军官‘露’头道:“大人,现在城‘门’封闭了,没有主公将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城。你还是请回吧。”

视线转移到城楼上,季书微微眯起了眼睛:“放肆!”

“有些败类出卖主公的行踪给世家,现在世家已然造反,正在围杀主公!稍迟一步,后果不堪设想,这责任是你担的起的吗?”

不去理会部下的动摇,那军官冷冷一笑,摇头道:“大人,属下只是尽职而已。军令如山,不得更改,若是大人想出城,就去找孙权大人拿来手令吧。”

季书大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二公子虽是主公的弟弟,但是没有军职,只是太守府的幕僚。在主公和都尉周瑜不在时,我身为军师将军可以总领江东军事!”

“你竟然打着二公子的幌子,阻我出城,莫不是你也收了世家的好处,要害主公?”

好大的帽子啊!

左右看了看,见部下都一脸疑‘惑’地看过来,那军官也稍稍慌了神。

“大人你不要胡说,小人只是奉命行事。现在城中‘混’‘乱’,还分不清是谁造反,二公子身为······”

“咻”一声箭鸣,那军官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张大着嘴绝望地看着喉咙处‘露’出的箭羽。

身后的徐盛缓缓放下弓箭,季书继续喊话道:“这人勾结世家,意图谋害主公,已被我就地正法!马上打开城‘门’,不然主公有恙,尔等皆是死罪!”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迟疑了一会儿。

“开城!开城!”

西城‘门’缓缓打开了。

······

然而,此刻孙策的处境却极为不妙。

和世家的‘私’兵接触后,孙策的位置就已经暴‘露’在了世家眼中。

“主公,我们走建业到芜湖的新路吧?”

在即将到下一个岔路口前,周泰开口询问孙策。

“不行!”

孙策知道周泰的意思是那条路快。

但是正是因为这条新路好走,世家才不可能没有防备,恐怕他们第一个设卡防备的就是那里,以自己现在这点兵马和这么糟糕的身体状况。孙策心里没有底。

“走旧路。”

旧路虽然难走,道路曲折,但是茂密的环境也提供了掩护,人越少隐蔽‘性’越高。况且不同于新路,旧路经过了这么多年使用,有许多为了方便而开辟出来的分支。

新路上只要被设卡拖住了,他们恐怕要弃马爬山,那时定然被上万人围堵,死无葬身之地。而旧路分支太多,这里走不通,还可以走其他路,只要发现薄弱的关卡就可以强行突过去,甚至说不定还有世家没来得及安排人手的小路。

“在那边,追!”

岔道的另一边又有世家的人追了过来,果然堵住了新路。

看这架势,设卡都快布置到岔道口了,恐怕那边安排的人可不少呢。

这是孙策遇到的第三‘波’敌人了,虽然他们两条‘腿’跑不过自己这四条‘腿’,但世家可不是没有马匹的,特别是新路那个方向定然安排了世家的“骑兵”。

孙策的内心有些焦躁,他感觉一张巨大的网正在缓缓收紧。很多很多敌人正在一点点包围自己。

“‘射’!”

孙策甩开追兵没多久,拐了个弯,山上忽然又落下一顿箭雨。

第四十九章 白虎之血(五)

当各世家终于达成协议,沈‘浪’成了世家联军的指挥。

这个总指挥看上去光彩,其实并不轻松。

首先,“联军”的名头看上去好听,其实不过是‘私’兵、佃农和奴仆组成的杂牌军,更别说各世家都抱着些‘私’心,定然‘私’底下让自己的人马不要硬拼。

都是为‘私’心而来,到现在谁又成了无‘私’君子不成?

沈‘浪’没有点破,只要他们愿意听令就行。要论战斗力,这支杂牌军自然不敢和孙策的正规军比,他们能依仗的就是数量上的绝对压制。

联军总共有1万1千人,而据他们所知现在孙策的身边只有100人。百倍的数量足以弥补一切差距。

其次,还有一点让沈‘浪’犯难,他没指挥过兵团作战,当然在场的各世家也都没有这个经验。那?

就按平时做生意来咯。沈‘浪’把任务分到下面各个管事的手里,让他们各自领着平日里他们管辖的几百人行动起来。

联军开拔。

分散在建业附近的各个村庄、庄园的‘私’兵、佃农、奴仆开始集合。骑马的骑马、坐船的坐船,通过所有的道路向江边的画舫围了过去。

“用一万人来剿杀你的一百人,这种大场面,孙策你也该知足了吧。”

沈‘浪’冷冷一笑,纵使你真是霸王转世,人也是会死的。

没多久,沈‘浪’便收到了个坏消息,孙策已经离开了画舫。

不过这倒也没太出乎意料,世家们磨嘴皮磨了这么久才开始行动,除非孙策那厮真在画舫里和红娘鬼‘混’,不然离开了也正常。沈‘浪’早已吩咐各个管事堵住了所有道路,他就不信孙策已经逃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果然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孙策的踪迹。他竟然往芜湖跑了!

“走,我们追,我要亲眼看着孙策死!”

沈‘浪’一喜一惊,首先安排了联军所有的骑兵往新路追去。他知道这条路是通往芜湖最快捷的道路,必须先堵住它。

一些离芜湖方向近、还在往建业方向赶的队伍,沈‘浪’又令他们停下来,就地设埋伏。

“家主,我们又发现了孙策的踪迹。他往旧路来了。”

等再收到孙策的消息时,沈‘浪’正气喘吁吁地下了马,闻言他咧嘴一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肯定要往这边跑!”

······

“‘射’!”

大约有两百多人早早在山上布置下了伏击。

沈‘浪’一声令下,众人拿着弓箭一个劲往下‘射’。

孙策的卫队虽惊不‘乱’,一边用刀剑护住要害,一边拿出手弩还击。

山上草木茂密,有树林做掩护,占据了地利优势。而孙策卫队一身轻甲又有装备上的优势,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伤亡都极小。

只是孙策一行的速度不免慢了下来。

“不要管他们,冲过去!”

所有人立刻明白了孙策的意思,每停留一分钟,他们便多一分危险。

已经顾不上了还击了,众人顶着箭雨向前冲去。

然而过去没多远孙策又惊怒起来,前方道路上竟然有一千人在严阵以待。

是不是刚看到点希望,又马上绝望了?这是沈‘浪’的恶趣味。

山上的路难走些,不过好在没多远,沈‘浪’带着两百多人马上又追到了。看着山下驻足的八十多人,沈‘浪’肆意大笑。

“跑?你跑的了吗?!”

咬咬牙,孙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不进则死!

“冲!冲?”

孙策一愣,对面的队伍明显忽然内讧起来。

“兄弟们,大家别犯糊涂,那位是镇东将军孙策大人!”

喊话的正是蒋钦,他带着人‘混’在沈家的队伍里,等的就是这一刻帮孙策脱身。

世家联军杂七杂八的队伍一阵‘混’‘乱’,渐渐分成了两派。

沈‘浪’暗自叫糟。这年头,打打杀杀早已是寻常事。

黄巾作‘乱’时,要拼杀;强盗袭击时,要拼杀;世家间翻脸时,也要拼杀。众人早已习惯,听从自己老爷的就是了。

可造反呢?恐怕所有人都要犹豫。

若建业还是刘繇当家作主,沈‘浪’觉得就算自己造反恐怕也没什么问题,下面的人还是会听他这个老爷的。

若是孙策呢?孙策的新政难道就没有在这些人心中起一点‘波’澜吗?沈‘浪’不信。

可有几个人认得出孙策呢?这是个没人会去细究的小秘密。

看到有人要杀他,孙策会停下来先和你讲道理吗?

等动了手,见了血,该杀的都杀了。木已成舟,就算知道了又怎样?

不想反了?

孙策答应吗?

沈‘浪’只将细节给那些管事说,让他们指挥下面的人作战就是这个道理。原以为这是万无一失的。

沈‘浪’万万没想到,他们中间出了个叛徒!

他气得牙齿都在打颤:“怕什么?这年头死的官还少吗?杀一个叛徒,赏白银100两!杀一个孙策的手下,赏黄金一百两!谁杀了孙策,我就收他为养子,等我百年之后,沈家就是他的了!”

哗!众人一片哗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浪’疯了!

下面的杂牌军们也疯了。

若说刚才还有些犹豫,毕竟大伙现在停手,或许孙将军会饶大伙无罪。

但现在,只要杀了孙策,江东易了主,大伙不也是无罪吗?不仅无罪,还有巨赏!

丑陋的贪婪又让他们回想起了听从老爷吩咐的习惯。

我好像只是和往常一样听从命令而已,又没有什么不对?

蒋钦带着自己的两百多个弟兄和对面的八百多世家联军厮杀起来。

分清了敌我,孙策也没有再袖手旁观,连忙让周泰带人和蒋钦一起杀敌。

“大人,你们找机会杀出去,我们断后。”

距离一近,蒋钦就看出了孙策的虚弱,现在他全靠周泰护着。

“那你们怎么办?”

孙策笑着,有些开心,世家虽然反了,但是新政不是没有效果的,此刻他不是就见证了倒向他的民心吗?他相信时间会让他收获的更多,如果他还没死的话。

“我们这些人这次敢来,就不怕死!若是我们真没活下来,只要大人能好好照顾我们的家人就心满意足了。还有这些人,他们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若还没死的,请大人日后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厮杀声太大,蒋钦一边拼杀,一边不得不大声喊道。

孙策忽然觉得有些欣赏这个汉子了,若是他们都能活下来,这人倒能培养成一员猛将。他脸‘色’惨白,却强自打起‘精’神喊道。

“好,我答应了。死去的兄弟,我孙策定然厚待他们的家人。这些叛军,除了首恶外,只要今天没死,日后我也饶他一命。还有一点,你们跟我一起杀出去!我孙策可没有丢下兄弟,自己逃命的习惯。”

“哈哈哈!”蒋钦大笑,“大人痛快!兄弟们都听到了吧,我们追随大人一起杀出去!”

众人七嘴八舌地纷纷应声,虽然还有些劣势,却气势高昂。

看着山下来时的路上又奔来一支300多人的骑兵。沈‘浪’又是一阵冷笑,我的人只会越聚越多!他大声嘲讽道。

“走?孙策,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今天,我就要用你的人头祭奠我的侩儿,明日我就让甘宁给侩儿陪葬!”

闻言,孙策转过头对着沈‘浪’喊道。

“沈老头,抱歉!没想到沈侩的死让你不惜血流成河,疯狂至此!”

“但是再重来一次,我孙策也会力‘挺’甘宁!”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沈侩不过是为自己的罪付出了代价罢了!”

“而且今天我也不会死在这里,我孙策会活下来!”

“不出数日,我们还会见面,只是那时不知见到的是活的你,还是死的你?”

沈‘浪’怒不可遏,正要说话,却被一声暴喝打断。

“主公,太史慈率领麾下将士前来护驾!”

尘烟滚滚,太史慈率领三百骑赶到了战场。

第五十章 白虎之血(六)

尘烟滚滚。。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当太史慈的三百骑‘插’入战场,胜利的天平瞬间倾覆。

先前,孙策只剩下八十骑。

面对十倍的敌人,纵使是强横的骑兵,在短暂的横冲直撞后,也渐渐有种陷入泥潭,施展不出力气的感觉。

而太史慈的援兵就如一股清流,将这潭死水变活。

战场上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世家联军再也抵挡不住孙策军的冲击,开始向两边溃逃。

而孙策军也默契地没有追杀,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冲去。

山上,沈‘浪’脸‘色’铁青,像是吃了死苍蝇一样。

他没想到太史慈会79小說兵来的更快。

“饭桶!”

他更没想到太史慈会是第一个领兵来救孙策的人。要知道太史慈可是刘繇的旧部,而刘繇已经造反了。

真是莫名讽刺。

想到自己刚才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沈‘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狠狠地甩了一记耳光。

他对着孙策的背影怒吼,也不管孙策听得到还是听不到。

“孙策,你跑不了的!天下世家岂能容你?!”

······

孙策的残兵和太史慈合在一处还有三百人,加上蒋钦的一百余人,虽然情况还是不容乐观,不过倒也稍微有了些底气。

奔行在路上,孙策松了一口,看上去有些疲惫。

“远远看到那对手戟,我就知道你来了。”

“主公,末将来迟了。”

太史慈犹豫了一下,有些惭愧地继续说道。

“刘繇大人和世家勾结,也造反了。”

孙策摆摆手,让太史慈抬起头。毕竟刘繇是刘繇,他是他,刘繇造反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若不是刘繇暗自压下来,世家这么大动静怎会没有一点风声。”

“你能来就好,我知道你不会叛我,但我没想到你还能找到兵马来救我。”

太史慈的为人孙策很清楚,这是和他‘交’过手,和他一起杀过敌的弟兄。

孙策不相信太史慈会和刘繇一样,但太史慈居然还能带人来救他又有些超乎孙策的预料。

太史慈难得笑了,炫耀起身边的士兵。

“这三百人是我的亲兵,都是随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们每一个人都愿意为主公效死!主公放心,只要我们还有一人在,绝不让主公有一丝损伤。”

说着,他又向孙策说起了刘月绮来找他之后的事情。

“老大人找我摊牌后,我没答应就闹翻了。”

“我一路杀出太守府。本来想去通知军师,你有危险。”

“可冷静下来一想,我逃出来后老大人定然要马上动手了。那时,军师肯定会发现情况。”

“我干脆就赶在老大人封闭城‘门’前,去调走了我的亲兵赶来,争取在军师赶到前保护主公。”

孙策点点头:“刚才能逃脱险境,你和蒋钦要立一大功。回去之后再给你们论功。”

跟在身后的蒋钦眼中有莫名的光彩闪烁,心中微微欢喜,这对于他和他的兄弟们而言正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然而每个人又不尽相同。

对于某些人来说是珍贵无比的东西,对于太史慈来说,他却没有放在心上。

“主公,太史慈不要赏赐,只求主公饶过老大人一命。”

太史慈说的老大人自然是他的老主公刘繇。

别人要杀我,你却让我放过他?

若是换了别人,恐怕难免对于太史慈的请求感到不悦,可孙策偏生有些古怪。

“呵呵呵”

只见他有气无力地肆意大笑:“好好好!既然子义你这么说了,若这次我度过难关,等回了建业,我就放刘繇一马。”

太史慈大喜,比自己得了赏赐还要高兴,‘激’动不已地又拜道:“谢主公!”

“哒哒哒”

欢乐的气氛没能持续多久,密集的马蹄声告诉众人,有一支骑兵追来了。

“追!”

“不要放跑了孙策!”

世家的骑兵终于还是追来了。

······

不知逃了多久,时间已经接近傍晚,血红的残阳依在山头。

孙策一行有些筋疲力尽,那之后他们又遭遇了两‘波’追兵,‘激’烈的拼杀后他们现在只剩两百余人,孙策更是陷入了昏‘迷’。

孙策本就中了许贡下的‘药’浑身虚弱,又被红娘刺伤流了不少血,虽然一直在强撑,但长时间地奔命终于让他支持不住了,发了低烧,昏睡过去。

这对于一行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要照顾一个没有意识的人自然要拖慢行进的速度。

看着渐渐坠入黑暗的大地,太史慈和周泰都有些踌躇。

浓重的夜‘色’绝不适合赶路,马在夜间的视力并不好,特别是在这种曲折的道路上,速度越快的战马稍有差池只会伤的更重。这时,速度快的战马反而不如自己这双‘腿’可靠。

若是非要赶路,火把是必不可少的。可是谁敢点?

这不是分明告诉世家的人自己的行踪吗?

看着昏‘迷’的孙策,太史慈和周泰对视一眼,看来弃马上山是唯一的选择了。

只是一旦放弃了马匹选择山路,就算逃过这一夜,等到了白天他们还能逃出世家的包围圈吗?所有人心中都没有答案,却又无可奈何。

“哒哒哒”

追兵又至,太史慈让周泰和蒋钦先走,他领亲兵又掉过头。

“准备战斗!”

身边只剩下一百骑,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凝重、疲惫或是紧张,但他们没有恐惧。

为主公效死!

这不是一句空话。即使是太史慈也做好了战死的觉悟。

视野的尽头,噩梦的野兽出现在道路上。

漆黑的夜‘色’好像化成了他们的战袍。

沉重的脚步践踏着大地。

寂静无声,耳边只剩下一股轰鸣,让人分不清这是死神的脚步声?还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心跳?

连死都不怕的人竟然也会恐惧?

太史慈看着兄弟们的表现,微微皱眉。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在崩坏之前,用杀意保护自己吧,

“为主公效死!”

太史慈高举手戟,声嘶力竭。

“为主公效死”

众人齐声呐喊。

“杀!”

一声令下,太史慈领着将士们开始冲锋。

“子义!”

一声惊喜的呼喊让太史慈的身体骤然一顿,他连忙示意士兵们停下来。

“大哥怎样?”

看着对面冲到了最前头的书生,太史慈顿然失笑,暗道自己也是昏了头了。

也是,世家怎会有这样的骑兵?

“军师,你们可算来了!”

第五十一章 白虎之血(七)

季书、韩当、徐盛走在队伍的前面。

认出了迎面而来的太史慈,季书急忙开口问起孙策:“大哥怎样?”

“主公的情况不是很好,但是没有‘性’命之忧。”

三人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油然而生一股淡淡的喜悦。

短短的两句话,众人便不知再如何开口。

一阵安心和喜悦之后,众人也没有闲情去聊其他,太史慈引着众人匆匆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孙策昏睡在周泰怀中,腰间的伤口似乎已经不流血了,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周泰一直守在孙策身旁。

此情此景,若换了平时季书定然要带头笑话起孙策,然而此刻众人难过地差点哽咽。

“幼平,辛苦你了。多亏了你和子义!”

“嘿嘿”周泰只是笑了笑。

一路前行,季书和孙策汇合后又过了数里。

期间,身后曾有数百骑追了上来,却没敢攻击和‘骚’扰,只是在目光所及的地方远远跟着,当虎啸营一掉头他们又一溜烟跑远。

从疯狗式地撕咬变成尾随的毒蛇,这让季书感觉到有些棘手。

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世家联军都没有发动过攻击。

季书下令点起了火把,毕竟又甩不掉这条尾巴,还怕什么暴‘露’行踪?

明亮的火光驱散黑暗,照亮了道路,却赶不走众人内心的‘阴’霾。

“前面是苍茫山。”

“苍茫山?”

昏暗的夜‘色’,季书有些看不清韩当的神‘色’,却能听出来他有些兴奋。

韩当指着前面的绵延起伏的大山对季书解释起来。

“翻过苍茫山便到了当涂县。苍茫山绵延数十里,所谓望山跑死马,绕山知山远。这里是我们甩开叛军的关键点。”

季书大喜,连忙下令往苍茫山前进。

待到了山脚下,众人取下干粮和武器,驱走了战马,开始登山。

回头看去,世家联军依然驻足在远处,隐约可见的火把连绵一片,少说也有两三千人了,恐怕世家的骑兵都已经汇聚在了这里。

季书下令灭掉火把登山,夜‘色’和山林将掩盖他们的踪迹。

远处的火光开始有些‘骚’动。

“虎啸营随我留下来断后。”耳边传来韩当决绝的声音。

“是!”虎啸营将士没有丝毫犹豫,停下了脚步。

众人闻言一愣,徐盛疑‘惑’道:“老将军,你这是?”

谁知韩当大怒,骂道:“老什么老?我很老吗?不过是比你们早十几年从军罢了!”

“是!不老!”徐盛吓得身子一颤,连忙大声答道。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暗地里都喊我和程普、朱治他们几个叫‘老将军’。”

“我告诉你们,我们还没老,江东的天也还要我们几个老东······老前辈顶着呢!”

“是!韩将军说的是!”

韩当一副老师训学生的样子教训着徐盛,他额头微微冒汗地小心说道。

“那韩将军,你这是?”

韩当没有理会徐盛,他转头看向季书。

你的话,应该懂的吧。

季书忽然觉得有一块石头压上了心头,有什么堵住喉咙,让脑袋有些昏沉沉,让鼻子泛酸。季书抱拳对韩当一拜道。

“今天,有很多人会死。”

“明天,也有很多人会死。”

“但是,他会活下来!”

这是回答,也是承诺。众人一阵沉默,都听出了两人的意思。

徐盛抱拳道:“军师,徐盛愿和韩将军一起断后。”

明明有活下去的牵挂,却甘愿赴死。

韩当对季书点点头,老实说当初孙策重用周瑜和季书时他是反对的,但是经历这一年多来的种种,他早经认可这两个小家伙了。

他用鼻子哼了一声,拍拍徐盛的肩膀道:“小子,你可不是虎啸营的。以后多听军师的话。”

徐盛大怒,他扯着嗓子嚷道:“老将军,我怎么不是虎啸营的?我就是从虎啸营杀出来的将军!”

韩当畅快的大笑:“呵呵,是是是。你是虎啸营出身,攻破秣陵城‘门’,立大功而升为到将军。我知道。”

“但你现在已经不是虎啸营的人了,你问一声虎啸营的弟兄,看他们答应吗?”

韩当转头瞪向身后的虎啸营将士:“你们说,虎啸营现在的将军是谁?”

“是韩当将军!”将士们大声回道。

其实也不是他,虎啸营直属于主公。不过嘛,算你们这帮臭小子识相!

韩当哼哼了两声看向了徐盛。

徐盛虎躯微颤,咬咬牙低下头。

韩当呵呵一笑,转头对季书认真吩咐道:“这次建业兵‘乱’,仲谋定然是被刘繇‘迷’‘惑’了,他恐怕还不知道他下的命令或许会害死伯符。子渊,你回去之后要把事情查清楚,还仲谋一个清白。”

季书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会,低下头抱拳说道:“小子定然彻查清楚,绝不会冤枉二公子。”

韩当放心地点了点头。

······

“全给我下马,点起火把上山追。一定要死死咬住孙策,绝不能让他跑了!”

眼下的两千多人差不多是世家们所有的骑兵了,沈‘浪’坐镇其中指挥。他原本是想等骑兵都齐了再看准机会攻击的,就算赢不了虎啸营也够拖到赶路的其他支人马到来了。

这次他要的是十拿九稳!可是孙策一行竟然弃马上山了。

沈‘浪’不知道什么苍茫山,但看着绵延到远方的山脉,他有些怕了。这座漆黑的大山或许要绕行数十里!

决不能在这里丢失孙策的踪迹!

世家的骑兵们在命令下只好乖乖下马,举着火把骂骂咧咧地上山追赶了。

“晦气!还要我们爬这荒山老林。”

“咱们怎么不用火攻?放火一烧,孙策不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吗?”

“孙策他们上去这么久了,现在烧还烧得到吗?”

“就是,上面的人没亲眼看到孙策的尸体能安心?放火只会妨碍到我们追击,万一真让孙策跑了,我跟你们说,造反这样的大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快点找吧!”

众人有些害怕,他们不知道孙策如果跑了,是只诛那些老爷们的“九族”,还是把他们也都算进去?

他们慌慌张张地卖力追赶起来,却不知在火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许多双眼睛正盯着他们,寒光闪闪。

第五十二章 白虎之血(八)

夜幕降临,树影憧憧。。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在这片荒山老林里,虎豹咆哮,虫蛇嘶鸣,人们高举火把来驱散黑暗带来的恐惧。

世家联军已经有两千多人追进了苍茫山,还有六七千人正在往这边赶,由近及远全是连绵不断的火炬,尤为壮观。

“追!决不能放跑了孙策!”

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瞒的了,沈‘浪’吩咐底下的管事喊起号子‘激’励士气。

“杀了孙策,各位老爷重重有赏。”

“若放跑了孙策,谁也别想活命。”

一个小管事气喘吁吁地追在他的队伍最后面,一边还不忘家主的吩咐卖力地对麾下的家丁喊话。

“是!”

家丁们晃了晃手中的刀纷纷回话,冰冷的刀刃在火炬下反‘射’出寒光。

这时,只听到“嗖”的一声轻响。

那是利物划破空气的声音。

那名小管事的声音戛然而止,咚的一声倒地,尸体哗哗地就滚落下山去了。

附近的家丁皆是一愣。

没有任何命令和喊话,空气中只是传来越来越多的嘶鸣!

“嗖!”“嗖!”“嗖!”

不断有弩箭从左侧‘射’了出来,在那片光照不到的漆黑中,仿佛死神轻轻挥动了一下他的镰刀。

“敌袭!”

“孙策设了埋伏!”

不断有人中箭倒下,家丁们一边声嘶力竭地高声示警,一边惊恐地把身体挤到树后。

然而攻击很快就停了下来,无声无息。

众人茫然无措,畏畏缩缩地伸头探望。

若不是火炬余光下的尸体和树上残存的箭羽,众人甚至要怀疑刚才的袭击是不是一场幻觉。

刚才的声音惊动了附近的其他支联军,不断有人跑过来查探。

而虎啸营早已静静地退到了更漆黑的夜‘色’中。

月黑风高,刚才的喧哗似乎没有太多地打扰苍茫山的宁静,虫鸣依旧,蛙声不绝。

“周和,你带100人去那里。”

韩当俯下身子,一边观察叛军有没有追击,一边低声对身边的一名屯长吩咐起来。

“领命!”周和听完点点头,缓缓退到后面点人了。

虎啸营顺着线索一路赶来救援孙策,期间也曾遭遇了两‘波’叛军,虽然都是摧枯拉朽地击溃了敌人,但也难免损失了几十个人手。

周和不知道他的麾下还剩下多少人,但想来也差不多。

“跟我走。”

他低声说着话,让他麾下的士兵辨认他的声音。

看着一个个人影渐渐离开,韩当身边另一个屯长低声问道:“将军,那万一叛军不理会我们,继续追击主公怎么办?”

韩当森然冷笑,黑暗中这声音好像地府的召唤。

“这天下间没有人可以忽视我们虎啸营。他沈‘浪’若是蠢,我们就来教教他怎么做人!几十个不够,我们就杀几百个。几百个不够,我们杀几千个,我倒看看他还拿什么去追击主公。”

周围众人点点头,又有一人问道:“将军,那为何我们不烧山?此时放火,火势应该已经追不上主公他们了。”

韩当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缩了缩脑袋。

“这苍茫山方圆数十里,过了苍茫山就是当涂县,有人在山上开垦了耕地,有人在山上种了果林,有人靠进山打猎为生,烧了苍茫山岂不是坏了数万百姓生计?”

问话那屯长吓得连忙低头抱拳道:“将军恕罪,是属下思虑不周。”

韩当叹了口气,没有再责怪他:“还有什么怪罪不怪罪。今夜,我等皆为主公效死命!诸君可有怨言?”

朦胧的月光照在众人脸上,依然是一片模糊。

韩当认识他们中的很多人,因为虎啸营的选拨一直就是他和程普他们几个把关的。

但现在他依然分不清他们的模样了,只看得清一双双闪动着光的眼睛。

众人皆抱拳拜道:“虽死无悔!”

韩当点点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好!”

······

当收到左翼被伏击的消息时,沈‘浪’和几个家主商量了一下,下令左翼提高防备,联军不要过于理会,继续追击孙策。

他们相信这是孙策留下来拖住他们的棋子,若是大肆搜索就中了孙策的诡计了。

夜‘色’如墨,就如同众位家主此时的心境。

怎么会这样?

一万多人围剿孙策,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他们中的许多人早就想到了庆功宴,想到了孙权低头向世家致歉,或是各郡世家皆举起反旗,他们攻破建业拥立刘繇。

可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孙策就像一只泥鳅,明明在这张大网里,可怎么抓也抓不住,甚至他身边的兵马还越打越多!

剩下的六七千人马也追到了这里,这已经是他们的全部家底了。再也顾不得藏‘私’,顾不得保存实力,众家主纷纷令他们也上山追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死孙策!

所有人都害怕了。

然而没多久,他们就发现了一个朴素的道理,越急越慢。

虎啸营的每次袭击都让联军付出数十人丧命的代价,这对于此时此地将近上万人的联军来说确实是九牛一‘毛’。

但三次、四次、十次、十几次呢?

他们已经死了六百多人。

谁愿意等死?

每当左翼受到袭击的时候,他们便一边用弓箭和手弩回击,一边缓缓向右翼退。手上只有刀剑的人那就更干脆了,见状不妙立马掉头就跑。

恐惧是会传染的。

一时间,好像出现了上万人被几百人追着跑的奇观。

荒诞可笑!

“抓住他们!‘弄’死他们!”

沈‘浪’红着眼睛,脸‘色’狰狞。众位世家家主也纷纷意识到了不消灭这只张牙舞爪的老虎,追击简直是句玩笑,好在他们只有三百多人。

“让所有人围过去,不给他们一丝机会,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消灭他们。”

收到了命令,联军修改了前进方向。无数火把向着左翼搜索起来,数量庞大的友军让他们重拾了勇气,老鼠变成了猫。

“在这边!”联军的一支人马发现了虎啸营,一边高喊,一边追击。

虎啸营则一边快速后撤,一边用手弩进行零星地‘射’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直被虎啸营躲在暗处偷袭,联军的恐惧现在变成了窝火。

“不要放跑了他们!”五六百世家联军紧追不舍。

“嗖!”“嗖!”“嗖!”

黑夜中的火把就是最好的目标。

侧面又袭来一阵箭雨,让注意力都放在前方的世家联军被打的一懵,队伍被箭雨从中间截断,众人纷纷躲避起来,队伍被分成了两半。

原本一直在逃跑的三百多虎啸营这时又拔剑杀了回来,队伍前半段的两百多世家联军很快就被虎啸营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撤!”

很快,虎啸营的所有人就又消失在夜‘色’中了。

躲在树后的世家联军没敢冒头去追,他们不知道头顶上的弩箭走了没有。

众多人马听到响动渐渐出现在视野里。

一个管事气急败坏地站出来喊道:“快快快!赶快通知其他人马往高处扫搜,上面还有一批人伏击!”

沈‘浪’没有想到,这场捉‘迷’藏的游戏一直持续到了天亮。

第五十三章 白虎之血(九)

“义公,城外有3千黄巾贼,长沙城却只剩下300士兵,你可敢随我出城杀敌?”

这句话是韩当刚刚投奔孙坚时,孙坚对他说的。

那时正是黄巾起义,吃不饱饭的农民造反了,杀官夺城。

这本是值得同情的事情,但是当一个人手握屠刀主宰着另个人的一切时,人会变得奇怪。

跨越了杀人这条界限后,好像一切枷锁都被打开了。他们烧杀jian‘淫’,变成一群暴民,一群强盗,一群罪犯。

贼势浩大,长沙的郡守跑了,但是孙坚站了出来,招募义兵,守城抗贼。

韩当年轻气盛,看着城下的贼人毫无畏惧地回答孙坚:“有何不敢?”

后来,他们赢了。

孙坚带着他们横扫江东贼寇,杀出了赫赫战功,被朝廷封为乌程侯。

······

平定江东后,孙坚整顿吏治,严于治兵,善待百姓。当整个大汉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时候,江东却是渐渐恢复了生气。

大公子孙策从小就勇武过人,小小年纪便随军出征,跟着孙坚南征北战。二公子孙权虽然年幼些,却聪慧过人,见识不凡。两位公子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所以韩当觉得孙氏一脉必将大兴。

当讨伐董卓时,士兵从皇宫废墟里发现了皇室在十常‘侍’之‘乱’中就已经丢失的‘玉’玺。

这时,韩当和其他将军都坚信,这正是天意!

天意授国!

可惜侯爷只想平‘乱’安邦,竟没想过登临大位。这让韩当又气又敬。

侯爷要把‘玉’玺还给汉室宗亲刘表?

韩当不断地反对,奈何侯爷心意已决,甚至不愿带上他们去见刘表。

未曾想,这一去真成了永别。

······

孙策成了少主,而他也不负众望扛起了侯爷留下的重担,让江东军在刘表和袁术的夹缝中保存了下来。

韩当早就知道孙策是个天才,但是他的表现依然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后来孙策和周瑜、季书结义,并任用二人为军师统领全军,准备出兵收复江东基业。

那时,韩当和程普、黄盖都是反对的。

倒不是他们想争权,那时候江东军就只剩那点人了,有什么好争?

他们也明白江东军需要人才,可让两个没带过兵的书生把持兵权,他们心里没底。

但是事实再次证明了孙策的识人之明。

不到一年的时间,孙氏重掌江东。

······

周瑜、季书、甘宁、周泰、徐盛、太史慈、鲁肃、张纮、张昭。

孙策身边的人才越来越多,许多人也比自己强的多,让韩当有时候真觉得自己难道已经老了?

有些出乎意料,有些欣喜,又有些难过。

最近这帮后辈又张罗着变法!

韩当去见了孙策,孙策笑着问:“韩叔,你也来劝我?”

韩当摇摇头道:“不是。我此来只是想提醒主公,由史观之,各国变法无不流血,希望主公小心。”

孙策对韩当执晚辈礼,点头道:“韩叔放心,子渊已经提醒我多次了。”

韩当看着孙策,微微唏嘘:“主公能如此爱护百姓,也是继承了侯爷的梦想,侯爷在天有灵也会欣慰。”

孙策楞了楞,笑道:“父亲见到大概会高兴吧。不过我也并非要完成什么伟业,只是做想做的事。这已经不是父亲的梦想了,这是我们的梦。”

······

地平线上透出的阳光让韩当回过神来。

天亮了!

他终于安心了。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士卒,他问道:“我们还剩多少人?”

士官想也没想,开口回道:“还剩124个兄弟。”

韩当又问:“周和呢?”

士官望高处看了一眼,只看到叛军包围过来的人马。

“前不久,叛军又想分一些人对付我们,一些人去追主公。周和带人去‘骚’扰了,现在应该已经为主公效死了。”

士官的语气中并没有太多的悲伤,甚至有些坦然。

若有遗憾也是未能完成使命。既然已经完成了使命,生死又有什么所谓?

“我们还有多少弩箭?”

士官笑了笑,调侃道:“将军,你昏了头了,昨晚叛军开始反击的时候我们就只剩零星一些了,现在早没了!”

臭小子!

韩当瞪了士官一眼,也笑了。

他想起了祖茂。

当时孙坚兵败,祖茂伪装成孙坚引开了华雄,此后便没有再回来。那一天,韩当很伤心。

但今天轮到他韩当时,他发现或许当日祖茂的心情和他完全不同。

此刻的心情竟然如此畅快淋漓?!

好像要飘起来了一样。

韩当丢掉没有了箭矢的手弩,轻轻拔剑。

剑尖摩擦着剑鞘的内壁,发出“锵锵”的声音。

如此轻灵悦耳!

吾剑往死!后辈往生!

韩当高举佩剑,吼道:“你们还记得侯爷立在虎啸营营‘门’前的字吗?”

众将士‘精’神一振,齐声吼道。

“荣华富贵,请往他处!”

“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韩当大笑:“好!为我主献上胜利!”

“必胜!”“必胜!”“必胜!”

虎啸营山呼海啸一般向山下杀去。

第五十四章 白虎之血(十)

和其他世家家主一样,沈‘浪’原本是不想理会虎啸营的。.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他们都觉得追杀孙策才是当务之急,那几百人就任由他们闹腾吧。

然而这几百人就像是夜里的幽灵,即使已经下令底下的人注意防范了还是每每被他们偷袭得手。闹得追击的队伍老疑神疑鬼,生怕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就‘射’下一‘波’箭雨。

短短一个时辰,世家联军就在这片山林里损失了六百多人。

世家终于明白了,不杀死这批人,谁也别想追上孙策。

于是他们开始围剿这几百人。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千人围剿四百多人足足用了一个晚上。

当世家终于把剩下的一百多人围在一个小山头上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虎啸营高喊着号角冲杀下来。

疯子!疯子!

沈‘浪’大骂孙策的手下都是群不要命的疯子!

韩当的身上‘插’着数支箭矢,他的‘胸’口和后背同时被两把刀和一支长枪刺穿。

终于杀光了这些人,沈‘浪’却没有感觉到一丝快意。

终于翻过了这片连绵的大山,天已经大亮。沈‘浪’浑身冷得发抖。

终于可以接着追杀孙策了!放屁!众位家主绝望地想自杀。

“追!追!”

但是他们还是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地催促着底下的人继续前进,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即使追到芜湖也不能放过孙策!大不了就把芜湖港给打下来!”

众位家主的意见从来没有这么一致过,他们狂妄地向芜湖进军了。

世家联军从昨天中午开始围杀孙策的行动,除了一些人偷偷找机会打了个盹,基本上没合过眼。然而世家老爷的决定不容违抗,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追赶起来。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不知又走了多远,到了一处山谷。

天忽然下起了“箭雨”。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挥舞着刀剑去格挡,亦或是借助身边的大石和树木藏身。

只可惜,箭如雨下。

这不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箭真的和雨点一样密集!

在箭矢覆盖的范围内,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

傍晚,赶了一天路的赵云下令虎啸营安营扎寨休整一夜,准备第二天到芜湖后和守军‘交’接完毕便出发征讨李家。

但是这时,赵云收到了季书命人送来的一封手信。太守府的信使说,他换了3匹马一路狂奔,这才追上了清晨便已出发的虎啸营。

“军师吩咐,必须赶在天黑之前,亲自把信‘交’到赵将军手中。”

赵云微微皱眉,疑‘惑’地打开信,入目便是:

「有人造反,火速沿旧道返回建业」

赵云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把信又合上,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信使。

信使被他一瞪,一脸‘迷’‘惑’和不自在,显然也不知道信的内容。

赵云打发他出去,打开信又看了几遍。

信上只有这么一句话,确实是季书的笔迹,看得出书写时有些匆忙。

赵云在大帐中来回踱了好几圈。

这封信虽然盖有季书的印信,但是这么大的事赵云不敢大意,他命人把信使暂时看管起来。

又想了许久,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赵云下令虎啸营连夜开拔。

终于在天亮的时候,赵云遇见了季书一行。

······

季书也是一宿没有合眼了,他也不敢闭上眼睛。

大概算了算,已经过了山谷的和还在山谷中的叛军差不多是七千人,再联想到他们天亮之后才追赶到这里。

季书明白,恐怕韩当的人都已经拼光了。

即使如此季书也不敢挪开眼睛,一直到叛军的尾巴都进入了山谷,也没有发现叛军中有押解着俘虏的身影。

于是,他举起手弩,抬手就是一箭。

此刻看着山谷中哀嚎遍地、尸横遍野,如同地狱一般的光景,季书却心如铁石。

山谷两侧的两千虎啸营将士还在不停‘射’击,他们有的是用弓箭,有的是用月英发明的落月弩。按季书的命令,每个人都要‘射’完手中所有的箭矢。

这是落月弩第一次发威。

至今为止,军工厂只生产出了500副落月弩,这原本是‘交’给赵云拿去对付李家的。但是和眼前这些人一比,李家已经无所谓了。

500副连弩一齐‘射’击,这场面就好像几十‘挺’机枪在这山谷中扫‘射’。

“子渊!”

赵云有些担心地碰了碰季书,喊了他一声。

“别担心,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哥‘交’代。”

可以的话,季书真想好好睡一觉,睡醒了静静地怔在那里发一会儿呆,再好好想想怎么跟孙策‘交’代韩老将军的事情。

可惜,战斗还没有结束。

仅仅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山谷中便再没有一个活人。早已走出的山谷的叛军此时才反应过来遇到了伏击。

“杀!”面对还有五千人左右的叛军,季书却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必胜!”“必胜!”“必胜!”

两千虎啸营将士开始向山下杀去。

“是虎啸营!”

叛军中许多人尖叫起来,昨夜的梦魇仿佛还在眼前,身后又是森然的地狱,仅仅是“虎啸营”三个字就夺走了他们所有的勇气。

结果有些出乎季书的预料,这5千叛军几乎是没有丝毫抵抗就向虎啸营投降了。

沈‘浪’死在了山谷的箭雨中。

第五十五章 准备归途

“子渊,怎么处理?”

5千叛军此时正无‘精’打采地抱头蹲在地上,周围是拿着武器戒备着的虎啸营士卒,赵云转头看向季书,开口询问他下一步的打算。。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还能怎么办?能杀了他们不成?

季书虽然恨他们,但是对面前已经毫无反抗的俘虏又怎么下的了手。

“先押着俘虏去芜湖港吧。伯符还处在昏‘迷’之中,到了那里赶快找大夫看看,不然我放心不下来。”

赵云点点头,让令兵传令全军开始向芜湖港前进。

“还有,那些俘虏说韩将军的遗体被弃在荒野,尚未入土。你分300人给我,我沿路回去收敛韩将军和其他将士的遗体。”

韩当提出要率领五百虎啸营将士断后的时候,是季书毅然同意的,他知道这是一条死路,但是他没有其他的办法,他只能深深悔恨自己谋略的不足。

如今,至少去带他们回家吧。

赵云张了张嘴,原本想陪季书一起去的,但是这边的情况也需要他压阵,毕竟他现在是虎啸营的统帅。

“好,我马上去安排。让徐盛陪你去吧。”

季书点点头没有反对,很快他便带着徐盛和三百将士,外加十几个俘虏走上了来时的路。

在当涂县雇佣了些民工,找了数十辆推车,又带着俘虏找了半天时间,季书终于找到了韩当和众将士的遗体。

他们零零散散地倒在一个小山头上,和叛军的尸体纠缠在一起。显然这些个世家家主并没有要尊重死者的意思。

没有身临其境,便无法感受到生命的呐喊。

在这个战场上有近万叛军,树影憧憧、人头涌动。

而他们只有五百人。

韩当的遗体就倒在山脚下,他的胳膊、手臂、大‘腿’上都‘插’着箭,‘胸’口留下了几个血窟窿,他竟然还在笑。

季书紧紧咬着牙关,一句话不说上前帮老将军拔掉那些箭矢。

徐盛很有默契地和季书一起把老将军抬上了车。

众人见状纷纷行动起来。

到现在,季书依然不知道怎么和孙策‘交’代。

静静地看着老将军的睡脸,他好像笑着说:尽情烦恼吧,少年。

季书很清楚那些世家想要的是什么,权利、地位、财富和荣耀。

季书他们并非打算剥夺世家的一切,他们只是想要改变,改变这个许多人已经被注定了一生命运的世界。

并非要把天下变成一个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得到改变的世界。

而是要让天下变成一个可以改变、能够改变的世界。

季书知道他们要做的事是多么狂妄,但是想要做的事无法停止,因为人总是无法抑制地做着好梦。

······

季书回到芜湖港,孙策还没醒,听赵云说已经找大夫给孙策看过了。

孙策是因为‘药’物、失血、风寒和劳累造成的低烧和体虚,修养几天、吃几服‘药’就好了,没有大碍。

季书终于放下心了。

要知道这可是孙策,和吕布、典韦、赵云一般的三国顶级武将,在江东他被誉为另一个“楚霸王项羽”。

当看到昏‘迷’的孙策时,季书除了安心他的‘性’命暂时保住了之外,也同样担心他会不会出其他问题。

没有再去理会其他问题,季书进房中睡了一觉,显然他也到了极限。

一觉醒来,季书找来赵云、太史慈、周泰、徐盛开始议事。

见人都到齐了,季书开‘门’见山道。

“既然大哥没事,那江东大局就没有问题了。咱们首先来说说眼下的境况,再讨论如何行动吧。”

“根据面前的情况看来,此次叛‘乱’是刘繇勾结世家所为。”

“刘繇隐瞒了陈家、陆家等一些偏远世家调动人马的消息,并负责在世家动手的时候控制住建业守军,防止我们出城救援。而世家则负责猎杀伯符。”

“二公子孙权也掺和其中,绝对脱不了干系。”

顿了顿,季书还是说出了孙权,他虽然对韩当没说出口,无法说出口、不忍说出口。但他早已断定了孙权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他相信他绝没有冤枉孙权。

众人无不沉默。

兄弟相残!

这何止是棘手?有些事恐怕非得等孙策醒来才能下决定了。

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这个话题。

良久,太史慈轻轻一叹。

“刘繇正是打算事成之后拥立二公子做江东之主。”

“还有,我听周泰说主公遭遇了两次刺杀。我连夜审了抓到的3个世家家主,根据他们的供述,刺杀不是他们安排的,二公子也给了他们些口头上的承诺,还有一个叫‘鬼影’的人在其中为他们牵线搭桥。此人若不是二公子的人,恐怕就牵扯到了第三方势力。”

听了太史慈的话季书看向周泰,见他轻轻点头,季书陷入了沉思。

季书更倾向于有第三方势力掺和其中,不是季书看不起孙权,孙权固然有些城府和气魄,但是如此庞大、缜密的谋划绝不可能出自他的手笔。若他有这个本事,历史上的“东吴”恐怕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现在可以确定了。孙权和刘繇互相勾结,想要夺取江东大权。一些世家对大哥恨之入骨,得到了孙权的承诺便铁了心要除掉大哥。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诸侯的密探在江东搅风搅雨,为他们牵线搭桥,只是没抓到‘鬼影’还不好妄下判断。”

其实对于“鬼影”这样古怪的代号,季书有了些猜测,他知道能有这般深谋远虑的谋士的诸侯恐怕只有刘备、曹‘操’和董卓三人。

而他又知道后世有一个被誉为“鬼才”的男子,只是有些东西他不方便摆到台上说,太过笃定反而解释不清。

“既然事态明了,那我们下一步就是打回建业去咯?”周泰开口问道,可以听出他有些磨刀霍霍、迫不及待了。

“调动庐江和柴桑兵马过来稳妥些。”

徐盛开口劝了劝,他显然有些迟疑。

说实话他想为韩当报仇,世家的人他绝不会放过,现在他可知道了建业城中还有好几个世家派人参与这次造反。

可孙权怎么办?徐盛觉得自己绝不会原谅此人,但是他是主公的亲弟弟啊!主公若问诸将,杀还是不杀,自己又该怎么回答?他茫然了。

“调兵倒大可不必了。世家叛军此次为杀了主公也是倾尽全力了,手下再没有什么可用之兵。至于刘繇和孙权,只要主公活着出现在建业城‘门’下,你们以为还有多少人愿意为他们卖命?两千虎啸营将士足以平‘乱’。”

这点季书倒是敢打包票,说到底这场动‘乱’的关键还是在孙策的生死。

孙策一死,江东军的合法继承人只剩下孙权,将士们的效忠目标自然就是孙权。那时,孙权就能把季书打上心怀叵测的标签,号令江东各郡缉拿季书等人。

若孙策活着,那整个江东六万将士自然只效忠于孙策。建业城中剩下的两三千将士真的愿意为刘繇效死吗?

“各位大人,主公醒了。”

外‘门’的士卒一声禀报让众人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对于孙策说,可能只是睡了一觉,而一觉醒来却发现韩当为救自己死了,亲弟弟是谋害自己的罪魁祸首之一。

咬咬牙,季书说道:“我去和大哥说吧。”

第五十六章 回返建业

汝南城。。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太守府的大厅里有一座公文堆成的小山,郭嘉正坐其中一目十行、笔走龙蛇,很快一道道命令就走出太守府,发向各地。

“公子,鬼影传回消息,‘狩猎’计划失败了。”

鬼步见郭嘉停笔看了过来连忙低下头,将下一句话吞进了肚子。

郭嘉将处理好的公文放到一旁,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身体,有些遗憾地轻轻叹息。

“倒是好久没有失手了,看来江东也有个好棋手。”

这时鬼步猛然抬起头,气恼地大叫。

“公子的计划万无一失!若不是孙权小儿自作聪明,没有派刘繇领军配合世家的行动,孙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公子为了酝酿这场风暴‘花’了多少心思,没人比鬼步更清楚了。

细致到每一个环节,为了根据江东的形势变化及时做出调整,郭嘉甚至从许昌搬到了汝南来。只是没想到计划进入最后的爆发阶段,局面却忽然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人的‘欲’望最是简单,然而人心最是难测。”

郭嘉知道孙权会配合他的计划,只要他还有‘欲’望。

郭嘉可以站在大‘门’口随便找人给出一吊钱,请他帮忙买酒。郭嘉知道一定有人愿意去,只不过那人是只赚郭嘉许诺的工钱,还是要把郭嘉给的酒钱也贪墨一些,在结果出来之前即使有再多的依据猜测,也有可能是意料之外的结果。

没有继续叹息,输不起的赌徒总有一天会输掉一切,失败如美酒,只会让郭嘉越发醉心。

他站起来收拾起东西,笑道。

“输了就是输了,江东之事暂时顾不上了,下次我再跟他们较量吧。”

“眼下袁绍已经整合好河北四州,四处调兵遣将、招兵买马,号称有四十万大军。啧啧,袁绍信心膨胀、蠢蠢‘欲’动,已经准备和主公开战了。”

“董卓虽然是个蠢物,但好在贾诩的眼光毒的很,知道我们要是败了,凭董卓根本挡不住此时的袁绍,已经帮我劝住董卓调回吕布,这段时间也不会再‘骚’扰司隶州了。”

“我准备先去徐州联合刘备共抗袁绍,你让鬼影和鬼魅去官渡等我,迟些我要去那里考察战场的。”

鬼步不知何时又低下了头,眼神飘忽。

他犹犹豫豫了半响,终于抬头对正在收拾东西的郭嘉开口道:“鬼影报告,‘鬼魅’擅自行刺孙策,失败殉职。”

“砰”的一声响,砚台掉落在地上,郭嘉脸‘色’惨白地转头盯着鬼步。

鬼步畏畏缩缩地又低下了头。

郭嘉缓缓坐下,脸‘色’已经恢复了过来,他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战争一天没有结束,人命就如水中浮萍,谁也不知道明天谁忽然就死了。

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摊开手,是血。

鬼步大急,连忙跑上来抚着郭嘉的后背,让他气息顺畅些。

“‘药’?‘药’!”

见郭嘉吐血,鬼步慌了手脚,‘摸’索半天才找到郭嘉的葫芦。

喝了两口‘药’酒,郭嘉静了下来:“你出去吧!”

“公子?”鬼步犹豫了下,还是有些担心。

“出去。”

鬼步最终还是出去了,郭嘉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不知为何想起了其中一个夜晚,她冷着脸给伏在桌案上睡着的他盖上大衣。

“我不该让你去的,你只顾别人,唯独不会爱惜自己。”

“何苦?何苦爱上我一个病鬼?”

郭嘉痛饮一口酒。

“也罢也罢,我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去找你。珍儿,黄泉路上你走慢些。”

······

骑马走在前往建业的道路上,这次季书就悠闲了很多。

身边是三千将士,两千虎啸营和一千芜湖守军。

季书虽然觉得有两千虎啸营在就足够了,但是既然身边就有现成的兵力,谁在乎自己的兵多呢?

只是留了一千守军在芜湖看押世家的俘虏,孙策一醒,众人便匆匆踏上了归途。

建业的城墙已经遥遥在望,隐隐可以看到城墙上有些‘骚’‘乱’。

“城下是哪位将军的部队?”

停在城‘门’前,赵云上前喊道:“虎啸营平叛归来,我乃护法将军赵云,城上何人执勤?还不速开城‘门’?”

城上只是一片叽叽喳喳的争吵,竟再无人答话。

孙权和刘繇原本是挂羊头卖狗‘肉’,打着世家造反的旗号,让心腹率领士兵封城。

可这么几天过去了,依然没见下令去哪个世家抓拿反贼。

反倒有一千多兄弟团团守住太夫人住处禁止他们靠近,一副防贼的模样。

士兵也不是傻子,渐渐便有了些‘乱’七八糟的猜测。

眼下虎啸营回到建业了,又该怎么办?士兵们没有注意。

虽然上面的命令是不许放任何人进建业城。可这是虎啸营啊!

早有人去向刘繇、孙权禀报去了。众人忐忑不安地缩起了头,不敢答话。

孙策纵马走了上前。

“主公?”

赵云紧随其后,唯恐有人放冷箭暗害孙策。事实证明他是多想了。

孙策的表情很安静,看不出喜怒,这反倒让众人有些担心,因为平时他可是把心情写到脸上的。

他高举长枪吼道。

“我可不记得下过命令封城!连虎啸营都不给进,谁给你们的胆子?要造反吗?”

如果孙策死了,那刘繇的亲信跟着刘繇拥立孙权,自然能升官发财。可孙策没死,那他们再造反岂不是自寻死路?

眼下的几千人攻城都不知道守不守得住,就算守住了,整个江东还有数万兵马也会接踵而至。他们还敢造反?他们嫌命长不成?

刘繇的亲信都没这个胆子,这些士卒自然更不敢了。

“是主公!”

“快快快!”

“赶快开城‘门’!”

······

刘府。

“二公子,他回来了。”

听了刘繇的话,孙权有些沉默,他预感到他们谁也跑不了。

“现在,我谁都调不动了。”

对于此时的状况和即将发生的事,刘繇已经看透了。

看着孙权,他微微一叹,两人都是等待审判的囚徒,谁也跑不了,也无处可跑。

“他现在到哪里了?”

孙权咬着牙。他不甘心啊,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让刘繇直接出兵去杀死孙策。

谁能想到世家上万人马会杀不死一个孤身在外的孙策。

“他先去了太夫人住处,公子也去吧,求求太夫人或许······”

或许你还能保住‘性’命。

刘繇抬眼看了看孙权,他知道老夫人开口的话还是有很大机会保住孙权的‘性’命的。

而他却只能听天由命了,老夫人不会保他,甚至会把他推出来,说是他欺瞒了孙权。

然而,刘繇没有太多的怨恨的,毕竟这是他做出的选择。

不过是赌输了。

还好月绮一早跑去了太史慈那里,可以和我撇清关系了。有子义照顾她,我也能放心去了。

孙权抬眼撇了撇刘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怕死。如果说之前,对他只是利用的关系,现在不觉对他有些欣赏。

“走吧,我们去太守府等我大哥。”

孙策站起身,慢慢走了出去。刘繇一愣,也连忙跟上。

第五十七章 大开杀戒

繁华的建业城经过这几天的封城变得有些萧索。

虎啸营在宽阔的街道上缓缓而行,不少百姓开始推开‘门’窗,探出头来。

“看,是虎啸营。”

“孙郎回来了。”

“还好!还好。孙将军平安无事。”

······

建业百姓零零碎碎的声音传入耳中,让众人烦躁的内心得到了些许安宁。

走在建业的街道上,就好像回到了家中。

季书有些开心,此刻他得到了一些满足,这座城市里的人和物让他油然而生一股成就感和归属感,让他再次确认了他们做的事是有意义的。

季书看向孙策,孙策还是冷着脸走在前面。

孙策醒来的那天,季书向他道出了事情的始末开始,他便没有了其他表情,呆呆的,有些冷酷。

季书觉得这样的孙策有些陌生,好像他将变得不是他了。

太夫人的住处已经遥遥在望。

进了别院,季书暂时没有心思去想孙策的事了,他急着去找人。

“子渊!”

待看到月英和轻语姐悠闲地坐下树下聊天,一脸惊讶地瞪向他时,季书半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还好你们都没事。”

季书长长吐了一口气,却惊觉有人按住了他的肩头,他转头一看,是甘宁。

两人相视之下由衷笑出声来,什么话也不说,举起拳头轻轻碰了一下。

这时二‘女’已经围了上来,拉着他问长问短。

“你这趟出去有没有受伤?”

“伯符怎么样了?”

······

二‘女’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把季书都问懵了,还好甘宁在一旁解围,众人这才坐下来好好听季书讲起事情的经过。

“军师,主公已经传令所有文武官员去太守府议事了,请你快些过去。”

还没谈多久,一个士兵走进来向季书禀报道。

季书一愣,脱口问道:“大哥不和老夫人多聊会儿么?”

那士兵犹豫了下,说道:“主公只是向程普将军问了太夫人的状况,没有去见太夫人。现在主公正在去太守府的路上,请军师快些动身吧。”

士兵告了声退便离开了,只留下季书等人面面相觑。

“军师,太夫人有请。”

季书刚要和甘宁动身,没想到又被一个丫鬟拦下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季书有些明白了。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对太夫人的‘侍’‘女’吩咐道:“请禀报太夫人,主公招我等前去议事,容不得耽搁,迟些季书再去给太夫人请安。”

‘侍’‘女’大急,竟然抓着季书的衣袖不让他走。

月英却是七巧玲珑心,只一听便已明白,她心软道:“你就去见见老夫人吧。能帮就帮,老夫人也不容易。”

季书一滞,撇过头去开口道:“没用的。”

“太夫人救不了孙权。”

“我也救不了孙权。”

轻语听明白了两人的意思,也抓住季书的胳膊,瞪了季书一眼,恼道:“你就帮帮太夫人怎么了?太夫人就两个儿子,孙策也就一个亲兄弟,你真要看着孙策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弟?”

没想到季书更恼火,他用另一只手将轻语拽着他的手拿下。

“那韩当将军就白死了吗?”

这是他第一次对轻语大声说话,他语气‘激’动地狠狠甩着胳膊瞪了回去。

“虎啸营五百将士就白死了吗?”

“你知不知道和刘繇作战时,从打下芜湖到最后攻破秣陵的几场仗下来,虎啸营加起来都没损失到五百人啊!”

别说轻语、月英,就连甘宁都被季书发火的样子吓了一跳,一旁的‘侍’‘女’更是战战兢兢。

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

好久没有这么生气了。看着眼泪汪汪的姐姐,季书冷静了下来。

对于韩当的死,季书心中有愧,但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心中同样还有着恨。

那孙策呢?一边是为救自己而死的叔叔,一边是谋害自己的亲弟弟,恐怕他已经分不清心中是愧、是恨、是悲、是怒了。

“好吧,我先去见见太夫人。”

季书转过头没有去看她们,终是一声轻叹妥协了。

······

今日的建业城注定了有很多人要流血。

一队队士兵闯进世家的大宅,将平日里趾高气昂的世家子弟一个个戴上了镣铐,送上了囚车,一片鬼哭狼嚎、哀声动天的景象。

建业的百姓看得热闹,议论纷纷。

而真正决定这些人命运的是此时在太守府里的争论。

“根据审讯,现已查明共有十一个世家参与了此次叛‘乱’,吴郡的陈家和陆家,芜湖的李家,建业的沈家、吴家······”

宽阔的大厅中弥漫着冰冷的杀意,太史慈站出来向众位同僚细说详情。

“主公,谋逆乃是大罪!这些反贼当查抄家产,满‘门’抄斩!”

“不可!世家影响甚广,世家子弟众多,一但牵连全部对整个江东的影响不可估量!应当细细彻查,斩除首恶,严惩从犯,对于不知情者网开一面,这样才能让主公在士林树立威信!”

“狗屁!这些人胆大包天,谋害主公,不杀了以儆效尤,他们还以为主公软弱可欺!”

“可天下人怎么看主公?若是都杀了,天下人必定以为主公是嗜杀残暴之人!”

“书生之见!别人都把刀架到你脖子上了,你还跟我说要考虑别人的看法?”

太史慈一句话说完,底下的文官和将领就炸开了锅,争论不止。

太史慈无奈,又走到了过道正中,大声喊道。

“世家与刘繇‘私’下勾结,共同谋害主公。世家主外,召集人马围杀主公;刘繇主内,向世家提供主公的行踪,控制建业的守军。二公子孙权和刘繇有共谋之嫌。”

大厅里一下安静了下来,静得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许多不知情的中层官员和将领纷纷闭上了嘴巴,转头看向孙策。

他们这才发现,主公一直没有说话,他坐在那里好像在发呆,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好像那里有什么稀罕物。

周瑜走了出来,接过太史慈的话说道。

“世家的人除了芜湖的李家,吴郡的陈家、陆家,都已经缉拿下来了。刘繇和孙权现在正软禁在偏厅。此事如何处理还是请主公示下吧。”

原来周瑜昨天就回到了建业。发现封城,他没有暴‘露’身份,只是向城头问话,听了士卒的回复,他静静退走打听消息,终于确定是刘繇要对孙策不利。

江东的4万兵马分布在柴桑和庐江,由朱治统领防备刘表。

远水解不了近渴,周瑜还不清楚建业城中的具体情况,但调来吴郡所有兵马想来也可堪一战了。于是,周瑜一面派人去吴郡调兵,一面继续打听消息。

好在今天建业解除了封城,听说孙策平安归来,周瑜这才急忙赶回了太守府。

虽然季书一直自责自己发现的太迟。

但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周瑜却十分庆幸这个结果。

至于韩当的死,周瑜觉得老将军是死得其所的,就算换了他,他也会含笑赴死。他只是深恨孙权和刘繇的背叛!

然而看到此时的孙策,周瑜只觉得深深痛心,不知还该不该谏言杀死孙权。

见孙策还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周瑜又走上前一步,轻声叹息。

“大哥,至少先下令如何处置世家吧。”

“杀!都杀光!”

孙策还是静静地看着地面,但他说出的话却有些骇人。

“好,我马上下令把这些世家的所有人拉到城‘门’口斩首示众。”

周瑜微微眯着眼,却透着狠厉。

季书却感觉有些不忍。

“且慢。”

季书不想帮那些世家,也不想帮孙权说话,但是他觉得向前一步好像有一条看不到底的深渊,他想把孙策拉回来。

“主公,罪不及家人。至少放过那些老弱‘妇’孺吧!”

孙策没有说话,他好像正注视着那条深渊。

季书转头看向周瑜,周瑜却不自在地撇过头去。

周瑜也不想做这么狠心的事,但他怕。

他怕留给那些老弱‘妇’孺的不是庆幸和感‘激’,而是无尽的憎恨。

他怕孙策遭遇到又一场刺杀。

咬咬牙,周瑜转过脸去不敢看季书:“斩草要除根!传令下去,将世家叛逆带到城‘门’口,满‘门’抄斩!”

“慢!”

眼见令兵转身就要出去,季书挥手大喊一声拦住令兵。

或许这个世道就是如此,这个时代就是如此。

但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无法接受这样结果。

这太奇怪了。

他走到过道中间跪了来。

古代虽然礼仪严苛,但是士族享有相当的尊重,除了面见皇帝和身负重罪外,是不需要下跪的。

何况他们三人还是结拜兄弟。

这是季书第一次跪在孙策面前。

他想把声音传进孙策的耳中。

于是他跪在地上瞪着孙策,大声吼道。

“大哥,你是江东的英雄,无数百姓看着你呢!”

“那些世家子弟毕竟带头搅‘乱’了江东局势,杀了也就杀了,我不拦着你!”

“你心中有恨,我知道。”

“可杀一些‘妇’孺和孩子算什么本事?”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都没做啊!”

说着,季书侧身指着‘门’外。

“你有本事就站起来!拿着刀,亲自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和孩子给我看看!给江东百姓看看啊!”

“你敢做,那我就什么也不说了!”

“躲在这里喊杀杀杀!你的威风给谁看啊?!”

满堂皆静,孙策的眼睛终于微微一动,视线从地板上投到季书身上。

“子渊,起来吧,老弱‘妇’孺我不杀便是了。但那些世家的其他人,我不管他是才高八斗,还是地位超然,我都要他们给韩叔陪葬!”

听到主公的话,令兵不再迟疑,抱拳退了出去。

第五十八章 相问

此刻,孙策好像终于回过神来了,他环视众人缓缓说道。。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刘繇押回府中软禁,带孙权来见我。你们都散了吧。”

孙策的话透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众人左右看了看,都明白了孙策的意思。

接下来是他们兄弟间的事,外人不要‘插’嘴。

“是。”

眼见众人纷纷抱拳离开,季书几次张口却还是无话可说,最终他和周瑜一起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今天的消息太过惊人,许多官员时至今日才明白这几天封城的缘由,在季书和周瑜的示意下他们离开了太守府。

可以想象今日的建业城将引发怎样的轰动。

孙权被带到大厅里时,整个大厅空空‘荡’‘荡’的,孙策背对着他,一双眼睛盯着堂上挂着的牌匾,上面写着“为国为民”。

这是孙坚挂在书房里的字,孙策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并不喜欢,但是打下建业后他却把这四个字做成牌匾,挂到了太守府。

“为什么?”

孙策没有回头,甚至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什么为什么?”

孙权看着孙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他没打算承认。

“为什么?”

孙策还是那句话,还是那几个字,好像懒得再说其他。

“大哥,你不会听信了谣言吧?”

孙权知道,孙策恐怕已经确认了刘繇背后的人是他,但他就是不打算承认。

倒不是孙权怕死,甚至可以说他现在很想死。

只是他不打算这么平平淡淡地死了。他确信他没留下什么马脚,季书等人最多也就猜到刘繇背后是他,而刘繇死到临头肯定也不会供出他。

孙权就想让他这个亲哥哥在这种情况下杀他!

看着孙策的背影,为难他,折磨他,这让孙权有些快意。

“韩叔死了。”

这句话让孙权一僵,他只顾着封城,处理城内的事,根本没有派出斥候探查。

这也是省得斥候探查回来消息,到时候他落人话柄。

他觉得世家联军上万人去围剿孙策,怎么可能失手?

然而世家真的失手了,回来的不是世家联军,而是孙策的虎啸营。

他愤怒,和绝望,但他没想到······

“韩叔是看着我们长大的,记得你还是这么一点的时候,韩叔就对父亲说,这小子聪明,以后必成大器!”

孙策用左手比划着小时候孙权的身高,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是悲鸣。

孙权咬着牙,不说话。

孙策继续说道。

“父亲死后,江东各郡自立,一夕之间仿佛举世皆敌,我们只剩下3千残兵逃到庐江,身边也只剩下程普、黄盖、韩当三位叔叔。”

“我还记得安全抵达庐江那晚,三位叔叔对我们说,以后江东军就靠我们了,我主军,你主政,日后孙氏一脉必在我们手中大兴。”

当年祖茂、孙坚先后身死,朱治为保住孙氏最后一点家底也假意自立,那时孙策和孙权都只有十几岁。

程普、黄盖、韩当三人在他们的成长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季书不明白,周瑜不明白,恐怕连他们的母亲都不明白。

孙权咬着牙,上下左右不停张望,好像在找着什么。

“听子渊说,韩叔在最后都坚信着你是被刘繇‘迷’‘惑’,根本不知情,让子渊回来后彻查清楚,还你一个清白。”

孙策压抑着愤怒,长时间咬紧牙关让他脸颊有些僵硬和难受,但他不知道松开牙齿的办法。

“如果说世家是杀死韩叔的直接凶手,那你就是害死韩叔的帮凶!”

他转过头用手指着孙权,瞪着孙权,眼睛尽是泪水,他咆哮道。

“你现在还敢当着我的面说,不是你做的吗?”

这句话仿佛魔咒一般撕咬着孙权的内心,之前准备的千般借口此刻都忘光了,什么也不在乎了。

“我不想害死韩叔,我只想杀你!”

孙权红着眼睛大吼,声音甚至盖过了孙策。

“为什么?”

这次,孙策是盯着孙权的眼睛大吼着问的。

这次,孙权没有回避,他愤怒着、悲伤着、咆哮着,歇斯底里,面目狰狞。

“我才要问为什么?!”

“就因为我比你小了几年,就因为我是你弟弟。所以什么都是你的!”

“父亲留下的基业是你的!我有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

“主公的位置是你的!我有什么?”

“我只有一个‘二公子’的名头!”

“甘宁犯了事,满城风雨,我让母亲劝你和世家和解。”

“你知道母亲怎么说吗?”

“她说,就算你是错的,我也应该站在你这边,帮你!”

“你知道香香怎么说吗?”

“她说,大哥一定是对的!她才不会帮我!”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你只是在空谈理想,所有人却都在帮你?”

“为什么我一心维护江东基业,所有人都在埋怨我!”

“这算什么?”

“到头来,所有人眼中只有你!”

“你怎么做都是对的,错的都是我!”

“永远是我!”

“就因为我比你小了几年!”

“就因为我是你弟弟!”

“我不服!”

“这不公平!”

孙权拼尽力气地呐喊,却不知何时落下了泪。

孙策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从来没想过孙权会如此恨他。

孙坚死后,他苦苦经营庐江,谋划收复江东,为的是什么?

江东百姓?天下太平?

那是父亲的梦想,那时他还不懂这些。

他起初只是为了一些更简单的东西,为了母亲、弟弟和妹妹。

或许语言才是最伤人的利刃。

孙策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滴血,他用力地吼回去。

“所以,你羡慕我的位置,为此不顾一切地设计杀我。”

“杀了我,就公平了?杀了我,你就能满足是吗?”

能满足吗?

孙策的话回响在孙权耳中,本该是早有答案的事情,孙权却没有答案。

这一条路通向的只有空虚。

无尽的空虚。

人们有时会去追求那些空‘洞’、让其他人羡慕的东西,却不知道那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所以,他们永远无法满足,因为得到的再多,也不过是更多的空虚罢了。

“我可以容忍刘繇的背叛。因为他对我来说,怎么都无所谓。”

“但是,你不行,你是我弟弟。”

“我必须给韩叔一个‘交’代,给韩家一个‘交’代。”

孙策一步步向孙权走来,剑缓缓出鞘。

听到孙策最后一句话,孙权长吐一口气,好像放下了许多包袱。他全身一松,跪到地上,仰着脖子,闭上眼睛,他不想再争什么了,越是去争,越是失去的更多。他有些累了。

孙策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剑举起来的,那把剑高举过头顶却好像没有力气落下,他连忙又用左手一起抓住剑柄,他一点点地挤出全身的力气就要往下砍去。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后堂跑了出来,抱住了孙策,稚嫩的声音恸哭道。

“大哥,你不要杀二哥!呜~~不要杀二哥!”

“以后香香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呜呜~~~”

“大胡子叔叔死了,爹爹也死了,呜~~~韩叔叔也死了,我不要二哥死。”

“你要敢杀二哥,我恨你一辈子!呜呜~~~”

“我再也不调皮了,呜~~~我再也不挑食了,香香以后都听你的话好不好!呜~~~~你不要杀二哥,呜~~~~~”

“呜~~~二哥,你快跑啊。呜~~~香香不要你死,呜~~~”

“呜呜呜~~~~”

孙尚香漂亮的小脸皱得‘乱’七八糟,满脸都是泪水,比小‘花’猫还难看,她拼命地抱住孙策,想用她那点力气把孙策往后拉。

孙策仰着头,张大嘴不停地呼吸,仿佛溺水的人在苛求着空气,泪水止不住从脸颊往下流。

“这什么啊?这都是什么啊?”

“蹡”的一声,剑掉在地上。

孙权低下头,伏在地上,痛哭不已。

第五十九章 苦情

“夫人,季先生带到了。”

将季书带到客厅,‘侍’‘女’通禀了一声便转身离去了,留下季书独自去见太夫人。

“拜见太夫人。”季书抱拳一躬。

太夫人坐在位置上愣愣地发呆,直到此时方才回过神来,摆摆手示意让季书坐下,她轻声道。

“子渊不必多礼,你是伯符的义弟,就算是我半个儿子了。随便坐。”

季书曾经见过吴夫人两三面,在季书的印象中,吴夫人是个知书达理、和蔼可亲的长者。

所以他才不想来见太夫人,轻叹了一口气,季书在一旁徐徐坐下。

一时间围绕两人的是难言的沉默,最终还是太夫人先开口了。

“我听说你和月英是逃婚‘私’奔?”

“是。”

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季书没有犹豫便点头回答了,太夫人笑了笑。

“真好呢。我和文台在成婚前只见过一面。”

“和月英那丫头一样,我的婚事也是家里安排的。”

“那时候我是和姐姐一起嫁给了文台。”

“文台对我和姐姐很好,姐姐对他渐渐变得痴‘迷’。我对文台虽然没有姐姐那般倾心,但也知足了。”

“姐姐给文台生了两子,我给文台生了一‘女’。”

季书听到这里微微错愕,他和孙策虽是结义兄弟,但家里一些隐‘私’的事还是不会拿来谈的,这话季书是第一次听说。

季书知道大哥对吴夫人十分尊敬和孝顺,但是没想到原来孙策和孙权都不是吴夫人的亲生儿子。

太夫人看见季书的眼神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沉浸在回忆中笑了笑,那笑容中有些苦涩,有些温暖。

“现在想来,好像往昔的事就如浮云一样了。姐姐对文台最是情深,可她又偏生命苦,权儿还没懂事,她就过世了。她临终前把策儿和权儿托付给了我。”

“那时候,我哪里会照顾孩子啊?”

“孩子摔了、哭了,我该鼓励他坚强,还是该哄他笑呢?孩子长大了,是要培养成国之栋梁,还是要让他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就好呢?”

“哪个才是对孩子最好?哪个才是她最想要的答案?”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策儿喜欢习武,我就给他找好老师;权儿喜欢从文,我就给他收集好书。”

“这些年,我把他们两兄弟拉扯大,早把他们当做我的亲生儿子一般看待了。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我心里就很满足。”

见季书听的出神,太夫人轻轻一叹。

“后来,连文台也去了。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真不知道这个家该怎么办?”

“好在策儿一个人就担起了所有人的希望,扛起了孙家的大旗。那时,策儿才差不多十七岁。”

“他真的长大了,懂事了。我又心酸又高兴。”

这时候太夫人盯着季书,无声地悲鸣。

“现在,只要能和策儿、权儿、香香一起生活,能一起吃饭,我就满足了。”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姐姐、一个丈夫,我不能再失去我的儿子了。”

“子渊,你能帮我吗?”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所有的恨意在这面前都变得渺小。

说到底,世家才是杀死韩当的元凶。

恐怕韩当将军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孙策杀了孙权吧。

然而,季书知道韩当的死对孙策的打击很大,他当然不会放过世家,可孙权呢?

孙权的名字赫然印在帮凶的名单上,哪怕这张名单上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但孙策的眼睛只被这个名字吸住了。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这个人是他的弟弟。

这个名字就像毒蛇一样撕咬着他的内心,让他发疯。

别人刺你一刀,你或许可以在得到补偿后的某种情况下原谅他,但若这个人是你的弟弟呢?

你还有办法原谅他吗?

伤你最深的,永远只会是你最亲的人,那些不痛不痒的人根本伤不了你的心。

正是因为无法原谅,孙策才不敢来见您啊。

季书低下头不愿去对视太夫人的眼睛,他离开座位对着太夫人抱拳一躬。

“子渊愿意尽力,但我恐怕救不了他······”

太夫人放在桌子下的手微微颤抖,她明白季书的意思,但是哪怕只是渺茫的希望她也想为孙权争取一丝。

走出了客厅,季书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甚至不知如何向孙策开这个口。

连吴夫人的话他都不愿意听,他开口有用吗?

这时,一沓书递到了季书面前。

“季哥哥,听说你喜欢读书。这些都是我娘收集起来的宝贝,我送给你,你帮我救救二哥吧!”

“求求你了!大家都说你和周哥哥最聪明了,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轻灵、柔弱的声音打断了季书的思绪,他回过神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少‘女’献宝似地举着一大沓书。

“三小姐!”

是孙尚香,孙策和孙权的小妹。

季书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个什么感觉。

在他面前,一个妹妹想救自己的哥哥。

她可怜的小脑瓜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潸然‘欲’泣,想得到别人的帮助。

或许她偷听了季书和吴夫人的对话,觉得季书只是不肯尽力帮忙,这才跑回去找了一大沓书来做‘交’换吧。

她不知道大人的世界有多肮脏,会用金银财宝去贿赂。她是孙策的妹妹,是孙府的三小姐,她伸手就可以拿出金山银山,她不知道一块金子可以买多少本书。

她只是记得不知道谁告诉过她“季书喜欢读书”,所以她就跑去拿书来请季书帮忙。

单纯的、纯粹的、天真的、无垢的、简单的愿望。

面对这双清澈剔透的眼睛,有什么哽住了喉咙。季书接过书放到地上,他抓住了那一只小手,抓住了孙权唯一的希望。

“走,救你二哥去!”

