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大气象师 - xp1024.com
《三国大气象师》


第一章 卧 龙

初平元年,襄阳,晴空万里。

通往汉水岸边望江亭的大道上,一辆辆的马车络绎不绝,一名名世家子弟们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铛铛铛~~

清脆的铜铃声响起,华*马丛中,却出现了一辆寒酸的驴车。

驴车上那少年,身形修长,相貌清瘦,身穿着一身青衫布衣,布衣的颜色隐隐已有些发白,看得出来是洗了又洗,穿了有些年头。

颠簸的驴车,陈旧的布衣,穿行在周围的鲜衣怒马之中,显的颇为扎眼。

那些经过的世族子弟们,看向那少年的眼神中,不禁都掠过一丝轻视,甚至是嫌弃的目光。

驴车上的少年,却旁若无人,手托着腮帮子,悠哉的斜卧在驴车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不时的往嘴里扔几颗蚕豆,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公子,我听说那刘荆州的这个什么招贤会,说是要唯才是举,挑选有才华的年轻人去新得的南阳郡当县令,其实早就内定了四大家族的子弟,咱还有必要大老远的白跑一趟么?”

赶车的婢女苏小小嘟着小嘴,说起话来吧嗒吧嗒,伶俐的紧,愤愤不平的向身后的布衣公子抱怨。

“你以为我想去么。”苏哲无奈的叹了一声,“若非是水镜老师劝我前去赴会,公子我才懒得去当陪衬。”

说着,苏哲往嘴里又扔了颗蚕豆,嚼的是津津有味。

哒哒哒~~

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数骑高头大马,一阵风似的从驴车边飞驰而过,马蹄践起漫天灰尘,惊的拉车毛驴弹起了蹄子来。

“怎么骑马的,赶着去投胎吗!”苏小小连秀鼻也顾不得捂,双手紧拉缰绳,才稳住了受惊的驴。

前边带头的那位年轻公子,听到了苏小小的抱怨,猛的勒住了坐骑,阴沉着脸转过身来,一副打算兴师问罪的表情。

那身着华丽,一脸张扬的年轻公子瞟了苏哲一眼,忽然间眼睛一亮,似乎是认出了他,便笑眯眯道:“原来是苏兄啊,怎么,昏迷了这么多年,终于醒过来了?”

苏哲扇去鼻间灰尘,抬头一看,才认出这个呛了自己一鼻子灰的人,正是荆襄四大家族,黄家的子弟黄射。

他便一笑,不卑不亢的一拱手:“原来是黄兄,还真是巧啊,有劳黄兄惦记,我也是刚刚苏醒没多久。”

“怎么,苏兄也是要去参加刘荆州的招贤会吗?”黄射却没有拱手还礼,只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苏哲。

“正是。”苏哲点点头。

黄射上下打量了下苏哲这一身行头,眼睛中掠过一丝讥讽的神色,嘴角斜起一角,“你我好歹师从过水镜先生,也算是鹿门书院的同窗,怎么苏兄穿成这副寒碜的样子就去参加刘荆州的招贤会,这不是当着荆襄士子的面,丢咱们鹿门书院的脸吗。”

这番话,夹枪带棒,讽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苏哲剑眉暗暗一凝,却不为所怒,只淡淡一笑,自嘲道:“我苏家不过是寒门小户,怎比得上黄兄家势阔绰,黄兄这又是高头大马,又是锦衣玉带的,咋一看,我还当黄兄这是要去赶着成亲呢。”

他不动声色间,便反唇相讥,却不似黄射那般直白。

黄射三角眉一皱,嘴角微微抽了下,心中愠怒,却又压了下去,反是笑呵呵道:“多年没见,苏兄你这张嘴还是这么伶俐啊,我这身打扮也是为了表示对刘荆州的尊重而已。”

话锋一转,他又摆出大方的表情,说道:“苏兄你怎么不早去找我,我庄里有的是好马,有的是蜀锦做的新衣裳,随便送你几件,也好过你穿这么寒碜的去招贤会那样的大场面啊。”

“黄兄的好意我心领了。”苏哲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不过是件衣裳而已,就算穿的再好,若是肚子里没货,那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黄兄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黄射脸顿时就阴了一层,本来是想奚落苏哲一番,却没想到反被讽刺,心中不爽,却碍于嘴皮子功夫没苏哲利索,一时不知怎么反击。

“我还要提前去向刘荆州见礼,恕我没功夫跟苏兄在这里闲聊了,咱们后会有期。”

黄射丢下一句炫耀,冷哼一声,打马扬鞭,转身而去。

“黄兄,我这里的伞倒是可以送你几把,你要吗?”苏哲抓起了身边的油布伞晃了晃。

“晴空万里的,打什么伞,昏迷了几年睡傻了吧……”黄射却不搭理他,嘴里嘟囔着扬长离去,留给他们一鼻子灰。

苏小小边捂鼻子,边冲着黄射背影做了个鬼脸,嘴里骂道:“哼,你黄家跟刘荆州关系好了不起啊,有什么好炫耀的……”

“算啦,人家是名门望族的子弟,有机会当然要跟我们炫耀一下啦,不然怎么从我们身上找到存在感。”

他话还没说完,人已斜卧下来,指尖轻轻一弹,一颗蚕豆入口。

“存在感?那是什么意思?公子你又开始说怪怪的话了,自从你醒来之后,就总是说那些怪话。”

苏小小回头望着苏哲,长长的睫毛扑扇着,一脸的茫然。

“咳咳,这个以后公子我再告诉你,咱们先说说这个黄射吧,怎么我感觉他对我的态度很有敌意,莫非我以前惹到过他吗?”苏哲把话头引开,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狐疑。

自从那场大爆炸,令他的灵魂从后世穿越到这具昏迷多年的身体上后,或许是时空错乱的原因,导致他并没有完整的继承这具身体所有的记忆。

“公子你忘了,几年前你在鹿门书院求学时,那可是书院里最厉害的才子呢,水镜先生都夸你是咱们荆襄第一才子,说你是‘卧龙’,那些黄家庞家蒯家的大族子弟,才学连给你提鞋都不配,他们私下里能不嫉妒你么。”

苏小小一回忆起他的过往辉煌,表情顿时是十二分的崇拜,小嘴是滔滔不绝。

“我明白了,看来我这具身体的本尊,不光给我留了一份落魄的家业,还给我留下了一个招人嫉妒的名头,这今后的日子不好混啊……”

苏哲脑袋枕着双臂,面朝万里晴空,心中思绪如潮,琢磨着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是该躲在荆州这片暂时远离战乱的乐土,守着苏家这份寒酸的产业了却余生,还是出来搅动风云,建一番功业,不枉白白穿越一回。

他陷入了沉思之中,却沉有察觉,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两张俏丽的脸庞,正透过车帘,悄悄的注视着他。

“姐姐,这就是你当初仰慕的荆襄第一才子吗,怎么我看也就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破落书生,这大晴天的,连朵云都看不到,他还不嫌麻烦带着伞出门,真真是滑稽呢。”

紫衣少女明眸中流转着鄙夷之色,小嘴微微嘟起,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

黄衣少女柳叶眉微微凝起,眸中闪烁着狐疑,喃喃叹道:“我也不知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要知道他可是被水镜先生称为‘卧龙’的人啊,水镜先生看人的眼光向来是不会错的。”

“唉,也许是他昏睡了多年,把脑子给睡坏了吗,可惜啊。”紫衣少女轻叹一声,放下了车帘,“咱们还是别说他啦,说说刘荆州的那两位公子吧,听说刘荆州有意让他两位公子迎娶我和姐姐你,好结连咱们两家……”

马车渐行渐远,很快就把苏哲的驴车甩在了身后。

……

午后时分,驴车来到了望江亭。

环着石亭的四周,早已用布慢围起了一圈临时的围墙,四周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戒备森严。

毕竟盘踞南阳的袁术才刚刚被逼走,荆州的战争阴云还没有散尽,刘表自然不会太过放松警惕。

“公子,咱们到了。”

苏小小勒住了毛驴,回头一看,才发现苏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还呼呼的打着呼噜。

她小嘴一扁,没好气的摇头苦笑,凑近苏哲的耳朵,突然大叫一声:“公子,醒醒,我们到啦!”

迷迷糊糊中的苏哲,吓了一大跳,就跟背上长了弹簧似的,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苏小小“格格”的笑了起来。

苏哲扫了一眼四周,这才从迷糊中清醒过来,手指朝着苏小小的秀鼻轻轻一刮,“淘气的丫头,没大没小的,连公子我都敢吓。”

“小小错了,小小再也不敢了。”苏小小撒娇似的扁了扁嘴。

苏哲跳下马车,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闲庭信步的向着入口走去,苏小小提起裙角,紧跟在身后。

方才出几步,苏哲蓦的一拍脑门,猛的转过身来。

苏小小立刻会意,忙把手中布袋一扬,笑道:“公子放心吧,你最爱吃的蚕豆,小小怎么会忘了呢,都给你带着呢。”

“蚕豆当然是不能少嘀。”苏哲一把夺过袋子,顺手往嘴里栋了一粒蚕豆,“快去把驴车上的伞带上。”

苏小小这才省悟,只好不情愿的转身回去,嘴里却嘀嘀咕咕道:“公子也真是怪,这万里无云的,为啥非得要随身带着伞啊,莫非公子真是昏迷太久,把脑子睡的有点傻了么……”

嘀咕归嘀咕,苏小小还是把装伞的篓子背起,一溜烟的追上苏哲进了招贤会场。

诺大的招贤会场,此刻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荆襄有名有姓的年轻才俊,皆已齐聚于此。

苏哲一路经过却无人搭理,只好自己随便找了一处中间的位子坐下,继续旁若无人嚼他的蚕豆。

“哼,都是些世态炎良的家伙,公子昏迷这些年,没人来看公子也就罢了,现在见了公子还都假装不认识,真是太气人了……”

侍立旁边的苏小小,小嘴则嘟囔个不停,愤愤不平的替苏哲遭受的冷遇打抱不平。

忽然间,苏小小明眸一亮,手指着道:“公子快看,那不是崔州平吗,他当初不是跟公子关系很好么,他总该不会对公子视而不见吧。”

苏哲回头看去,却见一名文士正朝这边走来,根据这身体本尊留下的记忆,这人确实叫崔州平,当初在鹿门书院一起读书时,也确实跟他交情不错。

苏哲放下手中蚕豆,拍拍手准备站起来,跟这个故友打个召唤。

崔州平只看了他一眼,迅速的把目光移开,加快速度从他旁边走过,直奔最前排被众人围捧的黄射而去,笑呵呵的跟黄射拱手见礼,打起了召唤。

“呸!又是一个势利之徒!”苏小小失望的骂道。

苏哲轻叹一声,苦笑道:“算啦,谁让咱们苏家是荆襄不入流小族呢,当初那些人与我交往,无非是因为水镜先生对我极力推荐,看中了我的名气而已,眼下公子我已是过气之人,人家不认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公子你倒是看得开呢。”苏小小摇头轻叹。

苏哲只是淡淡一笑,继续嚼他的蚕豆,正嚼的津津有味时,突然间就感觉到脑袋一阵的隐痛,不禁哼了一声,伏在了案几上。

“公子,你怎么了?”苏小小关切的俯身询问。

“我没事。”苏哲摆了摆手,以示无恙,嘴里却喃喃抱怨:“这该死的系统,每次传输数据都这么痛……”

苏小小松了口气,却又眨巴着眸子问道:“什么系统?什么数据?公子你又在说什么怪话了?”

疼痛消失,苏哲长吐一口气,直起了腰板,抓起篓子里的一把油伞便撑在了头顶。

“公……公子,你这是做什么?”苏小小被他这怪异的举动给惊住。

“打伞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准备遮雨啊。”苏哲却是一本正经,还抓起一把扔给了她,“你也赶紧打上吧,这雨说下就下,别淋坏了你小身子骨。”

苏小小就呆住了,抬头望了一眼天亮,依旧是晴朗无比,只是多了几片云彩而已,怎么看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赶紧的啊。”苏哲催促道。

苏小小咽了口香沫,满脑的茫然狐疑,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强忍尴尬,撑起了雨伞,低着头,默默的站在苏哲旁边。

他主仆二人这古怪的举动,很快就吸引了周围那些谈笑风声的士子才俊们的注意,嘲笑声此起彼伏。

“这大晴天,那个人打什么伞啊,他有病么?”

“那人好像是苏哲啊,原来他醒过来了,怎么看样子好像是脑子睡傻啦。”

“还真是可惜啊,当年被水镜先生誉为荆襄第一才子的人,竟然变成了个傻子。”

前排,正享受众星捧月的黄射,也注意到了这一幕,脸上顿时燃起浓浓的讽刺,冷哼道:“我说崔兄,这就是你当初的好友么,一睡几年醒来,就从荆襄第一才子,变成了荆襄第一笑话了。”

“交友不慎,州平交友不慎啊~~”崔州平尴尬的自嘲。

望江亭内的一角,那紫衣少女和黄衣少女,也看到了亭子下边,苏哲晴空撑伞,特立独行的一幕。

“他还真的把伞打起来了,姐姐快看,他多滑稽啊,笑死我了,哈哈~~”紫衣少女笑的是前仰后合。

黄衣少女却只是眉头暗凝,幽幽的摇头叹息了一声,那一声叹,蕴含着某种深深的失望和惋惜的意味

一时间,议论声,嘲讽声,叹惜声,不绝于耳。

苏哲却对那一双双嘲讽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是旁若无人的嚼他的蚕豆。

最后一颗蚕豆吃完。

突然间,狂风大作,原本晴朗的天空,片刻间便是乌云密布。

几声闷雷后,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第二章 语出惊人

谁也没想到,这好端端的大晴天,一场大雨竟会不期而至,淋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偌大的会场立刻乱成了一锅粥,那些原本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团,谈笑风声,指点江山的世家子弟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风度仪表,纷纷举起袖子挡在头顶,一窝蜂的往亭廊下面挤去躲雨。

只是这雨来的太突然,他们没一个带了雨具,转眼间便被淋成了一只只落汤鸡,拥挤在亭子里又是抹脸,又是拧袖子,尽显狼狈。

空荡荡的露天会场上,唯有苏哲主仆二人撑着雨伞,不避不躲的的原地不动。

伞下的苏哲,伸出手来感受掌心的雨滴,感慨道:“可惜啊,这四周都被围起来了,要不然欣赏一下雨中汉水的风景,那也是极好的。”

旁边侍立的苏小小,俏脸上早已被惊异所占据,小嘴张的老大,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悠哉的公子,那吃惊的眼神,很快就变成了无比的崇拜。

足足愣了半晌,苏小小才缓过神来,一脸惊喜的问道:“公子,你真是神啦,你怎么算准了刚才会下雨啊?”

“如果我说我是瞎猜的,你信吗?”苏哲回望她一眼,明澈的眼中闪过一丝诡笑。

“瞎猜的?瞎猜都能猜这么准,这也太——”苏小小惊奇的直咋舌,不知知该如何表达震惊的心情。

苏哲抬头微微仰望天空,他仿佛能够看清那颗悬浮于近地轨道的超级量子气象卫星。

后世的苏哲,本是一名气象专家,奉命协助军方秘密前往太空,部署一颗当世最先进的量子气象卫星。

那颗卫星实际上是一种先进的气象武器,可以通过发射量子波,来对所覆盖范围区域发动风雨雷电等各种气象灾害攻击。

预测天气变化,只是这颗量子气象卫星最低级别的功能。

就在部署将要完成时,却意外的发生了一场大爆炸,当苏哲醒来时,便惊奇的发现,自己的灵魂穿越了千百年的时空,来到了这个汉末三国时代,附身在了这个寒门少年的身上。

很快苏哲又发现,那颗超级量子气象卫星竟然也神奇的一同穿越而来,并且与他的脑电波形成链接,使他可以一定程度上控制那颗卫星。

由于某种原因,目前他只解锁了卫星的最低权限,只能够获得一些基础的天气预报等数据。

不过,就是这最低级的天气预报,准确率却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以上,足以让苏哲震撼全场。

望江亭里,早已掀起了一阵哗然惊奇的议论,那看向苏哲,原本是嘲讽的目光,此时此刻已换成了不可思议。

“那个苏哲一撑起伞,马上就下起了雨,这也太邪乎了吧!”

“莫非他算出了今日有雨不成?”

“那也太神了吧,就算他能识天象,也不可能算的这么准,分毫不差吧。”

“谁知道呢,他可是水镜先生曾经封的卧龙,没准他真有过人之处呢。”

一时间,议论纷起。

耳听着众人对苏哲的啧啧惊叹,黄射淋满了水的脸却更的加难看,他狠狠的抹了把脸上的水,冷哼道:“什么识天象,我看就是他运气好碰上的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就是就是,识天象这种能力,乃是经天纬地之才方有,他怎么可能。”旁边的崔州平忙跟着附合。

亭子另一侧,那两名少女同样也陷入了惊奇之中。

“竟然……竟然真的下雨了,还真让那个傻子猜中了,他不会是误撞上的吧,不然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紫衣少女俏脸上涌满了惊奇,眸中对苏哲的讥讽之色,被这场大雨浇了个烟销云散。

黄衣少女脸上的失望表情,同样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震撼,口中喃喃道:“难道我方才是误会他了,他还是水镜先生口中那个荆襄第一才子,不然他怎能上知天文,预断风雨呢?”

亭廊处是议论纷纷,正亭当中,那些荆襄的高官名士们,同样对苏哲是指指点点。

“那位才子不知是何人,看起来有些特立独行呢?”中间高坐的刘表,眼眸中流露出几分好奇,向着旁边陪坐的司马徽问道。

司马徽却眼眸一亮,笑道:“州牧大人有所不知,这个年轻人就是徽向州牧大人提起的那个荆襄第一才子,苏哲苏子明。”

刘表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有种遇上贤才的惊喜。

未等他先开口,另一侧的蔡瑁却不以然道:“荆襄第一才子,好大的名头啊,德操先生,我怎么没听说过咱们荆州还有这一号人物啊?”

听蔡瑁这么一说,刘表眼中的兴奋之色,立刻熄了半截。

司马徽便耐心的解释道:“这位苏子明几年前曾在我鹿门书院中求学,也算是名躁一时,可惜后来一次失足落水,昏迷至今才醒来,想来是因为这些年默默无闻,渐渐被人遗忘,所以蔡将军才想不起来吧。”

“原来如此。”刘表点了点头,目光却转同蔡瑁,“德珪,不知这位苏子明荆襄哪一大姓望族的子弟。”

蔡瑁嘴角钩起一抹嗤之以鼻的冷笑,说道:“回州牧,恕瑁孤陋寡闻,记不得我荆襄还有苏氏一族存在。”

刘表脸上最后一丝好奇心,随着蔡瑁一席话,烟销云散。

荆襄以蒯蔡庞黄四大家族势力虽盛,是为一等世族,接下来又以,习家,马家,冯家,杨家,邓家等次等世族,再往下便是什么文家,潘家,向家等末等世族。

连蔡瑁都声称不知道的家族,多半是连末等世族都不是,那自然便是出身寒门了。

司马徽看出了刘表脸色变化,忙道:“苏哲虽出自于寒门,却有不世之才,今州牧正是用人之际,若能将苏哲这样的俊才招至麾下,必能为州牧担当重任。”

司马徽虽盛情推荐,刘表却不太上心,只淡淡道:“本官用人,向来是唯才是用,倘若这苏哲确实是人才,本官自当重用,不过他是不是人才,还得让大家评判评判才是,本官不好妄下定论。”

话说到这份上,司马徽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候,外面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云散天晴,众位才子们才从重落坐。

刘表便一拂手,吩咐下去,招贤会正式开始。

这所谓的招贤会,便是叫这些年轻才子们,各抒己见,纵论天下局势,品评天下人物,再由亭内蔡瑁,司马徽这样有名望的名士来评断高下,最终由刘表来选出其中佼佼者,委以为县令的官职,前往刚从袁术手中夺来的南阳郡诸县就任。

很快,亭前又热闹起来。

那些世家公子们,逐一站出来发言,无不是滔滔不绝,指点江山,豪情万丈。

苏小小看着这些口若悬河的公子哥们,不禁好奇道:“公子啊,怎么那些说个滔滔不绝的人,都是蒯黄庞蔡这样的大姓子弟,他们怎么对千里之外的人和事都那么了解啊,好象他们亲眼看到过似的。”

“这还用问么。”

苏哲不以为然一哼,“这些豪门望族家大业大,有的是钱财派出眼线分布天下各地,自然能以最快的速度得知天下各地发生的事,况且咱们这位州牧大人最是跟这些大族亲近,有什么最新消息当然会先告诉这些大家族,他们的子弟能不滔滔不绝么。”

苏小小恍然省悟,愤愤不平道:“那这也太不公平了,既然这样,那刘荆州干脆直接选那些大族子弟得了,何必还假惺惺的举行这个招贤会。”

“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何时又公平过呢……”苏哲意味深长的轻声一叹。

叹息间,亭前已轮到黄射上场。

黄射昂首挺胸,在众人仰慕的注视下,从容的往中央一站,清了清嗓子,便开始滔滔不绝的纵论起了河北的局势。

他是洋洋洒洒一番话,把公孙瓒如何强大,甚至是有多少骑兵,其中有多少白马义从这样的精锐铁骑,都能详细道出。

最后,黄射衣袖一甩,用斩钉截铁的语气道:“公孙瓒精通兵法,久经战阵,白马义从威震幽燕,令胡人丧胆,如今他大军南下,袁绍必不是对手,定会大败于公孙瓒,我料冀州很快就会易手。”

黄射纵论完毕,立刻引起满堂喝彩,在场的才子们,无不是流露出佩服的表情。

亭内的刘表,也忍不住微微点头,赞许道:“不愧是黄祖的儿子啊,颇有运筹帷幄的气势,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不久前,袁术派孙坚南攻荆州,杀的刘表屡战屡败,甚至襄阳也被围困,若非黄祖伏击射杀了孙坚的话,此刻刘表只怕早已身首异处。

黄祖立下大功,眼下正是刘表麾下红人,对于其子黄射,刘表当然也是爱乌及屋。

刘表一开口,左右的蔡瑁,蒯越,庞季等名士,无不附合,对黄射赞不绝口。

唯有司马徽却只是笑而不语,不做评论。

亭前的黄射,负手而立,享受着众人的喝彩,脸上洋溢着丝丝得意,环扫一眼,却不由眉头一皱。

众人都在为他喝彩,却唯有苏哲没有任何反应,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嗤之以鼻的冷笑。

黄射心中顿时就不爽了,几步走到苏哲跟前,居高临下,冷冷质问道:“我看苏兄似乎不太赞成我对河北局势的分析,想来苏兄必有高论,何不说出来让我等听听。”

鸦雀无声。

整个望江亭,上至刘表,下至崔州平,百余号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在了苏哲身上。

“你这是故意找茬的吧……”

苏哲心中暗骂,面上不动声色,只淡淡道:“黄兄过奖了,我哪有什么高论。”

黄家目前风头正盛,公开得罪了黄射,并没什么好处,实力弱小之时,韬光养晦,这个道理苏哲还是懂的,所以他并没有跟黄射针锋相对。

面对苏哲的退让,黄射却不知趣,脸上的傲慢表情变本加厉,冷笑道:“我记得没错的话,当年苏兄可是自封为咱们荆襄第一才子,当年苏兄滔滔不绝,指点江山的风采,我可是至今记忆尤新,怎么今天连当众品评时事的胆量都没有了,莫非苏兄这一睡数年,把才情胆色都睡光了不成。”

黄射这番话,已是公然的讽刺苏哲,甚至是有几分羞辱。

周围的那些世家子弟们,却发出了一阵笑声。

亭内的司马徽不禁眉头一皱,不悦道:“这个黄射,岂能当众如此咄咄逼人,实在是有失风范。”

“水镜先生此言差矣,我倒觉的,年轻人就该像黄贤侄这般有锋芒,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冲劲。”蔡瑁却唱起反调,称赞黄射。

刘表也微微点头,认同蔡瑁的说法,反是笑看司马徽一眼,“水镜先生,黄射已发出了挑战,这苏哲看样子却不敢接,只怕是胸中无策,看来水镜先生所说的这位荆襄第一才子,有几分名不符实啊。”

司马徽语塞。

亭前的苏哲,剑眉却已凝起,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黄射,听着周围那些世家子弟们讥讽的笑声,他终于是忍无可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

苏哲压制住心中怒火,轻吸一口气,缓缓的站了起来,凭借着高出一头的身高,俯视着黄射,冷冷道:“荆襄第一才子之名,只不过是水镜老师的谬赞而已,我苏哲从未曾自封过,既然黄兄这么想听我对河北局势的看法,那我就献丑说上两句。”

黄射眼中掠过一丝奇色,似乎对苏哲敢于应战有些意外,却又嘴角一扬,“苏兄有什么旷世高论,黄某洗耳恭听,不过我猜苏兄所谓的高论,应该不会是拾我牙慧,也是认为公孙瓒必胜吧。”

河北的局势,公孙瓒强袁绍弱,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黄射这番话,等于是堵死了苏哲,倘若他也认为公孙瓒会胜,那就等于是“抄袭”黄射的预测,反而会遭人耻笑。

黄射眼中便流转着一丝得意的诡色,就那么冷笑着瞄着苏哲,一副等着看他下不来台的样子。

苏哲却不以为然的一笑,淡淡道:“恐怕要让黄兄失望了,我的推测与黄兄恰恰相反,我倒是认为,河北之战,袁绍必胜,公孙瓒必败!”

此言一出,望江亭内外,顿时一片哗然。

第三章 破釜沉舟

“他竟然认为公孙瓒会败,开什么玩笑!”

“公孙瓒兵强马壮,纵横幽燕多年,袁绍不过是诈取冀州,怎么可能是公孙瓒幽燕铁骑的对手。”

“就是,我看他是怕拾黄兄牙慧,所以才故意语出惊人,哗众取宠吧。”

“嗯,我看也是,什么荆襄第一才子,庞家那位凤雏都不敢说自己是荆襄第一才子,他一个寒门之徒也配。”

……

四周哗议纷起,嘲讽轻蔑的刻薄评价,再次指向了苏哲。

望江亭内,同样是一片哗然。

蔡瑁斜瞟向司马徽,冷笑道:“人言德操先生乃当世伯乐,最善慧眼识英,看来先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呵呵。”

司马徽额头滑过一滴汗珠,却不得不为苏哲辩解道:“苏哲的推测未必就没有道理,公孙瓒虽强,但自古以来,以弱胜强的例子也不在少数,我看袁绍也未必就一定会输。”

蔡瑁撇了撇嘴角,说道:“水镜先生,你这就有些强词夺理了,古往今来,确实是有不少以弱胜强的例子,但那也得看谁,想当初公孙瓒在幽州打的塞外胡人闻风丧胆之时,袁绍还在他汝南老家纸上谈兵,此番公孙瓒南下,可谓是辗压之势,袁绍怎么可能以弱胜强。”

“这……”

司马徽语塞,一时无言,表情也显的有些底虚,显然在他内心之中,其实也倾向于公孙瓒会为羸。

这时,一直沉默的刘表,却淡淡一笑:“这个苏哲倒是喜欢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可惜这世上,大多数故作与众不同之人,往往都没什么真才实学,这等轻孚之人,实在难以让本官放心的予以重用啊。”

刘表这番话,等于是做出表态,已经把苏哲视为“徒有虚名”之徒,排除在他要征辟的名单中。

司马徽轻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苏哲的目光中,多少流露出几分可惜。

亭前。

黄射先是吃了一惊,旋即脸上便再也不掩饰讽刺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苏兄,你还真是语出惊人啊,竟然认为袁绍为羸,当真是叫我大开眼界啊,敢问苏兄何来的自信,竟敢做出这样的推测?”

“反正袁绍就是会羸,不解释。”苏哲语气决断如铁,又道:“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公孙瓒和袁绍的决战,会发生在界桥。”

“界桥?为什么会是界桥?”

“我说过了,不解释。”

苏哲一副懒得跟他多说的表情,衣袖一拂,一屁股又坐了下来,旁若无人的闲品起案上的薄酒。

黄射一拳打了个空,神情一时尴尬,却又一拂衣袖,表现出赖得跟苏哲再做无谓争辩的样子,转身扬长回到自己的位子。

就在他将要跪坐下,突然间,耳边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报——河北急报——”

一骑斥侯手中扬着日蜡封的帛书,飞马奔入了招贤会场。

刘表眼眸中精光一闪,一副料事如神的表情,向着左右众人笑道:“这必是河北战事已见分晓,不知这一仗下来,袁绍要被公孙瓒灭了多少兵马。”

他显然也料定袁绍必败。

“袁绍何止会损兵折将,说不定公孙瓒一战定乾坤,连袁绍也一并灭了。”蔡瑁笑呵呵的附合,比刘表还要乐观。

四周的那些荆州高官,大族名士们,也纷纷点头附合。

“可惜啊,子明,你为何要断定袁绍会羸呢,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语出惊人,这一次,恐怕你荆襄第一才子的名气,就真的是要断送干净了,唉,可惜啊……”

司马徽望着亭前闲饮小酒的苏哲,不禁摇头叹息,惋惜的意味,全都写在了脸上。

亭内亭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哲的身上,那眼神,仿佛已迫不及待的等着看苏哲被残酷的事实无情打脸,颜面扫地的狼狈样。

身子已经俯下一半的黄射,嘴角提前钩起了讽刺的冷笑,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羞辱讽不苏哲的言辞。

就连苏小小,也急的暗暗跺脚,生怕看到自家公子被众人讥刺的狼狈样。

唯有苏哲,却依旧是云淡风轻,一脸闲然,全然不关心那道急报的结果,嘴里还砸吧着杯中小酒,啧啧赞叹道:“这州府官酿的美酒,就是比酒肆的要够味啊,不错,好酒好酒!”

众目注视下,那斥侯翻身下马,跪伏在亭前,高声道:“禀州牧大人,我河北细作发来的最新战报,公孙瓒于数日前和袁绍决战于界桥,袁绍大胜,公孙瓒所部损失惨重,麾下精锐的白马义从也全军覆没!”

死一般的沉寂。

亭内亭外,上至刘表,下至黄射,所有人都眼睛睁到斗大,嘴巴缩成夸张的圆形,表情凝固在了震惊的一瞬。

下一瞬间,整个望江亭哗然四起,如同炸开了锅一般。

“袁绍竟然真的击败了公孙瓒,这简直是奇迹啊!”

“没想到,竟然被这个苏子明给推测对了,他真是神了。”

“是啊,谁能想到呢,他不但预测出公孙瓒会输,连决战的地点会在界桥也预测对了,简直是料事如神啊。”

“看来,水镜先生说是他荆襄第一才子,封他为卧龙,确实是有些道理的。”

……

众人议论的焦点,再次齐聚在了苏哲身上,却由讽刺和轻蔑,变成了深深的惊叹。

黄射腿一抖,本来想跪坐,却一屁股跌坐在地,嘴里颤抖的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公孙瓒怎么可能败给袁绍,还白马义从全军覆没!这怎么可能?”

他猛一抬头,看到的却依旧是苏哲闲淡自若的样子,对于这道惊人的结果,根本没有半分情绪波动,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那份平静淡然的态度,比直白的嘲讽,更令黄射感到不舒服,甚至是恼羞成怒。

左右,那些惊叹过苏哲神奇的预见力的才俊们,一双双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又转向黄射,看的他是如芒在背,额头上冷汗直滚,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苏哲却已看向了他,微微笑道:“不好意思啊黄兄,是我猜对了,我们看问题不能流于表面,那样就显的太过肤浅了,黄兄以为呢。”

面对这个屡屡挑衅自己的大族子弟,苏哲话中虽暗藏讽刺,却已经够克制的,黄射却听的心中恼火万分,暗暗握紧了拳头,若非是顾及到身份礼数,恐怕就要失去理智,当场跳起来跟苏哲拳脚相向了。

而现在,他却只能忍气吞声。

亭内。

“公孙瓒竟然败给了袁绍!这个苏哲竟然猜对了?”震惊中的刘表,发出了一声难置信的奇叹,恍惚间,还有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他的左右,蔡瑁,蒯越,庞季等高官名士们,一个个也都是震惊的面孔。

他们既是惊于河北战事的结局,更是惊于那个叫苏哲,出身寒门年轻人神奇的洞察力。

“没想到子明竟然预测对了,连袁绍和公孙瓒决战的地点都猜对了,真是让我这个老师惭愧啊……”

司马徽同样是一脸惊喜,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便向刘表自豪的笑道:“州牧大人,徽说的没错吧,这苏子明不愧是我荆襄第一才子,当世卧龙。”

“咳咳,这个苏哲,确实是让本官感到意外,算得上是个人才。”刘表也不得不首肯苏哲。

一旁的蔡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道:“这个苏子明确实有过人之处,不过单凭这就称他为荆襄第一才子,还为时尚早。”

司马徽还欲再言,蔡瑁却向刘表一拱手道:“主公,才子们差不多都展示过自己的才华了,对于他们的能力,主公想必心中已定数,就请主公择优征辟吧。”

刘表的注意力,便从苏哲身上引开,拂手道:“德珪你就拟定一个名单吧,本官最后来批阅,毕竟你是即将赴任的南阳太守,这些才子将来可是要做你的下属。”

蔡瑁便叫人拿来笔墨,前思后想,经过了一番慎重考虑,拟定了一份名单。

亭前,才子们皆安静了下来,望着亭内等待结果。

黄射的表情又自信起来,不屑的瞥了苏哲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预测胜了我又怎样,我照样会被选中,而你,注定要落选。

苏小小看着他那傲慢的眼神,心下不爽,便扁嘴低声道:“公子,你瞧那个黄射,都输给了你还那么得意,他得意个什么劲。”

苏哲冷笑道:“黄家乃荆襄四大家族,别说他黄射今天输给了我,就算是他方才只放了一个屁,咱们的刘荆州也绝不会亏待他。”

“那公子呢?公子会被选上吗?”苏小小一脸担忧。

“至于我嘛,原先是绝对没有希望的。”苏哲呷了一口酒,语气变的玩味起来,“不过咱们的州牧大人,到底是打着唯才是用的口幌子召开这场招贤会,就凭公子我方才的表现,我料他为了堵人口舌,一定会选我。”

苏小小半信半疑,不安的向亭内望去。

半晌后,蔡瑁拟好了名单,逞给了刘表过目,刘表扫了一眼,点头表示满意,提笔添上了一人,便又递还给蔡瑁,叫他宣读。

蔡瑁便站在了台阶上,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被念到名字的才子们留下,其余人就请回吧,第一名……”

接着,蔡瑁便宣读出一个个名字,果然,包括黄射在内,荆州四大家族,以及马家,杨家,习家等次姓大族的子弟们,尽皆榜上有名,邓家,文家等末等小族也分得了小部分名额。

至于寒门才子,却无一人被选中。

苏小小小脸越来越急,眼看着名单就要念完之时,蔡瑁停顿了一下,用不太情愿的口气,最后念出了一个名字:

苏哲。

亭前顿时发出一阵轻声哗议,一众大族公子们的目光,再次聚集在了苏哲身上。

那种异样的眼神,就好像是在他们这些同类当中,看到了一个异类般,毫不掩饰抵触的意味。

黄射也吃了一惊,不爽的目光,暗暗瞪了苏哲一眼。

“公子,你真是神了,又被你猜中了。”苏小小则惊喜不已,一把抓住了苏哲的衣袖,激动的不得了。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慢点,慢点啊,酒都洒了……”苏哲却没有半分激动,只顾着杯中之酒。

名单宣读完毕,没被选中的才子们怀着遗憾离去,转眼间亭前只余下了十几人。

放眼望去,清一色衣着华丽的荆襄世族公子,唯有苏哲这么一个身着布衣的寒门才子,“混”在他们当中,显的有些扎眼。

接着,蔡瑁便开始宣布,南阳郡所属诸县县令的委任令。

委任的结果自然在苏哲意料之中,似庞家,蔡家这等四大家族的子弟,皆被委以宛城,新野这样要么富庶,要么地利重要的县,剩下差一点的县,才会分给那些次等末等家族。

“果然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呢……”苏哲不动声色,心中冷笑。

最后,蔡瑁向着黄射和苏哲各扫一眼,高声道:“棘阳县令,黄射。比阳县令,苏哲。”

宣读完毕,黄射向苏哲瞄了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得意。

苏哲当然知道他在得意什么,自然也听得出来,刘表这道委任令的猫腻所在。

比阳县令与棘阳县令虽然都是县令,却不可同日而语。

棘阳靠近南阳郡治所宛城,地处南北交通要道上,人口众多,土地肥沃,去棘阳当县令可是件肥差。

而那比阳县却位于南阳以东,远离宛城,其地多少贫瘠,人口又少,是南阳倒数几个穷县。

最重要的是,这比阳县跟汝南郡接壤,而汝南黄巾余孽泛滥,时不时会去比阳烧杀抢掠,去当这个比阳县令,自然是极有风险的一件差事。

“想让我知难而退,又不想背一个用人不公的骂名,刘表,你的手段还真是高明啊……”苏哲心中暗骂。

苏哲能看明白其中猫腻,司马徽岂又看不出来。

他当即脸色一沉,拱手道:“州牧大人,这苏子明的才华在黄射之上,却为何让黄射去棘阳这个富庶安稳的县做县令,反倒让苏哲去比阳那样又贫穷又有危险的县做县令,如果然我没记错的话,比阳一连两任县令,都死在了黄巾余寇的攻掠之下啊。”

“水镜先生误会本官的意思啦。”刘表却笑呵呵道:”正是因为这苏子明才华出众,本官才要让他去比阳当县令,除了他,谁能担此重任,本官这其实是对他的重用啊。”

司马徽竟被刘表这番话给堵了回去,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而这时,刘表又起身走出亭子,目光俯视向苏哲,说道:“苏哲,本官有意重用于你,让你去做比阳县令,只是那比阳县时常受黄巾余寇的祸害,非才华出众,胆色过人的豪杰不能担此重用,你如果心存畏惧,不敢担此重任的话,本官也不勉强,你就回家安心的去读书去吧。”

刘表亲自出马,要逼苏哲知难而退。

苏哲拳头暗暗握紧,思绪澎湃如潮,一股雄心壮志,在血液中狂燃而起。

“我若不答应,恐怕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我好歹穿越一回,还有系统在身,岂能做一辈子让人瞧不起的寒门!去比阳做县令虽然风险极大,却也是一个难得的出头机会,哼,你们想让我知难而退,我偏不如你们的愿!”

心中,决意已下。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微微一拱手,高声道:“承蒙州牧大人器重,苏哲岂能辜负了大人的厚爱,我愿意接受任命,去做那比阳县令就是。”

在场众人,无不是吃了一惊,显然谁也没料到,苏哲竟然“不怕死”,敢接下这委任。

刘表也是神色一震,眼眸中掠过一丝奇色,却又不好收回成命,只得道:“好好好,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个有胆色的人才。”

话音方落,苏哲却又高声道:“去做比阳县令毕竟是九死一生,哲知道州牧大人向来赏罚分明,所以在这里斗胆向大人提前讨个赏赐,哲如果能在三个月内,平定了比阳县的黄巾之祸,便请大人论功请赏,提拔我为南阳太守!”

众人哗然。

第四章 美人之约

刘表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是没料到,这个寒门小子,不但有胆色接下这任命,竟然还敢斗胆向他讨要南阳太守的官职。

“苏哲,你好大的胃口啊,竟然敢向主公索官!”

没等刘表发作,蔡瑁便出言训斥,苏哲公然讨要南阳太守之职,把他这个即将赴任的南阳太守视为何物,他如何能忍。

苏哲却无惧色,高声道:“哲并非是向州牧大人索官,哲只是想让天下人知道,州牧大人赏罚分明,求贤若渴,唯有如此,才能引天下英才,前来我荆州投奔州牧大人啊。”

“你——”蔡瑁眼睛瞪大。

“你说的不错,本官向来是求贤若渴,赏罚分明,若不然也不会举行这次招贤会,不问出身,择优征辟。”

刘表打断了蔡瑁,笑呵呵道:“本官就答应你所请,在此跟你立下约定,三个月之内,你若能平定比阳的黄巾余孽之祸,本官定然升你为南阳太守。”

“多谢主公,那就请主公等着哲的好消息吧。”苏哲一躬身,一身自信。

蔡瑁眉头暗皱,眼神似对刘表的决定有所不满,却又不好当众说什么,只得闷闷不乐的看着刘表给新任的这些县令赐酒,讲过一大通勉励的话,分发过委任状之后,将他们送走。

这时,蔡瑁才凑上近前,压低声音道:“主公,这个苏哲如此狂妄,竟敢公然向主公索官,主公为何不治他的罪,反倒还纵容答应了他。”

“今天招贤会上,那苏子明的表现你也看到了,他确实有过人之处,本官若是将他治罪,难免会招人非议,说本官只看重出身,而不注重真才实学啊。”刘表道出了自己的难处。

蔡瑁一时语塞。

刘表脸上却又挤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捋须道:“难道,你还怕他真能三个月之内,平定比阳的黄巾之祸吗?”

蔡瑁神色一震,蓦然间省悟过来,嘴角不禁钩起一抹会心的冷笑。

释去了蔡瑁的疑惑,刘表望着苏哲离去的身影,不由又轻叹道:“这个苏子明,倒也确实是个人才,只可惜出身寒门,可惜呀,真是可惜了……”

……

招贤会外,苏哲已跳上了驴车,准备离去。

“子明且留步。”身后响起了司马徽的声音。

苏哲回头一瞧,便见司马徽正追了过来,忙是跳下驴车,长身一躬道:“学生为了避嫌,所以没有去拜见老师,还请老师见谅。”

“无妨,我懂你的难处。”司马徽大方一笑,忙将他扶起,却是一脸忧心道:“子明啊,今日对你的任命,分明是那刘荆州和蔡瑁有心为难你,逼你知难而退,你明知去比阳做县令是凶险万分,怎么还能以身犯险呢?”

苏哲轻叹一声,苦笑道:“学生如果是像黄射那样,含着金钥匙出身,又何苦去冒这个险,学生也是别无选择,若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学生的出身,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有出头之日。”

司马徽沉默,半晌之后,方才叹道:“为师能明白你的苦衷,为师也已尽力向刘荆州推荐你,只可惜那刘荆州太过依重于四大家族,莫说是你,就连其他那些次等末等世族,都难得重用。”

“刘表不过自守之贼,他也就这点见识,没什么好奇怪的。”

在司马徽面前,苏哲终于表露出了对刘表的不屑,不过他也知道分寸,早就暗中观察过左右无人,声音也尽量压低。

“子明,你竟然敢——”司马徽神色一变,眼中掠起一丝惊色。

“老师不必大惊小怪。”苏哲却一声冷笑,反问道:“难道老师以为,学生去冒险当这个县令,再跟刘表讨要太守的封赏,只是为了给刘表这样的主公看家护院,卖命效力不成?”

司马徽身形陡然一震,惊奇意外的目光,再次重新审视眼前这个最得意的弟子,心潮澎湃,品味着他这番话的言外之意。

师徒二人对视片刻,司马徽脸上的惊色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欣慰的微笑。

他明白了苏哲的意志。

他这个得意门生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借着刘表之势,趁机名扬天下,积聚实力,为将来自立为雄做准备。

当下,司马徽哈哈一笑:“好好好,你能有这等志向,看来为师的眼光果然不错,你终究不负为师赠给你的‘卧龙’之号!你去吧,放开手脚去实现你的抱负,为师会尽我全力帮你。”

“那学生就在此多谢老师了。”苏哲也面露感激之色,又是深深一躬。

师徒二人彼此心领神会对方的心意,也没有多余的废,当即别过。

苏小小一挥鞭子,驴车吱呀呀的沿着原路返回,走出没有十来步,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黄射策马追上,放慢了速度,居高临下俯视着苏哲,一副幸祸乐祸表情,冷笑道:“没想到苏兄为了往上爬,竟然连命都不要了,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希望不久之后,我在棘阳不会听到苏兄你被黄巾贼斩首的噩耗,若不然,我一定会很难过的。”

“有劳黄兄关心了。”苏哲不为所怒,只淡淡笑道:“也希望他日我当了南阳太守,成了黄兄的上峰之后,黄兄别恼羞成怒,一气之下辞官归乡才是。”

苏哲已决心全力一博,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再忍气吞声,对黄射的讽刺,自然是要狠狠的回击。

黄射被反讽的一阵心梗,手中马鞭下意识的握紧,有种当场想朝着苏哲就抽一鞭子的冲动,只是碍于体面,硬是把这口恶气给咽了下去。

“就凭你还想当南阳太守,还想当我的上峰,好,很好,我就在棘县坐看你的表演,哈哈哈——”

狂笑声中,黄射不敢再跟苏哲逞口舌之争,策马扬长而去。

“呸,得意个什么劲儿,到时候等我家公子发达了,骑在你头上的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傻笑的出来。”

苏小小冲着远去的黄射背影,又是吐舌头,又是做鬼脸。

苏哲一笑,便准备叫她赶车起程。

就在这时,一名婢女模样的女子走上前来,向着他盈盈一礼,说道:”苏公子,我家小姐有几句话想跟公子说,请公子移步树下。”

苏哲一怔,顺着婢女的目光看去,便见十几步外的一棵树下,一袭倩影正立在树荫下等候着他。

他一时迟疑,苏小小却挤眉弄影,笑眯眯的催道:“公子你还愣着做什么啊,那位小姐看起来可是个美人呢,还不赶紧去。”

“你这张小嘴,就会乱说,小心公子我回去用针给你缝起来。”苏哲白了她一眼,方才跳下驴车,跟着那婢女步向树下。

走到近前,看清那黄衣少女清秀精致的容颜时,苏哲心头不由一动,心中暗忖:”小小这个鬼丫头倒是说的不错,确实是个美人呢,只是这美人主动来找我,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心中思绪飞转,苏哲表面上却淡然从容,微微一拱手:“不知这位小姐找小生有什么事,我们之前认识吗?”

那黄衣少女见苏哲过来,俏脸上本已浮现起了如暖阳般的微笑,如水的眼眸中还泛起些许脉脉之意,脸畔甚至还染起些许微晕,似乎有些含羞之意。

他一开口,黄衣少女笑容陡然消散,秀眉深蹙,眸中涌起惊色,反问道:“苏郎,你这是什么话?你连我也不认识了吗?”

苏哲一怔,听她这话的意思,竟似之前她跟这具身体的本尊曾相识,只不过自己丢失了这部分记忆。

当下他绞尽脑汁,极力的回想着关于这个黄衣少女的记忆,脑海中蓦然间迸出一个名字:

黄月英!

“原来,她就是历史上,本该属于诸葛亮的妻子黄月英啊……”

苏哲回过神来,便歉然一笑:“原来是黄小姐啊,小生自苏醒之后,脑子就有些不好使,好些事情都记不起来了,适才没能认出黄小姐,还请小姐恕罪。”

“原来你果然有些失忆,怪不得我觉的你变了很多。”

黄月英幽幽一声轻叹,脸上掠起几分伤感,咬了咬朱唇,犹豫了一会,方又小声问道:“那你可曾还记得鹿门书院竹林中,你我之间的约定吗?”

第五章 士可杀!不可辱!

约定?

她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曾经跟她还有过激情澎湃的故事吗?

看着那张容貌秀美的脸,苏哲心头不禁跳了一下,却还是克制住了那不该有的悸动。

眼前这少女,可是跟黄射一样,皆是出身于黄家,虽说黄射一系是宗家,黄月英一系是偏支,但到底是一姓,论起辈份,黄月英还得叫黄射一声堂兄。

如今苏哲得罪了黄射,就算之前跟黄月英有什么关系,在没恢复记忆,弄清黄月英的真实立场之前,还是要保持距离。

当下苏哲便歉然一笑:“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确实是记不起来了,那黄小姐可以告诉我,我跟你之间有过什么约定吗?”

“我们——”

黄月英脱口就要说出真相,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咬了咬嘴唇后,轻叹道:“罢了,既然你忘了,我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既是如此,那我还要赶回家准备准备,好去比阳赴任,就先告辞了。”苏哲彬彬有礼的一揖,转身而去。

“苏公子且慢!”黄月英却又出言挽留。

苏哲转过身来,问道:“黄小姐还有什么话么?”

黄月英犹豫了一下,方道:“月英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公子能否答应。”

“不情之请?”苏哲明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却道:“既然是不情之请,在下自然不能保证一定会答应,黄小姐不妨先说说看。”

黄月英轻咬了咬嘴唇,才用恳求的口吻道:“你……你能不能不要去做那比阳县令?”

“为什么?”苏哲反问道。

黄月英一脸凝重道:“谁都知道比阳县黄巾余孽泛滥,袁术先后派出了两任县令,都被黄巾贼给杀害,这么危险的地方,苏公子怎么还能以身涉险。”

“前两任县令被杀,不代表我也一定会被杀,也许是那二人太无能了呢。”苏哲依旧笑的淡然从容,俊朗的脸上洋溢着自信。

黄月英秀眉凝了起来,说道:“我知道苏公子才高八斗,你能预测到公孙瓒会败给袁绍,确实是令月英佩服,但那毕竟只是纸上谈兵,去做比阳县令,却是要真刀真枪的带兵跟黄巾贼打仗,恕月英直言,以我对苏公子的了解,只怕公子难以胜任。”

黄月英这番话,虽然有对苏哲能力的轻视,但他听着还是心中一阵感动,知道她这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只是他这破釜沉舟的真正用意,此刻却无法跟她如实而言。

当下他便淡淡一笑:“黄小姐了解的也许只是当年的苏哲,今日的苏哲,黄小姐未必会了解,你怎知今日的苏哲,不能带兵打仗呢?”

黄月英娇躯一震,俏丽的脸上浮现几分焦虑,似是对苏哲的自信,深深的质疑。

苏哲便道:“我先前跟刘荆州有约定,三个月内平定比阳的黄巾之祸,他就提拔我为南阳太守,既然黄小姐对我也存有怀疑,不如我们也来打个赌吧。”

“打赌?”黄月英一怔。

“咱们就赌三个月内,我能否平了黄巾之祸,如果我羸了,黄小姐便把你先前所提到的,你我之间的那个约定告诉我,你看怎样?”

苏哲本是想跟她保持距离,但她适才的劝说,让他感觉到她对自己安危的关心,便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了解,自己与她之间,到底有什么过去的好奇心。

一提到“约定”二字,黄月英的脸畔,悄然就掠起一丝薄晕,却又反问道:“那要是你输了呢?”

“我输了的话,说明我已经死在了黄巾贼刀下,就算是我把这条命输给了黄小姐,这个赌注,应该还算是有份量吧。”

苏哲谈笑之间,始终是云淡风云,俨然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没有一丝的恐惧。

黄月英脸色不禁一变,心头涌起深深的震撼,水眸再次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苏哲,会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苏哲。

深吸过一口气,极力平伏下心中震撼后,黄月英郑重的点点头:“好,那我就跟苏公子打这个赌。”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苏哲告辞。”

这一次,苏哲再没有回头,转身大步而去,跳上驴车,清脆的铜铃声响起,驴车渐行渐远。

黄月英站在路边,望着驴车上那身形斜卧,嘴里哼着小曲的少年身影,明眸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

……

傍晚时分,苏哲回到了襄阳东南的苏家庄。

说是庄园,其实不过是房舍五六间,院落不足七八步的一座小宅子而已。

苏哲回到庄子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苏小小清点家里可用的钱财。

他要去比阳平定黄巾之祸,手里没兵怎么行,就算可以去当地招募乡兵,也要有一支忠于自己的私兵才行,否则以他孤身前往比阳那种兵荒马乱的地方,只怕人还没有到县城,半道上就死于强盗刀下了。

“公子,算出来,咱们庄子里钱币金银,再加上绸缎等能够变卖的值钱东西,加起来最多也就一万钱。”苏小小划拉着算盘,把结果报给了苏哲。

“才一万钱,咱家这么穷吗?”苏哲皱眉道。

苏小小嘴一扁,一脸委屈,“公子昏迷这几年,就靠那几十亩薄田和两处鱼塘的租子,要不是我精打细算,省吃俭用,还有水镜先生和二叔他们的补贴周济,咱家早就撑不下去了。”

“是是是,多亏了小小你,小小最贤惠了,等公子将来发达了,一定纳你*妾。”苏哲笑眯眯的哄道。

“公子,你说什么啊~~”苏小小顿时脸畔生晕,娇声抱怨,眸中却掠过几分暗喜。

苏哲这才又问道:“那这一万钱,能能武装多少人做我的私兵呢?”

苏小小掰着指头算了起来。

苏哲不得不承认,苏小小确实是这具身体的本尊给他留下的一件宝贝,或许是因为本尊生前喜欢研究兵法,苏小小耳濡目染之下,对于一件铠甲多少钱,一名士卒每月开销多少,甚至是一匹战马多少钱这样的细节都了如指掌,这倒是省了他不少脑子。

她算了一会,向他竖起了两根纤纤玉指。

“两百?”苏哲眼前一亮,要真能养这么多私兵的话,他就更加可以放心大胆的前去比阳赴任了。

“想的美!”苏小小樱口一哼,“是二十啊!”

才二十人!

苏哲一颗心立刻凉了半截。

这二十人实在是少的有点可怜,带出去跟比阳上千号黄巾贼干仗,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苏哲站了起来,嘴里嚼着蚕豆,踱步于堂前,沉思不语。

片刻后,苏哲问道:“小小,你再算算,咱家那几十亩地,再加上这座宅子,合计能值多少钱。”

苏小小又算了一会,答道:“加起来,至少能有十五万钱吧。”

“十五万钱,那就是说,至少能武装一百五十名私兵了。”苏哲的眼神重新又兴奋起来。

苏小小这才反应过来,吓了一跳,惊叫道:“公子,你不会是打算卖地卖宅子吧,这些可都是苏家先祖留给你的产业啊!”

苏哲叹道:“方今这乱世,就我们苏家这种小门小户,先祖留下的这点产业,就算不毁于战乱,早晚也会被黄家那种大族吞掉,与其如此,倒不如换成了钱,让我去放手一博。”

苏小小惊愕的情绪这才平伏下来,却又叹道:“公子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地可以卖,这祖宅的话,是不是得征询一下二叔的意见。”

她口中的二叔,名叫苏飞,乃是苏哲的亲叔叔。

当年苏哲的先父手中承了苏家家业,成了苏家家主,苏飞这个叔父早年分家之后,就已搬离了祖宅,只是变卖祖宅这种大事,于情于理也得经过苏飞的首恳才是。

提及苏飞,苏哲眼中掠起一道精光,欣然道:“你提醒的对,这件事确实得去跟二叔商量商量,而且他现在在黄祖手下从军,也算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若是能说服他来跟着我干,那我去比阳平定黄巾之祸,就更有把握了。”

苏哲也不迟疑,当即叫苏小小备了驴车,直奔五里之外的苏飞家去。

入夜时分,苏哲赶到了苏飞家,也不过是几间宅子的小门小户而已。

敲门报了姓名,院门打开,迎出来的却是二婶陈氏。

“子明啊,你来的正好,快去看看你二叔吧,呜呜呜~~”陈氏一见面,便泪眼汪汪,似乎是出了大事。

苏哲吃了一惊,匆匆忙忙的步入了内房,便瞧见苏飞正趴在榻上不停的哼哼,裸露的背上裹了一层层纱面,上面染满了血迹。

“二叔,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伤成了这样?”苏哲几步上前,关切的问道。

苏飞颤巍巍的回过头来,见是苏哲,只是摇头苦叹,不知如何开口。

旁边陈氏则哭哭啼啼的解释,说是苏飞早上还好好的去军营当差,谁料那黄祖却以他军议迟到为名,把他打了二十军棍,革除军职赶出了军营。

苏哲立时眉头一皱,握着拳头骂道:“可恶,没想到黄家这么快就公报私仇,还牵连了二叔!”

“子明,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黄家公报私仇?”趴在榻上的苏飞,一脸的茫然不解。

“二叔啊,这次你遭这皮肉之苦,多半是被我连累了。”

苏哲轻叹一声,便将自己在招贤会上,如何被黄射挑衅欺压,又如何反击,让黄射在众人之前失了面子的经过,原原本本的道与了苏飞。

苏飞听罢,这才恍然大悟,不由怒到咬牙切齿,骂道:“好你个黄祖,枉你是四大家族的家主,气量竟然这么狭窄,自己的儿子比不过我的侄儿,竟然公报私仇拿我出气,枉我苏飞岘山一战跟你出生入死,帮着你杀了孙坚,你竟然这样对我,实在是——”

苏飞气极之下,竟不知该用什么词来表达自己的愤怒,气的大口大口喘气,吓的陈氏赶紧递水安抚。

等到苏飞情绪稍稍平伏后,苏哲才深吸一口气,正色道:“二叔,黄家这些荆襄大族,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已经太久,今天还这样的羞辱你,羞辱我们苏家,此仇不报枉为男儿!你就跟着我一起干吧,我苏哲向你保证,黄家对我们的欺压羞辱,我早晚让他们十倍偿还!”

第六章 惧 内

苏飞呼吸加快,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侄儿,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不敢相信,那样“胆大包天”的话,会出自于他之口。

半晌后,苏飞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问道:“子明,你打算怎么……怎么干?”

苏哲便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毕竟苏飞算是他在这世上唯一可依靠的血脉亲人,没必要藏着腋着。

苏飞听着是脸色越来越震惊,连连倒抽凉气。

那陈氏更是骇的脸色大惊,没等苏飞开口,便叫嚷道:“子明,你也太胆大包天了,那黄家蔡家可是你能撼的动的,你一个人去比阳送死也就罢了,还想拉着你二叔一块去,你想害死他啊!”

苏哲眉头一皱,陈氏的话听着实在是扎心,让他不舒服。

苏飞忙暗暗瞪了一眼陈氏,陈氏却视而不见,还连向他使眼色,暗示他不要答应。

“咳咳。”苏飞干咳几声以掩尴尬,却又苦着脸道:“子明啊,你婶婶话说的有点重了,不过还是很有道理的,为叔也恨黄家,可恨归恨,黄家那些大族实在太强大,单凭你我怎么可能撼得动,何况比阳那种地方,都连着死了两任县令,你可是咱们苏家唯一的独苗,怎么能去冒险呢,我看这口气啊,还是……还是……”

他吱唔了半晌,方才无奈的说出了“忍了吧”三个字。

“侄儿明白了。”

苏哲失望的轻叹一声,淡淡道:“人各有志,既然叔父想继续过忍气吞声的日子,侄儿也不勉强,反正这口气我是咽不下去,我比阳县是龙谭虎穴,我苏哲一人去闯便是,刚才那些话就当我没说,我此番前来,只是向叔父支会下变卖祖产之事,叔父好生养病吧,侄儿告辞。”

说罢,苏哲拂袖起身。

苏飞急了,不顾伤痛爬了起来,叫道:“子明,你当真要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吗?”

“天下已乱,凡事已不能用常理来预测,蚍蜉,未必不能撼叔,叔父不妨拭目以待。”苏哲回眸一笑,话中暗藏玄机。

苏飞却身形剧烈一震,仿佛苏哲这番话,直击他心头,令他瞬间产生某种觉悟。

他咬牙再三,权衡再三,就在苏哲一只脚已迈出门槛时,突然心一横,大喝一声:“且慢!”

苏哲转过身来,看着表情决然的叔父。

苏飞不顾陈氏的阻拦,强行跳下床,一步一瘸的走到苏飞跟前,拍着他的肩膀,毅然道:“为叔膝下无子,你是咱苏家唯一的独苗,为叔要是看着你一个人去送死,却什么也不做,怎对得起苏家烈祖烈宗,比阳县这龙谭虎穴,为叔跟你一起闯便是。”

苏哲眼眸一亮,神色意外,刚想说话时,婶婶陈氏却发疯似的扑了上来,一把将苏飞扯了回去。

“你疯了吗?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你侄儿不懂事疯,你怎么也能跟着他疯!你知不知道黄家有多强?你知不知道比阳县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陈氏扯着苏飞,当着侄儿的面,一顿劈头盖脸的斥问,半点面子不给苏飞。

苏哲知道自己婶婶表面温柔,内里凶悍,自家叔父又是出了名的惧内,瞧这情形也不好说什么。

苏飞尴尬的额头直滚汗,慌忙解释道:“夫人,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解释啊……”

“我不听,我不听!”

陈氏挥舞着手臂打断了他,吼道:“总之你要是敢去,我立刻就回娘家去,我才不会跟你一块去送死,你——”

啪!

苏飞突然间抡起手,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把她扇的连连后退,跌坐在了床边。

房中鸦雀无声。

苏哲惊奇的张大嘴巴,不敢相信眼前一幕,自己这以惧内闻名的叔父,竟然出手扇了老婆一耳光!

苏飞手在颤抖,看那眼神似乎也有些后悔,却又一咬牙,佯装硬气,指着陈氏骂道:“你个贱人,平日里老子把你惯坏了,你还真是无法无天了,我告诉你,子明是我苏家独苗,老子我就是拼上这条性命也要护着他,你想回娘家就赶紧滚,老子还怕你不成,惹恼了老子,直接一道休书休了你!”

陈氏捂着火辣辣的脸,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丈夫,万万不敢相信,平日里对自己言听计从,连一句重话也不曾说过一句的自家丈夫,竟然敢出手扇自己,还这般喝骂,甚至还要威胁要休了自己。

她整个人懵在了原地,眼泪在眶子里打转,一时竟吓的不敢再说半个字。

场面有些尴尬。

苏哲只好轻咳几声,低声劝道:“叔父,婶婶其实也是怕你有闪失,可以理解,这一次去比阳确实很有风险,还请叔父慎重决定,千万不要勉强。”

“子明你不用再说了。”苏飞再次拍着他的肩,一脸决毅,“叔父方才已经说了,你是我苏家的独苗,就算是刀山火海,为叔也必须去护着你,这是为叔的责任,义不容辞!”

话说到这份上,苏哲知他心意已决,便暗松一口气,便一拱手,正色道:“叔父放心吧,苏哲在此起誓,绝不会让叔父你失望,有朝一日,我必令黄家这些豪门大族,统统向我苏家卑躯屈膝。”

苏飞却没被感染到热血沸腾,只是淡淡笑道:“好啦好啦,豪言壮语先不用急着说,你还是早些回去做准备吧,为叔也会凑些钱,看看能不能尽可能多的招募些士卒,为叔可不想真去送死。”

苏哲无奈一笑。

叔侄二人遂达成了共识,苏哲方才告辞而去。

他前脚一走,苏飞长吐一口气,后脚就赶紧扑到陈氏旁边,一脸愧疚问道:“夫人,你脸还痛不痛,我刚才那一巴掌扇的有点重了,对不住夫人了。”

陈氏这才回过神来,眶子里的泪珠子决堤而下,往地上一瘫,撒泼似的嚎哭起来,嘴里委屈的叫嚷着:“你竟敢打我!我不活啦!我死了算啦!给我拿绳子来,我要上吊……”

“别呀夫人,你千万别想不开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为夫给你跪下了……”

房门外。

苏哲听着房内的求饶声,只能摇头暗笑。

“公子,二叔他答应了吗?”等候在外的苏小小,一见苏哲出来,迫不及待的就上前问道。

苏哲点点头,笑道:“二叔他不但同意我变卖祖产,还答应亲自随我去比阳县赴任,助我一臂之力。”

“真的!?”

苏小小激动的跳了起来,感慨道:“我原以为二叔向来胆小怕事,没想到他这回竟然这么有勇气。”

“二叔也是没办法啊。”苏哲自嘲的一叹,“谁让公子我是苏家的独苗,二叔他就算是再胆小怕事,也不能看着我去冒险却坐视不管啊。”

苏小小恍然省悟,也跟着唏嘘一番,却又听到房中传出了苏飞的求饶声,不禁奇道:“公子,里头是怎么回事?怎么听着二叔好象要给二婶跪呢?”

“还能是怎么回事,自然是我这二叔气管炎又犯了。”苏哲叹道。

“气管炎?”

苏小小扑扇着长长睫毛,茫然道:“公子,气管炎又是什么?”

“哎呀呀,出来时候忘带蚕豆了,公子我的馋虫起来了,赶紧回家吧。”苏哲打着哈哈转移话题,迈开大步扬长而去。

“真是的,公子又开始说怪话了……”苏小小樱嘴嘟囔着,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第七章 我替你出这口气!

还往苏府第二天,苏哲就命苏小小清点祖产,寻找买家。

苏府虽小,地段倒也不错,百余亩粮田也算肥沃,再加上苏小小精打细算,会讨价还价,倒也卖出了个好价钱。

苏哲便用这些钱,招兵买马,最终募得一百五十余名青壮,组成了自己的私兵班底。

叔父苏飞那边,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成功的安抚住了陈氏,不但不再反对,连娘家也不回了,还愿意跟随着苏飞一同前往比阳。

于是几天后,苏哲会同了苏飞招募的二十余名士卒,叔侄二人统领着一百七十名私兵,由襄阳出发,北渡汉水,前往比阳上任。

午后时分,苏哲一行乘船过河,登上了汉水北岸的樊城码头。

刚刚步下栈桥,苏哲就看到一袭靓丽的倩影,正亭亭玉立在岸边,远远的望着自己。

是黄月英。

看她那看到自己时的神情,似乎是专程等候在这里,等了他许久。

“公子,你的桃花运又来了,那黄小姐似乎很惦记你呢。”苏小小胳膊肘子撞了撞他,挤眉又弄眼。

“多嘴!”

苏哲轻轻敲了下她额头,却依旧走了黄月英,笑问道:“黄小姐出现在这里,不会是专程来为苏某送行的吧?”

黄月英却叹道:“没想到苏公子最后还是来了,看来我那天的劝,苏公子终究还是没有听进去。”

“黄小姐的好意,苏某心领了。”苏哲却淡淡一笑,“不过我既已与小姐定下赌约,这比阳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是一定要去的,言而无信,可不是我苏哲的风格。”

黄月英苦笑道:“我倒是希望你能言而无信一回,至少能救你的性命。”

“看来黄小姐对我是真没信心呢。”苏哲表情无奈,“看来只有三个月后,黄小姐或许才会对我刮目相看吧。”

黄月英娇躯微微一震,眼眸中掠过一丝迷茫。

就在此时,栈桥那头喧嚣声大作,又有数十艘船靠岸,成百上千装备精良的士卒陆续下船,浩浩荡荡的登岸集结。

那一艘最大的船上,一面“黄”字大旗,骄傲的迎风飞舞。

只见一名年轻武将,下船上马,意气风发的策马而来,擦的铮亮的银色铠甲,晃的苏哲一阵眼晕,直到那武将近前时,才看清原来是黄射。

“黄家果然是家大业大啊,看这阵势,黄射至少带了一千多人去赴任吧。”身边的苏飞羡慕的感慨。

当他看到黄家的队伍中,竟然还有一百余名骑兵之时,更加羡慕的两眼放光。

荆州地处南方,本就缺少骑兵,放眼整个荆州的官军,只怕都不能凑齐一千名骑兵,而黄射一名小小县令,却能带着一百骑兵去上任,实在是奢侈之极。

黄月英见黄射到了,秀眉微凝,便道:“苏公子心意已决,月英只能祝公子好运了,公子珍贵,月英告辞。”

黄月英乃黄氏一族的偏支,理论上见了宗家长子黄射要行尊卑之礼,黄月英不想向黄射低头,便有心回避。

苏哲也不挽留,目送她离去。

策马而来的黄射,一眼看到了苏哲,便勒住了坐骑,扫望了一眼苏哲身后“寒酸”的私兵队伍,脸上顿时便流露出了讽刺的表情。

他便剧高临下藐视着苏哲,冷笑道:“听说苏兄为了招募人马,连祖产都变卖了,怎么才凑了这么丁点人马,恕我直言,你这点人马对比阳那些黄巾贼来说,只怕连塞牙缝也不够啊,苏兄你这到底是去当县令呢,还是去寻死呢?”

*裸的讥讽。

苏哲还没发作,苏小小就气坏了,作势就要出言反击,却被苏飞一把拉住。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吧。”苏飞声音压低,暗她连连摇头。

苏小小无奈,只能嘟嘴一哼,厌恶的盯着黄射。

苏哲却不恼,只淡淡道:“兵不在多,关键在将,这么粗浅的道理,怎么黄兄就忘了呢。”

黄射被不冷不热的反讽,呛的憋了一肚子火,一时却不知该怎么反击,只得冷冷一哼:“看来苏兄对自己是自信的紧呢,好,那我就坐看苏兄怎么靠你这一百多号杂兵,去灭了比阳数千黄巾贼,希望苏兄是靠自己的实力,而不是靠招贤会时所谓预断风雨的运气。”

说罢,黄射打马扬鞭,从苏哲身边扬长而去。

黄射先行走过,跟随在后边的家将陈就,却朝着苏飞笑眯眯道:“我说苏兄弟,你那屁股上的伤这么快就好了么?被黄将军逐出军中,没地方可去,竟然跟着你这侄儿去比阳送死去,这可有点不像你胆小怕事的风格啊。”

苏飞看到陈就时,两眼就冒火,被他这么一讽刺,更加怒到紧握拳头,恨不得扑上去一顿暴揍。

到最后,苏飞却一咬牙,硬生生把怒火咽了下去,只低头不语,任由陈就讽刺。

陈就讽刺过后,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苏哲却看出端倪,回头问道:“二叔,看样子你跟这陈就似乎有过节,到底怎么回事?”

苏飞默默道:“为叔跟你也没什么隐瞒的,当日正是这陈就向黄祖状告我玩忽职守,还是这姓陈的亲手打的我军棍。”

竟然是这样!

“我非替叔父出这口恶气不可!”苏哲怒了,愤然转身。

苏飞吃了一惊,忙拉住他,苦着脸劝道:“算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不知道也就罢了,今日被我撞见了,我就绝不能忍!”

苏哲甩开了他的手,朝着远去的黄射,大喝一声:“黄兄留步!”

已在几步之外的黄射,蓦的勒住战马,扭过头来,眼神狐疑的看向苏哲。

“黄兄不是觉的苏哲预断风雨的能力,乃是瞎猫撞死耗子,纯靠运气的吗,那黄兄可有胆量跟我一赌。”

说着,苏哲从士卒手中夺过一面“苏”字大旗,狠狠的插在了地上。

黄射眼中掠起精光,拨马而回,冷冷问道:“你想赌什么?”

苏哲便指着那面垂落的战旗,说道:“眼下无风,咱们就赌我能否预断出什么时候起风,起什么风。”

“哈哈哈——”

黄射发出一声轻蔑狂笑,“你还真是狂呢,还真以为自己运气加身,当日让你蒙对了一次,今天还想再蒙对一次,可笑啊。”

苏哲却不以为然道:“可笑不可笑,那也得你赌胜之后才有资格,只怕你连跟我一赌的胆量也没有。”

嘲笑声嘎然而止。

黄射冷哼道:“赌就赌,我黄射还怕你不成,你想拿什么做赌注?”

“就是我这些人马。”苏哲一指身后百余私兵,“我若是判断失误,便把这些人马拱手送给你。”

此言一出,苏飞和苏小小大吃一惊,吓的神色惊变。

这一百多私兵可是他变卖了祖产,好容易才招募出来的,若是输给了黄射,拿什么去比阳赴任,光杆司令前往比阳,等于是往火坑里跳。

“子明啊子明,你冷静点,你赌的太大了,咱们赌不起啊……”苏飞一脸愁容,在后边低声劝说。

不远的暗处,黄月英担心苏哲跟黄射起冲突,所以并未走远。

当她听到苏哲的赌注时,不由也吃了一惊,不由秀眉深凝,喃喃抱怨道:“这个苏子明,原来是那么沉稳一个人,怎的苏醒后就变的这么冒险激进了,这么大的赌也敢赌!”

她心有担忧,却又不好出来相劝,只能暗自里为苏哲捏了把汗。

苏哲却从容不迫,不为所动。

黄射却眼中精光一闪,冷笑道:“很好,你这一百多人马虽然不怎样,我倒也勉强可以收了,这可是你自己狂妄,到时候去比阳被黄巾贼杀了,可别怪到我黄射头上。”

“很好,既然我开出的赌注你认了,那就该说说你的赌注了。”

苏哲的眼中,却闪过一丝阴冷,鹰目射向了他射后的陈就,“如果我赌胜了,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这个姓陈的三十军棍,除此之外,我还要你连人带马送我五十名骑兵。”

黄射不由一怔,回头看向了陈就,眼神狐疑,要说苏哲看上了他五十名骑兵他不稀奇,但为什么要打陈就军棍,这就让他有些想不通了。

那陈就却脸色一变,忙低声劝道:“公子,这厮兵马太弱,他是想骗取我们的骑兵,公子莫上了他的当。”

话音未落,苏哲大声道:“如果黄兄没有胆量一赌,那就请烦请黄兄收回对我的诬蔑,从今往后,不管是人前人后,都请不要再诋毁我,说我苏哲在招贤会预断风雨,乃是靠运气蒙的。”

他不说这番话也就罢,这一激将,黄射顿时被刺激到,不假思索道:“我黄射说出去的话,岂能收回来,好,我就跟你赌。”

黄射赌都赌了,陈就只好闭上了嘴巴。

苏哲的嘴角,却掠起一抹不易觉察的诡色。

当下他便闭目沉思,双手掐算,假装推测风云变化,暗中却催动脑电波,连接远在近地轨道上的量子气象卫星。

“叮咚……数据库连接成功。”

“叮咚……气象监测系统开始扫描设定区域。”

“叮呼……扫描结束,开始计算模拟结果。”

“叮咚……开始传输量子模拟结果。”

苏哲脑袋一阵的绞痛,他咬牙暗暗忍耐,过了好一会,方才忍过了数据传输对大脑造成的副作用。

片刻后,他睁开眼,遥指东南主向,缓缓道:“一刻钟后,东南风起。”

话音落地,黄射先是一怔,随后便放声狂笑起来。

第八章 众人惊愕

“不知什么事情,让黄兄如此高兴。”苏哲明知他在笑什么,却故作不知。

黄射收了笑声,一脸讽刺道:“你如果说是西北风,我还担心真让你给蒙对了,可你偏偏要蒙东南风,眼下可是冬季,怎么可能起东南风,我说苏兄啊,你也算是自幼生于荆州,不会连这点常识也不知道吧。”

黄射此言一出,身后的陈就便松了一口气,也跟着讽刺的冷笑起来。

苏飞和苏小小二人对视一眼,眉头皆是皱起,暗暗心急,手里都捏了一把汗,却只能干着急瞪眼。

不远处,黄月英清楚的听到了二人对话,俏脸不由也蒙上一层阴影,暗咬朱唇,喃喃道:“他怎么能连这点常识都不记得,莫非也是失忆的原因不成?这下可不妙了,若是他输给了黄射,兵马都没了,只身去比阳赴任,不等于去送死么,唉~~”

众人忧虑的目光下,苏哲却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他指尖一弹,往嘴里塞了一颗蚕斗,淡淡道:“天有不测风云,就算眼下是冬季,未必就不能有东南风,黄射,莫要头脑太固化了。”

黄射又被讽刺,脸不由一沉,却冷哼道:“很好,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给我刮出个东南风来。”

说罢,黄射不屑于再跟苏哲逞口舌之争,一跃跳下马来,向陈就使了个眼色。

陈就会意,忙是喝令随从士卒,把席子就地铺上,把案几从马车上卸下来,再把伞盖也撑起来。

黄射款款坐下,手还没伸出来,陈就便把倒满酒的杯子,及时的送上。

黄射便闲饮美酒,不时瞄上苏哲几眼,那眼神表情,仿佛笃定等着坐看苏哲出丑的样子。

苏小小厌恶的一嘟小嘴,暗暗骂道:“哼,出门还带席子案几,你当是去郊游么~~”

苏飞则是一面叹气,一面抹着额头的冷汗,急的是满面愁容。

苏哲却气定神闲,你品你的美酒,我嚼我的蚕豆,自信两个字,从来就没从脸上离开过。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转眼一刻钟将近。

黄射脸上得意的表情,越发的浓重。

那陈就也挑衅似的藐视着苏飞,眼神明显在说,老子打了你又怎么样,你还想靠你这不成气的侄子报仇不成?作梦去吧。

苏飞已是急的汗流面满,不敢正视陈就那挑衅的目光,更不敢想象,失去了这宝贵的一百七十多名私兵后,他们怎去应付比阳那种凶险的环境。

“唉~~”

越想越觉忧虑,苏飞忍不住又是一声暗叹。

哗啦啦——

插在地上的“苏”字大旗,突然旗角扬起来。

起风了。

所有人都神色一振,目光不约而同的射和了那面大旗。

唯有苏哲,却依旧闲嚼蚕豆,根本就不关心,那面大旗朝何方飞舞。

风从缓起,迅速的变大,转眼间,便吹到那战旗噼啪作响,剧烈飞舞。

旗面卷向西北。

东南风!

咣铛一声,黄射手中酒杯脱手而落,一张脸瞬间惊到目瞪口呆,嘴巴张到老大,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东——东南风?怎么可——可能?”

黄射惊到声音都沙哑颤抖,那陈就更是惊到脸都发青,下意识的摸向自己将要被打军棍的屁股,慌到直打冷战。

苏小小则是欣喜若狂,激动的连蹦带跳,拉着苏哲的胳膊叫道:“公子,起东南风了,真的起东南风了,你真是太神了!”

苏飞则是如释重负,长吐一口气,看向苏哲的目光,却从忧虑困惑,变成了震撼惊奇,不可思议。

突然间,他竟有种不认识自己眼前这侄儿的错觉。

不远之处,藏在暗处的黄月英,轻抚着被风摇曳的青丝,那看向苏哲的明眸中,担忧荡然无存,却流转着深深的震撼,还有一丝丝别样的意味。

最后一颗蚕豆入口,苏哲瞄向黄射,冷笑道:“黄兄,胜负已分,该是你履行赌约的时候了,黄兄可是豪门大族的公子,相信不会失信于人吧。”

黄射身形一震,脸色铁青,暗暗咬牙,眼眸中分明燃烧着一种被羞辱的愤怒。

阴怒了半暗,他终究还是咽下了恶气,马鞭一挥,喝道:“陈就,分五十名骑兵给他。”

陈就吃了一惊,急道:“公子,那可是五十骑兵啊,如果用的好,足抵数千步卒,岂能便宜了那小子。”

黄射冷哼道:“不就是五十骑兵么,在我黄家眼里过是九牛一毛,你立刻派人去请父帅,再给我拨五十补上便是。”

“可是公子……”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难道你想让本公子言而无信吗!“黄射恼火的一喝,打断了陈就的劝说。

陈就吓了一跳,不敢再多嘴,只得不情愿的把五十名骑兵,送给了苏哲。

“黄兄果然豪气,那我就谢黄兄了。”苏哲一脸真诚的笑容,却又道:“不过,黄兄是不是忘了,除了五十骑兵外,黄兄好像还有一件赌注。”

黄射脸色又是一阴,沉默不语。

苏哲所说的赌注,自然是指,他若是输了的话,就要把陈就交出来,由苏哲这边打三十军棍。

只是陈就到底乃是他的部下,若是这般任由苏哲痛打,这面子上怎么过得去,自己在众将士心中的威望也必然打折扣。

一时间,黄射不知如何是好。

苏哲便道:“黄兄不说话,我就当黄兄默认,那就不劳黄兄动手,我自己来收取赌注了。”

说罢,他眼眸中陡然涌起一丝寒芒,拂手喝道:“来人啊,把那陈就给我拖出来,扒了他的裤子按在地上,军棍伺候!”

号令传下,几名苏家士卒抡起袖子就冲了上去,作势要把陈就拿下。

陈就脸色骇然,想也不想就拔剑一横,怒骂道:“老子看你们谁敢动老子,都不要命了吧!”

他这么一拔剑,左右那千余黄家军,本能的也纷纷抄起兵器。

苏家军这边,一看这阵势,也纷纷举起兵器。

双方剑拔弩张,一场混战一触即发。

苏飞吓的脸色发白,忙是凑到苏哲身后,低声劝道:“子明啊,算了吧,五十骑兵到手,咱们已经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要是把对方逼急了打起了,咱们可要吃大亏啊。”

“打二叔你,就是打我苏哲的脸,这口气我不能不出。”

苏哲却拒绝了苏飞的劝说,无视对面千余人的阵势,冷眼看向黄射,淡淡道:“黄兄若是要仗着兵多,强行违约,苏某确实也勉强不了,既然黄兄不介意被人议论言而无信,那我也只能说一声可惜了。”

黄射像被针扎一般,身形一震,暗咬牙关,陷入了犹豫不决中。

第九章 威 胁

犹豫许久,黄射大喝一声:“陈就,收剑!”

他的意图已明了,这是打算牺牲陈就,保全自己的名声。

“公子!”陈就大吃一惊,不敢相信的惊看向黄射。

黄射怒瞪他一眼,厉声斥道:“本公子命你收剑,难道你想抗命不成?”

陈就无可奈何,纵然一百个不甘心,却摆脱不了自己黄家家将的身分,只得闷闷不乐的收剑归鞘。

他一收剑,那一千黄家军,也只得收了兵器。

“黄兄果然是言而有信之人,佩服佩服。”苏哲一笑,向左右喝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把陈将军请出来。”

号令传下,几名士卒再度扑了上去,把放弃了抵抗的陈就拖了出来,扒了裤子,按在了地上。

“二叔,这三十军棍,就由你来执行吧。”苏哲把军棍递给了苏飞。

“我?”苏飞一怔,看着那根军棍,尴尬犹豫,却没有敢接。

苏哲剑眉一凝,喝道:“这是命令!”

苏飞身形一震,只得硬着头皮接过了军棍,慢慢的走向陈就,心里边却在想着,打狗还要看主人,这要是打了陈就,虽说出了一口恶气,就等于彻底开罪了黄家,得罪了黄祖。

以黄祖的性情,不想方设法报复他叔侄二人才怪。

就在他还犹豫之时,一低头,正撞上了陈就那阴鸷的目光,那眼神似乎在警靠苏飞:

你敢打老子试试,早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瞬间,苏飞回想起了当日被陈就诬告的冤屈,被其痛打的羞辱!

陈就的眼神,就象是一把火,顷刻间点燃了苏飞积聚在心底的怒火。

“他娘的,管不了那么多了,陈就,老子今天不把你打个半死,老子就不姓苏!”

苏飞怒从心起,一咬牙,双臂一抡,一根子就狠狠落下。

砰!

一棍子下去,打得陈就浑身一抽,“嗷”的一声惨叫。

那惨叫声,听的苏飞是痛快无比,疯也似的,抡起棍子,左一棍,右一棍狠砸下去。

伴随着那清脆的响声,雨点般的棍子落下,片刻间,陈就便被打到皮开肉绽,屁股血肉模糊,惨烈之极。

最后一棍子下去,苏飞把棍子一扔,大口大口痛快的喘着气,回到了苏哲身边,向他点了点头,眼神感激。

苏哲微微点头,笑着向黄射一拱手:“黄兄言而有信,不愧是名门之后,苏某佩服,既然赌约已清,那苏某还要赶往比阳赴任,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苏哲拨马转身,带着一百七十名步卒,带着羸来的五十名骑兵,扬长而去。

望着苏哲远去的身影,黄射恨到咬牙切齿,半晌后,方才被陈就哼哼唧唧的叫声回过神来。

看被被搀扶起来,站都站不稳的陈就,黄射脸上并没有亏欠之色,只拂手喝道:“来人啊,速请最好的医者给陈将军治伤,再拨二十金给陈将军补养身子。”

二十金,对陈就这样级别的军官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巨资”。

陈就本是心中有气,这时脸上却立时浮现出感激之色,颤巍巍的一拱手:“多谢公子。”

黄射微微点头,却道:“今日本公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你能理解本公子的难处。”

“是是是,末将当然理解,当然理解。”陈就连连点头。

黄射表示满意,却又疑道:“对了,你和那苏哲有何过节,为何他今日非要针对你?”

陈就不敢隐瞒,便将黄射请在一旁,把黄祖为了报复苏哲在望江亭对他的羞辱,迁怒于苏飞,将苏飞痛打之后赶出军营的事,如实道出。

黄射听罢,不由脸色一沉,“姓苏的对我的羞辱,我自会堂堂正正向他讨还,父帅怎能用这样不光彩的手段!?”

“咳咳,公子小声点。”陈就赶忙提醒,“老将军的性格公子应该了解,他最不能容忍有人冒犯黄家,他会用尽任何手段来惩罚那些人,老将军这么处置苏飞,也是无可厚飞。”

“可是——”

黄射还想表达不满,眼前却不由浮现出了父亲张冷峻的脸,心中一悚,话到嘴边只得咽了回去。

“公子,今日那姓苏的打了末将,末将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而已,可他打的却是黄家的脸,只怕老将军知道之后,绝不会善罢甘休。”陈就又提醒道。

黄射沉默片刻,冷哼道:“这件事不必让父帅知道,用不着他老人家出手,也用不着我们动手,比阳那些黄巾贼,自然会替我们出这口恶气。”

陈就恍然省悟,嘿嘿笑道:“末将明白了,比阳周裴那两名黄巾头目用兵了得,就凭那姓苏的两叔侄,就算骗了我们五十骑兵,也绝不是对手,估计他们到比阳不出十天,就会身首异处,嘿嘿。”

黄射阴沉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几分笑容,远瞄着苏哲的背影,口中喃喃道:“苏哲,我就看你这荆襄第一才子,所谓卧龙,死的有多难看。”

前方处,苏哲已经走远。

看到苏飞心情已平静,他便笑问道:“二叔,怎么样,亲手报仇的感觉,一定很爽吧?”

“爽?爽是什么?”苏飞一脸迷糊。

苏小小忙道:“二叔你不知道,公子自从醒了之后,就总是说些怪话,这个爽估计也是怪话,我猜啊,公子他应该是想问你痛不痛快的意思。”

“还是小小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苏哲忙是夸她。

苏飞恍悟,便叹道:“痛快自然是痛快了,可我现在一想,咱们这么做,等于是公开羞辱黄家,只怕那黄祖恼起火来,不知会怎么报复咱们,早知道还是应该忍一忍的。”

苏哲却道:“人活一口气,有仇不报非君子,他黄祖要报复,那也是后话,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重要的是现在要痛快。”

苏飞无言反驳,再次审视起自己这侄儿,心中暗忖:“我这侄儿,以往虽然聪明,行事却总是赡前顾后,怎的迷昏几年醒来这后,做事如此杀伐果决,简直像脱胎换骨一般啊……”

……

几天后,苏哲带着他的两百步骑,赶到了比阳县。

正如他所料,比阳县反复被黄巾贼法劫,县城早已残破不堪,人口不足千户,民生凋敝,商业衰败。

苏哲上任县令后,第一件事就是张榜募兵,好说歹说又招了七十余名乡兵,勉强凑齐了三百兵马。

接着,他便一面叫苏小小清点库府账目,一面叫苏飞训练士卒,日夜修筑残破的城防,准备应对黄巾贼的来犯。

数日后。

苏哲正在城头,督促士卒们修筑城防。

忽然间苏飞匆匆而来,将一封书信递上,语气凝重道:“子明,这是刚才黄巾贼射在城门上的书信,指明要给你。”

苏哲不紧不慢接过书信,缓缓拆开,却见那帛纸上的字迹,竟是统统用鲜血所写,很明显有恐吓之意。

信上只有短短一段话:

新来的县令听好,限你七日内备好五百石粮草,老子会派人准时来取,敢少一粒米,老子必血洗比阳,斩下你的狗头!

第十章 献 粮

“这帮黄巾贼,猖狂的紧啊。”苏哲一声冷笑,把书信给了苏飞。

苏飞接过一看,不由也倒抽一口凉气,脸色变的愈加凝重,忙问苏哲该怎么办。

“先把县丞叫来,把这帮黄巾贼的底细问问清楚吧。”苏哲倒是一点不慌张。

片刻后,县丞杨洛被传至了城头。

苏哲便把那封威胁书给他看了,又问道:“杨县丞,你在比阳也算辅佐过两任县令,对那些黄巾贼的底细应该再清楚不过,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本县听听吧。”

一提到黄巾贼,那杨洛就本能的发抖,仿佛内心深处已被根植了深深的畏惧,连着深吸过几口气,方才勉强平伏下心境。

“苏县令有所不知,比阳附近这帮黄巾贼,乃是原南阳黄巾余部,人数有三千之众,两个头目名叫周仓和裴元绍,都是原先南阳黄巾贼首张曼成麾下的大将,武艺了得,极善用兵……”

“周仓?裴元绍?”

听到这两个不算陌生的名字,苏哲神色微微一动。

他熟知历史,当然记得,这个周仓乃是关羽千里走单骑时归降,跟随关羽半生,极是忠心,听闻关羽被杀之后,自刎于麦城。

至于这个裴元绍,就比较倒霉了,因为不自量力,想抢赵云的马,结果被杀。

此二人对于赵云级别的武将来说,自然不堪一战,但对眼下缺兵少将的苏哲来说,却是不容小视的劲敌。

“怎么,苏县令听过这二贼?”

“略有耳闻罢了,继续说下去。”

那杨洛便继续道:“此二贼皆是凶狠之徒,听说这个裴元绍最喜欢吃人心,那个周仓则喜好喝人血,咱们比阳城被他洗劫了数次,前几任县令听说都被那裴元绍挖了心,被那周仓放了血,死的极为惨烈,咱们比阳方圆百里的官民,只要一听到他二人的名字,连小儿也不敢啼哭啊。”

吃人心!喝人血!

这两个家伙的爱好,还真是够变态。

苏哲沉吟片刻,又问道:“那这封威胁书,以你之见,本县该怎么应对?”

杨洛不假思索道:“依下官之见,苏县令最好还是尽快搜集足够的粮草给这帮黄巾贼吧,正所谓消财免灾,这帮黄巾贼咱们惹不起。”

“你是说,我苏哲堂堂县令,竟然要主动给黄巾贼献粮?”苏哲瞪大了眼睛。

“咳咳。”杨洛讪讪道:“虽说这么做有损苏县令的名声,但恕下官直言,在名声跟性命之间,自然是后者更重要些吧。”

苏哲眉头已皱,问道:“难道凭我三百兵马,真就守不住这比阳城?”

杨洛摇摇头,叹道:“前两任县令不是没守过,他们手下的兵比苏县令你更多,可那周裴二贼实在是太厉害了,两次都轻松破城,下官奉劝苏县令还是不要太自信,最好不要冒这个险。”

苏哲沉吟不语。

苏飞见状,先把杨洛支开一旁,压低声音道:“子明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初到比阳,还是先不要跟那周裴二贼硬干,不如就忍一忍,破财免灾吧。”

苏哲度步于城头,负手远望城外山川,心中权衡着利弊。

片刻后,脚步停下,他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玩味冷笑。

随后,他便叹道:“没想到比阳的黄巾贼强到超出我想象,看来我也只能破财免灾了,不过我刚刚清点出来,库府中只有不到五十石粮草,这短短七日时间,上哪里去拼凑五百石粮草来。”

杨洛松了一口气,却笑眯眯道:“这个苏县令就不必担心了,这五百石粮草是为了换取比阳一城士民的性命,羊毛出在羊身上,自然得从他们身上拔,只要苏县令下一道命令,七天时间内,下官保证从他们手里,强征五百石粮草来。”

“强征么……”苏哲眉头微凝,“眼下正是冬季,这些粮草恐怕都是他们过冬的保命粮,你强征走了,不就是要他们的命吗?”

杨洛苦着脸道:“这也是没办法啊,口粮少了,饿一饿说不定还能挨过去,要是黄巾贼杀进来了,那就是命都没了,有再多的粮食也没用。”

苏哲沉默片刻,拂手道:“罢了,就依你之计,速去办吧。”

杨洛大喜,竖起拇指夸了苏哲一番英明,拍着胸膛保证,便带着苏哲的命令,带着县中乡兵去强征粮草。

正如苏哲所说,杨洛强征的乃是士民过冬的口粮,自然是把一城士民惹的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只是这些百姓们被黄巾贼杀怕了,在杨洛连威胁带强迫之下,也只能乖乖的把口粮交出来。

不出七天,杨洛果然凑齐了五百石粮草。

……

第七天,午后时分。

城外斥侯回报,一支打着“裴”字旗号,数量达四百人的黄巾寇,正沿着大路方向,大摇大摆的向着比阳而来。

“走的是大道,还是大张旗鼓,裴元绍,你也是够嚣张的。”

城头上,听到报告的苏哲,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身边杨洛却道:“这个裴元绍不好惹,下官以为咱们得提前把粮草装好送出城,得把他伺候高兴才是。”

“杨县丞,本官一直很好奇,前几次黄巾贼破城,上至县令,下至县尉乡兵都被杀了干干净净,你身为县丞,又是怎么两次逃过一死的?”

苏哲忽然间没来由的反问。

杨洛一怔,吱唔不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黄巾贼是因为你一直主张献粮,所以才两次饶你一死的吧。”

杨洛身形一震,旋即讪讪一笑:“苏县令不愧是咱们荆襄第一才子,当真是料事如神啊,差不多就是这个原因吧。”

“你的上峰和同僚,皆因不屈于黄巾贼而死,却唯有你一人苟活,杨县丞,你就一点都不觉的惭愧吗?”苏哲的话中有讽刺的意味。

那杨洛却无半点愧色,只道:“那是他们愚蠢,不似苏县令这般英明,非要守什么名节,不自量力的跟黄巾贼对着干,活该他们被杀。”

“英明”二字,听的苏哲扎耳。

就在这时,前方大道方向,隐隐出现一队队军兵,“裴”字大旗也映入眼帘。

苏哲话锋转回眼前,拂手道:“行啦,闲聊到此,杨县丞,照你说的做吧。”

杨洛得令,匆忙下城而去,喝令士卒将十几车的粮草推出城外,其余士卒都退回城内,唯有杨洛则留在城外,等着向裴元绍交割粮草。

杨洛前脚一走,苏小小后脚就来到了城头,附耳道:“回禀公子,我暗中都查清楚了,那杨洛借着这些强征粮草,实际上征了有六百石,却只上交了五百石,其余一百石都被他暗中私吞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怪不得这姓杨的,这么热心的要为我去征粮。”苏哲冷哼一声,“还有别的吗?”

苏小小接着愤愤道:“还有啊,我暗中打听到,前两次黄巾贼破城,很有可能是这姓杨的为了自保,故意放水,所以黄巾贼才能轻易破城,所以黄巾贼才会留他一命。”

苏哲眸中掠起一丝冷绝,冷哼道:“看来跟我推测的差不多,幸亏我有所提防,不然留这杨的在身边,我早晚得被他害死。”

话音方落,苏飞已匆匆赶来,低声道:“子明,我已按照你的吩咐,等那杨洛一出城,就把所有人马都调到了东门,那裴元绍若是失信攻城,就凭咱们现有的兵力,应该能守得住。”

“谁说我要守了。”苏哲嘴角扬起一抹诡色。

“嗯?”苏飞脸色一变,心中陡然间掠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十一章 措手不及!

“呆会那裴元绍前来取粮时,我一声令下,你就叫兄弟们给我往死里射,千万别手软。”苏哲抬手遥指城外,明澈的双眸透出杀机。

苏飞心头一震,蓦然间恍然大悟,方才明白自己这侄儿甚是“诡诈”,那五百石粮草不过是引蛇出洞的诱饵而已,为的就是把黄巾贼引至城前,在其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惊醒的苏飞,额头立刻浸出冷汗,急道:“子明,你胆子也太大了,就算我们能杀了这几百黄巾贼,可余下的黄巾贼还有三千余众,到时候他们大举来攻,我们拿什么来抵挡!?

“那二叔觉的,我就这么白白把五百石米草送给黄巾贼吗?“苏哲反问道。

苏飞叹道:“这么是没面子,可是也比丢了性命要好,子明,听我的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千万别冒险啊。”

“二叔,你太天真了。”苏哲苦笑一声,“别人来当县令,向黄巾贼破财免灾可以,但我现在可是黄家那些大族的眼中钉,一旦我这么做了,他们必会向刘景升参我个资敌之罪,到时候,二叔觉的刘景升会体谅我的苦衷吗?”

一句反问,把苏飞问到哑口无言,也蓦然省悟,明白了苏哲的苦衷。

苏哲这么做,是因为他别无选择,唯有趁此机会打击黄巾贼,哪怕是仅仅消灭几百人而已。

深吸过一口气,苏飞脸上也燃起了决毅,咬牙道:“既然如此,那二叔也没什么好说的,听你的便是。”

说服了叔父,苏哲轻吐一口气,目光射向大道方向。

两百步外,相貌狰狞,黑髯如钢丝般的裴元绍,斜提着大斧,骑着大黑马,昂首而来。

将近城门前,他眯眼向前一扫,瞧见早就停在城外的粮车里,狰狞的脸上不由挤出了得意的冷笑。

“杨洛说的果然没错,这个新来的苏什么哲,果然是个胆小如鼠的绣花枕头,我一封信就吓的他乖乖献粮,还什么荆襄第一才子,什么卧龙,我呸!”

裴元绍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大手一伸,喝道:“今天老子高兴,先吃颗人心庆祝下。”

旁边的喽啰忙从皮囊之中,掏出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颤巍巍的奉在了他手中。

裴元绍抓起那人心,张嘴就是一大口,大股的鲜血顿时从嘴角渗出,流了一脖子,他却浑然不顾,嚼的津津有味。

半颗人心下肚,四百黄巾贼毫无顾忌,大摇大摆的开至了城前。

那杨洛忙趋步上前,躬身行礼,笑嘻嘻道:“下官见过裴头领了,头领要的五百石粮草我们已备好,裴头领请笑纳。”

裴元绍满意的点点头,手中大斧一挥,喝道:“来人,去把粮草清点一下,敢少一两老子也饶不了他们。”

一众黄巾贼一拥而上,高高兴兴的称量粮草。

“裴头领放心,我们那新来的苏县令,很是识时务,一粒米也不敢少头领的,头领尽管放心。”杨洛笑呵呵道。

裴元绍抬头看向城头,凶冷的目光锁定了苏哲,昂起头来,冷笑道:“姓苏的狗官,算你还识相,这次老子就饶你一命,两个月后,老子会再来取一次粮草,到时你乖乖的再备好五百石粮草,否则老子就把你连同比阳城夷为平地!”

城头。

苏飞听着对方如此嚣张羞辱苏哲,一向喜欢忍的他也被激动,握拳骂道:“这姓裴的狗贼,竟然这等猖狂,我非宰了他不可!”

苏飞却丝毫不怒,只如俯视蝼蚁般,冷眼看着裴元绍的猖狂表演,抬手轻轻一摆:“二叔,传令下去,叫弟兄们尽情放箭,往死里给我射。”

苏飞一怔,低声道:“子明,那个杨县丞还没入城,咱们这么一放箭,岂不是连他一同射死?”

“这姓杨的勾结黄巾贼,私吞粮赋,死不足惜,给我把这败类一并往死里射!”苏哲语气冰冷,杀气腾腾。

苏飞省悟,再无犹豫,长剑愤然出鞘,大喝道:“弓弩手现身,任意射杀贼寇!”

号令传下,城楼处,鼓声骤起。

蹲在城垛下的三十余名弓弩手,齐齐现身,弯弓架弩,一支支寒芒瞄准了城前黄巾贼。

下一秒钟,箭如雨下。

噗噗噗!

利箭无情的洞穿贼寇的身躯,鲜血飞溅而起,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几百猖狂的黄巾贼,正忙着清点粮草,万万没有料到,被他们轻视的官军,竟然会突施冷箭。

猝不及防之下,黄巾贼被射了个人仰马番,转眼便有数十人毙命,一时惊慌失措,陷入了混乱之中。

裴元绍脸色骤变,原本的狰狞狂傲,瞬间被无尽的惊怒取代,口中大骂:“姓苏的,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

话未说完,突然间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奔他面目射至。

裴元绍不及多想,本能的扭动身体意图躲闪,只是他离城太近,箭矢又太快,头尚未完全偏开之时,利箭便射至。

“啊——”

一声惨叫,裴元绍捂着左耳,趴倒在了马背上,鲜血哗哗的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那支利箭,不偏不倚,正射断了他的左耳。

吃痛的裴元绍,顾不得痛,一面舞斧拨挡射来利箭,一面拨马退至了粮车之后做掩护。

他退于粮车后,勉强能喘一口气,一低头,正好撞见那杨洛抱头躲在粮车后,吓的浑身发抖,脸色惨白。

“姓杨的狗东西,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埋伏我们!”裴元绍怒不可遏,破口大骂。

那杨洛一脸无辜,哭腔道:“下官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骗裴头领啊,下官也没想到,那苏哲竟然拿献粮做诱饵来埋伏头领你啊,下官冤枉啊。”

“冤枉你娘,你个狗杂种,老子剁了你!”裴元绍哪里听他辩解,举起斧子就狠狠斩下。

杨洛吓的胆裂,慌忙向粮车下钻躲避,却还是被一斧子斩断了右腿。

又是一声杀猪般的痛嚎,断腿的杨洛疼到差点晕过去,却顾不得痛,手指抠地,拼命的钻入了粮车底下。

裴元绍一时杀不着他,注意力重新回到城头,便看到一个年轻的身影,悠闲的立在城头,嘴里还嚼着什么,想来便是那个新来的县令苏哲。

他是越想越气,怒火中烧,大斧一扬,叫道:“弟兄们,不得慌张,都给我稳住了,随老子攻破比阳,宰了那姓苏的狗县令,把比阳城给老子杀个鸡犬不留。”

这一众黄巾贼倒也不是乌合之众,在裴元绍的激励下,渐渐稳住了形势,个个满腔怒火,准备反攻城头。

比阳城墙低矮,苏哲的三百部下,又多是新兵,战斗意志和战斗技能,都不济这帮黄巾贼,若被对方强行反攻,双方短兵相接,实是胜算无多。

城头处。

苏哲俯视着重新结阵的黄巾贼,却无半点忌惮,一颗蚕豆入口,淡淡道:“二叔,去吧,该是亮出我们杀手锏的时候了。”

第十二章 第一战!

“你就瞧好吧。”苏飞撸起袖子,提起大刀,大步下城而去。

呜呜呜——

肃杀的号角声,冲天而起。

吊桥放下,城门放下,一团黑漆漆的身影,出现在了门洞之中。

骑兵!

是苏哲从黄射手中羸来的五十名骑兵,此时此刻,变成了苏哲破贼的杀手锏。

“随我杀贼——”苏飞大吼一声,扬刀策马,率先杀出。

天崩地裂的马蹄声响起,五十名骑兵跟随着苏飞狂奔而出,奔出城门,踏过吊桥,如洪流一般,扑向了正仓皇结阵的黄巾群贼。

“骑……骑兵!?”

裴元绍傻眼了,惊到目瞪口呆,舌头都在打结,万万没有料到,小小一座比阳县中,竟然冒出这么多骑兵来。

他当然不会知道,苏哲为了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当初并没有直接带着骑兵入城,而是命骑兵驻扎在城外树林中,直到昨晚才借着夜色掩护,悄悄的调入了城中。

面对神兵天降般的骑兵冲击,裴元绍一时惊到失了分寸,竟不知如何是好。

那几百名黄巾贼,更是惊到傻了眼,面对狂辗而来的铁骑,精神意志转眼崩溃,吓到肝胆俱裂,纷纷后退。

为时已晚。

几秒钟后,铁骑狂辗而至。

苏飞一马当先,如猛虎扎入羊群,手起刀落,一颗人头飞上半空。

五十铁骑紧随而至,战刀无情的斩向惊慌失措的贼寇,马蹄无情的踏向他们的血肉之躯,转眼间便杀到黄巾贼鬼哭狼嚎。

裴元绍又惊又急,大叫道:“不许慌张,给老子顶住。”

他甚至舞动大斧,连着斩杀了数名逃跑的士卒,却依旧弹压不住败溃之势。

“姓裴的狗贼,敢瞧不起我家子明,我要你的命!”

雷鸣般的暴喝声响起,震到裴元绍身形一颤,抬头一瞧,却见苏飞已提着染血的战刀,狂杀而至。

手起刀落,一式苏家刀法的“抽刀断水”,当空斩来。

裴元绍不及多想,只得忍住断耳的剧痛,拼力舞动大斧抵挡。

铛~~

震天的金属激鸣声响起,星火四溅,二将战成一团。

斧影刀影流转如风,将他二人身形包裹其中,杀的是天昏地暗,难分胜负。

裴元绍武艺与苏飞不相上下,尚且还能勉强一战,可惜他麾下那些黄巾贼,却已被苏家军的骑兵冲垮了阵形,冲垮了斗志,如溃巢的蝼蚁般,望风而溃。

身边的部下越战越少,裴元绍是又气又急,精神遭受打击,手中斧法很快就变的散乱起来。

三十招过后,苏飞瞅准破绽,一刀斩中了他的手臂。

裴元绍“啊”的一声惨叫,手上劲力尽失,兵器脱手而落,精神也跟着崩溃。

“姓苏的,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不宰了你,名字就倒着写!”

吃痛的裴元绍,恨恨的丢下一句狠话,捂着受伤的手臂,扭头策马狂逃而去。

苏飞却信心大盛,挥动着染血的战刀,兴奋的大叫道:“兄弟们,别手软,给我往死里追!”

杀红了眼的骑兵们,跟随着苏飞,如驱受惊的羊群一般,穷追败溃的贼寇。

城头上,那些步卒们瞧见贼军败溃,则是兴奋到欢呼雀跃,摇旗呐喊,为骑兵兄弟助威。

“这算是我出山的第一胜吧,感觉还不错……”苏哲轻吐一口气,清瘦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站在身后的苏小小,急切的问道:“公子,我们胜了吗?”

“你自己看。”苏哲退开半步。

苏小小便惦起脚尖,竖起白嫩嫩的玉颈,探头向城外张望。

飞溅的血雾,遍地断首残身,铺天盖地的血腥画面,扑面而来。

“呀~~”

苏小小头一次见这样的恐怖画面,吓的娇躯一颤,双腿一软,素手按着心口,本能的就朝后软倒下去。

苏哲不及多想,本能的伸出手来,揽住了她的蛮腰,让她顺势倒入了自己怀中。

一瞬的惊慌后,苏小小很快缓过神来,一睁眼,却才发现自己竟躺在了自家公子怀中,公子那明澈温柔的眼神,正关切的俯视着自己。

苏小小脸蛋顿生微晕,忙是挣扎着直起了身边,头转向一边,不敢让苏哲瞧见自己略显羞涩的脸庞。

苏哲却歉然道:“是公子我疏忽了,你一个女儿家的,胆子小,怎能给你看这等血腥的场面。”

“不不不,不怪公子,都是我自己好奇。”苏小小赶紧转过身来,连连摇头。

“行啦,这里不适合你,你就先回县衙,去准备好犒劳将士们的酒肉吧。”苏哲指尖轻轻一点苏小小秀鼻,便大步下城而去。

苏小小摸着自己的鼻子,望着苏哲离去的背影,不禁抿嘴暗笑。

苏哲下了城头,在三百步卒的环护下,昂首出城,打扫战场。

这一战,诛杀黄巾贼寇三百之众,缴获了数百件兵器,而己方不过折损了数骑人马而已,可称得上一场大胜。

这时,追击而还的苏飞,兴奋道:“子明,你这一计当真是妙,杀出了你苏哲的威名啊,还有这缴获的几百件兵器,又给咱们省了一大笔钱,足够再武装出一队士卒了。”

苏哲却淡淡道:“二叔先别太兴奋,这才刚刚开始,我料那周仓必不会善罢甘休,很快就会亲率黄巾贼主力前来复仇,真正的恶仗还在后头。”

他不提便罢,这么一提,苏飞当头被泼了瓢冷水,顿时又犯起愁来,挠着头道:“早知如此,咱们就不该得罪这帮黄巾贼才好,到时候几千贼军来袭,咱们就算有五十骑兵,也不够往里填的啊,子明啊,你早该听我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苏飞嘀嘀咕咕,又犯起了“胆小怕事”的毛病。

“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后悔也来不及了。”苏哲却不以为然,“二叔你与其忧心忡忡,倒不如抓紧时间编练士卒,加固城池。”

“唉,也只能如此了。”苏飞无可奈何的叹道。

话音方落,却见前方几名士卒,搀扶着断腿的杨洛走了过来。

那杨洛一见苏哲,便没好气的叫嚷道:“姓苏的,你什么意思,明明说好了给黄巾贼献粮,为什么突然反悔,害的我被那姓裴的迁怒,斩断了我一条腿,你真是害苦了我啊。”

苏哲没有一丝同情,鹰目中反而掠起杀机,拂手喝道:“来人啊,把这姓杨的狗东西,给本县拖下去斩了,把他的人头挂在城门示众,以儆效尤!”

号令一出,几名苏家私兵,拖起杨洛就要上城。

那杨洛却吓的骇然变色,惊叫道:“姓苏的,你疯了吗?我犯了什么罪,你凭什么杀我?”

苏哲目光厌恶,冷冷道:“本官早已查清,当年黄巾贼两破比阳,全是你暗中勾结放水之故,此番征粮,你又趁机贪了一百石粮草,你这样卑鄙无耻的奸官,本官不杀你杀谁!”

骂罢,苏哲狠狠一摆手,左右士卒便无情的将杨洛拖走。

那杨洛此时才恍然惊醒,未想到这新来的县令,竟然聪明绝顶,一早就怀疑了他,暗中把他做的那些勾当,调查了个清清楚楚。

惊恐之下,杨洛腿都吓软了,厮歇底里的叫道:“下官知错了,请苏县令给下官一下戴罪立功的机会,请苏县令饶命啊~~”

苏飞看着杨洛被拖走,凑上近前,低声道:“子明,这姓杨的固然可恶,但你初来乍到就先杀县丞,会不会有点太急了。”

“不杀此贼,如何能震慑那些意图暗通黄巾贼的宵小?不杀此贼,又如何收取城中百姓人心,让他们死心踏地的跟着我拒敌?”

苏哲用两句反问,回答了苏飞的质疑。

苏飞心头一怔,思绪流转,沉吟片刻,不由向苏哲竖起了拇指,叹服道:“子明啊,还是你深谋远虑,二叔我自愧不如啊!不得不说,自你苏醒之后,简直跟之前判若两人啊,二叔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二叔说笑了,侄儿当然还是原来的侄儿啊。”苏哲呵呵一笑,一揽苏飞的肩膀,“走,回县衙喝酒去,今天我跟二叔不醉不休。”

一听到喝酒,苏飞顿时两眼冒光,刚想说好,却马上摇头道:“喝酒可以,不醉不休就算了,我回去晚了,你那母老虎婶婶饶不了我。”

“怕什么,反正二叔你跪搓衣板已经跪习惯了,又不差再多跪一次。”

“你个臭小子,都敢揭你二叔的短了,没大没小的。”

……

第十三章 大军压境

比阳城以东,卧牛山。

三千余黄巾贼驻扎于此,沿着山腰一路向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岗,警戒严密。

山顶营寨大堂。

黑脸短髯,虎背熊腰的黄巾头目,正铁青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一口口的饮着杯中鲜红的液体。

左右侍立的黄巾贼们,个个神经紧绷,呼吸短促,畏惧二字全都写在了脸上。

因为,那黑脸头目喝的是人血。

一杯人血下肚,黑脸头目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用刀子扎起一块熟羊肉,刚想往嘴里送,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在了耳边。

小头目范和,慌慌张张的闯进了大堂,拱手道:“禀周大头领,二头领回来啦。”

“这么快就回来了。”周仓把刀尖的肉送进嘴里,边嚼边不以为然的问道:“那新来的比阳县令,可有乖乖的献上粮草吗?”

范和小声道:“小的不敢多问,二头领是带着伤回来的,一起回来的只有不到五十个弟兄,个个都带着伤。”

周仓眉头一皱,脸色一沉,黑脸上掠起一丝惊异。

下一秒钟,他就恢复了镇定,挥了挥手,示意范和退下。

“这个姓苏的新县令,莫非敢玩什么花样不成……”周仓心中猜测着,手中刀子狠狠的扎进了案几上。

片刻后,满身是血的裴元绍的,就在喽啰的搀扶下,气呼呼的步入了大堂。

周仓瞄了他一眼,见他不但臂上受伤,竟然还断了一只耳朵,极是惨烈,不由又是脸色惊变,喝问道:“元绍,你这是怎么回事?”

“干他娘的,这都是苏哲那个狗官干的好事!”

裴元绍一屁股跌坐下来,怒气冲冲的把他如何中了苏哲埋伏,如何被对方骑兵杀个措手不及,大败而归的经过道来。

周仓听罢,表情变的愈加惊异,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问道:“这苏哲竟有这么大的胆子?他难道不知道咱们兄弟的厉害?不知道前两任县令是怎么死的不成?”

“谁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狗胆包天不怕死!”裴元绍没好气的骂道。

周仓浓眉越皱越深,深陷的眼眶中,涌起了深深的好奇,便向那范和问道:“你负责刺探消息,你说说看,这个苏哲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有这么大的狗胆?”

那范和忙道:“小的听说这苏哲乃是荆州寒门出身,家族并没有什么势力,却被名士司马徽称之为荆襄第一才子,名号卧龙,也不知此人用了什么手段,被刘表委任为比阳县令,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跟咱们作对。”

“荆襄第一才子,卧龙……”周仓眼眸中的奇色越发强烈,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识一下这个苏哲。

裴元绍却已不耐烦,拍案骂道:“管他是卧龙还是卧虫,他敢咱们卧牛山做对,还断了我一只耳朵,这个仇若是不报,咱们还怎么混下去,谁还会怕咱们卧牛山!”

周仓身形一震,思绪收敛,黑漆漆的脸上,顿时掠起了阴沉沉的杀机。

啪!

周仓拍案而起,沉声道:“姓苏的既然不识抬举,我周仓就让他见识一下我卧牛山的厉害,传令下去,尽起全寨兄弟,我要把比阳城夷为平地!”

裴元绍这才出了一口气,叫道:“把前任县令余下的家眷,全都给老子挖了心,老子要吃光他们的心,狠狠出口恶气。”

左右喽啰吓的哆嗦,却不敢违令,慌忙去照办。

“我说老周啊,准备出兵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回去好好歇歇,养好了精神再跟你一块下山去宰了那姓苏的。”

裴元绍骂骂咧咧的交待了一番,方才叫左右将他扶下去。

周仓目送着裴元绍离开,眼眸中流过一丝玩味的目光。

这时,那范和见四下无人,便凑上近前,小声道:“大头领,这二头领太过霸道,完全不把你这大头领当回事,这次下山去取粮,你明明要派别人去,他却偏偏不听,非要自己去,现在兵败回来了,半点都不觉的自己有错,还……”

周仓一抬手,打断了范和。

范和会意,只好无奈的闭上了嘴巴。

“姓苏的敢不把我卧牛山放在眼里,现在我们首要之事,就是先灭了这姓苏的,重树卧牛山的威望,至于其他人,等宰了姓苏的之后,我自然会有个了断……”

周仓低沉沙哑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阴狠的杀机。

范和恍悟,忙道:“小的明白了,大头领英明,小的这就去集结兄弟们,准备出兵。”

范和离去,周仓端着酒杯走到堂门前,远望着比阳方向,冷冷道:“苏哲,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竟然敢跟我周仓作对。”

杯中鲜血,一饮而尽。

……

比阳城。

县衙大堂中,苏哲正嚼着蚕豆,听着苏小小清点户口的报告。

这时,苏飞匆匆而入,一脸凝重道:“子明啊,被我说中了,那周仓尽起三千黄巾贼下了卧牛山,正向咱们比阳杀来,他们来报仇了啊。”

大堂中,所有人都神色一变。

“周仓,你果然倾巢而来了……”苏哲却神色平静,仿佛早在意料之中。

苏小小却慌的连手中的丁册都拿不稳,慌忙问道:“二叔,这黄巾贼有咱们的十倍啊,这么多敌人,咱们挡得住吗?”

“难啊,难啊~~”苏飞摇头叹气。

“那咱们该怎么办啊?”苏小小脸色焦虑的问道。

苏飞琢磨了片刻,叹道:“为今之计,只有速派人往宛城,向那蔡太守求援,请他派兵增防我比阳。”

“蔡太守?”苏小小秀眉凝起,摇头道:“那蔡太守在招贤会时就看公子不顺眼,而且他们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公子又得罪了黄家,只怕他会公报私仇,见死不救啊。”

苏飞一怔,却道:“比阳城好歹乃蔡太守治下县城,那蔡太守也算是咱们荆襄名士,我想他应该不会那么小气,以公废私吧。”

苏小小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看向了苏哲。

苏哲沉吟半晌,方道:“不管怎样,咱们要做两手准备,这头一手就依二叔所说,速派人往宛城求援,希望那蔡瑁不会假公济私。”

“那第二手呢?”苏飞问道。

苏哲轻声一叹:“人心险恶,咱们也得做好蔡瑁想借刀杀人的心理准备,如果他不肯发出来援,就只有靠我们自己的了。”

苏飞身形一震,苦着脸道:“可是,就凭咱们三百新编的人马,怎么可能是三千黄巾贼的对手啊。”

苏哲不语,忽然间闭上了眼睛,以手托额,沉思起来。

苏小小和苏飞对视一眼,二人皆是被苏哲这忽然间奇怪的举动,感到困惑不解,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沉思许久,苏哲忽然间身形一颤,眉头深凝起来,似乎是有痛苦的样子。

半晌后,苏哲方才长舒一口气,脸色好转。

当他睁开眼时,清瘦的脸色已恢复从容,手一挥,下令道:“二叔,你速带一队人马出城,砍树挡路也好,挖坑断路也好,骑兵袭扰也好,无论如何也要拖延黄巾贼军的行军速度,一定要给我拖上七天,一天不能多,一天也不能少!”

第十四章 只能靠自己!

宛城,太守府。

正堂中,蔡瑁高坐于上,浅品着小酒,听着那容貌娇美的少女,喋喋不休的跟他面前抱怨。

“大伯你都听说了吧,那个刘琦竟然没选我,却想选月英,真是太气人了,我哪点比月英姐差了,他凭什么就看不上我,他眼睛瞎了吗……”

那少女滔滔不绝,气的小脸发红,甚至当着蔡瑁的面,把眼前的杯子都扔在了地上。

蔡瑁却也不怪罪,只表情平静,任由她在自己面前发脾气。

半晌后,少女抱怨的没了力气,方才停下,向旁边的婢女骂道:“你眼睛也瞎了吗,没看我口干舌燥,想渴死我吗!”

婢女吓了一跳,赶紧重新给她奉上了一杯。

少女也忘了仪态,抓起杯来,仰头把水灌了个干净,几丝水顺着她的嘴角,滑向了她雪白的脖颈。

这时,蔡瑁方才开口问道:“姝儿,你说大公子选了那黄月英,却没有选你,他可曾说是什么理由了吗?”

少女名叫蔡姝,正是蔡瑁的侄女。

“他倒是没直接说。”蔡姝小嘴一扁,“不过我听得出来,他就是拐弯抹角的夸月英姐性情温婉,才学不凡。”

蔡瑁点了点头,一笑道:“大公子的眼光确实不错,这黄家丫头确实是难得的才女,至于这性情嘛,不是大伯说你,姝儿呀,你也该改一改你这泼辣的脾气了,不然谁家的公子碰上了你,不得望而生畏啊。”

“大伯,你什么意思嘛!怎么连你也数落我,你还是不是我亲大伯啊!”蔡姝嘟起嘴,没好气的抱怨。

“大伯错了还不行了么,姝儿千万别生气。”蔡瑁忙笑呵呵的赔不是。

蔡姝的表情这才好看点。

蔡瑁思绪回到正题,神色疑惑道:“不过这事也挺奇怪,黄家虽与我蔡家齐名,但黄月英一族却只是黄家偏支,论身份地位,那黄月英远不及姝儿你这蔡氏一族的宗家小姐,看那大公子虽然算不上聪明,但也绝非愚笨之人,他应该知道,两家联姻,女家的身份家势才是首选,至于什么才华性情,只是其次,他怎么会没选你呢?”

搬出自己的家世,蔡姝的俏脸上才重燃骄傲,哼道:“大伯说的对啊,我也想不明白,这个刘大公子怎么会这么笨!”

蔡瑁站起身来,踱步于堂中,口中喃喃道:“大公子乃长子,将来早晚要继承主公的基业,他若不能成了咱们蔡家的女婿,对于咱们蔡家将来在荆州的地位,实在不是件好事啊。”

“大伯,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我可是一定要当将来的州牧夫人的。”蔡姝一副决然的样子。

蔡瑁沉吟片刻,冷笑道:“姝儿你也别心急,婚姻大事,毕竟是父母做主,刘琦想娶谁还由不得他,大伯自会向主公那边施加影响,只要主公点头,这未来州牧夫人的位子,终归还是你的。”

蔡姝松了一口气,小脸方才转阴为晴。

正当这时,堂外亲军匆匆而入,将一道帛书奉上,拱手道:“禀太守,比阳县令苏哲发来急报,称黄巾贼首周仓率三千贼军大举来袭,请太守速发援兵前来比阳救援。”

蔡瑁眼神一动,却是不紧不慢的接过帛书,草草的瞄了几眼,冷笑道:“这个姓苏的小子,当初在招贤会上狂妄的紧,还想觊觎我这南阳太守之位,这才过了几天,就巴巴的向我来求救了,看来他这荆襄第一才子之名,终究还是浪得虚名啊。”

“听说比阳前几任县令,都被那黄巾贼害死了,大伯要是不发兵去救的话,只怕那苏哲也得死,大伯是救还是不救呢?”蔡姝好奇心起,也掺和着问道。

“一个狂妄的寒门小子而已,也值得我耗费钱粮兵马吗?”蔡瑁反问道,语气中透着一丝轻蔑。

蔡姝省悟,点头附合道:“蔡瑁言之有理,苏哲那小子看不到自己出身,总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当初在鹿门书院时,便总爱出风头,老想压着咱们那些大族子弟一头,他既然这么有能耐,就让他自个儿去对付黄巾贼啊。”

她话音方落,蔡瑁却喝道:“来人啊,速传我手令给棘阳县令黄射,命他就近率本部兵马,赶往比阳增援苏哲。”

蔡姝顿时一愣,小脸茫然道:“大伯,你不是不想去救那姓苏的吗?怎么反又叫黄公子去救?姝儿这就看不懂了。”

“姝儿啊,你还太年轻了。”

蔡瑁嘴角浮现一抹玩味的笑容,缓缓道:“苏哲乃我治下县令,他派人前来求援,我这个当太守的若是不救,必遭人诽议,说我假公济私,想要借刀杀人除掉他这个威胁我太守之位的寒门小子。”

“那……那大伯为何不自己发兵,却叫黄公子去救?”蔡姝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蔡瑁却冷笑道:“招贤会上,苏哲是怎么让黄射出丑的,姝儿你也看到了,你觉的,黄射会老老实实的去救那苏哲吗?”

蔡姝先是一怔,旋即恍然大悟,不禁向蔡瑁竖起了拇指,啧啧赞叹道:“大伯果然是厉害啊,这么做既可不救那苏哲,又不用被人议论假公济私,就算有人说闲话,也只会针对那黄公子,大伯真是让姝儿长见识了。”

蔡瑁呵呵一笑,一杯酒饮尽。

……

宛城以东,棘阳县。

当天黄昏,一骑从宛城而来的信使,飞奔进入棘阳,将蔡瑁的手令,送至了黄射案前。

黄射拆开看来,不由哈哈大笑:“我早说过,苏哲这小子自不量力,去比阳就是送死,我原以为他还能撑几个月,没想到他的死期来的这么快,哈哈~~”

得意痛快的狂笑声,回荡在堂中。

闻讯而来的陈就,捂着伤势未愈的屁股赶了来,当他知道比阳黄巾贼大军压境,苏哲危在旦昔的消息,不禁也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

笑了半晌后,陈就突然想到什么,便又道:“公子啊,咱们是不是庆祝太早了,这蔡太守可是命我们率军去救比阳,他的命令咱们是不得不听的,可咱们若是率军去比阳,不救等于救了姓苏的那小子吗?”

黄射笑声嘎然而止,眉头一皱,埋怨道:“蔡叔也真是的,他明知道我跟苏哲有过节,却为何还让我去救姓苏的,这不是为强我所难嘛。”

“那怎么办,我们到底是救还是不救?”陈就一脸困惑。

黄射踱步于堂中,嘴角掠起一抹诡色,冷笑道:“不是救还是不救,而是救又不救。”

“救又不救?”陈就表情愈加迷茫。

……

第六日,比阳城。

东门城墙上,苏哲正监督着士卒和民夫加固城防。

自从城中百姓听闻他大破黄巾贼,又斩了杨洛这奸官后,无不拍手称快,他在比阳人心中的威望,迅速大增。

于是,这些苦黄巾之祸已久的百姓们,纷纷的自觉自愿来到城墙,携助官军修筑城墙。

黄巾大军倾巢而出,前来复仇的消息已遍传全城,城头上,无论是民夫还是士卒们,皆表现的忐忑不安。

唯有苏哲,却闲嚼蚕豆,远望斜阳风景,一副淡若从容的样子。

脚步声响起,苏小小登上了城头,凑上近前,压低声音道:“公子,适才二叔已传回消息,黄巾大军离咱们比阳只余下了一天的路程了。”

“哦。”

苏哲只是轻描淡写的“哦”了一声,点头赞许道:“二叔果然还是有些本事的,我让你拖住周仓七天,看来他完成任务了。”

“可是,那黄射的援军离开棘阳已经有三天,才走了不过五十里,现在离咱们比阳还有三十里,只怕黄巾贼都杀到了,援军都还没到。”苏小小脸上写着忧虑二字。

“你以为黄射真有那么大度,想来帮我们吗?”

苏哲一声冷笑,“他是怕被人说见死不救,假公济私,所以才不得不出兵,却又故意拖延行军,迟迟不到,就等着拖到我们被周仓灭掉,这才是咱们黄大公子的真实意图。”

苏小小恍然大悟,眉头拧成了一股绳,急道:“那咱们可该怎么办?”

“别无办法,这一战,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最后一颗蚕豆入口,苏哲远望东方大道,语气中暗藏着一丝深长的意味。

第十五章 背水一战

第七日,比阳城东。

天空彤云密布,杀气沉沉。

两百多步卒,五十名骑兵,皆已布列于城内,士兵们个个神情紧张。

他们都知道,一场事关生死存亡的守城战,很快就会到来。

苏哲立于城头,远望城东大道,只见尘雾渐起,转眼就看到苏飞带着百余将士,匆匆而归。

他当即下令打开城门,放苏飞一众入城。

吊桥放下,城门打开,苏飞率领着一百疲惫的士卒们,急匆匆的奔入城中。

苏飞大步流星上城,连气都不敢喘息一下,便急道:“子明,我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拖不住了,三千黄巾军马上就到。”

“叔父你做的很好,我还怕你多拖一天呢。”苏哲拍着他的肩宽慰道。

苏飞灌了口气,方才喘过口气,忙又问道:“对了,宛城那边的援军到了没有?”

苏哲淡淡道:“咱们的蔡太守派了黄射率军来援,不过这黄射故意放慢行军,现在离比阳城还有三十里,援军是靠不上了,此战我们只能靠自己。”

“什么!?”

苏飞吃了一惊,急道:“没有援军,光靠我们三百人马,怎么可能挡得住十倍黄巾贼的进攻?姓黄的这不是明摆着想假公济私,借刀杀人吗!”

“所以,我决定以攻代守,一举击破黄巾贼。”

苏飞一怔,一时还没转过弯来,没理解了苏哲这句话的意思。

苏哲清瘦的脸上,却已燃起豪情,挥手喝道:“传令,全军出城,背城列阵,跟黄巾贼决一死战!”

此言一出,城头一片哗然,众将士无不骇然变色。

苏飞更是瞬间吓出了一头冷汗,惊道:“子明,我没听错吧,城外可是三千贼寇,你想带着我们三百人出城跟对方一战?”

“二叔你没听错,这就是我的军令。”苏哲斩钉截铁道。

苏飞顿时咋舌,连抽几口凉气,颤声道:“子明啊,你可要想清楚啊,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三百对三千,兵力相差这般悬……”

“够了!”

苏哲拂手一喝,打断了他,厉声道:“二叔也是久经沙场之人,应该懂的军令如山的道理,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疑问,只管执行便是。”

苏飞身形一震,眼神惊异,没想到自家侄子,竟然还有这般铁血的一面,心有不悦,却也知军令难违,只长暗叹了一声,扭头大步而去,将苏哲的将令传下。

吊桥再次放下,城门再次打开,苏哲一马当先,披甲带剑,第一个踏出城门。

苏飞紧随其后,大喝道:“弟兄们,拿出你们的血性来,随县令大人出城死战。”

三百步卒和五十名骑兵,个个神情不安,斗志不足,却不敢违令,只能提心吊胆的跟随出城。

片刻之后,三百五十名步骑将士,列城方阵,布于比阳东门。

那一面“苏”字大旗,苏哲如青松傲立,不动声色的远望着道路尽头。

正午时分,前方尘雾大作,比苏飞回来之时要盛十倍。

不多时,三千余黄巾贼,黑压压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逼近而来。

望着黄巾军滔天气势,苏军上下,无不捏了一把汗,一个个都神经紧绷,呼吸急促起来。

一里外。

周仓瞧见比阳城外的情势,不禁面露奇色,手中大刀一扬,喝道:“传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结阵。”

号令传下,信旗摇动,三千黄巾贼即刻停止前进,井然有序的排成了大大小小十几座军阵,横亘南北,形成攻城之势。

“这个苏哲好大的胆量,竟然敢率军出城,看样子还想跟我背城一战不成?”周仓啧啧惊叹,眉宇间不禁浮现几分欣赏之意。

裴元绍却迫不及待的叫道:“姓苏的狗杂种自己送上门来更好,周兄,我们还等什么,大军即刻发动进攻,一口气辗杀了这班官军,我要亲手宰了那姓苏的!”

“裴兄弟,上次你吃了这小子的亏,这么快就忘了么?还这么冲动,就不怕又中了那小子的诡计吗?”周仓反问,语气中透着几分讽意。

裴元绍脸一黑,吞了口唾沫,不悦道:“那你说怎么办?”

周仓略一沉吟,方道:“这小子有几分智谋,不可轻敌,传令下去,速派斥侯侦察附近,看那小子是否埋有伏兵。”

号令传下,数队斥侯四下散去,开始侦察。

周仓也不急着进攻,命全军严阵以待,不得松懈,随时听候命令。

两军相隔一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形成了对峙之势。

苏军阵中。

苏飞瞧见贼军情势,不禁奇道:“子明啊,你看这个周仓什么意思,十倍我军的兵马,明明可以一口气冲垮我们,却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这个周仓,果然不是泛泛之辈。”苏哲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这周仓心思远比那裴元绍冷静,他见我军兵少,却主动出城列阵,便疑心我这是诱敌之计,暗中会设有伏兵,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要先派出斥侯探明虚实才敢进攻。”

苏飞恍然省悟,心中不禁感慨,怪不得卧牛山这班黄巾贼如此难对付,原来他们的头领周仓,竟是个极厉害的角色。

省悟过后,苏飞又忧虑道:“照这样的话,那周仓很快就会探明,我们根本就没有伏兵,难道咱们就这么干站着,等着人家探明虚实,大军辗压吗?”

苏哲也不解释,反而是从口袋里抓出一把蚕豆,众目睽睽之下,津津有味的咀嚼了起来。

将士们听着他嘴里发出的“吧嗒”声,一个个更加的心虚没有底气。

苏飞也不好再追问,一脸茫然的暗瞧着自家侄儿,心中暗忖:“都到了这等生死关头,怎的子明还有闲情吃蚕豆,他到底何来的自信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半个时辰已过。

周仓派出去的斥侯,陆陆续续的回归阵中,侦察的结果是,方圆数里之内,都不见半个伏兵的影子。

早不耐烦的裴元绍,迫不及等的叫道:“听到没有,根本没有伏兵,那小子就是自己主动送死,周兄,咱们还等什么!”

周仓远望着那面“苏”字大旗,眼眸中依旧流转着狐疑,虽然听到四周没有伏兵,却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心中虽有疑,他却禁不住裴元绍催促,只得深吸一口气,战刀向着苏军一指,大喝道:“全军进攻,杀尽官军,把比阳城夷为平地,活捉苏哲者,重赏!”

第十六章 惊破贼寇!

“活捉苏哲——”

“活捉苏哲——”

三千黄巾贼跟打了鸡血似的,挥舞着兵器,亢奋的大吼,声音震到脚下的地面都隐隐颤动。

呜呜呜~~

肃杀的号角声吹进,伴随着天崩地裂的脚步声,大大小小十几座军阵,如庞然巨兽般,浩浩荡荡的开始和苏军方向推进。

片刻间,贼军推进至三百步外,交锋在即。

苏军士卒们的呼吸急促到了极点,神经也紧绷到了极点,双腿在发抖,握刀的双手也哗哗的往同浸渗冷汗。

前番一战,毕竟只是伏击,轻松冲垮了敌军,胜在侥幸。

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的正面交锋,血肉相博,这些新兵蛋子们,焉能不紧张到心都要跳将出来。

眼见敌军逼近,苏飞深吸一口气,拨马挡在了苏哲跟前,沉声道:“子明,你是咱们苏家的独苗,绝不能死在这里,你速速回城去吧,这一战为叔替你来打,若是我败了,你要答应我立刻逃出比阳。”

生死时刻,胆小怕事的苏飞,却把生死置之度外,愿代苏哲一死。

看着视死如归的二叔,苏哲心头一阵暖热感动,却毅然道:“二叔这话说的,我乃县令,又是主将,岂能贪生怕死,临阵先走,这传将出去,将来我苏哲还怎么混!”

“可是……”苏飞就急了。

“二叔不必再说!”苏哲断然喝止,厉声道:“我意已决,今天要与将士们同生共死,决一死战,决不后退半步!”

苏飞身形一震,被苏哲那刚决如铁的意志所震撼,情知他心意已决,再劝也没什么用。

无奈之下,苏飞只好一叹,咬着牙道:“好吧,是生是死,为叔我今天就陪着你!”

说罢,苏飞再无我言,奋然转身,横刀立马,傲对推辗而近黄巾贼。

两百步!

就在他叔侄二人对话之时,黄巾贼已推进至两百步外,弓弩手开始上弦,准备发动远程箭射。

苏军将士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城头上,苏小小已素手紧扣,俏脸上写满了不安,心儿扑嗵狂跳,口中喃喃祈祷:“老天啊,你千万要保佑我家公子,千万不能让他有事,小小求你了……”

一百五十步!

黄巾弓弩手们,已将箭锋瞄准了苏军,只等一声令下,箭如飞惶,狂杀敌方。

裴元绍脸上已燃起狰狞的冷笑,复仇的目光锁定了苏哲,就等着乱箭过后,裂阵冲上去,亲手把苏哲撕碎。

周仓也缓缓扬起手,高声道:“弓弩手听令,准备放——”

“箭”字未出口,突然间,耳边响起“呜”的一声空鸣,紧接着,一股飞尘便扑面而来,吹迷了他的眼睛。

周仓本能的闭眼,放下手来揉动眼睛里的灰尘,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惊奇的发现,狂烈的西风,竟在这个关键时刻骤然大作。

西风大作!

那迎面刮来的狂风,掀动着土尘劈头盖脸的扇来,刮的黄巾贼们纷纷闭眼转眼,抬手遮挡。

那数百名弓弩手的视线,顿时被遮挡住,不得不放下高举的弓弩,本能的遮护眼睛。

黄巾贼的推进,就此被这忽如其来的大风迟滞。

苏军阵中。

“终于来了,还真是准时呢,一秒都不差。”苏哲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

然后,他马鞭一扬,大喝一声:“传令,速速把事先准备好的狼烟,给我点起来。”

号令传下,几十名士卒,立刻将提前准备好的火盆抬起了阵前,火盒当中装的,皆是枯草和牛羊的粪便。

紧接着,几十个火盆点起,浓黑的狼烟冲天而起,大股大股的黑色浓烟,顺着西风,朝着一百五十步外的黄巾贼铺天盖地的刮去。

烟借火势,转眼间,三千黄巾贼便被狼烟黑雾笼罩,呛到眼睛都睁不开,视野不出十步,变成了睁眼瞎。

看到这阵势,包括苏飞在内的几百苏军士卒们,一个个都看到目瞪口呆,原本惶恐不安的情绪,尽皆被惊奇所取代。

苏飞愣怔了一下,蓦然惊悟,急是扭头看向苏哲,眼中燃烧着惊喜,激动的问道:“子明,莫非你早推测出今日午时会西风大起,所以才叫我务必拖住黄巾贼七天?”

“不然呢。”苏哲淡淡一笑,“难道二叔以为,我真会狂妄到拿几百兵马,就去跟十倍的敌军正面硬拼么,你侄子我又不是傻子。”

苏飞神情更加震撼,不禁啧啧奇叹道:“不瞒你说,先前你羸了那黄射,二叔还有点觉你是好运气,现在二叔是真的信了,你这预断风雨的本领,当真是神了!”

苏哲一笑,目光射向前方迷雾,“夸奖我的话,等打完这一伏再说吧,先让弓弩手们给那周仓送份大礼才是。”

苏飞的注意力这才回到战场,转身之时,脸上已看不到悲壮,取而代之的,则是狂烈的豪情斗志。

他手中大刀一挥,欣然大喝道:“弓弩手,给我往烟雾里放箭,任意射杀黄巾贼那帮瞎子!”

号令传下,斗志高涨的三十余名弓弩手们,即刻开弓放前,利箭腾空而起,呼啸而去。

箭有顺风之势,威力倍增,而被迷雾遮挡视野的黄巾贼们,根本无从闪避,就如同睁眼瞎一般,顿时被射倒了一大片。

苏军弓弩手从容放箭,一时间,贼军阵中是惨叫声此起彼伏,三千黄巾贼入了惶恐之中,阵形大乱。

“他奶奶的,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刮起大风,贼老天,你是瞎了眼吗!?”裴元绍一面疯狂舞刀挡箭,一面没好气的怒骂。

他武艺不弱,这般拼命舞刀,勉强护住了自己,可惜却惨了左右那些普通黄巾卒。

因是他们太过自信,此战料定是只攻不守,所以并未给士卒配备大量的手盾,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没有盾牌,武艺低微的士卒,如何能挡抵这神出鬼没的冷箭,自然是成片成片的被射翻在地,惨烈之极。

周仓舞刀挡箭之时,脸色已阴沉如铁,心中惊忖:“这姓苏的分明是提前准备好了狼烟,难道说,他竟然事先就预知了这场大风?这怎么可能,他区区一介书生,怎么可能有这等通晓风云变化的本事,这不可能……”

第十七章 大 胜

嗖~~

又是一箭破空至,射穿了周仓的刀幕,直奔他面门而来。

周仓不及多想,几乎是凭着武者的本能,千钧一发之际,扭动头颅闪避。

刷!

利箭擦着他的脸庞掠过,将他脸刮出了一道伤痕,丝丝鲜血,缓缓的浸渗出来。

脸上的痛楚,瞬间把周仓从惊愕中叫醒,他的脑子立刻冷静下来,意识到形势于己军不利,再强行撑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全军撤退,全军速速撤退!”清醒过来的周仓,急是放声大叫。

数千黄巾贼寇,如蒙大赦一般,纷纷掉头后退。

迷雾之外,苏军阵中。

苏哲虽看不清狼烟中敌军的动向,却琢磨着周仓也该撑不住了,往嘴里又塞一颗蚕豆,咀嚼之时,冷笑道:“二叔,敌人差不多要逃了,速带着骑兵从侧翼突击,让他们尝尝灭顶之灾的滋味吧。”

苏飞早已热血沸腾,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挥刀大叫道:“骑兵队的兄弟们,跟我冲啊,杀贼寇们一个片甲不留!”

狂吼声中,苏飞一马当先,提刀杀出。

近五十名苏军骑兵,轰然裂阵,追随着苏飞斜向杀出,绕过狼烟迷雾的正面,从侧向奔袭敌军。

而此时,幸存的黄巾贼们,才刚刚从浓雾中逃了出来,眼前视野稍稍清晰起来。

就在他是刚想喘口气时,却听到天崩地裂的马蹄声从耳边响起,寻声一望,惊恐的看到滚滚的苏军铁骑,正挟着天崩地裂之势,狂辗而来。

步军对战骑兵,最重要的就是阵形,眼下黄巾军形阵已乱,斗志也大挫,这时再撞上苏军铁骑突击,瞬间便被骇到精神瓦解,斗志崩溃。

望风而逃。

为时却晚!

铁骑滚滚辗至,将那些惊慌失措的黄巾贼寇们,如脆弱的稻草般,成片成片的辗倒撞飞,撕成碎片。

惨嚎之声如潮而起,断肢与血雾漫空飞舞,顷刻间,黄巾贼寇便被杀到鬼哭狼嚎。

“怎么会这样,他奶奶,老子裴元绍竟然会被姓苏的杂种击败两次,姓苏的,老子迟早会宰了你——”

骂骂咧咧的裴元绍,一面大骂,一面抱头逃窜。

“姓裴的狗东西,哪里逃!”

一声惊雷般的咆哮,苏飞斩破乱军,提着染血的战刀,如狂风暴雨般,向着裴元绍斜刺里袭卷而来。

苏飞马快,转身撞至,手中大刀舞动,如磨盘般横斩而出,一招苏家刀法中的“断山碎岳”,直取裴元绍当胸而去。

裴元绍吃了一惊,不及多想,急是提刀相挡,只是他先前臂上有伤,这关键时候,手臂竟然蓄不起力量,无法及时的提起大刀。

“不——”

惊恐的尖叫声中,裴元绍只能眼珠爆裂,眼睁睁的看着那夺命的大刀,当空斩至。

咔嚓嚓!

一声骨肉分离的脆响,裴元绍被拦胸斩成了两段,上半截躯体腾空而起,飞落出七步之外,下半截身体拖在马上晃了一晃,也栽落于地。

苏飞一刀斩杀裴元绍,马不停蹄,如狂风一般,向着周仓杀去。

他是杀红了眼,自信心爆棚,要一口气把周仓也拿下,彻底为苏哲平了比阳的黄巾之祸。

奔行中的周仓,听到了裴元绍的惨叫声,蓦然回头,惊见裴元绍被斩成了两截的惨状。

他一时怒从心起,竟是拨转马头,迎着苏飞杀来。

今日一战,数千兵马惨败于苏哲之手,就连二当家也被斩,可谓是损失惨重,就算顺利逃回卧牛山,也必是元气大伤,威名跌落谷底。

周仓心有不敢,哪怕是败走,也要斩了苏哲一将,方才稍稍挽回些许颜面。

正是心怀着这样的心思,周仓逆着败军杀回,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舞刀向着苏飞杀去。

刀去如风,破空而来,竟发出了哧哧的声响,力量能达到这等地步,武艺必然不弱。

苏飞心头微微一震,意识到眼前这贼首,武艺极可能在自己之上,自己杀红了眼,太过狂妄,恐怕要踢到了铁板上。

就在苏飞信心稍挫之时,蓦然间身后一股狂风刮后,卷起一道飞溅的鲜血,朝着周仓迎面扑去。

周仓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脸的鲜血,眼睛中也溅入了血渍,立时刺激的他挣不开眼来。

视线被遮,周仓刀法立时散乱,身前破绽顿出。

意外的机会!

苏飞心头一喜,手中战刀趁势递出,直斩周仓脖颈。

周仓迷糊之中听到风声,辨不清刀锋来路,只能勉强的提刀相挡,刀尚在一半时,苏飞突然间变招,趁着两骑擦身而过时,反手刀柄拍向了周仓的后背。

砰!

沉重的刀柄正中后背,周仓一声闷哼,身体坐立不稳,偌大的身形被直接从马上拍飞了出去,向前跌落在地。

落地的周仓,顾不得身上吃痛,一面揉眼睁,一面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他刚刚支撑起半边身子,便感觉到后脖一凉,身后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狗贼,敢再动一下,老子就送你去见你们的大贤良师张角去。”

周仓心头顿时涌起无限悲凉,知道自己已败了个彻底,再挣扎也是徒劳无功,对方只消轻轻一动手,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他心头怒火熊熊,浓浓的羞辱感袭卷全身,却碍于性命操于苏飞之手,空有一腔的悲愤,却始终没有再动一下。

苏飞冷哼一声,喝道:“把这贼首绑了,交给苏县令处置。”

数名骑兵围了上来,套索将周仓内三圈外三圈,绑了个结结实实的,拖着他望比阳城回去。

而这时,后边的三百步军也已追杀上来,骑兵与步军夹击之下,杀的三千黄巾贼是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

日头西斜,狂风渐熄。

浓浓的狼烟渐渐散去,惨烈的嚎叫声也沉寂下来,战场重新恢复了平静。

“苏”字大旗,傲然飞舞,而无数的黄巾战旗,却东倒西歪的散落在染血的战场,任凭得胜的苏军将士,肆意的践踏。

苏哲扫望着这片血腥战场,长长的松了口气。

清点战损,此役己军死伤了约十名骑兵,步卒损失也有三十余人,但三千黄巾贼却有千余人被斩杀,近六百余人投降被俘,仅有千余黄巾贼寇,侥幸逃出了这修罗杀场。

而且,两员黄巾头目,一个被杀,一个还直接被俘虏!

其余兵器旗鼓等缴获的战处品,更是不计其数。

如果说前番一战,只是小胜的话,今天这一战,可谓名符其实的大胜。

苏哲嚼着蚕豆,笑看着一名名俘虏被押解入城,看着成捆成捆的兵器被将士们扛回来,心里那个美啊,就感觉自己是大发了一笔横财。

“这几百黄巾俘虏可都是身强力壮的青壮,还久经沙场,若是能将他们收降整编,为我所用,我麾下兵马就能爆涨到一千,实力翻倍,嗯,不错不错……”

他正盘算之时,前方苏飞已策马而来,喝令身后士卒,把五花大绑的周仓,扔在了苏哲面前。

“子明,这厮就是贼首周仓,我给你活捉回来了,你看怎么处置吧。”苏飞兴奋的笑道。

苏飞眼眸顿时一亮。

击败黄巾贼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活捉周仓,却着实是一个意外之喜。

“二叔干的漂亮!”

苏飞大赞一声,目光转向被按在地上的周仓,眸中杀机燃起,冷笑着问道:“周仓,你不是很嚣张,我若不献粮给你,就要宰了我吗,现在你跪在我面前,又作何感想?”

第十八章 复 仇!

做为胜利者,苏哲当然有讽刺羞辱手下败将的资格。

周仓自然也有恼羞成怒,破口大骂的权力。

他却没有发怒,只是机械般的缓缓抬起来,一双染血的眼睛,死死的打量着苏哲,仿佛要好好看看,这个能活捉自己的“卧龙”,到底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竟能预测风雨变化。

审视过苏哲后,周仓的眼中,却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眼前这个姓苏的小子,除了长得比自己白净,比自己俊俏之外,看起来是缚鸡之力,根本没什么特别之外。

当下周仓便冷冷一哼:“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靠着乱蒙撞上了顺风天气,侥幸胜我一场,我周仓只能自认气运不佳,你要杀要剐随便!”

说罢,周仓便把眼一闭,一副引颈就戮,慷慨赴死的气势。

“死贼人,还敢嘴——”

苏飞被惹恼,张嘴就要骂,却被苏哲一个眼神打住。

苏哲俯视着他,冷笑道:“怎么,看你这架势,你是不服啊?”

周仓睁开睛,瞟了他一眼,骄傲的哼了一声:“我被你所俘,乃是气运不佳,非战之罪,凭什么叫我心服。”

“那这么说,你也不肯归降本官喽?”苏哲又问道。

“笑话,我周仓乃顶天立地的汉子,岂能降你这狗官!”周仓回答的决然,嘴角甚至还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苏飞就忍无可忍了,怒道:“子明,这贼寇就是死押子嘴硬,他跟那姓裴的一个吃人心,一个喝人血,都与禽兽无异,即使他想投降,咱们岂能容他。”

提及吃人心,喝人血,苏哲神色一震,眼眸中顿时掠过一丝厌恶。

黄巾贼寇多也是贫苦出身,被官府苛政压迫,走投无路才跟着张角揭竿而起,虽然攻城掠地,杀人放火,也未必就是十恶不赦。

何况历史上的曹操,就曾收伏三十万青州黄巾为己所用,刘备麾下也有廖化和周仓这样的黄巾将领效忠,苏哲又有什么理由,把周仓这员实力不弱的黄巾武将纳入麾下。

况且只要周仓一降,那几百黄巾俘虏也必跟着归降,就能在短时间内,爆增他的实力,如此好处,他岂能放过。

只是,喝人血这种变态的禽兽行为,触犯了苏哲的底线,就是他不能容忍的了。

“那里边装的就是人血吧,把它拿过来。”苏哲的目光,落在了周仓腰上的那只皮囊。

苏飞上前夺过,递与了苏哲。

“喝人血也就罢了,还随身带着当水喝,你是有多变态呢……”苏哲嘴里骂着,拔下了木塞,往鼻间一嗅。

一股呛人的腥味,扑鼻而来,苏哲眉头一皱,又还给了苏飞。

苏飞接过皮囊,下意识的往鼻间也跟着嗅了嗅,忽然眼神一动,似乎闻出了什么不对劲。

“不对,这不是人血,这里边装的是羊血!”

“羊血?”苏哲一怔,接过来又重新嗅了一下,却道:“你确定是羊血吗?我怎么闻着差不多。”

苏飞一脸肯定道:“你二叔也算刀头舔血多年,人血的味道还是闻的出来的,你要相信二叔。”

羊血?

这个周仓,为什么要拿羊血来冒充人血?

“周仓,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苏哲扬了扬手中的皮囊。

周仓被窥穿了秘密,黑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却哼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要杀便剐,给个痛快!“

苏哲眼珠微微一转,却冷笑道:“你想求死,本官偏不遂你心意,非要收降你不可。”

周仓一震,又白了苏哲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说——作梦。

“来人啊,解了他身上的绳索。”苏哲忽然挥手下令道。

左右士卒上前,把周仓身上的绳子尽解。

周仓抖动着胳膊,狐疑警觉的看向苏哲,搞不懂眼前这个书生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哲却一拂手:“周仓,你不是不服么,我现在就可以放你回去,你大可带兵再来一战,如果那时你再落在我手里,总该心服口服,降服于我了吧。”

此言一出,苏飞神色立变,忙是向苏哲暗使眼色,苏哲却假装视而不见。

那周仓也是一愣,神色惊奇,万没有料到,这个苏哲竟然如此狂妄,竟敢放了自己再战。

而且,还狂妄称要再活捉自己一次。

震惊之下,周仓满脸怀疑道:“姓苏的,你当真要放我走?”

“当然,我苏哲向来说一不二。”

周仓震惊的脸上,渐渐渐涌起一丝刮目相看的意味,遂是豪然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等着吧,我必定收集败兵,卷土重来,若我周仓再落入你手中,我必死心塌地为你效命,不过——”

他的眼神,突然间变的凶狠起来,冷冷道:“如果你落入我手中,我可绝对不会手软,定要你的命!”

“就怕你没那个本事。”苏哲不以为然的一声冷笑。

周仓被讽刺,心中不爽,却也不多言,哼了一声,转身一步一瘸的向东而去。

苏飞眼看着周仓远去,急的什么似的,忙道:“子明啊,不是为叔多嘴,咱们好容易才活捉了这姓周的,只要宰了他,残存的黄巾贼必定鸟兽散,到时候比阳的黄巾之祸自然就解了,你又何故多一举,非要降服了他,还放他走呢?”

苏哲却耐心解释道:“我眼下正缺帮手,这周仓也算是个铁血将才,若能将他收为己用,不但多了一员猛将,还可收伏了那几百黄巾贼俘虏,可大大提升我的实力,所以此人我是非收降不可。”

苏飞顿了一顿,却又叹道:“二叔知道你的想法是好的,可咱们这一次是借了天时才大破此贼,他回去之后,必定会加倍警觉,下一次再想有这么好的机会,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哎呀呀,想那么多做什么,先回城喝酒去,今晚上让弟兄们放开肚皮喝,喝他个不醉不休。”

苏哲却不再多解释,哈哈一笑,搂着满腔质疑的苏飞,便扭头往城门而去。

左右的苏家将士们,听着有酒喝,一个个也是欢呼雀跃,嘴里叫着“喝酒去”,意气风发的还城而去。

周仓的嘴角,却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笑,不由加快了脚步。

傍晚时分,周仓已在比阳城东十里之外。

一路上,他陆陆续续的碰上了不少自家溃兵,便叫放出风声,说自己还活着,以召集旧部。

他在这伙黄巾军中,本来就很有威望,如今败溃的群贼们听说他还活着,便纷纷蚁聚。

入夜之时,周仓终于又聚起了四百兵马。

“大头领,这一仗咱们可输惨了,好在还能聚起这几百兵马,不如我们赶紧撤回卧牛山,重新招兵买马,待重振声势之后,再来找那姓苏的报仇雪恨吧。”

心腹头目范和向周仓进言,其余小头目们,皆也点头附合。

周仓却冷哼道:“大丈夫要报仇就在今夜,何必要等到声势复振。”

众人一愣。

范和茫然道:“大头领啊,咱们刚遭大败,士气丧尽,这几百兄弟也多带伤,现在就杀回去,怎么可能报得了仇呢。”

周仓嘴角掠起一丝得意,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兵法云:兵不厌诈,那姓苏的大胜了我们一场,宣称今晚要跟他的士卒喝个一醉方休,必定作梦也想不到,我们会杀回去,到时候咱们趁着他疏于防备,夺了城门,一口气杀进城去,定可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范和恍然大悟,不禁竖起指拇,大赞道:“大头领当真是用兵如神啊,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杀回去,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啊。“

左右那些黄巾贼们,一看到有复仇的机会,个个又亢奋起来,斗志重燃,叫嚷着要杀回去复仇。

周仓一声冷笑,大手一挥,狂道:“弟兄们,今晚咱们就趁夜杀姓苏的一个回马枪,血洗比阳,报仇雪恨!”

“血洗比阳——”

“报仇雪恨——”

亢奋狰狞的杀声,回荡在夜色之中。

周仓翻身上马,阴冷的目光射向比阳方向,咬牙狠狠道:“你们都记得,一定要活捉了那个苏哲,老子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扒他的皮,喝光他的血!”

第十九章 神机妙算

夜已深。

比阳城东,周仓率领着四百黄巾残部,踏着血迹未干的原野,偷偷摸摸的潜近了东门城楼。

城楼一线,灯火摇曳,借着昏黄的火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零零散散的几名士府,无精打采的靠在城墙上打瞌睡。

“看我所料果然没错,姓苏的今夜大胜,志得意满,忙是喝酒庆祝,果然是疏于城防啊……”

周仓嘴角钩起一抹讽刺的冷笑,旋即虎止一瞪,手一招,喝道:“敢死队,给老子爬上城头,斩断吊桥,夺下城门!”

号令传下,一队三十余人的黄巾贼,身裹黑衣,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的就摸到了城墙根下。

他们寻了一处看不到巡逻兵的城墙,用飞钩铁爪爬上城墙,一路又摸回到了城楼方向,对看守城楼的七八名苏军士卒,发动了突然袭击。

守军数量既少,又疏于防备,很快就被杀了个人仰马翻。

敢死队夺门成功,即刻将吊桥放下,又从内部把城门打开,通往城内的通道,就此大开。

周仓眼见城门大开,兴奋到眼冒血丝,一跃上马,挥刀大喝道:“弟兄们,随我杀进比阳,杀他个天翻地覆。”

周仓一马当先杀出,其余三百多名黄巾贼,也一涌而起,呐喊着蜂拥而上。

片刻间,周仓率众踏过吊桥,穿过城门,杀入了城内。

举目望去,整个比阳城还处于沉睡之中,一条空空荡荡的主街上,看不到半个人影,完全不知大难临头的样子。

周仓兴奋到热血沸腾,召唤着士卒奔向空荡的街道,打算径直杀往县衙,活捉苏哲。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当苏哲跪在自己面前时,他也要问一句“你作何感想”,来回敬苏哲当时对他的羞辱。

呜呜呜~~

突然间,原本安静的街道那头,骤然响起了肃杀的号角声,刺破了夜的沉寂。

接着,黑漆漆的街道上,突然亮起了数百火把,耀如白昼,晃到周仓和他的士卒睁不开眼睛来。

周仓心头一震,下意识的遮挡眼睛,好一会视力才恢复了正常,放下胳膊举目望去,不由倒抽了口凉气,一张黑脸瞬时煞白。

只见前方的街道上,一队枪盾手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堵住了前路。

两翼的民舍上,五十余名弓弩手,如鬼魅般现身,一支支寒芒利箭,如死神的眼神,锁定了他们。

几乎在同时,数以百计的苏军步卒,从城墙两头狂奔而来,迅速将那几十名敢死队挤下了城头,重新夺取了城楼的控制权,居高临下形成了压迫之势。

埋伏!

苏军竟然提前布下了埋伏,就等着他们自己往口袋里钻!

“该死,那苏哲竟然猜到我会夜袭比阳!莫非,他当时说要喝个不醉不休,乃是故意说给我听,好让我以为他会放松警惕,才好诱我夜袭不成?这怎么可能,一个人的心思,怎么可能诡诈到这等地步,这怎么可能……”

周仓神色骇变,拨转着坐骑在原地打转,整个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之中。

“大头领,我们中了埋伏了,该怎么办啊?”身边的范和,惊慌失措的叫道。

周仓这才被叫醒,回头向着城门一瞅,眼眸中闪过一丝希望,急是叫道:“全军速速从城门撤退,立刻!”

说罢,周仓拨马转身,急向城门逃去,其余惊慌的黄巾贼们也你推我挤,争先恐后的逃向城门。

就在此时,城外马蹄声骤然响起,数十骑铁骑从城门两翼飞奔而来,堵在了吊桥那一头,堵住了他们的出逃之路。

前有枪盾手拦路,后有骑兵堵路,高处又有弓弩手和步卒合围,周仓和他的几百兵马,已陷入了无路可逃的绝境。

“这姓苏的,竟然算的如此缜密,事先埋伏了骑兵在城外,实在是……”

周仓惊慌失措,整个人已失去了分寸,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几百黄巾贼,被挤压在了城门内侧狭窄的空间里,慌到不知所措,先前亢奋的复仇之心,此刻早已荡然无存,尽被无尽的恐怖所取代。

枪盾阵后。

苏哲闲坐马上,嘴里嚼着蚕豆,笑道:“二叔,我早跟你说过不用担心的,你现在信了吧。”

苏飞是一脸惊喜,佩服的目光深深看向苏哲,赞叹道:“子明啊,你当真是神机妙算,那姓周的果然来偷袭了,为叔现在对你是彻底的服了。”

“二叔,你这不会是在拍我马屁吧?”

“什么叫拍马屁,二叔是那种人吗,我这是实话实说。”

叔侄二人说话之时,枪盾阵缓缓分开,苏哲策马上前,昂首出现在了阵前。

那几百惊慌的黄巾贼,看到苏哲的一瞬间,无不是吓的腿一哆嗦,仿佛见了魔鬼一般恐怖。

在他们眼中,这个能预断风云变化,能看透他们计策的比阳县令,已成了他们生平所见过,最可怕的人。

周仓看到苏哲的一瞬,脸色既是震惊,又是尴尬,心情就象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

又一颗蚕豆吃完,苏哲拍了拍手上的太屑,看向周仓,高声道:“周仓,看来你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归降我啊,咱们这才分别半日,你这么快又把自己送进我给你备好的口袋里来啦。”

周仓黑脸一红,一股被羞辱的痛苦,袭上心头,不由暗暗咬牙。

身边范和刚吓的脸发白,一个劲的问周仓“该怎么办?”

周仓是又羞又恼,尴尬的僵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哲的脸上却已燃起了杀机,冷冷道:“周仓,我念你也算是条汉子,所以才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你又落在了我手中,若是你打算做言而无信的小人,我就成全你。”

说着,苏哲手轻轻一拂。

房舍四周,弓弩手们即刻将弓弩拉满,只消苏哲一声令下,便箭如雨下。

在这样近的距离,这样狭窄的空间里,甚至都不需要步骑队动手,光是这几十名弓弩手,就足以把周仓和他的几百残兵射杀干净。

周仓并不怕死,但苏哲那一句“言而无信”,却如针一般扎在他心头,令他熄灭了拼死一战的念头。

他环扫着周围的形势,情知就算拼死一战,最终也只能是死路一条,还搭上了几百个弟兄的性命。

而且,他就算战死,也还要搭上个言而无信的耻辱。

毕竟,苏哲能饶他一死,给他再战的机会,已经是尽显气度,他若是违背约定,只能更显的他小人。

“也罢,这个苏哲智谋过人,气度不凡,我周仓效忠于他,也不算丢人……”

沉吟半晌,权衡半晌,周仓一咬牙,眼眸中燃起决毅。

当下他便丢掉了兵器,翻身下马,孤身上前单膝跪于苏哲跟前,深吸一口气,默道:“周仓输的心服口服,愿归顺苏公子,为公子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第二十章 猛将归心

周仓归降!

他这么一跪,身后那三百多黄巾贼,纷纷放下了武器,哗啦啦一片跪倒在地。

苏哲松了一口气,眉宇间闪过一丝欣慰。

周仓勇武忠诚,对于事业草阶的苏哲来说,实可谓一员雪中送炭的虎将,今愿归降,如何能不叫他欣慰。

当下苏哲便要翻身下马,要亲自前去扶起周仓。

苏飞见状,却面露担忧之色,伸手轻轻拉住他,低声提醒道:“子明,他到底是不是真心归降还不知道,你这么冒险上前,若是他心存歹意该怎么办。”

苏飞声音虽压的很小,但毕竟周仓近在眼前,多多少少还是被他听到,脸色顿时微微一沉,显然不高兴自己被猜忌。

苏哲却一笑道:“我苏哲向来用人不疑,我相信,周将军乃是光明磊落的汉子,绝非那种卑鄙小人,二叔无需多虑。”

说罢,苏哲便轻轻推开了苏飞的手,翻身下马,毫无戒心的走上前去。

苏飞则暗暗捏了把汗,握住了刀柄,做好了随时去救苏哲的准备。

“子丰当真乃言而有信的君子,我得子丰相助,实可谓如虎添翼啊。”苏哲哈哈一笑,俯身将周仓亲手扶了起来。

苏哲的信任,令周仓心中疑虑尽消,抬头看向苏哲的眼神中,更是平添了深深的感动和敬意。

当下他便又一拱手,慨然道:“我周仓当年逼不得已落草为寇,如今终于得遇明主,我在此发誓,必会为公子粉身碎骨,虽死无撼!”

“说那么悲凉做什么,我还等着跟你成就一番大业,共享富贵呢。”

苏哲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今晚为了等子丰你上钩,我可是连庆功酒都没喝,这回总算可以放心大胆的喝到不醉不休了,走,咱们回县衙喝酒去。”

周仓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跟着苏哲一并还往了县衙。

苏飞这才松了一口气,便留下来整编那三百降卒,收拾残局。

县衙大堂中,酒香四溢,肉香靡靡。

苏小小早就奉公子之命,准备好了酒肉,正在堂中不安的踱步,等着公子归来。

脚步声响起,苏小小一回头,正看到苏哲意气风发的步入堂中,整个人完好无损,显然是得胜而归。

“公子,你总算是回来了,可担心死小小了!”

惊喜激动之下,苏小小几步扑了过去,素手一会摸摸苏哲的脸,一会又摸摸他的腰,夸张的检查他的身体,生怕他有一点受伤。

苏哲则笑呵呵道:“放心吧,不用再看了,这个世上,能伤到你公子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跟随而入的周仓,瞧见区区一个“婢女”,竟然如此奔放,当着众人的面,对自家公子“动手动脚”,毫不避嫌,不由看的有点尴尬。

苏哲却丝毫不以为然,拂手道:“子丰,这酒我也是刚刚备下,想必还热着呢,咱们好好喝几杯。”

说着,苏哲步上首座,周仓则陪坐客席。

他伸手试了试酒杯,果然还余热温存,心中不由暗惊:“这酒不冷不热,说明他连我来偷袭的时间,都算的是分毫不差,这等智谋,实在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一杯酒下肚,苏哲笑问道:“子丰,现在你应该可以告诉我,你那皮囊里,为什么装的是羊血了吧?”

周仓面露几分愧色,挠着头道:“实不瞒公子,我只是对外假装喝人血,其实一直喝的都是羊血而已。”

“为什么这么做?”苏哲好奇道。

周仓叹道:“说来惭愧,其实我假装喝人血也是不得已,只为了向手下那些弟兄们,伪装出一副残忍冷血的形象,为的是震服住他们而已。”

原来如此。

苏飞不禁微微点头,便想这周仓果然不是禽兽之徒,而且还有几分智谋,懂的用喝人血这种手段,来震慑手下。

此刻,他越发是觉的,周仓这员武将,降服的是值了。

又是几杯酒下肚,苏飞打扫战场完毕,也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兴奋道:“子明啊,当初你说三个月解除比阳黄巾之祸,这还不到半个月就完成了目标,我看这一战后,谁还敢不承认你荆襄第一才子的威名。”

“二叔你不提我还忘了。”苏哲一笑,摆手道:“小小,速速替我写两道捷报,一道送往宛城给咱们的蔡太守,一道送往襄阳,给咱们的州牧大人,该是提醒提醒咱们的州牧大人,不要忘了招贤会的约定了。”

苏哲岂会忘记,招贤会上,他跟刘表约定,三月之内平了比阳黄巾之祸,刘表就要委任他为南阳太守。

当下,苏小小便兴奋的拿来笔墨,将两道捷报写下,分派信使,星夜兼程送往宛城和襄阳。

……

比阳城西三十里,黄家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乐声悠扬,听的人是心旷神怡。

黄射微微眯起眼,一手浅品着杯中美酒,一手指尖伴着乐声,有节奏的敲击着案几。

帐前,五六名乐姬,或抚焦尾琴,或抱琵琶,正卖力的弹奏。

“好,弹的好,赏!”一曲弹奏罢,黄射拍案喝彩。

旁边的亲卫忙将准备好的赏赐分发给诸乐姬,乐姬们喜笑颜开,连连拜谢,方才高高兴兴的退去。

一旁陪酒的陈就,则笑眯眯的恭维道:“公子文韬武略,还精通音律,格调高雅,当真是令我等望尘莫及啊。”

黄射面色得意,笑道:“君子六艺,音乐乃是必修之艺,本公子也只是粗通皮毛而已,不值一提。”

说罢,黄射忽又想起什么,便干咳一声道:“对了,我在军中携带乐姬这件事,你千万不可向父帅提及,明白吗?”

黄祖治军严格,军中严禁酒乐等娱乐项目,黄射怕被骂,当然不敢让其父知道。

陈就会心一笑,忙道:“公子放心,末将明白。”

黄射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饮一杯酒,问道:“对了,比阳那边怎么样了,黄巾贼可已进攻比阳?”

陈就笑眯眯道:“末将昨日刚收到的情报,那黄巾贼首周仓已率三千大军逼近比阳,料想今天就会发动进攻,此刻那苏哲说不定已被攻破城池,身首异处了。”

黄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痛快的大灌一口酒,方道:“待比阳城一破,我们就即刻进军,到时黄巾贼洗劫过比阳后,必定弃城而走,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赚到收复比阳之功。”

陈就眼中精光闪动,忙竖着拇指赞道:“公子这一招拖延之计,既除掉了黄射,又立下一功,当真是英明啊,末将佩服!”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我们喝酒,哈哈——”黄射嘴上谦虚,笑的却自得。

就在他举杯之时,帐外一名亲兵匆匆而入,拱手叫道:“禀公子,比阳刚刚传来消息,那苏县令大破黄巾贼,斩贼首裴元绍,活捉贼首周仓,毙贼两千余众,其余黄巾贼尽已投降苏县令。”

咣铛!

黄射手一颤,送到嘴边的酒杯脱手跌落,一张脸瞬间凝固成了愕然之状。

第二十一章 震惊四方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黄射顾不得身上被洒的酒水,腾的跳了起来,大喝一声。

那亲兵吓了一跳,只得颤栗着,把苏哲大胜的消息,重复了一遍。

大帐中,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黄射一股屁跌坐下来,神色愕然无语,两眼中涌起了深深的困惑,脸上只剩下难以置信四个字。

陈就也是惊到目瞪口呆,嘴巴张到老大,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二人震惊了半晌,黄射总算是稍稍平静几分,急喝问道:“那苏哲不是只有几百新兵吗?他怎么可能击败十倍的黄巾贼?”

“回禀公子,那苏哲率军背城列阵,跟黄巾贼决战,谁知关键时刻忽起大风,那苏哲趁着顺风大放狼烟,扰乱了黄巾贼的视线,趁机发动骑兵,一举击垮了三千黄巾贼。”

忽起大风?

黄射心头一震,蓦然间想起了招贤会那一幕,想起了樊口水营那一幕。

“莫非,他真有预断风云变化的能力,靠着预知的大风,设计击破黄巾贼?这实在是……”

黄射惊到口中喃喃惊语,眼眸中涌起深深的茫然,忽然之间,有种看不透苏哲的错觉。

这时,陈就也回过神来,却是扁着嘴,酸溜溜道:“我就不相信,这世上当真有人能预测风雨,这必是那姓苏的运气好了罢。”

“一个人就算运气好,能连着好三次吗?”黄射瞪眼反问。

陈就一震,哑口无言。

半晌后,陈就才苦着脸叹道:“不管怎样,那姓苏的确实是平了比阳黄巾之祸,按照当初州牧大人答应他的条件,就要任命他为南阳太守,到时候公子就要成了他的下属了,公子难道真能忍受被他踩在头上吗?”

黄射脸色一变,眉宇间顿时燃起丝丝羞恼。

显然,让一个出身寒微,一向他看不顺眼的人,骑在自己的头上,身为黄家大公子,他是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这等羞辱的。

暗暗咬牙之后,黄射嘴角钩起一抹不屑冷笑,“和心吧,那蔡叔才当了南阳太守几天,怎么能坐视被苏哲赶走,父帅和蒯先生他们,也绝不会坐视一个寒门小族的子弟,当上南阳太守这等要职,他们自会想方设法在州牧面前进言阻挠。”

陈就恍然省悟,方松一口气,笑道:“公子言之有理啊,那姓苏的想踩在公子头上,作梦去吧。”

黄射冷哼了哼,负手走出帐门,远望着比阳方向,背对陈就之时,原本不屑的脸上,却悄然流过一丝失落。

……

宛城,太守府。

书房之中,蔡瑁与蔡姝叔侄二人,正在对奕。

蔡姝棋力不佳,所执白棋一条大龙,被蔡瑁的黑棋围的水泄不通,眼看就要无路可走。

蔡姝急的额头直滚香汗,一颗棋子攥在手里边,犹犹豫豫半晌,方才不安的落下去。

“姝儿,你又输了。”

蔡瑁呵呵一笑,手中黑子落下,正好将白子整条大龙困死。

蔡姝顿时就急了,忙把落下的子又抢了回来,叫道:“我放错了,这一子不算。“

“落子无悔,你怎么能收回去呢。”蔡瑁把脸故意一板。

蔡姝就不爽了,索性把手里棋子哗啦啦扔在了棋盘上,嘟着嘴不高兴的抱怨道:“不玩了,不玩了,一点意思都没有,大伯你总是羸,也不让着姝儿点。”

蔡瑁顿时一脸无奈,苦笑道:“对奕形同战场,生死相杀,自然要出全力,怎么能随便让呢,战场上的敌人会对你手软吗?”

“姝儿不管,姝儿不管,大伯你不疼姝儿,净欺负姝儿~~“蔡姝抱住蔡瑁的胳膊就撒起了娇。

蔡瑁是哭笑不得,只好无奈道:“好啦好啦,是大伯错了,大伯怎么可能不疼姝儿呢,大伯下次让着你便是。”

“这才是疼爱姝儿的好大伯呢。”蔡姝的俏脸方是转阴为晴,喜笑颜开,欢欢喜喜收拾起棋盘,“咱们再下一盘,这次我一定杀的大伯你片甲不留。”

蔡瑁只能无奈苦笑,暗暗摇头。

棋盘清干净,就在蔡姝刚准备落子时,堂外亲兵匆匆而入,将一道帛书拱手奉上,声称是比阳县令送来的捷报。

“比阳捷报?”

蔡瑁目露疑色,接过那帛书,拆开扫过几眼,脸色蓦然一变,眼中涌起深深惊奇之色。

“大伯,那苏哲怎么了?”蔡姝好奇问道。

蔡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眉头已凝,沉声叹道:“看来这个苏哲当真有几分过人之能,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一战击灭了十倍的黄巾贼,就此解了比阳的黄巾之祸。”

“什么?这怎么可能!”蔡姝大吃一惊,一把夺过帛报。

细细扫过那每一个字,蔡姝的小嘴渐渐缩成了夸张的圆形,杏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惊骇之色,匪夷所思之极。

半晌后,蔡姝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喃喃道:“怪不得月英姐对这苏哲那般青睐,原来他确实不是浪得虚名,苏哲苏哲,你还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寒门小子呢……”

不知不觉中,蔡姝的杏眼中,流转起了深深的好奇。

沉吟半晌,她忽然想起什么,忙道:“大伯啊,我想起来了,当时招贤会上,刘州牧似乎答应过那苏哲,三个月内他若能平了比阳黄巾之祸,就任命他为南阳太守,那现在他只用了不到半月就实现了,大伯这南阳太守之位,岂不是要拱手让给他?”

蔡瑁的表情,却从新恢复了淡然自若,不以为然道:“这个苏哲确实有几分本事,可惜啊,他毕竟还是太年轻,他以为,仅凭个人的努力,就能弥补出身上的缺憾么,呵呵~~“

蔡姝恍然省悟,便道:“大伯的意思是,是刘荆州要顾及咱们蔡家的影响力,哪怕是苏哲平了比阳黄巾之祸,也不会把大伯的南阳太守之位给他了?”

“这等小事,不值得为之伤神,来来来,姝儿,咱们继续下棋,你不是说要杀的大伯片甲不留么?”

蔡瑁谈笑之间,已将苏哲的威胁抛之脑后,重新捻起了棋子。

“苏哲苏哲,这个苏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蔡姝却是神思恍惚,手握着棋子迟迟没有落子,满脑子都是那张清瘦的脸庞。

第二十二章 父子之谋

襄阳,州牧府。

密室书房中,刘表正笔走龙蛇,描书作画,一副闲情逸志的样子。

脚步声起,一名年轻俊朗的公子,步入房中,拱手道:“琦拜见父亲大人。”

是长子刘琦。

“琦儿来啦,先坐吧。”刘表头也不抬,继续专注于作画。

刘琦只好端端正正的跪坐在旁边,等着父亲作画完毕。

刘表却一面作画,一面看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琦儿,你可想好了,要娶黄家的姑娘,而不是蔡家的姑娘?”

“这件事,儿已经跟父亲禀明过的,儿觉的,那黄家小姐,更适合做我们刘家的儿媳。”刘琦不假思索的回答,似乎早料到其父会有此问。

刘表点了点头,又问道:“听闻那黄家姑娘,才貌双全,聪慧温婉,倒也确实是个好姑娘,只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她们各自的家势。”

“儿当然考虑过。”

刘琦依旧不假思索的答道:“那黄小姐乃黄家偏支,蔡小姐却出自蔡氏宗家,论家势地位,蔡小姐要在黄小姐之上。”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选择?”刘表终于放下了笔,目光中带着几分质问。

“父亲想听儿的心里话吗?”刘琦语气郑重起来。

刘表点点头,以示他实话实说。

刘琦却轻吸一口气,缓缓道:“父亲自出任荆州牧以来,军权皆授给蔡瑁黄祖,理政之权则交给了蒯家兄弟,除了庞家之外,整个荆州的军政大权,实际上都掌握在了四大家族中的三家之手,这一点,父亲一定再清楚不过。”

刘表神色微微动容,却叹道:“你所说,为父又何尝不知,但当初为父只身赴荆州上任,若非依旧蒯蔡黄三大族,怎么可能迅速平灭群贼,一统荆州,又怎么可能击杀孙坚,战退袁术?这几大家族家势雄厚,为父若不赋予他们军政大权,他们又岂会拥戴支持为父呢。”

“父亲的苦衷,儿自然清楚,但此一时彼一时。”

刘琦话锋一转,“如今荆州内乱已平,外患也解除,父亲这荆州牧的位子已然坐稳,这个时候,若继续跟三大家族联姻,只会让三大家族在荆州的权势越来越重,长此以往下去,只怕父亲的权力会被架空,最终变成了维护他们三大家族的傀儡。”

“傀儡”二字一出口,刘表身形微微一震,眼眸中掠过一丝忧色。

沉吟片刻,刘表拂手道:“你我父子之间,没什么好藏着腋着的,说说你真正的意图吧。”

刘琦方道:“儿的意思是,咱们既要依靠大族,也不可全靠大族,还要拉拢一些如黄小姐这样的大族偏支,以及一些次等大族,末等大族,甚至是寒门来分大族的权力,钳制那些大族,而父亲所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相互制约,没有谁能独大,只能为父亲所用,这样一来,父亲才算真正坐拥了荆州,才是名符其实的荆州之主。”

刘琦洋洋洒洒一番话,听的刘表是精神一振,脸上涌起了顿然恍然之色,看向儿子的眼神中,不禁平添了几分刮目相看的欣赏意味。

等他说完后,刘表便道:“所以,你才想娶那黄家姑娘,而非蔡家姑娘,便是想先从拉拢黄承彦这个黄家偏支入手?”

“正是如此。”

刘琦坦然的点点头,接着又道:“黄承彦与黄祖虽为一姓,却素来不睦,儿若取了他的女儿,父亲就可以名正方顺的请他出仕,助父亲理政,既可分化黄家的势力,又可制约蒯家,正是一举两得。”

“不错,你考虑的很周全,这一点为父倒是没想到。”刘表起身踱步,连连点头称赞。

刘琦受到了鼓励,忙又道:“除此之外,儿还想推荐南阳黄家的另支偏支黄忠为将,此人也与黄祖素有不和,还有南阳文家的文聘,此二人皆有将才,父亲可委以他们军权,用来制约黄祖和蔡瑁对军队的控制,咱们从军政两方面下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改变那三大家族对军政的控制,到时候荆州的军政大权,便能稳稳的掌握在父亲的手中。“

听到这里,刘表眼眸中精光一闪,蓦然转身,那兴奋的表情,表示他已彻底被自己的长子说服。

当下他大步上前,拍着刘琦的肩膀,欣慰的赞道:“琦儿啊琦儿,你能有这等深谋远虑,不愧是我刘景升的儿子,你没让为父失望。”

得到了刘表的赞许,刘琦心中松了一口气,不禁也欣慰的笑了。

父子二人计议已定,当下刘表便开始琢磨着,派谁去向黄家提亲,实现这桩联姻。

就在这时,帐外亲兵匆匆而入,将一道来自于比阳的捷报送到。

“比阳捷报?”

刘表面带狐疑,接过来一看,不由身形一震,面露惊色。

“父亲,怎么回事?”刘琦也一脸好奇。

“你自己看吧。”刘表将捷报递给了他,奇叹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个苏哲竟然在半月之内,就平定了比阳黄巾之祸,当真是出人意料。”

刘琦看过捷报,眼中灵光一闪,趁势道:“水镜先生向来有识人之能,他既然称这苏哲为我荆襄第一才子,当世卧龙,就说明此人确有过人之能,如今苏哲又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水镜先生对他的评价,由此看来,这苏哲确有非凡之才,儿以为,此人可为父亲所用。”

“你的意思是……”

“儿的意思是,既然父亲先前答应过,只要他平定了比阳黄巾之祸,就任命他为南阳太守,既然如此,父亲现在何不名正言顺的委任他为南阳太守,正好趁机把蔡瑁从南阳要地调回来,免的他在那里招兵买马,培植实力。”

刘表眼神一动,明白了他的意思,又负手踱步,细细思量起来。

半晌后,刘表却又摇了摇头,“你的意图是不错的,但你刚刚拒绝了娶蔡家姑娘,蔡瑁必定心中已不满,而蔡瑁才刚刚上任南阳太守不久,为父现在就把他调回来,定会加重他的不满,只怕会引起蔡家的反弹,就算要削弱蔡家的权势,也要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呀。”

“父亲言之有理,是儿子有些急了。”刘琦点点头,略一沉吟,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父亲放心,儿这里有一条两全其美之计。”

……

数日后,比阳城。

一骑信使由襄阳而来,一路飞奔,带着刘表的手令,进入了比阳城。

县衙大堂中,苏哲很快就嚼着蚕豆,看着刘表的手令。

“有意思,刘景升,你的这个任命,还真是有意思呢……”苏哲说着,把手令示于了苏飞众人。

那道手令,只字未提升任苏哲为南阳太守,而是委任他为朝见贡者,命他速回襄阳述职,不日便以荆州牧贡使的身份,带着贡品前往长安朝拜天子。

看完手令,苏飞不禁奇道:“刘荆州这是啥意思啊?不封子明你做南阳太守,却派你去长安进贡?”

帝都长安。

苏哲走到堂门外,望向了遥远的北方,在那座汉帝国的西都,有霸道凶残的董卓,有心狠手辣的吕布,有野心勃勃的王允,有绝世无双的貂蝉……

那是一个充满了阴谋诡计的大旋涡。

“不管刘表是出于什么心思,我长安我都是非去不可,速速收拾行装,先回襄阳吧。”

第二十三章 正中下怀

两天后,苏哲起身离开比阳,南赴襄阳。

临走之时,他只给比阳城留了不出一百乡兵,其余一千步卒,五十余骑兵的精锐,都被他带走。

这其中包括他自己的三百兵马,以及随周仓归降的七百降卒,这些人马都是苏哲自己招揽,没有花官府一文钱,按照大家都默认的潜规则,这一千人马,自然就都变成了他的私兵。

苏哲命苏飞带这一千兵马,屯于了汉水北岸,苏哲则带着周仓和苏小小,在三十名亲卫的护送下,渡江前往襄阳城。

次日早上,刘表在州牧府接见了苏哲,当众宣布了苏哲为贡使的任命。

这是一场很正式的接见,刘表称赞了苏哲在比阳的出色表现,郑重其事的交待了他一些入朝注意事项,却只字不提招贤会让,对苏哲的许诺。

短暂的接见和任命后,刘表便以政务繁忙为由,命长子刘琦代替自己进行谈话。

刘表一走,刘琦便兴致昂然的提议带苏哲参观州牧府的后花园,苏哲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大公子的好意,欣然从命。

步入后花园,随从们远远跟在了身后,左右再无旁人。

这时,刘琦便笑道:“我对子明你欣赏已久,早就听水镜先生提起过,你是咱们荆州第一才子,当世卧龙,我只恨自己随父亲晚来荆州几年,没能跟子明一同求学于鹿门书院,一睹子明你的风采啊。”

堂堂荆州牧大公子,忽然对自己这个寒门子弟如此盛赞,只怕是没安好心啊……

苏哲立时警觉起来,却自谦一笑:“大公子过奖了,什么荆襄第一才子,那都是水镜老师的谬赞而已,下官可不敢当。”

“子明就不要谦虚了,你在短短半月之内,就平定了比阳黄巾之祸,这足以证明你卧龙之名。”刘琦的语气表情,愈加的欣赏。

苏哲只能付之一笑,心中暗暗琢磨着,这位大公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恭维赞赏的话过后,刘琦忽然轻叹道:“其实父亲他早想论功行赏,提拔你为南阳太守,只是碍于蔡太守的面子,才没有立刻履行当日在招贤会对你的承诺,这一点,还望子明你体谅。”

刘琦竟然把话题,转移到了这件事上,还委婉的表达了刘表对蔡家不得已的忌惮,这就有意思了。

苏哲心中思绪飞转,嘴上却大度道:“理解理解,下官当然理解了,毕竟下官不过一介寒门,论家势地位,跟蔡太守是没法比的。”

“子明果然是识大体的人,我没看错。”

刘琦满意的点点头,忽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与了他,压低声音道:“其实父亲对你极为欣赏,早就打算重用于你,所以才会让你出使长安,这是父亲的手书密信,你到了长安之后,便将这封密信,交给司徒王允便是。”

司徒王允,怎么把这个人也牵扯了出来。

苏哲心中愈加狐疑,接过了书信,却问道:“恕下官冒昧问一句,不知主公给王司徒的这封书信中,是何内容。”

刘琦便笑道:“告诉你也无妨,其实这是一封举荐信,父亲他在信中希望王司徒能利用他对董太师的影响力,以朝廷的名义,任命你为南阳太守,如此一来,父亲便可名正言顺的提拔你为南阳太守了。”

苏哲恍然明悟,嘴角悄然掠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

他约莫着明白了刘家父子的心思,这对父子名义上依重于蔡黄这等荆州大族,但私下里也对大族权力日盛感到忌惮,所以才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拉拢重用自己这个寒门,把蔡瑁从南阳太守的位子上调出来,以免蔡瑁跟镇守江夏的黄祖一样,都成为拥兵一方的大将,影响到了刘表对整个荆州的实际掌控。

只是,刘表毕竟还要依重于蔡家,只能暗中制约,却不敢明着削弱蔡家的权力。

所以,刘表才要借着朝廷的名义,来让自己取代蔡瑁做南阳太守,这样一来,蔡瑁就不会把不满的矛头对准刘表。

“这还真是一步妙棋呢,不知是谁为刘表想出来的,也好,正中我下怀……”苏哲心中暗笑。

刘表想利用自己来削弱蔡瑁的权势,他才正好借此机会,把南阳太守之职弄到了手,地盘大了,官职大了,他才有更大的资本,来扩充自己的实力。

出使长安,可以说是一个双羸的差事,他没有理由不接受。

思绪飞转,苏哲很快权衡出了利弊,便一拱手,欣然道:“那下官就多谢主公和大公子的器重了,此番出使长安,下官必不付主公和大公子所托。”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父亲和我就欣慰了。”刘琦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刘琦又叮嘱拉拢了一番后,便叫苏哲早些下去准备,尽快动身前往长安。

苏哲告辞而去。

“怎么样,那苏子明的态度如何?”苏哲前脚一走,刘表就从身后一颗大树后转了出来。

刘琦面带几分得意,笑道:“父亲放心吧,这苏哲不过一寒门之徒,能得父亲的赏识重用,自然是受宠若惊,感恩戴德,必会死心踏地的为我们卖命。”

“嗯,那就好。”刘表满意的点点头,却又叹惜道:“若论才华,此子确实远胜黄射之流,只可惜啊,他终究是寒门出身,可为我所用,却不可大用,可惜啊……”

……

苏哲领了刘表手令,往州府主簿处领了相关贡品,支取了出使的钱粮之后,当天便离开了襄阳这是非之地,北上起程。

车队离开襄阳城,一路北上前往汉水,行至一处岔路口时,远远望去,但见东边一条小路,隐隐通往一处庄园。

“怎么那处庄园,我看着有些眼熟?”苏哲勒住了坐骑,喃喃自语道。

苏小小笑道:“公子莫非忘了么,那里是那位黄小姐的家。”

黄家庄?

苏哲的眼前顿时浮现起了黄月英那张清秀的脸,想起了招贤会上,跟黄月英的约定。

他心下倒是很好奇,自己当初在鹿门之时,有过什么样的约定。

念及于此,苏哲马头一转,折向了黄家庄方向。

周仓和苏小小一怔,也只得招呼车队掉头,跟着苏哲前往黄家庄。

黄昏之时,苏哲来到了庄门前,叩开庄门,通报姓名,声称是黄月英的故友,路过此处,前来登门探视。

看门的黄家家仆,匆忙前往内院去禀报。

内院,那一间精致的阁间里,黄月英正与蔡姝相对而坐,两人一边做着刺绣女红,一边聊着家常。

“姐姐,妹妹要恭喜你呀。”蔡姝眼瞟着黄月英,忽然笑嘻嘻道。

“恭喜,我何喜之有?”黄月英也不抬头,依旧专注于手中刺绣。

蔡姝面露一讽刺,笑道:“姐姐就不用假装了,你难道没听说,那位刘大公子已经决定跟你们黄家结亲,打算迎娶姐姐做夫人么,大公子可是未来的州牧,姐姐自然便是未来的州牧夫,这难道还不值得恭喜吗?”

“嗯~~”

黄月英轻哼一声,却是针扎到了指尖,秀眉不禁一凝,明眸中掠过几分厌恶之色。

她朱唇轻启,抿了抿出血的指尖,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可喜的,妹妹倒是很看重那什么未来的州牧夫人,既是如此,我让给妹妹便是。”

此言一出,蔡姝娇躯一震,眸中立是涌起一丝惊喜。

第二十四章 反 目

惊喜一闪而逝,蔡姝旋即把小嘴一嘟,哼道:“姐姐当真是会拿我寻开心,这么好的一桩亲事,我就不信姐姐舍得拱手相让。”

“我没有拿你寻开心,我已经明确跟父亲表明了态度,无论如何都不会嫁给那刘琦,父亲也表示尊重我的决定。”黄月英态度冷淡的答道。

“真的?”

蔡姝听了直咋舌,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不解道:“大公子既是汉室宗亲,又是刘荆州的长子,要身份有身份,要权势有权势,这等如意郎君打着灯笼也难找,姐姐为何就看不上?”

黄月英不以为然道:“我黄家向来不是攀龙附凤之人,刘大公子虽然出身高贵,权势显赫,但在我看来,却不过是个平庸之人,并非我钟意的豪杰。”

“平庸之人,你竟然说大公子是平庸之人?”蔡姝瞪大了杏眼,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不满。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眼中的如意郎君,却被别人视为粪土,让蔡姝有一种被羞辱讥讽的感觉。

当下她便秀鼻一哼,反问道:“出身高贵的大公子都被姐姐视为平庸之徒,那谁在姐姐眼里才不平庸呢,不会只有那个出身寒门的苏哲,那个所谓的荆襄第一才子,所谓的卧龙吧?”

提到苏哲,黄月英身形一震,心头陡然间激起几许波动。

她从蔡姝的话中,明显听出了对苏哲的轻视,便淡淡道:“苏公子以几百新兵,不出半月歼灭了十倍之敌,彻底平了比阳黄巾之祸,如果这样都是平庸的话,那这世上就没有不平庸的人了。”

蔡姝被呛了回去,一时憋的小脸通红。

半晌后,蔡姝方才冷哼道:“就算他再有才华,终究被出身所限制,最后能混成一个太守已经是万幸,又怎及得大公子,将来可是要做州牧的人。”

“妹妹你太天真了。”黄月英一笑,“若是太平盛世,苏公子纵使有逆天的才华,也赶不上那刘大公子,可惜眼下天下已乱,一切已不能按常理来推算,今天是一介草莽,明天也许就是权倾朝野的乱臣,今天是一方之雄,或许明天就要身首异处,那董卓,孙坚的例子,已足以说明一切,这一点难道妹妹还看不清楚吗?”

“你的意思是……”蔡姝心神震撼,似乎听明白了些什么。

黄月英便携起了她的手,轻叹道:“念在我们姐妹的情份上,姐姐就奉劝妹妹你一句,目前要看的长远一些,莫要只看眼前一年两年,要往十年八年,甚至是更远了看。”

蔡姝沉吟不语,思绪翻滚如潮,脑子里琢磨着黄月英的话。

半晌后,她似乎悟懂了几分,便皱着眉头道:“听姐姐的意思,莫非是不看好刘家,觉的他们守不住荆州这份基业,大公子将来也继承不了这州牧之位,或者说就算继承了,也守不住?”

“那我可没说,这都是妹妹自己会意的,好啦,咱们别聊这些沉重的话题了,看我绣的这朵茉莉好不好看?”

黄月英莞尔一笑,把手中绣刺捧给了她看,明显是顾左右而言他。

毕竟,刘家目前还是荆州的统治者,她若是明言刘家守不住荆州,传到了刘家父子耳中,只会徒惹是非。

蔡姝沉顿了片刻,嘴角却是一扁,哼道:“姐姐你何来的自信,就认为自己看人看的准,别人看的就不准,凭什么你说谁平庸谁就平庸,你未免也太过自负了吧。”

她话中已明摆着表现出了不满。

黄月英张口想与她争辩,话到嘴边时,看着蔡姝那不悦的表情,迟疑一下,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她便一笑,自嘲道:“也许我确实是太过自信了,不过这也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妹妹爱听便听,不爱听的话,只当我胡言乱语便是。至于那刘大公子,既然我拒绝了他,那他就只有选择妹妹,妹妹大可安心便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

蔡姝跳了起来,小脸亢红,一脸恼色道:“你自己嫌弃看不上的东西,就施舍给我,你当我是乞丐吗?”

黄月英一怔,忙解释道:“妹妹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我方才的话有歧义,让你觉的不快,我向你道歉。”

蔡姝站在那里,杏眼瞪着黄月英,胸脯剧烈的起伏,仿佛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和不满想要宣泄,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就在这时,阁外黄家的老家仆黄伟程匆匆而入,拱手道:“禀大小姐,庄外一名公子自称是小姐好友苏哲,前来作客,小姐见是不见?”

苏哲造访?

黄月英一怔,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蔡姝一眼。

蔡姝憋到嗓子眼的气,被苏哲意外的造访给打断,便一嘟嘴,哼道:“姐姐眼里不平庸的心上人到了,妹妹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告辞。”

说罢,蔡姝便扭身步向了侧阁,显然是欲出侧门离开,不愿意撞见苏哲。

“唉,早知道她如此敏感,我就不该说那些话了……”

黄月英摇头轻叹,转过一拂手,说道:“老黄,你就去把那苏公子请进来吧。”

黄伟程转身而去,黄月英便叫婢女收拾了针绣女红,先备上酒水瓜果,准备招待来客。

她却浑然不知,本来打算离开的蔡姝,却又转回身来,悄悄的凑在窗户边,隔墙暗暗窥听起来。

片刻后,一袭青衫映入眼帘,苏哲从容的步入了阁中。

先前蔡姝无论是看到苏哲本人,还是听到苏哲的名字,总是骨子里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一种不屑一顾的轻视。

今日却不知为何,当她看到那张清瘦的脸庞时,心中却掠过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连她自己也不知是什么。

她心中明明耻于做这样偷听之举,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偏是竖起耳朵,瞪大眼睛,想要窥听个究竟。

阁中。

苏哲彬彬有礼的一拱手:“不知令尊可在府中,哲想向黄老先生问安。”

“苏公子有心了,家父早几日去拜访水镜先生,至今未归。”黄月英浅浅笑道。

“原来如此,看来我与黄老先生无缘,只能下次再来求教了。”苏哲一声轻叹,显的有几分遗憾。

说话间,婢女已把酒奉上。

黄月英端起杯来:“苏公子以弱胜强,大破黄巾贼军,一举扬名荆州,月英在此恭喜苏公子了。”

“怎么,连黄小姐也听说了?”苏哲端起酒杯,却未饮。

“岂止是我听说了。”黄月英流露出几分钦佩之色,“比阳两任县令死于黄巾贼之手,苏公子上任不出半月便诛灭贼寇,这等奇功,早已遍传荆襄,苏公子早就成了襄阳士民口中的风云人物。”

苏哲啧啧道:“没想到,我竟然都这么出名了。”

黄月英感慨道:“我不得不承认,我对你的担心的确是多余的了,今日的你比昏迷前的你,确实是大有不同。”

“那昏迷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现在的我又是什么样子?”苏哲饶有兴致的问道。

“那时的你,虽然才华横溢,善谋却不善断。”黄月英顿了一下,接着道:“今日的你,不仅更加善谋,也多了几分果断。而且,与先前那份偏执的自负相比,变的从容淡然了许多。”

黄月英说话之时,眉宇之间都透露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情感。

苏哲想起了先前的约定,便道:“看来黄小姐对我一直很了解,那现在,你能够告诉我,我们在鹿门书院的竹林里,有过什么约定吗?”

一提及此事,黄月英脸畔顿时浮现一抹微晕,昏黄的斜阳映衬下,显的格外动人。

“能不说么。”黄月英语气中暗着几分羞怯。

“当然不能。”苏哲摇了摇头,“当初小姐跟我可是打过赌的,如今我已平定了比阳黄巾之祸,黄小姐岂能食言。”

黄月英顿时无话可说。

她素手轻揉着衣襟,眼神变换不定,犹豫了好一阵,方才一咬牙:“好吧,我就告诉你,那日你在竹林中,对我说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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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绝不负你!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说出这八个字时,黄月英的情绪颇有些激动,仿佛羞怯之意也没了,反而抬头正视着苏哲的目光,眼神中闪烁着其种期许。

“果然不出所料,没想到,这具身体的本尊,还给我留下了一段风流债呢……”

苏哲暗自唏嘘,指尖轻轻敲击额头,一副恍然省悟的表情,自嘲道:“我好像想起来了,似乎我确实跟你说过这样的话。”

“然后呢?”黄月英直起了娇躯,身体微微前倾向他。

“然后?什么然后?”苏哲装起了糊涂。

黄月英表情瞬间变的失望起来,蹙眉埋怨道:“难道你不知道,那八个字代表着什么吗?现在你既已想起来,就不打算给我一个交待吗?”

苏哲苦笑一声:“我来襄阳之时,听说州牧的大公子已决定与你们黄家联姻,迎娶黄小姐你为妻,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黄小姐这样问我,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已经拒绝了这门亲事!”黄月英干脆利落的答道。

拒绝?

苏哲心头一震,目光骤然变的不一样,似乎对此颇为意外。

愣怔了一下,苏哲方道:“那位可是刘大公子,将来的州牧大人,这么好的一桩亲事,黄小姐竟然拒绝了?”

“我不喜欢的人,纵然他是天子又如何!”

苏哲身形一震,原本闲坐的身子,情不自禁的正襟坐直,心头对眼前的这位名门少女,涌起了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没想到,黄小姐……”

“苏哲!”

黄月英突然拍案而起,一张生恼的俏脸,贴到了他脸前咫尺间,厉声道:“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要负我?”

苏哲一时懵了。

他着实没料到,温婉聪慧的黄月英,竟然会有这么“凶神恶煞”的一面,竟会以这样声色俱厉的方式,来逼问自己。

那气势,就好像在给他下最后通碟,如果他回答不对的话,当场就要把他给撕了。

“这个……”

“别这个那个,回答我!”

黄月英的脸就往前逼近了几分,只差那么分毫,两人的鼻子就要碰到。

苏哲嗅着她如兰的气息,看着那张咄咄逼人的俏脸,心头怦然而动,燃起一股豪情。

他便想,人家黄月英一个女儿家,都能为了他放弃嫁入高门,都能敢爱敢恨,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岂能畏畏缩缩。

当下苏哲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我苏哲言出必行,绝不负你。”

那一句“绝不负你”一出口,便如冬日暖阳一般,瞬间便把黄月英融化,她那咄咄逼人的眼神,转眼已变的温柔无比。

朱唇轻轻一抿,她欣慰的笑了。

苏哲松了一口气,眼珠子下意识的往下瞟去,不由心头一震,就感觉一股莫名的热血,嗡的就往头顶涌。

黄月英太过激动,忘记了仪态,这般前倾着身子贴在苏哲跟前,对襟扯开太大,那淡黄抹胸遮裹不住的半边酥峰,被苏哲尽收眼底。

作为一个男人,瞥见此等风景,焉能不心神荡漾。

黄月英瞧见他忽然发呆,眼神有异,不禁生疑,低头顺着他的眼神看去,顿时看见了自己春光微泄的不雅之态。

她脸蛋立时酥红如霞,慌忙退坐了回去,将自己的衣衫往紧一拉,没好气的白了苏哲一眼:“看来你不光胆子变大了,心也变坏了呢!“

“咳咳,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苏哲尴尬的移开了目光,干咳着嘟囔道。

黄月英一怔,茫然的看向他,明显没听懂。

苏哲饮了一杯酒,以掩尴尬,又笑问道:“我是有些记不得了,你我既然有白首之约,那咱们之间,有没有……有没有那个呢?”

“哪个?”黄月英越发茫然。

“就是那个了,你懂的。”苏哲朝她挤了挤眉,却不好明言。

黄月英嘴一扁,不悦道:“我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这个那个的。”

都暗示到这份上了,她竟然还不懂,该说她是聪明呢,还是笨呢……

苏哲无奈,咳了一声,只好开门见山的问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有没有行过周公之礼,肌肤之亲之类的事?”

黄月英瞬间恍悟,立时羞辱面红耳赤,狠狠白了苏哲一眼,斥责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淫邪之事,我黄月英乃名门闺秀,廉耻二字我岂能不知,我和你尚未成亲,怎会跟你做……做……”

“做”字后边的话,黄月英难以启耻,只好尴尬的甩了甩衣袖,转过脸去不想看苏哲。

苏哲暗松了口气,便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时间已不早,我还要赶着过江,前去长安出使,就先告辞了。”

说罢,苏哲为免尴尬,便起身拜别,转身信步走出了大步。

黄月英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出去,站在门边,大声道:“子明,长安乃是非之地,董卓又是残暴之主,你此番出使,千万要小心。”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不然我怎么履行对你的承诺,我可不想做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啊。”

苏哲回过头来,轻松却又自信的朝他挥了挥手,留下一个微笑,转身扬长而去。

黄月英手扶着门框,立在那里,目送着苏哲远去的背影,眼眸中流转着几分不舍。

侧阁内,蔡姝清清楚楚的看过了这一整幕,看着黄月英那不舍那又欣慰的表情,不知为何,内心之中忽然燃起了一股嫉妒的火焰。

“哼,凭什么你不想要什么就能不要什么,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凭什么,哼——”

蔡姝冷哼一声,心怀着不平,悄悄离去。

……

告别了黄月英,苏哲出了黄家庄,长吐一口气,翻身上马。

紧跟在后边的苏小小,则好奇道:“公子啊,那位黄小姐都跟你说了什么啊,快说来听听啊。“

“没说什么,就是随便闲聊而已。“苏哲不想多谈论隐私。

苏小小却不信,笑眯眯道:“不可能的,那黄小姐不会是打算对公子你以身相许吧,不然公子你脸怎么都有点红了。”

“你怎么那么八卦呢!”苏哲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八卦?那不是道家的东西么,我怎么又跟八卦扯上了,公子又说什么怪话呢……”

苏小小又迷糊了,嘴里嘀嘀咕咕。

苏哲却趁机打马扬鞭,沿原路而去,苏小小和周仓只得催促着车队,一路跟了上去。

日落前,苏哲再次经过了望江亭,与之前热闹的招贤会相比,眼前的望江亭却空空荡荡,隐隐约约似乎只有一名女子在内,却不知为何,其他一些经过的商旅路人,都没有进亭子歇脚,反而都蹲在了亭外。

走近之时,苏哲才看到,亭中那少女衣着华丽,想来是富贵人家,亭子四周还围了十几名凶神恶煞的家丁,估摸着外面那些路人,都是被少女赶了出来,好让她一人独享亭子。

“不知又是哪家的横蛮大小姐,一个人霸占了亭子。”苏小小不满的嘀咕道。

苏哲也只是一笑,没有多管闲事,反正他要赶着去渡头,天黑前渡江,又不用入亭子歇息。

车队从亭前经过,苏哲信步向前,嘴里嚼着蚕豆,对亭中那少女视而不见,连瞟都不瞟一眼。

那少女对他的视而不见,顿时是恼了,忽然冲着他,大声叫道:“苏哲,你给我站住!”

第二十六章 石榴裙下

苏哲勒住坐骑,转过头来看向她,一脸茫然道:“你是在叫我吗?”

“不叫你还能叫谁,这里还有谁叫苏哲么。”少女扬着秀鼻,有几分趾高气扬的架势。

“好象确实没有。”苏哲扫了一眼左右,淡淡道:“请问这位小姐芳名,苏某认识你吗?”

“我就是蔡姝。”

蔡姝是用骄傲的语气,报出了自己的名字,那种自恃的表情,好似苏哲一听到她的大名,就会表现出如雷贯耳,受宠若惊的样子。

苏哲却依旧一脸茫然,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不认识。”

他这平淡的表情,顿时如针一般扎在蔡姝心头,那张骄傲的俏脸,顿时阴沉下来。

“公子,这个蔡姝就是蔡家的千金小姐,那蔡太守最宠爱的侄女,跟黄小姐并称荆襄双璧。”苏小小忙小声的在旁边提醒。

荆襄双璧?还有这样一个组合?

苏哲摸了摸额头,搜索本尊那残破不全的记忆,隐隐约约似乎确实对这个蔡姝有印象。

蓦然间,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当初在鹿门书院时,这个蔡姝也在那里求学,不过她跟黄月英却不一样,素来对自己这个寒门子弟不屑一顾,整日与黄射那些大族子弟们打成一片,没少对自己冷嘲热讽,挖苦刻薄。

恍然想起后,苏哲随口道:“原来是蔡小姐啊,几年不见,蔡小姐又变漂亮了,怪不得我没认出来。”

就像是在穿越前,见了任何女性,都会随口叫一句“美女”,苏哲只是习惯性的夸蔡姝变漂亮了,蔡姝听了却信以为真,脸色顿时由阴转晴,小嘴暗抿,掠起一抹满意的浅笑。

“你进来吧,我有话跟你说。”转恼为笑的蔡姝,语气也变的温柔了几分,没那么咄咄逼人。

这什么情况,怎么今天的女人们跟自己都这么多话?

苏哲一时迟疑,苏小小却胳膊一磕他,笑眯眯道:“公子,你今天走桃花运了,说不定这位蔡小姐也要对你以身相许啊,还等什么,快去接着啊。”

什么桃花运!

眼前这个蔡姝,可是蔡家大小姐,所谓出身名门,那可是要做刘表儿媳妇的女人,怎么可能对自己以身相计。

毕竟,可并非是哪家名门闺秀都跟黄月英一样,可以对自己另眼相看。

“恕苏某还有公务在身,不便陪小姐闲聊,告辞。”苏哲微微一拱手,拨马扬长而去。

“他竟然敢不理我!”

蔡姝瞬间气到俏脸通红,一种从未有过的被羞辱的愤怒,从心底深处喷燃而起。

她可是堂堂蔡家大小姐啊,荆襄双璧之一,论美貌,论家世,只需她一个眼神,荆州不知有多少年轻俊杰,要挤破了头皮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现在她主动要跟一个男人单独说话,这对那个男人来说,该得是多大的恩宠,那个男人不得激动到手足无措才怪。

可谁想,眼前这个男人,竟对自己不冷不热,竟不想跟她单独说话。

他也太不识抬举了。

恼羞成怒的蔡姝,气的傲峰剧烈起伏,一怒之下,指着苏哲喝道:“把这个姓苏的小子,给我抓过来。”

大小姐号令一下,左右那些家仆岂敢不从,一窝蜂的就从亭子里冲了出去,要把苏哲硬绑过来。

苏哲还没做出反应,周仓便已脸色一沉,拔刀出鞘,大喝一声:“老子看谁他娘的活腻了!”

噌噌噌!

左右三十余名亲兵,纷纷拔刀出鞘,一个个虎目怒睁,杀机狂燃。

这些士卒们可都是经过血与火考验的老兵,那杀气腾腾的气势,顿时把一众蔡家家仆们吓出了冷汗,一群人你望我,我望你,没人敢上前一步。

“公子,需不需要我杀进亭子里,割了那贱人的头。”周仓语气阴冷,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蔡姝。

一听这话,蔡姝吓了一跳,花容失色,匆忙后退几步,躲在了亭柱后。

苏哲却拂了拂手,淡淡道:“蔡小姐想来只是跟我开一个玩笑,不必搞那么血腥,我们走吧。”

蔡姝毕竟是蔡家小姐,若杀了她,就等于得罪了蔡家,以苏哲现在的实力,还不是跟蔡家翻脸的时候。

何况,他也知道蔡姝是一时耍起了小姐脾气,又岂会真跟一个女儿家一般见识。

当下苏哲便闲嚼着蚕豆,继续昂首向前。

周仓这才收刀归鞘,警告的眼神瞪了蔡姝,喝令众亲兵收了兵器,继续赶路。

一众蔡家家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扬长而去,却没一个人敢吱声,更别谈扑上去一战。

当蔡姝从惊吓中平静过来,从亭柱后走出来时,苏哲一行已然走远。

威胁远去,蔡姝顿时勃然大怒,冲着外面的家仆们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的东西,本小姐叫你们把他抓进来,你们为什么不动手!我蔡家真是白养了你们这群胆小如鼠的饭桶!”

一帮子家仆们哪敢出声,只能低垂着头,任由大小姐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

骂了半晌后,蔡姝方才消了些气,再次举目追望去,苏哲早已消失在了昏暗的地平线下。

蔡姝咬牙着朱唇,恨恨道:“苏哲,你这臭小子,我一定要把你从黄月英的手里抢过来,我早晚要让你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巴巴的向我献殷勤,你给我等着吧!”

……

当天入夜之前,苏哲顺利的渡过汉水,在北岸的樊城己军营地,与苏飞会合。

在交待了一番自己不在之时的事宜之后,次日天色一亮,苏哲便带着苏小小这个身婢女,在周仓和一百余名精锐亲兵的护送下,带着献给朝廷的贡品,北上起程前往长安。

一路无话,数日之后,苏哲一众抵达了武关。

武关与函谷关,萧关和大散关,并称为“关中四塞”,自古以来便是南阳进入关中的必经之路。

作为通往关中的要隘,董卓自然也在武关屯有重兵把守,以防当初的关东联军从武关威胁长安。

苏哲抵达武关,拿出了通关文书,表明了荆州使者的身份,在经过守军的严查之后,方才被放行,准计通关。

一行人过武关,沿着山道一路往西北而去,途经商县,上雒诸县,用了七日时间,终于是走出了武关道,进入了关中平原地带。

是日黄昏,苏哲一行来到了杜陵县附近,这时已是长安城近郊,离长安不过六七十里的距离。

正行进在北去的大道上时,忽然见北面尘土飞扬,一队骑兵正飞驰而来。

苏哲眉头一凝,喝道:“快,立刻把使者的旗帜打出来。”

关中乃西凉军的地盘,眼前碰上的骑兵,必定是西骑铁骑无疑,而苏哲听说董卓自退往长安后,纵容手下到处抢掠,前方出现的这队西凉骑兵,不能排除就是出来强掠的,所以他才赶紧打出使旗,亮出身份,以免被“误伤”。

很快,铁骑飞驰而近,当先一名身着戎装的少女武将,一马当先,不断向前边一只鹿放箭,却屡屡不中。

“原来是出来打猎的。”

苏哲松了一口气,下令车队停下,往道边让开,不要挡了对方的道。

片刻后,那只受惊的梅花鹿躲进了道旁树林,那少女武将不肯罢休,策马就往林子里追去。

“杀董家奸贼——”

就在此时,树林中突然间响起一声怒吼,几乎在同时,数十道利箭如飞蝗射出,直取那少女武将,还有她身后那一队骑兵。

树林中,竟然藏有伏兵!

第二十七章 少女武将

西凉骑兵猝不及防,二十余骑,眨眼间便被射倒一半。

那少女武将吃了一惊,却也反应机敏,急是拔剑乱舞,挡下袭来之箭。

事发突然,西凉人形势不利。

少女武将却不顾形势不利,怒喝道:“杀进树林去,给我杀光这帮狗胆包天的反贼!”

她号令下达,余下凶悍的十几名西凉骑兵,便顶着箭袭,向林子里袭去。

一边看热闹的苏哲,冷笑道:“这女娃不懂兵法,骑兵进了林子,定要吃亏!”

果然,西凉骑兵一冲进林子,埋伏的三十余名黑衣刺客,虽然无法再发挥弓箭的威力,却一拥而上,四面八方的扑向了那些骑兵。

骑兵在树林中失去了冲击的威力,数量又少,很快就陷入了被围杀的境地,转眼又有数骑被砍翻地。

西凉人被杀干净,只是时间的问题。

“公子,我们该帮哪一头?”周仓按着刀柄问道。

苏小小一听,忙道:“这关咱们什么事,让他们自己打好了,咱们假装没看到,继续赶路。”

话音方落,苏哲便在她脑门轻轻点了一声,骂了她一句“傻”。

苏小小嘟起嘴,茫然不乐的看着苏哲。

苏哲便缓缓道:“这伙刺客喊的是诛杀董家狗贼的口号,显然是长安的反董势力,我们名义上是替刘景升出使朝廷,等于是承认董卓对朝廷的控制,若是坐视不理,到时候传出去了,不被董卓降罪才怪。”

话锋一转,苏哲接着道:“况且,咱们亲眼目睹了这伙刺客的刺杀行动,我们就算假装没看见,他们会放我们走吗?”

“啊,这样啊。”苏小小皱起了眉头,“那公子的意思,我们不管怎么着都得出手啦。”

苏哲目光转向周仓,拂手道:“子丰,还在等什么,再晚片刻,西凉人就要被杀光了。”

周仓会意,当即拔刀大手,大叫道:“狗日的刺客,你们都活腻了,弟兄们,随我杀个痛快!”

周仓纵马而上,五十余名亲兵护卫,跟着蜂拥冲入了树林,刀枪狠狠的斩向了刺客。

苏家军一加入战团,形势立转。

刺客本是占据上风,被这突然杀来的苏家军,转眼间砍的是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少女武将砍翻一名刺客,看着突然加入的援手,不由面露奇色,勒住战马,远远的向着林子外面的苏哲望来。

苏哲微微点头,远远向她致意。

少女武将则是眼神狐疑,显然没想明白,这队人马为何要多管闲事,自找麻烦。

就在她一时失神之时,身后树上突然间跳下一名刺客,大刀当头朝着她后脑就斩了下去。

苏哲脸色一变,不及多想,大吼一声:“小心!”

少女武将反应也是快,听到苏哲的示警,陡然感觉到身后有人来袭,几乎是本能的将身子一侧。

刷!

刀锋贴着她的肩膀滑过,险险的割出一道口子,少女武将一声痛哼,忍着伤痛右手长剑急转而出。

鲜血飞溅,那尚未落地的刺客,便被一剑斩落了手臂,惨叫着跌倒在了地上。

“还好她反应快。”苏哲暗吐了口气。

少女武将虽受了小伤,却有惊无险的避过一劫,不禁抬起头来,向苏哲抱以感激的目光。

不出片刻的时间,西凉骑兵便跟苏家军联手,把一帮刺客尽数扫灭,除了几个*挣扎的伤者外,其余尽皆斩杀。

战斗结束,苏哲这才驱马进入了树林,踏着遍地的血腥,来到了那少女武将面前。

此刻她已扎好了伤口,看到苏哲过来,便微微一拱手:“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她说话的音色,如同弓弦般字字清亮,虽然是在道谢,但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形的锋利。

苏哲也一拱手:“在下苏哲,乃是奉了荆州牧刘景升之命,前来向天子进献贡品,向董太师问安,正好撞上这帮反贼,出手相助乃是份内之事,不值一提。”

苏哲知她是董家军的人,所以故意加了一句“向董太师问安”。

“原来是刘荆州的使者。”少女武将点点头,“你今天救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日必定十倍报还。”

苏哲淡淡一笑:“那倒不必了,在下说过,这是份内之事,用不着报还。”

少女武将秀眉立时一皱,不悦道:“我说要还就一定要还,我从不欠别人人情。”

“这个……小姐高兴就好。”苏哲只好顺着她,心想这少女的性情还真是傲慢,不知是谁家的千金。

当下他便又问道:“苏某还不知小姐芳名?”

“我叫……“

少女武将刚想回答时,一众手下将四名幸存的刺客俘虏拖了过来,扔在了她的马前,打断了她的话。

少女武将俯视着刺客,目光立时变的凛烈无比,厉声喝道:“你们这帮反贼,说,到底是受何人指使敢来刺杀本小姐!”

那名断臂的刺额,冲着她咬牙怒叫道:“贱人,我们今天没能杀了你,我家奉先将军,早晚会灭了你们这群西凉奸贼!”

奉先!

吕奉先,吕布!

少女武将神色一变,显然在得知幕后指使者,竟然是吕布之时,极是震惊。

苏哲也大感意外,不想自己这一趟出使长安,长安城还没进去,竟会撞上这等惊人一幕。

“你是说,你们受了吕布指使来刺杀本小姐!”少女武将再次喝问道。

那断臂刺客把头一昂,悲愤道:“我们杀不了你这贱人,有负奉孝将军所托,要杀便杀,我们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其余几名刺客,也纷纷慷慨激昂,表示愿为吕布去死。

少女武将勃然大怒,骂道:“该死,吕布,你这狼心狗肺的家伙,竟然敢刺杀我,我这就带着这些刺客回长安,把你的真面目揭穿!”

说罢,少女武将就喝令幸存的部下,拖起这些刺客回长安。

“小姐且慢。”苏哲却拦下了她。

少女武将回过头来,冷冷道:“你的人情,我自然会还的,现在我没功夫跟我再浪费时间,我要赶回长安。”

苏哲却也不急,只闲然的往嘴里塞了颗蚕豆,笑道:“下官只是觉的,小姐就这样怒气冲冲的带着这些刺客回长安,去揭露所谓吕将军的真面目,只怕是正中了反贼的奸计。”

少女武将秀眉一动,便勒转战马,不解道:“你此话怎讲?”

苏哲不紧不慢道:“吕将军乃董太师义子,手握重兵,以吕将军的实力,若真想对董太师不利,自然是要布下大局,直接对董太师下手,又何必费尽心机在此设伏刺杀小姐一众,就算成功了,他难道就不怕打草惊蛇么?”

少女武将若有所思,似乎听懂了什么。

苏哲接着又道:“再说了,这班刺客竟然对吕将军如此忠心,甘愿为吕将军去死,却为何要说出吕将军是幕后指使,这不是置吕将军于危险吗?他们到底是忠于吕将军呢?还是想害死吕将军呢?”

少女武将恍然大悟,惊道:“你的意思是,幕后主使还另有其人,他们只是故意称自己是吕奉先的部下,想要使离间计不成?”

“小姐聪明。”苏哲笑着点点头。

这时,那几名刺客急了,大骂起了苏哲,说苏哲是胡说八道,说自己是最忠于吕布的心腹……

只是,他们的演技却有些拙劣,这时的破口大骂,反倒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少女武将却不再相信他们所说,喝道:“把这帮说谎的狗贼拖回长安,严刑拷打,一定要给我问出谁是幕后指使。”

她话音方落,苏哲又轻咳了几声。

少女武少马上又看向他,问道:“怎么,你还觉的有什么不妥吗?”

苏哲便道:“这帮刺客能不能屈打成招还是未知数,但这件事恐怕是纸包不住火,用不了多久,吕将军应该就会得知,有这么一帮自称是他部下的刺客,正在被严刑拷打,到时只怕会徒惹吕将军感到自危,难免会对董太师心生猜疑,反倒是正中反贼势力的下怀。”

少女武将再度陷入沉思,锋刃般的眸中,思绪翻转,显然在心中咀嚼着苏哲的话。

半晌后,少女武将点头道:“你分析的有道理,那依你之见,我该如何处置此事?”

“这个嘛……”

苏哲指尖点了点额头,“想来这长安城中,想离间吕将军和董太师的人不在少数,就算能拷问出幕后指使,也仅仅是铲除其中一人而已,既然如此,干脆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不是更好。”

苏哲没有明确给出答案,毕竟那些反董势力,跟自己并没有利益冲突,今日只是他碰巧撞上来,为形势所迫,才不得不站在反董势力的对立面,给这少女武将的建议,也只能点到为止。

“来人啊,把这些刺客,都给我斩了吧。”

少女武将却很聪明,立刻会意到苏哲言外之意,毫不犹豫的下了杀令。

话音还未落地,西凉骑兵便手起刀落,将幸存的几名刺客俘虏,毫不留情的斩落人头。

看着一颗颗人头落地,苏小小吓的赶紧闭眼,直往苏哲身后蹭。

苏哲却面无表情,只是心中暗暗叹息:“你们能为反董舍身赴死,也算是铁血男儿了,你们回到长安还要受尽严刑拷打,最终也难逃一死,我也算让你们免受折磨,死个痛快了……”

人杀完,树林恢复了安静。

少女武将向苏哲又一拱手:“你帮我识破了反贼奸计,我等于是又欠了你一个人情,这两个人情,我必会还你。”

说罢,少女武将再无多少,如一道赤色的流风一般,策马而去。

“这位小姐,苏某还不知小姐的芳名呢?”苏哲这才想起来,便大声追问。

“你既是荆州使者,我们早晚会再见面,到时你就知道了。”

少女武将向他回眸一笑,臂儿狠一抽战马,踏着飞尘疾驰而去,转眼只留给他一袭红色的背影。

第二十八章 幕后之人

“公子,这个女人是谁啊,看起来派头好大。”苏小小眨巴着眼睛,好奇的问道。

苏哲道:“反董势力竟然设伏刺杀她,再听她的口气,似乎跟董卓很亲近,估计应该是董氏一族的哪位小姐吧。”

苏小小“哦”了一声,不再多问。

这时,周仓提醒道:“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早去长安吧。”

苏哲点了点头,环扫了一眼遍地的刺客尸体,拂手叹道:“这些刺客也算是不怕死的汉子,暴尸在这里实在可惜,你带弟兄们花点时间把他们埋了吧。”

周仓明白他的心意,遂带亲兵护卫,草草的挖了几十个坑,将这一帮刺客的尸体就地掩埋。

忙活完后,苏哲才打马扬鞭,前往长安城。

天黑前,车队入城,因是使者身份,苏哲按照惯例被安排在了官府指定的馆驿。

而眼下天下大乱,关东诸侯们皆不把长安的朝廷放在眼里,刘表是为数几个还算承认朝廷的权威,派使者前来进贡的诸侯,故朝廷方面对他们也颇为礼待,吃住安排的都很周到。

苏哲便叫部下们好好休息一晚,养足了精神,待明早再去办理进贡事宜。

……

长安城,司徒府。

夜色已深,整个司徒府已是一片沉寂,灯火尽熄,却唯有后府的一座密室,隐隐约约尚有为火摇曳。

密室之中,一老一少两名男子,正秉烛对奕。

年长者,即是当今司徒王允,年少者,便是他年轻的侄儿王凌。

“叔父,天都这么晚了,还没有消息,莫非我们的计策失败了?”王凌手捏着棋子,神色忧虑。

“时候还早,凌儿啊,你要沉住气。“王允却气定神闲的落下一子,一副运筹帷幄的气势。

王凌不安的情绪方才稍稍平伏,却又道:“咱们就算刺杀成功,放出风声说是吕布指使,只怕假祸的痕迹太过明显,那董老贼未必会被离间。”

“所以,我们选定的目标,才会是董卓最宠爱的那个人。”王允语气意味深长。

王凌神色一怔,眼神依旧茫然。

“凌儿啊,你聪明是聪明,可惜对人心洞察的还不够透彻。”

王允提掉棋盘子被围的黑子,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董贼虽然残暴,但对自己的家人却极重感情,这就是董贼的弱点,这个弱点会让他在听到最宠爱的人被刺杀之后,被怒火蒙蔽了他的理智,介时由不得他不对吕布产生猜忌。”

一番话,听的王凌如醍醐灌顶一般,不仅竖着拇指赞道:“叔父对人心的洞察把握之深,当真令侄儿望尘莫及啊。”

王允捋须一笑,期许的目光看着王凌:“凌儿啊,你要尽快成长起来啊,你是咱们王家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一个,将来为叔除掉董贼,执掌朝廷大权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倚重你啊。”

王凌顿时受到鼓舞,忙慨然道:“多谢叔父器重,侄儿一定会倍加努力,绝不辜负叔父的期望。”

“好好好,来,咱们继续下棋,今天你要学的,就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王允说着,抬手捻起一子,准备落下。

正当这时,门外的心腹家仆匆匆入内,低声道:“主人,那张衷彪回来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王凌眼前顿时一亮,情绪又激动起来。

王允却不动声色,只轻轻一拂手:“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一名虎背熊腰的游侠,步入了密室,扑嗵就跪在了王允面前,一言不发,长跪不起。

王允眉头一凝,喝问道:“失败还是成功,说。”

那叫张衷彪的游侠,一脸惭疚道:“禀司徒,小的无能,刺杀失败了。”

咣铛!

王允手指微微一颤,所捻的棋子一滑,跌落在了棋盘上。

“什么!你竟然失败了!”王凌脸色陡然大变,腾的跳了起来,怒道:“我们王家白养了你们这么多年,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成,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那张衷彪越发惭愧,头深深叩在地上,任由王凌斥骂。

这会功夫,王允却已将那枚棋子重新拾起,轻轻一摆手,示意王凌住口。

密室中,顿时又恢复了安静。

“为什么会失败?难道是目标没有按往常那样去射猎吗?”王允面无表情,语气中听不出半点责怪的意味。

张衷彪恨恨道:“司徒给的情报一点没错,目标确实是照往常一样去南郊射猎,我们埋伏的地方也恰到好处,杀了目标一个措手不及,几乎就要成功了,可关键时候,却杀出了另外一队人马,救了目标,还杀了我们几乎所有的兄弟。”

另外一队人马?

王允神色一动,问道:“是何人坏我好事?”

张衷彪忙道:“小的在暗中偷听了目标和那队人马头领的对话,听那人说他叫苏哲,是荆州牧刘表派来长安进贡的使臣。”

“苏哲……”

王允口中默念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搜索着关于这个陌生名字的映象,思来想去,却想不起刘表手下,有一个叫苏哲的名士。

“第二套计划呢,可有执行?”王允按下了狐疑,又问道。

张衷彪咬牙切齿道:“本来几个被俘的兄弟,已经按照事先的约定,说是吕布的部下,差点就骗到了目标,可又是那该死的苏哲,故意说破了我们的计策,劝说目标把活捉的兄弟都杀了,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王允那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在此时,禁不住掠起了一丝惊异之色。

那王凌也是惊奇道:“刘表麾下,什么时候竟多了这么一号厉害人物,如此轻易就识破了我们的计策!”

“凌儿,你年轻记忆好,可曾记得荆州有苏姓大族么?”王允回头看向自家侄儿。

王凌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摇头道:“侄儿只记得荆州有蒯蔡黄庞四大族,再往下还有马氏,刁氏,邓氏等次末等世族,却从未曾听说过有苏氏一族,更别说苏哲这号人物。”

“不是荆襄世族,难道说,这苏哲是寒门之徒?”王允话方一出口,马上又摇头道:“刘景升此人用人最看重出身,出使长安,向天子进贡这等重要的差事,怎么可能委任一名寒门之徒来担当呢,这说不通啊。”

“那这个苏哲,到底是什么来头?既能得刘表信任,又坏了我们的刺杀计划,还识破了我们第二套方案?”王凌的眼眸中,也涌起着无尽的惊奇。

密室内,一时被惊奇的气氛充斥,叔侄二人沉浸在了对“苏哲”这个名字的猜测之中。

他叔侄二人议论了一晚上,次日天亮时分,刚想休息之时,门卫前来禀报,荆州使者苏哲在外求见。

眼下王允深受董卓信任,朝廷政事皆交由他来处理,外镇诸侯向天子进贡这种,按照程序,理当先经由他这个司徒过问,故苏哲一大早就前来司徒府拜见。

“这个苏哲坏了我们的好事,还有脸前来,叔父干脆不见他便是!”王凌不悦的冷哼道。

王允却道:“苏哲乃荆州使者,乃是为公事而来,为叔岂有不见之理?再说,为叔也很想看看,这个苏哲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说罢,王允便一拂手,喝令将苏哲请往正堂相见。

片刻后,苏哲步入大堂之时,王允已高坐于上,王凌则侍立在旁边。

王允面无表情,那王凌的眼神中,却隐约透着几分敌意。

苏哲信步上前,微微一拱手,不卑不亢道:“荆州贡使苏哲,拜见王司徒。”

“免礼吧。”王允轻轻一拂手,气态和蔼,一副长者的姿态。

苏哲直起身来,便不紧不慢的,把进贡的相关事宜,从容的报与王允。

王允静静倾听时,却在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着苏哲,想要从这个坏了他好事的年轻人身上,看出些蛛丝蚂迹。

听苏哲说罢,王允才点头称赞道:“刘荆州能够主动向天子进献贡物,这是对天子,对朝廷的敬畏,这很好,你待向参见过董太师,得到他的允许后,便可亲自向天子进献贡物。”

“多谢王司徒。”苏哲一拱手,从怀中取出一书,“我家刘荆州这里还有一封私人的书信给司徒,请司徒过目。”

王允使了个眼色,那王凌便走下阶来,一把从苏哲的手中夺过书信,回头之时,还瞪了他一眼,显的颇不友好。

王凌对自己的态度,苏哲岂能看不出来,当下也不动声色,心中暗暗猜测。

王允接过书信,略略扫了几眼,眼眸中悄然闪过一丝异色。

书信内容,显然令王允感到有些意外,那素来倚重高门大族的刘表,竟然以私交的名义,请王允动用在朝廷的影响力,任命苏哲为南阳太守。

“这个苏哲,到底有何过人之处,不但让刘景升委以使者的重任,竟还求我让朝廷任命他为南阳太守?”

王允放下书信,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从容自若的寒门小子,眉宇中流转着费解的神色。

足足审视了半晌后,王允却把帛书装回了信函中,叫王凌又原封不动的还给了苏哲。

“王司徒,这是什么意思?”苏哲看着手中书信,眼神有些不解。

王允却正色道:“本府受天子信任,协助董太师处置朝政,自当秉公行事,岂能因私废公,刘荆州信中所说之事,恕本府难以帮忙,这封书信就当本府没有看过,你拿走吧。”

王允竟然不卖刘表的面子!?

苏哲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剑眉顿时微微暗凝。

第二十九章 图穷匕现

“这可就有点难办了,没有王允的暗中帮忙,我就不能顺理的当上南阳太守,得不到南阳郡,我就没办法扩张实力……”

苏哲心头涌上一丝隐忧,便拱手道:“王司徒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他话音方落,王允还没有开口时,那王凌却一拂手,冷冰冰喝道:“苏哲,你耳朵聋了吗,我叔父的话你没听到吗,他是不会做那种以私废公之事,你还是速速退下去吧。”

苏哲被呛了一鼻子灰,心中暗怒,但也只有暂且隐忍。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告辞了。”苏哲微微一拱手,没有一丝怒色,转身闲庭信步出门而去。

望着苏哲离去的身影,王凌冷哼道:“叔父,我看这个姓苏的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他怎么就坏了我们的好事。”

“人不可貌相啊。”

王允轻声感慨,眼神玩味,捋须道:“我观这苏哲一个寒门之士,却气宇从容不迫,方才被你言语冲撞也能隐忍不发,喜怒不形于色,照我看来,他至少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

“他有这么厉害么?”王凌一脸怀疑。

“你要相信为叔的眼光,现在想想,为叔拒绝了帮他当上南阳,得罪了这个人,未必是明智之举。”王允的眼眸中,掠起一丝顾忌。

王凌却不屑一哼:“叔父也太抬举他了,纵使他有过人之能,不过一寒门之徒而已,就算他怀恨在心,难道还能威胁到叔父这个当朝司徒不成。”

“那倒也是,或许是为叔多虑了。”

王允点点头,眼中那丝忌惮一闪而逝,转而又道:“咱们此计被这姓苏的破坏,看来只能使用备用的计策来离间董贼和吕布了,凌儿,你那位义妹那里,你开导的怎么样了?”

“叔父放心吧,她已经答应了。”

“她是真答应了,还是违心的答应,万一实施之时,突然变节却当如何是好。”王允一脸谨慎的样子。

王凌自信的一声冷笑:“叔父尽管放心,我前日已把她父母接入了府中,她当天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你竟然拿她的父母做威胁?”王允脸色一沉,语气中流露出不满之意。

王凌忙是叹道:“侄儿当我知道,这么做有损于我王家的身份,只是侄儿想我们这么做,并非为了我们王家私利,而是为了诛杀国贼,匡扶社稷,正所谓成大事不拘小节,也只能迫不得已了。”

王允沉默。

半晌后,他无奈一叹:“为了汉室社稷,天下苍生,也只能如此了。”

王凌松了一口气,忙道:“既是如此,那侄儿就抓紧去训练她了,只等时机成熟,我们就可以派她上场。”

王允不语,只拂了拂手,以示一切由他安排。

司徒府外。

苏哲已出了府门,翻身上马。

“公子,那王司徒可有答应帮公子拿南阳太守的任命吗?”周仓迫不及待的问道。

苏哲摇了摇头:“那王允态度对我很是冷淡,以不能以私废公由,退回了刘表书信,而且他的侄儿王凌对我态度还颇有敌意,似乎我哪里得罪了他们。”

周仓一听,登时就怒了,咬牙骂道:“这姓王的老贼实在可恶,公子,要不要带一队兄弟夜晚潜入司徒府,宰了那老贼!”

苏哲心头一震,忙道:“那可是司徒府,戒备森严,岂是你随意就能潜进去杀人的,子丰啊,我们这可是在西凉人的地盘,不是在比阳,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哦,我只是为公子感到不平嘛。”周仓火气顿时泄了,顺手从腰上解下皮囊,灌了一大口。

“你心里有气我当然明白,但我们也要见机行事,不能——”

话未说完,苏哲突然瞟到周仓嘴角竟然血迹,不由奇道:“我说子丰,你现在已经不是黄巾头目了,用不着假装残暴来震慑手下,你怎么还喝人血啊。”

“这个嘛……”周仓尴尬的笑了笑,“我只是习惯了,成了小小爱好,忍不住就想喝两口而已,公子见笑了。”

苏哲自不好说什么,心中啧啧称奇:“有人爱好抽烟,有人爱好喝酒,有人爱好嫖娼,爱好喝血我还是头一见碰上,还真是奇葩的爱好呢……”

“咳咳,公子,王允那老贼不帮我们,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周仓干咳几声,赶紧转移话题。

“车到山前必有路,今天先回馆舍,等明日我们先去见了这长安城真正的主人再说!”苏哲打马扬鞭,飞奔而去。

……

次日一早,苏哲接到了有关方面的通知,说是董太师在太守府设宴,宴请朝中重臣,苏哲获准参见。

当下苏哲便带了刘表送给董卓的献礼,离了馆舍,直奔太师府而去。

说是太师府,其实就是原先皇宫的一部分,被董卓强行划出了一部分,中间修了一堵墙隔绝开来,就变成了他的太师府。

两汉四百余年里,只有皇帝跟臣下抢宅子的,这臣子强抢了皇帝的宅子当自个儿家,董卓这还是太一份。

既然是曾经的皇宫,自然少不了恢弘壮丽,苏哲站在巨大的府门前,感慨了一番董卓的霸道奢华之后,方才昂首步上高阶,通报姓名身份,请求拜见当朝太师。

朝中很多大臣都恨董卓入骨,行刺的事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促使董卓加强了戒备,这太师府重地,自然是戒备森严。

苏哲的亲兵们都被拦在了门外,只准许周仓一人跟进去,他二人也被收了随身兵器,身上更被门卫搜了个便,就差就让他们脱光了检查,足足折腾了好一会才准许放行入内。

步入府门,穿越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太师府,苏哲步入了金碧辉煌的正殿。

抬头向殿中望去,只见大殿内落座着数十名大臣,王允也在其间。

高阶之上,苏哲终于看到了大名鼎鼎的董卓。

那是一个身形肥硕的中年男人,一脸的黑髯,因为太过肥胖,两个眼睛已被脸上的横肉拒成了一道缝。

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时不时再腾出手来,摸摸身边侍臣的酥胸翘臀,得意畅快的哈哈大笑几声。

尽管他吃相难看,举止粗鲁不雅,但阶下那些文质彬彬的大臣们,却无一人敢流露出讽刺的表情,一个个只顾低头浅饮,不敢多多董卓一眼。

粗鲁,狂放,却令人畏惧。

苏哲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这样的评价。

当下他便步上前来,不卑不亢,拱手一揖:“荆州贡使苏哲,拜见太师。”

大殿中,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哲的身上。

那一道道猜疑的眼神,显示着他们的内心中都在惊讶,素来倚重大族名士的刘景升,怎么派了这么一个不名一文的年轻人来做贡使。

高阶下的董卓也不理他,只慢吞吞的嚼着满嘴的肥肉,仿佛无视他的存在。

半晌后,直到董卓把嘴里的肉吞吞咽下,舔了舔油腻的手指,方才道:“刘景升先为本公干掉了孙坚那个逆贼,现在又准时遣使入贡,实为百官的楷模,很好,本公对他很满意!”

当年董卓尚未迁都时,在洛阳一线被孙坚打的屡战屡败,不得已之下,才下令迁都长安,自然是对孙坚百般记恨。

而前番孙坚奉袁术之命,南下跟刘表争夺襄阳,却被刘表所杀,虽说这只是刘表纯粹自保反击的结果,但间接也为董卓除掉了个眼中钉,董卓自然是十分满意。

“我家州牧说了,为国讨逆,乃是他份内之事,太师言重了。”

苏哲替刘表表示了谦逊,又道:“除了给天子的贡品之外,我家州牧还为太师准备了不少奇珍异宝,聊表心意,还望太师笑纳。”

说着,苏哲一拍手,殿外的卫兵们,便将一只大箱子抬进了殿中。

他亲手掀开箱盖,一片金光耀眼便映入眼帘,什么玉碗,金樽,古玩,字画等名贵之物,应有尽有。

董卓一看到这些珍奇异宝,不禁乐的哈哈笑道:“好好好,看来刘景升确实是用心了,伍校尉,快把这宝箱抬上来,让本公瞧瞧刘景升都给本公孝敬了些什么好东西。”

号令传下,殿前侍立的越骑校尉伍孚,忙召唤侍卫,将宝箱抬了上来,亲手将一件件奇珍奉上,一一摆在了董卓眼前。

董卓便是高高兴兴的拿起来,一一把玩,赞不绝口,对刘表是不住的称赞。

苏哲当然知道,董卓连两汉帝王的陵墓都能掘了,里边陪葬的多少奇珍异宝都据为己有,刘表所进献的这些珍宝,又岂会真的入他法眼。

董卓之所以这般高兴,无非是想表现出对刘表赞赏和满意,演给天下诸侯看来,毕竟,那么多诸侯中,刘表是为数不多愿意主动向朝廷进贡,向他献礼的诸侯。

“太师,这幅画的名字跟太师有关,叫作《董太师讨逆凯旋图》。”伍孚从箱中捧起了一卷画。

董卓一听这画的名字,顿时眼前一亮,笑的更加得意。

很显然,光从这画的名字就可以判断出,画的内容必是为董卓歌功颂德,想来是刘表特意请人所画,用来拍董卓的马屁。

若论价值,这幅画自然不及那些玉碗金樽,但这画的名字内容,却甚得董卓之心。

“快,快展开让本公瞧瞧。”董卓迫不及待的叫道。

伍孚忙将画卷铺在了案几上,当着董卓的面,一点点的展开,那董卓威风凌凌,征讨八方的画面,逐一的映入了眼帘。

董卓是越笑越开心,连眼睛都瞄到快看不到。

苏哲却感到有点不对劲,心想这些献给董卓的礼物,他事先可是亲自清点过两遍,就怕其中有什么不合适的礼物,犯了董卓忌讳,自己给刘表背锅。

他依稀记得,其中确实有几幅字画,但他却不记得,有这么一幅《董太师讨逆凯旋图》啊。

“我应该没记错啊,怎么会凭空多了一幅画?”

苏哲指尖点了点额头,思绪飞转,蓦然间,脑海中迸出一个惊人的念头。

此念一生,苏哲倒抽一口凉气,不及多想,急是大喝一声:“太师小心!”

话音落地的瞬间,那幅画恰好展到了末端,一杯明晃晃的匕首,赫然现出。

伍孚的眼中,陡然间掠起一丝寒光。

第三十章 想置我于死地!

图穷匕现!

越骑校尉伍孚,竟要刺杀董卓!

那些所谓的汉室忠臣们,想要刺杀董卓,苏哲当然管不着,但他们现在利用自己所带来的礼物,暗藏匕首实施刺杀,自己岂非变成了他们的同谋,焉能不出声示警。

就在他示警瞬间,伍孚抓起匕首,朝着董卓的心脏就刺去。

如此近的距离,事发突然,若董卓全无防备,还真有可能命丧当场。

苏哲的那一声示警,却救了他的命。

军人的本能驱使下,董卓在吃惊的一瞬间,肥硕的身形竟是灵巧的往后一仰。

正是这一仰的距离,再加上案几的隔断,伍孚手中的匕锋在距离董卓身前一寸的距离停下,没办法再近前。

“拿下他!给本公拿下他!”仰翻在地的董卓,哇哇大叫。

事发突然,左右那些亲卫们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董卓大叫之时,方才猛然惊醒,一窝蜂的扑向了伍孚。

那伍孚大叫着,想要翻越案几,继续杀董卓,却已无济于事,文士出身的他武艺本就低微,几下便被摁倒在地,五花大绑。

刺杀失败!

苏哲松了口气,心中暗骂:“你们这帮反董派,真是想害死我啊,幸亏我记性好反应快,不然我不得被这帮西凉野兽当场撕了啊!”

他暗自庆幸时,目光迅速的向四周的大臣的扫了一眼,便看到不少大臣的脸上都掠过了遗憾的表情。

唯有王允,却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看不出半点喜怒。

要知道,历史上的王允,可是亲手策划,诛灭了董卓,可以说是反董派的总后台。

而现在他见刺董失败,却没有流露出半点遗憾的神色,可见其城府之深。

“这个王允,还真是只老狐狸,藏的够深呢……”苏哲暗忖。

这时,大殿中已从短暂的混乱中恢复,闻讯而入的数百亲卫甲士,布列在了每一名大臣身后,严加控制,以防有人趁机再行刺杀。

“董卓,你这国贼,你不得好死——”

被摁在地上的伍孚,身子动弹不得,嘴里却破口大骂不休,愤怒的骂声回荡在大殿中。

此时的董卓已在左右的搀扶下爬了起来,正忙着整理衣冠,方才的惊险让他在众人面前显露出了惊慌的一面,他需要时间来重新恢复霸道肃厉的形象。

定下神来的董卓,心头燃起无尽怒火,上前一步就狠狠踹在了伍孚脸上,怒骂道:“好你个狗贼,本公待你不薄,你竟然敢谋害本公!说,你都有哪些同谋?”

“董老贼,杀你这国贼乃是天下人的职责,还需要什么同谋,我只恨没能一刀捅死你,我恨啊——”

被踢掉了门牙的伍孚,依旧是不屈,口吐着鲜血,狂骂不止。

董卓更加盛怒,一把夺过亲卫的铁锤,抡将起来,朝着伍孚的左手便无情砸下。

咔嚓嚓!

一声清脆的闷响,那只左手瞬间被砸成了肉泥,鲜血飙了一地,痛到伍孚撕心裂肺的惨嚎起来,身形剧烈的抽搐不止。

“说!到底谁是你的同谋?”董卓举起染血的铁锤,喘着怒气喝问。

伍孚忍着剧痛,嘴里愤怒的颤声骂道:“董老贼,只有我伍孚一人要杀你,你休想叫我牵连旁人,有能耐你就杀了我,杀了我啊——”

惨叫声再起。

董卓又是一锤子砸落下去,伍孚另外一只手也被砸了个稀巴烂。

两只手皆已被砸碎,那伍孚却依旧破口大骂,就是不肯招认自己的同党,嘴比石头还硬。

“我让你不招!让你不招!”

怒不可遏的董卓,一边大骂,一连抡起染血的锤子,朝着伍孚的脚,他的腿,他的肩膀,一次次的砸落下去,毫不手软。

那些西凉虎狼们,早见惯了这等残暴的画面,一个个都神色自若,没有半分不适。

而那些大臣们,却被眼前这凶残的恐怖场面,赫到毛骨悚然,一个个脸色苍白,低头不敢正视,不住抬起袖子擦拭额头的冷汗。

苏哲的目光,再次落在王允身上。

此刻,这个大汉司徒如依旧不动如山,看不见半点慌惧之色,只默默的注视着被砸成肉饼的伍孚。

“他倒是沉得住气呢。”苏哲欣赏的暗暗点头。

高阶上,十几锤子下去,伍孚已被遭到血肉模糊,全身上下,就只余下了一颗脑袋还在。

“最后问你一句,谁是你的同党!?”气喘吁吁的董卓,将锤子高高举起,锤上还不断有血渣沫子滴落。

伍孚只剩下了一口气,却仍咬牙切齿的骂道:“董老贼,你不得好死,我就算是变成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那你就去做鬼吧!”董卓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高举的铁锤轰然落下。

咔嚓!

伍孚的头颅如瓜壳般,瞬间被轰砸到碎了一地,鲜血和*子四面八方飞溅,将不少大臣的脸溅到,包括王允。

那些大臣们无不吓的浑身发抖,赶紧手忙脚乱的擦拭,不少人还恶心的作呕起来。

王允却依旧表情平静,缓缓抬起头来,很斯文的不紧不慢将脸上几滴*擦掉,没有半分不拭的表现。

轰杀了伍孚后,董卓一屁股坐了下来,指着阶下群臣,吼叫道:“本公知道,你们当中必有这逆贼的同党,待本公让奉先查清楚,保证让你们死的比这逆贼更惨烈十倍,本公还要把你们满门抄斩,诛你们九族!”

这一声吼,把阶下群臣赫的是无不打起冷战,头都快要缩到案几下去,生恐被董卓怀疑到。

而这时,一直面无表情的王允,却轻咳一声,拱手道:“太师,下官以为,今天这场刺杀,与朝官无关,很明显应该是一件外镇诸侯与伍孚相互勾结,想要谋害太师的单纯刺杀事件。”

“外镇诸侯?伍孚与谁勾结了?”董卓腾的又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

“伍孚所勾结者,就是荆州牧刘表!”王允语气陡然加重,凛冷的目光射向了苏哲。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射向了堂前站立已久的苏哲。

“该死,我就知道有人会往我身上引,果然是这王允……”苏哲心中暗骂,已意识到事态的严峻。

董卓眼缝中凶光再现,缓缓的转向苏哲。

王允手指着苏哲,缓缓道:“伍孚自知不能带兵器接近太师,所以刘表就叫这苏哲借假给太师献礼为名,把匕首暗藏在画卷中,避过了搜查,正是要趁着给太师赏画之时,图穷匕现,出其不意,谋害太师!”

苏哲剑眉一凝,王允这是要把脏水往他身上泼,要置他于死地啊!

为什么?

王允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哲思绪急转,搜索着自己历史的知识,剖析着朝野局势,琢磨着王允此举用意。

蓦然间,他脑中灵光一现,想通了。

当初十八路诸侯讨董之时,刘表手握重兵,却按兵不动,等于是对董卓的一种变相支持。

而现在,刘表又是外镇诸侯中,为数不多的尊奉天子,不时进贡的州牧。

世人皆知董卓掌控朝廷,挟迫天子,向天子进贡,就等于是对董卓的一种尊重。

而王允,却是历史上那个策划诛杀董卓的幕后人,这样来推算关系的话,刘表支持董卓,便成了他的敌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要借此机会,离间刘表的关系,还要置我死地呢,想必那天的刺杀行动,也是王允幕后策划,所以他昨日才会对我是那般态度……”

苏哲省悟时,董卓已经勃然大怒,拍案骂道:“好个虚伪的刘表,竟然想谋害本公,来人啊,把这苏哲给本公拿下,五马分尸后去喂狗!”

号令下,左右凶恶的西凉武士,朝着苏哲就冲了上来。

苏哲见势不妙,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倒把个董卓给笑懵了,又一摆手,喝住了那些武士。

“小子,你死到临头,有何可笑?”董卓瞪着他,厉声喝问。

苏哲缓缓收了笑声,一副惋惜的目光看着董卓,叹道:“我只是笑董太师英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如此轻易就被别人离间,今日太师杀了我,他日便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董卓冷哼道:“你受刘表之命谋害本公,本公杀你,有何不可!”

“如果下官要谋害太师,适才伍孚图穷匕现之时,下官又何必出言示警,那岂不是傻了么?”苏哲反问道。

董卓身形一震,陡然间想起了方才那一幕,关键时候,若非苏哲出言示警,自己只怕还真被伍孚刺杀了。

想到这里,董卓脸上的怒色,顿时消了大半。

这时,王允却马上道:“这苏哲之所以示警,也许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刘表跟伍孚间的密谋,只是无意间充当了刘表的帮凶而已,就算他不知情,但他终究是刘表派来的人,太师若不将他治罪,何以震慑群小!”

王允这般一煽风点火,董卓眼中立时又凶光渐涨。

“王司徒此言差矣!”

苏哲却断然否认,高声道:“我家刘荆州若想谋害董太师,当初关东诸侯造反之时,就会起兵响应了,又何必等到关东反贼自相残杀之时,再以这等下作的手段来谋害太师,试问王司徒,我家州牧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

此时此刻,苏哲为刘表辩护,就是为自己辩护。

他这一反问,顿时把王允给问住,一时不知么回答,只得道:“刘表这么做,自然有他自己的目的,我怎么知道。

王允的回答,等于是承认他驳不倒苏哲的质问,顿时让他的主张大打折扣。

“既然刘表不想害本公,那这匕首又是怎么回事?”董卓再度喝问,但脸上的怒色已消了大半。

苏哲不紧不慢道:“下官入府之时,这些礼物都是交由府中相关之人查验,下官记得来时并没有带这么一幅画来,现在却出现在了宝箱里,下官想这必是府中有那伍孚的内应,将这幅藏着匕首的图,悄悄混入了宝箱中,才好让伍孚趁着献图之机,拿到匕首来刺杀太师。”

苏哲一席话,有理有据,把一切疑点一一解除,将自己置于了清白之地。

董卓脸上疑色尽消,转而看向了身边的李儒,问道:“文优,你怎么看?”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儒,便淡淡道:“依儒之见,这苏哲所说不无道理,很有可能刘荆州与此次刺杀无关,只是被人利用而已,刘荆州乃是为数不多还敬奉朝廷的州牧,儒以为万不可草率的将这罪名加在他头上。”

李儒这话,等于是在为苏哲和刘表开脱。

“文优言之有理。”董卓也微微点头,一身怒气彻底的平伏下来。

王允见状,忙道:“太师,纵然刘表和这苏哲确实与此事无关,但那匕首的确是藏在刘表的献礼之中,至于是否是被奸人偷偷混入,也当详细查明之后,才能下定论,允以为,在真相大白之前,当先把这苏哲下狱,好生审问才是。”

董卓想想也对,当即一拂手,就打算下令把苏哲押入大牢。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间响起一个声音:

“我看谁敢动他一下!”

第三十一章 因祸得福

这一声喝,打断了董卓,也令堂中所有人都身形一震,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殿门。

苏哲也回过头来,目光的尽头,却见一名身着红装,冷艳俏丽的少女,高昂着步入了大殿。

她浑身上下都管着一种骄傲自负,目光不屑于看左右那些大臣们一眼,仿佛视他们为无物。

“是她!”苏哲眼中闪过奇色。

眼前这少女,正是当日他在树林中出手所救的那名少女武将,却没想到,她竟会出现在这里。

“见过少小姐。”

“见过少小姐。”

那些大臣们见了这少女,不约而同的产生了畏惧,纷纷低头侧目,恭敬的称一声“少小姐”。

“少少姐,这么说,她竟然是董卓的孙女了?”苏哲恍然省悟。

当日他就猜测,那少女武将气度不凡,极是骄傲,想来必是董氏一族的人,却没想到,她就是董卓的孙女。

苏哲回想起关于董卓的情报,依稀记得董卓唯一的儿子英年早逝,留下一名孙女,董卓对其宠爱至深,瞧这些大臣们对这少女的畏惧忌惮,多半她就是董卓的那个宝贝孙女了。

苏哲站在那里,惊奇的目光看着少女走向自己,脑海中不由浮现起当日她树林中杀人时的冷酷。

少女却只是瞟了他一眼,便从他身边扬长而过,径直走向了高阶上的董卓。

“白儿,你怎么来了?”董卓一脸惊讶,赶紧站起身来,亲自迎下去几步。

少女原来叫董白。

她紧上前几步,搂住了董卓的胳膊,一脸关怀道:“孙儿是听说祖父被人刺杀,惊的我就赶紧赶过来了,祖父没事吧?”

“还是我的宝贝孙儿最心疼爷爷啊,放心吧,祖父我乃天命在身,那些宵小岂能伤得了我,刺客已经被大卸八块了。”董卓乐的呵呵一笑,搂起董白走上高阶,拉着她并肩坐下。

“那就好,害我白白担心了一场。”董白抚着心口,松了口气,愤愤道:“那些该死的反贼,竟然敢刺杀祖父,一定要好好查查是谁指使的,查出来诛他们的九族!”

董白言语中,透着凛烈的杀机,听的阶下那些大臣们,又是暗自毛骨悚然。

董卓一笑,便指着阶前的苏哲道:“白儿说的正是,目下怀疑的对象,就是眼前这个小子,所以祖父才准备将他下狱审问,不想你突然到了。”

“他?”董白瞟了一眼苏哲,摇头道:“他绝对不可能跟刺客同谋。”

董卓一怔,奇道:“白儿你又不认识他,怎么能这般肯定?”

董白便凑上近前,附耳跟董卓一番低语。

董卓听罢,不禁吃了一惊,叫道:“竟有此事?白儿你怎么不早说?”

董白把小嘴一嘟,埋怨道:“孙儿本来打算等他来拜见祖父时,再告诉祖父此事,好叫祖父好好的赏他,不想祖父竟然要把孙儿的救命恩人给下狱,这要是传将出去了,我董家岂非要背上个忘恩负义的骂名!”

董白明显有怪怨之意,董卓横肉的脸上顿是尴尴尬。

眯眯眼转了那么几转,董卓一拍大腿,大声道:“刘景升乃国家忠臣,绝不可能勾结伍孚来刺杀本公,这苏哲更不可能是帮凶,本公岂是那愚蠢之人,怎会中了奸贼的离间之计,错怪了忠臣。”

此言一出,等于是否认了所有对苏哲的指责,认定他与刺杀事件无关。

“幸亏这董少小姐替我说话,不然我一旦被下狱,那王允再一煽风点火,说不定董卓头脑一蒙,就把我给咔嚓了。”

苏哲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感激的目光看向了董白。

董白却对他视而不见,好似应了那句话——我救你,与你无关。

王允却是眉头暗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晚觉察的恼色,他显然是没有料到,董白会在关键时刻出现,替苏哲开脱。

他当然也知道,董白为什么会替苏哲说话,自然是因为那日他所布置的刺杀董白计划,被苏哲一手给破坏。

心中虽恼,王允却很快恢复平静,眼眸一转,立刻道:“太师英明,适才下官也仔细想了一下,刘景升确实没有刺杀太师的理由,我们若将他的使者下狱,便等于在怀疑他,反而会寒了他的心。”

这话一出口,苏哲不禁讽刺的目光瞟了王允一眼,心想这老狐狸还真会见风使舵,董白一出手,马上就掉转了口锋。

这时的董白,俏脸方才转阴为晴,却还不满意,又道:“祖父,孙儿刚才还在殿外听到,是这苏哲及时示警,才使祖父避过刺客的一击,那他就是祖父的救命恩人啊,祖父该当重赏他才是。”

“白儿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董卓连连点头,拂手道:“来人啊,速速去拿一百金来,重赏苏子明。”

一百金!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赏赐啊,苏哲的脑海里,立刻就把这一百金换算成了多少士卒,多少钱粮,多少兵器。

他心中不由就乐了,心想这还真是峰回路转啊,就在片刻之前,自己还快要成为阶下囚,这转眼之间就成了董卓的救命恩人,得到了重赏。

“真是人生如戏,事事难料啊……”

心下虽然乐的合不拢嘴,表面上他自然没有表露,忙是一拱手:“太师乃我大汉朝擎天之柱,哲救太师,乃是份内之事,万不敢贪图半点赏赐,请太师收回成命。”

董卓被马屁拍的舒服,不由哈哈一笑,欣然道:“没想到你还是个不贪财的人,很好,本公更加要赏你不可,来人啊,拿两百金赏给苏子明。”

“太师……”苏哲假装受宠若惊,慌忙又要推辞。

董卓却把脸一板:“本公向来赏罚分明,你有功,自然当得起这赏赐,你若再推辞,本公可就要不开心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要是再不收的话,就显的矫情了,这个道理,苏哲还是懂的。

当下他便不再推辞,拱手道:“那下官就多谢太师厚赏,恭敬不如从命了。”

董卓这点满意,呵呵笑起来。

董白却还不满,又道:“祖父,孙儿以为这苏哲功劳太大,光赏他钱财还不够,还要升他官才是。”

“嗯,白儿说的不错,我这他倒也是个人才,不如就留在长安,封他个什么官好呢……”

董卓对自己这宝贝孙女儿果然是言听计从,便捋着胡须,琢磨着封苏哲什么官。

苏哲却有些慌了。

长安城乃是非之地,将来早晚会变成血腥的杀场,到时候若是反董一派胜了,自己作为董卓的“救命恩人”,不被诛连才怪。

就算董卓能逃过一劫,自己身陷以西凉人为主导的关中,根本没有机会施展拳脚,发展自己的势力。

留在长安城,有百利而无一害。

眼珠子一转,苏哲当即拱手道:“下官当然想为太师效犬马之劳,只是下官临行之时,我家刘荆州对我寄予了厚望,说等我回荆州之后,任命我为南阳太守,收拾袁术留下的烂摊子,哲已允诺了刘荆州担此重任,现在若是留在长安不归,等于是失信于刘荆州,哲实不愿做一个言而无信之徒,还望董太师体谅。”

“这样啊,原来你还是个重信之人,实在是难得,这可让本公有些为难了……”董卓皱起了眉头。

这时,一直不语李儒,眼眸一动,嘴角掠过一丝诡色。

他便凑近董卓,压低声音道:“太师,南阳北接宛洛,西连关中,南面又是荆州门户,实乃要害之地,刘表既然已经吞下,我们也没办法,这苏哲既然是刘表的属下,我们何不趁机以朝廷的名义,任命他为南阳太守,这样一来,就等于施恩于这苏哲,让这样一个心怀对太师感激之情的人去做南阳太守,岂不更好。”

李儒一席,令董卓猛然省悟,在两道细缝中的眼珠子转了几转,嘴角微微一翘。

当下他便一拍案几,欣然道:“既然如此,那本公自当请天子下旨,任命你为南阳太守,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荆州,去为刘景升效力了,也不会做一个失信之人。”

果然如此。

苏哲眼中闪过一丝诡笑,目光瞟向了王允,果然看到他的眼中流过一抹惊恼之色。

“王允,你不举荐我做南阳太守,自然有人帮我,你大概作梦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董卓自己吧……”

心中冷笑,表面上苏哲却一拱手,拜谢道:“多谢太师对哲的信任,哲必当尽心竭力辅佐我家州牧,为朝廷治理好南阳郡。”

“好好好,很好。”董卓满意的点着头,摆手笑道:“本公三日后会与天子一同往北郊巡狩,到时候本公自会引荐你面见天子,呈献贡品,之后你就可以回荆州,去做你的南阳太守了。”

“一切听凭太师安排。”苏哲应承道。

当下董卓便下令罢了酒宴,搂着一众姬妾,兴致勃勃的还往了内院,自然是要去潇洒快活。

众臣各自散去,苏哲也松了一口气,暗自感慨今日这场晋见,当真是一波三折,所幸有惊无险,安然渡过,不但得到了南阳太守的任命,还得了两百金的赏赐,实在是赚大发了。

正自感慨时,王允却从身边走过,微微笑道:“苏贡使救太师有功,能得太师这等器,当真是可喜可贺啊,本公在此恭喜了。”

“司徒大公过奖了。”苏哲淡淡还礼,锐利的目光,不动声色的观察王允。

那张真诚的笑脸,没有半分敌意,没有半分意图破灭后的恼羞成怒,让人感觉王允的恭喜,乃是发自于内心的真挚。

“本公方才的那些话,也只是秉公办事而已,并非针对苏贡使,更非针对刘荆州,还望苏贡使不要介意才是。”

“哪里哪里,王司徒秉公办事,铁面无私,下官佩服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见怪。”

“那就好,那就好。”王允欣慰的一笑,“他日苏贡使回荆州时,本公会在府中设宴为苏贡使送行,到时还请苏贡使一定要来才是。”

“一定一定,这是下官的荣幸。”苏哲也笑道。

客套过几句,王允方才告辞而去。

望着王允离去的背影,苏哲心中暗忖:“这个王允,当真是天生的影帝啊,演的这么逼真,怪不得能把董卓忽悠的无比信任,果然能青史留名的人,都不是吃干饭啊……”

就在他神思时,身后忽然响起了女子清亮的轻咳声。

苏哲一回头,却看到董白竟然没有离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

他忙一拱手,正想谢董白时,董白却一拍他的肩,用命令的语气道:“你,跟我来!”

第三十二章 孤男寡女

话音方落,苏哲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董白便已双手负在身后,扬长而去。

苏哲反应过来,知道这位董少小姐是董卓的心肝宝贝,只得从命,跟随在后。

二人一前一后,行走在太师府中,转过几道沿廊,穿越几处庭院,来到了董白的闺阁之中。

房门外,数名全副武将的女兵,肃然而立,一看到苏哲这个生人,立刻警觉的盯向他。

董白走入了房中,苏哲却站在门槛外,没有跟进去。

“你站在外面做什么,进来。”董白回头瞪着他喝道。

苏哲轻咳几声,笑道:“这里应该是少小姐的闺房了,下官不好进去吧。”

“我让你进来就进来,哪来的废话!”董白语气有些不耐烦。

苏哲一怔,没办法,只好步入了闺房。

一进去,他不由就倒抽了口凉气。

别人家的闺房都是女儿家的装饰,处处温馨,可董白的闺房,除了一张床之外,满屋子都摆放着兵器,俨然就是一个武器库。

“少小姐的闺房,还真是与众不同,果然是巾帼之风。”苏哲随口恭维了几句,试图缓和尴尬的气氛。

“你们统统都出去吧,把门给我关上!”董白却不理他,冲着左右女兵喝道。

女兵们识趣退下,房门紧紧掩住,房中只余下了他二人。

苏哲神经顿时紧绷起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看着背对自己的董白,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他的眼睛不自禁的瞪大,呼吸跟着急促起来。

眼前背对自己的董白,竟然抬起手臂,解开了腰带,开始脱起了自己的衣服。

这是什么情况!

又是支走了部下,又是宽衣解带,看着情形,难不成她竟然要献身给自己不成?

苏哲心怦怦的就跳了起来,忙是尴尬的咳道:“那个,少小姐啊,其实下官并非是一个随便的人,咱们只不过才见过一面而已,少小姐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我们不如先互相……”

话未说完,董白臂儿一抖,那紧裹的襦衣便从她的肩头滑落,一滑到底。

那一瞬间,苏哲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下一秒,他却懵了。

眼前并未出现他想象中的风景,脱出襦衣的董白,里面竟然还穿着一层软甲,腰间还别着一柄贴身短剑。

“原来人家只是脱了红装,露出戎装而已,苏哲啊苏哲,你真是想多了……”苏哲松了口气,摇着自嘲,眼中却多少掠过些许失望的神色。

就在他心情刚刚平静下时,董白蓦然转身,佩剑刷的出鞘,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剑锋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头上。

董白只消轻轻用力,剑锋前移寸许,就能轻松的要了他的命。

苏哲吃了一惊,剑眉立时凝起,沉声道:“少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董白锋锐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厉声喝问道:“说!你为什么要勾结伍俘,刺杀我祖父?”

苏哲一怔,瞬息间脑子竟没有转过弯来。

这是什么个情况,就在片刻之前,她还在向董卓进言,力保他没有参与谋害董卓,还劝说董卓予以自己重赏,对自己是百般信任。

可这转眼之间,她竟拿剑指着自己,喝问他为何要谋害董卓!

这翻脸翻的也太快了吧,简直比翻书还快!

苏哲思绪翻转如潮,脑子急速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轻吸一口气,转眼就恢复了淡定平静。

他便无畏的面对着那寒锋,淡淡道:“我没有跟伍孚勾结要谋害董太师,适才在大殿上,我已经为自己解释过了,少小姐如果没有听到的话,我可以再解释一遍。”

“我听到了你的解释,可我不信!”

董卓手腕微微抖,剑锋再前移咫尺,冷冷道:“我知道你是在说谎,我现在要你老实交待,不然我一剑杀了你!”

“既然少小姐不信我,适才在殿中时,为何又为我开脱,岂不是多此一举。”苏哲反问道。

董白却道:“我说过,我董白从不欠人情,先前你救我一命,我自然要还你,现在你我两不相欠,我想谋害我祖父,我定要你的命。”

原来如此,这位董大小姐,倒是恩怨分的很清楚。

苏哲只好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我没做过的事,自然不会承认,董少小姐若是执意不信的话,我出没办法,要杀要剐,随你意。”

说罢,苏哲把眼睛一闭,一副淡然赴死,无惧无畏的架势。

他在赌,董白并不是真的确认他参与了刺杀,而是出于防人之心,故意试他而已。

看着无畏的苏哲,董白脸上的杀机褪色些许,再次喝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参与了谋害我祖父没有。”

她的语气已比方才温和了许多,语气言辞也有肯定,变成了质问,这就更令苏哲断定,她确实是在试探。

看穿了她的心思,苏哲更加放心,连眼都不睁,只淡淡道:“话我不想说第二遍,少小姐也是冰雪聪明的女子,自然有自己的判断。”

董白紧凝的眉头缓缓松开,冷艳的俏脸上的杀机也消散殆尽,凝望了他半晌后,她眼中的猜疑之色散尽,刷的收剑归鞘。

苏哲松了口气,睁开眼时,却故作惊讶,茫然道:“少小姐这又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出于稳妥,故意试一试而已。”董白语气轻描淡定,好似并不介意苏哲的情绪。

“果然不出我所料啊……”

苏哲心中暗自冷笑,脸上却涌起了恼色,不悦道:“苏某虽不才,好歹救过少小姐和董太师两次,如果这都不足以得到少小姐信任的话,苏某着实心寒,既然少小姐不杀苏某,那苏某就告辞了。”

说罢,苏哲拂袖转身,便欲推门而去。

“站住!”董白喝了一声。

苏哲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只冷淡问道:“少少姐还有什么怀疑吗?”

董白那锋利的冷眸中,终于闪烁出了一丝歉意,轻咬了咬嘴唇,方才叹道:“我确实不该怀疑你,只是我董氏一族得罪了天下人,这长安城里,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我祖父的命,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会倍加提防,希望你能体凉。”

董白语气都软下来了,这番话已经算是在向他道歉,素来霸道骄傲的董大小姐,都能做到这份上,苏哲若还不顺着下台阶,那也太不知趣了。

“原来如此。”苏哲转过身来,脸上已无怨色,也叹道:“看来少小姐也是个孝顺的女子,苏某能理解少小姐的心情,方才的事,我早就忘了。”

“嗯,你这个人,倒是很有些气量,比我祖父麾下许多自诩豪爽的大将们都要心胸宽广。”

董白点着头赞赏,看向苏哲的眼眸中,已平添了几分欣赏的意味。

这闺房中的紧张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

苏哲便笑道:“多谢少小姐谬赞了,说实话,方才少小姐这么一出,还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我开始看少小姐解衣服,还以为……”

话到嘴边,他才意识到似有不妥,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笑了一笑。

“你还以为什么?”董白未领会言下之意,好奇的追问道。

苏哲当然不便明说了,只好摆手道:“其实也没什么啦。”

董白却不依不挠,冷眸一瞪,喝道:“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文人说话不痛快了,说,你到底以我为要做什么?”

也许是习惯性的原因,董白一发起脾气来,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握住了剑柄,好似一言不合她心意,就要拔剑砍人似的。

“你妹的,这个董白可比那蔡姝不讲理多了,跟她相比,蔡姝简直是淑女典范啊……”

苏哲心中暗自郁闷,却只得干咳着道:“这可是少小姐逼我说的,那少小姐可要先答应我,我说了之后,千万不可生气,更不能拔剑砍我。”

“说吧,本小姐可没那么小气。”董白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威胁动作,忙松开了紧握的剑柄。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

苏哲酝酿了一下,只好不紧不慢道:“是这样的,少小姐把我这么个不熟的男人带进自己闺房,又把手下女兵都赶了出去,还把房门紧关上,这孤男寡女的,少小姐又没来由的突然解起了衣服,我当然以为少小姐是打算对我用强,要把我……咳咳,少小姐应该懂了吧。”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就算是傻子都懂了他什么意思。

董白先是一阵忡怔,紧接着恍然省悟,不由“噗哧”一声笑了。

她竟然笑了。

冷艳如带刺玫瑰般的董家大小姐,竟然当着他的面笑了,还笑的那么开心,一副少女心花烂漫的样子。

这一刻,苏哲看着那张笑脸,不禁有些失神,实在是无法把眼前这失声而笑的少女,跟前日那杀人如麻,冷酷霸道的巾帼女将联系起来。

“你这人,看上去挺正经的,没想到也满肚子坏水。”董白收起了笑容,讽刺道。

苏哲顿时又尴尬起来,只得苦笑着自辩道:“话不能这么说了,跟少小姐这等美人在一起,刚才那样的局面,我相信换作是任何一个男人,就不可能不误会吧。”

一句“美人”,听的董白心头一动,冷眸中不禁泛起一丝得意,抿嘴又是浅浅一笑。

但很快,她就收起了那怕一丝笑容,重新又变的骄傲起来。

她白了苏哲一眼,不屑的冷哼道:“你就不用自作多情了,本小姐生平最看不惯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酸腐文人了,你觉的我会对你主动投怀送抱么,真是好笑。”

“是是是,是下官自作多情,让少小姐见笑了,少小姐如果没有别的吩咐的话,那下官就先行告辞了。”

苏哲一边附合,一边拱手告退,巴不得赶紧逃离这个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就拔剑的董大小姐的“魔爪”。

董白仿佛也厌烦了他,巴不得他赶紧滚蛋,摆了摆手,任由他离去。

只是,当苏哲走出房门之时,她却又忍不住站起身来,站在门边目送着苏哲的背影渐渐远去。

望着那青衫背影,董白若有所思,喃喃道:“这个家伙,还真是跟那些酸腐文人,有些不一样呢……”

第三十三章 傀儡不好当

三日后,洛阳北郊。

万千上万的西凉铁骑,浩浩荡荡的行进在旷野之上,天子的伞盖隐隐约约被重兵包围其中,那面“董”字的大旗,却更加耀眼夺目。

身形肥硕的董卓,骑着西凉的宝马,意气风发的徐行在队伍的最前队。

时已初春,天气转暖,万物复苏,久无战事的董卓,为了彰显武力,便带着天子开始了这场声势浩荡的“巡狩”。

队伍向北行进了三十余里,人烟渐少,獐鹿野羊等猎物的数量渐渐多起来,正是射猎的好时机。

董卓遂令大军就地安营,白日里尽情射猎,入夜则置酒高会,蒸煮猎物,纵情享乐。

是日清晨。

营帐之中,苏哲一面饮着美酒,一面嚼着蚕豆,一副悠闲的样子。

苏小小却累得娇喘吁吁,忙着把随行所带的行李,一件件搬进来,重新叠好归类。

“公子,现在天气早转暖了,大家都换上了单衣,你还非要叫我带了这么多件皮袄,又厚又沉的,你就不怕累死我啊。”

苏小小看着解开的包袱里,那几件厚重的皮袄,嘟着小嘴抱怨道。

苏哲却眼前一亮,笑道:“你不提醒公子我还差点忘了,这皮袄你就先搁这里,公子我呆会要穿呢。”

“公子你开什么玩笑。”苏小小一脸吃惊,“现下艳阳高照,这么暖和的,都快要赶上入夏了,你穿这么厚的皮袄,就不怕捂出一身臭汗啊。”

苏哲却道:“这你就不懂了,春天的天气变化最快,咋暖还寒,我估摸着马上就该变天了。”

“变天?不会吧。”苏小小瞥了一眼外面高照的艳阳,一脸的不信。

“对了,让周仓和随行的弟兄们,都把皮袄赶紧都换上了,小心到时候冻伤了。”苏哲无视苏小小的质疑,还“变本加厉”的吩咐道。

苏小小无奈,只得照做。

就在这时,帐外来了天子的近臣,声称天子要在御帐中召见他,命他带着贡品即刻前往御帐面圣。

苏哲眼前一亮,腾的站了起来,拂手道:“终于等到了,快通知周子丰,叫他即刻带上贡品,跟我去面圣。”

他自入长安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一波三折,险些还送了性命,着实感受到了长安的凶险。

如今终于得到天子的召见,他便能把贡品献上,完成此次前来的使命,尽早离开长安这个凶险的旋涡。

当下苏哲便抓起了皮袄裹上,走出了营帐。

帐外,周仓还有数名亲兵,皆已穿上了皮袄,已经开始有些感觉到了闷热。

“公子,咱们真要穿着这么厚去见天子么?”周仓扯着身上的皮袄,不自在的问道。

“别抱怨,呆会你们就会感谢公子我了,咱们走。”苏哲也不多废话,大步流星直奔御帐。

周仓无奈,只得召唤亲兵们,抬着给天子的贡品,一路跟随而去。

此时正值午后,艳阳高照,天气暖和,营中男女都换上了利落的单衣,不冷不热正好。

苏哲这么一行人,裹着厚厚的皮袄穿行在其中,显的格外的扎眼,惹人嘱目。

不过,却都是讽刺的目光。

“瞧那几人,这么暖和的天,竟然穿这么厚,不嫌热么。”

“就是,瞧他们那傻样。”

“听说他们是从荆州来的人,南蛮子嘛,多半怕冷。”

……

四周充斥着嘲笑声,把周仓等人听着是既尴尬又恼火,若非这里是御营禁地,依周仓的脾气,就要大开杀戒了。

苏哲却视而不见,一路闲嚼蚕豆,来到了御帐外。

他前脚刚到,王允后脚也到,一瞧见苏哲这身打扮,不由笑道:“苏贡使看起来身子骨很单薄啊,这么怕冷。”

“下官这不是怕变天嘛,所以提前多穿点。”苏哲手旨了指天空。

王允抬头瞄了一眼高挂的艳阳,嘴角掠过一丝暗讽的意味,却是笑呵呵道:“这大太阳天的,苏贡使也能怕变天,苏贡使还真是,呵呵——”

关键的话,王允用“呵呵”代替,尽管他很会演戏,但讽刺的意味却难逃苏哲的目光。

苏哲赖得跟他多解释,只笑而不语。

片刻后,一名宦官出来通传,天子要先召见苏哲,叫王允在外边稍候。

苏哲轻吸一口气,理了理衣容,步入了御帐。

冷冷清清。

这是苏哲进入御帐中的第一印象。

环顾四周,偌大的御帐中,只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个宫女和宦官,陈设也很简单,远不及董卓太师帐的华丽,也没有董卓那里群臣围拥的热闹。

他抬头望去,便瞧见了御座上,那个容颜憔悴的少年天子刘协。

而陪坐在刘协身边的,则是一名气质雍荣,容貌动人的女子,想来便是皇后伏寿。

根据苏哲事先得到的情报,刘协现在年纪不过十岁,而皇后伏寿,反倒要比刘协要年长几岁,如今看这对年轻的夫妻相貌,确与情报描述的差不多。

苏哲心中思绪翻滚,却从容上前,躯身一拜:“臣苏哲,奉荆州牧刘表之命,特来向陛下进献贡物,并代我家荆州,向陛下和娘娘问安。”

“苏卿免礼吧。”刘协微微一抬手,语气显的有些无力。

“谢陛下。”苏哲直起身,从不中取出清单,“相关贡品,臣已交给有司清点,这是贡品的名录,请陛下过目。”

刘协却没有回应,神情呆滞,一时有些失神,似乎心事重重,在想着什么别的事。

“咳咳,陛下。”旁边年长他几岁的皇后伏寿,忙是掩面轻咳,以提醒他。

刘协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了宦官转呈上的清单,边看边点头道:“很好,朕那景升皇叔有心了,朕对他的贡品很满意,你回荆州之后,必务要替朕向他致以问候。”

“臣遵旨。”苏哲拱手应诺。

苏哲领旨之时,目光又向了皇后伏寿瞟了一眼,正好瞧见伏寿正向刘协暗使眼色。

“这刘协年幼,看起来似乎又没什么主见,都是他的皇后替他拿主意,嗯,这位皇后虽然比他大不了几岁,却是个不简单的女子……”

苏哲暗自揣测时,刘协已领会了伏寿的暗示,张嘴就想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帐帘呼哗哗的就被掀了开来,董卓不经过通传,便堂而皇之的闯了进来。

而且还披甲带剑,一副飞扬跋扈的气势。

刘协一见董卓闯入,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吓的浑身一哆嗦,身子本能的主往后蹭。

“陛下!”伏寿立刻按住了他手,低声提醒,示意他不可慌张。

刘协这才稍稍稳住些心神,忙挤出了勉强的笑脸,问道:“董爱卿突然前来见朕,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怎么,臣没有要紧事,就不能来瞧瞧陛下吗?”董卓粗声粗气的反问道。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刘协连连点头,还挤出了一丝笑脸,“朕恨不得能时时刻刻向太师请教治国之道呢。”

堂堂天子,能够如此恭维董卓,已经是够不容易的了,旁边的皇后伏寿,眼中都闪过一丝酸楚之色,为自己的丈夫感到委屈。

董卓却哈哈一笑,讽刺道:“世人皆说臣乃西凉一介武夫,只懂得打打杀杀,哪懂什么治国之道,陛下说请教臣,这是在拍臣的马屁吗?”

刘协一愣,一脸尴尬,只能讪讪而笑,不知该如何回答董卓的“羞辱”。

“苏哲见过董太师。”苏哲瞅得空隙,忙向董卓见礼。

董卓这才注意到他,问道:“原来是苏子明啊,你怎么在这里?”

苏哲道:“回太师,下官是前来面圣,向陛下进献贡品,正在听候陛下的圣训。”

“哦,这样啊,那你只能呆会再听陛下的圣训了。”董卓却把大手一挥,用命令的语气道:“走吧,我的陛下,穿好你的衣甲,拿上你的弓箭,随臣去打猎去。”

一听到打猎,刘协更加头疼,讪讪道:“朕不精于弓马骑射,就不去了吧。”

“那怎么行!”

董卓脸一沉,用教训的口吻道:“我大汉以武立国,陛下身为天子,岂能不精于弓马,臣今天就要好好教一教陛下,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大汉皇帝不是连弓都开不了的草包怂货。”

说着,董卓竟是径直上前,一抓抓起了刘协,不容分说的连拖带拽,就把刘协强行给拉出了大帐。

御帐外,王允一瞧见这阵势,不由惊道:“太师这是要带陛下去哪里?”

“我要带着陛下去学打猎,王司徒,就劳你在这多候一会了。”董卓说着,便已翻知上马,勒令左右把刘协也强行扶上战马,一前一后飞奔而去。

王允立在原地,看着天子和董卓远去的身影,眉头暗暗一凝,却只能不动声色,继续候在帐门外。

“皇帝当到这份上,也真够了无生趣的了,何况他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唉,看来这位傀儡天子也当的不容易啊……”

苏哲暗暗感叹,转过身来,目光悄悄的看向了伏寿。

却见那十四岁的年轻皇后,一张端庄的俏脸,早已气到通红,高耸的胸脯也在剧烈的起伏,显然在为自己夫君的遭遇而愤慨。

不过,她只深吸几口气,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脸上已看不到半点恼色。

她反而向苏哲淡淡一笑,说道:“陛下跟太师打猎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苏卿就在这里稍侯片刻吧。”

“臣听凭娘娘吩咐。”苏哲一拱手。

伏寿遂令给苏哲赐坐,又赐以御酒,好生招待。

苏哲不动声色,浅饮御赐,心中却在琢磨着,怎么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而这时,伏寿才注意到了他身上的皮袄,不禁笑问道:“眼下天气已甚是暖和,苏卿穿这么厚的皮袄,就不嫌热么。”

“是有那么点热呢。”苏哲抹了抹额头的汗,却是自嘲道:“臣来自于南方,只怕天气咋暖还寒,冷到了自己,让娘娘见笑了。”

伏寿一笑:“今天天气艳阳高照,怎么可能变天,苏卿多虑了。”

话音方落,大帐之外,忽然听到“呜呜”的风起响起,转眼就狂烈无比,吹的整个御帐都摇晃起来。

紧接着,一道狂风吹开了帐帘,凛烈的寒气扑面而来,吹的包括伏寿在内,所有穿着单衣的人,都打了个寒战。

帐帘之外,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转眼便乌云密布,由北面而来的寒流,毫无征兆的袭卷而来。

不出片刻,气温骤降。

第三十四章 皇后娘娘不简单

寒流来袭,气温骤降。

那些宫女宦官们,尽皆身穿单衣,顿时都冷的打起了寒战。

伏寿也冷的裹紧了衣裳,吩咐宫女们赶紧给炭盆添火,帐中的气温方才渐渐回升了些许。

只是炉火毕竟有限,伏寿此行又没有带厚衣来,很快便冷到秀鼻泛红,搓起了手掌。

唯有苏哲,穿着厚厚的皮袄,这时气温骤降,额头的热汗也干了,体感舒适正好。

旁人冷的发抖,苏哲便闲坐在那里,细品御酒,好不悠闲。

稍稍暖和几分后,伏寿终于重新注意到了苏哲,明眸中不禁泛起了深深的惊奇之色。

“竟然真的变天了,难道苏卿竟然提前预测到今日会变天不成?”伏寿颤栗的问道。

苏哲却淡淡道:“臣只是昨晚夜观天象,看到今天有可能会寒流来袭,气温骤降而已,没想到还真让臣猜对了。”

“苏卿竟有识天象,预断风雪冷暖的本事?”伏寿的表情更加惊奇。

“臣也只是粗通皮毛而已,雕虫小技,让娘娘见笑了。”苏哲当然不会实话实说,只好谦逊的自嘲。

伏寿啧啧惊叹道:“洞彻天象,预断风雨,这是经天纬地之才方能有的本事,怎能说是雕虫小技呢,苏卿太谦虚了。”

“娘娘谬赞了,臣只不过是个出身寒门的无名之士而已,哪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苏哲继谦逊。

伏寿的目光却愈加惊奇,一双明眸盯着苏哲,仿佛要重新审视眼前这个来自于荆州的小人物。

蓦然间,伏寿的眼中闪过一丝别有意味的精光,好似突然明悟到了什么。

当下她便站了起来,微微笑道:“陛下本是给景升皇叔准备了一件回礼,想要亲自交给你,现下陛下跟太师去打猎,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苏卿就随本宫去内帐吧,本宫替陛下把礼物交给你。”

说着,伏寿便转身步入了内帐。

苏哲迟疑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跟在伏寿的后面,步入了内帐。

宫女和宦官都被留在了外面,苏哲猜测着,这位大汉皇后,必定有什么隐秘的话想跟自己说,不想被招人耳目。

步入内帐,伏寿跪坐下来,示意她跟自己对坐。

“臣岂敢跟娘娘对坐。”苏哲忙作受宠若惊之状,拱手推辞。

伏寿浅浅一笑,一脸亲切的说道:“此间没什么外人,苏卿不必拘礼,坐吧。”

苏哲也不好再推拒,只好恭敬不如从命,跪坐下来,两人只相隔一张案几。

如此近距离,苏哲终于可以看清楚伏寿的面容。

那确实是一张端庄秀丽的脸,眉色间散发着一种母仪天下的雍荣华贵气质,让人不自禁的就有一种想要尊敬的意识。

只是,或许是因为年龄毕竟还尚轻的原因,端庄之中,尚残留着几分稚嫩的气息。

不过伏寿显然很会化妆,那些许的稚嫩,都被她略施的脂粉掩盖了下去,若非是近距离观察,实难看出。

“小小年纪,就要承担起皇后的重任,还是一个傀儡皇帝的皇后,她也是不容易啊……”

苏哲不动声色,心中暗自感慨。

这时,伏寿的表情却变的忽然郑重起来,正色道:“苏卿,你既是景升皇叔派来的贡使,想来必是他的心腹,本宫就想问你一句,刘景升他到底是忠于天子,还是忠于董卓?”

此言一出,苏哲顿时警觉起来,立时意识到,皇后把他单独叫到这里来,绝不会是给他礼物那么简单。

光凭她这番话,就表明她是想试探刘表的政治态度。

苏哲思绪一转,当即也正色道:“我主刘荆州牧虽是董太师任命,但我主乃大汉宗室,自然是忠于天子的。”

伏寿继续问道:“既然景升皇叔忠于天子,那倘若有一天长安有变,他是否会对天子施以援手?”

长安有变!

听到这四个字,苏哲心头微微一变,不由联想起了历史上,王允策反吕布,诛杀董卓的长安事变。

想想之后的历史中,刘协曾密发衣带诏,其心腹的忠臣董承,伏完之流,曾几次三番的发动兵变,就知道这位天子并不是一位安分守己的天子,王允诛杀董卓的兵变,绝不可能跟刘协没有关系。

而伏寿忽然提起“长安有变”,不禁让苏哲猜测,她和他那位看似软弱的天子,已经在暗中跟王允之流眉来眼去,准备策划一场针对董卓的兵变,对未来“长安有变”,已有所预见。

“娘娘所指的‘长安有变’,不知是指什么,恕臣愚鲁,还望娘娘明示。”苏哲不答,却又反问道。

伏寿秀眉微凝,略有些不悦,说道:“苏卿以一介寒门,却能得景升皇叔的器重,必定有过人之才,以苏卿的聪明,还用本宫明言吗?”

苏哲顿了一顿,却淡淡笑道:“娘娘还真是信任臣啊,竟然敢问臣这样的话,娘娘应该听说了,臣前日在太师府中,曾出言示警,帮董太师避过了伍孚的刺杀,董太师为此还曾重赏了臣,娘娘就不怕臣去向董太师告密,邀功请赏吗?”

内帐立时安静下来。

伏寿的眼眸中,突然间闪过一丝寒芒,冷冷的射向了他。

他却依旧神色平静,就那么淡定的正视着她凛厉的目光,不动声色。

这种对视,足足持续了十秒钟,整个大帐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然后,伏寿眼中寒光收敛,自信的一笑:“本宫敢这样问,就是在赌苏卿你不是那样的人,不知本宫赌对了没有。”

这是一个胆色不同寻常的皇后……

苏哲对眼前的伏寿,又有了新的评价,笑赞了一声:“娘娘好眼光。”

他这般说,等于是向她承诺,不会向董卓告密。

伏寿却并没有表现出如释重负的样子,脸上掠过一丝狡黠,说道:“其实,就算苏卿去向董卓告密,本宫也没什么好怕的,本宫当然也不会承认,而且,本宫还会跟董卓说,你是奉了刘景升之命,想要跟天子联手,里应外合谋算董卓,到时候苏卿可以猜猜,他会相信谁呢?”

瞬间,苏哲感觉到自己的背后一凉,仿佛被人吹了一口冷气,心头打了个寒战。

“这位伏皇后,不光胆色过,还很有权术啊,嗯,这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女人……”

苏哲便呵呵一笑,自嘲道:“所以说啊,臣既没那个心,也没那个胆。”

伏寿薄辱微扬,嘴角这才扬起一丝满意,方道:“既然如此,苏卿现在可以回答本宫方才的问题了吧。”

“唉——”

苏哲长长的发出了一声轻叹,却是在争取时间,琢磨着如何回答伏寿最稳妥。

他敏锐的嗅到了一丝有利的气息,感觉自己似乎能从伏寿这次意外的密谈中,获取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毕竟,伏寿代表的是天子,天子虽为傀儡,但到底还是名义上的皇帝,在天下人眼中,还拥有相当大的号召力。

奇货可居!

思绪飞转之下,苏哲的脑海中,陡然间迸出了这四个字,心念一转,他眼中悄然闪过一丝精光。

当下他便用惋惜的口气道:“既然娘娘信我,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家刘荆州虽乃汉室宗亲,对天子也一直很尊奉,但也仅仅只是尊奉而已,让他献献贡品没问题,但如果天子想得到他实质性的支持的话,恐怕就不太可能了。”

“景升皇叔坐拥荆州,麾下兵精粮足,堪为关东数一数二的大诸侯,他的地盘离关中又很近,再加上他汉室宗亲的身份,可以说是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难道他就不想取董卓而代之吗?”

伏寿语气激动起来,话也不惜点的更透,就是想邀刘表率荆州军北入关中,助她除掉董卓。

苏哲又是一声轻叹,苦笑道:“娘娘所说的,我家刘荆州一定也很清楚,可惜娘娘不知,我家荆州的志向,只是保境安民,做一方诸侯而已。”

沉默。

伏寿再次沉默下来,那失望的表情,就仿佛有满腔的肺腑之言,都被苏哲这番话给压了回去。

半晌后,伏寿才不甘道的问道:“难道,刘景升当真如此短视。”

“人与人毕竟是不同的,有人雄心壮志,有人小富即安,还请娘娘理解吧。”苏哲算是替刘表辩白,毕竟他名义上还是刘表的部下。

“唉——”伏寿终于是一声无奈的叹息,表明她也放弃了拉拢刘表的希望。

这时,帐外寒风更烈,丝丝冷风无孔不入的钻入帐中,气温比先前下降的更厉害。

伏寿方才情绪激亢,尚没怎么觉的,这会功夫心情平静下来后,便冷的直打哆嗦,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苏哲见状,也没多想,便起身上前,很绅士的脱下了自己的厚皮袄,轻轻的披在了伏寿的肩头。

作为臣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皇后,还亲手为皇后披衣服,这一举动虽是关心,却明显有逾礼之嫌。

伏寿惊讶的转过头来,本能的手伸向肩头,想要拒绝,却不想,素手正好触摸到了苏哲的手。

那一瞬间,伏寿娇躯不由一颤,本已冻的发红的脸蛋,顿时又染红了几分。

第三十五章 天赋异禀

伏寿的手如触电一般缩了回去,微红着脸一瞪他,轻喝道:“苏哲,你想干什么?”

苏哲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很绅士风度的想给伏寿披衣服,一时却忘了这是身在古代,对方可是贵为皇后,自己这般举动,颇有冒犯之嫌。

“该死,老是改不掉从现代带来的那些‘陋习’啊……”

当下苏哲便赶紧松了手,面带歉意的一拱手:“臣只是见娘娘冷的发抖,一时心急,才想赶紧给娘娘披上皮袄,冒犯之处,还请娘娘恕罪。”

伏寿也是慧眼,很快看出他并非是有意轻薄,便轻轻一拂手:“罢了,既然你是好心,本后就原谅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多谢娘娘。”苏哲松了口气,退了下去。

伏寿裹紧了皮袄,身子暖和起身,再看苏哲身着单衣的样子,便心有歉意,说道:“苏卿,你把皮袄给了本宫,岂不是冷到了自己。”

“多谢娘娘关心,没事的,臣是男人嘛,这点冻还撑得下去。”苏哲挺起了腰板,故意表现出不怕冷的样子。

可惜的是,紧接着,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刚刚撑起来的“硬汉”气势,被这一个喷嚏,打了个粉碎。

他这样子,惹得伏寿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了声。

“这个,好象还真是有点冷呢。”苏哲尴尬的擦了擦鼻子。

伏寿强忍住笑容,关怀的说道:“本宫想跟苏卿说的话都说完了,苏卿就赶紧先回吧,免的受凉。”

苏哲起身就想起,却忽然想起自己还有话没有说完,一屁股又坐了下来。

“苏卿莫非还有什么话想说吗?”伏寿看出他还有心事。

苏哲便压低了声音,眼神意味深长,低声道:“臣想说的是,如果长安有变,形势若有不利,陛下和娘娘若信臣的话,尽可由武关前往南阳,臣必竭尽所能,保护陛下和娘娘的周全。”

此言一出,伏寿明眸中陡然涌起了一丝惊喜,激动又欣慰的望着苏哲,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当然知道,董卓已经任命他为南阳太守,而他这番话,意思也是再明显不过了。

这个叫苏哲的寒门之士,竟打算以区区南阳之地,凭借着自己弱小的实力,来保护她和她的天子丈夫。

伏寿就那么盯着苏哲,足足看了他半晌,方是欣慰的一点头,感叹道:“难得苏卿对汉室,对天子如此忠诚,本宫记下你今天的话了,不过本宫还是希望,最好不要出现那一天。”

伏寿话虽然是在称赞他,但言外之意,苏哲却也能听得出来,自然是嫌他实力太过弱小,还不足以成为她和刘协倚重之臣,也不足以保护她们的周全。

“娘娘说的是,臣也希望不要出现那一天。”苏哲不动声色的附合道。

苏哲其实也不能确信,将来刘协会沦落到前往南阳去投靠他的地步,方才的表态,只不过是给自己创造一个机会而已。

他是想就算自己能当上南阳太守,毕竟实力名望有限,难以号召天下的英雄豪杰前来投奔自己,为自己赴汤蹈火。

但若能得天子这面大义的旗帜就不同了,他就可以仿效历史上的曹操,打着天子的旗号召揽人才,奉天子以讨不臣,用最短的时间来爆涨自己的实力。

这才是他对伏寿说这番话的真正意图。

尽管刘协很难看中实力弱小的他,但总归还是有一线机会,哪怕机率很小,苏哲又岂能放弃。

“臣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如果娘娘没有别的吩咐的话,那臣就告退了。”苏哲起身告辞。

“苏卿赶紧回吧,别冻着了。”伏寿很关怀的拂了拂手。

苏哲拱手一礼,方才转身而去。

伏寿目送着苏哲离去,当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之时,伏寿脸上关怀的表情,迅速的褪色,明眸中却浮现出了猜疑的神色。

“这个苏子明,虽然出身寒门,却绝非平凡之辈,只是不知他说的那些话,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在跟我面前演戏……”

御帐外。

苏哲撩起帘子走了出去,候在外边的周仓一见苏哲没穿皮袄,赶紧把自己的皮袄脱了下来,给他披上。

他裹紧了皮袄,一抬头,正瞧见身着单衣的王允,正哆哆嗦嗦的猫在帐门口,冻到脸都发紫,牙关都在打结。

看着他那幅被冻成冰棍的样子,苏哲就在暗笑,却故作惊讶道:“哎呀呀,王司徒,你怎么冷成这样,下官早说了今天可能会变天嘛,王司徒就是不信,来来来,快披上下官的皮袄,千万别冻坏了。”

王允心中顿生尴尬,回想起不久之前,自己还在暗讽苏哲,艳阳高照的穿什么皮袄,结果转眼间,老天爷就用一场大变天来打了他的脸。

眼下听着苏哲关心的话,他却感觉苏哲是在讽刺他,虽然冷的够呛,却把手一摆,腰板强行一撑,冷哼道:“区区寒流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本公不冷,苏贡使的皮袄就留着自己穿吧,我看你那小身板还比得本公结实,别把自己冻着了。”

“王司徒果然好身体,既然如此,那这皮袄下官就自己穿了。”苏哲把脱下一半的皮袄又重新裹上,拱手笑道:“那下官就先走一步了,王司徒在这慢慢等吧。”

说罢,苏哲一笑,转身扬长而去。

他一转身,王允立时就撑不住了,马上又缩成了一团,瞪着苏哲远去的身影,脸色是又恼又奇,喃喃惊忖:“这个姓苏的小子,他怎么能猜的这么准,偏巧今天就寒流来袭,气温骤降,莫非他是有预断风雪的本事不成?”

想到这个念头,王允心头陡然一震,却马上又摇起了头:“不可能,预断天象变化,乃是经天纬地之才方有的本事,他区区一介寒门,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本事,这定是他运气好而已……”

苏哲闲庭信步,很快就消失在了王允的视野中。

转过一座营帐,苏哲低声问道:“董卓带着陛下往哪里去了?”

周仓忙道:“他们应该是往西北方向去了。”

“现在他们应该还在回来的半路上,还来得及。”苏哲掐指一算后,吩咐道:“你速带几个弟兄,把咱们多余的厚衣皮袄全带上,跟着我去西北方向迎董卓和陛下去。”

周仓忙是依令行事,片刻之后,苏哲便带着十余件厚袄,直奔猎场西北方向。

离营不出二里地,便见一大队人马,正往御营方向来,苏哲一眼便看到了董卓那肥硕的身形,还有刘协那弱不禁风的身影。

除了皮厚的董卓之外,大多数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降温,冻到瑟瑟发抖,身材单薄的那位天子,更是冻到脸都发白。

“果然不出我所料……”

苏哲嘴角掠过一抹冷笑,便往道旁一站,躬身迎驾。

“苏子明,你怎么在这里?”董卓勒住了战马,狐疑问道。

苏哲便拱手道:“回太师,下官见气温骤降,怕冻坏了太师和陛下,臣来时多带了几件厚皮袄,便赶到这里想献于太师和陛下御寒。”

董卓顿时大喜,赞道:“子明你可真是本公的及时雨啊,他娘的贼老天,说变就变,差点要冻死老子我了,快,把你的皮袄拿来。”

苏哲忙令周仓将几件皮袄献上,董卓和刘协迫不及待的裹了上,其余几位大将也一人一件,至于那些小卒子,就只能冻着了。

董卓一暖和起来,心情自然大好,一拍苏哲的肩,哈哈笑道:“苏子明,你又立了一大功,本公要重重赏你。”

“这都是下官份内之事,何足挂齿。”苏哲自然是照例推辞。

“不行!”董卓大手一挥,“本公身边这些废物,没一个有你想的这么周到,本公一定要好好赏赏,让这帮废物们好好向你学着点,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董卓果然是霸道无比,逼着要给苏哲赏赐,不要还不行。

苏哲无奈,眼眸暗转,便想着提点什么赏赐才好,既能满足了董卓的成就感,又能不让董卓觉的自己贪心。

忽然间,他瞥见董卓身后不远,一名身材矮小,却又一身横膘的西凉武将,不知是犯了什么罪,竟被扒光了上衣,被拴在马背后拖着走。

天气这么冷,那矮子武将被这么晾在寒风里,早已冻到瑟瑟发抖,全身皮肤都冻到发青。

苏哲好奇心起,便问道:“太师,不知那位将军是犯了什么罪?”

董卓回头瞟了那人一眼,没好气道:“这个胡车儿,竟敢不把本公放在眼里,抢了本公的猎物,本公要把他活活冻死。”

胡车儿……

这个不算太熟悉,也不算非常陌生的名字,顿时钩起了苏哲脑子里藏着的那些历史记忆。

他依稀记得,这个胡车儿在历史上,曾隶属于张绣部下,号称能负五百斤,日行七百里,乃张绣麾下大将,张绣降曹后,就连曹操都想拉拢。

结果张绣忠于张绣,并不为曹操所动,在之后张绣的叛乱中,盗了典韦的双戟,助张绣大破曹操。

这么一员天赋异禀的武将,却因为误抢了董卓的猎物,就被活活的冻死,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我手下正缺将领,这胡车儿虽算不上一流大将,但也跟周仓是一个级别的,既然董卓要赏赐我,不如就……”

念头一转,苏哲便拱手道:“哲得罪了长安的反贼,只怕我回荆州的途中,这些反贼会报复谋害,我就斗胆请太师饶这胡车儿一死,把他送给我做护将,护我回荆州吧。”

(今天燕子去医院复查术手情况,中午没办法更,晚上还有一更补上)

第三十六章 媚 惑

董卓瞟了一眼胡车儿,不假思索的摆手道:“这么个废物东西,子明你想要,老夫送给你便是。”

他那口气,就如同视胡车儿为垃圾一般,说丢弃就丢弃,连眼睛都可以不眨一下。

“多谢董太师。”苏哲忙是道谢。

董卓便是下令,割断了拴着胡车儿的绳索,把他丢给了苏哲,自己则带着皇帝,还有一众哆哆嗦嗦的部下,直奔御营而去。

董卓前脚一走,苏哲就跳下战马,解下自己身上的皮袄,披在了已经冻僵跪在地上的胡车儿。

胡车儿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绝处逢生,竟然碰上了苏哲,从董卓手中救下了他,自然是感动到热泪盈眶。

当下他便颤栗着拜倒于地,牙关打着结,哽咽的拜道:“多……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从今往……往后,车儿这条命就是公子的了,公子就是让我去死,车儿绝……绝不皱一下眉头。”

“行啦,胡将军,感动的话稍后再说,先回帐中把身子暖了吧。”

苏哲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宽慰,亲自将他扶了起来,叫周仓扶上战马,径归御营。

片刻后,苏哲带着胡车儿,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吩咐苏小小赶紧给炉中添火,又叫烫好暖身的酒给胡车儿喝。

半晌后,胡车儿终于不再冻到战战兢兢,发青的脸也恢复了血色,精神恢复了正常。

他当即跳起来,再次拜倒在苏哲脚下,慷慨道:“公子大恩,车儿无以为报,今后刀山火海,只消公子一声令下便是。”

“好好好,你有这个心就好。”苏哲拂手示意他起身,淡淡笑道:“我苏哲还要依靠你助我成就一番事业,咱们并肩闯过刀山火海,等着咱们的就是荣华富贵了。”

胡车儿又拜了几拜,方才站了起来,一站起来便憨笑着问道:“公子啊,车儿我饿了,不知公子这里有没有肉吃啊。”

苏哲一怔,哈哈笑道:“当然有了,你想吃多少管够。”

说罢,苏哲便叫苏小小,速去递上一大盆午后剩下的蒸羊肉来。

胡车儿或许是饿坏了,一见肉来就两眼放光,也顾不得什么礼数,扑上去风卷残云把一大盆蒸羊肉啃了个干净。

胡车儿却没吃饱似的,抹着嘴角的油渍,不好意思的问道:“公子,还有吗,车儿还饿。”

周仓跟苏小小早已看到咋舌,两人对视一眼,惊奇的倒抽凉气,心想那可是三个人的肉量啊,这厮竟然一口气吃了个精光,竟然还嫌没吃饱!

这特么的食量也太大了点吧。

苏小小忍不住抱怨道:“喂,我说那个谁,你的胃口也太大了吧,比猪还能吃啊。”

胡车儿脸一红,挠着后脑壳,不好意思道:“我这人就是胃口大,打从娘胎里出来就这样,让你们见笑了。”

苏哲却不介意,笑着一拂手:“无妨,能吃说明力气大嘛,小小,再去弄一盆来。”

苏小小无奈,只能小嘴嘀嘀咕咕的离去,不多时,又嘀嘀咕咕的端了一大盆回来。

砰!