孙尚香破涕为笑。

······

听到剑掉落在地上的声响。

听到兄妹三人的嚎啕大哭。

周瑜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无法原谅孙权,但或许这个结果也不错,让孙策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弟太过残忍了,转头白了季书一眼。

“我没想到你愿意帮孙权。”

季书‘摸’‘摸’鼻子没有否认,毕竟大厅里正在议事,没有周瑜和季书的授意,守卫不会放她进后堂,即使她是孙尚香。

“人就是要守护弱小,才会变得强大。失去内心的弱小之时,亦失去了自身的强大。而你我都知道,大哥的软肋在哪里。”

可以说,太夫人的话消除了季书对孙权的恨意。当他冷静下来之后,果然还是不想让孙策走上弑杀亲人的道路。有些事,一旦做了,人就会变得奇怪。

“子渊,谢谢你。”

季书转头看去,竟然是程普和黄盖两位将军。想到韩当,季书有些汗颜,他低下头对二人道歉。

“小子有愧于韩将军······”

谁想程普摆摆手打断了季书,他和黄盖看着那扇‘门’,听着‘门’内的哭声竟松了一口。

“义公在天有灵想必也会欣慰了。”

看着两位老将军,季书和周瑜只有深深的敬意。

许久,孙策下令士兵将孙权带去太夫人住处。

看着孙权走出来,两位老将军早早躲开了,他们双方都没准备好怎么见面。

爱在心头口难开。

季书看着孙权有些感慨。

太过幸福的人反而感受不到幸福,人类就是这种生物。

错位的齿轮必将归位。

季书走上前去,对孙权说:“江东不是属于你父亲的,也不是属于你大哥的,它只属于能那个能带领它前行的人。你不是。”

“今天你能够活下,只因你被许多人深深爱着。”

孙权微微一顿,很快又向前走了去,他低着头,季书看不到他的表情。

······

太夫人的别院里。

孙尚香有些开心地带着孙权走了进来。

“香香,你先去外面玩吧。”

“哦~~”

孙尚香知道,母亲恐怕要教训二哥一顿,她扁着嘴长长应了一声,有些担心地撇了撇孙权便转身出去了。

孙权低着头,静静地走到吴夫人面前跪了下来。

吴夫人愣愣地盯着孙权看,疑似梦中。

宁静的沉默,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

“母亲什么都不问我吗?”

孙权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他有些疑‘惑’。

“还能和你们一起生活,能一起吃饭,这就足够了。我别无可求了。”

吴夫人轻轻的回答让孙权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引入眼帘的是一副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孩子的眼神。

孙权忍不住喃喃向母亲倾诉。

“母亲,”

“我呀,想要和大哥一样,”

“被人信任,被人称赞。”

“为了追上大哥,我一直拼命地努力,努力,”

“可是,”

“为什么我完全做不到大哥那样?”

“叔叔们不是都说我比大哥聪明吗?”

“父亲、大哥以前许多问题不是也听我的意见吗?”

“我不是孙家的神童吗?”

“可为什么,”

“我什么都做不对?”

“我想成为大哥的力量,”

“我起初明明想要的只是这些,”

“可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吴夫人高兴得差点哭了出来,若是早些能听到孙权这番话怎会有今日这些事?她一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一边缓缓地对孙权说。

“不要着急去改变,你今后还有很多时间,所以一点点进步就好。”

“你就是你,不是伯符,也不是其他的谁,没有必要去盯着别人的成就。”

“每个人的步伐都不一样,就算现在做不好,也不用着急,只要能找到自己前进的方向就好。”

今天好像终于明白了自己错的多离谱,孙权看着平日里端庄冷静的母亲强忍着泪水,他伏在地上,以头抢地,悲呼道。

“母亲,我错了。对不起,权儿让你失望了。”

吴夫人上前扶起孙权,抱住了他。

“只要你能发誓,现在没有对我、对你自己说谎。不管以后别人是不是会怀疑你都不用在意,按你自己的步调前进就行,总有一天会向世人重新证明你自己。”

“是。”

孙权也轻轻地抱住母亲,此刻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第六十章 新生

处置好孙权后,孙策就一个人坐在大厅的台阶上发呆。

季书和周瑜推‘门’而入,一缕阳光照了进来,屋子内好像一下子变得明亮了。

天空之上明明没有乌云,众人此刻却感觉雨过天晴。

“对不起。”孙策喃喃说道。

这并不是对他们二人说的,而是孙策对韩当的道别。

季书和周瑜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容,他们轻轻坐到孙策身边,看着空空‘荡’‘荡’的大厅长出了一口气。

“想什么呢?”

“公瑾、子渊,你们说身为一个统治者是不是真的不能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兄弟?”

孙策的表情变得沉稳了,但有些消沉,以往的他绝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不,你可以相信。”

“剩下的,我们帮你怀疑就好。”

周瑜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孙策。他只希望孙策的终点是一片阳光,而不是绝望的孤独。

和两人对视了一眼,孙策忍不住笑了。

“大哥,你知道吗?你是我的憧憬。”

季书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这让孙策和周瑜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每个时代都会诞生出无数英杰,他们让那个时代闪耀着光辉。”

“现在的这个天下也有无数的英杰,但是他们绝没有一个人能像大哥你一样耀眼。”

“在甘宁杀死沈侩的时候,很多人会选择妥协,至少表面上会严惩甘宁平息纷争。可你从来不看他人的脸‘色’,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只走自己的路。”

“在诸葛瑾‘交’来那份答卷的时候,换了谁敢做?只有你,从来不知恐惧为何物,坚信自己的胜利。”

“我知道你想争霸天下,也想让百姓都能够吃饱饭,更想让百姓能像自己一样能够拥有梦想。在这个时代,居然会有你这样的君王!我的心中是如何的欢呼雀跃你恐怕根本不懂!”

“我也知道高喊着理想和正义并不能拯救这个国家。可是没有梦想的人生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常人根本无法理解!更别说我们的做法简直惊世骇俗!许多官员向你谏言过,甚至孙权都和你闹翻了。但你从来没有把你的梦想降低过一个字。”

“你只会一往无前,让那些陈旧的规则都屈服于你的脚下!”

“太‘棒’了!”

“大哥,即使韩将军身死,也不要怀疑自己!不管是我,还是二哥,还是甘宁、周泰、太史慈、诸葛瑾······如果需要,我们所有人都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你的命!”

“你正是如此的出‘色’!”

“大哥,建业的百姓有些已经不喊你‘孙将军’了,而是叫你‘孙郎’。这绝不是对你的看轻,而是对你的爱戴。古往今来,只有那些上古圣贤,百姓才敢如此亲近于君王!”

“所以,不要怀疑自己!也不要改变自己!你一直很出‘色’。走吧,一起去建立一个可以做着好梦的国家吧。”

孙策的眼睛闪闪发光,脸‘色’却有些发红,他竟然有些害羞了!

“哈哈哈!”

周瑜大笑起来,调侃道。

“好!说的好!子渊,刚结拜的时候,我以为你是踏实能干话不多,结果熟识之后才发现你居然这么能言会道!”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子渊!看来你是外表老实,内里风‘骚’啊!”

季书给了周瑜一个大白眼,兄弟三人一阵嬉笑。

······

之后又过了许多天,江东造反的那些世家该杀的杀了,该放的放了,和叛‘乱’有牵连的一些官员也被纠察出来关进了大牢。

整个江东可以说是血流成河,惊动天下。

从来没有一个地方会有这么多世家同时造反,敢把刀指向地方诸侯。

也从来没有哪个地方诸侯敢像孙策这样,把当地的大半世家屠了个遍,竟然除了‘妇’孺没有放过一个世家子弟。

孙策从此在江东之外多了一些诸如“屠夫”“魔王”之类的称号,不过他本人也不在意就是了。

整个建业城一片缟素,不知有多少户人家在办丧事。

这里面有军中将士的,有城中被‘波’及的百姓,也有谋逆的世家,或许他们也已经称不上“世家”这个词了。

许多事终于尘埃落定,孙策也费心地‘操’办起了韩当的丧事。

这一天,江东百官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纷纷前往韩府吊唁韩当,其中三人尤为醒目,或者说,三对。

孙策、周瑜、季书三人身穿孝服,用白布扎起了发髻,他们分别牵着乔欣、乔微和黄月英的手,缓缓走进了灵堂。

三‘女’素颜无妆,白布束起长发,薄薄的轻纱盖在头上,一袭白衣如冬日初雪,长长的袖子到了手腕处,芊芊小手也戴上了白手套,长长的白裙上没有一丝装饰,然而层层叠叠的设计轻风一拂就如‘波’‘浪’翻滚,让人眼前一亮。

一身白装竟让众人有些惊‘艳’。毫无疑问,这是出自季书的手笔。

孙策原本想为韩当守孝三年,但是程普、黄盖和吴太夫人死活不同意,理由无非是老生常谈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按太夫人他们的意思是主君从简,守孝三个月即可。

孙策却觉得如此的话就算不得守孝了,不过走个形式罢了。他觉得既然是守孝,那至少也要一年。

双方争论不休,季书就提出了一个法子,干脆在韩将军灵前成婚,请韩将军见证。

有了这个说法,孙策同意了。太夫人原本觉得这有些不合礼数,但是耐不住孙策又要守孝一年,便也同意了这法子。

原本只是孙策和周瑜成婚,季书是想打回江夏后再迎娶月英的。然而经历了此次事件,季书觉得比起无聊的面子,珍惜眼前人更为重要。

当季书单膝下跪,将一块‘玉’佩作为定情信物送给月英的时候,她红着脸整个人都傻掉了。

没有八抬大轿、没有华美的衣服、名贵的首饰,也多亏三‘女’体贴,甘之如饴,没有一丝怨言。

此刻,孙策和乔欣走在前面,周瑜、乔微和季书、黄月英则并排随后。孙策对着韩当的灵位跪下道。

“江东变革乃是顺应民意之‘潮’流,奠定霸业的基石。”

“没想到世家谋逆造反,江东将士多有死伤,建业百姓也受轻微‘波’及。”

“韩叔是看着策儿长大的,对策儿恩重如山,此次更是为策舍身断后。”

“孙策、周瑜本与乔家二乔结下亲事,没想到今日喜事变丧事。”

“今日孙策斗胆,想请韩叔在天之灵为我兄弟三人共同主婚!”

言罢,孙策便是三叩首,身后众人、百官纷纷效仿。

繁杂的礼仪过后已是傍晚,百官散去。

季书在丧礼上才知道韩当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儿子韩综,他向孙策提出要做韩综的老师,因为他还是觉得对韩老将军有许多亏欠,想为他做些事情。

孙策同意了,向韩当的遗孀说明了缘由,韩综也当场拜季书做了老师。

一切处理妥当,孙策又带着周瑜、季书三人在韩当灵前跪下拜道。

“今日在韩叔灵前,孙策立誓,必继承父辈遗志,平定天下战‘乱’,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没有郑重地对天地起誓,没有当着百官的面宣言,孙策只是默默地对韩当许下一个诺言。

季书和周瑜见状也下拜道:“请将军在天之灵为我等见证。”

待众人走出韩府已经是晚上了。

“恩公!恩公!唉?孙郎!孙郎!”

这数声呼唤似乎有些熟悉,众人微微止步,转头看去,见士卒正拦住了一个抱剑的男子。

走上前去一看,竟然是当日他们查访民情时遇到的陈家佃农,李贺。

李贺憨憨一笑,将手中的剑递给孙策,

“恩公,听说你今日成婚,小人没什么可送的,就打了一把剑送给恩公做个纪念。还请恩公不要嫌弃。”

孙策一愣,接过剑道:“李哥你还会打铁?要知道这可是‘门’好手艺啊,会这手艺怎会沦落到去当佃农?”

李贺尴尬道:“这是我以前跟我家老爷子学了一些,后来闹黄巾我家老爷子死了,这祖传的手艺也就断了。我自己的功夫不好,锻出的剑质地差,入不得别人眼,只好去地主老爷那租地过活了。”

“不过恩公大婚,也不能送些山果、饼子给恩公吧?我和村里人一合计,就重新拿起了铁锤,好歹打出一把像模像样的剑送给恩公做个纪念。剑上刻着的字还是请村里的老先生教我刻上去的,恩公别嫌弃就好。”

孙策拔出剑一看,果然没有一丝出彩的地方,甚至算不上利器,充其量只是一把凡铁。明亮的灯火下,可以看到剑上刻着这么两行小字:愿君常胜,愿君安康。

“谢谢”孙策很开心。

见孙策收下了剑,李贺仿佛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一样,呵呵笑个不停,和众人道别后他便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

孙策拿着这把剑竟然有些爱不释手。

其实不止是孙策,众人都有些开心。

仅仅两行小字,烙印在这上面的是江东百姓对于孙策的祝福。

目光穿过长夜,众人好像已经看到了黎明。

沐浴鲜血,今后的江东将获得新生。

第一章 秣马厉兵

相比于大汉动‘乱’之初的诸侯遍地、四方割据,如今天下诸侯只剩下9人。

袁绍,黄河以北的辽阔土地都尽数被他收入掌中。向外他与乌丸示好,用粮食、丝绸、美人、好酒向乌丸换取了和平,还有战马;向内他招兵买马、整顿军备,拉起了一支四十万人的军队,成为了整个天下名副其实的第一诸侯。

曹‘操’,此时他也已经彻底坐稳了兖州、司隶州、豫州三地。位于中原中心的曹‘操’地盘处在纷争的核心,原本是最难以发展的,然而他从诸侯讨伐董卓开始便积累了相当高的名望,有识之士纷纷投效,实力像滚雪球一样膨胀。终于,曹‘操’一路披荆斩棘,打败了许多实力原本比他强大的诸侯,由小及大发展到十万兵马,雄踞一方。

董卓,原来是天下实力最强大的诸侯,可惜他倒行逆施,最终被十八路诸侯赶出了洛阳,好不容易才守住了长安。之后,他以吕布为统帅、李儒为军师,向北征讨马腾,在强大的军势面前马腾对董卓表示了臣服。又打败了在西凉作‘乱’的羌族,吕布凯旋而归,开始为董卓讨伐曹‘操’。只是不知为何,在十八路诸侯面前杀进杀出如入无人之境的战神,驰骋并州、西凉,让乌丸和羌族都闻风丧胆的飞将,却被拦在了函谷关外,败多胜少,进不得洛阳一步。但不管怎么说,董卓依然手持十五万大军,挟持天子,逍遥快活。

刘备,从黄巾起义起便开始崭‘露’头角,可惜他虽贤名远播,但在贪官横行、宦官专权的汉末却没有一丝出路,数次为官,数次辞官,颠沛流离。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曹‘操’讨伐陶谦时,他向公孙瓒借兵3千前去相救,危机解除之后陶谦深感自己的能力无法在这‘乱’世中立足,久闻刘备贤名,又感‘激’他的相救之情,终将徐州让给了刘备。刘备得徐州,如鱼得水,各地豪杰慕名而来,而刘备却好像一‘门’心思都扑在发展徐州上,坐拥六万‘精’兵却和比邻的诸侯秋毫无犯。

刘表,占据荆州闭‘门’享乐,垂垂老矣,已无进取之心。

刘璋,既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也没有这个才情,只是继承父亲刘焉的基业,坐守益州。

袁术,拥兵十万占据半个扬州,却只是坐在寿‘春’城中做着称帝的美梦。

张鲁,占据汉中险要,卡在董卓和刘璋之间艰难维持。

孙策,占据江东,重拾父亲孙坚的基业,开始秣马厉兵,为争霸天下做准备。他从庐江起兵时,东拼西凑才拿出了一万兵马,可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就打下了大半个江东,军队发展到了六万人,这让准备看热闹的诸侯惊掉了一地眼球。之后,孙策锐意改革、招贤纳士,又做出惊世之举。一纸《齐民律》《一税法》直接‘逼’反了江东世家,在江东腹地竟然上演了一场地方武装猎杀地方诸侯的好戏。然而,孙策活了下来,江东世家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天下纷‘乱’,然而纷‘乱’中又逐步走向统一。

······

当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台照进屋子,季书悠悠地挣开朦胧的睡眼。

引入眼帘的是月英慵懒的睡脸,她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的怀里,有一种不真实的满足感油然而生。一夜的涟漪自然不足为外人道,季书微笑着亲‘吻’了月英的额头,轻轻爬起‘床’。

府中雇佣的家丁早已准备好了饭菜,季书美美地享用完早餐便骑马去了太守府。

当孙策下令杀死反叛的世家后,可以说受到了天下诸侯一致的口诛笔伐,虽然说不痛不痒,不过也需要安抚下人心。特别是知道舆论压力的季书,一直不敢掉以轻心,有那么几天可算是忙坏他了。

但很快,江东之事就不再是民众的谈资了。

袁绍兴兵四十万开始讨伐曹‘操’。敌势汹汹,曹‘操’连忙调集了8万兵马驻守在官渡港。

刘备深知‘唇’亡齿寒,在袁绍的巨大压力下,刘备同意了曹‘操’的联盟,派了2万兵马协助曹‘操’。

就连董卓似乎都有些担心袁绍打过来了,竟然让再次出征的吕布折返回了长安。

黄河两岸一下子汇聚了五十万大军,这场即将展开的大战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当然,这和孙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他只是和季书、周瑜商量着又开始捣鼓出一条新政。

凡入伍参军者,家中都可以分到一份田地,免除租金一年。

若参军者杀敌十人,立下军功,那就可以成为这块土地的所有者,一年期满后只需要‘交’纳田税即可,以后再立军功另有赏赐。

若参军者战死,土地照样转到他家人名下,若其家中没有男丁支持家业了,他的父母将由官府终身奉养,若有儿‘女’的可由官府将他们养育到十八岁。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查收的世家资产填满了孙策的小金库。

曾经困扰众人的世家‘交’税的问题也不再是问题,因为造反的世家现在土地都已经被没收了,那仅存的几个世家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该怎么‘交’税就怎么‘交’税。

孙策现在是财大气粗。

这条新政一出立刻又掀起了轩然大‘波’。

无数青壮纷纷涌入了征兵的报名处,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江东五郡加起来就招募了2万新兵。至此,报名才逐渐停歇。

“让我组建新军?”季书有些疑‘惑’。

一般来说,除了虎啸营是从其他军队中选拔‘精’英外,大部分军队都是直接将新兵补充进去,以老兵带新兵。这样新兵才能快速成长,立功的老兵也能渐渐成为士官,乃至将领。

建立一支新军,就像在一张白纸上画画,既有无限的可能‘性’,也让人有些难以下笔。

虽然新征了2万新兵,但原来季书只是听说要让赵云组建一支2千人的白马义从。人是少了点,可毕竟南方的战马没有那么容易购买,实在是有人没马,所以只能让赵云先拉个框架起来了。

“和子龙不一样,你的班底是世家投降的5千杂牌军,我既不打算杀他们,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我再调1千老卒给你,组成一支6千人的新军,统领由你来任命。”

孙策这么一说,季书就有些明白了。

这5千人里有不少是世家的‘私’兵,有一些底子。其他虽是仆役、佃农出身,但好歹经历过一场厮杀了,不至于像那些刚上战场的新兵,有些刀都拿不稳。

再加上一千老卒,重新组建后好好‘操’练一番,这支新军虽然还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倒是也有些战斗力了。

至于今后它能发展成什么样子?

还是杂牌军,或者练成一支‘精’兵,甚至成为江东军的‘精’锐,这就如何让这支部队定型了。想到这里,季书忽然有些跃跃‘欲’试。

“好!不过其他新兵的政策,那些世家降卒也不能少。”

孙策微微皱眉,没有立刻答应季书。

“他们犯的可是参与谋反的重罪!我不杀他们,让他们用战功赎罪换取自由已经是从轻处置了。”

季书白了孙策一样,质问道。

“战场上就是玩命!你不杀他们,可让他们上战场又能算得了什么恩典?”

“施以重恩,这些你未来的将士才能为你奋战。”

“你是想要我‘交’给你一支贪生怕死的杂牌军,还是一支舍生忘死的‘精’锐之师?”

看着孙策陷入深思,季书接着道。

“那就把免租一年去掉,但必须保证他们家人都能分到田地。”

“你想让马儿跑,总得让马儿吃草吧。”

“现在你虽然还看不上他们,但未来的事谁说的准?说不定他们真能给你一个惊喜呢?”

有些无奈地看着季书,孙策终于点了点头。

“看来你这个将军真心不错啊,我就期待一下,看你能不能把他们练成一支‘精’锐了。”

第二章 新军框架

“嘿嘿”

孙策的松口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对于任何一位君王来说,对一支强军的渴望是永不停止的,尤其是诸侯争霸这样的时代。,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为此,孙策愿意做出一些让步,去赌季书所说的可能‘性’。

季书‘奸’诈地笑了笑,却还不满足,他继续说道。

“还有,我要二十个教书先生,我的要求也不高,识字、能教人就行。实在难找的话,二哥那儿肯定还保留有科举考试落选的那些士子名单,派人去问问谁愿意来军中教书就行。”

孙策撇过头一阵失笑,用手‘揉’‘揉’额头,感觉头又开始疼了,他咂巴下嘴询问道。

“我说子渊啊!你这,教底下的士卒读书识字有用吗?我要的可是一支能打仗的军队,不是一支上战场讲道理的秀才军!”

孙策的担忧其实再正常不过了,从来没有人会像季书这样搞,他让季书做这支新军的将军可不是为了让季书教书传道的!

“当然有用!”

季书扯着脖子断然道。

君不见‘毛’爷爷的红军就是整天谈思想,论主义?

结果怎么样?红军打起仗来个个都是不要命的。

他拉着孙策慢慢忽悠。呸,开导!

“你看啊,这些杂牌军为什么比正规军弱?不仅是身体差那么一点吧?”

“还因为他们的思想觉悟不够!他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战,心中没有坚持,也没有底线。所以,战斗时他们没有那种搏命的狠劲,一旦打不过他们就跑嘛,跑不了他们就投降!”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改变他们?”

季书一脸期盼地看着孙策。

窸~~

孙策吸了一口气,歪着头,斜着眼,挑起眉‘毛’道。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跟他们讲道理,教他们怎么做?”

见季书点点头,孙策一时有些懵了。

新兵经过训练后,就是要放到战场上让他们自己蜕变。

怯弱逃跑者斩,杀敌立功者赏。战场就是一个最大的熔炉,它考验着身体、技巧、觉悟、勇气,甚至于运气。经历过几场战斗后,活下来的士兵就会变成一支能打仗的‘精’兵。

再把其中实力过人,不畏生死的士兵挑选出来编制在一起,这就组成了一支‘精’锐。

可季书却跳过战场上对身体素质的考量,要直接通过教书来给予士兵奋战的勇气。

没人这么搞过,这有点像把训练一支‘精’锐的步骤反了过来。

“好吧。”

孙策看着季书,他半是放弃、半是赌博一般地同意了。

“对了,我还准备让月英做你的副官,以后随你出征。你看怎么样?”

啥?

眼见搞定孙策,季书还没偷笑一会儿就僵住了。

“你让月英一个‘女’子从军?”

季书看向孙策,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谁知孙策也歪着头,疑‘惑’道。

“月英不是比你聪明吗?放着这样的人才,我干嘛不用啊?”

呃,好像,还真TM有道理!

可是,这不是古代吗?‘女’子也能得到重用吗?

季书歪着头瞪着孙策,孙策也瞪着季书。

说实话,经历了几年时间,我是不是有点太融入了这个时代,一些跨越时代的东西用起来胆子竟然没孙策大!季书开始反思。

孙策的不拘一格季书早就知道,不然孙策也不会同意诸葛瑾的《齐民律》了。《齐民律》讲的是民众平等,官府不再认同卖身契约。这实际上就是取消奴隶制,斩断了世家拷在奴隶身上的枷锁,给予他们改变未来的可能‘性’。

虽然这还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人人平等,除非有一天孙策把皇帝给取消掉了。但即使如此也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整个天下也只有他孙策敢做。

而现在他居然又开始任用‘女’子从军了!有时候,季书都分不清到底他是穿越者,还是孙策是穿越者了。

“你敢任命,那我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好,就这么说定了。”

······

“杀”

“杀”

“杀”

这里并不是战场,只是沙场‘操’练。

士兵们以屯为单位,正呼喊着号子陆续进行着‘操’演。

‘操’演场的不远处有个略高些的木台,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季书正坐在上面细细察看,季书的身边是黄月英、韩综、许屠和蒋钦四人。

按孙策的意思,这支新军满编是一万人,由季书任领军大将,月英任副官,下设3个大统领,10个统领。只是现在,这支新军才刚刚起步,除了兵员未满之外,连领军的统领都还没有任命。

此次季书带月英来看‘操’演就是找找底下的这些屯长有没有可用之才。

至于韩综,季书既然决定收他做弟子了,自然要带在身边方便教导。

许屠曾是月英的家仆,后来进入了江东军做到了屯长,这次季书决定提拔他为统领。

而蒋钦则是孙策钦点的,让季书培养他。季书想让他从统领做起,等以后立功了再任命为大统领。

目光回到眼前的部队。

不得不说,刚开始时这支部队正如季书猜测那般有些士气低‘迷’,除了那些调来的老卒,他们中或许大部分都在想孙策饶了他们一命就是为了让他们到战场上去当炮灰。直到在季书宣布除不能免去一年的租金外,他们也同样能享受新政。

士卒们当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认之后士气顿时高涨,‘操’练起来都变得有力气许多。

这让季书心头一松,看着它,季书有种和统帅其他军队不同的感觉,期待和责任。

“子渊,你看那边的那组士卒,动作齐整、配合默契,可见这些日子以来着实好好训练了一番,这位屯长看来深得士卒信任啊!”

季书顺着月英的手指看去,确实如此。

老实说,这次观演让季书和月英都很失望。他们让士兵们以屯为单位,每次以4个屯进行‘操’演,从早上看到了下午,而看到的只有训练松懈。

季书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情况。

一群自以为将死的人怎么会有心情训练?更别说还要服从那些调来没多久就开始指手画脚的老卒们。这些日子里恐怕他们都是毫无进取之心,轻慢训练、得过且过。

所以这一组士兵仅仅表现出了足够多的训练水平就在这其中显得弥足珍贵了。

“这个屯长有些本事,可以做你的同僚了,公奕你去请他过来吧。”

“是!”

蒋钦起身抱拳一礼,便下台去了。

没多久,蒋钦便带着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有些严谨认真的汉子走了回来。

季书指着刚刚下去的那组士卒问道:“你是那一组的屯长?”

那汉子抱拳答道:“禀将军,正是卑职。”

这一天里,季书难得笑了笑:“训练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得了季书夸奖咧了咧嘴答道:“禀将军,卑职名叫‘侯成’。”

季书回头看了月英一眼,见她也点点头,便开口道:“侯成,从今天起你就是统领了,身边的这两位,蒋钦、许屠你认识一下,以后你们三人就是同僚了。”

侯成原以为季书是打算犒赏下他和麾下士卒,作为军中表率。没想到竟然是把他从士官提拔为了将领,他愣了愣,见蒋钦和许屠抱拳道贺这才反应过来。他回了蒋钦和许屠一礼,又对季书单膝拜道。

“谢将军提拔之恩!”

季书扶起他道:“你做的好自然会得到提拔,以后继续努力。”

“是!”

让人给侯成加了个座位,季书等人继续察看‘操’演,只可惜直到最后都再没有出现其他亮眼的表现了。

季书和月英原本想这次就找齐6个统领分管好自己的兵马,也让他们有时间熟悉,结果却不如人意,正商量着下次用什么办法甄选,韩综忽然开口道。

“老师,也让我统领一支兵马吧,我想上阵杀敌。”

季书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韩综,他原本想让韩综跟在他身边学习两年再让他从军的,毕竟他现在才十二岁。

“你还小些,等再过两年。”

韩综却不服。

“主公不也是十二岁从军的吗?为什么我不行!老师,你给我一个机会吧!”

季书无言以对,他虽然觉得十二岁还是个孩子,但在战‘乱’年代十二岁其实就已经背负了很多东西,许多孩子十二岁便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季书盯着韩综的眼睛,那双眼睛中透‘露’出的是一种强烈的渴望,就像一个孩子渴望着玩具。季书不知道这个比喻恰不恰当,恐怕孙坚当时让孙策从军也差不多这个看法吧。

季书犹豫了一下,决定看一看韩综的本事,之后让许屠、蒋钦、侯成多照看他就是了。

“军中无儿戏,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你虽是我的弟子,若有过错,我也决不轻饶!你就从屯长做起吧,若能立下大功,你虽然年幼,我也照样升你做统领、大统领。”

韩综大喜,拜倒:“谢将军!”

这时一匹快马闯了进来,令兵急急走了上来,抱拳道:“军师,主公请你速回太守府商量大事!”

季书点点头,顺口问道:“什么事?”

令兵答道:“董卓要篡位了!”

第三章 长安惊变

半个月前的那一天,董卓称病在家。,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

在早朝上,上百名官员恬不知耻地向皇帝上表道:

自从桓帝、灵帝继承大位以来,民不聊生,盗贼猖獗,导致了之后的黄巾起义。

天下人人自危,社稷江山有倾覆之险。

各地豪强开始招募军队,拥兵自重,明明没有得到朝廷封王拜侯的诏名,却已经割地自治,将治下视为自己的封地。

整个天下四分五裂。

此时,只有一人出兵勤王,迎奉皇帝,扫清**,席卷八荒,万民倾心,四方仰德。

现今群雄割据,天下四分,皇帝年幼,无力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相国董卓,神文圣武,应天合人,实乃天命所归。

陛下当仿效先贤,帝尧禅位于帝舜,退位让贤。

······

“砰”的一声响,一个茶杯打在墙上摔得粉碎。

迁怒于外物只是弱者不成样子的无力呻‘吟’,明明知道这一点,但是王允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回天乏术!他就是一个无能且无力的弱者。

回想那一天,汉献帝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朝堂上一片哗然,保皇派纷纷站出来和拥董派叫骂起来。

然而不知何时起,拥董派竟然已经占据了朝廷官员的大半,董卓终于连朝堂也把持在了手中。

皇帝自然不可能当即应允这样荒诞无理的请求。

而之后的每一次朝会都变成了保皇派和拥董派争论禅位的闹剧,期间董卓则一直诈病在家,佯装不知。

到了第四天,更是有将军和大臣冲到了皇帝面前,拽住皇帝的手质问皇帝!御前的卫士竟然没有阻拦。

君不君,臣不臣。保皇派终于还是连苟延残喘的局面也维持不住了。

日暮西山,这只昔日遨游天际的老龙终于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

第五天,献帝发布了禅让诏书。他妥协了,或者说放弃了,他知道如果他还不同意,下一次大臣们就会把刀架到他的脖子上。

当诏书送到董卓府上,他竟然推辞不接,称自己忠于皇室,忠于大汉。

第十天,在百官的胁迫下,献帝又发布了禅让诏书,董卓还是不接。

简直可笑!

董卓要篡位了!

天下人瞧得明白,董卓的狼子野心连酒肆里端茶倒水的小二都一清二楚。长安百姓‘私’底下议论纷纷,消息早就长了翅膀传遍天下了。

无数人都在看这个笑话。

“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王允拽紧拳头锤着桌子,他的指甲都陷进了‘肉’里。今天是第十五天,董卓终于接受了禅让诏书,十天后将举行禅让大典。

老管家偷眼看了看‘门’外,转头对王允说。

“老爷,小心隔墙有耳。”

王允抓着另一个什物刚要砸出去,闻言又忍住了这双手将东西缓缓放了下来。

“我要去见伏完,你马上安排。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保证能瞒过董卓的耳目,这其中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吧?”

对面一脸严肃的王允,老管家点了点头抱拳道。

“我马上去安排。”

······

宫廷禁军有两支,一支是虎贲军,一支是羽林军。

虎贲军早已被董卓控制,只有羽林军还在保皇派的手中。

话虽如此,羽林军原本可是有着2万人的建制,然而被董卓以种种借口压缩,现在只剩下三千人,这只是董卓留给汉室的最后一点体面罢了。

伏完正是羽林军的统领。

伏完有一个‘女’儿,名为伏寿,她是献帝的皇后,所以伏完正是所谓的皇亲国戚。

若是换了太平年间,这是一个足以趾高气昂、横行无忌的名头。但在汉末的这个年头,这个称号是忠诚和勇气的勋章。

董卓欺凌皇帝年幼,夜宿宫廷,临幸宫‘女’,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谁都不知道,等皇帝长大后临幸了宫‘女’,生下的到底是汉室的血脉,还是逆贼的野种!

这时候,伏完把自己的‘女’儿送入了宫中。

他给‘女’儿的嫁妆不是珠宝、美‘玉’、胭脂、水粉,而是一把匕首和一枚毒囊,他对‘女’儿说。

“若逆贼狗胆,你含上这个毒囊,让他尝尝这把匕首。事若不成,你就服毒自尽吧。”

于是伏寿进了宫,做了献帝的皇后。好在诸侯讨伐之后,董卓收敛了一些,至少没对献帝的皇后出手。

这一天,董卓接受了禅让诏书。中午回到家‘门’口时,伏完步履蹒跚,差点绊倒在自家的‘门’槛上。

家丁们出来采购物品、驾车的老叟进去收走了一车泔水,送菜的伙夫卸下一筐筐食材。伏府出出进进,和往常一样,没有一丝异常。

在书房的密室里,王允坐在伏完面前,两人都有些憔悴。

谁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实,更可怕的是他们无力去改变,就好像有人拿着刀要去剐他们的心,可他们却没有力气去反抗,只能眼睁睁盯着那把刀。

可以的话,恐怕两人什么也不想说,只是一起坐在那里发呆吧。不过他们都没有这个时间。

“我需要你帮我!”

单刀直入,王允盯着伏完的眼睛诚恳地说道。

伏完抬眼迎上了王允的视线,他的眼中至少还没有失去光彩。

“你有什么主意?”

对面当朝三公之一,官位在他之上的王允,伏完没有一丝敬畏之心。他尖锐地看着王允,等着王允的回复。

他虽然看不起董卓,却不会低估董卓身边的智囊——李儒,那个无数个夜晚里让伏完咬牙切齿的名字。所以,若王允的主意得不到他认可的话,他是不会配合王允的,他只会按他自己的方法来。

拿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王允侃侃而谈。

“这样的话,他们都会死!”

听完王允的话,伏完有些震惊,他没想到王允会定下这样的计策。这位司徒大人似乎比他印象中的要厉害的多,也狠厉的多。

“但陛下会活下来。”

王允的回答让伏完微微一滞,他有些出神道。

“让我再想想?”

王允算算时间,有些着急,因为他们都不是一般身份的人,谈的越久,暴‘露’的可能‘性’越高。董卓的疑心必定会让计划增加难度,王允着急道。

“还犹豫什么?为了陛下,我们中谁不是早已经豁出这条‘性’命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以为还有什么皆大欢喜的妙计不成?”

伏完苦笑着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

两天之后,相国府。

“哦?你说伏完密会了数位汉朝老臣,要加害于我?”

董卓有些气恼和不屑地哼了一声。

堂下跪着的男子战战兢兢,他是伏府家丁,前来告密。

第四章 伏完密谋

相国府透‘露’着一股宏伟大气,高耸的楼阁可与皇宫比肩,穿过一个个华美别致的庭院,小厮被带到了一个大殿。。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珠光宝气、金‘玉’满堂,董卓坐在高高的宝座上红光满面地盯着殿下的舞姬,哪有一点抱病在家的样子。

大殿两侧全是朝廷大臣、军中大将,觥筹‘交’错,没有一丝避讳。

见‘门’人领着小厮走了进来,董卓挥一挥手,舞姬们停下了舞步,纷纷退到左右两边候着。

身边缓缓走过的舞姬衣着暴‘露’、香‘艳’扑鼻,这让小厮的脸涨得通红,他忍不住偷偷多撇了一眼,咽了咽口水。

殿上的几位大人一阵嗤笑,小厮一惊之下赶忙收起了‘色’心,慌慌张张地走到董卓面前的阶梯下跪拜道。

“小,小人拜见相国大人。”

董卓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小厮,不过想到管家说这小厮要告发伏完谋害自己,他心中立刻又被对伏完的气恼和不屑填满了。

“哦?你说伏完密会了数位汉朝老臣,要加害于我?”

小厮有些紧张,他战战兢兢地拜倒在地上,目光闪烁。

“是。昨天伏完大人密会了五位大人,小人原本是负责给客人倒茶水的,却被护卫挡在‘门’外,好奇之下想去偷听两句。这一听之下可不得了,他们竟然要谋害相国大人!”

董卓眯着眼睛探头道。

“你抬起来头,和我说说伏完密会的都有哪些人?”

小厮抬起头,有些缩手缩脚地用敬畏的目光看向董卓。

“其中三人是王子服、吴子兰将军和‘侍’中种辑大人,只是还有两人小人也不认识,他们谈话中也没说到姓名。”

小厮的敬畏让董卓气闷的心情得到些缓和,他转头看了看坐在身边最近的位置上的李儒。

李儒会意地点点头说道。

“细作只查探到了王子服和吴子兰秘密进入了伏完府中,没想到种辑也参与其中,这算是个意外之喜了。”

可惜还有两人不知是谁,董卓虽有些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他又看向那小厮问道。

“那几个老贼要如何谋害我?你快细细报来。”

“小人偷听时,伏完大人”

小厮正要接过话继续说,却见董卓挑了挑眉‘毛’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他连忙改口道。

“伏、伏完老贼正对他们说,他要假意向相国大人服软,降低大人的戒心。等大典当天,他再将羽林军调到皇宫的另一头,让相国真正安心下来,而实际上他会和那几个将军、大臣将死士安排在大典上,只等皇帝一到,相国大人上前接受禅让就动手刺杀大人。”

董卓‘摸’‘摸’下巴,有些愕然地对殿下众人说道。

“我还当今日伏完老贼派人来给我送上礼物探病是为了探清我装病的虚实,好有借口抨击我。没想到竟然是打算来讨好我的!看来,我今天还真不该下令赶走那个送礼的人咯?哈哈哈~~”

众人连忙陪笑,李儒漫不经心地问起小厮。

“他们竟敢在大典上行刺相国大人!那他们都不要命了?调走了羽林军,就算他们行刺成功又如何全身而退?就算他们都不要命了,可行刺成功又有什么用?他们都死了,谁来保小皇帝重掌大权?”

李儒一席话让笑声停了下来,众人把目光都对准了那小厮,大殿内好像变得冷了几分。

是啊,他们舍弃身家‘性’命不要,冒这么大风险是图什么啊?

就为了杀死董卓一人?

那小厮一愣,而后脸上开始冒汗,他哭丧着脸说道。

“大大大人,这些小人真不知他们如何想的,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啊,绝不敢有一丝欺瞒啊。”

冷着脸的李儒忽然轻轻一笑道。

“我只是随便问问,你怕什么?好了,你举报有功,随下人去账房领一百两金子。随后去偏厅候着,有些事我待会再吩咐你。”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小厮感觉好像从鬼‘门’关走了个来回,高兴地不停叩头,千恩万谢。

下人领那小厮下去后,董卓疑‘惑’地看向李儒道。

“贤胥,你怀疑这消息有诈?”

李儒摇了摇头,笑道。

“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伏完想死,可他身边的人未必愿意陪他去死!”

董卓指着已经走出殿外的小厮道。

“那你刚才这是?”

李儒‘摸’‘摸’小胡子道。

“我刚才不过是试他一试。”

“若他一个小厮知道的太多,恐怕真是有备而来。不知道反而才正常。”

“至于他说的伏完行刺的计划,应该是真的了。”

“伏完其实也没有太多的选择。长安驻扎了6万大军,而羽林军就那么点人,他真想凭借这三千人成事那才是痴心妄想!”

“他能果断舍弃羽林军,作为接近岳父的棋子反而让我高看他一分。现在只是不知道还有哪两人参与此次计划。”

“至于‘性’命?呵呵,这些忠汉的腐儒还真是不怕死的!”

“不识时务、顽固不化!他们做梦都盼着能杀死岳父大人,他们以为岳父一死,天下诸侯就会来拥立汉室大统。”

“天真!可笑!”

董卓点点头,对李儒的话他很是认可。

只是没‘弄’清楚都是谁要暗害他,始终有些不放心,他有些焦躁道。

“那现在就派人把伏完和王子服、吴子兰、种辑几人抓起来,斩首示众,警示宵小!”

这本是最稳妥的办法,可李儒却拦住了董卓。

“不可!此次正是引出所有敢于对岳父不利的贼子的大好机会!岳父登位在即,正可以一举消除所有隐患。”

“岳父安心,奉先已经率六万大军回到了湄城驻扎,到了大典当天让奉先守在岳父身边,任何宵小必伤不得岳父分毫。”

一听吕布已经回到长安外,董卓顿时安心了下来。这时他想起一个人,开口问李儒道。

“贤胥,你说那两人里会不会有司徒王允?”

李儒踌躇了一番,说道。

“应该不会。王允此人是个滑头的老狐狸,他一面讨好岳父,一面又讨好小皇帝,左右逢源,深通为官之道。如此机密的事,恐怕伏完不敢和这个两面三刀的老狐狸商议。此次也正好测试一下王允,若他真和伏完勾结行刺,就斩于当场;若他没有和伏完狼狈为‘奸’,岳父等大位后倒可以真正重用此人。”

董卓点点头。

“不错,不错,正好在禅让大典那天看清这些人的面目,消除隐患。他们最好识时务,没有和伏完勾结,不然,哼哼!”

董卓大笑,同意了李儒的法子。殿上众人连忙歌功颂德,称董卓英明,李儒神算,汉室宵小定然翻不起什么‘浪’‘花’。

第五章 大汉将亡

山雨‘欲’来风满楼。

赌上皇座,这是保皇派和董卓之间的最后一搏了。

和外面的紧张气氛不同,此刻司徒府的书房里飘散着一股恬静。

“都安排妥当了吗?”

和昨日相比,王允显得异常平静。

他拿着笔正伏在书桌上写着什么,不时还翻翻身旁的书考究一番。

或许,接受现实后才能更清醒地用最后一丝力气去挣扎。

“各处传回消息,计划顺利。”

老管家站在一旁几‘欲’张口,似乎在犹豫什么。见王允问话,他还是先回答了王允的问话。

王允点点头,他专注于眼前的文章,没有注意到管家的异常,只是又静静地说道。

“那些死士有家眷的,派人送出城去,再过几天长安大‘乱’之后我们就照顾不到了。记得多给些金银,反正以后我们也用不到了。”

老管家沉默了一小会儿。

“那些死士本来就没几个还有家眷的,昨天我早安排出城了。待会我再派人追加些银票送过去就是了。”

“老爷,既然你还惦记这他们的家眷,那就别顾着写你这张稿子了,先给小姐写封信吧。”

老管家的语气有些责怪,很难想象他会这样对王允说话,但他现在不是王府下人的身份,而是以轻语长辈的身份说这番话。

王允的身子微微一颤,笔停在了半空中,他目光游离,好像逃避着什么。

他放下笔,长出了一口气,站起来往外走。

“老爷!你忍心一句话不给小姐留吗?”

王允顿住了。

“我害怕。”

不知道她有没有变得成熟些?不知道她有没有意中人了?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到底开不开心?

怎么可能放心的下?

王允终究没有逃出去,他转身回到座位颤颤地坐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有些失神。

“想到她,我害怕自己变得怕死。”

我本不该害怕。

官拜三公,位极人臣,深受皇恩。

无数人与我志同道合,他们有些已经为国捐躯,有些也即将赴死。

玩‘弄’权术,戏‘弄’着无数人命的我,到头来反而怕死了?

这是不被允许的。

繁华落尽,富贵如烟。

王允忽然感到一片空虚。

“老任啊,江东有什么消息吗?”

“听说建业发生了一场叛‘乱’,江东世家起兵围杀外出的孙策,后被孙策逃脱。孙策回到建业后血洗了十几个世家,消息上说,小姐无恙。”

听到这里,王允点点头一阵安心,他哼哼笑道。

“哼!季书这‘混’小子,我撕了他的卖身契还他自由身、给他取字、写推荐信给韩嵩让他出仕江夏,是让他能为汉室出力。可他倒好,跑去江东为孙氏卖力,现在倒是名传诸侯了。”

“孙坚不像市井流言那般,他对汉室的忠心,老爷你应该知道。”

被管家轻轻反驳,王允有些意兴阑珊道。

“······我自然知道,可他儿子孙策就不同了,恐怕孙策都恨死汉室了!偏偏是刘表!唉,讨伐国贼不见他,落井下石就有他的份!”

“也对!也对!季书怎么会辅佐这样的蠢材。报应啊报应,现在孙策重掌江东,恐怕下一个就要拿刘表祭他父亲了。”

“刘表为了‘玉’玺伏击杀了孙坚,刘虞打开城‘门’迎来袁绍杀了公孙瓒,刘焉占据益州闭关逍遥。皇室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些汉室宗亲难辞其咎。”

他怔怔地叹息。

“大汉要亡了!”

······

转眼就到了禅让的日子。

十天时间,皇宫的东边筑起了一座恢弘的高台,大典将在这里举行,意为紫气东来、新皇入主。

礼仪、鼓乐都已准备妥当,文武百官身穿正服,头戴朝冠,白袜黑履,腰悬美‘玉’、仪剑,依照官位大小围绕着禅让台依次排开,缓缓跪坐下来等待大典开始。

无数卫士涌入场中,十步一人,森严肃穆。

其中通向禅让台的大道上更是严密,三步一人,防的跟铁桶一样。

禅让台上是不允许百官上前的,只有许多宫‘女’提着星灯跪坐其上。

董卓缓缓沿着大道穿过宫‘门’,走了进来。他走在大道正中,吕布则提着方天画戟走在侧道上随行。

走在这条道路上,董卓有些恍惚,一时间竟忘了行刺的事,思绪飘向了远方。

他生于西凉之地一个富实的豪强家族,只是这里的世家有些被人看不起。那些人觉得边陲之地好勇斗狠,不读圣贤书不过是野蛮粗鄙之徒。

不过董卓没有在意,他还真懒得读那些书,相比之下他更喜欢游历各地,广‘交’好友。

因为董家是西凉豪强世家,所以许多羌族豪帅还是非常乐意结‘交’董卓的,

董卓不仅体魄健壮,力气过人,还通晓武艺,骑术、弓术娴熟。董家家底殷实,董卓对羌人也是比较豪爽的。

久而久之,董卓的威名就在羌族中流传开来,许多羌人归附于他。

后来,朝廷赋税沉重,连中原百姓都不堪重负,何况边陲?于是羌族反叛了。

内忧外患,朝廷根本没有兵力可以调来平叛。这时,西凉的地方官极力向朝廷推荐了董卓。董卓稀里糊涂就步入了仕途了。

凭借归附于他的羌人和朝廷在西凉保有的兵力,再加上他在羌族中的名望,很快董卓就平定了叛‘乱’。转眼间,董卓就成了西凉的第一人。

原来权利这般简单!董卓渐渐不满足做一个地方长官。

当黄巾起义的时候,他带兵前去剿贼,没想到竟然大败又被贬回了西凉。

当大将军何进招他入京对付十常‘侍’的时候,董卓知道机会又来了。他想也没想,又带兵出发了。

然后,大将军竟然被十常‘侍’杀了!京城‘乱’作一团,他的西凉军一到,整个京城都控制在了他的手中,甚至连天子也是如此。

董卓震惊了,他忽然发现他可以为所‘欲’为,连天子都不敢指责他!在他面前,天子只会瑟瑟发抖,他的胆子变得更大了。

夜宿龙‘床’,享用着给天子预备的‘女’人,这让他觉得有些刺‘激’、上瘾。他看向天子,感觉就像一个瑟瑟发抖的儿子一样。

他有些不满这样的“儿子”,所以他打算换一个。然后丁原跑来给天子出头了,然后自己仅仅是同意了谋士的计策,送出去一点黄金和一匹宝马,丁原就死了?!

得到吕布的效忠,董卓觉得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畏惧了,别人敢反对他,杀了便是。他逍遥快活、为所‘欲’为,心想着干脆不要小皇帝了,自己做皇帝。

可是那个万恶的曹‘操’,献了把宝刀给自己马上就跑没影了,他后来才知道原来曹‘操’是打算行刺他的,只是见没有机会才借献刀之名脱身。董卓大发雷霆,誓要杀死曹‘操’,没想到曹‘操’带了十八路诸侯来,把他赶出了洛阳。

他这才有点怕了,收敛了许多,也没敢想做皇帝的事。

结果,那些诸侯拿下洛阳之后自己打起来了,根本不管皇帝了,各自征伐。于是董卓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走上禅让台,看着台下蝼蚁一样的百官,董卓畅快地大笑起来。

今天开始,他就是皇帝了!

“大风”“大风”“大风”

是皇宫西‘门’!羽林军?

“怎么回事?”

董卓一阵惊怒。他这才发现小皇帝还没到。

按理说,三公应该已经接来了小皇帝,在禅让台上等他才对。他刚才一阵恍惚,竟然没多想,只是先走上了禅让台过下瘾,毕竟他觉得小皇帝迟些到再‘交’‘玉’玺给他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现在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董卓正往下走,伏完就突兀地站了起来。

身后是吕布,主道上密密麻麻都是自己的亲兵,董卓底气十足地看着伏完冷冷一笑。

“伏完老贼,你想造反不成?”

不少卫士开始把兵器指向伏完,只等董卓一声令下。

伏完没有答话,甚至没有看向董卓,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还在地上跪坐着的百官大声说道。

“众位同僚可愿意为陛下效死吗?”

许多双惊讶的目光看向伏完,伏完要在这样的场面下刺杀董卓不成?

许多人的眼中更是透着嘲‘弄’,伏完没有理会,他拔出剑,继续说道。

“陛下正在在羽林军的护卫下杀出城去。各位公卿不怕死的,就随我在这斩尽董卓的走狗,为陛下争取时间!”

话音刚落,伏完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剑斩向了一个上表‘逼’皇帝禅让的官员,血溅五步,人头滚落。

好像发出了一个信号,刚才还在维护秩序的数十个护卫摇身一变成了伏完的死士,纷纷杀向身边的护卫和董卓一方的官员。

哗~~

百官顿时炸锅了,四散奔逃。不少护卫顾不上其他,只是防备地看向身边其他护卫,深怕也遭了黑手。董卓的亲兵连忙围成一个圈把董卓护在其中。

有些大臣跑向董卓这边求救,却被亲兵当成刺客杀死。

有些大臣开始挥剑看向其他大臣。

场面‘乱’成一片。

董卓怒发冲冠,气的吐血。

“伏完老贼!你敢!”

第六章 大汉葬歌(上)

皇宫西面。

羽林军奉命在此集结,每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献帝禅位,这么大的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即使他们愿意为大汉最后一战,可他们的大统领——羽林郎伏完却似乎已经放弃了。

聚集在这里,他们开始猜测,董卓即位后羽林军是不是要解散了?

王允从宫中走了出来,他站在略高的台阶上审视着羽林军。王允知道,他们肯定有很多疑‘惑’,很多猜测,很多不满,但在他眼前依然是一片肃然严整的羽林军,他很欣慰。

羽林军副统领赵申公暗中得到伏完的密令,今日需要听从司徒王允的命令,此时见到王允他连忙抱拳一躬道。

“参见司徒大人。”

身边两个统领也连忙对王允施礼,羽林军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了王允身上。

王允点了点头,向前迈了一步,问道。

“众位将士,你们为陛下尽忠为的是什么?”

众人有些愕然,左右互相看了看,却没有人答话。

王允笑了笑,继续说道。

“有些人可能是为了生计从军的,有些人可能是为了光宗耀祖,很多的原因。很多。”

“但羽林军只收千里挑一的猛士!你们今天能站到这里,一定还有一个共同的理由。”

在听到“千里挑一的猛士”时,许多人骄傲地‘挺’了‘挺’‘胸’,他们期待地看着王允,想知道他口中的那个答案。

在他们打量王允的同时,王允也扫视着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神,那一双双眼睛中又恢复了‘精’神。

“自从周天子失去威权后,诸侯开始互相征伐,争夺霸权。先有‘春’秋五霸,后有战国七雄,天下战火不绝,绵延了五百多年。”

王允张开双臂,‘激’动道。

“五百多年?”

“五百多年啊!百姓之苦何以述说?”

“我等尽忠陛下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守国之重器,保天下安宁!不让天下重回‘春’秋战国的旧路!”

不错,或许他们中没有人能说清楚这样的道理,但这正是每一个羽林军将士肩头的责任,也是他们的骄傲。

“高祖皇帝至今,大汉尔来已有400余年历史。”

“遥想当年,秦历经数世变法图强,终于成为天下强国。秦始皇何等雄才伟略?大秦西出函谷,横扫六国,建立了前无古人的第一个大一统帝国。可惜强秦不知抚恤百姓,苛政如虎,天下民不聊生。强大的秦国在天下人的反对下,仅仅十几年时间便亡了。”

“高祖皇帝,起于草莽,斩白蛇起义,灭亡了残暴的强秦,战胜了无敌的楚霸王,终于为天下建立了一个长治久安的汉王朝。文景之治更是百姓安居、路不拾遗。”

“后来,汉武大帝让卫青组建了一支新军,取名‘羽林军’,意思是‘为国羽翼,如林之盛’。”

“羽林军也不负大帝的期望。”

“在大将军卫青的统帅下,羽林军先辈前赴后继、舍生忘死,攻破了匈奴王庭。七次出征,七次大胜,收复了河朔、河套地区。”

“羽林军从此成为了我大汉的骄傲,我大汉的王牌之师。”

王允看着阶下羽林军,他们神采奕奕、杀气俨然,好像已经猜到了什么。

王允接着问他们。

“如今,无知匹夫也敢篡夺江山社稷,伏完已去赴死,他让我问你们一句:你们还是那支羽林军吗?”

副统领赵申公拔出剑吼道。

“大风!”

所有羽林军将士亦高举兵器嘶吼。

“大风!”“大风!”“大风!”

没有去回答是或不是,羽林军呼喊着的是他们的号角,战斗的号角。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

董卓在长安驻扎有6万军队。

为了保障禅让大典能顺利举行,李儒布置了2万大军层层守卫禅让台。

这是防备伏完假意调走羽林军,然后用李代桃僵之计又把羽林军藏到禅让台附近,待关键时刻杀进禅让台对董卓不利。

照理说,就算洛阳剩下的4万兵马也全部执勤,四‘门’的守卫最多也就各为1万人。

三千羽林军骑上战马,守护着一辆马车向西‘门’杀去。

狂奔至西‘门’的附近,目光所及,城楼上、城‘门’口、街道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董卓军。

王允估算了一下,恐怕有一万五千人。

看来,离禅让台最近的东‘门’才是兵力最薄弱的地方。

“切!”

王允龇牙哼了一声:“那毒士果然有防备。”

强迁洛阳百姓移都长安。让汉室威严扫地,让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让十八路诸侯在一片废墟上内讧起来。

那天起,王允就开始注意到了这个人。

贾诩,李儒身边的幕僚,他很少向李儒谏言,但他的地位在李儒的幕僚中却是很高。李儒的近卫都知道,贾诩先生找李儒,任何时候都是畅通无阻,不用通禀的。

此人的可怕,王允也从来不敢低估。他默默隐藏自己,比以往更重视于伪装,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躲过这个毒士的算计。

没有停滞,王允下令羽林军开始冲‘门’。

惨烈的厮杀开始了。

城头上布置了上百重弩手,不过好在威力最大的攻城弩只能对准城外转不过弯来,不然就可麻烦了。

开战前的一‘波’重弩给羽林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后军掩护,其他人不要理会城头,先‘荡’平逆贼的前军!”

在赵申公的命令下,重骑兵组成的前军开始了全速冲击。根本不需要挥动武器,恐怖的重装让他们就像一辆辆狂飙的赛车扎进了人堆里,一路碾过。

中军的轻骑则紧紧跟在其后,挥动着马刀收割漏网之鱼。

后军的速度则慢了下来,以手弩还击,集火城头的重弩,不求一定能够击杀,只为压制住他们。因为对于重骑兵而言,弓箭的威力是不足以造成有效杀伤的,只有城头的重弩才是致命的威胁。羽林军已经顾不上一边的弓箭了,得先保障重骑兵的安全,让他们能顺利打开一条通道。

第七章 大汉葬歌(中)

“出现了!”

羽林军出现在西‘门’守军的面前。。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汉军来了!”

一些人兴奋地大喊,他们好像忘了董卓还没有即位,他们也还是大汉的军队。

不过也都无所谓了,反正羽林军也不至于把这些人当做自己人。

刚才的‘骚’动过后,守‘门’的将军传达了军师府早已下达的文书:禅让当日全军警戒,若发现汉贼裹挟皇帝出逃,当即拦下。杀敌一人赏白银百两,俘获、斩杀统领以上贼首一人赏黄金千两,拦下皇帝赏黄金万两,立大功者事后呈陛下另有重赏。

曾经听到皇帝的辇车经过,众人只会战战兢兢地跪在一边让开道路,头都不敢抬。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改朝换代的时候到了,此刻面对皇帝的禁卫,他们竟然没有一点恐惧!

董卓军的将士们紧紧盯着奔驰而来的三千羽林军,好像是三千只‘肥’羊。

磨刀霍霍。

5千弓箭兵站在城墙上拉起了长弓。

1万名步兵组成前军竖起了坚盾、长矛。

但是面对羽林军的重骑兵,这一面大盾就好像纸糊的一样。

明晃晃的长矛连成枪林,好像一面扎满刺的针板。这样的场景印入眼中,恐怕正常人都会心中生寒。

羽林军却只会向前、向前、向前!

一头扑进去。

你若扎不死我,那就被我碾成‘肉’泥!

羽林军的悍不畏死让董卓军有些‘乱’了阵脚。

仅仅1千人的重骑兵,短暂的碰撞便是摧枯拉朽地凿开了董卓军的前军。

你可以试想一下,一辆全速奔驰的赛车将人撞飞的场景,一瞬间的碰撞便足以让人骨断筋折。而当这样的猛兽数量达到1千的时候呢?

血‘肉’横飞,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无可匹敌,势不可挡。

这是为什么古代骑兵的地位如此重要的原因。轻骑兵有强大的远程奔袭能力,重骑兵有强大的正面作战能力。

“放箭!放箭!快放箭!”

弓箭纷纷往羽林军的重骑兵身上招呼去了,明明攻击随后的轻骑更为有效,不过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地攻击让他感到最有威胁的敌人。

董卓军的重弩被羽林军压的有些抬不起头,无法造成有效的杀伤。虽说弓箭对重甲的威胁极小,但当数量达到一定规模了也是可怕的。

若不是羽林军和董卓军已经有些纠缠在一起了,弓兵的‘射’击还真能给羽林军的重骑造成些威胁。

不过面对十倍的人海和不胜其烦的‘射’击,羽林军重骑的速度终究还是开始慢下来了。

董卓军的步卒有些犹豫驻足,有些则兴奋地扑了上去。

而一部分弓兵在将领的指挥下开始着重攻击于羽林军中军的轻骑。至于护卫着马车的后军明明是最能肆无忌惮‘射’击的,却被弓箭放过了。想来他们也知道那里面坐着的人有多重要,那位大人的生死不是他们这些小卒担得起的,只是拦下他的马车,他们就足以升官发财了。

“杀!”

这时,一支一千人的骑兵出现在羽林军身后。

是陷阵营!吕布的王牌。

陷阵营统帅高顺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方。

陷阵营原本有3千人的建制,不过经过这些年,虎牢关出战十八路诸侯、北上讨伐马腾、平定羌族作‘乱’、数次讨伐曹‘操’,陷阵营只剩下1千人了。

吕布自然是想要为陷阵营补充兵源的,但高顺死活不同意。不为别的,只因陷阵营都是并州‘精’骑,他们彼此熟识、相知,若加入了别人,他们就不纯粹了。高顺看不起董卓军。

最后吕布还是依了高顺,因为高顺的忠诚、陷阵营的忠诚。在他反叛丁原的时候,陷阵营不离不弃。可吕布心里难免有些疙瘩,他投降了董卓,可高顺偏瞧不起董卓军。为此,吕布和高顺闹得有些不愉快。

羽林军后军了分成了两支,一支800人掉头迎击陷阵营,一支200人放弃了‘射’击开始加速追赶前军。

“好胆!”

不是被他们奇袭,而是明知他们是陷阵营的情况下,敢以更少的兵力迎战的,这还是高顺第一次遇见。

“下马结阵!”

奔驰的战马戛然而止,陷阵营竟然弃马迎战羽林军轻骑。

前军只拿起了小盾,稀稀疏疏站了两排。中军以刀手在前,长矛在后密集组成方阵。只有后军留在马上,拿出了长弓和手弩。

羽林轻骑转瞬即至。

宽松的空间让陷阵前军刀盾手能够有效地回避骑兵的正面冲击。在即将接触的短短一秒间,他们微微侧身闪开了战马,用小盾护住上方。当马刀摩擦盾牌的分量由重变轻的一刹,他们低下身子挥动着砍刀狠狠斩向了战马的后‘腿’。

战马轰然而倒。

羽林军的将士同样训练有素,战马倾斜的瞬间就预判出了前方刀手的攻击点,在倒地前的一刻凭借着战马后‘腿’的失衡,生生把向前冲的惯‘性’变成了向后翻滚。

陷阵营中军的刀兵早有准备的攻击许多落到了空处,他们快步追上,但是一些羽林军竟然还赶在死前给陷阵营的刀盾手从背后捅上了一刀。

前排的刀盾手阵型为止一‘乱’。

奔驰的羽林军没有因为前方的同僚而有半点迟疑,他们呼啸着淹没了陷阵营前军。

高顺有些惊讶,太快了,前军失陷得太快了。

他知道羽林军是汉军的王牌,但随着汉室的衰落,军备松懈、久无战事,羽林军恐怕早就没落了。在高顺的眼中,这最多算一支‘精’锐。但是仅仅第一场‘交’锋,高顺就知道他错了。

或许,董卓大肆削减羽林军的兵员反而让羽林军重新焕发了生机。

眼前的羽林军不愧为大汉王牌!

陷阵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敌人,高顺有些烦躁,也微微兴奋。

“放箭!”

陷阵营后军的手弩开始‘射’击面前的羽林军,弓手则进行仰‘射’,箭矢垂‘射’到羽林军中段。

面对长枪之林,羽林军全速冲刺。反映的过来的,在战马被刺杀的一瞬,利用惯‘性’向前飞跃,扑倒下面一片人。反应不过来的,就用血‘肉’去碰撞,用‘性’命去厮杀。

“好”

眼见中军一片‘混’战,高顺大吼一声,下令后军停止‘射’击,拔剑冲锋。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剩下的只有真刀真枪的战场,勇气和实力的鏖战。

“大风”“大风”“大风”

羽林军同样回应着他们的战书,两支军队誓死向前,不退一步。

第八章 大汉葬歌(下)

当吕布赶到时,陷阵营只堪堪剩下了400人,董卓军更是尸横遍野,留下了上万具尸体,残肢断臂,不‘成’人形。羽林军已经冲到城‘门’前,城‘门’两侧的阶梯上都挂满了尸体,可以想象城楼上的董卓军奋力向下拼杀,城‘门’前纠缠在一起,差点失守。

但羽林军终究没有突出去。

5千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只剩下100多羽林卫士守在马车旁。

“停!”

吕布一声大吼盖过战场,如晴日惊雷,两军停手了。

董卓军向后退了几步,让出一个空置的大圈。羽林卫士拖着疲惫、虚弱的身体,以马车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小圆。

众军让出了一条路,让吕布走上前去。

吕布看了看陷阵营的兄弟,一阵刺骨的‘肉’痛让他咬住牙关。他又转头看向高顺,高顺一身是血。

“再这样下去,陷阵营就没了。”

高顺知道吕布的意思,400人已经无法形成一个建制了,他再不同意补充兵源,陷阵营下一场战斗恐怕就要成为历史了。高顺张了张嘴,却只有一声轻叹,他点点头。

吕布微微松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一件心事。他轻轻抬头,目光越过羽林军,看到了驾着马车的司徒王允。

说实话,今天之前吕布没想过王允竟然也会是汉室死忠。

王允太圆滑了,他一直像只滑不溜秋的泥鳅,在保皇派和拥董派之间游走,讨好董卓、讨好皇帝。

他有能力、能理政,从不和董卓死磕,也从不偏帮保皇派,他会为皇帝说话,也会帮董卓做事。

他处在两派之间都有威望,又都得不到两派的信任。众人眼中,他是玩‘弄’权术的官场老狐狸。

但是今天他竟然选择了一条死路。

吕布其实并不想杀王允,因为王允是她的父亲。

吕布有一个妻子严氏,是丁原给他安排的婚事。长辈主婚本就是世间常事,吕布也没有什么不满的,直到他遇见了王轻语。

王允老头本‘交’代他和轻语好好相处,可没几日就把轻语送走了,说是去江夏躲避兵祸,这一走就是几年时间。

或许王允以为他只是‘色’心上头,但那却是吕布的初恋。

无法忘记初见时的那一抹惊‘艳’,少‘女’将剑架在他脖子上。

宛如百灵的声音凶巴巴地叫嚷,好像要杀人一样,脖子上的剑却纹丝不动,那份美在吕布的心头刻下了剑痕。

匆匆的一面,转眼便是几年,吕布甚至已经记不得少‘女’的美貌了,但那一抹惊‘艳’却还留在心头。吕布只知道自己想娶她!这份心意从未动摇。

吕布有时会拜访王允,送上礼物,和许多官员一样,他总能和王允相谈甚欢。

他以为王允总有一天会让‘女’儿回来。

尤其是禅让大典之后,董卓皇位稳固,汉室一派也再没有了盼头,天下诸侯肯定纷纷自立、互相征伐。而偏安于西北一隅之地的董卓地盘肯定会有比较长时间的安宁吧,至少在中原地区局势明朗之前恐怕没人会向董卓动兵。

王允应该会让‘女’儿回来了吧?

结果却是这个样子。吕布盯着好像有些变了的王允,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司徒大人,人心更迭,朝代更替,自古有之,你何苦为汉室殉葬?”

“还是带着小皇帝随我回去向义父请罪吧!有我为你求情,又正值用人之际,以你的才干,义父肯定会网开一面,让你戴罪立功的。”

“哈哈哈哈哈哈”

吕布话音一落,王允便是放纵地狂笑起来。

他站起来,昂首‘挺’‘胸’地立于天地之间。这样的气质,吕布第一次在王允的身上看见。

他目光如剑,直刺人心。让吕布回想起了在天子面前、在百官面前,唾骂董卓,含笑赴死的那些迂腐、顽固的大儒们。

“戴罪立功?呵呵。”

“十常‘侍’身死,我原以为拨云见日,大汉中兴有望。”

“没想到又遇到董卓这个‘乱’臣贼子。”

“胁迫天子,自封相国。”

“荒‘淫’无道,yin‘乱’宫廷。”

“残暴不仁,杀害忠良。”

“为一己‘私’‘欲’陷天下于水火之中,而今还要篡谋皇位,窃取社稷重器!”

“竟还有脸上演一出‘三辞禅让’,自比上古圣贤禅让帝位的典故!”

“天下还有谁能比董卓更无耻?”

“我王允一心为国,忠于汉室。何罪之有?”

“吕布,你一个二臣贼子,弑父弑君,共谋造反,还敢在我军面前嘤嘤狂吠!”

“掩耳盗铃、一叶障目,你们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吗?”

“古往今来,史官铮铮铁笔饶过谁人?”

王允指着吕布在两军阵前破口大骂。

吕布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在王允心中的形象。

但吕布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为丁原效忠,丁原却对他百般防范,甚至听信谗言要杀他!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他和丁原可能中了李肃的离间之计。

可他有什么错?

难道站在那里含冤受死才是对的?

这个世界太奇怪了!

他仅仅只是想活下来。为何别人竟不许?

董卓对他信任有加,他也为董卓贡献忠诚。可为什么别人非要将他骂死!

人言可畏啊!

原来,天下悠悠之口真的可以“杀人”。

一股难言之苦卡住了吕布的喉咙,他明白了为什么过了几年的时间王允都没让轻语回来。

他是二臣贼子,弑父弑君,龌龊小人。

她是司徒之‘女’,忠良之后,‘玉’洁冰清。

今天之后,他们更没有机会走在一起了。因为他将成为她的杀父仇人。

“杀!”

剩下的一百羽林军没能坚持多久,最后是高顺一剑刺死了王允。

吕布终究没有亲自出手。

“‘乱’臣已除,陛下请随我回去吧,相国还在禅让台等您呢。”

马车周围满地都是羽林军的尸体,许多生命逝去。

一个旧的时代也逝去了。

今后将是天下诸侯的时代。

吕布没有了一丝敬畏之心,他淡淡地对着马车喊了一句,见小皇帝良久没有出来,他用方天画戟挑开了车帘。

但,车里没有一个人。

第九章 大汉葬歌(终)

汉朝时,除了封王拜侯的皇室宗族和大功臣外,朝廷官员中以三公九卿最为尊崇,其中三公则是百官之首。。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司马,掌管天下兵马。

司空,掌管天下的水利、建筑。

司徒,掌管天下的土地、百姓户口。

禅让大典这一天。

文武百官早早便到了禅让台守候,而三公则会亲自去寝宫中迎接皇帝,一路随行到禅让台。

董卓掌控洛阳后,自封相国,地位尤在三公之上。司空常年空置,大权被董卓把持,他只留下司徒给王允,让他辅佐政务。至于司马,董卓封给了刘虞。

公孙瓒死后,董卓听从李儒的建议,封袁绍为大将军,封刘虞为大司马。据消息回报,司马大人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所以,虽说是三公迎奉皇帝,其实也只来了王允一人。

数十个死士擦干刀口上的鲜血,守在了献帝寝宫外面,王允独自走了进去。

“司徒公,你们还是出手了······”

见到献帝刘协拉着皇后伏寿的手坐在正位上,有些愁然地看向他,王允跪拜道。

“让陛下和皇后娘娘受惊了。”

“陛下身边董贼的耳目众多,这等机密大事,我等实在不敢事先禀告陛下。”

“逆贼董卓现在正前往禅让台,请陛下和皇后娘娘快些换了便服,从宫中密道离开吧。”

刘协一怔,诧异道。

“没想到司徒公还知道长安密道?”

王允微微一笑,迎向献帝的目光解释道。

“皇宫在兴建之初就设有密道,此事除了皇室,朝中三公之中也是口口相传,只为应对如今这样的情况。若非十常‘侍’之‘乱’中洛阳密道已经暴‘露’,或许当初就能带陛下逃出董贼魔掌了。”

刘协倒不是真责怪王允知晓了这个秘密,他还真没把这个密道看得太重。听到王允的解释,他轻轻叹息,有些茫然。

“可如今这天下,我逃出长安后又该如何自处?”

没错,堂堂皇室竟然到了要靠密道逃出皇宫的境地,那天下间到哪里才能算是安全呢?

“司徒公,我逃出去后,投曹‘操’如何?”

王允有些语塞,但他还是开口道。

“曹‘操’,我原本以为他是忠臣。可惜大错特错。”

“这些年我细细想来,总算是想明白了,曹‘操’当初向我借刀,要杀的不是董卓,而是我。陛下,曹‘操’乃是‘乱’世‘奸’贼,绝不可信。”

刘协点点头,朝中忠于皇室的早已所剩无几,王允、伏完可以说是他最亲近的人。这两人对他而言,如师如父。王允的话,他十分相信,他又问道。

“那刘备呢?”

刘备是汉室宗亲,和刘虞、刘焉、刘表的那种冷漠不同,刘备曾参与了诸侯伐董。而今刘备坐拥徐州,在诸侯中也有了一定实力。

谁知王允依然摇头。

“刘备,贤名远传,常打着汉室宗亲的旗号标榜自己,看似拥汉,实则是借助汉室余威罢了。他若真有心,早该联合曹‘操’,兵向长安了。可他却闷声发展徐州,直到现在袁绍南下了才出兵帮助曹‘操’抵御袁绍。可见此人心中真正的想法是积蓄实力,争夺天下。这些个汉室宗亲不但容不下陛下,恐怕还巴不得陛下死在董卓手中吧。”

“孙策和公孙瓒原本倒是个好的选择,只可惜孙坚偏偏是死在了刘表手中,公孙瓒又被刘虞出卖给了袁绍。”

刘协有些沉默。天下之大,哪还有他这个皇帝的去处?

所以,王允知道伏完是想让陛下逃出去,日后能复兴汉室。

王允没对伏完说实话。

他看得更透些,普天之下,陛下能依赖的只有身边的他们罢了。

他们若死,大汉就亡了。

“陛下,喜欢学医吗?”

刘协微微一窘,连伏寿都偷笑了一声。

“没想到司徒公也知道了。天下杀戮太多,朕原本只是太闲了,就找些医术来看看。没想到后来就‘迷’上了。”

王允也笑了,但他不是取笑,他感到很欣慰。

武略不行,天下必有万人敌的豪杰可以辅佐天子。

谋略不行,天下必有神谋鬼算的策士可以辅佐天子。

政略不行,天下也会有像他这样的‘奸’猾之徒可以辅佐天子。

但心怀天下的君王并不是每个臣子都能遇到。

若非两任昏君留下了这个绝境,陛下定能成为一代明君,流芳百世。

王允暗暗断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本书呈到了刘协面前。

“呵呵,陛下能有医者仁心,何须羞愧?老臣这有本医书,是收集来的孤本,送给陛下,希望陛下以后能悬壶济世,一生平安!”

刘协接过医书,愣了愣,见王允目光炽炽地看着他,他恍然道。

“······司徒公的意思,朕懂了。”

王允点点头,又从怀里拿出一块绸布,翻开后是一支‘精’美的凤钗。他递给伏寿。

“这是你父亲让我‘交’给你的。他去给我们争取时间了。”

短短一句话,刘协和伏寿不难明白这其中包含着怎样悲壮的决意。伏寿接过凤钗忍不住流下泪来,刘协轻轻抱住了她。

王允慈祥地看着两人,轻轻说道。

“陛下、娘娘,去换衣服吧。再迟些恐怕董贼生疑,计划出现其他变故。”

刘协蓦然抬头,他的眼中满是动摇,像是一个少年恳求着长者。

“司徒公,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王允的嘴‘唇’有些微微颤抖,他低下头,又猛然抬起头大笑了一声。

“陛下安心,老臣这把老骨头也没打算这么去死。不过老臣还要安排些事情,还要和陛下小别数日。”

在王允的催促下,刘协和伏寿进内室去换衣服了,王允叫来他的老管家让他陪献帝出逃。

“老爷,无心愿意陪你赴死。”

见老管家低声反驳,王允大急,连忙拉着他走到殿外。

这天下如此多人贪生怕死,这长安如此多人弃汉助董,他身边怎么偏有人不怕死。

“怕死的人谁还敢跟着您?”

刹那间,王允哑口无言,他咬牙道。

“陛下和娘娘还是两个孩子。除了你,我能放心让谁陪他们。”

他从怀里取出一封折得很小的信。

“你陪我死了,谁去给轻语送这封信?”

这简直是赤‘裸’‘裸’地威胁,老管家无言地瞪着王允,王允也不甘示弱地瞪着老管家。

最终老管家接过了信。

······

王允驾着马车奔向西‘门’。

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围上来的敌军越来越多。

“停!”

一声大吼,董卓军缓缓退了几步,残存的羽林军也围在马车周围喘上了一口气。

是吕布,看来伏完老弟已经去了。

王允微微叹息,环视了下身边的将士,只剩下100多人。

泱泱大汉,4千万人口,只剩下这100人的军队了。

王允回过神来,却听见吕布在对他劝降!

这几年时间里,王允倒是已经清楚吕布的心意了,可惜他和轻语注定是有缘无分。

王允大笑,这小子还真是个愣头青。

他走到这一步,岂会畏死?他放走了献帝,董卓岂会放过他?

于是,他站到阵前对这愣小子破口大骂。

终于,这个愣小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羽林军的勇士们很快就都倒下了,三千羽林军无一人投降,王允很满足。

这并不‘精’彩的、并不传奇的、并不出人意料的结局,却没有坠大汉的威名,正适合汉室的末路。

他狂笑着拔剑刺向吕布,被高顺一剑刺死。

······

相国府。

“报,宫中没有找到小皇帝。”

董卓怒不可遏地把桌上的杯子砸了下去,报信的令兵被砸得头破血流却不敢吱一声。

“找!全城搜捕!”

“城‘门’早已封闭,小皇帝肯定逃不出城去!给我搜!挨家挨户地搜!”

原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中,李儒也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

但董卓没想到还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被一个人骗了。

“骗子!”

“王允这个欺世盗名的骗子!”

“他骗了我们所有人!”

禅让大典果然震惊了天下。

伏完、王子服、吴子兰、种辑、士孙瑞、杨瓒等六人伙同数十个死士在禅让大典上忽然行刺,董卓虽然毫发未伤,却死了几十个拥董的官员。

王允带着三千羽林军直闯城‘门’,最终全部就义。

汉献帝不知所踪。

董卓终究还是称帝了,立国号“秦”,定都长安。

第十章 群雄逐鹿

献帝发布禅让诏书,董卓推辞掉了。。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骗鬼吧!

董卓要篡位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当季书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和月英在选拔新军统领。

于是季书一边赶回太守府参加会议,一边急忙让月英回去看好轻语,千万不能让她知道这个消息。

眼下京城必定变成一个风暴的中心,身为司徒的王允又会如何自处?

别人或许没有答案,但季书会不明白吗?

这个人是个疯子,他曾经为了忠诚赌上了自己的一切!

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连季书都知道的事情,身为‘女’儿的轻语难道就猜不到一些么?

所以季书才让月英回家看着姐姐,他甚至准备让已经搬出府中的青山回来一步不离地守着姐姐。

可当季书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迈步走进府中时,月英只递给季书一封轻语的留书,大致是自己去长安见父亲,让季书不要担心云云。

“晚了一步。”

在月英的道歉中,季书颓然地坐了下来。

没有办法,孙策不可能为了轻语一人下令封锁整个江东的消息。就算孙策同意,时间上也来不及,恐怕轻语已经听到了不少市井流言,毕竟这件事太大了。

必须去拦住姐姐!

明明心里不断回响着这个声音,季书却有些不知所措。

当初他可以为了姐姐不顾一切,冒死斥骂王允。但现在,他却已经没办法为了姐姐抛下这里的一切了。

“我让家丁给甘大哥传了消息,家丁回来说,甘大哥已经去追了。”

月英轻轻宽慰道。

“谢谢”

季书忽然抱住月英,让她羞红了脸。

······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季书来说有些煎熬,他只能把力气都用到新军的训练上。

好在新军的成长也没有让他失望。

自从侯成被提拔为统领之后,底下的将士便多些了盼头,‘操’练起来更用心了。季书索‘性’也不再急着任命新的统领了,宣布会从军功卓著的将士里任命。

在蒋钦、许屠、侯成三人的协力训练下,这支军队的底子慢慢显‘露’了出来,十几天时间便已经军容齐整、进退有据,有模有样了许多。

这时季书又收到消息,董卓已经接受了禅让,十天后举行禅让大典。

季书暗自松了一口气,要知道长安的消息传到建业来,少说也要十几天时间。也就是说,当轻语得知这个消息出发的时候,其实董卓已经接受禅让了,十天时间轻语根本赶不上禅让大典了。

得救了!

虽然这么说对王允来说十分抱歉,但季书十分庆幸这点。剩下的只要甘宁确实追上了姐姐,守在她身边,把她带回来就行了。

松了一口气的季书更用心地规划起了新军的训练。

孙策答应的教书先生也已经送了过来,于是这支队伍开始了让其他军队都有些傻眼的训练模式,上午读书学习,下午练习搏击刺杀、集合、踩正步,时不时半夜里又忽然搞一次集合。

这让新军的士兵们可算开眼界了,居然有教书先生来教他们读书。

每天上午都成了他们最喜欢的时间,毕竟只要坐在那里听课就行,居然不用去‘操’练。

至于有多少人能听进去,呵呵,这可不好说了。蒋钦、许屠、侯成三人也多次向季书提出了质疑,但季书这点却十分顽固。

“就这么训练,我是主将,听我的。”

好在季书的威信还是有些的,几人分别提了几次也就服从了。训练有条不紊地执行着。

虽然能识字的人不多,也认识不了几个,不过有时士兵间也会拿先生说的话互相调侃了。搏杀也越来越有样子,最重要的是士兵间的信任和协作默契慢慢建立了起来。半夜的突然集合虽然让众人叫苦不已,不过集结和反映的速度确是越来越快了。

正在季书沉‘迷’于新军的训练渐渐有些成就感的时候,那个让天下瞩目的大典终于结束了。

伏完、王子服、吴子兰、种辑、士孙瑞、杨瓒等六人在禅让大典上行刺,杀死了几十个拥董的官员,让董卓的政治体系受到重创。

王允带着三千羽林军冲击城‘门’,董卓军损失了上万兵马才终于消灭他们,可却还是没找到汉献帝。

禅让大典变成了一个笑话。

但第二天,董卓还是登基称帝了,立国号为“秦”。他宣称是王允、伏完等人掀起叛‘乱’,杀死了汉献帝,他继承天命,登天子大位。

天下诸侯纷纷发表檄文一片斥责,不过却暂时没有了其他动静。诸侯们还在观望。

献帝真的也死了吗?

或许,过几天献帝就会冒出来,又成为了哪个诸侯的傀儡呢?这就是董卓‘弄’丢了献帝的恶果。

然而。

又十几天过去了,不见献帝的消息。

一个月过去了,仍然不见献帝的消息。

大汉真就这么亡了?!!

诸侯感觉像做梦一样,一个名正言顺的称王称帝的理由摆在了他们眼前。

所有人都知道,天下再次走到了变革的转角。

荆州的刘表、徐州的刘备同时宣称继承汉室大统,自立为汉王。

巴蜀的刘璋更不客气,连汉室的名头都不要了,自立为蜀王。

连只占据了汉中一郡之地的张鲁也自立为汉中王了。

袁绍和曹‘操’此时正在官渡打得不可开‘交’,自立的事估计得等他们之间先分个胜负再说了。

袁术虽然还没有所表示,孙策却知道他正在筹划大典,以袁术的野心,恐怕要直接称帝了。

称王和称帝虽然都是向天下宣布建立独立国家,但还是有些不同。

在周朝统治的时候,周王被诸侯尊为天子,但他的称谓依然是王,这是所谓的众王之首。

只有秦始皇,结束了中原五百年割据‘混’战历史的他,认为自己的功绩已经超越了上古圣贤三皇五帝,所以才称皇帝。

也就说称帝比称王更高一等,显示了称霸天下的威严。

诸侯中除了董卓还真没有几个人敢这么玩,“皇帝”这个称号是在和天下诸侯过不去啊。

“我们以建业为中心,当立为‘吴’国。”

周瑜开口说道,这是考究历史根据下的结论。

不用说,江东的众人当然也是在准备着自立称王的事情。季书点点头,这和历史倒没有差别,他对国号这东西也没有那么多考究,索‘性’就不发言了。

不过没想到孙策倒另有看法。

“不,我要立国号为‘楚’!”

第十一章 冷暖不知

甘宁在芜湖的码头追上了轻语,但他没有阻拦轻语去长安。.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女’儿回去救父亲。他有什么理由去拦呢,他能做的只是陪着她。

正如季书猜测的那般,当两人赶了十几天的路到了宛城后,眼见还有几天时间就能到达长安,却已经在这里收到了王允的噩耗。

据说董卓下令将王允、伏完等人的尸体挂在长安城头示众,也多亏了大儒蔡邕求情,才许了七日后放下来下葬。

轻语听到这消息只觉天旋地转,晕倒了下来。

等她再睁开的眼的时候,躺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你醒了?”

叮铃铃。一个人影好像快步走了过来。

悦耳的铃铛声让她安心下来。是甘大哥。

甘宁坐到‘床’头,把一碗汤‘药’放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轻语,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怎么了?

轻语意识模糊地在想这个问题,不一会儿,脸颊就划下了两行清泪。

父亲死了?!

轻语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没有办法思考。

看到少‘女’落泪,甘宁也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眼前的少‘女’,明明知道少‘女’为何哭泣,他却笨拙又愚蠢地问。

“轻语,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或许哪里都不舒服吧。

“甘大哥,我的心好痛。”

一双泪眼看向甘宁,像施了魔咒,让甘宁定在那里,他开始觉得他的心也隐隐作痛。

轻语张开嘴,好像要把痛喊出来。

“我母亲死的早,是父亲将我养育长大。”

“我小时候不懂事,闯了祸,父亲就打我。没有母亲给我擦‘药’,他就叫任叔来帮我擦‘药’。有好几次我见父亲躲在‘门’外偷看,我却生气没有理他。”

“我问父亲,为什么我没有母亲。父亲就抱着我哭。他从小就宠我,怕我被后娘欺负,后来也没有再纳妾。渐渐的,我就不问父亲那个问题了。”

“世道越‘乱’,父亲越忙。他陪的我时间越来越少,他让人教我琴棋书画,让我学针线、打扮,说这样以后能让我嫁个好人家。可我偏要学武练剑,他很生气,却不知道我小时候想的只是长大后能保护他。”

轻语盯着甘宁,哭道。

“可到头来,我什么也没帮到父亲,现在连他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甘宁咬咬牙,转身就往外走。

“轻语,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把你父亲的遗体带出来。”

甘宁说的简单,可只怕若真有人敢动手这么干,董卓定会气得出动大军追杀吧。

电光火石间,轻语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拽住了甘宁的手。

“甘大哥,不要去。”

被子掉到了地上,她挣扎着起来,抓住甘宁不放,仿佛只要一放手,他就一去不回了。

甘宁连忙转过身,扶她靠在‘床’沿上躺坐好,又捡起被子给她盖上。

“放心,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不会有事的。”

面对甘宁故作轻松的笑脸,轻语却不信,她从来不是个傻‘女’人。倔强地抓住甘宁的手不放,她终于不再哭泣。

“不要去!甘大哥,求你了!”

“你也会去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到我身边的!不要留我一个人!”

此刻有一种恐惧超过了悲伤。

注视着轻语的眼睛,甘宁沉默了。

“好,我不走。等你病好了,我再带你去见你父亲最后一眼。”

甘宁终于又坐了下来,他握住轻语的手轻轻说道。

“别怕。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子渊,还有我会守在你身边。”

“子渊现在有了太多的牵挂,他的兄弟需要他,他的士兵需要他,月英也需要他。他可能没那么多时间陪着你了。”

“但是相对的,我会代替子渊。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你厌烦了。”

轻语凝视着甘宁的眼睛,她颤颤地闭上眼睛。

“甘大哥,‘吻’我。”

‘吻’我?甘宁心中掀起了‘波’涛。

那朝思暮想的面容就在眼前,那敢于直面生死的坚强此刻有些柔弱,但更平添了一份绝美。那淡淡的红‘唇’让甘宁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他低下头去,但轻语冰冷的手让他冷静了些。

他犹豫了,他不知道摆在眼前的是爱情,还是脆弱?

他要亲‘吻’的是爱情,还是软弱?

看着眼前的轻语,怜爱胜过了占有的心情,他轻轻‘吻’了下轻语的额头,把她抱在怀里。

“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就回江东。”

“别怕,你还有一个弟弟在等你回去,你也还有我。”

“子渊、月英、青山估计都着急了,都在家里等你回去呢。”

轻语埋头在甘宁的怀里点点头。

······

各诸侯陆续称王,眼见群雄割据的时代再度来临,江东百官早已有了让孙策称王的呼声。

不过在对百官公布前,他们总要商议好一些东西。此时孙策军的政治核心便聚集在太守府的书房中商议称王的事情,周瑜狐疑地撇着孙策问道。

“楚国?”

“我说大哥,虽说国号也不一定要按历史、地方来取名。但你这不会是别人叫你‘小霸王’叫多了,你想学楚霸王项羽吧?”

鲁肃、诸葛瑾、张纮一脸严肃,目不斜视。张昭和季书在一边有些偷笑了起来。

一个多月过去了,甘宁已经带着姐姐回到了建业,季书的心情也轻松不少,他帮着周瑜调侃孙策道。

“大哥,按我说国号这东西随你喜欢,倒也无所谓。你非要立楚国,想来其他人也不会反对,不过我好歹也知道荆州也是楚国旧地,咱们现在才占了一半的楚地,你这“楚王”的名头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啊。”

孙策白了两人一眼,他十分正经地说道。

“不灭刘表,誓不称王!”

这下所有人不禁肃然了,众人意识到孙策是认真的。

“当初灭亡暴秦,楚汉争天下。楚霸王项羽败了,大汉得掌天下数百年。而今大汉灭亡,我意继承楚名,逐鹿天下。”

“刘表是我的杀父仇人,也占据了半个楚地,他是我争天下的第一个目标。”

“今天,我在你们面前立下话来,不灭刘表,我誓不称王!”

第十二章 袁术称帝

滚滚黄河,自昆仑山下向东奔流,涌向大海。.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壮阔的黄河将中原大地劈成南北两面,在这条长河之上时常会掀起万丈狂澜。

此刻两支军队在黄河两岸对峙。北岸是袁绍的四十万大军,南岸是曹‘操’和刘备的十万联军。

从开战至今已有3个月时间,联军连战连捷,胜多败少,将袁绍大军挡在北岸没有一丝脾气。

刘备的义弟关羽更是斩下了袁绍麾下两员上将颜良、文丑的首级,威震三军。

三个月来,曹‘操’损失了1万人,刘备5千,袁绍更甚,损失了5万兵马。联军以少敌众,却获大胜,可以说是战绩斐然了。

但是要知道,袁军是联军的4倍!现在联军还剩8万5千人,袁绍却还剩35万人。

只是看着这个数字就有一种挫败感。

不管怎么赢,都赢不了。只要一步走错身后就是深渊!

曹‘操’需要一场鼎定乾坤的大胜!不然到头来,恐怕也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罢了。毕竟现在是诸侯争霸的时代,别的不说,董卓可是一心要杀了曹‘操’而后快。

此次,董卓称帝可以说是掐准了时间点,因为和董卓地盘接壤的只有汉中张鲁、荆州刘表和曹‘操’三人。张鲁弱小,若汉中不是夹在刘璋和董卓之间的蜀川‘门’户恐怕早被两人灭了。曹‘操’被袁绍拖住,刘表自然没有那个胆子和董卓单独开战。

所以董卓称帝被诸侯一片声讨,却稳坐长安。

可惜袁术就不懂这个道理了,他以为新的时代已经到了,他也可以为所‘欲’为了。于是他拿出‘玉’玺,在寿‘春’举行了隆重的大典,向天下宣布登基称帝,定国号为“陈”。

这可惹恼了刘备、刘表,要知道两人都宣称继承汉室正统,自封汉王。现在袁术竟然拿着汉室的传国‘玉’玺称帝了!他们若没有反应,天下人岂不是将他们视为袁术的臣子?

刘备收到消息的第二天就任命一个叫徐庶的书生为军师,尽起徐州剩下的4万兵马西进讨伐袁术。刘表不出所料地响应了刘备,调集了荆州一半的兵马6万大军东进夹击袁术。

袁术这才慌了神,连忙命使者出使江东,敕封他曾经的部下孙策为吴王,可自立一国、见君不拜。让孙策出兵来救。

孙策连袁术的使者都没有见,他看过袁术盖着‘玉’玺的诏书后,嗤笑着丢到地上。但他还是决定出兵了。

大战一触即发。

······

此刻,孙策在太守府的大厅里召集了麾下的谋士和大将开始了作战会议。

其中的谋士有周瑜、季书、鲁肃、诸葛瑾、黄月英、华歆六人,将军则有赵云、太史慈、周泰、甘宁、黄盖、程普、徐盛七人。

大厅的中间摆上了一个巨大的沙盘,将荆州、江东、扬州一带的城池、港口和地势、河流都大致呈现在了众人眼前。孙策指着寿‘春’开口说道。

“寿‘春’东面是彭城要塞,易守难攻,它是寿‘春’和小沛之间的必经之地。刘备4万大军已经行进到小沛,而袁术也在彭城驻扎了4万大军。只要袁术的手下不是太过愚蠢,短时间内战局已经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动。”

“寿‘春’的西面是石亭,刘表派出蔡瑁统帅6万大军,此刻正和袁术的5万大军在这里对峙。袁术的意思是想让我们从庐江出发,袭击刘表的侧翼,两军合力击败刘表大军,再回头对付刘备。”

见众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孙策正要继续说下,却被周泰开口打断道。

“主公,我们为什么要去帮袁术这个蠢货?”

孙策不由大笑起来,和周瑜、季书对视一眼,开始将真正的计划告诉众人。

“谁说要帮袁术了?幼平别急,听我慢慢说。”

“这次我打算对外宣称出兵4万帮助袁术抵御刘表。其实不然,这次我们将出动6万5千人的大军,兵分两路。”

说着,他用指挥棍指向石亭。

“第一路2万5千人,由我亲自统帅,周瑜、华歆、赵云、周泰随军出征。我们前往石亭,表面上打着支援袁术的旗号,其实是佯攻,目的是拖住刘表的6万大军。”

然后孙策又指向江夏说道。

“第二路4万人,由季书统帅,诸葛瑾、黄月英、太史慈、甘宁、徐盛随军出征。你们的目标是以最快的速度攻下江夏全郡,然后转过头来绕到蔡瑁身后的安陆,和我们形成合围之势全歼刘表大军。”

“等我们打下了江夏,歼灭了蔡瑁,整个荆州的兵力便已经消灭了大半。到时谁还管袁术和刘备怎么拼,我们就从江夏和柴桑出击,一口气吞并整个荆州!”

“至于程普和黄盖两位叔叔擅用水军,就请和鲁肃一起赶去柴桑,联合朱治防范刘表水军。若是发现刘表水军支援江夏或者出兵进攻江东一定要将其击退。”

听完孙策的话,许多还不知道计划的将军顿时神采飞扬,众人纷纷站出来抱拳答道:“领命!”

······

咚!咚!咚!

鼓声震天,旌旗遍地。

季书站在点兵台上审视着这支军队。

蒋钦、许屠、侯成三人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是井然有序的三个军阵。

从这支军队建立之初,到现在即将出征,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这支杂牌军也蜕变了许多,至少士兵眼中有了光彩。

看着台上的季书,许多士兵是充满感‘激’的。

毕竟他们曾是参与世家叛‘乱’失败投降的俘虏,原本的结果不是被砍头,就是拉去战场上做炮灰,哪能想到季书给了他们和寻常士兵相差无几的待遇。

仇必报,恩必还,士兵们其实想的很简单。

这支杂牌军虽然还有待战火的洗礼,但是他们至少已经拥有了一支‘精’兵所应有的凝聚力。

“从今往后,你们的番号就是‘羽林军’了。记住这个名字!以后,你们将为这个名字骄傲!”

季书看着台下的将士,大声宣布道。

“羽林军?”

“嘿,哥,这名字啥意思啊?”

“不知道啊,倒还‘挺’好听的。”

底下的士兵窃窃‘私’语起来,虽然他们只是想低声说两句,但是当6千人杂在一起的时候就有些嘈杂了。

看着底下的士兵,季书有些沉默,他们大概还没有一个人知道“羽林军”这三个字的分量。

恐怕在场的除了季书和站在他身旁的月英,连蒋钦、许屠、侯成这三个统领也都不明白。

季书没有向他们解释,因为现在的他们也还不配明白这三个字的分量。

老实说,季书原本没想取这个名字,但王允的死对他还是有些触动的。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到最后的最后,王允至少向世人展现了大汉的骨气,而季书想要眼前的这支部队也能够继承这份风骨。

看着底下渐渐安静来的新军,季书有些感慨。

出征在即,当季书找到孙策要给这支新军定下番号的时候,孙策也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季书。

季书知道他的意思,若以后没有拿的出手的战绩,这个名头岂不是惹诸侯发笑?

但是季书无惧,他已经立志要把这支军队变成一支‘精’锐之师。

呼喊着“大风”,这支羽林新军出征了。

这时的他们还不知道那支曾经高喊着“大风”的军队是怎样的骄傲,这区区两字又是何等沉重的誓言。

他们还不知道大风歌,更别说其中寄托的期盼了。

但没关系,季书会教他们的,不管是“羽林军”的分量,还是“大风”两字的骄傲,还有那首大风歌。季书都准备教会他们。

和月英打了个招呼,季书就去看其他军队了。如今孙策将数万军队‘交’到他手上,他可不能只顾着这边。

大军开拔,这次是羽林新军的初战,是季书第一次独领大军,也是孙策争霸天下的第一步。

第十三章 羽林初战

当涂城,是江夏治下的一个小县城,城墙高约3米,方圆大约只有4里地,临近江畔,附近百姓多以打渔为生。。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这里是江夏和庐江之间的前沿,江夏太守黄祖在当涂驻扎了1千的兵马作为江夏防范孙策的哨卡。

烈日炎炎,现在是正午时分。

当涂城的士兵们都躲在了‘阴’影处乘凉,没有一点防范之心。

荆州自黄巾之‘乱’平息后已经太久没有战事了,最近的一次还是3年前州牧刘表亲自指挥的那场针对孙坚的围杀。

荆州水贼猖獗,按说官兵也是需要去剿贼的。可太守黄祖根本不管这一档子事,久而久之底下的将领就更不会去管了。

因此,别说当涂,就是整个荆州的军队也都快忘了仗怎么打了。

“听说大将军蔡瑁领兵征讨袁术,已经到了石亭和袁术麾下的大将纪灵开战了。哎,你说能打赢吗?”

其中一个士兵大概是闲得无聊,便拍拍身边的兄弟开口聊了起来。那个兄弟将长枪放到一旁,正背靠墙垛打着盹,本不想理他,被他拍的烦了才转过身来气恼道。

“哎呀,你烦不烦啊!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那是大人物之间的事。”

“你看,州牧大人称王了,刚大封群臣,结果袁术拿着大汉的传国‘玉’玺称帝了!这能不打吗?其实啊,州牧大人,不对,大王!大王不一定是想打什么大胜仗,也就做做样子,咱们不能任凭人家打脸不是。”

“肯定打不了多久就完了,安心睡你的觉吧!难不成你还想调去前面的战场建功立业?”

那士兵一听,也是,建功立业也是那些将军的事,与他们这些小卒何干啊?

没见刘表称王的时候大封群臣,个个都升了官,涨了俸禄。而到了他们这些士兵这里就只得了一坛子酒。

士兵是可以通过战功慢慢爬上去,可是你也得活得下去才行啊。刀剑无眼,真在战场上拼杀活到升为将军的可没有几人。

士兵不再多想,忽觉一股睡意袭来,他伸伸懒腰,准备找个更宽敞的‘阴’凉处直接躺下睡午觉去。

远处的地平线上好像出现了一片黑影。

“嗯?”

他‘迷’‘惑’地眯着已经有些睡意朦胧的眼睛盯着远处眺望。

“敌袭!”“敌袭!”

士兵惊恐地大吼起来。

躲在‘阴’影下睡着午觉的众人这才疑‘惑’地、惊慌地探出头来张望。

“快!快!快!去禀报将军!”

几个人下了城墙往城内跑去了,一边跑一边喊着城内的士兵去城墙上守城。

······

当涂城的城‘门’关上了,数百名汉军士卒陆陆续续爬上了城头。

太过顺利了,这让许屠都有些不敢相信。

季书下令让羽林军作为前锋,为大军开路,而许屠就指挥了3千多人从陆上进军,蒋钦则指挥2千多人走水路。

可许屠没想到,他一直行军到当涂城下,守军才反应过来。

“放箭!”

许屠一声大吼,一千名弓兵立刻进行了一轮齐‘射’。据城而守处于高处,理应是‘射’程更远,更有利于攻击的,但是进行第一次攻击的却是羽林军。

城上的七八百汉军躲在墙垛后,稀稀疏疏地还击起来。

两千多冲锋的羽林军连忙停住了脚步,躲进了盾牌手的身后。许屠大恼,对着前军的士兵吼道。

“你们这群蠢蛋!冲啊!就这点蚊子小的箭雨就把你们吓住了?”

“攻城车!攻城车!上!大盾注意保护攻城车!”

“他‘奶’‘奶’的,这才3米高的小土墙,架个梯子就爬上去。这都把你们吓住了,那像洛阳一样十米高的城墙,你们直接投降了是不是?”

在许屠的一片叫骂声中,前军在盾牌的掩护下缓缓前进,重点保护下的攻城车更是已经到了城‘门’口。最让许屠感觉不可思议的是,当涂城竟然连火油和檑木都没有,只靠几百士兵胡‘乱’‘射’击来守城!

他都忍不住捂起了脸。

好在到了城‘门’口,这帮家伙好像到了目的地一样,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呼喊着号子,兴奋地用力摆动着撞杆。

砰!

一声沉闷的重响,当涂那扇小城‘门’发出了悲鸣。

砰!

砰!

砰!

不到十下撞击,城‘门’轰然大开。

“杀啊!”

羽林军的士兵们大声欢呼,加速向城内杀去了。

城头上剩下的四五百汉军也没敢继续留在那里,连忙走下城头去帮守在城‘门’口的士兵,且战且退,往城内退去了。

兵败如山倒,3千多羽林军将士兴奋地冲杀上去争取战功,而汉军很快便溃逃了。

“将军,有一百多汉军出了西‘门’往码头去了。”

监视各‘门’动向的斥候向许屠报告了这一情况。

许屠冷哼一声,说道。

“不用管他们!下令全军,全力追杀眼前的汉军。”

“是!”

令兵和斥候领命而去,许屠转头看向江边,隐隐约约已经能看见二十多艘大船,正是蒋钦的人马。这一百多人怎么可能逃出蒋钦的手掌?

季书甚至已经考虑过当涂守军发现他们后根本不顾作战,全力逃跑的情况。他要把当涂守军全部留下,不走‘露’一丝风声。

······

侯成带着两百人埋伏在了当涂通往江夏郡城的官道两侧。

早在大军开拔之初,他就接到了季书的命令,将本部‘交’给许屠指挥,他则带领少数人马先行一步,分批经过当涂,守在了这条路上。

“眼睛都放亮了!听这喊杀,大军已经攻破当涂城了。待会,当涂的汉军逃到这里就听我号令放箭。绝不能放走一个人!不然就等着回去吃板子吧。”

“是。”

两百士卒杂七杂八一身便服,只拿着一把手弩伏在草丛里,听到侯成的话纷纷低声应了一句。

“侯哥,你放心,我还安排了二十把连弩守在最后面呢。那威力,你也是见过的。汉军一个也不跑了!”

张达伏在侯成旁边,龇牙咧嘴笑了一声向他打起了包票。

侯成点点头,沉声对张达道。

“这就好。你要知道这是羽林军建军以来的第一战,我们一定要打好。”

“张达,现在可和咱们以前大不一样了。主公用人唯贤,季将军对咱们羽林军也是寄托了厚望。”

“现在羽林军建制还没满,大统领、统领也还有一堆空位。等几场仗下来,打好了,我到时候也向将军推荐你做个统领。”

张达憨笑一声说道。

“这倒不用,侯哥,我不是那块料。眼下我当个屯长都还有些害怕呢,不如你以后升官了当了大统领,调我去给你当护卫吧。”

侯成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你这小子,好!”

哒哒哒

侯成话音刚落,官道上就来了一支骑兵,慌慌张张地向这边疾奔而来,还不停往后张望。

羽林军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猎物进入网中。

才五六十哈哈叔想象中还少啊!

看着汉军的骑兵已经进入了弩箭的有效‘射’程,侯成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杀!”

一阵箭雨应声而出。

第十四章 奔袭江夏

“辛苦了,情况怎么样?”

当涂城的战斗已经结束,现在江东大军已经进入了城中,季书在当涂的城‘门’口见到了蒋钦、许屠、侯成三人。.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

侯成先开口回答季书道。

“禀将军,从官道上逃向江夏的五十三骑已经全部‘射’杀。将士们正在官道上设卡监视,目前没有异常。”

蒋钦也抱拳道。

“逃往江上的敌船已被俘获,船上共杀敌二十一人,七十三人向我军投降,其中就有此地兵马的统领蔡佩。还有些汉军跳水逃亡,被我们‘射’杀了十几个,不过末将也不敢保证没有‘精’通水‘性’的逃过一劫。现在将士们已经封锁了江面拦截往来船只。”

季书点点头,见蒋钦有些羞愧,他笑着安慰道。

“公奕不必自责,这大江里捞一个人不比捞一根针轻松多少。只要把船截下就行了。”

季书说完又转头看向许屠,哪知许屠竟然一脸气闷地说道。

“这次战斗我军折损了100多人,杀敌三百多人,俘虏了四百多人。先生,讲真的这刘表的人是真不经打,还不如当初的江东诸侯呢。要不是这帮兔崽子不争气,我觉得就该兵不血刃拿下当涂!”

季书禁不住一声失笑,和月英对视了一眼。

月英瞪着许屠,清脆的声音教训道。

“别太自傲了!这毕竟是羽林新军的第一战,你们能取得这样的战绩已经不错了,切勿好高骛远。”

“当涂只是一座小城,敌军又防备松懈,加之你们数倍于敌军才能取得这样的战果。若是换了一样,你们恐怕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许屠在月英面前战战兢兢,季书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众人一起进城。他一边走,一边向三人‘交’代道。

“月英说的不错,羽林军和主公麾下的‘精’兵比起来还嫩了些。这次你们确实已经做的不错了,不必自责,也不要自满。”

“待会,我和月英马上要统帅大军继续奔袭江夏城了,你们三人率军留下驻守当涂。”

“一是要控制好当涂周围的村庄,严密封锁消息。从这里到安陆,再到石亭需要3天时间,每多拖一天,计划便多一分胜算。一旦我们打下江夏城,蔡瑁就算是收到消息全力往回赶也逃不出我们的包围了。”

“二是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整一下,总结经验,给士兵上上课,让他们知道下一战该怎么打。”

三人收到命令纷纷应诺,保证完成任务。

这时,月英‘插’话问起了韩综。

“对了,韩综怎么样了?这次作战表现得如何?”

侯成转眼看了看许屠。许屠曾是月英家将,季书和月英两人有些担心许屠对他们这个名义上的弟子过于骄纵,就将韩综安排在了侯成麾下。只是这次战斗,侯成领小股兵马潜伏,就将韩综暂时‘交’到了许屠手上。

说起韩综,只见许屠哈哈大笑道。

“韩综那小子胆儿贼‘肥’!别人第一次上战场是吓得双‘腿’发抖,他倒好,仗着自小习武有几下功夫冲的比谁都欢。可把在后面指挥的我吓了个半死。”

众人见许屠一副夸张的神态,不由一阵轻笑。

······

在季书的命令下,羽林军留下驻守当涂,剩下的3万4千兵马只是稍作休整便继续赶路了。终于,大军在深夜到达了江夏城附近。

下令士兵吃些干粮去好好睡上一觉,季书‘摸’着黑走上了山头。

眺望着那个远远的黑影,季书一时感慨万千。

“我又回来了。”

那座并不熟悉的江夏城一时让他有些怀念。

回首前尘,季书刚来到三国时只是同样妄想着美梦的“异邦人”,然而现实否认着一切空想,他甚至沦落到了卖身为奴的境地。怀揣愤恨,为了轻语去斥责王允,让他意外地走出了洛阳那座囚笼。终于,他在江夏安心地做着他的闲差。但为了一个‘女’人,他做了一个他觉得是他这一生最大胆的决定。

现在这个‘女’人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季书嘿嘿地傻笑了两声。

本来这一路大军理应是由身为主公的孙策亲自统军的,但江夏有些特别。

现在孙策兑现了他当初对季书的诺言。

季书的眼神认真了起来,江夏城他势在必得。

“子渊,我有个主意想和你商量一下。”

甘宁不知何时来到了季书的身后,他开口打断了季书的思绪。

“当初在江夏军中时,我‘交’了一个好友名叫苏飞。他是黄祖麾下一个统领,现在听说已经做到了大统领,底下有3千人。”

“明天,我想先一步进城劝降他。江夏城如今只有1万5千守军,如果他肯投效江东的话,攻破江夏城就十拿九稳了。对了,当初我帮你劫亲逃出江夏,他可还帮了我一点小忙。”

季书微微皱眉,他现在掌握着3万4千人,可不会为了这些‘私’人的恩义置将士们的‘性’命于不顾。但是甘宁说的也很有道理,如果他真能策反苏飞,那江夏城必破无疑。

季书没有马上回复甘宁,他来回踱了两步,开口说道。

“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快,江夏城还不知道我们大军已至,这是一鼓作气攻破江夏的最好机会。”

“这里是我们攻略荆州的第一个关键点,不容有失。甘大哥,我同意你进城游说苏飞。不过,我不能拿我们最大的优势来赌这里。”

“这样,明天一早你就带两个人进城去找苏飞。半个时辰后,我开始安排士兵潜伏进城,夺取东城‘门’。如此当你游说苏飞时,我们的进攻已经开始了。若苏飞愿意投效,你让他领军接应我们;若他不愿意投效,你就以自己的安危为主,及早离开。”

“若最终夺城还是失败了,我们就等明天下午攻城兵器到了再接着攻城。”

甘宁点点头,对于季书的顾虑他还是很理解的,不过若是没有很大把握,他也不会主动向季书请缨。当初他和苏飞都不看好荆州军。

“好,就按你说的办!”

······

看着眼前的江夏城,徐盛有些无奈。

这回指挥潜伏入城的又是他,毕竟他是“老资历”了嘛。

可以的话,徐盛更愿意在数万人的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拼杀。

潜伏这种东西真是不管多少次都有些提心吊胆的,这是个技术活。第一,得两军还没有‘交’战,不然紧闭的城‘门’想‘混’进去难度实在太高。第二,得守军防备松懈,像当涂城那样根本查都不查,只收取几文钱入城费了事,这就简单的多了。

但毕竟刘表已经出兵和袁术在石亭开战了,当涂这种小地方还好说,江夏城不可能一点防备也没有。

眼下徐盛就排着队等着进城,城‘门’口的士兵对进城的货物还是装模作样地掀开查看一番的,倒也没多森严。

前面十几个人见汉军的士兵查完了,就推着货车往里走。

“慢!”

搜查的汉军笑呵呵地拦住了他们。按徐盛的经验,这是城‘门’的官兵见货物多,知道是个‘肥’羊,想多向商人揩些油水。

“官,官爷,什么事?”

前面领头那车队首领见被汉军拦下,竟然抖了几下,转过头去面对那城‘门’官时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你紧张什么?来,兄弟们,再搜下这几辆车,仔细点。”

那城‘门’官一脸‘奸’笑变成了狐疑,挥挥手下令底下的人开始仔细搜查。

徐盛叹了一口气,心中又加上了一条。

第三,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自‘乱’阵脚。

徐盛从自己那辆推车的夹层里拔出刀。

“杀!”

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从货物里,从车底下,从座位下掏出了兵器。

城‘门’口的汉军有些傻眼了。

排队入城的几百人竟然都是敌军。

第十五章 江夏陷落

江东军开始潜伏进城并没有多长时间。

为了不让汉军生疑,徐盛还特地让士兵前期只是零散地入城,直到中午之后才开始渐渐增加规模,现在为止‘混’进城中的估‘摸’着也就百人左右。

这么早就暴‘露’了身份是徐盛始料未及的。但没有办法,守军一旦发现异常还想这么‘混’进城就未免太过天真了,徐盛不得不开始行动。

“杀!”

从城‘门’口延伸出去的长长的队伍瞬间变身成了夺命的修罗。

城‘门’口检查的汉军虽然大吃一惊,但刀剑到了眼前也‘激’起了他们求生的本能。

“敌袭!敌袭!”

守‘门’的汉军一边奋力抵抗,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附近进出城‘门’的百姓四散逃窜,先前顺利潜伏入城的江东军开始反身杀了回来,城上的汉军也从城‘门’两侧的阶梯上杀将下来。

城‘门’口一时‘混’‘乱’不堪。

“当当当”

这是城楼上的守军在鸣金示警。

巨大的钟声响彻天际,热闹的江夏城瞬间变得安静。

在这份安静之中,东城‘门’的厮杀声就变得有些惊心了。

“哒哒哒”

江夏城外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支两千人的骑兵急袭而来。

在骑兵身后是如‘潮’水涌动的步卒大军。

季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和月英、诸葛瑾三人站在山头上远眺,一发现城‘门’口的异常‘骚’动他就下令骑兵出击了。

这是比较恶劣的情况,能不能夺下城‘门’就看骑兵赶到之后徐盛能不能坚持到太史慈领大军入城了。

若是这次夺城失败,只能等到下午攻城兵器到达后再强行攻城。届时不论是伤亡的数字,还是攻城所需‘花’费的时间都将大大增加,也会让江东军的计划增添不少变数。

······

飞驰而来的骑兵涌入战场打破了城‘门’口的僵局,让徐盛得以顺利杀入城中,一度控制住了城‘门’。

但汉军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更疯狂地涌了过来,他们也同样明白一旦城‘门’失守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江夏守军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野兽,向猎人凶狠地展现自己的獠牙。

顺着城墙,汉军源源不断地汇聚到东‘门’,箭幕开始变得密集,更要命的是江夏城准备了不少火油和檑木。

滚烫的火油从城墙上倾泻而下,这样的“沐浴”恐怕能让人感受到沐浴熔浆的“畅爽”。

顾不得节省成本,或者城楼上没有将军指挥根本没人去考虑之后守城的事情,总之城上的士兵只是一股脑地搬动檑木往下砸。沉重的檑木好像下雨一样滚落下来。

涌向城‘门’的江东骑兵一时间伤亡惨重,攻势受阻。

城中的街道上来相继赶来了多支汉军,厮杀变得更加惨烈。

徐盛身先士卒奋战在两军的最前线,杀得浑身是血,饶是如此他们也渐渐被压制回了城‘门’口。

徐盛有些着急,步卒大军已经近在眼前,但他们已经撑不住了。

忽然,有一支两三千人的兵马杀向了汉军后方,这支兵马同样穿着汉军盔甲,只是肩膀上缠了一条蓝巾。

城中杀来的汉军登时大‘乱’起来,变成了一片‘混’战。只剩城‘门’两侧阶梯的汉军还在向下冲杀,这让徐盛的压力顿减,江东军在城‘门’口稳住了阵脚。

“哈哈,文向,我来救你了!”

甘宁一马当先,一把大刀大开大合、所向披靡。

虽说江东众人都认为打下江夏只是迟早的事,但恐怕没有将军喜欢打败仗吧?眼见甘宁带来救兵,徐盛又喜又恼,大声喝道。

“我这边稳如磐石,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搭救?兴霸大哥,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别陷在人堆里翻了船!”

甘宁也不和他计较,哈哈大笑地对身边一个身穿汉军盔甲的将军说道。

“这小子就是嘴硬!苏飞,咱们一起杀过去。”

苏飞一张国字脸,脸颊两侧留着短须,长得虽不算英俊,却有一股英武的气势。对于甘宁的邀约苏飞哼了一声纵身杀入人群中,一杆长枪如龙游走,不断有汉军士兵被击飞出去,片刻时间就清出了一条空路来。

“好!”

甘宁和徐盛不禁一声喝彩。

没过多久,江东大军便终于冲进了城中。

“兴霸、文向,我来了!”

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奋力厮杀的几人,太史慈一声大吼,开始安排将士们攻击。

“分一半人手杀上城墙去,控制城楼,掩护其他兄弟们入城。”

“其他人随我冲破眼前敌军!”

“注意肩膀上帮着蓝巾的汉军,这些是自己人。”

城‘门’失守,江东军蜂拥而入,又有叛军‘逼’迫。江夏守军终于崩溃了,他们放弃了城‘门’,开始向城内退走。

“杀!”

江东军气势大振一路追杀下去。

而反叛的汉军则停在了城‘门’一侧让开道路,集合休整,苏飞有些苦涩地对甘宁说道。

“毕竟在江夏呆了四五年,我不愿过于‘逼’迫。”

甘宁点点头表示理解,他笑着拍了拍苏飞的肩膀。

徐盛和太史慈也走了过来,两人相继开口道。

“哈哈,徐盛能保住城‘门’还要多谢苏将军相助,晚上我请苏将军喝酒。”

“苏将军也不必过于自责。天下纷争,刘表暗弱,黄祖无能,良禽自然要择木而栖。这次能迅速攻破江夏苏将军已经立下大功,让兄弟们在一旁歇息就好。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说罢太史慈辞别三人,骑上马赶赴前面指挥战斗。

······

攻破城‘门’后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因为江夏太守黄祖跑了。

汉军的士气因此降到了冰点,他们完全放弃了抵抗,只顾向西逃窜。

“我追了十里地没追上,就领兵回城复命了。”

说话的是太史慈。这次甘宁犯险进城游说苏飞,而徐盛负责指挥先锋潜伏入城,所以太史慈要负责的担子就大了许多。

“此战我方损失了4千兵马。其中有3千人死在了城‘门’的‘激’烈争夺之中,之后进入巷战和追击黄祖时敌军已无心恋战,所以损失较小,加起来差不多就1千人。”

“至于苏飞将军麾下的兵马还没有纳入军中体系,所以暂时没有报告。”

“而汉军方面根据目前的清点大约阵亡了6千人,江夏太守黄祖带着3千人逃往了夏口港,除去苏飞将军麾下3千人已经归降,汉军应该还有3千人左右是四散溃逃了。”

此刻,季书等人已经在江夏城的太守府坐了下来,正围在一起谈论着军情。

苏飞等太史慈说完话抱拳禀报道。

“我麾下折损了500名弟兄,还剩2500人。苏飞斗胆,想请军师大人还将他们还划在我麾下。”

苏飞归降江东军后按理说是应该‘交’出军队重新整编的。

不过他帮徐盛守住了城‘门’,让大军得以顺利进城,这又是立下了大功。

况且于情来说,他和麾下的士兵最是熟识,由他统领自然更能发挥战斗力。

季书点点头同意了苏飞的请求,对于有功之臣他不想过于苛刻地照搬对于降将的处置方法。

“苏飞将军是甘大哥的旧识了,这次又立下大功,这点请求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等我们和主公的大军合流消灭蔡瑁大军之后,我再向主公为苏将军另请赏赐。”

苏飞心悦诚服地道了一声谢。

季书便指着挂起来地图继续谈起了之后的部署。

“这次出征,我们的任务是以最快的速度打下江夏郡全境。”

“到目前为止,我军已是两日内攻破了两座城池,可以说是战果丰硕!诸位将军和将士们都辛苦了。”

“不过目前还不能太过放松警惕。夏口港也有1千守军,黄祖逃到那里后再收拢残兵恐怕就会聚集起6千人左右的兵马。”

“甘宁听令,命你率领一万五千大军明日一早出发征讨夏口港,务必在蔡瑁大军返回前拿下夏口港。”

只要拿下了夏口港,江上有柴桑的水军防范荆州水军,那整个江夏郡便再没有其他威胁了。这时,他们就可以开始掉头回去和孙策包围蔡瑁大军,完成攻略荆州最关键的一步。

众人看着眼前的地图不禁心头一松,只剩一个夏口港,有甘宁出马定然是十拿九稳了。

“领命!”

甘宁同样自信地回答季书道。

“哈哈,我原本在黄祖手下的时候,他见我是水贼出身便看不起我。我投靠他2年时间,他任命我为统领却不给我一个兵卒,只让我统领我麾下的500锦帆军。没想到今天轮到我来追杀他了!子渊你放心,我必生擒黄祖留给主公处置。”

季书点点头,刘表、蔡瑁、黄祖这几人是当年伏杀孙坚的主谋,自然还是留给孙策亲自发落比较妥当。他转过头对诸葛瑾说道。

“子瑜,甘大哥一人我怕他有时候过于莽撞,你随军出征做他的副手,关键时刻提点下他。”

甘宁对付一个黄祖有什么不放心的?诸葛瑾知道这是因为他随军出征后一直还没什么表现的机会,季书这是要分些军功给他。

见甘宁没有出言反对,诸葛瑾接受了众人的好意,他抱拳谢道。

“领命!”

第十六章 怒不可遏

军议结束后便只剩下季书和月英两个人,回到这座城市两人都有些沉默。

对于月英来说这里是她的故乡,自小长大的地方,她很快就可以见到父母了。对于季书来说这里是异乡,但留在江夏的2年恐怕是他来到这个‘乱’世之后最轻松的回忆了,他很快也可以见到老丈人了。

两人挨着坐在一起,没来由一阵心慌,成亲时都没这么怕过。

“我,我们去拜见下岳父大人吧。”

对于这件怎么也逃不过去的事情,季书先开口了。他很紧张,以至于都有些结巴了。

“是!”

耳边仿佛听了心里想的事情,月英惊得身子一颤。

两人对视一眼,看着对方的傻样都不禁扑哧一笑,放松了不少。

季书握住月英的小手,两人从这一丝温暖中似乎得到了许多勇气。

“走吧。”

“嗯!”

两人笑着站了起来准备一起出‘门’,不想正遇到一个士兵急急从‘门’外闯了进来。

“报!军师,这是当涂送来的急报。”

季书连忙松开了月英的手,有些疑‘惑’地接过军报。士兵呈完军报似乎也看清楚了屋中的气氛,抱拳一躬退了出去。

难道蔡瑁已经有所察觉了?这么快?

季书有些疑‘惑’又焦急地打开这份军报细细看了起来。

“什么情况?”

月英好奇地盯着季书,只见他脸‘色’变换,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他的样子就好像一个要爆炸的火‘药’一样。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季书狠狠地将这份军报甩了出去,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怎么了?”

季书指着地上那份军报,手指不停地在打颤,鼻子喘着粗气,一会儿看向月英,一会儿看向那份军报,来回摇头数次,脸‘色’也越来越可怕,他竟然气得说不话来。

季书这个样子月英还是第一次见,她觉得就算是蔡瑁已经班师返回,甚至已经攻占了当涂,季书也不至于这样才对啊。

疑‘惑’中,她急走过去捡起那份军报细看了起来,然后她马上就明白季书这个样子的缘由了。

“韩综竟然纵兵劫掠村庄,他手下的士兵甚至还有人强bao了‘妇’‘女’!”

“无法无天了!”

“他以为羽林军是什么?”

“他到底是我的学生,还是董卓的学生!”

季书终于还是爆发了出来,他破口大骂,咆哮声简直要掀翻屋顶。

韩综是韩当将军的遗子,是季书新收的学生。

当初孙策刚把羽林军‘交’到季书手上的时候,12岁的韩综就向季书请缨要从军杀敌,季书任命他做了屯长,期待着这个小家伙能给他一个惊喜。

但是季书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惊喜”。

月英紧皱眉头,把读完的军报放到了桌子上。

“唉,你先去当涂亲自处理这件事,父母那边我自己去就好了。”

季书鼻子长出一口气,抬脚就往外走,可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转头对月英道。

“还是等我回来再和你一起去吧。”

月英遥遥头,推了推季书往‘门’外去。

“不必了,那边的事要紧。这件事对于羽林军,对于韩综,对于当涂百姓都很重要,你千万别急,一定要妥善处置。我迟些去见了父母一面再赶过去,毕竟我还是那孩子的师娘呢。”

月英柔软的声音让季书发热的脑壳稍微冷静了一些,他点点头吩咐士兵去通知太史慈,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让太史慈主管江夏事务。

“别忘了,韩将军只剩下他一个儿子了。”

季书正往外走,月英的话又让他顿了顿。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继续向前走了。

······

当涂。

大军走后,蒋钦、许屠、侯成三人便按季书的吩咐让士卒出去控制周围的村庄,在各个道路都设下关卡拦截往来之人,许进不许出。

然后意料之外的事就发生了。侯成收到报告,他手下的一个屯劫掠了一个村庄,一名村‘妇’还被两名士兵强bao了。

在‘乱’世,这其实是屡见不鲜的,就算是那些名声显赫的诸侯麾下也难免发生,只是看上面的人管不管而已。

平头百姓出身的侯成很是气恼。他自然要管,而且他觉得他的新主公定然也容不得这样的事情,于是侯成就下令抓拿那些士兵,并关押了起来。但蒋钦又很快发现这些士兵的屯长竟是韩综,而且士兵们劫掠村庄是韩综许可的!

事情瞬间变得棘手了!侯成连忙找来蒋钦、许屠商量,两人虽然也很是气愤,却也不敢随意处置,只得写成军报急呈季书。

当季书黑着脸再次来到当涂时,蒋钦、侯成、许屠三人早已等候多时,许屠开口道。

“先生,你可来了。从村民那抢来的东西我已让人全数归还了,那名被强bao的村‘妇’我还送去了100两黄金重金抚恤。只是韩综和那些犯事的士兵如何处置还需要你定夺。”

季书难得摆起了官架子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这让三人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带我去见他!”

三人心中踹踹,连忙在前面领路。

东拐西拐半天,季书终于在大牢里见到了韩综。韩综有些兴奋地道。

“老师,你来放我出去了吗?”

隔着栅栏,季书没有让人打开牢房的锁,他怕自己忍不住进去打死这小子。

“逆徒,你还不知错吗?”

紧咬着牙关,脸颊开始变得生疼,季书的声音震动整个大牢,所有关在附近的士兵都注目过来。

韩综吓了一大跳,这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他畏畏缩缩地说道。

“想让马儿跑,自······自然要让马儿吃草嘛。我让士兵们知道了打仗的好处,他们以后肯定会奋勇作战,为主公建功立业。学······学生不知错在哪里?”

“‘混’账!”

“你的建功立业就是劫掠百姓、为所‘欲’为是吗?!”

季书忍不住狠狠踹了一脚牢‘门’,牢‘门’发出一声闷响,挂在上面的锁链也叮铃地摇晃不止,韩综被吓得向后退了数步远。

“我让你读《孙子兵法》《三略》《六韬》,你读的什么?”

“你读的是董卓写的《祸‘乱’天下》吗?”

韩综缩在墙角不敢答话。

季书转过头去看向蒋钦等人问道。

“那个村子叫什么?”

难道季书还想登‘门’道歉?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侯成硬着头皮开口道。

“叫李家村。”

季书盯着侯成,他知道三人在想什么,他何尝又拉的下脸去见村民?但他一路上想了很多,必须要让士兵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没有执勤任务的士兵有多少人?”

“两千人。”

“把他们都叫上!还有,把韩综和所有犯事的士都给我带上,我们去李家村。”

第十七章 整顿军纪

李家村,只有80户人家,是位于当涂城北面二十里的一个小村庄。.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这三天来李家村可以说是多事之秋了。

前天一伙官兵突然洗劫了村子,让多少户人家愁肠满肚、以泪洗面。

昨天又一伙官兵来村子里要做赔偿,村民们心惊胆战地去报了损失,还真得到了赔偿,这让他们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今天竟然又来了一大支官军,往村前的道路上一站,人山人海的,也不知是有多少人。村民们都有些怕,想逃上山去,不过还是被老村长拦住了。

能往哪逃?这么多官兵呢,真惹恼了那些大人可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老村长带着一群村民来到村口恭候,便见对面军中走出了4人。

3个身着一身凶甲的将军跟在1个书生的身后走了过来。

老村长知道这个书生怕是了不得,只是不知道这是多大的官,只当是这些将士的领头人。他战战兢兢地抱拳深深一躬。

“不知这位大人来咱们这个小村子有什么事吩咐吗?”

季书连忙上前扶住老人,歉疚道。

“老丈折煞我了,我督下不严,竟有士兵敢做强盗之事。本来我是没有脸面来见各位乡亲的,只是手下犯了错,我身为他们的将军却不敢躲起来不管不顾。此次是来给众位乡亲道歉的。”

“不敢不敢!已经有人来做过赔偿了,不敢劳将军大人亲来道歉。”

老村长吓了一跳,身后的村民也是面面相觑。

季书却不管这些,他对侯成说。

“把人都带上来了吧。”

侯成转身回去了,不一会儿,捆成粽子一样的韩综和他麾下的100名士兵被押到了前面来。

“强bao‘妇’‘女’的两名士兵拉出来,斩了!”

季书的话很轻,却冷酷无情。

“将军,我们错了,我们错了!饶了我们这次吧!”

两名士兵被押到了最前面,他们此时也是吓破了胆,看着季书苦苦哀求。

但季书没有丝毫要放过他们的意思。刀斧手手起刀落,两颗人头便滚落了下来,血溅了一地。

村民里有人尖叫了起来,有的人则是又害怕又快意地看着这两颗人头。

羽林军两千士兵静静地在身后看着这一幕,所有人都明白了季书是认真的。

“除了都抢夺了百姓财物,还有人损坏了百姓的庄稼和调戏‘妇’‘女’吗?”

季书又开口了,所有犯事的士兵都提心吊胆起来,按说他们是罪不至死的,可刚才的这两个人头让所有人都心慌了。

见犯事的士兵满头大汗,围观的士兵也一脸肃然,蒋钦忽然有了种别样的感觉,他目光闪闪地看着季书上前回答道。

“我们早就审清楚了,损坏了百姓庄稼的还有二十几个人,其他人倒没有刚才那两个狗东西的‘色’胆,调戏‘妇’‘女’的一个没有。”

季书转头看向村长,只见村长有些尊敬地看着季书,连连点头道。

“这倒是,这些官兵进了村大都是抢了村里人藏的钱财,还有米粮、‘鸡’鸭,倒没听说其他姑娘被动手动脚了。只有住在村尾的李寡‘妇’,人长的可美了,结果就被刚才那两个官兵给,给遭了罪。”

季书点点头看向那些士兵,顿时所有人都战栗了,只听见他道。

“抢夺百姓财物,打二十杖。损坏庄稼的,再加二十杖。你们可有怨言?”

二十杖这个数字看起少,但军中的刑杖可和某些父亲教训儿子的小木棍不一样,那可都是又粗又大的板子。

这一杖打下去,整个脏腑就好像被人用大锤给砸了一般,不管是身体多结实的士兵都能疼得发抖。二十杖下去,足以皮青‘肉’肿,躺上两三天了。四十杖下去,定然皮开‘肉’绽,歇上大半个月。六十杖下去,足以骨断筋折,只能说看你命够不够硬了。八十杖,足以把人活活打死。

往昔让士兵们畏惧的板子,此刻众人竟然齐齐松了一口气,纷纷说道。

“没有怨言!”

季书转头看向韩综,韩综整个人都缩了缩。

“纵兵行凶,打二十杖。可有怨言?”

韩综咬咬牙,回答道。

“没有怨言!”

许屠和侯成大急,连忙上前求情道。

“先生(将军),韩综还是个孩子,二十杖太重了!”

季书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

“军中无儿戏,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他虽年幼,有功我照样重赏,难道唯独有过我就要轻罚了?”

“刑杖带了吧!都给他们松了绑,自己脱了上衣趴到地上,用刑!”

季书一声令下,立刻有士卒上前给他们松了绑,又拿了刑杖上来。犯事的士兵也乖乖脱了衣甲,趴到了地上。韩综见到这幅情景,不由有些畏畏缩缩地开口道。

“老师,我知错了。不过这板子能不能回去再打?这大庭广众的,趴在地上,这,这太过耻辱了。”

韩综到底韩家的独子,韩家虽然算不上世家豪‘门’,但在江东也是有头有脸的。在一群村民和两千士兵面前,还要趴在地上用刑,这对他来说比挨板子还有些受不了。

季书气不打一处来,现在知道脸面了,现在想起自己是韩家的人了?

“耻辱?会感觉到耻辱的是那些有过荣耀的人!”

“你不曾有荣耀,又哪来的耻辱?还是说,你将践踏别人当做是一种荣耀?”

季书指着两个士兵说道。

“把他衣甲脱下。”

“打!”

士兵们闻言犹豫了一秒便执行起了季书的军令。

不一会儿便响起了一片板子拍打在肌‘肉’上的闷声,夹杂着士兵们忍着痛的呻‘吟’。

季书看执刑的士兵打了四五个板子,便喊了停。别人一杖打下去,那是一个深深的红印,唯独韩综四五个板子过去了,身上连个浅印都看不到,这小子竟然还学着别人喊疼。

他瞪了许屠和侯成两眼,两人连忙避开了季书的眼睛。季书哼了一声,推开给韩综执刑的士兵,拿过刑杖亲自打了下去。

“你爹一世英名,为国尽忠,为民请命。你这逆子,竟敢纵兵行凶!”

季书一板子狠狠打下去,刚才还装模作样的韩综登时全身都疼得绷直起来。

“主公平诸侯,灭世家,颁布《一税法》《齐民律》,立志要平天下祸‘乱’,建太平盛世。你这逆臣,竟敢为祸乡里!”

季书又一个板子下去,韩综那小身子骨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了,韩综疼的眼泪直流却不敢再狡辩。

“你娘,程普、黄盖这些你的叔叔辈们,还有主公都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韩当将军更出‘色’,成为未来楚国的栋梁之才!你倒好,学起了董卓!你想气死你娘和众位叔叔是吗?”

季书就这样每打一杖下去便骂他一句,他说的是心里话,只是不知这‘混’小子能听进去几句?

韩综毕竟只有12岁,就算自小习武,十几个杖下去小身骨也皮开‘肉’绽了。连蒋钦最终也忍不住上前劝了。村民们早得了补偿,如今见那2个恶徒被砍了头也解了气,再看到这么小个孩子被打成这样,浑然忘了这个孩子就是允许士兵劫村的人,纷纷让老村长也上前说情。

季书原本是重新算二十杖的,结果许屠、侯成、蒋钦、老村长四人上前拦着劝阻才让季书只打了十五杖。

看着韩综身体疼的一抖一抖,却强忍着没有再呻‘吟’,他把刑杖丢到地上,长输了一口气。看向老村长和身后的村民,季书单膝跪下抱拳低头道。

“老丈,我督下不严,竟出了这样的事,我在这里再次向你们道歉。”

单膝跪礼是军中最重的礼节,老村长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一个将军会给自己行这个礼,他赶忙上前去扶。

“哪里使得!哪里使得!大人快快起来,可折煞老头子了。”

眼前的一幕幕让身后的2千羽林军心绪翻腾。

道歉并非耻辱,他跪倒在那里却高大如碑。士兵们看着他们的将军有些出神。

这一刻,羽林军的将士们又回想起了他们没有认真听过的课。

这一刻,好像从现实走进了书本。

这一刻,有什么在他们心中发生了改变。

这一天之后,羽林军有了自己的军规。

《三斩七杖》

1.临阵脱逃;2.强bao‘妇’‘女’;3.残杀百姓。此三者斩。

1.抢夺百姓财物;2.用威胁、欺诈的手段和百姓做买卖;3.无故打伤百姓;4.无故损坏庄稼;5.虐待俘虏;6调戏‘妇’‘女’;7.纵兵行凶。此七者杖。

这条军规后来成为了楚国羽林军沿用了数百年的铁律。

第十八章 诸葛亮出仕

皎洁的明月被天狗相食,只余下小半弯悬挂在天上。。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清风习习,驱散了白日的喧嚣,耳边尽是蝉鸣蛙啼。

当涂,这座乡野小城坠入了夜‘色’中。

然而今夜的士兵们没有往昔那么浓重的困意,他们津津有味地谈论着今天发生在李家村的事情。这样的事对他们来说太过新鲜,以至于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羽林军,若无意外的话这恐怕还够他们谈笑好几天的。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守夜的士卒打起‘精’神来向城外张望,只见一支队伍在夜里行军,高举着火把由远而近,前头是十几骑先行,已经到了城下。

“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城下的十几骑正高声对着城楼上大喊。看守城‘门’的士官也借着火光往下张望,一看之下他顿时大吃一惊,城下士兵穿的都是羽林军的装备,只是他们个个衣甲凌‘乱’、一身血迹。

“怎么回事?”

见城上发问,那十几骑焦急道。

“汉军!汉军袭击了我们!我们500多兄弟只剩下200人了,汉军还在后面追呢,快开城‘门’!”

守城的士兵们都吓了一跳,羽林军留在当涂就是为了封锁消息,防备蔡瑁大军返回江夏时毫无征兆地袭击江东军的后背。他们更是分出了许多部队出去控制当涂周边村庄,并派斥候打探消息,没想到就是这样还被汉军趁夜偷袭了。

难道蔡瑁大军已经回来了?

城‘门’的士官已经是一头冷汗,这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了。

“快!快开城‘门’接兄弟们进来!再去2个人通知将军,汉军出现了!”

身边的兄弟们立刻行动了起来,几人骑上快马赶去县衙,又有十几人打开了城‘门’。

那十几骑先进入了城中,城‘门’官赶忙叫他们上来询问事情的经过。可惜,他们也懵了。

白天拦截往来商队也没有人逃去了安陆方向,斥候在周围探查也没有发现敌情,一切都很正常。可就在入夜之后,他们的临时营地就受到了汉军的忽然袭击。

生死关头,往常的夜训成果得到了惊人的发挥,他们迅速集结,迅速组成了有效的反击阵型。一时间竟让一窝蜂杀进来的汉军损失惨重,汉军甚至以为是自己中计被伏,攻势顿时一缓。而被奇袭的羽林军奇迹般地从包围圈中逃出了200多人。

只是匆忙之中逃出的士兵根本不知道身后追击自己的汉军到底有多少人,是不是蔡瑁大军的先锋部队。

城‘门’官叹了口气,吩咐他们下去休息了。他极目远望,刚才还模模糊糊的一片火把果然是分成了2搓的,前面的那一部分略少,后面的则是一大片火把。

太近了!

额头上又开始冒冷汗了,城‘门’官甚至有一种冲动要下令立刻关闭城‘门’。

根据火把的对比,他估‘摸’着这是一支还有两千多人的汉军。而奔向城‘门’的两支军队只相差着如此近的距离,一旦来不及关上城‘门’让这两千汉军杀入城中,凭他这处城‘门’的400守军加上逃回来惊魂未定的200人未必守得住这处城‘门’。

“下去三十个兄弟,等咱们的人都进来了立刻关‘门’!剩下的兄弟们都上来准备箭矢,先‘射’一‘波’火箭出去照明,再改用一般箭矢‘射’击,都懂了吗?”

咬咬牙城‘门’官大吼了一声。

士兵们纷纷应是,他们拿起了长弓紧张地注视着城下越来越近的火炬。

渐渐地,已经能看到己军士兵们狼狈的样子,可以听到汉军的喊杀声。他们点起了火箭。

“放箭!”

随着城‘门’官一声令下,数百支火箭划破夜空落到了汉军中间,顿时一片惨叫,可以看到汉军中间有些慌‘乱’。但仅仅片刻,在汉军统领的命令下他们以更快速的速度扑了过来,在他们看来紧紧咬住前面的羽林军才是最安全的,而前面那扇敞开的城‘门’是唾手可得的军功。

在他们的奋力追击下还真咬住了羽林军,一阵厮杀,城‘门’一时关不起来。

“放箭!”

“放箭!”

城上的士兵像疯了一样飞快地拉弓‘射’击,根本用不着瞄准,只要往涌向城‘门’口的汉军‘射’击,一‘射’一个准。

逃入城中的士兵眼见城内的兄弟没有放弃自己,也提起了最后一丝勇气和力气反身杀向了正在争夺城‘门’的汉军。

轰!

经过三十分钟的厮杀,随着‘门’栓挂上的一声响动,汉军终于撤退了。羽林军的众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

微微有些凉意,季书还是挑着灯在查看荆州的地图,他开始思索江东军接下来的攻略方向。

嘎吱一声轻响,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妩媚的少‘妇’走了进来。

“你下手也太狠了,他还是个孩子嘛。”

‘门’外吹进来的一阵风让烛光一阵摇晃,季书抬头一看,是月英到了。

两人一阵细语,季书才知道原来月英傍晚的时候就已经赶到了当涂。只是听说了季书将韩综一顿杖责的消息,她便先去看了韩综,给韩综又擦了一遍‘药’,和他说了许多话才回县衙找季书。

“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教他。不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我怕他在错的路上越走越远。”

看着月英,季书轻轻叹息道。

一时间月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韩综的事她也很气愤,可看到了这个小家伙遍体鳞伤地躺在‘床’上,她心中就只剩下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了。

外面忽然有些喧哗起来,不是一般的那种吵闹。

是厮杀声!

季书和月英对视一眼,惊讶地走出了屋子。在外面,厮杀声变得更明显了!

“怎么回事?”

卫兵们道不出所以然来,早已有人去外面询问了。

不一会儿就有士卒回报了。

“禀报将军,汉军奇袭了我军在当涂附近驻扎的据点,许多将士溃逃回来了。汉军正在追杀,不过大部分士兵都已安然入城,只有北‘门’现在正在争夺城‘门’!”

季书和月英两人大惊。

“快!让休息的士兵都赶去北‘门’支援!”

士兵立刻回答道。

“蒋钦将军已经领兵赶去了,侯成和许屠两位将军则去了其他‘门’查看情况。”

季书点点头又下令道。

“准备两匹马,我们也去北‘门’!”

“是!”

······

半个月前,蔡瑁在江夏太守府里召集了一众将领商讨起了征讨袁术的大计。

蔡瑁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的文臣武将问道。

“你们说,孙策会作何反应呢?”

这时,一个年轻的文士走了出来回答道。

“孙策必定出兵江夏!”

众人一阵惊愕,蔡瑁也眯起了眼睛盯着这人。

“你是三个月前出任夏口县令的诸葛亮?”

诸葛亮点头抱拳一礼。

“正是下官。”

第十九章 一夜惊变

这里是江夏太守府,大将军蔡瑁、太守黄祖和一众将领在商讨着征讨袁术的大计。。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按说以一个县令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的,但诸葛亮是诸葛家的继承人。

这些年诸葛家有些衰弱,是否还能视为荆州的五大世家有不少争议,起因是诸葛家家主诸葛珪的死。

诸葛珪去世时,诸葛瑾、诸葛亮和诸葛均还年幼,便由其弟诸葛玄暂代了家主之位。诸葛玄是个重情义又没有野心的人,这些年诸葛家在他的手上每况愈下,可他却只顾教导诸葛瑾和诸葛亮,无心家族琐事。

虽然不少人暗地里笑话诸葛玄,但诸葛家在荆州还是有一定的能量的,所以蔡瑁给了诸葛家一点面子,让诸葛亮也得以参加这样重要的会议。

此刻,蔡瑁眯着眼打量起诸葛亮。

原本只是面子上的功夫,他没想到只陪末座的诸葛亮会站出来说这一番话。

是了,自古传长不传幼、传嫡不传庶。诸葛家身为世家之一,继承人的位置居然没有给长子诸葛瑾,而是传给了诸葛亮,这里面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蔡瑁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探道。

“我知道你和孙策的义弟季书有仇怨。可主公的命令是讨伐袁术,我们也和刘备的使者有了秘密协议,你让我转头对付孙策,这可是有违君令哦。”

季书劫亲的事在荆州和江东之地流传甚广,这让诸葛亮也一时成为了世家间的笑话。见蔡瑁提及,堂下的众人不由低声笑了起来。

面对身边的嘲笑,诸葛亮却泰然自若,区区杂音根本无法让他动摇丝毫,他直视蔡瑁正‘色’道。

“我一心为公岂是为了满足‘私’‘欲’?大王的命令确实是讨伐伪帝袁术,可大将军难道就放任孙策攻占江夏?若让孙策攻占了江夏便和袁术大军将我等包围在了安陆、石亭一带,届时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矣!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还请大将军早作决断!”

这一席话让堂下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细细思索。

孙策出兵江夏以此来救援袁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正是围魏救赵之计。如果孙策真出兵江夏了,他们也必然要回师救援,不然就会陷入诸葛亮方才所说的险境。

想要防备这样的情况倒也不难,只需留下2万兵马加强江夏防务,定能保江夏不失。

可若是届时孙策没有出兵江夏,而是赶到石亭帮助袁术呢?蔡瑁大军就会陷入兵力上的绝对劣势。这样的话可就闹大笑话了,说不定还会被孙策和袁术联军杀得大败。

众人有些沉默,不敢随便开口了。蔡瑁也有些棘手地追问诸葛亮道。

“孔明啊,你说的是很有道理。可现在是决定大军动向,关乎我军胜败。你又如何保证孙策不去石亭救援袁术,而是来进攻江夏呢?”

诸葛亮想也不想沉声道。

“孙策和大王有血海深仇,如今他羽翼丰满岂会甘心只是帮助袁术解围?定然会借此机会吞并荆州!若孙策不来进攻江夏,诸葛亮人头愿献于大将军阶下。”

所有人都没想到诸葛亮会做到这个地步,为了让蔡瑁对付孙策,诸葛亮敢用‘性’命做保。蔡瑁大笑道。

“军中无戏言!”

诸葛亮亦无惧无畏地答道。

“敢立军令状!”

“好!”

蔡瑁大喜过望,站起来大赞一声,连忙让人取来笔墨给诸葛亮写下军令状。

诸葛亮说的不错,孙策出兵江夏的可能确实不得不防,这可是‘性’命相关。只是若真留下兵马防范江夏,到时在石亭打了败仗蔡瑁也不好和主公‘交’代。现在有了诸葛亮的军令状,赢了最大的功劳还是他的,输了又有诸葛世家的继承人在这里担着,他何乐而不为呢?

诸葛亮目光如炬,将这些人看得透彻。

“亮还有一计献给大将军。”

蔡瑁笑意连连。

“贤侄无须顾虑,尽管直言!”

······

季书和月英赶到北‘门’的时候汉军已经被杀退,只留下一地尸体。

当涂城暂时安全了。季书褒奖了一番负责城‘门’值夜的将士们,又让蒋钦、许屠、侯成三人到县衙集合整理情报。

根据士兵们的描述,可以确定在各个道路设卡驻扎的临时营地几乎都是同时遭遇了汉军的夜袭。一番统计后,在外驻扎的1500士卒只逃回来了700人。若非夜间集结训练是羽林军的主要训练科目之一,士兵们反应迅速,恐怕他们就会在无声无息之间被歼灭了吧。

这让季书后背发凉,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这不像是发现了当涂失守急急赶回来的汉军先锋,他更像是早已‘精’心设计好的伏兵。不过现在多想也没用,浓重的夜‘色’是伏击者的天堂,季书让众人暂且退下休息。他断定既然当涂已经有了防备,汉军便不会再趁夜攻城,即使是再矮的城墙,他们也需要准备一些简陋的攻城器械。

但是这一夜恐怕没有人能安然入睡。

季书天一亮就登上了当涂的城墙查看敌情。

算上昨晚守城损失的兵马,羽林军现在只剩下不到5千人,而此刻当涂的北面、东面、南面已被8千多汉军包围了起来,只留下西‘门’外空空‘荡’‘荡’的。

围三缺一,这种攻城法旨在占据城池,不重视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若是团团包围,守城士兵必定拼死抵抗,可一旦留下了一条生路,整个守军的士气就会下降,他们会想逃跑。

季书那不祥的预感得到了印证。若是蔡瑁回师的先锋,他们肯定会团团包围当涂,为后续赶到的蔡瑁大军争取时间,届时一鼓作气消灭当涂的江东军。可他们却放心地留给了羽林军一条生路,根本无惧羽林军的逃离。

这真的是一支伏兵,他的身后或许没有蔡瑁大军。

那蔡瑁的大军会在哪里呢?石亭?可笑,设下伏兵的人岂会把大军主力丢在石亭?石亭的汉军恐怕只是虚张声势的佯攻罢了,最多不会超过2万人。他们中计了!

季书一拳狠狠的砸在墙垛上,他焦躁起来,前去征讨夏口港的甘宁部和镇守江夏城的太史慈部恐怕都会受到意料之外的攻击。

天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所有的事情好像一夜之间都脱离了正轨,季书心中的恐惧难以诉说。

不能留在这里,必须赶快走!

到头来,不管是蔡瑁大军在不在这支伏兵身后他们都得走,将当涂拱手送出。城外的汉军仿佛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甚至没有连夜准备简陋的攻城器材。

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掌控着一切,是谁?是谁!无尽的恐惧让季书停住了脚步。

江夏城真的还有救吗?若他们此刻放弃了当涂前往江夏,等到了江夏城外却发现城上已经‘插’满了汉军的旗帜,那暴‘露’在荒野上得不到粮草补给的羽林军恐怕不出几天就会自灭吧。

西‘门’外还有一个渡口,可以乘船返回柴桑。可若如此就等于弃江夏境内的3万江东军于不顾!

咦,我以前是怎么指挥军队来着?

季书双手搀在墙垛上茫然无措,他的眼中渐渐失去了焦距。

“冷静点!”

月英从身后抱住了季书。季书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已经变得冰凉,月英软软的身子给他带来了微微的暖意。

“别急!你比诸葛大哥丝毫不差,冷静些做决断,我永远会陪在你身旁的。”

月英毫无顾忌地说出了那个让季书如此焦躁、恐惧的名字,那个本不该辅佐区区一个刘表的天才。但月英的话不知为何有一种魔力让季书安心下来,鼻子里传来一丝淡淡的甜香让他卡住的脑壳渐渐运转。

“走!传令大军马上赶往江夏城。”

再转过身时,季书的眼神又变得锐利起来,月英开心地笑着点头。

不多时羽林军就放弃了当涂城,急行军向江夏城前进,季书和月英纵马走在了队伍的前方。

季书相信,甘宁、诸葛瑾、太史慈、徐盛不会让他失望的,他赌汉军攻不破江夏城!

诸葛亮做梦也没想到此时季书和月英会离开江夏城,若他得知这个消息定然万分悔恨自己当初留给了攻打当涂的兵马围三缺一之计。

第二十章 夏口之伏(上)

江夏城到夏口港之间一面临江,一面则是崇山大林。。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荆州之富天下皆知,而夏口港则是江夏连通各郡的主要枢纽,贸易繁华、商人们往来不息。因此,两地之间的这条官道便是江夏的主动脉。

但今天这条平整宽阔的官道上却没有了人来人往,只有一支大军在奔行。

“快些!注意保持队形,不要‘混’‘乱’。”

甘宁纵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指挥着大军,他受季书的命令率领一万五千士兵前去攻占夏口港。

“兴霸,长时间急行军不利作战,还是让将士们慢些吧。”

说话的是诸葛瑾,他被任命为甘宁的副官随军出征,此刻他就骑马跟在甘宁身边。

闻言甘宁‘摸’着下巴沉‘吟’了一声,开口回答。

“我军都是百战‘精’兵,这点路程还不碍事。黄祖麾下的江夏军久疏战阵,我倒无惧于他。不过子瑜先生说的也有道理,我只想着快些赶到夏口结束这边的战事,好完成主公围歼蔡瑁的大计,细想倒是我有些疏忽轻敌了。”

“传令全军,缓速前进。”

看着令骑领命而去,诸葛瑾有些意外,没想到甘宁这么好相处。

“兴霸叫我‘子瑜’便好,加上‘先生’二字倒有些生分了。”

甘宁大笑,转头对诸葛瑾说道。

“哈哈!子瑜兄不要怪罪,实在是咱们江东军一肚子诡计的读书人太多了,搞得我现在一看到书生就忍不住给加上一个‘先生’的敬称。”

诸葛瑾不禁莞尔,两人虽然同在江东为官,不过一个主管政务、一个主管军务,先前并没有太多‘交’集,这一路聊下来不由亲近了几分。

两人谈笑间大军又行进了数里。

“报!前面1里外发现三千汉军,打着‘吴’字的旗号,暂时还不知是何人领军。”

一名斥候从前方跑了回来,来到甘宁和诸葛瑾面前禀报道。

“黄祖一支溃军竟然还敢迎战我们?附近山林查探过了吗,可有伏兵?”

对于黄祖的胆‘色’,甘宁都有些目瞪口呆了。

“禀将军,已经有兄弟去查探过了,还未发现伏兵。”

甘宁无语地看了诸葛瑾一眼,笑道。

“该说他是胆气足呢,还是愚蠢呢?唉,想到我在他手下做了两年都觉得有些丢脸了。唉,我就亲自去会会黄祖,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诸葛瑾久居荆州,对于黄祖的狂妄自大、刚愎自用还是知道些的,但即使如此也有些反常,他严谨地嘱咐甘宁。

“小心为上!”

“至于‘吴’字的旗号,我倒想起了一人。吴巨,他是江陵水师的大统领,应该是跟随蔡瑁出征过来的,没想到他被留在了江夏。”

甘宁点点头,下令全军提高警戒。

不消多久,两军就在无遮无掩的大道上相遇了。

上万江东军严阵以待,他们紧紧盯着汉军就好像盯着一只‘肥’美的羊羔。

在气势上,对面的汉军明显有些畏惧。这时,一个两撇小胡须的魁梧壮汉骑马走了出来,提着长枪遥指江东军喝道。

“我乃江陵水师大统领吴巨。叛将甘宁可敢出来一战?”

甘宁见吴巨出来也正要上前说话,闻言一愣。

他是弃了黄祖之后投奔的孙策,他自己觉得这是另觅贤主,不过要真说是‘叛将’倒还没法反驳。只是这名头确实有些难听。

甘宁以为这是黄祖指使的吴巨,在汉军中没有找到黄祖的身影,他便脸‘色’略黑上前说道。

“有何不敢,荆州无人了么?派你一个小将上来送死。”

哪知吴巨又反讽道。

“哼!一个水贼头子便做了江东大将,我看江东才是无人可用吧。诸军莫慌,看我生擒敌将甘宁!”

说完吴巨一拍战马冲了上前,身后的汉军立刻摇旗呐喊起来。

甘宁一股无名邪火蹭蹭地往上窜。

“小贼狂妄!看我今日不斩你于马下!”

见甘宁出战,江东军的助威声立刻盖过了汉军。双方将士不由都有些兴奋,紧紧盯着战场,那里是他们渴望的舞台。

两骑飞驰,快若闪电,这短短的距离转瞬即至。

吴巨手中长枪看似瞄准了甘宁心口,一到近前却刁钻地袭向甘宁咽喉。

甘宁双眼一道寒光‘逼’视着吴巨,长刀在鞘、不急不缓。

一到了战场上,甘宁立刻变得十分冷静。眼见吴巨的长枪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但他内心却毫无‘波’澜。

枪尖的轨迹在甘宁的眼中像是描绘出了一条银线。

眼见两马相汇,吴巨猛然一刺,奔驰的战马让这一刺像是跨越了空间。

这时,甘宁的刀出鞘了。

雪白的刀身在空中只留下一片残影,像是一条光做的丝带。

蹡蹡蹡蹡蹡蹡!