她把肉盆往案几上一摔,冲着胡车儿警告道:“我说,你这回可要吃慢点,别跟饿死鬼似的。”

“是是是,一定一定。”

胡车儿见了肉,早就哈喇子哗哗直淌,还没等应承完时,便一头扎进了肉盆里,再次狼吞眼咽起来。

苏小小顿时气到两眼冒烟,叉起腰来在旁边鄙视起来,胡车儿却充耳不闻,只顾狂啃狂吃。

片刻后,又是一盆蒸羊肉,被胡车儿再次啃了个底朝天。

胡车儿打着嗝,空盆子捧向了苏小小,讪讪央求道:“我说苏姑娘啊,你行行好,能不能再给我弄一盆来,那个,我还有点饿啊。”

“你还没吃饱?你真是猪啊!”苏小小吃惊到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一旁的周仓也看不下去了,斥责道:“我说矮东瓜,你别太过份啊,你这半点力还没给公子出呢,就要吃要喝的,你好意思啊。”

苏小小冲胡车儿嚷嚷,他能忍,周仓也冲他嚷嚷,胡车儿立时就火了。

砰!

他把盆子往案几上一砸,腾的就跳了起来,恼火嚷道:“黑炭脸,我吃点肉怎么了,我这条命都给公子了,我吃饱了也是好为公子卖命去啊,公子还没说什么,你嚷嚷个什么啊。”

“矮东瓜,你是活腻歪了吧。”周仓勃然大怒。

“黑炭脸,老子还怕你不成!”胡车儿也不甘示弱,撸起了袖子准备开干。

两个性格都比较粗野的手下,谁也不服谁,作势就打算在这帐中打一架。

苏哲看着这俩粗人斗嘴,心里觉的好笑,却又不能不管,当即咳了一声,把脸一沉,不悦道:“你们俩什么意思啊,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公子啊。”

大帐中,争吵声顿时嘎然而止。

胡车儿吓了一跳,慌忙伏跪下来,惶然道:“车儿错了,车儿就是个粗人,一时饿急了惊扰了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周仓也一拱手道:“属下脾气不好,一时没控制住,还请公子恕罪。”

苏哲这才点了点头,脸色缓和了几分。

看着地上伏跪请罪的两个猛人,苏哲脑中灵光一闪,便道:“你二人可是本公子将来要依靠的左膀右臂,一见面就彼此看不顺眼,将来本公子怎么放心让你们并肩作战,这样吧,本公子今天就给你们做个见证人,你二人就义结金兰,做对异姓兄弟,从此才好同心协力的辅佐本公子。”

义结金兰?

周仓和胡车儿两个人,几乎同时都懵了,彼此对视一眼,各自都看不顺眼。

“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说要为我苏哲赴汤蹈火,现在只是让你们义结金兰就不愿意了吗?”苏哲故意把脸绷了起来,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

周仓身形一震,咬了咬牙,不情愿道:“只要是公子的命令,属下焉敢不从,我就跟这矮东瓜结为异姓兄弟便是。”

“这黑炭脸虽然讨厌,只要是公子的命令,车儿照做就是。”胡车儿也不情不愿道。

苏哲这才满意,便呵呵笑道:“很好,既然你们这么惺惺相惜,那咱们就择日不如撞日,小小,速去摆香案,今天就让他们结兄弟。”

周仓和胡车儿心中郁闷,便想自己明明是迫不得已,什么时候惺惺相惜了。

不爽归不爽,苏哲的命令自然不敢违背,当下二人便焚香摆案,祭拜天地,由苏哲做见证,结为了异姓兄弟。

“好好好,从今往后,你二人就是兄弟了,一定要彼此扶助,共助本公子成就大业。”苏哲拍着二人的肩,欣慰道。

周仓拱手正色道:“公子放心,属下还是那句话,愿为公子赴烫蹈火,再所不惜。”

“车儿也一样!”

胡车儿也忙跟着表态,却又吞了口唾沫,讪讪笑道:“不过,公子能不能再来一盆蒸羊肉啊,车儿还饿。”

“还吃,你是猪啊!”

大帐中,又响起了苏小小的骂声。

……

巡狩三天后,董卓携天子方才还京,苏哲也跟着一并回到长安城。

进贡的使命已经完成,苏哲便叫苏小小速做准备,收拾行李,只等朝廷的委命书一下,即刻还往荆州。

是日午后。

周仓从外匆匆而归,屏退左右,压低声音道:“公子,我照着你的吩咐,尾随着那王凌,果然找到了他们藏匿那女子父母的地方。”

“人呢?”苏哲眼眸一亮。

“公子放心,我带着一队兄弟,假扮强盗翻了进去,已经把那一对老夫妇救走,现下正藏在城外一处安全的地方。”周仓笑道。

苏哲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可曾暴露了身份?”

“公子放心吧,我全都照着公子事先交待的做了,他们绝对想不到是咱们背后阴的他们。”

苏哲欣喜,赞了一句“干的漂亮”。

“那接下来呢,我们该怎么做?”周仓问道。

“接下来,就要等胡车儿的消息了,我得知道那位王司徒的反应,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

司徒府。

空荡的正堂之中,王允正聚精会神的凝亮着棋盘,左手操白子,右手持黑子,自己跟自己对弈。

正杀到难解难分之时,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路,眼睛一瞄,却见自己的侄儿王凌,正匆匆忙忙的闯进来。

“叔父,出事了!”

王凌大步流星闯进来,一脸凝重道:“侄儿刚得到的消息,咱们的别院被一伙强盗给洗劫了,她的父母被强盗掳走了。”

“什么!”王允脸色一变,手中棋子突然握紧。

下一秒钟,王允就恢复了淡定,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那伙强盗是什么来头,可是冲着她的父母而来?”

王凌却摇了摇头:“侄儿看不像,那些强盗不仅掳走了他们,还洗劫了别院里的财物,临走时还留了一封威胁书,让我们准备十万钱来赎他们,依侄儿之见,这伙人纯粹就是强盗,误把她的父母当成了富家翁婆。”

王允微皱的眉头,顿时缓展开来,暗松了口气。

“这件事,你千万不可让她知道。”王允又低声吩咐道。

“叔父放心吧。”王凌眼眸中闪过一丝阴冷,“别院中幸存的家丁,侄儿已经将他们统统杀了封口,全府上下,保证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此事。”

“你把他们都杀了?”王允面露一丝惊色,语气中流露出质问的意思。

王凌叹道:“侄儿也是迫不得已,毕竟此事关系重大,不能有丁点差池,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侄儿也只能如此了。”

“唉——”

王允无奈的一声长叹,站起身来,向着天空一拱手:“祖先在上,允身为王家子弟,却做了这么多下作之事,实在是有辱祖先声名,只是允这么做并非出于私心,全都是为了匡扶汉室社稷的大计,还请祖先宽恕允吧。”

“叔父乃是为了大汉社稷,迫不得已而为之,相信祖先们一定不会怪罪叔父的。”王凌从旁宽慰道。

王允自责的表情,这才渐渐褪色下去。

王凌也松了口气,便道:“叔父,那明天还依照计划,宴请那姓苏的,试一试她的能耐吗?”

“当然。”王允斩钉截铁,“这姓苏是个厉害人物,且又救了董家祖孙,被董贼赏识,为叔一定要试探一下,他是否看出了什么端倪,有没有向董贼透露了什么。”

话锋一转,王允神情玩味的冷笑道:“为叔也正好用这姓苏的,试一试她的媚惑之术练到了什么境界,也好借此机会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资格帮我们成就大事。”

第三十七章 坐怀不乱

“嗯,叔父言之有理,那侄儿这就派人给那姓苏的发请帖了。”王凌一拱手,兴冲冲的退了下去。

王允手捋长须,如苍松傲立,眉宇之中流转着老谋深算的诡秘。

他们却浑然不觉,隔墙偷听的那一袭黑影,将他叔侄的对话,偷听了个清清楚楚。

“得赶紧去禀报公子。”

黑影双足一点,几起几纵,便如流风一般,穿廊过院,翻出了司徒府的高墙。

“什么东西,我好像看到有从影从眼前飞过!”

“不可有,哪有人能这以快的速度,定是你看花了眼吧。”

“哦,可能吧,都怪勾栏巷的那个花姐,实在是太够味了,折腾了我大半宿,一晚上都没睡好。”

“你小子,偷偷去狂勾栏巷也不叫上我,不够意思啊。”

……

馆舍。

苏哲正听取着周仓的汇报,一阵穿堂风袭来,胡车儿已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矮东瓜,你怎么跟鬼似的就突然出现,想吓死人么!”周仓瞪着眼抱怨道。

胡车儿白他一眼:“我就这速度,黑炭脸,你大惊小怪什么。”

苏哲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这俩兄弟,虽然结为了异姓兄弟,整天却依旧嘴炮不休,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车儿,你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苏哲只好打断了他们的对喷。

胡车儿有日行七百里的速度,轻身功夫了得,苏哲便利用他这和处,派他去司徒府刺探情报。

胡车儿便道:“回禀公子,车儿听那王允叔侄对话说,今天要宴请公子,还要派一个很狐媚的女子出来,听着好像要媚惑公子,想从公子嘴里套话,怕公子看穿了他们的什么阴谋,会透露给董太师。”

“终于派她出场了么,这是要拿我做试验品啊……”苏哲喃喃冷笑,已猜透了王允用意。

话音方落,苏小小步入了堂中,将一封帖子奉上,“公子,这是司徒府刚刚送来的请帖,邀公子明日前去赴宴,说是想要公子饯行。”

“果然来了。”苏哲一笑,也不迟疑,拂手道:“回复来人,明日我准时赴宴。”

苏小小领命前去回复。

周仓却道:“公子,那王允几次三番针对公子,现在却又假惺惺的要给公子饯行,公子何必给他面子,干脆不去便是。”

“正是因为王允屡屡针对我,还欲置我于死地,这饯行宴我才去不可,不去,怎么能出一口恶气呢。”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绝的笑容。

周仓和胡车儿皆是一怔,一时未能领会苏哲的言外之意。

苏哲却将他二人招至近前,吩咐道:“明日我去赴宴之时,你二人分头行事,明日咱们这么做……”

……

次日。

近午时分,一辆马车驶出了馆驿,不多时,驶抵了司徒府门前。

苏哲跳下马车,理了理衣容,轻吸一口气,登上高阶,从容的步入了司徒府。

在小厮的带领下,苏哲第二次进入了那间明亮的厅堂。

上一次在这里,王允叔侄可没给他好脸色看,拒绝了帮他说话,争取到朝廷任命他为南阳太守。

这一次,却是王允主动相邀,他以座上宾的身份前来赴宴。

步入大堂,内中已是酒香四溢,肉香靡靡,好酒美味早已摆好,就等着他的到来。

王允一见苏哲到了,起身下堂,亲自迎了上来,笑呵呵道:“子明啊,你总算是赏光,本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那怎么可能,王司徒宴请,那是下官的荣幸,焉能不来。”苏哲也一拱手,客客气气的笑道。

一番客套话后,二人分宾主坐定。

几杯寒暄酒过后,王允忽然想起什么,便道:“府中有贵客临门,还不快把小姐请来,向苏公子敬几杯酒。”

身边婢女领命而去,不多时,珠帘那头便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珠帘那头,隐约可以看见一袭粉影的倩影,飘然而来。

人还未走进来,那淡淡的脂粉香气,便已沁鼻而入,嗅的苏哲心旷神怡,不由精神亢奋起来。

然后,那粉衣佳人抬起纤细的臂儿,水袖下滑,露出了半截藕似的雪臂,轻轻撩开珠帘,盈盈而入。

刹那间,苏哲屏住了呼吸。

眼前这粉衣少女,实在是太美了,美到不可方物,美到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美到苏哲词穷,竟找不到一句恰如其分的词,来形容她的美。

她就如同那画中走出来的仙子,美到让人恍惚觉的不真实。

看着苏哲那失神意乱的样子,王允微微捋须,嘴角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讽笑,好似早料到苏哲会有这般反应。

“义父召女儿前来,不知有何事吩咐?”粉衣少女向着王允福身见礼。

王允抬手一指苏哲,笑道:“这位是荆州来的苏公子,乃是董太师赏识的人物,为父传你前来,就是想让你见识一下苏公子的风采,还不快向苏公子打个召唤。”

粉衣少女便盈盈飘至苏哲跟前,福身一礼,樱口轻启,软软道:“貂蝉见过苏公子。”

貂蝉!

苏哲心头微微一震,暗忖:“她果然是貂蝉啊,我就说嘛,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美的女子,王允啊,你竟然让貂蝉拿我试刀,我是该感谢你呢,还是该感谢你呢……”

轻吸一口气,苏哲瞬间恢复闲然的气质,拱手不礼:“在下苏哲苏子明,小姐有礼了。”

貂蝉也不避嫌,柔躯款款跪坐在苏哲身边,斟下一杯酒,水葱似的手儿奉至苏哲跟前。

“蝉儿早听义父屡屡称赞苏郎,对苏郎仰慕已久,今日能亲眼见识苏郎风采,当真是三生有幸,蝉儿敬苏郎一杯。”

她也不称公子,一见面就叫一声“苏郎”,再加上那软绵绵,酥腻腻的声音,衬上那水波盈盈,脉脉传情的勾人眼神,当真如麻药一般,听得苏哲是骨头都快要酥掉,一颗心更是怦然跳动。

“这媚惑之术,当真是厉害,才几句话,几个眼神就搅的我快把持不住,怪不得历史上王允能用她把董卓和吕布这两父子,迷的是神魂颠倒,自相残杀,幸亏我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这是套路啊……”

苏哲暗吸几口气,极力压制住了动荡的心神,不紧不慢的接过酒杯,自谦一笑:“小姐过奖了,在下不过是寒门无名之辈而已,这杯酒,我敬小姐才是。”

说罢,苏哲举杯一饮而尽。

见得苏哲情绪淡定,一副君子气质,并没有为自己美色所惑,貂蝉水眸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讶,趁着他饮酒之际,回头看向了王允。

王允也对苏哲的平静心有不悦,眉头暗暗一凝,向着貂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继续。

貂蝉会意,便又甜甜笑道:“苏郎当真是谦虚,蝉听说公子才华横溢,学贯古今,今日还要趁机向苏郎请教才是,来,蝉儿再敬苏郎一杯。”

说着,貂蝉再斟一杯酒,纤纤素手奉到了苏哲跟前。

明知她是在媚惑自己,但美人敬酒,苏哲则有不给面子的道理,只好伸手去接。

就在他的手指尚刚刚触到酒杯之时,貂蝉却提前一秒松了手。

哐铛!

酒杯脱手而落,酒水顿时洒了苏哲一身。

“哎呀,都是蝉儿不小心,溅湿了苏郎的衣衫。”貂蝉花容一变,满脸的歉意涌起。

“不碍事,是我没有接好,不怪小姐。”苏哲大度的笑了笑,下意识的想去撞衣衫上的酒渍。

“我来帮公子擦干净吧。”貂蝉慌忙从怀中抽出了丝帕,也不经他允许就凑上近前,为他擦起了衣衫。

这是一个相当暧昧亲近的举动。

貂蝉的柔躯几乎都要贴住他的身体,一缕缕的发丝,就在他的鼻前撩来撩去,丝丝缕缕的幽幽体香,无孔不入的沁入了他的每一个毛孔,那素手轻触着他的衣衫,虽然隔着一层布料,那仍能感觉到那指尖触碰,*无比的感觉……

这一刻,苏哲就感觉到全身热血贲张,心底深处的欲念之火,就如同复苏的火山般将要喷发而出。

“苏哲啊苏哲,你要是连区区女人的诱惑都抵挡不住,还谈什么成就大业……”

那狂烈的念火中,却有一个刚决如铁的声音,不断的回响在耳边,提醒着他。

一瞬间,苏哲的头脑清醒起来,深吸几口气,已不动声色的压制住了燥动不安的血液。

“怎好意思劳动小姐,我自己来吧。”

苏哲从她的手中接过了丝帕,淡定从容的擦拭起衣衫,没有多看貂蝉一眼,一副坐怀不乱的气势。

貂蝉一怔,方知自己的第二招又失败,依然没有媚惑动了苏哲的心志,令他陷入对自己美色的着迷之中。

“这位苏公子,定力如此之强,当真是与常人不同……”

那一刻,貂蝉如丝的媚眼中,竟悄然闪过一丝钦佩之色。

旁边观察的王允,脸色却已一沉,仿佛苏哲的淡定从容,不为所动,点燃了他心中的不甘,便想自己好不容易训练出貂蝉这样的狐媚女子,若连一个寒门子弟都诱惑不动,谈何去为他实施美人计。

当下王允便道:“蝉儿啊,你怎的这般不小心,还不快给苏公子献舞一曲以陪罪。”

貂蝉神思收敛,立时会意,便盈盈步上堂前,浅浅笑道:“蝉儿弄湿了苏郎的衣衫,实在是抱歉,蝉儿就献舞一曲,算作是向苏郎陪罪了。”

说罢,貂蝉便轻轻拍了拍手,早已被安排的幔纱后的乐姬伶人们,便抚琴弄萧,靡靡乐声悠扬而起。

貂蝉便伴歌起舞,舞袖弄影,于这堂中献起舞来。

她举手抬足间,酥胸微露,时隐时现,雪嫩的玉臂轻扬,不堪一握的蛮腰随歌扭动,长腿圆臀,一团团的粉影尽入眼帘。

起舞之际,她还不时的回眸偷望苏哲一眼,如水的眼眸,含情脉脉,悄送偷波。

那每一个身姿,每一个眼神,都极尽媚惑,让人把持不住。

纵使是苏哲意志坚定,在这种媚惑攻势的勾引之下,也渐渐开始压制不住冲动的血脉,开始坐不住了。

苏哲强作淡定,心中却暗骂:“该死,再不行动的话,公子我可就可把持不住了……”

王允悄悄窥视着苏哲,看他渐已躁动不安起来,心中却暗自冷笑:“天下第一美人,再加上天下第一的媚惑之术,苏哲,本公就不信你不动心,哼,你终究也不过是凡夫俗子罢了……”

他正得意之时,王凌突然匆匆闯入,拱手叫道:“叔父,有贼人闯入府中,正在西院纵火!”

第三十八章 貂蝉的惊奇

有人纵火?

王允眉头一凝,眼眸中陡然间闪过一丝警觉之色,整个人却不动声色,巍然不乱。

“长安城鱼龙混杂,难免有奸人作乱,速调人马往西院灭火,休得生出什么大乱子来。”王允拂手喝道。

“诺!”王凌领命,匆匆忙忙告辞而去。

大堂中,婢女家仆们一时议论纷纷,情都都变的紧张不安起来。

苏哲的嘴角,却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诡色。

当下他便站起身来,拱手道:“司徒府上既然有事,那下官就不便打扰了,先行告辞。”

“府中生事,让子明你见笑了,本公就不送了,子明请自便。”王允也不挽留,出了这等意外,他也没心情再看貂禅的媚惑之术。

苏哲便起身下阶,来到貂禅跟前,微微一拱手:“今日能一睹小姐芳容风采,实乃哲的幸运,希望他日还能与小姐再叙,哲就先告辞了。”

“苏郎慢走。”貂蝉停下了舞步,也只能福身送别。

就在苏哲从她跟前擦身而过时,苏哲压低声音道:“小姐的父母已被我救出,若想与他们团聚,请小姐务必从东院侧门经过。”

说罢,苏哲不动声色,扬长而去。

貂禅娇躯却是一震,心中更是深深震撼,眼眸中涌起惊骇之色,蓦然转身,看着苏哲离去的背影,心中思潮翻滚。

“蝉儿啊,今天你的表现,很让为父失望啊。”身后的王允,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貂蝉从震撼中清醒过来,忙是转过身来,伏跪向王允,愧然道:“蝉已经尽了全力,可这位苏公子实在是定力太深,那样都能坐怀乱,蝉儿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个苏哲确实是个厉害人物,本公先前是有些小看了他。”

王允点点头,失望的表情略消,却道:“依本公看,那二人的定力,远没有这苏哲坚定,你成功的机会很大,不过虽说如此,你也不可松懈,还要继练苦练才是。”

“是,蝉儿谨记义父吩咐。”貂蝉暗暗松了口气。

王允这才拂了拂手,“行啦,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蝉儿告退。”貂蝉赶紧福身一礼,转身告退而去。

她走出正堂大门,却见府中的家仆小厮们,提着桶端着水,都在往西面方向赶,而西院方向的数间屋舍,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貂蝉住在后院,她像往常那样,下意识的就想从西院饶过去,顺便瞧瞧那边的火势怎样了。

就在她刚刚迈出一步时,蓦然间,脑海里想起了苏哲临行前的那番低语,不由停下了脚步。

“那位苏郎竟然知道我父母的事,还说救下了我的父母,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貂蝉思绪翻转如潮,背齿紧咬着朱唇,眼神变化不断,纠结着要不要依苏哲所说的去做。

从东院侧门经过,又会发生什么呢?

就算他救走了自己的父亲,可自己仍被困在这司徒府之中,又怎么可能相见呢?

种种疑点,萦绕在貂蝉的心头,让她犹豫不决。

蓦然间,她的脑海里,再次响起了苏哲那句话:

若想与他们团聚!

团聚二字,如一星火苗,陡然间把貂蝉心中的勇气点燃,烧尽了所有的疑惑和犹豫。

“罢了,若真能见着爹娘,还管那许多做什么,我就信那苏公子一次便是……”

心念已决,貂蝉不动声色的转过身来,向着东院方向走去。

身后那些负责监视的婢女们,瞧着貂蝉忽然间改了往常惯走的路线,都是起了疑心,但又想也许是因为西院方向走了火的原因,所以便也没多想,一群人紧跟在貂蝉身后。

貂蝉一路心情忐忑,沿着西院府墙,走过几道小径,穿过几许庭廊,很快就走到了东院偏门。

因是西院起火,许多家丁都被调过去灭火,所以东偏门这边,今天只剩下了几名家兵守备。

“过了这东偏门,我就要转回后院了,那苏公子不会是在耍我的吧……”貂蝉心中不禁失望起来。

就在这时,侧门方空黑影一动,如鬼魅一般窜下一人。

三名守门家兵吓了一跳,见有人闯入,本能的就想抄家伙,手尚未摸到刀柄之时,那闯入的黑衣人,便如疾风一般,撞到了他们的身前。

砰砰砰!

铁拳挥出,三声闷响过后,三名家兵闷哼一声,当场被击晕在地。

貂蝉花容惊变,吓的定在了原地。

那些婢女们,一个个也是吓到手足无措,看着这突发的一幕,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她们愣怔的一瞬间,那黑衣人已从内把偏门打开,一辆马辆透过门洞,映入了眼帘。

车帘掀起,一张熟悉的脸探了出来,冲着她召手道:“貂蝉小姐,赶紧上车来吧。”

苏哲!

貂蝉柔躯又是一震,蓦然惊悟,原来苏哲叫她绕往东门,竟是要趁着府中混乱之际,破门而入,把她从司徒府救出去。

这个坐怀不乱,不为自己美色所迷的苏公子,竟然敢从堂堂司徒手中要把自己救走,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貂蝉酥胸剧烈起伏,脑子里一团乱麻,望着门外的苏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苏哲见她不动,便叫道:“貂蝉小姐,难道你不想跟父母团聚,不想要自由吗?你还在等什么!”

这番话,直击貂蝉心头,瞬间击碎了禁锢她精神的枷锁。

貂蝉眼眸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决毅,一咬牙,提起裙角,狂奔向了大门,狂奔向了门外的苏哲。

那些监视的婢女们这才惊悟,生恐被王允责罪,一窝蜂的扑了上去,就想把貂蝉的拉住。

“哎呀呀,这么多漂亮的小娘们儿啊,正好捉回去让老子我乐呵乐呵。”

胡车儿往门跟前一挡,搓着双手,冲着追来的婢女们,狠狠的舔了舔舌头,一副淫邪的样子。

那些婢女被他吓的一声尖叫,一哄而散,哪里还敢进前一步。

“上来吧。”马车上的苏哲,向飞奔而来的貂蝉伸出了手。

貂蝉迟疑一下,纤纤素手递给苏哲,脚下稍稍用力,便被苏哲拉上了马车。

“子丰,我们走。”苏哲拍了拍驾车的周仓,又向门内的胡车儿喝道:“车儿,别调戏人家姑娘了,赶快回馆驿通知小小,叫她不必等我们,直接去城外会合。”

说罢,苏哲放下了车帘,周仓一扬马鞭,赶着马车飞奔而去。

“嘻嘻,爷不跟你们玩了,小贱人们,再见。”胡车儿朝着惊慌的婢女们挤了挤眼,脚下一点,便如一缕黑烟飞驰而去。

门内的婢女们,眼瞧着这不可思议的变故,一个个惊到目瞪口呆,半晌后方才回过神来,尖叫着前去向王允禀报。

马车内。

貂蝉顾不得平伏下情绪,迫不及待的问道:“苏公子,你到底想怎样?我的父母在哪里?”

苏哲淡淡一笑,安慰道:“小姐莫心急,令堂令尊是我前日派手下从王家别院中救走,目下正被我的人保护在长安城外的一处安全地方,我现在就带小姐出城去和他们团聚。”

貂蝉长松了口气,不安紧张的情绪,总算是稍稍平伏下去,那剧烈起伏的高耸胸脯,也恢复了平静。

半晌后,貂蝉方才又生狐疑,不禁问道:“我与苏公子素未谋面,公子为什么要帮我?”

苏哲不答,却嚼了个蚕豆,反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位王司徒今日叫小姐来见我,应该是想让小姐套我的话,顺便验证一下小姐的媚惑之极练到了什么地步吧?”

貂蝉身儿一震,绝美的脸蛋立时微红,眼眸中涌起了惊异之色,看向苏哲的目光更惊奇。

第三十九章 有仇必报!

“公……公子是怎么看出来的?”貂蝉声音微颤,神情颇是不好意思。

苏哲依旧不答,继续反问道:“如果我还没有猜错的话,王允之所以训练小姐的媚惑之术,就是想用小姐你实施美人计,先把小姐你献给吕布,再把你献给董卓,好引的他们父子为了你争风吃醋,闹到反目成仇,最终自相残杀,我说的没错吧。”

“苏公子你!?”

貂蝉脱口一声惊呼,眼神目光已瞬间从惊奇不解,变成了匪夷所思。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之中,着实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如果说先前酒宴之时,苏哲坐怀不乱的表现,只是令她对这位寒门公子略有些乱目相看而已,那么现在,这位寒门公子轻描淡写说,不揭穿了王允密密谋划许久的计划,此等智计,如何能不叫她震撼到手足无措。

“公子怎么……怎么全知道?”貂蝉的声音都变的沙哑起来。

“听小姐这口气,原来真是这样的啊。”苏哲故作惊讶之状,却自嘲道:“其实我只是瞎猜的,没想到还真被我猜对了。”

苏哲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来自于未来,对王允,对她的人生轨迹了如指掌。

所以,只能用这种无厘头的理由来搪塞。

貂蝉虽然不是绝顶聪明,却也不傻,当然知道苏哲是在随口搪塞她,如此重大的机谋之事,怎么可能是他猜出来,多半是有什么隐情,不便向她透露而已。

貂蝉便也不好就此事过问太深,便道:“就算苏公子猜到了王司徒的秘密,可公子为什么要破坏呢?”

一直闲然的苏哲,眼眸中掠过一丝寒芒,冷哼道:“我苏哲向来是有仇必报,当日王允在董卓面前进言,差点置我于死地,我只破坏了他的美人主,已经算是对他客气了。”

“原来如此,公子还真是恩怨……恩怨分明呢。”貂蝉轻声一叹,一颗悬而不解的心,总算是落地。

她便不再多问,转头向着车窗望去,透过那时隐时现的帘缝,看着长安城的街景飞驰而过,忽然间心中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原以为,自己的命运就是被送给那两个男人糟蹋,却没想到,竟会意外的被这位苏公子改变了命运,难道这当真是上天对我的可怜吗……”

……

司徒府。

王允高坐于上,依旧在不动声色的闲品着小酒。

身为堂堂司徒,还酝酿着诛董这样的惊天计划,又岂会因为这一场小小的纵火案,就乱了分寸。

许久之后,西院方向嘈杂声渐渐沉寂下,隐隐约约的火光也已褪色下去,想来是火势已得到了控制。

须臾,王凌喘着气走了进来,拱手道:“叔父,西院的火势已被扑灭了,只是烧了两间屋子而已,其他的没什么损失。”

“可抓到了纵火奸人吗?”王允面无表情的问道。

王凌摇了摇头,声称那纵火的奸人,黑衣蒙面,轻身功夫极好,抢在被合围之前翻墙逃走。

“蛇鼠之贼,只敢做些见不得人的勾不。”王允不屑的讽刺道,拂手喝道:“传令下去,即日增加岗哨,严加戒备,同样的事本公绝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是,侄儿这就去安排。”

王凌领了命,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堂,便又问道:“叔父,貂蝉可从那姓苏的嘴里套出了什么吗?”

“此人定力极高,貂蝉没能诱惑得了他。”王允的语气中透着几分遗憾。

“怎么会?”王凌吃了一惊,“貂蝉的媚惑之术已经练到那种地步,就连侄儿都险些把持不住,那姓苏的怎么可能坐怀不乱?”

此言一出,王凌脸顿时一红,神情尴尬,意识到自己出言不妥。

要知道,貂蝉名义上乃是王允的义女,跟他便是兄妹关系,他堂堂世家子弟,竟对自己的妹妹起了淫念,岂非无耻。

王凌便忙干咳几声以掩尴尬,解释道:“叔父千万别误会,侄儿怎么可能对义妹有非份之想,侄儿的意思是……”

“你不用解释了,为叔明白。”王允拂手打断了他,“当初若非为叔看中了她,打算训练她去实施美人计,此刻她说不定已是你的侍妾,你对她有非份之想,为叔也能理解。”

王凌这才松了口气,忽然间内心中又产生几分憋屈,想着这样的美人自己不能碰,却要献给吕布和董卓享用,心里边就觉的一万个不爽。

“凌儿,你要记住,你是我们太原王家的嫡长子,将来是要干大事的人,绝不能为一个女人耿耿于怀。”王允似乎看出了他心思,便拐着弯的训戒道。

“是是,叔父教训的是,侄儿谨记。”王凌连连应承。

话音方落,数名婢女急急匆匆的闯入了大堂,打断了他叔侄二人的对手,一众婢女你一言我一语的乱成一团,不知她们在说些什么。

“都给我闭嘴!”王凌大喝一声,指着其中一名婢女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来说!”

那婢女战战兢兢的跪着,颤声吱唔道:“禀公子,适才奴婢们护送小姐回房,经过东侧门时,突然间闯入了几个贼人,打晕了门卫,把小姐诱上了一辆马车逃走啦!”

轰隆隆!

婢女这番话,无异于晴天霹雳,瞬间轰在了王家叔侄头上。

王凌自不必说,立时骇然变色,而王允那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表情,也瞬间被震惊所取代。

“是谁掳走了小姐!?”王允一跃跳了起来,厉声喝问,竟有些乱了阵脚。

毕竟,貂蝉乃是万中挑一的美人,乃是他用了多少心血,苦心训练出来的一枚棋子,关系到他诛杀董贼,匡扶汉室的惊天大业,这枚关键的棋子一失,如何能不叫他惊慌。

“奴婢看那马车上的贼人,长的好象是刚才来坐客的那位苏公子。”婢女结结巴巴的答案。

苏公子?

苏哲!

王允眼眸一凝,思绪飞转,似乎猜到了什么。

“这怎么可能,貂蝉以为她的父母还在我们手中,她怎么可能乖乖的被那姓苏的诱骗走?”王凌一脸质疑,大声叫道。

王允沉默不语,指尖点头额头,仔细回想着方才宴会上的情景,回忆着貂蝉与苏哲之间的每一句对话,每一次接触。

蓦然间,他恍然省悟,不禁怒道:“好你个苏哲啊,原来一切都是你在幕后搞鬼,竟然这般精心策划,拐走了本公的义女,坏了本公的大事!”

“叔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姓苏的怎么坏我们的大事了?”王凌尚没转过弯来,茫然问道。

王允便阴沉着脸道:“西院那场纵火,必是那姓苏的安排,为的就是把府中的家兵引往西院,事发之后,他又趁我不注意,让貂蝉从东侧门经过,介时他正好趁着东侧门家兵少的机会,破门而入,拐走了貂蝉。”

“可是,貂蝉就这么跟那苏姓的走了,她就不顾自己的亲生父母了吗?”王凌还没有想明白。

王允冷哼道:“如果不出我所料,劫走貂蝉父母的幕后之人,正是那姓苏的,貂蝉也是知道真相之后,才会无所顾忌的跟着他走。”

“该死,那姓苏的狗胆包天,竟敢如此!”恍然惊悟的王凌,咆哮大骂。

王允却沉声道:“现在不是生闷气的时候,凌儿,你即刻带一队人马,即刻赶往馆舍,无论如何也要把貂蝉给我夺回来。”

王凌得令,不敢稍有迟疑,即刻召集府中家兵,直奔馆舍而去。

去不到半个时辰,王凌又急匆匆的赶了回气,恼火的声称,馆中荆州使团早在一个多时辰前,就已经提前离开馆驿,说是打道回府,还往荆州。

王允脸色又是一变,拳头一击案几,骂道:“这个姓苏的好生狡猾,他竟然连本公会派人去馆舍夺人都已算到,提前安排手下逃离,本公当真是小看了这个人的诡诈了。”

“叔父,那我们该么办?要不要侄儿带人追出长安城去?”王凌急切道。

“不可!”王允却断然否决,“长安四门皆是西凉军在把守,你这般大张旗鼓的带人出城,动静闹大了,势必会打草惊蛇,万万不可。”

王凌更加急了,苦着脸道:“那咱们该怎么办?难道就坐视姓苏的奸贼拐走貂蝉不成?若是失了貂蝉,我们长久以来花在她身上的心血岂不白,想要再找一个人来代替她,谈何容易啊。”

王允陷入了沉默,一时间,也想不出个两全之策来。

正当这时,正门家丁来报,言是温侯吕布登门前来拜访。

吕布!

第四十章 香躯在怀

王允眼珠子一转,眸中精光一闪,立时拂手道:“吕奉先来的正好,快请他进来。”

须臾,一名眉清目秀,器宇轩昂,貌若天神般的男子,昂首阔步,踏入了正堂之中。

王允匆忙迎下阶来,笑呵呵的拱手道:“温侯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还请温侯恕罪。”

吕布微微一拱手,以示还礼,淡淡笑道:“王司徒乃国之重臣,又跟布乃并州老乡,你我之间,何必这般客气。”

“是是是,是老朽见外啦。”王允一番自嘲,却又道:“怎么温侯突然有兴致驾临寒舍。”

吕布便道:“布在附近巡视,瞧见司徒府中起火,便特地赶来瞧一瞧,只怕司徒有事。”

一提到起火,王允长长的叹息一声,一脸的无奈。

“司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吕布看出了端倪,追问道。

王允便只好苦着脸道:“温侯有所不知,今日老朽本来是邀那荆州贡使苏哲前来作客,谁想那姓苏的撞见我那义女貂蝉,便起了淫心,竟然纵容手下放火,趁乱拐走了老朽那义女啊。”

“竟有此事?”吕布眼中一奇,“我昨日从城外归来,曾听义父提起过这个苏哲,没想到此人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

王允叹道:“是啊,老朽也没想到啊,许是老朽那义女有沉鱼落雁之容,他这种凡夫俗子把持不住,才起了兽心吧。

听得“沉鱼落雁”四个字,吕布的眼中立时绽放出一丝异彩,当即愤慨的骂道:“这苏哲简直是禽兽不如,王司徒,告诉我那小子现在在哪里,我这就为司徒把令爱抢回来。”

王允神色一喜,忙道:“老朽适才派人去馆舍要人,他们说那姓苏的在一个多时辰前就已逃离,想来是出城往武关方向逃去了。”

吕布一拍胸膛,傲然道:“司徒放心吧,我这就带一队并州铁骑追出去,定将小姐追回。”

说罢,吕布便愤然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小女的名节安危,就全仰丈温侯了。”王允送到了门外,深深一躬。

目送着吕布的身影远去,王允脸上的感激之色,悄然褪色,轻捋着长须,苍老的脸嘴浮现一抹老辣的诡色。

王凌站在原地半晌,方才猛然省悟,不禁竖起拇指赞叹道:“叔父此计,既可借吕布之手夺回貂蝉,又能趁机不露痕迹的把她引荐给吕布,当真是一石二鸟的妙计,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侄儿望尘莫及,望尘莫及呀。”

王允眼中掠过一丝得意,却仍旧保持着淡然,只冷笑道:“苏哲乘车,必然走不快,有吕布的并州铁骑出动,不出十里定能将那小子追上,咱们就安心的等着好消息吧。”

王凌长松了一口气,不由笑了。

……

长安城南五里。

尘土飞扬,马蹄声碎,周仓赶着马车,在十余名亲兵的环护下,一路沿着前往武关的大道向南。

马车中,貂蝉跟苏哲相对而坐,彼此沉默不语。

苏哲闲嚼着蚕豆,目光望着窗户出神,脑海里已在盘算着,回往南阳之后该如何发展。

貂蝉则不时偷偷瞄苏哲几眼,心中揣测着,这位年轻的寒门公子,到底是什么来路,竟有此等见识和胆量。

最后一颗蚕豆吃完,苏哲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无意间一回头,正撞上貂蝉正在偷瞄自己。

“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么,小姐看的这般出神。”苏哲开玩笑的笑道。

貂蝉脸庞微晕,略有些尴尬,正瞧见苏哲的脸侧,确实沾了一片蚕豆的渣子,便顺势道:“我还正想说呢,公子的脸上确实沾了点东西,就在这里。”

貂蝉纤纤玉指,点了点自己脸上的位置。

“让小姐见笑了,我就这点小嗜好。”苏哲自嘲的笑了笑,便抬手去擦拭脸,只是拭了几下,却始终没擦到。

“不是那里,是这里。”

“是这里么?”

“不对不对,再往旁边一点。”

貂蝉指点半晌,苏哲偏巧就是擦不到,她一时心急,便向前欠起身子,伸出手来,玉指轻轻替苏哲捻去。

就在这一瞬,车轱辘正磕在了一块突起的石头,车厢跟着一个起伏颠簸。

貂蝉身子前倾,一下没有扶稳,失去了平衡,嘤咛一声惊呼,就朝着苏哲跌了上去。

“小心。”苏哲不及多想,本能的就张开双臂相扶。

下一个瞬间,貂蝉双手便已揽住了苏哲的肩膀,柔骨酥躯顺势撞入他的胸膛,绝美的脸庞碰在了苏哲的脸上,那粉润的朱唇,轻轻的在他脸上便是一贴。

然后,马车就恢复了平衡。

怀拥着那娇柔玉躯,那纤纤玉手就捏着他的肩膀,丝丝缕缕的体香扑鼻而入瞬间诱到苏哲心狂跳起来。

还有那不经间,朱唇的无意“一吻”,更是搅到苏哲心潮如狂,血脉燃腾而起。

貂蝉绝丽的脸庞却瞬间染上一层红染,双手忙是轻轻一推苏哲的胸膛,重新坐直了身子,不好意思的拢了拢鬓间青丝,偷偷的瞄了苏哲一眼。

或许是因为她常年累月接受媚惑之术的训练,那轻描淡定的一个眼神,便是媚眼如丝,柔情无限,有勾魂夺魄的魔力。

苏哲心头正怦怦直跳,被她这媚眼一勾,更是血脉贲张,竟有种想当场扑上去,把貂蝉就地正法的冲动。

马车内的气氛,一时情潮澎湃。

就在这时,听得马儿咴律律的一声嘶鸣,马车停了下来。

“公子,咱们到了。”周仓掀开了车帘。

车内二人的澎湃情绪,瞬间烟销云散,彼此相看一眼,神情皆有些尴尬。

苏哲轻咳一声,最先恢复淡定,笑道:“你马上就能跟父母团聚了,下车吧。”

他先行一步跳下马车,向着貂蝉伸出了手。

貂蝉迟疑了一下,把素手交在了他手里,在他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车,抬头一看,便见道旁出现了座破庙,旁边停着一辆马车,几名跟苏哲手下一样装扮的汉子,正守卫在外面。

“就在里边,跟我来吧。”苏哲指了指破庙。

貂蝉心情顿时激动起来,提起裙角,迫不及待的就跟着苏哲,一前一后的走奔入了庙中。

庙内,苏小小正与一对中年夫妇聊天,便是貂蝉的父母。

“母亲!父亲!”貂蝉颤声叫道,激动到热泪盈眶。

那中年夫妇一见着貂蝉,两口子也是激动到流泪,相扶着就扑了过来,一家三口抱在了一起,抱头哭了起来。

苏哲看着他们亲人团聚的场面,心中也是颇为感慨,不由也欣慰的笑了。

半晌后,这一家三口的情绪方才平静下来。

貂蝉父感激的目光看向苏哲,说道:“红昌啊,若非这位苏公子出手相助,咱们一家三口怎能逃出虎口,在此团聚,苏公子对咱们任家有大恩,咱们一起拜拜苏公子吧。”

貂蝉连连点头,忙是携着父母拜了下来,口中谢道:“苏公子的大恩大德,貂蝉无以为报,请受我们一拜。”

三人深深拜倒在地。

苏哲忙伸手将他们扶起,淡淡笑道:“能帮你们一家三口团聚,我也算是积了阴德了,不足挂齿。”

看着如此大度的苏哲,貂蝉的眼神中,不禁又平添了几分敬佩。

这时,苏哲忽然想起什么,便道:“我听令尊方才称任家,令堂又称小姐为红昌,莫非貂蝉不是小姐真名吗?”

貂蝉轻叹道:“不瞒公子,我本名叫任红昌,我家本在太原,乃是王家的佃农,只因家中遭了旱灾,交不起租子,便被王家强行收为了家奴,那王司徒因是想利用我去实施美人计,离间董卓和吕布,才认了我为义女,为我改名貂蝉。”

原来如此。

苏哲想起野史记载,貂蝉似乎本名就叫任红昌,如今看来,竟是确有其事。

“那我现在是该叫你貂蝉呢,还是任红昌呢?”苏哲笑问道。

貂蝉浅浅笑道:“公子随意便是。”

“任红昌虽是小姐的本名,可是听起来实在是有些……”苏哲及时打住,没把“土”字说出来,便笑道:“还是貂蝉叫着顺口,那我还叫你貂蝉吧。”

话音方落,庙外胡车儿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惊叫道:“大事不妙了,吕布带着并州铁骑追来啦!”

第四十一章 绝 境!

吕布追来!

破庙中,所有人都脸色为之一变,上至周仓苏小小,下至普通的亲兵,无不被吕布之名骇到。

“公子,好端端的,那吕布为什么会来追咱们?”苏小小慌张的问道。

苏哲皱着眉头道:“我也没想到,那王允用了什么手段,请了吕布来追,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貂蝉也慌了神,忙道:“苏公子,我听义父说那吕布是天下第一武将,无敌于天下,他现在追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大家立刻动身,向武关撤退。”苏哲不假思索的喝道。

于是,一众人即刻出了破庙,貂蝉一家三口乘一辆车,苏哲和苏小小乘一辆车,在周仓和胡车数十名亲兵的保护下,沿着大道一路向南而去。

一众人一路狂奔,黄昏之时,一口气奔出了三十余里地。

就在他们连气都不敢停下来喘一口时,身后方向,飞尘冲天而起,大地隆隆作响,数百并州铁骑已然追近。

“果然速度快不起来,还是被他追上了……”苏哲回望着身后遮天狂尘,剑眉更凝。

驾车的周仓叫道:“公子,要不你带着大伙先走,我带弟兄们留下来拦住吕布那狗东西。”

“你当你是谁!十个你都挡不住吕布,你以为我会叫你们去送死吗!”苏哲瞪了他一眼,断然否定了他的提议。

周仓身形一震,只得无奈道:“那怎么办?照这速度下去,用不了半个时辰,咱们就会被吕布追上,人家毕竟可是骑兵啊。”

“慌什么慌,先让我想想。”

苏哲回到了车厢里,闭上了眼睛,集中意念,开始用脑电波连接太空中那颗超级量子气象卫星。

“叮咚……量子气象卫星系统连接完毕,传输线路稳定,请输入指令。”

“立刻在我身后刮一股狂风,我要阻挡追兵。”

“叮咚……发动气象攻击需要二级权限授权,目前该权授还处于解码中,无法使用。”

“我就知道,特么的解了这么久,还没有解开!”

苏哲心里骂了一句,继续用意念下令:“那我现在授权你动用一级权限,即刻扫描方圆十里范围内,未来三天的天气变化。”

“叮咚……系统开始扫描相关区域。”

“叮咚……系统搜集影响气候相关要素。”

“叮咚……系统开始构建气象模型。”

“叮咚……气象模拟预测完成,现在开始传输数据。”

大量的数据,以脑波的形式,陡然间注入了苏哲的脑中,令他一阵的头疼,不禁咬紧了牙关,手扶住了额头,一副痛苦的表情。

“公子,你怎么了,头又疼了吗?”旁边的苏小小,忙扑上来扶住了他,一脸的关怀担忧。

苏哲摆了摆手,示意没事,片刻之后,数据传输完毕,才长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苏小小再问时,苏哲撩开了车帘,向着四周张望了一下,指着东边道:“看到那片山谷了么,立刻转身躲进去。”

周仓忙是掉转了马头,改向西边,其余人马也皆跟随在后,一路飞奔入了谷中。

身后方向。

吕布见苏哲改道,当即也下令调转方向,穷追不舍的追至了山谷外边,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将军,我们怎么不继续追了?”跟随过来的副将魏续问道。

吕布画戟一指前方地势,讽刺道:“亏你还是本将麾下八健将之一,你难道没看到那谷中树林茂密,岔路甚多,极是利于步军设埋,那姓苏的小子必是想在谷中埋伏我们,本将岂能上他的当。”

魏续被讽的一脸惭愧,讪讪道:“将军说的是,是末将糊涂了,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不追了吗?”

吕布扫了一眼谷地山势,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挥戟道:“这片谷地并不与群山相连,独立成势,出口不过数处,传令下去,叫弟兄们在所有的出口设防,本将要来个瓮中捉憋。”

“将军此计高明啊。”魏续竖着拇指拍过马屁,忙是把吕布将领传下。

号令下达,五百并州铁骑兵分数路,将所有的谷地出口都封了住,一旦对有突围的迹象,就以举火为号,相互支援。

吕布举起酒囊,仰头大灌一口,冷笑道:“姓苏的,我看你能在里边憋到几时。”

谷地内。

苏哲带着一众人躲进谷地,没走多远,便下令停下,叫大家伙就地休整。

“公子,咱们不能停啊,万一吕布追进来怎么办?”周仓沉声提醒道。

苏哲却嚼起了蚕豆,笑道:“放心吧,我料那吕布必不敢追进来,车儿,你去打探一下吧。”

胡车儿得令,如风而去。

周仓则令士卒们抄起家伙,就地抢在有利地形,弓弩手都上满弦,随时准备阻击追进来的并州铁骑。

时间过了许久,眼看已残阳西下,夜色降临,却始终不见敌人的影子。

片刻后,眼前风起,胡车儿如突然停止的炮弹,站在了所有人眼前。

“怎样,那吕布追进来了吗?”周仓迫不及待的问道。

胡车儿摇了摇头:“不知为何,那吕布没敢追进谷地来,却把人马分散在了谷地四周。”

所有人都长松一口气。

周仓惊奇的看向苏哲:“公子,你当真是料事如神啊,怎么就推测出吕布不敢追进来。”

“这也简单,吕布极善用兵,他岂能看不出来,这谷地的地形不利于他的骑兵,反倒有利于我们步卒设伏,他当然不敢追进来送死了。”苏哲嚼着蚕豆,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周仓恍然省悟,挠着后脑,惭愧的自嘲道:“原来是这样,这么简单的道理,亏我竟然没能想到,真是惭愧。”

苏小小松了口气,貂蝉松了口气,所有人都宽下了心来。

苏小小便笑道:“既然姓吕的没追进来,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走吧,省的夜长梦多。”

话音方落,胡车儿却一拍脑门,说道:“我差点给忘了,刚才我顺道查看了一个谷地地形,那吕布的人马把所有的出口都给堵上了,咱们无论从哪条道出去,都得跟并州人交手,到时候他们举火为号,很快就会有大队马赶来支援。”

“啊!”苏小小吃了一惊,急看向苏哲:“那怎么办啊公子,咱们岂不是被姓吕的给困在这里了。”

“咱们只带了不到几天的粮草,还等着去下一城补充,在这里困不了多久,就得不得不出去啊。”周仓也忧心忡忡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惶惶不安的气氛中。

第四十二章 牺 牲

“放心吧,有本公子在,就是天王老子也困不死咱们。”苏哲却闲然一笑,拂手道:“大家伙赶紧把火点起来,埋锅造饭吧,公子我这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

说着,苏哲故意把肚子一缩,作出一副饿瘪了的样子。

众人也别无办法,只得拾柴的抬柴,生火的生火,架锅的架锅,烧水的烧水,不多时,山谷中就升起了袅袅米香之气。

饭虽香,众人虽然也都饿了,但一想到要被困死在这山谷中,所有人就都提不起精神来,吃饭都没什么胃口,个个无精打采,唉声叹气的。

唯有苏哲,胃口却出奇的好,连吃两碗还嫌不够。

“好香好香,小小,赶紧把咱荆州的腌笋子拿出来,给大家伙下饭啊。”苏哲连狼吞虎咽,边催促道。

苏小小无奈,只好把腌菜罐子取出来,捧在苏哲面前,嘴里却嘀咕道:“都到这时候了,公子你的胃口还这么好,亏你也吃得下去啊。”

“这你就不懂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以吃饱为先,来来来,都打起精神来,先吃饱了再叹气不迟。”

说着,苏哲夹了几口腌笋入口,啧啧赞不绝口,一副吃到了天下美味的陶醉之状。

“革命?什么革命?公子又胡言乱语说些怪话了……”

苏小小嘟囔着,夹了一口笋子入口,却食之无味,依旧没什么胃口。

“公子说的对,死也不能做饿死鬼啊。”胡车儿一拍大腿,突然间也想通了,捧起碗来也狼吞虎咽起来。

周仓等在多数人,却依旧忧心忡忡,皆跟苏小小一样,没什么胃口,只能默不作声吃着。

苏哲吃了一半,看着貂蝉不动筷子,便夹了一片腌笋给她,“这是我们荆州的特色小菜,很下饭的,你尝尝吧。”

“多谢公子。”貂蝉夹起来,贝齿浅嚼了一小口,勉强的笑道:“确实很好吃呢。”

“我说好吃吧,那就多吃几片。”苏哲引以为傲的笑了笑,又给她夹了几片。

貂蝉看着碗里的腌笋,筷子拨来拨去,却始终没有吃下去的欲望,几次三番想要跟苏哲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夜色渐浓,篝火点点,沉寂的山谷中,众人各怀心事。

……

第三天,围困依旧继续。

谷外的吕布是铁了心要把貂蝉夺回,几百并州骑兵在谷外各条出口就地安营,同时又分出部分兵马,入附近的县城中搜刮粮草。

粮草无忧的情况下,吕布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整日就喝着小酒,啃着烤羊肉,坐等着苏哲粮尽后,不得不出谷。

谷中的形势也确实如吕布所料,形势愈发的不利。

尽管苏哲派出胡车儿,带了善射的士卒,在谷中四处射了不少只野味,但毕竟他们有一百多张嘴,光靠这几只野味猎物,终究能以补给粮草的消耗。

到了第三天,就连苏哲自己,每日也只能吃几两而已,其余人的口粮减的更少。

外有围兵,内有粮草有不济,内忧外困之下,众人的士气愈加的消沉下去。

是日,入夜。

大家伙因为吃不饱,都没什么精神,多是互相依靠,和衣而睡。

苏哲则立在一处小高坡,远远望着谷外,眼神变化不定,若有所思。

身后响起脚步声,未转身,便先嗅到了那熟悉的幽幽体香。

“这么晚了,貂蝉小姐还没有睡吗?”苏哲慢慢转过身来,果然是貂蝉。

貂蝉不由奇道:“公子都没有回头,怎么知道是我?”

“有句话叫作闻香识女人,貂蝉小姐不知听没听说过。”苏哲淡淡笑道。

貂蝉一怔,旋即省悟,想起自己这几日,多有跟苏哲近距离接触,甚至在马车上不小心还抱在了一起,自己身上这脂粉香,苏哲怎么可能不熟悉。

“公子以后叫我蝉儿吧,显的不那么生份。”貂蝉脸庞微晕,轻声说道。

“蝉儿,嗯,也很听。”苏哲点了点头,笑问道:“那蝉儿你这么晚了还没睡,莫非是有什么心事?”

貂蝉点点头:“不瞒公子,这几日我一直有话想与公子,只是一直犹豫不决,现在我终于下定决心了,必须跟公子说。”

苏哲神色一动,其实他早看出貂蝉有心事,只是她几次欲言又止,显然有所顾忌,也就没多问。

听她这般说,苏哲便道:“你我也算是同舟共济,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貂蝉便正色道:“咱们的粮食马上就要吃光,最多不出后日就得出谷,以那吕布的狠厉手段,介时只怕公子和你的部下,都会被杀个干净。”

深吸过一口气,她的脸上涌起某种决毅,“公子于我有恩,我岂能眼看着公子因为救我而死,所以我想请公子让我独自出谷,那吕布的目的应该只是为了捉我回去,只要我跟他走,他多半就会放过公子了。”

果然不出所料,苏哲就猜到,貂蝉是想牺牲自己,来救他们的命。

“那令尊令堂呢,你就不这他们了吗?”苏哲反问道。

貂蝉咬了咬嘴唇,苦叹道:“我当然不愿跟父母分别,只是事出无奈,也只能如此了,到时就请公子把他二老带往荆州,替我照顾他们,公子的大恩大德蝉儿来世做牛做马定当回报。”

此时此刻,苏哲对眼前这个绝世美人,不禁涌起了一股肃然起敬的情绪,不想她一介出身贫寒的柔弱女子,竟然也能有这等大牺牲精神。

“貂蝉,你果然是个奇女子啊……”

心中感慨过后,苏哲却是自嘲的笑道:“我本来是要救蝉儿你逃离苦海,现在却变成反过来要被你救,我要是真答应了你,我苏哲岂不成了世人眼中的笑话,这个锅我可背不起啊。”

“锅?背什么锅?”

貂蝉一怔,听不懂他后半截话的意识,却也听得出来,苏哲的口气,显然是不打算采纳她的提议。

貂蝉顿时就急了,忙道:“可是若不如此,公子你们就都得死,我怎么忍心!”

“放心吧,我们不会死,你也不用牺牲自己,公子我自有办法带你们逃出升天。”苏哲脸上涌起了自信的笑容,眼神中透着几分诡色。

貂蝉怔在了原地,俏脸上尽是茫然,想不出苏哲何来的自信。

就在她茫然狐疑之时,苏哲却已拂袖转身,冲着坡下众人喝道:“时候差不多了,都给本公子动起来,把你们的腰带统统解下来,给我结成长绳。”

第四十三章 公子我自有办法

高坡下,正自昏睡的一众士卒们,被苏哲这一声喝,立时叫醒。

“公子,你说要我们做什么?”苏小小揉着惺忪的睡眼,茫然的问道。

苏哲快步下了高坡,大声重复道:“我要你们解开腰带,连在一起给我结成长绳。”

睡醒的士卒们,这下终于听清楚,一个个面面相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茫然不解”四个字。

苏小小俏脸上全是迷惑,嘟着嘴道:“公子,你结长绳做什么,该不会是要带着我们一起上吊吧。”

“上你个鬼!”苏哲抬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拍了一下。

苏小小“哎哟”一声,揉着额头,撅嘴抱怨道:“那你好端端的,让我们结什么长绳嘛。”

“要你们做,你们就做,哪里来那么多废话,赶紧的,都给我动起来。”苏哲把脸一板,大声命令道。

苏小小和周仓胡车儿,以及一众亲兵们,皆是茫然不解,不知他们这公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只能心怀着不解,依言照做。

于是站,几十叫人便忙碌起来,纷纷解下了自己的腰带,彼此拴系在了一起,不多时,便结成了一根百步长的绳子。

“公子,绳子结好了,咱们现在怎么做?”周仓把长长的一叠绳子,捧在了苏哲跟前。

苏哲略略检查了一下,便拂手道:“绳子结的不错,先放下吧,现在咱们该放哨的放哨,该睡觉的睡觉。”

说罢,苏哲便回到了自己的毯子,大咧咧往下一躺,二郎腿一翘,合眼就睡。

周仓抱着一大堆绳子,僵硬的站在那里,嘴巴张的老大,惊讶的看着仰头大躺的苏哲,一脸的懵样。

其余人也皆是一样,无论苏小小还是胡车儿,尽皆一脸迷茫,彼此你看我我看你,眼中全都是不解的神色。

众人狐疑不解的目光围观下,苏哲心情倒是甚好,转眼间竟是呼呼的打起了呼噜!

众人咋舌。

“我说小小姑娘,公子这是啥意思啊?”胡车儿凑到苏小小跟前,巴巴的问道。

苏小小白了他一眼,哼道:“想知道么,叫声姐。”

“叫就叫,有什么大不了,又不会少二斤肉。”胡车儿嘀咕了一句,讪讪笑道:“小小姐,你是我的姐行不。”

“姐听到了,可惜姐也不知道公子啥意思。”苏小小耸了耸肩,秀鼻一哼,钻进了马车。

胡车儿愣在原地,半晌才转过弯来,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他奶奶的,臭丫头,占老子便宜啊。”

骂归骂,胡车儿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怀揣着不解,继续和衣而睡。

其余周仓等将士们,心里边都藏着十万个为什么,都也只能跟胡车儿一样,继续忍着饿睡觉。

半坡上的貂蝉,目睹了苏哲一系列怪异的举动,同样是愣在了原地,直到所有人都重新躺下,直到苏哲打起呼噜时,方才回过神来。

她只得提起裙角,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重新躺下,想要入睡。

只是,她展转反侧,却始终难以入眠,遂又坐了起来,轻轻掀开车帘,向着苏哲方向望去。

看着那个睡意悠闲,鼾声不绝的清瘦身形,她心中是思潮翻滚,久久难以平静。

不知何时,她贝齿一咬朱唇,眼眸中掠起了一丝毅然之色,仿佛已下定了某种决心。

一声幽幽轻叹后,车帘悄悄放下。

……

“起雾啦——”

沉睡中的所有人,被苏小小一声尖锐的大叫声,不约而同的吵醒。

众人从熟睡中醒来,打着吹欠,伸着懒腰,揉着惺松的睡眼,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当他们看清眼前发生之事时,所有人的瞌睡虫,瞬间瓦解到连渣都不剩下,一个个倒抽一口凉气,瞬间惊到目瞪口呆,直咋舌头。

“怎……怎么回事?怎么……怎么突然间起这么大的雾?”周仓惊异到舌头都在打结。

确实起雾了。

此刻天色将明未明,整个山谷毕已笼罩在浓浓的晨雾中,隐隐约约只能看清十步范围内,十步之外形同于黑夜,什么都看不到。

果然起雾了。

不仅仅是起雾,还是一场大雾!

苏小小,周仓和胡车儿,还有一众亲兵们,个个都瞪大了眼睁,茫然惊奇的看着眼前这场忽起的大雾。

苏哲也慢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打了几个哈欠,狠狠的伸了个懒腰,才懒懒的睁开了眼睛。

看到眼前茫茫大雾,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惊奇之色,嘴角反而是扬起了一抹笑意。

那笑容,就这场意外的大雾,皆在他意料之中。

当下他便一跃跳上了马车,大叫道:“这大雾来的正好,速把长绳展开,大家伙抓好绳子,趁着大雾跟我出谷。”

众人先是一怔,旋即恍然省悟,顿时响声阵阵惊喜。

苏小小眼眸一转,蓦然惊悟,一把抓住苏哲衣袖,惊喜的叫道:“公子莫非是预测到了今日会起大雾,所以才叫咱们连夜结长绳不成?”

苏哲笑而不语。

那周仓同样是一脸敬叹,蓦的又想到什么,一脸震惊道:“公子不单是昨天才预测到这场大雾,不会是当初带我们躲入这谷中时,就已经预料到了吧?”

“不然呢?”苏哲一笑,“难道你们以为,公子我会把你们领进绝路吗?”

四周一片惊哗。

周仓惊到目瞪口呆,万没有料到,苏哲预断天气变化的本领,强悍到这等地步,不仅能预测风雨气温的变化,就连大雾也能准确的预测。

惊愕了半晌,周仓才深深一揖,叹服道:“公了的手段,我算是服了。”

“公子,你真是太了不起了,真不愧是小小的公子。”苏小小把苏哲胳膊一搂,一脸的自豪。

这时,胡车儿倒是先从惊叹中回过声来,说道:“那个公子啊,这大雾天的,确实能遮挡了谷外吕布和他手下的视野,可咱们自己也看不清路,又怎么能悄无声息的摸出谷去,却不误撞上敌人呢?”

胡车儿这么一说,正提醒了众人,大家伙狐疑的目光,再次涌现。

“放心吧,本公子自有办法带着你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出谷去,你们只管去准备吧。”苏哲一脸的自信,从容的拂了拂手。

众人见识了苏哲的神奇,虽然心存疑惑,却不敢迟疑,忙是行动起来。

片刻之间,几十人连同两辆马车,便用长绳串了起了,有了长绳的连接,即刻看不清同伴,也不至于迷失在大雾之中。

看着准备差不多了,苏哲便向马车内道:“蝉儿,伯父伯母,你们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谷了。”

“红昌!红昌不见啦!”马车中传来了貂蝉父母惊慌的叫声。

苏哲心头一震,急是掀起车帘,只见车厢里面,只有那两个慌张的老人,果然不见了貂蝉踪影。

第四十四章 命悬一线

“蝉儿哪里去了?”苏哲急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啊,昨晚还好好的跟我们在车里,今天早上就不见了,只留下了这封信,我们不认字,也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任父哭丧着脸,一张字迹未干的帛书在他手里颤抖。

苏哲一把接过那张帛书,低头扫过几眼,不由眉头皱起。

那果然是貂蝉的留信,信的内容很短,大致就是貂蝉决定牺牲自己去救他们,所以就独自离开前往谷外,请苏哲保重,并代她照顾好父母。

“苏公子,红昌在信上都说了点啥啊?”任父急切的问道。

苏哲叹道:“蝉儿她不想连累我们,所以趁我们不注意,独自出谷去找那吕布去啦。”

“那怎么行啊,这个傻孩子啊,好容易才从火坑里逃出来,怎么能自己又跳回去啊,这个傻孩子啊。”任家父母急的什么似的,眼泪哗哗的就淌了出来。

苏哲想起昨晚聊天结束时,貂蝉的表情,明显就有不对劲,不禁暗自责备自己,早应该提防着她做傻事。

看着哭泣的任家老夫妇,苏哲重新将那留书看了一眼,忽然间眼眸一亮,“你们先别急,这信的墨迹还没干透,料想蝉儿刚走没多久,我这就去把他找回来。”

说罢,苏哲跳下马车,翻身跃上战马,喝道:“周仓,你在这里保护大家,等着我回来,胡车儿,跟紧我,我们去找蝉儿。”

话音未落,苏哲便策马而出。

胡车儿不及多想,赶紧纵身跟上,他脚力快,自用不着骑马就能跟上苏哲的速度。

苏小小看着他二人驰入雾中,才猛然想起,惊叫道:“公子,这么大的雾,你到哪里去找她啊,你就不怕迷了路回不来啊。”

她的声音回荡在迷雾中,苏哲却义无反顾,消失在了茫茫大雾之中。

苏小小无奈之下,只能空自跺脚,眉头皱成了麻花。

苏哲策马奔入了迷雾之中,胡车儿紧随其后,一前一后,很快就远离了大部队。

这个时候,大雾却越来越浓,三步之外便已看不清谁是谁,胡车儿不得不加快脚步,跟在苏哲两步左右,才不至于被甩开。

“吁~~”苏哲猛然勒住了战马,举目扫望大雾,仿佛在搜寻着什么。

胡车儿停下脚步,苦着脸道:“公子,这么大的雾,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到那貂蝉小姐,要是不小心摸出了谷去,撞见了并州骑兵就不妙了。”

苏哲却不理会他的提醒,忽然间闭上了眼睛,竟是沉思起来。

这副样子,便把胡车儿看的一愣,心想公子这又是演的哪一出,不是出来找人的么,怎么莫名其妙的就闭上眼打起了瞌睡。

“公子在搞什么啊?”胡车儿嘴里嘟囔着,摸着后脑壳,一脸的迷糊。

片刻后,苏哲身形蓦然一震,突然间抬手托住了额头,眉头紧皱,好似很痛苦的样子。

须臾后,他长吐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头也渐渐松开,一副如释重负之状。

喘了几口气,苏哲蓦的睁开眼,马鞭一指西北方向,喝道:“她在那边,跟我走。”

话音未落,苏哲便策马疾驰而出。

胡车儿越发惊奇,忙跟了上去,看到苏哲一路狂奔不停,好似目标极为明确的样子。

他不禁暗自称奇,心忖:“怎么回事,看样子,公子竟似能看到她在哪里似的,这怎么可能,这么大的雾啊……”

马蹄声碎,消失在浓雾深处。

而在雾的那一头,貂蝉却正如瞎子一般,在大雾中摸索乱走,急的手足无措。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她趁着天刚刚蒙蒙亮时,留下那封别书,独自一人离开了驻地,沿着来时的原路望谷口而去,想要去向吕布自首。

那个时候,其实已经起了雾,只不过是一层薄雾而已,勉强还能看清楚路径。

貂蝉却万没有料到,这场晨雾竟是越来越浓,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竟然浓到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视野完全被遮挡,貂蝉走着走着就偏离了原路,迷失在了岔路交错的谷地之中。

“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怎的突然间就起了大雾啊。”貂蝉秀眉紧蹙,绝丽的脸庞上写满了焦虑不安。

她一边抱怨,一边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前行。

突然间,她脚下一个踏空,身体顿时失去了重心,“啊”的一声尖叫,就朝着栽了出去。

惊慌中,貂蝉蓦的瞧见一颗歪脖子树从自己脸前抹过,不及多想,几乎是本能的伸出手去抓住。

咔嚓嚓~~

一声树干开裂的声音响起,歪脖子树的根须被拔出了几分,晃了几晃却总算没有折断。

貂蝉的双手紧紧的抓着树技,身子却已悬在了半空,她心有余悸的大口大口的娇喘,低头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脚下,竟是大雾迷茫,深不见底的一道深沟。

她不由又暗自庆幸,亏得有这颗歪脖子树,亏的自己反应够快抓住,不然栽进这深不见底的沟里,指不定得摔成粉身碎骨。

只是,虽然逃过一劫,但她这般悬在半空中,双臂柔弱,无力爬回去,用不了多久就会力气耗尽,失手坠落下去不可。

“救命啊,救命啊——”生死威胁之下,貂蝉本能的惊惧大叫起来。

惊惧的叫声,回荡在迷雾中,回荡在山谷,回应他的,却只有渐渐远去的回音。

气力在飞速的流逝,她感觉自己的双臂被扯的剧痛无比,十个指头也越来越松,眼看就要抓不住。

貂蝉绝望了,她知道这里离驻地已经很远,不可能有人能听得见她的求救声,就算有人听见了,但这大雾弥漫的,也不可能有人能发现她在哪里。

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离死亡只差一步之遥。

她固然很害怕死亡,但更令她感到痛苦的是,她死之后,吕布一怒之下,必会杀了苏哲,杀了她的父亲,杀光谷地里所有人。

“父亲,母亲,苏公子,都是蝉儿的错,我本来是想救你们,却没想到,竟然害了你们啊~~”

貂蝉心中百般自责,眼角盈起了泪光,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那紧握树枝的双手,终于再难支撑下去,还是松了开来,一袭柔躯眼看就要坠下。

第四十五章 大雾又如何

生死一刻。

突然间,一只有力的手掌,在坠落前的一瞬间,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已经准备迎接死亡的貂蝉,猛的睁开眼,抬头一看,那张绝艳无双的俏脸上,瞬间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惊喜。

苏哲!

那个趴在崖边,在生死一刻将她抓住的人,竟然是苏哲。

“公……公子!”貂蝉沙哑颤抖的唤了一声,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梦中。

“早说了不用你去牺牲,你偏是不听,现在知道错了吧,抓紧了,我拉你上来。”

苏哲说着手臂用力,憋红了脸,用尽全力,硬是把她从下边给拉了上来。

上来的一瞬间,苏哲几乎脱了力,仰头瘫倒在了地上,貂蝉则顺势跌扑在了苏哲的身上。

他二人一个大口喘气,一个惊魂未定,谁也顾不得注意彼此的姿势。

身后的胡车儿却傻站在那里,看着眼前一幕,惊到目瞪口呆。

他所惊奇的,并非是苏哲救下貂蝉的惊险一幕,而是苏哲竟在迷雾之中,准确的判断对了貂蝉所在的方向,在关键时刻及时把她找到。

就好像,苏哲的那双眼睛,有某种神力,竟是能够看穿大雾。

“公子他预测出了要起这场大雾,眼睛还能看穿迷雾,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他到底是不是人啊?”

胡车儿愣怔在原地,脑子千回百转,翻江捣乱,那看向苏哲的眼神,除了惊叹之外,渐渐已添了几分畏惧。

就像是在看一个无所不能的神!

貂蝉娇喘了许久,总算是惊魂方定,这时才发现,自己竟趴在苏哲身上良久,还被那个胡车儿盯着看了许久。

她脸庞顿时染上一层羞涩的红晕,匆忙从苏哲的身上爬了起来,整理起自己被扯到衣冠不整的衣容来。

苏哲也缓够了,从地上爬了起来,关怀的询问道:“怎么样,你没有伤到哪里吧?”

“我没伤到哪里,就是划破了点皮而已。”貂蝉摇了摇头,忙又是福身下拜,“蝉儿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没伤到就好。”苏哲松了口气,却又把脸一板,“我昨晚明明告诉过你,不需要你的牺牲,我自会带你们迈过这道坎,你怎么还自作主张做这种傻事,你是不信我吗?”

貂蝉面露愧色,忙摇头道:“我不是不信任公子,我只是不想连累公子,让公子再为我冒险而已。”

苏哲却不以为然道:“是我把你从司徒府带出来的,这淌子浑水是我自己要趟,风险我早有所料,你也不用总觉的连累了我,没这个必要。”

看着自信从容的苏哲,貂蝉心中感慨万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苏哲却突然间抱起了她,在她脸庞生晕之时,已将她放上了战马,自己也跳了上去,双臂穿过她的腋下,轻轻夹住她的蛮腰,抓住了马缰绳。

“公……公子,我们现在去哪里?”貂蝉依靠在苏哲怀中,言语脉脉,习惯性的流露出几分媚色。

“当然是去跟大家会合,带你们出谷啦。”苏哲一抽马鞭,望来时方向而去。

从胡车儿身边经过时,苏哲又喝了一声:“还不走,发什么呆!”

胡车儿这才从震惊茫然中清醒过来,赶紧足下一蹬,追着苏哲重新进入迷雾中。

不多时,苏哲便一路狂飙,如履平地一般穿过了大雾,回到了驻地。

当他们看到自家公子平安归来时,皆是如释重负,大松了一口气,但当他们看到苏哲竟然带着貂蝉归来时,无不震惊到目瞪口呆。

“红昌!你可算回来啦,担心死我们了。”

任氏两夫妇喜到泪流满面,忙不跌的扑向了下马的女儿。

苏小小却是一脸的匪夷所思,扑扇着眼睫毛问道:“公子,这么大的雾,大家伙都跟瞎子似的,你是怎么把这蝉儿小姐给找回来的?”

其余周仓等众将士,也皆惊奇的望着他,每个人的脸上都涌动着深深的好奇。

“哎呀呀,时候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动身,若等雾散了就不妙了,都给我动起来吧。”

苏哲顾左右而言他,立刻把话题转移开,自己也侧马走到了队伍的最前端。

大家伙一想着要偷摸出谷,神经顿时紧绷起来,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紧紧抓住了长绳。

“所有人都听着,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可喧哗,都抓紧了绳子,跟紧了我。”

苏哲大声叮嘱过后,便一夹马腹,徐徐的行走在最前端,开路在前,向着谷口方向而去。

他的马鞍子上已拴了长绳,长绳后又连着两车马车,众人便抓着长绳,心怀着忐忑,紧紧的跟随在后。

马背上的苏哲,背对着所有人,在他们不注意的情况下,已经不动声色的用脑电波连接到了那颗超级量子气象卫星上。

“叮咚……系统连接完毕。”

“立刻给我扫描整个谷地的地形地貌,给出我三维立体地形图。”

“叮咚……扫描完毕,开始传输数据。”

苏哲脑袋顿时一阵隐痛,与此同时,一副完整清晰的谷地三维地形图,便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量子气象卫星的功能极为强大,即使是在大雾的情况下,也能够扫描出清晰的地形图。

在那幅地形图上,整条谷地的道路清晰的浮现在苏哲的眼前,他所在的位置也被卫星标注定位,他就可以在没有视野的情况下,沿着正确的方向,一路向着最近的一条谷口前行。

身后的那些部下们,却一个个胆战心惊,生怕被他们的公子,给带到哪条沟里去。

“瞧着公子这样子,好似眼睛能看穿大雾似的,我说矮冬瓜啊,方才公子是怎么找到那位貂蝉小姐的?”周仓一脸不解的问道。

胡车儿摇头道:“我哪儿知道,公子反正就是一路飞奔,就把貂蝉小姐给找着了。”

“当真如此,那咱们公子当真是个奇人了。”周仓挠着头,看向苏哲的眼神,越发的匪夷所思。

半个时辰后,前路渐渐开阔,已经接近谷口。

这个时候,才是最危险的时刻。

谷口外驻扎着不知多少并州军,彼此双方都摸着瞎,万一不小心撞上了,势必会打草惊蛇,一场混战,形势对苏哲这边仍旧十分不利。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神色紧绷到了极点。

第四十六章 戏温侯

苏哲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担忧,继续发动脑电波,连接气象卫星。

“即刻开启红外扫描模式,把附近五十步范围的热成像图传输给我。”

“叮咚……红外扫描完成,开始传输数据。”

隐隐作痛的同时,苏哲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一幅热成像图。

由于人体自身会散发热量,而热量又会产生红外辐射,那颗超级量子气象卫星,可以轻松扫描到红外辐射,并传输给苏哲,他就可以根据热成像图,来判断方圆五十步范围内敌人的数量和位置。

有了这些数据,苏哲就可以带着大家伙,轻松的避开大雾中的并州骑兵,从他们的空隙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过去。

当下苏哲便在热成像图的提示下,时而放慢速度,时而转向迂回,无声无息的就从敌人的眼皮子底子摸了过去。

“将军,这大雾来的真不巧,那姓苏的该不会趁着大雾偷摸出谷吧。”

大雾的那一头,突然间传来了魏续的声音。

那声音极近,听起来离他们只有不过十步的距离,若是搁在平时,这样的距离,他们的行迹早就暴露,并州骑兵早已蜂拥扑了上来。

所有人心头都是咯噔一下,神经绷到几乎断掉,紧握的拳头里浸出了一手的冷汗。

马车中的貂蝉,心儿更是扑腾狂跳,双手紧紧按着,仿佛怕跳将出来。

“这么大的雾,连路都看不清,那小子若敢出谷,难道就不怕掉进沟里去么?就算他误打误撞的摸了出来,难道就不怕撞上我们吗?”

大雾的那一头,又响起了吕布自信不屑的声音。

“奉先将军言之有理啊,看来是我多虑了,那咱们现在该做些什么?”魏续接着又道。

“很简单,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坐等那姓苏的自己出来送死,我料他的粮草已尽,最多撑到明天就非得出来不可。”

“奉先将军说的对啊,那咱们还操心什么,兄弟们,咱们喝酒。”

迷雾那一头,响起了并州骑兵们的说笑声,丝丝缕缕的酒香也飘然而至。

并州人虽近在咫尺,却跟睁眼瞎一般,根要没有发现他们!

所有人都暗松了口气,暗暗庆幸,大气不敢多喘一口,继续紧绷着神经,跟随着他们的公子在迷雾中前行。

苏哲的脸上却看不到丁点担忧,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跟吕布之间的距离,处于绝对安全的距离,除非自己这边打草惊蛇,否则对方绝无可能发现他们。

他便驱策着坐骑,缓缓而行,将并州人的声音越甩越远,渐渐消失在了耳边。

半个时辰后,他根据热成像图,确认敌方离自己足够远,哪怕是张口大骂,对方也不可能听得到。

“行啦,敌人已经离我们足够远,大家伙加快脚步前进吧。”苏哲大声下令,狠抽了一下马鞭。

众人哪敢质疑苏哲的决策,一边继续抓紧了长绳,一边迈开了双腿,夺路狂奔,恨不得脚上能长上一对翅膀,有多远就逃多远。

一路狂奔,一口气奔出了十多里地,此时太阳高升,浓雾渐渐散去,天地间重新视野开阔起来。

苏哲回望一眼谷地那边,早已被甩在了地平线下,想必这个时候,吕布和他的并州铁骑,还蹲在谷口处,正傻傻的等着呢。

“爽啊,哈哈哈——”一种戏耍敌人的快感涌上心头,苏哲禁不住痛快的大笑起来。

周仓等一众部下,眼瞅着自己奇迹般的逃过一死,又是惊喜,又是兴奋,不禁也跟着苏哲开怀大笑起来。

兴奋开怀的大笑声,回荡在山野之间。

笑了半晌后,苏哲方才收敛笑声,揉着咕咕叫的肚子道:“行啦行啦,大家伙都别笑了,节省着点力气,咱们还要撑到下一座城呢,到了那时,本公子请你们大吃一顿。”

胡车儿一听“大吃一顿“,立马两眼放光,馋的哈喇子狂流,拍手叫道:“好啊好啊,到时候我要吃他十盆蒸羊肉,不!我要吃一百盆!”

众人皆又笑起来。

苏小小却是赶上前来,把苏哲胳膊一搂,一脸惊奇的问道:“公子,我不要你请我大吃一顿,你就告诉我,你是怎么在大雾里还能看清楚,你那两个眼睛是怎么长的啊?”

“哎呀呀,公子我的肚子饿坏啦,还是赶紧赶路吧。”苏哲摸了摸肚子,策马扬鞭飞奔而走。

苏小小没办法,只好跳回马车,紧跟在后边。

一众苏家军将士们,恢复了高昂的斗志,带着劫后余生的信念,追随在后狂奔。

另一辆马车上,貂蝉望着苏哲的背影,眼眸中流转着深深的惊奇和感激,口中喃喃自语:“这个苏郎,当真是非同一般,虽是出身寒门,可王凌那种世家子弟,连他十分之一都不及啊……”

狂尘遮天,一队人马,转眼消失在了山野之间。

十余里外的谷地口,吕布和他的数百并州骑兵,尚自浑然不知情,正巴巴的守在谷口,等着苏哲前来送死。

大雾散尽,一切都没有改变,他们丝毫都没有发现,他们困守的猎物,早已不翼而飞。

这一守,又是两天。

吕布终于开始坐不住,苏哲在谷中撑的时间,远远的超出了他的预料,这让他大感意外,很是费解。

到了第三天,吕布终于忍无可忍,下令分队入谷,搜剿苏哲和他的部下。

吕布从入谷开始,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广派斥候提前上高地侦察,以确保不会中了苏军的埋伏。

令吕布惊奇的是搜索了整整一天,竟是不见半个人影,就仿佛苏哲和他的几十名部下,统统不翼而飞了。

“那姓苏的小子,到底藏哪里去了?”吕布剑眉深凝,心中越发恼火。

就在这时,前边斥侯来报,声称发现了一处营地的痕迹。

吕布当即拍马率众狂奔,不多时,在一处隐蔽的谷地,发现了前几日苏哲他们的驻足之处。

从残留的锅灶留下的灰烬,以及地面上所留下的车印和足迹来看,这里确实是苏哲一众的逗留处。

只是,现在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些零零碎碎的痕迹。

吕布环顾四周,愈发的茫然不解,有种抓狂的冲动。

便在这时,魏续指着一颗树叫道:“将军快看,那棵树的树皮被刮掉了,上面好象刻有字。”

吕布神色一震,急是策马近前,其余骑兵们也跟着围了上去。

树的树皮确实被刮掉,露出了淡黄的树干,上面用刀子刻了几行字。

吕布扫了一眼,瞬间勃然变色,怒骂道:“好你个苏哲,竟敢如此羞辱本侯!”

树上只刻了两句话:

下官已趁大雾不辞而别,让温侯白等数日,实在抱歉,他日温侯来南阳做客,苏某定当美酒款待。

左右并州骑兵们,无不恍然惊醒,方才明白,怪不得谷中不见一个人影,原来他们要追击的那伙人,竟然趁着大雾那天,早就溜走了。

也就是说,他们这帮子人,竟然被晾在谷外,跟傻子似的白守了三天。

魏续惊到目瞪口呆,口中颤声叫道:“这怎么可能,那么大的雾,连路都看不清,那小子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摸出谷外溜走呢?这不合理啊。”

咔嚓嚓!

吕布画戟斩过,瞬间将那棵腰粗的大树斩断,愤然大喝道:“随本侯即刻南下武关,日夜兼程穷追,本侯若不亲手宰了那姓苏的小子,难消我心头之恨!”

第四十七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

六日后,武关以南。

关城大开,那一队车马徐徐的驶出了武关,终于进入到了南阳地界。

“咱们总算是回到荆州了,太好了!”苏小小站在马车上,高举着双臂,激动的大叫。

苏哲也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武关巍峨的关城,心想总算是摆脱了吕布的威胁,接下来该想的,就是如何能以南阳为根基,壮大自己的苏家军了。

马车上的貂蝉,看着道路旁边那一道界碑,不由也长松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儿总算是落了下来,竟有种飞鸟出笼,恍如隔世的错觉。

“虽然我已摆脱了王司徒的摆布,可我一家三口,无依无靠的,又该如何在这乱世生存呢……”

貂蝉的心儿不由又惆怅起来,情不自禁的抬起头,向着苏哲望了去,眼眸流露出某种依赖的眼神。

“径直南下,去向咱们的州牧大人复命去吧。”苏哲欣然一声大笑,策马扬鞭而出。

周仓等将士们,心情也无不畅快,跟着飞奔起来。

一众人行不出半日功夫,两翼的山峡渐渐低矮,前方道路越发平坦,眼看着就要走出秦岭山地,进入到南阳盆地。

突然间,身后响起了阵阵的马蹄声,狂尘飞舞,向着他们这边袭卷而至。

所有人都神色一变,精神不由又紧绷起来。

苏哲眉头一皱,喝道:“胡车儿,速去探一探,来者何人。”

胡车儿领命,如炮弹般射了出去,转眼间消失在视野之中。

苏哲不敢停留,叫大伙加快速度,继续前行,离武关越远越好。

奔出数里远,身后的尘土越来越近,马蹄声震到脚下的地面也开始隐隐颤动。

这时,又是一阵疾风射过,胡车儿站在了苏哲眼前,慌张道:“公子,不好了,那吕布带着骑兵又追过来啦!”

众人骇然变色。

苏哲也心头一惊,骂道:“这个吕布还真是阴魂不散啊,竟然追出了武关,追到了荆州的地盘上来了。”

众人原以为逃出升天,甩脱了吕布,进了自家地盘,威胁总算是解除,却没想到吕布意外的竟然追出武关,这意外的突变,令大家伙顿时惶恐起来。

周仓把手里战刀一抄,沉声道:“公子,前边最近的城池也有一天的脚程,这里又无可供我们躲藏的山谷,这一战是躲不过了,公子先走,我带着弟兄们阻挡那姓吕的!”

他一请缨,左右那些亲卫们,纷纷拔刀在手,一个个摆出了拼死一战的架势。

苏哲却没有急着下令拼命,反倒是闭上了眼睛,再次用脑电波连接量子气象卫星。

“量子系统,立刻给我扫描附近的三维地形图。”

“叮咚……卫星扫描完毕,现在开始传输数据。”

苏哲眉头一紧,立刻以手托住了额头,一副头疼难忍的样子。

周仓等人却个个茫然,又急又疑,想不通到了这个危机时刻,怎么他们的公了还有闲情闭目养起神来。

正狐疑焦虑时,苏哲蓦然间睁开眼,嘴角掠起一丝诡笑,便将胡车儿招至跟前,低声吩咐了几句。

“车儿明白了,车儿这就去了!”

胡车儿情绪兴奋,足下一蹬,便朝着前方飞驰而去,很快又消失在了视野中。

“公子,那矮冬瓜怎么自己先跑了。”苏小小没好气的嚷嚷道。

苏哲也不解释,扬鞭叫道:“大家伙加把劲,给我卯足了劲狂奔!”

他狠抽几下马鞭,坐胯吃痛,咴律律一声嘶鸣,发足狂奔。

苏小小他们不知苏哲什么意思,只能心怀着不安,紧跟在后边狂奔。

转眼间,又奔出了两里地,身后吕布仗着骑兵的速度优势,已追近至了一里之后。

以这样的速度,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吕布必能追至。

坐胯赤兔的吕布,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猎物,英武的脸上已燃起了狰狞的冷笑,眼眸中涌动着嗜血的杀机。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山谷中,苏哲大树上对他的羞辱留言,正是那羞辱的刺激,令他连追几天几夜,终于赶了上来。

当他听闻苏哲已逃出武关之后,更是怒不可遏,完全不顾守关将领的劝说,强行提兵越界出关,杀入荆州地盘,穷追而至。

“姓苏的,你以为你逃得过本侯的手掌心么,今天本侯必活捉了你,叫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眼眸杀机更烈,吕布方天画戟一扬,厉喝道:“弟兄们听着,活捉苏哲的,本侯重赏!”

“活捉苏哲——”

“活捉苏哲——”

重赏激励下的并州骑兵们,如饥饿的野兽,被眼前的猎物诱红了眼,疯狂的咆哮,催马狂追。

八百步!

七百步!

五百步!

眼看那虎狼般的滚滚铁骑,就要追至,把区区几十号步卒,撕成粉碎。

“公子,怎么办,吕布那厮就要追上来了。”苏小小急的小脸都发白,颤声叫道。

周仓也脸色阴沉如铁,咬牙叫道:“公子,没时间了,快下令让我带弟兄们回身一战吧!”

“公子,你已经尽力,就把我留在这里给那吕布吧,他就不会再追你们了。”就连貂蝉,这时也再次失去了希望,重新又萌生了牺牲自己的念头。

苏哲向道旁瞄了一眼,眼中却掠起深深自信,突然间勒住了坐骑,拨马转身。

身后跟随的一众将士们,吓了一大跳,也赶紧收住了步子,几十号人马,连人带车,统统停了下来。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时,苏哲便已拨马回身几步,挡在了他们前边,傲对滚滚而来的并州铁骑。

“公子,你疯了么,咱们跑还来不及,你怎么还停下来了!”苏小小惊慌失措的叫道。

苏哲却淡淡道:“这是咱们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外人穷追,这像什么话,要跑也该是他吕布跑才对。”

这言语,这气势,竟似苏哲打算凭着一己之力,吓退吕布似的。

“该不会是公子昏迷的后遗症犯了,脑子又开始犯糊涂了吧,这可该怎么办才好……”苏小小慌到小脸煞白,直撮裙角。

周仓也是震惊无比,他万没有料到,苏哲没有叫他拼死阻挡吕布,反而要自己亲自来阻挡。

你一个瘦弱的书生,能顶个屁用啊!

周仓脑子里忍不住骂了苏哲一句,但到了这个地步,骑虎难下,也只能横刀立马,做好了陪着苏哲战死的准备。

苏哲却一身淡定,面对着滚滚而至的敌骑,清了清嗓子,高声笑道:“吕布,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跟我讨口酒喝么,竟然追到了我荆州,真也是不容易啊。”

第四十八章 天崩地裂

策马狂追中的吕布,忽见苏哲停止逃跑,心中顿时生疑,立刻勒住了赤兔。

一众西凉铁骑,也跟着一窝蜂的勒住了战马。

“将军,那姓苏的小子近在咫尺,咱们为何停下啊?”魏续不解的问道。

吕布冷冷道:“那姓苏的颇有几分诡诈,他忽然停下来,只怕会有埋伏,本侯岂能轻易中计。”

“将军英明啊。”魏续忙竖着拇指赞道。

就在吕布立马横戟之时,迎面传来了苏哲那轻松闲然,甚至带着几分讽刺的声音。

吕布剑眉立时一凝,沉声喝道:“姓苏的,你已无路可逃,乖乖的把貂蝉小姐交出来,再亲自过来向本侯叩首认错,本侯就考虑饶你一条烂命!”

他声如洪钟,这般喝将出来,如雷鸣般嗡嗡作响,震到所有人耳朵都隐隐发麻。

“好大的嗓门啊……”

苏哲揉了揉耳朵,却不屑一笑:“吕布,你看清楚了,你脚下踩的可是我南阳的土地,这里不是你撒野逞狂地方,你若识相的话就乖乖的给我滚蛋,不然就别怪我待客不周,让你吃瘪!”

逞狂!

羞辱!

*裸的羞辱啊!

吕布瞬间勃然大怒,眼眸喷血,大骂道:“姓苏的狗东西,敢藐视本侯,本侯今天不把你撕成碎片,就不配做天下第一武将!”

大骂声中,受到刺激的吕布,作势就要纵马杀上。

这时,魏续却忙提醒道:“温侯切莫中了那小子的激将法,温侯不是担心那小子会设伏吗?”

吕布画戟一扫两翼,傲然道:“本侯适才已扫过四周地势,你看这两翼山峰多为岩石,少有树林,那小子若有伏兵,怎么可能藏得住,我料那小子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魏续恍然省悟,不由兴奋起来,叫道:“不劳温侯亲自出手,末将这就把那姓苏的小子捉来献于温侯。”

说罢,立功心切的魏续,双腿一夹马腹,抢先一步杀了出去。

左右数百并州铁骑,轰然而动,也扑涌上前。

“也好,那小子不过一介寒门书生,岂用得着本侯亲自出手。”吕布冷哼一声,便拨动赤兔,缓缓跟上前来。

正前方处,四百并州铁骑,挟着天崩地裂之势,滚滚辗压而上。

魏续冲锋在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锁定了苏哲,仿佛看到了一堆金灿灿的赏赐近在眼前。

苏哲这边,所有人脸色已灰白如纸,神经紧绷到了极点,那握刀的双手都在瑟瑟发抖。

纵使是周仓这等战场上的老油条,面对这滚滚铁骑的冲击,意志也被打落谷底。

苏小小更是吓的钻到了车厢里,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捂住了耳朵,不敢面对即将发生的恐怖。

而另一辆马车上,貂蝉一家三口,已经彼此抱在了一起,胆战心惊的等着噩梦般的命运到来。

唯有苏哲,一袭青衫闲坐马上,表情云淡风轻,没有半分惧色。

甚至,而对滚滚而来的敌骑,他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嚼几颗蚕豆。

就仿佛,眼前冲来的不无坚不摧的并州铁骑,而是一群纸扎的草人草马一般。

一百步!

滚滚的并州铁骑,已冲到了一百步的距离。

就是此时!

苏哲眼眸中寒芒一闪,突然间高高举起右臂,做了一个狠狠握拳的动作。

山道右侧,那座以岩石构在为主的山崖上,胡车儿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苏哲给出的信号。

他即刻往双手唾了口唾沫,两只长满茧子的虎掌一撮,撸起了袖子,张开双臂抵住了崖边一块半倾斜的巨大岩块上。

那岩块足有四五丈直径,突起在山崖边缘,经过风吹日晒之后,下方与山崖连接部分已经严重开裂,变成了一块随时可能崩塌下去的危岩。

苏哲刚才用卫星扫描附近的地形,发现了这块危岩,他给胡车儿的任务,就是利用其天生怪力,把这块危岩推下山去,以这山石崩塌之力,来阻挡并州铁骑的追击。

“啊啊啊——”

胡车儿用尽全力,喉头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声,双臂青筋爆涨到似乎要绷裂,一张脸也憋满了血色,仿佛要爆炸一般。

咔嚓嚓!

在他天生怪力的推动下,危岩下部发出一声绷裂巨响,偌大的巨岩缓缓向前斜倒下去。

几秒钟后,整块危岩完全跟山崖主体分离,挟着天崩地裂之势翻滚而下,朝着冲锋中的并州铁骑辗去。

巨大的岩块在滚落下山的过程中,一路碰撞,带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石块,漫山遍野的滚辗而下。

天崩地裂!

地动山摇!

冲锋中的并州铁骑,陡然间被这震天动地的响声惊动,扭头一看,惊见一块巨大的岩头,带着无数的小岩石滚辗而下,瞬间是惊到骇变色,惊魂失措。

“怎么回事,突然间竟然山崩了?这也太巧了吧!”魏续大惊失色,跟见了鬼似的,吓的急是勒住战马。

其余几百惊恐的并州铁骑,斗志也顷刻间瓦解,纷纷勒住战马,企图躲避滚石。

为时已晚。

那块最大的危石,转眼间如陨星般滚至山道上,伴随着惨烈之极的嚎叫声,瞬间便有十余骑直接被撞成了粉身碎骨,数不清的碎块肉泥,漫空飞溅出去,染红了天空。

噩梦才刚刚开始。

巨石之后,紧跟而来的,则是数不有的小型石块,铺天盖地的撞向了惊慌的并州骑兵。

那些小型石块体积虽然不大,但从那么高的地方滚落下来,势能惊人,一旦撞上,血肉之躯瞬间被撞成粉碎。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漫空鲜血飞溅,数不清的断肢残躯,在天空中乱舞。

轰隆隆的碎石雨滚中,几百号并州骑兵,转眼间便被淹没在了血雾和狂尘之中。

跟随在后的吕布,面对如此突变,急是勒住赤兔,一张绝傲的脸,陡然间被无尽的惊悚所袭据。

“怎的会这般凑巧,偏偏这个时候发生山崩,我就不信,那臭小子的运气会这么好!”

吕布咬牙切齿暗骂,急是顺着山崩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名矮冬瓜的汉子,正站在崖顶上拍手叫好,幸灾乐祸。

吕布顿时又惊又怒,口中骂道:“胡车儿!原来是胡车儿干的好事!该死,我竟中了那小子的诡计!”

直到此时,吕布才恍然惊醒,原来方才苏哲停下逃跑,用言语刺激他,根本就是设好了圈套,有恃无恐,就等着他往铁板上踢。

前番谷中大雾被苏哲戏弄,今日又中了苏哲的埋伏,堂堂天下第一的温侯,竟两次被一个寒门无名小子戏耍,这口恶气如何能咽得下去。

愤怒之下,吕布大吼道:“苏哲,我吕布在此发誓,早晚有一天会取你狗头,你给我等着!”

话音方落,一块半人多高的碎石,偏离了轨道,朝着吕布呼啸撞来。

第四十九章 不服的下场

碎石呼啸而至,转眼飞撞至眼前。

若是寻常士卒,面对这么大的石块,只有闪身躲避一条路,根本就不敢硬扛。

吕布却一声低吼,手中方天画戟迎着那碎石,横扫而出。

咔嚓嚓!

一声崩碎巨响,偌大的一块石头,瞬间被吕布一戟击为粉碎,化为无数的小石子,四面八方的飞溅出来。

饶是如此,一粒尖锐的小石子,还是溅到了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细小的血丝伤口。

堂堂天下第一的温侯吕布,竟然生平头一次受伤了!

尽管只是脸上细小的擦伤而已,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吕布勃然大怒,恨不得即刻纵马冲过去,把胆敢羞辱他的那个小子,撕成了粉碎。

冲动的念头一闪而逝,看着眼前乱滚的碎石阵,看着一名名被撞为肉泥的士卒,吕布终究还是强忍住了这口恶气。

他只能铁青着脸驻马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半数的部下,被淹没在了滚落的碎石中。

对面,一百步之外。

苏哲却在闲嚼着蚕豆,津津有味的欣赏着眼前壮观,却又血腥无比的震撼画面。

他的身后,周仓,苏小小,貂蝉,以及他的几十名士卒,无不是惊到目瞪口呆,个个嘴巴张的老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周仓甚至还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以确认自己是醒着的,而不是身在梦中。

他却发现,眼前飞滚的碎石,粉身碎骨的敌人,都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的,这一切不是幻觉。

“公……公子,你是怎么算出,山石偏偏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段崩塌的?这也太……太……”

周仓惊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都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心中的震撼情绪。

“这一次可多亏了你那兄弟,你得好好请他大吃一顿才是。”苏哲意外深长的一笑,眼睛瞄了一眼高处。

周仓一愣,一时片刻还没有反应过来。

苏小小反应快,眼也尖,却一眼看到了山崖上的胡车儿,手指着道:“快看,矮冬瓜怎么跑上面去了?”

周仓顺着苏小小一指,这才看到了正撑着腰,一副得意样子的胡车儿,困惑了一瞬,蓦然间省悟。

“原来公子是叫胡车儿凭着他的天生怪力,把山崖上的岩石推下来给并州人致命一击啊!”周仓恍然省悟,激动的叫道。

苏哲一笑,反问道:“你们难不成以为,公子我会傻到明知不敌,还要带着你们跟并州铁骑硬碰硬么?”

周仓恍然大悟,所有人都恍然大悟,这时才知他们方才的担心实在是多余,原来他们的公子,早就已布下了万全之策,所以才敢以恃无恐的傲对并州铁骑。

明白过来的周仓,不禁感叹道:“就算有胡车儿的功劳,但公子能在片刻之间,就选定了可以被他推动的岩石,当真是神奇无比,真是又让我们大开眼界了。”

“是啊是啊,公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苏小小万般好奇的问道。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也。”苏哲神秘的笑了笑,自然不会透露实情。

他越是这么卖关子,苏小小就越是好奇心重,不断的摇了苏哲的胳膊,非要追问出个所以然来。

而这时,山石的崩落终于结束,天地复归平静。

尘雾渐渐降下,只见眼前的山道,已被碎石堵了个严严实实,别说是骑兵,就连步卒一时片刻也翻不过去。

碎石下边,则是数不清的残躯断躯,数百名并州骑兵,不是被压碎就是被碎扁,极其惨烈。

除了大部分被当场压死之外,还有零零碎碎的几名并州骑兵,侥幸没有当场被砸死,就算活着,也不是被砸断了胳膊,就是被砸断了腿,失去了战斗力。

苏哲扫了一眼,命周仓带人上前,把仅存的几名不缺胳膊断腿的敌人拖了过来。

“你是何人,报上姓名来。”苏哲看到一个将官模样的家伙,便喝问道。

那头破血流的并州军官,冲着苏哲叫嚷道:“姓苏的,你听好了,我乃温侯麾下校尉魏续,你识相的话就赶紧把我给放了,不然温侯不会放过你!”

魏续。

苏哲想起吕布麾下,有作员健将,其中之一确实好像有这么一个叫魏续的,没想到会落到自己手里。

看着他那副嚣张样,苏哲就觉着不爽,冲周仓一使眼色,冷冷道:“我说子丰啊,你还愣着做什么,没看到人家这么狂么,你还看得下去啊。”

周仓立时会意,捋起袖子就扑了上去,嘴里骂道:“都到了我们公子的地盘上还这么狂,老子看你是活腻了!”

话音未落,他那硕大的铁拳,朝着魏续的脸就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哼,一声惨叫,一股鲜血飙了出去。

魏续直接被揍翻在地,往地上一趴,张嘴就吐出了两颗牙齿。

“你竟敢这样羞辱我,姓苏的,你竟敢这样羞辱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恼羞成怒的魏续,喷着血朝着苏哲狂叫。

苏哲却惋惜的叹道:“子丰,看来这位魏校尉是不服啊,那你就好好的**他吧。”

“好嘞!”

周仓巴不得呢,二话不说,雨点般的拳脚,就朝着魏续身上召唤了上去。

这一顿好打,转眼间就把魏续揍到鼻青脸肿,皮开肉绽,一张脸是血肉模糊,恐怕连他爹妈站在面前也认不出来他了。

“别打了!别打了!我服,我服了!”

魏续终于是挨不过皮肉之苦,高举着双手护住头部,巴巴的求饶。

苏哲一抬手,示意可以了,周仓这才意犹未尽的收了手,喘着粗气道:“公子,我看留着这厮没什么用,一刀宰了他干脆。”

苏哲却淡淡一笑:“来者是客,这位魏校尉好歹是咱们的客人,宰客可不是咱们荆州人的待客之道啊,先留他一条命吧,说不定将来会派上用场呢。”

周仓这才作罢,喝令士卒们上前,把魏续五花大绑了拖走。

这时,苏哲清了清嗓子,向着碎石堆的那一头,高声道:“吕温侯,我等了你这么久,你怎么还不过来,看来我这杯酒你不打算喝了,那就别怪我待客不周了,我这就先走了。”

说罢,苏哲拨马转身,嚼着蚕豆,扬长而去。

周仓苏小小一众,也有说有笑的跟随离去。

碎石堆那一头,听着苏哲那近乎“羞辱”性的言辞,吕布气到怒火填胸,牙都快要咬碎了。

第五十章 震 惊

“苏哲,本侯赌上我天下第一的名誉,总有一天,我非亲手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愤怒不堪的吕布,挥舞着手中的方天画戟,如被激怒的野兽般,狂声咆哮。

碎石堆那一头,却无人回应,苏哲早已扬长而去,这让吕布的咆哮发誓,显的有几分尴尬。

左右残存的几十名并州铁骑,一个个黯然落魄,尽皆望着吕布,唉声叹气。

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吕布只能恨恨的一咬牙,拨马转身,挟着一肚子的窝火,向着武关方向奔去。

……

数日后,长安城。

司徒府中,王允正闲庭信步的走在自家的花园之中,欣赏着这早春的绿意盎然。

王凌陪侍在身后,神情则显的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顾虑着什么。

“凌儿啊,你是不是不放心那吕奉先啊。”王允也不转身,便已看穿了他的心思。

王凌一振,只得如实道:“不瞒叔父,侄儿确实有些担心,那吕布追出长安城已经有十几天的功夫,至今迟迟未归,实在是让侄儿有些不放心。”

“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王允语气不以为然,“吕奉先是谁,那可是天下第一武将,那苏哲虽有几分小聪明,在吕奉先和他的并州铁骑的绝对实力面前,还怕他折腾出什么花样不成。”

王凌担虑的表情方才缓和,不禁点头道:“叔父言之有理,关东十八路诸侯都不是吕奉先的对手,何况是那个姓苏的寒门小子,我确实是有些高看他了。”

“也不能这么说,他折腾出这么一出,正好让我们顺理成章,不着痕迹的把貂蝉的介绍给吕奉先认识,说起来,我们该谢他才是。”王允言语中,分明透着讽刺的意味。

王凌听罢,不由也浮现出讽刺的笑容。

叔侄二人正议论之时,那心腹游侠张衷彪,匆匆的赶来求见,拱手道:“司徒,公子,温侯回来了。”

那叔侄二人精神一振,同时转过身来,脸上不约而同的流转着志在必得的表情。

“蝉儿呢,她可有被伤到?”王允问道,显然在他看来,貂蝉一定会跟吕布一同回来。

那张衷彪却苦着脸道:“回禀司徒,小姐并没有跟温侯一起回来。”

王允骤然变色,苍老的眼眸中,顿是迸射出惊异之色。

“你说什么!”王凌更是勃然变色,惊叫道:“怎么可能,难道温侯竟然没能把小姐从姓苏的手里救出来吗?”

张衷彪黯然叹道:“小的已经打听过,温侯似乎是中了那姓苏的埋伏,不但没能把小姐夺回来,还损兵折将,死伤了半数的兵马。”

轰隆隆!

听到这番话,那王家叔侄二人身形剧烈一震,陡然是惊到目瞪口呆,先前所有的自信都烟销云散,那表情,就好像是听到了这个世上最诡异,最不可思议之事。

“这……这怎么可能?”

叔侄二人转过身来,嘴里不约而同,颤栗着说出了同样的疑问。

下一秒钟,王允猛然意识到,自己以堂堂司徒之尊,在手下人面前如此失了体态,实在是不妥。

“咳咳,你先下去吧。”王允一拂手时,脸色已恢复如常。

张衷彪很识趣的退了下去,花园中,只余下了他叔侄二人。

王凌还沉浸在惊愕中,半晌后方才回过神来,急是惊呼道:“叔父,这怎么可能啊,那吕布带了几百并州铁骑去,竟然被苏哲给打败了,这也太……太……”

震惊到极点的他,已经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心听诧异震愕。

王允却长长的叹了一声,默默道:“这个苏哲,当真是个非同一般的人物,是为叔小看了,真的是小看了他,只怕他将来早晚会成为了我们的祸患啊。”

听到这里,王凌惊愕的脸上,却又掠起一抹不屑,哼道:“叔父也不必太看得起他,他终究不过是一介寒门,刘表手下的一条狗而已,又能对我们构成多大的威胁。”

“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王允微微点头,脸上重现那种运筹帷幄的气度,捋须道:“他日我们诛董成功,重振汉廷的威势,刘表这个汉室宗亲,定会对我们屈服,介时只需一道圣旨,便可把那姓苏的调入长安,那时只需随便给他安个罪名,便可……”

王允话未方尽,深不可测的眼眸中,闪过丝丝冷绝的寒芒。

王凌会意,不禁跟着一声冷笑。

旋即,他却又忧虑道:“叔父,眼下貂蝉没能抢回来,我们的美人计就无法实施,这诛董大计,只怕遥遥无期啊。”

“除了貂蝉之外,你不是还有备用人选么,是时候派上用场了。”王允却依旧自信。

王凌皱眉道:“侄儿确实另外训练了几个,但她们无论美色还是媚惑之极,都远不及貂蝉,只怕不容易诱得动吕布。”

“这一次,我们并不是非得诱得动吕布,美人计,只是锦上添花而已。”王允嘴角掠起一丝玩味的诡笑。

王凌一怔,一时不解其意。

王允便低声音,吩咐道:“你速安排那张衷彪在长安城中散播流言,就说吕布擅自率军出武关,进入荆州地界追寻那苏哲,意图结连刘表,图谋诛杀董卓。”

散播流言?

王凌神色一震,脑子转了许久,猛然间省悟,喜道:“叔们莫非是将计就计,借着吕布追出武关之事,趁机煽动董卓对他的猜忌,好让吕布心生不安,到时叔父再施美人计,哪怕不是貂蝉出马,也可把吕布拉到我们这边,对吗?”

“孺子可教也。”王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叔父英明啊,侄儿这就去办。”王凌顿时又兴奋起来,匆忙告退而去。

王允负手而立,目望南面方向,口中冷笑道:“苏哲,你不过是大海里的一只小虾米而已,待本公收拾了董贼这条巨鲨,回过头来再好好收拾你。”

第五十一章 嫉妒之火

襄阳,州牧府。

“父亲,那苏哲平安回来了,他果然不负父亲所望,顺利完成了进贡使命,还拿到了朝廷任命他为南阳太守的旨意。”

书房之中,兴冲冲而入的刘琦,迫不及待的向正在作画的刘表报喜。

刘表眼眸中闪过一丝欣慰,点头道:“琦儿啊,你的眼光果然不错,这个寒门才子的确是个人才,他已证明了自己的价值,看来可以为我所用。”

“那父亲打算怎么对蔡瑁?”刘琦又问道。

刘表笔锋不停,淡淡道:“虽说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蔡瑁从南阳调离,但蔡家的实力尚不可忽视,为父打算调他入州府做别驾。”

刘琦眼珠子一转,旋即会意其父这道任免的用意。

州牧下设诸从事,分掌一州军政,其中以别驾从事与治中从事,为诸从事之首,地位最高,权力相差无几。

眼下刘表已任命蒯越为治中从事,本来别驾从事之职一直空缺,现在却把蔡瑁调来当别驾,自然有分蒯越之权,利用二人互相钳制的用意。

而别驾虽然地位高,但在这个天下大乱的时代,与南阳太守这等手握兵马的大郡郡守相比,反倒有几分不如。

刘表这道任命,明着是高升了蔡瑁,给了蔡瑁面子,暗中却等于剥夺了像黄祖这个江夏太守那样,拥兵一方的机会。

“父亲手段不显山不露水,却一石二鸟,当真高明,儿佩服。”刘琦不禁拱手赞叹。

刘表微微一笑,拂手道:“你就替为父去好好慰劳一番那苏哲吧,要想让他替为我们卖命,不但要给他看得见的好处,还要收其心呀。”

“儿明白,儿告辞。”刘琦领命,拱手告退。

他出了书房,走不多久,正好碰上了蔡姝进府。

因蔡姝的姑姑是刘表的后妻,蔡姝时常入府来拜见其姑母,刘琦也不以为怪,只是客套的打了个招呼。

就在二人擦身而过之时,蔡姝忽然道:“大公子,听说你想几次三番向那月英姐姐提亲,却屡屡被拒绝了,是吗?”

哪壶不提提哪壶,蔡姝的言语中,分明透着几分讽意。

刘琦眼中掠过一丝尴尬,却故作平静,淡淡道:“这件事好像与蔡小姐你没什么关系吧。”

他态度颇为冷淡,蔡姝却也不恼,只冷笑道:“那你可知道,月英姐她为什么会屡屡拒绝你吗?”

刘琦本来想走,听到她这句话,却本能的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来,略显冰冷的目光瞟了蔡姝一眼,迟疑一下,方才平淡的问了一声:“为什么?”

“因为她心里早就有别人了,她是为了那个人,才拒绝你的提亲。”蔡姝的眼眸中,透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刘琦心头一震,表情却依旧平静,冷冷问道:“那个人是谁?”

“这个人啊,虽然出身寒微,但却极有才华,号称咱们荆襄第一才子,还被水镜先生封为‘卧龙’,想必大公子必定听说过这个人吧。”

蔡姝说话之时,始终关注着刘琦的表情变化,仿佛巴巴的想要看到刘琦被打击,恼羞成怒的样子。

听到“卧龙”二字的一瞬间,刘琦心头确实遭到了重重一击,眼眸中掠过了一股恼怒的火焰。

那种愤怒,就好似一名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所看中的贵小姐,却偏偏对他看不上眼,反倒倾心于一个一无所有的草民书生。

如果抢走贵小姐心的,同样是一名贵公子,这口气他还能忍,偏偏是一介寒门,这就令他感到了一种被羞辱的愤怒。

一瞬间,刘琦拳头紧握,牙齿紧紧咬住。

蔡姝则抿嘴暗笑,嘴角钩起一抹得意,似乎乐于刘琦被打击,就等着看他恼羞成怒的笑话。

“吁——”

刘琦暗暗的吸了一口气,却极力的压制下了胸中那股极度的不爽,当他再次正视蔡姝时,表情已恢复了方才的平静。

“多谢蔡小姐告诉我,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蔡小姐是出于什么目的告诉我呢?”刘琦反问道。

他的平静,令蔡姝颇感意外,而他这句反问,又令她一时无措,不知该怎么回答。

刘琦却不给她思索的机会,淡淡道:“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过蔡小姐,也请蔡小姐放心,我刘琦有这个自信,终有一日会羸取黄小姐的芳心,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刘琦一甩衣袖,转身扬长而去。

蔡姝愣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刘琦远去的身影,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气的一跺脚,贝齿咬着朱唇暗暗骂:“黄月英,你到底有哪里好,为什么他们的眼里都只有你,我不服气,我不服气啊——”

前方的刘琦疾步而行,拐过那道沿廊,逃离了蔡姝的视线,突然间停下了脚步,双拳再次紧握,眼中怒火再起。

“苏哲苏哲,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你在跟谁抢女人,就凭你也想觊觎月英,你配吗!”

刘琦越想越气,心中已开始在盘算着,怎么给苏哲点教训,让他知难而退。

这时,一阵穿堂风扑面而过,他猛的打了个冷战。

这个冷战,也瞬间平熄了他的怒火,令他的冲动的情绪,骤然间冷静了下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正是我培植自己势力的时候,这苏哲是个人才,如今又成了南阳要郡的太守,这个时候正是拉拢他为我所用的时候,岂能因一个女人就误了我的大计……”

沉吟权衡了许久,刘琦紧握的拳头终于再次松开,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强行平伏下了心境,脸上勉强的挤出了几分笑容,方才步入了正常。

正常之中,出使归来的苏哲,正负手而立,等候多时。

“子明,你总算是平安归来了,长安城乃是非之地,不瞒你说,自你出使之后,我可是一直在担心你的安危啊。”

刘琦笑呵呵的走了上前,一副主公关心臣子的真诚表情,全然已看不出半点其他意思。

苏哲微微一笑,拱手道:“有劳大公子担心了,哲幸不辱命,顺利完成了主公和大公子交待的重任,天子的旨意在此,请大公子过目。”

说着,苏哲从袖中取出那道委任他为南阳太守的诏命,递了上去。

刘琦接过,扫了几眼,点头道:“既有朝廷的诏书,那就不用怕旁人的闲话了,我会请父亲尽快以州牧的身份下令,任命子明为南阳太守。”

“多谢大公子,哲就静待主公的任命了。”

苏哲并没有表现出感恩戴德的样子,毕竟,这一道诏命可是他自己冒着生命之危争取到的,与他刘家无关。

当下刘琦又说了一大通收买人心的场面话,说他有多赏识苏哲,又说他如何卖力的向刘表举荐自己,希望他到南阳赴任之后,要多多跟自己通气。

苏哲当然知道,刘琦这是想拉拢自己,充当他的势力,苏哲便将计就计,表示了不会让刘琦失望。

客套场面话过后,苏哲便起身告辞。

刘琦为表示重视,亲自相送。

当二人走到无人之处时,刘琦几番犹豫之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子明啊,你我既为主臣,也是朋友,我现在想以朋友的身份问你一件私事,不知妥不妥当?”

“公子言重了,哲万不敢当,公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苏哲淡淡道。

刘琦咽了口唾沫,便问道:“我想问一下,子明你跟那位黄月英之间,是什么关系?”

就知道纸包不住火,刘琦早晚会知道他跟黄月英的关系……

苏哲也没做亏心事,心中坦坦荡荡,刘琦既然问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坦然道:“我与黄小姐彼此欣赏,已有白首之约。”

彼此欣赏!

白首之约!

这八个字,如八柄刀子,狠狠的扎在了刘琦的心头,令他一阵的痛。

心中那股妒火,蠢蠢欲动,又要爆发出来。

刘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不发作,却是笑道:“假如我想让子明你断了跟黄月英的白首之约,从此再无瓜葛,不知子明你介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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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让女人?没门

霸道啊,竟然让老子把女人让给你!

苏哲心中暗骂道:“这是哲与黄小姐之间的私事,不知跟大公子有什么关系?”

“咳咳。”刘琦干咳几声,“我也不瞒你,我本打算联姻黄家,听闻那黄小姐正是因为你的原因,才几次拒绝我的提亲,所以希望子明你能顾全大局,主动退出来,不要成为黄月英的拖累。”

拖累……

这个词可用的真够扎心的,言语中分明在暗示,你苏哲身份低微,根本配不起黄月英,只有我刘琦跟她才是门当户对,你苏哲还赖着黄月英不放手,就是在拖累人家的大好前程。

“刘琦啊刘琦,你究竟还是不小心露出了真实的想法了,我苏哲在你眼中,终究不过是寒门之徒,只不过有些利用价值,才对我假意器重的吧,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一声冷笑。

他鹰目直射刘琦,冷冷道:“我向黄小姐起过誓,绝不负她,大公子若有信心羸得她的芳心,我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但大公子想要我苏哲做言而无信之徒,恕我办不到。”

他的话意思再明了不过,拒绝!

刘琦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苏哲竟然敢拒绝他,不由脸色一沉:“苏子明,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要跟我明着争黄月英了么,你可知道你在跟谁争吗?”

他这话言下之意,自然是在说我刘琦可是堂堂荆州牧的大公子,我是什么身份,你也敢跟我争,实在是自不量力

苏哲却不为所动,只冷笑着反问道:“怎么,适才大公子不是说,是以朋友的身份在跟我说话吗?”

刘琦一身,脸上掠起几分尴尬,就仿佛自己的表演,不小心露出了虚伪一面。

他拳头突然握紧,眼眸深聚,阴冷的寒芒从眼中迸射出来。

苏哲坦然而立,平静淡定的面对刘琦寒芒目光,看不到一丝畏惧退让的意思。

周围的气氛,忽然间变的死一般的沉寂,仿佛掉下根头发丝,都能够听得到似的。

“哈哈哈——”

刘琦突然间大笑了起来,打破了这死寂的气氛,眼中的阴寒之色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笑声渐收,刘琦拍着苏哲的肩道:“我方才的话,当然只是朋友间的闲聊而已,我刘琦岂是那种以身份相压的人,子明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苏哲心中暗笑,知道他这是退让了。

他更知道,刘琦想培植自己的势力,拉拢自己这个既将新任的南阳太守,自己对他有莫大的利用价值,所以权衡之下,才不敢因为黄月英的事,就跟自己翻脸。

“这个刘琦啊,倒也是个极有城府的角色……”

心中暗自感慨,表面上却还得给刘琦几分面子,当下苏哲便拱手笑道:“大公子气度过人,苏哲佩服。”

刘琦却又自信一笑:“不过子明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以为自己抱得美人归了,我相信我最终还是会羸得黄月英的芳心,希望到时候子明你要大度才是,别因为一个女人,你我主臣之间就心生芥蒂。”

“大公子想多了,哲这点气量还是有的,大公子若当真能羸得黄小姐芳心,哲自当甘拜下风。”苏哲不以为然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刘琦表情又恢复了平易近人,半字不再多提此事,继续送苏哲出府。

出得府门,却见台阶下,除了苏哲的马车外,还停了另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旁边,一袭倩影正亭亭玉立,似乎在等候着什么。

黄月英。

刘琦和苏哲的神色,不约而同的微微一动。

黄月英瞧见他们,便提起裙角,主动迎上前来,先向刘琦福身一礼,口称见过大公子。

“月英小姐怎么想起来我州牧府,莫非是来找我的吗?”刘琦笑呵呵道,同时还瞟了身边的苏哲一眼,眼神中掠过一丝得意。

黄家跟州牧府向来没什么瓜葛,如今黄月英突然间意外造访,不可能是来找刘表,最有可能就是来找他这个大公子。

刘琦便乐观的猜测,黄月英极有可能是回心转意,同意嫁与自己,说不定还是来跟自己道歉,为前几次拒绝自己的提亲而表示歉意。

黄月英却淡淡道:“大公子误会了,月英是听说苏公子今日往州牧府述职,所以特意等在府外,跟他有几句话想说。”

啪!

刘琦瞬间就感觉,自己的脸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自己的面子统统被扇到了地上。

他的眼中跟着掠过一丝尴尬,拳头不自禁的就悄悄握紧。

下一秒钟,他就强行压制住心中,那种被羞辱一般的怒火,拳头立时又松开,故作无所谓的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送到这里了,子明,你自便吧。”

说罢,刘琦一拂衣袖,转身扬长还府。

苏哲回瞟了刘琦一眼,自然觉察的到这位大公子心中的恼火,便向黄月英笑道:“当着他的面秀恩爱,你是真想气死咱们这位大公子啊。”

“秀……秀恩爱?什么意思?”黄月英扑扇着长长的睫毛,一脸的茫然。

“没什么意思。”苏哲忙把话题扯开,“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

黄月英便浅浅一笑,指着马车道:“上我的马车吧,我们边走边说。”

当下黄月英便走下台阶,上了自己的马车,苏哲迟疑一下,便叫周仓他们跟在后边,自己也钻了进去。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往城外而去。

“听说这次你出使长安,发生了很多事,几次险象环生,可是真的吗?”黄月英率先开口问道。

“倒也没什么,只是几次差点没命而已。”苏哲回答轻描淡写。

黄月英心头一震,秀眉顿时凝起,不悦道:“都差点没命了,还说没什么,你这个人,怎么这般没心没肺,不知我有多担心你吗?”

那一句“不知我有多担心你吗”,听得苏哲心头一势,顿时就感觉到了黄月英对自己的脉脉情深,感受到了那份惦念担心。

“是是是,我说错了。”苏哲忙是歉然一笑,却又一本正经道:“其实当是情况确实是很危险,但我一想到你还在荆州等着我,想着不能让你当寡妇啊,我立时就有动力了,脑子也突然间变的很灵光,这不就化险为夷,完好无损的回来么嘛。”

“呸,你才是寡妇呢,你这张嘴,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油腔滑调了。”黄月英故作嗔恼,脸畔却泛起一层红晕,表明她内心被苏哲的话撩动。

“哎呀呀,我又说错话了么。”苏哲假装糊,又自责起来。

车厢中的气氛,一时暧昧起来。

黄月英拢了拢鬓角青丝,星眸转了几转,忽然问道:“对了,我听那周仓说,你这次从长安回来,还顺道带回一个绝色美人,可有这回事吗?”

第五十三章 登徒浪子

“周仓这个大嘴巴,漏的还真快啊。”苏哲嘴里抱怨着,顺便从帘缝瞟了一眼外面的周仓。

黄月英冷笑道:“看来还真有此事了,没想到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你还不忘英雄救美,也真是难为你了。”

苏哲本想解释,忽然听出黄月英话中隐隐竟有醋意,便笑道:“怎么,难道你是在吃醋吗?”

吃醋?

黄月英俏脸一怔,又被他迸出了陌生词儿来弄糊涂。

苏哲忽然想起,这个时代醋大概还没有被发明,就算已经发明了,大抵也还没有发明衍生出吃醋的另一层含义。

苏哲便轻咳道:“我是想说,莫非你在嫉妒吗?”

“怎么可能!”

黄月英脸蛋顿时又是一红,立刻断然否认,小嘴一嘟,骄傲的说道:“我黄月英虽然没什么才德,这点气量我还是有的,岂是那种妒妇,你也太小看我了。”

“是是,我会意错月英小姐了,其实你也会意错我了,我并非是什么英雄救美,之所以要带走她,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而已。”

苏哲当下便将他如何被王允针对,险些被置于死地,为了报复王允,如何救走貂蝉,破坏其美人计的真相,并无隐瞒的道与了黄月英。

黄月英听罢,不由脸色惊变,压低声音道:“你是说,那司徒王允表面上深得董卓信任,暗中竟然在谋划勾结吕布,诛杀董卓?”

苏哲冷笑道:“王允这厮可是根老油条,城府深的紧,戏又演的好,董卓被他蒙骗也是再正常不过。”

“老……老油条?”黄月英又糊涂了。

苏哲忙干咳几声,“是想说,王允老奸巨滑。”

黄月英这才不再追究什么是“油条”,秀眉微蹙,喃喃分析道:“董卓之所以认吕布为义子,无非是看中了他背后的并州军团,实则还是要依重他的西凉嫡系军团,对吕布和并州军团存有提防,那王允也是并州人,他能看中两大军团的利害,拉拢吕布诛董,倒也是一步妙棋。”

听得黄月英这番话,苏哲终于头一次见识到了黄月英的智慧,果然不负荆襄第一才女之名,不仅是一个敢爱敢恨的性情女子,还拥有非凡的见识,得妻如此,对自己前来的事业,确实大有裨益。

苏哲暗自庆幸时,黄月英忽然眼眸一动,皱眉道:“可是你拐走了那个貂蝉,岂不是破坏了王允的诛董之计?”

“西凉人与并州人间的猜疑,本就是不可调和的,早晚必会矛盾爆发,以王允的老谋深算,就算没有貂蝉,他也必有别的办法,挑动吕布带着并州军团造董卓的反,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苏哲洋洋洒洒一番分析,解除了黄月英心中疑惑,令她不禁微微点头,眼神中再添了几分佩服欣赏之意。

两人又聊了半天长安局势,黄月英眼眸眨了眨,忽然问道:“那位貂蝉姑娘,你打算怎么安置?”

“这位貂蝉姑娘说是为了报答我,非要留在我身边侍奉我饮食起居,给我做婢女,我看她是无家可归,暂时也只好答应她了。”苏哲也没多想,便如实的回答。

“你把她留在了身边?”黄月英的表情有几分不悦。

“是啊,不然呢?”

黄月英沉默片刻,语重心长的说道:“那貂蝉既被王允训练去实施美人计,必定精通狐媚之术,我要提醒你一句,子明你是要干大事的人,可千万不能被美色动摇了心志。”

苏哲笑了。

说来说去,黄月英还是在吃醋,害怕他的心,被那貂蝉给迷了去。

不过,能让荆襄第一才女为了自己吃醋,这份成就感,也足以让苏哲小小得瑟一把了。

“纵然是饱读诗书的才女,终究也还是女儿家,吃醋,可是女人没办法屏弃的天性啊……”苏哲摇头暗笑,心中感慨。

黄月英见他不说话,只是笑个不停,不由脸一红,不悦道:“我说的不对么,你笑什么呢。”

“对,你提醒的当然对了。”苏哲回过头来,忙郑重其是道:“我放心吧,我苏哲的胃口,岂在南阳这一亩三分地,任何事,任何人,都休想动摇了我的意志。”

“这还差不多。”黄月英脸色这才转阴为晴,满意的抿嘴一笑。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周仓称已经到了岔路口。

他二人不约而同的往车窗外一看,才发现原来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出了城,到了分别的时候。

“我会尽快在南阳站稳脚跟,只能实力一到,必当亲自登门向令尊提亲,只是不知你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苏哲收起了那副轻闲散慢的态度,神情语气忽然变的郑重起来。

“你不必管我,只管安心做该做的事。”黄月英重重的点了点头,“父亲他早已看出刘家父子非是明主,也不想让我黄家跟刘家父子搀和在一起,所以他不会逼我去嫁给那刘琦,不过……”

黄月英话锋一转,又轻叹道:“这乱世之中,事事无常,没有谁敢保证决定自己的命运,我希望苏郎你不要让我等的太久,以免夜长梦多。”

“放心吧,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苏哲语气肯定。

苏哲把话说到了这份上,黄月英岂能不信之理,俏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才亲自把苏哲送上了马车。

临别之时,苏哲忽然道:“月英,我还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你过来一点。”

“有什么话不能明说么。”黄月英狐疑道。

“这是你我之间的悄悄话,不能让他们听到。”苏哲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还警惕的瞟了周仓一眼。

悄悄话三个字,颇是暧昧,却听得黄月英脸畔微晕,略有几分不好意思。

“什么话,这么神神秘秘的……”她轻拢着发丝,嘴里嘟囔着,却依旧是走了上前。

苏哲俯下了身子,向她召手道:“再过来点,附耳过来。”

黄月英无奈,只好把一边耳朵凑了过去,两人的脸相距不过咫尺之间。

苏哲嘴角掠过一丝“阴谋”得逞的诡笑,趁着黄月英不注意,嘴巴猛的贴上去,狠狠的亲了一口。

黄月英整个人愣怔在了原地。

苏哲却已哈哈大笑,喝令周仓策马扬鞭,坐着马车扬长而去。

望着远去的马车,听着那得意的坏笑声,黄月英足足愣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瞬间羞到面红耳赤。

左右那些黄家的婢女家仆们,看着这一幕,也不禁是脸红起来,纷纷低头暗笑。

“苏哲,你这个坏人,怎的昏迷几年醒来,就从一个正人君子,变成了登徒浪子,你这个坏东西……”

黄月英又气又恼,连连跺脚抱怨,只恐被下人们看到自己难为情的样子,慌忙钻进了马车中。

当车帘放下的那一刻,她那羞若桃花的俏脸,却微微一抿嘴,浮现出了一抹不易觉察的甜蜜暗笑。

第五十四章 南阳有贤才

数日后,苏哲正式接到了刘表的委任状,任命他为南阳太守。

苏哲收到任命,当日便会合了苏飞所率的一千苏家私兵,北渡汉水,一路前往宛城赴任。

时当正午,万里晴空,春意盎然。

苏哲是春风得意马蹄急,轻快的行走在北上的大道上,南阳郡治宛城,那巍然的城池轮廓,已映入眼帘。

想想数月之前,他还是一名藉藉无闻的寒门书生,而今却一跃成为了南阳这样重镇的郡守,地位权势的变迁,当真是恍如隔世。

“南阳南阳,当年光武帝刘秀就是崛起于南阳,希望这里也能成为我苏哲的龙兴之地吧……”

当苏哲意气风发,暗抒感慨之时,前方大道上尘雾滚滚,一队车马迎面而来。

近时一看,只见队伍中打着的是“蔡”字旗号。

“公子,这是哪一路人马,要不要警戒?”周仓警觉的问道。

苏哲摆了摆手,淡淡一笑:“这必是咱们那位蔡别驾要卷铺盖滚蛋,不必大惊小怪。”

果然,片刻后,那队车马近前,苏哲一眼便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气宇轩昂,衣着华丽的蔡瑁。

“下官苏哲,见过蔡别驾。”苏哲在马上欠了欠身子,拱手率先见礼。

蔡瑁如此升任别驾,官位名义上在自己之上,况且他现在羽翼未丰,还未到跟蔡家公开翻脸的时候,故还需暂时隐忍,这表面上的礼数文章,还是要做一做的。

蔡瑁勒住了坐骑,明明早已认出来是谁,却还要装模作样的瞄上几眼,方道:“本官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荆州的卧龙苏子明啊。”

他嘴里称呼着“卧龙”,语气中却透着几分不屑,好似“卧龙”乃是一个羞辱性的名号似的。

苏哲也不恼,淡淡道:“蔡别驾过奖了,那都是水镜先生的抬爱而已,哲愧不敢当。”

“敢当敢当,怎么不敢当啊!”蔡瑁脸上堆出笑容,“听闻苏太守刚到长安城,就得到了董太师的赏识,这等手段岂是寻常人能有的,我倒觉的,说你是卧龙是看轻你了,该称你为飞龙才是啊。”

蔡瑁的笑容很是真诚,但言辞中却处处透着阴阳怪气的讽刺劲,让人听着极是刺耳。

苏哲依旧不恼,笑道:“蔡别驾说笑话的本事,当真让下官佩服啊,不过无论是这卧龙,还是飞龙,都是旁人之言而已,随他们怎么说,下官倒是不在乎。”

蔡瑁眉头一凝,眼中掠过一丝厌恶,显然是被苏哲的淡然从容,不为所动恶心道。

当下他便收了笑脸,拂手道:“罢了,本官还要赶回襄阳辅佐州牧,就不跟你多说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蔡瑁一夹马腹,目不斜视,从苏哲跟前扬长而去。

他不看苏哲,苏哲也不正眼看他,也拨马继续前行。

周仓却看不惯了,紧跟上去,沉声道:“公子,这个姓蔡的鸟人,竟敢对公子这么冷潮热讽,简直是活腻了,要不要我去宰了他。”

苏哲一叹,教育道:“我说子丰啊,公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咱们现在还没造刘表的反,你宰了他的别驾,咱们还怎么混。”

“哦,是我有欠考虑了。”周仓挠了挠头,“我就是看不惯姓蔡的在公子面前装大尾巴狼而已。”

“你看不惯,公子我更看不惯了,放心吧,咱们看他们眼色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苏哲回瞄蔡瑁一眼,鹰目中闪过一丝寒芒。

一千人马继续前行,黄昏之前,来到了宛城南门。

此时,南阳郡以及宛城的官吏们,听闻新太守前来上任,早早便已恭候在南门外迎接。

苏哲略略清了清人头,却唯独不见黄射的身影。

就在苏哲因功,被刘表委任为贡使,出使长安后不久,没有寸功的黄射,便被从棘阳县令提拔成了宛城令,一跃成了郡治的县令。

黄射升任宛城令,乃是靠着其父黄祖的影响,倚仗着黄家的家势,苏哲再清楚不过。

如今苏哲赴任南阳,自然要把南阳郡打造成只忠于自己的根据地,各级的要害官职,当然非亲信不可。

宛城乃郡治所在,县令的职位他怎么可能容许被黄射占据,就在他赴任的路上,就在琢磨着用什么办法把黄射给整走。

眼下,黄射竟然敢不来迎接自己,正中他下怀。

“宛城县令何在?”苏哲把脸一沉,喝问道。

一名仪表堂堂的年轻官吏站了出来,拱手道:“回太守,我们黄县令身体有恙,不能来迎接太守就任,还请太守恕罪。”

有恙。

怕是心里有恙吧。

苏哲暗自冷笑,却对眼前这个气宇不凡年轻官吏起了兴致,问道:“你又是谁?”

年轻官吏淡淡答道:“回禀太守,下官李严,乃是宛城县丞。”

李严!

如雷贯耳的名字,苏哲蓦然想起,曾经历史上,那个同诸葛亮一起被刘备托孤的蜀汉重臣李严。

此人能得刘备器重,自然是身负大才。

而苏哲依稀记得,李严乃南阳人氏,年轻时确实曾为刘表效力,是在曹操南下荆州之时,才逃往了益州为官。

难不成,眼前这人,就是那个李严不成?

苏哲眼眸一亮,心中不禁有一种捡到了宝贝的兴奋。

要知道,他眼下上任南阳太守,正是要培植势力,招揽人才为我所用的时候。

武将方面,他已有苏飞周仓和胡车儿三员将领,虽然算不上是一流将才,但也堪堪够用了。

他不缺武将,却缺少一员得力的文官,辅佐他处理一郡的政务。

而眼前这个李严,历史上乃是能文能武的全才,他现在掉在了自己眼前,岂不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

“嗯,上天既然赐给我一员文武双全之才,我怎能不用呢,老天爷啊,谢了啊……”

苏哲心中暗自欣慰,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拂手道:“李严,你带路在前,我倒要去县衙瞧瞧,这位黄县令是不是真的身体有恙。”

“下官遵命。”李严很淡定的领命,没有半分慌张,翻身上马坦然带路在前。

苏哲却将苏飞招至跟前,低声吩咐道:“二叔,入城之后,你速带大队人马前往军营,牢牢的给我看住了黄射的人马,不许放任何一人出入。”

“子明啊,咱们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刚一到,就要跟黄射开战不成?”苏飞脸上涌起了担忧之色。

苏哲一笑:“怎么可能呢,我没那么冲动,叔父放心。”

苏飞这才松了口气,临行之前,又叮嘱道:“子明啊,你千万得冷静,务必记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忍则忍啊。”

苏飞提醒了半天,方才带着七百步骑兵马,入城后直奔军营而去。

苏哲则在周仓和胡车儿的陪护下,带着三百精兵,直奔宛城县衙而去。

县衙。

黄射干坐在上首,脸色阴沉如铁,拳头紧握,眼眸中燃烧着愤懑的火焰。

“朝廷当真是瞎了眼啊,竟然任何一个寒门小子做南阳太守,压在了公子的头上,简直是荒唐!”

一旁的陈就,同样是咬牙切齿,愤愤不平的大骂。

黄射拳头握的更紧,脸色更加难看。

这时,那陈就却又话锋一转,小心翼翼道:“不过眼下木已成舟,那小子已经快到宛城了,按照规矩,公子是不是也该动身,亲自往城外迎一下了。”

砰!

黄射陡然间一拍案几,怒道:“想让本公子屈尊去迎接那出身卑微的小子,作梦!”

第五十五章 就是要整你!

“这大白天的,是谁在作梦啊!”

大堂门外,传入一个讽刺的声音。

那声音,何其熟悉,黄射身形陡然一震,身旁的陈就更是脸色一变,眼眸中闪过心有余悸的慌色。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周仓先行闯入,大手一挥,两队全副武将的士卒就凶凶而入,林列两翼,把整个大堂控制起来。

见这阵势,黄射脸一黑,腾的跳了起来,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本县的衙内撒野!”

苏哲昂首阔步,走进了大堂,反问道:“难道我也不行吗?”

黄射身形又是一震,脸彻底的黑了下来,羞愤的目光,死死的射向了苏哲。

他不禁想起,当初在招贤会上,他在得知苏哲被封为比阳县令之后,是如何幸灾乐祸,等着看苏哲被黄巾贼灭掉的笑话。

他却万没有想,仅仅几个月后,这个他瞧不起的寒门小子,不但剿灭了黄巾贼寇,还成功的出使长安,得到了朝廷的赏识,竟被封为了南阳太守,直接变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裸的羞辱!

“公子,千万冷静,好汉不吃眼前亏啊。”旁边的陈就,小声的提醒道。

黄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了胸中怒火,冷哼道:“原来是苏太守,不过就算是你苏太守,你这样带兵闯入我宛城县衙,又是什么意思?”

苏哲冷冷道:“本官奉朝廷旨意,州牧的手令前来南阳就任太守之职,根据律制,宛城的大小官员皆要出城迎接,唯独你黄县令却敢不守律制,不把本官放在眼里,本官就是要来瞧瞧,你何来的勇气敢如此嚣张。”

黄射这才意识到,苏哲这是要借题发挥,要来拿他开刀。

当下他便压低声音,向陈就低声交待道:“这小子想要对付我,你速派人往军营传我命令,速将兵马调往县衙来。”

陈就立时会意,匆忙退了下来,去交待安排。

想着自己的兵马很快就要赶来,黄射顿时又有了底气,便不以为然的答道:“苏太守误会了,下官是因为有病在身,所以才没能去迎接太守,这应该不算违律吧。”

“黄县令若真是病了,本官又岂会那么小气。”苏哲冷笑一声,拂手道:“所以本官这趟前来,特意带了一名医者,来呀,还不快给黄县令把把脉,看看他得了什么病?”

号令传下,一名医者便从人群后钻了出来,手提着药箱子走到黄射跟前,就准备给他瞧病。

黄射当场就懵了。

他本想以自己黄家公子的身份,都已经找了生病的借口,苏哲理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完事就算了。

他却万没想到,苏哲竟然这么较真,还真把医者给带来了。

不按套路出牌啊!

黄射怒了,真的是被逼怒,忍无可忍。

哐!

愤怒之下,他一脚踢翻了药箱,冲着苏哲喝道:“苏子明,你什么意思,你是成心公报私仇,想整我是吧!”

“我怎么会那以卑鄙呢。”苏哲却不怒,冷笑道:“我可不敢像黄县令那样,当初明知比阳有危,却迟迟不肯进兵来救,这么卑鄙的事,我可学不来。”

被苏哲扯下了遮羞布,拐着弯的骂他“卑鄙”,黄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当初的帐,苏哲可都给他记着呢,眼下瞅准了机会,明摆着就是要报当日之仇,就是要整他。

羞恼之下,黄射抓起案几上的官印,往地上掉,叫道:“不就是一个区区破县令么,本公子不干了,我辞官行了吧。”

说罢,黄射鼻子一扬,大步流星的走下来,从苏哲身边趾高气昂的走过,就想扬长而去。

苏哲蓦然回身,喝道:“想辞官就辞官,你当这县衙是你黄家开的吗?”

他这么一喝,周仓立时会意,虎步上前,手按刀柄,拦住了黄射去路。

黄射身形一震,回头怒瞪向苏哲,喝问道:“苏哲,本公子已辞了官职,便已经不是你的下属,你凭什么拦着本公子!?”

苏哲不急不慢的走上高阶,坐在了原本属于黄射的位子上,往嘴里塞了颗蚕豆,冷笑道:“你是辞了官,但本官还没有批准,在此之前,你就还是本太守的下属,本太守就有权力治你的无礼之罪。”

黄射哑然,一时急又怒,却偏偏反驳不了。

苏哲太懂规矩了,虽然明摆着就是要整他,但却句句话都符合律制,就是要用阳谋来辗压他,叫他无从挣扎。

就在黄射焦急时,苏哲已轻轻一拂手,喝道:“来人啊,把这个目无上峰的家伙,给本官拖出去杖责三十大板,再拉到街上游行一圈。”

此言一出,黄射骇然变色,以匪夷所思的目光惊异的瞪向苏哲,仿佛不敢相信,苏哲竟会这样惩罚他。

他原还想着,苏哲最多也是罚他俸禄什么的,虽然会有些憋曲,但也勉强可以忍了。

可他没想到,苏哲不光要打他板子,竟然还要拖他去游街!

堂堂黄家大公子,若是遭此羞辱,必成天下人的笑柄,还有何颜面再活在这世上。

“苏哲!你若敢这样羞辱我!难道就不怕我父帅的报复吗!”黄射歇厮底里的大叫,声音隐隐已有些颤栗。

苏哲却淡淡道:“本官乃是禀公行事,黄公子你不知悔改,却只想着用令尊的名头来威胁本官,为自己逃脱惩罚,你就不嫌臊的慌么。”

“苏哲,你——”黄射气到肺都要炸掉,却又理屈词穷。

突然间,他拔剑在手,咬牙厉喝道:“苏哲,你休要猖狂,我的一千兵马此刻已经赶到县衙外,你若敢对我无礼,大不了我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黄射以为,苏哲虽为太守,手握的兵马却并不比自己多多少少,若就这么火拼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候就算自己背负了个犯上作乱的罪名,但刘表顾及着他黄家的势力,多半也不会治他的罪,而苏哲这个无依无靠的寒门太守,方上一任就闹出这么大的内乱,到时候荆襄的世家大族们群起而攻之,谁也保不了他。

一切,只是他以为而已。

就在他准备放手一博的时候,陈就慌忙的凑上近前,低声颤栗着道:“公子,万不可冲动啊,方才咱们的人回报,那姓苏的提前派兵马封锁了军营,不放任何人出入,公子的命令没办法传进去,咱们的人马根本不知道县衙发生了什么呀。”

咔嚓嚓!

黄射身形晃了一晃,如被雷轰了一下,瞬间脑子一片空白,惊怒的目光颤巍巍的看向了那个闲嚼蚕豆,一脸闲然淡笑的死对敌。

“这姓苏的竟这般诡诈,竟然算到我会调兵跟他拼命,提前封锁了军营,我眼下无兵可用,该当如何是好啊……”

第五十六章 哑巴吃黄连

黄射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眼前不禁浮现出,自己被打到皮开肉绽时的痛苦,被拖到大街上游行,任人围观时的羞辱狼狈。

他宁可一头撞死,也绝对无法承受这样的羞辱。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萌生了拔剑自刎,以维护黄家声名的念头,但几番犹豫后,他却始终没这个勇气。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时,苏哲却忽然道:“不过,本官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之人,若你能及时悔改,照本官说的做,本官倒也可能免去你的惩罚,准你辞官离去。”

“你……你想让我做干什么?”黄射眼眸涌起一丝希望,心中却又不安。

苏哲便道:“其实也很简单,你只需向本官赔罪认错,再交出你的兵符,亲自写下手书,把你手下的兵马,统统都献给郡府,本官自然会恕你之罪,容你安然离去。”

黄射身形蓦然一震,终于是恍然省悟。

原来苏哲的胃口不止是公报私仇那么大,竟还看中了他手底下的千余私兵,想要据为己有!

堂堂黄家大公子,被逼的向那寒门小子认错也就罢了,连自己的兵马都得拱手相让,自己卷铺盖灰溜溜的滚蛋回家,这将是对他名声何等的羞辱。

黄射拳头一握,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这时,旁边陈就却小声劝道:“公子啊,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就是认个错,丢些兵马嘛,总比被他杖责后再游街要好一万倍,那样才真是颜面扫地啊。”

一瓢冷水,当头浇落在了黄射头顶,浇熄了他刚刚冲上头脑的怒火。

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肃厉亢怒的表情,也渐渐化为了无奈和苦涩,整个人也变的虚软起来。

权衡半晌后,黄射终于是深吸一口气,低着头,不情不愿的一拱手:“下官未能去迎接苏太守,确实是下官无礼失职,还请苏太守恕罪。”

就知道你不是什么硬骨头……

看着向自己屈服,巴巴求饶的黄射,再想着当实他在自己面前的嚣张,苏哲心里就无比的痛快。

一口恶气,终于是出了,爽啊!

苏哲心中冷笑,却是一拂手,大度说道:“罢了,既然黄公子真心悔过认错,本官就不跟你计较了,来人啊,笔墨伺候着黄公子。”

周仓忙传令下去,把笔墨端了上来,放在黄射面前。

黄射心中在骂娘,却不敢有丁点不满的表露,只得无奈的一声叹息,提起笔来写下了一道将兵马献于郡府的手令,又将兵符乖乖的献上。

苏哲看过之后,方才满意的点点头,派人送去给苏飞,命他先收缴了那些士卒的武器,再将他们就地整编。

“苏太守,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我现在可以辞官离去了吧。”黄射苦着脸道。

苏哲便向胡车儿示意道:“你就带一队人马,护送黄公子回襄阳,黄公子若有什么羞池,本太守拿你是问。”

胡车儿领命,走到黄射跟前,粗声喝道:“我说姓黄的,我们太守的话你都听到了,还傻站着干什么,走吧。”

说着,他一招手,一队士卒便围了过来,把黄射“护”在其中。

黄射当然知道,苏哲并非有那么好心要保护他,无非是怕他一离开宛城,便派人溜回来策反留在城中的旧部。

所以,苏哲才特意派胡车儿监视着他,让他没办法采取行动,待到把他送回襄阳时,苏哲已有足够的时间,把他的旧部整编完毕,令他无从下手。

“苏哲,你这一手当真是阴险之极啊……”

黄射在心里边,把苏哲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却还得乖乖的拱手道谢后,方才悻悻的离去。

出得府门,黄射被“请”上了早为他准备好的马车,在胡车儿百余名士卒的“护送”下,很快被送出了宛城。

当马车驶出城门时,黄射不禁掀起车帘,向后偷瞄了一眼。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高大城门,黄射的眼中再次燃起了阴冷的怒火,咬牙切齿的发誓:“姓苏的,今日你对我的羞辱,我黄射铭记在心,我以我黄氏一族的名誉发誓,终有一天,我要叫你十倍偿还,你给我等着!”

……

县衙大堂。

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苏哲已在享用原本属于黄射的好酒,口中啧啧赞道:“好酒好酒,黄家不愧是财大气粗的大族,这酿出来的酒也这么好喝。”

下边的周仓,这才回过神来,拱手赞叹道:“公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夺了黄射一千多兵马,手段当真是高明之极啊。”

“我正想睡觉,没想到就有人送枕头,谁让黄射他撞到了我枪口上呢,只能算他倒霉了。”苏哲笑叹道。

周仓忽然又想到什么,拱手道:“可是,公子难道就不怕,那姓黄的狗急跳墙,为了保住名誉,真跟我们拼个鱼死网破吗?”

苏哲却不以为然一哼,“如果黄射有这个骨气,我就不会这么吓唬他了,他有几斤几两,我还看不清楚么。”

周仓恍然省悟,不禁暗自感慨,对苏哲是更加佩服不已。

而这时,堂外却有一人,抱着一大叠的竹简,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奉在了苏哲案前。

那人,正是李严。

“这些是什么东西?”苏哲眼睛瞟着那堆积如山的竹简。

李严拱手道:“回太守,这些竹简是那黄县令这一个多月来积下的公文,眼下黄县令辞官走了,新县令还没上任,太守正好在,下官只有把这些公文呈给太守处置了。”

公文?

苏哲随便翻了几卷,这里边有关于刑狱断案的,有关于钱粮征税的,有关于疏通河道的,各式各样的公文,数量竟有百件之多。

“怎么回事,黄射当上宛城令才一个月,怎么就积压下了这么多公务,他这个县令是怎么当的?”苏哲眉头凝起,把手中竹简往案几上一摔。

阶下,那些宛城县属的官吏们,都低下了头,无人吱声,显然是不敢得罪黄射。

“李县丞,你说说看,黄射的县令是怎么当的?”苏哲的目光盯在了李严身上。

“太守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李严反问道。

第五十七章 人才都有脾气

苏哲一怔,笑道:“你这个人有点意思,真话是什么,假话又是什么?”

李严便道:“假话就是,黄县令志趣高雅,不屑于这种繁文锁事,终日听曲赏舞,吟诗作赋,却把这些公务都交给了下官,而下官办事不利,才积压了这么多公文。”

“吟诗作赋,听曲赏舞,看来黄公子的县令当的很潇洒嘛。”苏哲讽刺的一笑,拂手问道:“那真话又是什么?”

李严大声道:“真话就是,黄县令才疏学浅,根本胜任不了县令之职,也处理不了这些政务,只能推给下官,下官心有不满,便故意推脱,日积月累,便积压下了这么多公文。”

苏哲眼前一亮,心想还真特么的是大实话。

“看来你也是个消积怠工,白吃俸禄的官啊。”苏哲讽刺道。

李严却不以为然道:“下官也只是上行下效而已。”

这个李严,说话行事颇有些与众不同,还处处透着几分自傲的情绪,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苏哲暗暗思忖,便又问道:“那这些公务,你是真的办不了,还是故意推脱?”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又有何难。”李严嗤之以鼻的答道。

“那既然如此,本官就把这个积压的公务都交给你处置了,你这次可要办好了,莫要再故意推脱。”苏哲指着那些竹简。

李严却摇了摇头,“恐怕下官恕难从命了,下官之所以把这些公文献给太守,只是想在辞官前做一个交割而已。”

辞官?

苏哲颇是意外,没想到这个李严折腾了一气,竟然是要向自己来辞官。

“既然要辞官,悄无声息的走人就是了,又何必在众人面前显摆一气,嗯,我看你未必是要辞官这么简单……”

苏哲隐隐猜到了他的用意,便问道:“你要辞官,本官自然不会阻拦,但你总是给个理由吧。”

“因为下官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地,无法施展我所长,留在这里只是徒费日时而已,所以下官必须得走。”李严坦坦荡荡的答道。

他这一番回答,更是让苏哲见只到了他的自信,甚至是自信到有点自负的嫌疑。

不过,古来大才,皆有几分骄傲的性情,没脾气的往往都是庸才,他苏哲还看不上呢。

心下暗暗欣赏,苏哲便笑问道:“听你这口气,好像是觉的自己屈才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李严毫不谦逊的承认。

他这过度的自信,苏哲倒还能忍受,旁边的周仓就看不下去了,嚷嚷道:“公子啊,这厮还真他娘的不害臊啊,别跟他废话了,让我先揍他一顿再说,看他还敢自吹自擂不。”

说着,周仓撸起袖子,就准备下去收拾李严。

左右的那些官吏们,吓的纷纷后退,生怕知己被殃及池鱼。

李严却巍然不动,脸上不见半点惧色,只冷冷道:“我奉劝这位兄台一句,单打独斗你不是我的对手,只会自讨没趣,不如叫着你的手下一起上,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傲啊,还真是自傲,竟把周仓这虎背熊腰之士,视为草芥一般不堪一击。

“他娘的,你是活腻歪了吧!”周仓自是勃然大怒,作势就要扑上去。

关键时刻,苏哲却一抬手,喝道:“子丰休得无礼!”

上了半截的周仓,无奈之下,只得憋了一口气,恼火的又退了回来,看那样子,有些暗怨苏哲不让他出这口气。

他却不知道,苏哲其实是在保护他。

唯有苏哲知道,眼前的李严看似是个文人,实则是文武双全,曾经的历史中,甚至还能跟黄忠交手数十合不分胜负。

若论武艺,只怕周仓还要逊色几分,两人真要打起来,周仓非得吃瘪,折了颜面不可。

喝止住了周仓,苏哲淡淡笑道:“这样吧,既然你这么自信,又觉得自己屈才了,那本官就给你个机会,你若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处理完这里全部的公文,本官就任命你为宛城县令,你可有胆量一试。”

宛城县令!

听到这个官职,李严眼眸不禁一亮,显然这个南阳郡权势地位最高的县令职位,对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他眼珠子转了几转,一脸自信道:“就这点公文,不需要一个时辰,半个时辰足矣。”

好大的口气!

苏哲瞄了一眼那堆积如山的竹简公文,这么多的数量,就算是他亲自操刀,能不能在半天之内办完,还是一个未知数。

李严却说他能在半个时辰内处理完!

“吹牛,又他娘的吹牛,鬼才信呢……”周仓不爽的嘀咕道。

苏哲神色先是一奇,接着欣然一拂手:“本官还是头一次碰见你这么自信的人,好,我就看你怎么半个时辰内处置完这么多公文。”

说罢,苏哲便主动的站了起来,示意李严来他的位子来办公。

李严是一点都不谦逊,当即走上高阶,跪坐在了主位上,随手翻出一道竹简,一目十行的扫过一眼,不假思索的提笔便做批示。

哗啦啦——

哗啦啦——

竹简翻碰的声音,回荡在大堂中,不绝于耳。

李严似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思维运转极其的敏锐,几乎以不到半分钟的速度就能批完一道公文。

“才瞅几眼就敢做批示,不会是随手瞎批的,糊弄人的吧……”旁边的周仓看的是直咋舌,一脸的质疑不信。

就在所有人质疑惊奇的目光围观下,如山的文公被越削越平,赶在一个时辰的时限到之前,他大笔一挥,最后一道公文也批示完毕。

“太守,批完了,请过目。”李严放下笔来,从容的步下了主位。

苏哲心怀着好奇,重新坐了下来,随手拾起七八道公文,展将开来细细的审视,眼眸中不禁掠几惊喜之色。

每一道公文,无论是刑狱还是财务,或者是河务,李严的批示都切中要害,皆是最佳的解决方案。

“这个李严,怪不得能得到刘备的器重,予以托孤的重任,果然是有两把刷子啊……”

苏哲心中暗暗称奇,越发的感到自己好运上头,正是用人之时,偏巧撞上了李严这样的大才。

最后一道竹简合上,苏哲欣然喝道:“李严听命!”

“下官在。”李严一拱手。

苏哲手一挥,高声道:“本官现在就任命你为宛城县令,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表现的好,一个月后,本官就提拔你为南阳郡丞。”

这道命令一下,就连自负的李严,也不由身形一震,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要知道,从县丞,到县令,再到郡丞,等于是一连官升数级,不能说是平步青云,也绝对是深得器重了。

“看来我果然没看走眼,这个卧龙虽然跟我一样都出身寒门,却着实有雄主的气魄,我今日只是想试一试他,没想到收获出乎我的意料呢……”

李严思潮翻脸,英朗的脸上少了几分自负,平添了一丝钦佩。

当下他深吸一口气,一拱手,欣然道:“多谢太守器重,那郡丞的位子,就请太守放心的给我留着,一个月后,我李严志必得!”

第五十八章 知恩必报

这个李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啊。

苏哲倒也不嫌厌恶,哈哈笑道:“好好好,那郡丞的位子,本官就虚位以待,等着你来坐。”

当下,苏哲收取了李严这员文武全才后,便起身离开县府,前往他的太守府。

“公子,这宛城中有两座太守府,咱们去哪一座啊?”上马之后,周仓便问道。

“两座,怎么会有两座?”苏哲好奇道。

周仓便称,宛城中本来有一座旧的太守府,后来袁术霸占南阳后,喜好奢华,嫌那座旧太守府太过小气,便强征民力,营建了一座更大更华丽的新太守府。

苏哲方才省悟,叹道:“袁术这厮就是一蝗虫,走到哪里就寸草不生,幸亏他滚蛋的早,不然待我接收时,说不定南阳郡早就被他祸害成了不毛之地。”

“公子说的是。”周仓点头附合,接着道:“公子不如就去住那新的太守府吧,又大又华丽,住着多舒服,那蔡瑁先前也是住在那里的。”

苏哲却摇了摇头,笑道:“本公子可不是喜新厌旧的人,走,咱们去旧太守府吧。”

说罢,苏哲打马扬鞭,飞奔而去。

“别人当太守,都要住好的地方,咱这公子怎么却偏要住旧的,也太不懂享受了吧……”

周仓喃喃嘀咕着,心怀着不解,跟随而去。

不多时,苏哲便来到了旧太守府,吩咐周仓设立岗哨警戒,叫苏小小安排扫扫房间庭院,收拾细软。

黄昏之前,布满蛛网的大堂,方才被打扫到明亮干净,苏哲总算能坐下来喝口小酒,享受片刻的闲逸。

这时,苏飞又兴冲冲的奔了进来,一见面就赞叹道:“子明啊,为叔真是服了你啦,我还以为你要跟黄射干仗呢,没想到你略施手段,轻轻松松的就把黄射吓的拱手让出兵马,真有你的。”

“上回黄射见死不救,想看我们死,这次不让他吐点血,就不是我苏哲有仇必报的风格了。”苏哲闲嚼蚕豆,目光中却寒芒吐露。

苏飞连连感慨,大呼痛快。

忽然间,他想起什么,便奇道:“我说子明啊,我听说宛城里还有一座新太守府,比这里又大又华丽,你怎么不去那里住,却偏偏住到这旧的太守府里遭罪受啦?”

“二叔不提我差点忘了,不知婶婶可来了吗?”苏哲却反问道。

苏飞一怔,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接你婶婶了,这会估计已经快进城了,你提她做甚,咱不是正说你这太守府的选址么。”

苏哲依旧不答,却是起身下阶,一揽苏飞的肩膀,神秘一笑:“呆会我再告诉你,走,陪我去新太守府吧,顺便叫人把二婶也一并接去。”

“子明,你这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啊?”苏飞一脸茫然狐疑。

“去了你就知道啦。”苏哲不容分说,拉着他便走。

……

不多时,他叔侄二人,便来到了那华丽的新太守府,片刻后,婶婶陈氏也被马车接了过来。

陈氏一瞧见苏哲,便忙笑呵呵道:“子明啊,你现下都是太守大人了,必是忙的很,怎么还能抽空来接婶婶,莫耽误了你公事才是。”

陈氏到底不过是妇人家,先前苏飞变卖家产,冒着生命危险跟他去比阳,陈氏嘴上不说,心里边对苏哲也是颇多抱怨。

如今苏哲一跃成了南阳太守,地位今非昔比,在陈氏眼中已是天大的官,再看到苏哲,自然是和颜悦色许多。

人情冷暖,也是正常之事,以苏哲的气度,当然也不会在意。

面对陈氏的赔笑,苏哲只淡淡笑道:“二婶这话说的,就算我这官做的再大,二叔二婶你们搬新家,我也总得抽空来祝贺一下才是啊。”

摆新家?

苏飞和陈氏对视一眼,夫妻二人神情茫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哲便指着眼前华丽的府院,说道:“二婶,从今往后就委屈你先在这里安家了,还得辛苦你尽快把这个新家打理好,才能让二叔没有后顾之忧,跟着我干大事呀。”

此言一出,那夫妻二人骇然变色,表情瞬间变的惊异无比。

“这怎么行呢!”苏飞忙拒绝道,“你才是这南阳太守,这新太守府理应由你住才对,怎么能让我这个下属住,你自己却住旧太守府,没这个道理啊。”

苏哲却正色道:“当初二叔你舍家弃业,冒着生死威胁,随我去闯比阳那个龙潭虎穴,二叔的恩情,侄儿可是一直记在心里,眼下侄儿事业稍稍有成,这一座府院,就算是侄儿稍稍报答二叔而已,二叔一定要收下才是。”

这一番肺腑之言,把苏飞听的是感动不已,转眼便热泪盈眶。

“你是咱们苏家的独苗,二叔帮你是应该的,自家亲人,说什么回报。”苏飞抹着眼泪,激动的说道。

苏哲却又笑道:“是侄儿说错了,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的回报,二叔是长辈,就当这是侄儿这个晚辈对你略敬几分孝心吧。”

“可是……”

“二叔你就别再可是了,就这么定了。”苏哲斩钉截铁的一挥手,打断了苏飞的纠结。

话说到这份上,苏飞还能说什么,若还再推辞的话,反倒显的见外了。

他便抹干净眼泪,欣慰的笑道:“既然这样,那为叔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又赶紧瞪了陈氏一眼,示意她要有所表示。

此时的陈氏,早已经惊呆在了原地,看着眼前高门大院,华丽的屋舍,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想她本就出身不好,所嫁的夫君又是小门小户,原来的家不过寒舍三两间,庭院不过前后,她是作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能住进如此华丽的豪宅大院之中,享受那些世族贵妇们才能享有的东西。

被苏飞一撞胳膊肘子,陈氏方才回过神来,又是感激又是惭愧道:“子明啊,婶婶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能耐,一眨眼的功夫就当上了太守这样的大官,还这么孝顺,当初婶婶还不让你二叔跟着你去干事,现在想想,婶婶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真是惭愧啊。”

苏哲却大度一笑:“二婶言重了,当时那种情况,二叔跟我去比阳确实是极大的冒险,二婶你阻止,也是因为顾念着二叔,此乃人之常情,我又怎会介怀。”

看着如此大度的苏哲,苏飞不禁连连点头,欣慰赞叹的表情,全都写在了脸上。

陈氏也是长松了口气,又是感动又是感激,对苏哲是赞不绝口。

苏哲却笑道:“你们二人就别再一个劲谢我了,要是真想谢的话,就赶紧请我进去喝个痛快,庆贺你们介迁之喜,也庆贺我上任这南阳太守,当上了咱们苏氏一族最大的官。”

“好好好,今天为叔非得跟你喝个痛快不可,哈哈哈——”

豪烈痛快的笑声,回荡在华丽的府院之中。

第五十九章 酒后销魂

这一顿好酒,喝的苏哲着实痛快,也难得一次喝醉了。

不觉已是华灯高挂,苏哲喝的七八分醉,方才被周仓搀扶出府,护送回了太守府。

此时此刻,苏小小和貂蝉二女,眼见苏哲天黑了还不回来,都已焦虑不安的等候在府门许久。

眼见车马归来,周仓扶着苏哲从马车上下来,二女才长松了一口气,忙是迎下阶来。

“公子怎么回了这么多酒?”貂蝉扶住了苏哲另一肩,却被他满身浓郁的酒气呛的秀眉一蹙。

周仓笑道:“公子今天高兴,就跟苏郡尉多喝了几杯,就喝高了。”

苏哲升任南阳太守,苏飞做为他最信任的人,自然被封为了郡尉,执掌一郡军事,周仓也识趣的改了称呼。

“难得公子高兴,多喝几杯也没什么。”貂蝉很理解苏哲的心情。

苏小小却小嘴一嘟,不悦道:“喝酒伤身,公子昏迷了多年才醒来,身子骨还弱呢,黑炭头你怎么也不拦着他点。”

周仓只好苦着脸道:“公子高兴要喝,我哪儿拦得住啊。”

“真是没用,走开!”苏小小白了他一眼,把他一肘子顶开,接过苏哲另一边胳膊扶起。

周仓无奈,只能挠头苦笑。

苏哲便在二女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去往了自己的卧房。

当二人推开房门,掀开床帐,把苏哲放在榻上时,已经是累的娇喘连连,香汗淋漓,连腰都直不起来。

“公子怎么好像变沉了,难不成去了一趟长安回来,还吃胖了不成……”苏小小嘴里嘟囔,又是捶胳膊又是揉肩的。

貂蝉却没那么多抱怨,只是笑了笑,顾不得抹去额边香汗,便俯下身来给苏哲脱靴子。

“哎呀呀,蝉儿小姐,你这身娇肉贵的,怎么能做这样伺候人的事呢,放着我来。”苏小小赶紧上去,轻轻把貂蝉推开。

貂蝉却不以为然一笑:“别叫我蝉儿小姐,叫我蝉儿就好了,其实我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在被王司徒收为义女之前,干的也都是婢女的活。”

说着,貂蝉又轻轻一推,把苏小小给推在了一边,重新接过了那只脱了一半的靴子。

“那也不行,若是让公子知道我让你干这种事,公子非骂我不可。”苏小小樱嘴一扁,再次把貂蝉推开。

“没事的,我说过要给公子当婢女,要伺候他的,他不会怪你的。”貂蝉也不罢休,又想去跟苏小小抢。

苏小小却像护着宝贝似的,忙把苏哲那只脚往怀里一踹,生怕被她抢到。

貂蝉无奈,只得道:“好吧,我们一起来伺候公子,你脱那只,我脱这只便是。”

她便也不跟苏小小再抢,而是脱起了苏哲另一只脚上的靴子。

两个彼此争了半天,方才把苏哲的靴子脱掉,接着又争抢着给苏哲脱衣衫。

于是乎,两具柔躯便贴着苏哲的身体蹭来蹭来,两双纤纤素手,也在苏哲的身上刮来刮去,阵阵体香扑鼻而入,一股股温热如兰的吐息,在他的脖间萦绕。

迷迷糊糊的苏哲,本就已是七分醉意,失去了理智,处于混沌之中,被她二人这么一折腾,不觉微微的睁开了眼。

他眯着眼睛,也看不清谁是谁,就看到两袭香躯玉体,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那幽幽体沁入心思,刺激的他转眼间血脉贲张。

欲念,如火狂燃。

清醒的情况下,纵使是貂蝉施展媚惑之术,苏哲都有足够的定力,能够坐怀不乱,抵挡得住。

可如此酒醉之下,意志薄弱,饶是苏哲也无法摆脱雄性本能的控制。

他失控了,心底的欲望,如同脱闸的洪水一般,狂喷而起。

突然间,他猛一个翻身,便将其中一袭香躯,反手按在了身下。

“公子……公……公子……”

房中顿时响起了女儿家惊慌娇羞的哼叫声,她本能的就想要挣扎推拒。

只是,苏哲平时看起来文弱,但到底是男儿家,这里失去了理智,发起狂来,又岂是她一个女儿家能够挣扎的开的。

她越是恳求,越是挣扎,苏哲就越是兴奋狂烈。

几番挣扎无果后,她的恳求声越来越低,渐渐被隐隐约约的娇喘哼吟所取代,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顺从迎缝。

而另一位佳人,却被眼前这惊心动魄的场面,看到面红耳赤,娇羞无限。

她痴痴的盯着看了好一会,突然间惊醒过来,急是跳下了床去,双手捂着红苹果般的脸庞,手忙脚乱的逃离了这温柔乡。

房门“砰”的一声反掩,那巫山云雨的春光,也被关在了屋中,只剩下男男女女的靡靡之音,丝丝缕缕的从门缝窗缝中溢出,游荡在深深的夜色之中。

月上眉梢,春意正浓。

……

次日,日上三竿之时,苏哲方才睡醒。

他打着吹欠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却觉全身都一阵的酥酸,似乎是搬了一夜的砖似的。

低头再一看,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脱的光溜溜的,被褥间还隐隐约约,残留着些许脂粉香。

甚至,他掀开被子一瞅,单子上隐约还有一抹殷红。

“什么情况,难道我昨晚喝多了,走路撞破了鼻子……”苏哲一脸茫然,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

迟怔了一会,外面婢女称李严在正堂求见,苏哲想着公事要紧,便暂且放下狐疑,穿了衣服起来,叫婢女进来伺候他盥洗。

房门打开,早早等候在外面的婢女进了来,既不是苏小小,也不是貂蝉。

“小小呢?蝉儿呢?怎么今天谁都看不到她们,往常她们不是抢着给我盥洗的吗?”苏哲奇道。

“回公子,小小姐和蝉儿姐说她们身子不舒服,今天不能伺候公子晨洗了。”婢女答道。

身子不舒服?还是同时不舒服?

“还真是巧呢……”苏哲嘀嘀咕咕着,越发觉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盥洗后,苏哲直奔正堂,周仓已守候在门口。

苏哲便顺口问道:“对了子丰,昨天晚上是谁扶我就寝的?”

周仓笑道:“公子连这都记不清啦,看来昨天果然是喝醉了,是我把公子送回府的,但一进门就被蝉儿小姐和小小姑娘给抢走了,是她们扶公子回房歇息的。”

听他这么一说,苏哲蓦然间回想起了些许画面,他隐隐约约记起,自己是被两个女人扶着躺下,还记得自己迷迷糊糊中醒了几分,紧接着,那春光无限,惊心动魄的画面,便断断续续的闪现在眼前。

“难道我昨晚竟然酒后胡来,把她们其中一人给睡了!?”苏哲一拍脑门,猛然间想了起来。

他这才明白,自己为何早晨起来,发现自己被脱的光溜溜的,为何被中残留着脂粉香,为何床上还留有一片殷红印记……

“可是,到底是她们当中哪一个呢?”苏哲指点敲击着案头,脑海中那断片的画面,模模糊糊,始终看不清是哪一张俏脸。

第六十章 威胁在侧

恍惚失神时,苏哲已步入了正常。

“下官李严,拜见太守。”李严迎上前来,拱手见礼。

苏哲神思回来,拂手示意免礼,问道:“这么早李县丞就来找我,有什急事吗?”

“现在还早吗?”李严瞟了一眼外面都已到头顶的太阳。

“是不太早了啊,咳咳。”苏哲干咳几声,拂手道:“说吧,什么事。”

李严便道:“下官来打扰太守,只是想提醒太守,眼下夏粮未下,城中百姓们过冬的存粮差不多快要耗尽,市面上的粮价已经涨了起来,而且据下官估计,今年粮价的涨幅会不逊于去岁粮荒时候的价格,只怕太守得早做打算才是,免的到时候粮介飞涨,百姓怨声载道,影响了太守的威望。”

粮价飞涨?

苏飞眉头一凝,不解道:“去岁这宛城还是袁术的地盘,是因为袁术穷奢极欲,肆意抢掠粮草,才导致粮荒,如今南阳战乱已结束,没人再强抢粮草,怎么还会有粮荒,粮价涨幅怎么会跟去年持平?”

“明抢是没有了,暗夺却只怕比明抢更狠啊。”李严话中有话,似乎另有暗示。

苏哲听出了他话里别有意味,便拂手道:“别跟我打哑谜,你想说什么?”

李严便道:“下官还是那句话,太守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又来。

“假话就算了,这次真接来真的吧。”苏哲催促道。

李严便轻叹一声,说道:“不瞒太守,自前任蔡太守上任以来,蔡家的触脚就伸到了南阳,趁机吞了不少肥沃的田地,尤其是宛城附近,差不多有近三成的田地,现在都已经是蔡家的,这也就是说,宛城里所售的粮食,有三成源自于蔡家,太守懂下官的意思吧。”

苏哲剑眉一凝,岂能听不懂他言外之意。

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结构,世族豪强们之所以强,就是因为他们占有大量的粮田。

在这个粮食就是硬通货的年代,田地越多产出粮食就越多,粮食越多财富就越多,正是这巨大的财富,才能让世族豪强的子弟们衣食无忧,挤出大量的时间来研究学习,从而垄断了知识。

也正是这巨大的财富,才能让他们的家族,养活大量的家奴私兵。

兵多粮足,又有足够的知识,这才使世族豪强们拥有了强大的实力,成为了各方诸侯都必须要拉拢依重的地头蛇。

如今刘表把袁术赶出了南阳,那些世族子弟们,争着抢着来南阳当官,很大的原因自然是借着做官的便利,趁机攫取南阳的土地,为家族牟取利益。

蔡瑁身为荆州四大家族蔡家的家主,又官任南阳太守,趁机为蔡家吞取大量的田地,也在苏哲意料之中。

只是,让苏哲没想到的是,蔡瑁才上任不到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把宛城周围三分之一的粮田兼并私吞,也真是够贪的。

“蔡瑁啊蔡瑁,你的吃相也真够难看的……”

苏哲心中讽刺,又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说蔡家仗着宛城三成的粮食都是他们家产,所以故意卖高价粮,从中牟取暴利?”

李严点点头。

苏哲顿了一顿,说道:“就算这样,市面上还有七成的粮食不是他蔡家的,粮价就算要涨,也不至于上天吧。”

李严叹道:“若只是这个原因的话,粮价确实不至于涨上天,但据下官所知,蔡太守在卸任前不久,利用手中的权力,帮着蔡家的粮行,强行以低价收购了其余七成市面上的粮食,苏太守你一到任,蔡家的粮行便开始囤积不卖,推高粮价。”

咽了口唾沫,李严最后道:“换句话说,整个宛城的粮食售卖,尽皆控制于蔡家之手,他们想把粮价推多高,就可以推多高。”

砰!

苏哲的拳头,狠狠的捶击在了案几上,星眸中怒火燃起。

他算是明白了,蔡瑁这是知道要把太守之位让出,所以在滚蛋之前,才利用职权让蔡家垄断粮食,给他埋下了这么恶心的一个*。

只要这颗*一爆炸,不但蔡家能从中获取暴利,还能让宛城粮价飞涨,百姓怨声载道,等于是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这个新太守一上任,就要面临一场粮食危机。

“就为了给我难堪,谋取私利,就不惜让那么多百姓吃不到粮食,甚至是饿死,蔡瑁,还真有你的啊……”

苏哲骂了一句,又问道:“那库府中的屯粮呢,可以拿出来平抑粮价吗?”

“只怕不行。”李严摇了摇头,“那位蔡太守在卸任之前,还向州府声称南阳粮赋充足,主动往襄阳多上缴了数十万石粮草,库府里所剩的粮草,只够勉勉强强的官用,根本不够拿出来平抑粮价。”

够黑的啊!真是我卸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那从其他县调粮如何?”苏哲又问道。

李严依旧是摇头,“宛城的情况如此,其余各县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那些去做县令的世家子弟们,肯定要跟蔡家一样,利用权力为家族牟取利益,侵占粮田,推高粮价是最简单的手段,可能他们只是不敢象蔡太守做的这么绝罢了,但只怕也调不出多少余粮来缓解宛城的粮荒。”

听罢李严这番话,苏哲沉默了。

他意识到,自己虽然当上了南阳太守,却还离站稳脚跟,把南阳郡彻底变成自己的地盘还远。

“看来,我必须得尽快清查各县土地,让那些世族豪强们把侵占的田地吐出来,把钱粮土地牢牢的握在自己手里才是,不然我这南阳太守就只是个虚名而已……”

苏哲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这时,李严却赞许的点点头,拱手道:“苏太守能意识到清查土地的利害,足见太守的洞察力,不过眼前最大的难题,是解决宛城的粮荒才是。”

“你可有什么主意?”苏哲看向了李严。

李严想了想,说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向州府求助了,下官听说太守来南阳上任,得到了大公子不少助力,那太守不妨跟大公子通通气,好让州府能拨给我们几十万石粮草,帮我们渡过难关。”

苏哲眼前一亮,却又道:“那有这么简单,到时蔡瑁必会说我们粮草充足,没有援助的必要,咱们那位州牧大人未必信我,就算是要那位大公子替我说话,至少也得给人家一个充足的理由啊。”

李严眼珠子微微一转,却是自信一笑:“下官这里倒是有一计,可能给大公子一个充足的理由,只是有些歪门邪道,不知太守敢不敢用。”

第六十一章 白睡了

“歪门邪道?”苏哲眼前一亮,笑道:“我还就喜欢歪门邪道,说来听听。”

李严示意一眼左右。

苏哲会意,便将闲杂人等尽数屏退,只留下了周仓这个心腹。

李严便走上近前,附耳将自己的计策,诿诿道来。

苏哲听罢,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赞道:“好,这条计策对我胃口,就这么定了。”

当下,苏哲便把周仓叫过来,对他低声交待了一番,命他依计行事。

周仓一拍胸膛,豪然道:“公子放心吧,这可是我的老本行,我保证做的漂漂亮亮的。”

“嗯,去吧。”苏哲摆了摆手。

周仓领命而去,大堂上,只剩下了李严。

苏哲便道:“李正方,这里已没有别人,你不妨说句实话,你这样帮我,不惜得罪黄家和蔡家,你就不怕他们把你当成我的一党,一起对付你吗?”

“下官有什么好怕的。”

李严一脸不以为然,“黄家和蔡家要对付,也要先对付太守你,你要是顶不住倒了,下官大不了就远走他乡,另投明主去,下官相信以我的才华,走到哪里都不愁混口饭吃,而且,还未必比留在荆州混的差。”

还真是特么的自信啊……

“原来如此,赶情天塌下来,先有我这个高的顶着啊,也罢,我就替你先顶着了。”

苏哲苦笑一声,却又道:“你不惜帮我跟蔡家黄家作对,看来也早看不惯他们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了吧。”

“那倒不是。”李严却摇了摇头,“我李严生平只服比我强的人,无关是世族还是寒门,我只是看不惯黄射蔡瑁这一帮徒有虚名的家伙,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装模作样而已。”

苏哲眼睛就亮了。

这个李严,还真是自负,真特么的有个性的很啊。

老子就喜欢有个性的人!

苏哲暗自欣赏,却又感叹道:“这么说来,你肯帮我,说明我苏哲在你李正方眼里,还算是有几分本事了,我还真是荣幸呢。”

李严却道:“恕我直言,我只是单纯的相信水镜先生而已,既然他称太守为卧龙,说明他认为太守你确实为非常之人。”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认为?”苏哲饶有兴趣的问道。

李严想了想,说道:“就太守昨日对付黄射的手段来看,太守确实有过人之处,至于太守你是否真当得起卧龙之名,能否真让我李严心服口服,只怕还得再看看才行。”

李严言下之意,则是要继续观察苏哲,如果看出苏哲的本事,未能让压服他的话,他还是要另谋高就。

良臣择主而侍,李严算是把这句话,体理到淋漓尽致。

以苏哲气度,自然不会为李严的态度着恼,反而是豪然一笑:“难得能入你李正方法眼,看来我要更加努力才行,不然岂不是打了水镜先生的脸。”

看着气度不凡,始终保持着几分轻闲气质的苏哲,李严心中不禁又添了几分欣赏。

当下他便淡淡一笑,拱手道:“那下官就拭目以待,坐看太守的表演了,下官还有公务要处置,就先告退了。”

苏哲也不留,拂了拂手,目送李严转身昂首而退。

看着那始张高昂着头的背影,苏哲脸上的表情,除了欣慰之外,又悄然掠过一丝警惕。

“这个人确有过人之才,却又太过自负,用的好就是一柄利刃,用不好了,就是一把双刃剑啊……”

处置完正事,感慨一番后,苏哲又想起了昨晚那档子销魂之事。

他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苏小小和貂蝉皆是好姑娘,无论她们昨晚谁成了自己的女人,他都会对她负责。

当下他便起身还往后府,打算去弄个究竟。

穿过几道沿廊,苏哲来到了后院,瞧见苏小小正指挥着婢女们,摆放着院中花草。

“小小,你不是身有不适么?怎么还起来忙乎,还不快到屋里躺着,公子我叫医者过来给你瞧瞧。”

苏哲赶紧走了上去,二话不说,又是拭摸她的手,又是试她额头的温度。

苏小小俏脸泛红,把手抽了出来,笑道:“多谢公子惦记了,我也没什么大问题,多睡了一会就没事了。”

“没事就好,就事就好。”

苏哲这才松了口气,抓起苏小小的手,把她拉到了一边。

“公子这是做什么啊,神神秘秘的,都抓疼我了。”苏小小揉着手腕,嘟嘴抱怨道。

苏哲一脸严肃,郑重道:“小小啊,公子我现在要问你几句话,你要如实回答才行。”

“公子要问什么啊?突然这么严肃,我都有点不适应了。”苏小小俏脸浮现出茫然。

“是这样的。”苏哲干咳了几声,组织了一下语言,方道:“昨天晚上,公子我不是喝多了酒么,有些事情就记的不太清楚了,我就是想问问,你扶我回房躺下后,公子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

“出格的事?”苏小小扑扇了下睫毛,突然不满的叫道:“这还用问么,当然有啦!”

苏哲松了口气,听她这话,自然是等于承认,昨晚跟自己有云雨之情的,就是她了。

只是让他感到惊奇的,苏小小竟会承认的这么痛快,还这么有气势,没有半点娇羞的意思,似乎还很理自气壮。

“管他的,反正弄明白就好了……”

苏哲便握住了苏小小的纤纤素手,很认真的说道:“小小你放心吧,公子我会对你负责的,公子我可不是那种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人。”

“你当然要负责啦!”

苏小小又甩开了他的手,没好气的抱怨道:“昨天你都把酒吐在我身上了,弄脏了我最喜欢的那条碎花裙,怎么洗都洗不掉,以后再也不能穿了,公子你得负责,必须赔我一条才行。”

碎花裙?

苏哲一呆,被苏小小喋喋不休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苏小小说的,跟他所说的,完全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两码子事。

“我不是吐脏了你的裙子而已吗?”苏哲半信半疑,又追问了一句。

“什么叫而已!”苏小小樱嘴一嘟,“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那还是你昏迷之前,我过生日的时候送给我的呢,你都忘啦。”

明白了。

确实不是她。

苏哲暗吐一口气,忙是赔着笑脸,安慰道:“公子我赔,我赔还不行么,我马上让人叫裁缝来,给你量身缝制十条。”

“当真?”苏小小俏脸这才转阴为晴。

苏哲拍着胸膛道:“那还有假,我家小小持家有功,别说是十条裙子,一百条都没问题。”

“这还差不多,我这就去叫裁缝去,公子你可不许反悔哦!”苏小小顿时又乐开了花,高高兴兴的一溜烟离去。

望着那蹦蹦跳跳的身影远去,苏哲暗松了口气,喃喃道:“既然不是小小,那就只剩下貂蝉了,苏哲啊苏哲,你怎么就把天下第一美人给睡了!就算要睡,也应该是醒着睡啊,不然什么经过都记不得了,那不白睡了嘛……”

第六十二章 不知神女是何人

苏哲心怀着遗憾,问明了貂蝉还在自己房中,便一路赶了过去。

门是开着的。

苏哲也没敲门,直接大大方方的就走了进去,反正他跟貂蝉已有肌肤之亲,她都是自己的女人了,又何必还那么见外。

步入房中,转过屏风,苏哲便瞧见貂蝉正斜卧榻上,手里正捧着一件袍子做女红刺绣。

“给谁绣东西呢?”苏哲笑着走了上前。

他这么冷不丁的出现,把貂蝉吓的娇躯一颤,素手轻轻一抖,“啊哟”一声便是扎到了自己的手指。

苏哲忙是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脸关怀的询问道:“怎么样,伤的痛不痛?”

“没事,就是扎了一下而已。”貂蝉脸畔顿生红晕,轻轻把手抽了出来,被扎的手指含在嘴里抿了一抿。

随后,她才似嗔似笑的瞪了苏哲一眼,轻声埋怨道:“公子怎的脚下也没个声,吓了蝉儿一跳呢。”

“我也是看门开着,就进来了,没想到你这么专心做女红,一点都没发觉。”苏哲的眼睛落在了那件衣袍上。

貂蝉忙把衣袍往身后一藏,红着脸道:“这袍子我才绣了一半,难看着呢,不许公子瞧。”

“这么说,这袍子是绣给我的了?”苏哲笑道。

“嗯。”貂蝉轻轻点头,“上次公子在山崖边为了救我,把自己的袍子都刮破了,我就一直想绣件新的给公子,只是我手艺不精,到时候绣好了,公子千万别嫌弃才是。”

苏哲一笑:“怎么会呢,天下第一美人给我绣的衣袍,那得羡煞多少男人,我怎么会嫌弃。”

“公子真会哄人开心,什么天下第一美人,蝉儿可当不起……”

貂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却又抿嘴暗笑,显然是嘴上不承认,心中却甜蜜。

她精于媚惑之术,此时虽然娇羞,无意识间却透出了丝丝缕缕的媚色,眼眸脉脉含情,撩人心魄。

苏哲看的是心跳加快,血脉贲张,那原始的雄*望,不知不觉就冲上了头脑。

“怎么公子想起来看我了?”貂蝉却已从暗自甜蜜中平静下来,抬头笑问道。

苏哲一怔,只好压制住冲动,答道:“我是听她们说,你早上身体有些不适,我不太放心,所以就过来瞧瞧。”

“没想到公子这么关心蝉儿啊。”貂蝉俏脸上浮现一抹欣慰笑意,却道:“我只是昨晚稍稍有些受了凉,现下已经好了,不然我也不会起来给公子绣袍子。”

昨晚受了些凉?

莫非是因为太过激烈,衣不遮体,香汗淋漓,所以才受了凉么……

听到她这番话,苏哲更加确信了。

当下苏哲便轻咳一声,正色道:“蝉儿,你放心吧,昨晚发生之事,我苏哲定会对你负责。”

“昨晚发生之事?”貂蝉俏脸茫然,反问道:“昨晚怎么了?”

苏哲一愣,说道:“就是你我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啊。”

貂蝉脸色愈发茫,拢着嘴角发丝,不解道:“我跟公子能发生什么事啊,昨天我帮小小服伺公子睡下后就走了呀。”

什么情况!

苏哲顿时就呆住了,陷入了糊涂之中。

苏小小说跟自己没发生什么,貂蝉也说跟自己没发生过什么,那昨晚跟自己翻云覆雨的那个女子,又会是谁呢?

难不成是跟女鬼吗?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搞错了吗?难道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我做了一个春梦吗?”

苏哲指尖点着额头,喃喃自语,苦思不得其解。

“公子,你说嘀咕什么呢?什么梦?”貂蝉瞧着他自言自语的样子,同样是一脸不解。

突然间,苏哲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可以确信,昨晚那场销魂,绝对不可能是梦,只是自己记不太清楚了而已。

她二人间,必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至于她为什么说谎,那就无从得知了,或许是因为害羞,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蝉儿,当真什什么也没发生吗?”苏哲再问了一遍,目光紧紧盯着貂蝉,想要看看她是否有说谎的蛛丝蚂迹。

“没有啊。”貂蝉懵懵懂懂的望着苏哲,眼神之中,看不出半点说谎的痕迹来。

苏哲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时,貂蝉却笑了,说道:“公子,你今天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净说些怪话,是不是昨晚没睡好,酒还没醒啊。”

苏哲愣了一愣,只好苦笑道:“罢了,兴许我就是酒还没有醒,我现在就回去再睡一觉,好好的醒一醒,你就先忙吧,公子我等着你的新袍子。”

说罢,苏哲便起身离去。

“那蝉儿就不送公子了,过不得几日,我就把新袍子送给公子试穿一下。”貂蝉也不下床,只欠了欠身子。

出了房门,苏哲望着头顶晴天,回想着那销魂夺魄的记忆片刻,却只能摇头无奈的一声苦笑。

……

数日后,襄阳城。

州府之中,刘表高坐于上,正与众文武们商议着收复荆南四郡的计划。

鉴于荆南四郡与荆北隔着一条长江,天高地远,又多蛮夷,素来分离主义严重,那几个郡的太守名义上奉刘表为主,实际上却都处于半独立状态。

先前刘表忙于对付袁术北面的威胁,对于荆南四郡的割据,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袁术已被打跑,实质上收复荆南四郡,自然就被提上了议程。

有人主张用兵征讨,有人主张以德服之,也有人主张保持原状,毕竟荆南四郡那种人烟稀少的不毛之地,就算是实际上征服了,也收不上多少钱财,征不了多少兵丁,没有多少战略价值。

一时间,大堂中热议不下。

就在这时,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一名亲兵慌慌张张的闯入堂中,叫道:“禀主公南阳苏太守急报。”

南阳急报?

刘表和众人神色微微一动,便想袁术已被赶跑,南阳郡的威胁已解除,能有什么紧急情况。

“念吧。”刘表不以为然的拂了拂手。

亲兵便拆开帛书,大声道:“根据最新消息,青州百万黄巾已进入兖州腹地,我郡北面叶县一带已多次发现黄巾流寇入境劫掠,属下为防黄巾贼大举入侵南阳,准备尽快扩编郡兵,却因库府屯粮有限,无法养活足够的兵马,请主公速速调拨粮草支援。”

黄巾军大举入侵!?

大堂中,顿时一片哗然。

第六十三章 紧急军情

当年黄巾军袭卷南阳的恐怖,在场的这些荆州人无不是历历在目,而今听闻黄巾军再次复起,甚至号称有百万之众,如何能不叫他们惊慌。

刘琦即刻跳了起来,拱手道:“父亲,兖州没什么厉害的人物,只怕压制不住青州黄巾军,到时若大股黄巾军南下侵入我南阳,后果不堪设想,请父亲速速调拨粮草给苏子明才是。”

刘琦一发话,在场的众人纷纷附合。

唯有蔡瑁,眼珠子暗暗转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便笑道:“诸位也不必太过惊慌,黄巾贼毕竟才刚入兖州,会不会大举入侵我荆州还是一个未知数,也许只是小股人马的袭扰而已,我们不必急着就大动干戈,不妨再看看兖州战事发展如何,再决定是否向南阳调增粮草不迟。”

话音方落,刘琦立刻反驳道:“蔡别驾此言差矣,古人云防患于未然,若等着黄巾军大举入侵时再做准备,只怕就迟了。”

一句“防患于未然”,堵住了蔡瑁的嘴,令他一时无言以应。

刘表微微点头,目光又看向蒯越,询问道:“异度,依你之见呢?”

蒯越看了看蔡瑁,又瞟了眼刘琦,隐约猜到了几分,沉吟片刻,方道:“属下以为大公子言之有理,南阳刚刚被袁术荼毒过,还没有恢复元气,再也经不起战乱祸害,属下以为还是稳妥为妙。”

他的话,等于是赞同给苏哲调粮。

蔡瑁嘴唇微微蠕动了下,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

刘琦却神色一振,忙道:“父亲,事不宜迟,儿以为当尽快给苏子明增粮才是。”

刘表便点头道:“异度,你掌管州府钱粮,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速度要快。”

“属下明白。”蒯越拱手领命。

……

议事结束,众人散去。

蔡瑁挟着满肚子的火回到了自家府中,将官帽“砰”的扔在了案几上,嘴里抱怨道:“这个蒯异度,竟然跟我唱起了反调,真是不知他怎么想的。”

“大哥,发生了什么事,让大哥这么大火?”跟随而入的弟弟蔡中,笑呵呵的问道。

蔡瑁便将州府议事的经过,道与了蔡中。

蔡中面露狐疑,说道:“咱们安插在兖州的眼线前日才发回消息,说黄巾贼正与那曹操在东郡一带激战,按理说东郡离着南阳还远,怎的这么快就有小股黄巾贼侵入叶县一带了?”

“这还用猜么!”蔡瑁冷哼一声,“用脚趾头都想的到,我多半是苏哲那小子,派人故意制造黄巾贼入寇的假象,好骗取主公给他调拨粮草。”

蔡中一震,茫然道:“可是那这小子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呀你,若是能有那蒯家兄弟一半的聪明,为兄在州府里也不至于没人帮腔了,你好好动动脑子。”蔡瑁拍了一下蔡中的脑袋,没好气的训斥道。

蔡中一脸尴尬,摸着脑门琢磨了半天,蓦然间省悟。

“我想起来,咱们蔡家几乎控制了整个宛城粮售,眼下冬粮已尽,夏粮未下,正是咱们抬高粮价,大赚一笔的时候,顺便还能在宛城制造粮荒,给那姓苏的制造个大难题,那小子正是为了解决粮荒,所以才制造了黄巾贼入寇的假情报,好从州府这边名正言顺的骗取粮援?”

蔡中洋洋洒洒一番话说罢,蔡瑁的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冷哼道:“总算你还有几分脑子,不是无可救药。”

得到了兄长的夸奖,蔡中松了一口气,却又急道:“大哥,咱们屯了那么多粮食,就等着大赚一笔,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难道就这么让那小子给搅黄了,那我们蔡家这次可就损失大了。”

“不然呢,又能有什么办法。”蔡瑁叹了一声,“他们是被黄巾贼祸害怕了,一听说黄巾贼有入侵的迹象,想也不想就站在了大公子那边,纷纷赞成给南阳调粮,就连那蒯异度也一样,主公自然没有理由不给那小子增粮了。”

蔡中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眼珠子一转,低沉说道:“大哥,我倒是有一条妙计,或许可以借他人之手,坏了那小子的如意算盘。”

蔡瑁眼前一亮,即刻拂手,示意他说下去。

蔡中便咽了口唾沫,将知己的计策,不紧不慢的道了出来,满嘴的阴毒味道。

蔡瑁听罢,不禁凝起了眉头,站起身来,负手踱步于堂中,权衡起了利弊。

半晌后,蔡瑁蓦然转身,眼中掠起阴冷,沉声道:“任何人利益,都大不过我们蔡家的利益,就依你之计,速去办吧。”

“大哥英明,我这就去办。”蔡中领命,兴冲冲的离去

房门外,蔡姝本是打算进去,无意间听到两位叔叔的对话,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凑在门外偷听。

当蔡中要出来时,蔡姝赶紧躲到了一根柱子后面,方才没被看到。

望着蔡中远去的背影,蔡姝一双星眸溜溜的转了几转,忽然间,小嘴扬起一抹狡黠得意的冷笑。

她拂袖转身,直奔府门而去,身后的婢女紧跟过来,问道:“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备车,我要去黄家庄。”

……

两个时辰后,蔡姝已经坐在了黄月英的闺房中。

“妹妹上回气呼呼的离开,我还以为妹妹生姐姐的气,再也不会来了呢。”黄月英说着,亲自为蔡姝斟下一杯解渴酒。

蔡姝浅饮一口,笑道:“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姐妹间就是拌下嘴而已,妹妹早就忘了,莫不是姐姐还记在心里不成。”

“怎么会呢。”黄月英欣慰一笑,“妹妹你不生气就好,其实姐姐早也想去蔡家庄看你呢,没想到你就先来了。”

姐妹两人,又有说有笑起来,绝口不提刘琦的事,堂中气氛融洽。

几杯酒饮下,蔡姝起身坐在黄月英身旁,很亲昵的接起了她的手,说道:“姐姐不知,我这几日在府里闷得,想外出游玩散散心,姐姐可愿陪我一起去吗?”

“妹妹想去哪里?”黄月英问道。

蔡姝想了一想,便道:“听说宛城是南阳第一大城,甚至比襄阳还繁华,我很小就想去了,一直没机,不如咱们就去宛城散散心吧。”

宛城!

黄月英的脑海中,立刻就浮现起了苏哲那清朗的面容,回想起了那日临别之时,苏哲对她的强行一吻。

“宛城太远了吧,而且南阳刚刚收复,还不*全,我们两个女儿家去,只怕路上有什么不测。”黄月英脸畔悄悄泛起些许红晕。

蔡姝却道:“不怕,我听我叔父说,过几日要从襄阳押送一批粮草去宛城,咱们正好跟着粮队一起去,有官军保护,能有什么不测。”

“往宛城运粮?怎么州牧忽然有这样的决定?”黄月英顿时警觉起来。

“这个嘛。”蔡姝挠了挠头,“我听二叔说,好像是因为兖州的黄巾贼想要入寇南阳,那边有可能要打仗,所以州牧才决定往宛城调粮的。”

黄巾入寇!

黄月英俏脸微微变色,心中顿时为苏哲担忧起来,不假思索道:“既然妹妹这么有兴致,姐姐陪妹妹走一趟宛城便是。”

“真的呀,太好啦。”蔡姝高兴的跳了起来,“那我先回去准备了,等我问好了粮队出发的时间就派人通知姐姐,到时候我们在汉水边不见不散啊。”

“嗯,不见不散。”黄月英笑着承诺。

蔡姝便起身告辞,黄月英亲自把她送出了府门,把她送上马车,目送着她的马车远去。

蔡姝悄悄掀开车帘,回望着向她挥手道别的黄月英,清丽的俏脸上,却蒙上了一层冰冷的寒意。

“黄月英,这都是你逼我的,别怪我不顾念姐妹之情,谁让你处处压着我,什么都要跟我抢,我已经受够了!”

(中午停电,这章晚了点,稍后还会有一章)

第六十四章 意外之变

五日后,近三十万石的粮草被装上船,由汉水转入支流淯水,北上运往宛城。

淯水自北向南流入汉水,途经宛城,棘阳,新野等南阳主要城市,乃是连接南北,粮草转运的主要航道。

粮船上路未久,一道刘琦的亲笔信,便先于粮草之前,送到了宛城,送到了苏哲的手里。

“咱们这位大公子又来信了,该不会是又要表功,说他在刘景升面前多么卖力的主张给我增粮吧。”

说着,苏哲展开了书信,跟着便笑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

刘琦在书信中,着重描述了蔡瑁等一众重臣们,是如何如何的反对,他又是如何力排众议,成功劝服了刘表给他增援粮草。

“不是我演那出戏,你就是嚼烂了舌头,又岂能压得倒蔡瑁那帮人,刘琦啊刘琦,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苏哲一声冷笑,把书信扔在了案几上。

苏飞接过一看,不由兴奋道:“没想到那刘州牧这么痛快的就给咱们调粮了,这下宛城的粮荒有救了,看来咱们还得赶谢那帮入境袭扰的黄巾贼。”

苏飞和周仓对视一眼,二人眼神神秘,笑而不语。

兴奋过后,苏飞表情却马上又凝重起来,说道:“子明啊,虽说只是小股黄巾贼入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得赶紧招兵卖马,编练新军才是,免的到时黄巾贼真的大举入侵,咱们这点兵马可真不够用的。”

苏哲一笑,指着周仓道:“叔父多虑了,那入侵的黄巾军,不就站在你眼前么。”

苏飞一愣,茫然的望向周仓,一脸云里雾里摸不清头脑的表情。

“好啦,我也不瞒你啦,子丰,告诉二叔吧。”苏哲笑道。

周仓便笑呵呵道:“苏郡尉啊,你是不知道咱们公子有多狡猾……我呸!是多么聪明才对,几天前他命我带着一队兵马去了叶县一带,假扮成黄巾军绕了几圈,然后就上表给襄阳,说是兖州黄巾军有大举入侵的迹象,说咱要扩编兵马,可惜却粮草不够,这才骗了那刘荆州给咱调拨了几十万石粮草啊。”

真相大白。

苏飞的嘴巴缓缓裂开,表情由茫然变成了震惊,从震惊变成了惊喜,再由惊喜变成了深深的惊叹。

“子明,真有你的啊!”苏飞激动一巴掌拍在了苏哲的肩膀上,“连这样的招你都想得出来,为叔都被糊弄住了,完全没看出来其中有假啊。”

“哎哟,我说二叔,你轻点,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你拍。”苏哲咧嘴苦笑,揉起了肩膀。

苏飞哈哈大笑,方才收起了一肩膀,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蓦然间,苏飞又想到什么,脸上又浮现出忧色,说道:“子明啊,虽然之前这伙黄巾贼是周子丰假扮的,但兖州的黄巾可是实打实存在,照这声势,他们很快应该会攻下兖州,到时候难保不会真的入侵咱们南阳啊。”

苏哲却不以为然道:“放心吧,我料那百万黄巾贼,不过是乌合之众,很快就会曹操收拾掉。”

“那可是百万黄巾啊!”苏飞直咋舌,“那曹操能有什么本事,我就不信他区区一个东郡太守,就能灭得了百万黄巾。”

“你们可千万别小瞧曹操,那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说不定,有朝一日,他才是我们真正的大敌。”

苏哲的语气意味深长,提及曹操时,清瘦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几分忌惮之色,远不及提到董卓刘表之时那般轻松。

苏飞却是一脸的不信,还想要质疑苏哲的判断之时,外面胡车儿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一凝的凝重。

“公子,出事了,襄阳运往咱们宛城的几十船粮草,在半道人被人给劫了!”

粮草被劫!

大堂中,众人无不变色。

苏哲剑眉已凝起,喝问道:“是哪路贼人,竟然这么大的胆子,敢劫官粮?”

胡车儿忙道:“根据逃出来的人说,劫粮船的是一伙水贼,为首的是一个外号叫锦帆贼的水贼头目,好象叫……叫……”

他挠起了脑袋,一时间想不起名字来。

苏哲却神色一震,脱口道:“那贼人是不是叫做甘宁?”

“没错,就是叫甘宁!”胡车儿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

“没想到竟然会是他,这下不好办了……”苏哲若有所思,下意识的往嘴里塞了一杯蚕豆,却不再嚼的那么痛快。

甘宁甘兴霸,一代虎将,他的大名苏哲如何能不知。

苏哲只知历史上,这个甘宁本为荆州人低,因不受刘表和黄祖信任,转而去投奔了孙权,最终助孙策攻下夏口,杀了黄祖,之后又为孙吴屡立奇功,成为一代虎将。

他依稀记得,这个时候的甘宁,大约还在益州一带晃悠,没想到这么快就回到了荆州,还在自己的地盘上当起了锦帆贼。

“难道是我的出现,改变了历史线不成?”

苏哲这边寻思之时,苏飞却已恼怒,拍案叫道:“这个姓甘的水贼好大的胆子,竟敢抢咱们的救命粮,子明你就下命令吧,我这就带一队人马去灭了那锦帆贼,把粮草给夺回来。”

苏哲却是一脸冷静,说道:“二叔别冲动,这个甘宁可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物,况且我们又不擅长水战,贸然发兵去征剿,未必有必胜的把握。”

“区区一个水贼有什么了不起的,公子,让我跟苏郡尉一起去,我们定把那锦帆贼的头拧下来。”

周仓见苏哲这么忌惮甘宁,心中自然是不服气,立刻也站了出来请战。

苏哲却依旧冷静,摇头道:“我们先不急着出手,州府派出的粮队被劫,等于是打了咱们那位州牧大人的脸,我料他盛怒之定,定会发兵征讨,既然有人替我们出手,咱们坐享其成便是。”

他这般一说,才压服了苏飞和周仓的怒火。

苏哲便提起笔来,准备写明粮草被劫之事,派人即刻送往州府,请求州中派兵征讨水贼,夺还粮草。

就在他刚捉起笔时,胡车儿蓦然间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叫道:“公子啊,我还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那位黄月英小姐也正好在粮船上,她被那锦帆贼连同粮草一并给劫走啦。”

第六十五章 美人有危

黄月英被甘宁掳走!?

苏哲心头一震,蓦然变色,腾的站了起来,喝问道:“好端端的,月英怎么会跑到运粮队的船上去?”

胡车儿挠着头道:“我也觉着奇怪,所以后来仔细一打听,才听说那月英小姐原来是想来宛城看公子,顺路搭个船而已,没想到就撞上了这档子事。”

来看我?

苏哲心头一阵的难受,没想到黄月英这般惦记自己,不辞辛苦的想要来宛城看望自己,却遭此一劫。

她深情如此,自己若是坐视不理,还是男人吗!

当下他便手一挥,毅然喝道:“二叔,即刻传令下去,点齐了兵马,我要亲自率军去征讨那锦帆贼!”

苏飞自然知道黄月英跟苏哲的关系,遂也没什么话说,只劝道:“子明,征讨水贼的事,就让为叔去做好了,你还是留在宛城主持大局,打仗这种事,毕竟还是有风险的。”

苏哲却正色道:“月英是因为我陷入贼手,我岂能坐视她身处险境,自己却躲在这里安享清闲,我必须要亲自把她救回来。”

见得苏哲如此决然,苏飞也不好劝说什么,一面告退去点兵,一面嘴里感叹道:“唉,子明这小子,还是个有情有谊的种啊……”

……

襄阳,州府东厢。

庭院之中,刘琦正与武将王威对剑,剑光闪烁,人影窜动。

十余招走过,王威剑式突变,轻松打穿了刘琦的防御,剑锋反手扫过,已架在了刘琦的脖子上。

“我输了。”刘琦苦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长剑。

王威也收了剑,却以师父的口吻教训道:“距离末将上次为公子授剑,差不多已经有三个月了,公子的剑术却一点精进都没有,公子这几个月也太过松懈了吧。”

“本公子事务繁忙,这几个月确实有些疏于练习了,回头一定补上。”刘琦的语气有些应付差事。

王威倒也是耿直,继续规劝道:“公子此言差矣,习武之道在于一个勤字,万不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否则……”

他话还没有说完,刘琦已经转过身去,背影向他,脸上掠过几分不悦。

“公子毕竟不是纯武将,抽不出那么多时间来习武,也是有情可愿,王将军就不必要求太严格了。”

观战的谋士伊籍,笑呵呵的替刘琦开脱,顺手把沾湿的毛巾递了上来。

刘琦的表情稍显满意,接过毛巾来,擦拭起了额头的热汗。

“话不能这么说啊……”

王威耿直,还想要再规劝,伊籍却趁着刘琦擦脸,看不见他的机会,向王威摇头使眼色,暗示他不要再多说了。

王威这才反应过来,只得闭上了嘴巴。

“机伯,州府拨出的粮草,到了宛城了吗?”刘琦把毛巾还给了伊籍。

伊籍忙接下,笑道:“估摸着现在已经过了棘阳,最晚明天就应该能到宛城。”

“那就好。”刘琦满意的点点头,负手步入堂中。

伊籍和王威二人,忙也跟了进去。

伊籍犹豫了下,拱手道:“公子,恕我冒昧的猜测下,兖州黄巾对我们是否真有威胁,还不太明朗,公子单凭苏子明的一面之辞,就推动主公发几十万粮草给他,会不会有些……”

伊籍话未言尽,意思却已明了。

刘琦却不以为然一笑,“本公子也不是没想过,苏子明不过是借着黄巾贼入寇的事,想要讨要些粮草而已,反正几十万石粮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本公子正好就做个顺水人情,也好让他感激本公子,将来更好为我所用。”

“原来如此,公子的手段倒也高明。”伊籍点点头,却又道:“不过我看这个苏哲,并非池中之物,他日实力壮大了,只怕未必好驾御。”

刘琦却道:“无非是有些恃才傲物而已,人才嘛,难免都有些脾气,不过他终究是一介寒门,量他也不敢有什么野心。”

见刘琦对自己的判断如此自信,伊籍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心腹家仆匆匆赶来,拱手道:“禀公子,出事了,咱们运往宛城的粮船,被一个外号叫锦帆贼的水贼给劫啦。”

刘琦脸色一变,酒杯啪的就摔在了案上,喝道:“这个锦帆贼什么来头,好大的胆子,竟敢劫官粮?”

震惊还没结束,家兵接着又道:“据说那些黄家小姐也在粮船上,被一并劫去了。”

“什么!”

刘琦脸色惊变,这下就坐不住了,腾的站了起来,喝问道:“月英怎么会在粮船上。”

“小的,小的也不知啊。”

旁边伊籍喃喃道:“粮船是前往宛城的,这黄小姐既在船上,多半应该是想去宛城吧,可她大老远的去宛城做什么呢?”

刘琦心头陡然一震,就象是被一柄无形的利刃,狠狠的扎了一下,一股无名业火腾的就燃了起来。

他暗暗一咬牙,一屁股又坐了下来,脸色阴沉之极。

别人不清楚,他当然是再清楚不过,黄月英此番去宛城,当然是巴巴的要去跟苏哲幽会。

“贱人,你竟然敢——”

刘琦忍耐不住,口中竟是骂出了声,可话一出口却又意识到不妥,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王威还以为他是怒于粮草被劫,立刻愤慨请缨道:“这黄小姐乃是公子将来的夫,乃是人尽皆知之事,锦帆贼竟敢劫持,实在是狗胆包天,请大公子即刻向主公举荐我领兵去剿灭了那水贼,把黄小姐救出来。”

刘琦腾的站了起来,差点就要答应他的请缨,手都抬了起来,却又缓缓放下。

他开始踱步堂中,脸色变化不定,似在纠结什么。

“她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几次三番的拒绝我的提亲,让我颜面无光,现在还千里迢迢的去跟那苏哲幽会,看来是铁了心要把自己这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既然如此……”

心中念头已定,刘琦情绪忽然间平静下来,缓缓坐下,不紧不慢的饮了一杯酒,说道:“劫粮之事发生在南阳郡,理应由苏哲率军去征讨,我们何必着急上火。”

“可是,粮草事小,关键是黄小姐也被劫了,她可是公子看中的未来少夫人,怎能坐视她陷于贼窝不顾呢。”王威就急了。

刘琦却冷哼一声:“本公子是看想娶她,可人家已经几次明确的拒绝,大丈夫何患无妻,本公子堂堂州牧长子,难道还怕娶不到一位称心如意,门当户对的夫人么。”

王威语塞,不知该说什么,憋在了原地。

那伊籍却干咳几声,说道:“话虽如此,可世人皆知公子想求娶黄家小姐,也知黄家小姐几次拒绝公子的美意,公子倘若此时对她坐视不理,只怕会被人议论,说公子气量狭小啊。”

刘琦神色一动,冷绝的表情稍稍松动。

伊籍接着又道:“再说了给南阳援助粮草,乃是公子在主公面前一力促成,如今被水贼公然劫走,等于是打了公子的脸,公子怎么能视而不见。”

“你的意思是?”刘琦脸上的冷酷,眼看就要瓦解。

伊籍便道:“下官以为,大公子当主动请缨,率军去征讨水贼,一者是维护大公子的威望,二来也显示了大公子对黄小姐的深情,若讨贼成功,不但能立威于荆州,彰显了大公子领兵的才能,又能英雄救美,那个时候,黄小姐还有什么理由再拒绝大公子的美意呢。”

刘琦听完这番分析,表情幡然醒悟,拍案而起,傲然道:“你说的对,此番正是本公子立威的时候,我还要让黄月英知道,我刘琦才是她真正可以依靠的男人!”

第六十六章 我看上你了!

蔡府。

大堂之中,蔡中不安的踱步堂中,等待着谁。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蔡瑁一脸悠闲的步入了堂中,还哼着小曲,看起来心情不错。

“大哥心情这么好,看来我的计策一定成功了吧。”蔡中迎了上去,笑眯眯问道。

蔡瑁把官帽递给他,不紧不慢的坐下,慢条斯理的自斟自饮了一杯酒,方才道:“二弟啊,为兄以前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还真有几分智谋,你说的那个甘宁,确实有几分本事,他还真把粮船给劫了。”

“那还用说,上回我押送的咱们蔡家的粮船,就是被那姓甘的给劫的,我可是吃过他的苦头,不然怎么会知道他的能耐。”

蔡中得到兄长的赞许,立时便有几分得意忘形,把自己之前的丑事都给抖了出来。

蔡瑁脸马上一沉,斥道:“原来上回你是被劫了,根本不是遇着风浪沉了船,你竟然还敢说谎!

蔡中顿时一脸尴尬,只得挠着头,讪讪道:“那不是我怕大哥骂我无能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蔡瑁拍了他脑袋一巴掌,哼道:“罢了,念在你这次立了功,我就饶你这一回。”

“多谢大哥,多谢大哥。”蔡中松了一口气,暗抽了自己一巴掌,骂自己嘴贱。

蔡瑁却又警惕起来,问道:“对了,这件事不会把我们蔡家牵扯进来吧。”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蔡中忙是摇头,“我是派人暗中向那姓甘的透露了粮船的出发日期和沿途停靠的计划,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任谁也不会想到,是我们向姓甘的透露消息,背后捅了那苏哲一刀。”

“那就好。”蔡瑁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蔡中却又问道:“大哥,今日军议,主公那边可有什么反应。”

“主公自然是震怒了。”蔡瑁表情却不以为然,“那大公子还主动请缨,想要率兵去讨贼,主公已经答应了。”

“大公子亲自出马?”蔡中一奇。

蔡瑁冷笑道:“他无非是想趁机建功立威,还想救出那黄家姑娘,来个英雄救美,说来也巧了,那黄家姑娘竟然也在粮船上。”

“那不更好。”蔡中嘴角钩起一抹阴笑,“以大公子的带兵能力,多半是奈何不了那甘宁,到时候黄家姑娘救不出来,他就只有乖乖的娶我们家的姝儿,岂非一举两得。”

蔡瑁一杯酒痛快饮尽,不由又笑了。

蔡中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得意的笑声,回荡在堂中。

……

棘县城南,苏军大营。

一千五百人的苏军步骑,正在城池以南,淯水以西扎营,一座座营盘在残阳之下,错落有致。

除了苏飞留守宛城的五百兵马外,苏哲这一次讨贼,已经算是带上了他全部的家当。

中军帐中。

苏哲缓缓嚼着蚕豆,不动声色的听取着胡车儿的情报汇报。

“我已打探清楚,水贼的窝位于新野和棘城之间的一处水窝子里,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易守难攻,那甘宁共有水贼七百,个个都精通水战步战的精锐之士。”

胡车儿一面比划着地图,一面将侦察到的情报,统统道来。

苏哲目光在地图上瞄了几眼,忽又问道:“襄阳的人马到哪里了,我料那刘大公子必会亲自率军来讨贼。”

“公子料事如神啊。”胡车儿竖起拇指赞道:“那刘大公子确实向刘荆州主动请缨,带了三千兵马星夜兼程北上,眼下差不多已经到过了新野了。”

果然不出所料。

周仓却是奇道:“公子,你怎会料到,那刘大公子必会亲自率军前来。”

“那还不简单,无非是女人和面子而已。”苏哲不以为然道。

周仓若有所悟,便急切道:“那咱们得抢先灭了水贼,救出黄小姐才是,不然这英雄救美的好事岂不给大公子抢了去。”

“是得赶快进兵呀……”苏哲紧盯着地图,若有所思。

他自然不是担心被刘琦抢了“英雄救美”,因为他坚信黄月英对自己的深情,刘琦的任何做为,都将是徒劳。

他只是担心每拖延一日,黄月英就多一会危险,所以才要急着进兵。

正当这时,帐外亲兵却来报,言是帐外有一位叫蔡姝的小姐,点名要求见苏哲。

“蔡姝,她来这里做什么?”苏哲心生狐疑,迟疑了一下,还是拂手令将她请入。

片刻后,帐帘掀起,光鲜亮丽的蔡姝,趾高气昂的走进了大帐。

胡车儿和周仓很是识趣的告退。

大帐之中,只余下了他二人。

“是什么风把蔡大小姐吹到我这里来了?”苏哲语气平淡,并没有表现多欢迎的意思。

“怎么,也不请我坐下,给我倒杯解渴酒么,我这大老远的来这里,渴的紧呢。”蔡姝不等苏哲表现,自己就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她到底是一女人,苏哲也不好慢怠她,便亲自给她倒了杯解渴酒。

蔡姝只喝了一口,“噗”的便吐了出来,把酒杯往案几上一扔,皱着眉头抱怨道:“这什么酒啊,这么难喝,我们家的下人都不喝。”

还真特么是个挑三检四的富家小姐。

苏哲便也没给她好脸色,冷冷道:“这里是军营,将士们都是粗茶淡饭,能有口酒喝就不易了,自然比不上蔡小姐家的琼浆玉液。”

“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啦。”蔡姝嘴一嘟,抽出手绢来拭了拭嘴角酒渍。

苏哲回到主位,随手拿起一道军报假装看起来,口中漫不经心道:“下官还有军务在身,蔡小姐若没什么正经事的话,就恕我不能奉陪了。”

“我当然有正经事了。”

蔡姝站了起来,凑近苏哲,说道:“我知道你的宛城最近粮价飞涨,襄阳调给你的粮草又被锦帆贼给劫了,你现在已经为粮食的事,弄的焦头烂额了,我就是来帮你的。”

苏哲心头一震,放下手中军报,不由看向了蔡姝,心想着她竟然都知道自己粮荒的事,看来这其中必是蔡家在捅刀子。

“蔡小姐为什么要帮我?”苏哲不动声色的问道。

蔡姝身子往苏哲身上轻轻一贴,抬起素手,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肩头上,笑盈盈道:“很简单,因为本小姐看上你了。”

第六十七章 生米煮成熟饭

这是什么情况?

苏哲有种被挑逗的感觉,下意识的斜了斜身子,甩开了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淡淡笑道:“我说蔡小姐,你可真会开玩笑。”

“我哪里有开玩笑了,我就是看上你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蔡姝说着又贴了上来,这一次,一双水葱似的胳膊,甚至还勾住了苏哲的脖子。

苏哲这一次没有躲,而是任由那香酥软躯紧贴着自己,回头审视着那张媚笑如丝的脸,琢磨着这位蔡大小姐是吃错了什么药,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对自己投怀送抱。

“她这么一个傲慢刁蛮的大小姐,竟然会看上我这个寒门之士,还主动来撩我,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这其中必有猫腻……”

苏哲眼眸一转,蓦然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怀疑蔡姝的突然出现,莫非跟黄月英被劫持有什么关系。

他便不再避开她,只是笑道:“能得到蔡大小姐垂青,实在是苏某的荣幸,只是我听说蔡小姐马上就要跟大公子联姻,蔡小姐却平白无故的跑到这里来,说看上了苏某,实在是让苏某感到有些不解啊。”

一提起刘琦,蔡姝立刻脸一黑,秀鼻哼道:“刘琦那厮瞎了跟,本小姐是蔡家嫡女他不动心,却偏偏纠缠黄月英那个旁支出身的人,这样没眼光的男人,本小姐才不稀罕。”

“原来是这样,可惜苏某可不想当备胎。”苏哲不屑道。

“备……备胎?”蔡姝俏脸茫然,听不懂什么意思。

苏哲便干咳几声,叹道:“可惜啊,苏某已经有了意中人,而且打算娶她做正妻,蔡小姐若实在是看上苏某的话,苏某只能委屈蔡小姐做妾了,只是不知道蔡小姐愿不愿!”

蔡姝脸色骤然一变,一把将苏哲推开,怒道:“苏哲,你别给脸不要脸,本小姐什么身份,能看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份,我哪一点比那黄月英差,你凭什么敢让我做妾。”

终于露馅了。

苏哲一声冷笑:“说了半天,原来蔡小姐早就知道我跟月英之间的关系,听说你跟月英还是好姐妹,你这么跟她抢男人,你觉得合适吗?”

蔡姝被戳穿心事,脸蛋顿时一红,却是挺起胸脯,一脸傲娇道:“我就是要抢她的男人怎么了,本小姐看中了什么就要什么,需要在乎她的感受么。”

苏哲算是有点听出来了,这个蔡姝对黄月英嫉妒很深,隐隐有点不择手段的意思,这让他感觉到,黄月英此次身陷贼手,会不会跟她有关。

心念一转,苏哲便不动声色道:“蔡小姐方才说要帮我,不知你打算如何帮我?”

“这个寒门小子,终于还是对我动心了……”

蔡姝小姐这才转阴为晴,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便道:“我知道宛城眼下粮价飞涨,襄阳运给你的粮船也被水贼给劫了,你眼下正为缺粮困扰的焦头烂额,只要你肯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就帮你解决了粮荒。”

“原来蔡小姐也知道这事,那蔡小姐大概也应该知道,我宛城的粮荒,正是拜你们蔡家所赐吧。”苏哲语气中透着不满。

蔡姝得意的小嘴一扬:“那你更应该知道,我们蔡家在荆州有多大的势力,可以一手遮天,你若敢不屈服于我,我们蔡家挥挥手,就能让你辛苦得来的太守当不下去。”

威胁!

她自恃蔡家势,毫不顾忌苏哲的感受,公然威胁他就范。

苏哲剑眉微微一凝,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怒色,心中对这个霸道蛮横的蔡家大小姐,一阵的厌恶。

“那你打算怎么帮我解决了这粮荒?”苏哲压住火气,依旧不动声色。

蔡姝随手玩弄着手绢,轻描淡写道:“那还不容易,我大伯最宠爱我了,只要我求一求他,他自然就会下令我们蔡家的粮行,把粮价给降下来,你的粮荒难处自然也就解决了。”

苏哲眼中故意涌起几分欣喜,表情也跟着激动起来,忙道:“那你打算叫我怎么做?”

“很简单,你只需要备上厚礼,亲自往我们蔡家去向我提亲,表明了你的诚意,我自然就会帮你。”蔡姝的嘴角,悄然掠过一丝得意的诡笑。

苏哲站起身来,踱步于帐,似处陷入了纠结犹豫之中。

蔡姝丰腴的娇躯闲坐下来,臂儿托着腮,斜靠着扶手,就那么得意的浅笑着,瞧着苏哲在她眼前走来走去。

“你以为,我堂堂蔡家大小姐,真会看上你一个寒门小子么,等你登门提亲之时,我便狠狠羞辱了你,让荆州人都知道,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让黄月英知道,她看上的男人,也不过是个见利忘义的伪君子,我蔡姝只消给他点好处,就能轻轻松松把他抢过来。当然,黄月英,你还有没有命看到这一切,就不一定了……”

蔡姝越想越得意,不由抿嘴暗知,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玩弄苏哲,羞辱苏哲。

她却浑然没有觉察到,苏哲看似在纠结踱步,实则心静如水,在悄悄的观察着她的情绪变化。

她那得意的暗笑,又岂瞒得过苏哲的眼睛。

“哼,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很好,你不是想玩我么,那我就先玩了你……”

脚步蓦然停下,苏哲转过身来,一步步走向蔡姝,笑道:“蔡小姐要求的,苏某当然可以答应,可万一苏某照做了,蔡小姐却食言了,又当如何?”

“本小姐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言而无信。”蔡小姐秀鼻一哼,傲然道。

“那可未必。”苏哲却摇了摇头,“蔡小姐想让苏某证明诚意,不如先证明一下你的诚意。”

说着,苏哲已俯身坐在了她的身边,一只手已搂住了她的腰。

“你想要我怎么……怎么证明?”蔡姝觉察到了苏哲眼神有些不怀好意,下意识的往旁移了移身子。

突然间,苏哲双手搂住了她的*,猛一用力,将她狠狠的拉入自己的怀中,傲峰紧紧的挤向了自己的胸膛。

“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蔡姝顿时慌了,脸红到了耳根,被挤压到喘不过气来。

苏哲眼中流转着邪恶,嘿嘿笑道:“既然蔡小姐说看上了我,那我们不如现在就把生米煮成了熟饭,以证明蔡小姐对我的诚意吧。”

话未说完,苏哲便俯下脸去,就要吻她。

第六十八章 争 功

“你这个登徒浪子,你想干什么,给你滚开!”蔡姝吓到花容失色,尖叫大叫。

苏哲却哪管她,继续俯下身去,眼看着两张脸越贴越近,两对唇便要触碰在了一起。

蔡姝吓坏了,用尽了吃奶的劲力,奋然把苏哲推了开,一跃便跳了起来,慌慌张张的便逃向帐门。

“跟我斗,你还是太嫩了点……”

苏哲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对逃跑的蔡姝道:“蔡小姐,你也太小看了我苏哲,你以为我为了点粮食,就会放弃尊严,奴颜婢膝的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么,那几十石粮草,我自会夺回来,有我苏哲在,你们蔡家休想牟取暴利。”

蔡姝身形一震,不禁停下脚步声,回头看向苏哲那自信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这个寒门小子,早看穿了她的心思,根本没有打算过屈服,方才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在戏弄她而已。

“臭小子,那锦帆贼厉害的紧,你以为,就凭你那点本事,能抢得回粮草么。”恼羞成怒的蔡姝,冷嘲热讽道。

苏哲却冷笑道:“抢不抢得回来,你拭目以待便是,他日我救回月英,成亲摆宴之时,蔡小姐可一定要赏光,来喝我们一杯喜酒啊。”

蔡姝又气又羞,丰腴的胸脯剧烈起伏,却只能愤愤的哼了一声,拨起帐帘匆匆忙忙的逃了出去。

逃出大帐,蔡姝匆忙跳上马车,一路狂奔,逃离了大营。

直到那面“苏”字的旗帜,消失在身后尽头时,蔡姝方才长松了一口气,紧张的情绪才稍稍平伏下来。

“这个寒门小子,不识好歹,我回去就让大伯把宛城粮价涨上天,要他好看,哼,他竟然还敢轻薄我,真是禽兽……”

蔡姝嘴里是喋喋不休,把苏哲给骂了半天,却不禁回想起了方才在帐中,苏哲对她无礼的那一幕。

想到那张邪恶的笑脸,想要那种被他紧紧相拥的压迫感,她脸蛋悄然绯红如血,一颗刚刚平伏下的心儿,又扑腾扑腾的狂跳了起来。

大帐内。

见蔡姝离去,周仓才好重新入内,一脸好奇道:“公子方才都对那位蔡大小姐做什么了,怎么看她是红着脸慌慌张张离去。”

“能发生什么事,难不成本公子还能轻薄了她不成。”苏哲拂了拂手,喝道:“速传我号令,全军即刻拔营南下,以免夜长梦多。”

号令传下,刚刚扎下营垒的苏军将士,只得即刻收拾行将,连夜南下。

一天后,苏哲率领着一千五百南阳兵,在淯水上与刘琦所统的三千州兵相遇,两军会合,安营于西岸。

他们营盘正对的东岸,正是甘宁老巢所在的水窝子,两军只能在这个位置,对其发动进攻。

安营已毕,中军大帐中,苏哲再次见到了刘琦。

帐中的刘琦,正在与诸将商议着明日进军的计划,一时没有注意到苏哲到来。

苏哲便在旁边听了一会,才知道刘琦进兵心切,竟要在明天便出动所有战船,向水窝子发动进攻。

“咳咳,下官苏哲,见过大公子。”苏哲不得不发声,打断了军议。

刘琦一看到苏哲,脸上顿时掠过一丝不悦,沉声道:“苏子明,本公子不是已经给你去过信,叫你坐镇宛城,不必前来,讨贼的事本公子自会亲自解决。”

苏哲拱手道:“宛城下官已安排妥当,不会出乱子,此次粮船被劫,毕竟发生在下官的南阳地界,下官岂能坐视不管,所以便带兵前来为大公子助战。”

他二人心照不宣,只提讨贼夺粮,并没有提及黄月英半个字。

刘琦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拂手道:“罢了,既然这样,那明日进攻之时,你就率所部兵马留守大营掠阵,看本公子如何讨贼。”

苏哲自然知道刘琦的意图,无非是不想让他沾功,更不想让他参与救出黄月英的整个过程,自己独占这“英雄救美”的风采。

“只要能救出月英,风头都给你便是,你以为我稀罕么……”

苏哲心中不屑,却一拱手,郑重道:“大公子,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大公子可有了解过这个甘宁吗?”

“怎么,你是在讥讽本公子不懂兵法吗?”刘琦眉头一皱,反问道。

“当然不是。”苏哲淡淡否认,“下官只是听说这个甘宁极为了得,并非一般的水贼,他的老巢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易守难攻,我们就算要进攻,也不该太急才是。”

听得苏哲一席话,一旁的伊籍不由暗暗点头,拱手就想附合,劝说刘琦暂缓进兵,话到嘴边时,他眼珠子一转,却又咽了回去。

刘琦却不悦一哼:“那锦帆贼不过七百人马,就算是他再强,又岂能挡得住本公子三千精兵的进攻,子明,你莫要被那水贼的名头给唬住了。”

苏哲眉头一凝,正色道:“当初下官以三百之众,对抗十倍黄巾贼都没有怕过,又岂会被那水贼唬住,下官只是认为我军虽众,却也不可轻敌。”

“你以为本公子会犯轻敌的错误么。”刘琦脸色越发难看,“本公子事先已派人侦察过贼营,除了正面进攻之外,别无办法,既然这样,早进攻也是进攻,晚进攻也是进攻,当然是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苏哲还待再说什么,刘琦却手一挥,反问道:“既然子明你这么反对,我倒说说看,本公子该怎么攻破贼营?”

“这……容我先想想。”

苏哲忽然闭上了眼睛,指尖敲打着额头,做出一副冥思苦想之状。

左右伊籍和王威等谋官武将们,皆是面面相视,以好奇的目光注视着他。

“叮咚……超级量子气象卫星连接完毕,身份核实成功,准许行使一级授权。”

“系统,立刻给我敌营所在位置近期的天气预报。”

“叮咚……系统开始扫描影呼气候变化相关因子。”

“叮咚……扫描完毕,开始建立气象模型,进行模拟预测。”

“叮咚……模拟完成,开始传输数据。”

大量的数据,立刻通过脑电波,传入了苏哲的脑中,令他感到一阵的头痛,不禁捂住了脑袋,直皱眉头。

刘琦等人看着他这副样子,越发觉的狐疑。

半晌后,苏哲长吐一口气,表情恢复如常,睁开眼来,自信的一拱手:“大公子,我建议五日后再进攻敌营,必可取胜!”

第六十九章 志在必得

五日后进攻?

刘琦眼中透出狐疑,问了一句:“为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到了那个时候,大公子自然会明白,希望大公子能信我。”苏哲没有明言。

刘琦眉头暗皱,眉宇间流露出几分不满,似乎有被苏哲故弄玄虚摆弄的不自在。

王威却已不满,沉声道:“什么天机不可泄露,我就想不明白,现在进攻跟五天后进攻能有什么区别,难不成五天之后,你还能长出翅膀不成?”

刘琦质疑的目光,看向了苏哲。

苏哲只得正色道:“大公子既然是欣赏下官,那就请大公子信任下官一次,五日后进攻,必胜。”

刘琦站了起来,踱步于帐中,权衡了半晌,却拂手喝道:“传本公子将令,命将士们今晚饱餐一顿,明天一早就对锦帆贼发起进攻。”

“诺!”王威神色振奋,领命而去。

苏哲却是摇头一叹,知道刘琦终究是逞强,不肯听自己的计策。

刘琦也不好再针对苏哲,便安慰道:“子明,本公子并非是不信你,我只是不信那锦帆贼有你所说的那么大能耐,对付这种贼人,根本没必要拖延太久,本公子要正面辗压了他。”

“大公子既然决定了,下官还能说什么,那下官先告退,去准备留守大营的事了。”

苏哲赖得跟他再多废话,拱手告退而去。

看到苏哲离去,那伊籍忍不住道:“大公子既然欣赏这苏哲,说他不愧是咱们荆襄第一才子,为何不信他这一次。”

刘琦却是一哼:“本公子是欣赏他,但却不代表本公子要对他言听计从,何时进攻已经做了决定,本公子若只因他三言两语故弄玄虚的话就改变,本公子的威信何在!”

“是是是,大公子言之有理。”伊籍看出了端倪,忙是点头附合。

刘琦掀开帐帘,负手而立,看着远去的苏哲,口中自傲的喃喃自语:“苏哲,我就是要你看着我如何击破水贼,如何把月英救出来,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可以依赖的那个人,谁又是没用的那个人!”

……

苏哲告退而去,径直回到自己的大营。

一入大帐,周仓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公子,军议的怎样了,那刘大公子打算怎么破贼?”

“咱们的大公子自负的紧,他要明天就正面进攻贼窝。”苏哲抓起案几上的蚕豆,放嘴时塞了一颗。

“那我们呢,也跟着一块进攻吗?”周仓又问道。

苏哲摇了摇头,冷笑道:“这刘大公子怕我抢了他的风头,命我们留守大营,为他守营掠阵。”

“什么!”周仓立时不满,“那黄小姐还在贼窝里生死不明,他怎么能叫我们隔岸观火,啥也不做呢?”

苏哲轻叹一声:“这位刘大公子,虽有几分城府,却终究是气量不够,他是想上演英雄救美,向月英表明他值得依靠,我多么的无用,好羸得月英芳心啊。”

“我呸!这都什么时候了,救人要紧,他要是真想对黄小姐好,就应该集中全部兵马进攻,怎么能把公子你晾在一边呢,他这也太不把黄小姐的安危当回事了。”周仓恼火不平的抱怨道。

苏哲却冷哼道:“月英在他眼里,不过是他笼络黄家的棋子而已,棋子的生死安危,在他眼里又能有多重要。”

周仓又抱怨了一阵,忽然想到什么,便道:“那刘琦手段虽然不堪,不过他兵马到底有三千,或许还真有可能一举攻破贼营呢。”

“那样自然是最好,月英若能早点救出来,我也安心。”苏哲话锋一转,却又道:“只是那甘宁可不是一般人,刘琦会自取其辱啊。”

“这甘宁当真这么了得?那我们该怎么办?”见得苏哲对甘宁如此忌惮,周仓也有几分担忧。

一颗蚕豆入口,苏哲脸上浮现出自信之色,淡淡道:“那甘宁也是个人物,月英在他手中暂时应该还安全,咱们明日就坐看刘大公子表演,他若不行,我们再上。”

……

次日。

天色将明未明之时,荆州军大营中便炊烟袅袅,肉香四溢。

三千荆州士卒饱餐一顿,天光大亮之时,伴随着集结的号角声,士气饱满的他们迅速集结在了岸滩一线。

刘琦一声令下,三千士卒开始井然有序的登上大大小小的战船,一面面的“刘”字战旗,在晨风在耀眼飞舞。

不出半个时辰,士卒登船已毕,江风徐徐,天高云淡,正是水战的好日子。

望着自己雄壮的舰队,刘琦胸中不情豪情澎湃,回头看了苏哲一眼:“子明,本公子这就去扫荡贼窝了,你就守好大营,坐看本公子如何灭贼的吧。”

他兴致如此高涨,苏哲当然不好泼他冷水,便拱手笑道:“那下官就在这里欣赏大公子用兵的风采,坐等公子凯旋。”

刘琦脸上的自信更加浓烈,嘴角掠起一丝得意,压低声音冷笑道:“待我把月英救出之时,只怕月英就会省悟,谁才是她值得托负的男人,到时候还希望子明你能大度一些,我们主臣之间,千万不要生芥蒂才是。”

此刻左右无人,刘琦终于忍不住道出了自己的真意图,那语气,那笑容,俨然是志在必得。

苏哲却只一笑,淡淡道:“大公子多虑了,下官还是那句话,只要大公子能羸得芳心,我甘拜下风。”

“好,有你苏子明这句放,我就放心了,子明就在此坐看我救得美人归吧。”

刘琦豪然一笑,策马扬鞭直奔栈桥,登上了属于他的那艘斗舰旗舰。

他扶剑屹立于船首,胸中豪气干天,大手一挥,喝道:“扬帆擂鼓,全军出击,给本公子辗平贼窝!”

战鼓声冲天而起,击碎了清晨的沉寂,一面面云帆高高挂起,一艘艘战船如风驶出水营。

不多时,四十余艘大小战舰,悉数驶出,结成阵形,自西向东,浩浩荡荡的向着水贼所在的水窝子杀奔而去。

苏哲站在岸滩上,嘴里闲嚼着蚕豆,目光远望江面,喃喃道:“甘宁,就让我看看,你这传说中的一代名将,究竟有几分能耐吧。”

第七十章 有文化的强盗

水窝子,水贼营。

那一座木制的大堂中,黄月英正端坐在客座,不紧不慢的读着手中竹简。

她读的是《左传》。

上首处,那衣着鲜亮,头戴鸟羽的年轻人,正闭着眼睛,静静倾听着。

他半边脸都被灰纱遮挡,只能看到一双微合的眼睛,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从他不时微微晃动的脑袋,可以看出他聚津会神的咀嚼书中的微言大义。

半晌后,竹简合上,黄月英淡淡道:“甘头领,这左传最后一卷读完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甘宁沉思良久,睁开了眼睛,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有几处不太明白,还请黄小姐给我讲解一下。”

“甘头领请说吧,我对左传精研的也不太深,只能把知道的告诉头领。”黄月英谦逊的答道。

当下甘宁便将自己的困惑不解,一一道了出来。

黄月英紧慢条斯理,耐心的为他做解答,俨然是私塾里的老师,而不是被囚禁的囚犯。

听过黄月英的讲解,甘宁又闭上眼睛咀嚼了半晌,方才睁开眼睛,点头道:“黄小姐不愧是荆襄第一才女,你对《左传》的理解当真是鞭辟入里,甘某受教了。”

“甘头领也是聪明人,这么快就领会了《左传》的精髓,月英佩服。”

黄月英恭维了他一番,又试探性的问道:“我已为甘头领讲解过了《左传》,不知甘头领何时可以放我走?”

“不急,黄小姐学识渊博,甘某还有许多书要请教,这《左传》读完了,就烦请小姐再帮我讲解讲解《春秋》吧。”

说着,甘宁把案几上已经堆起的一卷竹简,往前推了一推。

黄月英秀眉顿时一凝,眼神中流露出恼色,不悦道:“我还道甘头领这么喜欢读圣贤书,必也是位君子,怎能这么不守信,先前说让我讲解完《尚书》就放我走,后来又拖着要我讲《左传》,现在却又食言,又要我讲《春秋》,你到底怎么才会放我走。”

面对黄月英的抱怨,甘宁也不着恼,或者说他的脸被灰纱遮了大半,也看不出他是否在生气。

待黄月英发泄过一通后,甘宁才语气平静的说道:“黄小姐记错了吧,我只是让你给我讲解,可从没有说过,你讲解完了哪部书我就放你走。”

黄月英语塞,仔细想想,似乎甘宁确实没答应过放她走,只是她以为而已。

既然如此,黄月英也无可奈何,只得暗吸几口气,强行平伏下了不悦的心情,恢复了淡然自若。

看着眼前这个好学的锦帆贼,黄月英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便淡淡道:“既是甘头领这么好学,那月英再为你讲讲《春秋》也无妨,只是月英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黄小姐为甘某讲书,便是甘某的老师,甘某自当以师礼待之,老师当然可以问学生。”甘宁抬了抬手,示意黄月英有话尽管说。

黄月英便道:“甘头领武艺过人,又这般好学,可谓文武双全,为何不投靠刘荆州谋个一官半职,却非要干这杀人越货的勾当。”

这话一出口,甘宁身形微微一震,眼眸中陡然间涌起寒芒,狠狠看向黄月英。

黄月英只觉背后掠过一丝寒意,心中不安,还道自己问的唐突,惹恼了这锦帆贼。

甘宁眼中寒芒却一闪而过,并没有怒,只冷冷道:“刘表自守之贼,不配我甘宁为他效命,何况他也只重用世族名士,我就算是去投奔他,也不会得到重用,与其被冷落,哪如杀人越货,横行江湖痛快。”

他言语中,处处透着一份傲骨,毫不掩饰对刘表这一州之牧的不屑一顾。

黄月英薄唇微微暗抿,甘宁的回答,正合她的猜测。

她便又道:“刘景升确实虚有其表,非是明主,不过咱们荆州藏龙卧虎,另有一位英雄,有明主之姿,甘头领何不去投奔他呢。”

“你说的是谁?”甘宁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此人近在眼前,想必甘头领也一定听说过他的事迹,他就是那南阳太守苏哲苏子明。”黄月英向着宛城方向一指,语气中透着几分引以为傲。

她是看出甘宁虽为水贼,却文武双全,是一员难得的将才,所以才想为苏哲收服了这么一个难得的人才。

“哦,原来你说的是那个人。”

甘宁却并没有太大的吃惊,随手摸了摸头上的鸟羽,不以为然道:“这个苏哲我听说,好象被你们称为荆襄第一才子,还号称卧龙,听说还有观天象,预测风雨的能耐,传的有点神乎其神。”

“苏子明不是传的神乎其神,而是他确实有预测风云变化的能力,他不光是有这等非凡的能力,还足智多谋,志向高远,气度过人……”

黄月英一提起苏哲,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滔滔不绝的把苏哲盛赞了一番。

“你夸完了没有?”甘宁冷冰冰的来了一句,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

黄月英一怔,方才意识到自己夸的过份了,脸蛋不禁微微一红,便是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

甘宁便道:“你把这个人说的这么神奇,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他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么了得。”

“我绝没有半个字的夸张,他就是这么了得。”黄月英眼眸又是一亮。

甘宁却又冷哼道:“可惜啊,他就算是再了不得,也终究是刘表手底下的一条狗而已,我连狗的主人都不屑去投奔,你觉的我会去投奔一条狗吗?”

甘宁满口都是“狗”,对苏哲极尽不屑,听的黄月英心中着恼,表情顿时不悦起来。

就在她刚想为苏哲辩解之时,忽然间堂外冲入了一名小贼,拱手叫道:“禀头领,西岸的官军已经大举出动,向咱们水寨杀来了。”

官军来攻!

黄月英神色一动,眼眸中顿时掠起一丝希望之色。

甘宁眼神却依旧不屑,只冷冷问了一句:“来了多少官军,战船多少?”

“禀头领,官军大小战船有四十余艘,估摸着兵马至少有三千。

黄月英听到这个数字,心想官军数量明显在甘宁之上,这个锦帆贼若是明智的话,接下来必定会下令,坚守营寨。

甘宁却腾的跳了起来,一摇腰间所悬的铃铛,喝道:“传令弟兄们全部登船,我要灭了这帮官军,叫他们知道谁才是这水上的主宰!”

第七十一章 自负的下场

江水上,四十余艘官船,摆开阵形,已推进至了水营三百步外。

旗舰甲板上,刘琦手中长剑拔出,向着敌营一指,大喝道:“各船加速前进,给我一口气冲破敌营。”

他是料定甘宁兵少,必会选择守势,所以要肆无忌惮的进攻。

各舰收到号令,士气高昂,战鼓声敲的震天响,一路狂冲向敌营。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的贼营水门,突然间大开,十余艘艨冲快舰,如鱼梭般窜了出来。

“这锦帆贼竟然敢主动出击?”刘琦神色一变,面露惊色。

旁边王威眉头一皱,忙道:“大公子,贼军兵少,还敢主动出击,必定有所恃,我们还需小心。”

刘琦脸上却重燃傲色,长剑一挥,喝道:“锦帆贼就算主动出来又如何,我军战船四倍于他,还怕他不成,他敢上来,就射他个人仰马翻。”

王威一怔,不敢违令,忙是传令各舰,弓弩手准备就位,待距离一近,即刻射杀敌船。

两军相对而驰,转眼间已近两百余步,眼看着就要接近弓弩的射程。

就在这时,艨冲旗舰之上,甘宁的信号令旗,突然间摇动变化,下达了新的命令。

各贼船得令,纷纷掉转方向,改道向着官船两翼斜驰而去。

贼军变向!

王威脸色一变,急道:“大公子,那锦帆贼想从两翼抱抄,截断我们的船队。”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刘琦声音终于有些慌了,他毕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面对这样突然的变化,有些不知所措。

王威不假思索道:“我们当速速派出艨冲快船,阻挡贼军从两翼包抄。”

“那还等什么,快下令啊。”刘琦急切叫道。

王威不敢迟疑,即刻传下号令。

随着战鼓声节奏改变,船阵中的近二十余艘艨冲,即刻掉转方向,往两翼截击而去。

转眼间,两军的艨冲舰遭遇,一场水上大战拉开帷幕。

官军的艨冲舰的数量,明显在贼军之上,光从战力上来讲,占据着上风,似乎可轻易阻击水贼。

岸上观战的周仓,看到这一幕时,也不禁道:“公子,这甘宁的胆子也真够大的,竟敢主动出击,只可惜他船太少,只怕很快就会被官军歼灭了。”

“那可未必。”苏哲语气意味深长,“水战和陆战的道理一样,兵在精而不在多,官船虽多,却疏于战阵,贼船虽少,却纵横水上已久,战阵经验丰富,以少胜多,未必没有可能。”

听着苏哲的分析,周仓半信半疑,继续向水上望去,很快,他的两个眼珠子就瞪到斗大,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水上的交锋,就在他跟苏哲对话这片刻间的功夫,官船便全面落入了下风。

正如苏哲所说,水贼的战斗经验远胜于装备豪华的官军,无论是远程的弓弩互相,还是战船的撞击,又或者登船的近身博战,水贼们都足以以一当十。

转眼间,七八艘的官船便被干翻,几百名官军不是被砍翻在地,就是被逼到跳水,成了水贼射杀的活靶子。

形势不利之下,余下的艨冲舰吓破了胆子,斗志转眼瓦解,竟是纷纷自行溃散。

看到这一幕,周仓不禁惊奇的看向苏哲,竖着拇指赞叹道:“公子,你当真是料事如神啊,那甘宁果然有两把刷子,官军这么快就被打跪了啊。”

苏哲闲嚼一粒蚕豆,冷笑道:“截击失利,主力舰队很快就会被冲乱,支撑不了多久就会败退,咱们也该提前备好压惊酒,给咱们的大公子压压惊了。”

周仓也小声嘲讽道:“这个自以为是的刘大公子,让你不听我们公子的劝告,这下败了吧,真是活该了。”

江上。

甘宁的艨冲舰冲垮了官军截击船队,果然一鼓作气的冲入了主力舰队,开始对一艘艘的斗舰大船发动登船进攻。

斗舰的体积虽然大,但行动却缓慢,转向不便,根本无法及时调整方向,应对艨冲舰四面八方的灵活进攻,转眼间便有数艘被水贼强行攻上了船。

在目睹了自家的截击船队,被水贼摧枯拉朽般击垮后,斗舰上的荆州水卒们,早已惊胆战,对水贼恐怖的战斗力感到深深的畏惧。

而现在,当他们真正面对那些凶残如野兽的水贼,登船向他们扑来之时,残存的斗志立时土崩瓦解,几乎是一触即溃。

数艘斗舰转眼间被攻破,“刘”字的战旗被砍翻在地,换上了“甘”字的锦缎战旗,数不清官卒尸体坠落江中,鲜血染红了江水。

余下数十艘斗舰,虽然在数量上仍占据着上风,但军心却已崩溃,不待刘琦下令,便已纷纷向西岸溃逃。

旗舰上。

看着崩溃的己军,刘琦一脸的懵怔,甚至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不敢相信,区区七百水贼,战斗力竟强到这等地步,转眼间就击溃了自己数倍的舰队。

那个锦帆贼甘宁,当真强到这等地步吗?

“王将军,我们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未经历过战阵失败的刘琦,面对这等溃势,慌到完全失了分寸。

王威只得叹道:“公子,那锦帆贼的战斗力强匪到不可思议,我军又疏于战阵,眼下败局已定,我们也只有撤退了。”

刘琦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不甘叫道:“这可是本公子第一次领兵出征,兵马还数倍敌人,就这么灰溜溜的败败,本公子的颜面何在!”

王威苦着脸道:“末将也知道这有损于公子的威名,可是事已至此,若再不撤退,只怕公子就要性命就危啊。”

“可是——”

一个“是”字未及出口,一支冷箭破空而来,擦着刘琦的耳边嗖的划过。

刘琦吓了一大跳,本能的一躲,堪堪逃过了被射穿脖子的致命一击,却觉耳朵一阵的剧痛,抬手一摸,竟已是一手的血。

“撤退,速速撤回西岸大营!”受到惊吓的刘琦,再也顾不得什么威名,沙哑大叫撤退。

号令传下,旗舰急是掉头,赶在被水贼艨冲追上来之前,逃离了战场。

旗舰一逃,残存的官军战舰,更是望风而溃,只负出了近千人死伤,损失了近二十艘大小战船之后,方才撤出了战场,逃回了西岸。

旗舰一靠岸,惊慌失措的士卒们,便争先恐后的跳下栈桥,逃入了营中。

受伤的刘琦则在王威的搀扶下,也逃下了战船,当他踏上岸滩之时,终于是如释重负,长吐了一口气。

早已候在岸边的苏哲,迎上前来,拱手道:“幸亏公子无事,下官这才放心了。”

刘琦一见苏哲,便有种羞愧的尴尬,不禁恼羞成怒,冷哼了一声,从苏哲旁边大步走过。

第七十二章 想要台阶,偏不给你!

“什么德行,自己打了败仗,却给公子你脸色,公子,干脆把他宰了,夺了他兵马!”周仓愤愤不平的低声进言。

苏哲却一声冷知,低声道:“子丰,别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的,现在还不是跟他们翻脸的时候,早晚我有让他们看我脸色的时候。”

周仓怒火方才稍稍平伏,不再做声。

苏哲便转身跟了上去,一前一后,还往了中军大帐。

一入中军大帐,刘琦便痛的瘫坐下来,王威忙喊医者前来为他治疗耳伤。

苏哲便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看着刘琦那副痛苦样子,看着他的耳朵被裹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全然失了贵公子的气质。

上过药,扎好伤口,刘琦方才松了一口气。

苏哲依旧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刘琦先开口。

先前的时候,刘琦没给苏哲好眼色,是因为他先前那般自信的要即刻进攻,却以失败而告终,羞于面对苏哲,恼羞成怒而已。

眼下冷静了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轻敌了,后悔当初没有听苏哲的劝告。

只是他又羞于向苏哲问计,只得看向伊籍,问道:“没想到那姓甘的水贼,确有几分能耐,伊机伯,你有什么破敌妙计吗?”

伊籍挠了挠额头,无奈叹道:“想要攻破敌营,只有正面进攻,可那锦帆贼水战太强,我们正面进攻又不是他的对手,如今这个地步,除了向襄阳求援,请主公派更多更强的兵马前来之外,属下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计策。”

求援二字,如针一般扎在刘琦心头,扎的他身形一震,眉头直皱。

他此番主动请缨,首要目的就是想立功扬威,这若是向襄阳求援,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无能,让荆州人都知道,他们的大公子不是带兵的料。

威名扫地,声望大失,这样的打击,他可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刘琦瞟了苏哲一眼,干咳了几声,暗示苏哲主动献计,好让他有台阶下。

苏哲却跪坐在那里,目不斜视,一言不发,假装没看见。

“苏哲,你是成心不给我面子啊……”

刘琦暗暗恼火,犹豫了片刻,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不得不放下身段。

“咳咳。”刘琦轻咳几声,以掩饰那份不自在,轻叹道:“子明啊,本公子该听你的话才对,不该急于进攻,那锦帆贼确实是个厉害角色啊。”

他终于是低头向苏哲承认自己的失策了。

苏哲也不好让他太难堪,便拱手安慰道:“胜负乃兵家常事,大公子也不必太过在意。”

刘琦松了口气,面子上这才稍稍过得去,便笑呵呵问道:“子明啊,依你之见,咱们现在该如何破敌?”

“下官昨天不是说过了么,五日之后,下官自有办法破贼。”苏哲言语轻描淡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刘琦也不敢不信他了,忙道:“不知子明莫非有什么妙计?”

“天机不可泄露。”苏哲依旧不肯透露,却是自信说道:“不过如果大公子肯把余下兵马和战船,全都交由下官来指挥,下官定为公子讨灭了这班水贼。”

刘琦沉默,再次陷入了纠结之中。

把兵马交给苏哲,等于是把主帅的位子,让给了苏哲,到时候就算是扫灭了水贼,这功劳自己也就无法独占。

而且,他亲手救出黄月英,羸得美人心的美梦,便将就此破灭。

他是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让苏哲大出风头啊。

这时,伊籍凑上近前,小声的提醒道:“公子,眼下只有先破了水贼,方才能保住大公子的声望,其余都是其次,还请大公子三思。”

刘琦心头一震,蓦然省悟,意识到到了这个地步,其他都已无望,能保住自己的声名就不错了。

念及于此,刘琦只得暗暗一咬,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击破水贼,夺回粮草,为民除害才是头等大事,既然子明这么有信心,本公子便把麾下兵马尽数交给你调遣便是。”

此言一出,王威这个老资历当场就急了,叫道:“公子,你叫我们听命于这个毛头小子?”

刘琦眼睛一瞪,喝道:“这是本公子的命令,怎么,你难道还想抗命不成!?”

王威被呛了一鼻子灰,只能闷闷不乐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再有异议。

压服了王威,刘琦便将兵符交于苏哲,正色道:“子明,余下的两千兵马,三十艘战船,本公子就全都交给你了,你就下命令吧。”

“多谢大公子的信任,那下官就不客气啦。”

苏哲接过兵符,往众人面前一亮,语气闲然道:“传令下去,叫大家伙儿吃饱喝足了,养足了精神,四日后好大破水贼。”

第一道命令,吃饱喝足!

刘琦和王威,还有伊籍,三人彼此对视,皆对苏哲这一道军令保持怀疑。

接着,苏哲又提笔修书一封,喝道:“来人啊,把这封书信送往贼营,交给那锦帆贼甘宁,就说本公子邀他明日水上一会。”

水上一会!?

众人神情更加狐疑,皆猜不透苏哲这是什么意思。

刘琦忍不住问道:“子明,你叫将士们养精蓄锐,按兵不动我倒还理解,可你想跟那水贼江上一会,又想做什么?”

苏哲淡淡道:“这水贼能击败大公子,必有过人之处,下官一来想见识一下他的风采,二来也看看能不能趁机劝他归降。”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刘琦愕然无语,愣在原地,半晌不知该说什么。

王威却叫道:“你开什么玩笑,那锦帆贼今日刚刚击破我们,此刻正还嚣张着呢,他怎么可能被你三言两语就说降了?”

“凡事皆有可能,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苏哲却笑道。

王威无语可说,看向刘琦。

刘琦这时才回过神来,对苏哲的决定,心中自然是一百个质疑,但军权既然已经下放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当下他只好干咳几声,说道:“本公子也觉的劝降那水贼不太可能,但子明你既执意如此,就由着你吧。”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先回去休息了,这起了一大早的,还真是有点困了呢……”说着,苏哲还打了个哈欠。

刘琦笑着拂了拂手,“子明既是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苏哲便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告退而去。

笑送着苏哲离去,刘琦脸上笑容瞬间消褪,目光中透着深深的阴沉,口中喃喃道:“伊机伯说的对,这苏子明是越来越难制了,看来我必须要给他颜色瞧瞧才行,好让他老老实实为我效命!”

第七十三章 可敢一会

水贼大营。

营寨水门大开,那一艘旗舰耀武扬威而入,一身染血的甘宁,负手立于船头,享受着守营水贼们的欢呼。

跟随在他身后的,除了自己的十几艘艨冲船外,还有从官军那里缴获来的七八艘斗舰,十几艘艨冲。

这是一场收获丰厚的大胜。

战舰靠岸,甘宁一跃跳上栈桥,在众部下欢呼声中,昂首还往大帐。

他的眼神中,却看不到太多的兴奋,似乎这一场胜利,对于他来说,只是家常便饭似的,没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大帐中。

黄月英正在踱步,俏丽的脸蛋上,却流转着几分兴奋不安。

她在等待着交战的结果,如果官军胜了,她才有获救的希望,而在她看来,这种希望还很大。

毕竟,甘宁只不过七百余人而已。

但很快,帐外传来了水贼们的欢呼声,黄月英眼中的失望之色,转眼烟销云散。

水贼们欢呼,意味着甘宁得胜,她获救的希望,自然随之落空。

她便重新跪坐了下来,收起了脸上多余的表情,只故作淡然,浅品杯中美酒。

帐帘掀起,甘宁步入帐中,重新坐下,说道:“黄小姐,方才去杀了几个官军,耽误了片刻,我们继续讲《春秋》吧。”

他这言语,这口气,俨然自己只是出去溜了个弯,上了趟茅房而已,而不是去跟官军进行了一场激烈的生死厮杀。

“这个甘兴霸,当真有大将之才,若能被子明所用,对他的大业必有极大的帮助,怎么才能让他归降子明呢……”

黄月英心中暗暗思忖时,甘宁已命人把一大堆书简,搬到了她的面前。

“适才一战,甘头领是胜了?”黄月英拿起书简的同时又问道。

甘宁看了她一眼,说道:“不好意思,让小姐失望了。”

“那不知领兵之人是谁?”黄月英又问,脸上悄然浮现着一丝担忧。

“放心吧,不是你说的那个苏哲,看旗帜,应该是刘表的儿子亲自领兵,可惜,这小子太不经打。”甘宁语气不屑一顾。

黄月英松了口气,喃喃道:“怪不得呢,原来是刘琦领兵,若是子明领兵的话,怎么可能败呢……”

她这话声音虽少,甘宁却耳朵尖,隔着几步远就听到,一双冰冷的双眼,陡然间闪过一丝寒芒。

“怎么,黄小姐是觉的,要是你说的那个苏哲领兵前来,我就一定会败给他吗?”甘宁语气中透着傲骨。

黄月英一怔,淡淡笑道:“那倒也不一定,只是苏子明他极善用兵,曾经以三百兵马大破三千黄巾贼,更曾在回荆州的路上,挫败过吕布的追杀,所以我才觉的,如果是他领兵的,甘头领就算是胜,也未必会胜的那么容易。”

“吕布?”

听到吕布之名,自信如甘宁,眼中也不禁掠起一丝惊异,问道:“你说的吕布,可是那个令十八路诸侯畏惧的温侯吕奉先?”

“除了他,这世上还有第二个吕布吗?”黄月英笑着反问道。

甘宁沉默,虽然灰纱遮住了半张脸,但光凭那眼神,黄月英依旧能看出来,他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毕竟他就算是再自负,也不敢不把吕布放在眼中,而苏哲却是击败过吕布之人,由不得他不忌惮。

“这个荆襄第一才子,看来还真是个非同一般的人物,我倒真想会一会他了……”甘宁喃喃自语,眼语中已流露出几分欣赏。

就在这时,帐外一名水贼匆匆而入,将一道书信奉上,声称是南阳太守苏哲给他的手书。

一听苏哲之名,黄月英娇躯不由微微一震。

甘宁也是神色一动,一把接过了书信,展开来看过几眼,不由眼中掠过一丝疑色。

“不知苏子明都给甘头领写了什么?”黄月英问道。

“你自己看吧。”甘宁把书信给了他。

黄月英压制着迫不及待的心情,不紧不慢的将书信接过来,低眉一看,果然是苏哲的字迹,而苏哲竟是在信中,邀甘宁明日江中一会。

黄月英便把书信还给了他,说道:“这确实是苏子明的笔迹,甘头领会去跟他一会吗?”

甘宁沉吟了片刻,冷哼道:“这水上我甘兴霸就是主宰,我还怕他不成,既然你说这个苏哲如此了得,我也正好去瞧瞧,他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当下甘宁便命回复给送信来的使者,令他回去告诉苏哲,明日午后,江心不见不散。

“子明能邀这甘宁江中一会,说明他已经取代刘琦,正在指挥官军,只是这甘宁极是厉害,不知子明打算怎么对付他呢……”

黄月英望着书信上那熟悉的笔迹,心中不禁暗暗担心起来。

……

次日,近午时分。

苏哲如约登上了一艘走舸,准备起程前往江心,跟甘宁一会。

随行者,不过数名划浆的亲兵,以及胡车儿这个怪胎。

“公子,那甘宁极善水战,公子就带这么点人马贸然前去,只怕不妥吧。”周仓提醒道。

苏哲笑道:“放心吧,我料那甘宁也是条汉子,约好了只是会面,应该不会做什么卑鄙手段。”

“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就怕万一。”周仓还是担心。

苏哲却瞟了胡车儿一眼,又指着船上的一堆大石头,神秘的笑道:“公子我最怕死的,我岂会没有防备,有车儿和这一堆石头在,保准叫那甘宁不敢做什么。”

周仓就愣住了,便想着胡车儿又不善水战,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还有关那一堆破石头什么事,至少多带着弓弩好啊……

周仓还在狐疑之时,苏哲已经一声令下,走舸使出水营,直奔江心。

岸滩上,望着离去的苏哲,伊籍不禁担忧道:“那甘宁毕竟只是一个水贼,万一到时候心生歹念,这苏哲岂不是自己送死。”

刘琦嘴角扬了扬,冷冷道:“若果真如此,那也都是他自找的,到时候本公子只能收编了他的兵马据为己有,也算稍稍弥补一下本公子在他身上下的本钱吧。”

伊籍摇头叹息。

而与此同时,对岸贼营水门也打开,一艘走舸同样使出岸边,向着江心而至。

甘宁屹立船头,凝目远望,果然见一条挂着“苏”字大旗的走舸,正与自己相对而来。

“这个苏哲,竟然真敢跟我来单船会面,还真有几分胆色。”甘宁眼中掠过几分欣赏的意味,却突然讽刺的寒芒,“可惜啊,却终究只是一个书生,只会意气用事。”

他手一挥,向左右沉声道:“待会你们看我拔刀为号,就加速划浆冲过去,我要活捉了这个狗屁卧龙!”

第七十四章 你敢赌吗!

船行如风,转眼间,两船便相对驶近,在距离十步之地,很有默契的停船下锚。

苏哲立于船头,举目凝望,但瞧见一名身着锦衣,头插鸟羽,腰上悬着一只铃铛,半边脸被灰纱遮住的水贼,同样也立于船首,正也在注视着他。

那个人,必就是传说中的甘宁了。

“这个甘兴霸,这要是放到了现代,这身行头就是奇装异服,正经杀马特啊……”苏哲心中暗忖。

就在苏哲观察他之时,对面的甘宁,一双寒芒也在审视着他。

他以为,黄月英把苏哲说的神乎其乎,连“明主”的名头都用上了,那这个苏哲多半是气宇轩昂,一身的雄武气息。

他却失望了。

他所看到的,只是一个青衫磊落,身形瘦削,显的有些文弱的书生。

“这样的小身板,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也想做明主,那黄月英果然夸张了……”

甘宁心中便有些不以为然,便大声吼道:“苏哲,你想跟我会面,我来了,有什么话说吧。”

苏哲清了清嗓子,高声问道:“甘兴霸,我想先问一句,月英小姐可安然无恙。”

“我甘宁从不欺负女人,那黄小姐我一直以礼相待,没伤她半根毫毛,你不必担心。”甘宁也高声回答。

苏哲暗松了口气,便想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个甘宁虽为水贼,却是条汉子,没敢对黄月英怎样。

放下心后,苏哲便又高声道:“甘兴霸,你所劫的那几十艘粮草,乃是宛城百姓的救命粮,我希望你能交还出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你看如何。”

“笑话!”

甘宁嘲讽的一哼,冷冷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强盗关心百姓的死活了,这不应该是你们官府关心的事么,关我何事。”

他果然没那么好心……

看来,这软的是不行了,只能来硬的了。

当下苏哲便提高声调,厉声道:“甘兴霸,我是念在你有几分将才,所以才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若是不识抬举,待我破了你的水寨的时候,你就后悔莫及了。”

“哈哈哈——”

回应苏哲的,却是一阵放肆的大笑,笑声中极尽不屑和讽刺。

大笑后,甘宁冷哼道:“那黄月英还说你非同寻常,原来只非同寻常在了一张狂妄的嘴上,那刘琦几千大军都被我轻松击败了,我就问你,你哪里来的自信,敢在我面前逞狂!”

说着,甘宁的手已按在了刀柄上,作势就要发出信号。

身后的水贼们,瞧见甘宁这个动作,不约而同的悄悄摸到了弓弩,按到了桨柄上,只等他一拔刀,就猛冲过去。

两船相隔不过十步,事发突然,甘宁相信苏哲根本来不及掉转而逃,就能轻松被他追上。

到时候,他就可以轻松登船,把苏哲给活捉拿下,拖回去扔在黄月英面前,让她看看她所器重的卧龙,荆州真正的明主,是如何的不堪一击。

苏哲眼眸锐利,一眼洞察了敌船上的蛛丝蚂迹,立时判断,甘宁可能会有歹念。

“今日一会,咱们只是闲聊而已,何必把气氛搞的这么紧张呢,我为咱们准备了个小小的助兴表演,不妨先看一看。”

苏哲这峰回路转的一席话,听的甘宁是莫名其妙,手虽按在了刀柄上,却没有拔出来,下意识的想看一看,他要耍什么把戏。

苏哲便喝道:“胡车儿,还愣着做什么,给甘头领表演表演你的绝活。”

“好嘞!”

胡车儿跳了起来,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随手抓起一块脑袋大小的石块,朝着对方所在的方向就扔了出去。

嗖——

石块腾空而起,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甘宁和他的水贼们的头顶越过,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船后三十余步的水里。

水贼船上,顿时一片哗然。

“这么重的石头,那厮竟然扔出去了那么远,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甘宁吃惊的看向胡车儿,眼中奔涌着惊异。

这还没完。

胡车儿两手左右开弓,轮翻抓起一块块石头,嗖嗖的连着掷了出去,一口气扔出了十几块石头。

伴随着“扑嗵”的声响,十几枚石头无一例外的扔在了水贼船后很远的地方,有一块甚至达到了四十步之远,看的船上的水贼们直咋舌。

“行了,省点力气吧。”苏哲见差不多了,才摆手制止。

胡车儿这才拍了拍手上,一屁股重新坐下,脸不红来鼻不喘,半点不见耗费力气的迹象。

苏哲看着一众震惊的水贼,方才淡淡笑道:“甘头领,即兴表演结束了,现在甘头领可以安安生生的跟我聊天,不会再东想西想了吧。”

甘宁神色一动,自是听出了苏哲的话外之意。

显然,苏哲早就料到他可能在会面之时,图谋不轨,突施杀手,所以才带了胡车儿这个怪力家伙,还有一堆的石块。

以胡车儿的大力,一旦他们有异动,抄起石头直接就可以当炮弹一样轰向他们,就算不把他们轰成肉泥,也足以轰沉了他们的船,让他们变成落汤鸡。

苏哲让胡车儿的即兴表演,就是在警告他甘宁,让他别胡来,老子可是早有准备的。

“这个苏哲,看似胆大,行事却如此周密,看来黄月英说的没错,他确实有几分非同一般……”

甘宁心中暗暗思忖,眼中的惊异却一闪而逝,冷冷道:“如果你还要求我把粮草交还给你,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咱们就此别过,你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苏哲却一笑,不紧不慢道:“既然甘头领不肯交粮,那咱们就说点别的吧,眼下我上任南阳太守,正是招兵卖马用人之际,你甘兴霸有大将的潜质,窝在这水窝子里做贼实在是可惜了,何不归顺于我,助我成就大业。”

招降!

他不要粮草了,却招降起来,简直更过份。

甘宁一声狂笑,不屑道:“我甘宁虽是水贼,却逍遥自在,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我放弃逍遥快活,去为你刀头舔血。”

“听甘头领这口气,怕是不肯了?”苏哲神色中流露出几分遗憾。

甘宁轻轻蔑的反问道:“想让我甘宁效命,就得有让我服气的能耐,你有吗?”

“原来如此。”苏哲轻叹了一声,“既然甘头领想见识一下我的本事,那咱们就打个赌吧。”

“赌?怎么赌?”甘宁眼中掠起奇色。

苏哲便淡淡道:“咱们就赌四天之内,我能否攻破你的水寨,如果我做到了,你甘宁就得归顺于我,一辈子为我苏哲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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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就是这么自信

四天之内,攻破我水营?

他娘的好大口气!

甘宁一声冷笑,不以为然道:“苏哲,我一直以为我甘宁很狂,没想到你比我还狂,四天破我水营,你当我这手下这些弟兄们都是纸糊的吗?”

苏哲同样一声冷笑,大声道:“别说那么多废话,就说你敢不敢赌吧!”

“赌!我怎么不敢赌!”甘宁不假思索的一挥手,却反问道:“若是你赌输了,又当如何?”

“若我输了,那几十船粮草,就当我送给你,除此之外,还会额外再送五万石粮草给你。”苏哲回答的也极是痛快。

甘宁眼前一亮,欣然喝道:“好,咱们一言为定,到时候你输了若敢食言,我必搅得整个南阳鸡犬不宁,叫你这南阳太守当不下去!”

“先别那么自信。”苏哲却淡淡一笑,“说不定到时候你不是要搅的南阳鸡犬不宁,而是要为我保境安民。”

甘宁赖得再听苏哲的自信,冷冷一哼,喝令起锚回营。

苏哲也不逗留,亦是下令起向回营。

两艘船背对而行,渐渐远去。

东岸水营,水门再次打开,船靠栈桥,甘宁跳下船来,当即吩咐下去,命严加戒备,防范官军袭营。

吩咐交待过后,甘宁再次回到了大帐中,黄月英已在那里等了许久,脸上明显残留着几分担忧。

她是知道甘宁到底是水贼,害怕苏哲跟他会面之时,会有所不利,担忧着苏哲的安危。

“怎样,甘头领可见识了苏子明的风采?”黄月英压制住了担忧,不动声色的问道。

甘宁坐了下来,说道:“你说的那个苏哲,确实有几分过人之处,可惜他太过狂妄了。”

听他这口气,显然会面并没有以血光收场,苏哲就该是安然无恙,这不禁令黄月英松了口气。

她便故作好奇,问道:“不知苏子明他是怎么个狂妄法?”

“他竟然跟我打赌,妄想四天之内破我水营,好叫我归顺于他,为他效命,这难道还不够狂妄吗?”甘宁反问道。

黄月英神色一动,不禁微微点头,心中暗赞苏哲有眼光,也想收降这锦帆贼。

当下她便淡淡道:“那苏子明自昏迷苏醒之后,性情确实变了不少,的确是多了几分狂劲,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单只是一个嘴上狂妄的人,他既然敢说四天之内能破你水营,就说明他有必胜的把握。”

“你也在开玩笑吗!”

甘宁眼神不屑,抬手向外一指,“就在一个时辰前,我刚刚大破刘琦的三千兵马,他苏哲又拿什么来破我的水营,凭他的一张嘴吗?”

“苏子明素来足智多谋,他可能兵马不如刘琦多,但或许会施展奇谋,破了你也未尝没有可能。”

黄月英本是想夸苏哲有多强,但这话一出口,却又有些后悔,会不会是提醒了甘宁,令其有所防范。

甘宁却傲然道:“我这水营三面是峭壁,一面临水,他苏哲想要破我大营,就只有正面跟我水战,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徒劳,你觉的,他水战是我甘宁的对手吗?”

黄月英哑然。

尽管她深知苏哲的才华,但也不得不承认,甘宁所说的句句没错,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想不出,苏哲能用什么样的奇谋,来打羸这场水战。

“莫非,这一次,苏郎真的是有些太过自负了吗?”

沉默之中,黄月英的脑海中,不禁闪现出了这样一个念头,那眼神表情也开始变的不那么坚定起来。

她的沉默,等于是默认了甘宁的判断。

灰纱下的嘴角微微上扬,甘宁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便叹道:“可惜啊,黄小姐极力推荐的人,终究不过是个只会说大话的狂妄之徒,我看黄小姐也不必对他抱有奢望,不如就安心留下来,继续给我讲解《春秋》吧。”

黄月英目光落在了竹简上,满脑子却都是苏哲的身影,心中暗自叹道:“子明啊子明,你到底是何来的自信,难道,你真有什么奇谋妙计吗?”

……

西岸。

船行靠岸,苏哲跳上了栈桥,从容走上岸滩。

看着苏哲活着回来,刘琦表情有几分意外,眼中甚至还流露出了几分失望的神色。

那失望不过一闪而逝,刘琦忙迎了上去,笑问道:“怎么样,子明,你可劝降了那锦帆贼吗?”

“怎么可能。”苏哲摇摇头,“那甘宁顽固自负的紧,他怎么可能投降。”

刘琦嘴角扬起一抹讽意,以显示自己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苏哲就是不听劝,空忙了一场。

他便道:“既然锦帆贼不肯投降,那子明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吃饱喝足了,待时间一到,就去破了贼营呗。”苏哲语气依旧是轻描淡写,志在必得。

说罢,苏哲便告辞而去,嚼着蚕豆,哼着小曲,一路望自家大帐而去。

望着苏哲那轻闲远去的背影,刘琦心中忽然生出了说不出的厌恶,口中冷哼道:“现在你故弄玄虚,本公子倒要看看,三天之后,你怎么给你收场!”

……

时间一天天过去,约定的时期眼看就要到了。

这几天的时间里,苏哲确实是说到做到,每天什么都不做,只是叫士卒们吃饭睡觉,养精蓄锐。

至于他自己,则整日吃吃蚕豆,喝喝小酒,兴致来时,再到江边垂钓一番,日子过的好不悠哉。

转眼间,约定之期就在明天。

而当天晚上,苏哲却依旧在闲饮美酒,吃着自己钓上来的鱼,半点没有急切的意思。

酒醉五分,天色已晚,苏哲便叫散了小宴,大家伙各自回帐休息。

周仓却实在忍不住,拱手道:“公子啊,明天就要到期了,你跟那刘大公子打下了保票,还跟那水贼打了那么大的赌,可明天咱们怎么才能破了贼营啊。”

“急什么,这不还没到明天么。”苏哲一脸醉笑,摇摇晃晃的起身要回内帐。

“可是……”

周仓还想说什么,苏哲却摆了摆手,打着哈欠道:“什么也比不得睡觉要紧,公子我困了,咱明天再说吧。”

说着,苏哲便已打着瞌睡走入了内帐。

周仓无奈,只得摇头叹息,告退而去,回往了自己帐中。

他一头躺下,却是辗转难眠,翻来覆去也睡一着,满脑子都在琢磨着,自家公子到底在想什么,何来的自信明日必能破了贼营。

他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睡了又醒,醒了又醒,不觉已是东方发白。

旁人还都在熟睡,他却怎么也合不上眼,索性跳了起来,想要出去透口气。

一掀开帐帘,他却瞬间傻了眼。

第七十六章 再显神奇

大雾弥漫。

没错,就是大雾弥漫!

沿江两岸,不知什么时候起了晨雾,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可视距离不出六十步。

这场忽起的大雾,虽然比关中那场大雾要小的多,但来的这么突然,还是让周仓吃了一惊。

他揉了揉眼睛,愣怔了一下,蓦然间恍然惊悟。

“今日是公子约定的破贼之日,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起了大雾,莫非公子推测出了今日会起大雾,想要借着大雾掩护进攻贼营不成?”

蓦然惊悟的周仓,心中涌起万般惊叹,拔脚狂奔,直奔苏哲大帐。

“公子,起雾啦,你真是太神啦,你咋不早说哩,害我白白担心了一场啊!”周仓激动的闯了进来,大嚷大叫道。

此时的苏哲,则在内帐中呼呼大睡,正作着美梦呢,却被周仓这一阵大叫给吵醒。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吹欠,一脸困意的晃了出来,抱怨道:“我说子丰啊,你大清早上的瞎嚷嚷什么啊,公子我正做着春梦呢。”

“公子啊,你就别装了,你不是算准了有这场大雾么,还等什么啊,赶紧带着咱们破了贼营去啊。”

周仓激动到失控,扑上前来,使劲的摇着苏哲的肩膀,硬是把他给从迷糊中摇醒。

“轻点轻点,别摇了,公子我这小身板,都快给你摇散架了。”苏哲没好气的抱怨道。

周仓也顾不得失礼,拉着苏哲奔出了帐,指着大雾激动的叫道:“公子,你真是神啦,你看看,真的起大雾啦!”

苏哲没办法,终于还是彻底清醒,两眼不再迷糊。

看着漫江的大雾,他却只“哦”了一声,喃喃道:“果然准时起雾了,系统诚不欺我。”

“系……系什么统?公子你不是都醒了么,咋还说迷糊话?”周仓眼珠子瞪的豆大,一脸的茫然。

苏哲自然不会解释,轻吸一口气,欣然一拂手:“传令全军,即刻集结,准备进攻敌营。”

“诺!”周仓二话不说,兴冲冲的前去传令。

哐哐哐——

大营之时,集结的锣声四起,打破了黎明前的沉寂,也把数千士卒从睡梦中叫醒。

刘琦也从睡梦中惊醒,草草披挂,直奔江岸而去。

望着漫江大雾,刘琦不禁骇然变色,口中惊叹道:“难道说,那苏子明当真有识天象的神奇本领,五日之前就算准了今日会有大雾不成?”

紧随而至的王威,也惊到目瞪口呆,颤声惊道:“不可能吧,就算他有预断风云的能力,也不可能五天就预测出了这场大雾,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荆襄第一才子,当世卧龙,果然是名不虚传,大公子若能得此人辅佐,前途不可限量,只可惜大公子气量有限,只怕镇不住这个苏子明啊……”

伊籍则不仅仅是惊叹,更是暗自感慨,隐隐产生了几分忧虑。

就在他主臣三人,尚自惊叹之时,苏哲已身披铠甲,策马飞奔而来。

勒马于前,苏哲一拱手,笑道:“这么早把大公子吵醒,扰了大公子清梦,真是不好意思了。”

刘琦这才回过神来,奇道:“子明,你当真五天前就预测到了今日会起大雾?”

“这个嘛……如果我说我是猜的,只不过运气太好,不知大公子信不信。”苏哲笑呵呵的自嘲道。

刘琦愣怔不语,明显知道苏哲在胡说八道,却无话可说。

这时,苏哲便拱手道:“眼下兵马集结已毕,大公子,那下官可就发号施令,准备破贼营了。”

刘琦身形又是一震,一时心中情绪复杂,不是滋味。

一方面他想要破了锦帆贼,一方面,他又不愿意看到苏哲大展风采,纠结的不行。

这时,伊籍眼中却蓦然精光一闪,质疑道:“现下虽然起了大雾,令水贼视野不明,但这大雾却是把双刃剑,我们自己的视野也被遮挡,根本看不清敌营的布防,这种情况强冲敌营,只怕未必就有胜算,说不定还会极有风险。”

他这番话,蓦然间提醒了刘琦,便想自己方才只是被苏哲识天象的本事所震惊,却没有细想,这样的天象,未必就有助于破敌。

一想到这里,刘琦顿时又来了精神,冲着苏哲质问道:“是啊苏子明,伊机伯言之有理,本公子岂能放心的把兵马交给你,让他们摸瞎去接近敌营,拿他们的性命冒险。”

面对他主臣二人的质问,苏哲脸上却掠过一丝诡色,冷笑道:“谁说了我要摸瞎正面进攻敌营了。”

众人又是一愣,再度茫然。

“不正面进攻,你怎么破了贼营,又怎么剿灭这帮水贼?”刘琦不解的问道。

苏哲却一笑道:“这个大公子就不必担心了,下官自有妙计,很快就会见分晓,大公子只需在营中看好戏便是。”

刘琦无言。

苏哲便拂手令道:“周仓王威听令,速率本部兵马登船,多备战鼓,随我逼近敌营。”

他号令传下,周仓当然是听命而去,那王威却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看向刘琦。

毕竟,他是刘琦的部下,没有刘琦的命令,苏哲是指挥不动他的。

“大公子已命我指挥诸军,怎么,王将军,你莫非敢抗命不成?”苏哲厉声质问道。

王威没反应,犹豫的目光看向刘琦。

刘琦纠结了几下,泼出去的水也不好收回,只好微微点头,向王威使了个顺从的眼色。

王威无奈,这才不情不愿的领命而去,指挥自己的部下依命行事。

不多时,两千多的兵马集结完毕,尽数登上战船,光战鼓就带了三十余面之多。

苏哲登上旗舰,一声令下,三十来艘大小战船再度出发,借着大雾的掩护,向着对岸贼营摸去。

望着消失在雾中的船队,刘琦冷哼一声,喃喃道:“苏子明,本公子倒要看看,你怎么给我攻破贼营。”

一旁的伊籍,眼中却充满了好奇,心中暗忖:“这个卧龙行事当真是与众不同,我倒是迫切的想见识下,他会施展什么妙计。”

江上,两千荆州兵已借着大雾掩护,摸近了敌营。

晨雾虽大,但毕竟还有几十步的视线,用不了多久,贼军水营的轮廓,隐隐约约已进入了视野。

王威和他的一千余号士卒,顿时绷紧了神经,个个都是心有余悸的德行。

就在几天前,他们才在这水上遭受大败,锦帆贼强悍的战斗力,给他们的心里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影,如今大战迫在眼前,他们焉能不心存忐忑。

苏哲却淡然从容,闲嚼着蚕豆,立在船边欣赏着江雾的诡异风景,就跟前来旅游一般轻松。

眼看敌营轮廓出现,苏哲果断的一挥手,下令诸船就地下锚,不得再逼近敌营。

旗舰的鼓声顿时响起,发出了下锚的鼓点声,几十艘大大小小战船,匆忙的下锚停泊。

“公子,敌营就在眼前,怎么停下来了,一鼓作气杀上去啊。”周仓亢奋的叫道。

苏哲却道:“这大雾弥漫的,咱们看不清贼寇的布防,贸然冲上去,万一踢到了铁板怎么办?”

周仓顿时就愣住了,心想这不是方才刘琦的话么,方才你不当回事,怎么现在又当回事了。

“那……那咱们怎么办啊?”周仓挠着后脑壳,一脸的茫然。

苏哲却清了清嗓子,手一挥,大喝道:“传令各船鼓手,把袖子给我撸起来,往死里擂鼓,敲他个天崩地裂!”

第七十七章 神兵天降

擂鼓?

还敲他个天崩地裂?

周仓愈加丈和二尚摸不着头脑了,完全理解不了他的公子,这道命令是什么意思。

他却只能心怀着狐疑,大喝道:“公子的命令没听见么,还不快把鼓给老子敲起来。”

号令传下,旗舰上的七八面大鼓,最先敲了起来。

很快,其他战舰上的战鼓,也跟着敲了起来,传眼间是鼓声震天,震到所有人耳膜都快要碎掉。

大江两岸的沉寂,瞬间被这天崩地裂般的鼓声击碎。

五十步外,贼营。

甘宁一早起来,同样也看到了这忽起的晨雾,嗅觉敏锐的他,立时就想起了江上会面时,苏哲跟他打的赌。

那赌约,今日就是最后的期限,而偏偏在今天起了大雾,不禁让甘宁起了疑心。

“传闻那哲有识天象,预断风云变化的能力,莫非他算出今天会有大雾,想要借着大雾掩护,袭破我水营不成?”

甘宁的脑海中,不禁冒出了这个念头。

他却转念又一想,风云变化莫测,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拥有如此神奇的本事,那苏哲所谓预断风雨的能力,多半是以讹传讹而已。

他虽不信,但为了稳妥,还是把七百水贼中的六百余人,全都调往了水营营墙一线警戒,以防万一。

营墙一线,全面警戒,数百水贼跃跃欲战,一支支锋利的箭矢,死死的瞄准了前方。

甘宁则摇动着手中的铃铛,一双寒芒冷冷的注视着江上。

他裸露的眼睛中,看不见半点忌惮之色。

因为他除了营墙之外,还有第二道防线,便是密布在岸滩上的鹿角,陷坑和壕沟。

一旦官军突破营墙,他就会佯败撤退,把官军引上岸滩,利用第二道防线,坑官军一个措手不及,把他们钉在滩头无法前进。

然后,他就可以命他的弓弩手们,依靠高处的优势,肆意的射杀官军。

“苏哲,就算你能预测风云变化又如何,有种你就放马过来,我甘宁就让你知道后悔二字怎么写。”

甘宁眼中寒芒更裂,浑身上下都弥漫着自信的气势。

就在这时,前方江雾之中,突然间响起震天鼓声,一瞬间震到他头皮发麻。

数百水贼们,立时握紧了手中刀枪,热血沸腾。

甘宁从鼓声中清醒过来,凝目射望,却被江雾阻挡,看不清到底有多少战船逼近,但从这鼓声来判断,至少也有六七十艘战船。

这也就意味着,来袭的官军,数量应该三五千之间

“莫非,那姓苏的又暗中从襄阳调来了援兵不成?”

甘宁脑中立刻迸出这个念头,不禁眉头一皱,不假思索的喝道:“速传我令,把余下的一百多弟兄,也统统调到营墙来,今日一战,凡是能抄起家伙的,都得给我拿出玩命的精气神来!”

号令传下,那留守于内营的一百水贼,火速的被调来,除了个别如看押黄月英的水贼外,几乎所有水贼都集结在了营墙一线,严阵以待。

甘宁鹰目如刃,手握战刀,冷哼道:“苏哲,有胆你就来吧,无论你有多少兵马,我都杀你个有来无回!”

……

营墙之后,五百步外,那座正对着营门的峭壁顶上。

一百多名虎狼之士,早已暗仓在顶上许久。

此时此刻,胡车儿正立在峭壁边下,任由山风扫刮着自己的身体,一双血腥兴奋的目光,正俯视着下方大雾遮掩的贼营。

“他奶奶的,公子简直不是人啊,又给他算对了,这场大雾起的真是及时啊,哈哈——”

兴奋的胡车儿,放声大笑。

就在昨天昨些时候,苏哲给他安排了一件秘密任务,命他带一队善于攀爬的士卒,从上游偷渡过河,借着夜色掩护,摸到了贼营正后方的峭壁下。

这座峭壁几乎是垂直上下,有数百步之高,崖壁又异常的光滑,几无可攀的支撑点,理论上没有人可以爬得上去,正是仗着这道峭壁,甘宁才可能放心大胆的只防临水一面,而不用顾忌背后。

可惜,胡车儿却是个例外。

能日行八百里的他,轻身功夫极好,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竟然神奇的爬了上去。

接着,他便利用随身所带的绳索,又拉上来了十几道绳索,从上放到了山底。

于是,那百余号善攀爬的苏家军士卒,便顺着绳索,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了峭壁顶上。

胡车儿便和这一百多兄弟,在峭壁顶上吹了一晚上的冷风,直到黎明之前,终于等来了这场大雾。

咚咚咚——

战鼓声响起在了江上,远在山顶上的胡车儿,也清清楚楚的听。

他热血陡然间沸腾到了极点,大吼一声:“公子给咱们发信号了,弟兄们,把绳子扔下去,随老子下入贼营去。”

号令传下,早就迫不及待的一百号勇士,即刻将十几根长绳扔了下去,顺着长绳便井然有序的溜了下去。

如果没有这场大雾,他们这般明目张胆的,大白天想要从峭壁顶上爬下来,即使在营墙方向,水贼们也能看得到他们,爬下来就等于是送死。

这场大雾,却成了他们很好的掩护,令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几乎是在水贼们的眼皮子底下,顺利的就摸了下来。

而甘宁为了应对苏哲在正面的进攻,把几乎所有的水贼都调到了营墙一线,大营内部更加是空无一人,以至于胡车儿他们摸进敌营后,一路上竟没碰见一个人影,如同进入了一座空营,自然也就没人能及时发现他们,鸣锣示警。

看着左右空荡荡的营房,胡车儿兴奋的惊叹道:“公子真是神人,他告诉我摸下峭壁的时候,贼营里会是空的,还真就是空的,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也太他娘的神了点吧……”

正激动的时候,正撞上一名拿着菜刀的老伙夫,正抓着鸡准备杀,胡车儿大步上前,在那伙夫还没反应过来时,就一刀把他砍翻在地。

那伙夫半边肩膀被砍断,痛的跌倒在地上,死去活来的打滚。

胡车儿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沉声道:“老东西,带老子去找那黄小姐去,不然老子砍了你的脑瓜子。”

痛到要死的伙夫,吓破了胆,只能忍着剧痛,一路跌跌撞撞的带着他们前去。

营中虽然有雾,但视线还有几十步,老伙夫熟悉整个大营,没多久就把他们带到了一座大营前。

守在外头的几名水贼,一见到官军神兵天降般出现在眼前,个个吓到惊魂丧胆,还没反应过来时,便被胡车儿一众,几刀砍成了肉泥。

胡车儿一掀帘子,拎着染血的大刀就冲了进去,一见黄月英便兴奋的叫道:“黄小姐,让你久等了,公子派我来救你啦!”

黄月英先是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当她认出是胡车儿时,慌张的俏脸上,刹那间涌上了无尽的惊喜。

第七十八章 骇兴霸

“胡车儿?你……你怎么来的?”黄月英惊喜狐疑的问道。

胡车儿便向东面一指,笑呵呵道:“我是带着弟兄们,从后边的峭壁上爬下来的。”

黄月英身形又是一震,奇道:“你们没有攻破水贼营墙?”

“公子哪有那么傻,他早说啦,那个姓甘的极厉害,咱们要从正面进攻,肯定要吃大亏的。”

黄月英神情愈加糊涂,急问道:“车儿,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不宜迟,小姐先跟我躲到峭壁上去,我边走边告诉你。”胡车儿说着便拽着她往外走。

出了营帐,黄月英不由倒抽了口凉气。

眼前已是火光四起,销烟弥漫,那一百多号士卒,正手执着火把,四处放火。

“都给我小心着点,千万别把粮仓给点了,不然老子拧断了他的狗脖子!”胡车儿一面领着她走,一面大声喝令。

一路上,胡车儿便将苏哲的全盘计谋,告诉了黄月英。

从苏哲如何算出今日会起大雾,到苏哲如何派他带人马爬上峭壁,趁着大雾弥漫,水贼皆被吸引到营墙一线的机会,神兵天降潜入贼营来放火,抄了水贼后背,再顺便把她营救出来……

“这些……这些当真是苏郎的计策?”黄月英吃惊的樱口张开,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当然都是公子的主意啦,除了咱们公子那颗脑瓜子,谁还能想出这么厉害的计策啊!”胡车儿毫不掩饰自己对苏哲的佩服。

黄月英心头深深震撼,喃喃道:“他又一次预断天象变化,已经够神奇,还能利用大雾,设计出如此精妙缜密的计谋,把每一步都算的清清楚楚,把那甘宁玩弄于股掌之中,没想到,苏郎醒来之后,智谋竟比原先高出何止十倍,当真是……”

此时的黄月英,心中已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心中对苏哲的惊叹。

而在惊叹之余时,她的嘴角不由微微上扬,泛起一丝引以为傲的甜蜜笑容,她在为自己情郎的智谋而感到骄傲。

转眼间,她已被胡车儿带到了峭壁下,胡车儿交待两名士卒,把黄月英绑好,拉上了峭壁后,便如风一般杀回了销烟大雾中。

晨光渐亮,旭日东升,朝霞刺破了迷雾,弥漫已久的大雾,开始散去。

营墙处,甘宁和他的七百水贼,尚在紧绷着神经,等着官军来自于水上的进攻。

那令人厌烦的战鼓声,已经敲响了有半个时辰,却始终不见有官军的战舰逼近。

水贼们开始不耐烦起来,渐渐放松了警惕。

甘宁摇动铃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眼眸中开始涌动起狐疑之色,心中隐隐约约变的不安起来。

“这个苏哲,鼓擂的震天响,却迟迟不见进攻,倒像是在虚张声势,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莫非是……

蓦然间,甘宁脑海中迸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身形微微一震,缓缓的转过了身去。

手中摇动的铃铛,脱手垂落在了腰间。

甘宁的那一双眼睛,瞬间已被前所未有的震撼填满。

视野中,只见薄雾笼罩下的内营,不知何时已是烟火四起,隐隐约约看到数不清的人影,在烟雾中往来奔走,正在四处放火。

是官军在放火!

“这怎么可能,营墙明明还在手里,哪里跑出来的官军,竟然能越过我营墙,潜入我大营中放火?”

就在甘宁大惊之时,其余的水贼们,也注意到了内营火起,无不是惊哗失措,七百水贼顿时陷入惊慌之中。

甘宁却很快从震惊中清醒,厉喝道:“都不许慌张,留下四百人继续守营墙,其余三百人跟我回救内营。”

号令传下,甘宁一马当先跳下栈桥,一路望岸滩上狂奔而去,身后三百水也匆忙跟上。

一众人马登上岸滩,正要往高处的营地奔去,甘宁身后突然间响起一阵惨叫声来。

他回头一看,却见自己的三名手下,因为慌张的原因,没有注意到岸滩上的标记,直接落入了陷坑中,被倒刺当场扎成了肉串。

紧接着,惨叫声此起彼伏,又有数名水贼落入了陷坑中,死于非命。

甘宁心头一惊,不得不放慢脚步,注意脚下,其余幸存的水贼们,也跟着放慢脚步,几百多号人便在滩头上磨蹭起来。

就在这迟滞的片刻间,胡车儿已经带着他的一百多号兄弟,穿过了营区,杀到了岸滩边。

胡车儿一见滩头上挤了一群水贼,二话不说,大喝道:“弓弩手,给我往死里射这帮水贼,不让他们过来。”

号令传下,三十余名弓弩手,抄起强弓硬弩,便朝着水贼们射去。

双方距离不过几十步,眼下晨雾已薄,视野也开始清晰起来,这样距离上射箭,很快便把水贼们射了个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胡车儿更是撸起袖子,抄起地上的石块,直接如炮弹一般砸去,把数名水贼直接砸到了*迸裂。

一时间,数百号水贼被堵在了滩头,前进不得,成了胡车儿他们任意射杀的活靶子。

眼见弟兄们死伤惨重,甘宁无奈之下,只能大叫道:“撤退,即刻撤退,给我退回栈桥去!”

甘宁一边大叫,一边拨挡着袭来利箭,带着一众死伤惨烈的手下,在付出了两百人的死伤之后,终于退回了栈桥上。

看着岸滩上那遍地的伏尸,还有那一个个的陷坑,甘宁是羞恼无比。

要知道,那一堆陷坑乃是他为苏哲准备的,谁想要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而成了他自己夺不回内营的绊脚石。

那一双充血的眼眸,恨恨的盯着内营上,耀武扬威的敌人,甘宁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这些敌人,到底是从哪里来,难不成是从天而降不成?

“从天而降?”

甘宁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目光抬高,顺势望向了那正对营门的峭壁。

蓦然间,他恍然惊悟,眼中迸射出了前所未有的惊骇,就仿佛是见了鬼一般。

“那姓苏的预料到今日会有大雾,他故意藏在雾中擂鼓,只是佯装要正面进攻我大营,好诱我把所有兵马都调到营墙一线,他却派人偷偷摸摸的爬上了峭壁,趁我不备,偷袭了我的大营?”

“是了,一定是这样,可是那峭壁那么光滑,连猴子也爬不上去,姓苏的手下又是怎么爬上去的,这也太……太匪夷所思了!”

惊醒的甘宁,陷入了无尽的茫然惊愕之中。

第七十九章 我的战旗!

江上。

战鼓声依旧敲到震天响,震到所有人都头皮发麻。

所有人都很诧异不解,这位苏太守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逼近敌营却迟迟不进攻,在这里敲了半个多时辰的鼓,再这么敲下去,不等跟敌人交手,恐怕自己先被震晕了。

旗舰。

周仓抠着隆隆作响的耳朵,焦躁的嚷嚷道:“公子啊,这鼓咱们还要敲到什么时候,再不进攻的话,大雾就快要散了。”

“你说什么?”苏哲一脸茫然,冲他大叫,示意自己听不见。

周仓一愣,瞄了一眼,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用布絮悄悄的把耳朵给堵住,别说是他的说话声,连敲鼓声都听不到。

“可真有你的,我们被鼓震的快晕过去,自个儿却悄悄把耳朵给堵上了……”周仓扁起了嘴,哭笑不得的抱怨。

这时,苏哲才想起耳朵堵着,便把布絮扯了出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周仓忙道:“我是说,再耗下去雾就要散了,咱们什么时候进攻啊?”

“那就得看胡车儿的行动有多快了。”苏哲的脸上,却浮现一抹神秘的诡笑。

胡车儿?

周仓愣了一下,满眼糊涂,这才忽然发现,从头到尾就不见自己这个义弟的影子。

“奇了个怪啦,那矮冬瓜跑哪里去浪去了……”周仓喃喃狐疑,无意间再次抬头向着敌营方向瞄了一眼。

刹那间,他定在了原地,眼中涌起无尽的惊喜。

放眼望去,贼营后方竟已火光四起,销烟大作,竟似被偷袭了一般。

“公子快看,敌营起火啦,这是怎么回事?”周仓激动的大叫道。

苏哲笑了,大手一挥,欣然道:“胡车儿已经得手,传令各船,停止擂鼓,给我攻入贼营。”

呜呜呜——

进攻的号角声,盖过了隆隆的鼓声,各船发晕的士卒们,无不如释重负,大松了一口气。

鼓声沉寂,水岸复归平静。

就在他们暗松一口气时,蓦然发现,贼营方面竟然火光大起,一时间,各船的士卒们无不惊喜哗然,被鼓声快震碎的斗志,转眼间狂燃起来。

“贼营起……起火了?难道,那苏姓竟然派人暗中袭了贼营不成?这怎么可能,他是怎么派人偷潜进去的呢?”

王威望着那火光销烟,整个人惊到嗔目结舌,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

旗舰上,苏家军的士卒们,此刻已忙碌起来,收锚的收锚,扬帆的扬帆,抄家伙的抄家伙,准备进攻贼营。

周仓却忽然想到什么,忙提醒道:“公子,贼营虽然起火了,但未必不是那锦帆贼故意放的,想要诱我们上钩啊。”

“放心吧,那火是我叫胡车儿放的。”苏哲却自信道。

“胡车儿?”周仓还没想明白,“他又是怎么窜进贼营放火的?”

苏哲一笑,挖苦道:“你呀你,一定也不了解自己这个兄弟,你忘了,你这兄弟有一身非同常人的轻身功夫么。”

周仓愣怔了半晌,脑子转了几道弯,终于醒悟,惊喜道:“莫非公子是叫胡车儿绕到了贼营后边,用他的轻身功夫爬上了峭壁,从天而降潜入了敌营不成?”

苏哲笑而不语。

周仓愈加惊喜,又道:“难不成公子在这里叫咱们一直擂鼓,只是为了诱使锦帆贼把兵马尽数调到营墙,好为矮冬瓜争取时间不成?”

苏哲依旧笑而不语。

真相大白,周仓整个人定在了原地,惊到目瞪口呆,一张黑脸上涌起深深的震撼和惊叹。

半晌后,他才缓过神来,激动的赞叹道:“公子,你这计谋也太神了,我……我……我都不知该怎么夸你啦!”

苏哲却一笑,手指敌营:“马屁留着喝庆功酒的时候再拍吧,先给公子我拿下贼营再说。”

“公子就瞧好吧,剩下的就交给我啦!”

周仓战火狂燃,兴奋的一拍胸膛,抄起环首刀一指贼营,大叫道:“兄弟们,都给老子卯足了劲划船,一口气冲进贼营,杀他个天翻地覆!”

各船士气狂燃,在旗舰的带领着,向着贼营狂驶而去。

敌营内,水贼们已慌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一名水贼头目,冲着甘宁嚷道:“大头领快看,江上的官船要进攻了,咱们该怎么办啊?”

此时的甘宁,正关注着岸滩上的形式,琢磨着如何能攻上去,夺回大营的控制权。

被手下这么一惊叫,他急是转头望去,惊见躲在将散的薄雾中的官船,已经在向水营驶来。

那一面“苏”字大旗,在晨光下耀武扬威,仿佛苏哲那自信的笑脸,正在无情的嘲讽着他。

他很清楚,腹背受敌,军心惶恐,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抵挡数倍官军的前后夹击。

强行一战,只有死路一条。

眉头一皱,眼珠一转,甘宁一咬牙,喝道:“所有人即刻上船,抢在敌船接近前,往上游撤退。”

说着,甘宁第一个跳上了艨冲,余下那不到六百水贼,也纷纷跳下了船,驱使着不到二十艘的艨冲舰,打开水门冲了出去。

此时,官船已逼近至二十余步,各船上箭如雨下,无情的将水贼射翻在地。

这一次,甘宁自然不敢再交锋,只能挥舞着大刀咯挡箭矢,同时喝斥着各船水贼,拼命沿着水岸往上游逃去。

终于,在付出了七艘艨冲,近两百弟兄的死伤之下,甘宁和他残存的四百水贼,抢在官船完全封堵住水道之前,擦着官船的眼皮子底下,逃往了上游水面。

旗舰上,周仓一见这情形就急了,骂道:“没想到这锦帆贼竟然弃了老窝啊,他奶奶的,不能让他们逃,给我转向追击。”

“算了,不必追击。”苏哲却拦住了他,“水贼都是艨冲快船,逃起来又不要命,等咱们转向要追的时候,他们早就逃的没影了。”

“那咱们就这样放那姓甘的家伙逃了?”周仓一脸的不甘。

苏哲却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放心吧,如果那甘宁还是条汉子,不用我追他,他自己会找上门来的。”

于是,苏哲便也不穷追,只令各船驶入贼营。

薄雾散尽,天光大亮之时,贼营的上空,终于高高的飘扬起了“苏”字大旗。

那一面大旗,相隔不远的西岸上,留守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看到这一幕,刘琦一脸的不敢相信,惊道:“苏哲他……他竟然羸了!?”

第八十章 会情郎

“他是怎么做到的?”刘琦蓦的转向伊籍,声音沙哑的问道。

伊籍也是一脸惊叹,颤声道:“属下也看不明白,那苏太守这到底是施的什么计策,如何能绕过敌营正面,竟在贼营内部放起火来。”

刘琦回过头来,再次望向对岸,看着那面耀武扬威的“苏”字大旗,心中情绪就像是砸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说不出是喜还是酸。

贼营后方的峭壁上,黄月英站在顶上,清楚的看到了苏哲攻入敌营的一幕,当她隐约看到苏哲的身影时,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快,快放我下去。”她急切的冲左右保护她的士卒叫道。

于是,士卒们便重新给她拴上绳子,又把她从峭壁顶上,放入了贼营中。

此刻水贼已逃走,整个大营皆在苏军的控制中,她已不必担心安全,下山之后,直奔苏哲方向跑去。

目光穿过那一缕硝烟,她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那一刻,眼角无法克制的就盈起了泪光。

“子明!”她激动的叫着他的名字,提起裙角就扑了上去。

迎面的苏哲,正也准备去接黄月英,却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猛抬头,便见一袭俏影,如欢喜的鸟儿一般,下飞扑向自己。

他心中一喜,本能的就张开了双臂,任由黄月英扑入了自己怀中。

两人彼此相拥,久久不肯松开对方。

“子明,你知道吗,我以为我永远也见不到你了呢。”黄月英的头枕着他的肩膀,声音哽咽。

“怎么会呢。”苏哲轻抚着她如瀑的乌发,微笑着安慰道:“就算是刀山火海,我拼了这条性命,也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黄月英心中感动,把苏哲抱的更紧了。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胡车儿才忍不住咳道:“公子,粮草我清点过了,一石没少,都完好无损。”

黄月英这才清醒过来,她到底是书香门第家出身,想着自己在众人面前,如此跟苏哲相拥,实在是失了体统,忙是把苏哲轻轻推开,红着脸拢起发丝,以掩饰那份娇羞尴尬。

苏哲倒是坦然自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拂手道:“这一仗你干的漂亮,首功给你了,等回宛城后,公子我蒸羊肉管够你吃。”

一听有肉吃,胡车儿顿时两眼放光,哈喇子子哗哗的就外翻。

“也不至于馋成这样吧,瞧你那德性!”苏哲没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赶紧擦干净口水,即刻把粮草装船,准备运回宛城。”

“是是是,我巴不得赶紧回宛城呢,回去才有肉吃啊,哈哈哈——”胡车儿大笑着飞奔而去。

当下苏哲便叫把粮草都装了,把贼窝里留下的兵器等一切有价值的战利品,统统都搬上了船,余下带不走的,则连同整个贼营,一把火烧个干净。

整个贼窝变成了熊熊火海,苏哲却带着他得胜的船队,驶向西岸。

岸边上,刘琦的是脸色却阴晴不定,说不出是喜还是忧。

喜的是苏哲帮他击败了甘宁,夺回粮草,避免了令他颜面扫地。

忧的则是,苏哲如此轻松得胜,不但证明了比他强,更救下了黄月英,让他英雄救美的美梦就此破碎。

“大公子,事已至此,苏太守好歹也立下了大功,呆会见面,大公子还要给他些好脸色才是,免的遭人诽议。”

一旁的伊籍看穿了刘琦心事,小声提醒道。

刘琦蓦然清醒,瞬间隐去了脸上的阴郁之色,冷哼道:“这还用得着你提醒么,本公子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说罢,刘琦便强堆出了笑脸,亲自迎上了栈桥。

船行靠岸,苏哲扶着黄月英,一同走下了战船,沿着栈桥往岸上走来。

黄月英一看到刘琦,眼眸中不由就掠过一丝厌烦,紧上前几步,主动牵住了苏哲的手。

苏哲心头一动,回头看了一眼脸畔微晕的俏脸,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意,便是一笑,默契的把她的手握的更紧。

刘琦那强行堆起的笑脸,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眼中的嫉妒之火,更是狂燃而起。

英雄救美,羸取美人芳心的美梦破碎也就罢了,竟然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想要求娶的女人,跟自己的下属,当着自己的面两手相牵,公开宣布他们是彼此的意中人!