兵器撕磨的声音转瞬而逝,两马‘交’错而去,空气中有一缕火‘花’闪过。

甘宁眼中透出一丝可惜,他只斩下了一片衣甲。

吴巨眼中却是惊骇,只差一点,他的整条胳膊都要被甘宁砍下。他收起所有轻视,怒喝道。

“杀!”

两人调转马头反身厮杀。

这次吴巨不敢有一丝大意,长枪舞出数个枪‘花’,分别刺向甘宁的眼睛、咽喉和双肩,然后他再次感受到了刚才的惊悚。

甘宁仿佛看穿了自己所有的攻击,每每都能轻易‘荡’开自己的长枪,让枪头落到了空处。不仅如此,那把长刀相较自己的长枪理应更短,可在甘宁手中就好像变成了毒蛇,沿着他的枪杆爬上来,向他张开血盆大口。

以短击长,后发先至。

看着手臂上那条浅浅的血痕,吴巨有些怕了。

“还当你如何了得呢,若你只有这点本事今日就别走了!”

甘宁大笑一声飞马上前,吴巨又惊又恼又气又急连忙招架。

只拼斗了3个回合,吴巨的头盔都被甘宁斩下了,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说时迟,那时快。在两军将士眼中,只不到片刻时间,吴巨就被甘宁杀得丢盔弃甲。

“甘将军威武!”

江东军士气大盛,欢呼如雷。

此时,吴巨已经一身冷汗,哪里还敢打下去,他掉头就往回跑。

“哼!敢辱我江东,今日留不得你!”

甘宁可一点也没有放过吴巨的意思,纵马紧追,手中长刀直袭吴巨后背。

吴巨见甘宁追来顿时吓得亡魂皆冒,顾不得其他,只能竭尽所能去招架,争取那最后一丝生机。

好在他麾下的亲兵还没被吓傻。

“放箭!放箭!”

一击不成,甘宁也果断弃了吴巨转身回去。

“撤!撤!”

逃回本阵的吴巨一声大吼,头也不回就跑了。见如此情形,汉军士卒哪还敢留下奋战,慌忙往夏口逃去。

“杀!”

甘宁一声令下,江东军气势高昂地追杀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 夏口之伏(中)

“咻”

长箭略空,直入一名汉军士兵的后背,那人应声倒地。。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身边的汉军士卒没有功夫去确认他的生死,只是更加惊慌地向前逃,那样子像是恨不得多长一双‘腿’。

挽弓又‘射’杀了一人,甘宁微微惋惜。

两军都是步卒,一遇到这种情况,战场就好像变成了一场长跑比赛。虽然统领以上的将领和斥候都有马匹,不过即使是甘宁也不敢一个人杀进数千敌军之中,那不是骁勇,那是愚蠢。

一番追击之下,汉军目前也只损失了落在后面的数百人。

“这帮狗崽子跑的比兔子还快!”

若有2千骑兵在这里,我就能直接把他们给吃掉了!甘宁有些无可奈何。

毕竟整个江东军只有1万骑兵。3千虎啸营肯定要跟在孙策身边,剩下7千骑兵孙策分了3千给季书,其中羽林军有1千骑兵,剩下两千在攻打江夏时也损耗殆尽了。

难道这也在黄祖的算计之中?

甘宁心中升起了一丝警惕。以甘宁对黄祖的了解,他可没有这个本事。

莫非是韩嵩先生?说来季书原本想让人照顾韩嵩先生府上,却听说韩嵩已经随黄祖逃出江夏了。

没有时间再去想这个问题,慌不择路的汉军已经放弃了官道,逃进了一片林子里。

甘宁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追,不要放跑了汉军。”

甘宁一骑当先,没有一丝犹豫就率先进了林子。

“杀!”

一只一味逃跑的羔羊,猎人又有何惧?江东军的士兵紧紧追随甘宁进入林中追杀汉军。

在阳光的照耀下,树木郁郁葱葱,凉爽怡人,透‘露’出无限生机。

‘交’错的树木让箭矢杀伤力大大降低,不过更加难走的山路又让两支军队的水平渐渐显现了出来,眼见江东军就要追上汉军了。

“嗖嗖嗖~~”

随着一阵破风声,数千支羽箭袭向了江东军。顿时一片惨叫,江东军倒下一大片人。

“不好,有埋伏!”

甘宁用刀护住身体要害,一脸惊怒地大叫出来。

甘宁跃身下马,缩小目标,见将士们被这阵攻击打的一懵,他吼道。

“众将士莫慌!保持队形,不要‘混’‘乱’!盾牌手上前围成盾墙,大家注意利用树木掩护。”

甘宁的声音让众人找到了主心骨,士兵们纷纷冷静来下开始反击。只是面对茂密的树林,不知何处‘射’来的箭矢,他们的反击能命中多少人就不好说了。

“杀啊!杀啊!”

先前温顺的羊羔终于‘露’出了他的爪牙,两千多汉军趁着江东军惊魂未定撕开了一个口子。

牵一发而动全身,江东军终于大‘乱’。即使是江东‘精’兵,也是会畏惧死亡的。

阵型的‘混’‘乱’让冷箭造成的伤害大增,而伤亡的上升也加剧了江东军的‘混’‘乱’。在恐惧和慌‘乱’中,一支两千人的汉军就足以将他们搅得天翻地覆。

这样的伤亡有些超出甘宁的预料,他万分懊悔道。

“撤!撤出林子!”

什么是撤退,什么是溃逃?

井然有序的撤离,攻防有据,这是撤退。

只顾自己一味逃命,不敢反击,这是溃逃。

撤退和溃逃的根本在于劣势之中谁敢留下断后,谁肯为别人赌上‘性’命。

“锦帆军随我断后!”

甘宁亲自断后,做这第一人。

锦帆军是甘宁自己的队伍,经历了江东的征战只剩下300多人,大多数人已经当上了士官分散在江东军的中层里。但甘宁一声令下,他们全部都站了出来。

“呵呵呵”

甘宁肆意而笑,他觉得等这仗打完了倒也要跟孙策讨个正式的番号,他想让诸侯也知道知道他锦帆军的威名!

将是兵胆,兵是将威。

“将军,我随你断后!”

甘宁的声音让不少士兵重拾了勇气,纷纷加入甘宁的身后。

“甘宁,你跑不了的!”

一声暴喝,竟是黄祖眼见江东军缓缓撤离忍不住带着4千士卒杀将出来。

“死老头,凭你也留的住我甘宁?”

此时甘宁率领着众人已经退到了林子边上,见到黄祖,甘宁大笑不止。

“甘宁小儿狂妄,看我今日不斩下你的首级!”

兵败如山倒,江东军斗志已丧,再想重整旗鼓可没那么容易。在黄祖看来,他已经稳‘操’胜券了,他半是不屑半是气恼地下令全军追击。

“杀!”

5千多汉军从江夏仓皇而逃,如今终于吐气扬眉了一番,顿时都牟足了劲追杀出去。

好像刚才那一幕重演,这回轮到汉军追杀江东军。

一直追杀了数里,又回到了差不多刚才两军相遇的地方。

和刚才不同的是,这里多了一道埋伏。

“放箭!”

眼见汉军已经过去了一半,诸葛瑾站在山上冒出头,将令一出,箭如雨下。

······

回到吴巨战败而逃那会儿,汉军沿着官道一路向夏口方向逃窜。

可此时的甘宁却没有和其他士卒一起追击,他骑着马放慢脚步来到诸葛瑾身边用手指着前面的山头说道。

“子瑜,你看前面道路两旁的山上草木茂密,待会你带5千人在山上设伏。”

“嗯?”

诸葛瑾疑‘惑’地看向甘宁。

眼前的甘宁哪还有刚才那半点‘激’怒的样子?

身为第一级的谋士,诸葛瑾立刻明白了甘宁的意思。

“你是说,吴巨这是诈败?”

甘宁点点头,向诸葛瑾解释了自己的依据。

“第一次‘交’锋的互相试探,我只觉得这家伙虚有其表,枪法和力气都有些虚浮。”

“我原以为片刻就能斩下他的首级了,结果他认真起来倒还是有些实力,竟然能和我拼斗两个回合。”

“我一看他要逃根本没打算放他走,最后一击我可是全力以赴的。我有十成的把握在这一击杀死他,可没想到生死关头这家伙使出一身怪力,硬生生抗下了我这一击。”

“因此,我断定这家伙开始的时候就没打算赢,他唯一算错的就是高估了自己。他一上来便隐藏实力,却不知道自己根本赢不了我,这反而‘露’出了破绽。”

“我敢说不出十里,前面必有汉军的伏兵。附近的话斥候已经查探过了,你就在前面设伏好了,待会我再诈败把他们都引回来!”

诸葛瑾有些傻眼地看着甘宁,他以前只听说甘宁是如何如何的骁勇,却没想到甘宁还有这么细致一面,一句话忍不住脱口问道。

“兴霸,你是不是有些变了?”

甘宁一愣,用吴巨的话打趣道。

“以前我像个水贼头子,现在终于像个将军了?”

对于只是刀剑‘交’锋就识破了一计的甘宁,诸葛瑾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嗯,颇有大将之风!”

“呵呵呵呵”

甘宁畅快地笑着,挥一挥马鞭奔向前面的队伍。

······

汉军被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打昏了头。

冲在前头的汉军面前是狰狞地回过头来的甘宁部,身后是以逸待劳的诸葛瑾伏兵,他们陷入了绝望。

夹在中间的汉军在伏兵的‘射’击下伤亡惨重,要知道这可是官道,不比刚才在林中江东军还能接着树木掩护,他们根本想也没想只知道撒‘腿’就往回逃。

后头的部队楞在那里,也不知是该逃跑还是该去救援。

甘宁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刀,龇牙笑道。

“兄弟们,跟我杀回去!”

江东军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他们还有一支后军在这里啊!

“杀啊!”

他们兴奋地大叫,憋着一肚子气叫嚷着要收拾汉军。

“杀啊!”

第二十二章 夏口之伏(下)

震撼鼓膜的喊杀声充斥战场。。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ШЩЩ.⑦⑨XS.сОМ 。

甘宁拼杀在最前线数刀接连砍翻了3人,江东军士卒纷纷越过了甘宁身旁冲向汉军,这让他偷得半会儿闲开始驻足观望战场。

江东军已经重整了士气,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撒向汉军。

而汉军方面明显已经陷入了指挥瘫痪的‘混’‘乱’。在诸葛瑾的伏击下,汉军中间出现了一个断层,尸横遍野、哀嚎满地,逃出一劫的士兵冲散了后面的部队,汉军开始出现溃逃的迹象。甘宁一眼就看到了黄祖,他被一队装备‘精’良的亲兵层层保护,已经退到了伏击圈外围。

甘宁暗道一声可惜,眼角又撇到一人。身后的道路尽是江东军的烈弓强弩,原本追杀得最欢的汉军士兵已经踏入了绝境,这时候他们反而‘激’起了一丝凶‘性’奋力和江东军搏杀,而这当中就有一道甘宁熟悉的身影。

“哈哈!吴巨,本将说今日杀你,就是今日杀你,这回我看你往哪里逃!”

话音未落一刀已至,吴巨全身寒‘毛’炸起,顾不得眼前正在拼斗的士卒,连忙向身旁一滚才躲过了这一刀。

甘宁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果决,用上的招式也完全不顾体面。呵呵一笑,甘宁挥刀追击。

吴巨弃了长枪,随手抓起一把掉落一旁的军刀格挡,刀口上反馈回来的巨力震得他气血翻腾,惊惧之下他接连使出几个驴打滚逃命。

“且慢,我投······”

数刀落空让甘宁的倔脾气上来了,他更快、更狠、更准,终于一刀将吴巨扎死在地上。

喉咙涌上来的一口血打断了吴巨的话,他喷了一口血,脖子一歪就没气了。

你怎么不早说啊!甘宁咋了下舌头,有些懊恼。

“黄祖已经放弃你们自己跑了,吴巨也已经伏诛,你们还要继续为他们卖命吗?弃刀投降者,不杀!”

甘宁一声大吼响彻战场,厮杀渐渐停息,被包围的汉军迟疑着互相观望了一会儿,陆续将手中的兵器丢到地上。

眼见诸葛瑾带着山上的伏兵走了下来,甘宁急忙开口道。

“子瑜,你手上的5千人给我指挥,我带他们去追黄祖。我这边两场仗下来差不多只剩下6千多人了,你带这些将士休整一下,顺便安排好俘虏再赶上来。”

诸葛瑾点点头同意了。

老实说,江东军的众人原本以为黄祖收拢江夏一战的溃军加上夏口的守军应该只是五千多人,顶多不过六千。没想到黄祖竟能短时间内把溃军收拢齐了,整合一支7千人的部队来迎战他们。看来以前倒小瞧黄祖了,他这个江夏太守还是有些能耐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

黄祖现在只剩下2千溃军仓皇而逃,毫无战意。而诸葛瑾方才指挥的5千人则是在此以逸待劳,状态奇佳,此番追击定能一战打下夏口港。

以四千多的伤亡迅速攻破夏口港,清除掉江夏郡内的所有隐患,完成江东军的战略布局,这可以说相当不错的结果了。

“兴霸一路小心,希望到夏口的时候你已经做好晚饭等我们了。”

“哈哈~~”

甘宁一声长笑,骑上亲兵牵来战马奔跑起来,他高呼道。

“兄弟们,随我乘胜追击,拿下夏口港。今夜,大伙就在夏口喝酒吃‘肉’!等主公到江夏之后,我再为大伙请赏去!”

“好~~~”

“甘将军威武!”

“走走走,随甘将军杀敌立功去!”

众将士闻言一阵欢呼。

甘宁领着5千将士匆匆又投入了战场。

果然,随着甘宁的追击,汉军完全演变成了溃逃。黄祖骑马跑在前面一骑绝尘,只顾自己逃命,哪里想过阻击江东军的追杀。

士卒们都明白了,跑的快就有生路,跑的慢就只能沦为刀下之鬼。战斗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落在后面的汉军士卒在江东军面前被碾得粉碎。

虽然有许多人想投降,但甘宁现在可没有功夫去安排俘虏,更不可能把他们这么放心地丢在身后。就这么追杀了十里,黄祖的残军只堪堪剩下一千人。

不知为何,甘宁心中却变得有些焦躁,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但剩下的一千汉军已经近在眼前了,他没有不吃掉的道理。

“杀!消灭汉军,拿下夏口!”

“杀!”

“杀!”

这第一声是江东军回应甘宁的吼声,这第二声是江东军的身后响起的喊杀声。

追逐着的两支军队都不由微微一滞,转头去看个究竟。

身后也有一片林子。甘宁不在意,这江夏到夏口间的林子多了去了。

可这片林子里不停地往外喷汉军,一百、两百、五百、一千、两千、三千······近万汉军从林子里冒出头来。

这不可能!

甘宁亡魂皆冒,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这么不安了。

······

诸葛亮看着林子外匆匆而过的一千汉军只觉眼前一黑。

“都怪你设下什么两次伏击!若是大军集中伏击在先前那片林子,早将甘宁打败了!”

黄祖早早带着亲兵先一步逃到了这里,中了甘宁的埋伏让他有些恼羞成怒地大骂诸葛亮。

诸葛亮身为夏口县令,正在江夏郡的治下,所以黄祖是他的顶头上司。闻言,诸葛亮暗暗握紧了拳头,却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林中伏击,草木茂密,杀伤力略小。这只适合小股埋伏,虚实难辨、方向难寻,进可攻,退无影。”

“若是大军都埋伏在林中,一来甘宁戒心未除容易暴‘露’,二来虽然可以击退甘宁军,却难以获得更大的战果。”

一旁的文聘指着林外逃窜的一千溃军冷笑道。

“若不是黄太守贪功冒进,岂会是这个局面?”

文聘是军中大将,地位只在刘表、蔡瑁之下,和黄祖平级,所以他说话毫不客气。

“也不想想,就算凭你的江夏弱兵真的伏击成功了又能伤甘宁多少?出林追击,等江东军缓过神来必定能再次击败你!”

“可笑甘宁还击的时候,你竟以为他软弱无力,更是下令全力进军,浑然不知已经掉进别人的陷阱里!”

“若你按孔明贤弟之计再诈败一次,把甘宁大军都引到这里来,我的大军再断他后路,两军夹击之下定可全歼甘宁主力。”

黄祖的脸变成了猪肝‘色’,狠厉地瞪着文聘却不知如何反驳。文聘又岂会怕他,只见文聘也回瞪着黄祖,冷哼道。

“这次的事我会如实回禀主公和大将军,黄太守好自为之吧。”

“你!哼!文聘,你给我等着!”

黄祖怒发冲冠,拂袖而去。

文聘哼了一声,转头温和地拍拍诸葛亮的肩膀说道。

“贤弟大才,在黄祖手下做事有些可惜了。等重夺江夏后,我会向主公弹劾黄祖,保举贤弟继任江夏太守的。”

诸葛亮自始至终没有‘插’嘴到黄祖和文聘的争执中,以他的官位说不上话。

听完文聘的话,诸葛亮有些感‘激’,他能听出文聘是真心这么想的。不过他也知道在荆州是很讲世家和资历的。这些年诸葛家日渐式微,凭他的资历还差的远,就算夺回江夏了,这江夏太守也轮不到他。

“多谢文将军。”

文聘呵呵一笑。

“谢什么,都是为主公做事。以后咱们大汉还要你多出力呢!”

诸葛亮抱拳拜道。

“定尽全力!”

点点头,文聘转头看向已经全部追过去的江东军,脸上变得严肃起来。

“人有点少啊,是在处理俘虏,还是觉得这点兵马已经够收拾黄祖了吧。”

文聘拔出腰间的长剑,对将士们吼道。

“杀!不要放跑了甘宁!”

文聘麾下的士卒眼睛亮了起来,他们高举兵器回应他们的将军。

“杀!”

第二十三章 夏口之伏(终)

身后的喊杀声撼人心神。。шщш.㈦㈨ⅹS.сом 更新好快。

待江东军回过头时先面对的是数番箭雨,没有防备之下后排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一大片人马。为了追击黄祖溃军,甘宁部早弃了盾牌之类沉重的防具,因此众人只得一阵慌‘乱’地边后退边用刀剑格挡流矢。

弓箭渐停,那是因为汉军已经咬着尾巴杀上来了。

“众军莫慌,稳住阵脚!”

眨眼之间就损失了上千将士,甘宁有些懊恼,深恨自己的不足。

“韩星,你领500人去对付回头的1千汉军,没问题吧?”

“大哥勿忧,一千丧家之犬若还敢战,我领500人足以消灭敌军。”

韩星想也没想,对甘宁如此断言说道。

相比这个,韩星更担心的是那支超出所有人意料的伏兵,他焦躁着说道。

“倒是大哥你这边,三千多人能对付的了那支伏兵么?”

说心里话,甘宁很紧张,他觉得他陷进了一张‘精’心编制的罗网。

为何黄祖敢以7千人迎击甘宁1万5千江东军?为什么黄祖能将江夏溃逃的汉军都收拢齐?为什么黄祖的计谋和算计让他如此陌生?

此刻甘宁心中的不安都有了答案,他一脸严肃道。

“别担心,荆州这些整日吃喝玩乐的杂牌军纵使有三倍之多,也不一定吃得下我们江东军。”

江东‘精’兵可没有这么脆弱。

先前在林子里中伏时,若非甘宁早已让令骑暗中知会各个统领,根本不会发生那么大的‘混’‘乱’,江东军也完全有能力吃掉吴巨杀回头的两千多汉军。只是如此一来,黄祖设伏的另外几千兵马定然迅速撤离。到时江东军要攻破夏口的城‘门’,还需准备攻城器械多‘花’上一两天时间,折损的兵马也不好说。所以甘宁宁肯自‘乱’阵脚、佯装败退,也要把黄祖的伏兵给引出来一举歼灭。

韩星点点头,带着500人向前杀去。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再次击溃这支千人的汉军,如此才能保证江东军后顾无忧。

甘宁握紧了长刀冲向后面的敌军,他要战斗在队伍的最前线,以身作则、稳定军心。

然而一‘交’上手,甘宁就知道自己刚才的某些想法又错了。

荆州竟然还有‘精’兵!训练有素,意志坚定,士气高昂,这毫无疑问是一支‘精’兵。

该死!

甘宁心中凛然,不禁又紧了紧手中的长刀。

越是险境,甘宁越是冷静,他知道凭借手上的兵马怕是真的敌不过这支伏兵了,唯一的胜机是随后的诸葛瑾部。现在是和时间赛跑,他必须稳住大军的士气,坚持到诸葛瑾赶来。

“兄弟们‘挺’住了!再坚持一会儿,其他弟兄就赶到了!”

听到甘宁的话,麾下数个统领、屯长纷纷大呼。

“将军放心!咱们江东军没有孬种!”

“杀啊!弟兄们不能让甘将军每次都一个人把战功都抢光了!”

“冲!把那帮兔崽子顶回去!”

无数士兵紧紧聚拢在甘宁身旁,不但没有再后退,甚至将战线的前沿往汉军那边推进了一些。

什么都不付出就指望将士们回应你的期待,这是傲慢。

然而即使付出了,麾下的将士也不一定能回应你的期待,这就是现实。

“可恶!”

甘宁咬着牙狂笑,就因为这样,江东才让他‘欲’罢不能!

心脏还在强而有力地跳动,一身热血流遍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有浇不灭的决意,他们不知恐惧为何物!

挥舞着长刀,甘宁和将士们并肩前行。

“为主公效死!”

“为主公效死!”

······

诸葛瑾让士兵稍作休息、包扎伤口,吃些干粮和水。然后他又让人收拾俘虏的兵器、甲胃,将俘虏分成数批安排相应的士卒看管。

一切处理若当,诸葛瑾便领兵开始追赶甘宁了。虽然还没有尘埃落定,不过在所有人看来这一仗已经没有悬念了,他们只需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夏口休整罢了。

缓缓行了数里,又到了刚才黄祖设伏的林子,两军来去匆忙,只留下一地尸体。诸葛瑾叹了一口气再次下令士兵略作休整,又安排人收拢尸体焚烧。

趁这功夫诸葛瑾爬上了一座小山丘远远眺望,在这里隐约可以看见四五里外有两支兵马在追逐。此时,前面那支兵马已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覆灭,诸葛瑾满意地点点头。

“你看,前面那片林子上有好多鸟啊。”

“待会咱们去打几只鸟给两位大人尝尝这里的野味。”

身边的亲兵正商量着准备今晚的佳肴,诸葛瑾不禁有些疑‘惑’,他猛然摆头去寻找亲兵说的那个地方。

在那里,许多飞鸟在空中盘旋。

“快!快快快!”

“让大军立刻出发!”

“留下300人看守俘虏,其他人立刻急行军追上去!”

诸葛瑾忽然脸‘色’大变,慌慌张张地下了一道军令就掉头往山下跑,甚至还一不小心被石头绊倒摔了一跤。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身边的亲兵急忙去扶起诸葛瑾。

“别管我,快去传令!”

诸葛瑾的咆哮让亲兵们吓了一跳,一向都是和颜悦‘色’地说话的好好先生不知忽然间怎么了。亲兵们虽然疑‘惑’,但是诸葛瑾黑的像锅底的脸也让他们发慌,急忙依言下去传令了。

诸葛瑾跑下山头的时候,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开始出发了。

骑上亲兵牵来的马,诸葛瑾连连催促道。

“快!追上甘将军!”

······

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的厮杀声让诸葛瑾心急如焚。

转过山头,前方豁然开朗,上万人在此厮杀。

“杀!救出被围的兄弟们!”

诸葛瑾带着6千兵马毫不犹豫‘插’入了战场。

文聘对此也是早有防备,分了1千士卒配备大盾、长矛拦在了道路面前。

不过恐怕文聘也没有料到诸葛瑾会这么快赶到战场,他将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了对付甘宁身上。此时,甘宁身边还有1千6百多兵马。

眼见马上就能把甘宁部全部吃掉了,但1千汉军却根本挡不住诸葛瑾所率领的6千江东军。防线被冲垮了。

不该如此的啊!只差一点就能歼灭甘宁,从容迎战诸葛瑾。一脸苦涩的文聘急忙下令‘抽’出一半人手对付诸葛瑾。

但是太晚了,诸葛瑾所部的汇入让这个层层叠叠的战场彻底变成了一场‘混’战。不管身前身后都有敌兵,两军将士们都只顾看准双方不同的甲胃去厮杀,命令变得没有意义。

诸葛瑾虽是文臣,却也不愿远远逃开,他骑马驻足在江东军后方眺望。

“甘兴霸,你还活着吗?我来救你了!”

厮杀中,甘宁已经感觉到了压力大减,抬眼便看到江东军的兄弟们已经杀入了汉军后方,再听到声音便发现了大军后面的诸葛瑾。

“他‘奶’‘奶’的。”

低骂一声,甘宁又是感动又是气急,想到昨日攻打江夏时自己还对徐盛说了类似的话来着,结果今日就应到自己身上了。他刚想学徐盛反呛一句,却看到一只流矢飞向诸葛瑾。

“小心!”

甘宁的吼声终究没有箭矢快,诸葛瑾骑着的马骤然倒了下去,隔着太远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甘宁睁目‘欲’裂,嘶吼道,

“兄弟们,杀过去!”

“杀!”“杀!”“杀!”

······

两军一直厮杀到了傍晚才草草收兵。

天‘色’渐暗,江东军正警戒着缓缓退兵拉开和汉军的距离。

甘宁背上的诸葛瑾动了一动,他睁眼时周围已经开始打起了火把。

“嘿,兴霸,我可还没到要人背的地步。”

诸葛瑾一醒便感觉除了全身酸痛外,倒也没多大伤似的。

“闭嘴,那你就当骑马好了。”

甘宁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这些读书人出谋划策他甘宁服气,但是到了战场上,就该有多远跑多远。这次万幸流矢只是‘射’中了战马,诸葛瑾这是摔晕了。

“嘿,我可还没见过两只脚走路的马呢。”

见诸葛瑾没心没肺地嘿嘿笑了起来,甘宁也没法生气了。

“哼,毕竟是卖到江东的高档货嘛,像你这种土鳖没见过也很正常。”

一番话过后两人都不禁笑了,气氛变得轻松许多。

“损失怎么样?”

诸葛瑾开始询问战况。

“这一天下来,两军差不多都损失了1万兵马。现在我军还剩5千,他们还剩7千,兵力上是他们占优些。”

甘宁将诸葛瑾放下来开始下令大军安营扎寨,生火造饭。

“对了,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诸葛瑾坐在平整的石头上舒展了下身体,回答道。

“林上飞鸟不落,必有伏兵未出!”

甘宁点点头,叹了一声气。

“这次是我疏忽了,没想到夏口还有一万兵马尚未赶赴石亭战场,幸亏你率军及时赶到。这次算是不分胜负了,待休整一夜,我们明日再战。”

“不,兴霸,这次问题大了。”

诸葛瑾有些严肃地看着甘宁继续说道。

“我有个弟弟,名叫诸葛亮,字孔明。他学究天人、才华横溢,我不及他的一半!这次设计你我的恐怕就是他。”

“我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出仕荆州的,但我这个弟弟永远比我棋高一招。咱们这里算是互有胜负,可整个江夏就不一定了!蔡瑁留下了一万兵马在这里,其他地方也未必没有。”

“子渊和公瑾定下大计的时候还不知道我弟弟的消息,所以计谋不够谨慎,这一点我弟弟一定会利用起来。江夏有变!兴霸,必须速速撤军!”

甘宁脸‘色’大变,咬咬牙道。

“大军接连作战已经疲惫不堪了,再赶夜路回江夏,真有变故我们就是自寻死路了。休息一夜,明天一早我就让大军拔营撤军!”

诸葛瑾点头同意了。

这一夜又注定难眠。

第二十四章 月英归家

昨日打下江夏后,季书收到当涂急报便连夜赶去了当涂。太史慈受季书的委任,暂时督管江夏所有事务,所以今日他正在江夏的太守府里处理公务。

“子义大哥,甘大哥是不是已经领大军出发了?”

这不是昨晚军议就已经商量好的吗?

看着急急走到面前的黄月英,太史慈有些疑惑地点点头肯定道。

“这是自然,兵贵神速,今日一早兴霸就领兵去征讨夏口了。”

“月英妹子,你不是说去见下父母就赶去当涂看韩综那臭小子吗,怎么又回来了?”

月英有些犹豫,支支吾吾半天开口道。

“子义大哥,能不能请你多派些斥候去查探江夏周边啊?”

太史慈眉毛一皱,缓缓站了起来。

听到这样的请求有些人或许会说“女人家胡闹!”,但是太史慈不会这么想。

对于黄月英,太史慈其实并不算很了解。她是季书的妻子,太史慈对她的了解止乎于礼。但她的才名太史慈是早有耳闻,他相信主公任命黄月英为羽林军的副将军、此次征讨荆州的军师之一绝不会是胡闹的玩笑。

“到底怎么回事?”

太史慈严肃地发问道。

像是放弃似的,月英知道她总不能一个解释也不给太史慈,哀叹了一声她说道。

“江东世家容不得主公,难道荆州世家就容得了?唉,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

这天一大早,城南黄府就热闹了起来。

“老爷,回来了!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黄承彦和夫人蔡氏正在吃早点,管家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禀报。

管家身后,黄月英畏畏缩缩地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挪着小碎步往屋里走。

“爹······娘······”

“哼!”

黄承彦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冷着脸不说话。

美妇人倒是一脸惊喜,她知道江东军已经打下江夏了,可她没想到女儿也随军回家了。连忙拉着月英在身边坐下,美妇人一个劲地端详个不停,那模样像是在看一块无双的美玉,怎么看也看不够。

“那个混蛋小子呢?”

见母女俩甜甜蜜蜜、含情脉脉地对视着,黄承彦轻咳一声质问道。

一向大胆豪放的月英立刻缩起了脑袋,回答道。

“当涂送来了一份急报,子渊去当涂处理事情了。”

黄承彦的眉头微不可查的抖了抖,又斥骂道。

“这混蛋小子竟敢拐跑我女儿!现在你都嫁给他了,他还不敢上门来见我吗?”

月英微微抬头,小声抗议道。

“才不是呢,当涂真的有紧急军务一定要他去处理。”

黄承彦闻言一脸的不相信,又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美妇人白了黄承彦一眼,将桌上的点心推到月英面前。

“别管你爹,老顽固了。来,这是刚做出的点心,快尝尝!”

“谢谢娘!”

月英顿时眉开眼笑,伸手一抓美美地吃了起来。

“好吃吗?”

“嗯!好吃极了!”

见月英这般说,美妇人甜甜地笑了,比自己吃还开心。

黄承彦见状头也不回地来了一句。

“哼,慈母多败儿。”

美妇人大恼,哼哼地瞪了黄承彦一眼。再转头看向月英时,妇人脸上又满是笑容。

“听说你这小妮子出息了,还当了女官?”

月英骄傲地挺起鼻子,向母亲炫耀道。

“我可是大将级别的,和黄太守同级哦!”

黄太守自然指的是黄祖,荆州五大世家之二的黄家都坐落在江夏,黄承彦、黄祖分别是两家的家主。不过黄祖从政,在江夏的地位要比黄承彦高些。

那你岂不是比你爹还厉害咯?

美妇人咯咯直笑,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用调侃的眼神看着黄承彦。

“这么说,这次带兵来打你舅舅的是你咯?”

美妇人是蔡家的长女,弟弟正是大将军蔡瑁,幺妹则嫁给了现在的汉王刘表。

听到这话,月英连忙向美妇人保证道。

“娘,你放心。等抓到舅舅后,我一定在伯符大哥那里求情,不会让舅舅有事的!”

“嗯,这还差不多。”

美妇人抓着月英的小手,装模作样道。

“那娘在这里就先替你舅舅谢谢你咯?”

月英微微一愣,也有样学样道。

“应该的,应该的,娘客气了。”

黄承彦有些无语地回头瞪了眼这两母女,却拦不住两人一阵玩闹、嬉笑不止。

叹了一口气,黄承彦抓起筷子对两人比了比。

“吃饭!”

吃完早饭后,月英称自己公务在身也要赶去当涂便出门了。但走出黄府门口,月英却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娘在我的手心写了一个“五百”是什么意思?

不能当着爹的面明说!

月英能想到的只有黄家的五百铁卫,这是黄家的私兵。

既然要用到私兵,那自然是要打仗了?

月英变了变脸色,她想到了建业世家血案。

等江东军占领了荆州,自然也要推行江东的新政。建业的世家不肯向孙策妥协,难道荆州世家就好说话了?

可江夏大小世家也就4个,他们真敢对江东军出手?

月英有些拿不准,她不知道会不会是她会错了母亲的意思。

不管如何,她必须去当涂找季书回来坐镇江夏城,因为季书才是孙策任命的征讨江夏的主帅。但在那之前,她要去见太史慈一面。

骑上马,月英飞奔向太守府。

······

这天下午,2万5千汉军围住了江夏三面,只留下南门。

太史慈站在城墙上眺望,背后冷汗直流。

若不是他应了月英的请求派出大量斥候四处查探,恐怕还不知道北面的山林里竟然藏了这么大一支兵马!

若是毫无防备之下被这支汉军趁夜袭城,以目前的兵力太史慈真的不敢保证一定能守住江夏城。

第六十七章 攻陷襄阳 上

半夜里雨势越来越大,大军在泥沼中奔行。

大颗大颗的雨滴宛如葡萄打在身上。

蓑衣和斗笠已经挡不住这狂风暴雨了,脸颊生疼,全身变得冰凉,唯有这毫不止歇的奔跑才能让身体暖和起来。

终于到了。

从长沙到罗县,攻占乌林,渡江到夏口,再走陆路到湖阳,夜袭隆中,直奔至此。历时八天,跨越大半个荆州,1500多里,终于来到了襄阳城下。

这样的风雨,城墙上早没有了人值守。

士兵们躲进城楼里,点上灯火,也不知是在打盹,还是在玩闹。

在道路的尽头,季书从树丛里探出头来,他大口的喘息着,感觉这双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但他的眼睛却在黑暗中闪动着明亮的光彩。

“蒋钦、魏延,你们二人分别带领100精兵从左右两边的城墙爬上去,拿下城楼,打开城门!”

“是!”

“是!”

没过多久,蒋钦、魏延就带着2支队伍悄悄摸了上去。走到无遮无掩的道路上,越过护城河,摸到城墙下。

这时,但凡城楼上有人往下看一眼就能看到一片黑影,偷袭或许会变成争分夺秒的强攻。

但是夜色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发现异常。

很顺利。

看着眼前的襄阳,背靠着厚实的城墙,魏延有些激动。

他从没打过这样的仗。投身在刘表麾下,原本是想在这乱世中成就一番事业,谁想到整天无所事事,被同僚们拉着喝酒赌博,还要拍马屁、送礼、拉关系。

这让魏延恶心到感觉自己的刀都已经生锈了。

摘取斗笠和蓑衣这些累赘,冰冷的雨打在脸上绽放成花。这才是他想要的战争。

取出飞爪,用力地甩着圈,抛出去。

飞爪冲向夜空,落下,勾住了墙垛。

用力狠狠地拉了一拉,很结实。

魏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不过羽林军的士兵似乎早已习惯这个叫“飞爪”的东西了。

一名士兵上前半步对魏延说道。

“将军,我先上!”

魏延有些惊讶,这是担心他不知道怎么用么?

看到对面蒋钦已经爬上去了,魏延没说话,拽紧绳索也第一个爬了上去。

大雨增加了行动的隐蔽性,掩盖了所有声响,但也让攀爬的难度加大了。

但这对于魏延来说并不算什么,踩着湿滑的墙面前行,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了墙垛,猛然一使劲就让身体登上了城墙。

左右看了看,寂静无人。魏延回头看下去,见刚才和自己说话的士兵已经爬到了近前,他伸出一只手。

士兵也抓住他的手,魏延用力一拉,又一个人登上了襄阳的城墙。

差不多已经20个人了,魏延使了个眼色,拔出背后的刀轻轻走向城楼,士兵们会意地紧随其后。

对面的蒋钦也开始行动了,两支队伍错开,一前一后包围了城楼的两扇大门。

轻轻推开大门,有些士兵在打盹,有些士兵在喝酒。

四目相对,汉军明显愣了一下。

但魏延可没有功夫陪他发愣,他直接挥刀砍向了最近的一个士兵,鲜血喷射到墙上,绘成一幅惊悚的画卷。

寒气窜上头顶,汉军士兵整个肩膀都吓得猛然向上一抖,他们尖叫道。

“敌,敌袭!敌袭!”

一些打盹的汉军被惊醒还有些犯迷糊,但前后蜂拥而入的江东军可不会跟他们客气。

许多汉军在错愕中看着透胸而过的利刃,睁大着眼睛又睡了下去。

这份悲鸣在大雨中有些嘈杂,但还是没有惊动城下的军营。

砰!

一些士兵撞开窗滚了出去,外面是不断爬上城头向这里杀来的江东军。

他们浑身冻僵,绝望又歇斯底里地大喊。

“敌袭!敌袭!”

然后利刃加身,声音戛然而止。

只是这片绝望的呐喊在空旷的静夜里传了很远很远。

城下附近的一处军营,一队值夜的士兵疑惑地走出营门张望。

“赶快下去打开城门!”

魏延拿着一副弓箭走出城楼,张弓就是一箭。

嗖!

长长的箭矢离开弓弦,像是瞬间消失了一般。

锐利的箭头刺破雨滴,穿越时空。

磅礴的大雨中,白色的水花在空中画出了一条轨迹。

叮!

箭头刺穿衣甲,撕裂血肉,钉在地面上。

两具尸体应声而倒。

魏延转头看去,蒋钦手上的弓弦也还在打颤。

两人相视一笑。

值夜的那一队士兵则是如梦方醒,看着倒下的两具尸体,看着城头上人影憧憧。仿佛阎罗的锁链已经挂到了脖子上,他们不敢上前拼杀,而是转身就往军营里跑。

“江东军杀进城来了!”

“江东军杀进城来了!”

数十人的人大喊惊醒了这座城市,城门下的军营转眼间就变成了喧哗的菜市场。

成群结队的汉军从军营里杀了出来,直奔城门。

可惜太迟了。

吱~~

城门轰然大开。

季书在城楼上厮杀起来时,就下令剩下的士兵冲向了城门,此刻早已在城门外等候多时。

江东军蜂拥而入。

襄阳只有3千守军,每一处城门又只有500人,先前城楼上已经损失了数十人,剩下400多人如何能抵挡如狼似虎的江东军?

汉军很快败退,襄阳城西门失守。

第六十八章 攻陷襄阳 下

一道蓝色的闪电划过夜空,随之而来的是撼动大地的轰鸣。

暴雨交加,军情如火。

蔡中在大厅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蔡瑁则是打着哈欠慢悠悠地从后堂走了出来。

“哎哟!堂兄,你可出来了,出大事了!”

能出什么大事啊,非得深更半夜把他叫起来?

蔡瑁一阵嗤笑,缓缓坐下。

桌上的茶已经凉掉多时,但蔡瑁还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结果蔡中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把茶杯摔在了地上。

“江东军杀进城来了!”

仿佛一桶凉水从头顶浇了下来,蔡瑁浑身打了一个颤。

顾不得碎在地上的名贵陶器,他瞪大眼睛,抓住蔡中的手腕追问道。

“怎么回事?”

“哪来的人杀进襄阳?!”

虎啸营的一举一动都在汉军的监视之下,不敢有丝毫大意。

孙策所部也被文聘、张允围在了荆州腹地,若是麦城失守也绝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

是啊,哪来的人能杀进襄阳?

“不知道!不知道啊!”

蔡瑁这才发现蔡中的手一直在颤抖,蔡中哭丧着脸回答道。

“堂兄,现在别管这些了。西门已经失守,江东军杀进城来了。内城的1千士卒正在赶去王府守卫主公,其他三门的守卫没有你的将令,谁也调不动啊。”

“快调兵吧!”

蔡瑁如梦方醒,急忙道。

“对!你快去书房取我的虎符,马上赶到南门调兵。北门和东门我来安排。”

“是!”

蔡中急冲冲就要往后堂走,却又被蔡瑁一把拉住。

“堂兄?”

蔡中疑惑地回过头。

只见蔡瑁有些失魂落魄地又缓缓坐了下来。

“等等让我想想。”

瓢泼的大雨让衣甲变得沉重,厮杀更让人疲惫不堪。

不断的有汉军从各个街道涌来。

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流淌的鲜血将地上的许多水洼染红,随后又被雨水冲淡,反反复复直到变成一片浑浊。

“杀啊!”

刚开始的时候,汉军的士兵们闭着眼睛就勇猛地从四面冲杀过来,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他们不得不正视的问题。

他们的主战场并不能给他们带来胜利。

许多将领纷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开始以一些零散的攻击试图拖延江东军的脚步。

“不要追击纠缠,直奔汉王府!”

季书扯着嗓子大喊,不然他担心雨声会把他的命令淹没。

汉军这样的攻击并不能给江东军造成多大伤亡,季书可以看出现在汉军的指挥层还处于混乱之中。

但比起扩大战果,更重要的是刘表的人头,这才是此次偷袭最重要的意义。

在向导的带领下,江东军冲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街道,终于来到了汉王府面前。

虽然刘表自从称王后就开始修建起自己的王宫,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并不足以修好这么一个浩大的工程,所以刘表至今还居住在原来的州牧府里,只是换上了另一个牌匾。

现在,只怕他的王宫永远没有完工的那一天了。

看到眼前的目标,季书咧着嘴轻笑,羽林军同样振奋不已。

但迎接羽林军的是一排强弩。

嗖!

几十支箭扑面而来,十几个士兵应声倒在了地上。

为了方便大雨中的急行军,季书早让士兵们弃掉了盾牌之类难以携带的装备。

此刻再想要有效防御弩箭、减少伤亡,这恐怕已经成了一种奢望,季书咬咬牙下令道。

“冲!”

“攻破府门,拿下刘表,灭亡荆汉!”

“让天下人看看我羽林军的风采!”

江夏城血战挺过来了,千里奔袭熬住了,暴雨夺城杀进来了,还怕这一座小小的府宅吗?

“大风!”“大风!”

羽林军的将士们红着眼冲了上去。

汉王府里。

刘表脸色苍白的坐在大厅里一动不动。

身边的近侍提心吊胆地禀报道。

“主公,江东军已经把王府包围起来了,要不要集中兵马突围出去?”

听到侍官的话,刘表死鱼般的眼睛动了动。

“突围?”

“去哪里?”

“我军本就处在劣势,一旦丢了襄阳,全军士气都会遭受到沉重打击。这还怎么和孙策打?”

“襄阳在,孤的大汉就还在;襄阳失,就什么都没了。”

青山依在,何愁无柴?

侍官急忙又劝道。

“主公,襄阳丢了还可以夺回来!江东军只剩几百兵马了,只要主公逃出去就能调集大军,何愁一个几百人驻守的城池拿不回来?”

哪知刘表狰狞地吼道。

“孤的襄阳城有3千守军,城高池深、易守难攻。若来了上万兵马也就罢了,区区几百人!”

“区区几百人就让孤弃城而逃吗?!”

“孤哪都不去,就在这里。”

说着说着,刘表又泄下气来颤颤地说道。

“不用怕不用怕。”

“江东军只有几百人,襄阳还有2千守军,只要孤的大将军赶到这里就是江东军的死期了。”

这时,一个士兵走进来跪倒在刘表面前哭诉道。

“主公,大将军蔡瑁杀了黄祖,拿着黄祖的头颅,领着1千5百士兵向江东军投降了!”

轰隆~~

一道蓝色的闪电划破夜空,照得刘表的脸色惨白。

蔡瑁、蒯良是刘表最早的班底。

蔡瑁是他最信任的左右手,蒯良是他最倚重的军师,黄祖则是他最欣赏的大将。

江夏之战,荆州折损了一半的兵力,多位将军弹劾都说是因为黄祖、李严作战不力,李严已死,黄祖便被罢黜在家。

蒯良旧疾复发,在刘表最需要他的时候病逝了。

现在他最信任的蔡瑁竟然杀了黄祖,带兵投敌了!

一口逆血涌上喉咙,刘表忍不住喷了出来。

“主公!”

侍官和士兵急忙上前扶住刘表。

只可惜现实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刘表,一名满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走进屋里,又摔倒在地上。

“主公,快走吧!江东军突破正门杀进府中了!”

走?

往哪里走?

已经没有什么希望可言了。

刘表瘫软下来,对身边的侍官说道。

“取我剑来。”

“主公!”

众人跪倒在刘表面前大哭起来。

等季书带人杀到这里的时候,刘表已经自尽,身边的侍官为其殉死,两名士兵向季书投降了。

厮杀一直从黑夜持续到了早上,中午之后暴雨骤停。

天空之上那幅浓墨的画卷像是被撕裂一般,几束阳光落到了大地之上。渐渐的,光亮越来越大,乌云散去、晴空万里。

若不是地上一片片水洼,昨夜的狂风暴雨就好像是假的一样。

襄阳的城头上,羽林军的旗帜迎风飘扬。

第五章 周泰逛青楼 上

依江而立的醉梦楼上,一群文人雅士正聚在一起聊天喝酒。

“在第一次大科举中,季书向王上推荐、钦点了诸葛瑾为状元,施行《齐民律》《一税法》,以致世家叛乱。自古‘士农工商’,士为贵,商为轻,季书却最重商人,以致整个楚国都弥漫着一股铜臭味。还开办什么全民学堂,教平民读书识字,将我等士族的尊严都丢尽了。季书身为楚国重臣,却蔑视祖宗传下的规矩,完全不依循礼治,简直是伤风败俗!”

“非也!非也!江东两道新法虽然猛烈,却奠定了楚国的根基。江东在鲜血中重生,横扫刘表成为天下强国。商人虽然一直为人轻贱,可在季大人手中却化为了楚国奔涌的鲜血,如今百姓安居、人民富足又有何不妥?莫非要我们饿着肚子在这里谈论风雅吗?孔夫子说‘有教无类’,教授弟子从不分贵贱。季大人开办学堂难道不正是体现了夫子所说的仁爱吗?更之上的学院收纳诸子百家典籍,鼓励我等士子互相辩证。依在下看来,季大人才是兼纳百家,开前所未有之盛世!”

就这样,这些士子们分成两派。保守派觉得季书不停地施行新政以后依然会引发国家动乱,应该向大王劝谏维护旧制;革新派则极为推崇季书,认为这是推翻腐朽,在乱世的废墟中建立前所未有的新时代。

周泰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地喝着酒,听读书人吵架总是让他觉得格外有意思。但周泰今天的目的可不止是为了这个,抬眼看了看楼上的阶梯,他暗道青楼的姑娘架子可真大。

没错,这里是青楼。

许多人以为青楼一定会是许多男女衣衫不整的样子,其实这里面有个误区,那种地方叫妓院,而青楼则又是另一番景象。如果说妓院是从事皮肉交易,那青楼则是提供更为高级的服务——爱与自由。

“杏儿姑娘下来了!”

刚才还处在一片喧哗和辩论中大厅刹那间安静下来,一个白衣女子抱着一把琵琶缓缓走了下来。

三支玉簪斜斜地插在头发的一侧,垂下的簪花随着女子的脚步轻轻摇缀。白衣胜雪、黑发如绸,女子的脸上戴着一块似透非透的面纱,好像看得到那张绝世的容貌,又分明看不到丝毫,唯有一双灵动的眼睛秋水盈盈。

“众位公子久等了。”

其声如莺,像丝线一样在耳边缠绕,让人不禁为她着迷。这是醉梦楼的招牌,杏儿姑娘。

“无妨无妨,等多久都值得。”

可恶,被他抢了在杏儿姑娘面前表现的机会!

不少士子纷纷对先回答的武家公子怒目而视,只可惜他风度翩翩,甚至有些得意。众人的表现只博得杏儿姑娘轻轻一笑。

为什么呢?明明戴着面纱,但所有人都感觉她笑了。

气氛转眼间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杏儿走到早已准备好的舞台上,怡然落座。

“那么诸位公子,我们开始吧!”

怀抱琵琶,杏儿干脆利落地就弹奏起了《阳春白雪》,柔和、欢快的音符在她的指尖流淌,一时仿佛如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一时又仿佛雪竹琳琅、凛然高洁。

不知不觉已经数曲过去了。

高超的曲艺,优美的歌声,飘飘的长发随着风儿起舞。面对众人,少女的眼睛像水一样清澈明亮,眉间的神色平静、灵动,似乎是早已习惯这种场合,似乎因得以在众人面前展现这般曲艺而欢欣。

眼睛渐渐无法离开那道身影,不仅是因为那婀娜的身姿,少女一切的一切都在吸引着众人,让他们不禁想要揭开面纱,一睹芳容。

然而仅仅只是见一面的机会都是难得的。

杏儿姑娘表演完之后就退到屏风后面的房间歇息了,而众人则开始争夺和杏儿姑娘共进晚餐的机会。

没有隐含的意思,真的仅仅是简单地吃一个饭的机会。

“三十两纹银。”

“五十两。”

“六十两。”

······

“一百两。”

“我出一百五十两!”

武家公子的声音盖过众人,好像一锤定音了。

啧啧!这势头让周泰都很吃惊,没想到这些公子哥们也挺有钱的嘛。要知道1两银子就是一千钱,150两就是15万钱,仅仅是为了和杏儿姑娘吃一顿饭。

其实这和季书还有点关系,这里不得不提到季书的劝良令。这是从《齐民律》中衍生出来的,禁止人口买卖,官方不承认卖身契约。

那么问题来了,一旦卖身契约无效化,那些被卖到妓院的娼妇和被卖到青楼的艺伎会怎么样?

许多被逼良为娼的女子得到了解放,一部分人从良被招收进工厂中从事纺织之类的女工,一部分人自由后嫁为人妇。当然还有一些嫁不了人或者根本不想嫁人的女子,她们也不愿意去做纺织之类的活计,依然从事着皮肉交易。

每个时代都会有这样的人,季书并没有高尚到抽功夫去和这些势力玩捉迷藏,你情我愿的话便随他们去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劝良令使得这一行当竟然吃紧了起来,一些低级的妓女身价都涨了数十倍,那些高雅的艺伎在有钱人世界里自然更为吃香。

以前只会一些曲艺,姿色也不甚出彩的艺伎或许还会迫于生计或青楼的压力卖身,现在却只靠卖艺就能日进斗金。

至于那些曲艺高深、姿色出众的艺伎就更不用说了,个个都像摇钱树一样被青楼的老鸨们供起来,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

而杏儿姑娘作为醉梦楼的招牌,身价这么高也就不难理解了吧。

“三百两!”

周泰说完,慢悠悠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第六章 周泰逛青楼 下

此言一出,众人皆为之一惊。

300两银子可就是30万钱啊,先前武家公子出150两就让众人惊为天价了,没想到这位主竟然直接翻倍!

所有人都不禁把目光投向了周泰,要看看是哪家公子愿意为杏儿姑娘这般慷慨,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孔,一些人好奇,一些人眼中甚至挂上猜疑。

“这位兄台是哪个家族的?”一些士子交头接耳地互相询问。

也难怪他们会感到奇怪,许多士子来这里只是附庸风雅,希望凭借自己的才学博得美人芳心,而真正有财力用银子去博美人一笑的也就那些世家公子。

圈子这么小,大家都认识,偶尔冒出一个不认识的,自然引人注目。

周泰知道那些异样的眼神在想什么,不外乎是怀疑自己空口大话罢了。不过他可是千真万确的有钱人。

孙策虽然在外人看来豪放轻率,但其实他治军是极其严谨的。用人唯贤,一些位置没有足够的本事,再高的功劳在孙策那里也不好用。但这并不表示孙策会亏待手下的人,相反,孙策对有功将士的赏赐丰厚到让人张目结舌的地步。他宁肯自己缺钱花,也不会委屈有功将士一丝一毫,这也正是众将士忠心耿耿、誓死追随的原因之一。

三百两银子而已。

周泰还真就不缺这点钱,他一个人就是一个小世家。

相比之下,那些世家公子虽然出身豪门,但也只是庞大家系中的一员。他们手上的闲钱在一般人眼里是天文数字,但要和周泰比就有些自不量力了。

武家公子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狠角色,嫉妒让一张秀气的脸变成了猪肝色。倒是醉梦楼的老鸨在一旁咯咯笑个不停。

周泰虽然身穿儒服,不过长时间的军旅让他的皮肤都变成了小麦色,这让他看上去和普通的儒生有很大不同。高大坚实的身材也让人感觉很可靠,如果不露馅的话,周泰无疑会给众人留下一个坚毅有力的印象。

“众位兄台承让了,看来是在下有幸和杏儿姑娘共进晚餐了。”

周泰笑了笑,佯装斯文地向众人拱手致谢,众人也微微拱手示礼。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给周泰这个面子。

“杏儿姑娘可没空陪你这个莽货。”

周泰脸色一黑,便见一个灰衣男子刚从楼梯口走上来。

又起热闹,众人不由来了兴致。要知道吃饭不过是个借口,众人买的是一睹杏儿姑娘真容的机会,你总不能戴着面纱吃饭吧?往常这个机会一百两银子也就差不多了,今天却已经炒出了天价,只是没想到一山竟比一山高,还有人要比价!

老鸨笑眼如花,上前问道:“不知这位客官出价几何啊?”

哪知那个灰衣男子轻咳一声,没有理会老鸨,而是对着坐在屏风后面的杏儿姑娘说道:“杏儿姑娘,我家潘璋将军有请姑娘到府上饮一杯水酒。”

老鸨僵住了,众人也同样错愕不已,场面顿时为止一静。

“原来是想吃白食啊!”一个书生忍不住讥讽。

话粗理不粗,众人的脸色发黑。

谁才高八斗、技压众人,博得杏儿姑娘芳心,众人无话可说。谁家财万贯,肯花银子讨杏儿姑娘开心,众人也无话可说。可你这样来就是坏了规矩,众人不禁怒目而视。

灰衣男子被众人这么气势汹汹一瞪也畏缩了一下,然后又恼羞成怒地说道。

“这位公子注意你说话的口气,我家将军可是芜湖水军的统领,公子可不要自误啊。”

这摆明了是以权压人咯!

众人微微一滞,有些犹豫。其实,如今的楚国世家不但没有衰弱,反而比以前还要庞大、繁荣。只是一纸《齐民律》解除了世家的武装力量,和有兵权的人相比难免底气不足。

老鸨无奈地皱起眉头,有些犯难。

“既然如此,我便去见见这位潘璋将军吧。”

伊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牵动所有人的心弦。

众人顿时大急。一想到杏儿姑娘在这般无礼之徒面前可能会被轻薄,众人的胆色立刻变得高涨。

“杏儿姑娘,不可!”

“如今季书、张纮、张昭三位大人主管楚国内政,清正廉洁,我就不行三位大人会纵容这等歪风邪气!杏儿姑娘别跟他走,我们都在这里,看他潘璋敢怎么样?”

“就是!我们就把事情闹大,让季大人知道。大人绝不会纵容这等暴行!”

啧,风向一变,先前还在争论季书是正是邪的两派一面倒地扯起了季书的虎皮。

读书人真厉害!周泰都看傻眼了。

那潘璋的手下更是吓得唯唯诺诺。

“众位公子不必担忧,潘将军想必不敢对杏儿怎么样?”

看来杏儿姑娘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不少士子还在出言相劝,不过一些士子却已经理解了。

每一个青楼都有自己的后台,像杏儿姑娘这样的摇钱树,若非自己愿意,谁能占她便宜?那个叫潘璋的,恐怕很快就会有人去提醒他。

“那杏儿就去看看潘璋将军有多厉害吧。”

杏儿姑娘莲步轻摇,走到潘璋的手下面前冷冷一笑,示意他带路。

可笑那灰衣男子根本不明白其中利害,还当这个青楼女子屈服了,一脸淫笑道:“姑娘请随小人来。”

看着杏儿姑娘有恃无恐,众士子此时也已经回过味来了,不过看着伊人从面前被强迫性地带走依然一阵不痛快。

也只有赵家公子是笑的很开心了,他相信潘璋不能把杏儿姑娘怎么样,而那个和他作对的无名小卒也同样没有得到和杏儿姑娘共进晚餐的机会,他嘲讽地看向周泰。

只见周泰大步流星地走向杏儿姑娘,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抬脚就踹飞了那个灰衣男子。

“我准你走了吗?”

众人先是一愣,而后顿觉解气,不禁纷纷叫好。

至于那灰衣男子飞出去撞到墙上才停了下来,他疼得龇牙咧嘴,指着周泰怒骂道。

“你是什么人?敢和我家将军作对,不要命了!”

“呵,官不大,胆子不小。一个小统领就敢到处兴风作浪,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你回去告诉潘璋,我周泰等着他呢!”

楚国目前为止有上将两人,大将十人。这些名字在楚国没有人不知道,也没有人敢冒充,因为他们是楚国傲视天下的利剑。

众人因出乎意料的情况再次愣住了。

楚王麾下的大将要什么没有?谁能想到他会跑来逛青楼?

这样的反应让周泰觉得有些大惊小怪,要让他们知道孙策成婚前也常逛青楼不得惊得下巴都掉了?

“周将军饶命啊!饶命!小人也是奉命行事,着实不知道将军大人在这里啊!”

听到周泰的名头,灰衣男子被吓得面无血色,急忙爬过来跪到周泰面前求饶,其声切切,如泣如诉。

周泰一脸嫌弃,自然也不屑与这种货色计较。

“哼,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灰衣男子如获大赦,屁滚尿流地逃跑了。

转过头,众人还没回过神来,怀中的少女一双美目也紧紧盯着周泰,透出惊讶。

周泰心头一动,伸手拉开了杏儿的面纱。

周泰僵住了。

杏儿嘤呜一声惊醒,狠狠一跺脚,让周泰吃痛之下放开了她,顺势又抢回面纱戴上。

“将军自重!”

杏儿冷冷地瞪了周泰一眼,而后便转身便往房里走去。

伊人已去,余温犹在。

周泰回过神,竟开口道。

“哎!杏儿姑娘,我这个人很有钱的。”

“你来色诱我啊!我这个人特别容易被女色诱惑!”

杏儿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她转过身气得跺脚。

“粗鄙之徒!”

众人也一时忘了周泰的身份,对他怒目而视。

至于那个共进晚餐的机会,最后被杏儿姑娘拒绝了。

不错,即使肯出的钱比众人多,想和美人共进晚餐也是需要杏儿姑娘自己同意的。

机会说到底也就是个机会,这便是青楼,让这些文人骚客们百爪挠心、乐此不疲的地方。

第十章 假意真情 上

十几把兵器遥遥相对,剑刃上闪烁着寒光,护卫们排成一个半圆将鬼影和杏儿围在阁楼的另一边。蔡瑁心头大定,这些都是周瑜安排给他的军中高手。

此刻,先前隐藏在附近的军队应该也已经把醉梦楼围住了,他不相信这个鬼影还能翻出什么浪花。除非他是吕布那样能在千军万马中杀进杀出的英杰,除非他真能插上翅膀从这里飞走。

蔡瑁缓缓站起来,笑着劝说道。

“鬼影先生,投降吧”

“我来之前,军师答应了只要你老实交代鬼冢的情报,就饶你一命。”

听完蔡瑁的话,鬼影轻轻地笑了几声,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摘下了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平凡又年轻的脸。

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投降,而是为了方便战斗。

对于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来说,还藏不藏这张脸已经没有意义了。

将面具丢在地上,鬼影将剑尖指向了蔡瑁。

“蔡大人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怎么又这般愚蠢?”

“程昱大人既然敢抛出我们做诱饵,自然是断定我们无论如何都绝不会背叛。不然我脑子里装着这么多秘密,他就不害怕吗?”

蔡瑁微微皱眉,他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他们是愚蠢的,而愚蠢的人通常只有死路一条。

“杀!”

十几个护卫没有犹豫,立刻就动手袭向两人。不过在阁楼这种狭窄的地方,人多也不是那么容易发挥优势的,短时间内战况僵持住了。

蔡瑁有些惊讶。

鬼影身为鬼冢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整日在楚国暗中奔走,手上有些功夫一点并不让人意外。但这个杏儿姑娘功夫竟然也毫不逊色,在三四个人的围攻中游刃有余。

想到自己刚才还在称赞她的曲艺,蔡瑁不禁凛然。这鬼冢也是越来越可怕了,一个如此貌美的女子竟培养得武、艺双绝,真把她安排到枕边,有几条命够用?

拼斗了一会儿,在5个人的围攻下鬼影渐渐落到下风,忽然鬼影在其中一人的奇袭下左臂受了一剑。这道并不致命的伤却让他的动作失去了协调,很快就被两把利刃刺穿了胸口。

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意识渐渐变得模糊,鬼影似乎低声呢喃着什么,他笑着倒在地上。

“鬼影大人!”

杏儿心中悲怒,想要突破包围去到鬼影身边却无能为力。

眼见又有2人加入了围杀杏儿的队伍中,一代佳人很快就要香消玉殒。

“都给我住手!”

一声暴喝响彻阁楼。

“谁敢妨碍······”

蔡瑁大怒,转头瞪向楼梯口,然后却很快顿住了。

士兵们听到这个声音很快停手和杏儿拉开了安全距离,守在蔡瑁身边的士兵更是直接对从楼梯口走上来的男子抱拳行礼。

“参见周将军。”

周泰!

蔡瑁眯起了眼睛,若是在他还是荆汉的大将军那会儿,周泰这种只有一身武艺的莽夫他自然看不上眼。可如今周泰是楚国大将,而他只是楚国的一介士族。

“参见周将军。”

蔡瑁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行了一礼,可他眼睛深处藏下的却是轻蔑。他知道周泰的事情,见周泰来这里也大致猜到了他来做什么。

一个敌国派来刺杀楚王的刺客,身为楚王麾下的臣子却要救下这个女人。

何等的讽刺?他是嫌命太长吗?

真愚蠢。

然而周泰根本没有理会过蔡瑁,他只是径直走向了杏儿。

杏儿平复下呼吸,警戒着用剑指着周泰。

“你来干什么?”

“我来救你啊!”

什么?

虽然在周泰出现的一瞬间她也想到过这种可能,但这种天真很快就被她抛弃了。以至于周泰说出那句话时竟然让她有些动摇,忍不住嘲笑。

“周泰,你是不是真的傻?”

“现在的情形你还不明白吗?我和你只是在逢场作戏罢了,你还真以为青楼这种地方能买到爱情不成?”

就像当众表白被拒绝了一般,饶是以周泰的脸皮也被士兵们刺人的目光扎得有些生疼。他尴尬地说道。

“可我真是来救你的!”

“蔡瑁刚才不是说了嘛,军师答应只要老实交代鬼冢的情报,就能放你一条生路。我陪你一起去见军师!”

虽然周泰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杏儿,想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真诚,可杏儿还是没有领情。

“住口!”

“我这条命是欠魏国的,从到楚国执行任务那天开始就早已当自己死了!”

杏儿冷冷一笑,挥剑自刎。

“谁要你救?”

然而剑刃到了喉咙边却动弹不得,殷红的鲜血顺着剑尖流向剑柄。

情急之下,周泰用手抓住了剑刃,他瞪着杏儿忍不住狂怒。

“你是作戏,难道我也是虚情不成?”

“你若不想背叛魏国,不说便是,我自去和大王交代。”

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看着周泰的怒容,杏儿僵住了。长剑被周泰夺去,丢到了地上。

周围的士兵互相看了看,收起剑退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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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假意真情 下

今早,秦国使节入城遭遇刺杀后,事件很快被随后赶来的楚军平息了。让人庆幸的是秦国公子董尚和军师将军贾诩不知何时已被安全送到了别馆休息。

整个使节团也相继被安排进了别馆,楚王下令三日后再召见他们。毕竟出了刺杀这么大的事,怎么也要让人家休息两日缓缓情绪吧,而且现在楚国也有很多事要忙着处理。

中午,楚国的重臣们被招进王宫召开临时朝会。

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些年,笼罩在鬼冢身上的迷雾渐渐被拨开,楚国的上层早已得知当初的江东血案正是魏国在背后操纵。

孙策震怒,韩当死去的愤恨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若非周瑜、季书极力劝阻,恐怕孙策早已发动了对魏国的战争。

然而孙策还没来得及去找曹操算账,谁想到今天曹操还找上门来设计挑拨他和董卓开战。

是可忍孰不可忍?张纮、张昭、程普、黄盖、朱治等人同意对魏国进行一定程度的回击,不然反而显得楚国软弱可欺。周瑜、甘宁、黄忠、赵云等人则是极力反对,劝说孙策先拿下蜀国,再向魏国动刀也不迟。

双方争执不下,决议暂时被搁置了。

孙策阴着脸坐在王座上,显得很郁闷。

如今已是朝会的尾声,正商议着俘虏的处置。杏儿被两名执戟卫士押上来,跪倒在大殿上。

“请主公将这个女子赏赐给我!”

正当众人准备开口讨论要杀她还是要用刑逼供时,周泰在她身旁单膝跪下抢先开口向孙策求情要人。

众人愣住了,一时之间互相张望,不知从何开口。毕竟在座的除了周瑜知道详细情况外,众人都只是听说周泰曾为了这个女子大打出手过罢了。

这原本只是风流韵事,可一旦**细扯上关系,周泰不是应该和这个女子撇清关系、划清界限才对吗?现在这样做无疑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就算君主愿意相信你,以后说不定也会因此有所猜忌。

在众人眼中,周泰不至于连这其中利害都看不透才对啊。

“幼平,这次你可没立什么功劳哦!公瑾没追究你**细搅和在一起的失察之罪,你倒跑来找我要赏赐了?”

孙策没好气地给了周泰一个大白眼。他倒不会因此怀疑周泰的忠诚,说他轻而无备也好,说他知人善用也好,总之他就是这样的人。

周瑜闭目不言。甘宁原先还不懂季书留话给他的意思,现在看到周泰竟然要救一个魏国奸细,吓得不停地给周泰使眼色。

只是,周泰并没有理会甘宁。

“周泰愿用以往得到的所有赏赐来交换。”

“主公,我只要她!”

大殿内的气氛因这一句话微微停滞,众人明白了,周泰是认真的。

“大胆!”

周瑜挣开眼睛狠狠瞪向周泰,忍无可忍地怒喝道。

“周泰,你难道不知道她是要来刺杀主公的魏国奸细?你鬼迷心窍了?竟敢包庇她!”

周泰微微冒汗,却依然闷着头不肯退下。

甘宁、赵云、黄忠、蒋钦等将军虽然还不是很清楚周泰和杏儿的事情,但过命的交情让他们相信周泰不会做出对不起楚国的事,只是迷恋这个女子罢了。一声长叹,他们纷纷站出来给周泰求情。

“主公,还请看在幼平平日里忠心······”

“好!赏给你。”

呃?

所有人都不禁错愕,没想到孙策会这么简单就答应了周泰的请求。

“伯符!”

周瑜瞪向孙策的眼神充满了责问。

孙策砸吧一下嘴,为难地对周瑜说道。

“哎呀,幼平喜欢个女的,怎么了吗?又不是喜欢男的。”

“是这个女的想杀我,又不是幼平要杀我,怎么能怪他呢?”

这什么道理!

周瑜气极。

“确实不怪幼平,可是······不对!怎么不怪他!”

差点被孙策绕进去了,周瑜又气又恼正要继续说话。

奈何孙策竟然一心包庇起周泰来。

“瞧你,话都说不清楚。好了,就这样了!”

“幼平,记得自己把以往的赏赐交给户部官员啊。”

耍起赖皮的孙策拿着桌上摆放的梨咬了一口,转身就往大殿后面走了。

······

“你怎么这么笨啊!主公让你自己交,意思就是让你偷偷留点。”

看着户部官员拉着一车车金银珠宝离开,甘宁的老毛病又犯了,眼馋得不行,恨铁不成钢地一个劲埋汰周泰。

哪知周泰却很满足,一个劲傻笑。

“主公大恩,周泰不敢藏私。”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甘宁看着周泰一脸得意,对这个傻货也是无奈了,他拉着周泰到一边坏笑道。

“我跟你讲,你晚上可得小心点,要先把她制服咯。我可听说,你这女人还挺厉害的,你可别被打得第二天我不认识了。”

周泰鄙视地看了甘宁一眼,用鼻子哼道。

“庸俗!”

“甘大哥,我发现你成婚后怎么越来越庸俗了!我可是真情实意的,怎么能强上呢!”

嘿!

甘宁指着周泰呵呵道。

“混账东西,得了,我走了。”

见甘宁要走,周泰又道了一声谢,转身回府中了。一进到府中,便看到杏儿站在院子里等着他,他笑道。

“嘿,这回可没有三百两银子请你吃一顿饭了。下次领俸禄之前,怕是咱们只能吃咸菜馒头了。”

杏儿面无表情地看了周泰一眼,开口问道。

“你真喜欢我?”

“那当然。”

这个问题她问过很多人,这个答案她也听过很多次。第二次见到周泰时,她也问过周泰这个问题,可是今时今日为何同样的问题、同样的答案给她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呢?

她盯着周泰怔怔出神,周泰也乐得含情脉脉地盯着她看。

“对了,杏儿,这是你的艺名吧。你真名叫什么?”

杏儿咬着嘴唇看了他很久,转身回屋了。

“叫周杏儿。”

“咦?这么巧啊,你也姓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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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流言之战

余灰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彭城,有一间不错的房子和几亩wwla

这一天,余灰照例去田里种地。

日头刚过了晌午,官道上陆续出现了一些拖家带口往东奔去的百姓。余灰不由疑惑了,他放下手上的活计向道路上一个推着手推车、带着一个老母亲的小伙子喊话问道。

“嘿!娃,你们这是去哪啊?”

“叔,孙策打过来了,到处杀人,厉害的很!你也快逃吧。”

余灰愣了,这里离江东不远,孙策的名声经常能传到这里来,大都也是些好名声,至少对于底层的百姓来说是好名声。而且孙策前些年曾在寿春的主人袁术手下效命过,和此地有些渊源,说孙策到处杀人余灰有些不相信。

想来又是不知哪里传出来的谣言。

余灰失笑了一声,埋下头继续干活。小伙子见大叔不再理会便知他不信,也不再多言,推着车走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好几批人路过这里向东逃去,其中就有一对小夫妻,那男子驻足下来对余灰喊道。

“大叔,你还不逃啊?孙策杀进寿春了,到处杀人放火。听说是要屠城报仇呢!”

“娃啊,偷袭寿春的是魏王,背叛楚王的是汉王,和我们有啥关系?”

“叔啊,楚王发布檄文要向汉王复仇,你可别忘了如今寿春可是汉王治下!”

余灰心里咯吱一下,顿时说不出话来。那男子又接着道。

“我原先听别人说楚军如此凶暴也是不信,不过我家离寿春近,我就翻了两个山头去看。好家伙,那寿春城火光烧红了半边天,浓烟十几里外都能看见。”

说完,男子也不再多言,带着他的小媳妇顺着官道离开了。

余灰此时也停下了手上的活计,惊疑不定地站在那里犹豫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他提着锄头来到路边,见到下一个向东逃去的路人便急急追问道。

“唉,妹子,听说楚军打过来见人就杀,可是真的?”

被拦下的妇人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稚童,闻言便潸然欲泣道。

“若非如此,谁肯背井离乡?叔,你也快逃吧。”

余灰终于彻底慌了神,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绝望道。

“这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逃呗。汉王的军队临走时说,汉王虽暂时不敌楚王,但汉王宅心仁厚愿意接受寿春百姓。只要去了小沛,等打退了楚军,每户都能分得一亩地,至少还有条活路。”

余灰登时大喜,连连道谢,之后就跑回村里大声吆喝起来,和村民们谈论起楚军的残暴和汉军的仁政好像自己亲眼所见一般。一村子人转眼间也加入了向东“逃命”的大军。

太阳西斜,原本聚在一起观望着宫廷、府库大火的百姓早已躲进了家中,此刻正透着门窗偷窥着迅速占领了寿春的楚军。

废墟之上,季书等人坐在一起认真听着刚传回来的情报。

“岂有此理!一定又是那诸葛亮的计策!诸葛匹夫敢如此欺我大楚!”

黄盖将军是楚国的老将了,头发已经斑白,速来老成持重深受孙策的信任。但听完斥候的报告后,黄盖怒发冲冠,他猛然站起来一副要拔剑杀人的凶狠模样向季书请命道。

“军师,给我一万兵马,我取诸葛亮的人头回来见你。”

很奇怪,季书这时候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愤怒。

算计他人,被人算计,尔虞我诈,是心底已经变得麻木了吗?

不,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可以做出更卑鄙的事了。

“呵呵呵~~”

季书忽然的笑声让众人有些错愕。

“军师?”蒋钦欲言又止。

相比于蒋钦的不好开口,黄盖则直白得多。

“军师莫不是被诸葛亮气糊涂了?”

季书连连摆手,止住笑声说道。

“黄老将军稍安勿躁。”

季书深知如果同意黄盖的请求让他轻兵追击,恐怕到时他看到的不是诸葛亮的人头,而是黄盖的首级。

“我想先问一问黄老将军,诸葛亮这般做为的是什么?”

黄盖脸上露出不快的神色,回答道。

“自然是为了抹黑我们楚国,占据道义的上风。我知道军师你的意思,你是想说诸葛匹夫设这个局还有意激怒我们,在我们追击时设下埋伏。”

说到这里,黄盖一手叉腰,一手按着剑柄自信地笑了。他的笑容并非傲慢,而是纵横无数战场杀出来的自信。

“军师也莫把我当一介武夫。说句不中听的话,黄盖追随先君征战沙场的时候,你和主公都还在牙牙学语呢。黄盖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诸葛匹夫既然设下如此毒计挑衅我等,老夫正好让他看看我楚军的厉害。军师,我只要一万精兵,若诸葛亮真在路上设下伏击,我定取他人头回来见你!”

“那诸葛亮若是把伏兵藏到逃跑的百姓中忽然袭击我军,混乱之中分不清哪些是百姓,哪些是敌军,你杀不杀?”

季书只是一句话就把黄盖给问住了。

如果下令去杀,那恐怕就坐实了流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如不过不杀,岂不是平白受制于人,若配合其他伏击那真是必败无疑。

黄盖微微冒了一丝冷汗,喃喃道。

“这,这刘备贤名远播,不至于挟持百姓做盾牌吧?”

“谁说他挟持百姓做盾牌了?天下人只会知道,楚军残暴、屠城屠村,汉军带着彭城百姓撤退,可楚军一路追击致使军民死伤惨重。”

这也呸个不要脸了。

黄盖有自信能应对各种埋伏,战场上磨练出来的经验可不是季书他们能比的,但这已经不是怎么打的问题了。若真出现季书所说的情况,怎么打都是个输。

黄盖怒色渐消,狠狠地跺了跺脚依然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军师,那咱们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刘备的军队裹挟数万百姓逃走了?”

为什么他们就没看到一点别的东西?

诚然眼下是楚军吃了个闷亏,但素以仁义自居的刘备为何会同意施行这样的计策?

是国力的差距!

上一场战,楚国在徐州折损的兵力将近六万,再加上被曹操消灭的两万多人,损失可谓惨重,楚国休养三年的心血几乎一战尽没。相比之下,徐汉只损失了四万多兵马。

即使如此楚国仍能发动十万人的战争,可徐汉的兵力呢?

徐汉与曹操、袁绍、袁术都打过仗,连年征战为了保持十万人的兵力早已多次征兵,加上这次的损失季书敢说如今徐汉能补充到七万人就算是到顶了。

这就是强国与弱国的差距。

刘备缺少人口,缺少耕种土地的百姓,也缺少能加入军队的壮丁。

藏在诡计之下的是徐汉的软弱!

毕竟孙策在重重包围之中缺少补给、粮草断绝、士兵困乏,这样的条件下仍能杀出重围逃回江东。如今他准备充分,携十万精兵含怒而发,刘备怎能不惧?

刘备没有曹操当初在官渡对阵袁绍时那种面对三十万的兵力差距仍然敢誓死一战的勇气。他是如此,他的军队自然也是如此。

徐汉在畏惧着楚国。

季书正是因此先前才会笑出声来,原本对于此战该如何取胜还有些茫然的他,眼前豁然开朗。

他轻飘飘地站起来,眼中泛着诡异的光。

“既然他们这么想要人,那给他们就是了!”

季书所部一直停留在寿春城,直到孙策大军赶到这才将防务交接出去,再次作为先锋军向徐州挺进。

而这个时候,流言却不知为何越传越广、越传越恐怖。季书的先锋军才刚走到彭城要塞旧址,徐州境内的谯县、东平、任城就出现了许多看到楚军从寿春到彭城一路烧杀抢掠的目击消息,更有楚军要屠灭徐州的扬言。

谁能不怕?无数百姓纷纷加入了逃命的队伍。

彭城、谯县、东平、任城将近二十万的百姓涌向了小沛。

第五十四章 兵临城下

曾经那座雄伟的彭城要塞如今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依稀能从废墟中找到一些烧焦的痕迹来窥视往日那一战的惨烈。

对于这里,楚人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楚国最强的王牌——虎啸营,正是在这一带附近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成功拖住了魏军,这才使孙策得以在汉军的包围中逃出生天。

站在这片土地上,仿佛是朝圣一般,每个士兵都庄严肃穆。

季书、黄盖、蒋钦三人牵着马在队伍的前方缓缓走着,出了彭城要塞便有两条岔道,一条向北绕道任城、东平,最后才到达小沛的北面;一条向东路经谯县,直抵小沛西面。

“黄老将军,斥候来报,汉军放弃了谯县、东平、任城,将兵力都已经收缩在小沛,大有在那里和我们决一胜负的意味。虽是如此,你此行领兵北行占领任城和东平也要多加小心,诸葛亮、徐庶都不是等闲人,难保没有留下其他手段。”

在岔道口前停下脚步,季书看向黄盖细细叮嘱了一番。

黄盖微微点头,示意自己会多加注意之后又认真地说道。

“军师放心,我必定在北面建立起一条稳固的防线让你们安心与刘备交战。倒是我怕若魏军如刘备那般毁约杀来,我会忍不住杀进魏地去,反而坏了军师的策略。”

呵呵~~

不曾想黄老将军这般豪气!

季书和蒋钦对视一眼不禁都挂上了笑容,季书回答道。

“曹操和刘备只是利益之争,所以在更大的利益面前才有了刘备临阵倒戈。但董卓和曹操可不一样,两人之仇不亚于大哥和刘表,绝无罢手的可能。”

“此时魏国与我们彻底撕破脸皮是极不明智的,若真有魏军压境也不过是为了牵制和试探我们罢了,黄将军只管放手去做。你要让魏国看到一只饥肠辘辘、失去理智的老虎,而不是一只跳脚的病猫。”

“不过话虽如此,我军此次的目标还是拿下徐州,请老将军记住八个字——‘敌动我狠,敌静我止’。”

季书的意思很明确,既不用惧怕魏国,该打就打,也需要牢记此战的重点是攻下徐州。

听完,黄盖了然地抱拳说道。

“如此,黄盖知道该怎么做了。”

言至于此,众人骑上战马准备各自踏上征程。临了,黄盖又抱拳告别道。

“祝军师和主公旗开得胜、杀进下邳,愿大楚与世长存、万古长青!”

季书、蒋钦肃然,郑重抱拳回礼道。

“愿大楚与世长存、万古长青!”

烈日炎炎,成群的苍鹭张头探脑地躲在小河的一边,警惕而又好奇地眺望着河对岸匆匆赶路的行人们。

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滑落到下巴,又从那里掉落到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被蒸干。一边就有凉快的树阴,但似乎没有人愿意停下自己的脚步好好歇上一歇。即使是再累的旅人,也只是到河边舀一勺清水简单喝上几口便继续赶路了。

仿佛他们的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正追赶着他们。

穿过河谷,遥遥便能眺望到一座城市屹立在远方——那里是小沛,无数旅人此行的终点。

此刻,小沛城下挤满了等待进城的百姓,他们很多人是从昨晚就在城门口等待了。可距离天亮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今日的城门却依然没有打开的迹象,众人不由变得焦躁。

“官爷,什么时候才开城门啊?”

站得离城门比较近的小伙子向着城头的士兵搭话问道。

听到小伙子开口,众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也纷纷朝着城头喊起话来。

“是啊。官爷,天都亮了,快让我们进去吧!”

“官爷,快开城门吧。我们可都是汉王治下的百姓啊。”

“官爷,这日头太热,我家娃已经有些受不住了。快行行好,放我们早些进城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终归都只是一个请求,一个简单的请求。但这个请求,值守城门的士兵却不敢有丝毫回应,他犹犹豫豫地撇了撇身后站着的那个人。

关羽面沉如水,闭着眼睛站在城头上捋着长须,百姓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耳边就如同一根根针扎在他的背上。终于,关羽微微一动,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开城。”

“慢!”

士兵还来不及有所动作,马上就被人制止住了,胆敢阻拦这项命令的正是站在关羽身侧的徐庶。

徐庶脸上同样挂满了不忍,但他还是向关羽拱手一拜阻拦道。

“关将军三思啊!小沛本只有六万人口,是一座小城,可如今已经暴增至十六万人口,远远超出预期。人挤人、人挨着人,吃喝拉撒难以解决,若再让数万百姓入城,只怕楚军未至,城中已经不战自乱。”

“况且今早斥候传回消息,楚军已到四十里开外。如今两个时辰过去,楚军却迟迟不至,为的是什么?若关将军此时开城,百姓蜂拥而入,城门能在楚军赶到之前关上吗?”

关羽何尝不知?

但是许多百姓正是得到先前汉军所“承诺”的保障,这才放弃宅院、放弃庄稼、放弃家乡,拖家带口地迁向小沛。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并没有携带太多的粮食,如今若是让他们回去,他们会饿死在路上。

为了活命,他们中有些人恐怕会沦为盗贼,亦如当初的黄巾之乱。歹心一起,他们就会解放出人性之恶,做出他们或许一生都不曾想过的可怕暴行。

诸葛亮的计策已经完全失控,现在遭殃的可是大汉治下之民,关羽于心何忍?

“军师所言,句句在理,但我毕生所学只为一个‘义’字。让百姓颠沛流离、受尽苦楚岂是大义所为?所以之前我才反对诸葛亮所谋,奈何大哥偏听那诸葛亮的。恨哉!如今岂止彭城一地?谯县、任城、东平百姓可都是我大汉子民,我怎能袖手而观之?开城!”

“慢!”

徐庶目呲欲裂,再次制止了关羽的命令。原则上,徐庶和关羽是平级,士兵一时也不知听谁的为好,只能呆立在那里惶惶无措。

徐庶再次深深一拜,对关羽说道。

“关将军为仁道大义置自身安危于不顾,徐庶深感钦佩。但若真是因此让小沛失守,让楚军长驱直入,坏了主公的大计,又置君臣之义、兄弟之义于何地?”

关羽沉默了,他长长一叹,连忙去扶起徐庶。

“军师无需如此,我听你的就是了。”

关羽话音刚落,就听到士兵们指着远处的地平线大声喊道。

“楚军,楚军!”

众人连忙将身体靠在墙垛上张望。果然,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了一片整齐的旗帜,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涌动的波浪滚滚而来。

小沛城下变得喧哗不堪,一些百姓们叫嚷着看门,一些百姓似乎已经明白城门不会再向他们打开,想到楚军的可怕传闻便匆匆向着远方的山林逃去。

关羽不知为何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向士兵吩咐道。

“让城下的百姓快些逃吧,敌军已至,城门不会打开。”

“是。”

很快,小沛城下的百姓都朝着不同的方向四散逃离了。

这时,关羽看到楚军前军之中又分出许多快马追着四散的百姓而去,一边追着,一边喊道。

“乡亲们不要逃,我们楚军不杀人,也不放火。各位家中房屋、田地仍在,楚军不动一丝一毫,众位乡亲快些回家去吧,千万不要听信汉军的谣言。若是归程的粮食不足,大可去楚军军营借取,待返家中秋后交税再一并归还。”

楚军的四处喊话让许多百姓停下了脚步,也顺着风声传进了关羽的耳朵。关羽在感到稍稍安心的同时,也变得更加愤怒。

不知过了多久,楚军在距离小沛五百步远的地方停住了。

蒋钦、魏延、苏飞、侯成拱卫着一个穿着精致盔甲的年轻男子走上前来,这是关羽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子,但关羽知道这是谁。

“关将军,别来无恙?”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关羽瞪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忍不住粗着嗓子斥骂道。

“季书,你好卑鄙!”

第五十五章 对峙

“季书,你好卑鄙!”

关羽洪亮的的嗓音穿透寂静的战场,清晰地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包括季书,也包括每一名楚军将士。

“呵呵。”

卑鄙?

在这个荒唐的世界里还追求什么正义?谁能给我正义?

到头来终究是成王败寇。再正直的人,再有情有义的人,倒在地上,他的故事便结束了。

人们常笑书生懦弱,可真的是这样吗?即使是汉室最昏庸腐朽的时候,直言谏君、慷慨赴死的大臣还少吗?难以计数的士子、大臣,批评暴政、斥责佞臣、正气浩然。可他们都死了,只留下一些贪生怕死、谄谀献媚之徒。

蠢!太蠢了!

不知为何季书想笑,他也真的在战场上笑出声来。

他双肩不停地颤动,笑声也越来越大,那样子像是疯了一样。

“哈哈哈!”

“我卑鄙?”

季书骑着马调了个头,看向身后的将士张开双臂说道。

“兄弟们,他说我卑鄙!他竟还有脸说我们楚人卑鄙!”

士兵们拽紧了手中的刀枪盯着季书,盯着他们的统帅。

这样的指责让人愤怒,理所当然会愤怒。对于发动复仇之战而至于此的楚军来说,这更像是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上去浇灌火油,那温度甚至透过视线都能传达到季书身上。

再掉过头看向关羽的时候,季书张狂的笑容已经变成了愤怒,他刷地一下拔剑指向关羽喝声道。

“楚汉联盟,你们却不宣而战设下伏击,那时你可骂过刘备卑鄙?”

“我军来助你们抵御曹魏,可你们却联合曹魏围杀我军,那时你可骂过刘备卑鄙?”

“我军堂堂王师,所过之处不伤百姓一毫,可你们却四处传播谣言说我军烧杀抢掠,败坏我军名声。如今引得百姓仓皇而逃,你们收容不下了,反而来骂我卑鄙?”

“我卑鄙尼玛!”

季书怒不可遏地叫骂着,把手中的剑奋力掷了出去。

长剑飞快地旋转,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然后狠狠地刺入了——季书身前十几步远的草地里。

“你!”

关羽一只手按在墙垛上青筋暴露,脸色更是漆黑如墨,但他却不知如何反驳,因为他不屑于用谎言来掩饰目的。

蒋钦旁若无人地上前去捡起了季书的佩剑,将它又交还给了季书。

季书刷的一下将剑收入鞘中,对着城头喊道。

“关羽,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说完,季书转身就走,身边的蒋钦向士兵传令道。

“收兵!安营扎寨。”

在楚军的临时营地,士兵们正热火朝天地修整着营寨,很快就有了一个雏形。

刚开始时只有一些百姓畏畏缩缩地上来借粮,后来见真的没事许多百姓便渐渐放下戒心靠过来排起长队,最后都领着小袋粮食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季书在已经支好的帅帐里静静地眺望着这一幕。他知道,对于这些百姓来说可不仅仅是虚惊一场、来回奔波十数日这么简单。

他们有些人依然会遇到真正的强盗,丢掉钱财、性命亦或是其他;匆匆地逃亡,许多值钱的东西也带不上,即使楚军不取,可回到家中还在不在那里就不好说了;地里的庄稼半个月没人照看,到了秋收怕是又要减产许多。

而这些仅仅是因为季书的一道密令。他们生死、兴衰真的仅仅系在季书的一念之间。这就是权利,让一些人痴迷,让一些人害怕。

放下帘幕,季书转过身走到自己的帅座前坐下。

“公奕,探查得怎么样了?”

蒋钦向前走了一步,恭敬地抱拳回答道。

“禀军师,根据各处探子统计,今日小沛城上共有两万守军。算上隐藏的兵力和轮值的兵力,属下推断小沛的守军大概在三万五千到四万人之间。”

“错了。”

“错了?”

蒋钦话音刚落,季书就断然地否定了蒋钦的推断。这让蒋钦十分不解,他连忙请教道。

“还请军师训示。”

季书向众人扫视了一眼,除了魏延,他们的的眼中都带着疑惑。

“文长,你来说说看。”

魏延没有丝毫犹豫,站出来张口便回答道。

“末将与那关羽交过手,此人狂妄自大,又在军师手上吃过败战,别说有四万精兵在手,就是有两万人也必定出城迎击我军。可他偏就按兵不动了,末将以为他此举是为了让我军摸不准他的虚实。由此末将推断,小沛城只有两万兵马!”

“两万兵马?”

侯成一声惊呼,众人不由生出了一丝惊疑。

蒋钦脑中像是有一道电光闪过,连忙说道。

“徐汉现在的总兵力大概在六万五千到七万人之间,若小沛只留了两万兵马对付我军主力,那徐汉的策略岂不是要先歼灭二军师所部,然后长驱直入攻占江东,迫使我军回援?”

季书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一个令兵在帐外喊道。

“启禀军师,主公率三万大军已到十里外,派了向朗大人来请军师过去。”

来得好快啊!

不,应该说是季书出于某种考虑,让先锋军走得太慢了。

听到孙策大军已至,众人不禁露出喜色,蒋钦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

“军师,既然主公大军已至,当以优势兵力速速进攻,拿下小沛,破坏刘备的计划。”

季书若有所思地站起来,没有直接回答蒋钦的话,说道。

“蒋钦随我先去见主公,我不在的时间里营内事务暂由魏延主持,苏飞、侯成辅佐。”

众人连忙抱拳回答道。

“领命!”

出了营地,季书、蒋钦、向朗带着一队亲兵缓缓向西行去。

众人一边走一边聊,向朗带着一丝钦佩说道。

“军师好手段。士卒愚昧,军师在阵前只用一席话语就让士气上升了好几个层次。待来日作战时,士卒们必勇猛作战,小沛弹丸之城在我军的锋芒下想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他们虽然没什么学识,不能像你一样轻易识破其中利害,却比任何人都爱着楚国。”

季书依然在向前走着,眼睛转都没转一下,但平静的语气中透露出了些许不满。

向朗微微一顿,马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态也放慢了脚步,只听向朗轻轻说道。

“属下失言,日后定更加谨言慎行。”

这话反倒让季书停了下来,他转身对上向朗的眼睛坦诚地说道。

“该说的就说,不必顾忌。你们虽不是江东的第一批元老,但大哥的胸怀又岂是刘表能比的?华歆就是顾虑太多,凡事左右逢源、只求稳妥,不能真正为楚国出力。你说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比华歆好一些。”

说完,季书继续驾着马缓缓向前走去。

向朗大笑,拱手对季书轻轻一拜道。

“如此,日后向朗还要多有得罪。”

这一番交流后,一路上众人的气氛不由欢快了几分,不知不觉就到了孙策大军休整的地方。

在向朗的领路下,季书走上一个小山头见到了孙策。

孙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俯视着山下的军队,见到季书笑着拍了拍身边的石头说道。

“子渊,听说你才刚到了小沛城下,怎么样?有什么想法,和我说说。”

季书下了马,坐到孙策身边开口道。

“小沛只有两万守军,目的是拖延时间,刘备正在集中兵力对付二哥呢。”

孙策听到这里嘿嘿直笑。

“公瑾哪有这么好对付,刘备真的明白水军的差距吗?我军一艘战船可以匹敌他三艘战船,十艘战船就可以匹敌他百艘战船,在江上他拿什么跟我打?”

“那你的意思呢?明日咱们全力攻城,拿下小沛?”

季书摇摇头,叹息道。

“哪有那么简单?逃进城中的百姓不是人手吗?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关羽完全可以征调逃亡的百姓守城。自古攻城的伤亡要比守城的高上一倍,小沛城墙虽然不算高大,死伤不至于那么高,但真是强攻的话也足以让我军主力大损了。不值得。”

“其实,作战计划我在寿春的时候就已经制定好了。既然他现在想跟我们耗时间,那我们就跟他们耗下去。”

这可不就正中敌军下怀吗?

孙策有些疑惑。

“你的意思是,围而不攻?”

第五十六章 各自的盘算

孙策留下两万楚军给庞统防守寿春,而黄盖又领一万楚军驻扎在任城、东平一带戒备曹魏。

其主力剩下的五万楚军从三个方向围住了小沛,只留下西面一个缺口,这是标准的围三缺一,旨在瓦解守军拼死一战的决心。

但奇怪的是,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楚军都没有对小沛发动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进攻。相反,楚军大修沟壑、营寨、拒马,一副小心防备的模样,若不是每日都有发石车推到城下,都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进攻、谁在防御了。

谈到发石车,首屈一指的是魏国的霹雳车。这是由曹操帐下的谋士刘晔改良而来,射程远、威力巨大,发动时会传出宛若雷霆一般巨大的声响,因此被曹操赐名霹雳车。

官渡之战时,霹雳车立下巨大的功勋,成为了魏国专属的攻城利器,而上一次的寿春之战又让楚军将士亲身体验了它的巨大威力。

这样的好东西,季书自然想把它变成楚军的配备之一。因此,季书这次出征专门带上了天工院的能工巧匠现场制作发石车。

一直以来,射程短、威力小、耐久差、易损毁、移动缓慢是发石车不受待见的主要原因。这样的问题在楚军前期制作的发石车中也普遍存在,许多试验品还没有进入有效射程就被小沛的汉军给破坏掉了。

改良的进程十分缓慢,加之黄月英这个院长的缺席,天工院的匠师们缺少一个主心骨,似乎有些迷茫。

不过季书一点也不着急。往常是由月英提供主要想法,众位匠师朝着这个方向前进;现在不如说,趁着压在他们头顶的那个天才暂时不在,正是尽情施展的时候,要知道能选进天工院的匠师可都是行业内的翘楚。

于是乎,每天早上楚军之中就会推出十几架模样各异的发石车在盾兵的掩护下靠近小沛发动进攻,待损毁之后就立刻撤军;中午匠师们就聚在一起讨论,在军营之中争论得面红耳赤,而后又各自回去设计方案;下午,轮值的士兵们就会按匠师们的新方案组装出新的发石车。

如此反复,小沛城俨然成了楚军的兵器实验场。

小沛城头。

关羽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楚军,脸上满是疑惑,向身旁的徐庶问道。

“军师,楚军倾尽国力而战,理应速战速决,不然国内空虚等秦魏腾出手来便只能无功而返。可为何现在却围而不攻,一天到晚来城下试验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

现在确实是个小玩意儿,可他若真做出了不弱于曹魏霹雳车的攻城利器那可就相当棘手了。

看得出季书对此很有信心。

心中轻叹一声,徐庶的表情和声音都变得十分严肃地说道。

“关将军,你可知这样下去先崩溃的会是我军?”

关羽大惊,季书当日放出狠话后他就一直让士兵们严守岗位、小心戒备,可多日来楚军雷声大、雨点小,关羽开始怀疑这是季书的疲军之计,谁曾想徐庶口中却说出惊人之语。

“这是为何,还请军师教我。”

徐庶转身轻轻踱了两步,问道。

“关将军可听过有一句话叫做‘江东熟、天下足’?”

江东土地肥沃、气候适宜、水源充足,本就是鱼米之乡,孙策发布了后,农业更是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在这之上,季书又用公会、商会把世家的资源投入到了手工业和商业之中,极大地推动了商贸的发展,使得楚国的商品、粮食广销天下。就连秦国、魏国私底下也没少用战马去交换粮食。

见关羽点点头,徐庶继续说道。

“季书现在就是仰仗粮草充足,要和我们比拼国力!”

关羽笑了。

“这我大汉又何惧于他?徐州虽没有江东富足,但小沛也屯有一年多的军粮,足够坚持到秦魏分出胜负了。”

“将军莫非忘了城中的十万流民了?”

徐庶的话让关羽的笑容僵住了。

只见徐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扶在城垛上闭上眼睛说道。

“前几日就有流民开始饿肚子了,到了今天人数已经多到我不得不下令开始救济百姓。往后,人数还会更多,我们很快就会面临要用两万士兵一年多的粮草养活十二万人的困境。关将军,哪怕是限制口粮,你觉得我们还能坚持几个月?”

徐庶的话让关羽遍体生凉,他原本还觉得关键时刻可以征调流民守城,自信能凭借这堵城墙把孙策主力活活耗死在这里。然而现在他却发现季书就停在外面什么也不做,他就会被季书耗死在这里。

一瞬间,关羽脑中闪过许多个念头。

放流民出城不管?

不行!有失大义,而且这城门一旦打开哪还能关得上,季书必趁隙杀入城中。

放弃小沛,领军退守下邳?

不行!别看西门空着,西面定然有一支楚国精锐一直埋伏在那里等着他们,之后便是楚军主力的衔尾追杀。而且一旦放弃小沛,徐州腹地将无险可守,淮阴、琅邪、广陵、东武都将彻底暴露在楚军的兵锋之下。而且让出小沛,孙策主力就能挥师东进与周瑜部合流,这将打乱刘备拒敌于小沛、消灭周瑜、兵指江东的计划。

放弃城墙优势,夜袭楚军军营?

不行!季书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修筑防御工事,恐怕就是等着他上钩呢。

“我们已经骑虎难下,只能坚守小沛了!”

关羽转眼看去,徐庶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所有想法。

一拳狠狠地捶打在城墙上,像是要砸出一个坑来,关羽恼怒道。

“都怪诸葛亮,若与孙策合作瓜分曹魏,我们大可轻而易举地拿下兖州和青州,哪有今日这么多事?我就不明白,军师你为何将大权让给那诸葛亮。”

徐庶摇摇头,却依然为诸葛亮说话道。

“这不能怪孔明,瓜分曹魏只是一时之利,他为主公制定的是平定天下的大计。要怪便只能怪我等未能杀死孙策,孙策若死,楚国此时就是我等口中的肥肉了。可惜啊,若孔明早两年与我一起辅佐主公,说不定我大汉已经可与楚国正面抗衡了。”

关羽仍然固执地粗声粗气道。

“反正我就看不惯诸葛亮那目空一切的德行,他还教大哥背信之行”

“关将军切不可在他人面前说起。大敌当前,将相不和乃是国中大忌。”

关羽还没说完,徐庶就打断了。

“我知道了,这些不谈就是了。军师,依你看我们此处的战局还有转机吗?”

“有。”

“有?!”

关羽大喜过望,只听徐庶娓娓道。

“消灭周瑜,进军江东是孔明的计划,我的计策又有不同,这倒和季书有异曲同工之妙。简单来说,就是拖时间。”

关羽一阵失笑。

“军师,你倒把我说糊涂了。你不是说我们拖不起吗?”

“那你觉得,楚国就拖得起?关将军你长读,可知道春秋战国打了五百年,那些小国、弱国为什么能生存下来吗?”

东平城。

“将军,是魏军,有三万人!领军的就是那个夏侯惇,果然魏国也和徐汉是一丘之貉。”

副将指着远处飞扬的尘沙,对黄盖说道。

黄盖却不以为意,轻松地说道。

“别急,军师分析得很对,魏军不敢和我们打。”

“不敢和我们打?那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黄盖拍拍副将的肩膀,笑道。

“就算他们不和我们开战,只要把东平城一围,你说主公能不分兵来救我?”

身边的副将可没有黄盖这般轻松,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问道。

“将军,那我们如何应对?”

“呵呵,去叫兄弟们集合。我们来和他比比,谁的胆子大!”

第五十七章 博弈

当夏侯惇的三万兵马来到东平城外一里远的地方时,众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抬头望去,东平城上只稀稀落落地插着几杆楚军的旗帜,却看不到一个士兵的身影。已经是到了晚饭的时间,可城里看不到一丝炊烟。

夏侯惇早收到消息,任城、东平的百姓大都已经逃离,城中人家十室九空。但这样的场景仍然忍不住让人心头生疑,步履踌躇。

残阳西斜,偌大的东平城宛若一座鬼城。

吱的的一声闷响,让发呆的众人心头猛然一跳,转眼看去原来是东平城的城门开了。

城门,开了?

笃笃笃~~

一匹棕色骏马载着一名一身戎装的斑白老将快步走到魏军阵前,夏侯惇认识他,他就是夏侯惇此行的目标——黄盖。

“夏侯将军,半个多月不见,别来无恙啊。”

黄盖从容的声音传入夏侯惇的耳中,让他不由眯起了眼睛。

眼前的一幕远远出乎了夏侯惇的意料。在他的计划中,理应是由他来围困住黄盖,逼得孙策派兵来救,他再说些托词退兵几十里牵制住楚国的兵力,给小沛的战局添加新的变数。

可黄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到了他面前,怎么办?

抓住他?

夏侯惇的脑袋一下卡住了。

“楚国和魏国已经结为友邦,不知夏侯将军此次忽然带着三万精兵闯入我军防线是何用意啊?莫非魏国也要学那刘备,背信弃义?”

黄盖没有给夏侯惇太多的时间思考,不过相对的托词夏侯惇早就准备了许多。

“呵呵,黄老将军不要误会。我魏国怎么会做背信弃义之事呢?只是,我听闻楚军为了报仇从寿春开始一路屠城而来。这可是数十万百姓啊!实在有伤天和,我心何忍?此番是特地来向楚王进谏的。”

曹操打着为父报仇的旗号,一路屠城杀向徐州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话啊?

不然岂有后来刘备向公孙瓒借兵救陶谦,陶谦将徐州让给刘备之事?

“带着兵马来向我王进谏吗?”

黄盖冷冷一笑,继续说道。

“屠城之事只是汉军散播的留言,一些偏野百姓信了也就罢了,夏侯将军贵为魏国上将也看不清徐汉的小小把戏吗?”

夏侯惇被黄盖戳破也不尴尬,借口就是借口、托词就是托词,他从来没指望这些东西能骗过明眼人。他只是要个说法罢了,要做的事可不会因此有什么改变。

指着东平城,夏侯惇沉稳地说道。

“黄老将军说是谣言,可这座空城又怎么解释?难道不是楚军将百姓屠杀殆尽了吗?多说无益,黄老将军还是请回去吧。楚王什么时候来和我说清楚了,我便什么时候退兵。”

闻言黄盖大怒,呵斥道。

“大胆!夏侯惇,你一个外臣敢让我王来此见你!你算什么东西?魏王就是这么管教下属的吗?”

夏侯惇身边的几员小将顿时气不住,拔出手中的剑作势就要上前拿下黄盖。夏侯惇吓了一跳,连忙瞪着凶狠的眼睛摆手拦住了他们。

黄盖见到这一幕依然面无惧色,用枪尖指着夏侯惇骂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夏侯惇,我实话告诉你,东平的兵马我已经让他们带着剩下的百姓撤往任城了。这里只剩下我和几个守门的老兵,这座空城你要拿便拿去。但你可想清楚了,这里已经是我大楚治下的土地,你要拿下东平就等若是魏国对我楚国宣战了!”

一人、一军互相瞪着,战场上一片寂静。

用黄盖和东平楚军吸引孙策援兵的计划破产了。

这老头纯粹就是在找死!

他在赌,赌自己不敢杀他,不敢和楚国彻底撕破脸。

夏侯惇眼皮直跳,他没想到黄盖这么绝!这么大胆!

整个东平等若是毫不设防地摆在他面前,这让他忽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杀了他!

杀向小沛!

奇袭没有防备的孙策主力身后,必能和关羽联手大破孙策!

曹操不愿与楚国交恶是因为楚国虽然元气大伤,但实力犹在。可如果此计成功,楚国说不定就此而亡!

就算是背约又如何?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那份盟约到底价值几何?

想着想着,猩红的杀意填满了夏侯惇的眼睛。

“黄盖死不足惜。就怕黄盖一死,任城的手下沉不住气,到时候杀进魏地杀红了眼,杀到魏王身后去,夏侯将军可就不好交代了。”

黄盖平淡的声音让夏侯惇眼中的血色迅速退去。他这才想来,现在魏国不是不敢和楚国撕破脸皮,而是不能。

别到时候便宜了刘备和董卓!

军师将军司马懿急忙上前对夏侯惇说道。

“上将军万不可轻起战事。这些老臣在孙策心目中分量可不轻啊,当初韩当就是因为死在郭祭酒的谋略之下,这才有了上一次的次孙策北伐。虽然刘备的背叛让楚国国力大损,转移了孙策的仇恨,可现在若在此杀了黄盖,谁也不知道孙策会干出什么事来。”

“这次孙策倾尽国力讨伐徐汉,可见他已经接近疯狂。若再惹怒孙策,恐怕他发起疯来同时征战徐汉和我大魏。这倒是遂了徐庶的心意,可却与我大魏的利益不符。”

“眼下,吕布已经攻破函谷关,张郃将军退守洛阳城岌岌可危,主公主力大军竟又与那马超僵持不下。此时若再与孙策开战,导致防线崩溃,只怕我军将一溃千里,只能退守河北了。”

夏侯惇点点头,看着空旷的东平城和面前的一骑充满了不甘心。黄盖若紧闭城门死守东平,他还能以此为质吸引孙策援兵;谁曾想现在黄盖撤走兵马,大开城门,他反倒拿黄盖没有办法了。

他低声对司马懿说道。

“军师,那我派一支精锐潜进楚军身后,扮成山贼袭击楚军粮草如何?”

司马懿只略一犹豫,便回答道。

“不妥。派多了必然暴露,派少了又不足以在东平、任城的一万楚军的围剿下有所成效。况且我军已从寿春、任城、东平牵制了三万楚军,足够了。想来孙策要拿下刘备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现在不如就此卖孙策个面子。”

夏侯惇又点了点头,然后纵马上前几步对黄盖喊道。

“魏国确实无意与楚国为敌。既然先前屠城之事乃是流言,惇自然就此退兵。”

“不过老将军还真是让人敬佩啊,竟独自一人留守城池与我述说缘由,胆量、见识、谋略都远非甘宁、太史慈之流可比。若非知道不可能,真想请老将军来我魏国,惇愿以上将军之位让之。”

见夏侯惇愿意退兵,黄盖也不再说那些过激的话,只是抱拳道。

“夏侯将军说笑了,魏国人才济济,怎会缺我一个老头子?”

互相恭维了几句,夏侯惇便下令撤兵了。

魏军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黄盖一直看着曹军走远,这才掉头回了东平城。

“将军威武!”

刚进城,副将沈佩就带着数百士兵迎上前来把黄盖扶下马。

黄盖一边下马,一边倚老卖老道。

“哼!威个屁,可吓坏老夫了。今天我可是把命都赌在了季书那臭小子的猜测上,好在他猜对了!”

“唉,沈佩啊,好好干,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沈佩笑了笑,每次黄盖都说自己老了,可哪一次他不又争着上战场?

“嘿嘿,将军,那军师要是猜错了怎么办?”

“错了?错了,那老夫这条命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呗。”

黄盖说得轻巧,仿佛战死沙场是一件稀疏平常、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坐下歇了歇,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连忙吩咐道。

“对了!沈佩,快派人到城中各处的埋伏点去让他们把引火之物撤了。别到时候走了火,魏军没进来,我们自己把东平城给烧了。”

“是!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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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抉择

楚军帅帐。

夏侯惇领兵三万出现在东平城的消息刚刚传回了楚军大营,孙策立马就召集了众人商量对策。

“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此刻,孙策正安静地坐在主位上认真倾听众人的意见。诸葛瑾、马良、华歆、伊籍、向朗等谋士大致分成了三派。

其一,主张派五千兵马接应黄盖将军撤退至任城,以任城和小沛大营互为犄角,造成一旦魏军南下小沛,黄盖就会出兵东平截断其后方的形势,迫使魏军的三万兵马不敢轻举妄动。

其二,主张派一万兵马增援黄盖将军坚守东平,将东平和小沛彻底分裂为两个战场,分别与汉魏交战。

其三,主张派五千兵马接应黄盖将军撤退至任城,同时小沛战场转攻为守撤退至谯县,再令庞统从寿春出兵攻打宋县做出袭击汝南、许昌的姿态,逼迫夏侯惇撤军。

众人谈论了许久,唯独坐在孙策左首的季书一言不发。

倒不是季书故作高深,众人的说法或激进或保守都有其各自的道理,但季书的主张并不需要说出来,而是他已经做了。

时至今日,曹操的态度不难揣摩,他定然是想要先平定整个北方形成一个稳定的地盘。不然一旦现在对南方出手露出破绽,与他有深仇的董卓一定会趁机攻打魏国腹地,西凉铁骑的威胁对他而言实在太大了。

先北后南是魏国的国策,这是一个定数,绝不会轻易改变。所以曹操此时绝不会在徐州投入太大的精力,他要的仅仅是拖延孙策的脚步。

所以夏侯惇带着三万大军来了,而季书的安排就是任城和东平的一万兵马,他从不打算再往这个方向增一兵一卒。

在他看来,夏侯惇攻打北面只是为了吸引楚军兵力给汉军制造机会,绝不会拼死作战,有这一万兵马足以应付。

但这世间有太多的变数,例如夏侯惇无法理解曹操的真正意图,例如两军将士杀红了眼,例如夏侯惇或者黄盖死了

太多太多!

季书没有安排蒋钦去北面构筑防线就是担心意外,要知道当初羽林军可是抛下了虎啸营阻击魏军才得以逃脱的。若再让羽林儿郎见到魏军,季书真怕他们杀红了眼闹成孙策和曹操都不曾想到的局面。

所以季书才派了之前一直坐镇后方的黄盖和他的部众去,黄盖将军毕竟老谋深算,应该能把握分寸。

虽然黄盖的分量也不轻,也是个变数,但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吧。季书也只能尽量地减少变数,控制事态的发展,无法把所有的事情掌控在手中。

“子渊,你怎么看?”

众人的目光不由随着孙策的声音转向了季书,因为他们都知道,孙策采纳季书的意见几率是最高的。

然而季书还没来得及开口,令兵就走进大帐传来了新的军情。

“启禀王上,东平刚刚又传来消息,黄盖将军独自出城喝退了夏侯惇的三万大军,如今东平的危急已经解除。”

这么快!

离发现魏军的情报传来才多久,夏侯惇这就退了?

众人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孙策暗自松了一口气,欣然地笑道。

“果然黄叔还是老当益壮啊!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最上乘的兵法!”

“先给黄将军记上一次大功,等战事结束后我再好好封赏。”

众人一片称颂之后便一一离开了。

待众人退去,孙策转头看向季书好奇地问道。

“子渊,刚才看你不慌不忙,我就知道你早有了主意,莫非你早算准了黄叔能逼退夏侯惇?”

我要早知道就好了!那我当初就不会派他去!

季书虽然曾对黄盖说过“敌动我狠,敌静我止”,但季书也没想到黄盖这么狠!还是对自己狠!他就这么把自己送到了夏侯惇的面前。

好在夏侯惇还没疯,还知道方寸,不然此时事态就已经失控了。

一念到此,季书无力地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我只猜到夏侯惇是虚张声势,北面无虞,却没想到黄老将军竟孤身犯险。”

见孙策嘿嘿直笑,季书气极。显然孙策比季书更了解黄盖,知道他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你倒沉得住气了,我还怕你一听到黄将军被围的事马上提兵去东平了。”

“哼,黄叔的能力我是放心的。你说魏国还会有其他动作吗?”

见孙策如此问,季书想也不想就点了点头。

“会!想必会从北面河道向徐汉提供粮草、兵器、战马的支援。派出小股精锐伪装成山贼袭击我军粮道也不是不可能。”

“如何应对?”

见孙策端正神色问起应对之策,季书喝了一口茶,略微停顿一下才正色道。

“夏侯惇既然退去,那小沛战场还是用先前的策略——拖,拖到他们的粮草耗尽,我们不战自胜。”

“接下来最重要的反而是要看二哥那边的战事了。二哥若胜,这场战争很快就会进入第三个阶段;二哥若败,必领水军退守长江流域,等诸葛亮吃了水军的亏自然会把战力转向小沛,如此的话战事就持久了。”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稳住,徐州之战我大楚必胜无疑!”

孙策眼中澄亮,右手轻轻一拍桌子点头笑道。

“好,你先回去休息吧。”

季书离开帅帐之后便逛了逛军营,向匠师们询问了发石车的改进情况,顺便又巡视下防务。

正在他巡视到一处营门时,忽然看到几匹骏马飞快地向这里奔来,为首的人季书认识,是太史慈身边的侍卫。他心中不由咯吱一下产生了些许不安,快步迎了过去。

那支小队在营门口停住,为首那人一下马就向值守的士兵传话道。

“荆州急报,需要面见王上。”

值守的士兵不敢怠慢,连忙分出一人转头去禀报。

“你是贺楼?你怎么来了?”

贺楼一愣,转眼看去,见来人是季书便连忙上前抱拳道。

“参见军师,末将乃是奉上将军之令,送达紧急军情至此面呈王上。”

听到紧急军情,季书的脸上顿时变得庄严肃穆,伸出手道。

“军报在哪里?快快取来给我看。”

“这?”

贺楼明显犹豫了一下,因为这不合规矩。

季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反问道。

“怎么?难道有什么军情是我不能过目的?还是说,你觉得大王知道军情后会瞒着我?”

也是!贺楼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失笑了一声,连忙把怀中的书信交给了季书。

季书取出信,一目十行地阅览起来。在贺楼看来还是比较紧急的军情,可季书看后眉头却渐渐舒展,脸色越来越轻松,甚至看完之后还笑了出来。

“好!既然子义这么有信心,你回去告诉子义,放手去做!”

“不过,”

季书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令牌,交到了贺楼手上。

“以防万一,我允许他临时征调以应付紧急情况,真到了如此情况,需快马再报来主公这里。”

贺楼接过令牌,立刻吓了一跳。

要知道信物之中,以印玺为最重要的东西,轻易不会离身;其次就是主公的虎符和其他上级将领的兵符。而这枚令牌就是这样的东西,它是季书的兵符,代表着中央的意志。

像太史慈,即使贵为上将军监管荆州,所用的兵符也只能调动本部的兵马,很多事情却是不能做的。例如征召士兵、调动辖区外的兵马,这些都需要中央的文书,但有了季书的兵符后这些都不成问题。

哪怕太史慈想要征调兵马在荆州自立为王,在他称王前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因为程序上没有任何问题。这枚令牌就是这样的东西。

贺楼小心翼翼地将令牌放入胸前的盔甲之中,又用手反复按了按。

季书淡淡地点头道。

“既然你已经收好了,就立刻回去将我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子义,不得有误!”

“是,是!末将领命!”

贺楼收好令牌,昏头昏脑地应了一声,连忙上马带人回去了。

吩咐了值守的士兵不得把军情告诉任何人后,季书又回到大帐去见孙策了。

“什么?子义请求到徐州来参战,为周泰报仇?唉,这不是胡闹嘛。”

“是,我已经狠狠地批评了他,让他的人回去了。”

孙策又埋怨了太史慈几句,倒没有怪季书的意思,两人又谈了几句,季书就回自己的营帐去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内,季书在自己的椅子上呆坐了许久。从衣襟中取出一个信封,他拿出信又看了一遍,便用火折子将其点燃。

这封信终于在火盆中化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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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战火纷飞

相较于季书在小沛城实验发石车的小打小闹,周瑜这边则早就打得火热了。

广陵城东面和南面的两个港口早被周瑜攻下,周瑜让朱治率领五千水军继续向西游弋袭击沿岸地区,又让黄忠领着五千精兵包围了广陵城。

守备广陵城的有三千汉军,为首的小将名叫傅士仁。此人手上倒是有几分功夫,可惜人品极差,是个没脸没皮的色胚。只见傅士仁此时正站在广陵城的城头,毫不畏惧地扯着嗓子对城下的楚军喊话道。

“丧家之犬也敢跑回广陵城来,待主公大军赶到,你们这些人都要当老子的俘虏!”

看了几眼,傅士仁立刻两眼放光地兴奋起来。

“哟,这次打仗还带了些娘们儿来,莫非是想打了败仗后用这些娘们儿孝敬爷爷,好让爷爷放你们一条生路?”

“哈哈哈~~”

周围的汉军哄然大笑,被楚军围困的忧虑也因此冲散了许多。

说话间仿佛自己已经得胜了一般,傅士仁的目光开始寻找目标。忽然,他看到了孙尚香,眼睛便再也挪不动了,舔舔干燥的嘴唇,咽了咽唾沫,他又喊道。

“如此,老子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黄忠,就是你身边的这个妞,给老子留着!反正你已经是半老之人,那杆枪估计也用不上了,把她献给爷爷,到时爷爷就放你一条生路。”

“将军,还有我们呢?”

“那到时,本将军就在军营里给你们表演老汉推车。等本将军玩完了,让你们也尝一口汤!”

“好!”“好!”

广陵城上一片欢腾,让人无法想象他们已经被楚军包围了。

不管这是傅士仁激励士气的手段,还是本性所致,楚人无一不被其激怒了。

“二哥,什么是‘老汉推车’?”

孙尚香自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知道那么多荤话,听完还懵懵懂懂地转头问向孙权。却发现孙权的脸色已经黑得跟锅底一样了,他的头发更像是要竖起来一样。

“都是些下流的话,问什么问!”

孙权瞪了香香一眼,倒不是有意责骂香香,只是他的眼神和语气过于可怕,让香香不觉委屈地撅起嘴来。

孙权没去管她,而是转头看向了黄忠,他早听说黄忠的箭术冠绝天下,虽然不知道有多少夸张的成分,但至少一定是楚军之中最高绝的。

“黄将军,可能射杀此贼?”

“公子放心,不杀此贼,黄忠誓不甘休!”

黄忠早年丧子,膝下无儿无女,早把孙尚香这个乖徒弟当做女儿一般宠爱了,岂能容敌军一介小将如此侮辱?他心中的杀意早已充盈到顶点!

目光牢牢锁定敌将,黄忠取出麒麟弓,拔箭上弦,满月,射出,一气呵成。

嗖!一枚流星划过战场。

看到黄忠张弓,傅士仁冷冷一笑,身体反射性地想要闪避,可马上又回过神来,急什么?怕什么?

只是这短短一刹那的犹豫,傅士仁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有什么穿过了喉咙,砰的一声钉在他身后的城楼上。

变得无法呼吸!

傅士仁伸手去摸喉咙,那里有一个洞,喷涌而出的鲜血让他的手不停颤抖。

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箭?!

这是傅士仁倒在地上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他若知道,黄忠曾在四五百步外射穿大盾伤了甘宁,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了。

“好!”

“黄将军威武!”

广陵城头鸦雀无声,楚军顿时齐声喝彩。

黄忠放下长弓,拔出利剑呼喝道。

“攻城!”

广陵的攻城战开始了,楚军将士愤然咆哮起来。

“杀!”“杀!”“杀!”

淮阴城,徐汉的四万大军悄然无息地驻扎在这里。可以说,除了地方上的守备兵力外,整个徐汉的主力大军都集中在了这里。

“军师,广陵城已经打了三天,快快出兵吧。”

糜竺火急火燎地走进诸葛亮的房间,再次催促诸葛亮出兵救援,哪知诸葛亮一动不动地盯着地图反问道。

“那广陵现在失守了吗?”

“军师这是什么意思?广陵虽然现在还未失守,可若再不出兵恐怕失守只在这两日间了。”

糜竺楞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了诸葛亮的问题。

可诸葛亮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转头看向了糜竺,摇摇头笑道。

“子仲不要急。广陵城只有三千守军,守将被杀,军心涣散,要失守早就失守了,还能坚持到现在?”

诸葛亮的话让糜竺心头一动,像是觉察到了什么。

“军师是说,周瑜的目的是围城打援?那军师,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看着略微急躁的糜竺,诸葛亮轻轻叹了一口气,糜芳的死对糜竺果然产生了一些影响。

至于诸葛亮是怎么想的,他的想法很简单。

算上地方兵力,诸葛亮手上的砝码确实是周瑜的两倍以上,但是若论及水战,这点优势是远远不够的。他只能吸引周瑜的主力上岸,重创周瑜再进军江东。

广陵城就是诸葛亮抛出的诱饵,他在等周瑜的主力吞下广陵城,他再迅速出兵包围广陵,与其在陆地上决战。

只是周瑜果然也不是等闲之辈,这个诱饵他迟迟不咬,反而挟持广陵的汉军作为人质,吸引诸葛亮派兵救援。

诸葛亮犹豫了,若见死不救则会在军中产生不好的影响;若还没发现周瑜主力就出兵,诸葛亮敢肯定,周瑜定然打一个伏击就全部撤回江上,绝不给诸葛亮留下布置包围的时间。

怎么留住周瑜主力,这是诸葛亮这几天在思考的一个难题。不如说,周瑜根本没有攻城略地,和汉军决战的意思。

周瑜太小心了!

这和他以往的作战风格有着极大的不同,不过诸葛亮也很理解,这一战不仅关系这徐汉的生死,也同样关系着楚国的兴衰。

“军师,你既然不去救援广陵,那给我两万兵马,我渡江杀进江东腹地,看那周瑜出不出现!”

不知何时,张飞已经走进了房间,他粗狂的嗓门打断了诸葛亮的思绪。

诸葛亮心情疲惫地摇着头,叹息道。

“我军将士多不识水性,徐州又缺少擅长造船的工匠,多用的是些运兵的船只,如何与楚军战船在江上争锋?况且周瑜布置在西面游弋的还是常年专研水战,镇守江东门户的老将朱治!”

张飞为人简单,但不代表他没有头脑。他追随刘备多年,能打赢这么多场仗,被刘备封为上将军,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一条江这么宽,我就不信朱治能都掌控在手中。我集中两万大军,趁夜渡江杀过去,等上了岸朱治的五千水军又能奈我何?”

张飞说的不无道理,但还是不行。

无法战胜楚国水军,就意味着无法在江上建立补给线,粮草要怎么解决?

即使能跑到对岸又有什么用?难道以战养战,烧杀抢掠吗?

如此,刘备的名声就完了,整个徐汉的名声就完了。刘备再也无法代表汉室正统,而成了孙策口中说的奸贼!

这不是刘备想要看到的,也不是诸葛亮想要看到的。

等等!

难道这些周瑜就没考虑过吗?他打算怎么应对?

周瑜隐藏起来的主力动向或许才是关键所在。

他在等什么?是在等诸葛亮的援兵?还是在等突袭江东的奇兵?

诸葛亮再次走到地图面前,目光飞快地在地图跃动,并将战火涉及的地点迅速标注出来。当他的目光落到地图上一个空白的点时,他所有的思绪都欢悦了起来。

攻打广陵是障眼法,围城打援是障眼法,朱治的沿岸袭扰也是障眼法,周瑜的真正目标是这里!

果然,周瑜还是那个周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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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声东击西

领着一万兵马奔走在前往东武港的路上,张飞不快地啐了一口。

此刻,他耳边仿佛回荡着广陵城上的惨烈厮杀声,他恨不能立刻就到战场上去,可诸葛亮却偏偏把他派向了没有战事的东武港,这怎能不让他恨得牙痒痒的。

本来以张飞的身份是不需要听命于诸葛亮的,奈何诸葛亮拿出了刘备授予的剑印——“大哥”的命令张飞又如何能不听?

“报~~报~~”

一匹快马在队伍的边沿逆风而来,迅速来到张飞面前定住,马上的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禀上将军,东武,东武失守了!是周瑜,周瑜亲自领军偷袭了东武港!”

周瑜竟然真的不怕汉军杀进江东腹地!

周瑜到底想干什么?

张飞的动摇是显而易见的,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士兵愣了好半响,然后又开始变得兴奋。

“哈哈哈~~他娘的,还是大哥有眼光!这诸葛亮倒也不差,竟能猜到周瑜小儿跑到东武港来了。”

他挥舞着马鞭冲到队伍的前面,不停地叫嚷道。

“儿郎们,都跑起来!咱们拿回东武港,活抓周瑜小儿!”

周瑜是何许人?

那可是楚军统帅之一,楚王麾下数一数二的人物。若能抓住周瑜,长江流域的楚军必然大乱,趁此机会击破朱治、黄忠所部的机会将大大增加,等大军杀入江东腹地,孙策必然回军来救,战场就从徐州变成了江东。

真能到这一步,战争的主动权就将由汉军主导。

士卒们倒没张飞想得远,他们只知道抓住周瑜那就是旷世奇功。

“拿回东武港,活抓周瑜小儿!”

士兵们追随着张飞兴奋地扑向了东武港。

数天后,看着空空荡荡的东武港,众人面面相觑。

“斥候呢?斥候都干什么吃的!周瑜到底去了哪里为何现在还没有音讯?”

一头扑了个空让张飞满是失落,但让他更愤怒的是这数天的行军中,斥候竟然没有发现楚军是何时离开的东武港,走陆路还是水路,去的又是什么方向。

周围的士兵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他们的样子也让张飞更加焦躁。

诸葛亮说楚军在长江流域的进攻是为了吸引汉军主力,同时掩护偷袭东武港,并令张飞迅速支援东武港,死死咬住周瑜主力。起先张飞是不信的,可现在诸葛亮一言中的,他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找到。这让张飞如何不急?

“禀上将军,已探明清楚。周瑜所部在攻下东武港当天就趁夜离开了东武港北上,兰平村的村民夜里听到了一些动静,留在东武港的只是一小撮疑兵,在发现我大军后就乘船南下离开了东武港。”

什么?

周瑜竟不要后方孤军深入!

张飞又吃了一惊。

这简直,简直就跟他的打算一样!难道周瑜真的也要用以战养战的方法在徐州内部搅动风雨?

北方?北方!

不好!

周瑜要去琅邪!琅邪是徐州的粮仓所在,马上就要入秋收获了,一旦楚军不顾名声一路烧杀百姓田地,整个徐州危矣!

张飞头上落下斗大的汗珠。

周瑜不顾江东腹地也要和我两败俱伤吗!

不,也不对。准确的说,江东是周瑜抛下的诱饵,楚军失去了江东今年的粮草还有一个荆州,可徐州失去了今年的粮草就完蛋了。

周瑜这是要拼着楚国重创也要灭亡徐汉!

张飞红着眼睛嘶吼道。

“快!立刻追击!决不能放走了周瑜!”

众将士被张飞忽然爆发的气势吓了一跳,副将愣神间脱口而出道。

“上将军,兄弟们已经赶了几天路了,不如先休息半日再追不迟。”

张飞已经匆忙上了马,闻言抬手就是一鞭,直把副将打翻在地,一条血痕清晰地浮现在副将的脸上。

张飞恶狠狠地说道。

“没听明白我的话吗?现在立刻追击!”

说完,张飞一马当先就冲了出去。众人哪敢怠慢,连忙又向北扑去。

张飞一边直奔琅邪,一边广布斥候寻找楚军留下的踪迹,就这样又行了两日才终于弄清了周瑜的行军路线。然而,高强度的行军让士兵们都撑不住了,张飞不得不下令休息半日。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张飞躺在床上却一点也睡不着觉。

“上将军,好消息,好消息!”

麾下的一名将军急急忙忙地闯进了张飞的营帐,神采飞扬地叫嚷着。

张飞正心烦着,连骂的力气都没有了,轻轻翻了个身,不耐烦地哼了一声问道。

“什么事值得那么高兴啊?”

“禀上将军,军师派周仓将军领一万骑兵赶到了石门镇驻扎,数日前发现了周瑜部并与其进行了一番激战,虽不敌退回了城中,但周瑜也不敢强攻,楚军绕开石门镇往西北方向逃窜了。周仓将军已经领军追击去了,派使者来请上将军速速赶去。”

若楚军绕开石门镇,那我们追上楚军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张飞从床榻上直接跳了起来,口中连连道好,这是他几天里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军师高明啊!连周瑜的最终目标是袭击琅邪都预料到了,还早早做了安排。好好好,让周仓的使者来见我,等休息的时辰到了咱们立刻追击!”

小将领命而去。

接下来的七八天里,周瑜部四处逃窜,数番想通过拉开距离和走小路避开周仓部北上袭击琅邪。

但在徐州本土作战,汉军彻底掌握着地利优势,又岂是这般轻易能让周瑜得逞的?事实上,周仓也始终紧紧追在周瑜身后,还为张飞引导了方向。

最终演变成了两支追兵一北一南牢牢咬住楚军的局面,直到诸葛亮亲率一万大军在朱果山堵住了周瑜。

三万汉军前后夹击包围了一万楚军。

多日的辛苦终于迎来了成果,众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情也变得畅快。张飞大笑着对黑着脸、一言不发的楚军将士调侃道。

“哈哈哈~~~跑啊,你们不是很能跑吗?现在怎么不跑了?”

汉军的士兵们哈哈大笑,楚军却无言以对、一片寂静。

一个小山丘上,诸葛亮坐着轮椅由两个士兵推着来到前方。他俯视着下方的楚军,在千军万马中一眼就盯上了一名身穿华丽盔甲、手持长剑傲然立在战车上的年轻男子。

诸葛亮挥一挥羽扇,汉军的喧哗很快就平息下来,他喊道。

“周公瑾,投降吧,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上万楚军寂然无声,就像一滩死水。在这一滩死水中之传来一个声音,那是个张狂而自豪的声音。

“投降?我楚军只有胜利或者战死,从来没有投降这个选项。”

汉军之中一个小将冷冷一笑,嘲讽道。

“我看不见得吧,不是还有逃跑吗?你们大王逃回江东那叫一个快啊,我们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汉军士兵们又哄然大笑,但诸葛亮不知为何却感到了一丝不自在。他瞪了插话的小将一眼,吓得他连忙低头退了两步。

士兵们安静下来后,诸葛亮叹了一口气又说道。

“楚军连日奔走,人困马乏;又未能攻下重镇补充粮草,恐怕将士们早就吃不饱肚子了吧;如今又被我三万大军前后包围,已无胜算可言。”

“周祭酒真不顾将士们的死活,要与我拼个鱼死网破吗?”

周瑜还是很平静地站着,很平静地笑着。

“呵呵呵,诸葛亮,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不过废话就别说那么多了,既然你们要打,那就过来战啊!”

“我大楚锐士傲视天下,怕过何人?!”

坚定、傲慢的话语响彻战场,楚军的士兵抬起了眼睛。

那是一双双怎样冰冷的眼睛?

当它注视在你的身上时,你会寒毛战栗,感受到一股深彻骨髓的杀意。

诸葛亮终于明白方才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违和感在哪儿了。

第六十一章 置之死地(上)

出征前的夜晚,在一间小小的书房里,季书和周瑜静静地相对而坐。灯火摇曳,乔微带着餐盒走进房中,轻轻地在桌上摆了好几个小菜。

这些都是季书和周瑜爱吃的小菜,可以看出很是花了一番心思,季书慌忙说道。

“嫂子不用忙了,我和二哥说点话就走。”

“来家里坐,客气什么?”

乔微抿嘴轻轻一笑,一边很快地收拾好餐盒,一边又说道。

“我先回房休息了,酒不够的话只管叫佣人去取。”

她和周瑜含情脉脉地对视了一眼,转身就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季书和周瑜两人久久无言。

周瑜举起筷子吃了几口小菜,也示意季书动筷子。

“子渊,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要嘱咐什么呢?

季书并不知道要嘱咐什么,说到底他并不觉自己能比周瑜更优秀。只是周瑜的任务太重了,这让季书很不安心,所以就来了周府。

兄弟两人知根知底,周瑜素知季书的谨慎、细致。见他如此,哪还不知他心中所想,周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看来,你真的很看重诸葛亮这个对手,你觉得我对上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是吗?”

老实说,周瑜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和诸葛亮交过手。

诸葛亮最初露头是在江夏之战,若非太史慈、甘宁等诸多将领的优秀表现,季书就栽在那里了。

江夏失利让诸葛亮这个新人得不到足够的重视,孙策采用季书的策略又进一步动摇了诸葛亮的地位,使得其彻底退出了刘表的决策圈。

投奔刘备后,诸葛亮立刻成为了徐汉的高层,与徐庶比肩。刘备背盟,若说没有诸葛亮、徐庶的出谋划策,周瑜是不信的。而在徐州的撤离之战中,孙策又将主导权交给了更加熟悉诸葛亮、徐庶的庞统,所以对于现在已经主导徐州军事大权的诸葛亮,其实周瑜算不上了解。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在有诸葛亮出现的地方,楚军在正面战场上都经历了艰难的战斗。拥有兵力优势的江东诸侯、荆州刘表都未曾让孙策吃过这么大的亏,但诸葛亮用比楚军更弱的徐州兵马却做到了。

“二哥,我想来想去只有一句话希望你记下。”

季书今晚的话不多,但是很认真。

“在你施展计策的时候,最好有诸葛亮识破你所有计策的准备。”

周瑜闭上眼睛,轻轻点头,将季书的这句话深深地记在脑海里。过了小会儿,他露出笑容,举杯美美地说道。

“来,咱们兄弟在出征前先喝上几杯。”

严肃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温馨,两人说笑着吃起酒菜。

在周瑜的指挥下,长江沿岸的战斗很快打响了。

最早失陷的是广陵城东面的港口,三四百人的守军在数千楚军的面前只能仓皇而逃。楚军拿下港口后便焚毁了附近所有的船只,有汉军的,也有百姓的。

之后,楚军的战船一路向西挺进,徐汉水军在楚国水军的面前不堪一击,徐州沿岸的港口也接连失守。

半个月的时间,徐州沿岸烽火连天,楚军大有一副摧毁徐州沿岸所有船只,彻底控制沿岸水域的姿态。

“搜索得怎么样了?”

对于周瑜的询问,众将面带苦色,顿了片刻赵云皱着眉头站出来回答道。

“禀军师,尚未发现敌军大批兵马行动的迹象。”

周瑜看着沙盘,眼神中流露出困惑。

难道汉军的主力全部调去小沛与孙策决战了?

不对,不应该这样,这处战场上至少应该留有一支主力部队来对付自己。

他藏在哪里?他想给我致命一击吗?敌方主将是徐庶,还是诸葛亮呢?

“大哥和三弟那边有什么消息?”

闻言,赵云立刻回答周瑜的问题。

“主公正在寿春布置防线,三军师刚领兵出了彭城,汉军行迹诡异,尚未有新的情报传来。”

周瑜眯着眼睛陷入了沉思,既然如此,就故布疑阵、引蛇出洞。

“朱治听令!”

“朱治在!”

“你领五千水军精锐继续向西挺进,声势要大,要向汉军展示我军的威武之姿。若有汉军水军来战就迅速歼灭,若没有就给我彻底摧毁徐州沿岸港口的所有船只!”

朱治抬起头向周瑜问道。

“那汉军若是避开我麾下的水军,袭击江东腹地呢?”

“那就封锁长江,截断汉军的补给线。同时下令江东沿岸的百姓都逃往建业城,坚壁清野,把汉军饿死在江东。”

此言一出,众将都大吃一惊,真这么做江东可就伤筋动骨了。

唯有朱治用赞赏的眼神看向周瑜,抱拳道。

“朱治领命!”

周瑜点点头又看向黄忠说道。

“黄忠听命!”

“黄忠在!”

“你领五千兵马攻打广陵城,但我要你在六天之内绝不能攻破广陵城。同时,你要与朱治将军密切联系,若汉军偷袭江东你即刻撤军,配合朱治将军剿灭敌军。”

“黄忠领命!”

最后,周瑜看着其他人说道。

“甘宁、赵云派探马扩大搜索范围,率主力随我伏击驰援广陵的敌军。”

“甘宁领命!”“赵云领命!”

然而五天的等待并没有迎来汉军的援兵,陷入楚军包围之中的广陵城仿佛变成了汉军弃置的孤岛。

斥候依然没有发现汉军大批兵马的踪迹,但周瑜看着地图却如此断言道。

“看来与我交手的是徐汉的诸葛亮,我们面前的藏着的也是徐州的主力部队。”

甘宁斜靠着周瑜身后的一棵大树,长吁短叹、无精打采地说道。

“我说公瑾啊,咱们连敌军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了?”

甘宁的松懈是显而易见的,周瑜看了看另一边的赵云,就连一向认真的赵云也有些没有精神。

这也难怪,因为徐汉的背叛,楚军经历了有史以来最惨重的大败,这份仇怨早已深深刻入了每一个楚军将士的心头。

这次上战场谁不想上阵杀敌、报仇雪恨啊?

可友军在侧攻打城池,他们却在此枯坐数天,连汉军的影子都看不到。满肚的怒火无处发泄,这让他们感到沮丧。

周瑜笑了笑,说道。

“其一,徐州沿岸半数港口已经被我打残了,他都没有一点反应,这分明是示敌以弱,引诱我军上岸决战。由此我可以断定,我们面前的必是徐州的主力大军,他想要一口把我们吞下,再进军江东。”

“其二,徐庶用计大胆,若是徐庶在此,必已抓住我留下的破绽偷袭江东,以攻对攻了。可这位统帅却更偏向于以守代攻。他不来驰援广陵城,正是识破了我的围城打援之计,顺势将广陵城当做诱饵丢出来,让我吞下这个诱饵好放心大胆地向徐州纵深挺进。由此,我推断敌方的这位统帅正是诸葛亮。”

甘宁、赵云顿时来了兴致,他们相继靠了过来追问道。

“公瑾,既然你心中有数了,那咱们现在该真正动手了吧?我可不信主公把朱治将军的精锐水军和我的锦帆军、子龙的白马义从交给你,就为了在这里打个援兵,骚扰下徐州的港口。”

“不错!军师,将士们早已不耐烦在这里空坐,求战之心日甚一日,还请军师告知我等下一个目标。”

然而刚才还成竹在胸的周瑜,此刻竟变得有些犹豫,他紧锁着眉头吐出了两个字。

“琅邪。”

第六十二章 置之死地(中)

琅邪,是徐州的粮仓所在。

若能在秋收之前拿下琅邪,汉军便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整个战争局势都将彻底倒向楚国。

周瑜亲率一万精锐沿出海口北上,无声无息地偷袭了徐汉的东武港。东武港只有五百守军,在周瑜如此的精心设计之下终是没有逃出一人。

之后楚军立刻封锁道路,截断了消息。

站在高高的楼台上,身后狂卷而来的海风将周瑜的头发吹得散乱,在他的眼中,夕阳一点点坠入崇山。

这次奇袭堪称完美,但周瑜眉梢的忧郁之色似乎没有一丝消退。他深刻地明白,这是一次冒险。

什么是冒险?

这个定义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不一样,尤其是对于统帅而言,它的意义会变得更为复杂,更为暧昧不清。

能评价一个统帅的,只有战果。赢了,冒险就是奇谋;输了,冒险就是鲁莽。这没有什么不公平的,因为统帅的一个决定就关系着数万人的生死,他们有些人并不想死,也并不想去冒这个险。

“公瑾,我等何时开战?”

“我们不是已经开战了吗?”

听了周瑜的回答,甘宁嗤笑道。

“上万精锐偷袭一个只有五百守军的港口也叫开战?还不够塞牙缝的。你要知道,我们底下的将士都是从徐州战场上一路杀回江东去的。这一路上我们死了多少弟兄?再踏上这片土地,兄弟们的戾气早压不住了,他们渴望的是与徐汉大军的厮杀,用鲜血去洗刷他们的仇恨和耻辱!”

“兴霸、子龙,你们老实告诉我,你们麾下的将士怕死吗?”

周瑜不着边际的问题让甘宁和赵云感到惊讶又好笑。

“没有人不怕死。”

甘宁摸了摸自己的胡渣,双手轻轻按到身前的木栅栏上眺望了一眼夕阳,又转头对周瑜说道。

“可士兵们从走上战场的那一刻起,就每天都要面对死亡。别人的队伍我不敢保证,但我麾下锦帆军人人皆可为楚国效死!”

非是不怕死,而是可以为之去死。

赵云心有戚戚焉地看着甘宁点了点头,亦抱拳说道。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白马义从上至赵云,下至普通士卒,皆可为楚国效死!”

二人言之凿凿、掷地有声,这让周瑜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眉头忧郁之色一扫而空。他的眼中露出夺目的光芒,厉声说道。

“好!记住你们今天的话。让士兵们抓紧时间休息,入夜三更之后我军出发。”

经过数天的奔袭,周瑜明显感觉到汉军已经发现他们的存在了。

其中一个重要依据就是,这段时间攻占的小县城总能在府库中找到足够大军一天半天用度的粮草,可今天夺下的小县城已经找不到一粒粮食了。

如此的话,大军携带的粮草还够八天的用度,周瑜眉头微微皱起。

“禀军师,发现徐汉上将张飞正率一万兵马在我军身后追击,离此大约两天的路程。”

“大概在什么位置?给我标注出来。”

在周瑜的示意下,斥候走到周瑜身边在地图上做了一个标注。

此刻,周瑜的表情竟然变得有些欢喜。

“好好好,猎人终于出洞了。传令下去,不要理会张飞部,继续向石门镇前进,攻占石门后直扑琅邪。”

“是!”

令兵匆忙下去传令,大军加速向石门镇前进。

而后的行进过程中,赵云部发现了设下伏击的周仓所部。眼见伏击不成,周仓哪敢直面赵云麾下铁骑,急忙下令退回石门镇,在赵云的一番追击下折损了上千兵马这才得以退回城中。

就在赵云和随后赶到的甘宁着手准备攻打石门镇的攻城器械的时,周瑜却下达了撤退的军令。

这一道命令险些让楚军炸了锅!

“军师,为何还不打?石门镇城低池浅,将士们又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如今士气如虹,军心可用。云敢用脑袋担保,定能在张飞部赶到之前攻破石门镇!”

赵云拍着桌子质问周瑜,周瑜只轻轻说道。

“我改主意了。”

改主意了!

军令岂能朝令夕改?

何况大军如今已经深入徐州腹地,难道还能原路退回不成。

赵云和甘宁瞪大了眼睛盯着周瑜,只听他解释道。

“周仓在此拦截,说明诸葛亮已经识破了我奇袭琅邪的计划。这个计划已经失去了意义,攻破了石门之后还会有新的敌人拦在我们面前,这就变成了一场又一场的攻城战。”

“所以,我改主意了。我不去袭击琅邪了,我要全歼诸葛亮的主力大军!”

这下,赵云和甘宁二人又愣住了。

全歼诸葛亮的主力大军?

他们现在确实倒已经确定了张飞、周仓的两万兵马所在,可诸葛亮剩下的兵马在哪还不知道呢。况且诸葛亮手上还有一万人,还是两万,还是更多,这也是个未知之数。

如此,周瑜还敢出此狂言。

“临阵变计,军师你有把握让诸葛亮中我们的圈套吗?”

周瑜静静地坐在那里,抬眼左右扫了扫两人。

“我不需要诸葛亮中我的圈套,只要我中他的圈套就行了。”

赵云倒吸一口凉气。

自己钻进别人设下的陷阱自然能让敌人现身,也省去了搜索的步骤。可在敌军数量未知的情况下,将天时、地利所有有利条件都交给对方的话,又如何取胜?

这分明是自取灭亡!

“我早问过你们,你们麾下的将士怕死吗?”

周瑜紧紧地盯着赵云的眼睛,赵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炙热和疯狂。

这个想法绝不是周瑜临时起意,他定然早在东武港,早在还不确定诸葛亮能识破奇袭琅邪的计划时就准备好了这个疯狂的计划。

砰!

甘宁重重地拍了拍桌子,龇着牙狠狠地笑着。

“干!公瑾,你这家伙做事就是对我胃口!我麾下的锦帆猛士从来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周瑜和甘宁确认了眼神,双双转头看向赵云。赵云咬紧了牙关,又是狠狠一锤锤到桌子上,说道。

“干!白马义从必死战到底!”

“好!”

周瑜似早有所料地翘起了嘴角。

“我们要见军师!”“我们要见军师!”

周瑜本来还想和甘宁、赵云交代什么,却被大帐外吵吵嚷嚷的声音打断了。众人没有办法,只能一起走出帐外。

只见,韩星、青山、朱然、凌统、吕蒙等大统领带着麾下的小将,约十几人零零散散地围在大帐外头。看到周瑜出来,凌统率先抢话道。

“军师,敌军就在眼前,为何还不打?莫不是军师你怕了?凌统敢在众军面前立下军令状,只要军师给我5千人马,两天之内必将周仓首级献于阶下!”

这小子,竟敢激我!

周瑜沉下脸,呵斥道。

“胡闹!该如何打自有我和甘将军、赵将军商议,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挥了?”

周瑜在军中的威严到底还是很深厚的,他一声呵斥顿时让众人一时间不敢反驳。

“军师莫非是担心身后的张飞所部?徐盛愿率两千白马义从迎击,必使其无法救援石门镇,为军师提供安全的后方。”

周瑜循声看去,人群中说话那人正是徐盛。只是如今徐盛已经不是大将的身份,而是一名屯长。

这倒不是因为寿春之战孙策迁怒于徐盛,而是徐盛偏执地认为是自己失察才导致了两万将士惨死、寿春失守、周泰死战于彭城,可他自己反倒活了下来。

饱受内心的煎熬,徐盛向孙策自请降级三等。

周瑜盯着徐盛,依然沉着脸呵斥道。

“狂妄!张飞虽没有帅才,但行军打仗的本事也不是一般庸才可比,本身更是一员猛将。便是赵云将军亲自率军迎击,以三千白马义从怕也只是惨胜,你怎敢出此狂言!再者说,只有大统领以上的军职才有资格参与大帐议事,你不过区区一名屯长,还不退下!”

牵制敌军无法救援和击败敌军完全是两回事,周瑜显然故意混淆了这个概念,但徐盛听后没有反驳,只是黯然地低下头抱拳离开了。

甘宁和赵云微微皱起眉头,那一战他们都心里有数,怎能责怪徐盛呢?只是徐盛自己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罢了,谁又真会把徐盛当成一个屯长。

甘宁用手轻轻碰了碰周瑜,低声说道。

“过了啊!”

周瑜转过头,脸上哪还有刚才的一丝怒容,他低声回答道。

“玉不琢不成器。伯符、子渊都对文向寄予厚望,这次让他重新从屯长做起,既是让他心里好受些,也是让他再磨砺一番。这你就别管了。”

解释完之后,周瑜又看向众将,冷着脸说道。

“仗以后有的给你们打,我周瑜既不会怕,也不会逃。现在叫的厉害,别到时候你们先怂了就行,都散了吧。”

刚听周瑜教训完徐盛将军,凌统等人哪还敢大声反驳,转过身低声骂骂咧咧地走了。只是以他们那嗓门,周瑜、甘宁、赵云三人又岂会听不见?

“军师,何时再告诉将士们?”

“不急,酒越酿越纯,让他们憋着吧。”

看着他们的背影,周瑜轻轻一笑,也转身回到了大帐里。

第六十三章 置之死地(下)

徐州多为平原、丘陵,气候宜人,四季分明,夏无酷夏,冬无严寒,是一片丰饶之地。wwla徐州北面与青州相连,坐拥黄河流域最肥沃的土地;西面与兖州、豫州相接,四通八达,交通便利;东临大海,渔业繁荣;南至江东,可窥视长江流域千里沃土。

徐州之利,诸侯皆明,又鲜有险要之处据守,极为适合大兵团作战,因而这里成了四战之地,兵祸不断。

刘备接手徐州后大行仁政,使农业从黄巾动乱中得以迅速恢复,重现了以往的繁荣景象。可惜,从黄巾乱贼到诸侯割据,从强敌袁绍到曹魏称王,再到如今楚汉之争,徐州的战事从来没有停止过。

再好的条件也都打没了,徐州积弱已久,如何迈出那关键性的第一步一直是困扰刘备的最大难题。直到楚国北征曹魏,直到荀彧请求联盟,直到诸葛亮提出了鲸吞楚国的计划,刘备这才豁然开朗。

楚汉之战宛如上天所开的一个玩笑,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仿佛就是宿命一般。

这一天,阳光明媚,空气中还拂动着柔和的清风。

石门镇之战已经过去了七天,在数次迂回中楚军离琅邪已经近在咫尺。此刻,周瑜正在一个小山头上看着地图,甘宁结合斥候刚刚回报来的信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此去琅邪有两条路,一条直接向北,只要翻过朱果山就进入了琅邪境内;另一条向西渡过沂水河分支再向北前进,同样可以进入琅邪境内。既然你说诸葛亮定在这两处都设下了伏兵,那我更倾向于走第二条路。”

甘宁指着地图上的点,严肃地说道。

“在这里作战的话,面对的就是诸葛亮伏兵和张飞的追兵,周仓部至少要两个时辰才能赶到战场,如此我们决战的压力就小上许多了。”

“反观第一条路,虽然只有朱果山一处伏击点,总体来说地势更为平坦,更适合子龙的白马义从发挥实力,可一旦我们被诸葛亮、张飞截住,周仓部快则一刻,迟则半个时辰就能赶到战场,如此我们决战的压力就达到了最大程度。”

周瑜和赵云都轻轻点头表示对甘宁所言的认同。

他们主动投身诸葛亮所设下的陷阱为的是与汉军主力在旷野上决战,消灭敌军。这是对楚军实力的自信,可不是真的一心寻死,如此自然要把诸多细节计算得更为清楚,紧紧抓住本就已经为数不多的有利条件。

“沂水河水位如何?”

“刚到小腿的位置,渡河无虞。”

听到甘宁的回答,周瑜立刻皱起了眉头。

“看来我们只能走朱果山了。”

“为何?”

甘宁、赵云愣住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周瑜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推翻了先前的结论。

“今年徐州可有大旱?”

甘宁、赵云微微摇头。

不说其他,就他们行军期间也遇到过几场大雨,大旱的说法显示是站不住脚的。

“既然风调雨顺,沂水河怎么会这么浅?必是有人在上游蓄水!”

“若我军渡河过半忽然被大水截成两段,首尾不能相顾,士兵们找不到自己的将军,指挥瘫痪、军心大乱。这时汉军前后杀出,我军如何抵挡?”

甘宁、赵云冷汗连连,多日来在周瑜的指挥下左突右击,虽然辛苦但还算顺利,眼看就要等到最后的决战时刻了,竟然还险些着了道。

“是我疏忽了。”

甘宁先是认真道了一个歉,然后又毫无惧色地兴冲冲道。

“如此,我们就和汉军在朱果山来个硬碰硬!”

“还请军师下令!”

同样一脸兴奋的还有赵云,既然最终方案已经明了,那他们要做的事只剩下一件了,那就是去战斗!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哪怕是同一支军队,在不同的时刻,求战的意志也是不一样的,为将者不可不察。

周瑜的眼中寄宿着危险的光芒,不禁流露出少许期待,邪魅地一笑道。

“通告全军,休息半个时辰后向北进发,与汉军在朱果山决一死战!”

“领命!”

“公瑾,可要召集将士们先训话一番,激励士气?”

“还要说什么,他们想的不是和我们一样吗?”

甘宁盯着周瑜,龇着牙齿畅快地大笑起来。

半个时辰后,楚军出发了。

如此地渴望!

如此地渴望!

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

命令早就传遍了全军,对于士兵们来说,那里等待他们的并不是什么陷阱,而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舞台。

一马平川的道路到这里开始变窄,左边是微微高起的丘陵,右边是绵延茂密的高山。

士兵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因为这里就是朱果山。

大军前行了一刻钟,忽然左右的山林间射下一片密集的箭雨。

“有埋伏!”

“防御!”“盾阵!”

汉军终于来了!有人兴奋地呼喊起命令。

只第一波攻击,不少人反应慢了一拍还是受了箭伤,或者命丧箭下。这不仅考验平时训练的成果,甚至还考验着个人的运气。

以结果来说,楚军很快就反应过来组成了坚固的壁垒,使得后续的箭雨收效甚微。但这还没完,从前方的道路响起了汉军的喊杀声,大批人马出现在视野中,左右两侧的林木间人影憧憧,借着箭矢的掩护恍惚间不知有多少人马冲杀下来。

“不好,中了埋伏!撤,快撤!”

众人在各位将军的指挥下装出一副中计的模样有些慌乱地往后撤退。

坚固的防线顿时变得四分五裂,露出许多破绽,汉军见此也越发兴奋地蜂拥而来,这时候只听一个声音叫道。

“放箭!”

从楚军盾牌的缝隙间射出了密集的箭矢,冲在前面的汉军瞬间倒下一片。

“连弩!是连弩!”

同样拥有连弩的汉军马上就有人认出了这个武器,汉军的攻势顿时为止一滞,刀盾手马上被调到了前面去。

楚军也借着这一小会儿功夫很快重整了阵势缓缓后退,两军没有在埋伏的第一时间纠缠在一起,最终演变成了我退你追的局面。不过也没过多久时间,楚军马上就无路可退了。

“杀~~”

张飞领着一万兵马在楚军即将退出朱果山的范围时堵在了他们的后路上。

左右被地势阻隔,前方是诸葛亮大军,后方是张飞大军,这支在徐州境内四处乱窜的楚军终于无路可逃了。

终于可以不用逃了!

士兵们在兴奋着。两边摆出防御的阵势,暂时安静下来。

“哈哈哈~~~跑啊,你们不是很能跑吗?现在怎么不跑了?”