这一刻,刘琦心在滴血。

他更是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无形的巴掌,扇的是啪啪响亮,颜面碎了一地。

“杀了他们!”

有那么一瞬间,刘琦的脑海被愤怒冲昏,甚至冒出了这样一个疯狂的念头。

“大公子,气度,气度啊……”伊籍看出了不妙,忙是紧跟上前几步,小声的在后边提醒。

刘琦正在上涌的嫉妒之火,陡然间冷却了许多,脑子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刘琦啊刘琦,你可是将来要继承荆州牧的人,怎么能连这点气度都没有,这个苏哲是个可用之才,还刚刚立下大功,这黄月英又是黄家的千金,你岂能因为一点嫉妒,就杀了他们呢,传扬出去,你的名声岂不毁于一旦,冷静,一定要冷静啊……”

深吸过一口气,刘琦强行压制住了嫉妒之火,勉强咧嘴一笑,说道:“苏子明啊苏子明,本公子果然没看走眼,你当真是一员可用之才啊,哈哈——”

苏哲当然看得出来,他是在强颜欢笑,他的夸赞有多么的言不由衷,这也在意料之中。

当下苏哲便一拱手,淡淡道:“大公子过奖了,若非大公子先前故意输给了那锦帆贼,令其麻痹大意,下官今日也不会如此顺利的施展计谋,大获全胜。”

他知道黄月英的“秀恩爱”,扎了刘琦的心,但眼下尚不是跟刘家翻脸的时候,面子还要给人家点的,顺便就恭维了几句。

这话刘琦听着舒服,表情立刻好看许多,不由哈哈笑道:“子明果然是眼光犀利,终究还是让你看出来了。”

还真是会顺杆下滑呢……

苏哲心中暗笑,却道:“南阳方面不知黄巾贼什么时候入寇,下官还要赶着带粮草回宛城去编练新军,只是这一次让那锦帆贼侥幸逃走,为免他再次图谋这些粮草,大公子能不能把手头兵马暂且借给下官,让下官有足够的兵马护送粮草回宛城?”

“甘宁跑了?你竟然让那锦帆贼跑了?”刘琦的脸立刻阴沉下来,语气中充满了质问,就象好容易抓到了苏哲的把柄一般。

第八十一章 真相大白

苏哲却淡淡道:“大公子先前交给下官的任务,只是攻破贼营,夺回粮草,现在下官已如数办到,应该没有辜负大公子的期望吧。”

“当……当然没有。”刘琦不得不又挤出了笑容,“本公子的意思是,以够抓到那锦帆贼,自然是最好的了。”

“所以啊,下官才更需要大公子把手头兵马借给下官,好去捉拿那锦帆贼啊。”苏哲顺着他的话道。

刘琦这下便更无话可说,只能把从襄阳带来的兵马,还有战船等,全部都“借”给了苏哲。

人船到手,苏哲也不逗留,告辞而去。

苏哲转身还往战船,黄月英依旧牵着苏哲的手,也要一并离去。

这时,刘琦忍不住问道:“黄小姐,你不跟我同回襄阳吗,我可以送你回去。”

黄月英回头瞟了他一眼,客气的笑了笑:“多谢大公子好意,只是我想先去宛城瞧瞧,就先不回襄阳了。”

说罢,黄月英头也不回的离去,一双手还把苏哲的手牵的更紧。

看着那一对年轻的身影远去,刘琦脸色再次阴沉下去,拳头暗暗握紧,发出了咔咔的作响。

“大公子,我看这苏哲非是池中之物,只怕未必能为大公子所用啊……”身边的伊籍,低声的提醒道。

沉默。

半晌后,刘琦点头道:“你言之有理,这苏哲本一寒门之徒,能为本公子效命,本该感恩戴德才是,没想到他竟如此不识抬举,实在是令本公子失望。”

“这苏子明有经天纬地之才,不甘人下也无可厚非。”伊籍感慨过后,却又道:“只是此人乃是大公子一力举荐,如今又立下了功劳,大公子若是这么急着就针对他的话,只怕会遭人闲话。”

“那你的意思呢?”刘琦瞟了他一眼。

伊籍便道:“依属下之见,大公子短时间内,还是不要动他,这期间还可以务色忠于大公子的合适人选,待时机成熟,再将苏哲取而代之不迟。”

“嗯,你言之有理。”刘琦满意的点点头,“机伯你向来慧眼识英,荆襄的豪杰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你可知还有什么英才,可以为我所用吗?”

伊籍沉吟片刻,方道:“属下知道一个叫徐庶的人,此人亦是寒门出身,去岁才因避乱逃至荆州,也拜在了水镜先生门下,此人的才华虽不及苏哲,却也甚是出众,或许可为大公子所用。”

“徐庶……”

刘琦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却道:“既然你这么看重此人,那本公子就给他一个机会,不过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慎重考察才是,这些寒门之徒,命比纸薄,却一个个心比天高,总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本公子可不想再出现第二个苏哲。”

伊籍忙道:“大公子放心,属下定会细细考察此人。”

刘琦这才“嗯了一声,满意的点了点头。

再次抬头看向苏哲时,船已开始,驶离了水岸,渐行渐远。

看着那面迎风招展的“苏”字大旗,刘琦冷哼道:“苏哲啊苏哲,你以为你有几分才华,本公子就非用你不可么,这荆州有的是寒门俊杰,想要攀龙附凤为本公子效命,待本公务色到了合适人选,就让你尝尝从云端摔回地上的滋味。”

……

江水上,数十艘战船,护送着一艘艘粮船,溯江而上,直奔宛城。

船头甲板上,苏哲和黄月英携手并立,共赏两岸风光。

黄月英则揽着他的胳膊,头斜枕着他的肩膀,明眸微合,任由金色的晨光洒在自己的脸上,一副幸福甜蜜的样子。

看着身边紧靠的佳人,苏哲的心情自然也是大好。

这一战后,他毫发无伤的救回了黄月英,夺回了几十万石粮草,还顺道缴获了甘宁抢来的许多物资,要谓是大赚了一笔。

有了这些粮草和物资,他不仅可以解决宛城的粮荒,还有了底气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实力。

除此之外,他还借着护送粮草为名,成功的从刘琦手里,顺走了两千全副武装的士卒,以及近三十艘大小战船。

也许这点兵马,对于刘表父子来说不算什么,但对苏哲来说,却足可谓一笔横财。

有了这两千兵马,再加上他原有的兵马,他现在手中可用的兵马数量,就达到了四千之众。

如果再假以时日,征募新兵的话,他估摸着在年底之前,他麾下的兵马数量就能达到八千左右。

手握八千精兵,就拥有了可与刘家父子一战的实力,他就更有底气挺直腰板,敢不看刘家父子的脸色。

至于什么时候彻底跟刘表翻脸,自立为雄,那就要看形势的发展,肆机而定了。

思绪从蓝图中收回,苏哲忽然想到什么,便问道:“对了月英,你怎么会那么巧,正好也在运粮船上?”

黄月英睁开眼眸,回到现实,轻叹道:“说来也巧,那日我正在家中,忽然姝儿来访,说是要邀我一同去宛城游玩,我想着可以顺道来看看你,就答应了,约定搭乘粮船走水路前来。”

蔡姝,又是蔡姝!

苏哲心头一动,蓦然间猜到了什么,忙问道:“那然后呢,蔡姝怎么就没有被掳去?”

黄月英便道:“你听我说嘛,那日我按约好的时间来到江边,谁知道姝儿却迟迟不来,临到开船之前,才派人来告诉我,说她受了些寒没办法去了,我当时想既然都来了,索性就上了船,打算自己来宛城看你,然后的事你就知道了。”

苏哲脸色阴了下来,剑眉凝起,久久不语,心中却将前后之事联系起来,真相渐渐在心中浮出了水面。

“子明,你在想什么呢?怎么突然间不说话了?”黄月英奇道。

苏哲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的看着黄月英,说道:“月英你知不知道,就在你跟粮船被劫的第二天,那蔡姝便跑到我大营中来见了我。”

“姝儿去见了你?”黄月英吃了一惊,“她不是受了寒,在家里养身子么,怎么跑到你那里?”

苏哲不答,接着道:“她不但只字未提跟你相约来南阳之事,还跟我说她看上了我,只要我去蔡家向她提亲,她就出面帮我解决宛城粮荒的难题。”

“竟有此事!?子明,你不会是开玩笑吧?”黄月英俏脸已骇然变色,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苏哲语气郑重的反问道。

黄月英愕然无语。

第八十二章 互诉衷肠

思绪飞转,心潮澎湃,往昔与蔡姝姐妹情深的一幕幕画面,如飞逝的流沙一般在眼前流过。

最终,那种种美好,却皆如摔落在地的镜子一般,摔成了粉碎。

一声苦涩的幽叹。

“没想到,嫉妒心可以让一个原本善良的人,变的如此心狠手辣,枉我与姝儿姐妹多年,她竟然能忍心害我,实在是……”

黄月英心痛不已,没办法再说下去,只能一再的摇头叹息。

苏哲却道:“也许,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善良之人,原本就心狠手辣呢。”

黄月英身形一震,再次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黄月英却摇头道:“我相信姝儿并非天生狠毒,她只是自幼娇生惯养,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而这次那刘大公子却偏没有看上她,这才深深的刺激到了她骄傲的自尊,令她因此而牵怒于我,最后被嫉妒之火蒙蔽了心智,才想要谋害我。”

“月英,你倒是个很大度的人呢。”苏哲轻抚着她的乌发感慨道。

黄月英却苦涩道:“我这不是大度,而是自责,枉我跟姝儿姐妹一场,竟没能及时体会到她的感受,若是我能早些与她畅开心怀谈一谈,说不定她就不会这么极端了。”

苏哲却摇头道:“月英你这话就错了,你不怪她是你的大度,但自责就是多余了,她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做了恶,就要承担做恶的后果,最多也就是子不教,父之过,与你何干。”

黄月英神色一震,还要再说时,却被苏哲拂手打断。

“你也不用再替她开脱了,你想要原谅她我不拦着你,但她蔡姝敢谋害我苏哲的女人,我苏哲就不能忍,我早晚要让她付出代价。”

苏哲语气决然,眼眸之中,甚至透出几分杀机。

黄月英打了个冷战,低声道:“那你打算怎么对付她,你该不会……不会想杀了她吧?”

“那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苏哲冷冷答道。

黄月英咬了咬嘴唇,却道:“那样的话,会不会有些太残忍了。”

苏哲却道:“身处这样一个乱世,你不对敌人残忍,就等于对自己残忍,圣母心只会让你死的更惨。”

圣母心?

黄月英睫毛扑扇了几下,俏脸茫然,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咳咳,总之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苏哲的女人被欺负了,自由我来出头。”苏哲把黄月英紧紧一搂,忽然间男儿气概爆发。

黄月英被他搂得轻声哼吟,脸畔顿时泛起一丝红晕,却低眉抿嘴浅笑,感动都写在了脸上。

感动过后,她忽然又意识到,身后还有那么多士卒看着呢,自己跟苏哲这般搂搂抱抱,实在是有些不雅。

她便忙把苏哲往开一推,娇声抱怨道:“我还没嫁给你呢,谁是你的女人了~~“

苏哲哈哈大笑,眼前这个娇羞的黄月英,愈加惹人怜爱,让他心动。

“话说,当时蔡姝说看上了你,你还真拒绝了呀,要知道,她的家势可远胜于我们黄家,哪怕是相貌,只怕我也有所不济呢。”黄月英收起了羞意,忽然又问道。

苏哲却不以为然道:“蔡姝那点小心思,我一眼就看穿,她无非只是想享受我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那份虚荣而已,又岂会真的看上我,再说了……”

苏哲转过身来,捧起了黄月英的脸蛋,正色道:“我苏哲又是那种为了五斗米就折腰之人,她就算是把整个蔡家的财富都给了我,我苏哲也绝不会因此就负了你。”

“子明……”黄月英深深望着苏哲,明眸中盈起了感动的泪光。

此时此刻,晨光沐浴下的黄月英,竟是如此动人,撩动心魄。

苏哲情难自己,便捧着那张俏脸,缓缓的吻了下去。

黄月英面红如潮,羞意浓浓,一颗心儿都快紧张的跳出来,却终究没有再抗拒,悄悄的闭上了眼睛。

金色的晨光下,二人深情一吻。

船行轻快,水波鳞鳞,两个年轻相拥的影子,倒映在江水之中。

……

两天后,苏哲率领着船队,顺利的抵达了宛城。

当粮船顺利抵达的消息,传入了宛城之后,当天粮价便应声而落,百姓无不是欢欣鼓舞。

于是,当苏哲弃船登岸,步行往西门入城之时,半城饱受高价粮之苦的百姓们,蜂拥而至,夹道拜迎。

百姓们的欢呼拥挤,万人空巷来迎,着实让苏哲有些意外,也颇有几分欣喜。

他便不顾行路的劳顿,放慢前行的速度,一路上跟欢迎的百姓们招手致意,顺便享受那种受人拥戴的成就感。

跟随在苏哲身边的黄月英,看着这等热烈的场面,不禁感慨道:“宛城百姓先被袁术祸害,接着又被蔡瑁盘剥,如今终于碰上了你这么个为他们着想的太守,也难怪他们会发自肺腑的欢迎你啊。”

苏哲只是淡淡一笑。

半个多时辰后,他一行终于回到了太守府中。

人还没下马,就看到苏小小和貂蝉,早带着一帮子家仆们,迎接在了府门前。

一见苏哲到了,苏小小连蹦带跳的冲了上来,喜滋滋道:“公子啊,你总算是平安回来了,可把小小担心死了。”

貂蝉也福身一礼,一脸欣慰道:“公子能平安归来就好,快进府吧,我们早就准备好了接风宴给公子。”

“你们有心了,这几日公子我不在,你们打理家里也辛苦了。”苏哲也不忘夸赞她们俩。

这时,马车帘子掀起,黄月英从里边钻了出来。

苏哲赶紧回头上前,当着众人的面,抱起黄月英,把她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看着苏哲跟她如此亲密,貂蝉和苏小小不禁对望了一眼。

“这位是月英小姐,她要在府中住几日,就有劳你们好好照顾下了。”苏哲笑着介绍道。

苏小小和貂蝉也不知他跟黄月英的关系,自不敢怠慢,忙是福身见礼。

苏哲便又介绍道:“这是自幼陪我长大的苏小小,你应该见过的,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貂蝉,你叫她蝉儿便是。”

黄月英上下打量着貂蝉,不由啧啧赞道:“我早听子明说,他从长安带了一位绝色美人回来,今日一见,当真是美若天仙,让我们这些凡尘女子汗颜啊!”

第八十三章 误 窥

醋味……

苏哲从黄月英对貂蝉的赞美中,听出了一丝丝的醋味。

说话之时,黄月英还回头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暗怨他没告诉自己,貂蝉会美到这种惊为天人的地步。

苏哲耸了耸肩膀,一脸的无辜。

“黄小姐真会夸人,蝉儿早听说月英小姐才貌双全,乃不世出的奇女子,今日一见,才真叫蝉儿大开界眼,相形见秽呢。”

貂蝉也是反应机敏,一番伶牙利齿,反把黄月英盛赞了一番。

“那里那里,在蝉儿你跟前,我哪里敢提容貌,简直比那钟无盐都不如,蝉儿你就别取笑我了。”

“怎么会呢,我生平最不会夸人了,说的都是实话。”

……

看着两个女人彼此夸奖恭维对方,表面上和和气气,苏哲却闻的怎么隐隐有股子*味。

他便忙干咳几声,笑道:“那个啊,以后你们还有的是时间聊,公子我这赶了几天的路,也累了,咱们就早些歇息才是。”

说着,他还向苏小小使了个眼色。

苏小小会意,忙道:“是呀是呀,屋子里的饭菜都快凉了,公子,黄小姐,赶快先去吃饭吧。”

黄月英这才停止了对貂蝉的盛赞,便和苏哲一起进了大堂。

因是二人都旅途疲倦,有些累了,所以草草的吃过饭后,苏哲便叫苏小小收拾好厢房,好把黄月英安顿下休息。

这边叫苏小小安顿黄月英,那边他又叫貂蝉吩咐后厨,去做一碗姜汤给黄月英。

“公子对这位黄小姐,还真是体贴呢。”貂蝉笑叹道。

苏哲笑了笑,解释道:“月英的身子本就柔弱,这一路坐船又被江风吹了下,似乎稍有些受了凉,所以才给她做完姜汤祛祛寒。”

“黄小姐能得公子垂青,当真是有福气呢,我这就去吩咐。”貂蝉羡慕似的轻叹一声,方才转身离去。

不多时,姜汤做好,貂蝉亲自端了过来,就要送去给黄月英。

苏哲却接了过来,笑道:“天色不早了,蝉儿想必也累了,早些回房休息去吧,我把姜汤送去给她。”

说着,苏哲便端着姜汤转身而去,一边小心翼翼的走着,还一边轻轻吹着汤。

望着苏哲的背影,貂蝉轻声一叹,绝丽的容颜,泛起几分怅然若失的神色。

片刻后,苏哲来到了厢房前,房门紧闭,几名婢女守候在外边。

“月英小姐睡下了吗?”苏哲问道。

婢女福身一礼,答道:“小姐还没有睡呢,小小姐正在里……”

“没睡就好。”苏哲被姜汤烫的不行,不等婢女说完,便用胳膊肘子轻轻推开房门,大步迈了进去。

似乎有女人的对话声。

苏哲却没有在意,端着姜汤绕过屏风,嘴里还道:“月英,新鲜出锅的姜汤,趁热——”

热字嘎然而止,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睛瞬间瞪到斗大。

眼前的画风,把他看到目瞪口呆。

屋中水气氤氲,偌大的一个木盆尚在腾着水气。

木盆的那头,刚刚沐浴结束的黄月英,才刚迈出了澡盆,浑身上下连一丝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戴,正侧身对着他,正让苏小小帮她擦身上的水珠。

她光洁无瑕,窈窕曲致,沾着晶莹水珠的身体,就那么无遮无掩的侧对着他,春光半现,芳草雪山,无限美景扑面而至。

哐铛~~

苏哲手中的碗,脱手而落,砸碎了一地。

这声响惊动了那两位佳人,黄月英扭头看去,当她看到苏哲站在那里,正呆呆的盯着自己时,竟是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怔了一直。

下一秒钟,她“啊“的一声尖叫,一张俏脸瞬间羞到面红耳赤,抓起屏风上的衣裳就往自己的身上遮,湿湿未干的香躯,也本能的缩成了一团。

这时的苏小小也反应过来,脸一红,急是冲他喝道:“公子,你怎么闯进来了,快出去!”

苏哲这才从惊心动魄中回过神来,赶紧扭过身去,三步并作两步避到了屏风外面。

而这个时候,门口的婢女才追了进来,看到苏哲那副样子,便知为时已晚,不由也是一脸尴尬。

“月英小姐在里边沐浴,你怎么不早说?”苏哲没好气的质问道。

“奴婢刚想说来着,公子就急着进去了,奴婢拦都拦不住啊。”婢奴委屈的解释道。

苏哲这才回想起来,适才婢女好象确实有提过,只是自己手被碗烫的厉害,没等人家说完就急着闯进去了。

想明白后,苏哲便拂手道:“罢了,这事不怨你,速去叫厨房再送一碗姜汤来吧。”

婢女松了口气,匆忙而去。

苏哲站在屏风这头,听着屏风那边传来“沙沙”的声响,猜想这必是黄月英正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那“沙沙”的声音,此刻却充满了诱惑力,让他忍不住又回想起了方才那春光一幕。

“不得不说,月英的身材真是好啊,该凹的凹,该翘的翘……”

“什么该翘的翘?公子你又在自言自语什么啊?”

苏哲正浮想联翩的时候,身后突然间传来了苏小小的声音,猛回头,却见苏小小跟黄月英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苏小小的樱嘴嘟的浑圆,一脸的恼色,显然还在怨他方才误闯之举。

黄月英则脸畔晕色,羞涩的眉色间,隐约还掺着几分幽怨。

“我有说了什么吗?没有吧,你肯定听错了。”苏哲假装茫然,自然是不肯承认。

苏小小也不追究什么“该翘的翘”,把一双手往腰间一叉,气呼呼的质问道:“公子啊公子,小小我自幼伺候了你那么多年,竟然完全没看出来,你竟然也是色中恶鬼啊,你是不是迷昏了这些年,把那些圣人教诲都给睡忘了啊!”

“咳咳,你胡说八道什么!”

苏哲伸手在她嘟起的嘴上拨了一下,苦笑着解释道:“你没看见我砸在地上的碗么,公子我本来是想给月英小姐送姜汤来着,只是不小心误闯进来的。”

“真的吗?”苏小小揉着自己的小嘴,依旧一脸狐疑。

有她在,苏哲也不好过多解释,便拂手道:“当然是真的了,我已经叫厨房再做一碗姜汤来,你快去催一催吧。”

苏小小无可奈何,只得嘟了嘟嘴,嘀嘀咕咕的告退而去,等她一走,苏哲顺手把房门反掩了上。

房中,只余下了她二人。

黄月英脸畔晕色更浓,呼吸也加快起来,也不说话,只低眉轻扰着未干的发丝。

苏哲轻咳一声,笑呵呵道:“月英啊,你最懂我的,方才确实是误会而已,你别介意。”

“罢了,你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说起来,你这还是关心我才不小心……”黄月英话说一半,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顿了一顿,她忽然抬起头瞪向苏哲,质问道:“那你老实交待,刚才你误闯进来的时候,都看到了什么?”

第八十四章 女儿家的羞涩

芳草,雪峰,酥肩,玉腿……

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

当然,虽不能窥到全貌,却也足以惊心动魄。

苏哲自然不能实话实说,便道:“我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什么都没看到。”

“当真?”黄月英扑扇着长长的睫毛,似有不信。

“千真万确。”苏哲郑重的保证。

黄月英这才松了口气,晕红的脸蛋红潮稍褪,暗暗抚了抚起伏的胸口,不再那么羞涩。

她这似羞非羞的样子,却若得苏哲心头念火躁动,再加上方才误窥的画面,不断的在脑海中闪烁,更加是撩到他血脉贲张。

蓦然间,他猛一伸手,便将黄月英揽入了怀中。

半随着一声惊羞的叫声,黄月英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娇躯便被苏哲紧紧的贴在了墙壁上。

“子明,你……你做什么?”黄月英娇喘连连,慌张的惊问。

苏哲在那如兰的热气吹抚下,愈加的亢奋,便嘿嘿笑道:“孤男寡女的,你说做什么呢。”

黄月英顿时羞红了脸,忙是颤声道:“你我之间尚未成亲,岂能做那种羞耻之事,子明你别闹了。”

“那又怎样,反正月英你早晚也要做我的妻子。”苏哲浑身躁热,情绪已达到失控的边缘。

黄月英又羞又急,语气决然的拒绝道:“那可不行,这种有失体统礼数的事,我宁死也不会,子明你若真对我有情,就不要逼我。”

这决然之词,不禁令苏哲心头一震,一腔的念火,顿时也熄灭了大半,头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没想到,她还是这么一个传统的女人,唉,书读多了,难免会迂腐些,罢了……”

心情一冷静下来,苏哲便松开了手,歉然一笑:“我也是一时有些冲动,你别介意才是。”

他虽然强压下了念火,但眉宇之间,多少还有几分失望。

黄月英松了一口气,心儿这才平伏下来,但见苏哲那意犹未尽的失望样子,心中不禁又对他暗生几分愧疚。

她暗暗咬了咬朱唇,忽然间鼓起勇气,主动的揽住了苏哲的脖子,冷不丁的在他的脸上轻轻一吻。

“月英……”苏哲摸着脸庞吻痕,表情转阴为晴。

黄月英眼眸脉脉的望着他,低低道:“你还记的我跟你说过的话么,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千万不能沉迷于美色,我的心已经交给了你,我的身子早晚也是你的,你该把心思多放在事业上,莫要时时刻刻惦念着那些事才是。”

苏哲这下明白了,赶情她这是没让自己吃着蜜桃,心有欠咎,所以就给了自己一颗枣,也让自己尝尝甜头,解解馋。

作为一位饱读诗书的传统女人,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够可以的了,苏哲又岂能再要求太多。

当下他便一本正经道:“多谢老婆提醒,我定谨记老婆的叮咛。”

“老……老婆?”黄月英小嘴一嘟,“我什么时候成老婆婆了,我有那么老么?”

“这个老婆嘛~~“

苏哲正想着怎么解释时,房门突然间被推开,苏小小端着热气腾腾的姜汤走了进来。

黄月英脸微微一红,顿时没心情跟苏哲打情骂俏,忙是手儿轻轻一推,把苏哲从紧贴的胸前推了开来。

两个紧紧相拥的一幕,却没能躲过苏小小的眼睛。

她顿时吃惊的张大了小嘴,问道:“公子,黄小姐,你们两个方才不会是在——”

她话没说完,但言下之意却已明了。

黄月英顿时脸红的如熟透的苹果一般,神情尴尬,不知该如何解释。

“哎呀呀,我现在眼睛好多了,多亏了月英你帮我把灰尘给吹了出去呢。”

苏哲赶紧眨巴起了眼睛,假装方才进了沙子,黄月英抱着他,只是在为他吹沙子而已。

苏小小水眸子眨啊眨,依旧是一脸的怀疑,不太相信他俩方才抱的那么紧,只是为了吹眼睛的沙子而已。

“小小你把姜汤端来啦,月英你赶紧趁热喝了吧。”苏哲一把接过了汤碗,忙着亲手给黄月英喂汤,及时的转移开来注意力。

这一间房中,暖意融融。

……

不知不觉中,七天已过。

这七天的时间里,苏哲利用那几十万石粮草,成功平抑了粮荒,压下了飞速上涨的粮价,令宛城百姓有了活命饭吃,羸得了一城百姓的拥戴。

同时苏哲又打着防范青州黄巾入侵的旗号,名正言顺的大肆征募兵马,扩张自己的实力。

由于苏哲杰出的政绩,羸得了百姓的拥戴,故而募兵的榜文一贴出,宛城的青壮男儿们踊跃参军,短短七天时间里,就募得了近八百精壮之士。

仅仅宛城一地,苏哲就募得了近千余青壮,而整个南阳有数十县之多,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苏哲估摸着不到年底,他就能凑齐八千兵马。

至于这七天的时间里,苏哲忙于公务之余,也不愿冷待的了黄月英,原本是想抽出空来,带着黄月英游赏一下宛城和四周的风景。

黄月英却极是懂事,说苏哲当以公事为重,坚决的推辞掉了苏哲几次的相邀,还凭借着自己的才学智慧,给了苏哲不少宝贵的建议,帮着他处置政务。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黄月英也觉的自己老是呆在苏哲这里,有所不妥,便打算回襄阳。

苏哲自也不好勉强,便打算叫胡车儿带着一队精锐,护送黄月英回家。

但就在黄月英临行之前,苏哲却改变了主意。

原因就是近日以来,宛城附近忽然间出现了一伙强盗,一连洗劫了数座田庄,把庄里粮草钱财洗劫一空也就罢了,还杀人放火。

一时间,宛城一带的治安状况急转直下,人心惶惶不已。

苏哲担心黄月英的安全,便暂时决定先不送她走。

是日,太守府大堂。

苏哲高坐上首,一边嚼着蚕豆,一边听取着刚刚升任南阳郡丞的李严,关于这伙强盗所造成的破坏报告。

听罢之后,苏哲忽然间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便道:“正方,你的这些报告,怎么我总感觉有些对劲的地方。”

“太守终于听出来啦。”李严赞许的点点头,“其实也很明显,这些被洗劫的田庄,全都是蔡家的产业。”

第八十五章 两份大礼

蔡家的产业?

苏哲神色一动,不由心中一阵痛快,便想不知是哪路强盗,替自己出了口恶气,抢了蔡家的产业。

如果不是碍于还有旁人在场的话,他恐怕就要跳起来,大叫一声“抢的好”。

“这伙强盗可是有些奇怪啊,莫非是在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不成?”一旁的苏飞有些小小激动。

苏哲便又拂手问道:“正方,你可查清楚这帮强盗的来历了吗?”

“至少目还没有。”李严摇了摇头,“这伙强盗来去如风,下手又狠又快,下官派去的人马,每每赶到之时,他们早就已经没有了踪影,况且因为被抢是蔡家的产业,所以下官的人马赶去的速度嘛,咳咳——”

他干咳几声,没有明言,显然言下之意也明了,暗示他故意拖延手下赶去的速度,不愿意去救蔡家。

“蔡家不是要屯集粮草,抬高粮价么,活该他被抢。”周仓却是大呼解气。

苏哲却微微点头,喃喃道:“会是谁帮我做了件好事呢……”

就在此时,一名亲兵匆匆而入,向着苏哲附耳低语了几句。

苏哲眼中精光一闪,欣然道:“速请他进来吧。”

亲兵告退而去,苏哲接着便将除了黄月英,苏飞,周仓和李严等一众亲信之外,其余闲杂人等,尽皆屏退。

那几人皆是一脸奇色,皆在猜想,是什么神秘人物来求见,他们的公子竟会屏退群下。

片刻后,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从侧门步入。

那人走到阶前,将斗笠一掀,单膝跪地,拱手道:“降将甘宁,拜见公子。”

甘宁!

众人无不骇然惊变,一双双眼睛射向那伏跪之之人,却见他腰悬铃铛,头插鸟羽,一身的锦缎衣甲,半边脸庞还被灰纱遮住,可不就是那锦帆贼甘宁甘兴霸。

没想到,这个被苏哲杀的大败的强盗头目,当日好容易逃出升天,今天竟敢只身前来。

这不等于是自投罗网么!

“来人啊,速速将这锦帆贼拿下!”率先反应过来的周仓,大喝一声,手已按住刀柄。

苏哲却把手一抬,淡淡道:“子丰,跟你说了多少遍,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你难道没听到兴霸说的话么。”

周仓一愣,一时还没有转过弯来。

陪坐在苏哲身边的黄月英,俏脸上却已浮现出了赞许的微笑,说道:“甘头领果然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今日当真是愿赌服输,前来归顺苏郎了。”

她此言一出,周仓等众人方才是恍然大悟,方知这水贼前来,竟是来归降。

甘宁眼神平静,朝着黄月英一拱手:“当日甘某与黄小姐立场不同,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那倒也没什么,老师怎么会跟学生一般见识。”黄月英大度的一笑。

众人又是一奇,皆听不纳入黄月英话中含义,怎么就成了甘宁的老师了。

苏哲却不以为怪,他早就听黄月英说过,其被软禁之时,甘宁是如何向她求学,甘宁的这份好学之心,更令苏哲感到暗自欣赏。

“兴霸果然是言而有信,我苏哲没看错你。”苏哲大步下阶,将他扶了起来,却又笑道:“不过,你可真是珊珊来迟啊,过了这么久才来履行赌约。”

周仓了跟着嚷嚷道:“就是啊,我说这你锦帆贼,你要是决定了归降我家公子,当初在你那贼窝子时归顺了不就得了,你跑个什么劲,不是脱了裤子放屁么。”

“子丰的话是糙了点,不过子丰所说,也确实是我好奇的地方。”苏哲一脸好奇的等着他的回答。

甘宁也不隐讳,淡淡道:“当时我若投降公子,便是败军之将,今日我主动前来归顺,方是有功之臣。”

有功之臣?

苏哲眼眸一动,隐约猜到了几分。

周仓却不以为然道:“反正你都是归顺了公子,现在咋就成了有功之臣啦?”

“因为我为公子带了两份大礼,所以我自然是有功之臣。”甘宁朗声道。

众人又是神色茫然,听不懂他什么意思。

苏哲却会心一笑,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这其中一件大礼,就应该是抢了蔡家在宛城的产业吧?”

甘宁身形微微一震,眼神中掠过一丝惊奇,显然是没有料到,苏哲竟然会猜得到。

“公子当真是料事如神,怪不得可以预测到当日江上会起大雾,没错,蔡家的产业,确实是我抢的。”甘宁坦然承认。

此言一出,大堂中,众人哗然。

就连李严也不禁感叹道:“怪不得蔡家那么多家丁,都守不住他们的钱财,原来他们惹上了大名鼎鼎的甘兴霸。”

苏哲猜到了是他,却还是好奇道:“兴霸你又凭什么确认,抢了蔡家的产业,就是给我的大礼。”

甘宁便道:“因为当日有人给我暗中通报消息,告知了我那些粮船航行路线,我当然不会那么轻易相信,只怕是官府的圈套,所以就暗中派人尾随送信之人,一路调查下去,才查出给我送信之人,竟是蔡中。”

蔡中!

蔡瑁之弟!

苏哲眉头一皱,冷哼道:“果然是蔡家在背后搞鬼。”

周仓更是勃然大怒,骂道:“他奶奶的,蔡家为了给公子找麻烦,竟然连这么阴损的手段都使得出来,真是太不要脸啦!”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蔡家的手段,比黄家还要下作。”苏飞也不禁摇头骂道。

他话一出口,方才意识到不妥,忙向旁边的黄月英笑着解释道:“黄小姐千万别误会啊,我说的不是你这个黄家,是那个黄家。”

“月英知道。”黄月英大度的一笑,却也叹道:“苏郎为刘荆州镇守南阳,蔡氏兄弟身为刘荆州的臣子,却为了蔡家的私利,不惜破坏刘荆州给宛城的援粮,全然不顾宛城百姓的死活,当真是……”

黄月英摇头叹息,不知该说什么。

“对蔡家来说,咱们的那位刘州牧,只不过是维护他们蔡家处益的工具而已,至于是刘州牧还是张州牧,又或是赵州牧,又有什么区别。”

苏哲不以为然的揭穿了事实,却又笑看向甘宁,赞许道:“兴霸你抢了蔡家产业,确实是替我出了口恶气,但不知这第二件大礼又是什么?”

甘宁便叫人把外面的两口箱子,抬了进来,放在了堂中。

“这就是我送给公子的第二份大礼,相信公子一定会喜欢。”甘宁说着,将两口箱子一一打开。

当苏哲看到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时,不禁眼前一亮。

第八十六章 榨干你的价值

两个箱中,一男一女各装着一人,不知被甘宁灌了什么药,此刻都处于昏睡状态。

那男人看面相,应该是蔡中。

至于那昏迷的女人,苏哲则再熟悉不过,正是蔡家那位骄傲刁蛮的大小姐蔡姝。

“姝儿!”黄月英也认了出来,脱口一声惊叫。

甘宁却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提醒道:“黄小姐最好还是小声点,眼下他们身上的药性还没有过,若是黄小姐把他们吵醒了,恐怕不想杀也得杀他们了。”

黄月英身儿一颤,蓦然间省悟,便是闭上了小嘴。

甘宁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箱中二人并不知道甘宁把他们献给了苏哲,若是让他们看到了苏哲的脸,那就非得杀他们不可。

否则,若是令他们活着回去必,知道了抢了蔡家产业的是甘宁,还归顺于苏哲麾下,岂蔡家岂能善罢甘休。

目前这种情况下,苏哲还不是跟蔡家翻脸,跟刘表翻脸的时机。

待苏哲看过之后,甘宁便把箱子合上,叫人抬了出去。

这时,黄月英终于忍不住问道:“甘兴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蔡中和姝儿怎么会在你手里。”

甘宁便称,当日他率部下夜袭蔡家在宛城最大的一处田庄,当时蔡中蔡姝叔侄正好在庄中,被甘宁逮了个正着,便连同庄中粮食财货,统统都一并掳了去。

解释过后,甘宁眼中掠起一丝杀机,冷冷道:“蔡家乃是公子的敌人,如今这两个姓蔡的,我已交给公子,要杀要剐,随便公子处置。”

苏哲剑眉一凝,眼眸中闪过一道寒芒。

有仇不报非君子,这一刻,他的心中的确是涌起一股强烈的杀机。

黄月英却面露慌意,忙道:“子明,你当真要杀他们不成?”

苏哲恨恨道:“这蔡中使出阴毒下作的手段,险些毁了宛城百姓的救命粮,还有这个蔡姝,她还设计想要害死你,不杀这叔侄二人,岂能消我心头之恨。”

黄月英苦叹一声,说道:“子明你要杀蔡中报仇,我确实也没理由阻拦,只是姝儿所做的事,毕竟只是针对我,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姝儿一命吧。”

她终究还是心软啊……

心下暗叹过后,苏哲只得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就看在月英你的面子上,我就饶她一命吧,不过这蔡中却非死不可。”

黄月英松了口气,自然也就不再说什么。

“不过,就这么宰了这个姓蔡的,似乎有点太便宜他了……”苏哲不自觉的往嘴里塞了颗豆子,琢磨着怎么个杀法才杀的够爽。

这时,阶下忽然响起了一阵轻咳声。

是李严,听他咳的那么勉强,应该是有话要说。

苏哲便问道:“怎么,李正方,你不赞成我宰了这个蔡中吗?”

“当然不是,大丈夫就当快意恩仇,公子要杀蔡中,我举双手赞成,况且这种沽名钓誉的废物,不杀他杀谁。”

李严言语之中,强烈的透着对蔡中的不屑。

话锋一转,他却又道:“不过属下以为,再没用的废物,也有利用价值,公子或许可以榨干蔡中身上不多的价值,再杀他不迟。”

“有意思,怎么个榨干法,说来听听。”苏哲饶有兴致道。

当下李严便将自己的计策,不紧不慢的道了出来。

苏哲越听越有兴致,待李严说罢,不禁拍案道:“此计甚妙,蔡家不是想阴我么,我就以牙还牙,狠狠的阴他一回!”

……

数日后。

宛城以东,一处废弃的宅子内。

蔡家两叔侄,被反绑在了柱子上,两人的脑袋上,皆是蒙了黑布袋,看不清外面。

甘宁立在那里,手扶利刃,讽刺的目光冷冷注视着这二人。

此刻,他已经脱下了那身标志性的锦缎,换上了一身青州黄巾军的装束。

院子四周,他的那些手下们,一个个也都是黄巾军的打扮。

“你们这群浑蛋贼寇,快放了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大伯不会放过你们的!”

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蔡姝,惊怒的尖声大骂,依旧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气势。

被蒙着头的蔡中,却不敢那么嚣张,颤声道:“各位好汉,我知道你们只是图财而已,我们蔡家有的是钱,凡事好商量。”

甘宁眼中掠过一丝讽刺的寒芒,轻轻拂了拂手。

左右手下刷的一下,把蒙着他二人的头戴,掀了开去。

二人重见光明,一时间还不适应,眯了好一会眼睛,方才艰难的睁开。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身黄巾军打扮的汉子,正凶神恶煞的围观着他们,手中的刀刃流转着寒光,照的他们心中直发毛。

“你们是什么人,还不快放了我们,不然我叫我大伯——”

“姝儿,闭嘴!”

蔡姝不知这帮黄巾军的厉害,还想逞大小姐脾气,却被蔡中给喝止。

蔡中咳了几声,强装起镇定,问道:“不知你们是哪一路黄巾,竟然敢深入宛城抢劫,你们不知道这里已经是我主刘荆州的领地吗?”

“刘表算个屁!”

甘宁不屑的一哼,傲然道:“老子不过是我们青州黄巾义军的先遣军,待我们百万青州黄巾杀入南阳,定把你们这些荆州世族豪强,连同那刘表一块灭了。”

百万青州黄巾!

这六个字把蔡中吓的一哆嗦,心中便琢磨着,原来苏哲那小子竟没有编谎,青州黄巾军果然有大举入侵青州的迹象。

眼下这帮小帮黄巾,便把宛城搅的天翻地覆,这要是百万青州黄巾主力来了,那还了得。

“我主素来仁义爱民,你们黄巾军既然宣称除暴安良,就不该入侵我们荆州,更不该这样针对我们蔡家。”蔡中说话时,底气都有点虚。

甘宁冷冷道:“我们潜入宛城时,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你们蔡家为谋私利,故意抬高粮价,根本不顾宛城百姓死活,今天我就先宰了你,待他日我百万大军杀进荆州,再灭了你们蔡家满门!”

说罢,甘宁拔刀出鞘,朝着蔡中就斩去。

蔡中吓了一跳,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说杀就要杀,急是哀求道:“义士饶命,义士手下留情啊,听我——”

一个“我”字未及出口,鲜光飞溅中,蔡中人头落地。

那飞溅的鲜血,直接溅在了身边的蔡姝脸上,那滚落的人头,更是直接滚至了她的脚下,两只瞪到斗大的眼睛,锁定在了惊恐一瞬,就那么死死的盯着她。

“啊——”

蔡姝瞬间吓到花容失色,所有的骄傲的都魂飞破散,惊恐的尖叫声随之响起。

“姓蔡的都该死,现在该你这个贱人了!”甘宁提着血淋淋的刀,缓缓走向了蔡姝。

第八十七章 演一出好戏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蔡姝惊慌到声音都在颤抖,先前的骄傲一扫而空,只剩下了惊惧。

甘宁却什么话也不说,只管把手中沾血的环首刀,高高的举了起来,眼中寒芒吐露,杀机了然。

蔡姝知道,自己死期到了。

这一刻,她悲凉如血,心中忽然间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后悔之意。

她在想,自己若是不去谋害黄月英,就不会跑到宛城这种鬼地方,去被苏哲那小子羞辱,更不会逗留在田庄里,也就不会被这伙黄巾贼寇所掳,自然也就不会面临被杀的这一幕。

“难道说,是因为我的所作所为,惹恼了上天,所以才会这样惩罚我的吗?”

蔡姝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为时已晚。

甘宁那高举的刀,眼看就要落下,就要斩在她那白白净净的脖颈上,然后,什么世家小姐,什么如意郎君,都将统统跟她告别。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蔡姝的心头,一万个声音正在疾呼,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柄染血的大刀,斩向自己的脖子。

咔嚓嚓!

生死一刻,那紧闭的宅门,突然间被撞了个粉碎,刺目的阳光夺目射来,刺到甘宁本能的放下了大刀,抬手遮挡眼睛。

蔡姝的眼睛也紧紧闭了起来,耳边只听到“杀贼”的叫嚷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一会之后,蔡姝才勉勉强强的睁开了眼睛,颤巍巍的迎着阳光的方向望了过去。

她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耸立在那里,身后沐浴着晨光,宛若身的披着金色的战袍,耀眼夺目。

几秒钟后,她看清了那张面孔,娇躯不由剧烈一晃,一时不知是惊喜还是羞愧。

那立于金光之下的男子,竟然是苏哲!

只见他将腰间长剑拔出,向着甘宁所在一指,厉喝道:“不知死活的贼寇,竟然敢在我的地盘上作乱,给我杀,杀光这帮黄巾贼寇!”

号令传下,身后的官军士卒,一窝蜂的涌入堂中,扑杀了上来。

甘宁的眼中,掠过一丝玩味的眼神。

当下他便佯装惊怒,刀指着苏哲大骂道:“姓苏的狗官,你等着,待我们百万青州黄巾义军杀入南阳,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甘宁却收刀而出,大叫着“撤退”,自己当先一步向后堂逃去。

堂中余下的黄巾士卒,一个个也做鸟兽四散,抱头狂逃。

周仓则是招呼着士兵们,一路喊打喊杀,从蔡姝的身边涌了过去,穷追贼寇。

片刻后,堂中便剩不下了几个人,只余下了苏哲和他的十余名士卒,还有蔡姝和断了首的蔡中尸体。

苏哲从台阶上走下来,一步步的走向了蔡姝。

看着这个她曾经瞧不起,曾经十分恼火厌恶的寒门小子,蔡姝的心情从未如此时这般高兴,就像是看到自己仰慕的白马王子,披着金色的战甲,前来从恶魔手中拯救自己一般。

“蔡小姐,我来迟一步,让你受惊了。”苏哲轻声安慰的同时,帮她轻轻解开了反绑的绳子。

身体的束缚解除,蔡姝揉着勒红了手腕,怔怔的看着苏哲那张清瘦却不失俊朗的脸,心中五味杂陈,满腹的不是滋味。

想想先前自己对苏哲的趾高气昂,而现在人家却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她心中便又是羞愧又是感激,情绪激荡如潮。

不经意间,她却瞟到了地上那颗蔡中的头颅,那两个瞪到斗大的眼珠,就那么直直的盯着她。

瞬间,无尽的恐惧狂潮,再度从心底涌起,狠狠的冲入了她的头脑。

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双腿酸软,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无法克制的就软倒向了苏哲。

“蔡小姐,你没事吧。”苏哲怀搂着这个脸色吓的苍白的少女,心中不禁暗生了几分怜惜。

蔡姝枕着苏哲的臂膀,心中稍稍有了几分安全感,渐渐幽幽转醒。

当她发现自己扑在苏哲怀中,当她看到苏哲那双明澈的眼睛之时,心儿忽然间狂跳起来,原本苍白的脸蛋,不禁也泛起了红潮。

一瞬间,她的心湖仿佛被溅入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感觉到了一丝悸动。

然后,她却在恐惧与心跳的双重夹击之下,头脑再次眩晕起来,突然两眼一抹黑,直的是晕了过去。

“蔡小姐!蔡小姐!”

苏哲连着喊了几声,蔡姝始终没有回应,他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方才确认她是真的昏了过去。

“差不多了,戏演完了,收兵回城喝酒去。”苏哲冷笑着一令,一把抱起了蔡姝,大步向外而去。

半个时辰后,苏哲带着她回到了太守府,交由了黄月英来照顾她,苏哲则径直前往正堂。

在那里,被追击的甘宁,和追击的周仓,已双双等候在了那里。

一见甘宁,苏哲不禁赞叹道:“兴霸啊兴霸,你的演技还真是了得,差点连我信了,以为你就是真的黄巾军。”

“我就当公子这是在夸我了。”甘宁说话时,将头上的黄巾顺手扯了下来,恢复了原先的装束。

这时,脚步声响起,李严步入了堂中。

看到甘宁也在,李严便道:“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吧。”

苏哲笑而不语。

甘宁道:“一切都按李兄所说,蔡中已被我宰了,公子也成功的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下一步就等着那蔡姝醒来,由公子去跟她谈了。”

李严点点头,将手中一个账簿交给了苏哲,说道:“公子,甘兴霸献上的所抢粮草,属下已清点过,数量有近一百万石,请公子过目。”

“你点过就可以了,不用再看。”

苏哲拂了拂手,笑看向甘宁,“蔡家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宛城苦心囤积,准备大赚一笔的粮草,却统统被你甘兴霸抢了个精光,又全都落在了我的手里,这应该算是你甘兴霸送给我的第三件大礼才对。”

甘宁豪然道:“我甘宁愿赌服输,既说了要为公子赴汤蹈火就一定说到做到,不知公子打算什么时候跟刘表翻脸,到时南攻襄阳,宁愿为前锋。”

“现在时机未到,不过我相信,那一天也不远了。”苏哲语气中透着意味深长。

这时,李严却道:“甘兄不光现在不能为公子赴汤蹈火,而且还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公子的部下,只能在暗中为公子效力。”

第八十八章 奇男子

“这是为何?”甘宁不解道。

李严便不紧不慢道:“你甘兄虽然归顺了公子,但这一次你公然抢了刘荆州亲自下令发往宛城的粮草,还逼的那刘大公子亲自率军去征讨你,而且还惨败给了你,你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得罪了刘荆州父子,你想想看,他们会轻易放过你,让你安安生生的做个降将吗?”

甘宁恍然省悟,不由眉头皱起。

苏哲也点头道:“正方言之有理,量那刘家父子也没那个气度,他们绝对容不下你的。”

“那我就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干等着公子跟刘家父子翻脸的那一天?”甘宁的情绪焦躁起来。

苏哲沉吟不语。

片刻后,他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却道:“兴霸你不能明着归顺我也好,有些事,有你在暗中为我做更方便。”

“公子想让我做什么?”甘宁的眼神又跃跃欲试起来。

苏哲便笑道:“正方这一计,只是帮我从蔡家手里,夺回他们在宛城巧取豪夺的田地,我要的却是那些世族豪强们,把南阳各县侵吞的田地,统统都给我吐出来,唯有如此,我将来才有足够的实力,以南阳一郡之地,跟刘家父子一州之地抗衡。”

甘宁思绪飞转,蓦然间明悟,冷笑道:“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保证搅的整个南阳的世族豪强们鸡犬不宁,让他们不得不把到嘴的骨头,统统都吐出来。”

“兴霸果然聪明,一点就通,那就辛苦你了。”苏哲欣慰的拍了拍甘宁的肩膀。

“那宁就告退了,公子就等着好消息吧。”甘宁一拱手,带着一身的杀气告退而去。

……

房中。

昏过去了有一个多时辰的蔡姝,终于是幽幽转醒。

她迷迷糊糊中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已不在苏哲怀中,而是躺在了榻上,身上还盖着被子。

蓦然间,她清醒了几分,警惕心起,忙是慌慌张张的掀起被子看去,生怕自己在晕过去的时候,被苏哲占了便宜,失了贞节。

“放心吧,子明他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小人,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一旁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蔡姝身儿一颤,蓦然间抬起头,才发现黄月英一直跪坐在不远处,正以一种讽刺的目光看着她。

“月……月英姐?”蔡姝声音惊异,一瞬间时,心头涌起了一股愧疚。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不是妹妹跟我约好了来宛城的吗?怎么,难道妹妹以为我已经死在了那锦帆贼手里不成?”黄月英冷笑着反问。

蔡姝身形又是一震,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慌意,黄月英的话显然是戳中了她心虚之处,生怕黄月英已经知道了她的毒计。

那慌意一闪而近,蔡姝即刻讪讪一笑,说道:“怎么会呢,自打我听说姐姐被锦帆贼所掳后,心里头急的不得了,整日坐卧不安,这不我听说姐姐已被苏子明救出来后,就巴巴的赶了来宛城想瞧瞧姐姐,谁想却正撞上了黄巾贼,遭此横祸。”

“这么说,妹妹还是当真关心我的?我还以为妹妹早知道那锦帆贼要劫粮船,所以才故意把我骗了去,自己却不来呢。”黄月英表情却仍充满了质疑。

她一提到锦帆贼,蔡姝心头顿时咯噔一下,生恐黄月英已识破了她的毒计,只是一听黄月英的口气,似乎并没有确认,便又暗松了口气。

当下蔡姝便故作震惊,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急是辩解道:“姐姐怎么能这么想呢?我跟姐姐自幼一起长大,姐妹情深,我怎么会害姐姐!何况,我又怎么会知道那锦帆贼会去劫粮船,当日确实是我身有不适,才没能去成,不然我就跟姐姐一样,那时就一起落入贼手了。”

“当真?”黄月英好似被说动了。

“我可以对天发誓!”蔡姝一脸正色。

黄月英沉默不语。

蔡姝暗暗捏了把汗,生怕黄月英不肯相信自己的辩白,万一将这件事捅出去,就长没有确凿的证据,也足以令她名誉受损。

半晌后,黄月英才轻叹道:“好吧,我相信你。”

蔡姝松了一口气,悄悄的擦了擦手心的汗渍。

就在这时,黄月英却又质问道:“可是我还听子明说,你在我身陷贼手之后,竟然跑到他那里,跟他说你看上了他,还想利诱他亲自去蔡家向你提亲,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蔡姝语塞,瞬间面红耳赤,眼中顿生愧意。

就算她可以否认自己设计害黄月英,但在人家身陷危境的时候,她这个自称情深的姐妹,却跑去诱惑人家的心上人,如此不耻之举,她又怎么能圆得过去。

面对黄月英那质问的眼神,她越发觉的惭愧,无地自容。

只是,很快,那种惭愧感觉在她骄傲的自尊心的作怪之下,便把她逼到了恼羞成怒的地步。

她突然间抬起头,瞪视着黄月英,大声道:“他那么有才华的男子,哪个女人能不动心,凭什么你能喜欢他,我就不能喜欢他!”

黄月英身儿一震,却并没有发怒,眼眸中却透出几分异色,似乎从她的表现中,看出了什么端倪。

片刻后,黄月英才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为了跟我争才这么说,还是你真的喜欢他?”

“我——”蔡姝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这般表现,反而令黄月英心头又是一震,眉头不禁也暗凝了起来。

蔡姝却咬了交嘴唇,哼道:“我蔡姝想喜欢谁谁喜欢谁,难道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我偏不告诉你。”

黄月英静静的看着她,却从她的言行中,看出了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

轻叹一声后,黄月英苦笑道:“苏郎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儿,这样的奇男子,你喜欢上他也在情理之中。”

“谁说我喜欢他了,那姓苏的小子不过是一个寒门之徒,他才不配我喜欢!”蔡姝脸一红,即刻尖声反驳。

话音方落,门外就响起了苏哲的声音:“蔡小姐不喜欢我最好了,那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份啊。”

说着,苏哲已转过屏风,走了进来。

蔡姝娇躯顿时一颤,一张俏脸立时云霞尽染。

第八十九章 买 卖

蔡姝没想到,苏哲会在这个时候进来,恰巧听到了自己方才那一番话。

她张口就要分辩,话到嘴边,却又羞于启齿,只能暗暗咬起朱唇。

黄月英款款站了起来,淡淡道:“你也说了,你喜不喜欢他,那是你的自由,承不承认随你,不过有一点你却不能否认,是他救了你的这条命,妹妹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黄月英向苏哲微微点头,交换了下眼神,便转身退了出去。

房中,只余下了他二人。

素来骄傲,到了哪里都象到自个儿家的蔡姝,此刻都忽然感到不自在起来,还下意识的往紧掩了掩被角,生怕被苏哲轻薄似的。

苏哲近前几步,打量了一下蔡姝,方道:“看你气色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如果你愿意,我随时可以派一队人马,护送你和你二叔的尸首回襄阳。”

蔡姝本是有几分羞涩,听到“尸首”二字,蓦的身形一震,所有的羞意都被震散,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了蔡中人头落地的恐怖画面,不由打了个冷战,脸蛋顿时被悲伤的阴霾所笼罩。

悲伤很快又变为了愤怒,蔡姝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你抓到了那个杀我二叔的黄巾贼没有,我一定要亲手把他碎尸万段!”

“不好意思,我没抓到他。”苏哲却给她泼了一瓢冷水。

“什么!你竟然让他逃了?”蔡姝顿时一脸怒容,“你这个太守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连个贼寇都抓不到?”

苏哲也不说话,就那么平静的注视着她,眼神中透着一丝讽刺。

蔡姝心头一震,蓦然间想起来,眼前这个男人,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岂能对他太过苛责。

当下她只好收起了怒容,以不及习惯的歉意语气,低低道:“你别误会,我不是在怪你,只是因为二叔被贼寇杀害,心里边难过而已。”

说着,蔡姝越发的伤心,眼角便盈起了一丝泪光。

苏哲从怀中取出丝帕,递给了她,却依旧什么话也不说。

蔡姝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丝帕,拭起眼角泪水。

这时,苏哲才道:“你自己的亲人被杀,你知道难过,那你知不知道,你们蔡家故意囤积粮食,抬高粮价,让宛城饿死了多少人,他们的亲人,难道就不会难过吗?”

蔡姝一怔,抬起头来懵懂的看向苏哲,不以为然道:“谁让他们那么穷,买不起粮食,再说,他们又不是我的亲人,关我何事。”

好一个谁让他们那么穷,买不起粮食,简直跟“何不食肉糜”有得一拼。

苏哲当场就想给这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上一课,让她知道知道,那些百姓为什么穷,为什么买不起粮食。

不过话到嘴边,他又觉的这么做没什么意义,毕竟蔡姝自幼锦衣玉食,跟那些平头百姓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跟她讲了,她也理解不了。

何况,人家多半也不屑于理解。

苏哲便一拂手,“算了,咱们还是说点你感兴趣的吧,据我所知,你们蔡家在宛城附近田庄,皆已被黄巾贼洗劫一空,你应该知道吧。”

“那又怎样。”蔡姝秀鼻骄傲的一扬,不屑道:“我蔡家富甲荆州,田地何止万顷,宛城这点损失算得了什么。”

再大的家业,我早晚也要叫你们吐出来,让你蔡家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苏哲心中暗暗发誓,表面上却平静道:“我的意思是,想请蔡小姐这一趟回襄阳后,能替我传个话给你们蔡家,就说我想以官府的名义,收购你们被洗劫的田庄。”

蔡姝眼眸一动,透出几分意外之色,似乎没想到苏哲会有这样的想法。

“宛城这地方这么不太平,这些田庄留在手里也是烫手的山芋,他既然想要收购,倒不如趁机卖给他,可以赚上一笔……”

蔡姝眼珠子转了几转,便道:“我蔡家那些田地,可都是上好的良田,你想买可得花大价钱。”

“从前或许是这样。”苏哲不以为然道,“不过现在,我只会付你们从前价格的三成。”

三成!

蔡姝秀眉一皱,小嘴嘟起道:“你开什么玩笑,你想以三成价格就买我们那些良田,你当我们蔡家是冤大头啊,我们才不卖。”

“不卖也可以啊,反正那帮黄巾贼还没抓住,指不定他们什么时候又会去洗劫你们一次,反正你们蔡氏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点损失了。”苏哲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蔡姝心头一震,蓦然间想起这事。

没等她开口,苏哲又道:“若是待到百万青州黄巾入侵南阳,那时候就算你蔡家求着要我收购你们的田地,我也不会买,所以我劝你们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这笔买卖。”

蔡姝不语,心中琢磨着苏哲这桩交易的利弊。

半晌后,蔡姝方才点头道:“好吧,我自会把你的话转达给我大伯。”

“很好,那蔡小姐就先休息吧,等你什么时候决定回襄阳了,你就告诉我一声,我自会派人护送你回去。”

说罢,苏哲起身便要离去。

看着苏哲的背影,蔡姝几次欲言又止,终还是在他将要离去前的一刻,忍不住叫了一声:“且慢。”

苏哲转过身来,看着她。

“我还有句话想问你。”蔡姝微微咬着朱唇道。

“问吧。”苏哲淡淡道。

蔡姝犹豫了一下,方才咬着嘴唇道:“你方才进来之前说,幸亏我没有真的喜欢你,还说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我就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哲一怔,却是笑道:“你这么聪明,难道自己还想不明白吗?”

“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就是要听你自己说。”蔡姝嘟着小嘴道。

苏哲无奈,心想摊上这么一位任性的大小姐,真也是够了。

“好吧,这可是你非要我说的。”

苏哲干咳了一声,方道:“你想啊,你蔡大小姐可是荆州出了名的刁蛮霸道任性外加不讲理,除非是贪图你蔡家的家势,否则又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你这副脾气,我苏哲既是寒门出身,你们瞧不上我,我也不屑于攀龙附凤,自然巴不得你别看上我,自然也就不用忍受你那副大小姐脾气,这难道还不算是幸运吗?”

他一番实话,听的蔡姝是小脸一阵青一阵白,起的胸脯傲峰剧烈起伏,星眸里都要喷出火来。

苏哲话音方落地,她便纤纤玉指指着苏气,气道:“苏哲,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凭什么!”

第九十章 女人心

“真话就是这么扎心啊,是你要我说的。”苏哲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苏哲,你——你——”蔡姝气的小脸通红,憋了一肚子的火不知该么发泄。

苏哲却笑着安慰道:“你要是不爱听,就当我没说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告辞。”

说罢,苏哲再无多言,转身扬长而去。

直到苏哲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时,蔡姝才从恼火中缓过气来,冲着空荡荡的屋子,大骂道:“苏哲,你这个蠢蛋,你什么都不懂,你个卑微的寒门臭小子,我才不会喜欢你呢,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你!”

谁稀罕呢……

屏风后的苏哲,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大步扬长而去。

出得外堂,黄月英仍等候在那里,看到苏哲,便笑问道:“该说的都说了么,姝儿她什么意思?”

“她答应去向蔡瑁传话,看她那意思,应该也算得出来这是对他们蔡家唯一有利的买卖。”苏哲答道。

“那就好。”黄月英松了口气,“那蔡瑁是个极务实的人,想来他也不会拒绝这笔买卖,到时候宛城大部分的田地都被你拿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重新把田地分给那些失地的百姓吗?”

“不,我要实施屯田。”苏哲语气果断坚定。

屯田?

黄月英明眸一动,目露疑色,一时未能体会到苏哲的用意。

苏哲便解释道:“南阳就算土地肥沃,但终究不过一郡之地,单凭一郡的编户粮赋,根本不足以养活能跟刘表整个荆州抗衡的兵马,所以必须要采取非常手段,屯田,就是我的非常手段。”

黄月英冰雪聪明,思绪一转,立时就省悟了苏哲用,不禁赞叹道:“没想到子明你已经想到了这么远,倒是我目光短浅了,这样看来,屯田确实是势在必行。”

“我苏哲的妻子,怎么可能目光短浅呢。”苏哲顺势揽住了黄月英纤腰,笑眯眯道。

黄月英脸畔顿生红晕,将他轻轻推开,嗔道:“谁是你妻子了,我们还没成亲呢,别乱叫,再说了,喜欢你的女人那么多,谁才是你的妻还说不定呢。”

醋味……

苏哲嗅到了醋味,却故作茫然,反问道:“有吗?我怎么不知道,除了月英你,还有谁看上了我这个寒门小子吗?”

“你就别装了,你家中那个婢女苏小小,还有你从长安拐来的那个蝉儿,她们哪一个不是钟情于你,瞎子也看得出来。”黄月英小嘴微微嘟起,白了他一眼。

“我怎么没看出来啊。”苏哲挠了挠头,“就算是,那也只是两个而已,也不至是你说的‘那么多’吧。”

“除了她们俩,还有屋里边那位。”黄月英眼神向蔡姝的屋子瞄了一眼。

蔡姝?

苏哲这下却真的茫然了,不以为然道:“月英你在开玩笑么,那位霸道小姐,自恃出身高贵,眼界比天还高,跟我说话是一口一个‘寒门’,她怎么可能钟情于我。”

黄月英却叹道:“你别看姝儿她嘴上对你轻视,但我看得出来,她八成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你凭什么这肯定?”苏哲眼神狐疑。

“你不懂,这是我们女人的直觉,不会有错的。”黄月英语气却越发的肯定。

苏哲沉吟不语,回想着方才跟蔡姝的对话,回想着她的一言一行,仔细想想,似乎确实能看出些痕迹来。

“不是吧,你不是说她一心想做未来的州牧夫人么,更因此而记恨你,她会喜欢上出身寒门的我?”苏哲有些难以置信。

黄月英轻声一叹,默默道:“你们男人的眼中,往往只有利益,我们女儿家却不一样,一个‘情’字,很可能让一个女人,做出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改变,你们男人是不会懂的。”

说罢,黄月英转身而去,留给苏哲的,只是一袭倩影,还有那若有若无的轻叹声。

苏哲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次日天色未明,蔡姝便向苏哲提出要求,要回襄阳。

苏哲自然也不会挽留,当即派出胡车儿,带着一队精锐之士,护送蔡姝南下。

数日后,蔡姝扶着蔡中的灵棺,回到了襄阳,回到了蔡家。

蔡中作为蔡氏三兄弟中的老二,他的死自然是引起了相当大的震动,蔡家上下无不是悲愤沉痛。

几日后,蔡瑁为蔡中举行了盛大的葬礼。

葬礼当日,身在襄阳的世族豪强,上层官吏们,纷纷到场为蔡中送葬,刘表甚至亲自到场,以显示对他们蔡家的重视。

葬礼结束,送走了刘表和一众宾客,蔡氏族人也一一散去,只余下了蔡瑁与蔡和两兄弟,还有蔡姝。

“姝儿,你确定是黄巾贼杀了你二叔吗?”蔡瑁忍不住再次问道。

蔡姝点点头:“姝儿亲眼所见,怎么会看错,就连我也差点死在他们刀下,幸亏那苏哲及时赶到,救下了我,不然我哪有命回来见你们。”

蔡瑁眼中残存的疑色褪尽,不禁感叹道:“没想到这个苏子明,竟然做了一件好事,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

“哼,这姓苏的小子如此无用,连一伙黄巾贼都奈何不了,若非是他无能,我们蔡家在宛城的产业,又岂会被抢掠一空,二哥又怎么惨死。”

一旁的蔡和,对苏哲却有些不屑一顾,甚至是颇为埋怨。

“三叔话可不能这么说。”蔡姝却反驳道:“那伙黄巾贼神出鬼没,极是厉害,我想那苏哲也已经尽力了,这件事确实怪不得他。”

蔡和一怔。

蔡瑁目露一丝奇色,说道:“姝儿你以前对这个苏哲可是很看不顺眼,张口都是说他的不好,怎么现在反而帮他说起话来了。”

“姝儿……姝儿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蔡姝侧了下身,不想让蔡瑁看到她微红的脸庞。

蔡和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的田庄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洗劫,我们的损失,跟他脱不了干系。”

蔡和一提到损失,蔡姝立时想起了苏哲跟她提到的交易,便忙将苏哲的原话,转达给了蔡家两兄弟。

蔡瑁听罢,不禁冷笑道:“这个苏哲,他这是想趁火打劫啊。”

第九十一章 闷声发大财

“我们在宛城那些田地,可都是上等的良田,岂能贱卖给那臭小子,大哥,这笔亏本的买卖,咱们不能做。”蔡和立刻愤愤不平的反对道。

蔡瑁一时沉吟不语。

蔡姝见状,忙道:“咱们那些田以前是金贵,可眼下被黄巾贼盯上了,根本没办法再耕种,又能值几个钱,那苏哲肯低价购买,对我们来说,已经算是赚到了。”

蔡瑁眼眸微微一动,似已动心。

蔡姝接着又劝道:“我当时还听那黄巾贼说了,他们只是前来扰乱南阳的,青州百万黄巾早晚必大举入侵南阳,到时候我们那些田就一文不值了,与其前来砸在手里头,倒不如现在卖了,虽然价格低了点,但好歹也算是赚了。”

利弊说到这里,连蔡和的态度都缓和了下来,不再反对。

他甚至还附合道:“大哥啊,姝儿言之有理,反正宛城那些田地,也是你当太守那时候,不花一文钱得来的,现在就算是低价卖了,我们总归还是赚到了。”

蔡瑁踱步堂中,权衡利弊良久,方道:“也罢,南阳局势不明,握有再多的田地都是负担,既然那小子肯放血接手,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卖。”

作为蔡家家主,蔡瑁做出了决断,当即便派人前往宛城,去与苏哲讨价还价,商量具体的收购事宜。

这笔买卖蔡家有利可图,蔡瑁会答应,自然也在苏哲意料之中。

于是,在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苏哲便顺利的将数以万亩计的良田,统统都收入囊中。

至于那些收购田地的资金,全都来自于甘宁从蔡家洗劫而来的钱财,正所谓羊出在羊身上,其实到头来苏哲可以说是一文钱都没花。

而且,良田的收归官有,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几个月中,甘宁率领着他的数百精锐部下,几乎洗劫了大半个南阳,棘阳,新野等富庶之地,皆在被洗劫的名单之内。

而那些被洗劫的对象,自然便是蔡家黄祖庞家蒯家等荆襄大族,依靠家族的势力,从当地百姓手中巧取豪夺的良田,或是他们不经过官府同意,就强行霸占的无主之田。

当然,这个锅却是由黄巾军来背的。

一时间,整个南阳被“黄巾贼”搅的是鸡犬不宁,世族豪强们是坐卧不宁,叫苦不迭。

苏哲则用李严之计,趁火打劫,那其余诸县的豪强们,提出了低价收购他们手中田地的提议。

这些世族豪强们,眼见蔡瑁都带头把田地买了,哪里还敢再握着这烫手的山芋,只能纷纷放血割肉,把手中的良田,统统都以低价卖给了苏哲。

当然,收购这些良田的钱财,自然依旧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来自于甘宁从那些豪强们的抢掠。

有了充足的粮草,以及大片的官有良田之后,苏哲底气也足了,立刻着手实施他的下一步计划。

这头一件事,自然是扩军。

鉴于粮草充足,就能养活足够多的士卒,再加上有防范青州黄巾入侵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苏哲便能在不引起刘表警惕猜疑的情况下,堂而皇之的扩军。

而由于苏哲在南阳的卓越政绩,也羸得了南阳人心,一郡的青壮踊跃的应征参军。

于是,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苏哲就征到了近四千兵马,加上他原有的兵马,勉勉强强的就要接近八千。

苏哲深知兵在精而不在多的道理,很快就新征的兵马,分为数营,令苏飞,周仓他们日夜操练。

他又知道,手头现有的粮草再充足,也总有吃完的时候,只有让南阳土地产出足够的粮草,他才能自给自足,养活这八千张嘴。

于是,几乎在征兵的同时,苏哲便让李严着手,实施他的屯田计划。

苏哲熟知历史,知道历史上的曹操,就是利用屯田之策,以有限的人口,解决了粮草问题。

要么说这个李严是个人才,苏哲交待给他的事,不出数月,他便办的漂漂亮亮。

在他的主持之下,官府在宛城,新野等拥有大片良田之城,开辟了数处屯田区,吸引了数万百姓,自愿成为屯田民。

这些屯田民一律按军事化管理,与普能的编户民分离,由官府提供种子和农县等生产器材,粮食与官府四六分成。

尽管官府占据了六成的收成,远远高出于现有的粮赋,但这些屯田民原本就是失地之民,靠给大族的田庄充当佃农过活,大族对他们的盘剥,远胜于官府严苛。

对这些人来,能拿到四成的收成,已经是远高出了他们曾经的生活水准,自然也就没什么怨言。

苏哲当然也清楚,这屯田之策对屯田民的压榨太重,并非长久之计,但在这个乱世,这也是实力弱小的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眼下对百姓负担是重点,但至少能保证他拥有保境安民的实力,可以使南阳免遭外敌入侵,才能让他们有更大的希望活下去。

毕竟,在这个乱世,活下去比吃饱饭更加奢侈。

按照苏哲的设想,只要等第一波的屯田粮一下,新兵编练完毕,他就有足够的底气,跟刘表撕破脸皮。

而到了那个时候,就要看具体的时机了。

这几个月间,苏哲在暗中扩充自己实力的同时,也在密切观察着天下局势

兖州方面,曹操已经接连击败青州黄巾,按照他的估计,距离曹操降伏百万黄巾,成为兖州牧已经不远。

而河北方面,袁绍虽然在界桥一役大破公孙瓒,但距离彻底击灭公孙瓒还很遥远,双方还在河北大地进行着激烈的交锋。

至于从南阳退往豫州的袁术,尚未站稳脚跟,正在重新积聚着力量,准备随时北争中原。

关东方面,战乱不休,诸侯们都杀红了眼,反倒是关中方面相当的平静。

自苏哲离开长安后,董卓的统治愈加残酷,皆连以谋反的名义,诛杀了不少汉臣,以血腥的手段,令汉廷君臣无不畏惧。

表面上看起来,关中是风平浪尽,董卓的统治已做到了绝对的稳固,无人能够撼动。

苏哲却很清楚,王允这个表面上忠于董卓的老狐狸,此时此刻必定已在酝酿着一场诛董的兵变。

表面平静的长安城中,却潜藏着暴风骤雨。

宛城。

郡府大堂之中,苏哲听取着各方细作带回的情报,与李严等属下们,纵论着天下局势。

谈论正酣之时,堂外亲兵忽然来报,言是一名女子,自称姓董,从长安而来,想要求见苏哲。

姓董?

来自于长安?

莫非是董白?

苏哲的脑海中,第一时间就浮现出了那张冷艳的面孔,他想不起除了董白之外,自己在长安还认识第二个姓董的女子。

“董白不在长安当她的少小姐,大老远跑来我的南阳做什么?”

苏哲心中顿时涌起深深狐疑,他忽然预感到,董白此来,必定预示着长安方面,发生了什么重大之事。

当下他便一拂手,“请这位董小姐进来吧。”

亲兵离去,片刻之后,一名头戴黑色斗笠的女子,步入了堂中。

当她摘下斗笠之时,苏哲却不由一怔。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

第九十二章 密 诏

那是一张精致俏丽的脸蛋,一双闪烁的星眸,透露着丝丝伶俐的味道,着实是一张赏心悦目的漂亮面孔。

只是,这张脸却不是董白。

“董嫣见过苏太守。”少女上前福身见礼,神色从容,声音却象云雀般清亮。

董嫣?

跟她那张脸一样,同样陌生,苏哲绞尽脑汁也想不起自己在长安听过这个名字,也想不起历史上有这么一号人物。

当下苏哲便不动声色的一拂手:“小姐免礼,苏某似乎与小姐素未谋面,不知小姐千里迢迢的从长安来见苏某,是有什么事吗?”

董嫣一笑:“我的名字苏太守自然没听说过,但家父的名字,太守想必有所耳闻。”

“令尊是?”苏哲起了兴趣。

“家父董承,乃是中郎将牛辅麾下部将,苏太守应该听说过吧。”董嫣报上了家门。

董承……

苏哲当然记得此人,这董承原本只是一个小人物,历史上却因护送汉帝东归洛阳有功,再加上女儿嫁与汉帝为妃,所以才以功臣和外戚的双重身份,一跃成为了朝廷重臣,并奉衣带诏想要诛杀曹操,却因事败泄露而被灭了满门。

眼前这个董嫣,自称是董承的女儿,那应该就是历史上,被曹操所杀的那个董贵人了。

“董承是保皇党,这董嫣又是他的女儿,她大老远跑到我这里来,莫非是奉了汉帝的意思?”

苏哲心中揣测,表面上却佯装恍悟,拱手道:“原来是董将军的千金,幸会幸会,但不知小姐不在长安享福,怎么有心情跑到下官这南阳来游山玩水了?”

董嫣神色却忽然郑重起来,正色道:“嫣此来是受人所托,有十万火急之事,想与苏太守商议,不知能不能换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她看了一眼左右李严等人,星眸中闪烁着不信任。

苏哲却是淡淡道:“这些人都是我的心腹,没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的,小姐尽管说吧。”

董嫣迟疑了一下,方道:“嫣是受了皇后娘娘所托,有一封娘娘的亲笔密诏要交给苏太守,请苏太守过目。”

说着,董嫣从怀中取出了一道封漆的密卷。

皇后娘娘?

伏寿的密诏!

左右李严等人,不由面露奇色,皆是猜想不到,堂堂皇后娘娘,为何会派人千里迢迢给他们的公子送什么密诏。

苏哲的脑海中,立时浮现起了当日长安北郊巡狩,他在御帐之中,与伏寿单独相处时的情景。

“莫非……”

苏哲隐隐猜到了几分,却也不先点破,平静的接过那道密诏接过,不紧不慢的拆开来一看。

那一双平静的眼眸,陡然间闪过一丝精光。

伏寿在这道密诏中称,长安城的形势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倘若事有不测,她极有可能将随同天子巡幸南阳,令苏哲做好迎驾准备,并随时提兵武关一线保护天子入南阳。

一触即发,巡幸南阳,事有不测……

这一系列的字眼,很快就在苏哲的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幅惊心动魄,决定汉帝国生死存亡的画卷。

在那幅画卷中,王允极有可能联合吕布所统率的并州军团,发动一场军事政变,诛杀董卓,从西凉军团的手中夺取对朝廷的控制权。

而根据伏寿在字里行间的透露,她和刘协似乎对王允的后变并没有抱十足的希望,已经做好了王允失败的心理准备,并给自己找了后路。

伏寿的后路,就是他苏哲。

看伏寿这意思,这是打算万一王允失败,她就会跟天子趁乱逃到南阳,来依靠他这个南阳太守的庇护。

“怪不得那天在御帐中,伏寿会单独跟我说那些话,原来她是在试探我,为今天这封密诏做准备,这位皇后娘娘,竟然这般深谋远虑,看来果然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啊……”

阶下的董嫣,见苏哲久久不语,便问道:“密诏苏太守也看过了,不知苏太守可愿依诏行事。”

“这密诏事关重大,我怎么能确定这是皇后娘娘的亲笔信,而不是某些有心人的矫诏。”苏哲合上密诏,反问道。

董嫣笑了,赞叹道:“皇后娘娘不愧是皇后娘娘,她早料到苏太守心思缜密,必会心存怀疑,所以特地让我带了一件信物,她说苏太守只需看到这件信物,便必定不会再怀疑。”

说罢,董嫣便将身后所背的一件包袱,递了上来。

苏哲打开包袱,里边放着的,却是一件厚皮袄。

他眼前不禁一亮,立时就想起来,这是当日御帐中,气温骤降,他怕伏寿冻到,自己脱下给伏寿亲手披上的那件皮袄。

却没想到,这件皮袄,伏寿竟会一直收着,今日还变成了件信物。

“我信了。”苏哲语气中再无怀疑。

左右李严等人,却又生狐疑,想不明白他们的公子,到底跟皇后娘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竟会因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皮袄,就敢如此深信不疑。

众人揣测时,董嫣却已满意的点点头,再次问道:“既然苏太守已经相信这密诏不假,那现在应该可以回答我方才的问题了吧。”

“董小姐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的,想来也累了,不如先好好休息休息,稍后咱们再好好聊。”苏哲却打起了哈哈,不打算即刻给她答案。

董嫣眉头一皱,还要张口时,苏哲已拂手道:“还不快把董小姐请入厢房休息,好生招待,万不可怠慢。”

董嫣无奈,心知苏哲这是要权衡利弊,不好当场给她答复,也只能客随主便。

董嫣被请走,大堂中再无外人。

“子明啊,那皇后娘娘到底跟你发生了什么事啊?她为啥要给你密诏啊?她在密诏里都说了些啥啊?”

苏飞迫不及待的发问,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哎呀呀,二叔你急什么,能不能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问,我只有一张嘴。”苏哲苦笑着抱怨道。

苏飞一愣,只好道:“那你就先告诉我们,皇后娘娘那道密诏都写了啥啊?”

“小小,你就念给大家听听吧。”苏哲把那密诏交给了苏小小。

苏小小便站了出来,清了清嗓子,把密诏的内容,大声的念了出来。

李严听罢,不由身形微震,眼眸中涌起了一丝激动。

苏飞等人,智谋不及李严,听不出密诏中的言外之意,却个个一头雾水。

“我说子明啊,皇后娘娘这密诏到底想说个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明白?”苏飞挠着头道。

苏哲淡淡道:“这还听不明白么,长安的反董派很快就会发动一场诛董的兵变,咱们的娘娘和天子担心会失败,所以才想找好后路,一旦兵变失败,就逃到南阳来依靠你侄儿我。”

“什么!”

苏飞大吃一惊,忙道:“那天子皇后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啊,子明,你千万不能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别给自己惹麻烦!”

第九十三章 无价之宝

苏飞怕事怕麻烦的毛病又犯了……

苏哲便笑道:“二叔先别急,我这不是还没答应么,就是想跟大家伙商量商量,二叔倒是说说,天子怎么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了。”

“这还用说以,你看看那董卓就知道,他手握着天子,却招至了关东十八路诸侯共讨,最后生生被那孙坚打的弃了洛阳,逃回了关中,你想啊,天子若是来投靠了咱们,那咱们不成了众矢之的才怪,到时候四面八方的诸侯来围攻,就凭咱们区区一个南阳郡,能吃的消么。”

苏飞口吐着唾沫星子,把利害关系说了一大通,听起来倒也算在理,把周仓听的是一哆嗦。

“苏郡尉此言差矣,天子可不是什么烫手的山芋,而是一块无价之宝!”苏飞话音未落,李严便站出来反对。

苏飞一怔,不悦的质问道:“天子怎么就是块无价之宝啦?”

苏哲也不发话,笑看向李严,饶有兴趣的听他怎么解释。

李严遂道:“天子乃大义所在,有了天子这面旗帜,公子就能名正言顺的吸引天下英才前来效忠,还能打着天子的旗号征讨四方,挟天子以领诸侯,说白了,天子就是一件能让公子在短时间内,从弱小变成强大的无价之宝。”

不愧是刘备看重的托孤重臣,这份政治见识,远胜于苏飞啊……

苏飞心中暗赞,却又看向苏飞,说道:“我说二叔啊,你听听正方这话,似乎也很有道理啊。”

“有啥破道理啊!”苏飞把手一摆,“就算天子是块宝,就算把天子弄到手了,能有那么多的好处,可你能守得住这块宝么,到时候四面八方的诸侯来抢,只怕你还没从天子身上挥到半点好处,就已经被天子拖累死了。”

“是哦,二叔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正方你怎么说?”苏哲又看向了李严。

李严却一脸自信,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关东诸侯合讨董,乃是出于公义,而眼下各路诸侯皆露出了本性,都在忙于争抢地盘,彼此拼个你死我活,他们再也无法象上一次那样,联合起来进攻南阳,来夺取天下。”

顿了一顿,李严接着分析道:“而这些诸侯之间,彼此还矛盾重重,虽然我们仍然弱小,却可以利用诸侯间的矛盾,合纵连横,彼此钳制,让他们谁也没办法全力来争夺天子,我们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借着天子的旗号扩张实力,等到我们有足够大的地盘,足够多的兵马之时,还会忌惮四周那些目光短浅的诸侯们吗?”

李严洋洋洒洒一番分析,把苏飞说的是哑口无言,愣怔了半晌后,方才结结巴巴道了一句:“好……好像也有道理哦……”

争辩到此结束。

苏哲“啪”的一拍案几,欣然道:“既然天下前来依靠,有这么多的好处,我有什么理由拒绝,我这就答复那董嫣,天子和皇后想来我南阳,让她们尽管来便是。”

李严松了口气,看了苏飞一眼,眉宇中透着一股得意,显然他的提议被苏哲采纳,让他极有成就感。

苏飞虽然不再反对,却依旧是一脸忧心忡忡,担心未来会南临巨大的变数。

这时,苏哲的豪气却是一笑,嘴里嚼一颗蚕豆,掠起一丝诡笑,“不过正方你的说法却要改改,‘挟天子以令诸侯’多难听,咱们那叫‘奉天子以讨不臣’。”

李严一怔,旋即省悟,不由也笑了。

“好啦,既然这么定了,大家伙就都打起精神来,好好给我厉兵秣马,坐等天子这块无价之宝,自己送上门来吧。”苏哲大手一挥,豪气弥漫。

众属下当即告辞而去,各行其是。

李严看着苏哲那副从容自信的气势,忽然间心头一震,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

等众人散去后,李严才上前问道:“公子,恕我冒昧的问一句,莫非公子从一开始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只是借我们这场争执,让我道出公子你的意思不成?”

“没有啊,哪里有这回事。”苏哲摇头否认,笑道:“这明明是你李正方的提议,你自己的功劳,何必要推给我呢。”

李严便也拱手笑道:“属下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公子没什么吩咐,那属下就告退了。”

李严告退而去。

苏哲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脸上笑容隐去,却是喃喃叹道:“心里边知道就行了,又何必说出来呢,这个李严啊,聪明是聪明,就是太喜欢张扬显摆,他日你我能不能共富贵,就看将来我是不是还有现在这样的气度,能忍得了你了……”

……

入夜。

太守府密室,酒得四溢,一案小宴已摆好。

苏哲闲坐于上,浅品着美酒。

脚步声响起,一袭倩影款款而入,映入眼帘,却是董嫣到了。

“董小姐来啦,快快上坐。”苏哲直起身来,向她点头示意。

董嫣跪坐下来,明眸看了一眼案上酒菜,笑问道:“看苏太守这意思,莫非已经做出决断,这杯酒喝过之后,就要给我答复了。”

苏哲一笑,不答,却反问道:“在我答复之前,我想要小姐给我一句实话,皇后娘娘她到底是真的想来南阳依靠我苏哲,还是另有所图。”

董嫣先是一怔,接着正色道:“苏太守这是哪里话,我在这里可以向苏太守保证,娘娘她确实认为苏太守是个忠臣,才力劝天子前来依靠苏太守,别无他意。”

苏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却忽然间不说话,只默默的斟起酒来。

董嫣的素手却悄悄攥了起来,神经紧绷起来,不知苏哲会给他怎样答案。

苏哲却不紧不慢的举起杯来,缓缓道:“那就请小姐回复皇后娘娘,只要她和天子愿意,尽管前来我南阳,只要有我苏哲有一口肉吃,就绝少不了他们一口汤喝。”

说完之后,苏哲又觉的哪里不对劲,忽然省悟,又笑道:“应该是有我苏哲一口汤喝,就有陛下和娘娘一口肉吃才对。”

董嫣长松了一口气,俏脸上立刻堆出欣慰的笑容,举杯道:“娘娘眼光果然没错,苏太守当真是大汉忠臣,这一杯我敬苏太守。”

当下,二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算是定下了约定。

看着轻拭嘴角酒渍的董嫣,苏哲好奇心起,便又笑问道:“下官还有一件事很好奇,不知天子给董小姐许了什么承诺,董小姐一个女儿家,竟然不辞劳苦,亲自跑到宛城来向我传话。”

苏哲这冷不丁一问,董嫣身儿不禁一震,脸畔悄然掠过一丝微红。

第九十四章 夜中震撼

董嫣脸畔绯红一闪而逝,旋即正色道:“我董家忠心为国,这是义不容辞之事,难道我还需要皇后娘娘的好处不成。”

说的倒是慷慨,这世上自然有不图回报的忠臣,你却绝对不是……

苏哲暗笑,便想这董嫣历史就是刘协的后妃,眼下她不辞辛苦前来传信,多半是刘协已向其父董承许诺,一旦事成,就纳董嫣为妃,这样一来,原本黄巾降将出身的董承,就彻底的洗白,一跃成了皇亲国戚。

他心知肚明,却也不点破,只笑道:“董将军和董小姐忠心为国,着实令苏某佩服,来,这杯酒我敬小姐。”

“苏太守过奖了,此事若成,苏太守才是真正的忠心为国,我敬苏太守才是。”董嫣投桃报李,也恭维了苏哲一番,举杯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后,苏哲还想再从她嘴里套些长安城的密谋,这董嫣却机灵的紧,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半点详情都不透露。

眼见天色已晚,董嫣放下酒杯,起身道:“长安城山雨欲来,随时形势有变,嫣不敢在这里多耽搁,需要立刻起程赶回长安。”

“小姐所言甚是,那下官就送小姐出城吧。”苏哲也不勉留,送是起身相送。

他便叫将太守府后门打开,在那里,十余名董家的亲兵已经等候在那里,董嫣会合了部下,在苏哲的引领下,趁夜直抵宛城西门。

此时夜色已深,宛城早已进入宵禁,若无苏哲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城门,更不能在街上擅自行走。

苏哲下达命令,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董嫣一众才得以顺利出城。

送过吊桥,苏哲勒住战马,拱手道:“此去长安路途甚远,下官就送到这里了,小姐一路保重。”

“苏太守也要保重,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再见。”董嫣也笑着向他一拱手。

说罢,董嫣拨转坐骑,就准备离去。

火光中,一身黑衣的董嫣,宛若夜中盛开的一朵幽莲,渐行渐远,眼看就要隐失在夜色中。

“这位董贵人,嘴巴紧的很,半点详情都不透露,跟那位皇后娘娘一样,都是个厉害角色呢……”

苏哲喃喃感慨之时,蓦然间皱头一皱,却是头顶的量子气象卫星,发来了最新的天气数据。

转眼间,数据传输完毕,苏哲抬头瞧了一眼,见董嫣还没有走远,从随从手中抓起两把伞,便策马赶了上去。

“董小姐且慢。”

已在二十余步外的董嫣,听到了苏哲的喊声,不禁勒马转身,好奇的目光看着苏哲策马而近。

“苏太守还有什么交待吗?”董嫣笑问道。

“夜里天气比较凉,若再淋了雨的话就不好,董贵人若是在下官的地界上染了病,将来陛下怪罪下来,下官可担待不起,这把伞董贵人拿上吧。”苏哲说着,将一把油布伞递在了她手中。

董嫣下意识的接过了伞,俏脸上却蓦的掠起惊奇,急问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董小姐啊?”苏哲答道。

“不对,你明明不是这么叫的。”董嫣摇头道。

“那一定是董小姐听错了。”苏哲笑了笑,“时候不早,董小姐上路吧,一路保重。”

说罢,苏哲拨马转身,缓缓的往城门而去。

董嫣怀抱着油伞,明眸中闪烁着惊疑,心中暗忖:“刚才他明明喊我董贵人,天子确实许诺事成之后,纳我为妃,封作贵人,他远在南阳,怎么可能知道,莫非是他推测出来的不成?”

董嫣不由想起,伏寿曾经跟她说过,这个苏子明极是聪明,若果真如此,那他推测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董嫣眼眸中不禁掠起一丝异色,啧啧赞叹道:“这个苏子明,果然如娘娘所说,不是一般人啊。”

她正感慨唏嘘之时,忽然瞧见,十步之外的苏哲,突然间莫名其妙的撑起了雨伞,悠哉游哉的踏上了吊桥。

董嫣抬头望了一夜天,虽是黑如泼墨,星月无光,但看起来也不像是马上就要下雨的样子。

“雨也没下,倒是先打起伞来了,这个苏子明,聪明倒是聪明,就是有些浮夸了……”

董嫣薄唇微微斜扬,眸中流露出几分讽色,便打算把苏哲送给她的油伞收了,拨马转身,继续上路。

就在她刚刚把伞放入布囊中时,蓦的感觉到脸上手上一阵的凉意,还没等看清楚之时,头顶雨点便哗哗哗的砸了下来。

竟然真的下雨了!

董嫣大吃一惊,急是手忙脚乱的将油伞重新掏了出来,赶紧撑了起来。

幸亏苏哲提前送了把伞给她,只是湿了些头发而已,她的那些随从们可没那么幸运,转眼就淋成了落汤鸡。

董嫣回过头来,拨开眼角已湿的发丝,再次远望城门那边,却见那一袭青衫身影,依旧手举着油伞,在雨中从容徐行,不慌不慌的步入了城门。

吊桥收起,城门关上,苏哲的身影,方才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他……他是怎么知道要下雨的?”董嫣的明眸中涌动着深深奇色,满脸的不可思议。

蓦然间,她身形一震,想起了临行前,伏寿跟她说的关于苏哲的另一段评价。

伏寿曾提及,这个苏子明不仅聪明,而且还似乎有预断风云变化的奇术,当初随天子狩猎之时,就曾经算出寒流来袭,气温骤降,提前穿上厚衣前去面圣,那一件作为信物的皮袄,正是当时苏哲献于伏寿御寒。

董嫣记得,当时伏寿跟她讲这些事的时候,她表面上郑重其事的听着,内心中却颇不以为然,以为皇后娘娘只是为了向她表明,这个苏哲有多么的了不得,编出来的这么一段而已,她压根就没当回事。

而眼前的亲身经历,却用事实证明了伏寿所说,这个小小的南阳太守,寒门出身的才子,似乎当真有预断风云变化的神奇能力。

“识天象,预断风雨,这可是经天纬地之才方有的本事,难不成他也有?若果真如此,那这个苏哲,可就是个不世出的人物了……”

董嫣驻立在雨中,望着那已闭的城门,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第九十五章 血染长安

长安城。

时已入夜,城中却喧嚣声四起,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乱窜的士卒。

并州兵正和西凉兵,在长安的大街小巷,进行着激烈的交锋,彼此杀的难解难分。

那些长安城的平民百姓,则紧闭门户,躲在家中战战栗栗,祈祷着这场厮杀尽早结束。

他们知道,这是一场决定谁是长安城新主人的战争。

至于这个新主人是谁,他们并不感兴趣,他们唯盼的就是自己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去,不要被殃及池鱼。

司徒府门。

高阶之上,须发皆白的王允,全身披甲,扶剑而立,就像一棵阅尽世事的苍松,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沉着自信的气息。

他轻捋着白须,听着耳边传来的厮杀声,心中判断着各处战事的进展。

马蹄声响起,侄儿王凌提着染血的长剑飞奔而至,兴奋道:“叔父,咱们已经拿下了三座城门,羽林军那边也同时发动,控制住了皇宫,除了太师府尚在顽抗之外,整个长安城差不多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

王允满意的点点头,拂手道:“很好,传令下去,叫将士们继续奋战,一定要给我攻破太师府,董贼一家老小满门抄斩,今夜之后,人人重赏!”

他抬起头,目光向着西面方向望去,深陷的眼眸中,涌起了深深的期许。

他在等着吕布的好消息。

这场兵变,不仅仅发生在长安城中,还发生在数十里外,前往郿坞的路上。

他跟吕布商定的计划是,由吕布在护送董卓前往郿坞的路上,对董卓发动刺杀,而他则同时在长安城中,指挥留守的并州军,对西凉军发动突然袭击,一举夺取长安的控制权。

此计若成,董卓伏诛,长安城拿下,关中的西凉军团,便将群龙无首,不战而溃。

至于屯驻于弘农一线,用来防御关东诸侯的西凉军团主力,王允料定他们是一帮子没有智谋的武夫,只消朝廷一道旨意,就能轻易把他们摧垮。

而这场兵变的关键,就在吕布那里。

现在,长安城已快要拿下,王允要做的,并非急着进宫去向天子表功,而是要等着吕布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东方蒙蒙发白,天就要亮了。

“叔父,那吕奉先不会失手了吧?”王凌高涨的情绪不觉沉寂下去,语气中难掩担忧。

王允表情依旧沉静自信,淡淡道:“这场兵变计划,老夫设计的天衣无缝,那董老贼绝无防备,吕奉先怎么可能失败。”

话音方落,西面方向忽然间马蹄声大作,但见一队骑兵正沿着西大街,飞奔而至。

很快,一骑飞奔而至,报称是温侯吕布,率军归城。

“吕奉先终于回来了,看来他是诛董成功了,叔父啊,你苦心孤诣,终于大功告成,从此往后,你就是青史留名的中兴之臣啦,我王家将世世代代以叔父为荣啊!”

王凌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声音都在沙哑颤抖。

王允长长的深了一口气,素来平静淡定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丝自得的笑容。

“我王允,终于成就了匡扶汉室之功,我终于成功了!”

他的心中,一个无比畅快的声音,在放声呼喊,宣泄着如释重负的痛快。

表面上,他却极力克制着平静,淡淡道:“这是老夫与温侯,还有你们这些忠于汉室之臣,共同完成的伟业,你们都是再造大汉的功臣,陛下定会有重赏。”

王凌等左右兵变将士,个个都笑了起来,无不是欢喜雀跃,兴奋如狂。

就在阵阵欣慰的笑声之中,吕布坐胯赤兔,带着一众兵将,如一团疾风骤火一般奔至了司徒府前。

他的脸上却看不到大功告成的兴奋,反而是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勒住赤兔,他不等王允走下台阶,便沉声道:“王司徒,本侯刺董失败了,那董老贼正率大军杀回来,长安城我们是万万守不住的,速速护着陛下往关东方向撤退吧。”

刺董失败!

一道晴天霹雳,当头轰落,瞬间轰到王允身形剧烈一震,轰碎了他的自信,轰碎了他的美梦,轰到他的脸凝固在了惊骇一瞬。

左右王凌等人,更是惊到目瞪口呆,个个僵固在了原地。

震惊半晌,王允才缓过神来,惊问道:“老夫此计天衣无缝,那老贼对你应该全无防备才是,怎么会失败?”

吕布眉头深凝,恨恨骂道:“都懂董白那个小贱人,没想到她一直在提防着我,关键时刻及时示警,叫张济叔侄保护老贼,使我只能刺伤了老贼,没能杀了他。老贼兵多,我一击不成,只能杀出一条血路回长安。”

董白?

王允心头又是一震,一脸的错愕,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精心谋划了这么久的诛董大计,竟然被一个女人,被一个黄毛丫头给破坏。

这也太荒唐,太讽刺了吧。

他蓦然又想起,当初他还安排人刺杀过这个董白,如果当日能除掉这个小贱人的话,她就活不到今日来破坏自己的诛董大计。

而董白之所以还活着,正是被荆州来那个小子,那个拐走了自己义女貂蝉,令他不得不推迟了诛董计划的寒门小子所救。

苏哲!

今日失败的罪傀祸首,竟要追溯在这个臭小子的身上。

“苏哲!苏哲!没想到,最终破坏了老夫大计之人,竟然是你这么一个出身寒微的小人物,可恨,可恨啊——”

王允终于无法再压制心中的恼怒,念着苏哲的名字,咬牙切齿,吹胡子瞪眼,懊悔恨怒之极。

这时,那王凌却不甘心的叫道:“叔父,咱们如此辛苦才夺下长安城,岂能就此功亏一篑,就算老贼活着又怎样,咱们就死守长安城,我就不信老贼能攻进来。”

话音方落,吕布便讽刺道:“我并州军兵马不过万,长安城中粮草不足一月,到时候董老贼四面围城,我们等于身陷绝境,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

“要死守你们自己守,休想拉上了我吕布陪你们等死!”

吕布打断了王凌的争辩,向着王允一拱手,冷冷道:“王司徒,我吕布已经尽力,天不让老贼死,我也没办法,你若要坚持死守长安,那就恕我先走一步了。”

说罢,吕布不等王允回复,纵马便向东门飞奔而去。

吕布这个并州军团领袖一走,其余并州将士,无不是一哄而散,跟着吕布一块向城外逃去。

片刻间,原本还聚集于司徒府前的士卒,便走的零零散散,剩不下几人。

“好你个吕布,你个贪生怕死的小人……”王凌气的破口怒骂起来。

王允却脸色阴沉,久久不语,眼眸中思潮澎湃,权衡着利弊。

许久之后,王允仰天一声长叹,无奈的一拂手:“速去宫中报知陛下,请他和娘娘即刻离宫前往东门与我们会合,跟着吕布一起撤往关东吧。”

第九十六章 皇后之谋

皇宫。

南宫城楼,年少的刘协和皇后伏寿,并肩而立,俯视着整座长安城。

伏寿那张少女脸庞,淡然镇定,时刻都散发着一种与她年龄不太相仿的成稳气质。

年不过十岁的刘协,却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焦虑,不安都写在了脸上,紧握的手心也浸出了一层冷汗。

天色蒙蒙发亮,东方发白,天就快亮了。

“看样子,王司徒已经控制住了长安城,不知道吕布那边成功了没有呢……”伏寿喃喃自语,目光向着西面方向看了过去。

“皇后,你说,吕布能杀了董卓吗?”刘协不安的问道,声音都有些发抖。

“事世难料,臣妾也不敢下定论,陛下稍安勿躁,耐心等结果便是。”伏寿却语气平静许多。

刘协哪里平静的下去,忍不住在城楼上踱起了步来,焦虑不安的情绪,左右那些羽林将士们,全都看在了眼里。

皇帝都这么沉不住气,这些将士们自然也跟着不安起来。

一旁侍立的董嫣,忍不住小声规劝道:“陛下,将士们都在看着陛下呢。”

刘协愣怔一下,扫了一眼四周,才意识到自己举止,有些失了皇帝的威仪体统。

“朕只是站久了,脚有些麻了而已。”刘协干咳了几声,重新又负手立定,极力掩饰住内心的不安。

看着刘协这副样子,董嫣不由暗暗轻叹一声。

就在这时,一队人马飞奔而于,直抵宫门前,带头的将领正是董承。

刘协以为董承是来报喜的,按捺不住兴奋,急是下令打开宫门,传他上城问话。

片刻后,董承一脸凝重,匆匆爬上城头来。

董嫣和伏寿看着董承这副表情,心头皆是一寒,感觉到了不祥的预感。

刘协却迫不及待的问道:“吕布那边怎样了,他有没有杀了那董老贼?”

董承叹了一声,拱手默默道:“回禀陛下,王司徒刚刚派人传来消息,吕温侯刺董失败,董老贼只是受了伤,现在正率大军在杀回长安的路上,王司徒请陛下和娘娘速速离宫出城,随他和吕布巡狩关东。”

失败!

刘协身形剧烈一城,如被当头敲了一记闷棍,瞬间感觉到头晕目眩,摇摇晃晃的倒退几步。

伏寿脸上虽也有惊色,却未有刘协这般受到沉重打击,眼见刘协这副样子,赶忙伸手将他扶住。

从晕眩中缓过神来刘协,立时埋怨道:“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果然被朕猜对了,那董老贼何等枭雄,吕布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啊!”

“这场兵变本来就没有必胜把握,老贼没死,只能算他命大,陛下冷静,莫要失了分寸才是。”伏寿凝着秀眉安慰道。

刘协却一把抓起伏寿的手,惊慌失措的问道:“皇后,朕现在该怎么办才好,那董老贼回来之后,必会废了朕,朕可不想像那刘辩一样,被他给毒死啊。”

“陛下莫慌,陛下莫慌。”

伏寿摸着刘协的脑袋,像安慰一个小弟弟似的,却是叹道:“事到如今,我们自然不能留在长安城坐以待毙,请陛下即刻下令起驾出巡吧。”

“朕这就下令,朕这就下令。”刘协忙不迭的点头,“那朕应该往哪里逃呢?去东门跟王司徒他们一起逃往关东吗?”

“不可以!”

伏寿果断的摇了摇头,说道:“此去关东一路上还有不少西凉兵马,他们一定会沿途阻拦,介时董卓又会率军从后追击,陛下想顺利避往关东,只怕希望渺茫啊。”

“那……那朕该逃往哪里?”刘协更加慌张。

伏寿便道:“陛下忘了么,臣妾曾跟陛下说过的,若事有不济,我们就派一队人马,打着陛下的旗号逃往关中,以吸引董贼的注意力,陛下却南走武关,去南阳依靠那南阳太守苏子明。”

她话音方落,董嫣也忙道:“娘娘言之有理,嫣前日不是刚从南阳回来,向陛下禀报过的么,那苏哲明确表示忠于陛下,愿意接纳陛下和娘娘前去避难。”

“好好好,就这么快,咱们赶快上路。”刘协也没个主意,自然是对伏寿言听计从。

于是,伏寿便即刻代天子下令,立刻离宫从南门出城。

刘协和伏寿二人,便被董承一众的拥簇下,匆匆忙忙的下了城头上,乘坐着寻常车马,一路望南门奔去。

同时,董承又在伏寿的授意下,另派一队兵马,护送着御辇,打着天子的伞盖,前往东门。

车驾出城,长安城渐渐被甩在了身后,所有人才渐渐检了一口气。

马车内的刘协,情绪却始终难以平伏下来,一直紧张的发抖,一路上都是伏寿代他发号施令。

董承瞅得空隙,忍不住进言道:“娘娘,恕臣直言,那苏哲是不是忠臣光凭他几句话是说不准的,再说,就凭他一个小小的太守,如何能庇护得了陛下和娘娘,倘若到时候董卓发大军杀入南阳,却当如何应对?”

“董将军顾虑的甚是,不过,你以为本宫就没有考虑过你说的这些吗?”伏寿却平静的反问,语气中似藏深意。

董承一怔,拱手道:“恕臣愚鲁,还请娘娘明示。”

伏寿便道:“苏哲实力虽弱,但正是因为他实力弱小,才好为我们所用,我们才不至于被他所控制,如果我们去投奔袁绍那样实力强大的诸侯,你难道就不怕是才逃出狼窝,又落入了虎穴吗?”

董承眼眸一亮,听懂了几分。

伏寿接着道:“而苏哲实力虽弱,但他名义上却是刘表的部下,那刘表乃荆州牧,又是汉室宗亲,倘若董卓率大军杀入南阳,他会坐视不顾,不发兵相救吗?”

“娘娘言之有理。”董承恍然省悟,却又顾虑道:“可那刘表据有一州,也是一方大诸侯,陛下若是进入他的地盘,倘若他萌生邪念,想要学那董卓,却当如何是好。”

“刘表绝没那个野心!”

伏寿语气肯定,目光中透出一丝讽刺,“我料那刘表不过是个自守之徒,志向不过是割据一方,他绝没有董贼那样的胆量。”

伏寿一番话,令董承疑虑尽消,当下便欣然道:“既然如此,那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臣必竭尽全力,护送陛下和娘娘前往南阳。”

看着董承被说服,策马欣然而去,伏寿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目光望向了南面方向,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苏哲的身影,口中喃喃道:“苏子明,希望你能安心做个忠臣,将来大汉中兴,三公之位定有一个是你的,如果你也心存野心,到时候,就别怪本宫手段狠厉了……”

第九十七章 追与逃

一天后。

尘雾遮天,数万西凉铁骑,沿着自西向东的大道,浩浩荡荡的杀到了长安城下。

此刻,反叛的并州军团已然人去楼空,留下了一座不设防的都城,西凉铁骑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回了长安。

与并州军团一同出逃的,还有大批的朝臣,这些大臣生怕董卓回来之后,会对他们大肆杀戮以发泄报复,自然明智的选择了逃亡。

而这些出逃的大臣了,大部分都以为天子逃往关东,都跟着一并向东出逃,也有少部分人收到了天子向南出逃的消息,向着武关方向逃去。

至于长安城中的百姓,由于害怕西凉军团杀回来后,会趁机烧杀抢掠,所以并州军团前脚一撤,他们后脚就开始举家出逃避难。

当董卓在董白的搀扶下,步入皇宫大殿时,整个宫城已人去楼空,皇帝皇后不见踪影,宦官宫女们也逃了十之七八。

“刘协那个臭小子,本公立他为帝,他不知感恩,竟然也敢背弃本公,可恨!”董卓愤怒的大骂道。

“祖父消消气,莫要牵动了伤口。”旁边的董白忙是劝慰道。

董卓这才咽下一口气,极力平伏下情绪,在董白的搀扶下,直接坐在了那空荡荡的龙座上。

他这一坐下,左腰处就痛的他直咧嘴,不得不往右边斜了斜身子,方才缓解痛疼。

伤痛又引得董卓恼火,骂道:“吕布这个忘恩负义的杂种,枉本公对他那么信任,认他做义子,他竟然想杀本公,可恨!”

骂了半晌,董卓又抚着董白的肩,欣慰的叹道:“幸亏有白儿你及时示警,不然本公就死在了那禽兽的戟下,白儿啊,祖父这条命是你救下的,祖父要重重的赏你。”

“孙儿救祖父,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说什么赏赐。”董白却摇头拒绝,“祖父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养好身上的伤。”

董卓却把腰板挺了挺,傲然道:“本公纵横沙场多年,不知受了多少伤,这点伤本公还垮不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夺回天子,灭了吕布和王允这两个王八羔子!”

说罢,董卓扫了一眼大殿,喝道:“李儒和牛辅人呢,怎么还没滚来见本公。”

董卓在殿中大发脾气,片刻后,李儒和牛辅,这两位董卓的女婿,方才一前一后的赶来,随同赶来的,还有他最宠爱的侄子董璜。

牛辅先一拱手:“回禀太师,小婿已经命各军控制了长安四门武库等要害,目下正在搜捕吕布王允余党。”

董卓大手一挥,怒喝道:“传本公之命,但凡叛党,给我满门抄斩,男女老幼一个不留,统统杀光!”

牛辅领命。

这时,董璜又站了出来,拱手道:“禀太师,侄儿坚守太师府,没让一名叛军攻入,特来向太师复命。”

“嗯,不愧是我董家儿郎,我董卓的好侄儿,璜儿,你这一次立大功了。”董卓欣慰的赞许道。

得到了祖父的赞许,董璜眉头一扬,脸上掠过几分得意。

这时,李儒却干咳几声,说道:“太师,现在首要之事,不是诛杀残留的叛党和赏赐有功之人,而是速速派兵追击逃跑的天子和朝臣,一旦让他们逃往关东,太师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优势,便将荡然无存了。”

“文优言之有理。”董卓连连点头,拂手喝道:“速飞马传令弘农的郭李诸将,命他们无论如何也要阻拦天子东行,围杀吕布王允和他们的并州叛军。”

李儒又道:“光靠东线的驻军只怕拦不住吕布,太师还当派重兵从后追杀,前后夹击才行。”

董卓再次点头,目光扫望向众人,就打算点将。

“小婿愿领兵去追击天子。”牛辅即刻主动请缨。

“姐夫还要搜捕长安叛逃,怎抽得开身,还是让侄儿去追击吧。”追回天子乃是大功一件,董璜自然是要站出来争功。

牛辅眉头一皱,却道:“城中的叛党已无力反抗,我只消吩咐手下部将去办便是,追回天子要紧。”

董璜冷哼一声,说道:“说起姐夫手下的部将,似乎那个董承也参与了叛乱,我看姐夫手下人未必靠得住,还是姐夫亲自留下来主持的好。”

伤疤被戳,牛辅语滞,顿时一脸尴尬。

董卓瞧着那二人,一时犹豫不决,目光看向李儒。

李儒想了一想,方道:“东线驻守的诸将,多为公佐兄的部将,小婿以为由他去追击天子,更能有效的指挥诸军。”

董卓点点头,当即拍板决定,命牛辅率军去追击。

牛辅得了这个美差,感激的看了李儒一想,显然没想到,同为女婿的李儒,会为自己说话,当即兴冲冲的领命而去。

那董璜则有些闷闷不乐,瞄向李儒的眼神,颇为不悦。

李儒却接着道:“不过小婿适才又打探,天子和皇后也有可能没跟着吕布王允东逃,而是向南逃往武关,似乎想去南阳依附刘表,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可不防,太师不妨派璜弟去这一路追击。”

董卓便又下令,命董璜率数千精骑,前往武关追击。

董璜显然觉的天子不太可能走这一路,心下不爽,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领命而去。

“南阳,现在的南阳太守,不是那个苏哲吗?”董白却眼眸一动,脑海中立时浮现出了那张清瘦俊朗的面孔。

她当即站了出来,拱手道:“祖父,白儿曾往南面游猎,对那里的地形比较熟悉,愿随二叔去武关追击。”

董卓也没多想,当即答应。

当天,一骑骑信使从长安城飞奔而出,两路西凉铁骑大军也奔腾而出,分从东南两路狂追而去。

南面方向,刘协一行已逃出长安百里之远。

尽管伏寿对自己“暗渡陈仓”的计谋很自信,却也不敢托大,逃出百里之后,便叫苏哲派来负责联络的胡车儿,带着董嫣先行起程去往宛城,命苏哲提兵武关,前来迎驾。

胡车儿便动用自己日行八百里的速度,带着董嫣一路风驰电掣,直奔宛城而去。

……

几天后,在宛城厉兵秣马已久的苏哲,终于再次见到了董嫣,看到了刘协亲笔所书的救驾诏书。

“刘协,伏寿,终于让我等到你们了,你们就是我异军突起的秘密武器,我苏哲就算是拼光了家底,也要把你们接到手不可……”

雄心壮志在胸中狂燃而起,苏哲没有一丝犹豫,腾的站了起来,拂手喝道:“传我之命,尽起我南阳之兵,杀奔武关,迎接圣驾!”

第九十八章 存亡一战!

号令传下,苏哲当即留苏飞率一千兵马守宛城,自率七千精兵,以李严周仓为将,借口讨伐潜入境内的黄巾贼为名,提兵直奔武关而去。

与此同时,苏哲又给甘宁发出密令,命他率数百本部精锐,暗中也向武关方向运动。

两日后,苏哲率军过丹水城,进抵武关以南。

丹水城已经是南阳郡距离武关最近一城,为了避免引起关城上西凉守军的警惕,打草惊蛇,故苏哲没有太逼近武关,而是派出胡车儿翻越关城,继续探察天子一行的踪迹。

几天之后,胡车儿风急火燎的前来报告,声称董承已利用其牛辅部下的身份,成功的骗过了武关守将,天子车驾得以过武关,已进入南阳郡地界。

苏哲闻知消息,不敢有半分耽搁,当即尽起七千兵马,星夜兼程的赶往武关迎驾。

次日,天明时分。

苏哲策马狂奔,举目远望大道前方,便见一队车马,正风急火燎的南下而来。

“全军列阵!”苏哲果断勒住战马,拂手下令。

七千苏军即刻停下脚步,于大道上结阵数座军阵,执刃耸立,严阵以待。

片刻后,胡车儿如一枚炮弹,飞射至了苏哲跟前,兴奋道:“公了,是天子和皇后的车驾,他们到了。”

终于等到了。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由想起了当日跟伏寿一会的情景,时隔数月,不知那位颇有见识的皇后娘娘,是否还风采依旧。

车马飞奔而来,转眼已至近前。

苏哲便策马迎上前来,寻到了那辆最大的马车,料想天子皇后就在其中,便拱手道:“臣南阳太守苏哲,恭候陛下娘娘多时。”

马车停下,一只素手掀开了帘子,伏寿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此时,她虽没有穿凤服,却依旧是一身的雍荣端庄,虽在逃亡过程中,却仍是一脸从容淡然的微笑。

她向苏哲点头致意,赞许道:“本宫的眼光果然没错,苏太守确实是大汉忠臣,辛苦苏太守了。”

“娘娘言重了,此乃臣份内之事。”苏哲一笑,却又问道:“不知陛下可安好?”

苏哲那意思,自然是想瞧一瞧天子。

伏寿秀眉微微一动,却道:“天子连夜赶路辛苦,身子现下有些不适,不能接见苏卿,苏卿有什么要禀奏的,尽管跟本宫说便是。”

身有不适?

苏哲哪有这么好糊弄,越过她的身体,钻过被风掀起的帘角,向着车厢内瞟了过去。

那很快就看到了那个稚气未脱的身影,只见他蜷缩在车厢里,双手紧握拳头,身子战战栗栗的抖个不停,脸色苍白如纸,一副惊慌失措,失了分寸的样子,却并不像是身子不适。

苏哲顿时就明白了。

这必是伏寿不想让自己看到,堂堂天子惊魂落魄的样子,从而折损了天子的威仪,让他这个臣子对天子心存轻视,所以才不敢让刘协出来亲自接见自己,只能由她来代劳。

心中一声冷笑。

他却也不揭穿,佯作担忧的表情,忙道:“既是陛下身有不适,那我们就赶快起程前往最近的丹水城,叫医者给陛下好好诊治诊治,待陛下龙体安康了,再去宛城不迟。”

“不必了,陛下的身体还撑得住。”

伏寿摇了摇头,表情凝重起来,手指向身后,“董老贼派来追兵一直在身后穷追不舍,不知这会已经追到了那里,我们必须先把陛下护送到安全的地方才是。”

“也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即刻起程,前往宛城吧。”苏哲料想刘协也没什么事,便也没有坚持。

伏寿便打算重新钻回马车中去。

就在此时,周仓突然指着前方道:“公子快看,北面尘雾大作,像有大股骑兵正杀来。”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向着北面大道望去。

苏哲凝目一扫,只见北面方向,果然是尘雾滚滚,隐隐约约看到一团团黑漆漆的身影,正蜂拥而近。

那狂尘移度的速度极快,转眼已逼近里许之内,露出了其狰狞的面容。

一面面“董”字旗号耀武扬威,一名名全副武装的骑兵,气焰滔天,铁甲反射着阳光,几欲把苍穹映寒。

西凉骑兵,果然是西凉骑兵!

伏寿脸色立时一变,皱着眉头道:“没想到董老贼的追兵这么快,竟然追出了武关,苏卿,你打算怎么办?”

苏哲不答,却闭上了眼睛,发动脑电波链接上了太空中的超级气象卫星。

“叮咚……量子气象系统连接完毕。”

“系纺,立刻对前方那股骑兵进行红外扫描,推测敌人的数量。”

“叮咚……红外扫描完毕,根据热成像图进行分析,目标数量约在一千人左右,准确率百分之九十七。”

一千名西凉铁骑,数量不算少,但也不算多,勉强还可以一战。

苏哲眸中掠过一丝决毅,当即道:“娘娘和陛下先走,直接去宛城,臣来挡下追兵。”

伏寿凤体一震,瞄了一眼他身后清一水的步兵,凝眉道:“苏卿,你虽然智谋不凡,但终究是个文官,没带过什么兵,你可知道追击而来的,可是名震天下的西凉骑兵吗?”

苏卿却淡淡道:“谁说文官不能带兵的,古来不多的是儒将么,娘娘可莫要小瞧了臣。”

伏寿一怔,却又道:“就算你能带兵,可你手下全都是步卒,以步敌骑,能有胜算吗?”

“娘娘也不要小瞧了臣手下这些将士,没准,他们会给娘娘一个大大的惊喜也说不定呢。”苏哲依旧是从容淡定,语气中透着自信。

伏寿语滞,不知该说什么。

苏哲却道:“娘娘若还迟疑,西凉铁骑就要杀到跟前了,莫非娘娘想跟臣并肩一战不成。”

伏寿心头一震,回望一眼,果然见西凉铁骑已追至七八百步外,眼看就要逼近。

她不敢再有半分迟疑,只好心怀着不安,命车马即刻穿过苏军军阵,继续南撤。

当马车从苏哲身边经过时,伏寿掀起了车帘,正色道:“苏卿,汉室的存亡,全都在你肩上了,你可千万别让本宫失望。”

第九十九章 董家狂人

“放心吧,臣必会尽全力,毕竟,臣也不想死啊。”苏哲淡淡一笑,语气中甚至还透着几分自嘲的意味。

伏寿一怔,还想再说什么时,马车已不停留的从苏哲身边驰过。

她回过头,只能看着那个年轻瘦削的背影,渐渐远去。

苏哲鹰目如刃,已射向迎面而来的敌骑,手中长剑一横,大声喝道:“苏家军的将士们,证明你们的时候到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冷峻自信的喝声,回荡在军阵之间,激励着七千年轻的士兵们,精神为之一振,纷纷提一口气,握紧手中刀枪。

前方处,铁骑滚滚而来。

董璜策马提枪,飞奔在最前头,脸上燃烧着大功将要唾手而得的兴奋。

他一路从长安追来,追至武关之时,从守将王方口中得知,那叛将董承刚刚骗开城门,带着几百人的车马出送而去。

董璜料定,车马中必是藏着皇帝和皇后,遂不等张济董白所率的大部队赶来会合,便与王方合兵一处,率一千铁骑追来。

举目远望,天子的车驾就在眼前,他距离夺回天子的大功到手,只差一步之遥了。

“只要我能夺回天子,立下大功,必能得到叔父的器重,叔父对我的信任,一定能超过李儒和牛辅那二人吧,毕竟叔父膝下无子,我是董家唯一的传人啊……”

董璜越想越得意,打马扬鞭,恨不得即刻追赶上去,把天子押送回京。

就在这时,董璜却蓦然发现,前方出现数千步卒列阵,放过了天子的车马,却横亘于大道之间,似乎要阻止他们的追击。

难道是接应天子的兵马?

“是什么人,竟敢跟我们抢天子,莫非是刘表的兵马?”董璜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跟随在旁的王方,向前描了几眼,说道:“大公子,看那‘苏’字旗号,应该是南阳太守苏哲的人马在拦路。”

“苏哲?这又是什么人物,本公子怎么没听说过?”董璜骄横的脸上流露出不屑。

王方便道:“这个苏哲本是一个小人物,前不久被刘表派去出使长安,回来的时候朝廷就下诏封他为南阳太守,大公子当时不在京中,想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原来只是刘表的一条狗而已。”董璜不以为然的一哼,傲然道:“他竟然不知死活,敢挡本公子的路,本公子就一鼓作气辗碎了他,叫他尝尝我西凉铁骑的厉害。”

说着,董璜便要下令全军不停,一口气冲上去,冲垮七千苏军。

那王方却道:“大公子,苏哲的兵马少说出有六七千,就算是咱们杀也要杀他半日,到时候若给天子逃到丹水县,上了船沿丹水南下,咱们就再也追不上了。”

董璜眉头一皱,瞪眼道:“那你说怎么办?”

王方眼珠子一转,冷笑道:“那苏哲不过一介书生而已,能见过什么大阵仗,大公子不妨先按兵不动,末将上前吓他几句,到时候他畏惧大公子和咱西凉铁骑的威名,说不定就乖乖的让出一条道来,咱们便能抢在天子逃到丹水县前,把车驾给截住。”

董璜眼珠转了几转,心觉有道理,便下令全军停止前进。

狂尘落地,一千铁骑转眼停止前行,列阵驻立,隔着三百步的距离,与苏军形成了对峙之势。

王方手执信使旗帜,单骑飞驰而出,直抵苏军阵前。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苏哲便叫弓弩手稳住了,不得放箭,容来者近前。

片刻间,王方勒马于阵前二十余步,高声道:“武关守将王方在此,叫你们主帅苏哲站出来说话。”

苏哲拨马上前数步,大声道:“南阳太守苏哲在此,你想说什么?”

先前苏哲出使长安时,两次经过武关,王方也长认得,一眼瞄去,便认出果然是苏哲。

他便清了清嗓子,用命令的口吻道:“苏太守,本将和董大公子奉太师之命,前来捉拿叛将董承,请你让开道来,别妨碍大公子捉拿叛贼。”

苏哲却冷笑道:“不好意思了王将军,本官并没有看到什么董承,本官只知奉我家州牧之命镇守南阳,有义务阻挡任何侵入我荆州的军队,请你回去转告那位董大公子,请他即刻撤出我南阳地界,别让本官为难。”

不识好歹!

王方脸色一沉,脑中立刻迸出了这四个字。

他便眼珠一瞪,沉声喝道:“姓苏的,本将跟你好言规劝,你休要给脸不要脸,惹恼了大公子,我西凉铁骑只消一个冲击,就能轻松把你和你的士卒辗为粉碎!”

好狂的口气,果然董卓的部下,都是这种风格。

苏哲脸上却看不见一丝惧色,只淡淡道:“当初那天下第一的吕布,都在本官手底下吃了瘪,我倒要见识一下,你那位董大公子,还能强得过吕布不成,想踢铁板,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苏哲,你——”

王方又气又恼,不想苏哲这么头硬,只得恨恨道:“姓苏的,这是你自己找死,你等着,本将很快就亲手拧下你的脑袋!”

丢下一句狠话后,王方拨马转身,愤然而去。

一旁的李严,看着远去的王方,说道:“公子把话说的这么死,看来是铁了心要跟董卓作对了。”

“不然呢,我抢了董卓压箱底的宝贝,难道还有可能跟人家和平共处吗?”苏哲不以为然的反问道。

李严一怔,点头道:“也好,反正早晚也要翻脸,那接下来,这场血战就无法避免了。”

“这一仗总归是要打的,择日不如撞日,我也正好瞧瞧,你李正方用兵的风采。”苏哲将手中令旗,交给了李严。

苏哲很清楚,西凉铁骑的战斗力,远非黄巾贼之流可比,甚至连甘宁的精锐水贼都不是对手。

今日一战,是他真正意义上,对阵天下间最精锐的铁骑之师。

论智谋,他可以自信在李严之上,但论行军打仗,他可就未必赶得上李严了。

这至关重要的一战,他必须放权,让李严来统领全军,指挥作战。

“董卓若亲自来,我还可能忌惮三分,至于董璜这个绣花枕头,哼——”

李严不屑一哼,没有一丝犹豫,一把接过了苏哲手中令旗。

他深吸一口气,高高举起,第一道命令,便是朝着监斩队方向,大喝道:“监斩队听令,稍后西凉骑兵发动冲击,全军敢有后退半步者,无论官卒,一律就地斩首,就算是苏太守也不例外!”

第一百章 强兵是打出来的

众人悚然!

任谁也没想到,李严如此大胆,竟然敢拿他们的太守“开刀”。

所有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了苏哲,尤其是监斩队,握刀的手心都浸出了汗,不知该不该遵从李严这道命令。

苏哲却笑了。

步兵对阵骑兵,最怕就是士卒们在骑兵那汹涌冲势之下,自乱了阵脚,丧失了胆志,被一冲就退。

李严深知步卒的软肋,所以才祭出监斩队,要逼着士卒们无路可退,叫他们不得不玩命。

把苏哲这个统帅搬出来,无疑是最有震慑力的,连主公后退都敢杀,何况是你们这些小卒子呢。

李严的统兵之能,在这一道命令中已尽显无遗。

当下苏哲轻吸一口气,毅然道:“李郡丞的命令都听到了没有,本官若是临阵先退,监斩队照斩不误,敢不听令,本官回去就斩了他!”

众将士又是身形一震,精神悚然,无不倒抽了一口凉气,连苏哲都站出来,替那李严站台了,众将士谁还敢不服。

这一刻,他们只得极力的屏弃不安,咬紧牙关,握紧手中兵器,抱起必死决心,准备死战到底。

七千将士,如钢铁城墙般,巍然屹立。

几百步外,王方已挟着一腔怒气,策马回归本阵。

董璜昂着头问道:“怎样,那姓苏的可被我西凉铁骑震慑住,识趣的滚蛋。”

王方摇着头,愤慨道:“回禀大公子,末将已向那小子陈明利害,发出了警告,谁知他猖狂的紧,根本不把大公子和咱们西凉铁骑放在眼里,就是不肯让路。”

“什么!”

董璜勃然大怒,眼眸瞬间喷火,大骂道:“这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他果然是活腻了,本公子今天不宰了他,我就不姓董。”

“末将愿为公子生擒苏贼!”王方也慨然叫战。

董璜胸中怒火狂燃,手中大刀向着苏军阵一指,厉喝道:“西凉的勇士气们,荆州人敢瞧不起咱们,就让他们瞧瞧咱们西凉铁骑的威力,把他们统统给本公子杀光!”

“杀光——”

“杀光——”

一千骁勇如狼的西凉骑兵,也愤怒如狂,放声咆哮,兽吼震天,令天地变色。

王方挺枪跃马而出,大吼一声:“全军冲击,为大公子而战,为我们西凉勇士的荣誉而战,杀!”

一千西凉骑兵,轰然列阵,尾随在王方身后,挟着天崩地裂之势,如一支巨大的黑色长矛,浩浩荡荡的扑向了苏军。

耳膜被铁蹄声震破,脚下的大地被铁骑踏破。

七千苏军将士,面对滚滚而来的敌骑,心脏都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神经几乎都要绷断。

却无人后退。

他们很清楚,后退就是死,唯有站稳脚跟,拼死一战,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他们方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拼了!

所有人的心中,都灌铸入了这个念头,握紧了刀枪,咬紧牙关,准备以血肉之躯,迎接冲击。

铁血如周仓,额头却已浸出一丝丝汗珠。

当年董卓奉命率西凉铁骑讨伐黄巾叛乱,身为黄巾渠帅的他,可是亲眼目睹过千军万马的西凉铁骑,辗压而来的恐怖。

那是一种令人绝望的辗压,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单凭那浩荡的冲势,就足以摧毁他们斗志的恐怖。

今日再次遭遇西凉铁骑,尽管只有一千余人,却也足以勾起他内心深处恐怖的回忆。

深吸一口气,周仓强行压制住了心中的畏惧,暗暗咬牙道:“他娘的,老子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罢了,今天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打起精神,将腰上皮囊解下,仰头把里边的羊血灌了个士净,皮囊一扔,双手紧握大刀,眼眸中已燃起了视死如归的火焰。

退至阵后的苏哲,表面上淡定从容,心脏跳动却在急速加快,毕竟这是他头一次正面刚闻名天下的西凉铁骑,没有任何计谋,借助了有利的天象,只能依靠自己精心训练出来的七千步卒。

他却知道,这一战是必须的,他想实现野心抱负,光靠那颗气象卫星的帮助是不够的,必须要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

而善战的军队,都是打出来的,不是训练出来的。

今日,就是他练兵的绝佳机会。

只要扛过了今天,他的七千将士的精神意志,就将被灌铸钢铁,便将成为一支敢与任何强敌血战的钢铁之师。

“李严,就让我瞧瞧你有多大能耐吧!”苏哲拳头暗握,目光射向了中阵的李严。

李严面沉如铁,手握令旗巍然不动,面对滚滚而近的敌骑,如视蝼蚁般不屑一顾。

一百五十步!

眼见敌骑冲近一百五十步,他没有一丝迟疑,令旗一举,大吼一声:“弓弩手,放箭!”

嗖嗖嗖!

布列阵中,早已拉满弦的七百弓弩手,应声放箭,七百余支利箭腾空而起,划过一道弧线,向着西凉铁骑倾泄而下。

哑噗噗——

中箭声骤然而起,血光飞溅中,数十名骑兵当场被利箭射中,人仰马翻,惨叫声紧随而起。

西凉骑兵们却无一丝忌惮,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更不屑回头看一下中箭倒地的同伴,只管埋头向前狂冲。

看到这一幕,苏哲不禁心中暗赞:“果然不愧是天下最强的骑兵,面对死亡连眼都不眨一眼,董卓不死,手握如此强兵,只怕将来必会成为我的大敌之一。”

中阵处,李严同样连眼都没眨一下,令旗连连摇动,下令放箭。

铺天盖地的箭雨下,西凉铁骑不断被射落于地,却丝毫影响他们的冲击速度,他们越冲越快,眼看就冲至了三十余步。

临阵不过三发,三轮箭后,敌骑已冲至眼前,弓弩手已失去了用处。

李严将令旗往后背一插,解下大枪一横,厉声道:“弓弩手换刀,刀盾手稳住,枪矛手给我把枪竖起,全军冲备迎接冲击,擅退半步者,斩!”

号令全下,七百弓弩手即刻换上了环首刀。

前排刀盾手,奋然将大盾楔入地面,后排枪矛手,将一支支长枪长矛从盾牌的缝隙中架了出去,结成了一道枪盾之墙。

二十步……

十步……

五步……

下一秒钟,冲在最前面的百余铁骑,挟着天崩地裂之势,轰然撞上了盾墙。

第一百零一章 车儿之怒

轰隆隆!

沉闷的撞击声骤然响起,仿佛天被捅了一个窟窿。

一瞬间,数不清的盾牌被撞为粉碎,数不清的长枪被撞折,数不清的骑士被扎穿,数不清的战马栽倒于地……

连绵十余步的撞击范围内,掀起了冲天血雾,敌我双方的血肉之躯连同战马的躯体挤压在一起,扬起了一片血肉模糊。

这恐怖的冲击力,即使是掠阵的苏哲,也眉头微微一凝,暗吸了一口凉气。

任何步卒,只消斗志稍稍不坚定,在这样恐怖的冲击之下,阵形都会被直撞冲垮辗碎。

苏军却挺住了。

前排的盾手被撞碎,后排的盾手即刻补上去,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奋然抗击。

前排的枪矛被撞折,后排的枪手即刻补上,奋尽全力,将后续冲上来的敌骑扎下马来。

一群群的西凉铁骑撞上来,被扎翻在地,后续的铁骑踏着血路继续冲上来,也被扎翻在地。

苏军誓死不退,付出了数百人的死伤,硬是凭着血肉之躯,挡住了敌骑冲击,维持住了阵形不破。

脚下的路被尸体和翻倒的战马阻挡,后续敌骑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冲击的速度终于被彻底抵消,一场冲击战,演变成了近身的肉搏战。

看着这般画面,苏哲暗松了一口气,冷笑道:“董璜,我就知道你太猖狂,必会正面硬冲我的步军阵,你若是玩迂回侧翼的战术,我还真有些忌惮,可惜啊,你非要把头往铁板上撞,接下来,就是我收割的时候了。”

果然。

苏哲念头刚从脑中闪过,李严便大喝道:“中军刀斧手,从两翼包抄!”

号令传下,周仓二话不说,捋起袖子,拖着大刀就冲了出去。

近一千余名校刀,从盾阵两翼绕了出来,以钳形的攻击方势,从敌军的两腰处截杀而至。

一千校刀手皆是装备了长刀,上砍骑兵,下砍马腿,近身肉搏完全克制骑兵,转眼便砍的西凉军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怎么会这样?我的西凉铁骑,竟冲不破那姓苏的区区一座步军阵?这怎么可能?”

随后杀至的董璜,看着眼前尸军不利的局面,一腔的傲气顷刻是被打了个粉碎,脸上涌起了深深的惊怒。

“大公子,没想到那姓苏的这么能耐,竟然练出这么一支强兵,咱们的铁骑根本冲不垮,形势不利,我们赶紧撤吧。”

飞奔而至的王方,声音沙哑颤栗,显然也被苏军的顽强震破了胆。

董璜骄傲的自尊深深被刺激到,怒吼道:“本公子堂堂董家大公子,率领的是天下最强的骑兵,若被姓苏的一个无名之徒击败,本公子的颜面何在!我西凉铁骑的威名何在!”

董璜不愿退,为了脸面,为了那根植于血液中的骄傲,哪怕形势不利,也不肯退兵。

看着这形势,掠阵的苏哲,冷笑道:“董璜,你还要逞强么,李严,你差不多该是使出杀手锏的时候了吧。”

中阵处,李严果然抄起战刀,大喝道:“盾手开阵!”

号令传下,鼓点声骤然变化。

铁壁一般的苏军盾墙,忽然间往两翼一收,主动让出了一条路来。

正拥堵不得前进的西凉骑兵们,看着自己怎么都冲不开的敌阵,忽然间自行裂开,一个个都傻了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严没有一丝迟疑,大吼道:“胡车儿,率我骑兵冲上去,致胜一击,就在此时!”

早不憋了一口气的胡车儿,抡起大锤,兽吼道:“骑兵队,随老子杀上去,撕碎了那帮狗东西!”

震天的咆哮声中,胡车儿当先冲了上去,身后一百余苏军骑兵,滚滚辗上。

这一百多骑兵,乃是苏哲最宝贵的武器,在经过了胡车儿这个善骑战武将的训练之后,战斗力更是飙升。

此刻,这一百铁骑,便是苏哲致胜的武器。

西凉骑兵们顿时傻了眼,他们万没有料到,原以为全是步军的敌人,竟然在阵中藏了一百骑兵。

这要是放在平时,区区一骑荆州骑兵,他们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但眼下他们冲势已无,又被苏军步卒耗了大半力气,这时突然面对一百生力骑兵加速冲来,不要了他们的命才怪。

惊慌失措之下,西凉骑兵终于心生畏惧,竟然开始往后缩起来。

晚了。

胡车儿纵马舞锤,如一团巨大的肉弹,呼啸着就撞了上来。

咔嚓嚓!

伴随着一声沉闷巨响,当先最倒霉的那名敌骑,直接被胡车儿的怪力拍上了半空,身体在空中解体散架,模糊的血块溅落在了后面的敌骑一身一脸。

这恐怖的杀人方式,只一击便令西凉骑兵们肝胆俱裂,吓到步步后退。

接着,一百苏军铁骑狂辗而至,无情的撞向了惊慌失措的敌骑。

人仰马翻,血雾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失去了速度,斗志低落的西凉骑兵,转眼间便被冲到鬼哭狼嚎。

胡车儿抡着大锤,一路无人能挡,把一具具四碎的尸块留在身后,直取董璜而去。

“胡车儿,竟是胡车儿这叛贼!”董璜认出了那个曾经的西凉武将,更深知胡车儿的怪力有多强,瞬间被吓到胆碎。

“撤退!全军撤退!”

董璜的心理防线终地崩溃,哪敢跟胡车儿一战,拨马掉头就跑。

他这主将一退,西凉人残存的斗志,终于完全崩溃,纷纷抱头狂逃而去。

“姓董的杂种,你往哪里逃,吃你老子一锤!”杀红了眼的胡车儿,奔着董璜穷追上去。

想他本为西凉部将,只因为误射了董卓看中的猎物,就被董卓差点整死,对董卓,对董家人自然是恨之入骨,心里早憋着一口恶气想要出。

今日撞上了董璜,这个董卓大公子,董卓最心爱的侄儿,他焉能不疯狂。

董璜刚刚拨马而逃,速度还来不及提起来,转眼间就被胡车儿追了上来,眼看着就要被胡车儿砸成粉碎。

惊恐之下,董璜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骄傲尊严,急是大叫道:“王方,快给我挡下这叛贼,挡下他——”

第一百零二章 震惊帝后

同样在狂奔的王方,听到董璜的求援,回头看了一眼疯狂的胡车儿,心头不由犯怵。

他跟胡车儿也算是同僚,心知这怪胎的武艺虽然跟自己不分伯仲,却有一身怪力加成,发起狠来极是可怕。

若平时他碰上胡车儿,当然是扭头就走,不敢交锋。

现在,董璜给他下了命令,他若不服从,到时候董璜告状告到了董卓那里,董卓降罪下来,他有命活才怪。

无奈之下,王方只得一咬牙,冲着胡车儿杀去,口中骂道:“叛贼,敢伤大公子,你是找死!”

胡车儿两眼冒火,大叫道:“谁挡老子杀董家小贼,老子就撕碎了他,王方,你给我去死吧!”

暴喝声中,胡车儿抡起手中大锤,挟裹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着王方狂击而去。

大锤未至,那呼啸的劲风,便压到王方喘不过气来,心中不由一寒。

他却没办法,只能咬紧牙关,举枪拼尽全力相挡。

咔嚓嚓!

一声脆响,王方手中大枪应声而折,身形更被震到剧烈摇晃,险些坠落下马。

“这厮的怪力,竟然强悍到这等地步,糟啦……”

王方脸色骇变,惊恐之时,却为时已晚。

胡车儿大锤抡起,趁着他兵器断裂,身形失衡之时,横扫而来。

避无可避之下,惊恐万状的王方,只能本能的举起双臂,护在脸前相挡。

砰!

王方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惨叫着从马上倒飞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在了地上,双臂竟已砸断,疼到死去活来。

胡车儿也不管他死没死,回头就想继续追杀董璜,却发现那小子已趁着这转眼间的功夫,逃的不见了踪影。

“董璜,你这个胆小鬼,你给老子滚回来,啊啊啊——”

恼火的胡车儿,如被激怒的野兽般咆哮怒叫,手中大锤狂舞起来,将怒火统统都发泄在了那些寻常的西凉骑兵身上。

一名名骑兵被砸飞,一匹匹战马被轰倒,胡车儿怪力无敌,大杀四方。

西凉军全线崩溃,李严一声令下,七千步卒裂阵,如洪流般呼啸扑上,肆意的追辗败逃的敌军。

幸亏苏军多为骑兵,西凉兵才借着骑兵的优势,勉强的逃出了战场,饶是如此,至少也付出了七百余人的死伤。

苏哲看到杀的差不多了,便策马上前,从李严手中夺回了令旗,满意的笑道:“差不多了,足够给那位董大公子一个狠狠的教训了,收兵吧。”

铛铛铛——

金声响起,杀到兴起的苏军将士们,方才意犹未尽的停止了追击,个个腰间别着人头,回来打扫战场。

望着那一面面倒落的董字大旗,苏哲拍了拍李严的肩,欣慰的赞道:“李正方,今天你终于让我见识了你的用兵之能,不错,确实配得起你的骄傲。”

李严却也不自谦,只傲然道:“我还以为西凉骑兵有多大能耐,看来也不过尔尔。”

“骄兵必败,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况且这董璜在西凉诸将中,根本排不上号,现在就小看西凉骑兵,将来是要付出代价的。”苏哲却保持着清醒,意味深长的提醒道。

李严这才意识到自己狂过头了,忙收敛了脸上傲色,附合道:“公子言之有理,严不该轻敌。”

苏哲点点头,便叫周仓前来汇报战果。

战果便是,苏军方面死伤不到两百余人,西凉军方面却留下了近七百余具尸体,近五百多匹可用的战马,铠甲兵器更是堆积如山。

“今日一胜,缴获了这么多战马,咱们的骑兵又能扩充了,将来这些骑兵,可都是压制刘表的杀手锏啊。”李严颇有些兴奋。

苏哲也笑了,感觉这场胜利后,等于是发了一笔横财。

荆州这种地方偏南方,本就是乏马之地,刘表麾下的骑兵总数,加起来也不过一千余人而已。

如今他缴获了这么多战马,就有了扩充骑兵的底子,再加上胡车儿这员西凉武将的训练,假以时日,至少能再练出一支五六百人的骑兵来。

他以一郡之地,都快赶得上刘表一州之地的骑兵,已经足够奢侈的了。

“公子,我没能宰了董璜那小子,不过活捉了王方那厮,公子说咋处置吧?飞奔而至的胡车儿,把双臂已断的王方扔在了地上。

吃了满嘴泥的王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因双臂已断,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

苏哲俯视着这个刚才还跟自己嚣张的敌将,冷笑道:“我说王将军,你刚才不是叫嚣着想拧下我的头么,不好意思啊,我一不小心就打了你的脸呢。”

这番话,如同在他伤品上撒盐,顿时令王方羞愤不堪,无地自容。

他只能憋红着脸,咬牙叫嚷道:“姓苏的,你不过侥幸胜了一场,休要得意,等我们后续的一万铁骑到了,只怕你就要吓破狗胆,巴巴的放我回去向大公子求和了。”

一万铁骑!

苏哲心头微微一动,不禁有些意外,不想董卓还真是财大气粗,竟然派了一万多铁骑来追击。

“这样说来,董璜这一千骑兵,只是小小的开胃菜了,真正的大餐还在后边呢,嗯,看来真正的恶仗还在后头呢……”

心中思绪飞转,脸上却看不到半分忌惮,苏哲只冷笑道:“不就是一万骑兵么,那位董大公子若还没被打痛,那我又何妨再教教他怎么做人。”

“姓苏的,你——”王方神色惊怒,震惊于苏哲的狂傲,一时间都骂不出来。

苏哲却已赖得跟他废话,便喝令将他绑了,看押起来,以备将来有用。

打扫过战场后,苏哲便挟着小胜余威,折返南下,前去追赶提前逃走的天子一行。

……

傍晚时分,丹水县以北,三户亭。

那一座城墙不过丈许高的小城城头上,董承正指挥着他不足三百人的士卒,手忙脚乱的在城头布防。

伏寿立于城头,沉静不语,默默的北望,注视着那条大道。

距离跟苏哲分别,已有半个多时辰,她估算着胜负已经,她们再继续逃已没有意义。

若苏哲胜,她当然不需要再夺路狂奔,若西凉追兵胜,以其速度,他们又能逃得了多远。

所以她便下令,在这座小破城就地驻扎,等待着结果,倘若苏哲不幸败了,获许他们不依靠这座小城,以西凉追兵做最后的抵抗。

尽管希望渺茫。

突然间,伏寿眼眸一动,瞧见北面方向,大队人马正蜂拥而至。

城头上立时一片惊哗,所有人神经都紧绷起来,不知来的是苏家军还是西凉人。

身旁的刘协瞬间慌了神,语无伦次的嘟囔道:“完了完了,那苏哲怎么可能是西凉铁骑的对手,他还那么狂,非要跟西凉人硬碰硬,他可是害苦了朕了啊……”

伏寿听着忍无可忍,不禁沉眉低声道:“陛下!那苏哲就算败了,也是为保护陛下而战死,陛下岂能这样埋怨他!”

刘协身形一震,抬头看向伏寿,却没想到自己的皇后,竟会为一个小小太守辩解,头一次以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一时间,刘协神色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一百零三章 绣花枕头

“是苏军,快看,是苏太守的旗号!”眼尖的董嫣,突然间指着前方,兴奋的叫道。

所有人都身形一震,一双双惊喜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再次射向来军。

伏寿也回头望去,那一双眼眸,从狐疑变成了惊奇,从惊奇变成了激动,两片朱唇都开始微微颤抖。

明眸中,那一面“苏”字战旗,耀眼飞舞。

那一名名苏军士卒,斗志昂扬,有说有笑,个个腰间别着人头,满载而来。

这分明是得胜归来的气势。

苏哲胜了!

伏寿长松了一口气,明眸中涌起惊喜欣尉,整个人忽然觉的松软无比,不得不以手扶住城垛,方才稳住了身儿。

“苏子明,你果然没有让本宫失望,本宫真想知道,你是怎么击败西凉铁骑的……”

伏寿心中欣喜之时,刘协却还沉浸在焦虑之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伏寿便拉起刘协,指着城外,笑道:“陛下不必再担心了,苏卿胜了,陛下快看,苏卿胜了。”

“朕不相信,朕不相信西凉骑兵会败,朕不相信~~”刘协却一个劲的摇头,不敢抬头去看。

伏寿无奈,也顾不得礼数,双手扶正了刘协的头,逼迫着他向前看去。

此时,那一支队伍已近城前,他能清楚的看到一面面“苏”字战旗,他甚至已经能够隐约看到,骑着高头大马,悠哉而来的苏哲。

“苏哲真……真……真的胜了?”

蓦然间,刘协灰暗的脸上涌起无限神采,激动惊喜到连说话都结巴的地步。

“这还能有假,陛下快看,那不正是苏子明么。”伏寿手指着道。

刘协赶紧揉了揉眼睛,瞪大眼珠子仔细再看,果然见苏哲已吹着口哨,嚼着豆子,走到了城前。

他那副样子,俨然不是经历了一场生死血战,而是去郊游一场而已。

“西凉骑兵败啦,朕脱离险境啦,朕脱离险境啦,哈哈——”刘协激动的放声大笑起来,就像是一个兴奋的孩童一般。

或者,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这般表现,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伏寿见他有些失态,忙是轻咳了几声,提醒他注意威仪。

刘协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收起了大笑,脸上却依旧难抑欣喜之色。

“快,快打开城门,朕要送自迎接苏卿凯旋!”刘协说着,草草整理了下衣冠,便迫不及待的走下城去。

皇帝亲自出迎,伏寿身为皇后,自然也得跟着下去。

董嫣却驻立城头,目视着苏哲走近,看着那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不禁感叹道:“没想到,这苏子明竟然能击败西凉骑兵,看来他果真如娘娘所说,是个奇男子,这个男人,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城门大开,吊桥放下。

刘协和皇后伏寿,双双出城,立于吊桥前迎接勇士归来。

苏哲远远瞧见他们,料想是天子皇后亲迎,出于礼数,提前翻身下马,步行上前。

眼见着苏哲从容的身影,伏寿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担忧,便拉了拉刘协衣襟,低声提醒道:“陛下,呆会那苏哲过来,陛下赞赏他时,切不可太过热情。”

“为什么?”刘协不解的瞟了她一眼。

伏寿低声道:“他现在是有功之臣,陛下只有对他恩威并施,方才能压得住他,否则对他太过热情,就会让他以为陛下对他感激依重,助长了他的志得意满,只怕会让他对陛下有所轻视。”

刘协眼珠子转了几转,方才恍然省悟,忙是收起了脸上热情感激的笑容,挺直了腰板,负手而立,极力的营造出一副威严的气势。

须臾。

苏哲步上前来,微微一拱手:“臣已击败西凉追击,大破董璜,特来向陛下复命,陛下和娘娘安全了。”

“苏卿快快——”

刘协张口就想说“免礼”,话到嘴边时,感觉被伏寿暗暗拽了拽袖子,蓦然间想起了伏寿方才的提醒。

当下他便轻咳了一声,只轻轻拂了拂手:“苏卿平身吧。”

“谢陛下。”苏哲起起了身子。

刘协又淡淡道:“苏卿你做的不错,此番你立下一功,朕心欣慰,待朕驾临宛城之后,自会对你论功行赏。”

“陛下言重了,保护陛下和娘娘,乃是臣之职责,不敢贪图赏赐。”苏哲也按套路表示了下谦逊。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宛城?朕只怕后边还有西凉人追来啊。”几句话后,刘协便开始露出马脚,表现出了迫不及待的痕迹。

伏寿秀眉一皱,忙替他解释道:“陛下的意思是,希望能尽早前往宛城,重启朝廷,否则天下人不知天子去向,只怕会人心惶惶。”

看着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喝,苏哲心中暗笑,他算是看出来了,刘协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根本不是当皇帝的料,行事说话,都需要伏寿从旁提点。

不过,让苏哲感到有点奇怪的是,历史中的刘协,似乎正是因为聪慧过人,少年沉稳,所以才被董卓看中,立为了皇帝,怎么眼前这个刘协,跟历史上的形象,颇有些不太相符……

心中思绪暗转,苏哲便不动声色,拱手道:“娘娘说的是,不过陛下提醒的也对,这里并不*全,陛下还是尽快移驾宛城才是,后边还有一万西凉铁骑随时会追到。”

一万铁骑!

刘协听觉头顶一声晴天霹雳响,震到他脸色惊变,双腿跟着一软,就瘫跪了下去。

“陛下!”

伏寿眉头一皱,赶紧一伸手将刘协扶住,才使他不至于当场跪倒,出了洋相。

吓到发软的刘协,却再难维持住君王的威仪,忙是颤声嚷道:“这么多西凉铁骑追来,这还得了,快,快扶朕上车,朕要即刻前往宛城。”

说着,刘协不容分说的扭头就走,急急忙忙往马车冲去。

看着自家丈夫,在苏哲面前失了分寸,伏寿心中尴尬,不禁脸庞微红,有些无奈的看向苏哲。

苏扣安慰道:“娘娘无需太过担忧,陛下毕竟还年幼,臣以为假以时日,陛下早晚会成为临危不危的一代贤君。”

“希望如此吧。”伏寿苦笑了一下,“那本宫就和陛下先往宛城了,断后之事,就有劳苏卿了。”

苏哲一笑:“娘娘和陛下就尽管先去宛城,臣打发了剩下的追兵,随后就到。”

伏寿点点头,方才转身匆匆追刘协去。

望着伏寿那端庄的倩影,苏哲轻轻摇头,暗叹道:“皇后倒是一个合格的皇后,只是可惜了,可惜了啊……”

第一百零四章 最恨欺我者!

三户亭以北。

董璜带着他不足四百的残兵,还在狂逃,一口气逃出了十五里地方才罢休。

直至确认苏军没有追来时,董璜方才勒住战马,坐在大树下喘一口气,喝一口水解渴。

回想着方才被胡车儿追杀的那一幕,董璜就后背发毛,心有余悸。

只是,想想自己堂堂董家大公子,未来董卓事业的继承人,就这么憋曲的败给了一个不名一文的小小太守,还败的这么惨,他就实在是憋气,有种无地自容的羞耻。

“苏哲,你给我等着,我董璜不拧下你的脑袋来,我就不姓董!”董璜愤愤的发誓,把手中水囊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他靠着大树,解开裤子撒了一泡尿,目光远望着不远处的一座村庄,琢磨着呆会跟自己那个侄女儿董白会合之后,怎么解释自己的惨败。

要知道,董白可是提醒过他,不要掉以轻心,他却不听,非要单独率轻骑抢先一步追击,结果却落到这般地步。

一泡尿撒完,董璜身子一哆嗦,脑子里陡然间迸出一个主意,嘴角不由钩起了一抹阴冷的笑容。

我才不会让白儿那丫头看我笑话呢……

董璜提起裤子,几步翻身上,脸上燃烧着狰狞,剑指村庄,大喝道:“都看到那座村庄没有,随我杀进去,男女老幼杀个精光,砍下他们的头颅来,那就是你们的功劳。”

一众灰头土脸的败兵,先是一愣,旋即猛然省悟,顿时惊喜如狂,纷纷打起了精神,翻身上马。

他们当然知道董璜想干什么。

自从跟关东诸侯开战以来,他们这些凶残的西凉虎狼,就在董卓的纵容之下,惯出了滥杀平民,冒充功劳的坏习惯。

反正上头只按人头数来记功,谁又会分清楚是叛贼的人头,还是平民的人头。

显然,董璜这是不愿承认失败,打算屠了眼前那村庄,用平民百姓的人头,来伪装一场虚假的胜利。

虽说他们只余下了四百人马,这场伪装出来的胜利都只能算是惨胜,但至少也还是胜利。

心领神会的残兵们,立刻皆如打了鸡血一般,策马狂奔,似野兽般狂涌向了那庄不幸的村庄。

不到半个时辰后,一座几百人的村庄,便被毁于一旦,一村的平民百姓,根本逃不过西凉铁骑,不分男女老幼,统统被杀了个干净。

杀红了眼的西凉残兵们,砍足了脑袋别在了腰上,个个心满意足,跟真的打了胜仗一般,趾高气昂的继续北上。

董璜昂首策马,回头望了一眼他“满载而归”的将士们,脸上的憋曲方才褪色不少,骄傲自负重燃起来。

一路北行,黄昏时分,前方出现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骑兵队,数量有九千之众。

队伍的上空,飞扬着“董”字和“张”字的大旗,显然便是董白和张济共同统领的后续主力追兵到了。

两军会合,董璜很快看到了自己那终年一张冰山脸的冷艳侄女,跟在旁边的,则是向来以老成稳重著称的宿将张济。

“二叔,你这是怎么回事?”董白瞟着董璜身后,那些腰间挂满头颅的士卒。

“这还看不出来么。”董璜得意的扬了扬鼻子,“为叔适才遭遇了万余荆州兵的阻击,我血战一场杀退了敌人,这些人头都是将士们的斩获。”

荆州兵的阻击?

董白秀眉一凝,面露疑色,冷冷道:“这里是荆州西界,怎么会凭空冒出一万荆州兵?”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刘表那老狗早就跟天子通了气,提前派那姓苏的小子在边界接应天子,可惜那小子,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我被杀的大败而逃……”

董璜洋洋洒洒的宣扬着自己的“功劳”,说起谎来是面不红来心不跳,看不出半分心虚的样子。

“姓苏的?你是说领兵之人,是那个曾经出使过长安的苏哲?”董白明眸一聚,流露出几分惊异。

“应该就是那小子吧。”董璜故作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董白眉心拧成一个“川”字,沉声道:“不可能,这苏哲曾经救过我,还及时示警祖父,躲过了刺客的刺杀,祖父给了他重赏,还封他为南阳太守,他怎么可能跟我们作对?”

“那我怎么知道。”董璜不耐烦的一摆手,“也许那小子原本就跟叛贼一伙,他救你和叔父,只是演戏而已,你们都被他给骗了。”

骗!

这一个“骗”字,如同刀子一般扎在了董白心头,瞬间令她有处被欺骗了的愤怒。

“我董白生平最恨别人骗我,苏哲,若你是真的骗了我,我董白发誓必亲手把你碎尸万段……”

董白心潮激荡,小拳头紧紧握起,脸色阴晴不定,一时沉吟不语。

一直不说话的张济,瞄了几眼董璜的士卒,忽然间看出了些许痕迹,便笑问道:“我说大公子,怎么末将看到你手下腰上的人头,好象还有孩童啊。”

董璜脸色微微一变,却没料到张济会看的这般仔细,忙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好奇怪,也许是刘表强募孩童为他当兵卖命吧。”

“不是吧,末将可听说荆州户口百万,刘表还不至于落魄到抓小孩子上战场的地步吧,这有点说不通啊。”张济一脸的困惑怀疑。

董璜一时语滞,不知该怎么回答,埋怨的目光暗暗瞪向张济。

他很清楚,董卓没有直系男性子孙,名义上他这个侄儿,应该是董卓的继承人,但这么多年来,董卓却一直都没有公开宣布,反而是对牛辅和李儒这两个女婿相当的器重,一个依为文官牛耳,一个重用为武将之首。

正是董卓的这种态度,让牛辅也对继承人的位子,产生了某种幻想,没少跟他明争暗斗。

这张济乃是牛辅部下,眼下名为归自己统领,暗中自然是心向牛辅,瞅准时机给自己难堪,也是无可奈何。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虽然击败了那姓苏的,却因兵马不够,不足以把天子和皇后抢回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即刻合兵一处,继续南下追击,一定要把天子从那小子手里夺回来!”

董璜解释不清楚,干脆不解释,拿天子把注意力引开。

果然,一提此起,无论董白还是张济,都无心其他,当即会合了董璜,九千多铁骑狂奔南下。

当天傍晚,西凉大军杀至三户亭小城。

此时,苏哲已率七千步军,据守城池,摆出了阻挡的架势。

董璜心念着复仇,迫不及待的要大军即刻发动进攻,把三户亭夷为平地。

张济则主张不要管苏哲,只留部分骑兵围困,大部队绕过三户亭,直接去抢夺天子。

董白沉吟良久,却道:“我要先邀那苏哲单骑一会,我必须先向他问个清楚,再决定攻不攻城。”

第一百零五章 再会冷美人

“白儿,你疯了么,跟那个小子有什么话好说,直接攻城灭了他便是。”董璜立刻跳出来反对。

董白却冷冷道:“我不管,我偏要先问清楚,再决定杀不杀他。”

董璜就不爽了,板起个脸,沉声道:“这件事可由不得你,我说即刻攻城就即刻攻城,我才是全军统帅。”

“张将军,你是什么态度?”董白无视他,却将目光射向张济。

“这个嘛……”张济眼珠子转了转,笑看向董璜,“末将倒觉的,不必急于立刻就发起进攻,反正天子又跑不远,咱们有的是时间。”

董璜立时变色,怒道:“张济,你什么意思,你敢质疑我的命令?”

张济却不慌不忙道:“大公子的命令,末将当然不敢质疑了,只是末将也记得,太师在临出兵之前跟末将交待,说大公子欠缺战阵经验,如果有必要,大公子的命令末将可以斟酌决定听还是不听,大公子应该还记得吧。”

“我——”董璜语塞,憋了一肚子的火,却给张济这番话憋了回去。

张济见他无话可话,便笑道:“看来大公子也是同意了,那咱们就先在丹水东岸就近扎营,取水造饭,让弟兄们先好好休息一晚再说吧。”

说罢,张济也不给董璜再发号施令的机会,拨马而去,大声的催督起士卒们来。

董白也不理会他这个二叔,只管叫人修书一封,派信使前往三户亭。

董璜却一个人僵在了原地,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只能狠狠的空抽马鞭。

……

午后时分,三户亭。

苏哲立于城头,举目远望,想要看看敌军形势,却因为三户亭的城墙太矮,没办法看的足够远。

片刻后,一阵风由北而来,胡车儿几起几纵,竟无需绳索,直接窜上了不足丈许高的城墙。

“禀公子,西凉军在北五里之地,丹水东岸安营扎寨了。”胡车儿喘着气报道。

安营扎寨。

苏哲和李严对视一眼,二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掠过一丝疑色。

李严道:“西凉人上策是绕过三户亭,直接就追击天子,中策是即刻全力攻我三户亭,唯有下策才是安营扎寨,形成对峙之势,他们却偏偏选了下策,莫非领军的跟董璜一样都是绣花枕头不成?”

“敌军中打着张字旗号,料想其中必有张济,此人可是一员西凉宿将,他可不是绣花枕头。”胡车儿立刻提醒道。

苏哲眉头微皱,摸着下巴道:“敌军中有张济这样的宿将,却偏偏选了下策,这其中必有原因。”

话音方落,只见一骑骑兵,从北而来,直抵城前,那骑兵不带武器,声称是奉了少小姐董白之命,前来给苏哲送信。

董白?

苏哲的脑海中,立时浮现出了那张冷艳的少女脸庞,却不曾料到,她竟然也参与了这场追夺天子之战。

迟疑一下,苏哲便叫放那信使入内。

城门开,吊桥放下,信使入内,上得城头,把董白的书信呈于了苏哲。

苏哲展开信一看,上面只不过短短一行字,邀他在一个时辰兵,单骑会面。

“原来如此……”苏哲嘴角微扬,明白了怎么一会事。

他算是明白,西凉军为何选择了下策,安营扎寨,按兵不动,这必是董白的主意。

想来董白觉的他在长安时候,先救了她,又示警救了董卓,还接受了董卓的赏赐和封官,便以为他是心向董卓,只要董卓一声令下,他就会反叛刘表,投靠董家。

而如今,他先败董璜,又率全军在此阻挡他们追夺天子,便令董白产生了困惑,所以才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心中明悟,苏哲合上书信,欣然道:“董小姐想跟我会面,我跟她一会便是,不过双方可各带一名随从,毕竟董小姐若是一不高兴想要杀我,我可没有还手的能力。”

那信使得了答复,当即告退,出城飞奔往西凉大营。

“公子,那董小姐为啥要邀你会面,她啥意思啊?”胡车儿不解道。

“鬼才知道她们女人的脑子里会想些什么。”苏哲无奈的摇了摇头,“稍后会面之时,你就跟我一同去吧,若是那董大小姐想要杀我,你可得机灵着点。”

胡车儿一拍胸膛,嚷嚷道:“公子放心吧,有我车儿在,谁也要不了你这条小命。”

“小命?”苏哲眯眼眯向了胡车儿。

胡车儿一拍脑门,赶紧笑呵呵道:“我说错了,公子的命怎么能是小命呢,当然是大命了,不对,应该是老命才对,嘻嘻~~”

……

一个时辰后,苏哲在胡车儿的保护下,如约出城。

离城不出两百余步,前方便出现了董白的身影,银色战甲,赤红色的披风,依旧是骄艳如火,光彩夺目。

只不过,她却没有带随从,只是单骑一人。

“这位董大小姐,果然是艺高人胆大,她一个人来,这是故意想羞辱我啊……”苏哲感慨道。

胡车儿却眼冒凶光,攥着拳头道:“公子,那姓董的贱人竟敢一个人来,要不要我活捉了她,论武艺,她可不是我的对手。”

苏哲却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说好了只是会面一叙而已,我苏哲才不屑于用那下作手段去对付一个女人,车儿啊,咱实力虽然弱小,但这没羞没臊的事,咱可不做。”

“是是是,公子说的对,是车儿嘴欠。”胡车儿面露惭愧,顺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还真抽啊,你也真是够憨实的……

苏哲摇头暗叹之时,双方已经相对而近,彼此相隔七步,默契的停下了脚步。

“许久未见,董小姐更加光彩照人了,不知董小姐怎么有兴致来我这南阳做客?”苏哲先是拱手见礼,客客气气的笑问道。

董白目光却透出不屑,讽刺道:“苏哲,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胆小子,竟连跟我单骑会面的勇气也没有。”

苏哲苦笑一声,自嘲道:“让董小姐见笑了,不过我也是没办法呢,谁让董小姐你那么强呢,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跟你会面,若是不提防着点,那不是不给董小姐你面子么。”

“少废话!”

董白冷眸突然一聚,厉声喝问道:“苏哲,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第一百零六章 凶残本性

“董小姐何出此言?”苏哲是一脸茫然。

“还假装!”董白目光更凶,“我问你,我是不是暗中早就勾结了叛贼,长安郊外你救我,太师府中你示警我祖父,都只是你在演戏,你在欺骗我?”

果然不出所料,董白的质问,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苏哲便是冷笑道:“我还以为董小姐冰雪聪明,没想到董小姐也会问出这么幼稚愚蠢的问题来。”

“你还敢骂我!”董白花容一怒,手顺势就按住了剑柄。

胡车儿早有防备,虎目一瞪,大锤就握紧起来。

董白认出了胡车儿,不禁眉头一皱,心知自己不是这个怪胎的对手,动起手来讨不到好处。

苏哲按了按胡车儿,示意他冷静,胡车儿才放下了半举的大锤,依旧目光警惕。

董白也不得不松开了剑柄,厉声喝问:“你别拐弯抹角,回答我的问题。”

“董小姐,你就不能好好用这里想想么。”苏哲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反问道:“如果我暗中投靠了叛贼,那我最大的目标,就应该是杀了你祖父和董氏一族,当初我又何必救下你,何必示警你祖父,看着你们死不是更好么,为什么还非得假装是你们的救命恩人,非得取得你们的信任,那不是脱了裤子放——”

放字后面那个字,似有不雅,苏哲及时反应过来,便笑了笑,“我的意思,你应该听懂了吧。”

董白思绪飞转,琢磨着苏哲的辩解,蓦然间恍然省悟,眼眸中的凶光立刻收起了几分。

“你既然没有投靠叛贼,为何要阻挡我们追夺天子?”董白又质问道,不过语气却比方才缓和了不少。

苏哲却冷笑道:“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苏小姐才是,天子要来巡幸我南阳郡,你们这些做臣子的,凭什么非要阻拦追击,你们想干什么,难道想造反不成?”

“我们——”董白一时语塞,被问了住。

没办法,谁叫苏哲就是这么理直气壮呢。

天下人皆知道,天子乃是他们董氏一族的傀儡,就连董白自己也很清楚,可这种事他们董家人自己知道就好了,偏偏不能够明着说出来,说出来了,那就是形同奸臣逆贼了。

谁叫当*又要立牌坊,明明做着的是奸臣逆贼的事,却偏要以忠臣自诩。

尴尬了一阵,董白只得道:“谁说我们是阻拦天子,我们是因为南阳不安全,要保护天子圣驾。”

“南阳安不安全,那得由天子说了长,天子既然敢来我南阳,就说明天子认为这里比长安要安全,怎么,难不成董小姐还敢质疑天子的圣断不成?”

苏哲又是一番反问,把董白给怼了回去。

谁武艺,十个苏哲也打不过董白,但要论辩才,董白就算有一百张嘴,也得被苏哲给吃了。

董白是越堵越憋曲,铠甲包裹下的傲峰剧烈起来,脸色越来越冰冷阴沉,怒火在眼眸中熊熊燃烧起来。

突然间,董白手一挥,沉声道:“谁在乎天子怎么想,我只知道祖父要我把他抓回去,他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从我手心逃走!”

看着眼前霸道的少女,苏哲轻叹道:“怎么,董小姐这副样子,看来是谈判破裂了么?”

“苏哲,你少跟我耍嘴皮子!”

董白冰冷的目光死死瞪着他,命令的语气喝道:“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把天子乖乖交出来,再投降我董家,为我祖父效命,要么就等着被我们破城,全军覆没,到时候,我还会亲手杀了你!”

这应该算是撕破脸皮,不讲道理,要拳头压人了。

而且,董白的要求还霸道过份的很,要让他交出天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让他直接投降。

此刻,苏哲终于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作真正的狂。

他却只淡淡一笑:“董小姐果然是够霸道不讲理的,只是我手底下好歹有七千兄弟,董小姐就这么自信,就凭你一万骑兵,就能攻破我的城池,要了我的脑袋么?”

董白一怔,再次语塞。

野外正面交战,她当然有一万个理由,不把苏哲那几千步兵放在眼里,毕竟还有张济这员宿将在指挥。

可如果苏哲这小子耍起无赖来,坚守城池,避而不战,那就麻烦了。

毕竟,攻城乃是西凉骑兵的软肋,即使是张济也不例外。

看着苏哲那自信的表情,董白心中就有气,眼眸中的怒火,渐渐聚凝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寒芒。

沉吟半晌,董白铁青着脸,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敢躲在城池里当缩头乌龟,我就血洗你的南阳,破一城我屠一城,杀到整个南阳鸡犬不留!”

残冷的威胁话语,如刀子一般,狠狠的扎在了苏哲心头。

这一次,他无法再做到不为所动,不由心头一阵,背后掠过一股彻底的寒意。

他知道,董白绝不是在吓他,这个女人绝对做的出来。

当下苏哲眉头一凝,沉声道:“董小姐,这件事与南阳百姓无关,他们何罪之有,你这样滥杀无辜,有点过了吧。”

董白却冷冷道:“他们身在南阳,这就是他们的罪!我们西凉人眼中,没有无辜不无辜之人,只有能杀和不能杀之人。”

苏哲眉心深凝,看着眼着这个冷艳绝美的少女,看到的却不是美,而是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女魔头。

只要她高兴,她可以眼都不眨,没有任何感情的杀掉一个跟自己无关之人。

“不愧西凉人,果然凶残才是你的本性。”苏哲感慨一声,却冷哼道:“不过你觉的,就凭你的一句威胁,我苏哲就会放弃自尊,向你们董家屈膝称臣吗!”

“你可以选择抵抗。”

董白一脸轻蔑,“只是你麾下那些百姓,就因为你那可笑的自尊,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样的你,又跟我们这些凶残的西凉人,有什么区别呢。”

沉默。

长时间的沉默。

一旁的胡车儿看得都有点着急,只怕苏哲被吓到了,选择屈服于董白的威胁。

董白见他沉吟不语的样子,也以为他被唬住了,薄唇不禁微微一扬,钩起了一丝丝得意。

她便用最后通牒似的语气,厉声道:“苏哲,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一样,是交出天子归顺我董家,还是看着你的百姓被我们杀光,立刻给我答复!”

第一百零七章 气象武器

苏哲心头燃起了一股怒火,那是一股不屈的怒火。

他轻吸一口气,正视着董白,冷冷道:“我苏哲绝不会向你董家屈膝,我也不会容许你屠我南阳子民,董小姐,我劝你还是掉头回你的长安中,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莫及。”

拒绝!

董白没听错,苏哲拒绝了她的最后通牒。

她眸中闪过惊怒,脸色骤变,怒道:“苏哲,我是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才给你这个机会,你当真要不识抬举吗!”

苏哲却冷哼道:“这样居高临下的抬举,不要也罢,董小姐还是收回去,自己享用吧。”

“苏哲,你——”董白被他呛的哑口无言。

她怒瞪着苏哲许久,一张脸涨红如火,眼眸中是又是怒色,又是深深的失望。

许久后,她才咬着嘴唇道:“好好好,苏哲,这是你自找,把你的脖子洗干净,本小姐很快就会亲手斩下来!”

说罢,董白拨马转身,狠狠一抽勒子,愤然离去。

“公子,当真不需要我把这贱人拿下吗?”胡车儿有些不甘的问道。

苏哲一笑,拨马转身,回往三户亭而去。

胡车儿看着已远的董白,可惜的摇头叹了一声,只得拨马转身,紧跟了上去。

片刻后,苏哲回到了三户亭,在中军帐中,召集了周仓和李严,把董白的威胁告知了他们。

帐中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自傲如李严,不禁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西凉人绕过我们去追天子倒不怕,这个时候,天子一行想必已上了甘兴霸的船,正在走水路前往宛城,他们追也追不上了,只是这屠南阳……”

李严话没有说下去,但“忌惮”二字,却已不言而喻。

“公子,西凉人若真这么做,咱们可真挡不住,这南阳可是咱们的家底,若是给西凉禽兽们屠个干净,咱们就什么都没有啦。”铁血如周仓,也变的忧虑起来。

苏哲听过了他们的发言,叹道:“看来,这位董大小姐,这是非逼着我要灭了她的一万铁骑啊。”

此言一出,帐中众人无不变色。

周仓惊的直咋舌,吃惊道:“公子,你不是说笑吧,那可是一万西凉铁骑啊,不是一万只绵羊,就凭咱们的实力,守住三户亭这座小城都悬,更别提还要灭了对方了。”

“想要保住南阳不被荼毒,又保住天子,击败西凉人确实是唯一的选择,只是想做到这一点,只怕就有点难了。”李严语气也凝重,显然连他也有些束手无策。

一阵议论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苏哲,看他能有什么妙计,敢出此狂言。

苏哲却没有回答,反则闭上了眼睛,以手托额,做沉思之状。

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的公子已暗暗发动脑电波,连接上了太空轨道中那颗量子气象卫星。

“叮咚……系统连接完毕,请输入指令。”

“系统,请再次确认我的权限。”

“叮咚……权限确认完毕,系统完成第二阶段解码,你的权限已达到二级,可以在短时间内,对有限范围使用气象武器。”

“好吧,所幸提前几天完成了第二阶段解码,启动气象武器系统,准备发动气象攻击。”

“叮咚……气象武器系统启动,能量转移至武器系统,请上传攻击模式,攻击范围,攻击时间等参数。”

苏哲将拟定好的参数,以电脑波的形式,上传至了卫星。

“叮咚……攻击参数上传完毕,本系统需要提醒,气象武器对能量消耗极大,发动攻击之后,系统将自动进入充能模式,将在一个月左右,无法启动任何功能,请慎重决定是否发动。”

“那董白逼的太急,我已经别无选择,一个月就一个月吧,先度过眼前难关再说,我授权你发动气象攻击。”

“叮咚……气象武器正式启动,将定时发动攻击。”

脑电波连接断开,苏哲长松了一口气,脑袋一阵的犯痛,不得不手扶额头,眉头紧皱,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李严等人,这已不是第一次看到苏哲这副痛快的样子,个个心存担忧,就在琢磨着他们的公子,是不是患有什么头疯之类的怪病,时不时的就要发作这一回。

当苏哲再次睁开眼里,明眸中已尽自信的神彩,还杂夹着一丝丝的杀气。

似乎,他已成竹在胸。

众人正待相问时,亲兵来报,言甘宁已经回来,正在帐外候见。

“兴霸回来的正好,这差事由他去办再好不过,快传他进来。”苏哲笑着一拂手。

片刻后,甘宁入内,拱手道:“公子,天子皇后一行已经都安全上了船,公子还有什么要我去做。”

“你回来的正好,你即刻带着你的水军,不动声色的沿丹水北上……”苏哲便将甘宁招至跟前,指着地图,对甘宁低声交待了一番任务。

“难道,公子是想——”甘宁眼眸中闪烁起精光。

苏哲笑而不语,彼此心领神会,却不点破。

甘宁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却道:“公子的这条计策我明白,但恕我直言,这丹水我也算熟悉,以现在这个时节,就算是我照公子说的做了,也未必会有公子所想要的效果。”

“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便是,剩下的,就交给老天爷便是。”苏哲却笑的轻松,语气中透着几分玩味。

甘宁怔了一怔,尽管心中尚存狐疑,却依旧选择相信苏哲,遂豪然道:“我甘宁向来不信什么老天爷,我却信公子,既然公子这么有信心,我照做便是。”

说罢,甘宁一拱手,告退而去。

苏哲跟甘宁这番对话,并没有向其余人明言,处处透着一丝神秘,早把众人听的好奇心起。

甘宁一走,周仓便迫不及等的问道:“公子,你到底给那锦帆贼交待了什么差事啊,这么神神秘秘,快跟咱说说吧。”

“天机不可泄露。”苏哲嘴角掠起一丝诡笑,却喝道:“周仓听令。”

周仓一愣,忙道一声:“末将在。”

苏哲一拂手,喝道:“你速带三千兵马,连夜加固三户亭城墙,所有开裂缺损之处,务必要给我修补好,若有遗漏,军法处置。”

周仓心中狐疑,不知苏哲不想着怎么速破西凉铁骑,却催着他去修补什么城墙。

虽如此,他却也只能按下狐疑,领了军令。

接着,苏哲又深吸一口气,欣然道:“传令全军,今晚饱餐一顿,明日准备随我大破西凉军团!”

第一百零八章 老天爷

明日大破西凉军?

咱家公子,这是在痴人说梦,头脑发烧了么?

众人面面相觑,眼眸中都流转着匪夷所思的困惑,显然都无法理解,苏哲哪里来的自信。

就连刚刚领了军令,还没有走到门口的周仓,也不由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吃惊的看向苏哲。

“公……公子,你不是开玩笑的吧,咱们怎么大……大破那九千多西凉铁骑?”胡车儿发出了质疑,声音都在结巴。

李严显然就要聪明许多,回想着他听到苏哲跟甘宁对话的只言片语,又想着方才给周仓交待的任务,蓦然间眼前一亮,似乎猜到了什么。

只是,他眼中精光只是一闪而逝,旋即便语重心长道:“公子的计策,严已经猜到了几分,只是公子不觉的,眼下这种天气状况,就算公子的计策成功了,也未必能有多大效果吗。”

苏哲嘴角却扬起一抹诡笑,同样语气玩味道:“谋事成人,成事在天,我早就说过,我们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接下来成与不成,就要看老天爷的了。”

老天爷?又是老天爷!

李严神色怔忡,脸上浮现出狐疑不解,似乎有些不明白,素来自信的苏哲,为何突然间会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老天爷这种虚无缥缈的存在上来。

“公子,李郡丞,你俩到底在说啥呀,能不能好好说话,别神神叨叨的,我们咋就听不明白啊?”

周仓和胡车儿两兄弟,听的是云里雾里的,愈加的糊涂,俩兄弟只能巴巴的抱怨起来。

苏哲却一拂手,“反正明天很快就要见分晓,你们急什么,都去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吧。”

众人无奈,只能怀揣着狐疑,告退而去。

一切交待下去,大堂中终于安静下来,苏哲再也不用保持仪态,盘腿坐了下来。

“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为什么会喜欢跪坐,跪的老子腿都要断了……”他边抱怨边揉起膝盖。

就在这时,外面亲兵来报,言是那位董嫣董小姐求见。

董嫣?

苏哲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门外董嫣已经款而入。

看到苏哲那副盘膝而坐的样子,董嫣忍俊不禁,不由轻笑道:“大敌当前,没想到苏太守竟然还这么有闲情。”

苏哲只好重新跪坐起来,奇道:“董贵……哦不,董小姐不是随天子去宛城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皇后娘娘不放心让苏太守独挡大敌,所以让我留下来,看有什么能帮得到苏太守的。”董嫣回答道。

帮我?

苏哲上下瞟了一眼她那柔弱的身板,心想你能帮得了什么,多半是那位皇后娘娘怕自己形势不利,倒向了西凉人一边,把她跟天子给卖了,所以才派了董嫣来监视自己。

“皇后娘娘对下官还真是体贴周到啊,专门派董小姐来帮下官,实在是让下官感动不已。”苏哲也不揭穿,顺水推舟假意感动了一番。

“苏太守言重了。”董嫣笑了笑,问道:“对了,我适才进来前,见苏太守麾下几位将军出来,嘴里嘀咕着什么‘不知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哲不紧不慢的往嘴里塞了颗蚕豆,一面嘎嘣嚼着,一面不以为然道:“也没什么,就是我让他们做好准备,明日跟着我大破西凉人,他们有点想不通而已。”

此言一出,董嫣原本平静的面容,陡然间涌起骇然惊色,那副表情,俨然自己耳朵产生了幻觉一般。

“苏太守明天要大……大破西凉人?”董嫣声音颤抖的问道。

“是啊。”苏哲点点头,无奈的叹道:“谁让他们放出狠话,说我不交出天子和皇后,就要血洗南阳,我也是没办法,只好灭了他们了,总不能让我治下的百姓遭殃吧。”

董嫣纤躯一震,星眸中涌起诧异之色,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荆襄第一才子,会以如此轻松的口吻,说出全灭西凉人豪言壮语来。

那可是九千西凉铁啊,可不是九千乌合之众,怎么到他嘴里说灭就灭,就跟吃了一顿家常便饭似的。

震惊了半晌,董嫣方才回过神来,只得道:“苏太守前日虽胜了一仗,但那毕竟只是一千敌骑,现在要面对的却是九千西凉铁骑,苏太守会不会太过自信了?”

“看来董小姐也不信我啊。”

苏哲叹息一声,却也不以为意,只淡淡笑道:“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明天马上就到了,董小姐既来之则安之,就跟我一起喝喝小酒,吃吃蚕豆,坐看明日西凉人是如何覆灭的吧。”

董嫣倒抽一口凉气,眼神变的复杂无比,既是惊奇又是担忧,心中也在暗暗揣测,这个苏哲到底何来的自信,敢如此口出狂言。

心中震撼良久,董嫣方才平伏下了心境,便勉强一笑:“既然如此,那嫣倒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苏太守是怎么在弹指一间,灭了九千西凉铁骑了。”

“这就对了嘛,来来来,快给董小姐上酒。”

……

三户亭以北,丹水东岸,西凉军大营。

中军大帐,董璜正来回踱步,嘴里嘀嘀咕咕的暗暗抱怨,焦虑的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

张济却闲坐在侧,一杯接一杯的闲品着水酒,沉稳淡定,与董璜形成了鲜明对比。

半晌后,帐帘掀起,董白步入了大帐。

一看到董白那阴沉的表情,董璜就猜到了几分,顿时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讽刺道:“我说白儿,白跑了一趟吧,我早说过了那个姓苏的小子是个奸贼,早就暗通了叛贼,你偏不信,非要多此一举的还要问他。”

董白也不理会他,只管自己坐下,闷不作声的,连着灌了三杯酒。

砰!

酒杯往案几上一砸,董白才冷冷道:“你错了,他并没有暗通叛贼,那只是你自以为是的猜测罢了。”

“不可能!”董璜断然否定,“那小子肯定不会承认了,若是他跟叛贼没有勾结,为什么要阻拦我们夺还天……”

“别再说了!”董白突然一抬手,打断了董璜的喋喋不休。

董璜一个愣怔,蓦然的回过神来,不禁怒容满面,张口便想教训董白,怎敢这样跟自己这个叔父说话。

董白不等他开口,却已用肃杀的口吻道:“他是不是跟叛贼勾结已经无关紧要,既然他不识抬举,拒绝归降我董家,我就非杀他不可。”

董璜又是一怔,却没料到,董白的态度突然间会如此转变。

一旁张济却放下了酒杯,捋着短须问道:“看来少小姐已有决定,不知少小姐打算怎么做?”

董白深吸一口气,冷冷道:“过了今晚,我们兵分三路,一路留下来对付苏哲,一路绕过三户亭去追天子,另一路人马直趋南阳诸县,我要血洗南阳!”

第一百零九章 奇 迹!

血洗南阳!

董白是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四个字,似乎杀光南阳百姓,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情绪波动的事。

张济也仅仅是神色一动,平淡的问道:“少小姐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我董白说出去的话,有收回过吗?”董白反问道。

张济点点头,笑道:“末将明白了,末将明日就去安排。”

董璜却已反应过来,眼中喷出狂喜的火焰,兴奋的叫嚷道:“这就对啦,那姓苏的敢跟咱们董家作对,咱们就应该屠他个鸡犬不留!”

说罢,董璜又冲张济道:“这一路兵马你不用安排了,由我亲自出马,屠他个天翻地覆。”

董璜主动“铤身而出”,反倒让张济松了口气,对于西凉军滥杀无辜这种事,他虽然习以为常,但却从未主动参与过,有人要跟他抢,他自然是巴不得。

“也好,这桩差事由大公子出马,那是再合适不过了,毕竟这是大公子最擅长的事嘛。”张济佯作恭维道,却拐着弯的在讽刺。

董璜还得意了好一会,方才反应过来,立刻瞪向张济,质问道:“张伯周,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擅长这种事?你难道在讽刺我只会屠杀平民不成?”

“岂敢岂敢,大公子误会了,末将不是那个意思。”张济当然是知呵呵的否认。

“什么不是那个意思,你明明就是在讽刺我。”

“末将真的没有,末将怎么敢讽刺大公子呢。”

他二人还在逞口舌之争时,董白看的不耐烦,腾的站了起来,冷冷道:“你二人慢慢吵吧,我要先回去休息,明日还有正事要做。”

说罢,董白拂袖而去。

她前脚一走,张济忙也起身,拱手道:“末将还要去安排明日的行动,就不陪大公子闲聊了,末将告退。”

张济也不给董璜再抱怨的机会,笑呵呵的告退而去。

大帐中,只余下了董璜一人,面对空荡荡的大帐,空有一肚子的不满,却无处宣泄。

啪!

董璜愤然一拍案几,咬牙骂道:“董白,你仗着叔父对你的宠爱,就敢对我这个叔父出言不逊,还有你张济,仗着牛辅对你的庇护,也敢对我不敬,他日等我继承了董家的基业,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暗暗发过一番誓后,董璜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此时已入夜,头顶明月星稀,举目南望,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三户亭星星点点的火光。

“苏哲,我董家有仇必报,我看你还能活蹦乱跳多久,哼。”董璜嘴角钩起一抹冷笑,脸色狰狞。

……

不觉已是夜深。

九千西凉士兵熟睡的正香,军营中鼾声四起,天地一片沉寂。

董璜睡的正香,正做着春秋美梦,帐外忽然间响起了张济那讨厌的声音。

“大公子,快醒醒,出事了。”

迷迷糊糊的董璜被扰了美梦,不情愿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草草披上衣袍,打着哈欠掀开帐帘,没好气的抱怨道:“能出什么事啊,这大晚上的你嚷嚷什么,知道本公子多少天没有睡个安稳觉了么。”

“大公子,快醒醒吧,出事了。”张济一脸严肃,“适才巡骑发回消息,一队敌方水军趁夜从水摸到了上游里许处,偷偷的挖了丹水河堤,现在还在往深了掘,我们必须要采取行动。”

“掘河堤?他们掘河堤做什么?”董璜眼皮还在打架,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还用问么,那小子掘了河堤,当然是想水淹我大营,不费吹灰之力灭我九千铁骑!”

一个冷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是董白也赶了过来。

董璜打了个冷战,瞬间清醒过来,脸色一变,眼眸中迸射出了惊色。

未等他说话,董白便道:“这个苏哲颇有智谋,没想到他会想出这一招毒计,张将军,事不宜迟,我们速速发兵赶往河堤吧。”

“走走走,赶紧去河堤,绝不能让那小子阴谋得逞。”回过神来的董璜,比谁都心急。

张济却又捋着短须,一脸沉稳的说道:“既然少小姐说此人颇有智谋,为防他这是使了调虎离山之计,末将还是留下来守营吧。”

“也好。”董白点点头,再无多言,策马飞奔而去。

董璜也紧眼着上马,叔侄二人带着一千余骑兵出营,一路直奔河堤而去。

战马如风,不多时他们便赶到了巡骑报告的地点,却见几百号苏军士卒,还在卖力的往深了掘缺口。

这些苏军士卒一见西凉军大队人马杀到,自然不敢交锋,慌忙跳上了战船,逃入了丹水中。

董家两叔侄策马登上被损坏的河堤,举目望去,却见东岸堤坝已被挖开了一条百步宽缺口,深达丈许,缺口最下沿离水面不足数尺。

本来这要是在夏秋雨季,河水暴涨的时节,堤坝被挖开这么深,河水早就汹涌而出,灌入了平地,淹了他们的大营。

只可惜现在离涨水期还有一段时间,丹水虽比冬季涨了不少,水深却仍然相对较浅,根本无法涌出破损的堤坝。

“还好我们来的及时。”董白松了一口气。

董璜也松了一口气,脸上又掠起了讽色,冷笑道:“姓苏的小子也当真是天真,想要水淹我大营,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节,江水这么浅,就算真被他偷挖的决了口子,最多也就是把我们大营淹泥泞了而已。”

董白却道:“话虽如此,却也不能放松警惕,今晚我们就驻扎在这里,以防我们一走,敌军又来挖堤。”

“这里有你就够了,用得着咱们叔侄全都在这里么,为叔先回去睡了。”董璜说罢,打着哈欠便自行离去。

看着董璜那漫不经心的身影,董白只能摇了摇头,遂令一千兵马就地驻扎,同时又多派出巡骑,往上游更远的地方侦察,以防苏军又偷偷摸到别的河段掘堤。

转眼几个时辰过去,明月西沉,眼看着东方已隐隐露出了鱼肚白。

丹水上,甘宁驻立于船头,远望着河堤上西凉骑兵的身影,眉头不禁越凝越深。

低头看了一眼水波不兴的江水,甘宁拳头狠狠垂击在了船壁上,沉声道:“什么老天爷!老天爷若能信得过,猪都能上树,苏子明啊苏子明,这一回你可是自信过头了!”

话音方落,甘宁的耳朵蓦然一动,常年行走水上养能的本能,让他隐约听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

他缓缓转过头来,借着微弱的黎明之光,向着上游望去。

凝望片刻,他身形陡然一震,眼眸中瞬间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惊喜。

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第一百一十章 洪 流

洪流!

甘宁看到的是一股汹涌的洪流,正从上游方向奔腾而来,涛声滚滚,如千军万骑奔腾一般。

刹那间,甘宁的脸被无尽的惊喜所占据,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错觉。

直到身边的士卒们,发出了惊喜的叫声之时,他才确认自己没看错。

没错,那确实是一股洪流。

洪流从上游而来,意味着上游必然突降大暴雨,短时间内降雨量极大,导致江水暴涨,形成洪流向下游袭来。

“老天爷竟然真的长了眼!难道说,公子他竟已预测到上游会下暴雨,发洪流不成?”

甘宁望着洪流怔怔出神,整个人都陷入了对苏哲深深的震撼之中。

直到洪流逼近时,甘宁才缓过神来,兴奋的大叫道:“通知各船的兄弟们都坐稳了,莫叫洪流打下船去。”

号令传下,各船的士卒们纷纷压制住欣喜若狂,紧紧抓住了船壁,迎接那天降洪流来袭。

岸边处,驻守的一千西凉骑兵,此刻早已乱成了一锅粥,陷入了无尽的惊恐之中。

原本蹲在地上休息,打着瞌睡的他们,纷纷跳了起来,争先恐后的往马背上爬。

他们虽不知这洪流为何会突然出现,但他们却很清楚,堤坝已被损坏,根本抵挡不住洪流的冲击,他们若是不赶紧逃远了,洪流破堤而出,他们就要统统被大水冲淹。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在这种时节,上游会突然发洪水,这不合理,这不合理啊……”

董白怔怔的站在那里,望着幅远及近的洪流,冷艳的脸庞已被深深的震惊和困惑所占据。

难道说,那臭小子事先已预料到了上游会降暴雨,预料到洪流会来袭?

董白脑海中突然迸出这个念头,身子不禁打了个寒战。

一个人,不但能预断风雨变化,还能预料到上游那么远的距离,还能预料到准确的时间……

这是怎样一个可怕的人!

董白眼前不由浮现起了苏哲那淡定从容的清瘦身影,眉头不由紧紧皱起,心头就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少小姐,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啦。”身边响起了士卒惊慌的提醒声。

董白蓦然惊醒,再看时,洪流已汹涌而近,眼看着就要漫过破损的堤坝,冲向她。

身后的西凉士卒们早就乱了阵脚,也不待她的命令,纷纷的爬上战马,望着上游方向狂逃起来。

董白回望大营方向,心知这洪流来势太快,自己就算飞奔前往大营示警也来不及,只会跟着大营的士卒们,一起被这大水冲淹。

“该死!”董白骂了一声,没有犹豫太多,纵马随着混乱的人群往上游逃去。

片刻之后,洪流袭至。

汹涌的水流,挟着奔雷之势,疯狂的拍向了两岸河堤,东岸本就地势偏低,再加上河堤被挖掘损坏,大水毫无阻挡,瞬间便漫堤而过,向着西凉大营方向奔腾而去。

董白一口气逃出了一里多地,直至逃上一处高地,确定洪流不会淹及之时,方才停下了脚步。

她勒马转身,回头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只见他们方才所在的地方,已被淹没,水深至少有一人多高。

再望远了看,汹涌的洪流已无情的漫向大营方向,余下的那八千西凉士卒被淹,已成定局。

事发突然,就算他们有马,也来不及逃跑,这一场大水淹过之后,不知得死多少人,跟全军覆没只怕也没什么区别了。

“苏哲,苏哲……”

董白脸色阴沉如冰,反反复复的念着这个令她又恨又惊的名字,就那么失神的望着滚滚大水,淹向她的大营。

西凉军大营。

天色未明,营中依旧是鼾声如雷。

张济却一夜未睡,直到此时尚在策马徐行,巡视着各处营墙。

适才董璜去而复返,把河堤处的情形告知了他,便自行回帐,倒头大睡起来。

张济得知河堤处解除了警报,不由暗松了一口气,却又担心苏哲会趁夜前来劫营,却不敢去睡,只能坚持巡视。

直到东方发白,第一缕晨光升起时,张济才放松了警惕,意识到苏哲是不会来劫营了,方才伸了个懒腰,打算回帐去休息。

“张将军快看,北面好象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身边的一名亲兵突然间叫道。

张济即刻恢复了警觉,瞪大眼睛朝着北面望去,透过营栅,果然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大雾,正在漫卷而来。

那大雾来势极快,像是有千军万马滚滚而来,却隐隐又听到其中有惊涛骇浪之声。

大雾?

北面方向怎么会尘雾来袭,莫非是苏哲那小子,率兵绕到北面来袭我大营吗?

这也不对啊,那小子应该没那么蠢,放着夜里不好好劫营,却为什么偏偏等天天亮,要从北面进攻?

这根本就不合理,那小子又不傻啊,他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决策。

张济思绪飞转,越想越觉可疑,再次瞪大眼睁,仔细的看向来袭的尘雾看去。

蓦然间,张济的眼珠子瞪成斗大,脸上涌起无尽的惊悚,仿佛看到了这个世上,最最恐怖,最最匪夷所思之事。

“洪……洪……洪水!?”

张济瞬间惊到脸色发白,连声音都变的沙哑颤抖,舌根都打起了结。

他急是翻身上马,居高再次远去,借着晨光细看,果然是涛涛洪水,正汹涌如猛兽群一般,向着大营方向漫过来。

“这怎么可能,董璜不是明明说河水水势很小,根本不足以决堤的么,怎么会又突然冒出洪流?”张济乱了阵脚,眼眸中涌动着无尽的困惑和惊疑。

左右那些值守的士卒们,早已慌了神,大喊大叫声响了一片,纷纷上马狂逃出营。

张济蓦的清醒过来,大叫道:“快鸣锣示警,叫醒他们,所有人立刻上马,弃营避逃。”

他一面大叫,一面随着混乱的士卒,一同挤出了营门,向着高处先行逃去。

警中锣声四起,尖叫声打破了清晨的沉寂,数以千计熟睡中的西凉士卒,迷迷糊糊的走出了营帐,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为时已晚。

洪流来势太快,他们还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汹涌的洪流,已漫过营墙,疯狂的扑向了他们。

水淹大营!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天爷的照顾

洪流浪头打来,数以百计的西凉士卒,转眼间便被浪头打翻在地,还来不及惊叫一声,便被洪水吞噬。

人的惊叫声,马儿的嘶鸣声,顿时响成一片,惨烈之极。

洪流一路从北面营墙漫入,将一座座营帐连根拔起,将一名名还未睡醒的士卒淹没,无可阻挡的向腹地漫去。

此时此刻,董璜方才迷迷糊糊的从大帐里走出来,嘴里喋喋不休的嘟囔着,抱怨被吵了美梦。

当他揉完了惺忪的睡眼,睁眼一眼,瞬间懵在了原地,惊到目瞪口呆。

只见眼前漫漫洪流,卷着数不清的营帐和人马,排山倒海一般,向着自己迎头卷来。

“洪……洪流!?这怎么……怎么可能?”

董璜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见了鬼一般,急是又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一看,方才倒抽一口凉气,确信自己不是身在梦中。

惊恐之下,董璜顾不得许多,扭头推开一名正要上马的士卒,夺了战马就向南逃去。

大营早就乱成一团,前面到处是乱逃的士卒,他的战马根本无法加得起速度来,才逃出不足十余步,后面的大浪便打了过来。

“啊——”

董璜一声惊恐的尖叫,连人带马便被打翻在了洪流之中,如无根之草,随着他的大部分士卒,被洪流卷着向三户亭方向而去。

……

数里外,三户亭。

时间清晨,苏哲起了个大早,早早上了城头,举目远望北面。

胡车儿,周仓已尽率七千将士,集结于城头一线,按照苏哲昨天的指示,准备着今天跟着他“大破西凉军团”。

这两兄弟站在苏哲的身后,彼此不时的交换一下眼神,眼中却并没有多少信心,有的只是不解和困惑。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董嫣也提着裙角,步上了城头。

“董小姐起的好早。”苏哲回头瞥了她一眼,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苏太守说今天要大破西凉人,此等好戏,嫣怎么能错过。”董嫣说着已站在了苏哲身边。

苏哲从口袋里抓了几颗蚕豆,递给董嫣,示意她吃不吃。

董嫣一怔,客气的笑着摇了摇头。

苏哲便不再管她,一边闲嚼着豆子,一边借着晨光,远望着北面方向。

“这个苏子明,大战当前还这么有闲情逸志,别的不说,光是这份从容淡定就非常人可比,天子跟他比起来,实在是有些……”

董嫣心下对苏哲佩服不已,不自觉的就拿天子与他相比,忽然又觉不妥,赶紧收了念头。

她便也看向了北面,好奇的问道:“不知苏太守在看什么?”

“我当然是在看西凉人什么时候到了。”苏哲目不转睛的答道。

董嫣星眸转了转,便想苏哲这意思,应该是想等西凉人前来攻城,好打一场防守反击,以大破敌军。

“那西凉人来攻之时,苏太守打算拿什么来击败他们呢?就凭你的这些士卒吗?”

董嫣瞟了一眼左右那些苏军步卒,言外之意,自然是觉得光凭这些普通的士卒,守住城池便罢,想要击败西凉人只怕就难了。

苏哲却不以为然道:“哪用得着我的将士们出手。”

“不用士兵们出手?”董嫣小脸一怔,这下就糊涂了,不禁问道:“那苏太守怎么取胜?”

“放心吧,西凉人自己会乖乖的把一场大胜送到咱们家门口的。”苏哲嘴角上扬,语气中诱出几分神秘。

董嫣却愈发的糊涂了,两眼茫然,完全听不懂苏哲在说些什么。

西凉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用你出手,自己就败了呢,还要送上门来失败。

开玩笑!

董嫣狐疑的看着苏哲,心中渐渐不安起来,从对苏哲的佩服之心,变的有些严重质疑起了苏哲的能力。

“这个苏哲,行事说话没头没脑,该不会是娘娘看错了人吧,其实他并没有他先前表现出来的那么厉害……”

董嫣秀眉暗皱,心下寻思着,看向苏哲的眼神中,悄然添了几分轻视。

就在这时,苏哲抬手遥指北面,淡淡笑道:“看来董小姐不必等太久了,西凉人已经把咱们的胜利送来了。”

董嫣一怔,顺着苏哲所指方向望去,蓦然间眉色惊变,微微张开了樱唇。

只见北面方向,滚滚大水正汹涌漫来,水里面卷着数不清的西凉士卒,正在里面惊恐的挣扎。

看样子,西凉人的大营,竟然被大水给淹了!

可是,这大水又是哪里来的呢?

“苏太守,这……这……”董嫣震惊困惑的看向苏哲,俏脸中写满了深深的震撼,惊到了说不出话来的地步。

不光是她,整个沿城一线,苏军将士们无不是惊喜哗然,望着莫名其妙被冲来的苏军,惊到目瞪口呆。

“公……公子,这是咋回事啊?”周仓和胡车儿两兄弟,惊疑不解的目光,也齐齐看向了苏哲。

苏哲笑而不语。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李严,却蓦然省悟,惊奇道:“公子难道识破天象,预测到丹水上游会在今天突降暴雨,所以才叫那甘兴霸趁夜偷偷挖了河堤,才好水淹西凉大营?”

苏哲一笑,点头赞许道:“知我者,唯你李正方也。”

真相大白。

周仓和胡车儿这才恍悟,方才明白他们的公子为何那般自信,宣称要在今日大破西凉军。

原来,苏哲早就识破了天机,要借天之力,不消一兵一卒灭了嚣张的西凉军团。

“公子,你这预断风雨的本事,当真是神到不能再神啦,你咋不早说呢,害我们白白担心了一场。”周仓知道苏哲有预测风雨的能力,如今真相大白,便没有先前那么震惊。

“我不是叫你连夜加固城墙,修补缺损之处了么,这么明显的暗示,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苏哲笑着讽刺道。

周仓这才明白过来,拍着脑门自嘲道:“你看我这脑袋啊,就是蠢的跟驴似的,怎么就没想到呢。”

众人沉浸在一片惊叹之中。

这时,李严却又狐疑道:“可是就算公子有预断风雨之能,怎么这场雨来的这么巧,偏巧就在今日出现,这也太巧了吧。”

李严当然不会知道,这场大雨之所以这么巧,并非是因为苏哲像往常那样,预测出了天将降大雨,根本就是苏哲动用气象武器,主动下的一场暴雨。

苏哲当然不可能跟他明言,便笑道:“无巧不成书嘛,我不是早说过嘛,成与不成,还要看老天爷的意思,看来这老天爷还是很照顾我苏哲的嘛。”

“老天爷?难道,当真是老天爷显灵么……”李严仰望苍天,喃喃自语,眼神中涌动着半信半疑的神色。

第一百一十二章 嚣张的下场

身边的董嫣,此刻尚自沉浸在深深的震撼当中,看向苏哲的眼神,已恢复了原先的钦佩,甚至更进一层。

回想起适才对苏哲的怀疑,董嫣就心下惭愧,暗忖:“我怎么能质疑皇后娘娘的眼光呢,这个苏哲当真是非同凡响,有经天纬地之才啊……”

深吸过几口气,她强行平伏下了内心的震撼,向苏哲一拱手道:“苏太守预断风雨的神技,当真是叫嫣大开眼界了,看来嫣先前的担忧,真是多余了。”

苏哲却一笑:“董小姐过奖了,什么预断风雨,不过是老天爷帮忙而已,看来我苏哲的人品还是不错的嘛。”

他越是表现的如此不以为然,董嫣就越是对他刮目相看,看他的眼神中,已平添了深深的好奇。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洪流已冲至了城墙根下。

丹水虽决了堤,但毕竟不是长江这种大水系,洪流漫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少了不少,远没有水漫敌营时那么汹涌。

周仓事先奉了苏哲之命,连夜修补了城墙,这才使大水漫至时,三户亭不至于被殃及,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处地方渗进了水而已。

而不少幸存的西凉士卒们,也跟着洪水一路被卷至了三户亭城下,他们或紧紧抱着浮木,或死死趴在木板上,一个个曾经凶残的西凉兵,此刻却无不是惊魂丧胆。

北面方向,数十艘小船紧随而来,却是甘宁换了较小的走舸,一路顺流而来。

甘宁便带着他的水军,沿途打捞幸存的西凉士卒,统统充作了俘虏。

苏哲和他的将士们,则站在城墙上,说说笑笑,轻松的笑看西凉人全军覆没的盛况。

不觉已近黄昏。

苏哲动用的气象武器,本为也只能在短时间内发动攻击,所以上游那场暴雨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在制造了一波洪流之后,便后继无力。

洪峰一过,丹水水势很快就下降下去,许多漫过河堤的洪水,又倒灌入了江中,洪水褪去,只留下了一望无边的泥泞。

太阳下山前,苏哲终于可以下令打开城门,派周仓胡车儿率军出动,沿着洪水退去的方向,沿途去拾捡战利品。

虽说大部分的西凉军团都覆没在了这场洪流中,但多多少少还能残留下一些战马和军器,这些物资对于尚处弱小的苏哲来说,都是宝贵的收获,能捡一件是一件。

很快,周仓便传回消息,捡获了约七百余匹战马,铠甲近一千余件,兵器近三千余把,其余旗鼓什么的可忽略不计。

“收获还不错嘛,看来这一仗,又大赚了一笔啊。”苏哲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又一支用这些战利品武装起来的军队,很快就会站在自己面前,照这个趋势的话,他就可以提前把兵马总数,扩充到一万人左右。

一万大军,无论是刘表还是董卓大军来袭,都可以勉强硬扛的了。

城门打开,甘宁带着一队队的俘虏入城,自己亲手拖着一名俘虏,上城来向苏哲复命。

“公子请看,我活捉到了谁。”甘宁兴奋的走上前来,将一名落汤鸡般的西凉人,扔在了苏哲跟前

那人一身将官的将束,年龄三十左右,浑身都沾满了烂泥,显然是在水里泡久了,皮肤都被泡到惨白。

苏哲瞄了他一眼,一时没认出来是谁。

“董璜,他是董璜!”董嫣却惊叫一声,一眼认出了那人。

苏哲眼前一亮,脸上不禁掠起一抹意外之色,对他来说,这还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他原以为董璜多半已被水溺死,却没想到,这位董大公子命还真大,竟然活到了被甘水从水中活捉。

“公子,这个董璜可是块宝啊。”身边的李严立刻提醒道。

苏哲笑而不语,他岂会不知董璜的价值。

要知道董卓的儿子英年早逝,只留下了董白这么唯一一个直系血脉,可惜却是个女子,不能继承董卓的基业。

董璜身为董卓膝下,年纪最长的侄子,理论上就将是董卓未来的继承人。

而这个继承人,如今却被苏哲所俘,就算董卓得知天子在他的手里,想要起大军前来争夺,多多少少也会有几分投鼠忌器。

董璜,就相当于一面挡箭牌!

“董大公子,不好意思,让你受惊吓了,没少喝水吧。”苏哲言辞中毫不掩饰讽刺。

胜利者,自然有资格践踏失败者的肉体和尊严。

何况,眼前这个失败者,在上一次被他击败之后,还无耻的屠杀了几座村落杀了苏哲治下数百无辜的子民。

如果不是看在他将来还有大用处的份上,苏哲现在这不是讽刺他,而是直接宰了他。

董璜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撩起披头散发的脏发,愤怒的双眼死死盯着苏哲,恨恨道:“姓苏的,你好生卑鄙,竟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毁我九千将士,卑鄙!无耻!”

“卑你娘啊,谁都敢骂!”苏哲还没发作,一旁的胡车儿便已看不上去,飞起一脚就踢在了董璜的脸上。

砰!

董璜一声闷哼,被踢出了三步之远,仰面朝天的跌倒地,脸上赫然添了一个泥脚印子,鼻子也被踢出了血。

他挣扎着爬起来,满脸的羞愤,抹了抹鼻头的鲜血,怒瞪着胡车儿骂道:“胡车儿,你这个叛贼,竟敢对本公子无礼,他日你落在本公子手里,我必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娘的,老子给我们董家卖命那么多年,就因为误射了董老贼的一只猎物,他就差点把老子活活冻死,老子我叛的就是他!”胡车儿愤慨不已,作势又要动手。

苏哲却一抬手,拦住了他。

胡车儿这才收敛了脾气,愤愤的退在一旁。

苏哲看着一脸泥巴的董璜,冷冷道:“董璜,你前番被我击败,却杀了我南阳数百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冒充军功,卑鄙二字从你嘴里说出来,你不觉的是在扇自己的嘴吗。”

董璜语滞,憋了一瞬,不屑的哼道:“那些人不过是猪狗不如,烂命一条的贱民而已,本公子想杀就想,有什么不行。”

“猪狗不如么……”

苏哲脸上掠起深深的厌恶,冷笑一声,拂手道:“既然如此,来人啊,把这位董大公子给我押回宛城,就把他关进猪笼去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疯 子

猪笼!

董璜万万没有料到,苏哲竟然敢如此羞辱他,竟然要把他关进猪笼!

霎时间,他恼羞成怒,大骂道:“姓苏的,你敢这样羞我,我叔父是不会饶了你的,到时我几十万西凉大军杀到,必把南阳夷为平地,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嚣张的话就留着对猪说去吧,毕竟我只是个人,人只能听得懂人话。”苏哲无视他的威胁,冷笑着拂了拂手。

左右士卒一拥而上,将董璜五花大绑,如死狗一般拖走。

“苏哲,我会报仇的,我要你生不如死,苏哲——”

董璜歇厮底里的叫声,越来越远,消失在了城下。

胡车儿忍不住赞道:“公子,你这一招当真是奇了,太解他娘的气了。”

不光是胡车儿,左右这些南阳藉的将士们,都深恨西凉人的入侵,看到他们的主公这样收拾董璜,无不是暗中叫好。

董嫣悄悄望着苏哲,心中暗暗称奇:“这个苏子明,不光有识天象的神奇之术,这惩罚敌人的手段,也着实是奇特,可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奇人……”

苏哲却无视众人惊叹的目光,抬手一指北面,欣然道:“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传我号令,即刻尽起大军北上,随我夺取武关。”

他很清楚,击败了这九千敌骑并不算完,董卓为了抢夺天子这块招牌,多半还会大军入侵南阳。

武关乃长安门户,同样也为南阳门户,若要避免被西凉铁骑深入南阳烧杀抢掠,最好的办法就是夺取武关,御敌于国门之外。

三军将士因这场大胜,无不是斗志昂扬,苏哲号令一下,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挟着狂烈的斗志出发。

七千苏军,浩浩荡荡开出三户城,长趋北上。

……

数里之外的高地上,董白亲眼目睹了自家大营,被洪流冲了个稀烂,看着她的九千同乡战士,沉溺于大水之中。

“那小子,他到底是怎么算准了这场大水的?”

董白的心头,始终被这个巨大的疑问困扰,那个原本清晰的年轻身影,在她的脑海中却来越模糊,越来越无法看清楚了。

随着大营彻底被淹没,董白眼中的疑惑,却演变成了深深的怒意。

她拳头紧紧一握,沉声自语道:“苏哲,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我这几千将士的账,我给你记下了,我董家有仇必报,你等着吧!”

就在她怒火中烧之时,南面方向,零零散散幸存的士卒,落荒逃,她身边人马虽越聚越多,到最后加上她手下原有的一千人马,也不过一千五百余骑而已。

人群之中,董白没有看到董璜的影子,秀眉不禁凝了起来,眼眸中渐渐涌起了担忧之色。

“张将军,我那二叔呢?”董白在人群中,看到了张济,便大声急问道。

张济策马近前,摇头叹道:“适才洪流来袭的时候,大公子还在帐中睡着,那么多弟兄们都没能幸免于逃,只怕大公子他也来不及逃出来了。”

“二叔他没能逃出来!?”董白吃了一惊,花容立变。

张济看到董白惊慌的样子,不禁有些奇怪,心想这些董少小姐,平素里总是瞧不起她那二叔董璜,总是跟董璜对着干,如今得知董璜可能死了,应该暗中高兴才是,怎么会这般紧张。

张济便叹道:“大公子就这么没了,末将也很难过,只是人死不能复生,末将以为我们还是尽快撤回武关吧,这大水一退,苏哲很可能会率军杀来。”

“不行!”

董白断然否定,一挥手,决然道:“二叔生死不明,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

张济无奈,眼眸转了一转,便凑近董白,压低声音,笑问道:“恕末将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我看少小姐平时向来与大公子不和,眼下大公子虽然生死不明,十有七八已经是淹死在大水中了,少小姐又何必如此。”

话音方落,董白便瞪了他一眼,眸中寒芒如刃。

张济背后一冷,忙收起了笑容,自责道:“是末将多嘴,还请少小姐恕罪。”

董白脸上冷哼道:“我董家子弟,个个都是英雄豪杰,想当年我爹爹在世之时,打了多少胜仗,在将士们心目中威信有多高,哪像我这个废物二叔,除了会仗着祖父的权势狐假虎威之外,半点真本事没有,想我祖父辛苦打下的基业,将来却要让这种废物继承,我能看他顺眼才怪。”

“少小姐说的是,大公子他确实是……”张济连连点头,想要附合几句。

董白却话锋忽转,一脸骄傲道:“可他就算再废物,只要他姓董,他的命就不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我们整个董氏一族,谁敢动我们董氏一族的命,我董白就要谁的命!”

此言一出,张济身形顿时一震,额头不禁浸出一层冷汗,不由暗自庆幸。

他本来是想顺水推舟,跟董白说就算是董璜没了,董卓的基业,未必不能由牛辅这个女婿来继承,想要鼓动董白在董卓耳边为牛辅吹吹风。

董白表明态度之后,张济哪里还敢开口,话到嘴边,只好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于是,张济也不好再多嘴,只能一面安抚士卒情绪,一面跟董白干等着董璜的消息。

不觉已同黄昏时分,大水退去,不多时,便见苏字大旗出现在了南面方向。

斥侯来报,言是苏军大举出城,正一路北上,同时还带回消息,董璜已被苏军活捉了去。

听到董璜没被淹死,张济眼中悄然掠过一丝失望之色,而董白却微微松了一口气。

张济眼眸一转,立时又道:“大公子落到那姓苏的手里,必死无疑,这会可能已被害了,少小姐,那姓苏的明显是冲我们来,我们现在种情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快撤吧。”

董白望着渐远的苏字大旗,脸色阴沉,犹豫不决。

沉吟许久,董白一咬牙,说道:“张将军,你叫将士们统统上马,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我去去就回。”

说着,董白策马便出。

张济吓了一跳,急叫道:“少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危险啊!”

“我要向那小子问明我二叔生死!”董白头也不回,如风而去。

张济是一脸无奈,看着董白远去的身影,摇头喃喃道:“董氏一族的人,没一个正常人,全都是疯子,都是疯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这辈子盯上你了

苏哲率领着七千大军,穿越了泥地,接近了西凉军残部所驻扎的高地。

按照他的预料,残存的敌军意志早已崩溃,得知他大军出击后,应该即刻仓皇北逃才对。

但派出去的斥侯,却带回消息,声称一千多的西凉骑兵,列阵于一里之外,即没有逃走,也没有摆出进攻的阵形。

“既不逃也不摆进攻阵形,这些西凉狗贼打什么主意呢?”周仓不解道。

苏哲也面露一丝狐疑。

这时,又一骑斥侯飞奔而来,声称一员西凉女将,单骑立于正北大道上,不知有何用意。

西凉女将?

“莫非那董白命大,竟然没被淹死?”苏哲颇感意外,脑海中立时浮现出了那张冷艳的俏脸。

当下苏哲便下令,大军继续前进,行不出里许,果然看到大道正前方,出现了董白的身影。

银色的战甲,赤色的披风,一人一马,孤寂的立于旷野之上。

“这姓董的臭娘们,她想干什么啊,找死么?”周仓握紧了拳头。

苏哲迟疑了一下,喝道:“胡车儿,跟我再去一会那位董大小姐。”

话音未落,苏哲便策马而出。

胡车儿迟疑一下,也赶紧拨马跟了出去,二人飞奔而去,在距离董白十步之地停下了脚步。

再次看到那冷艳的美丽面孔,虽然相隔不过一日,苏哲却感慨万千。

就在昨天的这个时候,眼前这少女,还在以强者的姿态威胁自己,声称如果他若不屈服,就要血洗他的南阳。

而现在,攻势之势奇迹般逆转,他竟以胜利者的姿态,傲对于她。

他不得不承认,这确实很有一种成就感。

心下感慨过后,苏哲淡淡笑道:“董小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看来你我之间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啊。”

董白眉头一凝,就感觉自尊被狠狠的扎了一下。

她暗吸一口气,压制住心中怒火,冷冷道:“苏哲,我当初果然没看错人,你确实有过人之处,竟然然能识天象,预断风雨,你还真是让我董白刮目相看。”

“过奖了过奖了,雕虫小技,让小姐见笑了。”苏哲却反倒谦逊起来。

只是,他越是谦逊,就越让董白感到他是在讽刺羞辱自己。

她脸上浮现出傲色,冷哼道:“你也别得意太早,你这预断风雨的本事虽奇,却终究不过是旁门左道,他日我西凉铁骑再度压境,我就不信你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还能恰巧碰上风雨突变的天象之力。”

董白显然以为,苏哲虽然能识天象,也只是运气好,正好碰上昨晚上游突降暴雨,被他给提前算出来加以利用吧。

倘若没有这场意外的突降暴雨,就算苏哲能识天象,又有什么用。

她自然不会猜想到,那场突降的暴雨,并非是苏哲运气好撞上的巧合,压根就是苏哲制造出来的。

苏哲不是预测风雨,而是掌控风雨!

这个秘密,他连最亲近的人都不会告诉,更别说董白这个敌人。

当下,苏哲不以为然一笑:“你管我是左道还是正道,只要能取胜就是王道,董小姐你若是不服的话,尽管回去再带大军前来,我保管叫你们来一万死一万,来十万死十万,统统有去无回!”

“苏哲,你别狂,我——”董白被激怒,张口就要开骂。

苏哲却脸上掠起一丝阴诡,冷笑道:“不过到那个时候,我说不定会用你那废物二叔董璜来做挡箭牌,你们的西凉铁骑只有辗碎他之后,才有机会跟我交手。”

苏哲趁势提及董璜,就是要借董白之口告诉董卓,你那宝贝侄儿在我手中,叫董卓投鼠忌器,反而不敢派大军入侵南阳。

董白眼神不由一振,急喝道:“你说什么?我二叔还活着?”

“当然了,不然我怎么拿他做挡箭牌。”苏哲摇头一叹,感慨道:“不得不承认,你这位二叔运气还真是好,这么大的水都没把他给淹死了,看来他是注定要做挡箭牌的命啊。”

听得董璜还活着,董白松了一口气,一听苏哲竟然要拿堂堂董家大公子做挡箭牌,不由又勃然大怒。

“苏哲,你敢这样羞辱我二叔,我绝饶不了你!”董白厉声威胁道。

“说的好象我不这么说,你就能饶了我似的。”苏哲耸了耸肩,却又叹道:“没办法啊,你不是说我是旁门左道么,那我自然要用这旁门左道的手段来对付你们了。”

董白语塞,被苏哲气的俏脸涨到通红,恨不得即刻冲上去把苏哲给生吞了,却又忌惮于胡车儿在场。

气了半晌,她只好强咽下怒火,沉声道:“苏哲,你开个条件吧,要怎样才能赎回我二叔,钱,粮食,兵器还是战马,我董家都可以给你,要多少有多少。”

“董家果然是财大气粗啊。”苏哲啧啧感慨,却冷笑道:“不过董小姐以为我有那么傻么,钱粮这种东西,你们董家能给就能再抢回去,除非你们保证永远不会再入侵我南阳,你们能吗?”

董白沉默。

半晌后,她冷冷道:“绝无可能,除非你把天子交出来,否则我祖父非踏平南阳不可。”

“那不就得了,况且,就算你祖父保证了,我也不会傻到相信。”苏哲的言语明显在讽刺董卓言而无信。

董白俏脸更加气到赤红,一时间僵在了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苏哲却一拂手,淡淡道:“董小姐也不用再废话了,你只管回去告诉董太师,天子我是绝对不会还给他,他的宝贝侄儿也不会,只要他不犯我南阳,我保证把他的宝贝侄儿养的白白胖胖,掉不了他一斤膘,若他非要来惹我,董璜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说罢,苏哲也不屑于再跟她多言,拨马转身,扬长而去。

望着那闲然远去的年轻身影,董白气到傲峰剧烈起来,小拳紧握,贝齿紧咬朱唇,暗暗发誓:“苏哲,我董白这辈子什么都不做了,我就死盯让你了,咱们来日方长!”

第一百一十五章 偏不上钩

发下狠誓,董白愤然转身,策马飞奔而去。

苏哲却回头看了她一眼,看着那火红的披风渐渐远去,不由叹道:“没想到她的命还真大,竟然避过了这一劫,连衣服都没打湿。”

胡车儿则道:“我说公子啊,董家的家训可是‘有仇必报’,你把这位董小姐得罪这么深,只怕她这辈子都会跟你死磕到底,你当真不让追上去宰了她么。”

“她要跟我死磕,我奉陪她便是,趁着会面杀人,我岂不是跟董璜一样了。”苏哲却摇着头道。

胡车儿自不好再说什么。

片刻间,二人回归本阵,数千将士已跃跃欲试,磨刀霍霍欲杀贼。

“公子,西凉残兵就在眼前,咱们要不要一鼓作气杀上去,把他们统统杀个干净。”周仓一见苏哲回来,便迫不及待的请战。

话音方落,李严便道:“西凉残兵虽少,却终究还是骑兵,以步敌骑永远都不可轻敌,公子还是稳妥为妙。”

“正方言之有理。”苏哲点点头,“那帮残敌至少有一千五百人,看旗号那张济也还活着,咱们贸然发动进攻,若是给他们迂回了侧后就不妙了。”

当下苏哲便下令,诸军列阵,步步为营向北推进,发生任何情况,都不得擅自列阵穷追。

七千苏军将士,只得按捺住了胸中战火,列阵稳步前进。

北面方向。

张济带着一千五百多残兵,正不安的等候着董白归来,他眼神不安,生恐董白有失。

毕竟,他此番是陪着两个董家人入侵南阳,只是折了一个董璜的话,还勉强说得过去,但若两个董家人都折了,只有他一人活着回长安,董卓盛怒起来,能放过他才怪。

远方去,董白的身有终于出影,飞奔而归。

张济松了口气,策马迎了一前,一脸庆幸道:“幸亏少小姐无事,可担心死末将了,只怕那苏哲对少小姐下毒手。”

董白勒住战马,秀鼻轻声一哼:“苏哲那小子我还是了解的,虽然可恨,倒也不是个小子,你担心的事他是不屑于做的。”

“是是,看来是末将多虑了。”张济点头附合,“不知少小姐可有问到大公子生死如何了么?”

董白面露不屑,讽刺道:“我这废物二叔别的本事没有,运气倒不错,一场大水没有淹死他,只是却给苏哲那小子活捉了。”

听到董璜还活着,张济眉头悄然一皱,眼中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

他便佯装惊喜道:“大公子果然是福大命大,没想到竟然还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紧接着,他脸上忧色再起,却叹道:“可惜啊,大公子竟被那苏哲活捉了,这下可不好办了,少小姐既然知道了大公子的生死,也该安心撤回长安了吧,我们也好向太师禀报,好早救回大公子。”

董白沉吟不语,只冷冷注视着苏军方向。

片刻后,董白道:“叫将士们做好战斗准备,先佯装撤退,一旦那小子放肆追击,我们就趁机迂回到他们的侧后,给他们狠狠一击,让那小子知道,就算我们只剩下了一千多人,我们也依旧是天下最强的西凉铁骑。”

张济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情愿,他当然知道董白还要试图一战,无非是咽不下这口气,想要反败为胜,趁势把董璜救出来。

反败为胜张济也想,至于把董璜给救出来,他可就没什么兴趣了。

只是董白放出话来了,他也不敢不从,只得赶忙将号令传达下去。

于是,一千五百心怀不安的西凉骑兵们,便重新提起了精神,开始向北佯装撤退。

西凉人且驻且退,试图放苏军放手追击,可惜他们却失望了。

一连数日,西凉人撤退十里,苏军就前进十步,西凉人撤退三十里,苏军就追进三十里,步步为营,稳步前进,半里地也不多追击。

西凉人是半点也找不出破绽,只能一路撤退。

五天之后,又累又饿,斗志低靡的一千多西凉残兵,终于撤至了武关。

一天后,七千苏军跟随而至。

苏哲也不急于攻关,而是叫七千将士逼城下寨,就近砍伐树木,大造云梯冲车,摆出一副将大举攻关之势。

黄昏,武关城头。

董白立于城楼上,远望着眼皮子底下的苏营中,一辆辆巨的登城车,已被高高的耸立起来,眼眸中的阴郁之色越来越浓重。

“该死,他竟然看破了我的意图,不肯上当!”董白骂了一声,拳头恨恨的击打在了城垛上。

张济也叹道:“这苏哲诡诈多端,又能识天象,当真是非同凡响的人物,如今又握有天了,只怕将来早晚会是我们的大患啊。”

“什么大患,他脚下不过一郡之地,就算他再有本事,还能翻了天不成。”董白却是不屑一哼。

“少小姐说的是,少小姐说的。”张济只能附合,却又道:“不过眼前这苏哲攻城在即,这武关我们是万万守不住的,不如趁今夜抢先撤关北撤吧,只要入了关中境内,量他也不敢再追我们。”

董白脸色一沉,质问道:“武关关城险要,我们还有一千多个弟啊,为什么守不住?”

张济苦着脸解释道:“若是隔在平时,我们人马虽少,却也足以守住关城,只是眼下中关城粮草已尽,将士们饿着肚子,怎么可能守得住呢?”

“粮草已尽?”董白吃了一惊,“武关这么重要的地方,必然屯了许多粮草,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吃光了。”

张济无奈道:“武关确实屯了不少粮草,但平时只有不到一千人驻守,此番我们南下追击,带了一万多人,那点粮草,怎么可能经得起这么多张嘴吃呢。”

董白恍然省悟,方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困境,更没想到,他们此行会输的这么惨,天子没抢回来也就罢了,一万兵马还折损殆尽,现在竟然沦落到了连武关都守不住的地步。

就连堂堂董家大公子,竟然也被人家给活捉了。

丢人啊,简直丢尽了董家的脸!

而这一切的罪傀祸首,就是在关城前耀武扬威的那个苏哲。

董白越想越气,越想越觉羞愤,拳头紧紧,久久不能做出决断。

张济见状,只得小心翼翼的劝道:“少小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我西凉军团的实力,早晚必可辗碎南阳,活捉了那苏哲来让少小姐报仇解气,又何必争一时得失。”

一语点醒。

董白一腔燃烧的怒火,终于被强行压制下去,深吸一口气,默默道:“传令全军,弃关北撤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字诀

当天晚上,一千五百多西凉残兵败卒,弃关而去,向北面关中方向逃走,留下一座空关。

次日天明,苏哲看到关城上人去楼空,怀疑敌军已经逃走,便派出胡车儿利用他的轻身功夫,翻上关城侦察。

在确认关城已空后,苏哲便叫胡车儿从内打开关门,七千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入了武关之中。

天光大亮时,苏哲已站在了武关雄伟的城楼上,看着他的“苏”字大旗,冉冉升起。

远望北面关中方向,苏哲长长松了一口气,嘴角不禁扬起一抹轻松的笑容。

历经数日,他不但得到了天子这张王牌,还奇迹般的击败了一万西凉铁骑,缴获战利品无数,更夺得了武关这座雄关险要,收获多的大大出乎了他自己先前的预计。

这一战,可以说是打出了他苏家军的威风,打出了他苏哲的名望。

“公子,咱们这次可赚大了,就连武关都拿下了,这下咱们可名扬天下啦。”周仓激动兴奋的嚷嚷道。

苏哲却淡淡道:“先别得意太早了,名声越大,敌人就越多,如今我们抢了天子,今后不知有多少虎狼要来南阳找我们的麻烦,真正的敌人还在后头。”

“怕什么,咱们连西凉铁骑都能打败,还怕谁,谁敢来犯咱们,唯们就灭了谁。”周仓拍着胸脯,傲气冲天。

苏哲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打打杀杀那是以后的事,你就先给公子我把武关守好吧。”

当下苏哲便下令,命周仓率一千精兵,驻守于武关关城,防御来自于北面董卓的威胁。

苏哲当天便率余下大军,南归宛城。

……

一路南行,数日之后,宛城的轮廓已映入眼帘。

在那里,还有刘协这个天子,还有伏寿这个皇后,等着他去应付。

“公子打算怎么对待天子?”跟随在侧的李严忽然问道,语气中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苏哲却反问道:“你觉的,我该怎么对待公子?”

李严似乎早等着他发问,不假思索道:“严以为,公子对待天子,当做到三个字:尊,防,用。”

“尊,防,用?呖,怎么说?”苏哲眼眸中掠起了兴致。

“所谓尊,就是公子要对天子倍加尊重,该少的贡奉不能少,该有的礼仪不能少,要让天子享受他应该有的尊荣,要让天下人看到,公子是如何敬重天子,如何尊奉汉室……”

他话还没说完,胡车儿便嚷嚷道:“咱们费了那么大劲把天子接过来,难道就是为了把他当大爷供奉起来么,我们又能有什么好处?”

“矮冬瓜,别插嘴,让正方把话说完。”苏哲拍了他一下脑壳。

胡车儿扁了扁嘴,只好闭嘴。

“你这种目光短浅之人,只知道得好处,却不知道要想得到好处,就先要付出的道理。”

李严不屑的白了胡车儿一眼,接着道:“天子被董卓强行迁到长安,被董卓肆意轻辱,视为掌中玩物,汉室的权威,皇帝的名望丧失几近,天下诸侯大多不再把朝廷,把天子当回事,而我们若不能恢复天子的权威名望,那天子这面所谓的大义旗帜,就没有人会当回事,我们又怎么利用这面旗帜,为我们谋取你口中的好处呢。”

李严一番话,说的胡车儿满脸懵样,愣怔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你说的好象……好象很有道理哦。”

苏哲笑了,微微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只有我把天子当回事,别人才能把天子当回事。”

说着,苏哲拂了拂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严咽了口唾沫,继续道:“这第二个字,就是‘防’,公子可以想想,董卓在长安城都几乎一手遮天了,天子竟然还能在董卓的眼皮子底下,煽动起一场兵变,差点要了董卓的面,很显然,天子是不甘心做傀儡的,这样一位天子,公子能不防着他么。”

“不错,天子确实不能不防,天子就算看起来软弱,他身边那位皇后娘娘,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苏哲严重同意李严的分析,却道:“就算天子不折腾,他手底下那帮朝臣们,也不会甘心,将来少不了打着天子的名号,董卓差点栽在他们手里头,有此前车之鉴,我岂能不吸取教训。”

接着,苏哲又示意他继续说第三点。

“至于这个‘用’字,那就简单的多了,汉室气数已尽,咱们迎了天子可不是为了给刘汉续命,而是要利用天子这面大义旗帜,为公子东征西讨,开创苏氏的基业创造便利,说到底,如何利用天子为我们谋利,才是我们做这一切的根本原因。”

听罢李严这“三字诀”,苏哲愈发是佩服那刘玄德的识人之能,为什么敢选李严做托孤之臣,光是这份见识,就已显出其过人的才华。

当下苏哲欣然一笑,拍着李严的肩道:“很好,你这三字诀深得我心,他日我苏哲功业若成,就凭你今天所献这三字诀,荣华富贵,你我共享。”

“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过公子,到时候,还希望公子不要食言才好。”李严一拱手笑道。

苏哲也是一笑,反问道:“怎么,你还怕我食言,忘了你的功劳不成。”

李严也不讳言,坦然道:“实话实说,我确实担心,自古以来,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历朝历代的教训,由不得我不担心啊。”

“恐怕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了,我苏哲极有可能是个例外。”苏哲的语气变的郑重起来。

李严却道:“世事难料,严也只能寄希望公子是个例外了。”

他二人之间的对话,意外深长,话中有话,却把个胡车儿听的是云里雾里,一头雾水。

他实在听的费劲,便忍不住道:“公子,李郡丞,你们到底是说些什么啊,就不能说简单点么,我这脑子不够使,听不明白啊。”

苏哲哈哈一笑,挥鞭一指宛城,“这么沉重的话题,你听懂了只能是徒增烦恼,咱们还是赶紧回宛城,摆下庆功宴,喝他个一醉方休吧。”

说罢,苏哲打马扬鞭,飞疾而去。

“公子,庆功宴上有肉吃么?我好可些天没吃饱肉啦?”胡车儿大声叫道。

“当然有,蒸羊肉,烤羊肉,腌羊肉,要多少有多少,撑不死你。”苏哲头也不回的笑道。

胡车儿两眼冒光,哈喇子哗哗往外喷,策马紧跟而上,嘴里叫着:“太好啦,有吃不完的羊肉,我爱羊肉,我要撑死在肉林里,哈哈哈——”

望着远去的苏哲,李严喃喃道:“希望你是一个能共富贵的明主吧……”

说着,他也打马扬鞭,欣然跟随而上。

身后凯旋的将士们,也加快脚步,迫不及待的向着宛城,向着他们的家乡飞奔而去。

“苏”字的大旗,在晨光中耀眼无双。

(今天燕子带宝宝去打疫苗,半天都没能码字,只能一更,兄弟们见谅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谁才是龙!

宛城,行宫。

作为曾经的新太守府,苏哲奖给苏飞的宅院,早在苏哲出发之前,苏飞就主动献了出来,改为了迎接天子入住的行宫。

几天前,皇帝刘协和他的皇后伏寿,在一队苏军的护送下,低调的进入了宛城,入住了临行行宫。

根据苏哲事先的安排,就护送的士卒都不知道,他们护送的乃是当今天子,又因为天子车驾是在夜里入城,所以宛城人任谁都想不到,大汉天子已经成了他们的邻居。

袁术喜好奢华,这太守府虽比不上皇宫恢弘,对于一路慌逃而来的天子皇一来说,已经足够称得上是琼楼玉宇。

不过,刘协却住的并不安稳。

毕竟还有近一万西凉军,在三户亭一线跟苏哲交锋在即,他实在是对苏哲没有信心,不太相信他能击败这九千凶残的铁骑。

入住当天,刘协便在和伏寿商量着,一旦苏哲战败,他们第一时间往哪里逃。

伏寿虽然对刘协的软弱心存不满,但刘协的这个提议,她却不敢不放在心上。

因为她内心中,也对苏哲击败九千西凉铁骑,怀有深深的质疑。

伏寿对此自然也早有两手准备,提议苏哲若一战败,他们即刻南渡汉水,前往襄阳去投奔刘表。

伏寿的理由也很简单,兖州正闹黄巾,豫州又有袁术,这俩地方肯定是不能去的。

北面洛阳故都,早已残破不堪,荒无人烟,逃去洛阳饿都得饿死。

环顾四周,也只有兵精粮足,坐拥一州之地的刘表,可以去依靠的了。

况且刘表好歹还挂着个汉室宗亲的头衔,又是一个极重视名誉的名士出身,绝不敢象董卓那些对待他们。

刘协不过是个没主意的小屁孩,能有什么主见,自然是对伏寿言听计从。

当下伏寿便把董承召来,叫他早做准备,一旦董嫣带回苏哲兵败的消息,就即刻带兵护送天子南渡汉水。

于是,刘协和伏寿便如坐针毡的坐在这行宫中,连带来的行李细软都不敢拆,只等着一收到苏哲兵败的消息,就以最快的速度,扛着行李就开溜。

……

两天后,行宫正殿。

伏寿正襟端坐,内心虽然焦虑,但表面上却气定神闲,不露声色。

刘协则不然,刚刚坐下又站起来,踱一会步又一屁股坐了下来,焦虑不安的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

忽然间,宦官入内,报称董嫣已回来,正在殿外候见。

董嫣归来,意味着苏哲跟西凉军的战斗,是胜是负已有结果。

“嫣儿,嫣儿,苏哲他是不是被西凉人打败了?”刘协迫不及待的急问,语气明显以为苏哲会输。

董嫣却没急于回答,只是趋步上殿,盈盈一礼:“嫣儿拜见陛下,拜见娘娘。”

“拜什么拜,你快说啊,苏哲到底是输了还是胜了?”刘协急的都失了体统。

伏寿见他这样,不禁秀眉一凝,干咳几声提醒。

刘协早就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完全无视伏寿的提醒,一个劲的催问。

董嫣也是无奈,只得笑着宽慰道:“陛下莫急,苏太守他胜了。”

苏哲胜了!

刘协身形一震,眼眸中瞬间涌起震惊之色,仿佛不敢相信董嫣所说,以为自己听错了。

愣怔了一下,刘协才猛摇头道:“不可能,西凉铁骑天下无敌,兵马数量比苏哲的南阳步卒还多,苏哲他就算有天大的能耐,能守住就不错了,怎么还能击败西凉人,而且,而且这才几天的功夫,这怎么可能,咳咳——”

刘协太过于激动,说话太快,唾沫呛了嗓子,咔咔的咳了起来。

董嫣看着刘协这副样子,又是尴尬又是惶然,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伏寿听得苏哲胜了,原本是惊喜不已,但见刘协这样子,眼眸中不禁掠过一丝失望之色,轻叹着摇了摇头。

她便起身下阶,轻拍着刘协的背,劝道:“陛下莫急,苏卿胜了,这是好事,陛下该高兴才是。”

说着,她又向董嫣道:“嫣儿,你快说说苏卿是怎么这么快击败西凉人的,莫让陛下再担忧。”

董嫣不敢再迟疑,忙是把苏哲如何借洪水之力,不废吹灰之力大破西凉军团的经过,绘声绘色的道了出来。

伏寿表情越听越奇,不禁点头赞叹道:“这个苏子明啊,不愧是荆襄第一才子,当世卧龙,本宫果然没有看错,陛下得此人辅佐,大汉中兴指日可待也。”

“娘娘确实英明,当初娘娘力排众议,决定前来依靠苏太守的决定是对手。”董嫣点头附合,脸上浮动着深深敬意,“嫣先前还怀疑过娘娘的眼光,但当我在三户亭,亲眼看到苏太守是如何如鬼神般算出天降暴雨,水淹西凉人的盛况时,嫣才知道自己错了,不该怀疑娘娘,这个苏太守,当真有经天纬地之地,不愧是卧龙啊。”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句,对苏哲是赞不绝口,啧啧称奇。

刘协听了董嫣所说,确信苏哲胜了,本来还挺高兴的,甚至还有几分欣喜若狂。

但当他听着自己的皇后,自己将来的妃子,以那般欣赏敬佩的表情,毫不吝惜赞美之词评价苏哲,甚至把苏哲称为“卧龙”之时,心里便开始不是滋味有,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忍无可忍之下,刘协重重的咳了几声,沉着脸道:“朕不是才是这世上唯一的真龙吗,怎么又多出来一条龙?”

大殿上,瞬间鸦雀无声。

伏寿和董嫣对视一眼,眼神不安,这才意识到,他们这般盛赞苏哲,无意间伤及了天子的自尊。

伏寿忙是笑道:“这天下,当然只有陛下才是唯一的真龙了,苏子明就算被荆州人称为卧龙,那也只是一条卧着的龙,怎能跟陛下这翱翔九天的真龙相提并论呢。”

“就是就是,娘娘言之有理。”董嫣忙附合道。

“卧龙卧龙,只怕有朝一日一飞冲天,就会变成了飞龙,没人能拴得住他啊。”刘协一声叹息,言语透着意味深长之意。

第一百一十八章 控 制!

刘协显然是话中有话,伏寿岂能听不明白。

当下伏寿脸上便流露出自信的微笑,宽慰道:“陛下放心,臣妾料这苏哲是个忠臣,况且,就算他将来生了异心,臣妾也有办法控制住他。”

“真的?”刘协眼眸亮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臣妾还能骗陛下不成。”伏寿点头道。

刘协这才宽了心,一脸欣慰道:“那就好,就劳烦皇后多费心了。”

眼见刘协表情好转,伏寿方才暗松了口气。

于是,这帝皇二人终于可以放心踏实,再无顾虑的在这行宫中住下,坐等苏哲归来。

数日后,苏哲果然率凯旋之兵,荣归宛城。

宛城的百姓们听闻西凉人入侵,无不是提心吊胆,担心他们的太守不是西凉人对手,自己会再次被入侵者蹂躏。

当苏哲胜利归来时,全城百姓无不惊喜如狂,对苏哲是又敬佩又感激,纷纷自发的夹道欢迎。

苏哲在万众欢呼声中,昂首入城,享受了一把胜利者该有的殊荣。

为表示对天子的敬重,苏哲一入城,连自己的太守府都没有回,便径直前往行宫去面圣。

而在大殿中,刘协也在伏寿的提议下,一早就备下了御宴,为苏哲接风洗尘,以嘉奖慰劳他的救驾之功。

御宴的气氛君臣融洽,苏哲对天子皇后礼敬有加,与当初董卓的飞扬跋扈,形成了鲜明对比,没有半点据功自傲的态度。

苏哲的态度,自然让刘协和伏寿感到欣慰安心,这帝后二人投桃报李,对苏哲也是屡屡赞赏。

不觉酒过三巡。

伏寿浅饮一杯酒后,微微笑道:“苏卿啊,如今陛下既已安全的巡幸宛城,也当尽早向天下宣布陛下的所在,好召集流散的文武百官前来宛城,重开朝廷,才好稳定天下人心。”

她的话苏哲当然明白,天子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公开他的身份,让那些忠于他的汉臣,前来宛城聚集,以充实自己的实力。

苏哲却不这么想。

那么多汉臣来了,多少张吃饭的嘴等着喝他的血,以他现在的财力物力,暂时还负担不起这么多闲人。

二来他刚回宛城,还需要花点时间,完成对宛城兵力的重新布局,以及在行宫中眼线的安插,对天子皇后,以及董承这样天子心腹的监视。

换句话说,他必须要做到对宛城的绝对掌控,以免大量的朝臣涌来,使天子的实力短时间内迅速膨胀,对他造成了宣兵夺主的威胁。

当然,前两点顾虑,苏哲只能埋在心里,不能跟天子明说,他能说的只有第三点理由。

当下苏哲便拱手道:“陛下,娘娘,臣以为陛下还是暂时不要公开身份,朝廷也当拖后重开的时间比较稳妥。”

伏寿眉色微微一动,显然对苏哲的反对,有些意外。

刘协也狐疑道:“苏卿何出此言。”

苏哲便道:“陛下虽然安全了,但也只是暂时,南面尚有刘表,东面又有袁术和青州黄巾军,这些人若听闻陛下身在南阳,只怕有可能会有异动,以臣眼下的实力,阻挡西凉军还勉强可以,但若同时应对这么多路人马,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刘协没主意,看向了伏寿。

伏寿微微点头:“苏卿所言无不道理,刘景升虽是汉室宗亲,但毕竟也是割据一方的诸侯,豫州的袁术素来就不是善类,还有兖州的那些黄巾贼寇,更是疯狂凶残之辈,这些人都不可不防。”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苏哲又一拱手,“所以臣想请娘娘给臣一点时间,让臣能尽量扩充兵马,布局南阳周围的防御,那时陛下再公开身份,便万无一失了。”

伏寿沉吟片刻,看向了刘协,暗暗点头。

刘协便问道:“让朕暂时隐瞒身份也不是不可以,那你打算让朕瞒到何时?”

“这个嘛,就不太好说了。”苏哲面露几分为难,“臣只能说会竭尽全力,好让陛下尽快重开朝廷。”

刘协表情有几分闷闷不乐,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摆了摆手,“好吧好吧,就照你说的办吧,朕就暂时隐忍几日。”

“陛下英明,陛下能屈能伸,有勾践之奇,他日必能成为我大汉中兴之主,臣敬陛下。”苏哲当然不忘拍他几句马屁,给天子几分面子。

刘协果然高兴起,哈哈一笑:“若朕果然能中兴汉室,你苏卿就是朕的中兴第一功臣。”

君臣二人皆笑,兴杯对饮而尽。

正殿中的气氛,很快又重新回到了愉悦轻松,君臣和睦的节奏。

又是几杯酒饮过,伏寿悄悄向董承使了个眼色。

董承会意,便举起杯来,笑呵呵道:“苏太守以一场洪水,借天之力大破西凉军,此实是神来之笔,令我佩服不已,这杯酒我敬苏太守。”

“董将军过奖了。”苏哲谦虚了一下,举杯饮尽。

酒饮过,董承话锋一转,说道:“眼下南阳四周虎狼环伺,苏太守要防范那么多潜在的敌人,想来定会兵马捉襟见肘,既然如此,苏太守大可把外宫的守备兵马调走便是,由我的羽林军来接管外宫防务,也算是为苏太守分担一二。”

这新太守分为内院外院,如今改为行宫之后,便变成了内宫外宫。

苏哲在天子入住之前,便提前做了准备,命苏飞率一千嫡系苏家军,驻守外宫,名为保护天子皇后,实际上也是一种防范监视。

董承这番话,鬼才相信他是为了给自己分担,无非是受了伏寿的暗示,想要趁机把自己的势力挤出行宫,把整个行宫的控制权,都握在天子手中。

哪有这么好的事……

苏哲一眼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心中冷笑,表面上正色道:“董将军这说的是哪里话,保护天子乃是义不容辞之事,就算我再缺兵马,也不能缺了保护天子这点兵马,这外宫的守备,就不劳董将军操劳了。”

董承被苏哲的一本正经堵了回去,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偷偷瞄向了伏寿。

伏寿便笑道:“苏卿的心意陛下当然知道,只是眼下防御四周的敌人才是重中之重,既然董将军的羽林军有这个能力守御外宫,苏卿不妨就把这重任交给他吧,你的那些将士,应该把他们派往更重要的地方去。”

“娘娘此言差矣,保护陛下,就是最重要的事,这些将士们还是留下来守备外宫为好,毕竟他们更熟悉宛城的情况。”苏哲是坚辞不肯让步。

伏寿秀眉不禁暗暗皱起,一时迟疑,琢磨着怎么劝服了苏哲。

那董承却不高兴了,脸一拉,冷冷道:“我说苏太守,你这么坚持要把自己的人马留在宫中,莫非不只是想保护陛下,还心存别的心思不成?”

苏哲立时也把脸一沉,针锋相对的反问道:“董将军为何又执意不许我的将士们保护陛下,难不成,董将军不信任我吗?还是,陛下和娘娘不信任我?”

说着,苏哲不满的目光,射向了刘协和伏寿。

大殿中的气氛,立时紧张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君 臣

“那个,那个……”

刘协被苏哲突如其来的质问,问的有些慌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望向了身边的伏寿求助。

伏寿秀眉只皱了一瞬,旋即端庄的脸上浮现笑容,说道:“苏卿这是哪里话,天子和本宫若是不信任苏卿,就不会来巡幸南阳了。其实董将军也是想为苏卿分担压力而已,既然苏卿没问题,那天子和本宫,自然是乐得苏卿为我们守御外宫了,这样我们才更安心。”

伏寿不愧是伏寿,审时度势,见苏哲不肯松口,立时便改变了主意。

一见伏寿态度转变,董承虽然心有不爽,也只得跟着附合道:“娘娘所说,也是我的心里话,苏太守可千万别多想。”

“怎么会呢。”苏哲脸马上转阴为晴,笑着一拱手,“陛下和娘娘如此信任,臣自当派得力大将守御外宫,谁也别想威胁到陛下和娘娘的安危。”

伏寿面露欣慰的笑容,点着头道:“有苏卿这番话,陛下和本宫就放心了。”

说着,伏寿又瞟了刘协一眼,示意他这个皇帝,也该站出来表个态才是。

刘协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忙附合道:“正是正是,皇后所说,也正是朕的意思,一切就辛苦苏卿了。”

苏哲站了起来,拱手道:“多谢陛下和娘娘信任,臣必尽臣所能,为陛下的中兴大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表面上的慷慨陈词一番后,苏哲便以不打扰天子休息为名,告退而去。

看着苏哲离去,龙座上的刘协,不禁松了一口气,抬手拭了拭额头,竟是紧张出了冷汗。

伏寿向董承使了个眼神,董承便叫关闭殿门,这正殿内外,便只剩下了忠于天子之人。

刘协忍不住抱怨道:“董爱卿,皇后啊,你们也真是的,怎么好端端的,非要跟那苏子明提接管防务的事,你们这不是成心让他生疑吗,你们看他方才那疑心的眼神,看的朕直冒冷汗。”

伏寿却道:“陛下乃九五至尊,怎能这般沉不住气,那苏子明不过是一个眼神而已,陛下怎能就慌的失了分寸。”

刘协一怔,顿时面露几分尴尬,挠了挠后脑勺,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伏寿方才解释道:“行宫乃是陛下的行宫,当然要由陛下的羽林军来把守,若容外臣的兵马屯驻在皇宫中,那成什么体统,陛下岂不是在跟在长安皇宫一样。”

刘协身形一震,猛然警醒,慌道:“皇后的意思是,那苏子明不肯把他的人马撤出外宫,难道也想学做董卓?”

“那倒也未必。”伏寿忙宽慰道:“陛下和苏子明接触未久,咱们对他存有提防,他多半也会对我们心存提防,所以才要有所保留,这君臣间的信任想要完全建立起来,只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刘协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方才缓和下来。

正殿中,陷入了沉寂。

须臾,那董承忍耐不住,问道:“陛下和娘娘不叫臣收回外宫的守备臣理解,难道陛下和娘娘真要听那苏子明所说,迟迟不向天下宣布陛下所在,召集群臣前来辅佐陛下吗?”

刘协自然还是没有主意,只得看向伏寿。

伏寿却冷笑道:“那苏子明说的很有道理,我们没有理由拒绝,不过,就算不召集群臣前来,陛下身边岂能没几个得力的忠臣相助,莫非还真的一切听从他苏子明的安排不成。”

“娘娘的意思是……”董承眼前一亮。

伏寿便道:“本宫在离开长安之前,已密派人通知了本宫的父亲,还有皇甫嵩等几位忠臣,让他们不要跟着王允吕布东逃,而是化妆成百姓,尾随于天子车驾之后,走山间小道来南阳。这个时候,想必他们已经到了,就烦劳董卿悄悄派出靠得住的人,去北面一带接应他们来宛城吧。”

董承恍然省悟,顿时欣喜不已,盛赞了一番伏寿英明,便领命而去。

刘协也是惊喜不已,一脸激动道:“没想到皇后你想的这么周到,竟然提前有此安排,不错不错,有了国丈和皇甫将军在朕身边,朕就安心了。”

伏寿脸上则绽放着自信的微笑,宽慰道:“臣妾既然敢劝陛下前来南阳,自然会安排的万无一失,陛下尽管放心吧,那苏子明若老老实实做忠臣,为陛下鞍前马后兴复汉室便罢,若他胆敢有异心,臣妾只消略施手段,便可夺了他的权,叫他后悔莫及。”

“好好好,朕的皇后当真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人啊,哈哈哈——”刘协终于是喜笑颜开,高兴的大笑起来。

正殿外,苏哲已大步流星,穿过内宫,直奔外宫而去。

沿途所过,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尽是忠于天子的羽林军士把守。

尽管苏哲知道,目前天子还严重依靠自己的保护,翅膀还没有变硬,君臣之间没什么矛盾,自己只身进入这内宫,基本上还是安全的。

但作为一个有野心的人,身处在不处于自己掌控的环境中,还是令他本能的有一种不自在,自然是急着要离开。

出得内宫之门,看到了苏飞,看到了四周忠于自己的士卒时,苏哲才松了一口气,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才随之消失。

苏飞一见他出来,便迎上前来,喜滋滋的问道:“子明啊,天子有没有重赏你啊,你这回立下了大功,天子还不得封你个三公什么的当当。”

“他想给,我还不想要呢。”苏哲一声冷笑,“那些虚衔没什么实际用处,天了若真封我做什么三公,到时候消息一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天子在我这里,不知多少饿狼要来围抢,一个董卓就够受的了,我可不想短时间内添那么多敌人。”

“说的也是哦。”苏飞这才省悟。

说话间,苏哲已翻身上马,临行前,又交待道:“二叔,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这外宫的守备重任,我可就交给你了,你可千万给我把天子盯紧了,每天的出出进进都要详细记录,有什么风吹草动是你拿不定主意的,即刻去禀报我。”

“子明你就尽管放心吧。”苏飞一拍胸脯,“从今天起,二叔我吃喝拉撒就在这皇宫里头了,有我在,那小皇帝休想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苏哲哈哈一笑,策马扬策而去。

出了皇宫,直奔太守府。

当他风尘仆仆,踏入府门之时,貂蝉和苏小小,早已率领着一干婢女家仆恭候在那里。

“蝉儿见过公子,恭迎公子回家。”

“小小也恭迎公子回家。”

两位佳人盈盈下拜,柔声细语,饱含深情,听的苏哲顿时如沐春风。

第一百二十章 佳人的尴尬

“快起来吧,自家人,不必这么大礼。”苏哲笑着上前,忙将两位佳人扶起。

苏小小方一站起来,便一把搂住苏哲的胳膊,象是搂着块宝似的,撒娇般道:“公子啊,你可算是平安归来了,可把小小我担心死了。”

“咳咳,小小,注意形象。”苏哲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不管不管,我才不管呢,我就要搂着公子。”苏小小嘟着嘴,反而是把他越搂越紧。

苏哲没办法,只好任由她搂着,苦笑着看向了貂蝉。

“公子辛苦了,快回府吧。”貂蝉微红着脸庞,轻声细语,眼神脉脉。

她言行之间,不自觉的就带着几分媚惑之术,听的苏哲心头一酥,骨头跟着也一软。

心潮这么一澎湃,苏哲便左手搂着苏小小,右手顺势把貂蝉一搂,笑哈哈道:“有你们两个在家等着,公子我也不枉在外面跟西凉人血战了,走,咱们回家。”

苏小小早习惯了跟苏哲亲近,自然没觉的什么,貂蝉被他当着众人这般亲昵一搂,顿时脸畔生晕,心跳加快,眉目间掠起了几分难为情。

她却也没有挣扎反抗,只抿嘴浅笑,任由苏哲搂着一同入府。

回往府中,接风美酒好菜,早已经备好,就等着苏哲这个英雄归来。

苏哲在行宫中本来已经吃过了一顿御宴,肚都有五六分饱了,但又不忍拂了两位佳人一片心意,便又乐呵呵的再吃一顿。

他方一坐下,苏小小便端起了洒杯:“公子,你这回大破西凉军,可真是威风极了,真给咱们苏家涨脸了,小小替苏家的祖宗敬公子一杯。”

“好,这一杯酒当喝。”苏哲成就感爆棚,举杯欣然饮下。

接着,貂蝉又端起了杯来,一脸叹服的说道:“蝉儿在长安时,天天听王司徒说西凉军有多厉害,当年若是董卓铁了心坚守洛阳,关东诸侯加起来也不是对手,那孙坚更不可能屡战屡胜,最后攻入洛阳,这样强悍的西凉军,却给公子轻松击败,公子当真是比那孙坚还要厉害啊。”

男人的成就感来源之一,自然就是女人的赞叹。

更何况,还是貂蝉这样的绝世美人。

她的这番话,着实让苏哲感到了一阵莫大的成就感,甚至还有几分飘飘然。

也仅仅是片刻间的飘飘而已。

苏哲旋即摆了摆手,谦逊一笑:“行啦,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公子我击败西凉人,那是借了天时之利,若论用兵之能,那孙文台可是在我之上的。

貂蝉却是笑道:“公子也莫太过谦虚,那孙坚可是打了多少年仗的老将,公子还年轻,前途无可限量,早晚会超越孙坚,蝉儿坚信。”

“就是就是。”苏小小忙跟着附合,“公子不是常念叨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上乘的兵法么,公子都不用动手,借天象变化就把西凉人给灭了,这难道不是最厉害的兵法么。”

她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毫无吝惜赞溢之词,俨然苏哲在她们的眼中,已如军神一般的存在。

苏哲也不好拂了她们的心意,便举杯哈哈一笑:“好好好,你们说的对,公子我就是厉害,来,咱们喝酒。”

当下苏哲兴致极佳,在她二人的轮番劝进下,不觉十几杯下肚,醉了七八分。

天色已晚,夜色正浓,酒宴已尽兴,她二人便扶着苏哲,还往了他的房间去休息。

苏哲是左搂着貂蝉,右搂着苏小小,柔躯在怀,一路左摇右晃的回到了房间。

她二人把苏哲好容易安放在榻上时,已累的娇喘吁吁,粉额边香汗淋漓而下,浸湿了俏脸。

“怎么别人家出去打仗辛苦,都要变瘦,公子怎的还好象变重了呢,真是的……”苏小小揉着腰,小嘴嘀嘀咕咕抱怨道。

貂蝉笑道:“那是别人吧,咱们这位公子心宽体胖,天塌下来也吃的好的睡的香,变重了些也不稀奇。”

说话间,两个少女都直起来身子,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方。

四目相对,二女脸庞不约而同的浮现晕色,眼神中流过一丝尴尬,忙是把头偏开。

她们想起了上一回的情景。

那时,也是这个房间,也是这样撩人的月色,苏哲也是喝多了酒,被她二人搀扶着回房间。

然后,就发生了那让人脸红的羞羞事。

一想到当时的画面,二女都心觉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时间房中的气氛有些不自在。

“蝉儿小姐,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不如你帮公子脱衣,伺候公子睡下吧。”苏小小红着脸推辞道。

貂蝉忙是摇手:“不不不,还是你来听,你伺候公子伺候惯了,我太笨手笨脚了。”

“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嘛。”

“算了,下次吧,我想起来我女红还没做完,我先走了。”

“我也先走了,公子就交给你了。”

二女上回还你争我抢的要伺候苏哲,这一回却把苏哲当成了烫手的山芋,彼此推脱,争先恐后的逃离了房间。

砰!

房门狠狠关上,恢复了沉寂。

酒醉七八分的苏哲,迷迷糊糊中睁开眼来,发现自己鞋子也没脱,被子也没人给盖,一脸的不高兴,嘴里嘟囔道:“什么嘛,也没个人伺候我就寝,就这样把我一个人丢这里了么,太过份了……”

还没抱怨过,他便仰头倒在了榻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经天纬地

长安城。

皇城,寝宫。

那一张硕大的龙榻上,董卓肥硕的身体,正侧卧在榻上,一脸病殃殃的样子。

这皇宫,原本属于汉帝刘协,这龙榻,原本也属于天子才能躺。

如今,刘协已逃离而去,董卓一气之下,更是无所顾忌,干脆就直接住进了皇宫,躺起了龙榻,享受皇帝的尊荣。

脚步声响起,亲兵入内,报称少小姐董白和将军张济回来了,正在殿外候见。

“璜儿和白儿回来啦!太好啦,他们一定是把刘协那个臭小子给本公抓回来啦!”董卓一激动,作势就要坐起来,却一不小心牵动了腰上的伤口,痛的一咧嘴。

“太师莫要太过激动,免的牵动了伤口。”旁边的女婿李儒忙是上前,轻轻按住董卓。

“本公没事,这点小伤算个屁!”董卓甩开了李儒的手,强行坐了起来,拂手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宣他们进来。”

亲兵匆匆而退,片刻后,董白和张济二人,一前一后步入殿中。

董白一瞄二人,看到他二人脸色凝重,看起来并不像是把天子抓回来的样子,原本欣喜的脸色,跟着就沉了下来。

“看你们两个苦丧着脸的样子,莫非是刘协那臭小子并没有逃往南阳,你们追了个空不成?”董板着质问道。

董白不说话。

张济只得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禀太师,天子和皇后,确实是逃往南阳去了。”

董卓眼缝中顿生疑我,沉声道:“既然刘协确实往南面逃了,你们应该把他轻松捉了来才对,苦着张脸做什么?”

“末将等一路追击,一直追出了武关,追到了南阳,原本眼看着就要追上天子,谁知道却遇上了那南阳太守苏哲率数千兵马阻挡,我们……我们……”

张济语气慌张起来,不敢正视董卓的眼神,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这时,一直沉默的董白,却突然道:“我们败给了那苏哲,几乎全军覆没,没能把天子夺回。”

全军覆没!

此言一出,董卓神色骇变,惊的差点跳起来,叫道:“白儿你说什么,你给老夫再说一遍!”

“我们大败给了苏哲,没能夺回天子,特回来向祖父请罪。”董白又默默的重复了一遍。

董卓惊到愕然无语,肥硕的身形,僵硬在了龙榻上。

那李儒脸上也涌起深深惊疑,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那苏哲不过一南阳太守,手头兵马最多不过五六千,你们可是带去了一万铁骑,怎么可能败给他,还几乎全军覆没!莫非是那刘表暗中跟天子串通,率荆州军主力北上南阳接应天子不成?”

“没有!刘表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苏哲是凭他一己之力击败了我们。”董白很干脆的回答。

李儒眉头深凝,眼神更加困惑,问道:“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董白又沉默。

张济只好将苏哲如何偷掘河堤,如何预测了丹水上游会突降暴雨,形成洪流,最终借洪流之力,一举摧毁他们一万大军的经过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

殿中,死一般的静寂。

董卓两个眼珠子瞪到斗大,嘴巴也大大张开,那表情,那眼神,就像是听张济说了个天方夜潭的神话一般。

李儒也是一脸震惊,眼中流转着匪夷所思的神色。

死寂半晌,董卓突然吼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编谎话来瞒骗本公,你找死啊!“

“太师息怒,末将岂敢说谎,末将所说句句是真,少小姐可以作证。”张济吓的声音都颤栗起来。

董卓看向了他最宠爱的孙女,那眼神,显然是想听到她否认的回答。

董白轻吸了一口气,却点头道:“张济说的没错,那苏哲确实是用他预断风雨的能力,借洪水之力击败了我们?”

董卓倒抽了凉气,脸上怒色虽消,却依旧一脸诧异,嘴里叫道:“苏哲那小子确实有几分聪明,可他怎么可能有那样神奇的本事,本公说什么也不信!”

此时,同样震惊的李儒,却缓过神来,叹道:“这谋臣分为五等,庸碌之才,贤明之才,奇谋之才,王佐之才,还有最强的经天纬地之才,传闻智谋才学达到了经天纬地的地步,倒确实有识天象,洞悉风云变化的能力。”

“这世上,竟然真有种神奇的本领?”董卓直咋舌,脸上的疑色这才消了几分。

李儒点点头,却又道:“只是这经天纬地之才,乃是不世出的人物,百年难得一遇,这苏哲不过一介寒门书生,说他有经天纬地之才,着实让人不太相信。”

啪!

董卓一巴掌狠狠拍在了龙榻上,冲着李儒道:“谁说寒门就不能出经天纬地之才了,本公就是寒门出身,不照样把那些世族名门出身的大臣们踩在脚底下,就连那些高贵的公主后妃,本公还不是想睡就睡。”

李儒吓了一跳,忙讪讪道:“太师言之有理,英雄就该不问出身,没准这个苏哲确实是个不世出的人才。”

“你还好意思说!”董卓冲他一瞪眼,埋怨道:“这样一个不世出的人才,当初自己送上门来,你竟然没看出来,也不劝本公把他留下来为我所用,你是干什么吃的!”

李儒又是尴尬,又是委屈,却不敢回嘴,只能硬着头皮背黑锅。

董卓骂过后,却又不解道:“对了,本公当初对这个苏哲不薄,赏了他那么多财宝,还帮他当上了南阳太守,他为何还要跟本公作对?”

李儒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董白却反问道:“祖父既然相信他是经天纬地之地,试问祖父,经天纬地之才的志向,会只是贪图你赏的那点钱财,做区区一个太守吗?”

董卓一怔,蓦的省悟她言下之意,陡然间脸色一变,惊道:“白儿你是说,苏哲这小子,也想学本公,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成?”

“孙儿也不敢确定,只是猜想而已,如果他没这个志向的话,就应该向刘表求救,而不是仅凭一己之力来阻挡我们追击天子。”董白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董卓沉默了一瞬,突然间放声狂笑起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风头正盛

“祖父笑什么?”董白一脸不解。

董卓收起狂笑,不屑哼道:“本公只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卖与帝王家,他若是自己有什么野心,那就真是不自量力了。”

董白不知该说什么。

董卓对苏哲又是讽刺,又是欣赏,折腾了好一阵后,忽然发现,站在他面前的只有张济和董白,却不见了他的宝贝侄儿董璜。

“璜儿呢,他人在何处?”董卓的神情立时警觉起来。

终于问到了最关键时刻,张济忙低下了头,不敢正视董卓,悄悄的瞟了董白一眼。

董白自知无法隐瞒,也不屑于隐瞒,便深吸一口气,默默道:“我们大营被水淹时,二叔没能及时撤出来,他被那苏哲生擒活捉了。”

轰隆隆!

一道晴天霹雳,狠狠的轰在了董卓的头顶。

“你说什么!”愕然惊变的董卓,激动到忙了自己腰上的伤,腾的一下跳了起来。

他这一跳不要紧,正牵动了伤口,痛到他龇牙咧嘴,痛叫声中,一屁股又跌坐下来,捂着后腰间喊起了痛。

“祖父!”

“岳父大人!”

董白和李儒吓了一跳,二人一声惊呼,不约而同的扑上去,把董卓扶住。

他二人往董卓后面一瞄,赫然看到他的衣裳已渗出了血印,明显是伤口方才被绷开出血了。

“快,快传御医来!”董白声音沙哑的急吼道。

左右的亲兵慌忙奔出,前去通传御医。

董白则赶紧扶住董卓,万般关切的劝道:“祖父,你千万别动怒,先消消气,莫要伤到了身子。”

董卓却咧着嘴,喘着气愤愤道:“你二叔都给人擒去,我董家蒙受了这么大的羞辱,老夫不动怒才怪!”

说着,董卓强撑着站了起来,挥手吼道:“来人啊,速去给我点起十万铁骑,老夫要亲自把南阳踏为平地,救出璜儿,把苏哲那小子撕成碎啊——”

董卓一个“片”字还未及出口,再次牵动伤口,痛的大叫一声跌坐下来,原本只是印红的衣衫,竟已浸出了丝丝缕缕的鲜血。

董白大惊失色,怒叫道:“御医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来,祖父若有差池,我把你们统统杀光!”

片刻后,数名御医才匆匆忙忙的赶来,手忙脚乱的把董卓扶躲下,重新给他上药,重新包扎。

忙乎了半晌后,董卓方才停止了出血,伤口得以控制住,却再也没有力气跳起来发火,只能有气无力的趴在龙榻上哼哼。

“快去给老夫点兵~~老夫要踏平南阳~~救我璜儿~~”趴在榻上董卓,只有虚弱的哼唧,却再发不起脾气来。

见得董卓伤势得到控制,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李儒凑上近前,小心翼翼的劝道:“这璜弟当然是要救的,天子也是一定要夺回来的,只是现下太师有伤在身,不利于亲身远征啊。”

“姑父言之有理,祖父的身体才最重。”董白也跟着劝道,却又道:“只是二叔受此羞辱,咱们岂能坐视不理,祖父不如派一员大将率军杀入南阳,逼那苏哲交出二叔和天子。”

董卓正想点头,李儒却马上道:“南阳乃荆州北面屏障,一旦我军大举入侵,只怕那刘表必会尽起荆州之兵北上相助那苏哲,刘表刚刚击败袁术,斩杀孙坚,士气正盛,除非太师亲自统兵,不然若是再有个闪失,我西凉军团的威名就要丧尽了呀。”

这一番话后,董卓终于是彻底冷静了下来。

李儒见状,跟着继续劝道:“况且眼下长安城的兵变刚刚被平定,太师又受了伤,我军上下皆处于人心慌慌的境地,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稳定人心,倘若在此时兴兵远征,只怕非是明智之举啊。”

董卓沉默下来,皱眉沉思不语,显然被李儒的提醒说动。

董白见势,冷艳的俏脸立时一沉,冲着李儒质问道:“姑父,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让祖父发兵南阳,你难道想让我二叔死吗?”

“怎么会呢,白儿啊,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姑父,我们是一家人啊,我怎么会想让璜弟有事!”

李儒一脸委屈的辩白一番,接着又正色道:“可我虽是璜弟的姐夫,更是太师的女婿,还是太师麾下第一谋士,我必须要以太师的大业为重,以咱们西凉军团的生死存亡为重!”

董白被李儒的大义凛然,一时反怼语塞。

这时,沉吟许久的董卓,仿佛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文优言之有理,眼下稳住关中重中之重,待老夫养好了伤,稳住了局势,再去夺回天子,救回璜儿不迟。”

“可是祖父——”

董白急了,还欲再言,董卓却一摆手,决然道:“白儿你不用再说了,璜儿那小子不争气,就让他吃点苦头,至于那苏哲,料想他也不敢把璜儿怎样,一切以大局为重,就这么定了。”

董卓决意已下,董白纵然知道自己受宠爱,也不敢再多嘴,只能闷闷不乐的闭上了小嘴。

趴在龙榻上的董卓,却暗暗咬牙,心道:“苏哲,待老夫伤好了再找你算账,你若乖乖的归顺老夫便罢,你若不识抬举,老夫保证让你死的很难看。”

……

荆州,襄阳。

南阳太守苏哲,大破一万入侵的西凉铁骑的消息,早已在襄阳城中传的沸沸扬扬,成了荆襄士民竞相传诵的传奇。

一夜之间,苏哲以一场奇迹般的胜利,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风头一时无两。

州牧府。

“这个苏子明,竟然击败了一万西凉铁骑,实在是让老夫没想到啊。”刘表手拿着那道来自于南阳的最新情报,啧啧称奇。

阶下的荆襄文臣武将们,也皆议论纷纷。

“苏子明被水镜先生称为卧龙,此番他击败了天下第一的西凉铁骑,足以证明他的才华,主公慧眼识英,这个是用对了。”

众谋臣之中,蒯良第一个站出来盛赞苏哲。

蒯良乃蔡氏一族中兴足轻重的人物,他的话自然是极有份量,而且他也是世族之中,头一个公开承认苏哲过人才华之人,自然是意义非凡。

果然,他此言一出,堂中顿时一片私议。

旁边的蒯越,看了自家兄弟一眼,却淡淡道:“这苏子明确实才华出众,不过说他是卧龙,愚弟还是觉的有些过誉了,毕竟我听说他此次击败西凉人,并非是靠的自己用兵的才华,而是借了洪水之力,这其中未必没有运气成份在内。”

蒯良看了眼蒯越,明知他看法与自己相佐,当着众人的面却不愿与弟弟争辩,便只是笑了一笑,不再言语。

这时,蔡瑁却道:“苏子明击败西凉人还是其次,最令人生疑的是,长安变乱,天子出逃,董卓放着天子不去追夺,为何会派一万多人马入侵我荆州?”

刘表听出了他话外之意,神色一动,问道:“德珪你想说什么?”

蔡瑁干咳了一声,便道:“董卓既不会无缘无故入侵我南阳,瑁就猜想,莫非是天子逃到了咱们荆州,董卓派兵追入南阳,才跟苏哲发生了交战?”

天子逃至荆州!

蔡瑁此言一出,大堂中立时一片哗然。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天子逃至荆州,这是何等重大之事,那苏子明理应报知本府才对,怎么敢擅自接纳天子,跟西凉军开战?”刘表神色虽变,却提出了质疑。

蔡瑁语气玩味,缓缓道:“前番那苏子明声称青州黄巾将来犯,从主公这里要到了数十万石粮草,结果却听说青州黄巾被曹操杀的连战连败,没有半点将要入侵我荆州的迹象。”

“还有。”蔡瑁语气加重,接着道:“那苏哲借着抵御黄巾贼入侵为名,大肆扩充兵马,又在宛城新野等地大举屯田,完全不经过主公的批准,他这是想干什么?”

“还有眼前这件事,天子驾临南阳,这是何等重大之事,直到现在,那苏哲竟然还没有向主公上报,他这又是安的什么心思?”

蔡瑁一桩桩,一件件细数着苏哲可疑的所作所为,把刘表听是脸色越来越阴沉,眼眸中的猜疑之色也越来越深。

刘表缓缓捋着胡须,目光瞟向了蒯家两兄弟。

蒯良眼中也掠起疑色,皱眉道:“照蔡别驾这么一说,那苏子明近来的所作所为,确实是有些可疑。”

“何止是可疑,简直是疑点重重。”蒯越一拂手,“从种种迹象上来,那苏子明的野心已经昭然,属下以为主公若不再对他采取措施,南阳只怕就要改旗易帜了。”

改旗易帜!

这四个字如雷声般,轰响在了大堂中,令刘表身形微微一震,脸色骤色一变。

蔡瑁紧跟着附合道:“蒯异度言之有理,我早看出那苏哲脑后反骨,只是一直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而已,如今那苏哲私自藏下天子不报,终于是露出了马脚,他分明就是想挟持天子,背叛主公,自立为雄!”

蒯越和蔡瑁两人,乃是荆襄世族的代表,他二人这一唱一喝的针对苏哲,其余文官武将们,纷纷附合。

一直沉默不语的刘琦,听的是脸色越来越阴沉。

刘表却没有拍案而起,只是阴沉着脸,沉声道:“那苏哲不过一介寒门之士,本府一手将他提拔至了太守之位,对他也算是有知遇之恩,本府待他如此厚恩,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就得问大公子了,毕竟,这个苏哲可是大公子力荐。”蔡瑁的目光,斜瞟向了刘琦。

他这是要当着众人的面,让刘琦难堪,这其中自然也有报复的嫌疑,谁让刘琦不识抬举,不愿跟他们蔡家联姻,求娶蔡姝。

“琦儿,那苏哲的确是你一力举荐,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么解释?”刘表语气中也暗含着几分怨意,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能维护自己的儿子。

刘琦缓缓的站了起来,目光向着众人扫过一眼,忽然间笑了,笑的轻松无比。

他微微笑着,向着刘表一拱手:“父亲,儿觉得大家伙的想象力都太丰富了,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就敢断定苏子明想要造反,父亲不觉的很荒唐吗?”

刘表眼中疑色,顿时打消几分。

蔡瑁却冷哼道:“到了这个时候,大公子竟然还在维护那苏哲,难道他私自迎纳天子而不报,还不足以证明他的野心吗?”

刘琦一笑,说道:“我可是记得,适才蔡别驾只是猜测天子可能到了南阳,怎么这转眼之间,就变成了确定,蔡别驾到底让我听你哪句话呢?”

蔡瑁语塞。

“蔡别驾虽然是猜测,但如果天子没有到南阳,那董卓为何会无缘无故的派一万重兵入侵我南阳呢,这又如何解释?”蒯越站出来提出了质疑。

刘琦暗暗咬了咬牙,却道:“这也正是我不解之处,所以为了弄清楚原委,我打算亲自去一趟南阳,把你们质疑的一切,向那苏子明问个清楚。”

此言一出,大堂中顿时鸦雀无声,无论是蒯越还是蔡瑁,都无言以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人家大公子都要亲自出马,去查个究竟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刘表也不想把争论再进行下去,果断的下令散了议事。

众人退尽,只留下了他父子二人。

这时,刘表的神情才缓和下来,叹息一声,问道:“琦儿,你跟为父说实话,难道你就真有没有一点怀疑那苏哲?还是你因为面子,才不得不在他们面前继续包庇苏哲?”

刘琦脸上掠起几分愧色,拱手道:“儿不敢瞒父亲,儿确实是怀疑过,那苏哲心怀野心,但儿又转念一想,那苏哲终究不过是一介寒士,他应该很清楚,就凭自己的出身,无谓的野心只会是徒劳无功,让自己身死名灭,儿实在不相信他有这个胆量。”

“但蒯异度他们所说,也不无道理。”刘表眼中依旧存有疑色。

刘琦却冷哼道:“蒯家和蔡家眼见苏哲名震荆州,威胁到了他们的权势,群起而攻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刘表微微点头,说道:“琦儿你考虑的也对,那你此去南阳,到底有何打算?”

刘琦便正色道:“儿这番去南阳,就是要对那苏哲做最后的试探,看他到底是忠还是奸。”

“嗯,也好。”刘表点点头,却又道:“还有啊,黄家这件亲事,不能再拖了,你这次见到那苏哲,必须要让他跟黄家姑娘做个了断。”

刘表一拱手,自信道:“父亲放心吧,儿绝不会让我们的计划毁在那苏哲手里,黄家小姐儿娶定了!”

……

数日后,宛城。

太守府中,苏哲正听取着李严,关于屯田以及募兵的最新报告。

这时,亲兵匆匆入内,声称大公子刘琦已快要到宛城。

“公子才接到天子没有几天,这位刘大公子就大老远的跑来了宛城,此行目的可疑啊。”李严提醒道。

苏哲却冷笑道:“咱们在南阳搞这么大阵仗,襄阳那边不传出点风声来才不正常,我料这刘大公子,多半是来试探虚实的了。”

说罢,苏哲欣然起身,决定亲自出城去迎接。

虽然说他已打定主意,时机一到就打出天子这张王牌,自立为雄,但眼下时机未到,还不是跟刘表翻脸的时候,这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策马出城时,刘琦一行已至南门。

苏哲便迎了上去,笑着一拱手:“是什么风把大公子吹来,大公子怎也不提早支会一声,下官也好亲自去汉水接大公子。”

刘琦则呵呵一笑:“本公子知道你子明事务繁忙,不敢打扰你,所以就没有提前支会。”

“大公子说笑了,下官就算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迎接大公子啊。”苏哲谦逊了一番,才问道:“不知大公子突然莅临宛城,是有什么重要任务要交待吗?”

刘琦便道:“那自然是因为你苏子明击败了西凉人的入侵,立下了大功,所以父亲才特意派我来慰劳嘉奖你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下官份内之事,主公小提大作了。”苏哲愈发的谦逊。

当下两人客套了几句,便并肩策马,徐徐入城,前往太守府。

穿过城门,走在繁华的大街上,行不出数步,刘琦忽然低声道:“子明啊,我听说天子和皇后逃到宛城来了,可有此事?”

“天子和皇后来宛城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苏哲一脸吃惊,俨然一无所知的样子。

陪同在一旁的李严,看着苏哲逼真的表情,不禁心下暗叹:“公子的演技,当真是比他识天象的本事还要出神入化,佩服,佩服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 让!

“当真没有?”刘琦又问了一句。

“当然没有了。”苏哲连连摇头,反问道:“如果天子驾临南阳,这么重要的事,下官肯定是第一时间禀报主公啊,怎么可能等到大公子亲自来这里问我。”

刘琦“哦”了一声,似乎是相信了。

苏哲却又问道:“怎么大公子会这么问下官?”

“子明你也别多心,我只是听襄阳有人议论,说西凉人无故入侵我荆州,乃是为了追夺天子而来,所以才顺口问了你一句。”刘琦笑道。

“原来如此。”苏哲点点头,却道:“实不瞒大公子,其实下官也对西凉人的无故入侵感到不解,便猜测是不是天子巡狩我们荆州了,所以暗中派出人马去各县搜寻,却并未打听到半点天子的消息。”

“你也这样怀疑过?”刘琦眼眸一亮。

苏哲苦笑一声,无奈道:“西凉人无故入侵,下官猜想襄阳必有人会借题发挥,说下官故意藏匿天子,心怀异心,没想到一切皆如下官所料。”

苏哲是欲擒故纵,先主动点破自己会被怀疑,反而是打消了刘琦不少的疑心。

当下,刘琦便压低声音,神情凝重道:“既然子明你跟我坦白,那本公子也跟你说句实话,襄阳那边,蔡瑁和蒯越等人,确如你猜想的那样,借此事对你提出了质疑,多亏了我极力维护你,才打消了父亲对你的疑心。”

“当真如此,那下官还真得谢谢大公子对下官的信任了。”苏哲佯作感激之状,拱手道谢。

刘琦拍了拍苏哲的肩膀,笑呵呵道:“你我主臣之间,何必言谢。”

苏哲也是一笑,指着前方道:“大公子,下官的太守府到了,酒宴想来已经备好,就让下官好好敬大公子几杯吧。”

两人便欣然入内,一路谈笑风生,一副君臣互相和睦的样子。

步入大堂,苏小小早已备好酒宴,苏哲把刘琦请入上首,自己陪坐在侧。

几巡把酒,客套话都说的差不多了,刘琦忽然道:“本公子有几句话想跟子明你单独说,这些人就让他们先下去吧。”

苏哲便把左右伺候的婢女们屏去,退往堂下等候。

未等刘琦开口,苏哲便先笑问道:“大公子这么神秘兮兮的,不会是又想跟下官说黄小姐的事吧。”

被苏哲戳中心事,刘琦一怔,眼中掠过一丝尴尬。

于是刘琦便干咳几声,端起杯来佯作饮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表情变化。

当他放下酒杯时,表情已恢复如常,淡淡道:“不错,本公子正想与子明你再谈谈黄小姐的事。”

“大公子又有什么想法,下官洗耳恭听。”苏哲也不紧不慢的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刘琦表情变的严肃起来,叹道:“子明啊,我也不妨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可知道我放着家势出身更好的蔡姝不娶,却偏要去娶黄家偏支出身的黄月英吗?”

“莫非是主公和大公子忌惮于蔡家权势太大,所以才想拉拢黄老先生一族,来平衡钳制蔡家么?”苏哲一语道破了他的意图。

刘琦吃了一惊,似乎没有料到,苏哲竟然这么轻易就猜出了他的心思。

他却浑然不知,其实苏哲早在得知他想娶黄月英之时,就已经猜到了他*的如意算盘。

惊色过后,刘琦点头道:“既然子明你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那你就应该知道,能否迎娶黄月英,对我来说,关系有多么重大,你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看来,大公子还是不死心,还想让我把月英让给你啊。”苏哲嘴角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

话说到这里,刘琦索性不再隐讳,坦言道:“不错,我就是想让子明你把黄月英让给我,不,应该说是为了大局,为了我们的共同的事业,忍痛割爱。”

好一个为了我们的事来。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狗屁事业,你刘琦从头到尾,不就是把我当成你可以利用的马仔么。

那事业,只是你刘琦的事业,关我何事……

苏哲淡淡道:“下官先前不是已经给过大公子答案了么,黄小姐若愿意嫁与大公子,我苏哲绝不死皮赖脸的阻拦,大公子想让我去主动把黄小姐推开,那就恕我无法办到了。”

“苏子明!”

刘琦眼睛一瞪,加重了语气,“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之所以要娶黄月英,不是因为我喜欢她,而是为了我们的事业!正所谓女人如衣服,不就是件衣服么,你让给我又能怎样,将来你想要多少女人,无论出身贵贱,我都给你,你就不能顾全一点大局么!”

“哎呀呀,什么事业,什么大局的,恕我目光短浅,想不了那么远啊,我只知道做人要言而有信,既然我已对黄小姐做出了承诺,就绝不能负她,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不关我的事。”

苏哲用一番自语,用跟刘琦截然相反的轻闲语气,再次拒绝了刘琦。

“苏哲,你——”刘琦气的眼睛斗睁,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

苏哲却笑呵呵道:“大公子莫生气嘛,气多了容易伤身,来,咱们喝酒。”

说着,苏哲举起杯来,自己先干为敬。

刘琦暗暗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问道:“苏子明,我最后再问你一句,黄月英,你让还是不让!”

“不让!”

一声干脆利落的喝声,回荡在大堂之中,这一次,苏哲的语气不再闲然轻松,语气中充满了不容质疑的决厉。

刘琦如被一记重垂,狠狠敲了一下,一瞬间怒火填胸,有种气到想要吐血的冲动。

啪!

他猛的一拍案几,腾的跳了起来,冲着苏哲斥道:“好你个苏哲,你忘了我对你的知遇之恩了么,你竟然敢忘恩负义!”

苏哲眉头一凝,没想到这位刘大公子,如此咄咄逼人,这是逼着要跟他翻脸啊。

砰!

苏哲的酒杯也甩在了案几上,缓缓的站了起来,眼眸中寒芒闪烁,透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肃杀之气。

那眼神,竟让刘琦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就在苏哲准备开口之时,堂外一人不经通传,就自地迈入了堂中,口中高声道:“刘大公子,你何必一再为难苏郎,我可以明告诉你,就算是苏郎推开了我,我也绝不会嫁给你。”

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眼眸同时一动。

入内之人,正是黄月英。

看到黄月英那冷漠的眼神,听到她那决绝的言语,刘琦瞬间憋红了脸,一种深深的被羞辱的感觉涌上心头。

第一百二十五章 翻脸在即

苏哲也站了起来,不由眼前一亮,没想到黄月英会在这个时候,来宛城探望他。

他更没想到,黄月英听到了自己听刘琦的对话,还这样闯进来,当着自己的面,直接把话挑明。

他仿佛听到了“啪啪”的耳光声,狠狠的扇在了刘琦的脸上。

“为什么?”刘琦一双瞪大的眼睛,费解的射向黄月英。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喜欢而已。”黄月英语气更加冷漠。

刘琦拳头暗暗握紧,隐隐听到了咔咔的声音,苏哲感觉这位刘大公子似乎要失去控制,作势就要冲上来打自己几拳。

不过,他深吸一口气后,最终还是忍住了动手。

他瞟了苏哲一眼,冷冷道:“苏子明,我有几句话要跟黄小姐说一下,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我和苏郎之间没什么秘密,大公子有什么话,尽管当着他的面说便是。”黄月英不等苏哲做出反应,便抢先说道。

一句“我跟苏郎之间没有秘密”,听刘琦身形微微一震,有种被扎心了的痛。

刘琦咬了咬牙,也不理会黄月英,狠狠的看向了苏哲,示意他赶紧滚蛋。

苏哲却耸了耸肩,淡淡道:“黄小姐的话大公子应该听到了的,大公子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刘琦就怒了,厉声喝道:“苏哲,我现在以大公子的身份,命令你离开!”

“那就不好意思了。”苏哲一声抱歉的冷笑,“下官乃南阳太守,按照我大汉官制,只有州牧大人才能对下官下命令。”

“你——”刘琦被憋的眼珠子都快炸出来,却竟发现自己无言反驳。

苏哲的理由没毛病啊,你虽然是州牧的儿子,却并非有官职在身,按照律制,人家苏哲确实没有理由听从你的命令啊。

刘琦当然清楚,苏哲这是故意刁难他罢了,若是搁在平时,谁敢不把他这个州牧大公子的话当成上命。

“好吧,你想听我就让你听个够!”

刘琦强咽下了这口恶气,目光转身黄月英,厉声质问道:“月英,你告诉我,我刘琦堂堂汉室宗亲,州牧的长子,哪里比不上这个寒门出身之徒,你为什么偏偏看上他,却对我无动于衷,为什么?”

苏哲冷笑。

这位刘大公子,终地是露出了本来面目了。

先前他想利用自己时,可没少说赞赏的话,什么出身,什么家势都完全不在意,只看重苏哲过人的才华,一副礼贤下士,唯才举的贤明之态。

可惜,藏了那么久的心思,却终究还是被黄月英,这么一个女子的冷漠拒绝,给生生的逼了出来。

苏哲当下便摆出一副惊奇之状,问道:“大公子,怎么我记得先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跟我说英雄不问出身,还说那些世族公子多纨绔,我们寒门中才藏龙卧虎,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刘琦脸上顿时掠过一丝尴尬,一时语塞。

黄月英却淡淡道:“方今乱世,正是英雄辈出之时,这个时候大公子还谈什么出身,不觉的有些格局有限么。”

刘琦身形一震,脸上阴云更浓。

“当然,这也并非是我拒绝大公子的原因,其实我方才已经告诉大公子了,我黄月英钟意于谁,但凭‘喜欢’二字而已,并无其他。”

哑口无言。

听过黄月英这“离谱”的理由,刘琦哑口无言的僵在了原地,仿佛憋了一肚子的火,不知该如何宣泄。

这时,苏哲却又闲然一笑,说道:“大公子,强扭的瓜不甜,你这又是何苦呢,不如坐下来喝两杯,消消气,平伏下心情吧。”

刘琦眼中蓦然间涌起一丝阴冷的凶光,瞪着苏哲,沉声道:“苏哲,别说本公子没有给过你机会,你可别后悔!”

说罢,刘琦拂袖转身,大步扬长而去,从黄月英身边经过之时,顺便也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大公子,你这才刚来,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不留下来多住几日么。”苏哲还很客气的挽留道。

刘琦不屑于在这令他蒙羞之地,多逗留哪怕片刻,冷哼一声,大步流星而去。

堂中,只余下了他二人。

“看来这一回,是把刘大公子气的够呛啊……”苏哲看着那愤然离去的背影,摇头叹息道。

黄月英却也叹道:“没想到你这张嘴,还真是够毒的,句句都绵里藏针,不扎痛他才怪。”

“我这不是配合你,一起打脸么。”苏哲笑道。

“打脸?打什么脸?”黄月英又被他无意中迸出来的新鲜词儿弄的茫然。

苏哲呵呵笑了笑,上前携起了黄月英的手,拉着她一起坐了下来,黄月英脸畔微晕,却也不拒绝他这亲密的肌肤接触。

二人坐下,苏哲摸着她的手问道:“月英啊,你怎么又想起来我这里了?”

“难道你怕我来,看到你又金屋藏娇了么?”黄月英微微嘟起小嘴,反问道。

“怎么会呢,我就是有座金屋,也得留着藏你这位娇娃啊。”苏哲笑嘻嘻道。

“讨厌,什么娇娃,听着叫人肉麻。”黄月英白了他一眼,嘴角却抿起一抹浅笑。

两人这般打情骂倩,堂中气氛一时暧昧起来。

半晌后,黄月英才抽出了自己手,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正经点,我这次来是因为听说西凉军大举入侵,担心你有事,才赶着来看看你。”

“那你来晚了,西凉人早被大水冲跑有些日子了。”苏哲语报轻描淡写,顺手给她倒了一杯酒。

听到“大水”二字,黄月英不禁面露奇色,惊道:“看来传言是真的,你真的是预测到了会突降暴雨,所以才偷挖了丹水河堤,借洪水之力灭了一万西凉铁骑?”

苏哲笑而不语,当是默认。

黄月英不由啧啧惊叹道:“你有识天象,预断风雨之能这我相信,但在这个季节,竟然能让你碰上突降暴雨,你这运气也太好了。”

“没办法啊,连你这样的荆襄第一才女,都能看上我,看来我苏家祖坟上冒了青烟,运气就是这么的好。”苏哲笑呵呵的自嘲道。

“你又油腔滑调,就不能正经点么。”黄月英素指轻轻在他肩上戳了一戳,没好气的笑道。

“好吧好吧,那我就跟你说点正经的。”

苏哲收起笑容,神情忽然严肃起来,缓缓道:“你也早些做好准备吧,恐怕离我跟刘表父子翻脸的时刻,很快就要到了。”

黄月英柔躯一震,忙道:“怎么这么快?你不是说至少要拖个一年半载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谁能想到,天子会来投奔我呢。”苏哲叹息之声,眼中却掠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天子来投奔?

黄月英花容立时惊变。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除掉他!

“你是说,那些传闻是真的,天子当真是避难来了南阳不成?”黄月英明眸中闪烁出惊喜,声音都有些激动。

苏哲笑着点点头。

黄月英终于按捺不住惊喜,一跃而起,激动的说道:“这对苏郎你来说,简直是天降之喜啊,有了天子这面大义旗帜,子明你就能奉天子以讨不臣,你的大业成功的希望就更大了啊。”

奉天子以讨不臣!

黄月英能说出这几个字,就证明了她果然是聪慧过人,见识不凡,不愧是他苏哲看中的女人。

苏哲却早就激动过,此刻心情已经相当平静,并没有被黄月英的情绪所感染到。

他只是淡淡道:“手握天子是福还是祸,那还得看能不能握得住,毕竟天子这么个敏感人物,藏是藏不了多久的,刘表那边很快就会有所察觉,到时候,就算不翻脸也不行了。”

“嗯,子明言之有理。”黄月英的脸上忽然浮现几分悔色,“早知如此,我方才就不那样刺激刘琦,或许就不用逼着你提前跟他翻脸了。”

苏哲却淡淡笑道:“这不关你的事,我料那刘大公子已经被联姻之事逼急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拉下腰来跟我摊牌,只要我不答应他,即使你不出现,他也必会跟我翻脸。”

黄月英心中的自责这才稍稍打消,却又笑问道:“那你为何不假意答应他,也好暂时糊弄住他,才好拖延时间。”

“别的事我可以跟他使诈,唯独这件事不行!”

苏哲轻轻携起了黄月英的手,眼中流转着真诚的目光,正色道:“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说到做到,绝不会拿来做我谋利的手段。”

“子明~~”

黄月英心头涌起一阵感动,情难自己之下,便投入了苏哲的怀中。

苏哲怀拥着美人,轻抚着她的秀发,轻叹道:“我跟刘表一旦摊牌,整个荆州只怕就要被我们搅到天翻地覆,再无安宁之日,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怀中的黄月英摇了摇头,“天下已然大乱,荆州又岂能独善其身,荆州掌握在刘表这种守成之徒的手里,就算能保得眼前短暂的太平,只怕将来却要经历更残酷的战火荼毒,倒不如经历短暂的痛苦,由你来保护,将来才能得到长久的太平。”

听得她这番话,苏哲忽然心有所悟,不禁暗自赞赏黄月英的见识。

曾经历史中,荆州在刘表统治的十几年间,相比与战火不休的中原诸州,确实是享受了令人羡慕的太平。

可惜,刘表十几年间毫无作为,到死之时,地盘也仅仅只是荆州一隅。

结果刘表一死,曹操大军南下,荆州便成了曹操,刘备和孙权三军反复争夺的战场。

之后的五六十年间,荆州始终都被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之下,直至三分归晋,天下重归一统后,荆州才得以重享太平。

相比之下,那些前十几年远比荆州被战争荼毒严重的中原诸州,反而在后面的几十年间,享受了比荆州更长久的安宁。

思绪翻转,心中感慨良久后,苏哲把黄月英搂的更紧,口中道:“放心吧,你和荆州的未来,今后就由我苏哲来守护!”

黄月英轻轻点头,枕着苏哲那温暖的胸膛,俏脸上泛起了安心的微笑。

……

太守府外。

刘琦已挟着一腔怒火而出,翻身上马,直奔城外。

等候在外面的伊籍等随行人员,无不心中好奇,赶忙都跟了出去。

一直到出了城门时,众人才追上了气呼呼的刘琦。

伊籍策马追至旁边,大声问道:“大公子怎么才进去一会就出来了,还生这么大的气?”

刘琦冷哼一声,骂道:“那苏哲不识抬举,本公子都那样放下脸面,叫他让出来黄月英,他非但不肯,竟还跟那个贱人合起伙来羞辱本公子,实在是气煞我也。”

伊籍也跟着眉头一凝,叹道:“看来这个苏子明果然非是池中之物,他是铁了心不打算为公子所用了。”

“他以为他是谁,不过一寒门之徒而已,本公子能捧得起他,也能摔得死他!”刘琦不屑的哼道。

伊籍感觉到了一丝寒意,小心翼翼问道:“那公子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本公子回襄阳之后,立刻说服父亲把那小子调回襄阳,然后再随便给他安置一个罪名,置他于死地!”

“死”字出口时,刘琦几乎是在咬牙切齿,伊籍能清楚的听出来他对苏哲的那种恨。

伊籍却面露忧色,劝道:“公子还是三思为好,那苏哲眼下是南阳太守,也算拥兵一方,万一他被逼急了,起兵公然反叛,反为不妙。”

刘琦却冷哼道:“他不过一郡太守,就算他真敢反叛又如何,到时我一州之兵前去讨伐,还怕灭不了他吗!”

见得刘琦如此自信,伊籍不免更加担心,眼珠子转了一转,便问道:“此事关系重大,大公子不妨去向那个人请教一下。”

提到“那个人”,刘琦顿时眼前一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那人足智多谋,对天下局势洞若观火,这件事是该去请教一下他。”

说罢,刘琦便打马扬鞭,争速南下。

……

数日后的黄昏,刘琦已经坐在了汉水畔的一座竹舍之中。

“公子面带怒色而来,似乎是碰上了什么不痛快的事。”那布衣男子不动声色的给将一杯清水,推至了刘琦眼前。

“不单是不痛快,简直是不痛快极了。”刘琦将水一饮而尽,便将有关苏哲之事,道与了那布衣男子。

说罢,刘琦迫不及待的问道:“敢问先生,琦现在该怎么除掉那苏哲。”

“那苏哲乃是公子极力举荐,现下公子却又要除掉他,就不怕遭人非议吗?”布衣男子反问道。

“我管不了那么多啦。”刘琦一摆手,一脸急迫道:“这姓苏的忘恩负义,我若不除掉他,难消我心头之气。”

布衣男子自饮了一口清水,反问道:“那公子自己是打算怎么除掉他?”

刘琦不假思索道:“我打算请父亲以给那苏哲升官为名,把他从宛城调回襄阳,然后再给他安个罪名,把他除掉。”

“那公子以为,以那苏哲的智谋,他会乖乖的上当吗?”布衣男子的嘴角掠过一丝轻笑。

刘琦一怔,方才觉自己这计策有些低劣,便道:“那依先生之见,怎么才能除掉那姓苏的。”

布衣男子淡淡道:“此事说难也难,也容易也容易,公子可以这样……”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低 头

布衣男子遂将自己的计策,不紧不慢的缓缓道出。

“妙计,先生此计,当真是一出妙计啊。”刘琦听罢,不禁喜上眉梢。

但接着,那布衣男子话锋一转,却道:“不过在下以为,大公子现在面临的最大难题,却并非是苏哲,而是蔡家。”

“请先生明言。”刘琦神色凝重起来。

布衣男子便道:“眼下公子求娶黄家小姐的希望已彻底落空,苏哲这枚棋子也成了弃子,在下又听闻蔡家似乎对公子颇为失望,已经准备改与二公子结亲,试想一下,若是二公子娶了蔡家小姐,大公子的地位还能像现在这么稳固么?”

听得这番话,刘琦打了个冷战,背后竟是惊出了一层冷汗。

娶不到黄家小姐,他就得不到黄承彦的支持,跟苏哲翻脸,又在地方上失去了一位份量不轻,手握兵权的太守支持,他的势力和声望,必定会大受削弱。

而蔡家若与他二弟刘琮结亲,必会转而支持刘琮跟他争夺继承人的位置,蔡家代表着荆州世家大族的利益,极有可能带动着蒯家,庞家等大族,都转而支持刘琮。

而失去了苏哲,他为刘表设计的启用寒族来制衡大族的策略,便要就此泡汤,介时众人族都支持刘琮,即使是父亲刘表,迫于众大族的压力之下,只怕也保不住他这继承人的位子吧。

想到这里,刘琦不禁又打了个冷战,抹着额头冷汗,颤声道:“幸亏先生提醒,不然我都没发现,自己竟已陷入这等岌岌可危的境地。”

“苏哲这枚棋子若能布局成功,公子自然可以不惧蔡家等大族,可惜啊,这枚棋子有自己的想法,失去控制了。”布衣男子遗憾的叹道。

刘琦是越想越心寒,越想越胆战心惊,忙是跳了起来,向着布衣男子长身一揖:“请先生赐教,我当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

布衣男子也不急于回答,把杯中之水一口饮尽,又慢慢吞吞的重新倒满。

浅饮一口后,他才淡淡道:“公子想要脱困,其实也很简单,只有两个字——低头。”

低头?

刘琦神色一怔,眼神茫然,未能听懂言外之意。

布衣男子便道:“刘荆州与公子提拔寒族,钳制世族的策略既已落空,那就只有改用全面倒向依靠世族的策略,那么公子若想保住储嗣的位子,就要即刻登门拜访蔡家,向蔡家低头,主动求娶蔡家小姐,只要能联姻蔡家,得到蔡氏一族的支持,公子储嗣的位子谁人能够撼动。”

刘琦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低头”二字,如一把刀子,狠狠的扎在了他的自尊上。

想想当初,他是如何冷漠的对待蔡姝,而今却又巴巴要登门蔡家,求娶蔡姝,面对那张趾高气昂的脸。

羞辱!

布衣男子看出了刘琦心思,却也不多劝,只淡淡道:“在下只是为公子提出了解决之道,至于公子愿不愿意采纳,那就凭公子自己决断了。”

刘琦陷入沉默,内心纠结,久久不语。

旁边伊籍见状,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公子,当年勾践卧薪尝胆,方能成就霸主之业,跟勾践比起来,公子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刘琦身形一震,眼中的犹疑之色,蓦然间震散。

他再次向着布衣男子一揖,拱手道:“多谢先生赐教,先生有如此韬略,隐居在这里实在是可惜,何不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公子的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已习惯了这闲云野鹤的日子,实在是不想搅入外面的纷争啊,还请公子见谅了。”布衣男子不为所动,很平静的拒绝。

刘琦无可奈何,只能带着遗憾告辞而去。

布衣男子起身相送,站在竹门边,远望着刘琦一行消失在林间,口中喃喃叹道:“倒也是个有志向的人物,只可惜气度格局不够大,可惜啊,可惜……”

……

一日之后,刘琦已坐在了蔡府的高堂上。

他足足有坐了半个时辰,直坐到心中窝火,想要愤然而去之时,蔡瑁方才珊珊来迟。

“瑁适才一直在处理主公交待的几件紧要公文,让大公子久待了,还请大公子恕罪啊。”蔡瑁笑呵呵的上前拱手告罪。

刘琦当然知道,这只是蔡瑁的借口,是人家故意把人晾在这里,给他难堪。

他却只能强忍下这口气,也拱手笑道:“世叔这个时候还忙于公务,实在是令愚侄钦佩,公事为重,我等等也是应该的。”

见得刘琦没有发脸气,也没有甩脸色,蔡瑁眼中掠过一丝满意,方才分宾主坐下,叫下人上酒。

几番客套话后,蔡瑁问道:“听闻大公子前日才往宛城去试探那苏哲虚实,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提及此事,刘琦脸上顿时流露出惭愧之色,苦着脸叹道:“愚侄此番前往宛城,已探明那姓苏的心存反意,愚侄真是后悔当初没有听从世叔的意见,没能看清楚那小子狼子野心的真面目,才酿成了今日的祸患,愚侄是专程来向世叔来认错的。”

眼见刘琦竟然能放下面子,向自己又是认错,又是自责的,蔡瑁得意之余,不禁又有些意外。

当下他便大方的一摆手,笑着宽慰道:“大公子言重了,其实大公子不过是还太年轻,不太懂人心叵测罢了,如今幸得大公子及时醒悟,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未必不是件好事。”

“是是是,世叔言之有理,侄儿铭记世叔教诲。”刘琦连连点头,极是尊敬的态度。

蔡瑁的脸色愈加得意,便道:“这苏哲据南阳之地,若是心存反意,必须要尽早除之,不然将来必成大患。”

刘琦忙道:“世叔所言极是,世叔曾做过南阳太守,对南阳最为熟悉,侄儿已除掉苏哲的计策,只是还需劳顿世叔出马才能万无一失。”

“说说你的计策。”蔡瑁眼眸亮了起来。

刘琦示意了一眼左右,蔡瑁会意,便把左右的下人,都屏退了出去。

堂中空无一人,刘琦便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策,一字一句的诿诿道出。

蔡瑁听着听着,嘴角不禁也钩起一抹诡秘的冷笑。

他二人却浑然不知,一双耳朵正悄悄的贴在窗外,将他二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第一百二十八章 恼羞成怒

“大公子此计甚妙。”蔡瑁先是一怔,却又道:“只是你这计策,可曾与主公说过吗?”

刘琦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我会在父亲那里力荐由世叔担此重任,而且解决了苏哲之后,我还打算向父亲提议,由世叔来兼任南郡太守。”

听得“南郡太守”四个字,蔡瑁顿时眼眸一亮。

荆州诸郡中,就数南阳郡,江夏郡和南郡三个郡最为重要,乃荆州精华所在。

三郡之中,南郡包括了州治襄阳,以及目前荆州最富庶,屯集了大批粮草的江陵城,可以说无话是富庶程度,战略地位,还是政治地位,都位于诸郡之首。

南郡太守的权力和影响力,远在南阳太守之上,蔡瑁怎么可能不想做。

蔡瑁按捺住了心中窃喜,极力保持着平静心情,却问道:“大公子当真是这么打算的?”