说话的是汉军中的一个黑脸大汉,粗狂、刚毅,散发着军人的铁血、威严,但楚军士兵无不对其怒目而视。

汉军士兵哈哈大笑,但所有的楚军将士反而都变得很安静。

笑吧,笑吧,待会厮杀起来就让你们都笑不出来!

有一种情绪在楚军之中酝酿,楚人握紧手中的刀枪,战意盎然。

“周公瑾,投降吧,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又一个白面书生叫唤起来,士兵们看向他们的统帅,只等他一声令下。

上万大军寂然无声,他知道,他们都在等着他的命令。周瑜手持长剑傲然而立,自豪地说道。

“投降?我楚军只有胜利或者战死,从来没有投降这个选项。”

没错,他们是楚国精锐!是楚国的骄傲,是楚国的利剑,岂会向徐汉这种背弃盟约、陷害盟友的无耻之徒投降?

士兵们挺起了胸膛。

“我看不见得吧,不是还有逃跑吗?你们大王逃回江东那叫一个快啊,我们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这一刻,有什么东西像是在胸膛炸裂了一样。

汉军士兵哄然大笑,但楚军士兵笑不出来。

周围尽是嘲讽之声,这是烙印在孙策无敌神话中的阴影,这是烙印在楚*旗上的污点,也是烙印在每一个楚国士兵身上的耻辱。

君辱臣死,国辱民亡。

楚国将士简直连全身的毛孔都要战栗起来,他们的身上冒出寒气,变得愈加冰冷。

这是愤怒,愤怒到了极致。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嘲笑大王!嘲笑楚国!

凭什么?凭他们的背信弃义,凭他们的卑鄙吗?

诚然,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无论怀揣怎样美好的憧憬,怎样耿直的正义,怎样坚定的信义,一旦输了,失败者的结局就是悲惨的。

所以,这份愤怒也是无用之物吗?

人只会屈服于暴力和胜利者吗?

即使是怯弱的懦夫也会伸出匕首,何况无畏的猛士?那些无用之物化作干柴,燃烧起他们胸膛的烈火,让他们的血变得炙热、沸腾。

“楚军连日奔走,人困马乏;又未能攻下重镇补充粮草,恐怕将士们早就吃不饱肚子了吧;如今又被我三万大军前后包围,已无胜算可言。”

“周祭酒真不顾将士们的死活,要与我拼个鱼死网破吗?”

那个白面书生又在聒噪,废话什么,要打就打!

周瑜的脸上结上而来寒霜,他冷冷笑道。

“呵呵呵,诸葛亮,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不过废话就别说那么多了,既然你们要打,那就过来战啊!”

“我大楚锐士傲视天下,怕过何人?!”

周瑜拔出了身前的利剑,喊道。

“杀!”

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士兵们抬起眼睛盯着他们的敌人,高举手中的兵器嘶吼道。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第六十四章 置之死地(终)

周瑜一声令下,楚军率先发动了攻势。

他们竟冲杀过来了!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着实吓了汉军一大跳,前排的士兵甚至在惊吓中慌乱地退后了一两步。他们一时懵了,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谁包围了谁?仿佛忽然从猎人变成猎物的转换让他们无所适从。

楚军先声夺人确实一下子冲乱了汉军的阵脚,楚军的悍不畏死也让人畏惧。但汉军终归是在徐州本土作战,又占据有利地势,前后夹击楚军,更有诸葛亮、张飞亲自坐镇指挥,又岂是轻易能够对付的?

战况渐渐陷入了胶着。

“大哥,这样强攻伤亡太大了。先等我带人从另一边绕上去,你这里再发动强攻,两两配合一举拿下这个丘陵,如何?”

这边是左侧丘陵地带的战场,正由甘宁指挥着对此地的进攻。说话的是韩星,他用手比划着向甘宁提出了一个更为妥当的建议。

甘宁紧紧盯着丘陵上的敌军,抬手就将一支流矢击飞。

“不行。”

甘宁皱着眉头,脸上满是严肃的说道。

“没时间了,早一刻拿下这片高地对我军至关重要。给我把麾下所有擅用小盾和短刀的好手都调过来,不管多少伤亡,直接给我冲上去!”

另一边凌统正赶过来请命,耳朵也不知怎么长的,隔着七八步远就把甘宁的话都听进去了,他兴冲冲地喊道。

“上将军,我去,两刻之内必拿下此地!”

甘宁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锦帆军能不能下此地,但两刻之内就有些狂妄了。

他慢慢回头,和凌统的眼神交汇,露出了一丝笑意。

“好小子,胆子够肥啊!就让你上,韩星率三百强弩手掩护。”

“领命!”“领命!”

另一边,白马义从正在冲击张飞部的一万兵马。赵云把部队分成两支,组成两个箭头,不停地撕裂敌军。

徐盛手起刀落刚斩杀了一名敌军,忽然听到麾下的士兵带着半是惊恐半是愤怒的声音喊道。

“张飞!是张飞!”

徐盛转头看去,就看到了己方一名小将被张飞一矛刺死,尸体砰的一声跌落到地上。记得那名小将还是自己“暂时”的上司,先前他还老缠在自己身边请教武艺,徐盛的眼睛顿时变得血红。

张飞可不管这些,他一矛刺死敌将,正是打击楚军士气的好时候,遂大吼道。

“燕人张飞在此,谁敢上前受死?”

“敌将休得猖狂,徐盛来会你!”

张飞寻声望去,一道银光扑面而来,锋芒毕露,似要把他的脑袋劈成两半。

“来得好!”

张飞虽惊不乱,反倒兴奋起来,手中的丈八蛇矛由极静到极动卷起了一道旋风,一眨眼间就从右侧出现到了左侧,枪身挡住了刀刃,矛刃顺势砍向了徐盛的后背。

徐盛反应同样不慢,一击不成,立刻抽刀回防格挡住了张飞的反击。

两马交错,众人只来得及听见“乓乓”的两声,两位猛将已经完成了第一轮的交手。

徐盛的长刀微微颤抖,对于被那扇门挡在门外的他来说,只一交手他就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了。

可这又怎样?

知道会死,所以就逃走?知道会失败,所以就无须努力了?

那是心中还没有找到信仰的人。

而他徐盛,不是。

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徐盛紧紧地盯着张飞,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杀!”

张飞看着飞驰而来的徐盛,眼中透出些许欣赏,亦兴奋地迎上去。

“杀!”

两人再次碰撞在一起,这次他们没有停歇,不断地交手、分开、再交手。其勇武的姿态,让这个交战的中心都微微停顿,周围士兵的目光不禁被其吸引,驻足下来。

双方尔来我往,招式之精妙、凶险都让人胆战心惊,楚军士兵虽然想上前相助,可奈何两人的层次太高,根本插不上手。

随着不停地交手,徐盛明显露出不敌的迹象,终于在四十多回合的时候被张飞反手一计横扫击中,从马背上飞了出去。

徐盛狠狠地摔到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全身像是都错位了一般动弹不得,手中的长刀也不知飞去了哪里。恍惚间,他看到张飞骑着骏马又调头向他奔来,怪异的长矛在阳光中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此刻,徐盛心中只有不甘,填满了不甘。

“还没有看到楚国胜利,还没有看到王上登基称帝”

这叫我如何甘心啊!

徐盛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轰!

像一道惊雷在身前炸裂,徐盛困惑地睁开了眼睛,待看清了来人他安心地喃喃了一句便昏死过去了。

“子龙,剩下交给你了。”

“文向放心。”

赵云转过头,看向已经拉开距离的张飞。

只见张飞脸上满是凝重和纠结,他开口道。

“子龙,难道你我真要兵戎相见,生死相搏?”

或许早该如此了。

早在刘备背盟,追杀孙策的时候,他就该下这个决心了。

徐盛已经重伤昏迷,赵云再环视周围,倒下的许多白马义从将士已经变成了尸体,其中还有一名是他亲手提拔上来的小统领。

赵云拽紧了手中的长枪,注视着张飞的眼睛缓缓说道。

“今日的同袍也都是我的手足兄弟,他们征战沙场死得其所!而我身为白马义从统帅,若因旧日情谊避而不战岂不是让他们蒙羞?”

说罢,赵云扯下战袍往上一抛,雪白的战袍便在空中迎风招展,然而长枪一挥顿时撕成两段。

长袍飘落,赵云眼中已经变成了坚定的杀意。

“张将军,你我各为其主,旧日情谊如逝水东流。今日沙场陌路,还请张将军不要手下留情!”

张飞大笑,他虽然对赵云惺惺相惜,但也不是迂腐之人。赵云既然已经决定为了楚国死战,他自然也要为徐汉死战。抓着长矛,张飞竟更加兴奋起来。

“好!好!好!大哥常说,子龙你的武艺绝不在我和二哥之下,可惜往日几番共同作战都没能和你好好较量一番。今日你我对阵沙场,正好分出个生死来!”

勿再多言,两人不约而同地让战马奔跑起来,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揣测着对方的意志、状态、决心和动向。

“杀!”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像是雷霆颤动,像是空间炸裂。

两人上来就是硬碰硬的一击,一丝一毫都不退让。

“杀!”

再次碰撞在一起,两人一瞬间就拼斗十数次。

张飞的攻击迅捷如风,早在和徐盛拼杀的时候就向众人展示了他的强大。但是若比手上的速度,那赵云的攻击就只能用闪电来形容了。

快!

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甚至要借助经验和感觉去判断。

锵锵锵~~

三十几个回合过去,两人的交手像是有电光和流火在流转,让人目不暇接。那仿佛不是在厮杀,而是浑然天成的艺术。

赵云长枪挑向张飞腰间,张飞浑然不惧,长矛直刺赵云咽喉。赵云左手微微一抖,长枪一收往上偏移,顿时荡开长矛让其刺空。

两马交错,赵云翻身长枪一送直刺张飞后颈。张飞却好像背后生眼,在长枪袭来的刹那侧身俯在马背上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不需再其他动作,两马已经带着他们飞快地分开了。

危急只在一瞬之间,机会也只在一瞬之间。

六十多个回合过去,双方不再满足瞬间的交锋,开始调转马头朝着同一方向奔跑,在马上不停地交手、拼杀,使尽自己所有的手段和谋略。

八十回合开始,张飞主动避开了和赵云的缠斗,因为这么长时间的死斗已经让他彻底肯定了,自己在攻速和技巧上都不如赵云,力量上赵云也毫不孙色,他唯一能稳稳压过赵云就是一瞬间的爆发力上。

九十多回合,两人对各自的实力、优劣势早已了然于心,赵云渐渐掌握了主动。他的攻势就像漫天的雷霆,狂乱暴躁,让徐汉的士兵看了都为张飞捏了一把汗。但一向暴躁的张飞此刻竟然变得沉寂,他像一座厚实的高山,任凭雷霆劈打佁然不动。张飞知道,他的胜机只在一刻之间就能决定。

一百二十回合,赵云的长枪化作数重幻影刺向张飞。

赵云已经是第三次使用这招了,这招虽虚晃指向张飞身上数个要害,但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张飞握着兵器的手。他不知道,张飞已经看明白了吗。

这一次,张飞手上的长矛似乎慢了些许,格挡露出了破绽。

赵云心中一紧,他知道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长枪果断化虚为真,直刺张飞的手臂。张飞猛然爆发,长矛一振,根本不管左臂可能会就此废掉刺向了赵云的左胸。

这一瞬间,两支枪杆在空中交错,摩擦出零星的火花。张飞狠狠地挤压赵云的空间让他来不及变招,然而这一刻赵云笑了。

早已在自己的刻意挤压下弯曲的长枪像弹簧一样狠狠地怕打在张飞的长矛上,在张飞难以置信的表情中,长矛的方向偏移了。而赵云的长枪顺着张飞的胳膊划到肩头,撕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深可见骨。

张飞的长矛再也控制不住脱手掉落,赵云一记回马枪又刺入张飞左背。

“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

“上将军!上将军!”

汉军大乱,张飞的亲兵蜂拥而来救下张飞。

这一刺下去,张飞大半条命都没了,能活下去的几率微乎其微。

要不要再补一枪?赵云犹豫了。只是片刻的犹豫,张飞的亲兵已经逃远了。

赵云摇摇头看向周围,白马义从士气大振,而张飞的败落、亲兵的逃跑彻底带动了汉军的所有负面情绪,他们开始溃退了。

赵云松了一口气,看来汉军中还是缺少有眼光、能撑得起台面的中层将领。

太愚蠢了,在一片宽广的平原上,一支步兵如何能逃脱骑兵的追杀?

或许有,但那只是幸运的少数人。

“禀大将军,左面丘陵已经被锦帆军攻下,敌军大将廖化被凌统生擒。上将军率领一千兵马前去迎击赶来的周仓大军了,军师令大将军立刻调出一支骑兵支援上将军。”

此时,一名令骑飞快赶到赵云身边传达军情。

赵云听到丘陵已经被攻下顿时大喜,他知道周瑜那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待听到甘宁带着一千兵马就去迎击周仓赶来的一万汉军又顿时大惊。

“甘大哥怕是已经杀红眼了吧!混蛋,怎么不先等等我这边的调动。青山!青山!”

赵云大喊几声,一身血污的青山很快应了一声,向这边赶了过来。

赵云生怕甘宁出了闪失,远远就交代道。

“青山,你立刻带两千骑兵去东北面支援甘将军!”

青山听完有些犹豫了,隔着十几米问道。

“大将军,张飞部还有七千人呢,我带两千人走,你只剩两千人,万一”

“叫你去你就去,要是甘将军出事了,我拿你是问!”

“领命!”

青山不再停留,立刻就带人往另一边去了。

周仓部的赶到、周瑜的调令、青山的离开让将士们对张飞部的追击稍稍停滞,剩下的两千白马义从正在等待赵云下达追击的命。

这片战场稍微安静了下来。

此时,可以听到四周传来响彻苍穹的喊杀声,“大楚万岁”“我王万岁”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些都是楚军将士的呐喊。

站在这片安静的战场上,涌上心头的是一种冲动。挥动军旗,向前冲杀,一起高喊同一个号角的冲动。

当数以万计的人心中只想着一件事的时候,当数以万计的人心中只有一个信仰的时候,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赵云看着剩下的两千将士,大声问道。

“兄弟们,走!追杀汉军去,莫让那七千汉军跑了!”

“杀!杀!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让赵云血脉喷张,这正是周瑜所追求的胜利,这正是他们所追求的胜利。

要鲜血只管拿去,要性命只管拿去,我等只要这胜利。

“杀!”

第六十五章 小沛之围

小沛。

楚军围城已经过了两个月的时间,可却一直没有发动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强攻,只有发石车每天那轰隆的声响成了家常便饭。小沛那本就不甚雄伟的城墙,已经渐渐地变得残破不堪。

楚军大帐中,孙策和季书、诸葛瑾已经开始研究对小沛的最后一战了。

站在沙盘面前,诸葛瑾指着小沛城的西面侃侃而谈道。

“小沛久历战火,虽然汉军也有修补,但经过这两个月的捶打,一些破损越发显现出来。臣这两日细细观察,其中以西门城墙破损最为严重。若我大军集中兵力攻其一点,西门必定一战而破。”

“除此之外,我方的发石车虽还达不到魏国‘霹雳车’的水平,但威力、射程都已大大提高,发挥趋于稳定,足以造成有效的杀伤。臣建议,让天工院的匠师们从今日起不再进行发石车的改良实验,转而全力指导士兵制造已经成型的发石车。待决战之时一同发力,万石俱发,必让汉军肝胆欲裂,无力抵御我军进攻。”

季书、孙策听后连连点头,这和他们原本的计划十分契合,让计划的一部分更加的具体、可行,也让他们萌生了一些新的思路。

季书轻轻说道。

“伯符,你也给咱们楚国的新兵器取个名字吧。”

给厉害的兵器取个响亮的名字,既能让己方的士兵心里更踏实,仿佛多了一张底牌,也能让敌军更为忌惮。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往往在心里上也能取得一定程度的效益。

但孙策琢磨了一下,摇头说道。

“先不急,月英这个大师还没出手呢。我还是想让月英再改良一番,等咱们的发石车最终定型了再取名。”

说到这里,孙策看着季书有些歉意地叹了一口气。

“算算日子,月英也快要临盆了吧。子渊,你快要当爹了。”

快要当爹了

季书愣住了。

心中却有些欣喜,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欢喜若狂,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已经看淡了生与死,忽然缠绕上心头的,更多的是茫然和无措。

众人一时沉默。

在散发着血腥和流逝着生命的战场上,谈起千里之外的妻子,和即将出生的孩子,三人不由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惆怅。

“报!”

一声清亮的喊声让他们回过神。只见一名令兵飞快地走到孙策面前单膝跪下,双手呈上军报。

“琅邪大捷!请王上过目。”

众人眼前一亮,孙策急忙接过军报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好!好啊!公瑾干的漂亮!”

孙策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怀了,让季书和诸葛瑾都不禁露出了微笑。

看过之后,孙策把军报递给季书,季书也细细查看起来。

周瑜在军报上说,他率领一万精锐深入徐州腹地奔袭琅邪,被诸葛亮识破。随后其部与三万汉军在朱果山一带展开决战,依仗全军将士勇猛作战最终取得了大胜。

此战,楚军精锐折损六千,斩杀汉军一万九千人,俘虏六千余人。徐汉上将张飞被赵云重伤,大将廖化被凌统生擒,大将周仓被甘宁斩杀。

诸葛亮带着三千残兵退回下邳,与刘备的五千兵马合在一处,死守不出。

张飞的几百残兵逃进了淮阴,而淮阴城内还有糜竺的一万大军。

周瑜剩下的四千兵马彻底占领了琅邪,控制范围正向东武港等身后地区延伸。朱治领兵三千赶去支援周瑜巩固地盘,黄忠领兵六千包围了淮阴城。

长江战场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楚军由战术骚扰转向了战略进攻。只等黄忠拿下淮阴城,楚军就能打到下邳城下了。

“等关羽收到消息,小沛城中必定大乱,这是我们最好的进攻时机。”

孙策说的不错,周瑜的胜利让这场大战从相持转入了决胜阶段,眼下的形势已经倒向了楚国,这也是趁势拿下小沛的良机。

若能消灭关羽所部,徐汉就彻底完蛋了。

正因如此,季书才更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急急说道。

“传令蒋钦,让他立刻严密封锁小沛、下邳之间的道路,决不能让消息传入小沛。”

令兵楞了一下,看向孙策,见孙策点头才应诺离开。

“子渊,你这是何意?”

待令兵离开后,孙策转过头有些疑惑地向季书发问。

他不明白,季书为什么要封锁消息,这明明是一个对楚军有利的消息。

“老虎受伤的时候,也正是它最危险的时候。大哥,请你再给我一些时间。”

孙策沉吟了一番,如今局面似乎也没有什么需要急躁冒进的理由,遂点头道。

“好,依然交给你全权指挥。”

小沛城头。

“梁哥,今天都开始限粮了,你说城里这粮食还能够吃几天啊?”

说话的是一个瘦黑的男子,年纪大概在二十岁到二十五岁之间,看起来有些邋遢。

和他一起靠着城墙坐着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显然这个梁哥已经是个老兵了。

只见,梁哥正专心致志地用一块小布片擦拭着手中的利剑,闻言看都不看男子一眼就回答道。

“那是上将军和徐祭酒该操心的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男子吃了瘪也不在意,继续问道。

“梁哥,那你说楚军昨天和今天怎么不来攻城了?那发石车扔石头的时候还是挺吓人的。”

梁哥认真的打量着剑刃,仔细擦拭,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

“梁哥,那你说楚军什么时候才会退军啊。”

梁哥放弃般地放下剑,不耐烦地说道。

“等东面打赢了,诸葛军师带着兵马来救援,楚军自然就退了。”

“梁哥,那你说”

“嘿,你烦不烦啊!小天,我警告你啊,再不闭嘴我就揍”

梁哥被小天弄得不胜其烦,站起来摆出一副要打人的模样恐吓小天。然而还没等他话说完,砰的一声响,一支箭打在他的头盔上。

梁哥哗地一下跌坐到地上,吓得了一身冷汗。

“敌袭!敌袭!”

慌乱的声音在城头响起,众人反射性地扑倒在墙角。这是两个多月来,他们总结出来应对投石最好的防备方法。

随着而来的是稀稀落落的破风声。

这不是发石车在投石!梁哥一边缩在墙角,一边这么想着。其实也不用怎么猜,稀稀疏疏的几支箭矢落在了脚边。

楚军的进攻很快就停了,快得就像下了一场临时雨而已。

倚在墙垛上偷偷看去,楚军果然已经退去了。梁哥又看了看脚步的箭矢,上面都绑上了一些布条,他好奇地捡起来查看。

“梁哥,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啊?”

小天不识字,但梁哥懂。

梁哥还来不及说话,周围却已经笑开了。

“什么?我军在琅邪大败,张飞将军、周仓将军战死,廖化将军、诸葛军师被擒,楚军已经包围了下邳!”

“切,楚军真能吹啊!咱们汉军主力可都在东面,而他们主力却被我们挡在了小沛,他们拿什么赢?这个牛皮也吹太大了。”

“哈哈,这编瞎话也不编的像样点,怕不是咱们主力已经杀进江东,他们急了吧!”

周围的声音喧哗不堪,梁哥也不用多说什么了,合上布条说道。

“这是楚军的劝降书。”

小天笑着接过去瞅了又瞅,明明不识字却看得津津有味。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小天也掺和着问道。

“梁哥,难道真是我军大胜,楚军急了?这两天发石车不过来,不会是诸葛军师已经带兵杀过来,那楚王领兵去抵挡了吧?”

梁哥看着城下悠哉悠哉撤退的楚军,轻轻道。

“是就好了。”

时间很快又过了半个月。

士兵们原以为楚军急于劝降,己方的援军很快就要杀过来了,便是关将军的通报也是如此说。

然而半个月来,楚军依然没有一丝急于攻城的迹象,反而是部署的发石车越来越多。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一片,让众人心头说不出的压抑。

粮食的分量又减少了。

原来还能吃个半饱,现在只能吃个三分饱,到了夜里一群人的肚子饿得咕咕响。

士兵们之间开始有些不好的流言,比如偶尔射来的那些劝降信都是真的,比如楚军已经攻破了下邳,只剩下他们在这儿不自量力地扛着,又比如楚王现在还不攻城完全是心怀仁义,不愿多开杀戮。

执法队抓几个人杀了,大家便不再敢胡说了,只是人心惶惶,偶尔偷偷私下骂几句。

这天夜里,小天又跟在自己的什长后面守夜。

夜里很安静,小虫嗡嗡地低鸣,风中传来远处另一队士兵的窃窃私语。

听不清,懒得听,也不用听,小天闷闷地倚在墙角。

“快放吊篮下来!”

一个想大声,又不敢大声的压抑的声音传入耳中。

是谁?是什么人?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小天挪了挪身子,没动。

梁哥向下张望了几眼,开口道。

“放吊篮,是咱们的斥候。”

吊篮很快放下去了,众人合力把一名斥候拉上了城头。梁哥气都没喘匀,张口就向那斥候问道。

“兄弟,战事怎么样了?给我们说说。”

斥候失笑了一声,歉意地说道。

“这是机密,我只能向关将军禀报。”

“也是,也是。”

梁哥连忙赔笑了两声,众人失去兴致般散去了。派了两人随斥候去见关将军,只剩下梁哥和小天两个人待在一起,小天只听梁哥轻轻说道。

“完了。”

“什么完了?”

小天疑惑地开口,这是他今晚第一次说话。

梁哥漠然地瞥了他一言,叹息道。

“要是捷报还用保密吗?楚军的劝降信上写的,怕是真的了。徐州完了。”

当夜,小沛的全体士兵都收到了关羽下达的凌晨时分往下邳突围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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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混乱之夜

小沛城之北有一昭阳湖,碧波千里,美不胜收,又与黄河水域相连,架一艘小船出发可顺流而下直抵琅邪。如今这里早已被楚军布下五千精兵守住要害之处,截断了往来商旅。

如此小沛去下邳只能走陆路。既走陆路,南面有一条官道,然而这里却是楚军的中军大营所在,布下了重兵把守。剩下的只有走东面,东面有一条官道和两条小路,如今俨然没有设下关卡拦截,让人捉摸不清楚军的用意。

“子渊,你为何断定关羽今夜就会逃跑?”

如今已是深夜,但楚军的中军大帐之中却灯火通明,密密麻麻地站了一众将领。刚向季书问话的正是楚王孙策,只见孙策一身甲胃,身披赤袍,腰悬宝剑,威风凛凛,全然没有一丝要入睡的样子。

“他为什么不跑?”

季书站在大帐正中的沙盘旁边,此刻他的脸上尽是严肃和冷厉。

“关羽守在此地就是为了拖住我们的5万大军,等诸葛亮在长江战场取得胜利。小沛的粮草越来越难以维系,他每拖一天军队的战力就下降一分。如今他知道诸葛亮大败,他还不跑不就是等死吗?或许,他还天真的以为,他手下的这支兵马是徐汉最后的翻盘机会也不一定呢。”

季书虽然板着脸,但他的话却让大帐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

孙策也不禁莞尔。

“哦,你觉得徐汉还有翻盘的机会吗?”

“今夜过后,徐汉再无生机。”

季书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狂妄的事实。

而这也正是孙策想听的,在这种场合由一向细致缜密的季书口中说出来,可不是开玩笑的。孙策笑的很开心,他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

“好!那就由你来发号施令吧。”

季书拱手对孙策轻轻一拜道。

“季书领命。”

“丁奉。”

季书话音刚落,众将军中有一个年轻的生面向前站了一步抱拳回答道。

“丁奉在。”

“城北的5千精兵交给你统领,若有汉军突围无论如何要死守防线,等我军追兵赶到。”

“末将领命。”

小沛之北乃是河道,而可用之船早已被楚军控制或焚毁,汉军若从此处突围又能逃脱几人?可想而知,此处绝不会是汉军的主要进攻方向。

退一步说,如果关羽真将主攻方向放在这里,能逃多少人是多少人,那徐汉也没什么可惧的了。就算让他关羽、徐庶都逃了又能逃得了多久?

随后,季书指着沙盘上的小沛城说道。

“我领一万兵马从西面发动猛攻,直接杀入城内,迫使汉军东逃;而大哥你领一万五千精兵镇守大营,彻底堵住南面道路,视情况随时支援他处,如何?”

“好。”

孙策知道,季书这是故意不将他安排上前线,所以让他镇守汉军最不可能突围,也是最安全的中军大营。但孙策没有废话,既然说了让季书发号施令,他自然也要听从季书的安排。何况现在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地明白自己的身份了。

见孙策点头,季书又转头道。

“蒋钦。”

“蒋钦在。”

“你领一万兵马隐蔽在东面官道两侧,若关羽从此处走,箭矢、滚石、火油都不要给我吝啬,有多少用多少。消灭关羽所部,记你头功!”

“属下领命。”

蒋钦郑重地抱拳退下,季书环视众人接着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我觉得关羽最可能走的还是官道南侧的两条小道,一条与官道相邻,穿过王双山直至下邳;一条在更南面,经由西芦山通向下邳。”

“启禀军师,末将请求镇守西芦山!”

季书话音刚落,就有一人急不可待地上前请战了。众人转头看去,此人正是魏延。

季书饶有兴致地看着魏延,说道。

“你觉得关羽会走此地?”

“是。”

魏延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让季书有些好奇。

“为何?”

要知道,这条路与楚军的中军大营极为接近,孙策援军半个时辰内就能赶到,若不能迅速突破,那等待关羽的就是重重包围。

相对于东面另外两条路来说,这条路是明面上的风险最高的。当然也不排除关羽兵行险招的可能性,因此季书也拿捏不准。

“不为什么,因为我了解他。”

魏延的话让季书和孙策相视一笑,孙策先拍板道。

“好!就让你领五千精兵镇守西芦山,若遇到关羽必坚守到援兵赶来,围剿关羽。”

“末将领命!”

魏延重重地抱拳应诺,退了下去,他的声音中隐隐透着一股兴奋。

既然孙策答应了魏延,那只剩下一路,季书继续说道。

“余下的王双山就由苏飞镇守,我同样拨五千精兵给你。”

苏飞听完,急忙站出来抱拳说道。

“末将领命!”

到此,各处兵力部署和主将已经安排妥当,又吩咐了其他小将全力配合各路主将,军议就散去了。

苏飞追上魏延笑着道。

“唉,老魏,要是关羽走我这边,我一定把他留给你。”

老实说魏延不太明白这人,自来熟也就罢了,他可还算计过苏飞,这人怎么还对他反而越发亲近了?这次还要把对付关羽的机会留给他。

魏延呐呐道。

“谢谢。”

苏飞嘿嘿笑了两声,用手拍了拍魏延肩头。

“英雄相惜,我懂我懂!”

魏延冷冷给了他一个白眼,走了。

秋风如约,月夜微寒,清冷的寒霜刺激着皮肤,触摸冰冷的刀刃有时会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夜晚静悄悄的,远处小沛城头上的火盆时隐时现地跃动着火花。

伫立在黑暗之中,季书的心头无比宁静。长剑出鞘,在月色中反射着银色的光辉。

“射击!”

冷酷的声音在静夜中传了很远。

砰!砰!砰!

像是弹弓的声音放大了十几倍,空气中传出咻咻咻的声响,让人察觉出是重物破空的声音。但很快就无需去思考和分辨什么了。

轰!轰!轰!

恍惚间仿佛万石俱发,石头捶打在城头上轰隆若雷。在这样的夜晚下,已经分不清是石头碎了,还是城墙碎了。

“敌袭!敌袭!”

城头上,汉军的声音被淹没,到处都是喧哗,整个城市像一头野兽被惊醒了一样。

足足以发石车进攻了一刻钟时间,季书才下令停止投石。

“杀啊~~”

士兵们用剑拍打着盾牌,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可脚下却没迈出一步。只有发石车旁的士兵,又一如既往地装上了石弹。

“放箭!”“放箭!”

汉军的士兵终于回过神来,稀稀疏疏、凌乱不齐的箭雨向城下宣泄而去。

砰!砰!砰!

回应他们的,是楚军新一轮的投石攻击。

轰鸣之中,甚至听不到惨叫,一切都掩盖在那巨大的声响之下。只有那塌角残缺的城楼正诉说着城头正经历着怎样的恐怖。

“进攻!”

“杀啊!”“杀啊!”

发石车的进攻再次停止,楚军的士兵在季书的命令下发动了冲锋。城头上零星的火箭、箭雨根本不能让楚军的进攻停滞一丝一毫。

随着一声巨响,西城门仅仅只承受了冲车一次冲击就轰然倒塌。楚军蜂拥而入,小沛西门失守了。

“禀军师,西门以被我军彻底控制,汉军正向太守府撤退。”

季书轻轻点点头,缓缓向前走着。

临近城门的民居不少家已然被先前的攻势波及,地上到处都是残破的箭头和兵器,空气中弥漫着火烟、鲜血的味道让季书的鼻子微微发痒。

“传令全军,直奔太守府,切勿扰民。另外留下三百士卒,清点些附近百姓的损失,等战后再行安排。”

“诺!”

在季书的命令下,楚军士兵迅速推进,除了一些零星阻击能拖延一点时间外,再没有遇到大批的敌人。汉军似乎已经放弃了西面的抵抗。

或许关羽已经向东逃窜了?

季书不由如此想着,但真能如计划的那般顺利吗?季书不敢掉以轻心,他表面上很沉着镇定,其实心中迫切地等待着斥候的情报。

然而,惊恐、绝望的无以名状又毫无意义的嘶喊萦绕耳旁、响彻城内,这些都在告诉季书,这个城市已经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这也难怪。小沛城中的百姓远远超出了负荷,加之战时许多流民都被限制在了某个区域,压抑、饥饿、恐惧缠绕着他们。

只需一个小小的导火索就能让他们崩溃、狂乱。季书不觉得徐庶会圣人到放弃利用这个机会制造撤退的有利条件,不如说汉军在战时救济这么多流民只这么小小地利用一下实在是亏大了。

在这样的夜色中,在这样的混乱中,消息的准确性和传递速度理所当然会受到很大影响。

“伯言。”

“末将在。”

“你领两千兵马四处安抚流民,必要时遇到触犯军纪的士兵和冲击我军的暴民可直接斩杀!”

“领命!”

陆逊急匆匆地离开,但季书知道,安抚混乱的流民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至少不是季书现在说说几句就能让大军行进速度不受影响的。

直到太守府已经遥遥在望,季书才收到了第一份关于汉军动向的情报。

“禀军师,关羽带着约一万汉军冲出东门,往东南方向去了。而徐庶带着三千人正向北面的港口突围。”

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吗,想来他们也猜到东面必有伏兵了。

但季书可没打算放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侯成,你立刻率领5千精兵向北追击,和丁奉困住这支汉军,务必活抓徐庶!”

“末将领命!”

关羽和徐庶分兵两路,这是季书没想到的,但与计划偏差不大。安排走侯成之后,季书才总算安心了下来。剩下的就看各处兵马的表现了,他再操心也没用了。

“走,我们拿下太守府,清剿城内残兵,迎主公进城。”

关羽逃走之后,太守府内也没剩多少兵马,季书轻而易举地就拿下了太守府。

然而,拿下太守府之后,厮杀刚刚结束不久四周又很快响起了喊杀声。

“怎么回事?”

季书皱起了眉头。

匆匆走到季书面前的是韩综。

“禀老师,是徐庶,他率领三千白耳精兵从南面冒了出来,已经包围了太守府!”

第六十七章 决死一击

如今小沛城破、关羽败逃,徐州大势已然明朗。

木已成舟、米已成炊,楚军彻底接管小沛城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此刻四面响起的喊杀声却如此真实又让季书感到怪诞。

“哈哈哈哈~~”

季书笑得直不起腰来。

“老,老师?”

韩综被季书的样子弄得有些发楞,忍不住想伸手去搀扶他。季书摆摆手示意不用,他轻轻推开韩综直起身道。

“好,好一个徐元直!走,综儿,我们去见见他。”

两人匆匆走近府门,放眼过去,两支军队正混乱地厮杀在一起,楚军的防线被汉军一点点地压缩过来,显然落入了下风。

这也难怪,羽林军在上一场战役中损失惨重,为了保证锦帆军和白马义从的实力,在江东重整时便几乎没补充多少兵马,此次作战又多路分兵。

现在守在季书身边的只有三百羽林卫士和两千多精兵,面对三千白耳精兵自然吃力,更何况这些人在楚军重重包围的小沛城中没有选择逃走,而是设下了这个反包围,恐怕皆是愿为徐汉效死的猛士,如何不强?

季书忍不住又呵呵笑了起来。

徐庶这是要将这支所剩无多的精锐尽数埋葬在小沛了。

站在战场的边缘,季书扯着嗓子拱手喊道。

“徐庶!季书在此,可愿出来一叙?”

他的声音穿透战场,可战场不但没停下反而越发混乱,士兵们有意无意地都涌向他的位置。白耳精兵虽然还未能突破楚军的防线,但也让韩综提心吊胆地紧紧守护在季书身边了,生怕昏暗中从哪里射来的冷箭伤了季书。

可季书仿佛无所畏惧,站在火把明亮处,拱着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话。

过了良久,白耳精兵似乎收到了什么命令微微退了一小段距离,楚军得此机会微微喘息也围拢到季书面前重新组建起盾墙。混乱的战场一时间变成了两条泾渭分明的战线。

一个青年男子进入了季书的视野,他很不一样,手提七尺剑锋,剑上染血,没有穿着一般将军的盔甲,一身紧身的戎装更像是江湖上行走的侠士。

季书走上前,遥遥拱手道。

“徐先生,久仰大名了。”

一道剑花,长剑入鞘,徐庶无所畏惧地又上前两步,也同样还礼道。

“季先生,在下也神往已久了。”

“徐先生可是为我而来?”

“正是。”

竟然真的是为了杀我而来!赔上自己,赔上徐汉最后的精锐来杀自己一个凡夫俗子!

听到徐庶的回答,季书摇头失笑。

“君之才胜我十倍,局势如此乃是楚汉实力差距所致。先生留在这里要与我同归于尽,我为先生不值啊。”

徐庶放下手,在或明或暗的火光中凝视着季书,脸上有些诧异。

“过分的谦虚只会让人反感。”

顿了顿,徐庶继续说道。

“我实在没想到,先生竟能说服孙策把楚国大军留在此处两个半月之久,先生的镇定、楚王的信任都让我深深折服,这一局是我输了。此番若能以徐庶性命换下先生,当是徐汉幸事,也不负汉王厚爱。”

所以,我到底哪里值得徐庶看重了?我不过是比别人知道的未来多一些,然而在这个已经改变的历史里,这点优势也差不多消耗殆尽了。

我又有什么值得徐庶这样的人以死相博?难道就因为我是楚军之中最“镇定”的哪一个?

“先生高估我了。天子无道,百姓思变则动乱必起。天下虽乱,但归其根本不过是百姓思安,则天下一统之势必定到来。我王贤德,民心所向,军心所归,则贤臣依附、良将效死,大势自成。汉王之败,非一人之谋,乃大势所趋。历史之轮滚滚向前,季书在与不在,谁也无法阻挡我大楚的脚步。”

“哈哈哈,可笑可笑,我徐庶竟败在一个连自知之明都没有的人手上。”

徐庶凝视季书许久,竟然有些失望。

“扶苏死于假诏,刘据死于流言。神坛之上,也不过一介凡人。季先生竟连自己对于楚国有多重要都全然不知!也罢,时间无多,庶就不多言了,冒犯之处黄泉路上再与先生谢罪。”

蹡!

徐庶眼中闪过厉芒,长剑一指。

“杀!”

府门前,楚汉两军再次厮杀在一起。

笃笃笃!

漆黑的道路被连绵的火把照亮,一万汉军正在向着东南方向狂奔。刘封骑马走近关羽问道。

“二叔,斥候回报官道上并未发现敌军设卡拦截,这分明是楚军围三缺一之计,为击溃我军斗志以便之后的衔尾追杀。为何我们不沿官道迅速撤回下邳,反而绕行小道?”

关羽转头看向刘封,细心地解释道。

“封儿,兵法虚虚实实,不是单单看到的那么简单。你看出楚军行的是‘围三缺一’之计,或许这也正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呢?”

刘封不服气。

“那二叔又怎知,楚军就不是真行的‘围三缺一’之计呢?”

关羽大笑,捋着长须道。

“那就要看敌军最想要的是什么了?”

“若敌军不想让你死,不管你走哪条路都死不了。你说说,楚军现在最想要做什么?”

刘封一点就透,立刻说回答道。

“东面战场局势已经倒向楚军,如今楚军的目标定是消灭我军,不让二叔赶回去支援下邳。”

关羽欣慰地点点头。

“不错,既然楚军最重要的目的不是为了占领小沛,又岂会真使出围三缺一之计。官道上必有重兵设伏,一旦我军被拦下,其他路楚军就会蜂拥而来。唯有东南方向的两条小道才是最佳的突破口。”

“二叔,那我们走哪一条?”

“走最南边那条。”

刘封闻言大惊。

“二叔,那条路离楚军南面大营太近了,若不能迅速突破,楚国援军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赶来到。”

关羽重重地哼了一声。

“所以,我们在他的援兵赶到前突破过去不就是了。”

刘封听罢便知关羽心意已决,于是不再多言,只是握紧手中长枪,准备着待会奋力厮杀。

大军行至西芦山,地势骤然变得险恶。关羽眉头轻皱,心中一紧,暗道楚军若要设伏怕就是此地了。

“小心。”

低声提醒了刘封一声,关羽拽紧手中长刀微微向前。

“放箭!”

两侧山上顿时一通乱射,许多汉军士兵应声而倒,但倒不至于大乱,毕竟遇伏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要慌,冲过去,不要停!”

关羽挥舞着青龙偃月刀,大声地指挥着士兵们,汉军在其指挥下迅速向前突进。

“杀!”

此时,前方同样响起了铁蹄声,一支楚军出现在汉军面前,为首一名骁将却是关羽的熟面孔。

“关羽,魏延在此等候多时了。”

往日之恨涌上心头,关羽的怒形于色,什么也不说,纵马、抬刀。

魏延同样也没有过多话语,只是兴奋地加速,再加速。

轰!

两人的兵器相交,仿佛在黑夜中砸出了短暂的一道雷光。

两马交错,关羽咬牙切齿地瞪着魏延。

“魏延,上次被季书算计让你白赚了几番口舌之利,如今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真不怕死吗?”

哈哈哈!

魏延大笑。

“若有本事就来杀死我啊!若我不死,迟早也会踏足武之巅峰,到时死的或许就是你了!”

关羽眯着眼透露出危险的光芒,他忽然萌生出一种强烈的**,那就是在这里杀死魏延。

“好!既如此,那关某今天就送你上路!”

杀!

两人怀揣着同样的杀意再次碰撞在一起。

第六十八章 迟来的援兵

“杀啊!”“杀啊!”

晦暗不明的夜色中,楚汉两支军队在并不宽敞的山道里绞杀起来。

关羽以泰山压顶的气势直扑向魏延,连绵不绝的攻势凶狠异常,只是刀锋带起的风压都仿佛能把人撕裂一般。

然而,这次魏延没有和关羽硬碰硬。对于关羽的进攻,他能避就避,避不开的就以巧劲卸力,完全看不出方才的豪迈气概。

关羽大恼不已。

“魏延,你这个无胆鼠类!只知道拖延时间吗?”

没错,这绝对不是符合魏延风格的打法,与魏延深深“交流”过的关羽只十几个回合便能如此断言。

“怎么?急了?”

魏延大笑,他在前面的山道两侧布置了大量的弓弩手,如今他只要在这里挡住关羽的前军,致使关羽身后的大军前进不得,汉军必然要在伏击中蒙受惨重的损失。他一点都不急,该急的是关羽,而人一急就越发容易露出破绽。

无论多强的人,一定会有弱点,更何况沙场战将?沙场之上,体力会不断消耗,流矢、冷箭也消磨着每一个人的精神,战场的走势更是对领军将领心态的最大考验。

有时候哪怕是与你旗鼓相当的一个对手,也只要战场上的一个恍惚,或许你就能一击取他性命。

人终究只是血肉之躯,杀人只需一枪。

“哈哈,说来也是,你连我这个在楚国都还排不上号的小人物都拿不下,也敢妄称‘徐汉第一战将’!难道刘备手下无人了吗?”

魏延满是轻视、嘲笑的神色,嘴上不停地说着激怒关羽的话,但内心却冷静得像一滩死水。

狗屁!

关羽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色。这段时间以来关羽早已深入研究了楚国的情况,如蒋钦、文聘、徐盛、程普等人虽为大将,但仅以武艺而论也绝不是魏延的对手。以魏延的武艺和谋略仅在季书帐下做一个大统领,老实说,屈才了。

“魏延,你在楚王麾下也算是明珠暗投了,何不归顺我大汉?关某保证,我大哥座前的大将必有你的一个席位,以后如果立下军功,做到上将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魏延原本是假笑,可听了关羽的话竟真的控制不住笑了起来。

“关羽啊关羽,你还看不清大势吗?琅邪一战,徐汉主力覆灭,只能退守下邳;如今再丢了小沛,刘备死期将至,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招揽我?”

魏延话音未落,一道寒光已经化作了夜色中的一轮弯月向他拦腰斩去。

“你找死!”

关羽盛怒之下全力施展,比之平常更添三分威力,一时间飞沙走石、风若龙卷,骇人至极。

经过上一次的鏖战,魏延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关羽的招式、力量,甚至仔细研究了许多应对之法等待着这一刻去印证,但此时依然如行走在悬空的钢丝上,稍有差池就会粉身碎骨。

魏延战栗了,与此同时再次感觉到了兴奋。

关羽,只是这两个字就代表了危险。魏延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黄忠也是这样的强者,他时常向黄忠请教,但无论多少次他都无法窥探出通向巅峰的道路。

现在,魏延终于看到了这条路。

关羽的杀意像夜色的羽衣笼罩在身上,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让所有人的心头像被梦魇缠绕,更别说与之交锋了。

恐惧刺激着魏延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所有的力量都不由自主地涌现上来,不变得更强就会死!

啊,他要的就是这个!

这是在与黄忠切磋绝对找不到的东西!是他前进的道路!

忘记了自己准备的章法,可又不同于自己以往的狠斗,在死亡的压榨下有些东西自然而然地就这么做了,浑然天成,仿佛本应如此。他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地记住这种感觉。

“来啊!杀啊!”

魏延面目狰狞地大笑。

关羽面色冷厉、眼若喷火,手上青筋暴露,根本不去考虑为之后的突围节省体力,一刀快过一刀,一刀狠过一刀,誓要将魏延斩杀于此。

战况一时胶着,难解难分。

正在两人都杀红眼的时候,魏延布置的后方防线忽然大乱,一支近千人的彪军从楚军身后杀将出来,为首那人是汉军大将陈到。

这支兵马人数虽少,却让魏延如坠冰窟,他没想到竟有小路可以绕到己方身后。楚军先行占据地利设下伏击,以逸待劳方能轻松阻击汉军,为孙策、苏飞、蒋钦的援兵包围关羽提供时间。可如今失去了地利的优势,面对两倍的敌人前后夹击,楚军将士顿时阵脚大乱。

稳固的防线很快就动摇了,关羽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也正是他为什么敢走西芦山的依仗。不止魏延在拖时间,关羽也一直在等待陈到行动。撇下魏延,关羽一刀斩向面前的拒马桩,巨大的木桩被他一击挑飞,断成两截飞向道路两边。

“冲过去!”

汉军振奋了!被堵住的洪水终于冲垮了堤岸。

五千楚军别说阻截汉军,甚至已经陷入了生死攸关的境地。

魏延睁目欲裂,就在方才他还胜券在握,心中想着利用关羽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可以转眼就变成了这样的局面。他是何等高傲的人,不管是武艺,还是谋略上都被关羽力压一头的感觉让他难受得发疯。

拍马上前,魏延一枪直刺关羽。

“拖住敌军,别让他们跑了!”

魏延的怒吼刺激了麾下的将士,让他们从惊慌中醒来。

楚军何曾畏死?纵是死也要完成主公的命令。

“杀!”“杀!”“杀!”

楚军的斗志让关羽有些惊讶,心底不得不承认在相同的条件下,楚军的战力要比汉军略胜一筹。不过这次,赢的是他关羽。

“来得好!”

看到魏延主动进攻,关羽喜出望外。若是如此,他有把握在一百回合内斩杀魏延。

两人再次厮杀在一起,不同的是楚军防线已经裂开,若不主动攻击,关羽随时都能走。魏延别无选择,只能吞下苦果勉力为之。时间变得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越发难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西面的汉军出现了慌乱的迹象。

“杀啊!”“不要放跑了关羽!”

是援兵来了!

魏延暗暗松了一口气,此时他身边只剩下不足千人,再晚一点恐怕就是他魏延的死期了。

“兄弟们挺住!王上到了,咬住敌军,别让他们跑了!”

关羽见状更加快了攻势,只把魏延打得险象环生,他知道魏延已经快撑不住了。

“上将军,快走!”

看着恋恋不舍的关羽,陈到急得大叫。

关羽咬咬牙,最终还是放过了魏延,他可不愿意为了杀魏延,最终把自己赔在了这里。

“走!”

汉军匆忙向东逃去,魏延气喘吁吁地微微顿足下来,整个人都虚脱了。

“老魏!老魏,你没事吧?”

苏飞一马当先,走到了魏延身旁。

魏延瞪大眼睛,忍不住惊讶道。

“怎么是你?”

这一问倒把苏飞给问懵了,他一边指挥身边的将士继续追击关羽,一边看着虚弱的魏延道。

“怎么不能是我?”

“你这个没良心的,要不是我赶到,你都不知道能不能撑住。难道不该谢谢我吗?”

魏延无可辩驳,只能闷声说了句谢谢。苏飞大笑,打趣道。

“哈哈!没想到你也有失算的时候啊,你不是拍着胸脯在王上和军师面前保证能拦下关羽吗,怎么落得这么狼狈?”

说完,苏飞又探着脑袋过来轻声道。

“老魏啊,你不会是英雄相惜,故意放走了关羽吧?”

魏延大怒,瞪着苏飞正要说话,却被苏飞伸手拦住。

“唉,什么也别说了!我懂我懂!反正徐州只剩下一个下邳城,关羽又能跑得了多久!”

魏延被噎住了,瞪了苏飞半天才放弃,之后便若有所思地向西面望去。

第六十九章 生死一线(上)

到处都是厮杀声,到处都是惊恐茫然的哭喊,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刺鼻的血腥味。不知何时起,季书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光景。

周围的建筑部分已经被点燃,噼里啪啦地自顾燃烧起来,此时季书正不慌不忙地指挥着士兵们布置防线。

“老师,不分派点人手救火吗?”

相比于季书,韩综显得有些着急。不,倒不如说如此才正常,一般人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处的地方逐渐化成火海而无动于衷。如果放任下去的话,汉军甚至不用杀进来,只是放火就能把他们活活烧死。

但季书知道,徐庶不会这么做。

“放心吧,火箭只是为了制造混乱,很快就会停,徐庶不会让火势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啊?

徐庶怎么会做出对我军有利的事情?

韩综瞪大眼睛地看着季书,发出有些可爱的声音,或许在他的眼中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老师是不是疯了?

季书轻轻地笑了笑。诚然若是把整个太守府都烧了,被困在这里的楚军只怕差不多都要死光了。

但季书也有可能不死。

万一,只有季书没被烧死呢?

万一让季书活下来了呢?

徐庶可不是为了赌这个万一而留在小沛的,留在这里的每一名白耳精兵也都早已做好了死的觉悟。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就足以让徐庶放弃轻松消灭楚军的手段,而选择牺牲更大的强攻。

他必须亲眼看到季书的尸体!这正是徐庶留在这里的意义。

季书目光灼灼地观察着战场,分析火势的强弱,思考着如何利用火势,减轻防御的压力。谋略方策暂且不说,若说排兵布阵、调兵遣将,天下间几乎无人能超越孙策,耳闻目染下季书的水平也绝不低。

即便如此,季书能做的也只是竭尽全力去拖延时间罢了。对上徐汉的白耳精兵,尤其是在对方死志已明的情况下,以季书现在手上的兵力无论如何都是无法破除困境的。

从来没有被逼到这个绝境!哪怕是在荆州之战中了诸葛亮之计,季书也还有选择的余地,可如今却四面楚歌、插翅难飞!

季书从未想到徐庶、诸葛亮、司马懿这种层次的人物有一天会发疯一样,死也要拉自己陪葬。

明明已经思考了许多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的局面。有什么东西被自己算漏了,有什么是自己没能看到的。季书不甘心地胡乱想着。

南面的第一道防线被攻破,汉军已经杀进府内了。

或许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季书如此想着,若问自己怕不怕,那个答案仿佛像黑洞一般。

扼杀感情,冷酷地命令周泰去死,以谣传谣,为了胜利放弃底线而让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如今的季书是无法说出“怕死”这样的字眼的。

然而心中的这份不甘又是什么?

果然是还想为他出谋划策,还想看他登基称帝,助他横扫宇内、一统江山,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家!一个不用尔虞我诈、生死别离,弥漫着死亡和狼烟的国家

啊,舍弃了那么多,理所当然地会有这样的贪心!我还真是卑鄙呢。

季书拔出腰间装饰用的佩剑扫视着身边的将士,他的眼神是已经有所觉悟的眼神,也正将他的意志向众人倾诉。

“第二条防线若被突破,我等都要死在这里。与其在此瑟瑟发抖,我愿与诸君共同奋战,为大楚流尽最后一滴血。众将士随我杀!”

“杀!杀!杀!”

众人振奋,季书将最后的兵力也投入了作战之中。

厮杀愈发惨烈,就算士兵们有意识地保护着季书,鲜血也已经溅到了他的盔甲上。

“老师,西门的汉军出现了一丝混乱,有一个缺口。”

韩综此时整个人像是在血泊中捞出来一样,凶煞之气弥漫全身。

“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季书明白韩综的担心,但他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做出了决定。

“走!从西门杀出去!”

留在这里坚守,固然能坚持更长一些时间,但终归是死路一条。

太守府的大火肯定已经引起了其他路楚军的注意,这也是季书先前专注防守,放任火势的原因之一。西面的混乱如果是徐庶的陷阱,他们也不过是死得比预想中的更早一些罢了;但如果真是侯成或者陆逊造成的,这或许就是他们唯一的生机了。

季书早已没有余力去思考,他不知道徐庶会不会有这种盈余,但这个险值得冒。

“走!”

韩综不再多言,身先士卒带头杀出一条血路。

待季书等人沿着汉军的缺口杀出太守府,身边只剩下四百余名士卒。

太守府外街头的一角,两支军队正在厮杀着。

“是伯言!”

韩综惊喜地指着远处一人说道。哪怕眼光所及依然有无数汉军涌来,众人也无不因此振奋。

“杀过去,和兄弟们汇合!”

“杀!”

第七十章 生死一线(中)

卷刃的剑轻轻伫立于地,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从这炙热而纷乱的战场中汲取空气。身上的盔甲像是被染料溅成赤色的涂鸦,文质彬彬的少年此时脸上却是淡然而坚定的神色,火焰像是倒映在他的瞳孔中跃动。那冷酷的英姿若放在平时怕是足以让许多豆蔻少女着迷、倾心了。

韩综微微皱起眉头,不爽地哼了一声,然而这点小小的不悦很快就被与战友重逢的喜悦淹没。

“伯言,你怎么来了?”

“师兄?”

陆逊的眼睛亮了起来,寻声望去,一支楚军正从太守府内杀出,两面猛攻之下汉军的防线终于被撕开了一条大大的口子。仿佛又有一股新的力量涌入身体,陆逊提剑上前。

不多时,两支楚军终于汇合了。

“老师!你们没事就好。”

看到季书和韩综都平安无事,陆逊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奉命安抚流民之后很快就发现煽动流民暴动的人有意将人群引导向南面,堵塞南门的道路。这让陆逊不由心中生疑,若这场暴动是为了掩护关羽撤退,理应更加分散才能让楚军疲于应付,如今这般就好像有人害怕南面的楚军进城一样!

城中有人在预谋着什么!

在没有收到任何不利情报的前提下,十几岁的少年郎在混乱局面中嗅出了阴谋的气息。

陆逊知道,季书对楚军的兵力重点布置在蒋钦、苏飞、魏延、孙策组成的围剿关羽的大军,筹谋已久、滴水不漏。如果说这座注定将被汉军遗弃的小沛城中能发生什么变故的话,那目标只能是

心头警兆不止,陆逊毅然地收拢部队,一面派人去传信,一面立刻放弃原来的命令领军向太守府赶来。

远远就看到了大火,陆逊顿时心急如焚。小沛城已经在我军掌中,季书绝不会无故焚烧太守府,除了汉军伏击绝无其他可能。他连忙催促着士兵加速前进,很快就遭遇了汉军,看得出汉军对他们的出现也是有所防范的。

敌人太疯狂了!在我军的重兵包围中,竟设下这样的陷阱。陆逊冷汗直冒。一番交战之后,陆逊又惊喜地发现阻击太薄弱了,显然汉军主事之人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赶来太守府。

这也是自然,谁会小心防范他这么一个无名小卒!

陆逊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因为敌人轻视自己而感到疯狂的喜悦!

他立刻分出数支兵马多面进攻,一番试探后,他找出了汉军相对薄弱的西面集中他剩下的大部分兵力猛攻。

“没想到这支汉军如此彪悍,我的兵力虽不多也将近他的三倍,却厮杀半天仍冲不破这道防线。若老师你们再不杀出来,我可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现在看来,流民的暴动不止是为了制造混乱掩护关羽撤退,还有麻痹季书的判断、减缓消息的传递速度、堵住南门的道路阻止楚军救援。一场暴乱简直被徐庶用到了极致。

北门的假徐庶更是吸引季书分兵的诱饵,想来即使季书不分兵而是亲自去追击,徐庶也另有布置,还是不要太期待侯成能及时回援更为恰当。

徐庶唯一的疏漏就是没想到陆逊仅凭流民动向,在他动手前就识破了这个计划的重点,比预想的提前了太多时间出现在了太守府附近。

“伯言,你做得很不错。若不是你,我们可就危险了。”

有一种身边的孩子忽然长大的感觉油然而生,季书来不及细细品味,也来不及好好褒奖陆逊一番,急急说道。

“不过现在还不是安心的时候,趁徐庶现在没反应过来,我们向西撤退!”

“领命!”

猎物逃出了猎人精心准备的牢笼,包围变成了追击。

季书眺望着身后紧紧追来的汉军,刚刚爬上心头的一丝松懈立刻又烟消云散。

不可能停止的,也无法停止。徐庶不可理喻地堵上了一切后路,只为在此斩杀季书。

白耳精兵在街道内全面铺开。

对于楚军来说,小沛的街道是陌生的,只能辨认大致的方向。但对于汉军而言,这里就是他们的后花园。

零散的汉军不停地从两侧杀出,这场逃亡变得混乱而惊心。楚军的步伐受阻,而且也在不断地减员。

这太糟糕了!

凛冽的秋风卷入肺中,只让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这份焦急在前方出现大批白耳精兵堵住去路的时候才终于归于宁静。

“伯言、综儿,待会我带四百人向北面的街道冲杀,你们两个带着剩下的四百人向西面冲杀。一直走,别回头!”

“老师?”“老师!”

陆逊、韩综听完大惊,两人激动地上前说道。

“要吸引敌军也是我们去,老师你只管领军向西冲杀!”

头痛起来。

时间紧迫,徐庶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季书哪有时间和他们争论这些?

推开二人,季书拿出老师的威严怒喝道。

“徐庶要杀的人是我!怎会管你们?趁前面这个集市还有两条道口,这是你们逃生的最后机会!你们再不走,是想和我一起陪葬吗?!”

季书原本指望着两人能清醒地认清形势,明白得战场之上最让人痛苦的取舍、抉择,这也是他能给这两人上的最后一堂课了。

让季书没想到的是,原本那个最听他的话、最能审时度势的的弟子此刻却气冲冲地瞪着他,朝他吼道。

“楚国可以没有陆逊,却不能没有老师!谁若贪生怕死,只管向汉军投降,我陆逊誓死护卫老师!”

这一刻,两个弟子出奇地同步,韩综同样抱剑上前说道。

“韩综誓死护卫老师!”

周围的楚军士卒亦喝道。

“誓死保卫军师!”

此刻流淌在心中的是什么?

纵是死在这里也无妨了!

时而看到一点希望就渴望着生存,时而满心欢喜地想要赴死。又比如一时怜惜百姓的疾苦以施仁义,一时又满腹阴谋诡计让百姓流离失所也在所不惜。

混乱!癫狂!

这个充满了矛盾,让人发疯的战场!

已经连自己是个怎样的人都分不清了,已经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就一起厮杀吧!一起生!一起死!”

季书咬着牙,长剑向西。

“杀!”“杀!”“杀!”

楚军猛烈地冲击着敌军,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可惜却未能走远。徐庶已经追了上来,从且战且逃到陷入混战,最后再次被包围。

仅存不足千人的白耳精兵牢牢地围住了只两百人的楚军。

“季书,该结束了!杀!”

徐庶红着眼睛宣判了季书最后的命运。

季书左肩缠着带血的布条立于包围的中心,他脸上略带疯狂,咬牙切齿地大笑着。

“哈哈哈!”

“徐庶!我季书纵使死了,你也休想逃出小沛!”

“徐汉完了!刘备也完了!谁也无力回头,就是诸葛亮也不可能了!”

“徐州是我大楚的了!日后,统一天下,建立万世伟业的也必将是我王孙策!”

季书高举长剑,向周围的将士大声呼喊道。

“愿大楚与世长存、万古长青!”

这是最后的祝词,最后的告别。

身边的楚军将士亦高举长剑,傲然地呼喊着。

“愿大楚与世长存、万古长青!”

周遭的白耳精兵只是更加地愤怒,尖叫道。

“杀!杀光他们!”

轰!

正在此刻,汉军身后发生了混乱。仿佛像石块砸进了房屋的声音传了过来,混杂着恐惧的呢喃。

难道是楚军的援兵来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

徐庶瞪大眼睛,他最担心的事似乎发生了。

“杀!不要管其他,杀了季书!”

事到如今只能不顾一切达成这个目的了。

身边的士兵奋力向着季书杀去,徐庶转身警戒地看着后方。

哒哒哒~~

这并不是骑兵冲锋的声音,久经沙场的徐庶可以如此断言。

这仅仅只是一人一骑。

也正如此,徐庶才开始感到恐怖。

轰!

这样的声音连绵不绝,但徐庶已经明白这不是发石车的进攻,而是汉军的士兵砸坏街道两边的门窗、木板造成的声音。

已经远远能看到那个身影,赤色的战袍,绯红的战马。

整个徐州最精锐的士兵,驰骋天下的白耳精兵在他的面前如宛如稚嫩的孩童?一块石头?还是一个木桩?

哒哒哒~~

根本没有人能阻止他,甚至已经没有人敢去阻止他了。

轰!

又一颗“石块”射进了旁边的屋子,这仅仅是因为他伸手一挥。

他就这么笔直地向着徐庶奔来。

身边两名忠实的卫士压制着恐惧向他刺出长枪,然后徐庶看到了。一杆银色的长枪像风一样扫过,卫士的两支长枪瞬间折断,银色的长枪趋势不减地轰击在两名卫士身上,然后他们的身体像布片一样挂在那长枪上飘了起来,待脱离了长枪的范围又像飞射的石块一样砸向了街道一边的房屋。

轰!

这是有什么被砸坏的声响,此时飞溅的血液才撒到地面上。

徐庶僵硬地抬眼看去,两人的视线就这样交汇在一起。这一刹那,徐庶的身体不听使唤地一动不动。即使思想中、意识中并不畏惧着死亡,但身体却本能地害怕了。

徐庶一动不动,那个身影就这么从他身旁掠过了。

便是季书也惊呆了。

千军之中,他旁若无人地走了过来,停在季书身后,血红的战袍随着狂风飞扬,像是在拍打着季书的肩头。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子渊,放心,有大哥在,不会让你死的。”

第七十一章 生死一线(下)

为什么?

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过于惊讶,季书只觉得头晕目眩,思维陷入了停滞状态。

回过神时,援兵已经到了。

一个人的援兵

从士兵的角度来看,这又会是怎样一幅光景呢?

“王,王,王上?”

“大王?”

错愕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因为相似的声音过于众多的,心中的惊疑渐渐变成了肯定。

王,为何会到如此险境来?!

将士们惊讶得下巴久久合不上来,嘴唇都在打哆嗦。

“站起来!”



什么?

“只要还没死就给我站起来!”

孙策锐利的眼睛透出些许柔和,他扫视着身边士兵,赞许道。

“你们做得很好,没有辱没我们大楚的威名。但我孙策既然到了这里,就不许你们打败仗,不许你们在这里擅自给自己画上终点。”

说着,孙策长枪指天,振臂高呼。

“大楚,必胜!”

绯红的旗帜屹立于这片战场上,当他倒映在眼中时,无以名状的炙热不知从哪里而来,滚滚奔腾、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悄然发生了改变。

如果说方才楚军士兵们心中流淌的是视死如归的勇气,那此刻,他们心中只剩下对于胜利最坚定的信仰。

“大楚必胜!”“大楚必胜!”

楚军的士兵睁目欲裂,赤红着双眼回应着王的声音。

反倒是汉军,面对陷入重围的猎物,踌躇了、动摇了。

“好,”

这个声音在发抖。

“好,好!杀死他!杀死他!杀死孙策!”

发抖着、尖叫着、嘶吼着。

徐庶脸色发青,指尖发白地拽紧长剑下达了命令,但也许连徐庶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的声音中掺杂着兴奋和恐惧,但唯独没有喜悦。

身边的汉军像是用眼神再次确认了滞留于此的意义和目标,重新发动了对楚军的进攻。

“杀!”

停滞的时间开始转动,战场回复了本来的面目。

孙策动了,再次向着徐庶奔去。

擒贼先擒王,直接瘫痪敌军的指挥系统对于突破战局是最有利的手段,孙策明显是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早干嘛去了?不会让你过去的!

许多汉军围上来,在徐庶面前构筑起稳固的防线。

战机稍纵即逝。

这样的机会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才怪!

没有人能挡住孙策,没有关羽的白耳精兵在孙策面前根本没有一合之将。别说横冲直撞,他甚至是就那么笔直地杀到了徐庶面前。

鹤立鸡群、虎入群羊,异常的,不讲道理的。

一击打飞徐庶的兵器,一把将徐庶抓上战马,一拳打晕徐庶,如此简单粗暴地抓走了徐庶。

为何先前轻易就放过了徐庶?

只因还不需要,待需要时伸手去取便是了。

毫无意义!

仿佛就是在否认着汉军的决意和牺牲,告诉他们,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毫无意义的一样。

在千军之中杀进杀出,就如同在庭院里漫步一般轻松。

这样的人要怎么去杀死?

汉军的动摇和混乱是显而易见的,当无法当成目的的事实摆在眼前,决死的勇气正一点点地从身上剥离。

局面开始倒向楚军,人多势众的白耳精兵反倒招架不住楚军的进攻了。

在这样一个满是敌军精锐、四面楚歌的战场上,只因一个人的到来而发生根本性的转变什么的,这太荒谬了!然而这样的事情正发生在眼前,可以说是颠覆了季书至今为止对战场的认知。

太耀眼了啊!

屹立于战场中央的伟岸男子正是可以被后世传颂为“英雄”的人吧!

“杀!”

一片喧哗中,救援的大军姗姗来迟,白耳精兵从绝望到崩溃。

被其所救了呢。

早已安心下来的季书见证到了结果。

哒哒哒~

“哈哈哈,痛快!子渊,你也有被人算计的时候啊。”

伴随着马蹄声,孙策的笑声先传了过来。

听到孙策的调侃,季书直翻白眼。

“这是自然,毕竟我也不是什么算尽人心的妖孽,怎会毫无破绽?”

“哈哈,没事,这不是还有我吗?大哥可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

要说一点不感动,那是骗人的,但将这样的感情宣诸于口又实在让人羞涩。季书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孙策观察着这样的季书,似乎觉得十分有趣。

待看到季书左肩上的斑斑血迹,孙策顿时眯起眼,脸色变得难看,拽着徐庶的衣服将他从马上扔了下去。

孙策本就不是嗜杀之人,这种耍脾气的举动倒让季书一乐。

徐庶砰地一声重重地摔到地上,吃疼之下迷迷糊糊醒转过来。韩综见状立刻上前把剑架到徐庶的脖子上,防止出现什么意外,毕竟若是正面交手他可没有能稳赢徐庶的自信。

尘埃落定,季书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

“大哥,你怎么来这了?关羽那边呢?”

孙策脸色一凝,尴尬道。

“我收到陆逊派人传来消息,说你有危险,不及多想立刻就转头来这边了。”

看着随后赶到的大军,季书已经可以想象出孙策一收到消息立刻掉头赶来这边,甚至凭借着绯玉的脚力一马当先甩开大部队冲进城的场景。

坏了!

季书心底咯吱一下,脱口而出道。

“那关羽岂不是无人能制?”

魏延很强,不管是文韬还是武略,但关羽比之更胜一筹,那可是天下屈指可数的英杰,天下又有哪个诸侯不垂涎三尺?即使不能为我所用,仅是把这张牌抓在手中也能让人安心不少。

“逃了便逃了,便是逃了十个关羽又何及你的安全重要?”

见孙策满不在乎地说着,季书不禁有些无语。顿了一下,季书又说道。

“你还是赶快过去看一下,蒋钦和苏飞我还不担心,魏延疯起来命都不要。少了你的援兵,我怕魏延死磕下把自己搭进去!”

魏延,这个人孙策是知道的,此人是黄忠的老部下,武艺虽不及黄忠,用兵却又比黄忠强上一些,孙策对魏延也是有极高的期待的。

“可是你这边”

“这边还能有什么战事?快去!”

孙策点点头,不再犹豫,转身下令道。

“留下两千人保护军师,其他人随我走!”

匆匆赶来的楚军在清剿完剩余的白耳精兵后又依着原路匆匆离开。

第七十二章 欺君之罪

待孙策赶到东面战场,连本应在他之后赶到的蒋钦都已经抵达,哪里还能看到关羽的影子?

魏延、苏飞向孙策请罪,孙策心中理亏又岂会怪罪,不如说见两人平安没事他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好言安慰了一番。

战事再没有任何波澜,之后没过多久小沛城便彻底落入了楚军的掌控中。

尘埃落定,徐汉两大军师之一的徐庶被俘,唯一的精锐部队“白耳精兵”被彻底消灭,美中不足的就是让关羽带着五六千残兵逃向了下邳城。

不过,管他呢!

“传令下来,拿出好酒好肉犒赏将士们,让将士们好好休整一天,明日再向下邳进军。”

孙策一手插着腰,一手按着剑环视众人,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显然是很满意这样的战果。

毕竟拔掉了小沛,下邳城就在眼前,这场战争已经走到了尾声。

“谢王上体恤!”

战时的休整是必要的,尤其是一场战役的结束和另一场战役的开始,将士们从身体和心里上都需要调整。正当众人满心欢喜地表示赞同之时,又一个喜讯传了进来。

“捷报!捷报!”

众人一下子愣住了,只见一个士兵双手呈着捷报快步走进大帐,单膝跪在孙策面前说道。

“启禀王上,我军大捷!末将奉命呈来捷报!”

孙策反倒愣住了,一脸的疑惑。

“什么捷报?难道公瑾攻破下邳了?!!”

这回轮到禀报的小将愣住了,他呆然回答道。

“是,是荆州大捷。”

“子义?”

孙策瞪大眼睛,紧锁眉头,眼中的疑惑反而更甚。

“子义在跟谁打仗?”

三个月前,蜀国,成都。

刚参加完朝会的徐汉使者孙乾姗姗地走下马车回到別馆。

为什么刘备麾下的孙乾会出现在这里?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背弃了楚汉之盟的刘备,让孙策逃回了江东,如今孙策发动复仇之战,十万楚国精兵集结开始向徐州进发,徐汉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魏国会帮助徐汉吗?

若孙策死了,魏国会的。不单是魏国,连秦国也会放下和魏国的仇怨一起瓜分楚国这块大饼。但可惜的是孙策没死,所以楚国就不会大乱。没有足够的把握渡过长江天堑,秦国自然不会与楚国翻脸,魏国也不会为了徐汉两线作战置自己于险地。

能帮助徐汉的,只有在陆路上和楚国接壤,不用忌惮楚国水军的蜀国。然而谈判的结果从孙乾满是失望之色的脸上就不难看出。

“如此,我该如何回去向主公复命啊!”

孙乾这一拳狠狠地锤到桌子上,但手上的疼痛亦不能缓解他心中的苦闷。

“大人,法正先生求见。”

法正?

法正是蜀国的军师祭酒,他来这里莫非是蜀王改主意了?

“快快,请法正先生进来。”

侍从的话让孙乾大喜过望,他刚坐下没多久立即又起身迎了出去。

很快,穿着一袭白色斗篷遮住容貌的法正就在侍从的引导下走了过来,孙乾见此,心中刚刚升腾起的热情就仿佛被浇上了一盆冰水,只是他脸上的热情却没有一丝褪去。

“大人,请!”

两人进入房间面对着面跪坐下来,孙乾让侍从出去,随即给法正倒上了一杯热茶,问道。

“法正先生,此来何意?”

“为出兵伐楚而来。”

斗篷的帽子落下,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的面庞,这张脸上没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那种朝气,反而刻板、严肃。动人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让孙乾一阵失神。

经历了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孙乾谨慎地问道。

“难道蜀王真的回心转意了?”

法正龇牙咧嘴自嘲般笑了笑。

“刘循、刘成等王室亲族贪图享乐,只知一味守成,哪有平定天下、图谋大业的雄心?王上性格怯弱、没有主见,身边又尽是这些人在耳边进言,岂肯去招惹楚国这只猛虎?”

孙乾闻言大急,连忙道。

“孙策在徐州蒙受大败,此次又几乎倾巢而出,此时正是楚国最虚弱的时候。只要蜀王愿意出兵,荆州唾手可得,这是千载难逢”

法正连连摆手示意孙乾停下,他接过话头一边喝着茶一边慢慢说道。

“诸葛军师的意思我很清楚。”

“曹操、孙策皆是盖世英雄、天下雄主,皆有扫平天下之志,蜀国与楚国早晚必有一战。以为不得罪那些强国就能高枕无忧,不过是痴人说梦,只有蜀国和徐汉联手击败强楚,共同进退才是上上之策。”

“再说,如今楚国外强中干,全靠一股锐气支撑,这正是蜀国吞下荆州成为天下强国的唯一机会!”

孙乾没想到法正对于局面理解得这般透彻,不禁追问道。

“先生既知,为何不向蜀王再次进言?”

“先生以为我再去谏言,王上就会采纳吗?”

法正冷静地反问孙乾。

这倒把孙乾问住了,他是一个外臣,又怎能比法正更了解蜀王?

但,法正可是蜀国的首席谋士啊,难道法正的话,刘璋竟然不听?

法正像是看穿了孙乾心中的想法,但他并没有继续解释,而是叹息道。

“孙先生不必多想,我之来意早已言明。”

说着,法正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轻轻放到了桌子上推到孙乾的面前。

“孙先生即刻启程回去,到永安城时,将此信交与张任,援兵自来。”

孙乾拿起信封仔细端看,这信封虽薄却用的是上好的纸质,眼下造纸业还不发达,多是用竹简、锦帛,这么好的纸张做一信封也算贵重了,只是孙乾还是有些不明白。

“我把信送到张将军那里,蜀王就能答应出兵了?”

“不需王上答应出兵,只需上将军他愿意出兵即可。”

孙乾的手不禁一抖,让信封落到地上,他震惊地看向法正忍不住战栗道。

“隐瞒军情,私自调兵,这可是欺君大罪!先生不要命了?”

法正正襟危坐,淡淡地说道。

“待上将军看过,把信烧掉,自与我无干。先生这话是问错人了。”

孙乾微微一愣,低下头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信封,方才知,这信封岂止是贵重?他用双手捧起信封收入怀中,又转头问道。

“祭酒大人就如此肯定张将军愿意冒此风险出兵救援?”

法正嗤笑一声,说道。

“孙先生不要误会,我说援兵自来是对先生说的,但上将军若出兵可不是为了解救徐汉,而是为蜀国开疆扩土,为了逼大王走上争霸天下的道路。”

“只要攻破江陵,荆州大门洞开,太史慈便自身难保,王室亲族见到眼前之利必会劝大王更加进兵。待打下整个荆州,蜀国成为天下强国,那时王上就算不想争霸天下也不行了。”

法正眼中闪烁着让孙乾畏惧的可怕光芒静静地说道。

“所以,上将军一定会出兵的。”

第七十三章 蜀国伐楚

永安、梓潼两城各驻扎着三万兵马,是蜀国的边陲重地。特别是永安城,临近楚国,是进入蜀川的东大门,此城由蜀国唯一的上将张任亲自镇守。

这一天,收到张任紧急召集令的大将严颜在太守府门前下了马,又行色匆匆地赶到了议事堂。

走进堂内,他发现军中的大统领级别的将领都已经到齐。严颜心中不由有些困惑,并未收到王城下达什么军令,上将军急召众人来是做什么?

他转头看向大堂正中坐着的男子微微一拜,道。

“严颜来迟,请上将军恕罪。”

主座上的男子国字脸、短须,身材魁梧,年纪约三十多岁,比严颜还要年轻的多。听到严颜的声音,男子从假寐中挣开了双眼,目光如炬,若有电光流淌。严颜不禁绷紧了身体,但男子爽朗的笑声很快又让他放松了下来。

“严将军不必拘礼,现在离我说的时间还有一刻钟,不过既然大多已经到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严颜闻言站到左首。大堂内也肃然安静下来,张任扫视了下众人,点点头说道。

“我欲即刻兴师征讨荆州,诸将谁愿做先锋?”

张任的话就像在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枚棋子,掀起了无数波澜,有人欢喜若狂,有人面面相觑。

“好哇,我大蜀争霸天下之日终于来了!”

“荆州驻军现在正是最薄弱的时候,此时出兵正可一战而下。”

“怕只怕惹怒楚国,待孙策征讨完徐州,十万精兵又掉过头,我军不一定能抵挡的住。”

“你说什么?周恒,你莫不是怕了楚国?”