刘琦正色道:“南郡乃我荆州核心所在,非得有名望,有才华,又值得父亲信任的贤能之士才能担当郡守重任,放眼整个荆襄,侄儿实在是想不出,除了蔡世叔之外,还有谁能胜任。”

一番马拍恭维,把蔡瑁拍的心中舒畅之极,欣然笑道:“既然大公子如此信任,那我到时自当义不容辞,为主公担此重任。”

这一番对话后,二人间的气氛变的和谐融洽起来。

一杯酒后,刘琦忽然微红着脸,笑道:“蔡世叔,其实愚侄这次登门造访,除了公事之外,还有一件私事想求世叔应允。”

“大公子说来听听。”蔡瑁眼眸中掠过一丝精光,似乎猜到了几分。

刘琦便清了清嗓子,拱手道:“愚侄对姝儿妹妹仰慕已久,想要求娶姝儿妹妹为妻,还请世叔允准。”

蔡瑁嘴角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他适才就在想,刘琦对他蔡家的态度,忽然间这般热情,又是主动来认错,又是要举荐他担当南郡太守,与先前的故意保持距离,简直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原来,他是失去了苏哲这枚棋子,得知蔡家要招刘琮为婿,害怕自己的储嗣位置被动摇,这是主动服软,要来求亲拉拢了。

“我记得大公子之前可是几次拒绝了我蔡家的美意,怎么今天突然间拒绝了?”蔡瑁却没有立刻答应,反问中暗含几分讽意。

刘琦只能强忍尴尬,自嘲道:“愚侄先前一直想专注于辅佐父亲治理荆州,所以才想不急着成婚,现在经历了这些教训后,侄儿也想通了,若能娶了姝儿妹妹这位贤内助,先成了家,侄儿才能成熟起来,才能更好的辅佐父亲。”

刘琦给自己编了个勉强的理由,毕竟他还要顾全自己的颜面,不能完全向蔡瑁低头认错。

蔡瑁眼珠子转了几转,权衡一番利弊后,叹道:“大公子若能早这么想就好了,可惜你几次三番的拒绝了我蔡家的美意,着实是伤了姝儿的心,听怕她未必肯答应你啊。”

刘琦顿时就急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嘛。”蔡瑁话锋一转,却道:“我那四弟去世的早,姝儿是我从小带大,我也就相当于他的父亲了,正所为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既然大公子诚心悔改,我倒也可以做主,答应了这桩婚事。”

刘琦的脸色立时转忧为喜,忙道:“多谢世叔成全,我一定会对姝儿妹妹好的,今天还有很多,需要向世叔请教,还请世叔不吝赐教。”

他这意思,自然是在委婉的表示,今后他要多依靠蔡家。

蔡瑁心领神会,便是笑道:“大公子聪慧过人,必是一点就通,赐教万不敢当啊,只能说是跟大公子分享点我的经验之谈了。”

“世叔的经验之谈,定然也会让愚侄受益匪浅……”

当下刘琦便把蔡瑁一番盛赞,二人畅谈极是愉快,先前的隔阂芥蒂仿佛也一扫而空,重新又站在了同一立场。

聊了许久后,刘琦方才告辞而去,蔡瑁想要起身相送,刘琦却坚持不用,蔡瑁方才留步,目送着刘琦远去。

“你终于体会到失去我蔡家支持的恐惧了吧,迷途知返,孺子可教也,呵呵~~”望着远去的刘琦,蔡瑁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

沿廊那一头,刘琦长吐一口气,如释重负,那一脸的谦逊表情,瞬间烟销云散,蒙上了一层阴云。

“今日我是不得已才向你低头屈服,他日等我掌了荆州大权,早晚把你们这些世族收拾的服服帖帖,哼~~”

刘琦心下冷哼一声,大步流星,片刻也不想在这个令他蒙受屈辱的地方逗留。

“刘琦,你站住!”身后突然间响起了一声女子喝声。

他身形一震,回过头来,却见蔡姝不知什么时候,已追到了自己身后。

“原来是姝儿妹妹啊,许久不见,妹妹越发的秀丽动人了。”刘琦一改前次相当的冷淡态度,笑嘻嘻的恭维道。

“刘琦,你好生无耻!”蔡姝一脸鄙夷的走上前来。

堂堂大公子,被人当面骂无耻,刘琦眉头一凝,眼眸中陡然间闪过一丝恼色。

他却忍住没有发作,故作吃惊的问道:“姝儿妹妹,好端端的,你何出此言啊?”

蔡姝一脸轻视的瞪着他,斥道:“你之前不是叫嚷着非黄月英不娶的么,还几次三番的拒绝了二叔为我跟你的提亲,让我难堪,现下却又为什么巴巴的来求我二叔,又想要娶我!”

刘琦被她质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只能讪讪的笑道:“姝儿妹妹别生气,先前我只是被那黄月英迷了心窍而已,现在我已经恍然惊醒,知道了姝儿妹妹你 对我的心意,还望妹儿妹妹你原凉我。”

“现在求我原凉,晚了!”蔡姝断然拒绝,高昂着秀鼻,傲然道:“你当初看不上我蔡姝,现在想娶我,已经晚了,我才不想嫁给你。”

刘琦大吃一惊,他原以为蔡姝先前那么迫切的想要嫁给自己,如今自己“回心转意”,蔡姝就算不受宠若惊,也当暗自窃喜,就算耍小姐脾气,自己这般低声下气的相劝,她有了面子也该顺着梯子下墙了。

谁料到,她竟是这般态度。

“姝儿妹妹,你就别生气了,哥哥跟你道歉还不成么,你放心吧,我娶了你之后,一定会百倍宠爱你,对你好的。”刘琦以为她还是要面子,只好继续哄道。

蔡姝却不屑一哼:“谁稀罕你的宠爱,你刚才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我已经看不上你了,我喜欢上了别人。”

“别人?是谁?”刘琦脸上笑容顿收,表情阴沉起来。

蔡妹才不怪他高不高兴,坦然道:“告诉你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喜欢的人,就是那个荆州第一才子苏哲。”

苏哲!

又是这个家伙!

刘琦瞬间勃然大怒,心头积聚的怒火,陡然间冲上了头顶。

他大步上前,手掌一把钳住蔡姝的脖子,粗鲁的将她按在了墙上,怒吼道:“那姓苏的哪里比我好,你们为什么统统都喜欢他!为什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家族至上

“放开我~~你这疯子~~”

蔡姝吓坏了,万没有料到,刘琦竟然敢在自己家里,对她如此粗鲁。

一瞬间的盛怒后,刘琦瞬间扫了一眼左右,发现四周并没有别人。

他更加肆意,手把蔡姝的脖子掐的更紧,勒得她面色涨红,都快要喘不过气,窒息过去。

蔡姝拼命挣扎,用尽全力拍打着刘琦的胳膊,怎奈毕竟是个女儿家,没什么力气,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刘琦则把嘴凑到她耳边,咬着牙冷冷道:“你给我听好了,我刘琦愿意娶你,那是你的福份,你别不识抬举!我警告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己点,离那姓苏的远一些,不然等我娶了你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狠狠的警告过后,刘琦眼见蔡姝被掐到快到背过气去,方才松了手。

蔡姝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断的咳嗽,半晌后,方才勉勉强强的缓过劲来。

“刘琦,我要去告诉我大伯,你是怎么欺负你的,我大伯绝不会把我嫁给你这个疯子的!”

蔡姝愤怒的朝着刘琦大叫,却本能的后退开来,害怕刘琦再对自己施暴。

刘琦却拍了拍手,不屑的冷哼道:“你大伯一心想与我刘家联姻,好巩固你蔡家的权力,你以为,她会在意你的想法吗。”

蔡姝身儿一震,颤声斥道:“你胡说,我大伯最疼我了,只要我不答应,他绝不会把我嫁给你,绝不会!”

“你不信,那就尽管去试试,看看在你大伯眼中,是你重要,还是你们蔡家的权势重要,哼——”

刘琦掸了掸被蔡姝踢在衣衫上的尘渍,拂袖转身,大步扬长而去。

蔡姝恨恼的看着刘琦走远,真恨不得冲上去踹上一脚,却又怕刘琦再对自己粗鲁,始终不敢动手。

半晌后,直到刘琦走远,她才回过神来,提起裙角,直奔大堂而去。

蔡瑁一看蔡姝到了,便笑呵呵道:“姝儿你来的正好,大伯正有件喜事想要告诉你呢。”

“大伯所说的喜事,是不是打算把我嫁给那刘琦!”蔡姝冷冰冰的问道。

“姝儿你怎么知道的?”蔡瑁先是一奇,接着省悟道:“是不是你方才遇上了大公子了?”

蔡姝却沉声道:“大伯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我是不会嫁给那姓刘的。”

蔡瑁神色微微一惊,眼神中透出几分惊讶,似乎对蔡姝的态度,颇为意外。

他眼珠转了一转,便拉着蔡姝坐下,好奇的问道:“姝儿你先前不是一直想嫁给大公子的么,怎么现在又不愿意了?”

“我……我……”蔡姝结巴了一下,“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总之我就是不想嫁给那刘琦。”

蔡瑁眉头一皱,不悦道:“姝儿啊,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你可知道大伯为了你这桩婚事,费了多少精力,差点就要跟刘荆州翻脸,现在好不容易逼的那大公子服软,前来主动认错提亲,你若是反悔,大伯的努力岂不全都白费了。”

蔡姝无奈,只得指着自己脖子,委屈道:“大伯,你看这里,这都是刚才刘琦掐出的印子,他差点就要把我给掐死了,我要是嫁给了他,能有好日子过吗!”

刘琦掐的?

蔡瑁吃了一惊,看着侄女脖子红红指印,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可很快,他眼中的吃惊,就变成了怀疑。

迟疑片刻后,蔡瑁笑道:“大公子好歹也是世家公子,怎会对一个女人做这等粗鲁之事,姝儿呀,这定是你为了悔婚,故意掐红了自己,栽脏给那大公子的吧。”

“大伯,你怎么能不信我呢!这明明就是刘琦掐的!”蔡姝急的小脸通红,又气又恼。

蔡瑁却轻轻一拍她的头,笑着劝道:“好啦好啦,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大伯知道你是之前被大公子伤了心,说些气话而已,现下他不是主动前来认错提亲了么,你面子也有了,见好就收吧。”

蔡姝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叫道:“大伯,我跟你说了,我不想嫁给刘琦。”

“那总该有个理由吧?”蔡瑁表情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因为我……我喜戏上别人了。”蔡姝轻咬朱唇,盈盈明眸中,掠起了几分羞涩。

“别人?是谁,说来让大伯听听,我就不信这荆州之地,还有哪个青年才俊,能比大公子更得你青睐。”蔡瑁非要刨根问底,显然以为她还是在耍脾气。

蔡姝脸畔晕色更浓,几番欲言又止,难以启齿。

纠结了好一会,她狠狠一跺脚,大声道:“告诉你又怎样,我喜戏上了那个苏哲。”

死一般的寂静。

蔡瑁嘴巴张开,凝固成了一个夸张的圆形,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吃惊眼神,怔怔的看着自家侄女。

恍惚间,他以为自己老了,耳朵不中用,听到了错觉。

“你喜欢上了谁?你再给我说一遍?”蔡瑁揉着耳朵,急切的问道。

蔡姝一咬牙,昂起头来面对向他,无所畏惧的坦然答道:“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我喜欢上了苏哲!”

啪!

蔡瑁拍案跳起,瞬间怒容满面,厉声斥责道:“那姓苏的不过一寒门之徒,还是咱们蔡家的对手,你放着堂堂汉室宗亲出身的州牧公子不喜欢,偏偏去喜欢那么一个卑贱的东西,你不觉的荒唐么?简直是有辱我们蔡家门风!”

蔡姝也愣住了,万没想到,素来宠爱自己,连一句重话也没说过的大伯,竟然会说出如此严重的指责。

她是又伤心又愤怒,也不退让,怒叫道:“我管他是什么出身,我就是喜欢他,我还要嫁给他!”

“休想!”

蔡瑁愤然一摆手,铁青着脸决然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岂能由得你乱来,我绝不可能允许你嫁给那个寒门之徒,只有刘大公子才配得上你。”

“大伯!我偏不——”

“你不用再说了。”蔡瑁打断了她,转身背朝着她一拂手,冷冷道:“我蔡家的家训乃是家族至上,任何人的所作所为,都必须以家族利益为准则,包括你嫁给你!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你回去好好反省,早做准备去吧,别在这里跟我再丢人现眼,说那些愚蠢的话!”

蔡瑁态度决然,话已说死,显然蔡姝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蔡姝眼角已滑落泪珠,伤心愤怒全都写在了脸上,恨恨的一跺脚,转身狂奔而去。

蔡瑁这才转过身来,看着侄女远去的背影,眼眸中涌起困惑的神色,叹道:“这姓苏的寒门小子,到底会灌什么迷魂汤,怎么那黄家丫头,我蔡瑁的宝贝侄女,都放着未来州牧夫人不做,偏偏要去喜欢他呢?”

……

数日后,宛城。

太守府中,苏哲正闲坐书房,提笔批改着一道道公文。

黄月英则伏跪在案边,一面研墨,一面不时的为苏哲提些意见。

书房中的气氛,甚是融洽。

这时,脚步声响起,亲兵匆匆而入,拱手道:“禀太守,外面有位叫蔡姝的小姐,自称是太守的朋友,吵着闹着要见太守。”

蔡姝?

苏哲和黄月英对视一眼,二人的眼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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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救你的命!

“你这里还真是热闹呢,前脚走了一个刘大公子,后脚又来了个蔡大小姐。”黄月英笑道,语气中似乎别有意味。

苏哲放下了笔,叹道:“没办法啊,谁让我这里风水好呢,连天子和皇后都千里迢迢的赶来投奔。”

黄月英收起了笑容,说道:“说正经的吧,姝儿你是打算见还是不见?”

“这位蔡大小姐一来,准没好事,你觉的我见还是不见呢?”苏哲反问道。

黄月英顿了一下,方道:“姝儿她大老远的过来,不见太不近人情,你还是见一见吧。”

“我听夫人。”苏哲点点头,拂手道:“来啊,把蔡大小姐请进来吧。”

黄月英脸畔生晕,轻轻推了他一下,笑嗔道:“谁是你夫人,油嘴滑舌。”

说着,黄月英站起身来,便往偏房走去。

“月英你这是要去哪里?”苏哲面露不解。

黄月英轻叹道:“姝儿巴巴的跑来,必是有话要跟你说,我要是留在这里,反而会尴尬,我还是先避一避吧。”

苏哲想想也对,经历了先前蔡姝陷害黄月英的事件,虽说黄月英原谅了她,但毕竟两人之间已有芥蒂,还是不见为妙。

黄月英避入了偏房,片刻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袭倩影风急火燎的冲入了堂中。

看到苏哲的一瞬间,蔡姝突然停下脚步,草草的扯了扯自己被风吹乱裙角,还有秀发,似乎是想起要以副美美的面貌来见苏哲。

“这又是什么风把蔡小姐吹到我这里来了,有什么事吗?”苏哲起身,徐徐的走下堂来。

蔡姝把玩着发辫,秀鼻一翘,不悦道:“怎么,难道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苏哲一怔,无奈笑道:“当然能了,腿长在蔡小姐身上,想去哪里当然由着蔡小姐。”

“这还差不多。”蔡姝这才满意,也不待苏哲相请,自己就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苏哲也不管她,重新回到主位,继续低头批改起公文来。

蔡姝就恼了,纤纤素手一拍案几,抱怨道:“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嘛,我大老远的来,渴都渴死了,连口水都没有么。”

“来人啊,给蔡小姐上水。”苏哲头也不抬的下令道。

门外侍奉的婢女,方才上前给蔡姝端茶倒水。

蔡姝连饮几杯,还等着苏哲问她此来的目的,明眸悄悄一瞄,却看到苏哲连正眼也不看她一下,只顾埋头于书案。

哐!

蔡姝把水杯狠狠放在案几上,嘟着嘴抱怨道:“你怎么理都不理我,我可是你的客人。”

苏哲依旧不看她一眼,只淡淡道:“看蔡小姐这样子,似乎也没什么要紧事,在下还有公务在身,没办法陪蔡小姐闲聊了,蔡小姐想坐就坐一会,要是觉的没意思的话,请自便。”

苏哲对于她先前陷害黄月英的事,仍旧耿耿于怀,自然不可能给她什么好脸色。

蔡姝当然不爽,腾的就站了起来,大小姐的刁蛮脾气发作,作势就要冲苏哲发火。

话到嘴边时,她却不知为何,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她强压了压火气,冲着苏哲一昂头,冷哼道:“谁说我没事,我是有天大的事才来找你的。”

“那又是什么天大的事呢?”苏哲依旧没有抬头。

“关于救你小命的大事!”

苏哲心头一震,蓦的停下了笔锋,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蔡姝。

好容易得到了苏哲的注视,蔡姝嘴角微微扬起,俏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你打算怎么救我的命?”苏哲心下虽已起疑,却依旧不动声色。

蔡姝却又嘟起了小嘴,埋怨道:“只有我说要救你的命,你才舍得看上我一眼,难道我长的很丑,你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么。”

苏哲一怔,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若说起相貌,蔡姝的姿容可以说与黄月英平分秋色,绝对与那个“丑”字沾不得半点边。

先前苏哲不想正眼看她,无非是厌恶她刁蛮傲慢的态度,还有她陷害黄月英的可憎行径,如今被她这么一说,不由认真的看向她,才发现凭心而论,蔡姝确实算得上是美人。

“实话实说,你确实很美。”苏哲坦然承认道。

“真的么?”蔡姝脸色才转阴为晴,“那你觉的是我美,还是黄月英美?”

蔡姝的言语举止中,明显已流露出了挑逗的味道,这让偏房中的黄月英,听着秀眉不禁一皱,起了警惕心。

她的心也跟着忽然紧张起来,似乎很在意苏哲接下来的回答。

苏哲却脸色沉了下来,不悦道:“如果蔡小姐所说的救我的命,就是让我回答这些无聊问题的话,那就恕我不能奉陪了。”

说罢,苏哲重新拿起笔来,准备继续批改公文。

蔡姝顿时慌张起来,忙是嘟嘴道:“好嘛好嘛,我说就是了,你生什么气嘛。”

这一次,她竟然没有因为苏哲给她脸色看而生气,言语反倒是有讨好的成份在内。

“蔡小姐请说吧,不过我要提醒你,我很忙,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苏哲放下了笔,打算给这位蔡大小姐最后一次机会。

蔡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那刘琦对你彻底不满,他打算置你于死地。”

听得此言,偏房中的黄月英,心头顿时一震,立时警觉了起来。

苏哲神色也是一动,却是冷笑道:“刘大公子怪我坏了她联姻黄家的好事,想要置我于死地也不稀奇。”

“看来你已经有所觉察了,那你可知道,刘琦打算怎么杀你吗?”蔡姝反问道。

苏哲却淡淡道:“刘大公子心里想什么,我怎么猜的到,难不成蔡小姐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了。”蔡姝小嘴上扬,又流露出了一丝得意,“那刘琦从宛城一回襄阳,就去找过我大伯,他们已经商量好了怎么杀了你,可惜他们却不知道,我把他们的诡计,听了个清清楚楚。”

刘琦果然去向蔡瑁示好了……

苏哲早就判断到,刘琦娶不了黄月英,得不到黄承彦这一支黄家偏支的支持,又跟自己闹翻了脸,在这种情况下,他已无路可走,只有重新跟蔡家结好关系,才能保住自己诸嗣的地位。

至于蔡瑁,被他抢了南阳太守的位子,又向来看不起他这个寒门士,两人一拍既合,合起伙来想要谋害他,也在情理之中。

思绪飞转,暗中寻思过后,苏哲遂道:“那他们是打算怎么杀我的?”

“他们打算借着……”

第一百三十一章 假道灭虢

“他们打算借着天子东巡洛阳,需要保护为由,派我大伯率大军北上,打着前往洛阳之名,在经过宛城之时,突然杀入城中,将你一举诛杀。”蔡姝道出了刘琦和蔡瑁的秘密。

苏哲眼神一动,脑海里瞬间冒了四个字:

假道灭虢!

这个典故讲的是春秋之时,晋国想要灭掉与虢国相邻的虞国,便向虢国提出借道,虢国被迫答应,结果晋国却在灭掉虞国,回来的路上,顺道把虢国也给灭了。

“天下都在传言,天子逃出长安之后,是向东逃往了洛阳,打着北上洛阳护驾为名来为灭我做掩护,这个借口还真是天衣无缝呢,刘琦,这条计策倒不像是你能想出来的啊……”

苏哲心下暗暗唏嘘,却不禁背上掠过了一丝寒意。

倘若刘表真这么做的话,他还真有可能被蒙蔽过处,到时候荆州大军经过宛城之时突然发难,形势还着实凶险难测。

蔡姝若所言属实,确实是救了他一命呢。

“蔡小姐这话,不会是糊弄我的吧?”苏哲并没有尽信,提出了质疑。

“我糊弄你干嘛,我说的句句是真。”蔡姝不悦道。

苏哲却道:“那这就奇怪了,你不是一直想嫁给那刘大公子么,你为什么要破坏他的图谋。”

“谁说我想嫁他啦!”蔡姝立刻否认,一脸厌恶的表情,“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你一提起他的名字我都觉的恶心。”

这位刘大公子,估计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到了这位刁蛮的董大小姐。

苏哲却依旧不信,又质疑道:“刘琦就不说了,蔡瑁可是你大伯,你又为何要帮着我这个外人,破坏你大伯的图谋?”

“那还不是因为我喜——”

蔡姝话到嘴边,脸畔蓦的泛起了羞晕红霞,喜字后面的话,便难以启齿。

她便一扁嘴,不耐烦道:“你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总之你只要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就行了。”

“那可不行,凡事都要有个为什么。”苏哲摇了摇头,一脸认真,“你不给我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我凭什么相信你是真的想救我,还是你这大小姐闲的无聊,编了这些谎话来寻我开心。”

苏哲的质疑,听的蔡姝又气又急,直咬牙跺脚,恨不得冲上去把苏哲咬上一口。

“我——我——我——”蔡姝欲言又止,憋到了嗓子眼的心里话,就是说不出口。

纠结了许久,蔡姝蓦的一咬牙,一跺脚,没好气的大声道:“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要救你,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偏房内,黄月英清楚的听到了她的理由。

她秀眉一凝,那眼神就像是心被针扎了一下的痛,幽幽叹道:“她果然还是喜欢他啊……”

大堂中。

苏哲也愣在了原地,表情惊讶,面对蔡姝给出的这个理由,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回应。

先前蔡姝确实也曾跑到宛城来,说过她看上了自己,但她那却是因为嫉妒黄月英,故意要跟黄月英抢男人而已,苏哲从来就没当过真。

但现在,蔡姝再一次站在了自己面前,不惜背叛自己的家人,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了他,口口声声说要救他,还说是因为喜欢他……

这一次,就由不得苏哲不为之动容了。

“你为什么喜欢我?”苏哲怔了半晌,方才问道。

“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我蔡姝喜欢一个人,不需要为什么!”蔡姝的语气中,又透出了几分傲慢。

苏哲心头一震,再次陷入沉默。

这时,蔡姝却拂袖转身,说走就要走。

“蔡小姐要去哪里?”苏哲想也没想,便伸手想要拉她,眼看着就要牵到她的手,最后那咫尺,却终究还是没有再靠近。

蔡姝停下脚步,回眸相望,用命令的语气道:“我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我命令你一定要活下去,你还没有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不许你死!”

说罢,蔡姝很骄傲的扬了扬秀鼻,转身扬长而去,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苏哲望着那一袭俏丽骄傲的背影,怅然失神,久久不语。

“我早说过,姝儿恐怕是喜欢上你了,你还不信,现在终于相信了吧。”身后响起了黄月英的声音。

苏哲蓦然从失神中回过神来,回头看向黄月英,却见她的眼神中似有几分醋意,便只好苦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他能说什么呢,难道向自己心爱的女人承认,自己明白了另外一个女人,也钟情于他么。

他才没那么傻。

“刘琦前脚跟你翻脸,后脚就去拉拢蔡瑁,你现在是他二人共同的敌人,他们想要置你于死地也在情理之中,我看姝儿说的就该是真的。”

黄月英也不想尴尬,便及时把话题岔开,语气不免凝重起来。

苏哲的思绪也回到了眼前的难题上来,指尖点了点额头,叹道:“若她说的是真话,这件事还真不好办了,刘表要派兵北上洛阳护驾,我这个南阳太守没有理由不允许,到时候他数万精锐,轻易的就接近宛城,若是发动突然袭击,还真不好对付。”

“没错。”黄月英点点头,“到时就算他不攻城,大军驻扎于城外,召你前去营中劳军,你去还是不去。”

苏哲苦笑道:“去就是等于送死,不去,就等于公开跟刘表翻脸,这仗还是要打,去不去都让人头疼啊。”

黄月英体会得到苏哲的难处,便叹道:“看来刘表对你已生疑,是铁了心要你死,开战已无法避免,不知你的准备做的如何了。”

“还不够。”苏哲摇了摇头,“如果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就能做好充分准备,足以把刘表的大军阻挡在南面的新野一线,现在开战的话,还真不好说。”

黄月英秀眉凝的更深,是由衷的为苏哲的处境感到焦虑。

沉默半晌,黄月英明眸中掠过一丝睿智之光,便道:“我倒有一个办法,虽说可能是下策,却或许能把开战的时日,再往后拖几个月。”

(这章晚了点,兄弟们见谅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柔声细语

行宫。

天一大早时,伏寿便接到了禀报,言苏哲已至正殿,有紧急之事要求见。

伏寿不敢担搁,匆匆忙忙的梳妆之后,便出了寝宫,准备前往大殿。

转过一道长廊,前方出现了刘协的身影,脸上睡意未褪,还打着哈欠,显然也是刚睡醒的样子。

刘协与伏寿成婚之时,年龄才不到九岁,故而一直没能与伏寿同房,向来都是分殿而睡,两人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刘协一见伏寿,便上前不安的问道:“皇后啊,那苏卿一大早的来求见,定是发生了什么紧要之事,会不会是董卓率大军杀来啦?”

“就算董卓大军来袭,那苏卿也会有办法阻挡,陛下莫慌,呆会见了苏卿时,千万别失了分寸。”伏寿又是提醒,又是宽慰道。

刘协稍稍松了口气,强打起精神,直起了腰板,故作淡定威严的样子,与伏寿并肩步入了正殿中。

天子皇后上座,苏哲上前拜见,双方行了一番场面上的君臣之礼。

刘协清了清嗓子,高声问道:“苏卿一早前来求见,可有什么紧要之事要奏吗?”

苏哲一拱手:“回禀陛下,臣收到了消息,那刘表极有可能已察觉陛下在宛城,准备起大军前来抢夺陛下了。”

“什么!”刘协大吃一惊,脸色骤变,差点就慌的跳了起来。

身边的伏寿忙一伸手,按住了刘协的胳膊。

刘协这才反应过来,忙是压制住惊慌的情绪,故作淡定的问道:“苏卿,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哲便道:“回禀陛下,臣已收到消息,刘表正在襄阳集结大军,打算以前往洛阳护驾为名发兵北上,在经过宛城之时突然发难,一举攻破城池,抢夺陛下。”

“啊?那该怎么办才好?”刘协声音都在颤抖,很快又露了馅。

见得刘协这副扶不上墙的怯懦样子,身边的伏寿眉头暗凝,悄悄轻叹一声,眼眸中闪过一丝恨其不争的无奈。

阶下的苏哲,却神情恭敬,并无半点对刘协的轻视鄙夷,伏寿看在眼里,倒是稍感欣慰。

她只恐刘协说的越多,露怯就露的越多,便轻咳一声,不慌不忙的说道:“苏卿向来足智多谋,想必心中已有应对之策了吧。”

“娘娘过奖了,臣不敢当。”苏哲自谦的笑了笑,却道:“不过臣确实想到了一条拖延刘表发兵北上,为臣争取扩军备战时间的办法,所以特进宫来向陛下和娘娘奏请。”

伏寿听他说有办法,心中稍安,便轻轻一拂手:“苏卿有什么妙计,说来听听。”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妙计了。”苏哲轻叹一声,“为今之计,只有陛下公开身份,以天子的名义下诏安抚刘表,命他不得率军北上。”

伏寿神色一动,狐疑道:“那刘景升会听天子的话吗?”

苏哲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不过刘表此人素来不够果断,就算他最后仍要坚持率军北上,臣也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有信心跟那刘表正面一战。”

伏寿沉吟不语,一时犹豫不决。

苏哲的目光看向了刘协,刘协当然拿不定主意,又转向了伏寿,焦急的低声问道:“皇后,朕该怎么做,朕该怎么做啊。”

沉思许久后,伏寿轻叹一声,向刘协道:“陛下,事到如今也别无办法,只有用苏卿之策,也该是陛下向天下人公开所在的时候了。”

“可是,若朕公开了身份,那些四方虎狼般的诸侯,蜂拥而来,苏卿你应付得了吗?”刘协依旧一脸担忧。

苏哲脸上浮现自信的笑容,说道:“臣敢让陛下公开身份,臣便自有分寸,长安方向臣已收到情报,那董卓伤的不轻,又忌惮于关中人心未定,就明知陛下在这里,也是有心无力,短时间内不敢率大军前来。”

“至于兖州方面,黄巾军跟曹操的交锋,已到了最关键时刻,这两股势力任谁现在也无法抽身,暂时也威胁不到陛下。”

“而东面盘踞在豫扬一带的袁术,不久前才在南阳遭受重创,元气尚未恢复,又立足未稳,量他一时片刻也不敢重新杀回南阳。”

分析完了周边形势,苏哲最后斩钉截铁道:“所以,就算陛下公开身份,目前所要应对的威胁,也只有刘表一人,只要能拖上几个月,就连刘表也不足为惧。”

苏哲一席话后,刘协焦虑的脸色方才稍稍平伏,再次看向伏寿,伏寿则向他微微点头,示意可以答应。

刘协便深吸了口气,无奈叹道:“好吧,看来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别的办法了,苏卿和皇后说行就行吧。”

“陛下英明,那臣这就安排相关事宜去了。”说服了刘协,苏哲也不久留,拱手告退。

伏寿却站了起来,对刘协道:“陛下,苏卿劳苦功高,臣妾亲自去送送他吧。”

“也好,那就有劳皇后代朕送送苏卿吧。”刘协忙是点头。

当下伏寿便盈盈下殿,亲自把苏哲送出了殿外,二人一前一后,徐徐往宫门而去。

苏哲为了表示对伏寿的尊敬,自然是跟随在半个身位之后,不好与她并肩而行。

从后面看着伏寿的背影,苏哲忽然发现,这个年不过十五岁的少女皇后,似又长高了几分,身段儿也愈发的窈窕曲致,除了雍荣端庄之外,浑身上下已经开始散发出一丝成熟女人的气息。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啊,可惜啊,豆蔻般的年华,却要担负起支撑汉室的重担,也真是难为她了……”

苏哲望着那窈窕修长的背影,心中暗暗唏嘘感慨。

伏寿自然是觉察不到苏哲感慨的目光,一路上无非以皇后的口气,询问些南阳军力布防状态,粮草是否充足等军政大事,苏哲也不动声色,一一回答。

行不得许久,眼看宫门就在眼前。

伏寿忽然转过了身来,一双看向苏哲的明眸中,少了几分皇后的威仪,却多了几分女人的柔情。

“苏卿,汉室社稷的存亡,本宫和陛下的安危,就全靠你了,你可千万莫让本宫失望啊……”

这一次,伏寿的嘱托却是柔声细语,说话之时,她甚至伸出了纤纤素手,轻轻的抚按在了苏哲的手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可没那么肤浅

大汉皇后的素手,的确是按在了苏哲的手背上。

只是她跟苏哲相对而站,彼此都挡住了身后的人,所以那些随从们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苏哲身为当事人,却着实被伏寿这亲近的举动而心头一动。

再看伏寿那眼神,那表情,就像是一个无信无靠的弱女子,正在央求自己这个伟丈夫,倾尽全力来守护她一般。

“什么情况,这是想用美色来拉拢我,好让我拼尽全力,为你们卖命么……”苏哲思绪飞转,暗自揣测着伏寿的意图。

他不得不承认,大汉皇后这温柔的亲近举动,还是很有杀伤力的,换作是定力不强的男人,恐怕就已经轻易的伏寿俘获了忠心,舍生忘死的为她和她的皇帝丈夫卖命了。

可惜,苏哲却没那么肤浅。

他心如明镜,表面上却佯装受宠若惊状,忙是一拱手,慨然道:“娘娘放心,臣必舍命保护娘娘和陛下周全,付出任何代价都再所不惜。”

伏寿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满意的点点头:“有苏卿这句话,本宫这颗心就踏实了,卿快去做你该做的事吧,他日闲暇之时,本宫再宴请苏卿,咱们君臣好好说说话。”

“那臣就告退了。”苏哲这才恭敬的一拱手,告退而去。

伏寿玉立在原地,望着苏哲远去的去背影,素手轻抬,自抚了下脸庞,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苏子明,你就算再聪明,也休想逃出本宫这双手的掌握……”伏寿暗自一笑,拂袖转身飘然而去。

前方。

苏哲已大步流星的出了宫门,走出那朱门的一瞬间,他长吐了一口气。

他倒不是因为伏寿方才的举动而轻松,而是因为内宫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若非不得已,他其实是片刻也不想逗留。

“子明,怎么样,天子答应了吗?”苏飞一见他出来,便迎了上来,心急的问道。

苏哲一笑:“事关他的安危,就算天子不明白,咱们那位皇后岂能看不明白,她怎么可能不答应。”

“那就好,那就好。”苏飞也松了口气。

苏哲远离宫门几步,压低声音叮嘱道:“虽说天子表面上说要依靠,但也保不齐他们见势不妙,就暗中想要转投刘表,从今天起,二叔你可要给我更加盯紧才行,有什么可疑的风吹草动,随时向我汇报。”

“子明你就放心吧,我死死盯着呢,保证眼睛都不眨一下。”苏飞手指插了下自己的眼睛,做了个夸张的比瑜。

苏哲这才满意,打马扬鞭,直奔太守府而去。

……

接下来的数天时间里,苏哲一面加紧备战,一面等待着刘表方面的反应。

因为蔡姝毕竟做出过谋害黄月英的行径,苏哲不可能对她的话尽信,否则若是她说的是假话,自己岂非是白白提前暴露了天子这张王牌。

他必须要等到蔡姝的话应验成真,才能做出反应。

三天后,由襄阳而来的信使,证明了蔡姝这一次没的撒谎。

信使带来了刘表亲笔手令,称其收到关中来的情报,天子随着吕布王允一行已东巡洛阳,他刘表身为汉室宗亲,不能坐视不理,决定起大军北上,经由南阳前往洛阳护驾。

至于北上的路线,自然是经由樊城,北上新野,经宛城北上前往南阳最北端的鲁阳一带,走当年孙坚打入洛阳的路线。

对于苏哲这个南阳太守,刘表则命苏哲提前筹措粮草,征集船筏,充当北上大军的后勤保障,在大军经过宛城时,还要按照惯例,亲自前去军中慰劳北上的将士们。

至于这支护驾军的统帅,自然是意料之中的由蔡瑁统帅,同时刘琦作为刘表的代表,也将随军北上,前往洛阳之后,代替刘表向天子问安。

事实证明,蔡姝并没有撒谎。

难道,她对自己的那些话,当真是真情表露不成?

这位刁蛮任性,向来看人眼睛都长在头顶的世族大小姐,竟然真的喜欢上了自己这个寒门之士?

从收到刘表那道手令的瞬间起,苏哲的心中就萦绕起了这样的疑问。

只是,眼下对付刘表,度过眼前的难关才是重中之重,苏哲也无心多去琢磨这些儿女情长之事。

当天,前脚打发走了荆州来的信使,他后脚就带着刘表的诏令,再次进宫面圣。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刘协便在伏寿的授意下,亲拟了一道圣旨,派符宝郎祖弼持节,星夜兼程的赶往了襄阳。

数天后,祖弼南渡汉水,来到了襄阳。

而此时,约四万多的精锐荆州兵,已经集结在了汉水南岸,数以百计的运输船,也在源源不断的开入渡头。

荆州军北上之势,已然蓄势待发,只等他们的主公刘表一声令下,就浩浩荡荡的北渡汉水,直奔宛城而去。

襄阳城,州牧府。

大堂之中,蔡瑁和刘琦已经身披甲胄,二人在堂中洋洋洒洒,向刘表陈述他他们将如何袭破宛城,诛杀苏哲的计划。

听罢他们说完,刘表脸上却并未浮现出志在必得的神色,目光看向蒯越,“异度,你以为他们的计划如何?”

蒯越捋了捋短须,沉吟片刻,方道:“属下觉的,为了不引起那苏哲疑心,大公子和蔡别驾率军经过宛城的时间,最好选在黄昏,这样才有理由堂而皇之的就地安营,若是大白天经过宛城,明明可以继续赶路却要反常的下寨,反而可能会引起苏哲的疑心。”

“嗯,异度言之有理,你们记住了吗?”刘表点点头,目光看向了刘琦和蔡瑁。

这二人忙点头称是。

接着,刘表又看向了他们身后,那员沉默寡言,国字脸的武将,看到他时,刘表的眼神中,才流露出了信任的目光。

“仲业,对于突袭宛城,你有几成把握能够速战速决?”刘表问道。

那员武将,正是刘表击杀孙坚之战后,提拔起来的荆州土著将领,出身荆襄末等世族文家的文聘。

文聘沉吟不语,那眼神,似乎在默默计算着对手的实力,脸色如死水一般没有变化,丝毫看不出蔡瑁他们那样的自信。

半晌后,文聘才拱手道:“回禀主公,倘若那苏哲没起疑心,末将有七成把握可速战速决,若是他起了疑心,提前有所防备,末将就只有四成把握。”

“嗯,看来能否速战速决的关键,就在于不可引起那苏哲的疑心,你们可要切记。“刘表再次向刘琦二人叮嘱道。

那二人只得再次称是。

诸事叮嘱已罢,刘表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作势就要下令出兵的命令。

这时,堂外亲兵匆匆而入,叫道:“禀主公,符宝郎祖弼已至府门外,手持节杖,自称奉天子之命,前来向主公传旨。”

刘表脸色立变。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刘表怒了

天子的诏书!

大堂中,不光是刘表,蒯越,蔡瑁,刘琦等人,无不是神色有变。

虽说他们现在打着去洛阳护驾的旗号,但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天子的下落,对于苏哲窝藏天子,也仅仅只是猜疑而已。

现在,却突然间冒出个符宝郎祖弼,竟然带着天子的诏书出现在了襄阳,岂能不叫他们倍感惊奇。

刘表一时陷入惊疑犹豫之中,不知该不该见。

这时,蒯良却道:“主公,不管这天子诏书是真是假,主公都应当出城去迎接,万一是真的,到时候主公拒不接诏,传扬出去,岂非有损主公忠于天子的名声,还有这汉室宗亲的身份。”

蒯良一语提醒了刘表,他蓦然清醒,忙是站了起来,带领着一众荆州文官武将,直奔府外而去。

一群人来到府门外,一见一名持节仗的文官,一脸肃穆的等在那里多时。

刘表当年也曾在朝中为官,对朝臣们哪个不认识,他一眼就认出,那文官的确是天子的符宝郎祖弼。

祖弼有代天子保护皇帝玉玺的职责,乃是天子近臣,必随行天子左右,如今他出现在了这里,更加证明了天子的身份,还有他手中所持诏书的真伪。

“原来是祖大人,让你久等了,失礼失礼。”刘表马上堆出了笑脸,笑呵呵的下阶迎了上去。

“刘荆州,洛阳一别,久违了。”祖弼微微一拱手,神情依旧肃穆,却将手中诏书卷轴一扬,“下官奉天子之命,特来向刘荆州你宣旨,刘荆州,咱们快进去吧。”

刘表还想问问天子现在何处,被祖弼这般一催促,也就不好多问,忙是带着一众文官武将,前拥后簇着祖弼进了州牧府。

进入正堂,祖弼也不用刘表相请,自己就到高阶之下,俯视着刘表一众,叫刘表接旨。

刘表环视了一眼左右臣下,便只好跪拜了下去,口称领旨。

刘琦等一帮子臣子们,有人很痛快的就跪了下来,也有人很不情愿,但最终还是跪了下来。

祖弼见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方才满意的点点头,展开卷轴,大声宣读圣旨。

那圣旨的内容,自然是天子声称巡幸南阳,被奸臣董卓派兵追击,幸得苏哲这个忠臣护驾有功,决定暂驻于宛城行宫,由苏哲保护圣驾就够了,命刘表不必兴师动众派兵北上。

圣旨的末了,天子还表示,虽然不用刘表发兵前来宛城护驾,这粮草倒是可以多送点来,多多益善。

刘表听着这道圣旨,脸上不禁涌动着惊怒的火焰,拳头暗暗握紧,心中有种被戏弄的羞辱。

被苏哲羞辱!

他身后的官吏们,无不是阵阵惊哗,显然大多数人都没有料到,天子竟然真的来到了南阳。

就连刘琦也是一脸惊异,没想到天子就在宛城之中,自己当初跑去宛城一趟,竟然没有察觉。

“可恨!苏哲这厮竟然骗了我,我真是瞎了眼啊,简直是养虎为患~~”刘琦拳头摁在了地上,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懊悔。

唯有蒯越和蔡瑁二人,当初坚持称苏哲窝藏了天子,这是事实证明了他们的推测,二人的脸上,不免有些许得意。

“圣旨已宣读完毕,刘州牧,接旨吧。”祖弼合上了卷轴,递给了刘表。

刘表迟疑了一下,还是双手恭敬的接过圣旨,口称“领旨谢恩”,当他站起身来,抬起头时,脸上已看不到半点愤怒之色。

“祖大人,天子既要巡狩我荆州,为何不提前支会本官,本官也好早些率军前往南阳护驾,也省得天子被西凉军追击,受了惊吓?”

刘表提出了质疑,显然在委婉的表示不满,你天子为什么不信我这个汉室宗亲,却信我手下一个寒门出身的区区太守。

祖弼的脸始终都是紧绷的,却用温和的语气宽慰道:“刘州牧莫要多心,陛下对刘州牧还是很信任的,只是长安之变事发突然,天子也是临时决定南巡,来不及派人来召刘州牧前去护驾。”

“原来如此。”刘表点了点头,不假思索道:“南阳乃四战之时,苏哲兵马又少,不足以保护天子,不如……”

“咳咳咳——”身后响起了一阵咳嗽声,打断了刘表的话。

刘表回头一看,却见蒯越正向自己暗暗使眼色。

刘表会意,话未说完便笑道:“祖大人一路上也辛苦了,不如先去休息片刻待晚些时候本官再设宴为祖大人接风洗尘,祖大人以为如何。”

“客随主便,一切听凭刘州牧安排。”祖弼淡淡道。

当下刘表便将祖弼送出了大堂,命相关官员好生款待,不可怠慢。

祖弼前脚一走,大堂中后脚便哗议四起。

蔡瑁愤愤不平道:“主公,属下说的果然没错吧,那苏哲的确是包藏祸心,明明藏匿了天子却知情不报,分明是想效仿董卓,做一个挟持天子,独揽朝廷的奸臣,他的狼子野心已再明显不过!”

“蔡别驾所言极是,这苏哲靠着虚伪的伪装,骗取了我们的信任,以一介寒门出身当上了南阳太守,现在他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当真是奸诈之极。”刘琦也愤愤不平的附合。

他这番话说的,好似当初苏哲不是他极力推荐的一样。

若是放在先前,蔡瑁定会站出来,揭了刘琦的短,趁机落井下石,但现下两人已经私下里修好,站在了同一战线上,蔡瑁便没有再站出来戳穿刘琦,让他当众难堪。

大堂中,一时群情激愤,所有人都跳了出来,痛斥苏哲的“奸险”。

这时,原本对苏哲评价还算正面的蒯良,也站了出来,拱手道:“主公,没想到苏哲竟然是这种人,他这必是识破了主公假道灭虢的计策,害怕主公的大军进入南阳,所以才不得不公开了天子的身份,想要借天子的诏命,阻止我们发兵北上去灭他。”

“良以为,主公应该坚决发兵北上,灭了那奸贼,迎奉天子,若能握有天子这面大义旗帜,主公便成奉天子以讨不臣,成就中兴汉室的伟业!”

中兴汉室的伟业!

听到这几个字的瞬间,刘表心头确实被激起了波澜,竟是感觉到一丝从未有过的热血沸腾。

就在这时,蒯越却突然大声道:“主公万万不能去迎奉天子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父子之争

“为什么?父亲为什么不能迎奉天子?”未等刘表发话,刘琦便抢先反问,情绪还有几分激动。

刘表目光看向蒯越。

蒯越便神色凝重道:“迎奉天子,说好听点是迎奉,但在外人眼中,说难听点就是挟握天子。”

听到挟握天子二字,刘表眉头一皱。

蒯越接着道:“诸位不见上一个挟握天子之人董卓,如今已是臭名昭著,成了天下士人的公敌,多少人想置他于死地,这一次的长安兵变,更是险些丧命,主公难道不引以为鉴吗?”

蒯越的目光蓦的看向刘表,充满了警视。

“迎奉天子,确实容易遭人诽议,成为众矢之的啊。”刘表点头叹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蒯越便继续道:“很显然,天子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主公若是迎奉在手中,关中的董卓自不必说,他日必会拼了命要夺回。”

“还有那被赶到豫扬一带的袁术,此贼极有野心,只怕他也会立刻卷土重入南阳,与主公争夺天子。”

“这两路人马,皆为劲敌,还不算兖州的曹操,冀州的袁绍,诸位觉的,他们会眼睁睁的看着主公迎奉天子,而无动于衷吗?”

蒯越一番分析,羸得了在场许多人的赞同,一时纷纷点头附合。

蒯越最后又道:“到时这么多强敌前来争夺天子,我荆州刚刚恢复太平,恐怕便要重新被战火荼毒,不知多少乡亲父老,要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主公乃仁慈之主,又岂能忍心眼看着自己治下的子民,遭些劫难吗?”

刘表身形一震,适才眼眸中燃起的那一丝热血火焰,终于彻底的熄灭了下去。

就连主张迎奉天子的蒯良,这个时候也沉默了下去,没有反对自己弟弟的一番慷慨陈词。

这时,刘琦却忍不住道:“蒯异度此言差矣,父亲乃汉室宗室,迎奉天子,匡扶汉室乃是父亲义不容辞的责任,就算迎奉天子之后,会招来许多强敌的进攻,父亲岂能因此就知难道而退呢?”

刘琦希望一席慷慨大义,能够激起刘表的雄心壮志,但这一次,刘表的眼眸中,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丝热血燃烧的痕迹。

蒯越嘴角却扬起一抹细微的轻视,冷笑道:“大公子的志向倒是远大,但却有些不切合实际,想那董卓就握天下最强的西凉军团,尚且被诸侯们打的被迫迁都长安,现下更是失了天子,自己还受伤不轻,连董卓之强都控制不了天子,大公子觉的,以我们荆州的实力,能保得住天子吗?”

“蒯异度,你这话也未免太不自信了,我们荆州乃天下大州,兵员粮草充足,怎么就保不住天子了?”刘琦不悦的反问道。

“兵马我们是不缺,粮草我们也不缺,可我们缺的却是能征善战的猛将,倘若他日外敌来袭,靠谁来领兵抵御,靠大公子你领兵吗?”蒯越以反问回敬,最后一句话,甚至流露出一丝轻视。

刘琦被呛,一时语塞。

大堂中的气氛,一时间弥漫着些许*味。

这时,刘表见苗头有些不对劲,便拂手道:“今日的议事,就到这里结束吧,让本府考虑考虑再做决断。”

刘表不愿再议论,众人只好起身告退,却唯有刘琦留了下来。

堂中再无外人,只余下了他们父子二人。

刘琦便压低声音道:“那蒯越阻止父亲迎奉天子,无非是不想让荆州招引外敌入侵,到时战事一起,有损他蒯氏一族的产业利益,他只是为自己的家族利利着想,根本不为父亲的前途大利着想,父亲岂能听他的。”

“大利?什么大利?”刘表的情绪,依旧没被调动起来。

刘琦环视了一眼左右,见无耳目,便正色道:“当年光武帝起兵于南阳,最终成就中兴之功,如今父亲为荆州牧,南阳正好是父亲治下之郡,而天子又恰好出现在了南阳,这难道不是一种上天给父亲的一种预兆吗!”

“你想说什么?”刘表眉头皱起。

刘琦兴奋道:“父亲难道就不想趁此机会,挟天子以令诸侯,再次中兴汉室,做第二个光武帝吗?”

第二个光武帝!

刘表神色一震,眼神终于有一丝动容。

他岂能听不懂自家儿子说什么,刘琦是想让他借着天子这面旗帜,扫平群雄,一统天下,让大汉帝国再次中兴。

然后,他就可以踢开刘协那个傀儡天子,自己登基称帝,成为与光武帝并立的大汉中兴之君。

“若是父亲能成就此大业,史书之上,便将是和高祖,武帝,还有光武帝齐名的千古一帝,必当流芳千古,为万世传诵啊。”

刘协又抛出了一个更大的诱惑。

刘表也仅仅只是微微动容而已,并未如刘琦料想的那样,被激起了雄心壮志。

沉默半晌,刘表叹道:“为父何德何能,敢妄图与光武帝相比,为父只想保一方太平,做一个为大汉守御疆土的忠臣而已,至于中兴汉室这种不世伟业,还是留给真正的能人吧。”

“父亲——”刘琦不想刘表如此胸无大志,心中顿时失望,却还不甘心,还想再劝。

“行了,你不必再多说了!”

刘表却一拂手,打断了他,语气决然道:“为父的心里话已经跟你说过,任谁也休想改变,你趁早也打消了这个念头,从今往后,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这种话,你下去吧。”

刘琦被呛了一鼻子灰,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暗自叹气,告退而去。

……

数日之内,天子驾临南阳的消息,很快遍传襄,弄的是沸沸扬扬,议论纷纷。

刘表一连几日都把祖弼好吃好喝的款待,却始终未表明,他是否愿意遵守旨意,不再发兵北上。

因为他还需要听取一个人的意见。

这个人,就是黄祖。

黄祖乃黄氏一族宗家家主,又是击杀孙坚的功臣,如今又镇守江夏,手握荆州最精锐的四万大军,名望权势,以及在刘表心目中的地位,自然是要在蔡瑁和蒯氏兄弟之上。

天子驾临南阳,这么重大之事,刘表怎么可能不听取黄祖的意见就擅作决断,岂非显的对黄祖不重视,引起黄祖的不满。

不觉十日已过。

是日,逗留已久的祖弼,已经在襄阳呆的不耐烦,提出要回宛城,让刘表尽快给个答复。

刘表只得在堂中再次召集文武,非得商议出个对策来。

就在议事刚刚开始时,外面亲卫来报,言是黄家大公子黄射已入府,正在外候见。

刘表眼眸一亮,忙拂手道:“黄射此来,必是带来了其父的意见,快传他进来。”

片刻后,黄射昂首入内,双方行主臣之礼,彼此客套了一番。

黄射方一坐下,刘表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天子的诏书,众文武商议的意见,黄承宗都知道了吧,他可有什么意见?”

黄射拱手道:“回主公,家父都已经知道了,家父的意思是,无论主公打不打算迎奉天子,有一件事都必须得做。”

“何事?”

“杀苏哲!”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两条路!

宛城。

太守府的正常上,乐声悠扬,丝丝入耳。

正堂中,貂蝉正轻舞水袖,起舞弄影,一双媚眼如丝,脉脉含情。

苏哲则闲坐在那里,嚼着蚕豆,喝着小酒,欣赏着貂蝉的舞姿。

堂中气氛悠闲,丝毫不见半分紧张的情绪。

一曲舞罢,苏哲拍手喝彩,笑道:“蝉儿的舞是跳的越来直好了,真是养眼啊。”

得到苏哲赞许,貂蝉抿嘴一笑,流露出几分暗喜。

她吁了吁气,稍缓了一缓,便浅笑道:“蝉儿最近又新编了一支舞,公子若不嫌弃的话,蝉儿就跳公子评赏评赏。”

“好啊好啊,蝉儿的新舞,我当然得做第一个观众。”苏哲坐正了身子,一副期盼的表情。

貂蝉便和一旁伶人使了个眼色,就打算再舞一曲。

就在这时,胡车儿入内,拱手道:“禀公子,刘表派来的使者到了。”

“等了十几天,刘表终于有反应了。”苏哲扬起冷笑,“不知刘表派了谁来。”

“那厮好像叫黄射。”

黄射!

苏哲眼神微微一动,眸中掠过一丝精光。

“蝉儿听小小说过,公子跟那黄射有过节,这个时候,刘表怎还敢派这个人来呢?”貂蝉说话间,已命伶人退下。

苏哲冷笑道:“人家这是仗着势大,根本没把你家公子放在眼里,有恃无恐啊。”

貂蝉水眸眨啊眨,轻叹一声,似乎明白了苏哲的意思。

胡车儿却拳头一握,嘛嚷道:“公子既然跟那姓黄的有仇,他自己送上门来,要不要末将直接把他撕成两半。”

苏哲却摆了摆手,不屑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公子我就算找他报仇,也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宰了他,眼下我们还没跟刘表兵戎相见,就先礼后兵吧。”

说着,苏哲示意将那黄射传入。

貂蝉知道苏哲有正事,自不会碍眼,很识趣的退了下来。

苏哲却依旧一副闲然,斜坐着身子,只管喝小酒,嚼蚕豆。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黄射挺胸抬头,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从容的迈入了大堂之中。

当黄射的目光,落在苏哲身上的时候,心头立时燃起了一股无名业火,往昔被苏哲“羞辱”的种种画面,一股脑的浮现眼前。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了仇恨之火,高昂起头,傲视苏哲,等着苏哲起身来迎接他。

苏哲却当他是透明的,连正眼都不看一上,只管小酒就着蚕豆,吃的津津有味,就差哼上几段小曲。

黄射就那么昂首挺胸,戳在大堂中,半晌不被苏哲理睬,越站越是尴尬,就感觉自己像是傻子一般。

姓苏的寒门之徒,他这是故意在给我难堪啊……

黄射心中一阵恼火,拳头暗握,受此羞辱,恨不得扭头就走。

不过,他想起了刘表交待给的重任,终究还是没有做出冲动之举。

再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住火气,黄射干咳一声,高声道:“州牧大人有令,南阳太守苏哲还不接令。”

苏哲这才抬起头来,向着堂前黄射瞟了一眼,故作惊讶之状,问道:“原来是黄兄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苏哲的态度,愈发令黄射有种被戏耍的恼火。

他便铁青着脸,又高声道:“我是奉了州牧大人之命,特来向你传达命令,苏哲,还不快起身领命。”

“不好意思啊,恐怕刘荆州现在命令不动我了。”苏哲无奈的耸了耸肩。

黄射眼眸一瞪,质问道:“刘荆州乃荆州牧,南阳乃荆州辖下之郡,你身为南阳太守,刘荆州如何命令不了你?”

“车儿,告诉他为什么。”苏哲赖得回答,向胡车儿示意了一眼。

胡车儿便指着黄射的脸,大声道:“姓黄的你听好了,天子已刚刚下旨,将南阳郡划为朝廷直管,我家公子现下官任南阳尹,你主凭自然命令不了。”

南阳尹!

黄射身形一震,吃了一惊。

按照汉制,但凡京城所在之郡,皆不称郡,而称为尹。

比如长安城所在的京兆,洛阳城所在的河南二郡,一个叫京兆尹,一个叫河南尹。

南阳原本虽属于荆州一郡,天子一但下旨改郡为尹,就等于划归于朝廷,刘表这个荆州牧自然没有权力再过问,苏哲这个南阳尹,当然也就不再是刘表的属下。

黄射没想到苏哲会抢先一步,玩了这么一个“阴招”,就仿佛自己狠狠打的一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极不痛快。

眼珠子转了一转,黄射冷哼道:“天子是真是假还不确定,谁能知道是不是你矫诏,谎称天子身在宛城,妄图把南阳郡从荆州分裂出去,达到你背叛刘荆州,割据自立的目的。”

“矫诏?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啊。”苏哲冷笑一声,讽刺道:“就算那道圣旨是假的,难道符宝郎祖弼也是假的不成。”

黄射嘴一撇,“那也许是祖弼逃难到南阳,私下跟你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所以才帮你假冒天子使者,前去襄阳传伪诏。”

他这般强词夺理,惹得苏哲眉头不禁一皱。

旁边胡车儿也火了,拳头一扬,骂道:“公子,这小子敢质疑你,实在是可恶,要不要我一拳打他个满地找牙,看他还敢不信。”

说着,胡车儿就打算动手。

黄射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扬起手来做了一个护脸的动作,方才的气势,瞬间被胡车儿给吓的露了馅。

苏哲脸上浮现讽刺的表情,冷笑道:“看你把黄公子给吓的,消消气,人家毕竟是使者,把使者打爆牙,可不是公子我的作风。”

胡车儿这才一哼,收了拳头。

黄射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表现有失从容,赶紧放下了双手,负手而立,重新恢复从容气势。

这时,苏哲却又一拂手,冷冷道:“天子就在宛城,你爱信不信,刘景升若是派你来跟本尹谈条件,你就有话直说,别给我废话,如果他只是派你来命令本尹,那你就赶紧滚蛋吧,本尹没功夫听。”

苏哲下了逐客令,一番话毫不客气,把黄射刚刚恢复的从容,又扇的碎了一地。

黄射心中恼火,暗暗咬牙切齿,最终却还是强忍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一脸傲慢道:“刘荆州说了,他可以承认天子,却不能容忍天子被你挟持,你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只身前往襄阳谢罪,刘荆州将网开一面,留你在州牧里做个闲职,让你了却残生,否则,刘荆州必将起兵清君侧,攻破宛城,解救天子,将你碎尸万段!”

第一百三十七章 擎天之柱

嚣张!

黄射话一出口,旁边的胡车儿忍无可忍,大骂一声“老子先把你碎了”,飞起一脚就朝着黄射踢了过去。

一声闷响,一声痛叫,黄射直接被踹翻在地,滚出了三步之远。

倒地的黄射,挣扎着爬了起来,一脸的惊怒,仿佛不敢相信,自己仗着刘表的强大实力而来,竟然会遭到如此羞辱。

“苏哲,你竟敢这样对我!你好大的胆子!”黄射抹着嘴角血迹,冲着苏哲大叫。

胡车儿拳头已抡起,作势还要继续狂揍,苏哲却一抬手,制止了他。

苏哲俯视着满脸是血的黄射,冷冷道:“黄射,你敢在我的地盘上嚣张,本来今天是必死无疑,但我念在你使者的身份,就留你一条命,你回去给刘表带个话,天子我是绝对不会交出来,如果他敢冒大不韪,起兵犯我南阳,我会让他知道错字怎么写。”

他非但没有屈服,反而根本不把刘表的威胁放在眼里。

黄射是又气又惊,激动之下,还想再跟苏哲叫嚷。

这时,陪同在门边的伊籍,见势不妙,慌忙冲了一进,一把按住了黄射的肩,低声道:“黄公子冷静,你忘了主公交待的任务了么,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黄射这才蓦然清醒,恨恨不平的瞪了苏哲一眼,猛一甩衣袖,转身大步而去。

伊籍松了口气,转身一拱手,笑呵呵道:“黄公子就是这个性子,一时言语冲撞了苏大人,还请苏大人见谅。”

“他冲撞了本官,本官的手下也揍了他,算是两清,谈不让见谅。”伊籍态度不错,苏哲语气便也缓和了几分。

“苏大人当真是恩怨分明啊。”伊籍恭维了一番,却又道:“是这样的,我们此番前来,除了向苏大人转达我家州牧的意思,还想面见天子,向天子表达我主的问候,还请苏大人应允。”

刘表这是不放心,还要派手下来,亲眼确认天子的身份呢……

苏哲想了一想,便道:“谁想求见天子,本官自然是拦不住,天子想见谁,本官当然也无权过问,请自便。”

苏哲既然说他没有挟持天子,当然也就没有理由阻止刘表的人面圣,况且让刘表确认天子在自己手中也好。

“那就多谢苏大人了,下官告退。”伊籍连连道谢,忙也告退而去,紧追黄射而去。

伊籍前脚一走,苏哲便对胡车儿道:“他们此次去面圣,说不定会有什么猫腻,你悄悄跟在后面,潜进行宫去,给我听清楚了他们跟天子说些什么。”

虽然有苏飞守卫外宫,但也只能监视到有什么人出入皇宫,至于内宫则全是天子的嫡系,苏哲暂时还没能安插进去足够的眼线,也只有利用胡车儿神奇的轻身功夫去刺探。

胡车儿得令,如风而去,瞬间消失不见。

堂外,伊籍是一路小跑,方才在府门之外,追上了黄射。

黄射翻身上马,直接就要往南门而去,伊籍急是上前拦住,问道:“黄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黄射则愤愤不平道:“本公子从小到大,何时受到过这样的羞辱,士可忍,孰不可忍,我当然是要即刻回襄阳,请主公马上发兵北上,灭了这姓苏的寒门之贼!”

“黄公子,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忘了主公交待的事了吗?”伊籍皱着眉头提醒道。

黄射也眉头微皱,犹豫了一下方道:“面见天子之事,你去办便是,这个让本公子蒙受羞辱的地方,我片刻也不想多待。”

说罢,黄射根本不再给伊籍说话的机会,打马扬鞭飞驰而去。

伊籍被溅了一嘴的灰尘,望着黄射远去的身影,摇头叹道:“荆襄世家青年一辈,皆是这等鼠目寸光,气量狭小之辈,如何能辅佐刘荆州逐鹿天下,看来刘荆州的决定,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啊……”

伊籍叹息之后,却不能像黄射那样一走了之,只能翻身上马,向行宫方向而去。

……

行宫,大殿。

刘协和伏皇并肩高坐于上,帝后二人的脸上,都挂着欣喜的笑容。

“臣皇甫嵩护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阶下那一名身着布衣的中年大臣,拱手拜倒在了玉阶之前。

那中年大臣长着一张国字脸,剑眉如刃,眼神灼灼如焰,身形修长伟岸,往那里一站,巍然如磐石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正大雄浑之气。

刘协忙一摆手,笑呵呵道:“皇甫爱卿快快平——”

他话未说完,伏寿便轻轻用胳膊肘子顶了顶他,向他暗暗使了一个眼色。

刘协愣怔了一下,方才猛然省悟,匆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下阶来,亲手将皇甫嵩扶了起来。

“皇甫爱卿不畏艰险,一路追随朕来南阳,真乃我大汉忠臣,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刘协还想轻抚一下皇甫嵩的肩膀,却发现他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伸手去拍他的肩似乎有些滑稽,便只好作罢。

伏寿也跟了下来,边走边笑道:“皇甫卿乃我大汉擎天之柱,陛下可是一路心心念念着,如今皇甫卿来了,陛下和本宫终于可以睡安稳了。”

“陛下,那南阳尹苏子明,可有慢怠陛下?”皇甫嵩声若洪钟,震的刘协耳朵嗡嗡作响。

刘协摇了摇头,“那苏子明对朕还算恭敬,并没有慢怠于朕。”

皇甫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好似如果刘协回答否的话,他就要立刻提剑去找苏哲算账。

“陛下竟没有随王司徒东巡,确实有些出乎微臣的预料,臣就想问一句,这个苏子明真的可信吗?”皇甫嵩语气中透着几分质疑。

刘协看向了伏寿,想寻求她的眼神示意,自己该怎么回答。

皇甫嵩看在眼里,浓眉顿时一皱,大声道:“天子乃九五至尊,就当有圣心独断的气魄,岂能看他人眼色行事,臣想听陛下的实话。”

刘协被他这冷不丁的提高嗓门,震得打了个冷战。

伏寿也是心头一震,自然知道皇甫嵩这是在不满她对皇帝“指手划脚”,便是笑道:“皇甫卿言之有理,陛下乃天子,无需顾虑,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便是,谁敢对陛下有微词。”

伏寿话虽如此,但眉色间,还是给了刘协一个不易觉察的暗示。

刘协便干咳了几声,方道:“那苏卿当然可信了,不然朕也不会来依靠他啊。”

“既然苏子明可信,为何臣入宫之时,见到外宫的守军,皆是他的人马?”皇甫嵩厉声质问道。

(稍后还有一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骂你个狗血淋头

“这……”刘协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目光不自觉的就看向了伏寿。

既然刘协无法回答,伏寿就不能再顾忌,只有她站出来替刘协回答。

伏寿便轻叹一声,说道:“皇甫将军不愧是皇甫将军,你终于也看出来了,那苏子明对陛下还是心存几分顾虑的。”

听提皇后说了实话,皇甫嵩方才点点头,轻抚短须道:“看来陛下对这个苏子明的忠诚,还处在试探之中,这个苏子明也怕陛下对他心存猜忌,所以才有所提防。”

刘协松了口气,忙点头道:“皇甫爱卿言之有理,朕就是这个意思。”

皇甫嵩一时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刘协和伏寿便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站在那里,陪着他一起沉默不语,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沉吟片刻,皇甫嵩方才道:“这苏子明虽然只是小小一个南阳太守,实力远不济董卓,更比不得关东各方诸侯,却也不得不防,陛下必须要握有一支实力足够强悍的军队,绝不能完全依赖苏子明的保护。”

“朕也是这个意思啊,所以朕才盼着皇甫爱卿早点来到朕身边啊。”刘协附合道。

伏寿也跟着笑道:“陛下的意思是,唯有以皇甫将军的威望和能力,方才能为陛下招揽这样一支忠于陛下的军队。”

皇甫嵩便拱手道:“臣常年为朝廷征战,确实还有几分薄名,想来在关东还有些影响力,陛下若是信任臣,可授臣一道旨意,臣便可持旨北上为陛下招募一支忠勇之士,以为陛下所用。”

“真的啊,那真是太好啦!”刘协立时兴奋起来。

看着刘协这副欣喜若狂的样子,伏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无奈,却又不敢有丝毫表露。

就在这时,殿外宦官来报,言是襄阳来的刘表使者伊籍已至殿外,想要面见天子。

一听到刘表使者来了,刘协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忙道:“皇后啊,刘景升的使者来了,朕该怎么应对才好。”

伏寿还未开口,皇甫嵩便厉声道:“陛下乃君,刘景升是臣,臣子派了个使者来,有什么好怕的,陛下只管拿出君王的威仪,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刘协被皇甫嵩一番“教育”,仿佛平添了几分底气,遂是振作精神,还坐在龙座上,表情故作威严,传令使者入内。

片刻后,伊籍步入殿中,拜倒于地,山呼万岁。

“平身吧。”刘协气语气不怒自威,俨然已有了几分帝王的霸道之气。

伊籍便站了起来,一面向天子表达刘表的问候,一面不动声色的,将在场的所有重要人物,都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听他说完后,刘协便一拂手,淡淡道:“景升皇叔的忠心,朕知道了,你回去之后,也代朕向他问好,告诉他尽快把粮草送到便是,至于朕的安危,由苏子明保护,就不劳动他了。”

“臣定把陛下的圣意如实转达,只是……”伊籍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刘协也看出了他还有话说。

伊籍干咳一声,拱手道:“禀陛下,我们刘荆州说了,粮草已经装船,随时可走水路运往宛城,既然陛下认为无务刘荆州带兵前来护驾,那刘荆州自然不敢来惊扰陛下圣驾,不过,我们刘荆州对陛下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还望陛下恩准。”

“什么小请求,说吧。”刘协大方的摆了摆手,看样子还以为真是什么“小请求”。

伊籍便道:“是这样的,我们刘荆州麾下正缺一员能吏,所以想请陛下恩准,把南阳尹苏哲调回襄阳,担当南郡太守之职,才好更好的辅佐我家刘荆州,为陛下守御疆土。”

此言一出,刘协立时哑然,不知该怎么回答,不得不望向了伏寿。

伏寿也是脸色一变,瞬间明白了刘表此举用意,自然是想借天子名义,把苏哲调去襄阳,然后再除掉苏哲这个“叛徒”。

对天子来说,苏哲是个忠臣,对他刘表来说,苏哲就是个“叛徒”。

伏寿当然也知道,苏哲才没那么傻,怎会乖乖的被调回襄阳,去自寻死路。

但看刘表这意思,似乎有打算拿苏哲的性命做为交换条件,如果天子不答应,他刘表不但不会供给粮草,恐怕还会抗旨不遵,公然提兵北上。

一时间,伏寿也为难起来,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那苏哲抗旨不遵,不肯前往襄阳呢,你主打算怎么办?”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皇甫嵩,突然开口。

他这一声如闷雷一般,把伊籍听的吓了一跳,身子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看了一眼皇甫嵩,却并未认出来,便答道:“倘若那苏哲敢抗旨不遵,自然是形同逆贼,意图挟持陛下,我主自当即刻提兵北上,诛杀他这个奸臣,救陛下于水火之中。”

终于露出了狰狞的一面。

“如果陛下不给苏哲下这道圣旨呢?刘景升又打算怎么做。”皇甫嵩再次反问,脸色已阴沉下来。

伊籍不假思索道:“这样的话,那必是陛下受了苏哲的威胁,不敢下旨,那我主自然更应该提兵北上,清君之侧,救君于水火了。”

紧接着,伊籍不忘补充道:“陛下莫要疑心,无论我主因为什么提兵北上,都只是为了保护陛下圣驾,一旦除掉苏哲这个奸贼后,我主便立刻率全军退回襄阳,不留一兵一座在宛城,陛下可委任任何一名陛下信任的人为南阳尹,介时我主还会源源不断的把粮草送往宛城,以供陛下和娘娘,还有文武百官之用。”

伊籍已委婉的挑明了刘表的意图:

无论如何,苏哲我都非杀不可!

至于你这个天子,我刘表却没有觊觎之心,你千万不要担心,以为我想学董卓,把你挟握在手。

“放肆!”

皇甫嵩突然间大喝一声,满面怒容,厉声道:“苏哲是忠臣还是奸臣,自有天子圣断,岂是他刘表说了算的,他堂堂汉室宗亲,不思匡扶汉室,竟然还意图威胁陛下,他就不觉的愧对刘氏列祖列宗吗!”

伊籍被皇甫嵩一番言正言辞的喝斥,骂的是惊心动魄,哑口无言。

皇甫嵩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手一摆,喝道:“你即刻滚回去,告诉刘表,如果他胆敢领兵犯驾,我皇甫嵩绝饶不了他,滚!”

伊籍一听眼前这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皇甫嵩时,吓的脸色骇变,哪敢再逗留,忙不迭的拜退逃离。

房顶之上,伏卧在那里的胡车儿,将殿中这一幕对话,偷听的是清清楚楚,几起几纵便消失在了行宫之中。

片刻后,他就回到了太守府,如风一般站在了苏哲面前。

“我还以为天子要跟伊籍促膝长谈,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们跟天子都说了些什么?”苏哲笑问道。

胡车儿便将伊籍对天子说的那些话,刘表意图威胁天子,除掉他的那些阴谋,以及最后如何被喝斥出殿的经过,道了出来。

“刘表果然还是眼里容不下沙子,哪怕撕碎了忠臣的伪装,也要置我于死地啊……”

苏哲一番讽刺的感叹,忽然眼眸中涌起奇色,问道:“公子我倒是想知道,哪位大臣这么有胆,敢当着刘表使者的面,把刘表骂个狗血淋头。”

“差点忘了呢,那位大臣就是皇甫嵩。”胡车儿拍着脑门答道。

皇甫嵩!

听到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苏哲不禁心头一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忠臣

“没想到皇甫嵩也来宛城了,这个人若是控制不好,将来恐怕会成隐患啊……”

苏哲喃喃自语,深凝的剑眉下,掠起一丝忌惮的目光。

胡车儿却摸着后脑道:“公子,这个皇甫嵩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你这么忌惮?”

胡车儿毕竟只是西凉军下级的军官,对皇甫嵩这等赫赫有名的大将,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正方,你告诉他我为何忌惮这皇甫嵩。”苏哲的目光看向了刚刚赶到不久的李严。

“这个皇甫嵩,可不是个一般的人物啊。”提起皇甫嵩,素来眼界极高的李严,也不禁流露出了肃然起敬的表情。

“这皇甫义真出身名将之门,当初黄巾之乱,各路官军被杀的节节败退,皇甫嵩临危受命,领兵接连大破黄巾军,是为平叛首功之臣。”

“之后凉州发生叛乱,官军屡战不利,就连董卓也不是对手,朝廷不得又再次派出皇甫嵩平叛,而他一出马,数月间平定了西凉叛乱,一时名震天下。”

“可以说,这皇甫嵩与卢植,朱儁三人,并称为大汉三大名将,在此三人面前,什么公孙瓒,什么董卓,皆要逊色三分。”

李严洋洋洒洒,把皇甫嵩的赫赫战绩,绘声绘色的历数了一遍,把胡车儿听的是一愣一愣的,直咋舌头。

“我想起来了!”

胡车儿突然一拍在腿,叫道:“怪不得我听人说,那董卓跟部下们评价天下大将时曾说,天下将领他皆瞧不上眼,唯独让他忌惮的,就是孙坚和皇甫嵩,原来这个人这么厉害啊!”

苏哲却叹道:“此人乃一代名将也就罢了,关键他还是一个大忠臣,这两样结合起来,就有些棘手了。”

“看来公子对这个皇甫嵩也很了解啊。”

李严点头附合,接着道:“当初灵帝病危,下诏任命董卓为并州牧,要他把兵马交由皇甫嵩统领,结果董卓竟抗命不从。”

“皇甫嵩的部下有人认为董卓心怀谋逆之心,便劝驻守长安的皇甫嵩率军讨伐,结果皇甫嵩却说董卓不听圣命虽然有罪,但若他擅自发兵讨伐,也形同于欺君,遂是放弃了突袭董卓的时机,上书于朝廷参奏董卓,请求朝廷处置。”

“再然后董卓入洛阳,挟持天子之后,又有人劝说皇甫嵩起兵讨伐董卓,匡正朝纲,结果却被皇甫嵩以没有天子诏命为由拒绝。”

“再然后,董卓忌惮于皇甫嵩,便以天子的名义下诏召皇甫嵩前往洛阳,赴任城门校尉,明眼人都知道董卓这是想借机除掉他,他的部下纷纷劝他起兵反抗董卓,结果皇甫嵩认为天子有诏,若是不从,便是抗旨,便竟只身前往洛阳,险些被董卓所害。”

李严又洋洋洒洒的,把皇甫嵩如何遵守汉廷的律制,没有半分专权之心,一切行动都以诏命为准则,哪怕是明知是让他去赴死的诏命也坚决执行的事迹说了一遍。

这样的人如果不能称之为忠臣的话,那这世界上就没有忠臣了。

胡车儿听着听着,脸上的崇拜表情却越来越少,寻思了片刻后,拍着大腿叫道:“这个皇甫嵩哪里是什么忠臣啊,他明明就是个蠢蛋!”

李严瞪了他一眼,“这皇甫嵩好歹也是当世名将,岂容你辱骂。”

胡车儿却咧着嘴数落道:“车儿哪里辱骂他了,我明明说的是事实好么,明明有机会除掉董卓,却偏偏要等什么圣旨,明明是董卓指使的圣旨,想要他的命,他却还要听,哪有这么傻的人,他不是蠢蛋还能是什么。”

“咳咳。”苏哲轻咳一声,“车儿的评价,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李严却轻叹道:“咱们这位皇甫大将军啊,他不是蠢,他只是有点迂腐过头了。”

迂腐……

苏哲口中默念着这两个字,若有所思。

李严的脸色却凝重起来,说道:“皇甫嵩如此了得,又对天子忠心不二,如果天子下诏,命他去招揽义士,我们没有理由拒绝,介时若给他招募出一支忠于天子的军队来,以皇甫嵩的将才,只怕对公子来说,就是一个莫大的威胁了。”

“是啊是啊,公子,要不要咱们现在就把皇甫嵩宰了,省的他以后成了咱们的威胁。”胡车儿眼眸中充起了血丝。

李严立时白了他一眼,喝斥道:“就知道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跟你那黑炭头义兄一个德性,皇甫嵩那么大威望,又是天子信任的重臣,连董卓都不敢杀他,你就这么无缘无故把他杀了,天下人立刻就知道公子要做第二个董卓,岂不正给了他们围攻公子的理由。”

“哎呀呀,我怎么这么蠢呢,公子啊,你千万别听我的。”胡车儿倒也是知错能改,马上拍着大腿自责起来。

一时间,这皇甫嵩杀又杀不得,留着又是个患害,着实叫人头疼。

沉吟已久的苏哲,嘴角却掠起一抹冷笑:“迂腐也有迂腐的好处啊,皇甫嵩不是唯天子诏命是从么,既然如此,只要天子跟咱们一条心,纵然他皇甫嵩召来了百万大军,只消天子一道诏命,他还不是得拱手相送。”

听得此言,李严蓦然省悟,点头赞道:“公子眼光犀利,不错,皇甫嵩对咱们的威胁是太过忠心于天子,但这也是他最大的软肋,只要天子在我们手上,就算他有天大的能耐,也逃不出公子的手掌心。”

苏哲一笑释然,欣然起下,下令备马,他要前往行宫面圣。

李严神色一变,立时提醒道:“公子,眼下天子已知刘表的意图,虽说伊籍被皇甫嵩喝斥走了,但之后天子未必不会忌惮于刘表势大,决定出卖公子,这时候公子前去面圣,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苏哲却一脸自信道:“放心吧,眼下皇甫嵩给天子招募的人马还停留在嘴边,这宛城却还是我苏哲的天下,我料天子就算有杀我之心,也没杀我之胆。”

说罢,苏哲欣然离府,直奔行宫而去。

步入宫门,穿过外宫,禀明身份之后,内宫的朱门大开。

“车儿,你随我内宫面圣,倘若真有变故,你立刻用你的轻身功夫,带我逃离内宫。”苏哲向胡车儿吩咐道。

他向来不打无把握的仗,就算他料定天子不敢把他怎样,却也要做两手准备,以确保万无一失。

胡车儿则拍着胸膛道:“公子放心吧,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苏哲点点头,看向一旁苏飞,眸中寒芒隐露,沉声道:“二叔,若我有所不测,你就给我杀光这内宫中所有人。”

苏飞打了个寒战,颤声问道:“包括天子和皇后吗?”

“包括天子和皇后,一命不留!”

苏哲语气肃杀,留下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命令,深吸一口气,从容踏入了内宫大门。

第一百四十章 牺牲吗?

行宫,正殿。

刘协和伏寿这帝后二人,还在看着皇甫嵩发愣,二人显然是吃惊于方才,皇甫嵩义正严辞,痛斥伊籍那一幕。

伊籍滚蛋,皇甫嵩怒气方才消下,回头看了一个吃惊的帝后,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过激了。

他忙是一拱手,愧然道:“臣方才一时愤怒,失了体统,还请陛下恕罪。”

“没……没事,皇甫爱卿教训的也有道理啊。”刘协讪讪的一笑,自然不好怪皇甫嵩。

天子原谅,皇甫嵩脸上的愧色旋即消失,耸立在那里,依旧散发着正大刚直之气。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董承,却站了出来,说道:“皇甫将军喝斥的虽然没错,但刘表毕竟势大,倘若他真如伊籍所说,率军前来进行所谓的‘清君侧’,只怕那苏哲还未必挡得住。”

“那你的意思,难道是让陛下受刘表的威胁,公然抛弃一个刚刚救了天子的忠臣?那我试问一句,今后谁还敢再做忠臣?陛下有难之时,谁还敢再来救驾?”

皇甫嵩依旧是大义凛然,一番义正严辞的反问,把董承问的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回答。

大殿上的气氛,忽然又变的充满了*味。

伏寿见状,忙笑道:“皇甫卿消消气,董将军想来也不是那个意思,他怎么会劝陛下抛弃一个救驾功臣呢,想来他只是忌惮于刘表势大而已。”

“是是是,我正是这个意思,皇甫将军千万别误会。”董承忙是笑呵呵的附合道。

皇甫嵩的表情依旧肃穆,却不在那么凛然压人。

他并没有回答伏寿所说,沉顿了一下,却反问道:“臣在来宛城的路上,听得南阳的百姓,都在争相传诵那苏子明的传奇战绩,说他不费吹灰之力,弹指间令万余西凉铁骑灰飞湮灭,不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伏寿点点头,感叹道:“说起这个苏子明,的确是非同一般的人物,皇甫卿可能不知,他竟有识天象,预断风雨的神奇本事,当日一战,他正是推测出了丹水上游会突降爆雨,派人秘密的挖开了河堤,才借着突如其来的洪流,一举淹没了西凉大军。”

皇甫嵩眼眸中掠起一丝奇色,口中惊讶道:“看来那些传闻竟是真的,照此看来,这个苏子明,还当真是一位奇人了?”

伏寿点头道:“说他是奇人也不为过,不过平时的他,又是个奇貌不扬之人,谈吐之间,又有些玩世不恭,散漫随意。”

“奇人必有奇特的性格,不足为怪。”皇甫嵩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这样看来,这个苏子明确实是个可用之才,有他统帅南阳兵马,再加上臣助他一臂之力,未必挡不住刘表的荆州大军。”

众人不禁眼中都涌起了惊奇之色。

要知道,说皇甫嵩是汉廷第一名将也不为过,而苏哲能得到皇甫嵩如此高的评价,如何能不叫众人称奇。

这时,伏寿却道:“皇甫卿言之有理,苏子明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再得皇甫卿的相助,必定是如虎添翼,只是那刘表毕竟势大,兵力不止十倍于苏哲,皇甫卿把天子的安危,全都身系在苏哲手上,会不会太过冒险了。”

先前皇甫嵩没到,伏寿和刘协无依无靠,只能冒险把性命寄托在苏哲手上,如今皇甫嵩来了,形势已不同,她自然也就不想吊死在苏哲这棵树上。

“那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皇甫嵩一时未能领悟。

“本宫的意思是,皇甫卿可继续按照先前所说的计划,前去招募义士,为陛下组建军队,倘若那苏子明跟刘表交战不利,咱们也好有个退路。”

伏寿说罢,又看向刘协,“当然,这不仅仅是本宫的意思,也是陛下的意思,对吗?”

“对对对,皇后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刘协也没什么主见,忙点头附合。

皇甫嵩正待答时,外面宦官忽然来报,言是苏哲已进宫,正在殿外候见。

苏哲面圣!

大殿中,除了刘协本人之外,所有人神色都为之一动,眼眸中涌起丝丝惊讶之色。

“那苏哲带了多少人来面圣?”皇甫嵩问道。

“只带了一个随从。”

皇甫嵩眼中不禁掠起了几分欣赏,啧啧赞叹道:“这个苏哲应该能猜得到,刘表的使者可能跟天子提出除掉他的建议,他却还敢只身前来面圣,这份胆色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左右众人,无不是点头认同。

刘协却问道:“皇甫卿,那这苏子明,朕是见还是不见?”

“陛下要见谁,不想见谁,皆取决于陛下圣心,臣怎敢替陛下做决定。”皇甫嵩又开始给他上起了“帝王课”。

刘协面露几分为难,不知为何,似处对苏哲那个文弱书生,内心中一直有一种忌惮。

他只得又看向了伏寿,伏寿向他微微点头。

刘协方坐正了身子,再次强装威严,拂手大声道:“来人啊,传苏子明入殿。”

殿门敞开,一袭磊落青衫,从容踏入大殿之中,后面则跟着一个矮胖的卫士。

苏哲和胡车儿主从,一前一后,没有半点顾忌的步入大殿。

照例是君臣之例,照例是一番君臣和睦的客套话。

皇甫嵩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苏哲,不禁轻捋着短须,心中暗忖:“这个苏哲,看似弱不经文,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样子,言谈举止却从容不迫,看不出有半分紧张不安,光是这份胆色就不俗……”

苏哲行过君臣之礼,目光转向了皇甫嵩,微笑着一拱手:“这位就是名动天下的皇甫将军吧,久仰久仰,晚辈这里有礼了。”

皇甫嵩也一拱手,感叹道:“苏府尹年纪轻轻,便有识天象,断风雨之能,还能举手之间,轻松灭掉天下最强的西凉军团,实在是令我自愧不如,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看来我皇甫嵩是老了啊。”

“皇甫将军言重了,丹水一战,那只是西凉军倒霉,晚辈运气好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苏哲谦逊的一笑。

看他与皇甫嵩打过召呼后,刘协才问道:“苏卿急着前来见朕,不知有何要事?”

苏哲转向刘协,拱手道:“臣此来,是向陛下辞行的。”

辞行?

此言一出,殿中所有人都是一怔,不知他什么意思。

刘协也是一脸茫然,问道:“苏卿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要去哪里?”

苏哲便问道:“刘表的使者适才已来见过臣,想必他们也拜见过陛下了吧。”

“是的是的,那个伊什么籍的,才刚刚走没多久。”刘协答道。

苏哲便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回禀陛下,那刘表已经向臣下了最后通牒,如果臣不前往襄阳,他就要起大军前来进攻宛城,臣只怕到时候会危及陛下和娘娘,所以臣为了陛下安危考虑,决定前去襄阳。”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君明臣忠么?

刘协当场就懵了。

不仅是刘协,就连冰雪聪明的伏寿,以及见多识广的皇甫嵩,也不是面露惊色。

刘表要调苏哲前去襄阳,这连瞎子都看得出来,这是要苏哲的命!

就在片刻前,在这大殿上,他们还就是否该抛弃苏哲,进行过试探性的一次小小争执。

现在,苏哲却站在这里,自称愿意调往襄阳,愿意去送死。

原因无他,只是为了保天子平安而已。

大忠臣啊。

简直是忠到不能再忠的忠臣,这样愿意牺牲自己去保护天子的大忠臣,整个大汉打着灯笼也难找几人啊。

刘协愣怔一瞬,眼眸中却涌起了惊喜之色,一激动,张口就想要答应。

话未来得及出口,伏寿却突然间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胳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明显的暗示。

刘协痛的一咧嘴,差点就叫出声来,却被伏寿瞪的赶紧闭上嘴巴,不敢随便吱声。

伏寿轻了口气,似乎在庆幸及时的制止了刘协。

然后,她的脸上却涌起欣慰之色,高声道:“苏卿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陛下周全,这份忠心着实是令陛下和本宫感动,只是苏卿觉的,陛下会容许苏卿这样的忠臣去白白送死吗?”

伏寿不许。

苏哲却一脸慷慨,坚持道:“保护陛下,此乃臣的本份,虽万死而不辞,只要能保护得了陛下,牺牲臣一人又有什么可惜。”

“那可不行!”伏寿断然一拂手,“陛下乃一代贤君,绝不会眼睁睁的让自己的忠臣去送死,何况陛下还指着苏卿这样的王佐之才匡扶汉室,岂能让苏卿这样就白白牺牲了。”

“可是娘娘——”

伏寿却打断了他,一眼决然道:“苏卿不必再说了,这件事陛下是绝对不可能答应,到此打处吧。”

说着,伏寿又暗暗掐了一下刘协的胳膊,给他以暗示。

刘协心下虽不情愿,却不敢不听伏寿的话,只得点头附合道:“皇后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苏卿,你就别再执着去送死了。”

苏哲一肚子的慷慨陈词,硬是被他帝后二人给堵了回去,不禁摇头一叹,表情又是遗憾又是感动。

当下他便向帝后二人一拱手,一脸感激道:“多谢陛下和娘娘对臣的厚恩,臣必当拼上这条性命,誓死保护陛下和娘娘周全,为我大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苏哲大表忠心,那刘协和伏寿二人,也不得不表现的极为感动,对苏哲又是一番称赞。

一出主明臣忠的感人一幕,便在这大殿内上演。

一旁默不作声的皇甫嵩,却忽然间看出了门道,嘴角悄然掠过了一丝讽刺般的冷笑。

待苏哲又一次谢恩后,皇甫嵩方才道:“既然天子仁德,不愿意牺牲苏大人这个忠臣,苏大人与其在这里感恩,倒不如想想怎么对付刘表的大军来袭。”

“皇甫将军言之有理。”

苏哲脸上的感激之色,转眼被自信所取代,便冷笑道:“刘表麾下兵马虽众,但却不得不分散驻守,夏口江陵等要害之地,必须要有重兵镇守,襄阳也必须得留有足够的兵马,所以我估计,刘表能用于北犯的军队,最多不超过四万。”

皇甫嵩点头道:“看来苏大人对刘表的实力很了解,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一点苏大人做的不错,只是刘表就算只能调动四万兵马,那也是将近五倍于我们的兵力,仍旧不可小视。”

“皇甫将军说的是,所以我想到了三种应对的办法,可以齐头并进,让刘表气焰嚣张而来,灰溜溜的滚回襄阳。”苏哲的口气,愈发的自信。

皇甫嵩眼眸一亮,未等他开口,刘协便抢着问道:“苏卿有什么妙计,快快说来。”

苏哲便道:“这头一个办法,便是请皇甫将军即刻北上中原,凭借自己的威望,尽快招募一支忠义之军,赶在决战时前来助战,定可大大增强我军实力,使我们多几分胜算。”

此言一出,皇甫嵩不禁与帝后二人对视一眼。

先前他们本就打算着让皇甫嵩去为天子招兵,还在担心苏哲会对此有所忌惮,却没想到苏哲如此坦荡,竟然会主动提出来。

“没问题,招募义士的事,交给我去做便是。”皇甫嵩不假思索的应诺。

苏哲接着道:“这第二个办法,就是刘表一旦发兵北上,就请陛下即刻下旨给荆南四郡的太守们,命他们联手进攻刘表。”

“荆南四郡可是刘表的治下,那几位太守会响应天子的诏命吗?”皇甫嵩质疑道。

苏哲笑道:“皇甫将军刚到,还不了解荆州的形势,刘表名义上是荆州牧,但统治的核心却在南郡和江夏郡,荆南四郡当初只是传檄而定,那几位太守对刘表只是名义上归附,实际上却常常阴奉阴违,若得天子诏命,就算只是摇旗呐喊,没有动真格,也足以牵制住刘表在江陵和夏口的军队,使其不敢擅自调离。”

苏哲一席话,众人才恍然省悟。

“原来荆州还有这样的内情,倒确实可以为我们所用。”皇甫嵩点点头,神色忽然肃穆起来,“这两个办法,都只能起辅助作,要想真正击败刘表,只怕还要看你这最后一个办法。”

苏哲轻吸一口气,淡淡道:“无论阴谋诡计,还是旁敲侧击,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正面交锋,这最后一个办法,正是由我率南阳将士,在正面给刘表迎头痛击,杀到他后悔冒犯陛下。”

听过苏哲最后一席话,大殿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半晌后,伏寿方问道:“苏卿,你真有把握正面击败刘表吗?”

“刘表此人行事拖泥带水,他就算要发兵,也必会犹犹豫豫许久,到那个时候,臣已做好了准备,刘表敢来,必败无疑!”

最后四个字,苏哲斩钉截铁,透着强烈的自信,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大殿上,再次沉默。

皇甫嵩的目光看向了刘协,刘协的目光,则是看向了伏寿。

伏寿的目光,却始终在苏哲的身上游移,最后,落在了那双自信从容的眼眸中。

四目相对,那眼神,让伏寿感觉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安心。

轻吸过一口气后,伏寿便郑重道:“既然如此,那陛下和本宫就全力支持苏卿,本宫还是那句话,陛下和本宫的性命,汉室社稷的安危,就全交给苏卿了,你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

第一百四十二章 功高盖主

“臣必不负娘娘所托!”苏哲正视着伏寿,毫不迟疑的回答。

伏寿微微点头,脸上流露出了欣慰安心的微笑。

苏哲便以速去做备战为由,请辞告退而去。

他前脚一走,刘协后脚就抱怨道:“皇后啊,方才那苏哲明明是自己愿意去襄阳,我们都没有强迫他,你又何必拦着呢?”

看着无知的刘协,伏寿脸上流露出无奈的苦笑。

阶下的皇甫嵩,却沉声道:“陛下难道还没看出来么,那苏子明并非真的想去襄阳,他主动向陛下提出请求,只是想试探陛下而已。”

试探?

刘协眼神迷茫,愣了好一会,方才猛然惊醒,“你是说,那苏哲根本不是想牺牲自己保全朕,他只是想试试朕会不会牺牲他?”

皇甫嵩不语,等于是默认。

刘协这才惊醒,方知适才皇后为什么要拦着他,一想到他差点就脱口而出,准许苏哲去襄阳的请求,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倘若他真答应了,只怕苏哲便会怀恨在心,眼下整个宛城都在苏哲的控制之中,若是他一怒之下,发兵攻打皇宫的话……

刘协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

“这个苏子明,不光聪明绝顶,城府还深不可测,将来他是否会忠于大汉,还真无法预料啊……”皇甫嵩喃喃感慨,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隐忧。

伏寿却宽慰道:“将来之事,只能将来再说,至少现在,他是忠于大汉的,眼下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和他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大殿中,众人思绪各异。

……

苏哲出了皇宫,一步不停的径直走向了内宫大门。

当他踏出大门一瞬间,心下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大门外边,苏飞和千余苏军将士,早已握紧了刀枪,绷紧了神经,做好了杀进宫中,为苏哲报仇雪恨的准备。

当看到苏哲安然无恙的出来时,所有人也都松了口气。

“子明啊,你总算是没事,不然你二叔我就要做弑君之人啦。”苏飞又是庆幸,又是唏嘘道。

苏飞也笑着感叹道:“还好咱们的皇后和那位皇甫将军都是聪明人,没有做什么蠢事,我这颗心说实话也是不安啊。”

“那现在呢?”苏飞问道。

“你继续监视内宫,剩下的对付刘表的事,就交给我好了。”苏哲交待了几句,打马扬鞭径归太守府。

半路上时,苏哲对胡车儿低声吩咐道:“跟刘表开战的期限很快就要到了,你派人去催促甘兴霸,叫他加快进程,随时准备行动。”

“末将明白了。”

……

两日后,襄阳。

州府大堂中回响着黄射气愤的陈词,他满嘴喷着唾沫得子,愤愤不平的痛斥着苏哲。

刘表等荆襄主臣们,齐聚于大堂中,听着黄射讲述着苏哲如何嚣张,如何羞辱他这个使者,如何不把刘表的警告放在眼里。

痛斥了半晌后,黄射方才喘着气,拱手道:“主公,那苏哲狼子野心,铁了心想要做第二个董卓,我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当即刻发兵北上,诛杀苏贼,解救天子!”

“是啊父亲,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刘琦也即刻附合道。

蔡瑁也站了出来,拱手傲然道:“我四万大军已集结完毕,只消主公一声令下,我即刻提兵北上,把宛城夷为平地,活捉了苏哲那个叛贼献于主公处置!”

刘表脸上的青筋也在微微颤动,显示着内心的恼火,却依旧保持着一丝冷静,怒火没被即刻点爆。

他目光看向伊籍,问道:“天子是怎么个意思?”

伊籍苦着脸道:“属下已将主公的意思禀明天子,可那皇甫嵩却把臣痛斥了一番,天子也没表态,由着那皇甫嵩把臣赶了出去。”

皇甫嵩!

听到这个名字,刘表和在场众人,无不是微微变色。

“没想到,皇甫义真竟然也到宛城了,这个人可不好对付啊……”刘表眉头皱起,流露出几分忌惮的表情。

蒯越也道:“看皇甫嵩的态度,应该是站在了苏哲这边,天子也默认了他的态度,此人乃汉廷三大名将之首,用兵之能远胜于苏哲,他若是相助苏哲,只怕我们就不能顺利的攻下宛城,灭了那苏哲了。”

刘表和蒯越,当年那都是在洛阳待过的人,自然对皇甫嵩的能力极是清楚。

刘表一时犹豫不决,脸色顾虑顿生。

黄射却道:“皇甫嵩就算是天下名将又如何,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苏哲手中兵马不过万,就算姓苏的把自己兵马,全都交给皇甫嵩统领又如何,他还能敌得过我们四倍大军的进攻不成?”

“黄公子此言差矣。”蒯越马上反驳道:“我们不是怕打不过皇甫嵩,而怕不能那么顺利的羸得这场战争,倘若最后只是一场惨胜,虽除掉了苏哲,我们的将士也死伤惨重,那就得不偿失了。”

“得不偿失”四个字,听的刘表是神色一震,表情愈发的犹豫不决。

黄射辩不过蒯越,便向刘表一拱手,正色道:“主公,家父说了,南阳乃我荆州北面门户,绝不容许掌握在一个叛贼手中,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必须要除掉苏哲!”

刘表心头一震,眼中的犹豫之色,顷刻间打消了大半。

黄射的话代表着黄祖的意思,黄祖在荆州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他如此坚决的要除掉苏哲,刘表岂能有理由拒绝。

黄射这么一表态,群僚们又跟着纷纷附合,赞同出兵,一时间,主张讨灭苏哲的声音,又占据了上风。

蒯越深知黄祖的影响力,眼见众人都附合,便明智的闭上了嘴巴,既不赞同,也不好再表示反对。

刘表内心中,也倾向于了发兵,但纠结半晌后,却始终难下决断,便拂手道:“黄祖的意见,本府自会重视起来,只是此战毕竟牵扯到天子,关系重大,本府还需要再慎重考虑考虑,你们都先散了吧。”

话说到了这地步,黄射等人也不好再逼迫太甚,只得告辞而去。

唯有刘琦却留了下来。

看到刘琦站在那里不走,刘表拂手叹道:“为父知道你想劝为父即刻发兵,但你有没有想过,为父若是因黄射一番话,就即刻发兵,在外人看来,只怕会觉的为父是害怕黄祖,被黄祖逼迫才不得不出兵啊。”

“父亲的顾虑儿知道,儿留下来,并不是为了劝父亲出兵。”刘琦的回答却出乎刘表意料。

刘表神色一奇,便问道:“那琦儿你想说什么?”

刘琦便正色道:“既然我们利用寒门钳制世族的计划落空,那今后就只能利用世族们互相钳制,来确保父亲的权威,而照眼下形势来看,黄祖自恃功高盖主,渐有尾大不掉的迹象,儿以为,是时候采取措施,拉拢一下其他大族,来压制一下黄祖了。”

“你的意思是?”

“儿的意思是,想在父亲发兵之前,让儿能迎娶了蔡姝,完成跟蔡家的联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宁死不嫁!

十日后,襄阳城北,蔡家庄。

那一间闺房中,蔡姝正在狂砸着房里摆设,什么花瓶镜子的,摔碎了一地。

发泄了半晌,蔡姝几步冲向了房门,想要出去,却被门口的两名家兵拦住。

“你们两个狗东西也敢拦本小姐,活的不耐烦了吗,给我滚开!”蔡姝愤怒的斥骂道。

“小姐息怒,不是小的不放小姐出去,是主人下了死命令,绝不能放小姐出闺房半步,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啊。”

蔡姝更怒,骂道:“你们只怕我大伯,就不怕我吗,信不信我抽你们!”

她说着就抓起了挂在墙上的鞭子,作势就要抽。

“小姐就算抽死我们,也不敢放小姐出去了,主人说了,我们若是敢放小姐出去,就要活活把我们杖毙啊。”家兵们可怜巴巴的抱住了头,却就是不肯让开。

蔡姝大怒,扬起鞭子朝着家兵们抽了两鞭子,抽的他们嗷嗷直叫,却硬着头皮挨,就是不敢让开。

蔡姝气的没办法,只好把鞭了恨恨的一扔,又转身走了回去。

家兵们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他们以为,这位大小姐打算消停一会时,蔡姝突然又大叫道:“逼我嫁给我讨厌的男人也就罢了,连房门都不让我出,我活的还有什么意思,小云,快把白绫拿来,我吊死自己算啦。”

房中伺候的小云吓了一跳,站在那时动也不动,哪敢给她白绫。

“还不快给我把白绫拿来,难道你也不把我当回事啦!”蔡姝没好气的埋怨,却挤眉弄眼,朝小云暗使眼色。

那小云也是机灵,即刻就会意,忙是麻利的把白绫捧了来。

蔡姝二话不说,三下两下就把白绫挂在了房梁上,末了打了个结,踩着案几把自己的脖子套了上去,作势就要上吊。

“小姐,不要啊,你千万不能想不开啊~~”小云则冲了过去,死死的抱住蔡姝的腿,不肯松手。

“放开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啊——”蔡姝则是一个劲的踢腿,想要把她给甩开。

这一出把门口那俩家兵吓坏了,心想主人是叫咱们看着小姐,可没叫咱看着小姐上吊啊,这要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咱还有命活才怪。

两人一合计,其中一人拔腿不跑,去向蔡瑁报信。

另外一个家兵则冲了进来,苦瓜着脸哀求道:“小姐啊,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你要是有个闪失,咱们可担待不起啊。”

蔡姝哪里理会他,一面继续叫嚷着要上吊,一面朝小云悄悄使眼色。

小云便松一了蔡姝,不动声色的蹭到了那家兵的身兵,抄起一只幸存的花瓶,朝着那家兵的脑袋就狠狠的砸了上去。

咔嚓!

花瓶碎了一地,那家兵跟着两眼一翻,栽倒在了地上。

“呀,出血啦,出血啦!”小云指着那家兵额头上渗出的血迹,一脸的惊慌

蔡姝脸上则浮现诡诈的笑容,松开白绫,从案几上跳了下来,摸了下小云的脸蛋,赞道:“小云,干的漂亮!”

“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小云声音颤抖沙哑。

“这还用问么,不趁机逃走,我还留在这里等着嫁给刘琦那家伙啊!”蔡姝二话不说,提起裙角,拉着小云就开溜。

主仆二人逃出闺房,大门自然是不敢走的,只能直奔后门。

一路她们也碰上不少下人,但蔡瑁只能那俩家兵下了命令,这些下人自然不敢阻拦。

蔡姝一路顺利的来到后门,喝令守门的家兵打开房门,又抢了两匹马,逃离了黄家庄,直奔北面的汉水渡渡头而去。

“小姐,你这可是逃婚啊。”小云一脸的不安,好似做了件天大的错事。

蔡姝却不屑一哼:“逃婚又怎样,我蔡姝看不上眼的男人,就算是皇帝要娶我,我也照逃不误!”

“那咱们能逃到哪儿去呢?咱们身上也没钱,荆州到处都是咱们蔡家的人,迟早得把我们抓回去。”小云苦着张脸道。

蔡姝咬了咬嘴唇,方道:“事到如今,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只能去宛城找那个姓苏的臭小子去了。”

说罢,蔡姝仿佛不想被婢女看到自己微红的脸庞,狠抽了几下马鞭,加快了速度。

她二人不经常骑兵,马术不精,速度快不起来,都快残阳西斜之时,前边才看到了汉水的影子。

就在这时,身后十余骑人马飞奔而来,很快就追近,奔在最前边的,正是蔡瑁。

“不好了,主人追来啦!”小云吓的小脸煞白。

“快跑,我绝不能让他抓回去!”蔡姝也慌了,拼命抽打坐骑。

只可惜身后的蔡瑁却越追越近,转眼已在十余步外。

蔡瑁一边追,一边恼火的大喝道:“姝儿,你竟敢逃婚,成何体统,还不快给我停下,乖乖的随我回去!”

蔡姝瞧着前边渡头还远,身后追兵却已近,她是绝对没有机会逃上船的了。

眼见如此,蔡姝一把将头上的一支金簪拔了出来,交给了小云,叮嘱道:“你拿着这支簪子去宛城找那个苏哲,告诉他,我蔡姝这辈子只喜欢过他一个男人,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刘琦!”

小云还没来得及开口时,蔡姝突然间勒住了坐骑。

“小姐~~”小云下意识的也想要停下来。

蔡姝却朝她喝斥道:“不许停下来,继续走,照我说的去做!”

小云无可奈何,只得眼眶里噙着泪水,狠抽马鞭,离蔡姝越来越远。

蔡姝则转过身来,一脸冰冷的面对追来的蔡瑁。

蔡瑁要追的是蔡姝,见她停下来了,便就放慢了速度,至于逃走的小云抓不抓都无所谓。

蔡瑁驱马上前,脸色阴沉如铁,实在按捺不住心头怒火,抬手朝着蔡姝就是一记耳光。

蔡姝痛哼了一声,扭回头来,捂着脸震惊的看着蔡瑁,仿佛不敢相信,这个自幼宠爱自己的大伯,竟然生平头一次动手扇了自己嘴巴。

“大伯,你竟然……竟然打我?”她又惊又愤,声音都已沙哑。

“你竟然做出逃婚这种丑事,传扬出去,简直是丢尽了我蔡家的脸,我扇你还是轻的。”蔡瑁愤怒的斥责,脸上看不到半点慈爱。

蔡姝眼眸中闪过深深的失望,深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泪水擦了个干净。

沉默须臾,她平静的注视着蔡瑁,冷冷道:“我会如你所愿,嫁给那刘琦,不过我要告诉你,你一定会为此后悔。”

蔡瑁心头一震,显然也感受到了侄女的失望,心不由软了些许,想要安慰几句,话到嘴边,却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他很清楚自己这侄女的脾气,一旦自己态度稍稍软化,她就会蹬鼻子上脸,继续撒泼耍赖。

唯有铁石心肠,才逼她放弃侥幸心理,乖乖的听话。

当下蔡瑁脸色更加阴冷,也不屑于再理会蔡姝,马鞭一扬,喝道:“来人啊,把小姐给我带回去,这次多派十倍人手看管,谁再放走了小姐,我就要他的命!”

说罢,蔡瑁拨马转身,向南而去。

一众家兵忙围了过来,把蔡姝围在中间,“护送”着她回蔡家庄。

“苏哲……”

蔡姝回望着北面方向,眼眸中闪烁着深深的不舍,却很快被深深的无奈吞噬殆尽。

(兄弟们,今天只有一章,明天大概要上架,燕子会小爆一下)

第一百四十四章 没时间了

宛城,尹府。

书房中,黄月英正指挥着下人,把一卷卷的书简,搬入苏哲的书房中。

鉴于苏哲跟刘表的战争已迫在眉睫,为了避免殃及黄家,黄承彦以出游为名,已带着女儿黄月英,带着黄家的产业,不动声色的搬至了宛城以南暂居。

黄月英便带着几车的书简,来到了宛城,把这些书赠送给办哲。

看着书房中一排排被填满的书架,苏哲不禁啧啧赞叹道:“黄家果然是厉害,竟然藏了这么多书。”

“我南阳黄氏,虽然是黄氏一族的偏支,却比江夏黄氏宗家更注重学问传承,这些书只是我家藏书的冰山一角而已,我只挑了一些对你眼下有帮助的书带了过来。”

黄月英说起自家的门风,语气中洋溢着几分引以为傲的气势。

苏哲随手翻阅了几卷,都是《孙子兵法》,《六韬》等等经世致用,用于乱世争雄,兵法谋略的实用书籍。

“不错不错,这些书正用于平定乱世,正合我胃口。”苏哲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说着,他便拿起一卷来,准备伏案闲读。

黄月英则陪侍在一旁,红袖添香,气氛甚是融洽。

苏哲刚刚读出点味道,外面亲兵来报,言是一位叫作小云的女子,自称是蔡家小姐的贴身婢女,有急事求见。

“蔡姝的贴身婢女?”苏哲神色一奇,放下了手中书简,看向了黄月英。

距离前番蔡姝来向他泄密示警,已过去了快要一个多月,一直再没有她消息,却没想到她会在这开战前夕派人前来,不禁让苏哲心生狐疑。

黄月英神色也是一动,却道:“那小云确实是姝儿的心腹婢女,她在这里个时候来找你,说不定又有什么机密要透露给你,还是赶快见一见吧。”

苏哲点点头,便叫请那小云进来。

片刻后,小云行色匆匆的步入书房,黄月英一眼认出了她,便向苏哲眼神示意这小云身份无误。

“奴婢小云,见过苏大人。”小云福身见礼,拜倒在跟前。

“小云姑娘免礼。”苏哲拂了拂手,问道:“你不在襄阳侍奉你家小姐,来找本官何事?”

小云从怀中取出那枚金簪,双手捧给了苏哲,“奴婢是奉了小姐之命,专程来把这支小姐最喜欢的簪子交给苏大人。”

金簪?

还是蔡姝最喜欢的金簪。

苏哲接过了那支簪子,仔细看了几眼,又目光狐疑的看向了黄月英。

“这确实是姝儿妹妹的东西。”黄月英点点头。

苏哲把玩着簪子,不解道:“你家小姐好端端的,送我这支簪子做什么?”

“我家小姐让我告诉苏大子,她这辈子真正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那刘琦,这枚簪子便是小姐留给苏大人的信物。”

苏哲心头一震,这一刻,他内心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这一刻,他也真正确认,那位刁蛮霸道的蔡家大小姐,的的确确是钟情于自己了。

只是,黄月英在侧,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黄月英神色也是一动,不禁轻叹一声,看了苏哲一眼,那眼神的意思,好似在说:现在,你总算该相信我了吧。

苏哲沉默,他知道,在这种时刻,作为一个男人,他绝不能装袭作哑。

他将金簪轻轻放下,轻叹道:“能得蔡小姐这份垂青,苏某确实受宠若惊,只是她为何不亲自来,却偏要你送这支簪子。”

“小姐她来不了啦。”小云眉色间涌起了伤感。

“为什么?”苏哲眸中闪过一丝不安。

小云几乎用哭腔道:“因为小姐被主人给软禁起来了,主人要逼着她跟那刘大公子成亲,我和小姐好容易逃了出来,本来想逃到宛城来找苏大人的,可在汉水边还是被主人给追到,小姐知道逃不了,才把这金簪给了我,让我来找苏大人的。”

苏哲身形猛然一震,眼神中涌起惊异之色,心头不禁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感动。

他着实没想到,蔡姝钟情于自己也就罢,竟然还不惜做出逃婚,这种有辱家族门风的激烈举动。

这一刻,他的内心受到了深深震撼,原先对蔡姝的厌恶,已然烟销云散。

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心跳的悸动。

就连身边的黄月英,也倍感意外,不禁感叹道:“姝儿妹妹虽然表面上任性霸道,内心之中,却终究是个痴情的女子,没想到她会对你情深如此啊!”

情深如此,情深如此么……

苏哲重新拿起了那支金簪,看着这支簪,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了跟蔡姝的一幕幕画面。

望江亭外的初见。

军营一面,她是如何骄傲的要自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不久前,她为救自己,不惜放下身段,前来宛城示警,又是如何放下骄傲,说她喜欢自己。

再到今日,这支金簪,小云转达的那些,听起来竟似生离死别般真情表白……

往昔的一点一滴,在心头渐渐燃起了火焰,融化掉了苏哲对她的那颗冰封的心。

“一个女子,为了我不惜跟家族决裂,情深如此,苏哲啊苏哲,你若还能无动于衷,与野兽有什么分别……”

苏哲蓦然握紧手中金簪,如刃的目光看向小云,喝问道:“你家小姐和刘琦的婚期,定在何日?”

“小姐的婚期定在十天之后,当天午后刘大公子会往我蔡家庄接亲,傍晚时在襄阳州牧府中拜堂成亲。”

说着,小云扑嗵跪了下来,泣声哀求道:“苏大人,我家小姐对苏大人一片情深,苏大人千万要帮帮她啊。”

苏哲忙是站了起来,伸手将小云扶起,一脸决毅道:“你放心吧,她待我如此,我苏哲岂能负她。”

当下,苏哲便把苏小小传来,叫她先安顿小云住下。

紧接着,苏哲又下令,即刻召集李严,甘宁,前往正堂议事。

黄月英冰雪聪明,从苏哲的言辞语气中,已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却也知苏哲苦衷,并没有阻拦。

半个时辰后,李严和甘宁匆匆赶到了正堂,看到苏哲已高坐上首,神情凝重,眼神锋利,浑身透着强烈的杀伐之气。

这种气息,与苏哲平素的轻闲悠然,截然相反,竟是令他们感觉到了一丝压迫之气。

他们隐隐已感觉到,有大事要发生。

见二人已至,苏哲便问道:“李正方,目前我们有多少兵马,能够用于跟刘表一战。”

“回府尹,除却留守宛城的三千兵马外,我们可以调动七千兵马跟刘表一战,如果能再拖一个月,就能凑齐八千。”

苏哲又看向了甘宁,问道:“兴霸,你秘密训练的水军方面呢?”

“我已秘密为公子练出了一千水军,不过战斗力还有些欠缺,不如我原来那帮弟兄,如果能再给我一个月,我可能保证,他们的战斗力绝对可以超过荆州的水军。”

一个月,想要准备周全,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可惜,苏哲却没有时间再等。

他缓缓的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厉声道:“我现在下令,各军将士即刻做好准备,我要十日之后,先发制人,向刘表开战!”

第一百四十五章 开战!开战!

提前开战!

甘宁和李严身形微微一震,眼眸中掠过一丝惊讶,而令他们惊异的并非是跟刘表开战,而是开战的时期提前。

“公子,再拖一月就能做到万无一失,不知公子为何提前决定开战?”李严第一个提出质疑。

甘宁也道:“我那一支水军,尚未训练成精锐之士,公子为何要提前开战?”

“我意已决,你们无需多问,只管去做准备便是。”苏哲斩钉截铁道。

他决定提前开战,一方面有蔡姝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有先发制人,出其不意的考虑,只是这原因自然是不足以道与他们。

现在,他只有靠自己的威信,来压服他们。

所幸,苏哲通过之前的种种表现,已经树立了绝对的权威,即使是李严和甘宁这样的自负之人,他们心存疑问,也不敢不遵号令。

当下二人领命而去,各去做准备。

……

七日后,入夜。

宛城西门外,苏军大营。

夜色已深,尽皆饱餐的七千苏军将士,却个个披甲执锐,肃列于大营中。

所有人都知道,出征在即,每一名战士的脸上,都燃烧着猎猎如狂的战意。

沉寂的大营中,却暗潮涌动,人心澎湃。

中军大帐之内,已然穿上铠甲的苏哲,却闲坐在那里,依旧嚼着蚕豆,喝着小酒。

他的轻闲气质,与大战在即的气氛,显然的颇不协调。

帐帘掀起,同样披甲的李严,步入大帐,拱手道:“禀主公,七千将士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嗯,很好。”苏哲点了点头,却又奇道:“怎么今天忽然改口,不叫我公子了?”

李严正色道:“主公,乃一方诸侯,这一战,将是主公的自立之战,此战之后,主公便将是群雄之一,再无公子苏哲,只有主公苏哲。”

苏哲笑了。

一声豪然大笑,手中未尽的蚕豆一扔,他一跃而起,欣然道:“好!为了主公的名头,这一战,我们也得非羸不可!告诉将士们,准备出发!”

“诺!”李严领命而去。

苏哲拿起案上酒杯,将残存之酒一饮而尽,回头看向了一旁的黄月英。

“要出发了吗?”黄月英语气平静,波动的眼神却显示着内心的激动。

苏哲点了点头。

黄月英将他的佩剑捧起,亲手给苏哲系在了腰间,口中叮嘱道:“战场上刀箭无眼,你千万记住,自己是主公,不是战士,别站的太前,还有……”

听着黄月英一番叮嘱,苏哲心中好生感动,便轻抚着她的脸庞,略带歉然的问道:“月英,我这么做,你不会怪我吧。”

他这番话的意思,显然是指,他为了蔡姝,不惜提前发动跟刘表的战争,只怕黄月英会为此介意。

黄月英却淡淡笑道:“子明你是一个重情的男人,姝儿对你情深如此,她值得你为她这么做,我又怎会在意。”

“当真?”苏哲眼神欣慰。

“那还有假,我黄月英这点气度难道还没有么。”

苏哲这下便彻底放心,再无负担,可以轻装上阵。

二人便出了大帐,胡车儿将战马牵来,苏哲翻身上马,回头向黄月英道:“月英,等我回来,我就娶你。”

黄月英心头一震,脸畔顿起晕色,眼眸中却盈起了深深的欣喜。

她便重重一点头:“我等着你带着一场大胜,带有姝儿妹妹,平安归来。”

苏哲一笑,再无多言,勒马转身,驰入了万军之中。

肃列已久的苏军将士,神经立刻紧绷起来,翻滚的热血,在胸腔中沸腾起来。

苏哲勒马营门,回头环扫一眼黑压压的将士们,胸中一股豪情狂燃而起。

这么久以来,他这个寒门之士,受尽了轻视,隐忍至今,终于等到了无需再忍的时刻。

这一刻,他等的已经太久。

“刘表,蔡瑁,刘琦,黄射,你们这些自诩高贵之徒,我苏哲有怨必报,现在,终于到了我跟你们算总账的时候了,从今往后,我要你们一听到我苏哲的名字就颤抖!”

心中思潮澎湃,胸中热血渐沸。

深吸过一口气,苏哲目光射向南面,手一挥,大喝一声:“全军,出发!”

号令传下,营门大开。

苏哲一马当先,第一个踏出营门,李严胡车儿紧随其后,七千苏军将士井然有序的步出营门。

这支浩浩荡荡的大军,在夜色的掩护下,出营而去,向着南面方向行进,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黄月英站在营门,凝望着黑漆漆的夜色,双手紧握,心中默默为苏哲祈祷。

……

行宫大内。

正殿外的高阶下,刘协和伏寿,还有董承等几名心腹的大臣,正站在那里,远远望着西城方向。

夜色虽深,他们根本不可能看那么远,但他们却知道,苏哲已经率军出发,行走在南下的路上了。

“皇后,那苏哲是不是疯了,刘表还没来惹他,他竟然敢主动去招惹刘表,他这不是引火烧身吗?”刘协语气表情,显然对苏哲的先发制人心存不满。

“他这也是没办法啊。”伏寿轻叹了一声,“他知道刘表早晚必会发兵攻打,这场战争即无法避免,倒不如先发制人,占据主动,这倒也不失为一招好棋。”

刘协却一脸愁容,叫苦道:“朕才不管他是不是妙基,朕只知道他跟刘表实力悬殊,这场仗若不能取胜,反倒会引来刘表提前发兵来犯,到时候岂非险朕于险境。”

伏寿也面露无奈:“眼下兵马尽在他手中,他想什么时候打,怎么打,我们也没办法,既然陛下已决定站在苏哲这边,这个时候,也只能期盼着苏哲获胜吧。”

“什么是朕的打算,明明都是你的意思……”刘协闷闷不乐,小声的嘀咕抱怨道。

伏寿听在耳中,不禁秀眉微微一凝,却又不好说什么。

这时,董承却低声道:“就算咱们站在苏哲这边,也该做好两手准备,万一苏哲输了,皇后娘娘打算怎么办?”

伏寿的眼眸中,掠起一丝冷酷之色,冷冷道:“如果皇甫将军能率他招揽的义士及时赶到最好,如若不然,一旦听闻苏哲兵败,你就即刻派人前往兖州,招曹操率军前来勤王护驾!”

(晚上还有第三更)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天要帮我

“曹操?就是那个刚刚逼降了黄巾军的东郡太守曹操?”董承脸上掠过一丝意外。

“不错,正是那个曹操。”伏寿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董承不解道:“皇后娘娘怎会觉的,这个曹操会为我们所用?”

伏寿嘴角扬起一抹自信之色,缓缓道:“那曹操能够逼降强悍的黄巾贼,可见他实力不弱,足可以保护天子圣驾。”

“而这曹操乃宦官之后,出身比那苏哲高不了多少,这样的人多半没什么野心,陛下若去依靠此人,就不用担心他成为第二个董卓,甚至他比眼前这个苏哲,还更好控制。”

伏寿洋洋洒洒一番放,令董承恍然省悟,忙赞皇后娘娘英明。

伏寿不再说话,目光望向了沉沉夜色,心中暗叹:“苏子明,希望你不会让本宫失望,使本宫不致于用曹操来代替你吧。”

……

数日后,倍道而行的苏哲,南过新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至了樊城城下。

樊城,荆州首府襄阳,相隔一条汉水,隔岸对立,乃是拱卫襄阳的门户所在。

苏哲事先已命细作打探清楚,刘表在犹豫不决的这段时间里,把打算用于北上用兵的粮草,尽数已屯聚在了樊城。

而刘表集结的近四万大军,目前却驻扎在南岸的襄阳城附近,樊城内只有一千多兵马。

很显然,刘表作梦也不会想到,苏哲竟然敢先发制人,主动来犯他,所以根本就没有防着苏哲会急袭樊城,城中兵马无多。

苏哲便是要利用刘表的防松警惕,急攻下樊城,先毁了刘表积聚的粮草。

没有了这些粮草,刘表想要再从后方调集,至少得花近一个半月的时间,这就为苏哲争取到了更充足的时间。

清晨时分,七千苏军杀至了樊城下,转眼间就完成了对樊城的包围。

与此同时,苏哲先期派出骑兵,直奔南门外的水营,迅速的夺取了水营控制权,不使一船能入汉水,逃往对岸襄阳去告急。

草草安营已毕,苏哲便在大帐中宣布,将士们埋锅造饭,午后一过,以主力五千精兵集结于樊城北门,准备一举攻破樊城!

这道命令一出,大帐中,众部下们顿时是一片哗然。

“主公想要速战速决的心情我理解,只是这樊城兵马虽少,守将黄射虽不足为虑,但他的副将陈就也算有些战阵经验,樊城城墙又颇高,我们至少也得花时间大造云梯楼车,准备妥当了,才能强攻。”

李严毫不迟疑,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了反对。

苏哲却斩钉截铁道:“时间不等人,每拖一天,刘表大军来援的风险就多一分,我们必须在今天就攻下樊城。”

李严眉头一皱,质疑道:“主公,恕我直言,我们兵马本来就少,每一名将士的生命都很宝贵,经不起攻城战的消耗,除非主公有必胜的把握,否则我决不建议即刻强攻。”

“你以为我会让将士们白白去送死么。”苏哲脸上掠起深深自信,“我就是有必胜把握,才敢即刻攻城。”

李严神色一动,忙问道:“那主公必胜的理由,又是什么?”

“预感!”

苏哲说出了两个令李严摸不着头脑的话,一时愣怔不解。

苏哲便一脸神秘道:“我昨晚夜观天象,预感到今日会风云突变,天生异象,助我们攻破樊城。”

天象!

他这话一出口,大帐中立时鸦雀无声,众人彼此相望,交换眼神,眉于间皆是诧异之色。

显然,苏哲的这个理由,没有多少说服力。

要说苏哲有识天象的能力,这一点李严和众部下们,自然是相信的,他们也见识过苏哲的神奇表现。

只是苏哲说天象有变,能帮他们破了樊城,他们就无法相信了。

天象再厉害,对于一座城墙高厚,坚如磐石的城池来说,又能有什么影响。

难不成上游又会突降大雨,汉水暴涨,把樊城城墙给浸塌了不成?

那至少也得花几天的时间,介时这么大的动静,刘表早就做出了反应,恐怕大水一退,刘表的援军就已开到对岸,还能给他们机会杀进樊城去么。

“主公预断风云变换的神奇,属下是领教过的,不过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天象能帮我们攻破樊城,主公把希望寄托在天象上面,恕我直言,是不是有些太心存侥幸了?”

李严也是有话直说,直接对苏哲的自信,提出了质疑。

李严的话,也代表了多数将校的话,大家伙虽然不似李严那么直白,却也纷纷点头附合。

一片质疑中,胡车儿突然间大叫一声:“我相信!”

众人一震,一道道目光射向胡车儿,却见胡车儿一脸虔诚的表情,就好似苏哲在他眼中,是神一般的存在。

“矮冬瓜,你信什么?你难道也相信,会有什么突生的天象,帮我们破了樊城不成?”李严白了他一眼,语气讽刺。

胡车儿却一本正经道:“有没有这种厉害的天象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打我跟了主公以来,主公说过的话没有一件不应验,反正我就知道一件事,他说什么我只要信就是了。”

李严身形一震,在场众人,神色尽皆愕然凝固。

包括李严在内,他们心中虽有一百个质疑,却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这位主公,自打显露出了识天象的神奇本事之后,就从来没有算错过一次。

甚至,有些预测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天方夜潭。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似乎这一次,他也不会错。

李严哑口无言,其余将们们,统统也都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此刻,他们除了信任苏哲之外,别无选择。

“不错不错,看来这矮冬瓜,现在已经成了我的死忠粉了……”看着虔诚的胡车儿,苏哲微微点头。

再看看一片沉默的众部下,苏哲站了起来,拂手喝道:“没人质疑了,很好,即刻却准备吧,两个时辰后,随我一起看老天爷是怎么帮我破樊城!”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天 威!

大营之中,很快炊烟已然袅袅而起,各营提前开伙,士卒们饱餐一顿。

草草的和夜午睡了半个时辰,午后一过,大营中便响起了鸣锣集结之声。

樊城北面的主营,营门大开,七千苏军悉数出营,向着敌城前汇集。

不多时,七千将士集结完毕,如无边的黑色海潮般,涌动在樊城北门,肃杀森然的军气,令天地变色。

苏哲也身披戎装,立马于阵前。

回望他的军团,战旗翻舞如滔,铁甲森森,刀戟如林,苏字的大旗在阴沉沉的天空中,傲然飞舞。

苏字大旗下,苏哲静静驻立,鹰目射向樊城,猎猎杀机在眼中燃烧。

他看到了那面“黄”字大旗,在樊城上空张扬的飞舞。

他知道,守城之将就是黄射。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往昔黄射在他面前,一次次的趾高气扬,一句句的轻视不屑,一一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苏哲发过誓,终有一天,他要让那些瞧不起他,视他为寒门卑贱之徒的家伙们,为他们的傲慢付出代价。

今天,他就先拿黄射开刀。

他的身后,李严披甲横刀而立,目光却在盯着苏哲。

李严的眼中除了大战在即的一丝兴奋之外,还夹杂着深深的狐疑与猜测。

他想起了苏哲在帐中的自信,声称将天生异象,帮助他们攻下樊城。

直至此时,李严都对此保留着深深的怀疑。

而诸将士们中,除了胡车儿之外,几乎每一名战士的脸上,都若隐若现着猜测。

他们跟李严一样,尽管相信他们年轻的主公,拥有识天象的神奇本事,却无法理解,什么天象会这么巧的降临在樊城,会帮他们攻破眼前这座坚城。

立于阵前的苏哲,虽未回头,却能感觉到他们身上那种怀疑的情绪。

他的嘴角悄然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口中喃喃道:“现在你们越怀疑,过一会你们就会越震撼,看着吧,好戏很快就会上演……”

樊城,北门。

城中鸣锣警报之声,早已响彻全城,一千完全没有准备的荆州兵们,在将官们的喝斥下,心怀着慌张,被匆匆忙忙的撵上了城墙。

这些毫无心理准备的荆州兵们,看着城前列阵,数不清的大大小小军阵,无不是绷神了神经,倒抽了一口凉气。

此刻,黄射策马飞奔,直上北门,看着城外浩荡的苏军,顿时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惊异二字全都写在了眼中。

他也看到了那面“苏”字大旗,甚至,他仿佛看到了苏哲的身影,正在阵前耀武扬威。

“这个寒门叛贼!好大的狗胆,我们没有去讨伐他,他竟然敢主动来攻打我们樊城,这个叛贼!”

黄射咬牙切齿的大骂,拳头狠狠的捶击在了城墙上。

旁边的陈就,脸色凝重的叹道:“那苏哲兵马数倍于我们,看这阵势,这是准备今天就攻下我樊城,这场仗不好打啊。”

黄射神色一变,急问道:“求救的信使呢,派出去没有?”

“谁能想到那苏贼敢先动手呢,敌军来的太突然,信使还没来得衣放出去,他就把城池四面给围住了。”陈就苦着脸摇了摇头。

黄射身形震了一震,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慌张,心中是暗暗叫苦。

想他此番重回襄阳,乃是借了其父黄祖的面子,才被刘表任命为了樊城令,既能担当樊城这样战略要地的县令,又司职督运粮草之职,不用上前线真的去跟苏哲死拼。

如此一来,等苏哲一被讨灭,他就可以以督用粮草有功之名,名正言顺的被提拔官职。

黄射原以为这是个轻闲的美差,可以在后方坐看苏哲被诛灭的好戏,却作梦也没想到,苏哲竟敢主动来攻,自己这后方,转眼间就变成了最前线。

从未直正指挥过一场战斗,只会纸上谈兵的他,突然间面对数倍敌兵的来袭,仓促之间,如何能不慌了神。

旁边的陈就见状,便小声提醒道:“将士们都在看着公子呢,越是这个时候,公子越是要镇定,否则会影响到军心士气。”

黄射这才反应过来,忙是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故作淡定之势。

“陈就,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黄射咬着牙尖,低声问道。

陈就沉吟了片刻,方是宽慰道:“公子别慌,樊城离襄阳极近,就算我们派不出信使求援,襄阳那边也应该很快能收到消息,主公必以最快的速度派援兵过江,只要我们能撑到援军抵达就能转危为安。”

“那我们能撑得了那么久吗?”黄射看着城外浩荡的苏军气势,声音中充满了不自信。

陈就的脸上,却扬起了自信,冷笑道:“公子放心,樊城城墙高厚,我看苏贼阵中,也没什么厉害的攻城器械,有我陈就在,那苏贼一时片刻,休想破城!”

陈就这以一提醒,黄射再次扫望城前苏军,却见苏军人数虽多,气势虽然赫人,但阵中确实不见对楼,冲车等威力强大的攻城器械,甚至是连云梯也看不到几张。

看到这些,黄射不由松了口气,嘴角扬起讽刺的冷笑:“苏哲啊苏哲,你果真是徒有虚名,我看你以前打的那些胜仗,多半只是侥幸而已,你以为你先发制人,就能杀我们措手不及,就能攻下我樊城么,我就看你如何做跳梁小丑的表演。”

讽刺过后,黄射一时信心大作,执剑在手,向左右将士大喝道:“樊城的将士们都听着,主公的援军很快就会抵达,休要乱了阵脚,打起精神来随我坚守城池,只要你们能撑到援军到达,人人有赏!”

黄射这般一鼓舞,再加上赏赐的诱惑,一众荆州兵们,皆是强打起了精神,准备一战。

黄射远望城外“苏”字大旗,冷哼道:“苏哲,今日终于到了你我分个高下的时候了,什么荆襄第一才子,什么卧龙,我呸!”

城外。

苏哲寒芒射向城头,他似乎也能看到,此时此刻,黄射正以何等不屑的目光看着他。

深吸过一口气,苏哲闭上了眼睛。

意念发动,他开始用脑电波,连接那颗在近地轨道的超级量子气象卫星。

“叮咚……系统连接成功,授权级别,B级。”

“系统,请调出我可以使用的气象武器。”

脑电波一阵波动,苏苏的眼前,出现了一连串的数据,以及三维数字模拟演示。

苏哲的目光从为数不多的几个选项跳过,最后落在了他在十几天前,就已经看中的那个气象武器。

“雷暴!就是它了!”

“叮咚……请输入要发动雷暴攻击的范围。”

苏哲脑海里构勒出了一幅画面,以脑电波的形式转化成数据,上传到了系统。

“叮咚……数据接收完毕,系统提示,本次气象攻击需要消耗能量极大,使用之后,卫星将自动进入休眠充能模式,你将一个月时间内,不得使用任何卫星的功能。”

“好刀就要用在刀刃上,别废话,立刻发动吧。”

“叮咚……雷暴攻击启动,量子波发射。”

连接断开,苏哲只觉脑袋一阵的发晕,不由眉头紧皱,微微伏低了身子,额头汗珠刷刷的往下滑落。

左右李严等将士们,看着苏哲突然间这副样子,不由都揪起了心,以为他们的主公,不会是临阵之前,突然间发了什么急病吧。

苏哲在马背上伏了好一会,不由长松了一口,恢复了正常。

再次抬起头时,苏哲的脸上已恢复了那份闲然的表情,甚至还有闲情从囊里抓几颗蚕豆来吃,看起来心情甚好。

仿佛,他已成竹在胸,压根就不把眼前巍巍城墙放在眼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哲却依旧什么命令也没下,就让几千将士列阵以待,就这么干看着。

“主公他心里面,到底在想什么呢?”李严盯着苏哲的背影,眼神越来越费解。

不光是李严,全军将士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樊城城方向,个个都落在了苏哲的身上,就连胡车儿的眼神,也不再那么信任了。

他们就在琢磨着,他们的主公到底在想什么,眼看正午已过了这么久,却不见半点天象有变的迹象,该不会是这一次,他们的主公终于有一回预测错误了吧?

一双双的目光,越来越狐疑,原本坚定如铁的苏军士卒们,情绪也开始越来越焦躁不安起来。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间发现,天在短时间内就暗了许多。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抬起头,就看到原本只是飘了几片浮云的天空,片刻之间,便是乌云密布,遮住了太阳。

天地顿时阴暗了下来。

紧接着,乌云越聚越密,天色也越来越暗,尤其是樊城北面上空的云密,最为厚密,大有黑云压城之势。

那黑漆漆的云层中,云团开始剧烈的磨擦撞击,隐隐已听到了隆隆的雷声。

樊城城头上,荆州兵们同样也被这突变的风云惊奇,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看天。

“刚才还只有几片云,怎么转眼间就乌云密布了,看样子还要下大雨,这天也变的太快了吗?”黄射抬头望天,口中喃喃自语。

咔嚓嚓!

突然间,天空中响起天塌般的巨响,一道闪电垂天而下,竟是劈中了城楼上空的“黄”字大旗。

一瞬之间,硕粗的旗杆便被劈成四分五裂,轰然倒落下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轰碎你的自信

一道闪电,劈碎了大旗,竟然连城楼一角都劈塌,跌落下来的碎木,将许多不及闪避的荆州兵砸伤。

众敌失色!

黄射更是大吃一惊,吓的急是抱头躲闪,堪堪的避开了一根砸下来的石梁。

“怎么回事?这道雷也太巧了吧?”黄射惊悚唏嘘,还以为危险就此过去。

轰隆隆!

压顶的黑云中的,雷声阵阵响起,此起彼伏,噼啪的闪电一道接一道划过天空,照亮了黄射和他士兵们,那惊慌失措的脸。

咔嚓嚓——

咔嚓嚓——

蓄势已足的闪电,一道道接连垂天而下,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照着北门城楼的范围内就劈了下去。

转眼间,数处城墙便被劈中,数不清的碎石块漫天溅飞,尘雾遮天而起,大片大片的墙体被损坏,处处崩落开裂,隐隐竟有被雷暴闪电轰塌之势。

城头上的荆州兵,个个抱头龟缩,陷入了惊恐失措状态。

城前,李严,胡车儿,数千苏军将士们,也无不是神色惊变,个个张大了嘴巴,以惊恐莫名的目光,看着樊城北门发生的这恐怖,堪称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们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闪电,无情的垂天落下,劈向了敌城城墙,转眼间便把城墙劈到面目全非的可怕境地。

轰隆隆!

天空中又响起了一声巨响,这一声巨响仿佛天被捅了个窟窿,震到所有人都耳膜刺痛,忍不住抬手紧紧捂住了耳朵。

紧接着,一道巨大无匹的闪电,从黑云深处落下,把天空分割成了两半,狠狠的击中了城楼左翼的一段城墙。

地动山摇,山塌石裂,飞溅的尘土竟起了十几丈的高空,那一段被击中的城墙,石飞落,墙体龟裂,一道道裂隙崩裂开来,大块大块的墙体,咔咔的在往下坠落。

几秒钟后,那一段城墙轰然倒塌,漫空的尘雾中,露出了一截宽达数丈的缺口。

樊城,就这么破了!

“闪……闪电把城墙给劈塌啦!?主公,这……这是你干的好事么?”胡车儿激动的张大嘴巴,一脸惊喜的看向苏哲。

苏哲一笑:“呆子,我又不是神,还能制造雷暴闪电不成。”

一旁的李严,也以无比震惊的目光看向苏哲,声音颤抖的问道:“难道,这雷暴就是主公预测出来的天象不成?”

苏哲笑而不语。

李严再次身形剧烈一震,那惊愕的眼眸中,已是奔涌起了惊涛骇浪般的震撼。

余下数千苏军将士们,无数双眼睛,都不可思议望向了苏哲,望向了他们那由始自终,都志在必得的主公。

此时此刻,他们内心之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那一双双的眼眸中,被匪夷所思的惊骇目光充斥,最终却化为了无尽的惊叹,近乎于顶礼膜拜般,如同对神一般的崇拜。

他们知道他们的主公有预断风雨的能力,却万万没有料到,竟然能够预测神奇到如此地步的风云变化。

这场雷暴,不偏不巧的发生在千后,发生在樊城上空,那密密麻麻落下的闪电,不偏不巧,竟然全都集中在了北门城墙一线的范围。

奇迹!

这场雷暴,本身就是奇迹,他们的主公,竟然预测准了奇迹。

苏军上下,如何能不为苏哲的神奇而惊叹。

城前的苏军在惊叹,城上的荆州兵,此刻却在惊恐。

巨大的闪电劈中城墙,城墙在摇动,墙体在崩裂,那轰然倒塌的一段城墙,顷刻间,将敌军残存的斗志,彻底的击碎,将他们拖入了恐慌之中。

黄射脸上残存的最后一丝自信,烟销云散,荡然无存,眼眸被无比的惊恐充斥。

他手扶着城墙,脸上刷刷的滚着冷汗,以匪夷所思的眼色,看着那段被轰塌的城墙,一副无法理解的惊愕表情。

“闪电竟……竟然劈塌了城墙?难道,那姓苏的叛贼,竟然预测到了这雷暴不成?这也太巧合了!怎么可能……”黄射手扶着城墙,喃喃自事,整个人已惊到不知所措的地步。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这并非是苏哲预测到了雷暴,压根就是苏哲制造出来的这场雷暴。

可惜气象卫星的雷暴攻击,只能针对具体的范围,没办法精确到每一个人,否则苏哲就要直接把他给劈死了。

“公子,这场雷暴太诡异了,城墙被劈塌了一截,只怕我们是守不住啦!”

陈就惊慌失措的叫声,把黄射从震惊中叫醒,急是大叫道:“所有人,立刻去缺口那里,给我把缺口堵上!”

可惜,他嗓门虽大,但荆州兵们早被这恐怖的自然攻击,吓破了胆,谁还会把他的命令当回事,纷纷争先恐后的向城下逃去。

“公子,将士们斗志已崩溃,樊城守是守不住啦,快从北门突围吧,再晚就来不及啦!”陈就声音都沙哑颤抖,甚至已带着一丝哭腔。

黄射虽有一万个不甘心,却也不敢再逗留半步,急是跟着陈就夺路下城,夹杂在败军中向北门逃去。

城前的苏军将士,却已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李严则一脸惭愧,拱手道:“严今天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作神奇,我为我先前对主公的质疑道歉。”

苏哲却大度的一拂手,笑道:“预断风雨,本就是非常手段,你质疑也是正常,勇于进谏是好事,你不必自责。”

李严心下方才宽慰。

“主公,咱还废什么话啊,城都塌了,杀他娘的啊!”胡车儿已不耐烦,抡着铁锤,哇哇大叫。

苏哲便轻吸一口气,手中马鞭向着敌城一指,厉声道:“老天都在帮我们,此战我们必胜无疑,全军出击,给我拿下樊城!”

“拿下樊城,杀个痛快!”胡车儿挥舞着手中大铁锤,激动的放声大吼。

“拿下樊城——”

“杀个痛快——”

五千苏军将士,热血沸腾到了顶点,齐声呐喊响应,杀声震碎天地。

李严却没有那么多慷慨激昂的叫喊,深吸一口气,提刀策马,当先杀了出去。

胡车儿则连马也不骑,直接跳下马,提着大铁锤如风一般徒步射出,转眼就超过了李严。

“矮冬瓜,还想抢我功劳!”李严骂了一声,快马加鞭追了上去。

身后,五千苏军步卒将士,列阵而出,如潮水般向着樊城,向着缺口处涌了上去。

苏哲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主公,则闲嚼豆子,稳坐中军阵,笑看自家将士的杀戮表演。

呜呜呜~~

号角声冲天而起,激励着苏军将士,如海潮一般,全线漫上了那一线废墟之上。

倒塌的废城墙上,幸存的荆州兵们,才刚刚爬了起来,不是受伤就是精神受到巨大摧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抬头就撞向了黑压压辗过来的苏军。

斗志已然崩溃的他们,哪里还有抵抗的心思,转眼间,便被苏军如切菜砍瓜般,瞬间斩落首级,撕碎了身体。

一时间,倒塌的废物一线,血雾横飞,将头顶的天空染红。

苏军不费吹灰之力,就爬过了倒塌的废墟,一路冲涌而下,向着城内涌了下去。

此刻,残存的数百荆州兵,正争先恐后的逃下城头,沿着南向的街道试图逃跑,还没来得及拔腿之时,便被苏军追碾而至。

苏军的人数,斗志,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残存的荆州兵岂当得住一冲,转眼间便被杀的血流成河,鬼哭狼嚎。

而在这时,黄射才刚刚逃下了城头,准备逃往北门。

眼见身后苏军已杀至,黄射吓的心惊胆战,冲着陈就喝道:“陈就,速速组织兵马,给我阻挡叛军。”

陈就一听这话,当场心就凉了半截。

北门失陷已成定局,这个时候,黄射还令他阻挡苏军,这不是让他送死去么。

眼见陈就犹豫,黄射大怒,喝斥道:“陈就,我黄祖待你厚恩,你敢抗命不从不成!难道你就不顾你的家小了吗!”

陈就身形蓦然一震,眼中顿时掠起惊色。

黄射这话,分明是在威胁他,如果他敢抗命,将来追究起来,他身在江夏的家小,也都要被牵连。

陈就心中一阵悲凉,只得咬牙道:“末将誓死掩护公子突围便是,还望公子转告黄老将军,请他代为照看末将家小。”

“你放心,你的妻儿我黄家自替你好生养着。”黄射毫不迟疑的答应。

陈就便猛的勒住战马,大刀一横,叫道:“谁敢再退,格杀不论,给我拼死阻敌!”

大喝声中,陈就一刀斩出,将一名逃跑的士卒斩为两截。

在陈就的威胁下,惊慌的荆州兵们,只能勉强的鼓起勇气,回头草草结成人墙,试图阻挡冲涌而来的苏军。

黄射则趁此时机,拼命抽打马鞭,夺路而逃。

转眼间,苏军已冲至。

胡车儿手抡着大锤,如同发狂的黑熊一般,一路辗入了敌丛之中,大锤抡舞起来,将数不清荆州兵砸成碎块。

一路血路打穿了敌军人墙,胡车儿直奔陈就而去。

陈就脸上已涌起慌意,却只得一咬牙,高举起了战刀,试图一战。

刀还未抬起,胡车儿已冲至眼前,突然间一声虎吼,偌大的身形拔地而起,竟是跃起丈许之高,抡舞着大锤当空轰砸下来。

陈就赫到双臂都在颤抖,急是举刀相迎。

咔嚓嚓!

崩裂巨响声中,陈就大刀直接被砸碎,还来不及惊恐时,那力道未消的大锤,便借着下坠之势,轰中了他的头顶。

一声瓜碎的脆响,陈就的脑壳便碎成了一团烂泥,四面八方溅射出去。

胡车儿一击轰杀陈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身形一落地,便继续朝着其余敌卒杀去。

身后大股的苏军冲涌而过,很快便将陈就那坠地的尸体,踩成了个稀巴烂。

第一百四十九章 跪在我脚下!

黄射哪管陈就死活,只顾自己夺路狂逃,一口气逃至了北门一线,下令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想要率北门的几百号守军,从北面突围逃往汉水。

城门打开,吊桥放下,黄射却倒抽了凉气。

北门外,一千苏军列阵已待,原来是苏哲早料到他会从北门突围,提前在北面布置了一千人马。

就在黄射不知所措的功夫,后面大股苏军已杀至,一阵狂杀,把逃至北门的敌军,杀了个七零八落。

黄射眼见形势不妙,便果断抛下自己的士卒,瞅了个空子,钻进了一条巷子当中。

他是一路逃,一路把披风,铠甲什么的统统都扔了,便想找一户人家先躲起来,找准机会再扮成普通百姓逃出去。

转过几道小巷,前方竟是个死胡同,黄射暗暗叫苦,便想折返出去,换一条路。

便在这时,身后却响起一个讽刺的声音:“黄大公子,你溜的可真快啊。”

黄射吓了一跳,猛然转身,却见一名苏军将官,正横刀立马,堵在巷子出口处,讽刺的目光瞄着他。

“李……李严!”黄射声音颤抖,立时认了出来。

想当初他在棘阳做县令之时,李严正在他手底下当县丞,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认出是李严,黄射反而松了一口气,刀一指李严,斥骂道:“李严,本公子可是做过你的上司,你识相的话就给我让开!”

李严却不屑一哼,冷冷道:“有你这样的草包做过我李严的上司,真是我李严的耻辱,不过看在咱们共事过的份上,我就给你一个体体面面下马投降的机会,否则,就别怪我让你难堪了。”

黄射大怒,怒骂道:“姓李的,本公子早该看出来,你也是个不安份的家伙,竟然敢跟着那苏贼反叛,就你们那点兵马,也敢跟主公作对,你们真是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李严一哼,傲然道:“刘表守成之贼,你们这帮世族也皆是些目光短浅之徒,我李严若早遇上了苏子明这个明主,我早就造了你们的反,今天我就先活捉了你,来日再往襄阳,把刘表也生擒活捉!”

“好狂的口气,果然跟那姓苏的是一丘之貉。”黄射脸色更怒,却又不屑的哼道:“可惜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你区区一个文官,也妄想活捉我黄射,你有这个本事吗!”

李严这么多年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一直以文官的面目示人,在黄射手底下,也只是做县丞的文职。

黄射想当然的就以为,李严不过是一个书生文人,怎比得上自己文武双全。

妄想生禽,简直是笑话!

“很好,我就喜欢你的不屑,这样等我把你打趴下了,看着你震惊的表情,才能让我享受更大的成就感!”

话音未落,李严眼眸中杀机骤燃,纵马舞刀长驱而上,手中长刀如一道流光,撕破风声,挟裹着尖厉的爆鸣声,朝着黄射就当空斩去。

他刀锋尚未斩到,如海潮般的刃风劲力,便如一座无形的巨山般,向着黄射呼啸压迫而上。

“他竟然能斩出刃风?这是一流武将才有的武艺,这怎么可能?”

黄射神色惊变,才意识到李严深藏不露,不及多想,手中战刀急是高举而起。

铛!

战刀当空斩出,重重的轰击在了黄射的刀柄上,那瞬息间的力量,有泰山压顶之势,震到黄射蓦觉天崩地裂般的巨力,如崩决的天河之水般,汹涌的灌入了他的身体之中,气血翻滚如潮。

巨力震荡之下,黄射只觉双手五指剧痛无比,竟已被震到虎口开裂,胸中气血也顶到了嗓子眼,险些就要喷将出来。

他大刀的刀柄,更是被压到弯曲了下去,李严那压下的刀锋,险些就要斩中他的脑袋。

“他一个文官,竟有这么强的武艺,远在我之上!”气息翻涌的黄射,惊到目瞪口呆,之前对李严心存的轻蔑之心,转眼间土崩瓦解。

刹那间,黄射打了个冷战,死亡的恐惧感,骤然袭遍全身。

李严却根本不给他喘息惊恐的机会,第二刀,第三刀,狂风暴雨一般的刀交易额,漫空包裹而来。

黄射不及多想,只能拼尽全力,舞刀抵死相挡。

狭窄的巷子中,两人战在了一起,眼花缭乱的刀影,四面八方的溅射开来,将两边的墙斩出条条痕迹。

七招走过,李严左翼卖了个空档出来。

黄射本已被压迫到手忙脚乱,眼见机会出现,急是舞刀奋力荡开李严的刀锋,想也不想就一夹马腹,想要开溜。

李严嘴角掠起一抹冷笑,那被荡开的战刀,顺势由左手换到右手,转过一百八十度的方向,朝着黄射后背拍去。

黄射觉察中招时,已晚了半拍,李严的刀背硬生生的拍在了黄射的背上。

一声惨叫,黄射偌大的身形腾空而起,向着飞跌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以一个极为难看的,狗吃屎的姿势跌落于地。

落地瞬间,黄射顾不得被磨到出血的脸,忍着剧痛就跳爬起来,想要逃走。

就在他还来不及迈腿时,便觉后颈一凉,锋利的刀锋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再给我迈半步试试。”

身后响起了李严冰冷的声音,刀锋稍稍加利,黄射的脖子上便被切开了一道小口,鲜血哗哗的就淌了出来。

黄射脖子一痛,胆颤了一下,顿时便不敢再动。

他痛的不仅是脖子,更是精神。

自己堂堂蔡家大公子,名门子弟,竟然被李严这么一个小人物给击败,还给活捉。

实在是羞辱啊。

比羞辱,更让他痛苦的,则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被活捉,就意味着落在了苏哲的手里。

想当年在鹿门书院之时,他就处处针对苏哲,后来从招贤会时起,他就处处给苏哲下绊子,找麻烦。

甚至,就在几天之前,他还亲自前往宛城,嚣张的向苏哲下了最后通碟。

就是这么一个,他视为死敌之人,他却偏偏的落在了人家手里。

苏哲能放过他才怪!

黄射是越想越怕,越想越觉恐怖,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我绝不能落在姓苏的手里,绝不能,绝不能……”

黄射念头一转,便只好颤巍巍的转过身来,不顾尊严,挤出一抹讪讪的笑脸道:“没想到正方兄文武双全,黄某真是服了,说起来你我之间无怨无仇,没必要这样,你不如先放下刀,咱们有话好好说。”

“有屁快放!”李严冷冷一喝,刀依旧架在他脖子上。

黄射倍感羞辱,这接下来的话就不知怎么出口了,不出口吧,怎么求得活命,出口吧,等于是“放屁”,这就尴尬了。

纠结了一会,黄射只能忍着羞辱,笑呵呵道:“正方兄你跟着那苏哲反叛,无非也是图功名利禄而已,说真的,那苏哲实力弱小,就算他有天子又能怎样,早晚还是要被别的诸侯抢走,你跟着他有什么前途。”

咽了口唾沫,黄射便开始价码:“你如果放我走,甚至是帮我逃出樊城,我回去一定向主公举荐你,到时候你里应外合,帮着我们平了苏贼叛乱,到时候我保证主公必会重重赏你,到时候这南阳太守的位子,就是你李正方的。”

李严嘴角掠起一抹讽刺的冷笑,仿佛黄射的求饶,更加映证了他对黄射草包的评价,只是徒增他的鄙视而已。

他便鄙夷的俯视着黄射,冷冷道:“黄射,你太小看我李严了,你以为,我会只满足于一个区区太守之位么。”

“太守你都不满足,你还想要什么?”黄射眼神茫然不解。

在他看来,李严的出身也仅仅是比苏哲好一点而以,以他这样的出身,做到太守已经是仕途的极限,自己抛出这么大的诱惑,李严岂有不动心之理。

李严却傲然道:“唯有三公之位,位极人臣,才能配得起我李严的才华,刘表那自守之贼,他到死恐怕也只是一个州牧,他如何能满足我的志向。”

“就你,还想当三公,还想位极人臣?”黄射惊奇的反问,语气中不自觉的就透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味道。

话一出口,他方觉不妙,岂不是得罪了李严。

果然,李严脸色一沉,冷哼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这种世族草包是不会懂的!废话少说,等着主公怎么决定你生死吧!”

话音未落,李严手起刀落,黄射还来不及再出口,却被一刀背敲在了后背部上,顿时敲晕了过去。

李严便提起他,如提死狗一般,策马直奔城门方向而去。

南门一线,大股苏军早就杀到,把残存的荆州兵,杀了个干干净净。

南门城楼上,苏哲已负手而立,抬头望着那一面“苏”字大旗,在城楼上冉冉升起。

而踩在他脚下的,则是那面象征着刘表的“刘”字大旗。

残阳如血,这座汉水北岸,拱卫襄阳的门户,已落在了他苏哲手里。

城中,那堆积如山的数十万斛粮草,也统统都落在了他的手里。

苏哲手一拂,当即喝道:“传令下去,速速把城中所有粮草,都给我走水路运往宛城,一粒米也不许留给刘表。”

号令方传下,李严便已兴冲冲的登上了城楼。

“主公,看我给你活捉了谁!”李严一松胳膊,便把黄射扔在了苏哲面前。

看到黄射滚落在自己脚下时,苏哲笑了。

第一百五十章 那一刺

“黄射,我们又见面了。”苏哲轻描淡写一句,却藏着极大的杀伤力。

黄射颤巍巍的抬起头,看着那张高高在上,充满了胜利者自信的脸,心中顿时涌起无尽的羞愤,脸都憋红。

他挣扎着扶住城垛,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瞪着苏哲怒斥道:“好你个苏哲,你竟敢背叛刘荆州,你这个无耻的叛徒!”

“我背叛刘表么?”苏哲一声讽刺的冷笑,从亲兵手中接过一道卷轴,扔在了黄射面前。

黄射一怔,不知是什么意思。

“自己打开看看吧。”苏哲拂了拂手。

黄射只得颤巍巍的打开了那道卷轴,低头看过几眼,不由脸色一变。

那是一道圣旨!

在这道圣旨中,皇帝刘协痛斥了刘表的不敬,诏命南阳尹苏哲,率军讨伐,以惩戒刘表的犯上不敬之罪。

黄射满腹的怒火,瞬间被苏哲这道圣旨,给憋了回去。

没办法,这就是拥有天子的好处,说谁有罪,谁就有罪,这就是大义所在。

“这道圣旨一定是你挟迫天子写的,绝不是天子的本意!“黄射厮歇底里的大叫,把那道圣旨撕了个粉碎。

他也是明白人,没有否认天子的权威,只是认定天子是被苏哲所强迫。

看着粉碎的圣旨,苏哲却无动于衷,等他撕完了,方才不以为然道:“还想撕么,我这里还有很多。”

说着,他向亲兵示意一眼。

亲兵便将随身皮囊揭开,里面果然还装着十几卷一样的圣旨。

黄射再次被羞辱,咬牙切齿的指着哲,“姓苏的,你休要得意,你就算挟有天子又如何,今日你主动惹怒了刘荆州,他日我荆州大军必定北上清君之侧,将你这国贼惩之以法!”

苏哲却丝毫不怒,却向李严问道:“说到惩之以法,李正方,撕毁圣旨该当何罪。”

李严拱手道:“回主公,撕毁圣旨,等于是忤逆天子,忤逆天子,自然该当死罪。”

黄射身形一颤,脸上立时涌起惊惧之色。

“忤逆天子虽是死罪,但我也不能专权代替天子做决断,那样岂非成了擅权的奸臣。”

听苏哲这话,黄射暗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苏哲话锋忽然一转,沉声道:“只是我岂能看他忤逆天子而不管,这死罪由天子定夺,活罪就由我来操办,来人啊,把此贼的裤子扒了,给我重打三十大板。”

号令传下,左右亲兵一拥而上,便把黄射摁倒在地,粗鲁的扒起了他的裤子。

黄射大惊失色,想自己堂堂黄家贵公子,被活捉已经够耻辱的了,现在还要被当初扒了裤子打板子,简直是丢人丢到了家,羞辱到了极致。

“苏哲,你敢这样辱我,我父亲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黄射声嘶力竭的大吼,拼命的挣扎扑腾。

可惜,那硕粗的军棍,最后还是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屁股上。

一声闷响,一声惨叫,一声闷响,又一声惨叫……

转眼十几军棍下去,黄射已被打到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嘴里却还在一边惨叫,一边嚷嚷大骂。

一边的李严,看着这曾经骑在自己头上的草包世族公子,被打的这般狼狈,暗呼过瘾。

苏哲也不怒,任由黄射叫骂,欣赏着他被杖击的乐趣,心中何等痛快。

三十军棍下去,黄射已被打到半死不活,连嚎叫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再叫骂。

最后一棍子下去,世界终于安静了,黄射长吐一口气,奄奄一息的趴在那里,一动也动弹不得。

苏哲俯身下去,拍了拍黄射的脸,冷冷道:“黄射,怎么不嚣张了,继续啊。”

黄射空有一腔愤恨,却被打怕了,只能干睁眼怒瞪着苏哲,却不敢再憋出一句骂词。

他终于是怂了。

“主公,这草包怂了,让我一锤子砸碎他的脑壳才干脆。”胡车儿抡起了手中铁锤。

李严却道:“此贼杀了容易,倒不如先留着他,说不定将来会有用处。”

苏哲略一沉吟,便道:“正方言之有理,来人啊,先把这厮拖回去,好生看押。”

一众亲兵再次拥上,如拖死狗般把黄射拖走,只留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在地上。

苏哲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北面方向。

李严跟在身后,拱手道:“主公,樊城已破,刘表的粮草也尽得,我们的目标已经实现,差不多也该是准备收兵北退的时候了,刘表的援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到。”

“现在还不是走的时候。”苏哲眼眸一聚,拂手喝道:“速传令给甘兴霸,叫他准备好战船,我要带兵过江。”

过江!

一听这二字,李严神色产变,急劝道:“主公,南岸已是襄阳腹地,有刘表重兵屯集,就算我们登上南岸也做不了,何必冒这个险呢。”

苏哲却眼神深邃,语气决然道:“我必须要去一趟南岸,因为我还有一件必须做的事没做。”

说罢,苏哲没有半分迟疑,便大步下城而去。

李严无奈,也只得跟了下去

片刻后,苏哲便抵达了北岸水营,此刻甘宁已率领他秘密训练的水军,突袭水营得手。

苏哲便登上战船,带着一队人马,直奔岸边而去。

……

襄阳城东北,蔡家庄。

今日的蔡家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唯有那间闺房中,却充满了伤感的气氛。

蔡姝怔怔的跪坐在那里,看着铜镜中身着喜服的自己,看着那张施粉涂黛,容颜秀丽的脸蛋。

那是一张美丽却苦涩的脸,从那张脸上,看不见半点将要出嫁的喜悦,只有深深的怨色和惆怅。

“小姐,大公子已经到了,主人说吉时已到,小姐该动身了。”门外传来婢女战战兢兢的声音,生怕又惹恼了这位大小姐。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生怕在这出嫁的最后时刻,蔡姝又发起脾气来,搅坏了这场喜事,到时候蔡瑁怪罪下来,他们又要受罚。

出人意料的是,蔡姝并没有发脾气,而是很平静的站了起来,任由婢女们戴上喜帕,很顺从听话的被她们搀扶着走向了府门。

看来,这位任性的大小姐,终于懂事,打算认命了。

府门处,同样一身华丽新衣的刘琦,已经等候多时,一身的意气风发,喜上眉梢,等待着自己新娘的出现。

作为女方家族长的蔡瑁,今日也换了身崭新的衣裳,乐呵呵的跟刘琦这个侄女婿谈笑。

一个即将成为荆州第一大家族女婿,得到蔡家的鼎力支持,储位将稳如泰山。

一个则将完成自己家族,跟荆州未来州牧的联姻,成为外戚一族,从此以后,荆州第一大族的地位将更加稳固,更多的利益权势也将接踵而至。

这一桩婚姻,对蔡瑁和刘琦来说,是一桩双羸的婚姻,他二人在这一刻,自然拥有同样的喜悦。

“姑丈,今日虽是我跟姝儿大喜的日子,不该谈公事,但这件事关乎到我荆州的安危,我还是不得不跟姑丈说一下。”刘琦忽然压低了声音。

蔡瑁淡淡一笑:“你想说的事,是什么时候能出兵讨伐那苏哲吧。”

“正是此事。”刘琦点点头,“从我军队集结完毕到现在,都快一个多月过去了,父亲却迟迟下不了决心,我担心夜长梦多啊,毕竟天子现在是站在苏哲那逆贼那边的。”

蔡瑁却道:“黄祖都力主出兵了,主公不可能同意,我料主公只是怕被人说是被黄祖逼迫才出兵,所以才要拖延些时日,不过我估摸着过了这么多天,主公的面子也够了,等你成婚后,我们再向主公进言,主公必定就会松口了。”

“嗯嗯,还是姑丈最懂父亲的心思。”刘琦连连恭维。

说话之间,庄内一大群婢女们,已拥簇着新娘子,向着这边走来。

刘琦眼前一亮,目光立时盯在了蔡姝身上,情绪不禁有些兴奋起来,下意识的搓起了手掌。

蔡姝虽然刁蛮任性,却是丝毫不逊色于黄月英的美人,虽说精神上出过轨,已经不“纯洁”,但至少她的身体还是纯洁的。

刘琦有信心,凭着自己的手段,凭着自己大公子的身份,只要洞房夜过后,她的身体属于了自己,她的精神她的心也早晚会回归到自己这边。

“苏哲,我会让她知道,只有我刘琦才配得让她,跟我这颗参天大树比起来,你只不过是地上的一根野草……”

刘琦心中暗忖,眉宇之间,洋溢着得意。

新娘子出府,便被送上了华丽的喜车,吉时一到,迎新的队伍便吹吹打打,浩浩荡荡的向着襄阳城而去。

刘琦春风得意,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边。

蔡瑁这个娘家人,则跟随在队伍的后边。

迎亲队伍开出了蔡家庄,转入了南向的大道,行不出数里,便隐隐约约瞧见襄阳城的轮廓。

刘琦心潮澎湃,已经迫不及待的去完成婚礼仪式,迫不及待的想要赶紧洞房,尽情的享受喜车里的美人身体。

他正臆想着洞房夜的快活时,后边婢女忽然追上来,说是新娘子叫他过去。

刘琦一怔,便也没多想,便折返飞奔过去。

“姝儿,你叫我么?”刘琦的语气温柔了许多,毕竟要在蔡瑁面前表现出一副好丈夫的样子。

“你进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讲。”车内的蔡姝,语气也变的温柔起来。

刘琦一时迟疑,便想按照规矩,这成婚之礼前,他跟蔡姝是不应该相见的。

“难道说,她是想通了,想要为她精神的不洁跟我道歉不成?”

刘琦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嘴角不禁掠起一丝得意,便翻身下马,一跃跳上了马车。

“姝儿,我进来了……”刘琦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笑眯眯的撩起了车帘。

刷!

寒光一闪,一道匕首突然刺来,直奔他的胯下。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断子绝孙

刘琦没有任何防备!

他作梦也想不到,蔡姝竟会刚烈如斯,狡诈如斯,表面上顺从听话,看起来已经认命,要听话的嫁给他,却暗藏一把凶器在身,竟选择在迎亲的路上刺杀他!

最要命的是,蔡姝这一刺,没有冲着他的心脏而来,竟是冲着他的裆下而去。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刘琦甚至都还没感觉到痛时,那匕首就已经扎进了他的身体。

他身体瞬间僵硬凝固,看着蔡姝那张冷笑的俏脸,缓缓的低下头去,就看到一柄匕首,已扎在了自己胯下命门处,一丝丝的鲜血浸红了他华丽的衣袍,正缓缓的滴落下来。

“啊——”

刘琦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手捂着裆下,仰面朝天从车厢内倒了出去,翻滚着跌在了地上。

马车外,所有人都吓傻了,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着裆下血流不止的大公子。

这一瞬之间,他们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蔡姝掀起车帘走了出来,站在马车上,俯视着刘琦,冷冷道:“你不是想娶我么,这就是你娶我要付出的代价,我要你这辈子都别想碰我的身子。”

众人惊愕的目光,又齐刷刷的转向了高高在上的蔡姝,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刘琦捂着胯下,脸痛到扭曲,愤恨的瞪向蔡姝,大叫道:“给我杀了这个贱人!给我杀了这个贱人!”

蔡姝站在那里,无所畏惧,一副准备好了坦然赴死的架势。

那些护送的士兵们,虽然听到了刘琦的命令,握紧了手中刀枪,却只是干瞪眼瞧着蔡妹,谁也不敢先动手。

毕竟那可是未来的少夫人,蔡家的大小姐,虽然不知大公子发什么疯要杀她,但若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到时候后悔起来,追咎起责任来,他们岂不是要背黑锅。

士兵们也都不傻。

“给我杀了那贱人!快动手啊!”刘琦见没人动手,叫的更歇厮底里。

士兵们却依旧无人动手。

整个车队停了下来,乱成了一锅粥,后面闻讯的蔡瑁,策马飞奔赶了过来。

他一看到眼前场面,顿时也傻了眼,不及多想,大叫:“快,医者何在,快滚过来!”

随行医者匆匆的赶了过来,也顾不得刘琦的体面,当众扒了他的裤子,就给他治起伤来。

“这是怎么回事,大公子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间受伤?”蔡瑁不解的问道。

躺在地上的刘琦,指着蔡姝,有气无力的恨恨道:“还不是你那宝贝侄女,她竟然谋杀亲夫,你们蔡家是不是也想造反!”

蔡瑁大惊失色,额头上瞬间浸出了一层冷汗,抬头看蔡姝,又瞧瞧躺在地上的刘琦,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可能,大公子误会了吧,姝儿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蔡瑁连连摇着头,无法接受。

不等刘琦开口,蔡姝便大声道:“是我干的!”

蔡瑁身形剧烈一震,猛的跳了起来,匪夷所思的目光瞪向自家侄女,惊道:“姝儿,你疯了吗!大公子可是你的夫君,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是早说过了么。”蔡姝语气冰冷,“那天我就跟你说了,你逼我嫁给这家伙,一定会后悔的。”

蔡瑁脸色又是一变,蓦然间想起来,当日他把蔡姝抓回来时的那一幕,原来,那时的她,竟然已预谋着眼前这一幕。

“你真是被惯坏了,竟然敢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我蔡瑁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侄女!”

勃然大怒的蔡瑁,一怒之下,手握住了腰间剑柄,作势就要拔剑出鞘,斩杀这个胆大包天的侄女。

剑拔出一半,却未再出鞘。

一瞬间的愤怒后,蔡瑁急速冷静下来,思绪急转,琢磨着眼前局面。

虽说蔡姝荒唐,竟敢刺杀刘琦,但毕竟刘琦还活着,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不然若真杀了刘琦,到时刘表震怒下来,他蔡家可就真有灭门之祸。

此时,就算他杀了蔡姝,事实已成,刘琦和刘表非但不会感激他们,还一定会对他们蔡家从此记恨,势必会冷落于他,蔡家在荆襄的地位,定会严重受损。

唯一能做的,就是硬着头皮,继续促成了这桩婚姻,就算刘琦从此冷遇蔡姝,甚至是把蔡姝打入冷宫一生不碰,但刘家和蔡家名义上成了亲家,蔡家就算不能从这桩联姻中获得更多的利益,但至少也能保证不被冷遇,遭受削弱。

念及于此,蔡瑁拔到了一半的剑,只得又收了回去。

他狠狠瞪了蔡姝一眼,喝道:“来人啊,把这个疯子给我关进马车里,不许她再出来。”

蔡姝不以为然的一哼,也不用旁人动手,自己转身从容的回到了车厢里。

对她来说,目的已达到,刘琦被扎中了那里,只怕就要变成废人,就算依旧要娶她,也别想再碰她的身子,嫁与不嫁都无所谓了。

“你为什么不杀她,给我杀了她啊!”刘琦见蔡瑁不动气,更加愤怒。

蔡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转过身来,陪笑道:“大公子息怒,姝儿她想必也不是有意的,只是因为要嫁人,情绪一时激动才做出了这样荒唐的事,大公人气度过人,就别跟她计较了。”

一听这话,刘琦气的差点吐血,心想老子都被伤成这样,很可能命根不保,你还叫我原凉她。

怒极之下,刘琦也顾不得下边痛,挣扎着站了起来,颤巍巍的从手,从亲兵手里夺过了一柄长剑。

“大公子冷静,你这是要做什么?”蔡瑁吓了一跳,退后半步。

“你家这小贱人,把我伤成这样,你还想袒护她!好,你不忍心杀她是吧,那我就亲自动手!”

刘琦一手捂着裆下,一手举着剑,向马车逼近。

蔡瑁就慌了,忙是张开手臂拦住,劝道:“大公子冷静,千万冷静啊,这桩婚事事关我们两家联姻,你岂能杀姝儿,你千万要冷静啊。”

刘琦却咬牙道:“庞家黄家,还有那蒯家有的是待嫁的女儿,我大不了换一个娶,我今天非杀蔡姝不可,你给我滚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说着,刘琦晃了晃手中长剑,竟似真打算劈向蔡瑁。

噌!

蔡瑁长剑出鞘,剑锋过处,轻轻这么一挡,刘琦手中长剑就被弹飞出去。

刘琦武艺本就逊色于蔡瑁,如今又受了伤,又岂是蔡瑁对手。

“蔡瑁,你——你——”空手的刘琦,惊怒的指着蔡瑁,一时惊到哑口无言。

蔡瑁却忙把长剑收了,苦着脸道:“大公子定是痛的糊涂了,来人啊,速速扶大公子上马车,送往襄阳成亲治伤。”

他这么一下令,一群蔡家家兵便一拥而上,把刘琦连扛再拖,强迫的架上了一辆马车。

刘琦又气又怒,大骂道:“蔡瑁,你想造反啊!蔡瑁想造反,快杀反贼啊!”

那些本是隶属于刘琦的士卒们,见他伤成这副样子,几近癫狂的样子,又哪敢听令,向蔡瑁动手。

看着刘琦被塞进了马车,蔡瑁松了一口气,急是翻身上马,喝道:“车队立刻起程,赶往襄阳,休要误了吉时。”

说着,蔡瑁便一夹马腹,上前边去带路。

迎亲队的乱象终于被镇压下来,众人便心怀着狐疑不安,继续吹吹打打,准备上路。

“大人快看,北面大道上好象有动静!”一名随从忽然指着北面叫道。

蔡瑁心生警觉,勒住了战马,抬头向着北面方向望去。

汉水方向,大道的尽头,尘雾冲天而起,似乎大股的旗帜人影,正向着这边漫卷而来。

是一支军队!

“这是谁的人马,不知道今天是大公子的迎亲的日子么,竟敢带兵在大道上乱奔……”蔡瑁皱起了眉头,嘴里喃喃埋怨。

毕竟襄阳附近驻扎了近四万兵马,他以为,那只是其中一支而已。

人马越来越近,蔡瑁的神经却越来越紧绷起来。

那一队人马,并没有采取行军的列队形式,而是冲锋进攻的阵势!

而且,那支兵马的衣甲旗号,似乎也并非是荆州军的装束。

再近些时,终于可以看清来军的旗号。

苏!

苏字大旗,是南阳兵,是苏哲的旗号!

蔡瑁骇然变色,惊道:“这里怎么可能出现那叛贼的兵马,北面还有樊城呢,他难道是飞过汉水的不成?”

迎亲的人马,也看到了大军来袭一幕,无不是惊到目瞪口呆,再次陷入了混乱之中。

“不得慌张,即刻列阵,准备迎敌!”蔡瑁即刻冷静下来,挥剑大吼。

他也顾不得去猜苏军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他手里有刘琦,关系着蔡家跟刘家的联姻,无论如何也不能有失。

蔡瑁到底也是领军之人,手下人马也不弱,临阵未乱,五六百号人马草草的结成了军阵,准备正面迎敌。

北面方向,一千精锐的苏军,正一路狂奔。

苏哲策马奔行在前,举目远望见那吹吹打打的车队,不由松了口气,口中赞道:“胡车儿的情报果然没错,刘琦的迎亲队果真还在半道,看来我来的正好。”

心中,热血骤燃而起。

苏哲鹰目看向甘宁,厉声道:“甘兴霸听令,除了那蔡家小姐之外,其余人统统给我杀个干净。”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所谓名将,不过尔尔

甘宁得令,热血狂燃而起,大吼一声:“亮出了甘宁的大旗。”

身后的亲兵,即刻将一面绣着“甘”字的旗蜀锦大旗,高高的举起。

甘宁归顺苏哲已久,却一直不为人知,只能暗中为苏哲做事。

今日一战,乃是苏哲起兵反刘的第一战,也是他甘宁正式以苏哲部将的名义,登场亮相的第一战。

他隐藏了许久,等这一天已经等够了。

今天,就要大杀一场,让荆州人再次为他锦帆甘兴霸的威名胆寒!

“弟兄们,随我杀个痛快!”热血狂燃的甘宁,一声厉啸,纵马加速而出。

“杀个痛快——”

“杀个痛快——”

一千余名“锦帆贼”,如野兽般放声咆哮,声震天地,滚滚杀出。

苏军狂潮,直扑敌阵。

本就慌张的荆州兵们,一瞧见这阵势,更是斗志受挫,握刀的手心都捏出了汗。

蔡瑁一见“甘”字大旗亮起,心头便是一震,又见来袭之敌,个个都身披蜀有锦边的战袍,更是神色惊变。

“锦帆贼!这是那锦帆贼甘宁的人马!他怎么会为苏贼效力?”蔡瑁脸上涌起惊异,匪解无比。

蓦然间,他恍然省悟。

那甘宁自贼窝被扫平后,就一直不见踪迹,原来是暗中已投靠了苏哲,今日竟帮着苏哲偷渡汉水,前来破坏蔡家跟刘家的联姻!

“好你个苏贼,原来你早就私自收降了这锦帆贼,看来你一早就在谋划造反,你个狼子野心的家伙,早知道在当初那场招贤会,我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刘荆州用你才对!”

想明白的蔡瑁,心中又是懊悔,又是愤怒。

就在他惊怒的转眼间,苏军前锋已冲至。

甘宁战马铃声急锐,一马当先撞至,手中大戟扇扫而出,凌厉无匹的戟锋,轻松将两名荆州兵斩飞出去,破阵直入。

杀入阵中的甘宁,大戟左右开弓,戟锋过处,数不清的人头断肢飞上半空,鲜血四溅而起。

他一路狂冲狂杀,竟是无人能挡,轻轻松松的便将荆州军阵突破撕裂。

紧接着,后续的苏军狂辗而至,从那缺口入汹涌灌入,将缺口越撕越大,直至整个阵形无法维持。

崩溃!

荆州兵人数本就少,斗志又低落,又没携带作战的大盾长枪等重武器,旷野之上遭遇到精锐的锦帆军的冲击,如何能抵挡得住,自然是转眼间便被冲垮。

“不许后退,保护小姐,保护大公子!”蔡瑁挥舞着手中长剑,沙哑的大叫喝斥。

荆州兵却兵败如山倒,被苏军冲的节节后退,根本弹压不住败溃之势。

大势已去。

眼见兵败已成定局,蔡瑁情知无法抵挡,便想火速带着刘琦和蔡姝撤离。

就在这时,甘宁已锁定了他,策马杀来,口中大喝道:“蔡瑁哪里逃,人头给老子留下!”

蔡瑁抬头一看,只见一名身披锦袍,头上插着鸟羽装饰,马脖子上挂着铃铛的年轻武将,正杀破乱军,朝着自己直取而来。

那狂傲不屑的骂声,仿佛杀死他,如掐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蔡瑁立时被激怒,要知他好歹也算是荆州仅次于黄祖的大将,向来自恃甚高,若是被一介水贼如此羞辱轻视,还不战而走,传扬出去,他颜面何存。

“锦帆贼,竟敢帮着苏贼作乱,本将今天就灭了你!”愤怒的蔡瑁一声大啸,收剑挺枪,拨马迎了上去。

转瞬后,两骑相对撞至。

吭!

戟枪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激鸣,溅出道道火星。

一招交手,甘宁巍然不动,臂力充足,气息都没有半分激荡。

蔡瑁却身形剧烈一震,只觉双手无比麻痛,手中大枪都险些没能握住,胸中气血更是被雄浑的大力,震到激荡翻滚,几乎是顶到了嗓子眼处。

“这锦帆贼的武艺,竟然强到这种地步!!!“蔡瑁大吃一惊,心神震荡,自信心立时挫了半截。

甘宁却狂笑一声:“什么荆州名将,原来比鸡仔还弱,去死吧!”

嘲讽声中,甘宁根本不给蔡瑁喘息的机会,手中大戟挟着狂风暴雨般的威势,汹涌递出。

锵锵锵!

电光火石之间,枪戟连着撞击三下。

这三招,甘宁一招快过一招,力道一招猛过一招,戟锋荡出,竟是挤爆空气,发出了嘣嘣的爆鸣声。

三招走过,蔡瑁已被压迫到手忙脚乱,破绽百出的地步。

他更感觉到胸腔剧痛无比,舌根发甜,鲜血只差那么一丁点,就要从吼咙里喷出。

蔡瑁这才意识到,这锦帆贼的武艺,远在自己之上,他若是为了面子还要强行死战,只怕不出五招,就要被甘宁斩于马下。

“该死,我蔡瑁乃蔡家族长,身负我蔡氏一族的兴衰,岂能逞一时之勇,死在这种贼人手上!”

蔡瑁瞬间思绪百转,即刻抛弃了所谓的名将尊严,不等甘宁第四招发出,急是拨转坐骑,跳出战团,望南面襄阳方向便逃。

甘宁此时若追击,诛杀蔡瑁不是没有可能,但他很快就想起了苏哲的叮嘱,若是只顾着杀蔡瑁,却失了那蔡家小姐,岂非违抗了军令。

“蔡瑁,今日先寄下你的狗头,来日我主攻破襄阳之时,我必亲自去取!”

甘宁不屑的一声嘲讽,便弃了蔡瑁,拨转马头,向着那辆喜车方向奔去。

蔡瑁败退而逃,本就斗志低落的荆州兵,转眼间军心土崩瓦解,如溃巢的蝼蚁一般,抱头四散而逃。

蔡瑁只顾埋头狂逃,一口气逃出数十步,回头瞧见甘宁没有追来时,这才松了口气。

他抬头扫了一眼四周,看到载着刘琦的马车,已经逃往了更南边方向,而自家侄女蔡姝的马车,却不见影子。

“糟了,姝儿莫非没逃出来不成?”蔡瑁心头一沉,暗叫不妙。

就在这时,数名押送喜车的士卒逃了来,蔡瑁拦住他们,询问蔡姝何在。

士卒们方才颤抖的回答,他们还没来得及撤走,军阵就被冲破,大股苏军杀来,把喜车截在了北边,他们也是侥幸才逃了出来。

蔡瑁神色惊变,勃然大怒,怒斥道:“我叫你们保护小姐,你们竟敢弃了小姐独自逃跑,还有脸活着!”

话音未落,蔡瑁手起枪落,便将那几名士卒刺倒于地。

蔡瑁稍稍解气,抬头一望,自家侄女的马车,却仍旧被淹没在了苏军洪流当中,无处寻觅。

“主人,我们要不要杀回去,救回小姐?”身边的亲卫问道。

蔡瑁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便长叹一声,拨马转身,继续向襄阳方向逃去。

乱军中。

身处马车内的蔡姝,也陷入了惊异之中,完全被外面的战斗给赫住,并不知道蔡瑁他们是在跟谁战斗。

开始时,马车还在移动,但很快便停了下来,接着四周便响起了惨烈的厮杀声,再然后杀声便越来越弱,渐渐沉寂了下去。

蔡姝知道,战斗结束,听动静,似乎保护他的人马,不是跑掉,就是被杀了个干净。

胜负已分,却迟迟没有人闯进马车里来。

蔡姝深吸一口气,索性撑起胆子,一把掀起车帘,钻了出去。

然后,她就倒抽了口凉气。

只见马车四起,横七竖八的躺了不知多少尸体,不是荆州兵就是他们蔡家的私兵。

而在那些尸体上,则围了一圈的士卒,衣甲与己军并不相同,一时看不出是哪路兵马。

“你们是哪路贼军,好大的胆子!”蔡姝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无所畏惧的厉声质问。

甘宁收起了大戟,双手环抱在了胸前,不紧不慢道:“拜托你睁大眼睛看清楚点,我们可不是什么贼军,我们是南阳军。”

南阳军?

蔡姝身儿一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狐疑的目光看向甘宁。

先前甘宁曾经扮作黄巾军,洗劫了蔡家在宛城的田庄,绑架过他,但因那时甘宁蒙着全面,所以蔡姝并没有认出来。

但是那声音,蔡姝却隐隐约约感觉在哪里似曾听过,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就在她狐疑茫然时,前方围着的苏军自如如浪而开,让出了一条道来。

一袭银甲的年轻人,策马昂首,意气风发,徐徐的走了过来。

蔡姝瞪大眼睛看向那人,当她认出那张俊逸的脸时,俏脸上刹那间涌起无尽惊喜,仿佛看到了奇迹。

“苏……苏哲!”

她声音颤抖的叫出了这个名字,那语气神情,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到了错觉。

“还好,我没来晚。”苏哲走至近,微笑着看着她。

听到这个日思夜想的声音,一瞬间,蔡姝的心都快要碎了。

她急是揉了揉眼睛,以确认自己看到的不是错觉,而是真实存在的苏哲。

再次睁开眼,她才激动的确定,站在眼前的,就是自己喜欢的那个臭小子。

“你……你怎么来了?”蔡姝又喜又惊,声音都已哽咽。

“怎么,不欢迎我来么,那我走了。”苏哲佯做失落,便要拨马转身。

蔡姝顿时就急了,一跺脚,大叫一声:“臭小子,站住!”

苏哲这才又转过身来,却见蔡姝急的什么似的,泪珠子都开始在眼眶里边打转。

苏哲笑了,向她伸出了手。

蔡姝怔了一下,方才会意他的意思,不由破啼为笑,也没半分拘泥,便把自己的手儿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苏哲顺势一用力,便将她拉上了战马,怀拥在了自己跟前。

蔡姝代眉浅笑,满脸幸福,却又嘟着嘴道:“你这是来抢亲么,我怎么记得你很讨厌我的。”

“我来是为了把这个还给你,它只有戴在你的头上才最美。”苏哲说着,从皮囊里取出了那支金簪,轻轻的插在了她的乌发间。

那一瞬间,蔡姝感动的心都化了,只觉身子一阵酥软,情不自禁的就软躺在了苏哲的胸膛。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奇耻大辱!

曾经那个任性骄傲的蔡家小姐,如今却乖巧温柔的如同一只小鸟,依偎在苏哲的怀中。

美人如玉,香躯温软,那丝丝缕缕的脂粉香气,就那么无孔不入的沁入鼻中,嗅的苏哲是心头怦然一动。

他情难自禁,把蔡姝怀拥的更紧了些。

“咳咳,主公,差不多也该是回北岸的时候了,这里离襄阳这么近,咱们搞了这么大的动静出来,刘表的大队人马随时可能杀过来的。”甘宁忍不住提醒道。

苏哲这才回过神来,便哈哈一笑,怀拥着蔡姝策马望北而去。

甘宁率领着一千锦帆军,也赶紧跟了上去,得胜的将士们,一路向着北岸而去。

鉴于汉水南岸乃是荆州三大水军,襄阳水军的驻扎地,水营中有数千精锐水军把守,所以苏哲明智的没有踢这场铁板,强攻南岸水营,他的登陆地点位于襄阳水营上游七八里。

一众人马飞奔至了登陆地点,抢在南岸荆州水军有所反应前,迅速的上船入江,直奔樊城而去。

船行未久,前方已见临江的樊城轮廓。

蔡姝顿时花容一变,惊道:“樊城可是刘表的地盘,你怎么敢从这里登岸。”

显然,在苏哲未跟她解释之前,他以为苏哲只是带了这支轻军,绕过樊城,从上游偷渡汉水,专程来抢亲救她。

苏哲却是一笑,抬手遥指道:“谁说樊城是刘表的地盘了,你好好看看。”

蔡姝没听懂他话外玄音,顺着他所指向着樊城看去,蓦然间发现,城头竟然悬挂着“苏”字大旗。

“苏字旗,难道说,你竟然攻下了樊城?”蔡姝蓦然省悟,吃惊的望向苏哲。

苏哲耸了耸肩,叹道:“没办法啊,不攻下樊城,我怎么能顺利的渡江,去坏了刘琦的好事,把你给抢了呢。”

蔡姝方才平伏下的心潮,立时又澎湃起来,震撼的目光深深望向苏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钟情的男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胆量,敢主动向刘表发动进攻。

震惊过后,蔡姝想起什么,便又哼道:“我才不信,你是专门为了救我,才冒这么大的险来偷袭樊城。”

“蔡小姐,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咱们主公本来打算再拖个把月才跟刘表动手,他就是为了救你,才决定提前动手,你可别寒了咱主公的一片心意啊。”

不等苏哲开口,胡车儿便替他打抱不平。

“真的?”蔡姝脸上再次浮现感动,明眸盈盈望向苏哲。

苏哲也不否认,坦然的点了点头。

“苏哲~~”

蔡姝满脸幸福,感动到了语噎,星眸里又盈起了泪光,脉脉深情的望着苏哲。

苏哲轻轻携起了她的手,轻声叹道:“你我之间,应该有很多心里话要说,等回到宛城后,我们再好好聊一聊吧。”

蔡姝“嗯”了一声,手儿紧紧将苏哲抓牢,头枕着他的肩膀,乖巧的依偎着他。

斜阳西照,两个紧紧相连的倒影,在水波中摇曳。

……

南面方向,蔡瑁依旧在狂逃。

直至离襄阳城不足二里地,前方看到大队己军兵马出现时,蔡瑁和一众逃兵方才松了口气,停止了狂奔。

载着刘琦的那辆马车已停下,蔡瑁不得不过去跟他会合,心里就在琢磨着,怎么来安抚刘琦。

思索间,马车已近,一脸惨白的刘琦挣扎着挪出了车厢,正支撑在那里等着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一队兵马是哪路贼匪,竟敢如此胆大包天,敢在襄阳附近撒野?”不等蔡瑁走近,刘琦便迫不及待的喝问。

“咳咳。”蔡瑁干咳了几声,“这队人马,并不是什么贼匪,而是那叛贼苏哲的兵马。”

苏哲的兵马?

刘琦身形一震,本就惨白的脸色,被惊的更加惨白。

“苏贼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樊城的黄射是干什么吃的?他为何没有任何示警,让苏贼偷渡了汉水?”刘琦是又气又惊,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蔡瑁也只能苦着脸,连连摇头,一时间无法解释。

就在这时,数骑人马飞奔而来,却是南营水营的人马,奉了水军将领蔡和的命令,前来襄阳告急。

蔡瑁便拦下他们质问,从他们口中方才得知,汉水北岸的樊城已被苏哲率领的叛军攻陷,守将黄射也被生擒活捉。

晴天霹雳。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船,轰在了所有人的头顶,轰到他们震惊到目瞪口呆。

刘琦更是骇然变色,惊怒到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激动的叫道:“樊城乃襄阳门户,何等坚固,那黄射乃将门之后,手中好歹有一千兵马,如何能在眨眼间就被苏贼攻破?”

蔡瑁也是满脸惊疑,同样质问道:“那苏贼满打满算也就五六千人马,就算要攻破樊城,也得十天半月,怎么可能这么快,襄阳这边完全没有任何示警。”

“回禀大公子蔡别驾,据说樊城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雷暴天气气,被闪电劈毁了一段城墙,才被苏哲不废吹灰之力破城而入的。”

雷暴天气!

蔡瑁和刘琦身形又是一震,二人对视一眼,那惊愕的眼神,就象是听到了天方夜潭一般。

适才樊城方向确实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那打雷闪电,竟然会如此巧合的劈毁了城池。

“不可能!绝不可能!从古至今,我还从未听说过闪电劈毁城墙之事,这也太荒唐,太不可思议了,绝无可能!”

刘琦声音沙哑嘶裂,极力的摇头,极力的否认这超出了他理解范围的不可思议之事。

蔡瑁也瞪着眼睛,喝斥道:“三弟真是这么说的么?谎报军情,可是大罪。”

“小的怎敢谎报,蔡将军收到的消息确实是这样,我们都是照着蔡将军交待的如实禀报,半个字也不敢撒谎啊~~”

蔡瑁身形晃了一晃,整个人凝结在了原地,陷入了无尽的茫然惊愕之中。

苏哲在这个时候,发动对樊城的突袭,而这场毁城的雷暴,又恰恰发生在这个时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一瞬间,蔡瑁联想起了苏哲预断风雨的神奇能力。

也就是说,苏哲是预测到了这场雷暴,才会选择在此时袭城,借雷电之力攻破樊城。

可若这样解释的话,苏哲的运气未免好到恐怖的地步,古今未见的雷暴毁城天象,偏偏被他碰上,被他准确的预测了出来。

就仿佛,这是老天爷故意要降这一场雷暴,故意要帮他!

蔡瑁愕然,刘琦更是惊怒到气血翻涌,拳头紧握,牙齿都快咬碎出来。

这时,蔡瑁却率先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自然安慰道:“罢了,苏贼就算破了樊城又怎样,这正好给了我们发兵北上的借口,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速速赶回襄阳,向主公禀报此事,请主公速速发兵过江,夺回樊城,讨灭苏贼。”

说着,蔡瑁便喝斥着人马,速速起身回襄阳。

刘琦却觉察到了什么,便问道:“蔡姝呢,她坐的马车怎么不见?”

他虽然挨了一刀子,对蔡姝恨极,但蔡姝名义上还是他将要迎娶的夫人,倘若死在乱军中便罢,若是落在苏哲手里的话,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姝儿只怕没能逃出来,已经被叛贼所害了,唉~~”蔡瑁摇头苦叹,一脸伤感的样子。

听得蔡姝被杀,刘琦如释重负,心中甚至还极为痛快,骂了一句死的好,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他正暗叫痛快时,一名水营信使却道:“咱们水军劫获了一艘损坏的敌船,活捉了数名叛卒,据那些叛卒交待,蔡小姐好象并没有死,跟着苏贼高高兴兴的一起逃到北岸去了。”

咔嚓嚓!

一道闷雷,当空劈下,狠狠的劈在了刘琦的脑袋上,一瞬间劈到他头晕目眩,身形摇晃。

没想到,蔡姝竟然还没活着!

而且,还落在了苏哲的手里,还高高兴兴的跟着苏哲去往北岸!

奇耻大辱!

那可是人尽皆知,他这个堂堂刘大公子将要迎娶的夫人,就是这个女人,不但在自己的命根子上扎了一刀,还向那个叛贼苏哲投怀送抱,跟着人家双双逃走。

这简直是把他刘琦这张脸扒了下来,扔在地上,踩了又踩,简直是对他天大的羞辱。

“蔡瑁啊蔡瑁,你们蔡家竟敢这样羞辱我,竟敢这样羞辱我!”刘琦气的脸都要憋炸了,手指颤抖的指着蔡瑁大骂。

蔡瑁是又羞愧又慌张,只能苦着脸道:“大公子息怒,姝儿她……我……其实……”

他一时也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解释。

此时此刻,蔡瑁也有种无地自容的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想他蔡家,可是荆州第一大族,他可是一族之长,名动天下的名士。

他费尽心机,才促成跟州牧刘家这桩联姻,还做着蔡家地位永固,他蔡瑁权势无可动摇的美梦。

谁知道,他精心的设计,竟被自己最疼爱的侄女,还有苏哲那个寒门叛贼给毁了。

刺伤了自己的未婚夫,州牧大公子,还跟着一个叛贼双双对对的逃走,蔡姝简直是丢尽了他蔡瑁的脸,让蔡家门风扫地。

除了胯下没挨那一刀之外,此刻蔡瑁精神的痛苦,不比刘琦少多少。

“啊——”

就在蔡瑁尴尬羞愧时,怒火攻心之下,刘琦一声大叫,张口狂喷一股鲜血,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 震撼荆州

“大公子!大公子!”蔡瑁吓了一跳,急是扑上前去。

却见刘琦已瘫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昏迷不醒,竟已是被气晕了过去。

“快,快把大公子送回襄阳救治。”蔡瑁惊慌失措的大叫。

今天这场意外变故,他蔡家的女儿把刘琦刺成重伤,又跟着苏哲那叛贼跑了,可以说把刘表伤的够深,若是刘琦再有个三长两短,就算刘表再忌惮他蔡家的实力,盛怒之下,恐怕也不会轻饶他们。

蔡瑁便急匆匆的护送刘琦回城,一路上祈求着刘琦不要有事,又琢磨着该如何向刘表交待。

……

襄阳城,州牧。

时近黄昏,州府中已是张灯结彩,宾客满堂,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正堂中,荆州的重要官吏,世族名流们,凡是身在襄阳,有头有脸的人物,皆已齐聚州牧,来见证这场影响荆州未来权力格局的婚礼。

婚宴尚未开始,众人们便开始轮番向高坐于上的刘表祝贺。

刘表今天也是气色极佳,脸上始终都带着喜庆的笑容,乐呵呵的接受每一个人的祝贺。

作为首席谋士,蒯良和蒯越两兄弟,也一一上前恭贺。

两兄弟贺罢,回到自己座位上,蒯良压低声音,说道:“二弟,怎么今天看你这样子,似乎对刘蔡两家这桩联姻,可是由衷的高兴啊。”

“我当然高兴了。”

蒯越一笑,压低声音道:“先前主公父子启用苏哲,分明是想借由寒门来钳制我们荆襄世族,如今他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得不跟蔡家联姻,说明主公已放弃了原本的意图,准备全面依靠我们荆州世族,我当然高兴。”

“再者,眼下黄祖坐拥我荆州最精锐的军队,又有诛杀孙坚之功,可谓权势滔天,就连主公也忌惮三分,眼下主公联姻蔡家,分明有借蔡家压制黄家的意思,这对于我们蒯家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我自然也乐见其成。”

“话是这么说。”蒯良点点头,却道:“只是主公已娶蔡德珪的妹妹为后妻,今其子又纳他侄女为妻,蔡家跟主公的关系这么亲密,俨然已成了荆州的外戚一族,就算压制住了黄家,难道你就不怕他蔡家将来尾大不吊,气焰盖过了黄家么。”

蒯越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诡笑,说道:“兄长放心吧,蔡德珪这个人你还不了解么,论谋略不过是一庸碌之才,论武艺用兵,连黄祖都不如,这样一个人,就算掌了大权,你我只需略施手段,还不是被我们掌控于股掌之间。”

咽了口唾沫,蒯越自信道:“所以兄长根本无需多虑,我们蒯家只要不贪,安于做荆州第三大家族,坐看黄家跟蔡家明争暗斗,我蒯家的利益便可不受任何威胁损失。”

听罢蒯越这番话,蒯良长长的吐了口气,似乎对弟弟的这番谋划,竟有几分失望的意思。

“怎么,似乎兄长对我所说,有不同看法。”蒯越语气有几分不悦。

蒯良呷了口酒,叹道:“异度你所说句句在理,你的谋划也确实可以保证我们蒯家地位,只是二弟你一心只顾着眼前的家族利益,难道就一点都没为刘荆州设想过长远的利益么?”

“长远的利益?你是说争雄天下,逐鹿中原,成就中兴汉室的伟业么?”

蒯越一连串的反问后,却又无奈一笑:“我倒是想啊,可惜咱们这位主公,胸无枭雄之志,只想着能保得一隅之地,既然如此,我自然只能顺应上意,把目光放在眼前,以保全咱们蒯家的利益为上了。”

蒯良一怔,苦叹道:“也是啊,可惜咱们荆州这块宝地了,明明有争雄的资本,却偏偏迎来了一位胸无大志的主公,可惜了,可惜了啊。”

“胸无大志倒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蒯越语气变的意味深长起来,“要是碰上一位有野心的主,整天想着鲸吞天下,咱们荆州就得出人出钱又出粮,到时候死的还不是咱们荆州儿郎,耗的还不是咱们荆州人的财富,最终若是成功了便罢,若是失败,咱们白白牺牲了那么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蒯良身形一震,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蒯良恍然开悟,叹道:“看来还是二弟你看得通透啊,怪不得你一力阻止主公北上勤王,除掉苏哲,看来你是怕主公得到天子之后,萌生了不该有的野心啊。”

“兄长总算是理解了我的苦心了。”蒯越欣慰一笑,叹道:“一个没有枭雄能力的人,却有枭雄的野心,只会害人害己。”

蒯良微微点头,眉头却是一皱,“只可惜咱们这位大公子比其父更有野心,蔡瑁惦记着南阳那块沃土,黄祖又是睚眦必报,非要杀苏哲,以报他儿子被羞辱之仇,这三人联起手来,铁了心要鼓动主公出兵灭苏哲,谁也挡不住啊。”

“这也是没办法,谁让那苏哲一介寒士,却自恃甚高,得罪了半个荆州世族,还野心爆棚,妄图挟握天子,学做第二个董卓,他自己要找死,谁都救不了他。”

他话音未落,忽然间,堂外响起了嘈杂之声,似乎许多人涌了过来。

蒯家兄弟和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刘表酒杯刚刚举到嘴边,也停了下来,好奇的抬头向大门望去。

片刻后,蔡瑁便满头大汗的奔了进来,后边跟着一堆士卒,抬着一张担架,上面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

“是大公子,大公子受伤啦!”不知是谁眼尖,率先率出了刘琦,一声大叫。

大堂中,顿时一片惊哗,所有人都跳了起来,纷纷围了上去。

刘表也是神色惊变,手中酒杯都险些没拿稳,酒水晃出了许多出来,打湿了衣裳。

他也顾不得衣裳湿了,一跃而起,大步冲下台阶,分开众人扑至了担架前。

瞬间,刘表倒抽了口凉气,僵硬在了原地。

他的眼前,自己那心爱的长子,正昏昏沉沉的躺在担架上,下半身的袍子上,染满了鲜血,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琦儿!琦儿!”刘表瞬间反应过来,扑上去抱着刘琦大叫。

刘琦却昏死过去,一声不吭。

蔡瑁忙从旁劝道:“主公,大公子伤的不轻,赶紧请医者救治才是。”

刘表这才反应过来,一跃跳起,大吼道:“医者在哪里,快把最好的医者都给本府传来,快救我儿!”

大堂中立时乱成了一团,下人们匆匆忙忙的把刘琦抬进内府房中,一名名的医者们则被火速招来,拎着药箱扎进房里为刘琦治伤。

看着医者纷涌而入,刘表方才松了一口气,为了方便给儿子治伤,只好先退至了外堂。

外堂中,荆州一众高官显贵们,齐聚在外面,议论纷纷,无不是茫然惊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胆敢把琦儿伤成这样?”刘表一出来,便冲着蔡瑁质问道。

蔡瑁迟疑了一下,方道:“回禀主公,大公子此次迎亲本来很顺利,我们一路从蔡家庄出来,眼看着就要到襄阳,谁想半路上遇到了那苏哲率军截杀,我们力战不敌只好撤退,可怜我那侄女姝儿,竟然苏哲那叛贼掳走了。”

说着,蔡瑁还抹了抹眼睛,好似眼中涌起泪花一般。

此言一出,众人骇然惊变。

刘表神色大惊,蒯良,蒯越等众文武,也无不是闻言变色,大吃一惊。

“你是说,那苏哲竟然敢先动手,都杀到了我襄阳腹地来了?”刘表惊疑的喝问,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蔡瑁点点头,苦着脸道:“那苏贼不但杀到汉水南岸,还袭破了樊城,杀了我们一千守军,活捉了守将黄射,把我们屯集的几十万斛粮草,统统都洗劫一空。”

又是一道晴天霹雳。

刘表身形一震,整个人懵在了原,一时间陷入了惊愕困顿中,脑子都反应不过来。

在场众人跟着又是一片哗然,个个惊到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樊城城墙极为坚厚,黄射虽非名将,但毕竟是将门之后,怎么可能这么快被攻破?”蒯越第一个冷静下来,提出了质疑。

蔡瑁只好把他所听到的情报,原原本本的又复述了一遍。

整个外堂,鸦雀无声,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一副见了鬼似的惊悚之状。

“你是说,天降雷暴,轰塌了城墙,才叫苏贼不费吹灰之力,攻下了樊城?”刘表喘着气惊问,一脸的难以置信。

蔡瑁苦叹道:“属下也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可这是千真万确,真真切切的发生了,那苏贼的运气就是这么好,就是这么荒唐的拿下了樊城。”

刘表哑然无语。

蒯家兄弟,整个外堂的一众荆州精英,统统都陷入了匪夷所思的状态。

每一个人的脑海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念头:

莫非,那苏哲当真是借了天子洪福,上天帮他破了樊城不成?

就在众人沉浸在惊愕当中,主治的医者,从内室中走了出来。

刘表思绪立刻回到儿子这边,一把拉住那医者,急问道:“仲景,琦儿的伤势如何?”

“主公,能否借一步说话。”那叫张仲景的医者,语气显的很沉重。

刘表心中愈发不安,却只得跟着张仲景转到屏风之后,迫不及待的再次询问刘琦病情。

张仲景叹了一声,缓缓道:“经过属下救治,大公子已无性命之危,只需休养数月,便能恢复,只是……”

刘表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是疑道:“既然休养数月就能好,还只是什么?”

张仲景深吸一口气,拱手道:“恕属下无能,公子被伤及了胯下要害,就算身体恢复了,只怕将来也再无生育能力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废 人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刘表声音颤抖的大叫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仲景轻叹一声,默默道:“主公,大公子被伤到裆下传承香火之地,从今往后,再也无法为主公繁衍子孙后代了!”

轰!

一道晴天霹雳,轰在了刘表的头顶,轰到他一瞬间愕然僵硬,头晕目眩,身形摇摇晃晃向旁跌去。

“主公!”张仲景赶忙上前扶住。

刘表手按着额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极力平伏激动惊愕的情绪,足足喘了好一会,方才勉强平伏下心境。

他艰难的睁开口,咽了一口干涩的唾沫,沉声问道:“你确定吗?”

“属下确定,其余医者也都是这个看法。”张仲景遗憾的答道。

刘表心口一闷,就感觉一股老血翻滚到嗓子眼,险些就要喷将出来,无尽的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该死的苏哲,你个寒门卑贱之徒,枉本府还给你机会,为本府效命,你不知感恩,竟然恩将仇报,把我儿刘琦伤成这般地步,还夺了我的儿媳,我刘表若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刘表一拳头捶在了屏风上,咬牙切齿的大骂。

适才他问起蔡瑁,为何刘琦会伤成这样时,蔡瑁并没有直接回答是谁干的,反而是提到了苏哲劫亲之事,这就让刘表先入为主,以为是苏哲把他宝贝长子,伤成了断子绝孙的德性。

想他堂堂汉室宗亲,一方州牧,被抢了儿子媳,儿子又被伤成了断子绝孙,这等羞辱,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愤怒过后,刘表脸上青筋突涌,眼中燃起了疯狂的杀机。

他要复仇!

“仲景,就有劳你先留在府中,好生照顾琦儿,关于他的伤势,暂时先不要对外公布,其他医者你也要让他们守口如瓶。”

刘表虽然愤怒,却还保持着几分冷静,这等有员他刘家名誉的羞辱,还是要先掩盖住才好。

“主公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张仲景一口答应。

刘表拂了拂手,张仲景便入了内室。

刘表深吸几口气,极力的恢复镇定,便打算去外堂,给众属下一个交待。

刚一转过屏风,冷不丁就撞见了一个少年,正满脸惊愕的站在跟前。

“琮儿?你怎么站在这里?”刘表稍稍吓了一跳。

这少年,正是刘表的次子刘琮。

刘琮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回父亲,儿刚刚听说兄长受伤回来,所以想赶着进去看看兄长伤势,正巧父亲跟张先生在说话,儿就没敢打扰。”

“张仲景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刘表眉头微微一凝。

“儿都不小心听到了。”他不敢隐瞒,如实交待。

刘表叹了一声:“听到就听到吧,你是他弟弟,这件事你早晚也要知道。”

刘琮脸上涌起伤感,哽咽的问道:“父亲,兄长他真的伤成了那样,不能再生……”

一个“育”字,刘琮不忍出口。

“张仲景乃与华佗齐名的当世神医,他都说没得治了,那就是真没得治了。”刘表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了几分苦涩。

刘琮顿时是泪流满面,泣声道:“怎么会这样啊,兄长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上天怎么能忍心让他遭受这样的痛苦啊……”

说着,他便是一边抹眼泪,一边絮絮叨叨的哀叹个不停。

“别哭了!”刘表突然间喝了一声。

刘琮身形一震,忙是抹了抹眼泪,强忍着不敢再啜泣。

刘表眼中燃火,沉声怒道:“不是上天让你大哥受劫难,你大哥的痛苦,皆是拜那苏贼所赐,你要想着杀苏贼,为你大哥报仇,而不是象个女人一样,在这里哭哭啼啼。”

一番话,说的刘琮面露羞愧,忙是挺起胸膛,把脸上的泪水擦了个干干净净。

接着他便一脸愤慨,拱手道:“父亲说的对,我要为兄长报仇!儿愿带兵杀往南阳,拼上这条性命也要杀了那苏哲,为大哥报此血仇!”

“好好好,这能有志气,才是我刘景升的儿子。”刘表这才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话锋一转,刘表却又傲然道:“区区一个苏哲,又岂用得着你这个二公子上阵,为父有的是人为我们拼命,你就安心呆在为父身边主持大局便是。”

“可是,儿想亲上战场,为大哥报仇啊。”刘琮有些不甘心。

这时,刘表却压低声音,语重心长道:“你大哥的伤情你也听到了,他再也没办法为咱们刘家传承香火,况且他尚未成婚,膝下又无子,将来这大梁,就只有你来扛了,你明白吗?”

刘琮也不笨,立时听懂了刘表的意思,这是要他取代刘琦,成为刘家基业的接班人啊。

毕竟,一个失去生育能力,没有儿子的人,是不可能被选定为储君的。

“父亲这话真是折煞儿了,儿从未想过要取代大哥,儿只想着将来辅佐大哥啊。”刘琮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忙是推辞。

刘表却道:“你没有野心,想着辅佐你大哥,为父自然感到欣慰,但现在形式已不同了,你大哥已成了废人,根本没能力再承担此重任,这个时候,你必须要站出来,要有所担当,这是你的义不容辞的责任!”

刘琮语塞,挠了挠头,又苦着脸道:“可是儿的能力远不及兄长,只怕担不起这重任,会让父亲失望啊。”

刘表却宽慰道:“能力是可以培养起来的,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来学习,你要有信心。”

“可是……”

“没有可是!”

刘表脸色一沉,打断了他的犹豫,正色道:“你是我刘表的儿子,你没得选择,你必须担此重任。”

刘琮身形一震,脸上的犹豫不自信,仿佛被刘表这一喝给震碎,眼中不禁掠起一种幡然省悟的觉悟。

沉默了片刻,刘琮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儿知道怎么做了,儿必竭尽所能,不让父亲失望。”

“好,这才象我刘表的儿子。”刘表满意的点点头,“你先进去看看你大哥去吧,为父还要跟外面那些人商讨北兵之事。”

说罢刘表便转出屏风,刘琮躬身相送,抬头望着刘表的背影,嘴角却在不经意间,微微上扬。

堂外荆州众臣们,早已等候多时,一见刘表出来,便纷纷询问刘琦伤情。

“诸位放心,有张仲景这位神医在,琦儿已无性命之忧,过不了多久便能恢复痊愈。”刘表脸色淡定的说道。

众人皆松了口气,唯有蔡瑁却神色不安,害怕刘表已知道真相,会对他下手。

刘表深吸一口气,脸上杀气凛然而起,厉声道:“那苏贼挟持天子便罢,如今还敢公然入侵我荆州,夺我城池,杀我士卒,伤我爱子,劫走我儿媳,此仇不报,我刘表还有什么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我意已决,我要即刻发兵讨灭苏贼!”

“讨灭苏贼——”

“讨灭苏贼——”

堂中众人立刻群起响应,毕竟发生了这种事,刘表的脸被打的啪啪响,谁还敢再敢对讨苏有异议,就算是蒯越,这个时候也叫的比谁都响。

“蔡瑁听令!”刘表突然一喝。

蔡瑁一哆嗦,忙是压制住不安,慨然出列,拱手应道:“末将在!”

刘表手一拂,厉声道:“本府现在任命你为讨贼大都督,全权统帅我四万荆州大军,即刻发兵北上,给我讨灭苏哲奸贼!”

蔡瑁大喜,没想到刘表非但没有怪罪他,反而还委以重任。

他当即慨然道:“属下领命,请主公放心,我必将苏哲的狗头亲手斩下,为大公子报仇血恨,为主公出一口恶气。”

蔡瑁这边慷慨,蒯越却提醒道:“主公,听闻樊城的粮草已尽被那苏贼劫走,即刻出兵的话,只怕粮草不够用,是不是等调足了粮草再出兵不迟?”

刘表眼神一动,方才想起这事。

蔡瑁却立刻道:“区区一个苏贼,我只消十日的粮草,就足以把苏贼讨平,无需等到调集足够的粮草。”

他是估摸着刘表还不知道,刘琦是被他侄女刺伤,便想着尽快去灭了苏哲,也算是将功补过,到时候刘表就算知道真相也不好再怪罪。

不然,若再拖延下去,刘表在出兵之前知道了真相,恼怒起来,他就要陷入被动。

“好,有你这句话,本府还担心什么,即刻出兵。”刘表也是在气头上,没多想就准了蔡瑁所请。

蔡瑁松了一口气,当即领命而去,当天便调动聚集在襄阳城外的四万精神,浩浩荡荡的杀奔北上。

……

两日后。

新野南门城头,苏哲闲立在那里,嘴里嚼着蚕豆,笑看着一车车的粮草,源源不断的从南边运进新野城。

身边的李严道:“这已经是最后一批粮草,这之后,从樊城劫来的所有粮草,就都运回了咱们的地盘。”

“很好。”苏哲点点头,冷笑道:“今日咱们劫了刘表这么多粮草,改天就吃着这些粮草,来对付刘表。”

李严也是冷笑道:“这时候的刘表,恐怕早已气的吐血,恨不得即刻发兵,可惜失了这些粮草,他至少还得拖上一个月,才有足够的粮草支撑他北上用兵。”

话音方落,南面方向,一道流风狂袭而来,直抵城下,几起几纵便跃上城头。

是胡车儿。

他喘了口气,一脸凝重,拱手道:“禀主公,刘表已发四万大军北上,昨天已入驻樊城,现下已在杀奔新野来的路上来。”

这么快!

苏哲和李严对视一眼,二人的脸上皆是掠起了一丝意外之色。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选 择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道理刘表不应该不懂,怎么还这么快发兵?”李严面色狐疑不解。

苏哲却冷笑一声:“谁知道呢,也许是刘表被我这么一羞辱,恼羞成怒,又或许他们没把我放在眼里,以为可以速战速决灭了我。”

李严点了点头:“主公言之有理,如果刘表粮草充足而来,我们还可能有几分忌惮,眼下他急切发兵,必是只带了数日的粮草,只要我们能耗到他粮尽,这场仗我们就必胜。”

苏哲也一笑:“还好我们考虑周全,提前就已在秘密的加固新野城防,咱们就让刘表在新野城,尝尝折戟城下的滋味吧。”

当下,苏哲便传下号令,命李严传令诸军准备迎敌,又命人通知甘宁,一旦护送粮草回宛城后,就即刻回师赶来新野会合。

“刘表一州之牧,应该不会亲自出手,不知领军敌将是何人?”苏哲又问道。

胡车儿拱手道:“禀主公,荆州军统帅是蔡瑁那厮。”

蔡瑁么……

苏哲眼眸中掠起一丝轻蔑,若是文聘,黄忠这等大将统军,甚至是黄祖统兵,苏哲还有可能忌惮三分,听到是蔡瑁统军,他就放心了。

蓦然间,他想起了蔡姝,不禁剑眉微凝。

虽说蔡姝为了自己,不惜跟家族决裂,但蔡瑁毕竟是她大伯,所谓血浓于水,如今自己要跟她大伯死战,也不知她会做何感受。

念及于此,苏哲当即下城,策马直奔县府而去。

入得县府,步入后院那房阁房,却见蔡姝自闲坐在那里,绣着什么,连做女红,便还不是抿嘴浅笑。

“做什么呢,笑的这么高兴。”苏哲不打招呼,笑呵呵的走了进去。

蔡姝吓了一跳,忙把手中绣物藏在身后,嘟嘴抱怨道:“你怎么进来也不吭一声,跟鬼似的,吓死人了。”

“我看你在绣东西,便没打扰你。”苏哲向她身后瞅了一眼,好奇道:“你绣什么呢,让我瞧瞧。”

“没绣什么,没什么好瞧的。”蔡姝脸畔掠起一丝红晕,神色有几分害羞。

苏哲眼珠子一转,忽然指着窗户方向,叫了一声“有贼”。

“有贼,哪里?哪里?”蔡姝吃了一惊,急是转头张望。

苏哲一笑,趁着她分神之际,伸手往她腰后一探,便把那藏的绣物给摸了出来。

是一枚香囊。

而且上面还绣了一个“哲”字,毫无疑问,这是绣给他的。

“原来你是在给我绣香囊啊。”苏哲扬了扬手。

蔡姝这才反应过来,小脸顿时泛红,没好气的埋怨道:“好啊,你真狡猾,竟然骗我,快还给我。”

“反正也是要送给我的东西,我看看有什么不行。”苏哲故意逗她,高高举起,让她抢不到。

“谁说是绣给你的了。”蔡姝却不承认,连蹦带跳想要抢回来。

苏哲一指上面的字,笑道:“这上面有我的‘哲’字,不是绣给我的,还能是谁的。”

这样蔡姝便没办法否认了。

她星眸一瞪,也不抢了,突然间伸手在苏哲的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下去。

“哎哟,疼!疼!快松手。”苏哲没想到她来“阴招”,措不及防,被掐的直咧嘴。

蔡姝却掐的更狠,一脸得意道:“叫你不还给我,还给不给。”

“给,我给还不行么,拿去。”苏哲赶紧一伸手,把香囊扔还给了她。

蔡姝接过来,这才松了手,马上又藏在了身后,不再给他看。

苏哲则故作苦楚,捂着胳膊,嘀嘀咕咕的抱怨。

蔡姝不由又浮现出歉意,上前轻轻替他揉了起来,嘟囔道:“谁让你抢我东西了,等我绣好了,自然会送给你的,你急什么,还疼不疼啊。”

她一个女儿家,能有多少力气,苏哲也只不过是故意装痛,逗着她玩而已。

看她这副心疼的样子,苏哲心中不禁一暖,便感觉这个任性的大小姐,原来也有细心温柔的一面。

“好了,我不疼了。”苏哲语气神情忽然间认真起来。

蔡姝看他这样子,反而不安起来,便道:“你不在城头坐镇,忽然来看我,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刘表出兵了,统帅是你大伯蔡瑁。”

蔡姝沉默,星眸渐渐黯然下来,眼神变化不定,看得出来,她对苏哲和自己大伯即将发生的交锋,心情还是很复杂。

“如果你羸了,活捉了我大伯,你会怎样对他?”蔡姝抬起头望着他问道。

苏哲不答,却反问道:“如果是我输了,蔡瑁活捉了我,你觉得他会么对我。”

蔡姝身儿一颤,再次沉默。

她当然清楚,蔡瑁他们恨不得将苏哲碎尸万段,自己这回不但刺伤刘琦,又跟着苏哲私奔,丢尽了蔡瑁的脸,让刘表也蒙受巨大的耻羞,蔡瑁只怕连她也不会放过,又岂会放苏哲一条生路。

“我跟刘表,跟你大伯之间,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争,这场战争关系着成千上万人的生死,个人的情感,实在是微不足道啊……”

苏哲感慨的一声叹息,委婉的告诉了蔡姝,自己的答案。

蔡姝心头蓦然一震,不禁回想起了,当初蔡瑁逼迫他嫁给刘琦的那一幕。

在蔡瑁的眼中,她的情感根本微不足道,一切的一切,都要服从于所谓的家族利益。

就和这场战争一样。

沉默良久,蔡姝眼眸中的伤感褪色,轻吸一口气,淡淡道:“我从刺伤刘琦那一刻起,就已经在家族和你之间做出了选择,你想怎么做,尽管放手出去做吧,不用管我的感受。”

苏哲心头又是一阵感动,再次为蔡姝这份深情所感动,便将她搂入自己怀中,只是搂着她,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蔡姝也双臂环搂着苏哲的腰,脸庞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俏脸上浮现出几许难得的欣慰。

情绪渐渐平伏,苏哲忽然想起什么,便啧啧赞道:“说真的,你也真是够狠的,竟然还捅了那刘琦一刀,也算他倒霉了,幸亏你喜欢的人是我,不然说不定挨那一刀的就是我了。”

“哼,你要是以后敢对我不好,我一定会扎你一刀,你可小心吧。”蔡姝小嘴一哼,手掌做了个扎人的手势。

苏哲打了个寒战,不由叹道:“看来为了活命,我今后想对你不好都不行了。”

“算你聪明。”蔡姝小脸得意一笑。

“我还有件事很好奇,你那一刀扎到刘琦哪儿了?”

“这个,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我就是扎他身上了。”

“扎他身上哪儿了?”

“我忘了。”

“我去,这也能忘!”

“我去是什么意思?”

“哦,那个,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

……

两天后,四万荆州军团,进抵新野城南,逼城下寨。

安营已毕,当天午后,荆州营中鸣锣集结之声,响彻大营。

蔡瑁一声令下,四万荆州军尽出,向着新野南门一线集结。

不多时,四万荆州军列阵已毕,浩浩荡荡,形成威逼之势。

勒马阵前,蔡瑁昂首远望,那面可恨的“苏”字大旗,就在眼前晃来晃去。

新野城听,隐隐约约已听到示警的锣声大作,只见数以千计的苏军,正匆匆忙忙的登上城墙,粗粗扫去,数量约在两千人左右。

“果然跟我料想的一样,苏贼以为劫了我樊城粮草,我们就没办法即刻发兵,却万没有料到,我这么快就会率军杀来,却只留了两千兵马在新野,哼。”

看着处于劣势的苏军,蔡瑁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重新燃起了一股嘲讽的神色。

脑海中,几天前那一战,苏哲突然来袭,杀得他落荒而逃,抢走她侄女的羞辱画面,再次浮现眼前。

胸中怒火,瞬间被点爆。

“先破新野,再取宛城,尽快斩下苏哲的人头,去向主公将功补过吧……”

深吸一口气,蔡瑁缓缓拔出佩剑,向着新野南门狠狠一指,大喝道:“传我号令,全军进攻,把新野城夷为平地,杀尽叛贼!”

咚咚咚!

号令发出,肃杀的战鼓声声,如雷鸣般响起,打破了对峙的沉寂。

前军阵,先锋文聘战刀一扬,策马而出,身后一座座荆州军军阵,乌压压如黑云卷地一般,向着新野南门推进而去。

荆州军团进攻开始,声势浩荡。

新野南门城头,披甲扶剑的苏哲,静静驻立,面对汹汹而来的荆州军,脸上没有半分忌惮,眼神不起一丝波澜。

那自信淡定的气势,就如同眼前铺天盖地的强敌,在他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

“主公当真料事如神,蔡瑁以为我们主力不在新野,没等探察清楚就急于攻城,分明是不知我军虚实啊。”李严感叹道。

苏哲年轻的脸上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脸上傲然骤然,拔剑而出,厉声道:“蔡瑁自恃兵强马壮,敢小看我们,你们就随我并肩一战,让他尝尝踢到铁板是什么滋味!”

沿城左右,将士们的热血,瞬间被点燃,斗志大作,纷纷握紧刀枪,跃跃欲战。

一场血战,就在眼前。

第一百五十七章 新野攻防战

敌军阵中,号角声突然亢奋,四万荆州军杀声震天,加快冲击速度,向着城墙一线,铺天盖地的涌来。

“弓弩手,给我站起来!”苏哲拔剑一挥,大喝一声。

号令传下,蹲伏于城垛下的近一千弓弩手,即刻跳了起来,一支支利箭瞄准城前敌人,如飞蝗般倾泻而下。

嗖嗖嗖!

破风之声,密如疾雨,黑压压一片射向荆州军,惨叫声立时大作,鲜血横飞而起,百余名敌卒当场被射翻在地。

荆州军斗志稍稍受挫,前进的速度迟滞,纷纷高举盾牌以避箭。

“苏贼竟在城垛下埋伏了一千弓弩手?”蔡瑁脸色微微一变。

旁边伊籍也眉头一皱,提醒道:“蔡别驾,看样子那苏哲似乎有所准备,我们要小心了。”

“就算多了一千弓弩手又如何,不过也是三四千人马而已,何足为惧!”

蔡瑁不屑一哼,挥手喝令全军,继续大举进攻。

荆州军中,进攻的战鼓声,更加响亮。

城前处,文聘一面拨挡箭矢,一面大声喝斥,督促被箭雨扫过的荆州军,强鼓起勇气信念,高举着大盾继续狂冲。

他们顶着苏军的利箭,在付出了数百死伤后,终于是推进至了护城壕前,迅速壕桥架起,紧接着,数以万计的荆州军,便蜂拥越过沟壕,贴到了城墙之下。

“云梯架起,给我攻城!”文聘手舞战刀,厉声下令。

杀声震天而起,荆州军们大吼着,将数百张云梯树起,轰然撞上了壁墙。

在文聘的激励下,成千的士卒不顾生死,疯狂的爬上云梯,向着城墙顶部拼死爬去。

荆州军数量实在太多,攻城极密,绵延不足百步的城墙,相隔一步便能架设起一张云梯,转眼间城墙上便密密麻麻,爬满了荆州兵卒。

相比于密集的荆州军,守军一方的苏军,数量却似乎只有三千余众,显的颇为寒酸。

这一场战斗,力量看似悬殊之极,似乎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苏哲却依旧一脸不以为然,嘴角冷笑扬起,手中长剑再次一挥,喝道:“是时候了,都现身吧,给蔡瑁一个大大的惊喜!”

号令传下,中央城楼顶上,立刻升起了那面象征着苏哲存在,耀眼无比的“苏”字大旗。

蹲在城根处的甘宁,瞧见了主旗升起,一跃而起,挥舞着大戟喝道:“弟兄们,是时候我们登场了,随我去杀个痛快!”

大吼声中,藏于内墙下的四千苏军刀手,纷涌而起,前赴后继的涌上了城头,迅速把每一处城垛都给填满。

苏军全军现身,数量七千!

这就是苏哲的应对之策。

他早料到,蔡瑁会以为,他以为刘表没了粮草,会推迟一个月发兵北上,根本料不到蔡瑁会即刻率大军来袭。

为了“配合”蔡瑁,苏哲故意只在城上摆出了几千寒酸的兵马,更没有亮出他的主将之旗,以显示他们的猝不及防。

其实,苏哲早就全军屯于新野,把半数以上的兵马都藏了起来,就等着在蔡瑁大意攻城之时现身,杀他个措手不及。

登上城头的甘宁,大吼道:“给我狠狠的杀,绝不许一名荆州兵登上城头!”

吼声未落,他手中大戟扫过,将一名刚刚爬上城头的敌卒,人头飞斩而落。

新加入的四千苏军,再加上原有的三千兵马,七千将士狂舞着手中的刀枪,凶猛的斩向爬上壁墙之敌。

一时间城头嚎声震天,人头乱飞,鲜血腾空而起,染红了天空。

与此同时,李严也指挥着将士们,把事先准备好的檑木和罗石,如山崩地裂一般,向着敌人血肉之躯呼啸砸去。

震天的惨嚎声不绝于耳,数以百计的敌军士卒,被砸到头破血流,惨叫着跌落下城,摔成肉泥。

一面面的云梯被推翻下去,倒落在地面上,将下方不及躲闪的敌卒,成片成片的砸成了粉碎。

苏军人数瞬间爆涨一倍,战斗力一时大增,给了荆州军一个下马威,杀了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荆州军团措手不及,攻势受阻,一时斗志下挫。

城前,敌军中军。

观阵的蔡瑁,脸上的肃杀自信,瞬间湮灭,被愕然所占据。

他原以为,自己出兵神速,苏哲来不及给新野增兵,城中守军不过三千,却不想,苏军竟然全师在此,七千之众。

而且,看那面“苏”字帅旗,苏哲竟然也在城头。

一连串的震惊与疑问,如道道惊雷一般,无情的轰击着蔡瑁,令他陷入了茫然错愕之中,口中喃喃惊道:“怎么回事,斥侯不是回报,半数以上的叛军都护送着粮草北上了么,怎么新野城中还会有这么多贼军?”

伊籍也是神色惊变,眼珠子转了几转,猛然想到什么,便急道:“莫不是那些护送粮草的叛军,其实都只是身穿衣甲的民夫所扮,真正的叛军都被苏哲暗中留在了城中,他这么做,正是要故意蒙蔽我们,让我们以为新野空虚,好大肆进攻,却被他守了个措手不及。”

蔡瑁身形一震,蓦然间省悟过来,方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苏哲的诡计,他再次被这个拐走他侄女的寒门之徒给戏耍。

“该死的苏贼,你好生狡诈,当真是阴险之极!”蔡瑁是又气又愤,拳头紧紧握花粉囊。

旁边伊籍则劝道:“蔡别驾,既然苏贼早有准备,我们硬要攻城只怕会徒损士卒,不如先把将士们撤下来,待恢复了军心后,再重新进攻不迟。”

撤退!

蔡瑁一听到这两个字,头皮就发麻。

撤退意味着延迟灭苏哲的时间,可他偏偏没有资本去拖。

他必须在刘琦把真相告诉刘表,在刘表盛怒之下,拿他问责之前灭了苏哲,才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不能撤!”蔡瑁没有一丝犹豫,断然一喝,“苏哲就算全师在此又怎么样,我军仍旧六倍于他,难道我还怕他不成!”

伊籍眉头暗皱,又劝道:“我军确实占据优势,但今天被叛贼打了个意外,军心稍稍受挫,就算要攻,先把将士们撤下来,恢复了士气再攻也不迟啊。”

蔡瑁却一挥手,断然道:“我四万大军浩浩荡荡杀来,士气正盛,若就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就撤兵,那才是真正折损了士气,还有我蔡瑁的威名,今日,必须给我攻新野,一举灭掉苏贼不可!”

眼见蔡瑁如此决然,伊籍便也不好再劝,只得退下一旁。

蔡瑁则拔剑在手,咬牙喝道:“传我将令给文聘,继续给我猛攻,谁敢后退半步,立斩不赦!”

中军处,进攻的战鼓声,再度震天而起。

一骑信使飞奔至前军,将继续进攻的号令,传达给了文聘。

“我军士气受挫,叛军守据有方,这新野城又如此坚固,岂是一仗就能攻下的,蔡别驾为何这么心急……”

文聘心下对蔡瑁的执着,也产生了几分质疑,但碍于将令却又不敢不从。

当下文聘只得一咬牙,拿出一身的本事,督喝着荆州兵们,继续赴死强攻。

在文聘的喝斥之下,数以千计的荆州军,只能鼓起勇气,前赴后继的拼命爬城,攻势一时更猛。

荆州军的进攻,终于达到了最猛烈的地步。

苏军很快就感受到了压力。

数不清的利箭射上城头,将一名名苏军士卒倒翻城头,压制到他们难以冒头。

借着弓弩手的数量优势,荆州兵蜂拥爬城,接连从数处爬上城头,最多一次,甚至有十余人强攻上了城头。

尽管苏军将士,在李严和甘宁的带领下,顽强的把上城之敌斩下,但敌军攻势太猛,登上城头的频率也越来越频繁,苏军方面的压力也愈来愈大,渐渐已现劣势。

看着己军渐渐夺取优势,蔡瑁终于松了口气,脸上再次燃起了一抹自信的冷笑。

“苏哲,我看你还能撑到几时,你在新野城更好,倒省了我还得杀去宛城,今天我就能活捉了你。”

蔡瑁神情愈发得意,脑海中甚至已经想象着,当被活捉的苏哲,跪倒在他的面前时,该如何的羞辱那些寒门小子,以报复他对自己的羞辱。

兴奋之下,蔡瑁又大喝道:“拿下樊城,活捉苏哲,众将士皆有重赏!”

在重赏的激励之下,荆州兵们斗志更加狂热,一个个如发疯的野兽般,不顾死活拼命攻城。

形势,对苏军更加的不利。

新野南门。

城楼上,坐镇观战的苏哲,依旧是神情淡定自信,面对己军的不利局面,仿佛没有丝毫忌惮。

他就那么闲然而立,平静的看着敌国狂攻,看着己军被压制,表情轻松,如同置身事外。

“主公,是时候了。”李严上前提醒道,他的表情同样平静,好似对这场战斗,胜券在握一般。

苏哲点点头,冷笑道:“点起号火吧,该是吓破蔡瑁胆的时候了。”

号令传下,城楼东角一侧,几名士卒即刻点起火把,将早就事先准备好的柴火点燃。

一柱狼烟号火燃起,黑色的烟柱冲天而起,直上九霄。

第一百五十八章 奇 兵

荆州军,中军。

蔡瑁脸上的自信,更加浓烈,抬手遥指城墙,冷笑道:“伊机伯你看到没有,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我军很快就要攻下新野了。”

“还是蔡将军决策正确,关键时刻沉得住气,下官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伊籍又是自嘲,又是奉承。

蔡瑁呵呵一笑,表情愈发得意。

就在这时,伊籍不经意转头之时,忽然看到,东面方面,似乎忽生异变。

他凝望了几眼,蓦然变色,急叫道:“蔡别驾快看,东面方向有情况!”

蔡瑁不紧不慢的转过头来,也和着东面方向望去,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眼中涌起惊色。

只见东面方向,狂尘遮天而起,尘影之中数不清的旗帜翻舞,人马身影涌动,若隐若现。

这等声势,分明是有千军万军奔腾袭来。

“从哪里突然冒出这么一股叛军!?”蔡瑁脱口一声惊呼,脸上的自信瞬间跌落一地。

伊籍也是一脸困惑,却惊道:“看这掀起的尘雾,敌军至少也有一万多人,我军主力皆聚在城下,仅靠我中军这点人马,仓促之间,根本不够阻挡这支敌军冲击啊。”

蔡瑁身形一震,满腹的狐疑,怒瞪向了城头,骂道:“该死的苏贼,竟然悄悄的招募了这么多的兵马,该死!”

就在蔡瑁骂人这会功夫,东面的狂尘逼近,尘雾更烈,杀声震天而起,脚下的地面也被马蹄踏地,震到微微颤动。

伊籍就急了,劝道:“蔡别驾,我们中了苏贼的埋伏,赶快鸣金撤兵啊,再晚就来不及啦。”

撤兵二字,如刀子一般,扎在了蔡瑁心头,令他一阵的难受。

就在片刻前,他还自信的要在今日破城,却没想到,转眼间就要仓皇的撤脸,他等于是狠狠的被苏哲扇了一耳光。

他怎么能咽得下这一口气。

“蔡别驾,这个时候,万不可意气用事啊。”伊籍见他犹豫,便苦苦的劝道。

蔡瑁咬牙切齿半天,最终却还是怂了,只得不甘心的喝道:“鸣金收兵,全军速速撤退,速速撤退!”

铛铛铛~~

荆州中军阵中,金声骤然响起,取代了鼓声。

蔡瑁不等攻城大军撤下,便抢先一步先走,向南撤去。

正自攻城的荆州兵们,猛听到鸣金声,皆是惊疑不解,回头瞧见主帅的大旗已先走时,顿时斗志大挫。

“我已占据了绝对上风,马上就要破城了,蔡别驾为何突然下令撤兵?”文聘惊恼不已。

这时,身边的亲兵却惊叫起来,指着东面大叫有伏兵来袭。

文聘回头一瞄,很快便看到了那滚滚来袭的狂尘,果然是千军万马奔腾之状。

“伏兵?那苏贼竟然埋伏下了一支奇兵?”

文聘吃了一惊,脸色立变,却又狐疑道:“城中已有七千多苏军,看那尘雾阵势,这支奇兵至少有一万余人,南阳刚刚经历了袁术荼毒不久,那苏哲就算再有能耐,怎么可能不到半年,就招募了近两万人马?”

文聘虽然狐疑,却也无济于事,金声已响,蔡瑁也先走,士卒们军心已散,焉能再战。

无奈之下,文聘只能下令撤兵。

攻城的四万荆州兵,如蒙大赦一般,在留下了千余具尸体之兵,迅速的退潮而去,向南面方向仓皇撤退。

城头上,正在苦战的苏军将士们,一个个的都懵了,完全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已占据上风,压制到他们抬不起头,眼看着就要攻上城来的敌人,怎么突然间就退了呢?

他们有病吗!

就在众将士们狐疑之时,忽然瞧见城东方向,狂尘袭卷而来,隐约瞧见自家的战旗在尘雾中飞舞。

苏军将士们这才反应过来,意识这是自家主公布下了奇兵,将猖狂的敌军惊走。

欢呼声立时响彻城头,一双双惊奇敬佩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苏哲,如视神人一般。

苏哲却没那么兴奋,只是淡淡微笑,看着那股狂尘从城前抹过,背向着新野城,一路向南追击撤逃的敌军而去。

这支奇兵的真面目,终于暴露在了苏军将士们的眼皮子底下。

欢呼声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则是惊臆哗然之声,一双双眼睛中,无不是涌起了惊奇莫名之色。

哪里有什么千军万马。

这一支骑兵,不过是胡车儿率领的五百骑兵而已。

只不过,这五百骑兵的马尾马上,皆是拴了大根的树枝,一路狂奔起来,掀起了漫空尘埃,方才营造出了千军万马,狂奔辗压而来的假象。

苏哲就是靠着这小小的手段,惊退了蔡瑁和他的四万大军,轻松的化解掉了眼前的危机。

苏军将士们片刻的困惑后,蓦然间省悟过来,一双双望向苏哲的眼睛,更是惊叹。

他们彻底的被自家主公的智计折服了。

“主公的这条计策,还真是管用啊,区区几根树枝,就轻易惊退了蔡瑁。”李严也不禁赞叹道。

苏哲却是淡淡一笑:“这也就是蔡瑁急于攻城,事先没有侦察清楚我军虚实而已,用不了多久,他就应该能反应过来了。”

“就算他反应过来又能怎样。”李严语气讽刺,“他只带了数日干粮而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只怕干粮已经吃光,没了粮草,他士卒再多,又哪来的力气再攻我新野。”

苏哲点点头,冷笑道:“说的也是,那就让胡车儿多追一会吧,尽可能的把蔡瑁赶的远离新野,让他在卷土重来的路上,也多耗几口粮。”

号令传下,信使出城而去,直追着那五百“千军万马”而去,将苏哲的命令传给了领军的胡车儿。

胡车儿按照苏哲的指示,跟随在荆州兵后面,“松紧”有度。

所谓“松”,就是不追近敌军,以免被蔡瑁看出破绽,知道他不过是五骑铁骑虚张声势而已。

所谓“紧”,便又是要保持适度的紧迫感,让蔡瑁感觉到危机,只能马不停蹄的狂逃。

就这样,胡车儿一路追出百里之地,等到快要追到樊城一线时,方才果断的停止了追击。

蔡瑁这才松了一口气,下令停止逃奔,就地安营扎寨,修筑工事,以应对苏军随时发进的进攻。

四万荆州兵惶惶不安了一宿,战战兢兢的情绪渐渐平伏下来,却并未等到苏军的进攻,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开始撤逃的阴影中恢复过来。

蔡瑁为了争取时间,一站稳脚跟,立刻又下令大军北上。

只是他忌惮于苏哲那一路奇兵,不敢行军太快,只能步步为营的磨蹭前进,同时派出了大批的伺候,前去侦察苏军的虚实。

又磨蹭了两三天后,斥侯才带回真实的情报,称苏哲压根就没有什么奇兵,那一路人马,只不过是五百骑兵,靠着马尾巴上拖着树枝狂奔,营造出来的假象而已。

“狡诈!阴险!这个苏贼,简直是比狐狸还狡诈!”

大帐军,得知被戏耍的蔡瑁,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旁边的伊籍暗暗叹气,文聘则是默默无声。

蔡瑁骂完苏哲,又把矛头指向他二人,斥骂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苏贼这么简单的诡计,你们为什么没看出来?”

二人身形一震,对视一眼,眼神中皆是一种被冤枉的眼神。

文聘也不背黑锅,当即冷冷道:“蔡别驾,末将看到苏贼那支伪装大军时,你已经下了撤退的命令,末将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这怨不得我吧。”

“你——”蔡瑁被反憋了回去。

他一拂袖子,又瞪向伊籍,喝道:“那你呢,你当时就在我身边,为何没看出来苏贼使诈?”

伊籍暗暗叫苦,只得苦着脸自辩道:“蔡别驾明鉴,当日在攻城前,下官就劝过别驾,先不要急于攻城,待派出斥侯细作,把苏贼的虚实摸清楚再用兵不迟,是蔡别驾不听,坚持要即刻攻城,现在中了苏贼的诡计,又怎么能怪到下官的头上了。”

再次被憋回来,蔡瑁气的脸色涨红,手指着伊籍半晌,想要发脾气,却又理屈词穷。

“好好好,你们统统都没有错,都是我的错好了吧!”蔡瑁只得愤愤的一甩衣袖,转身不想看他们。

没办法,这两人官职虽然比他低,他却偏偏都动不得。

文聘虽然是出身末等世族,但却是刘表亲手提拔出来的年轻武将,深受刘表赏识,此番出征也是刘表钦点要文聘做先锋,明为辅佐蔡瑁,实则也有分其兵权的意思。

至于伊籍,官职虽只为书佐,乃是州府中的下级官员,但却是大公子刘琦的亲信,岂是他随便可以整治的。

这两个人聪明,不肯替他背黑锅,他自然是奈何不了。

气了一阵后,蔡瑁勉强平伏下了恼火,这才转过身来,拂手道:“既然探明了苏贼的虚实,传我将令,大军立刻拔营北上,随我再攻新野,这一次定要一举灭了苏贼。”

伊籍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道:“蔡别驾,我们带的粮草本就不多,经过这么一折腾,粮草只余不下几日,若再强行前往新野,如果不能速战速决,一旦粮草耗尽,我军就有不战自溃的危险,还请蔡别驾三思啊。”

“这点风险,本官很清楚,用得着你提醒么!”

蔡别驾冷哼一声,傲然道:“本官就是要不给那苏贼喘息的机会,速灭了他,本官既然敢这么做,就自然有速战速决的信心。”

眼见蔡瑁如此自信决然,伊籍自然不好再劝,只得闭嘴。

文聘虽是刘表的人,但只是武将,没有决策之权,也不敢有异议。

就在这时,帐外亲兵来报,言是襄阳来的信使,带了刘表的急令前来,已在帐外。

蔡瑁心头一震,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只能将信使传入。

须臾,信使入内,将刘表手令呈上,大声道:“蔡别驾,主公手令在此,命你即停止讨伐苏哲,即刻班师回襄阳复命。”

第一百五十九章 骑虎难下

撤兵回襄阳!

蔡瑁身形微微一震,眉头凝起,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伊籍和文聘二人,则彼此看了一眼,暗松了一口气。

以他二人意思,当然是暂停北征才是上策,只是碍于蔡瑁坚持,才只能听从。

眼下刘表手令来了,亲自下令撤兵回襄阳,正合他二人心意,他们当然是松了一口气。

“蔡别驾,既然主公有令,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收兵回襄阳吧。”伊籍笑道。

蔡瑁沉默不语。

自己好端端的带兵讨苏哲,才出兵几天,刘表忽然没来由的下令班师,这让蔡瑁敏锐的预感到,刘表很有可能已经知道,刘琦乃是被自己的侄女刺伤之事,所以才对他心生猜忌,要把他调回去。

蔡瑁更意识,自己若就这般无功而返,根本无法应对刘表的质问,到时候刘表怪罪下来,他和蔡家的利益势必要遭受打击。

这是他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蔡姝,都是你这个死丫头,把我害到如此被动的境地,若有机会,我一定清理门户,亲手杀了你这家族败类!”

蔡瑁心中暗暗咬牙,却深吸一口气,拂手道:“你回去转告主公,就说我讨灭苏贼在即,此时若班师等于是功亏一篑,请主公再宽限我几日,等我活捉了苏哲叛贼,必即刻回襄阳向主公复命。”

此言一出,伊籍和文聘二人神色惊变,那信使也愣在了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时间紧迫,你还不快回襄阳向主公复命!”蔡瑁拂手一喝,下了逐客令。

信使无奈,他只是奉命前来传令罢了,蔡瑁不从也没有办法,只得匆匆告退而去。

信使一走,伊籍立刻道:“蔡别驾,这可是主公的命令,蔡别驾怎敢抗命?”

“我方才不是说了么,此时若回师,讨灭苏贼就要功亏一篑,我们怎么能错过了这大好机会。”蔡瑁振振有词的辩解道。

伊籍忍不住了,嘴角掠起一抹讽色,冷哼道:“我们可是刚刚被苏贼诡计惊走,何时能讨灭苏贼还看不到影子,此时班师,也谈不上是‘功亏一篑’吧。”

蔡瑁脸色一沉,怒喝道:“伊籍,你是在讥讽本官吗?”

“不敢不敢,下官怎么敢呢,下官只是就是就事论事而已。”伊籍不敢太无礼,忙拱手否认。

蔡瑁一哼,傲然道:“苏贼的虚实本官已摸清,我料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本官大军再攻新野,必可一举破城,活捉苏贼,此时撤兵,怎么不能说是功亏一篑。”

伊籍哑然。

他实在没想到,蔡瑁能自信到这等地步,他明知蔡瑁是自信过头了,但见其如此固执己见,忌惮于蔡瑁的权势地位,伊籍也不敢再争执下去,只能心下苦笑。

蔡瑁见压服了伊籍,嘴角掠起几分得意,遂向文聘道:“文仲业,速去传本官号令,诸军即刻动身,随我杀奔新野去。”

文聘沉吟片刻,却一拱手,语气决然道:“蔡别驾,恕末将不能从命。”

“怎么,你竟敢抗命?”蔡瑁脸色立时阴沉下。

文聘却平静道:“主公已经下令班师,主公的命令高于蔡别驾的命令,末将当然要听主公的。”

蔡瑁就急了,说道:“话是这么说,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难道你不懂么,怎能如此拘泥。”

“也许蔡别驾认为君命可以有所不受,但末将却认为君命如山,必须听从。”文聘冷冷反驳。

“文聘,你——”蔡瑁又恼又气,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文聘却一拱手:“蔡别驾如果没什么别的事的话,那末将就先告辞了。”

说罢,文聘便转身扬长而去。

蔡瑁那个气啊,口中骂道:“好你个文聘,竟然敢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你以为本官非得靠你不成么,你滚就滚,本官自己率四万大军拿下新野,到时候主公面前,你休想要半分功劳。”

蔡瑁在那里生气,旁边的伊籍却在暗笑,好似文聘替他出了一口恶气似的。

“伊机伯,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传本官将领。”蔡瑁又冲着伊籍吼道。

伊籍无奈,只得领命而去。

蔡瑁便一屁股坐了下来,连饮几杯酒,坐在那里生起了闷气。

帐外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想来士卒们正在收拾行装,准备起程。

蔡瑁的心情也渐渐从恼火中平伏下来,开始琢磨着,如何在没有文聘这员先锋大将的情况下,攻下新野。

便在这时,伊籍匆匆的闯了进来,一脸紧张,叫道:“蔡别驾,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啦!”

“什么事,如此慌张!”蔡瑁瞪了队一眼。

伊籍沉声道:“蔡别驾,那文仲业将军已经擅自离开,南下回襄阳啦。”

“他走就走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没了他天还能塌了不成。”蔡瑁不以为然的讽刺道。

伊籍苦着脸道:“文将军走了倒不要紧,可他还带走了近两万多人马啊。”

什么!

蔡瑁吓了一跳,腾的跳了起来,惊愕二字瞬间袭据脸上,整个人凝固在了原地。

“该死的文聘,该死!”半晌后,反应过来的蔡瑁,才咬牙切齿的恨恨大骂。

伊籍则小心翼翼道:“蔡别驾,文将军带走我们一半人马,我军眼下不足两万,咱们还要继续去进攻新野吗?”

蔡瑁眼珠连转,沉吟不语,心中算着兵力对比。

他便想虽然少了两万兵马,但自己的兵力数量,仍然接近苏哲的三倍,如果能全力攻城,还是颇有胜算的。

如果无功而返,他就要面临盛怒之下的刘表,他拿什么来将功补过。

权衡再三,蔡瑁一挥手,傲然道:“区区一个苏哲,就算两万兵马,本官也照样能灭了他,传我号令,计划不改,即刻动身杀奔新野!”

眼见蔡瑁到了这种程度,仍然这么固执,伊籍都想不通他是因为什么,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摇头暗叹,默默出去传令。

蔡瑁则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道:“果然出身低的家伙,没一个好东西,苏哲是,文聘也是,文聘,你等着吧,等我灭了苏哲之后,再怎么好好收拾你!”

当天,在蔡瑁的强行坚持下,余下的两万荆州兵,只能强打起精神,继续北上。

只是,文聘带走两万人马的举动,对军心士气打击实在太大,军中很快便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而刘表下令撤兵的消息,也很快遍传全营,蔡瑁逆刘表之命而行的做法,也因起了士卒们的广泛猜测。

甚至军中已开始传言,说是蔡瑁抗命不从,乃是心存反意,想要灭了苏哲后,持挟天子自立,背叛刘表。

各种各样的流言,使得士卒人心更加不安,不光行军缓慢,一路上还出现了士卒大批逃亡。

蔡瑁用尽了各种手段,斩杀了数十名逃跑的士卒,依旧无法稳定下军心,扼制住士卒逃亡的趋势。

就这样,他原本计划着一天之内杀到新野城下,结果却花了近三天的时间才到达。

经过这番磨蹭后,蔡瑁所余下的粮草几乎耗尽,只够支撑不到两天的时间。

军中流言四起,人心不稳,再加上粮草将要耗尽,更加严重打击了本就低落的士卒,这两万荆州兵离一盘散沙的地步已经不远。

在此不利局面下,蔡瑁却是骑虎难下,除了攻下新野之外,已别无选择。

当天黄昏扎营后,蔡瑁便下达命令,把所余的两天口粮,统统都给将士们分了,打算让他们吃饱了饭,破釜沉舟,明日放手一博,拼死也要拿下新野。

……

傍晚时分,新野城。

南门城楼上,苏哲闲立于夜色中,正远远望着敌营方向。

旁边的李严道:“根据我们斥侯的回报,那文聘私自带走了两万兵马,蔡瑁此番前来,一路上又逃亡了不少人,眼下他手头兵马,最多不过一万八千余人。”

“有意思,这是未战先溃啊,查清楚了原因没有?”苏哲冷笑着问道。

李严便道:“据我们斥侯捉到的几名敌卒交待,敌军中盛传刘表前几日严令蔡瑁班师回襄阳,结果蔡瑁抗命不从,非要攻我新野,那文聘一气之下才带走了半数人马。”

苏哲神色一动,似乎从中看出了什么猫腻。

“临阵下令撤兵,此乃用兵大忌,刘表就算再不知兵,也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才对。”甘宁提出了质疑。

苏哲蓦然间想到什么,冷笑道:“那倒未必,除非是什么更要命的事,让刘表突然是失去了对蔡瑁的信任。”

众人一怔,狐疑不解的目光望向了苏哲,皆想那蔡瑁可是刘表要联姻的人,就算是蔡家姑娘,被他们的主公抢了来,说起来蔡瑁也是受害者,刘表也不应该就此对蔡瑁失去信任吧。

苏哲却在暗笑。

他当然不会告诉众人,蔡姝不但刺伤了刘琦,还刺到刘琦有可能断子绝孙。

照样看来,先前刘表派蔡瑁率军讨伐,很有可能是不知道这件事,而现在忽又反常的令蔡瑁退兵,多半是知晓了此事,盛怒之下做出的不合兵法的决定。

就在众人热议敌军时,忽有哨兵高声示警,言是南面方向,有一骑正向这边而来。

城头苏军将士立刻警觉起来,甘宁一声令下,弓弩手们箭在弦上,随时准备开箭。

相隔三十余步时,那一骑突然大声叫道:“别放箭,在下伊籍,有要事拜见苏大人,千万别放箭!”

第一百六十章 送份大礼

伊籍?

包括苏哲在内,城上众人,皆是露出了一丝奇色。

谁都知道,伊籍乃是大公子刘琦的人,此次蔡瑁北犯,又充当着其谋士的角色。

而当此关键时刻,伊籍却孤身一人前来新野,还说有要事要拜见苏哲,如何能不叫人心生好奇。

“姓伊的好象是刘琦的人,主公,要不要我下去一锤子砸碎他?”胡车儿眼睛里充起了血丝。

“别跟你那义兄一样,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要砸碎人家,至少也给人家一个说话的机会再砸不迟了。”

苏哲“教育”了胡车儿一番,便下令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放伊籍入内。

片刻后,苏哲高坐在城楼之中,伊籍则被押解了进来。

“山阳人伊籍,拜见苏府尹。”伊籍恭恭敬敬的长揖到底,自报家门之时,只提自己籍贯,却不提他的官职。

光是这自报家门,苏哲就看出了些许端倪。

“免礼吧。”苏哲拂了拂手,淡淡道:“伊机伯,你在蔡瑁身边出谋划策,这大黑夜的却独个儿跑来我这里,不会是想拿我做榜样,叛了刘表,来投靠我这个叛徒吧。”

伊籍一愣,没想到苏哲如此洒脱,不拘虚名,竟以“叛徒”来自嘲。

反应过来后,伊籍便一声苦笑,拱手道:“实在是惭愧,被苏府尹看出来了,没错,在下确实是来投奔苏府尹的。”

果然。

身为敌军谋士,却夜奔新野,不是投奔,还能是什么。

苏哲却未立刻表现出礼贤下士之风,反问道:“襄阳那些人,都瞧不起我苏哲出身,当我是叛贼,是野心家,你伊籍怎么反倒来主动投奔了,总得有个理由吧。”

伊籍正色道:“乱世之上,英雄不问出身,当年高祖不也起于一个小小的亭长,出身这种事,从来都不是雄主的必备条件。”

他手一指南面,讽刺道:“籍为避中原战乱逃到荆州,也算是在刘景升麾下做事有一段时间,早已看穿刘家父子和那些荆襄所谓名士,不过是一群鼠目短浅之徒,在这乱世中,只求苟安而不思进取,将来必定成就不了大事。”

说罢,他又向面露敬佩之色,拱手道:“而籍观察苏府尹许久,认定苏府尹乃当世卧龙,乃平定乱世之主,故籍才决定前来归顺苏府尹,鞍前马后,略尽一番绵薄之力。”

听过他这一番话,苏哲竟有些飘飘然起来,心想这具伊籍不愧是论客出身,这恭维人的口才果然名不虚传,竟把他比作是汉高祖刘邦,听的极是受用舒服。

“机伯过誉了,我怎么敢跟高祖相提并论,你这是要捧杀我啊。”苏哲自谦起来,明显还保持着一颗冷静的心。

话虽如此,他却仍是笑道:“既然伊机伯你诚心来投奔我,那我们从今往后就齐心协力,共成一番大事吧。”

伊籍曾经刘琦的亲信,又是刘表手底下那帮名士高官中,第一个来投奔自己的人,这其中意义非同一般,苏哲当然没有理由不接纳。

他话音方落,李严却冷冷讽刺道:“听闻伊机伯最善于择主,早不来投奔,却偏偏看到主公有异军突起的势头时来投奔,还真是会挑时机啊。”

此言一出,伊籍顿时面露几分尴尬。

不过,他倒也没有惭愧,反而是坦然道:“方今乱世,不但是主择臣,更是臣择主,正所谓良臣择主而侍,籍并不觉的我做的有什么不妥。”

李严还待讥讽时,伊籍又道:“何况,我也不是无功而来,我此番前来,还为主公带来一份大礼,也算是弥补我不能早些来投奔主公的过错吧。”

大礼?

苏哲眼前顿时一亮,拂手道:“早投奔晚投奔都是投奔,总比不来投奔的好,机伯不必有心结,不过我倒很想听听,你给我带来了一份什么样的大礼。”

“这份大礼,就是大破蔡瑁!”伊籍大声道。

大破蔡瑁!

听到这四个字,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就连李严脸上的讽刺之色,也不禁给压了下去。

“怎么个大破蔡瑁法,说来听听。”苏哲表面上不动声色,心情却亢奋起来。

伊籍便道:“主公想必已知道,刘表下令蔡瑁班师襄阳,蔡瑁抗命不从,却被文聘带走了两万人马,一路上又逃亡了不少士卒,如今他军中已人心惶惶,士气低落。”

“那蔡瑁固执己见,不听劝告,非要继续攻打新野,如今已耗说了所有的粮草,打算明天一早破釜沉舟,强攻新野。”

“我这份大礼,就是想请主公今夜尽起新野之兵,趁着蔡瑁疏于防备,其军军心低落之际,夜袭敌营,必可一鼓作气,大破蔡瑁!”

众人精神无不为之一振。

苏哲眼睛也亮了。

他从斥侯的情报中,早也萌生了劫袭敌营的想法,眼下伊籍前来投奔,把敌军的虚实道了个一清二楚,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伊籍的计策,正中他下怀。

“若果真如此,这倒确实是一个大破蔡瑁的好机会。”李严也点头赞成,他虽然讥讽了伊籍投奔来迟,却并没有怀疑他前来投奔的动机。

甘宁却冷冷道:“主公,此计听起来虽妙,倘若这是那蔡瑁的诡计,故意派这个伊籍前来诈降献计,好诱我们出城劫营,到时候候他们早有准备,我们反倒中计。”

此言一出,伊籍顿时怒了,厉声道:“我伊籍是来投奔主公晚了,可你们岂能怀疑我的诚意,我愿意随主公一起前去劫营,若我真的是诈降,主公大可一刀宰了我解恨。”

话说到这份上,甘宁也被呛了回去,不好再说什么。

苏哲却看得出伊籍的投奔出于真心,况且他也不是什么大族出身,想必在刘表那里混的那也不怎么样,不然也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书佐。

以他这样的官位,应该还没有对刘家感恩戴德到,愿意牺牲自己的地步,除非他是个傻子。

显然,伊籍不傻,不然他历史上也不会去投奔弱小的刘备,这个人还是很有眼光的。

念及于此,苏哲便一拍伊籍的肩,欣然道:“伯机莫要激动,我当然是信你的,我就用你之计,今晚我们共成大功。”

“多谢主公信任。”伊籍情绪这才好转。

苏哲深吸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扫视一眼众将,高声道:“蔡瑁狂妄自大,妄想一举灭了我们,如今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兵马少了一半,士气也跌落谷底,正是天赐给我们反守为攻的大好时机,我们岂能放过!”

这番话出口,预示着苏哲决意已下,准备出击。

堂前,李严甘宁和胡车儿,三员大将热血狂燃而起,战意在脸上熊熊燃烧。

胡车儿更是一抡大锤,激动的骂道:“主公,你就下令吧,这城早就守的我憋气,今天我要好好杀一场。”

其余诸将,也尽皆慨慨激昂,热血叫战。

诸将士气盛,求战心切,苏哲心中欣慰,更有了底气。

他便再次深吸一口气,长剑一拔,豪然道:“传我将令,午时三刻七千将士尽出,随我夜劫敌营,杀他个天翻地覆!”

城楼之中,热血狂烧。

苏哲虽已决定主动出击,却仍保持着几分冷静,毕竟荆州兵的数量有一万八千之众,比己军多了两倍有余,不可大意。

只是此刻战争的胜负,决定因素已非兵力多少,而是士气的高低。

经历了前番守城成功,苏军自信心已大涨,将士们个个斗志昂扬,而敌军那边则斗志低落,士气跌落谷底,甚至还出现了士卒的逃亡,且愈演愈烈。

精神士气相差如此巨大,这就是苏哲敢用伊籍之计的原因。

于是,在与众人商议之后,苏哲决定将七千兵马,兵分三路劫营。

三路兵马中,苏哲以胡车儿所率的八百铁骑为核心,率两千人马,从中路发动进攻。

李严和甘宁,则分率两千兵马,分从左右两翼合攻敌营。

三路人马分从新野东西二门出城,于深夜时分秘密集结于敌营北面,天亮之前发动进攻。

作战计划部署下去,苏哲向着众将一拱手,神色郑重道:“各位这一战的成败,关系到我们能否摆脱刘表的威胁,成败在此一举,我拜托你们了。”

“愿为主公决死一战!”

“愿为主公决死一战!”

李严等众将,也热血昂扬,纷纷一拱手,慷慨响应。

号令传下,城中七千苏军将士们,尽皆饱餐一顿,挟着一腔战意和甲入睡。

月升月落,不觉已近深夜,再用不了多久,就发东方发白。

苏哲回望城内,却见七千将士已集结完毕,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无不燃烧着蠢蠢欲动的狂烈战意,一双双兴奋的眼睛,正仰望着他,就等着他一声下令。

苏哲再看一眼敌营方向,鹰目中杀机吐露,扬剑在手,厉喝道:“时机已到,全军出城,随我夜劫敌营!”

号令传下,城门轰然打开,吊桥缓缓放下。

苏哲步下城头,翻身上马,一跃踏出了城门,七千将士跟随而出,按照事先的计划,分头出了新野城,在诸将的率领下,向着各自指定的战斗位置开进。

掩着天色的掩护,东方发白之时,三路兵马皆已就位。

一场反攻之战,就要打响!

第一百六十一章 给我破!

夜色中,苏哲披甲扶剑,冷冷注视着荆州军大营方向。

胡车儿则拎着大铁锤站在身边,眼睛中血丝密布,一副迫不及待要大开杀戒的气势。

包括八百铁骑在内,两千五百余名苏军步骑将士,肃然而立,猎猎的杀气汇聚,令天地肃杀。

驻马片刻,苏哲瞟了一眼东面方向,拔剑而出,喝道:“差不多了,把号火给我点起来吧。”

号令一下,亲兵们即刻将早就准备好的号火点起,三道火柱冲天而起,照亮了夜空,方圆数十里都尽皆可见。

深吸过一口气,苏哲鹰目射向敌营方向,剑锋一声,豪然喝道:“今天就是我们苏家军反守为攻的时刻,今晚一战,就是我们扬名天下之战,拿出你们的勇气来,给我辗平敌营,杀尽敌寇!”

“扬名天下!”

“杀尽敌寇!”

数千将士齐声狂吼,声如惊雷,撕碎夜幕。

“胡车儿,还等什么!”苏哲向着蠢蠢欲动的胡车儿,厉喝一声。

胡车儿早等不耐烦,大叫道:“兄弟们,随我杀他娘个痛快啊,我们走!”

咆哮声中,胡车儿如出笼的虎狼一般,呼啸杀出。

八百铁骑紧随其后,轰然而动,挟着天崩地裂之势杀出,后面的两千步骑汹涌而出,如洪流一般,向着灯火通明的荆州大营狂涌而上。

“杀——”

“杀——”

杀声震天而起,就在中路军团发动进攻的同时,左右两翼,李严和甘宁的两支军团,也发动了进攻。

铛铛铛——

荆州军大营中,示警声大作,尖叫声乱成一团。

“叛军夜袭我大营!”

“敌人已经冲到正门营墙啦!”

“东营方向有敌人进攻。”

“西面营墙也有叛军在攻打!”

惊慌的叫声此起彼伏,被鸣锣声惊醒的荆州军诸将们,在军官的喝斥下,匆忙的抓起武器,赶往营墙防御。

嗖嗖嗖!

破空声呼啸而起,夜色中,近千利箭腾空而起,如漫空流光一般,向着赶来营墙一线的敌军,铺天盖地的射去。

“啊啊啊——”

鲜血飞溅中,惨声此起彼伏,那些匆忙赶来的敌卒,慌乱间忘了拿盾,瞬间被迎头利箭射中,成片成片的栽倒在血泊中。

鲜血溅在脸上,将余下的敌坐惊醒,他们这才纷纷退后,让有盾牌的先上,枪戟手跟在后边,向着营墙逼近。

可惜,他们还是慢了半拍。

苏哲之所以选定凌晨进攻,就是因为这个时候,是人睡眠最深之时,此时被惊醒,反应要远慢于平时。

就在敌军还在迟钝的结阵,慢慢的向营墙推进时,各路的苏军已破翻了鹿角,直抵营墙之下。

敌人慌了。

士气原就低下的他们,被苏军仓促来袭,惊慌之下,竟无人敢接近营墙,只敢远远的放箭。

敌军士气本就低沉,这时眼见苏军攻势如此之猛,无不陷入慌乱之极的境地,完全的失去了章法,只胡乱的向苏军放箭。

苏军则毫无顾忌的压上前来,肆意的乱砍猛推营墙。

“给我把营墙撞破!”胡车儿更是抡起大锤,疯狂的轰击那木制的营栅。

中路的苏军将士们,则高举着厚盾,放声大吼,无所畏惧,疯狂的砍推营墙。

那营墙被越推越斜,越砍越松,蓦然间发出“咔嚓嚓”一声巨响。

敌军营门,连同两翼数十步的营墙,轰然倒塌。

荆州军营被破!

敌营一破,胡车儿当先撞入阵中,铁锤舞过,将挡在前边那些战战兢兢的荆州兵,一顿狂砸,砸的他们是肢飞颅断,鲜血四溅。

八百铁骑如狂流般涌入,将脆弱的敌军,如稻草一般,轻易的撞碎践踏。

紧接着,数步军将士,也如潮水般涌入,似闯入羊圈的虎狼般,肆意的收割敌军人头。

中路敌营,崩溃!

“营门被攻破啦,叛军太猛,挡不住啊。”

“东营也被攻破啦。”

“西面营墙也被破啦。”

……

惊恐的尖叫声,响成了一团,中路攻破的同时,李严和甘宁的两路兵马,也几乎同时得手,突入了敌营腹地。

荆州军斗志低落的败坏,终于在这一刻显露无疑,他们几乎没做出什么抵抗,营墙一破便立刻崩溃四散。

绵延数里的敌营营墙,已如同一道年旧失修的旧城墙,被苏哲的将士们踢上一脚,就此轰塌。

数以千计的荆州军士卒,不顾军官的喝斥阻拦,丢弃盔甲旗帜,没命的往大营腹地,往南面方向夺路而逃。

三路苏军破营而入,如三柄利刃,直指蔡瑁所在的中军。

而此时此刻,观阵的苏哲,眼见敌营已破,便也策马入营,激励着他的将士们继续血战。

中军。

大帐外,蔡瑁此刻已僵硬如一樽石像,面如死灰,眼眸中涌动着愤怒绝望的神色。

“营门失守,叛军的骑兵正向这边杀来!”

“禀别驾,西面营墙告急!”

“东面营墙被突破,请求支援!”

一名名惊慌而来的斥侯,所带来的每一道噩报,都是给蔡瑁精神的沉重一击,让他的绝望不断加深。

左右部下们,个个都惶恐不安,巴巴的瞧着蔡瑁,等着他下达撤逃的命令。

谁都知道,大势已去,还不逃,就只有死路一条。

“伊籍呢,伊籍人在何处?”悲怒中的蔡瑁,忽然间觉察到伊籍不在身边。

“回别驾,有人说看到伊籍几个时辰前,独自一人出了大营,往北边方向去了。”一名部下答道。

独自出营,还是往北边方向?

蔡瑁思绪飞转,蓦的惊悟过来,脸形立刻怒到扭曲,大骂道:“伊籍这个无耻之徒,定然是叛逃向了那苏哲,必是他把我军虚实告诉了苏贼,才引的苏贼劫营,这该死的叛徒!”

蔡瑁精神又受沉重一击,破口大骂,恨到几乎要吐血。

就在他大骂之时,杀声又逼近了几分。

“别驾,敌军马上就要杀过来了,大势已去,我们快撤吧,再不撤就要全军覆没在这里啦!”部下人惊慌的劝道。

“我堂堂荆州别驾,身率数万雄兵来讨贼,若就这样被苏贼所败,有何面目回襄阳去见主公,本官不退,宁死不退!”

蔡瑁歇厮底里的大叫,竟似疯了一般,有些失去了理智。

他不疯才怪。

他原以为可以讨灭了苏哲,回去向刘表将功补过,以抵消他蔡家把刘琦伤到断子绝孙的罪责。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宁可违抗刘表撤兵的命令,也执意要率军北上。

谁料到,伊籍的叛逃,苏哲的夜袭,轻轻易易的就击碎他的如意算盘。

倘若他就这么大败而归,灰溜溜的逃回襄阳,他拿什么去面对刘表?

他是被气疯了,被逼入了绝境,失去了理智。

眼见蔡瑁不肯放下面子,非要死战,左右部下们,个个都急的傻了眼,不知该如何时好。

就在众人急的不知所措之时,一名年轻的校尉却眼珠子一转,果断站了出来,正色道:“蔡别驾乃主公左膀右臂,岂能牺牲在这里,恕末将等冒犯,只有强行把蔡别驾带走了。”

说着,那年轻校尉大步上前,孔武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了蔡瑁,就要把他往马上拖。

其余部将们猛然省悟,纷纷也围上前来,拥着蔡瑁走。

“魏延,你好大胆子,你以下犯上,想造反吗!放开本官!”蔡瑁认出了那校尉,愤怒的大骂。

他嘴上虽然在骂,但一双腿却很顺从,并没有做太多挣扎,顺势跟着就任由被驾走。

他便是一路骂骂咧咧,任由被魏延等一众部下连拖带扛,强行扶上了战马,向南面逃去。

逃出南面营门一瞬间,蔡瑁终于停止了歇厮底里的叫骂,暗暗的长松了一口气。

他回头向大营看了一眼,只见数不清的溃兵正狼狈逃出来,晨光照耀下,“苏”字的大旗已冉冉升起。

“我蔡瑁,竟然败给了苏哲这个寒门逆贼,耻辱,耻辱啊——”蔡瑁悲愤黯然的眼中,是深深的不甘。

两万大军就此崩溃,死伤不知其数,带着这样的惨败,还有抗命不遵的罪名回襄阳,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刘表。

这一次,他蔡瑁的声名,可长是颜面尽扫了。

“苏哲,苏哲,我蔡瑁绝不会善罢甘休,你给我等着,今日的耻辱,我早晚会向你讨还,你给我等着……”

蔡瑁咬牙念着这个让他莫受羞辱的名字,暗暗发誓,悲愤许久,终究也只能是一声无奈的苦叹,只能狠抽马鞭,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东方发白,旭日东升,金色的朝霞,照亮了这一片修罗杀场。

杀声渐渐沉寂下去,杀戮终于结束。

苏哲策马徐行在硝烟未尽的敌营中,审视着血染的战场,抚慰着从身边经过的将士们。

一面面残破的敌旗被他踩在脚下,数不清的敌卒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而那些跪伏于地,数以千计的降卒们,则一个个战战兢兢,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都在惶恐于自己的命运,是死还是生。

苏哲勒住了战马,朝霞洒在他身上,年轻的身影如同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战袍。

他微微抬头,看到那面血染的“苏”字战旗,在晨光照耀下,骄傲的飞舞。

他畅快的笑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抢地盘!

“主公,你猜这一仗,咱们俘虏了多少啊?”胡车儿飞奔而来,兴奋的大叫,打断了苏哲的思绪。

苏哲拍了他脑门一下,“还跟我打起哑迷来了,快说。”

胡车儿咧着嘴摸了摸脑门,竖起了四根指头,激动的嚷嚷道:“四千啊,主公,咱们足足俘虏了四千多人!”

苏哲眼睛又亮了。

那可是四千多人,想他费尽心力,又是甘宁归降,又是从黄射手里坑骗,才勉强凑起了一万人马,实在是不容易。

这一下子就俘虏了四千兵马,简直是天降一笔横财!

如果能把这四千人,统统都整编成自己的军队,那他的实力就又上了一个台阶。

“嗯,不错不错。”苏哲满意的点点头,“把这四千人马都押回宛城去,该给吃就给吃,不要虐待他们,让二叔给我好好的整编了他们。”

“诺!”

胡车儿刚汇报完,甘宁又策马飞奔而来。

“主公,此战咱们俘敌四千,斩杀敌军达五千之众,蔡瑁和残存的万把敌卒,都四下溃散,应该是逃往樊城方向了。”甘宁兴奋的禀报道。

苏哲点点头,抬手一挥:“传令下去,大军即刻南追,一鼓作气给我重夺樊城。”

这号令一下,胡车儿就糊涂了,不解道:“主公,咱们才刚刚弃了樊城,怎么现在又要夺回来,那早先干脆就不弃了啊,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么。”

“粗鲁!”苏哲又扇了他脑壳一下,笑看向李严,“正方,告诉他为什么。”

李严便道:“矮冬瓜你听好了,先前咱们主动弃了樊城,那是因为咱们只是偷了刘表粮草,他的军队却未受损伤,眼下咱们大破蔡瑁,荆州军元气大伤,咱们不趁机把边境推进至汉水北岸,还更待何时。”

苏哲笑而不语,赞许的微微点头,李严的见识果然不凡,所说正合他意。

倘若他仅仅满足于一场大胜,刘表顶多损失万把兵马,待恢复了元气之后,又可从容渡江,以樊城为北进基地,大军再度北犯新野。

现在却不一样了,他可以趁着大胜余威,重夺樊城,便能把刘表堵在汉水以南,凭借汉水天险阻挡刘表的入侵。

樊城,便将是他安在刘表眼皮子底下的一根钉子,能恶心刘表,让刘表寝食难安。

同时,樊城更是将来队进攻襄阳,夺取荆州,灭亡刘表的前进跳板。

这些道理,苏哲明白,李严自然也明白,胡车儿可就不太明白了。

他摸着脑壳,琢磨着半晌还是一脸迷糊,便一甩手道:“我还是听不太明白啊,不管啦,主公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啦。”

苏哲哈哈一笑。

当下他便尽起得胜之军,沿着南下的大道长驱直入,一路追击蔡瑁和其败兵。

两天后,苏哲杀至了樊城城北。

蔡瑁前一只脚才刚迈入了樊城,连气都不及喘一口气,闻知苏哲大军追来,吓的根本不敢守城,忙又弃了樊城,仓皇渡汉水逃往南岸。

时隔不到半月,苏哲再一次跳入了樊城,把他苏字的大旗,插在了这座拱卫襄阳的门户城池上。

……

襄阳城北。

大批大批的军队,正在开出城门,匆匆忙忙的赶往汉水岸边水营。

对岸的樊城已再次被叛军攻下,襄阳城内外一片哗然,流言四起,到处都在传苏哲已渡过汉水,随时要攻打襄阳,一时间是人心惶惶。

蔡瑁行走在前往州府的路上,一路上看着慌张的人群,脸色黯然,眉宇间流露着几分惭愧。

勒马于府门前,蔡瑁望着那戒备森严,进出慌乱的大门,神情凝重,久久没有走进去。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刘表。

犹豫许久,他终于是长吐一口气,硬着头皮,决定走进去。

就在他刚刚迈步时,身后一人却忽然道:“蔡别驾,末将先前是为了蔡别驾安危,才有所冒犯,还请蔡别驾恕罪。”

蔡瑁回头看去,那说话之人,正是魏延。

当日,正是魏延不惜以下犯上,强行把他架走,才避免他死在乱军之中。

蔡瑁嘴角掠起一丝讽意,他当然听得出这个魏延这番话的用意。

这魏延无非是想提醒,对他有救命之功,想要让他在刘表面前举荐自己,才好升官。

“你当时做的不错,本官有用之身,岂能死在那种地方,你立功了。”蔡瑁却依旧赞许道。

魏延面露一丝喜色,忙拱手道:“这是末将应该做的,乃是份内之事。”

蔡瑁拂了拂手,不耐烦道:“行啦,你别跟来了,我自会在主公面前为你表功,你就等着升官吧。”

“多谢蔡别驾。”魏延大喜,忙是拱手拜谢。

蔡瑁也不屑与他多说了,懒懒的拂了拂的手,深吸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迈走进了州府大门。

……

州牧之中,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府中上下都在流转着叛军过江,杀奔襄阳的流言,甚至有人在传言,刘表畏于苏哲,已经打算弃了襄阳,退往江陵。

州府正堂中,刘表高坐于上,脸色阴沉如铁。

阶下的文武群臣们,也是议论纷纷,震惊不安的情绪,充斥着整个大堂。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蔡瑁的数万大军,竟在数日之内,就惨败给了苏哲,不但损兵过万,还连樊城也一并丢了。

襄阳震动,荆州震动,整个荆州士民,无不为这场惨败而震惊。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那个叛贼是怎么做到的,是怎么凭着几千兵马,大败了数倍的荆州兵。

一时间,苏哲的威名在襄阳城达到了顶峰,连小儿听到他的名字,都不敢再夜哭。

“禀主公,蔡别驾已经回来了,正在外求见。”一名亲兵入内,大声禀报。

大堂中,立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的聚在了刘表身上。

“蔡瑁,你还有脸回来!”

刘表暗暗咬牙,拳头狠狠的击在了案几上。

他恨蔡瑁。

不仅仅是因为蔡瑁兵败,更是因为蔡瑁胆敢违抗自己撤兵命令,强行率军北上,最终遭至如此惨败,造成人心浮动,令他军威扫地。

更让刘表深恨的,则是一个他无法说出来的秘密。

那就是,蔡瑁那该死的侄女,自己认定的儿媳妇,在跟着苏哲私奔之前,竟然敢刺伤了他心爱的长子。

那一刀,还把刘琦刺到断子绝孙,成了一个废人!。

眼见刘表半晌不说话,蒯越小心翼翼劝道:“主公,人都已经回来了,还是见一见吧。”

刘表从愤怒中清醒过来,一拂手,不情愿道:“传那个败军之将进来吧。”

亲兵匆匆而退,片刻之后,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众目注视下,一脸黯然的蔡瑁,迈着沉重的步迈,缓缓的走进了大堂。

“属下兵败失利,特向主公请罪。”蔡瑁说着,扑嗵跪倒在了堂前。

刘表强压住火气,也不提他抗命之事,沉声喝问道:“蔡瑁,你不是自信满满,号称可以轻松讨灭苏贼的吗,怎么手握数倍贼军的兵马,却落量如此惨败的境地!”

蔡瑁抬起头,苦着脸道:“主公息怒,属下本是有极大把握攻破新野,谁知临战之前,那伊籍竟然叛逃苏贼,把我们虚实尽数泄露给了苏贼,诱使苏贼夜袭我大营,才使我遭此大败啊。”

伊籍叛逃!

刘表脸色一变,大堂中,众人精神又是震动。

要知道,伊籍可是大公子刘琦的人,如今竟公然背叛投贼,如此恶劣的行迹,若是传扬出去,势必引起极大震动。

这绝对是一个极坏的榜样。

“琦儿也真是的,这种人也能信……”刘表暗暗埋怨刘琦。

他的怒火稍稍压下几分,又沉声道:“就算伊籍叛逃,可你怎敢违背本府让你班师的命令,执意率军北攻新野,若你不抗命,又怎会招至如此惨败?”

“主公息怒,臣违抗主命令,确实是臣之罪。”

蔡瑁先是谢罪,接着却又辩解道:“只是属下想着苏贼拐走了属下的侄女,主公的儿媳妇,又致使大公子伤成那样,属下急于为大公子报仇血恨,一时被怒火蒙蔽了理智,才做出这样不该之举,还请主公恕罪。”

刘表眉头越凝越深,心中有气,却偏偏无法发作。

他明明知道,蔡瑁是因为愧疚,所以才要急着灭了苏哲立功,好将功折罪,才不惜抗命,执意要攻新野。

可他口口声声又声称,是为了给刘琦报仇,这又显出了他的忠心。

偏偏刘表羞于说出刘琦伤情的真相,有苦说不出,无法揭穿蔡瑁的借口。

这时,那蒯越忙站了出来,拱手道:“主公,蔡德珪虽然有错,但念在他一心为大公子复仇,还请主公从轻发落。”

蒯越一站出来,大堂中,那帮子荆州世族出身的官员们,纷纷站了出来,来为蔡瑁求情。

看着求情的众人,看着堂前的蔡瑁,刘表心中一阵的厌恶,恨不得当场判了蔡瑁死罪。

话到嘴边,他却强忍住了。

这么世族名士替蔡瑁求情,足见蔡家在荆州的影响力之深,他若是执意要严惩蔡瑁,岂非是得罪了绝大多数的世族。

寒了这些人的心,就等于动摇了他刘家在荆州统治的根基,他就算是再愤怒,还保持着这点点清醒。

何况,蔡瑁的妹妹,还是他的后妻。

杀大舅子这种事,不是他刘表这种人能做的出来的。

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刘表长长的吐了口气,强压下了一腔怒火,微微抬手,打算先让蔡瑁起身。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飞奔而入,惊叫道:“禀主公,荆南急报,武陵,零陵和桂阳三郡反叛啦!”

第一百六十三章 背后一刀

三郡反叛!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大堂众人无不骇然变色,陷入了一片惊哗之中。

刘表更是脸色一变,心头大震,瞬间甚至忘掉了对蔡瑁将要公务的处治。

“在这个关键时刻,荆南四郡竟然集结发生叛乱,这其中必有蹊跷啊。”惊醒过来的蒯越,一脸狐疑。

蒯良也道:“荆南诸郡对襄阳向来是阴奉阳违,但自从主公杀了孙坚,击败袁术之后,诸郡畏惧于主公军威,纷纷归附,进献钱粮,一向表现的很好,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叛乱呢。”

堂前跪伏的蔡瑁,反应倒是很机敏,眼珠一转,忙道:“主公,这多半是那苏贼,利用天子名义发布圣旨,煽动荆南三郡的叛乱。”

刘表眼前一亮,蔡瑁一席话,令他顿时省悟过来。

“主公,蔡别驾言之有理,这必是苏哲在背后做手脚,荆南诸郡太守,若无天子的诏书,绝对不敢叛乱。”蒯越立时附合。

“苏哲,又是这可恶的苏哲!”刘表拳头一击案几,恨意尽写在了脸上。

大堂上,众人议论纷纷,不安的情绪,充斥着整个大堂。

这时,蒯越趁势道:“主公,我军新遭大败,士气受挫,而荆南三郡又在这个时候叛乱,更加令全州上下人心不安,越以为,这个时候当暂缓讨伐苏贼,先平定了荆南叛乱,再北上讨贼不迟。”

刘表脸色阴沉,却又透着几分无奈,轻声叹了一口气。

荆南叛乱的三郡,虽然地处偏远,并非荆州的核心之郡,但毕竟是发生在后方,多少还是会造成人心震动,后方不稳。

特别是武陵一郡,与重镇江陵只相隔一道长江,而江陵又是襄阳的大后方,屯粮之所,倘若有危,整个荆州便要陷入土崩瓦解的境地。

为了大局,刘表明明恨苏哲入骨,也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恶气了。

就在刘表未开口时,蔡瑁忽然眼珠一转,忙拱手道:“主公,属下当初曾奉主公之命,前去宣慰荆南诸郡,对那里的地形风土颇为了解,属下愿领兵去为主公平定三郡叛乱,以将功折罪,弥补属下在南阳失利之罪。”

蔡瑁话一出口,蒯越忙道:“此战非蔡别驾出马不能讨平,属下以为他是南下平叛的最佳人选。”

蒯越一出马,其余世族出身的官吏们,也纷纷附合,无不是力荐蔡瑁。

刘表沉默。

他再一次领教到了蔡家的影响力,这么人力荐蔡瑁,让他无从选择。

而他思前想后,眼下黄祖镇守江夏走不开,能够有名望担当此重任的,放眼望去,恐怕也只有蔡瑁了。

无奈之下,刘表只得道:“既然如此,那本府就贬你为长沙太守,命你领军一万前往长沙,会合我那侄儿刘磐,以及老将黄忠,尽快平定三郡叛乱,若你能将功补罪,本府再考虑让你官复原职。”

长沙太守,比之别驾一职,自然是贬了官,毕竟长沙郡的地位,远不如南郡,江夏和南阳这三郡太守的地位重要。

不过刘表对荆南也是有所防范,硬生生在四郡之中的长沙郡中,安插了自己侄儿刘磐和老将黄忠这枚钉子,就是提防着诸郡有一天会叛乱。

如今果不其然,荆南四郡之中,三郡叛乱,唯有长沙郡没有生变,这也意味着刘表事先的安排,发挥了作用。

而刘表名义上让蔡瑁领兵,却又让自己的侄儿辅佐,这当中自然也有钳制监视的意思。

蔡瑁岂会不知刘表用意,但能得到如此从轻的惩罚,对他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暗自庆幸之下,蔡瑁当即拜伏于地,慷慨道:“主公放心,属下必竭尽全力,为主公讨平荆南叛乱!”

刘表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拂手令蔡瑁即刻出发。

蔡瑁想起先前答应过魏延,要向刘表举荐他的事,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寒门之徒不可信,寒门之徒不可信啊……”

蔡瑁心中告诫了自己一番,便把对魏延的承诺抛在脑后,告退而去。

刘表的注意力,重新又落在了近在咫尺的樊城。

按照常理,刘表当然不会咽得下这口气,当即刻尽起大军强渡汉水,无论如何也要拿下樊城。

只是如今荆南叛乱,蔡瑁带走了一万兵马,新野一败又折了万余兵马,原先集结的四万人马,现下只有文聘带回来的两万人马,还都是士气受到打击的两万人马。

这种情况下,刘表当然不敢再急于收复樊城,只能下令将兵马集结于南岸水营一带,防范着苏哲再度挥师渡江,威胁到襄阳腹地。

安排完诸事之后,众人告退而去,大堂中终于安静下来。

刘表长吐了一口气,以手托额,闭眼倚在了案几上,一副疲惫的样子。

“父亲。”他才刚刚闭眼没多久,耳边就响了刘琦的声音。

他睁眼一看,惊见刘琦竟然带着病躯,一步瘸的从内堂走了进来。

“琦儿,你伤情未愈,怎么就敢随便下地了。”刘表吃了一惊,忙是站了起来,亲自去搀扶。

刘琦则气虚的说道:“儿是听说蔡瑁那厮兵败逃回来了,所以急着赶来,想要看看父亲是怎么重罚他。”

“原来如此,琦儿你应该也听到了,为父已贬他为长沙太守,让他去平叛去了。”刘表笑道。

“这也能叫重惩吗!”

刘琦脸色失望之极,愤愤不平道:“那蔡瑁纵容自己的侄女把儿伤成了这般地步,又违抗了父亲的命令,损兵折将,他这么重的罪,父亲不觉的只是贬他去做长沙太守,实在是罚的太轻了吗?”

被刘琦这般近乎吼着质问,刘表脸色顿时便不悦起来,扶着刘琦的手也松了开来。

他眉头一皱,反问道:“那你打算让为父怎么处置他?”

“蔡姝那小贱人跟苏哲私奔,蔡瑁又大败给苏哲,那蔡瑁分明是暗中勾结苏贼,父亲就该叛他死罪,将蔡家满门抄斩!”刘琦咬牙切齿的大声道。

刘表背后掠起了一丝寒意,吃惊的看着愤怒近于疯狂的刘琦,似乎没有料到,他自被伤了命根之后,脾气大变,浑身充满了如此重的戾气。

这种戾气,让刘表感到很不舒服。

他便冷冷道:“你说的倒是容易,方才在大堂中,有多少人为蔡瑁求情说话,你也听到了,这些人都是荆襄大族,跟蔡家关系盘根错节,你觉的,为父若把蔡家满门抄斩,这些人会视而不见吗?”

刘琦语塞,一肚子的怒火,被刘表几句话浇熄了一半。

眼见刘琦不再亢怒,刘表表情也缓和几分,叹道:“这个天下是世族的天下,咱们刘家若想坐稳荆州,就只能依靠荆襄世族,与蔡家为敌,就等于跟整个荆襄世族为敌,为父能贬蔡瑁去长沙,已经是为父所做能的极限了,你要理解为父的难处才是。

“父亲,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儿被伤成了一个废人么。”刘琦声音哽咽起来,一脸的酸楚。

刘表只好安慰道:“蔡姝那个贱人,乃是被苏哲迷惑勾引,才做出这样的事,想来不可能是受了蔡瑁指使,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

“真正造成你痛苦的,那苏哲才是罪魁祸首,你放心吧,为父在此发誓,总有一天会活捉了那苏贼,让你亲手杀了他。”

他绕了半天,把复仇的矛头指向了苏哲。

刘琦还想再说什么时,刘表已有些不耐烦,大声道:“来人啊,快把公子送回房中休息去吧。”

左右侍从们,忙上前来,连拥带簇的把刘琦带走。

看着刘琦的背影,刘表失望的叹道:“没想到琦儿受伤后,精神也大变,竟会变的如此不顾大局,看来,从今往后,我只能指望琮儿了。”

无奈的叹息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大堂中。

……

宛城。

这座南阳治所,天子的行都所在,如今却被喜悦的气息笼罩。

苏哲大破荆州军,再夺樊城,兵临汉水的消息传回,满城的军民都陷入了惊喜之中。

街头巷尾都在传诵着苏哲奇迹般的壮举,人人不对苏哲交口称赞,苏哲的威望,也在这几天内,达到了顶点。

行宫,金殿。

高坐于上的帝后二人,听着从樊城而来的信使,宣读着苏哲发回的捷报,这小夫妻二人的脸上,皆是难掩欣喜,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陛下,臣妾果然没看错,这个苏哲没让我们失望,陛下有这样经天纬地之才辅佐,中兴汉室,指日可待啊。”

伏寿欣喜的看向刘协,表情和语气中,都无法掩饰对苏哲的欣赏。

刘协也只能做欣喜之状,点着头道:“是是是,皇后果然是慧眼识英,朕有这样的大能臣辅佐,还有什么好怕的。”

阶下,那些陆陆续续前来宛城投奔的朝臣们,对苏哲也是赞不绝口。

这一刻,苏哲俨然已成了汉帝国的英雄一般。

在伏寿的授意下,刘协当即下旨,封苏哲为新野县侯,待班师宛城之后,再另行升赏。

旨圣下达,这场朝议,才在一片对苏哲的赞誉声中结束。

散朝后,帝后二人还往后宫,照例是刘协跟伏寿分道扬镳,各回各自的寝宫独居。

刘协一回到寝宫,便一屁股坐下,闭目沉思,久久不语。

片刻后,宫女来报,言是董承在外求见。

“宣!”刘协拂了拂手,语气中透着一丝威严。

须臾,董承入内,拱手拜道:“臣拜见陛下,不知陛下宣臣前来,有何吩咐。”

“董爱卿,朕要你即刻派人前往兖州,以朕的名义,秘密诏那曹操率军前来南阳护驾。”

刘协说出这番话时,语气坚决肃厉,脸上已看不到一丝稚嫩,俨然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不怒自威。

第一百六十四章 真正的强者

董承吃了一惊,一时竟然愣住了。

刘协那神情,那语气,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隐隐竟让董承感到了几分压迫感。

“董爱卿,朕的话,你听明白了吗?”刘协再次问道,语气依旧是不怒自威。

董承这才回过神来,忙道:“臣听明白了,只是先前皇后娘娘不是说,只有苏哲兵败了,我们才要去召曹操么,但是眼下苏哲可是大破刘表,宛城的威胁暂时已经解了,怎么还要去召曹操,恕臣愚鲁不明。”

刘协向董承召了召手,示意他近前。

董承忙移步上前。

刘协方才压低声音,不屑道:“皇后她确实聪明,可惜她有点聪明过头了,她以为她能把苏哲掌握在股掌之中,朕可是看出来,这个苏哲绝非池中之物,此人的野心,必是做第二个董卓。”

刘协一字一句,都透着几分老气横秋的味道,那气势,俨然是有几分看尽世事,洞察人心的气度。

恍然间,董承被他这气势所慑,忘了他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小少年。

“臣……臣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请陛下明示。”董承竟然有些结巴起来。

“苏哲这种人朕最清楚,他跟董卓一样,都是出身低微之人,这种人一旦尝到了富贵权势的滋味,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们会变的越来越贪婪,野心越来越大,直到变成擅权乱政的国贼,甚至是王莽那样,篡国夺位的逆贼!”

董承听的是一愣二愣,连连倒抽凉气,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协,无法相信这番话,竟然出自于刘协之口。

要知道,就在片刻前,这位少年帝王在他眼中,还只是一个胆小怯懦,没有主见,只会对皇后伏寿唯唯诺诺的平庸之君。

这样一位平庸的小皇帝,竟然说出了这样洞察人心的评断!

“陛……陛下是说?那苏哲会变成董卓?”董承恍惚中稍稍清醒,颤颤巍巍道。

“那是自然。”刘协一声冷笑,“这苏哲眼下是实力还不济,若待他日他羽翼丰满,我料他必如董卓一样,擅权乱政,把朕当做傀儡般对待。”

“陛下所言极是,臣也是这么觉的,臣早觉的这个苏哲不是什么善类,只是皇后娘娘一直信任他,臣也不好说什么。”董承连连附合,言语中又对伏寿表达了几分不满。

毕竟,他的女儿董嫣将来是要嫁给天子为妃,那样的话,他日势必要跟伏寿争宠。

这也就是说,他董家眼下跟伏寿是同一战线,等到将来天子帝位稳固后,董家跟伏家就成了对手。

董承对伏寿,自然有几分忌惮。

“这也不能说是皇后的错,当初皇后选择前来南阳依靠苏哲,也是最好的选择,事实也证明,苏哲确实保护了朕的周全,到目前为止,对朕也算尊敬。”

“只是,皇后却未能看的太远,她没办法看清楚这个苏哲的本心,看不出他这种人,一旦得势,必会成为朕的威胁。”

董承见刘协对伏寿有维护的意思,便忙附合道:“陛下所言极是,皇后娘娘确实冰雪聪明,只是比之陛下的睿智圣明,毕竟还要稍逊一筹。”

顿了一顿,董承又问道:“那陛下就这么信任曹操?”

“朕谁都不信,只是这个曹操,相比于苏哲来说,更可靠几分而已。”刘协语气中别有意味。

“此话怎讲?”董承眼中闪烁着狐疑。

刘协方才冷笑着反问道:“那曹操的祖父,乃是一宦官,试问一个阉人之后,想要做乱国权臣,会有人追随拥护他吗?”

董承恍然大悟,脸上涌起深深敬意,拱手道:“陛下圣明,臣如醍醐灌顶,总算是明白了。”

刘协嘴角掠起一丝得意,却又轻轻一拍董承,“朕方才说谁都不信,只是在说那些诸侯而已,董爱卿你的女儿很快就要成为朕的爱妃,咱们就要成为自家人,朕不信你还能信谁。”

“多谢陛下信任,臣必当为陛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董承一副受宠若惊的感激之状,拜伏于地。

“好了好了,爱卿的心意朕还不清楚么,快快起来,去为朕办正事去吧。”刘协亲手把董承扶了起来,和颜悦色的一番宽慰。

董承当即领命,告退而去。

刘协目帝着董承离去,脸上那副老气横秋的气势顿时一收,又恢复了那副怯懦胆小的孩童稚气。

……

兖州,东郡,黄河南岸。

一直浩浩荡荡的人马,正沿着黄河南岸,前往东郡治所濮阳的路上。

“曹”字的大旗,在河风的吹抚下,猎猎飞舞。

大队人马中,那骑着黄鬃马,身材不高,面色焦黄的中年男子,正怔怔的望着黄河出神,心中似在沉思着什么。

“听闻天子已巡幸南阳,也不知那南阳太守苏哲,保护得了天子周全么……”曹操喃喃自语,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担忧。

忽然间,他打了个冷战,一股尿意直上心头。

曹操便叫大队人马继续前行,自个儿却策马折向了岸堤方向。

身后的卫兵们一愣,忙是打马扬鞭,追了上去。

勒马于河边,曹操翻身下马,猴急的就开始解腰带,脱裤子。

“主公,主公,南阳急报——”

曹操家伙什还没来得及掏出来时,身后就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回头一瞅,却见是程昱正飞奔而来。

“连泡尿都不让老子好好撒,真是的……”曹操低骂了一句,继续解裤子。

程昱翻身下马,匆匆走近,却瞧见曹操的“不雅”举止,顿时一尴尬,便讪讪道:“主公先忙,呆会我再禀报。”

“是仲德啊,过来,一块儿来一泡,咱们边尿边说。”曹操腾出一只手,朝着程昱召了召手。

“这样不太好吧……”程昱又尴尬起来。

曹操回头瞪了他一眼,“别废话,赶紧的,赶了一天路,你就不憋得慌么。”

被他这么一提醒,程昱还真感觉到有些憋的慌,便也没那么多拘束,索性也上前,跟着曹操一起解起裤子,对着黄河撒起了尿。

“喔,舒服啊~~”曹操眯起了眼睛,一脸享受。

程昱也打了具激灵,长松一口气,却没曹操那么声情并茂的内心戏。

“说吧,南阳出什么事了。”曹操一边尿,一边问道。

程昱这才想起正事,忙道:“细作刚刚传回情报,不久前那苏哲在新野一线,以七千兵马大破蔡瑁数万雄兵,如今已夺取了樊城,兵临汉水。”

“当真?”曹操撒到一半停了下为,一脸惊奇。

“千真万确。”

曹操焦黄的脸上,不禁掠起几分欣慰之色,点头赞道:“这个苏子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天子有这样的人保护,我也就放心了。”

“主公!”

曹操话音方落,身后又传来了叫声,扭头一瞧,却一名气度儒雅的文士,正向这边而来。

“是荀文若,赶紧的,不然被他看到了,又要念叨了。”

曹操似乎很怕的样子,赶紧抖了几抖,提起了裤子,程昱也忙收了家伙。

当荀彧走上近前时,二人已经完事,站在那里谈笑风生,好象什么事都没有过似的。

“哎呀呀,是文若啊,慢点慢点,瞧把你这喘的。”曹操突然假装看见荀彧,忙上前扶住他,又是抚背,又是捶胸。

程昱笑道:“荀君这么急着赶来,有失儒雅文采啊,莫非是有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当然是好消息。”

荀彧交手中帛书呈给了曹操,笑道:“这是卫将军董承刚刚送来的密函,内中声称奉了天子密诏,派人来请主公率兖州兵速往南阳,护驾勤王。”

董承密信?

天子密诏?

曹操神色一动,表情立刻正经起来,接过了荀彧手中密函,细细看了半天。

细看数遍,曹操收起了密信,脸上掠起狐疑,问道:“这封信只是董承写给我的,并非天子密诏,文若觉的这其中所说,当真是天子的意思吗?”

荀彧道:“董承深受天子信任,据闻其女也被内定为了妃子,我想董承不会平白无故矫诏,这信中所说,有九成把握是天子的意思。”

“那这就奇怪了,天子看起来很信任那苏哲,如今苏哲又打了个大胜仗,等于是涨了天子的威信,天子为何还要让主公前去护驾,这不是摆明了不信任苏哲嘛。”程昱道出了自己疑惑。

曹操看向了荀彧,眼中有着相同的疑问。

荀彧沉顿了一下,说道:“圣心难测,或许天子是觉察了那苏哲怀有野心,所以才不得不表面信任,暗中寻求主公护驾,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天子的圣意。”

曹操点点头,却道:“南阳乃苏哲辖境,我若提兵前去,势必要跟苏哲发生冲突,文若以为,我是当去还是不当去。”

荀彧不假思索,正色道:“就算苏哲是个忠臣,以他的实力,也没有办法真正保护天子的周全,必须要有一个真正的强者来保护天子,既然天子有诏,那这就是主公义不容辞的责任,也只有主公有能力保护天子,彧以为,主公当奉诏!”

曹操沉吟,负手而立,远望滚滚黄河,久久不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南北之敌

襄阳城,州府。

书房之中,刘表正埋头于书案,批示着一道道公文。

蔡瑁虽已前往长沙赴任,但荆南三郡叛乱平定,还要假以时日,三郡叛乱对荆州人心的影响,短时间内难以摸平。

刘表便要连发文公,以安抚未叛诸郡人心,尽量把叛乱造成的影响,降低到最小限度。

次子刘琮则侍立在旁,一边为刘表研墨,一边向刘表学习处治政事的经验。

刘表不时的会停下来,向刘琮提问几句,以考察刘琮的潜力。

让刘表感到惊喜的则是,刘琮每每回答都颇为得体,甚至有些处置方案,比刘表都要高明一筹。

渐渐的,刘表发现自己平时不太注意的这个次子,竟是颇有慧根,其潜力远胜于长子刘琦,若是假以时日好好培养,必将是一个优秀的接班人。

“不错不错,琦儿被伤成这样,却让我知道了琮儿的优秀,这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吧,看来上天终究待我刘表不薄啊……”

刘表微微点头,心中暗自庆幸,看着认真学习的次子,越发的喜欢。

“禀主公,黄将军来襄阳了。”耳边忽然响起了亲兵的禀报声。

黄将军?

黄祖!

刘表心头一震,蓦的抬起头,吃惊的喝问道:“你说什么?”

“禀主公,黄将军带着四万江夏军刚刚抵达襄阳,他此刻已在正堂中,等着求见主公。”

刘表大吃一惊,一瞬间怔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以。

刘琮也颇为震惊,问道:“父亲,那黄祖不是镇守夏口的么,怎么不得父亲的命令,竟然擅离夏口,率军来襄阳?”

刘表眉头凝起,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拳头在一瞬间握起,又在一瞬间松开。

“这个黄承宗啊,一定是为他的宝贝儿子来的,传他来书房吧。”刘表叹息着拂了拂手。

亲手匆匆而去。

刘琮则抱怨道:“父亲,那黄祖就算是为了他儿子,怎敢不得父亲号令,擅离职守,还带着几万大军前来,他这是想干什么?”

刘表叹道:“黄祖自从杀了孙坚,立下大功之后,便颇有些恃功而骄,他这一次确实是有些过份了,不过眼下为父才任荆州牧未久,根基未稳,只要黄祖还是拥护为父的,对他的这些过份举动,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父亲言之有理,儿受教了。”刘琮立刻收起怨色,点头附合。

片刻之后,一名身披金甲,体形伟岸,一脸枭气的武将,大步走入了书房。

这武将一入内,本是书香气十足的书房内,立时充斥着森然杀气,令刘琮不禁打了个冷战。

黄祖大步上前,一拱手,沉声道:“属下黄祖见过主公,属下甲胄在身,不能行跪拜之礼,还请主公恕罪。”

“这里又没外人,你我之间不必多礼,承宗快快免礼。”刘表笑呵呵的拂了拂手,甚至还欠起了身子相迎,以示对黄祖的重视。

黄祖站起身来,目光瞟向刘琮。

那眼神,如利刃般锋利,刘琮只对视一眼,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黄将军有礼了。”刘琮忙是笑呵呵的拱了拱手,主动打召唤。

黄祖却连手都不拱一下,只是向他微微点头致意,似乎根本没把他这个黄毛小子放在眼中。

刘琮脸色尴尬,也不敢有所不满表露,只能讪讪一笑,低头看向刘表。

刘表对儿子的冷遇视而不见,却笑问道:“承宗啊,你不在夏口坐镇,怎么突然间领军回襄阳了?”

黄祖沉声道:“属下听闻那苏哲造反,蔡瑁兵败,竟被苏贼袭取了樊城,威胁襄阳,属上岂能坐视不顾,故星夜兼程率我江夏军前来,为主公夺还樊城,讨灭苏贼!”

他只字不提儿子黄射被俘之事,口口声声都是要为刘表而战,一副大义凛然之势。

“承宗能有这份心,本府甚是欣慰啊。”刘表故作欣慰之状,却又道:“只是承宗你身系江夏安危,如今你尽起大军前来襄阳,江夏若是有事该当如何?”

黄祖不假思索道:“主公放心吧,江夏周边的势力都是孱弱之徒,不足为患,况且臣已把夏口城修的固若金汤,还留了一万兵马驻守,可保万无一失。”

刘表一时无言。

旁边刘琮眼珠子一转,忙道:“我军刚刚遭到惨败,将士们士气还未恢复,这个时候急于进攻,会不会有点太急了。”

黄祖没有回应他,却眼睛一瞪,沉声道:“我在与主公商谈军国大事,二公子还只是一个孩子,似乎没有插嘴的份吧。”

刘琮被呛得一鼻子灰,顿时是满脸尴尬,额头冷汗刷刷往下滚。

他显然没想到,黄祖架子这么大,竟然半分面子不给他,当着刘表的面,说顶撞就顶撞他。

见得儿子被呛,刘表眉头一凝,眼眸中立时闪过一丝不满。

他却转瞬压制下了那份不悦,笑道:“琮儿是有些多嘴,不过他话说的倒也有道理,不可不考虑啊。”

黄祖却傲然道:“士气方面主公完全不用担心,我带来这四万江夏兵,个个斗志昂扬,皆是盼着能杀贼立功,就等着主公一声令下,就把樊城贼军杀个片甲不留。”

刘表这下就无话可说了。

如果是蔡瑁蒯越之流,向他主动请缨,他还可以拿出君主的威严,强行压制下去,再不济也可以敷衍拖延。

面对黄祖,他却不敢用这些手段。

黄祖既然把江夏大军都直接带来,态度又如此决然,就说明他救子心切,非要向苏哲用兵不可。

倘若他刘表拒绝,或者是拖延,把刘表给逼急了,头脑一热,做出了什么出格之事,可就不好收场了。

眼见刘表犹豫,黄祖脸色一沉,厉声道:“主公,那苏贼公然叛乱,杀我将士,袭我城池,还抢走了主公的儿媳妇,重伤了大公子,此仇不报,岂非让天下人笑话主公软弱!”

“正所谓主辱臣死,属下绝不能容忍主公被人嘲笑,属下恳请主公立刻下令出兵,否则,就算是属下答应,属下那几万愤慨的将士也不会答应!”

黄祖声色俱厉,语气中,竟是透出几分威胁意味。

刘表心头一震,背上悄然掠过一丝寒意。

书房中,死一般的沉寂,那主臣二人目光对视,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啪!

对视半晌,刘表突然拍案而起,愤然道:“承宗言之有理,此仇不报,我刘表岂非成了天下人的笑柄,黄祖听令!”

“属下在!”黄祖一拱手,慨然领命。

刘表手一挥,厉声道:“本府现在正式任命你为讨贼大都督,统帅你江夏之兵,以及襄阳附近全部兵马,克是出兵,为本府夺回樊城,讨灭苏哲叛贼!”

黄祖豪然道:“属下领命,主公放心,属下必亲手斩下苏贼狗头,献于主公!”

当下,黄祖便领了刘表将领,告退而去。

目送着黄祖离去,刘表脸上的慷慨之色,转眼消逝,取而代之的,则是丝丝缕缕的恼火。

“父亲就这么……这么被黄祖逼迫?”刘琮在旁小声提醒,语气中含着不满。

“为父贬了蔡瑁,如今若再失去黄家的支持,你觉的,为父为荆州牧还当得下去吗?”刘表无奈的反问道。

刘琮哑然。

……

樊城。

城头上,苏哲正嚼着蚕豆,步履悠闲的行走在城墙上,督视着各处将士们,夜以继日的加固城池。

“把城墙再加高,越高越好。”苏哲吩咐道。

甘宁却道:“刘表刚刚遭到一场大败,他的军队士气大挫,一时片刻必不敢再进攻,我们大可不必这么急,慢慢加巩城防也不迟。”

“天下之事,变化莫测,提早做防备,总归是没错的。”苏哲却意味深长道。

话音未满,匆匆脚步声响起,却是李严大步而来。

“主公,南面有情况了,那黄祖竟然率四万江夏军,擅离江夏前来襄阳了。”李严说着,将一道情报递上。

苏哲眉头一皱,接过帛书看了几眼,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看来这黄祖是功高盖主,提兵前来襄阳,这是要逼着刘表跟我们开战,巴巴的要急着救他的宝贝儿子啊。”

左右部下们,一听说黄祖到了,无不流露出几分忌惮之色。

毕竟,黄祖可是击杀了大名鼎鼎孙坚的人。

孙坚那是什么人,那是杀到董卓都畏惧,不得不迁都洛阳的当世猛将啊。

“黄祖此人有将才,远在蔡瑁之上,且他的江夏兵也是荆州最精锐的兵马,不可小视。”李严语气郑重的提醒道。

苏哲却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樊城之战既然无法避免,咱们就全力跟黄祖一战,只要能羸了这一仗,刘表便再无可惧。”

苏哲的自信,感染了众人,大家伙都鼓起了信心,声称要誓死守城,拼死一战。

城头上,燃起了狂烈斗志。

这时,一名亲兵匆匆而来,拱手道:“启禀主公,宛城苏将军发来急报,兖州牧曹操正率三万大军杀往南阳,前锋已兵临我北部边境叶县,请主公速速提兵回援。”

曹操来袭!

这情报,如晴天霹雳一般,令在场众人,无不神色一变。

以他们眼下兵力,对付黄祖的四万大军,尚感吃力,偏偏在这个时候,曹操又率三万精锐,从北面杀来。

一瞬之间,他们竟是陷入了两面受敌,首尾不能相顾的不利境地,众将如何能不震动。

“曹操莫非也是来抢天子的么,你可真是会选时候呢……”苏哲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皇后,是你干的吗?

“难道说,是刘表勾结曹操,想要南北夹击对付我们吗?”李严猜测道。

苏哲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刘表从蔡瑁兵败到现在,过去了不过十几天,他反应不可能这么迅速。”

李严点点头:“那也就是说,曹操是惦记着天子,所以才趁着我们跟刘表交战,想要趁虚而入?”

苏哲不语,并没有出做定论。

毕竟曾经的历史中,汉帝东归洛阳之时,曹操就曾奉诏迎驾,最终从一众白波军手中,把天子给骗到手,拐到了自己的地盘。

历史虽然改变,曹操的志向却未必会变,他想要挟握天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苏哲记得,曹操在前期对天子表现的还是极为尊敬,前去护驾也是奉了天子诏命,如今没有天子诏命,却不请自来,这就有些不符合曹操前期的风格了。

莫非,是天子给了曹操密诏,或是什么暗示不成?

苏哲的脑海中,不禁闪现了这个猜测。

这时,甘宁却道:“主公,听闻那曹操新近降伏了百万黄巾,已经自表为兖州牧,势头正盛,我们留守宛城的不过三千兵马,只怕挡不住曹操的三万精兵。”

苏哲不用他提醒,也知道曹操有多强,南面的刘表跟曹操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

“主公,照眼前形势来看,曹操已成了我们最大的威胁,不如弃了樊城,全力北归,先去敌退了曹操再说。”李严也看出了曹操强于刘表。

“先让我算一算。”苏哲闭上眼睛,搜索着历史的记忆,权衡起来利弊。

沉吟许久,他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当下他便一拂手,喝道:“甘宁听令。”

“末将在。”

“我命你率两千兵马,死守樊城,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要守到我回师,你能做到吗?”苏哲正视着他,厉声问道。

甘宁神色立时一震,听苏哲这话的意思,明显是打算率主力去战曹操,却又不舍得放弃樊城,才要叫他死守。

李严脸色一变,忙道:“主公,甘兴霸虽强,但黄祖却有四万精兵,再加上襄阳现有的兵马,将近有六万之众,你叫他以两千人马,对抗三十倍敌人的围攻,会不会有点太勉强了。”

苏哲却正色道:“我们想要成就大业,光靠一个南阳是万万不行的,必须要攻取荆州,若取荆州,必先取襄阳,樊城,就是我们攻取襄阳的跳板。”

“如果我们现在放弃了樊城,刘表必会屯重兵于此,到时我们想要再攻克,就绝非易事,不知要耗多少时日,牺牲多少将士,耗费多少钱粮。”

“所以,樊城绝对不能放弃,我既要敌退曹操,也要守住这座南取襄阳的跳板!”

李严心头一震,骤然间明白了苏哲的志向,遂不再多言。

“兴霸,我知道这件任务太过艰险,你可有胆量担此重任?”苏哲期许的目光,深深看向甘宁。

这一刻,甘宁为苏哲的深谋远虑所折腾,热血不禁被点燃。

他一拍胸膛,傲然道:“这任务,我甘宁接下了,主公放心,人在城在,城破人亡,我甘宁就与这樊城共存亡!”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苏哲如释重负,欣慰的笑了。

当天,苏哲便留下两千精兵,由甘宁率领镇守樊城,他则带着余下四五千兵马,借着夜色掩护出城,星夜兼程北上。

数日后,他途经新野,把蔡姝一并接上,带往了宛城。

大军一路狂奔,不日抵达了宛城。

此时此刻,曹操入侵的消息,早已遍传全城,一城军民再度陷入人心浮动之中。

帝后二人得知了曹操南下,苏哲要北上抗曹的奏报,为了给苏哲鼓舞士气,便亲自移驾城外,为苏哲送行。

城西淆水边,苏哲再次跟刘协和伏寿夫妇见面。

君臣行过客套的礼数,苏哲便简单的把南北的形势,以及自己打算如何应对的策略说了一遍。

那帝后二人一听黄祖率四万大军来到襄阳,无不是吃了一惊,当他们听到苏哲竟然打算用两千兵马死守樊城,应对刘表三十倍大军进攻之时,无不是震惊,倒抽一口凉气。

“苏卿,你留两千兵马守樊城,会不会有点托大了?”伏寿质疑道。

苏哲却淡淡道:“樊城关乎到我们将来能否收复荆州,必须得守,不过臣只分得出两千兵马,能不能守得住,就要看那甘兴霸的实力了。”

帝后二人对视一眼,神色中明显有几分不信任。

伏寿又道:“就算樊城能守得住,但那曹操有三万精兵,目下降伏了百万黄巾,势头正盛,苏卿确实以你现有兵力,能挡得住吗?”

“这就不用娘娘担心了,对付曹操,臣自有办法。”苏哲卖起了关子,语气中透着几分神秘的自信。

伏寿便不好多问,心中对苏哲的信任,却开始动摇。

虽说先前苏哲大破蔡瑁,但那毕竟只是两万敌人,但眼下曹操和刘表南北夹击,进攻的兵力数量,加起来有接近十万!

而苏哲,手头可用之兵,却不过七千。

以七千敌十万,就算苏哲当真是经天纬地之才,伏寿也无法再给予他更多的信任。

正当伏寿担忧时,苏哲却忽然问道:“据臣了解,那曹操对陛下,对朝廷还算尊奉,臣与他也无直接利益冲突,他却在刚刚降伏黄巾军后,就急冲冲的率军来犯,恕臣斗胆问一句,是不是娘娘派人给了那曹操某种暗示?”

“怎么可能!”伏寿立刻摇头否定。

“那是陛下?”苏哲的目光又看向了刘协。

刘协连忙摇头,“这怎么可能呢,朕有苏卿这样厉害的忠臣保护,足以高枕无忧,还有必要再召一个不知忠奸的曹操么,苏卿你想多了。”

“是啊,陛下说的是。”伏寿笑着宽慰道:“苏卿刚刚立下大功,证明了你保护天子,匡扶汉室的决心和能力,陛下和我对苏卿是绝对的信任,还要依仗苏卿兴复汉室呢,怎么又会召那曹操前来,陛下和本宫不是那样的人,苏卿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这帝后二人极力否认,苏哲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自然也没办法太过逼问。

当下苏哲便一笑,拱手道:“臣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陛下和娘娘也千万别介意,臣还要赶去抵御曹操,就先告辞了。”

伏寿拂手笑道:“那本宫和陛下,就在宛城等着苏卿胜利的好消息了。”

苏哲再无多言,转身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他方一走远,伏寿便收起笑容,回头看向刘协,压低声音道:“陛下,是不是你私自派人召了那曹操前来?”

“皇后怎么会这么问呢?”刘协一脸惊奇。

伏寿凝眉说道:“先前臣妾跟陛下商量过,一旦苏子明兵败,我们就密诏曹操前来护驾,这件事只有陛下与我知道,如今曹操忽然南下,臣妾不得不有此怀疑。”

刘协不悦的嘟起了嘴,抱怨道:“皇后你这是不信朕喽,自从咱们从长安出逃以来,朕可是事事都唯你之意是从,从没有擅自做出过决定,朕都这样迁就皇后你了,你竟然还怀疑朕,实在是太让朕伤心了。”

说着,刘协便涌起了满脸委屈,就象是个被冤枉的孩童那般,眼眶子里似乎还盈起了泪珠。

伏寿见状,忙是歉然道:“陛下莫要误会,臣妾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我们可是夫妻,臣妾怎么可能会不信陛下呢。”

“你信我?哼,朕倒是觉的,你信那苏子明,都比信朕多一点。”刘协不爽的一甩衣袖,转身自行回城而去。

“还嫉妒起来了,又耍小孩子脾气,真是的……”伏寿苦笑着摇了摇头,只得紧跟了上去。

苏哲告退而去,却并没有直接,目光落在了御驾不远之处。

在那里,三位亭亭玉立的美人,早已站在那里,巴巴的望了他多时。

黄月英,貂蝉,还有一个苏小小,也出城相送。

自苏哲南征以来,她们许久未见,心中早就想念,如今听闻苏哲过宛城而不入,自然是要赶着来见一面。

“走吧,我们过去吧。”苏哲向身边的蔡姝示意道。

蔡姝迟疑了一下,只得一拨马,跟着苏哲后面,慢吞吞的走了近前。

“公子~~”貂蝉和苏小小二人,见了苏哲,满脸喜色,盈盈下拜。

苏哲一跃下马,将她二人扶起,安慰道:“你们二人打理家里,辛苦了。”

二女欣慰,忙说不辛苦。

苏哲又看向了黄月英,苦笑着叹道:“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被曹操这么一折腾,看来我们成亲的日子只能往后推一推了。”

提及“成亲”二字,黄月英脸畔顿生几丝红晕。

她紧接着却又狐疑道:“曹*知道,程咬金又是谁?”

苏哲一怔,干咳着笑道:“那家伙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带回来一个你的熟人。”

说着,苏哲回头向着蔡姝示意一下。

此刻的蔡姝已经下马,却站在苏哲后边几步远,迟迟没有走上前来,似乎在顾忌着什么。

当苏哲让开身位时,她的目光,正好与黄月英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蔡姝内心顿时波澜澎湃,纠结盘绕,就那么略带尴尬的看着黄月英,不知该从何出口。

她的心中,有着对黄月英的愧疚,后悔自己当初不该被冲昏了头脑,竟然做出谋害黄月英的蠢事。

同时她的心中,还有几分嫉妒。

因为她知道,在苏哲心中,由始至终,最最重要的女人都是黄月英。

而今苏哲接纳了她,只不过是因为她的一片深情,为苏哲所付出的一切,感动了苏哲而已。

究竟苏哲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感激才去救她,蔡姝也没个底。

现在,她却要跟一个苏哲真正喜欢的人,来分享这个聪明绝顶的男人,对于素来骄傲的她,自然会有几分不自在。

因为在她蔡姝的世界中,从来就不知“分享”二字为何物,只有独享二字。

“姐~姐姐。”对视半晌,蔡姝终于从牙缝中,艰难的吐出了两个字。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另类口味

“妹妹,你终于平安回来了,姐姐可担心死了。”

黄月英却大大方方的叫了一声“妹妹”,热情的迎了上去,双手牵住了蔡姝的手。

她这番态度,好似跟蔡姝之间,从未发生过那些芥蒂,俨然姐妹感情如初。

蔡姝心中一阵感动,介怀顿时少了几分,把黄月英的手牵的更紧,欣慰笑道:“能再见到姐姐,真好。”

看着她二人这般样子,苏哲也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她们是出于真心还是假装,但至少表面上是和谐的,这就够了。

当下苏哲便道:“月英,姝儿我就先交给你照顾了,等我了结了这场战争,我们再好好说说话。”

“嗯,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妹妹的。”黄月英点点头,表现的就像是个贤德的妻子似的。

苏哲如释重负,翻身上马,给了众女一个微笑,拨马转身,轻装上阵。

四位佳人跟上前几步,并排在那里,目送着苏哲策马远去,脸上不禁浮现出了几分担忧,眼神不舍。

……

大军北上,星夜兼程,直奔南阳北部而去。

数日后,苏哲率军抵达了北部的堵阳城,此刻细作传回消息,曹操已经提前两日攻克了最北端的叶县。

曹操兵马三万,六倍于苏哲之军。

他处于劣势一方,他当然不会选择进攻,而是就地驻军于堵阳,加固城防,坐等曹操来攻。

很快,细作传回的情报,却让苏哲窥察出了几分曹操的心思。

曹操大军攻克叶县已有数日,以曹操用兵神速的作风,其实完全有机会赶在苏哲率军抵达前,把堵阳城攻克,将战线向南再推进百余里。

曹操却没有,大军反而在叶县休整了整整两天,坐视苏哲的援军从容进驻堵阳。

而当苏哲率军抵达后,曹操也没有趁势袭卷而来,趁着他兵马方到,立足未稳之时,以优势兵力发动进攻。

相反,曹军从叶县南下后,是走走停停,进军缓慢,花了三天时间,方才推进至堵阳城北。

安营扎寨已毕,曹操命士卒砍伐树木,大造云梯等攻城器械,却又迟迟没有即刻发动攻城。

“那个曹操这是磨磨叽叽的还不攻城,老子等的都等烦了。”

中军大帐中,胡车儿不耐烦的发起了牢骚。

李严没他那么焦躁,脸上却也疑云密布,说道:“曹操明明有机会长驱直入,却故意拖延,多半是另有企图。”

苏哲微微点头,指尖击打着案几,就在寻思着,曹操心里边打的什么小算盘。

这时,帐外亲兵入内,将一道帛书奉上,声称是曹操的信使送来的亲笔书信。

曹操的书信?

帐中,众人神色一动,越发狐疑曹操的举动。

“有意思,我倒要看看,这个曹孟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拿过来吧。”苏哲脸上却掠起了浓厚的好奇之色。

书信呈上,苏哲拆开,看了半晌,却也不说话。

“主公,那姓曹的在信上说啥了?他不是会是想向咱乞降吧?”胡车儿迫不及待的问道。

“想的倒美。”苏哲白了他一眼,放下了书信,“曹操邀我明日在堵阳城前一会。”

会面?

一听此言,胡车儿立刻嚷嚷道:“主公,千万不能去啊,我听人说宦官没一个好东西,这个姓曹的是宦官之后,定也不是个好东西,他这是想诱你前去,好趁机谋害你啊。”

苏哲却道:“你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宦官中也是有好有坏的,就比如这曹孟德的祖父曹腾,就是一个出了名的好宦官,口碑很好。”

“宦官里还有好东西?”胡车儿张大了嘴巴。

李严讽刺道:“废话,若非那曹腾口碑不好,曹操也不会在士人中有一席之地,但凡有些自尊的士人,绝不可能投靠他,他又岂能打出今日这兖州牧的名位。”

话锋一转,李严却又提醒道:“不过这听闻这曹操素来以奸诈著称,他这次相邀凶险难测,严以为主公还是慎重为好。”

他这意思,当然也是在委婉的建议苏哲不要去。

“去!曹操相邀,我当然要去!”苏哲却把书信往案几上一扔,斩钉截铁的做出决断。

“主公可要想好了啊!”李严语气凝重起来。

苏哲却淡淡一笑:“这世上,越是名声奸诈之人,未必就不是真英雄,越是声名仁厚之徒,说不定反倒是个伪君子。”

当下苏哲便大笔一挥,修书一道,回复曹操,明日一会。

一骑信使,离城而去,直奔曹军大营。

……

半个时辰之后,苏哲那封亲笔信,就被送入了曹操大帐。

“仲德,念出来吧,让大家伙听听,这个苏子明都说了点什么。”曹操摆手道。

程昱便从亲兵手中接过那道书信,不紧不慢的折开,同时还清了清嗓子,打算来一番长篇大论。

信展开时,程昱却是一愣,半晌没有吭声。

“仲德,你倒是念啊!”曹操催促道。

程昱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曹操,“主公,这信上只写了三个字。”

“三个字?”曹操脸色一奇,“哪三个字?”

“会就会。”

大帐中,上至曹操,下至曹仁,于禁等谋臣武将,个个都面露奇色。

“哪有回信只回三个字的,还回的这么嚣张,孟德,我看这个苏哲对你很不敬啊。”曹仁第一个表示不满。

众将们纷纷附合,对苏哲无不震怒,皆是叫嚣着即刻攻城,灭了苏哲。

啪!

曹操猛一拍案几,众将立刻鸦雀无声,皆以为曹操要拍案而起,怒下进攻的命令。

安静了一下,曹操却哈哈一笑:“干脆利落,简单霸气,这个苏哲的风格,很合我味口啊。”

众人愕然无语。

他们显然没料到,苏哲这一封回答颇为不敬的话,非但没惹恼曹操,反而是羸得了曹操的欣赏。

咱们这位主公,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有这样的反应,倒也不稀奇……

众将的脑海中,很快不约而同的浮现出同样的念头,情绪旋即平伏下来。

“主公,那这城前一会,主公还会吗?”程昱问道。

曹操毫不犹豫的一摆手,“当然要会了,这邀约是我提出来的,他苏哲答应了,我焉有失约之理。”

程昱沉默须臾,又问道:“主公,恕我直言,以我军现在的实力,以苏哲眼下所处的困境,主公要想攻灭他,不能说是易如反掌,也绝不会太难,主公自攻下叶县后,却为何迟迟不长驱南下,非要等到苏哲前来,眼下还要跟他城前会面?”

“明日仲德就跟我一同前去会一会那苏哲,等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我的用意了。”曹操卖了个关子,嘴角掠起一丝诡色。

曹操决意已下,程昱和众将们自也不好多问,遂是各自退去,去做准备。

众人告退时,曹操却向侄儿曹安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留下。

曹安民倒也伶俐,会意曹操的心思,假意慢吞吞的走在众人后边,等到所有人都走完了,他又折返了回来。

“叔父叫侄儿留下,可有什么吩咐吗?”曹安民笑问道。

曹操眯眼一笑,向他召手,示意他凑上来。

曹安民知道曹操必有什么“私密”之事交待,便也不再拘礼,凑上近前。

曹操贴近他耳朵,笑眯眯道:“安民啊,听闻荆楚自古盛产美人,这附近可有什么美貌寡妇的,你就替叔父我去打听打听吧。”

曹安民立刻心领神会,忙一拱手,笑嘻嘻道:“叔父的意思安民明白了,安民这就去办。”

正待起身时,曹安民却又想到什么,便不解道:“叔父想要美人,侄儿去多寻些品相上好的少女来服侍叔父便,何必要那些妇女。”

曹操嘿嘿笑道:“叔父我就好妇人。”

“妇人有什么好的,怎及得少女含苞待放,水灵纯净。”曹安民愈发的糊涂。

“这你就不懂了。”曹操脸上掠起几分得意,捋着短须道:“男女那点事儿,关键在于是否快活,黄花闺女们虽然纯净,却未经人事,大多笨手笨脚,怎及得妇人那般熟练,有滋有味呢。”

“原来如此。”曹安民恍然大悟,竖着拇指吹捧道:“叔父果然是过来人,见解高明,侄儿受教了。”

曹操捋须而笑,一脸洋洋得意。

曹安民却又狐疑道:“可叔父就算喜好妇人,却为何偏偏要寡妇,不是寡妇就不行么?”

曹操笑脸一收,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正色道:“寡妇寡妇,自然是没了丈夫,独守空房寂寞难耐,到为叔这里来又能久旱逢甘露,又能得赏赐,乃是你情我愿的好事。”

“若不是寡妇,你把人家弄来,为叔岂不是成了抢人家媳妇的恶棍,到时候做起事来,既不主动配合,又哭哭啼啼的大扫雅兴,能有什么味道。”

曹安民这才省悟,忙拱手赞叹道:“叔父不抢有夫之妇,真乃仁义之主,侄儿佩服佩服!”

“佩服个屁,少拍马屁,多做实事,还不快去!”曹操在他后脑壳抽了一巴掌,顺势又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是是是,侄儿这就去为叔父寻寡妇去,叔父少安毋躁,侄儿去去就来,嘿嘿~~”

曹安民跌跌撞撞,故作狼狈之状,笑嘻嘻的逃离了大帐。

“臭小子!”

曹操骂了一声,笑着将案几上那杯未尽之举,端起来一饮而尽。

酒饮尽,杯放下,曹操焦黄的脸上,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苏哲,明日我倒要看看,你这传说中的卧龙,到底是条龙,还是条虫。”

第一百六十八章 会枭雄

次日,东方放晓。

苏哲率三百步骑出城,一路北向,向着堵阳城与曹军大营交界方向而去。

苏哲自信曹操有英雄气度,应该不会在会面之时使毒计,但是为了安全,他在动身前还是做了周密的安排。

早在他出城之前,苏军的斥候就四面出击,分布方圆数十里,密切监视敌营,侦察敌军有任何方向的异动。

天光大亮之时,斥侯便送回消息,曹操也依照约定,只率三百步骑,以及一名护将离开大营,望南而来。

旭日东升,朝霞升起来,天彻底亮了。

苏哲勒住了战马,凝目远望,看到北面大道方向,尘雾渐起,数百兵马映入了眼帘。

紧接着,数名斥侯飞奔而归,禀报那来的人马,打着正是“曹”字大旗。

苏哲便叫兵马继续前进,不到一刻钟后,两支三百人的队伍,相隔着不到一百步的距离,很有默契的停止了前进。

双方的斥侯彼此前来,以证实对方的真实身份,做到最大限度的保证安全。

当确认对面是曹操时,苏哲轻吸一口气,勒马徐徐而出,胡车儿则紧跟在其后。

回头看了一眼胡车儿,苏哲便没有一丝忌惮,可是安心前去会面。

毕竟,曹操麾下可是猛将如云,随便挑出一员大将来,都是武艺绝伦,不可不防。

不过,就算是吕布在此,也休想追得上胡车儿的步伐,只要有胡车儿这个飞毛腿在,他就不怕任何人能威胁得到他。

剑眉鹰目的注视下,北面方向,就看到一名身形显矮,背披红袍,身着金甲的中年人,也在一骑护将,还有一名文官的保护下,缓缓的迎着苏哲这边而来。

相距七步,双方停下了战马,对视彼此。

苏哲细细打量,却见那男人年近四十,脸色焦黄,相貌一般,往人群中一扎,绝对是路人级别的存在。

只是,他的身上却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那双眼半开半阖,更有一种掌控天下的威势。

枭雄的气度!

拥有这等霸绝枭气之人,放眼天下,寥寥无几,眼前这人,必是曹操了。

“曹孟德,果然气势非凡,非常人也……”苏哲心下暗暗赞叹。

曹操身边那位文士,苏哲看不出是谁,

他的目光,很快从那文士身上掠过,落在了他身后那名虎熊武将的身上。

那名武将虎背熊腰,全身肌肉盘虬,黑漆漆的胡须,根根如钢丝一般。

此刻,他正怀抱着双戟,一双狰狞的虎目,正死死的盯着他看。

那眼神中充满了血腥,就仿佛一只警惕的野兽,随时要冲上来,把他咬死,撕成粉碎。

“这家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典韦了吧……”苏哲心中暗忖,不禁感觉到背后有一丝凉风吹过。

典韦的武艺,那可是当世绝顶的存在,虽逊色于吕布,却与关张等万人敌相提并论。

若无胡车儿这个飞毛腿在身边,典韦如果起了杀心,就这么冲过来,他能逃得了才怪。

“胡车儿,做好准备,一旦曹操身后那个怪胎有异动,立刻带我走……”苏哲压低声音吩咐道。

“主公,你不是相信那曹操么?”胡车儿小声问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驶得万年船啊,别废话了,记住就是了。”苏哲小声教训道。

当他主臣二人,在嘴皮蠕动,小声嘀咕之时,曹操半开半阖的眼睛,也在暗暗打量着苏哲。

他很好奇,这个名震天下的荆襄卧龙,会是怎样的存在。

差不多就在一个月多前,他甚至都没听说过,天下间,还有苏哲苏子明这号人物。

虽说那时的曹操,还只不过是一个东郡太守,算不得什么大诸侯,但与他交结之人,却皆是袁绍这等级别的大人物。

天下之间,能被他曹操所重的诸侯,也就是寥寥数人而已,甚至连刘表他都不放在眼里。

至于苏哲,这么一个猫在荆州的寒门小子,他又怎么可能听说过。

直到曹操听说,天子东逃往南阳之时,他才注意到,那个出身寒门的南阳太守苏哲。

紧接着,就传来消息,这个苏哲,竟然借着天象之变,洪水的威力,轻松击破了一万西凉铁骑。

那可是西凉铁骑啊!

当年董卓迁都长安,讨董诸侯坐壁上观,唯有他曹操独自率军追击,却被西凉铁骑杀了个大败,从此往后,西凉铁骑就在他心理上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连他都忌惮三分的西凉铁骑,却败在了苏哲之手,这让他开始对这个出身寒门的南阳太守,产生了兴趣。

直到半个月前,他听到了苏哲在新野,大破荆州军,夺取樊城,兵临汉水的消息时,他的内心中,才终于产生了震动。

一介寒门,短短数月时间,就能迎奉天子,连破强敌,这是怎样一种奇迹的存在!

曹操对这个创造奇迹的年轻寒门,不禁产生了深深的欣赏,迫切的想要一睹他的风采。

今日,他终于如愿以偿。

“这个苏子明,看起来也很一般嘛,也就是比我英俊一点而已,倒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嗯,这个人藏的很深啊……”曹操暗暗寻思,上下审视着苏哲。

前方,苏哲跟胡车儿已交待完毕。

他抬起头来,正视着曹操,从容的一拱手,淡淡道:“久闻曹孟德大名,今日幸得一见,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曹操以为苏哲这只是客套的开场白,也抬起手来,打算还以客套,可这手拱了一半,却忽然听着有什么不对劲。

见面不如闻名?

这是什么意思,说老子徒有其名么?

苏哲看曹操那表情,回头一寻思,方才意识到口误,便又笑道:“说错了,应该是闻名不如见面才对。”

“卧龙之名,早已遍传天下,曹某也是神往以久,今日一见,当真幸会。”

曹操这才继续拱起手来,还了一番客套,只是这初次的对话,却让他感觉到一丝滑稽的味道。

“原来我苏哲的名号,连大名鼎鼎的曹孟德都听说过了,真是让我很意外啊。

苏哲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话锋一转,却反问道:“不过你曹孟德不请自来,破我城池,杀我将士,好象有点言行不一啊。”

他的这番话,分明有质问的意思。

曹操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眼神变的锋利起来,淡淡道:“欣赏是一回事,保护天子又是另外一回事,为了天子的安危,我只能不好意思了。”

他果然是为了天子而来……

苏哲一声冷笑,说道:“天子在我的保护下,吃的好睡的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劝你还是请回吧。”

“果真如此么?”曹操却一脸质疑,“既然天子一切都好,为什么还要召我前来南阳护驾?”

“你说天子召你来护驾,可有天子的圣旨么?拿来给我瞧瞧。”苏哲反问道。

曹操一怔,迟疑一下,方道:“天子并没有给我圣旨,而是派人来传了口谕。”

“口谕?孟德兄,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苏哲一声冷笑。

曹操眉头一皱。

还没等他说话时,苏哲突然脸色一沉,大声喝道:“曹操听旨!”

曹操顿时愣住了,茫然的看着苏哲,完全被他这没来由的一句来给懵了住。

苏哲却一本正经道:“天子口谕,命你速速将麾下兵马交割于我调遣,然后独自一人前去宛城入朝为官。”

曹操愣怔半晌,蓦然间省悟过来,方才搞明白,苏哲原来是在讽刺他。

只是为讽刺的手段,却着实有些另类。

“哈哈哈,有意思,苏子明,你当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这世上像你这样有趣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我喜欢!”

曹操也是另类,被苏哲这般讽刺,非但没有恼火,反而是称赞起来。

苏哲也笑了,收起了一本正经,方道:“孟德应该明白了吧,口谕这种东西,口说无凭的,照你这么说,随便一方诸侯,就可以打着天子口谕的旗号为所欲为,那天子的口谕岂非太不值钱了。”

“所以,你是不信我喽?”曹操收起了笑声。

苏哲拂手道:“当然不信了,我临行前可是亲口问过天子,天子可是亲口否认跟你有过什么接触,所以啊孟德,你多半是被某些阴险之徒给利用啦。”

曹操一时无言以对。

没办法,谁让天子就在苏哲的手中,苏哲就是就代传圣意的这个资格。

除非,他想像刘表那样,将天子的旨意,视为苏哲威胁下的被迫,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沉吟片刻,曹操忽然轻叹一声,说道:“苏子明,咱们就别玩那些场面上的文字游戏了,干脆畅开天窗说亮话吧。”

虚的说过,终于轮到实的了。

苏哲便道:“好啊,其实我也不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孟德既然想说亮话,那就先说说你的亮话吧,你入侵我南阳,到底想得到什么?”

“我只想保护天子,维护朝廷尊严。”曹操毫无犹豫的回答。

苏哲冷笑道:“孟德,你这就没意思了,既然是说亮话,何必还来这些虚的,天子在我南阳,明明被我保护的好好的,用得着你自作主张来保护么。”

曹操却语气郑重道:“你能连败西凉军和荆州军,确实是当世奇才,可惜你终究还是太过弱小,天子在你那里根本得不到真正的安全,就算你能挡得住刘表,待董卓稳定住长安局势,挥师南下,你必败无疑。”

“那个时候,天子便将重新被董贼挟持,必受董贼加倍的羞辱,你也将落得个身死名灭的下场,这一切,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曹操这番话,并没有讽刺之意,倒是颇为真挚。

苏哲微微点头,淡淡道:“你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那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把天子送到兖州,让我来保护,你也归顺于我,以你的才华辅佐我,你我二人同心协力,成就匡扶兴室的大业,他日必可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第一百六十九章 擒 龙

曹操说这番话时,神色慷慨真挚,语气诚恳,俨然一副忠臣的架势。

苏哲差点就信了。

他很快就想起,历史上的曹操,可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扫灭群雄的同时,也逼迫汉帝封为魏王。

要知道,汉高祖刘邦可是留有遗训,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

称王,绝对是要篡位的先兆。

尽管曹操在自己身前,并没有迈出篡位的那一步,却为自己的儿子铺平了道路。

曹操一死,曹丕便在群臣的拥戴之下,轻轻松松的逼迫汉帝禅让皇位,登上了皇帝宝座。

眼前的曹操,却竟是一腔慷慨,口口声声要做匡扶汉室的中兴名臣。

而且,他还想拉着他苏哲归降,辅佐他成就中兴汉室伟业。

“曹操,你到底是在跟我演戏呢,还是发自肺腑,这有点不科学啊……”

苏哲看着慷慨激昂的曹操,一时沉吟不语,思绪飞转。

曹操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被说动了,深陷的眼眶中迸射出几许振奋,再次问道:“怎么样,苏子明,想通了没有,来吧,来我这里,咱们一同创造奇迹。”

情绪激动之下,曹操甚至是张开了双臂,摆出了等着苏哲“投怀送抱”的姿势。

“没想到,曹操还这么奔放,怪不得能写出那么奔放豪迈的诗来,只可惜,我可不想跟男人抱抱……”苏哲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轻吸一口气,平伏下了肉麻的感觉后,苏哲无奈的叹息道:“你这番话,还真把我感动坏了,差点我就想跪你了,可惜啊,我苏哲还没蠢到听你几句慷慨激昂的忠义之言,就纳头跪拜,投诚归降的,若我当真这么好被说降,只怕也不配被你曹孟德如此赏识了,你说对吗。”

曹操满脸的激动热情,顿时被苏哲这几句,暗藏着讽刺的拒绝给浇了一头冷水,凉了半截。

他脸色立时阴沉了下来。

“你曹孟德一个月前,还只是区区一个东郡太守,谁能想到你一转眼间,就降伏了百万黄巾,坐拥一州之地,所以这谁强谁弱啊,变化莫测,谁又能说得准呢。”

苏哲眉宇间,燃起了傲色,“所以这保护天子的重任,就不劳你曹孟德费心了,我既然敢接纳天子,就有绝对的信心保护得了天子,任你哪路所谓强者枉想染指天子,我保证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一番狂傲宣言,苏哲拒绝了曹操的“好意”。

曹操脸色越来越阴沉,欣慰之色渐渐阴去,随而代之的,则是渐渐涌起的凛烈杀机。

他皱着眉头盯着苏哲,冷冷道:“既然你这么自信,看来你我之间这场战争,是无法避免的了,你当真有信心,以区区五千之众,抵挡我三万精兵吗?”

“兵在精而不在多,孟德若是不信邪,大可来试一试。”苏哲语气平静中透着几分傲气。

“好,够狂!”

曹操手一挥,又是一声大笑:“虽然你很自负,却还是很对我胃口,既然我现在不能说降你,那就只有亲手击败你,杀的你心服口服归降我了。”

苏哲嘴角却掠起一丝玩味,冷笑道:“孟德你也别把大话说太早,说不定,用不了几日,你就要不战而退呢。”

不战而退?

曹操一怔,眼转子转了几转,未能领会到苏哲言外之意。

他以为苏哲只是随口一句话而已,便也没有多在意,当即不以为然一笑,拨马转身而去。

会面结束,苏哲也转身径归堵阳城。

……

半个时辰后,苏哲已经坐在了堵阳城的大帐之中,喝起小酒解渴。

“哎呀呀,浪费了那么多唾沫,渴死我了。”

苏哲嘴里抱怨着,也不理会什么体统,端起酒壶直接仰头灌尽,好不洒脱。

“主公,会面的结果如何,那曹操有什么目的?”李严却迫不及待的问道。

苏哲灌尽了酒,咂巴了几下舌头,方才不以为然道:“也没什么,那曹操无非是打着保护天子的旗号,想让我把天子送给他保护,还想让我归降他,辅佐他做什么中兴之臣。”

“两军尚未开战,他就想让主公不战而降?嗯,看来这个曹操,也是个行事不按常理之人。”李严啧啧感叹,语气中透着几分讽刺。

“非常之人,自然喜欢做非常之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苏哲说着,身子一斜,抓起一把蚕豆就嚼了起来。

李严看着苏哲那副“懒散”的样子,心想你也别说人家,你就不是什么正常人,你跟那个曹操,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略一沉吟,李严便又问道:“那主公可答应了么。”

“当然不可能了,你当我傻啊。”苏哲不屑道。

“是是,主公好容易走到今天的地步,怎么可能因为那曹操几句话就投降呢,真要这样,只怕主公这中兴之臣做不成,这千古笑柄倒是板上钉钉了。”

李严感慨一番,又道:“只是主公若是不降,就只能硬扛曹操了,对方有三万精兵,又挟着降伏百万黄巾余威而来,锋芒正盛,恐怕不好对付。”

他话音方落,胡车儿一拍脑门,忙道:“对了,方才南面也传来了急报,刘表已派黄祖率六万大军攻上了汉水北岸,已经把樊城围成了铁桶阵啦。”

苏哲神色没有一丝惊讶,刘表兵围樊城,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对甘宁有信心。

李严却道:“甘兴霸毕竟只有两千兵马,就算他再强,也不可能坚持多久,我们必须要速速解决了曹操,才好及时回救樊城,只是……”

只是后面的话,李严没有说下去,只是轻叹一声。

显然,连自负的李严,就认为曹操乃劲敌,在曹操的攻势下,能守住堵阳,阻止曹军继续南下就已经不错了,谈何速败曹操,回师南援。

大帐中,沉寂了下来,就连胡车儿也没底气嚷嚷了。

最后一颗蚕豆嘎嘣儿嚼完,苏哲拍了拍手上的残屑渣子,一脸轻松的笑道:“谁说我们不能速退曹操了,正方,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悲观了,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李严一震,眼前一亮,急问道:“莫非主公已有击败曹操的妙计?”

“我要提醒一下,我只是说速‘退’曹操,我可没说过要速‘败’曹操。”苏哲抠起了字眼。

李严眼神狐疑,反问道:“难道这其中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苏哲一本正经道,“败,意味着我们必须跟曹操交手,才能让他退败走,而‘退’,则有可能不消一兵一卒,就让曹操自己卷铺盖滚蛋,你说这其中有没有区别呢。”

李严这下就被苏哲绕糊涂了,完全搞不懂他什么意思。

难道说,曹操还能不战而退不成?

这可就有点天方夜潭了,人家大老远赶来,就是为了抢夺天子,既未遭败绩,粮草又充足,凭什么不战而退地,无功而返?

“哎呀呀,出城走了这一遭,还有点累了呢。”苏哲伸了个懒腰,“我要先睡会,做个美梦,你们就去准备守御堵阳之事,别的什么都不用操心,就等曹操自己卷铺盖滚蛋吧。”

说着,苏哲以手托额,懒洋洋的斜依在了案几上,没片刻的功夫,竟是打起了呼噜。

李严和胡车儿对视一眼,只得退了下去。

“主公到底何来的自信,他不会又是指望着,靠一场突降的天象异变来击败曹军吧,这世上,哪有这么好运不断的人呢……”

李严喃喃自语,满脸的困惑。

……

曹军大营,中军大帐。

曹操饮了不解渴酒,润了润嗓子,目光看向程昱,笑问道:“仲德,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长驱南下,而是要拖着等那苏哲到了吧。”

“昱明白了,原来主公一直很欣赏那苏哲,想要招降于他。”程昱感叹道。

“那你觉的,这个苏子明,值不值得我这么做?”曹操放下酒杯,又问道。

程昱道:“主公的识人之能确实不错,无不论那苏哲才能如何,单就今天他跟主公会面时的应对,所表现出来的气势,此人就绝非常人。”

曹操嘴角扬起一丝得意。

“只可惜啊。”程昱话锋一转,却又叹道:“此人野心不小,又太过狂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归顺主公。”

曹操脸上却燃起一丝傲色,冷哼道:“驯服一只绵羊能有什么乐趣,把一头狮子驯服了,那样才有成就感。”

程昱一怔,却笑叹道:“看来主公是把苏哲当狮子了,可是人家的名号可是‘卧龙’,只怕远比狮子难以驯服啊。”

“他就算是条龙,那也是‘卧’着的嘛,既然是卧着的,那就说明在等着被人骑,嗯,骑龙,可比骑狮子有趣多了吧……”

曹操是说越来劲,焦黄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

程昱不好再与他争辩,便道:“无论如何,今日苏哲是拒绝了主公的好意,主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还用问么,他不服,当然是打到他服为止。”曹操一摆手,语气中陡然间杀气凛然而起。

程昱点头道:“既然主公决心已下,那我们就商量商量,怎么杀到这条卧龙伏首称臣吧。”

话音未落,一名亲兵匆匆而入,将一道急报帛书送上。

曹操展开那帛书一看,蓦然脸色一变。

第一百七十章 料事如神

曹操变色,必是兖州有事。

程昱忙问道:“主公,可是兖州出了什么状况吗?”

“你们自己看吧。”曹操眉头微皱,将手中帛书,示与了众人。

众人接过,围着一看,不由个个脸色为之一变。

袁术入侵兖州!

这是一道荀彧从后方发来的急报,声称退至淮南的袁术,卷土重来,率大军北上进犯兖州,同时又结连北面的南匈奴,黑山贼余部南下,对兖州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一时间,兖州形势危机,荀彧请曹操速速回师救援。

得知这个消息,大帐中,顿时一片哗然。

曹仁愤愤不平,怒骂道:“袁术这个王八羔子,咱们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他竟然敢来入侵我兖州,还有南匈奴和黑山贼,竟然也都听那姓袁的话,实在可恶!”

曹操轻捋着短须,沉吟不语。

程昱却道:“袁术和袁本初已公开为敌,我们既然选择了袁本初做盟友,袁术发兵来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至于南匈奴和黑山贼,以袁术袁家嫡子的身份,对这些人还是有些号召力的,我料他们也不是真的想为袁术跟我们死战,只不过是想来趁火打劫而已。”

啪!

曹操突然一拍案几,愤然骂道:“天下大乱,黎民百姓陷于水火之中,袁家有四世三公之名,却不利用自己的声望来匡扶汉室,只顾着兄弟相残,实在是有辱袁氏之名啊。”

曹操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

程昱却道:“袁家自相残杀已成定局,袁术入侵兖州也是事实,兖州乃我们的根本所在,万不能有失,事到如今,也只能放弃原先的计划,即刻回师兖州了。”

曹操蓦然间想起了什么,心头一震,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色。

他想起了适才会面之时,苏哲跟他说过的那番话。

苏哲曾道,说不定根本不用其出手,他曹操就会不战而退。

当时曹操还以为,那只是苏哲为了壮声势,随口放出的狂言而已,却没想到,转眼之间,竟然真的应验了。

“仲德,你还记得那苏哲说过,我们会不战而退的话吗?”曹操急问向了程昱。

程昱想了一想,蓦然省悟,惊道:“莫非是那苏哲,提早就已勾结了袁术,袭我兖州,所以才敢那么自信不成?”

“不太可能。”曹操摇了摇头,“我们南征南阳,到他率军前来,前后不过十几天的事,而袁术既是勾结南匈奴和黑山贼,就说明他入侵我兖州乃是图谋已久之事,这么短的时间内,苏哲应该不可能跟袁术勾结上。”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那苏哲事先已预测出,袁术将要大举进攻我兖州了!”程昱脸上的惊讶之色强烈。

曹操恍然省悟,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解释。

“这个苏哲,当真有这么了得,这简直是料事如神,连荀君也做不到啊!”就连曹仁,也忍不住惊叹道。

大帐之中,顿时惊哗又起,这一次,曹家众将的惊异,从袁术的入侵,转移到了苏哲的料事如神上。

曹操微微点头,感慨道:“看来这个苏子明的卧龙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赞叹之时,曹操的眉宇间,竟有几分英雄相惜的意味。

曹营众文武们,也无不是唏嘘感慨,皆对这个苏哲是啧啧称奇。

感慨过后,曹操转眼平伏下了心境,拂手喝道:“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拔营东归,随我回兖州去给袁术那厮一个迎头痛击!”

号令传下,诸将皆回过神来,振作精神,慨然领命。

曹仁却又不甘道:“孟德,眼下这苏哲正腹背受敌,这正是我们攻取南阳,把天子弄到手的大好机会,难道我们就真的这么放弃了。”

“子孝,注意你的措辞!”

曹操脸色一沉,不悦道:“我此番出兵南阳,乃是为了保护天子而来,什么叫作把天子弄到手!”

曹仁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忙是告歉。

曹操表情方才缓和,却道:“我本是担心天子安危才出兵,如今看来,这苏哲的智计才略,皆是远胜于那刘表,他兵马虽少,刘表也绝非他对手,有他保护天子,我也就放心了。”

当下曹操再无迟疑,当即令三万精锐饱餐一顿,入夜之后收拾行装,借着夜色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的撤离了大营,一路向着兖州方向退去。

……

次日,堵阳城。

中军大帐中,鼾声时起,苏哲睡的很香。

自从昨天跟曹操会面之后,诸将们都神经紧绷,准备迎战次日曹军猛烈的进攻。

除了胡车儿之外,大家伙心里都没底,能睡得香才怪。

唯有苏哲主个主公是个例外。

当外他是吃的饱,喝的足,睡的更香,仿佛根本就没把近在咫尺的强大敌人放在眼里。

“主公,主公,出事啦!”

苏哲正睡的香时,被外帐一阵激动急促的噼嚷声给吵醒。

“吵什么吵啊,我还没睡饱呢。”苏哲没好气的抱怨着,翻了个身接着倒头大睡。

“主公,有紧急军情,别睡啦,快起来吧。”胡车儿不依不饶,嗓门更大声。

苏哲没办法,只好爬了起来,草草披上衣服,打着吹欠,伸着懒腰走了出来。

外帐,李严和胡车儿都在,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浮动着丝丝惊喜,不同是的胡车儿是狂喜,李严则发收敛许多。

“这大清早晨的,能有什么紧急军情,莫非是曹操卷铺盖滚蛋了不成?”苏哲打着吹欠,一屁股坐了下来。

胡车儿激动道:“还真给主公猜对了,曹操他就是逃了,早上时候咱们的斥侯发回消息,曹军大营已空无一人,姓曹的真的卷铺盖逃啦。”

听他激动的说了一大通,苏哲只是半合着眼,回了一声“哦,我知道了”。

胡车儿愣了一下,着急的问道:“主公,我是说曹军撤了,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激动么。”

“有什么好激动的。”苏哲白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我昨天不是跟你们说过了么,曹操早晚要不战而退,你们都忘了么。”

胡车儿身形一震,蓦然间省悟,想起了苏哲昨日所言,顿时惊到咋舌。

他一拍脑门,惊喜的叫道:“主公,你真是神啦,你是怎么算出来那姓曹的要逃啊?”

“是啊,主公莫非已暗中实施了什么妙计不成?”李严也是一脸惊奇,好奇的问道。

苏哲手拖着腮帮子,依旧是一脸困意,只懒懒道:“我哪有什么妙计,曹操无非是因为袁术发兵兖州,害怕被抄了老巢,才不得不卷铺盖滚蛋啊。”

袁术进攻兖州?

李严神色一动,眼眸中掠起狐疑,问道:“严依稀记得,主公跟袁术之间,从没有过什么往来,主公又是怎么预知袁术要攻兖州的?”

怎么知道?

当然是因为他是穿越者,熟知这个时代的历史事件,算出袁术眼红曹操得到了兖州,差不多要发兵来攻了。

只是他没料到会这么巧,自己昨日才跟曹操会面完毕,今日曹操就收到了袁术进攻兖州的消息。

“我瞎猜的不行么?”苏哲随口答应。

瞎猜的?

二人对视一眼,满脸的不信,李严正色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瞎猜的呢,主公何必跟我们隐瞒,不妨告诉我们主公是怎么神机妙算出来的?”

“呼呼~~”

李严话还没问完,苏哲那头已经鼾声如雷,竟然悄无声息的,趴在了案几上睡着了。

李严和胡车儿对视一眼,二人目瞪口呆,看着说睡就睡的苏哲,那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神秘莫测的谜团一般。

苏哲倒也不是真困,只是装睡而已,不然还得编谎,跟他们解释自己是怎么预测出袁术要进攻兖州。

当天糊弄过去后,苏哲便广派出斥侯,尾随着曹军,一路严密监视。

毕竟,曹操可是一代“奸雄”,用兵诈诡,丝毫不逊于自己。

对付这样强者中的强者,苏哲自然要加倍小心,以免中了曹操声东击西之计。

几天后,斥侯传回消息,曹操大军已过叶县,彻底退出了南阳,正风急火燎的向着封丘一线行军。

与此同时,苏哲安插在兖州的细作,也传回情报,确认了袁术大军已杀入兖州南境,以及黑山贼和南匈奴兵临黄河,逼迫兖州北境的情报。

至此,苏哲方才松了一口气,确信曹操不是在使诡计,的确是老巢有危,不得不退兵。

北面威胁,就此解除。

苏哲这下便无后顾之忧,当即率领五千将士南归,星夜兼程的南下,前去解樊城之危。

此时距离樊城被围,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四天。

甘宁没让他失望,他用区区两千兵马,足足抵挡了三十倍敌人的疯狂围攻,足以证明他名将的实力。

只是敌多双方实力悬殊,苏哲也不敢拖延太久,生恐甘宁的抵御超过了极限,最后一刻樊城失陷,功亏一篑。

五千大军,星夜兼程,如风狂奔,是日午后,抵达了宛城以北的博望县。

就在苏军策马狂奔时,前方博望坡,突然出现了一支军队,封住了他南下的道路。

第一百七十一章 脱离掌控

“怎么会在这里突然出现一直兵马,莫非是苏将军所部?”李严一脸疑色。

苏哲摇了摇头,“不可能,我给二叔的命令,是叫他死守宛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可擅离宛城半步,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妈呀,坏啦!”胡车儿猛一拍大腿,惊叫道:“莫非是那锦帆贼失了樊城,刘表老贼连宛城都攻下了不成?”

没等苏哲开口,李严便白了他一眼,斥道:“矮冬瓜,休要胡说八道扰乱军心,我们两天前收到的消息,还是樊城尚在,就算黄祖当天攻下了樊城,又岂能这么快就攻下宛城,杀到了这种地方,黄祖他有这个能耐才怪!”

胡车儿“哦”了一声,方才转过弯来,却是一脸的迷茫。

苏哲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脑电波发动,连接近地轨道上的量子气象卫星。

“叮咚……系统连接完毕,授权核准,请输入指令。”

“系统,立刻对我前方位置进行红外扫描,根据热成像图,自动计算敌人数量。”

“叮咚……扫描开始。”

“叮咚……扫描结束,开始进行模拟分析。”

“叮咚……分析完毕,红外辐射源约有5320处,准确率百分之九十四。”

五千兵马!

除了这五千兵马,前方再也看不到其他军队,可见这支军队并非是黄祖的兵马,否则黄祖不可能只派这么点兵马来对付自己。

而他留给苏飞的宛城守军,加起来也只有三千余众,这支兵马自然也不可能是苏飞的。

除此之外,武关周仓也没有发来急报,那么这支兵马也不可能是西凉董卓的军队。

排除所有的可能,那么这从天而降的军队,就只能有唯一的解释了。

“传令全军,就在安营扎寨,原地警戒,不得与对面的那支军队发生冲突。”苏哲便下令道。

李严眉头一凝,问道:“主公,那支军队敌友未明,万一是敌人,咱们该当列阵一战才对吧。”

苏哲却淡淡道:“放心吧,那支军队绝不会是敌人的兵马。”

“不是敌人,难道是我们自己人?”李严狐疑道。

“既不是敌人,也不是我们自己人,不过,既然他来的正是时候,正好为我所用。”苏哲语气玩味,说着把胡车儿叫到近前,低声吩咐了几句。

胡车儿得令,一跃下巴,发动神行技,双腿奋然一蹬,如炮弹般射了出去,转眼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李严却已满头雾水,拱手道:“主公的话,严实在是不太明白,还请主公明示。”

苏哲一笑,拂手道:“先把营寨扎下,把酒温好了,就请咱们的皇甫义真老将军,前来我大帐一聚吧。”

皇甫义真?

皇甫嵩!

李严身形一震,思绪飞转,蓦的恍然省悟,终于想明白了一切。

正如苏哲所说,那支军队不是自己人,也不是敌人,就只能是奉天子之命,前往洛阳一带招募义军的皇甫嵩了。

也只有皇甫嵩,能凭着一己号召力,短时间内招揽出五千多兵马。

放眼南阳四周,苏哲也唯有对洛阳方面的防御较为松懈,也唯有从那个方向,才能进入如此大规模的军队。

“我们在洛阳方面的防御虽然不算太严密,但皇甫嵩竟然能带着这么多兵马绕过数座城池,避过我们所有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里,这个皇甫嵩不愧是汉廷三大名将啊。”

素来眼界极高的李严,此刻也不禁为皇甫嵩的神速行军感到震撼。

苏哲也感叹道:“这也幸亏是皇甫嵩,若是换成敌对势力,往前边一堵,就等于断绝了我们的归路,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严不由打了个寒战,神色凝重起来,低声道:“主公,这皇甫嵩乃是奉天子之命,前往洛阳招募兵马,也就是说,他和这支兵马只听命于天子,倘若他真有心截断我们归路,意图夺取宛城,帮天子挣脱我们的掌控,却当如何是好?”

李严说的严重,苏哲笑的却轻松,自信的一拂手:“这你就多虑了,皇甫嵩他若真有这个气魄,汉廷也不至于衰落至此,天子也不至于沦落到需要我这一介寒门庇护的地步。”

“那主公打算如何应付这皇甫嵩?”李严松了口气。

“你忘了我们先前对皇甫嵩的评价了吗?”苏哲冷笑着反问道。

李严思绪飞转,回忆着当日跟苏哲的那番对话,又想着苏哲适才对胡车儿有所交待,蓦的恍然省悟。

他便如释重负,笑道:“严明白了,那我就坐看主公手段了。”

大营安设,中军大帐扎起,一切安排完毕,苏哲派出一名信使,前去请皇甫嵩一聚。

南面方向,那一支军队果然没有异动,也就地安营扎寨,跟苏哲的南阳兵相距不出二里地。

半个时辰后,皇甫嵩果然是策马而来,来到了苏军大营。

这皇甫嵩也确实是有胆色,敢单骑前来,对苏哲没有半分顾忌,完全不怕苏哲趁机把他扣下,夺了他的兵马。

苏哲当然也不是没这么想过,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但被他给打消。

原因很简单,弊大于利。

皇甫嵩乃当朝名将,威望极重,人家也没做什么真正威胁到他的举动,他若就这么把皇甫嵩拿下了,等于提前向天下人宣布,自己打算做第二个董卓。

如此一来,天子的威信势必受到打击,而天子的号召力受损,对他苏哲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片刻后,帐帘掀起,皇甫嵩从容踏入了大帐。

“义真老将军,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真是太高兴了。”苏哲笑呵呵起身迎了上去,以表示对这位汉廷名将的敬重。

皇甫嵩淡淡道:“天子的安危一刻都不能耽搁,我奉天子之命前去招募完了义士,自然便要火速赶回护驾。”

苏哲点头赞许,却是感叹道:“义真老将军的威望确实让人佩服,短短一月之间,竟就招募了五千两百义士,这份号召力,当真是让我望尘莫及呀。”

此言一出,皇甫嵩神色立时微微一变,眼眸中掠过一丝惊异之色。

他显然没料到,苏哲对他兵马虚实,竟然了如指掌,精确到了百位数!

他抄小道深入南阳,突然出现在这里,本来是想向苏哲显示一下他的用兵之能,让苏哲对他心生几分忌惮,从而不敢有什么非份之想。

却没想到,苏哲对他所招兵马人数,掌握到这种地步,也就是说,人家苏哲压根就知道你已经进入南阳。

皇甫嵩意图被识破,如何能不吃一惊。

当他还在惊讶时,苏哲却一脸欣喜道:“义真老将军回来的真是及时啊,我刚刚逼退了曹操的三万大军,正打算星夜兼程南下,去解樊城之围,收拾黄祖和他的六万荆州兵,若能有义真老将军五千兵马相助,当真是雪中送炭。”

这番话一出口,皇甫嵩脸色又是浮现一抹震撼之色,惊奇道:“那曹孟德新近降伏了百万黄巾,锐气正盛,你就凭这几千兵马,就战退了他三万大军?”

皇甫嵩那口气,显然是不太敢相信。

苏哲却淡淡一笑:“其实也没什么了,我只是料定袁术会进攻兖州,抄了曹操的后路,没想到还真被我算准了,所以不消一兵一卒,曹操自己就卷铺盖滚蛋了?”

皇甫嵩心头一震,眼眸之中,不禁涌起了几许欣赏赞叹的神色。

“这个苏子明,远在南阳,却能算出袁术的意图,皇后说他有经天纬地之才,果然是没说错……”皇甫嵩嘴上不说,心下却暗暗赞叹。

思绪一收,皇甫嵩转眼神色恢复如常。

他便摇头道:“不好意思,恕我这五千兵马,没办法随你南下了。”

“为何?”苏哲反问道,表情却并未有多少意外。

皇甫嵩正色道:“我是奉天子之命,前往洛阳招募的这五千兵马,所以包括我在内,这五千兵马只能听从天子号令,保护天子周全,自然不能随你南下。”

苏哲不语,故意皱起了眉头,做不悦之状。

旁边李严则问道:“黄祖若攻陷了樊城,势必会率军大举南下,威胁宛城,岂不就威胁到了天子安全,义真老将军跟我们去解樊城之围,不就等于保护了天子周全么。”

“话虽如此,但若每一个人不得天子诏命,就擅自行事,那天子的威信何在,朝廷的威信何在,天下岂不是乱了套了。”皇甫嵩态度决然,正气凛然的讲起大道理。

李严眉头一皱,质疑道:“义真老将军这么坚持,岂不是有迂腐之嫌,反而会误了大事。”

皇甫嵩却正色道:“如果遵从天子诏令,就是迂腐的话,那人人都应该迂腐,如果所有人都能做到像我这样迂腐的话,大汉朝也就不会乱成这个样子。”

李严语塞,竟是无言以辩。

大帐中的气氛,忽然间紧张起来,有几分*味。

苏哲却忽然呵呵一笑:“义真老将军唯天子诏命是从,遵守法纪纲常,当真是我辈楷模,咱们先不说公事,老将军先坐,喝杯酒解解渴。”

皇甫嵩也就不多废,坦然坐下。

苏哲便叫左右上酒,苏哲便绝口不提兵马的事,只一杯接一杯的跟皇甫嵩对饮,谈笑风生。

几巡酒过,皇甫嵩便道:“时间已经不早,我还要带着这些兵马赶回宛城,我就先告辞了。”

此言一出,李严脸色一变,急是看向了苏哲。

留守宛城苏飞,只有三千多兵马,皇甫嵩若是带五千兵马去了宛城,岂非轻松就掌握了宛城的控制权,掌握了皇宫的控制权。

一旦天子脱离了掌握,后果不堪设想!

第一百七十二章 死 战!

皇甫嵩坦然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后,也不待苏哲有何反应,站起来就要要去。

“且慢!”苏哲突然手一抬,大喝一声。

皇甫嵩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射向苏哲,用质问的语报道:“我奉命招兵护驾,怎么,苏府尹难道想违抗天子诏命,阻止我回宛城不成?”

苏哲语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帐帘掀起,胡车儿如风一般冲入帐中,站在了苏哲眼前。

当苏哲看到胡车儿,手中所拿的那件东西起,嘴角悄然掠起一丝冷笑。

“办妥了吗?”苏哲问道。

“办妥了,圣旨在此。”胡车儿将手中那道卷轴,双手奉了上来。

听到圣旨二字,皇甫嵩神色一动。

苏哲一把接过卷轴,大喝道:“皇甫嵩听旨!”

他要宣旨!

皇甫嵩眉头一皱,迟疑了一下,还是跪拜在了地上,做出听旨的姿势。

苏哲便展开卷轴,大声道:“樊城危急,事关大汉存亡,朕命皇甫嵩及其所部兵马,听凭苏哲号令,火速南下解樊城之围,不得有违。”

说罢,苏哲将圣旨一合,递给了皇甫嵩。

“臣领旨。”皇甫嵩嘴上领旨,但一站起来,便展开圣旨,迫不及待的要查验圣旨的真伪。

那道帛卷上,白字黑字写的清楚,皇帝的印玺也盖的清清楚楚,完全无误。

这确实是天子的圣旨。

皇甫嵩抬起头来,惊奇的目光看向苏哲,似乎无法相信,苏哲这才刚跟自己碰面未久,就拿到了天子这道圣旨,好像早就料到他会出现,提前就跟天子那里请了旨,随身携带似的。

这份料事如神的本事,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却不知道,这并非是苏哲提前就请了圣旨,而是适才派了胡车儿,借着神行的本事,火速的赶往了宛城,向天子请了这道圣旨来。

宛城目下还在苏哲的控制之中,苏哲要刘协下这道圣旨,刘协敢不从才怪。

“义真老将军,你方才说必须要听从天子诏命,如今天子圣旨已到,不知义真老将军是打算遵旨呢,还是打算抗旨呢?”苏哲淡淡的笑问道。

啪!

皇甫嵩合上圣旨,一脸郑重道:“既然天子有旨,我岂有不遵之理,皇甫嵩自当听从苏府尹号令。”

果然不出所料。

苏哲就料到,皇甫嵩是个视圣旨为生命的人,只要拿捏住了天子,纵然皇甫嵩有百万大军,也必会听从他的调遣。

当下苏哲松了口气,便道:“号令不敢当,只希望义真老将军能配合我,咱们齐心协力,解了樊城之围,扬陛下圣威。”

于是,苏哲便以一纸圣旨,轻松搞定了皇甫嵩,两路兵马合为一路,一万大军即刻起程南下,赶往樊城。

大军南下,经过了宛城,苏哲也不入城,只派人去往城中的天子皇后打了声召呼,便率大军从城西经过,星夜兼程南下。

傍晚时分。

宛城,皇宫。

金殿大门外,刘协和伏寿二人并肩则立,远远望着西面方向。

借着落日的余晖,他们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一支大军正从城西经过,急行南下。

那必是苏哲的军队了。

伏寿感慨道:“没想到,那袁术竟会在这个时候进攻兖州,正好帮苏哲解了北面的威胁,这真是天佑陛下啊。”

“是是是,皇后说的对,这必是列祖列宗显灵,保佑朕,保佑我大汉啊。”刘协忙是点头附合,一脸的欣慰之状。

眼看着天色将晚,伏寿便道:“苏子明此番有义真老将军相助,必可解了樊城之危,陛下高枕无忧便是,天色晚了,早些回宫休息吧。”

“皇后先回去吧,朕在这里再送送苏爱卿。”刘协目不转睛的盯着城外那支队伍。

伏寿便告退而去。

伏寿前脚一走,后脚刘协的脸上便蒙上了一层阴影,口中暗暗咬牙:“这个该死的袁术,偏偏在这个时候打曹操,坏了朕的大计,若再让苏哲解了樊城之危,他名声大震,只怕就更加难制了,刘表啊刘表,希望这一次,你的部下能争一口气吧……”

……

数日后,樊城。

杀声震天,鼓声动地,连脚下的城墙,都在为之颤动。

城墙上空,密如疾雨的利箭,在天空中交织成了一面光网,铺天盖地倾落城头。

百余步外,数十辆投石机,正在轮番开动,一颗颗石弹腾空而起,不断的轰落城头。

每一枚石弹击中,必是地动山摇,溅起漫空的石屑。

甘宁和他的将士们,只能缩在城垛子底下,吃力的规避着敌军的远程攻击,被压制到抬不起头来。

在箭雨和石弹的掩护下,文聘所率的万余荆州军团,从容的进抵城前,轻松的踏过早已被填平的护城壕,冲到了城墙根底下。

文聘一声令下,上百张云梯便被立了起来,砸靠在了城墙上。

几乎在同时,观阵的黄祖一声令下,投石机停止了轰击,箭雨也不再那么密集,以防伤及了攻城的自己人。

成千上万的荆州军,在文聘的督斥下,开始争先恐后的攀爬云梯,向着城头发起冲击。

城头。

隆隆的轰击声终于消沉下去,甘宁揉了揉耳朵,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他知道,远程打击结束,真正的攻城战,才刚刚开始。

“呸!”甘宁吐出嘴里的灰尘,腾的跳了起来,挥戟大喝道:“都给老子站起来,准备迎敌!”

躲在城垛子底下的幸存士卒们,纷纷爬了起来,开弓的开弓,执刀的执刀,扛檑木的扛檑木。

甘宁扫了一眼城墙,只见绵延百步的墙面上,已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敌卒,数量多到让人头皮发麻。

“黄祖,你攻了这么多天,还是这点手段,就不能来点新鲜的么,没劲!”

甘宁血目中尽是不屑,轻吸一口气,扬戟大喝道:“兄弟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给我往死里打!”

大吼之声,甘宁手中大戟一挥,将一名刚刚爬上来的敌卒,一戟斩落头颅。

千余将士无不振奋精神,如困兽一般发出决死的咆哮,手舞着兵器疯狂的斩向爬城的敌人。

一枚枚的利箭射下,一根根檑木滚落,一桶桶烧红的水泼出去,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的有帮卒,从高耸的城墙上摔落下去,跌成了肉泥。

一场激烈的攻防战,再次开始。

这样的攻防战,甘宁和他的将士们,已然经历了有五次,这已经是第六次。

前五次,甘宁无一例外的都挫败了黄祖的进攻,确保樊城不失。

可惜他兵力实在太少,每一次虽然都成功守住了城池,却都得付出几百人死伤的价代价,积少成多,到这第六战攻防战之时,他麾下可用之兵只余下不到一千两百余人。

而且,这其中还有不少将士,乃是带伤上阵。

士兵越来越少,战斗也越来越吃力,渐渐显露出支撑不住的势头,甘宁和他的将士,几乎已快要被逼入极限。

今天这场攻防战,才开始没多久,守军便被压制的喘不过气来,攻城不到半个时辰,已开始支撑不住。

各处城垛,不断有敌卒爬上城头,跟苏军展开近身肉博,甘宁则不得不像个救火队员般,疲于奔命,哪一处城垛出现了危险,他就往哪里奔。

血染征袍,戟锋都几乎要被砍缺了,甘宁已累到筋疲力尽,却发现依旧无法阻挡敌军的攻势。

左翼二十步方向,七八名敌卒已争先恐后的爬了上来,由于己军数量太少,不及补上缺口,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而甘宁则被眼前的五六名敌卒牵制住,分身无暇,没有办法赶过去阻杀敌卒。

“已经到极限了么……”

甘宁心中涌起悲愤,目光望向北面,口中咬牙道:“主公啊主公,你再不来,我就要撑不住了!”

下一秒钟,只见一道黑色的风影,以迅雷之势从敌丛中穿过,转眼间射至了城墙底下。

紧接着,那道黑影起几起纵,飞一般的就登上了城头。

一具矮胖的身形,威风凌凌的站在了城垛子上,把左右的己军将士,还有正在爬城的敌卒,都看的目瞪口呆。

“胡车儿!”甘宁眼睛一亮。

站在城垛上那矮子,不是胡车儿,还能是谁。

“哎呀呀,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正好让我痛痛快快的杀一场,哈哈哈——”

胡车儿发出野兽般的狂笑声,手舞着大铁锤,如炮弹一般射向了那一片被突破的城墙。

铁锤过处,数不清的残肢断首被轰碎,片片鲜血染红城墙,惨叫声不绝于耳,转眼间,便把那七八名敌卒,杀了个干干净净

胡车儿凭借着一己之力,夺回了缺口,周围疲惫的士卒,精神为之一振,赶紧补了上来。

城外。

观阵的黄祖,眼瞧着左翼城墙快要突破,脸上掠起了得意自傲的冷笑,已经准备着今晚在樊城设宴,大宴有功将士。

就在他得意之时,胡车儿的突然出现,一队疯狂的乱杀,却把他的如意算盘给击碎。

黄祖脸一沉,不悦道:“哪里突然间迸出这么一个矮子,为什么没人挡住他?”

话音未落,身形一骑斥侯飞奔而来,大叫道:“禀报将军,樊城以北七里发现五千余叛军,打着苏贼的旗号,正向樊城杀奔而来。”

黄祖脸色立时惊变。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战文聘!

黄祖震惊,左右荆州军团上下,无不被这个消息所震惊。

要知道,他们之所以敢肆无忌惮的兵围樊城,就是仗着苏哲北上抗击曹操,主力皆不在樊城的原因。

黄祖甚至一度认为,曹操实力强大,有可能先一步灭了苏哲,抢了他报仇血恨的机会。

所以,他才督促士卒,连续进行大规模的攻城战,为的就是早日能破樊城,尽快北上去踢苏哲的屁股。

他却万万没有料到,曹操会这么不经打,三万大军,就这么轻易的被苏哲给击败了。

“苏哲那小子,他到底有什么能耐,竟能速败曹操三万大军?”黄祖又恼又惊的骂道。

显然,由于情报不及时,他并不知道,曹操乃是因为后院失火,不战而退。

震惊片刻后,黄祖连吸几口气,迅速的平伏下了惊动的心情,浓眉凝起,琢磨起眼前局面。

他好歹也是击杀过孙坚,号称荆州第一名将,又岂会轻易乱了分寸。

思绪一转,沉吟睛刻,黄祖一咬牙,喝道:“鸣金,全军收兵回营。”

铛铛铛~~

金声响起,传遍四野。

前方攻城正急的文聘,听到这金声响起,不由吃了一惊,回望黄祖方向,一脸的惊异,不知黄祖为何突然撤兵。

军令如山,文聘也没有办法,只得下令全军撤退。

拥挤在城墙一线,数以万计的荆州军,士气顿时泄尽,如退潮般纷纷后撤。

片刻后,一身染血的文聘策马回归中军。

他一见黄祖,便不满的质问道:“黄将军,敌军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再给我片刻时间,定能拿下樊城,黄将军为何突然下令收兵?”

黄祖铁青着脸道:“你以为本将不想拿下樊城么,适才斥侯传回消息,苏贼已率主力回师,离我军不过十几里远,我们若还埋头攻城,岂非叫苏贼抄了我们后方。”

“苏贼回师?”文聘吃了一惊,质疑道:“苏贼不是北上阻挡曹操去了么,那曹操可是有三万精兵,苏贼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击败曹操回救樊城?”

黄祖冷冷道:“本将怎么知道,那曹操能降伏百万黄巾,却如此不堪一击,竟为苏贼速败。”

文聘怔在原地,满脸困惑,狐疑许久,却依旧是百思不得其解。

黄祖却冷哼道:“这也没什么好慌的,纵然苏贼回师又如何,他不过五千兵马而已,我六万大军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那黄将军打算如何?”文聘心情平伏,恢复了镇定。

黄祖傲然道:“苏贼自己送上门来更好,本将正好在樊城一并把他收拾了,待会回到大营,稳住军心之后,你我就兵分两路,你率两万兵马去收拾那苏贼,本将亲率四万大军,继续围攻樊城。”

黄祖决策已下,不容质疑,文聘也没有理由质疑。

他被视为荆州年轻武将的翘楚,黄祖都给了他两万大军,让他去对付苏哲区区五千兵马,他要是连这个胆色都没有,也枉负了刘表对他的器重欣赏。

于是,数万荆州军,徐徐退去,回往大营。

樊城城头,大战余生的苏军士卒们,望着忽然退却的敌卒,一个个都傻了眼,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恍然间还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敌军明明占据优势,他们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谁能想到,敌军会在这等大好形势之下,莫名其妙的退却了。

一众血战幸存的将士们,又是惊喜,又是茫然不解。

“甘兴霸,你还真是厉害啊,竟然死守了这么久,原先老子还不服你,现下我可算服了!”

胡车儿从城垛上跳了下来,一手扛着大锤,一手给甘宁竖起了拇指。

此时的甘宁,同样也沉浸在敌军忽退的惊奇之中,直到胡车儿的叫声,才把他从失神中叫醒。

“胡车儿,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主公他……”甘宁反应也是极快,眼眸中已涌起了惊喜。

胡车儿手一挥:“不用猜啦,主公已经赶走了曹操,大军已经快到樊城啦,我是提前进来向你报信的。”

此言一出,不光是甘宁眼中迸射也惊喜,左右那些士卒们,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也不是是激动到欢呼雀跃。

甚至有不少士卒,竟然还喜极而泣,激动到掉下了眼泪。

没办法,谁让他们以为,曹操实力强大,他们的主公没有办法速破曹操,赶回来救他们。

他们以为,樊城已经是一座孤城死城,今日几乎被敌军攻破,他们都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谁想到这生死一线间,他们的主公竟然奇迹般的出现,逼的敌军退却,把他们从鬼门关里给活生生的拉了出来。

死里逃生的他们,如何能不狂喜而泣,如何能不对苏哲感激万分。

甘宁从惊喜中清醒过来,急问道:“那曹操新近降伏了百万黄巾,锐气正盛,主公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内间,就击败曹操三万大军?”

“主公根本没跟曹操动手,他早料到那姓曹的,会自己卷铺盖滚蛋啦!”

胡车儿便以崇拜的口吻,把苏哲如何预测到袁术会进攻兖州,如何不消一兵一卒,叫曹操仓皇而退的经过,道与了甘宁。

甘宁听罢,不禁感叹道:“主公身在南阳,却在预测出远在淮南的袁术心思,这份预见力,当真是非同一般,怪不得他那么有信心叫我守樊城,主公果然没有欺我。”

左右的那些将士们,也尽皆感慨万千,无不再次他们主公的智谋而震撼。

感慨过后,甘宁却又微头微凝,“眼下黄祖虽已退却,料想他必会分兵去阻挡主公的援军,黄祖兵马六万,就算分出两万人马也不是个小数目,主公打算如何应对?”

“这主公倒是没说。”胡车儿挠了挠头,却又一挥手,“不过你也不用多管啦,咱们主公有多大能耐,你还不清楚么,只管守好樊城,等着主公收拾黄祖就是啦。”

甘宁眼中狐疑散尽,一股豪气油然而生,手中大戟便是一挥,高声道:“弟兄们,主公到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咱们就守好城池,坐看主公的好戏。”

城头上,血战余生的将士们,精神大振。

……

樊城以北十里。

苏哲在斥侯回报,黄祖已暂停了对樊城的进攻之后,便松了一口气,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安营扎寨。

立寨未久,跟他预料的一样,黄祖果然派了文聘率两万兵马而来,相隔数里下寨,形成了阻击之势。

中军大帐。

听罢斥侯汇报,苏哲笑道:“黄祖只派了文聘率军拦截我们,看来皇甫嵩那一路兵马,并没有被黄祖察觉。”

“皇甫嵩善于暗中行军,黄祖没发现也是正常。”李严先是附合,接着却道:“只是他手中不过五千兵马,黄祖围困樊城之军,却有近四万,就算没人阻击,光靠这五千兵马,就想袭破黄祖的樊城围营,只怕也非是易事。”

“这一仗,光靠皇甫嵩一路奇兵当然是不够的,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我们。”

苏哲话音方落,忽然拿起笔来,几下写成一书,喝道:“来人啊,把这道战书速速送去文聘,我要跟他明日一决胜负。”

号令传下,亲兵便携着战书而去。

左右李严和伊籍二人,却是神色震动,彼此看了一眼,眼神中皆有顾虑。

伊籍便道:“主公,恕籍直言,这文聘乃是荆州年轻武将中的翘楚,依我的观察,此人的用兵能力,甚至还在黄祖之上,且他还有两万兵马,四倍于我军,我们就这么正面跟他决战,似乎有些太……”

后面的话,伊籍没有说完,言下之意却已明了。

“莫非,主公已有破敌妙计不成?”李严却眼前一亮,猜测到了什么。

苏哲淡淡道:“那有什么妙计,就是明天跟他们正面硬干而已。”

李严和伊籍神色又是一震,彼此再看一眼,神色中流露出了质疑。

他们还待再言时,苏哲却道:“我知道你们顾虑什么,无非是敌众我寡而已,但我们也别无选择,每拖一天,樊城就多一分被攻破的危险,唯有正面击破文聘,才是解樊城之围的最快方法。”

二人无话可说。

他们很清楚,今天黄祖之所以停止进攻,是因为得知他们前来的消息,不得不暂时收兵,重新做出部署。

如今文聘率两万兵马前来阻击,黄祖还有四万兵马,明日必会再次对樊城发动进攻。

也许,明天的甘宁,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城池也许就会被破。

若如此,那他们一切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明日决战文聘,势在必行。

他们再无异议。

大堂中,气氛一时沉寂下来,李严和伊籍二人皆沉默不语,心中思绪飞转,琢磨着明天如何才能以弱胜强。

唯有苏哲,却是一如既往的悠闲,嚼着蚕豆,喝着小酒,完全没有把四倍之敌放在眼中。

仿佛,他胸中早有必胜把握。

一个多时辰后,信使带回了文聘的回复:

你要决战,我就陪你决战!

果然不出苏哲所料,文聘手握两万雄兵,若是不敢接他的挑战,如何对得起他这荆州年轻武将翘楚的名号。

当下苏哲便拍案而起,一拂手,欣然道:“传令下去,叫全军将士今天好生休息,明天一早,随我大破文聘!”

第一百七十四章 逆 转!

次日。

天色将明未明之时,苏营各处便已炊烟四起,香喷喷的肉香,弥漫在大营上空,把熟睡中的将士们,从睡梦中钩起。

五千将士们很快被军军叫醒,饱餐一顿后,便三三两两的聚在营帐外,擦拭自己的武器。

天光大亮之时,营中鸣锣集结之声响起,各部将士们迅速起身,井然有序的向营门一线赶去。

营门大开,一队队将士们悉数出营,结列成阵,徐徐的向着敌营方向推进而去。

那一面“苏”字大旗,在晨光中耀眼飞舞。

半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了敌军的旗帜影迹,苏哲一声令下,大军停止前进,原地待命。

苏哲勒马于阵前,动用量子气象卫星,对迎面而来的敌军,进行了热辐射扫描。

扫描结果显示,前方红外源约有近两万,这也就是说,文聘动用了他全部的兵力,来进行这场决战。

正中苏哲下怀。

片刻后,敌人影迹越来越清晰,借着晨光,苏哲很快就看到了两万敌军,铺天盖地而来。

相距七百余步,荆州军团也停止了前进,两军对峙列阵。

风起,天地苍茫,旷野之上,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味,令人不寒而栗。

远远望去,荆州军团大大小小的军阵,错落有致,刀戟如林,旗帜飞舞,阵形扎的攻守有度,深得兵法之妙。

从这军阵就可以看出,统兵之人,必是一员良将。

敌军的规模,四倍于己军,苏军将士们虽然斗志昂扬,却也不免捏了一把汗,神经紧绷起来。

敌众我寡,谁都知道,这将是一场胜负难料的苦战。

只是,箭已在弦,他们知已无退路,唯有拼死一战。

“不得不说,这个文聘确实是一员将才,主公,此人不可小视啊。”眼界素来很高的李严,也不禁对文聘发出了赞叹。

他言外之意,自然是想提醒苏哲,考虑清楚是否跟敌人决战,此时后悔撤兵,还来得及。

苏哲却淡淡道:“文聘确实是员将才,可惜有眼无珠,跟了刘表这样的庸主,才华被掩没,能发挥出六七成就已经算是不错了,不足为惧。”

李严无言,回头看了伊籍一眼,伊籍眼中也掠过一丝无奈。

甚至,此时此刻,这位新降的谋士,心中还暗暗产生了几分悔意。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错以为眼前这年轻的寒门之主乃是明主,其实苏哲先前的那些“奇迹”,都只是运气好而已,并非是其真实的实力。

否则,他怎会自负到以五千兵马,不用任何计谋,就敢跟文聘四倍的大军正面对攻?

可若说苏哲故弄玄虚,提前布下了什么妙计的话,他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在这种实力差距绝对劣势的的情况下,能有什么妙计可以扭转乾坤。

“但愿他还能创造奇迹吧,不然,我就要为我错误的选择,付出死亡的代价了……”伊籍在心中暗暗祈祷起来。

荆州军团,中军。

文聘肃然而立,目光盯着苏军方向,并没有半分自傲。

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兵马四倍于苏军,但他同样也清楚,苏哲智计超凡,有经天纬地之才,绝不是一个他有资格轻视的对手。

而今日,苏哲明知兵少,还敢主动挑战,这出人意料的举动,本身就足以令文聘感到怀疑。

除非苏哲另有诡计,否则,他哪里来的这份自信!

两军列阵已久,文聘却迟迟没有下令发动进攻。

片刻后,数十名斥侯,飞奔而归。

“怎么样,可侦察到了可疑之处吗?”文聘迫不及待的问道。

“禀将军,我们把周围十几里的地方,都严密侦察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半个敌军的影子。”

文聘眼眸一动,喃喃道:“周围没有苏贼的伏兵,那这个姓苏的,他何来自信敢跟我正面决战呢……”

沉吟许久,文聘都想不出个合理的解释来。

“罢了,管你是怎么想的,既然你这么自信,敢正面跟我交锋,那我文聘今天就一战灭杀了你,成就大功!”

文聘胸中热血陡然,手中大刀向着苏军一指,大喝道:“擂鼓,各阵进攻,活捉苏哲者,重赏!”

嗵嗵嗵~~

轰隆隆的战鼓声,冲天而起,撕裂了对峙的沉寂,令天地变色。

脚踏大地震,铠甲撞击声,兵器挫动声,随之而起,令人毛骨悚然。

两万荆州军团,大大小小的军阵,如移动的堡垒,浩浩荡荡的向着苏军推进而来。

荆州军率先发难。

五千苏军将士们,神经立刻紧绷到了极点,心跳也加速到了极点,他们知道,一场生死未卜的血战,马上就要临头。

李严深吸一口气,豪气燃起,大声道:“主公,你且退往中军,若形势不利,你先走,我来拒敌。”

李严的语气中,竟透出几分悲壮,却似乎对胜利并没有抱有多少希望。

他只是因为忠于职守,才要为苏哲死战。

苏哲嘴角却扬起一抹冷笑,说道:“那可不行,我若是退到了中军,被那么多人挡着,怎么看你大破敌军呢。”

李严一愣,惊讶的看向苏哲,想不通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还能如此自信,说出这等近似于开玩笑的话来。

就在这时,苏哲却扬起了马鞭,喝道:“时机已到,让敌人尝尝灰头土脸的滋味吧。”

号令传下,身后的旗手,即刻摇动令旗。

阵中处,数十名士卒,即刻将用灰土遮挡的几件大物,掀了开来。

李严和伊籍回头一看,竟是惊讶的看到了七八座投石机。

二人神色顿时错愕不解,一副迷茫之状。

他们先前还在猜测,苏哲随军携带的那几座覆盖物,会是什么东西,没想到只是几座投石机而已。

投石机这种东西,威力虽然大,但准确率却极底,用来攻城都需要大批量的装备,区区七八座极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况且这投石机颇为笨重,发动起来又缓慢,射不出两三轮,敌军就要出了射程范围,又能起什么作用。

“主公,这投石机?”李严一脸不解的看向了苏哲。

苏哲却不理会他,喝道:“把狼烟点起来,给我发射出去。”

令旗再度摇动。

士卒们迅速把一枚枚扎成圆形的粪球,装上了投石机,火把点燃,嗖嗖的射了出去。

被点燃的粪球,散发着浓浓黑烟,从将士们的头顶掠过,呼啸着向着迎面而来的敌军撞去。

砰砰砰!

数十枚粪球接连落地,大部分都没能直接命中荆州兵,不是滚落在了敌方军阵的缝隙之间,就是一大半落在了敌军前方的旷野上。

黑漆漆的狼烟腾空而起,开始四下弥漫,却由于风向原因,向着己军这边飘来。

见得苏军突然发射投石机,文聘神色一震,还以为苏哲是想耍什么诡计。

但当他看到落地的的粪球,还有那弥漫向苏军方向的狼烟之时,脸上不由浮现出了讽刺的冷笑。

“原来他是想用狼烟来蒙蔽我军视线,可惜啊,我军顺风,他又怎么蒙蔽得了呢,不是说他这个卧龙,有识天象,预断风雨的神奇本事么,今天竟然失算了……”

冷笑声中,文聘手中战刀一扬,喝令全军继续推进,趁着苏军被自己的狼烟所呛时,一鼓作气辗压上去。

苏军这边,已是咳声四起。

浓浓的狼烟倒飘回来,呛的士卒们无不掩捂口鼻,难受的干咳不止。

李严这时才省悟过来,捂着鼻子道:“主公不是有预断风雨的本事么,这施放狼烟必要借助风势,主公难道就没有算一算风向吗?”

苏哲却一撞鼻子,淡淡道:“急什么,风雨变化莫测,你怎知下一刻,风向不是有利于我们呢。”

“可是主公,咳咳~~”李严被呛的大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苏哲却闭上了眼睛,默默动用脑电波,开始连接头顶那颗量子气象卫星。

“叮咚……系统连接完毕,授权核实成功。”

“系统,立刻给我发动气象攻击,逆转我前方的风势,让风朝着南面给我刮。”

“叮咚……发动二级气象攻击后,卫星将进行休眠充能状态,一个月无法使用任何功能,是否授权发动气象攻击。”

“我授权,立刻发动。”

“叮咚……系统开始注模拟攻击。”

“叮咚……模拟完毕,开始发动量子波。”

苏哲打了个冷战,捂着隐隐生痛的脑袋,连喘了几口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举目望去,前方已是狼烟弥漫,几乎大部分的视线,都已被他们自己的狼烟给遮挡。

隐隐约约中,他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示着敌人已逼近。

苏哲勉强睁开眼睛,透过缝隙看去,看到敌军的前阵,已逼近了一百七十余步。

“主公,我军被狼烟呛厉害,这么下去危险啊,赶快撤吧。”李严已经沉不住气,大声劝道。

“是啊主公,现在不是意气用事之时,趁着敌军还没有贴上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啊。”伊籍也喘着气劝道。

他二人话音未落,忽然耳边响起了“呜呜”之时,就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后背便感觉到了深深凉意。

一股北风,呼啸而至。

原本浓浓的黑烟,在忽变的北风袭卷下,掉转了方向,铺天盖地的朝着逼近的荆州军扑去。

风势逆转!

第一百七十五章 烟熏雾呛

空气一瞬间就干净,原本黑烟缭绕的视线,也随之变的清晰,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很快沉寂下去。

一名名被狼烟熏呛到睁不开的苏军士卒,终于能够抬起头来,他们惊奇的发现,那原本折磨着他的狼烟,竟然扑向了敌人。

“风势逆转,风势竟然逆转了,主公?”李严惊喜的望向了苏哲满脸的惊叹之色,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很显然,这是苏哲早就预测出,北风会在关键时刻取代南风,所以才敢用发射狼烟之策。

令李严震惊的是,苏哲预断风雨的能力,竟然神奇到了这等地步,精确到南北风转换的时间都分毫不差。

哪怕是老天爷,也不至于精准到这般地步吧。

李严是震惊,一旁的伊籍,则是震撼到目瞪口呆,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先前他还在刘表阵营之时,就屡屡听说那荆襄卧龙,拥有识天象的神奇本事,并利用这本事,击败了强大的西凉铁骑,甚至轰塌了樊城的城门。

正所谓耳听为虚,伊籍自己没有亲眼见过,始终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

直到此时。

这股忽然逆转的北风,将原本熏呛他们的狼烟,铺天盖地的卷向了敌人之时,他才真真切切的领教到了苏哲的神奇。

他的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他终于信了。

“原来,传说是真的,他当真有预断风雨,推测气象变化的本事,百年难得一见的经天纬地之才,终于出世了……”

伊籍心中震撼连连,却又不禁暗暗惭愧,方才在危急关头,不该对苏哲产生怀疑,更不该对自己的归顺苏哲,萌生一丝后悔。

他二人尚且如此,其余苏军将士们,一双双看向苏哲的目光,几乎已是顶礼膜拜,如视神灵般的崇拜。

面对众属下叹服崇敬的目光,苏哲却早已习以为常,只淡淡笑道:“咱们先让他们尝尝被粪烟熏呛的滋味,再收拾他们吧。”

左右将士们的目光,这才射向了狼烟弥漫中的敌人,皆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笑看敌人被折磨。

“怎么回事,方才明明是南风,怎么突然变成北风了,咳咳!”

“娘的,这烟都熏的老子睁不开眼睁啦!”

“我要被呛死啦,咳咳~~”

荆州军阵中,惊慌的叫声已是此起彼伏,两万荆州兵失了视线,只能停止了推进,彼此拥挤在一团,任由狼烟熏呛。

“怎么会这样,难道说,那苏贼识天象的本事,竟是真的不成?他是算出了风势会在此时逆转不成?”

文聘也有些慌了神,不断的用手扇眼前的狼烟,却依旧被呛的连连咳嗽。

荆州军团,陷入了狼烟包围,混乱之中。

时机已到。

苏哲马鞭一扬,冷笑道:“荆州兵被呛的差不多了,该是收拾他们的时候了,先让他们享受享受箭雨的滋味吧。”

号令传下,令旗摇动,战鼓声冲天而起。

一千们弓弩手,即刻弯弓搭箭,朝着狼烟弥漫处射去。

嗖嗖嗖!

箭如雨下,转眼下铺天盖地射落,惨叫声一起大作,鲜血在点点飞溅。

被狼烟遮挡住了视野的敌人,根本不知箭矢来向,更无法及时做出躲闪动作,转眼间被射倒了一大片。

“举盾,避箭!”文聘挥舞大刀拨挡箭矢,口中大叫。

黑烟中的敌军,顾不得被烟熏呛,急是举起手盾,抵挡从天而降的箭雨。

只是,黑烟遮挡了视野,他们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既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一时进退两难。

“骑兵,出动,抄了他们的后路!”苏哲果断的喝道。

呜呜呜~~

号角声吹响,居于军阵后方的近八百铁骑,即刻出动,向着敌阵扑去。

八百铁骑并没有从正面进攻,而是迂回到左翼,直接向敌军侧翼辗压了上去。

那里,正是敌军的薄弱方向。

原本文聘这道军阵,排的是井然有序,中间有近三千的弓弩手,一旦发现苏军骑兵冲击,可以迅速以箭雨进行阻击。

可惜他们的视野,被黑烟遮挡,弓弩手根本看不清苏军骑兵来路,只是瞎眼的四面乱箭。

几秒钟后,铁骑狂冲而至。

轰隆隆~~

咔嚓嚓~~

震天的巨响声中,侧翼的敌阵瞬间被冲破,数不清的敌卒被撞为粉碎,鲜血飞溅而起,惨叫声不绝于耳。

“侧翼有骑兵冲击,速速阻挡!”混乱中的文聘,意识到了危险,急是大喝。

只是烟雾弥漫,他们被呛得连眼都睁不开,又如何能及时去填补侧翼的缺口。

苏军这边,骑兵们却早在苏哲的安排下,口鼻上皆裹了沾水的湿巾,无视烟熏雾呛,只管肆意的埋头狂冲。

惨烈的叫声中,荆州军庞大的军阵,转眼被自左向右贯穿,拦腰斩为了两截。

敌阵已乱,该是发起最终进攻的时候了。

而这时,那逆转的北风悄然收敛,狼烟粪球也燃烧到了尽头,黑烟迅速的消散。

前方的视野终于清晰起来,看到的是荆州军团,那混乱惨烈之状。

苏军将士看到这一幕,无不是欢欣鼓舞,军心振奋。

苏哲没有半分迟疑,拔剑在手,大喝道:“全军出击,把敌人给我杀个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

数千苏军将士,如将要出笼的野兽一般,放声咆哮,声震破天。

李严一马当先,跃马提刀,电射而出。

余下的四千苏军步卒,破阵而出,如决堤的潮水般,汹涌的向着混乱惨烈的敌军漫去。

片刻间,苏军便辗扑而至。

又是惨声再起,又是鲜血腾空,混乱中的敌军,根本无法有效的筑起防线,绵延数百步的盾墙,一眨眼间就被苏军冲垮,陷入全线崩溃的境地。

“不许慌张,都给我稳住了,决死迎敌,敢后退半步者,杀无赦!”

乱军中的文聘,声嘶的大吼,试图压制崩溃的军心。

为时已晚。

被骑兵拦腰截断,再被步兵正面这么一冲,阵形全毁,士气跌落谷底的荆州兵,如何还有勇气再战。

兵败如山倒,成千的士卒掉头狂逃,文聘连斩数人,都扼制不住崩溃的军势。

“该死,那苏贼的运气,为什么总是这么好,总能碰上有利于他的天气,我文聘岂能败的这么憋曲,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文聘咬牙切齿,心中大喊不服。

就在他陷入惊怒,犹豫着要不要撤退之时,前方处,一员武将刀起如风,杀破乱军,直取他而来。

“文聘,人头留下!”大喝声中,李严舞刀策马冲至。

文聘和李严二人,都属荆襄年轻一代,他虽跟李严不熟,但之前也见过几面,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一见李严杀来,文聘脸上顿时涌起鄙夷之色,骂道:“叛贼,还有脸在本将面前猖狂,我要你狗命!”

怒啸声中,文聘舞刀迎了上去。

吭!

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飞溅的火星刺人眼目。

两骑一刀相撞,错马而过,二人的身形俱是一震。

文聘心头不由一震,眼中掠起一丝惊色,显然没料到,原本他只认为是文士出身的这个李严,武艺竟然也不逊,竟似与自己不分伯仲。

“这家伙,竟然藏的这么深……”

就在他心中暗惊时,李严却不给他机会,拨马转身,舞刀再杀而上。

吭吭吭!

刀锋撞击声再起,二人战成了一团。

他二人的武艺,皆属当世一流,彼此间相差无几,转眼间交手二十余招,难分胜负。

他二人的单打独斗,不分胜负,但两军的交锋,却已胜负分明。

在苏军的辗压蹂躏下,两万荆州兵死伤无数,崩溃败退,漫野的抱头鼠窜。

文聘身边的士卒是越战越少,围过来的魏军却越来越多,令他心下愈发的焦虑。

他很清楚,再这么强斗下去,他就要陷入魏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那时候,就算他能战退了李严,也要陷入千军万马之中,冲突不出,只有死路一条。

念及于此,文聘的逞强之心旋即泄尽,顾不得什么名誉,强攻几刀逼退李严,拨马跳出战团,就随着败军一并奔逃。

“文聘,哪里走,有胆战我决一死战!”李严岂容他走脱,大骂声中,拍马穷追而上。

文聘却不敢回头,只能憋了一肚子的火,灰溜溜的埋头狂逃。

中军处。

苏哲一脸轻闲的驻马而立,欣赏着己军将士的杀戮表演,看着那一面面敌军的战旗被斩翻在地,看着原本狂妄的敌军,崩溃而逃,被己军将士驱赶追杀。

他心头终于是长松一口气,如释重负,脸上扬起了欣慰的笑容。

身边的伊籍,不禁拱手慨叹:“主公再次以弱胜强,这一仗之后,恐怕荆州人人听到主公的威名,都要胆寒了。”

苏哲一哼,傲然道:“今日一战后,攻守之势已逆,我要的就是他们胆寒!”

骤然间,苏哲的身上散发出了凛烈的杀气,令伊籍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苏哲却已扬鞭一指,冷笑道:“传令将士们,继续追击敌军,直逼樊城樊城围营,给我把黄祖那厮引出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老将的震撼

樊城北门,荆州军围营。

一队队的荆州兵,正在将官的喝斥下,陆陆续续的开出大营,向着樊城北门方向集结。

一场攻城战,再度将展开。

黄祖骑着高头大马,缓缓的步出了营门,一双藐绝霸道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樊城方向。

那一面“甘”字大旗,依旧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飞舞。

黄祖眼中涌起深深厌恶,冷哼道:“锦帆贼,昨天叫你侥幸逃过一劫,我看你今天还能支撑得住么,今天本将就取你狗头!”

说着,黄祖马鞭一扬,喝道:“全军加快集结,午后之时,我要把我黄字的战旗,插在樊城城头。”

号令传下,成千的士卒加快步伐,涌向了城前,不多时军阵已结成大半。

一辆辆的投石机,攻城车也被缓缓的推至了阵前,攻城的准备眼看就要完成。

就在这时,一骑飞奔而来,尖叫道:“禀将军,大事不好啦,文将军被叛军击败,正向这边溃败,叛军一路追杀过来啦。”

文聘兵败!

一道晴天霹雳,轰响在了黄祖耳边,震到他身形剧烈一颤,脸色骤变,眼眸中迸涌出无尽惊色。

“文聘两万大军,怎么可能为苏贼所败?”黄祖惊怒叫道。

“禀将军,那苏贼使阴谋手段,向我军发射狼烟,借着忽然逆转的北风蒙蔽了我军视线,趁机以骑兵截断我军,最终才击溃了我军啊。”

狼烟?

逆转的北风?

黄祖心头连连震撼,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都想象不到那是怎样一种不可思议的画面。

“难道说,那小子当真有预测风雨的能力?先前听闻的一切,并非是传言?”

黄祖思绪飞转,脑海中立刻涌起了这惊人的念头,一时间僵在了原地。

文聘兵败的消息,却迅速的传了开来,正待攻城的荆州兵们,士气顿时遭受打击,一时间人心惶惶。

本是高昂的士气,只因这一个消息,即刻消沉下去。

黄祖从震惊中稍稍平伏,蓦然回首,只见北面方向,尘雾滚滚,的确有大股兵马杀来。

他很清楚,文聘这么一败,苏哲趁势杀来,必会一股作气的攻陷他的北面围营。

而北面围营一失,樊城的铁桶阵就等于开了一个缺口,甘宁那厮就跟苏哲的城外之军连成一片,他再想从容的围攻樊城,就将失去了意义。

“我跟主公拍着胸脯保证,会以尽快的速度为他攻下樊城,若让苏贼拿下了北营,我不知得耗多少时日才能拿下樊城,我岂非是对主公失了言,我黄祖的颜面何在!”

权衡利弊之下,黄祖眼眸一聚,喝道:“来人啊,速速从西面围营调五千兵马前往北营,务必要给我守住北营。”

黄祖在四面设营围困樊城,除北面集结了两万主力之外,其余两万兵马皆分布于另外三门。

他的意图,自然是先调西门之兵,守住了北营,阻止住苏哲的攻势。

而他,将继续率这两万北营兵马,强攻樊城。

只要能攻克樊城,文聘的兵马损失就不算什么,就算北营守不住也不要紧,苏哲的任何胜利,都将变的没有意义。

号令传下,信使即刻奔赴西门调兵。

黄祖的目光,则重新移回到了樊城北门,拔剑在手,大喝道:“全军即刻发起进攻,今日不拿下樊城,绝不收兵!”

嗵嗵嗵~~

战鼓声震天而起,打破了沉寂。

军心受到影响的荆州兵们,在鼓声的激励下,稳住了心神,重新打起精神,开始向樊城北门推进。

投石机发射石弹,一枚枚石弹腾空而起,向着城头呼啸射去。

数以千计的弓弩手,齐射利箭,密如飞蝗的箭雨,铺天盖地射向城头。

云梯架起,成千上万的荆州兵们,又开始如蚂蚁般,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城墙,向着城头涌去。

城头上,甘宁早已做好准备,率领着他残余的将士们,做拼死的抵抗。

这一次,他和他的将士们,再也没有半点悲壮,而是充满了信心。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主公已近在咫迟,绝不会坐视樊城被破,他们是心怀着莫大的希望,再一次拼死而战。

一场激烈的攻防战,就此展开。

……

樊城以西。

荆州军的西面围营,驻立在城外里许之地,此刻营中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了约一千五千百余名守军。

不过,相对于城中不到一千人的苏军来说,这一千五百人已经是占据着人数优势。

西营再往西,则是一片密林。

那些留守西营的荆州兵们,全然没有觉察到,在那片密林中,数不清的血腥目光,正如同盯着猎物一般死死盯着他们。

皇甫嵩撩起了树枝,静静的驻立在那里,看着大批的敌卒从西营而出,匆匆的赶往了北面方向。

皇甫嵩的眼眸中,不禁掠起一丝惊喜,喃喃道:“黄祖果然把西营的兵马调走了,也不知那苏哲用了什么手段,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就在这时,数骑人马,从北面绕了过来,飞奔着驰入了树林。

是苏哲派来的信使。

信使一到,便兴奋的叫道:“皇甫将军,我主已在北面大破文聘所部,我主让小的来支会将军,一旦黄祖调走了西营兵马,就请将军即刻趁虚发动进攻。”

果然!

听到这个消息,皇甫嵩神色又惊又喜,忙问道:“你主是用什么妙计,仅凭五千人马,就大破两万敌军?”

那信使便将苏哲如何临阵施放狼烟,借着逆转的北风蒙蔽敌军视野,随后步骑配合夹击,大破敌军的经过道来。

“风势逆转?”

听到这四个字,皇甫嵩神色中涌起几分震撼,仿佛早就听说过的传说,如今终于得到了证实。

“嗯,这个苏子明,当真有经天纬地之才,他若真心效忠陛下,匡扶汉室的话,确实是我大汉之福……”

沉吟许久,皇甫嵩才从感慨中回过神来,抬头望向敌营方向,眼眸中杀机涌起。

他一跃上马,大枪在手,向着敌营一指,大喝道:“为陛下而战,为大汉而战,随我攻破敌营,杀——”

“为大汉而战!”

“杀!”

震天的厉啸声中,皇甫嵩策马当先,第一个杀出了树林。

紧接着,五千沉寂已久的汉军士卒,咆哮如虎,如潮水般漫出大营,朝着敌营方向漫卷而去。

奇兵突袭而至,转眼间就涌至了敌营外。

此时,营中留守的一千多荆州兵,注意力多集中在樊城方向,根本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支奇兵从天而降,从他的背后发起进攻。

一时间,营中鸣锣示警声大作,聚集在前营的荆州兵们,惊慌失措的赶往后营,试图阻挡汉军进兵。

当他们看到黑压压如潮水般的汉军时,统统都懵了神,惊到目瞪口呆。

他们的主公黄祖不是传来号令,说叛军的援兵只有五千,还都在北面方向么,怎么这里又冒出了五千兵马来?

惊慌失措,再加上人数又少,他们根本无法阻挡汉军的冲击,转眼间,便被攻破了营墙。

皇甫嵩一马当先突入敌营,手中大枪四面八方的刺射而出,枪锋所过处,将数不清的荆州兵点倒在地。

他杀的实在是痛快极了。

自从被董卓借着天子命义,召入京师之后,他就失去了用武之地,处处受制,整个人都处于压抑状态。

而在今天,他终于有机会,把积聚已久的憋曲,统统都用杀戮宣泄出来,焉能不大开杀戒。

可惜这些倒霉的荆州兵,统统成了他再度扬威的枪下之鬼。

皇甫嵩开路在前,五千汉军士卒如决堤的洪流一般,涌入大营中,刀枪无情的斩入那些惊慌失措的荆州兵。

血流成河,鬼哭狼嚎,一场屠杀就此开始。

失去了抵抗意志的荆州兵,几乎不堪一击,不到半个时辰便死伤殆尽,只有残存不到百余幸存士卒,仓皇的向着北营逃去。

黄昏时分,皇甫嵩将自己的大旗,插在了大营上空。

杀到意犹未尽的皇甫嵩,当即留下千余兵马守营,联络樊城守军,自己则率四千虎狼之士,按照事先跟苏哲的约定,直奔樊城北面杀去。

……

樊城北门。

杀声震天,血雾横飞,再度将北门上空染红。

近两万的荆州兵,正在重赏的激励之下,前赴后继的疯狂攀爬云梯,拼命的往城头攻。

攻城已愈一个多时辰,黄祖把所有的兵马都压了上去,樊城守军所受到的压力,也达到了空前之地。

甘宁和胡车儿,此刻已拼尽全力,怎奈人数实在是太少,渐渐已开始支撑不住。

樊城北门一线,已是摇摇欲坠,被破在即。

黄祖看着他浴血奋战的士卒,看着那飘遥欲坠的敌城,嘴角终于再次扬起了一抹自负的冷笑。

“看来,再用不了半个时辰,樊城就可以攻破了,那个该死的锦帆贼,我一定要活捉了他,把他吊死在城楼,叫那些不安份的寒门鼠辈们看看,跟着苏贼造反是什么下场!”

黄祖越想越畅快,脸色表情愈发的狰狞。

“报——”一声惊慌失措的沙哑叫声,却打断了黄祖的畅想思绪。

一骑斥侯飞奔而来,滚鞍下马,颤声叫道:“主公,大事不好,敌将皇甫嵩率五千兵马,趁我西营空虚之际攻破营寨,现下正率大军向这里杀来。”

黄祖骇然变色。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没信错人!

“皇甫嵩什么时候回到了荆州,还带了五千兵?为何我们没有半分察觉?”黄祖失声惊问。

左右部将,无不是惊慌茫然,没人能回答他的质问。

没办法,谁叫皇甫嵩行军神秘,莫说是他,就连苏哲最初之时也没有察觉。

“杀——”

“杀黄祖——”

震天的杀声,突然间响起在西面,隐隐只见有滚滚尘雾,正向着这边狂扑而来。

是皇甫嵩率领着人马杀到了。

黄祖再次脸色骇变,又惊又恨,咬牙切齿,一时间却乱了阵脚,不知所措。

此时此刻,他才蓦然惊醒,意识到自己中了苏哲的调虎离山之计。

那寒门小子,原来料定他在文聘兵败之后,不肯放弃攻城,会强行调西营围兵,前去阻挡。

所以,姓苏的小子就暗中派了皇甫嵩,猫在西营附近,只等西营兵马一被调空,就即刻发动进攻,攻破西营后,再直取北营,乱他的分寸。

两面夹击,攻城不下,他的士卒不陷入慌乱之中才怪。

果不其然,正在攻城的荆州兵们,眼见西面尘雾滚滚,大股兵马杀来,顿时是慌了神,攻势骤然减弱。

随着杀声逼近,攻城的士卒们,很快就精神崩溃,竟不得他的号令,开始自行撤逃。

苏军尚未杀到,荆州兵便显出崩溃之势。

“将军,敌军两面夹击,我军士气大挫,根本没办法再战,赶紧撤围南退吧。”

身边的部将们,纷纷慌张的劝说。

黄祖咬牙切齿,拳头紧握,不甘心三个字,深深的刻在了他被怒气憋红的脸上。

堂堂荆州第一大将,曾经击杀过孙坚的他,率领着六万雄兵,却被苏哲那小子耍戏,以区区不到一万人马惊退,还死伤无数,损兵折将。

耻辱!

颜面何存!

“我黄祖,岂能败在那小子手中,岂能~~”黄祖怒火填胸,咬牙恨恨的自语,一时陷入犹豫不决之中。

就在这时,北面方向,鼓声震天而起,喊杀声令天地变色。

苏哲对北大营,也同时发起了进攻。

左右的士卒更加慌张,不但纷纷从城墙上撤了下来,竟然开始向着岸边水营逃去。

军心崩溃,已无法挽回。

“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今天败了,咱们改天还能扳回来,若再不撤,后果不堪设想,一切就都完啦。”

部将们纷纷进言劝说,急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黄祖蓦然从愤怒中清醒过来,背上打了一个深深的寒意,一股惧意从底股升起,瞬间冲上大脑,熄灭了他所谓的自尊怒火。

“罢了,苏贼,就让你侥幸片刻,等本将重整旗鼓,再来收拾你……”

黄祖在心中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当即拨转战马,大喝道:“全军速速撤退,立刻退往水营!”

话音未落,黄祖自己便拨马先走一步。

号令传下,部将们皆松了一口气,纷纷拥着黄祖退走。

主将的大旗一动,荆州兵们更是人心涣散,攻城之兵,留守营寨之兵,如溃巢的蝼蚁一般,纷纷望风而逃。

数万荆州兵,丢弃了数不清的兵器旗鼓,丢弃了上千具同袍战友的尸体,仓皇南逃。

樊城北门。

甘宁,胡车儿,还有残存的几百号守军,就如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只差那么分毫之力,就要崩断。

却不料,在最危急的时刻,加诸在弦上的力道,却瞬间消失泄尽。

幸存的将士们,喘着粗气站在城头,眼看着敌军如潮而退,一个个面面相视,惊到目瞪口呆,恍如隔世一般,还以为自己的眼睛看到了错觉。

“敌军就这么撤了?”甘宁眼神惊疑,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胡车儿眼尖,却突然指着西面,大叫道:“快看,西面杀来一路兵马,定是咱们的人马!”

甘宁抬头一看,果然见大股兵马正沿着西边城墙杀到,正是这支兵马,惊走了正在猛攻城池的荆州主力。

“主公的兵马不是在北面么?怎么这里又冒出一支兵马来?”甘宁惊奇道。

就在这时,一名士卒沿着城墙,从西面一路奔跑前来。

“禀将军,适才皇甫将军率军攻破了敌军西营,叫小的前来告知将军,说他很快就会来为我们解围,叫将军千万要撑住了。”

皇甫嵩!

甘宁身形一震,思绪急转,蓦的恍然惊悟,方才意识到,黄祖中了自家主公的调虎离山之计。

“皇甫将军不是去洛阳招兵了么,他什么时候竟然回来了?”甘宁又惊又喜。

“哎呀呀,我想起来啦。”胡车儿一拍大腿,“你瞧我这记性,我竟然忘了告诉你,我们来的半路上碰上了皇甫嵩,我们是两军合兵一处前来给你解围的。”

甘宁恍然省悟,不由又喜又恼,朝着他屁股就踢了一脚,骂道:“你个矮冬瓜,这么大的事竟然也能忘,害老子白白担心了那么久,你是欠揍!”

甘宁一脚踢完,还嫌不够解气,又补一脚下去。

胡车儿怎会给他连踢两脚,身形一动便窜出五步之远,一跃跳上了城垛子。

“矮冬瓜,你给老子下来,看我不揍死你!”甘宁大骂着追了上去。

胡车儿嘿嘿笑道:“我才不给你踢哩,我要去见主公啦,再见!”

话音未落,胡车儿便一跃窜下城墙,几下身开落地,如炮弹一般射了出去,穿过混乱撤逃的敌人,一路向北如风而去,沿途铁锤乱舞,顺势收割了一波人头。

甘宁站在城头,无可奈何的望着胡车儿远去,没好气的摇了摇头。

“主公果然没有失信于我,看来我甘宁是跟对明主了,哈哈哈——”

畅快的笑声,回荡在城头。

北面方向。

敌军围营之北,苏哲正闲坐马上,笑看他的将士们表演。

耳边是鼓声震天,将士们杀声喊到嗓子都哑了,那只在那里擂鼓呐喊,并没有发动实质性的进攻。

苏哲已跟皇甫嵩定下计策,此刻他只需等着皇甫嵩的表现,等着荆州军不战自溃,又何需他徒损自己将士性命去强攻。

擂鼓许久,眼看斜阳西沉,将士们已有些不耐烦。

苏哲暂时不能使用气象卫星的能力,无法从红外幅射图来判断,敌营是否已经撤退,不敢贸然发动进攻。

正自等待之时,前边一道黑影,如黑风般穿过敌营,向着这边而来。

前方弓弩手,即刻做出警戒,准备放箭。

“这么快,一定是胡车儿,不用放箭。”苏哲抬手喝道。

警戒解除,一道疾风穿过军阵,转眼间停在了自己面前。

胡车儿出现,证明樊城之围很可能已解。

果然,未等苏哲开口,胡车儿就兴奋的嚷嚷道:“主公还等什么啊,黄祖那老小子已经跑了,敌营都已经空了,你还等什么啊。”

此言一出,左右李严等将士,无不是精神振奋。

苏哲欣然一笑,挥鞭喝道:“你们都听到了,黄祖都跑了,咱们还等什么,随我痛打落水狗!”

号令传下,号角声冲天而起,撕破了沉寂。

五千苏军将士裂阵而出,如潮水般涌向了几百步外的敌营。

敌营中早就混乱一片,大部分的敌卒已经溃逃,只留下不到千余反应慢的,被破营而入的苏军一顿狂杀,杀了个血流成河,鬼哭狼嚎。

苏军主力几乎不消吹灰之力,攻破了北面围营,一路追杀至樊城北门一线,正皇甫嵩的五千汉军会合。

城门前,两军会师,苏哲再次跟皇甫嵩会面。

看着这位老将血染征袍,一脸的痛快,苏哲笑道:“义真老将军,看来这一仗,你是杀的很畅快啊。”

“是啊,老夫许久没有领兵上阵,已经很长时间没杀的这么痛快淋漓了。”皇甫嵩一脸兴奋的笑道。

接着,他脸上又浮现出佩服之色,赞叹道:“苏子明,老夫今日是真正领教了你这荆州卧龙的实力,看来古人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果然是没错,跟你相比,老夫确实是老了。”

皇甫嵩乃汉廷三大名将之一,眼界自然是极高,能得到他的首肯,这份殊荣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

苏哲心中自有几分骄傲,却又谦然一笑:“老将军过奖了,我也就是运气好,撞上了老天帮忙,风势逆转而已。”

皇甫嵩却正色道:“若非你有经天纬地之才,能预断风雨,老天想帮你也帮不上,老夫看人的眼光不会错的,你就不必谦虚了。”

皇甫嵩话都赞到这份上了,苏哲还能说什么,只好笑着坦然接受他的盛赞。

这时,城门大开,吊桥放下,甘宁策马飞奔而来。

主臣相见,二人皆是感慨万千。

苏哲主动迎上前来,一拍甘宁肩膀,赞道:“甘兴霸,我果然没有信错你,你没有让我失望。”

甘宁是一脸敬意,拱手道:“半月之内,主公先退曹操,再破黄祖,堪称创造了奇迹,跟主公相比,我这点做为根本不值一提,我甘宁果然也没看走眼,你值得我为你赴汤蹈火!”

“好好好,看来咱们都没看走眼,那就是臭味相投了。”苏哲哈哈大笑道。

甘宁,皇甫嵩,也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这时,胡车儿飞奔而来,叫嚷道:“主公,你们咋还有闲功夫傻笑啊,再笑黄祖就要溜啦。”

苏哲笑声收敛,思绪回到现实中,扬鞭向着南面一指,豪然道:“车儿说的对,咱们就合兵一处,继续穷追,一口气把黄祖给我赶下汉水!”

第一百七十八章 轻视我的下场

三股兵马合流,继续南下,直奔离城不远的敌军水营。

黄祖则马不停蹄,一口气逃至了水营,根本不敢固守,当即下令败军上船,向着南岸逃去。

苏军兵不血刃杀入水营,数万荆州败兵,大部分都逃上了战船,却还有数千人来不及上岸,被堵在了水岸之间。

一顿狂杀后,这几千荆州兵死伤大半,被杀的魂飞魄散,只有选择伏地请降。

天黑之前,樊城之战终于结束,杀声渐渐沉寂下去,只剩下了那些重伤的伤兵,凄惨的唉嚎之声,在夜幕中此起彼伏。

得胜的苏军将士,拥在岸边,向着逃往水上的敌军耀武扬威,肆意的欢呼,宣泄得胜的喜悦。

水上,幸存的敌军们,心有余悸的站在船上,神情黯然,只能默默的看着苏军向他们耀武扬威。

“苏哲,苏哲,本将若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黄祖望着岸边那面“苏”字大旗,恨到咬牙切齿,心中暗暗发誓。

他却空有一腔怒火,也只能暂时隐忍,下令各船驶往南岸。

船行上岸,清点损失,黄祖不由又倒抽一口凉气,六万兵马竟是损失了近两万五千之多,损失惨重之极。

遭受如此重大的损失,士气又跌落谷底,黄祖一时片刻也不敢再攻樊城,只能下令兵马驻扎在南岸水营休整,一面又不得不派人往襄阳,向刘表禀报这场败仗。

……

襄阳城,州府。

华灯高挂之时,州府大堂中酒香四溢,刘表正在宴请蒯家两兄弟。

几杯酒饮尽,刘表将黄祖的战报拿了出来,说道:“适才黄承宗已送回消息,称苏贼已南下樊城,他已分兵两路,一路叫文聘去破苏贼,一路由他自己率领继续攻樊城,你们觉的怎样?”

蒯家兄弟听闻苏哲南下,兄弟二人神色皆是一震,彼此对视一眼。

蒯越接过战报,看过几眼后,奇道:“那曹操新降伏了百万黄巾,锐气正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苏贼给击退了?”

“说来那苏贼也是运气好,曹操正赶上袁术入侵兖州,只能不战而退,苏贼才能这么快南下。”刘表叹着气,脸上写着可惜二字。

蒯越恍悟,口中唏嘘着“这个苏贼,怎么运气总是这般好”。

蒯良却面露忧色,说道:“主公,这黄承宗太过自负,那苏贼之前的种种战绩,已证明其用兵的能力不俗,面对这样的敌人,黄承宗竟然还敢分兵,当真是犯了兵家大忌啊。”

刘表神色一震,沉顿一下,却道:“苏贼就算颇能用兵,又怎及得上黄承宗,他可是击杀了孙坚的人啊。”

孙坚乃天下公认的猛将,能否击败孙坚,已成了是否良将的标杆。

“咳咳,恕良直言啊。”蒯良干咳几声,“当日黄承宗射杀孙坚,只是一个偶然而已,若评真正的用兵能力,主公当真觉的,黄祖可与孙坚匹敌吗?”

刘表语滞。

他虽然嘴上不明说,但内心中却不得不承认,黄祖绝非孙坚的对手,当日射杀孙坚,实属侥幸。

只是当初为振奋士气,他才刻意的把黄祖捧上了天,渲染成了一位战胜江东之虎孙坚的伟大名将,以鼓舞士气,震慑荆州内外的敌人,让他们认为他刘表有黄祖这样的猛将在,不敢心存敌意。

这种事,骗骗外人还行,岂能骗得了蒯良这样的智谋之士。

眼见刘表有几分尴尬,蒯越忙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就算黄承宗不及孙坚,那也是身经百战,岂是苏贼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可比,,况且他麾下可是六万精兵,就算是分兵,那也是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胜算还是很大的。”

说话间,蒯越连连向自家兄长暗使眼色。

蒯良立时会意。

眼见蔡瑁被贬,蔡家实力遭受打击,黄祖手握重兵,权势赫赫,连刘表都忌惮三分。

这种情况下,说黄祖的“坏话”显然不够明智,多吹捧黄祖,向其示好,才符合蒯家的利益。

蒯良心领神会,只能暗暗摇头叹气,闭上了嘴巴。

刘表的脸色却又好转,捋须点头道:“异度言之有理,苏贼岂是黄承宗的对手,那本府就坐等他讨灭苏贼的好消息了。”

话音未落,匆匆脚步声响起,亲兵神色匆匆的闯了进来。

“禀主公,江北急报,黄将军与文将军已在一个多时辰前被苏贼大败,损兵竟两万,已经退回南岸了。”

咔嚓嚓!

瞬息之间,一个晴天霹雳轰响在了大堂中。

刘表愕然变色。

蒯家兄弟也愕然变色,瞬间惊到目瞪口呆。

整个大堂的气氛,如同凝固了一般,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腾腾腾!

刘表生平头一次失了分寸,几步冲下了高阶,一把夺过了那亲兵手中的帛书战报,双手颤抖的展开细看。

残酷的事实,写的是清清楚楚,尽管黄祖已极力的美化这场战败,但兵败南岸,损失的兵马数量,却无法隐瞒。

“两万大军灰飞湮灭,堂堂荆州第一名将惨败而归,这,这,这……”

刘表声音沙哑,苍老的脸上青筋都在抽搐,那握着战报的双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他慌了。

那种曾经被孙坚逼迫,几首走投无路的恐惧感,再一次从心底深起。

“这……这也太不合理了,那苏贼击败蔡瑁也就罢了,怎么可能连黄祖也击败?”

蒯越也神色错愕,震惊到不知所以,满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整个大堂,都被惊异的情绪所充斥。

许久后,蒯良首先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无奈的叹道:“这个苏哲,果然非是池中之物,一直以来,我们都太小看他了,才会酿成今日惨败的局面呀。”

刘表打了个寒战,蓦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恍悟。

回想起来,自从招贤会开始,苏哲就展现出了非同寻常的能力,而他和蔡瑁等人一样,从头到尾都始终没有正视过苏哲。

他最高的评价,也无非就是,这个苏哲是个可用之才,对他有些利用价值。

他却万万没有料到,这个他一直轻视的寒门之徒,不但挟握了天子,更是接连大破他的军队,打到他伤筋动骨,元气大伤的地步。

“莫非,这苏哲当真是人中之龙,我真的是小看了他?”刘表扪心自问,终于开始反思起来。

这时,蒯良却又道:“眼下我军接连两场大败,损兵近三四万之众,粮草也损失无数,可以说是元气大伤,良以为,现在我们已无力再夺回樊城,只能暂时固守南岸,待元气恢复之后,再做打算了。”

刘表眉头深皱,神情明显有几分不甘,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主公,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倾尽全力,夺回樊城不可!”蒯越却再次跟他兄长唱起了反调。

刘表身形一震,看向蒯越。

蒯越则正色道:“樊城乃襄阳门户,若不夺回,则襄阳城将始终处于苏贼的威胁之下,必是人心惶惶不可终日,但州治的人心都不稳,何况是其余诸郡的人心?”

“而荆南三郡的叛乱,必是受了苏贼假借天子名义的煽动,如今苏贼大胜,定会助长他们的反叛气焰,令他们叛乱更加坚定,难以平定。”

“那时,北面悬着苏贼这把利剑,南面三郡叛乱难平,内部人心浮动,我荆州必会不战自乱!”

“所以,越是这种时候,主公更要坚定信心,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夺回樊城不可,唯有如此,才能稳住荆州人心。”

一番话,说的刘表连连打了几个寒战,方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踱步许久,猛然回首,拂手喝道:“异度言之有理,就算不讨灭苏贼,这樊城本府也必须夺回不可,绝不能让苏贼在本府的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

当下刘表便给黄祖发回命令,命他收拾败军,重整士气人心,准备再战。

同时刘表又连下命令,从江陵等地再调兵马,加上襄阳的守备部队,继续给黄祖增兵,要他无论如何也要夺回樊城。

……

樊城。

城头之上,苏哲负手而立,远远望着南岸方向。

只见南岸的敌军水营里,一艘艘战船正在集结,隐隐有大江过举之势。

“主公,根据我们细作传回的消息,刘表并没有打算息兵的意思,反而在从各地调兵,他这是摆明了要不惜一切代价,非要夺回樊城不可。”

身边的李严,将最新情报报上。

并肩而立的皇甫嵩听罢,便道:“这一战我们虽然胜的酣畅淋漓,但不得不说,我们真正的实力,跟刘表还是有些差距的,这刘表要是拼起命来也要夺回樊城,只怕这场仗还不好打。”

“刘表,没想到你还挺有骨气的,我倒是有点佩服你了……”苏哲嘴上冷笑,心中却隐隐有几分忌惮。

他很清楚,之前的几场胜利,虽然有他用计的成份在内,但关键之处,却是他使用了气象武器。

现在他刚刚使用过一次气象攻击,要在下个月才能动用第二次,这期间,刘表若大军来攻,他就只能跟刘表硬碰硬。

正面交锋,就算最后他守住了樊城,也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那个时候,若是关中的董卓,或者击败袁术后的曹操,利用他元气大伤之际发动进攻,形势就不妙了。

“要是既能守住樊城,又能让刘表知难而退,那就好了。”一旁的李严,随口感叹了一声。

苏哲却眼眸一动,蓦然间响到了什么,嘴角悄然掠起一抹冷笑。

“来人啊,把黄射给我带上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血与书

苏哲在跟黄祖交战,黄射作为黄祖的儿子,这么重要的筹码,他岂能不随时携带在身边。

号令传下,片刻之后,灰土头脸的黄射,就被亲兵押解上了城头。

曾经那位气焰嚣张,骄傲自负的世家公子,如今却是披头散发,面容削瘦,一副遭了大罪的样子。

扑嗵。

黄射被扔在了地上,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他挣扎着扶着墙根站起来,往后撩了一下乱发,鼻孔朝向苏哲,极力的保持着傲慢的态度。

“来人啊,把纸笔拿来,给黄公子伺候着。”苏哲拂手喝道。

左右亲兵,忙是将书案,纸笔抬来,摆在了黄射面前。

黄射瞧了一眼书案,一脸茫然,沉声道:“苏哲,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苏哲淡淡一笑:“黄公子你这可是误会我了,我可是一片好心,想给你一个写家书的机会。”

家书?

黄射愣怔,一时没转过弯来。

苏哲便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是这样的,我想要你写一道家书给你父黄祖,向他陈明利害,表明我对他没有敌意的立场,让他识趣一点,赶紧带着他的江夏兵回夏口去吧。”

黄射听过这番话,先是怔忡了片刻,思绪飞转,蓦然间明白了其中用意。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你害怕我父亲,想让我父亲退兵啊。”黄射瘦削的脸上扬起了讽刺的冷笑,一副自恃的样子。

苏哲不语,一声冷笑。

“害怕你个头啊!”

胡车儿上去朝他脑袋就是一巴掌,骂道:“你那黄祖狗爹,刚刚被我们主公杀的大败,狼狈逃回南岸,谁怕谁啊!”

黄射被一巴掌拍的险些跌倒,受此“羞辱”又气又怒,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恨恨的瞪向胡车儿。

他一直被囚禁着,根本不知外面的战事,听到胡车儿说他父亲被杀的大败,不由骇然变色。

“不可能,我父亲乃是荆州第一名将,连孙坚都不是他对手,你们怎么可能打败他!”黄射一脸不信,近乎沙哑的大叫。

苏哲依旧是冷笑不语。

李严却把黄射往内城方向一拉,指着城下道:“黄射,信与不信,你自己睁眼看吧。”

黄射往城墙下一瞄,只见城根底下,蹲满了身穿荆州军衣甲的降卒,正战战兢兢的蹲在那里,等待着苏军整编。

“还有那边,你自己看。”李严又把他拉到了城墙那头。

黄射再次看去,只见城头的空地上,堆满了缴获来的军械旗鼓,一面面的“黄”字残旗,正被苏军士卒取下来,堆积成了一座座小山。

眼前的一切,足以说明,黄祖刚刚遭受过一场惨败。

“我父亲竟然……竟然败给了你?”黄射颤巍巍的看向苏哲,眼神中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苏哲只是指了指书案,冷冷道:“现在,你可以动笔了吧。”

黄射双腿一软,有气无力的跪坐在了书案前,满是伤痕的手,颤抖着拿起了那支笔来。

笔尖满起墨汁,悬在帛纸上,却迟迟没有落下。

黄射在咬牙,脸上的青筋在涌动,深深的耻辱感,在无情的粉碎着他的自尊心。

他很清楚这一封信意味着什么。

堂堂黄家大公子,何等尊贵的出身,如今却因贪生怕死,被迫写信劝自己的父亲退兵!

这要是传扬了出去,他黄射的声名就算是臭了。

犹豫许久,黄射突然跳了起来,把笔往地上狠狠一扔,疯了似的大叫道:“我不写又怎样!姓苏的,你休想羞辱我,我黄射堂堂黄家大公子,岂会被你这卑贱的寒门狗贼逼迫,你想让我颜面扫地,作梦吧!”

苏哲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黄射发疯,任由他歇厮底里的大叫,叫到没了力气。

“想做硬骨头是吧,很好,那我就看看,你这黄家大公子,有没有做硬骨头的胆色。”

苏哲冷哼一声,眼眸中寒芒骤起,拂手喝道:“胡车儿,还等什么,把他的耳朵给我割下一只来!”

号令传下,胡车儿兴奋的眼眸冲血,大步上前就把黄射的脑袋摁在地上,刷的就抽出了刀子,便要割他耳朵。

黄射大惊失色,拼命的扑腾挣扎,口口怒叫道:“苏哲,你这寒门狗贼,我乃黄家大公子,你竟这么对我,我父亲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的~~”

苏哲却不为所动,向胡车儿使了眼色,示意他动手。

胡车儿毫不手软,手起刀落,咔嚓就是那么一下。

黄射的左耳应声落地,鲜血飙了一地,胡车儿手一松,他便捂着耳朵,满地打滚,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

皇甫嵩先是微微变色,本来还想劝阻一下,转念又明白,这是苏哲的手段,想要迫使黄祖退兵江夏,只要黄祖一走,刘表便无力再攻樊城,他们便可高枕无忧。

他也是见过腥风血雨的人,明白利害轻重关系,便没出口,任由胡车儿割了黄射的耳朵。

看着表情冷冰的苏哲,皇甫嵩心中暗暗感慨:“想不到,这个苏子明还有心狠手辣的一面,此人有经天纬地之地,又有杀伐果断的意志,确实是不世出的人物,若他将来对天子生了不臣之心,定是比那董卓还要可怕十倍……”

皇甫嵩在感慨,黄射还在嚎叫,嚎到死去活来,半晌后嚎声方才渐渐虚弱下来。

“来人啊,把黄大公子扶好,重新给他拿一支笔来。”苏哲拂了拂手。

左右亲兵上前,把黄射从地上拖了起来,硬是按在了书案前,又把一支笔塞在了他的手中。

“这回你总该可以写了吧。”苏哲冷笑道。

黄射一手捂着断耳伤口,一手颤巍巍的握着笔,抬起头来瞪着苏哲,眼神又怕又恨。

苏哲见他不动手,便不悦道:“怎么,教训还没吃够么,看来我不把你另一只耳朵也割下来,你是不肯就范喽。”

话音未落,胡车儿扬起了手中血刀,作势又要动手。

黄射瞬间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有胆子再拖延,忙是提起笔来,匆忙写起。

他一面写,耳朵上的鲜血,一面滴落在帛书上,点点滴滴甚至碜人。

“写……写完了。”黄射小声道,连抬头看一眼苏哲的勇气都没有。

亲兵拾起来,递与了苏哲。

苏哲看过一遍,方才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写的还算情真意切,来人啊,把黄大公子这封家书,连同他那只宝贵的耳朵,即刻打抱一起送到南岸,给我们的黄大将军过目。”

亲兵接过书信,拾起地上那只血淋淋的耳朵,匆匆离去。

苏哲蹲下来,掏出丝帕来,亲自为黄射擦了擦脸上的血渍,惋惜的叹道:“黄公子不是我说你,你这又是何必呢,早点服软不就好了么,就不用遭这么罪,你瞧瞧这耳朵,这一刀下去,得多疼啊。”

黄射明知苏哲是在讽刺他,心中怒火熊熊,恨不得扑上去把苏哲活活咬牙,却终究不敢乱动。

“这丝帕就送你了,好好回去擦擦吧。”苏哲丝帕塞在了他手里,起身喝道:“来人啊,把黄大公子带下去吧,请医者来给他医治,好吃好喝招待着,别再虐待他了。”

胡车儿一招手,几句亲兵便上前,把失魂落魄,心有余悸的黄射拖了下去。

城头上,终于清静了。

皇甫嵩这才道:“没想到,苏府尹还有这般狠辣手段。”

“没办法啊,对敌人不狠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苏哲无奈的苦笑,“要说狠辣,黄祖可丝毫不逊色于我,当初只因在招贤会上,我抢了他这宝儿子的风头,他就迁怒于我二叔,差点把我二叔打成残废,现在我割他儿子一只耳朵,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皇甫嵩恍悟,叹道:“这黄祖也算是杀了孙坚的人物,没想到气量却如此狭小,那这也算他应得的报怨了。”

苏哲笑了笑,目光看向对岸敌营,表情轻松道:“接下来,咱们就要看看,这位黄大将军,对儿子的生死有多看重了。”

……

南岸,荆州军水营。

黄祖骑着高头大骑,一路巡视往岸边,沿途看着一队队的士卒开入大营,看着一车车的粮草,源源不断的运往大营,脸上渐渐又重燃了自负的火焰。

“主公调来了多少兵马给咱们?”黄祖问道。

“回将军,主公从各地调来了近一万五千兵马,其中五千已经到位,余下的一万最迟十日就能到。”

“粮草呢?”

“从襄阳库府运来的十万斛粮草已经到了,不过从江陵调来的粮草,还在路上。”

黄祖微微点头,表示满意,却又喝道:“速派人去催促,让他们再快点,本将要赶在苏贼在樊城站稳脚跟之前,发兵过江。”

“诺!”

黄祖交待下去,不觉走到了岸边,驻马岸滩,远远望向对岸的樊城方向。

他知道,此时此刻,苏哲也正站在那里,得意的看着这边。

“姓苏的小子,你以为你胜了一仗,就可以高枕无忧,不把我黄祖放在眼里了么,哼,你等着吧,用不了几日,我就会卷土重来,杀过汉水,让你真正见识一下我黄祖的厉害……”

就在黄祖傲气重燃,畅想着未来之时,一名士卒从江边匆匆而来。

“禀将军,这是苏贼派人从北岸送来的,说是大公子写给主公的家书。”士卒将那包裹高捧上。

射儿的家书?

黄祖身形一震,看着那包裹,一时间猜不出苏哲这是搞什么花样。

只是,事关儿子黄射,就算明知苏哲在耍花样,他也不能无视。

沉吟片刻,黄祖只得接过那包裹,怀着不安的心情,缓缓的拆了开来。

最后一角掀开,一只血淋淋的耳朵,赫然映入眼帘。

黄祖吓了一大跳,手一软,包裹脱手而来,血耳和染血的书信,跌落于地。

第一百八十章 要你卷铺盖滚蛋!

一只血耳!

一封染血的家书!

黄祖一时愣怔在了原地,看着地上那两件东西,神色茫然。

下一秒钟,黄祖的脸抽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色,蓦然间猜到了什么。

他强忍着激动的心情,俯下身来,将那封家书捡起,颤巍巍的拆了开来。

那家书确实是黄射的笔迹,证明他还活着,这让黄祖松了一口气。

但那封家书的内容,却让黄祖越来越恼火,脸色越来越阴沉凝重,怒火在胸中滚滚翻腾。

在那封家书中,黄祖盛赞了苏哲,马屁拍到简直肉麻的地步,苦苦劝他不要跟着刘表做逆贼,当识大体,尽快率本部兵马,撤回夏口,等待天子的旨意。

末了,黄射还着重强调,如若他不照办的话,他们父子只恐再无相见之日。

黄祖岂能看不出,黄射这是受了苏哲的威胁,被迫写下这封耻辱性的劝书,就是要逼他回江夏,让刘表再攻樊城的计划,胎死腹中。

而那枚血淋淋的断耳,分明就是黄射的耳朵。

苏哲把这只耳朵一并送来,就是要警告他黄祖,若是你敢不听劝,下一次送来的就不是你儿子的耳朵,而是他的脑袋了。

黄祖颤巍巍的拾起那只耳朵,想象着自己的儿子,被斩下耳朵的痛苦,胸中怒火狂烧,脸都快要气到憋炸了。

凝视半晌,黄祖蓦的将那家书撕了个粉碎,大骂道:“苏哲,你这个下贱的狗东西,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左右部将们,皆被黄祖发疯似的咆哮吓了一下,纷纷退让开来,个个胆战心惊。

大骂半晌,黄祖死死盯着北岸樊城,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即刻把苏哲撕成碎片。

只是,骂了许久后,黄祖却终于是耗尽了力气,无力的伏在了马背上。

江风吹来,黄祖打了个冷战,怒火渐渐熄弱,头脑却重新冷静下来。

“黄祖啊黄祖,你一定要冷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你一时冲动,害的射儿被那苏贼所害,你就绝后啦……”

他的头脑中,那个理智的声音,不断的向他大声疾呼,终于劝到他彻底冷了下来。

他别无选择。

因为他这个黄家家主,只有黄射这么一个独苗儿子,若是黄射有个三长两短,将来这家主的位子,他就只能从那些子侄中挑选。

他怎么能甘心呢。

“罢了,谁叫射儿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落在了那狗贼手里,为了我黄家的香火传承,我也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恶气了……”

黄祖暗下决心,当即纵马直奔大帐,提笔修书一封,派人飞马送往襄阳。

紧接着,他也不等刘表回复,当即下令他嫡系的两万余江夏兵,即刻登船,摆出一副将要走水路回夏口的架势。

当然,黄祖也没那么傻,只因苏哲的一次威胁,就乖乖的听话。

若如此,改天苏哲再送来黄射一只耳朵,威逼他造刘表的反,难道他也要听不成。

于是黄祖即刻又派人前往樊城,向苏哲开出了条件:

想让我撤兵回夏口也可以,你必须放归我儿黄射。

很快,信使回到大营,带回了苏哲的回复:

只要你撤回夏口,三个月后,我必放还黄射。

黄祖知道,这是苏哲怕他违约,不肯轻易放归黄射,所以才要拖后三个月。

他当然也担心,三个月后苏哲会反悔,只是担心归担心,他也没得选择,谁让自己的儿子握在苏哲那边,人家谈判的筹码才最大呢。

犹豫再三后,黄祖终于下令,各船启航,星夜退往夏口。

残阳西斜之时,位于汉水南岸的荆州水营中,数以百计的大小战船,徐徐的开出了水营,载着两万五千余江夏兵,黯然的驶离水营,向着下游而去。

旗舰船首,黄祖紧攥着拳头僵立,目光死死的盯着北岸,看着樊城从眼前经火,眼眸中燃烧着愤怒和不甘的火焰。

“苏哲狗贼,我黄祖对天发誓,我若不亲手宰了你,我誓不为人,你等着吧,只等我儿平定归来,我就要你狗命!”

船行渐远。

樊城南门城头,苏哲正一脸轻闲,也站在城头,目送着黄祖南去。

左右将士们,瞧着最精锐的江夏兵撤离南岸,无不是大松一口气,人人欢欣鼓舞。

“黄祖一走,刘表再无能力反攻樊城,义真老将军,这下我们可以高枕无忧,好好的回宛城喝几杯了。”苏哲笑看向了皇甫嵩。

皇甫嵩也欣慰的笑了,暗暗松了口气。

他忽又想到什么,便问道:“苏府尹,你适才答应了黄祖,三个月后会放归他儿子,你真的会履行约定吗?”

“怎么可能,黄射这么有用处,主公还要留着他要胁黄祖呢,怎么可能放那小子走。”没等苏哲回答,胡车儿便自以为是的嚷嚷道。

苏哲看他一眼,胡车儿忙吐了吐舌头,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他方才淡淡道:“我苏哲向来言出必行,那黄祖既然如约退去,时限一到,我自会如约放归黄射。”

胡车儿一听,立刻惊的张大了嘴巴,却不敢吱声。

皇甫嵩微微点头,却又问道:“难道你就不怕,你前脚放归了黄射,黄祖后脚就会提兵北上,杀奔樊城来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现在都不怕他,三个月之后,我兵马更多,准备的更充分,还会怕他不成。”苏不屑一笑,神色傲然。

皇甫嵩不再多问,眉宇之间,却悄然掠起几分赞赏,心中暗忖:“这个苏子明,不单单是智计超凡,难得还言出必行,这份气度,当真是了不起。”

众人感慨之时,前方汉水上,敌军的战船已消失在下游天水一线。

苏哲手一拂,笑道:“黄祖开溜,樊城高枕无忧,咱们这下可以痛痛快快的喝他一场了,走,我请你们喝酒去。”

诸将皆哈哈大笑,心情极好,随着苏哲下城而去。

……

襄阳城。

时已入夜,州府之中,却是灯火通明。

正堂中,刘表负手而立,紧紧盯着壁上高悬的地图,听取着蒯家兄弟的汇报。

“昨日蔡瑁刚刚传回消息,那武陵太守金旋,得知我们大军压境,本来已经打算投降,但听闻我们樊城大败后,却突然反悔,继续负隅顽抗,拒不投降。”

念罢战报,蒯越将帛书奉上,请刘表亲自过目。

刘表却厌烦的摆了摆手,眉宇之间,涌动着丝丝的忧虑。

樊城大败的恶劣影响,终于体现出来,他本以为对荆南三郡叛乱,摧枯拉朽般的平定,却演变成了现在这样僵持的局面。

“黄祖~~”刘表暗暗握紧了拳头,一副爱恨交加的复杂表情。

沉默了半晌,刘表才松开拳头,问道:“黄祖那边呢,他准备的怎样了,何时可以渡江?”

蒯良忙道:“回主公,我们还有一万兵马在路上,黄祖说了,最多七天,等这一万兵马一到,他立刻渡江夺回樊城。”

刘表的表情这才稍稍好转,点头道:“希望这一次,他不要让我失望,最好这一战,能挽回他荆州第一名将的声誉。”

蒯越笑着宽慰道:“苏贼之所以能取胜,就是仗着一场忽来的逆风而已,我想,他的运气总不至于永远这么好吧。

刘表微微点头,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展开来。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匆匆而入,将一道紧急书信送到,声称是黄祖的手书。

“念吧。”刘表扬了扬手。

亲兵便展开书信,大声念道:“末将刚刚收到消息,夏口发生叛乱,事关重大,末将来不及向主公请辞,已先率本部兵马赶回夏口平叛,请主公见谅。”

大堂中,众人瞬间骇然变色。

刘表更是脸色惊变,不等亲兵念完,猛的转过身来,一把夺过了书信,急切的低头翻看。

书信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黄祖要自率本部兵马,退往夏口。

“混账!渡江之战迫在眉睫,你竟然敢擅自率本部兵马回夏口,你好大的胆子!”刘表怒不可遏的大骂,将手中书信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蒯家两兄弟捡起来一看,脸色更是惊变。

蒯越一脸狐疑道:“先前黄祖说过,夏口城他留有心腹率一万兵马驻守,怎么好端端的,会突然发生叛乱呢?”

“夏口城再重要,难道重要得过本府的襄阳城吗?夺回樊城事关襄阳安危,他怎么能如此不分清重!”刘表没好气的骂道。

这时,蒯良却语气凝重道:“黄祖此举,最关键的地方,不在于他分不清轻重,而是他身为我荆州之将,先前不得主公之命,就擅自提兵前来襄阳,现在又不得主公允许,就自作主张率军回襄阳,他这是想要干什么,他眼里还有主公吗?”

刘表气到眼睛喷火,拳头握到咔咔作响。

蒯越却道:“眼下我们大军已云集南岸,渡江在即,这么重要的时刻,黄祖应该不会这么失礼,不得主公命令就擅自退走吧。”

话音方落,又一名亲兵匆匆而入,惊叫道:“禀主公,文将军传来急报,黄将军已率两万五千江夏兵,强行登船,沿江退往夏口去啦。”

瞬间,刘表就感觉脑袋仿佛被雷劈了一下,头晕目眩,一口老血就顶到了嗓子眼。

第一百八十一章 脸面碎了一地

黄祖,竟然真的不等他命令,就擅自撤走了!?

刘表惊到怒火填胸,想要吐血。

先前派儿子前来襄阳,力主要讨灭苏哲的人,是你黄祖。

不得命令,擅自率军前来襄阳,非要灭苏哲的人,也是你黄祖。

自信满满,却被苏哲杀到大败,损兵折将的人,还是你黄祖。

而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身上,就等着你夺回樊城的关键时刻,不得号令,擅自溜回自己老巢的人,竟然依旧是你黄祖!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然这襄阳,是茅厕不成?

还有我这个主公,你当我是纸扎的摆设吗?

你这么做,就等于公然不把我这个主公放在眼里,这不是啪啪的扇我的耳光吗?

刘表这主公的尊严,被黄祖狠狠的摁在了地上,来回的磨擦,能不气到吐血才怪。

旁边的蒯良,也是愤愤不平的骂道:“这个黄祖,被苏贼杀的大败,却丢下这么一个烂瘫子,说走就走,他也太不把主公放在眼里了,实在是有违为臣之道,目无尊卑!”

被他这么一激,刘表更加怒到爆炸,大叫道:“来人啊,速持我符节给我追上黄祖,夺了他的兵权,把他押解回襄阳来重重惩治!”

亲兵得令,便要前去传令。

“慢着!”蒯越却大喝一声,拦住了亲兵。

刘表转过身来,怒瞪向了蒯越,恼火于他也敢阻拦自己的命令。

蒯越却拱手道:“主公息怒,黄祖置主公命令于不顾,确实是可恶,但他手底下那些江夏兵,乃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名为我荆州军,实际上说是他黄家私兵也不为过,主公觉的,光凭一道符节军令,真就能夺了黄祖的兵权吗?”

刘表哑然,终于开始冷静下来。

蒯越接着道:“黄祖做法虽然过份,但他到底还是写了这封手书,提前向主公支会过,这就表明,他至少在表面上,还是尊奉主公的。”

“倘若主公这使者一去,把黄祖给逼急了,他狗急跳墙,割据江夏郡自立,到到个时候,后果会怎样,越想都不敢想啊。”

刘表身形一震,一腔的怒火瞬间熄灭,整个人彻底冷静下来,背后浸出了一层冷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一时被怒火蒙蔽了理解,差点就做出了无可挽回的错事。

一旦把黄祖逼反,整个荆州郡,他所控制的地盘,就只剩下了南郡和长沙二郡。

那时,北面有苏哲叛乱,南在有荆南三郡叛乱,东边又有黄祖叛乱,他这个荆州牧还怎么当下去。

蒯越的提醒,等于是救了他一命。

清醒过来的刘表,不禁唏嘘道:“异度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幸亏你及时劝阻,不然的话就不好收场了。”

蒯越松了一口气。

蒯良却道:“话虽如此,难道主公就要坐视黄祖这么目无君臣吗?”

刘表没了主意,看向蒯越。

蒯越沉吟片刻,方是叹道:“事已至此,还能怎样呢,主公也只能顺水推舟,派人即刻回书黄祖,命他速回夏口平叛,如此一来,才能挽回些许颜面。”

刘表也别无选择,只好即刻修书一封,派人星夜去追早已走远的黄祖。

书信写罢,刘表却又苦叹道:“早知黄祖如此难制,本府当初就不该如此重用他,才造成今日尾大不掉的局面啊。”

蒯越却宽慰道:“主公也无需太过虑,黄祖之所以敢这样,无非是因为蔡瑁被贬,军中无人能制衡他而已,主公只需把蔡瑁召回襄阳,令他整顿兵马,那黄祖自会有所忌惮,不敢再像现在这么目中无人。”

“对,异度言之有理,也只有德珪能制衡黄祖了,毕竟是一家人啊,值得信任啊。”

刘表这时又怀念起蔡瑁来,巴不得立刻把蔡瑁调回来,先前对蔡瑁的恨意,早已忘的烟销云散。

蒯良却道:“主公想重新重用蔡瑁,那已经是后话了,眼下黄祖已退,凭我们现在的兵马,守住汉水防线是没问题的,但想要夺回樊城,甚至是讨灭苏贼,只怕已没有机会了。”

刘表沉默,恨怒不敢的情绪,重新又在苍老的脸上燃起。

“主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以大局为重啊。”蒯越苦口婆心的劝道。

刘表胸中燃起的怒火,转眼间,便被蒯越这番话熄灭。

大堂中,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之后,发出了一声无奈的长叹声。

……

两日后,樊城。

黄祖退还夏口的消息,早已遍传全城,苏军将士无不松了一口气,而苏哲也传下号令来,叫各营收拾行装,准备北归。

根据苏哲的判断,黄祖带走了大部分的兵力,目前刘表能动用的兵马,最多只有两万余人而已,光凭这点兵马,苏哲不相信,刘表还有胆量过江来夺樊城。

所以,他打算留几千兵马守樊城,其余兵马尽数撤回宛城。

这日午后,苏哲正在堂中与众人议事,外面亲兵却来报,言是刘表派去的使者韩嵩,欲要北上宛城向天子进贡,想要借道樊城。

向天子进贡?

苏哲眼眸中掠过一丝疑色,旋即省悟,不由笑了。

李严也立时会意,冷笑道:“刘表在这个时候,主动向天子进贡,他这摆明了是想拐着弯的向我们表达休战的意思啊。”

“传这个韩嵩进来,问问清楚吧。”苏哲拂手喝道。

不多时,一名身着儒衣的中年文士,昂首阔步,踏入了大堂。

他上前几步,面无惧色,向着苏哲微微一躬身,拱手道:“下官荆州牧刘表使者韩嵩,见过苏府尹。”

“韩先生免礼。”苏哲轻轻拂手,他知这韩嵩也算一位名士,对他还算礼遇。

“多谢苏府尹。”韩嵩轻声道谢,抬起头来正视苏哲,“下官奉我主之命,前往宛城向天子进贡,还请苏府尹放行。”

苏哲却冷笑道:“刘表明知天子在宛城,竟然还敢发兵攻打,已然犯了忤逆之罪,如今却又巴巴要向天子进贡,他这脸变的也太快了点吧。”

作为胜利者一方,苏哲自然有嘲讽的资格。

韩嵩依旧脸色平静,淡淡道:“前番我主所为,其实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我主现下已后悔,所以才派下官前去向天子进贡请罪,以天子的仁厚,想必一定会宽恕我主的一时之失吧。”

这番话出口,苏哲不禁对这个韩嵩有些欣赏,说起谎话来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确是做使者说客的料。

“天子原不原谅刘表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我只想问问,现在我占了刘表的樊城,他打算怎么办?”

苏哲可没那么多拐弯抹角,直接就戳刘表的痛楚。

韩嵩显然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苏府尹此言差矣,这天下乃是天子的天下,樊城自然也是天子的樊城,我主只是代天子守疆而已,如果是天子将樊城划归苏府尹官辖,我主岂会有异议。”

这话说的是够漂亮,把天子给搬了出来,刘表还真会为自己找台阶下。

苏哲一声冷笑,故作感叹道:“没想到啊,刘景升竟然如此尊奉天子,既然他这么听天子的话,要是天子下诏,把襄阳也划归我管辖,刘景升是不是也会乖乖的让出来呢?”

“这——”韩嵩语塞。

一直应对得当的话,没料到苏哲不按套路出牌,非但没有就坡下驴,还问出这般令人尴尬的问题来。

大堂中,一时气氛尴尬。

“哈哈哈~~”一阵轻松的大笑声响起,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大笑过后,苏哲方道:“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开玩笑的了,韩先生何必当真。”

韩嵩松了口气,微微咧了咧嘴,不知该做何表情。

苏哲却一拂手,喝道:“李正方,速速调一队人马来,护送韩先生北上宛城,去向天子进贡吧。”

“诺!”李严领命道。

韩嵩眼眸中,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拱手道:“那下官就多先苏府尹了。”

说罢,韩嵩起身,拱手告退。

步出堂门之时,他暗暗吐了一口气,心中暗忖:“没想到这个苏子明,果然是性情喜怒无常,行事异于常人,所幸他终究还是答应休战了,这一趟我幸不辱命……”

苏哲答应借道,还派人护送他去宛城面对,代表着苏哲已委婉的展现出了善意,表明他接受了刘表休战的提议。

这种事,双方都要面子,也就不用点破了。

看着韩嵩离去,苏哲也轻松下来,笑道:“看来刘表还是很识时务,没有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看来南面的威胁是暂时解除了。”

左右李严等人,也都松了口气,大堂中,一时气氛轻松愉悦起来。

……

襄阳城南。

竹林,茅舍。

刘琦在随从的搀扶下,蹒跚的走到那扇竹门前,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抬起手,重重的敲了下去。

吱呀一声,竹门打开,那年轻的青衫儒士走了出来。

刘琦深吸一口气,突然间跪倒下去,泣声哀求道:“先生,你一定要帮一帮刘琦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 报之以国士

青衫文士的脸上,刹那间涌起了受宠若惊之色。

堂堂荆州牧大公子,能放下尊严,对他这个一介草民,以下跪之礼相待,这已经是至高无上的礼遇了。

这是国士之礼。

“大公子快快请起,你这一跪,是折煞了我啊。”青衫文士匆忙将刘琦扶起,眉宇之间流转着感动。

刘琦却跪着不起,哽咽道:“琦被那苏贼害成现在这副样子,父亲却不能为我报仇,竟然要跟那苏贼屈膝,琦心头怨气难平,倘若先生不肯帮我报仇雪恨,刘琦就长跪不起。”

说着,他竟以头顿地,深深拜下。

青衫文士无奈,只得点头道:“大公子待我以国士,我必报之以国士,大公子快快请起吧。”

刘琦大喜,这才颤巍巍的被扶了起来,二人一起进了茅屋。

房门关上,一杯薄酒奉上,刘琦饮下酒去,方才稍稍平伏下激动的情绪。

“虽然那苏哲能大破黄祖六万大军,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但刘荆州不是已决心倾尽全力夺回樊城么,大公子这又是何故?”青衫儒士脸上掠起狐疑。

刘琦叹了一声,咬牙骂道:“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可是黄祖那厮竟突然以夏口叛乱为由,率他的江夏兵擅自撤离,黄祖兵马一走,父亲便以无力再夺回樊城为由,派了韩嵩去樊城,名为借道去宛城向天子进贡,实际是向苏贼请和啊。”

“黄祖擅自退回夏口?”青衫儒士微微吃惊。

“是啊,这个黄祖,坏了我的复仇大计啊,实在是可恨。”刘琦愤愤不平的骂道。

青衫儒士沉吟不语,眸中思绪流转。

片刻后,他方道:“黄祖虽然飞扬跋扈,但也不至于敢在这么关键时刻,无视刘荆州的号令擅自撤走,除非是不得已的原因。”

“不得已的原因?他能有什么不得已?”刘琦不信。

青衫儒士道:“我听闻黄射落在了苏贼手中,而黄祖就这么一个独苗,我猜想,黄祖必是受了苏哲的要胁,才不得不擅自退走。”

刘琦神色一震,蓦然恍悟,却又道:“那苏贼早就捉住了黄射,为何不早要胁,偏偏在这个时候。”

青衫儒士轻叹道:“这个苏哲,很懂得拿捏时机,当初黄祖六万大军压境,料定他不敢把黄射怎样,所以就算他要胁了也无用。”

“而眼下黄祖大败,我方实力已大大削弱,对苏哲已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这个时候,苏哲就算杀了黄射,黄祖也不见得能报得了仇,所以此时拿黄射来要胁黄祖,反而更能起效果。”

刘琦这才又省悟过来,不由又骂了一番苏哲无耻。

骂过半晌后,刘琦才道:“不管怎样,父亲跟苏贼若是讲和,我报仇雪恨就将遥遥无期,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特来请先生替我出个计策。”

青衫儒士,再次沉默,轻捋着短须,久久不语。

刘琦不敢打断他的沉思,只能在旁默默焦急。

片刻后,青衫儒士方道:“公子若执意想向那苏哲报仇,我这里倒确实有条计策,只是怕会有些风险,还会令公子和刘荆州陷于失信不义的境地。”

“快说,是什么计策?”刘琦的眼眸中,涌起了一丝希望,迫不及待的问道。

青衫儒士便轻吸一口气,把自己的计策,缓缓道来。

刘琦是越听越激动,脸色惊喜到扭曲,蓦一拍案,兴奋道:“先生此计,当真是绝妙啊,苏哲此刻志得意满,他绝对不会想到。”

“那大公子是决意用此计了吗?”青衫儒士问道。

“用,为什么不用,只要能向那苏贼报仇,什么样的计谋都无所谓。”刘琦斩钉截铁道。

青衫儒士不语。

刘琦按下了狂喜,一拱手,正色道:“先生,如今父亲对我越来冷淡,已有意立我那二弟为继承人,我又失去了蔡家的支持,如今是举步为艰,恳请先生出山,助我扭转乾坤。”

青衫儒士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情愿,脑海中,却立刻又想起了方才刘琦那屈尊一跪。

他便深吸一口气,起身一揖,正色道:“我适才也说了,公子待我以国士,我自当报之国士,待我向恩师支会一声后,我便出山助公子一臂之力。”

刘琦大喜,忙是紧紧握住青衫儒士的手,激动道:“能得先生这样的绝世奇才辅佐,我刘琦何愁不能扭转乾坤啊,哈哈哈~~”

他的笑声中,重新又燃起几分骄傲。

求得了这条计策后,刘琦拜别青衫儒士,策马飞奔,径归襄阳。

入夜时分,他站在了刘表面前。

空荡荡的书房中,只有他父子二人。

“琦儿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有什么要紧事吗?”刘表低头批示着公文,连抬头看一眼他都没有。

近日以来,刘表被各种烂事,困扰的是焦头烂额,自然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来认真对待这个许久没有见面的儿子。

刘琦强压住内心的委屈,拱手道:“父亲,儿此次来求见,就是想问父亲一句,难道父亲当真要跟那苏贼休战,当真要坐视那叛贼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扎下根,当真就咽得下这口羞辱恶气?”

刘表身形一震,笔悬在半空,嘴角微微一抽,显然是被儿子戳中了痛处。

他这才放下了笔,缓缓抬起不,不悦的目光盯向刘琦。

对视片刻,刘表才叹道:“那你想让为父怎么办,黄祖把最精锐的江夏兵都带走了,为父就算想报仇,又拿什么来报仇?”

刘琦嘴角钩起一抹阴冷,沉声道:“父亲若信儿,儿有一计,可报仇雪恨!”

此言一出,刘表身形一震,眼眸中蓦的掠起一道精光。

他站了起来,走下阶去,看着刘琦道:“琦儿,你果真有什么妙计吗?”

刘琦便用阴冷的口气,把自己的计策,一字一句的道了出来。

刘表听着听着,眉宇间涌起了丝丝兴奋,眼眸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一时负手踱步,思绪澎湃起来。

“父亲,那苏贼意得意满,他绝计料不到我们会这么做,此计必可成功。”刘琦自信道。

刘表停下脚步,眼眸中流露出犹豫,说道:“此计确实是条妙计,可为父若这么做了,岂非成了失信之人,为天下人耻笑。”

“对付苏贼这种奸贼,根本不需要顾忌什么信用。”刘琦斩钉截铁道,“儿相信,天下人皆欲把苏贼降之而后快,他们绝对不会对父亲有什么非议。”

“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刘表继续踱起步来,眼眸中奔涌着复杂的神色。

刘琦就急了,还待再劝,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不敢催促太急。

书房中,回荡着刘表的脚步声。

许久,刘表蓦然转身,眼眸中已奔涌出了猎猎杀机。

他深吸一品气,拂手道:“苏哲奸贼,反叛我也就罢了,还杀我将士,夺我城池,我刘表若就此割地言和,岂非让天下人耻笑!”

他意思已明了,要用刘琦之计。

刘琦大喜,忙拱手慨然道:“父亲英明,儿愿亲自领兵,为我刘家洗雪耻辱。”

“你?琦儿,你的伤……”刘表顿时又犹豫起来。

刘琦却面露悲壮之色,恳求道:“儿知道,儿眼下已成了废人,无法再为咱们刘家传承香火,儿也愿意将来辅佐二弟,儿没有怨言,只恳求父亲能给儿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刘表心头一震,蓦然间感觉到一丝酸楚的滋味。

刘琦把窗户纸捅破,明言他已知道刘表打算废掉他的继承人身份,改立二弟刘琮,而且还巴巴表示愿意接受这事实,只求能有一个报仇的机会话。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刘表这个当爹的若还不答应,岂非太过绝情。

刘琦只得叹道:“唉,琦儿你既然这么说了,为父还能不答应么,这一战,就由你全权指挥吧。”

“多谢父亲!”刘琦大喜,跪伏于地,再三感恩。

刘表把刘琦扶了起来,抚着他的肩道:“琦儿啊,这一战事关我刘家在荆州的基业存亡,你可千万别让为父再失望啊。”

刘琦慨然道:“父亲放心,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父亲失望,我要让那苏贼,把从我们刘家手里抢走的,吞吞都吐出来!”

……

数日后,樊城。

北门处,数以千计的苏军将士,正列队出城,井然有序的向北出发。

那韩嵩已经去宛城面见过天子,天子在苏哲的授意下,以调停人的身份,下旨命苏哲和刘表息兵,各守现有的边界。

刘表就坡下驴,领旨谢恩后,开始大规模的撤走了位于汉水南岸的军队。

南面威胁正式解除,苏哲也就没必要再以大军屯驻樊城,耗费钱粮,遂命甘宁继续率两千兵马守樊城,他自己则率余下兵马,北归樊城。

至于皇甫嵩的五千兵马,苏哲当然不打算令其回宛城,而是但天子的名义,叫他屯兵于新野,以作为樊城前线的后援。

大军出城,一路北上,不数日便抵达了新野。

汉军和苏军两支军队,就此分兵,一路前往新野屯驻,另一路继续绕城北上。

“义真老将军,那咱们就此别过了,南面之事,就有劳义真老将军费心了。”苏哲拱手告别。

皇甫嵩也一拱手:“南面之事,有我在此,苏府尹尽管放心,天子那边,就得有劳苏府尹费心保护了。”

“那是自然。”

两人客套了一番,便准备告辞。

就在这时,一骑从南面飞奔而来,自称是甘宁的信使,有紧急书信送上。

这才刚走几天,樊城就有紧急情况?

皇甫嵩停下了脚步,看向苏哲。

苏哲面带狐疑,接过那道书信,拆开来一看,不由笑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自投罗网

“苏府尹,发生了什么事?”皇甫嵩拨马上前,担心的问道。

“义真老将军自己看吧。”苏哲将那道书信,示于了皇甫嵩。

皇甫嵩接过一看,不由脸色微微一变,抬头看向苏哲,问道:“这个人所说的,可信吗?”

“我个人以为,绝对可信。”苏哲语气自信。

皇甫嵩将书信还给了苏哲,沉声道:“荆州之事,我不太了解,既然苏府尹信此人,那就是可信了,不知苏府尹打算怎么办?”

苏哲将书信一收,眼眸中掠起一丝杀机,冷笑道:“义真老将军,看来我们刚才的告别是告早了,又得重新辛苦一回了。”

……

两天之后,樊城西北二十里,汉水上游。

滚滚江水中,近三百艘战舰,正在逆流而行,向着斜对岸驶去。

时已近夜,天色暗淡,再加上涛涛的江水声的掩饰,这支船队如幽灵鬼船一般,在江上无声无息的前行。

夜里行船虽然危险,但驱船的水手,都是自幼生长于荆州的土著,对汉水再熟悉不过,驱驶着战船平稳的驶往对岸。

那一艘旗舰战船上,刘琦瘦削的身形,扶着船身沉立,枯萎的目光,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对岸。

眼前,那一幕幕过往的耻辱,一一闪现。

他回想起来,苏哲是如何从自己手中,夺走了黄月英,使他无法联姻黄家。

他又想起来,蔡姝那小贱人,是如何刺伤自己,令他断子绝孙。

他还想起来,当初他领兵北征,是如何被苏哲大败羞辱。

堂堂荆州大公子,如今却沦落成了一个阉人,失去了父亲的重视,声名丧尽。

这等耻辱痛苦,一切皆是拜苏哲所赐。

今天,就是他给苏哲狠狠一击,向天下人,向他的父亲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废人的唯一机会。

“这一次,我一定要胜,一定~~”刘琦的拳头,越握越紧,暗暗发誓。

自自神思时,前方战船上,发来了文聘的信号,船队将要靠岸。

刘琦收起感慨,眼眸中聚起杀机,喝道:“全军,换走舸,随本公子登岸。”

号令传下,旗舰桅杆上的灯火信号,很快摇动起来。

各艘大大小小的战船上,荆州士卒们迅速的跳上了随身挂靠的走舸小船,开始静寂无声的向着北岸江滩划去。

这里乃是樊城上游,并没有建立水营,大型战船无法靠岸,只能换走舸小船,直抵江滩。

半个时辰后,两万荆州兵,悉数登岸。

刘琦也踏上了岸滩,向着下游方向看了一眼,瘦削的脸上浮现出了阴冷的诡笑。

这就是那青衫儒生,为他所出的奇谋之计。

韩嵩的出使,南岸士卒的大量撤离,已经足以让志得意满的苏哲,认为刘表已无法再发动反攻樊城的战争,不得不主动提出休战讲和的请求。

而细作也传回消息,苏哲在两天前撤走了大部分兵马,只留下两千兵马守樊城。

刘琦便说服了刘表,背约撕毁休战,由他率两万兵马,绕往上游偷渡汉水,然后出其不意的绕往樊城北面,从侧后方向发动突然袭击,一举拿下樊城。

当苏哲回过神来,率大军杀回来时,樊城已重新插上了刘家的旗帜,纵然那苏贼怒到吐血,也将无济于事。

大军上岸,登岸的各营将士,迅速列队集结,准备远离江岸,向樊城进发。

文聘和一众部将,则围聚在刘琦身边,听刘琦在出发前的安排。

众人都安排抚慰了一番,刘琦却独独掠过了魏延,连看都不屑于看一眼。

“大公子,不知末将有何任务?”魏延拱手问道,看那表情,分明有主动请缨的意思。

“你在这里看守船只便是。”刘琦语气冰冷的回答,依旧是赖得看他一眼。

说罢,他也不给魏延再请战的机会,翻身上马,拨马便走。

魏延看着刘琦远去的北影,眼眸之中,闪烁着几分怨色。

刘琦行不出几步,文聘追了上来,说道:“主公,这个魏文长我有所了解,此人倒也有几分将才,把他留在这里守船,似乎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刘琦回头瞪了他一眼,反问道:“听说新野之战,蔡瑁兵败之时,本是想战死沙场,是这个魏延强行把蔡瑁驾走,救了他一命,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那你还问我为什么要把他留守这里守船。”刘琦冷冷道。

文聘一怔,恍然省悟。

留在这里守船,攻下樊城之后,便没有任何功劳,刘琦这是故意要冷遇魏延,给魏延穿小鞋。

至于为什么,自然是因为魏延救下了蔡瑁,所以他才迁怒于魏延。

蔡瑁的侄女,可是把他害到了断子绝孙的地步,刘琦恨不得蔡家全死光,魏延救下了蔡瑁,不被迁怒才怪。

说罢,刘琦已拨马扬长而去。

“堂堂大公子,就这么点胸襟气度,实在是,唉……”文聘无奈的摇了摇叹,只得拨马跟了上去。

两万大军一路疾行,先是望北,接着又折返向东。

刘琦这样行军的目的,就是为了避过苏军耳目,出其不意的从樊城北面发动进攻,杀那甘宁一个措手不及。

午夜时分,东南方向,隐隐已看到星星点点的火光,樊城已经近了。

刘琦脸上得意的冷笑,越来越浓重,口中冷冷道:“苏哲,今天就是我报仇雪恨之时,这一次,你终于要败给我了,哼。”

嗖嗖嗖——

就在此时,突然间,刘琦就听到嗡鸣声大作,正从夜色深处,飞射而至。

刘琦立时警觉起来,本能的向着声音来向看去,就看到无数的寒光在天空中流转,结成了天罗地网,向着他所在铺天盖地的袭至。

利箭!

利箭来袭!

刘琦霎时间愣住,惊到目瞪口呆,竟然忘记了躲闪。

“公子小心冷箭!”文聘却反应及时,大喝示警之时,手中长刀递出,挡在了他面前。

数支利箭被弹落开来,刘琦侥幸躲过一劫。

他左右的荆州兵们,却没那么幸运,在毫无提防的情况下,便被漫空射落的利箭所覆盖。

鲜血飞溅,惨叫声骤起,数以百计的荆州兵,瞬间被钉倒于地。

猝不及防之下,荆州兵遭遇箭雨埋伏,立时陷入了慌乱的境地之中。

绵延数百步之内,箭如雨下,从黑暗破出,无情的收割着荆州士卒的性命,片刻间数轮箭射下来,便有四百荆州军士卒,倒在血泊之中。

直到这时,荆州兵们才反应过来,纷纷举刀,试图抵挡利箭。

无济于事。

夜色正深,视野不明,荆州兵们根本看不清箭矢从何袭来,只能拼命舞动着刀枪乱挡,却被利箭成片成片的射倒在地。

“大公子,不好,我们中了苏贼的伏兵了!”文聘舞刀时,厉声大叫。

刘琦复仇的希望,顷刻间碎了一点,那一张瘦削脸,瞬间涌起无尽的惊怒。

文聘说的没错,如此密集的利箭,意味着黑暗之中,必有敌人埋伏。

而在这种地方,除了苏哲之外,还有哪里兵马会埋伏他。

埋伏,就意味着,苏哲早就看穿,他们父子会撕毁了休战,趁着樊城空虚,苏哲撤兵北归之际,前来偷袭。

不仅仅是识破,苏哲甚至连他偷渡汉水的地点,行军的方向都已精碎算出,否则,怎么会准确的在这里设伏!

“怎么可能,这可是他为我出的计策,这么精妙,苏贼怎么可能看穿?”刘琦满脸惊愕,整个人陷入了惊恐茫然之中。

惊恐之后,便是深深的愤怒,愤怒于苏哲再次识破了他的诡计,再一次的羞辱了他。

就在他惊异时,天空中箭如飞蝗,他的身边,数不清的荆州士卒,一个接一个的被射倒在地。

片刻间,便有千余荆州军死伤,余下的荆州士卒们,完全陷入了惊慌失措的崩溃地步。

黑暗的对面,苏哲却在冷笑。

他正闲嚼着蚕豆,面带着笑容,倾听着荆州士卒那惨烈,不绝于耳的嚎叫声。

虽然暂时无法看到,但他也能想象得出,敌军正在遭受如此惨烈的蹂躏。

“看来那个人没撒谎,没想到,苏府尹不但足智多谋,还有如此识人之能,真是让老夫又开了眼界了。”身边的皇甫嵩感慨道。

苏哲笑而不语。

当日在新野之时,他在与皇甫嵩分别之际,收到了甘宁紧急送来的一封信。

那封信,其实是一封告密信。

告密者在信中声称,刘表名义上打着撤兵的旗号,却在把军队从南岸水营撤走之后,又在秘密的集结,似乎准备再次用兵。

尽管这封密信,并没有直接指出,刘表打算向谁用兵,如何用兵,但苏哲却立刻推测出来,刘表这是打算撕毁休战约定,趁虚偷袭樊城。

苏哲看得出来,皇甫嵩自然也看得了来刘表的意图,二人这么一合计,便推测出,刘表只能选择从较为隐蔽的上游偷渡汉水。

所以,二人在新野又率军倍道兼程南下,提前半日赶到这里来布防,同时提醒樊城的甘宁,加强警戒,以免他们判断失误。

眼前的事实证明,苏哲的推测是正确的,刘表果然撕毁了休战约定,而偷袭的路线,也都被他和皇甫嵩算准。

刘表父子却万没有料到,他们手底下出现了一个“叛徒”,出卖了他们的背信弃义。

这场偷袭,变成了自投罗网!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世上没有后悔药

黑夜那头,自投罗网的荆州军,依旧被无情射杀。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凄厉却又无助,苏军将士听着,却比什么都美妙动听。

血雾之中,荆州军已乱成一锅粥,文聘倾尽了全力,拼命舞刀,方才保得刘琦不被乱箭所杀。

其余士卒,却已血流成河。

这一战,刘琦志在偷袭,全军自然是轻装行进,并没有携带多少盾牌之类的防御武器,以免拖累了行军速度。

谁曾料到,半路上,他竟会落在苏军的伏击。

而没有盾牌的荆州军士卒,视线又全无,如何能抵挡如雨而至的利箭,只能如瞎子一般,被乱箭射杀。

“大公子,快撤吧,我们中了埋伏,必须即刻撤回水上。”文聘喘着气大叫。

刘琦心在滴血。

他知道,偷袭失败已成定局,苏哲早有防备,自己还没跟敌军接战,就被射到死伤如此,士气丧尽。

除了撤逃,他别无选择。

可是,这一次的出兵,乃是他好容易向刘表争取来,证明自己,复仇雪恨的机会。

而现在,若就这般狼狈逃回襄阳,他将如何面对刘表。

那个时候,只怕他残存的名望,就要彻底扫地,刘表也会对他个废物儿子彻底失望。

他就会成为一个被父亲抛弃,被世人讥笑,彻彻底底的废人。

“我不甘心做废人,我不要被父亲抛弃,我不要啊~~”

大受刺激的刘琦,竟是突然间,仰天歇厮底里的大叫起来。

嗖~~

一箭破空而来,穿过文聘刀锋的保护,正中刘琦右肩。

刘琦的怒叫,瞬间被利箭击破,痛的惨叫一声,险些就要栽落马下。

文聘见状,眼急手快,一伸手,把刘琦扶住。

勉强坐稳的刘琦,脸色惨白如纸,手摁着箭伤处,鲜血哗哗的往下淌,几乎痛晕过去。

“快,快把大公子扶走,全军撤退!”文聘也顾不得许多,代替刘琦厉声下令。

混乱中的荆州士卒们,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轰然而散,不顾头顶的利箭,你推我挤的向着来时的方向逃去。

夜色另一头。

皇甫嵩眼眸中杀机涌起,看向苏哲:“苏府尹,看样子敌军已经崩溃了,该是我们动手的时候了。”

苏哲点点头,一抬手,下令停止放箭。

破空之声,骤然消沉,天地间,终于安静下来。

“火把点起!”苏哲又是一声大喝。

号令传下,数千支火把点起,星星点点的火光汇聚成耀如白昼般的灼烈,将方圆数里都照得清清楚楚。

火把照射下,清楚看到前方遍地的尸体,还有惊慌失措,拼命狂逃的荆州军团。

苏哲眼中寒芒如刃,手中马鞭一扬,大喝道:“全军出击,追杀敌军,给我杀个片甲不留!”

呜呜呜~~

进攻的号角声吹响,撕破了夜的沉寂,如死神的号角。

皇甫嵩率领着五千汉军,李严率领着五千苏军,分兵两路,如潮水般漫出,卷向了败溃的敌人。

皇甫嵩最先杀至,撞入敌丛之中,大枪乱舞,如纸扎的一般,无情的将那些惊恐的敌卒刺倒于地。

而此刻,刘琦已受伤,失去指挥力,士卒军心崩溃,文聘也无法镇压得住,两万人马只能如蝼蚁般抱头逃窜,被苏军肆意辗杀。

惨叫声,号角声,震碎夜空。

火光照耀下,长长的血路,竟将地面浸成了一条长长的血沼,直指汉水北岸而去。

奔逃中,文聘回头一看,见苏军追击太猛,只怕这样盲目溃逃下去,他们来不及逃至岸边,就要被苏军杀个精光。

无奈之下,文聘只得勒住战马,强行喝斥他的士卒结阵,阻击苏军追击。

螳臂当车而已。

就在他草草结阵时,前方处,胡车儿率领着八百铁骑,已奔腾而来。

火光照耀下,八百铁骑,如同一道黑色的巨刃,挟着滚滚如雷之势,呼啸而至,撞入敌阵。

盾牌崩碎,血肉横飞,惨叫之声骤然响起。

铁骑的冲击力何等之强,顷刻间撞碎了敌阵,胡车儿手中铁锤乱舞,所过之处,将数不清的敌卒轰为粉碎。

“刘琦,老子要砸碎你的狗头!”胡车儿疯了似的大叫,纵马舞锤直奔刘琦所在。

“叛贼,休想伤我家公子!”文聘挺身而出,一声厉喝,舞刀挡了上去。

一刀一锤,两骑战成一团。

文聘凭借自己一己之力,挡住了胡车儿的追击,刘琦得以带血狂逃,及时脱离了战场。

在死伤数千人后,刘琦终于将兵甩在了身后,前方隐隐已听到了汉水涛涛之声。

岸边就在眼前,逃生的希望,也越来越近了。

刘琦紧绷的神经,终于松缓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见追兵渐远,不禁暗自庆幸。

虽然计策失败,虽然损兵折将,但只要能逃到逃边,逃上船去,他就能保住这一条性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句话刘琦一直记得。

“就算今天败了一仗又如何,先生已答应出山助我,只要有他做谋主,我绝不会在父亲那里失势,我早晚还有机会向苏哲报仇雪恨……”刘琦暗暗寻思,嘴角扬起了几分自负。

东方渐已发白,天色就快要亮了。

前方处,岸边近在眼前。

片刻后,眼前豁然开朗,滚滚汉水出现在眼前,刘琦和他的败兵败,终于冲至了江边。

下一秒钟,刘琦却骇然变色,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惊到目瞪口呆。

刘琦凝固,身边幸存的荆州士卒们,无不是石化在原地,嘴巴夸张的缩成了圆形。

原本那些停在江滩上的走舸,竟然已不见了踪影!

船都没了,怎么逃?

“快看,船都在水上。”眼尖的士卒大叫道。

刘琦抬头一看,只见那一艘艘走舸,果然都已下水,漂泊在离岸数十步的地方。

刘琦眼中重燃希望,大叫道:“魏延,立刻给我把走舸开上岸来,立刻!”

相隔数十步,刘琦的大吼声,水上也能听到。

魏延扶刀立于船头,一声冷笑,大声道:“刘琦,我魏延已归顺苏府尹,你除了投降苏府尹,已无足可走!”

魏延叛变!

刘琦神色大骇,身形剧烈一晃,险些惊到从马上摔下去。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不起眼的魏延,竟然会在关键时刻,叛逃投敌,致他于死地!

惊恐之下,刘琦怒骂道:“好你个魏延,你这无耻之徒,我刘家待你不薄,你怎敢背叛我们!”

魏延却冷哼道:“当初我救了蔡瑁的命,蔡瑁答应会举荐我,却言而无信,你却因我救过蔡瑁,牵怒于我,故意冷遇我,我魏延早已看穿你们这些世族的嘴脸,我不叛你叛谁!”

魏延一番痛斥,把刘琦骂的是面红耳赤,竟是无言以对。

他是又羞又愤,只能大骂道:“魏延狗贼,你个无耻之徒,你个叛贼,本公子绝饶不了你!”

就在他破口大骂之声,数不清的苏军,已经从四面八方杀到,如虎狼般扑至。

刘琦三面被围杀,水路又被魏延的叛变给断了,他和他的败兵,已是陷入了无路可走的绝境。

前方处,李严手舞长刀,纵马狂杀,带着苏军将士,如虎狼般辗向惊慌的敌卒,杀到他们鬼哭狼嚎。

转眼间,几千号敌卒,便被杀了个残破不堪,死伤过半。

而江上的魏延,却怀抱长刀,笑看刘琦被蹂躏,心中长长的出了一怨气。

负伤的刘琦,则在几百亲卫的拼死保护下,一步步被逼退至了江滩上。

眼看着四周苏军猛冲而至,越围越密,刘琦心如刀割,精神飞快的坠入绝望的深渊。

他知道,他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败给了苏哲,再无翻身的机会。

再这么继续死战下去,他和他的士卒,就要被统统杀光,他就要憋屈的死在这河滩之上。。

唯有投降苏哲,才有一线生机。

绝望中的刘琦,脑海中突然间迸出这个念想,心头跟着猛然一震。

这念头一闪而逝,旋即便被无尽的悲愤取代。

黄月英,蔡姝,这两个他看中的女人,可是统统都被苏哲给抢走。

苏哲于他,有夺妻之恨。

那个不识抬举的寒门之徒,不光夺了他的女人,还背叛了他,令他屡屡大败,尊严丧尽,变成一个阉人废物!

如此不共戴天之仇,他刘琦谁都能降,岂能降苏哲!

况且,就算他投降,苏哲会放过他吗?

“不会,那个寒门狗贼,巴不得死,我不但要被他杀死,还一定会受尽他的羞辱,我堂堂刘家大公子,岂能这样屈辱而死!”

绝望之下,刘琦猛然间拔出长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竟是要自裁。

临死之前,他想起了昨日种种。

他想到,他如果当日不是那么自负,自认为能控制的住苏哲,又何止于养虎为患,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这一刻,他的内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懊悔。

可惜后悔已晚。

“刘琦啊刘琦,枉你聪明绝顶,竟然看走了眼,毁在了一个寒门之徒手上,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刘琦长叹之后,闭上了眼睛,双手紧握剑柄,自裁就在转眼之间。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最后的骨气

刘琦的四周,他的亲兵一个个倒下,苏军越来越逼近。

前方处,出现了苏哲的身影,正踏着血路,向他而来。

穿过层层血雾,苏哲血目瞧见,刘琦竟将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似乎想要自裁。

看到这一幕,苏哲脸上不由浮现出了几分欣赏的味道,便想刘琦若真有胆敢自尽,倒也死的壮烈,能让自己高看几眼。

苏哲便闲坐马上,静看刘琦表演。

视野中,刘琦手腕轻轻用力,刀锋向着自己的脖子缓缓的压了上去,脖子上立时被切出了一条细缝,丝丝缕缕的鲜血淌流下来。

一丝痛苦的感觉,骤然袭遍全身,令他打了个冷战。

一瞬间,刘琦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额头上冷汗直滚,那压在脖子上的剑锋,再也无力压下去。

紧接着,他的身体就剧烈的抖动起来,紧握在手中的长剑,也在抖个不停,都快要握不住。

僵硬了许久后,刘琦长吐一口气,手一软,长剑落地,整个人如虚脱一般,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喘起了粗气。

他退缩了。

自杀所需要的勇气,可是非常人所能人,所终究还是在最后一刻虚了。

就在他底虚的转眼间,他的亲兵已被杀了个干净,周围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狰狞的目光,死死的围观着他。

围兵分开,苏哲策马徐徐走上前来。

他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刘琦,脸上扬起了讽刺之色,冷冷道:“刘琦,我原以为你还有几分骨气,没想到,你终究也只是个绣花枕头。”

刘琦身形蓦然一震,颤巍巍的抬起头来,视野中,终于出现了那个令他恨之入骨的身影。

那个背叛了自己,那个夺走了自己看重的女人,那个把自己逼到眼前绝境的寒门奸贼,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站在自己眼前,以一种藐视的目光俯视着他。

一瞬间,刘琦心头涌起无尽的羞愤,怒血顶到了嗓子眼,几乎就要喷出来。

他却强行压制住怒火,恨恨的瞪着苏哲,悲愤的怒斥道:“苏哲,我刘琦待你不薄,若非我的举荐,以你的出身,焉能当上南阳太守,你为何要叛我刘家,为何要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你的良心何在!”

回应刘琦悲愤控诉的,却是一声充满了讽刺的冷笑。

“刘琦,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你们刘家父子,无非是把我当作一条可以利用的走狗而已,你当初假意拉拢我,难道不是为了利用我来钳制那些荆襄大族吗?”

面对苏哲质问,刘琦一时语塞,无言以应。

“至于我那南阳太守之位,我忘了告诉你们父子,那王允压根就没把你父放在眼里,根本就没有替我说过话,这南阳太守的位子,是因为我救了董卓,差点送掉性命换来的,跟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刘琦身形一震,这个时候苏哲说出秘密来,顿时令他的“委屈”,大打折扣。

刘琦越来越心虚了,脸色也不再那么慷慨悲愤,甚至隐隐已有几分被戳破内心的尴尬。

“你为一己之利,公然威逼我把女人让给你,还敢说待我不薄,还敢跟我提良心二字,你脸不臊得慌吗?”

苏哲一番怒斥,把憋在心里的不满和怒火,统统宣泄了出来,骂到刘琦哑口无言。

他拳头紧紧握了起来,似乎是羞愧万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尴尬了许久,他紧握的拳头,却终于还是松开,整个人有气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

然后,他颤巍巍的抬起头,一脸愧咎的央求道:“原来一切都是我有错在先,苏子明,我刘琦对不住你,还望你宽宏大量,留我一条生路吧。”

刘琦在求饶!

苏哲不由笑了,脸上燃起了讽刺烈火。

所谓刘氏皇族,所谓高贵的出身,所谓血统,终究还是扛不住死亡的威胁。

眼前的刘琦,无非也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庸才而已。

“可惜啊可惜,刘景升堂堂汉室宗亲,竟然养了这样的犬子,当真是可惜……”

皇甫嵩先是鄙夷的一番叹息,接着又道:“苏府尹,此人既已投降,不妨饶他一条性命,交由陛下处置吧。”

苏哲眉头顿时一皱。

刘琦跟他可是生死仇敌,以他快意恩仇的性格,如何能饶刘琦一死。

眼下皇甫嵩这么一劝,他若不允的话,等于是不给皇甫嵩面子,可若是答应了的话,单凭刘琦姓刘,天子那边就绝不可能杀之。

若是如此,自己这口恶气,如何能咽得下去。

一时间,苏哲就在琢磨着,杀还是不杀刘琦,想要杀,该怎么回绝了皇甫嵩。

就在他注意力转移时,却没有觉察到,伏跪于地的刘琦,眼眸中已悄然涌现凶光,手已悄悄的摸入了怀中。

一丝微弱的寒芒,从刘琦的胸口处闪过,那是一柄暗藏的匕首。

“苏哲奸贼,你给我去死吧!”

伏跪的刘琦,突然间一声疯狂的怒吼,身形一跃而起,朝着苏哲飞扑了上去。

半空中,他从胸中掏出那匕首,直取苏哲的心口扎去。

异变突生,他要刺杀苏哲。

苏哲神色一变,着实没料到,刘琦的求饶竟然只是伪装,为的就是奋起一击,刺杀自己。

眼见刘琦飞扑而来,似乎成功就在眼前,苏哲却没有任何闪避的意思,就那么任由匕首朝自己刺来。

“就凭你,也想刺杀我主!”

身边响起一声嘲讽的骂声,胡车儿手中大锤,狠狠的荡了出来,挡在了苏哲面前。

砰!

一声闷哼,一声惨叫,半空中的刘琦直接被拍飞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在了五步之外。

落地之时,他手中匕首飞落,胸骨不知碎了几根,鲜血大口大口的往外狂喷。

刺杀失败。

被震落于地的刘琦,身受重伤,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却喷着鲜血,咬牙恨恨骂道:“苏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看着吐血的刘琦,苏哲反而没那么愤怒,眉宇间重新浮现出了几分欣赏的意味。

他俯视着刘琦,叹道:“我苏哲这个人,最欣赏的人,就是硬骨头了,刘琦,我不得不承认,你刚才的举动,确实让我刮目相看,你终于像个男人了。”

“苏贼,我只恨老天无眼,没能杀成你,老天无眼啊~~”刘琦悲愤欲绝,又开始骂起了苍天。

苏哲眼中的一丝欣赏,一闪而过,凛烈杀机狂燃而起,沉声道:“只可惜,欣赏归欣赏,敌人归敌人,我绝不会手软。”

说着,苏哲向胡车儿一摆手,令道:“胡车儿,给我杀了他吧,看在他还有点骨气的份上,给他个全尸。”

“好嘞!”胡车儿一跃下马,提着铁锤就冲向了刘琦。

皇甫嵩这下就无话可说了,谁让刘琦自寻死路,非要刺杀苏哲,让他连求情的余地也没有。

“可惜啊,可惜。”皇甫嵩只能暗暗摇头叹息,冷眼看着胡车儿逼向刘琦。

刘琦知道,自己死期已至,这一劫,他是无论如何逃不过来。

他便疯了似的,大骂道:“苏贼,你这个寒门奸贼,你猖狂不了多久,天下世族豪杰是不会放过你的,你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死无葬身之地啊——”

胡车儿手中铁锤,高高举起,没有一丝迟疑,朝着刘琦的脑袋就轰然砸下。

咔嚓嚓!

一声西瓜碎裂的脆响,刘琦的脑瓜子,瞬间被砸了个稀巴烂,鲜血和*子溅了一地。

看着刘琦被砸碎,周围的将士们,一阵欢欣鼓舞。

苏哲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恶气,他跟刘琦的过节,算是就此了结,自然是感觉无比痛快。

但当他看到刘琦那稀巴烂的脑袋时,不由又觉着有点恶心,便道:“矮冬瓜,我不是叫你给他留个全尸么,你怎么把他脑袋砸碎了,这能叫全尸么?”

“哦,我忘了。”胡车儿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挠起了头。

苏哲自然也不会怪罪,便一拂手,叹道:“最后时刻,他也算有几分勇气,就把他的尸体收拾收拾,送还给刘表吧。”

左右士卒便上前,捏着鼻子,收拾起那一堆血肉模糊的尸骨来。

这时,李严策马而来,兴奋中却有几分遗憾,拱手道:“主公,这一战咱们可谓大获全胜,杀敌五千,俘敌至少也有四五千,只可惜让文聘那厮跑了。

苏哲却冷笑道:“刘表送了儿子,又送了几万大军,他的家底都快败光了,走了一个文聘又如何,传令下去,叫将士们准备过江,我要趁势直取襄阳!”

此言一出,众将无不振奋惊喜。

按照苏哲原先的计划,鉴于刘表现有的实力,能够占稳了樊城已经足够,南取襄阳,那也只能是整编败兵,增强实力后的事了。

但眼下这场大胜,刘表再度遭受重创,能够用于守卫襄阳的兵力,已所剩无几,如此大好形势,天赐良机之下,苏哲当然要抓住机会,一鼓作气拿下襄阳。

“眼下确实是攻取襄阳的大好时机,只是想要过汉水,必须要有足够的战船,苏府尹从哪里变出这么一支船队来呢?”皇甫嵩却又冷静的提出质疑。

“要船队还不简单,那不就是么。”苏哲嘴角扬起笑意,扬鞭一指江面。

皇甫嵩抬头看去,却见汉水上停泊着大大小小,数百艘战船,正是刘琦偷渡汉水所乘坐的战船。

此时此刻,那一艘艘走舸,正在向着岸边驶来,驾船的荆州兵一登岸,便跪伏在地上请降。

片刻后,一名年轻的武将来到苏哲跟前,拜到于地,拱手道:“降将魏延,拜见主公!”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天上掉个大馅饼

眼前这个年轻的武将,正是曾经历史中,蜀汉后期的擎天之柱,魏延魏文长。

只是眼下,他不过是刘表麾下,不名一文的一名下级军官而已。

“快起来吧。”苏哲上前,亲自将他扶起,赞许道:“魏文长,多亏了你那封密信,我才能大破刘表,杀了刘琦,你立了大功啊。”

当日甘宁送来的那道密信,正是魏延的一封归降之书。

魏延声称,他决意归顺于苏哲,并在信中称,刘表正在暗中集结兵马,明显将要有一场大的军事行动。

苏哲正是根据魏延的密信,推测出了刘琦今晚的偷袭之战,才能成就大功。

而适才,也正是魏延把战船撤到了水上,致使刘琦无路可退,全军覆没在此。

换句话说,魏延是为首功也不为过。

“原来你就是苏府尹信任的那个告密者,你为何要背叛刘表?”皇甫嵩盯着魏延质问道,语气中似乎对魏延的背叛行径,颇有几分微词的意味。

魏延则愤愤不平道:“我在刘表麾下从军也有些时日,当初刘表平定荆州宗贼,我立功不少,后来孙坚兵围襄阳,几次守城之战,我都奋勇立功,以我的功劳,足以跟文聘官职相同。”

“可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出身好的同僚,个个都被提拔,只因我出身寒微,就不得重用,每每升迁都不得我的份,我对刘表早就寒了心。”

“前番我救了那蔡瑁的命,蔡瑁本是答应要举荐我,到最后却言而无信。”

“我算是看清刘表和这些把持高位的世族了,他们宁肯让黄射这样的庸才担当重任,也不用我,他们如此待我,我魏延岂能不叛!”

魏延一番慷慨陈词,历数了自己在刘表麾下,所受到的冷遇和委屈,看那愤怒的情绪,看样子也是憋了很久,终于可以宣泄出来。

皇甫嵩却沉着脸道:“既为人臣,就该尽忠事主,如果稍稍受到点委屈,就要背叛的话,那这‘忠诚’二字,不也太不值钱了。”

皇甫嵩之话,已是在明着讽刺魏延没有忠诚。

魏延脸色一沉,反问道:“敢问这位将军是何人?”

“老夫皇甫嵩是也。”皇甫嵩一捋胡须道。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皇甫义真,久仰了。”魏延先是一拱手,接着却道:“只是我魏延归顺的是苏府尹,跟你没什么关系,你的刁难,我不屑回应。”

皇甫嵩一怔,眼眸中不禁掠起恼色,显然是未料到,这个年轻降将还颇有几分傲气,竟敢这样怼自己。

他看向苏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苏哲倒是欣赏魏延这份傲气,便淡淡一笑:“其实义真老将军的话,也正是我想问的,假如有一天,你觉得我亏待了你,你会不会也要背叛我呢?”

魏延沉顿一下,反问道:“主公若是厚待臣下,又何来担心臣下会背叛主公呢?”

苏哲眼前亮了,这魏延也是聪明,回答的很是巧妙,委婉的表明,只要他厚待魏延,魏延就不会背叛。

如果背叛了,那也是他苏哲慢怠臣下,不义在先,怪不得别人。

“好好好,回答的干脆,我喜欢!”苏哲哈哈一笑,欣然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个做厚待臣下的明主,一个做忠于职守的臣下,咱们各尽其职,共享富贵。”

魏延当即再拜于地,慨然道:“主公若是如此,末将自当为主公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皇甫嵩在旁边,听着苏哲一口一个“明主”,魏延则口口声声说要效忠于苏哲,半字不提效忠于天子,这让他听着很是不舒服。

只是在这种局面下,皇甫嵩也不好多说,只能闷不作声。

当下苏哲便收伏魏延,翻身上马,扬鞭喝道:“传令水军战船,即刻顺流前往樊城水营,搭载将士们和粮草物资,随我南渡汉水,直取襄阳。”

号令传下,三军将士振奋无比,激荡的欢呼声,回荡在初晨的江边上空。

想要纵横江汉,全取荆州,必须要一支数量可观的水军,方才有实现。

先前苏哲不敢觊觎襄阳,正也是因为刘表拥有襄阳水军,而他自己则严重缺乏战船。

毕竟,他只有南阳一郡之地,根本没有足够的物力财力还有人力,来大造战船。

这下可好,魏延的归降不但令他大破敌军,还顺带着收获了几百艘大小战船,等于是天下掉了个大馅饼下来。

有了这几百战船,再加上甘宁这员水上霸王,他就掌握了襄阳与樊城间水域的制水权,军队和粮草就能从容的渡江运往南岸,前去夺取襄阳城。

于是,数百艘战船,便顺流直下,前往樊城水营。

苏哲统领着一万得胜大军,也沿着汉岸一路南下,前往樊城登船。

……

天光大亮,南岸。

水营中,身披甲胄的刘表,已经立于水营岸边,吹了大半天的江风,一双苍老的双眼,始终死死盯着北岸的樊城方向。

他在等着看樊城城头,那一面“苏”字大旗,被砍倒在地,换上了他刘家的大旗。

时间已接近午时,北面方向却始终无比安静,并没有出现他期望之中的袭城之战,那面“苏”字大旗也始终在迎风招展。

从昨晚到现在,刘琦率军离开已过去了整整大半天,到现在即没个音讯,也不见北面樊城有动静,这不禁令刘表越等越感到焦虑不安。

“北岸迟迟不见动静,莫非是琦儿奇袭失利了?”刘表喃喃自语,不安的目光看向了蒯家兄弟。

蒯良脸色凝重,说道:“以大公子选定的登陆地点,早在三个时辰前,就已经赶到了樊城,照北岸的情势来看,大公子很有可能是计策失败了。”

刘表脸色一沉,眉宇间的忧色更重。

蒯越却宽慰道:“主公莫忧,大公子这条计策绝妙无比,那苏贼主力已撤走了新野,樊城绝无可能抵挡得住我两万大军奇袭,大公子多半还是在路上,只是因为什么我们想不到的原因耽搁了吧。”

刘表脸色又稍稍缓和,微微松了口气。

“异度所言极是,那苏贼怎么可能想得到,本府派韩嵩向他言和休战后,会出其不意的奇袭樊城呢,本府相信琦儿。”刘表言语自信,但语气却透着几分底虚。

就在此时,江边的士卒们,突然间响起一阵的骚动,纷纷的指着汉水叫了起来。

刘表几人对话被打断,目光不约而同的向着水面看去,他们惊奇的看到,数百艘大小战船从上游顺流而下,正徐徐的驶入北岸的苏军水营。

“战船?那苏贼,何时造了这么多战船?”刘表脱口惊呼,满脸惊异。

蒯良却脸色一变,急指着江上战船叫道:“主公快看,那些战船,分明是我们自己的战船啊!”

刘表大吃一惊,急是凝目细细观察,果然发现,那些战船跟自家战向极象,有些战船上的“刘”字旗,甚至还来不及换下来。

轰隆隆!

一道晴天霹雳,轰在了刘表的头顶,轰到他身形剧烈一震,摇摇晃晃的后退了一步。

他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江上的战船,声音沙哑道:“我们的战船,为何会驶入敌营,难道说,琦儿他……”

刘表连说完的勇气都没有,一个恐怖的念头,刹那间填满了他的脑海:

刘琦失败!

否则,如何解释樊城这么久都不见战事?

又如何解释,眼前自家的战船,高挂着“苏”字战旗,驶入了敌人的水营中?

唯一的解释就是,刘琦的奇袭之策失利,不仅被打的大败,连水军战船也被一并缴获!

蒯家兄弟也惊醒过来,骇然变色。

蒯越惊道:“这怎么可能,大公子的计策如此天衣无缝,怎么可能失败?就算是失败了,最多也是攻不下樊城而已,怎么可能败到连水军战船也被敌人缴获了去?这不合理,不合理啊!”

刘表愕然,蒯家兄弟愕然,所有人都沉浸在了眼前的震惊画面中,荆州水军哗然四起,一片惊慌茫然。

就在这时,士兵急是来报,言是营西陆路方向,一股败兵正匆匆而归,看旗号,应该是文聘所部。

败兵?

刘表又吃一惊,不及多想,急是率众赶往营西方向去看个究竟。

而这时,营门已经大开,数以千计的己军几卒,正一个个灰头土脸,惊魂落魄的进入大营,显然是一幅惨败的样子。

刘表是越看越心焦,心中越寒。

眼见前方文聘身影,刘表急是策马而上,大老远就质问道:“文仲业,这是怎么回事?”

文聘翻身下马,默默跪伏于地,黯然答道:“禀主公,我们在奇袭樊城的路上,中了苏贼的埋伏,兵马损失大半,几乎全军覆没!”

又是一道惊雷,当头劈在了刘表头顶,劈到他整个人凝固在了坐骑上,惊到目瞪口呆,眼眸之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悚之色,仿佛遭遇到了此生最匪夷所思,最恐怖之事。

左右蒯家两兄弟,也是惊到石化在了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而四周,那些听闻败讯的荆州士卒,无不是骇然变色,精神遭受冲击,士气瞬间跌落谷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震愕半晌的刘表,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艰难的发出了疑问。

第一百八十七章 九 奇

没有人能够回答刘表的疑问。

明明苏哲已经接收了休战提议,兵马都已经撤出了樊城。

明明刘琦的计策天衣无缝,哪怕是在出发之前都没有人知道真实的意图。

却为何,苏哲竟似提前就已知晓,预先设下埋伏,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刘表沙哑的质问声,回荡在岸边。

蒯良从震惊清醒过来,叹道:“主公难道还没看出来么,这是苏贼识破了我们的计谋啊?”

“不可能!”蒯良却断然否定,“就算苏贼猜到我们可能是假意休战,可他又怎么能准确的推测出我们登陆的地点,准确的设下埋伏?”

蒯良无言以对。

此时的刘表却反应过来,忙喝问道:“琦儿呢,琦儿人在何处?”

文聘苦着脸道:“末将为保大公子撤退,分兵阻挡敌军,最后跟大公子走散,末将现在也不知道大公子在哪里?”

刘表心头咯噔一下,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又一队人马赶回了大营,回来的是刘琦的几名亲兵,他们还抬着一副担架,上面平躺了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

几名亲兵一见刘表,便跪伏于前,哭哭啼啼起来。

刘表看着那白布所覆的尸体,身形蓦然一震,心头就像被扎了一下,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呼呼也急速加快。

心头,那不祥的预感,已经越来越强烈。

他缓缓上前,俯下身来,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捻住了白布一角,却迟迟不敢掀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默默的看着他,无不摇头叹息,似乎已猜到了什么。

犹豫了许久,刘表深吸一口气,一咬牙,将那白布掀了开来。

一具血肉模糊,无头的尸体,映入眼帘。

虽然没有首级,但那身形,那衣甲模样,刘表都再熟悉不过。

眼前这尸体,正是他的儿子刘琦。

“琦儿!琦儿啊~~”刘表一声痛苦的大叫,伏倒在了尸体旁,转眼便老泪纵横。

左右众人看着刘琦那惨状,无不是毛骨悚然,心下暗自慨叹。

蒯良和蒯越两兄弟,彼此对视一眼,眉宇间不禁也涌起了深深的震惊,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堂堂荆州牧的大公子,竟然战死沙场,放眼天下诸侯群雄,这只怕还是头一遭吧。

“大公子是怎么……怎么死的?”蒯良向着那些亲兵喝问道。

“大公子走投无路,被苏贼所擒,宁死不屈刺杀苏贼,结果被苏贼一怒之下,命令部下胡车儿,砸碎了公子的头颅。”

苏哲!

果然是苏哲!

悲愤中的刘表,腾的从地上跳了起来,怒吼道:“苏贼啊苏贼!你这个寒门奸贼,竟敢害死我琦儿,本府在此发誓,必将你碎尸万段,以慰琦儿在之灵!”

刘表这么一表悲愤,左右部下们,纷纷附合,个个叫嚷着要为刘琦报仇。

一片慷慨愤怒中,蒯良却道:“主公,为大公子报仇是一定要报,但眼下我军损失惨重,连水军战船也落在了苏贼手里,苏贼很有可能会趁机渡江,进攻我襄阳,不可不防啊。”

此言一出,刘表身形一震,满脸的悲愤,瞬间被惊悸取代。

他目光望向北岸,琢磨着这一场败仗下来,逃回来的可用之兵,不过六七千人而已,且军心人心动荡,这个时候,苏哲若是挟得胜之师,渡江来攻,襄阳的形势还真是岌岌可危。

“以你们之见,本府该如何应对?”反应过来的刘表,即刻冷静下来,目光急是看向蒯家兄弟。

蒯越忙宽慰道:“主公莫要太过惊慌,我们手中好歹还有六七千兵马,襄阳城又是坚城,城中粮草充足,为今之计,我们当速速回城,闭门坚守,同时急调各路兵马来襄阳增援。”

“那苏贼虽然可以过江,但他兵马毕竟有限,只要我们能守得十天半月,待各路兵马前来会师,那苏贼畏惧之下,自然会不战而退。”

刘表是脸色阴沉,心头痛苦愤懑。

想他堂堂一州之牧,坐拥十几万雄兵,却被一个寒门叛贼,以一郡之兵杀的连战连败,连长子都死在人家手里也就算了,如今连治所都要被人家进攻。

形势之危急,可以说是丝毫不逊于当初孙坚对他的进攻了。

他这个名动天下的刘景升,被逼迫到这份上,实在也是颜面扫地,无地自容了。

“苏贼,苏贼~~”

刘表咬牙切齿了半晌,纵然有一万个不情愿,却也只能强咽下了羞怒,拂手无奈的叹道:“罢了,就依你之计,所有人速速退往襄阳城吧。”

号令传下,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庆幸刘表没有被儿子之死冲昏头脑。

他的号令很快就遍传全军,军心动荡的水营士卒,以及逃回来的几千败军,匆匆忙忙的弃了水营,逃往襄阳而去。

……

鹿门书院。

竹楼之中,檀香袅袅,两位长者正在闲品香茗,对弈棋局。

“德操啊,最近几月,你的那位高徒,可是把荆州折腾的天翻地覆,风光无限啊。”庞德公落子之时,口中笑道。

司马徽不假思索的落子,淡淡道:“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他毕竟可是卧龙,乃是我们军师盟评出的九奇之首,本就非是池中之物,现在出来搅动风云,也在情理之中啊。”

“说的也是,毕竟是九奇之首嘛。”

庞德公点点头,却又道:“只是咱们评出的这九奇,原本认为他们都有军师之才,却无枭雄之志,要搅动风云也是辅佐各方诸侯搅动风云,你这位九奇之首,明显是自己要当主公的,这可就有点不按常理出牌了。”

司马徽黑子悬在半空,没有落下,不禁也奇道:“这我也是有些意外啊,说实话,当初子明未曾昏迷之前,曾跟我促膝长谈过数次,都说他的志向是将来寻一明主辅佐,实现他兼济天下的理话。”

话锋一转,他却又叹道:“直到当日招贤会再见之时,我才从他的话中听出,他不甘屈居人下的意思,好似他醒来之后,就变了个人似的,性情志向都大异于从前,叫我这个当老师的都捉磨不透了。”

“多半是昏迷久了,才导致他性情转变吧。”庞德公也跟着感慨道。

两位智者,不由唏嘘起来。

司马徽却忽然想起什么,便笑问道:“先别说我的学生,说说你庞家大位奇才啊,他也是咱们军师盟评出,九奇之一的风雏啊,眼下荆州热闹,他就没有出山凑凑热闹的意思?”

庞德公拂了拂手,苦笑道:“我那侄儿就别提了,他性情古怪你也是知道的,谁也猜不透他心里琢磨什么,我上次也旁敲侧击的询问过他,他却反问我一句:刘景升乃守成之徒,不值得辅佐,难不成让他这凤雏,去辅佐那卧龙去不成?”“

司马徽先是一怔,旋即会意,不由摇头笑叹道:“说起来,这荆州除了刘景升之外,也只能去效忠苏子明了,可惜奇才皆有奇才的骄傲,凤雏又怎甘向卧龙俯首称臣呢。”

“谁说不是呢。”庞德公附合着一笑,“所以我那侄子就怕刘家父子征辟他出仕对付你那高徒,一早就外出云游四方,说是要增长见识,寻访明主,也不知何时能归。”

“算啦,不说他们这些年轻人的事了,我们接着下我们的棋。”

二人的注意力,又重新的回到了棋盘上。

方才下了几步棋,门外书童入内,报称有一位叫徐庶的书生在外求见。

“徐元直么?你这位高徒可是差点也被评入九奇啊,听说他最近跟刘琦走的有些近呢。”庞德公说道。

司马徽叹道:“元直的谋略倒也可与九奇媲美,只可惜大局观有所欠缺,不然也不会跟刘琦靠近了,他终究还是逊色于九奇呀。”

说罢,司马徽放下棋子,叫把徐庶请进来。

庞德公则以不打扰他们师徒说话,起身离席,先行告辞。

片刻后,一名年轻的青衫儒生,从容的踏入了竹屋之中。

“学生徐庶,向恩师问安了。”徐庶深深拜下,长揖到底。

“元直不必多礼,快坐吧。”司马徽微笑着拂了拂手。

徐庶起身,跟司马徽相对而坐,坐在了原先庞德公的位置。

他低头扫了一眼案几,便笑道:“方才德公先生来拜会恩师了吧。”

“何以见得?”司马徽好奇道。

徐庶便指着案几上的残局,不紧不慢道:“这盘棋厮杀的难解难分,放眼整个荆州,能与恩师在棋艺上不分伯仲的,怕是只有德公先生了。”

司马徽笑了,赞道:“你啊你,眼光还是那么锐利,不错,方才庞德公确实来过,刚刚才走。”

说着,司马徽亲手给徐庶斟了一杯茶。

“多谢恩师。”徐庶端起茶,一饮而尽。

司马徽方是笑道:“你做事向来目的性很强,若是无事,应该不会来为师这里,说吧,你有什么心事想与为师说。”

“知学生者,恩师也。”

徐庶恭维过后,表情变的郑重起来,正色道:“学生此来,就是专程来告知老师,学生打算出山,去辅佐那刘琦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襄阳!襄阳!

听到刘琦二字,司马徽沉默下来,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给徐庶又斟了一杯茶。

这种沉默,代表着一种态度,徐庶岂能体会不出。

徐庶便道:“庶知道,老师对刘家父子向来看不上,认为他们不过是守成之主,非是乱世之雄,学生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

“既然你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为何还要出山辅佐刘琦?”司马徽不解道。

徐庶叹道:“因为刘琦待学生以国士,学生没有办法,必须报之以国士。”

司马徽身形一震,眼眸中掠过几分异色,示意徐庶继续说下去。

徐庶便将当日,在竹林茅屋之中,刘琦如何行下跪之礼,请他出谋划策,出山相助的经过,道了出来。

“刘琦,竟然对你行下跪之礼?”司马徽脸上浮现出惊异之色。

“嗯,学生没有必要骗老师。”徐庶点点头,反问道:“试问,刘琦如此待学生,换作是老师,能拒绝出山辅佐吗?”

司马徽饮一口茶,慨叹道:“没想到,刘琦能对你行如此大礼,你确实没有理由拒绝啊。”

自古以来,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尊卑分明,上下有别,这是人所共知之事。

而刘琦堂堂荆州牧大公子,以君主的身份,竟能够放下身段,以下跪大礼请徐庶这个一介草民相助,确实算得上是国士之礼。

古人云,待之以国士,报之以国士,徐庶拜入司马徽门下,饱读圣贤书,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既然道理已经明了,刘琦就算再差劲,就算徐庶再看不上刘琦,也必须要硬着头皮出山辅佐。

否则,他就会被天下人耻笑,视为不义之徒。

徐庶明白这个道理,司马徽更加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才对徐庶的出山心存可惜,却不加阻止。

眼见司马徽没有阻止,徐庶便道:“老师深明大义,多谢老师没有反对。”

司马徽淡淡道:“当初你们求学于鹿门书院时,为师就说过,为师只管对你们传道授业,至于将来你们要效忠于谁,为师不会干涉过问,不过……”

他似有言外之意。

“老师想说什么,但说无妨。”徐庶看出了司马徽欲言又止。

司马徽便坦然道:“你若辅佐刘琦,就势必要与苏子明为敌,你觉的,元直你有信心能胜得了苏子明吗?”

徐庶沉默。

片刻,徐庶嘴角扬起一丝傲意,“苏哲名号卧龙,乃九奇之首,他的智谋确实可怕,学生给刘琦出的几条小计,也确实被他破解,不过,学生仍有自信可以战胜他。”

司马徽神色一奇,显然是想听听他何来的自信。

徐庶不紧不慢道:“苏子明虽然智计无双,但终究只据有南阳一地,手中可以调动的兵力物力有限,这方面,刘家父子是占据着绝对优势的,只是他们欠缺一个智谋之士,帮他们合理的使用这些兵力,方才会屡屡败于苏子明之手。”

“学生相信,如果由我辅佐,发挥出刘家父子兵力雄厚的优势,完全有希望抵消苏子明的奇谋诡,这正是阳谋压倒阴谋之道。”

徐庶洋洋洒洒一番话,道明了自己跟苏哲的利弊优劣。

司马徽微微点头:“你把刘家父子跟苏子明的利弊,分析的确实很透彻,但你有没有想过,今日的苏子明,可跟昏迷前的苏子明,他除了奇谋之外,还多了一个非常人所有的本事。”

“老师是学,苏子明识天象,预断风雨的本事?”徐庶一点便猜想到。

司马徽点头道:“正是,你既然知道,就应该听说过,苏子明的几场大仗获胜,多有利用他这神奇本领。”

徐庶沉默了片刻,说道:“天象变化莫测,这其中多多少少有运气的成份在内吧,我想,一个人不可能运气一直好下去吧,那他还是人么,不成了神么。”

司马徽语塞。

半晌后,他摇了摇头,笑叹道:“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为师也就不多说了,你打算何时出山?”

“等到刘琦大破叛军,夺下樊城之后,学生就前往樊城去辅佐他。”徐庶不假思索回答。

夺下樊城?

司马徽神色一怔,显然对他这句话的内中含意,有些不太理解。

徐庶便不紧不慢道:“不瞒老师,学生已经刘琦出了一条计策,叫他劝服了刘表,趁着两军休战,苏哲率主力北归之机,率大军由上游偷渡汉水,趁其不备,一举袭破樊城。”

此言一出,司马徽神色为之一变,目光立刻变的惊奇起来。

“怎么样,老师觉的,学生这条计策如何?”徐庶却是一笑,语气中有几分小小的骄傲在内。

司马徽思绪飞转,片刻后省悟过来,点头赞叹道:“难怪你这么自信,原来你已给刘琦出了条奇策,嗯,你这条计策确实是出其不意,这一回苏子明只怕还真会栽在你这条计策上。”

“既然老师都赞赏了,那此时此刻,刘家的大旗,多半已经插在樊城城头,学生差不多也该告辞了。”

徐庶将杯中余茶,一口饮尽,起身告辞。

就在他一只脚还没迈出门槛时,书僮再次匆匆而入,将一道帛书奉给了司马徽。

徐庶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了恩师。

司马徽展开帛书一看,不由身形微微一震,眼眸中掠起一丝惊色,蓦的抬头看向了徐庶。

徐庶立时感觉到,那封帛书与自己有关,便问道:“老师,是出了什么事吗?”

合上帛书,司马徽轻叹一声,“元直啊,恐怕你不用出山了。”

“为何?”徐庶心头微微一震,有种不祥的预感。

司马徽默默道:“因为,刘琦的奇袭樊城之计,已被苏子明识破,中了伏兵大败,刘琦自己,也因刺杀苏子明失败,被杀了。”

刹那间,空气凝结,时间凝固,竹屋中死一般的寂静。

徐庶心头剧烈一震,整个人愣在了原地,难以置信的年着司马徽手中那封帛书,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司马徽将帛书抬起,递给了他。

徐庶一把夺过,细细看了半晌,一张脸越来越阴沉,愤怒,困惑,震惊的表情,在脸上燃烧,极尽复杂。

然后,他拳头紧握,将那道帛书,攥成了一团在手心。

沉顿了片刻,他蓦然回首,大步要离去。

“元直,你还要去哪里?”司马徽追问道。

徐庶默默道:“学生说过,刘琦待我如国士,我自然要以国士报之。”

“可是,刘琦已经死了,你还怎么报?”司马徽眼神不解。

徐庶暗暗一咬牙,沉声道:“刘琦死前请我出山,就是为了对付苏哲,眼下正是我的计策,让他败于苏哲之手,身死名灭,他虽然已死,我却不能失信,唯有完成他生前的夙愿,才能不负他待我以国士之恩。”

说罢,徐庶再无多言,挟着一身的复仇气息,大步而去,只将那捏成团的帛书,扔在了地上。

司马徽捡起了地上的帛书,看着里边的内容,感慨道:“苏子明不愧是卧龙,九奇之首啊,元直如此精妙的计策,都能被他识破,看来他的智计,是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啊。”

感慨之余,司马徽走到门口,看着徐庶的背影,脸上不禁流露出几分惋惜。

……

樊城,北岸水营。

旭日东升,水营之中,大大小小数百艘战船,扬起了风帆。

号角声吹响,云帆齐出,载着成千上万的苏军将士,浩浩荡荡的驶向了南岸。

苏哲立于船首,望着渐渐已近的南岸,心中感慨万千。

这将是他第二次率军杀到汉水南岸。

上一次他只是匆匆而来,偷袭刘琦的迎亲车队,救走了蔡姝之后便火速撤离,不敢久留。

而这一次,他却是率领着大军,堂堂正正辗压而来。

这一次,他不仅要踏上南岸的土地,还要夺下襄阳,这座荆州心脏所在。

“刘琦,多亏了你,我夺取襄阳的计划才能提前这么多,明年你的祭日,说不定我还会给你烧点纸,感谢你的大恩呢……”

苏哲脸上扬起讽刺的冷笑,心中暗暗感叹。

片刻之后,船队以甘宁为先锋,攻上了南岸敌军水营。

由于刘表损失了水军战船,已没有能力在水上阻止苏哲,所以不得已之下,只能弃却了水营,将所有的兵马都撤往了襄阳城。

苏哲兵不血刃,率领着他的将士,顺利的踏上了南岸土地。

成功登陆后,他并没有立刻下令进逼襄阳,而是令一万大军就地加固水营,先站稳脚根再说。

同时,大批的粮草军资,也在源源不断的从宛城运至樊城,再由樊城过江运至襄阳前线。

除了粮草之外,还有数以千计的援军,也在源源不断的被送往前线。

苏哲很清楚,襄阳城坚粮足,刘表至少还能拼凑出七千守城之军,攻不足守却有余。

想要速破襄阳是不现实的,多半要经过一场持久的围城之战,才能最终破城。

而想要围城,光靠手头一万兵马是不够的,必须还要更多的士卒,对刘表的守军形成人数上的优势,方才能够实现。

至于这些后续的援军,除了南阳新募的青壮之外,就是在历次的战役胜利中,苏哲所俘获的荆州降卒。

这些降卒在后方,经过苏飞的整编之后,多数人都加入到了苏军,如今被调往前线,反过来收拾他们的旧主刘表。

数日之内,集结于南岸的苏军将士,数量达到了两万之众,这个数量,已经是襄阳敌军的三倍左右。

粮草充足,兵马充足,苏哲便再无迟疑,即刻率军向襄阳城逼近。

是日黄昏之前,两万多大军浩浩荡荡进抵襄阳城北,逼城下寨,形成威压之势。

攻取襄阳之战,拉开帷幕。

第一百八十九章 献 计!

苏哲虽然逼城下寨,却依旧没有盲目的即刻发动猛攻,在他看来,攻城永远是最最下乘之策。

他率先发动的,乃是强大的精神攻势。

第一步,授意天子下旨,以犯上作乱之罪,解除刘表荆州牧的职位,同时任命城中的蒯越,为新任的荆州牧。

苏哲当然知道,刘表乃一方诸侯,名义上尊奉天子,但这州牧的位子靠的是自己的实力,并非是天子的一纸诏书就可以解除。

但天子到底乃大义所在,这道旨意一下,就算刘表还赖在州牧上的位子不放,至少已经是名不正言不顺,政治上处于被动。

至于任命蒯越接任州牧之位,自然就是苏哲的诡计,为的就是离间刘表君臣,造成他们内部猜忌。

眼下蔡瑁被贬到长沙,黄祖又被要胁退回到夏口,刘表在襄阳真正能依靠的,也只有蒯氏一族。

这道诏书,却直接要让蒯越取代刘表,自然是要让他们主臣心生猜忌,让刘表无法完全信任依赖蒯氏一族。

这第一步是针对襄阳城,第二步,则是针对襄阳四周诸县。

苏哲下令,将天子的诏书抄写数十份,分派人前往襄阳南面诸县,称刘表为逆贼,借着天子名义招降诸县县令,以达到分化瓦解刘表阵营,孤立襄阳的战略目标。

正如苏哲所料,这两步一实施,整个襄阳城内外,顿时是人心惶惶。

襄阳城被围困,城中士民本就畏惧苏哲之威,人心动荡不安。

当他们听说,天子下诏解除了刘表州牧之职后,更是人心惶惶,议论纷纷,对刘表的拥护度直线下降。

而襄阳城外围的那些县城,有不少县令收到天子的诏书之后,果真背叛刘表,宣布归顺于天子这面大义旗帜之下。

诸县叛乱,令刘表焦头烂额,不少本是被将被调往襄阳的军队,不得不被分去镇压诸县的叛乱。

刘表也是没办法,他深知一旦放任各县叛乱,就会造成连锁反应,很快大部分的县,都会跟着叛变。

那个时候,苏哲就会兵不血刃的清空周边忠于刘表的势力,襄阳城就会陷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是刘表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而一旦分兵去镇压诸县叛乱,刘表就无法集结足够的人马,只能处于兵力上的劣势,以七千兵马,来应对苏哲三倍大军的威胁。

襄阳城的守势,越发的不利。

……

是日,襄阳城,州府大堂中。

刘表铁青着脸,沉坐在上首,手拿着那道让他难堪的圣旨,眼眸中燃烧着愤怒。

阶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声,害怕惹恼了盛怒之下的刘表。

啪!

刘表将圣旨狠狠的拍在案几上,沉声道:“天子下旨,要解除本府荆州牧之职,还要让蒯异度接任,你们说说看,本府该不该遵旨行事?”

质问之时,刘表的目光斜瞟向了作为当事人的蒯越。

此时的蒯越,背后已浸出了一层冷汗,刘表那充满杀气的质问,更是令他心头一寒。

刘表话音方落,蒯越站了起来,拱手到底,愤慨说道:“主公,这道圣旨必是那苏哲矫诏,想假借天子的名义,来动摇主公在我荆州军民心中的地位,还想离间主公和属下,其用心实在险恶之计,主公英明,万万不可轻信这道伪诏!”

蒯越话音方落,蒯良也站起来,正色道:“在我荆州士民眼中,州牧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主公,恳请主公万不可听信这伪诏,离职而去,弃我荆州子民于水火而不顾啊。”

那一道圣旨,正是要离间刘表与蒯越,事关于蒯家生死存亡,蒯家两兄弟自然是第一个站出来,大表对刘表的忠心。

他二人一带头,堂中荆州文官武将们,纷纷起身拜倒于地,万般真诚的恳求刘表不要弃他们而去。

甚至,有不少人还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好像刘表若真不当这荆州牧了,天就会塌下来一般。

看着蒯家兄弟,看着跪伏满堂的群臣,听着他们此起彼伏,情真意切的恳求声,刘表阴沉如铁的脸色,终于回暖几分,微微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笑意。

刘表便轻叹一声,一脸大义凛然道:“既然荆州士民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本府,本府岂能弃你们而已,本府在此发誓,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要守护荆州,守护一州士民。”

蒯越暗松了一口气,忙拜谢道:“我等代荆州士民,多谢主公不弃之恩。”

他这么一带头,其余文官武将们,纷纷拜谢,个个都对刘表感恩戴德。

刘表的表情愈加满意,这才叫众人免礼。

一众属下们,才敢抹着眼泪,站了起来,巴巴的望着刘表。

刘表的目光却落在了蒯越身上,问道:“异度,依你之见,本府该如何对付那苏贼。”

蒯越忙道:“越以为,主公当速速写下手书,传檄于诸郡县,宣布苏贼发给他们的圣旨,乃是矫诏,号召他们忠于主公,共同抗御苏贼。”

刘表点点头,立刻吩咐下去照做。

这时,蒯良却又道:“襄阳城现在的形势,对我们来说很不利,良以为,主公当速速派人往江夏和长沙,命蔡瑁和黄祖二人,即刻提兵北上,来解襄阳之危。”

“蔡瑁那边,本府不担心,只是那黄祖……”刘表皱起了眉头,显然还对黄祖先前的擅自撤兵,耿耿于怀。

毕竟,如果不是黄祖的所为,他又怎么沦落到这般窘迫的地步。

蒯良便道:“不管黄祖当初为何擅自撤兵,眼下襄阳被围,整个荆州都有沦陷之危,黄祖若是个聪明人,他就应该知道自己没办法独善其身,我料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刘表沉吟片刻,叹道:“事到如今,也只能一试了,来人啊,速速前往长沙和江夏,和蔡黄二人告急,命他们提兵前来解围。”

大堂中,凝重的气氛,稍稍有所缓和。

就在这时,堂外亲兵却来报,言是一名自称叫徐庶的年轻文士,在外求见。

“徐庶?莫非,这个人就是水镜先生曾提到过的那个学生吗?”刘表眼前一亮。

但紧接着,他的眼神却变成了厌恶。

苏哲就是水镜的学生,结果搅得他的荆州天翻地覆,还害死了他的长子刘琦,如今又有水镜的学生出现,刘表本能的就有几分厌恶。

蒯良却道:“主公,听闻当初大公子在世之时,曾多次拜访这位徐庶徐元直,向其求教,此人应该跟那苏贼不同,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主公不妨见一见。”

刘表脸色马上转阴为晴,眼眸中重现喜色,拂手喝道:“来人啊,快请徐元直进来。”

亲兵离去,片刻后,一身青衫的徐庶,从容踏入大堂。

“草民徐庶,拜见州牧大人。”徐庶拱手一揖,语气神态不卑不亢。

刘表笑着一拂手:“元直先生快快免礼,早听琦儿提及先生,说先生乃水镜高徒,有奇谋之才,今天总算能一睹元直先生的风采了。”

“州牧大人过奖了,庶只不过是恩师门下最才疏学浅的那一个而已,实在不值一提。”徐庶谦逊的自嘲道。

“元直先生谦虚了,谦虚了。”刘表呵呵一笑,便请徐庶落坐,看茶上酒。

徐庶坐定,一番客套的宾主之礼。

刘表便问道:“本府久仰先生高才,不知先生此来,有何赐教?”

徐蒌淡淡道:“赐教不敢当,草民此来,只是为报答大公子的知遇之恩,为他完成生前的夙愿。”

刘表神色一震,一时没听明白。

徐庶便高声说道:“草民先前已允诺大公子,出山助他对付苏哲,如今大公子虽不在,草民却不能不信守承诺,所以草民此番前来,就是来助州牧大人解襄阳之危。”

刘表这下总算听明白了,表情骤然大喜,万没想到,他正愁着怎么对付苏哲时,竟然天降这等意外之喜。

“元直先生当真是言而有信的君子也。”刘表欣喜的赞赏,却又迫不及待的问道:“不知先生有何妙计,可助本府战退苏贼,解襄阳之危?”

徐庶便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的,将自己的计策诿诿道来。

大堂中,众人听罢,眼神都不禁一亮,精神为之一振。

刘表也是神色惊喜,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本是灰暗的眼眸中,涌现出了丝丝兴奋。

这时,蒯良却道:“徐元直你这条计策,确实是一条奇计,只是主公乃仁义之主,若是这么做了,岂非有损仁义之名。”

一听“仁义”二字,刘表顿时面露犹豫之色。

徐庶却冷冷道:“计策我已经出了,州牧大人是要仁义之名,还是要襄阳城,自行决断便是。”

刘表踱步于堂中,一时犹豫不决,目光悄悄的看向了蒯越。

蒯越心领神会,当即道:“主公确实是仁义之主,却非迂腐之主,若是对苏贼这种心狠手辣,不忠不义的奸贼讲仁义,那就是对我荆州子民的残忍!”

说罢,蒯越向刘表一拱手,正色道:“主公,蒯以为,徐元直之计可用!”

蒯越一番“仁义”的论调,等于是为刘表装上了梯子,让他可以没有顾虑的顺着弟子滑下来。

当下刘表面露冷绝,衣袖一拂,厉声道:“异度所言极是,对付苏哲这种阴险的奸贼,什么手段都不为过,本府决意用徐元直之计!”

第一百九十章 升官发财

襄阳城北,苏军大营。

大帐中,苏哲正与皇甫嵩,李严等人,商议着如何攻破襄阳。

正当热议之时,帐外亲兵却匆匆来报,言是皇后娘娘凤驾已经到了营外。

“皇后?她大老远的跑来这里做什么?”苏哲颇有几分意外。

皇甫嵩却忙道:“苏府尹,皇后娘娘驾临,我们还不快去迎接凤驾。”

苏哲便只好把眼前的军议暂且搁下,会同皇甫嵩,率领一众文武亲自前往营外迎驾。

毕竟,他是打着天子的旗号,兵攻襄阳,讨伐刘表这个“逆贼”。

如今皇后亲临,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苏哲都必须要表现出极大的尊敬才是,否则如何能向外人,彰显他“奉天子以讨不臣”的合法性,正统性。

苏哲遂会同皇甫嵩,带着一众文官武将,亲往营外迎接。

步出营门,远远便瞧见那辆华丽的凤鸾车驾,已徐徐的驶入了营门。

马车停下,车帘,皇后伏寿那一袭雍荣端庄的身形,便映入了苏哲眼前。

正所谓女大十八变,伏寿虽然贵为皇后,行事老练,但终究还是年轻少女,正处在成长发育阶段,许久不见,苏哲发现她似乎又长成熟了些。

“臣苏哲,拜见皇后娘娘。”苏哲站在马车前,拱手一礼。

伏寿笑着一拂手:“苏卿免礼吧。”

苏哲直起身来,就看到伏寿微微屈下双膝,想从马车上下来,他便也没多想,下意识的就把手伸了上去,想要搭把手。

臣子跟皇后有肢体接触,是为大忌!

苏哲现代人的思想未曾泯灭,自然少了这些顾虑,旁人看去,眼光却不由变的异样起来。

伏寿也是一怔,迟疑了一下,还是勉为其难的伸出素手,轻轻搭住了苏哲。

“娘娘小心。”苏哲很温柔的扶着伏寿,下了马车。

一旁的皇甫嵩,看着苏哲跟伏寿肌肤相触,眉头不禁一皱,暗怨苏哲失礼,对皇后心存冒犯。

只是她见皇后没有说什么,他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好吱声。

君臣二人,一路走向大营腹地。

“前线乃是非之地,娘娘怎么来了?”苏哲好奇的问道。

伏寿笑道:“苏卿你大破刘表,兵围襄阳,实在是长了陛下的威仪,壮了朝廷的声势,本宫和陛下一商量,便由本宫前来慰劳将士,亲自向你颁布封赏的诏书。”

封赏?

苏哲眼眸一动,立时会意,这是刘协要加倍笼络他,要封他的官了。

“此乃臣份内之事,万不敢贪图陛下封赏。”苏哲自然也懂得,场面的推辞谦逊还是要有的。

伏寿却正色道:“陛下向来是赏罚分明,如今苏卿你为朝廷立下如此大功,陛下若不能论功行赏,何以向天下人彰显陛下的贤明,让天下人效仿苏卿你这个榜样,这封赏,苏卿必须得接受。”

话说到这份上,苏哲自然也没理由再虚伪,只好接受。

说话间,他们已走入了大帐。

伏寿站于上首,将那道圣旨拿了出来,高声宣读道:“南阳府尹苏哲讨逆得胜,有功于朝廷社稷,朕特封苏哲为车骑将军,准开府,署理朝政,钦此。”

听到圣旨中的这些封赏,李严,甘宁等苏哲的嫡系部下们,无不是欢欣鼓舞,暗自窃喜。

按照汉制,车骑将军的位次,仅次于大将军,以及骠骑将军之后,乃中央军职中排名第三的将军,位在三公这下,九卿之上。

苏哲原先的官职,不过是南阳府尹,并无军职在身,如今却一跃成为了车骑将军,这官位的升迁,已经不能用平步青云来形容,简直如同坐了火箭。

至于开府之权,则意味着苏哲可以有自己的霸府,设置长史,司马,从事等官职,名正言顺的征辟幕僚,充实霸府。

当然,车骑将军,开府这些名号权力,实际上也都是虚的,圣旨之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授以苏哲署理朝政的权力。

这一条旨意,就等于是授以了苏哲执掌朝廷军政大事的权力,也就是说,苏哲现在拥有了当初董卓掌控朝政的权力。

虽说眼下朝廷还缩在南阳一隅,即使苏哲拥有掌控朝政的权力,实际上他权力真正能延伸的范围,也就是南阳他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而已。

不过,他毕竟是得到了天子的授权,拥有大义名份,在法理上乃是名正言顺。

而这就意味着,从今往后,他甚至可以不用经过天子,就能名正言顺的招揽天下贤才,对外发号施令。

虽说天子声望式微,但多少还是有效果的,就比如此次荆南三郡的叛乱,便是单凭天子一纸诏书,就能煽动起那三郡太守背叛刘表,可见天子这面大义旗帜,还有颇有用处的。

苏哲对天子这道圣旨封赏,却丝毫不感到意外。

很简单,天子他不得不给!

如果说一个月之前的话,他还算于弱势一方,很有可能被刘表攻灭,到时他是必死无疑,天子却大不了再向刘表示好,实际上最危险的是他自己,而非天子。

那时的天子,还有几分观望的余地,自然可以拖着不给苏哲封官。

但眼下,他大破刘表,不仅攻陷了樊城,更是杀至了襄阳城下,大有一口气鲸吞荆州之势。

他立下如此大的功劳,又逆转强弱之势,不惧刘表的威胁,地位权势稳固,此时的天子,若是还要拖着不给他封赏的话,就要等着他自己去讨要了。

与其被迫给苏哲封官,还不如主动封赏,来笼络于他,这个道理,天子就算不明白,伏寿这个精明的皇后娘娘,也应该再清楚不过。

思绪飞转,这些利弊权衡分析,闪电般在苏哲的脑子里过了一下,他嘴角不由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当下他便一拱手,慨然道:“臣领旨谢恩,多谢陛下和娘娘信任,臣必尽心竭力,为匡扶我大汉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伏寿甚是满意,忙将苏哲扶起,笑着抚慰道:“苏卿能有这份心,也不枉陛下对苏卿的期望和信任了。”

大帐中,弥漫着欣喜的气氛。

李严等文武部下们,自然也都窃喜无比,苏哲这个主公的升官,意味着他们这些部下,也能跟着水涨船高,升官封爵,谁能不高兴呢。

毕竟,这些英雄豪杰愿意追随苏哲,说好听点是为苏哲的智谋气度折服,说直白点,还不是看中苏哲是一支潜力股,跟着他混能升官发财,博取荣华富贵。

除了一个人。

大帐中,只有皇甫嵩一个人高兴不起来,始终是眉头紧皱,显然对苏哲的升迁,存有忌惮。

圣旨领过后,众人纷纷向苏哲道贺,也就他皇甫嵩一言不发。

苏哲却主动上前,拱手笑道:“义真老将军,苏某初次署理朝廷,有不明之处,还请义真老将军多多协助才是。”

皇甫嵩深吸一口气,拱手道:“我们同为朝廷做事,既然陛下如此信任苏车骑,下官自当尽全力协助苏车骑。”

苏哲现在的官位是车骑将军,而皇甫嵩的官职,不过是后将军而已,资历上他虽然远胜于苏哲,但官职却要矮苏哲一头。

他现在主动改口自称“下官”,自然是表示尊从天子的旨意,自甘屈居于苏哲之下。

一番客套话后,伏寿便问道:“苏哲眼下已进逼襄阳,不知苏卿下一步打算如何?”

“臣自然是要为陛下攻克襄阳,只要能拿下此城,我们就能把刘表赶到南方去,从此往后,宛城就再也不用受到刘表的威胁,陛下方能南面无忧。”苏哲不假思索的答道。

伏寿点头道:“若能这样,那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本宫来时的路上听说,这襄阳乃荆州第一坚城,苏卿真有自信能攻下来吗?”

“娘娘放心,再坚固的城池,一旦人心垮了,也将脆弱不堪,臣料想此刻襄阳城中,已是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话锋一转,苏哲眼眸中掠过一丝精光,便道:“说起来娘娘来的正好,臣想娘娘能否随臣移驾阵前,臣自要借娘娘的威仪,来进一步瓦解襄阳军民的抵抗之心,再给刘表沉重一击。”

此言一出,皇甫嵩眉头一皱,立时反对道:“苏车骑,你这提议就过份了,娘娘母仪天子,万金之驱,岂能出现在两军阵前这种危险的地方。”

话音方落,伏寿却道:“苏卿和将士们为天子血战沙场,本宫若能帮得上忙,自然是义不容辞。”

“可是娘娘……”

“义真老将军不必劝了,本宫知道你是好心,可本宫也相信苏卿,绝对能保护本宫的安危。”伏寿信任的目光,深深看向苏哲。

苏哲便正色道:“娘娘尽管放心,有苏哲在,谁也休想伤到娘娘分毫。”

当下苏哲便传下号令,诸军出营,前往襄阳北门一线集结。

号令传下,大营中鸣锣之声四起,一万大军浩浩荡荡开出大营,列阵于襄阳北门。

诸军列阵已毕,苏哲护送着伏寿,徐徐的穿过军阵,直抵阵前。

当皇后的凤鸾伞盖,出现在阵中之中,苏军将士无不是精神大受鼓舞,士气大振。

而城头上的荆州守军们,本就被苏哲先前的精神攻势,搅的是人心惶惶,眼下面对苏军将要发动攻城之势,更是斗志低落。

当皇后出现在阵前,为苏军助威之时,城头的荆州兵们,更是精神震撼,一个个更加战战兢兢。

城楼中央和,刘表看着阵前的皇后伞盖,眉头暗暗一皱,喃喃骂道:“苏哲这奸贼,竟然把皇后也劫持到阵前来动摇我军心,当真是阴险奸诈!”

咬牙暗骂了一番后,刘表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了心头怒火,眼眸中渐渐扬起了丝丝嘲讽之色。

“苏贼,老夫倒要看看,你接下来还能得意嚣张的起来么……”

一声冷笑,刘表手一挥,厉喝道:“来人啊,把那些人押解上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无 耻!

刘表号令传下,身边的文聘却有所迟疑,并没有立刻执行。

“文仲业,本府的命令,你难道没听清楚,还要本府再重复一遍吗?”刘表回头瞪向文聘。

文聘一震,只得拱手道:“末将领命,末将这就去办。”

说罢,文聘告退,匆匆下城而去。

城门内侧的街道上,已经挤满了人,男女老少有千人之多,却并非是士卒,而是老弱妇孺。

这些人都蹲在地上,彼此相扶,个个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文聘暗叹过一声,摆手喝道:“主公有令,把这些叛贼家属,统统都押解上城去。”

号令传下,看押的士卒们,立刻挥动兵器,威胁喝斥着这些老弱妇孺们,挤上了城头。

很快,城头上便挤满了平民百姓,他们如挡箭牌一般,被推到了城垛前,每一人的后边都站着一名士卒,刀枪抵着他们的脖子后背进行威胁。

这一幕,城前列阵的魏军将士,看的是清清楚楚,无不茫然不解。

伏寿同样一脸惊奇,不解的看向苏哲:“苏卿,刘表怎么把这么多平民推上城头,他这是何用意?”

苏哲先是一阵狐疑,紧接着心头一阵,脸上立刻涌现出了厌恶的神情,冷冷讽刺道:“没想到,刘表这厮竟然使出这样下作的毒计,竟然用我降卒的家眷来做挡箭牌!”

降卒家眷?

伏寿神色茫然,看了看城头那些妇孺,又看了看苏哲身边,那些神色渐已慌张的士卒们,蓦然省悟。

苏哲的军队数量,能够短时间内爆涨,还得多亏了刘表这位运输大队长,他的苏军中,近有一半乃是荆州降卒。

这些降卒虽然接受了整编,但毕竟新降未久,没有成为苏哲的嫡系死忠部队,忠诚度有所欠缺。

况且,这些降卒当中,还有不少都是有家室的人,他们的妻儿老小,还处于刘表的控制区内。

眼前,城头那些老弱,分明就是苏哲这些降卒的家眷,刘表将他们赶到城头,自然是用来威胁这些降卒。

有这些人做挡箭牌,这些降卒们,他们还能安心为苏哲作战么,他们还会向城头放箭,还敢去攻城吗?

伏寿明白过来,不禁秀眉凝起,责怨道:“刘表虽为逆贼,但好歹也出身汉室宗亲,乃是当世名士,怎么能做出如此下作的手段来。”

拿人家有妻儿老小,来威胁那些没有选择的士兵,此等所为,当然为人不耻。

刘表看着城头那些哭哭啼啼的老弱妇幼,心头也颇不是滋味,自觉颜面无光,有辱自己的高贵身份。

一时间,刘表眉头深深凝起,脸色很不好看。

“州牧大人莫非动了侧隐之心?”身边的徐庶低声说道。

他说话之时,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妇孺,眼神中既没有同情,也没有阴冷。

那眼神,平静的就象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只是没有思想的蝼蚁般,对他们做出任何事,都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刘表轻叹一声,低声道:“本府向来仁义爱民,做出这种事,本府余心何忍啊。”

徐庶却淡淡道:“名声,权势,地位,还有财富,任何人都想要,可惜鱼与熊掌,往往不可兼得,计策是草民出的,决定权却在州牧大人手中,大人自己决断吧。”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般,令刘表心头一震,陡然间驱散了心中那残存的几分顾忌。

“他说的对,今日若不下狠心,若是给苏贼破了襄阳,我这荆州牧就变成了丧家之犬,权势地盘都没有了,空有一个仁义的名声,又有何用呢?”

刘表眼眸陡然凝起,杀机狂燃,大喝一声:“刀斧手准备!”

号令传下,百余早就准备好的刀斧手,即刻将一百多名老弱妇孺按倒在城垛上,明晃晃的斧头,架在了他们的头上。

城头上立时惊恐一片,那百余妇孺老弱,拼命的哀号起来,哭嚎声此起彼伏。

城前列阵的苏军阵中,也立时是响起阵阵惊哗,那些降卒出身的士卒们,顿时慌了阵脚,乱了分寸。

两军相隔数百步,他们当然不可能看清,城头上那些妇孺就一定是自己的亲人,但他们却知道,自家亲人一定存在其中,说不定被按在城垛上的那个人,就是他们的亲人也说不定。

眼看着亲人有可能被砍头,他们如何能不惊慌失措,乱了心神。

伏寿也吃了一惊,怒道:“刘表他疯了么,他这是要做什么?”

“娘娘难道还没看出来么,刘表这是要杀一儆百呢!”苏哲冷冷讽刺道。

伏寿端庄的脸庞上,惊怒之火在燃烧,她倒不是在同情那些将要被砍头的百姓,而是不甘相信,以刘表汉室宗亲的身份,竟然能做出这等不耻之事。

这不是给刘氏皇族脸上抹黑嘛!

苏哲剑眉深凝,远望着城头,眼眸中杀机渐起,冷冷道:“刘表啊刘表,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这一刀下去,就是自绝了生路,你可别后悔!”

城头,刀斧手的大刀,已高高举起,只等刘表一声落下。

徐庶一脸平静,文聘心有质疑,却不敢吱声,只能沉默。

蒯越的眼中,也仅仅只是流转着几分遗憾而已,对那些将要被砍头的百姓,看不见半分同情。

反倒是蒯良,心有不忍,低声劝道:“主公,此举事关主公声名,主公可千万要想清楚啊。”

刘表只是犹豫了一瞬,手便狠狠挥下,大喝一声:“给我杀!”

号令传下,百余刀斧手,没有半分犹豫,高举的大斧呼啸落下。

咔嚓嚓——

一阵此起彼伏的脆响声中,刀斧落下,百颗人头应声砍下,跌落城下,飞溅的鲜血将城墙染红。

城上,立刻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声和哭嚎声。

对面列阵的苏军,跟着也爆发出了一阵惊哗,那些降卒们眼见人头落地,不知是否是自己亲人被砍,却慌的惊叫起来,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看个究竟。

伏寿看着一排人头落在,身儿打了个寒战,虽是惊怒,却只能恨恨的盯向城头。

“刘表,看来你是自寻死路啊,很好,很好!”

苏哲剑眉如刃,鹰目中,却已燃起凛烈如火的杀机。

他现在不光是杀夺荆州,还要杀刘表,更要灭刘表满门,让其为今日这一举动,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苏哲愤怒,他身后的苏军将士,无不是愤慨无比,恨的咬牙切齿,叫嚷着要把刘表碎尸万段,报仇雪恨。

城头。

刘表看着那一排人头落地,心头一块大石头反而是落地,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的目光愈加阴冷,向着文聘瞟了一眼,示意他继续。

文聘便深大声喝道:“都不许再吵闹,谁敢再吵,下一个就砍谁的脑袋!”

他这么一威胁,那些幸存的降卒家眷们,哪敢还敢再吱声,纷纷闭上了嘴巴,战战兢兢的缩在一团,生恐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被斩首。

城头上,立刻鸦雀无声,只剩下了那一声声紧张畏惧的呼吸声。

文聘来到城中央处,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大声叫道:“城外叛兵听着,谁敢再追随苏贼作乱,就诛其三族,抄灭满门!”

雷鸣般的威胁声,从城头发出,传至了苏军阵,许多苏军士卒,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文聘的叫声。

苏哲的嫡系军队,听到这样无耻的威胁,自然是愤慨无比,纷纷叫骂。

皇甫嵩所率领的几千汉军,虽然不归苏哲直接统帅,但毕竟是处于同一阵营,自然也颇为愤慨。

唯有那数千降卒出身的士卒,却愤慨不起来,无不是吓的变色,彼此你看我,我看你,焦虑心虚都写在了脸上。

军心在动摇。

苏哲眼睛向左右瞄了一眼,清楚的看到了士卒们脸上的焦虑不安,也听到了那隐隐约约窃窃私议,显然刘表这无耻的威胁,已经起了作用,动摇了他的军心。

这个时候,他必须要站出来,有所作为,不能任由军心被刘表打击。

当下,苏哲深吸一口气,忽然拨马而出,走向了城门。

“苏卿~~”伏寿吃了一惊,伸手叫了一声。

苏哲却没有理由,依旧拨马向前。

左右的部将们都是变色,胡车儿迟疑了一下,赶紧拨马上前,召呼着一队亲军上前保护。

于是,苏哲在亲兵环护下,在万千敌我两军将士的注视下,缓缓步向敌城。

相距五十余步,苏哲停下了脚步。

这个距离,虽然已入了敌军的弓弩范围,但城上一旦有动静,他也有足够的时间撤出来。

勒住战马,苏哲远望城头,大声讽刺道:“刘表,我还真是高看了你了,想你堂堂汉室宗亲,当世名士,自诩为仁义之主,竟然干出这样下作无耻的勾当来,你就不觉的脸红吗?”

城头上,刘表被苏哲当着这么多人面,公然讽刺,顿时脸色铁青,羞愤无比。

他立刻怒骂道:“苏贼,你这背主之贼,本府待你不薄,你竟然敢背叛本府,还害死了本府的爱子,对付你这种奸逆,还有追随你的叛兵,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不为过!”

刘表声色俱厉,但或许是上了年纪,气力不佳的原因,听起来却有几分底虚。

苏哲也不屑于跟他废话,冷冷道:“刘表,咱们也别耍没用的嘴皮子,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了那些无辜百姓,你我堂堂正正一战,否则,我苏哲在此发誓,必将你碎尸万段,灭你满门!”

第一百九十二章 形势逆转

苏哲,竟在当着两军将士的面,公然威胁要灭刘表满门。

还有比这更羞辱人的么。

刘表瞬间勃然大怒,再难保持住名士风范,怒喝道:“放箭,给我射杀这叛贼!”

左右那些弓弩手们,慌忙推搡着那些平民百姓,企图站到城垛口放箭。

苏哲则趁着这功夫,拨马转身,从容退去。

等到弓弩手们挤过人群,弯弓搭箭之时,苏哲早已远去,退出了一箭之地。

刘表只能看着苏哲羞辱过他后,扬长而去,气的直喘粗气,抓狂二字都写在了脸上。

左右蒯越等人,眼见刘表被苏哲刺激到失了气度,皆是心下暗叹,却不敢吱声。

徐庶却不给他面子,冷冷道:“那苏哲不过是几句恶语相向,就这么轻易的激怒了州牧,州牧大人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吧。”

刘表身形一震,蓦然省悟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失了仪态气度,让将士们低看了。

明悟过来,刘表急提一口气,即刻压制住了激动,转眼已恢复了阴冷淡定的表情。

他咧嘴微微一笑,自嘲道:“元直先生言之有理,那苏贼是黔驴技穷,才上来逞口舌之快,是本府一时义愤填胸,有些失态,让先生见笑了。”

徐庶却也不多言,一个潇洒转身,负手从容下城而去。

刘表一怔,忙问道:“先生这是去哪里?”

“今日苏哲绝不敢城,呆在城上只是浪费时间,草民困了,先回馆舍休息去了。”徐庶头也不回一下,扬长而去。

徐庶这副态度,明显有几分自傲之嫌,刘表看在眼里,眉头不由一皱,流露出几分不悦。

旁边蒯越却啧啧赞道:“这个徐元直,不愧是水镜高徒,略施手段便叫苏贼无可奈何,我看此子虽不是九奇,智计却胜过苏贼这个九奇之首啊。”

“九奇?什么九奇?”刘表神情茫然,被这个头一次吃到的名词困惑。

蒯越便道:“这也是最近才传出来的,听闻数年前水镜先生,庞德公等一众隐士,组织了一个类似于‘月旦评’的风评组织,名为‘军师盟’,专门品评天下智谋之士。”

“这些隐士走遍大江南北,遍访天下智谋之士,最终评出了最强的九位军师,号称九奇。”

“而水镜先生更是力排众议,将卧龙的名号封给了那苏贼,将他评为九奇之首。”

“至于这个徐元直,早年是个游侠,直到去岁才拜在了水镜门下,而那时九奇已经品评完毕,所以这徐元直未能入列,不过今日一见,这徐元直的智计,似乎还在那苏贼所谓的九奇之首之上啊。”

蒯越一席话,立刻引起了众人的议论,无不是对“九奇”,“军师盟”,这等新奇之物,议论纷纷。

刘表这才恍然省悟,不禁讥讽道:“本府还道司马德操滥收学生,只重才智却不重品行,竟教出了苏贼这个不忠不义的奸险之徒,没想到他还能教出徐元直这样德才兼备的奇才,倒真是让本府刮目相看了。”

蒯越笑道:“但凡有大才者,必有几分恃才傲物,所以这徐元直性子有些骄傲,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这番话,明显是在暗示刘表,要放开心胸,不要对徐庶方才的扬长而去恼火。

刘表即刻会意,便呵呵笑道:“你说的道理,本府岂能不懂,若是这徐元直唯唯诺诺,本府还不喜欢,本府就欣赏他这份傲气。”

蒯越忙赞刘表心胸宽广,左右文武们,也纷纷附合。

刘表目光转向城外,望着那面“苏”字大旗,冷笑道:“苏贼,你就算是九奇之首又如何,现在,你终于碰上了克星了吧,本府看你还有何能耐。”

城前,苏军。

尽管苏哲已用对刘表的威胁,稍稍提振了己军士气,却依旧难以阻止将士们的骚动。

他心知今日军心动荡,想要再进攻襄阳已不可能,便果断下令,全军收兵回营。

收兵回营,一连三日,苏哲却按兵不动。

鉴于刘表的威胁手段,对收编的降卒们产生了影响,苏哲在平伏降卒们的精神前,自然不会选择进攻。

只是,就算苏哲极力的安抚人心,三天之后,让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士卒中,出现了逃亡现象。

而且,那些逃亡的士卒,基本以降卒为主,他们很显然是受刘表威胁,担心会牵连到家眷,所以只能冒着被捉到之后杀头的危险,选择着逃亡。

刚开始的时候,逃亡人数不过是几十人,很快便上升到了数百,不出三天的时间,便有近四百降卒逃亡,且逃亡的数字,还在不断上升。

为了扼制降卒的逃亡,各级将官们不得不严防死守,以嫡系士卒来鉴视那些降卒,加大了入夜之后的巡防力度。

尽管如此,却依旧压制不住士卒们思念亲人的心情,仍然有人前赴后继,不顾一切的逃亡。

降卒们逃亡,严重削弱了苏军兵力数量,且这种逃亡的行径,也大大打击了那些嫡系士卒的精神斗志,令他们也开始陷入惶惶不安,人心动摇的境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军方面的优势,渐渐被士卒的逃亡瓦解殆尽,形势开始向着不利于苏哲的方向发展。

……

是日,中军大帐。

苏哲召集诸将,共商对策,听闻消息的伏寿,也主动要求前来旁听。

“今早清点人数,我左营逃了三十多人,身份皆为收编的降卒。”

“我刚刚也清点过士卒人数,少了四十多人,也都是收编降卒。”

“右营目前还在清点当中,不过据我估计,至少也有五十人逃亡。”

……

听着诸将的汇报,没一个好消息,苏哲不禁也头疼起来,指尖微微敲击着额头。

汇报完毕,大帐中一片沉寂,众将的情绪都不怎么高涨。

伏寿向皇甫嵩看了一眼,做出暗示。

皇甫嵩便道:“苏车骑,现在的形势已经很清楚,你的那些降卒逃亡的太厉害,严重影响了我军军心,攻克襄阳看来已无可能,我看还是趁着军心未乱之前,撤兵退守樊城吧。”

苏哲沉默不语。

形势不利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如此天赐的良机,就这么放弃了,无功而返,实在是让他心有不甘。

他若一旦撤兵北归,就等于给了刘表喘息的机会,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平定荆南三郡的叛乱,重新恢复对荆州大部分郡县的控制。

要知道,刘表毕竟拥大半个荆州,人口充足,只消假以时日,就能补充到新的兵员,重振军力。

那个时候,即使刘表心存忌惮,不敢北犯,但有这么一个强大的敌对势力存在于南面,始终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况且,给刘表喘息机会,让其恢复实力,这也不符合苏哲全取荆州的大战略。

“苏卿啊,本宫以为义真老将军说的有些道理啊,本宫虽然不懂军事,但也知道军心士气很重要,眼下逃亡了这么多士卒,将士们的斗志必定要受挫,这个时候确实不宜再强攻襄阳吧。”

伏寿见皇甫嵩劝不动苏哲,只好自己亲自出马劝说。

“怎么,皇后娘娘也觉的臣该撤兵?”苏哲抬头看向伏寿。

伏寿便淡淡笑道:“其实苏卿能重创刘表,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就算现在撤兵,樊城也依旧我们手里,这场战争,说到底还是我们胜了,倒不如见好就收,苏卿说呢。”

听罢她一番话,苏哲轻叹一声:“恕臣直言,娘娘只是看到了眼前的胜利,若我们就此撤走,刘表虽然败了,却只失去了一座樊城,偌大的荆州,无数的丁口依旧在他手中,只要那些荆州世族支持他,用不了多久,他就又能拼凑出一支大军来。”

“而我们的呢。”苏哲用反问的语气道:“以我们区区南阳一郡,恐怕也只能养活现有这点兵马了,到时候若刘表长了记性,严守汉水防线,我们拿什么来攻取荆州,不拿下整个荆州做后盾,我们又拿什么来扫灭群雄,匡扶社稷呢?”

伏寿哑口无言,方才意识到,自己眼光终究不如苏哲深远,竟没想到这一层。

伏寿一时也沉默下来。

皇甫嵩见苏哲对伏寿语气有几分不敬,便把脸一沉,质问道:“就算苏车骑言之有理,那也是将来的事情,那你打算如何应对眼前的危机,你不想撤兵,难道就坐等着士卒逃尽,军心瓦解吗?”

这一次,却轮到苏哲无言以应了。

皇甫嵩说的没错,如何不先解决眼前危机,到时军心瓦解,给了刘表可趁之机,遭受一场大胜,苦战得来的成果,就将灰飞湮灭,更何谈将来。

“该怎么解决眼前的难题呢,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苏哲站起身来,踱步于大帐之中,久久不语,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

正当他苦思无计之时,胡车儿进入了大帐,气愤的说道:“车骑将军,我昨晚率骑兵巡逻,又抓到了四十名逃兵,你说怎么处置吧。”

逃兵,又是逃兵!

苏哲眉头一皱,脸上涌起厌恶之色,听着就不爽。

这时,李严冷冷道:“车骑将军,这些逃兵逃走后,必定是逃往襄阳投奔刘表,反而会充实了刘表的实力,我以为当把捉住的这几十人,公开斩首示众,以震慑人心。”

李严的提义,合情合理,苏哲也没多想,直接就答应。

胡车儿领了军令,便打算转身出帐,前去行刑。

就在这时,苏哲的眼眸中,突然间掠起一丝精光,大喝一声:“且慢!”

第一百九十三章 惊人之举

胡车儿停下脚步,回头茫然的看向苏哲。

其他人也被他这突然一喝,吓了一跳,纷纷抬头看去。

苏哲拂袖喝道:“把那些逃兵,都先带到校场去吧,先不要杀他们,还有,把那些降卒身份的士卒,全都集中到主营校场去,我有事要向他们宣布。”

胡车儿又是一愣,却不敢多问,只得领命而去。

“车骑将军是打算在那些降卒面前,斩杀那些逃兵,以震慑人心吗?”李严揣测问道。

苏哲却笑道:“你们先去校场等着吧,我随后就到,你们很快就知道我想怎么处置那些降卒。”

说着,他又和伏寿一拱手:“娘娘如果有空的话,也请移驾校场吧。”

伏寿面露几分犹豫,他以为苏哲打算公斩那些逃卒,这等血腥画布,她虽然不怕,但也不想多看。

只是在苏哲面前,她不愿表现出软弱,便只好答应。

于是,伏寿,皇甫嵩,李严等一众人,悉数离帐,前往校场。

“魏文长,你先留下。”苏哲却留住了魏延。

魏延转回身来,拱手问道:“不知主公有何吩咐?”

苏哲先不说话,只抓起蚕豆,闲嚼了几颗,目光盯着那些离去众人的背影。

魏延立时会意,这是苏哲有机密之事,要单独跟他讲,不方便旁人知晓,当下他便也不再作声。

众人散尽,大帐中只留下他们主臣二人。

不等苏哲开口,魏延便一拱手,慨然道:“主公有什么任务要交待,尽管吩咐便是,延万死不辞。”

苏哲先是一怔,旋即点头笑赞道:“聪明,不愧是魏文长,也只有你这样的聪明人,才能为我执行这件任务。”

当下,苏哲便把魏延招至跟前,压低声音,不紧不慢的将自己的计划道与了他。

魏延听罢,脸上不禁涌起惊喜,拱手赞叹道:“主公此计,当真是精妙之极啊!末将先前还听刘琦他们诋毁主公,说主公能屡战屡胜,只是仗着运气好而已,现在末将是真正领教到主公的超凡智计了。”

“呵呵,你这马屁虽然有点肉麻,但听起来还是很受用的。”

苏哲一笑过后,表情却郑重起来,“不过此计颇有些风险,本不该让你去冒险,但除了你之外,我又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选,文长你可要想清楚了,可愿意去冒这个险吗?”

魏延却一脸无所畏惧,慨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能助主公逆转乾坤,成就大功,末将冒这个险也值了。”

“好!看来你也是个喜欢出奇冒险的人,很对我味口!”苏哲欣喜赞道。

当下他主臣二人,便是秘密定下了计策,苏哲便叫魏延去做准备,他则前往了校场。

……

傍晚时分,斜阳西沉,营中点起了火把。

校场上,近四千多的整编降卒,已聚集在了将台之前,一个个望着将台,战战兢兢,神色不安。

将台上,皇后伏寿高坐主位,皇甫嵩,李严等人也都坐了许久,却迟迟不见苏哲前来。

“这个苏车骑,竟然让娘娘等他这么久,太失礼,我去找他去。”皇甫嵩不满的抱怨,就要起身。

伏寿却淡淡道:“义真老将军稍安勿躁,苏卿来迟定然是有事,反正本宫也没什么事,等等他也无妨。”

皇甫嵩无奈,只得按下不满,闷头继续苦等。

当最后一抹余晖落山之时,苏哲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校场,姗姗来迟。

“臣有些紧要事处理,来迟了一会,让娘娘久等,还请娘娘恕罪。”苏哲也算给伏寿面子,一上将台就向她致歉。

伏寿也很大度的摆了摆手,笑道:“苏卿言重了,本宫多等一会倒也没什么,只是怕让将士们站久了,苏卿对他们有何训视,就快些说吧。”

苏哲点点头,手扶利剑,蓦然转身,鹰目射向了校场上的众士卒。

那眼神中,凛然如刃,令几千士卒打了个冷战,心虚的低下了头,不敢仰视。

寻常士卒尚且如此,何况是将台前边,那百余跪伏在地,被反绑了双手的逃兵。

此刻,这百余名逃命,一个个皆是战战兢兢,汗出如浆,吓到腿软。

他们自然是以为,苏哲在校场召集士卒,就是为了当面公斩他们,以惩戒他们逃亡之罪,来震慑那些蠢蠢欲动,意图逃亡的士卒。

他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焉能不恐慌。

铮~~

一声金属嗡嗡,苏哲佩剑出鞘,缓缓走到离自己最近的那名逃兵跟前。

“主公饶命,主公饶命啊,小的是有老母被挟持,不得已才逃跑的啊,主公饶命啊~~”

那名士卒吓的以头叩地,泣不成声,巴巴的向苏哲哀求。

苏哲却无动于衷,手中长剑缓缓抬起,悬在了那逃兵的背上,只消轻轻一剑落下,就能取其性命。

台下的士卒们,统统都神经紧绷起来,屏住了呼吸,惶惶不安,好似这一剑将要斩在他们身上一般似的。

旁边那一排逃命,更是吓到发抖,他们都知道,苏哲斩杀那人之后,下一个就会轮到他们,谁都跑不了。

“这个苏子明,也不看看自己身份,堂堂车骑将军,怎能亲自动手,也不怕失了风范。”皇甫嵩却面色不悦,口中喃喃抱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哲身上,等着他落下那一剑。

苏哲俯视着那颤栗的逃兵,厉声道:“你身为士卒,却敢擅自逃离军营,目无军纪,该当斩首!”

话音未落,苏哲手起剑落,朝着那逃兵就斩了下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就等着人头落地的那一瞬。

刷!

人头没有落地,那逃兵背上的绳索,却被苏哲应声斩断。

众人愕然。

台上台下,无论是几千士卒,还是贵为皇后的伏寿,皆为这一幕而惊愕。

苏哲,竟然没杀那逃兵!

他不仅没有杀那逃兵,还亲手将那逃兵扶了起来,拍着他的肩叹道:“你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主……主公……”那逃兵惊到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看着苏哲,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苏哲便大声道:“你为了自己的母亲而逃亡,是个孝子,我岂能因为你的孝而杀你,你走吧,回家去跟你的母亲团聚去吧。”

这一次,逃兵终于听的清清楚楚,确信自己的耳朵没有产生幻觉。

他脸上的表情,也在这一瞬间,由惶恐茫然,变为了无尽的惊喜,就好象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似的。

转眼间,那惊喜就变成深深的感激,他扑嗵就跪倒在了苏哲跟前,泣不成声谢道:“多谢主公大恩大德,多谢主公大恩大德!”

逃兵连着向苏哲磕了三个头,才爬将起来,抹着眼泪,心怀着对苏哲的感恩戴德,匆匆下了将台。

将台上下,所有人都惊到目瞪口呆,完全被苏哲的举动所震惊。

伏寿,皇甫嵩,包括苏哲自己的部将,李严,甘宁等人在内,都没有料到,苏哲不但没有杀那逃兵,竟然还放了他,任由其去投奔刘表。

让他们大跌眼镜的,还在后头。

苏哲扫了一眼其余逃命,向胡车儿喝道:“把他们的绳索,都给我解了吧。”

号令传下,胡车儿愣在了原地,两个眼睛瞪到斗大,一时竟是没反应过来。

“我的命令你没听到吗?”苏哲眉头一皱,沉声喝道。

胡车儿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喝令士卒,将余下那几十名逃兵身上的绳索,统统都斩断。

一众逃兵站起来,巴巴的望着苏哲,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哲却向他了摆了摆手,淡淡道:“我饶你们不死,你们都走吧。”

那些逃兵如蒙大赦,一个个激动无比,纷纷向苏折跪拜谢恩,感恩戴德,哭的是泣不成声。

谢恩后,这些逃兵慌忙走下了将台,把自己埋身在了几千士卒之中。

将台下,那几千整编降卒,无不被这一幕看的是目瞪口呆,全场静到鸦雀无声。

然后,苏哲转身过来,望着一众降卒,大声道:“我知道,你们都在为自己的妻儿老小胆心,你们当中的很多人,都在寻思着想要逃走,想要去襄阳见你们的亲人,我理解你们,包括那些已经逃走的人,我都不怪你们。”

“人非草木,谁能无情,我苏哲也是有亲人的,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你们的迫不得已。”

“刘表能做出用你们的亲人,威胁你们的无耻行径,我苏哲却做不出来,所以我思前想后,决定成全你们,谁想要去襄阳跟你们的家人团聚,尽管离开就是,我苏哲绝不阻拦。”

说罢,苏哲又大喝道:“传令下去,把营门打开,任何人想要离开,都不许阻拦。”

校台上下,所有人都惊到目瞪口呆。

那几千号整编降卒,被苏哲说中了心思,一个个震撼无比,无不为他的宽宏大度而深深感动。

“多谢主公大恩大德~~”

“多旋主公大恩大德~~”

校场上,从震撼中反应过来的降卒们,成片成片的跪倒于地,感动的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不断的向苏哲叩首感恩。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人心我要,城我也要!

“主公——”李严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终于看不下去,意图出言阻止。

苏哲不等他开口,便将手一摆,示意他不必多言。

李严一怔,虽有满肚子的牢骚,却也只好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言。

校场上,那些整编降卒们,在对苏哲感恩戴德,千恩万谢后,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有人开始起身离开,走向了营门。

所谓枪打出头鸟,只要一有人带头就好办了,余下的士卒们,纷纷起身,拜别苏哲,离营而去。

很快,近四千余人的降卒,陆陆续续的走了有三千余人,只有不到七八百人,留在了原地不动。

苏哲看向那些人,问道:“我已经准许你们离去,你们为何还不走?”

那七八百人纷纷跪了下来,其中一名军官上前,慨然道:“主公如此待我们,我们怎忍心背弃主公,我们这些兄弟,宁愿抛家舍业,也要誓死追随主公!”

很显然,这七八百降卒,乃是被苏哲的宽宏大度所感动,宁愿冒着亲人被刘表所害的危险,也要追随苏哲。

苏哲心头不禁一热,一跃跳下将台,将那些留下的人扶起,一脸欣慰道:“好!能有你们追随,乃我苏哲的福气,我苏哲必与你们同生死,共富贵!”

一番豪言许诺,令那些降卒们更是激动万分,再次拜倒在苏哲脚下。

苏哲这一幕幕出人意料的举动,将台上的伏寿,看得是清清楚楚,眼眸不禁浮现奇色。

她便忍不住,低声道:“义真老将军,你看苏卿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皇甫嵩面带着欣赏之色,赞叹道:“这个苏子明的手段,当真是高明啊,他这么一做,那些被放走的士卒,必然会大肆宣扬他的仁义气度,他在收取人心方面,的确是有一手。”

伏寿这才恍然省悟,明白了苏哲的用意,眉色之间,不禁也浮现出赞赏之色。

而将台下,苏哲在安抚过那些留下的降卒后,便叫他们散了,各归各营,继续忠于职守。

重新回到将台后,苏哲向伏寿一拱手:“事出仓促,臣没有事先吱会娘娘,还请娘娘见谅。”

“苏卿言重了。”伏寿笑着一拂手,“你是三军元帅,自然有处断之权,无需向本宫禀报。”

说罢,伏寿不禁赞叹道:“不过苏卿你这一出,还当真令本宫意外呢,本宫原以为你要处死那些逃兵,来震慑他们,没想到你竟然会主动放他们走,来敢取荆州人心,连义真老将军,都夸你手段高明呢。”

“娘娘过奖了。”苏哲谦然笑道。

这时,甘宁,胡车儿等部将们,方才明白过来苏哲的深意,无不为苏哲手段折服。

李严自然也明白了苏哲用意,却又顾虑道:“主公此举,固然有收取人心的妙用,只是一下子放走了这么多收编降卒,我们先前的严防死守岂不是白费功夫了,而少了这么多兵马,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来攻取襄阳城。”

李严这么一提醒,皇甫嵩神色一动,蓦然清醒。

他便也道:“苏车骑,这位李正方言之有理,你此举固然是收取人心,但也失去了攻下襄阳的实力。”

面对他二人的质疑,苏哲却叹道:“这些人被刘表所威胁,战斗的意志早就消磨尽了,你们以为,我就算是不放他们走,把他们勉强的扣在营中,他们还能派上用场,为我攻城拔寨吗?”

皇甫嵩和李严心头一震,蓦然体会到了苏哲此举的苦衷。

正如苏哲所说,这些降卒心志已乱,投鼠忌器之下,根本不可能为他卖力攻城。

而且,留着这些已生异心的人在营中,还是潜在的危险,万一哪天刘表来劫营,到时这些降卒又在营内造起反来,里应外合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如此,倒不如放他们离去,苏哲还能博一个仁义之名,借这些人之口,收取荆州士民之心。

李严彻底明白了苏哲的用意后,自然再无疑问,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皇甫嵩却叹道:“原来你是这样的良苦用心,也罢,这么做也不失为上策,那我们就尽早做准备,退回江北去吧。”

“退回江北?”苏哲面露不解,“这襄阳城咱们还没攻下,义真老将军为何要急着回江北呢?”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又是一愣,陷入了新的惊奇当中。

皇甫嵩满脸疑惑,反问道:“你放走了这几千降卒,不就是等于放弃了攻打襄阳的可能性么,既然如此,我们不退回江北,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苏哲却正色道:“谁说我要放弃攻打襄阳了,我早说过,攻克襄阳乃匡扶社稷的关键所在,不破襄阳,我绝不退兵!”

鸦雀无声。

皇甫嵩,李严,伏寿,皆以惊异的目光看着苏哲,那表情好似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一般。

半晌后,伏寿才满脸质疑道:“苏卿啊,适才义真老将军他们也都说过了,少了这几千兵马,我们根本没有足够兵力攻下襄阳,你现在又说你不破襄阳誓不罢休,你这不是有些自相矛盾了么?”

“臣是没有足够的兵马,但这并不代表,臣没有办法攻下襄阳啊。”苏哲嘴角掠过一丝玩味的诡笑。

伏寿一怔,蓦的眸中涌上几分惊喜,忙问道:“莫非苏卿想到了什么破敌妙计不成?”

苏哲却笑道:“妙计臣确实有,只是天机不可泄露,请娘娘允许臣也卖个关子,相信用不了几日,娘娘就可以知道答案。”

伏寿听到他说有妙计,不禁面露惊喜,心下迫不及待的想要追问,苏哲到底有何计策。

话到嘴边,伏寿却觉的有失自己皇后沉稳的风范,便淡淡道:“既是如此,那本宫就坐看苏卿的表演了。”

“苏车骑,你到底有什么妙计,不妨直言,这里又无外人,何必要在娘娘面前故弄玄虚。”皇甫嵩却无伏寿那么好性子,不悦的催问道。

“哎呀呀,天色也不早了,该吃饭了,大家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各吃各饭。”

苏哲假装没听到,顾左右而言他,揉着肚子摆出一副饥饿状,笑呵呵的扬长而去。

李严等诸将,虽心存疑惑,却又都知道他们的主公,向来神机妙算,说不定这一次也不例外。

于是,诸将便只能按下狐疑,各自散去。

将台上,只余下了伏寿和皇甫嵩。

伏寿便压低声音,问道:“义真老将军,你说这苏子明,他能想出什么妙计破襄阳呢?”

皇甫却皱着眉头,摇头道:“此人看似漫不经心,却城府极深,智谋深不可测,恕老臣愚鲁,实在想不出他在这种不利局面下,能想出什么妙计。”

伏寿心头一震,眼眸中涌起深深好奇,却是叹道:“罢了,我们也不用多猜了,这苏子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让本宫失望过,希望他这一回,可不要演砸了。”

她喃喃自语,望着苏哲那年轻的背影,心中忽然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赖感。

“天下间,我能够依赖的人,只能是天子才对,伏寿啊伏寿,你是怎么想的呢……”

伏寿摇头自嘲,深吸几口气,强行屏弃了那莫名其妙的念头。

……

襄阳城。

州府之中,酒香四溢,肉香糜糜。

正堂内,刘表正设下小宴,与众文武共饮。

刘表一杯接一杯,谈笑风生,从新又恢复了名士的风范,脸上流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近日以来,已有数百名苏军士卒,弃暗投明,重新投奔到了他的麾下,证明徐庶的计策起了效果。

士卒逃亡,苏军不但要军心动荡,人心不稳,兵马数量也将大大削弱,这自然是刘表所乐见的。

而今日刘表又收到消息,蔡瑁统帅的长沙军,以老将黄忠为平叛先锋,一路连战连捷,已收复了武陵郡,南面的零陵和桂阳二郡为之惊恐,已上表表示愿意归顺。

荆南三郡叛乱已平,蔡瑁已经率领大军过江,正在从江陵赶往襄阳的路上。

己军兵力增加,而苏军兵力削减,此消彼涨之下,刘表已不仅看到了守住襄阳的希望,甚至看到了把苏哲聚歼于襄阳城下的可能性。

心情大好之下,刘表便设下此宴。

“元直先生呢,为何还没有到?”刘表笑问道,作为献计者,刘表自然要大大赞赏徐庶,亲自派出次子刘琮去相请。

刘琮却拱手道:“回禀父亲,儿去馆舍之时,元直先生已经离去,他留下口信,说是要亲自往夏口一趟,说服黄祖提兵北上,前来援救襄阳。”

听得徐庶竟然不辞而别,刘表笑容一收,流露出几分不满。

蒯越却道:“主公几次召黄祖前来,黄祖始终敷衍不肯发兵,若这徐元直当真能说服黄祖,到时江夏兵和长沙兵两路人马一到,我军数量便将数倍于苏贼,说不定真能趁势把苏贼歼灭于襄阳城下啊。”

本是沉着脸的刘表,一听这话,脸色顿时转阴为晴,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异度言之有理,这元直先生非同常人,有他亲自出马,必可说服黄祖!”

说罢,刘表是心情大悦,信心狂燃而起,不禁冷笑道:“苏贼啊苏贼,你现在终于碰上克星了吧,徐元直前来辅佐本府,当真是天要灭你啊,哈哈哈~~”

得意兴奋的笑声,回荡在大堂之中。

第一百九十五章 纸上谈兵

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打断了刘表的笑声。

从城头而来的士卒,前来禀报,说是许多苏军逃卒,从苏营而来,要入城投奔他刘表。

大批逃卒?

前来投奔?

刘表眼前一亮,不自禁的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出府直奔城头而去。

苏军逃卒前来投奔,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因为这几日的时间里,差不多已有几百逃卒前来投奔,这也意味着,徐庶所献的计策,起了作用。

但今晚忽然有大批逃卒前来投奔,这就让刘表有些狐疑,只得亲自前往城头。

登上城头,向下一看,果然看到有成百上千的士卒,聚集在了北门城前,叫嚷着要回来跟家人团聚,求刘表收纳他们。

“听闻苏贼已经加强了军营监视,这几日前来投奔的逃卒,数量明显已锐减,怎么会突然间来这么多人?”蒯良顿时便有几分狐疑。

刘表也点眯头,看向文聘,“这些人你都盘问过了吗?”

文聘道:“禀主公,末将放了几人入城盘问,他们交待说是苏哲不忍见他们被威胁,跟亲人分离,所以出于仁义,主动放他们自行离营。”

刘表吃了一惊,左右众文武,也无不为之惊异。

蒯良惊奇道:“那苏贼竟然这么仁义,会主动放这些士卒离开?”

他的口气,显然是不太相信。

刘表也捋着胡须,沉吟不语,眉宇间写着狐疑二字。

蒯越却冷笑一声,用讥讽的口吻道:“苏贼并非是出于什么仁义之心,他明显也是迫于无奈,知道那些士卒心念着逃亡,就算是强扣在营中也没有用,反而会是隐患,所以才不得不忍痛割肉,放他们离开,也好借此博一个仁义虚名而已。”

蒯眼这番解释,众人方才恍然省悟。

“这个苏贼,当真是好生虚伪,竟然想出这等收买人心的手段,当真是令人不耻。”刘表冷哼着讽刺道。

这时,文聘拱手问道:“主公,那这些逃卒,我们收留还是不收留?”

“异度,你以为呢?”刘表的目光却看向了蒯越。

蒯越轻捋胡须,沉吟半晌,方道:“苏贼此举,虽然是迫于无奈,为了收取人心,但若主公不收留这些逃卒,只会把他们逼回到苏贼那里去,到时候就算我们有人质在手,也将无法再威胁到他们,只能逼的他们鱼死网破,追随苏贼死战,所以越以为,这些逃卒还是得收留下来。”

刘表微微点头,便道:“异度言之有理,仲业,接收逃卒之事,本府就交给你了。”

刘表既已下令,文聘遂是领命行事。

为了安全考虑,文聘当然没有傻到打开城门,公然放这么多逃卒一次性入城,以免引起混乱。

他先是下令,命逃卒们后退两百步,然后才派了千余兵马出城,先缴了这些逃卒的武器,随后才放他们入城,并腾出了一片军营,以供他们驻扎。

而这些逃卒被刘表捏着家眷,自然也就不敢生什么事,只能乖乖的放下兵器,老老实实的入城,老老实实的进入给他们安排好的军营。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非常顺利。

刘表站在城头,看着一队队的逃卒,乖乖的列队进入城门,嘴角不禁扬起一丝得意的冷笑。

这四千多的逃卒,再加上先前投奔而来的逃卒,人数接近五千,几乎接近苏哲整编新兵的全部。

失去了这些人马,意味着苏哲的兵马数量,将下降以一万五千余众,且军心士气,皆将严重受挫。

而这五千多逃卒,原本就是他刘表的部下,都是因为前几次失败被俘,才被迫被苏哲整编而已。

如今,这些士卒重新投奔回来,他有这些人的家眷在手,根本无需担心他们的忠诚,稍加整编,就可以立刻把他们重编入自己的军队当中。

如此一来,他的军队数量,就将达到一万余众。

此消彼涨之下,胜负之势已经逆转。

况且,蔡瑁的援军已在路上,黄祖也极有可能被徐度说服,率军来援就在眼前。

现在的形势,于他刘表来说,不仅是好,简直是大好。

“哼,苏贼,有胆你就不退兵,看我三路人马会师襄阳,正好把你围歼……”

刘表畅想着未来,越想越兴奋,脸上得意的笑容,也愈发的灿烂。

……

两天后。

天色方明,苏哲突然间召集诸将议事,说有大事宣布。

当众将急匆匆的赶到了大帐之时,苏哲已经披甲扶剑,杀气凛凛的站在了那里,看那阵势,竟似要攻城一般。

诸将正怀疑时,苏哲拂手喝道:“都到齐了是吧,速去集结所部兵马,今日我要一举攻破襄阳。”

此言一出,众将顿时色变。

皇甫嵩立刻沉声道:“苏车骑,我没有听错吧,你可是刚刚放走了近五千人马,我军现在兵力严重削弱,军心士气皆受大挫,你竟然要在这个时候攻城?”

苏哲剑眉一凝,厉声道:“我现在以车骑将军的身份,命令你皇甫义真,率本部五千兵马列阵城前,随我攻打襄阳,你敢抗命不成?”

皇甫嵩脸色一变,似有不悦,不想苏哲竟拿出官职来压人,这下他就无法好说了。

“苏车骑既然发令了,我岂敢不从。”皇甫嵩不情愿的领命,闷闷不乐的告辞而去。

其余李严,甘宁等嫡系部将们,虽然也心存疑问,但见皇甫嵩这身份都被呛了回去,便都不敢再多问,只得领命而去。

号令传下,大营之中,鸣锣集结之声四起。

匆匆用过早饭的苏军将士们,只能勉强的打起精神,在各级将官的催促之下,披坚持锐,迅速的出了营门,前往襄阳北门一线。

天光大亮之时,一万多苏军集结完毕,列阵于城前,摆出了攻城的驾势。

城头,鸣锣示警之声,同样响彻上空。

数千荆州士卒,抢在苏军列阵完毕之前,匆匆登上城头,形成防御之势。

片刻后,刘表也匆匆的登上了城头,望着城前苏军阵势,不禁凝起眉头,面露几分疑色。

“苏贼少了那么多兵马,竟然还想攻城。”刘表一脸狐疑,看向了蒯家两兄弟。

蒯良也狐疑道:“苏贼熟知兵法,他应该知道知道自己情况不妙,攻城乃是下下之策,莫非他想耍什么诡计不成?”

一听到“诡计”二字,刘表顿时不安起来,不由又看向蒯越。

蒯越眉头终始深锁,沉吟不语,思绪翻滚。

半晌后,蒯越嘴角扬起一丝不屑,淡淡道:“苏贼就算有什么诡计又如何,我们只需以不变应万变,只严守城池便是,我不信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听得他这番话,刘表表情方才稍稍缓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他便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传令将士们,不得慌张,苏贼若敢攻城,便给他迎头痛击就是!”

号令传下,城头士气已恢复不少的荆州兵们,皆握紧了刀枪,凝神戒备。

对峙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觉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苏军列阵城前许久,将士们在晨光中凌乱了许久,苏哲却始终按兵不动,既没有下令收兵,也没有下令攻城。

他就这么静静的对峙,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渐渐的列阵的士卒们,开始情绪不安起来,就在琢磨着他们的主公,到底是作何打算。

皇甫嵩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便问道:“苏车骑,恕老夫多一句嘴,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既要攻城,我们为何不趁着将士们精神饱满之时发动进攻,这般空耗下去,待将士们精神体力衰落了再攻城,岂非希望更加渺茫。”

他这口气,显然本就认为,苏哲今日的攻城之举,希望不大。

而现在,只是“更加”渺茫而已。

“怎么,听义真老将军这话,是在质疑我不懂兵法喽?”苏哲不答,却反问道。

皇甫嵩一怔,迟疑一下,坦然道:“老朽实话实说又如何,坦白了讲,你这么做,就是不懂兵法!”

果然是位耿直的老将,还真是实话实说……

苏哲并没有恼火,反而是淡淡一笑:“老将军说的对,但你也更应该知道,如果一切都照着兵法来,那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其实兵法的精髓,不过只于‘随机应变’四个字而已。”

皇甫嵩神色一怔,眼神愈发狐疑,一方面是为苏哲对兵法的见解而惊奇,另一方面,又被苏哲这番玄乎的回答而茫然。

怔忡片刻,皇甫嵩才道:“苏车骑,现在我们不是讨论兵法的时候,你答非所问,老夫要问你的是,为什么还不攻城?”

“老将军别急嘛~~”

苏哲却笑的愈发轻闲,还习惯性的往嘴里塞了一枚蚕豆,“攻城是肯定的,但我们也要等一个绝佳的时候,否则现在强行攻城,不是徒损将士们的性命么。”

时机?

皇甫嵩脸色再添几分疑云,沉声问道:“还能等什么时机,将士们的精神体力就快耗尽,我看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了。”

苏哲跟他对话之时,目光却始终注视着襄阳东面方向,皇甫嵩话音方落,苏哲的眼眸中就闪过一道兴奋的精光。

“谁说时机过了,依我看,绝佳的时机刚刚到,老将军自己看。”苏哲笑的玩味,抬手遥指东面方向。

皇甫嵩满腹狐疑,顺着苏哲手指方向看去,只见襄阳东城方向,一柱狼烟正冉冉升起。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戏耍的就是你

襄阳北门,城头。

刘表同样也在纳闷。

他以为苏哲要强攻襄阳,已然做好了给苏哲迎头痛击的准备。

他甚至脑海里,已经想象着苏哲被击退,无功而返,无奈退兵时的狼狈。

只是,那可恨的逆贼,列阵一个多时辰,却迟迟不见进攻。

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刘表眉头渐渐深凝起来,眉宇间流露出了狐疑,重新又开始变的担忧起来。

“这个苏贼,迟迟不攻城,莫非有什么诡计?”蒯良也不安起来。

蒯越却冷笑道:“主公兄长莫要太过担忧,我们只需严守城池,就算苏贼有天大的诡计,他也绝计奈何不了我们。”

刘表脸色方才缓和,轻捋胡须,点头道:“异度言之有理,苏贼想耗下去,本府就陪他耗下去,我看他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哼~~”

话音方落,忽然间,耳边响起了异动。

隐隐约约,似乎喊杀之声,正在耳边响起,此起彼伏。

“哪里来的杀声?”刘表顿时警觉起来,目光看向城前,苏军明明是按兵不动。

其余众人,也听到了喊杀之声,不约而同的神经紧绷起来,狐疑的四下张望。

文聘最先反应过来,指着东面道:“主公,喊杀声好象是从东门方向传来的。”

“东门,喊杀声为什么会出现在东门,苏贼明明在北门啊?”刘表脸色开始慌张起来。

身边蒯良蓦然色变,急道:“主公,莫不是苏贼在此列阵,乃是佯作攻城之势,其实是声东击西,暗中派兵袭我东门?”

刘表神色立变,吃了一惊。

这时,蒯越却冷静道:“主公,莫要慌张,看苏贼这阵形,大部分兵马都在这里,就算派兵偷袭东门,人数也不会太多,我们在东门尚有宋忠的五百兵马,苏贼岂能轻易袭破。”

刘表心情稍安,方才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东门上空方向,一柱狼烟腾空而起,像是发出了什么信号一般。

紧接着,东门方向的喊杀之声,越来越强烈,竟似在向着城内传来。

而且,隐隐约约,刘表竟然还听到了铁骑奔腾之声。

刘表刚刚平伏下去的慌张,再度涌起脸上,他再难沉住起,急是扑到了内墙方向,向着东城方向眺望。

他隐约瞧见,东门方向尘雾冲天而起,正沿着大街道,向城内袭卷。

“怎么回事?东门到底是怎么回事?”刘表脸色沉重,声音都沙哑起来。

众人茫然惶恐,无人能够回答。

纵然是蒯越,这个时候也慌了神,一脸的懵样,不知该如何解释。

正当众人惊慌之时,一骑斥侯沿着城墙,从东门方向飞奔而来,狼狈不堪的跪倒在了刘表跟前。

“主公,大事不好,我东门被贼军袭破,敌军八百铁骑冲入城中,宋忠将军不敌,正节节败退,求主公发兵救援!”

东门被破!

一道晴天霹雳,狠狠的轰中了刘表头顶,刹那间轰到他心神震愕,身形晃了几晃,用手扶住城垛方才勉强站住。

“邓季有兵马五百,怎么可能轻易被敌军攻破?”蒯越惊问道。

“敌军本来是攻不破城门的,但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两百多贼军,从背后袭击了我们,为首那敌将自称魏延,勇不可挡,邓将军敌不过敌人内外夹击,只得弃门撤退。”

敌将魏延?

还是从城内冒出来的?

刘表脸色铁青,颤声怒道:“这个魏延是谁,莫非他暗中勾结了苏贼,里应外合不成?”

魏延在刘表眼中,显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他甚至记不住这个人的存在。

文聘却蓦然想起,急道:“主公,当日就是这个魏延率水军叛投了苏贼,使大公子没办法撤到水上,才被苏贼逼死在岸边啊。”

刘表身形一震,猛然间才想起,不禁又怒又惊,骂道:“魏延这个叛贼,他是怎么混进城内来的?竟然还带了两百多人?你们都是怎么守的城池!”

文聘等众将神色难堪,不知如何回应。

就在这时,又一骑斥侯飞奔而来,带来了一个雪上加霜的坏消息:

城内那几千前来投奔的逃卒,不知受了谁的煽动,在听闻东门失陷的消息后,竟是群起作乱,硬冲出了军营,正杀往武库夺取武器。

叛乱?

又是一道晴天霹雳轰在头顶,刘表精神再遭重创。

他是彻底的懵了,那几千逃卒,明明是弃苏哲而去,前来投奔自己,明明他们的家眷,统统都在自己手里,他们哪里来的勇气,再次背叛?

难道,他们竟然为了苏哲,连自己妻儿老小的生死都不顾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刘表是惊怒万失,慌张到失去了分寸。

这时,那蒯良陡然间惊醒,急道:“主公,我明白了,我们中了苏贼的诡计了!”

刘表猛的看向蒯良,一脸茫然不解。

蒯良苦着脸道:“那苏哲之所以放几千逃卒来投奔我们,不过是障眼法,就是为了把魏延和他的两百贼军,混迹在那些逃卒之中,以瞒过我们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城中。”

说着,他又一指城前,“苏贼之所以列阵于北门,迟迟不攻,就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好暗中派了骑兵去袭东门,再由那魏延里应外合,夹击袭破我东门!我们从开头,就落入了苏贼的圈套之中了!”

真相大白。

恍然大悟的刘表,一张脸凝固成了愕然一瞬。

他蓦然回想起,几天前接收那几千降兵之时,自己的那份志得意志,还视那一天是他跟苏哲强弱之势逆转的分界线

没想到,他却在无形之中,中了苏哲设下的圈套,自以为是到现在,才恍然惊醒。

一时间,刘表是又羞又恼,冲着蒯家兄弟喝道:“你二人为何没有看破苏贼的诡计,为什么没有提醒本府?”

蒯良蒯越两兄弟,被呛得满脸灰,面满羞愧,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元直先生在,必能识破苏贼的奸计,不使本府中计啊。”刘表是又恨又叹,不禁惦念起离去未久的徐庶来。

他这么看重徐庶,等于是又打了蒯家两兄弟的脸,令他们更加无地自容。

这时,文聘却沉声道:“主公,东门失陷已成定局,眼前的叛军想必很快也有所行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还请主公速做定度。”

一番话,当头给了刘表一棒,把他敲醒。

他脸上的羞怒转为了慌张,一时没个主意,不得不望向蒯家两兄弟,颤声问道:“你们快为本府拿个主意,该如何是好。”

蒯家两兄弟松了口气。

蒯良一声长叹,默默道:“主公,东门已破,敌军铁骑无可阻挡,又有那几千投靠的士卒作乱,这襄阳城是万万守不住了,为今之计,只有立刻起身,将州治迁往江陵了。”

迁往江陵!

刘表心头又是一震,如刀绞一般的痛。

他知道,蒯良这是要劝他放弃襄阳啊。

想他堂堂汉室宗亲,一方诸侯,本是雄霸荆州,令天下群雄忌惮,何等威风。

如今,却竟被一个寒门出身叛贼,杀到连战连败,长子被杀不说,更被逼到弃了自己的州治,仓皇逃往南阳。

这一逃之后,他刘表的威名算是扫地,颜面无存!

况且,襄阳乃荆州核心所在,不仅富庶,地理位置还极位重要,如此一座重镇,岂能就此沦丧。

刘表暗暗咬牙,脸色纠结难看,一时间难做决断。

蒯越见状,急道:“主公,大丈夫能屈能伸,岂计较一时得失,今日虽失了襄阳,大半个荆州却还在主公手里,若是主公再有所迟疑,一切就都完啦。”

一头冷水,泼在了刘表头顶,将他的不甘,将他的纠结,顷刻间泼了个透心凉。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刘景升,竟会被一个孺臭未干的寒门小子,逼迫到这般地步,唉~~”

一声无奈的长叹后,刘表拂了拂手,有气无力道:“传令下去,速速弃城,南撤江陵吧。”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匆匆忙忙的拥着刘表下城而去。

刘表自己先上马,径往南门出逃,同时派文聘率一部分人马,前往州牧府,护送次子刘琮,后妻蔡氏出城南逃。

为了迷惑北门外的苏军,刘表又在蒯越的建议下,让士卒分队撤下,却在城上广树旗帜,以为迷惑苏哲。

北门外。

由于离城较远,所以苏哲并没有听到东门传来的喊杀之声,不过,他却看到了东面方向,燃起的那一柱狼烟。

那是他跟魏延事先约定好的信号。

狼烟起,意味着魏延里应外合成功,东门袭破。

“不就是一柱狼烟么?有什么意义?”皇甫嵩不知内情,看着那一柱狼烟却是一脸茫然。

“那意味着,我们一鼓作气,拿下襄阳的时机到了!”

皇甫嵩一怔,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苏哲却已拔剑在手,一身杀气凛燃,剑指敌城,大喝道:“擂鼓,全军攻城,给我踏平襄阳!”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名将惊叹

此言一出,皇甫嵩脸色立变,左右李严等部将,也是神色为之一变。

“苏车骑,适才我军精神士气尚在之时,你不发动进攻,眼下将士们空站了几个时辰,精神斗志皆已消沉时,你却又要攻城,你在开玩笑吗?”

皇甫嵩立刻反对道。

苏哲回头正色看向皇甫嵩,反问道:“皇甫将军,你觉的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皇甫嵩一怔,瞪大眼睛看着苏哲,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李严等部将们,虽然也觉着苏哲这道命令,颇有些不妥,但见皇甫嵩都被呛了回来,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当下诸将只得领命,硬着头皮各自执行。

咚咚咚~~

战鼓声震天而起,响彻云宵。

苏军将士沉寂的斗志,终于被鼓声唤醒,众将士们强打起精神,开始向敌城浩浩荡荡推进。

大大小小军阵逼近敌城,原以为会遭到密集的箭矢攻击,但出人意料的却是,城头上,竟然没有一支利箭射下。

苏军将士们是又喜又疑,也管不了许多,趁此机会,搭建壕桥,顺利的越过护城壕,数百张云梯架在了城墙上。

李严甘宁一声令下,数以千计的将士们,在战鼓声的激励之下,开始沿着云梯,向着城头奋勇爬去。

更令他们惊喜无比的事发生了。

城头上,竟然没有落下根檑木,没有扔下一块飞石,荆州守军们好似都变成了死人,根本没有任何阻击。

苏军将士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兵不血刃的爬上了城头,将“苏”字的将旗,高高的插在了襄阳城头。

当将士们爬上城头之时,他们才惊奇的发现,北门一线早已人去楼空,只不过是插了许多面旗帜,虚张声势而已。

“怎么回事?刘表那厮,竟然弃城而逃,不战而退了?他这是为什么?”

站在城头的李严和甘宁二将,彼此对视一眼,二人回头望着城外苏哲所在方向,脸上涌满了惊奇不解。

城外。

城门大开,吊桥放下,苏军士卒兵不血刃,从容的涌入了襄阳城中。

皇甫嵩站在吊桥上,看着洞开的襄阳北门,整个人也陷入了惊异之中,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襄阳城,竟然不战而下。

“义真老将军,怎么不入城呢?”身后响起了苏哲的声音。

皇甫嵩蓦然惊醒,回头看去,却见苏哲正策马徐徐而来,一脸的轻松闲淡,仿佛攻下襄阳在他意料之中,根本就没有半分惊奇。

“苏车骑,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甫嵩一脸惊疑的问道。

苏哲淡淡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嘛,现在正在攻城的好时机,看吧,被我说中了。”

皇甫嵩就急了,忙道:“我说苏车骑,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到底使了什么妙计?”

胃口也吊够了,苏哲也就没必要再故弄玄虚,遂将他如何安排魏延,扮作是原先荆州的逃卒,混在那几千号离营的士卒当中,从容的混入襄阳城,配合城外的胡车儿,趁着敌军主力尽被吸引至北门的时候,里应外合袭破东门。

真相大白,皇甫嵩眼中疑云尽散,顿时是恍然大悟。

“难道说,你当日放走那些整编降卒,根本目的并非是收取人心,而是给魏延制造机会,好让他混入襄阳城中?”皇甫嵩一脸吃惊的问道。

苏哲微微点头,叹道:“人心这玩意儿,虚无缥缈,跟实打实的兵马比起来,我还是宁愿要兵马,若非是万不得已,我岂会舍得把几千辛苦得来的兵马拱手送给刘表,这天下哪有这么便宜他的事。”

皇甫嵩彻底醒悟,已不该说什么,只惊叹的目光打量着苏哲,心中啧啧称奇。

半晌后,皇甫嵩向他竖起了拇指,慨叹道:“苏车骑,你真是让老夫再一次大开眼界了,不愧是军师盟评出的九奇之首,果然是名符其实。”

苏哲呵呵一笑,自嘲道:“什么九奇之首,只是虚名而已,天下智谋之士不计其数,很多人都还没有显山露水,这一个‘首’字,我可不敢当。”

他虽然是谦逊,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浑身弥漫着一股与生俱来般的自信。

“这个卧龙,当真是非同一般,皇后娘娘能够选中寒门出身的他来倚重,当真是慧眼识英,只是此人智计太过诡绝,将来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皇甫嵩暗暗寻思,看向苏哲的眼神,变的复杂起来,既有赞叹,也有几分不易觉察的忌惮。

苏哲却已欣然道:“城门已破,我料那刘表必会卷铺盖滚蛋,逃往江陵,咱们也别闲着了,赶紧会合诸军南追吧,能追上灭了刘表最好,再不济,也要尽可能的重创他。”

皇甫嵩思绪回来,一身豪情油然而起,手中大枪一提,豪然道:“苏车骑言之有理,刘表敢不敬奉天子,不杀到他心惊胆战,焉能彰显朝廷的威仪。”

说罢,皇甫嵩挺枪跃马,杀入了城中。

苏哲一笑,也徐徐策马入城,登上北门,站在城头上,俯视着襄阳城。

城中硝烟四起,尘雾滚滚,杀声震碎天地,他的步骑将士们,正浴血狂杀,追辗着败溃的敌军。

襄阳城,这座荆州州治,天下名城,坐控江汉的重镇,终于被他踏在脚下了。

回想在半年之前,他还只是一个籍籍无名,被人轻视的寒门之士,被迫得向刘表,向蔡瑁,向黄祖,向蔡瑁这样的豪门权贵低头。

而如今,他却把这些轻视他的人,一个个杀到大败,杀到落荒而逃,连他们的巢穴襄阳,也被迫拱手让出。

把那些曾经轻视自己的人,踢翻在地,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痛快的呢。

“刘表的惊魂落魄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苏哲脸上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身后,那面“苏”字大旗,在风光耀眼飞舞。

……

襄阳城南,刘表和他的数千败兵,正护着一众家眷,一路望风南逃。

从襄阳到江陵,将近六七百里的路程,刘表连停下来歇一下的勇气都没有,没明没夜的狂奔。

这一战,他是彻底的被苏哲打怕了,只想着尽快逃往江陵。

两日后,当阳长坂坡。

一连逃了数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刘表也是筋疲力尽,不得不下令停下逃跑的脚步,暂时休息。

刘表坐在树下,连着灌了一大囊酒,粗喘的气息方才勉强有所平伏。

“我刘景升,堂堂一州之牧,汉室宗亲,没想到啊,竟然会沦落到这般地步,实在是悲哀啊……”

刘表遥望着北面方向,感慨叹息,一副萎靡的表情。

左右文武将士们,一个个也皆唉声叹气,情绪黯然低落。

这时,蒯良却道:“主公莫要太过神伤,襄阳虽然失陷了,但大半个荆州还在我们手中,只要我们能顺利退往江陵,假以时日恢复元气之后,再举兵北上,收复襄阳,讨灭苏贼也不是没有机会。”

“是啊主公,眼下荆南叛乱已平,我们已无后顾之忧,今后就可以集中精力来对付那苏贼,我相信用不了半年,我们就能杀回襄阳去。”蒯越也跟着劝慰道。

刘表的情绪方才好转几分,便打起精神,腾的站了起来,“你们说的对,不过是丢了一座襄阳城而已,本府还有江陵,还有夏口,还人荆南四郡,早晚必卷土重来,向那苏贼报仇雪恨。”

当下刘表便翻身上马,叫将士们继续赶路。

一众残兵败将,再次踏上南逃之路,走了不到一个多时辰,前方已到了长坂坡的尽头,前方出现一条河流,水上架有一座木桥。

刘表仿佛看到了希望,马鞭遥指木桥,欣然道:“尔等都打起精神来,再往前过了河,把木桥拆毁,就能阻挡苏贼的追兵,我们就高枕无忧了。”

众人精神大振,强打起精神,不顾一切的向着木桥狂奔。

翻过一道小小土丘,前方河与桥尽收眼底。

所有人却倒抽一口凉气。

刘表变色,蒯家兄弟变色,文聘也神色惊变。

前方木桥的那一边,五千兵马列阵于桥头,封住了他们南去的道路。

“苏贼竟然在这里布下了伏兵!这……这……这真是天亡我也……”

刘表转眼间惊到胆肝俱裂,仰天悲愤的大叫起来。

身后那一众残兵败将,更是惊恐万分,转眼间乱成一锅粥。

后面有苏哲的大军在追击,前边又有伏兵堵路,他们等于是被堵在了河岸边,全军覆灭几乎已成定局,能不恐惶才怪。

这时,蒯越却最先冷静下来,安慰道:“主公莫慌,此地距离襄阳有三四百里之远,那苏贼纵然有通天本事,又岂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埋伏了一路兵马在这里。”

“那……那这队兵马是从何而来?”刘表情绪稍稍平伏。

蒯越沉吟了片刻,便道:“事先收到消息,蔡瑁已率长沙兵北上来援,说不定这支兵马,正是蔡瑁所部。”

“当真?”刘表眼眸中看到了希望,却又不敢确信。

蒯越便自信道:“我猜想这支兵马,多半必是蔡瑁所部,主公且在此等候片刻,我亲自去确认一下。”

说罢,蒯越便带着数骑人马,直奔木桥而去。

刘表只能驻马原地,焦虑不安的等着蒯越的消息。

一刻钟后,蒯越去而复返,身边还跟着一位须发半白的老将。

那老将策马上了土丘,翻身下马,拱手一拜:“末将黄忠,拜见主公。”

第一百九十八章 老将之战

黄忠!

刘表看到这员老将之时,心情澎湃激动,脸上涌起前所未有的喜色,激动的几乎要从马上跳下来。

黄祖虽号称荆州第一名将,但刘表却知道,眼前这个须发皆白的老将,却是荆州第一猛将。

若论武艺,黄忠敢在荆州称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

眼见是黄忠拦路,刘表心情从地狱回到了到堂,忙是下马,亲自将黄忠扶了起来,笑道:“原来是汉升老将军,有你在,本府便可高枕无忧,再也不惧怕那苏贼啦。”

旁边蒯越笑道:“正如越所料,蔡将军已率一万多大军,进抵长坂坡以南十里,特命黄老将军率五千先锋急速北上,黄老将军见大道上有兵马赶来,所以就在桥头就地列阵,却不想正好碰上了我们。”

一听说蔡瑁还有大军在后头,刘表更加松了口气。

黄忠则一拱手,沉声道:“襄阳之事末将都已经知道了,主公先带人南撤,末将在桥头阻挡苏贼。”

“好好好,那这里就交给汉升老将军了。”

刘表巴不得如此,当即翻身上马,带着蒯家兄弟,自己的子侄家眷,在几千败兵的护送下,火速的过了木桥,继续南撤。

黄忠却没有下令拆毁木桥,而是令五千精锐就地列阵,他独自一人,横刀立马立于桥上。

北面方向,尘雾滚滚而来。

苏哲率领着五千苏军将士,再加上皇甫嵩的五千汉军,马不停蹄的穷追而至。

他估摸着,刘表带有家眷,绝对逃不了多快,自己最迟在黄昏时分,就可以在长坂坡追上刘表。

残阳西斜,黄昏将军,长坂坡快要走到尽头,苏哲果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队人马。

“什么情况,难不成刘表胆子变大了,还敢列阵迎战不成?”苏哲眼眸一凝。

他也未敢轻敌,当即下令全军放慢行军速度,列阵向前。

一刻钟后,大大小小的军阵,推近至木桥北岸,形成对峙之势。

苏哲立马阵前,当他看清敌军形势时,不禁神色一奇。

他看到,五千荆州兵皆列阵于木桥那头,却唯独有一员老将,横刀立马,傲立桥头。

那阵势,竟似打算凭着一己之力,独挡苏哲大军。

“那老家伙是谁,敢一个人挡在桥头,他不怕死么!”胡车儿立时骂道。

苏哲举目望去,但见那老将身后的军阵中,一面面“黄”字大旗,在斜阳下飞舞。

“黄祖人在夏口,这里却出现了黄字旗,莫非那老将是他?”苏哲心头微微一震,眼眸中涌起几分忌惮。

就在这时,桥头上那老将,拨马上前半步,高声喝道:“长沙黄忠在此,对面叛军,谁有胆与老夫一战!”

那喝声,如洪钟一般响亮,远远传来,竟是震到将士们耳膜嗡嗡作响。

中气十足,光是这一声吼,足以实力不凡。

听到黄忠之名,苏哲眉头一凝,喃喃道:“果然是他,看来蔡瑁的大军也不远了,这下就有点棘手了呢……”

黄忠,曾经历史上,蜀汉帝国五虎将,武艺可与关张马赵齐名,乃当世绝顶猛将。

这样一员猛将拦路,还有五千多兵马压阵,扼守一座木桥,苏哲想光凭身后这些人困马乏的将士取胜,实属困难。

“嗯,蔡瑁的援军既然到了,算刘表的运气好,咱们的追击看来也该到此为止了。”

苏哲并未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权衡利弊之下,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就在他打算下令收兵之时,皇甫嵩却冷哼道:“好一个狂妄的老匹夫,我皇甫嵩就会他一会。”

话音未落,皇甫嵩不得苏哲号令,竟是纵马提枪,杀了上去。

“义真老将军!”苏哲急喝一声,想要阻拦之时,皇甫嵩奔出十几步远。

苏哲不禁剑眉深凝,便想这位性如烈火的老将,这是看到另一员老将,狂傲的在自己眼前叫战,被激起了雄心傲气,非要过去跟黄忠分出了个胜负。

“都是一只脚要踏进棺材的老腊肉了,还这么争强好胜,真是的……”苏哲暗暗抱怨。

他便也没有再喝止皇甫嵩,任由他杀向黄忠,也正好见识一下,传闻中的长沙之虎,五虎上将黄忠,到底武艺能强到什么地步。

毕竟,黄忠乃与关羽张飞齐名,从他的武艺实力上,也可以掂量一下关张二人的武艺,万一将来与刘备集团交锋,也好有个分寸。

“姓黄的老匹夫,在我皇甫嵩面前,也敢逞狂,人头拿来!”皇甫嵩不屑一声狂啸,纵马如电,手中金枪直取黄忠。

黄忠只是冷哼一声,一夹马腹狂奔而出,战刀挟风而至。

几秒钟后,两骑相对撞对。

皇甫嵩手中金枪破风而出,直取黄忠面门。

眼见皇甫嵩狂杀而至,黄忠深陷的眼眶中,没有半分忌惮,傲啸声中,手中战刀如电光一般,挟着凛烈之极的力道,浩浩荡荡斩空而出,劈向皇甫嵩头顶。

那一刀斩出,汹涌如涛的劲力,便挟着天崩地裂般的气劲,以泰山压顶之势辗下。

刀锋尚未轰至,皇甫嵩就惊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而来,气劲扑面,压迫到他几乎有窒息的错觉。

“此贼的武艺,竟然这么强?”

皇甫嵩心头一震,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眼前这个不知名的老将,武艺强悍到超出自己想象的地步。

不及惊异时,战刀后发先至,当空斩来。

皇甫嵩只得极力平伏下心神,强及一口气,手中金枪转守为攻,尽起生平之力,举枪抵挡。

吭——

金星飞溅,一声猎猎嗡鸣声响起,那狂澜怒涛般的巨力,顺着大枪,轰然灌入皇甫嵩的身体。

一刹那间,皇甫嵩身形剧烈一震,立觉汹涌如无比的巨力力,疯狂的撞入他的身体,无情的猛击着他的五脏六腑,震得他气血激荡,五脏六腑隐隐作痛。

他更是惊异的感觉到,自己的五指间竟出了一丝血迹,竟在这一击之下,被震裂了虎口。

堂堂大汉三大名将之一,竟然被一员出自长沙偏远之地,不名一文的老将来震到虎口开裂!