“好了好了,张嶷你也少说两军,荆州的太史慈也不是易于之辈,切莫轻敌。”

张任只说完一局就平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将堂下众人的争执都收在眼中。

“上将军,老夫有一事不明,请上将军解惑。”

严颜神色凝重地站出来,又郑重一拜,沉声问道。

“此次征讨荆州,是王上的意思,还是上将军的意思?”

大堂内瞬间鸦雀无声,众人细细体味不禁心中仿徨,都看向了张任。

叹了一口气,仿佛早就预料到这般,张任和颜悦色看着严颜说道。

“老将军,这是我的意思。”

严颜瞪着张任的眼睛,又顶撞道。

“恕属下直言,若楚国进兵来犯,上将军出兵迎击也就罢了。但楚国至今并没有犯我蜀国之意,此时出兵必然会被天下人视为是我蜀国进犯楚国。”

“将军虽身兼永安太守,更是我蜀国上将,但恐怕还没有此等职权代表王意。还请上将军收回成命,奏请我王!”

若是奏请有用,就是拖上月余延误些战机,我也会去做的。但奏请有用吗?

张任脸上弥漫着肃杀的寒气,说道。

“此次机会千载难逢,正是我大蜀东出天下之时,岂能悠游寡断延误战机?严将军,若本将一定要此时出兵呢?”

众人噤若寒蝉,这本该是君王与上将军在庙堂之上讨论的事情,如今却降格到这里争论,不伦不类、荒诞不羁。他们这些大统领哪敢说话?

只有严颜,单膝下跪急声劝道。

“严颜本部一万兵马绝不会动,还请上将军三思啊!”

张任冷下脸,喝道。

“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左右来人,把严将军押进大牢,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会面。”

侍立两边士兵瞬间出来两个人按住了严颜肩头,严颜用力挣扎,两名士兵显然制不住他。严颜看着张任着急道。

“不可啊,上将军!这会毁了你的大好前程!将军三思啊!”

但张任的脸上只有冷漠。

“分分合合,如今天下虽然大乱,但终究会趋于统一。人民心中的期盼,全天下都是一样的,如同水里的鱼,你说鱼能离开水吗?”

眼见两人制不住严颜,左右又出来两人合力按住了他。张任坐在主位上一动不动,盯着严颜继续说道。

“鱼离不开水,正如人民需要重建秩序,所以统一的大势不可逆转,所以群雄争霸、逐鹿中原。蜀国若不变强,你我早晚成为他人的俘虏,还谈什么前程不前程的。”

“拉下去,押入大牢。”

“上将军,你三思啊,这可是欺君之罪!欺君之罪啊!”

严颜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张翼走出来求情道。

“上将军,严将军是尽守本分,也是对您有所担心,还请上将军不要苛责。”

“我自有分寸。”

张任也不是嗜杀之人,考虑到此事不管如何他都必须承担责任。且不说荆州,以后永安交给谁来镇守,必然是严颜最为合适。此时让他在牢中受些苦,日后这些都会呈到王的面前成为他的功绩。

但张任也不点破,又看向众人厉声道。

“谁还有异议?”

众将连忙答道。

“我等愿听上将军调遣。”

张任满意地点点头,说道。

“张嶷听令,命你为先锋,率三千精兵以演练为名开拔出城向江陵进军,遇山开路、遇水架桥,为大军打通到江陵城的道路。”

“张嶷领命!”

顿了顿,张任又说道。

“张翼听令,命你筹措粮草,务必在五日内准备好两万大军三个月的用度。待我大军出发后,你率三千兵马随后保障粮道、守卫粮仓。”

“张翼领命!”

“其他诸将随我大军一同行动。”

“我等领命!”

军议结束,众人散去,只有张翼留在张任身边。

“上将军留我在后军,可是为了监视永安城,防止消息传到王上耳朵里?”

张任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消息是拦不住的,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天冷了,大牢里更冷,给老将军多加一床被子。我若能打下荆州,王上应该会派吴懿接管,让我回去治罪。若我打不下荆州,永安城以后就靠他了。”

张翼垂下头,眼神黯然。

“只怕上将军若出事,无人能守荆州,反便宜了刘备。”

张任看着张翼,摇头大笑道。

“先不说我们打下荆州后能不能动摇楚国让刘备获胜,就算他真打败了楚国,拿下了江东又如何?”

“刘备这人,有两把剑,一把曰‘仁’,一把名‘义’,如今刘备贪图眼前之利,自断其器。就算能骗过天下百姓,又如何能骗天下士子?此人已不足惧,天下只剩曹操、孙策可成蜀国大敌。此战我和徐汉若能胜,便为主公剪除了孙策,蜀国日后才有和曹魏争锋的资本。”

江陵城,太守府。

蒯越正在书房批阅公文,一名幕僚忽然急急走进来禀报道。

“大人,永安密探传回消息,蜀国出兵犯我荆州来了!”

“怎么可能?!”

蒯越拍案而起,怒色道。

“刘璋,鼠辈而已,哪有这个胆子犯我大楚?快拿奏报来给我看。”

幕僚连忙把密报递了上去。蒯越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奏报,他又狠狠地把奏报摔到地上,咬牙切齿道。

“竟是张任私自出兵!可恨!他好大的胆子,竟敢瞒着刘璋私自调动军队!”

确认了事情的真实性,蒯越只觉得眼前一黑,但经过最开始的惊怒后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思考起对策。

如何是好?

立刻想办法让刘璋知道这个消息?

可一旦出兵,是刘璋想收就能收的吗?

不,不对。

就算能收兵刘璋也会装聋作哑先观望一下,若胜便乘胜追击,若败再舍弃张任向楚国致歉求和。

无论如何,必须先守住江陵!

只要能守住江陵,便有无穷的手段可以施展;若守不住江陵,荆州就危险了。

蒯越转头看向幕僚道。

“快!传消息给上将军,请上将军火速带兵救援江陵。还有,立刻让霍峻将军来见我。”

听了蒯越的吩咐,幕僚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霍峻带着一个少年来到太守府。

“拜见太守大人!”

“这是?”

“哦,这是犬子霍弋,在我麾下做一名百夫长。我带他一起过来,此次出征我们父子一起去。”

蒯越犹豫了一下,终究点点头道。

“上阵父子兵,我尊重你做的选择。”

“蜀国出兵的事你应该已经听我的幕僚说了。我要告诉你是,你必须在夷陵拖住敌军先锋至少三日,而江陵城中只有你的两千精兵,我只能让你带出去一千人,能做到吗?”

霍峻郑重道。

“大人放心,我一定把蜀军先锋挡在夷陵,在其中军达到前都不会让一名敌军越过我的防线。”

“好,拜托将军了。”

蒯越知道这一战绝不轻松,甚至霍峻也是做好了必死的觉悟。但这一战楚国不能输,不然等太史慈的援兵赶到,江陵城很可能已经是蜀军的了。

攻守相逆,江陵之战对楚军就太不利了。

他走上前拉住霍峻的手,说道。

“跟我来,咱们去试试能不能请到一位贵人助你一臂之力。”

什么贵人一个人就能帮我抵挡三倍的敌军?莫非江陵城内还有才智不输蒯越的隐士?霍峻和蒯越也是旧相识了,也在江陵生活多年,他可不知道有这样的人物。

“谁啊?”

蒯越一边拉着霍峻往外走,一边答道。

“墨家巨子,娉婷。”

第七十四章 墨家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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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起始于春秋时期,其思想核心是“兼爱、非攻、尚贤、尚同、节用、节葬、非乐、天志、明鬼、非命”。

第一任巨子墨子死后,墨家一分为三。

早先,墨家分为游仕派、游侠派、论辩派三个派系。游仕派讲究务实,出仕各国君王,并将墨学加以实践;游侠派以“侠义”当先,多以侠客的身份四处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论辩派周游各国,讲授墨家“兼爱”的思想、反对用暴力解决问题。

之后,三个派系渐渐形成了秦墨、楚墨、齐墨三个分支,随着秦国的统一,秦墨最终胜利。

但可笑的是,秦国却卸磨杀驴,禁锢墨家思想,让秦墨一支最终背离了墨子的思想,只能沦为帝王的工具。利用墨家的机关术为帝国制造兵器、工具,秦墨之义也被改造成“忠义”,不再爱世人,不再崇尚公理正义,不再为止戈而舞剑。将一切归于君王的意志,秦墨在最巅峰的时期泯然于世。

楚墨消亡则早在情理之,毕竟行侠仗义,以自己的观点衡量世界太过自由,对于任何统治者而言都是难以把握对错的存在,对于统一天下、推行法制的秦国更是如此。但其思想核心的“侠义”却始终植根在了百姓心,不管在什么朝代,总会有可以称为“侠士”的人出现。

最后,反倒是空谈学术的齐墨一支最完整地继承了墨子的思想,又将“兼爱”的思想发展为“仁义”,依旧兴盛于汉朝,直至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如此说来,墨家学说的‘忠义’倒与儒家的‘忠君’相似,其‘仁义’又与儒家的‘仁爱’相近,与大人颇有渊源啊。”

听了蒯越对墨家的介绍,霍峻不禁发出这样的感叹。

蒯越眺望着车外已然被夜幕笼罩的景色,沉默片刻,说道。

“这是所谓的殊途同归,毕竟孔夫子和墨子两位先贤其思想的根本还是在于‘爱人’。”

此时,佣人缓缓停下马车,说道。

“老爷,我们到了。”

这句话打断了两人的思绪,他们纷纷走出马车,便见眼前有一座大宅。抬头看去,明亮的灯笼悬挂在两侧,府门挂着一块木匾,书“白府”二个大字。

“这墨家可真有意思,叫什么不好,非要叫‘白府’,岂不是颠倒黑白?”

霍弋牵着两匹骏马将缰绳交给了一起来的车夫,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两人的身旁。

蒯越会心一笑,倒也没说什么。霍峻虽心底多少有些赞同,但却黑下脸教训霍弋道。

“弋儿,不得无理。你懂什么?墨家可曾是和儒家齐名的显学,墨家巨子便是王也要以礼相待,岂容你在此妄加评论?”

“匾挂那么高,还不让人议论吗?”

霍弋嘀咕了一句,继续向府门前走去。

“大人,我去唤门。”

霍弋用力拍了几下门环,还未喊出声来,门竟突兀地打开了。霍弋虽不觉自己说错什么,但却不知为何有种背后说人闲话被抓了现行的尴尬感,一时愣住了。

“什么事?”

门内的大汉探出半个身子,个头高出霍弋一大截。

见霍弋愣在那里,一身儒服的蒯越走前微微抱拳道。

“儒门蒯越求见墨家巨子,烦请兄台通报一声。”

“蒯越?”

大汉下打量了蒯越一番,很快将门打开,摆手示意众人进来。

“既是客人,我墨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先进偏厅喝一盏茶,至于巨子见不见先生,我可不能担保了。”

“多谢兄台。”

说罢,众人随大汉进入了府内,在他的指引下向偏厅走去,似乎早有其他人去内院禀报了。原看这大汉五大三粗,不曾想却粗带细,颇有礼法。霍弋跟在霍峻旁边小声问道。

“爹,这大块头怎么这么轻易让我们进来了?”

“谁敢在墨家撒野?”

霍峻白了霍弋一眼,心暗道,蒯越先前说“仁义派”的前身是空谈学术的齐墨分支,他是不信了,或者说“仁义派”能在罢黜百家的变革残存下来已经是继承了“忠义派”和“侠义派”的遗产。说到底,墨家重新推举出巨子,不正是说明时隔数百年墨家三支重归于一吗?

忽然,霍峻明白蒯越为何要带他来走这一遭了。若能得到墨家全力支持,且不说墨家侠客可以当做尖兵应用,若有墨家工匠制作的守城器械、兵器,对即将到来的江陵之战定平添许多胜算。

“巨子请贵客去内庭相见,各位请随我来。”

一名白净书生不知何时已经在前方等候,转身一引又带众人进了另一片庭院。

哈哈哈~~

爽朗豪迈的笑声渐渐传入耳,墨家众人像是正在享受宴会。

先前带路的大汉此时跟在队伍后面和霍弋并排,他看着霍弋腰间的佩剑,拍了拍霍弋的肩膀发问道。

“嘿!娃儿,你这么小也跟着过战场吗?”

霍弋直觉一股巨力打在肩头,冷不防被拍了一个踉跄,转头狠狠瞪了眼大汉,不服气道。

“哼!大块头,到了战场真刀真枪打起来,只怕你未必能赢我。”

大汉狰狞地笑了。

“小娃牛皮吹得挺响啊,待会和我去演武场,我让你一只手。”

霍弋还来不及回答,眼前豁然开朗,众人走进了一处很大的院子。

正在烧烤的肥羊香气扑鼻,诱人至极,新鲜的葡萄、满桌的酒肉,一群人正在这里放浪形骸地尽情畅饮。

“哟,这不是蒯越先生吗?今天是吹的什么风,把你这个荆州儒门领袖给吹到我们墨家来了?莫不是想姐姐了?来,这边坐,姐姐和你好好说说话。”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华贵紫衣的女子迎前,此女虽看去年纪蒯越略大一些,容貌却是极美。她来抓着蒯越的手往胸前一拉,引得不少凶神恶煞的目光都瞪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霍弋顿时脸色一红,别过来头去,暗道此女太不要脸了,有伤风化。蒯越却是无动于衷地摆正姿态,抱拳施礼道。

“十三娘言过了,江夏有黄老先生,襄阳有庞公,在下怎当得起荆州儒门领袖的称呼?这次我有要事找巨子商量,还请十三娘通传一声。”

“果然蒯先生还是看不妾身这薄柳之姿,不过想打巨子的主意可是难如登天哦。何况巨子坐在这里这么久,先生若非不放在心,又怎会当作景致给看漏了?”

十三娘咯咯直笑,依然不放过戏弄蒯越的机会调戏道。说罢,她便伸手一指。

众人顺着手指抬头看去,只见一轮明月悬空在夜空,淡白色的云雾像一层薄纱穿在月亮,遮不住的月光透过云变成淡黄,更添了一股朦胧、神秘的色彩。

风轻轻一吹,云层飘动起来,那月儿像是在云海遨游。

绯色的云裳舞动,屋顶一个冰冷的少女正往杯斟酒,琥珀色的酒浆落入杯,光彩熠熠。

赤红的长靴踩着屋檐,绯红的长裙淹没大腿,暗红色的护腰,淡黄的腰带;暗红色带着花纹的内衣遮住脖子,连着及胸的长裙,唯独露出两侧的香肩;如云雾般缭绕在她身的绯红衣裳披到肩头,又用暗红色的护手和红绳扎紧了袖口;以剑裁剪过的长发用一条淡红色的布带绑成发髻,只留下两缕乌丝从耳朵的边际垂下,落到雪白的肩头。

少女猛然仰头将杯的琼浆一饮而尽,明丽的双眼看向蒯越。

“太守大人公务繁忙,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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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夜战夷陵(上)

蜀军先锋已经深入夷陵,距离江陵城也不过一天的路程,若是急行军完可以朝发夕至奔袭江陵。

到了这样的距离依然没有遭遇敌军,张嶷略微动摇地松了一口气。看来先前的线报说江陵只有两千守军是真的了,楚军甚至已经无力迎击,只能固守城池。

“楚国!荆州竟然已经如此虚弱了。”

上将军是对的!

张嶷心中隐隐有些兴奋,他甚至怀疑不需要等张任大军赶到,只凭其手上的先锋军就能攻陷江陵。但他还是把心头的悸动按耐下来,远途而来、一路劳顿的士兵需要休息,他要在进入江陵地界前让部队恢复最佳的状态。这份谨慎或许也正是张任看重而委任他为先锋的原因。

张嶷格外小心地选择了一处靠近水源的山地扎营,又将部队分成上下两营,上营于山腰驻扎,下营于河边驻扎,一旦有变即可互相支援。布置完了森严的守卫,张嶷这才安然入睡。

然而,这一夜注定不平静,至少有人并不想让张嶷睡个安稳觉。

夜半四更,取暖、照明的柴火渐渐变得暗淡,秋风微凉,站岗的蜀军士兵撑着惺忪的睡眼倚在木栅栏上打盹。

忽然,从栅栏外的黑暗中伸出了一只手,捂住了士兵的嘴巴,士兵一个机灵顿时要挣扎起来叫喊,但黑暗中伸来的另一只手带着冰冷的刀锋只轻轻一划。士兵的意识变得模糊,很快就陷入了永眠。

这样的场景在营寨的一角不断重演。

漆黑的铁钩挂到栅栏顶端,宛如幽灵一样的身影飞越栅栏,轻轻落入营内,十几个黑影在黑暗中悄悄地向营门靠近。

“怎么样?霍将军在外面可等急了,呵呵。”

“……五十多人,营门值夜的卫兵太多了,凭我们的人手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打开营门。”

此时,悄然潜入蜀军营内的正是墨家的精锐,两名窃窃私语的男子则是这群人的主事人。

“嘿,那就强攻呗。帮他打开营门已经是对得起他了,若是楚军自己攻打营门,损失先不说,给了蜀军更多准备的时间。凭他那点人马根本不可能完成这场奇袭。”

“嗯,咱们也算仁至义尽了,想来霍将军也没有怨言。动手吧。”

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两人很快就有了决断。

随着几道微不可闻的破风声,几支短箭准确地射杀了4名在哨台上观察的蜀兵,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箭矢会从他们的背后刺穿他们的咽喉。

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重物砸到地上。

一部分士兵略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地面激起的那片尘土,一些士兵则已经尖叫起来。

“敌袭!”“敌袭!”

惊悚的叫声让夜风变得冷冽,激起人一身鸡皮疙瘩,同时也让这夜晚变得火热。

白净的剑锋闪烁着寒光,十几道鬼魅的身影沉默着冲向营门口的数十名蜀军。士兵们从恐惧中惊醒,愤怒地吼叫着,用声音压过胆怯向潜入的敌军迎击上去。

血光四溅,蜀军士兵很快就体会到了这支墨家精锐的恐怖。他们每个人的武艺都堪比统领级别的小将,仅是实力就碾压了蜀兵,可他们竟还以两人一组使用合击之术,精妙的配合往往一两招之内就能斩杀数名蜀兵。营门口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杀啊!”

稍稍慢了半拍,营外传来一片嘹亮的喊杀声,黑夜中凌乱的脚步声让人根本分不清有多少敌军杀来。门口的守卫顿时崩溃了,一些人逃跑,一些人弃械投降。

营门大开。

从墨家精锐动手到攻陷营门,其实只过了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营内陆续有士兵从睡梦中醒来,惊慌走出帐篷向门口眺望,营外的楚军力冲刺也才堪堪到达门口。

“杀啊!”

如潮水涌入的楚军杀向零星赶来的巡逻队和附近帐篷里跑出来的衣甲凌乱的蜀兵们。

领军的霍峻则在营门口稍停,抱拳说道。

“夏兄、黄兄和各位兄弟辛苦了!江陵若能保,日后霍某定为诸位向上将军请功。”

墨家两名主事人也抱拳回了一礼,其中一人说道。

“霍将军不必客气,我等只是奉巨子之命行事罢了。之后,我们就四处引火制造混乱,其他就靠将军自己了。”

这些所谓墨者、侠客本就不服官府管制,遇到贼寇要杀,遇到恶少恶霸要杀,遇到贪官污吏也要杀。说是行侠仗义,确实也有利于百姓的地方,但有些误杀冤杀和罪不至死呢?说到底,他们还是目无王法。

墨家能帮到这里已经远远出乎了霍峻的预料,要知道不少墨家侠客还是官府通缉的对象,他们可没有为官府卖命的理由。霍峻再次抱拳答谢道。

“理应如此,诸位请便,替我谢过娉婷姑娘!”

言罢,墨家众人转身离去,融入了夜色中。

“父亲。”

此时,霍弋穿着一身古铜色的盔甲,手持长刀,英姿飒爽地站在霍峻身旁。霍峻转头笑了笑,道。

“走!保家卫国正是我等军人本分,让蜀军知道我们的厉害!”

“领命!”

张嶷同样被吵闹的叫喊声惊醒,他走出营帐时,外面已经乱作一团了。

“将军!将军!”

麾下的一名小统领急急忙忙地走到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哪怕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张嶷仍忍不住地抓住属下的肩膀,脸色铁青追问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

“楚军!楚军杀进营内了!”

张嶷松开手,踉踉跄跄地退了两步,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哨兵呢?哨兵干什么吃的!楚军杀进来才发现!”

他当然会觉得不可能,因为他一点也没有疏忽防备。张嶷布置了许许多多的暗哨,一旦发现情况就会向大营示警;驻守营门的又有六十人,一旦发现情况凭借营寨的防御足可以坚持到巡逻队和其他被惊醒的士兵赶来支援。

怎么可能让楚军无声无息就杀入营内了呢!

楚军怎么做到的?

楚军哪有这个实力?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属下的话打断了张嶷的思绪,看着他慌乱的眼神,张嶷又扫了扫他营帐旁边值夜的卫兵,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神中都透露着慌乱和不知所措。

仿佛一桶冷水从头顶浇下来,张嶷彻底清醒了。

“不要慌!不过是敌军杀进来罢了,剿灭了就是!”

看着众人的表情变得安心,张嶷的脑子开始速运转,方才为了安抚将士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也让他的思绪活跃起来。

江陵只有两千守军的情报是当地世家透露出来的。孙策在荆州推行新政并没有像在江东时搞得那么腥风血雨,这虽然让荆州保持了稳定和活力,也给足了世家补偿,但总会有一些内心不满却只能屈服于孙策的暴力的世家。此次为蜀军提供消息的正是这些世家,所以这个消息不会有假。

那么杀进来的楚军绝不会多,江陵太守蒯越乃是当初荆州首席智囊蒯良之弟,蒯家和文家又是如今荆州派系的领袖,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放任不安定的因素在江陵不管倾巢而出呢。再考虑楚军肯定要分兵阻击其山下的另一营士兵,恐怕杀入营内的只有几百敌军罢了。

没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张嶷一边如此告诉自己,一边又因其两千人的大营被几百楚军搅得天翻地覆而气得满脸通红。

“令兵立刻传令,敌军只有四五百人,让将士们不要慌乱。另外放响箭让本营兵马和山下援军都向我这里聚集,重整战阵、歼灭楚军!”

“是!”

第七十七章 夜战夷陵(中)

蜀军警戒之严密出乎了霍弋的预料,让真正第一次走上战场的他着实捏了一把汗,但即使如此,此次奇袭之顺利也超乎想象。

看着逐渐打开的营门,霍弋脸上抑制不住露出兴奋的神色。这些侠客,平日里去抓捕时很是难缠,若是作为友军倒是个极大的助益,霍弋有些理解蒯越为何要带父亲一起去拜访墨家了。

拽紧手中的长刀,霍弋走到父亲的身旁。

“走!保家卫国正是我等军人本分,让蜀军知道我们的厉害!”

仿佛有什么在胸口沸腾,掺杂着难以名状的激动和莫名的,恐惧?

霍弋不觉捏紧了手中的兵器,说道。

“领命!”

“杀啊!”“杀啊!”

楚军如潮水一般蜂拥而至,四处都是混乱的厮杀声,有楚军的,也有蜀军的。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但没有人有功夫和闲心去救火,人们埋头在厮杀中。

啪啪啪

耳边尽是火焰撩动的声响,霍弋看了看脚边的尸体。凌乱的盔甲一看就是急急忙忙披上去的,惊慌失措的神色刻在那张永远凝固的脸庞上。

“不要怨我。”

我不杀你,你便杀我。霍弋第一次杀人,但由此而来的冲击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仿佛终于完成了一件早已预订好的事情罢了。不错,他出生在武将世家,生来就是武者,杀敌立功是命中注定的。

殷红的鲜血流淌在地上,霍弋看了眼手中的长刀。

对!他要杀敌立功!他要证明自己!

霍弋很年轻,年纪轻轻、没有战功就当上了屯长是难以服众的,他不能否认这是靠了他老爹的关系,但靠关系不代表就没有实力。

“杀!”

两名蜀兵嘶吼着冲过来,霍弋的眼睛变得锐利,他快步迎上,架住其中一人的兵器,一脚踹飞另一人。

霍弋手中长刀微微下斜,使敌人的兵器顺着他的刀锋砍到地上,而他的长刀则顺着敌人倾倒的姿势,一刀割破对方的咽喉。凭借手上的触感,霍弋头也不会地杀向另一名敌人,两三招便又将其斩于刀下。

“屯长,好刀法!”

一会儿工夫便如行云流水般斩杀三人,还毫发无伤,身边一起杀敌的下属不由有人叫了声好。

霍弋呵呵笑了,振臂喊道。

“哼,走!杀敌立功,让蜀国的鼠辈知道,即使我楚国后方空虚,也不是他们可以窥视的。”

战场多豪言,生死多豪客。

“好!”“杀!”“杀!”“杀!”

听到这样的话,士兵们无不振奋。

就战况而言,目前也确实是楚军牢牢占据了上风,在睡梦中醒来的蜀军难以组成稳固的防线,在楚军的冲击下如纸一样脆弱不堪。

咻!

忽然一道急速的微光在夜空中一闪而逝,尖锐的声响传遍了战场。所有的蜀军开始慌慌张张地向着一个方向撤退了,楚军那肯放过,紧紧追杀过去。

霍弋正要和其他士兵一起追击,却发现霍峻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后,神色还有些凝重。

“父亲,敌军撤退了,为何还不追?”

霍峻瞪了他一眼,说道。

“能发信号指挥军队的只有这支军队的将军,敌将若是要逃定然趁着夜色偷偷溜走,怎么会发响箭暴露位置?他这是怕士兵惊慌之中四处奔逃,所以告诉营内的士兵和山脚赶来支援的士兵他的位置。他要聚拢军队,要和我们死拼!”

霍弋一听顿时惊骇起来。在夜晚中被敌军奇袭,若是没突破营门还能借助工事防御,以期打退敌军若被突破营门自然只有撤退一途。哪有在不知敌军军情,又被占了先机的情况收拾已经溃散的残军和敌人死磕的道理?

这蜀将不要命的吗!

“父亲,必须尽快斩杀敌将!”

虽不知那蜀将是哪根筋搭错了,但实际情况上楚军的数量远远少于蜀军,哪怕厮杀到现在楚军已经拉回几百人的优势,可一旦让蜀军回过神站住阵脚,此战胜负还未可知。

霍峻满意地点点头,霍弋虽然还欠火候,但已经有了一个将领应有的眼光。

“杀!”

不再废话,父子二人同样向着信号升起的地方追赶过去。

“传将军令,敌军只有四五百人,众将士们不要慌乱。速向大帐聚拢,重整战阵、歼灭楚军!”

蜀军传令的士兵很快被霍峻射杀落马,但蜀军的军令无疑印证霍峻的想法,这让众人心头生出了一丝紧迫感。

远远看到那顶大帐,已经汇聚了数百蜀兵,不管他没有时间重新安排下层士官,这种人数敌将应该完全可以驾驭,在入目所及处下达军令,士兵也无有不从。

蜀军已经具备一定的反击实力,不再像先前各自为战,被楚军轻易歼灭。

霍弋心中着急,却听父亲爽朗地喊道。

“大战首功正在此处,诸君随我杀敌,斩获敌将首级者,官升一级,赏金百两!”

“随将军杀敌!”“杀!”“杀!”“杀!”

听到犒赏,楚军士兵再次振奋,猛烈地撞击在蜀军刚刚组成的防线上,厮杀再度上演。

霍峻、张嶷此时也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对手。

“我乃蜀国上将张任将军麾下先锋张嶷,来者何人?”

“我乃楚国上将、荆州牧太史慈将军麾下先锋霍峻,敌将可敢一战?”

张嶷撇撇嘴。

战?

他为何要战?

时间站在他这一边,拖的时间越长,局势对其越有利,他为何要陷自己于险地?

“哈哈哈只知阵前杀敌,乃莽夫所谓。本将统帅麾下军士,岂会如此鲁莽?”

今夜一番交手,霍峻料想对方也不会这么轻易答应,见状讽刺道。

“退又不敢退,战又不敢战,蜀人果然懦弱!今夜不走,便永远留在我楚国的土地上吧!”

说罢,霍峻再次投入厮杀之中。

厮杀中,霍峻、霍弋都看出了蜀军的斗志不高,不过胜在还有源源不错加入的蜀兵,想要杀到张嶷面前着实不容易。

就在二人暗自焦急的时候,没曾想蜀军自己又乱了。

“火!”“粮仓着火了!”

第七十八章 夜战夷陵(下)

粮仓失火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还有一支军队袭击了固守粮仓的蜀军。意味着即使此战蜀军打赢了也无法继续前进,先锋军的使命在此时已经结束了。

那他们还打什么?

“逃,逃啊!”

一小部分人的溃逃让蜀军的防线马上变得千疮百孔,最终演变成整个防线的溃败。

刚才张嶷还怡然自得,胜券在握,谁曾想一盏茶的功夫局势又迎来了逆转。张嶷红着眼吼道。

“谁敢临阵脱逃,杀无赦!”

“消灭楚军,许你们在江陵劫掠三日!”

纵军劫民,这确实可解决蜀军没有军粮的燃眉之急,但会极大败坏蜀军的名声,也必然给之后攻略荆州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

这一刻,张嶷已经没有退路了。归根到底,蜀军的军心已经彻底乱了!他拔剑上阵,此时只有迅速斩杀敌将才能稳住军心,抓住胜利的最后一丝机会。

反观楚军,从奇袭成功杀入敌营,到敌军撤退,再到霍峻悬赏敌将首级,再到现在蜀军粮草被烧,士气一直高涨,勇猛异常。

“蜀贼,安敢如此!”

“弟兄们,杀光蜀军!”

甚至不用霍峻动员,楚军那高昂的士气转瞬间就变成了沸腾的杀意。楚军的许多士兵本就是江陵人士,父母妻儿皆在此地,此时听到张嶷允许士兵劫掠百姓的军令,哪能不生出无尽的杀意。

“杀!”

此时的厮杀和方才不可同日而语,惨烈到了极点。

刀剑碰撞的声响。

霍弋瞪着眼前的仇敌,眼中满是怒火和憎恶。

“你还真敢干啊!”

张嶷冷着脸不说话,这是张嶷的无奈之举,也是他的昏招。

张嶷推开这个挡在路上的少年,剑锋直刺少年的胸口,他没有过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个少年身上,他的目标是敌将霍峻。

锵的的一声,仿佛所有的事都要违背他的意愿一般,少年挡住了这一剑。

“滚开!”

一脚踹得少年退开两三步,张嶷一剑斩杀了一名侧面袭来的楚军士兵。

张嶷的话让霍弋感到了屈辱,他视张嶷为对手,可张嶷眼中的目标只有他的父亲。

“杀!”

怒吼着,霍弋再次杀向了张嶷。

刀剑的碰撞闪耀着夺目的意志,然而

“绍先,你不是他的对手,退下!”

乱斗中再次分开时,霍峻不知何时已经摆脱了蜀兵的纠缠,挡在了霍弋面前。

“父亲!”

霍弋整个脸上都写满了不服。

张嶷看到这一幕却呵呵一笑,他有些后悔了,没想到这个少年竟是敌将之子,若是之前没有把注意力都放在霍峻身上,先斩杀了这个少年,还可以在交手前让霍峻先乱了心神。

不再多想,张嶷快剑上前,直刺霍峻。

双方尔来我往,很快就过了十数招。见到张嶷全力施为,霍弋方知自己确实不是对手,不但自己不是其对手,武艺略高于他的父亲也不是对手。张嶷的武艺已经高出了他们一个级别。

“父亲,我来助你!”

霍弋说罢,再次提刀加入了战圈,心境也从刚才的逞强,变成了现在的担心。

这次霍峻没有说话,父子两心有灵犀,两厢联手一时倒也不落下风。

“好!”

张嶷年纪比霍峻低,不想武艺却更惊人。此时只见他大笑一声,一改之前的策略,对霍峻勉力防御,对霍弋进行猛攻。

攻守互逆之后,武艺最低微的霍峻明显招架不住,两人的连击一下变得破绽百出。这就是实力上的差距,一个霍峻不是他的对手,多一个霍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三人又过了数十招,霍弋和霍峻的局势变得越发危急。

“小心!”

忽然,霍峻招架不及,情急之下用左手握住了张嶷的剑锋,一脚把霍弋踹飞出去。

张嶷不怒反喜,手中剑锋一转先让霍峻伤口加深,轻易一抽,猛然间又将剑锋刺入了霍峻的腹部。

“结束了!我赢了!”

脸贴着脸,张嶷对霍峻笑了。

但当张嶷想拔出剑时,却发现霍峻牢牢抓住了他的剑柄,把剑按在自己的腹部。

张嶷愕然。

“松手!”

张嶷一脚踹向霍峻,此时一道寒光闪过。惊骇中,张嶷松开了剑柄,将霍峻踹飞,定睛一看左肩肩甲已被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出现在右臂鲜血直流。若是晚放开剑柄半刻,恐怕整个手臂都要被砍下。

“父亲!”“父亲!”

霍弋的时间仿佛被定格,他的眼中尽是父亲吐血飞出去的景象,他感到浑身冰冷,无尽的恐惧淹没心头。他追了上去,抱住父亲的身体,拼命地喊着。

“父亲,不,不!你还不能死!这才是孩儿第一次上战场!还有许许多多的事要你教我呢!”

可笑!

少年已经忘了这里是战场。

张嶷随手捡起某个尸体旁的刀,向霍弋走去。

“杀!杀了他!为将军报仇!”

三名楚军杀了过来,挡在张嶷面前。张嶷迷惑地扫视战场,这才发现,就在他久攻不下的时间里蜀军已经被打得节节败退,若不是自己还站在这里战斗,恐怕都早已经溃退了。

我还是败了?

张嶷沉下脸。

或许是因为霍弋的喊声太过难听,霍峻清醒了过来。

看了眼正在和张嶷厮杀的士兵,霍峻右手用力地掐着霍弋的肩膀,瞪着他一边吐着血一边怒喝道。

“杀,张嶷!灭,蜀军!”

霍弋惊恐地看着霍峻吐出鲜血,惊慌失措道。

“父亲,你别说话了,我马上就带你回去就医。你一定会没事的!”

霍峻听了,眼睛都快要喷出火光来,面目狰狞地用右手掐着霍弋的脖子,好似回光返照般吼了出来。

“为国捐躯,何惧生死!杀张嶷!!!”

霍峻的吼声响彻战场,也让霍弋捡起了掉在身边的长刀,然而当他转过头,一个阴影已经笼罩在他的身上。

张嶷举着刀,冷漠地俯视着霍弋,说道。

“可惜了,你父亲拼死为你争取的机会。”

话音一落,张嶷正要挥刀砍下霍弋的脑袋,可忽然间全身汗毛炸起,凭借十数次生死一线间的经验,身体本能地向后跳出一大步。

一支箭矢插在了张嶷刚才站立的土地上,箭羽还在不停颤抖。

张嶷转头看去,只见一群黑衣人加入战场,蜀军再也无法招架,开始彻底溃逃了。

要逃了。

张嶷这么告诉自己,却想临走前杀了霍弋,把这株幼苗掐死在萌芽中。可当张嶷转头看向霍弋、霍峻处时,这里竟突兀地多出一个白衣少女。

张嶷拽紧刀,他看不出少女有什么特别的,但这样一个人出现在战场上却不提防,那他张嶷就是缺心眼了。

“姑娘是什么人?这是蜀国和楚国交锋的战场,我劝姑娘还是早早离开。”

但少女却没有理会张嶷,她看着不停吐着血的霍峻,声音幽幽地说道。

“难得那儒门书生上门求我,就是为了保你一命。你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自寻死路。”

柔软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责怪,让人心生愧疚。

霍弋不敢看去少女,他像是安心下来,又像是接受了现实般紧紧抱着霍峻,感受着父亲最后的温度,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霍峻笑着,恳切地看着少女说道。

“娉婷姑请请”

少女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知道了,安心去吧。”

霍峻笑着松开了最后一口气。

“父亲!”

霍弋痛苦地将头埋在霍峻的胸口。

少女转过头看向张嶷,她的声音轻而柔,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温柔,只能听出看淡一切的宁静。

“人,生而向死。”

“何欢贪生?何惧畏死?”

“这世上有许多比死还要恐怖的事情,你父亲死得其所,不要让别人看了笑话。”

张嶷眉头挑了挑,长刀指向少女。

“看来姑娘是执意趟这趟浑水咯。”

少女也不说,径直向张嶷走来,那身姿就好像在自家花园里散步一般。

张嶷大怒,快剑刺向少女。

少女这才慢悠悠的拔剑,不知为何,那把剑是蓝色的,在夜光中闪烁着蓝色的光芒不知为何,少女走到了张嶷身后,长剑入鞘,那把剑到底是什么样的张嶷都没看清。

“你”

张嶷惊恐地开口,却发现喉咙已经无法发声,伸手一摸血如泉涌。

碰的一声,张嶷倒在地上。

霍弋都看呆了。

夜色中那白衣少女宛如死神的化身,美丽又遥远。

少女轻轻的离开,和张嶷错身而过,只留下一句话语。

“人生之事总是难以称心如意,颠三倒四,我等依然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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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鏖战江陵(一)

夷陵之战虽然只是小规模的战斗,却是蜀国与楚国交恶的开端,标志着两国正式交战。

时隔数日,张任的两万大军抵达夷陵,并在夷陵县城附近扎营休整。

日暮西斜,此时的张任并没有在军营内休息,他来到上一战的遗址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大火烧过的满地狼藉,他无言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呆。

太可惜了!

与楚国的首战失利无疑对军队的士气有很大的负面影响,但最让张任心疼的还是张嶷的死。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天下诸侯不断征伐,最终从中脱颖而出了曹魏和孙楚两个庞然大物,而蜀国却偏安一隅,朝野上下完全没有一丝危机感。

但张任察觉了,那越来越近的绞绳已经套在了蜀国的脖子上。若孙策成功讨伐了刘备,下一个目标必是蜀国无疑!

蜀国大将只有吴懿、严颜、黄权、孟达四人,其中有的还是靠身后的世家才爬到这个位置,与猛将如云的楚国一比,领军将领这一块蜀国简直快到了无人可用的境地。

张嶷、张翼是张任的爱将,也是他培养出来日后作为蜀国柱石的希望之一。原是让张嶷积累功勋的一战,怎料如此惨烈,不明不白就折了张任一臂,怎不让他心疼?

世事无常,张任又哪知道楚国同样损失了一位将才。

“禀上将军,太史慈已领一万兵马到了麦城附近,正在向江陵赶来。”

张任想的出神,身后忽然有一人向他禀报起军情。他回过神,没好气地瞪了来人一眼,责备道。

“我不是让你在后押运粮草、镇守粮仓吗?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来人正是张翼,面对张任的责备,他连忙低下头解释起来。

“禀上将军,末将已经将大部分粮草押运至大营,另设一小粮仓于大营二十里外,并已布置好防务,张嶷部溃军也已重新整编加入防务之中,必不再有失!”

张翼不仅做了两手准备,还整编好了溃军,这让张任很满意,但他为了不让张翼骄傲,只是故意微微点头表示肯定。

从侍卫那里拿过地图,轻轻放在石头上展开,张任蹲下来开始细细研究战事。

“可惜前方道路多已被楚军毁坏,想在太史慈之前赶到江陵怕是行不通了。伯恭,太史慈在麦城留下了多少兵马?”

“不曾留下兵马,太史慈经过麦城几乎是马不停蹄,全军赶赴江陵。”

“不曾留下兵马?”

那这个前往襄阳的要塞岂不是一座空城!

张任愣了一会儿,看着张翼略显兴奋的眼神,他一边看看地图一边笑着问道。

“伯恭,说说你的看法。”

“上将军,末将以为大可出兵先拿下麦城。”

“哦?你就不怕这是太史慈的诡计?”

张翼显然先前思考过一番,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末将以为,楚军兵力较少,若想获胜无非三种方法。一是抄小路奔袭永安城,一旦永安城有失上将军必定要退兵回援;二是袭击我方粮草,我军远来,若是粮草被毁短时间无法取胜,便只能退兵;三是坚守江陵城,放弃周边区域,拉长战线以寻找战机。”

“放弃麦城,正是太史慈抛出的诱饵,他在用荆州最富庶的城池诱使我军分兵,他好趁机集中优势兵力进攻我军一处取得局部胜利,进而再扩大战果。末将以为,我军可将计就计先拿下麦城截断江陵与襄阳的联系,然后表面上暗中不动、加强防御,引诱太史慈来袭击我军;私下则再派出一支精兵奔袭乌林港,截断江陵东面的退路,如此一来太史慈只有两条路可走,以主力坚守江陵死战,或者放弃荆北从江津港逃往荆南。”

若是坚守,就在这里消灭太史慈主力,则荆州唾手可得;若太史慈退往荆南,荆北数郡便落入蜀国囊中,足可向大王交代。

张任却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张翼,手指在夷陵、麦城、乌林港虚划了一条线,说道。

“伯恭啊伯恭,你刚才自己还说道,太史慈有意放弃周边区域,让我军拉长战线以寻找战机。就算你没有咬太史慈抛出的襄阳,可你不觉得你自己划的这条战线也过长了吗?”

张翼没有如张任所想的那样露出窘迫,依然神采奕奕地继续说道。

“如此正好!”

“江陵城城高池深,我军兵力虽然占优,但若是强攻只怕要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以常理说倒也不算什么,值得花如此时间,可此次我军出征却是特殊。末将不知上将军安排了什么手段拖延消息,但此次永安城几乎倾巢而出,最多不过一个月,消息定会传入王上的耳朵里。而楚国那边,等孙策得到消息必然分兵回援,就算与刘备激战正酣难以抽身,细想也不会超过2个月时间。”

“此战,我军之长在于兵力,我军之短在于时间。末将以为应当不计较些许损失,以求速战、速胜!”

不知不觉,张任的脸上变得严肃。

此战,我军之长在于兵力,我军之短在于时间。

在心底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张任发自内心的觉得张翼长大了,也成熟了。

“说的很不错,伯恭,你真是成熟了。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襄阳剩下一万荆州军放弃襄阳城,猛攻麦城加入江陵战场,我们过于分散的兵力很可能真的大败而归?”

不好,一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但张任很快面色不动地说出了另一个猜想。

直接放弃襄阳?!

要知道襄阳的繁华程度仅次于建业,是楚国的第二大城。董卓和曹操,谁能没有一点想法,若搬空襄阳的兵力,张翼敢肯定,董卓和曹操都不会介意顺手接管这座都市。

可能吗?

绝对有可能!

与其等蜀军大破江陵,让整个荆州都陷入危险,不如全力保住江陵以南的区域,运气好说不定只损失新野和襄阳两个郡罢了。眼下太史慈分出一万兵马救援江陵,留一万兵马镇守襄阳不过是因为还没到最危险的时刻,不至于让他现在就舍弃襄阳罢了。

张翼冷汗直流,先前他的部署是建立在兵力优势上以损失换取胜利,可如果双方的兵力无限拉近,在蜀军战线过长的情况下被楚军两面夹击,那几乎是必败无疑。

“将军,那,那现在该,该????????????”

张任见成功吓到张翼,忍不住失笑一声,转头对身后的令兵说道。

“你去传我的命令,让郑略领兵三千迅速拿下麦城,闭城封关,截断江陵和襄阳的联系。”

见令兵离去,张翼疑惑地走进张任问道。

“上将军,这是为何?”

张任看着张翼,一只手按在张翼肩头,一边拉着他向前走,一边笑眯眯地解释道。

“因为我不认识太史慈。”

“你要知道聪明人有聪明人的打法,蠢猪也有蠢猪的打法。一万个人,不说有一万种方法,那至少也有一千种方法吧。太史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想什么,他是怎么用兵的?你要了解你的对手。战场是一门艺术,哪怕没见过面,只要交过手,人就能相识。既然要交手,太史慈平白送我个麦城,我干嘛不要呢?”

第八十章 鏖战江陵(二)

话是说得漂亮,张任却不敢有一丝大意。先让数十斥候入城查探,郑略的三千蜀军这才小心翼翼地开进麦城。

可能发生的伏击并没有发生,整个过程顺利得超乎想象。

离麦城十里外的一个树林里,张任的近万大军正潜伏在此处。听完斥候的报告,张任半是疑惑半是满意地点点头道。

“太史慈倒也拿得起放得下,这麦城还真没耍什么花招就白送给我了。”

周围的气氛不觉一松,许多士兵的脸上也挂上了笑颜,身旁一名小将上前开口道。

“恭喜上将军旗开得胜,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一城!”

这种吹捧若是放在平时,张任定然是不喜欢的。

但先前张嶷的先锋军大败让士兵们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借此机会正可以振奋全军士气,张任摸了摸下巴倒也不去理会了。

接着,张任又再次严令郑略加强麦城守备,关闭城门封锁道路,杜绝商旅。这既是为了防止江陵和襄阳守军的联系,也是为了让消息迟些再传到北面,他怕若曹操和董卓收到了蜀军出击的消息,新野和襄阳又出现许多变故,这两城可也是他的目标。

继续增派斥候关注江陵守军的动向,张任就下令军队返回夷陵大营了。

当众军走出树林时,却看到无数浓烟在远处滚滚升起。

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中了楚军的调虎离山之计,大营被偷袭了?

一念至此,众军士不禁有些慌乱。

“慌什么!大营在更南面,别自乱阵脚!”

张任一声大喝让躁动不安的士兵们立马平静下来。

他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知道必是出了大事。留守大营的张翼绝不可能在没有他军令的情况下擅自出兵攻打江陵周边,难道有士兵擅自去骚扰百姓和楚军交战了?还是说这浓烟是楚军故布疑阵?

张任的目光阴晴不定,按耐住心头的急躁,让斥候加快速度探查。也不知过了多久,斥候终于探回了消息。

“禀上将军,楚军在烧自己的农田!”

身旁众将士面面相觑,张任听完瞳孔却是猛地一缩。

还是中招了,眼下已到秋收时节,正是农忙时。楚军的实力只够固守城池,若出城作战自然会陷入兵力劣势的问题,这地里的庄稼再好守不住又有何用?什么楚军在烧自己的农田,他们分明是在烧我们的战利品!

张任暗恼,蜀军刚到江陵,粮草尚未出现任何问题,他一心考虑如何和太史慈作战,哪知太史慈动了这么多花花肠子。用麦城吸引我军注意力,趁机将还未被我军控制的周边农田尽数焚烧。

可真够狠的啊!

明明失的是楚国的城池,烧的是楚国的田地,不知为何,张任同样感觉到了一丝肉痛。在肉痛的同时,张任心中也升起了一丝疑惑。

这太史慈到底想干嘛?

他可从来没见过如太史慈这般打仗的。

“全军返回大营。”

又过了三天时间,张任部从麦城附近慢慢悠悠地回到了夷陵大营,一路上连半个敌军的影子也看不到。

这短短数天,楚军自己烧了自己的农田;蜀军白拿一城,丝毫无损。单以战果而论,这可说是大胜一场,理应是让人高兴的,可自从回到了夷陵大营后,张任就沉着脸坐在帅帐里不停地扫视着地图。

上将军!

上将军!

张任回过神,看到的是张翼那张困惑的面容。

“上将军,眼下我军该如何行动?”

张任心中忽而生出许多烦躁,可笑自己之前还和张翼说,打仗是门艺术,只要交过手就能了解你的对手在想什么,而现在他自己却真的搞不懂太史慈到底想怎么打仗?

张任缓缓站起身来,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眼睛在江津港、江陵城和乌林港之间不停游弋。

“攻城器械准备得怎么样了?”

永安城距离江陵城有十天以上的路程,蜀道又崎岖难行,他们自然不可能带着攻城器械远来。这六天时间,张任去拿下麦城既是去扩大势力范围以便和太史慈博弈,也是在等候张翼做好大军能随时攻打江陵的最后准备。

只见张翼重重地抱拳道。

“不负上将军所托,要求的云梯和冲车数量均已完成。”

张任微微点头,又闭目沉吟了半响,再睁开眼睛时已满是肃杀之气。

“张翼听命。”

“末将在!”

“命你领兵五千攻打江津港,我自领兵一万在江陵到江津港的各处道路上设伏阻击楚军,你只管放心进攻,不用顾虑其他,五天之内务必拿下江津港!”

江津港自从太史慈援军抵达江陵后驻扎了两千守军,但那里没有高城深池,只有一个水寨,以两倍还多的兵力攻打可以说是十分轻松的。

“五天之内拿不下江津港,张翼提头来见!”

说罢,张翼立刻转身出帐。

张任又看向地图,只不过此刻的眼中没有一丝迷惑,只听他冷哼道。

“既然你故弄玄虚,我就逐步蚕食。再拔掉这颗门牙,我看你在在江陵城中是进是退?”

????????????

“放箭!”

“放箭!”

号角呜呜作响,敌军军官大声呼喊的军令隔着几百米传入了张翼的耳朵。当他率五千兵马抵达江津港水寨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楚军密集的箭雨。

长箭掠空而来,呼啸而至。

张翼不怒反喜,相较于之前还没看到敌军就胜了,仿佛在跟看不见的东西打仗那种不真实感终于落地了。

看着眼前的箭雨,他仿佛闻到了血的腥味。这才是打仗,找不到敌人,打个屁的仗!

“冲!冲破寨门,消灭楚军!”

底下的士兵可不像将军们想那么多,胜就胜,败就是败。他们只知道虽然先锋受挫,但上将军一到江陵,蜀军立刻攻下一城,楚军仓皇逃入江陵城还把自家的农田都烧了。

在他们看来,楚军似乎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甚至????????????不堪一击。

“杀啊!”“杀啊!”

蜀军仅仅半天时间就攻破水寨大门,杀入其中,耀眼的火光映红了江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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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鏖战江陵(三)

短短数天眨眼即逝,蜀军一路高歌猛进,除江陵郡城和最东面的乌林港,整个郡的土地几乎都已经落入了蜀军的掌控中。

此时,蜀军士气已经到达了顶峰。

在抵达江陵城的第一天,蜀军就毫不迟疑地发动了一波试探性的攻击,这场战斗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太阳下山才缓缓收兵。

“上将军,今日之战已然探明,江陵城内约有一万楚军,可见太史慈把所有兵力都集中在了这里。”

夜幕落下,部署好各自防务的将军们集中到了张任的大帐内开始谈论战事。只听其中一名大统领肆意笑道。

“我还以为那太史慈有什么本事呢?原来只会做缩头乌龟。”

“哈哈~~”

众人发出爽朗的笑声,帐内一时满是欢快的气氛。

见如此情形,张翼皱着眉站出来说道。

“上将军,末将以为如今高兴还为时过早。”

“太史慈没有利用一地一城和我军攻伐,直接退守江陵城,乍一看很是懦弱。但除先前江津港一战楚军损失一千兵力外,太史慈主力可说是完全无损,而且坐镇江陵以逸待劳。自古攻城者所消耗的兵力往往两倍于守城者,我军实力虽强,可要拿下江陵的损失同样不能小觑。太史慈用兵看似懦弱,实则稳健。如果我军自骄自傲,只怕今日之后皆是苦战。”

张翼之言让众人的笑声皆是一滞,不少将军眼中露出不满的神色,但却一个个左顾右盼,没有人打算先跳出来反驳。

其实还有一点,张翼没有说出口。眼下看似战果颇丰,可一日没打下江陵城,以永安城和江陵城到这些地盘的距离来看,都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时至今日,大军出征已经半月有余,上将军私自出兵的消息恐怕正在前往成都的路上,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而太史慈却恰恰把所有兵力集中在了江陵城这块最难啃的骨头上。

这样的局势能说得上是乐观吗?

张任坐于上首,将所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他眼中那一丝隐晦的失望终于在张翼发言时消失不见。见众人默不作声,他开口赞许道。

“伯恭说得很有道理,提醒了我。”

“你们也都给我收起轻慢怠惰的心思,回去之后给我好好琢磨琢磨接下来怎么打仗。不要怕消耗,只要能打下江陵,王上必定增兵东进,荆州再也无人能抵挡我大蜀雄狮。如此,便是我张任的永安军都打光了,也值!届时,我自会上书大王给你们表功,加官进爵都不在话下!”

加官进爵?

他们这些人投身军旅可不就是为了这个嘛!

众人听罢,哪个能不振奋?

“上将军高义,我等愿为上将军效死!”

听到众人齐声回答,张任满意地点点头,说道。

“回去传令士兵们明日休整一天,后日开战。不破江陵,决不收兵!”

“诺!”

????????????

对江陵的强攻开始了,经过一天的休整,蜀军攻势之猛烈更胜前日。

这也难怪,往常这些将军们立下战功,也还需耗费钱财走通门路才能慢慢晋升,可此次张任承诺直接上书到大王面前,这自然会大不相同。更别说此次张任出兵是冒被杀头的风险,这道上书很可能会决定未来的上将军继承人,至少也是蜀国东面军队的主事人。

原本还有些小心思,想保存实力等其他人先去消耗楚军的将军们,此刻恨不得把麾下的部队都拉上去拼杀,好让上将军记住自己的名字。

可惜的是,即便蜀军将士都拿出了空前的热情,战事的进展依然并不顺利。早在前日,江陵的一些城头上就安置了一些怪模怪样的巨大弩车,当时并没有使用,直到今日才展现出它的真正威力。

这种守城弩,长度与城墙厚度相等,上下安置了两个车箱,左右有两根立柱,还装有一种瞄准仪,可以上下伸缩调整,由十个楚军士兵操作。一旦发射,六十发大箭和无数小箭如狂风而至,像风吹倒麦田一般轻易摧毁盾牌,收割着蜀军的生命。那些大箭长十尺,用绳子栓住箭尾,就像用细丝绳系住射向空中飞鸟用的箭一样,还能用辘轳卷收。若非这些弩车数量较少,发射周期过长,移动缓慢,这仗都没法打了,可即便有这么多不足也极大程度抑制了蜀军的攻势,更让张任提前许多结束了下午的进攻。

到了深夜,蜀军忽然出动,以弓箭手乘夜色潜到近处点燃火箭袭击城头的连弩车,而后迅速撤离。楚军虽有所防备,也还是损失了两架连弩车。

这之后楚国方面不断冒出新的连弩车、转射机、藉车,各种稀奇古怪的守城器械层出不穷,许多东西甚至从来没在楚军以往的战斗中出现过,简直有如神助一般,让蜀军众将恨得牙痒痒的。

而蜀军方面,如围三缺一、劝降信、夜袭、谣言、阵前邀战等各种各样的手段也都使了个遍。

二十多天过去了,江陵城墙上到处都插满了残缺的箭头,许多地方也被火油烧得一片漆黑。高强度的进攻让蜀军损失很大,近万将士丧命于此。当然楚军也损失半数的兵力,张任早已发现一些新招募的民兵开始加入到江陵的防务中了。

张任不知道太史慈临时招募了多少新兵,但他并不放在心上,因为新兵最是不稳定,战事顺利还勉强能用,战事不顺这些新兵随时都可能成为全军溃逃的导火索。

在张任看来,以他如今剩下的一万五千精兵,是江陵城中正规军的三倍,战事已然进入了最后阶段,而这些楚军新兵发挥负面作用导致城防崩溃的可能性极高。

能赢!

这样的自信一直保持到张任收到探子从襄阳发来的情报。

“太史慈自从离开襄阳后,大将文聘就开始在城中张榜征兵,据前往新野打探的兄弟说,新野也是这种情况。”

太史慈胆子真够大的啊!

襄阳驻军调离自然会引起董卓和曹操的注意。私自征兵,通过弥补军队数量上的不足确实能一定程度增加董卓和曹操的顾虑,降低他们对楚国出手的可能性,但这可是犯了君王的大忌。

封王拜侯为什么那么诱人?因为它允许王侯在一定程度内拥有自己的军队,即拥有自己的国中之国。如果说七王之乱还不足以说明它的严重性,那诸侯崛起导致大汉灭亡总能说明问题了吧,归根结底还不是黄巾起义让汉灵帝慌了手脚,直接允许各地私自招募兵马,结果镇压了起义军,却压不住各地的“诸侯”。

江陵战事从急还说的过去,襄阳、新野,或许还有江夏私自募兵可就不好交代了,传到正在徐州鏖战的孙策耳朵里,他岂能安心?

“征兵开始不久,就传出了我军攻入江陵境内的消息,襄阳陆续开始出现许多富商乘船逃往江夏的情况。江上,每日大船络绎不绝,无数钱粮运往江夏。卑职觉得情况有些异常,便与兄弟们暗中调查往来船只,发现楚军正暗中撤向江夏。而今襄阳的局势混乱,还出现了许多不明势力的探子????????????”

当听到无数钱粮运送江夏时,张任就觉得有些不对,再听到楚军正暗中撤向江夏时,张任仿佛遭了晴空霹雳一般,整个人都惊坐而起。

“你说什么?楚军暗中撤向江夏?他不要襄阳了!”

张任通红的双眼狠狠瞪着士兵,让士兵吓得说不出话来,好在张任也不是真要那斥候回答,他很快又坐下自言自语起来。

从舍弃麦城,张任以为太史慈是以襄阳这块肥肉为诱饵吸引自己拉长战线,寻找战机。到后来放弃江津港,张任以为太史慈是集中兵力坚守江陵等待孙策回师。可现在太史慈竟然没有阻断消息北上,甚至还积极利用因此产生的混乱,连襄阳、新野都放弃了吗?

这可能吗?

想到麦城拱手相让,江津港说弃就弃,江陵农田说烧就烧,张任背后不停地冒出冷汗。

真的有可能。

撤往江夏,等于守住江东入口,守住孙策大军后方。那就是说,太史慈要把襄阳和新野都放弃了,送给谁?曹操还是董卓?

不管让给谁,一旦第三方势力控制了襄阳,从陆路上就可以遏制蜀国的入侵。如果蜀军继续攻打荆南,随时会面对背后的江陵被第三方势力攻打的局面。

甚至,太史慈根本就没想过将江陵让给蜀军。一旦襄阳的文聘彻底撤到江夏,江夏水军随时可以从乌林港进入江陵,不需经过麦城而无声无息奔袭蜀军。加上几个郡新征的兵力,只是维持江夏、江陵的防线,楚军完全有实力可以在江陵和蜀军决战。

斗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张任还浑然不觉,他必须马上知道,太史慈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

“传令,大军立刻停止攻城!退兵二十里。”

“传令李杰,即可领兵三千拿下乌林港。”

一道道军令迅速下达,令兵络绎不绝地出入军帐。刚从外面回来的张翼疑惑地看了一眼匆匆离开的传令兵,走入账内。

“上将军,那封信又来了。”

下达完命令的张任此时也已经收拾好情绪,安静地坐在那里闭目静思。听到张翼的话,张任连忙接过信封,拆看起来。

“上将军,这是何人?”

张翼落于下座,见张任聚精会神地看着信,忍不住问出了这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见张任头也不抬的回答,张翼撇了撇嘴。

“上将军,此人的消息可靠吗?”

“可靠。”

见张任如此信任此人,张翼心中顿时不是滋味,嘀咕道。

“可靠,可靠,这人只知道躲在背后,让上将军你扛着所有事情,呸无赖了。”

张任终于抬起头看了张翼,忍不住轻笑一声摇摇头。

“傻小子,都倒台了,谁来为国效力?”

张翼不再说话。

良久,张任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将信点燃丢到一旁的火盆中。

“大王震怒,孟家、张家等世家落井下石,使者已经在江陵的路上了。”

张翼听了,忍不住拽紧拳头,恼怒道。

“我们在前线舍生忘死,还不是为了蜀国!这些世家不帮忙就算了,竟然还趁机对付上将军,可恶!”

张任无奈地摇摇头道。

“世家之中也有好坏之分,一些蛀虫是什么德行,我也早就知道了,多说无益。伯恭,我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张翼一听,连忙正色道。

“张翼听令,请上将军示下。”

只见张任严肃地说道。

“你立刻带十几个亲兵,骑上快马,星夜赶回永安城。回去之后,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一定要让永安的那些世家们给我凑出至少六千私兵,然后立刻带他们赶来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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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鏖战江陵(四)

楚国在荆州只留有三万精兵,其中两万就集中在了襄阳,可见太史慈主要防范的对象还是北面的董卓和曹操。

所以当太史慈收到蜀国出兵的消息,他是真的大吃一惊。

从黄巾之乱到诸侯讨伐董卓,从诸侯混战抢夺地盘到孙策消灭同为汉室宗亲的刘表,从益州牧刘焉传到如今的蜀王刘璋,蜀军由始自终都静静地窝在地图上的那一角。仗蜀军倒不是没打过,可这么多年蜀军连仅有一郡之地的鲁国都攻之不下,谁曾想他有这个胆量向坐拥扬州、荆州、交州的楚国出兵?

又或者说,谁也没料到出了张任这个异数。

永安城约出动了两万五千兵马,可说是倾巢而出,也让太史慈看到了张任的孤注一掷。

如果只是对付蜀军,太史慈又有何惧?他所害怕的是此战可能引起的连锁反应,若交战的秦军、魏军休战将矛头都转向荆州,恐怕楚国将再次遭受重创。

事态已然严重到太史慈无法掌控的境地,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太史慈就派出自己的亲信将消息密报孙策,又急忙叫来文聘、张允商量好对策,当夜就提一万兵马赶赴江陵去了。

“霍峻将军在夷陵击溃蜀军先锋,以身殉国了?”

当太史慈即将抵挡麦城的时候,终于收到了江陵最新的战报。如今张任的中军刚进入夷陵,以行军速度而言,楚军必定比蜀军更早抵达江陵城。

霍峻带来的这场胜利绝对是有价值的,若楚军抵达时江陵已经失守,那太史慈只能采取另一套截然不同的策略了。在心底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太史慈微微一声叹息,向江陵来的士兵问道。

“霍峻将军可有子女?”

“禀上将军,霍峻将军之子霍弋在军中任屯长之职,夷陵之战霍屯长也与我等在前线并肩杀敌!”

太史慈感到了些许意外,感叹道。

“好,虎父无犬子!霍峻将军于国有功,日后我自会禀报王上追封犒赏。你下去歇息片刻回江陵传我军令,擢升霍弋为大统领,接任霍峻之职统辖江陵之军,整顿江陵防务静待我军到来。”

见令兵有些兴奋地领命离开,太史慈又转头对身边的大统领宋濂说道。

“待会你去传我军令,让各部马不停蹄直奔江陵。”

宋濂有些不解,忙问道。

“将军,麦城不留军驻守吗?那岂不是给蜀军打开了通往襄阳的门户!”

若真是这样倒好了。

太史慈摇摇头,对部下解释道。

“张任胆子确实很大,但这正说明了他的眼光比蜀国那些高居于朝堂的群臣都要敏锐。若他真敢放开后方给我,自己孤军深入襄阳,倒是我高看他了。”

宋濂细细回味太史慈的话,正要离开传令,就听太史慈又说道。

“进入江陵郡之后,你部分成十支散开到各县、村去,让百姓前去江陵城逼祸,田里的庄稼由你安排人都烧了。告诉百姓,战后官府会按田地大小进行补偿,两年内还将减免赋税。”

宋濂大惊失色,如果说刚才的直接放弃麦城只是太史慈在战术策略上与众不同,那眼下这道新的命令就真的是自毁根基了。

“上将军,江陵郡可是荆州的主要产粮地,每年赋税约占整个荆州的三成,若都烧了还要补偿给百姓,只怕我军明年的粮草将会出现极大问题,还请上将军收回成命!”

太史慈沉默了片刻。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明白,眼下就要秋收了,谁能甘心呢?可要守住这些庄稼,他就必须主动迎战,前往夷陵和张任对峙。

以少胜多并不是什么百年难遇的奇迹,但优势就是优势,如果你以为人少反而一定能达成以少胜多的成就,那真是自寻死路。

太史慈需要的是稳胜,因为他输不起这一仗,荆州输不起,整个楚国也输不起。

“执行军令!让所有百姓尽快撤入江陵城,焚烧所有农田!”

“上将军,永安蜀军久不经战阵,未必有多少战力,未战先退只怕将士们心中不服啊!”

“宋濂!执行军令!”

也许是太史慈的脸色过于骇人,宋濂终于低头不再多言,无可奈何地领命离开。

????????????

转眼间已过了十余天,今夜是蜀军少有的没有进行骚扰的夜晚,除了值守的士兵,大多数人已经进入了梦乡。

此时太守府依然灯火通明,太史慈和蒯越正商量着临时征兵出现的问题。老实说,蜀军的战力之强有些出乎太史慈的预料。张任麾下不但都是能战之精兵,甚至还有一支三千人的精锐,若非墨家的守城器械威力惊人,前日蜀军几乎就要杀上城头了。

“先生,城中百姓的情绪如何?”

“上将军放心,荆州这几年施行《齐民律》《一税法》,百姓归心更胜从前。此次迁入,百姓不但是愿意从命,还有不少人在城中帮士兵搬运守城用的檑木、落石,可说得上是真正的军民一心了。”

蒯越的回答让太史慈略感意外,他是武将,只知道由诸葛瑾提出,由周瑜、季书二人敲定并主持施行的新政很得民心,但庄稼毕竟是老百姓的命根子,他早有被怨恨的准备。

蒯越明白太史慈这句问话的意思,城中确实存在隐患,虽然不是百姓这一点,他话锋一转说道。

“百姓与我军同心,上将军不必忧虑。倒是城中一些世家不太安稳。好在荆州施行新政多年,过去那些世家的私兵、仆役早习惯了自由身,哪里是那些人调的动的?他们现在是有心无力,虽有些隐患,但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太史慈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建业动乱”是铭刻在楚国历史上的一块伤疤,他怎能忘记?他内心其实更倾向于马上处理掉这个隐患,不过蒯越即是荆州派系的智囊之一,也是孙策留在他身边方便商量之人。既然他这么说了,太史慈便在此选择了相信。

“那就劳烦先生多注意些了。”

“职责所在。”

蒯越刚抱拳回礼完,门外忽然有急报道。

“上将军,贺楼回来了!”

贺楼的职位是小统领,却是太史慈的近卫长,平时负责护卫太史慈的安全。此次,太史慈就是派出贺楼去向孙策禀报荆州军情,听到贺楼回来的消息,他不禁漏出一丝喜色。

“上将军,末将回来了!”

太史慈连忙上前扶起贺楼,看着风尘仆仆的部下,他拍了拍贺楼的衣甲,问道。

“王上有何吩咐?”

贺楼脸色一僵,事后回到半路也觉得有些不妥,但形势紧急他也不敢耽误时间再回头面见王上,此刻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禀上将军,末将没有见到王上。那天我刚到军营营门就遇上了三军师,三军师看了你的信就说他会转呈王上,让我带信物立刻回来见你。”

说完,贺楼从怀中拿出一面令牌双手呈给太史慈。

太史慈皱着眉,疑惑地接过去一看,正是季书的兵符。他转过身,缓缓走了两步,问道。

“军师有什么话让你交代我?”

“军师说,放手去做!以防万一,他允许上将军临时征调以应付紧急情况。上将军也可视情况紧急,再派快马报来主公这里。”

沉默了片刻,太史慈转身拍拍贺楼的肩膀说道。

“行了,既然见到三军师,那和见到王上也是一样的,若王上还有安排自会派出其他信使。你任务完成的不错,下去好好休息吧。”

贺楼送了一口气,领命离开。

屋内的两人却沉默了下来,许久,太史慈才看着手上的兵符开口问道。

“先生怎么看?”

“上将军的难处,军师都猜到了,权利也都给了将军。此战胜,则功在上将军;此战败,则罪在三军师。胸襟似海,蒯越佩服,上将军更该坚定决心。”

太史慈默默地看着手中的兵符,只感觉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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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鏖战江陵(五)

在以往大半个月里,蜀军绝不会放过白天的时间,一定是要从早晨打到黄昏的,但今日却很异常。蜀军不但到了中午便已收兵,还将十里外的大营又往后退了二十里,更有斥候查探到一支三千人的蜀军绕开江陵城往东边的乌林港去了。

蜀军这么久没打下江陵城竟然还分兵!莫非是我军征讨徐州的主力回来了?

士兵们议论纷纷,战况似乎有了新的变数。

这一夜,霍弋走在城头上巡查。

“见过将军。”

路过的屯长向霍弋行礼离开,霍弋轻轻点头有些失神地向前走着。三年前,他还没有从军的时候也跟父亲进过军营,那时的荆州军总透着一股懒散、厮混的气息。但楚军不一样,被围于城却不畏惧,面对数倍敌军仍然迸发出一股奋勇敢战之气。霍弋当然乐见于此,但他总是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般与蜀军有血海深仇。

远处的树木在秋风中飒飒作响,没有厮杀的夜晚可以听到树上的蝉鸣,宁静怡人。霍弋回过神,现在还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敌军随时有奇袭的可能。

“将军,你说是不是王上的大军回来了?”

身边侍卫是父亲的老部下,自从霍峻死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和他说话自然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现在江陵城三面被围,城门紧闭,消息仅靠趁着夜色走动的斥候才能传递一二,消息的闭塞可想而知。霍弋明白这是底下的士兵都想知道的问题,只见他摇摇头说道。

“张任敢出兵江陵不过是仗着荆州兵力薄弱,若王上北征的大军返回,张任哪还有胆子留在这里,定然直接班师回朝了。”

顿了顿,霍弋接着说道。

“上将军一到江陵就收缩兵力,直接放弃麦城和江津港,恐怕早做了其他布置,如今应该是那些布置开始起作用了。”

霍弋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名令兵在面前站住,抱拳道。

“霍将军,上将军有令,所有大统领以上将军即刻到太守府议事。”

上将军要开始行动了吗?

霍弋刚和老侍卫说到这里,只觉得这几日就会有所行动,可不曾想这么快。他的眼中燃起熊熊战意,抱拳回道。

“霍弋领命。”

······

夜过三更,此时正是黑暗最浓密的时候,一般人到了这时早已进入了梦乡。霍弋匍匐在草丛里盯着远处的摇曳的灯火,身边是数以千计的楚军将士。

秋风拂动树木,落叶在衣甲上翻滚,发出飒飒的响声,像有无数柄剑拔出了剑鞘。远处是江津港,说实在的,霍弋没想到他们会来袭击这里。

今天稍早之前,蜀军在麦城只留了两千兵马驻守,用一万三千兵马三面攻打江陵城。

而现在,蜀军分出三千兵马东进攻打乌林港,又以六千精兵居偏北的大营,四千精兵居偏南的江津港,与正北面的麦城组成了一个较之先前更大的包围圈,围住江陵城。

当听到敌人的部署时,霍弋以为他们要去袭击蜀军攻打乌林港的三千兵马,但太史慈接下来的话马上推翻了他的想法。袭击那支兵马会被麦城守军拖住,然后被赶来的张任主力围剿。那攻打江津港就不会被张任的主力袭击吗?

太史慈给出的答案是,不会。

因为张任已经赶去北面伏击了,他赶不及救援江津港了。因为张任以为襄阳守军已经悄悄调到了江夏,正从乌林港绕到北面要袭击蜀军,他以为北面会成为主战场。

当太史慈身披盔甲站在沙盘面前讲解的时候,霍弋才认识到这位上将军的可怕。从离开襄阳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布局,他知道张任迟早会收到襄阳兵力异常调动的消息。甚至让出麦城,更方便蜀军消息的传递,也给了张任一个城池作为依托,更倾向于在北面决战,而实际上那里什么都不会发生。太史慈要袭击的是张任所建立的这个包围圈最南面的一角——江津港。

太史慈不多费一兵一卒,就诱导了整个蜀军的行动。霍弋感觉到了兴奋,仿佛有一扇窗被打开,他看了一个全然不同的新世界。

“敌袭!敌袭!”

远处的江津港发出尖锐的警报,可以看到许多凌乱的人影慌慌张张地走动起来,但这并不是霍弋这边发动了袭击。树林里、草丛里,每一个楚军士兵都静静地看着,匍匐在黑暗的阴影里。

眼前的蜀军正慌慌张张地向另一个方向集结。

光亮和黑暗摇曳的江面上忽然生出许多团火焰,森然得像游荡的鬼火。尖锐的声音响起,一团团鬼火以极快地速度砸到了江津港的水寨上。

“敌袭!敌袭!”

蜀军尖锐的警报声一刻不止,江面上隐约出现了十来艘大船,那是蔡和的水军。

原先派驻江津港的正是大统领蔡和,先前一战他焚毁所有船只后便领着一千残兵从水路往乌林港撤退了。也不知是何时留下一个空壳的乌林港,潜伏到了荆南的武陵附近等待太史慈的命令。

“传上将军令,全军缓速隐蔽前进,一旦被蜀军发现则全速冲击敌军营门。”

“领命!”

低声地传达出命令后,潜伏的楚军蹲着身子缓缓前进起来,仿佛是树林的影子蠕动、延伸出去。

霍弋的心脏砰砰直跳,是紧张吗?他不知道。

眼下附近潜伏着五千楚军精兵,而江陵城只留下了三千临时征调的民兵。是感到恐惧不安吗?那为什么自己的嘴角又挂着笑?

看着远处的敌军焦头烂额地应付着江面的进攻,甚至连他们的样貌也越来越清晰。

两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

这样的距离只一个健步就能冲到眼前,蜀军竟还茫然不知。

数支长箭同时射杀了营门口附近的士兵。

“冲!剿灭蜀军!”

霍弋拔出长剑瞬间冲了上去。

“杀啊!”“杀啊!”“杀啊!”

夜色中忽然奔出千军万马,蜀军都看懵了。加之营门附近士兵被射杀,霍弋等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了营门,楚军如潮水涌入,营门瞬间失守。

没有营寨的防护,没有能组织好阵型迎战,甚至背对敌人。江津港蜀军的命运可想而知。

当张任收到江津港的消息时,太史慈已经彻底焚毁江津港,正在返回江陵城的路上了。此战,楚军损失三百余人,歼灭三千蜀军,俘获千余人。

第八十四章 鏖战江陵(六)

江津港一战,蜀军失去了在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也让士兵们开始怀疑一路来的攻城陷地不过是狡猾的楚人所设下的陷阱。军中的不安和怯战之意让张任不得不下令暂时停止攻城,全军驻守夷陵大营和麦城一线整军备战。

然而最致命的还是蜀王使者的到来,士兵们这才知道张任竟是假传蜀王旨意私自出兵。最后使者被张任扣押,但蜀军的士气已然因此降到了最低点。

相较之下,刚刚斩获大胜的楚军自然士气高昂,加上张任行如此僭越之事在蜀军军营传得沸沸扬扬,蜀军撤军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不少将军磨刀霍霍,只等着收割最后一波战功。要知道此番正是楚国危难之际,他们凭此次战功说不定等孙策拿下徐州后论功行赏就足以升任大将了呢。

“斥候来报,蜀军开始撤军了。”

“上将军,追击吧!此番江陵粮草损失如此惨重,决不能让蜀贼如此轻易离开!”

或许其他将军想的都是立功,但霍弋心中只有恨。

恨杀死父亲的张嶷,恨武艺不精的自己,恨出兵江陵的张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恨什么,当杀死霍峻的张嶷又死在面前的时候,他的恨便注定了无处发泄。

“上将军,霍弋之言虽有偏激,但战机却是不错。经两场大败,加上张任私自出兵之事事发,蜀军士兵已无战心,此时出击必能再获大胜。”

蔡和、王威、贺楼等一众统领纷纷向太史慈请战。

看着众人神采飞扬、热情澎湃地请战,一旁的蒯越倒略显消极,只见他脸上挂着一丝踌躇对太史慈劝道。

“蜀军初来时总兵力几乎是我军三倍,战到如今局面我军可谓是大胜,但多日交战看来那张任也不是平庸之辈,蜀军也还没有完全丧失一战之力。在下愚见,不如固守江陵放他们回去更为妥当。”

蒯越的发言引得众将不由都露出一丝不满的神色,但众人职位都在蒯越之下也不好出言反驳,只有霍弋这个愣头青继续进言道。

“太守此言差矣,蜀军已成惊弓之鸟,一战必溃。张任执掌的兵力多时尚且被上将军玩弄于鼓掌之中,致如今颓势还能翻天不成?依末将看,张任正是看中王上此次出征徐州致国内空虚这一点才敢冒险出兵,如董卓、曹操等其他诸侯未必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有彻底击溃张任才能震慑宵小之辈。末将请为先锋,领一千人为上将军开路。”

蒯越略有惊讶地看向霍弋,正待说话,落于帅座的太史慈似乎已经预感到争论会变得激烈,终于开口道。

“众将所言代表军心,我已知悉,但蒯太守所言也不无道理。众将听令!”

“霍弋,你领两千精兵随我一起追击蜀军。”

“领命!”

太史慈的决断让霍弋大喜过望,他兴奋地连忙抱拳回答。

“王威,你领三千精兵紧随我军之后,当我军遭遇敌军后,你可临机决定如何投入战场。”

“领命!”