一击之下,皇甫嵩心中大惊,暗忖:“这厮武艺如此之强,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荆州如此卧虎藏龙!”

黄忠却不给他震惊的机会,他面色依旧冷峻如铁,长臂展开,以快如闪电的速度,第二刀如磨盘一般,横扫而出。

皇甫嵩气血未平,眼见第二招的杀式已至,不敢再有分神,急是在竖枪勉力相挡。

哐!!

火星飞溅,烧灼了肌肤,震天响的金属撞击声,刺破苍穹。

第二刀轰击之下,皇甫嵩只觉雷霆之力,无情轰入他的身体,震得气血天翻地覆,竟然双腿难以夹住马腹,诺大的身躯被震得向旁一斜

皇甫嵩又吃一惊,万没想到,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他,会被逼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黄忠苍老的脸庞,依旧冷峻如铁。

第三刀,第四刀,狂风暴雨般的斧锋,层层叠叠的刀影,袭卷而上,四面八方的包裹上来,将皇甫嵩卷在了他的刀幕之中。

他武艺施展开来,一刀快似一刀,刀刀力道都在加重,转眼间把皇甫嵩压迫到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只能强忍着气血的激荡,尽死力抵挡。

二将战成一团。

这一幕,却把苏军将士,个个看到目瞪口呆,神色错愕,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皇甫嵩可乃天下名将,在他们心如何等份量,其不凡的武艺,早已展现过风采,让他们为之折服。

众将士却万没有想到,强如皇甫嵩这样的名将,竟然会被黄忠完全压制,处于完全的被动之中。

“没想到,这个叫黄忠的老家伙,竟然这么厉害?”胡车儿惊异的张大嘴巴,再也不敢小瞧。

苏哲却是一笑,目光看向魏延:“文长,你曾为刘表部将,应该知道这个黄汉升的实力吧?”

魏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唏嘘道:“末将确实听说过,黄氏一族偏支中,有一员叫黄忠的老将,久镇长沙,号称长沙之虎,武艺出神入化,末将之前还以为只是虚传,今日一见,没想到这黄忠武艺果然名不虚传。”

苏哲微微点头,眼中却并没惊异,他熟知历史,自然知道黄忠有多强。

看着前方战斗,苏哲叹道:“刘表麾下还有这么一员猛将,看来我们他日灭刘表,又添了一重障碍啊。”

就在他感慨之时,前方交锋已到了关键时刻。

二十招已过,皇甫嵩枪法凌乱,已是破绽百出。

黄忠抓住机会,接连急攻三刀,狂力震击之下,将皇甫嵩震到身形颤栗,枪法散乱,几乎就要被震下马来。

“小看老夫之人,皆已死在老夫刀下,你也不会例外!”

一直不声不响的黄忠,突然间发出一声傲啸,长臂舞动如风,刀式穿破皇甫嵩的防御,挟着猎猎的风声斜斩而至。

皇甫嵩身形未稳,招式已老,眼见刀锋斩至,在未能提起全力的情况下,只能勉力回挡。

锵!

一声清脆的嗡鸣声,巨力轰击之下,力量未满的皇甫嵩,手中金枪竟是被震到脱手而飞!

第一百九十九章 让你吃点教训!

众人哗然。

皇甫嵩,大汉三大名将之一,武艺绝伦,却竟被那黄忠震飞了金枪!

皇甫嵩是又惊又羞,内伤不轻之下,却不敢强行再战,只得拨马便往回撤。

黄忠岂容他走脱,纵马舞刀直追而上。

皇甫嵩受伤,没办法驱马太快,转眼间便被黄忠追上,眼看着有性命之忧。

“胡车儿,速去救下义真老将军!”苏哲眉头一凝,即刻喝道。

虽说皇甫嵩不是自己嫡系,但在天子的诏命下,基本也听从自己指挥,相当于一员大将,苏哲岂能坐看这样一员大将,就些陨命,当然得救。

胡车儿得令,纵身跃下马来,如炮弹一般射了去出,瞬息间便扑到了皇甫嵩跟前。

就在皇甫嵩眼前一花的功夫,胡车儿纵身跃起,一把扶住了皇甫嵩,将他从马上提了下来,拖着他便往回奔。

“还想走!”

黄忠一声冷哼,奔行之中挂住战刀,取下背上长弓,弯弓搭箭就瞄准了胡车儿。

苏哲脸色一变,暗叫一声“不好”。

他熟知历史,可是知道这个黄忠,不但武艺绝伦,而且练就了一手神射之术,有百步穿杨的本事,非同一般。

胡车儿和皇甫嵩此刻只顾狂奔,背后破绽尽数暴露给了黄忠,这要是黄忠施展神射绝技,一箭射去,必要了他们其中一人之命。

相隔太远,苏哲想要提醒之时,为时已晚。

嘣~~

一声清脆的弦响,那一支利箭应声而出,呼啸如闪电一般,直取胡车儿后心。

箭矢来势极快,似闪电般,瞬间袭至。

千钧一发!

胡车儿听闻身后弦响,根本就不躲,脚下轻轻一加力,陡然间脚步加速,快到了连身影都模糊的地步。

那一支平射而去的利箭,眼看就要射中,竟是被硬生生的甩开,重新拉开了距离。

瞬息间,利箭追出了三十余步,却始终距离胡车儿有半步之遥,最终力道消减,斜扎在了草地上。

黄忠苍老的脸庞,陡然色变,冷峻如刃的眼眸中,不禁掠起惊奇之色。

“苏贼麾下,竟有这等神行奇人,当真是不可思议!”惊异之下,他禁不住一声惊叹。

他原是自负自己的神射之术,以为一箭出去,必取敌性命。

他却万没想到,那员苏哲的部将,竟然身法速度快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竟能快得过他的箭术。

这等生平未见的神奇本事,如何能不叫黄忠震惊。

苏军阵中。

看着胡车儿的“惊彩”表演,苏哲暗松了口气。

转眼间,胡车儿已扶着皇甫嵩,站在了他的跟前。

皇甫嵩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嘴角已浸出丝丝血迹,看样子受伤也不算轻。

“义真老将军,你没事吧?”苏哲跳下马来,亲手搀扶住了他,关切的问道。

“一点小伤,老夫还撑得住。”皇甫嵩喘着气回答,脸色中藏着几分尴尬。

苏哲松了口气,叹道:“没事就好,义真老将军啊,你怎么这般心急,擅自就杀上去,我都来不及告诉你,这黄忠可是一员绝顶武将,不可小视。”

他这么一说,皇甫嵩脸色更加惭愧,“是老夫大意了,没想到荆州竟是卧虎藏龙,文有苏车骑这样的神谋之士,武竟也有黄忠这等猛将,老夫该听苏车骑号令行事才是,这亏吃的真是活该。”

皇甫嵩这番话,算是向苏哲认错,不该擅自行事。

苏哲这才满意,便想让这员老将吃点亏也是值了,正好借着黄忠之手,压一压他的傲气,让他不敢在自己面前,再自作主张,也好方便自己更好的控制他。

苏哲便点头道:“义真老将军能有这个觉悟就好,来呀,速速把老将军扶下去,请医者前来治伤。”

皇甫嵩被扶走,苏哲的目光,重新投向了前方。

斗将得胜的黄忠,正威风凌凌的横刀立马,一副“还有谁”的架势。

“这么一员虎将,落在刘表手里实在是可惜了,什么时候能为我所用就好了……”苏哲心下暗自琢磨。

这时,身边胡车儿却嚷嚷道:“主公,咱还等什么,干脆大军辗上去,灭了那老东西,给皇甫将军出气。”

苏哲却没那么冲动,目光看向魏延,“文长,你怎么看?”

魏延望了一眼敌军阵势,拱手道:“回主公,末将看敌军不光是那黄忠武艺超凡,敌军阵势也甚是严整,还拒住了桥头险要,而我军接连追击数日,已是人困马乏,就算强行攻桥,也未必有胜算,依末将之见,该是见好就收的时候了。”

苏哲微微点头,对魏延番冷静的分局,对大局的把控能力,甚是欣赏。

也难怪,曾经的历史上,刘备攻下汉中之后,没有让众望所归的张飞镇守汉中,而是破例提拔魏延为汉中太守。

魏延的才华,当得起刘备这份信任。

“不好意思啊,刘玄德,你的相人之术,只好被我先借用一下了……”

心中庆幸过后,苏哲欣然一笑,挥鞭道:“文长言之有理,做人不能太贪婪,襄阳都已经到手,我们该满足了,传令,全军班师。”

号令传下,一万苏军将士掉转方向,井然有序的向北退去,阵形井然,不给黄忠留下半分趁势掩杀的破绽。

木桥上,横刀立马的黄忠,眼见苏军徐徐退去,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一场大战,就此避免。

他本是打算趁着苏军撤退,趁势辗杀,但见苏军退军极有章法,看不到半点凌乱的样子,只能放弃了追击的想法。

望着耀武扬威而去的苏军,黄忠收起战刀,脸上流露出钦佩的表情,喃喃叹道:“我只听说那苏哲把荆州搅的天翻地覆,今日一见,连皇甫嵩这样的当世名将,竟也为他效力,看他退兵的阵势,又深得兵法之妙,此人果然是非比寻常,难怪刘荆州会惨败在他的手下。”

……

几天之后,苏哲率得胜之军,浩浩荡荡的回到襄阳。

身在襄阳城中的伏寿,听闻苏哲回来,忙是移驾南门外,亲自迎接。

城门前,君臣相见。

一番客套的君臣之礼后,伏寿啧啧赞叹道:“苏卿啊苏卿,你当真是没有辜负本宫对你的期望,这短短数月间,给了本宫一个又一个惊喜,如今竟连襄阳城也拿下,我大汉有你这样的能臣,何愁不能中兴。”

苏哲却淡淡道:“娘娘过奖了,这都是众将士奋勇杀敌的结果而已,臣也没出什么力。”

他当然不会忘记,那些为他浴血奋战的将士,岂会独自居功。

伏寿却笑呵呵道:“将士们固然奋勇杀敌有功,但若没有你的运筹帷幄,也成就不了今日大功啊。”

伏寿又是一番称赞,苏哲也不虚伪,便坦然接受了。

几番场面话后,伏寿话锋一转,却又担忧起来,说道:“虽说苏卿立下如此大功,连襄阳都攻克,但那刘表毕竟还是逃走了,他还握有大半个荆州,他日必会卷土重来,本宫只怕陛下的安危,还是会受到威胁啊。”

苏哲何等聪明,从她的语气表情中,立时就听出,她是话中有话。

当下他便不动声色道:“娘娘若有什么想法,不妨明言。”

伏寿便微微一笑:“本宫是想,他日刘表卷土重来,必先攻襄阳,此等重镇,非苏卿这样的擎天之柱不能镇守,所以本宫想奏请陛下,由苏卿率你麾下精锐,坐镇襄阳,一来可防范刘表,二来也可恃机而动,南下全取荆州。”

擎天之柱,这是要把我吹捧上天啊……

苏哲暗自冷笑,立时便看穿了伏寿真实的意图。

如今他攻克襄阳,声威大震,麾下兵力爆涨,实力大增已成定局。

以他车骑将军的身份,再加上日益强大的实力,若是继续坐镇宛城,与天子同处一地,势必会让刘协和伏寿心生忌惮。

所以,伏寿才想借着防范刘表为由,想把苏哲不着痕迹的留在襄阳,远离了宛城。

宛城方面,虽然有苏飞留守,但他的兵力毕竟有限,政治军事能力也很有限。

而随着那些离散的朝臣们,渐渐开始聚往宛城,忠于天子的势力必定会迅速增强,介时若是天子想折腾点什么动静出来,只怕以苏飞的能力,还真未必可以应付得了。

一旦宛城有变,而他又远在襄阳,一时片刻根本无法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想法很美妙,只可惜,我可没那么笨,这么轻易被你们支开……”

思绪翻转,苏哲眼眸微微一转,心中已有主意。

他便表情郑重道:“娘娘言之有理,不过刘表的威胁,远远比不得北面的董卓,甚至是曹操之流,若臣留镇襄阳,一旦北面有事,谁来抵御?”

“这……”伏寿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苏哲却不等她回答,便道:“所以臣以为,臣还是得亲自坐镇宛城,才能更好的防范北面的威胁,保护陛下的周全啊。”

伏寿眉头暗暗一凝,知道自己的意图被苏哲看穿,心思一转,便笑道:“苏卿所言极是,不过这襄阳重镇,也得有一员大将镇守才是,既然苏卿要坐镇宛城,本宫以为,皇甫义真将军就是镇守襄阳的最合适人选。”

这番话一出口,苏哲立时便看出,她这是想退而求其次,让皇甫嵩占据襄阳,如此一来,就等于在宛城之外,有了一个握有兵马地盘的忠臣遥为倚重,让苏哲有所忌惮,不敢“肆意”。

岂能如你如愿!

第二百章 大 婚!

苏哲想也不想,立刻摇头道:“义真老将军在长坂坡受了伤,只怕短时间内无法胜任。”

“义真老将军受伤了?”伏寿吃了一惊,那表情明显有些失望,没想到会在关键时刻,出了这样的意外。

苏哲紧接着又宽慰道:“不过娘娘也无须担心,臣已经想好了镇守襄阳的合适人选。”

伏寿只得道:“不知苏卿打算如何安排?”

“臣想奏请天子,把襄阳城以及当阳县以北诸县,从南郡分出来,新立一个襄阳郡,任命黄承彦为襄阳太守,武将魏延为襄阳郡尉,由他二人一文一武,镇守襄阳。”

“那黄承彦乃荆州名士,在当地素有人望,由他来担当襄阳太守,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收取人心,安抚当地士民。”

“那魏延虽然年轻,却接连立下大功,又极有将才,由他来当郡尉,辅佐黄承彦守襄阳,就算刘表着卷土重来,又有何惧。”

苏哲道出了他的计划。

当然,他表面是说是要为朝廷守住襄阳,实际上却自有自己的私心。

黄承彦乃黄月英的父亲,很快就要成为自己的岳丈,那就是自己人了,襄阳这种重镇,由自己人来镇守,自然是最好不过。

何况黄承彦也不是草包,极有才华,有他来当太守,相信必能把襄阳治理的很好。

至于魏延,他的将才已无须证明,曾经历史上他能为刘备守住汉中,难道现在还能守不住襄阳,防不住一个刘表不成。

况且魏延此人,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当初就明说了,之所以投奔他,就是因为被刘表轻视,不受重用。

如今他立下了大功,苏哲若是不对他加以封赏的话,只怕会寒了魏延的心,令他萌生了不满。

天下大定之时,苏哲自然不怕魏延萌生不满,但眼下却正是自己事业草创,用人之际,这个时候若是寒了魏延这种大才的心,显然是不太明智的选择。

伏寿听罢苏哲的提议,不禁沉默了下来,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异色。

她冰雪聪明,显然或多或少的看出了苏哲的意图,无非就是安插自己的人,把襄阳重镇,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而已。

他是襄阳也要,宛城也要,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怎么,难道娘娘觉的,臣的提议有什么不妥吗?”苏哲见她犹豫,便催问道。

伏寿一怔,只得勉强挤出几分笑容,说道:“苏卿举荐的人,自然是信得过的人,本宫没什么意见,相信陛下也会准奏。”

她也是没办法,谁让她和他的天子丈夫,眼下还要依靠苏哲的保护,何况苏哲的举荐,虽然是有私心存在,但明面上却极有道理,让她无从拒绝。

“那臣就多谢娘娘信任了,那臣这就上表陛下了。”苏哲笑着拱手道谢。

伏寿心下不悦,脸上却只能挂着笑容。

……

苏哲班师还襄阳,逗留了约十日有余。

这期间,他委任了一批忠于自己的官吏,去充当了当阳等南面诸县县令,以加强对襄阳一线的控制。

宛城方面,刘协在接到了苏哲的奏表之后,不管愿不愿意,最终却还是得按照苏哲的意思,正式下达了旨意。

旨意抵达襄阳,包括襄阳,当阳,中庐等南郡北部新得诸县,被正式从南郡割了出来,组成了襄阳郡。

太守黄承彦,郡尉魏延,也将正式走马上任,替苏哲接管襄阳郡的军政。

诸事安排已毕,苏哲便给魏延留下了近四千精兵,自己率军渡江,班师宛城。

他回到宛城的那一天,整座城池是万人空巷,一城士民纷纷夹道欢迎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苏哲以弱势一方的实力,短时内大破刘表,连夺樊城襄阳,威震荆州,如此奇迹般的功绩,如何能不叫宛城军民顶礼膜拜,视为英雄。

就连天子本人,也不得不亲自出宫,迎接苏哲这位有功之臣的胜利归来。

拜见过天子,安顿好了归来将士之后,苏哲终于能喘一口气,回到了他的车骑将军府。

正堂中,苏哲终于再次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动人容颜。

黄月英站在那里,含情脉脉,笑盈盈的望着他,那表情,俨然是妻子迎接自己英雄丈夫归来的欣喜与仰慕。

看着眼前的黄月英,苏哲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苏大将军,怎么笑的这么高兴啊?”黄月英倒是茫然起来。

苏哲笑着走向了她,却见今日的黄月英,似乎为了迎接他,特意穿了一袭朱色新衣,雪峰高高隆起,曲线凹凸有致,完美的展现出了她的身材,让苏哲看的愈加心动。

他便走上前来,轻轻拉住她的笑,笑眯眯道:“想知道我为什么大笑么,跟我来。”

他当着众人面,如此亲昵,不禁令黄月英脸畔生出几分红晕。

她却仍旧把素手,放入了他的掌心之中。

“苏郎~~“黄月英嘤咛一声,脸畔晕色如潮,本能轻轻推拒。

苏哲却死不松手,将却越搂越紧,她便半推半就,任由苏哲紧紧拥着自己,晕红的脸庞,掠过几许甜蜜。

苏哲怀抱着美人娇躯,一手轻轻搂住她的纤腰,一手端起她尖尖下巴,望着那绝美脸庞,啧啧赞叹道:“月英啊,几日不见,你长的更漂亮了呢。”

“又说这种没正经的话,你现在可是车骑将军了,也不注意些分寸。”黄月英小嘴嘟起,嘴上抱怨,明眸中却透露出暗喜。

她这似嗔似娇的样子,看得苏哲心头怦然大动,不禁捧起她的下巴,低头就向她的红唇吻去。

黄月英知道他想做什么,立刻羞到面红耳赤,轻轻将他的脸推开,羞涩道:“苏郎,我们还没有成亲,你莫要这样~~“

“你知道我为什么方才大笑吗?”苏哲强忍住冲动,反问道。

“为什么?”黄月英扑扇着睫毛问道。

苏哲凝着那张娇羞的绝丽容颜,正色道:“因为我终于可以履行诺言,堂堂正正的迎娶你了。”

此言一出,黄月英娇躯一震,刹那间明眸中涌起喜色,一颗心儿立时被满满的幸福感包围。

“那你打算何时娶我?”黄月英克制住内心的悸动,颤声问道。

苏哲回答只有两个字:“明天”

“明天?这么快?”黄月英水波荡漾的眸中,涌起惊喜却又羞涩的神色。

“我苏哲做事向来痛快,说明天就明天。”

苏哲语气干脆,话锋一转,眼角眯起笑起,“既然咱们马上就要成亲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说着,他轻轻拨开她阻挡的玉指,继续向她的朱唇印去。

而这时黄月英,已经被幸福感所包围,失神荡漾,并没有反抗,只闭上眼眸,半推半就。

好香。

……

次日,天高云淡。

宛城中,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各家各家的百姓,自觉的张灯结彩,以庆贺他们的车骑将军,马上就要进行的大婚。

饱受荼毒的宛城百姓,终于看到了太平的希望,在他们的主公接连逼退曹操,赶走西凉人,杀败刘表之后,他们终于确认自己得到了强者的庇护,再不用遭受战火的蹂躏。

如今碰上这等喜事,他们除了感恩苏哲之外,自然也要趁机庆祝一下。

至于苏哲,他之所以这么快迎黄月英,首要的理由,自然是履行对黄月英的承诺,不辜负她一片深情。

除此之外,尽快迎娶黄月英,与黄家联姻,也能借助于黄家的影响力,帮他稳定住新得的襄阳郡人心不稳的局面。

黄承彦虽然是黄氏一族偏支,影响力不如黄祖一系,但到底在荆襄一带,还是有相当大的影响力。

除了种种利益感情考量之外,作为一个正当壮年的男人,苏哲也确实需要一个女人。

眼前这个时代,可是男人能堂堂正正的威妻四妾,既不违法,又不用造舆论辗压的美好时代。

苏哲作为一个穿越者,深知不能逆历史潮流而动,要入乡随俗。

不然的话,身为一方诸侯,身边若不纳几个妻妾,反而会被人视为另类,让追随他的那些豪杰们,感到不安。

若非是苏哲胸有大志,没有沉迷于女色,早在他当上南阳太守之时,身边只怕早就坐拥右抱,夜夜醉于温柔乡中。

而现在,天子已握于手中,襄阳也夺下,他总算是可以在诸侯环伺之中,挺直腰板来吼一嗓子,这种情况下,仅仅只是娶一位妻子,享受一下鱼水之欢,已经算是最低限度的享受了。

为了保持低调,苏哲并没有大张旗鼓的举办婚宴,只是在自己的太守府中,举行了简单的仪式,邀请了自己相知的朋友和部将们参加婚礼。

因是黄承彦还还没有前入襄阳上任,黄家也还没有迁回襄阳,所以苏哲也不用大老远跑去襄阳黄家庄迎亲,只需要把新娘子,从太守府旁边的黄家宅院中,接入自己的太守府便可。

拜过天地父母,诸般仪式行罢,黄月英便在苏小小的搀扶下,被送往了内府洞房中。

而作为新郎官的苏哲,自然要留在正堂中,接受苏飞,甘宁,李严等部将们的轮番“进攻”。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苏哲高兴,自然是来者不拒,一口气喝下了几十杯酒,一直喝到有几分醉意才罢休。

月上眉梢,正是良宵美景,诸将们也很识趣,怕耽误了他们主公的春宵一刻,便尽数散去。

苏哲则在貂蝉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走出外堂,前往洞房。

“苏子明!”

就在他刚刚穿过帘子时,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苏哲回头一看,正是蔡姝。

“姝儿,你不会是想要……”苏哲眼眸中掠过一丝担忧。

虽说蔡姝跟黄月英姐妹已和解,蔡姝也默认了自己将来只能屈居于黄月英之下的事实,但蔡姝毕竟性情骄傲,苏哲就担心她今日会情绪不稳。

所以今天蔡姝虽然也列席,苏哲却有意的避免了跟她有所接触,以免刺激到她,大小姐脾气一发作起来,闹出什么意外来。

却不想,她会在自己将入洞的房的时候,从外堂追到这里来,这不免让苏哲萌生几分担忧,只怕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来

蔡姝走上前来,轻轻抓起了苏哲的手,低头轻轻抚摸起来,眼神变幻不定。

“姝儿,你啊——”

就在他还正狐疑时,蔡姝突然间捧起他的胳膊,张开樱口就狠狠的咬了上去。

第二百零一章 洞房花烛夜

苏哲痛的大叫一声,急是用力的一甩胳膊,方才从她的嘴里边甩了出来。

他低头一看,却见自己的胳膊上,赫然已被咬出两排深深牙印,甚至都被咬出了血来。

“你疯了么?干嘛好端端的咬人?”苏哲手捂着胳膊,没好气道。

蔡姝却拭干净了嘴角血迹,俏脸上浮现出几分得意,“我就是要在你身上留下一道伤疤,这样就算你跟月英姐姐在一起,一看到这道疤,时时刻刻都要想到我了。”

苏哲哑然。

这一瞬间,他竟感觉不到痛,对蔡姝方才的咬人举动,竟也没了怨意。

他甚至心底涌起了几分感动。

“好啦,你现在可以走跟月英姐姐洞房了,不过要带着我给你的这道伤疤。”

蔡姝满意的笑了笑,转身扬长而去。

苏哲望着她的背影,一时失神。

而身边的貂蝉,也被蔡姝这不可思议的举动惊住,惊到目瞪口呆,樱口微微张开,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蔡姝身影消失在珠帘那头时,貂蝉才反应过来,忙是抽出手绢来,替苏哲擦拭伤口。

“这个蔡小姐,也真真是狠心,咬的竟然这么深!”貂蝉一脸心疼的样子,嘟着小嘴喃喃抱怨。

“是够深的,她的牙也真够利的。”苏哲看着那两排血淋淋的牙齿,不禁背上发冷。

貂蝉用手绢帮他把牙齿遮好,却是幽幽叹道:“她咬的深,也是因为对公子一往情深啊。”

一往情深么……

苏哲低头看着那染有血迹的手绢,一时又有些怅然失神。

貂蝉却面露笑容,推着他道:“今天是公子大喜的日子,公子应该把心思放在新娘子那里才对,别的什么人,就不要再多想了。”

苏哲的心思,这才从神思中回来,想着黄月英还在洞房中等着自己,便赶紧前去。

洞房内。

处处张挂着红色的彩带,炉香丝丝缕缕,处处弥漫着香气。

艳丽的喜榻上,一身红色喜服的黄月英,已坐在那里,无聊的苦候了快一个时辰。

最初之时,她还很是无聊,但当她听到窗外,那些宾客们的喧嚣声渐渐远去时,心儿却不由紧张起来,砰砰跳动加速。

她当然清楚,外面的喜宴已结束,她的新郎很快就要前来洞房,与她行周公之礼。

今晚之后,她将从一名少女,变成真正的女人。

关于洞房中将要做的事,那些老婢们事先已教过她,对于素来饱读诗书的她来说,那些事实在是羞耻,当时她听着都脸红耳赤。

但不知为何,她内心中却又很是憧憬,似乎巴望着那一刻的到来。

一时间,她情绪复杂,纠结在那里,轻轻揉着手绢,有些坐立不安。

吱呀呀~~

正当黄月英忐忑不安之时,房门忽然被推开,酒醉几分的苏哲,在貂蝉的搀扶下,进入了洞房中。

一瞬间,黄月英呼吸加速,心头小鹿乱撞起来,喜服下高耸的雪峰,如浪涛般起起伏伏。

她的心情,立时紧张起来。

苏哲面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摇摇晃晃的走了上前,轻轻的坐在了她的身边。

美人香躯就在咫尺间,她身上所弥散出来的,那些丝丝缕缕的脂粉香,勾得他是怦然心动,不禁念火燃起。

他轻轻的抓住了黄月英的手。

肌肤上触的一瞬间,黄月英娇躯微微一颤,红色喜帕下,那张已然晕红的俏脸,霎时间粉如云霞。

她那喜服包裹下的傲峰,起伏更加剧烈,呼之欲出,倍加诱人。

苏哲的原始悸动,瞬间就被点燃,炙烈狂热,血脉贲张。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揭下那盖头,想要看看,素来端庄秀丽的黄月英,变成新娘子时,会是怎样一种姿容。

他深吸过一口气,屏住呼吸,抬起手来,轻轻将黄月英头上的喜帕揭下。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止。

只见烛火映照下,那张秀丽端庄,略施粉黛的脸庞,如若莲花一般绽放,动人心魄。

这就是自己的妻子,那个荆州第一才女。

今晚的她,朱唇细眉,略施脂粉,诗书气之中,又添了几分娇媚之色,更加韵味不凡。

一时间,苏哲竟是瞧着有点痴了。

此刻的黄月英,则是贝齿轻咬红唇,眼角含羞,细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娇羞二字尽写在了俏脸上。

他二人一个含羞低眉,一个痴痴凝望,气氛暧昧之极。

旁边的苏小小瞧这样子,便向貂蝉使了个眼色,二女很是识趣,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把房门反手掩上。

红烛掩映的洞房中,只余下了他二人。

这时,黄月英才好意思低眉浅笑,娇声抱怨道:“苏郎,你瞧什么呢,莫非我这身打扮很丑么。”

“怎么会呢。”苏哲清醒过来,笑道:“你要是丑的话,这世上就没美人了。”

这一句甜言蜜语,听的黄月英是满心欢喜,脸畔晕色更浓。

看着那晕红的绝丽脸庞,看着那低眉羞笑,苏哲心头怦然大动,不禁扶起那张俏脸,向那朱唇映去。

黄月英这次没有再抗拒,却将眼眸紧紧闭上,不敢正视。

一吻之后,苏哲血脉贲张,再难控制,便嘿嘿一笑,将黄月英推在了喜榻上。

“苏郎,你想做什么?”黄月英伏在榻上,面色羞慌。

“洞房之夜,良辰美景,我们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做夫妻该做之事了,哈哈哈~~”

肆意狂烈的笑声,回荡在洞房之中。

红烛摇曳,夜色正浓。

……

江陵城南,长江如玉带一般,从城南而过。

大江之上,一叶扁舟溯江西上,直抵江陵水域。

小舟徐徐驶往岸边码头,徐庶立于船头,负手而立,望着巍巍江陵城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若我当时身在襄阳,必能识破苏哲的诡计,刘表也不至于流落江陵了,看来我真不该去夏口,失策,失策呀……”

感慨之时,船已靠岸。

栈桥上早有刘表派来的官员,准备好了马匹,等候在那里多时。

徐庶下船,翻身上马,策马直奔江陵。

江陵城,州牧。

大堂中,刘表正踱步堂中,脸上写着恼火二字,口中喃喃抱怨道:“这个该死的黄承彦,我屡次请他出仕,给足了他面子,他就是不肯出山,现在却为苏哲做起了襄阳太守,实在可恶……”

次子刘琮,则在指挥着那些家仆婢女们,把从襄阳出逃时,带出来的那些钱财案卷,行李细软,一件件的搬进来,依次清点。

左右那些文武官吏们,则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天子下诏,分南郡北部为襄阳郡,任命黄承彦为郡守的消息,已经传至了襄阳城,对他们来说,自然是雪上加霜。

“主公,瑁愿提兵北上,为主公夺回襄阳,杀了黄承彦那个吃里爬外的叛贼。”

蔡瑁突然站了出来,慷慨激昂的请战,且一脸的自信。

“你有信心夺回襄阳?”刘表回头看向蔡瑁,眼神中闪烁着不信任。

蔡瑁傲然道:“瑁数月间便为主公扫平荆南叛乱,手下这一万长沙兵,已练成百精兵,若能以黄汉升为先锋,必可夺回襄阳,洗雪前耻。”

他这是平定了荆南叛乱后,自信心大增,以为击败苏哲不在话下。

刘表焦虑的脸上,顿时燃起一丝兴奋,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这时,蒯良却道:“蔡太守虽然扫平了荆南三郡,但那三郡叛众的实力,加起来都远不及苏贼,能平定了他们,未必就能对付得了苏贼,还是发谨慎些才好。”

此言一出,蔡瑁顿时面露不悦,张口就想再表慷慨。

“蒯子柔言之有理,你有这份勇气固然是好,但眼下这种局面,我们还是要冷静一下才是,万不可再轻视了那苏贼。”

刘表顿时想起了蔡瑁先前种种败绩,不得不强行掐灭了心头那一丝希望的火苗。

蔡瑁一腔热血被压了回去,一时闷闷不乐,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便在这时,堂外亲兵来报,言是徐庶已到,正在堂外候见。

“快,快请元直先生进来。”刘表眼前一亮,精神顿时大振。

片刻后,徐庶从容入内,拱手参见。

他不等施礼,刘表便拂手笑道:“元直快快免礼,你一路辛苦了,快快入座,来人啊,来元直上茶。”

刘表甚是礼待热情,俨然把徐庶视为贵客,蔡瑁看在眼里,便有几分不舒服。

宾主坐下,茶也端上。

刘表还没等徐庶喝一口,便迫不及待道:“元直啊,如果你当时在襄阳就好了,本府也不至于中了苏贼的奸计,不得不弃了襄阳,退至江陵啊。”

“苏哲的计策,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州牧大人身边也不乏谋士,怎么就没能看出来呢?”徐庶说话间,瞟了蒯家兄弟一眼。

蒯家兄弟一怔,兄弟二人的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尴尬惭愧。

刘表叹道:“那苏贼号称九奇之首,寻常谋士怎能看穿他的奸计,也只有先生这样的水镜高徒,才能克制他啊。”

面对刘表的吹捧,徐庶只静静饮茶,也不言语。

吹虚过后,刘表才苦着脸道:“本府退守江陵已成定局,依先生之计,本府该当如何是好?”

“苏哲夺取襄阳,但占尽地利优势,若给他足够时间扩编兵马,积聚粮草,他日必会大举南下,鲸吞整个荆州,州牧大人别无退路,必须要赶在苏贼羽翼丰满之前,将他扼杀。”

徐庶回答的截铁斩钉,语气中透着冰冷的杀机。

“那本府该怎么做,才能扼杀了他?”刘表眼眸中涌起了希望。

“四个字!”徐庶缓缓抬起手,竖起了四个指头。

第二百零二章 借刀杀人

“哪四个字?”刘表迫不及待的问道。

“借刀杀人!”

听到这四个字,刘表神色一动,似乎领悟到了几分,却问道:“还请先生明示。”

徐庶缓缓道:“眼下苏哲已据住襄阳重镇,刘荆州就算要凭一己之力,强行夺回襄阳,必然也会付出惨重代价,根本得不偿失。”

“要知道,那苏哲的敌人,可不指我们一个,刘荆州难道忘了,他是从谁的手里抢走天子的吗?”徐庶抬手遥指北面。

“董……董卓?”刘表嘴里吐出了这个天下人生畏的名字。

徐庶点头道:“就是董卓,以董卓的暴戾脾气,如何以咽得下这口气,先前他迟迟不发兵南阳,乃是因为他被吕布刺伤,再加上长安叛乱,人心不稳,所以不敢擅自用……”

徐庶话未说完,蒯越忽然接口道:“如今半年已过,长安关中的动荡已然平伏,那董卓的伤势想必已经好了,多半也在图谋着发兵南下,董卓,就是主公要借的那把杀苏贼的‘刀’!”

被蒯越抢了话头,徐庶面露几分不悦,侧眼瞟了蒯越一下,冷冷讽刺道:“蒯大人现在倒是反应快了,怎么当日襄阳之时,反应就慢了呢。”

他是在讽刺蒯越,在襄阳没能识破苏哲计谋,如今却想抢自己的风头。

蒯越却脸不红心不跳,淡淡道:“这借刀杀人之计,本就不是什么高明的计策,我早就想到,本是想向主公献上,却被你徐先生给打断了而已。”

他恼于徐庶适才对他的奚落,也不给徐庶面子,当着刘表的面来针锋相对。

刘表虽然眼下把徐庶捧在掌心,但鉴于襄阳失陷,黄祖又不怎么听话,这个时候更是要依重蒯家的时候,明知蒯越是抢了徐庶的计谋,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两头都不相帮。

徐庶却是大度,冷哼道:“计谋谁出的并不重要,只要能对付得了那苏哲就行,这计谋就当是你蒯大人出的便是,徐某无所谓。”

他这般大度,反倒让蒯越显的小气,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刘表生怕他二人争执起来,忙是拍案而起,打断了他们,欣然道:“好一招借刀杀人之计,当真是天助本府也,本府这是派人前往长安,邀那董卓发兵南下,借西凉铁骑之手,灭了苏哲那奸贼!”

他号令传下,左右文武们,却并没有多兴奋,反而神色中多有顾虑。

蒯越似有话说,却欲言又止。

蒯良却道:“主公可要想清楚才是,当初董卓乱政,被天下人视为国贼,主公是因为天子被其握在手中,才派人往长安去进贡。”

“眼下董卓手里已经没有了天子,主公却邀他发兵进犯天子所在的南阳,这要是传扬出去,天下人会怎么议论主公呢?”

刘表哑然,一脸的兴奋瞬间消失,这才想起这条计策的弊端,目光不由又望向了徐庶。

徐庶却语气冰冷道:“我还是那句话,凡事有得必有失,刘荆州是想要名,还是想要利,全凭自己决断。”

刘表沉默。

他负手踱步,久久不语,眉宇间神情闪烁不定,显示着内心正在进行着怎样的挣扎。

许久后,刘表长吐一口气,蓦然回首之时,眼眸中已只剩下了冰冷的决毅。

“速传韩嵩前来,准备出使长安吧。”

……

关中,长安城。

华丽的金殿中,董卓正斜卧于龙座上,听取着李儒的汇报。

“根据我们从南阳传回的最新情报,那苏哲已于不久前攻陷襄阳,把刘表逼逃至了江陵,天子已下诏,分襄阳数县为襄阳郡,委任苏哲的岳丈黄承彦担当太守之职。”

这道消息念出,大殿中,顿时一片哗然,众人无不惊异。

正吃着点心的董卓,肥硕的身躯腾的坐了起来,惊喝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儒只得道:“禀太师,那苏哲攻下襄阳了。”

董卓神情凝固,脸色惊愕,含在嘴里的点心,半天都没咽下去。

陪在旁边的董白,冷艳的俏脸上,也涌动着震惊,口中喃喃道:“这个臭小子,没想到他还真有能耐,把刘表杀成这样……”

啪!

董卓突然间一拍案几,嘴里喝彩道:“本公果然没看错,苏哲这个小杂毛确实有些本事,本公就知道,刘表那老狗不是姓苏的对手。”

他震惊之余,竟对苏哲有几分欣赏。

大殿中,一时议论纷纷,一众西凉豪杰们,无不对苏哲奇迹般的表演而惊叹。

那李儒眼珠溜溜一转,捋着短须叹道:“近来坊间有传闻,一众隐士高人组成了一个什么军师盟,专门评定天下智谋之士,其中最强的九个人被评为九奇,据说那苏哲就是九奇之首的卧龙,如今看来,刘表不是他的对手,也在情理之中。”

“狗屁九奇之首!”

董卓呸了口唾沫,不屑道:“臭小子不过是狡猾点而已,他还妄想学本公挟天子以令诸侯,哼,他永远也不会明白,再狡猾的智谋又如何,拳头够硬才是王道。”

董卓一开口,依旧是西凉人那种硬实力决定一切的风格,麾下的西凉武将们,纷纷附合响应。

“太师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李儒也只能跟着附合,却又道:“以刘表现在的实力,估摸着已经制不住那苏哲,我料他过不了多久,就会派人来求我们出兵对付姓苏的。”

话音方落,殿外亲兵来报,言是荆州来的使者韩嵩已至,带着厚礼想要拜会董卓。

董卓眼前一亮,冷笑道:“文优啊,你判断的可真准,刘表那条老狗,果然来求本公了。”

当下董卓便令将那韩嵩传入。

须臾,韩嵩便带着刘表的亲笔书信,以及大批的金银厚礼,进入大殿。

董卓虽然粗鲁霸道,却并没无脑之徒,刘表既然主动派人前来示好,他当然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对于韩嵩也是相当的客气。

韩嵩便表明刘表的意图,想要邀董卓联手灭掉苏哲,他刘表可以收复失地,而董卓则可以把被苏哲“挟持”的天子,重新迎回西都长安。

董卓没有丝毫犹豫,当场就拍板,答应了刘表的邀请,承诺克日出兵南阳。

韩嵩自然是大为欣喜,又是一番拜谢后,才被董卓客气的派人送往馆舍休息。

韩嵩前脚一走,李儒便道:“太师,正如小婿所料,刘表这是敌不过苏哲,想要假借我们之手,帮他除掉苏哲,此乃借刀杀人之策,太师当真要答应。”

董卓嘴一扁,哼道:“你当本公看不出刘表那老狗想要借刀杀人么,只要能夺回天子,本公这把刀让他借一借又如何,刘表这种鼠目寸光的老狗,就算帮他夺回失地,又有什么威胁。”

李儒一怔,旋即赞叹道:“太师言之有理,天子我们必须夺回,就算没有刘表相邀,我们也势必要对苏哲用兵。”

董卓又是一拍案,传下号令,命诸将即刻做准备,他要亲自率军出武关,征讨苏哲。

“太师,小婿以为,我们不该从武关进兵,而是应该从洛阳发兵。”李儒立时提出反对意见。

“洛阳?”董卓眉头一皱,“那地方早就残破不堪,不利于就地征粮,况且大军还得先东出函谷关,再折返南下,绕了远路,哪如直接兵出武关方便。”

李儒便不紧不慢的分析道:“武关方向出兵虽近,但眼下武关已被苏哲所夺,倘若他屯以重兵防守,我军多为骑兵,不善于攻城,便不好发挥我们的优势。”

“而由洛阳南下,一路上皆为平地,并无什么雄关险隘,正适合我们骑兵奔驰。”

“再者,若从武关进兵,天子便有机会向兖豫方向逃窜,就算我们灭了苏哲,也不见得能夺回天子。”

“而从洛是南下,就等于截断了天子东逃的路线,就算天子最后迫不得已,逃去依附刘表,以刘表那种自守之贼胆量,料他也不敢接收天子,太师夺回天子必如探囊取物。

听得李儒一番分析,董卓琢磨了一会,拍案道:“好,文优分析的有道理,咱们就从洛阳进兵。”

李儒的献计得到首肯,轻捋胡须,嘴角扬起几分得意。

这时,一直沉吟不语的董白,忽然拱手道:“祖父,你此番出征,孙儿也想随行。”

董卓一怔,摆手道:“你一个女娃娃的去什么,留在长安看家就好。”

董白却恨恨道:“孙儿之前被苏哲那臭小子击败,必须要洗雪耻辱,不然孙儿咽不下这口气。”

“原来如此。”董卓点点头,欣然道:“有仇必报!不错,是我董家儿郎的风范,好,你就跟着祖父一起去收拾那个臭小子去。”

“多谢祖父。”

诸事安排已毕,出征的计议也定下,众人方才告退散去,人还没走,董卓便迫不及待的叫人,去把当初灵帝留下的几位后妃,传到金殿里来伺候。

董白告退而出,走出大殿,站在高阶之上,远远的望向了南面方向。

那清瘦俊逸的身影,不禁浮现在了眼前。

“臭小子,我说过,我这辈子就盯上你了,我董白说到做到,你给我等着吧……”

第二百零三章 天下最强!

宛城,车骑将军府。

日上三竿,苏哲还高卧不起,正怀搂着新婚燕尔的娇妻,享受早上赖床的惬意。

自打班师宛城后,难得短暂的空闲,苏哲自娶了黄月英后,便日日云雨,尽情的享受鱼水之欢。

昨晚又是一宿的快活,雨露不知几度玉门关,直折腾到大半夜方才尽快,早上自然就有些疲乏,赖得早起。

“夫君,天色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起来了。”蜷缩在怀中的黄月英,眯着眼懒洋洋道。

“还早呢,再睡会。”苏哲眼睛都懒得睁开,却把黄月英搂得更紧了。

黄月英蜷缩在苏哲怀中,脸上弥漫着幸福的惬意微笑。

这时,门外的苏小小却禀报,说一位叫董昭的朝臣,刚刚来到宛城投奔天子,此刻已在正堂,想要求见他。

“那就让他多等一会,我饱了再见他。”苏哲困意已深,迷迷糊粗的敷衍了一句。

这时,黄月英却从他怀里爬了起来,轻轻的推了推他,劝道:“夫君,你还是起来吧,你现在正是招贤纳士的时候,既然有朝臣主动来拜会,你岂能让人家久等了。”

苏哲硬是被她给推醒,想着妻子的话极有道理,便强打起精神,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一抹春光就映入眼帘。

因是昨晚一宿快活,二人都是解衣而睡,此时黄月英坐了起来,也没掩被子,就那么身子正面对着他,那颈下雪景,自然是尽收眼底。

苏哲不禁就看得有些入迷,嘴角钩起了邪邪的笑意。

黄月英看他眼神异样,先是一怔,低头往下一瞟,蓦然间省悟过来,顿时脸畔生晕,忙是提起了被角一遮。

“大清早上的就不安好心,昨晚折腾了一宿,你还没个够么。”黄月英红着脸娇嗔道。

苏哲嘿嘿笑道:“娶了夫人这样的娇妻,能有个够才怪呢。”

黄月英又羞又喜,忙是拾了衣裳穿好下地,嘴里催促道:“好啦好啦,别闹了,赶紧起来做正事要紧,你想闹,晚上回来让你闹个够。”

苏哲也不是那种沉迷酒色之徒,打情骂俏够了,便只好假装兴意阑珊,慢慢吞吞的起身下榻,在黄月英的伺候下,更衣盥洗。

“对了,小小方才说的那个朝臣,叫什么来着?”苏哲一时想不起来那人名字。

黄月英边给他穿衣,边道:“我好像听说,那朝臣名叫董昭。”

董昭!

苏哲眼前一亮,蓦然间想起了这个人。

历史上,这个人名为汉臣,却实际上心向曹操,不但献计帮曹操迎到了天子,在后来曹操称公称王的路上,他也屡屡站出来主动劝进。

这样一个识时务的智谋之士前来拜方,苏哲岂能不欢迎呢。

“这个人得见一见。”苏哲自己也动起身来,三下两下穿好衣服,出门直奔正堂。

步入正堂,一名中年文士映入眼帘。

大多数汉臣在赶来宛城的路上,都吃了不少的苦头,饱一顿饥一顿的,都是一副饥饿削瘦的样子前来。

此人却不同。

这个董昭满面红光,身材还微微有些发福,皮肤也白净如婴,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显然就没吃什么苦。

光一点,就显出此人与众不同。

“原来是董侍郎来了,让你久等了。”苏哲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侍郎,乃是董昭原本的官名。

那董昭一见苏哲,从容上前,拱手一礼:“下官董昭,见过车骑将军。”

苏哲客套几句,便叫看茶上茶。

宾主坐定,苏哲笑问道:“看董侍郎的样子,似乎来宛城的路上,并没有吃什么苦啊。”

董昭淡淡笑道:“下官来的路上,途经各郡县,那些地方官对下官倒也礼待,吃的好睡的足,所以没吃什么苦。”

苏哲心想你说的倒是轻松,怎么别的朝臣经过同样的郡县,却处处遭人白眼,不被重视,偏偏就你一路能够得到礼遇。

你一官位不大,二来也不是什么当世名士,凭什么那些割据地方的官吏,就对你别眼相看。

“除非,你是靠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忽悠的那些人对你礼待……”

苏哲心下暗自寻思,想想曾经历史上,董昭在帮曹操,从杨奉,董承等人手中,把天子弄到手的过程中,没少坑蒙拐骗,帮着曹操忽悠人,那他忽悠几个小小的县令,应该也不在话下。

思绪收敛,苏哲便举杯道:“苏某奉天子之命,署理朝政,久闻董侍郎乃当朝贤臣,从今往后,就有劳董侍郎多多辅佐,助我成就大事。”

董昭是聪明人,苏哲也不拐弯抹角,三言两语就挑明了要招揽他的意思。

董昭会意,便笑道:“下官在来时的路上,早已听说了苏车骑的传奇迹,以苏车骑经天纬地之才,成就大事当在意料之中,下官若能辅佐,自是下官的荣幸。”

董昭果然很识时务,没有那种假装推辞,也没有端着捏着,坦表明投靠之意。

苏哲心下暗喜,正待开口时,董昭却话锋一转,“下官愿意辅佐苏车骑是一回事,有没有机会辅佐苏车骑,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嗯?”苏哲面露疑色,拂手道:“董侍郎此话听起来有言外之意,不妨明言,苏某喜欢听痛快话。”

“是这样的,下官在经过函谷关之时,看到数以万计的民夫,正在运送粮草东往洛阳,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下官料想董卓不久后必会尽起大军由洛阳南下,攻打宛城,同苏车骑抢夺天子。”

“所以说,苏车骑得能扛得过西凉铁骑的进攻,下官才有机会辅佐苏车骑。”

董卓入侵!

苏哲心头微微一震,两道剑眉一凝,目光立刻转到了侧壁所悬的地图上,目光在宛洛之间游移。

董卓来抢夺天子,乃是意料之中的事,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董卓竟要从洛阳进兵!

他思绪飞转,转眼就悟明了董卓的用意。

如果董昭所言属实,董卓没有从武关发动进攻,而改从路途较运的洛阳进兵,必是因为宛洛间地形较为平坦,有利于发挥他骑兵机动性的优势。

而且,从北面打过来,就等于截断了南阳路中原的联系,他这是要断了天子逃往中原的路线,来个瓮中捉鳖啊。

“你妹的,老子才结婚几天,董卓又来搞事情,你们特么的就不能让老子消停几天么……”

就在苏哲暗骂时,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李严手执帛书,神情凝重的步入了大堂。

“禀主公,我们在关中的细作发回最新消息,董卓准备起六万铁骑入函谷关,由洛阳进兵,攻我南阳。”

果然!

李严这道及时送到的情报,证实了董昭带来的消息。

苏哲便也没什么意外,淡淡道:“知道了,该来的总会来的,叫将士们做好准备,跟西凉人这一战,才是真正的恶仗!”

西凉铁骑,天下第一骑兵,还是六万,光是这阵势,就足以令袁绍那样的大诸侯,都倒抽一口凉气。

刘表的荆州军,跟董卓的西凉铁骑相比,简直如同小儿科一般不值一提。

况且,这一次董卓还是亲自领兵出征,他的用兵之能比刘表不知高明多少,他麾下那些西凉猛将,比之蔡瑁黄祖之流,更不知要强多少。

放眼天下,虽然董卓失去了天子,但他的实力,仍旧是天下最强。

而这一战,苏哲就要与天下最强的诸侯,决一死战!

“主公,这一次董卓亲自领兵前来,倾巢而出,只怕这一次我军所受的威胁,远胜于前番刘表的进攻,胜负之势,难以预料啊。”

李严向来眼界极高,心高气傲,而现在,就连李严都开始有些忌惮了。

苏哲指尖轻捻下巴,沉吟不语。

虽说在攻陷襄阳后,他收降了大量刘表的降卒,再加上自己原先的兵马,还有皇甫嵩那五千汉军,兵马数量已增长到三万之众,实力大增。

只是这三万兵马当中,至少要留四五千在襄阳给魏延,抵范着刘表趁虚进犯。

武关的周仓那里,也得留几千兵马,防止董卓玩一招声东击西,明着从洛阳进兵,却趁机派偏师奇袭武关,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宛城方面,眼下聚集了不少朝臣,大部分人都忠于天子,苏哲还没来得及将他们尽数分化瓦解,招揽到自己的麾下,这些人都是不安份的存在,宛城必须得留有足够的兵马镇守。

这样一来,满打满算,他也只能够动用一万七八千的兵马,北上去阻挡董卓的大军。

敌军数量乃五倍于己,且多是以骑兵为主,优势要加倍,这强弱之势,简直是差的吓人。

“有点鸭梨山大啊……”苏哲忍不住轻叹一声。

“鸭梨?什么鸭梨?什么大山?”李严听的一时糊涂。

苏哲干咳一声,目光看向了董昭,“董侍郎向来足智多谋,你又对西凉人很了解,你可有什么高见?”

“这个嘛,高见不敢当,既然苏车骑问到了,那我就说说我的一点小小看法。”董昭表现很是谦逊。

苏哲拂手笑道:“董侍郎谦虚了,我洗耳恭听。”

董昭抿了一口清茶,反问道:“若纯论兵马数量,董卓确实要远胜于苏车骑,但苏车骑莫非忘了,你自己最大的优势是什么了么?”

我最大的优势?

苏哲眼珠转了几转,蓦然间省悟,一拍案几,大笑着自嘲道:“若非董侍郎提醒,我差点给忘了呢,这么一个大优势,不好好利用一下,岂不浪费。”

第二百零四章 胆 裂

若非董昭提醒,苏哲差点忘了,自己在明面上最大的优势,便是手握天子这张大义王牌。

有了这张王牌,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向天下诸侯,发号施令,叫他们彼此攻伐。

当然,他们听不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挖掘董卓潜在的敌人,以天子的名义,下诏让他们去攻董卓,以缓解自己所受到的压力。

“公仁以为,哪一路诸侯,可以为我们所用?”苏哲向董昭征询意见,改称了他的表字,以示亲近。

董昭抬手遥指西面,“第一路可以利用的诸侯,就是盘踞在西凉一带的韩遂和马腾二人。”

韩遂马腾!

这两个名字,让苏哲眼前微微一亮。

董昭接着道:“韩马二人,原本为西凉叛贼,当年董卓还曾奉命征讨,彼此间有过节,后来董卓挟握天子,为了保住凉州方面的稳定,才以朝廷的名字招安了韩马二人,并封了他们高官,让他们表面上归附臣服。”

“如今董卓却已失去了天子,他当初对韩马二人的封赏,也等于失去了意义,想必韩马二人此刻已萌生了异心。”

“所以,苏车骑所要做的,主是请天子下诏,许诺封赏韩马二人,叫他们起兵进攻长安,威胁董昭的关中老巢。”

苏哲微微点头,董昭所言正合他意,要知道,韩遂和马腾二人,历史上本就是不安份的诸侯,屡降履叛,在西凉的腾了数十年,才被曹操所灭。

“马韩二人,未必会就听天子号令,真的进攻长安吧。”李严却提出质疑。

苏哲却拂手道:“就算他们不真进攻长安,也会明面上响应天子号召,虚张声势打出进攻长安的旗号,这就已经足够了,只要能逼得董卓不得不分心防范凉州方向,这道诏书下的就值了。”

李严省悟,跟着点了点头。

董昭浅饮一口茶,继续道:“这第二路可用之兵,自然便是兖州的曹操了。”

“曹操新近于匡亭大破袁术,已解了兖州之危,已是能腾出手来,向其他方向用兵。”

“兖州与洛阳南阳接壤,一旦董卓东出函谷关,必然会对兖州形成压迫,如此一来,曹操就等于跟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

“而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曹操也是最卖力的一个,也从侧面上证明,曹操对董卓有多厌恶。”

“所以,苏车骑若能请天子下旨,明封曹操为兖州牧,命他率军西进,威逼虎牢关,威胁洛阳,让董卓的侧翼不安稳,哪怕他不敢真的跟董卓硬碰硬,同样也能缓解我们的压力。”

第二路援手,曹操,同样正合苏哲的猜测。

先不说当年董卓迁都长安之时,十八诸侯皆在置酒高会,无人追击,唯有实力较弱的曹操,愤慨之下,独自率军追击,却被董卓杀了个惨败。

虽说那一仗败了,却足以证明曹操对董卓的深恶痛绝。

再者,正如董昭所说,洛阳与兖州接壤,董卓再度兵临洛阳,若是灭了他之后,下一个最先遭殃的,必然是他曹操统治下的兖州。

唇亡齿寒的道理,曹操不可能不懂。

“还有第三路可用之兵吗?”苏哲笑问道。

“第三路实力最弱,但也勉强算一路吧。”董昭抬手一指北面,“这一路可用之兵,就是河东的白波诸军。”

“白波诸军多为黄巾余部,盘踞于河东郡多年,这些人无名无份,多盼着朝廷能封他们一官半职,让他们摆脱贼寇的身份。”

“所以苏车骑要做的,就是派一位能言善辩之士,挟天子的诏书,招安白波诸将,封以官职,将他们组织起来,从河东郡南下弘农郡,威胁切断关中与洛阳的联系。”

“这一路兵马势力众多,彼此各不从属,人数虽众,实质上却是一盘散沙,整体实力并不强。”

“但弘农郡位于洛阳与长安之间,乃是连接两京的唯一通道,一旦被切断,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就算这一路兵马实力不强,董卓也绝不敢轻视,必会屯重兵于弘农防范,这样一来,便又可以减轻我们所面临的压力。”

董昭分析之时,苏哲的目光不离地图,心中在勾勒着各处的利害关系。

很快,眼前阴霾尽散,豁然开朗。

这三路兵马若真能利用起来的话,董卓看似来势汹汹,但其实倒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沉思许久,苏哲脸上浮现了笑容,赞叹道:“你董公仁当真是我的及时雨啊,好,就用你之计,是该给董卓添点堵的时候了。”

当下,苏哲便用董昭之计,写上奏表火速送往宫中,请天子下三道圣旨,分别送往三地,以招那三路兵马围攻董卓。

……

皇宫。

内殿之中,天子正在进行一场家宴。

在场之人,除了皇后之外,还有国丈伏完,以及卫将军董承,和他的女儿董嫣。

如今宛城之危已解,刘协为了拉拢董承,已经将纳其女董嫣为妃,提上了议程。

董家父女,其实也可以算是外戚,是一家人了。

伏寿作为皇后,本来对天子纳妃,应该是心存忌惮,即使不反对,也不会极力促成。

相反,这一次,还是伏寿主动提出来,让刘协尽快纳董嫣为妃。

她这也是没办法,在情感让,一个女人当然不愿意,和另一个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但理智却告诉她,天子急需这场联姻,来获取董承死心塌地的支持。

要知道,董承这个卫将军,可是手握近八百羽林宿卫军,这是刘协这个天子,所能直接调动的唯一兵力。

只有让董承变成了外戚,把董家跟刘家牢牢的绑在一起,才能确保承的死忠,确保天子对那八百羽林军的绝对指挥权。

为了做到这一切,伏寿这个皇后只能顾全大局,理智的催促自己的丈夫,纳另一个女人为妃。

至于将来这个女人,是否会与她争宠,对她的地位造成威胁,那就是后话了。

“如果董将军没有意见的话,下个月十五,正是良辰吉日,就在那个时候举行纳妃之礼吧。”伏寿趁着气氛融洽,便笑着提议。

董承看向了身边的董嫣,董嫣脸畔微晕,低头不语,并没有意见。

董承便拱手笑道:“一切听凭娘娘安排。”

伏寿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那本宫就派人去支会苏车骑,叫他多进献些财货,好把这场纳妃之礼,办的风风光光,热热闹闹。”

董承连连称好。

到最后,伏寿才想起了刘协,便回头问道:“陛下以为臣妾安排的如何?”

“皇后安排的很好,朕听皇后的。”刘协笑呵呵的点头道。

所有人都很满意,殿中的气氛,其乐融融,一派和谐。

就在这时,殿外一名宦官,风急火燎的闯入,将一道苏哲的奏表奉上。

刘协也没多想,随手接过来一看,立时吓到骇然变色,手中奏表竟是脱手跌落。

天子变色,众人无不一惊,立刻安静下来,惊讶的目光纷纷看向刘协。

“陛下,怎么了?”伏寿狐疑道。

“完啦,完啦,董贼来啦,董贼来啦!”刘协声音沙哑的叫道,脸形已惊惧到扭曲的地步。

一听到“董贼”二字,众人色变。

伏寿也是花容一变,急是抓起那道奏表,细细看去,不由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上面清清楚楚写明,董卓率六万铁骑将要入侵南下,请天子速下三道圣诏,命曹操,马韩二将,以及河东诸白波将出兵,三面围攻董卓。

“皇后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董承也不安的催问道。

伏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心中波动,慢慢的将苏哲那道奏表念了出来。

殿中,转眼间死一般的沉寂,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凝结成了恐惧的一瞬间。

就仿佛,沉埋于内心深处,谁都不愿意回想起来的那场噩梦,重新又涌上了脑海。

尤其是刘协,当初董卓如何毒杀了他的兄长刘辨,如何在跟他隔着一墙之地,肆意奸辱他父皇灵帝的遗妃,如何在朝堂之上,公然辱骂他是一个黄口小儿,如何在他面前,把忠于他的大臣,脑瓜砸碎……

那一幕幕恐怖的画面,瞬间涌上脑海,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惊悚,那种令他浑身发毛的恐惧感,竟然压迫到他有种窒息的错觉。

“怎么办?皇后,朕该怎么办才好?朕不要被董贼抓回去!朕再也不要过那样战战兢兢的日子,朕不要!”

惊恐压迫下的刘协,竟是被吓到失去了皇帝的基本仪态,紧紧抓着伏寿的手,像是一个吓坏了的孩童一般,哀求着伏寿的帮助。

他这般恐慌的样子,把阶下的伏完和董承,看得是一脸愕然。

“唉~~”董嫣摇头一声暗叹,俏丽的脸庞间,掠过一丝无可奈何。

伏寿秀眉深皱,像妈妈一个温柔的劝道:“陛下,你先冷静下,莫要害怕,我们不是有苏子明这个擎天之柱么,他这不是已经想到对付董贼的办法了么,陛下莫要太惊慌。”

“没用的,天下无人是董贼的对手,没有人打得过西凉铁骑,那苏哲也不可能,朕不要被老贼抓回去,朕不要啊~~“

刘协却跟疯了似的,跟本不听伏寿的劝,依旧不顾帝王威仪,歇厮底里的大叫。

“我叫你闭嘴!”

忍无可忍的伏寿,抬手一记耳光,狠狠的扇在了刘协的脸上。

第二百零五章 千古一帝

大殿中,死一般的沉寂,空气仿佛凝固,时间仿佛停止。

所有人都惊到目瞪口呆,国丈伏完,额头甚至瞬间浸出了一层冷汗。

谁都不敢相信,皇后娘娘,竟然扇了天子一耳光!

古往今来,这也算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了吧。

就连伏寿自己,也惊到身形僵硬,手悬在半空,惊愕的看着刘协,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举动。

刘协也傻了眼,手捂着红红的脸庞,嘴巴张到老大,惊异无比的看着自己的皇后妻子,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半晌后,刘协才满脸委屈,颤声道:“皇后,你竟然……你竟然敢打朕!?”

“陛下……臣妾……臣妾……”伏寿也慌了,吱吱唔唔,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人对峙在了那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这时,阶下的伏完,蓦的清醒过来,急是厉声喝斥道:“寿儿,你这个逆子,你竟敢冒犯陛下,还不快向陛下谢罪!”

关键时刻,伏完也顾不得尊卑身份,直接站出来以斥责贵为皇后的女儿。

伏寿猛然惊悟,扑嗵跪倒在地,惶然道:“臣妾一心想宽慰陛下,一时情绪失控,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伏寿,你,你——”刘协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伏寿,气的手臂都在颤抖,两眼都在喷火。

有那么一瞬间,他当真是怒不可遏,恨不得扇伏寿一个耳光,甚至恨不得直接下令,把伏寿拉下去杖毙。

堂堂大汉天子,竟然被自己的皇后扇了一耳光,这简直是亘古未有过的奇事,将来传到后世,他刘协岂不成了千古笑柄。

就连董卓那老贼,当初那么不敬,最多也就是给他点脸色,骂他几句黄口小儿,也没敢动手打他啊!

刘协心中是愤怒难当,羞怒难当,怒火在胸中狂烈燃烧,几乎就要失去控制。

关键时刻,他强深吸了几口气,硬生生的把怒火压了下去,把那一丝杀人的念头给掐了断。

“吁~~“

刘协闭上眼,长长的吐了几口气,扭曲的脸庞渐渐恢复如常,满脸的憋红也褪了下去。

“皇后,你就算想劝朕,又怎敢对朕无礼,你也太放肆了!”刘协最终只是不痛不痒的抱怨道。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唯有董嫣,眉宇间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似乎在对刘协的软弱而深深失望。

伏寿也松了口气,忙是愧疚道:“陛下教训的是,臣妾有罪,臣妾愿受陛下责罚。”

刘协吐了口气,伸手将伏寿扶起,叹道:“罢了,朕方才一时激动,确实也有些失态,朕也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这一次,朕就恕你之罪,下不为例啊。”

“多谢陛下仁慈,臣妾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伏寿如释重负,暗自庆幸,还好刘协软弱,若是换一个皇帝,自己恐怕此刻已人头落地。

殿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缓和下来。

这时,董承便道:“虽说那苏车骑想到召三路兵马合攻董贼的计策,但这三路人马都各怀鬼胎,未必真会跟董贼血拼,最终还得靠他自己的力量来正面击退董贼,这其中的难度,恐怕要十倍于当初击败刘表啊。”

大殿中,众人顿时又不安起来,重新陷入董卓来犯的恐慌之中。

伏寿眼眸中也闪烁着不安,却强打起精神,宽慰道:“董贼虽强,也未必就无敌于天下,当初他不也被孙坚杀的连战连败么?眼下苏子明已用事实证明,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将才更不逊于当年孙坚,他未必就不能击败董贼,我们要相信他才是。”

“万一呢?”

董承语气加重,反问道:“万一苏子明败了,那刘表是万万不敢接纳陛下,阶下陛下的退路皆断,势必会落入董贼手里,一切就都完了。”

伏完也跟着道:“卫将军言之有理啊,这一次的局面,跟上一次刘表的进攻可大不相同啊,刘表毕竟是汉室宗亲,就算他羸了,也不敢对陛下怎样,况且陛下还可以选择往兖州避难,这一次董贼若是羸了,陛下就无路可退了。”

就连伏完,也没有站在伏寿这边,表示了深深的忧虑。

大殿中,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相信苏哲一次!”死寂之中,忽然间响起一个不满的声音。

所有人身形一震,目光不约而同寻声看去,落在了董嫣的身上。

董承眉头一凝,忙向董嫣示意,暗示她不要多嘴。

董嫣却不理会,站了出来,高声道:“自从当初陛下前来南阳,依靠苏车骑以来,有多少强敌来犯,每一次我们都对他存有怀疑,可每一次他都创造了奇迹,难道,他那一次次的胜利,还不足以羸得陛下的信任,羸得我们的信任吗?”

众人神色一震,似乎被董嫣的话所触动。

董嫣走上前来,向刘协一拱手,正色道:“恕嫣直言,陛下乃真命天子,岂能畏惧董贼如虎,这一次,陛下正当抱定必胜的信念,全力支持苏车骑,只要能击败董卓这个天下最强的诸侯,天下群雄必定悚动,这正是陛下重树帝威的绝佳时机!”

众人都惊讶无比,没想到董嫣一介女流,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就连伏寿,也神色惊讶,一脸的意外。

她却第一个回过神来,忙是附合道:“陛下,董姑娘言之有理,此贼若能得胜,陛下和朝廷的威望必定大增,这正是陛下重振大汉的绝佳机会啊。”

刘协沉默不语。

“况且……”伏寿话锋一转,叹道:“我们除了全力支持苏子明之外,还能有别的选择么。”

这一句话出口,刘协身形陡然一震,仿佛突然间想明白了什么。

摇头苦叹一声后,刘协默默道:“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反正朕也没得选择,就听凭皇后安排吧。”

刘协都发话了,董承自然和伏完自然也就无话可说。

伏寿便松了口气,忙令人依照苏哲所请,拟出三道圣旨,迅速的送往车骑将军府,由苏哲安排人送往三地,召三路诸侯合围董卓。

圣旨送走,这场家宴的气氛,也被董卓的入侵破坏,刘协也没什么心情再吃酒,早早散了酒宴。

众臣告退,刘协和伏寿还往后宫,照例各自回到各自的寝宫。

刘协前脚入宫,后脚心腹宦官就来报,言是董承已在殿外,刘协忙叫传入。

片刻后,董承入内,拱手拜见,问道:“不知陛下密诏臣前来,有什么要事吩咐?”

“董爱卿,你觉的,你女儿的话可信吗?”刘协语气深城,软弱的气势一扫全无,一脸冷峻。

董承忙道:“小女方才在殿上,确实是多嘴了,还请陛下恕罪。”

“朕不是在怪罪她,朕是在问你,你女儿说朕要相信苏哲,朕应该信吗?”刘协沉声问道。

董承沉默。

半晌后,他才道:“那苏子明确实有经天纬地之才,能接连击败刘表,夺取襄阳,的确是不世出的人才,只是,那董贼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臣也不确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苏子明是否还能再创造奇迹。”

听他这番话,刘协嘴角扬起欣慰的冷笑,满意的点头道:“很好,你不信就好,因为朕也不信。”

“那陛下方才在殿上……”董承面露茫然。

刘协冷哼道:“朕在殿上的妥协,只是做给皇后看的,她对那个苏哲中毒太深,朕若是不顺着她的意思,让苏哲以为朕依旧支持他,又如何能让苏哲放松警惕,好给朕机会暗中行事。”

董承背后打了个冷战,显然是被刘协深藏不露的心机而震慑。

愣怔了一下,董承才小心翼翼道:“那陛下打算怎么办?”

刘协轻吸一口气,沉声道:“朕要逃离宛城,去兖州投奔那曹孟德!”

此言一出,董承身形一震,脸上是浮现出震惊之色,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宛城尽是苏哲的嫡系兵马,臣所能控制的人马不过八百,至于皇甫义真那五千兵马,又处在苏哲的严密监视之下,一旦稍有异动他就会觉察,咱们又怎么能逃出宛城?”董承苦着脸道。

刘协却一脸自信,冷笑道:“你别忘了,眼下宛城中已来了许多朝臣,这些人各自带了不少家仆私兵,若是能把这些人组织起来,也是一支不小的力量。”

董承眼前一亮,却又道:“这些人组织起来是有不少,但却皆是乌合之众,想要用这些人,助咱们里应外合攻破外宫,只怕胜算无多啊。”

董承所说也是事实。

苏哲在宛城中留有三千兵马,其中光在外宫之中,就留有近两千人马,还有其最信任的二叔苏飞把守。

很显然,苏哲就是为了防止刘协撕破脸皮,强行要杀出宫去。

这两千兵马,皆为精锐之士,又岂是那些临时组织起来的家仆,所能抵挡的。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朕已想到一条万全之策。”刘协的嘴角,钩起一抹得意的诡笑。

(燕子祝大家国庆快乐啊,燕子这几天要休息下,过过节,陪陪家人,所以这几天暂时一更,兄弟们体谅下哈)

第二百零六章 谁才值得下注

入夜,卫将军府。

华灯高挂,正堂之中,一袭倩影却在堂中踱步。

董嫣不时向门外张望,神情不安,似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董承步入堂中。

董嫣松了口气,忙迎了上去,问道:“天子单独召见父亲,莫非有什么重要之事吗?”

董承看了一眼左右,见无耳目,便压低声音道:“天子已决意逃出宛城,前去投奔曹孟德,已向为父授以秘计,叫我们依计行事。”

逃出宛城?

董嫣神色一震,惊异道:“天子不是向来软弱,没什么主见的么,怎的突然决定冒这么大险?”

“你我都小看了天子啊,他只是表面上佯装软弱,凡事都依着皇后,实际上却城府极深,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董承唏嘘感慨,便将刘协如何伪装,在他面前,如何流露出真实面目,告诉了女儿。

“天子竟然一直在跟我们演戏?”董嫣听罢大吃一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董承点点头,感叹道:“为父先前还在担心天子太过软弱,咱们父女跟天子绑得太紧,将来还有没有前途,如今看来,天子竟有勾践之志,为父这下就放心了。”

董嫣沉默。

片刻后,她却摇头道:“就算天子聪明,但那苏哲却有经天纬地之才,乃九奇之首,父亲当真觉的,天子能顺利的逃出他的掌控吗?”

“为父说过了,天子已向为父授以秘计,此计万无一失,必可成功。”董承说着,便将天子的秘计,透露给了女儿。

董嫣听罢,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她苦笑道:“天子这条计策,确实是妙计,可是他就算成功了,逃到了曹孟德那里,又敢保证曹孟德就是一个完全值得信任的忠臣吗?”

董承语滞,竟被女儿问住,不知该怎么回答。

董嫣接着叹道:“先前女儿一直以为,是那些野心勃勃的逆贼太多,才造成了大汉的衰落,这些天女儿才想明白,正是大汉的衰落,才使天下出现了那么多野心之徒,这是大势所趋,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挡。”

“嫣儿,你怎能这么悲观,这天下还是有忠臣的。”董承皱着眉头道。

“忠臣?”董嫣嘴角扬起一抹讽色,“父亲现在倒是忠臣,那女儿试问一句,假如有一天父亲手握重兵,连天子想下什么旨意,都要先向父亲请示,那个时候,父亲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兵马,把身家性命从自己手中,交给天子,继续做一个本本份份的忠臣吗?”

“我——”董承被问到哑口无言。

显然,这个问题直指本心,董承在女儿面前撒不了谎,竟无言以对。

“嫣儿,你到底想说什么?”董承脸色变的有些尴尬,不悦的反问道。

董嫣便道:“其实父亲先前不过是西凉军一员,若非被天子拉拢,连做忠臣的机会也没有,父亲也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才有今日这卫将军之名,为天下人所知,说到底,父亲也未必从开始就想做个忠臣,只是想放手一搏,搏一个更好的前程吧。”

董承心头一震,脸一瞬间涨红,神情尴尬,似乎是被戳中了内心深处,某种见不得人的心思。

他顿时就急了,喝道:“嫣儿,你也太无礼了,竟敢跟为父这样说话,你到底是怎么了!”

“父亲息怒,女儿说这些话,其实也是为了父亲,为了我们董家着想。”

董嫣语气缓和几分,压低声音道:“女儿其实想说,父亲的初衷,如果是搏一个大好前程的话,与其把赌注押解在天子身上,倒不如换一个下注的对象。”

“换一个?换谁?”董承并没有继续生气,反而是好奇心起。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董嫣没有明言,只是暗示。

董承眼珠子转了几转,蓦然间变色,沉声道:“你是说,让为父去向那个苏哲示好,给那小子鞍前马后?”

董嫣笑道:“什么示好,什么鞍前马后,父亲这话说的就有点难听了,那苏子明有经天纬地之才,女儿觉得他跟当年的汉高祖很象,极有可能成就大业,父亲若能追随于他,必能搏一个美好前程。”

“你胡说八道什么!”

董承衣袖一甩,怒道:“那苏子明就算有些智谋又怎样,他不过才异军突起几日,就站上了车骑将军的高位,你让为父向他低头,为父的脸面往哪里搁?”

“父亲半年之前,不也才是西凉军中一名中郎将,如今不也站上了卫将军的高位?是不是异军突起不要紧,什么出身也不要紧,关键要看他有没有前途。”董嫣耐心的劝道。

董承瞬间色变,就如同心头被狠狠的刺了一下,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他虽然身居卫将军高位,但却是黄巾军出身,当年归降了董卓,才加入到了西凉军中,并非是正统西凉军出身。

也正是因为这出身,他在西凉军中才不被重用,一直都是小小的一名中郎将军。

他之所以能平步青云,从小小的中郎将,坐着火箭当上卫将军,无非是因为押对了注,帮助天子从长安出逃有功而已。

要说是官位升迁,异军突起,他可是比苏哲要突的更快。

只是,就算如今他身居高位,内心之中,却总是难以抹去那种对自己出身的自卑,更忌讳被别人提及。

现在,他的女儿却犯了他的忌讳,当着他的面,揭了他的伤疤,如何能不叫他恼羞成怒。

“你不要再说了!”

董承厉声打断了女儿,没好气道:“你到底是一女儿家,见识短浅,放着天子这面金字招牌不要,却要让为父去追随一个马上要被董卓灭掉的小诸侯,你到底是为了为父,还是想害死为父?”

“父亲,我——”

“行啦,休要再说。”董承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摇着头道:“嫣儿啊嫣儿,为父对你很失望,你知道为父费了多少力气,才给你争取到嫁与天子的机会?你就给我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随着为父好好追随天子吧,那才是咱们董家世代荣华富贵的希望。”

说罢,董承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望着父亲的身影,董嫣只能摇头叹息,口中喃喃道:“父亲啊父亲,若是女儿再纵容你糊涂下去,那才是真正害了我们董家啊。”

……

数日后,西凉军将大举进攻南阳的消息,便遍传宛城内外,一时间,人心大震,士民惊慌,战争的阴影再次笼罩这座陪都。

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慌了。

尽管他们的主公苏哲,几次化险为夷,击败强敌,给了他们强烈的信念,以为苏哲可以保他们太平。

但这种信念,却敌不过董卓的赫赫威名。

一时间,南阳北部的百姓,惊恐万分,畏惧之下,纷纷举家南迁,光是北部鲁阳诸县,不到数日功夫,就逃亡了将近半数人。

董卓和他的西凉军有多残暴,天下人皆知,当年他们占据洛阳之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名声,早就深入人心。

这些百姓害怕被西凉人荼毒,自然是宁愿流离失所,也要举家逃亡。

苏哲对此早有准备,不但没有严加阻止,还在宛城南部各县,设立了临时的难民区,以收拢这些逃亡的百姓。

毕竟,人口的多少,代表着兵源的多少,代表着粮赋的多少,苏哲地盘本来就小,自然经不起人口的消耗,与其把这些人口强摁在北部,坐等被西凉人屠杀,倒不如顺势把他们撤往南部,等击退了西凉军,再把他们迁回去。

与此同时,苏哲也派出了三名使者,各自携带着天子的诏书,前往凉州,兖州,以及河东郡,去召三路诸侯围攻董卓。

凉州的马韩,以及兖州的曹操两路诸侯,都是头脑清醒的人,想来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不必用什么能言善辩的说客,也能召动他们。

河东郡那帮白波将领则不同,这些人流寇出身,目光短浅,都是一盘散沙,光靠一道圣旨是不够的,还得靠一员能言善辩之士前去,把这些聚拢起来行事,才能对董卓形成足够的压力。

苏哲阵营中,数来数去,也只有派伊籍出马,方才能胜任。

三路使者派出后没多久,北面的细作就传回消息,董卓果然亲率六万大军起程,浩浩荡荡兵发函谷关,向着洛阳所在的河南郡方向杀奔而来。

与此同时,南面方向也传回情报,退往江陵的刘表,也开始重新集结兵马,调集粮草,似乎在为进攻襄阳做准备。

刘表想趁机渔利,这早在苏哲意料之中。

他便派人通知黄承彦和魏延,若刘表一旦来报,只需坚守襄阳,以待他大军来援便是,不得擅自出战。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苏哲在请得天子的诏书之后,便率一万五千余名嫡系步骑,以及皇甫嵩所率的五千汉军,由宛城北上,前往鲁阳一线,准备迎击董卓的入侵。

大军北行数日,进抵鲁阳以南百里的雉县。

时间已到傍晚,苏哲便叫大军就地暂驻,埋锅造饭,休息一晚明日再北进。

安营已定,苏哲便在中军大帐,召集诸将们,一边吃饭一边商议着御敌之策。

正热议之时,一名亲兵匆匆而入,将一枚密封的蜡丸献给了苏哲。

苏哲将蜡丸拆开,展开其中所藏的字条一看,不由眉头凝起。

第二百零七章 夜 变

“苏车骑,发生了什么事?”皇甫嵩问道。

“哦,没什么,家里来信,说我夫人她偶感风寒而已。”苏哲脸色旋即恢复如常,随手团起了那道字条。

军议又进行了半个时辰,方才结束,众人散去。

大帐中,只余下了苏哲一人。

他二郎腿往案几上一搭,背往后一靠,又展开了手心那团揉起的纸条,重新又看了一遍。

“终究还是露出狐狸尾巴了……”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就在这时,帐外又有亲兵入内,言是有人求见。

苏哲便问是何人。

当亲兵报上求见之人的姓名之人时,苏哲不禁眼前一亮,顿了一顿,拂手道:“叫他进来吧。”

片刻后,掀帘掀起,一袭裹着黑色斗笠的身影,走了进来。

当那人撩起遮面的黑纱之时,苏哲笑了。

……

数日后,夜色已深。

皇城,外宫。

那一间小偏房中,苏飞正温着一壶酒,学着苏哲的样子,边抿一口酒,边嚼一口蚕豆。

蚕豆入口,没嚼几下,他就吐了出来,喃喃抱怨道:“这蚕豆有什么好嚼的,又硬又咸,大侄子也不知是什么重口味。”

他便把那一盘蚕豆往旁边一推,只管喝酒。

吱呀~~

房门推开,亲兵匆匆的闯了进来,慌慌张张道:“禀将军,不好了,城内有人造反,正在围攻车骑将军府!”

“什么!”

苏飞一口酒喷了出来,腾的跳起来,惊问道:“是哪些人造反,有多少人马?”

“回将军,那些造反的人好像是一些大臣的家仆,数量有近千余人,这会正疯狂围攻车骑将军府,不知那边还能支撑多久!”

砰!

苏飞把酒杯砸在了地上,骂道:“我帮子朝臣里果然藏着鬼,他们这是想趁着子明不在,想要翻天啊,给我召集兵马,去车骑将军府。”

说着,苏飞一把抓起了案几上的佩剑,就要冲出去。

“可是将军,主公给将军的任务,是看守外宫啊,将军这么一走,外宫怎么办?”亲兵提醒道。

苏飞一只脚都迈出了门槛,却停了下来,回头摸头脑壳道:“对哦,子明可是交待过,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松外宫的警戒的。”

琢磨了那么片刻,苏飞一摆手:“那天子就是个软蛋,料想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外面这些叛乱,定是那些大臣自作主张,车骑将军府要是被攻破了,我那侄媳妇岂不是得落到那帮贼人手里,我这个做叔叔的怎么能见死不救!”

苏飞做出了决断,当即召集了半数守卫外宫的兵马,打开宫门,直奔车骑将军府杀去。

……

内宫。

金殿内外,死一般的沉寂。

伏寿站在殿风,望着门外驻立的刘协,神色间闪烁着丝丝不安。

刘协已经站在那里许久了,就象一樽雕像般,耸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始终凝望着宫外方向。

她试着过去劝过两次,可刘协却像是没听到似的,无视她的存在,一句话也不理会她。

这是刘协从未有过的反常举动,从他的身上,伏寿隐隐约约看到了几分如暗流般的杀气。

那种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伏寿明显感觉到,今日的刘协与往日大不相同,竟然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畏惧。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天色已晚,伏寿都有些困了,可是天子不回寝宫,她也没办法擅自回去。

她只好再次走上前去,勉强挤出笑容,劝道:“陛下,天色已晚,该回寝宫休息了,陛下莫要累着了。”

“今晚有大事发生,朕怎么能睡得着呢。”刘协语气玩味,说话之时,目光始终不变。

“大事,什么大事要发生?”伏寿一脸茫然,心中却越发感到不安。

就在这时,却见夜空之中,不知为何,忽然间竟升起了一柱狼烟,照亮了夜色笼罩下的宛城。

刘协嘴角钩起一抹冷笑,指着天空中的狼烟,“看吧,大事已经发生了。”

伏寿抬头看那骤起的狼烟,依旧是一脸迷茫,不知刘协指的到底是什么。

但深夜之时,城内本该是宵禁,却忽然间起了狼烟信火,这本身就意味着有什么事发生。

伏寿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愈发的强烈。

就在她还想再问时,身披重甲的董承,兴冲冲的赶了过来,拱手道:“陛下,狼烟号火已经升起,种辑他们行动了,也该是我们动手的时候了。”

刘协轻吸一口气,没有半分犹豫,拂手道:“去吧,即刻行动,杀出外宫!”

“臣尊旨。”董承领旨,杀气腾腾而去。

伏寿一听“杀出外宫”四个字,心头不由一震,蓦然间似乎猜到了什么。

她急是问道:“陛下,你打算做什么,为什么要杀出外宫?”

“皇后,你赶紧收拾些随身细软,准备随朕出宫吧。”刘协说着,转身往内而去。

“陛下且慢,把话说清楚了,你到底预谋了什么?”伏寿一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她一这抓,正好把刘协的袖子扯破,露出了里边的软甲。

他竟然在龙袍之下,暗穿软甲!

伏寿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用力抓住了刘协的手,厉声质问道:“陛下,你老实说,你到底打算做什么,你不说清楚,臣妾绝不会走!”

刘协蓦然回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如刃的目光,瞟了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一眼。

那眼神中,藏着凛凛杀气,透露着帝王的无上威仪,竟让伏寿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刘协眼神这才缓和,索性扯下了龙袍,露出了一身甲胄,这装束,分明是一副准备去打仗的样子。

伏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仿佛怕被刘协伤到似的。

刘协这才冷冷道:“朕决定杀出宛城,趁着苏哲不在之际,去兖州投奔曹操。”

“陛……陛下说什么?”伏寿娇躯一震,一脸惊异,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协便又重复道:“朕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朕要杀出宛城,去投奔曹操。”

伏寿这才省悟过来,急道:“陛下先前不是跟臣妾商量好了吗,我们要选择信任苏哲,跟他共度难关,陛下为何还要这么做?”

“信任?”

刘协冷哼一声,一脸讽意道:“只有皇后你才会认为,那个苏哲值得信任,在朕看来,他只不过是下一个董卓而已,朕已经做了一次傀儡,岂能再做一次!”

伏寿神色震撼,愣怔了好一会,似乎不敢相信,刘协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半晌后,她才问道:“陛下既然不信任苏哲,为何不跟臣妾说,偏偏要自作主张?”

“跟你说?你会听朕的吗?朕看你是被那个苏哲给迷住了,失去了判断能力,朕要是什么都跟你说,朕早晚会第二次沦为别人的傀儡!”

伏寿彻底震住了,惊愕的表情写在脸上,被刘协这般讽刺,心中不禁涌起深深的酸楚。

她便沙哑的抱怨道:“陛下怎能这样说臣妾,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大汉社稷啊。”

看着伏寿那委屈的样子,刘协肃厉讽刺的表情缓和了几分,亢奋的情绪也渐渐平伏下来。

他轻叹一声,上前抚了抚伏寿的肩,“罢了,朕说的话是有些重,朕知道你是为了朕好,只是有时候太自以为是,这也是朕为什么要瞒着你,暗中行事的原因,你只需要知道,朕才是大汉天子,朕的决策绝不会错就行了。”

伏寿抬起头来,异样的眼神望着他,摇着头道:“陛下,你变了,以前的你根本不是这样,难道之前的那个陛下,都是装出来的吗?”

一声无奈的长叹。

刘协面露苦涩,叹息道:“朕要是一早就表露出雄才大略,你以为那董卓还会立朕为天子么?朕这么做也是出于自保,只有这样,朕才能骗过那些奸贼,让他们以为朕软弱无能,放松对朕的警惕,不然,朕又怎么可能从长安逃出,眼下又怎么能有机会再从宛城逃出。”

伏寿心头又是一震,再次看向刘协之时,不禁感到畏惧,甚至感到陌生。

她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跟自己朝夕相处的那个人,竟然藏的那么深,自己跟他多年,竟然没有看出半分破绽。

宫门方向,杀声骤然响起,预示着一声激战已开始。

刘协便道:“董承已经动手了,我们快点赶到宫门去吧。”

伏寿这才回过神来,目光看向宫门,却道:“就算陛下打算去投奔曹操,但那苏子明留了两千余人守外宫,董承只有八百兵马,如何能轻易杀出去?”

刘协嘴角扬起一抹自得,冷笑道:“朕已暗中叫董承组织种辑等数位忠臣,叫他们今夜发家仆围攻车骑将军府,那个苏飞不过一有勇无谋之徒,必然害怕失了他侄子的府邸,必会抽兵去解围,这时外宫守军削减,正是我们杀出的大好时机。”

伏寿蓦然省悟,这才想明白,方才那冲天而起的狼烟,正是种辑他们发出的动手信号。

伏寿再次看向刘协,眼眸之中,不禁涌起了几分惊叹,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似软弱的少年天子,竟然城府深沉到这等地步,藏着如此深不可测的智谋。

“原来,我一直象个小丑一样,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伏寿的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悲凉的酸楚。

第二百零八章 谁来背锅

那一辆载着天子和皇后的马车,一路飞奔,奔出了内宫大门。

伏寿撩起车帘,向外面张望,只见左右两旁,遍地都是尸体,显然经过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却没有人再阻挡他们,马车一路狂奔,直接开出了外宫大门。

董承率领着六七百精锐的羽林军,护着车驾,直奔北门而去。

苏哲在宛城总共留了三千兵马,其中两千布于外宫,一千布于城门。

内宫中的兵马,一半被杀散,一路被调往了车骑将军府,而北门一带,留守的兵马不过三百。

这三百人马,哪想到城内会出事,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便被从后而来的羽林军杀散。

董承没费多少力气,便夺下了北门。

城门大开,吊桥放下,马车载着刘协和伏寿,匆匆出了宛城,直奔东北方向而去。

顺利出城,刘协松了一口气,回头瞟了伏寿一眼,冷笑道:“皇后,你这下总该放心了吧,朕早说过,一切尽在朕的掌握之中,那苏哲还想扣住朕,哼~~“

他语气中透着讽刺,一身帝王般掌控乾坤的自信。

“陛下……陛下确实英明神武,臣妾佩服到五体投地。”伏寿勉强恭维道。

刘协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放肆,笑的痛快,一副飞鸟出笼,困龙飞天的痛快。

身边的伏寿听着,却没那么轻松,反而是打了个深深的寒战,感到一丝令头皮发麻的恐惧。

马车一路向着东北方向的叶县而去。

刘协以为,苏哲眼下正率军北上,前往南阳北部的鲁阳一带,而叶县则位于南阳东北部,离鲁阳之间有百余里的距离。

按照最快估计,宛城事变的消息传到鲁阳,最少也要两三天的时间,苏哲才能做出反应,发兵阻拦。

刘协所要做的,就是马不停蹄,日夜不停的夺路狂奔,抢在苏哲收到消息之前,赶到叶县。

然后,他就能顺利的进入到兖州地界,那时候,苏哲就再也没有可能追到他了。

除非,他放着董卓不管,率大军杀入兖州,冒着跟曹操开战的风险。

刘协料定,苏哲没这个胆量。

三天后,叶县以北。

刘协一行千余人,终于顺利的绕过了叶县,再往前不出二十里,就将进入到兖州地界。

时当正午,万里晴空,刘协望着马车外的蔚蓝天空,心中澎湃着困龙飞天的兴奋。

“陛下既然不信任苏哲,这个曹操也不值得信任,到了兖州之后,不知陛下打算怎么做?”伏寿提醒道。

刘协放下车帘,冷笑道:“朕还用得着你提醒么,朕当然会对那曹操有所防范,这一次,朕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伏寿看向刘协,眼神狐疑。

刘协便道:“先前朕之所以会被苏哲控制,就是因为朕没有一支忠于自己的兵马,现在不一样了,等朕到了兖州后,就下旨急诏皇甫嵩前来听命,只要有这样一支精兵握在手中,朕还会怕被曹操控制吗?”

皇甫嵩?

伏寿恍然省悟,却又道:“那皇甫嵩眼下正与苏哲在一起,苏哲会轻易放他率军离开南阳,前来兖州听命吗?”

“皇甫嵩乃绝对忠臣,只要有朕旨意在,他就是拼死一战,也绝对会来兖州。”

“至于那苏哲,他如果不肯放皇甫嵩离开南阳,就等跟皇甫嵩兵戎相见,以他的聪明,你觉得他会在跟董卓开战之前,先把兵马消耗在跟皇甫嵩的拼杀中吗?”

听过刘协的一番分析,伏寿竟是哑口无言,因为他说的有理有据,叫她无理反驳。

刘协智谋之强,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甚至强到让她觉的可怕的地步。

看着伏寿那副被震住的样子,刘协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心中有种无比的成就感。

突然间,马车停了下来,刘协惯性的往前一跌,差点就扑倒在地。

刘协的得意被打断,撩起车帘,不满的喝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马车外,羽林士卒们个个神色慌张,无人敢回答。

刘协正狐疑间,董承策马飞奔而来,一脸的凝重,沉声道:“陛下,大事不好,前面有苏哲的人马拦路。”

苏哲拦路!

刘协大吃一惊,神色立变,急是从车厢中钻了出去,举目眺望。

只见道路前方两百步方向,那道必经的隘口处,一座五千余人的步骑军阵,封住了他们的去路。

军阵上空,一面“苏”字大旗,耀眼飞舞。

“苏……苏哲?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刘协声音沙哑,脸上瞬间涌起深深的惊疑,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神情,就像是见了鬼一般,先前得意一扫而空。

伏寿闻讯也钻出了马车,当他看到苏军拦路时,花容也是一变。

只是,吃惊过后,她却是无奈摇头一叹,说道:“陛下,看来苏哲已经识破了陛下的出逃计划,不知陛下打算如何收场?”

“朕……朕……朕……”刘协慌了,结结巴巴的,脸上重新出现了软弱的表情。

伏寿的表情,此刻却出奇的平静,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刘协慌张,似有几分看热闹的心理。

刘协目光看向了董承。

董承一咬牙,沉声道:“陛下,事到如今,我们也别无选择,请陛下准臣为陛下杀出一条血路。”

“你……你有把握吗?”刘协看了一眼军气森森的苏军,一脸的不信任。

董承一脸悲壮道:“就算没有把握,臣也只能拼死一战了。

刘协沉默,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伏寿却道:“臣妾劝陛下还是放弃硬来的打算吧,我们手下能战之兵不过七百,对面可是四五千的苏军,且都是百战精锐之士,这样以卵击石的举动,没有任何意义。”

董承脸色一变,沉声道:“照皇后娘娘这么说,不硬拼还能怎样,难道束手就擒吗?”

伏寿不理会他,目光看向刘协,“臣妾想那苏子明,多半只是想把陛下接回宛城,只要陛下能够顺从,把整件事推为误会,相信苏子明不会对陛下怎样。”

“误会?”刘协苦着脸道,“朕一路从宫中杀出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皇后你以为,区区一句误会,就能糊弄得了那苏哲吗?”

“光靠一句误会当然是不够的,毕竟死了那么多人,所以整个事件,还需要一个人站出来,主动为陛下承担起责任。”伏寿的目光看向了董承。

她的言外之意,自然是要董承来背黑锅,替刘协来扛事。

董承脸色立变,慌张的看向了刘协。

刘协不语,眼神变化不定,拳头一会握紧,一会又松开,显示着内心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许久后,刘协咬了咬牙,沉声道:“董爱卿,这个时候,正是你这个忠臣铤身而出的时候,稍后朕会去见那苏哲,到时候,你就把整件事承担下来吧。”

董承大吃一惊,急道:“陛下,整个计划,臣可全都是按照陛下的旨意行事啊。”

“朕当然知道,可朕也是没办法啊。”刘协苦着张脸,无奈道:“宛城死了那么多人,若不给苏哲一个交待,他岂能善罢甘休,若是你不站出来,难道你想看到那苏哲迁怒于朕,对朕不利吗?”

董承语塞。

憋了片刻,董承苦着脸反问道:“难道陛下就忍心看到,那苏哲对臣下手吗?那厮手段狠辣,难保他不会杀臣,难道陛下就忍心让臣去死吗?”

刘协哑然,面露几分尴尬之色,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对面苏军阵中,一骑信使飞奔而至,声称苏哲请天子和皇后,以及董承种辑等一干大臣,往他阵中一会。

而且,苏哲只给他们一刻钟的时间,介时若不动身,苏哲就要派人过来“请”他们。

这言外威胁之意,已经很明显,苏哲这是叫刘协乖乖顺从,否则便要来硬的,要他们好看。

刘协已没有退路,只得宽慰道:“董爱卿,你放心吧,朕到时候会为你求情的,必可保住你性命,他日待朕控制住局面,夺回大权,还不是轻松恢复了你的官职。”

“可是陛下——”

“好了,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定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赶紧动身吧。”

董承还待恳求,刘协却根本不给他机会,径直钻入了马车,催促车夫赶往苏军阵中。

伏寿看了董承一眼,摇头叹了一口气,也钻进了马车之中。

马车载着天子和皇后,分开战战兢兢的羽林军士,直奔苏军军阵方向而去。

董承僵在原地半晌,纠结了半晌,也只能无奈的一声长叹,默默的跟着走了上去。

他很清楚两军的实力,硬拼就是死路一条,何况连天子都放弃抵抗,打算向苏哲服软了,他还能怎样。

董承跟着一走,其余种辑等被苏哲点名,参与了宛城事变的大臣们,只能放弃抵抗,不安的跟随天子车驾,一同前往苏军阵中。

天子车马上前,苏军军阵自动分开一条通道来,后面露出了一座军帐。

帐门大开,帐前温着一壶好酒,苏哲正闲坐上首,闲嚼蚕豆,浅品小酒。

他这副样子,竟似早料到刘协会放弃抵抗,乖乖的被他召到跟前来。

(祝兄弟们中秋快乐哈)

第二百零九章 非杀不可!

“皇后……”刘协看向了伏寿,又恢复了那副软弱的表情。

伏寿知道,他这是要在苏哲面前,故意示弱,好叫苏哲放松戒心。

她眉头暗暗一凝,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厌恶,却想着刘协毕竟是自家丈夫,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配合他。

她便假意宽慰道:“陛下莫慌,陛下到底是天子,相信苏子明不会把陛下怎样的。”

刘协这才安心几分,佯作淡定,昂首挺胸跟伏一起走入了大帐。

他二人进入帐中,苏哲却跟没看见似的,也不起身施礼,就坐在那里喝着小酒,嚼着小豆,一副悠闲的样子。

这分明是在给夫妻难堪。

刘协神情尴尬,却又不敢说话,目光看向伏寿。

伏寿只得咳了一声,说道:“大敌当前,苏卿还有心在这里喝酒,当真是好兴致啊。”

苏哲这才不紧不慢的抬起头,当看到他夫妻二人时,故作一脸的惊讶,还揉了揉眼睛,怕自己看错了。

然后,他才站了起来,微微一拱手,“臣苏哲,拜见陛下和娘娘。”

眼见苏哲态度还算客气,刘协暗松了口气,便昂起头一拂手:“苏卿免礼吧。”

苏哲直起身来,却并没有请他夫妻二人上座。

刘协站在那里,不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禁又尴尬起来。

这时,苏哲嘴角却扬起一丝冷笑,说道:“大敌当前,陛下和娘娘不坐镇宛城,怎么大老远的跑到这边境来游山玩水,臣觉的,陛下和娘娘才是真正的有闲情逸志啊。”

此言一出,刘协和伏寿二人,心头微微一震,脸上不约而同的掠过一丝尴尬。

显然,苏哲这番话,虽不带半个字的质问,却暗藏着讽刺。

刘协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伏寿只得勉强笑道:“其实本宫和陛下,只不过是想来前线慰劳将士们,只因道路不熟,才走到了这里,幸亏苏卿及时出现。”

撒谎!

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后,撒起谎来,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着实是个老辣的角色。

苏哲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冷冷道:“娘娘的这个理由,还真是牵强啊,倘若娘娘和陛下是来慰劳将士们,跟臣说一声就是,为何要在宛城大动干戈,杀了那么多人,有这样的慰劳法吗?”

伏寿身形一震,顿时语塞,面露几分慌意。

她原先还抱有一丝希望,苏哲虽然来拦截他们,但却并不知道宛城发生了什么,如今听苏哲这话,明显对宛城发生的事,一清二楚。

可是,他们的出逃速度已经足够快,苏哲到底是怎么做到,既能知道宛城事变的消息,又能提前在此设兵阻截?

难道他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臣在前线为陛下死战,陛下却在后方杀臣的将士,陛下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臣寒心的紧,臣倒想问一句,臣哪里做错了,陛下要这样在背后捅臣的刀子?”

苏哲再次质问,声色俱厉,语气中杀气凛现。

刘协心头一寒,他知道,苏哲把话持问到这个地步,离撕破脸皮只差那么一步之遥。

他必须给苏哲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下他想也不想,就看向董承,苦着脸道:“苏卿息怒,其实朕根本就不知情,是董承说苏卿在北面兵败,董卓大军马上就要杀到,所以才强行带着朕和皇后,杀出了宛城,说是想带朕去投奔曹操,朕从头到尾都什么都不知道啊。”

果然,他还是把黑锅扔给了董承去背。

董承脸色骤变,心中一阵的悲凉,眼睛瞪到斗大看着刘协,既是愤怒又是无奈。

刘协却连连他向使眼色,示意他背下这锅。

苏哲眼眸中掠起一丝意外之色,显然也是没想到,刘协会把责任,纺统都推在了董承的身上。

“好一招弃车保帅啊,刘协,我先前还真没看出来,你藏的够深的啊……”

苏哲心中讽刺,鹰目却射向董承,质问道:“董承,你好大的胆子,你为何要欺瞒陛下,还试图把陛下劫往兖州,你到底是何居心?”

刘协既然要董承背锅,苏哲自然就给他这个台阶下了。

尽管他知道,刘协才是幕后主使者,但毕竟他还有天子的身份,还有利用价值,总不能因为一时之怒,就把他给杀了吧。

董承拳头紧握,暗暗咬牙,眼眸中涌喷着悲愤之火,心中似乎不甘心背这黑锅,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半晌后,他才强行咽下这口冤气,一咬牙,昂首高声道:“一切都是我的主使,陛下的确不知情,那又怎样!”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哲厉声喝问。

董承沉声道:“因为我看你脑后有反骨,狼子野心,他日必是第二个董卓,所以我为了陛下,为了大汉社稷,才要把陛下从你的掌控中解救出来,这是我身为大汉臣子,应尽的本份。”

看着他这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苏哲心想你特么的都被刘协卖了,还真硬着头破接了,还真想做忠臣啊……

“看来你对我冤念很大啊。”苏哲一声冷笑,“你这么自信自己的判断,你怎么就确信,那曹操会比我对大汉更忠心呢?”

“我——”董承语塞。

他当然不相信曹操会是真正忠臣,刘协也不相信,之所以刘协去投奔曹操,是因为刘协自信有实力,能借着皇甫嵩的人马,来防止被曹操控制。

只是,这些秘密,他又岂能向苏哲明言,那不就等于泄露了刘协的秘密了么。

“反正曹操一定会比你忠心!”他拿不出理由,只好耍起了无赖。

耍无赖是吧,很好,你以为老子为陪你们耍么。

苏哲赖得再跟他废话,鹰目转向刘协,拱手道:“陛下,既然董承已经召认欺君,其所作所为,形同于谋反,请陛下下旨,准许臣将董承等一干参与谋反的逆臣,统统斩首示众,以正国法!”

此言一出,众人色变。

董承身形一颤,心想最害怕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急是看向了刘协,暗示他赶紧替自己求情。

刘协只得求道:“苏卿,董承等人的做法,虽然确实有欺君之嫌,但他的心却是好的,无非是想保护朕,才会一时糊涂,朕觉的治他们的罪是应该的,但这死罪就有些重了吧。”

“陛下岂能因他的一面之词,就轻信他是为了保护陛下,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天下间任何人,岂不是都可以打着保护陛下的借口来为非作歹,如此一来,人人效仿,国法何在,陛下威信何在?”

苏哲语气肃厉,不容质疑,是铁了心要杀人。

没办法,他也想跟刘协和谐共处,可刘协却不顾大局,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在背后捅他刀子,实在是不够厚道。

刘协不仁,就别怪苏哲不义,他不斩几颗人头,如何能震慑住刘协,让他消停点,没胆量再折腾出事来给前方战线添乱。

刘协身形颤栗,被苏哲决然的语气所慑,一时不敢再吱声。

伏寿只好劝道:“陛下已经打算纳董承之女为妃,说起来他也快成国丈了,不如念在这一层关系上,对他法外开恩吧。”

“那就更不行了。”苏哲断然一拂手,“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若因姻亲关系而赫免了董承死罪,岂非让天下臣民认为陛下徇亲枉法,有损天子威名。”

伏寿被苏哲用“大道理”,给怼了回去,同样无言以应。

天子和皇后,眼见苏哲决意要杀董承,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反对。

董承感觉到了死亡在逼近,心情终于紧张起来,期盼的目光巴巴看向刘协。

刘协一脸无可奈何,不敢正视董承的目光,只得将头扭开一边。

董承又看向了伏寿。

伏寿摇了摇头,一副束手无策的表情,也将目光移开。

董承心凉透底,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

他知道,天子为了自保,为了平息苏哲的愤怒,最终还是决定抛弃他,牺牲他了。

一时间,董承是万念俱灰,失魂落魄的凝固在了原地。

苏哲没有一丝同情,拱手道:“既然陛下没有异议,那就请陛下移步臣为陛下准备好的御帐,尽快写下圣旨吧。”

刘协没有选择,只有顺从的转身离去,在经过董承,还有那一众大臣之时,不敢看他们一眼,加快脚步匆匆离帐。

伏寿也没有办法,只能跟在后面,一同离去。

“来人啊,把种辑等一干逆贼,统统绑起来,押回宛城问斩!”苏哲拂手一声厉喝,杀气凛凛。

左右一众武士,一拥而上,将种辑等人拿下。

“苏哲,你这个奸贼,你擅杀大臣,不得好死——”

“苏哲,你想做第二个董卓,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放开我,我乃大汉九卿,你焉敢动我!”

亲兵士卒们却无动于衷,连拖带扛,粗鲁的将他们拖出了大帐。

众大臣都被拖走,只余下了董承一个,神色慌张却又茫然,不知苏哲为何没有动他。

“董承,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把你送去宛城斩首吗?”苏哲冷笑着反问。

董承神色狐疑,沙哑的质问道:“姓苏的,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苏哲却没理会他,回头高坐上首,轻轻一拍手,“你可以出来吧。”

珠帘掀起,内帐中走出一人。

董承看到那人时,神色骇变,一瞬间,就象是看到了鬼一般。

第二百一十章 休想逃过我法眼!

“嫣……嫣儿?”

董承目瞪口呆,嘴巴张到老大,惊愕到凝固在了原地。

站在苏哲身边的女子,正是董嫣。

“父亲。”董嫣声低很低,目光避开了父亲的眼神。

“你……你怎么会……”董承一脸的吃惊,思绪澎湃如潮,千百个念头在心中回荡。

蓦然然间,他身形剧烈一震,猛的省悟。

“难道说,是你把计划,透露给了他?”董承声音颤栗,惊怒的喝问道。

董嫣默默的点了点头。

董承心头瞬间如遭重锤狠狠一击,一时气怒填满,一口老血几乎就从腔里喷出来。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背叛自己,把这天大的计划,透露给了苏哲。

急怒之下,憋红脸的董承,怒骂道:“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害天子,为什么要害为父?”

“我不是要害父亲,我是要救父亲!”董嫣蓦的抬起头,直视着董承的怒目。

董承身形一震,目光惊怒茫然,听不懂她这话的逻辑何在。

既然是救他,为何还要把出卖他,让他被苏哲截住,如今面临被斩首的命运。

这能叫救他么?

董嫣默默道:“父亲,女儿早就说过,天子难成大器,苏车骑有经天纬地之才,他才值得追随,父亲就是不听,女儿为了父亲,为了咱们董家,只能自作主张,前来投奔苏车骑了。”

董承神色一变,不禁回想起当日府中,他父女二人的那场对话来。

他想起来,那时的董嫣,就对苏哲极力推崇,劝说他投靠苏哲,莫要再跟着天子一条道走到黑。

那时,他正沉浸在追随天子,成就中兴名臣的春秋大梦之中,哪里能听得进去这些话,自然是把董嫣当场喝斥下去。

他却没料到,自己这宝贝女儿,竟然敢主作主张,投奔了苏哲,把他们的全盘计划,统统都和盘托出。

悲愤之下,董承仰天长叹道:“苍天啊,你为何要这样对我董承,让我生了这么一个不孝的女儿,竟然要害死我董承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看着董承悲天呛地,董嫣难勉心生几分惭愧,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她只能低下头,看了苏哲一眼。

苏哲却冷冷道:“董承,我看你该感谢苍天才是,是他让你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女儿,救了你一命。”

董承怒瞪向苏哲,咬牙道:“苏哲,你也不用来讽刺我,若非我这个不孝之女向你告密,我现在早就护着天子逃出你的控制,到了兖州境内,你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奚落我吗!”

“你以为,没有董嫣的告密,我就不知道你们的那些勾当了么?”苏哲冷笑着反问。

董承一怔,董嫣也是神色狐疑,一时听不出苏哲言外之意。

这时,帐外亲兵来报,言是董昭求见。

“他来的正好,请他进来吧。”苏哲拂手道。

亲兵退去,片刻后,身形发福,满面红光的董昭,从容踏入了帐中。

董昭瞟了董承一语,一拱手,淡淡笑道:“看来天子还是很能审时度势,苏车骑兵不血刃,就把天子拦下来,下官恭喜了。”

苏哲呵呵笑道:“这还得多亏公仁你的通风报信,否则我哪里有机会,在这里跟天子偶遇呢。”

董昭笑而不语。

那董家父子,听着董昭跟苏哲的对话,先是云里雾里,接着蓦然惊醒。

“董昭,莫非是你把天子的计划,向他告密不成?”董承惊怒的喝问道。

董昭也不隐讳,坦然道:“这不是很明显么,当然是我了。”

听得他亲口承认,董嫣方才惊醒,原来人家苏哲早在大臣之中,安插下了耳目,不用她前来告密,也有董昭暗中支会。

董昭,正是苏哲安插在群臣中的耳目。

当日董昭主动前来拜会,在与董昭的一番对话中,董昭就表明了愿意效力的意思。

苏哲自然是欢喜,便让董昭继续不动声色的混在群臣之中,为他监视那些大臣们的动向,充当他在朝臣中的耳目。

而刘协叫董承秘密联络种辑等大臣,准备发动兵变,尽管行事周密,却还是被董昭察觉出了蛛丝蚂迹。

于是,就在当日苏哲率军都快抵达鲁阳前线之时,便收到了董昭的蜡丸密报,得知了天子将要出逃的情报。

苏哲很快就做出判断,天子出逃,必是想去兖州投奔曹操,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于是苏哲便留李严和甘宁二将,率一万精兵监视皇甫嵩,防止其有异动,他自己则率近五千精兵,星夜兼程赶往往兖州与南阳边界地区的必经山口阻截。

至于董嫣的告密,则在他的意料之外。

当日接到董昭后不久,董嫣便星夜私奔大营,前来求见,向苏哲揭露了天子将要出逃的计划。

所以,即使没有董嫣的反水,天子的如意算盘,照样也逃不出他的法眼。

幡然省醒悟的董承,指着董昭大骂道:“好你个董昭,你身为汉臣,竟然敢对天子不忠,竟敢背叛天子,你就不怕遭天下人唾弃吗!”

董昭却没有丝毫愧疚之意,淡淡道:“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姓之天下,汉室既已衰落,不可兴复,自然应当能者居之,我董昭不过是顺应潮流而已,谈不上什么背叛。”

“谁让汉室不能兴复,你胡说八道!”董承怒叫道。

“既然你觉的汉室能兴复,那么当初为何还要加入黄巾军,造汉廷的反呢?”董昭反问道。

董承语塞,被揭了老底,霎时间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董昭接着讽刺道:“所以啊,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用说这些大义凛然的场面话了,你口口声声说要兴复汉室,到底是真的忠于汉室,还是想借着兴复汉室之名,谋个封侯拜相,永世的富贵,你自己心里边清楚。”

董承气到身形都在颤抖,却无言反驳,那憋红的脸显示着内心被揭穿的尴尬。

苏哲却不想再跟他多废话,拂手道:“公仁,你不必再跟他多说了,他是不会明白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这话的意思,似乎准备送董承上路。

董承身形一震,一脸的羞恼褪色大半,不禁打了个冷战,眼眸中掠过一丝惧意。

董嫣则忙向苏哲跪下,恳求道:“苏车骑答应过嫣儿,会给家父一条生路,还请苏车骑信守承诺。”

苏哲不语。

董嫣急了,深深拜下,毅然道:“嫣儿愿代家父一死!”

“嫣儿,你……”董承满脸惊愕,看着深深跪下的女儿,方才的怨恨在这一瞬间烟销云散。

自家女儿,竟然愿代他去死!

这一刻,董承终于体会到了董嫣的良苦用心,她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其实是为了救他而已。

因为有董昭的存在,即使没有董嫣的告密,他和刘协的密谋也必将失败,而那时,苏哲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现在,因为董嫣,他才有了被苏哲饶过一死的机会。

“罢了,你起来吧,我苏哲言出必行。”苏哲一声轻叹,伸手扶起了她。

董嫣则是满脸惊喜,抬头之时,目光中已充满了感激。

苏哲看向董承,拂手道:“董承,你应该庆幸,你生了这么一个好女儿,念在她主动坦白的功劳,我决定饶你一死,你滚吧。”

董承身形剧烈一震,眼露惊色,万没有料到,苏哲竟然会饶他一死。

一时间,他竟愣在了原地。

苏哲却道:“稍后我会让天子下诏,贬你为庶民,你立刻给我滚出南阳,别再让我看到你。”

“还有,别怪我没有警告过你,将来你若是敢跟我做对,他日再生擒你,就算是董嫣她以命相抵,我也绝不会手软,你记住了吗!”

董承默默的低下了头,心情复杂,不是滋味。

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他之所以能身处卫将军的高位,全都是因为沾了天子的光,如今若是被下旨贬为庶民,那他就真的是什么都不是了,无论去投奔哪路诸侯,都没有人会把他当回事。

白白折腾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董承摇头一声苦笑,转过身去,虚弱无力的身形,黯然离去。

看着父亲落寞的背影,董嫣余心不忍,便拱手道:“苏车骑,嫣儿能不能去送一送父亲。”

“董小姐自便,你又不是我的阶下囚,来去随你。”苏哲大度的一拂手。

董嫣谢了又谢,赶紧追了出去。

在大营外,董嫣追到了董承,他已翻身上马,准备离去,身边只余下几名跟随多年的亲兵心腹。

见得董嫣追来,董承停下了脚步,父女相对。

“父亲,你别怪女儿,女儿真的是为了你好,今日天子是怎样出卖你的,你也看到了,父亲莫非还固执的认为,追随这样的人,真能有前途吗?”

听得董嫣的劝说,董承陷入沉思。

良久后,他长长一声叹,苦笑着自嘲道:“看来为父果然不是做大事的料啊,自以为抓住了一棵大树,却没想到,这棵树只是一棵歪脖子树,若非我命好,有一个聪明的女儿,只怕这会已吊死在那棵歪脖子树上了。”

董嫣松了一口气,父亲这番话,自然是不再怪他。

自嘲过后,董承又道:“嫣儿啊,为父已体会到了你的苦心,可惜现在为时已晚,咱们董家这辈子是跟荣华富贵无缘了,你就跟为父走吧,我们父女找一个太平地方,老老实实的种种田,了此余生吧。”

“天下已乱,到处都在打仗,哪里还有太平的地方啊。”董嫣叹道。

董承哑然,愣怔了片刻,只能是摇头苦笑。

这时,董嫣却压低声音道:“父亲也莫要灰心丧气,有女儿在,父亲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机会?我都被贬为庶民了,哪还有什么机会?”董承无奈的叹道。

“父亲的机会,就在女儿身上,女儿的机会,就在那苏子明的身上。”

董嫣俏脸上掠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脸畔悄然泛起一丝晕色。

第二百一十一章 耳 目

“嫣儿,你是的意思是……”董承听出了几分意味。

董嫣却不戳破,只道:“总之父亲只需保重身体便是,其余的事,女儿会尽力而为,嫣儿对自己的相貌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董承蓦然省悟,眼眸中掠过一丝希望,却又道:“可是天子已答应纳你为妃,你还怎么跟那苏……”

董承没好意思说下去。

提及这桩婚事,董嫣面露厌恶,嘟嘴冷哼道:“那位天子何其冷漠,关键时刻说牺牲父亲你就牺牲,这样的天子,女儿才不要嫁,说不定哪天就被他给卖了。”

董承愣怔片刻,叹道:“罢了,是为父看走了眼,事到如今,为父也帮不了你什么,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

“父亲放心吧,嫣儿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董嫣很是自信。

父女二人说完了心事,就此告别。

董嫣站在那里,看着董承远去的落寞身影,忽然间心头涌起几分伤感。

她很快压制住了内心的情绪波动,拨马转身,还往大帐。

来到帐门外,她深吸几口气,走了进去。

大帐内。

苏哲见她去而复返,不禁奇道:“怎么董小姐又回来了,你没跟你父一起走么?”

“父亲是父亲,我是我,我想留下来弥补父亲犯下的错,还望苏车骑能给个机会。”董嫣神情郑重道。

弥补过错?

苏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不知你打算怎么弥补,该不会是以身相许吧。”

董嫣身儿顿时一怔,俏脸上立时泛起一丝羞涩的红晕,被他这开玩笑似的“调戏”,弄的有些尴尬。

“苏车骑莫要开玩笑了,我说的是真的。”董嫣微红着脸,轻声抱怨道。

苏哲便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的问道:“那好,我倒想听听,你打算怎么弥补你父犯下的错?”

董嫣便道:“苏车骑有所不知,天子在从长安逃出来后,大部分的宫女都走散,现在身边那些宫女,多是嫣儿替他挑选的,这当中不少人,其实都是我安插在宫中的耳目,如果苏车骑愿意,这些耳目随时可以为苏车骑所用。”

苏哲眼前一亮,不禁对眼前这个少女,再次刮目相看。

想当初,董嫣只身从长安潜至宛城,前来跟他联络天子南逃之事,就已经显示出她的不凡之处。

现如今,她竟然还不动声色的,在刘协的身边安插下了自己的耳目,这份胆识,智计,确实非同一般。

“真是一个有趣的女人啊……”

苏哲心下暗暗称奇,便想这一次的宛城出逃,若非是半凑巧的有董昭这个“卧底”通风报信,还有董嫣的“反水”,还真有可能让刘协成功。

这就说明,他对天子的监视,还存在严重的不足。

倘若董嫣能为他所用,他就等于在宫中获得了无数耳目,那些侍奉在刘协身边的宫女,就可以把刘协的任何异常举动都随时汇报,甚至是刘协每天上几趟茅房,都能了如指掌。

这不是正如他的愿么。

苏哲心下有了主意,却反问道:“你这么帮我,你想要什么?”

董嫣一怔,淡淡笑道:“嫣儿方才不是说了么,我这么做,只是想弥补父亲的过错。”

“你主动向我告密,我放你父亲一条生路,你我之间已两不相欠,你完全不用再弥补什么,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吧。”苏哲可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董嫣顿了一下,苦笑道:“苏车骑果然不愧是九奇之首,什么都瞒不过你,那我也就实话实说,我之所以想为苏车骑效力,是因为我觉得苏车骑有雄主之姿,可以成就大业,值得我效力。”

“这样啊。”苏哲点点头,却又故作疑惑,“可男人们为我效力,那是图功名利禄,你一个女儿家又图什么呢?”

“我只是单纯的敬重苏车骑,单纯的想为你做点事不行吗?”董嫣面露几分委屈。

苏哲却摇摇头:“天上不会掉馅饼,任何人做任何事,必然会有所图,越是聪明人越是如此,董小姐这么聪明,怎么可能只是因为‘单纯’二字?你这么不真诚,我怎敢用你。”

面对苏哲的水火不侵,董嫣被逼到了墙脚,没办法再编借口。

无奈之下,她只得叹道:“没想到苏车骑洞察人心的能力,如此之强,好吧,嫣儿只好实话实说,我这么做,只是想为家父争取一个机会,希望有朝一日,苏车骑能给他一个效力的机会。”

果然不出所料……

苏哲心下不禁感叹,这个董嫣行事果然是与众不同,先是用卖父亲的手段,来救其父一命,现在,又要为其父争取东山再起的机会,这等“行孝”的方式,也当真是古今罕见了。

苏哲没有答应,却道:“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已经杀了董承,一个我本来要杀的人,想要重新获得我的信任,机会是很渺茫的。”

“机会再渺茫,不也是机会么?苏车骑当初以一介寒门出身,若非是因为抓住了一个看似渺茫的机会,又怎会得到眼前的一切?”董嫣淡淡反问道。

这番话,不禁令苏哲心头微微一震,对眼前这少女,更加有些刮目相看。

他不得不承认,董嫣说的这些话,竟有几分哲理的味道。

沉吟片刻后,苏哲一拂手,欣然道:“好,就看在你最后那份话上,你,董嫣,我用了。”

“多谢苏车骑给我这个机会,嫣儿定当不负你的信任。”董嫣欣喜不已,暗暗的也松了口气。

苏哲便笑道:“从今天起,你就把天子皇后每天的言行举止,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吃了几碗饭,睡觉打了几声呼噜,上了几趟茅房,每次蹲了多久,统统给我记录下来,一字不落。”

“啊?那个蹲了多……多久,也要记录吗?”董嫣秀眉微凝,表情有几分尴尬。

苏哲一怔,笑道:“这个就不用了,我那只是一个夸张的形容,意思是说要很详细的记录,你懂吗?”

董嫣“哦”了一声,却才松了一口气。

苏哲忽又想起什么,又叮嘱道:“还有,天子和皇后晚上一起睡觉的时候,两人都说了什么枕边话,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也能偷听到,这多少阴谋诡计,可都是在被窝起谋划好的。”

他一口一句“被窝”,“睡觉”,“床上”,都是搬不上台面的话,却被他说的毫无顾虑,听的董嫣不禁脸畔微晕,有些不好意思。

她轻咳几声,却是叹道:“这件事,恐怕是不能如苏车骑所愿了。”

“为什么,有难度吗?”苏哲问道。

“那倒不是。”董嫣摇了摇头,“是因为天子和皇后,向来是分房而睡,两人从来没有同床共枕过,又何来苏车骑所说的被窝里的密谋。”

说到“被窝里的密谋”,董嫣声音断断续续,有几分难以启齿。

苏哲一听,不由大感惊奇,忙问道:“这是为什么?按理说天子跟皇后也成婚有几年了?他们竟然没有同过房?”

“这个嘛,我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苏车骑就别问了吧。”董嫣神情愈发尴尬。

“别呀,给我仔细说说,我这个人最喜欢八卦了。”苏哲反倒是一脸浓厚的兴趣。

董嫣却是一怔,茫然道:“八卦?什么八卦?”

“咳咳,别管什么八卦了,总之你快跟我讲讲,天子跟皇后为什么要分房睡?”苏哲忙把话题扯回正轨。

董嫣纠结了一会,才勉为其解道:“据我所闻,当初天子迎娶皇后时,天子才不到九岁,因为天子年纪尚幼,所以才不得不分房睡。”

“再到近年,天子虽长大了些,可以同房,却因早年做傀儡时,被董卓惊吓过度,患上了那方面的病,即便有心,却也无力。”

“所以,天子害怕在皇后面前失了尊严,迟迟不敢跟皇后同房,甚至有几次皇后娘娘主动提出来,他都以各种理由推辞,却只能自己在暗中寻访名医,希望能够治好身体。”

“可惜听那些医者说,天子这病不能受惊吓,越受惊吓就越严重,如今他又被苏车骑你这么吓,恐怕想治好更加希望渺茫了。”

苏哲恍然省悟,却才明白过来,原来堂堂大汉天子,竟然是个萎货!

怪不得他每每见到皇后伏寿,都总觉的她虽然身体越长越成熟,但身上却份少女的气息,却始终浓郁。

原来,这位皇后压根就还是处子之身。

思绪翻转,苏哲惊奇的目光看向董嫣,啧啧赞叹道:“人家小两口子这么隐密的事,竟然都能被你打探出来,佩服,佩服。”

董嫣脸色泛红,苦笑一声,“不知苏车骑这话,是在夸我呢,还是在讽刺我呢。”

“当然是夸你啦,有你相助,这下天子和皇后,再想折腾点什么,我就丝毫不担心了。”苏哲一本正经道。

董嫣这才暗松一口气,脸上的晕色稍褪。

“说起来这位皇后娘娘,当真也是可怜,年纪轻轻的,只怕是要守一辈子活寡了。”

苏哲感慨唏嘘一番,忽然看向董嫣,“董小姐,我冒昧的问一句,这会不会也是你背叛天子的原因之一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 撕破脸皮

董嫣是天子钦定,对外宣称将要纳的妃子,苏哲这话的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言而喻。

董嫣会意,立时脸畔羞红,颊飞云霞,难为情三个字,清楚的写在了脸上。

“我不知道苏车骑你在说什么。”董嫣自然是一口否认,纵然心中真是这么想的,又岂好意思承认。

人家毕竟一姑娘家,苏哲也不好意思问的太过,便道:“不明白就算了,那咱们就跳过这个话题,我适才跟董小姐交待的事,董小姐都记下了吗?”

董嫣脸色这才回过,忙福身道:“苏车骑放心,你的吩咐嫣儿记住了。”

“好,那就有劳你了。”

“那嫣儿就告退了。”

董嫣又是福身一礼,方才转身,盈盈退去。

目送董嫣离去,苏哲即刻起身,前往天子的御帐而去。

到得大帐,苏哲也不经通传,径直扬长而入。

帐中,刘协和伏寿二人,正对坐在那里,小夫妻二人一声不吭。

苏哲到来,打破了沉寂,那二人心情立时紧绷起来。

刘协脸上已尽是软弱胆小的表情,赶紧看了伏寿一眼,以示她来应付苏哲。

伏寿明知刘协的软弱,乃是装出来的,原本是可以自己应付苏哲的,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替刘协站出来。

没办法,谁叫他们是帝后一体,无论刘协惹出多大的祸来,她这个皇后都不能不管。

伏寿便故作镇定,淡淡道:“苏卿,董承一党已经被处置,咱们是不是即刻起程回宛城,毕竟眼下大敌当前,你不该太过分心才是。”

“娘娘考虑的还真是周到。”苏哲冷笑一声,“臣自然是要送陛下和娘娘回宛城的,不过在回城之前,臣还有几句话,想单独跟陛下说一说。”

一听到“单独”二字,刘协心头顿时打了个冷战,忙看向伏寿,暗示她拒绝。

未等伏寿开口,苏哲却冷冷道:“陛下也不用让娘娘给陛下做挡箭牌了,臣只是想跟陛下说几句心里话而已,陛下不用担心,臣不会把陛下怎样的。”

刘协一愣,脸上掠过几分尴尬,似乎是被苏哲戳穿了心思。

伏寿也没办法,只好故作轻松的笑道:“陛下跟苏卿君臣无间,单独说说话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那臣妾就暂避了。”

说罢,伏寿便退了出去。

苏哲一拂手,左右亲兵也尽皆被屏退,大帐中,只余下了他们君臣二人。

“苏……苏卿想跟朕说什么?”刘协言语都有些结巴,神情语气,处处透着软弱。

苏哲眼眸中透着讽刺,冷笑道:“陛下,这里又没别人,陛下就别再装了。”

“装?装什么?朕听不明白苏卿在说什么?”刘协表情茫然。

“当然是装怂,装软弱啊。”

刘协身形一震,眼中陡然间掠过一丝惊色,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似乎是被苏哲看穿了内心。

他自然不会承认,便又一脸无辜,叹道:“苏卿,朕是向来胆小,可你这样公然挖苦朕,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不承认是吧。”苏哲冷哼一声,便质问道:“那臣问陛下,当初刘表北犯的关键时刻,是不是陛下你暗中派人前往兖州,密召曹操进犯南阳,可有这回事?”

刘协心头一震,却忙摇头:“怎么会呢,朕当时还指望着苏卿你击败刘表,保护朕呢,朕怎么做这种事。”

苏哲又是一声冷笑,继续质问道:“那臣再问陛下,这一次的宛城事变,是不是陛下在幕后操控,想要逃出宛城,前去投奔曹操,那董承只不过是做了陛下你的替罪羊而已。”

刘协身形猛然一震,一瞬间竟是哑口无言,脸上不禁涌过一丝羞愧。

那种羞愧,就象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自以为谁也不知道,却不想被人家早就看穿。

羞愧,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

旋即,刘协便佯装一脸委屈,苦着脸道:“苏卿,你真是误会了朕了,你对朕救驾有功,朕可是视你为我大汉擎天之柱,怎么可能背着你,做这样下作的勾当呢!”

接着,他又故作恍然惊悟之状,怒道:“这些话,定然是董承跟你说的吧,这定是那厮怪朕没有包庇他,所以才会诬陷朕,想要离间朕与你之间的君臣信任,苏卿你可千万不能上了他的当啊。”

苏哲也不说话,就那么冷笑着,静静的看他表演。

直到刘协辩解到口干舌躁,无力再辩解时,苏哲才冷冷的问了句:“陛下你解释完了没有?”

“解……解释完了。”刘协颤声道。

苏哲轻吸一口气,语气冰冷道:“陛下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总之臣在这里劝陛下一句,安安心心,本本份份的做天子,该有的锦衣玉食,尊严礼遇,臣绝不会少。”

“如果,陛下太过贪心,非要去追求那些注定已得不到的东西,下一次再发生这种事,恐怕就不是杀几个替罪羊那么简单了。”

“陛下好自为之,臣告退。”

苏哲说过了警告,也没别的废,一拱手,扬长而退。

刘协愣怔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苏哲离去,只觉背后一阵恶寒,竟已浸出了一层冷汗。

他没想到,苏哲竟敢跟他撕破脸皮,如此直白的威胁他,公然把他视为可以任由摆布的傀儡!

“苏哲,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你果然想做第二个董卓~”刘协是又惊又气,浑身都气的发抖。

而这时,暂避在外的伏寿,见苏哲走了,便又重新回到御帐。

看到刘协这副样子,伏寿便问道:“陛下,那苏子明都跟陛下说了些什么?”

“还能有什么!”刘协大吼一声,怒道:“这个苏哲,他竟然敢威胁朕,说朕敢再有下次的话,绝不会轻饶朕!”

“他……他当真是这么说的?”伏寿吃了一惊,不敢相信。

刘协猛的瞪向她,愤然道:“朕难道还会说谎不成!皇后啊皇后,这就是你给朕找的忠臣?还说什么他可以依赖,能帮朕中兴大汉,现在看来,他分明就是个出身卑贱的奸贼,他一直都想做第二个董卓,皇后,你害苦了朕啦!”

刘协一连串的埋怨,把伏寿问到哑口无言,端庄的脸上涌满了惊愕。

半晌后,伏寿才苦叹道:“陛下现在倒怪起臣妾了,若非陛下不听臣妾的劝告,执意要出逃,去投奔兖州,又怎会惹恼了这苏哲,造成眼前的局面。”

“他本就是狼子野心,你以为,朕就算不出逃,他就能安安心心做个忠臣吗?”刘协气呼呼道。

伏寿叹道:“就算他狼子野心,陛下不出逃,也不至于这么快就逼的他撕破脸皮,从今往后,他必会对陛下监视更加严密,我们连徐徐图之的机会只怕都没了。”

刘协哑然,伏寿一语点醒,令他陡然间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何等困境。

这一次出逃不成,手中为数不多忠于自己的羽林军,也要就此失去,他再也没有一兵一卒可用。

除此之外,董承种辑等忠于他的大臣,也都暴露了身份,被苏哲一网打尽。

可以说,他在朝廷内外,本就很弱的势力,都因为他的这次失策,被苏哲连根拔起。

从今往后,那宛城就真是苏哲的天下,他就算是不想当傀儡也不行了。

“皇后,朕该怎么办,朕今后该怎么办才好?”刘协一腔怒气顿消,又巴巴的向伏寿求助起来。

伏寿却冷冷道:“陛下英明神武,瞒着臣妾做了那么多事,该怎么办,陛下心中自有定度,还需要问臣妾做什么。”

“皇后,你——”刘协被呛了回去,又尴尬又恼火。

御帐之中,充斥着互相埋怨的气息。

大帐外,苏哲已翻身上马,直奔军阵而去。

甘宁见苏哲回来,便迎了上去,问道:“主公,种辑等人皆已押往宛城,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带着天子和皇后,打着天子御驾亲征的名义,一起北上去对付董卓。”苏哲毫不犹豫的下令道。

甘宁神色一动,问道:“带着天子和皇后?主公不打算把他们送回宛城吗?”

苏哲沉声道:“天子虽被截住,但宛城事变,已经造成人心不稳,现在这种情况,为了防止再出现意外,只有把天子和皇后带在身边,才是最保险的选择。”

甘宁恍然省悟,即刻去传令。

当天,苏哲便“挟裹”着帝后,率领阻截之军,星夜兼程赶往鲁阳,去与主力大军会合。

……

洛阳城。

秋风瑟瑟中,董卓肥硕的身形,耸立在城头上,俯视着脚下的废墟。

几年前,这里还是大汉的帝都,天下最繁华的城市。

正是他董卓一声下令迁都,再来一把火,转眼之间,把一切繁华烧成了灰烬。

“他奶奶的,早知道有朝一日老夫还得回来,当初就不该一把火烧了干净了……”董卓喃喃自语,暗自后悔。

洛阳城已烧成废墟,他的西凉铁军,数万雄兵,找不到片瓦遮风避雨,只能在废墟上安营扎寨。

“奶奶的,烧了就烧了,有什么好自责的!”

董卓自我安慰一番,拂手道:“传令大军,先在洛阳休息两天,随后南下去踏平苏哲那个小兔崽子。”

说着,董卓便晃着肥硕的身躯,下城而去。

就在他刚刚吃力的走下城墙,李儒却匆匆而来,低声道:“太师,出事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毒 蝎

“能出什么事,大惊小怪。”董卓不以为然道。

“根据最新的情报,天子已下诏,命凉州的马腾韩遂,兖州的曹操出兵进攻我们,且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已经在准备向我们用兵了。”李儒说着,将一纸帛书情报递上。

董卓脸色微微一变,一把夺过帛书,眯起眼睛细看,果然跟李儒所说一样。

董卓怒到鼻孔喷火,几下把帛书撕碎,口中骂道:“他奶奶的,这定是苏哲那个小兔崽子,逼着刘协那个软蛋下的旨意!”

左右西凉诸将们,皆被这个消息所震动。

牛辅道:“太师,马超和韩遂二贼,在凉州颇有威望,麾下可用之兵不下万人,且其中以骁勇善战的羌人居多,他们若是在凉州造起反来,还真是有些棘手。”

“这两个兔崽子,虽然当初屡屡败在老夫手下,老夫今不在关中,他们造起反来,还真没别人能收拾得了他们。”董卓也面露也几分忌惮。

这时,李儒却一捋短须,笑道:“太师莫忧,小婿以为,马韩二贼,恰恰是最好收拾的。”

“文优可有妙计?”董卓眼睛一亮。

李儒便不紧不慢道:“马韩二贼虽然实力不弱,但他们最大的缺陷,就是实力相当,谁都没有绝对的实力压倒对方,这就是他们最大的软肋。”

“对付这两个人,只要让他们的利益互相冲突,他们的联盟就会自行瓦解,自然对我们构不成威胁。”

“嗯,文优言之有理。”董卓连连点头,“那马腾与韩遂可是有杀妻之恨,当初若非是忌惮老夫,也不会放弃前嫌,联手称霸凉州,你打算怎么做?”

李儒冷笑道:“很简单,据小婿所知,那马腾倾向于归顺朝廷,而那韩遂则更想割据凉州,太师便可派人往凉州,许诺保举支持韩遂为凉州牧,以换取他按兵不动。”

“韩遂本就不愿为朝廷卖命,如今又得到太师的承诺,必定会故意拖延,迟迟不肯动兵。”

“介时太师再可往马腾那里放出风声,就说韩遂想吞掉马腾,独霸凉州,想要借我们之手,消耗马腾的兵马,然后再趁机捅他一刀。”

“那马腾听到风声,又看到韩遂迟迟不发兵,必会起了疑心,就算二贼没有打起来,只怕他们也会互相猜忌,谁都不肯消耗实力,凉州的威胁自然就解了。”

李儒洋洋洒洒一番话,听的董卓是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啪!

他猛一拍李儒肩膀,哈哈笑道:“文优,你行啊,不愧是我西凉第一谋士,你这条计策甚妙,就照你说的去做,让马腾和韩遂二人狗咬狗。”

李儒文士出身,身板弱,被董卓这般一拍,腰一软,差点没能站住。

得到董卓的赞赏,李儒赶紧挺起腰来,笑呵呵道:“太师过奖了,雕虫小技而已,何足挂齿。”

“既然这样,那你就再出一条雕虫小技,把曹操那小子这一路人马也给老夫退了吧。”董卓兴致勃勃的等着李儒再献计策。

“这个嘛……”李儒却眉头皱了起来,手指捋着下巴,一时倒被难住了。

显然,在对付曹操方面,李儒就拿不出什么妙计了。

董卓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不悦道:“文优啊,老夫可得提醒你,曹操这兔崽子的地盘,就挨着洛阳,老夫此番夺还天子之战,他对老夫的威胁,远胜于马韩二贼,若是不能退了他,老夫的大计就要泡汤,后果有多严重,你应该清楚。”

“是是是,小婿已经在想,只是曹操这一路人马,确实有点难啊。”李儒抹了抹额头浸出的汗渍。

董卓便耐着性子,等着李儒献计,却只等到李儒脸色越来越纠结,半天不吭声。

董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在这时,牛辅眼珠子一转,却道:“太师,文优兄毕竟智谋有限,他能想到离间马韩二贼,已经是很难得,想不出怎么退曹操,也情有可愿。”

“莫非你有办法?”董卓目光转向了他。

牛辅忙道:“小婿只善用于用兵,却不善于用计,不过小婿可向太师保举一位谋士,此人说不定会有妙计。”

“这个谋士是谁?你竟会这么看重?”董卓脸上涌起了好奇之色。

牛辅却笑问道:“太师可听说过九奇之说吗?”

九奇?

董卓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两个字,愣怔一下,摆手道:“你说的,不就是那些闲的卵蛋疼的什么狗屁隐士高人们,组成了一个军师盟,评出了个九个什么当世最强的谋士,叫什么九奇的么。”

“对对对,就是这个九奇。”牛辅点头道。

这时,一直不参与军议的董白,忽然明眸一动,“对了,二姑父,那个苏哲,不就是九奇之一的卧龙,还号称是九奇之首么?”

“白儿记性真好,这都能记住。”牛辅不失时机的拍了下董白,这个最爱董卓宠爱的孙女的马屁。

接着他却又不屑道:“苏哲这小子虽然号称九奇之首,不过依我之见,他未必真当得起这第一的名头,据说这个军师盟的主要发起人,就是那个水镜先生司马徽,而这苏哲正好又是他的学生,说不定是司马徽护短,故意把苏哲捧上天而已。”

董卓问他怎么退曹操,他却扯出什么九奇,董卓表情便有些不耐烦起来。

牛辅不敢再拐弯抹角,便道:“是这样的,小婿麾下,恰好也有一员谋士,正是军师盟评出的九奇之一,名号‘毒蝎’,小婿想以此人九奇的智谋,必定能想出退曹操的妙计。”

听到毒蝎之名,李儒眉头微微暗皱,似有几分忌惮。

董卓却是大喜,兴奋叫道:“老夫麾下,竟然藏着这么一个奇人?他叫什么?”

“回太师,此人姓贾名诩,字文和。”牛辅答道。

董卓手一拂,迫不及待的嚷道:“老夫管他叫什么,还不快把他给老夫叫来。”

牛辅得令,赶紧派人去寻。

董卓便重新回到城头,踱步于城头,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

片刻后,一名年过半白,须发半白的文士,爬上了城头。

董卓瞄了过去,见那文士年纪五十上下,形容枯瘦,皮肤却又甚白,只是如皮包骨头一般,脸上的颧骨都已突起,咋一看去,就有种碜人的阴森感。

“属下贾诩,拜见太师。”他说话时还喘着粗气,显然是体力不济,爬上城头让他累的够呛。

他似乎是嗓门天生沙哑,说话时总带着几分“嘶嘶”的声音,让董卓不由自主的联想起蛇吐信时的那种诡声。

董卓不由打了个寒战。

顿了一顿,董卓很快恢复如常,拂手问道:“我那女婿说你是九奇之计,智谋超凡,老夫传你来,就是叫你出一条计策。”

“那都是牛将军谬赞,诩万不敢当。”贾诩很是谦逊。

牛辅便笑道:“我说文和啊,你就别谦逊了,你的能耐我是知道的,你快想条妙计,怎么把曹操这一路兵马给退了吧。”

贾诩那半白的眉毛,微微翘动了一下,目光迅速把在场所有人都扫了一遍。

然后,他目光落在李儒身上,笑着自嘲道:“有李大人这个西凉第一谋士在此,下官怎敢班门弄斧。”

他这意思,自然是不愿在李儒面前出风头,不想得罪人。

牛辅却不以为然道:“太师就是因为他想不出办法,才叫你来的,你就别推脱啦。”

李儒嘴角微微一抽,不悦的瞟了牛辅一眼。

“这个嘛,这件事很难啊,那个曹操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连李大人都没什么办法,恐怕下官也无能为力呀……”贾诩一脸为难。

董卓就看不下去了,把脸一沉,恼火道:“你不是九奇之一么,你连这么一点小小的事情都解决不了,你还配做什么九奇吗!”

贾诩苦叹道:“什么九奇的虚名,那都是旁人强加在下官头上的,下官才疏学浅,怎当得起。”

“你别废话了!”

董卓怒了,厉声道:“老夫不管你当不当得起,牛辅说你有办法,你就必须有办法,你如果想不出来一条妙计,老夫就宰了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贾诩神色一变,眉头悄然一凝。

牛辅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董卓脾气这么大,只得低声劝道:“我说文和啊,你就别再谦虚了,赶紧拿出点本事让太师瞧瞧,不然你这小命就没了,太师什么脾气,你应该知道的。”

贾诩无奈的叹了一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手轻捋着半白的胡须,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贾诩睁开眼眸,眸中闪过一丝诡阴的寒芒。

迟疑了一下,他拱手道:“太师,下官确实想到了一条逼退曹操之策,只是这条计策有些阴毒,下官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管他阴不阴毒,只要有用就行,快说。”董卓迫不及待的一拂手。

贾诩便步上前来,凑近董卓,附耳低语了一番。

董卓越听眼神越兴奋,待到贾诩说完,他狠狠一拍其肩,哈哈大笑道:“好你个贾诩,不愧是毒蝎啊,你这条计策,还真他奶奶的够毒啊!”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家大还是国大!

董卓劲力极大,那一巴掌下去,差点把贾诩拍散架了,他一把扶住城垛,方才勉强站稳。

虽被董卓盛赞,贾诩脸上却看不到得意,反而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无奈。

董卓便把牛辅召过来,附耳低吩了一番。

牛辅眼前一亮,忙是把董卓的密令,交待了下去,安排部下去执行。

那李儒眼眸中闪烁着好奇,猜测着贾诩能有什么妙计,想破头皮却又猜不透。

董卓则满意的笑道:“苏哲啊苏哲,你是卧龙又怎样,老夫有毒蝎,正好蜇死你!我说贾文和,从今天起,你就跟在老夫身边,为老夫出谋划策吧。”

贾诩当然不敢拒绝,只能拱手应诺。

“行啦,现在咱们就等着曹操那小子退兵就行了,老夫今天高兴,来人啊,把先帝的那几个妃子,都给老夫送到大帐里去,老夫今天就干死她们,哈哈哈——”

董卓放声狂笑,挺着肥硕的大肚腩,下城而去。

一众文武部将们,纷纷围拥着跟了下去。

牛辅从贾诩身边经过时,压低声音,喜道:“贾文和啊,你今天算是给本将长脸了,帮本将把李儒压下去一头,今晚哪里也别去,本将回头请你吃酒。”

说罢,牛辅也乐滋滋的追着董卓下城去。

贾诩却原地不动,目光望向东面兖州方向,无奈的叹道:“曹孟德,你我无怨无仇,我本不该针对你,我也是身不由己,为了自保,只能出了这条毒计,没办法,要怪,你就怪这个乱世吧。”

……

虎牢关以东,酸枣城。

城门大开,数以千计的曹军士卒,正排着整齐的队伍开出西门,向着虎牢关方向开进。

曹操立于城头,俯视着城下的将士,目光远远延伸向西,恍然间,诸多往事浮现心头。

“子孝啊,你还记不得起,当年我们跟十八路诸侯酸枣会盟,讨伐董卓之事?”曹操马鞭轻扬,淡淡问道。

身边曹仁一拱手:“当然记得了,当年酸枣会盟,关东诸侯兵马数倍于董贼,他们却终日置酒高会,谁也不愿意真心讨董,唯有孟德你傻……”

曹仁顿了一下,把后面的话强行咽了回去,笑道:“唯有孟德你一心讨伐董贼,匡扶汉室,却因为咱们实力太弱,终究还是为董贼所败。”

曹操看了他一眼,自嘲笑道:“我知道,你想说我傻,明明知道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却偏偏想要以一己之力,力挽天倾,那不是傻是什么。”

“这……我可不说。”曹仁笑的有些勉强。

曹操却叹道:“没办法啊,谁让我曹阿瞒儿时的梦想,就是做大汉的征西大将军,为大汉开疆拓土,我也好名留青史,这大汉朝要是没了,我的梦想不也跟着破灭了么。”

曹仁也跟着道:“只可惜,梦想很美好,现实却往往很残酷,如今天子都沦落到需要苏哲那样的寒门之徒来庇护的地步,我看孟德你匡扶汉室的梦想,只怕是越来越渺茫了。”

曹操心头微微一震,忽然间似有所悟。

就在这时,身后却响起一个正气凛然的声音:“希望渺茫不代表没有希望,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何愁不能匡扶汉室。”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荀彧正上城而来。

曹操一看到荀彧,就像看到骄阳一般,脸上的那一丝阴霾,顿时被驱散。

他便呵呵一笑,欣然道:“文若说得对,人活着岂能没有希望,所有人都觉的汉室不可兴复,我曹操偏要兴给他们看。”

城头上的气氛,顿时又积极起来。

曹仁却道:“荀先生,我们想要兴复汉室,首先要自己有实力才行,眼下你却力荐孟德率军去跟董贼交锋,这不就是白白消耗我们的兵马,却帮了那苏哲,这对我们能有什么好处。”

荀彧正色道:“子孝将军,话不能这么说,眼下天子正处于苏哲的庇护之下,我们帮他击退了董贼,就等于保护了陛下,这本身就是在为兴复汉室的大业出一份力,岂能用眼前的蝇头小利来衡量利弊。”

曹仁语塞,只好沉默下去。

曹操便道:“文若啊,我可是照着你的建议,奉天子诏命,尽起兖州之兵进攻虎牢关,不过那董卓已派一万重兵把守,你这个九奇之一的仁麒,可有什么妙计帮我攻下虎牢关吗?”

“什么仁麒,那不过是那些高人隐士的捧杀罢了,麒麟乃祥瑞之兽,仁乃我儒家宗义,这两个字合起来份量重如泰山,彧可当不起。”荀彧拱手自谦。

曹操却摆手道:“这你就不用谦虚了,你荀文若精通儒学,乃当世名士,足以当得起一个‘仁’字。”

“我曹操自从得到你辅佐后,短短一年时间,就平定百万黄巾,打下了整个兖州,击败袁术的进犯,可谓是顺风顺水,运气极佳,还不是你这麒麟带来的祥瑞好运,我看这仁麒之名,非你莫属。”

被曹操这般盛赞,荀彧也不好再谦虚下去,也不便坦然领受,只好付之一笑。

“文若先生既为九奇之一,那便给我们想条妙计,怎么攻破那虎牢关才好。”曹操趁势问道。

荀彧却摇摇头,“子孝将军这就难为我了,彧这点才学,只擅长大势分析,攻城略地,出谋划策这种事,并非我擅长。”

曹操忙也点头道:“文若先生乃我曹操的萧何,子孝你什么候见过,萧何代替张良陈平出谋划策了。”

曹仁一怔,只得无奈一笑。

就在这时,程昱气喘吁吁的爬上城头,一脸凝重道:“主公,出事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仲德这么慌张。”曹操不以为然的问道。

“主公……主公自己看吧。”程昱表情凝重,竟不敢说出来,只将手中那道急报奉上。

曹操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满腥狐疑的接过那道情报,不安的展了开来。

那是留守兖州的夏侯惇的笔迹,字迹颇潦草,可见他当时写信之时,心情有多急迫。

曹操才看几眼,蓦然间脸色剧变,身形剧烈一晃,仰天大叫一声,往一旁歪倒过过去。

“孟德!”曹仁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将他扶住。

此时的曹操,竟已是脸色扭曲变形,一脸的悲怆愤怒,仿佛精神遭到了巨大的打击。

“孟德,发生了什么事,元让信里都说了些什么?”曹仁惊恐的问道。

曹操却不答,只咬牙切齿,悲愤的大骂道:“陶谦老贼,我要杀了你,我要灭你满门~~”

同样吃惊的荀彧,忙是俯下身来,将那道跌落于地的帛书捡起,看过之后,脸色也骤然惊变。

“文若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曹仁急迫的问道。

荀彧长叹一声,默默道:“元让将军在信中说,曹太公在从泰山郡前来兖州的路上,遭到陶谦部下的埋伏,太公他……他……他遇害了。”

晴天霹雳!

“伯父……伯父他竟然被陶谦谋害了!?”曹仁惊到目瞪口呆,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口中的伯父,荀彧口中的的太公,正是曹操之父,曹嵩。

当初曹嵩为了避祸,躲到了泰山郡,如今曹操平定了兖州,便派人去接曹嵩回来。

他却万没有料到,曹嵩竟然会在归来的路上,被陶谦所杀。

悲愤之极的曹操,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子,愤然骂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陶谦,我曹操若不灭你满门,我就不配姓曹!”

曹仁也悲愤道:“孟德,那陶谦素来与袁术结好,他这次谋害伯父,定是受了袁术指使,我们还等什么,即刻回师杀奔徐州,为伯父报仇雪恨啊。”

曹操重重点头,厉声道:“传我将令,全军立刻拔营东归,随我杀奔徐州,报仇雪恨!”

曹仁得令,愤然而去,即刻去传达命令。

荀彧却眉头暗皱,劝道:“主公,那陶谦乃自守之贼,他明知道谋害了太公,会召至主公的报复,却偏偏为何还这么做?岂不是惹祸上身,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人暗中使手段,嫁祸给陶谦,好挑拨我们与陶谦开战。”

“我管不了那许多,反正先父是死在陶老贼的地盘上,那老贼无论如何脱不了他干系,至于是不是有人挑拨,等我灭了他之后再调查不迟!”曹操却态度决然,不听劝告。

荀彧眉头凝的更深,拱手正色道:“主公若是一怒而去,董贼的翼侧便将威胁尽解,他就能全力南下,介时那苏哲就要独自对抗董贼的西凉铁骑,形势危在旦昔,天子也将有危啊,还请主公以国家为重,三思而行。”

曹操神色微微一动,似乎被触动,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他却一摆手,决然道:“保家卫国,保家卫国,若连家人都保护不了,我还怎么保国,我意已决,先报家仇,再杀国贼!”

说罢,曹操也不给他再劝说的机会,扶剑大步下城而去。

看着曹操远去的身影,荀彧暗叹道:“在你眼中,终究还是家大于国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怕你不成!

洛阳城。

那一座金色的大帐中,女人娇滴滴的喘息声,此起彼伏,一场翻云覆雨的好戏,正在帐中上演。

外帐中,李儒,牛辅等一众文武诸将,只能干巴巴的站在外面,一个个尴尬的听着里面的靡靡之声。

半晌后,伴随着一声长吁,方才云散雨息。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大腹便便的董卓,方才满面红光,大咧咧的走了出来。

众人忙是躬身见礼。

董卓坐下,喝了口酒解渴,方道:“说吧,又有什么好消息。”

就在两天前,细作带回消息,马腾所部与韩遂所部间,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冲突,两军剑拔弩张,形成了对峙之势。

这条计策,意味着李儒的离间计成功,马韩二人被挑拔,彼此形成了敌对,长安以西的威胁就此得到缓解。

所以,董卓才要用一个“又”字。

话音方落,牛辅迫不及待的禀报道:“太师,好消息,当然是好消息,咱们细作刚刚传回的情报,陶谦那厮竟然杀了曹操的父亲,那曹操一怒之下引兵东归,杀奔徐州去找陶谦报仇去啦!”

董卓眯起的眼眸,顿时一亮,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是幸灾乐祸。

牛辅则笑呵呵道:“太师,看来文和这条计策是成功了,咱们不废吹灰之力,就退了曹操这路兵马。”

“嗯嗯,不错,贾文和,你果然不负毒蝎的名号,这一条毒计确实奏效。”董卓赞许的目光看向贾诩。

贾诩拱手叹道:“太师过奖了,诩这条计策虽然成功,却害死了曹操的父亲,实在是有损阴德,令诩心中不安。”

“有什么好不安的!”董卓却不以为然的一摆手,“曹操跟老夫做对,老夫派人杀他父亲,这都是他活该!”

一旁的李儒,原本是一头雾水,正在是琢磨着,怎么好端端的,陶谦会杀了曹操父亲,在这个关键时候,引得曹操回师。

眼下听他们三人的对话,李儒方才猛然省悟,惊问道:“太师,他给太师献的计策,莫非是派人前往徐州,冒充徐州兵杀了曹操的父亲,嫁祸给陶谦不成?”

“这还用问么,怎样,这条计策够毒吧。”董卓得意的冷笑道。

“够毒,够毒,确实是够毒啊。”李儒不得不点头附合,悄然看向贾诩的目光,不禁暗添几分忌惮。

这时,董卓却大手一挥,欣然道:“西边和东边两路敌兵,都已不攻自破,咱们再没有后顾之忧,传令下去,大军即刻起程南下,随老夫灭了苏哲那小子,夺回天子!”

号令传下,大帐中,一众西凉众将热血陡燃,如饥饿的野兽一般,迫不及待的要大肆屠杀。

李儒眼眸一转,却道:“太师,我六万铁骑远道而来,粮草只能支撑数月,利在速战,听闻那苏哲把兵马尽数屯在了鲁阳城,显然打算坚守不出,而我军又不善攻城,倘若久攻不下,陷在了鲁阳就不太好了。”

“嗯,文优言之有理,说真的,老夫还真担心那小子变成缩头乌龟,缩在鲁阳不出战呢。”董卓点着头,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担忧。

这时,李儒却诡秘一笑,顺势道:“太师无需担心,小婿这里倒有一计,叫那苏哲做不了缩头乌龟。”

“你有妙计,快说来听听!”董卓眼前一亮。

李儒便凑上近前,向着董卓附耳低语一番。

董卓听罢,目露精光,点头赞道:“好!文优不愧是我西凉第一谋士,这一条计策甚好,就依你之计行事。”

得到董卓的夸赞,李儒暗暗的瞟了贾诩一眼,眼眸中透着几分得意,似乎有意要跟贾诩较劲,要在智计上压过贾诩。

贾诩却缩在人堆里,头尽量压低,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低调到不能低调,似处生怕被董卓注意到,再向他问计。

至于李儒那炫耀似的眼神,他自然是丁点都没有注意到。

贾诩的低调无视,反而让李儒感到一丝失落,不由冷哼了一声。

……

南阳郡北部,鲁阳城。

县府大堂中,苏哲召集众文武议事,气氛颇为凝重。

西北马腾和韩遂起冲突的消息,以及东北曹操父亲被杀,引兵杀奔徐州报仇的消息,都已传至了南阳,这两个接连不好的消息,让苏军上下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董昭所献的三路兵马,合攻董卓之计,如今两路兵马已经失去了用处,还有一路河东白波诸将,至今还有音讯。

而且,这一路兵马,又是三路之中最弱的一路,就算被伊籍说动进攻董卓,也起不了多大威胁。

所有人都清楚,现在只能靠他们自己的力量,来硬扛西凉大军了。

大堂中,苏哲看着手里,那道关于曹嵩被杀的情报,年轻的脸上流转着深深的狐疑。

他自然记得,历史上曹操的父亲,确实是被陶谦所杀,曹操也因此几次入侵徐州报仇,杀的徐州血流成河。

但他也记得,这个事件发生的时间,应该还要晚一点才对,怎么这么巧,偏偏在他最需要曹操相助的时候,突然间意外的提前发生。

“莫非,是我的出现,改变了历史进程?还是这其中,另有蹊跷不成?”

苏哲合上了情报,思绪飞转,暗暗猜测。

“报——”一声大叫声,打断了苏哲的思绪。

一名亲兵飞奔而入,拱手道:“禀主公,洛阳方面传来急报,董贼已率六万铁骑出大谷关,正向我鲁阳城大举来袭。”

大堂中,众人神色震动,无不为之微微变色。

皇甫嵩叹道:“苏车骑,看来你的两路援手已经泡汤,董贼大举来攻,咱们跟西凉铁骑的正面交锋,已是无法避免的了。”

“六万西凉铁骑,不容易对付啊。”李严喃喃慨叹,语气中显示着忌惮。

苏哲却不屑一笑,淡淡道:“你们都打起精神来,不就是六万西凉铁骑么,再难的时候咱们就挨过去了,你们要相信,这一次,我一定还能带你们闯过这一关。”

众人精神稍稍振作。

“苏车骑,莫非有什么妙计?”皇甫嵩问道。

“没什么妙计,就一个字——熬!”苏哲轻描淡写道。

熬?

皇甫嵩神色疑惑,未能领会他言下之意。

苏哲便道:“我的细作已经把董贼的底牌摸清楚了,他虽然实力强大,但粮草却只能支撑最多三个月,我们只要坚守鲁阳,拒不出战,熬到他粮尽,任他再强,也得不战而退。”

皇甫嵩听罢,微微点头:“你说的不错,那董贼在关中一味奢华享乐,纵容部下抢掠百姓,把关中破坏的经济衰落,产粮锐减,粮草就是董贼的软肋。”

皇甫嵩也赞同苏哲的坚守之策,当下苏哲便下令,近两万将士坚守鲁阳,坐等董卓来攻。

两万将士,鼓起精神,星夜加固城防。

大批的粮草,也从后方,源源不断的运往前线,为一场持久鏖战做准备。

……

三天后。

苏哲正在城东巡守视城防,斥侯忽然来报,言是城北方向,出现了敌骑踪迹,正在向着鲁阳城飞奔而来。

苏哲当即直奔北门,坐镇指挥。

鸣锣声警声,响彻城头,数以千计的士卒,迅速被调往北门,甘宁,李严,皇甫嵩等诸将,也齐聚城头。

五千精锐将士,列阵于北门,严阵以待。

苏哲凝目向北望去,只见北向的大道上,尘雾滚滚,遮天蔽日,一副铁骑来袭之势。

很快,西凉的战旗的飞扬在尘雾中,一骑骑全副武装的骑兵,从尘雾中脱出,如虎狼般奔袭而至。

片刻间,一千余名西凉骑兵,便气势汹汹的杀至城前。

城头,苏军将士们,都稍稍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他奶奶的,我还以为董贼大军杀到了,原来只有一千多人马而已,害老子白紧张了半天。”

不远处响起了胡车儿骂骂咧咧的声音,他高举起的铁锤,也砰的放回在了地上。

苏哲不动声色,继续观察敌情。

那一千敌骑,打着“张”字旗,苏哲依稀记得,西凉军中,姓张的大将并不多,有名的也就张济。

看这情形,统领这支兵马之将,应该就是张济了。

就在他思索之时,那一千敌骑,竟突然间加速,向着北门狂奔而来。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们还想凭一千人就攻城不成?西凉人也太嚣张了!”甘宁剑眉一凝,面露怒色。

苏哲却淡淡道:“西凉人应该没那么愚蠢,叫大家都镇定,莫要乱了分寸。”

号令传下,将士们神经再度紧绷起来,弓弩手弯弓搭箭,瞄准了汹汹而来的敌骑。

苏哲又岂会忌惮区区一千敌骑,他们敢攻城,就射他们个片甲不留。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步——

转眼间,敌骑眼看就要冲近一箭之地的范围,弓弩手们指尖眼看着就要松开。

突然间,那面“张”字大旗骤然转身,引领着一千敌骑突然变向,贴着城前百步之地,飞驰而过。

原来,他们只是佯装攻城,虚晃一枪而已。

弓弩手们松了口气,就准备放下弓弩。

便在这时,一千敌骑去而复返,再次向着城头冲来。

苏军弓弩手们见状,立刻就紧张起来,纷纷再次高举弓弩,准备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那一千敌骑,却再次在射程范围之外横掠而来。

敌骑就这样往复,来来去去虚晃了好几次,仿佛在展示着他们精湛的骑术一般,每一次都堪堪的贴着弓弩射程最外侧掠过。

“哼,这是在向我耀武扬威么……”苏哲嘴角微扬,看出了端倪。

他便手一挥,高声道:“都放下弓弩吧,他们不敢攻城的,就是想戏耍咱们而已,我们岂能如他们所愿。”

号令传下,弓弩手们才敢放下弓弩。

那一千敌骑又故伎重施了几次,见苏军没有上当,似乎自己也觉的无趣,便停止了狂奔,重新列阵。

尘雾降下,城前恢复了平静。

敌阵中,一员身披红袍,手提虎头金枪的年轻小将,策马单骑而出,冲着城头傲然叫道:“我乃北地枪王张绣,谁敢出城跟我一战!”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的智谋还不够!

张绣!

听到这个名字,苏哲神色微微一动,不禁想起,西凉军中还有这一号猛将的存在。

要知道,历史上的张绣,可是几次三番杀的曹操大败,连长子曹昂,爱将典韦都陨命的地步。

这张绣,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当世名将。

苏哲依稀记得,张绣乃是张济的侄儿,他先前见其打着“张”字旗号,还以为是张济统兵,却没想到会是张绣。

“什么狗屁北地枪王,好狂的口气,主公,让末将出城去收拾了他。”甘宁被激起了斗志,愤然请战。

“兴霸先冷静,咱们还没摸清楚这引个张绣的底细,急什么。”

苏哲压下了甘宁的战意,目光看向胡车儿,“车儿,你出身西凉军,可知道这张绣的底细?”

胡车儿则咋着舌头道:“主公,这个张绣可不得了啊,你别看他年轻,我可听说他拜过枪祖童渊为师,那一柄虎头枪使的出神入化,照我说啊,若纯论武艺,西凉军中没人是这张绣的对手。”

枪祖童渊!

苏哲蓦然想起,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号传说中的人物,收了三位弟子,其他二人是赵云和益州张任,皆是赫赫有名的战将,常山赵子云的美名,更是千古流传。

赵云乃五虎上将,武艺超绝,这个张绣跟赵云师出同门,想来也不会太差。

苏哲便估摸着,纵使是甘宁这样的绝顶武艺,恐怕也未必是张绣对手。

念及于此,苏哲便冷笑道:“你们忘了我们事先商定出来的应敌之策了么,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坚守不出,岂能这么快就沉不住气。”

甘宁无奈,只好强压下了怒火。

城前,那张绣又拨马上前一步,傲然喝道:“北地枪王张绣在此,谁敢有来送死!”

鲁阳城头,苏军上下一片安静,无人应声。

张绣就恼了,大骂道:“苏哲,你个缩头乌龟,要是你没胆量跟我一战,就速速开城投降,把天子乖乖的交出来,否则我张绣就踏平南阳,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骂完了,又向身后一千西凉骑兵一招手,那一千号人立刻破口大骂起来。

一时间,休辱咒骂的污言秽语,起此彼伏,各种难听的话传上城头。

苏军将士们都是血性男儿,被这般挑衅大骂,无不是怒火中烧,怒意狂燃。

胡车儿更是爆怒,叫道:“主公,张绣这狗娘养的也太嚣张了,咱还等什么,大军杀出去,灭了他娘的。”

甘宁也愤然道:“主公若是怕单骑斗将斗不过他,那咱们就大军杀出去,他不过是一千人马而已,咱们还怕他不成。”

诸将一片慷慨叫战。

苏哲却表情始终冷静,看向身边的皇甫嵩,问道:“义真老将军,你觉的呢?”

“用兵之道,再于随机应变,敌军只有一千,我们也没必要拘泥于坚守不出的策略,倒也可以大军杀出,灭了这一千敌寇,用一场小胜来提振我军士气。”

皇甫嵩先是赞成出兵,话锋一转,却又道:“只是老夫又担心,这一千敌军是董贼故意派来挑衅,诱我军主动出击,我们若果真出兵,又会存在风险。”

顿了一顿,他又叹道:“但若不出兵的话,任由敌人在这里肆意谩骂,又要挫动我军士气啊。”

苏哲听完他一番话,不禁苦笑道:“我说义真老将军,你说了这么多,似乎还是没说该不该出战,这不等于白说了么。”

皇甫嵩怔了一怔,叹道:“打仗用兵,很多时候,本来就会遇上摸棱两可,难下定论的形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苏哲也没说什么,他倒也理解皇甫嵩的话,便掰着指头数了一数,粗粗一算,估摸着气象卫星的充能时间已经过了,自己应该可以使用其功能了。

他便不于说话,悄无声息的闭上眼睛,故作沉思之状。

“叮咚……超级量子气卫星联接完毕,授权核实完毕,欢迎登录。”

“系统,给我对鲁阳城北方圆二十里的范围,进行红外扫描。”

“叮咚……系统高空红外扫描功能启动,输坐标完毕,开始扫描。”

“叮咚……扫描完毕。”

“把除了村落,城镇之外,幅热源最密集的区域成像图,传给我。”

“叮咚……热成像图传输完毕。”

苏哲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一幅地形地貌图,在左上角处,赫然是两条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

每一个红色光点,代表着一个人,所有红色光点加起来,至少也有近一万人的数量。

这鲁阳之北,出现这么多人,除了西凉军之外,还能有谁。

看这幅射图的位置,应该位北鲁阳以北七八里的位置,那些红色光点,正好是位于北向大道的两侧。

这就意味着,在鲁阳城北七八里的大道两旁,埋伏着近万人的西凉军。

也就是说,眼前张绣和他的一千人马,铁定就是敌军的诱饵,只为故意示弱,诱使他大军出城追击。

如果他一怒之下,禁不住张绣的挑衅,派大军出城追杀的话,不出七八里,就要落入西凉军的伏击圈中。

那可是一万骑兵的埋伏啊,一旦中伏,必是全军覆没。

“好一条诱敌之计啊,还好我冷静,不然差点就上当,董卓啊董卓,你大军还没杀到,就先给我设了一下,够阴的啊,估计是李儒那厮给你出的馊主意吧,可惜,你作梦也想不到,我会有气象卫星这个神器吧……”

苏哲心中暗自冷笑,切断了跟卫星的联系,脑袋不禁一阵的隐痛,眉头跟着一皱,抬头扶住了额头。

皇甫嵩见苏哲表情有异,便疑道:“苏车骑,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有点犯困而已。”苏哲假意打了个哈欠,遮掩过去。

头疼也只是转眼间的事情,苏哲很快就恢复如常,当他抬起头时,明眸中已涌起讽刺的寒芒。

“擂鼓!”苏哲突然大喝一声。

左右诸将们,精神皆是一震,以为苏哲打算出城收拾这个嚣张的张绣了。

嗵嗵嗵——

战鼓声震天敲响,瞬间压倒了城前敌军的叫骂声。

皇甫嵩则眉头微微一皱,低声提醒道:“苏车骑,你当真考虑清楚,要出城一战了吗?”

“谁说我打算要出城一战了?”苏哲反问道。

皇甫嵩一怔,疑道:“你不出城一战,擂什么鼓。”

“不擂鼓,怎么能让那帮敌人安静下来,我怎么有机会拆穿他们呢。”苏哲冷笑,语气玩味。

皇甫嵩面露茫然,未能领会到苏哲言外之意。

城外的敌军,却很快停止了叫骂声,情绪都紧张了起来。

“终于要出来了么……”张绣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旋即下令停止叫骂,抓紧了缰绳,做好了随时拨马头的准备。

那紧闭的鲁阳北门,却始终没有打开,也不见苏军冲出来。

张绣正狐疑时,城上苏哲一声令下,鼓声骤停。

鼓声没了,骂声也没了,天地间顿时一片清静,就剩下偶尔响起的几声马嘶声。

苏哲轻吸一口气,高声道:“张绣,在我面前你就不用演戏了,我知道董卓在北面七八里的大道两边,埋伏下了一万伏兵,却派你来做诱饵,你就算是骂破了嗓子,我也不会上当。”

此言一出,左右皇甫嵩等人,无不吃了一惊,惊奇的目光纷纷望向苏哲。

他们个个一头雾水,心想斥侯明明没有发回相关的情报,苏哲又是怎么得知敌人会有伏兵。

城外,张绣那骄傲的表情,也骤然被震惊取代,一瞬间竟是僵愣在了马上。

“那一万伏兵是抄小道而来,按理苏哲绝不可以事先侦知,他又是怎么看穿的,而且连埋伏的地点,伏兵的数量都分毫不差,他是怎么做到的?”

张绣心中思绪百转千回,陷入了惊愕不解之中。

城头上,苏哲缓了一口气,冷冷道:“张绣,你回去告诉董卓,就凭李儒那点智谋,还算计不到我苏哲,你叫他别再玩阴谋诡计了,没用的,直接点,带着他的人马来攻城好了,我已经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此言一出,张绣脸上的惊色,更平添一层。

他没想到,苏哲智计如此厉害,不但识破他们的伏兵之计,就连这计策是李儒献给董卓,竟然也猜的准确无误。

“这个苏哲的智谋,果然是强到可怕,怪不得被军师盟评为九奇之首,号称卧龙,看来李儒是小看了他呢……”

心中一阵唏嘘惊叹后,张绣强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了内心的震撼,平伏下了心情。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的狂傲表情已收敛了许多,高声道:“苏哲,你九奇之首的实力,果然是名不虚传,我张绣今天算是见识了,你的话,我自会转达给董太师。”

话锋一转,张绣脸上再度燃起燃色,冷哼道:“不过你也别得意,我六万西凉铁骑一到,管你是九奇之首,还是什么卧龙,在我们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只有被辗压的份,到时候城破之时,我张绣必定第一个杀进去,亲手取你首级!”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战西凉!

狂!

心高气傲的张绣,留下一番狂傲的宣言后,拨马转身,扬长而去。

那一千西凉骑兵见计谋败露,也不敢久留,跟着望风而去。

片刻间,城外敌军走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了漫天尘埃。

城头的苏军将士,方才松了口气,一双双敬佩的目光,纷纷看向他们的主公苏哲。

皇甫嵩也是一脸惊讶,好奇的问道:“苏车骑,据我所知,斥侯并没有带回有关伏兵的任何情报,你是怎么判断出敌军会有埋伏?”

“我只是瞎猜的,没想到还真让我猜对了。”苏哲随口道。

“瞎猜的?”皇甫嵩更加惊奇,“就算是瞎猜的,你怎么可能连敌军伏兵有多少,埋伏的位置都猜的清清楚楚?”

苏哲顿了一下,忽然笑呵呵道:“哎呀呀,跟那姓张的费了半天唇舌,这口都干了,咱们别再浪费口水了,先回去好好喝他几杯,养好了精神,等着董卓老贼大举来攻吧。”

说着,苏哲便转身下城而去,也不给皇甫嵩再询问的机会。

望着苏哲年轻的背影,皇甫嵩眼中的好奇越来越浓重,喃喃道:“这个苏子明,当真是个奇人,连我这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头子,都越来越来越看不透了……”

……

鲁阳城北,二十里,阳人聚。

这一座不足千人的小城,此刻早已人去城空,一城男女老幼都提前撤往了南面避难,连一粒米都没给西凉人留下。

入城后的西军军,插刮了好一番,几乎掘地三尺,都也没能捞到半点油水。

金帐中。

董卓在那里一次次的拍案,恼火的骂着苏哲混蛋,把丁口全部迁走,让他没办法就地抢劫,充实军资粮草。

李儒轻叹道:“太师,看来苏哲那小子早知粮草乃是我们软肋,所以才把沿途丁口迁走,想要坚壁清野,我们更加要速战速决了。”

“哼,待老夫灭了那小兔崽子,拿下了南阳,定把整个南阳刮地三尺,抢他个一干二净!”董卓一脸不爽道。

李儒笑着宽慰道:“太师放心吧,那小子活蹦乱跳不了几天了,我们这一场伏兵之计,必可重创那小子,到时候他兵马折损,看他拿什么坚守。”

董卓表情这才好转几分,却问道:“张济叔侄那边怎样了,怎么还没有传回捷报来。”

李儒掐指算了几算,笑道:“太师莫急,我估摸着张济叔侄这会已经得手,说不定捷报已经在路上了。”

董卓方才满意,便叫备下好酒,准备给张济庆功。

一时间,大帐中气氛高涨,西凉众人们似乎皆认为,这场胜仗板上钉钉。

一声不作声的董白,却忽然道:“祖父,你能不能答应白儿一件事,莫要杀了苏哲那小子,把他活捉了,交给白儿处置。”

董卓眼睛眯起,笑呵呵问道:“白儿,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兔崽子了,舍不得祖父宰了他啊?”

董白冷艳的俏脸,顿时泛红,嘟嘴抱怨道:“祖父,你胡说八道什么,白儿要生气了!”

“好好好,祖父不胡说了,白儿别生气。”董卓连连赔不是,却是不解道:“可你总该给祖父一个不杀他的理由吧。”

董白迟疑了一下,咬着牙,恨恨道:“他当初打败过白儿,白儿发过誓,将来一定要上他生不如死,所以白儿要把他关起来,每天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让他跪在地上,象狗一样巴巴的哀求我,让我给他一个痛快。”

董白一番话,听的左右西凉众将们,无不是毛骨悚然,背上跟着打起寒战。

董卓却一脸欣赏,点头赞道:“不错不错,有仇必报,手段够狠,不愧是我董卓的孙女,有老夫的风范,好,祖父答应你,把苏哲那小兔崽子活捉了,交给你处置,你想怎么折磨他都可以,祖父到时候还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多谢祖父,就知道你最疼白儿了。”董白一喜,上前搂着董卓的脖子,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董卓好不开心,哈哈大笑。

这祖孙二人,正合计着怎么折磨苏哲时,外面亲兵来报,言是张济叔侄已率军归来,正在帐外候见。

董卓眼前一亮,笑道:“文优,你算的可真准,他们这么快就得胜归来了,快传他叔侄进来。”

亲兵退下。

李儒则拱手笑道:“那小婿就在这里提前恭喜太师,亲征南阳之战,首战告捷。”

董卓哈哈大笑,摆手道:“这一战,虽是那张济叔侄领兵,文优你的献计才是首功,老夫记下了,等灭了苏哲,夺回天子,老夫必给你重赏。”

“这都是小婿应该做的,太师这么说,真是折煞小婿了。”李儒忙是表示谦逊。

眼见这大女婿如此懂事,董卓愈加欣赏,又是一番夸赞。

一旁的二女婿牛辅,眼见着李儒大出风头,心头不是滋味,却只能暗暗的翻白眼。

片刻后,张济叔侄步入大帐,拜倒在董卓跟前。

让董卓意料的是,他二人看起来并没有那种胜利的喜悦,反而铁青着一张脸,好似吃了败仗似的。

董卓立刻预感到不妙,脸上笑容一收,沉声道:“你二人这是什么吃鳖的表情,莫非是败给了苏哲那臭小子不成?”

那叔侄二人吓了一跳,浑身一颤。

张济忙道:“禀太师,我们并没有吃败仗,而是苏哲根本就没有上当。”

此言一出,李儒脸色立变。

“没上当?”董卓也是面露意外,“怎么个没上当法,你们给老子说清楚。”

张济回头看了张绣一眼。

张绣忙道:“回禀太师,末将奉命前去鲁阳诱敌,可任凭末将如何言语羞辱,那苏哲就是不肯出战,他还声称他早就年穿是李大人为太师献计,连我军伏兵有多少人,在哪里埋伏都一清二楚。”

大帐中,众人一阵哗然。

“怎么可能?那姓苏的又没长千里眼,顺风耳,他怎么可能识破我的计谋?”李儒一脸难以置信。

牛辅却冷笑道:“文优兄啊,我看你还是小看了那小子,他毕竟是九奇之首啊,你的计谋被他识破,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倒觉的再正常不过了。”

牛辅此言,明显有幸灾乐祸的成份在内,在讥讽他智谋不如苏哲,听的李儒眼神恼火,却又如好发作。

一旁的董白,悄然从惊异当中回过神来,冷眉暗凝,口中喃喃道:“臭小子,你还挺能耐的呢……”

大帐中,弥漫哗然议论,皆是对苏哲智计的慨叹。

董卓也一脸不爽,冷哼道:“这个小兔崽子,果然是狡猾,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叫太师不要再玩阴谋诡计,有胆就带兵正面去攻鲁阳,他给太师准备了一份礼物。”张绣小心翼翼道。

砰!

董卓一拍案几,怒骂道:“这个小兔崽子,还敢跟老子油嘴滑舌起来了,实在是可恶,传令下去,大军即刻南下,直奔鲁阳,老夫要让他知道真正的恐惧是什么滋味!”

号令传下,六万西凉铁骑,即刻拔营,离开阳人聚,浩浩荡荡长驱南下,直奔二十里外的鲁阳城。

……

铁骑狂奔,次日天明前,六万大军驰抵鲁阳城北。

董卓命逼城下寨,六万兵马休息了几个时辰,待到午后时分,全军饱餐一顿,直逼鲁阳北门。

鲁阳城。

苏哲早料到,董卓在计谋失败后,会一怒之下,大举杀奔而来,早就安排众军,做好应战准备。

当西凉大军,集结于鲁阳北门之时,成百上千的苏军将士,已经肃列于城头,严阵以待。

正午时分,乌云盘聚在头顶,秋风瑟瑟,摇动着一面面“苏”字大旗,哗哗作响。

苏哲和众将立于城楼上,举目远望,但见无边无际的西凉大军,铺天盖地的陈列于城前,黑压压望不到尽头。

那一面“董”字大旗,耀眼无比,张扬霸道。

眼前所列之敌,便是闻名天下,最凶残的军队,杀气腾腾,令天地变化,让人感觉列阵的不是活人,而是无数虎狼野兽。

“西凉铁骑,凶猛依旧啊……”皇甫嵩喃喃慨叹,连这位当世名将,语气中也透露着几分忌惮。

甘宁却傲然道:“西凉军再强,也都是骑兵,难不成他们还能骑马跳上城头不成,再凶猛又有何惧。”

皇甫嵩不语。

苏哲点头道:“兴霸言之有理,不过董卓也是知兵之人,他应该不会蠢到以骑兵攻城,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苏军将士,绷紧神经,凝神戒备。

城前,西凉中军。

董卓远望着城头那面“苏”字大旗,眯起的眼缝中迸射出嘲讽的神色,冷笑道:“苏哲,你以为你龟缩在城中,老夫就耐何不了你了么,今天,老夫就给你一个惊喜。”

话音未落,董卓大手轻轻一摆,做出指示。

中军令旗,迅速摇动,传下号令。

前排列阵的西凉铁骑,即刻分出了一条条通道,紧接着,在沉重的脚步声中,一队队刀盾手,排着整齐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穿过骑兵阵,推进至城前。

转眼间,近四万余名步兵刀盾手,肃然列阵,摆出攻城之势。

步军!

以骑兵为主的西凉军中,竟然冒出了四万多的步军!

城头上,苏军将士顿时惊哗四起。

“董卓这厮,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步军?”苏哲神色一变,脸色瞬间涌满疑云。

第二百一十八章 挡箭牌!

这突然出现的数万步军,令苏军上下,皆是为之一惊。

本来苏军处于守势,虽然数量没有西凉人多,但凭借着坚城,也自信可以一战。

但如今西凉人突然冒出来这么多步兵,一下子就抵消了不善于攻城的劣势,如何能不叫人震惊。

苏哲举目远望,但见敌军步军阵中,树着数面旗帜,什么“杨”,“韩”,“李”,“徐”皆有。

他想来想去,这些旗号中的将领,乃是西凉军中并不存在的人物,此刻却都出现在了战场上。

再看那些敌卒的衣甲,似乎也跟西凉军颇不相同,光从装备上来看,并不如西凉骑兵那般精良。

河东白波军!

苏哲的脑海中,陡然间冒出了这个猜测。

当初他用董昭之计,派伊籍去河东军,招揽白波诸将进攻董卓,却迟迟没有音讯,照如今看来,白波军竟是反被董卓招降,被带到鲁阳来攻打他的城池。

“没想到,白波军竟然投降了董贼,怪不得他敢肆无忌惮的前来攻城,原来早有所侍。”皇甫嵩眉头皱着道。

显然,皇甫嵩见识过人,也同他一样,看出了这路兵马的来历。

众将恍然省悟,无不震动。

胡车儿骂道:“伊籍这厮,真是没用啊,竟然没有说服白波军,这下可糟了。”

李严也道:“主公,董卓凭空得了白波军,这伙黄巾余孽皆是步军,最擅长的就是攻城掠地,这下形势有些棘手了。”

苏哲沉吟不语,心中暗忖:“董卓啊董卓,莫非你得到了什么高人给你支招,竟然能收降白波军,真有你的……”

片刻的意外后,苏哲脸上忌惮之色转眼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不以为然的冷笑。

他轻轻一拂手,冷笑道:“幸亏我早有准备,来人啊,把我给董卓准备的大礼,给我带上来。”

号令传下,众将皆是神色茫然,猜不出苏哲有何妙计。

不一会,几名亲兵,将一名灰头土脸,面黄肌瘦的男人,一路拖了上来,扔在了苏哲跟前。

苏哲俯视着他,冷冷问道:“董璜,这几个月猪笼的日子,过的怎样?”

董璜!

眼前这个如乞丐一般的男人,就是董卓的大侄子董璜。

自从当初他追击苏哲失利,为苏哲活捉之后,因为他烧杀抢掠南阳百姓,惹恼了苏哲,便一怒之下,下令把他关入猪笼,这一半就是近半年之久。

如果这一次不是董卓进攻,苏哲需要利用他之外,只怕这位董家大公子,这会功夫还在跟猪同眠同吃。

董璜颤巍巍的抬起头来,仇恨的目光看向苏哲,空有一腔的怒火,却敢怒不敢言。

正当他打算忍气吞声之时,无意间,向着城墙外面瞄了一眼。

霎时间,他凝固在了地上,看着那无边无际的铁骑,看着那一面面“董”字大旗,惊愕到恍如隔世一般。

转眼,他整个人便激动的颤抖起来,眼眶里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仿佛身处绝望之中,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

“哈哈哈——”

董璜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抹干净眼角泪水,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无比痛快,笑声中重新又充斥起了一股子狂傲劲。

“姓董的,你傻了么,笑你娘啊!”胡车儿立刻不爽的骂道。

苏哲则道:“车儿啊,你也真是的,人家董大公子好容易盼到自家大军到了,难得高兴,让人家笑几声又能怎样。”

他一眼看穿了董璜心思。

董璜身形微微一震,收了狂笑,冷哼道:“苏哲,我早说过,我叔父不会放过你,现在我西凉大军压境,辗杀你易如反掌,你终于知道害怕了吧。”

“外面步骑兵马加起来有近十万,我当然有点怕了,不然我怎么会把你董大公子请出来呢”苏哲故作畏惧。

董璜饥瘦的脸上,表情愈加得意,冷哼道:“你现在知道来求我,想让我向叔父替你求情,你这样羞辱我,虐待我,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就原谅你吗!”

苏哲脸上惧色一收,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却道:“我说董大公子,恐怕你是想歪了,我请你上来,可不是想请你帮我求情。”

董璜一愣,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这时,苏哲眼眸中寒芒一闪,拂手喝道:“来人啊,把董大公子好好的绑起来,给我吊在城门上。”

此言一出,董璜神色骇变,脸上狂意瞬间瓦解,惊恐万分,万没有料到,苏哲竟是要这样对他。

这分明是要把他做挡箭牌啊。

“苏哲,你这个下贱的寒门狗贼,你焉敢这样对我——”董璜惊怒万分,歇厮底里的大骂。

胡车儿却乐呵呵的指挥着士卒,几下将他五花大绑,用一根绳索从城楼吊了下去,悬在了城门正前方。

左右苏军众将们,这一幕都看吊了,半晌后,方才蓦然省悟过来,不禁都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

众人都知道,董璜乃是董卓最喜爱的侄子,而董卓又膝下无子,董璜理论上将是最有资格继承董卓基业的继承人。

董卓要用白波军强攻鲁阳,到时刀箭无眼,必会殃及董璜。

要破城,就要先杀死自己的继承人,这种情况下,董卓怎么也得投鼠忌器,惦量一下吧。

皇甫嵩也明白过来,不禁感慨道:“怪不得苏车骑安如泰山,原来早就准备好了这面挡箭牌,难怪那么沉得住气。”

话锋一转,皇甫嵩却又叹道:“只可惜,用这种手段,就算是逼退了董卓,也显得有点胜之不武啊。”

苏哲还未开口,李严便道:“义真老将军,你知道这董璜当初入侵南阳,杀了我南阳多少无辜百姓么?你还记得,当年董卓强行迁都,洛阳有多少百姓被他害死家破人亡么?如果我们不拿董璜做挡箭牌,鲁阳城被攻丰,西凉大军杀入南阳,又有多少人要死在西凉人的铁蹄之下?”

皇甫嵩心头一震,被问到哑口无言,眼眸中陡然间掠起一丝明悟之色。

“我明白了,是老夫迂腐了,苏车骑,你做的对。”皇甫嵩一声自嘲叹息。

李严替苏哲说出了他的心声,他便不再多言,目光射向敌阵,冷笑道:“我的大礼已经送出,接下来,就要看董卓的了,在他心中,到底是夺回天子重要,还是保住他侄儿的性命重要。”

城外。

董卓看着眼前,那乌压压一片的白波步军,满是横肉的脸上,不禁挤出了一丝得意。

他举目远望,仿佛能看到城头的苏军士卒,如何惊慌失措的样子,仿佛能够看到,苏哲那一副愕然的表情。

“贾文和,你这一条招降之计,果然是妙啊,不但帮老夫解除了后顾之忧,还得到了数万步军,贾文和,你不愧是九奇之一啊。”

董卓一番盛赞,笑看向了贾诩。

招降白波军,正是贾诩之计。

当日董卓在得到贾诩的献计,逼退了曹操一路人马后,便又向贾诩问计,如何能解除白波军的威胁。

贾诩便向董卓献计,说白波诸将都是流寇出身,贪财好色是其本性,只需以重金厚禄赏赐他们,必可将之招降。

董卓便用贾诩之计,派人星夜兼程,带着大批财物,前去河东招降。

当初董卓迁都洛阳之前,把朝廷库府的财宝尽数据为己有,迁都长安后,又挖了多座汉帝的皇陵,所得金银不计其数,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杨奉等白波诸将,见钱眼看,为董卓金银所诱,便群起归降。

董卓便把归降的白波军,由小道调往了南阳前线,就等着今日攻城之战,杀苏哲这个措手不及。

这一切,自然都是贾诩献计的功劳。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贾诩依旧谦逊之极。

董卓目光转向鲁阳北门,大手一挥,喝道:“传令步军,即刻攻城,把鲁阳城给老夫夷为平地。”

嗵嗵嗵——

战鼓声冲天而起,进攻的号角声吹响,刺破天际。

军阵之前,杨奉等白波降将,统领着各自部众,开始向鲁阳北城一线推进。

董卓便眯眼笑看敌城,坐看着破城的盛况。

就在这时,身边的董白突然冷眸一动,指着城门道:“祖父快看,城门上好象吊了一人,那人看起来像是二叔!”

董卓脸色笑容骤消,急是瞪大眼睛,向着前方望去。

他果然看到,城门上被吊了一起,那人虽然衣衫褴褛,面黄饥瘦,但董卓依旧能认出来,那正是他的宝贝侄儿董璜。

董卓脸色大变,急是喝道:“快,停止擂鼓,传令前军停止进攻!”

战鼓声骤然停息,中军令旗摇动如风,刚刚才前进不出二十步的白波步军,只得停下了脚步。

左右西凉诸将,先是一阵狐疑,紧接着便都认出了董璜,无不震惊。

唯有李儒和牛辅,这两个董家女婿,当他们看到董璜竟然还活着时,惊异之余,眼眸中都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

董璜若死,他们这两个女婿,便有机会争夺继承人的位置,如今看到董璜还活着,他们焉能不失望。

董卓看着被吊在城门的侄儿,却已怒不可遏,咬牙切齿的咆哮骂道:“苏哲,你这个小杂种,小兔崽子,你竟敢拿老夫璜儿做挡箭牌,老夫要把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啊!”

第二百一十九章 谈条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董卓身上,等着他下达命令,是继续攻城,还是就此撤兵。

董白秀眉深凝,沉声道:“祖父,没想到那臭小子走投无路,竟然拿二叔做挡箭牌,这城咱们是没法攻了,收兵吧。”

董卓拳头紧握,一脸的不甘心,却似乎被说动。

牛辅见状,顿时就急了,忍不住道:“太师,现下正是咱们一鼓作气把鲁阳夷为平时的大好时机,怎能就此撤兵啊。”

“不撤兵,继续攻城,难道想害死我二叔吗?”董白厉声质问。

牛辅却道:“璜弟他被苏贼捉去许久,说不定早就被那小贼害死,万一城上挂着的是个假冒的呢,我们岂不是被他戏耍了。”

他是心急啊。

眼瞅着自己已渐渐压倒李儒,快要争取到继承人的身份,突然间董璜又冒了出来,若是给董璜活着回来,他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

唯有趁机攻城,弄死了董璜,才可以彻底拔除他的眼中钉。

所以,他才要急着攻城。

李儒眼珠子一转,立时用抱怨的口吻道:“我说公佐啊,你明明知道现在攻城,极有可能害死璜弟,怎么还要急着攻城,你安的是什么心思?”

牛辅一怔,旋即明白了李儒的言外之意,他这是在拐着弯的向董卓暗示,自己想要借刀杀人,害死董璜。

牛辅心头咯噔一下,急是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说城上挂的可能是假的璜弟,我哪里想要害死璜弟。”

“是真是假,你能断定吗?万一是真的呢?”李儒又反问道。

牛辅顿时被问住,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辩解。

这时,李儒却向董卓一躬身,恳求道:“太师,小婿以为,无论上面挂的璜弟是真是假,我们都绝不能冒这个险,小婿恳请太师下令收兵。”

说着,李儒还跪在了董卓面前,一副董卓不答应,就长跪不起的架势。

董卓纠结了许久,拂手叹道:“文优说的没错,家人才是最重要的,璜儿虽然没用,令我董家蒙受耻辱,但他毕竟是我董卓的侄儿,老夫绝不能容他有失,传令,大军收兵回营吧。”

铛铛铛——

号令传下,鸣金撤兵之声,骤然响起。

前军白波步军得令,只得徐徐退下,后军的六万铁骑,也井然有序的向北面大营退去。

董卓望着城头董璜的身影,暗暗咬了咬牙,怀着一腔的不甘心,拨马转身而去。

敌军退去,城头上,苏军将士们无不大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

“董贼退去了,这一招果然奏效啊。”胡车儿激动的叫道。

甘宁,李严等众将,也无不欣喜。

皇甫嵩却奇道:“没想到,董贼残暴如此,竟然会为了一个侄子,放弃击败我们,夺回天子的大好时机。”

苏哲却叹道:“义真老将军,你还不够了解董卓啊,他虽然对外人残暴,但对自己的亲人却极是疼爱,还别说董璜是他最宠爱的侄子。”

“仁爱?”皇甫嵩冷哼一声,不屑道:“我看董贼跟‘仁爱’这两个字,相距十万八千里,半点都沾不得边。”

苏哲叹道:“每个人都有两面性,正所谓虎毒不食子,残暴如董卓,毕竟也是血肉之躯。”

皇甫嵩沉默。

“行啦,今天这场难关算是渡过了,接下来就看董卓如何出招,我们见招拆招便是,走,回去喝酒去。”

苏哲轻松一笑,哼着小曲子,嘴里咂巴着蚕豆,扬长下城而去。

一连两日,风平浪静。

近十万敌军驻扎于城北方向,连营数量,声势浩大,却始终再也没有发动攻城。

……

两天后。

苏哲正在县府大堂中,与众人商议退敌之策,亲兵却忽然来报,言是从事伊籍回来了,正在外求见。

“伊籍?他终于回来了,快传他进来。”苏哲眼眸一亮,拂手喝道。

先前为了说服白波诸将进攻董卓,苏哲专程派了伊籍前往河东郡去收编白波诸将,却没想到伊籍一去便无音讯,今日白波军又反过来为董卓所有,出现在了敌方阵营中。

伊籍在这个时候,忽然又回来,自然令苏哲好奇,这些日子以来,他去了哪里。

片刻后,伊籍步入大堂,拜倒在阶前。

苏哲打量了他一眼,却见伊籍脸色消瘦,形容黯淡,脸上还有几处伤痕,一副吃了苦头的样子。

“籍有负主公所托,特来向主公请罪。”伊籍惭愧不已。

“机伯快快起来吧,看你这样子也吃了不少苦头,辛苦你了,我又岂会怪罪于你。”苏哲亲自上前,把伊籍扶了起来。

伊籍这才松了口气,站起来时,依旧脸色惭愧,不敢正视苏哲。

苏哲便问道:“机伯,这一次河东之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波军为何反倒投靠了董卓,你把个中原委好好说清楚吧。”

伊籍便道自己领了圣旨前往河东,本来已说服了白波诸将,响应天子号诏,起兵南下进攻弘农郡,以截断洛阳跟长安之间的联系。

但意外的是,没过多久,董卓就派了使者,携了巨额金银前来,以利诱降白波诸将。

那一众白波诸将们,见钱眼开,一合计,果断的决定投靠董卓,这才有了前日白波军兵临鲁阳的一幕。

苏哲听罢,冷笑道:“白波诸贼,果然不愧是黄巾贼出身,见利忘义,也在情理之中。”

话锋一转,苏哲却又好奇道:“不过我很好奇,白波诸将既然投靠了董卓,他们竟然能留你到现在,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伊籍叹道:“那些白波众将,本来是打算杀了我,向董卓表忠心的,但那杨奉却不知听了谁的劝告,最后关头改了主意,主张先把我囚禁起来,免的落了个杀朝廷使者的恶名。”

“那杨奉在白波诸将中,颇有些名望,白波将们便听了他的劝说,把我关押起来。”

“昨日董卓与部下商议,想找一个人来向主公传话,那杨奉便把我献了出来,所以我才能活着回来见主公。”

苏哲这才明白,原来伊籍能捡回一条命,还多亏了杨奉。

他依稀记得,历史上这个杨奉,在汉献帝东归之时,确实曾出了不少力,保护汉帝回到洛阳。

只是后来,他在跟曹操争夺天子的战斗中失利,才被迫投奔了袁术,最后死在了刘备手中。

“伊籍说杨奉是听了别人劝告才饶他一命,劝他的人会是谁呢?我好像记得,杨奉手底下,应该有一个极厉害的猛将,怎么一时间我就想不起是谁来着……”

苏哲想着头疼,便暂且放下,问道:“董卓托你带什么话给我,不会是想让我放了他那宝贝侄儿吧。”

“主公猜对了,正是这件事。”伊籍答道。

“他在开玩笑么。”苏哲讽刺一笑,“董璜可是我的挡箭牌,他以为,我会什么好处都没有,就傻乎乎的放了董璜么。”

伊籍便道:“那董贼也料到主公不会轻易放过董璜,他说啦,主公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便是,金山银山,他都给得起。”

苏哲却不屑道:“金钱不过是粪土,命都没了,要钱还有什么用,除非他就此退兵,三个月后,我自然会放了董璜。”

此言一出,伊籍会心一笑,旋即明白苏哲用意。

董卓的软胁,就在于粮草,所屯集的粮草,只够支撑三个月的对外作战。

三个月后,就算苏哲放了董璜,董卓也将无力再卷土重来。

而以关中经济的破坏程度,董卓想要再拼凑起出征所用的粮草,至少也得花三四个月的时间。

那个时候,天下形势只怕又是另外一番光景,苏哲的实力也许早已剧增,就算失去了董璜这面挡箭牌,也不会再忌惮董卓的进攻。

于是,伊籍便挟带了苏哲开出的条件,再次前往城北敌营,去向董卓回复。

……

鲁阳城北,西凉军大营。

“他奶奶的,苏哲这个小兔崽子,竟敢跟老夫提这样过份的条件,他是找死!”

董卓拍案大骂,气到脸上横肉都在颤抖。

伊籍心头一震,背上掠过一丝寒意,却无所畏惧的站在那里。

董卓怒火熊熊,眼眸中杀机涌现,便想把怒气,撒在眼前的伊籍头上。

这时,那李儒却忙道:“伊籍,你先退下吧,这件事还要容太师考虑考虑。”

伊籍便告退而去。

他前脚一走,董卓后脚便骂道:“考虑个屁,三个月后,咱们的粮草早就吃了个干净,还怎么灭了那小兔崽子,怎么夺还天子!”

“太师息怒,小婿岂不知这是苏贼的如意算盘,只是那小子有璜弟做人质,咱们就算不撤兵,也当想出个万全之策来,太师若一怒之下杀了那伊籍,惹恼了苏贼,迁怒于璜弟就不好了。”李儒忙是劝说了一番。

董卓怒气稍稍平伏,便沉声道:“那你就给老夫想个万全之策来,既能救出璜儿,又不用撤兵。”

“这个……”李儒顿时给难住,心中暗暗抱怨,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董卓见他吱唔不言,不由脸色一沉,不满道:“你前番什么狗屁诱敌之策无用,再在又想不出个万全之策来,老夫要你这狗屁西凉第一谋士有什么用!”

李儒吓了一跳,额头冷汗刷刷往下淌,越是心慌,就越是想不出计策来。

董卓不耐烦,目光扫过众人一眼,最后落在了缩在角落里的贾诩身上。

贾诩感觉到董卓的眼神,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董卓却岂会放过他,立刻召手道:“贾文和,你缩那么后做什么,老夫又不会吃了你,给老子往前站!”

第二百二十章 十万火急

贾诩微微打了个冷战,不情愿,却又不得不从人堆中钻了出来,站在了董卓面前。

“贾文和,你给老夫说说,该怎么收拾那个小兔崽子?想不出来计策的话,老子就收拾了你!”董卓威胁道。

贾诩眉头微皱,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憎恶,却无人能看出。

他却不敢有丝毫表露,一脸为难道:“苏哲手握大公子这个人质,确实是棘手,属下才疏学浅,智谋远逊于李大人,李大人都想不出来,何况是属下。”

此言一出,董卓顿时火了,沉声道:“老夫知道你是怕得罪李儒,有老夫给你撑腰,你怕他做甚,别啰嗦,赶紧给老子想计策!”

董卓也是坦荡,丝毫不给李儒面子,当众就把贾诩的心思,给揭露了出来,直接针对李儒。

李儒顿时尴尬不已,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纠结在原地如芒在背。

“请太师让诩想一想,想一想啊……”贾诩眯起眼睛,弓起身子,轻捋胡须,就像是一棵老树,扎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董卓见识过了贾诩的历害,知道他不会让自己失望,遂也不催促,只耐着性子等候。

半晌后,贾诩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道阴芒。

那是一道阴毒无比的眼神,让董卓看了,心头都不免有一丝发毛的悚然感觉。

“你有计策了吗?”董卓浑然不觉,自己声音中竟是掺杂进了一丝颤栗。

贾诩缓缓的点了点头。

……

次日,鲁阳城。

伊籍去而复返,带回来了董卓的回复。

为了保住自己那宝贝侄儿的性命,董卓被迫接受苏哲开出的条件,决定率军北撤。

不过,董卓也给出了讨价还价,不肯率军撤回长安,只承诺撤至洛阳,必须要在苏哲放了董璜之后,才撤回长安。

对苏哲来说,董卓的回复,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他知道董卓重视家人,绝不会无视董璜的性命不顾,所以被威胁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他没想到,董卓重视董璜到这种地步,宁愿放戏夺回天子的希望,也要被迫撤军。

这让苏哲不免起了几分狐疑。

不过怀疑归怀疑,既然董卓答应要撤兵,他自然没有理由不接受,当即再派伊籍前往敌营回复,只要董卓撤回洛阳,三个月之后,他必定放归董璜。

伊籍回来第二天,董卓如约开始撤兵。

先是四万余白波步军,拔营先走,接着又是董卓的嫡系西凉铁骑,分批次的拔营,有条不紊的北撤,以提防苏哲趁势掩杀。

苏哲当然不会傻到完全信任董卓。

为了防止董卓是诱敌之计,敌军虽撤,苏哲却严令各军按兵不动,依旧严守城池,不得擅自出城半步。

同时他又加强了夜间的巡城,以防董卓趁他放松警惕,突然杀个回马枪,夜袭鲁阳。

同时,他又派出了大批斥侯细作,严密的监视敌军的去向,以确保敌军耍不出什么花招。

四日后,鲁阳县府大堂。

苏哲高坐于上,听取着李严最新的情报汇准。

“根据我斥侯回报,董卓的骑兵主力已大部分进入了大谷关,回到了洛阳境内,白波步军撤退速度较慢,却也已过了阳人聚,快要撤至大谷关……”

洛阳周边有八关,大谷关乃其中之一,退过大谷关,就意味着董卓履行了承诺。

听过李严的汇报,大堂中,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无不是如释重负一般。

“幸亏主公有先见之明,当日留了董璜一条狗命,否则今日,我们岂能如废吹灰之力,就退了董卓十万雄兵。”甘宁拱手赞叹道。

李严也道:“董贼就算是退回洛阳,粮草也依旧只够支撑三个月,到时粮草一尽,他还不是要乖乖的撤回长安,董璜这面挡箭牌,主公算是用对了,我们又渡过了一场危机。”

大堂中,众将无不是对苏哲的手段赞不绝口,一个个言语轻松,似乎都认为危机已过。

苏哲却不那么乐观,指点轻轻点着额头,沉吟不语,眉宇间闪烁着疑色。

虽说一切情报证据都在表明,董卓已如约退兵,但这一切都太过顺利,总是让他觉的有些不太对劲。

要知道,他面对的可是天下第一大诸侯董卓,不是别人。

“董卓,你当真就那么甘心放弃夺回天子吗……”苏哲喃喃自语,眼眸中疑色却越来越强烈。

这时,一直未表态的皇甫嵩,却道:“苏车骑,你的手段虽然表面看起来成功了,但老夫还是要提醒你,董卓可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枭雄,他是否真的甘心就这么被你威胁,无功而返,我持怀疑态度。”

苏哲心头一动,皇甫嵩一席话,更加提醒了他。

要知道,皇甫嵩跟董卓可是共事多年,对董卓更应该是了如指掌,连他也怀疑董卓退兵的诚意,苏哲没有理由不提防。

“那以义真老将军之见,董卓究竟是想耍什么花招?”苏哲便顺势问道。

皇甫嵩沉吟片刻,说道:“无论董卓打算耍什么花招,我们只需严守鲁阳,以不变应万变,同时严密监视大谷关一线,就算那董贼耍花招,我们也不必担心。”

苏哲点头道:“义真老将军言之有理,以不变应万变,确实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当下苏哲便用皇甫嵩的提议,下令派出大量斥侯,严密监视大谷关方向的敌军动向。

在他看来,董卓就算耍花招,无非也就是趁他不备,以轻兵抄小路南下,奇袭鲁阳罢了。

大谷关,乃是洛阳前往南阳的必经之路,只要把这座关口监视好了,董卓就算折腾上天,也休想瞒过他的耳目。

……

一转眼,七天后。

是日午后,苏哲刚刚召集诸将,准备进行日常的军议,亲兵匆匆而入,将最新的情报奉上。

“禀主公,我们在大谷关的斥侯,发回急报,昨日四万白波步军,突然趁夜出了大谷关,走小道南下而来。”

大堂中,众人神色皆是一震,一双双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苏哲。

“幸亏主公早有防备,没想到董卓果然贼心不死,明着撤兵,暗中却派兵抄小道南下,必定是想趁我不备,偷袭鲁阳城。”甘宁语气中透着讽刺的意味。

皇甫嵩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早在意料之中的冷笑,“老夫就知道,董贼极是狡猾,没那么容易轻易放弃夺回天子,果然不出老夫所料。”

苏哲便下令,全军严加戒备,准备应对白波军的偷袭,同时,他又下令派出斥侯,加强小路的侦察,随时注意南下白波军的动向。

董卓的诡计被识破,那四万白波军,自以为行踪隐密,却不想他们的一举一动,完全在苏哲的掌握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斥侯不断把白波军的最新动向传回,这支“偷袭”之军,正在一步步逼近鲁阳。

三天后,斥侯发回消息,白波军已抵达鲁阳西北二十里的山中,照这个速度,敌军很快可会选择在明日凌晨时分,趁着天黑,对鲁阳城发动夜袭。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苏哲遂令全军饱餐一顿,数万将士当晚和甲眠,缩在城垛子底下不露声色。

而沿城之下,苏哲却反是下令削弱值守巡逻之兵,以营造出放松警惕的假象。

他要让白波军,放心大胆的前来袭营,好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入夜。

苏哲坐在城楼中,喝着小酒,嚼着蚕豆,坐等着敌军前来夜袭。

正吃的津津有味时,亲兵却来报,言是那董嫣在外求见。

“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莫非是天子又想生事不成?”苏哲眸中掠起狐疑,便叫传入。

片刻后,董嫣步入城楼。

“这么晚了,董小姐还没睡吗?”苏哲笑问道。

董嫣却俏脸凝重,低声道:“苏车骑,嫣儿有件十万火急的紧急要事,必须要现在禀知苏车骑。”

苏哲感觉到了她精神的凝重,便笑收笑容,拂手道:“发生了什么紧急之事,是关于天子和皇后吗?”

“天子和皇后一直本份的很,此事比帝后更重要,苏车骑自己看吧。”董嫣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道羊皮帛书,递给了苏哲。

苏哲迟疑一下,还是接过了那羊皮书,低头看一眼,蓦的神色一变。

第二百二十一章 破你诡计!

“这是谁写的?”苏哲合上信,如刃的目光射向董嫣。

董嫣忙道:“这是家父委托心腹家兵,天黑前刚刚送来的。”

董承?

苏哲神色一动,剑眉策凝,眼眸中不禁掠起一丝怀疑。

他便把书信放在案上,问道:“我倒是很好奇,你父董承,又是怎么知道这么机密之事?”

董嫣叹道:“苏车骑也应该知道,家父当初在投靠牛辅之前,乃是黄巾军出身,正是白波诸将之一,与白波诸将皆是旧识,尤其与那杨奉交好。”

“现下他正藏在杨奉军中,而董卓的这个计划,只透露给了杨奉一人,家父正是从杨奉的口中,打探到了这件天大的计划。”

苏哲恍然省悟。

他眼中疑色却仍在,不禁好奇道:“你父董承被我贬为庶人,风光不在,理应对我记恨在心才是,他为什么又要帮我,把这个消息告知我?”

董嫣轻叹一声,说道:“先前嫣儿不是说了,家父希望有朝一日,苏车骑能给家父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所以他被苏车骑赶走后,得知白波军被董卓收编,便利用自己跟杨奉的交情,藏在了白波军中,想要肆机做一点对苏车骑有帮助的事,他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会冒险把这紧要情报透露给苏车骑。”

原来如此。

“你确信,这是你父亲真正的目的吗?”苏哲虽然有所触动,却仍心存几分提防。

毕竟,董承被自己整的够惨,有这样的“前科”,苏哲岂能轻易相信,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转投自己,为自己效力。

董嫣正色道:“嫣儿敢以性命担保,若是父亲对苏车骑心存敌意,苏车骑大可取我首级,以泄心头之恨。”

苏哲心头微微一动,锐利的鹰目,紧紧盯着眼前少女,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到一点做贼心虚的痕迹。

他虽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实她的话真伪与否,但他凭直觉,觉的她没有说谎。

沉默片刻,苏哲一拂手,欣然道:“好,我就相信你一次。”

董嫣松了一口气。

苏哲接着又道:“你不是说你父亲想要弥补过错么,我就给他这个机会,你就替我转告他,要他混在敌军中,替我做好内应,若能击败了董卓,我就准许他功过相抵,给他一个跟我并肩而战的机会。”

董嫣大喜,忙是福身行礼,声音激动道:“多谢苏车骑,嫣儿在这里替父亲谢过苏车骑的宽宏大量了。”

董嫣告退而去,苏哲便即刻召皇甫嵩等众将,前来城楼议事。

片刻后,众将齐聚。

苏哲轻吸一口气,沉声道:“诸位,我已收到可靠消息,董卓已派出轻骑,绕过我军防线,前去奇袭宛城。”

此言一出,城楼中,顿时一片哗然。

皇甫嵩沉声道:“苏车骑,你的意思,莫非是那白波军只是掩护而已,董卓的真正意图,是声东击西,直捣我们大后方宛城?”

“正是。”苏哲点头道。

话音方落,李严急是质疑道:“可是我们已在大谷关一带,密布了眼线,白波军的动向都没能瞒过我们的眼睛,董贼想要偷袭宛城,至少也得派出一万轻骑,这么多的人马,又如何能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过,绕过鲁阳去偷袭远在几百里外的宛城呢?”

“因为董卓并没有派兵出大谷关南下,而是派兵出虎牢关东出。”苏哲沉声道。

兵出虎牢关!

众将神色又是一震,一时神色茫然。

东出虎牢关,那不是曹操兖州的地盘么,董卓要偷袭宛城,却跑到曹操的地盘做什么?

皇甫嵩蓦然身形一震,第一个反应过来,急道:“苏车骑,那董贼莫非是要借道兖州,绕过我们北面防线,从东面杀入我南阳,偷袭宛城。”

“正确。”苏哲点点头。

众将恍然省悟,无不是打了个寒战。

李严惊道:“没想到,那董贼竟然想出这么一条毒计,若非主公识破,我们差点就要被他骗过去,还在这里傻乎乎的防着北面,被那董贼从东边给绕了侧后。”

甘宁也道:“董贼借道兖州,确实是一路奇招,我们大军皆部署在鲁阳,东面跟兖州交界的叶县一带,并没有多少兵马,董贼这要是仗着骑兵的速度,从叶县一带深入我境内,长途奔袭直取宛城,我们还真有可能没有任何防备。”

“那怎么办,主公,西凉铁骑来去如风,这会功夫我们连他们到了哪里都不知道,怎么防啊?”胡车儿声音有些慌了。

苏哲不语,缓缓闭上了眼睛,以手托额,陷入了沉思。

脑电波发动,近地轨道那颗超级量子气象卫星,被悄然连接。

“叮咚……系统连接完毕,身份核准,准许连接。”

“系统,即刻给我扫描宛城东北方向,通往叶县的全部区域,给我寻找到大规模快速移动的热幅射源。”

“叮咚……气象卫星开始扫描,由于扫描区域较大,本次扫描可能需要一定时间,请耐心等候。”

苏哲仿佛能感觉得到,头顶那颗气象卫星,正在发射着一束束的量子波,在南阳大地上无声无息的扫过。

他僵固在了那里,就象是一樽雕像,忽然间一言不发。

城楼中立刻安静下来,众将狐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哲身上。

他们早已习惯苏哲时不时突然发呆,猜想他此刻正思索对策,便都噤了声,不敢打扰。

皇甫嵩见苏哲在关键时刻,竟还打起了瞌睡,便有些不悦,遂道:“我说苏车骑,你这是什么意思,大敌当前,形势紧急,你怎么还犯起困来了。”

苏哲以手托额,全然不理会他。

皇甫嵩见他这般态度,心中更加不爽,还想再开口。

这时,李严却赶紧接住他,低声解释道:“义真老将军,我家主公向来是如此,一旦遇到难题,就会进入这种忘我状态,冥思苦想,我劝你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忘我状态!

这是李严等部下们,私底下给苏哲这种时不时发呆的举动,一起给起的名字。

“西凉铁骑此刻已深入南阳腹地,根本不知道他们现在的位置,光凭闭目沉思,难道就能算出敌人到了哪里不成……”

皇甫嵩心中暗忖,一脸的质疑,却也没有再出声打扰苏哲。

“叮咚……红外扫描结束,现在开始传输扫描数据,请接收。”

苏哲骤然感觉到,一大股的信息流,涌入了他的脑海中,令他头脑一阵的胀痛。

数据传输很快,转眼就结束,胀痛感消失,苏哲长吐了一口气。

他缓缓睁开眼,一脸自信的说道:“我掐指一算,敌军离宛城,至少还有五十里的距离,我们还赶得上。”

城楼上,无论是皇甫嵩,还是李严等诸将,无不是神色一变,面露惊疑。

“苏车骑,你没有任何斥侯的消息,是如何判断出敌军离宛城还有五十里的?”皇甫嵩即刻质疑道。

“我不是说了么,我是掐指一算。”苏哲一本正经道。

皇甫嵩语塞,一脸懵样,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时,苏哲却已拂手喝道:“甘宁听令!”

“末将在。”甘宁腾的站了起来。

苏哲抬手遥指南面,厉声道:“我命你率五千精兵,星夜兼程倍道南下,预计你可以晚敌军一天回师宛城,宛城里有我二叔在,守个几天还是没问题的,到时候你就跟二叔内外夹击,大破偷袭敌军。”

“末将得令。”

甘宁领下军令,却又问道:“主公,倘若末将早于敌军赶到宛城,又或者是敌军提前杀到宛城,等末将赶去的时候,敌军已经攻陷宛城,又当如何是好?”

“没这个可能。”苏哲斩钉截铁道:“我说你会迟敌人一天赶回宛城,就一定不会错,你只管出发便是。”

眼见苏哲如此自信,甘宁只好强压下心中的担忧,领命匆匆而去。

苏哲则看向皇甫嵩,淡淡笑道:“义真老将军,甘兴霸已经出发,这几日我们就守好鲁阳,以防白波军趁着我军分兵之际攻城,咱们就喝着小酒,坐等兴霸的捷报便是。”

看着一身自信的苏哲,皇甫嵩眉头微凝,脸上难以掩饰狐疑,心中暗忖:“他当真是掐指一算,就能准确的算出敌军的位置吗?若果真如此,这个卧龙就已经不能用经天纬地之才来形容……”

第二百二十二章 锦囊之计

宛城东北,百里之外。

那一条大道上,铁骑滚滚,尘雾遮天。

张济和樊稠率领的一万西凉铁骑,正在大道上策马狂奔,直奔宛城面去。

黄昏时分,前方隐隐看到城廓痕迹,是博望县就要到了。

过了博望城,前方就将再无一城阻拦,宛城就在眼前。

奔行中张济,却忽然间停下了脚步。

“张兄,为何停下?”樊稠也勒住了战马,一脸不解。

张济指着前边道:“你看,那是不是要到博望城了。”

樊稠向前瞟了一眼,笑道:“应该是了,不过博望不是咱们的进攻目标,咱们绕城而过,直奔宛城便是。”

张济眼眸中忽然一亮,急是中怀中取出一物,“我想起来了,那贾文和临行之前,给了我这个锦囊,叫我们到了博望城时,就拆开这锦囊,依计行事。”

说着,张济便将锦囊拆开,把里边的帛纸取出展开,樊稠凑上前去,二将一起细看。

蓦然间,二将身形皆是一震,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脸上涌起惊叹之色。

合上帛书,张济不禁赞叹道:“没想到,这个贾诩的计谋这么毒,他这是要了苏哲的命,半点活路都不给他啊。”

“是啊,这贾诩还真是个毒蝎,怎么这么长时间,我就没看出来呢。”樊稠也啧啧惊叹。

张济轻吸一口气,遂道:“咱们也别废话了,既然如此,你我就此分兵,你领兵继续南下宛城。”

“好,就此别过,得胜之后,咱们一起喝庆功酒。”

樊稠哈哈一笑,拨马而去,带着本部五千西凉铁骑,继续狂奔南下。

张济却拨转马头,转向了西北方向,喝令全军转身,改变行军路线。

“叔父,不是说好了让咱们去偷袭宛城的吗?叔父这是要去哪里?”张绣不解的问道。

张济冷笑道:“贾诩有秘计,叫咱们在博望分兵,樊稠去袭宛城,你我挥师西进,去袭苏哲在鲁阳南面的粮营,一把火烧光他的粮草。”

张绣眼神一变,蓦的恍然省悟。

先前他们以为,贾诩的计策,乃是让白波军假装卷土重来,由大谷关南下去奇袭鲁阳,以吸引苏哲的注意力。

而他们这一万骑兵,则东出虎牢关,借道曹操的地盘,从侧面绕过苏哲的鲁阳防线,前去偷袭宛城,抄了苏哲的老巢。

张绣却万没有料到,贾诩这一条毒计,夺宛城只是其中目的之一,真正的目的,乃是烧了苏哲的粮草。

他当然知道,虽然他们的粮草不多,但苏哲以南阳和襄阳二郡一隅之地,粮草也不比他们多多少。

苏哲之所以敢拿董璜要挟,无非是觉的,他自己的粮草,要多过他们西凉军的粮草,最后耗下去,必是他们西凉军先粮尽。

但这一计之后,苏哲的粮草被一把火烧光,就要彻底的落入了被动之中,在这场双方比拼粮草的消耗战中,苏哲就要先粮尽崩溃。

那时,苏哲粮尽,士卒溃散,就算手握董璜这个人质又如何,还不得乖乖的把董璜和天子一并献出,以乞求董卓的宽恕。

也就是说,贾诩这条毒计,可以不消一兵一卒,就让苏哲屈服。

“妙!这条计策当真是又毒又妙,这贾文和不愧是九奇之一,不愧是毒蝎啊。”

恍然省悟的张绣,越想越兴奋,禁不住拍手喝彩。

张济也冷笑道:“那苏哲确实是神机妙算,不过这一次,我料他再厉害,也算不过贾文和,我看此战之后,他这九奇之首的名号,就让拱手让给贾文和了。”

“此战之后,他恐怕连小命也没了,根本算不得拱手相让,因为九奇只剩下了八奇。”张绣语气透着几分讽刺。

张济神色一震,不禁流露出几分惋惜之色,叹道:“这个苏哲,以一介寒门,能走到今天这般地步,实属不易,就这样身死名灭了,实在是可惜啊。”

张绣却叹道:“这也是他自不量力,以为仗着九奇的智计,就能无视自己的出身,敢同时跟刘表和董太师开战,他自取灭亡,谁也怪不得。”

张济又慨叹了几声,遂是收起了惋惜的情绪,马鞭一扬,肃杀喝道:“他是死是活也关不得我们叔侄的是,这场大功就在眼前,还等什么,我们走!”

张济策马而出,张绣也精神大持,追随而出。

一万西凉铁骑,尽皆掉转方向,望着鲁阳西南方向,飞奔而去。

……

鲁阳城。

时已入夜,鲁阳城安静祥和,俨然已告别了战争的阴影笼罩。

县府后堂之中,烛火摇动,丝丝缕缕的酒香,飘荡在安气之中。

烛光下,苏哲正与董嫣小酌对饮。

一杯酒饮尽,苏哲笑道:“甘宁的兵马已经出动,不出所料的话,董卓这道计谋,等于是送给我一场小胜,这都是你和你父亲的功劳,我会记下的。”

董嫣眸中闪过一丝喜色,却忙道:“苏车骑言重了,这是家父和嫣儿的份内之事。”

说着,董嫣又素手端起酒杯,浅浅笑道:“嫣儿先在这里,恭喜苏车骑小胜一场了。”

苏哲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董嫣也朱唇轻抿嘴杯,缓缓的将酒饮了下去,或许是因为她不胜酒力,才饮几杯便脸畔生晕,一抹酒红在烛光照耀下,甚是动人。

此刻月上眉梢,堂中烛月之光,交相辉映,与佳人对饮,气氛颇为暧昧。

苏哲看着那张微醉的俏脸,不禁心头怦然小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苏车骑看什么呢,莫非我脸上沾了什么?”董嫣素手轻轻抚着自己面庞,如水的眸中,含着几分羞涩。

“那倒没有,只是觉的你好看,就多看了几眼。”苏哲倒也不虚伪,不假装正人君子,坦坦荡荡的承认。

董嫣一怔,没想到苏哲这般直白,好生叫人尴尬,却又因为被苏哲赞许自己美貌,心中暗喜,一时间低眉含笑,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她这副模样,苏哲忽然觉的,这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劲。

“对了,你可打探到,是谁在为董卓出谋划策吗,是那个李儒吗?”苏哲克制住了心情悸动,及时转移话题。

董嫣拢了拢鬓角发丝,轻吸几口气,强行压制住了内心的那份羞涩,很快恢复了从容。

她便摇头道:“先前李儒是董卓的谋主,但近来这几条毒计,都是一个叫贾诩的人给董卓出的。”

贾诩!

苏哲心头一震,蓦的省悟过来。

怪不得这一次董卓的偷袭宛城之计,实施的如此诡秘,若非是董承这条暗线通风报信,连他都没能看穿。

原来,董卓背后竟已换了支招的人,从李儒变成了贾诩。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贾诩,历史上,以“乱武”之名的存在,曾经一条计策,令分崩离析的西凉军,反攻长安,让诛董成功的王允,身死名灭,功亏一篑。

而南阳之战,贾诩几条计策,又屡屡击败曹操,打得曹操惊魂落魄,险些丧命。

这样一员顶级的谋士,岂是李儒之流可比。

苏哲当然知道有贾诩的存在,但他只能根据历史的记忆判断,贾诩此刻应该还只是牛辅帐前一员谋士,并未得到董卓的重用,还没有展现出他的奇谋诡绝。

他显然是低估了他的出现,对历史轨迹的影响,竟让贾诩提前登场,被董卓所倚重。

苏哲内心波澜起来,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董嫣接着道:“据说这个贾诩跟苏车骑一样,皆是军师盟评出的九奇之一,号称‘毒蝎’,听说前番曹操退兵,正是他献计给董卓,派人潜入徐州,冒弃陶谦的部下杀了曹操之父曹嵩,才引量曹操迁怒于陶谦,率大军去攻徐州。”

原来如此……

苏哲剑眉微凝,心想怪不得当日他听说曹嵩被杀事件后,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心存疑惑,觉得光凭李儒的智谋,应该想不出这等毒计。

原来,这条毒计,竟然也是贾诩想出来。

杀人之父,嫁祸于他人,贾诩这条计策,当真也是够毒的了,果然不负“毒蝎”之名。

“不妙!”苏哲蓦的一拍案几,低呼了一声。

董嫣吓了一跳,小声道:“怎么了?苏车骑想到了什么吗?”

苏哲神色凝重,沉声道:“我想到这条偷袭宛城之计,如果是李儒所出的话,自然是高出了他的智谋,但若是贾诩出的话,相对于他的智谋来说,又有点简单了,我只怕没那么简单。”

“苏车骑是说,贾诩这条计策,不仅仅是偷袭宛城这么简单?”董嫣聪明,立刻领悟了几分。

苏哲点点头,站了起来,踱步于堂中。

董嫣也站了起来,跟在苏哲身后,神色茫然道:“可是,贾诩这条计策,除了偷袭宛城之外,还能做什么呢?他总不至于想从背后偷袭鲁阳吧?这更不可行了,我们防备如此森严,他怎么可能成功。”

鲁阳……

背后……

苏哲心头一震,蓦的想到了什么。

他忽然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发动脑电波,再次连联气象卫星。

“叮咚……系统连接成功,身份核准,请下达指令。”

“系统,立刻给我扫描鲁阳西南,横沙聚粮营方圆四十里范围,有任何大规模移动的热源射源,都要传给我。”

“叮咚……卫星启动,开始发射量子波进行扫描。”

“叮咚……扫描完毕,开始传输数据。”

伴随着一阵脑胀,苏哲就看到,脑海中出现的那一张热幅射图,清楚的标明,有大量的红色光点,呈线性排列,正向着横沙粮营方向延伸。

这意味着,一支兵马,正在从侧后方向,杀奔他的粮营而去。

“原来你真正的目的,竟是要烧我粮营,贾诩,你可真够毒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形势急转

“烧粮营?”

董嫣花容惊变,一脸狐疑道:“苏车骑是怎么判断出来,那贾诩的计策真正目的,是想烧我们粮营?”

苏哲当然不可能告诉她,自己有一双“千里眼”,只要他愿意,敌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是利用气象卫星的红外扫描功能,范围越大,数据容量也就越大,对大脑造成的负担也就越大。

而他在白的时候,刚刚使用过一次,现在又一次使用,大脑可以说是超负荷运转,一时胀痛到有些头晕目眩。

联接方一中断,苏哲便头脑一阵的晕眩,脚下都站立不稳,不禁向一旁歪倒下去。

“苏车骑!”董嫣惊叫一声,不及多想,急是伸手相扶。

苏哲也是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想要抓扶她,却不想在不经意间,手不偏不倚,瞬间抓到了她胸前。

那一瞬间,他感觉手心传来一阵松软酥柔的感觉,那感觉简直妙不可言。

他却没心思回味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来的,眉头紧皱,抓扶着那酥软就跌坐了下来。

董嫣却已羞红到面红耳赤,心儿扑嗵扑嗵的狂跳不止,呼吸急促到几乎要窒息的地步。

她到底是个女儿家,被苏哲如此“轻薄”,尽管是无意间的冒犯,又岂能不慌羞尴尬。

只是她又见苏哲一副痛苦的样子,也不好推拒于他,只能扶着他缓缓坐下,任由他的手放在不该放的地方,紧紧抓着不放。

不知过了多久,苏哲长长的吐了口气,脑袋的剧痛感方才缓解下来,神智渐渐恢复了清晰。

意识一清醒,忽然间,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微微睁开眼,顺着自己的胳膊望去,很快就看到,自己的手,竟然……

“怪不得这么软呢……”苏哲五指一松,脸不红心不跳,不动声色的把手移了开来。

一切动作都很自然,就好象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似的。

董嫣松了一口气,脸畔晕色稍褪,便关怀的问道:“苏车骑,你没事吧?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我去请医者来?”

“不用了,可能就是方才起的急了,有点贫血而已。”苏哲摆了摆手,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贫……贫血?”董嫣脸色茫然,自然是听不懂什么意思。

苏哲自知口无遮拦,便也不多解释,神色凝重道:“事不宜迟,你立刻去把皇甫嵩给我叫来吧。”

董嫣见他神色恢复如常,却才松了一口气,忙是起身而去。

不多时,皇甫嵩匆匆入内,一见面就问道:“苏车骑,这么晚叫老夫前来,莫非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之事?”

“不是要紧之事,是生死尤关之事。”苏哲语气更加凝重。

皇甫嵩的神经立时紧绷起来,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苏哲轻吸一口气,沉声道:“我已经知道,给董卓献计之人,不是李儒,而是毒蝎贾诩,此人智计远在李儒之上,他给董卓献的这条计策,不仅是要偷袭宛城,还要偷袭我们的横沙聚粮营,烧了我们的粮草。”

此言一出,皇甫嵩神色立变,立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他却又狐疑道:“苏车骑怎么就这般肯定,莫非这又是你算出来的不成?”

“没错,就是我算出来的。”苏哲回答干脆,“我算出来偷袭的敌军,在博望城以北分开,兵分两路,一路去袭宛城,一路去袭粮营。”

皇甫嵩见他语气如此肯定,心中却依旧是半信半疑,要说苏哲有预断风雨的能力,他深信不疑,可现在,苏哲可是在没有任何斥侯侦察情报的情况下,言词凿凿的说敌人要兵分两路,同时偷袭粮营和宛城。

仅仅,只是靠掐指一算!

这样的说辞,与那些江湖骗子,有何区别?

苏哲见他怀疑,便正色道:“义真老将军,我知道你心存怀疑,我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我以车骑将军的名义,命你率本部五千兵马,即刻出发,前去救粮营!”

皇甫嵩神色一震,表情涌起几分不满,但苏哲拿出官职来压人,他却不得不服从。

皇甫嵩便站了起来,拱手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只能听令了,但老夫临行前还要问一句,如果我赶到之时,粮营已经被烧,当如何是好?”

苏哲也不回答,却是站了起来,走到门外,负手而立,仰观夜空,摆出一副夜观天象的架势来。

凝望天空许久,苏哲蓦然转身,一脸自信道:“义真老将军尽管前去便是,我方才夜观天象,已确认今晚天时在我们这边。”

皇甫嵩又是一震,却听不懂苏哲此话是什么意思,却又没办法质疑苏哲预断天象的能力。

他只得按下狐疑,深吸一口气,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老夫去也。”

皇甫嵩也不拖拖拉拉,当即告辞而去,带着他的五千汉军,星夜出城,直奔鲁阳城西南数十里外的横沙粮营而去。

门外侍立的董嫣,等皇甫嵩告辞而去,便又重新进来。

她见苏哲依旧表情凝重,便笑着宽慰道:“苏车骑既已识破了贾诩的计策,也做出了及时补救,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天色已晚,不如早些休息吧。”

“没那么简单。”苏哲却摇了摇头,“我猜想,贾诩多半会算到我可能会识破他的偷袭之计,所以他定会叫董卓以主力大军南下,前来攻我鲁阳城,如今我半数兵马已调走,董卓若是全力来攻,形势不容乐观啊。”

“不会吧,这个贾诩的智谋,当真有这么神?”董嫣扑扇着眼睫毛,似乎不太相信。

话音方落,便有亲兵入内,声称外面有一名自称是董家家丁的人,称有要事求见董嫣。

“多半是你父亲来消息了,去吧。”苏哲向她点了点。

董嫣便起身而去,片刻后,当她再次回来之时,俏脸上已被惊叹和凝重的复杂表情占据。

“苏车骑当真料事如神,一切都被你说中了,这是家父刚刚送来的消息,董卓已亲率主力骑兵由大谷关南下,沿着大道一路狂奔杀向鲁阳来,最迟明天早上,就能跟白波步军会合,午前时分,就能杀到鲁阳城下来。”

董嫣语气凝重,说着,把手中帛书,递与了苏哲过目。

苏哲接过,看了几眼,冷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贾诩这只毒蝎的计策,还真是够毒的啊,这一连串的手段,真是叫人眼花缭乱,他这是不打算给我活路啊。”

一切,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不得不承认,纯论智谋,贾诩甚至还在他之上,若非是他有量子气象卫星这个超级外挂,这一次的智谋比拼,他几乎就要折在了贾诩手上。

就在他刚刚看完董承的来信,外面亲兵又来报,说是李严有紧急要事求见。

“多半是我们的斥侯也发回消息了,叫他进来吧。”苏哲摆了摆手。

须臾,李严匆匆入内,一脸凝重道:“主公,我斥侯发回最新情报,董卓突然率主力骑兵出大谷关,大举南下,八成是要会合了白波军,来急袭我鲁阳城了。”

果然。

苏哲已没有太多惊讶,只淡淡道:“我已经知道了,传令城中所有兵马,做好准备,明日准备迎敌。”

李严见他神色轻松,不禁问道:“听说主公已令皇甫嵩带走五千兵马去救粮营,那眼下我军可用之兵,不足一万,倘若董卓真的不顾董璜死活,硬要攻城,只怕守不住啊。”

不顾董璜死活么……

苏哲心头一动,一时沉吟不语。

先前他之所轻松,是因为他手握董璜这张挡箭牌,就算自己兵少,也不怕董卓来攻。

被李严这么一提醒,他忽然也意识到,董卓到底乃是枭雄,抢夺天子,就证明他有称雄天下的野心。

正所谓,为天下者不顾家,难保董卓不会一狠心,不顾董璜死活。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啊,亲人和天下相比,孰轻孰重,还真不好说……”

苏哲起身踱步,眉宇间笼罩上了一层阴云。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天 命!

鲁阳城西南,三十里,横沙聚。

南阳一带,有许多名为“聚”的小城镇,比如阳人聚,夕阳聚,横沙聚。

所谓“聚”,就是比县城更小的城池,类似于镇。

大多数的聚,甚至连城墙都没有,只是一些较大的村落聚居而成。

横沙聚也不例外。

只是因为这里的百姓都已南迁避难,所以苏军把这里做为了屯粮之所,村落四周立起了营栅。

从宛城运来的粮草,大部分都会先远抵这里,再转运往鲁阳前线。

黄昏时分,天高云淡。

横沙粮营东南方向,尘雾滚滚遮天,袭卷而来。

片刻间,一支汹涌的西凉铁骑,便进入了粮营守军视野,那一面“张”字大旗,引领着五千铁骑,滚滚而来。

横沙粮营中,鸣锣示警之声,立刻响彻云空。

守营的近两千名苏军士卒,万万没有料到,西凉人会在全无前线示警的情况下,如神兵天降一般,从侧后方杀来。

惊慌的士卒们,在将官的喝斥着,纷纷赶赴营墙,试图阻挡敌骑。

转眼间,西凉铁骑杀到。

由于敌军来的太过突然,半数以上的士卒,还没来得及赶到营墙之时,滚滚铁骑便狂辗而至。

零落的利箭,根本不足以阻挡铁骑的冲击,伴随着天崩地裂般的崩毁声,敌骑竟然硬生生的撞破了营门。

营门一破,铁骑如决堤的洪流一般,汹涌的灌入粮营内。

张绣一马当先,如猛虎般撞入营中,手中一杆虎头枪,溅出万道流光,铺天盖地般的四面扫出。

刷刷刷!

寒光扫过,数不清的苏军士卒,如草芥般被点倒在地,成片成片被收割性命。

北地枪王开路,西凉铁骑更是无可阻挡,转眼间,便将苏军士卒杀到七零八落,四散而逃。

不到半个时辰,横沙粮营失陷。

西凉军穿营而过,直抵粮营腹地。

张绣立马横枪,举目一扫,只见数以百计的圆顶粮仓就在眼前,苏军数以万计的粮草,全都在这里了。

张绣眼眸充血,迸射着兴奋的精光,他知道,苏军的卵蛋子,已经被他捏在了手里。

“绣儿,还等什么,一把火给我烧干净了。”身后响起了张济的大叫声。

张绣回头一看,却见张济也是一脸兴奋,飞奔而来,枪头沾满鲜血。

张绣一笑,挥枪下令道:“火把点起来,把这些粮仓,统统给我烧光,一粒米也不得留给苏哲!”

号令传下,西凉士卒们,纷纷把准备好的火把点起,丢向了一座座粮仓中。

烟火四起,道道浓烟开始升起,一座接一座粮仓,逐个被点燃。

张家叔侄并肩而立,看着那一座座粮仓被点燃,脸上笑的畅快,仿佛看到烧粮的大功,已经到手。

就在这时,一员斥侯飞奔而来,大叫道:“禀将军,北面发现数千敌军正杀奔而来,打着‘皇甫’旗号!”

皇甫嵩!

数千兵马。

张家叔侄二人对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同一个念头:

皇甫嵩率军来救粮营!

“咱们前脚才攻破粮营,那苏哲后脚就派了皇甫嵩来救,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张济眉头一皱,神色惊异。

张绣也惊道:“叔父,莫非是那苏哲识破了贾文和计策,所以才这么快能派兵来救粮营?”

“不是没这个可能。”张济点点头,“那贾文和说过,苏哲乃九奇之首,他这条计策虽然精妙,未必不会被苏哲识破,所以才叫我们在博望坡跟樊稠分兵,却没想到,我们的障眼法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苏哲还是给识破了。”

一时间,张济唏嘘不已,对苏哲的智计,更加震撼。

张绣却嘴角一扬,不屑冷哼道:“那苏哲纵然智计超群,识破了贾文和的计策又如何,他的援军还不是来晚了一步,眼下咱们火都已经点起来了,只要挡住那皇甫嵩一时片刻,待到粮仓尽被点燃,咱们依旧大功告成。”

张济猛然省悟,精神一振,豪然道:“绣儿言之有理,这一次,运气到底还是站在了咱们这边,走,随为叔去阻挡那皇甫嵩去。”

叔侄二人精神振奋,当即喝斥着西凉军,改向北面奔去,试图阻挡皇甫嵩的援军。

粮营北面,一里之外。

皇甫嵩策马狂奔,一刻不停的在狂奔向前,生怕晚了一步。

前方粮营已在眼前,皇甫嵩身形却蓦然一震,眼眸中掠起了惊色。

他看到,粮营之中,一道道的浓烟正滚滚而起,隐隐约约已是看到火光四起。

粮营起火!

这意味着,果然被苏哲说中,贾诩的计谋何其诡诈,当真是分出一路兵马,来劫粮营。

更让皇甫嵩震惊的,并非是苏哲那“掐指一算”的神奇,而是粮营竟已起火。

这就意味着,他终究还是来晚一步,被西凉人抢了先。

“快,加快行军,即刻赶到粮营灭火。”皇甫嵩大声喝令,他还抱有一线希望。

但很快,他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因为他看到,大股的西凉骑兵正从粮营中出来,正在营北方向集结列阵,准备阻挡他的大军。

看敌军数量,至少也有四五千人之众。

以他五千步军,对付这么多西凉骑兵,尚自吃力,胜负难料,更别说还要击败眼前敌兵,再赶去营中救火。

只怕,等他好容易击败了敌军之时,整个粮营已化成了火海,他连半粒米都休想救得出来。

“数十万斛粮草,就这样被烧光了么,看来大势已去,已成定局,苏子明啊苏子明,就算你是天纵奇才,九奇之首,终究还是没办法以弱敌强,扭转乾坤啊……”

皇甫嵩喃喃叹息,这位素来果敢的老将,此时此刻,也不禁放弃了希望。

下一秒钟,风云突变!

原本万里晴空,突然之间,乌云密布,片刻的功夫,铺天盖地的黑云,便压顶而来,令天地陷入一片昏暗。

紧接着,几道闪电划过天空,数声闷雷响起,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横沙营中,原本已烧起来的粮仓,瞬息间,便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灭。

那些西凉士卒们,更是惊到目瞪口呆,只能眼睁睁的手着粮仓大火被灭,看着自己手中的火把被大雨浇熄。

粮营火灭!

苏军士卒们,清清楚楚的看到粮营火被浇灭的画面,一个个惊喜万千,无视大雨淋身,兴奋到狂叫不休。

皇甫嵩身形凝固,愣在马上,整个人被无尽的惊叹所占据,半晌间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刮面的雨水,冲刷向他的面庞,那透心凉的寒意,令他打了个冷战,瞬间清醒过来。

“竟然下了一场大雨?这场雨也来的太……太及时了吧?怎么会这般凑巧?”

皇甫嵩喃喃自语,一脸的难以置信,蓦然间,他眼眸闪过一丝惊异的精光。

他想起了出发之前,苏哲对他说过的话。

苏哲说,天时在他们这边,叫他不必担心粮营是否会被点燃,尽管赶去援救便是。

莫非,他竟预测到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不成?

皇甫嵩的脑海中,陡然间闪过这个念头。

下一秒钟,他浑身打了个冷战,脸色却变的更加不可思议。

就算苏哲能预测风雨不错,那也仅仅只是预测而,可他预测出来的这场大雨,为何会出现的这么巧,这么及时?

西凉人破营之前不下,破营之后不下,偏偏就在西凉人点燃了粮仓,想要烧尽粮草之时,下了起来。

这也太巧了吧,简直比奇迹还要奇迹,竟似在冥冥之中,老天要帮那苏哲一般!

他心中愈加震撼,不禁想起了前几次的经历,无论是大风,还是雷暴天气,都出现的那般及时,正好在关键时刻,帮了苏哲的大忙,助其破敌。

种种不可思议的迹象,如今联系起来,不禁让皇甫嵩的脑海中,涌起了一个更加惊人的猜想:

难道,冥冥中,上天竟然在一起帮苏哲不成?

可苏哲不过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寒门之士而已,上天为什么不帮别人,偏偏要帮他?

除非,他是……

天——命——在——身!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兵行险招

天命在身!

没错,只有天命在身,才会得到上天的帮助。

皇甫嵩看了一眼脚下土地,他现在所站的南阳大地,正是汉光武帝的龙兴之地。

当年王莽篡汉,光武帝率不满万余的义军在这片土地上,与王莽四十万大军决战。

关键时刻,上天竟然降下一颗陨石,击中了王莽军大营,令王莽军死伤惨重,人心崩溃,最后被光武帝一举击败。

天降陨石,证明光武帝有上天护佑,天命加身,才能最终中兴汉室。

而在这同样一片南阳大地上,苏哲也屡屡被上天帮助,这难道不是一种预示,一种征兆吗?

“苏哲若是天命在身,那天子又是什么,难道,当真是天意不佑大汉,要让这苏哲取而代之吗?”

“若真到了那一天,我皇甫嵩,到底是应该忠于天子?还是顺应天意呢?”

一时间,皇甫嵩陷入沉思之中,内心一直坚持的那份信念,在这一刻,竟被眼前这场大雨动摇了。

前方,西凉军。

数千西凉骑兵,此时此刻已被淋成了落鸡汤,陷入了一片惊慌无措之中。

他们原本以为,轻松烧了苏军粮营,一场大功已然到手,再无丁点悬念。

他们作梦都没料到,万里晴空间,竟会突然间降下一场莫名其妙的神来之雨,将已经烧起的大火,轻松浇灭。

这场大雨,不但浇灭了大火,也浇灭了他们凶残高昂的斗志,令他们陷入了惊慌失措之中。

没办法,谁让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处于愚昧状态,碰上了这档子诡异之事,不乱了精神才怪。

张家那两叔侄,同样也是惊到目瞪口呆,神情错愕。

“怎么会这样?这场雨来的竟会这么巧,莫非,冥冥之中,老天都在帮那苏哲不成?”

张济仰望苍天,任由雨水击打着脸庞,心中千百疑问在翻腾。

张绣回头看着熄灭的粮营,也咬牙叹息道:“没想到,贾文和这么毒的一条计策,竟然被这么一场莫名其妙的大雨给破坏了,真是……真是……”

张绣惊到哑口无言,已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此刻震惊的心情。

西凉军上下,从身体到精神,都被大雨淋了个透心凉。

苏军阵中,狂呼声震天响,将士们的士气,已是达到了最高点。

皇甫嵩神思被狂呼声打断,思绪回到现实,屏弃那些震撼揣测,深吸一口气,大枪一指敌军,大喝道:“天佑大汉,将士们,随我杀上去,杀敌军一个片甲不留!”

“杀——”

“杀——”

杀声震天响起,五千将士如潮水般决堤而出,无视漫空而下的大雨,向着惊慌失措的敌骑冲去。

旷野之上,五千步军,竟然向同等数量的骑兵,发起了正面冲击。

这要是放在正常情况下,皇甫嵩的这次冲击,简直形同于自杀性的冲锋。

皇甫嵩却很清楚,这场大雨必定令敌军士气大挫,当一支军队失去了士气,就算是百万大军,也不堪一战。

浩浩荡荡的步兵潮,向着敌军狂涌而去。

果然,素来凶残的西凉军,斗志倾刻瓦解,不得张济的命令,便纷纷拨马而逃。

“不许后退!谁敢擅退,杀无赦!”张绣急怒不已,舞枪大喝威胁。

他的喝声却被淹没在雨声中,根本扼制不住己军的溃势。

张济长叹一声,无奈道:“罢了,天不佑董公,我军军心已乱,根本不是那皇甫嵩的对手,传令,撤兵吧。”

说罢,张济拨马先走。

张绣虽有一万个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传令撤兵。

主将将旗一走,撤兵的命令下达,本就惶恐的西凉军,皆是望风而逃。

苏军趁势追辗,一鼓作气,轻松夺回了粮营。

那一面“苏”字战旗,重新又飘扬在了粮营上空之中。

然后,奇迹再次发生。

瓢泼大雨没有任何征兆,忽然间停止,紧接着便云开雾散,片刻又恢复了万里晴空。

就仿佛,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如果不是脚下的泥泞的话,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方才竟然下过一场大雨。

“天命,他当真是天命在身吗……”

皇甫嵩横枪立马,远望着万里晴空,思绪翻转,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

鲁阳城,北门。

苏哲盘膝坐在那里,以手托额,眼眸紧闭,眉头紧皱时松,一副难受纠结的表情。

董嫣侍立在旁边,看着苏哲纠结的表情,心中暗暗担心,却又不敢吱声,怕打扰了他的沉思。

许久之后,苏哲长吐了一口气,缓缓的睁开眼来,眼神中,已掠起几分志在必得的自信。

他拭去了额边冷汗,端起案上小酒,一饮而尽,一副畅快的样子。

“苏车骑是想到什么破敌妙计了吗?怎么心情这么好?”董嫣小心翼翼的问道。

苏哲笑道:“粮营之危已解,我当然高兴了,来,你也陪我喝几杯。”

粮营之危已解?

董嫣却娇躯微微一颤,明眸中流转着惊疑之色,却想不通苏哲身在此地,斥侯还没有传回消息,他为何这般肯定,粮营之危已解。

莫非,他还有千里眼,能看到几十里外的粮营战况不成?

苏哲却当然不会告诉她,就在刚才,他动用了超级气象卫星,天降大雨,将几十里外粮营的那场大火扑灭。

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李严大步踏上了城头,拱手道:“主公,斥侯回报,董卓的大军已在五里之外,很快就会杀到城下。”

城头上,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董卓大军来袭,城中可用之军不过万,这一场坚守战能否守得住,谁也没有底气。

董嫣也一脸担忧道:“苏车骑,董贼势大,形势有些不妙啊。”

苏哲站起身来,举目远望,隐隐约约却见北向大道上,尘土飞扬,眼看着董卓大军就要杀来。

沉吟片刻,苏哲叹道:“看来,这一次,只能兵行险招了。”

李严和董嫣一怔,似乎感觉到一丝不妙。

“传令下去,把城门打开,吊桥放下,所有人都缩在城垛下,没我的命令,谁敢擅自露头,杀无赦!”

“还有,调几名老眼昏花的老卒出城,在城门口扫地洒水,给我装作旁若无人的样子,没我的命令,谁敢逃回城来,一样杀无赦!”

苏哲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下去,把董嫣和李严二人,听的是愣怔吃惊,两人僵硬在了原地。

半晌,李严才回过神来,急道:“主公,董贼大举来攻,你却叫把城门打开,这不是放敌军不费吹灰之力杀进城来吗?”

苏哲却拂手道:“事不宜迟,我没功夫跟你解释,你只管照做便是。”

李严被苏哲强压了回来,空有一腔的狐疑,却也只能按下,匆匆告退而去。

“董小姐,再派人去把皇后给我请到城头来吧。”苏哲又向董嫣下令道。

董嫣同样是满腹狐疑,却不敢多问,赶忙依令而行。

号令传下,所有人都行动起来,近万苏军士卒匆匆上城,怀抱着兵器缩在了城垛子底下,紧绷着神经不敢露头。

城门被吱呀呀打开,吊桥也缓缓放下,几名老卒在拎着水桶,提着扫把被赶到城门口,开始洒水扫地。

整个鲁阳北门看起来,除了那几名老卒之外,竟是空无一人,俨然已变成了一座不设防的空城。

苏哲则闲坐城头,喝喝小酒,嚼嚼蚕豆,一副悠闲自得,旁若无人的样子。

片刻后,轻盈的脚步声响起,皇后伏寿步上了城头。

看到城头这副阵势,伏寿即刻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由眉头微微一北,心中不安起来。

“辛苦皇后娘娘了,娘娘请坐。”苏哲起身微笑致意。

伏寿坐了下来,跟苏哲四目相对,问道:“听说董贼的大军马上就要杀到,不知苏卿请本宫前来,所为何事?”

苏哲瞟了一眼案几上的古琴,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臣就是想听听娘娘的琴音,顺便让娘娘帮臣退了董卓大军。”

第二百二十六章 皇后惊了

退了董卓大军?

伏寿心头微微一震,面露茫然,“本宫手无缚鸡之力,不知怎么帮苏卿退董贼?”

苏哲笑道:“皇后娘娘放心吧,臣不会让娘娘上战场的,臣方才不是说了么,娘娘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在这城头上,抚琴一曲便是。”

伏寿半信半疑的看着苏哲,摸不透他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想自己以皇后之尊,却为苏哲这个臣子抚琴,实在是有些失了尊卑。

只是眼下这种处境,刘协把跟苏哲的关系已搞僵,她如果再不给苏哲面子的话,只怕苏哲心下更加不爽。

沉吟片刻,权衡利弊之后,伏寿只好勉强笑道:“既然苏车骑有此雅兴,那本宫就为你抚琴一曲。”

苏哲便叫董嫣点起了香炉,侍立在侧。

董嫣投靠苏哲之事,伏寿已然知晓,心下对董嫣极是厌恶恼火,眼见董嫣在跟前,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致。

只是碍于苏哲的面子,她只好强咽下那份厌恶,轻吸一口气,缓缓坐了下来,十根水葱似的素指,轻轻按放在了琴弦之上。

琴弦起伏,空灵悠远之音,随着她十指律动而起。

苏哲双眼半开半阖,摇着头晃着脑,喝着小酒嚼着蚕豆,津津有味的闲听琴音。

鲁阳北门内外,一片的空静,除了城门下的洒水扫地声,就只剩下了这悠扬的琴音。

没过片刻,北面方向尘雾汹涌而来,数以万计的西凉军,如铺天盖地的黑云一片袭卷而来。

转眼间,敌军兵临城下。

伏寿瞥见了这阵势,不由花容一变,低声道:“苏卿,董贼的大军都杀到城下了,你还不排兵布阵,准备迎敌吗?”

苏哲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淡淡道:“这一战无需将士们辛苦,只消娘娘和臣二人,就足以退了董贼大军。”

伏寿心头一眼,眼眸中的惊疑之色更加强烈,心头紧张到砰砰乱跳,呼吸愈发的加重。

她偷眼瞄了一眼城外西凉军,瞬间倒抽一口凉气,被敌军浩大的阵势震慑住,不由打了个冷战。

“苏卿,大敌当前,生死悠关,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伏寿慌了神,声音都在颤抖。

苏哲却一本正经道:“臣什么时候开玩笑了,臣说的句句是真。”

“可是。”

“娘娘不要再说了,只管抚琴便是,尽量装出悠闲淡定,旁若无人的轻松样子,莫要让城外的敌人看出了破绽来。”苏哲打断了她的质疑。

伏寿话到嘴边,只好强行咽了下来。

她看看城外浩荡敌军,又看看满脸悠闲的苏哲,虽然如芒在背,却知自己是骑虎难下,已没有别的选择。

“苏子明,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害了你自己,也害了天子和本宫!”

伏寿低声说完最后一番话,便不再多言,索性闭上了眼睛,假意专心抚琴,极力的摆出了悠闲无物的姿态。

伏寿尚且如此,那些缩在城垛子底下的将士们,早就神经紧绷到了极点,一个个战战兢兢。

躲在城楼里的李严,看着苏哲那悠闲听琴的样子,眉头也深深皱起,暗忖:“大敌当前,主公竟然跟皇后在城头抚琴饮酒,他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所有人都忑忐不安,唯有城门外,那些扫地的老卒们。

这些被专门挑出来的老卒,个个老眼昏花,根本不看不到,城外滚滚敌军已压城而来,只是自顾自的低头洒水扫地。

城前。

近八万敌军,袭卷而来,止步于城前四百步之地,没敢再前进半步。

敌军上下,皆是被眼前这一幕给震住,个个面色茫然,不知所以。

他们原以为,得到消息的苏军,早应该布列在城头,严阵以待,准备做拼死的抵抗。

他们却万万没有料到,城头上竟然看不到半个敌人的影子,只看到那苏哲,正在闲听皇后抚琴,好生悠闲的样子。

最令他们感到吃惊的是,鲁阳北门竟然就那么大大的敞开着,吊桥也放下,只有几个老卒在那里扫水洒地。

就好象,苏哲压根就把他们当空气一般,根本不屑于抵挡。

这等情景,反倒令凶残的西凉军们,无不心生狐疑,一时间都不敢乱动。

军阵裂开,分出一条道来。

片刻后,身形肥硕的董卓,骑着高头大马,缓缓的步上前来,后边跟着牛辅,李儒,还有装低调,却又低调不起来的贾诩。

董卓抬头瞄了一眼城头形势,满是横肉的脸,顿时就呆住了,鼻孔眼睛都瞪到斗大,一脸惊疑不解。

“这……这是怎么回事?苏哲那小子想干什么?”董卓指着空荡荡的城头,茫然不解。

李儒眼尖,一指城头道:“太师快看,城头上只有两人,一个是那苏哲,另一个抚琴的女子,好像是那皇后啊。”

董卓神色一动,凝目远望,果然见伏寿和苏哲,正在相对跪坐。

他二人,一个闲饮小酒,一个静抚古琴,好不悠闲的样子,俨然把董卓和他的千军万马,当作空气一般无视。

看到这副样子,董卓心头愈加狐疑,再看看那大开的城门,还有那些旁若无人扫地洒水的老卒,疑心越来越强烈。

“他奶奶的,苏哲这小子,到底在耍什么花样?”董卓不爽的骂道。

牛辅却道:“太师,那小子没拿璜弟做挡箭牌,我们还等什么,一鼓作气冲进城去,小婿亲自把那小子活捉了献给太师。”

董卓眼眸杀机骤燃。

那杀机,却一闪而过,转眼又被深深的狐疑所取代。

“那姓苏的小兔崽子,向来诡诈多端,他明知老夫大军来袭,竟然还敢敞开城门,还敢不发一兵上城,跟伏寿那小贱人饮酒抚琴,这实在是古怪,莫非他有什么诡诈不成?”

董卓素来多疑,看到这般出人意料的状况,心中的疑心病犯了,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牛辅就急了,急向贾诩使眼色,贾诩却假装没看见,不吭声。

“文和,你怎么看?”董卓的目光看向了贾诩。

被董卓一问,贾诩想躲也躲不过,只得道:“依诩之见,如果苏哲两万大军皆在鲁阳,他大可令士卒严阵以待,又或是挂出大公子来做挡箭牌,他却偏偏摆出眼前这般阵势,我料他城中兵马定然不多,所以才要摆出这出空城计,故布疑阵,叫太师不敢攻城。”

董卓神色一动,蓦的似乎明悟了什么。

旁边牛辅忙附合道:“太师,贾文和说的对啊,苏哲那小子定是故弄玄虚,咱们别管他,即刻大军攻城,活捉了那小子。”

董卓眼中疑色渐消,似乎已被说动,打算下令进攻。

李儒却急道:“太师千万不可冲动,苏哲那小子虽然诡诈,但也未必有这么大的胆子,我们大军压城,他竟然敢打开城门,他这也太冒险了吧,我怕那小子当真设了什么诡计,太师这么一攻城,就上了他的当了。”

董卓本已动摇,倾向于攻城,被李儒这么一说,顿时脸上又疑云密布。

他眉头深皱,脸色极是不爽,望着城头喃喃骂道:“苏哲,你这个狡猾的小兔崽子,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八万大军,止步不前,等着董卓做决定。

董卓纠结了半晌,猜疑了半晌,想着前几次屡屡中了苏哲的招,不禁心生几分余悸。

权衡半晌后,董卓便手一挥,冷哼道:“小兔崽子,你以为老夫那么傻,会轻易的中了你的圈套么,笑话!传令,全军暂退三里,就地安营扎寨。”

牛辅一脸失望,却知董卓做出决定,向来不容更改,便也不敢再劝。

贾诩却一脸无所谓,反正他计策出了,你爱听不听。

李儒见自己的建议被采纳,嘴角掠起几分得意,悄悄瞟了牛辅一眼。

于是,来势汹汹的八万敌军,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缓缓退去,往城北数城外安营扎寨。

城头一线,缩在城垛下边的苏军士卒,神经紧绷到了极点,以为一场悲壮的死战,已无法避免。

他们却万没有料到,来势汹汹的敌军,放着敞开的城门竟不敢入,竟然被吓退了。

一时间,苏军上下无不是暗自惊喜,对苏哲的惊叹敬佩,到了顶膜膜拜的地步。

琴声嘎然而止。

伏寿看着退去的敌人,端庄秀丽的脸上,涌起了无尽的惊疑。

就在片刻前,看着城外滚滚而来的西凉野兽,伏寿的心还提到了嗓子眼,弹琴的手都在颤抖。

她根本不明白苏哲为何要这般“装神弄鬼”,倘若董卓一声令下,数万敌军汹涌而入,一切岂不是都完了。

到时候,别说苏哲死定了,只怕她这个皇后,也要死在乱军之中。

她却万万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跟她所想的,截然不同。

她思绪千回百转,想破头破也想不出,凶残霸道,自信无敌于天下的董贼,为何会选择不战而退?

惊疑之下,伏寿匪夷所思的目光望向苏哲,声音颤抖道:“董贼竟然退兵了?苏卿这……这……”

第二百二十七章 震惊敌我

“皇后娘娘的琴技,果然是名不虚传,当真是天籁之音啊,听的臣都醉了。”苏哲竖着大拇指夸赞,顺手将杯中余酒饮尽。

伏寿却哪有心思享受他的夸赞,急是问道:“苏卿,那董贼为何要退兵?我们明明城门已大开,城上只有你我二人,他怎不敢攻城?”

苏哲淡淡一笑,方才解释道:“皇后娘娘应该知道,那董卓素来多疑,我若是摆出坚守的架势,他必定会全力攻城,而我摆出这么一出空城的架势,他自然就会心生猜忌,以为我使诈,埋伏下了什么伏兵,自然便不敢攻城。”

伏寿恍然大悟,表情不禁涌起深深的佩服,深深的为苏哲的智计所折服。

惊叹之余,伏寿却唏嘘道:“苏卿洞察人心的本事,当真是了得,只是你这出空城计,确实也是兵行险招,把本宫吓出了一身冷汗呢。”

苏哲也叹道:“没办法啊,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也幸亏是董卓亲自率军前来,若是换作牛辅之流,反而不似董卓那般生性多疑,不想那么多,直接攻城,恐怕臣现在已人头落地了。”

伏寿听罢,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看向苏哲的目光呈,不禁又添几分敬叹。

“这个苏子明,竟有如此超凡胆量,果然是不世出的人才,可惜陛下非要跟他闹翻,不然的话,若是能徐徐图之,将他控制好了,何愁汉室不能兴复……”

伏寿这边还在慨叹时,李严已推开城楼之门,一脸惊喜激动的冲了出来。

看着退却的敌兵,李严恍然省悟过来,不禁向苏哲深深揖,“主公胆色超凡,没想到竟是使出了一出空城计,不消吹灰之力,惊退八万敌军,严当真是心服口服。”

苏哲一笑,拂手道:“行啦,马屁就不用拍了,早些去准备庆功宴吧,我料皇甫嵩和甘宁两路兵马,很快就会得胜归来,咱们得好好喝一场。”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准备。”李严欣然领命。

苏哲目光又转向伏寿,淡淡笑道:“多谢皇后娘娘助臣退敌,想来陛下正急着等消息呢,臣就派人送娘娘回去吧,莫要让陛下久等了。”

当下,苏哲便亲把伏寿送下城去,把她送上了凤辇。

马车启动,向着城内而去。

伏寿轻轻撩起了车帘一角,悄悄的回眸望着苏哲渐远的身影,口中喃喃叹道:“他当真是一个奇男子,可惜,可惜啊……”

……

两日后,城北,西凉军大营。

董卓被苏哲空城计唬退后,便安营鲁阳城北,按兵不动。

金色的大帐中,乐声靡靡,舞影翩翩,董卓正喝着小酒,搂着爱妾,赏舞听乐,好不悠哉。

董卓确实很悠闲,一定都不急着攻破鲁阳。

他料定贾诩之计必定成功,无论是袭破宛城,还是烧毁粮营,只要一路兵马成功,就可以致苏哲于死地。

甚至,运气好的话,两路奇兵都成功的话,那就直接把苏哲踢进了深渊。

所以董卓一点都不着急,他在等着苏哲军心动荡,人心崩溃之后,不得不巴巴的派人来献归董璜,乞求饶他一命,放他一条生路。

一曲舞罢,乐姬们暂且退下。

李儒趁机道:“太师,张家叔侄,还有那樊稠已经去了有数日,还不见有捷报传来,不会是奇袭失利了吧。”

董卓没有回答,却看向了贾诩,笑问道:“贾文和,你觉的,你的计策会失败吗?”

贾诩沉顿片刻,淡淡道:“苏哲有经天纬地之才,智计超凡,诩不敢妄下定论。”

“你这个毒蝎啊,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谦虚,你谦虚个卵蛋子啊!”董卓不高兴的骂道。

贾诩神色尴尬,一时不知说什么。

董卓却哼道:“老夫就觉着,你这条计策妙到不能再妙,苏哲那个小兔崽子,就算他是什么九奇之首,他也绝对识不破,老夫把话放在这里,你们不信都给我看吧。”

董卓反倒是比贾诩还要自信,李儒自然不敢再说扫兴的话,心中就在琢磨着,该当如何保住自己这“西凉第一谋士”的位子。

贾诩此计若是功成的话,西凉军谋士的位子,就非其莫属,他李儒就只能退居次席。

而贾诩又是牛辅所推荐的,牛辅必然水涨船高,跟着更加受董卓的信任。

如此一来,董璜最后能活着便罢,若是死了的话,那牛辅在跟他争夺储位的斗争中,必定要占据上风。

“贾诩啊贾诩,为何你偏偏在这个时候迸出来,坏我的好事……”李儒不爽的瞄向贾诩。

贾诩则继续低调,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便在这时,亲兵匆匆入内,声称张济和樊稠二将,皆已归来,在外候见。

大帐中,瞬间鸦雀无声,众人神色微微一变。

董卓眉头也不由一凝,横肉脸上掠起几分不悦之色。

樊稠受命去袭宛城,如果他成功的话,此刻就应该在守宛城,防止苏哲派军在夺回。

他此刻回来,意味着奇袭宛城失败。

众人脸上不约蒙上了一层阴影,唯有李儒,嘴角却悄然上扬。

还有那贾诩,脸上没有半分多余表情,仿佛他的计策失败与否,跟他没有关系似的。

“就算樊稠败了也没关系,只要张济他们烧了苏哲的粮草,照样能致苏哲于死地。”牛辅忙是笑呵呵的打圆场。

董卓脸色这才缓和,喝令二将传入。

亲兵退下,片刻后,帐帘掀起,张济和樊稠步入大帐。

樊稠是灰头土脸,张济的表情,也出人意料的好不到哪里去,这让董卓心头不禁涌起几分不好的预感。

二人拜倒在帐前,一声不吭,一副伏首待罪的样子。

董卓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却勉强沉住气,喝问道:“你们两个苦丧着脸做什么,莫非你们都失利了不成?”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

樊稠轻吸了一口气,拱手颤声道:“禀太师,末将奉命去奇袭宛城,本来就快要得手,谁知敌将甘宁突然率五千精兵由水路杀上岸,杀了末将一个措手不及,末将苦战不利,只能撤了回来,请太师恕罪。”

樊稠果然兵败。

董卓对此倒也有心理准备,脸色没有难看到哪里去。

他目光又转向张济,沉声道:“你呢,为何也哭丧着一张脸,莫非你也败了不成?”

张济轻吸一口气,默默道:“回禀太师,末将倒是没费多大劲,就攻破了敌军横沙粮营,也点起了火,眼看着就要一把火烧尽敌军的粮草,谁料那皇甫嵩突然率五千兵马杀到。”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是神色惊变。

皇甫嵩出现在横沙粮营,意味着识破了贾诩的全部计策,不但派兵去救宛城,还派兵去救横沙粮营。

贾诩之计,完败!

而贾诩这道计策,可谓精妙绝伦,哪怕是李儒,都自问无法识破,却不想竟被苏哲轻松看破。

大帐中,立时响起一片哗然。

纵然是李儒,虽然有些幸灾乐祸,却也不禁为之惊叹。

唯有贾诩,依旧是不动声色,自己全盘计谋被识破,竟然完全没有半分惊讶和失落,依旧是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

这时,那牛辅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急道:“就算苏哲派了皇甫嵩去又如何,你们可是五千铁骑,他皇甫嵩不过五千步军而已,难不成你们还挡不住他,被他夺回粮营,及时扑灭了大火不成?”

“是啊!”

董卓也蓦的反应过来,喝道:“牛辅说的对,你们不是说已经点起火来了吗?你们五千铁骑,别说拖住皇甫嵩,就算是击败他也应该不在话下才对!”

张济忙解释道:“末将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末将即刻率军列阵,准备拖住皇甫嵩,直到把敌军粮草烧尽再撤兵,谁知道,就在火刚刚烧起来的时候,竟然发生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

“什么诡异之事?”董卓瞪大了眼睛。

“天降暴雨!”

大帐中,死一般静寂,上至董卓,下至牛辅,所有人的脸形都扭曲成了四个字:

匪夷所思。

第二百二十八章 血流成河

“你……你是说,暴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你放火要烧粮的时候下了起来?”

董卓张大嘴巴,喘着气质问,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是的,这场大雨就是来的这么巧。”张济点头头,无奈道。

“放屁!”

董卓猛一拍案几,怒骂道:“好你个张济,你竟敢谎报军情,你败了就败了,还敢编谎骗老子,你以为老子是三岁小孩子,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张济吓了一跳,扑嗵就跪倒在地,颤声道:“太师息怒,末将说的千真万确,当时几千个兄弟都看到了,末将怎敢说谎,太师若不信,可以随便拉一个对质,末将若有半点说谎,愿领死罪。”

张济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都以人头担保了,董卓岂能还不信。

其实,他并非是不信,而是不愿意相信。

他不愿意相信,苏哲的智谋超凡,竟是识破了贾诩的毒计。

他更不愿意相信,连老天都站在苏哲的那一边,关键时刻,竟然会降下一场暴雨,灭了那烧粮的火势。

一切一切,仿佛冥冥之中,苏哲有上天护佑一般,到最后一刻,叫他功亏一篑。

啪!

董卓肉巴掌狠狠拍在案几上,咬牙切齿的骂道:“该死的贼老天,我董卓哪里对不住你了,你为何一次又一次的帮那个小兔崽子,你个瞎了眼的贼老天,老子干你老娘!”

旁边李儒见董卓竟然如此侮辱上天,心头吃了一惊,急是劝道:“太师息怒,太师纵有万般愤怒,也不该辱骂苍天啊,若真惹恼了上天,降下报应来,就得不偿失了。”

哗啦啦!

董卓一跃而起,把案几都掀翻在地,指着苍天大骂道:“老子骂的就是那个没长眼睛的贼老天,我董卓这辈子怕过谁,我连先帝的女人都敢睡,连帝陵都敢挖,老子还怕他个贼老天不成,老子骂天又如何,那贼老天能把老子怎样!”

李儒吓的神色惊变,低头不敢吱声。

帐中其余众将,眼见董卓狂骂老天,个个听的是心惊胆战,却没人敢吱一声。

董卓在那里骂了半晌,直到骂到口干舌躁,方才作罢,一屁股跌坐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帐前众将,个个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牛辅更是往后缩了几缩,目光悄悄瞥向了贾刻,暗暗流露出几分怨意,显然在埋怨贾诩计谋失败,惹得董卓如此盛怒,这若是牵怒到他身上,就不妙了。

“太师喝口水,消消气。”李儒见董卓怒气稍减,端着水杯小心翼翼的陪笑上前。

董卓抓起杯来,灌了个干尽,怒气方才稍稍平伏。

李儒轻了口气,目光瞄向了贾诩,叹道:“贾文和啊贾文和,看来你这个毒蝎也有点名不符实啊,所谓妙计,这么轻易就被那小子识破,害我们白白折腾了一场,除了折损不少将士性命之外,什么也没得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贾诩,想看看这位毒蝎做何反应。

贾诩却只是“哦”了一声,淡淡道:“这个苏哲,确实是名不虚传,厉害,厉害啊。”

他那口气,仿佛对自己计策被识破,根本没有半点震动,好似这场失败与他无关一般。

牛辅见状,却忙替他开脱道:“贾文和的计谋已经足够妙了,其实,若非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苏哲那小崽子的粮草早已被烧光,这一次,只能说是苏哲运气好罢了。”

李儒被反驳了回去,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行啦,你们别废话了!”

董卓一摆手,不耐烦道:“贾文和的计策确实毒,苏哲那小兔崽子也不弱,这一次的失利,确实是那臭小子运气好,你们也别互相攻诘,都给老子打起点精神来,与其斗嘴,不如想想怎么收拾那小兔崽子。”

大帐中,一片沉默。

这个时候,李儒就闭上了嘴巴,以他智谋,一时间想不出破敌妙计。

董卓等了半晌,不得不看向贾诩,沉声问道:“贾文和,你怎么总是不主动献计献策,非得等老夫问你,你才吱声吗?”

贾诩身形微微一震,只得苦笑道:“太师误会了,不是诩不想献计,是诩智谋实在有限,一时片刻,实在想不出什么妙计来。”

“想不出也得想,谁叫你是毒蝎!”董卓蛮不理的一摆手。

贾诩无可奈何,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厌恶。

他却不敢抗拒,只得轻捋胡须,皱眉深皱,摆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半晌后,贾诩的眼眸中,燃起一丝阴毒的寒芒,当他抬起头看向董卓时,那眼神竟令董卓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可想到什么妙计了吗?”董卓打过冷战,迫不及待的问道。

贾诩干咳一声,说道:“这计策诩倒是想到一条,只是太过于狠毒,只怕实施起来,有违天德,也有损于太师的仁义之名。”

“屁的仁义之名!你就别在这里给老夫戴高帽,老夫还不知道么,在天下人眼中,老夫只有残暴之名,有个屁的仁义之名。”

董卓狂妄的嚷嚷了一通,拂手喝道:“你休要啰嗦,有计快出,有屁快放!”

贾诩无奈,只得不情愿的说道:“诩想为今之计,太师只有广派轻骑,深入南阳各地,抄掠乡野,把南阳搅个天翻地覆,血流成河。”

“那苏哲的根基就在南阳,绝不会坐视他的子民被我军肆意烧杀,迫不得已之下,要么会主动向太师求和服软,要么就只有主动出战,无论他选哪一条路,不都是太师想要看到的么。”

把南阳,搅个天翻地覆,血流成河么……

董卓腾的跳了起来,横肉的脸上,狰狞再起,眯起的双眼中,燃起了凶狠的杀机。

沉吟片刻,他嘴角扬起冷笑,摆手道:“你这条计策,果然够毒,正合老夫之意,好,就这么办了,苏哲那小兔崽子不是想当缩头乌龟么,老夫就把他的南阳杀个血流成河,逼他出战,叫他做不成缩头乌龟!”

……

鲁阳城。

次日,甘宁和皇甫嵩二将,带着得胜之兵凯旋归来。

大堂中,苏哲早已摆下了庆功宴,为他二人接风。

一杯酒饮尽,皇甫嵩不禁奇叹道:“苏车骑,你那识天象的神奇本事,老夫当真是心服口服,你说天时在我们这这,果然一场及时雨,保住了我们的粮草。”

苏哲呵呵一笑,举杯饮尽。

皇甫嵩却又满脸好奇,问道:“我说苏车骑,有件事老夫还是很奇怪,你说为何这场雨会下的这么及时,不偏不巧,偏偏就在敌军刚刚放火的时候下起来,这也下的太玄乎了。”

“可不是嘛,要不是说我运气好呢,偏偏算到那个时候会下一场及时雨。”苏哲随口把一切编在了“运气”二字上。

“运气?”皇甫嵩似乎不满足于这个解释,依旧一脸疑色,“只是一个人的运气,能好一次两次,岂能次次都好,苏车骑的这身上的运气,似乎是用之不竭啊。”

“哈哈哈,义真老将军真会说笑,一个人的运气怎么可能用之不竭呢,哈哈哈——”苏哲夸张的笑了起来。

苏哲越是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皇甫嵩心头的疑云就越重,愈发觉的苏哲神秘莫测,无法看透。

“主公,这一次董贼的计谋破败,白白折损了兵马,到头来什么都没捞到,今后我们便可高枕无忧了吧。”甘宁酒喝的有点多,便有些自信过头。

苏哲笑容却收敛,淡淡道:“兴霸,你要记住,永远不要小看你的敌人,否则必会付出代价。”

“主公言之有理,是宁有些轻敌了。”甘宁立时被点醒过来。

一杯酒饮尽,苏哲接着道:“董卓麾下有贾诩这样的毒蝎为他出谋划策,这一次是一场大雨救了我们,我料董卓必不会善罢甘休,此番失利之后,说不准贾诩又会给他想出什么更狠毒的计策来,绝不可掉以轻心。”

“更狠毒”三个字,听的众将无不心头一震,背后掠过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不禁打了个冷战。

第二百二十九章 借你一物

数日后,坏消息果然接踵而至。

鲁阳以北的各地县令,纷纷传来了告急文书,声称治下出现了大批西凉轻骑,深入乡野之中,肆意的烧杀抢掠。

因是各城兵少,只能闭城自守,不敢出城阻击来犯敌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凶残的敌军,把一座座村庄烧成白地,把男女老幼的村民,杀个精光。

不到十日之内,苏哲就收到了十五六封告急文书,近六个县被西凉轻骑蹂躏,被毁村庄数十庄,死伤百姓达两千人之多。

急报传来,苏哲这边却无计可施。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缺乏骑兵。

西凉人正是仗着骑兵的机动性,才敢肆意绕过他的正面防线,深入到南阳腹地烧杀抢掠。

敌军来去如风,苏哲只有派出足够的骑兵,方才能追击截杀来犯的敌骑。

可惜苏哲只能派出步兵,当援军赶到之时,敌骑早已闻讯而走,连毛都摸不到一根。

而若他派兵少的话,反有可能被敌军的优势骑兵反杀。

派兵多的话,鲁阳城的兵力就要锐减,倘若董卓一狠心,不顾董璜生死强行攻城,鲁阳便有失陷之危。

鲁阳一失,南阳门户大开,更没办法阻止董卓的铁骑,把整个南阳踏成人间地狱。

权衡到种种利弊,苏哲只能选择按兵不动,集中有限的兵力,守住博望,宛城,叶县等几座重点城池,其余诸县,无论城乡,只能眼睁睁的任由敌骑肆虐

是日黄昏,县府大堂。

苏哲脸色阴沉,听着李严的汇报,眼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焰。

“博望县令发来急报,两千敌骑于昨日侵入博望境内,烧毁村庄三座,杀人两百,其中包括十名不满三岁的孩童。”

李严用沉重的语气,念出了这道噩报。

啪!

苏哲拳头击打在案几上,恨恨道:“董卓老贼,你够狠,正面攻不下鲁阳城,就拿我的百姓子民撒气,想用这种狠毒手段逼我屈服,你休想!”

大堂中,众将无不愤慨。

甘宁愤然道:“主公,董老贼欺人太甚,咱们岂可被他如此欺辱,不若出城全力一战,跟老贼拼了。”

“就是,跟那董老贼拼了,省的受这窝囊气!”胡车儿也愤愤不平的嚷嚷道。

堂中,充斥着一片叫战场。

这时,皇甫嵩却道:“苏车骑,老夫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董贼此举,分明就是为了激怒你,逼你出战,老夫觉的你还是要冷静,三思而行。”

苏哲沉默不语,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将胸中的熊熊怒火压制了下去,转眼已恢复平静。

“董老贼,这就是贾诩给你出的毒计,想要逼我出战么……”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连皇甫嵩都看得出来,这是董卓的计策,苏哲又岂会看不出来。

只是,南阳乃是他的基本盘,他却不能象皇甫嵩说的那么轻松,因为看穿了敌方意图,就可以不出战,坐视不顾他的子民。

思绪翻转,苏哲的眼眸中,陡然间掠起一丝寒芒,便拂手喝道:“来人啊,把董璜给我押上来。”

号令传下,片刻后,董璜被拖入了大堂中。

董璜虽然灰头土脸,吃尽了苦头,脸上却依旧傲慢不减,挺胸抬头傲对苏哲。

看到他这副傲慢嚣张的样子,苏哲就来气,喝道:“车儿,你还愣着做什么,我要他跪在我面前!”

胡车儿大步上前,一脚就狠狠的踹在了董璜的小腿上。

董璜一声痛哼,双腿一软,扑嗵就跪倒在地。

他立时倍感羞辱,强行支撑着身体,又站了起来,硬是不跪。

胡车儿也不手软,他刚站起来,便又是一脚踹了上去。

董璜跪了又站,站了又跪,几次三番之后,便痛到无力,只好无奈的跪在了地上不起。

“苏哲,你别得意,别看你现在这样羞辱我,待我叔父活捉了你之后,有你向我跪的时候。”董璜恨恨的瞪着苏哲道。

苏哲却冷笑道:“董大公子,你大可放心,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先宰了你,让你没机会报复我。”

董璜一震,心中立时掠起一丝寒意,到嘴边的狂言便硬是咽了下去,不敢再过逞狂。

“董大公子,其实跟你说实话吧,今天我召你来,是有事要你帮忙你。”苏哲的语气突然间变的和颜悦色起来。

董璜一怔,心下暗自寻思,便想这个小子,怎么突然间对自己客气起来了?

莫非是他战况不利,想向自家叔父求和服软,所以才有求于他,想让他从中撮和不成。

想到这里,董璜的眼中悄然掠起几分得意,便冷哼道:“苏哲,你果然不敌我叔父,想要求和了吧,既然你想让代为撮和,为何还敢对我这般失礼!”

说着,董璜就又想站了起来。

胡车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没再踢他,任由他站了起来。

苏哲眼眸一瞪,不悦道:“车儿,你愣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准你让他起来了。”

胡车儿猛然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又是一脚踹在了董璜脚下,又一次把他踹到跪在地上。

“苏哲,你既有求于我,为何还要这般对我?”董璜又惊又怒,恼火的叫道。

苏哲却冷冷一笑:“我说董大公子,你什么时候能改了你这自作多情的毛病,我只是说要你帮个忙,什么时候说要有求于你了。”

董璜又怒又疑,听不懂苏哲什么意思。

“准确来说,我是要借你身上一物。”苏哲又补充道。

借我身上一物?

董璜下意识的上下描了自己一眼,神色愈加茫然不解,听不懂苏哲什么意思。

却不知为何,他心头却不禁涌起一丝寒意。

苏哲眼眸寒芒闪过,突然间一挥手,喝道:“胡车儿,给我把他的右手砍下来!”

号令一下,胡车儿也吃了一惊,旋即兴奋到发狂,拔刀出鞘,一把摁住董璜就要动手。

董璜却是大惊失色,惊叫道:“姓苏的,你疯了吗,你敢这么对我,你就没有后路了,我叔父绝饶不了你,绝饶不了你啊——”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响起在大堂中,鲜血溅了一刀,胡车儿手起刀落,董璜的右臂被应声斩落。

嚣张傲慢的董家大公子,竟被斩落了手臂。

左右李严,甘宁诸将,皆是大呼解气。

皇甫嵩也微微吃惊,眉头凝起,暗忖:“他这是要报复董贼,只是这手段确实够狠。”

果然。

苏哲见到手臂斩落,眉头都没皱一下,拂手喝道:“来人啊,把董大公子的的断臂,给我打包送往敌营,给董卓老贼一个惊喜。”

胡车儿一招手,立刻令士卒将那条断臂拖走。

“苏贼……你敢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的啊……痛死我啦……”

断臂的董璜,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嚎叫咒骂不休。

苏哲也不打断他,只喝着小酒,冷笑着俯视着他,欣赏董璜痛苦不堪的样子。

半晌后,董璜才嚎骂到气虚力竭,瘫在血泊中再也骂不出声来。

苏哲这才放下酒杯,冷哼道:“董卓老贼荼毒我南阳,害死了我多少子民百姓,我没有把你碎尸万段,只斩了你一条手臂,已经算是对你仁慈,你就知足吧。”

痛苦不堪的董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苏哲所说的“帮他个忙”,竟然借他的断臂,去威胁董卓。

蓦然惊醒的董璜,心中是又恨又怕,却不敢再骂一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胳膊被打包带走。

第二百三十章 要你死!

鲁阳城北,西凉军大营。

金色的大帐中,董卓照例在左拥右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无论天塌地陷,无论何时何地,谁都无法阻止董卓随时随地,及时行乐。

就在董卓喝的高兴的时候,帐外亲兵捧着一物入内,声称是苏哲派人送来给董卓的礼物。

“小兔崽子的礼物?他什么时候这么有孝心了,竟然会给老夫送礼物?”董卓放下了酒杯,面露奇色。

旁边牛辅眼前一亮,忙道:“太师,说不定苏哲这是被我们的轻骑袭扰折磨到无路可走,专程派人来献礼求和了呢。”

董卓顿时兴奋起来,把身边的美姬一推,笑呵呵道:“小兔崽子果然撑不下去了么,快,把东西打开,让老夫瞧瞧他给老夫献了什么大礼。”

亲兵得令,便将所捧的长形木匣放在了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的掀开了盖子。

一条血淋淋的断臂,赫然撞入眼帘。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惊变,打了一个寒战。

董卓也冷不丁给吓了一跳,顿时勃然大怒,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你不知死活,不求和也就罢了,竟然还敢送这玩意儿来吓老夫,你是找死!”

董卓一骂,牛辅等人,都跟着骂了起来。

唯有李儒,却是面带狐疑,大着胆子走了上去,蹲下来仔细打量那条断臂。

蓦然间,李儒身了一哆嗦,向后倒退了几步,回头指着木匣,颤声道:“太师,这是……是……是璜弟的胳膊啊!”

董卓蓦然变色,一跃而起,大步流星冲了上去,捧起那木匣便细细看去。

他看到那破损的袖子下,那道象弯月的疤痕,那道痕迹非常独特,乃是当年董璜跟随他征讨羌人时所得,独一无二。

也就是说,这条胳膊的主人,非董璜莫属。

刹那间,董卓感觉心头如同被重锤狠狠的锤了一下,一口老血涌上嗓子眼,差点背过气去。

他肥硕的身形,更是摇摇晃晃的向后倒退了几步,险些没能站稳。

“太师!”李儒赶忙上前,把他扶住。

董卓一手扶着李儒,一手指着南面方向,脸形扭曲,愤然大骂道:“苏哲,你这个小兔崽子,你竟敢斩老子爱侄的手臂,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老子我不把你碎尸段,老子就不姓董!”

帐中,牛辅,张济,樊稠诸将,乃至杨奉等白波军降将,无不是震惊变色,深深为苏哲的手段所震慑。

他们当然知道,苏哲斩下董璜手臂,送来给董卓的意图,乃是为了报复董卓对南阳的烧杀抢掠。

这是一个警告,明摆着告诉董卓,立刻停止对南阳的烧杀,否则,下次送来的就不止是董璜的手臂,而是他的人头。

身边相扶的李儒,眼珠子转了几转,便看向贾诩,埋怨道:“我说贾文和啊,都是你这条计策,害的我璜弟断了一条胳膊,遭了这么大的罪。”

怒极的董卓,被李儒这么一点火,怒目立刻瞪向了贾诩,似乎也有埋怨之意。

贾诩却淡淡道:“自古以来,为天下者皆不顾家,想当初高祖和项羽在鸿沟对峙,项羽威胁要把高祖之父烹了,高祖却不为所动,谈笑间还让项羽烹完之后,别忘了分一块肉给他,太师要以谁为榜样,自然是心里有数,若太师真要怪罪诩连累了大公子,诩甘愿领罪,无话可说。”

一席话,如当头一棒,瞬间把盛怒之中的董卓的敲醒。

他身形晃了一晃,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恍然明悟之色,连着长出了几口气,勉强将怒焰压制下去。

再一次低头看了一眼那匣中断臂之后,董卓只得强咽下苦水,轻叹一声,将木匣合上。

然后,他手一摆,叹道:“贾文和,你想多了,你为老夫出谋划策是你的职责所在,采纳不采纳你的计策,那是老夫的事,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结果,老夫又岂会罪怪于你,这点气度,老夫还是有的。”

“太师英明。”贾诩一拱手,微微松了口气。

董卓恢复冷静,帐中的气氛,终于稍稍平伏几分。

“太师,那咱们对南阳的袭扰战,还要继续下去吗?”牛辅试探性的问道。

董卓欲言又止。

他很为难。

若是不继续下去,如何能逼迫苏哲屈服,又如何能夺还天子?

倘若继续,却有可能逼的苏哲杀了董璜,对于素来重视家人的董卓来说,实在是心痛。

他陷入了纠结之中。

董卓一屁股坐了回去,大口大口的灌起酒,满脑子却都回荡着贾诩方才说的那一番话。

“为天下者不顾家,为天下者不顾家么……”

沉吟了许久,董卓忽然长叹一声:“牛辅,李儒啊,你们两个是老夫最信任的人,老夫有些累了,关于继不继续袭扰南阳,这件事就由你们两个商量着做主吧。”

说着,董卓站起身来,疲惫的回往了后帐。

大帐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儒和牛辅二人,等着他们做决定。

他二人也不是傻子,旋即会意了董卓的意思。

董卓这已经是决定牺牲董璜了,只是因为顾忌到家人亲情,不好自己下命令,所以才把这难题,抛给了他们这两个女婿。

董卓的这个决定,却正中他二人下怀。

李儒和牛辅二人,自然是巴不得董璜死,当场就想下令,继续袭扰南阳,而且还要加大力度。

只是话到嘴边,二人却皆没有出口。

他们当然也知道,谁要是先张口,将要就等于要背害死董璜的黑锅,说不定哪天董卓翻了脸,还会怪罪于他。

“文优兄,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你是姐夫,你做决定吧。”牛辅把皮球踢给了李儒。

妈了个巴子的,这时候,又想起老子是姐夫了……

李儒心中暗骂,却忙摇头道:“此等大事,可不是论资排辈的时候,既然太师叫我俩人决定,岂能由我一人随便做决定。”

“那……那你说我们怎么决定?”牛辅一脸为难道。

李儒眼珠子一转,便道:“这样吧,你我二人一人拿一张纸,如果同意继续袭扰南阳,就画一个圈,如果要收兵,就画一横,到时候混在一起打开,如果意见一致,便照做便是,如果不一致,那我们就再议,你看如何?”

“这个办法好,就这么办。”牛辅眼眸一亮,点头附合。

牛辅内心中,当然是想置董璜于死地,既然如此,他就必须要赞同继续对南阳的烧杀抢掠。

但这话又不能明说,万一他同意了,李儒趁机提出反对,到时候他就成了想害死董璜的那个人,让李儒得了便宜。

反之,对于李儒来说,同样是这个道理。

妙的是,李儒这个办法,让他们的决策变成了匿名决策,若是两人意见不一致,谁都可以否认是自己投了赞成票。

如果两人意见一致,都打算要借刀杀人,要董璜的命,那这黑锅就要他二人一起来背,大家谁都别想占便宜。

牛辅同意,李儒便叫拿来纸笔,二人背过身去,各自在帛纸上画出自己的答案。

画完之后,两人把纸团了起来,混在一起,扔在了案几上。

“杨奉,你来揭晓答案吧。”李儒叫了杨奉这个白波将,以示避嫌。

那杨奉只好上前,把两个纸团一一展开,展示在了众将面上。

两个圈。

他二人在这件事上,终于取得了一致,赞成继续用兵。

看到这个结果,李儒和牛辅对视一眼,二人嘴角上扬,悄然掠过一丝会心的冷笑。

众将对于这个结果,似乎也都在意料之中,自然无人敢有异议。

牛辅便干咳一声,拂手道:“我和文优兄的决策你们都看到了,就依令执行吧,继续给我血洗南阳!”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小人物,大名将

白波军营。

杨奉步入自己大家,一屁股坐下,一副疲惫的样子,端起大碗就灌了一大口酒。

“看将军这样子,莫非今日军议,发生了什么事?”帐中等候已久的那名青面武将问道。

“别提了,人言董家内斗的凶,我先前还不信,今天算是见识了。”杨奉说着,便把帐中之事,说了一遍。

青面武将听罢,不禁皱眉道:“李儒和牛辅二人,向来都明争暗斗,这一次两人却意见相同,他二人这是想置董璜于死地啊。”

“可不是嘛。”杨奉叹道,“董璜要是活着回来,他二人谁也别想抢到继承人的位子,他俩人当然巴不得要董璜死。”

说着,杨奉又灌了一大碗酒。

青面武将沉眉道:“这个血洗南阳的战术,本来就太过残忍,不应该存在,如今李牛二人,为了一己之私,竟还要强行继续,实在是……”

青面武将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但口气明显是对血洗南阳的战术存在不满。

杨奉却不以为然道:“这个计划确实是挺血腥的,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哪个平定天下的枭雄,不是手上沾满了鲜血,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杨将军难道以为,董卓能平定天下吗?”青面武将反问道。

杨奉神色一怔,却笑道:“董公手握十万西凉铁骑,又据有关中这片帝王之资,乃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大诸侯,他要想平定天下,谁能挡得了他。”

“我看未必。”青面武将却摇了摇头。

“此话怎讲?”杨奉神色好奇。

青面武将便道:“那董卓年势已高,却又沉迷于酒色,荒淫不堪,照这般放纵下去,只怕撑不了多久时日,就要死在温柔乡里,将军可曾见过,古往今来,有像董卓这样年势已高,却又好色成性之徒,能夺取天下吗?”

杨奉一愣,摸了摸后脑壳,好像还真想不出来。

“再看西凉军,表面看起来强大,但实际上却内部矛盾重重,光从李儒和牛辅的争斗就可见一斑,到时候董卓若有个三长两短,西凉军定然会陷入自相残杀的境地,眼前再强大,将来只怕也是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如今有董卓约束,西凉军尚且到处烧杀抢掠,为祸百姓,若董卓一死,这群恶狼失去了枷索,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要成了他们的盘中餐,将军可曾想过?”

听过这一席话,杨奉神色惊变,浑身打了一个冷战,面露悚然之后。

他腾的站了起来,踱步于帐中,喃喃道:“是哦,我当初选择归顺董公,就是看着董公实力最强,跟着他将来也能做个元功之臣,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唾手可得,照你这么说的话,这些东西不但有可能捞不着,将来若西凉人内斗起来,我还可能被殃及。”

他自然不关心百姓死活,关心的唯有自己的前途未来。

沉吟片刻,杨奉回头问道:“那依你之见,本将该如何是好?”

青面武将一阵沉思,方道:“事已至此,将军一时只怕也别无选择,只有先继续为董卓效力,但却要留个心眼,见机行事。”

“也只有如此了,唉……”杨奉无奈的摇头一叹。

……

数日后,鲁阳。

大堂中,苏哲听着李严的最新战报汇总,这些战报,关乎着他先前送给董卓的那份礼物,是否起了效果。

结果却有些令人失望。

那条胳膊,显然没有给董卓足够的威胁,他不但没有停止对南阳的烧杀抢掠,反而变本加厉,派出了更多的轻骑去袭扰,令更多的南阳百姓,死于西凉铁骑之下。

“董贼终于还是露出真面目了,老夫早说过,跟夺还天子相比,他侄儿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提。”皇甫嵩讽刺道。

苏哲却道:“董卓还有抱有一线希望的,否则,他直接无视董璜这面挡箭牌,前来进攻鲁阳便是了,又何必玩袭扰我后方这种下作战术。”

皇甫嵩一怔,一时沉默。

李严又神色凝重道:“主公,看来董璜已不足以威胁到董卓,若再这么纵容下去,大半个南阳就要被董贼给毁了,我们不能再忍了。”

“你们先下去吧,容我再想想。”苏哲摆手道。

众人退下,苏哲指尖敲击着额头,冥思苦想起来。

他虽有量子气象卫星这个外挂,但由于上次发动暴雨攻击,气象卫星已进入充能状态,距离下次使用,至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再次发动。

半个月,足以令南阳生灵涂炭,变成一片焦土,他拖不起那么久。

必须要速战速决!

“怎么个速战速决,有点让人头疼啊。”苏哲喃喃叹息道。

脚步声响起,人未至,淡淡幽香已浸入鼻息,苏哲一抬头,果然看到董嫣走了进来。

“董小姐这么晚前来,莫非又有什么好消息吗?”苏哲看到那佳人身影,心情好了几分。

董嫣移步近前,款款坐下,笑道:“是这样的,适才家父又送来密报,请苏车骑过目。”

说着,她把一纸蜡丸帛书奉上。

苏哲展开一看,里面把当日董卓看到董璜断臂之后,所发生之事,详详细细的都写了出来。

“原来董卓不想背黑锅,叫李儒和牛辅二人替他做了想做之事,哼,董卓,你不是向来我行不素,不畏人言论的么,现在怎么也虚伪起来了!”

苏哲把帛书往案几上一扔,冷笑着讽刺。

董嫣接着又道:“还有啊,苏车骑让家父打听的那个人,家父打听到了,当日劝说杨奉饶过伊籍性命的武将,名叫徐晃,字公明。”

徐晃!

果然是他……

苏哲神色一振,眼眸中掠起一丝精光,脑海中陡然间迸出一个念头。

“董小姐,你这个消息真是太及时了,你帮了我大忙啊。”苏哲一时兴奋,紧紧的抓起了董嫣的手。

这般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不禁令董嫣心头怦然一动,脸庞掠起一抹绯红。

“苏车骑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董嫣略带含羞的好奇道。

苏哲松开了她的手,笑道:“放心,你很快就会明白,先帮我去把董昭请来吧。”

董嫣心怀着狐疑,告退而去。

半个时辰后,满面红光的董昭,步入了大堂中。

“苏车骑深夜召我前来,想必定有嘱托吧。”董昭一拱手,笑问道。

“公仁果然是公仁,什么都瞒不过你。”苏哲一笑,“我召你前来,确实是要你帮我做一件重要之事。”

董昭道:“能为苏车骑效力,乃是荣幸之事,苏车骑客气了。”

苏哲便叫董昭落坐,美酒奉上。

先饮一杯后,苏哲便问道:“公仁可听说过杨奉此人?”

“白波诸将之首,最有威望,昭当然听说过。”董昭答道。

“那公仁认为这个杨奉,是个什么样的人?”苏哲又问道。

董昭沉吟片刻,方道:“当初昭曾奉朝廷之命,前去河东招抚白波军,倒也与杨奉有过接触,此人虽出身黄巾贼寇,但却羞于自己的身份,一直都想归顺朝廷,洗脱黄巾余党的身份。”

“而且此人读过些书,虽然不是什么大才,但目光见识却要胜于其他那些目光短浅的白波将。”

“总而言之,这引杨奉,还是跟其他白波将有所不同的。”

苏哲不禁暗暗点头,心想这个董昭果然是目光毒辣,短短一面之缘,对杨奉的评价,便跟历史上杨奉的定位一般无二。

曾经历史上,那杨奉确实有些眼见,借着汉帝东归洛阳的时候,鼓动一众白波将护送,有此有功于朝廷,被刘协封为高官,成功的洗白了自己流寇的身份。

只可惜,他目光终究有限,明明可以挟握天子,最后却被曹操忽悠的把天子拱手相送,让曹操把天子成功从洛阳迁到了许都。

“看来公仁对杨奉还是很了解的,那你可听说过,他部下有一个叫徐晃的武将吗?”苏哲又问道。

“徐晃?让我想想……”

董昭闭上眼睛,指尖轻点额头,搜索起过往记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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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你值这个价吗?

片刻后,董昭睁开眼,说道:“我记起来了,这个徐晃原本为河东郡小吏,后来因为白波军杀入河东,便不得已降了杨奉,成了贼众一员。”

“不过那杨奉似乎对这徐晃很信任,他在徐晃的建议下,严明军纪,抚境安民,倒也让杨奉在当地颇得人心,不少河东人都前去投奔,这才使杨奉的实力大增。”

“而且听说此人治军极严,正是他帮杨奉练兵,才让杨奉所部是白波诸军中,最能打的一支。”

“不过照我看来,这徐晃虽然被迫从贼,但从他劝杨奉安抚百姓,严明军纪的举动来看,此人倒是心向朝廷。”

这一番话后,苏哲不得不对这个董昭,更加的刮目相看了。

因为他的字字句句,对徐晃的评价,都与苏哲记忆中,关于徐晃的风评一致。

要知道,他是在有历史先知这个外挂的情况下,才能有神一般的识人之能。

而董昭,却仅仅只是凭他自己的智慧,凭着为数不多的信息,就能得出这样精准的判断。

“嗯,看来天子在手,果然是好处多多,若不是我有天子在手,董昭这样的怪才,又怎么会主动来投奔我,为我效力呢……”

苏哲正暗自得意时,董昭却道:“苏车骑莫非是想让我去劝降这个徐晃?”

苏哲思绪收回,方道:“这个徐晃当初曾劝杨奉放过伊籍,我料此人或许能为我所用,所才想要借你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去劝降此人。”

话锋一转,苏哲又道:“当然,劝降徐晃的目的,是想要借由他,劝说杨奉归降,你也说了,这个杨奉乃是白波诸将中,最有影响力的一支,如果他能投降,就等于在西凉军中,埋下了一颗*。”

*?

董昭神色一动,眼眸中掠起几分茫然,显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仁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苏哲忙把他的注意力,从“定时弹炸”上拉回来。

董昭回过神来,沉吟片刻,点头道赞道:“苏车骑的确目光独到,竟然从这里看出了一条摆脱眼前困境的路来,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昭了。”

“那就有劳公仁了,公仁此去,千万要小心。”

苏哲当下又叮嘱了几句,董昭便告辞而去。

……

次日,午前时分。

位于西凉大营以西的白波军大营,喧哗热闹的声音,此起彼伏。

董卓为了拉拢白波军,今日又赏了一波酒肉,各营的白波军们,都放下了日常的训练,煮羊肉,喝好肉,尽情享受。

唯有其中一座营盘,却无喧哗之声,有的只是肃杀的号子声,森 然的兵器撞击声。

将台上,那一员青面武将,扶剑而立,灼烈的目光,俯视着校场上的士气。

将台下的白波士卒们,不敢有丝毫松懈,正集中全力操练阵法,演习武艺。

直到正午时分,将近开饭之时,青面武将才下令收了操练,全军吃饱。

紧接着,青面武将又沉声道:“肉可以吃,酒不许喝,全给本将如数退回去,一瓶也不许剩,行军打仗时喝酒,只会误事。”

部下们令行禁止,没有一人敢有质疑,匆忙半一瓶瓶水酒搬了出去。

青面武将这才回往大帐,帐中,亲兵已将午饭摆放在案几上,不过都是粗茶淡饭而已。

青面武将刚刚才吃几口,帐外亲兵便来报,声称有位文士,自称是他的故人,想要求见。

“故人?”他眼眸微微一动,扬着筷子道:“请他进来吧。”

他便放下碗筷,拭干净了嘴角菜渍,恭敬的坐在那里,以示对来客的尊重。

片刻后,满面红光的文士步入了大帐,笑着一拱手:“在下董昭,久仰徐将军大名,幸会幸会。”

董昭?

徐晃眼珠转了几转,蓦然想起什么,奇道:“莫非阁下便是朝廷那位董公仁,董大人?”

“正是在下。”

董昭坦然承认,面露赞叹之色,“适才在下穿营而过时,听到隔壁营盘一片喧哗,唯有公明将军这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吃饭,看来公明将军治军严明的传闻,果然是名不虚传。”

“董大人过奖了,军纪严明,乃是每个为将者应该做的,不值一提。”

徐晃没有半分得意,稍稍谦逊后,便问道:“董大公乃朝廷之臣,如今不在天子身边侍奉,却来见我这个无名小卒,想来不会只是夸赞我军纪严明这么简单吧。”

“徐将军还真是直率啊。”董昭笑道。

徐晃淡淡道:“徐某就是这么个直性子,希望董大人也能直率一点,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不必跟徐某拐弯抹角。”

“果然是直率,也好,那在下也就不用多废唇舌了。”

董昭轻吸一口气,坦然道:“在下此来,正是奉了车骑将军苏子是的托付,想来劝说徐将军归顺,帮他劝降杨奉,助他里应外合,击退董贼!”

徐晃神色一震,眉宇之间,瞬间涌起了一丝惊讶,似乎不太相信,大名鼎鼎的卧龙苏哲,竟会注意到他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白波军小将。

震撼,却只是一瞬间而已,下一秒钟,徐晃脸色恢复如此,青面依旧刚毅冷静。

他淡淡道:“能得苏车骑重视,实在是徐某荣幸,不过徐某虽然是无名之辈,但也有几分傲气,并非是谁给脸赏识,徐某就俯首称臣,董大人想劝我归顺苏车骑,至少也得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吧。”

“想要理由还不简单,徐将军且听在下慢慢道来。”董昭轻轻舔了舔嘴唇,腹中所藏的说词,便如脱缰的野马,奔腾而出。

徐晃陷入沉思。

……

入夜时分,董昭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杨奉帐中,直至夜深,方才出来,被杨奉秘密的安排入了别帐内。

董昭前脚走了没多久,徐晃便被人星夜召至了帐中。

“杨将军深夜召晃前来,有何要事?”入帐的徐晃,拱手问道。

杨奉使了个眼色屏退了左右亲兵,大帐中,只留下了他二人。

杨奉便压低声音,语气郑重道:“公明,刚才苏哲派了一个叫董昭的朝臣来,想要招降我。”

徐晃表情并不感到意外,只淡淡问道:“苏哲想招降将军,必定会许给将军优厚条件,不知他开了什么条件给将军?”

“他承诺事成之后,表奏我为扬威将军,亭侯,还许诺击败董卓后,委任我为河南尹,坐镇洛阳。”杨奉提及这条件,语气似乎有些失望。

徐晃便问道:“那将军可对他开出的条件满意吗?”

“当然不太满意啦。”杨奉拂手道,“想那董公都许诺灭了苏哲,夺回天子后,封我为征东将军,爵封县侯,兼任司州刺史,比起董公开出的条件,苏哲的当然是差了许多。”

徐晃顿了一顿,却道:“董卓帐下诸将,就连军职最高的牛辅,目下也只是一个荡寇将军,其余张济,樊稠等追随董卓多年的旧将,也都不过是偏将军,裨将军,中郎将而已,将军当真觉的,董卓会让将军做到四征将军,骑在牛辅这些心腹将领的头上吗?”

杨奉神色一震,蓦然间眼眸掠过一丝明悟,听出了徐晃的言外之意。

他便问道:“你的意思是,董卓现在是因为要用我,所以才许诺高官厚禄,其实只是画了个大饼而已,并不会兑现?”

徐晃不答,却道:“我只是知道,自古以来,无功不受禄,也许董卓真认为将军的功劳,值征东将军的官职,可是将军自己觉的,值吗?”

第二百三十三章 连敌人都盛赞

杨奉不语,陷入沉思。

许久后,杨奉挠着额头,喃喃道:“这样看来,那苏子明给我许诺的官职,反倒看起来更实际一点。”

见他心有动摇,徐晃趁势道:“先前晃已跟将军分析过,董卓沉迷酒色,能活多久还尚未可知,西凉军又矛盾重重,危机四伏,将军问我该当如何,我说要见机行事,我以为,现在时机已经到了。”

“你的意思是,建议我归顺那苏子明?”杨奉看着他道。

徐晃点点头。

杨奉起身踱步,眼中闪烁着犹豫,叹道:“机会倒是一个机会,只是那苏子明相比于董卓,实在是太过弱小,不说与董卓比,就是与其他诸侯相比,实力只怕也垫底,投靠他的话,我只怕风险太大呀。”

“杨将军这话就错了。”徐晃立刻摇头反对,“如果说谁的实力大,谁就最有前途的话,当年天下早就是那项羽的了,哪里还有大汉四百年基业。”

杨奉神色一震,似乎又有所觉悟。

徐晃接着道:“想这苏子明,以一介寒门出身,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接连以弱胜强,硬生生的打下了南阳一郡,还有半个南郡,把刘表杀到连战连败,连襄阳也丢失的地步。”

“眼下,连天子都被他挟握手中,他更是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占据大义的名份。”

“再说这几场仗下来,董卓的计谋连连被苏子明挫败,坐拥十万大军,却被堵在鲁阳城下束手无策,放眼天下,又有哪路诸侯能够做到?”

“就凭他的种种神奇战绩,再加上他九奇之首,当世卧龙的智谋,依晃之见,将来平定天下者,必是此人!”

杨奉听的身形震动,眼神变化不定,若有所思,似乎渐渐被说动。

徐晃趁热打铁,接着道:“此时的苏子明,看起来虽然弱小,但将军现在归顺他,等于是雪中送炭,将来得到的回报,也必然无法估量。”

话锋一转,他又道:“至于董卓,先不说他有没有那个能力平定天下,就算他能,但以他现在强大的实力,将军的投奔,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将来又能得到多少回报?”

此言一出,杨奉打了个冷战,似乎猛然间惊悟过来,停止了踱步,手指摸着下巴,微微点头。

沉吟片刻,杨奉却又笑道:“我说公明啊,你似乎很推崇这个苏子明呐。”

徐晃轻吸一口气,正色道:“不瞒将军,其实董昭适才也来找过我,想要我帮着劝说将军,归顺苏子明。”

徐晃竟是坦坦荡荡,把方才发生的事,如实道出。

杨奉身形一震,蓦然抬头,吃惊的目光看向了徐晃,既是惊于苏哲说降徐晃之举,又是吃惊于徐晃竟然不怕他猜忌,主动坦白。

惊异半晌,杨奉方才皱着眉头,冷哼道:“怪不得公明你一直劝我归降苏哲,原来他已经提前收买了你,说说吧,他给了你什么承诺?”

“他什么承诺也没给我。”徐晃干脆的回答。

杨奉又吃一惊,不解的目光看向徐晃,那眼神,明显是想说,他什么好处都没许诺给你,你竟然还替他说好话,你是傻么?

徐晃却淡淡道:“我知道将军想说什么,但我方才也说过来,现在投奔苏子明,乃是雪中送炭,眼前的蝇头小利,我根本不在乎,我看重的是将来封侯拜相的大好处。”

杨奉脸上的冷笑,旋即消息,似乎又有领悟。

“当然了,归顺苏子明,需要的目光长远,似其余白波将,皆是鼠目寸光之徒,只看得见眼前蝇头小利,这也是那苏子明为何要说降将军,却不去说降其他人的原因。”

徐晃也并非完全耿直,趁势也拐着弯的拍了下杨奉的马屁。

杨奉抬起头来,正色看向徐晃,说道:“你说的道理我都懂明白,但我还有一事不明,你为何要把苏子明说降你的事告诉我,你就不怕我猜疑你暗中勾结苏子明吗?”

徐晃则挺直身板,坦然道:“我徐晃行事向来坦坦荡荡,将军既然待我为心腹,我对将军自然也要以诚相待,何况我对将军说的每一句话,既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将军,更是为了那些被董卓荼毒的无辜百姓,我问心无愧,有什么不能跟将军直说的。”

杨奉心头一震,眼中的那一丝猜疑之色,顷刻间烟硝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欣赏与敬意。

他便一拍徐晃的肩膀,感慨道:“徐公明啊徐公明,你果然是坦坦荡荡的真男儿,我杨奉能有你这样的部下,真是我的幸运!”

“多谢将军信任。”徐晃也没有太多激动,只是一拱手,“不知将军是怎么打算的?”

“你先下去吧,容我好好权衡权衡。”杨奉终究还是没被说动。

徐晃该说的都说了,既没有失望也没有兴奋,便拱手告退。

徐晃前脚一走,后脚杨奉就拍了拍手掌。

脚步声响起,内帐之中转出了一人,正是董承。

“董兄,适才那董昭的话,还有徐公明的话,你都听到了,你觉的该不该归降苏子明?”杨奉看着眼前这位当年好友,眼神中充满了信任。

董承不假思索道:“依我之见,徐晃所言极是,杨兄投奔苏子明,乃是雪中送炭,将来前途必定无量。”

他这意思,自然是赞同归顺苏哲。

杨奉不禁面露奇色,惊奇道:“徐公明劝我归降苏子明就罢了,连董兄你也赞同,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初可是堂堂卫将军,天子身边的红人,差点还成了天子老丈人,是那苏子明把你贬为庶人,让你沦落至此,你不是应该恨他才对,怎么现在却帮起了他?”

一声苦涩的长叹。

叹息过后,董承方才自嘲道:“当初也是我眼拙,以为抓住了天子这棵参天大树,便可飞黄腾达,荣华富贵前途无量,可惜啊,天子却不是什么参天大树,而是一棵禁不经风的枯草而已,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这场大风,早晚会把他吹到灰飞湮灭。”

话锋一转,董承眼中涌起一丝希望,“倒是这苏子明,正如徐公明方才所说,乃是不世出的奇才,屡屡以弱胜强不说,连老天爷也总是帮他,他不是天命加身,还能是什么?”

“所以啊,我算是看明白了,以前跟苏子明的恩怨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怎么能抓住这棵真正的参天大树,他才是可能真正给我们荣华富贵,封侯拜相的希望啊。”

杨奉彻底震惊了,整个人惊的冰冻在了原地,嘴巴微微张开,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杨奉显然是不敢相信,苏哲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董昭这样的朝廷替他办法,自己的部将徐晃替他说话,就连董承这样本该是仇家的人,竟然也在盛赞他。

放眼天下,能有这样魅力之人,可谓寥寥无几,哪怕是袁绍那种四世三公出身,美名天下传的诸侯也做不到。

苏哲,这个寒门出身,一年前还不名一文的家伙却做到了。

杨奉焉能不震撼。

半晌后,杨奉方才回过神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中再无一丝犹豫。

“既然你和公明,都这么看重这个苏子明,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杨奉降他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反击!反击!

两日后,鲁阳城。

大堂,皇甫嵩,李严,甘宁,胡车儿,苏哲麾下可用之将,尽集于此。

苏哲高坐于上,环扫众将,眼眸之中,透着丝丝杀机。

大堂内,猎猎的杀气正汹涌弥漫,所有人都嗅出了苏哲身上,正弥散着狂烈杀机。

他们预感到,今天将有重大之事将要发生。

众将血脉中,那沉寂的热血,暗暗被点燃,热血沸腾。

一口蚕豆咽下,苏哲站了起来,目扫众将,大声道:“董贼在我南阳烧杀抢掠,我南阳百姓家破人亡不知有多少,这场仗,我们已经拖不起,我们没有选择,已到了必须要主动出击,跟老贼决一死战之时!”

听着苏哲愤慨之言,阶下众将,不是斗志狂烈,热血沸腾。

这半个月来,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西凉铁骑,肆意的践踏南阳,他们却无可奈何,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

今日,苏哲宣称要出战,诸将如心中的复仇之火,自然是瞬间被点爆。

“他奶奶的,我早就忍够了,董老贼当初差点杀了我,这一次我定要亲手拧下他的狗头献给主公!”

心怀仇恨的胡车儿,第一个站出来,愤慨无比的大吼。

紧接着,甘宁也站了出来,傲然道:“主公说的对,我们已被逼到走投无路,与其坐着等死,倒不如主动杀出去,杀他个轰轰烈烈!”

大堂中,叫战声此起彼伏,慷慨激昂。

“主公,恕末将说句实话。”李严却干咳一声,“我们虽然被逼无奈,必须要主动出击,但也不能盲目决战,我们的兵马毕竟远少于敌军,必须要有必胜把握,方才能出战。”

“正方放心,如果我没有万全之策,我会去以卵击石吗?”

苏哲嘴角扬起自信的冷笑,缓缓走下阶来,“我已派董公仁潜往敌营,说服了那杨奉归降,介时我军夜袭敌营,杨奉便会率白波军在内部响应,里应外合大破董贼!”

此言一出,众将无不精神大振。

李严惊喜道:“原来主公竟然埋下了这一招暗棋,怪不得主公如此自信,若那杨奉当真愿意里应外合,这一仗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皇甫嵩却没那么兴奋,沉眉道:“此计虽妙,但苏车骑有没有考虑过,你这一条计策,还有一个很大的风险。”

苏哲示意他说下去。

皇甫嵩便道:“那杨奉本来就是贼寇出身,乃反复无信之徒,当初竟然敢扣了朝廷使者,如今却又说要归降朝廷,他的归降可信吗?”

他一提出质疑,大堂中,众将的兴奋立刻削弱,眼神中不禁流露出疑色。

李严也道:“主公,义真老将军的顾虑也有道理,倘若那杨奉只是诈降,暗中却出卖了我们,到时候我们全军出击,董贼却早有准备,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李严这番话,更令众将担忧起来,一时间,堂中的慷慨叫战声,不由沉寂下来。

“公仁,你觉的那杨奉可信吗?”苏哲的目光,看向了董昭。

董昭轻捋着短须,淡淡道:“杨奉此人,目光比其余白波军要高一点,再加上有徐晃的从旁劝说,我以为,可信。”

苏哲便一拂手,欣然道:“既然公仁说他可信,那他就可信,今天晚上,我们就由有他里应外合,大破董贼!”

苏哲决意已下,无论是皇甫嵩,还是李严,都不好再说什么。

诸将便重新振奋精神,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战一场。

……

夜已深。

近两万苏军将士,饱餐已毕,刀已出鞘,箭已上弦。

苏哲全副武将,翻身上马,扫了一眼军营中,列阵已久的将士,没有多余的废话,只大声下令打开城门。

鲁阳紧闭的城门,再次打开,吊桥缓缓放下。

苏哲一声“出城”,当先策马踏出城门,身后苏军将士,如没有生命的兵马俑一般,握紧刀枪,迈着统一的步伐,悄无声息的追随着他出了北门。

借着夜的掩护下,苏哲带着两万步骑,向着东北方向三四里外的敌营摸去。

董卓也是太过轻视苏哲了,他以为苏哲只敢守城,根本不敢主动出击,所以北门之外,基本没有设巡骑。

所以苏哲和他的两万兵马,一路顺风顺水,在敌军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无声无息的便潜至了敌营以南。

苏哲勒马扶剑,远望敌营,隐约看到连绵数里的敌营,灯光通明,一片安静。

敌军就在眼前,看样子毫无防备。

时机正好!

“号火给我点起来!”苏哲马鞭一扬,厉声喝道。

号令传下,三堆狼烟号火,立刻被点燃起来,熊熊烈焰冲上夜空,照亮四野。

看到那狼烟信号,三军将士热血渐燃,猎猎杀机在眼眸中燃烧。

今晚,就是向西凉军讨还血债之时!

苏哲长长吸过一口气,拔剑在手,向着敌营一指,大声道:“西凉人毁我们家园,杀我们亲人,报仇雪恨,就在今晚,是男儿的都给我拿出血性来,给我踏平敌营!”

雷霆般的豪言壮语,回荡在将士们的耳边,一瞬间,将他们复仇的热血点爆!

“弟兄们,随我踏平敌营,活捉董老贼!”复仇心切的胡车儿,一声粗吼,如炮弹一般,第一个射了出去。

皇甫嵩看了苏哲一眼,胸中热血已沸,豪然道:“苏车骑,希望你的眼光依旧不会错,今晚老夫杀个痛快!”

说罢,皇甫嵩策马提枪,如闪电般狂奔而出。

甘宁和李严二将,也不含糊,杀奔出阵。

各部兵马,近两万苏军,轰然裂阵,如决堤的的洪流一般,浩浩荡荡的向着敌营汹涌冲上。

苏军的绝地反击,就此开始。

……

西凉军大营,金顶大帐。

酒气冲天,鼾声如雷。

这一刻,董卓还四仰八叉的躺在锦榻上,怀抱着灵帝的两名遗妃,正呼呼大睡,醉生梦死,不省人事。

自打李儒和牛辅,按照着他的暗示,加强了对南阳烧杀抢掠的力度之后,董卓便以为,苏哲的崩溃只剩下时间问题,夺还天子已不在话下。

所以依着董卓及时享乐的性子,自然是夜夜笙歌,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今晚,他照例又是一场大醉,两位灵帝遗妃颠鸾倒凤之后,方才搂着美人呼呼大睡。

温柔乡中熟睡的董卓,却浑然不知道,他以为必败的敌人,正悄悄的向他逼近。

凌晨时分,大帐外,杀声骤然响起,示警的锣声响成一片,整座西凉军大营,转眼间,陷入了惊慌失措之中。

外面乱成了一锅粥,金帐中,董卓却依然鼾声如雷,睡得跟死猪一般,压根听不到外面的天翻地覆的动静。

“太师,大事不妙,敌军劫营,敌军劫营!”女婿牛辅,惊慌的大叫,不经通传就痛入了帐中。

那两名美人被惊醒,吓的尖叫一声,抓起被子遮挡住身体缩在了角落。

董卓被吵醒,眼睛也懒得睁开,没好气的骂道:“你个混账东西,谁叫你打扰老夫美梦,给老子滚!”

牛辅被董卓一顿喝斥,站在那里又急又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李儒也赶了进来,试着叫了几声,董卓却依旧呼呼大睡,根本就不理睬他。

外面杀声越来越大,形势已刻不容缓。

李儒一咬牙,撑起胆子上前,抓住董卓用力一摇,大声道:“太师快醒醒,敌军袭营!”

他这般一摇一吼,瞬间把将董卓从梦中惊醒,一声惊叫,腾的从榻上一跃而起。

他睁着惺松的睡眼,冲着李儒怒叫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老夫如此无礼,你想死吗!”

“太师息怒,太师息怒。”李儒匆忙拱手谢罪,颤声道:“非是小婿要无礼,只是外面敌军竟然袭营,眼看着就要破营入,事出紧急,小婿只能失礼叫醒太师!”

苏哲劫营!

董卓身形一震,急往帐外一听,果然听到杀声震天,一腔的怒气瞬间瓦解,脸上立时愕然变色。

第二百三十五章 背后捅你一刀!

董卓陡然间惊醒,酒意全无,一把推开枕边美人,跳了起来,衣衫不整的奔出了大帐。

果然。

借着火光远望,但见营墙一线,数不清的苏军士卒,正向着大营方向疯狂的进攻,前赴后继。

火光中,一面面“苏”字战旗,耀眼无比。

苏哲亲自率军前来劫营!

“那小子,竟然敢主动来劫营?”刹那间,董卓惊得目瞪口呆,满是横肉的脸上尽是诧异,仿佛不敢相信苏哲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原以为,两军兵力对比悬殊,苏哲绝无胆量敢主动出击。

到最后,苏哲唯一的选择,就是主动求和,献归天子。

他却怎么也想不通,苏哲何来的胆量,竟敢倾巢而出,以区区两万兵马,进攻他的十万大军的大营。

他疯了吗?

“太师,敌军进攻仓促,我军猝不及防,请太师下令!”李儒急是提醒道。

董卓身形一震,惊异的眼神中,蓦然间闪过一丝精光,满是横肉的脸上,转眼间燃起狰狞的杀机。

他冷哼一声,傲然道:“苏哲,你个小兔崽子,你以为你不要命,孤注一掷就能扭转乾坤吗,笑话!今天你既然自己来送死,老子就成全了你!”

说罢,他一把夺过亲兵手中的剑,一指营墙方向,大喝道:“我们有十万大军,慌什么慌,传令下去,先守住营墙,再集结兵马,给老夫反杀回去,把小兔崽子和他的士卒,杀个片甲不留!”

中军号令传下,各营诸将即刻行动起来,镇压西凉士卒慌乱的精神,喝斥他们涌向营墙,阻击冲营的苏军。

很快,数以万计的敌劳便扑至营栅一线,弓弩手拼命放箭,阻挡苏军的猛攻。

西凉军毕竟人多势众,且非乌合之众,很快就稳住了军心,挡住了苏军一波波凶猛的进攻。

同时,更多的骑兵开始集结,准备打开营门,一鼓作气反杀出去。

董卓知道,苏哲就算是把全部家当带来,也最多是两万步军而已,只消他的铁骑洪流反冲出去,顷刻间,便可以将苏军辗为粉碎。

在他看来,苏哲的劫营,无异于以卵击石,自投罗网。

眼见号令传达下去,各军很快就要开始反守为攻,苏哲的末日就在眼前,董卓的情绪也随之放松下来。

他便把剑扔给亲兵,对牛辅道:“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老夫回去再睡一会,等你活捉了苏哲那小兔崽子,再来叫醒老夫吧。”

说着,董卓便转身打着吹欠,往金帐走去,好似这场战斗胜负已定,根本不需要他出手亲自指挥。

就在董卓伸着懒腰,一只脚刚刚要踏入帐门时,大营的侧后方向,突然间响起震天杀声。

董卓眉头一动,扭头寻声看去,惊见大营侧后方向,竟然火光四起。

“怎么回事?后营方向为何会起火?”董卓惊问道,看向了李儒。

李儒摇了摇头,一脸茫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茫然惊异时,却见数以千计的西凉军卒,如溃巢的蝼蚁般,朝着这边狼狈逃来。

樊稠一脸惊慌的策马而来,颤声惊叫道:“太师,大事不好,那杨奉带着白波军发动叛乱,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快挡不住了,叛军正向这边杀来!”

杨奉叛乱!

董卓骇然变色,身形剧烈一晃,如被当头棒击,瞬间惊到目瞪口呆。

身形晃了一晃后,董卓方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惊怒道:“杨奉这个狗东西,他好大的狗胆,他竟然敢背叛老夫!”

身边的李儒,蓦然间省悟过来,急道:“太师,这必是苏哲那小兔崽子,暗中说降了杨奉那狗贼,他才会配合苏贼,里应外合,趁机作乱啊。”

董卓蓦然清醒,方才明白,为何苏哲敢以两万步军,就敢夜袭他十万大军驻守的大营。

原来,苏哲根本不是以卵击石,而是早就说降了杨奉,来了一出里应外合之计!

而这条计策,毫无疑问已成功。

放眼望去,只见后营方向火光四起,嫡系的西凉军卒乱了阵脚,纷纷溃退。

而在正营方向,刚刚结阵,正准备大举出击的西凉军,也大受惊吓,军心震动,瓦解之势就在眼前。

一场崩溃,似乎已无法避免。

“贾诩何在?贾诩人呢?”董卓惊慌大叫。

四周场面已然混乱,很多文臣武将都失去了联系,贾诩也一时片刻找不到。

看着行将崩溃的己军,董卓是束手无策,只能恨恨的骂道:“苏哲,你这个小兔崽子,没想到你竟然使出了这么一条阴毒的的诡计,可恶,可恶啊!”

营外。

东方发白,天色将明。

驻马观战的苏哲,已将整个战局,看了个清清楚楚,尽收眼底。

当他看到后营方向,火光冲天而起之时,不由笑了。

他知道,杨奉果然没有失信,如约发动兵变,在董卓的后背,狠狠的捅上了一刀。

看着开始败溃的敌卒,苏哲便知,这一刀足以要了董卓的老命。

时机已到,该是发动致命一击的时候了。

“李严,该是我们铁骑登场的时候了,你准备好了吗?”苏哲笑看向了李严。

此刻的李严,也沉浸在苏哲计谋得手的喜悦中,胸中热血沸腾,斗志狂燃。

他当即一横手中战刀,豪然道:“主公的识人之能当真是绝了,那杨奉果然归降,你就下令吧。”

“好!”苏哲一声狂笑,马鞭朝着敌营一指,“李严听令,我命你即刻率铁骑压上,给我一鼓作气,冲破敌营!”

“末将得令!”

李严一声长啸,纵马舞刀,如一道闪电,狂射而出。

身后,苏哲仅有的一千铁骑,轰然列阵,如一道巨大的长矛,挟裹着天崩地裂,摧毁一切的奔腾之力,向着营门已被步军破开的敌营冲去。

前排的苏军步卒,见到己军铁骑杀来,即刻如浪分开,让出了一条道来。

一千铁骑,浩浩荡荡的杀入敌营,踏着敌军的尸体,向着已然混乱的敌军撞辗而上。

咔嚓嚓!

骨肉碎裂声,兵器摧折声,凄厉的嚎叫声,天崩地裂,惨烈无比的各种声音,霎时间填满了耳膜。

西凉军的骑兵数量,原本是远胜于苏军,却因杨奉军的叛乱,令他们陷入了慌乱之中,根本无心迎战,只想一味溃逃。

失去了斗志,即使是百万之军,也不堪一击。

苏军一千铁骑的狂辗之下,数万西凉铁骑,竟然顷刻间被冲破,转眼间被冲了个天翻地覆。

铁骑在前开路,皇甫嵩和甘宁二将,率领着两万步军,跟随在铁骑之后,顺势冲入敌营腹地,将败溃而逃的敌卒,无情的撕碎。

数不清敌卒被掀上半空,数不清的人头飞落,一股股的鲜血四面飞溅,不消片刻,西凉军残存的丁点战意崩瓦解。

彻底崩溃。

丧失了斗志的西凉军,无视将官的镇压,丢盔弃甲,如无头的苍蝇抱头乱窜。

曾经不可一世的西凉军,此刻却如受惊的羔羊一般,任由苏军虎狼追杀驱赶,狼狈之极。

望着崩溃的己军,看着汹涌无可阻挡的苏军,董卓满是横肉的脸,惊怒到扭曲变形,竟然茫然的张大了嘴巴,陷入惊慌失措之中。

第二百三十六章 真正名将!

“可恨,可恨啊,老夫哪里比不上那小兔崽子,杨奉为何要背叛我,去投靠那小子,为什么?为什么啊!”

董卓仰天大骂,悲愤之极。

就在他悲愤大叫时,前方苏军已滚滚杀至,眼看着就要辗至跟前。

“苏”字战旗,耀眼无双,所过之处,西凉军望风而溃。

“太师,大势已去,趁着敌军还没有杀到跟前,我们快撤吧。”身边的李儒,颤声劝道。

董卓咬牙切齿,愤恨难当,恨不得拼上一条性命,跟苏哲决一死战。

那紧握的拳头,却终究还是松开,口中骂道:“苏哲小兔崽子,今天就先让你得意一下,咱们之间还没完,老夫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的。”

说罢,董卓片刻也不敢再逗留,翻身踏上战马,拼命抽打胯下战马,抢在苏军铁骑杀至前,转身望北而逃。

李儒松了一口气,赶紧也翻身上马,紧跟而逃。

董卓一走,西凉军更是军心瓦解,望风而溃。

苏军则一往无前,在“苏”字战旗的引领下,奋勇向前,追辗着败溃的敌军,穷追不舍。

当第一缕霞升起之时,战场的杀声终于沉寂下去,整座西凉大营,已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苏哲策马踏入敌营,踩着敌军的尸体,踏着那一面面“董”字残破的大旗,直抵敌营腹地。

举目四扫,遍地伏尸,一片惨烈,西凉人死伤不计其数。

根据初步的清点战场,这一战下来,西凉人死伤至少达一万之众,堆积如山的军资,统统都落入了苏哲之手。

这是一场名符其实的大胜。

马蹄声响起,李严飞奔而来,拱手笑道:“恭喜主公击败了天下第一大诸侯,这一仗之后,我南阳终于转危为安,料想天下无人再敢小视主公了。”

苏哲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无比畅快。

今日一战,重创董卓,足以令他声威大震,看刘表之流,谁还敢再小视于他。

大笑声中,亲兵来报,言是杨奉一众白波诸将,前来求见。

“快请他前来。”苏哲欣然一拂手。

杨奉虽然算不上什么名将,但这一战得胜,首功非杨奉莫属,对于这样一个有功之臣,苏哲当然要给予厚待。

片刻后,杨奉等数将前来,为了体现对他们的重视,苏哲翻身上马,亲自迎了上去。

“末将杨奉,拜见车骑将军。”杨奉单膝跪地,拜在苏哲跟前。

“杨将军快快请起。”苏哲忙是上前,将他扶起,笑着赞许道:“杨将军深明大义,及时归顺朝廷,助我大破董卓逆贼,居功至伟,我定当奏请天子,重重封赏。”

杨奉则慷慨道:“末将素来心向朝廷,对苏车骑更是仰慕已久,今日能为苏车骑效力杀贼,实乃末将的荣幸,岂敢望赏。”

苏哲很是满意,笑道:“能得杨将军这员大将,对我来说实是如虎添翼,他日平定天下,重整山河,何愁大业不成。”

被苏哲如此盛赞,杨奉心下也是暗喜,忙又表了一番慷慨效忠之意。

苏哲又安抚了他一番,便叫杨奉立刻集结白波军,会同他的大军,继续北上追击董卓败兵。

就在杨奉领着一众白波将,打算告退之时,苏哲忽然于众将中,看到一名青面武将,甚是威武。

“那位可是徐晃徐公明吗?”苏哲便笑问道。

正要离去的徐晃,转过身来,向着苏哲一拱手,不卑不亢道:“正是末将。”

徐晃,曾经历史上,魏国五子良将之一,这才是真正的名将。

苏哲便叫杨奉先去,却留下徐晃单独说话。

杨奉自然不敢阻拦,便告退而去,策马飞奔之时,回头看了徐晃一眼,瞧见苏哲对徐晃一副欣赏的样子,眉头暗暗一皱。

“公明啊,这一次杨奉能够归降,多亏了你从旁劝说,你的功劳我记着呢。”苏哲夸赞道。

徐晃却淡淡道:“末将之所以劝杨将军归顺苏车骑,是认定苏车骑是可以平定天下,还黎民百姓一个太平的雄主,末将乃是顺应天命,功劳什么的,不值一提。”

看着淡然却不失慷慨的徐晃,苏哲是愈发欣赏,便想此次虽收编了数万白波军,但与得到徐晃这员五子良将相比,当真是不值一提。

徐晃,才是此战最大的收获。

当下苏哲豪然道:“既然徐公明你心念天下,那我苏哲就在这里承诺,我必当全力以赴,还天下黎民一个太平!”

徐晃被他的豪情感染,又一拱手,慨然道:“那末将便为主公的伟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苏哲哈哈大笑,畅快的笑声,回荡在这片修罗杀场上空。

在安抚过一众降将后,苏哲马不停蹄,即刻挥师北上,追击败溃的西凉军。

此战之后,他收降了近四万白波军,加上自己的两万兵马,兵力数量上已超过了西凉军。

攻守之势逆转,苏哲当然不满足只是击退董卓,他还要一鼓作气,拿下河南郡,夺回帝都洛阳。

洛阳虽然残破,却乃帝都,他若能拿下洛阳,便更能重振天子的威信。

而他挟握天子,天子的威信高了,他得到的好处,自然也水涨船高。

况且洛阳位于南阳北部,如果他能夺下,便可凭借函谷关之险,把西凉军堵在关中,叫董卓再也没办法从北面威胁他的南阳腹地。

函谷关,武关,双关在手,董卓纵然卷土重来,也将望关兴叹。

……

洛阳以南,大谷关。

关城上,董白正扶剑而立,督促着一辆辆的粮草,开出关城,一路南下。

此次董卓出征,虽然勉为其难的把董白带在身边,但考虑到她的安全,却始终不上她上战场。

董白几次三番求战,董卓实在挨不过,便交给了她一个运粮的差事。

董白早早离开鲁阳前线,今日便将从洛阳运来的粮草,要押运去前线。

“听说祖父用那毒蝎之计,血洗了南阳,这个时候,恐怕那臭小子已经撑不住,向祖父求和了吧……”

董白思绪翻转,忽然间,竟有种迫不及待想要赶紧南下,去见苏哲的冲动。

只是这念头一生,董白立刻一摇头,秀鼻哼道:“我为什么要急着见他,我只是想尽快蹂躏他而已……”

嘟囔了一番后,董白便打算下城而去,策马出城,随着粮队南下。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南面方向,尘雾大作,似有千军万马归来。

董白冷眉顿时一凝,心忖:“这里远离战场,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兵马,难道是前线出了什么事?”

心生警觉之下,董白即刻下令粮队尽数撤回大关谷,紧闭城门,严阵以待。

片刻之后,千军万马果然奔腾而至,来到关城下,大叫着开门放他们入城。

董白心头微微一震。

她看到,关城下这些西凉骑兵,一个个都衣甲不整,个个神色慌张,竟似吃了大败仗一般。

董白只得心怀着狐疑,下令打开关城。

城门一开,数以千计的西凉败卒,蜂拥而入,将慌乱的情绪也带入到了关城中。

见这阵势,董白愈加惊疑,忙也下城而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董卓那肥硕的身形,虚弱无力,垂头丧气的缓缓进入了关城。

“祖父,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董迫迎了上去,不解的问道。

董卓颜面无光,不知该怎么回答孙女的相问。

旁边李儒却叹道:“嫣儿啊,杨奉那狗贼叛乱,苏哲那小子趁机劫营,咱们被他们里应外合所败了。”

“什么!”董白冷艳的俏脸,瞬间惊变。

第二百三十七章 你太天真了

董白原以为,凭借着贾诩的袭扰战术,苏哲铁定会撑不住,主动求和服软。

就在片刻前,她甚至已经在做着如何“蹂躏”苏哲的美梦。

她却万万没有料到,转眼间,她的美梦就碎了一地。

苏哲,竟然大破他祖父的大军。

而那臭小子能成功的原因,竟还是杨奉这狗贼的背叛。

“杨奉这狗贼,臭小子给了他什么好处,竟然引诱他背叛了祖父?”董白又惊又怒。

董卓也一肚子火,骂道:“老夫怎么能知道,老夫手握十万铁骑,雄踞关陇,不比那臭小子强十倍,杨奉这个狗贼,他是脑子缺了哪根弦,竟然会背叛老夫,去投靠那个臭小子,他是傻吗!?”

左右诸将,也皆是附合,大骂杨奉。

半晌后,董白惊怒稍稍平伏,方问道:“祖父,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还用问么?”董卓一摆手,“当然是重整旗鼓,再杀回去,这口恶气老夫若是不出,岂不要憋死!”

左右诸将,这下却都沉默,无人附合。

李儒干咳几声,小心翼翼道:“那个太师啊,这一战之后,我们留在大营里的粮草来不及带走,统统都拱手送给了那臭小子,只怕我军现在的粮草,已不足以再支撑下去我们大举南下。”

董卓身形一震,蓦然省悟。

他这时才想起,自己粮草不足,本就是软肋,现下大营粮草尽失,别说是三个月,只怕连一个月也支撑不下去。

反观苏哲,在得到了他的粮草之后,等于弥补了南阳被抄掠的损失,更有底气把这场仗打成持久战。

“他奶奶的,早知道这么缺粮草,老子就不纵容那帮畜牲肆虐关中了……”

董卓一拍大腿,横肉脸上难得流露出几分悔意,心想若关中此刻还是那个富庶的关中,他又何至于受困于粮草不足。

蓦然间,他想起了什么,大叫道:“贾诩在哪里,把他给我找出来。”

号令传下,牛辅慌忙派人于乱军之中,前去搜寻贾诩行踪。

不多时,贾诩终于是行色匆匆的赶了过来。

“属下见过太师,太师安好,诩就放心了。”贾诩长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很为董卓担忧的样子。

董卓见了贾诩,又爱又气,骂道:“你个毒蝎,你可溜的真够快的啊,当时杨奉叛乱时,为何老夫找不到你?”

贾诩一叹,解释道:“当时杨奉叛乱一起,诩就知道大势已去,诩想着太师英明,一定会下令弃营北撤,所以诩就想先一步赶到大谷关来迎接太师,没想到太师来的这么快,倒是诩慢了一步。”

董卓听了是哭笑不得,心里暗自骂娘,心想你个老滑头,你自己见势不妙,直接开溜就行了,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真也是够贱的。

只是他被拍了马屁,也不好好发作,只得冷哼道:“我说贾诩,你这只毒蝎,还真他娘的会自保啊,你算是老夫见过最会自保的家伙了,连老夫都得佩服你了。”

“太师过奖了,过奖了。”贾诩明知董卓在讽刺,却还得假装谦逊。

“过你娘的奖啊。”董卓没好气的吼了一声,“你说说,老夫现在该怎么办,你快给老夫拿个主意!”

“这个嘛……”贾诩指尖搔头额头,又是一副无计可施的为难样子。

董卓看着他的表情就不爽,冷冷道:“你今天不给老夫拿出个办法来,老夫就把你做成烤蝎子,你信不信!”

“属下信!属下当然信了,请太师容属下三思。”贾诩忙是闭上眼睛,冥思苦想起来。

董卓这才脸色好转,下马一屁股坐下,叫左右拿酒来解渴压惊。

半晌后,贾诩睁开了眼睁。

“怎么,想到什么妙计了吗?”董卓眼前立时一亮。

贾诩却轻叹道:“眼下我军的大部分粮草,皆已落入了敌军手中,粮草根本不足以再支撑这样一支大军,唯今之计,只有将主力大军撤回关中就食,待来年粮草充足之时,再大举讨伐那苏哲不迟。”

“你说什么!”董卓立时就怒了,腾的跳了起来,“你让老夫憋着一口恶气撤回关中?就让天子落在那臭小子手里?让他借着天子名义,在老夫头上屙屎屙尿?”

“太师息怒,诩还没说完呢。”贾诩忙道。

董卓这才暂压下火气,瞪着贾诩,示意他有屁一块放出来。

贾诩却才缓缓道:“我们虽把主力大军撤回关中,但却可以留一支万余骑的人马在大谷关,我们的粮草供给不了数万大军,支撑一万人马,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南阳之地一马平川,一万铁骑的威慑力绝不容小视,只要有这么一支铁骑在,苏哲就必须得分出大部分兵马来防范。”

“而此时此刻,刘表已起荆州之兵,正在围攻襄阳,苏哲主力被我们拖在北部无法南下,襄阳早晚必被刘表攻破。”

“襄阳一破,刘表必趁势大举北进,收复失地,苏哲就不得不率军南归去阻击刘表,那时北面防线空虚,不就给了我们可趁之机了么?”

“而到了那个时候,太师根本无需动用大军,只消一万铁骑,一名得力的大将,便足以扫荡敌军,完成太师夺还天子的计划。”

董卓脸上的恼火,不爽,还有急怒之色,在听了贾诩洋洋洒洒一番分析后,很快就散的一干二净。

啪!

董卓一拍大腿,笑骂道:“老子怎么没想到呢,还有刘表这么老狗,苏哲那小兔崽子,还正被老狗围着襄阳呢!”

他这话,明显已倾向于认同贾诩的计策。

李儒见状,眼眸一转,忙道:“太师,小婿也正是这个意思,咱们这么卖力的跟苏哲死拼,等于是便宜了刘表那老狗,倒不如我们反过来利用刘表。”

董卓连连点头,站起身来踱步,嘴里念念叨叨盘算着利弊。

片刻后,董卓便大手一挥,欣然道:“好,就用毒蝎的计策,老夫率大军先回,牛辅,你跟张济叔侄,率一万大军留守大谷关,给老夫把苏哲那小兔崽子,死死的钉在这里。”

……

数日后,近六万苏军,进逼大谷关。

六万大军,逼城下寨,形成了威逼之势。

苏哲却并没有急于攻城。

原因很简单,没那个必要。

前番一战他缴获了董卓大部分的粮草,料定董卓粮草不济,很快就会支撑不下去,不得不弃了大谷关,乃整洛阳,撤回关中就食。

既然不消一兵一卒,就能唾手得到关城和洛阳,他又何必徒损士卒性命。

当下他便按兵不动,坐等董卓自己卷铺盖滚蛋的好消息。

几天之后,细作果然传来了好消息,粮草不济的董卓,被迫率四万主力,一路向西面关中撤去。

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令全营上下都为之振奋,大家伙似乎都看到了击退西凉军,收复帝都洛阳的希望。

只是,跟着这个好消息后边的,却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董卓大军虽然走了,却留下了一万兵马,继续驻守大谷关,还将余下的粮草,源源不断的运往关城。

种种迹象表明,董卓似乎是打算用他残存的粮草资源,集中力量来供给这一万守军,铁了心要跟他耗下去,不让他得到洛阳。

苏军大营,中军大帐。

“禀主公,南面襄阳黄太守刚刚发来的急报,刘表已动用四万兵马,日夜围攻襄阳,虽有魏延全力守城,但形势却愈加危急,请主公尽快能发兵援救襄阳。”

刚刚听过董卓撤兵的好消息,李严又念出了襄阳方面的坏消息。

苏哲指尖一点额头,恍然明悟,冷笑道:“董卓,怪不得你留了一万人马不肯撤,原来你是想拖住我,指望着刘表助你一臂之力呢,可惜啊,你想的太天真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好分割啊

“主公,襄阳城已经撑了这么久,也该是率军回援的时候了。”甘宁进言道。

话音方落,李严便摇头道:“不可,董卓虽然只留下了一万人马,但这一万人马却皆是骑兵,若是运用的好,堪比十万步军,绝不可小视,只怕我们大军一走,一万铁骑即刻就会大举南下,到时如何阻拦?”

甘宁默然,表示赞同李严说话。

“杨将军,你怎么看?”苏哲目光看向杨奉,征询他的意见,以示对这位新归降之将的看重。

杨奉却忙笑着摇头:“末将没什么看法,全听主公决断。”

“义公老将军呢?”苏哲又看向了皇甫嵩。

皇甫嵩轻捋着白须,说道:“目前的形势,确实是微妙,老夫以主,襄阳不可不救,眼前这一万西凉骑兵也不可不防,不如将我们六万兵马分为两半,一半去救襄阳,一路继续威胁大谷关。”

苏哲就知道,皇甫嵩会给出这样的计策。

他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

当下苏哲便连连点头,说道:“义真老将军言之有理,这样吧,就从杨将军所部兵马中,分出两万来,由义真老将军暂时统帅,加上老将军麾下原有五千多兵马,应该勉强可以抵挡那一万敌骑威胁。”

话锋一转,苏哲接着道:“杨将军你便率余下两万兵马,会同我的一万五千人马,咱们三万五千大军,南下去救襄阳之围,你看如何?”

皇甫嵩眼眸一动,旋即领会苏哲此举深意,心中暗忖:“原来他是想借此机会,分割白波降将,这一招倒也是堂而皇之。”

苏哲对白波降军,还是心存忌惮的。

毕竟这一支兵马乃流寇出身,反复无常,不到一月之间就换了董卓和自己两位主公,乃是有着“背叛”的前科,换作是任何主公,都会不得不防。

况且,杨奉此人,在历史上就不是什么靠得住的人,先是跟西凉人合作,接着又倒向了曹操,随后又跟曹操翻脸,接着又投奔了袁术。

对于这样一个“忠诚度”摇摆不定的人,苏哲自然也要加以提防。

最重要的是,白波军数量达四万之众,而苏哲现下手握的兵马,加上皇甫嵩所部,也就不过两万人而已。

一员降将所握之兵,竟然比他这个主公还要大,苏哲就算是再有胸襟气量,又岂会放心得下。

所以,他才要把四万白波降军,切割成两半,叫他们一南一北失去了联系。

唯有如此,他才能更好的消化了这个四万降军,才能彻底消除了杨奉潜在的威胁,让他真正意义上变成自己的一员部将,放心大胆的用他为自己效力。

皇甫嵩听出了苏哲的言外之意外,作为当事人的杨奉,又岂能看不出端倪来。

苏哲话音方落,杨奉便面露为难之色,苦着脸道:“主公有令,末将当然是坚决执行,只是这件事嘛,只怕有些不好办啊。”

“杨将军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苏哲问道。

杨奉便苦笑道:“是这样的,这白波军非是末将一人所有,当初归顺主公,末将也是废尽唇舌,说服了其他将领,大家伙才愿意跟着末将归顺主公。”

“只是这些兄弟们,他们情同手足,当初曾发过重誓,我白波军的兄弟无论将来跟了谁,都依然发同生共死,并肩而战,绝不能分开。”

“想当初董卓也想调一部分兄弟,去执行其他任务,却被兄弟们坚决反对,最后董卓只得作罢。”

“眼下主公想要咱们分兵两路,末将当然明白主公的意思,只怕其他兄弟不明白,到时候反对起来,拒不执行,末将只怕还会有损于主公的威信。”

杨奉洋洋洒洒一番话,费了一大通唇舌,无非就想拐着弯的向苏哲表明自己的态度:

想分割我白波军,绝无可能!

苏哲还没发话,甘宁便恼了,质问道:“杨奉,你什么意思?你们白波军既然归顺了主公,这世上就再也没有白波军,只有苏家军,主公要怎么调用你们,你们只管听令便,你找这么多借口,不就想抗命吗,你居心何在?”

苏哲假装没看见,也不作声,要看看杨奉什么态度。

杨奉一脸委屈道:“甘将军当真是误会我了,遇上主公这样的明主,我杨奉还能有什么居心呢,当然是为主公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啊。”

话锋一转,杨奉又苦叹道:“只是我也实在是有心无力啊,方才我也说了,这白波军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要是我一个人所有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兵马全都交割出来,自己一兵一卒也不都可以啊。”

“你——”甘宁语滞,一时不知该怎么质问。

杨奉眼中却又掠起一丝玩味的眼神,说道:“其实末将也是为了主公好,眼下这种形势,主公若是要强行把白波军分开,只怕会引起其他将领严重不满,到时候他们若是情绪失控,闹出什么乱子来,就误了主公的大事啦。”

他这番话,自然是在拐着弯的说,你苏哲若敢强行分割我们,我们就敢再掀起一起叛乱来。

苏哲岂听不出杨奉话中的威胁之意,不由眉头暗暗一皱,拳头暗握,心中燃起一股恼火。

转眼间,他却又强行将不满压制了下去,心中暗忖:“眼下形势,先击退西凉军,解了襄阳之围才是首要,现在就拿白波军动手的话,万一激反了他们就不妙了,还是先暂时隐忍为妙……”

思绪翻转,苏哲心中很快就权衡出了利弊。

当下,苏哲哈哈一笑,面露赞赏之色,说道:“没想到白波军竟然如此重情重义,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这样一支重情谊的军队,我怎么忍心将他们分开,杨将军大可放心。”

杨奉松了一口气,忙拱手赞道:“主公当真乃仁义之主,末将替四万兄弟,谢过主公。”

苏哲这般一表态,甘宁便知他的主公不得已做出了让步,虽然心下不爽,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皇甫嵩也明白苏哲难处,便也不对此事发表看法,只道:“既然如此,不知苏车骑打算如何解襄阳之围,是留白波军来防范大谷关的敌军,还是派他们南下去对付刘表?”

“你这不是废话,我特么的又不傻,当然不可能单独使用白波军了……”苏哲心中暗骂。

那可是四万大军,一旦准许他们南下襄阳,难保他们在经过宛城之时,不会生了异心,若是端了自己的老巢,简直是灭顶之灾。

若是留着他们来防范西凉人,就等于把整个北部防线,都交给了这帮新降之军,这其中威胁更大。

倘若他们趁自己主力在襄阳之时,突生异心,长驱南下,自己拿什么来应对?

又或者他们又降而复叛,重新投归董卓的怀抱,会同西凉大军袭卷南下,北部防线一片空虚,又当如何?

也就是说,他必须要时时刻刻把这四万西凉军带在身边,唯有如此,才能时刻掌控着他们的动向,最大程度的防止他们生异心。

可如果这样的话,他又怎么去解襄阳之围呢?

一时间,苏哲似乎陷入了困境。

大帐内,气氛突然沉寂下来,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一双双心思各异的目光,悄悄的看向苏哲,等着他做决定。

众目注视之下,苏哲却忽然间低下头,掰着指头算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监 视

皇甫嵩眼神微微一变,看着苏哲掐指计算的样子,不禁精神一振。

上一次,苏哲“掐指一算”,算出了董卓偷袭之策,令他深深见识了苏哲的神机妙算。

这一次,苏哲又在掐指一算,如何能不让皇甫嵩心情激动起来。

那杨奉见苏哲这副模样,却不禁面露狐疑,不知苏哲葫芦里打算卖什么药。

半晌后,苏哲抬起头来,脸上已变成志在必得的神色,拂手笑道:“罢了,你们也不用争了,我们就先破大谷关,夺取洛阳,再南下去解襄阳之围。”

此言一出,杨奉神色顿时一变,眼神惊奇,显然不知苏哲的自信从何而来。

李严等嫡系部将,却知苏哲神机妙算,想来已想出什么妙计。

虽是如此,李严却仍道:“主公,大谷关虽然不是什么雄关,但好歹也是洛阳八关之一,又有一万敌军驻守,我只怕我们没有数月,休想攻下关城,而襄阳之围却迫在眉睫,我们拖不了那么久啊。”

“放心吧,我们七日之内,必破大谷关!”苏哲截钉斩铁道。

众人无不为之一振,个个面露奇色。

适才李严说数月破关,那都是往少了说,其实他内心中认为,只怕一年半载,都未必能攻下关城。

而现在,苏哲一张嘴,竟然说七天内就能破了大谷关,这口气大到简直叫人不可思议。

“主公,七日破大谷关,未免也太小看那牛辅了吧?”杨奉不禁提出了质疑。

甘宁本来也心存怀疑,但他瞧着杨奉不顺眼,见其提出质疑,便立马反驳道:“你是没见识过主公的神奇,不知主公的能耐,他说七日之内破关,就一定能破。”

杨奉心头一震,表面上不好再吭声,心下却暗暗咋舌,眼神中流转着不信。

苏哲便是一笑,淡淡道:“行啦,我能不能破关,七日之后自见分晓,这几日你们就养好精神,让将士们吃饱喝足了,等着随我入洛阳城吧。”

苏哲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众将还能说什么,只好各怀心事,依令而行。

军议散去,杨奉还往自己大帐。

入帐,屏退左右,董承便从内帐出来,笑问道:“杨兄去了这么久,莫非军议里有什么情况?”

“情况自然是有的。”杨奉坐了下来,饮了一不酒,冷笑道:“咱们这位新主,他是对我们白波军不放心,想要拆分我们,把我们一半人马调往襄阳去。”

听得上言,董承眉头一凝,却是叹道:“白波军四万之众,那苏子明的嫡系人马也不过两万,他对白波军心顾忌惮,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啊。”

“那我就管不着了,反正我是绝不可能让他拆分白波军,不然我们这帮弟兄们一分开,就变成了一盘散沙,到时候我就什么都没了,纯粹的变成了任凭他驱策的一员普通将领。”

杨奉抱怨一番,又叹道:“再说了,这白波军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就算我愿意分拆,那韩暹,李乐和胡才三人,也不会答应的。”

董承一声轻叹,似乎理解杨奉的苦衷。

沉顿片刻,董承又道:“既然如此,那苏子明打算如何解襄阳之围。”

提及此事,杨奉眼神一动,说道:“说件事说来也怪,我这位新主公,他竟然也要在七天之内,攻破大谷关,踏入洛阳,你说奇不奇怪。”

“七天之内破关?”董承神色不解,“大谷关颇为坚固,还有牛辅一万兵马驻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轻易攻破?”

“是啊,所以我才觉着奇怪,我就纳闷了,咱这位新主公,他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自信呢?”杨奉语气有些嗤之以鼻。

一阵沉默。

随后,董承道:“他说七天之内攻破大谷关,确实有些太过自信,不过这苏子明有经天纬地之才,你看他连董卓都能打败,还真未必不能在七天内破关。”

杨奉却不以为然道:“我说董兄啊,我承认他确实是明主,不然我也不会投靠他了,但你这么吹捧他就不对了,你可别忘了,他之所以能击败董卓,可并非是因为他有多能耐,还不是因为我背叛董卓,里应外合的原因。”

董承只能嘴角一咧,勉强的笑了笑,不知该说些什么。

杨奉自斟一杯酒,喃喃道:“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渡过眼前的难关,若不然的话,我恐怕得重新考虑,他值不值得我追随下去了。”

……

入夜,中军大营。

苏哲正闲嚼蚕豆,夜观兵书,外面亲兵来报,董嫣求见。

佳人夜访,必然有事,苏哲自然是传她进来。

片刻后,帐帘掀起,一袭倩影,伴着丝丝缕缕的香风,盈盈入内。

“这么晚了,董小姐还没睡么?”苏哲放下手中竹简,笑看向她。

董嫣福身一礼,浅笑道:“嫣儿还怕吵到了苏车骑呢,没想到苏车骑也没有睡,我正好禀报。”

果然有事。

苏哲便打起精神,示意她坐下来慢慢讲。

董嫣跪坐在他旁边,低声道:“适才家父已传回口信,把杨奉的态度告诉嫣儿了。”

“那杨奉是个什么态度?”苏哲问道。

董嫣便道:“杨奉说了,他绝不会甘心只能一个为苏车骑效力的将军,军权他是绝不会放手。”

“不出我所料,这个杨奉,他还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苏哲一声冷笑,“还有呢?”

董嫣接着道:“父亲还说了,杨奉对苏车骑所说的,七天之内破大谷关,颇为不以为然。如果苏车骑不能度过眼前的难关的话,他似乎还有另投他主的意图。”

听得此言,苏哲眉头一皱,眼眸中立时掠过一丝厌恶。

杨奉不想放手兵权,害怕失了嫡系兵马后,会影响到他在自己阵营中的地位,这一点苏哲还勉强可能理解。

但杨奉竟然生了另投他主的心思,这就是苏哲无法接受的了。

不仅是他,任何一个主公,都绝不能容忍自己的部下生了异心!

“这个杨奉,看来是根不太好喂饱的墙头草,留着他,早晚必成祸患……”苏哲轻轻摸了摸鼻子,眼眸中透出一丝杀机。

董嫣感觉到了苏哲身形散发出的杀气,瞬息间,竟令她有种窒息的压迫感,不禁打了个冷战。

“那苏车骑打算怎么处置杨奉?”董嫣小心翼翼的问道。

苏哲脸上的杀气却转瞬消息,淡淡道:“现在还谈不上处置,杨奉毕竟有功,而且只是发发牢骚而已,我的气量还没小到那种地步,何况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我们内部更要保持稳定才是。”

“苏车骑是以大局为重了,嫣儿明白。”董嫣流露出几分赞许,却道:“家父那边,不知道苏哲什么时候打算见一见?”

她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在试探苏哲口风,如果苏哲愿意见董承,就意味着宽恕了董承先产的过错,给了董承一个为他效力的机会。

他父女二人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苏哲笑着安慰道:“放心吧,你父帮着劝降杨奉,立了大功,官职我都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我还需要他继续留在杨奉身边,帮我继续监视,只怕令尊还要再委屈几日。”

听得此言,董嫣顿时大喜,忙道:“能为苏车骑效力,那是家父的荣幸,苏车骑放心吧,家父定会把杨奉的一举一动,随时汇报给苏车骑。”

苏哲点点头,满意的笑了。

第二百四十章 信不信由你!

六天之后,入夜之时,苏哲召集众将于大帐。

这六天的时间里,苏哲按兵不动,除了派人去告知魏延和黄承彦,叫他们继续坚持下去之外,苏哲什么都没做。

诸将心中皆是充满了狐疑,不知们智谋超绝的主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何如此自信七天之内必破大谷关。

他们却只能心怀着狐疑,熬了整整六天。

明日便是最后期限,苏哲忽然召见,诸将们自然是精神为之一振,以为苏哲要发布什么用兵的命令。

只是,当诸将摩拳擦掌,赶到大帐之时,却都傻了眼。

他们看到,大帐之中,堆积了数只大箱,里面竟然装满了厚厚的棉衣。

众将你看我,我看你,一脸茫然。

苏哲见众将到齐了,却指着那些箱子道:“这些都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厚袄,你们一人拿几件,回去赶紧换上吧。”

众将神色一震,彼此相望,神色愈发不解。

要知道,眼下虽已近深秋,但距离入冬还有一阵时间,他们身上的秋装穿着尚觉有一些热,何况是这厚厚的冬衣。

就在他们狐疑不解时,苏哲又道:“对了,除了你们之外,我给将士们提前准备的冬衣也刚刚运到大营,还有那些厚被子厚褥的,你们赶紧都领了回去,让将士们今晚就抓紧换上,小心冻伤了他们。”

此言一出,众将更加惊疑不解。

要说这厚袄也就罢了,没想到苏哲竟连厚被褥也从后方运来,而且还一口气,把全军的冬天衣被所用,统统都运到。

这也就是说,他们全军上下,竟然要提前一个月,就要换上冬装!

“主公,你这是啥意思?你这是想热死我们吗?”胡车儿随手抓起了一件厚皮袄,一脸的茫然。

众人狐疑的目光望向苏哲,显然都怀有同样的疑问。

李严却眼眸一动,惊喜道:“主公莫非是推测出,明日会气温骤降,所以才叫我们连夜换换冬装不成?”

“知我者,正方也。”苏哲笑赞道。

众人神色一震,恍然惊悟,这才突然间明白了,他们的主公,为何会自信的宣称,七天之内,必破大谷关。

原来,他竟是再次利用预断风雨的能力,在数天就推算出,明日会气温骤降。

到时天寒地冻,他们苏军提前换上冬装,自然不畏严寒,而大谷关上的西凉人,却没有丝毫准备,依旧穿着秋装,严寒之下,必会被冻成狗。

一群快要凝冻僵,会喘气的冰棍,如何还能守得住关城,抵挡得住他们的进攻!

原来,这就是苏哲的破敌妙计。

迷底揭迷,恍然大悟的众将,顿时欣喜若狂起来,心头的疑云一扫而空。

“利用天寒冻僵敌人,趁势破城,主公这一招,当真是前所未有啊。”甘宁禁不住赞叹道。

李严也啧啧叹道:“看来我们又差一点忘了,主公有识天象这等神奇本事,早知如此,先前我们就不该白白猜疑一场。”

一片赞叹声中,那杨奉却依旧一脸狐疑,质疑道:“主公,我也听说过你有识天象的能力,但那可是七天之前,主公在七天之前,就预测出了明日会气温骤降吗?”

显然,杨奉没有亲眼见识过苏哲的本事,不太敢相信,这世上竟有人能预测七天后的天气变化。

他话音方落,胡车儿便哼道:“杨奉,你可没见识过主公的厉害,别说是七天后,哪怕是一个月后的天气变化,主公也照样给你预测的出来!”

胡车儿一副引以为傲的气势,俨然深深为有苏哲这样的主公而自豪。

杨奉愣怔了一下,却是勉强的笑道:“原来主公竟然有这等神奇,那末将就拭目以待了。”

他嘴上没有明说,但那语气神情中,却透着深深的质疑。

苏哲也不以为然,只淡淡道:“信与不信,明天自见分晓,我劝你晚上还是把厚被子换上,不然半夜冻坏了自己,可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过你哦。”

“一定一定,多谢主公提醒。”杨奉连连应承,却依旧笑的牵强。

苏哲便一拂手:“行啦,事不宜迟,你们都赶紧去领了部众的冬装,回去让将士们抓紧换上吧。”

诸将领命,各自告退而去。

……

入夜,白波营。

杨奉带着一车接一车的冬装,回到了自己大营,顿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他回到大帐后,把韩暹,李乐,胡才和徐晃几人都召了前来,宣布了苏哲的命令,叫他们把冬装都带回去,分发给所部士卒。

“老杨,你在开玩笑的吧?咱们还以为那位新主公,会给咱们犒赏些酒肉,怎么给了咱们一堆衣裳,他这啥意思啊?”

作为白波军的二号人物,韩暹第一个跳出来表示不满。

杨奉摊了摊手,无奈道:“咱们新主公说了,今天晚上会大变天,所以叫咱们赶紧把冬装换了,免的冻坏了士卒。”

此言一出,大帐中,顿时一片哗然。

韩暹冷笑道:“开什么玩笑,他当自己是老天爷啊,说变天就变天,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离入冬还有个把月呢。”

其余李乐,胡才等人,纷纷附合。

徐晃却道:“诸位,听说这苏车骑有识天象,预断风雨的神奇本事,他以预测今晚天气变冷,也未必没有可能。”

“什么识天象,预断风雨,他要是能,那岂不成神了,我看多半是谣传罢。”韩暹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

“就是就是,我看他就是小气,不舍得赏我们酒肉,却弄来一堆破被褥来糊弄我们。”胡才扁着嘴抱怨道。

“早知道他这么小气,咱当初还不如跟着董公,好歹董公舍得花钱啊。”李乐也是一副后悔的样子。

杨奉便有些难堪了,想当初是他力主背叛董卓,归顺苏哲,如今韩暹这帮子人嚷嚷着后悔起来,这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当下杨奉便把脸一沉,拂手喝道:“你们都发什么牢骚呢,当初不是跟你们说了,目光要放长远一点,别就看着眼前那点小钱,你们那时不是挺明白的么,怎么现在又这么多废话。”

韩暹等人便不好再说什么,个个低声嘟囔。

“行啦,都别啰嗦了,都把冬装领了,回去给士卒们分了吧。”杨奉不耐烦的喝道。

众将这才闷闷不乐的领命,韩暹等人是碎碎念的离去,唯有徐晃没有半分怨言。

众人离去,杨奉暗松了口气,喃喃抱怨道:“这个苏子明也真是的,整这么一出荒唐出来,叫我在韩暹他们面前没面子,说起来,他还真没董公大方呢……”

杨奉心下暗生不满,连饮了几壶闷酒,不知不觉半醉,便忘了叫亲兵人自己换上厚被褥,就那么倒头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杨奉睡在床上,正做着美梦,鼾声大作。

翻来覆去间,杨奉忽然觉的越来越冷,睡梦中本能的抓起被子往身上裹,越裹越紧。

到最后,他把被子全都裹在了身上,还是冷到瑟瑟发抖。

终于,睡梦中的杨奉,实在是撑不住,生生给冻醒。

“他娘的,怎么这么冷?”杨奉全身裹着被子,骂骂咧咧的跳下了床,打着寒战摸到了帐门外。

掀起帐帘,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杨奉瞬间石化在了原地,嘴巴张大到快要撕裂。

大雪茫茫!

第二百四十一章 冻不死你

遍地白雪覆盖,帐篷上也覆盖了白雪,夜空之中,鹅毛般的大雪片,也在纷纷扬扬的落下。

一场大雪,竟在悄然之声,不期而至。

呼啸的寒风,卷着雪片,向着杨奉扑面来,无情的拍打在他的脸上,他打了个冷战,蓦然间地愕中清醒过来。

“竟然……竟然下雪了?”杨奉结结巴巴,连声音都在颤抖。

大雪突至,气温骤降,这意味着,苏哲的预测变成了现实。

此时此刻,杨奉是又惊愕又羞愧,已深深的被眼前的雪景,被苏哲的神奇所震撼。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对苏哲预断风雨的能力,心存怀疑,觉的那有可能是遥传而已。

此刻,无情的现实狠狠的打了他的脸,让他怀疑荡然无存,只余下了深深的震撼。

寒风令他清醒过来,赶紧放下帘子,缩回了帐中,手忙脚乱的把苏哲送给他的厚袄翻了出来换上,又把厚被子也紧紧裹在身上,哆嗦了好一阵子,身体才终于回暖起来。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预断风云变化,原来传言竟是真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简直是神了……”杨奉喃喃自语,整个人都发起了呆。

整个白波营,同样是一片叫苦连天。

杨奉虽然把冬衣和厚被辱都分发下去,但那些没见识过苏哲神奇的白波士卒们,跟杨奉一样,都对此有些不以为然,所以都懒得换上衣褥。

谁想到,大半夜的时候,寒风忽起,大雪骤降,转眼间就把他们冻成了狗。

几万号白波卒们,这才被从梦中冻醒,无不为他们新主公的先见之名而震惊,纷纷手忙脚乱的更衣厚衣厚被。

唯有徐晃一营,却安静如初,并没有发生什么波动。

因为徐晃对苏哲的能力,从来都很信任。

所以,在接到命令后,韩暹等将官嗤之以鼻,没有认真执行,徐晃却严厉督促麾下士卒,强迫他们必须要换上冬装。

正是因此,外面寒风瑟瑟,但盖了厚被子的徐晃部卒们,所依旧睡的香甜,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同样毫无察觉的,还有两万苏军嫡系士卒。

他们对苏哲识天象的能力,早就见识过,自然是深信不疑,号令传下,自然无人抗拒,都乖乖的把冬装换上,所以便不用受一波被寒冷冻醒之苦。

中军大帐中,夜观兵书的苏哲,早早的换上了厚袄,从头到尾感受到气温骤降的整个过程。

最后一卷《孙子兵法》读完,他伸了个懒腰间,放下竹简,站起身来,信步走出了帐外。

掀起帘子,外面已是白雪茫茫。

“雪竟然下这么大?”苏哲伸手感受着掌心的雪片,神情也有些意外。

不过,他意外的却并非是落雪,而是落雪的程度,超过了他的预料。

“苏车骑,当真下雪了!”

耳边响起了一个激动的声音,却是皇甫嵩踏雪而来。

苏哲一笑,“这么晚了,老将还没睡么?”

“外面突降大雪,气温骤降,老夫怎么睡得着,干脆起来在营中走走。”皇甫嵩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上前来。

“老将军小心滑。”苏哲赶紧扶了一下,轻叹道:“我也没想到,这雪会下这么大。”

“苏车骑啊苏车骑,你算是让老夫又见识了你的神奇,老夫对你是心服口服,无话可说!”皇甫嵩一拱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赞叹表情。

面对皇甫嵩的恭维赞叹,苏哲只是呵呵一笑而已。

寒风从背后扫过,一阵冷意袭身,他下意识的往紧裹了裹厚袄,目光顺势看向了北边。

大谷关城上的灯火,闪烁不定,依稀可见。

“看来今天晚上,有西凉人受的了……”苏哲喃喃自语,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

大谷关。

关地中最大一间宅子,已成了牛辅的主将驻地。

那一间寝房中,鼾声如雷,牛辅正搂着一位美姬,睡的正香甜。

作为董太师的二女婿,平时牛辅是不敢偷腥的。

原因无他,只因家里那们母老虎管的太严,仗着她是董卓的女儿,对牛辅向来呼来喝去不说,甚至几次还“家暴”过牛辅。

身为西凉第一大将,作为一个男人,这样的妻子,牛辅岂能喜欢。

他却没办法,谁让他娶的是董卓的女儿呢,只能默默忍受。

当然,这种忍受,也仅仅是限于在家中,或是在董卓身边而已。

如今他独自统军坐镇大谷关,董卓已回京,家中那母老虎也不在身边,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不趁机偷点腥,享受一下男人该有的尊严。

一晌贪欢,他心满意足,不觉拥美而睡。

或许是因为他睡的太深,窗外寒风大作,雪花纷飞他都浑然不觉。

直到他房中的气温,也渐渐降下,降到他裹紧被子,把怀中美人搂到快要窒息之时,都冻到发抖之时,他才终于被冻醒。

“他奶奶的,怎么会突然间变这么冷?”

牛辅裹起了衣袍,光着脚丫子摸下了床,一把拉开了房门。

呜——

一股寒风,卷着大片的雪花,劈头盖脸的就打在了牛辅的脸上,差点把他给打倒在地。

而下一秒钟,那彻骨的寒意,便由脸庞袭遍全身,冻到他身形剧裂一抖,连着打了几个冷战。

牛辅手忙脚乱的抹干净了脸上的雪渍,瞪大眼睛朝外边看去,瞬间惊到目瞪口呆,大口大口的白气,从大张的嘴巴里呼了出来。

门外庭院中,已是堆满了积雪,天空中,大片大片的雪花,还在纷纷扬扬的落下。

而门边的几名身穿秋装的亲卫,早已是冻到脸色发紫,又是搓手哈气,又是跺脚,眼看着就快要冻成冻棍。

“怎么会突然间下这么大的雪啊……啊嚏!”牛辅打了个喷嚏,连牙关也开始打结。

亲兵们则哆哆嗦嗦的称,从一个多时辰前开始,就寒风忽起,大雪突降,气温转眼间就跌到了谷底,他们已经门外边冻了一个多时辰,只是怕惊扰了牛辅的美梦,才不敢打扰。

牛辅眉头越皱越深,脸上的惊疑之色也越来越浓重,不禁骂道:“这离入冬还有个把月,怎么天气就突然大变了呢,老子也太他娘的倒霉了!”

骂归骂,牛辅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紧*上的美姬,给自己取了厚袄换上,出门上马,直奔军营而去。

当他踏入军营之时,整个营房早已是怨声四起,喊冻骂娘声此起彼伏。

他作为全军主将,自然有人随时备着冬衣给他换,但那些普通的西凉士卒,可就惨了。

因是离入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冬装都还在从长安来这里的路上,牛辅没料到会突然间气温骤变,所以根本没有给他的士卒们准备冬装。

此刻天气突然变冷,被冻醒的士卒们,只能匆忙起来生火,抱团取暖。

只可惜,他们对这场气温突变,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别说是冬装,就连柴禾也没有备足,仅有的一点柴草,根本不足以令万把号人御寒。

穿行在军营中,看着冻到发抖的士卒们,牛辅脸色越来越阴沉。

正面方向,张济和张绣叔侄迎了上来,二人虽然身着厚袄,但脸上却已冻到发青,显然也是被猝不及防的气温骤降给冻到,没能及时换上厚衣。

“将军,这老天也太怪了,偏不巧竟然提前下了这么一场大雪,将士们没有单衣,都冻坏了。”张济皱着眉头抱怨道。

牛辅也没好气道:“谁说不是呢,他娘的我们运气也真是不好,赶上了这么一场大雪。”

二人在那里无奈的抱怨起来。

张绣却沉声提醒道:“将军,这气温突降,将士们没有足够的衣物御寒,只怕会有不少人冻伤,士气也会跟着大跌,到时敌军趁势来攻关,情况就不妙了。”

听得此言,牛辅脸色立时一变。

第二百四十二章 吓破西凉人的胆

牛辅慌了。

张济戳中了他的要害。

环顾四周,只怕明天这个时候,能拿得起武器的士卒,以凑够五千就已经算是不错了,还都是被冻到骨头都快要碎掉,士气低落之众。

城外的苏军,加起来却有六万之众。

十倍之兵!

牛辅实在没有信心,能够抵挡得了,守得住大谷关。

正焦虑时,张济却笑道:“绣儿,你怕将士们冻坏了,这是没错的,可你担心敌军会趁势攻关,这就有些多虑了。”

“嗯?”张绣一怔,没反应过来。

张济指着头顶茫茫大雪,冷笑道:“绣儿啊,你当这茫茫大雪,长了大眼睛,故意只落在我们头顶,不会落在敌军的头顶吗?”

张绣身形一震,蓦然间省悟,拍着额头道:“叔父说的是,看我这脑袋,真是给冻糊涂了,我军被冻坏,敌军照样也会被冻坏,他们凭什么趁机攻城呢。”

叔侄二人这番对话,也令牛辅恍然省悟,不由暗松了口气。

他便镇定精神,冷哼道:“苏哲那小兔崽子没什么好怕的,咱们好歹还有城墙遮风挡雨,他安营在旷野上,只怕被冻的更惨。”

说罢,牛辅便没把关外苏军当回事,却是派人星夜飞奔往关中,催促尽快将冬装送到,并请董卓派一波援兵来,代替被冻伤减员的士卒。

一场雪夜,很快过去,天蒙蒙亮时,下了小半夜的雪,终于是停了。

寒风停歇,太阳东升,气温开始稍稍回暖。

对于关城中的西凉人来说,这一晚却形同度日如年,他们总算是熬过了最寒冷的夜晚,可以迎着太阳取一丝暖。

牛辅粗粗一清点人数,这一晚上被冻伤,失去战斗力的士卒,多达三四千之众,几乎接近半数。

非战斗减员到这般地步,正常情况下,牛辅已经下令放弃关城撤退。

只是考虑到苏军也遭了同样的罪,牛辅便又宽下了心,下令继续坚守关城,藉希望于气温赶紧回升,恢复正常。

铛铛铛~~

就在牛辅前脚刚刚踏入房中,打算补一觉时,南门城头方向,突然间响起了鸣锣声警之声。

锣声响,意味着有敌军攻城。

“什么意思,苏哲那小兔崽子被冻了一晚上,莫非还打算攻城不成?”

牛辅吃了一惊,满腹惊疑,赶忙又拖着疲惫的身体,策马飞奔上了南门城头。

当他赶到城头一线时,负责值守的张济,已经喝斥着能拿得动武器的五千士卒,赶赶城头守御。

牛辅登上城头时,看到那些原本就冻到发抖的士卒,比先前哆嗦的更厉害了,一个个的脸上都写着“恐惧”二字。

张济的脸色同样凝重,望着城外方向,一脸的焦虑。

“怎么回事,莫非小兔崽子还想攻城不成?”牛辅不解的喝问道。

张济看了他一眼,指着城外方向,默默道:“将军自己看吧。”

牛辅心中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缓缓的走到城墙边,把头往城垛外面探了出去。

瞬间,他脸色骇然变色。

城前,茫茫雪地之上,六万苏军浩浩荡荡列阵,气势森然。

那六万苏军士卒,竟然个个都身穿厚袄,无惧严寒,一个个摩拳擦掌,杀气如狂。

“敌军怎么都……都穿着厚袄?怎么他们好象早有准备?这怎么可能?”

牛辅神色愕然,语气都在颤抖,一脸的难以置信。

旁边张济却忽然省悟似的,说道:“将军,听闻那苏哲有识天象的神奇本事,莫非他预测到了昨夜会天降大雪,气温骤降,所以给他的士卒提前换上了冬装不成?”

一记晴天霹雳,轰响在了头顶,轰到牛辅蓦然惊悟。

他再次惊异的望着城外苏军,这时才意识到,关于苏哲的那些神奇传闻,竟然是真的。

这位九奇之首,当世卧龙,竟然真的有识天象,预断风雨的能力!

否则,他如何能提前一月,就给自己的军队备下冬衣,及时的避过了昨晚的严寒。

“这个臭小子,他竟然……竟然……”惊悟的牛辅,一时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

他惊恐,那五千号冻到发僵的西凉士卒,更是慌到手足无挫,不知该如何是好。

面对着身穿冬装,斗志昂扬,士气饱满的苏军,尚未开战,他们已完全丧失了信心。

而城外的苏军,却斗志如虹。

望着城头战战兢兢的敌军,苏军将士如饥饿的虎狼一般,已迫不及待要大开杀戒。

高坐马上的苏哲,扫望一眼气势如虹的将士们,马鞭向着敌城一扬,大喝道:“擂鼓,全军进攻,给我踏平大谷关。”

咚咚咚——

战鼓声冲天而起,震碎了雪野的沉寂。

列阵已久的苏军将士轰然而动,一座座军阵,踏着雪地,浩浩荡荡的向着大谷关城推进而上。

转眼间,苏军已逼近至城前百步。

刀盾手高举盾牌,开路在前,掩护着阵中的步卒,扛着云梯,一步步逼近敌城。

城头上的牛辅,这时才从震撼中清醒过来,不及多想,急是大叫道:“放箭,给老子放箭,阻挡敌贼!”

号令传下,惊慌的西凉弓弩手们,慌忙抄起弓弩,试图放箭。

只是一夜严寒,已冻到他们手都发僵,他们惊恐的发现,原本平时可以轻松拉开的弓弦,眼下竟如灌了铅似的,无比艰难。

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才勉强有数百弓弩手拉开了弦,向着苏军成功射出利箭。

只是那零零散散的乱箭,既无数量,也无质量,根本无法对苏军进行有效的打击。

反倒是苏军这边,近四千余名弓弩手,向着城头从容放箭,如雨的利箭腾空而起,铺天盖地的射向城头。

那些被冻到头脑不清楚,意识迟缓的西凉士卒,反应比原先慢了半拍,来不及避避箭,转眼间被射倒了一大片。

鲜血飞溅,成百的敌卒,转眼间倒在血泊之中,惨叫声震天响起。

城头敌军被利箭压制,苏军攻城队从容逼近护城壕前,有条不紊的架设起了壕桥,数以千计的苏军士卒,如潮水般这壕桥,涌至了城墙根底下。

“把云梯给我架起来!”身先士卒冲至城下的徐晃,挥舞着手中利斧,厉声大喝。

阵阵号子声中,百余张云梯被树了起来,狠狠的轰砸在了城墙上。

徐晃大斧一指城头,大喝道:“弟兄们,是男儿的拿出血性来,给我登城,第一个攻上城头者,首功!”

号令传下,徐晃麾下的白波卒们,个个如猛虎一般,开始争先恐后,奋不顾身的攀爬云梯,向着城头攻去。

一时间,沿城一线的苏军,向敌城发动全线进攻,城墙上密密麻麻,爬满了士卒。

苏军攻势极猛。

而西凉军这边,人数又少,士气低落,还一个个冻到连武器也拿不动,如何能有效的抵御苏军的攻城。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苏军占据了压倒性优势,任凭牛辅喊破了嗓门,督喝士卒死战,都压制不住苏军的攻势。

沿城一线,苏军数次已攻上了城头,只是仗着张绣个人的绝顶武艺,才硬生生的杀退登城苏军,暂保城头不是。

只是张绣单凭一人,又怎能阻挡苏军千军万马,大谷关城已是摇摇欲坠。

中军处,苏哲坐观战事,自然看得出来,这场攻城战胜负已定,破关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他同样看出,己军士卒皆在全力攻城,但白波降军却有意识的不肯出全力,似乎有保存实力,不想死伤士卒之嫌。

唯有徐晃所部,才使出全力,奋勇攻城,卖力程度甚至超出了他的嫡系军队。

看到这般形势,苏哲不禁眉头暗暗一凝。

“苏车骑,白波降军除了徐晃,好像不太卖力啊,看来杨奉这帮人,到底并未真心归附,苏车骑不可不防啊。”

身边的董昭低声提醒,显然以他的智谋,也看出了其中猫腻。

苏哲冷冷一笑,“白波军本来是就墙头草,我也没指望他们能尽力,先攻下大谷关,拿下洛阳要紧,待结束了北方战事,我再好好的收拾他们。”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天神下凡

攻城继续。

鼓声震天,前方血战的将士,士气狂振到极点,除了划水的部分白波外,无不是奋不顾身,前赴后继狂爬敌城。

牛辅自己喝斥士卒,防守东端一线,西面一线城墙,交给了张济叔侄防守。

张济在西凉军中,向来治军严明,所统两千兵马皆乃精兵,虽然因为冻伤战斗力大减,却依旧能拼一下。

正是仗着这两千精锐,他才在不处的局面下,苦苦支撑。

徐晃所攻的区域,正好对上了张济。

攻城一刻钟,死伤数百名士卒,他却依旧未能攻上敌城一步。

徐晃眼见难以破城,被激起了雄心,翻身下马,提着大斧,亲自爬上了云梯。

这一幕,掠阵的苏哲看得清清楚楚。

那董昭也看到了,不禁叹道:“看来这个徐公明,倒是真心归顺苏车骑,竟能如此不惜性命的攻城。”

苏哲面露满意的笑容,欣然道:“徐晃就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今天我们就看他如何表演!”

城墙下,徐晃提刀爬上云梯,几步上纵,转眼纵上丈许之高。

城垛上,对应的那一名西凉士卒,急是高举起一块飞石,大吼着朝着徐晃砸去。

飞石当头滚落,徐晃却丝毫不惧,左手紧抓云梯,右手大斧挥荡而出。

砰!

一声沉闷的重击声响起,二十余斥重的飞石,被他一斧子轻易震飞出去。

紧接着,徐晃身形拔地一起,趁势上攀数步,瞬息间已爬至城墙半截位置。

城头敌卒眼见飞石飞法阻挡,不由慌了,急是众上探出叉竿,顶住了云梯上端,试图把云梯一直推出去,摔死徐晃。

而这个时候,徐晃距城头尚有一丈有余,手中大斧还不能够到城头敌卒。

他却不慌不慌,身子往云梯上一靠,腾出一只手来,从腰后抽出别着的短刀,嗖的就朝那敌卒扔了过去。

噗!

一声崩肉撕裂的闷响,手持叉竿的西凉士卒,直接被劈中了脑门,一声不吭的仰倒于地

再度解除危机,徐晃一声虎吼,几声几纵,一跃站上了城头。

东升的旭日照在他雄武的身上,他剧高临下,俯视城墙上惊慌的敌卒,如若天神下凡一般。

眼前的几名敌卒,还正想再举飞石砸他,猛一抬头,便被铁塔般的身影,笼罩在了阴影之。

他们还没来得及惊叫一声,徐晃手中战斧横扫而出,一排人头应声落地。

“徐晃在此,谁敢过来送死!”徐晃跳下城垛,大斧一横,傲啸一声。

四周那些冻到发僵的西凉卒,一时被徐晃的威势所慑,竟是不敢冲上来。

城墙下方,正在攻城的苏军将士,看到徐晃登城成功,无不大受鼓舞,斗志更加狂烈。

苏军攻城之势更猛。

城头上,那些慌张的西凉士卒,终于反应过来,不知是谁先大叫一声,朝着徐晃扑来,其余敌卒皆鼓起勇气,四面围扑而来。

“想死,我成全你们!”

徐晃一声狂啸,战斧如车轮般挥荡而出,将扑上来的敌卒,统统斩碎斩碎。

他凭着一己之力,竟是叫敌人无法靠近,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就在这片刻间的功夫,下方的苏军士卒,已争先恐后的爬上了城头,登城的人数转眼达到了数十人。

苏军登城越多,西凉军则被越挤越后,形势已是危在旦昔。

张济看到城垛被人突破,急是起过来,大吼道:“胆小鬼们,给我逼上去,把敌人趁下城头!”

正大发神威的徐晃,于人头中认出了张济,二话不出,纵身提斧扑了上去。

战斧过处,一命不留,将漫空的血肉模糊留在身后,杀出条空档血路,如浴血的战神一般,横在了张济跟前。

“张济,人头留下!”

一声狂啸声中,徐晃手中染血的战斧,挟着劈天之力,挤爆真空,浩浩荡荡的当头斩向张济。

蓦然间,张济惊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而來,令他几乎有窒息的错觉。

他心中一慌,抬头看去,惊见徐晃纵斧斩到。

“姓徐的叛贼!”张济一声大叫,又是吃惊,又是恼怒。

张济对白波军那几员将领也算了解,杨奉等人武艺皆不足为惧,唯有徐晃,传闻有绝顶武将的实力,武艺深不可测。

今日见徐晃杀来,他如何能不震动。

就在他惊怒的功夫,徐晃却毫不留情,大斧当空斩至。

城头狭窄,无处可避,只有硬挡。

他也知道,自己若是怯战而退,军士便会即刻土崩瓦解,城墙失守将无可阻挡。

他只好鼓起信心,强行屏去惧意,深吸一口气,全身的劲力尽数灌向双臂,奋然的举枪相挡。

瞬息间,斧枪轰然相撞。

吭!

震天的轰鸣声中,战斧上所灌注的狂澜巨力,顺着他的大枪,灌入了他的躯体,汹涌的力道无情的拍击着他的五脏六腑,震到他气血激荡,胸痛欲碎。

他更是感觉到,握枪的五指剧痛无比,竟是虎口震裂,指缝间渗出了鲜血。

“这姓徐的家伙,武艺竟如此之强……”瞬间,张济心中大骇。

徐晃却不给他惊惧的机会,又是一声厉喝,第二斧轰天而至,卷着滚滚尘埃,斜轰而来。

张济涌到嗓子眼的气血,尚不及压下来,情急之下,只能勉强提一口气,竖枪奋力再挡。

铛!

又是一声猎猎狂鸣,飞溅的火星刺目而起。

一击之下,张济再觉千斤之力轰撞而至,本就未平的气血,再次被震到翻滚动荡。

那疯狂的力道,更是震到他脚下站立不稳,身形摇摇晃晃后退几步,撞在城壁上。

舌根一甜,嘴角竟已浸出一丝鲜血。

只两招,徐晃便将这员西凉大将,震到嘴里出血,内伤不轻的地步。

下一秒钟,徐晃手中战斧狂舞如风,铺天盖地的斧影,四面八方的轰击而来,将张济包裹其中。

形势危机,张济顾不得胸内疼痛,强忍着痛楚,拼尽全力死死相扛。

张济在勉力撑,而在他与徐晃交手的功夫,成百成百的苏军士卒,已前赴后继的的杀上城來,战刀无情的斩向那些军心已乱的敌卒。

西凉军本就兵少,被冻到战斗力大减,随着越來越多的苏军,转眼间便陷入将要崩溃的境地。

张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头被苏军一点点攻陷,却苦于被徐晃压制,根本无心分神来组织士卒阻挡登城的苏军。

转眼间,徐晃九斧攻出,已将张济逼入了城墙一角,手中枪式散乱,破绽频出。

胜负,就在数招之间。

“西凉禽兽,去死吧!”徐晃突然一声怒哮,斧上力道陡增,电光一般,狂攻出三斧。

这三斧下去,力道已达到了徐晃的极致,将张济轰到手足无措,连手中的大枪都险些要被震飞。

他的枪式防御,也在这轰天的攻击下,完珍失守。

吭!

又一声沉闷的响声中,徐晃枪锋狂斩而至,这一枪力道何其之重,张济根本无力再抵挡,连人带枪被拍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

落地之时,张济口吐鲜血,胸骨咔咔作响,不知断了多少根,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左右的西凉卒们,看着他们尊敬的张将军,竟被击倒于地,无不是惊到目瞪口呆,吓到不敢动弹。

徐晃岂会放过他,提着战斧上前,就要取他性命。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不过尔尔

“给我拦住这白波贼,拦住他!”落地的张济,斗志瓦解,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叫。

张济素来得士卒尊敬,左右那些西凉卒,虽然个个惊惧,但为了救张济,还是鼓起残存的勇气,向着徐晃扑了上来。

张济则趁此时机,强撑着爬起来,忍着剧痛连连后退。

徐晃哪容他逃走,一声长啸,手中染血的战斧,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扫向那些围上的西凉士卒。

咔咔咔!

一颗颗的敌卒人头,如纸扎的一般被斩飞斩碎,栽倒于地。

形同屠杀!

只是,那些西凉卒,为了保护张济,竟然不惜性命,依旧在一波波的冲上来。

“张济,你别想逃,纳命来!”徐晃厉声狂啸,舞斧乱杀。

张济连连后退,忽觉身后一只有力的大手,将自己扶住,回头一看,却是侄儿张绣。

一见侄儿到了,张济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绣眼见他被伤成这样,不由怒从心起,怒道:“叔父等着,侄儿去宰了那叛贼,替叔父出气。”

他正待冲上去,张济却一把抓住了他,苦叹道:“算了,大势已去,关城失陷已成定局,先保命要紧!”

张绣心头一震,抬头扫了城头一眼,却见数以千计的苏军,正源源不断的源上城头。

正如张济所说,大势已去,就算他这个北地枪王张绣,也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挽回败局。

“唉,我们叔侄二人,竟然败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我真是不甘心啊!”张绣咬牙切齿,一脸的不甘心。

张济望向城外,那一面“苏”字大旗,脸上涌起敬畏的表情,叹道:“这个苏哲乃不世出的雄主,虽然出身卑微,其才却堪比秦皇汉武,你我叔侄碰上他这样的对手,只能算我们时运不济了。”

说罢,张济便拉着张绣往城下逃去。

张绣无可奈何,只能扶着自家叔父下城,换上战马,向北仓皇逃去。

张家叔侄一走,残存的西凉卒,自然是望风而溃,城墙西沿一线,主此被苏军攻战。

当徐晃杀散了敌卒,想要寻找张济身影时,他要杀的人已逃的不见了踪影。

“张济,算你溜的快,暂且先寄下你人头!”

徐晃一声冷哼,挥动战斧,催督他的部下将士,向着城楼方向杀去。

城楼攻下,吊桥被斩落,城门被从内打开,大谷关就此被破。

而在城楼东沿一线,牛辅还在指挥着士卒苦战,形势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就在苦战之时,牛辅却忽然看到,士卒们骤然间崩溃,纷纷弃城而逃。

他向城楼方向一扫,却才惊愕的看到,城楼已被攻陷,城门被打开,吊桥也被放下,大批的苏军正在涌入城中。

一瞬间,牛辅面如死灰,脑海中涌上了四个字:

大势已去!

“该死,张济张绣,你们这两个废物,竟然没守住西沿,可恨!”

牛辅嘴里骂着,脚下却半步不慢,慌慌张张的就逃下城去,抢上一匹战马,随着败兵一路也向北门方向逃去。

城外,观战的苏哲,终于看到那一面“苏”字战旗,冉冉升起在了关城上空。

鹰目中杀机狂燃而起,手中马鞭向着敌城一扬,厉喝道:“全军杀入关城,给我杀尽西凉禽兽!”

“杀尽西凉禽兽——”

“杀尽西凉禽兽——”

三军将士的怒吼声,冲天而起,令天地变色。

皇甫嵩,甘宁,李严,胡车儿等诸将,率领着苏军将士,如潮水般向着洞开的城门灌去。

甘宁一马当先,率先冲入城中,舞戟一顿狂杀。

跟随于后的苏军将士,如惊涛骇浪一般,卷涌而来,瞬间便将试正在逃跑的敌卒淹没。

一场辗杀就此开始。

天下最精锐的西凉铁骑,就此崩溃,如过街老鼠般,抱头四窜。

杀声震天而起,血雾漫空横飞,成片成片的敌卒,不及上马逃跑,便被苏军辗翻在地。

乱军中,甘宁猛冲于前,大戟扫过,将数不清的断肢断首甩在身后。

他一路狂冲,无人能挡,很快,视野中就出现了牛辅的身影。

由于关城内街道狭窄,牛辅虽提前一步下了城头,却被败溃的士卒堵住了北逃之路,只能睁睁的被苏军追上。

牛辅,董卓的女婿,号称西凉军第一大将,拿下了他,自然是大功一件。

刹那间,甘宁眼眸充血,大笑道:“我甘宁的运气不真是好,牛辅,多谢你送给我大功一件!”

狂笑声中,甘宁纵马舞戟,踏着血与雪混杂之路,直奔牛辅追辗而上。

转眼间,他飞马袭卷而至,双臂肌肉爆涨,手中大戟纵荡而出,掀起漫空血雾,朝着牛辅浩荡斩去。

正奔逃中的牛辅,蓦觉身后杀气狂压而来,回头一瞥,便见一员黑布遮面,头插鸟羽的武将,正舞戟斩来。

那一戟,撕裂空气,发出呜呜的爆鸣声,戟锋尚未斩至,狂烈的劲气便轰压而来,令人窒息。

“该死!”

牛辅暗骂一声,不及多想,急提一口气,用尽平生之力,回刀相挡。

吭!

刀戟瞬间相撞,强劲的冲击波,将左右房舍上的落雪都震落。

那震耳欲聋的惊鸣声中,牛辅瞬间雄硕的身形陡然一震,只觉轰天的巨力,汹涌的撞入了他的内体,震到他气血翻滚如潮,五内欲裂。

这强劲之极的震击下,牛辅举刀的双臂,竟也被压屈下来,那戟锋只差分寸,就要斩中他的头盔。

“苏贼的麾下,竟有这样武艺绝顶的高手!?”

牛辅心头大吃一惊,双臂无力支撑,只得将头一偏,堪堪避过了斩落的戟锋。

咔!

戟锋斩中了他肩头护甲,那未消的力道,不但斩破铁甲,竟将他的肩骨也斩破。

牛辅吃痛,一声闷哼,奋然用力,吃力的把大戟扛开。

甘宁却不给他体味痛楚的机会,战戟先是一收,紧接着伴随着一声低啸声,再次如磨盘一般,横斩而去。

牛辅还来不及喘口气时,就看到寒芒一闪,那可怕的大戟,又向他拦腰斩来。

牛辅只得狠狠一咬牙,勉强将手中战刀竖起,拼起全身的力气,试图抵挡这一戟。

下一秒钟,惊涛巨浪般的一戟,狂轰而至。

哐!

又是一声震天激鸣,那飞溅的火星,把牛辅手背上肤都灼伤。

撞击瞬间,天河决堤般的刚猛力道,汹涌的轰砸向牛辅,震击到中气血翻滚,鲜血直冲嗓子眼。

牛辅只觉舌根一甜,隐隐已是感觉到鲜血涌入了口中。

甚至,壮硕的身躯也剧烈一晃,若非拼尽全力,双腿拼命夹住马马腹,差点就要被从马上直接震落下去。

“什么狗屁西凉第一大将,不过尔尔!”

甘宁不屑的一声嘲笑,双臂翻纷,第三戟再轰而出。

这一戟轰出,不光力道依旧凶猛,速度也快似雷霆,直奔牛辅的脖子。

牛辅已然被震到内伤,连都快要抓不住,根本来不及提气相相挡。

无奈之下,他只得将头往前一扑,以一个狼狈的姿态,趴着想要闪避这一击。

只听咔嚓一声,戟锋贴着牛辅后脑扫过,虽没有斩到他的脖子,却将他后背部铁甲斩碎,将他背上的皮肉斩下一片。

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牛辅痛入骨髓,身形剧烈一晃,再难坐稳,一头便从马上栽落下来。

“我堂堂西凉第一大将,竟被一个南阳的无名小贼击落于马,岂有此理……”

惊怒无比的牛辅,挣扎着想要从雪地上爬起来,就在他的身子还半跪之时,便感到后脖一凉,一柄寒戟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乖乖的给我趴着吧,再敢动一下,我就斩落你的狗头!”马上的甘宁,冷冷的喝道。

牛辅心头一惧,瞬间以半趴的尴尬姿态,凝固在了原地。

第二百四十五章 给我往死里追

堂堂西凉军团第一大将,不但被击落于马,更还被生擒活捉!

羞辱!

前所未有的羞辱!

牛辅尴尬羞愤的半趴在地上,直起身不敢,全身趴下又觉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

“活人的功劳,应该比死人大骂,牛辅,算你走运。”

甘宁大戟一收,喝道:“来人啊,把这厮给我帮了,献于主公请功。”

左右士卒一拥而上,将内伤不轻的牛辅五花大绑,如拖死狗一般拖走。

甘宁活捉牛辅,杀意未尽,继续纵马舞戟,一路狂杀。

整个大谷关城,茫茫雪地已被血染,长长的血路从南门直通北门,沿路西凉人是尸横遍地。

苏哲登上城楼,举目扫望着血腥的关城,凝望许久,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笑的痛快,笑的酣畅淋漓。

这一战得胜,几乎全灭一万西凉军,这其中的意义可想而知。

要知道,这可是天下最强大的西凉军,以弱小的他,击败如此强大的对手,等于是打出了他的威名,看周围的诸侯,谁还敢小视于他。

他苏哲之名,今日之后,必将威震天下。

更重要的则是,大谷关一破,洛阳近在眼前,谁也阻止不了他夺取帝都。

洛阳虽然荒废许久,人口锐减,夺取之后,并不能帮他充实多少实力。

但洛阳做为天下之中,做为曾经的帝都,夺取了这座城池,政治意义却极其巨大。

这意味着,他可以借此重塑刘协这面大义旗帜的号召力,从而让他利用这面大旗,获取更多的利益。

心中思潮澎湃,兴致大好,苏哲如何能不放声大笑。

这时,一队甘宁所部士卒赶来,把一员灰头土脸的敌将扔在了他的眼前。

“禀主公,我们甘将军活捉了敌将牛辅,特来献于主公。”

牛辅!

苏哲低头瞄了一眼那灰头土脸的敌将,不由眼睛亮了。

那可是牛辅啊,董卓以下武将之首,如果抛开董璜不说,手握兵权的牛辅,可以说是西凉军团第二号人物。

没想到,这厮逃的不够快,竟然被甘宁给活捉了。

这特么的可真是一个意外之喜啊……

“牛辅,长安一别,咱们终于又见面了,你有何感想?”苏哲冷笑着问道。

牛辅抬起头来,瞟了苏哲一眼,满脸的愤恨之色,咬牙哼道:“苏哲,你别得意,你就算是胜了这一仗又如何,在太师眼中,你终究不过是只蝼蚁而已,下一次太师卷土重来的时候,你觉的你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苏哲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这一次我都不怕董卓,难不成下一次我还怕他不成,大不了,我就象对董璜一样,也砍你一条手臂送给董卓便是。”

牛辅身形陡然一震,心头打了个冷战,眼眸中迸涌起一丝深深惧色,顿时不敢再吱声了。

他想起了董璜那条血淋淋的手臂,方才蓦然意识到,眼前的苏哲,已经不再是当初出使长安,对他们一个个都客客气气的那个寒门小子了。

他是一个要智谋有智谋,要手段有手段的枭雄,说敢砍他手臂,就一定敢砍。

牛辅的脑海中,不禁想象出了自己手臂被斩断的那一幕,那想象出来的痛楚,令他心头瞬间被恐惧所包裹。

他闭上了嘴巴,空有一腔的羞怒,却不敢再吭声。

三言两语,苏哲便将他嚣张的气焰打压下去,叫他老老实实的。

一声轻蔑的冷笑后,苏哲手一拂,喝道:“来人啊,把牛辅拖下去,跟董璜关在一起,让这哥俩儿好好团聚团聚。”

号令传下,一众亲兵蜂拥而上,把牛辅如死狗一般拖走。

旁边的董昭,默默的看过这一幕后,方才上前,拱手笑道:“此战得胜,洛阳唾手可得,昭在这里先恭喜苏车骑收复帝都了。”

“一座洛阳城还不够,必须要拿下函谷关,才能把董卓堵在关中。”

苏哲轻吸一口气,拂手喝道:“传令全军,继续追击西凉败军,给我一口气拿下函谷关。”

号令传下,各部杀入大谷关的苏军将士,从北门杀出,一路不停,继续西北方向的函谷关追杀而去。

一连三天三夜,苏哲率领着他的将士,穷追不舍。

洛阳位于大谷关以北,而函谷关又位于洛阳以西,乃是连通长安与洛阳的必经之路。

苏哲料想洛阳已经是座不设防的城池,兵马经过洛阳却不如,继续向西追赶。

……

数日后,函谷关以东。

一支两千余人的粮队,正沿着东进的大道,向着洛阳方向前行。

董白骑着白马,披着赤色的披风,如一躲冷艳的玫瑰,策马徐行在队伍的最前端。

此时此刻,董旧已率领着大部队过了函谷关,离长安未远。

本来董卓是要带董白一道回长安,可董白却执意不肯,非要留下来,亲眼看到苏哲覆没。

董卓没办法,只好信着董白,让她回大谷关前线,顺便把这一百车粮草也押解去前线。

“苏哲那个臭小子,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赶去南阳了吧,我就算去了大谷关,又能如何呢……”

董白心中思绪翻转,就好像自己执着的赶往前线,是想见苏哲似的。

蓦然间,董白从失神中猛醒,想起苏哲是自己的敌人,应该对他恨之入骨才对,怎么能反倒萌生了想念他的念头。

“那臭小子,我就算是想他,也只是想活捉了他,好好蹂躏折磨他,除此之外,我对他没有任何一丝别的念想!”

董白暗暗咬牙,强行屏弃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杂念,喃喃自语,强行坚定自己的信念。

她却发现,自己的脑海中,不自禁的浮现起了那一袭青衫磊落的身形。

那张清瘦却不失俊朗,从头到尾都挂着悠然笑容的脸庞,不断的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

“该死,臭小子,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我董白只想杀了你,才不会对你有别的心思……”董卓喃喃咒骂,秀眉紧皱,狠狠的摇了摇头。

她却忽然又发现,每当苏哲的面孔,浮现在脑海之时,自己的脸庞就鬼使神差的会异常的变热。

这一次也不例外。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董白素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庞,满心的困惑。

一时间,她又陷入了失神之中。

“小姐快看,前方有人马来袭!”身边的亲兵,突然间惊声尖叫起来。

董白蓦然间清醒过来,急是抬头看去,果然见大道之上,尘土飞扬,数不清的人马,正向这边狂奔而来。

董白眉头一皱,暗忖:“这是哪一路兵马,如此慌张没有章法的行军?”

她以为,这里远离战场,除了自家兵马之外,不可能出现别的人马,所以并没有提起警戒心。

转眼间,那些兵马逼近,董白脸色骤然而变,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兵马确实是自家马兵,但却一个个丢盔弃甲,旗帜残破,俨然是吃了败仗,望风而溃的样子。

“这种地方,为什么会出现我们的败兵?莫非是……”

刹那间,董白冷眸一变,脑海中涌起一个极度不祥的念头。

洛阳一线的西凉军,多集中在大谷关一线,而在这里出现这么多败兵,除非是苏哲已攻陷了大谷关。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大谷关可是有一万兵马,还有他的姑夫牛辅,这员西凉第一大将驻守,只要牛辅不头脑发热,非要主动出战,否则,苏哲怎么可能攻破。

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

就在董白一腔狐疑猜测时,那支败兵已狼狈逃来,董白随手抓住一名败卒,喝问是怎么回事。

“回小姐,前日晚上突降暴雨,我们冻伤了大半,第二天敌军趁势进攻,咱们根本没办法抵抗,大谷关被破了不说,连我们牛将军也被敌军活捉啦!”

晴天霹雳!

刹那间,董白身形剧烈一震,就如同被一道晴霹雳击中,整个人震愕在了马上。

“怎么可能!现在离入冬还有一个月,怎么会突然间下了暴雨,天气骤降?”

“连姑父,竟然也被那臭小子生擒了?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董白僵硬在马上,心中思绪千回百转,震惊,愕然,匪夷所思,种种负面的情绪,袭据了全身。

“大小姐,敌军就在后边紧追,马上就要追到了,大小姐也赶紧逃吧。”

那名士卒善意的提醒一下,趁着董白失神之际,慌忙拔腿开溜。

数不清的西凉败卒,如过街的老鼠一般,从她的身边溃逃而过,望着函谷关方向逃去。

她的身后,那些护粮的士卒,也一个个都慌了神,巴巴的望着董白,等着她赶紧下令撤退。

肃杀的号角声,从东面方向响起,伴随着震天的杀声,更可怕的漫天尘埃,袭卷而至。

董白从失神中清理过来,缓缓抬起头来,立时看到数不清的苏军步骑,正如虎狼一般,尾随在己方败军之后,穷追而至。

那一面“苏”字大旗,更是耀武扬,飞舞在前,如针一般扎在了董白心头。

那意味着,苏哲正亲率大军,追击而来。

“臭小子,我董氏一族,岂能一次次的被你羞辱,我董白今天非取你小命不可!”

董白冷眸中怒火狂燃,一咬牙,纵马提枪,逆着败兵潮,向着那面“苏”字大旗杀了上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不乖的下场

东面大道,苏哲正策马飞奔。

在他的前方,己军将士已追上了敌军,将残存的几千敌人,杀个片甲不留。

照他的意思,大谷关那逃出来的敌人,要统统杀个干净才行,唯有如此,才能杀到董卓心惊胆战,再不敢小视自己。

杀出数百战,苏哲忽然瞧见,败溃的敌军中,竟有那么一队兵马,正逆着兵流,反杀上来。

这令他不禁眼前一亮,心想这是哪路敌将,竟然这么有胆。

他凝目一扫,但看到一名身披赤色披风的少女武将,正舞动大枪疯狂的杀戮,凭着一身不弱的武艺,连斩数名己军将士。

“主公,好象是董白那贱人!”身边保护的胡车儿眼尖,一眼认出。

苏哲眼神一动,也蓦然认出。

那乱舞银枪的少女,正是跟自己有着不解之缘,既有恩情,又有仇恨的董家大小姐董白。

“西凉男人都望风而逃,却留下女人在这里死在,这又是几个意思?”苏哲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意外的冷笑。

笑容一闪而过,眼眸中寒芒掠起,他扬鞭一挥,喝道:“徐公明,你没能拿下张济,肯定很遗憾吧,拿下董白,功劳胜张济十倍。”

徐晃却面露难色,“末将生平从不跟女人动手,只怕让末将去拿一个女人,胜之不武!”

话音方落,甘宁便不屑道:“你以为那是一个普通女人么,那可是董家的贱人,手上不知沾了我们多少血,这件功劳你不要,那我就收下了。”

说罢,甘宁拍马而出,直奔董白杀去。

前方乱军中,董白正在苦战。

她是心高气傲,见己军被苏哲所败,心中气不过,一时怒火冲昏了头脑,率领她的两千护粮队,迎着苏军杀了上去,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击退苏哲的追兵。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巨大的错误。

苏军气势如虹,战斗力何等强悍,连最精锐的西凉军都不是对手,何况是她这押粮的二线兵马。

转眼间,她和她的两千兵马,便被冲的四分五裂。

董白仗着自己的武艺,疯狂收割人头,但她周围的士卒,却一个个的倒在血泊之中,越战越少。

董白心凉如血,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心情却越发焦虑。

她已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让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这要是再强行战下去,只怕她这位董家大小姐,就要葬身于此。

“可是,就这么败走,我怎甘心!”董白暗暗咬牙,一时犹豫不决。

就在此时,她耳边突然响起了铜铃声,抬头一看,却见一员身穿锦缎披风的敌将,正钱杀而至,手下中一柄大戟,正是狂斩着她士卒的人头。

一瞬间,董白被激起了怒意,纵马提枪,迎杀了上去。

甘宁本就是奔着她来,眼见董白迎上前来,一声厉啸,手中大戟舞击而上。

二话不说,暴喝一声,抡起杀猪刀就迎击而上。

黑戟与银枪,瞬间轰然相撞,溅出漫空火星。

狂杀而至的董白,双臂已使了同吃奶的力气,这一击力道强悍,已经是她的极险。

可惜,却被甘宁那看似轻松的一戟,轻松震开,震到她虎口开裂,胸中气血翻滚如潮。

“臭小子的麾下,竟有这么强的武将?”董白心中不禁大惊,脸上傲色顿消。

甘宁却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低啸一声,大戟再轰而上。

董白没有退路,顾不得多想,只得擎枪奋力的相挡。

董白的武艺虽然在女流中算是不弱的,但放眼当世,也就是二流水准,连张济的武艺都大有不如。

交手不出数招,董白便完全落了下风,便攻到手忙脚乱,完全没有先前骄傲的气势。

数招走过,破绽百出。

“姓董的贱人,给我下马吧!”

陡然间,甘宁一声厉喝,揪准破绽,大戟直斩董白当头。

董白急回枪相挡,可惜招式用老,根本来不及提起全部力量,银枪在半路上,被甘宁斜向一荡,竟是拿掐不住,脱手被震飞出去。

骄傲的董白,何曾想要,自己竟会狼狈到兵器都被震飞的地步,一时间惊恐无比,傲气全无,转身拨马就想逃走。

甘宁又怎么可能给她逃走的机会。

就在她身形刚刚转过时,甘宁荡出的大戟,顺势又反手收回,向着董白的后背就斩付出。

这一戟,眼看就要将她斩为两截,生死一线之时,甘宁大戟忽然一收,单臂探了出去,抓住了董白腰带,轻轻一用力,便将她从马上提了下来。

活捉董白孙女之功,自然是要胜过斩杀之功,甘宁在关键时刻想起了这一节,自然是要活捉她。

“无名狗贼,放开本小姐,我要把你碎尸万段!”被活捉的董白,羞愤之极,挣扎怒骂。

甘宁却哪理会她,提着她折返回去,直奔苏哲而去。

“主公,我董家小贱人,我给你活捉了!”甘宁拨马归来,大叫道。

说着,他便把董白扔在了苏哲马前。

苏哲拨马上前,年轻英武的身影,将地上挣扎着爬起的董白,笼罩在她的阴影之下。

俯视着这位董家大小姐,苏哲冷笑道:“董大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看来你我之间,还真是有缘呢。”

董白身儿一震,抬起头来,看着苏哲那副略带讽刺的笑脸,无尽的羞愤之意从心底涌起。

她回想起当日跟苏哲会面之时,自己何等狂傲,声称苏哲如若不降,就要把他生擒活捉,叫他生不如死的狂言。

而今,她没能活捉苏哲,却反被苏哲生擒,沦落为了阶下之囚,任由苏哲这样居高临下的讽刺。

堂堂董家大小姐,冷艳骄傲,何曾受到过如此屈辱。

董白强忍着胸中狂烧的怒火,咬牙喝道:“臭小子,你别得意,你以为你胜了这一仗你就了不起了么,你忘了我祖父是谁了吗,他是天下第一大诸侯,他早晚必会卷土重来,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狂!

沦为阶下囚的董白,依旧是不改那副大小姐的脾气,浑身上下都是董家一族那股子目空一前的狂劲。

可惜,上一个在自己面前狂的董家人,已被他斩掉了一条胳膊,再也狂不起来,苏哲又怎会允许另一个姓董的,在自己面前嚣张狂妄。

哪怕她是个女人。

面对她的狂傲叫嚣,苏哲不以为然的一笑,随后弯下腰来,抓住她的腰带,一用力,便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横放在了自己鞍前。

当董白反应过来时,惊觉自己竟已横在苏哲身前,背臀朝向苏哲,就极为不雅的姿势朝向苏哲。

堂堂董家大小姐,何曾受到过如此轻薄羞辱,瞬息间,董白便羞怒到面红耳赤。

“苏哲,你这个臭小子,你怎敢这样对我无礼,放下我!”董白一面羞愤大叫,一面扭动着身子。

苏哲却把脸一沉,警告道:“我说董大小姐,你最好不要再叫了,乖乖的趴着,要不然,我就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你屁屁喽!”

说着,苏哲扬起了巴掌,作势就要一巴掌拍下去。

董白瞬间闭上了嘴巴,一张脸羞到滚烫。

她虽然冷艳骄傲,有巾帼之风,但到底还是女儿家,岂能没有女儿家的羞耻感。

她虽自幼出入军营中,身边到底都是男人,却从没有一个男人,跟她如此“亲密”的接触。

苏哲这样的举动,已经够令她心慌羞耻的了,何况苏哲还要威胁要打她的屁屁。

堂堂董家大小姐,若是当着那么多军汉的面,被那臭小子打了屁股,那种羞辱,还不如叫她死了算了。

羞愤之下,董白转过头来,涨红着脸怒瞪着她,骂道:“臭小子,没想到你除了奸诈,还这么无耻,你敢动我,我董白必叫你碎尸万段!”

“好吧,随你怎么说,你要是不信的话,就再挣扎给我试试。”苏哲巴掌作势就要挥下。

董白顿时就慌了,害怕了,不得不闭上了嘴巴,把一肚子的怒火强咽了下去,不敢再骂苏哲,也不敢再挣扎。

她只能瞪大星眸,以恶毒怨恨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苏哲,仿佛要用眼神吃掉苏哲一般。

“这才乖嘛。”苏哲方才满意的点点头,便打马扬鞭,鞍前载着董白,纵马前行。

前方战场,已是血流成河,沿着血路向前,巍巍函谷关已近在眼前。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天下之中

日落时分,“苏”字的战旗,已经高高飘扬在了函谷关上空。

张济等溃兵逃往关城后,自知没办法守住,只好弃关而逃,苏哲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这座天下闻名的雄关。

长安在在西,洛阳城在东,东西两都之间,就是大名鼎鼎的函谷关。

苏哲夺下了此关,就等于扼住了西凉军东进的咽喉,董卓再想入侵他的地盘,就没那么容易了。

过函谷关往西,则进入到了弘农郡,董卓在该郡部署了重兵,苏哲再追下去也讨不了好处,便明智的下令停止追击,止步于函谷关。

在关城上逗留了一晚后,苏哲留下三千精兵守关,自率大军还往洛阳城。

两天之后,苏哲终于策马昂首,踏入了这座大汉帝国的旧都。

登临洛阳城头,俯看着这座已成废墟的帝都,苏哲隐约能想象的到,当年她曾有多繁华。

只可惜,那一切的繁华,都被董卓一把火烧尽,变成了过眼云眼。

苏哲却很清楚,洛阳城的价值,并不在于她有多繁华,而在于她乃天下之中的地理位置。

而天下之中的位置,就决定了,即使洛阳城现在是一片废墟,早晚也必会重新崛起,再次成为帝都。

苏哲熟知历史,当然记得,历史上的洛阳城也曾几次被毁过,却又几次重归繁华,以帝都的身份耀眼的屹立在中原大地。

他也清楚,自己要成就帝王之业,早晚也要把自己的统治核心,搬到洛阳城来。

不过,眼下却时机未到。

最现实的难题就是洛阳太过荒凉,虽然这些年回流了不少人口,废墟上零零散散的重建了些房舍,城外的乡野里也回来了一部分百姓,开始重新开恳荒田。

只是,眼下回流的这点人口,实在是杯水车薪,根本不足以支撑起苏哲把统治中心,从宛城迁来洛阳。

先不说他数以万计的军队,就是光养天子皇后,还有那帮子吃闲饭的大臣和他们的家眷,每日所耗的钱粮就不计其数,洛阳及其所在的河南郡这点人口,根本不足以养这么多张嘴。

况且洛阳西面是董卓的地盘,东面是曹操的地步,北面又跟袁绍的冀州离的太近,以苏哲眼下的实力,还不足以把统治的核心,定在这种三面受敌的地方。

夺回洛阳,也就是因为其帝都的原因,以向天下人彰显天子的正统性,以方便苏哲最大限度的发挥天子残存的号召力而已。

神思许久,苏哲收回了思绪,说道:“李严,我打算奏明天子,任命你为河南尹,为我坐镇洛阳,你可有胆量担此重任?”

李严身形一震,惊喜的目光看向苏哲,似乎不敢相信,苏哲会把这么重要的担子交给他。

那可是河南尹啊,虽然官职与诸郡太守平级,但却因为辖区有帝都存在,所以权力地位远胜于寻常太守。

苏哲让他做河南尹,就等于把帝都交给了他,让他从一名苏家军的部将,变成了能为他苏哲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

也就是说,他李严在苏哲集团中的地位,将高出甘宁,胡车儿这样普通的将领一头。

李严焉能不兴奋。

“怎么,你没这个胆量担此重任吗?”苏哲笑问道。

李严这才从惊喜中清楚过来,忙是一拱手,慨然道:“多谢主公如此信任,严定当竭尽全力,主公放心,严必不负主公重托。”

苏哲点点头,问道:“那你说说看,你打算如何坐镇洛阳?”

李严沉吟片刻,便道:“洛阳是主公插入中原的一根楔子,将来夺取中原,必有大用,但主公眼前的目标,乃是先全取荆州,所以严要做的,就是为主公守住洛阳,恢复洛阳的民生经济,为主公将来的北向做好准备。”

苏哲微微而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严便接着道:“所以严要做的,就是以精兵扼守住西面函谷关,东面的虎牢关,再凭借北边黄河天险,防范住三面之敌,只守而不攻。”

“与此同时,严还要重建洛阳城,召揽流民复垦周围的荒地,大兴屯田,以充实丁口,积聚粮草。”

“假以时日,当主公北向之时,严这里便有足够的粮草,充足的民力物力,来为主公的大军提供保障。”

听过李严的一番计划,苏哲满意的点点头,心里暗暗在佩服刘备的相人之术。

想当初刘备白帝托孤,把李严任命为顾命之臣,为蜀国坐镇江州,防范东吴,李严确实做的极为出色,令蜀国东陲长治久安。

当然,后来李严被诸葛亮所贬,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李严方才这番话,也深得苏哲之心,更证明了他乃栋梁一才,有坐镇一方的以力,坚定了苏哲用他之心。

况且,苏哲放眼自己麾下,也只有李严能文能武,有独挡一面之才。

当下苏哲欣然一笑,一拍他的肩膀:“很好,正方,我果然没看错你,这洛阳我就交给你了!”

李严也是心潮激动,豪然道:“主公放心吧,他日你大军北上之时,我一定会给你一个重现繁华的洛阳城。”

“好!我记住你这句话了,你可别给我食言。”苏哲笑道。

城头上,主臣二人相视大笑。

笑声骤止,苏哲看到了什么,指着南门方向道:“那一路人马是什么来头?”

李严眯眼看了几眼,忙道:“那应该是天子和皇后的车驾,主公忘了么,你说要请帝后还都,走个过场。”

“原来是这样,差点忘了,走吧,去瞧瞧咱们的天子去。”苏哲这才想起,便下城而去。

数百步外,洛阳南门。

象征皇帝车驾的御辇,缓缓的驶入了洛阳城,当马车进入南门那一瞬间,刘协心情激动的差点要跳起来。

“洛阳,洛阳,朕终于又回来了……”望着满城的废墟荒凉,刘协感慨万千。

他的记忆,恍然间又回到了并不遥远的过去。

他回想起了当日洛阳城的繁华,南宫北宫的壮丽,就如大汉帝国一般,辉煌耀眼。

他还想起,自己君临天下,站在金殿中,俯视巍巍洛阳时的激荡。

一切都像梦一样,就发生在昨日,今朝醒来,就只剩下了眼前这片残垣断壁。

“董卓老贼,若非你那一把火,朕的帝都又怎会变成一片废墟!”刘协紧握拳头咔咔作响,暗暗咬牙切齿。

身边的伏寿却叹道:“陛下也不要忘了,如果不是董卓的话,陛下只不过是陈留王而已,这洛阳城也不属于陛下。”

刘协身形一震,一时被伏寿这句话,堵的哑口无言。

半晌后,刘协才恨恨道:“朕的时运怎么这般不济,才从董贼那奸臣手中逃出,却又落入了另一个奸臣的手中,可恨啊——”

他口中的“另一个奸臣”,自然是暗指苏哲。

伏寿马上又叹道:“陛下也不要忘了,若非是陛下口中的那个奸臣,陛下也没有机会还驾洛阳。”

“皇后,你什么意思?你怎么总是这么跟朕说话?”刘协终于火了,冲着伏寿发起脾气。

伏行却淡淡道:“陛下息怒,臣妾说这些话,其实只是想提醒陛下,多念苏卿之功,少念他的过,发借着光复帝都的机会,好好跟他缓和关系,唯有如此,我们才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最后的机会?你什么意思?”刘协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伏寿压低声音道:“洛阳不比宛城,这里并非是苏子明的老巢,他对这里的掌控力,必定是远逊于宛城,只要陛下还都洛阳,就有了重新纠结忠义力量的机会。”

“况且洛阳不比宛城那般偏远,西面董卓不必说,北面和东面两河诸州,定还有许多忠义之士,陛下身在洛阳,就能更方便的暗中联络招揽这些忠义之士,假以时日,陛下才有摆脱苏子明的掌控,做一个名符其实的天子的机会。”

伏寿一席话,听的刘协心头一震,蓦然间眼中掠起了醍醐灌顶的明悟之色。

沉吟咀嚼良久,刘协嘴角微微上扬,钩起了一抹阴冷得意的冷笑。

第二百四十八章 岂能叫你如愿!

“皇后言之有理,朕知道怎么做了。”刘协笑看向了伏寿,一脸的自信。

“陛下当真知道该怎么做了?”伏寿表情似有不信。

刘协便道:“当务之急,乃是确保朕能还都洛阳,所以朕会压制住对那苏哲的不满,和颜悦色的对他,好叫他乖乖的让朕留在洛阳,朕的回答皇后可满意?”

伏寿松了口气,方才笑着恭维道:“陛下圣明,臣妾那就放心了。”

刘协一笑,指点敲击着御辇,琢磨着如何应付苏哲。

正当这时,南面一阵马蹄声响起,一队人马飞奔而至,刘协转头一瞧,一眼认出了苏哲。

一见苏哲到了,刘协心头顿时一紧,本能的就感觉到几分不自在,却强吸一口报,极力平伏下不安的情绪。

苏哲翻身下马,向着御辇一拱手,高声道:“臣苏哲,恭贺陛下还都洛阳。”

一听苏哲这态度,刘协和伏寿对视一眼,二人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副暗喜。

显然,他们从苏哲的话中听出,似乎有让他们还都洛阳的意思。

“哼,正中朕的下怀……”

刘协心下冷笑,面上却笑呵呵道:“朕能还都洛阳,苏卿是当之无愧的首功之臣,我大汉能有苏卿这样的栋梁之臣,当真是朕的幸运,是我大汉的幸运啊。”

“陛下这番话,当真是出于肺腑?”苏哲反问道。

刘协顿时愣了住,他以为苏哲会假意谦逊一番,却没想到苏哲不按套路出牌,竟然质疑起他是否出自肺腑。

他一时尴尬,不知该怎么回答。

“陛下乃天子,一言九鼎,岂能有戏言,他对苏卿称赞,当然是出自肺腑的了。”伏寿忙是笑站出来打圆场。

“是是是,朕当然是真心的了。”刘协笑嘻嘻的跟着附合。

苏哲这才一拱手,淡淡道:“那臣就多谢陛下和娘娘的赞赏了,其实这都是臣份内之事,不值一提。”

刘协和伏寿二人,赶紧一唱一合,把苏哲又盛赞了一番。

随后,刘协向伏寿使了个眼色。

伏寿轻咳了一声,便道:“苏卿,陛下虽然还都洛阳,但眼下还不是高枕无忧之时,苏卿不必大耗民力物力大修宫室,只要先给陛下修几座遮风挡雨的宫殿,好向天下人彰显陛下还都洛阳,中兴大汉的决心就是了。”

苏哲嘴角微微一动,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心想这帝后小两口果然是想的很美,听这话的意思,大概是以自己打算叫他们就这么留在洛阳了。

想的倒美。

苏哲当即一拱手,正色道:“臣与将士们浴血奋战,辛苦打下洛阳,当然是想把陛下迎回旧都,只是眼下洛阳虽然收复,但却三面强敌环伺,陛下现在就还都洛阳的话,还是太过冒险,臣以为陛下还是暂时巡幸宛城比较好。”

此言一出,刘协和伏寿二人,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

刘协眼珠一转,忙是笑道:“苏卿用兵如神,连董贼老贼都不是苏卿的对手,朕相信只要苏卿安排得当,周围那些乱臣贼子,不足为惧也。”

这高帽戴的,看来他是铁了心的想要留在洛阳。

“陛下过奖了,其实臣还很弱小,没有陛下想象的那么强。”苏哲先是谦逊一番,又道:“况且洛阳附近一片残破,没有足够的人口来为陛下和朝廷提供粮草,臣总不能既让陛下置身于险地,又饿着了陛下吧。”

刘协语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看向伏寿。

伏寿杏眼一转,忙道:“这一点困难陛下当然知道,所以陛下才体恤民力,刚才叫苏卿不要大兴宫殿,其实陛下已做好了节少缩食,渡过难关的准备,苏卿大可不必太过担心。”

苏哲眉头一皱,一时间被这帝后二人的一唱一喝,竟是说的不知该怎么反驳。

人家都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了,你还能说什么,总不致于再翻一次脸,强行把他们粗暴的迁走吧。

毕竟,洛阳乃旧都,刘协这个名义上的天子,提出要还都洛阳,乃是名正言顺,说实话这个要求,一点都不算过份。

“该怎么才能堂而皇之的拒绝呢,总不会又要让我跟他们翻一次脸吧……”苏哲心中暗忖。

就在这时,一骑斥侯从东面方向飞奔而来,真抵御前。

斥侯翻身下马,跪地慌张道:“禀陛下,禀车骑将军,东面发回急报,数万来历不明的兵马,正从虎牢关向着洛阳杀奔而来,不知意欲何为!”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神色无不震惊,就连苏哲也微微变色。

“数万兵马?董贼的西凉军不是刚刚被赶走么?哪里又冒出数万兵马来?”刘协慌忙质问,声音颤抖,眼神立时紧张起来。

苏哲对这个消息也很是惊讶,东面方向乃是曹操的地盘,突然间冒出数万兵马来,只能是曹军。

可根据最新的情报,眼下曹操正是血屠徐州,又怎么可能分出数万兵马来进攻洛阳?

苏哲正狐疑间,耳边忽然听到了董昭的轻咳声音,他瞄了一眼,却见董昭眼神有异,似乎正向自己暗示什么。

蓦然间,他猜到了什么,嘴角不禁扬起一抹会心的笑意。

那笑容一闪而逝,苏哲当即一拱手,神情凝神道:“陛下,这必是那曹操意图劫驾,臣麾下将士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体力精神俱是疲备,只怕不是曹操的对手。”

“那……那该怎么办?”刘协愈加不安起来。

苏哲假意沉思片刻,方才正色道:“为今之计,自然是以陛下和娘娘的安危为重,洛阳城很快就会变成战场,此地不宜久留,臣这就安排人马护送陛下先回洛阳,臣率余下将士,在这里跟曹操决死一战。”

说罢,苏哲不等刘协反应,便喝道:“甘兴霸何在?”

“末将在此。”

“我命你即刻率本部兵马,护送陛下和娘娘离开洛阳,星夜兼程前往洛阳,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

这边下完命令,苏哲即刻拱手告退,以领兵拒敌为名,翻身上马,飞奔而去,只留给了刘协鼻子的马蹄灰。

“苏……苏卿……”刘协反应过来,还想说话之时,苏哲已跑的没影了。

这时,甘宁又大喝道:“来人啊,速速掉转御辇,即刻出城南下,不得有误。”

号令传下,一队苏军士卒便围拥了上来,不容分说便拥簇着御辇,掉转方向,向着南门匆匆而去。

当刘协从一片风急火燎中反应过来时,御辇已经出了南门,奔驰在了南下的大道上。

眼看着洛阳城越来越远,刘协是急的直跳脚,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看向了伏寿。

此时的伏寿,同样是一脸无奈,只能摇头一声苦叹。

而在这个时候,苏哲早已去而复返,站在了南门城头上,目送着天子车驾远去。

“公仁啊,那斥侯是你安排的吧。”苏哲笑看向了一旁的董昭。

董昭淡淡一笑:“昭料想天子必想还都洛阳,假以时日摆脱苏车骑的掌控,而苏车骑又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阻止天子还都洛阳,所以昭就提前做了点小小的安排。”

果然是他。

苏哲满意的点点头,笑叹道:“知我者,莫过于公仁,待把天子送回宛城之后,他再想还都洛阳,就容易推诿了。”

董昭一笑,却道:“洛阳已平,天子也被送回宛城,表面上苏车骑可以安心南下去解襄阳之围,不过昭想提醒一句,攘外必先安内啊。”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忠不义!

“你是指杨奉和白波军?”苏哲听出了董昭的话外玄音。

董昭点点头,笑而不语。

苏哲下意识的从腰囊间,掏出了一颗蚕豆嚼在口中,沉吟不语。

正如董昭所暗示,白波军确实是个隐患。

这四万兵马,把他们留在洛阳一带当然不放心,但若将他们带往荆州,进入到他的统治腹地,若是生出什么乱子来,同样后果难以设想。

如果能把白波军分割开来,当然是最好的,一切的隐患便消弥于无形之中。

关键却在于,这帮白波降将们,倒是很懂的抱团,偏生就是不肯分开。

思前想后许久,苏哲方是叹道:“白波军确实是隐患,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有将他们带往荆州去解襄阳之围,再看有没有机会把他们分割了吧。”

“眼下这种情况,似乎这也是最好的选择了。”董昭点头附合。

当下苏哲便传下号令给白波军,叫他们做好准备,随自己起程南下,去解襄阳之围。

……

洛阳城西,白波军营。

苏哲军令下达的当天,杨奉便在大帐中,召集了白波众将。

“咱们白波军的根基,在河东一带,洛阳离河东又近,当然是留守洛阳最好,为什么要去南方?”韩暹第一个表地反对。

那李乐也不满道:“就是就是,咱们一旦去了南方,就等于落入了那位苏车骑的老巢里,万一他耍什么诡计,想要针对咱们,那咱们岂不是羊入虎口。”

大帐中,顿时响起一片反对之声。

这时,徐晃却正色道:“众位将军,咱们既然选择归顺了苏车骑,就是认定苏车骑乃明主,他的命令我们自然要听从,就算是他叫我们赴刀山火海,我们也当死辞才对,诸位方才所说的,恕我不能赞同。”

“什么明主,就你徐公明觉的他是明主吧。”韩暹一脸不屑,“他要是明主,怎么才封了杨兄一个杂号将军,到现在都没赏赐我们多少钱财,你瞧瞧人家董公,多大方,哪像他那样抠门。”

韩暹这么一抱怨,周围众人又是一片附合。

徐晃却道:“话不能这么说,判断一人是不是雄主,岂能只看他给的赏赐多少!苏车骑才新近崛起,自然不像董卓那样财大气粗,诸位之前不也是看中苏车骑有前途,方才决定归顺他的吗?”

韩暹被堵了回去,只得不爽的嘀咕道:“我这不是看走眼了么,早知他这么小气,我管他有没有前途……”

胡才却不耐烦了,一拍案几道:“管他是明主雄主,总之我和我的弟兄们是绝对不可能去南方的。”

“我也是,我就留在洛阳,哪都不去。”李乐也斩钉截铁道。

大帐中,众人又叫嚣起来,叫嚷着不去南方,要留在洛阳。

啪!

徐晃忍无可忍,猛的拍案而起,厉声道:“诸位要怎样,我徐晃管不着,反正我是绝不会做抗命不从之徒,告辞!”

说罢,徐晃愤然而起,甩手扬长而去。

韩暹便看向杨奉,面露讥讽之色,冷笑道:“我说老杨啊,这徐晃说起来还是你的部下,眼下看起来却只对那位苏车骑惟命是从,看来他现在是根本不把你这位旧主当回事了。”

杨奉脸色一沉,面露恼色。

就在这时,那李乐眼眸中涌起一丝精光,拍案道:“咱们白波的兄弟们也不是孬种,凭什么总给别人卖命,依我看,咱们不如反了那苏哲,从他手里把天子抢手,占据了洛阳城,也学那董卓玩他个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才叫真威风!”

此言一出,帐中白波众将顿时精神大振,情绪立时激亢起来。

韩暹也激动的叫道:“对啊,咱们有四万大军,那苏哲在洛阳的人马也就有一万多,咱们夺了天子,拿下洛阳,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咱们凭什么给他卖命。”

“就是就是!”胡才一拍杨奉,“我说老杨,咱们就这么干了吧,到时候你让天子封你做大将军,比那什么杂号将军不知强一万倍,咱们也都做四征将军,那才叫妻风快活呢。”

大将军,挟天子以令诸侯……

那一个个激动人心的字眼,听的杨奉不禁是热血沸腾起来,激动的拳头紧握。

韩暹见状,趁势又劝道:“我说老杨,你就别犹豫了,眼下董卓都被打跑了,那苏哲嫡系兵马不过两万,还有几千人函谷关,这洛阳方圆百里之内,谁还是咱们四万白波军的对手,这可是天赐的大好机会啊。”

“是啊老杨,你也不比那苏哲差,你有大将军不做,难道真就甘心给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黄毛小子卖命吗?”胡才再添一把火。

杨奉身形陡然一震,胡才这番话,似乎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陡然间激起了他的雄心。

他再没有犹豫,腾的站了起来,豪然道:“尔等言之有理,我们四万大军,足以横扫中原,岂能屈居人下,我杨奉就带着你们夺了天子,拿下洛阳,咱们挟天子以令诸侯,共享富贵!”

他一拍板,众白波将立时沸腾,群起欢呼,无不激动振奋。

当下,杨奉便与他们商议,明日发动兵变,突袭洛阳,击灭苏哲,然后再迅速南下,去追击没走多远的天子和皇后。

商议已定,韩暹却道:“杨兄,我可得提醒你,那个徐晃现在可跟咱们不是一条心,得想办法先收拾了他才行,免的出了什么乱子。”

“徐晃啊徐晃,你不跟我一条心,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杨奉脸上掠起一丝阴冷,拂手道:“你们放心下,稍后我会找个借口把他召过来,埋伏下刀斧手一举将他拿下,我绝不会让他成了咱们的绊脚石。”

韩暹等人这才放心,众人匆匆散去,各自去做兵变准备。

人去楼空,大帐中安静下来,杨奉激亢的心绪,也稍稍平伏,便琢磨着找个什么理由,把徐晃叫来,不动声色的把他除掉。

“糟了,董承还在内帐,我们方才的议论,岂不是都被他听到了不成?”

杨奉蓦然想起,急是提剑冲入了内帐,却见帐中早已空无一人,帐篷一角被撕了个大洞,显然董承已悄悄溜走。

杨奉立时紧张起来,生恐董承走露了风声,急是从大洞追了出来,沿着地步的足迹追赶,没几步正好碰上一队巡卒。

他一问董承去向,巡卒们回答,说是董承往徐晃营盘方向去了。

“他这是怕走不快被我追到,没敢直接去洛阳城向苏哲通风报信,却去找徐晃庇护,该死!”

杨奉暗骂了一番,急是回往大帐,派亲兵们把韩暹众将,即刻追回来。

踱步于帐中,看着董承那个溜走的破洞,杨奉脸上已被残冷的阴影笼罩,口中喃喃道:“看来,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

徐字营。

徐晃一脸的沉重,回到大帐中,正襟而坐,闭目不言,沉思不语。

“我既已归顺苏车骑,杨奉他们的不忠之心,就该向苏车骑禀明才是,我好歹为杨奉效命过,虽说当日是为了保住一城军民性命,不得不降他,但让我告发他,我也过不去这道坎……”

正自沉思之时,帐外亲兵来报,言是一人自称叫董承,在帐外求见。

“董承,他不是在杨奉帐中么,怎么深夜前来见我?”徐晃心下生疑,迟疑了一下,还是命将传入。

片刻后,董承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还大口的喘着气,显然的走的太急。

“董将军有什么要事,这么急着深夜来见我?”徐晃奇道。

董承喘过几口气,一脸凝重,沉声道:“公明将军,事情不妙了,杨奉他们暗中商量好,准备明天发动兵变,突袭洛阳,击杀苏车骑,抢夺天子,想学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

徐晃身形一震,脸色立变,惊道:“竟有此事?我只道他们对苏车骑心存不满,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反复无信,竟然又想背叛苏车骑?”

“千真万确,乃是我亲耳听到,我还听到那杨奉怕你站在苏车骑那边,打算除掉你!”董承又道。

徐晃心头一震,眉头深凝,眼神中涌起了深深的失落。

就在刚才,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告发杨奉,却没想到,杨奉竟然毫不顾惜旧日之谊,直接就要杀了他。

董承却急着劝道:“我是害怕被杨奉所害,才急着逃来向你报信,公明将军,事不宜迟,请你即刻起本部兵马,趁着杨奉他们还没动手,赶往洛阳去向苏车骑报信吧。”

“杨奉,你先叛董卓,又要叛苏车骑,是为不忠,我顾念旧日之谊,不忍告发你,你却要设计害我,是为不义,既然你不忠不义,那就别怪我徐晃了!”

徐晃决意已下,腾的站了起来,就准备下令召集本部士卒。

就在他号令未下之时,突然间,帐外响起了震天杀声,四万八方似有兵马杀来。

“糟了,杨奉他们定是发觉我逃走,提前要对你对手了!”董承脸色惊变。

第二百五十章 不自量力

徐晃几步奔出帐外,便见营盘四周火光冲天,耳边杀声四起,声势浩大。

他知道,这是杨奉他们怕他跟董承合流,前去向苏哲告发,破坏了他们的好事,所以要先发制人,除掉他们。

徐晃虽然自恃勇武,但也知自己麾下嫡属兵马不过三千,面对数万敌军围攻,根本不是对手。

形势堪危!

“公明将军,我们该怎么办?”董承神色焦急的问道。

徐晃浓眉一凝,一身豪气顿生,傲然道:”想杀我徐晃,没那么简单,走,我们杀出一条血路去洛阳城。”

说罢,徐晃翻身上马,手中大斧一招,喝令麾下将士不得慌张,集中全部兵力,向着东面方向全力突围。

董承无路可走,只得也上了战马,紧跟在徐晃左右。

营盘外围,杨奉等白波将,正指挥着数以万计的敌军,不顾一切的狂冲徐晃营墙。

只是徐晃所部虽少,却皆为精锐之士,遇乱不慌,凭借营墙拼死抵挡,他们十倍人马竟然一时片刻攻不破。

就在他们围攻甚急之时,突然间,营门大开,徐晃竟率着数千兵马杀了出来。

这一出反守为攻,倒是杀了围军一个措手不及,竟还被徐晃冲出了数十步。

杨奉见状,大吼道:”那厮一定是想逃往洛阳,传令各部往东面堵截,绝不容他逃走。”

号令传下,围军迅速的放弃了围营,四面八方的向东面通往洛阳的方向涌堵而去。

徐晃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手中一柄开山大斧雷霆万钧,斧锋扫过,数不清的敌卒被斩为碎片。

他仗着一身神勇,开路在前,竟是硬生生的撕开了重重围困,杀出了一条血路。

周围的敌卒,如潮水一般,一波波的涌过过,徐字营的士卒追随着徐晃,拼死而战,无所畏惧。

在付出了近千余人的死伤之后,前方敌军围兵越来越稀薄,眼看着就要突围成功。

董承举目东望,但见黎明之光已现,他已经看到了突围的希望。

“这一次,我立下如此大功,苏子明终于肯原谅我了吧,我终于可以跟嫣和堂堂正正的团聚了……”

董承仿佛看到了希望,嘴角不禁扬起一丝欣慰的笑容。

突然间,一支冷箭破空而来,震天的杀声掩盖了箭音,利箭穿破人群缝隙,直奔董承而来。

噗!

一箭正中董承心口。

中箭的董承一声惨叫,捂着心口便栽落马下,重重跌落于地。

狂杀中的徐晃,听到董承叫声,回头一看,惊见其已中箭落马。

他不及多想,勒住战马,就要返身杀回去救他。

就在这短暂的是隙里,数以百计的敌卒已围涌了上来,将董承隔断在了七步之外。

如果徐晃返身杀会,就要陷入敌军的兵潮之中,失去了奔行的速度,别说是救出董承,只怕他也要陷进去,难以杀去。

落地的董承,心口剧痛无比,呼吸急促,他知道,自己被射中了心脏要害,死亡就在转眼之间。

“徐将军,不要来救我,替我向苏车骑传一句话,我把女儿托付给他了,请他照顾好嫣……嫣儿!”

嫣儿二字方出口,董承再也支撑不下去,身子一挺,一命呜呼。

徐晃见董承已死,只得恨恨的咬了咬牙,拨马转身,再次向东面突围而去。

天明时分,徐晃终于突出重围,率领不足一千人的残部,来到了洛阳东门城下。

一身浴血的徐晃,在城前大叫要求见苏哲,说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

城头守军不敢小视,忙是派人飞马往大帐,报知了苏哲。

苏哲闻讯,当即赶赴东门,下令打开城门,放徐晃和其残部入城。

徐晃顾不得精疲力尽,匆匆登上城头,把杨奉等密谋叛变之事,如实禀报。

城头上,顿时一片哗然。

“他奶奶的,杨奉这群狗杂种,就知道他们不是好东西,竟然敢造反,老子非宰了他们不可!”胡车儿第一个气愤不堪的骂道。

其余诸将,也无不是愤慨难当,声言要讨平这帮叛贼。

皇甫嵩却沉声道:“杨奉群贼反复无信,降而复叛固然可恨,但他们有兵马四万之众,我们在洛阳城的兵马,也就一万有余而已,倘若真的打起来了,形势只怕还会对我们不利。”

李严也道:“杨奉这群贼寇倒不可怕,咱们守住洛阳自然是没问题的,怕只怕拖延下去,襄阳有危,来不及回救啊。”

他二人这么一说,众将顿时都冷静下来,气氛变的凝重起来。

苏哲剑眉策凝,沉吟不语,皇甫嵩和李严的顾虑,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他本来还在琢磨着,该如何分割白波军,将隐患消弥于无形之中,没想到这帮降寇贼心不死,竟然这么快就想叛变。

叛乱也就罢了,他们竟还是劫持天下,夺下洛阳,也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真特么的是自不量力啊。

沉吟许久,苏哲眼眸中燃起杀机,嘴角微扬,冷哼道:“看来,我们已别无选择,只有把这帮叛贼,一锅给端了。”

一锅端?

众将神色一动,彼此相看,眼神中皆流露出了一丝狐疑。

“苏车骑,敌众我寡,守住洛阳尚且可以,想把他们一锅端了,恐怕没那么容易吧。”皇甫嵩提出了质疑。

苏哲不答,却又假装扳起了手指,又装模作样的掐指算了起来。

半晌后,苏哲自信一笑:“放心吧,我已算出,天时在我们这一边,咱们就等着杨奉几贼前来送死就好了。”

天时在我?

皇甫嵩神色一震,诸侯也皆面生疑色,猜不出苏哲话外玄机。

什么叫天时在我?难道他又算出来,要天气骤降不成?

就算是那样,杨奉军也装备了冬衣,想要冻也冻不到他们啊。

众人越发糊涂,想不出能有什么天时,能帮着他们,把杨奉群贼给一锅端了。

这时,一直站在人群之后的董嫣,忍不住插了一句:“徐将军,不知我父亲现在何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董嫣,他们这才想起了董承。

“是啊,公明,董承人呢?他没跟你一起突围吗?”苏哲也担心起来。

徐晃神色黯然,沉默了片刻,方叹道:“董将军本来随我一起突围,眼看着就要杀出来了,却中了一支冷箭,正中胸口要害,他没能活下来。”

董承中箭而亡!

城楼前,顿时一片沉寂。

苏哲也是神色一变,心中一阵的惋惜。

虽说董承前番协助刘协逃跑,犯下了过错,但他潜伏于白波军中,几次三番通风报信,已算是将功折罪。

而这一次,他把杨奉要叛乱,这么关键的消息带给了徐晃,让徐晃能够及时突围,前来洛阳禀报,更是立下了大功一件。

此时的董承,非但无罪,可以说已是有功之臣。

本来这一次平息叛乱后,苏哲已经准备封赏启用董承,却没有想到,他运气不济,竟然死在了乱军之中。

他的目光不禁看向了董嫣。

而此时的董嫣,整个人已愣怔在了原地,浑身颤抖,表情痛苦,眼神伤感,晶莹的泪珠一滴滴的从眼角滑落。

“董小姐,节哀吧。”苏哲轻抚她的肩头,柔声安慰,仿佛能体会到她此时的丧父之痛。

董嫣贝齿紧咬朱唇,强忍了好一会,终于再难自持,“哇”的一声大哭出去,一头伏在了苏哲的肩膀上。

苏哲的手在半空悬了一悬,终究还是落下,轻轻将她抱住,轻抚着她的秀发,默默的安慰她。

董嫣哭了许久,方才发泄过了丧父之痛,哭声渐渐缓和下来,从苏哲的怀中直起了身来。

“徐将军,先父临终之前,可说了什么话吗?”董嫣揉着哭红的眼睛问道。

徐晃默默道:“董将军临终之前,还让我转达主公,他把董小姐托付给了主公,想请主公好好照顾。”

此言一出,董嫣脸畔顿时一红,扭头瞟向了苏哲,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羞涩。

苏哲也是心头一震,却没想到董承会有这样的遗言。

他这遗言意思再清楚不过,把女儿托付给苏哲,自然是想要苏哲取娶了董嫣,照顾她一生一世。

“这个嘛……”苏哲看着脸畔微晕,表情复杂的董嫣,一时间倒是有些为难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天 谴!

“董承因功而死,他的遗言我不能不尊重,只是我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这还得看董小姐你自己的意思。”苏哲的目光看向了董嫣。

董嫣脸畔晕色更浓,素手揉着衣襟,低头不语,羞涩二字,全都写在了脸上。

她虽然也是个奇女子,但毕竟还是女儿家,遇上了这种婚嫁之事,如何能不含羞。

扭捏了半晌,董嫣轻吸一口气,低低道:“先父既有遗嘱,嫣儿岂能不听从,嫣儿愿侍奉苏车骑左右,只是怕苏车骑嫌弃嫣儿笨手笨脚。”

她终于还是答应了。

毕竟,先前她留在苏哲身边的原因之一,就是钟情于苏哲,看中了苏哲的潜力,如今苏哲都开口了,她又岂会不愿。

听得董嫣此言,苏哲松了口气,却也不忸怩作态,一把将她轻轻的揽入了怀中。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待你,从今往后,我为你遮风避雨。”苏哲轻抚着她的秀发,语气郑重。

董嫣没想到苏哲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公然对自己搂抱,还如此直白的表露心声,不禁羞意如潮,面红耳赤。

羞涩之余,她却又为苏哲的话而感动,嘴角不禁扬起几分欣慰安心的浅笑,丧父之痛也稍稍平伏。

晨光之下,两个年轻的身影相拥在洛阳城楼上,无视周围人的目光。

这一刻的心神荡漾,很快就被西面方向传来的震天杀声打断。

苏哲松开了董嫣,举目西望,便见城西大道方和,尘雾滚滚,战旗飞扬,如不数的人马汹涌而来。

转眼间,兵潮逼近,“杨”字,“胡”字,“韩”字的战旗,逼入眼帘。

白波叛军杀到!

一见到白波军杀到,董嫣脸上红潮褪尽,涌起无尽愤怒,咬牙切齿道:“该死的白波贼,害死了我父亲,我要替他老人家报仇雪恨!”

苏哲紧紧一抓她的手,语气决然道:“我苏哲女人的仇,自当由我来报,你放心吧,杨奉,韩暹,李乐,胡才,这四贼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很快就取了他的性命,祭奠你父在天之灵!”

董嫣心头一震,愈加感动,把苏哲的手握的更紧。

前方处,狂尘落定,近四万白波军,蜂拥至了洛阳西门城前,列阵以待,形成威逼之势。

城头之上,苏军将士皆已列于城头,弓弩在弦,刀枪紧握,摆出了死守的架势。

“敌军来势汹汹,形势不容乐观啊。”身边的皇甫嵩皱起了眉头。

苏哲却一拂手,喝道:“来人啊,派一名信使出城,召杨奉四将前来城前回话。”

号令传下,城门打开,一骑飞奔而去,直抵白波军阵前,传达了苏哲的指示。

敌军阵前,杨奉等四将并骑而立,既是恼火又是兴奋。

恼火是因为徐晃终于还是逃走,向苏哲及时告发,使其有所准备,坏了他们奇袭的好事。

兴奋的则是,他们跟苏哲翻脸,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攻打洛阳,实现他们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美梦。

当他们听到信使传话,说苏哲召他们前去问话之时,几将无不是嗤之以鼻。

“翻脸都翻了,还有什么话好说的,直接攻城就是!”韩暹不耐烦的一摆手。

胡才和李乐二将,也叫嚣着要即刻攻城,别跟苏哲废话。

杨奉却道:“你们先不要这般嚣张,那苏哲毕竟还有一万多兵马,咱们想要轻易破城也非易事,况且就算是攻下了洛阳,只怕也是损伤惨重,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怎么办?反都反了,难道还不攻城?”韩暹反问道。

杨奉看向城头,捋着胡须冷笑道:“我看那苏哲叫咱们过去说话,多半是见咱们势大,想要跟咱们谈判,咱们不妨过去见一见他,正好跟他陈明利害,让他乖乖的让出洛阳,交出天子,滚回他的南阳,若能如此,咱们不废一兵一卒就能挟持天子,号令诸侯,岂非上上之策。”

“那小子能乖乖的把天子交出来,把洛阳城让出?”韩暹语气中充满了怀疑。

杨奉冷笑道:“他眼下襄阳被围,正急着回军去救,他要是不答应咱们,就要被咱们耗在这里,到时候刘表攻下襄阳,挥师直取宛城,他的老巢就有失陷的危险,他是个聪明人,难道还分不清轻重吗?”

杨奉一席话,说服了诸将,韩暹几人再无异议。

于是,杨奉,韩暹,胡才和李乐四将,便拨马而出,直抵洛阳西门前。

当然,他们也没那么傻,随同他们前去的,还有手执大盾的百余名亲卫,如果苏哲趁机放箭射杀他们的话,他们也能够以大盾抵挡,保住性命无忧。

进抵城前,四将一字排开,傲然立马。

“我就知道,你们有恃无恐,会乖乖的被我引过来……”

苏哲嘴角掠过一丝讽刺的冷笑,深吸一口气,高声喝问道:“杨奉,我待尔等不薄,尔等为何叛乱!”

杨奉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苏哲,你不过是个挟持天子的国贼罢了,我们当初归顺的可是朝廷,并非你这个国贼,现在我们就是要起兵勤王,把天子从你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他话音方落,那韩暹也迫不及待的叫道:“苏哲,你别废话了,赶紧把天子交出来,从洛阳城给我滚出去,我们就饶你一条性命,否则咱们就踏平洛阳,到时候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这么一嚣张,李乐和胡才二将,也大声叫嚷,极尽的嚣张猖狂,完全不把苏哲放在眼里。

这群叛将的嚣张狂妄,城头苏军将士看在眼里,无不是怒火中烧,愤慨无比。

胡车儿怒叫道:“好一群叛贼,竟敢这么嚣张,主公,这咱还能忍么,开城叫我杀出去,拧了他们的脑袋!”

其余诸将也无不愤恨,纷纷请战。

“公明,你以为我们主动出战,胜算有几分?”苏哲目光看向了徐晃。

徐晃青面沉寂,说道:“恕晃直言,白波军并非乌合之众,兵马数量又数倍我军,主公若正面跟他们交手,胜算并不大,还当冷静才是。”

“冷静个屁啊!”

胡车儿不满的一叫,怒气冲冲道:“那帮龟孙子都要骑在咱们头上了,主公怎么还能忍。”

徐晃眉头一皱,也不说话。

“车儿,嘴巴干净点,怎么跟公明说话呢。”苏哲冲他后脑勺拍了一下。

胡车儿吐了吐舌头,苦着脸道:“主公我错了,我这不是给那帮龟孙子气的,有点急了么。”

“有什么好气有,跟一群将死之人,何必较劲呢。”苏哲冷冷一笑,语气玩味。

将死之人?

众将神色一震,眼神狐疑不解,听不出苏哲言外之意。

苏哲却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杨奉,你们也不必强词夺理,世人皆知你们归顺了我苏哲,如今你们转眼却又反叛了我,如此反复无信,不忠不义,你们就不怕遭天谴吗!”

城前,苏哲一番质问,却遭到了白波诸将一阵嘲讽般的狂笑。

杨奉冷笑道:“苏哲,我们就是叛了你又如何,这个世道谁兵强马壮,谁就是道理,还天谴,你吓唬谁呢,当我是三岁小孩么,你倒是天谴一个给我看看啊。”

韩暹等几将,又是一阵附合的嘲笑。

面对杨奉众叛将的肆意嘲笑,苏哲却没有半分愤慨,眼中反而掠起了一抹讽刺的冷笑。

“这可是你们自找的,给我连接气象卫星!”苏哲突然闭上眼睛,发动脑电波。

“叮咚……超级量子气象卫星连接完毕,身份授权核准。”

“系统,给我发动雷暴攻击,范围锁定城前那帮叛贼。”

“叮咚……雷暴气象攻击开始发动,量子波发射。

苏哲脑袋一阵的隐痛,急忙伸手扶住了城垛,半晌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重新睁开了眼睛。

“主公,你没事吧?”身边徐晃头一次见他这副样子,不禁担心的问道。

苏哲轻轻一摆手,淡淡道:“放心吧,我没事,公明就随我看上天如何惩罚那帮不忠不义的叛贼吧,这等好戏,可不能错过。”

徐晃一愣,脑子陷入了僵化,一时难以理解苏哲言下之意,满脸的狐疑,下意识的转向了城外,看向了杨奉几次。

而此时,那韩暹已不耐烦,大叫道:“苏哲,你交不交出天子,滚不滚出洛阳,赶紧给个痛快话,老子可没那么多耐心在这里跟你耗着,老子不耐烦了,现在就攻破洛阳,把你碎尸万段!”

话音方落,天象异变骤起。

就在韩暹等叛众头顶的天空中,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间聚起了大片的乌云。

云层撞击,隐隐有电光闪动,隆隆的雷声,紧随而起。

“好端端的,怎么天突然就阴了?”杨奉喃喃自语,一脸狐疑的抬头望向天空。

韩暹,胡才和李乐,以及也百余号亲兵,也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向了天空中的黑云。

咔嚓嚓!

突然间,一声天崩地裂雷鸣巨响,一道巨大的闪电垂天而落,瞬间击中了地面。

一瞬间,杨奉四将,还有那百余白波卒,化成灰烬。

第二百五十二章 再无隐患

众人愕然。

城头上,数千布防的苏军士卒,无不惊到目瞪口呆,仿佛看到神迹一般。

城前,四万白波卒,一个个惊到神魂惶恐,倒抽凉气,惊恐的表情,如同见了鬼似的。

他们万万没有料到,老天竟会在这样一个时刻,如此巧合的降下一道雷电。

而这一道雷电,又是如此巧合的劈中了他们的四位主将,瞬间把他们劈为了灰烬。

这也太巧了,简直巧到了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的地步!

愕然,惊恐,崩溃的情绪,如瘟疫一般,在白波叛兵当中,飞快的传播。

城头之上,震惊之后,苏军将士却发出了狂喜的欢呼声,无数双顶礼膜拜的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向了他们的主公苏哲。

此刻,他们已恍然惊醒,意识到这必是他们的主公,利用识天象的本事,预断出了这意外的电光雷鸣,才把那几名叛将给活活劈死。

欢呼声,响彻城头。

皇甫嵩,李严等大将们,此时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敬畏惊喜的目光,也都望向了苏哲。

这时的他们,方才恍然省悟,苏哲口中的“天时在我”是什么意思。

尽管他们之前已见识过了苏哲利用天时的神奇,但这一次,天意般突然降下的闪电,还是令他们再次震撼。

“就算主公能预断风雨,但这雷电天气偏巧在这个时候爆发,还正好劈死了杨奉一众叛将,如此巧合,简直如同天意一般,莫非主公当真是天命在身,有上天护佑不成?”

这一刻,苏军将领的脑海中,不约而同的都浮现出了同样的念头。

“主公,这一道闪电?这……这……”徐晃神色剧烈,无比惊骇的目光看向苏哲,激动惊异到声音都颤抖。

他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投奔苏哲,虽然先前也经历了苏哲预测气温骤降,多少见识过苏哲神奇,但这一次,他才是近距离,真正的看到了苏哲预断风云变化的不可思议。

那一道惊天闪电,如何能不叫他震惊之极。

苏哲却指着城前那一片灰烬,淡淡道:“公明,你看,我早说过天时在我吧。”

徐晃这才回过神来,忙是一拱手,深深慨叹道:“末将今日是真正见识了主公的神奇,末将算是服了,主公真乃神人也。”

“夸张了,我要是神人的话,挥挥手就灭了董卓了,还需要这帮白波军的归降么。”

苏哲一笑,遥指城外,说道:“眼下杨奉等叛将皆已伏诛,城外那帮叛卒差不多也该崩溃了,公明你在叛军中颇有威望,就劳烦你出城一趟,给我说降了他们吧。”

他眼下正缺兵马,这四万白波卒也都是迫不得已,跟着杨奉等人生乱而已,如今罪首伏诛,能重新收编他们自然是再好不过。

况且,杨奉等头目已死,这四万人马已成一片散沙,苏哲这时候再想分割打乱整编他们,便再无阻力。

换句话说,杨奉等人的作乱,倒是给了苏哲一个机会,彻底的消除了白波降卒的隐患,将他们变成真正能为其所用的嫡系人马。

徐晃当即会意苏哲的意思,领命下城,出城而去,直奔白波军。

此时此刻,城前的白波军从惊恐中清醒过来,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四名主将皆被天雷给一锅端了,群贼无首,他们不乱才怪。

崩溃开始。

数以千计的白波卒,丢下武器,如溃巢的蝼蚁,纷纷掉头而逃,转眼间便散了大半。

这时,徐晃策马出城,直趋崩溃的敌阵,大吼道:“苏车骑有令,但凡放下武器,重新归降者,一律不予追究,尔等还不快伏地投降!”

徐晃军纪严明,却又爱兵如子,在白波军中,本就是颇有威望的存在,他的这番招降,自然是极有感召力。

而杨奉等四将被劈死,徐晃现在可以说是白波军中级别最高的将领,他的话当然也是极有份量。

于是,那些未逃的士卒们,没有太多犹豫,哗啦啦便跪倒了一大片下去。

投降就如同倒塌的骨牌一般,先是百人跪,接着是千人跪,最后是万人跪。

不多时间,除了逃走的一万多人之外,余下的两万五千余白波卒,黑压压一片尽皆跪倒在城前,向着城上的苏哲上请降。

城头上,苏哲望着万众伏跪的白波卒,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一次,白波卒是真的降了,没有隐患,没有人敢再不听从号令,这两万五千人马,将彻底的变成他的嫡系兵马。

有了这两万五千新卒,他的兵马数量总数,就能够达到五万之众!

五万兵马,这样的数量,放眼天下,谁也不能再当他是小诸侯来欺负一下。

何况,他还从西凉人那里,缴获了大批的优良战马,有了这些战马,他就可能训练更多的骑兵,假以时日,便能拥有一支规模不小的骑兵。

有了这样的实力,别说是灭了刘表,夺取荆州,就是与中原群雄争锋,他也有了相当的资本。

而且,在夺取洛阳之后,他就等于控制了洛阳所在的河南郡,也就是说,他已拥有河南郡,南阳郡,以及襄阳郡。

三郡在手,北抵黄河,南抵汉水,已相当于握有半州之地!

“半州之地,五万之兵,天子在手,我苏哲再也不是那个谁都可以来欺负一下的小诸侯了,爽!”

苏哲精神大悦,豪情万丈,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城头上,众将也个个都精神振奋,心中不禁涌起深深的感触,坚信追随苏哲这位不世明主,乃是他们人生中最明智的选择。

笑声嘎然而止,苏哲手一拂,傲然道:“北面威胁已除,该是大军南下,去收拾刘表那条老狗,夺取荆州的时候了!”

……

长安城以东,华阴县。

身形肥硕的董卓,骑着高头大马,缓缓的进入了这座长安不远的城池。

方一进城,他忽然想起什么,便向左右叮嘱道:“老夫警告你们这些兔崽子,谁敢去搔扰百姓,别怪老夫跟你们不客气。”

左右西凉诸将忙是唯唯诺诺,心中却是奇怪,以往出征,董太师都是纵容他们抢掠百姓,作为对他们的犒赏,怎么这一次忽然间变的爱民如子,严禁他们这以做了,真是邪了门了。

他们却体会不到董卓的苦衷。

征讨南阳一役,三个月粮草的限制,迫使董卓被迫无功而返,十万大军硬是被苏哲连连击败,粮尽而退。

这一次的失利,让董卓终于体会到,他纵容士卒肆虐关中,对百姓烧杀抢掠,造成关中人口流失,田地荒芜,无粮可征的恶果。

有了这样血的教训,董卓当然不敢再纵容士卒抢掠百姓,他甚至已经在琢磨着,如何招揽流民,重新充实关中人口,恢复经济。

“苏哲,你这个臭小子,老夫就先让你跟刘表狗咬狗,等你们两败俱伤的时候,老夫已经重振关中经济,粮草多到用不完,那时再来收拾你,老夫看你还怎么跟我比拼消耗粮草。”董卓冷哼一声,喃喃发誓。

旁边的李儒忙是附合笑道:“太师英明,关中乃天府之资,只要太师能招揽流民,奖励耕种,用不了多久就能粮草丰足,那时再征苏哲,便再无后顾之忧。”

董卓听着舒坦,不禁又狂傲的哈哈大笑起来。

正当得意时,一骑斥侯飞马而来,大叫道:“禀太师,大事不好,大谷关已被苏贼攻陷,洛阳失守,牛将军和少小姐,尽被苏贼生擒!”

笑容嘎然而止,董卓一张肥脸,霎时间凝固在了愕然一瞬。

第二百五十三章 震惊群敌

大谷关失守!

洛阳失守!

就连女婿牛辅,还有他最宝贝的孙女,竟然也被苏哲生擒活捉!

董卓彻底震惊了,惊到目瞪口呆,错愕无言,仿佛受到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惊吓一般。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说什么,你再给老子说一遍!”董卓厮歇底里的大吼,抬手一鞭狠狠的抽在了斥侯的脸上。

那斥侯嗷的一声痛叫,吓的软跪在了地上,颤声道:“小的岂敢乱说,这确实是最新的急报,太师息怒,太师息怒啊。”

董卓倒抽后口凉气,身形晃了一晃,险些中马上栽倒下来,勉强的按住鞍子,方才坐稳。

他心里就算是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惊怒之下,董卓咬牙切齿的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老夫这才走了几天,那臭小子怎么可能就攻破了大谷关?这怎么可能?”

斥侯便忙又将大谷关一带,突降大雪,守关士卒被冻到拿不起武器,最终被早有保暖防备的苏军攻破关城,杀到血流成河的经过,道与了他。

“突降大雪?这才几月份,怎么可能突降大雪?这贼老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总是在关键时刻帮那臭小子?”

听明原因的董卓,更是惊怒到要发狂的地步。

左右的西凉军众将,一个个也是震惊愕然,此时此刻,“苏哲”二字,在他们眼中,简直如娇魔般的存在。

若非妖魔,又如何能一次次的有天时相助?

一想到他们曾经与这样可怕的对手交锋,西凉众将们便直冒冷汗,庆幸自己跟随董卓撤的早,躲过了一劫。

众人皆惊,却唯有一人,在震惊之余,嘴角钩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

是李儒。

“苏哲啊苏哲,看来我还得赶谢你啊,嘿嘿……”李儒眼珠子暗转,心中暗暗得意。

董璜和牛辅二人先后被擒,这等于董卓身边,除了他李儒之外,再也没有可以值得托付重任的亲人。

这也就是说,忽然之间,便没人再能对他产生威胁,他成了董卓唯一的大位继承人。

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他焉能不偷着笑。

笑归笑,表面上,李儒却还得表现也震惊之色,假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半晌方才缓过神来。

接着他便一脸悲伤的宽慰起董卓,“太师息怒,切莫气坏了身子,事已至此,我们只能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你娘!”董卓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大叫道:“贾诩呢,那只毒蝎在哪里?还不快把他给老子找来!”

左右诸将哪敢迟疑,急是派人前去寻找贾诩。

半晌后,躲在队伍最后面的贾诩,才行色匆匆的赶了过来。

“贾文和,你说吧,再在老夫该怎么办,你快帮老夫拿个主意!”董卓冲着他吼道。

“什么……什么怎么办?”贾诩还不知实情,一头雾水。

董卓便喝令斥侯,把洛阳失守,牛辅董白被俘之事,又向他复述了一遍。

“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贾诩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叹,就连这只毒蝎,此时此刻也深深震惊。

半晌后,贾诩方才喃喃叹道:“莫非这位九奇之首,当真天命在身,有上天暗中护佑不成?”

“狗屁九奇,狗屁天命,贾诩,老子叫你来可不是叫你夸那臭小子的!”董卓没好气的骂道。

贾诩身形一震,方才回过神来,忙道:“但不知太师有何吩咐?”

董卓一摆手,喝问道:“贾毒蝎,你要你给老夫拿个主意,现在老夫该怎么办?”

贾诩捋了一把半白的胡须,叹道:“牛将军和少小姐,还有大公子皆在苏哲之手,眼下我们也无足够的粮草再向苏哲用兵,唯今之计,我们也只有先按兵不动,看看能不能指望到刘表了。”

董卓眉头一皱,听明白了贾诩的意思。

现在,他只能盼着苏哲在去解襄阳之围时,刘表能够争口气,替他击败了苏哲。

那时,苏哲南面失利,刘表挥师北上之时,才是他背后捅刀,趁机渔利之时。

就算他没有粮草支持出兵,至少可以逼苏哲放归牛辅等人,苏哲才好换取北面没有压力,全力抵挡刘表。

董卓拳头紧握,咔咔作响,“不甘”两个字,全都写在了脸上。

半晌后,他才一挥手,咬牙道:“她娘的,老夫横行天下,却没想到栽在了苏哲这个寒门小子手上,实在是窝火,也只能先看刘表那老狗了,希望他能给老夫争口气!”

他别无选择,只能采纳贾诩献计。

虽做出决断,董卓却始终愤愤不甘,望着南面方向,暗暗发誓:“苏哲,你个小兔崽子,你给老夫等着吧,就让你先得意几天,有你哭的时候!”

……

襄阳城。

烽火冲天,炮声隆隆,杀声震天动地。

长达百步宽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荆州兵,如数不清的蚂蚁般,疯狂的沿着百长云梯,向着城头爬去。

城下荆州军弓弩手,不停的放着利箭,数以千计的箭雨,将城头守军压迫到喘不过气来。

那一面“刘”字大旗,耀眼无比,彰显强悍之势。

荆州军攻城甚猛,城头仅存的三千苏军,在魏延的率领下,拼死血洗,抵挡着敌军一轮猛过一轮的疯狂进攻。

襄阳城,似乎已遥遥欲坠。

城前数百步外,观战的刘表,轻捋着胡须,嘴角终于扬起了志在必得的冷笑。

围城已有数月之久,魏延那个叛贼的用兵能力,出乎刘表意料之外的强,竟挡住了他十倍兵马,无数次的强攻。

今天,刘表终于看到,城头守军表现出了强弩之末的势头,他终于也看到了夺回襄阳,洗雪耻辱的希望。

“报——”一骑斥侯飞奔而来,叫道:“禀主公,襄阳水域以东出现了江夏水军战船,黄将军前来助战啦。”

好消息!

刘表精神顿时大振,黄祖拖了个把月,终于是率军前来助战了,这一支生力军就等于是压垮襄阳守军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仿佛看到攻破襄阳,就在眼前。

“元直啊,你当真是厉害,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说服了黄祖前来助战?”刘表叹服的目光看向徐庶。

徐庶淡淡道:“也没什么,我就是探听出来,黄祖是因为苏哲以其子黄射为威胁,投鼠忌器,才不敢发兵。”

“我就是向他道明了苏哲的野心,告诉他如果这一次不能趁机夺回襄阳,下一步苏哲就要大举南下,先取江陵,再取夏口,他别说保住他的宝贝儿子,就是他自己也将自身难保,黄祖他是聪明人,自然懂得取舍。”

“原来如此。”刘表恍然大悟,不禁骂道:“黄祖这个糊涂虫,他若早些省悟,本府又何至于失了襄阳。”

徐庶道:“现在他省悟也为时未晚,还望刘荆州要大度些,千万不要表露出对他的埋怨意思,以免让他心生不安,动摇了心志。”

“放心吧,本府明白,现在收复襄阳,对付苏哲那寒门逆贼才是重中之中,老夫岂会不知轻重。”刘表忙是点头。

徐庶不再多言。

刘表目光重新投向城头,神情越发的激动,心中已然在勾勒着收复襄阳,大军杀过汉水,扫灭苏哲的美好蓝图。

这时,又是一骑斥侯,从江边方向飞奔而至。

斥侯滚勒下马,惊慌失措的叫道:“禀主公,江北急报,苏哲已于不日前大破西凉军,攻陷洛阳,现下正率四万大军星夜兼程南下,前锋已过新野,离汉水不出五十里!”

“什么!”

刘表一声惊叹,骇然变色。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我苏哲说话算话!

那一瞬间,刘表恍惚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耳朵听到了幻觉。

董卓,手握十万西凉大军,天下第一大诸侯,整个关东所有诸侯联合起来,都要忌惮三分。

苏哲,不过一寒门之徒,新近崛起的小诸侯而已。

尽管,那个小诸侯,接连击败过他,连他的州治襄阳也一并夺去,令他颜面扫地。

但现在,苏哲的敌人可不是他刘表,而是董卓啊!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苏哲不仅仅击败了董卓的入侵,竟然还反守为攻,夺下了洛阳城?

这也太匪夷所思,叫人无法理解了吧!

刘表震惊错愕,左右蔡瑁,蒯越等文官武将,一个个更是骇然惊变,难以置信。

就连徐庶,也素来沉静如水的表情,也为之一变,眉头深皱,喃喃道:“这就是九奇之首的实力么?莫非,我徐庶当真不如他?”

此时此刻,徐庶竟对自己的才华,产生了一丝怀疑。

刘表君臣,统统都陷入了震恐之中。

半晌后,刘表才缓过神来,猛摇头道:“不可能,董卓何其强大,当初十八路诸侯联手都不是董卓对手,苏哲怎么可能击败他?还夺下了洛阳?”

刘表不信,其余人也多难以置信。

正当这时,又有信使前来,乃是江上的黄祖派人来报告,声称北岸樊城附近,已经出现了苏军援军的影子,请刘表示下。

这消息,给了刘表当头一击,打散了他所有的怀疑,令他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弱小卑微的苏哲,的确是击败了董卓,收复了帝都,正挟着得胜之兵,前来解襄阳之围。

所有人都沉默了,个个暗暗咋舌,不知所措。

“元直,没想到那个叛贼如此了得,连董卓都不是他对手,眼下他大军已赶到襄阳,我们该怎么办?”刘表忙向徐庶求教,声音都沙哑起来。

徐庶沉吟不语。

许久之后,徐庶抬手遥指北面,淡淡道:“苏哲的得胜,确实是在意料之外,但刘荆州也不必慌张,别忘了,挡在苏哲前面的,还有一条汉水。”

此言一出,猛然警醒了刘表,令他情绪顿时缓和下来。

徐庶缓缓道:“苏哲的软肋就在于水军,而黄祖的江夏兵,恰恰是我们荆州最强的水军,刘荆州现在要做的,就是命黄祖扼守汉水,不放苏哲一兵一卒过江,为我们攻陷襄阳,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徐庶话音方落,蒯越忙附合道:“是啊主公,只要我们能攻陷襄阳,据住汉水天险,那时苏贼就算气焰再嚣张,又有何用。”

徐庶也不说话,任由蒯越插口表现。

刘表的情绪这才彻底平伏下来,忙道:“来人啊,速去传令黄祖,叫他给我守住汉水,绝不可放苏贼过江。”

信使派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刘表的脸上也重燃起了自信,轻捋着短须,遥望北面,冷哼道:“苏哲,你击败董卓,收复洛阳又如何,这一条汉水天险,我看你怎么过来!”

……

一天之后,汉水北岸。

一面“苏”字大旗飞扬而过,引领着万余苏军,呼啸如风,直奔水岸而去。

苏哲策马飞奔,过岸边的樊城不入,直抵岸边。

跃马岸滩,举目一望,滚滚汉水,已尽收于眼底之下。

望着滔滔汉水,苏哲慨叹道:“我苏哲终于又饮马汉水了,魏延,岳丈,让你们吃苦了。”

自从洛阳南下,他们是星夜兼程,生恐来晚一步,魏延他们会撑不住,襄阳失陷,功亏一篑。

远远望去,但见襄阳城的巍巍轮廓,隐约依稀可见,虽然看不清是谁家旗帜,但苏哲估摸着此时的襄阳,依旧还姓“苏”。

“主公快看,那是黄祖的旗号,他终于还是出兵了。”甘宁指着江面上的战船道。

苏哲冷笑道:“黄祖他也是聪明人,他知道我灭了刘表之后,绝不会放过他,就算没有他儿子做人质,他黄家也必灭,看来他终于是醒悟过来,要不顾儿子死活了。”

“既然如此,那主公还打算放那黄射吗?”甘宁问道。

“放,当然要放了。”苏哲不假思索,“我苏哲向来言而有信,当初说了黄祖退兵三个月就放他儿子,眼下估摸着也差不多到了,我当然要放了黄射。”

甘宁欲言又止,眼神中不禁浮现出了几分钦佩的神色。

“主公言而有信,当真乃君子也,末将佩服。”徐晃也拱手赞叹,显然他也从同僚口中,听说了关于黄射之事。

话锋一转,徐晃却又道:“只是我军水师较弱,眼前黄祖的江夏水军看战船数量,至少也有七八百艘,水军当在三万左右,没有了黄射做钳制,黄祖必会更加肆无忌惮,不知主公打算如何过河去救襄阳?”

“放心吧,在来的路上,我已经布下了一个局,你们很快就能看一场好戏。”苏哲嘴角扬起一抹自信却又诡秘的笑容。

布下一个局?

徐晃神色一震,不禁浮现出了好奇之色,揣测着他的这位新主,当真是深谋远虑,会是布下了什么妙计。

左右甘宁等将,也无不是满腹好奇,却又捉摸不透苏哲的鬼谋。

“传令全军,于岸边安营扎寨,给我连营七里,多扎出两倍的营帐来。”苏哲欣然下令。

此令一出,徐晃等众将,无不是神色一奇,无不疑惑。

要知道,他们这支先头部队,兵马不过才一万余人,根本不用连营七里的规模。

而且,苏哲还叫他们多扎出两倍的营帐来,这不是多此一举,空耗力气么。

诸将心中越发好奇,却不敢违令,只得心怀着狐疑猜测,传令下去。

黄昏之时,连营已毕,连绵不绝的营盘,沿着北岸排开,旗帜遮天,声势浩大,仿佛有三四万大军驻扎。

傍晚时分,苏哲高坐大帐,命将随行的黄射押解进来。

片刻后,神情憔悴的黄射,被推入了大帐中。

这位被割去一耳的贵公子,被关押的这些日子来,吃尽了苦头,此刻是蓬头垢面,一副萎靡之状。

“黄射,咱们又见面了,看样子,你这些天过的不太好啊。”苏哲冷笑道。

黄射瞟了苏哲一眼,眼眸中涌动着怒火,却不敢发作,只能扁了扁嘴,一声不吭。

苏哲便道:“废话我也就不多说了,这一次我叫你来,是想让你再帮我们小忙。”

听得此言,黄射身形一颤,眼眸中蓦的涌起深深惧意。

他猛然间想起,前番苏哲说要他帮个小忙,却割了他一只耳朵的痛苦回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放虎归山

“你……你又想干什么?”黄射立时警惕起来,声音沙哑,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苏哲笑着宽慰道:“你别激动,这一次我不是要割你耳朵。”

黄射神经紧绷,一脸狐疑不安的看着苏哲。

“来人啊,给黄公子看座,上酒。”苏哲却一拂手,一脸好客的表情。

雅座摆上,美酒奉上,黄射享受到了被俘几个月以来,前所未有的好待遇。

他却愣愣的坐在那里,看着案几上的美酒不敢动,恍然间还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看到了不真实的事。

“这酒很不错的,黄公子不尝几杯吗?”苏哲向着他一示意,自己先饮一杯。

喝完之下,苏哲还咂吧了几下舌头,连赞好酒。

看着一脸惬意的苏哲,黄射越发的狐疑不安,颤声问道:“苏哲,你到底想干什么,有话直说,休要戏弄于我。”

酒饮尽,苏哲方道:“是这样的,三个月前,我跟令尊定下了约定,他撤兵,我三个月之后就放你走,这不,时限已到,我好歹也得跟你喝一杯饯行酒吧,不然别人会说我苏哲待客不周了。”

饯行酒?

黄射心头蓦然一震,涌起无尽惊喜,仿佛于黑暗之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曙光一般。

“你……你当真要放我走?”黄射声音激动到发抖,却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苏哲向来言出必行,岂会食言。”苏哲言语肯定道。

黄射又是一阵狂喜,激动到险些就要跳将起来,却仍是心存狐疑,不敢相信。

要知道,苏哲之所以扣下他,就是忌惮于他父亲黄祖的江夏军实力,如今若放走了他,就等于失去了挡箭牌,那时黄祖就可以毫无顾虑的发兵来攻。

难道,苏哲仅仅是为了守信约,不惜冒着被黄祖大军进攻的风险,也要如约放走他吗?

黄射岂能不起疑心。

苏哲见他一脸怀疑,便淡淡笑道:“怎么,黄公子难道还在我这里住出感情来,不想走了,想多住上几日么?那我倒也不介意,反正我也是好客之人。”

黄射身形猛然一震,吓了一跳,急是摇头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放我走,我当然要走。”

“那我方才看你那表情,似乎不是想走的意思啊,要不再多住几天?”苏哲故意又戏弄起了他。

黄射忙道:“我怎么好意思再多讨扰苏车骑,我只是没想到苏车骑竟是如此言而有信的君子,当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黄射一见有机会逃出苦海,竟是不惜厚颜无耻,对苏哲拍起了马屁。

苏哲心下冷笑。

表面上,他却付之一笑,拂手道:“行啦,拍马屁的话就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恨极了我的,如今只不过是畏惧之下,才拍我马屁。”

被苏哲戳穿了真面目,黄射一时尴尬,不知该如何回应。

苏哲却把酒杯端起,淡淡道:“你恨是你的事,我守不守约定是我的事,咱们各凭本心,来,先喝了这杯饯行酒吧。”

苏哲一饮而尽。

黄射回过神来,自然不敢再不领情,忙是举杯也一饮而尽。

被关押许久,他已好久没有沾过酒味,这一杯酒喝下去,竟觉如琼浆玉液一般可口,忍不住舔了几下舌头。

“我还有几句话,想要黄公子代为转达令尊,不知可否?”苏哲放下酒杯,顺口问道。

“不知苏车骑有什么话要对家父说?”黄射回应的极快。

苏哲便正色道:“我知道,在我放走你之后,令尊多半会发兵帮刘表对付我,但我想告诉令尊的是,连董卓都不是我的对手,他刘表更不是我的对手,即使是加上令尊的江夏军也不是我的对手。”

“襄阳之围我是必解,刘表我也是必灭,就算令尊帮刘表,那也只不过是早灭晚灭的区别而已。”

“倘若令尊若能识时务,率军退回江夏,那我解襄阳之围,灭了刘表之后,念在你令尊的识时务,我会继续让他做他的江夏太守,保住你们黄家在江夏的势力。”

“如果令尊执迷不悟,非要跟我做对,那我可以保证,你们黄家必取刘表一同覆灭,介时我会杀光你们江夏黄家的每一个人,让你们黄家香火断在你这一代!”

这一番话,杀机凛凛,形同于最后危胁,听的黄射是心中一寒,连着打了几个冷战。

他不敢迟疑,忙道:“我定会把苏车骑的话转达给家父,我也会从旁力劝家父,让他认清时务,莫要与苏车骑作对。”

苏哲肃厉的表情,方才缓和,举杯笑道:“看来黄公子这几日的苦头,真的是没白吃,终于是觉悟了呢,来,咱们为你的识时务,再饮一杯。”

又是一饮而尽。

黄射赶紧陪着饮下,接下来又是奉承,又是为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道歉,悔称有眼无珠,不该轻视冒犯苏哲。

苏哲当然是宰相肚里能称船,假意大度,两人喝到后来是又说又笑,俨然已是相逢一笑泯恩仇。

不觉喝了半个多时辰,黄射不觉已有七八分醉意,烂趴在了案几上,一会哭一会笑的,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这时,胡车儿走入了大帐,称有军情禀报。

“且慢,到外面去说。”苏哲瞟了黄射一眼,做了个暗示。

胡车儿会意,忙退出了帐外。

苏哲看了下黄射,见他烂醉,有几分不省人事,便悄声步出帐外。

他前脚一出帐,黄射后脚就跳了起来,几步冲到了帐边,隔帘偷听。

“怎么样,都按照我的交待下寨了吗?”

“各将都依主公之命,把营盘扎大了几倍,帐篷也多添了几倍,至少够四万多人驻扎。”

“嗯,后续的三万多人马,什么时候能到?”

“大概最早也要后日才能到。”

“差不多了,我会利用黄射先稳住那黄祖,只要能拖到大部队到达,咱们就能在北岸站住脚,再想办法过江去救襄阳。”

……

黄射听着外面对话,若有所悟,暗忖:“原来这小子只有一万人马,却虚张声势假装全军在此,想让父帅不敢对他用兵。”

正自寻思之时,外面对话结束,脚步声重新响起。

黄射哪敢再迟疑,赶紧又缩回了案几那边,一头趴下装起了烂醉如泥。

苏哲回到帐中,低头瞟了一眼地面上的足迹,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他便假装什么也没觉察,走上前来,拍着黄射的肩膀,连叫几声名字。

黄射趴在案几上,哼哼唧唧继续装睡。

苏哲不屑一笑,拂手道:“这个没用的家伙,没想到酒量这么差,来人啊,把他送出大营,送去给黄祖吧。”

号令传下,帐外几名亲兵便走了进来,把烂醉不醒的黄射给抬了出去。

一刻钟后,黄射已被抬上了一艘走舸,徐徐驶入汉水之中,向着下游不远处的江夏舰队驶去。

趴在甲板上的黄射,悄悄睁开眼睛,眯眼向着岸边瞄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心中暗道:“苏哲,你这卑微的寒门之贼,你把我黄射放虎归山之时,就是你性命当绝之日,嘿嘿~~”

船行渐远。

岸边处,苏哲闲嚼着蚕豆,看着走舸消失在视野尽头,年轻的脸上,悄然也浮现出了一抹玩味的冷笑。

第二百五十六章 什么叫坑爹

汉水南岸,江夏军水营。

大帐中,黄祖正盯着手中那道文令,沉思不语。

那是刘表的命令,命他拒住汉水,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苏哲的援军过江。

黄祖却终究心有顾虑,担心一旦跟苏哲正面交锋,他的儿子黄射,就会再次变成了挡箭牌。

砰!

黄祖把文令狠狠的拍在了案几上,骂道:“苏哲这寒门奸贼,果然是个言而无信之徒,说好了三个月放归射儿,到现在却还没有履行承诺,寒门之徒,果然不可信。”

话音方落,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形容萎靡的年轻人,不经通传,直接就闯入了大帐。

黄祖正不爽,刚想骂时,猛一抬头,却惊喜的认出,这闯入之人,竟然是他日思夜想的儿子黄射。

“射……射儿!?”黄射一声惊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父帅~~”黄射声音哽咽,扑嗵跪倒在了地上。

黄祖一跃而起,几步抢上前来,亲手将黄射扶起来,仔细端详了一遍,才确认这形容枯瘦的年轻人,确实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射儿啊,你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啊,哈哈哈~~”黄祖狂喜无比,抱着儿子大笑起来。

黄射也破涕为笑,两父子在帐中欣慰激动的笑了起来。

半晌后,他二人情绪方才平伏,黄祖奇道:“射儿,你是怎么逃出那苏贼的掌握的?”

“是……是那小子主动放我走的。”黄射回答的牵强,好似不愿意承认。

听得此言,黄祖脸上不禁涌起一丝惊奇,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惊叹道:“没想到,这个寒门小贼,竟然言而有信?”

“父亲想错了,那姓苏的可不是什么言而有信。”黄射却忙否认,“他之所以放归儿,只是想向父帅示好,想让儿劝父帅退兵回江夏,不要阻止他去救襄阳而已。”

黄射撒了个谎。

黄祖恍悟,扁了扁嘴,“我就知道,那苏贼一介寒门之徒,能有什么信用,无非是有求我而已。”

父子二人,对苏哲二人一副嗤之以鼻。

“那父帅打算如何用兵?”黄射忽然问道。

“还能怎样,你都回来了,为父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当然是横船于江上,阻止那小贼过江。”黄祖不以为然道。

黄射凑上近前,压低声音道:“父帅,儿有一计,可以大破苏贼,让父帅一雪前耻。”

黄祖精神一震,立时兴奋起来,忙问何计。

黄射便道:“眼下小贼大营空虚,兵马不过万余而已,且立寨未稳,倘若父帅今晚率军劫营,必可攻其不备,一举大破苏贼。”

大营空虚,兵不过万?

黄祖一时兴奋,却又面露疑色,“那小贼沿江连营七数,以其营盘规模,足有四万余众,你怎么说他只有万余人马?”

当下黄射便将他在苏营大帐中,偷听到的苏哲跟胡车儿的对话,向黄祖诿诿道来。

说罢,黄射冷笑道:“那苏贼现在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其大队人马最早也要后日才能到,这正是天赐给父帅的大好机会,此时不趁机劫营,更待何时!”

黄祖腾的跳了起来,双拳紧握,眼眸中奔涌着激动的火焰,似乎被说动。

来回踱了几步后,黄祖却又担忧道:“那小贼乃九奇之首,诡诈多端,若是他是在演戏,故意迷惑你怎么办?”

黄射却自信的一挥手,说道:“儿当时在装醉,那小贼绝不可能看出来,儿敢以性命担保。”

黄祖沉吟不语,眼神越来越兴奋,复仇的烈火在胸中燃烧起来。

黄射进一步鼓动道:“父帅乃荆襄第一名将,却几次三番被那个寒门小贼侥幸所败,如今机会就在眼前,父帅岂能满足于只阻其于北岸?唯有一场大胜,才能让父帅洗雪前耻,重振威名啊。”

洗雪前耻!

重振威名!

这八个字,如一把火,陡然间点燃了黄祖积聚于胸许久的复仇怒火。

他蓦的一转身,愤然道:“就依你之计,传令全军,今晚攻上北岸,夜劫敌营,随我报仇雪恨,重振我黄祖的声威!”

……

夜色已深。

数百艘大小战船,借着夜色的掩护,偷渡汉水,向着北岸灯火通明的苏军水营逼近。

天色虽然黑,但操船的水手,都是最精锐的水手,虽于夜色中,也能平稳的行船。

黄祖立于船首,死死盯着苏营,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了,先前他一次次被苏哲所败的耻辱画面。

怒中的怒火越烧越烈,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洗雪耻辱。

甲板的最前端,黄射披甲扶剑,傲然铤立,眼眸中的复仇怒火,比他的父帅只多不少。

想他堂堂黄家大公子,何等尊贵的出身,却被苏哲那个寒门之徒一次次的羞辱,颜面扫地。

更甚至,他还被苏哲囚禁数月,受尽了折磨,遭受了那样不堪回首的阶下囚日子。

种种羞辱,已经在他的心中根植下了深深的复仇种子,他比任何人都迫切的想要复仇。

他甚至已经在憧憬着,攻破敌营,活捉苏哲之后,如何以十倍的手段来羞辱那个寒门小子,以报复他对自己的做所做为。

战船逼迫敌营百步,突然间加速前行。

灯火照亮了江上舰队,苏军之中,鸣锣声警之声陡然大作,岸边处已能看到一队队的苏军士卒,正慌张的向岸边赶来。

“举盾!”黄射大吼一声。

左右的士卒们,即刻将大盾举起,几秒钟后,利箭飞射而来,尽数被弹落。

听着那利箭撞盾之声,黄射嘴角掠起一丝冷笑,哼道:“箭雨这么弱,那苏贼果然没有多少人马。”

零落的箭矢,并没有阻挡住江夏军战船的冲击,当先的数十艘战船,无可阻挡的冲破了水门,撞上了栈桥。

战船一临岸,黄祖拔剑在手,大喝一声:“江夏儿郎们,给我冲上岸去,杀敌贼一个片甲不留!”

号角声吹响,杀声震天而起。

“杀上岸去,活捉苏哲!”黄射一声怒叫,手抄着战刀,第一个跳上了栈桥,向着岸上大营就狂冲而去。

一艘艘战船上,数以千计的江夏兵们,如出笼的猛兽一般,不顾一切的跳下战船,追随着黄射,铺天盖地的向着敌营涌去。

转眼间,近两万江夏兵就成功登陆,黄祖也跟着上了岸,率着后面的一万多兵马,向大营冲去。

岸边的数军数量少,仓促之间难能抵挡,只稍作抵抗便纷纷溃散而去。

江夏军几乎没有遇到想象的抵抗,就成功上过岸滩,杀入了苏营,向着中军腹地杀去。

黄射冲锋在前,热血沸腾,激动到头脑发热,脑子里全都是把苏哲一刀斩翻在地的痛快画面。

江夏军无可阻挡,这一场劫营之战,似乎眼看着就要成功。

狂冲的江夏军,却浑然不觉,前方百余步外,无数双黑洞洞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无数支寒芒利箭,也如死神索命之刃,瞄准了他们。

驻马夜色中的苏哲,听着眼前震天动地的杀声,看着火光中涌动的敌军人头,嘴角不禁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喃喃道:“黄祖,你终究还是被你那傻儿子给坑了呢……”

第二百五十七章 送上门来

“主公当真料事如神,黄祖那厮果然被他儿子骗来了,可笑黄射那小杂毛还以为偷听到机密了,谁想倒中了主公给他下的套。”胡车儿大笑着嘲讽道。

苏哲笑而不语。

黄昏的那场饯行宴,苏哲早知黄射在装醉,而胡车儿的禀报自然也是假的,就是为了让黄射借着偷听的机会,把他设给黄祖的圈套给听去,让黄祖以为他兵力空虚,趁机来劫营。

而当时苏哲回到帐中,看到地面上的脚印有所变化之时,就更加确认,黄射的确在偷听,正中他的下怀。

旁边的徐晃却道:“主公这出诱敌之计的确是妙,但主公是怎么做到,让后续那三万主力,飞一般的在天黑前赶到的呢?”

“其实,他们早就先于我们抵达了樊城一线。”苏哲淡淡答道。

先于我们?

徐晃身形一震,一脸的惊疑,听不明白苏哲话中之意。

一旁的皇甫嵩便道:“徐公明,你大概不知道,苏车骑是命我们走小道,日夜兼程先赶到樊城一线,只不过是先在附近的山间扎营,藏了两日而已,今晚借着天色掩护,悄悄赶到大营与你们会合。”

徐晃大吃一惊,又奇道:“那大道上的那支大队人马又是从何而来?”

甘宁跟着解释道:“那些人马,都不过是主公从沿途县城,临时征召的些民夫而已,他们所要做的,仅仅是扛着打旗,沿着南下大道装装样子而已。”

徐晃恍然惊醒,方才明白过来,原来苏哲早在南下救援襄阳之前,就已经在为今日这条计策做铺垫。

也就是说,大概在七八天前,苏哲就已经在为给黄祖设的这出诱敌之计做准备。

深谋远虑到这等地步,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震惊之下,徐晃不禁深深一拱手,慨叹道:“主公神机妙算,神鬼莫测,徐晃算是真正领教了。”

苏哲一笑,抬手一指前方,“既然鱼已上钩,咱们就都别手软,让黄祖感受下什么叫傻眼吧。”

号令传下,反击开始。

呜呜呜——

震天的号角声吹响,盖过了敌军千军万马的喊杀之声,闻令的士卒,急将手中准备好的火把,统统点燃。

刹那间,千百支火把点起,把黑夜照的耀如白昼。

冲涌中的江夏兵们,陡然间被这突起的白光,照到睁不开眼睛,本能的停下了脚步,抬手胳膊遮挡。

兴奋如狂的黄射,也是一瞬间被照到眼目晕眩,急是举臂相当,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几秒钟后,他才适应了强光,颤巍巍的放下了手臂,当他看清眼前之景时,霎时间惊到身形凝固,目瞪口呆。

前方处,他想象中的苏军中军腹地,竟已不见一面帐篷,而是被开辟出了大片的开阔地。

而在那开阔地上,成千上万的苏军士卒,正肃然林立,列阵以待,如虎狼一般凝视着他们。

无数支利箭,更是瞄准了他们,如死神的眼神,闪烁着慑人的寒芒。

中计!

刹那间,黄射倒抽几口凉气,脑海中迸出了这令他绝望的念头。

此时此刻,他才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中了苏哲的诡计。

什么故意放他走,什么偷听,根本都是苏哲设计的圈套,为的就是放他走,借他之口,诱黄祖率军前来劫营。

他再一次被苏哲戏耍!

惊醒的黄射,不停摇着头,疯也似的吼道:“不可能,就算我中了那寒门奸贼的诡计,他又怎么可能变出这么多兵马?难道这些人马都是插了翅膀飞过来的吗?这解释不通,解释不通啊!”

就在黄射惊恐莫名之时,苏哲却缓缓抬起手,冷冷喝道:“弓弩手,任意放箭,给我往死里射!”

号令传下,战鼓声骤响。

五千余名弓弩手,紧绷的弓弦即刻松开,无数支寒芒利箭,腾空而起,朝着傻了眼的江夏兵,铺天盖地的袭卷而去。

箭如雨下。

嗖嗖嗖——

噗噗噗——

视力被晃晕,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江夏兵,如活靶子一般,转眼被成片成片的射倒于地。

鲜血横飞,惨叫声震天而起。

眨眼间,数以百计的江夏兵,便被射倒于地。

黄射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想要举起左手盾牌挡箭,却发现左手空空如也,原来他为了方便进攻,全军轻装上岸,并没有把盾牌也一并带来。

无奈之下,黄射只能一面舞刀挡箭,一面后退,口中大叫道:“全军撤退,速速撤回水啊——”

一声惨叫,一箭破空而来,正中黄射膝盖。

中箭的黄射,惨叫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左右那些惊慌的士卒,只顾没命的后撤逃跑,根本无人关心他们的公子倒地。

几轮利箭射过,千余名敌卒死在利箭之下,而死伤在彼此踩踏中的士卒,更是不计其数。

苏哲马鞭一挥,喝道:“全军出击,给我把来犯之敌,杀他个片甲不留,杀出我苏哲的威名!”

“杀他个片甲不留!”徐晃一声厉喝,手舞大斧当先杀出。

皇甫嵩,甘宁,胡车儿三将,也如疾风一般,狂杀而出。

列阵的近四万苏军将士,轰然裂阵,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朝着惊慌逃跑的敌人辗压而去。

屠杀开始!

崩溃的敌卒根本无心抵抗,如受惊的羔羊般,被苏军肆意辗杀,肆意的追杀。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岸边不远处,黄祖才刚刚率领着后续的万余人马,穿过了岸滩,冲入了苏营之中。

就在黄祖刚刚翻身上马,想要驱军长驱直入之时,蓦见前方火光冲天,紧接着就看到先前冲入敌营的己军士卒,如过街的老鼠一般,倒溃而来。

他吃了一惊,抬头再向远处扫望,惊见数不清的苏军士卒,正追辗而来。

“怎么回事?射儿不是说敌军只有不到一万么,从哪里突然间冒出了这么多兵马?”

黄祖惊愕无比,脑子里的念头千回百转,蓦然之间,恍然惊醒。

中计了!

定是他那宝贝儿子黄射,中了苏哲的奸计,误以为苏哲兵少,鼓动他率军来劫营。

而实际上,苏哲却早有准备,于营中布下了重兵,就等着他前来自投罗网。

“该死!射儿这个废物,我早该知道他是自做聪明,他这下可把我害苦了!”

惊醒过来的黄祖,气的直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面对倒溃而来的士卒,他知道大势已去,无力再抵抗,只能恨恨不甘的下令撤兵。

于是,数万败溃的江夏兵,争先恐后的倒溃回了战船上,不等更多的同袍逃上船,便纷纷下水而逃。

可惜,苏军来势太快,有半数战船还来不及下水,苏军便已杀到。

虎狼一般的苏军将士,从大营杀到岸边,从岸边杀上栈桥,再从栈桥杀上战船,杀的敌军鬼哭狼嚎,血染江面。

来不及逃走的江夏兵,半数做了苏军刀下之鬼,半数则见势不妙,纷纷伏地投降。

天光大亮之时,这场血腥的屠杀终于结束。

三万多江夏兵,死伤近五千之众,投降也有四五千,只有不到两万人马,幸运的逃上了汉水。

而水门之内,则有近三百余艘战舰,统统都落入了苏军之手。

苏哲立马岸边,沐浴着晨光,环扫着血染的战场,看着江上仓皇而逃的敌舰,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畅快的笑容。

“主公,看看这是谁!”

胡车儿兴奋的狂奔而来,将一名负伤的敌将,扔在了苏哲马前。

那敌将,正是黄射。

此时的黄射,身中数箭,全身血污,膝盖上也中了一箭,连爬都爬不起来,只能在泥地里打滚挣扎,看样子甚是凄惨。

苏哲却没有半分同情,俯视着他,冷笑道:“黄射,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你对我还真是好啊,硬是要送这么一份大礼给我。”

第二百五十八章 谁才是水上主宰

黄射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当他看到苏哲那张讽刺的脸时,霎时间羞愤到胸膛都要气炸,险些要吐血的地步

此时此刻,他心中是悲愤欲绝,真想问一问头顶那该死的贼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想他被苏哲关押三个月,受尽了羞辱折磨,原以为这一次终于可以逃出苏哲的魔掌,向其复仇了。

却没想到,仅仅过了半天,他的复仇之梦就破灭,自己再一次沦为了苏哲的阶下之囚。

他就像是一个傻子一般,肆意的被苏哲戏耍,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悲啊,可悲之极!

黄射实在想不到,这天下间,还有哪一位世家公子,遭受过比自己更惨痛羞辱的经历。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想死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罢了,旋即,便被求生的本能所取代。

他挣扎着半跪在苏哲面前,哀求道:“苏车骑,我错了,这一次我真的知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一定劝说父帅退回江夏,再也不敢跟你作对。”

面对他的奴颜卑膝,苏哲却不屑道:“黄祖的人马死伤惨重,他就算不退回江夏,你以为他还能成为我过江的障碍吗。”

黄射哑然。

苏哲眼眸中燃起杀机,冷冷道:“黄射,你还记不记得白天我跟你说过的话,我可是警告过你,如果你父子再执意跟我作对,我必灭你黄家满门!”

黄射身形一颤,惧意如潮水一般,瞬间袭遍全身。

他忙向前趴了几步,颤声道:“我记得,我记得,我也是脑子一时昏了头,还望苏车骑大人有大量,再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真的知错了。”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如果我今于饶了你,那我苏哲岂不是成了跟你一样,言而无信的小人。”

苏哲嘲讽一哼,手中马鞭扬起,淡淡道:“徐公明,给我把这个自作聪明,自以为高贵的家伙,砍了他的脑袋吧!”

徐晃得令,翻身一跃下马,手拎着染血的大斧,一步步走向了黄射。

“苏车骑饶命,苏车骑开恩啊,饶命~~”

黄射吓到屁滚尿逃,滚在烂泥地里,连连的后退,可惜膝盖中箭,半步都难退。

转眼,他已被笼罩在了徐晃雄伟的阴影中,那张青面冷酷如冰,手中大斧缓缓举起。

“苏车骑饶命,饶命啊——”

声嘶力竭的告饶声中,徐晃毫不手软,手中大斧奋然落下。

咔嚓!

叫声嘎然而止,黄射人头落地。

黄射,这位荆襄黄家的大公子,这位曾经苏哲的同窗,素来轻视瞧不起苏哲的所谓世家贵子,就此伏首。

苏哲又出了一口恶气,好不痛快。

这时,徐晃飞马前来,拱手道:“禀主公,此役我们俘敌有五千之众,这些俘虏如何处置?”

“这些士卒都是荆州本地人,都是可用之兵,把他们统统送回宛城去,叫我二叔接收整编。”苏哲拂手令道。

徐晃遵令。

苏哲目光又看向甘宁,说道:“兴霸,这一战黄祖送给了我们不少战船,再加上咱们现有的战船,数量应该跟江夏水军差不多了吧。”

“数量上是差不多,但我们以小船居多,就算加上缴获的这几百艘战船,大船数量也不及黄祖一半。”甘宁答道。

苏哲点点头,却欣然问道:“我打算派你以水军开战,夺取汉水制水权,那黄祖必全力阻挡,你可有信心胜他?”

甘宁豪然道:“敌军虽然大船多,但那黄祖末将却不放在眼里,明日一战,黄祖敢来阻挡,末将必叫他好看。”

甘宁的水战能力,绝对要强于黄祖,苏哲深信不疑。

听得他这番豪言壮语,苏哲心里有底,欣然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明天我就在岸边,看你如何在江上发威!”

“主公就瞧好吧。”甘宁欣然领命。

定下明日之计,苏哲目光再次看向江面,他仿佛能看到黄祖那咬牙切齿的表情。

……

汉水之上,数百艘江夏水军战船泊于江上,侥幸逃生的江夏士卒们,个个心惊胆战,余悸难平,仿佛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噩梦一般。

黄祖立在船侧,眉头深皱,凝视着岸上耀武扬威的苏军,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拳头握到咔咔作响。

恼怒半晌,他忽然想起什么,忙喝问道:“射儿呢,射儿人在何处?”

寻找黄射的号令传下,很快遍传诸船,却始终没有黄射的消息。

就在黄祖不安之时,一叶走舸从岸边驶来,几名被放归的士卒,抬着一副担架上了大船。

士卒们默默走到黄祖跟前,将担架放下,又将那覆盖的白布,缓缓的掀了开来。

当黄祖看着那具身首分离的尸体之时,身形陡然间剧烈一晃,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表情刹那间凝固成了惊骇一瞬。

那是黄射的尸体,头颅已落,浑身是箭,死状惨烈之极。

“射儿!射儿啊——”惊醒过来的黄祖,扑上前来,颤抖的抚着儿子的尸体,放声的嚎起来。

哭了半晌,黄祖腾的站了起来,抹着老泪,恨恨喝问:“是谁?是谁害死了射儿。”

抬尸的士卒们,胆战心惊的将苏哲如何下令斩杀黄射,如何将尸首放还来警告黄祖的经过道来。

黄祖听着已是怒火焚身,冲着北岸方向咆哮大骂:“苏哲,你这个阴毒的寒门奸贼,害死我儿,我黄祖在此发誓,若不将你碎尸万段,为我儿报仇雪恨,我黄祖誓不为人!”

悲愤的吼骂声,回荡在天水之间,却很快被滔滔江水淹没。

黄祖足足骂了半晌,方才缓过劲过,铁青着一张脸,厉声道:“传我将令,水军扼守汉水,绝不许放一艘敌船过河!”

他语气傲然,仿佛这汉水就在他掌握之中。

拥有着荆州最强大的水军,黄祖当然有这份傲气,他自信,就算是今日陆战失败,但在水上,他依旧是最强大的存在,只要他愿意,苏哲有多少人下水,他就能让他们多少人有来无还。

……

次日,北岸。

天色方蒙蒙亮时,甘宁就率领着一万水军,开出了大营,登上了那一艘艘战船。

这些战船,有苏军自己打造的两百多战船,也有昨日从江夏军手里俘获的两百多战船,数量在四百之众。

不过,这四战船,却以小型的走舸,中型的艨冲舰为主,大型的斗舰数量并不多。

至于这一万兵马,则是以五千的精锐水军为主,再加上五千习水性的步卒。

而那五千精锐水军,又以甘宁的一千锦帆水贼为主,这些将士构成了苏军水军的全部。

号角声响起,四百战船徐徐开水出门,井然有序的排开阵形,布列于江上。

所有人都清楚,他们将要面对的,乃是荆州最强大的江夏水军,但他们却没有一丝忌惮,安静的仿佛没有生命的兵俑一般。

岸边处,苏哲也已出营,带领着徐晃等诸将观敌掠阵。

看着一万将士斗志昂扬,战船布列整齐有序,苏哲不禁暗暗点头,赞道:“甘兴霸治水军的实力,果然是无人能及,这样一员水陆精通的大将,当初真是收的值了。”

在苏哲和一众步军将士的目送下,一万水军悉数出营,于水上排开攻击阵形,向着南岸敌军水营逼近。

苏军一出击,对岸的敌营中,很快鸣锣示警之声大作,做出了反应。

用不得多时,苏哲就瞧见,对岸密密麻麻的船影进入视野,迎着甘宁的舰队而至。

显然,黄祖没有一丝犹豫,尽起残存的两万人马,还有四百余艘大小战船,全军前来迎战。

“黄祖,你还没见识过甘宁的水战实力吧,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才是荆州最强的水将!”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晨风起,头顶乌云渐布,天地暗淡下来,一片肃杀。

汉水之上,一场水战交锋在即。

第二百五十九章 汉水血战!

哗哗哗~~

水声响起,苏哲感到脸上一丝寒意,仰头一望,一场冬雨已至。

“一个月不能再用气象卫星,连这场冬雨都预测不到啊……”苏哲喃喃感慨。

雨由缓变急,转眼间便是倾盆而下,将他的披风打湿。

身边徐晃见状,忙是叫人拿来蓑衣,想为苏哲披上。

苏哲却一把推开。

徐晃一怔,劝道:“主公,冬雨甚寒,这样淋下去,莫要淋伤了身子。”

“水军的将士们要在雨中作战,他们都不怕寒,我这个主公岂能怕。”

苏哲一拂手,毅然道:“我不能与将士们并肩而战,同他们一起淋这场雨也好。”

徐晃神色一变,不由为之动容。

左右诸将,观战的数万将士们,本来也打算穿蓑衣,却在苏哲的感召之下,都把蓑衣扔掉,与江上的水军兄弟们一起淋雨。

汉水上,雨水打湿了那面“甘”字大旗,甘宁和他的一万将士,皆已湿透。

举目远望,江夏水军已然逼近,那庞大的斗舰群,令人望而生畏。

水军战舰中,楼船乃是最为巨大的舰种,其次则为斗舰。

只因楼船造价极高,对建造工艺要求又极高,所以难以大规模制造,自古以来,水军多以斗舰为主力舰种。

究其原因,无非是水战之时,两军很少有近身肉博战,多数都是以弓弩能远程武器互射为主,斗舰船型高大,相当于一座移动的小型城堡,对艨冲有居高临下的优射,更别说走舸这种小船。

黄祖的江夏水军斗舰数量,足足是甘宁水军的两倍,人数上也有近七八千的优势,从表面上计算,江夏水军自然是占据优势。

强弱分明,甘宁却冷毅沉峻,那双露在外的鹰目,看不到一丝忌惮,唯有无尽的自信。

迎面处,江夏水军。

唯一一艘巨型楼船上,黄祖扶剑屹立在五层甲板之上,傲视着迎面而来,看起来矮了半头的苏军水军,脸上洋溢着不屑一顾。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了儿子身首分离的惨状,心头积聚的复仇怒火,再次滚滚狂燃。

“苏哲,今天我就先灭了你的水军,他日再取你狗头!”

黄祖暗暗咬牙,拔剑而出,傲然道:“敌军多为小船,形同蝼蚁,全军压上去,辗平敌军!”

呜呜呜~~

进攻的号角声吹响,肃杀如芒。

江夏军以大型斗舰开路,以压顶之势向苏军逼近,数以千计的弓弩手,借着斗舰的居高临下之势,向着苏军抢先放箭。

箭如飞蝗,铺天盖地的腾空而起,如漫天巨网一般,向着苏军压下。

“举盾,避箭!”旗舰上的甘宁,一声厉喝。

左右亲兵,即刻高举大盾,结成盾墙,挡在了甘宁跟前。

与此同时,各舰的将士们,纷纷将盾牌举起,或是缩于船垛之后,以避敌箭。

转眼间,箭雨袭至,铺天盖地不停不休,凭借着数量优势,将苏军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弓弩手连抬头放箭的机会都没有。

初一交手,苏军便陷入被动。

岸边,观战的苏军步军,看到水军的兄弟们陷入被动,无不焦虑起来。

胡车儿便叫道:“主公,看来那锦帆贼不行啊,被黄祖老贼压的抬不起头,只怕要败了。”

苏哲一笑,看向徐晃,问道:“公明,你以为呢?”

徐晃沉思片刻,拱手道:“回主公,末将虽不通水战,但猜想步战与水战道理都是相通的,我觉的这个甘兴霸,多半是在故意示弱,想诱黄祖大举冒进。”

“什么故意示弱,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啊。”胡车儿摸着脑壳嘟囔道。

“不愧是公明啊,车儿,今后你还得向公明多多讨教才是。”苏哲这话,当是默认了徐晃的猜测。

汉水之上,战斗依旧在继续。

黄祖表面上已占尽上风,完全不把甘宁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自己拥有斗舰的优势,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甘宁绝非对手。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驱动舰队大举压上,将苏军舰队一举冲垮。

在黄祖的号令下,江夏舰队气势昂扬,大举压上。

苏军舰队,旗舰上,甘宁横戟傲立,透过盾墙缝隙,静静的观察敌阵变化。

转眼间,两支舰队已相距百步。

时机正好。

甘宁大戟一挥,厉声喝道:“变换令旗,敢死队,杀出去!”

旗舰上,令旗立时摇动如风。

号令传下,藏于斗舰后面的六十余艘艨冲舰,突然间从大船之后窜出,桨力开到最大,如一条条飞鱼般,嗖嗖的向着江夏大舰射去。

敌军已被诱近,甘宁这是要抢船登舰,进行一场肉博之战。

楼船之上,黄祖看到苏军变化,不由脸色一变,急喝道:“传令弓弩手,向冲来的敌舰放箭,休要让他们靠上来!”

号令之下,斗舰上的敌军弓弩手,即刻改变目标,居高临下,向着冲来的苏军敢死舰队狂射。

如此近的距离,弓弩的射力惊人,几乎可以洞穿盾牌船板。

黄祖自信的认为,凭他强弓硬弩的优势,足以阻挡苏军快舰接近。

但很快,他的脸色却流露出了慌色。

因为他发现,自己密如疾雨的箭网,竟然丝毫没有阻挡苏军的冲击之势。

也就是说,他的利箭,根本没办法洞穿苏军艨冲。

甘宁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

这六十余艘艨冲快舰,乃是了专门为了对付江夏军的大型斗舰,特意请示苏哲拨下巨款,精心打造出来的。

甘宁很清楚,己军水军的缺点,不在于缺少斗舰大船。

这个缺点,以苏哲现有的地盘,现有的财力物力,无论如何是在短时间内,无法弥补的。

所以,甘宁就想出办法,将这六十艘艨冲快舰,蒙上了近三层厚厚的牛皮,防御力强到了极点,可抵挡任何强弓硬弩的打击。

虽说牛皮也很昂贵,但比起造斗舰来说,还是要便宜的多,六十多艘船的牛皮加固,苏哲还是负担的起的。

而这六十艘经过加固改装的艨冲快舰,就是甘宁以弱胜强,大破黄祖的杀手锏!

转眼之间,七十艘快舰穿浪而过,顶着如雨的箭网,射入了敌军舰阵之中。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冲在最前的一艘艨冲的前端金属撞角,狠狠的撞在了敌军一艘斗舰上。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整艘敌舰都猛烈的摇晃,甚至有不少敌卒一时失神,直接被震下了水里。

紧接着,立功心切的苏军水卒,便如虎狼一撞,提刀跳上了敌舰,向着惊慌的敌卒一通乱杀。

转眼间,一艘敌方大舰就被攻陷。

片刻的时间时,其余快舰也相继撞上敌军斗舰,虎狼般的士卒登舰近战,将敌军杀到鬼哭狼嚎,一艘艘的江夏水军斗舰,纷纷被攻下。

庞大的敌军舰阵,就此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陷入了混乱的境地。

前路一开,甘宁一声令下,余下的苏军战舰,以仅有的数十艘斗舰开路,组成楔形大,势不可挡的冲向敌阵。

由于失去了大舰上的弓弩手,敌军箭矢密度骤降,在苏军弓弩手的奋力还击之下,终于被压制下去。

远程弓弩的优势逆转,苏军更加肆无忌惮,疯狂的将敌军一艘接一艘的斗舰攻陷。

这形势突变的一幕,岸上观战的苏军将士,看的是清清楚楚,伴随着一面面“黄”大旗被斩落,岸上已是欢声雷动。

“不愧是锦帆甘兴霸,干得漂亮!”苏哲一声喝彩,脸上已是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第二百六十章 小看卧龙的下场

“这个锦帆贼,果然是厉害啊,刚才我说错啦。”胡车儿也兴奋的嚷嚷道。

一旁徐晃叹道:“没想到,主公麾下,竟有这等精通水陆用兵的全能将才,当真是了不起。”

苏哲笑而不语,继续看甘宁在水上的精彩表演。

敌军全线崩溃,苏军将士狂杀狂冲,一面面敌方战旗被斩倒,一面面苏军大旗*上战船。

胜负已分。

雨中被淋成落汤鸡的黄祖,此刻已是脸色惨白如纸,身形僵硬的站在那里,一脸震撼和不知所措。

他万万没有想到,苏哲麾下这个锦帆贼,竟然水战能力远在自己之上,就凭借着几艘艨冲,就击溃了他强大的江夏舰队。

就在他惊撼不解之时,前方战舰一一陷落,苏军的艨冲敢死舰,已向他所在的楼船冲来。

一瞬间,黄祖背后掠起一丝寒意,深深的打了个冷战。

他很清楚,大势已去,他若强行再战,一旦让苏军抢上他的旗舰,他这个荆州第一大将,就要命丧于此。

以一场惨败,死在他瞧不起的那个寒门奸贼的手下。

“我不甘心,我黄祖岂能死在这种地方,他苏哲算个什么东西,我绝不能死在他的手上!”

黄祖猛一咬牙,一挥手,恨恨道:“传令全军,即刻撤退,撤回夏口!”

号令传下,楼船旗舰即刻掉头,呼啸而退。

旗舰一退,其余的江夏战船,更是无心再战,纷纷掉头狂逃。

甘宁则痛打落水狗,一路穷追,追出二十余里,又俘获了近三十艘敌军大小战船,方才收兵返回。

黄昏之时,这一场大战,以黄祖的惨败而宣告结束。

登岸后,甘宁一清点战果,此役杀伤敌军达五千之众,俘获战船近两百余艘之多。

这也就意味着,这一战之后,汉水制水权不但为苏哲所夺,凭借着缴获来的战船,他的水军更是成为了荆州最强大的水军。

傍晚时分,苏哲下令,全军尽皆上船,马不停蹄的南渡汉水,直奔襄阳。

……

襄阳城南,荆州军围营。

大帐中,刘表看着手中那道最新战报,眉头紧皱,愁容渐布。

那是昨日黄祖发来的战报,写明他父子劫营失败,损兵万余,长了黄射也战死。

这一道战报,令刘表大为震惊,也大为恼火。

因为他明令黄祖,只是拒守汉水防线,阻止苏军渡河而已,却没想到,黄祖自作主张,竟然去劫苏营。

更令他震惊的是,苏哲原本的一万人马,竟然凭空变出了数倍之兵,不但破了黄祖的劫营,竟然还杀了黄射。

消息传来,围城的荆州军,一时间人心浮动。

“这个黄祖,自以为是,误我大事!”恼火之下,刘表一巴掌将那情报拍在了案几上。

蒯越忙宽慰道:“主公息怒,黄祖此战虽然失利,但黄射一死,必定坚定了黄祖跟苏哲为敌的决心,以他现有的水军实力,截断汉水应该不成问题。”

刘情绪情方才稍稍缓和,冷哼道:“那姓苏的奸贼,诡诈多端,希望黄祖这一次能吃了教训,不要再自以为是,好好的给本府守住汉水便是。”

刘表怒气一消,大帐中的气氛稍稍缓和。

徐庶却始终沉吟不语,眉宇之间,似乎流露着一丝隐忧。

刘表看他一眼,便问道:“元直,你有什么担心吗?”

徐庶便道:“我现在担心的是,就算黄祖变老实了,他未必能挡得住苏哲过河,我看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

刘表脸色又是一变。

蒯越却笑道:“元直言重了吧,黄祖陆战不是苏哲对手也就罢了,他可掌控着我们荆州最强大的水军,而水军恰恰乃苏哲软肋,难不成他在水上也不是苏哲对手?”

他的语气间,毫不掩饰对苏哲水战能力的不屑。

徐庶瞟了他一眼,冷冷道:“蒯大人,你可别忘了,那苏哲乃是九奇之首,万不可以常理来推测,你们在这上面吃的亏还不够多吗。”

蒯越被呛了回来,脸色微微一变,神情有几分不悦,却又一时语滞。

这时,刘表却笑道:“元直啊,不是本府不信你的判断,只是这一次,老夫倒觉得,以黄祖的水军实力,那苏贼应该无可奈何,毕竟,在这大江之上交锋,就算他再有诡计,只怕也施展不出来吧。”

徐庶眉头微皱,说道:“九奇之首的实力,只怕不单单是阴谋诡计,刘荆州在他手上吃到的亏,难道还不够多么。”

刘表脸色微微一变,神情有些尴尬,眼眸中掠过几分不悦,却不好说什么,只能是尴尬的呵呵一笑。

就在这时,斥侯风急火燎的飞奔而入,惊叫道:“主公,大事不好,黄将军水战失利,逃往江夏去了,北岸敌军正在大举过河,前锋已在岸边扎营啦!”

晴天霹雳。

大帐中,刘表骇然变色,蒯越骇然变色,无不是为这惊天的消息所震惊。

就连徐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神色一变,喃喃道:“没想到,黄祖竟然败的这么快,这就是九奇之首,卧龙的真正实力么……”

死一般的静寂。

片刻后,整个大帐如同炸开了锅一般,惊议骤起。

“这怎么可能,黄祖水军可是荆州最强,怎么可能被苏哲击败?”

“是啊,黄祖光斗舰就有七十余艘,那么大船,苏贼的小船怎可能胜了他?”

“苏贼的水军什么时候也这么强了,这样下去,我们还怎么跟他打?”

惊议四起,恐慌的情绪,如瘟疫一般,在大帐中飞速蔓延。

刘表嘴巴微微张开,缩成了夸张的圆形,大口大口的倒抽着凉气,满脑子的思绪如乱麻一般,脸上写着“难以置信”四个字。

半晌后,他才从震惊中清理过来,喃喃道:“那苏贼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陆上挡不住他,水上也挡不住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片震惊中,却唯有徐庶脸色迅速恢复平静,淡淡道:“刘荆州,我早说过,千万不要小看九奇之首,我没说错吧。”

刘表猛然清醒,苍老的脸庞间,不禁浮现几分尴尬惭愧。

他只得一声长叹,忙道:“元直先生料事如神,不想那黄祖那么不中用,竟然真的败给了苏贼。”

“错了。”徐庶摇了摇头,“不是那黄祖不中用,而是苏哲这个卧龙实在太强,他能击败强大的董卓,击败区区一个黄祖,难道还会很难吗。”

“是是是,元直先生言之有理,言之有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刘表失了分寸,巴巴的问计。

徐庶却瞟了蒯越一眼,淡淡道:“异度先生方才不是坚信,黄祖能挡得住苏哲么,此时此刻,必定有妙计,刘荆州何必问我。”

他这话,分明在讽刺蒯越。

蒯越神情尴尬,心中恼火,一时间却又不好发作,只能一脸讪讪。

刘表心下也不爽,却还得强装笑脸,笑呵呵道:“放眼荆襄,除了元直先生之外,谁还能跟那苏贼过招,先生有何高见,就赶紧给我拿个主意吧。”

徐庶这才不紧不慢道:“黄祖一败,汉水天险已失,苏哲的大军可从容登陆南岸,前来解襄阳之围,其军接连大胜,士气如日中天。”

“反观我军,围城已久,将士们斗志已渐渐消沉,如今黄祖兵败息,必定令军心倍受打击,战力定是大大削弱。”

“唯今之计,已别无他法,只有趁着苏哲大军还没有杀到,迅速收兵南撤,退回江陵,以待时变。”

退兵江陵!

刘表神色一震,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深陷的眼眶中,涌起了深深的不甘。

第二百六十一章 让群敌震惊

西凉军入侵,襄阳兵力空虚,这正是他刘表重夺襄阳的天赐良机。

刘表却万万没有料到,苏哲竟能击败董卓,回过头来,又破黄祖。

美梦破灭在即。

而此时的苏哲,实力已强大到要压倒他的境地,这一次若是退兵而去,他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收复襄阳。

刘表不甘心啊。

“我知道刘荆州你不甘心,如果刘荆州现在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的话,大可随意。”徐庶见他犹豫,便淡淡道。

刘表沉默。

半昨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一拂手:“罢了,不想这苏贼竟已强到这等地步,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撤襄阳之围,收兵江陵吧。”

号令传下,围城的近四万荆州兵,匆忙收拾行装,趁天色未亮之前,星夜撤围而去,仓皇南退。

次日午后,苏哲率领着近四万多步骑大军,进抵了襄阳城下。

此刻,围城的敌军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了一座座空营。

苏哲兵不血刃,解了襄阳之围。

刘表的的识趣而退,倒也在他意料之中,他也没有趁势追击,只令全军驻扎于城外,他则亲自入城,前去慰问守城有功的将士。

紧闭了三个月之久的襄阳城大门,终于大开,一城军民重见天日,无不是欢鼓鼓舞,整座城池都陷入了欢腾庆祝的笑声中。

太守府中,苏哲见到了两位有功之臣,自己的岳丈襄阳郡太守黄承彦,以及郡尉魏延。

苏哲当场以天子的名义,提拔魏延为偏将军,都亭侯,赏金五十。

魏延得到赏赐,自然是心下欣慰,对苏哲一番拜谢。

至于黄承彦,反正是自家人,他为苏哲守城,就等于在为他黄家守城,赏与不赏倒无关紧要。

“文长,眼下刘表已经退走,你觉的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是否当即刻南下,去攻取江陵,彻底覆灭刘表,全取荆州?”苏哲有心考量魏延的见识。

魏延一拱手,不倔思索道:“主公,我军虽然接连大败,但将士们从北到南的奔波,体力只怕已到了极限,况且连续数月征战,粮草消耗极大,只怕已无力支撑大举南征。”

“且刘表方面,虽然黄祖大败,但他四万主力大军完好无损的退走,而江陵城城墙坚厚,屯粮又足支数年之久,以我军现在的情况,想要一鼓作气拿下江陵,只怕不易。”

“所以,末将以为,主公当暂时偃旗息鼓,让将士得以休养精神体力,同时一面屯集粮草,一面整编那些新近收降的士卒,待来年入春,天气回暖之时,再南下攻灭刘表不迟。”

听罢魏延的一番分析,苏哲不禁微微点头,暗赞他果然是大将之才,对敌我双方的判断极为精准,正合他的心思。

当下苏哲便一挥手,欣然道:“好,就依文长之计,咱们就叫刘表那老狗餐风露宿苟延残喘几日,待开春之后,再攻取江陵,全取荆州!”

……

长安城,太师府。

府中火盆熊熊,丝丝寒意,却挥之不去。

气氛一片凝重。

董卓手盯着那道细作从襄阳方面发来的急报,满是肥肉的脸上,弥漫着恼火震惊。

啪!

董卓把情报,拍在了案几上,铁青着脸道:“没想到刘表这老狗,这般不中用,这么快就被苏哲那小兔崽子打败,你们说吧,现下该怎么办?”

一众西凉文武,尽皆默然。

先前他们被迫退回长安,还指望着刘表在襄阳把苏哲拖住,拖上他几个月,好给他们可趁之机。

可他们万没有想到,苏哲强到离谱的境地,竟然不到几天功夫,就大破刘表,解了襄阳之围。

如意算盘破灭,他们实在想不出什么妙计。

李儒忙笑着宽慰道:“太师莫忧,苏哲就算解了襄阳之围又如何,待我们恢复了关中经济,他日粮草充足,再扫灭苏贼也不迟。”

董卓瞟了他一眼,眼中闪烁着几分不信任,目光却看向了贾诩,问道:“贾蝎子,你怎么看?”

贾诩忙道:“诩觉的,李大人说的,当然是极有道理的。”

“有道理个屁!”董卓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等到老夫凑足了粮草,恐怕苏哲那小兔崽子,都已经灭了刘表,实力坐大,到时候老夫还怎么灭他!”

贾诩一脸尴尬。

董卓一拂手,喝道:“你用不着顾忌李儒,说实话。”

这回又轮到李儒尴尬起来。

贾诩只得干咳几声,说道:“说句实话,太师莫怪,那苏哲虽出身低微,却不愧为九奇之首,如今他接连大胜,地盘是越打越大,兵马是越打越多,其实已强到大到了不是我们说灭就能灭的地步。”

“就算太师以倾国之兵,强行灭掉了苏哲,只怕也会元气大伤,损失惨重,到时候,只会让别人钻了空子。”

董卓眉头深皱,表情也阴沉下来,神色中再也看不见轻蔑,显然,苏哲在董卓心目中的份量,已在贾诩这一席话间,悄然改变。

半晌后,董卓一声叹息,不情愿的说道:“不错,那小兔崽子确实已强大到了难制的地步,再想灭他,已不是举手之间的事。”

他终于承认了苏哲实力,说罢又摆摆手,示意贾诩继续。

贾诩接着又道:“而眼下马腾和韩遂二人,已识破了我们的离间之计,二人重新结盟,只怕将来再想离间他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有这二人在西凉割据,关陇之地始终没有尽数掌握在太师之手,他日太师无论是征讨苏哲,讨伐其他的关东诸侯,这二人始终是悬在太师身后的一根刺。”

“所以,诩以为,太师当下首要做的,一是恢复关中经济,积聚粮草,二来就是想方设法,先灭了马韩二将,彻底掌控了关陇之地,然后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举兵东进,再临中原。”

“当然,那个时候,如何灭苏哲,如何夺回天子,那又是后话了。”

董卓若有所悟,却又道:“你的意思是,叫我老夫默认失去了天子,就这么让那臭小子取代老夫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地位?”

贾诩一声轻叹,无奈道:“正所谓形势比人强,这已是既成的事实,既然无力改变,那也就只能在接受的同时,最大限度的减少我们的损失。”

董卓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却没有发怒,只是粗声沉叹了一声,显然是不得不接受这无奈的事实。

沉默片刻,董卓却又不爽道:“老夫失了天子不说,损兵折将无数,洛阳也丢了,侄子,女婿,还有最宝贝的孙女,也都落在了那小兔崽子手里,损失惨重到这等地步,还能有屁的办法减少。”

“咳咳。”贾诩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道:“诩这里倒有一条计策,或许能救回大公子和牛将军,只是怕太师不肯采纳。”

董卓一听有妙计救回董璜和牛辅,顿时精神大振,急问道:“你若有这等妙计,老夫怎么会不采纳,快说!”

“这个嘛,诩只怕说出来,太师会怪罪诩。”贾诩显的犹豫顾虑。

董卓就不耐烦了,一拂手,喝斥道:“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有屁快说,再啰嗦老夫才真的怪罪你。”

贾诩便轻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道:“诩的这条计策,就是顺水推舟,把……”

第二百六十二章 女 婿!

“把少小姐,嫁给苏哲。”

此言一出,董卓脸色立变,顿时怒焰扑面。

想那堂堂太师,天下第一大诸侯,被苏哲连连击败,连孙女也被苏哲所俘也就罢了。

如今,贾诩还想叫他把被俘的孙女,嫁与苏哲为妾!

这简直形同于和亲求和,让他向那苏哲示好,如此有辱他声威的事,他如何能容忍。

董卓尚未发作,李儒便不满的喝斥道:“我说贾文和,你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把白儿嫁给苏哲那臭小子做妾,这要是传扬出去,太师的颜面何在!”

贾诩苦着脸一叹:“诩方才不是说了么,这条计策说出来,太师肯定会怪罪诩的。”

董卓神色一变,只好强压下火气,沉着脸道:“老夫就听听你有什么理由,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夫就真的收拾你。”

贾诩松了口气,便耐心解释道:“其实太师最清楚,少小姐已落入了苏哲之手,这个世道,一个女子落入了敌人手中,敌人想要对她怎么做,那都是天经地义,没有谁能阻拦的了。”

董卓心头一震,不禁沉默下来。

贾诩所说的这种事,身为西凉集团统帅的,他清楚不过了。

西凉军素来军纪极差,走到哪就抢劫到哪里,抢的不光是财物,还包括别人的妻女。

就拿他自己来说,强纳过的姬妾已是不计其数,就连先帝的后妃都敢据为己有。

这种事,在西凉人看来,都是天经地义。

那也就是说,以董白的姿色,苏哲是看上了她,把她强据为己有,那同样是天经地义。

说不定,此时此刻,他那宝贝孙女,已经被苏哲给“糟蹋”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女,给苏哲那死敌据为己有,肆意享用,董卓心中就一阵的肉痛。

“所以,太师若能顺水推舟,把少小姐嫁与苏哲,反而能保全大小姐的名节,那时苏哲又成了太师的孙女婿,太师再明正言顺的要回牛将军和大公子,想来那苏哲也没有理由拒绝。”

贾诩说完了理由,一拱手,语重心长道:“还望太师能以大局为重,莫因一时得失和荣辱计较长短。”

董卓心头微微一震,陷入了沉思。

贾诩说得对,眼下这种大局,必须要以大局为重,平定马韩诸侯,彻底掌控关陇才是王道。

若能用嫁一董白,换回董璜和牛辅两个信任的亲人,那更是再好不多,也利于稳定军心。

至于苏哲,将来自己一统关陇,粮草充足,再大举征伐,灭了他就是。

李儒却心下急了,好容易董璜和牛辅皆失陷敌手,他成了董卓继承人的最佳人选,这要是把他二人换回来,岂非坏了他的美梦。

当下李儒却郑重劝道:“贾诩此计虽说可行,但太师名震天下,却要被迫把孙女嫁与苏哲这个死敌,传扬出去,对太师的声名打击也是可想而知的,还请太师三思。”

董卓站起身来,肥面的身形缓缓踱步,琢磨着贾诩和李儒二人的说词,久久不语。

沉思许久,权衡了许久利弊,董卓终究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

半月后,宛城。

自从襄阳班师宛城后,苏哲便叫诸将收编新降将士,日夜操练士卒,打造兵器,训练骑兵,为不久后的全取荆州,攻灭刘表作准备。

至于苏哲,则是小别胜新婚,难得有闲情逸志,终日便腻在府中,与黄月英夫妻恩爱,尽享雨水之欢。

是日,日上三竿之时,苏哲才睡醒来,回味着昨晚与黄月英的惊心动魄,回味无穷。

看着怀中娇滴滴的美妻,他念火被勾起,又想一番云雨之时,房门外亲兵却报告,声称董卓的使者蔡邕到了,正在府外求见。

董卓使者?

大名士蔡邕?

苏哲眼前顿时一亮,心头不禁说预感到了什么。

“夫妻,那董卓视夫妻为死敌,如今竟然主动派使者前来,还派了大名士蔡邕前来,这必是有所求,夫妻赶紧去见见吧。”身边的黄月英催促道。

“好吧,那夫人就在这里稍熟片刻,呆会咱们再继续,嘿嘿~~”苏哲嘻嘻一笑,在她脸上深深一口,一跃跳下床去。

黄月英脸庞飞霞,含羞带笑。

穿戴好衣裳,苏哲去往正堂,高坐上首,命将蔡邕传处。

片刻后,一名气态儒雅,相貌和善的中年男人,从容步入了大堂。

作为胜利者,苏哲自然要摆出胜利者的姿态,遂也不起身相迎,只旁若无人的自饮小酒。

蔡邕眉头微微一皱,却只得干咳一声,拱手道:“下官蔡邕,奉太师之命,特来拜会苏车骑。”

苏车骑……

他是董卓使者,一言一行代表着董卓的意志,他既然称自己为苏车骑,那就意味着董卓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地位。

看来,董卓终于是被打服了。

苏哲微微一笑,拂手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蔡先生,先生快快免礼。”

蔡邕乃当代名士,声名极好,又得董卓信任,对于这样一个人,苏哲还是要给他几分尊敬的。

而苏哲依稀记得,蔡邕有一个女儿,便是大名鼎鼎,写出胡茄十八拍的音乐女才,蔡琰蔡文姬。

蔡邕见苏哲还算客气,暗自松了一口气,便又道:“久闻苏车骑年轻有为,乃九奇之首,当世卧龙,今日以有幸一睹苏车骑风采,实为荣幸。”

“蔡先生客气了,什么九奇卧龙的,那都是些虚名而已,不值一提,怎比得上蔡先生这样的当世大儒。”

苏哲也回了一番恭维,便笑道:“今日难得与蔡先生这样的大儒有缘一见,当真是有幸,来人啊,速速备下酒宴,我要好好为蔡先生接风洗尘。”

美酒好菜奉上,蔡邕也被请入上宾之座。

苏哲连着跟他喝了几巡酒,对他态客和蔼,颇为礼遇。

“这苏子明年纪轻轻,不但智计超绝,更难得礼贤下士,当真是不世奇人,怪不得董太师都不是他的对手……”蔡邕微微点头,心下对苏哲愈发刮目相看。

几轮酒过,苏哲语气忽转,问道:“董卓派蔡先生千里迢迢来宛城,应该不会只是来跟我喝酒的吧。”

蔡邕一怔,方才想起正事,便道:“董太师命下官前来,主要是想与苏车骑冰释前嫌,两家恩怨一笔勾销,不知苏车骑意下如何。”

果然。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他先前就估摸着,以董卓那副藐视天下的脾气,竟然会主动派使者来见他,多半是见他实力已坐大,难以再征服,所以才不得不释好言好。

董卓主动言和,正好方便他腾出手来,全力去收拾刘表,这也正中他下怀。

他心下暗喜,表面却不以为然道:“董卓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说冰释前嫌就冰释前嫌,我凭什么相信他的诚意。”

“董太师的亲笔书信在此,看完这封信,苏车骑就会相信太师的诚意了。”蔡邕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双手奉于了苏哲。

苏哲好奇心起,接过书信,拆开来一看,不由眼眸一动。

那封书信中,董卓竟然声称,他要把自己最宝贵的孙女董白嫁于他,两家从此结成秦晋之好。

“没想到,董太师竟然想让我当他的孙女婿啊,他的这份诚意,还真是让我有些意外呢。”

苏哲不由笑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你娶了她吧

“董太师这是什么意思啊,前几天还跟我打的你死我活,这转眼就要把他最宝贝的孙女儿嫁给我,我没看错吧?”苏哲晃了晃手中书信,面露讽意。

左右陪坐的董昭,伊籍等谋士一听,也是微微有些吃惊。

蔡邕则淡淡道:“苏车骑乃九奇之首,当朝车骑将军,少年英雄,董太师想把孙女嫁与苏车骑,也是人之常情吧,至于两家之前的战事——”

蔡邕话锋一转,叹道:“天下大乱,诸侯混战,今日为友,明日为敌,也是再正常不过。当日董太师视苏车骑为敌,如今他已承认了苏车骑的实力,想要与苏车骑结婚联盟,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吧。”

蔡邕一席话倒也直白,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苏哲倒是欣赏他的这份坦率。

苏哲沉吟不语,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了董白那冷艳的面容。

一想到自己要娶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少女,他就有点不寒而栗,这要是她哪天不爽起来,在枕边一刀砍死自己,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他的目光下意识看向了董昭,征询他的意识。

董昭微微点头,暗示他答应。

苏哲却忽然一笑,说道:“这件事容我考虑考虑,蔡先生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回馆舍休息吧。”

他下了逐客领,蔡邕也不好多说什么,便起身告退。

出得车骑将军府,步出大门,守候在外的一众随从,便迎了上来。

“父亲,那苏子明可曾答应?”其中一名眉清目秀,皮肤白净的年轻随从,凑上近前,低声问道。

“先上马车再说吧。”蔡邕也很谨慎,不敢随便议论。

那年轻随从便扶着蔡邕上了马车,车骑将军府的亲兵,便护送着马车前往馆舍。

旁边没有耳目,蔡邕方才道:“此事事关重大,苏子明若是答应了这桩婚事,就等于在名义上跟董太师结盟,而关东诸侯,当初皆与董太师为敌,他自然得考虑这其中的顾虑。”

年轻随从点点头,眼眸中涌现好奇,问道:“父亲不让我随你一同进去,我好想知道,那个苏子明是个怎样的人物?”

“年纪轻轻,看似散漫轻闲,实则城府极深,一言一语都叫人琢磨不透,九奇之首的名头,当之无愧。”蔡邕捋着胡须评价,言语神情中,透着对苏哲的欣赏。

年轻随从眼前一亮,流露出几分神往,便道:“听说这苏子明爱民如子,既然他有不世之才,有这样的人取代董卓,掌控朝廷,对大汉,对天下士民,未必不是一件幸事,父亲何不如趁此时机留在宛城的朝廷,辅佐这苏子明呢?”

“文姬啊,为父又何尝不想留在宛城,伺奉天子左右。”蔡邕一声无奈的轻叹,“但董太师虽然残暴,对为父却有知遇之恩,如今为父受其所托出使宛城,若趁机弃他而去,实为不义。”

年轻随从眼眸一动,轻叹道:“父亲的苦衷,孩儿明白了,孩儿只是觉得,董卓多行不义必自毙,父亲这般追随于他,只怕早晚会被牵连。”

“将来之事,只能将来再说,现在我们只能先活在当下了。”蔡邕语气意味深长。

年轻随从若所思,沉默不语。

马车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车骑府内,正堂。

“董卓主动求和,必是因为马腾和韩遂重新结盟,他想要彻底平定关陇,无暇再对付我们,所以才顺水推舟,想要通过联姻来稳住我们。”董昭一语点透了董卓用意。

话锋一转,他又道:“不过若能通过联姻,暂时解除董卓方面的威胁,我们就能腾出手来,全力灭刘表,取荆州,倒也正中我们下怀,苏车骑不妨答应了这桩婚事。”

董昭一席话,点透了利害关系,苏哲岂会听不明白,只是,他却依旧有些犹豫。

胡车儿便嚷嚷道:“我说董先生,那董白可是出了名的西凉小野马,杀人不眨眼啊,你让主公娶了她,就不怕她把主公给吃了么。”

董昭一怔,再看苏哲一眼,方始明白,原来这也是苏哲的顾忌之一。

董昭便笑道:“那位董大小姐就算再烈,也不过只匹小野马而已,苏车骑可是龙,下官相信驯服她不在话下。”

胡车儿一愣,看向苏哲,“好象董先生说的也对哦,主公你若是有信心驯服了她的话,那匹小野马还是很有味道的。”

“什么马,什么龙的,你当我这里是动物园么……”苏哲一笑,没好气的抱怨道。

动物园?

董昭和胡车儿一怔,彼此相视一眼,一脸茫然。

“行啦,这件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我自会考虑,散了吧。”苏哲不想再听他们的劝,起身而去。

苏哲回往了后院,直奔寝房而去。

纳妾这件事,她还是得稍稍尊重一下黄月英的意见,不能召呼也不打一声,擅自就做了主张。

毕竟,黄月英可是在自己尚处寒微,前途渺茫之时,就选择不离不弃。

而且,她还不计前嫌,劝说苏哲接纳了蔡姝。

如此胸襟气度,才貌双全的妻子,在苏哲心目中的地位,自然是意义非凡,苏哲必须给予她应有的尊重。

他轻步迈上堂中,却在斜阳之下,一袭婀娜的身姿,正凭栏斜倚,手不释卷。

黄月英秀眉微凝,纤纤素手轻扶着额头,一手捧着一卷书简,正出神的看着。

看到妙处之时,她还会忍不住赞叹几句,露出迷人的笑容。

苏哲就悄悄的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妻子那聚精会神的样子,蹑手蹑脚的凑了近前,越看越是喜欢。

忽然间,他趁他不注意,双手从她的腋下伸过,轻轻将她蛮腰搂住,把她拥入了自己怀中。

黄月英吓了一跳,回眸看到是苏哲,便娇声怨道:“夫君跟猫似的,连声音都不出一下,真真吓人。”

“吓到夫人了,我看夫人看书看的聚津会神,就没好惊扰你嘛。”苏哲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撩的她暗自羞笑。

她脸畔生晕,低眉浅笑,斜阳洒在她脸上,更是美到不可方物,令苏哲心头怦然一动。

他将她搂得更紧了,正待更亲昵些时,黄月英却问道:“夫君不是去接见那大儒蔡邕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会来了。”

“他就是奉董卓之命出使,想要跟我言和而已。”苏哲随口答道,却在琢磨着怎么开口。

黄月英明眸一亮,说道:“那这正好啊,若能跟董卓停战,夫君就能腾出手来,全力灭刘表,这是好事啊。”

“我当然也只知道,只是董卓想要的,不仅是停战这么简单,他还想要我……”苏哲欲言又止。

他当然清楚,在这个时代,男人娶三妻四妾,乃是人之常情,象他这样车骑将军的身份,就算娶他十房八房的妾室,那也是再寻常不过。

只是面对着如此贤良的妻子,他却又有些不忍。

他正纠结时,黄月英却淡淡一笑:“董卓不就是想让夫君纳那董白为妾么,夫君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苏哲一怔,暗暗苦笑,心想家里的婢女还真是腿快,这么快就把风声传到黄月英这位主母这里来了。

他便摇头一笑,叹道:“没想到夫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嘛,我其实还在考虑……”

他话未说完,黄月英却道:“如此好事,对夫君的大业有百害而无一利,夫君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当然是痛快的答应,纳了那董白啦。”

苏哲一愣,看着如此大度,主动劝自己纳妾的妻子,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第二百六十四章 驯服小烈马

苏哲惊了。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黄月英竟会这般大度,非但毫不介意,竟还主动劝他纳妾。

这份胸襟,令苏哲都有些自愧不如。

黄月英见他惊讶的表情,却是浅浅一笑:“夫君这表情,莫非觉得月英会是那小家子气的妒妇,只为争风吃醋,就不顾夫君的大业么?”

苏哲心头一震,顿时释然,不禁更另感动。

“得妻如此,我苏哲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的啊……”

苏哲将妻子的蛮腰,轻轻搂起,看着她那明澈的眼眸,凝视着那张柔情似水的面容,心中爱意更加滋生。

黄月英却枕着他的肩,莞尔浅笑,低低道:“夫君心中有月英,月英便心满意足了。”

苏哲怀拥着那柔弱媚人的娇躯,心中念火大生,突然间哈哈一笑,把黄月英抱了起来,往着内房前去。

斜阳正浓,云雨之声霖霖而起。

……

次日,车骑将军府。

苏哲再接召见了蔡邕,向他回复,自己愿意接受董卓的提议,纳董白为妾,两家言和,就此修好结盟。

蔡邕如辱使命,自然是如释重负,盛赞了一番苏哲如何英明。

几番恭维之后,蔡邕话锋一转,却是笑道:“苏车骑既然决定纳娶董大小姐,那董苏两家很快就是一家人了,董太师他甚是思念董公子和牛将军,不知苏车骑能否放归他们回长安。”

果然。

苏哲就知道,董卓的胃口没那么简单,到底还是心念着女婿和侄儿,想要用孙女换回去。

不过根据之前的交锋,已证明董卓也是个“为天下者不顾家”的角色,逼急了他,牛辅和董璜全做挡箭牌都没有用。

既然这两个人质失去了作用,放回他们,以示自己的诚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我与董公结亲,那自然是一家人了,放归他们也理所应当,这个条件没问题。”苏哲回答的痛快。

蔡邕一笑,正待开口时,苏哲却忽然又道:“不过董太师嫁孙女,那可是震动天下的事情,这嫁妆给是少了的话,只怕会折了董太师的面子啊。”

“那……那苏车骑觉的,多少嫁妆比较合适?”蔡邕小心翼翼问道。

苏哲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便拂手道:“都是一家人,我也不多要,这样吧,董太师就给个一亿钱吧。”

一亿钱!

蔡邕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苏哲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张口就是天文数字,这一亿钱,对财大气粗的董卓来说,也不是个小数字。

“怎么,以董太师的财力,难道还给不起这点嫁妆不成?”苏哲板起了脸。

蔡邕咬了咬牙,勉强笑道:“太师何等人物,他嫁孙女,这点嫁妆合情合理,下官代董太师答应了。”

苏哲暗笑,料想他也不得不答应。

眼下他兵马数量大增,正是缺饷之时,董卓自己送上门来了,岂能不趁机狠狠的敲上他一笔竹扛,不然岂不白放走了董璜和牛辅两个人质。

眼见蔡邕答应,苏哲满意的点点头,又道:“这桩婚事,我答应了不算,董太师答应了也不算,你们那位董大小姐的脾气,你是最清楚的,只怕还要烦劳蔡先生去说服一下她才行。”

“是是,下官尽力。”蔡邕忙是点头。

于是,苏哲便是起身,引着蔡邕前往了软禁董白的后院而去。

……

车骑将军府,那一间守备森严的偏院宅房里,董白已被软禁了半月之久。

自从当日被俘之时,被苏哲威胁要“打屁屁”后,这位性如烈火的董大小姐,就变的乖了许久,老老实实的被软禁在房间里,并没有太敢折腾。

只是,她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苦闷烦躁,时不时的会砸点东西来发泄情绪。

这一天,她正在房中生闷气,紧闭的房门突然推开,苏哲大步走了进来。

时隔半月,她终于再次看见到了苏哲。

看到苏哲一瞬间,董白心头涌起了复杂的情绪,一股恼意不点自燃,作势就想扑上去给他一拳。

哗啦啦!

她拳头挥到一半,却被紧锁的铁链子给拉住,无法再对苏哲动粗,气的恨恨一甩胳膊,一屁股坐了回去。

看着她无法出气,俏脸憋红的样子,苏哲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这世上,自然是没有比驯服一个性如烈马的女子,更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董小姐看起来精神不错嘛,看来他们没有亏待你,饮食上照顾的还挺周到的。”苏哲语气中透着几分讽刺。

说着,他便走上近前来,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董白。

那眼神中,似乎透着某种不怀好意,让董白女儿家的本能,就产生了一种警惕心。

“臭小子,你还要把我关在这里关多久,你到底想怎样?”董白语气不安又焦躁。

苏哲凑的更近,目光肆意的在她身上扫来扫去,那般异样的眼神,越盯越让董白感到慌张,脸畔是红晕悄生。

在用目光侵凌过她一番后,苏哲方才退后半步,负手而立,淡淡道:“董小姐不必焦躁,我恐怕也关不了你多久了,你祖父董卓派使者来言和了,我想你应该很想见一见他吧。”

说着,苏哲招了招手。

门外的蔡邕看见,忙是轻轻吸了口气,步入了房中。

看到董白无恙,蔡邕松了口气,忙上前躬身施礼,拱手道:“下官蔡邕,见过少小姐,看到少小姐无恙,下官就放心了。”

蔡邕乃当世名士中,为数不多受董卓信任的人,时常出入太师府,董白当然认识。

一见蔡邕,董白顿时面露惊喜,不禁问道:“蔡先生,你怎么来了?”

“你们也说话,我就不打扰了。”苏哲退出了房外,负手而立,假意欣赏院中风景。

毕竟,他要留给蔡邕足够的空间,来说服这匹刚烈的小野马。

“蔡先生,莫非那臭小子已经向祖父求和?你是来带我回长安的吗?”董白自以为是的问道。

蔡邕却轻声一叹,无奈道:“大小姐误会了,说起来,其实还是太师主动向苏车骑言和。”

“什么?”董白吃了一惊,“我祖父怎么可能向那臭小子主动言和?”

蔡邕便把董卓的苦衷,一一道了出来。

董白听着听着,激亢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不得不重新审视她眼中的那个“臭小子”。

她这才意识到,现在的苏哲,实力已强大到何等地步,已不再是一年前,她眼中那个可以随意揉掐的弱者。

董卓主动向苏哲言和,虽然有损颜面,却也不是可不能的事。

董白只得按下了不爽,问道:“既然两家言和,那臭小子就没有理由再扣着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走?”

“这个嘛……”蔡邕面露难色,“下官知道小姐想念太师,只是恐怕下官不能带小姐走了。”

“为什么?”董白脸色一沉,不禁紧张起来。

蔡邕干咳几声,方才道:“其实太师已决定把小姐许配给苏车骑,这一次下官前来,就是谈你们的婚事!”

董白骇然变色,花容惊变,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

祖父难道老糊涂了吗!

一瞬间,她的脑海中,迸出了这个念头。

堂堂西凉军统帅,天下第一大诸侯,主动向苏哲这个臭小子求和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把她这宝贝孙女,嫁给那个臭小子?

如此有损威名颜面之事,董卓竟然会去做?

这简直是董家的耻辱啊!

震惊茫然之下,董白不由怒从心起,激动的叫道:“祖父他疯了么,这臭小子可是他的死敌,他岂能把我嫁给他?祖父他应该尽起西凉大军,即刻前来灭了他才对!”

蔡邕一声长叹,苦着脸道:“大小姐难道忘了么,现在的苏子明,已经不是当初的苏子明,董太师已没办法想灭他就灭他,如果可以,董太师又何苦出此下策呢。”

董白身儿一震,突然间恍悟一般,神情骤然黯淡下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小烈马的屈服

西凉军,天下最强大的军团,整个关东诸侯加起来,都未必是对手。

如此强大的对手,却被苏哲所败,完成了奇迹般的逆转。

如今,竟然还逼着董卓,被迫将自己嫁与他,以换取言和。

“为什么,那个小子,为什么会做到这般地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董白震惊怨恨,口中喃喃自语,思绪沉浸在了悲愤之中。

蔡邕接着又叹道:“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就算大小姐不答应这桩婚事,也改变不了现状,与其如此,倒不如顺水推舟,还能保全大小姐名节,又能帮太师换取跟苏哲的和解,两其全美,何乐而不为呢。”

董白陷入了沉默,湿润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

她当然能明白,自家祖父现在所处的境遇,身为董家子孙,她自然也想为董家分忧。

她更清楚,自己终究是一介女流,如今被苏哲所俘,那个臭小子若想对她做什么,甚至是占有她的话,她都没有任何办法抗拒。

女人,也是战利品的一种,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残酷事实。

她除了嫁与苏哲之外,就只有以死铭志。

可是,让她委身于那个臭小子,伺候他饮食起居,以妾的身份服侍他,这让素来心高气傲的她,又如何能接受呢。

“那苏哲虽然出身寒微,却有经天纬地之才,不愧为当世英雄,且下官听说他曾救过大小姐,与大小姐也算有缘,虽说有些被迫,但嫁给这样的男人,也不算是辱没了大小姐吧,正所谓是美人配英雄,下官倒是觉的绝配呢。”

董白身儿一颤,蓦然间,回想起当日长安城南,苏哲如何从刺客手下,救下自己的那一幕。

“难道,我注定要栽在那臭小子手里,这就是我的命么……”董白喃喃自语,思潮澎湃。

她的眼眸中,悲愤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则是某种脉脉情愫。

蓦然间,她已发现,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竟已爱上了那个臭小子。

“不可能,我恨他还来不及,怎么会爱上他,不可能——”

董白猛的摇头,极力屏弃了内心中,突然涌现出来的真实的念头,不愿意承认事实。

“下官代董太师,在这里恳求大小姐了,大局为重,还请大小姐委屈一下吧。”“蔡邕无奈之下,只好深深一躬。

董白沉默。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默默道:“为了祖父,这份屈辱,我就忍了。”

她答应了。

蔡邕大喜,如释重负般长松了一口气,大赞了董白一番什么深明大义之类的话,方才告退而去。

出得房门,蔡邕便道:“苏车骑,大小姐已答应了这门亲事,苏车骑这下该满意了吧。”

房中对话,苏哲自然是听的清楚,便拂手笑道:“行啦,你就回去让董太师准备嫁妆吧,嫁妆一到,我就迎娶她孙女。”

“那大公子和牛将军呢?”蔡邕又问道。

“放心吧,我苏哲向来言出必行,说放他们就一定会放他们,这嫁妆一到,亲一成了,我自然就送他们回长安。”苏哲可没那么傻,竹扛没到手,岂会轻易放人。

蔡邕已尽人事,也没办法再说什么,便告辞而去。

苏哲派人送走蔡邕,一转身,走进了房中。

四目相对。

当董白见得苏哲那英武的身姿,看到自己将嫁与之人时,心中思绪万千,复杂的情绪如潮而起,脸庞立时泛起了一丝晕色。

她以为,苏哲是前来劝慰她,开解她,甚至是讨好她。

谁料,苏哲却淡淡道:“看你这副表情,似乎是很不情愿啊,我苏哲向来不强人所难,你若不愿做我的妾,大可拒绝,我苏哲绝不勉强,反正我身边又不缺女人。”

此言一出,董白脸色顿时变。

她原以为,自己以董家大小姐的身份,嫁与了苏哲,乃是委身于他,是他苏哲高攀,他应该是求之不得才对。

她却万没有料到,苏哲竟是如此不以为然,俨然没有把她当回事。

羞辱!

董白感觉到,自己的尊严,自己的骄傲,再一次被他羞辱。

苏哲当然是故意的。

凭心而论,董白也算是肤白貌美,虽不及黄月英,貂蝉那般国色天香,但也绝对可称得上是美人。

任何一个男人,面对这样的美人,如果说不想娶了,那都可以称得上是虚伪的男人。

只是,以董白这小烈马的性情,苏哲若是不在婚前就压服了她,将来还不得有气受。

而此刻,董白却陷入了尴尬境地。

苏哲的不重视,令她自尊心蒙受羞辱,但苏哲说不勉强她,却又让她动了拒婚的念想。

只是她转念又想,她既已答应了蔡邕,若此时反悔,岂非误了祖父董卓的大事。

而且,正如蔡邕所说,她已落入了苏哲手中,乃是人尽皆知之事,就算自己不嫁与他,只怕他将来也会对自己不安好心。

与此如此,倒不如顺势嫁与了他,反而还能落下个妾的名份。

董白沉默不语,陷入了纠结之中。

苏哲洞察人心,董白的心思,逃不过他锐利的目光。

她知道,董白离屈服的底线,已经不远了。

当下,苏哲表情愈发不屑,拂手道:“这婚你是愿意不愿意,给个痛快话吧。”

董白身儿又是一震,贝壳齿轻咬着红唇,明眸中闪烁着恼火与不甘,埋怨的盯着苏哲。

纠结许久之后,她无奈的一声叹息。

叹息之后,她脸上那骄傲的表情,烟销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无奈的苦涩。

她终于要屈服了。

“我董白言出必行,既然我答应了祖父,我自然不会反悔,我愿意做你的……你的……妾。”

她忸怩了半晌,才艰难的从牙缝中,吐出了一个“妾”字,脸畔已是绯色如潮而生。

苏哲笑了。

这番话,代表着她终于是投降了,放下了自己董家大小姐的骄傲,无奈也好,被迫也罢,只能低头向苏哲屈服,甘愿做妾。

无论她内心如何,但嘴上这份表态,足以让苏哲感到心中一阵的舒服。

苏哲并非冷血无情之人,以董白这等骄傲的性格,竟然能向自己表示屈服,已实属不易。

于是,苏哲猛的一伸手,将她蛮腰一揽,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董白还沉浸在尴尬羞涩当中,等她反应过来时,惊觉自己已紧紧靠在苏哲怀中。

她的脸,就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当中,听着他的心跳声。

苏哲的目光中,已然掠起几分柔情,在她那张冷艳却又绯红的脸上,肆意审视。

这一瞬间,董白心中的怨啊,恨啊,统统都烟销云散,脉脉情愫如潮而生,心头小鹿撞个不停,顶着傲峰剧烈起伏。

“苏哲……”她低低的轻哼了一声,饱含柔情。

冷艳无双的西凉小烈马,竟然撒娇似的喊了一声苏哲的名字,这一声听得苏哲心头一酥,更加怦然心动。

苏哲也是心潮澎湃,难以自持,捧起她尖尖的下巴,便是深深吻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 又是洞房花烛夜

深情一吻。

董白却慌了,没料到苏哲竟敢对自己“无礼”,毕竟他们现在还没有成亲。

女儿家的本能,令她就想挣扎推拒。

谁料,苏哲双臂却紧紧抱着她,根本不容她反抗,强行一吻。

那一瞬间,董白竟觉头晕目眩,全身酥软无力,一时神情恍惚,竟忘记了反抗。

两个年轻的身影,紧紧的相拥在一起,沐浴在斜阳之下。

就在董白神智迷离之时,情难自己之时,苏哲却忽然间松开了她。

董白失神了好一会,方才反应过来,当她睁开眼睛时,却看到苏哲正笑眯眯欣赏着她迷离荡漾的表情。

这时,董白才猛然想起,自己方才竟是一时情难自己,陷入迷离之中,不但没有抵抗,还任由苏哲“欺负”。

这一刻,董白是羞耻无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哲却已心满意足。

他只轻轻一吻,便撕去了董白的伪装,看穿了那冷艳的外表之下,也是一个渴望被爱的柔弱之心。

她也是个外刚内柔的女人啊。

苏哲这下就放心了,便笑呵呵道:“你着什么急嘛,新婚之夜,洞房之时,我们再温存不迟。”

说罢,苏哲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董白尴尬在原地,痴怔的看着自己未婚夫离去,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不禁骂道:“臭小子,竟然敢戏弄我,你个臭小子!”

她的骂声中,却不再带有一丝的怨恨,隐隐还似有几分甜蜜。

她嘴里骂时,那颤抖的手儿,却不自觉抚在了唇边,脑海中,情不自禁的又回想起了方才惊心动魄的画面。

“难不成,我早已喜欢上了那个臭小子么……”

……

蔡邕带着苏哲的回复,星夜兼程,由武关还往长安。

当董卓得知,苏哲竟然要敲他一亿钱的竹扛之时,自然是恼火无比,把苏哲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差一点就抵毁了这桩协议。

但冷静下来之时,董卓却只能强咽下这口恶气,不得不被苏哲勒索。

没办法,谁叫马腾和韩遂,这两个卧榻之侧的强敌没有清除,关中经济尚未恢复,他巴不得立刻出关讨伐苏哲,却又有心无力。

为了大局,他只能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不得不认栽。

况且,苏哲这一亿钱,虽然是狮子大开口,但对董卓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想他当初撤离洛阳之时,掘了多少帝陵,搜刮了多少士民的钱财,一亿钱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半个月后,蔡邕再次从长安赶赴新野,这一次再来,还带了百余车马辆,数以亿计的丰厚嫁妆。

这笔巨财,对董卓来说是九牛一毛,但对苏哲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如今他收编了数以万计的降卒,扩兵之际,正缺的就是钱饷,这一亿钱足够他支撑一阵子的了。

董卓千里送钱,苏哲当然是照单全收,直接把这笔钱用在了扩兵买马上。

蔡邕抵达宛城后的七天,纳妾之礼正式举行。

鉴于董白只是妾而已,这场礼仪,自然没有他当初娶黄月英这位正妻那位风光,仪式要简单许多。

仪式虽然简单,但酒却不能少。

苏哲趁势在府中,大宴众文武,也算是借着这场婚宴,慰劳一下他的文臣武将。

夺下洛阳,击败董卓,又解襄阳之围,如今又逼得董卓被迫嫁孙女,种种痛快叠加在一起,苏哲这场喜酒自然是喝的无比畅快。

直到喝到华灯高挂,醉了七八分之时,苏哲才在苏小小和貂蝉的搀扶之下,摇摇晃晃的前往洞房。

推开房门,晃进新房,苏哲笑眯眯对苏小小和貂蝉道:“行了,你们就别进去了,记着,可不许偷听哦。”

说着,他还一伸手,在她二人的翘臀上,各自轻轻拍了一巴掌。

他这是酒醉七分,有些不正经起来。

苏小小和貂蝉一声娇吟,脸蛋上顿时泛起羞红,没好气的白了苏哲一眼,便把他推进了房中,把房门强行关上。

苏哲哈哈大笑起,忽的将房门推开,大步走了进去。

洞房之中,红烛高烧,情意浓浓。

董白身穿着着喜服,安静的坐在榻上,搁在腿间的双手却在暗暗揉着衣襟。

她很紧张不安。

战场杀敌,她可以连眉头都不眨一下,但这洞房之中将要发生之事,却令她心下难安。

那些老妇们都已教过她,洞房中,要如何伺候自己的夫君,在董白看来,做那样的事,却实在是羞耻不已。

眼下,她离从少女,变成女人已越来越近,自然是越发的心慌。

这时,房门打开,苏哲走了进来。

伺候的老婢们,纷纷向苏哲见礼,苏哲一抚手,将她们屏退。

洞房之门重新关上,只余下了他二人。

董白的心儿立时紧张起来,呼吸渐渐急促,喜服紧裹的傲峰,起伏渐渐剧烈。

苏哲却没有半点慌张,毕竟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入洞房,也算是轻车熟路了,自然没什么好慌的。

他很大咧的坐下,伸手将董白蛮腰一搂,素手紧紧一握。

董白却是头一次,心下本就不安,被苏哲握住手的一刹那,身儿跟着一颤,呼吸愈发急促。

她素手轻轻挣扎,本能的试图把手抽将出来。

苏哲却不松手,不以为然的笑道:“堂都拜过了,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牵个手有什么好害羞的。”

喜帕下的董白,己是羞得满面通红,只得任由他紧抚着自己的手。

下一秒钟,苏哲出其不意,将她蒙在脸上的盖头,哗的掀了起来。

一瞬间,那张集冷艳与绝美于一体,含羞如待放花蕾般的脸蛋,映入眼帘。

谁能想到,曾经那个骄傲无双,杀人不眨眼的董大小姐,如今却傲气全无,变成了一位羞答答的小娇娘,就这么含羞的坐在自己眼前,准备任由他采摘。

那别样的美,看得苏哲心头怦然大动,念火渐生。

董白却愈发紧张,呼吸急促到胸脯剧烈起伏,媚眼如丝,羞意浓浓,不敢正视苏哲的眼光。

苏哲却强行端起她尖尖的下巴,非要正面欣赏她的娇羞。

堂堂董家大小姐,西凉第一美人,看似无法驯服的小烈马,如今,还不是乖乖的任我端详着脸蛋,甘愿做我的妾。

这才是男儿当有的人生!

苏哲心情大悦,念火狂燃,一声大笑,将董白扑倒在榻。

一瞬间,董白只觉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虽然早知道洞房之夜要做什么,也接受了嫁与苏哲为妾的事实,但常年骄傲的本能,还是使她下意的推拒苏哲,想要反抗。

苏哲却贴近她耳边,吐着热气笑道:“你别忘了,你已是我的妾,不再是那个横行霸道的董大小姐了,这样的挣扎,还有什么意义。”

一瞬间,董白清醒过来,精神重新回到了眼前的事实当中。

是啊,她已不再是霸道的董大小姐,只有她摆布别人,别人休想摆布她。

此时此刻,她已是苏哲这个臭小子的妾室,作为她的夫君,无论如何占有,享用她的身体,不都是天经地义的么。

哪有新婚之夜,不让自己男人享用自己身体的道理呢。

木已成舟,这就是命运吧……

董白面红如潮,闭上了眼睛,不再抗拒,只安心接受命运为她的安排,接受眼前这迫不及待的夫君。

苏哲见她臣服,越发爽快,便笑道:“放心吧,我会让你知道,嫁给我苏哲,绝对是你人生中最明智的选择,嘿嘿~~”

坏笑声中,苏哲冲锋陷锋,发起了进攻。

红烛摇曳,屋暖如春。

月上眉梢,正是良辰美景时。

第二百六十七章 自相残杀

一晌贪欢。

那洞房之夜,苏哲尽享驯服小烈马快活,巫山不尽,云雨不息,不知几度缠绵,共赴云端。

折腾了一宿,次日天光大亮,日上三竿之时,苏哲方才睡醒。

董白则是一改往日的霸道,如那小娇娘似的,含羞带笑,伺候苏哲盥洗。

午前之时,苏哲才带着新纳的美妾出了洞房,摆了一场家宴,叫董白面见黄月英这位主母。

董白倒也是很识趣,不敢耍董家大小姐的架子,对黄月英颇为尊敬,恭敬的叫一声“姐姐”。

黄月英更不用说,当然是贤良淑德,也叫她一声妹妹,还说今后她们姐妹要和谐共处,打理好府中之事,让苏哲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做大事。

看到这副融洽的画面,苏哲便放了心,这场家宴,自然是喝的尽兴。

酒宴饮到一半,外面亲兵来报,言是蔡邕求见,苏哲便叫传入。

片刻后,蔡邕入内拜见,苏哲心情甚好,便叫给蔡邕看座上酒。

几巡酒过,蔡邕笑道:“苏车骑,如今这亲也成了,苏董两家已结秦晋之好,不知董大公子,还有牛将军二人的事……”

蔡邕没有说完,言下之意,自然是想叫苏哲如约放人。

苏哲便道:“这你不用担心,我苏哲自然是言出必行,我这就把他二人叫来,让你带走。”

说罢,苏哲下令,把董璜和牛辅二人带来。

片刻后,灰头土脸的牛辅,还有断了一臂的董璜,被押解了进来。

董白看到两个亲人,不禁心头一震,当她看到断臂的董璜时,眼神更是有些心疼。

她虽然看不起董璜,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叔叔,如今眼见她这般惨状,她如何能感到难过。

那二人并不知联姻之事,看到董白坐在苏哲身边,又看到蔡邕也在,二人是一腔狐疑不解,不敢吱声。

苏哲却笑道:“如今白儿已是我的妾室,你们也算是我苏哲的半个亲戚了,来人啊,给牛将军和董公子看座。”

妾室!

董璜和牛辅大吃一惊,猛抬头看向董白,震惊的眼神,显然是不敢相信。

旁边蔡邕则忙解释道:“大公子,牛将军,董太师已做主,把少小姐许给了苏将军,如今董苏两家,已经是姻亲的关系,结成了秦晋之好了,我今天就是准备带你们回长安去。”

二人顿时惊喜无比,仿佛于绝望之中,看到了希望一般。

他二人虽然不明白,以董卓的霸道性情,如何能放下面子,把孙女嫁给苏哲,但这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逃出苏哲的魔掌就好。

当下二人便如释重负,忙是坐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吱一声,生恐苏哲反悔,出了什么意外。

“你们都是白儿的长辈,这杯迟到的喜酒,你们一定要喝哦。”苏哲举起杯来,相当的客气。

董璜和牛辅对视一起,忙举杯饮尽,他二人的心情,也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酒杯放下,苏哲拂手道:“喜酒也喝了,差不多也应该送你们上路了。”

那二人以为苏哲要放他们走,心情更是激动起来,忙是起身拜别。

“你们先别急,我虽然答应放你们走,却没有答应放你们两个人走,准确来说,我只打算放你们其中一个人走。”苏哲话锋一转。

董璜和牛辅吃了一惊,一时愣怔在原地,又紧张不安起来。

蔡邕也是一脸惊讶,忙想说话,却被苏哲一抬手,示意他先闭嘴。

蔡邕便不敢吱声。

一旁的董白,也不敢说什么,心中揣测着她这夫君,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打算折腾什么。

“我想想,到底该放你们谁走呢……”苏哲却假意为难起来,指尖点着额头,喃喃自语。

半晌后,他眼前一亮,欣然道:“我这人最公平了,你们俩个都是我的亲戚,我也不好偏向谁,这样吧,你们就打一架,谁打羸了,我就放谁走。”

此言一出,蔡邕,董白,还人阶下的牛辅和董璜,无不是骇然变色。

他们万没有想到,苏哲竟然要用让他们自相残杀的手段,来决定放他们谁走。

这手段,未免也太毒了点吧。

蔡邕眉头紧皱,想要说话,却又不敢。

董白也是暗暗焦虑,心想董璜和牛辅乃亲人,二人绝不可能自相残杀,若他二人执意不肯的话,违了苏哲的心意,苏哲一怒之下,都不放他们走却当如何是好。

阶下,牛辅看着董璜,董璜看着牛辅,二人也是一脸为难,迟迟都没有动手。

苏哲却拂手道:“就这么定了,你二人赶紧动手吧,若是你们不肯打,就说明你们都想在我这里继续住着,那就干脆都别走了。”

他下了最后通牒。

所有人都知道,苏哲向来说到做到,若他们真的违命,苏哲定会言出必行,把他们统统留在这里。

无论是牛辅,还是董璜,当然是死也不愿意留在这里,继续受那等羞辱的折磨。

董璜纠结再三,缓缓的握紧了拳头,朝向牛辅,咬牙道:“二姐夫,对不住了,我是董家唯一的传人,董家不能没有我,今天我必须离开这里。”

牛辅眉头一皱,双拳也握起,冷哼道:“你文不成武不就,只能带着董家走向衰落,我才是董家的顶梁之柱,岳父他真正需要的人是我!”

他一句“文不成武不就”,立时激怒了董璜,咬牙骂道:“好你个牛辅,我早知道你没安好心,想要篡夺我董家的基业,我更不能让你走了!”

“放屁!董家的基业,本来就是我帮着岳父大人打出来,你这个纨绔废物,没有半点真本事,凭什么坐享其成!”牛辅也不甘示弱,讥讽的更加直白。

董璜被骂到火冒三丈,恼羞成怒,大叫一声扑向了牛辅。

牛辅也大吼一声,纵向董璜。

二人便在这大堂前,扭打成了一起,拼个你死我活。

这一幕,蔡邕看在眼里,不禁摇头叹道:“董太师也算一代枭雄,自己的亲人却都是争权夺利,不念亲人之人,可惜,真是可惜啊……”

蔡邕仅仅是叹惜,董白则是看到目瞪口呆,花容错愕。

她从小在董卓的教育下,时刻都谨记着董卓亲人最重要的训导,也正是因此,他虽然对董璜和牛辅都不怎么瞧得起,但为了董卓的大业,为了救这两个亲人,仍然决定忍辱负重,嫁与苏哲为妾。

她却万没想到,自己的牺牲,换来的却是牛辅和董璜的自相残杀。

这一刻,董白是心凉彻底,彻底的看清了眼前这两个亲人的真面目,对董家所谓亲人最重的家训,绝望透顶。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悲愤的发现,只有她才傻傻的顾念着亲情,而董璜牛辅之流,只不过是挂在嘴边而已,他们的眼只,只看中了董卓的位子,看中了董家的基业。

甚至,就连她那个一直教导他,把亲人放在第一位的祖父董卓,前番为了夺回天子,不也决定不顾董璜死活,强攻苏哲的吗?

醍醐灌顶,看明白一切的董白,望着那扭打的二人,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冷笑。

这时的她,已不再担心他们的死活,他二人在她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活着,只能令她蒙羞。

苏哲却一脸讽刺的冷笑,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二人扭打。

董璜虽断了一臂,但由于被苏哲关押的久些,身上伤势已然全愈,体力充沛。

牛辅双臂虽然完好,但被俘之时受伤不轻,这时尚未恢复,二人扭打起来,倒也是半斤八两。

不过牛辅终究武艺高于董璜,扭打了十几个回合,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

砰!

一记重拳挥出,董璜被打翻在地,鼻孔鲜血狂喷,仰面倒地。

牛辅一跃扑了上去,骑在董璜的身上,双手死死的钳住董璜的脖子,疯也似的大吼着:“给我去死,给我去死——”

董璜脸越来越发紫,气息越来越微弱,挣扎也越来越轻,眼看着就要被活活掐死。

第二百六十八章 江陵!江陵!

董白冰冷冷的看着他二人,对于即将被掐死的董璜,无动于衷。

蔡邕却急了,心想自己奉命接这二人回去,结果要是牛辅把董璜给掐死了,回去之后,还怎么向董卓交待。

“牛将军,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蔡邕急的大叫起来。

牛辅却眼眸充血,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什么也听不进去,手上的劲道越来越大,使出了吃奶的劲,非要致董璜于死地不可。

苏哲好戏也看的差不多了,便摆手道:“车儿,去把他们分开吧。”

胡车儿得令,大步上前,猛的揪住了牛辅,轻轻一用力,便把他从董璜的身上拖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董邕松了口气。

那董璜在最后一刻死里逃生,挣扎着翻过身来,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半晌都缓不过神来。

而被甩在地上的牛辅,这时也猛然清醒过来,想起方才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置董璜于死地的行为,不禁尴尬惭愧起来,一时也无地自容。

苏哲见他们喘的差不多了,便冷笑道:“我说牛辅,我只是叫你们打羸对方,又没叫你们杀了对手,你跟他得多大仇啊,何至于非得掐死他。”

牛辅更加尴尬羞惭,一时脸色憋红,讪讪在原地不知如何回应。

讽刺过后,苏哲一拂手,说道:“行啦,时候不早了,你们两个都跟着蔡先生走吧,早些回长安,也好早些让董太师安心。”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震。

蔡邕,牛辅,还有刚喘过气的董璜,都惊愕的看向苏哲,一脸懵样。

他们就糊涂了,苏哲不是明明让他们用打羸对方的方式,决定放谁走的么?

怎么现在牛辅打羸了,苏哲却又把他们二人都放了,这到底是在瞎折腾什么?

苏哲却淡淡笑道:“我方才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而已的,你们还当真了,我可是答应过蔡先生放你们两个走,我苏哲岂会食言。”

蔡邕松了口气,方知原来苏哲跟他开了一场玩笑,只是看着鼻青脸肿,差点被弄死的董璜,这玩笑开的也太大了点。

董璜以为自己输了,就无法逃脱苏哲的魔掌,心中正痛苦焦急,听苏哲这么一说,自然是喜出望外,高兴到连身上的伤也忘了。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恨恨的瞪向了牛辅,一脸的怨言,好像在说:等咱们回去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牛辅却郁闷了。

他以为自己打羸了董璜,只有自己一人回长安,董璜就算是想向董卓告状也无济于事。

可眼下苏哲开了个大玩笑,竟然也要把董璜一并放回去,以董璜的性格,自己方才差点掐死他,他能善罢甘休才怪。

一时间,牛辅是既喜又忧,不敢正视董璜的目光。

“行啦,时间差不多了,蔡先生,我就不送你们了。”苏哲一拂手,下了逐客令。

蔡邕如蒙大赦,巴不得赶紧走人,当即拜别告辞,带着牛辅和董璜二人匆匆而去。

送走这三人,苏哲看向了董白,问道:“白儿,方才我这么做,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董白一脸不以为然,“夫君略施手段,便让我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这样无情无义的所谓亲人,他们的死活,又关我什么事。”

苏哲看得出来,董白是出自于真心,看来她的心是彻底的的凉了,打算跟董家就此划清界限,安安心心的做他苏哲的女人。

“这样也好,从此往后,我也可以安安心心了,不然枕边躺着一个忠于董卓的人,始终是难以入睡呢……”

苏哲暗喜,便叫先送董白回房。

董白前脚一走,胡车儿就不解道:“主公,我说你这是啥意思啊,不是说好了只放那两个狗杂种其中一个走么,怎么又把他们都放了?”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苏哲言出必行,我说了要放他们两个走,自然不会失信。”苏哲也不点破,举杯饮一口美酒。

“什么嘛,那这不是白折腾了一气,就为看他们两个狗咬狗么……”胡车儿嘀嘀咕咕的,始终还明白苏哲深意。

一旁的董昭,却蓦然会意,笑赞道:“苏车骑这一招,当真高明之极,佩服佩服。”

“公仁说说,高明在何处?”苏哲笑看向他。

董昭便道:“苏车骑让牛辅和董璜这么生死相搏斗之后,二人必定深恨对方,就算放他们回去,他们也必定会彼此死斗不休。”

“他二人一个是董卓唯一的侄子,一个是董卓最信任的大将,要是公开斗起来,必会令西凉军陷入内耗之中,从内部削弱董卓的实力,叫他无暇来对付我们。”

“这,想必就是苏车骑方才那一出的真正目的吧。”

听罢他一番分析,苏哲哈哈大笑,赞叹道:“知我者,公仁也。”

胡车儿这才恍然大悟,惊喜嚷道:“原来主公你是想叫董璜和牛辅回去后狗咬狗,叫董卓不得安生啊,哎哟哟,你瞧我怎么这么笨,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苏哲又是一笑,一杯酒饮尽,眸中肃杀燃起,目向南面,冷冷道:“董卓言和息兵,曹操又在徐州跟陶谦刘备打的你死我活,北面的威胁已解除,接下来,我们就只等明年开春,集中一切力量扫灭刘表,全取荆州!”

……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苏哲一面收编降卒,一面大兴屯田,积聚粮草。

由于收编了白波军,以及大批的荆州降卒,苏哲手头的兵力,在短时间内已爆涨到近七万之众。

其中,洛阳方面,苏哲留给了李严近一万人马驻守,防范董卓方面。

而在宛城方面,苏哲则留给了苏飞近五千兵马,监视天子,镇守行都。

除此之外,加上襄阳的留守驻军,他能够用于灭刘表的军队数量,达到了五万之众。

这也是他在军队数量上,头一次超越了刘表。

而且,在击败了西凉军之后,苏哲缴获了数以万计的战马,利有这些战马,他得以组织起了一运近四千人的骑兵部队。

在荆州这种地方,四千铁骑,足以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也就是说,苏哲的军队,无论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超越了刘表。

而随着时间推移,苏哲去岁大举屯田的优势,也渐渐体现了出来,他虽然只据有半州之地,但屯田所产的粮草,却足以支撑他七万大军的消耗所需。

不觉冬去春来。

春耕一结束,大批的青壮便从田间被抽调出来,将数以万斛计的粮草,运往襄阳前线。

几天之后,苏哲以天子的名义,下诏斥刘表对朝廷不敬,心存反意,命他率大军征讨。

于是,苏哲便挟着天子大义名份,尽起五万五千大军,浩浩荡荡南出襄阳,直取江陵。

夏口方面,黄祖前番虽败,但毕竟手下还有一万多人马,随时可趁苏哲大军南下,襄阳空虚之音,溯汉水北上,截断襄阳与北面大后方的联系。

为防范刘表,苏哲命甘宁率五千水军,由樊城南下,摆出了进攻夏口之势,迫使黄祖龟缩在夏口,不敢轻举妄动。

正面方向,苏哲则命黄承彦守襄阳,自率皇甫嵩,徐晃,魏延,胡车儿诸将,率五万步骑大军,走当阳大道南下,直扑江陵。

一切都在苏哲预料之中。

夏口方面的黄祖,被甘宁彻底打怕,无视刘表的命令,只能龟缩于夏口城中,不敢出兵。

而在正面方向,刘表也不敢与苏哲争锋,诸军节节后撤,不断向江陵城方向收缩防线。

苏哲大军长驱南下,势不可挡,不出十日便连破当阳等沿途诸县,大军直抵江陵城下。

攻取江陵,全取荆州之战,就此拉开帷幕。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先吓破敌胆

江陵方面,刘表对苏哲的实力深为忌惮,在徐庶的建议下,将近四万的兵马,统统都撤入了江陵城中,妄图凭借江陵城墙的坚厚,死守城池。

江陵城乃仅次于襄阳的荆州第二大城,本就极为坚固,此前刘表为防范苏哲,动用民力对城墙进行了加倍的修筑,把整座城池修成如铁打的一般坚固。

除此之外,江陵城也是荆南诸郡粮赋聚积之地,城中各处粮仓所积粮草,堆积如山,足抵一城军民支撑一年之久。

刘表和徐庶都坚信,凭借着江陵城的坚固,以充足的粮草为后盾,只要他们坚守不出,足以守到苏哲师老城下,粮草耗尽,被迫撤兵而去。

刘表的死守不出,自然也在苏哲的意料之中。

他步骑兵马有五万之众,比刘表多了只有一万,虽然野外交锋,他自信拥有绝对的胜算,但用于攻城的话,这点兵马就显的有点不够用了。

苏哲深知攻城为下的道理,所以大军进抵城下,只是安营扎寨,却没有即刻发动猛攻,而是分出兵马,攻取江陵四周的枝江,永乡,夷陵等诸县,剪除江陵外围羽翼,把江陵城变成一座孤悬于长江北岸的孤城。

……

围城第七日。

天明时分,近五万苏军将士尽皆出营,列阵于江陵北门城外,旗帜遮天蔽日,军势浩荡。

苏军摆出要攻城之势,城头锣声示警之声大作,数以万计的荆州兵,被刘表驱赶到了城头,准备迎战。

一众心神不安的荆州兵们,看着城外军势浩大的苏军,都捏了一把汗。

曾几何时,他们也不把城外的苏军放在眼里,但经历过一次次的惨烈失败后,苏军在他们的心中,已是种下了恐惧的种子。

面对凶残,不可战胜的敌人,他们如何能不心惊胆战。

城楼中央处,刘表扶剑而立,苍老的脸上,故作无畏淡定之状,却掩饰不住内心的不安。

左右,除了黄忠之外,蔡瑁,文聘,蒯越等荆州文武,无不是心存忌惮。

唯有徐庶,淡然自若,未把城外的苏军放在眼里。

“苏哲的兵马不过五万多,刘荆州却有四万兵马,仅仅一万的人数优势,他根本不可能攻下江陵,刘荆州要淡定。”徐庶轻声安慰道。

听了徐庶的宽慰,刘表方才松了一口气,傲对城外苏军,冷哼道:“苏哲奸贼,有胆你就来攻城,老夫奉陪到底!”

左右的荆州军士卒们,见主公信心十足,不禁为其信心感染,不安的情绪也稍稍平伏。

呜呜呜~~

苏军阵中,号角声吹响,阵形发生变化。

刘表以为苏哲要攻城,神经立刻紧绷起来,拔剑在手,强装起精神,大声喝道:“全军将士听令,随老夫死守江陵,绝不让敌贼踏上我城头一步!”

在他的激励下,城头荆州兵们鼓起勇气,叫战声四起,气势大作。

城外,苏哲看着叫声一片的城头,嘴角却扬起一丝冷笑,“刘表,你以为我会那么傻让我的将士们白白给你送人头么。”

嘲讽过后,苏哲向着胡车儿使了个眼色。

胡车儿立刻传下令去,赤色信旗摇动如风。

号令传下,一座座军阵立必分开,数以百计的战马,拖着一座座庞然巨物,进抵了军阵之前。

投石机!

那是三百多座投石机,是苏哲花了几个月时间,精心打造,就为今日之用。

他本也打算,再发动气象攻击,用雷暴轰破江陵城池,简单粗暴。

只是根据细作报告,刘表将城墙进行了倍增加厚,这让苏哲有些担忧,雷暴是否还能起作用。

今日,他就要用投石机的轰击,试一试江陵城墙的坚固程度。

片刻间,投石机安置安毕,数百枚巨大的石弹,也被装填完毕。

城头,刘表一众看到一排排的投石机是,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昂扬的士气顿时遭受打击。

徐庶也是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就在他们不安时,苏哲一声令下,数百座投石机同时发动,天崩地裂的巨响声中,无数枚石弹腾空而起,如陨落的群星,向着敌城铺天盖地的轰击而去。

刘表巍然不动。

他试图保持镇定,保住自己淡定自若的高大形象,希望自己运气足够好,石弹不会冲着他来。

下一秒钟,他却发现自己的运气差极了。

正面处,一枚石弹如长了眼一般,冲上天空,向着他俯冲而至。

他若再强装高大形象,这一击轰中,不把他当场轰成肉泥才怪。

恐怖瞬间袭遍全身,刘表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缩头就是向地上抱头一蹲。

轰!

石弹从头顶擦过,硬生生的轰在了城楼上,直接把厚木打造的门板,轰成了粉碎。

那无溅的木屑,跌落了刘表一头一脸,令他是满头灰,狼狈不堪,哪里还有什么名士的风范。

紧接着,数以百计的石弹,轰天而落。

轰轰轰!

沉闷的撞击声,此起彼伏,夹杂在其中的,则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数十名士卒来不及躲闪,被石弹轰中,当场被轰成了肉泥。

甚至,就在刘表身边,一名亲兵被轰碎了脑瓜子,飞溅的*甚至溅在了他的脸上。

那血腥恶臭的味道,差点令刘表吐出来。

“刘荆州,这投石机动静虽大,但对我们城墙造不成实质损伤,熬过去就好了,莫要自乱阵脚。”身边响起了徐庶的宽慰声。

刘表扭头一看,却见徐庶不知何时也蹲在了自己身边,只是蹲的从容不迫,比自己优雅了许多。

刘表没办法,只得如缩头乌龟一般缩在城墙子下边,喝斥士卒们不得慌张。

苏军的投石机,无人无止的轰击,将漫空的石弹,送上了城头。

数万荆州兵们,只能跟他们的主公一样,龟缩在城垛子底下,暗暗祈祷自己有好运,莫要被石弹砸成肉饼。

只是,投石机的威力实在太强,利箭无法贯穿的城垛,被石弹轻松摧毁,数以百计的荆州兵,不幸被石弹所中,不是轰成残废,就是直接轰成肉泥。

刘表蹲在破损的城垛下,所幸有亲兵以坚厚的大看,替他做第二层阻挡,方才幸免于难。

只是他看着左右,不断有死状惨烈的士卒倒下,却将他看到心惊胆战,脸色发白。

这短短的时间里,对刘表和他的士卒来说,俨然如地狱降临一般。

城前的苏哲,却和他的将士们,饶有兴致的欣赏着敌人,被自家石弹蹂躏的美妙画面。

轰城半个时辰,数万枚石弹被送上城头,城根子底下堆积的石弹,足有半人多高。

而原本完美的江陵城墙,也被轰到惨不忍睹,城垛基本被击毁,城楼处处是破洞,城墙主体也是坑坑洼洼。

所幸的是,这座经过双倍加厚的城墙,坚固到恐怖的地步,石弹的轰击只不过是给它挠了挠痒痒而已,整面城墙却分毫未动,甚至连一道裂隙都没有。

“这江陵城墙,果然给刘表修的跟铁打似的,幸亏我没有动用气象攻击,否则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却未必能轰破城墙……”苏哲喃喃感慨。

身旁的胡车儿却看不下去了,叫道:“主公,我瞧着刘表老狗和他的士卒已经吓破胆了,咱们还等什么,赶紧攻他娘的城啊!”

胡车儿叫战,诸将热血沸腾,跃跃欲战。

苏哲的目光却看向了魏延,问道:“文长,你镇守襄阳,离江陵城最近,应该最为了解,你以为我军可强攻吗?”

魏延却一脸冷静道:“我们的投石机威力如此强大,却对江陵城墙只造成了表面上的损毁,看来刘表是早有准备,我军又只比敌军多一万,强行攻城的话,除了徒损士卒性命之外,我看没有任何机会破城。”

果然,不愧是魏延的见识。

魏延的判断,也正中他的下怀,他也只不过是借魏延之口,来压住众将的冲动罢了。

当下苏哲便一拂手,冷笑道:“文长言之有理,今日咱们只是试探而已,没必要让将士们白白送性命,尔等先压一压你们的战意,有你们大开杀戒的时候。”

第二百七十章 让你崩溃

苏哲是不缺时间的。

北面董卓刚开始着手收拾马腾韩遂,曹操还在跟陶谦打的火热,他有的是时间收拾刘表。

粮草方面,除了宛城之外,他又兴了几处屯田,春耕效果又很好,相信今年必定是丰收年,粮草不是问题。

既然时间和粮草皆充足,他又何必让士卒们枉送性命,着急着攻破江陵。

他所要做的,也就是用投石机,没明没夜的狂轰江陵,最大限度的动摇江陵的城墙,对敌方军民的精神,进行最大限度的打击。

当敌人被漫天石弹,轰到了精神快要抓狂之时,就是他攻城之时。

于是,狂轰结束后,苏哲轻松的下令,全军退兵而去,第二天接着继续。

江陵城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随后的半个月时间里,苏哲是不分白天黑夜,不停的对江陵城进行狂轰烂炸,一口进射入敌城近十万枚石弹,把北面的城墙轰到面目全非。

而城内,靠近北门一线的房屋,无论官民,尽皆被夷为平地。

苏哲这么做,为的就让敌人体会到什么叫作恐惧。

无论是忠于刘表的士卒,还是臣服于刘表的平民百姓,苏哲先要从精神上瓦解他们。

与此同时,苏哲还以天子的名义,将两万多道圣旨,以利箭射入了城内。

在圣旨中,苏哲借天子之口,斥刘表为逆贼,意图谋反篡夺帝位,号召江陵的军民放弃抵抗,将刘表绑了献城投降。

这双重攻击之下,江陵城中人心惶惶,很快就开始出现动乱迹象。

苏哲的强大,令他们心生畏惧,而天子的诏书,又让苏哲在道义上占据了上风。

于是,一些心存动摇的军民,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几次煽动叛乱,想要夺下城门,迎接苏军入城。

甚至,最严重的一次,近五百名士卒,在几名下级军官的率领下,公然进攻刘表的军府,想要活捉刘表,献城归降。

为了弹压这些叛乱,刘表不得不采取强厉手段,对叛乱者格杀勿论。

同时,他又派出蔡瑁文聘等心腹将领,率最嫡系的部队,日夜巡视城内各处,以防叛乱。

甚至,刘表还下令将所有的天子诏书,统统都强行搜刮起来,谁敢暗藏,满门抄斩。

在刘表严酷的镇压之下,江陵城的内乱形势,终于是稍稍得到压制,人心勉强安稳下去。

勉强度过一场难关,刘表却心中难安,琢磨着再这么下去,他根本没办法再撑多久。

是日入夜,刘表再次召集文臣武将,共商大计。

“那苏贼太过奸诈,伪造天子诏书,搅的江陵城人心惶惶,我们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尔等可有什么退敌良策?”刘表满怀期待的看向众臣。

蒯越等群僚,却皆沉默不语。

想当初,苏哲不过是一南阳太守,手下之兵不过数千之时,他们尚且奈何不了苏哲。

何况,今日的苏哲,实力已是压倒了刘表,他们更加无计可施。

环视着沉默的群下,刘表眉头皱起,心生恼意,便想这群废物名士,枉他平素时那么优待他们,到了这个时候,却一个个都成了哑巴。

刘表却不敢向他们发怒,因为他知道,这些人现在是自己最后的支持者,若再失去了他们的支持,自己离死也就不远了。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徐庶身上,几乎用恳求的语气,问道:“元直,你可有什么退敌妙计吗?”

徐庶闭目不语,陷入沉思。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徐庶身上,寄希望地这个唯一能与九奇之首比拼智计的年轻人,能想出什么奇计来,破解眼前的困境。

沉吟许久,当徐庶再次睁开眼时,眼眸中已流转起自信。

他轻吸一口气,淡淡道:“苏哲伪造天子诏书,无非就是想煽动叛乱而已,那我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怎么个将计就计法?”刘表阴郁的脸上,难得涌起一丝欣喜。

徐庶缓缓道:“此计的关键,就在众人之中,只有他才能实施此计。”

“是谁?”刘表迫不及待的问道。

徐庶缓缓抬起手,遥指在一人一身上。

刘表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个人身上。

蔡瑁。

徐庶所指之人,正是蔡瑁。

“我?”蔡瑁一脸茫然。

……

苏军大营。

夜已深,大帐之中,却是灯火通明。

苏哲在秉烛夜读,坐观兵书。

虽说他有超级气象卫星这个外挂,但气象攻击使用却有限制,光靠外挂打天下是不够的,他还要不断的充实自己。

孙子兵法方才翻了一半,外面响起了蔡姝的声音,却被亲兵拦下来。

“让她进来吧。”苏哲放下了手中兵书。

此番南征刘表,他本意是想让蔡姝继续留在宛城,但蔡姝想着她们蔡家都在江陵城中,心下不免担心,却以借着伺候苏哲饮食起居为名,执意跟了来。

苏哲体谅她心意,便也由着她。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帐帘掀起,蔡姝端着一盘香喷喷的小点心,盈盈步入。

“子明,我想你这么晚了没睡,多半会饿着,就叫人给你做了些点心。”蔡姝说着,把盘子放在了苏哲案前。

苏哲却不动手,笑眯眯的张开了嘴。

蔡姝一怔,脸畔生晕,便只好素手捏起一块,亲手放在了他的口中。

苏哲嚼了几口,啧啧赞道:“不错不错,好吃,姝儿,你这么晚不睡,怎么想起给我做点心了?”

“给自己的心上人做些点心,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蔡姝不以为然的笑道。

苏哲听着心中一暖,叹道:“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你堂堂蔡家大小姐,竟然也能这么体贴,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你这什么意思啊,莫非我以前不够体贴你吗?”蔡姝嘟起了小嘴,撒起了娇。

苏哲呵呵一笑,忙道:“体贴,当然体贴了,不然怎么能亲自喂我吃呢,来,再喂一块。”

说着,他又笑眯眯的张开了嘴巴。

蔡姝噗哧一声笑,方才娇脸转晴,又掐起一块点心喂给他。

她抬手之时,袖子下滑,那雪白的臂儿映入眼帘,看的苏哲是怦然心动,忽然一伸手,将她蛮腰揽住,拉入自己怀中。

蔡妹嘤咛一声,半推半就,顺势倒入苏哲的胸膛中,脸畔晕色顿生。

怀拥这柔弱无骨的娇躯,看着那绯红的俏脸,苏哲心中念火一起,便吻了下去。

蔡姝则含羞待笑,欲拒还休,闭上了眼睛。

“主公,有好事啊!”

这一吻还未能吻下时,却被胡车儿兴奋的叫声给打断,这个矮冬瓜不经通传,就兴冲冲的闯了进来。

他一闯入帐中,正撞见苏哲怀拥蔡姝,两人亲昵的样子,顿时就给看蒙了。

下一秒钟,胡车儿猛然省悟,忙是扭过头去,憨憨笑道:“末将不知蔡小姐也在,你们继续,末将什么也没看见……”

蔡姝早已面红耳赤,赶忙从苏哲怀中挣脱,把凌乱的发丝捋顺了,嘴里却没好气的骂道:“死矮子,明明都看见了,若是你敢回去向月英姐姐告状,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胡车儿听的一哆嗦,下意识的把嘴巴捂住。

苏哲干咳几声,坐正身子,问道:“矮冬瓜,这么急着闯进来,有什么好事?”

胡车儿这才扭过头来,说道:“外面来了一个男人,声称是从江陵城偷偷潜出,想要求见主公。”

“从江陵城潜出?那人叫什么?”苏哲隐隐兴奋起来。

“那人说他叫……”胡车儿停顿一下,看了蔡姝一眼,才道:“他叫蔡和。”

蔡和?

蔡姝的叔叔。

听到蔡和之名,蔡姝娇躯一震,眼眸中立时掠起一抹惊异的神色。

第二百七十一章 致命破绽

蔡和啊,那可是她的亲叔叔。

虽说蔡姝为了苏哲,跟蔡家断绝关系,但她心中始终关注着蔡家人的性命,不然也不会跟着苏哲来江陵。

如今,围城的关键时刻,忽然听说蔡和越城见来相见,她如何能不心头震动。

“既然你有正经事,那我就先退到内帐了。”蔡姝倒是很懂事。

苏哲却问道:“怎么,难道你不想见一见你叔叔吗?”

“不必了。”蔡姝摇了摇头,苦涩道:“我跟蔡家已经断绝关系,没有必要再见。”

苏哲轻吐了口气,叹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那你就先到里边休息片刻吧。”

蔡姝退回内帐,苏哲方才下令,将那蔡和传进来。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一名身穿夜行衣的中年男人,跟在胡车儿后边走了进来。

“下官蔡和,见过苏车骑。”蔡和拱手拜见,态度相当的恭敬。

苏哲闲嚼一颗蚕豆,冷冷道:“我说蔡和,你不在江陵帮刘表死守城池,大半夜的溜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蔡和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回禀苏车骑,下官是奉了我家大哥之命,前来向苏车骑献上归降书的。”

归降书?

蔡瑁竟然要投降?

苏哲心头一振,这对他来说,还真是个好消息,如果蔡瑁当真能投降,这便是一个里应外合,拿下江陵的绝佳良机。

只是,想当初那蔡瑁,可是从头轻视他到尾,几次三番的鼓动刘表发兵讨伐自己。

而且,蔡瑁自己也几番率军进攻南阳,虽然被他杀得连战连败,但两人已算是死敌。

正是这样一个,当年瞧不起己出身,拼个你死我活的死敌,今天竟然要投降自己?

苏哲自然觉的有些意外。

他却不动声色,叫蔡和把书信拿来,拆将开来,不紧不慢的细细看去。

那果然是一封求降书。

在书信中,蔡瑁对当年针对苏哲的失礼,感到深深的愧疚,也为几次率军进攻苏哲而到惶恐,声称自己身为刘表属下,也是迫不得已。

现如今,他已在深深悔过,不敢再与苏哲代表的朝廷为敌,希望苏哲能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允许他投降。

而作为补弥,他将偷开城门,里应外合,助苏哲攻下江陵城。

苏哲不得不承认,看罢蔡瑁这封降书之后,他还是颇为激动的。

蔡瑁是刘表可以倚仗的左膀右臂之一,江陵城中,有近一半的兵马,都属于蔡瑁统帅,如果蔡瑁做内应,必可轻易突破城门,大军入城,一举拿下江陵。

那个时候,若是运气好的话,还能顺便把刘表也宰了,毕其功于一役。

“你们蔡家,当真想投降我?”苏哲放下书信,言语中却又带有几分怀疑。

蔡和忙是点头道:“家兄归降之意,日月可鉴,而且我们那侄女姝儿,如今已在苏车骑身边,对苏车骑倾心,家兄想着,苏车骑早晚也是自家人,还望苏车骑念在自家人的份上,给我们蔡家一个效力的机会。”

果然。

苏哲就知道,蔡瑁这是想通过蔡姝这一层关系,拉近与他苏哲的关系。

倘若苏哲允了蔡家的投降,那么前仇旧怨不仅可一笔勾销,甚至将来蔡家还能以外戚的身份,继续坐稳荆州大族的位子,这对蔡家来说,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若以此来判断,蔡瑁的归降,倒也是合情合理。

“你先下去吧,容我考虑考虑。”苏哲却没有马上答应。

当下,他便命亲兵将蔡和暂且送下去,以礼相待。

送走蔡和,苏哲便轻轻拍了拍手,高声道:“姝儿,你不想见的人已经走了,你可以出来的了。”

脚步声响起,蔡姝掀起帐帘,重新站在了她面前。

“姝儿,你叔叔方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苏哲笑问道。

蔡姝点了点头,脸上却浮现奇色,“我真没想到,大伯他竟然决定归顺你,真是让人无法想象。”

“这封书信你看看,真是你大伯的笔迹吗?”苏哲把那降书递给了他。

蔡姝接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方才点头声称,这确实是蔡瑁笔迹。

苏哲却又问道:“姝儿,我现在很认真的问你一句,以你对你大伯蔡瑁的了解,他当真有可能归降我吗?”

蔡姝身形一震,陷入了沉默。

沉吟许久,蔡姝缓缓摇了摇头,说了两个字:“不会。”

“为何?”苏哲眉头一皱。

蔡姝叹道:“说白了,在我大伯眼里,似子明你这样的人,就算是当了皇帝,他也依旧看不起你,那是一种根植在我们家族血液中,刻在骨子里的瞧不起,以我大伯的性情,让他投降你,只怕比杀了他还难。”

原来如此……

苏哲先前就对蔡瑁的投降,存有几分猜疑,如今,听了蔡姝这个蔡瑁亲侄女的评价,他更加确信,蔡瑁是在诈降。

苏哲便冷笑道:“好一出诈降计,竟然能想到利用你这一层关系,来获取我对蔡瑁的信任,能想出这样计策的人,必是我那位鹿门同窗徐庶了。”

“那……那你打算怎么办?”蔡姝小心翼翼问道。

苏哲脸上掠起杀机,冷冷道:“能怎么办,自然是将计就计,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蔡姝背上掠起一丝寒意,感受到了苏哲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杀机,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姝儿,你我之间,无话不言,你有什么心事,尽可坦言。”苏哲看穿了她有心事。

蔡姝咬了咬朱唇,叹道:“我知道你跟大伯之间的恩仇无法调和,我只希望你能留大伯一条生路,给我蔡家子弟一条生路。”

苏哲看着她那乞求的眼神,点头道:“你能够帮我识破你大伯的诈降计,光凭这一点,你的请求我就不能不答应,你放心吧,只要蔡家不顽抗到底,我自会留他们一条生路,只是,蔡家再想做荆州第一大族,只怕是不可能了。”

蔡姝松了口气,苦笑道:“你能做到这些,我已经很知足了,什么第一不第一大族的,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姝儿。”苏哲心头一热,伸手将她轻轻揽入了怀中。

……

当天,苏哲便将那蔡和又传了前来,声称答应了蔡家的求降,并许诺事成之后,对蔡瑁兄弟许以高官厚禄,前仇旧怨一笔勾销。

蔡和自然是大喜,对苏哲再三感恩,带着苏哲的回复,兴奋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蔡和又数次偷出城来与苏哲会面,约定献城归降的诸般事宜。

几次见面后,苏哲最终跟蔡瑁约定,三天之后的午夜,蔡瑁将起兵夺取东门,请苏哲尽起大军前往东门接应,介时双方里应外合,一举攻破江陵。

……

三天之后,江陵城,西门。

夜色已深,天地一片昏暗。

近三万多荆州士卒,集结于西门城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混杂着兴奋与不安的双重神色。

蔡瑁,文聘,蔡和三将,横刀立马,肃然而立,默默的望着城下乌压压的士卒。

片刻后,马蹄声响起,刘表带着徐庶等文武,飞奔而来。

上抵城头,刘表向着蔡瑁一拱手,深深一拜:“德珪,荆州的存亡,我刘家的荣辱,就看你今晚一战了,前途命运,我全托负给你了。”

蔡瑁轻吸一口气,拱手慨然道:“我蔡瑁与那苏贼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晚,也是我向那寒门奸贼复仇雪恨之时,我自当竭尽全力,拼死一战。”

慷慨之后,蔡瑁却看向徐庶,“我自然会尽力,只是不知道,徐元直先生对自己的计策,可有十足的把握?”

刘表看向了徐庶。

徐庶却面色不起半点波澜,只淡淡道:“这世上没有必定成功的计策,我只能说此计成功的机会很大,毕竟,蔡将军的侄女眼下是苏哲的女人,蔡将军以外戚的身份投降,无论怎么看,都合情合理。”

他并没有打保票,这让蔡瑁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二百七十二章 破灭你的希望!

“如果我的计策成功,那么现在,苏哲的主力应该都集中在东门一带,等着蔡将军的里应外合,此刻他的大营必定是一片空虚,蔡将军此去劫营,自然是一场大胜。”

徐庶分析了一通好处,却向刘表道:“我所说的,只是这诈降计成功后会是怎样,不代表一定会成功,这一仗究竟打不打,还得由刘荆州自己做决定。”

刘表沉吟不语,脑海中翻腾着的,全是这些天城中的叛乱,还有白天时,被投石机狂轰的胆战心惊。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了,这个险若是不冒,他的覆灭只是迟早的事。

沉吟许久,刘表一拂手,决然道:“箭已在弦,不得不发,蔡德珪,出发吧。”

刘表决意已下,蔡瑁还能说什么,深吸一口气,大喝道:“城门打开,吊桥放下!”

号令传下,紧闭的西门城门缓缓打开,高悬的吊桥吱呀呀的放下。

蔡瑁当先而出,文聘,蔡和紧随其后。

近三万多的荆州兵,挟着不安又兴奋的心情,悉数出城,转眼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夜袭之军出城,刘表和徐庶一众翻身上马,尚着城墙直奔东门。

站在东门城楼上,刘表俯视城下,只见近万余荆州兵,早已埋伏在了瓮城四周。

一支支利箭,寒茫流转,瞄准了瓮城那一片狭小之地。

诱使苏哲来夺东门,当苏军进入瓮城之时,就同时关闭内外两道城门,乱箭将进入城中的苏军射死,这就是徐庶的诱敌之计。

刘表目光转向北面,望着苏军大营的方向,老迈的脸上,流转着激动与不安。

一次次被苏哲所败,今天,他终于迎来了可以击败一次苏哲的机会,他焉能不兴奋。

但之前一次次的兵败,又让他信心不足,只怕这一次依旧重蹈覆辙。

他的目光,看向了徐庶。

这这位水镜高徒,此时此刻却平静如水,年轻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担忧,分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刘表不好再多问,只怕显出自己的不自信。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入深深夜色,口中喃喃道:“苏哲,我就不信你运气一直能这么好,今晚,运气必定站在老夫这一边,必定!”

……

苏军大营西南方向。

深深夜色之中,三万荆州兵,人衔枚,马裹蹄,如无声的兵俑一般,在夜色中悄然潜向苏营。

文聘提刀驱马,静静前行,一双锐利冷内的目光,却时刻注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今晚劫营的主将虽是蔡瑁,但无论武艺还是统兵能力,他都在文聘之下,刘表私下里也向他予以了重托。

文聘知道,他麾下这三万兵马,已经是刘表几乎所有的家底,如果这一战失败,刘表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身负重托,文聘心中却总觉着不踏实,目光不禁悄悄望向前方的蔡瑁,心中暗忖:“蔡瑁,希望你运气够好,这一次苏哲能败给我们一次吧……”

队伍前方,蔡瑁心情自然也是不安,却只能强打起精神,率军前行。

午夜时分,月明星稀,前方灯光渐明,苏营的影迹渐入眼帘。

蔡瑁的神经立时紧绷起来,果断下令全军放慢前行,不可惊扰了苏军巡兵。

三万荆州兵放慢速度,偷偷摸摸的摸了上去,人人都捏了把汗。

蔡瑁凝目看去,清楚的看到苏营营墙内,不时有一队队的苏军士卒走过。

他观察许久,发现苏营一切正常,巡逻队经过的频率,似乎比正常情况下少了一半。

种种迹象表明,苏军不但全无防备,而且营中士卒也有减少。

这也就意味着,苏哲有极大可能已中计,把大多数的人马都调往了江陵东门,等着他的“里应外合”。

蔡瑁笑了。

此时此刻,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难得的自信笑容,仿佛在这瞬间,他看到了洗雪耻辱,重振声威的希望。

“徐庶,你果真是苏贼的克星,我蔡瑁这一次真的对你是刮目相看了……”

蔡瑁深吸一口气,一跃上马,拔刀一指苏宫,大叫道:“将士们,报仇雪恨,就在此时,全军进攻,荡平敌营!”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发出了进攻的信号。

文聘深吸一口气,扬刀大喝道:“全军出击,随我杀入敌营!”

文聘身先士卒,当先杀出,三万荆州步骑呼啸而出,如潮水一般,向着苏军扑去。

蔡瑁也不甘落后,一抽坐骑,纵马提刀,随着兵潮杀了上去。

突袭骤至,苏营士卒显然是没有防备,少数的巡逻兵被从天而降的敌军吓破了胆,纷纷向着内营方向弃守而逃。

苏军的自乱阵脚,令蔡瑁越发自信苏哲已上当,催督着他的将士,汹涌扑至。

营墙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冲锋在前的文聘,仿佛也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他的主公刘表摆脱困境的曙光。

“杀!为了主公,随我血战!”兴奋如狂的文聘,扬刀大喝。

话音未出,突然之间,苏营之中响起震天鼓声,一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喊杀声,震到所有人耳膜欲碎。

伴随着突起的战鼓声,营墙外围的几道沟壕之中,突然间跳出了数以千计的弓弩手,一支支利箭,如死神之眼,锁定了冲涌而来的他们。

几乎在同时,苏营中树起无数火把,数以万计的苏军将士,如幽灵般从黑暗中出现,乌压压的铺满了营墙内围。

苏军,早有准备!

文聘骇然变色,蔡瑁骇然变色,狂冲中的荆州,无不骇然变色。

苏军兵潮中,苏哲高坐马上,看着外面铺天盖地的敌军,喃喃叹道:“蔡瑁啊蔡瑁,你果然是诈降,你万万想不到,会是你的侄女看穿了你吧,看来这是天要灭你们,怪不得我苏哲。”

叹息过后,苏哲眼眸中杀机燃起,向着身边的魏延示意一眼。

魏延会意,纵马飞奔至营墙前,长刀一指,大喝道:“主公有令,弓弩手任意射击,把来犯之敌,射他们片甲不留!”

号令传下,战鼓声肃杀而起。

放箭的号令发出,壕沟中跳出的五千弓弩手,没有一丝犹豫,即刻放箭而出。

呜呜呜~~

刺破耳膜的破空之声骤然而起,五千支利箭,如死神的索命之刃,向着迎面而来的密集敌军,铺天盖地的倾泻而去。

敌军冲锋的太猛,苏军出现的又太突然,放箭的距离,不过七十余步而已。

如此近的距离,遭受如此密集的箭网齐射,后果可想而知。

冲涌中的荆州兵,还沉浸在惊骇中,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时,漫天箭网便轰然落下。

惨叫声大作,鲜血弥天四溅,数不清的荆州兵,成片成片的被利箭钉倒于地,一瞬间便死伤无数。

一轮箭射后,近七百敌卒,便被钉倒于地。

事变太快,前排士卒被射倒在地,后排的士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继续往前冲,与倒下来的士卒撞在一起,彼此踩踏,相互挤压,转眼间便乱成了一锅粥。

荆州军大乱。

观战的苏哲,本还想多射几轮,但见敌军一轮利箭便被射成这副德性,便改变了想法。

他抬手一指敌军,冷笑道:“行啦,别蹂躏敌人了,给他们一个痛快吧,全军出击,扫平敌寇!”