“蔡和,你领两千新兵在麒麟山设伏,若我军败退必走此路,你等到蜀军的先头部队一过立刻从左右杀出,届时我再引兵回头冲杀。待暂时杀退敌军立即撤退,不可恋战。”

众将都有争功之心,蔡和自然也不例外,眼见自己因蒯越之言成了太史慈留下一道保险,不禁有些不情不愿。

“领命。”

太史慈点点头又说道。

“你们立刻下去准备,我有几句话和蒯太守交代完立刻出发。”

“是。”

见众人相继离开,蒯越望着霍弋的背影有些惆怅地叹息一声。

“霍峻可惜了。征讨蜀国必是大王下一步的计划,荆州派系里除了文聘将军,我最看好的就是他,升任大将本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却倒在这个门槛上。好在虎父无犬子,霍弋还可以好好琢磨琢磨。”

太史慈知道蒯越和霍峻有一些私交,而他多日观察,霍弋确实也是个可塑之才,便微微点头表示认可,但又打趣蒯越道。

“荆州、扬州皆是一体,我大楚治下可没有派系之分,先生慎言哦。”

“是是,在下失言了。”

蒯越回过神,先是失笑了一声,而后脸上又挂上了一丝忧虑再次劝道。

“上将军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在下也知蜀军数番挫败必然士气低落、战力不强,但荆州战事还是求稳为好。”

“呵呵,先生放心,我有分寸。”

······

麦城已经被蜀军放弃了,这座连通南北的紧要之地在两军一个月的鏖战中竟未遭受过一丝战火。

眼前是蜀军的夷陵大营,远远看去插满旗帜很是森严,近前一看却早已人去楼空。

太史慈下马摸着地上的车辙印细细查看,很快断言道。

“他们刚离开不久,追!”看书网

众人精神一振,立刻加快了速度。太史慈的判断没有错,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蜀军的踪迹。

“楚军,楚军追过来了!”

本来有序的队伍骤然演变成向前拥挤的乱流。

“杀!不要放跑了蜀贼!”

霍弋兴奋地大喊,带着数百骑兵追随者太史慈率先杀入敌阵。

缺少有效指挥的蜀军根本抵挡不住,士兵们只顾得上四散奔逃。楚军将士怎肯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死死咬住蜀军后军奋力追杀。

追杀了两里地,追进了一处山地,太史慈忽然勒马停下。他发现道路到了这里忽然变得狭窄许多,两侧山势也骤然拔高,山上郁郁葱葱,一眼看不出虚实。他心头骤然一紧,吼道。

“停止追击!撤!”

楚军将士闻声一愣,不由看向太史慈的位置。然而这一吼好像点爆了火药桶一般,两侧顿时射下无尽的箭矢。

楚军将士们终于意识到中伏了,连忙挥舞刀剑护住没有盔甲保护的部位。

“放箭、放箭!”

两侧山上的号令声这才姗姗响起,山下的楚军已然在第一波突袭中倒下一片,士兵们乱作一团,无人的战马横冲直撞。

“不要慌!后队变前队,撤!”

太史慈的声音压住了士兵们心头的恐慌,丢下一片尸体,楚军有序地退出了那片山地。

但这并不意味着已经结束了。

“杀!”“杀啊!”

刚才一路溃逃的蜀军,反从那边追杀回来了。

霍弋心中有些紧张,他目前还分不清这是张任断后的手段,还是说张任只是以败退的假象诱使他们出城作战,他们中计了?

霍弋看向太史慈,每当看到太史慈平静、坚毅的表情时,他心里就踏实了。

再大的困难也难不倒上将军。

不知何时,霍弋有了这样的想法。

“上将军,现在是进是退?”

所有士兵也都望向了太史慈,仿佛太史慈此刻下令突击,他们也相信太史慈能带领他们取得胜利一般。

“呵,张任这厮果然不肯死心,先与王威汇合,再退回江陵。看他这点兵力还如何攻打我江陵城池?撤!”

“是!”

将士们齐声一喝,立刻按太史慈的命令原路撤退。

“杀!”“杀!”

退至一处开阔地,远处山后又杀出一支蜀军来。先前没有发现这支兵马定然是因为追击时我方斥候没有时间搜索太远范围,他们藏在远处了,此刻收到动手的信号立刻来此阻击。

“太史慈,今日你跑不了了!”

敌军一名小将冲在前面大言不惭。众军温怒,却听太史慈喝令道。

“敌军的骑兵也不多,在被包围前冲过去,不要与敌军纠缠!”

“领命!”

咻~~

隐约间,霍弋只听到一阵破风声。

“啊!张任小儿,竟放冷箭伤我右臂!有本事出来堂堂正正一战啊!”

不知道哪里射来的箭矢竟伤了上将军,亲兵们大急,立刻在太史慈身边围成一圈充当人墙。

霍弋抬眼望去,右侧一小股骑兵冲来,身后一大股步卒奋力追赶,地势都不高,难以狙击,上佳处的山头起码四五百步远。霍弋来不及感叹对方的神射手,赶忙上前查看太史慈的伤势。

只见太史慈左臂环过胸口按在右臂上,但细一看,右臂竟没有流出一滴血,那箭头分明深深刺入了太史慈的右胸!

霍弋大惊失色。

“上将军!你!”

第八十五章 鏖战江陵(七)

“上将军!你!”

一只手钳在霍弋的肩膀上,仿佛掐进了肉里。

太史慈脸上渗出许多细密的汗珠,但他脸上的坚毅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相比刚才洪亮的吼声,他现在甚至难以吐出一个字来,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似乎在对霍弋说话。

不能出声。

绝不能让士兵们知道太史慈受了重伤。

在士兵们陷入混乱之前,必须返回江陵城!

霍弋打了个寒颤,瞬间清醒过来。一眨眼间,无数的想法在他脑中掠过,他忽然大喝道。

“上将军,你有伤在身万不可义气用事!来日方长,他日再斩张任不迟啊!”

说罢,霍弋猛地一下从自己的战马上跳上了太史慈的战马,用手环抱住太史慈,表面上做出钳制太史慈的样子,实际上却轻轻托住太史慈保持他在马上的平衡。太史慈回头又看了霍弋一眼,欣慰的眼神中开始透露出一丝虚弱。

砰砰砰!

伴随着奇怪的耳鸣,霍弋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他努力平复下心境一边继续做戏,一边向士兵们喊道。

“左右,上将军右臂重伤,万不能战,我已打晕了上将军!回到江陵后霍弋自会领罪,我等现在拼死也要护送上将军回城!杀!”

看着外围的士兵们互相交换眼神,显然感到十分错愕,霍弋背上渗出了冷汗。

“杀!”

即使如此,士兵们依然回应了霍弋的指示,因为他们知道现在最紧迫的是什么。那声箭鸣仿佛只是掀起了小小的浪花,楚军继续向前面的敌军冲杀过去。

“霍弋,你胆子也太大······”

贺楼的责怪声越来越小,身为近卫统领的他挤进保护圈后很快就察觉了太史慈真正的状况,也明白了身边的近卫为何没有阻拦霍弋。

此时,太史慈已经有些挣不开眼了,他看见贺楼后只能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霍弋······代······我”

也不知道太史慈有没有说完,吐露出这几个字后便昏了过去。

贺楼瞪大眼睛楞在马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抬眼看向一边的霍弋,抱拳道。

“请霍将军下令。”

霍弋心头稍松,他明白有贺楼全力支持自己,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全力冲杀过去,快些与王威将军汇合。”

“领命。”

这场交锋十分短暂,仓促赶来的敌军未能达成有效的阻击,霍弋等人最终冲破蜀军骑兵突围而出,疑似张任亲自统辖的蜀国大军只能一直牢牢地咬在霍弋等人身后追赶。

霍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危机感也越发强烈,他预感到外围还有一张更大的网在向他们收紧。

短短数里的路程竟然霍弋感觉时间变得如此漫长,本应追随在他们身后的王威所部迟迟不见踪迹。

莫非张任还有其他安排,王威将军也中伏了?

骑在战马上迎面而来的秋风十分清爽,但霍弋手心却在冒着汗。

哒哒哒~~

仿佛回应了他心中的不详预感,蜀军的骑兵追上来了!

这次比先前击破的几百骑兵还要多,粗略一算估计有两三千人。霍弋明白,后面各处设伏的蜀军恐怕已经完成了整合,一旦被这支骑兵缠住,等蜀军步卒赶到就真的全完了。

眼前的道路几乎只剩下舍弃步军,霍弋带着太史慈和几百骑兵先行逃命这一条了。

但话到嘴边,霍弋始终说不出口。

“立起长枪!不要慌,直面敌军!”

先指挥起士兵的是贺楼,他骑马走到了最后面,和步军一起。

二人的眼神交汇,贺楼决然地回头面对即将到来的敌军。霍弋紧咬下唇,他知道没有时间犹豫了,正要下令。

忽然有一支彪军从旁杀出,拦腰将追击的蜀军骑兵断成两截。

“上将军,王威来也!哈哈!”

你既然到了附近早点派斥候和上将军联系啊!

霍弋恨不得上去扇王威一巴掌,却高兴得差点流泪,连忙下令全军回头冲杀。

原本稳操胜券追赶而来的蜀军骑兵因王威的三千精兵被打乱了节奏,加上霍弋等人回头反杀很快就败退了。

王威见势开始乘胜追杀溃军,霍弋吓了一跳连忙借太史慈的命令派人拉住王威。

“上将军让霍弋暂代他施令?”

等王威见到了昏迷的太史慈才明白事情失控了。

听完贺楼的解释,王威看向霍弋的眼神中却依然有些质疑。

“既然事已至此,我等还是按上将军准备的退路撤回江陵再做打算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

霍弋松了一口气,一个多月前他手下还不满一百号人,这么短时间里让他变成指挥数千人的将领,他也不踏实。虚荣是一回事,但生死关头虚荣只剩下沉甸甸的东西。

他不明白太史慈为什么会在昏迷前对贺楼说类似让自己暂代职务的话,或许是因为楚军需要一个临时的指挥官,而正巧当时只有霍弋一人在太史慈身边吧。

“报,前方道路已被蜀军截断,只是不知为何敌军衣甲样式和旗帜各不相同,无法判断是蜀军哪位将军所属。”

前方正是通往麒麟山的道路,也是返回江陵最短的路径。

是强行冲杀过去,还是绕路呢?

“我看还是绕路吧。我大楚甲士倒不会因为兵力稍稍逊色就惧怕蜀军,可张任大军在后面追着,若打起来只怕我军被前后夹击,全军覆没。”

最先提出绕路的是刚才还坚持太史慈原计划的王威,不过他的看法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我认为应该强攻蜀军,冲杀过去!”

霍弋眺望着远处的蜀军,否定了王威的建议。

换是贺楼、宋濂这些平民出身的统领反驳自己,王威说不定要发怒。不过荆州世家多少还是会互相打些交道的,王威和霍峻也算熟识,所以自然不会认为霍峻的儿子拿着点权利就故意和自己唱反调。

“为什么?”

王威有些好奇,兵力摆在那里,霍弋为何产生了强攻的想法?

只见霍弋眼神熠熠,指着前方的蜀军说道。

“王将军,别被张任骗了!蜀军既然设下这个圈套,其他道路也一定安排了其他伏兵,你仔细想想,张任才剩下多少兵马?咱们眼前可足足有六千人啊!”

王威一愣,皱着眉头仔细打量这支敌军,一种熟悉感渐渐涌上心头。

“你是说,这是世家私兵拼凑的部队!”

不错,正因如此,这支部队的衣甲样式、旗号才会各不相同。

霍弋点点,继续说道。

“张任定是抽调了世家私兵来补充战力。不过世家私兵战力本就偏低,再加上时间仓促没有统一指挥和训练,眼前贼兵看似人多势众,其实战力还不如三千精兵。你我一旦拼死猛攻,必能吓退敌军取得速胜。”

“而张任既然在这里安排了兵马拦道,就没有多余兵马安排在这条道路后面,等我们撤到麒麟山定能安全撤回江陵!若现在改道,反而横生无穷变数。”

王威低头思索了片刻,右拳猛然一锤左掌,说道。

“干了!王威愿听霍将军调遣。”

交战再起。

果然不出霍弋所料,在楚军的猛攻下,永安的世家联军看到前方损失如此惨重纷纷收缩自家的私兵,想让其他人顶上前去。结果,阵线崩溃,联军很快被楚军杀得四散溃逃。

张任步军死命追赶硬是追不上霍弋等人,不得已张任再次派出所有骑兵去拖延楚军步伐,最终在麒麟山再次折戟。

江陵城的大门轰隆关闭。

这一次楚军没有得到想要的战果,张任也没有得到想要的战果。

第八十六章 鏖战江陵(八)

当的一声响,一支带血的箭头被扔进了一个盛满清水的铜盆中。

香炉里升起一缕缕青烟,有一股奇异的药香在屋内弥漫开来。许多人静静地站在屏风前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房间里只剩下一些细碎而难以分辨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位大夫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一边擦着满头的汗珠,一边微笑着说道。

“上将军脱离危险了,只是何时能醒,老朽也不能肯定。”

几乎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松了一口,仿佛心中大石落到地上。

蒯越连忙上前作揖道。

“辛苦两位大夫了,请去休息吧。”

大夫们见状连忙作揖回礼,随后便离开了房间。

屋内又安静下来。

可眼下战事未尽,江陵城又该如何安排?

“上将军昏迷前有什么交代吗?”

见蒯越如此发问,贺楼略一犹豫,上前一步答道。

“上将军昏迷前交代,让霍弋代其施令。”

其他几位将军不由产生了些许骚动,互相用眼角打量起来。

蔡和哼了一声,首先表达不满道。

“之前是形势危急,需要暂时统一号令撤回江陵。如今我军已回到江陵城,自然是听太守大人的命令。”

荆州大将只有两人,一是文聘、二是张允,此次都没有跟随太史慈出征。在太史慈昏迷的当下,职位最高的自然是江陵太守蒯越。把蒯越放到一边,让一个大统领来指挥全军,这是超乎想象的。

宋濂随即对蔡和的发言表示了赞同,王威、贺楼则在一旁没有说话。

这时,霍弋忽然单膝跪在蒯越面前说道。

“霍弋先前鲁莽顶撞先生,怂恿上将军追击蜀军,致此战失利。万幸上将军脱险,不然霍弋万死难辞。如今只求留下有用之躯与蜀贼血战到底,请先生成全。”

霍弋把头低得很低,他心中只有懊悔,哪有什么争权的想法。

“够了!上将军总领荆州军政大事,是楚国西面坚壁,何时轮到你一个统领来担责?”

不知为何,蒯越有些生气。

顿了顿,蒯越苦笑了一声,轻轻地扶起霍弋,柔声道。

“霍弋,不要太高看自己了,你和王威、蔡和一样只是区区一个大统领罢了。你看得出大胜张任有助于震慑诸侯,上将军自然也看到出,在风险和收益之间,上将军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罢了。行了,你们暂且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开始可就不轻松了。”

没错,明日张任一定还会来攻城,虽然已经下令封锁了太史慈昏迷的消息,但又能瞒过几天?

“领命。”

在不安中,众人散去。

······

蜀军的攻势再次开始,强度更胜从前。

这几日唯一让霍弋高兴的消息就是刘璋派出的第二名使者抵达了蜀军大营,看得出刘璋是真的不想和楚国开战,但很快霍弋又收到了张任扣押第二名蜀王使者的消息。

他简直是个疯子!莫非他张任真的要造反不成!

霍弋气的直跺脚。不过转念一想,这几天下来太史慈都没有露面,张任恐怕已经猜到太史慈出事了,这时候他怎么舍得撤兵?

果然,次日蜀军的攻势减弱,开始采用劝降、造谣的策略。

这一改变却效果拔群,当晚就有一百多名楚军士兵逃亡了。

正在霍弋对军队的士气感到忧虑的时候,江夏又传来新的消息。

秦军出兵了。

两万秦军攻占了新野城,面对压倒性的敌人,新野守军早早弃城撤进了襄阳。

虽然这个消息目前只有蒯越、霍弋、王威、蔡和四个人知道,但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蜀军继续劝降、造谣的工具之一。

整个荆州竟已经危如累卵!

又是一个夜晚。

霍弋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或许是因为自己反驳蒯越的愧疚感,或许是太史慈昏迷前让自己代其施令的责任感,又或许是对战事不顺的焦躁。

他爬上城头散心,夜晚的冷风让他杂乱的心情得到了稍稍的冷却。看着远处的微光,那是蜀军的营火,霍弋陷入了思索。

真是庸人自扰!荆州之重如何是自己一员小将担待得起的。

可若上将军面对这种局面,又会如何抉择呢?

新野失守,襄阳难保,江陵城到底还要不要守?

若是当时放张任撤军就好了,如今才能集中精力对付秦军。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一丝不和谐的古怪感觉在霍弋心头升起,让他皱紧眉头却说不出是哪里古怪。使劲甩甩头,他再次思考起太史慈会如何应对如今局面。

从兵力上的绝对劣势,到战局一点点倒向楚国,太史慈展现了非凡的智慧和手段。霍弋相信,即使因追击被伏造成了一些失利,太史慈也一定能守住江陵,唯一的意外就是太史慈的重伤昏迷。

这个时间点太差了!

在荆州北面的秦军恰巧又在此时一面和魏军对峙,一面出兵攻占了新野。

那种不和谐的古怪感觉忽而变得越发强烈,霍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发严肃,他感觉自己就快抓住什么了。

对!

太史慈就没有预料过董卓和曹操会出兵荆州吗?

对!

击溃张任、威慑秦魏,楚军确实有充分的理由应该去追击张任,自己和王威、蔡和等人也都是这么想。

直到现在局面如此败坏,霍弋才感觉到当初的决定是否太过轻率。以荆州现在的兵力情况,即使张任安然退去也依然不能大意,每一步都像走在钢丝绳上,必须格外小心。

但太史慈还是选择了出城追击张任。

为什么?

霍弋的心跳变得急促,他感觉自己已经抓住了什么。

诈败!

想到张任扣押第二名蜀王使者所展示出的决心,霍弋打了个寒颤。莫非太史慈已经预料到张任那次撤退有诈,此战失利只是太史慈计划中的一环?

既是诈败,那太史慈必然已经看到致胜战机!

在哪里?在哪里?

一直静静站在城头沉思的霍弋忽然像疯了一样冲向城楼,把在一旁守夜的士兵都吓了一跳。但霍弋没有功夫顾忌旁人的目光,他慌忙找出地图,粗暴地把桌面上的东西都推倒到地上,郑重地把地图摆到桌面上,挑着灯台细细查看起来。

或许唯一出乎太史慈预料的就是他自己的昏迷吧。

霍弋两眼发光地盯着地图游弋了许久,忽然拔出身上的匕首狠狠地插进地图上的一个地点,锋利的匕首刺穿了桌面。

“就是这里!”

第八十七章 鏖战江陵(九)

蒯府是江夏几个最大的宅邸之一。

眼下府内的院落大都已经熄灯了,但蒯越的卧室却还亮着灯。

“老爷,霍弋将军求见,说有紧急公务。”

“霍弋?”

半躺着靠在枕头上看书的蒯越轻轻皱起眉毛,他闭上眼睛,夜静悄悄的,只听得见一丝虫鸣。

“你让他进来吧。”

管家应了一声,躬身离开房间。

蒯越伸了一个懒腰,跪坐在书案前心不在焉地继续看着书。

没过多久,随着房门咯吱一声轻响,霍弋独自走进了房间。少年一身戎甲,倒不像是从家中过来的。

“太守大人”

“叫‘先生’,在家里和我客气什么。坐。”

霍弋笑了一声,在客座坐下,只是一身戎甲颇为不便,他皱皱眉暗道自己太心急,竟忘了回去换一身儒服。

“可是城头出了什么事?”

“先生放心,城外没有动静。我此来是想通了上将军的计划,特地来和先生商量的。”

“喔?”

蒯越微微一愣,放好本就看不去的书本,用针挑了挑桌上的灯芯。

“你且说说看。”

霍弋没有马上回答,深吸了一口气,似在整理语言,过了一小会儿才开口说道。

“禀先生,末将认为,上将军数日前出城追击表面是了为歼灭蜀军震慑董卓和曹操,实际上就是为了诈败。不知为何,上将军认定了张任绝不会就此撤退。”

即使张任先锋受挫失去先手优势,即使张任再次折损四千兵马失去兵力优势,即使蜀王使者的到达使得张任所部军心涣散。

太史慈为何还能断定蜀军先前撤退是一场诡计呢?霍弋想不明白,他只能说他明白的。

“董卓、曹操,虎狼之师在北互相争斗,又互相牵制,然荆州空虚,迟早生变。先前上将军常说,张任私自出兵必求速胜,最缺的就是时间。可现在想来,我军不也一样吗?”

“蜀军失去了兵力优势仍不肯退,两军继续耗下去,董卓、曹操出兵的可能性只会越来越大。所以看到蜀军诈退,上将军便将计就计出城追击中伏,为的是示敌以弱,使张任放松警惕。”

“上将军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歼灭蜀军,而是焚毁蜀军粮草,让张任不得不退!先生,现在蜀国大军全集中在江陵城周边,你只要给我一千兵马趁夜出城。霍弋敢立下军令状,必能绕道江津港登陆,焚毁夷陵粮仓!”

蒯越不知不觉已经放下挑灯的手,怔怔地看着霍弋。

“你竟然真看出来了。”

先前蒯越觉得霍弋是块值得雕琢的美玉,不曾想他已有大将之才,要知道霍弋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几个月前才堪堪做到军中屯长。蒯越一时间又惊又喜。

“先生莫非早就知道?”

蒯越的语气不是那种拨开云雾的狂喜,更多的像是惊讶,这让霍弋愣住了。

“我也是在子义和你们出城追击前才知道他的全部计划。”

霍弋忽然感到一丝惊悚。

“莫非上将军受伤也是他计划的一环?”

蒯越沉吟了半响,摇摇头叹息道。

“或许是他临时起意,或许是他当时有片刻犹豫已经躲闪不急,真正的情形恐怕只有他自己和老天爷知道了。”

“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他在出城前告诉我,是连他中伏身死的情况都已经考虑好了。”

哪知道自己绞尽脑汁思考的对敌之策早已被太史慈安排好了,霍弋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看着似乎有些失落的少年,蒯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决定点拨一下这个少年。

“绍先,你虽然猜到了子义之后的计划,但你想的和上将军想的还是不同,你知道是哪里吗?”

霍弋眼前一亮,正坐道。

“请先生赐教。”

“你不用妄自菲薄,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只知道江陵城的谋划,却不知上将军在一个更大的棋盘里下棋。你以为太史将军只是在和张任打仗吗?”

蒯越故意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上将军要的是用荆州三万兵马,同时打败曹操、董卓和张任的三方夹击。他想的可不是与张任快些分出胜负,好防范董卓、曹操来袭,他是要同时算计这三方。”

见霍弋一副傻眼的模样,蒯越开心地笑了笑。

“不要以为这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春秋时有那么多小国在大国夹缝中能生存下来,如今有张鲁区区一个汉中郡得以在这个诸侯乱世中留存称王,重要的在于一个‘势’的运用。”

“荆州三万精兵可不可怕?不可怕。那王上的十万精兵可不可怕?天下谁人敢小觑‘孙策’二字?”

“只要王上的十万精兵没有出现大的折损,就好比有一把剑悬在门梁上让曹操、董卓不敢轻举妄动。特别是曹操,地盘与荆州、扬州、徐州紧紧挨在一起,若是激怒了王上,不管不顾十万大军北上,曹操与董卓的僵局立刻就会倾覆。而曹操和董卓又是死仇,绝无和解的可能。所以上将军早就和三军师通气了,不管对徐汉的攻势如减缓必定要保住大军不出现大的折损,如此曹操定然不会先出兵荆州。”

“至于董卓,你以为上将军焚烧粮田只是为了让蜀军得不到粮草吗?错了,这也是为了浇灭董卓的贪欲。整个荆州最‘富庶’的郡城,一个是商贾众多的襄阳,一个是粮草富足的江陵。烧了江陵的粮田,再放出蜀军打过来的消息逼襄阳商贾向江夏、江东迁移。如此荆州的价值是不是降低了很多?张任以为上将军是放弃襄阳,准备集中兵力偷袭于他,熟不知上将军这才是在延缓董卓的进攻。”

霍弋面带疑惑问道。

“把商贾、财富向江夏迁移,难道董卓就不会打到江夏去?”

蒯越哈哈大笑。

“打到江夏去不但要惹来王上的十万大军,还拉开这么长一条战线不是等于伸长了脖子给曹操砍吗?董卓可能打下新野、可能渡江攻打襄阳,甚至打到江陵来都不会去碰江夏。”

“至于张任,早已深陷子义的陷阱中,待明日张允将军领五千精兵从乌林港登陆,你就趁夜去焚烧夷陵的粮草。”

霍弋又吃了一惊。

“张允将军若来江陵,新野的秦军岂不是就要去攻打襄阳了?”

哪知蒯越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意味深长地说道。

“绍先,没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水军,你纵有天下无敌的骑兵,有些地方也是去不得的。一道水湾,一道天堑。”

第八十八章 鏖战江陵(十)

哗~哗~哗~

江畔之水自西向东缓缓流逝,只在一些大石处泛起白色的浪花,静静地发出哗哗的水声。

静夜无人,仿佛万物都陷入了沉寂。世人皆眠,我独醒。微风习习,江畔的林子里人影憧憧,一支楚军正在此处集结。

霍弋在林子边缘怔怔望着泛光的江面发呆,他是第三批“逃兵”,有些事让他十分在意。

“禀将军,我部一千名将士已经集结完毕,请将军下令。”

听到这名小统领的声音,霍弋亮晶晶的眼睛转过来盯着他,问道。

“一个都不少?”

这名小统领愣了愣,如实回禀道。

“一个都不少。”

这就太奇怪了!

无论怎样的军队,哪怕是军中精锐也会在败局明了的时候出现逃兵吧!

哪怕是他身为大统领,若非机缘巧合得知太史慈的布局也定然以为江陵危急、朝夕不保,底下的士兵为何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出现逃兵呢?

在蒯越安排他作为第三批“逃兵”分散出城时,霍弋就感到了疑惑,他真能收拢起这些已经“逃”出去的士兵吗?

“你还没有真正了解楚国的士兵,没有真正了解‘楚国’啊。”蒯越的声音萦绕耳畔,让霍弋有些不服气,此刻又不得不服气。

“等等吧。”

“是。”

那名小统领退出几步席地坐下,不再言语。

哗~哗~哗~

没有过多久,光线晦暗不明的江面上驶来许多黑影。

霍弋微微起身。

“咕~~咕咕~~咕~~咕咕~~”

江面的黑影开始调整方向向霍弋这边驶来。

“咕~咕~咕咕”

听到对方的回应,霍弋走出了林子。

大船轻轻停靠在江边,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跳下船来,对霍弋抱拳道。

“请使者出示信物。”

霍弋闻言从怀中取出一只不知名的山雀形状的玉佩递了过去。那人接过玉佩仔细查看了半响,抱拳道。

“交州牧鲁肃大人麾下小统领石应奉命来此听从使者调遣。”

说完,石应将玉佩交还给霍弋,向身后招了招手,船上又跳下一个身影。

“交州牧鲁肃大人麾下小统领蓝大山奉命来此听从使者调遣。”

霍弋只听蒯越说,交州会派出至少一千人来此配合此次作战,不曾想竟来了两名统领,顿时惊诧道。

“我听闻交州只有两千驻军,鲁肃大人还要防范珠崖郡反贼,两位将军都来了不怕交州生乱吗?”

珠崖郡其实不在交州之内,而是在大海之南的一个小岛。汉末苛捐杂税繁重引起了黄巾动乱,珠崖郡也在这个时候反出了汉庭,不过不像建宁郡的山越族屡次劫掠会稽和吴郡,珠崖郡的少数民族只是关起门自给自足,不再服从汉庭管制。鲁肃担任交州牧的一个最大的任务就是招安珠崖郡。

石应脸上带着笑意地看了看身边的蓝大山,只见蓝大山略显尴尬地回答道。

“珠崖反出汉庭乃是因为皇帝昏庸,百姓实在不堪重税。如今楚王乃是一代明君,轻赋税、重农耕、促商贾,我珠崖郡百姓早有重归之意,州牧大人又多次轻装简从进入珠崖郡作保楚王不会追究珠崖反出汉庭之事。我珠崖郡六万百姓、三千将士已于月前向州牧大人递交官文,重新归附楚国。此番战事,我是主动向州牧大人请缨出战的。”

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若不是楚国正处于战时,这绝对是个不逊色于上将军甘宁击溃山越联军收复建宁郡的消息。

蓝大山或许说的许多是场面上的漂亮话,但霍弋却真心感到欢喜,他连忙抱拳拜道。

“既已重归大楚,你我便是同胞兄弟,蓝将军不用客气。倒是我失礼了,还未自荐。我是荆州牧上将军太史慈麾下大统领霍弋,两位将军麾下兵马从此刻起暂由我节制,可有异议?”

石应、蓝大山二人也抱拳拜道。

“末将等愿听从霍将军调遣。”

随后,霍弋整理队伍坐上战船逆流而上。

三千楚军走水路绕开张任的上万蜀国大军在已经化作一片废墟的江津港顺利登陆。霍弋不敢有丝毫大意,趁着夜色直奔夷陵大营,终于在天亮之前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当他在山头眺望时,心中不由生出许多感慨。这一仗真的太不容易了,荆州损失了很多很多,粮草、财物、士兵,还有他的父亲。

“蜀军的夷陵大营现在有多少兵马驻守?”

霍弋开口询问身边的已经完成一轮探查的斥候,他的声音让人感觉到一片冰冷。

斥候立刻回禀道。

“夷陵守军大约在三千人左右,绝对不会超过四千人。”

霍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从这一刻起,蜀国败局再无挽回的可能。他心中生出了一丝快意。

······

夷陵大营。或许称之为夷陵废墟更为妥当,此刻这里只剩下一片漆黑的焦土。

在傍晚时分收到张允领兵抵达乌林港的消息后,张任一边下令封锁乌林港的消息派人威胁劝降江陵城守军,一边做好明日强攻江陵城务必一战而下的准备。

但张任万万没想到,当他发动对江陵的最后进攻时,却收到夷陵逃出的残兵带来了粮草被焚的消息。正在攻城的蜀军登时大乱,所幸江陵城守军没有余力杀出城来。

张任最后下达了全军撤退到夷陵的命令。

又过了三天。

没错,蜀军没有马上弹尽粮绝,得亏张翼当初押运粮草时暗中布置了一个小粮仓,除了大军原本携带的十日粮草外又能多支持七八日,这才暂时稳住了军心。

即便如此,蜀军的粮草也快见底了。

该结束了。

张翼走向坐在一块焦黑的石头上的张任。

“张允的五千兵马已经驻进江陵城,以我军的兵力和士气只怕打不下了。趁现在粮草还足够支持大军回到永安不至于兵变,上将军,下令撤军吧。”

又是夷陵,又是一片焦土,真是讽刺啊。

张任脸上露出惨然、僵硬的笑容看向张翼。

“董卓军那边有什么动静?”

“秦军在张允部抵达乌林港后就出兵一万五千人渡江攻打隆中港,只一战,仅仅一战就被文聘的五千水军歼灭,逃回新野者不足两千人。听说,曹操转守为攻,向宛城进兵了。”

张任久久无语。

张翼也同样不知道说什么,说秦军太废物了吗,可想想自己,谁又知道文聘给秦军准备了什么诡计?

正在两人沉默间,一名传令兵急急走了过来。

“禀上将军,王上又派了使者来到军营前,为首的是严颜将军。郑统领不敢给严将军开营门,怕严将军直接接管军队,请上将军快些返回大营!”

哈哈哈~~

张任忽然大笑起来,成都路途遥远,以消息传递的速度来看绝对不够王上收到消息后派出第三批使者。定然是派出第一批使者后,觉得分量不够,怕招不回他又派出了第二批使者。然后第二个使者到达永安时收到第一个使者被扣下的消息便没有亲自前来,而是派随行官员来试探,自己留在永安看情况,随后又想到了被张任关在牢里的大将严颜。

“好!好的很!”

“东海涛声彻长空,山中游猎戏云雀。今日朝堂又秋风,月圆终难叫人圆。残阳如血城犹在,一层秋雨一层凉。君师如父命难违,谁人谓我心无求?”

“好!好诗!好诗!”

哈哈哈~~~

张任为了蜀国未来大计甘愿冒死罪出兵,永安城三万将士在江陵城抛头颅洒热血,身后的蜀国上层士族不但没有提供支持,反而处处制肘,变着法子扰乱军心,夺取兵权。

“上将军!”

见张任状若癫狂的发笑,张翼忍不住落泪跪倒在一旁。

张任抬头看着天空,轻轻道。

“走吧,撤兵吧。”

第八十九章 小沛夜话(上)

文聘北破秦军水师,趁魏军突袭宛城之际重新收复新野;太史慈在江陵大败蜀军,使得张任的三万永安军铩羽而归。

荆州接连两场大捷的消息迅速传到徐州战场。

哪怕之前楚军将士们从未听到荆州发生战事的消息,此刻他们也无不欢欣鼓舞。趁着小沛战事也告一段落,徐州最后一座城池的攻防战还未开始,士兵们围在篝火旁喝着酒,唱起歌,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呜~呼~呜~呼”

几名士兵发出意义不明的怪叫,跳着不知名的欢快的舞蹈,篝火将他们的影子拉得一闪一闪。

四处满是这般喧闹的声音让季书心中越发安宁,他提着一个酒壶、两只酒杯缓缓走到一个帐篷前。门口的两名士兵放下手中的长矛交叉在一起,挡住了季书的去路。

“军师,这里不能随便进。”

季书瞥了眼有些局促不安的卫兵,翻了个白眼道。

“怎么?大哥应该只是下令暂时解除我的军职,不让我指挥作战吧。难道已经下令禁足我了?”

两名卫兵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挂着惴惴不安的神色。

要知道季书在楚国是稳坐第三把交椅的,若是前些时候他说的话几乎可以等同于孙策本人的意思了。也不知为何,小沛之战后孙策忽然下令暂时解除季书军师祭酒的职务。

是季军师说话惹恼王上了?还是因小沛之战跑了个关羽?

士兵们感到好奇,可他们上头的军官不知情,更上头知情的将领又闭口不谈,不禁让事情扑所迷离起来。

照常理来说,解除了军职就是一介白丁,别说进出一些敏感的地区,就是在军营中走动都是不行的。可没有孙策的明确命令,谁敢禁足王上的义弟,更别说这“暂时解除职务”的“暂时”两字就让人产生无限遐想。

卫兵硬着头皮道。

“军师,您就别难为小人了。”

现在正可谓是积威犹在、军令不明,士兵难免会产生迷茫。

季书心中生出一丝笑意,脸上摆出一副温怒的神色道。

“这里面的人还是我抓进去的!你们莫非怀疑我勾结徐汉贼子不成?我今夜还就非进不可了,你们只管报到大哥那里,看他如何说?”

说完,季书一把推开卫兵架在面前的长矛,径直走进了帐内。

两名卫兵不敢再拦,向边上打了个眼色,自有暗处的卫兵快步去孙策那里禀报去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季书也不在意,甚至脸上憋不住露出了笑容。转过头,他打量起帐篷内的光景。一张床、一张桌、一摞书,算不上大的空间,但也绝不至于感到狭窄。

凑合!

季书看向跪坐于桌案前似乎专心致志看着书的徐庶,摇了摇手中的酒壶,发出咚咚的细响。

“元直兄,看我带什么好东西来看你了?”

徐庶早已听到外面的响动,却故意不去理会季书,只轻轻翻着手中的书本。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季书也不尴尬,走上前跪坐到书案另一端的垫子上,把桌上的书籍一点点搬到脚边,腾出位置来摆上了自己带来的酒杯、酒壶。

徐庶见季书半点不客气,自顾坐在那儿摆弄起他的书案,不由无奈道。

“季先生来此何事?”

“来找来找元直兄喝酒啊!”

见徐庶又默不做声地看书去了。季书轻轻摆好酒杯,静静地开始倒酒,透明的溪流自上而下哗哗地在杯子里打转,有一股清冽的酒香飘了起来。

徐庶只是嗅了嗅,不用喝就知道必是好酒。

“凡世多佳酿,此酒更醉人。元直兄,请。”

说完,季书抓起酒杯一饮而尽,还对着徐庶打了个饱嗝。徐庶额角上青筋直跳,哼道。

“先生莫非以为在下不敢杀你?”

徐庶可不是在开玩笑,他虽是徐汉军师,早年却是任侠出身,后来书读多了、见识多了,才渐渐收了性子。别看孙策擒他毫不费力,那是孙策。换了季书,徐庶就算没有兵器也绝对能在卫兵赶紧来前杀死季书。

“元直兄不会杀我。”

季书一脸笃定,悠闲地继续给自己倒酒。

“为何?”

徐庶冷冷地看着季书。季书也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视徐庶的双眼,说道。

“在战场上杀我,是为君臣之义。”

“如今元直兄已尽君臣之义,在我营中不过束手待死罢了。楚王以礼相待,元直兄反杀楚王之臣,是为不义也。”

“士所不为。”

徐庶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季书能看透他的为人准则。略微惊讶了一下,他随即冷哼道。

“你以为你赢了?”

“怎么?张任镣铐加身,囚车西归。曹操、董卓烽烟再起,鏖战宛城。诸葛亮、张飞折戟琅邪,尽失东境。偌大徐州只剩一座下邳,元直兄还有回天妙手不成?”

徐庶的脸色瞬间变成铁青色,他瞪着季书好一会儿才渐渐缓和。他抓起酒杯一饮而尽,又看向季书厉色道。

“为什么?楚国第一次北伐失败损失如此惨重,荆州空虚,蜀军东征。你竟还敢瞒下孙策,放着荆州自己打?你真不怕天下诸侯共分楚国?”

“不怕。”

季书顿了顿,竟真和徐庶说起了自己的分析。

“曹操和董卓的积怨天下皆知。楚国折损了将近一半的兵力,曹操都没有与董卓和谈,而是留下徐汉和楚国自己打,他则集中全部兵力去了西面。”

“曹操对董卓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执着。”

“当然,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完全放心。如果曹操只是佯装和董卓决死,想伺机再阴楚国一把,那局面将会完全不同,我和二哥的计划也要重新敲定了。所以在经过彭城时,我就把我的想法告诉了黄盖将军,并让他帮我试探曹操的真实意图。”

徐庶眼睛一缩,讥讽道。

“你竟把黄盖当诱饵,孙策知道吗?”

季书承认这步棋有冒险的成分,但他可没想过拿黄盖当诱饵,恐怕没人能预测孙策到时候会不会发狂到失去理智。

“让黄盖将军去是因为眼力很重要,他身经百战,我相信他能做出准确的判断。但我没有想到黄盖将军会用那么极端的方法去试探曹操,我分给他三千兵马本是足以掩护他撤退的。”

若是早知道黄盖将军这么刚猛,季书可不敢派他去。

好在魏军的指挥官没有把牵制楚国的任务理解为与楚国决死。

顿了顿,季书给两个杯子都倒好了酒。

“虽然过程很惊险,但我终于可以断定,曹操在拿下凉州之前不会再对楚国出手。”

“我原以为刘璋怯懦,不敢征楚;要防备的只剩董卓,甚至战事不利,董卓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就被打到长安城下了。没想到你竟然跳过刘璋,去游说张任!”

第九十章 小沛夜话(下)

“我原以为刘璋怯懦,不敢征楚;要防备的只剩董卓,甚至战事不利,董卓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就被打到长安城下了。没想到你竟然跳过刘璋,去游说张任!”

季书在说这段话的时候瞪着徐庶,眼神中看不出是怒还是恨。他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不难看出,这个变故是远超出季书和周瑜的预料的。

徐庶抓起酒杯浅浅一酌,用以掩盖自己的神色。他没有告诉季书真正让张任出兵的另有其人,而他也没有义务要告诉季书。

“所以呢,你就敢拦截太史慈的军报?”

“楚国是赢了,但你没赢。”

徐庶和季书默默地对视着,两人的眼神没有意思退让。

“你就这么相信孙策?”

“你觉得他与你结拜是为了什么?”

“对你的信任吗?”

徐庶越发冷笑起来。

“错了!”

“只是因为孙坚的死让他明白了光有可以为之效死的士兵是不够的,远远不够。”

“他需要谋臣,我承认他很有眼光。在世人都不知道你季书的时候,他孙策愿意跟你一个没有丝毫名声的,拐骗世家小姐逃婚的小吏结拜为兄弟。”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还不错,没有你,孙策统一江东或许要多花上一两年的时候。没有你,或许孙策就死在江东世家手中了。”

“但这就代表孙策更信任你了吗?”

说到这里,徐庶脸上的冷冽没有减少,但倒是略微点了点头。

“或许他还真的更信任你了,但你也更危险了知道吗?”

“古往今来,越身处高位者越如履薄冰,为何?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功劳越大,离死越近。”

“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如你这样去碰欺君这个最大逆鳞的,不是今日死,就是明日死,岂有他哉?”

徐庶说的话像是在离间,又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季书垂下眼,看着烛光在酒杯里泛起浪花。他抓起酒杯,将酒灌入喉咙,却无人知他是否喝到苦涩。

“或许吧。”

“我和大哥结拜前只见过寥寥数面,再相见时,他兵微将寡。我知他有凌云壮志不得言,他知我有满腹韬略不得施展。这是兄弟情义吗?”

我想不明白。

顿了许久,季书继续说道。

“我不知大哥现在如何看我,但这些年,我真当他是我大哥。”

“元直兄,你只知楚国国强,却不知楚国为何而强。”

季书撇了徐庶一眼,见他似乎有些兴趣,还略微摆正了坐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季书继续说道。

“张纮、张昭、诸葛瑾这些人都是世家子弟。”

“许多人忙忙碌碌一生才能混个饭饱罢了。但他们不同,有无数地租滚滚而来,有无数仆役为他们服务,他们哪怕不付出一丝努力也可以享受一世繁华。”

“但他们却选择了改变,这才有了《一税法》《齐民律》。”

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傻子啊?

或许在一些世家眼里,他们就是傻子,还是让人憎恨的傻子。

季书说着说着,嘿嘿直笑,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只要眼睛没瞎,都可以看出这个国家病了。赋税繁重、民不聊生,诸侯混战、国家撕裂。”

“它需要改变,也必须改变。”

“张纮、张昭、诸葛瑾,这些人不仅仅只是几个名字,它代表了有一群人愿意舍弃自己优越的生活,去改变这个社会,回应民众的渴求。”

“当然,还有韩当、黄盖、周泰、太史慈这些人。他们有的是世家子弟,有的是穷苦出身,却同样血战沙场,只为了楚国强大。”

“这正是徐汉不如楚国的地方。”

“纵观天下诸侯,只有楚国和魏国在寻求改变,只是魏国的变革远不如楚国的深彻。而徐汉,刘备不过是为了从底层爬上顶层罢了,他真的是为了他口中的‘拯救天下、匡扶大汉’吗?”

季书到此便停下言语,只是静静等待着徐庶,而徐庶却闭着眼睛久久不语。

“夜深了,季先生请回吧。”

“······”

“元直兄好好休息,在下下次再来叨扰。”

季书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叹,留下酒壶,转身走出了营帐。

看着季书离开营帐的背影,徐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身上被无形的压力抑制了许久。他轻快地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上酒水,美美地享用起来。

此时,一个鬼头鬼脑的身影在帐外探头进来张望,让徐庶的动作没来由一僵。

“刚才季先生来过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徐庶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庞统。徐庶顿时一恼,翻了个白眼道。

“还不快进来。”

庞统哦的应了一声,坐到刚才季书的位置上,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荷叶包着的烧鸡和一只酒壶,然后熟络地摆放在桌面上。

徐庶一脸喜色,嘴上却调笑道。

“怎么,你也来当说客?”

“那你的意思是不吃咯?”

庞统翻了个白眼,作势就要把烧鸡抱走,徐庶连忙拉住。

“坐嘛,刚来,干嘛急着走啊。”

徐庶把桌上最后一本书也放到桌角下,帮忙摆好了桌面上的吃食。

两杯酒下肚,二人美美地吃起烧鸡,庞统开口问道。

“师兄,你觉得季书怎么样?”

徐庶唾之以鼻,哼道。

“不过傻子尔,也就小师妹最喜欢这种傻子。唉,我原以为,小师妹会和孔明在一起。”

庞统满嘴流油,油乎乎的手又抓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

“师兄,楚汉之战,你不应该把指挥权全部交给孔明的。”

什么意思?

你这是想帮我分析败因呢,还是想趁机贬低孔明呢?

徐庶奇怪地看了庞统一眼。

“你和孔明都是老师最得意的弟子,我自问不能比孔明布置的更好。”

庞统白了徐庶一眼,继续说道。

“你在徐州任军师祭酒多年,几番退曹操、破袁术,早已在军中树立威望,上至将军、下至士卒无不信服。孔明初来乍到,职位上和你齐平,又实际上从你那拿过军权。在你和刘备看来,或许是唯才是用,可底下的将士怎么想?偏偏还是找我们楚国做对手,我看你们真是找死。”

徐庶的脸色又铁青了好一会儿,许久才缓和过来,指着庞统笑骂道。

“你这混球,真是对外人唯唯诺诺,对熟人重拳出击。”

庞统神色自然地听完,呵呵笑了两声,浑然不在意,又说道。

“我倒觉得师妹眼光不错,季先生人不错。”

徐庶发出一声轻叹道。

“只是此人太不惜命,祸福难料。”

“祸福难料?”

庞统奇怪地看了徐庶一眼。

“是差点被你一剑削了脑袋吧!”

“我可告诉你,如今师妹留在建业临产。若是因了你,让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师妹九成九要扒了你的皮!”

徐庶顿时语塞,喝了一杯酒缓缓道。

“报国报君,身不由己。”

第九十一章 兄弟二人

无数汉军站在城头上严阵以待,长枪在烈日下折射出一点点零零散散的光芒。

这里是徐州最后一座没有陷落的城市。这场脱离了季书和周瑜计划的战争,终将在这里落幕。

好香?

季书左右看了看,道路两旁的是稀稀疏疏的灌木林。再举目远眺,有一片朱红连高耸的城墙也未能挡住,像是一顶花冠盖在城头上。

隔着数里,竟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醇厚香气。

“那城上是什么树?”

“老师,那应该是丹桂吧。”

陆逊的语气不是很有把握,但依旧回答了季书的问题。

丹桂?

季书不由想起建业城外那片金色的海洋,现在这个时节真该在桂花树下喝上一杯桂花酒。

再看城头,季书可以想象到下邳城上那些士兵脸上满是紧张和悲壮的神色。季书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他们,若是换成楚国,被打到建业城下,偌大疆土只剩下区区一城,那又是何等凄冷。所以楚人才更恨。

但这几日楚军应该都没有立刻攻城的打算。

孙策大军和转战东境的周瑜精锐在这里会合,诸如伤员多寡、降兵的处理,以及徐州投靠来的世家等等,许许多多的事等着汇总和商量。但这些都暂时与季书无关,他享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清闲。

“王上有命,就地扎营!”

正想得出神,忽而有令兵从一旁疾驰而过,声音所至大军戛然止步。

该去寻块好一些的营地了。季书摸了摸下巴对身边的陆逊说道。

“走吧。”

······

时间渐逝,到了傍晚时分大军已经安营扎寨,升起了一缕缕炊烟。

季书和韩综摆好了三个小菜,二人面对面坐下正要用餐,季书举着筷子温声吩咐韩综道。

“综儿,吃完饭,你就回营里好好做准备。战事虽然不会马上开启,但你和伯言都不能松懈本职,不要再过来陪我。这一仗好好打,别丢了我们羽林军的威风。放心,大哥就生我几天闷气,出不了大事。”

韩综不知为何很意外地看了眼季书,马上又低下头看着桌面的饭菜,微微点头轻声回道。

“是,老师。”

老实说,季书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担心什么,这几天非要轮着守在身边,难道真以为孙策会杀了他吗?

季书正要吃菜,帐外忽然走进来一人,纶巾儒袍、绝世风华,手上提着一坛子酒特意抬高起来摇了摇,浅笑道。

“子渊,看我带什么好东西来看你了?”

季书楞了一下,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啊。

韩综倒是马上起身抱拳一礼道。

“拜见二军师。”

周瑜施施然走来,左右看了看,对韩综说道。

“你先回去,我和你师父有好些话要说。”

这是我身份不足,有些事还不该知道吗?韩综心中哀叹一声,而眼角下意识地看了看季书,见季书也没说什么,他便恭敬地告退离开了。

韩综一走,两人的神色似乎就变得散漫了许多。

“二哥,坐,对面这副碗筷还没用过呢。”

“那我倒对不住韩综小子了,都还没来得及在你这吃上一口菜。”

周瑜嘿嘿笑着,将酒坛放到桌面,大袖一挥立马就坐到了韩综刚才的位置上。他拔开封口,馥郁的芬芳顿时喷涌而出,醉人心脾。他先给季书倒上了一碗,那酒清澈透明,又带着淡淡的金色光泽。

“桂花酒?”

季书略感惊讶,这不是军中备酒,军中最好的酒应该是前几日他拿去给徐庶那种。怪不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季书失笑了一声,拿起酒碗美美地品了一口。

“嗯!好酒!”

入口清甜,一股清香从嘴里流到胃里,又从胃里涌上鼻子,让人不由眼前一亮,也不知周瑜从哪里弄来的。季书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

周瑜正在自己倒着酒,忽然脸色变黑,沉声道。

“怎么,你就不怕这酒里有毒?”

这么费心思,就为了来毒死我啊?

周瑜平时什么都好,就是这偶尔一点小腹黑,总更让人觉得可爱。

季书失笑几声,肩膀都抖了几下。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酒碗又放到周瑜面前示意满上。

“此酒若毒,千杯亦饮。”

“哼,毒不死你!”

周瑜终究没憋住笑,又给季书倒满了。酒坛放到一边,周瑜收起嬉皮笑脸,正经地对季书说道。

“这两个月苦了你,一直等子义的捷报,怕是经常彻夜难寐吧。”

季书的手微微一抖,一股苦涩仿佛从身体的最深处钻出来,钻进了喉咙里。一口桂花酒下肚,季书挤着脸颊,勉强笑道。

“二哥,你这一上来就揭穿我。前几天我跟徐庶吹牛的时候可是说胜券在握的。”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每次制定计划,你有几个晚上能睡的着?哪次不是反复推演到深夜?”

周瑜晒然一笑。

“便是我,又敢说万无一失吗?”

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闷声喝了一会儿酒。

周瑜将手中的酒碗向左转了一圈,又向右转了一圈,循环往复。他盯着碗中的酒,闷声道。

“别理那蠢货,你一心护着他,他还怨你不信任他,蠢蛋一个。我替你骂过他了,但我还是让他在公开场合表面上得先冷落你。你不要怨他。”

商君定法,违法必惩,民方知法不可违。

若是连欺君这样的行为都没有得到惩戒,那国家就会出乱子。不过也难得以孙策的性情没有立刻过来,想是被周瑜劝住了,毕竟表面上孙策还是要对季书严肃处理的。

先前季书还在想,今天两军刚汇合,有一大堆事处理,周瑜怎么这么快就过来找他喝酒了,现在顿时恍然。

“谢谢二哥。”

“谢什么谢,情势紧急,我不在身边,该我谢你。”

“二哥言重了,只要是为了楚国,一死又有何惜?”

“三弟!”

周瑜忽然一声斥喝,让季书打了个激灵。而见季书看向自己,周瑜脸上略显出一分痛苦。

“唉,我就知道会这样,你果然偏激了。”

“······”

季书不说话,只是略显迷茫地看着周瑜。

“子渊,你在王宫对伯符说的话都忘了吗?”

“没有忘。”

见季书理所当然的回答,周瑜更添几分恼火道。

“那你就可以死吗?”

季书有些木然看向桌上的酒,伸手想去拿起来喝上一口,可最终却只是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碗的边沿。

“我,我害怕让刘备和曹操前后夹击,所以我让周泰去断后了。”

“我在众人面前信誓旦旦说魏军绝不会再和我军开战,其实我把黄盖派去还是担心曹操反复,再次偷袭。”

“我知流言会让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但我还是做了。”

“我知荆州若······”

“够了!”

周瑜打断季书,又气又恼又苦又悲。

“三弟,你何苦这么难为自己?!”

周瑜咕噜噜喝了一碗酒,长叹一声道。

“子渊,我一直都知道你很有才华,你一定能成为伯符的左膀右臂。但我也知道,你不适合带兵,你的心太善了。”

“理想能拯救这个国家,却拯救不了我们自己。这个世界对善意的人总是缺乏体谅。”

“因为就是这样啊。即使对善意的人恶言相向,他也不会辱骂你;即使对善意的人使小绊子,他也不会打你;即使对善意的人栽赃陷害,他也只会一板一眼的为自己辩驳。恶意的人,什么伤害都不会有。”

周瑜气得怒吼,他站起来手舞足蹈地怒吼。

“为什么你要把刘备背弃盟约造成的死伤揽到自己身上?周泰不断后,也要有周大、周二去,总得有人断后吧!”

“曹操反复、诸葛亮散布流言、张任偷袭,这些都是你的错吗?他们都是为了胜利!他们都没有去自责!你自责什么?”

“这个乱世,到处都在打仗!天天都在死人!”

“你应该感到的,不是自责,是愤怒!”

“愤怒!”

“不然当初我们为什么要立志平定天下?”

“是为了哭吗?”

“若不想臣服于董卓这样的混蛋只有拿起剑,用铁和血来实现我们的理想!”

“若当时换了我,我也会让周泰去死。若是能让此战胜利,别说让黄老将军去冒风险,就是让他去死,我也不会犹豫!你实话去告诉黄老将军,他也会毫不犹豫!”

“但你要记住,你不可以死!”

“你是棋手。棋子可以换,棋手不能死。每个棋手,都是这个棋盘的王。”

“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所以纯粹的善是无法驾驭国家这个巨兽的,它必须有善,但不能只有善。子渊,明白了这一点,你才能走进我们的世界。”

季书说不出话来,他没有任何话语可以去反驳。那个人吃人的世界,那个将女儿去施展美人计的世界,当初季书不正是为了打破他们而走上这条路的吗?

一路顺风顺水,楚军战无不胜。为何只是遭受了一次挫折,自己就迷茫了,沉浸在自责中无法自拔。世界真是一面镜子,越是了解,越是认清懦弱和令人厌恶的自己。

“二哥,别骂了。我知错了。”

周瑜细细地盯着季书的眼睛看,仿佛能看到一湾秋水。

“真知错了?”

“真知错了。”

周瑜浅浅一笑。

“弟妹在建业产下一女,母女平安。恭喜,你当爹了。”

季书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掉了。

周瑜也不管他,将自己那碗酒喝完走出了营帐。出了门,周瑜回头看了一眼,低声喃喃道。

“子渊,对不起。是二哥能力不足,我一直想让你和伯符留在那边的。”

过了良久,季书回过神来,周瑜的座位上早没了人影,他看着周瑜的酒碗轻声道。

“二哥酒量见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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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孤城

第九十二章孤城

朴素无华的议事厅里,此刻悄无声息。

这并非无人就座,从左往右,从前到后,堂下众人错落有序,关羽、诸葛亮、糜竺、孙乾、刘封、周仓等人赫然坐于在其中。

如何取胜?

时至今日,徐汉如何生存?

这场本该让众人畅所欲言的会议,可谁能给出答案?

下邳只剩下一万精兵,临时征募了八千余新兵,再加上关羽退回的残兵勉强凑够了两万士卒。可要知道,徐州已经在楚军开战之前征募过一次青壮了,这次仅下邳一城又征募八千人,其战力如何,不言而喻。

反观楚军,七万精兵手持复仇的大旗,携胜利之势滚滚而来,加上降兵和沦陷地投诚的世家私兵,足有八万余人。不管是兵力的质量、数量,还是士气,都远超汉军。

“楚军围住四门,四面射来劝降书。众位,以为如何?”

该投降吗?

没有一个人敢开这个口。

堂下众人或许还有一丝出人头地的机会,但对于现在坐于堂上的那一位来说,投降只能换来没有尽头的监牢。

众人不由低下头,盯着面前的地板,仿佛那里雕琢着稀世的画卷。

只有一人敢直视刘备的双眼。

“大哥,输就输了。无论如何,我和三弟拼着性命也会护你北上,眼下暂时投靠曹操,他日未必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在关羽看来,投降根本就不是一个选项。

关羽身旁的位置此刻空置着,那本是张飞的座位,因其重伤休养而缺席了这次会议。

关羽的这番话宛如寒冬的暖阳,照在刘备的心头,让他僵硬的身体得到了一丝力量。

刘备一脸的挣扎终于慢慢平复,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丝不甘、一丝惋惜,却承认了失败的事实。

“不想竟会变成今日这般局面······”

徐汉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般困境?

这个问题,其实众人心里都有答案。

第一败,汉魏联手。数十万大军绞杀的大战,在有心算无心之下,楚国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可偏偏就让最关键的孙策逃回了江东。这一去,不但之前谋划的利益变得遥不可及,更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第二败,琅邪之战。此战之后,处在劣势的徐汉再也维持不住防线,大幅溃败,只能苦苦挣扎等待机会。

第三败,荆州之战。蜀国三万精兵耗时两个多月竟拔不掉一座兵力空虚的江陵城。秦国两万精兵突袭,迅速拿下新野,却又终究败于水战,连襄阳的城头都未能见到。至此,徐汉最后的生机也已泯灭。

我们错失的机会太多了,又或者说,楚国太强大了,他在危急中爆发出来的力量远远超乎了世人的想象。

“若不是军师大人力主联魏伐楚,我大汉何至于今日?”

开口的是下邳城内一个世家家主,列席于刘备文臣的末座,但他的话似乎得了许多世家的认同,责难的声音此起彼伏,一齐刺向了诸葛亮。

可笑。

这些人当初在刘备决定对楚国用兵时哪个不是磨刀霍霍,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瓜分楚国的利益。如今败了,倒把锅都扣到他的头上了。

诸葛亮的眼神有些冰冷。

无数的责难声像蜜蜂一样,围绕着诸葛亮,嗡嗡作响。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诸如刘备的重臣糜竺、孙乾等人就没有落井下石,只是无人为自己辩驳罢了。

原来自己的人缘这么差啊。

诸葛亮心中不禁发笑。

徐元直此时若在,一定当场痛骂这些小人,然后私底下又嘲笑自己一番!

元直······

想到已经被楚军俘虏的友人,诸葛亮忽然有些心灰意懒,有一些灰暗的色彩爬上他的心头,难以名状。

难道维持现状,徐汉就不会走到现在的境地了?

此时不战,难道等孙策拿下蜀川,拿下西凉吗?

那时,徐州只会比现在更加艰难!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成王败寇,如是而已。

诸葛亮岂是不能论辩之人?他本可以将这些人驳斥得哑口无言,但此时他一言不发。

检验对错的标准是什么?

结果。

对于一名谋士而言,没有什么比结果更有说服力。

而结果是,他输了。

刘备并非刘表可比,这位君王真正信赖着自己,言听计从,把权利真正下放给了自己。

士,当为知己者死!

诸葛亮微微坐直身子,转向刘备一躬到底。

“琅邪之败乃是臣计不如人,而致今日祸事,请主公责罚。”

堂下众人顿时安静下来,许多世家家主脸上擒着冷笑,静静地等待刘备处置诸葛亮。

但主座上的刘备却一脸铁青。

碰的一声,刘备的手重重地拍在书案上。

沉闷的声响仿佛一声呵斥回响在议事厅里,众人心头顿时一凛。

将众人的视线都聚集过来后,刘备扫视众人,叹息道。

“国家不幸,让董卓这个奸贼掌握大权,以致天子蒙难。泱泱大汉,如今竟被瓜分成了六个诸侯国,汉室复兴之路遥遥无期。”

“孙策自立一方,又屠戮汉室宗亲刘表,与我本有‘家仇’;如今又私下联盟国贼董卓欲图天下,此又与我生出‘国仇’矣。”

“楚汉之战,乃大义所致,如何能怪军师?诸位再以此责难军师,我必责罚。”

堂下不少人略显尴尬地互相看了看,便纷纷应诺。

顿了好一会儿,刘备脸色渐渐缓和,转头看向诸葛亮,说道。

“军师切勿自责,琅邪一战的情形三弟早已告知于我。此战军师已为我军谋划好了天时地利人和,楚军背水一战,反胜我军!为之奈何?为之奈何。此天意也,非战之罪。”

诸葛亮呆呆地看着刘备,心中那一丝挫败和阴霾渐渐被不甘所取代。

“只恨不能早些遇到主公!”

诸葛亮对着刘备再拜了下去。若是能早上三年、两年、一年来到徐州为刘备谋划,那情形是否又会有所不同?

哪个君王不是求贤如渴?

刘备同样答道。

“我何曾不是与先生相见恨晚。”

又是一声长叹。

刘备看向众人,说道。

“今日议事就到这里,诸位都回去吧。”

“诺!”

众人相继离去,只剩下刘备、关羽、诸葛亮三人留在议事厅内。

······

“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廖化已经向孙策投降了。”

“······”

“你有什么打算?”

“嘘······今夜,你与······来······再议。”

议事结束,刘备麾下的文臣武将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了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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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决战前夜

楚军包围下邳已经三天了。

大地再次坠入漆黑的夜幕。万家亮起灯火,照在昏暗的城墙上宛如组成了一朵雷光闪烁的巨大黑云,而在这朵黑云周围,是无数跃动的星光。

星河仿佛倒挂在地面上。

秋风萧瑟,灯火荧荧。

“报,三军师有信让卑职面呈二军师。”

“进来。”

士兵走进孙策的大帐,此时可以看到孙策、周瑜都穿着布衣便装围在大帐中央的沙盘前,似乎刚刚在讨论些什么。士兵先向二人行了一礼,恭敬地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周瑜,而后静静退出了大帐。

周瑜打开纸条,上面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这让他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一皱。

“子渊说什么?”

“子渊让我加大力度探查秦军的动向。”

周瑜把纸条递向孙策,孙策摇摇头表示周瑜看过就可以了。听完周瑜的回答,孙策略微疑惑道。

“子渊是察觉到什么了?”

周瑜摸着下巴,踱了两步,他摇摇头道。

“或许他只是感到了一丝不协调的气息。他不是个爱打哑谜的人,若真有什么大事定然直接来见你。”

秦军出兵两万攻打新野,又因水战失利而折损一万多人,曹操乘势反攻拿下宛城,现在武关岌岌可危,眼看又要被魏军拿下。此时会出什么事吗?

一念至此,周瑜感到了违和。

“不管如何,荆州已经没有余力。我们在徐州也到了最后一战,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稍后,我让影卫的人传信西北的密探加大探查,但眼下我们还是要集中精力攻打下邳。”

正当如此。

孙策轻轻点头,就在沙盘边上席地而坐,一只手搭在了边沿的横木上。

“我原想只给刘备一天考虑,若是不降第二天就进攻下邳,你为何一定让我给三天。”

周瑜脸上挂上笑容,从身后的桌案上取了茶壶、茶杯,给孙策也倒上茶后便席地坐下,一只胳膊靠在沙盘的另一边,懒散地看向孙策道。

“子渊这家伙吧,总是过于仁慈,常让我怀疑他是在哪个世外桃源长大的。不过他将来的成就不会低,我这个当二哥趁现在还有点东西想教给他。”

“只让刘备表个态,伯符你还是想简单了。”

“我为何给刘备三天的时间?我就是要刘备表三次态。”

用手指给孙策比了一个三,周瑜继续说道。

“若是换了别处或许不适用,但这里是徐汉最后一座城池了。看着城外漫山遍野的楚军,难道城上的汉军就不明白徐汉必亡的事实吗?”

“八九千新兵爬上城头啊,刘备在徐州的声望一点不比你在江东的声望低。此时,你答应不杀刘备,难道不是给了他们生的希望?”

“只要刘备答应投降,他们就不用血战下邳,就不用死了。身为臣子,这样的想法当然不该有。但是当深处绝境的时候,人就会变得极其复杂。越是这种时候,把控人心越能引发想象不到的成果。”

周瑜抓着茶杯在嘴角轻抿,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就宛如魔鬼在耳边低语。

“若汉王投降了,我们就不用打了,也就不会死了。”

“哪怕他们没有一个人会说出口,但你猜猜,他们会不会这么想?”

“或许先前他们愿意为了刘备拿上武器,走上城头。可过了第一天晚上,他们就会有些许失望。相较于余生的监禁,他们的汉王更愿意用他们的命来换取自由。那第二天晚上、第三天晚上过后呢?愈加的失望。”

“士气的变化平时很难看出来,若是士兵的心情已经都表现在了脸上,那不管是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都必然已经到了极致。”

“其实没有什么三天的时间,战斗从第一天开始就已经打响了,这就是攻心。”

周瑜还不罢休,继续说道。

“除此之外,我还让归降的徐州本地的士兵去宣扬楚国的《一税法》《齐民律》,让他们知道楚国治下的徐州要远胜刘备。也告诉徐州世家,降者留,不降者杀。”

这么喊有用吗?孙策表示怀疑,他摇摇头道。

“新法之后,楚国百姓固然更拥护我,楚国军队的凝聚力、战斗力也更强。但底层百姓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人们已经习惯了被压迫,忽然说要把土地、自由和尊严给他们,他们只会迷惑和不知所措。”

不然为何江东世家当初能搅动上万的私兵猎杀孙策?民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开启,信任也不是一句承诺就能建立。

“可当初蒋钦不是反了世家来救你了吗?”

周瑜一句话又让孙策语塞。

“可新法是在剥世家的肉啊,从江东世家到荆州世家,恨不得咬断我骨头的人何其多。你就这么喊,岂不是更坚定了世家反抗的决定?”

你还知道啊,那平时还不多带点护卫?

周瑜给了孙策一个大大的白眼,很是哀怨。

“放心吧,世家中有舍生取义的英雄,也少不了卑躬屈膝的软骨头。徐州世家若个个都是硬骨头,又怎么会使陶谦让位,迎刘备入主?这些年,刘备因为得益于徐州世家的支持入主,许多政策反而受制于人束手束脚。诸葛亮确有大才,其治政手段又远胜徐庶,可利益的变化永远都会得罪某个世家。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何况下邳在我看来早已千疮百孔。”

孙策笑声连连,撇了撇头,指着周瑜笑道。

“就你鬼点子多!”

“我知道刘备想撑到冬天。等下了大雪,大军便再难开战,待明年开春,曹操腾出了手必然不会坐视我吞下徐州。”

“哼,就凭他那两万人也想抵挡我八万大军征伐熬到冬天?明日让你和子渊看看,我领军作战。”

两杯茶尽,夜色渐浓。

第九十四章 丧钟

开始了。

清晨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军营前六万将士精神奕奕、蓄势待发,锃亮的盔甲、高大的投石车和云梯,而这正中留出了一条道路。楚国的士兵正等待着他们的统帅进行检阅。

孙策一身戎装独自前行,他那宛若龙鳞的甲胃闪烁着厚重的光芒,肩头的护甲镂刻出栩栩如生的虎首,头盔的前额则雕琢着一个精细的龙头,赤红的战袍披在肩上随风舞动。

长枪如林、挥剑如雨,这支军队正是孙策去征战天下的底气。完成国家的统一是孙策的理想,年少立下的理想宏伟而且让他热血沸腾。

走在道路上,孙策不禁在想。从何时起,这个理想变得沉重了?

并不是因为死的人太多。

孙策和季书是不一样的,他见过太多的死亡。这样的乱世,许许多多的人死得毫无意义,甚至悲惨而可笑。死得其所,这反倒是许多人最大的愿望。

既不是死,又是什么让他的理想变得沉重,乃至无法停下脚步?

孙策一边向前迈步,一边不断思考。

“无数人的梦想交织在你的身上。”

孙策忽而想起了这句话,他的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这家伙,偶尔会说出这样的好话。”

他低声的自语并没有被人听去,狂乱的大风卷过大地却卷不起黄沙,只留下旌旗猎猎。

孙策站到了六万将士面前,翻身上马,正面俯视着他的士兵。

“大王!大王!”

山呼海啸般的呼声在大地上回响。

刘备略去不提,董卓、刘璋、张鲁等三人或是残暴或是偏安一隅,不是失了士子之心,就是失了民心、军心。天下能与他孙策争锋者只剩下曹操,同样是轻赋重民,同样是用人唯贤,但他们却是截然不同的君王。

他们二人中,谁更适合成为一个帝王呢?

这或许又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秦始皇结束五百年战乱,统一华夏民族,不也被很多人骂作暴君吗?刘邦卸磨杀驴、屠戮功臣,但善待百姓,不也被尊为高祖皇帝吗?

真理和正义高高在上,恒古长存。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得到它们,人民能得到的往往只有道理。至于这份道理是否契合真理和正义,这可就难说了。

圣贤先师的道理是道理,拳头大也是道理。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向天下讲他的道理。

若你坚信自己的道理,就准备为它流血吧!

孙策高高举起右臂,士兵的呼声戛然而止,天地归于平静。

“秦皇统一了天下,但是秦朝太短暂了。”

“带给了天下数百年安宁的是谁?”

孙策扫视诸军,所有人都只有一个答案。

“是大汉!”

“文景之治,百姓路不拾遗。汉武之威,迫使匈奴西迁。大汉曾带给我们无数骄傲。”

“天下乱了很多年,百姓起义,诸侯割据,皇权失落。时至今日,诸侯称王,天下撕裂,很多人心里早已明白,却没有一人敢诉诸于口。”

一个延续四百年的王朝,对于人的一生来说,太漫长了,让人无法想象他的终结。

“今日,孙策就告诉你们。”

“大汉亡了。”

孙策如此宣示着。

宣示了大汉的灭亡,宣示那个时代已经终结。

巨大的战场上,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些年来,有人生活所迫落草做了贼寇,有人浑浑噩噩做着恶奴帮着欺压良善,有人明明是世家公子锦衣玉食却对世道感到了迷惑。”

“什么时候世间才有公道可言?什么时候才能不用死人?乱世的征战又何时能止?”

“我的耳中早已听到太多太多这样的疑问。那样的答案当然只有一个——天下再次统一的时刻。”

孙策扫视众人,指天为誓。

“今日,孙策在此誓言:天下六国,重整河山、复兴华夏者,必是我大楚!请诸君见证,请诸君与我一同建立一个超越大汉的楚国!”

孙策常常会觉得自己的愚蠢和弱小,但他不知道,他一直都是楚国人心中唯一撕碎黑暗的光芒。

此刻,他终于向世人宣示了自己的野心。

“大楚万岁!大王万岁!”

“大楚万岁!大王万岁!”

“大楚万岁!大王万岁!”

巨大的声响震撼了整个下邳。

“万岁”这个字眼,在这样的时代理所当然地被用于歌颂国家或皇帝。孙策只是天下诸侯王之一,但楚人想把这顶桂冠戴到孙策的头上已经太久太久了。

楚国的王拔出长剑,喝道。

“雪亡者之恨,继亡者之志,一统河山,杀!”

“杀!杀!杀!”

高举手中的长枪,将士们奋力回应道。

······

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轰鸣,这是石块砸在城墙上的声音。

巨大石块在空中呼啸而过,有时甚至就擦着你的耳朵飞入城内,又砸出轰隆一声巨响。

“放箭!放箭!不要让敌军靠过来。”

关羽在城楼处焦急的大喊。若再抬头看一看,这处城楼也已被落石轰塌了一角。

南门守军不足六千,但城下黑压压的一片楚军足有五六万人。他们缓缓前进,似乎并不着急。但关羽看到了前面盾牌手护卫着的东西却不得不急。

攻城弩!

攻城弩同样会分多种,轻型的使用较之一般箭矢更粗更长一些的箭矢,用以射击城墙上的士兵,精度较高,威力也足以穿透一般的盾牌;重型的使用胳膊粗的特制箭矢,其威力足以在城门上凿出一个大窟窿,数箭之后哪怕没有摧毁城门也足够凿出一个让人通过的大口子了,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射程极短。

士兵们探着头依靠这城垛陆陆续续回击,但在投石车的压制下显得格外稀疏。

“去封城门!拆除城门附近的民房,用石头和木头把城门给我堵上!”

关羽红着眼睛大喊。

封堵城门当然是防御进攻的好办法,这意味着敌人想进来只能爬上城墙。但这同样意味着你也没法出去,除非从城墙上跳下去。若四个城门都封上,那就意味着刘备只能和孙策死磕到底了,所以这终究是不得已的最后手段,关羽万万没想到楚军攻城的第一天他就用上了。

“汉升,你看,那个红脸大汉应该就是上将关羽了。在军中你的箭术最为高明,眼下此处到城头约有五百步,你可能一箭射中敌将头颅?”

眼下楚军已压到下邳城一百五十步内,双方都开始了猛烈的攻击。孙策站在远处观察着战场,视线不禁立刻锁定了关羽。

此刻,孙策身边除了黄忠、周瑜,大部分的将领都去下邳其他方向镇守了。黄忠立刻回答道。

“禀主公,不能。”

孙策精通水战、步战、骑战,多少兵器信手拈来,唯独弓箭在黄忠面前自愧不如。他好奇道。

“我曾听子渊说,攻打长沙时,你于五百步外尚且能一箭射穿大盾,险些刺穿兴霸的手臂。如今却说不行,莫不是诓我?”

黄忠连忙解释道。

“主公,当初我守长沙时乃是占据了地利,据高而守其势更甚!主公要知道,自古流水自上而下奔流入海,从无自下而上之说,这就是天地间的‘势’!自上射下,乃是顺势,我自负可于六百步外伤敌。自下射上,则是逆势,我到三百步内方有把握,不过像关羽这般到达武道巅峰的人,恐怕一击之间只有五成把握。”

孙策点点头,笑道。

“策箭术浅薄,一直只知风向之说,今日方窥得‘箭势’一二。孙策受教了,看来我把香香托付将军教导果然没错。”

黄忠连忙抱拳道。

“王上谬赞了。”

二人说话间,前军终于前进到六七十步的距离,士兵们早已组成盾阵密密麻麻地护住攻城弩,再不前进半步。

孙策、黄忠、周瑜顿时屏住呼吸注视到城门处。

咻!

巨大的箭矢贴着地面轰隆一声砸到门上,城门显而易见地晃了一晃,掉落了少许灰尘。紧接着又有两架重弩射出的声响,轰轰几声,城门猛烈地摇了摇。

过了十数息的时间,第二轮射击开始了。这次似乎效果拔群,随着一声巨响,下邳的城门由里向外倒了下来。

楚军一阵欢呼,还来不及开始冲锋,尘烟散尽,门内竟队忙了石块、横木。

“云梯,冲!”

笨重的云梯从安全位置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孙策有些意外,没想到关羽如此果决,眼下只有依靠云梯、直梯来登上城墙了。

“汉升,你去试上一箭。”

黄忠立刻会意,趁着楚军的第二波攻势缓缓靠近下邳城。

另一边,关羽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心中又暗恼起楚国匠人的手艺惊人,若徐州有这样的工匠,在城头放上几架轻型的攻城弩又何惧楚军的重弩?忽然想到曹魏的投石车,关羽不禁感叹匠人的作用或许真的不下于一支精锐。

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观望着城下的攻势,关羽的心脏忽然没来由一紧,仿佛有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一身寒毛乍起。凭借多年作战的经验,他什么没来得及细想,只是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猛地超墙角扑倒。

咻!

巨大的破风声有别于战场上所有的箭矢。

砰的一声!

一支箭矢钉着一个头盔刺入了城楼的墙上,入墙一寸有余。关羽习惯性地默默额头,一缕鲜血顺着鼻梁流了下来。

······

傍晚时分,鸣金收兵。

第一战,双方的死伤就格外惨重。楚军几乎投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收集的所有石头,多架云梯架到城墙上,若非下邳其他各门几时派出了援军,楚军甚至说不定已经攻入城内。

“王上,何不让投石车先慢慢消耗几天?汉军同样准备充分,第一天就强攻,伤亡太多了。”

黄忠不解地向周瑜低声询问。

“现在还不好说。”

周瑜有些高深莫测地回答了一句。

黄忠满是疑问,同样不知为何夜色渐深,孙策还要求他们一身戎甲在大帐内喝茶等待。

外面渐渐穿了一段急切的脚步声,众人精神一振都看了过去,只见一名士兵快步走到孙策面前单膝跪下,抱拳道。

“禀王上,徐州世家的人趁夜出城向王上请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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