中军处,总攻的号角声,旋即吹响。

营墙军的魏延得令,手中战刀一扬,大喝一声:“打开营门,全军出击,辗平敌寇~~”

营门轰然大开,魏延当先纵马,如疾风一般狂杀而出。

万千上万的苏军将士,如出笼的猛兽般,呼啸而出,铺天盖地向着惊慌的敌军辗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挡我者,杀!

这一刻,文聘心如死灰。

他万没有想到,苏哲智计如此,竟将他主公最后一线希望,也就此抹去。

眼看着己军在箭雨下降入崩溃,文聘心如刀绞,喃喃道:“这苏哲,莫非当真是真龙降世,主公注定要灭在他手中么?”

就在文聘惊魂之际,营门大开,苏军铺天盖地冲杀而至。

苏军的动作实在太快,快到文聘连重新组织士卒后撤,结阵进行抵挡的机会都没有。

一瞬间,文聘恢复理解,大叫道:“撤退,全军速速撤退!”

号令传下,文聘拨马转身,掉头就走。

荆州兵早已崩溃,用不着他下令,都各自望风而逃,向着江陵方向逃窜。

苏军却如虎狼般杀至,将那些来不及撤退的敌卒,如蝼蚁一般,无情的辗杀。

文聘连头也不敢回,他知道以自己一己之力,无法挽回败局,逃的若是不快的话,自己也要把命掉在这里。

苏军攻势虽猛,但死伤无数的荆州兵,尸体横叠遍地,倒也阻止了苏军的追击速度。

就在文聘稍稍庆幸,以为他们可以顺利撤走之时,突然之间,侧翼方向,又响起了震天杀声。

又一支苏军兵马,如洪流一般,狂杀而来,转眼之间,便将逃跑的荆州军从中截为两段。

当先那员苏军大将,手提大斧,威不可挡,斧锋过处,疯狂的收割人头,无人能挡。

徐晃。

截断敌军的徐晃,纵马而回,率领着他的阻击之军,横冲直撞,将溃逃的敌军冲了个四分五裂。

他人影过处,大斧四面八方狂斩而出,将数不清的敌卒人头尸块留在身后。

狂奔中的文聘,猛一抬头,正撞见徐晃在自己眼前显威,肆意斩杀他的士卒。

文聘的自尊心,被这一幕点燃了。

身为荆州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名将,被苏哲杀到连战连败也就罢了,如今又落荒而逃,眼睁睁的看着眼前敌将,肆意斩杀他的荆州儿郎。

做武将做到这份上,还有何颜面再逃下去。

雄心骤起,暴怒之下的文聘,文聘纵马挥刀,杀破乱军,直取徐晃而去。

此时的徐晃,杀的正兴起,蓦觉身前杀气袭来,抬头一看,便见一员敌将无人能挡,正向自己而来。

荆州军中,能有这等武艺者,寥寥无几,徐晃一眼就认出,那敌将必是文聘无疑。

“很好,文聘,今天我就拿你人头,做我为主公取荆州的首功!”徐晃豪情万丈,一声长啸,手中战斧狂扫而出,直取文聘。

斧锋尚未轰至,凌烈无匹的劲风,便如无形之墙一般压迫而至,压到文聘喘不过气来。

文陋顿吃一惊,立时意识到,眼前这敌将的武艺,只怕在自己之上。

骑虎难下,他已没人选择,只有硬接。

当下他深吸一口气,一声厉啸,手中大刀横扫而出,正面迎击。

哐!

一声惊雷般的巨响声中,刀斧相撞,溅出漫空火星,两骑错马而过。

一瞬间,文聘全身剧烈一震,只觉无尽的巨力,顺着大刀灌入身体,震到他双手发麻,胸中气血鼓荡。

这一击,将他的自信,震到几欲瓦解。

一招交手,他才震惊的发现,眼前这员苏军大将,武艺竟在自己之上。

“那苏哲竟有这等魅力,如此武艺的人物,竟也能甘愿为他效力?”

文聘心中惊异,急是连吸一口气,强压气血。

拨马回的徐晃,面露几分欣赏,心忖:“我那一斧力有千斤,这厮竟然能接下,看来荆州虽然偏僻,却也藏着强者。”

欣赏归欣赏,徐晃手下却不留情,纵马而上,战斧挟着雷霆之力,横扫而出。

文聘不及多想,急是举刀尽全力一挡。

吭!

震天的猎猎激鸣声中,文聘身形再是一震,胸中气血被震到鼓动到了嗓子眼,所受压力倍增。

徐晃不给他半分喘息的机会,漫空斧影四面八方扫来,将他整个人包裹在了斧影铁壁之中。

十招!

二十招!

三十招!

一招招利斧斩落,文聘的每一次应招,都比前一次吃力,三十招走过,已是被逼到手忙脚乱,破绽百出的地步。

“你的挣扎,到此结束了!“

徐晃突然一声厉啸,双臂肌肉咔咔作响,手中大斧的力量和速度,骤然加倍。

哐哐哐!

三招电光火石的交锋,文聘虎口开裂,身形被震到失去重心,一声闷哼,震落马下。

落地一瞬间,文聘顾不得撞击的痛楚,挣扎着就想爬起,人才刚刚站起来时,只觉后颈一凉,已被徐晃斧锋架在了脖子上。

只消轻轻一斧,他就要人头落地。

文聘心中悲凉无比,仰天长叹道:“没想到,我文聘尚未扬名天下,今日就要陨命于此,罢了罢了,这就是我的命吧……”

叹息声中,文聘闭上了眼睛,一副悲凉赴死,引劲就戮的架势。

徐晃见他一副坦然赴死的样子,不禁暗生几分欣赏,心忖:“这厮倒也算是条汉子,杀了他可惜,不如活捉交给了主公,若能说降了他,为主公所用,倒不失为一件幸事。”

念及于此,徐晃战斧一手,喝道:“来人啊,把这厮绑了,交与主公处置。”

左右一众苏军将士一拥而上,将徐晃绑了,往大营绑去。

徐晃杀的兴起,又岂会满足于活捉一个文聘,一声长啸,纵马舞斧,再度杀向崩溃的蔡瑁。

此时此刻,蔡瑁正夹杂在乱军中,怀着悲愤之极的心情,夺路狂逃。

回头望望身后,却见他的荆州将士,死伤已是数以万计,血染田野,尸横遍地,惨烈无比。

“怎么会这样啊!老天爷啊,我蔡瑁到底哪里做错了,你为什么这样惩罚我?为什么让那卑微的寒门奸贼,一次次的羞辱我,连我最后一次复仇雪恨的机会就破灭掉?为什么啊?”

悲愤的蔡瑁,暗骂苍天,心在滴血。

他是彻底的绝望了,放弃了复仇的念想,只想着能够活着逃回江陵,逃过这一劫。

虽然他知道,就算是逃回江陵,也多半只是把他的死期,往后拖延了几天而已。

饶是如此,好死不如赖活着,能多活一天就是一天吧。

蔡瑁不敢回头,夺路狂逃,但很快,他的希望就破灭了。

徐晃这一路兵马的杀出,截断了他的逃跑路线,把他陷在了乱军之中,左冲右突不得出。

就在他心焦之时,耳边突然间响起一声暴喝:“蔡瑁,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往哪里逃!”

蔡瑁身形一震,猛然抬头,就瞧见一员年轻的小将,正向着自己舞刀狂杀而来。

魏延,是叛将魏延!

乱军中,魏延是挟着一股怒火杀来的。

想当初时,他身为荆州军中一名下级军官,自问身怀大才,却只因出身不好,屡屡得不到提升。

而早先蔡瑁的一次兵败中,他更是冒着以下犯上的风险,把蔡瑁强行从战场中拖走,救了蔡瑁一命,算是立下大功。

那蔡瑁答应向刘表举荐他,以赏励他的大功,魏延以为看到了希望,满心期盼着自己终于能有出头之日。

谁料到,那蔡瑁竟然言而无信,只因一句“寒门之徒不可信”,就食言而肥。

正因如此,魏延才刘表彻底绝望,选择了归顺苏哲这明主。

说到底,魏延对刘表的怨恨是根源,蔡瑁的食言,则是他叛变刘表的*。

今日,战场之上,他再次撞上蔡瑁这种言而无信之徒,如何能不怒红了眼,要出一口恶气。

“该死,怎么正好撞上了他,这厮武艺不弱,我不是他对手,怎么办?”蔡瑁心虚畏惧,一时竟失了分寸。

就在这时,旁边的蔡和纵马迎出,口中叫道:“大哥,你先走,我来挡下这叛贼!”

蔡瑁这才猛然省悟,急是拨转战马,便想着有三弟阻挡,多少能拖延片刻,自己足够逃往乱军之中。

“谁挡我杀蔡瑁,谁就得死!”魏延马不停步,一声愤怒的咆哮,手中战刀狂斩而出,直取迎面而来的蔡和面门。

蔡和急是举刀相迎,却不料自己武艺太逊,出招速度慢了半拍,刀还没举起来,魏延大刀就斩至。

咔嚓嚓!

一声骨肉撕裂的脆响声中,蔡和连惨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当头从中劈成了两半。

第二百七十四章 杀个痛快!

蔡瑁听到惨叫声,一回头,惊恐的看到自己弟弟被斩为两截的惨烈画面。

霎时间,蔡瑁吓到肝胆欲裂,几乎从马上惊的栽下去。

魏延却不给他惊怖的机会,纵马继续狂冲,提着血淋淋的战刀,直奔他而来。

蔡瑁有心为弟弟复仇,却又没这个胆量,只能含恨猛抽战马,还想逃走。

只可惜,他的战马速度还没有加起来之时,魏延便狂杀而至。

“蔡瑁,哪里逃,给我去死吧!”复仇如狂的魏延,一声震天咆哮,手中战刀斜斩而出。

蔡瑁心知逃不了,只得一咬牙,硬着头皮回刀相挡。

铛~~

一声猎猎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那疯狂的巨力,如泰山压顶一般轰压而下,震到蔡瑁双手剧痛无比,手中战刀脱手而飞。

蔡瑁大惊失色,万没有料到,这个救过自己的寒门小将,武艺竟然强到这等地步,自己竟然连他一招也接不住。

就在他惊骇未及之时,魏延第二刀已狂斩而至。

失魂落魄的蔡瑁,惊到失了分寸,忘了自己武器已被震飞,竟是抬手试图抵挡。

咔嚓嚓~~

惨叫声响起,蔡瑁右边一条手臂,自肩膀处起,齐刷刷的被斩了下去。

断臂的蔡瑁痛不欲生,捂着喷血的伤口,便从马上栽倒下去,倒落于地,痛到打起了滚。

魏延勒住战马,滴血的战刀垂在他的面前,冷冷道:“蔡瑁,当初你食言而肥,瞧不起我这个寒门之徒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的下场?”

蔡瑁痛入骨髓,对魏延是恨之入骨,但头脑却保持着清醒,强忍着剧痛,苦着脸道:“魏文长,当日我并非有意不推荐你,是我一时疏忽给忘了,你大人有大量,就放我一马吧。”

“一句一时疏忽,就糊弄老子么,笑话!”魏延提起滴血的大刀,作势就要斩下。

蔡瑁恐惧到了极点,急是大叫道:“我亲侄女是那苏哲看中的女人,我愿意归顺苏哲,你放我一条生路,到时候我必叫我侄女替你向苏哲说好话,到时候你升官发财还不是易如反掌!”

“蔡姝么……”

魏延战刀悬在了半空,一时没有落下,心中暗忖:“我杀了他弟弟,又砍断了他一条手臂,若真是让这姓蔡的狗贼归降主公,到时候他必会鼓动他侄女在主公面前说我坏话,报复我,我岂能留他狗命!”

念及于此,魏延眼中杀机再起,冷哼道:“你当主公跟刘表一样,只看中你们这些世族废物,提拔裙带关系么,告诉你,主公他用人唯贤,我魏延早已得重用,还用得着你替我说好话么。”

“魏延,你等等,你听我说……”蔡瑁急的声音都沙哑,语无伦次。

“蔡瑁,休要再废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安心上路吧!”暴喝声中,魏延手中染血的战刀,狂斩而下。

“不!不要啊——”

哀求声嘎然而止,蔡瑁人头应声落地,那无头的尸体断颈鲜血狂喷,晃了一晃,栽倒在地。

……

日出东方,这一场血战,终于是落下了帷幕。

苏哲昂首策马,步入了战场,踏着遍地的伏尸,踩着一面面“蔡”字大旗,慰劳血战的将士们。

蔡姝跟随在身边,看着那残破的蔡家旗帜,表情显得有些落寞,心中却在担忧着他的两位叔叔的安危。

正这时,前边魏延飞奔而来,兴奋的叫道:“禀主公,末将在乱军中撞见了蔡瑁和蔡和两兄弟,末将已将他们当场斩了。”

此言一出,蔡姝身形陡然一震,刹那间失神在马上,伤感的情绪袭遍全身。

苏哲回头看向了蔡姝,叹道:“看来,你那两位伯父时运不济,命该如此,姝儿,你节哀吧。”

蔡姝深吸一口气,渐渐平伏下了伤感的情绪,苦笑道:“这都是他们的命,他们执迷不悟,非要跟子明你做对,就应该想到会有今日结局,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我已经尽力了。”

“你能这样想当然是最好了。”苏哲点点头,微松了口气。

他便转向魏延,拂手笑道:“很好,文长,你立下了大功,我给你记下了。”

“多谢主公。”

他话音方落,徐晃又飞奔而来,身后的亲随,还将一名五花大绑的文聘,扔在了苏哲面前。

徐晃拱手道:“主公,贼将文聘,末将给你活捉来了。”

苏哲面露惊喜,笑道:“好啊,公明,干得漂亮,你这一功我也给你记下了。”

夸赞完了徐晃,苏哲的目光看向了灰头土脸的文聘,却见这位荆州名将,此刻是铁青着脸立在那里,一声不吭的死死盯着他。

苏哲淡淡道:“文仲业,你今已落在了我手中,我念你一身才华,若能归降,我就饶你一命。”

“我呸!”文聘啐了一口气,傲然道:“我文聘乃顶天立地的男儿,岂是贪生怕死之徒,更不能降你这背主之贼,速速给我个痛快便是!”

他把眼睛一闭,俨然一副坦然赴死的架势。

左右胡车儿等无不生怒,个个都想扑上去,把文聘给撕了。

苏哲也眉头一皱,眼眸中杀机凛露,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想把文聘给宰了。

但转念想到,眼下自己正是事业开拓之时,麾下太缺能臣武将了,文聘乃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若就此杀了,实在是可惜。

当下,苏哲压制住了杀机,眼眸一转,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文聘一愣,眼睛瞪向他,沉声道:“要杀便杀,有何可笑!”

苏哲收起笑声,冷冷道:“我不是笑别人,我是在笑你文聘愚蠢。”

文聘顿时怒了,喝道:“我文聘忠心事主,坚贞不屈,何来愚蠢?”

“我苏哲乃当朝车骑将军,奉天子之诏讨刘表这逆贼,你为逆贼卖命也就罢了,如今被俘,还不肯归顺我,归顺朝廷,这敢宣称自己忠心,你不是愚蠢是什么!”

苏哲一番大义凛然的质问,仗着天子这面大义旗帜,把文聘怼到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反驳。

苏哲接着又讽刺道:“那刘表目光短浅,用人只看重出身,你文聘何等将才,只因出身于次等世族,就要被蔡瑁,黄祖之流压在头上,你非但施展不出才华,还要任由一班庸才驱策,你这不是愚蠢,又是什么?”

文聘身形一震,眼眸中闪过一丝震撼,仿佛在这一刻,他的内心深处的某种不满,被苏哲的话给触动。

他拳头暗握,陷入了沉默,却没有方才那般慷慨激昂的想要求死。

苏哲知道,他的内心已动摇了,但以他这种将才,叫他当场投降必定有损颜面,他多半是宁死不屈的,唯有加以时日,磨掉他那些所谓的自尊,才能叫他真心归附。

当下,苏哲便拂手喝道:“来人啊,把这个不明大义的愚蠢之徒,给我拖下去,叫他好好反省反省,等他想明白了,再杀他不迟。”

左右亲兵一拥而上,把文聘拖往大营。

文聘精神已陷入了翻江倒海之中,没有挣扎,也没有大骂,只低垂着头,任由自己被拖走。

苏哲的目光,则望向了江陵东门方向,扬鞭喝道:“全军压向江陵东门,刘表大概还在那里等着我们,随我去向刘表耀武扬威去,再把敌卒的人头全都割下来,给我堆在东门前,我要吓破刘表的狗胆!”

第二百七十五章 逼入绝境

苏哲便率着得胜的大军,浩浩荡荡的逼向江陵北门,前去耀武扬威。

此时此刻,江陵东门。

天色已明,刘表已在风中凌乱了大半夜,苦等着苏哲前来进攻东门,他好给苏哲一个瓮中捉鳖。

等了许久,却不见半个苏军的影子。

刘表心中愈发的不安,目光一次次的看向徐庶,表达着自己的担忧。

徐庶的内心中,渐渐也焦虑起来,却比刘表淡定许多,表面上始终看不出是喜是忧。

就在旭日东升之时,儿子刘琮突然沿着城墙,神色慌张的策马飞奔而来。

刘琮负责守西门,这个时候却突然出现,这令刘表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

“禀父亲,大事不……不妙了!”刘琮语气慌张,声音都在发抖。

刘表心头一震,却故作淡定,喝道:“慌什么,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琮则苦着一张脸,默默道:“适才有数千偷袭的士卒从西门逃回,说是那苏贼早有防备,杀了我军一个措手不及,我军伤亡惨重,几乎全军覆没,文聘被敌将活捉,蔡瑁和蔡和也被叛将魏延阵斩。”

轰隆隆——

一道晴天霹雳,当头轰在了城头,把听到这噩耗的所有人,一瞬间都轰到头晕目眩。

蒯越蒯良兄弟愕然变色,黄忠也面露惊色,就连最淡定的徐庶,也眉宇间闪过一丝惊色

而刘表本人,更是惊到身形剧烈摇晃,连连后退数步,急是扶住城垛,方才勉强站住。

“为……为什么会……会这样?为什么?”

刘表脸色惨色,声音沙哑颤抖,一副陷入绝望的神情,苍老的身躯都在抖个不停。

这一次,他真的是心痛欲绝,真的是绝望了。

他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苏哲再一次识破了他以为必胜的计策,再次杀了他一次惨败。

与前几次不同的是,那出城偷袭的几万人马,已经是他最后的家当,输掉了这些人马,他也就输掉了最后翻盘的希望。

更要命的是,连大将文聘也被活捉,蔡家兄弟更被阵斩,如此惨重的打击,几乎令刘表当场吐血晕过去。

就在刘表震惊之时,城外方向尘雾遮天而起,数不清的苏军人马,铺天盖地而来。

当刘表看到那一面巨大的“苏”字大旗时,心头再遭沉重一击,只觉血气从嗓子眼顶了出来,张口“呜”的就是狂喷了一口鲜血。

“父亲!”刘琮吓了一惊,忙是上前将刘表扶住。

刘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伸手拭去嘴角鲜血,喘了好一回,方才没有背过气去。

当他睁开眼时,苏哲的数万大军,已列阵于城外,无数双锋利如刃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似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紧接着,一队队的苏军骑兵飞奔而出,将一只只麻袋中的东西,倒在了城前,堆成了座座小山。

刘表瞪大眼睛,向着些小山望去,蓦然间认出,那些圆咕咕的东西,竟是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

人头,苏哲竟然用人头,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刘表吓了一大跳,双腿一软,险些跌坐下去,幸亏儿子及时扶住。

城头那些战战兢兢的士卒,一个个更是吓到哗然变化,大呼小叫的惊慌叫声,遍响城头。

他们都清楚,那一颗颗人头,统统都是他们同袍战友的人头,苏哲在用这种方式,向他们威胁,向他们下达最后通牒:

谁再敢负隅顽抗,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恐惧的气息,如瘟疫一般,在残存的荆州兵当中蔓延,他们的心理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苏哲足足列阵半个时辰,耀武扬威够了,吓够了敌人,方才扬长而去。

眼见苏哲退兵而去,刘表长吐了一口气,风从身后来,一阵冷战,却才发现,自己竟已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缓过神来的他,目光狠狠瞪向徐庶,大喝道:“徐庶,这就是你的妙计吗!”

蒯越也跟着埋怨道:“是啊,徐庶,你瞧瞧你设的所谓妙计,搭上了我们三万宝贵的兵马,现在我们只余下一万人马,已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你还有什么话说。”

徐庶深吸一口气,淡淡道:“那苏哲不愧是九奇之首,我承认,我的智谋确实与他相差甚远,可刘荆州别忘了,我先前可是说过,任何计策都有失败的风险,我只负责出计策,用不用却由刘荆州自己决定,怎么现在计策失败了,刘荆州反倒埋怨起我来了?似乎道理上说不通吧。”

刘表哑口无言,憋了满腹的怨言,只能强忍着又咽了下去。

徐庶这一条计策失利,断送了他三万大军,大将文聘,再加上蔡家两兄弟,而今城中只余一万人马,人心将近崩溃,还如何抵挡苏哲的进攻。

他心下对徐庶是抱怨无比,但却又想,到了这般绝境,除了徐庶能为他想出化解危机的计策外,还能依靠谁呢。

无奈之下,刘表只能咽下心中怨气,苦着脸道:“元直言之有理,是本府决定采纳你的计策,成功,自然只能由本府担当。”

刘表都不好怪罪,蒯越也只得闭嘴。

徐庶便宽慰道:“刘荆州,这一战我们虽损兵折将,但好歹还有一万兵马,夏口方面,黄祖也还有一万人马,我们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还请刘荆州要振作精神,莫要丧失了信心。”

刘表苦着脸叹道:“黄祖是有一万兵马,可惜他被苏哲吓破了胆,只顾自保,本府还能指望的上他么?”

徐庶沉吟片刻,拱手道:“事到如今,唯有庶亲自出马,再去一趟夏口,说服黄祖前来救援了。”

刘表眼前一亮,脸上重现希望,忙问道:“元直,你真有信心,说服黄祖前来相救?”

“上一次庶说服了黄祖,相信这一次也必能成功,毕竟,江陵若一失守,黄祖离覆灭也不远了,这个利害关系,他不可能不清楚。”徐庶语气神情自信。

“嗯,你说的有理道,唇亡齿寒,这个道理黄祖不会不懂。”刘表连连点头,精神重新振奋,“那你打算何时出发?”

“为免夜长梦多,庶以为,今夜就出发。”徐庶答道。

刘表便想遭此大败之兵,江陵城形势危机,说不准苏哲什么时候就大举来攻,越能早点调来黄祖,自然是越好。

于是刘表也不假思索,便叫人护送徐庶,今晚就趁夜出城,顺流东下,前往夏口搬救兵。

……

夜色已深。

江陵南门,城门悄然打开,吊桥缓缓放下。

刘表带着蒯越等部下,亲自把徐庶送往了南门外。

临别之时,他紧紧握住徐庶的手,郑重道:“元直啊,我刘表身家性命,全都托负在你身上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徐庶正色道:“刘荆州放心,我此去当然说服黄祖,前来相救,请刘荆州耐心撑几日。”

刘表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送别徐庶,目送着他出城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徐庶离去,蒯越便叹道:“主公啊,我只怕,这个徐元直这么一去,就有去无回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刘表身形一震,瞪向了蒯越。

蒯越默默道:“这徐庶从头到尾,都只呼主公为刘荆州,从未曾尊称一声主公,我看他压根就没有把自己视为主公的臣子,自然不会跟主公共存亡,我看他只是借着去说服黄祖为名,趁机逃走吧。”

刘表心头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慌色,似乎猛然间警醒了什么。

那惊慌的念头一闪而过,刘表却急是摇头,喝斥道:“你胡说什么,徐元直他不是那种人,本府相信,他绝不会抛弃本府!”

他否认之时,语气却显出几分底虚。

蒯越只好苦笑道:“越也只是个人猜测而已,主公大可不必当真。”

刘表转过头来,茫然不安的眼神望向夜色,喃喃道:“徐元直,你不会真的要抛弃本府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 我就是天命在身!

徐庶悄然离去,苏哲并不知情。

实际上,徐庶的存在与否,对苏哲来说,已经不重要。

仗打到这份上,他已占据绝对优势,苏哲相信,莫说是徐庶,就算是真正的“卧龙”站在刘表那边,也休想帮那老狗回天。

当天一场将计就计之策,灭了近三万敌军后,第二天,苏哲便下令,继续对江陵城发动夜以继日的投石机轰击。

石弹无休止的轰击城墙,再加上不时降下的春雨,对城墙的浸淋,渐渐的,原本坚固的城墙,开始出现了裂隙,墙体隐隐现出了动摇的迹象。

苏哲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有城墙在轰击雨浸之下,变的足够脆弱,他才有机会动用气象攻击,一举轰破城墙。

十天后。

天光大亮时,五万袁军将士,便已肃立于营中,心怀激动,杀机渐燃。

大帐方向,突然间响起躁动声,一条通往营门的大道,主动分开。

苏哲坐骑白马,在将士们仰慕的目光注视下,如真命天子一般,缓缓穿过人群,走向营门。

金光的晨光照耀下,他如天神一般,威势无双。

“城墙已被轰的差不多了,也该是结束这场战争之时了……”

苏哲深吸一口气,马鞭一扬,喝道:“全军出营,逼近敌城。”

五万苏军将士,挟着激动的心情,悉数出营,逼城列阵。

城头上,鸣锣声警之声,立刻响成一片,闻讯的荆州兵,纷纷被赶上了城头布防。

攻守之势已成,苏哲却迟迟没有下令进攻。

他闲坐马上,嚼着蚕豆,目光时不时向着北门上空瞅上几瞅,好似在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边的皇甫嵩,徐晃,魏延等武将们,脸上便开始现出狐疑之色。

当苏哲说要今天攻破江陵,结束这场战争之时,众将们自然是兴奋不已,以为全军出动,将是一场猛烈的攻城战。

但兵马集结完毕,过了这么久,苏哲却迟迟不下攻城命令,不免令他们心下起疑。

“主公,我军士气正盛,何不一鼓作气攻城,还在等什么?”徐晃忍不住进言道。

苏哲却淡淡笑道:“不急不急,现在天时还未到,还不是攻城的时候。”

天时未到?

徐晃神色狐疑,听不懂苏哲说什么,只得按下猜疑,继续耐心等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觉太阳已高升,但过不了多久,天上渐起乌云,又遮住了阳光。

“就是此时了!”

苏哲眼中掠过一丝兴奋,咽下最后一颗蚕豆,闭上眼,用意念下令:“系统,立刻对江陵北门上空区域,发动雷暴气象攻击。”

“叮咚……权限核实完毕,开始锁定坐标,发射量子波,准备发动雷暴攻击。”

大量的脑电波涌入了头脑,苏哲一阵的隐痛,不过他似乎已习惯了,忍耐力变强许多,只是紧皱没头,没有再痛到伏在马背上。

其实,他本可以第一时间就发动雷暴攻击,不需要任何条件。

不过他考虑到,自己已借着识天象的名义,发动了多次的气象攻击,而且还都是经常在无风无云的天气下,动不动就下雨打雷的。

如此神奇的预测,难免会让人将他与那呼风唤雨的张角相提并论,被视为妖魔。

所以这一次,苏哲特意等到了风起云聚,天有降雨之势的时候发动雷暴攻击,也算是为自己打掩护。

量子波发动,很快覆盖月江陵北门上空,在量子波的作用下,云层越聚越密,摩擦也越来越剧烈。

轰隆隆!

一声春雷,骤然而起,震动了将士们已经焦躁的心情。

这一声雷,也把左右诸将惊醒,个个恍然惊悟,目光急是望向苏哲。

徐晃也蓦然想到什么,惊异的问道:“主公莫非是又预测出了什么对我方有利的天象变化不成?”

苏哲笑而不语。

咔嚓嚓——

就在徐晃惊异猜测之时,突然间,头顶响起一声,山崩地裂般的轰响声,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垂天而下。

徐晃和所有人一样,吓了一大跳,目光不约而同的向着城门方向望去。

只见那一道闪电划下,正中北门城楼,一瞬之间,竟将城楼劈塌了半边。

咔嚓嚓——

咔嚓嚓——

紧接着,密如天网般的闪电,一道接一道的落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铺天盖地的轰向了江陵北门一线。

雷鸣声,崩塌声,惨叫声,一时骤起,那景象,如同末日降临一般。

徐晃目瞪口呆。

皇甫嵩目瞪口呆。

魏延目瞪口呆。

五万苏军将士,一个个都看到目瞪口呆,匪夷所思。

他们惊奇的看到,那座被他们用投石机,狂轰了半月之久,数十万枚石弹都无法动摇的江陵城,在闪电雷暴的轰击之下,竟然在分崩离析,轰然倒塌。

无数双惊异的目光注视下,转眼间,以江陵北门城楼为中心的城墙,便倒塌了大半。

“难道,主公预测到了这场雷……雷电?”徐晃惊诧的望向苏哲,声音都变的沙哑。

苏哲却一笑,自嘲叹道:“看来老天爷对我苏哲还是真是好啊,又帮了我一次,老天爷,我谢谢你啦。”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很认真的朝着天空拜了一拜。

徐晃则已震惊到无话可说的地步,看向苏哲的眼神,已尽被敬畏所占据。

那种敬畏,不是简单的敬重畏惧,而是一种对神明一般的敬畏。

他自归顺苏哲以来,一次次见识到了苏哲预断风雨,利用天象变化,为我所用的神奇,心下已是接受了多次震撼的洗礼。

而今日,亲眼见到苏哲预测到的雷暴,把江陵城墙都轰塌,这种震撼已达到了空前的地步。

预测天象就够神奇的了,关键是,这雷暴天象发生的地点,如此的巧合,恰好帮他们破了江陵城,简直如同冥冥之中,上天故意在这么安排。

如果当真是上天安排,那就说明,苏哲乃天命在身,是上天选中,结束这乱世的真龙!

也就是说,苏哲乃天神转世,他徐晃如何能不敬畏如神明一般。

徐晃尚且如此,其余那些再次见识到雷暴破城一幕的苏军将士们,对苏哲的敬畏,更是达到了顶礼膜拜的地步。

毕竟,在这样一个大多数人尚处愚昧,对天象变化神秘莫测,存在敬畏的时代来说,上天用威力强大的天象,一次次的帮助同一个人,这本身已是一次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上天在暗示,他们所效忠的主公,卧龙苏哲,九奇之首,乃是真命之主。

无数从惊叹的目光注视下,雷暴来去极快,转眼电闪雷鸣般沉寂下去,尘雾渐渐散开,江陵北门已然轰塌成一片废墟。

敌城已破,也该是结束一切的时候了。

苏哲脸上笑容一收,杀机凛然而起,手中马鞭一指,大喝道:“我苏哲的勇士们,全线出击,杀入江陵城,给我杀尽一切顽抗之徒!”

呜呜呜~~

进攻的号角声吹响,五万将士沸腾的杀气,竟是逼散了头顶乌云。

“随我杀个天翻地覆!”魏延一声厉啸,纵马舞刀狂杀而出。

“杀——”徐晃也回过神来,一声大吼,提刀舞斧,电射而出。

皇甫嵩看了苏哲一眼,轻吸一口气,口中喃喃道:“莫非,他当真是天命在身么?那汉家天子又是什么?汉家气数,当真要尽了么……”

思绪翻滚中,皇甫嵩也不甘落后,纵马提杀杀了出去。

诸将齐出,五万将士轰然而动,乌压压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向着废墟的城墙狂辗而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上天为何选中他?

废墟之上,江陵守军已身在地狱。

他们以为,今天一战,只是一场惨烈的攻防战而已。

尽管他们斗志低落,但好在还有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可以依靠,让他们心中稍安,多少还有几分守住的信心。

但转眼之间,那铺天而下的闪电,就击碎了他们残破的希望,令他们见识到了这辈子最最恐怖的一幕。

天崩地裂的倒塌,几乎在一瞬间发生,数以百计的士卒,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就被倒塌的城墙压成了肉泥。

更多的人,则是被电光劈为焦土,连渣都不剩下一丁点。

地狱降临般的突变,令幸存的敌卒,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之中,惨声与哭声响成一片。

当崩塌结束,雷暴结束后,幸存的守军们,战战兢兢的从缝隙中爬起来,透过尘雾四下一扫,惊恐的看到,坚不可摧的城墙,竟已夷为平地。

恐怖还远没结束。

就在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时,耳边便响起了震天的杀声,他们透过渐落的尘雾,向着北面一望,惊见数不清的苏军士卒,如出笼的虎狼一般,铺天盖地的向他们狂涌而来。

苏军全线进攻!

幸存的几千号荆州兵,崩溃的意志,转眼更崩溃到了没边,想也不想就抱头鼠窜。

有马的夺马而逃,没马的则丢盔弃甲,连滚带爬的向着内城方向逃跑。

而数以千计的士卒,直接精神就瓦接崩溃,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趴在废墟上伏首求降。

苏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爬过废墟,杀入了城中。

徐晃冲锋在前,纵马提斧,当先踏上废墟,手起斧落,便将数名敌卒斩为粉碎。

紧接着,五万苏军将士如潮水漫过堤坝,汹涌的冲下废墟,向着江陵内城灌去。

围城许久,今日,终于到了他们建功立业,杀个痛快的时候了。

虎狼般的将士们,一路狂冲,见人就杀,把崩溃的敌卒杀个片甲不留,不少伏地投降的敌卒,都被他们杀红了眼,直接斩杀。

绵延数十步的血路,从废墟上方,一直漫延而下,直抵城内。

众将士尽皆灌入城内,苏哲随后而至,也策马登上了废墟。

立马傲立,站在曾经的城楼所在位置,一眼扫去,整个江陵城都尽收眼底。

他可以看到,数不清的敌卒,正如受惊的羔羊一般,望风而溃。

他仿佛看到,整座城池,都在他的脚下颤抖。

这座荆州第二大城池,刘表最后的巢穴,终于被他踩在脚下了。

苏哲年轻的脸上,燃起无尽的兴奋,那积聚在心底的复仇怒火,在这一刻再次奔腾而出。

他一声狂笑,马鞭一指,大喝道:“我苏哲的勇士们,给我尽情的杀吧,把那些轻视过我苏哲的家伙,把那些自以为是的世族豪强们,统统给我杀光!”

苏军将士在他的激励下,奋勇向前,一路狂杀。

老将黄忠,此刻正在苦战。

城楼倒塌的一瞬间,这位武艺绝伦的荆南之虎,反应及快,纵身一跃,避过了崩塌一劫。

当他从废墟中爬起来时,却惊见城门已轰塌,数不清的苏军正蜂拥而来。

“又是雷暴,莫非,上天也在相助那小子吗?”黄忠仰望苍天,心中是无尽的困惑和惊叹。

转眼,苏军袭来。

黄忠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翻身上马,舞刀血战。

尽管他武艺绝伦,一口气斩杀了数十人,却独木难支,根本无法挽回崩溃的大势。

无奈之下,黄忠只得拨马转身,向着城南方向逃去。

而在这个时候,刘表正带着不到三千的新兵,在赶往北门增援布防的路上。

那三千新兵,乃是身在江陵的世族豪强们,把自己的家仆私兵贡献出来,勉强为刘表拼凑出来的一支生力军。

没办法,江陵城形势危急,一旦城破,一城的世族豪强都难逃一死,到了这个存亡时刻,他们也只能拿出自己的家当来,助刘表垂死挣扎。

北门上空忽来忽去的雷暴,令刘表心情愈发不安,加快了行军步伐,生恐出什么差池。

随着北门越来越近,他却不断听到崩塌声,狂杀声,也随之越来越近。

“不会的,不会的……”刘表心里不断的这样对自己说,安慰着他不安的心。

转过最后一道街角,北门一揽无语。

刘表倒吸一口凉气,苍老的身躯瞬间凝固,一张老脸定格在了目瞪口呆的一瞬。

那表情,就仿佛看到了鬼一般。

在他的视野之内,本是如钢铁长城般屹立的北门,连城门带城墙,竟已化为乌有!

数之不尽的苏军,正从废墟上,铺天盖地的漫涌下来,追辗着他崩溃败逃的士卒。

“城墙竟然……竟然破了?”

刘表嘴巴大张,愕然凝固,满脑子都被匪夷所思四个字填满。

他作梦也想不明白,在投石机的轰击之下,都屹立不倒的江陵城墙,他最后的依靠所在,为何会在转瞬之间,莫名其妙的倒塌。

败溃的士卒蜂拥而来,无视刘表的存在,从他的身边溜过,夺路而逃。

精锐的官军尚且如此,身后这些新招的士卒,更是斗志崩溃,跟着一起抱头而逃。

刘表感觉自己就象是一叶孤舟,被抛弃在了大海之中,任由暴风雨来袭,那种无助感,令他几近绝望。

而在那废墟上空,“苏”字大旗已高高的树起,在阳光下耀眼飞舞。

刘表心头一颤,他仿佛能看到,自己曾经轻视的那个寒门小子,此刻此刻正站在废墟上,用何等得意的目光,俯视着江陵城。

“为什么会这样?我刘表堂堂汉室宗亲,一代名士,为什么会败在那样一个寒门奸贼的手上?这世道怎么了,天理何在,大道何在啊?”

绝望心碎的刘表,猛抬起头,怒问苍天。

可惜,他的吼声,却被淹没在震天的喊杀声,无人理会。

就在这时,前方黄忠飞奔而来,一见刘表,便大叫道:“主公,江陵城守不住了,末将护送主公杀出城去,先退往江上再说吧。”

看到黄忠还在,还没的抛弃他,刘表心中的苦涩稍稍缓解,仿佛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他便咬牙切齿的问道:“汉升,那苏贼是怎么攻破城池的?好端端的,城门为何就崩塌了?”

黄忠一声无奈的苦叹,便将天降雷暴,轰破城墙的经过,短短数语道了出来。

“天……天降雷暴?”

刘表眼睛瞪到斗大,声音都在颤抖,满脸的愕然震惊,好似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

他蓦然间,想起了先前那一次次与苏哲有关的传言。

无论是他,还是董卓,在与苏哲交手中的一次次败仗,都逃不掉“天象”二字的身影。

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上天在帮那小子,屡屡出现有利的天气变化,帮那小子羸取了胜利。

甚至,很久之前的新野一役,也是一场雷暴,帮着苏哲攻破了新野城。

刘表虽然震惊,知道苏哲的神奇,但却从未亲身体会,总是心存质疑。

而这一次,当他真正经历到,这不可思议的天象,帮着苏哲轰破江陵城墙之时,他的所有质疑都荡然无存。

“那小子屡屡能碰上有利于他的天象,就证明上天在帮他?可是,上天为什么要选中他呢?他既非我刘氏皇族,又不是世族名门,不过是一个寒门奸徒罢了,上天为什么要选中这种人?为什么?”

刘表又陷入了愤怒困惑之中,喃喃自语,不断的质问上天。

黄忠眼见他发起了呆,又见身后苏军追来,顾不得许多,拽起了刘表就向南门方向逃去。

失魂黯然的刘表,沉浸在困顿之中无法自拔,只能任由黄忠拉着,随着败兵流一路逃去,逃出南门,向着江边水营逃去。

身后,江陵城越来越远,一面“苏”字大旗,已在南门城楼上,高高的升起。

第二百七十八章 脸也不要了

刘表仓皇的逃往江岸,幸亏那里还有近两千水军,几十条战船等着他。

他匆忙逃上战船,也不顾那些从江陵城逃出来的败卒们死活,急是下令开船出港。

正午时分,几十条战船驶入江上,望着渐渐远去的江岸,刘表才长松了一口气。

他不敢有半分逗留,当即下令顺江东下,向下游方向逃去。

一天后,刘表在巴丘一线,会合了前来接应的侄子刘磐所部三千兵马,勉强拼凑出了五千兵马,方才稍稍安心。

傍晚时分,巴丘水营。

中军大帐内,刘表干巴巴的枯坐在上首,满面愁容,形容黯然。

黄忠,蒯越,蒯良,以及侄儿刘磐,个个都是唉声叹气,死亡的气息在帐中弥漫。

半晌后,刘表才勉强缓过神来,抬头扫了众人一眼,问道:“到了这个地步,尔等还有什么良策,不如说说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苦着一张脸,无人作声。

刘表火了,一拍案几,喝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难道要等到那苏贼追来,真把我们都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们才肯开口吗?”

在他这般逼迫下,刘磐才拱手道:“父亲,儿以为,到了这个时候,我们也别无选择,唯有弃守巴丘,退往夏口与黄祖会合,集结我们最后的力量死守夏口,若能成功逼退苏贼,方才有反败为胜的希望。”

话音方落,蒯良便摇头道:“黄祖手下兵马不过万余,再加上我们的这点兵马,也不过一万五千余人,况且夏口城远不及江陵坚固,我们连江陵都守不住,何况是夏口。”

刘磐神色一震,顿时黯然下来。

黄忠便又道:“既然夏口守不了,不如我们就退往荆南,凭借荆南四郡多山的险要,说不定能抵挡住苏贼兵锋,他日再肆机反攻,收复失地。”

刘表眼前微微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

这时,那蒯越却又摇摇头:“荆南四郡乃贫瘠之地,根本无力支撑多少兵马,何况那四郡本就人心不附,前番叛乱才刚刚被平定,只怕到时苏贼大军压境,诸郡心存不臣之徒群起响起,到时我们内外敌,更将陷入绝境。”

一席话,把黄忠这员老将说的无言以对,只能默然。

刘表脸上的希望之色,也跟着一闪而过,重新又陷入了黯然。

他一拍案几,气愤道:“去夏口也不行,去荆南也不可,那你们到底要本府怎么办?难道要本府去向那苏贼投降不成?”

大帐中,瞬间鸦雀无声。

蒯家兄弟对视一眼,蒯越便干咳道:“主公误会了,主公何等身份,岂能向那苏贼投降的,越的意思是,主公不妨向苏贼主动求和,若能成功,就能争取到宝贵的喘息时间,主公便能收拢败兵,重整旗鼓,待时机成熟,再向那苏贼反戈一击,洗雪耻辱!”

主动求和!

刘表听到这四个字,勃然变色,怒道:“你开什么玩笑,本府什么身份?本府乃堂堂汉室宗亲,当世名士,你让我去向那个寒门奸贼去求和?你让我刘景升颜面何存!?”

蒯越被呛的一脸灰,不好再开口,只好向兄长蒯良望去。

蒯良忙道:“主公息怒,我们当然知道,以主公之尊,去向那苏贼求和,自然是有损颜面,但现实如此,主公唯有仿效勾践,卧薪尝胆,度过眼前的危机,将来才有东山再起,洗雪耻辱的机会,还望主公以大局为重啊。”

刘表满肚子的话,被蒯良这番话,硬是给憋了回去,一时无言。

蒯越见势,知他已动心,跟着又道:“主公若能忍辱负重,他日东山再起,世人只会赞主公有勾践之奇,谁又会耻笑主公呢,越相信,勾践都有的心胸气度,主公岂会没有。”

刘表沉默不语。

这蒯家兄弟一番高帽往他头上一戴,等于是给刘表搭了梯子,让他可以勉强的顺着梯子下来,不至于颜面跌很惨。

刘表虽好虚名,却也是聪明人,他很清楚,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他已别无选择。

正当这时,帐外亲兵匆匆而入,拱手道:“禀主公,我们已清点过收拢败兵,并未见到大公子的身影,据逃出来的几名士卒称,大公子没能及时上船,被敌军俘虏在了江边了。”

“什么!”刘表大吃一惊,腾的站了起来,满脸的惊慌失措。

一瞬间,他心凉透顶,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知道,他年过半百,膝下唯有二子,长子刘琦被苏哲所杀,次子刘琮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

眼下刘琮竟也落在了苏哲的手中,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意味着他刘表就要绝后了。

连后都绝了,就算将来东山再起,又有何用!

震惊过后,刘表一屁股跌坐下来,双目无神,失魂落魄的呆愕在了那里。

这时,蒯越趁势道:“主公,连公子也被苏贼所俘,我们就更得向苏贼求和了,只有求和成功,主公才有可能换回二公子啊,请主公三思。”

刘表身形一震,猛然间省悟,脸上再也看不到半点纠结,急是颤声道:“快快,立刻替本府修书一封,派人速往江陵向那苏哲求和!”

……

江陵城。

此时的苏哲,正在江陵城大摆庆功宴,犒赏有功将士。

这一战后,荆州最重要的三座城池中,他已夺取了两座,只余下了一座夏口孤城,至于荆南四郡,根本微不足道,只要夏口城破,刘表覆灭,便可传檄而定。

他离全取荆州,只差一步之遥。

当此关键时刻,苏哲当然不会给刘表喘息的机会,自然要尽快休养士卒体力精神,准备一鼓作气攻取夏口。

而好酒好肉的赏赐,自然是最好的休养方式。

至于这些酒肉,则皆要归功于刘表,想他在江陵积聚了无数的粮草牛羊,足可抵数年之用,如今城池一破,都统统成了苏哲的囊中之物。

吃喝到第三天,将士们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苏哲就准备着克日起兵,顺江东下去取夏口。

就在这时,蒯良却带着刘表的亲笔书信,回到了江陵,向苏哲表明了刘表的求和之意。

刘表主动求和,对苏哲来说,自然颇为意外,而在看完刘表的亲笔书信后,苏哲却看到了收复一员大将的机会。

于是,苏哲便叫蒯良暂退退下,称他在稍作考虑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接受刘表的求降。

紧接着,苏哲却带着刘表的那道亲笔书信,亲自前往江陵大牢之中。

牢门大开,昏暗的牢房中,苏哲看到了枯坐的文聘。

这员荆州大将,此时此刻正盘膝坐在那里,脸色黯然阴沉,双目紧闭,如同一樽没有生命的石像。

苏哲再看了看他跟前案几,上面摆放的美酒好菜,一筷子都没有动过。

显然,文聘是心情沮丧,食不知味。

“怎么,这饭菜不合你文仲业味口,还是你想绝食而死啊?”苏哲冷笑着走入了牢房。

文聘身形一震,睁开眼来,见是苏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却依旧一声不吭。

苏哲拿起尚温的美酒,饮下一口,却是叹道:“你文仲业年纪轻轻,方才崭露头角,一身才华还没有施展,若就这么绝食而死了,实在是可惜了。”

看似随意的三言两语间,苏哲就将文聘捧为大将,让他感觉到了面子,感觉到了尊严。

文聘身形微微一震,倔强的表情似有缓和,似乎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

酒饮罢,苏哲正色道:“眼下我全取荆州就在眼前,天子这面大义旗帜也在我手中,你若能归顺了我,他日随我北进中原,与天下群雄争锋,成就不世之功,必可青史留名,这不是比绝食死在这种鬼地方要好上一万倍么。”

他再次劝降文聘。

文聘善于用兵,精通水陆作战,武艺也不弱,历史上归顺曹操之后,就常年被曹操重用,镇守一方。

这样一员堪当大任的大将,苏哲当然想收复。

何况文聘也算是荆州次等世族的代表,他若能归顺于苏哲,就等于树立了一个榜样,可令更多摇摆不定的荆州人才,选择投效于他。

现在,苏哲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让文聘不再为背弃刘表,而背上心理负担。

他说话之时,悄然察看文聘眼神,也看出文聘眼神不定,心下已然被触动。

只是,文聘犹豫了半晌,却微微一咬牙,拱手叹道:“苏车骑如此赏识,实令我倍感荣幸,只是刘荆州于我有恩,待我不薄,要我背弃于他,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你对刘表忠心,刘表却未必并心你的死活啊,你自己看看吧。”苏哲一声冷笑,将手中那道刘表的求和书拿了出来,递给了他。

文聘愣了一下,茫然的接过了那书信,低头看过几眼,不由神色一震。

显然,文聘也没料到,堂堂刘表,竟然选择向苏哲低头求和,颜面尽扫。

一时间,文聘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失望,似乎对刘表的求和之举感到失望。

再继续看下去,失望的表情消失,转眼间,被愤怒所取代。

他眼中怒火越烧越旺,突然间悲愤骂道:“好个刘表,枉我念你恩情,想要为你死节,没想到你竟然丝毫不关心我文聘的死活,你这样绝情的主公,我文聘忠于你还有何意义!”

第二百七十九章 灭你满门!

苏哲笑了。

文聘的愤怒,尽在他意料之中。

因为,刘表在这封求和书中,除了求和之外,还向苏哲提出,希望能够放归刘琮,但对他这员被俘的大将,却只字未提。

当苏哲看到这信的内容时,料到文聘必会心寒生怒,果然是如此。

文聘是彻底的心寒了。

想他自问自己的将才能力,远在蔡瑁之流之上,却因出身次等世族,就一直被蔡瑁黄祖之流压制着,无法施展才华。

而现在,他为了给刘表尽忠,更是不惜死节的地步。

他自问,自己已做到了对刘表的尽忠职守,对得起刘表对他的提拔之恩。

谁知道,刘表却根本不关心他的死活,只想着索回自己的宝贝儿子,却忘了他。

文聘焉能不心寒透顶。

“仲业,恐怕刘表早已经把你忘了,管你死活,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他对你的厚待吗?”苏哲冷笑着道,趁势又添了一把柴。

苏哲看得出,他已然动摇,只差最后一根稻草。

苏哲便道:“刘表自诩名士出身,只重用蔡瑁等大族出身,想你文聘将才不凡,却只能听凭蔡瑁之流指挥,看着他们把刘表的家底给败光,现在,刘表连你的死活都不顾,这等平庸无情的君主,难道你文聘当真要为他死节不成?”

文聘拳头紧握到咔咔作响,脸上青筋在涌动,眼眸中闪烁着愤懑的神色。

最后一丝残存的尽忠之心,烟销云散。

文聘一咬牙,扑嗵跪倒在了苏哲跟前,毅然道:“文聘今日终于幡然省悟,苏车骑才是值得效忠的明主,请苏车骑给文聘一个机会,文聘愿为苏车骑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文聘求降!

苏哲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心中一阵的欣喜。

他忙把文聘扶起,哈哈笑道:“文仲业啊文仲业,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有你这样的虎将归顺,我苏哲何愁大业不成!”

说着,苏哲端起案几上尚温的美酒,欣然道:“来,咱们干了这一杯,从此你我主臣并肩血战,共成大业!”

文聘豪情被点燃,举杯一饮而尽。

酒下肚,二人相视哈哈大笑,就此冰释前嫌。

连饮下几杯酒,苏哲便道:“仲业,我知你精通水陆作战,所以我打算把原先你的几千旧部,尽数拨归给你,再把江陵一战缴获的几百条战船,统统都交给你,由你为前锋,顺江东下直取夏口,我要一鼓作气灭了刘表,全取荆州!”

此言一出,文聘大吃一惊。

他惊的并非是苏哲要灭刘表的豪气,而是苏哲竟然如此气量,他这才刚一归降,竟然就敢委以他兵权,乃至前锋的重任。

“主公当真……当真如此信任末将?”文聘声音颤抖,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苏哲却正色道:“我苏哲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文聘既然有才,又归降于我,我自然要对你绝对信任,不然的话,我岂非成了刘表那种货色。”

文聘心中大为震撼,深深的被苏哲气度的折服,暗忖:“真没想到,他竟有这等雄主的气度,看来他真是天命之主,刘表败在他手中,实乃天意。”

当下文聘深吸一口气,一拱手,慨然道:“主公如此信任,末将还有什么好说,唯有为主公刀山火海,舍生忘死!”

“好好好,太好了。”苏哲拍着他的肩道:“有文聘出马,此番攻取夏口,必当成功。”

这时,文聘却收起了激动,冷静道:“江陵的战船只有不到百余艘,估计主公能给我的水军士卒,也不过两千而已,这般顺流东下,夏口方面必然会有所警觉,到时候提前做好准备,光凭这些兵马战船,只怕不好轻易攻下。”

“警觉么……”苏哲指尖点着额头,一时沉吟不语。

半晌后,苏哲嘴角扬起一抹诡色,便冷笑道:“你尽管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让刘表和黄祖毫无察觉,叫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攻入夏口。”

“神不知鬼不觉?”文聘面露狐疑,却道:“恕末将直言,江陵距离夏口有数百里的江道,大军一旦出动,敌方岂能没有察觉,末将实在不知,如何才能做神不知鬼不觉。”

“这你就不用管了,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苏哲吊他胃口,偏不明言。

文聘猜不透,眼见苏哲如此自信,却也不好多问,只得依令行事。

……

次日

江陵城,临时州府。

苏哲高坐在那原本属于刘表的位子上,表情肃杀,眼眸中散发着慑人的寒芒。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蒯良步入了堂中。

他瞟了一眼两旁肃列的刀斧手,再看一眼苏哲冷峻的表情,心中渐生一丝不祥的预感,心下不由捏了一把汗。

蒯良深吸一口气,强作淡定,上前拱手一拜:“下官拜见苏车骑,不知苏车骑考虑的怎样了,可否愿为荆州百姓的安危为念,应允我主的求和?”

苏哲不答,却拂手喝道:“来人啊,把刘琮给我押上来。”

号令传下,片刻后,几名武士将刘琮拖上堂前。

刘琮本就性情软弱,被俘后更是心惊胆战,终日惶惶不安,一进大堂,方才看到苏哲,便慌的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二公子,你还好吧。”蒯良回头向他打召唤,看着跪地的刘琮,眼眸中流露着几分失望。

刘琮一见到蒯良,又惊又喜,急是颤声道:“蒯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我父亲呢?”

蒯良叹道:“刘荆州他一切安好,目前正在巴丘,我此番前来,就是奉了刘荆州之命,向苏车骑求和。”

听得求和二字,刘琮先是一惊,接着眼眸中便闪过狂喜之色,激动的搓起了手掌。

显然,他以为苏哲把他叫来,看这情形是应允了刘表的求和,打算放他跟蒯良走。

虽说有些耻辱,但只要能保住性命,逃出苏哲的魔掌,刘琮也管不了什么颜面之事了。

“多谢苏车骑宽宏大量,应允了我主求和,那下官现在就带着我家二公子回巴丘,向我主复命了。”蒯良脸上也难抑喜色,显然也以为苏哲是答应了求和。

苏哲却冷冷反问道:“谁说我答应刘表的求和了。”

那二皆是一愣。

蒯良看看苏哲,又看看刘琮,一脸不解,不知苏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在他茫然不解之时,苏哲眼眸杀机凛然,突然间拂手喝道:“胡车儿何在!”

“末在将!”胡车儿提刀出列。

苏哲手一指刘琮,厉声道:“刘表目无天子,意图谋反,天子有诏,要诛他满门,我现在以天子的名义,命你把刘琮就地斩首正法!”

胡车儿早等的不耐烦,手提着血染的大刀,大步就走向了刘琮。

刘琮骇然变色,万没想到苏哲非但不是要放他,反而是要杀他,吓的惊慌大叫道:“苏车骑饶命,苏车骑饶命啊~~”

蒯良也是骇然变色,颤声道:“苏车骑刀下留人,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

苏哲无动于衷。

胡车儿大步流星上前,哪管刘琮挣扎,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头发,如拖死狗一般将他提了起来,手中大刀毫不留情的就斩下。

哀求声嘎然而止,刘琮身首分离。

喷出来的鲜血,溅了一下,也溅了蒯良一身,吓的蒯良浑身一哆嗦,目瞪口呆的看着刘琮血淋淋的人头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看着那无头的尸体倒落在地。

苏哲眼神示意一眼,胡车儿便把那颗人头,扔在了蒯良跟前。

蒯良吓了一跳,本能的退后半步躲闪。

那颗人头滚了出滚,最后以正面朝向了他,那张临死前惊恐万状的表情,看的蒯良毛骨悚然,背后直冒冷汗。

血腥一幕结束,苏哲才冷冷道:“这就是我给刘表的回复,蒯良,你回去告诉刘表,叫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我很快就会送他们父子三人在地狱团聚!”

第二百八十章 最后的抵抗

巴丘水营。

天色已晚,江风渐寒,刘表却站在江边,望望的眺望着西面方向,任凭江风扑面,却久久不肯离去。

他脸上写着焦虑二字,显然是在焦急等待着什么。

“主公,天色不早了,今天应该还是没消息,回去休息吧。”身后的蒯越劝道。

刘表叹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便打算回大帐。

就在他转身前的一瞬间,蓦然间眼眸一聚,似乎看到江面上,一叶走舸正顺江而来,直奔巴丘水营。

刘表停下了脚步,不禁又激动起来,一直等到那走舸靠岸,船上之人跳上栈桥。

是蒯良,蒯良回来了!

刘表大喜,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欣喜道:“子柔啊,你可算是回来啦,结果怎样?”

蒯良脸色黯然,默默的把背上的包袱拿了出来,想要找开,却几次三番没有胆量。

见他这副表情,刘表下不安起来,盯着那包袱,狐疑道:“子柔,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你为什么不说话。”

蒯良没办法再隐瞒下去,只好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打开了那包袱。

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映入了刘表眼帘,看的刘表吓了一跳。

下一秒钟,刘表愕然变化,整个人凝固在了原地,一张脸瞬间扭曲到不成人形,眼珠子几乎都要迸裂出来。

“琮儿!琮儿!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刘表突然间大叫一声,张口狂喷一口鲜血,身形就向旁歪倒过去。

身边的蒯越大惊,慌忙将刘表扶住,却见刘表已晕死过去,吓的他赶紧叫人把刘表抬回大帐。

……

当刘表幽幽转醒之时,已躺在了大帐中,身边是黄忠,蒯家兄弟,刘磐几人围着,个个都神色黯然,叹息不止。

他迷糊了片刻,猛然间想起什么,腾的坐了起来,想要哭,却欲哭无泪。

“主公,节哀啊,莫伤了身子。”蒯越小心翼翼的劝道。

刘表是心痛欲绝,却只能强忍着痛楚,看向了蒯良,沉声道:“子柔,琮儿是不是那苏贼杀的?”

蒯良叹了一声,默默道:“我也没想到,那苏贼如此心狠手辣,不但拒绝了我们的求和,竟然还当着我的面,将二公子杀害,他还说……”

蒯良欲言又止。

“说!苏贼说什么了!”刘表沉声道。

蒯良咬了咬牙,方道:“那苏贼说了,叫主公洗干净脖子等着,他用不了多久,必会送主公父子三人在地狱团聚。”

“呜~~”刘表闷哼一声,一口老血瞬间顶到嗓子眼,差点又喷出来。

他连吸了几口气,方才把怒血咽了下去,拳头狠狠打着床板,恨恨道:“苏贼啊苏贼,你这个寒门小人,恶毒的屠夫,老夫两个爱子都被你害死,我刘表非杀了你,我非杀了你啊~~”

左右众人不敢吱声,只能看着刘表歇厮底里的大骂不休。

刘表足足骂了一刻钟,直到筋疲力尽之时,方才住口,气喘吁吁的靠在床上,再也没有力气骂下去。

这时,蒯越方才敢进言道:“主公,报仇之事先不说,那苏贼随时可能顺江东下来攻取巴丘,咱们是退往夏口跟黄祖会合,还是前往荆南四郡,现在必须要做个抉择了。”

刘表身形一震,怒气散去,思绪回到了眼前的困境,整个人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

犹豫了半晌,刘表方一摆手,有气无力道:“传令,星夜拔营起程,前往夏口去吧。”

……

几天后,刘表带着不足五千残兵败将,逃至了夏口。

而几乎在刘表出发的同一天,汉水一线的甘宁水军,忽然间兵退三十里,远离了夏口。

来自于汉水的威胁解除,黄祖方才松了一口气,留五千兵马屯兵于汉津水营,继续监视退走的甘宁,自己则率余下五千兵马,回到了夏口。

恰巧这个时候,刘表也逃至了夏口,两个难兄难弟,终于在这座最后的孤城相见。

“主公,末将非是不想去救江陵,只是想先击败那锦帆贼,再去救,谁想到主公这么快就……”黄祖看起来在请罪,却把责任推了个干净,反倒是在暗示刘表失江陵太快。

刘表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抚着黄祖的肩,叹道:“罢了,什么也不必多说了,你的难处本府能理解,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我主臣必须同心协力,方才能度过难关啊。”

黄祖忙慷慨表态:“主公放心,那苏贼与末将有杀子之仇,末将必拼死跟他一战。”

他这是在委婉的让刘表放心,表明自己绝不会降苏哲的态度。

听到杀子二字,刘表伤疤被揭,顿时悲愤道:“如今琮儿也为那苏贼所害,此贼与你我二人,皆有杀子之仇,咱们更当主臣一心,跟那奸贼一决生死,为我们死去的儿报仇雪恨。”

当下,他主臣二人,便各表了一番愤慨,把苏哲大骂了一通。

这时,黄忠却道:“主公,承宗将军,我不得不提醒你们一句,眼下我们只剩下了夏口孤城一座,那苏贼随时有可能大举来攻,我们还得早些做好防范才是。”

黄祖收起了悲愤,傲然道:“夏口可不比襄阳和江陵,此地乃汉水与长汉交汇之处,唯有水战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不然那小子纵有百万大军,也休想破我夏口。”

“那承宗你打算如何守夏口?”刘表脸上涌起了一线希望。

黄祖便道:“苏贼的水军皆在汉水,他在江陵方面的步军虽人数众多,却发挥不出什么作用,只要我们严密监视那甘宁的动向,令其水军无法靠近夏口,则夏口城必固若金汤。”

听他一番分析,刘表方才松了一口气,便拍着黄祖的肩道:“承宗啊,你镇守夏口多年,在这里作战你最善长,本府就把最后的希望,全都托付在你身上了,你千万别让本府再失望。”

黄祖一拱手,慨然道:“主公放心,有我黄祖在,那苏贼纵有通天本事,也休想攻下夏口,这里,就是主公你东山再起,收复失地的起点。”

刘表心头阴霾方才尽发,看向西面方向,嘴角扬起轻蔑的冷笑,冷哼道:“苏贼,这一次,老夫看你还有什么能量,老夫就在夏口城,等着你来!”

……

二十天后。

是日清晨,天色将明未明之时,近五万苏军士卒,便齐聚于江陵水营。

近两千余名水军士卒,尽皆已登上了缴获的几十艘战船,在晨风中吹抚了许久。

文聘立马栈桥,远远望着旱营方向,神色中流露着几分狐疑。

片刻后,苏哲的身影映入眼帘,策马步下岸滩,直抵栈桥。

“主公,水军将士登船完毕,请主公示下。”文聘拱手上前参见。

苏哲点了点头,拂手道:“传令全军,准备出军出营,顺江东下,急袭夏口。”

急袭夏口!

文聘吃了一惊,迟疑一下,拱手道:“主公,恕末将直言,我战船只要一出水营,长江沿线的敌军细作,很快就会报与刘表黄祖,到时候他们早有准备,只怕奇袭不成啊。”

“放心吧,他们不会知道的。”苏哲一笑,眉宇间尽是自信。

文聘一怔,一脸茫然,听不明苏哲话外玄机。

苏哲站在栈桥边缘,远望着滚滚江水,闭眼了眼睛。

意念发动,脑电波联接头顶太空的量子气象卫星。

“叮咚……系统连接完毕,授权核准,请下达指令。”

“系统,这一次我要玩一出大的,给我调配最大的能量,我要在从江陵到夏口的长江流域,统统都给我发动大雾攻击。”

“系统核准指示,开始发动量子波。”

意念下达完指领,苏哲忍受住大脑的隐隐作痛,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静静的注视着江面。

身后,文聘等文武众将,一个个都怀着好奇的目光,跟着苏哲看向江面,寻思着他们的主公在看什么。

茫茫大江上,什么都没有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战船上待命的水军士卒们,已经开始焦虑不安起来。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间发现,自己的视线好端端的开始变的模糊起来,原本看得清楚的江面,渐渐变的不清楚起来。

包括文聘在内,视力同时都变差。

“怎么好端端的,眼力就变差了呢……”文聘喃喃抱怨,抬手狠狠揉了一阵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前视野不仅变的模糊,竟然演变成了蒙蒙发白。

就在他莫名其妙,惊异不解的片刻间,整条长江之上,已是大雾弥漫。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大雾横江

文聘蓦然变色,惊愕的目光,急是望向了苏哲,一脸的惊喜若狂。

身后,徐晃,魏延等大将,无不是神色惊奇。

岸上船上的苏军将士们,更是一片哗然,无数双惊喜的目光,齐刷刷的聚向了苏哲。

苏哲却不动声色,淡淡笑道:“仲业,我早跟你说过不用担心,你看,我没骗你吧。”

文聘从震惊中清理,一脸激动道:“主公莫非在半个多月前,就已预测到今日这大江之上会起雾不成?”

苏哲笑而不语。

文聘心头大骇,脸上难抑顶礼膜拜的表情,看向苏哲的表情,如神灵一般。

亲身领教了苏哲识天象的神奇本事,面对这场奇迹般的大雾,他焉能不惊到目瞪口呆,对苏哲是佩服到五体投地。

苏哲却道:“这大雾一起,足以掩护你水军的行迹,现在奇袭夏口,你还有没有信心?”

文聘蓦然清醒,立时精神大振,一拱手,豪然道:“主公当真用神人能,刘表不败,简直没有天理,有此大雾做掩护,末将必为主公袭破夏口!”

“好!”苏哲欣然一笑,拂手喝道:“那还等什么,全军出发,给我去端了刘表最后的巢穴!”

文聘慨然领命,挟着猎烈的自信,一跃跳上战船。

旗帜领旗摇动,当先驶出水营,其余数十艘战船,也尽皆跟随出港。

战船一出动,苏哲紧接着便叫余下数万步军,尽皆登上了运输船,尾随于开路的水军战船之后。

五万水陆大军,借着大雾掩护,浩浩荡荡的向着下游的夏口孤城摸去。

……

三天后,气象卫星的能量消耗殆尽,弥漫于长江流域的大雾,终于渐渐消散。

有没有雾,却已不重要。

黄昏时分,斜阳刺破薄雾,旗舰顶层甲板上的文聘眼眸一聚,胸中热血立时沸腾起来。

他看到了夏口城的轮廓。

远远望去,位于夏口城以西的敌军水营,还是一片安静,没有一条战船出来迎战。

文聘松了口气,脸上流露出兴奋的杀机。

这场大雾,果然起了作用,很好的隐瞒了他的踪迹,叫黄祖没有任何觉察,没有派出水军来阻截。

此时不趁机进攻,更待何时。

文聘拔剑在手,深吸口气,大喝道:“传令各船,给我一鼓作气冲上岸去!”

嗵嗵嗵~~

战鼓声冲天而起,震碎了黄昏的沉寂。

五十余艘苏军战船,如群鲨一般,呼啸而出,冲出渐散的薄雾,向着夏口西岸狂冲而上。

此刻,夏口城尚一片安静,浑然不知死神已逼近。

时近傍晚,岸边水营中已炊烟四起,守军们都缩在了营里,巴巴的等着吃晚饭。

而那些值守的士卒们,肚子也在咕咕叫,打着哈气,精神疲困。

水营中虽有水军近五千,战船两百余艘,却没有一艘出营,前来阻挡苏军。

黄祖则与平常,照例在天黑之前,巡视诸营一遍,再回夏口城中。

今天和往日一样无事,除了弥漫了几天的大雾,将要散去之外,没有任何不寻常之处。

“苏贼屯兵江陵,迟迟没有动静,多半是忌惮我夏口城固若金汤,不敢来犯了吧……”

黄祖心中暗忖,脸上不禁浮现几分自恃的傲色。

不知不觉中,黄祖已走到栈桥近头,下意识的勒住战马,向着江面望去。

江上的薄雾正在渐渐散去,视野已经可以延伸到七八百步之外,目之所及的江面,依旧是空空荡荡,不见片帆。

就在黄祖打算拨马回岸之时,蓦然间,他停下了动作,回头向江面望去。

他耳朵微微颤动,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同之处,纵横江上多年,水中的任何异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他能听得出,那声音是船底撞击水面的声音。

而且,那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近。

黄祖顺着那声音,向着江面以西望去,突然间,眼眸斗睁。

他看到,数十艘战船,如从地狱而出的鬼船一般,突然间就从薄雾中冲出,呼啸飞驰,向着他的水营冲来。

苏军战船!

是苏军从江上突袭!

黄祖骇然变色,身形瞬间凝结成变,一张脸扭曲成了前所未有的惊骇的表情,惊到嘴巴大张,下巴都几乎要掉下来的地步。

“苏贼,是那苏贼的水军?他的水军明明都在汉水上,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长江?”

黄祖骇然变色,无数匪夷所思的猜测,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令他惊到失去了分寸。

就在他惊慌失措的片刻间,来势极快的苏军战船,借着顺流之势,如天降神兵一般,冲至了近前,眼看着就要冲入水营。

黄祖骤然间清醒过来,不及多想,急是大叫道:“快,鸣锣示警,全军登船出营,截击来犯敌寇!”

惊醒的黄祖,一面回身奔往大营,边跑边大声喝令全军速速迎战。

敌营中,一声锣声大作,乱成了一团。

晚了。

苏军借着薄雾掩护,出其不意的杀来,又有顺流之势,几乎在敌军没有任何反应之时,便成功的冲入水门,冲上了岸滩。

文聘热血狂燃,一跃跳下战船,手中大刀一扬,喝道:“兄弟们,随我杀上岸去,杀尽顽抗之敌,为苏车骑而战!”

厉啸声中,文聘身先士卒,第一个冲上了岸滩。

杀声震天而起,战船上的两千水军,蜂拥下船,如虎狼一般,冲上岸滩,杀向敌营。

岸边值守的荆州兵,仓促之间,慌忙前来阻挡,数名敌卒手舞大刀,冲向了文聘。

区区小卒,如何能挡得住文聘,他手起刀落,转眼数枚人头飞上半空。

当先斩敌立威后,文聘开路在前,率领着后续士卒狂冲而上,将迎上来的敌卒,杀了个鬼哭狼嚎。

岸边值守的百余名敌卒,根本无法阻挡苏军冲势,两千苏军将士势如破竹的冲入敌营,杀向腹地。

而在大营内,几千号敌卒还正在围锅吃饭,鸣锣声突然响起,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凶猛如兽的苏军,便狂杀了上来。

这神兵天降般的攻势,瞬间瓦解了敌卒的斗志,大部分敌卒精神立时崩溃,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当场抱头而逃。

此时的黄祖,沙哑的大叫,镇压着士卒崩溃之势,试图做垂死抵抗。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苏军的奇袭已令他水营士卒的军心瓦解,根本无法阻挡苏军攻势。

无奈之下,黄祖则一面喝斥士卒拼力抵挡,一面派人飞马前往夏口城,叫刘表调城内之兵前来支援。

前方处,整座水营已为鲜血所染,文聘一路狂杀,已杀到了水营边缘。

他举目望去,一眼便认出了黄祖。

那个所谓的荆州第一名将,那个压在他头上许久的世族家主,到了这个地步,尚在负隅顽抗。

“黄祖,今日我就拿你的人头,做我归顺主公的首功!”

聘一声暴喝,拖动着战刀,脚下飞溅着血泥,巍巍如杀神一般杀破乱军,直扑黄祖。

正在苦苦挣扎中的黄祖,蓦然间前方一员苏军大将,勇不可挡,朝着自己杀来,心头不由一惊。

“文聘,竟然是他!”

黄祖蓦然间认出了那敌将是谁,刹那间惊到目瞪口呆,错愕变色。

他以为,江陵一战文聘失去了讯息,必是死在了乱军之中,却万没想到,文聘不但活着,竟还投降了苏哲,成为了苏哲奇袭他夏口城的前驱。

惊愕过后,黄祖勃然大怒,大骂道:“放箭,给我射死文聘那叛贼!”

号令传下,数十支利箭腾空而起,向着文聘射去。

文聘毫无所惧,手中战刀舞出铁幕,将袭来之箭尽数弹落,脚下不停,眨眼间就撞入了敌墙上。

刷刷刷!

寒光流转,血影飞溅,大刀斩过之处,数颗人头便飞上半空。

荆州兵本就斗志低迷,被文聘这般一狂杀,纵使是这些精锐的亲兵,也斗志崩溃,一哄而散。

文聘杀破乱军,手提着染血的战刀,直扑黄祖而去。

“黄祖,去死吧!”

厉啸声中,战刀挥舞而出,挟裹着浓浓的血腥尾尘,向着黄祖狂斩而至。

第二百八十二章 高贵的头颅,照样得跪!

“叛贼!本将今天就宰了你这背主之贼!”

无路可退的黄祖,一声咆哮怒啸,舞起战刀,正面迎击。

吭!

天地之间,迸发出一声震天金鸣,震到人耳膜发麻。

一击之下,黄祖虽拼尽全力,却被震到身形一颤,胸中气血被震到翻滚激荡,脚下竟是退后一步。

强弱已分!

黄祖虽号称荆州第一大将,却是因为偶然的射杀了孙坚,方才能一战扬名,实则是名不符实。

如此,撞上文聘这样当世一流的武将,一招交手,便漏出了本相。

黄祖更是脸色一变,惊忖:“这个叛贼,武艺竟然在我之上,这怎么可能?”

文聘却岂会给他惊愕喘息的机会,战刀如风,如磨盘一般横斩而来。

这一刀快如疾风,逼的黄祖连气力都不及蓄足,就竖刀相挡!

哐!

金属的撞击声,再度轰响而起。

这第二刀的力量,更胜于前,把黄祖震到虎口开裂出血,胸中气血竟是顶到了嗓子眼。

那余力强悍的力道,竟是震到他连连后退,以刀撑地方才勉强站住。

“该死,再这么打下去,我非死在他刀下不可,我堂堂黄家家主,岂能死在一个次等世族出身的叛将手下,不行,我得撤……”

惊怒之下的黄祖,心中战意瞬间全无,萌生逃跑的念头。

为时已晚。

他身形不稳,尚不及转身之时,文聘腾空而起,纵扑上前,战刀自上而下,当头轰斩而至。

黄祖双臂被震到发麻,身法速度严重被制约,想要提刀相挡之时,却为时已晚。

咔!

一声崩肉撕裂的脆响,一道血光飞溅而出,一声惨叫声随之响起。

文聘这一刀,硬生生的砍中了黄祖的肩膀,斩入寸许之深,直接把他痛到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刹那间,无尽的羞怒之火焚遍全身,竟是盖过了肩伤的痛苦。

“我堂堂荆州第一大将,岂能跪在一个次等世族的叛将脚下,岂能~~”

羞愤万分的黄祖,用尽全力想要站起来,那被那锋利的大刀压到痛不欲身,挣扎了几下便不得不放弃。

无奈之下,黄祖只得斗睁眼珠,冲着文聘咆哮怒骂道:“文聘,你这个无耻的背主之贼,你焉敢这般羞辱本将,你这个狗杂种!”

文聘居高临下,俯视着跪在自己跟前的这位头等世族的家族,心中涌起无尽的痛快,憋了许久的压抑之火,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他无视黄祖的咆哮,冷哼道:“我文聘才华远在你之上,只因你出身比我高,刘表就重用你,叫你处处压在我头上,我文聘只恨没能早早归顺苏车骑这个明主,否则也不用等到今日才能翻身,把你这虚有其名的所谓荆州第一名将,踩在我的脚下。”

被文聘一番讽刺羞辱,黄祖气到吐血,大骂道:“文聘,你这小人,你这无耻之徒,你跟那姓苏的一样,都是一群下贱的奸贼,你们早晚不得好——”

一个“死”字未及出口,文聘猿臂一转,战刀一收一放,刀背狠狠的拍在了黄祖头上。

只听“砰”的一声重响,黄祖脑袋便重重挨了一下,一声不吭的闷头昏死在了地上。

三招活捉黄祖,文聘豪情狂燃,手舞战刀,再次杀向败溃的敌卒。

身后数名亲兵蜂拥而上,便将昏死过去的黄祖五花大绑。

更多的水军将士,则追随着文聘,一路杀过敌营腹地,把整座大营杀到血流成河。

夏口水营突破。

而此时,大雾散尽,万里无云。

长江上,站在甲板前方的苏哲,清清楚楚的看到,敌营中树起了一面巨大的“苏”字战旗,代表着文聘向他发出信号,敌军水营已奇袭得手。

“干得漂亮!”苏哲兴奋的拍手喝彩,喝道:“传令后续大队人马,即使登岸。”

号令传下,数百艘大小运输船,尾随在前锋水军后面,顺利的进入夏口水营。

数以万计的苏军步军,则不废吹灰之力,顺利的登上了水营,踏上了夏口的土地。

苏哲一路策马,深入水营腹地,沿途所见,尽是敌军的尸体。

这一仗打胜,不但重创黄祖的水军,还顺手夺取了近百艘战船,几乎端了刘表最后的水军。

眼下,已再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苏哲大军登岸,从容的去攻取夏口孤城。

苏哲正欣慰时,前边文聘飞奔而来,一跃下马,拱手道:“末将幸不辱命,为主公拿下夏口水营。”

苏哲喜不自胜,跳下马来,忙将文聘扶起,一脸欣慰道:“文仲业啊文仲业,今日一战,你才算真正扬名天下,你这回该杀的痛快了吧!”

“痛快,痛快之极,末将这一仗,把积聚多年的怨气,统统都宣泄了个痛快!”

文聘按捺不住心中的畅快,大笑着一摆手,“来人啊,把我给主公的归降献礼,给我带上来。”

号令传下,几名亲兵匆匆而上,将一名五花大绑的敌将,扔在了苏哲是谁。

“这厮是……”苏哲隐约猜到几分,却又不太确认。

文聘指着那人道:“主公,这就是所谓的荆州第一大将,黄祖。”

黄祖!

果然是他!

苏哲笑了,一股复仇的快感油然而生,忍不住大笑起来。

黄祖,黄家家主,当初就是他公报私仇,仗责了苏哲的二叔苏飞。

也是这黄祖,更利用其影响力,屡屡对苏哲用各种打压手段,暗中相助他的宝贝儿子黄射对付苏哲。

还是这个黄祖,不听他的好言劝告,仗着手下兵强马壮,趁着苏哲两面受敌之时,大军压境,几乎将苏哲逼入绝境。

就是这么一个死敌,如今却跟死狗一般,躺在自己的脚下。

焉能不痛快!

“来人啊,把他给我弄醒!”苏哲拂手喝道。

左右士卒拎来一桶水,哗的就浇在了黄祖的身上。

冷意袭身,昏迷中的黄祖身子打了个冷战,猛然间惊醒起来,本能的就想往起爬,怎么奈身子被绑,折腾了半天也只是双膝跪地,无法站起来。

当他喘着粗气,好容易直起身子,抬头看时,却正撞上了苏哲那冷绝讽刺的目光。

“苏……苏贼!?”

黄祖声音沙哑,身形剧烈一抖,蓦然间凝固在了愕然一瞬。

苏哲不认识他,他可是认识苏哲。

只因苏哲杀了他的儿子黄射,黄祖对苏哲是恨之入骨,命人画了苏哲画像,时刻挂在自己眼前,提醒他要把谁粉身碎骨,为爱子报仇。

黄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如今却跪在了那个杀子仇人,那个下贱卑微的寒门奸贼的脚下。

惊愕一瞬后,黄祖立时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苏哲,你这奸贼,你这下贱寒门狗贼,你不得好死,老夫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

苏哲却一声冷笑,讽刺的口吻,嘲讽道:“黄祖,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这副高高在此,看不起我的嘴脸,你这样自以为是的所谓世族,活该你死无葬身之地。”

“苏贼,你——你——”黄祖气的大口喘气,竟是不知该怎么骂下去。

苏哲眼中杀机渐起,冷冷道:“你不是瞧不起我苏哲的出身么,我就先杀你儿子,今天再杀了你,然后再灭你黄家满门,叫你黄家从此从世上灰飞烟灭!”

说罢,苏哲拂手喝道:“文仲业何在!”

“末将在此!”

苏哲一指黄祖,厉声道:“把这个自以为高贵的家伙,给我就地斩首,尸首沉入大江喂鱼,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末将遵命!”

文聘得令,拔剑而手,高高举起,一步步走向了黄祖。

黄祖是又慌又怒,跪在地上膝盖磨蹭着后退,口中歇厮底里的大骂:“文聘,苏哲,你们这些出身下贱的寒门奸贼,总有一天,你们会激起天下世族共愤,你们一定会死的比我惨烈十倍,一定——”

长剑斩下,骂声嘎然而止。

黄祖那血淋淋的人头,应声落地。

苏哲长出一口恶气,胸中豪情狂燃,剑指夏口方向,厉声道:“全军随我一鼓作气,攻破夏口,我要连同刘表的首级,一并斩下!”

第二百八十三章 刘表,你今天必须死!

总攻的命令发出,三军将士无不热血沸腾,挟着未尽的杀机,向着夏口城浩浩荡荡袭卷而去。

当苏哲的大军,杀至夏口西门一线时,整座城池已乱成了一锅粥。

无论是刘表,还是黄祖,谁都没想到,苏哲会借着这场大雾掩护,顺江东下,奇袭夏口。

当西岸水营被攻破,黄祖伏首之时,城中的刘表方才刚刚得到消失。

震惊之下,刘表只得仓促披挂,喝斥着城中不足六千的士卒,赶赴城头布防。

杀至城下,苏哲举头一望,看到登上西门城头的敌卒,还不足千余人,正是杀敌军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攻下夏口的绝佳时机。

当下,苏哲便马鞭一指敌城,厉喝道:“全军即刻攻城,先入夏口者,重赏!”

号令传下,魏延,徐晃,文聘,胡车儿等诸员大将,个个豪气冲天,热血狂燃,向着敌城呼啸杀去。

皇甫嵩也被这场精彩的奇袭战感染,纵马舞枪而上。

近五万苏军将士,铺天盖地的涌向了夏口城。

转眼间,大军越过护城壕,涌至城下,数百张云梯被树起,虎狼般的苏军将士,争先恐后的爬上云梯,向着城头攻去。

夏口城虽不及江陵坚固,但好歹乃是荆州三大城之一,且黄祖经营多年,城墙修筑的也算高大。

若苏哲正面进攻,就算他有五万大军,但他若不动用气象攻击,刘表凭几千守军,也足以守住城池。

可惜,今日苏哲奇袭而来,刘表虽还有六千兵马,却根本来不及把人马尽数赶往城头。

正是仗着兵力上的压倒性优势,苏哲才敢一鼓作气,趁势攻城。

虽说如此,但刘表手下到底还有黄忠这样的老将,在黄忠的拼力指挥之下,苏军一时片刻,竟是没能攻上城头。

“给我死守城头,不许后退一步,死守城头!”惊慌失措的刘表,手舞着长剑,声嘶力竭的大吼大叫。

到了这般生死存亡的时刻,他已顾不得什么名士的优雅风范,哪怕是让他像泼妇一般骂街,他也会毫不犹豫。

黄忠却仍保持着冷静,临危不乱,指挥士卒将飞石砸下,将利箭射向苏军,同时召唤更多的人马上城布防。

城头箭如雨如,飞石如梭,一盆盆烧开的水不断泼下,不断有云梯上的苏军士卒,惨叫着坠落城下。

敌军的抵抗,相当的顽强。

苏哲却没有一丝收兵的念头,到了这个关头,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要拿下夏口城,唯有如此,方才全取荆州,再无后顾之忧。

而只有拿下荆州,他才能全力北上,与群雄逐鹿中原。

在他铁血意志的鼓舞下,苏军将士无所畏惧,前赴后继的爬上云梯,一波接一波,如浪潮般轮番猛攻。

在苏军汹涌的攻势下,片刻间,敌军数量不足的劣势便展显无遗,纵使是黄忠这样的当世虎将,也疲于奔命,两头不能相顾。

“岂能把功劳让那文聘独占去,今天也是我魏延建功立业之时!”

立功心切的魏延,一声长啸,手执长刀,抓紧云梯,纵身一跃便窜了上去。

他一手上攀,一手舞刀,将射来的利箭和砸来的飞石,统统弹飞了去,无可阻挡,转眼已逼近城头。

城头守卒慌了,急是将一大锅滚烫的开水抬起,试图倒下来,叫魏延避无可避。

魏延见状,不及多想,手中长刀直接向上捅了出去,只听一声闷响,刀锋重重的击中了锅底。

他武艺不凡,这一击力道极强,那几名抬锅的士卒竟是站立不稳,被震到跌落在地。

下一秒钟,满锅的开水便翻倒在了他们的身上,瞬间把他们烫到全身皮开肉烂,惨叫着翻倒在地,痛苦的打起了滚。

无人再能阻拦,魏延趁势一跃,便站在了城垛上。

那巍然身姿出现在城头上的一瞬间,苏军将士大受鼓舞,欢呼声震天而起,攻势更猛。

“好个魏延,干的漂亮!”苏哲拍手喝彩,兴奋的拂手道:“把鼓给我敲起来,为魏延助威!”

号令传下,鼓手们更加拼命的摆鼓,震天的鼓声,令天地变色。

成功上城的魏延,一跃跳下城垛,手中战刀乱舞,将逼近的敌卒,统统斩为粉碎。

以他为突破点,后方的苏军将士们,争先恐后的爬上来,攻上城头的苏军数量越来越多,将敌军的生存空间一步步的挤压。

一面被突破,处处被突破,转眼间,数处城头接连被攻下,成百上千的苏军士卒已涌上了城头。

大势已去。

缩在城东一角的刘表,眼睁睁的看着那员曾经属于自己的叛将,攻破了自己最后的堡垒,将他逼入无路可走的绝境,一时是万念俱灰,欲哭无泪。

“难道,我堂堂荆州牧,汉室宗亲,当世名士,真的就要死在一介寒门奸贼的手上么,大汉的列祖列宗啊,你为何不保佑你的子孙,苍天啊,你为何这般有眼无珠~~”

悲愤欲绝的刘表,仰天控诉,大骂不休,两行老泪哗哗的溢出了眼角。

这时,一身染血的黄忠,飞奔而来,沉声叫道:“主公,大势已去,夏口城是守不住了,末将护你出城去城东南岸的水军偏营,由水路出逃吧。”

“逃?夏口城都丢了,我还能逃到哪里去?”刘表苦丧着脸道。

黄忠道:“主公莫要灰心,咱们若能成功逃过南岸,便有机会抢在苏贼之前,走陆路逃往长沙郡,到时候凭借荆南四郡,或许还有最后一搏的机会。”

刘表绝望的眼神中,陡然间闪过一念残存的希望之色。

虽说黄忠的提议,希望渺茫,先不说夏口城一失,荆南四郡那些墙头草,还会不会听他号令,就算真的能听他号令,以荆南四郡的人口和物力,也绝非是苏哲对手。

最终结果,无非是拖延了覆没的时间而已。

见得刘表犹豫,黄忠急又劝道:“主公,就算退一万步,我们守不住荆南,大可越过五岭,逃往交州,那苏贼绝不会劳师远征,追到那么远的地方,到时候主公就算没办法东山再起,好歹也可能保住一条性命,总比死在苏贼的手里要好吧。”

刘表身形一震,蓦然间省悟不来,急道:“你说的对,老夫绝不能死在苏贼手上,走,我们立刻出城。”

说罢,刘表再不敢有半分拖延,便丢下了他的士卒,在黄忠的保护之下,下了城墙,直奔南门而去。

刘表一逃,残存的荆州兵,斗志终于完全崩溃,大部分人连逃的希望都放弃,直接伏地请降。

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吊桥也被斩落,数以万计的苏军将士,如潮水般灌入夏口城中。

城楼上,那面“刘”字大旗,被轰然斩落,一面“苏”字血旗,高高飘扬在夏口上空。

夏口,易主!

城外处坐镇的苏哲,清楚的看到那面“苏”字将旗,缓缓的升起在城楼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不禁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荆州三大城,襄阳,江陵还有夏口,终于统统落入了他手中,象征着他完成了对荆州的全面控制。

至于尚未征服的荆南四郡,苏哲相信,当那些太守们得知夏口城破的消息后,不用他派兵征服,就会巴巴的派人上表宣誓效忠。

“主公,夏口城攻下了,请主公入城!”飞奔而来的徐晃,兴奋的拱手道。

苏哲刚想入城,却忽然想起什么,目光便转向东南方向,“夏口城已经是我们的,早入晚入还不是一样,你也带一队人马,随我往东南方向走一趟。”

“东南方向?主公为何要去那里?”徐晃不解道。

“文聘说过,除了夏口城西的水军主营之外,夏口东南方向还有一座水军偏营,我要把这座偏营也一并拿下,防止刘表弃城由那里逃往南岸,今天,刘表必须死在夏口。”

说着,苏哲打马扬鞭,直奔东面而去。

徐晃明白了苏哲用意,当即拍马提斧,带着千余精锐,直奔东面水军偏营而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你逃不了!

南门方向,失魂落魄的刘表,在黄忠和几百亲军的护送下,狼狈的逃出夏口,向水军偏营而去。

一路上,刘表的心情,依旧沉浸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他满脑子都是往昔那一幕幕痛苦的回忆,回想着当日汉水望江亭中的那场招贤会。

正是在那场招贤会上,身为寒门的苏哲脱颖而出,也正是在那一天,他委任了苏哲为比阳太守。

他以为,那个寒门之徒,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能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棋子而已。

他却万没有想到,那一天他的决策,竟然是为自己的覆灭,埋下了种子。

“如果当初我无视了那奸贼,就不会沦落到今天的下场,可恨,可恨啊,我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啊……”

刘表心如刀绞,万分自责,只恨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一路自责,前方隐隐看到水军偏营,刘表彷徨的精神稍稍平静了几分,就以为逃过一劫,近在眼前。

便在这时,蓦然间斜后方尘雾大作,一队铁骑挟裹着漫天尘雾,袭卷而来。

那一面“苏”字大旗,如刀锋一般,狠狠的扎在了刘表心头。

苏哲!

竟是那苏哲,率军截杀而来!

刘表心头咯噔一下,无尽的恐怖感瞬间遍涌全身,差点从马上惊坠下来。

“苏贼怎么追到这里来了?难道他算准了我要从这里出逃不成?这……这……这……”

刘表慌到声音沙哑,精神几乎就要崩溃。

黄忠那苍眉深凝,战刀一横,沉声道:“主公,事到如今,我们无路可退,你跟好了,我黄忠就为你杀出一条生路来!”

厉啸声中,黄忠怒发神威,拨马舞刀,杀向了截击的苏军。

几秒钟后,苏军铁骑汹涌撞至,两军轰然撞击在一起。

当先方向,徐晃手舞着染血的大斧,斩碎空气,狂风暴雨般的斧锋,斩扫而出。

惨叫声随之而起,慌逃的三名敌卒,连举刀相抵的机会都没有,就瞬间被斩为粉碎。

徐晃开路在先,无人能挡,带着苏军铁骑,转眼间把败逃的敌卒截断。

他穿破血雾,凝目一扫,于乱军之中,看到了身着华服的刘表。

苏哲为杀刘表,立下了重赏,苏军中是人人一张刘表的画像,徐晃自然是一眼认出。

斩杀刘表,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大的功劳,徐晃瞬间眼眸充血,兴奋如狂。

“刘表,我看你往哪里逃!”

徐晃一声震天咆哮,手舞利斧,踏着血路冲向了刘表,一路无人能挡。

奔逃中的刘表,眼见苏军猛将拦路,吓到心惊胆战,惊叫道:“汉升救我啊~~”

血战中的黄忠听到他的求救声,回头一扫,看到了徐晃狂杀而来,无人能挡。

他不及多想,急是舞刀策马,拦截而上,大叫道:“狗贼,休伤我主,黄忠在此!”

两骑相对狂奔,转眼间,刀与斧惊相撞在一起。

吭!

一声震天激鸣,强劲的冲击波,掀起漫空狂尘,将左右几步内的敌我士卒,统统都掀翻出去。

徐晃和黄忠,两员武艺绝伦的猛将,就此缠斗在一起。

刘表松了口气,趁着这功夫,急是拨马从战团旁奔过,也不管黄忠,只顾纵马狂逃。

刘表前脚逃过,苏哲后脚就追了上来。

他一眼看到徐晃被黄忠缠住,又看到刘表的身影已逃远,照这样距离,只怕等他追到水营,刘表已经上船逃走。

“刘表,今天就算是插了翅膀也别想逃走!”

苏哲剑眉一凝,扬鞭喝道:“胡车儿,看到刘表那老贼了么,给我追上去,若是让他走脱了,我要你脑袋。”

胡车儿得令,目光锁定刘表,一跃跳下马来,如炮弹般射了出去,徒步追向了刘表。

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他能仗着神行的功夫,才有希望追上刘表。

胡车儿狂奔如风,穿过乱军,转眼间就追进了水营中。

夏口失陷的消息,早就传到了水营,留守的几百水卒们,早就斗志全无,纷纷上船出逃。

胡车儿如猛虎一般,撞入了水营中,脚下不停,手中大锤见人就砸,怪力轰击之下,将沿途的敌军士卒,如脆瓜般轰为粉碎。

刘表是一步不停,如丧家之犬般狂逃,穿过水营,直奔岸边。

当他好容易逃至岸边之时,却惊愕的发现,一艘艘的战船皆已开出水营,放眼望去,岸边竟片舟可用。

“本府在此,回来,我命令你们回来!”刘表歇厮底里的冲着水上的战船大叫。

可惜,那些好容易逃过一劫的士卒,早就吓破了胆,谁还管刘表这个主公,竟无一船肯折返回来救他。

刘表慌了,无奈之下,只得沿着岸边一路狂奔,想要找到一艘剩下的船。

奔出二十余步,他蓦然看到水营尽头,一艘艨冲刚刚解了锁链,正准备启航。

刘表大喜,一面狂奔过去,一面大叫:“等等我,让我上船!”

那艨冲上的士卒,却无视刘表的存在,匆忙撑起叉竿,将艨冲推离了栈桥。

刘表想哭的心都有了,便想勒住战马,再去寻找别的船。

“刘表,你哪里逃,给老子站住!”

就在刘表刚想勒马停下时,蓦听身后传来一声兽吼,回头一瞧,惊见胡车儿正如狂风一般冲来。

刘表心下大骇,瞬间陷入了绝望之中,便想胡车儿一冲到,自己根本来不及再去找别的船,岂非死路一逃。

绝境中的刘表,猛的一咬牙,把心一横,非但没有勒住战马,反倒狠抽了几鞭,加速向那已然驶离岸边的艨冲奔去。

他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想要纵马一跃,希望能飞过数步的距离,跳上那艘救命船。

这下轮到胡车儿慌了。

他一路穷追而来,本以为终于追上刘表了,可能得了活捉刘表的大功,谁想到看刘表那架势,竟然想凌空跃上那艘战船。

若是让他成功了,自己到手的大功一件,岂非成了煮熟的鸭子飞了。

就在他慌张的瞬间,刘表胯下战马已纵而起,就要纵身一跃。

胡车儿眼珠子一转,蓦的大喝道:“刘表老贼,老子我才不会让你逃走!”

咆哮声中,胡车儿手中的大锤,隔着二十步的距离,竟然飞掷而出,朝着刘表射去。

那铁锤有数十斤重,相隔二十余步,若是换成别的武将,绝无力气扔出这么远。

可惜刘表运气不好,他碰上的可是拥有怪力的胡车儿。

那天生神力的一掷,铁锤飞射而出,飞出二十步竟力道不减,硬生生的砸在了已身在半空的刘表背上。

“啊~~”

刘表一声惨烈的嚎叫,口中狂喷着鲜血,身体失去了重心,从半空中坠落下去,重重跌在了水中。

刘表虽是荆州牧,但却自幼生长在北方,并不习水性,这一落水,顿时便连呛了几口水,拼命的扑腾挣扎,眼看着就要溺死在江中。

正惊慌绝望时,刘表乱扑腾的双手,忽在抓到了一杆竿子,求生的本能驱使下,他也顾不得多想,死死的便抓住了那竿子。

竿子则缓缓的收缩回去,转眼就把刘表拖上了岸滩。

回到岸上的刘表,大口大口的吐着水,双手却仍死死的抓着竿子不放。

足足吐了半晌,刘表才缓过劲来,艰难的睁开眼睛来,四下瞟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救上船,而是躺在岸上。

“糟糕!”

刘表心头蓦然一惊,顾不得后背剧痛,挣扎着爬将起来。

就在他颤巍巍的支撑起身子时,一抬头,却正撞上了胡车儿那壮硕的身形,如一堵矮墙,横在他的面前,正冷笑着盯着他看。

一瞬间,刘表身形凝固,定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胡车儿却冷笑一收,恨恨骂道:“好你个老贼,老子让你别跑你还跑,差点让老子到手的功劳飞了,我是找打!”

话音方落,胡车儿便一拳朝着刘表的脸砸了上去。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刘表的鼻梁咔嚓一声,应声塌裂,双手捂着淌血的鼻子,便惨叫着仰头翻倒在地,当场晕死过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 降伏猛虎

残阳西斜,震天的杀声,终于渐渐隐去,只余下了丝丝缕缕的硝烟,弥漫在夏口上空。

那一片血染的原野上,黄忠一身是血,立马横刀傲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苍老的脸上沾满了汗珠。

他的脚下,则是层层叠叠的尸体,堆积如小山一般。

尸山的四周,则是密密麻麻的苏军士卒,里三层外三层,如铁桶一般。

黄忠孤身一人,被围在了万军丛中。

他已无路可退。

“黄汉升,你已无路可退,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尸山下的徐晃,厉声喝道。

黄忠苍眉一凝,刀指徐晃,沉声喝道:“姓徐的小儿,我黄忠只有站着生,焉有跪着死,有胆你就放马过来,老夫再跟你战三百回合。”

徐晃被激怒,手中大斧握紧,作势就要策马杀上尸山。

“公明!”

就在这里,围阵外响起了苏哲的喝声。

徐晃身形一震,止住了脚步,回过身来,却见围阵如浪而开,苏哲策马徐穿过,走上前来。

徐晃忙拨马上前,拱手道:“主公,黄忠这老贼顽固不降,末将正准备亲自去取他性命。”

“你退下吧,黄忠交给我。”苏哲拍了拍他肩膀,以示慰问。

徐晃便拨马退在一旁。

苏哲纵马徐徐上前,立于尸山之下,抬头望去,却见如血的残阳映照下,黄忠那苍老的身形,显的分外悲壮。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苏哲不禁对黄忠产生了几分肃然起敬之意。

仗打到了这个份上,连刘表都已被俘,刘表那些旧部是死的死,降的降,被俘的被俘,唯有黄忠一人还在抵抗。

一位血战到最后一刻的悲情英雄,值得苏哲对他肃然起敬。

轻吸过一口气后,苏哲高声道:“黄汉升,一切都结束了,刘表已覆灭,荆州也尽归我手,你抵抗到了最后一刻,已经算是对刘表尽忠,该是向我臣服的时候了。”

他要招降黄忠。

那可是黄忠,蜀汉五虎上将,武艺绝伦,可与关张相提并论的绝世虎将。

苏哲阵营中,虽已有徐晃这样的猛将,但比黄忠这样五虎级别的绝世猛将,却还要逊色三分。

如此猛将,苏哲岂能不想为其所用。

黄忠听到招降声,苍老的身形一震,凝目俯视下去,一眼看到了苏哲的身影。

这是他头一次近距离看到苏哲,却没想到,竟然会是在刘表覆没,走投无路之时。

“他就是那个九奇之首,那个当世卧龙,就是这个寒门小子,把荆州搅了个天翻地复,把主公逼上绝路的么……”

黄忠心中震撼,手中战刀握紧,苍老的眼眸中,燃烧着复杂的神色,既有悲愤,更有敬意。

刘表乃他的主公,却被苏哲覆灭,他身为刘表部下,自然愤怒。

但他也有英雄气概,眼见苏哲以一介寒门,竟能奇迹般崛起,挟握天子,鲸吞荆州,击灭刘表,把荆襄世族统统踩在脚下,此等不世奇功,又令他心生敬意。

敬意归敬意,黄忠却也有英雄的自恃。

面对苏哲的招降,黄忠深吸一口气,傲然道:“苏哲,你以一介寒门,创造今日的奇迹,你的确了不起,我黄忠打心眼里佩服!可惜,我黄忠虽老,骨头却还硬朗,我宁可战死,也绝不屈膝投降!”

说罢,黄忠战刀一横,摆出决死一战的架势。

徐晃眉头一沉,上前道:“主公,这老家伙顽固不化,让我去活捉了他,主公再招降他不迟。”

“这样的老将面子看的比谁都重,你活捉了他,他更加会宁死不降了。”苏哲低声道。

“那……那怎么办?”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苏哲淡淡一笑,脸上尽是自信。

徐晃便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退下,看苏哲有什么本事劝降这老顽固。

苏哲便再上前半步,高声道:“黄汉升,我佩服你宁死不屈,但我记得,你膝下还有一子黄叙,你若是战死了,谁来照顾他?”

一提到黄叙,黄忠身形立时一震,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动摇之色。

苏哲看在眼里,立时便知道,自己这话是打中了他的软肋。

其实他早就有心招降黄忠,此前派人详细的调查过黄忠,得知黄忠只有一个儿子,生平体弱多病,甚得黄忠宠爱。

父子之情,就是黄忠的软肋。

黄忠眼中的动摇却一闪而过,他苦笑道:“我儿黄叙自幼体弱多病,如今已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我就算是苟且降,也照顾不了他几日,苏哲,你想用我儿来劝我投降,实在是想错了。”

“病入膏肓是不假,但时日无多就未必了吧。”苏哲言语中另有深意,却反问道:“我知荆襄有一位绝世名医,叫作张仲景,你为何不求此人为你儿子治病?”

提及张仲景,黄忠神色又是一震,眼眸中掠起一丝阴云,忽然间沉默起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饮。

苏哲便又道:“如果我打听的没错的话,当年张仲景做长沙太守之时,黄将军正好是长沙郡尉,你二人因为一次政见不合,彼此大吵了一架,从此便结下了怨恨,再无往来,黄将军你应该是拉不下这面子,所以才没有去请张仲景为你儿治病吧。”

此言一出,黄忠身形陡然一震,惊奇的目光,再次望向了苏哲,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跟张仲景的恩怨,乃是许多年前的事,连刘景升都不知道,没想到竟被他打听的这么清楚……”

黄忠心潮翻转,眼神变化不定。

苏哲便郑重其事道:“江陵失陷之时,那张仲景已经归顺于我,如果由我出面,责令张仲景为令公子治病,他必定不敢不从,这样一来,也不算你黄汉升有求于他,于你颜面无损,你看如何?”

黄忠身心大震,惊异的目光望向苏哲,眼神中已看不到半点顽固敌对手,只有深深的动摇。

甚至,还有几分感动。

要知道,他黄忠以苍老之躯,为刘表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几番护着刘表杀出血路,直至今日败亡,这是何等忠心。

而刘表呢,却从来没有关心过他这个武将,有什么难处,更没有半点嘘寒问暖。

反而是苏哲这个敌人,竟把他的难处打听的一清二楚,三言两语戳中了他的软肋,既愿救他的儿子,又愿保全他的颜面。

“罢了罢了,刘表,你败在苏子明这样的明主手下,你也不冤了,我黄忠已经为你尽忠到了最后一刻,现在,我是要为我自己而活,为我家叙儿活下去!”

深吸一口气,黄忠心意已决,策马提刀,直下尸山。

徐晃等左右武将一看,顿时警觉心起,纷纷欲上前,保护苏哲。

苏哲却将手一摆,示意他们不得轻动。

他就那么闲坐马上,面无畏色,淡定的看着黄忠步上前来,根本不敢担心黄忠会对他不利。

这等沉稳如山,临危不惧的气度,令黄忠心下更是佩服不已。

勒马于苏哲三步之前,黄忠郑重的看了苏哲一眼,便将手中长刀挂住,翻身下马,几步走到了苏哲马前。

那苍老的身躯,没有半分犹豫,双膝跪地,拱手慨然道:“罪将黄忠,愿归顺主公,为主公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第二百八十六章 猛将谋臣尽屈膝

黄忠归降!

苏哲暗吐一口气,翻身一跃下马,将黄忠扶了起来,笑道:“能得汉升老将军这等不世猛将,我苏哲何愁天下不平,大业不成!”

“多谢主公器重,老朽定当舍身赴死,以报主公。”

黄忠表明了忠诚,话锋一转,却又道:“只是犬子之病,张仲景之事,主公打算……”

话未言尽,意思却已明了,自然是想提醒苏哲要履行方才劝降开出的条件。

苏哲便喝道:“胡车儿何在!”

“末将在!”胡车儿飞奔上前。

“你速拿我的车骑将军领牌,传张仲景星夜兼程前来国黄公子治病,一个时辰也不许耽误。”苏哲将手中令牌,扔给了胡车儿。

“末将遵命。”胡车儿接了领牌,如一阵风飞奔而去。

交待完毕,苏哲才笑看向黄忠,宽慰道:“老将军这下应该放心了吧,有张仲这位神医出马,相信令郎的病不在话下。”

黄忠早已感动到热泪盈眶,双膝一软,再次跪倒在了苏哲脚下,哽咽道:“多谢主公大恩大德,我黄忠这条命,今后就是主公的了,刀山火海,再所不辞!”

苏哲笑了,放声大笑。

五虎上将之一,已然归附麾下,为他争夺天下,又添了一枚重重的砝码。

夏口攻陷,荆州尽入麾下,他也算是据有一州之地的大诸侯了。

何况,他还手握着天子这面大义旗帜!

这一战后,自保二字已跟他彻底告别,他要做的,乃是兵进中原,与天下群雄争锋。

“什么也不用说了,走,汉升,我们回去喝酒去。”袁洪将黄忠扶了起来。

翻身上马,他扫了一眼四周血战的将士,欣然道:“传我将令,打开夏口库府,好酒好肉尽数赏给将士们,今天晚上,我要跟你们喝他个不醉不休!”

“不醉不休~~”

“不醉不休~~”

万千将士们欣喜若狂,振臂狂呼,胜利的呼喊声,盖过了滔滔江水。

当天晚上的夏口城,成了一座欢乐之城,血战余生的苏军将士们,尽情的高歌,尽情的喝酒吃肉,享受着苏哲给他们的犒赏。

那遍城的血腥味道,很快便被靡靡的酒香肉酒所淹没。

太守府中。

苏哲高坐在原本属于黄祖的太守位子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尽情跟他的将士们宣泄得胜的喜悦。

酒过数巡。

徐晃想起什么,便笑着提醒道:“主公,这一战黄祖蒯越伏诛,刘表和蒯良被伏,不知主公的算如何处置他们?”

他这么一提醒,苏哲方才想起。

一杯酒饮尽,苏哲眼中燃起杀机,酒杯往案几上一砸,喝道:“来人啊,把蒯良和刘表逐次带上来。”

号令传下,片刻之后,灰头土脸的蒯良,被押解了进来。

诸将放下了酒杯,停下了谈笑,大堂中立时安静起来,一双双锋利如刃的目光,齐扎在了蒯良身上。

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令蒯良打了个冷战,背上掠起丝丝悚然。

他却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堂堂正正的面朝苏哲,一副无畏无惧的表情。

“蒯良,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苏哲手中把玩着酒杯,语气冰冷如刃。

蒯良轻叹一声,淡淡道:“苏车骑武略无双,用兵如神,又有上天护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在下还能有什么话说,只能认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着,蒯良理了理衣襟,摆正了发冠,一副坦然赴死的架势。

苏哲当然可以杀了他,就象是杀蔡瑁一样,将这位世族名士,斩处示众。

只是,这个蒯良却与蔡瑁之流有所不同。

无论是黄祖,蔡瑁,还有蒯越,这些人都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从头到尾都视他国草芥。

唯有这个蒯良,虽然身为敌方阵营的谋士,不得不为刘表出谋划策,与苏哲作对,但对他却始终存有几分敬意,不似他人那般藐视。

况且,荆州如今已经是他的地盘,再行杀戮已没有必要,他现在要做的,乃是收取人心。

毕竟,当年反对他的人,实在是太多,总不能把这些人统统都杀光吧。

只要他们现在选择臣服,能够为我所用,除了蔡瑁黄祖之流的罪首,其他人皆可不再追究。

蒯良,乃是荆州世家大族中,难得对他的态度比较尊重之人,若能将此人收为己用,便等于树立了个榜样。

当下苏哲便收起杀意,说道:“蒯子柔,你既然知道我有上天护佑,就应该明白,我苏哲乃天命所在,如今荆州已改旗易帜,你难道不该顺应天命,归顺我这个新主吗?”

蒯良身形一震,一时沉吟不语,但眼神中却浮现出了动摇之色。

苏哲接着道:“我苏哲必非嗜杀之徒,那些当年针对过我的人,我自然是有怨必报,至于那些剩下的人,只要你们能选择向我臣服,为我尽忠效命,我自会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生路,蒯子柔,我希望你能起个好头,荆州人血流的已经够多了,我不希望再流血,你明白吗?”

蒯良心翻翻涌,眼中残存的那一丝犹豫,被苏哲这一席话,彻底的烟硝云散。

“是啊,荆州人流的血已经够多,是该结束杀戮的时候了……”

喃喃一声长叹,蒯良上前几步,拜于苏哲面前,拱手道:“蒯良愿归顺于苏车骑。”

终于!

四大家族中,终于有一个重量级人物,拜倒在了苏哲的臣服。

蒯良的这一跪,代表着世族统治荆州的时代结束,这些被打残的豪门世族,终于认清了残酷的事实,选择向苏哲屈膝臣服。

唯仰仗苏哲的鼻息,他们才能苟延残存,避免彻底覆没的结局。

这一跪,意义非凡。

此时此刻,苏哲的心中涌起无限感慨,禁不住放声狂笑起来。

蔡瑁,黄祖,蒯越……

这些个世族豪强,曾几何时,是何等的高高在上,瞧不起他这个寒门小子,动用了全部的力量,想要置他于死地。

现在,那些瞧不起他的人,死的死,亡的亡,那些所谓的大家族,都被雨打风吹去,被他的铁蹄辗的粉碎。

他们终于选择低下了所谓高贵的头,向他们曾经瞧不起的那个寒门之徒,跪下那高贵的膝盖。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痛快的事。

“很好!”

笑声嘎然而止,苏哲满意的点点头,拂手道:“蒯子柔,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这很明智,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们辅佐我苏哲逐鹿天下,成就大业,我苏哲也会让你们得到想要的利益,现在,我们荆州人的命运,终于牢牢的拴在一起,可以一致对外了。”

蒯良身形一震,苏哲那自信的豪言壮语,仿佛阵阵惊雷般,震聋发馈,刹那间,令蒯良有种如梦初醒般的觉悟。

他深吸一口气,再度深深一拜,毅然道:“良愿竭尽所能,辅佐主公成就大业。”

“很好,这一杯酒饮下,你我前仇旧怨一笔勾销,从此便是一家人。”苏哲端着两杯酒走上高阶,递与了蒯良一杯。

他先一饮而尽,蒯良迟疑了一下,也一饮而尽。

酒饮尽,苏哲心情大好,便拂手道:“好了,子柔你今天想必也受了不小惊吓,就下去休息吧,咱们改日再纵论天下,而且,接下来的一幕,你恐怕也不会想看到。”

蒯良便告退而起。

苏哲回到高阶,脸上重现肃杀冰冷,沉声喝道:“来人啊,把刘表给我押上来。”

号令传下,早已候在堂外的士卒,便将满脸血污的刘表拖了起来,扔在了堂前。

只听扑嗵一声,这位汉室宗亲,这位天下名士,这位曾经荆州的统治者,便狼狈的伏倒在了苏哲脚下。

第二百八十七章 刘表跪了

大堂中,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刘表身上。

甘宁,魏延,文聘,黄忠,这些一个个在他手下不得志的荆州藉将领,如今,却都站在了他的敌对阵营,冷眼注视着他。

没有同情。

因为刘表的所作所为,早已令他们都彻底心寒,发自内心的归于苏哲,而非被迫。

“刘表,望江亭一别,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高座于上的苏哲,放下酒杯,缓缓的走了下来,负手立于刘表跟前,一开口就戳了刘表的痛处。

他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复杂的目光瞪向苏哲,那眼神之中,涌动着懊悔,仇恨,不甘……种种负面的绪情,令刘表心如刀绞。

这一刻,他不由想起了望江亭的那一个下午。

正是那一天,苏哲评断界桥一战,袁绍必胜公孙瓒,艳惊四座,引起了他的注意。

也正是那一天,他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不得不违心的封了苏哲就比阳太守。

此时此刻回想起来,刘表恍然才省悟,原来在那一天,他竟然已给自己掘好了坟墓。

无尽的悔意,如刀子一般,狠狠的剜着刘表的心,令他有种想死的错觉。

“故人再见,刘表,你就不想说点话么?”苏哲冷笑道。

刘表眼珠充血,怒瞪着苏哲,咬牙恨恨道:“苏哲,你这忘恩负义的寒门奸贼,你就是这样报答老夫对你的知遇之恩的吗?”

“知遇之恩?”苏哲嘴角扬起一抹讽意,“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对我有知遇之恩了?”

刘表挺起胸堂,一脸委屈道:“你一介寒门出身,若非是老夫慧眼识英,在望江亭的招贤会上,提拔你为比阳太守,你还是一介草民,你焉有今日,没想到你竟忘恩负义,以怨报德,老夫实在是瞎了眼,竟然重用了你这样的不仁不义之徒!”

刘表愤愤不平的大叫了一番,唾沫星子飞了一地,一副控诉苏哲的冤屈样子。

苏哲任由他说完,方才冷冷道:“刘表,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这里装无辜,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所谓的提拔是什么险恶用心吗?”

“什么险恶用心?你说什么,老夫听不懂!”刘表言辞闪烁,假装不知。

苏哲目光如刃,沉声道:“当初的比阳县,黄巾寇肆虐成灾,几任太守都死在了任上,你不给我一兵一卒,叫我去比阳做县令,不就是想借刀杀人,借黄巾贼除掉我这个碍眼的寒门之徒吗!”

“我——”

刘表脸上掠过几分尴尬,却硬着头皮辩解道:“那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夫岂是那种人!”

“小人?哈哈哈~~”

苏哲忽然间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尽是讽刺。

笑声嘎然而止,苏哲冷哼道:“我苏哲就算是小人,也是一个敢作敢当的真小人,怎比得上你这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言行不一,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伪君子!

一句话,揭穿了刘表的伪装,将他虚伪的真面目,从那具所谓高贵的皮囊中拉了出来,扔在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

刘表瞬间被憋到满脸通红,面红耳赤,指着苏哲气到吹胡子瞪眼,却又哑口无言。

“主公,别跟着老狗废话,一刀宰了他干脆!”胡车儿不耐烦的嚷道。

刘表身形一颤,陡然间背上掠过一丝寒意。

苏哲眼中杀机凛生,便动了将刘表就地正法,斩首示众的念头。

这时,皇甫嵩却站了出来,干咳几声,拱手道:“苏车骑,恕老朽说句话,不管苏车骑与刘表间有什么私仇,但这一次,苏车骑乃是奉天子诏命讨伐刘表,就算要杀他,也要先奏明天子才是,如此才名正言顺,苏车骑说呢?”

苏哲心头一动,刚刚燃起的杀念,便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

皇甫嵩说的没错,既然他打的是天子的旗号讨伐刘表,那么讨贼得胜,就该把刘表这个叛贼押解回宛都,交由刘协来处置。

这一方面,乃是向刘协显示他的武威,另一方面,也是做给天下人看,让那些敢与他作对的诸侯们感到一丝寒意。

毕竟,连刘表这样手握一州的诸侯,都被他说灭就灭了,天下哪一路诸侯,还敢再小视于他。

至于刘表是死还是活,那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以他现在对刘协的控制,就算他要刘协下旨去杀皇后伏寿,只怕刘协也不得不从。

思绪一转,利弊权衡完毕,苏哲便一拂手,欣然道:“那好,我就给义真老将军一个面子,待班师宛都之时,将刘表老贼献于天下处置。”

说罢,苏哲便喝令将刘表拖下去。

刘表暂时逃过一死,暗暗松了一口气,便想着自己好歹乃是汉室宗亲,刘氏皇族,若是交由天子处置的话,天子或许还能饶他一命,保住这条老命,苟且余生。

刘表被拖出了大堂,众将又热闹起来,继续喝酒。

这时,甘宁却上前进言道:“主公,如今荆州已平,主公何不趁机顺江而下,一举扫荡江东,把南面半壁江山,尽数纳入囊中。”

甘宁这么一提醒,顿时又激起了众将的斗志。

徐晃也拱手道:“兴霸言之有理,听闻那袁术已派孙策去平江东,此人乃孙坚之子,极有胆色武略,若是给他平定了江东,那时再讨伐非但不易,反而可能被他溯江西进,反成了威胁,不如趁其羽翼未丰之际,抢先动手,拿下江东。”

“是啊主公,眼下江东各路诸侯各自为战,那孙策也才刚到江东,正是我们各个击破的大好时机,待到整个江东拧成一股绳的时候,必会大患,先发制人才是王道。”魏延也跟着劝道。

苏哲抓起一把蚕豆塞入口中,闲嚼之时,心中暗忖:“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自古荆扬不分家,当初那孙权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拿下荆州,孙策的能力远在孙权之上,若真给他统一了江东,我就算不灭他,他也要来找我麻烦,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永绝后患……”

苏哲微微点头,心中已有了想法。

就在这时,一名斥侯飞奔而入,拱手叫道:“启禀主公,洛阳李将军发来急报,那吕布趁着曹操攻打荆州之际,被陈宫等人拥奉为兖州牧,大半个兖州已被其所据,吕布更派大将张辽屯兵于许县,大有急袭我宛都的意图,李将军请主公速速回师!”

第二百八十八章 水镜山庄

吕布窃兖州!

大堂中,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被打断,众将一片哗然。

苏哲也脸色微微一变,喃喃道:“吕布,你终于还是跳出来了么……”

对于这件突发般的事件,旁人吃惊,苏哲却并没感到太过意外。

他熟知历史上,自然记得,历史上曹操为父报仇,几次三番挥师大举进攻徐州,而为了支持曹操的对外战争,兖州人不得不出钱出粮又出人。

于是,以陈宫为代表的一众兖州士人,对曹操心存不满,但在曹操身在徐州之际,拥立路过的吕布为兖州牧。

“宛都离兖州太近,苏车骑若远征江东,到时候宛城有事,根本来不及率军回援,看来征江东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暂了。”皇甫嵩提醒道。

苏哲点点头,拂手道:“看来我们的注意力,现下不得不回到中原了,传令全军,不日班师吧。”

号令传下,两天后,苏哲正式率军离开夏口,班师北归。

不过,在班师之前,苏哲也做了充分的安排。

夏口方面,苏哲以朝廷名义,任命甘宁为江夏太守,兼荆州水军都督,率五千水军坐镇夏口,主持大局。

而在荆南方面,苏哲又调岳丈黄承彦为南郡太守,坐镇江陵,并拨以三千兵马,以监视传檄而定的荆南四郡。

苏哲全取荆州,活捉刘表的消息,很快遍传荆州,震动一州士民。

那些在刘表时代不得志的仁人志士们,纷纷出山前来投奔,当苏哲抵达襄阳之时,冯习,张南,马良,陈震等数十名荆州年轻俊才,早已等候在那里,等着主动投靠苏哲。

苏哲正是用人之际,对这些前来投奔的荆襄才子,自然是来者不拒,量才录用。

……

是日。

又是一波人才接见完毕,时已过正午,苏哲方才松了一口气,喝一口小酒,嚼一口蚕豆,享受片刻间的安逸。

“主公,诸军已经准备完毕,明日就可以起程回宛城了。”胡车儿禀报道。

“嗯,今日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回宛城。”苏哲拂手道。

胡车儿领命,转身打算告退。

“且慢!”苏哲忽然想起什么,抬手喝道。

胡车儿转过身来,茫然的看向苏哲,问道:“主公还有什么吩咐。”

苏哲站起身来,吩咐道:“你速挑选一百精锐亲兵,保护我去一趟鹿门山去吧。”

“鹿门山?主公去那种鬼地方做什么?”胡车儿一脸茫然。

“胡说八道,鹿门山可不是什么鬼地方。”苏哲拍了他后脑壳一下,“鹿门山乃灵秀之地,当年我那恩师在那里创立了鹿门书院,我与月英都曾在那里求学,水镜山庄也在附近,所以我要去拜访一下我的恩师。”

苏哲这人是有恩必报,当年荆襄上下都对他出身卑微而不屑,唯有水镜先生对他极力看重,没少举荐他。

如今,他已坐拥荆州,把那些曾经轻视他的人,统统都踩在脚下,一时风光无限。

这个时候,难得路过襄阳,岂能不去拜访一下恩师。

胡车儿明白了苏哲意思,当即去准备人手。

半个时辰后,苏哲换上了一身便装,低调的出城,径直前往离襄阳城不远的水镜山庄。

行不多时,不知不觉中,已是日近黄昏。

苏哲举目一望,瞧着水镜山庄已经不过,傍晚之前应该能赶到。

他又想起鹿门这一带,有不少温泉,其中有一处应该就在这附近,便寻着小径前往,想着也泡个温泉,爽一把再去水镜山庄不迟。

转过几片林子,翻过两道小丘,前方山坳处,便看到水气氤氲四溢,雾气中波光鳞鳞若隐若现。

“到了,就是这里了。”苏哲翻身下下马,几下脱了个精光,舒舒服服的坐进了温泉里。

暖意无孔不入,迅速的浸入了每一个细胞,无比的舒畅。

他便叫胡车儿把酒囊拿来,边泡温泉边喝小酒,好不舒服痛快。

胡车儿等一众卫兵,自然享受不了,在外面时刻警惕。

约莫泡了半个时辰,苏哲心情大好,索性在池子里游走起了泳,不知不觉中,便游离了池岸。

方游出数步,忽然间,苏哲听到雾气那头,似乎有哗哗的水声。

好奇之下,他就顺着那哗哗声游去,穿过氤氲的水气,就看到一袭纤细的身影。

“谁这么好兴致,也在这里泡温泉?”苏哲心下琢磨着。

这时,山坳里忽然间吹来一阵清风,转眼把薄雾吹散。

苏哲瞬间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袭雪影,撞入眼帘。

却见几步之外,一袭俏影半蹲于温泉中,雪白如玉的身段尽收眼底,已湿的长发披在肩头,半边发丝漂在水中。

一个女子,竟然在这么偏的地方泡温泉!

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那一袭背影风光,也足以令苏哲心头怦然一动。

而此刻,那女人似乎也正享受着温泉的热度,惬意的在水中泡着温泉,水葱似纤长的手臂,时而扬起,时而落下,将一丝丝泉水,泼在自己的香肩玉背上。

每一次的泼洒,她的秀鼻中都发出一声很享受的哼吟声。

美人沐浴,这时何等钩魂夺魄一幕,任何男人看了,都不可能不心动。

苏哲也不例外。

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作声了,就那么怔怔的欣赏眼前风景。

而这时,那女人忽然间从水里站了起来。

那原本隐藏在水下的风景,顿时撞入了苏哲眼中。

一瞬间,苏哲感觉头脑嗡的一声响,热血陡然间就沸腾起来,忍不住狠狠的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声发发,正好惊动了那女子。

她下意识的转过身来,向着苏哲这边望来,正好看着一个年轻男子,站在离他几步外的地方,眼睛正失神的瞧着她。

当她转身时,苏哲的心几乎都要从胸腔中迸出来一般。

她看下马看花,不仅仅是一张国色天香的美丽容颜,更是玉颈之下,无遮无掩的无尽风光……

两个人对视一瞬间,蓦然间,女子惊醒过来,发出一声惊声尖叫,急是双手握在胸前,蹲回了水里,羞到面红耳赤。

第二百八十九章 神秘女子

“咳咳,这位小姐,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苏哲也反应过来,干咳着笑道。

“登徒浪子,无耻奸贼!”

女子哪里管他是不是坏人,几下游回岸边,抓起衣裳就把自己裹住,光着雪白的脚丫子跳上岸,头也不回的就狂奔而去。

等到苏哲反应过来时,那女子已走的无影无踪,不见身影。

“荒山野岭的,竟然还会撞上这样的福利……”苏哲苦笑着摇了摇头,既是感慨又是可惜。

“刺客,哪里走!”

就在这时,传来了胡车儿的喝声,就看到那女子又逃了回来,衣裳皆已穿起,神情却狼狈慌张。

女子的身后,胡车儿正带着一队士卒,飞奔而来,把她逼回了岸边。

显然,胡车儿他们是把这女子当成了刺客。

“车儿,她不是刺客,莫要伤了她。”苏哲大声喝道。

胡车儿得令,便手一招,制止了众亲卫,一圈人却把那少女围在岸边,叫她无路可逃。

“你们想干什么?”

那女子惊慌不已,一步步退往岸边,突然间后背撞上了什么,一回头才发现,苏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她正好撞上了苏哲的胸膛。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正好瞧见苏哲还没穿好衣服的样子。

“无耻淫贼!”

女子一声尖叫,双手急是捂住脸,把身子急转过去,不敢再多看一眼,一张粉白的俏脸,瞬间已红透。

苏哲这才发现,自己太过坦然,忘记了人家是个女儿家,就这么随意的走上岸来,实在是失礼。

“车儿,还愣着做什么!”苏哲瞪了胡车儿一眼。

胡车儿会意,赶紧把衣裳递了上来,他接过来,方才从容不迫,慢慢吞吞的穿戴整齐。

“这位小姐,你误会了,我也是在这里泡温泉,只是无意间撞见你而已。”穿好衣服后,他走到那女子面前解释道。

女子仍是紧闭着双眼,手向外乱拨,骂道:“你个淫贼,离我远点,滚开!”

“我说了是个误会,你怎么就不听呢!”

苏哲也有些不耐烦,将她胳膊抓住,轻轻一用力,便将她制住。

女子这才不得不睁开眼来,羞慌愤怒的眼神,正好与苏哲四目相对。

一个年轻俊朗的的脸庞,映入眼帘。

那张脸,闲淡之间,透着一丝威严,处处彰显着与众不同的气质。

她一失看的竟有些失神。

然后,她才猛的想起,眼前这个俊朗的男人,正是那个偷看她泡温泉,把自己那些不该与人看到的隐秘,尽收眼底。

“无耻之徒,把你的脏手拿开!”少女气到满面通红,抬起另一只手,就要扇苏哲。

苏哲一抬手,又把她另一只手钳住,任凭她如何挣扎都不松手。

那女子本还在挣扎,但突然间,却象猛然觉察到了什么,停下了挣扎,目光惊奇的上上下下打量起他。

苏哲见她不挣扎了,方才松开了她。

“你是那车骑将军,苏……苏哲?”女子声音颤抖,半信半疑。

“你认识我?”苏哲面露奇色,这话当是默认她所问。

女子娇躯一颤,如水的眸中,透出惊奇万分的神色,其中珠光宝气掺杂着畏惧,震惊。

惊怔了好一会,

半晌后,少女方才是反应过来,急是福身一礼,低低道:“民女见过苏车骑,失礼之处,还请苏车骑恕罪。”

“你到底是女儿家,遇上这种事,难免会激动,何罪之有。”苏哲很是大度,伸手握住了她纤细雪白的雪臂,将她扶起。

女子方才松了口气,站起来时,正撞上苏哲的目光。

一瞬间,她眼前不禁又回想起,方才在温泉中,跟苏哲偶遇,“坦诚相待”的那一幕。

刹那间,她脸畔晕色又生,羞意泛滥,不禁又低下头,不敢正视。

与此同时,她的一颗心儿,也砰砰乱跳起来,半湿的衣裳包裹下的傲峰,随着她局促的呼吸,起起伏伏,呼之欲出。

这一幕,看得苏哲心头不禁怦然一动,一失也有几分失神。

胡车儿在旁边就看的急了,嚷嚷道:“我说主公啊,你咋看人家漂亮就看直了眼哩,万一她是董卓什么的派来的刺客,想要美色勾引你,趁你不备一刀捅死咋办?”

那微妙的气氛,立时被他这一嚷门给打断。

女子脸一眼,明眸掠过几分不悦,回头瞪向胡车儿,“你这个矮冬瓜,真也是蠢的厉害,我要真是刺客,适才在温泉里时,就该用美色先把苏车骑迷住了,然后再趁机杀了他,我又用得着跑么!”

她吧嗒吧嗒一番,把胡车儿给呛了回去,呛到他哑口无言。

“倒是个反应机敏,嘴巴伶俐的女子……”

苏哲心下暗赞,却道:“她说的对,她要真是刺客,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苏哲都信了,胡车儿自然不好再质疑,只得闷闷不乐的闭上了嘴巴。

“对了,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苏哲笑看向了那女子。

女子淡淡笑道:“我一介草民,名字说了苏车骑也不认识,苏车骑便叫我小童吧。”

“小童,好啊,这小名听起来也不错。”苏哲点点头,又问道:“我很好奇,你又怎么认出我就是苏哲的?”

自称叫小童的女子,轻声一叹,方道:“苏车骑挟天子以令诸侯,横扫荆州,当年刘表为了悬赏苏车骑人头,没少张贴苏车骑的影形图,小童家里也有一张,平时看的多了,所以就记住了。”

原来如此。

苏哲便又道:“我此番是打算前往拜访水镜先生,如今天色将晚,你一个女儿家呆在外面不*全,不知你家住哪里,或许我可以送你一程。”

“这样啊,那民女正好跟苏车骑顺路,我家就在水镜山庄不远。”那小章答道。

苏哲便叫胡车儿把马牵来,翻身上马,向她一伸手,笑道:“既然是顺路,那我就送你一程吧。”

他这意思,自然是要跟她共乘一马。

小童脸畔顿生一丝晕色,一时间有些难为情,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如雪的白臂。

苏哲握紧那纤嫩的小手,轻轻一用力,便将她拉上马来,放在了身前,双手从她的腋下穿过,抓住了缰绳。

一丝若有若无的少女体香,沁鼻而入,令苏哲心头又是一动。

而怀中那躯体,温软柔弱,让人有种想要保护她的本能冲动。

苏哲却非登徒浪子,见到美人就走不动了,轻吸一口气便按下了心头悸动,一夹马腹,策马而出。

小童轻哼了一声,赶紧双手抓紧马鞍,又本能的将身子靠紧苏哲的胸膛,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一路飞奔,转上大道不多久,水镜山庄的影子便若隐若现。

小童便说自己家快到了,苏哲便将她从马上放了下来。

“多谢苏车骑相送。”小童站在跟边,向高高在上的苏哲福身一礼。

苏哲淡淡笑道:“你我能够遇上,也算是有缘,不必谢,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吧,就此别过。”

说罢,苏哲打马扬鞭,带着一众亲兵扬长而去。

那小童站在原地,望着苏哲远去的身影,脸上的羞涩渐渐褪下,朱唇微扬,掠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然后,她便走入树林中,在一颗参天大树下,拨开枯草,打开了一道石板,一条暗道出现在眼前。

她没有一丝迟疑,便钻进了暗道之中。

借着地道中微弱的烛光,她一路直行,片刻后走到了尽头,双手轻轻一推,便将一扇暗门推开。

一座明亮的厅堂,映入眼帘。

主座处,水镜先生司马徽正手不释卷,秉烛夜读。

那一扇暗门,正好安在司马徽身后的墙壁上,他听到了吱呀的声音,知道是有人走暗道进来,便放下了书简,转过身来向后看去。

当他看到小童之时,不禁面露惊色,奇道:“士元,你怎么是这副样子?”

第二百九十章 旧时故人

小童上下扫了自己一眼,才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半边头发还是湿的,显的颇不成体统。

“方才路上不小心淋了雨,才成了这样子,让老师见笑了。”小童不好意思的笑道。

“淋雨?”司马徽看了看外面天空,“外面有下雨么?没有吧?”

小童一怔,讪讪笑道:“我为什么这样老师不用多问了,你那位好学生马上就要到了,这才是我赶过来的原因。”

“你是说苏哲?”

小童点了点头。

司马徽眼眸转了几转,嘴角掠起几分别有意味的笑意,捋须说道:“你云游天下许久未归,却偏偏在苏子明灭了刘表的时候回来,你该不会是想要投奔他吧?”

小童表情变的郑重起来,正色道:“学生云游天下,遍访明主,发现有资格争夺天下者,不过曹操刘备,以及孙坚的儿子孙策,学生本来是想在这三人中选一个辅佐,谁曾想到,咱们荆州竟然冒出了一个苏子明,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呢。”

“你当年也曾跟苏子明同窗,他的实力你应该清楚,不至于这么意外吧。”司马徽笑道。

小童却摇了摇头:“当年的那个苏子明,虽然也有王佐之才,但却没有枭雄的野心,这次他醒过来,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卧龙。”

“看来你我之见所见略同啊。”司马徽点头一声,便笑问道:“这么说,你这一次回来,是做出了选择,准备放弃那两个人,全心辅佐苏子明了吗?”

“那倒也不是,其实我此次回来,只是想亲眼见识见识那苏子明现在的风采,我也是在刚才才做出的决定。”小童笑道。

司马徽面露惊讶,奇道:“你行事向来是谋定而后动,临时起意不像是你的风格,是什么原因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的?莫非,你在路上遇上了那苏子明不成?”

“那……那倒没有。”

小童忙摇了摇头,脸畔悄然掠过一丝晕色,显然司马徽的话,让他回想起了适才在温泉里,跟苏哲“坦诚相见”时,那羞煞人也的一幕。

“那又是为什么?”司马徽继续追问,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反正我就是这么决定了,至于为什么,老师就别多问了。”小童随口敷衍几句,忙把话题扯开,“总之那苏子明呆会忘了,老师别忘了帮我引荐就是。”

“你跟他是同窗,还需要我引荐么?”司马徽反问道。

小童脸上却扬起一抹傲色,说道:“老师也知道我们是同窗,但如今他可是荆州之主,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车骑将军,我这么开门山见的去投奔他,我的自恃又何在。”

司马徽一怔,方才省悟,轻叹道:“好吧,我明白了,知道该怎么做了。”

话音方落,堂外家仆来报,言是车骑将军苏哲已在府门外,想要拜见恩师。

“他果真来了,速请他进来吧。”司马徽拂了拂手。

接着,他又看向小童,催促道:“苏子明马上就要到了,你还不赶快换身装扮去,难道你打算以女儿身的真面目见他不成?”

“哦,我差点忘了,那学生就先去换件行头,稍后在偏堂坐等老师的暗示。”小童说着,便提着裙角,匆匆退去。

小童前脚才走不久,后脚苏哲便步入了堂中。

司马徽忙是站起身来,亲自下阶,笑呵呵的前去相迎。

苏哲不等他走过来,便深深一揖,拱手道:“学生苏哲,拜见恩师。”

“子明快快免礼。”司马徽赶紧将他扶起,笑呵呵道:“你现在可是荆州之主,堂堂车骑将军,你这一拜,为师可受不起啊。”

苏哲却正色道:“老师这话就错了,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苏哲不是那种只认权力地位,就忘了师徒情谊的小人。

“为师知道,为师当然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适才只是随口说笑了。”司马徽欣慰的点点头,“来来来,子明,快快入座。”

师徒二人便相携入座。

酒满上,司马徽举杯道:“为师这一杯,恭喜你全取荆州,成就不世之功。”

“是学生该敬老师才对。”苏哲也举起杯来,感慨道:“当年若非老师对我极力举荐,以我寒门的身份,也不可能获得崛起的机会,老师的恩情,学生没齿难忘。”

见得苏哲能不忘恩,司马徽表情欣慰,却是呵呵笑道:“算了算了,我们师徒之间,没什么谢与不谢的,一切尽在这酒中了。”

苏哲便也是一笑,师徒二人举杯一饮而尽。

又饮下几杯,师徒之间的气氛,愈发融洽。

“子明,按理说你应该顺流东下,趁势攻取江东才对,你却如此匆匆的回师,莫非是跟吕布窃取兖州有关?”司马徽边问,边给苏哲斟了一杯酒。

“老师不愧是老师,学生的心思都逃不过老师的眼睛。”苏哲小浅一口,这话当是默认。

司马徽一笑,又问道:“那子明打算如何对付那吕布?”

苏哲不紧不慢道:“现在我还没想好,这还得看形势发展,毕竟我军将士刚刚经历过了一场大战,将士们还需要养精蓄锐,短时间内,能不打仗最好不要打仗,所以吕布如果能不犯我荆州,我决定暂时作壁上观,坐看吕布跟曹操龙争虎斗。”

“坐收渔翁之利,确实是上上之策。”司马徽点点头,却又道:“当年听说是你破坏了吕布的诛董之计,那吕布必对你怀恨在心,只怕他如今一朝得势,会急着向你用兵复仇也说不定,毕竟你手里还有天子这张牌,这对吕布来说,吸引力实在太过巨大。”

苏哲点头道:“老师所说,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所以我也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吕布胆敢来犯我,我必全力反击,对于我来说,吕布的进攻,正也是我将势力扩张到兖州的绝佳时机。”

司马徽笑了,捋须道:“看来为师想到的,你早就也想到,那为师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师徒二人又对饮几杯。

忽然间,司马徽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便轻拍了下额头,“瞧我这记性,我差点忘了,你有一位故人碰巧也在我庄上作客,你一定很想见他。”

说着,司马徽便轻轻拍了拍手,叫家丁前去请那人。

苏哲不禁心生好奇,想要见见这是哪一位故人。

片刻后,一名青衫儒衣,奇貌不扬的青年男子,步入了堂中。

“苏兄,久违了。”青衫男子向苏哲一拱手,微笑着见礼。

“你是……”苏哲瞧着他有点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

那人面露几分不悦,冷笑道:“怎么,苏兄如今名震天下,官位显赫,就连我庞统这个同窗都不记得了么?”

第二百九十一章 龙凤合璧

庞统?

大名鼎鼎的庞统庞士元,与他卧龙齐名的“凤雏”?

苏哲站了起来,目光中透着一丝兴奋,上下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奇貌不扬的年轻男子,仔细的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

这具身体本尊留给他的记忆中,隐隐约约,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张面孔。

没错,他就是庞统无疑!

“原来是士元兄,我听说你云游四方去了,怎么竟然回来了?”苏哲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他能不乐才怪。

庞统那是谁,那可是与他卧龙齐名的凤雏,同样是九奇之一。

这样一员经天纬地之才,苏哲早就想要招入麾下,为其所用,助他成就霸业。

先前的时候,他也派人向司马徽打听过庞统,想要请其说服庞统出山,助自己一臂之力。

但不巧的是,恰恰就在他崛起于荆州的这段时间,庞统云游天下,不见了踪迹。

苏哲便想这庞统也是大才,择主的条件极高,历史上也是到了三国后期,才出山投奔了刘备,而在这样一个局势尚未分明的时候,待价而沽也没什么稀奇。

他几乎就要放弃了招揽庞统。

却没有想到,在这个一个巧合的时间,他竟然会在水镜山庄中,见到自己这位旧日同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自己送上门来了,苏哲岂能不暗喜。

面对苏哲的热情,庞统却只淡淡道:“愚弟云游四方之时,早听说苏兄的辉煌事迹,此番回荆州,不想这荆州竟已改旗易帜,苏兄的成就,当真是令愚弟佩服不已。”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你庞士元没那个心思,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这荆州只怕已经是你庞统的了。”苏哲也恭维了他一番。

庞统一怔,苦笑道:“苏兄当真会开玩笑,这一点,苏兄似乎倒是与从前一样。”

司马徽见二人寒暄的差不多了,便笑道:“今日难得龙凤聚齐,先坐下来,有话慢慢说。”

说着,司马徽便将他二人请入客座,又叫仆僮拿上庄中好酒,款待自己两位学生。

“这一杯酒,我先敬苏兄,恭喜苏兄比我预料的提前全取荆州。”庞统亲斟酒一杯酒,送至了苏哲跟前。

苏哲笑道:“怎么,莫非庞兄早已料到,我会夺下荆州不成?”

庞统嘴角扬起一抹不屑,冷哼道:“刘表此人,沽名钓誉,徒有其表,乃十足的自守之贼,就算不是苏兄,他的基业也早晚要被别人所夺,当我听闻苏兄把天子迎至宛都之时,我就知道,这荆州是你苏哲的了。”

“庞兄看来对我很有信心呢,好,这一杯酒该喝。”苏哲豪然一笑,伸手去接酒杯。

当他低头之时,忽然发现,庞统手上的皮肤,颇为白净光滑,就好像是女人的皮肤一般,倒与他脸上那暗黄色的皮肤,颇有几分不相衬。

就在他一时失神时,庞统觉察到了什么,赶紧把手抽了回来,缩回袖中,负手而立。

苏哲回过神来,便笑道:“庞兄看来很是会保养啊,这手上的皮肤,白的跟女儿家似的。”

“苏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庞统神色忽然变的敏感起来,语气中流露出几分不满。

苏哲以为他觉的自己是讽琐他的手像女人,便忙道:“我只是随口开玩笑而已,庞兄莫要介意,这一杯酒我干了。”

说罢,苏哲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司马徽瞪了庞统一眼,似乎在眼神警告他,庞统微微点头,把手藏的更深。

一杯酒饮尽,苏哲问道:“庞兄这一次回荆州,不知有何打算?”

“累了,回家好好歇歇,目前还没什么打算。”庞统淡淡道。

苏哲也不拐弯抹角,遂道:“既然庞兄没别的打算,不如来帮我,有你这个凤雏相助,何愁我大业不成。”

庞统神色一动,看了苏哲一眼,似乎没料到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

司马徽则趁势笑道:“好好好,如此盛好啊,士元若能出山相助子明,你们龙凤合璧,天下谁与争锋。”

“这个嘛……”庞统却显的有些为难,“苏兄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是九奇之首,听闻那毒蝎贾诩都被你连连算计,只怕我们后边八个加起来,都未必是你的对手,我出山相助你,有点多余了吧。”

凤雏庞统,自然也是九奇之一。

苏哲琢磨着他肯定是在矜持,便自嘲道:“庞兄这话就把我吹捧的太过了,智谋我确实是有点,但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也离不开运气成份,庞兄应该很清楚,一个人的运气,不可能一直好下去,我还是需要你这个帮手。”

庞统自斟一杯酒,小酌一口,神色看似犹豫不定。

这时,司马徽趁势道:“士元啊,我看你就别犹豫了,你二人的智谋为师最清楚,你们只有龙凤齐心,方才能平定天下,缺一不可,你就出山助子明一臂之力吧。”

庞统神色一震,似乎心已动摇。

苏哲站了起来,抬手一指堂外天地,豪然道:“老师说的是,士元,别再犹豫了了,出山陪我打天下吧,你我携手把这个天下,搅他个天翻地覆,你看怎么样?”

庞统身形一震,眼眸中仿佛燃起了一股火苗,陡然间站了起来。

他看向了司马徽。

司马徽向他微微点头,给了他鼓励的眼神。

庞统的眼中,疑虑烟销云散,只剩下下了钢铁般的决毅。

他深吸一口气,傲然道:“既然你苏子明有此雄心壮志,我庞统就舍命陪君子,把这个天下,搅他个天翻地覆!”

他答应了。

苏哲心情不禁激动起来,要知道这么久以来,都是他一人,凭借着自己的智谋,与群敌斗智,虽然是百战百胜,但也相当的疲惫。

如今,终于有庞统,这个九奇之一,与自己齐名的凤雏站出来鼎力相助,能够为他有所分担,他焉能不长松一口气。

“好好好!咱们就龙凤合璧,让天下群雄,一个个都跪倒在我们的脚下,哈哈哈~~”

苏哲高兴起来,哪讲什么礼数,双臂把庞统一搂,就给了他一个壮怀激烈的拥抱。

庞统没料到苏哲会这么奔放,还没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胸膛已撞上了苏哲的胸膛。

苏哲就感觉到,自己的胸膛仿佛被什么东西挤了一下,他便拳头轻轻在庞统的胸前捶了一下,笑道:“我说士元,你一介谋士,身体倒是锻炼的不错啊,胸肌这么大。”

庞统的脸顿时就红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女儿身,男儿志

苏哲却没看到庞统脸红,那是因为他脸上肤色较黑,就算是红了也看不出来。

司马徽的脸上反倒是掠过一丝尴尬,好象是看到了什么羞人的事情,赶紧眼神移开。

苏哲倒没觉察出他二人表情有异,欣我道:“行啦,既然士元你打算出山助我,那就别耽误时间,今天就跟我走吧。”

“子明你先回宛都,我回来之后,尚未拜见过父母,待处理完一些家事后,再往宛都会合你。”

“当真,你不会反悔,等我走了,人却跑了,我到时候上哪儿去找你?”苏哲一副警觉的表情。

庞统一笑:“子明真会开玩笑,我庞统既然答应了的事,岂会反悔,再说了,我庞家全族都在荆州,我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啊。”

“那倒是。”苏哲点点头,“那好吧,我就在宛都恭候你。”

接着,苏哲又向司马徽一拱手:“老师,北面的吕布随时可能进犯,学生还要赶着北归,就不能多陪老师了。”

“去吧去吧。”司马徽轻轻拂手,“你功成名就,还能回来看老师,为师已经很欣慰,大事要紧,赶紧出发吧。”

“那学生就告辞了,他日再来看望老师。”苏哲再次长身一揖,方才告辞而去。

司马徽便和庞统二人,一齐将苏哲送往了庄外,师徒二人方才还往大堂。

房门关上,只余下他师徒二人。

庞统这才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坐回了座上,双手往脸上用力一扯,将紧贴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一张清丽动人的脸庞,方才显露了出来。

司马徽叹道:“士元啊,也真是难为你了,当年庞家的公子们,个个资质平庸,偏偏你一个女儿才华绝艳,你父亲为了不让庞家年轻一辈落人下风,便出此下策,让你一个女儿家,女扮男装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庞统将面具放在案几上,面露一丝苦涩的笑容,叹道:“这也是没办法,谁让家父是一个要强的人,哥哥们偏偏不争气,我父命难违,也只能担起这份家族的重任。”

司马徽忽然想到什么,便道:“如今荆襄几大家族,皆已衰落,只剩下了你们庞家明哲保身,已没有再跟那几家争强好胜的意义,你有没有想过,也该是你恢复女儿身,以真面目示人的时候了。”

“小童当然也有想过,可转念又想,放眼天下,又有哪一路诸侯,愿意让一个女人指手划脚,为他们出谋划策呢。”庞统笑的依旧无奈。

司马徽一怔,旋即明白了她的心意。

他便慨叹道:“当年德公他把你当做男儿一样培养,从你儿时起就给你灌输那些什么经纬天下,搅动风云,名垂青史的念头,如今你长大了,自然是胸怀天下,志向高远,让你放弃你的理想,做一个寻常的女儿家,确实是难为你了。”

“知学生者,唯老师也。”庞统一声唏嘘,感叹道:“学生也很多次想要放弃,但那种根植于骨子里,想要干大事的冲动,却始终无法克制住,学生也是没办法。”

“我明白,我明白。”司马徽连连点头,叹息不已。

师徒二人,一时尽皆沉默。

片刻后,司马徽忽然又想起什么,便道:“士元,旁人看不出你的秘密,但子明可非同常人,如今你要辅佐他,必然要时常伴随他左左右,只怕时间一长,终究会被他看穿,方才你不就是被他差点看出了蛛丝蚂迹吗。”

庞统眉头凝起,度步于堂中,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忌惮,显然这也是他所担心的。

他这般思考起来,下意识的抬起手来,就想要摸下巴上的胡须,不想摸了个空,愣怔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已解下了人皮面皮。

司马徽看到他这个动作,不由笑了笑。

庞统脸上掠过一丝尴尬,没意思的甩了甩自己的手,干咳了几声,以掩饰内心的不好意思。

半晌后,庞统方是叹道:“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办法,只有尽量的小心吧。”

“那万一被他识破了呢?”司马徽还是不放心。

庞统轻吸一口气,默默道:“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我反而解脱了也说不定,被了撕下我这假面具,总比被别人撕下好吧。”

“也只能如此了。”司马徽苦笑着一叹。

庞统却将那人皮面具抓起,重新又戴回脸上,恢复了那奇貌不扬的黝黑面孔。

然后,他郑重的向着司马徽一拱手:“老师,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望老师保重身体。”

“嗯,我会的,你就安心去辅佐子明吧。”

司马徽向她摆了摆手,满脸期许的笑容,“子明和你乃是为师生平最得意的门生,望你二人龙凤合璧,齐心协力,成就一番千古传诵的伟业,为师便就此生无憾了。”

“学生自会尽全力,就此别过了。”

庞统拜了一拜,转身大步离去,没有半分拖沓。

司马徽送至了门外,站在台阶上,目送着庞统远去的身影,轻捋着胡须,喃喃道:“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如今他二人却要联手争夺天下,看来天下群雄的噩梦就要开始了,呵呵……”

……

几天后,宛城南门。

黄昏时分,天子皇后的伞盖,出现在了南门外。

天子刘协和皇后伏寿,并坐在御辇上,远望着南面大道方向。

御辇左右,以董昭为首,那些留在宛城的朝廷们,尽皆林立在左右。

他们在迎接苏哲的凯旋。

伏寿的眼神表情,始终静如止水,不见是喜是忧。

刘协的脸上,却明显写着“惆怅”二字。

“没想到啊没想到,朕那位皇叔,竟然如此无用,数月间就被苏哲所灭,现在整个荆州都是他的了,他挟着如此巨功回来,不知要如何跟朕耍威风……”刘协嘴里嘀嘀咕咕的抱怨道。

伏寿表情依旧平静,却不动声色的低声提醒道:“陛下既然知道他威名大增,实力大涨,就更应该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忍字头上一把刀,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忍之外,我们别无选择。”

“忍忍忍,好吧,朕忍!”刘协口中暗暗咬牙,拳头也悄然握紧。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前方大道上,一支威严之师,浩浩荡荡而来,“苏”字的战旗,在残阳下耀眼飞舞。

南征的大军回来了。

刘协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就连故作平静的伏寿,眼神也开始不安起来。

不多时,一队全副武装的甲士,拥簇着身披玄甲的苏哲,昂首阔步,来到了御辇之前。

当伏寿看到那张俊朗自信的脸庞时,一颗心儿,终于禁不住加速跳动起来。

第二百九十三章 杀与不杀由不得你

她在畏惧。

除了畏惧之外,她也说不清楚,还有一种用语无法形容的感觉

“臣苏哲,讨伐刘表归来,特向陛下复命。”

御辇前的苏哲,也不下马,在马上一拱手,声音中自带一种威慑力。

刘协忙是站了起来,勉强笑道:“朕日夜盼着苏卿归来,终于把苏卿给盼回来了,朕终于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刘协还算配合。

苏哲决定给他几分面子,便跳下马来,走了上来。

刘协还站在马车上,一时没反应过来,伏寿却忙站了起来,拉了拉他的衣襟,做了个眼神暗示。

刘协会意,匆忙是携着伏寿,帝后二人一起也下了御辇。

苏哲都已经下马了,刘协还怎么敢高坐御辇上。

他又一拱手,大声道:“臣幸不辱命,这一战已将刘表生擒活捉,荆襄诸郡已尽数收归朝廷。”

刘协忙道:“好好好,苏卿有功于社稷,实乃我大汉擎天之柱,你讨贼有功,朕在此宣布,升你为大将军,统率天下兵马,守护朕的大汉江山。”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心想董昭的来信果然没错,刘协还算识趣。

当日苏哲夺取夏口的消息传回宛都之时,便已朝野沸腾,以董昭为首的,暗中已倒向苏哲的朝臣们,便开始轮番上表给刘协,盛赞苏哲的巨功,请刘协封他为大将军,以示嘉奖。

刘协迫于形势,只得依允了众臣所请,董昭便来密信,向苏哲透露了这个消息。

今日,刘协果然不敢不识时务,当众封他为大将军。

大将军,位在车骑将军之上,更在三公之上,乃百官之首,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东汉以来,凡位居大将军者,无一不是一手遮天,揽掌朝纲的权臣。

就比如先前被宦官所杀的何进,便是少帝刘辩做皇帝之时的大将军。

而方今天下大乱,大将军虽然名义上乃是天下兵马统率,但实际上却远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所能调动的,无非是自己的嫡系兵马。

但大将军这个官位头衔,却和天子这面旗帜一样,都拥有无形的政治价值,不可用实际的利益来形容。

“那臣就多谢陛下这份信任了,陛下请放心,臣必当尽心竭力,为陛下讨平逆贼,中兴大汉。

刘协很识趣,苏哲自然也要给他几分面子,慷慨激昂的大表了一番赤诚忠心。

刘协明知苏哲不是出于真心,却还得强作很欣慰的表情,笑呵呵道:“好好好,有苏卿这样经天纬地之才的忠臣,我大汉何愁不中兴,朕从今可以高枕无忧矣,哈哈~~”

刘协的笑声有点干,让人听着就言不由衷。

这时,旁边伏寿忙也陪笑道:“苏卿一路辛苦了,陛下与本宫已在宫中为苏卿摆下庆功宴,咱们不如先回宫吧。”

苏哲却冷冷道:“庆功宴不急,现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陛下圣裁。”

他的语气中,隐含杀机,令伏寿和刘协二人,心中不免一寒。

“不知苏卿要朕,要朕处置什么事?”刘协语气不安。

苏哲便一拂手,喝道:“来人啊,把逆贼刘表带上来。”

号令传下,片刻后,数名铁甲武士,把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刘表,从囚车中拖了出来,摁在了刘协跟前。

曾经的荆州牧,名动天下的名士,堂堂汉室宗亲,如今却沦为阶下之囚,众目睽睽之下,伏跪于地。

看到这一幕,那些对中兴汉室还残存一丝幻想的朝臣们,都不忍看下去,皆扭过头去,暗自摇头叹惜。

看到刘表这副鬼样子,刘协心头也不是滋味。

眼前这人,可是他的同宗皇叔,身上跟他流着同样的的血脉,所谓逆贼,只是对于苏哲而言,在他刘协的心里,从未曾把刘表视为逆贼。

甚至,他还一度把刘表视为他的救命稻草,希望刘表能够争一口气,挫败苏哲。

苏哲越吃败仗,实力越是弱小,自然就越不敢对他不敬。

如果,刘表能够杀了苏哲的话,那当然是最好的,他就可以逃出苏哲的掌控,重获自由。

让刘协失望透顶的是,跪在他跟前的这位皇叔,实在是太过废物,一败再败不说,如今竟然沦落到被苏哲活捉的地步。

一时间,刘协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不知该说什么好。

“陛下~~”伏寿轻轻扯了扯刘协的衣袖,暗中提醒他。

刘协立时反应过来,立刻强堆出一副愤慨的表情,厉声喝道:“刘表,你身为汉室宗亲,竟然敢受奸人所惑,公然违抗朕的旨意,你可知罪!”

跪伏于地的刘表,身形微微一颤,抬起头来看了刘协一眼,从这位天子的眼神和言辞中,他立时品出了一丝深意:

天子这是有心在为他开脱,想要放他一马。

刘表立时会意,忙是深深一拜,泣声道:“臣有罪,臣年老昏溃,错被群小所煽动,误犯下了犯上之罪,老臣愿领陛下责罚。”

一旁的苏哲,却是眉头一皱。

他自然听出了刘协话中玄机,刘协并没有直接斥责刘表犯上作乱,而是把刘表的种种所为,归咎于了“奸人所惑”,这就给刘协为其网开一面,从轻发落,留下了一个口子。

“哼,刘协,你当然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么,我岂能让你如愿意!”

苏哲心下冷笑,不等刘协再开口,便厉声道:“陛下这话可就错了,臣此番讨伐刘表,亲眼看到,刘表是明摆着要做逆贼,根本不是受什么奸人所惑,陛下可千万别被这逆贼三言两语就给推脱了罪责。”

刘协神色一震,听出苏哲这是不打算轻饶刘表,却又于心不忍,便又笑道:“苏卿言重了吧,朕可是听说,刘表身边有不少奸险小人,如蒯越黄祖之流,这些人皆乃荆襄当地豪族,他们合起伙来想要造反,刘表一方面是被他们蒙蔽,另一方面也是迫于无奈,所以……”

“是哪些人这样对陛下说的?”苏哲一声厉喝,打断了刘协为刘表的开脱。

刘协吓了一跳,吱吱唔唔道:“就是……就是一些风言风语而……而已。”

苏哲如刃的目光,射向了刘协身后群臣,沉声道:“是谁向陛下进谗言,为刘表这个逆贼开脱,有胆站出来,跟我当面把对陛下所进的谗言,跟我再说一遍!”

众群无不一震,那些心虚的朝臣们,纷纷低下了头,哪敢铤身而出。

“料你们也不没这个胆量……”

苏哲心下不屑,转过身来,向刘协一拱手,正色道:“陛下,刘表意图谋逆,此乃铁一般的事实,陛下圣明,千万不能听信小人谗言,从轻发落了刘表这个逆贼,否则,何以震慑那些心存不臣之心的野心之贼。”

刘协额头滚下一滴冷汗,不敢再为刘表辩护,便颤声道:“苏卿言之有理,那苏卿以为,朕当如何处置刘表?”

苏哲却淡淡道:“犯上作乱,谋逆造反,自古以来都罪大恶极之罪,陛下乃圣明君臣,该怎么处置,相信陛下心中有数,臣身为臣子,岂能替陛下作主。”

刘协心头一震,知道苏哲这是非杀刘表不可,却又自己不明说,非要迫他这个天子来做决策。

刘协无奈,只得看向了伏寿。

伏寿眼神中也尽是无奈,无计可施,只是轻叹了一声。

刘协拳头暗暗握紧,心如刀绞,愤怒的火焰在胸中疯狂燃烧,恨不得当场抢下一把剑来,把苏哲亲手斩下。

他却没这个勇气。

当年在董卓手中,他受到的逼迫羞辱,何止于苏哲的十倍,他都没有勇气奋起反抗,又何止是今日。

僵硬了半晌后,刘协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拂手喝道:“刘表犯上作乱,意图谋反,罪不容赫,传朕旨意,将刘表斩首示众,以正朝纲!”

第二百九十四章 会众美

杀刘表!

天子刘协,被逼无奈,为了保住自己,只有牺牲他的皇叔刘表。

当这旨意下达,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他早就料到,刘协没那个胆量敢违逆自己的意思。

借天子之手,斩杀刘表,以震慑荆州人心,树立他的威望,这正是他的目的。

而那些对汉廷还抱有一线希望的朝臣们,却个个暗自唏嘘,如丧考妣一般。

至于刘表,则是一瞬间瘫软在了地上,两行老泪,不自禁的就流淌下来。

“陛下~~”刘表颤巍巍的抬起头,眼神中还残存着最后一丝侥幸。

刘协不敢正视刘表的目光,只得将头偏开,不耐烦的拂手道:“把这个逆贼押下去吧,朕不想再看到他。”

无人听从他的号令,没有苏哲的首肯,他左右那些御林军士,怎么敢动手。

苏哲点头示意了一下,左右苏家军的铁甲武士,方才上前,将地上瘫软的刘表拖了起来。

刘表一声长叹,自知天子已放弃了他,难逃一死,终于是放弃了最后一线希望,没有任何挣扎。

当他经过苏哲身边时,忽然叫道:“且慢,苏哲,我有话要对你对!”

苏哲抬了抬手,武士们停了下来,把刘表架在他跟前。

“说罢,你这也算是最后遗言,将来可能会载入史册,我洗耳恭听。”苏哲冷冷道。

刘表抹干净脸上的老泪,恨恨道:“苏哲,我刘表无能,输给了你,我认了,但我可以告诉你,以你一介寒门出身,绝不可能翻得了天,袁绍,袁术,董卓,曹操,他们绝不会放过你,我刘表的今天,就是你苏哲的明天!”

“很好,你的话我记下了。”

苏哲没有丝毫发怒,只淡淡道:“你放心吧,他日等我灭了你所说的这些人后,我会到你的坟前给你送个信,我一定会让你在九泉之下,也郁郁难安。”

“苏哲,你——”

刘表还等再说,苏哲却已赖得再听,一拂手,武士们便将他拖走。

“苏哲,你这个下贱的寒门奸贼,你终究也会跟我一样的下场,终究~~”

刘表的声音越来越远,在某一个瞬间,嘎然而止。

那一瞬间,刘协和伏寿,还有在朝的群臣,都打了一个冷战。

他们知道,刘表人头已然落地,那一刀子仿佛砍到他们自己的身上一般,令他们感到毛骨悚然。

片刻后,武干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来到了苏哲跟前。

刘协看到人头的一瞬间,吓的脸色刷的泛白,赶紧偏过了头,不敢正面看。

那些大臣们,一个个也都惊哗四起,抬手掩面,不敢看那血腥的画面。

反倒是伏寿,虽然脸色发白,却依旧保持着一份镇定,强撑着勇气,看着那颗人头被提到自己面前。

这自然是苏哲的授意,要用这血腥的一幕,来震慑刘协帝后,让他们心存畏惧,不敢再存有幻想。

目的达到,苏哲便一拂手:“陛下有旨,把刘表的首级悬挂于宛城南门示众三天,以警示那些宵小之徒!”

号令传下,血淋淋的人头被拎走,刘协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轻吸一口气,勉强恢复镇定,笑道:“苏卿,这下咱们总算可以回宫,让朕好好为你庆祝大功了吧。”

苏哲却道:“眼下刘表虽已伏诛,但北面吕布那逆贼已袭据兖州,对宛都构成了威胁,臣这次回来,就是想应对吕布的威胁,所以这庆功酒臣就不喝了,臣要立刻赶回府中,召集众将商议对策。”

刘协上一回的所作所为,已经令苏哲对他彻底防范,自然不会再以身犯险,前往宫中喝什么庆功酒。

万一刘协那天被逼疯了,设下刀斧手,跟他拼个鱼死网破,那就不划算了。

刘协见苏哲不给面子,心下不悦,却又不敢发作,便只好眼神看向了伏寿。

伏寿刚想说话之时,苏哲却已拂手令道:“天色不早,来人啊,把陛下和娘娘送回宫中吧。”

号令传下,苏飞即刻上前,伸手向刘协做了个请的动作,冷冷道:“大将军的话,陛下和娘娘应该听到了吧,那就请吧。”

这是在强迫啊。

伏寿面露一丝愠色,回头瞪了苏哲一言,眼神中含着几分抱怨。

苏哲却将目光移开,假装没看见。

“皇后,走吧。”刘协生恐惹恼了苏哲,拉着伏寿便匆忙上了御辇。

苏哲便带着一众武士,“护送”着天子和皇后,还往宛城皇宫。

苏哲这才翻身上马,在文武朝臣们畏惧的目光下,带着得胜的将士,浩浩荡荡的开入了宛城。

此刻,整个宛都已是万人空巷,一城百姓夹道欢迎他们大将军的归来。

那些在苏哲羽翼下,享受太平的百姓们,本就对苏哲心存感激,如今苏哲夺下荆州,灭了刘表,在他们心中的威望,更是狂增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

极度的敬重,加上极度的畏惧,焉能不令他们前来顶礼膜拜,跪迎苏哲的凯旋。

苏哲耳听着百姓的山呼万岁,在无数膜拜的目光下,昂首穿过了大道,还往了自己的车骑将军府。

勒马府门外,苏哲抬头一看,只见车骑将军的府匾,已然换成了“大将军府”。

看来夫人黄月英早就听到了消息,提前已换了门匾。

“还是月英有心。”苏哲一跃下,欣然步走了进去。

踏入府门,正院前,黄月英已带着苏小小,貂蝉,董嫣,还有提前回来的蔡姝,以及一众婢女家仆们,恭侯多时。

“月英见过大将军,恭迎大将军回府。”黄月英语笑嫣然,盈盈下拜。

貂蝉等一众婢女们,也纷纷下拜。

苏哲未等她跪下,便几步上前将她扶住,笑道:“自家人,就不必讲那些礼数了,月英,我不在这些天,辛苦你了。”

黄月英直起身来,目光含情的望着他,柔声笑道:“夫君征战在外,那才是真的辛苦,月英这点事不做什么。”

“没有你把家里扫理好,我又怎能安心在前线杀敌呢。”苏哲抬起手,当着众人的面,轻抚她的面庞。

黄月英心中欣慰,脸庞却又泛起一丝红晕。

苏哲安抚过黄月英,目光又看向其余佳人,笑道:“你们也是一样,都辛苦了。”

貂蝉等佳人们,也尽皆欣慰,纷纷称是应该做的。

“夫君,我们已在正堂备下了接风的庆功宴,夫君想来也是饿了,赶紧去吧。”黄月英一脸的关怀。

“好,今天我就跟你们喝他个一醉方休,走,哈哈~~”

苏哲兴致极佳,哈哈大笑着,牵起夫人黄月英的手,在一众美人的拥簇下,去往了酒香四溢的大堂。

第二百九十五章 齐人之福

大堂中,美酒佳肴已经摆上了案几,只等着苏哲这个男主人的归来。

苏哲左手携着妻子黄月英的手,右手牵着妾室董白的手,笑呵呵的往那里一坐,貂蝉苏小小陪侍在旁边,董嫣和蔡姝,则是陪坐在左右首。

黄月英率先站起来,举杯道:“这一杯酒,我与众姐妹恭贺夫君凯旋,成就不世奇功。”

董白几们美人,忙也跟着起来,纷纷举杯。

“好好好,这一杯酒当喝。”苏哲哈哈一笑,举杯一饮灌尽。

接下来,苏哲便开始接受众美人轮番敬酒,享尽美人们的称赞,敬叹。

大堂中的气氛,越发的其乐融融。

几巡酒过,貂蝉笑盈盈上前,福身道:“公子今日高兴,蝉儿就献舞一曲,为公子助兴。”

“好好好,许久没见蝉儿的舞了,今日正好解争眼馋。”苏哲兴致大好,便欣然点头。

当下貂蝉便叫乐姬们奏起琴乐,她便下到堂前,伴着悠扬的琴声,翩翩起舞。

苏哲是喝着美人,左手拥着黄月英,右手搂着董白,有蔡姝和董嫣在旁说笑逗乐,苏小小斟酒,看着貂蝉起舞弄影,何等的快活。

恍惚间,他酒醉了五六分,便觉人身在世,还有什么是比这一刻更潇洒痛快的。

不觉华灯高挂,苏哲已是醉了大半,黄月英便叫宴了酒宴。

众美人依依不舍的告退下去,董白虽为妾室,但也知道今天苏哲第一天回来,定然是要黄月英这个正妻先侍寝,便也不敢争抢,识趣的告退而去。

黄月英便扶着苏哲,夫妻二人有说有笑,一路回往了寝房。

步入房中,房门关上,只余下了她夫妻二人。

黄月英扶着苏哲先躺下,便忙乎着又是给他脱鞋,又是给他解衣。

忽然间,苏哲冷不丁坐了起来,从后边紧紧搂住了黄月英的酥腰,嘴巴凑在她耳边,笑眯眯道:“月英,我离开这些天,有没有想我。”

黄月英吓的身儿一颤,回头白了他一眼,却是脸畔生晕,嘴角浅扬,红烛照耀下的脸上,浮现一抹既羞涩又甜蜜的笑容。

她也不答,反而是低低的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我也想月英你啊,所以我今晚一定要好好补偿补偿你,把你之前独守空房的寂寞,统统都弥补回来。”

“谁寂寞啦~~”

“还说没有,脸都红啦。”

“讨厌。”

“夫人,为夫来啦。”

“夫君~~”

房中,红烛摇曳,云雨缭绕,龙腾凤鸣,无限风月。

……

不知几度共赴巫山,霖霖春雨尽落田间,方才云销雨息,复归平静。

一切结束后,他二人夫妻相拥,彼此依偎在一起,鼻息阵阵,回味着先前的惊心动魄。

不知过了多久,黄月英娇息恢复平静,却忽然道:“夫君,今日你难得回来,怎么也不与姝儿,还有那位嫣儿妹妹多说几句关心的话。”

苏哲一怔,没想到她会提到那二女,便笑道:“她们现在毕竟都只是客人,我当然要先关心你,再关心白儿,跟她们少说了几句话,那也是正常嘛。”

“那你还不赶紧纳了她们。”黄月英戳了一下苏哲的胸膛。

苏哲就愣住了,却没想到,黄月英在云雨之后,竟然会劝自己纳妾,妻子做到这份上,实在也太大度了。

黄月英却叹道:“那董嫣的父亲有功于你,临死之前把她托付给了你,你既然已答应,于情于理,也该是给人家一个名份的时份了。”

“还有姝儿,为了跟你在一起,不惜背叛整个家族,如今蔡家已然没落,她的几个叔伯死的死伤的伤,姝儿嘴上不说,心里边一定也很难过,这个时候你若是能纳了她,给她一个名份,一个安稳的家,才能抚平她的心中的伤痛。”

黄月英一席话,在情在理,叫苏哲无话可说,好似如果不娶她们的话,反倒是他良心上会有所亏欠。

“得妻如此,夫夫何求啊。”苏哲心里越发感动,把黄月英搂得更紧,对她的疼爱和敬重,更添了一层。

“只要能有助于夫君成就大业,让夫君没有后顾之忧,这一切都是月英应该做的。”黄月英往苏哲的怀中,缩的更紧了。

美人在怀,苏哲刚刚沉寂下去的血脉,再次又贲张起来。

“好,月英你如此大度,为夫我岂能不好好补偿你,今天晚上我就豁出去了,哈哈哈~~”

“夫君,你还来啊~~”

寝房之中,云雨再起,那肆意的笑声,回荡在房中,绝绝不久。

……

几天之后,苏哲在黄月英的规劝下,再次举行纳妾之礼,迎娶了董嫣和蔡姝。

至此,苏哲身边已有了黄月英,董白,董嫣和蔡姝四位妻妾,也算是修得齐人之福,艳福无边。

接下来的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苏哲难得逗留在府,所以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留给了几位夫人。

金钱,美人,权力,男人们争的头破血流,说到底,无非是为了争这几样东西。

苏哲自然也不能免俗,四位娇滴滴的夫人陪在身边,怎能不夜夜笙歌,尽享鱼水之欢。

当然,苏哲的身体沉浸于温柔乡中,他的精神却时刻关注着兖州的局势。

最新的情报,令苏哲大感意外。

按照苏哲的设想,曹操应该即刻回师兖州,按原本历史的剧本,击败吕布,夺回兖州。

但或许是因为苏哲的出现,改变了历史的走向,使得兖州争夺战的战局发生了改变。

吕布竟然在甄城一带,接连击败了曹操,把曹操赶的退往了暂时兵力空虚的青州。

这也就是说,吕布不仅夺下了兖州,更是在兖州站稳了脚根。

这样一来,苏哲立时就感到了来自北面的威胁。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吕布在赶走了曹操后,必然自信心爆涨,多半会南下荆州来对付他。

毕竟,他不但破坏了吕布的诛董之计,还从他手里抢走了天子,更抢走了王允打算献给他的美人貂蝉。

以吕布的狂傲,岂能受得了这份气,如今一朝得势,不找他来报复才怪。

果然,消息传来,吕布在赶走曹操后不久,便开始向两州边境一带暗中运调粮草。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吕布兖荆边境调粮,这是一个将要进犯荆州的明显信号。

苏哲预感到,他与吕布的一场生死较量,已再所难免。

第二百九十六章 庞统之计

吕布进攻荆州的迹象越来越明显,苏哲也不得不加快准备。

头一件事,自然是练兵。

此番灭了刘表后,什么白波军,原有的嫡系军,收降的江夏兵,杂七杂八的兵马数量加起来,也有七万之众。

论总的兵马数量,苏哲手头兵力,其实不逊于吕布。

只是,苏哲的地缘劣势实在是太明显了。

如今他的地盘,最北河南郡,延伸到了黄河南岸,最南的桂阳郡,地接五岭,都快要到达交州。

南北方向,横跨大半个天下,有千里之距。

而在东西方向上,最远的距离却不过数百里而已。

这也就是说,苏哲的统治区,是一个南北长,东西短的长条形状。

从地形上来看,苏哲的统治区相当的脆弱,要害点太多,必须分出足够的兵力来镇定。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武关到函谷关一线,这一面防御的是目前最强大的诸侯董卓,至少也得分出近两万兵马来驻守。

虽说董卓目前已跟他联姻,但在遇上重大利益之时,这种联姻是相当不牢靠的,一旦他与吕布的交锋陷入胶着,难免董卓不会翻脸,放弃征讨马韩二敌,突率大军挥师东进,踢他的屁股。

董卓方面,不可不防。

至于益州的刘焉,汉中的张鲁,此二人虽是自守之贼,但也不可不防,所以襄阳和江陵方面,也必有留下七八千兵马驻守。

还有长沙郡和江夏二郡,一个防范荆南四郡叛乱,一个防范江东方面的威胁,虽然不是重点防御方向,少也得也留兵四五千。

这也就是说,剔除这些必须的兵马之外,他所能用的机动兵力,也就在四万左右。

这其中还得惕除留守在宛都,“保护”天子的五千兵马,真正可用之兵,也有三万有余。

吕布却就不同了。

曹操已被他赶到青州,一时片刻恢复不了元气,只需要少量兵力便可以防范。

而徐州方面的陶谦,才刚刚被曹操打残,还正感谢吕布救了他一命,短时间内当然也不会进攻兖州。

至于淮南的袁术,也在去岁被曹操击败,据闻刚刚跟吕布结成了盟友,自然也不会对吕布构成威胁。

唯一需要防范的,就是北面的袁绍了。

幸运的是,吕布有黄河这条天险可以依靠,同样只需少量兵力,便能防范袁绍。

况且袁绍自己也在跟公孙瓒胶着,且已分兵去攻取并州,派兵去协助退往青州的曹操夺取青州,短时间内也分不出更多的兵马,来大举威胁吕布。

而东面的洛阳,南面的南阳,则都是苏哲的地盘,正是他要进攻的方向。

这也就是说,吕布基本可以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全出力来进攻苏哲。

而苏哲,却只能用半成的力量,来对付吕布。

这注定又将是一场以弱敌胜的战争。

数日后,情报终于传来,证明了苏哲的推测。

吕布已在许县一带,集结了近五万多兵马,打算大举南下,直取宛城。

而吕布兵马还未动,舆论攻势便已先到。

数日间,近十万份檄文,便被散发到了包括宛城在内的南阳诸县。

吕布在檄文中宣称,苏哲乃董卓第二,挟持天子,大逆不道,意图谋权篡位,乃国之大贼。

吕布则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宣称要讨灭苏哲,迎救天子,匡扶汉室社稷,重振朝纲。

最后,吕布更在檄文中狂傲的宣称,谁敢“助纣为桀”,就等于是逆贼,他铁蹄所过,将一命不留。

檄文传开,南阳震动,荆州震动。

吕布是谁,那可是天下第一猛将,世所公认的天下最强。

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挟着新败曹操,夺取兖州的余威,率五万多大军浩浩荡荡杀来,荆州的士民如何能不慌张。

苏哲却很淡定。

他深知畏惧强者,乃是人之本性,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打败这个强者,成为更强的那一个,自然便能令麾下军民心安。

当下苏哲便授意刘协,以天子的名义发下诏命,将吕布斥为叛贼,枉图效仿刘表,劫夺天子,号召荆州军民同仇敌忾,牢牢的团结在大将军苏哲麾下,誓死追随他抵抗逆贼的来犯。

天子的诏命散发下去,各县军民的不安,很快被压制了下去,短暂的心动荡得到控制。

而苏哲在发动舆论反击,也开始集结兵马,调集粮草,准备在军事上跟吕布一决生死。

三万五千兵马,很快集结完结,整装待发。

万事俱备,苏哲却迟迟没有发兵,因为他在等一个人。

……

是日,黄昏。

苏哲正立于堂中,负手身后,看着墙上所悬的地图,琢磨着这场战争该怎么打。

这时,亲卫来报,言是府外一人自称叫作庞统,想要求见。

“庞士元,你果然没有失约,终于是来了啊……”

苏哲精神一振,当即拂手道:“还等什么,快把庞士元给我请进来。

片刻后,庞统从容的踏入了堂中。

“士元啊,你总算是来了,可想死我啦,哈哈~~”苏哲难以克制兴奋,大步上前,就给了庞统一个深深的拥抱。

庞统却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就往后退,还没反应过来时,人已被苏哲一个熊抱搂入了怀中。

“我正寻思着怎么跟吕布交锋你就来了,你可来的真是及时啊,这下我就不愁了。”

苏哲兴奋起来,双手啪啪的拍着庞统的背,每拍一下都把庞统拍的直哼哼。

“我说过来,就一定会来的,苏兄不必这么热情的~~”庞统双手用力,想要把苏哲推开,力气却不够。

苏哲这才松开了庞统,拳头往她胸上一捶,笑道:“几天不见,士元你这胸肌似乎又大了呢,你到底是怎么练的,也教教我啊。”

庞统看他抬手动作,就知道他又要袭自己的胸,本能的就想抬手阻挡,可惜慢了半拍,还是被他狠狠捶中。

“嗯~~”庞统发出了一声羞怯的嗯吟,脸庞顿时泛起了一层晕色。

只是,她有人皮面具遮挡,就算是脸红,苏哲也看不出来。

不过那一句“嗯哼”,却听着有几分娘娘腔,庞统下一秒钟立刻意识到不妥,即刻粗着嗓子咳了两下以掩饰。

“这个时候,苏兄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可笑不起来。”庞统极了维持着从容,不露破绽。

“越是大敌当前,越要保持放松嘛。”苏哲收起了笑容,“好了好了,不跟你说笑了,既然你来了,还是说说怎么对付吕布。”

庞统却道:“在我为苏兄出谋划策之前,还容我做一件事。”

苏哲一怔。

庞统便后退几步,向着苏哲长身一揖,拱手道:“主公在上,请受庞统一拜。”

原来,她是要行君臣之礼,倒是很懂分寸。

苏哲心下赞许,却忙将庞统扶起,淡淡笑道:“你我之见,不必这么拘礼,倒显得生份了,叫我表字便可。”

“那不是。”庞统却一脸郑重,“我即决心出山辅佐,为你出仕,那你就是主,我就是臣,主臣之礼不可偏废,否则主公你威严何在,如何服众!”

“那倒也是。”苏哲点点头,欣然道:“那就依你吧,今后有旁人在场,咱们是君臣,私下之时,还是同窗,你大可叫我表字,就如比现在。”

“懂了,子明。”庞统嘴角这才掠起一丝笑意。

论完了这些君臣之礼,苏哲便拉着庞统来到地图前,迫不及待的道:“刚刚收到情报,吕布大军已出发,看路线,应该是要走叶县到宛城的大道,仗着兵力优势,直接推到宛城城下,士元你可有什么良策?”

庞统嘴角扬起一抹诡笑,说道:“不瞒子明你,我倒确实有一计。”

第二百九十七章 抄你老巢

“士元有何奇谋妙计,说来参详参祥。”苏哲眼眸顿时一亮。

庞统便道:“吕布挟着新得兖州的威势而来,锐气正盛,莫说他兵马比我军多出一到两万,光是这天下第一武将的名头放出来,就足以令我军将士胆寒,我以为,我们这头一战,必当先挫动吕布的锐气,让我军将士们知道吕布并非不可战胜,然后才能正面交锋。”

苏哲微微点头,心想庞统不愧是凤雏,一针见血,这份判断与他不谋而合。

“士元既然这么说了,必定有挫其锐气的妙计,说来听听吧。”苏哲点头示意他继续。

庞统便抬手一指地图,缓缓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吕布定会仗着兵多,走许县到叶县,叶县到宛都这条大道,一路正面推进,寻求与我军正面决战的机会,我们如果跟他正面交锋,那就正中他下怀了。”

说着,庞统的手指又向旁边移了一移,点在了许县上,“许县乃是吕布进犯我荆州的根据地,其兵马粮草多从此地转运,如今他兵马倾巢而出,许县必定空虚,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苏哲目光在地图上瞄了几瞄,立时会意,欣然道:“士元你的意思,是叫我明着宣称以主力北上叶县阻挡吕布大军,暗中却分一支轻军,从比阳县出,绕道汝南一带,奇袭许都,抄了吕布老巢?”

苏哲当初可是当过比阳县,自然知道比阳向东与汝南接壤,而从汝南北上,便可走另一条较为崎岖的道路,直插许县之南。

庞统一笑,说道:“看来子明已经明白我的计策了,不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只要我们奇袭许县成功,必会令吕布大为惊慌,必会即刻回争夺,那时子明你已然撤兵而回,让吕布扑了个空,介时敌军疲于奔波,又白白被破了许县一次,必定士气受挫,而我军受此鼓舞,斗志自然大增,那时再战,还怕羸不了吕布么。”

庞统的手掌,“啪”的拍在了地图,一身的胸有成竹。

苏哲思绪飞转,立刻权衡出了利弊,眼眸中不禁燃起了兴奋的火焰。

就在他打算为庞统这一计喝彩之时,蓦然间眼眸一动,盯在了地图上。

庞统见他眼神有异,也跟着往地图上看去,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

苏哲却走上前来,伸出手来,缓缓的摸向庞统的手,一脸惊奇道:“我说士元啊,你这手也太白嫩了吧,跟藕似的,比我家月英的手还长的水嫩,你到底是怎么保养的?”

庞统身儿蓦的一颤,方才意识到苏哲原来是在盯着她的手看,脸畔顿时一烫,赶紧将手放下,收回了袖子里。

苏哲一摸摸了个空,摸在了地图上。

“子明,你正经一点好不好,我们可是在谈大事,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庞统瞪了他一眼,一脸严肃。

“是是是,是我一时分神了。”

苏哲连连点头,思绪立刻收了回来,当即道:“士元你这一计正合我意,那吕布不是以为他大军辗压而来,想要一鼓作气推平我么,我不抄了他的老巢,杀他个措手不及!”

苏哲当下便用庞统之计,命徐晃率五千精兵,走比阳小道抄袭许县。

办哲自己则率三万主力大军,以黄忠,魏延,皇甫嵩,胡车儿为将,星夜起程,北上叶县正面迎击吕布。

……

数日后,叶县以北。

绵延南下的大道上,五万五千余人的步骑,正浩浩荡荡南下。

战旗遮天,刀戟如林。

一面“吕”字将旗,在晨风中傲然飞舞。

吕布坐胯赤兔,手提方天画戟,策马徐行,英气逼人的脸上,时刻燃烧着藐视天下的傲意。

他回头扫了一下自己身后庞大的军团,嘴角扬起一丝得意,暗忖:“苏哲,你拐走了本该属于我的貂蝉,又破坏了我的诛董大计,还抢走了天子,新仇旧恨,这一次,本侯必叫你以性命偿还!”

想当初,他跟王允密谋诛董之计,却因为苏哲此前对董卓的提醒,致使他的大计功败垂成。

他本以为可以带着天子一同逃出长安,挟天子以令诸侯,在关东杀出一片天地。

谁想到,天子竟然跑到了南阳,前去投奔苏哲那小子。

而他吕布,却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头,方才拨云见日,从曹操手中夺下了兖州。

温侯吕布的威名,终于重扬天下。

重回巅峰的吕布,念念不忘的,自然是杀了苏哲,夺回天子,夺回貂蝉。

所以,在平定兖州不久,他便不顾陈宫劝阻,尽起大军杀奔荆州而来。

尽管不久前,苏哲已灭了刘表,夺取了荆州,势头也算正盛。

吕布却不屑一顾,他深信,凭借着自己天下第一武将的神威,绝非刘表那种废物可比,赤兔踏过之处,必可摧枯拉朽般攻下荆州,诛杀苏哲。

“苏哲,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我取你狗命吧!”

吕布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脸上傲色更浓。

……

两天后,黄昏。

徐晃提斧跃马,踏上了那一道小山梁,举目望去,许县已在眼前。

“终于到了……”徐晃长吐了一口气,脸上渐渐燃起狰狞的杀机。

身边周仓刀一横,激动道:“公明将军,还等什么,即刻攻城,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吧。”

周仓眼眸充血,狰狞的脸上杀机滚滚,更将半边衣衫撕下,似乎已迫不及待想要一场痛快的厮杀。

因是徐晃奇袭许县,要经过比阳汝南之地,而周仓当年做黄巾贼时,恰恰又在那一带活动,当地地形比较熟悉,所以苏哲临时将周仓从武关急调而来,充当徐晃的副手。

镇守武关许久,周仓眼看着苏家军众将们,不断的立下大功,自己却没有机会一展身手。

如今终于有机会再立奇功,周仓岂能不跃跃欲杀。

徐晃却没那么冲动,目光从许县城移过,转向了其西面方向的那一片营垒。

“那里必是西亭粮营了,传令全军,即刻随我攻打粮营。”徐晃战斧向着西面一指。

周仓顿时一怔,不解道:“公明将军,放着许县城不去攻,你怎么反倒要去攻什么粮营?”

徐晃缓缓道:“庞士元此计虽然妙,但却有个漏洞,便是不知许县守军的虚实,如果守将有些本事,我们的奇袭未必能成功。”

话锋一转,徐晃指向了西面敌军粮营,脸上燃起自信,“我料许县的大部分人马,必定都在城中,粮营未必有多少人马,我们去攻取粮营,成功的把握要更大。”

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到时粮营攻下,一把火烧了吕布的粮营,就算攻不下许县,必也可挫敌敌军军心!”

听过徐晃一番话,周仓恍然大悟,大刀一扛,兴奋叫道:“那还等什么,烧他的粮营去啊!”

徐晃深吸一口气,大斧一指,大喝道:“全军杀出去,随我一鼓作气,攻破敌军粮营!”

大啸声中,徐晃纵马提斧,当先杀下坡去。

身后五千疲惫的将士,打起精神,如虎狼般俯冲而下,铺天盖地的向着城西粮营杀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惊吕布

博望城以北,一支打着“吕”字将旗的步骑大军,正浩浩荡荡南行。

过此城再往南不出三十里,便是宛都所在。

吕布自离开许县,大举南下,已经过去了七日。

由于宛都以北的叶县,稚县等几城,距离许县太近,苏哲便主动弃城,把防线收缩到了博望一县。

于是吕布大军杀入南阳境内,兵不血刃夺下数城,进兵极为顺利。

吕布却并没有长驱南下,而是故意放慢行军速度,等着从许县运来的粮草,以免补给线拉的太长,粮草不济导致军心不稳。

吕布虽然志在必得,却并没有完全轻视苏哲。

是日黄昏,大军于博望城北三十里扎营。

中军大帐,吕布召集众将议事。

张辽头一个便进言道:“将军,我们出许县已有七八天,一路所过城池皆为空城,我们才走到了这里,这行军速度是不是慢了点,让苏哲有了充足的防御时间?”

“给他足够的时间又如何。”

吕布不屑一哼,傲然道:“那小子号称是九奇之首,素来诡计多端,我们若一路狂奔,难免疏于侦察,说不定就会落入那小子的圈套之中。”

张辽一怔,恍然省悟,便拱手道:“将军言之有理,反正我军兵多,只要步步为营,稳步推进,不给那苏哲使诈的机会,逼他正面决战,足以致胜。”

吕布一笑,仰头灌了一大碗酒。

左右,张辽等诸将,皆斗志昂扬,唯有谋士陈宫,却默默不作声。

就在帐中的气氛正愉悦之时,亲兵闯进来,惊慌道:“禀将军,许县急报。”

“怎么,莫非是那侯成没能把粮草及时运到不成?”吕布不以为然道。

亲兵颤声道:“侯将军急报,几日将五千苏军突然从南面杀至许县,出其不意的攻破我城西粮营,将我三十万斛粮草,尽数付之一炬!”

“什么!”吕布骇然变色。

一瞬间,他已送到嘴边的酒都洒了出来,一张脸凝固成了愕然一刻,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大帐中,众将无不是一片惊哗,昂扬的气氛,瞬间被惊悚所取代。

“怎么可能,那小子的人马,怎么可能出现在许县?”吕布一脸难以置信,匪夷所思。

想他五万大军来势汹汹,都已经快杀到离宛都不出六七十里的博望城,换作任何人,都应该集中全部的兵力,固守博望才对。

唯独那个臭小子,竟然敢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分出偏师去偷袭了他的许县,还烧了他的粮草?

他的胆子也太大了点吧,这简直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戏耍他。

一时间,吕布又怒又惊,一时反应不过来。

一片震惊中,陈宫最先反应过来,忙道:“将军,想来那苏哲是派兵从汝南绕道袭了我许县。”

吕布猛然想起,喝道:“速拿地图来!”

左右亲兵,急是将地图拿出,摊开在了吕布的跟前。

吕布眼睛在地图上瞄了几瞄,蓦然省悟,拍案骂道:“好个臭小子,竟然如此狡猾!”

接着,他就瞪向陈宫,质问道:“陈公台,你为何不提醒本侯防着汝南方向,白白让那小子诡计得逞,烧了本侯的粮草?”

“我……”陈宫一脸尴尬,苦着脸叹道:“谁能想到,这苏哲竟然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分兵去偷袭许县,也难怪他是九奇之首,这份智谋胆以,实在是叫人防不胜防。”

眼见陈宫如此盛赞苏哲,吕布更加窝火。

这时,张辽便道:“将军,那苏哲既然分了兵马去袭许县,他在宛都一线的兵马必定更少,我们何不趁此机会,急行军南下,一鼓作气先下博望,再破宛都。”

此言一出,吕布还正待犹豫之时,陈宫却大喝一声:“万万不可!”

吕布看向陈宫。

陈宫便道:“前番跟曹操一战,已消耗了许多粮草,那三十万斛粮草,乃是我们好容易才征集来的,如今被烧,军心定然大受震动,此时若是强行进兵,将士们未必就肯用命,况且许县还有可能被攻陷,若是将士们听到后路被夺,只怕军心便有崩溃的危险。”

“那你的意思是……”吕布也一副心惊胆战的表情。

陈宫当即一拱手,正色道:“宫以为,将军当尽快回师,先确保许县不失,然后再做打算。”

张辽却眉头一凝,拱手道:“将军,那苏哲袭我许县,就是想挫我军心,逼我们回师,我们若真回师了,岂非正中他下怀。”

吕布一时又犹豫起来。

陈宫却冷哼道:“文远将军,若你你所说,继续强行南下,倘若后方传来消息,许县失守,到时军心崩溃,却当如何是好?”

张辽语塞。

陈宫不以为然的白了他一眼,方向吕布一拱手,正色道:“将军,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当机立断,否则多拖延一刻,许县就多一分被攻破的危险啊。”

吕布神色中掠过一丝悚然,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吕布恼火的一甩马鞭,不甘心的喝道:“传令,全军速速回师去救许县,然后再回过头来收拾那小子不迟!”

……

两日后,博望城。

苏哲三万多大军,尽数屯于博望,严阵以待。

而今日,几万将士却终了一口气,因为他们听到一个好消息:

原来汹汹而来的吕布,竟然在距离博望不出三十里的地方,突然间折返而归,匆匆退回兖州去了。

尽管将士们还不知这是为什么,但这个消息,好歹可以令他们松了一口气。

县府大堂内。

“吕布退兵了,士元啊,看来你的计策成功了,徐公明应该得手了。”苏哲将手中情报示于了庞统。

庞统接过情报瞟了几眼,却并未太过得意,淡淡道:“吕布跟主公你有大仇,他又对天子志在必得,这一条计策只能暂时拖住吕布,挫其军心锐气,过不了几日,他必会卷土重来。”

黄忠一听,慨然道:“主公料事如神,有上天护佑,如今又有士元先生辅佐,更加如虎添翼,吕布若是敢来,主公只消一条妙计,我等拼死一战,定叫他有来无回。”

黄忠的豪言壮语,燃起了众将的斗志,一时大堂上豪气冲天,斗志如狂。

苏哲却淡淡笑道:“大家斗志高昂自然是好的,但也不能太过轻视吕布,毕竟敌强我弱,吕布还有陈宫这样的谋士辅佐,不可小视。”

众将的狂躁气氛,才被苏哲一席冷静的话,稍稍压了下去。

“士元,你一条妙计让吕布惊走,接下来可还有什么妙计收拾吕布吗?”苏哲的目光又看向了庞统。

庞统一声苦笑,自嘲道:“主公乃九奇之首,当世卧龙,我在主公面前班门弄斧一次就够了,总不能叫我再来一次吧。”

“哎呀呀,什么九奇之首,我那有那么厉害,最后事情想的多,这脑子不用啊,还得你这个凤雏出奇谋妙计啊。”苏哲自是懒得动脑子,便吹捧起了庞统。

庞统无奈,只得又冥思苦想起来。

半晌后,庞统嘴角斜扬,眼眸中闪过一丝诡秘的精光。

第二百九十九章 百姓死活又如何

许县城以西,粮营。

吕布眉头紧锁,坐胯赤兔,行走在废物。

他鹰目扫过遍地的灰烬,英武的脸上阴沉沉一片,拳头暗握,眼眸中燃烧着愤怒。

“可恨,可恨~~”吕布咬牙切齿,暗暗怒骂。

他脚下踩着的,可是三十万斛粮草烧过后的灰烬啊。

这些粮草,可是那些支持他跟曹操开占的大族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粮草,就这样被苏哲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这意味着,他若是想再伐荆州,就必须要再次低下头,请那些世族豪强们出粮。

不然,他就只有向兖州的百姓,强征粮赋。

只是去岁他在跟曹操的战争中,双方为了抢粮,大肆从百姓手里搜刮粮草,已经把平民百姓逼到了饿死的边缘,如今秋粮未下,若此时再强征粮草,对百姓压榨太过,只怕会酿成民变。

苏哲这一把火,把吕布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吕布心中怒火,似火山一般在汹汹狂燃,恨不得把苏哲扒皮食骨。

“将军,既然我们粮草被敌人烧了,看来只能暂时放弃征讨荆州,等秋粮下来后,再做打算不迟。”身后的陈宫却趁势进言。

陈宫本身就不赞成征讨荆州。

想当初他们拥立曹操为兖州牧,那是因为青州黄巾杀入了兖州,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而放眼兖州,只有曹操一个能打的,所以他们才要寻求曹操的保护,帮他们降伏了百万黄巾,恢复了兖州的太平。

而之后,曹操为报父仇,几次征讨徐州,他们兖州人自然又要出人又要出粮,严重伤害到了陈宫等兖州世族的利益。

所于,他们一合计,才再次拥立了吕布,赶走了曹操。

他们以为,吕布胸无大志,会安于守住这兖州一亩三分地便罢,谁曾想要吕布一赶走曹操,马上便要出兵征讨荆州,找苏哲报仇,夺还天子。

陈宫等一干兖州士人自然是傻了眼,只好以各种借口相劝,谁料吕布却全然不听,非要出兵。

他们这下便没了办法,总不能再赶走吕布,重新迎回曹操吧。

于是,无奈之下,陈宫只能说服他背后的兖州士人,勉强支持吕布的攻取荆州计划,希望吕布能凭借着强悍的实力,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损失拿下荆州。

如此一来,他们兖州世族的利益损害,不但会被降到最低,还能从新得的荆州,谋取利益。

陈宫的一切如意算盘,却都被苏哲这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吕布若还想征讨荆州,就势必要让他们兖州世族放血,陈宫当然不会答应,只有趁势再劝吕布息兵。

他以为,吕布会明智的选择息兵。

谁料,吕布却眼珠一瞪,厉声道:“本将不杀苏哲,绝不罢休,传令下去,叫将士们就地休整,不日再次南下荆州。”

此言一出,陈宫脸色立变,忙道:“将军,如今粮草皆已被烧,兵无粮草,如何能支撑南征?”

“不就是粮草么,我知道你们兖州世家豪强,家里的粮草堆积如山,每家再献出几万斛来不就行了。”吕布不以为然道。

陈宫眉头一皱,苦着脸道:“实不瞒将军,前番为了支持将军跟曹操交锋,兖州各大家族,已经竭尽所能,如今差不多家家粮库已空,实在是拿不出粮食了。”

吕布脸色一变,立时流露出不满,向一旁的张辽示意一眼。

张辽会意,便道:“公台先生,你就别开玩笑了,区区几万斛粮草,对你们这些大家族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何况我家将军也不会让你们白出,将来攻下荆州后,有多少空缺的官位,等着你们兖州士人去上任呢。”

张辽是在以利相诱。

陈宫眼珠子转了几转,脸色却苦的更厉害,无奈道:“若当真以为将军出一份力,有没有官位我们兖州士人也会全力以赴,我们真的是有心无力了啊。”

吕布脸色阴沉的更厉害,眼中迸射出愠色。

张辽看了吕布表情,便也把脸一沉,沉声道:“公台先生,你这么说就不意思了,你这逼我亲自带兵去各大家族的粮库里去搜啊,若是发现你们暗仓余粮却不肯出力,该当如何?”

威胁!

陈宫脸色一变,面露愠色,愤然道:“若你真敢这么做,那就是公然羞辱我们兖州士人,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我的那些同乡们若是被逼急了,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到时候陈某也劝不住,后果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陈宫也不甘示弱,也以威胁还以威胁。

他这话言外之意已经再明了不过,我们兖州世族豪强家里就算还藏着粮又如何,我们就是不打算献出来,你要是真敢派兵上门来抢,逼急了,就别怪我们联合起来反了你!

他们既然能背叛曹操,拥立你吕布,自然也就能背叛你吕布,再拥立别的新主。

张辽立时被激怒,指着他道:“陈宫,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以温侯的睿智,自然能领会,属下是真心实意为温侯设想,还请温侯三思。”陈宫向着吕布深深一揖。

张辽不敢再说话,毕竟话说到这份上,涉及到了翻脸与否,还得吕布来表态。

吕布一道鹰目,死死的盯着陈宫,神情冷峻如铁,有那么一瞬间,心头掠过一丝杀机。

下一秒钟,他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脸色由阴转晴,冷笑道:“公台何必如此,本侯乃是被你们兖州士人拥护对抗曹操,为的就是保护你们,又岂会不信你们。”

说罢,吕布又向张辽瞪了一眼,喝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什么派兵去人家家里搜粮,这种事本侯怎么做的出来,本侯的为人还不知道吗!”

张辽背了黑锅,一肚子的憋曲,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唯唯诺诺,硬着头皮挨了一顿训。

陈宫也松了一口气,向吕布一拱手,慷慨道:“将军待我等如此,我兖州士人,自然是全力拥护将军,与将军同荣辱,共命运。”

“好好好,那就好。”吕布点头称赞,脸上难得浮现几分笑意。

主臣各表了一番内心戏后,陈宫方道:“既然这样,那我们现最需要做的,就是让将士们刻苦操练,等秋粮下了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征讨荆州。”

“谁说本侯要放弃讨伐苏哲了。”吕布的语气陡然间恢复了决毅。

陈宫一愣,抬头茫然的看向吕布,听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吕布却一挥手,冷冷道:“传令下去,命各郡太守,即刻向辖下编户加片粮赋,限半月之内必须征满三十万斛粮草,否则本侯必当问罪。”

陈宫身形一震,方才明白过来,吕布这是不敢跟他们这些世族豪强加征粮赋,只能向那些平头百姓动手。

陈宫当然也清楚,兖州的平民百姓们,已是困苦不堪,多是挣扎在饥饿的边缘,此时若还再强征他们的口粮,无异于把他们往死路上推。

念及于此,陈宫当即就想进言反对,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我不惜威胁,劝动他不向各大世家加征粮赋,已经是惹他不快,若再反对,当真惹恼了他,就不好收场了,毕竟他只是一介武夫,未必会那么理解……”

眼珠转了几转,陈宫旋即权衡了利弊,便闭上嘴巴,只暗暗叹惜。

陈宫没有反对,就是默认。

吕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方天画戟向着南面一指,傲然道:“苏哲,本侯就叫你再多活几日,待本侯集齐了粮草,必会再伐荆州,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三百章 嚣张的下场

半个月后,博望城。

苏哲在博望城屯兵半月,终于等到了吕布再次南下的消息。

根据细作回报,吕布果然是不顾兖州百姓死活,加倍强征军粮,勉强又凑齐了二十万斛粮草,再度大军南下。

这一次,吕布长了记性,生恐再被苏哲抄了巢穴,故在许县做了周密的安排后,方才挥师南进。

五万多吕军大举南下,不数日便过叶县,直奔博望城杀奔而来。

苏哲知道吕布缺粮,必会以战养战,疯狂的抢劫南阳百姓,故他提前便将叶县等地的百姓,暂时南迁至了宛都以南。

同时迁走的,还有各县库府的粮草,他要做到坚壁清野,让吕布在南阳抢不到一粒米。

斥侯很快传回消息,吕布大军已逼近至博望城北三十里。

黄忠等大将们,以为苏哲屯兵于博望,是打算据城坚守,以逸待劳。

他们却没料到,苏哲提前几天把博望城的百姓迁了个精光,只留下了一座空城。

紧接着,苏哲又安排了文聘,率一队将士,日夜不停的在城中掘土,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众将不知苏哲此举用意,他们当然猜不到,苏哲根本就不打算守城,而是要在博望城,给吕布狠狠一击。

两日后,午后时分。

苏哲立于北门城头,清楚的看到浩浩荡荡的吕军步骑,袭卷而来,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那五万多大军铺天盖地而来,很嚣张的逼近博望北门一线下寨,仿佛志在必得,根本不把苏哲和他的将士们放在眼里。

“系统,给我进行红外扫描,确定敌军数量。”苏哲手按着额头,用意念下达了命令。

脑电波发射,太空轨道上的量子气象卫星,即刻开始启动量子扫描。

“叮咚……扫描完毕,探测人类热幅射源五万四千两百三十二处。”

果然,吕布五万多大军尽数而来。

“大将军,看吕布这阵势,来势汹汹,骄狂的很,何不让老夫今晚去劫他营寨,说不定可以杀他们措手不及,狠狠挫一挫他的锐气。”

老将皇甫嵩,请动向苏哲请战。

“老将军切莫轻举妄动。”苏哲一指城外敌营,“吕布虽然气势骄狂,但你看他营盘扎的极有章法,内里一定防范很严,何况他还有陈宫这样的智谋之士辅佐,不可能不防着我们劫营。”

“大将军言之有理。”皇甫嵩点点头,“不过敌众我寡,大将军屯兵于博望,莫非又想打一场持久战?”

“南阳屡经战火,再也经不起折腾,这一次,我要速战速决。“苏哲斩钉截铁道。

速战速决?

皇甫嵩苍眉一凝,捋着胡须道:“恕老夫说句实话,那吕布乃当世第一猛将,麾下又有张辽等健将相助,适才大将军也说了,还有陈宫这样的智谋之士辅佐,我们想要速战速决,只怕不易。”

“那就要看士元的计策能不能奏效了。”苏哲脸上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看向了身边的庞统。

庞统笑而不语。

皇甫嵩看他二人眼神交流,听出了他们在谋划着什么布局,心中狐疑,便想问个究竟。

便在这时,城外一骑飞奔而来,打着信使的旗号,直抵北门。

“城中苏哲听着,我奉我家温侯之命,前来向你传话!”城外的信使,更狂的叫道。

苏哲冷笑道:“吕布这大概是要向我放狂言了,叫他进来吧,看看吕布能有多狂。”

号令传下,城门打开,吊桥放下,那信使昂然入城,直上城头。

“这是我家温侯给你的战书。”那信使见了苏哲也不行礼,很傲慢的把书信递上。

左右徐晃,黄忠等众将,无不心生厌恶,怒意燃起。

“你念吧,叫大家伙一起听听。”苏哲也不接信,拂手喝道。

那信使愣了一下,却也没有犹豫,当即展开书信,用很傲的口吻念了出来。

很快,众将脸上便怒火狂燃,一个个握紧了拳头。

那是一道招降书。

在这封书信中,吕布以目空一切的口吻,奉劝苏哲速速开城投降,把天子和皇后乖乖交出,把他当年诱骗走的貂蝉一并献上。

否则,他必把南阳博望夷为平地,将苏哲碎尸万段。

除了警告苏哲之外,吕布还威胁苏家众将士,谁敢追随苏哲顽固不化,破城后统统一命不留。

这是一封骄狂到了极点的招降书。

吕布的言辞嚣张之极,俨然胜算在握,攻下博望城,灭了苏哲就在举手之间。

左右众将士们,一个个听到怒不可遏,若非苏哲在场,早已忍不住动手将他信使撕碎。

苏哲心头的怒火,也在熊熊燃烧。

这时,旁边的庞统,却低声提醒道:“这是吕布的激将法,主公莫要上当,别忘了我们的原计划。”

苏哲立时冷静了下来,恢复了平静。

他便不屑的一笑,说道:“吕布还真是够狂啊,可惜我苏哲也不是怂包,你回去告诉吕布,叫他有本事尽管来攻,我准备了一份大礼给他。”

那信使见苏哲无礼警告,心下不满,却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冷哼一声,拂袖便要离开。

“且慢。”苏哲却一摆手,喝住了他。

“你还有什么话要转告我家温侯。”信使转过头来问道。

苏哲目露寒芒,喝道:“胡车儿,给我把这信使的口鼻割下来,再放他滚蛋。”

那信使骇然变色,惊叫道:“我是信使,你怎敢伤我!我家温侯不会放过你的!”

苏哲却冷冷道:“我乃天子所封大将军,你敢对我不敬,就是对天子不敬,我本该直接斩了你的,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就留你一条狗命,却要给你点教训,休要狗仗人势。”

那信使顿时吓到腿软,先前的倨傲一扫而空,慌忙跪地告饶道:“大将军手下留情,小的错了,小的给大将军磕头了~~”

苏哲却无动于衷。

胡车儿早等着他这句话,拔刀上前,不容分说的便割下了他的耳朵和鼻子。

惨叫声响起,转眼间,那信使一张脸便被血染到惨不忍睹,捂着伤口直嚎叫。

“还不滚蛋,难道想让我再多砍你几个部位吗?”苏哲沉声喝道。

那信使吓到屁滚尿流,生怕晚了半步,指不定又要受什么折磨,匆忙抱头鼠窜,逃出了城去。

第三百零一章 请君入瓮

苏哲虽然割了吕布信使的耳鼻,却仍难消诸将的心头怒火。

他们个个是铁血难儿,岂能容得了吕布这等狂妄,如此目中无人。

“主公,老朽愿拼上这条老命,跟吕布拼死一战!”黄忠愤慨的请战。

其余众将,无不是战意高涨,纷纷请战。

苏哲心下一阵的欣慰,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场面。

他当然知道,吕布之所以派使者前来猖狂,就是想要用激将法,诱使他出战。

而吕布想速战速决的原因,正是因为他缺粮。

苏哲便将计就计,故意让信使猖狂,正好借机机会,激起众将的怒火。

唯有愤怒,才能让他们爆发出加倍的能量。

苏哲便抬了抬手,压制住了一片愤慨之词,直到城头上安静下来。

这时,他才淡淡道:“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让吕布嚣张太久,很快,吕布就会为此付出代价,不过,要让吕布付出代价,也用不着你们来出手。”

众将彼此相视,听不懂苏哲言下之意。

苏哲却一拂手,喝道:“传令全军,今晚趁夜由南门而出,随我弃城。”

弃城!

此言一出,黄忠等众将,无不是骇然变色,一片惊愕。

“主公,博望城是宛都以北的唯一屏障,咱们就这样不战而弃,岂非把宛都拱手暴露在吕布的兵锋之下?”

徐晃不解,第一个站出来质疑。

其余众将也纷纷点头,表示了同样的不解。

苏哲的嘴角,却扬起一抹诡色,冷笑道:“放心吧,我岂会白白把博望城让给那吕布,弃城给他,就是要让他付出沉重代价。”

众将狐疑不解,完全猜不透苏哲深意,唯有一旁的庞统,笑而不语,眼神中透着几分神秘。

“好啦,尔等不必再多问了,速速去执行吧。”苏哲拂了拂手。

黄忠等众将们,只得按下狐疑,依领而行。

……

苏哲在悄悄撤兵之时,那被割去了耳鼻的信使,已经狼狈的逃回营中。

信使被割去耳鼻,毫无疑问,这是苏哲对吕布赤果果的羞辱。

吕布激将法不成,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尽起全军强攻博望城。

这一次,连陈宫也无法动住吕布的怒火。

次日天色未明,吕布便率五万多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奔博望北门,准备把博望城夷为平地。

吕布以为,他面对的将是苏哲拼死的抵抗,这一战,他必须付出惨重代价之后,才能攻下博望。

他已经做好了不惜一切代价的准备。

但令吕布惊异的却是,他和他的大军杀至北门前时,却看到城头苏军不见半个踪影,除了零零散散的旗帜之外,竟是不见一人。

而且,北门的城门也已打开,吊桥也放了下来,俨然已是一座人去楼空的空城。

望着空荡荡的城池,吕布眼中燃起一丝得意,冷哼道:“莫非是苏哲那小子,畏惧本侯兵威,自己吓到弃城而逃了不成?”

左右众将,纷纷附合称是。

陈宫却道:“将军,那苏哲乃九奇之首,诡诈多端,听闻他曾摆下一出空城计退却敌军,我只怕他这是故伎重施,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啊。”

“公台言之有理,这小子极是诡诈,不可不防。”吕布点头赞同。

当下,吕布便不敢轻视,下令全军列阵,不得松懈,同时又派出数队斥侯,冒险进入城中刺探。

不多时,斥侯便传回了让吕布兴奋的消息。

博望城确实已是一座空城,不仅百姓被迁了个精光,也不见半个苏军影子,只留下了一堆带不走的军械和破损的旗鼓。

“这小子,果然是逃了。”吕布一声冷笑,方天画戟一挥,“全军入城。”

号令传下,吕布这才率领着他的大军,兵不血刃的进入了博望城头,将他的“吕”字大旗,插在了城头。

同时,吕布又派出斥侯,往博望南面侦察,很快就收到情报,苏哲果然南退二十里下寨。

这个消息,让吕布更加确信,苏哲是因为畏惧于他,才不得不退兵而去,选择背靠宛都再战。

当下吕布便放心大胆的将半数兵马,扎在了博望城中,其余兵马依城安营。

紧接着,吕布就派出诸将,深入到博望附近的乡野,去抢掠百姓,看看能不能多少抢到点粮草。

……

入夜时分。

数万吕军士卒,怀着兵不血刃拿下博望的兴奋,沉沉入睡,做起了好梦。

谁都不曾觉察,位于博望城西面的山林内,数不清的血腥目光,正死死的注视着那座城池。

如同在注视着一座坟墓。

苏哲嘴里叼着一根树叶,一双星眸,冷冷的盯着不远处的博望城,脸上写着一丝讽意。

夜半三更,天地一片黑暗。

机时正好。

苏哲呸的吐出了嘴里树枝,喝道:“时间差不多了,徐公明,随我出林。”

苏哲当先策马而出,徐晃心怀着狐疑,带着三百号敢死之士,追随着苏哲出了林子。

一队人马偷偷摸摸的,摸到了离博望城不足两百步的一处土丘后。

这个距离,已经是城头灯火所以照到的极限距离,再往前,就要被城头的巡卒发现地踪。

苏哲停下脚下,向左右亲兵示意一眼,亲兵们迅速的将土丘下的一块石头推了开来。

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赫然映入眼帘。

徐晃神色一震,惊奇的目光看向苏哲,一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苏哲便指着那洞口,不紧不慢道:“现在终于可以揭开秘密了,这个地道是早几天时,我就派人秘密挖掘的,由此洞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入博望城。”

徐晃恍然大悟,眼中不禁涌起一丝惊喜,紧接着却又顾虑道:“虽说有这条地道,但我们只有这点人马,就算是潜进去了,只怕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三百人马足矣。”苏哲嘴角扬起一抹诡笑,“我不光挖了这个地道,还派人在城中的房舍,房顶处,四处散布了柴草,硝石和火油等物,你和你的这队人马只需潜入城中,给我放一把火就是。”

徐晃这才终于省悟,脸上瞬间涌起狂喜。

他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苏哲面对吕布的嚣张,非但没有发怒,而反而主动让出了博望城。

原来,苏哲竟已在暗中把博望城变成了一座陷阱,弃城而走,就是为了给吕布来个“请君入瓮”。

到时候大火一起,吕军必定内乱,四处弃城出逃,而他们的大军却埋伏在城外,正好给敌军沉重一击。

这就是庞统给苏哲所献的妙计。

省悟过来的徐晃,向苏哲深深一揖,叹服道:“我等早该猜到必有奇谋妙计,怎么可能轻易把博望城拱手让出,原来是设了这么大一个圈套给吕布啊。”

苏哲却没有多得意,却正色道:“这条计策的成功关键,还在于公明你和这几百将士,今晚一战,我就全拜托公明你了。”

徐晃热血狂燃,忙一拱手,毅然道:“主公尽管放心吧,今晚我必把博望城烧他们天翻地覆!”

“好,很好!”苏哲欣慰的点点头,“事不宜迟,尽快出发吧,我在城外坐看你火起。”

徐晃没有一丝犹豫,便是身先士卒,头一个钻进了洞中。

那几百敢死之士,也没有一个害怕,紧随其后,带着准备好的火把,钻入了洞中。

片刻后,三百余人尽数消失在了黑暗的洞穴中。

苏哲则翻身上马,抬头看了一眼博望城,拨马转身,欣然喝道:“城中火一起,吕布必从北门出逃,走吧,随我一起去会一会那所谓的天下第一武将!”

第三百零二章 天火碎敌胆

苏哲翻身上马,直奔北门而去。

北门城外,黄忠,文聘,皇甫嵩等大将,已率兵马埋伏林中。

众将只知苏哲叫他们伏埋在这里,却并不知道为何,个个都心怀狐疑。

眼见苏哲前来,皇甫嵩忍不住问道:“大将军,城头的吕军防范颇为严密,我们就算是夜袭博望,也未必能得手。”

“谁说我要袭城了。”苏哲嘴角扬起一抹诡笑,“你们做好准备,等着敌人自己出城送上门来便是。”

送上门来?

皇甫嵩一脸狐疑,黄忠等大将也皆面色茫然,想不通好端端的,敌军为何要自己送上门来。

苏哲也不多解释,只驻马于夜色中,静观敌城。

放眼望去,博望城头火把闪烁,苏哲甚至能看清楚,城头上的吕军士卒打吹欠的动作。

这些敌军士卒,作梦也不会料到,弃城而走的苏军,此刻正藏在夜色中,死死的盯着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哲估摸着,徐晃和那三百敢死之士,应该已经顺利潜入城中,开始行动。

三百人马,就算潜入城中,也掀不起多少风浪,要知道,城中可是有近一万多人马。

但若是大火一点,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熊熊的大火,足以将敌军意志摧毁。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

无论是皇甫嵩这样的大将,还是普通的士卒,情绪都开如焦虑起来,时不时的看向苏哲,却又不敢多问。

唯有苏哲,气定神闲,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蓦然间,苏哲眼神一动,抬头望向了城头方向,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奋的精光。

他看到,城头上原本打着哈欠的吕军士卒,突然间喧哗惊叫起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异变。

与此同时,城中隐约也响起了鸣锣示警之声。

“走火啦,城东起火,快救火。”

“不好,城南也起火了。”

“那不是县府吗,也起来啦!”

转眼间,惊慌失措的叫声,便的破了夜的沉寂,回荡在博望上空。

“得手了。”苏哲脸上扬起一抹冷笑。

抬头望向博望上空,很快就看到,天空隐隐变成了红色,一股股的浓烟四面升起。

城中起火!

这突然而起的大火,几乎在眨眼间,便蔓延到了整个博望城,处处熊熊火起,将整个城池上空照的如白天一般。

“火?怎么突然间起火了?”皇甫嵩指着火光熊熊的博望城,一脸的惊喜。

苏军将士无不是欣喜若狂,一时间议论纷纷,斗志狂燃。

博望城内。

县府中,吕布尚在埋头呼呼大睡,沉浸在诛杀苏哲,夺回天子,收纳貂蝉的美梦。

“将军,大事不妙,起火了,有敌人潜入城中放火!”门外响起了张辽的叫声。

吕布从半梦半醒中起来,嘴里骂骂咧咧道:“大半夜的,大惊小怪什么,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踢翻了火盆,给我军法处置!”

他迷迷糊糊的打开了房门,睁着惺忪的睡眼向外一张望,陡然间脸色骇变。

他的视野,瞬间被熊熊火光填满,博望城的天空仿佛都已被大火烧红。

他的耳边,锣鼓声,尖叫声,火焰声震天作响,就如同博望城在他一梦之间,就变成了火海地狱一般。

吕布愕然变色,颤声惊喝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起火?”

张辽苦着脸道:“属下也不知道,这大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烧起,城中好多地方都被点着,应该是敌军细作藏在城中,同时放火烧城。”

“细作?”吕布脸色变的惊怒,“本侯不是派兵把城中搜了个底朝天吗,根本不见半个敌人的影子,这些细作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不成他们插了翅膀飞进城来的吗?”

“末将……末将也不知道为何啊!”张辽苦着脸道:“无论如何,整个博望城都已被烧起来了,根本无法扑灭,请将军速速从北门撤出城外吧。”

吕布是恼火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翻身跳上了赤兔,带着仓皇惊慌的士卒们,一路同着北门方向涌了过去。

因为城中的火势,以东南西三面火势最大,所以无论是吕布,还是那些普通士卒,都本能的向着北门蜂拥而去。

当吕布赶到城,城门早就打开,那些惊慌的士卒,在没得到他弃城的命令情况下,早就争先恐后的涌出城去。

只是城门狭窄,这成千的人马毫无秩序的狂涌,却把城门反是拥堵起来,难以过去。

吕布喝斥了半天,城门依旧拥堵,那些受惊的士卒,根本就不听他的命令。

吕布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身后博望城已变成了火海,一股股的烈焰,正朝着北门这边飞速蔓延,再拖延片刻,他就要被烧死在这里不可。

“一群胆小如鼠的废物,还敢挡本侯的路,都给我去死吧!”

吕布一怒之下,拍马撞了上去,手中方天画戟扫过,瞬间将五六名自己的士卒斩成碎块。

他竟是出手无情,成片成片的将自家士卒斩倒在地,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这一幕,把张辽看的是心惊胆战,背上涌上深深恶寒,却不敢犹豫,只得跟着吕布,踏着自己人的尸骨强行逃出了北门。

终于,吕布踏过吊桥,前边一片开阔。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火势已蔓延至了北门,将那些来不及逃出来的士卒,转眼烧成了火人,惨叫声撕心裂肺。

吕布吐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行事果断,便打算拍马前往城北的营寨,再收拢幸存逃出来的士卒。

而此时,苏哲正屹立于黑暗中,欣赏着这场冲天大火,欣赏着敌军士卒,仓皇逃出城门的狼狈。

“主公,这场大火难道也在主公的意料之中?”黄忠激动的问道,苍老的脸上难抑惊喜。

苏哲却一笑,豪然道:“等战斗结束后,我再向你们细说,吕布和他的败军已送上门来,你们还等什么!”

一席话,瞬间点燃了众将的豪情壮志。

黄忠战刀一招,大喝道:“苏家军的将士们,随老夫将来犯之敌,杀个片甲不留!”

怒啸声中,黄忠拍马提刀,如闪电般杀出。

左右皇甫嵩,文聘诸将,也挟着无比的兴奋,狂杀而出。

身后,埋伏已久的两万多苏军将士,如虎狼一般从树林中漫卷而出,挟着震天杀声,向着惊心失措的敌卒辗杀而上。

一场血腥的屠杀开始!

第三百零三章 老将之威

苏军狂辗而上,一柄柄战刀,无情的砍向对方,转眼间将出逃的敌军,杀到鬼哭狼嚎。

黄忠冲锋在前,战刀四面八方扫荡而出,将数不清的人头断肢留在身后。

开路在前的黄忠,无人能挡,率领着苏哲为数不多的铁骑之兵,将本就崩溃的敌军,冲到更加肢离破碎。

乱军中,黄忠一眼寻见了那执方天画戟的吕布。

所谓天下第一武将,近在眼前。

一瞬间,黄忠的雄心壮志,陡然被激起。

想他老骥伏枥,蛰伏于荆州多年,自问武道不凡,却从未曾跟北方名将交过手,出了荆州便无人知他威名。

今日难得撞见吕布,黄忠正要拿吕布做试金石,看看他的实力与北方众将相比,到底在什么水平。

“吕布,荆州黄忠在此,留下命来~~”

大啸声中,黄忠纵马舞刀,杀破乱军,直取吕布而去。

此时的吕布,正是一肚子的惊怒。

博望城起火,城外又有苏军截杀,足以证明这是苏哲设下的圈套。

也就是说,苏哲故意弃了博望城,就是等着他入网。

心知中计的吕布自然是愤怒不已,却又想不通,苏哲到底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在城中放火。

正惊怒不解之时,他蓦然听到一声暴喝,回头看时,便见一员须发苍苍的老将,正向着自己杀来。

“荆州的老匹夫,也敢挑战本侯,你是找死!”

吕布瞬间被点爆了怒火,一声狂叫,纵马舞戟迎向了黄忠。

戟锋所过,挡他路的士卒,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敌人,统统都被斩碎于地。

无人能挡!

眼见吕布威势无双,黄忠非但没有半分惧意,反而是斗志更烈,大叫道:“好一个吕布,老夫今天就会一会你这天下最强之将,看刀!”

长啸声中,两骑相对撞至,黄忠双臂青筋爆涨,手中战刀狂斩而出。

吕布不屑一哼,方天画戟挟着狂风暴雨般的力道,浩浩荡荡轰斩而上。

吭!

一瞬之间,刀与戟轰然相撞,巨响声如天崩地裂一般,震到所有人都耳膜刺痛。

一击交手,吕布巍然不动。

黄忠却身形一抖,瞬间感觉到,汹涌的力量灌入他的身体,搅到他气血为之一荡。

“好一个吕布,不愧是天下第一!”

一招交手,黄忠便知吕布的武艺果然名不虚传,确实在自己之上。

他却非但不惧,反而更加激起了斗志,提一口气平伏气血,手中战刀再攻而出。

吕布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惊讶。

黄忠名不见经传,身为天下第一武将的他,显然没听说过黄忠的名号,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何况,还是一个须发皆白,垂垂老矣的老卒。

狂傲如吕布,自信的以为,自己一戟之下,便可轻易将黄忠斩杀。

他却万没料到,一招交手,黄忠竟然只是身形一震,稍落下风而已。

荆襄之地,竟然还有这等武道高手?

吕布的脑海中,瞬间涌上了这个惊异的念头。

下一秒钟,他就被黄忠的豪言激怒,暴喝道:“老匹夫,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侯面前逞狂!”

怒啸声中,吕布手中画戟再舞而出,挟着毁天灭地的狂力斩去。

两柄兵器再度撞在一起,两骑战成一团。

吕布乃天下第一武将,黄忠乃五虎上将之一,虽无法与吕布武道相提并论,却与关羽之流相当。

虎牢关前,关羽尚且能与吕布一战,黄忠又有何不可。

当下这员荆州老将,尽起生平之力,拼力与吕布一战,虽是处于下风,却也不至于一时片刻落败。

转眼间,二将已交手五十余合。

吕布天下第一的武道,终于开始发威,一戟比一戟威猛。

黄忠到底武艺要逊于吕布,且年势已高,体力远不及吕布,交手五十余合之后,喘息之声渐渐沉重,额头汗珠也在刷刷的往下流淌。

再这么交手下去,不出三十余合,黄忠必要败下阵来。

可惜,吕布已没有机会再跟黄忠战三十回合。

就在他缠斗的时间,大批苏军已杀到,把逃出城来的吕军杀了个片甲不留。

吕布的身边,自己的士卒越来越少,苏军的士卒却越围越密,再战下去,他就陷入苏军的重重围困之中。

“吕布,我皇甫嵩今天就替天下人,杀了你这个不忠不义的三姓家奴!”

就在吕布心焦之时,蓦的听到一声怒啸,回头看时,只见皇甫嵩斜刺里狂杀而来。

一瞬间,吕布眼中闪过一丝惧色。

若搁在平时,十个皇甫嵩他也不怕,但以黄忠武艺,再加上皇甫嵩的实力,他就有点吃不消了。

何况,就算他能拿下这二人联手,也要在千招之后,那个时候,四面八方的苏军士卒恐怕早已围成铁桶阵,他就算是有方天画戟,有赤兔马,也休想单枪匹马杀出重围。

念及于此,吕布眼珠子一转,强攻几戟逼退黄忠,心虚的大叫道:“姓黄的老匹夫,看你年老,今天就绕你一命,他日再撞上,本侯必取你狗头!”

话音未落,吕布拨马便走。

“三姓家奴休走,可敢与老夫决一死战!”黄忠怒发神威,拍马提刀穷追而上。

只是吕布仗着有赤兔马,一路飞奔,将拦他路的敌我两军士卒,统统都斩碎斩飞,转眼间就溜的无影无踪。

吕布败走,残存的吕军士卒,更是精神崩溃,不是抱头鼠窜,就是伏地投降。

东方发白之时,这场漂亮的伏击战,才以苏哲大胜结束。

苏哲屹立在遍地的伏尸之中,扫望着一地尸体,粗粗估算,这一仗至少杀敌有三四千之众。

最重要的是,他以一场奇袭大胜,狠狠的挫动了吕布军的锐气。

此时的吕布,平白损失了三四千兵马不说,粮草不足,士卒斗志也严重受挫,种种因素相加起来,优势已被大大削弱。

苏哲抬头望一眼烟火滚滚的博望城,冷笑道:“今天就场杀戮就先到此为止吧,先给吕布一个小小教训,下一次就是给他致命一击的时候。”

说罢,苏哲当即下令,收兵南撤。

数万得胜的将士们,挟着大胜的喜悦,一路南去,天光大亮之之时,早已人去无踪,撤离了战场。

苏军撤走后半个时辰,吕布方才率领着城外大营的人马,卷土重来,杀回了博望城。

可惜,苏哲早料到他会返杀回来,提前一步便走不见人影。

吕布扑了个空,一肚子的窝火,登上城头时,却见整个博望城已烧成了一片焦土。

举目扫望,城内城外到处是他的士卒的尸体,一面面残破的吕字大将散落在地,任人践踏。

吕布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怒,陡然间拳头一击城墙,怒喝道:“该死的苏哲,竟敢如此羞辱本侯,传令下去,大军即刻起程南下,本侯要把宛都夷为平地,把那姓苏的奸贼碎尸万段!”

第三百零四章 昏招吗?

宛都以北二十里,苏军大营。

苏哲预料到吕布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博望城一把火后,并没有退回宛城,继续在以北二十里扎营防范。

中军大帐。

苏哲与庞统议论着应敌之策。

“子明,你以为吕布何时会继续进兵?”庞统问道。

苏哲嚼一粒蚕豆,不假思索道:“以吕布的心高气傲,我料他必不等舔食好伤口,就会即刻发兵南下。”

话音方落,一名亲亲匆匆而入,拱手道:“禀主公,我斥候刚发回的情报,吕布已率大军南下,前锋距我大营不过二十里。”

“被主公说中了。”庞统笑看向了苏哲。

“吕布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杀我啊。”苏哲接过那道情报,感叹道。

细作在情报中称,博望一场大火,虽然烧死吕军近四千兵马,但吕布却在第二天就率余下大军继续南下,直扑宛都而来。

这个急迫劲,就连苏哲都感到有些意外。

苏哲以为,吕布就算是再急迫,也得用几天时间来安抚伤兵,稳定军心,他却没想到,吕布会在被烧的第二天,就率军南下。

“吕布粮少,这么急着南下进兵也在情理之中,看来,我们跟他正面交锋是难以避免了。”庞统捋着短须道。

苏哲冷哼道:“吕布自以为武力强悍,咄咄逼人,也该是跟他正面一战,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时候了。”

“嗯,理是这么个理,可是如何正面交锋取胜,却得好好设计设计。”庞统若有所思。

苏哲却不急,笑道:“那就要看士元你能想出什么妙计了。”

“又是我,你才是九奇之首啊~~”庞统无奈的苦笑道。

苏哲哈哈一笑,也不说话,只管喝酒吃豆。

庞统沉思不语,半晌后,嘴角扬起一抹诡笑,说道:“计策我倒是确有一条,不过却要借助子明你识天象的本事,预测一下何时会有一场南风。”

“这样啊,快把你计策说来听听。”庞统便压低声音,附耳低语一番。

苏哲脸上扬起冷笑,便装模作样的掐指算了一算,拍着大腿道:“看来我果然是上天保佑啊,这不,明天就正好有一场南风。”

“这么巧?”庞统不敢相信。

“就是这么巧,看来我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啊。”苏哲感慨道。

庞统眼神虽狐疑,却又不得不信,便道:“既然子明你这么有信心,那我们就早做准备吧。”

……

次日。

苏哲便率三万主力大军,浩浩荡荡北上,迎击吕布。

吕布巴不得苏哲与他决战,得知苏哲率军前来,当即尽起五万兵马,浩浩荡荡南下。

黄昏时分。

乌云沉沉,天地昏暗。

苏哲率军列阵,坐等敌军前来。

忽然间,耳边传来了肃杀的号角声,阴森幽远。

苏哲举目远望,但见北面地平线的尽头,一面“吕”字大旗徐徐升起,紧随其后的,用是密密麻麻的刀枪剑戟。

铺天盖地的吕军,滚滚而至,一座座军阵数之不尽,缓缓的推进南下。

吕军来势汹汹。

吕布虽然来势汹汹,但看阵形,却并未表现的太过猖狂,相反还很谨慎。

只见敌阵最前方,乃是层层叠叠的盾阵,数千盾手高举着半人高的大盾,密不透风。

大盾之后,数千支长戟,穿过盾牌缝隙,密密麻麻,如刃墙一般。

位于戟手后的,则是近六千弩手。

而护卫于吕军左右的,则是近三千多骑兵。

这是一个深得阵法之秒的军阵,如移动的钢铁壁垒,浩浩荡荡辗压推进。

“吕布,看来你真是开始怕了我呢……”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拂手喝道:“传令,全军开始进攻。”

呜呜呜~~

肃杀的号角声吹响,数万苏军士卒,抱着必死决战,迎着狂辗而来的敌阵而上。

苏军竟然先手发动进攻。

敌阵中,吕布看到这一幕,眼中掠过一丝奇色,似乎不敢相信,苏哲竟然敢先动手。

“哼,苏哲,你主动来送死,很好,我就成全你!”

吕布方天画戟一扬,喝令全军继续前进。

两军相对推进,转眼已近两百步。

突然间,苏哲大喝道:“胡车儿,速率我军骑兵,袭击敌阵侧翼,给我扰乱敌军章法。”

中军令旗摇动,号令传下。

胡车儿当即策马而出,率领着一千七百名精锐的骑兵,呼啸而出,直扑敌军侧翼。

千余敌军,呼啸如风,转眼扑至侧翼。

苏军的变化,吕布看的清清楚楚,冷哼道:“在我吕布面前,也敢卖弄骑兵,苏哲,你还真是不自量力。”

说罢,吕布画戟一扬,喝道:“传令张辽,即刻率骑兵出击,让他们瞧瞧我吕布骑兵的厉害。”

话音方落,一旁的陈宫却提醒道:“将军冷静,苏哲明明处于劣势,却敢率先出动骑兵,我只怕他这是故意引诱我军变阵。”

吕布眼眸一动,蓦然想起了苏哲的狡猾,眼珠子转了几转,便强压下了一腔的怒火。

当下他便又一挥手,冷冷道:“传令张辽,停止出击,本侯就以不变应万变,看那苏贼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号令再次传下,本待出阵的张辽,及时的勒住了战马。

吕军按兵不动,继续稳步推进。

胡车儿率领头骑兵,几次三番的从敌军侧翼掠过,试图诱使敌军出击,却都没有成功,吕布只是令弓弩手乱箭射之。

“吕布,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呢。”看到这一幕,苏扣不禁发出感慨。

这时,身边的皇甫嵩脸色已阴沉下来,提醒道:“大将军,吕布不露破绽,若给他这么硬推上来,以我军的兵马数量,只怕这场交锋胜算无多。”

“老将军言之有理,既然胜算无多,那这仗就没有打的必要了。”苏哲点点头,突然拂手喝道:“传令,全军撤退。”

撤退!

听到这道命令,皇甫嵩脸色骤然惊变,着实没有料到,苏哲会突然出此昏招。

要知道,眼下两军相距不过一百七十余步,若是全军在此时后撤,吕布一旦追击,他们还来不及脱离战场之时,就要被敌军从背后追上来。

那时,阵形已破,士卒人心惶惶,便将是一场单边倒的屠杀。

皇甫嵩便急是劝道:“临阵撤兵,乃是兵法大忌,大将军精通兵法,岂能出此昏招,还请大将军三思。”

苏哲却不理会他的提醒,手一挥,决然道:“我以大将军的身份下令,全军撤退,谁敢抗命,军法处置!”

第三百零五章 戏温侯

皇甫嵩神色一凛,苏哲都拿出大将军的身份来压人,他哪里还敢再多言,只得无奈退下。

铛铛铛~~

金声响起,三万握刀在手的苏军将士,自然也被这突起的金声所惊,任谁也想不到,他们的主公,竟然会在两军交战的前一刻,下令撤兵。

临阵撤兵,这可是兵家大忌啊。

只是号令传下,军令如山,苏军将士们只得心怀着不安,匆忙掉头而撤。

北面方向,吕布脸上却涌起了狂喜。

他方天画戟一指苏军,冷笑道:“苏贼果然虚有徒名,岂不知临阵后撤,乃是兵家大忌,他自寻死路,谁也救不了他,传令,全军追击!”

陈宫却面露狐疑,只怕苏哲有什么诡计,正想劝时,吕布却已兴冲冲的拍马而上,根本不给他提醒的机会。

呜呜呜~~

吕军阵中,肃杀的号角声冲天而起。

原本排列整肃的敌军,陡然间裂开,成千上万的吕军步卒,挟着震天杀声冲向后撤的袁军。

左右两翼,郝萌等骑将,也各率骑兵同时杀出,一路追击。

苏军临阵后撤,先要转向,才能加速,而敌军却只需要裂阵直追便是,很快便被吕军迫近。

只要敌军追上,阵形已散的苏军,就将遭受灭顶之灾。

苏哲却无半点慌张,奔出了不出百步之后,忽然间勒马转身,看着将士们从他的身边掠过。

到最后,本该在阵中的他,反而落在了大军后边,直面汹涌冲来的吕军。

“主公,你怎么不走了,再不走就要被敌军追上来了!”老将黄忠惊叫道。

苏哲却傲对汹涌而来的敌军,一脸云淡风轻,没有半分惧色。

待敌军将要逼近三十余步之时,他突然间一抬手,大喝一声:“时机已到,放火!”

号令传下,事先已得到密计安排的文聘,即刻率领着百余名士卒,高举着火把冲了上来,将火把扔在了苏哲跟前五步的地面上。

呼~~

瞬息间,烈火骤燃而起,一道绵延数百步的火墙腾起,阻在了苏哲跟前。

“主公,这火是?”黄忠惊异的看着突起的火墙,一脸的难以置信。

苏哲却指着跟前地面,笑道:“老将军放心吧,我没那么傻,你好好看看前面的地面。”

黄忠低头一看,才惊奇的发现,前方五步的地上,竟是事先挖了一道浅壕,里面堆满了柴草等易燃之物。

刹那间,黄忠恍然省悟,喜道:“原来主公并非是无故撤兵,而是早有准备。”

苏哲笑而不语。

这一道火墙,正是庞统给他所献妙计中的第二个环节。

第一个环节,则是诱使吕布破阵追击,目的同样已达到。

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环节,给敌军致命一击。

火墙的对面,疾冲而至的吕军士卒,面对这突起的火墙,不得不急忙收步,后队撞前队,一时形成了拥挤。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道火墙,挡住了他们去路,任由苏军从眼皮子底下从容撤走。

“滚开,都给本侯滚开!”

吕布一路喝斥,将士卒们撞开,来到了最前端。

看着眼前阻路的火墙,吕布一脸怒火,咬牙切齿。

他原以为,苏哲出了昏招,他可以趁机掩杀,一举将苏哲和他的三万主力,歼灭于这里。

他却万没想到,苏哲竟提前布了这一招,以一道火墙掩护了撤退。

吕布拳头暗握,透过火光,隐隐看到了苏哲的身影,那张厌恶的脸上,似乎还带着嘲讽般的笑容。

“敢戏弄本侯,可恨!”

怒极之下,吕布挂住方天画戟,弯弓搭箭,隔着火墙和数十步距离,朝着苏哲就是一箭射去。

利箭破空而去,直取苏哲面门而来。

世人皆知吕布的武道天下第一,却不曾知道,他的箭术也是天下无双,百步穿杨不在话下。

这一箭来的太过突然,就算是苏哲也没有反应过来,还未来得及躲闪之时,射已射至面前。

生死一瞬之间。

突然间,半空中伸出一只手来,在千钧一发之际,竟将那支射来之箭凌空抓住。

两军士卒,无不哗然变色,皆是被这一幕震惊。

就连吕布也不由变色,万万没想到,苏哲军中,竟有人能徒手接住他射出的利箭。

这得是何等的反应力!

吕布急是看去,却才惊异的发现,那徒手接箭之人,正是当日在博望城外,跟他大战不分胜负的老将黄忠。

“老匹夫,竟敢坏我好事!”吕布是又气又惊,没好气的大骂一声。

苏哲这时才反应过来,看着手握利箭的黄忠,背后生出一层冷汗,暗自庆幸幸亏有黄忠在,不然今天自己就性命不保。

吕布一箭,同样也激动了苏哲。

他一指吕布,喝道:“老将军,给我把这箭射还给吕布,叫他见识一下你的神射!”

黄忠二话不说,从箭壶中又取出两支箭,加上手中一支箭,三箭齐齐搭在弓中。

只听嘣的一声弦响,三支利箭破空而出,穿越火墙直奔吕布而去。

一箭三星。

“那老匹,竟然会一箭三星的射术?”

吕布又吃一惊,骤见寒光袭来,不及多想,急是舞戟一拨。

铛~~

一声金属嗡鸣,第一箭被吕布轻松荡开。

第二箭速度胜过第一箭,直奔吕布面门而来。

吕布反应也是极快,画戟刚刚荡出,即刻又收回,将第二箭也挡了开来。

第三箭,却从他的头顶两步高的距离,飞射而过。

“竟然射这么偏,什么一箭三星,原来老匹夫是虚张声势……”吕布嘴角立时扬起不屑。

下一秒钟,却听身后响起了士卒的惊哗叫声,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吕布急是转头望却,却惊见黄忠这一箭,根本不是射偏,而是直奔着他身后的将旗射去,直接把旗绳给射断。

那一面“吕”字大旗飘落下来,直接朝着吕布头上蒙去。

吕布不及多想,手中画戟一舞,瞬间将覆落下来的自己将旗,斩成了碎片,漫空飞落。

吕布一箭没射中苏哲,却被黄忠反射断自己将旗,还逼着他亲手斩碎旗帜,可以说逼的吕布颇为狼狈。

看到这一幕,火墙这边的苏军将士,看到吕布这等狼狈一幕,无不哈哈大笑起来。

吕布被如此戏弄,更加恼羞成怒,指着苏哲大骂道:“苏哲,你这胆小如鼠的奸贼,只会使这等小丑般的伎量,你可敢与本侯正面一战。”

苏哲也不怒,只冷笑道:“吕布,你别急嘛,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我给你的大礼还没送上呢。”

吕布一怔,听不明白苏哲什么意思。

苏哲眼中却闪过一丝肃杀,闭上眼,用意念下令:“给我连接量子气象卫星!”

第三百零六章 地狱之火

“叮咚……系统连接完毕,授权核准。”

“给我动用气象武器,在方向五里范围内,发动一场南风,强度适中。”

“叮咚……武器系统启用,能量充填完毕,开始发动量子波。”

脑袋一阵隐隐作痛,不过苏哲早已能够承受的住,已没有先前那么强烈的反应。

左右众将们,见苏哲忽然间不作声了,皆是心怀狐疑,却又不敢多问。

半晌后,苏哲抬起头来,微微张开双臂,笑道:“庞士元,你要的风到了。”

话音方落,忽然听到呜的一声,一股南风突然刮了起来,风势卷着枯草碎尘,直奔对面的吕军而去。

起风了!

火墙那头的吕军士卒,被倒卷过来的烟雾,熏到难受,纷纷后退,过离了火墙。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起了大风?”吕布一脸狐疑。

这时,陈宫从后面飞奔而来,一脸紧张道:“将军,听闻那苏哲有预断风云变化的能力,他设下了这道火墙,偏偏又在此时起风,我怕他会有诈,不如速速撤兵。”

预断风云变化?

吕布神色一震,忽然间想起,似乎确实有关于苏哲这样的传说。

一时间,吕布心生几分忌惮,却又犹豫不决。

最好的时机,就在他犹豫的转瞬间逝去。

苏哲扬起马鞭,向着前方一指,大声喝道:“投石机,给我发射瓦罐。”

号令传下,令旗摇动。

位于阵后数十步外,早已提前就位的数十辆投石机,即刻发射。

嗖嗖嗖!

数十只漆黑的瓦罐,腾空而起,从苏军将士的头顶飞落,径直朝着火墙那头的敌军落去。

“投石机?那臭小子竟然提前布下了投石机?”吕布吃了一惊。

正常情况下,只有攻城的时候,才会用到投石机这种远程重型武器,哪里有野外交锋,使用移动缓慢笨重的投石机的道理。

苏哲却用了。

而且,先前苏军没有撤退之前,他并没有看到投石机的存在,这就说明苏哲是事先算好了距离,投石机提前部署在了这个位置。

“欠欠几架投石机,就想改变战局不成,幼稚!”

吕布眼中惊疑一闪而逝,重新燃起不屑,挥舞着手中画戟喝道:“全军注意,躲避石弹!”

数万吕军士卒,要么高举盾牌,要么闪避退在射程之外。

下一秒钟,令吕布感到费解的事却发生了。

那射来之物,并非是石块,而是一只只脆弱的瓦罐,不是砸在地上就是砸在盾牌上,立时撞成粉碎,根本形不成任何杀伤力。

“这个臭小子,他到底搞什么名堂?”吕布回望着遍地的瓦罐碎片,一脸茫然。

这时,陈宫却忽然鼻子一动,说道:“怎么有股刺鼻的味道,好象瓦罐里装着什么东西?”

吕布再仔细看去,果然见撞击的地方,无论是地面还是士卒手中的盾牌,都染了一滩黑漆漆的液体,闻着十分刺鼻。

吕布正狐疑不解之时,陈宫蓦然间省悟,惊叫道:“不好,这瓦罐里装着的是火油,那小子要顺风放火,将军,快快下令撤兵!”

火油!

吕布吸了吸鼻子,蓦的也辩出了气味,脸上陡然间涌起惊色,急喝道:“撤退,全军速速撤退!”

他话音未落,自己就拨马先走,仗着赤兔马快,在命令还没有传达下去时,便穿越人群,逃出数十步之远。

鸣金之声这才响起,茫然无措的吕军士卒们,方才开始掉头撤兵。

只是这道火墙令他们形成了拥挤,仓促之间又要转身撤退,反而造成了更大的拥堵,仓根本无法及时撤离。

为时已晚。

看着拥挤后退的敌人,苏哲第二次扬起马鞭,冷冷喝道:“火箭队,放箭!”

号令传下,事先部署下的七百弓弩手,即刻将包裹着油布的箭头用火盆点燃。

下一秒种,七百支利箭腾空而起,挟着熊熊火焰,朝着撤退的敌军呼啸而去。

腾腾腾~~

火箭一着地,瞬间就腾起团团烈火,将那些身上沾了火油的士卒,烧成了火人。

而敌军所在的这一片原野,苏哲提前就四处铺了一层枯草,如今又浇上了火油,自然是一点就着。

星星之火,片刻之间便烧成了燎原烈火,方圆数百步的原野,转眼间就变成了一片火原。

火中不及逃走的吕军士卒,被烈火无情的吞噬,从十人到百人,从百人到千人,片刻间便有数千士卒被点燃。

那些烧着的士卒,惊恐痛苦的惨叫着,如没头的苍蝇似的乱滚乱撞,将更多的士卒蔓延烧着,一齐倒在火海之中,最后烧成了焦炭。

放眼望去,眼前已形成火海地狱一般,数不清的敌卒在火海中翻滚,在嚎叫,惨烈之极。

看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苏军将士一个个惊到目瞪口呆,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无数的敌人被烧死,无不是背后发毛。

然后,他们终于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惊愕的表情变成了惊喜,欢呼雀跃声震天响起。

“原来这……这才是主公的破敌妙计?”老将黄忠惊喜无比的看向苏哲,一脸的难以置信。

皇甫嵩也是愕然许久,方才恍然省悟,叹服的眼神看向苏哲,感叹道:“怪不得大将军会临阵退兵,原来是算好了今日会有这场南风,先以火墙隔绝敌人,再顺风放火,不消一兵一卒,大破敌军,老朽真是心服口服了。”

皇甫嵩点破了真相,众将这才恍然大悟,一双双敬惊的目光齐齐看向苏哲,如视神明一般。

苏哲的目光却始终望着前方,看着一面面倒在火海中的吕字大旗,冷笑道:“吕布,我的这份大礼,你可满意?”

火海的那一头,吕布正在夺路狂奔。

当他回过头来时,看到的是地狱般的火海,自己的将士被无情的烧死在火海之中。

吕布心如刀绞。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恍然省悟,苏哲为什么会临阵退兵。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布好的圈套,只为诱他进入这提前设好的火海陷阱而已。

这一把火烧下来,苏哲不费吹灰之力,便叫他死伤惨重,元气大伤。

“苏哲,苏哲~~”

吕布回望着那面“苏”字大旗,脸色愤怒到憋红,牙咬到咔咔作响,几乎要碎裂。

第三百零七章 同榻而眠

他突然间发现,自己复仇之梦,和他骄傲的自尊,在这一刻碎了一刻。

他原以为,自己凭着夺取兖州的余威南下,以优势的兵力,扫灭苏哲,夺回天子,当在易如反掌之事。

他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就自己就连连受挫,从许都被偷袭,到博望被火烧,一次次的被苏哲算计,一次次的被羞辱。

直到今日,一把火被烧掉半数的人马,将他天下第一猛将的英名烧成灰烬,将他夺回天子,复仇雪恨的梦想烧成了过眼云烟。

“我吕布,堂堂天下第一大将,竟然被那个黄毛小子击败到这种地步,我的颜面何在,颜面何在啊~~”

吕布恨到要吐血,恨到恨不得拨马转身,踏过而上,哪怕是同归于情,也要把苏哲撕成碎片。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便被袭卷而近的烈火惊走。

吕布不敢再多想,只得一咬牙,扭头狂抽马鞭,狼狈落荒的向南逃去。

大火一路蔓延,所过之处,皆为焦土。

这场大火从白天一直烧到了傍晚,方才渐渐熄灭,只留下了丝丝缕缕的余烟,还有那遍地已成焦炭的尸体。

苏哲策马徐行在灰烬的荒原上,鼻中不时吸入刺鼻的焦味,很是呛人。

左右跟随的苏军将士们,看着那一具具焦黑的尸体,看的也是唏嘘不已,直咋舌头。

走了足足两百余步,才走出了这一片修罗杀场,苏哲举目远望,却见北向的大道上,到处是敌人散落的兵器,丢弃的的旗帜。

一面面“吕”字大旗,被他的将士们无情的踩在脚下。

“主公,这一仗吕布足足折损有万余兵马,他的兵马在数量上跟我们已经相差不敌,敌强我弱的局面扭转过来了。”徐晃兴奋道。

苏哲微微点头,马鞭一指北方,豪然道:“既然敌强我弱之势已经逆转,那我们还等什么,传令大军即刻北上,今天就是我苏哲北伐中原的开始!”

号令传下,三万苏军将士,挟着高昂的斗志,浩浩荡荡的长驱北上。

大军一路尾随敌军追击,吕布元气大伤,不敢逗留半步,则是一路狂逃。

不到七日时间,苏哲便兵不血刃收复了博望,堵县等宛都以北诸县,将吕军彻底的赶出了南阳。

是日黄昏,苏哲大军顺利夺回了荆州最北端的叶县。

过此县北上,就将进入到兖州境内,也预示着苏哲彻底反守为攻,将战火烧到吕布的地盘。

当天晚上,苏哲终于下令停止追击,大军就地在叶县休整。

毕竟将士们穷追七日,体力精力皆已疲惫,苏哲要让他们好好养精蓄锐,才好养足精神,杀入兖州,一股作气扫荡中原。

入夜。

一场庆功酒宴,在叶县的县府大堂中举行。

前番一场大胜,苏哲因为连日追击吕布,所以没来得及设庆功宴,犒赏有功将士。

如今难得一日休整,他便趁机在县府中摆下酒宴,与诸将共饮,算是补上一场庆功宴。

酒喝的高兴,苏哲不觉半醉。

他见旁人都喝的尽兴,唯有庞统枯坐在那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呷酒,看起来太过斯文。

苏哲便端着酒杯起身,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庞统身边,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便一把将她搂住。

庞统吓了一跳,回头见被苏哲紧紧搂着,人皮面具下的那张脸,不禁泛起一丝红晕,脸颊顿时发烫起来。

“主公,你喝多了。”庞统笑的勉强,胳膊顺势往外撑,想把苏哲给推走。

苏哲却把她越搂越紧,笑道:“士元,多亏了你那条妙计,我们才能大破吕布,来来来,这杯酒我得好好敬一敬你。”

说着,苏哲便一饮而尽。

“若非主公有预断风云变化之能,预料到那场忽起的南风,我的计策再妙也没用,主公言重了。”

庞统谦虚了一番,见苏哲一口干了,只好勉强的小酌一口。

苏哲酒喝干,见他杯中还剩大半,便不高兴了,说道:“你什么情况,我都干了,你怎么不干?”

“这个,统不胜酒力,还请主公见谅。”庞统有些为难道。

苏哲却哪管,抓起酒杯送到了他嘴边,“什么不胜酒力,今天高兴喝醉了也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庞统没办法,被苏哲是连推带劝,只得勉强的将一杯酒灌了下去。

“这就对了嘛,来,咱们再干一杯。”苏哲满意的点点头,马上又给她倒了一杯。

庞统这下就犯愁了,忙道:“主公,尽兴就好,喝多了伤身,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没事儿,才几杯而已,伤不了身,更没有尽兴,来,我先干为敬。”

苏哲一仰头,又是一饮而尽。

庞统无可奈何,眼见苏哲如此热情,也不好扫兴,只得仰头又灌了下去。

“这就对了嘛,来,咱们再饮一杯。”

“怎么又来一杯,我真的不行了。”

“大老爷们儿,才几杯酒怎么就不行了,别废话,赶紧的。”

……

苏哲是心情大好,一杯接一杯的跟庞统豪饮,不觉十几杯下肚,不光是他醉了,连庞统也被灌的迷迷糊糊,醉了七八分。

“行啦,今天喝的高兴,大伙散了吧。”苏哲满意的一摆手,冲着众人嚷嚷。

大家伙确实也都喝高兴了,便三三两两的告退而去。

庞统反倒不乐意了,抓着苏哲的手嚷嚷道:“怎么就散了,不许散,我还没喝尽兴呢,再来。”

“哎呀呀,士元啊,你果然酒量不行,都耍起酒疯来啦,瞧你那~~”

一个“那”字未及出口,苏哲脚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左右的侍从们,便赶紧上前搀扶,想要把苏哲和庞统分别送回房中休息。

这时,苏哲却叫道:“把士元送到我房里去,今晚我要跟他同榻而眠,促膝长谈,纵论天下大事。”

“好好好,谈就谈,谁怕谁啊,哈哈~~”庞统拍手叫好,笑的舌头都打了结。

婢女们无奈,只得把他二人搀扶着,一路跌跌撞撞,一起送往了苏哲房中。

苏哲一头躺倒在榻上,摆着手道:“行啦,你们都退下去吧,别打扰我跟士元纵谈天下。”

婢女们也来不及帮他更衣盥洗,只好由着他二人和衣躺在了榻上,匆匆退了下去。

房中,只余下了他二人。

“我说士元啊,你特么的真会装,还说酒量不行,都快把老子灌醉了。”

苏哲有点耍起了痞,身子一翻,一条腿搭在了庞统身上,一只手顺势便按在了庞统的胸膛上。

这一按不要紧,他顿时回想起了什么,便抱怨道:“我说士元啊,我早问过你怎么把胸肌锻炼的这么大,你还没告诉我呢。”

第三百零八 大小姐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明白了,你别压着我啊~~”庞统嘟跑抱怨,将苏哲的手用力拨开。

接着,她自己也转了个身,背朝苏哲方向。

苏哲顺势把腿搭了上来,从后边搂住了她,手从她的胳膊下穿过,顺势又搁在了她的胸前。

这一次,庞统没有再抱怨,酒意袭遍全身,她很快就昏昏沉沉睡去。

苏哲也不再吱声,搂着庞统,转眼就打起了呼噜。

一夜无时,不觉天色已明。

晨光穿过窗户缝,洒在了庞统的脸上,一阵暖暖的感觉,将她从睡梦中叫醒。

庞统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睛,阳光刺的她眼睛一阵眩,半晌后,方才勉勉强强的清醒过来。

意识渐渐清醒,忽然间,庞统感觉到什么不对动。

她缓缓的低下头来,就看到一只男人的手,赫然就按在自己胸前。

几乎在同时,她感觉一个身体,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身后,耳边不时的传来阵阵温热的呼吸气息。

蓦然间,庞统身儿一抖,人皮面具下那张脸,便红成了桃花,滚滚羞意涌上心头。

她忙是抓起那只手,从自己的胸前离开,嗖的一下就跳了起来,赶紧逃下了床。

然后,她便手忙脚乱的检杳自己的衣衫,想要看看昨天酒醉后,自己有没有不幸失身。

当她发现自己的衣衫完整无好,只是略有凌乱之时,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该死,明明不能喝,为什么喝了这么多呢,差点露了馅!”庞统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喃喃抱怨。

她这才想起去看苏哲,却见这条卧龙此刻还正酣卧榻上,睡的香甜无比,至今没醒。

庞统这才想起,昨天晚上,自己本是推脱不胜酒力,偏偏是苏哲执意要灌她,才把她灌醉。

醉也就罢了,竟然还搂着她睡一整晚!

庞统是又气又羞,心下暗自抱怨:“我虽然是女扮男装,却始终与男人保持距离,没想到昨天晚上,我竟然跟他同榻而眠,还被他紧紧搂着,还被他摸……”

庞统低头看了一眼,心下难为情,没好意思再想下去,只觉脸畔滚烫,心儿也扑嗵扑嗵狂跳不休。

“可恶,苏哲,都是你灌我酒,差点毁了我的清白之身,真该扇你一把掌!”

庞统羞恼之下,抬起手来,做了一个要抽苏哲的姿势。

就在这时,半醒不醒的苏哲,忽然间挣开了眼睛。

庞统吓了一跳,赶紧把另一只手也举了起来,打了个哈欠,假装伸起了懒腰。

“士元,你起这么早啊?”苏哲也打着吹欠,坐了起来。

庞统看了一眼窗外太阳,笑道:“不早了,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原来都这么晚了。”苏哲瞟了一眼窗外,却问道:“怎么,士元昨天晚上睡的怎样?”

“还……还好吧。”庞统言语突然结巴起来。

她想起自己方才被苏哲搂着的样子,脸畔不觉又通红起来,幸亏有人皮面具遮着脸,苏哲无法看到。

“你呢,子明你睡的如何?”庞统赶紧把话题转移开来。

“我啊,那不是一般的好啊。”苏哲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玩的笑容,“不过昨天晚上,我可是做了一个好梦。”

“好梦?什么好梦?”庞统好奇道。

苏哲笑眯眯道:“那是一个春梦,就在昨天晚上,我梦见自己搂着一个绝世美人睡了一晚上,那美人的身材啊,简直了……”

他说到兴奋处,还攥了攥拳头,做了一个手握的动作。

庞统身儿一颤,脸庞顿时红的如熟透了的苹果,既是尴尬,又是羞涩,甚至都不敢正眼看苏哲。

“真是的,下次打死我也不会再跟他喝酒~~”庞统心下抱怨道。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苏哲这才从对春梦的回味中回来,打开房门,却是徐晃。

徐晃一见苏哲,便拱手道:“禀主公,我大军已集结完毕,将士们狂欢一歇,斗志昂扬,请主公示下。”

苏哲眼中立时浮现杀机,思绪迅速从梦中回来,回到了北伐中原的大事上来。

他便将手一拂,欣然道:“传令下去,大军即刻离城北进,随我杀奔兖州去!”

……

许县城头。

一名身披蓝色披风,容貌秀丽,眉目冷艳的少女武将,正骑着高头大马,巡视于许县城头。

沿途的吕军士卒,一见这少女武将,个个都赶紧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仿佛是撞见了母老虎一般。

城楼方向,正在打着吹欠的侯成,一见那小女武将,哈欠打了一半硬生生咽了下去,赶紧打起精神迎了上去。

“末将见过大小姐。”侯成赶紧拱手见礼,语气中流露着几分忌惮。

少女叫吕玲绮,正是吕布的独女。

吕玲绮马鞭轻轻一拂,示意他免礼,侯成这才敢直起身来,却垂手立在一边,不敢多看她一眼。

吕玲绮冷冰冰道:“我看城西箭塔方面人手不太够,你再添五名弓弩手去却里。”

“是。”侯成连忙应承。

吕玲绮又训斥道:“你们一个个都打起精神,时刻警惕,万不能像上回那样,让苏哲那奸贼穿了空子,若是再出去,休怪我剑下不讲情面。”

侯成被训的服服帖帖,不敢有半分异议,只能连连应承。

吕玲绮又训了一番,方才满意。

然后,她的目光望向了南阳方向,口中喃喃道:“前几传回消息,听说父亲中了苏贼的诡计,博望城被放火烧了万余将士,不知现下进兵可顺利。”

侯成见状,忙是笑呵呵道:“大小姐尽管放心吧,想来博望城失利,只是将军一时疏忽而已,将军他可是天下第一猛将,只要他认真起来,谁能是他对手。”

“说的也是。”吕玲绮点点头,一脸的引以为傲,却恨恨道:“当初若非是那苏贼使坏,父亲早就杀了董贼,挟天子以令诸侯,都是那苏贼坏的好事,希望这一次父亲能亲手杀了那小贼,报仇雪恨。”

“那是自然,说不定这时候,将军已经杀了那苏贼了。”侯成忙又附合。

话音方落,一骑斥侯从南面大道飞奔而来,直抵许县城下,声称有紧急军情送到。

吕玲绮眼眸一亮,拂鞭道:“说不定是父亲的捷报到了,快让斥侯进来。”

城门打开,吊桥放下,斥侯飞奔入城,气喘吁吁的爬上了城头。

“禀大小姐,温侯在宛都以北被苏贼大败,一路已撤回兖州,离许县已不出十里,温侯叫大小姐速速做好准备,随时应对苏贼的追击来袭。”

晴天霹雳。

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吕玲绮那满怀期待的表情,瞬间被无尽的惊愕所取代。

第三百零九章 围魏救赵

这一个消息,不仅令吕玲绮大吃一惊,令在场的吕军士卒,无不是大惊失色。

“那苏哲,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大败父亲?”吕玲绮惊怒的质问,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侯成也是大惊失色,颤声叫道:“温侯乃天下第一猛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如何能败给那臭小子?”

城头一线,吕军上下,无不沉浸在惶恐之中。

便在这时,南面方向,尘雾冲天而起,一支兵马匆匆而来。

吕玲绮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急是下令戒备,只怕是苏哲杀到。

半个时辰后,那支兵马驰近,斥侯才来回报,声称是吕布率领着败军归来。

“快,快打开城门,迎接父帅回来。”吕玲绮急是大喝。

城门打开,吊桥放下,吕玲绮忙是策马出城,亲自迎于护城壕外。

片刻后,败军陆续入城,吕玲绮看着那一个个身上挂彩,垂头丧气的士卒,秀眉越凝越深。

前方,出现了吕布的身影,虽然依旧威猛无双,英武的脸上却难掩黯然。

吕玲绮策马迎了上去,急问道:“父帅,怎么会这样?”

吕布失败而归,面对女儿的询问,心下甚是羞愧,有种无颜见江东父老的尴尬。

他便故作不以为然,拂手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中了那小贼的奸计,小小败了一场而已。”

吕玲绮再看一眼左右那些披红挂彩,垂头丧气的士卒,眼神怀疑,自然不太相信,仅仅只是场“小败”而已。

吕布脸上则燃起傲然,喝道:“传令下去,全军即刻入城休整,那小子志得意满,必会全师来追,本将要把他引入我的地盘上,以逸待劳,杀他个片甲不留。”

说罢,吕布便不多做解释,策马飞奔,昂首踏入许县。

吕玲绮回着吕布的背影,回头又望向南面方向,口中喃喃道:“苏哲,你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我吕玲绮倒要见识见识。”

……

许县之南,苏哲已率大军离开叶县,杀入兖州境内,浩浩荡荡杀奔许县而来。

大军北上,连克数座敌城,直逼拱卫许县的最后一座坚城颖阴城而来。

是日黄昏,苏哲立马颖阴城,望着眼前这座尚在顽抗的敌城,思绪流转,沉思不语。

前番一场大火,虽然烧的吕布元气大伤,但却并没有达到致命一击。

如今吕布退回兖州之后,收拢败兵,至少拼凑出了两万人马,可以用来抵御他的进攻。

而驻扎在颖阴城的,则是吕布麾下大将侯成,以及其所率的七千精兵。

为了协助侯成,吕布甚至派了谋士陈宫辅佐。

颖阴城乃许县南面门户,吕布提前已令侯成加固城防,打造成了一座铁壁坚城,就等着把苏哲钉在城下。

当苏哲师老城下,久攻不克之时,吕布才好以逸待劳,大举反击。

“想攻下这座坚城,不容易啊……”苏哲喃喃自语。

这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苏哲回头一瞟,却是庞统到了。

“士元来啦,我正等着你呢,快给我出个主意,怎么拿下颖阴城吧。”苏哲笑道。

庞统望着敌城,缓缓道:“那侯成乃吕布手下大将,又有陈宫辅佐出谋划策,若是出城跟我们交锋,那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但若他二人铁了心要坚守城池,那就有点难办了。”

“所以啊,我才要你想个办法,把侯成从颖阴城里给我引出来。”苏哲道。

“这……”庞统一声苦笑,“主公你可是九奇之首,当世卧龙,何等的智谋,老是要我这个凤雏在你面前献丑,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苏哲哈哈一笑:“我这个主公,这不是要日理万机,忙到心碎,这费脑子的事情,自然要有劳士元你啦。”

说着,苏哲还不忘嚼一颗蚕豆,颇是悠闲。

“好吧,身为臣子,我也只能如此了。”庞统无奈的摇了摇头,手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庞统的嘴角掠起了一道精光。

他有主意了。

苏哲精神一振,便洗耳恭听。

“要想诱侯成出战,就必须要攻其必救。”庞统抬手遥指西北方向,“颖阴以北的新郑城,驻扎有千余敌军,若能攻陷此城,我军就能沿该城旁边的洧水南下,直插许县侧后,主公若想让侯成出城,就必须要在此县上做文章。”

苏哲眼前一亮,急是喝令亲兵,将地图拿来,在地图上比划来比划去,脸上不禁涌起一丝惊喜。

他领悟到了庞统此计的精妙所在。

“好!”

苏哲一拍地图,欣然道:“就依你之计,给侯成玩一出魏围救赵!”

……

数日后,颖阴城。

侯成披甲扶剑,神色警惕,巡视于沿城一线。

苏哲一把火烧到吕布大败而归,消息传来,兖州上下士民无不震动。

如今苏哲率军杀入兖州,兵临城下,这一城的军民,自然是陷入了惶恐不安当中。

侯成却淡定自若,对苏哲没有半分忌惮。

就在不久前,他奉吕布之命,率军进驻颍阴城,抵挡苏军北犯许县。

入城后,侯成凭借着自己出色的统兵能力,动用军民连夜修筑城防,加固城池。

侯成自信,颍阴城坚如磐石,他绝对可以完成吕布交给他,把苏军钉在城下的任务。

时间一天天过去,斥侯不断发回消息,苏军正在不断逼近。

侯成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打一场硬仗。

巡城完毕,侯成望着南面方向,冷哼道:“苏哲,有胆你就放马过来吧,看我侯成如何叫你折戟城下。”

他正自信得意之时,陈宫手拿着一道帛书,匆匆而来。

“侯将军,出事了。”陈宫将帛书扬了一扬。

“敌军还在二十里外,能出什么大事。”侯成不以为然道。

陈宫沉声道:“我们的斥侯传回最新情报,两万多苏军在昨晚悄悄离开了营垒,往北面而去了。”

侯成一怔,不解道:“苏哲不来攻我颍阴,却派兵去北面做什么?”

陈宫皱着眉头道:“我料那苏哲多半是想攻取新郑城,好占据洧水上游渡头,沿洧水南下,直*许县之后。”

听得这番话,侯成脸色立时一变,惊道:“苏哲好生奸诈,怪不得他进兵如此缓慢,原来是想玩一出声东击西的诡计,实在是狡猾。”

侯成当下便传下号令,命人急速往许县报信,请吕布发兵增援新郑城。

信使离去,侯成方才松了一口气,感慨道:“辛亏我们发现的早,温侯的援军应该可以及时赶往郑城增援。”

陈宫却望着城外方向,眼神变化不定,许久不语。

半晌后,陈宫回过头来,神色诡秘的看向侯成,冷笑着问道:“侯将军,有一件大功就摆在你面前,你想不想要?”

第三百一十章 杀你个回马枪

“公台先生什么意思,把话说明白点。”侯成兴奋起来。

陈宫便一指西面,冷笑道:“那苏哲率主力去偷袭新郑城,那么其前来攻打颍阴城的这支部队,必定是虚张声势,兵马不多,倘若侯将军趁势出击,一举击破敌营,灭了这支敌军,就可以趁虚杀入南阳,夺了叶县,如此一来,就等于截断了苏哲的归路,后面会怎样,嘿嘿~~”

陈宫笑而不语,话没说尽。

侯成恍然省悟,陡然间脸上涌起无尽惊喜,拍案喝彩:“公台先生果然是足智多谋,这条妙计不但能解新郑的危险,还能给那苏哲来个瓮中捉鳖,若能成功,我自然是为温侯立下了一件奇功啊。”

当下,侯成便下令,尽起颍阴五千精兵,趁夜去城前去劫袭苏军大营。

陈宫目光望向西面,轻捋着短须,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冷笑,“苏哲,就算你和庞统龙凤合璧,也终究有失算的时候,我陈宫哪怕不是九奇,也照样能跟你斗上一斗。”

……

颍阴城西北。

大道上,一支数万人的军队,正匆匆赶路。

“苏”字大旗,飞舞在残阳之中。

庞统掐指算了一算,忽然间勒住战马,向苏哲道:“主公,时间差不多了。”

苏哲会意,即刻勒住战马,下令全军停止前进。

疾行的大军,很快停止了前进。

片刻后,黄忠飞马而来,不解道:“主公,眼下天色还早,还能再趁几十里路,为何忽然停下。”

“我们不去袭新郑城,回师南下。”苏哲拂手道。

“南下?”黄忠神色一怔,“南下去哪里?”

苏哲抬手一指南面,冷笑道:“这还用问么,当然是去救我颖阴大营。”

颖阴大营?

黄忠神色茫然,目光望向南面,一时间领会不了苏哲深意。

庞统便笑道:“老将军,我们离开这么久,估摸着那侯成已坐不住,出城去趁虚袭我大营去了,这个时候我们不回去救,还等什么时候。”

黄忠思绪翻转,琢磨着庞统的话,再看看苏哲诡笑的表情,骤然间省悟。

“主公绕过颍阴城,去袭新郑,莫非从头到尾就是一出诱敌之计,就是为了诱使侯成主动出击,好跟皇甫嵩里应外合,杀他个片甲不留?”

黄忠惊喜的叫道,这位老将终于是领会了苏哲的用意。

苏哲笑看向了庞统,这条计策,正是庞统给所献的妙计。

侯成兵精粮足,笃定心思守颖阴城,凭他现有的兵力,想要攻破必会耗以时日。

他当然也可以使用气象武器进行攻击,但侯成事先已把颖阴城进行了加固,就算是气象武器,也未必能够轰破城墙。

所以,庞统就给他献了此计,借装攻打新郑,绕过颖阴直插许县之后,目的就是为了故意露出破绽,叫侯成去袭大营。

庞统更是算到,以侯成的智计,自然想不出这招魏围救赵,但有陈宫在,一定会提醒侯成这么做。

陈宫万万也不会想到,他的智谋根本就在庞统的意料之中,他自以为是的妙计,反而是落入了庞统的圈套。

这就是九奇级别的谋士,与寻常谋士的智谋差别。

“这一条诱笑之计,当真是精妙之计,那侯成不中计才怪,黄忠服了。”恍然省悟的黄忠,拱手赞叹道。

苏哲一笑,欣然道:“老将军既然已知道计策,可愿充当先锋,率军前去夹击敌军?”

黄忠当即慨然道:“老朽等的就是主公这句话,主公放心,这一战,我必杀那侯成一个片甲不留!”

黄忠遂是领命而去,率一万精锐,先行折返南下。

苏哲余率余下的三万兵马,随后跟进,一路向颖阴城西面的己军大营杀去。

……

一日后,苏军大营。

杀声震天,血染长空,一场惨烈的攻防之战,正在上演。

苏营的正面方向,漫天箭矢铺天盖地而上,在天空中交织成天罗地网,向着苏营呼啸而下。

营外的三重鹿角,早已被毁损,数以千计的吕军,正冲杀而来。

破损的营墙内,两千苏军将士,正严阵以待,个个抱着必死的决心。

转眼间,敌军已冲至营墙。

精锐的吕军士卒,在侯成的喝斥下,一手举着盾牌,一手疯狂的砍削苏营营墙。

营门正面,老将皇甫嵩立马横枪,冷峻的目光,凝视着狂攻而来的敌人。

鹿角已毁,营墙也快要被砍破,敌人很快就会破营而入,最惨烈的博杀近在眼前。

皇甫嵩望向北面,叹道:“苏子明,庞士元,没想到你们龙凤合璧,竟然也有失算之时,你只给我留下不到两千兵马,可是害苦了我啦。”

他嘴上虽是抱怨,苍老的脸上,却无一丝惧意,唯有视死如归的决然。

深吸一口气,皇甫嵩冷哼道:“好吧,今日老夫就算是战死在此,也要让那侯成付出惨重代价!”

当下皇甫嵩抖擞精神,率领着他为数不多的士卒,拼死拒敌。

战斗继续,苏营已是摇摇欲坠。

城外的侯成,却已是烦火。

他以为,凭着自己数倍的精兵,早该在一个时辰前,就已攻破了苏营。

他却没想到,皇甫嵩如此了得,凭着不到两千弱兵,硬是扛了这么久。

“皇甫嵩,你就算是再有能耐,到底兵马太少,我看你还能撑几时……”

侯成不屑一哼,手中大刀一招,大喝道:“都给我拿出不怕死的劲来,谁第一个攻入敌营,本将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吕军更加疯狂。

终于,在敌军的轮番猛攻之下,大营西北角兵卒太少,没办法再支撑下去,硬是给敌军推倒了营墙。

伴随着震天的杀声,数百敌卒如虎狼一般,杀入了大营中,将筋疲力尽,人数又少的苏军杀的连连兵退。

皇甫嵩得知了消息,急是率领着仅有的百余亲兵,赶到了西北角,拼死抿敌

皇甫嵩身先士卒,手中大枪狂舞,将数不清的敌卒刺倒于地。

只是他武艺虽然了得,但敌军数量实在太多,一波接一波的涌上来,将他身边士卒越杀越少,眼看着他就要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

营外。

侯成看到这一幕,眼中涌起狰狞的凶光,冷笑道:“皇甫嵩,你终于还是扛不住了,余下所有的兵马,都给我压向西北角缺口,一鼓作气冲垮敌军!”

号令传下,侯成便拍马舞刀,带着五百亲兵,向西北角缺口冲去。

就在他刚冲出十几步时,突然间听到身后传来肃杀空洞的号角声,仿佛来自于地狱一般。

侯成回头一看,瞬间愕然变色。

只见北面方向,尘雾遮天而起,数不清的兵马,正如潮水般从他的身后辗压而来。

一面“苏”字将旗,耀眼无比。

苏哲率主力杀了个回马枪!

第三百一十一章 堪比吕布

正在狂攻苏营的吕军士卒,听到身后响起动静,急是回头看去。

接着,他们就惊恐的看到,数不清的枪戟,数不清的战旗,正铺天盖地,如狂风暴雨般袭卷而至。

苏军主力,竟如神兵天降一般杀到。

当先处,老将黄忠飞驰在前,引领着苏军为数不多的一千五百铁骑,组成锥形攻击阵,如贴地的巨大矛锋,呼啸而至。

刹那间,敌军士气跌落谷底,陷入了崩溃的境地。

侯成更是骇然变色,惊叫道:“怎么回事,陈宫不是说,那苏哲率军去袭新郑城了么,怎么会反杀回来?”

就在他惊慌不解时,黄忠率领的铁骑狂潮,已天崩地裂,辗压而至。

百步!

铁骑转眼冲的百步距离,马蹄地面的声音,吞噬掉了天地间一切的声响。

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仿佛要塌陷一般。

侯成这时才回过神来,急是挥舞着手中大刀,颤声大叫道:“攻营梯队,速速撤下来,结阵拒敌!”

侯成就是骑将出身,他很清楚,这时如果撤退,只能是死路一条,唯有结阵迎敌,方才有一线生机。

近两千多的吕军士卒,匆忙被调了下来,在将官们的喝斥下,慌慌张张的试图结阵。

为时已晚。

老将黄忠飞驰如风,苍老的脸上写着猎猎杀机,如最锋利的矛尖一般,身先士卒的撞入敌阵。

一声暴喝,黄忠手中战刀狂扫而出,将阻挡在跟前的敌卒,连人带盾斩成碎片。

破阵而入!

杀入敌阵,黄忠战刀如车轮般四面八方扫出,刀锋似绞肉机一般,将数不清的敌卒,如草芥般斩碎。

他凭借着当世绝顶的武艺,轻松将敌军撕开一道缺口。

身后的一千余名苏军铁骑,跟随而入,转眼间就将一道小小的口子撕成百步之宽。

敌军崩溃。

被冲垮的吕军士卒,哪里还敢再抵挡,个个嚎叫着丢盔弃甲,望风而逃。

侯成眼见己军崩溃,急的眼睛都红了,大喝道:“谁敢后退半步,杀无赦!”

大喝声中,侯成手起刀落,连将数名逃跑的士卒斩落首级。

可惜,吕军士卒的斗志已彻底崩溃,哪怕他用雷霆杀戮手段,也无法挽回。

成百成百的士卒,如溃巢的蝼蚁般,无视他血淋淋的威胁,从他身边夺命逃过。

而就在这时,数以万计的苏军步卒,也如潮水般涌至,如无情的巨浪,将幸存于铁蹄下的敌卒淹没。

到了这步田地,侯成的斗志也接近崩溃。

他时才恍然惊醒,原来他和陈宫,统统都中了苏哲引蛇出洞的诡计。

他也终于明白,苏哲假意去奇袭新郑,根本就是虚晃一枪,为的就是让他们以为大营兵少,诱使陈宫为他献出魏围救赵,趁势袭取大营的计策。

而苏军的大营,不过是一个陷阱,苏哲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把他从坚不可摧的颖阴城中给引出来,内外夹击,聚歼于苏营之外。

“好一个引蛇出洞的毒计,陈宫啊陈宫,你的智计,果然不是卧龙凤雏这等九奇的对手,我可被你害苦了啊~~”

幡然醒悟的侯成,心中暗暗叫苦,陷入绝望的境地。

让他惊恐的还没完。

大营之中,原本正自苦战,以为大营将破的皇甫嵩,蓦然间看到苏军主力杀了回来,眨眼间占据上风的敌军,就陷入了崩溃之势。

看着这一幕,皇甫嵩是又惊又喜,方才猛然省悟,惊叹道:“原来这是大将军的引蛇出洞之计,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惊叹之后,皇甫嵩胸中杀机猎猎狂燃,手中大枪一招,兴奋的吼道:“大将军的主力兵马已杀了回来,随老夫反杀出去,杀敌军一个片甲不留!”

狂啸声中,皇甫嵩纵枪舞枪,向着退出大营的敌座追杀而出,枪锋过处,一命不留。

几乎被逼入绝境,以为要战死于此的两千守军,这时也斗志复燃,追随着皇甫嵩反杀出去。

内外夹击之下,五千敌军死伤无数,几近于全军覆灭。

而在乱军中,黄忠已一路狂冲狂杀,从敌军阵前一直杀到阵尾,一条血路将敌阵贯穿,从中劈为两截。

他还嫌杀的不够爽,紧跟着又返杀而回,没杀出十几步,便看到那面“侯”字战旗下,一员敌将正舞动大刀,四下乱杀。

“那厮必是侯成,很好,就拿你做我黄忠扬名中原的头功吧。”

黄忠一声厉啸,挟着滚滚杀机,撞破乱军,直奔侯成而去。

此时的侯成,尚在做困兽犹斗,眼见己军全面崩溃,他已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他知道,这一逃之后,颖阴城肯定是守不了的,只能弃城而走,逃往许县向吕布请罪。

依吕布的性情,一怒之下,将他治个死罪也不是不可能。

“继续战下去只有死路一条,逃回许县说不定还有一线生路,罢了,也只能如此了。”

侯成一咬牙,笃定心思,拨马转身就想望东逃去。

就在他一转身时,便看到一员须发皆白的苏军老将,斩破乱军,无人能挡,直奔他而来。

“区区一个老卒,竟然也想杀我侯成,我就在撤走之前,斩了这老匹夫泄恨!”

侯成傲气狂燃,抖擞精神,拍马提刀向着黄忠迎去。

瞬息间,两道人影踏过血雾,撞在一团。

哐!

刀与刀相撞,天地间迸发出一声猎猎激鸣,刺破耳膜。

交锋瞬间,黄忠巍然如铁塔般纹丝不动,甚至连气息都没有一丝波动。

侯成却浑身剧烈一震,险些从马上坠落下来,更觉无尽的狂力,如汹涌的洪流一般灌入他的身体,撞到他的五脏六腑几乎都要碎掉了一般。

“这老东西的武艺,竟然远在我之上,似能跟温侯一战,怎么可能,如此猛将,我怎么从来没听说?”

侯成惊骇万分,原先的傲念,瞬间瓦解一空。

就在他还来不及惊骇时,黄忠刀如闪电,反扫而出,挟着浩浩荡荡的开山之力,再斩而来。

刀速之快,已快到了侯成来不及做出回应的地步。

咔嚓!

一声撕裂的闷响,侯成被拦腰斩为两截,跌落马下。

第三百一十二章 击碎吕布的美梦

老将黄忠,阵斩吕布大将侯成。

侯成一死,残存的吕军士卒,更加是土崩瓦解,望风而退。

黄忠杀意未尽,挥舞着战刀,再次狂杀向败逃的敌军。

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不到半个时辰,五千多的吕军,被杀伤大半,幸存的不到一千余人,狼狈不堪的逃往颖阴城去。

苏哲自然是穷追不舍,率领着得胜大军,一路向着颖阴城杀去。

残阳西斜。

颖阴城头,陈宫正踱步于城头,目光不时的向西张望,眼神中充满了一丝丝不安和期待。

他在等着侯成袭取苏军大营的消息。

眼看着太阳已经要落山,陈宫掐指算了几算,喃喃道:“如果顺利,这个时候,侯成差不多该攻下敌军大营了吧,若是我此计成功,九奇中的两奇联手,都将被我算计,所谓龙凤,也不过如此吧……”

陈宫的脸上,渐渐涌起了一丝自负。

便在这时,西面方向,尘雾大作,一队兵马飞奔而来。

是吕军旗号!

“莫非是侯成得胜归来了吗?”陈宫兴奋起来。

片刻之后,陈宫的神情,却由兴奋变成了惊异。

回来的确实是己军士卒,但却不过千余而已,且个个都披红挂彩,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这分明是一副兵败逃归的形势。

“怎么回事,难不成侯成没攻破敌营,还反过来被杀了个大败不成?”陈宫脸上涌起浓浓的惊疑。

他不及多想,验明回来的确实是己军之后,急是下令打开城门将败军放入。

紧接着,陈宫就将其中几名败溃的将军叫来询问是怎么一回事,结果却得知,侯成被反杀回来的苏哲主力杀了个大败,自己也死在乱军之中,此时数万苏军正向着颖阴城袭卷而来。

“苏哲主力……竟然……竟然反杀了回来?”陈宫一声惊臆,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神情震骇,思绪急转,那眼神,仿佛见了鬼似的,陷入深深的惊疑不解之中。

半晌后,陈宫才身形一震,蓦然间省悟过来,惊道:“莫非,那苏哲袭取新郑,只是诱饵,为的就是引我军出击,去袭他的大营,他好趁势反杀回来,里外夹击围灭我军不成?”

是了,定是如此!

想明白的陈宫,身形剧烈一震,接连倒抽了数股凉气,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懊悔和震骇之中。

“原来,他们早料到我会给侯成献魏围救赵之计,这招引蛇出洞,就是专门为我准备,我的心思,竟全在那龙凤的意料之中,这是九奇的实力吗,实在是……”

陈宫震撼无比,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心中的震惊。

他更感觉到,自己的智谋,被深深的羞辱。

在苏哲和庞统面前,他陈宫,就像是一个三岁小孩一般,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苏哲!庞统!”恼羞成怒的陈宫,拳头狠狠的击打在了城垛上,气到要吐血。

便在这时,城西南方向,尘雾再度滚滚而起,遮天蔽日。

无数面“苏”字大旗,引领着数不清的苏军士卒,铺天盖地的向着颖阴城袭卷而来。

苏哲这是要趁势把颖阴城一并拿下,一脚踢开杀往许县的门户。

“该死,侯成五千兵马折损一空,凭我手头这点兵马,绝不可能守得住颖阴,不行,我陈宫绝不能死在这种地方,我得走……”

念头一生,陈宫不甘的望了城外一眼,却只得一声无奈的长叹,匆匆忙忙下城而去。

当下,陈宫便带着千余败兵,弃了颖阴城,从北门方向出逃,向许县方向逃去。

陈宫前脚逃跑,苏哲后脚就率军杀到。

此时的颖阴城,已然是一座无兵把守的空城,苏哲兵不血刃,夺下了城池。

当天休整一晚后,苏哲马不停蹄,率领三万多得胜大军,浩浩荡荡杀往许县。

……

百里之外,许县。

城中校场内,吕布正高坐将台,喝着小酒,审视着校场上正在操练的士卒。

他的脸上,已重新恢复了天下第一猛将的傲然风采,依旧是目空一切。

阶下这些正在训练的士卒,皆为新兵。

前番南阳一战,吕布是损兵折将元气大伤,不得不向远在兖州最东面驻守,防范曹操的王允求援,命他调东面之兵,前来西面助战。

只是东面可调之兵毕竟有限,吕布也只能自力更生,就近在许县一带大肆招募士卒。

新兵想要拉上战场,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来训练,方才能勉强一战,吕布便日夜抓紧操练。

他不仅仅要守住许县,还要等苏哲被钉在颖阴城下,久攻不克,士卒斗志泄尽之师,率军大举反攻,一举灭了苏哲。

此时此刻,看着这些日益整规的新兵,吕布的脑海中,已经在畅想着如何向苏哲复仇雪恨的大计。

“苏哲,你给我等着吧,你对本侯的羞辱,本侯必叫你十倍偿还!~~”

吕布心中暗暗发誓,眼眸中燃烧着阴狠的凶光。

就在这时,一骑斥侯飞奔而来,拱手道:“启禀将军,南面急报,苏哲已与前日大破我颖阴守军,侯将军战死,我军死伤大半,陈先生不得不弃了颍阴,正向许县撤退。”

轰隆!

当头一道晴天霹雳,狠狠的劈在了吕布的头顶。

刹那间,吕布脸上的傲然之色,被劈了个烟销云散,被无尽的惊愕所取代。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耳朵产生了错觉!

就在昨天,他才刚刚收到侯成的急报,提醒他苏哲已分兵去袭新郑城,他才派出张辽率军去增防新郑。

这才隔了仅仅一天,颖阴城竟然就破了,侯成竟然还战死?

这事态的变化实在太快,已快到吕布的思维理解不了的地步。

“颖阴城何等坚固,侯成只要坚守不出,苏哲如何能攻破城池?”吕布腾的跳起来,厉声喝道。

斥侯吓了一跳,忙是颤声道:“启禀将军,听闻是陈先生向侯将军献计,想要趁机去袭苏军大营,却不想那苏哲并没有去袭新郑城,反而突然间杀回,内外夹击才大破侯将军。”

吕布恍然大悟,这才明白颖阴城为何分失陷,明白了侯成和陈宫中了苏哲的诡计。

什么偷袭新郑城,根本就是苏哲的*,为的就是把侯成从颖阴城诱出来,好将之围灭。

明白过来的吕布,气到肺都要*,怒骂道:“好你个陈宫,你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我叫你辅佐侯守城,你好端端的出什么馊主意,若不是你叫侯成出战,焉能中了苏贼的诡计!”

第三百一十三章 以牙还牙

正当吕布怒不可遏,满心埋怨陈宫之时,城门方向守军来报,言是陈宫率领着兵败,已撤入了城内。

吕布当即上了赤兔马,径归军府,传令召陈宫来见。

军府中,吕玲绮正在院中练武,看到吕布怒气冲冲的回来,便迎上前去想问问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吕布连女儿都不理,怒气冲冲的就走入了大堂,一屁股坐在上首,将头盔狠狠的扔在了案几上。

吕玲绮秀眉凝起,立时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便向左右询问,方才得知侯成被杀,颖阴失守之事。

吕玲绮大吃一惊,几步追入了堂中,惊问道:“父帅,颖阴城竟然失守了,这怎么可能。”

吕布一哼,没好气道:“这倒要问那陈宫了,本将叫他守城,他偏偏给侯成献什么魏围救赵之计,中了苏哲那小贼的奸计。”

吕玲绮蓦然省悟,花容惊变,眼中涌起了惊异之色,心下暗忖:“难不成,这个苏哲当真有传闻的那么厉害,什么九奇之首,当世卧龙,连陈宫那么有智谋的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吕玲绮正震惊错愕时,外面陈宫灰头土脸的步入了堂中。

吕布一见他就来气,还没等陈宫开口,就劈头盖脸的质问道:“陈公台,你昏了头吗,明知那苏哲奸诈无比,为何还要劝侯成出战,现下可好,白白折了本将数千兵马,又失了颖阴城,你高兴了!”

陈宫自知理屈,只得低垂着头,任由吕布将自己数落了一番。

半晌后,他见吕布怒气稍平,方才拱手一叹:“温侯教训的是,是我太过自信,小看了九奇之首的智谋,何况那苏哲身边,还有九奇之中的凤雏庞统相助,龙凤合璧,我的智谋岂能与他们抗衡。”

陈宫一番自责,也令吕布渐渐冷静下来,他内心中真的很想治陈宫的罪,但到最后却还是硬生生忍下来了。

原因很简单,陈宫乃是兖州士人的代表,若是治了陈宫的罪,就等于开罪了兖州士人。

当初,曹操真是因为得罪了兖州士人,才被他们抛弃,选择了他吕布,这一点吕布岂能忘记。

眼下他屡战屡败,声威大折,元气大伤,正当处境不利之时,若再失去了兖州士人的支持,他还拿什么来跟苏哲斗。

无奈之下,吕布只得咽下了这口恶气,拂了拂手,叹道:“罢了,你就算是再有智谋,也有失算的时候,这一次,我就恕你之罪。”

“多谢温侯开恩。”陈宫松了一口气。

火发完了,吕布还得面对现实。

他轻吸一口气,大声问道:“眼下颖阴城已失,苏哲的大军必趁胜杀奔许县而来,我军可用之兵不足一万五千余人,尔等都说说,该当如何应对?”

陈宫忙道:“属下以为,我们应当吸取教训,从此刻起坚守城池,无论苏哲使什么诡计,都以不变应万变,那苏哲劳师远征,时间拖的越久,对我们就越有利。”

陈宫是被苏哲打怕了,哪里还敢再跟苏哲斗智,也只能想到固守一条路。

吕布眉头阴沉,表情很是不爽,显然,对他来说,被苏哲压迫到许县里,做缩头乌龟,这令他很是伤自尊。

吕布不爽,吕玲绮更不爽。

吕布在她眼中,那是何等英雄的存在,何等的崇拜。

如今,自己这英雄的父亲,却被苏哲连战连败,她这个做女儿的,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星眸一转,心生一计,便拱手道:“父帅乃当世第一猛将,岂能被苏哲压在城中不敢出战,女儿有计,必可令父亲大破苏哲小贼,一雪前耻。”

“绮儿竟然有妙计,快说来听听。”吕布眼前一亮,忙催问道。

“女儿这条计策,叫作以牙还牙……”吕玲绮便将自己的计策,道了出来。

吕布越听越兴奋,不禁拍案道:“好一招以牙还牙,苏贼这样戏耍过本将,本将正好如算奉还。”

说罢,他又看向陈宫,问道:“公台,你以为玲绮此计如何?”

“大小姐这条计策嘛,倒也是条妙计,只是……”陈宫吞吞吐吐,不好开口。

吕布不耐烦,挥手道:“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休要吞吞吐吐。”

陈宫只得道如实道:“不敢欺瞒温侯,属下以为大小姐此计虽妙,但苏贼乃九奇之首,又有庞统这个凤雏相助,实在是不好对付,属下以为还是稳妥为妙,坚守城池才是上策。”

此言一出,吕玲绮立时不悦道:“我说陈公台,你该不会是给苏哲那小子打怕了吧,他是九奇之首,可他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我就不信什么计策都给他看破。”

“这个……”陈宫神色尴尬,只得道:“这只是属下的一己之见,究竟要不要用此计,还得温侯拿主意。”

陈宫也是吃亏吃怕了,不敢擅做判断,生恐判断有误,又会被吕布责难。

吕布站起身来,踱步于堂中,沉思不语。

许久之后,吕布脸上掠起一丝不甘,一咬牙,恨恨道:“绮儿说的,本将岂能被那小贼压着打,我就不信他无所不能,连绮儿这条妙计都能看破,我偏要用这一计,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

一天后,苏哲率三万大军,逼近至许县西南三十里。

按照苏哲的估计,吕布在失了颖阴之后,兵力再次削弱,可用之兵已不足一万五千。

以这样的兵力,吕布要是还有脑子,就不敢贸然出城跟他一战,只会采取坚守城池的缩头乌龟战术。

苏哲已做好了准备,跟吕布在许县城下,打一场持久战。

只是,当天傍晚,斥侯将最新的侦察情报,送回大营之中,却让苏哲感到了意外。

“那吕布竟然率军出城,离城十里下寨,摆出一副要在城外跟我军决战的架势,各位怎么看?”

苏哲将手中情报,示于了众将。

黄忠一听,立时兴奋道:“主公不是还怕吕布做缩头乌龟,他敢出城正好,咱们正好在野外将他一网打尽。”

皇甫嵩也道:“吕布此人极为骄傲,他自负为天下第一武将,绝不会甘心被压在城里挨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众将一时群情振愤,皆是激动的要一举歼灭吕布。

“士元,你怎么看?”苏哲却保持着冷静,目光看向了庞统。

庞统却道:“我云游四海,对吕布也略有了解,此人虽然自恃勇武,骄傲自负,却绝非是有勇无谋之徒,眼下他明知兵马少于我军,士气又不振,还敢主动出城迎战,这般举动,让我觉的着实可疑,多半其中有诈。”

第三百一十四章 料事如神

“不错,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所以我才叫士元前来商量。”苏哲点着头道。

他身为九奇之首,本身就智谋超凡,岂会看不出吕布用兵的反常。

正如庞统所说,按照正常情况,吕布处于弱势,应当集中全部兵力,固守许县才是王道。

吕布却偏偏不按常理出牌,竟然主动出城,摆出一副要在城外迎击他的架势。

行事反常,其中必然有诈。

“士元可能猜出,吕布可有什么诡计?”苏哲又问道。

庞统看了苏哲一眼,笑道:“只怕子明你早已猜到吕布用意,何必再问我。”

“我是有了想法,这不是叫你过来映证一下嘛。”苏哲笑道。

庞统便道:“既然如此,那这样吧,我们就各拿笔来,在掌心中写下自己的判断,同时打开,看看我们的猜测是否相同。”

苏哲欣然点头,当下便叫拿来笔墨,二人各自在掌心中,写下了四个字。

然后,两人数一二三,同时打开手掌。

当二人看到对方手掌中所写的字时,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苏哲便收起手掌,笑道:“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士元以为,吕布能派出多少兵马?”

庞统掐指算了几算,便道:“我估摸着吕布也拿不出更多的兵马,最多三千。”

“好,那我就分出五千兵马,有劳黄汉升辛苦一趟了。”苏哲眼眸中,如刃的杀机隐隐闪现。

……

几天后。

天地萧瑟,飞鸟在山间飞舞,时隐时现。

不平的山间道路上,三千吕军士卒,正拖着疲惫的身躯,默默的前行。

日落时分,宋宪登上了一道高举,手搭凉棚,凝目扫望前方。

只见前方道路,已是越来越平坦,左右的山峰高度,也在逐渐下降。

这样的地形,表明他很快就会走出山路,进入到平地。

“还有多远才能抵达比阳城?”宋宪向身边的向猎户向导问道。

“回将军,估摸着再走十七八里,就能到平地,然后再走四五里地,就是比阳城了。”向导答道。

宋宪长出了口气,脸上扬起几分希望。

他此番奉了吕布的密令,趁夜率三千兵马离开了许县,从东南方向经过汝南,绕小道远路进入南阳,将从南面向宛都发起突袭。

当初,苏哲正是走这条道,偷袭了许县,逼的吕布不得不退兵。

而吕玲绮所献这条计,正是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让吕布也如法炮制,派宋宪率这支奇兵,也抄一回苏哲的老窝。

吕布深信女儿的计策必定能成功,到时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一举攻下许都,抢走天子,截断苏哲的归路,令其深入兖州的数万军队,土崩瓦解,不战而溃。

就算不能攻下宛城,必也令苏哲后方震动,不得不回师南援,这样一来,就可以不消一兵一卒就能退了苏哲,解除了许县的威胁。

等到苏哲再次进犯之时,吕布已经练出了新兵,得到了王允派来的援兵,声势复震,何惧苏哲。

此计若成,他宋宪就等于是成就了一场大功。

“如果我立下此功,温侯必定对我刮目相看,到时候我就能趁机向温侯提亲,若是能娶了大小姐,我就成了温侯的女婿,那时便前途无量了……”

宋宪越想越兴奋,脸上不禁掠起了一丝丝的得意,脑海中也开始幻想着抱得美人归的快活。

“大小姐我是娶定了,苏哲,你就等着大吃一惊吧!”

宋宪一声狂笑,扬鞭策马,喝令着他的士卒们,继续加快行军。

次日,清晨时分。

前方道路已越来越平坦,前方已隐约看见山口,只要出了那山口就将进入平地,他就可以一路狂奔,直取宛城。

“都给我打快行军,打起精神来!”宋宪兴奋的喝道。

三千士卒,不顾疲惫的狂奔。

眼见山口已至,突然间,宋宪猛然瞧见,前方山口旁的一处高坡上,竟然出现了苏军的旗帜,隐约似乎有一队人马布列。

宋宪吃了一惊,急是勒住战马,大喝道:“全军停止前进!”

他突然下达停止前进的命令,三千正在疾行的士卒,一时没办法同时收到命令,彼此推撞,很快就拥挤在了山道间。

宋宪勒住战马,定睛细看,果然看到前方山坡上,约有两百多军苏军士卒,看样子似乎等了他许久。

“莫非,苏贼识破了大小姐的计策,竟然提前在此埋伏了兵马不成?”

宋宪心头咯噔一下,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再抬头仔细一看,却又注意到,苏军数量最多两百,就算是埋伏,凭这点人马,也未必得挡住他。

宋宪思绪急转,转眼做出了决断,手中大枪一扬,喝道:“弟兄们,不要怕,敌人很少,随我一鼓作气冲过去。”

号令传下,宋宪策马疾奔,原本拥挤的士卒,再度开始前行。

前方山坡上,老将黄忠横刀立马,冷冷的注视着冲过来的敌卒,就如同看着一群自寻死路的蝼蚁一般。

“主公当真料事如神,吕布果然想派奇兵偷袭宛都!”黄忠喃喃自语,眼眸中奔涌着敬佩的神色。

几天前,苏哲告诉他,吕布将派兵走汝南小道,前去奇袭许都,命他率一支兵马星夜兼程赶回,在敌军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伏兵。

黄忠提前一天赶到这里,埋伏了整整一日,终于等到了敌人入瓮,焉能不惊叹于苏哲的智谋。

眼见敌军没有惊走,反而向着这边杀来,黄忠一声冷笑,喝道:“把令旗给我树起来!”

号令传下,左右的亲兵,立刻将一面巨幅的“黄”字大将,高高的举起。

信号一发出,山道两翼,早已埋伏好的五千雄兵,骤然现身。

其中,两千余名弓弩手,手中箭矢,已如死神的索命之眼,锁定了眼皮子底下的敌军。

“竟然有这么多人马,不好,全军撤退,撤退!”

宋宪骇然变色,万没料到苏军竟然重兵埋伏,惊到魂飞魄散,大叫着拨马转身,奔路狂逃。

下一秒钟,箭如雨下。

两千余支利箭,破空而起,呼啸着从高处落下,铺天盖地的倾泻向了惊慌失措的敌卒。

山道上根本没有任何遮挡之物,而敌军轻装前行,也没有携带盾牌等防御装备,这般拥挤在山道上,简直如活靶子一般,任由苏哲射杀。

转眼间,数以百计的敌卒便被钉倒在地,鲜血腾空而起,惨叫声如鬼哭狼嚎般,回荡在山谷之间。

第三百一十五章 困兽之斗

苏军一轮接一轮的狂射,漫天的箭雨,无休无止的倾落下来。

惊慌的吕军士卒,一波接一波的被钉倒在地,倒在血泊之中,倒在自己同袍的踩踏之中。

他的斗志崩溃了,开始四处乱窜,试图逃出这恐惧的修罗杀场。

此处地形渐已开阔,四周竟无处可逃,任何他们如何乱窜,最终也难逃一箭。

整个谷地,竟是被一层薄薄的血雾笼罩。

宪宪的精神出崩溃了,什么立功,什么抱得美人归,统统都被他抛之脑后。

现在的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逃命!

只要能迎着苏军箭雨,冲出谷口,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当下宋宪不顾自己将士的死活,一面策马狂面,一面挥舞着大枪,拼命的拨挡袭来的箭雨。

那些幸存的士卒,也只能硬着头皮,跟随在他身边,埋头向前狂冲。

短短几百步的距离,每一步都有许多人倒下,宪宪身边的士卒是越来越少。

当他限容易快要冲到山口时,竟已变成孤家寡人一个。

头顶的箭雨越来越弱,宋宪长吐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就要逃出升天,逃过一劫。

“黄忠在此,狗贼,你哪里逃!”

蓦然间,前方响起一声闷雷般的暴喝,惊到宋宪浑身一抖,差点从马上跌落下来。

他抬头一看,只见一员须发皆白的苏军老将,正拖着大刀,迎着他呼啸而来。

“黄忠,他就是苏哲麾下,可以跟温侯一战的老将黄忠?”

宋宪心头咯噔一下,刚刚涌起的一丝希望,转眼又灰暗下去。

黄忠已在十步之外。

宋宪一咬牙,只得硬着头皮纵马提枪杀了上去,口中大喝道:“老匹夫,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挡我的路,给我去死!”

电闪雷鸣的一瞬间,两骑错马而过。

一道鲜血飞溅长空,一颗人头紧随而落,跌在了泥地上。

黄忠一刀秒杀宋宪。

斩杀敌将,黄忠一声冷哼,胯下坐骑半步不停,朝着前方鬼哭狼狼嚎的敌卒杀去。

身后,千余苏军士卒,如虎狼般追随而上,涌向了惊慌的敌卒。

那为数不多的千余吕军士卒,好容易冲过了箭雨,以为自己终于逃出一条性命,却不想刚一抬头,迎面又有虎狼般的苏军扑至。

杀戮再起。

血染山谷,惨不忍睹。

……

数日后,许县西南,吕军大营。

中军大帐之内,气氛如冰凝固,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一张的震惊错愕。

吕布更是激动的跳了起来,一脸惊怒的喝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斥侯吓了一跳,只得颤声道:“禀将军,我奇袭宛都的兵马在比阳城以东遭到敌军伏击,全军覆没,宋宪将军也被敌将黄忠斩杀。”

扑嗵。

吕布一屁股跌坐了下来,嘴巴张大,目瞪口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我的计策,竟然被那臭小子识破了?”

献计的吕玲绮,更是惊到花容失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唯有陈宫,却只是暗暗的叹了口气,喃喃道:“九奇之首,再加上一个卧龙,果然是什么样的计策,都逃不过他们啊……”

啪!

吕布的拳头狠狠的击打在了案几上,咬牙切齿,愤恨难当。

那可是足足三千精兵啊,其中还包括五百多的骑兵,就这样灰飞湮灭了。

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

吕布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而且他更痛苦的意识到,少了这几千兵马,原本就实力已弱的他,就将变的更弱。

区区一万多的人马,如何能应对苏哲三倍多大军的围攻。

而且,宋宪全军覆没的消息一出,将士们必定军心大乱,战斗的志意便将更加打折扣。

“那小子,竟然把我吕布,逼到了这个份上,可恶~~”吕布咬牙切齿,脸上的青筋怒到突涌。

左右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恐撞在枪口上。

“父……父亲。”

“你闭嘴!”

吕玲绮刚想说话,却被吕布厉声打断,那一个深怨的眼神,瞪的她心头一震,不敢再说话。

吕布多想狠狠骂她一通,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强忍下来。

他只得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目光转向陈宫,问道:“公台啊,到了这般地步,你可有什么良策?”

没办法,到了这个时候,吕布已无计可施,他唯一还能问计之人,就剩下陈宫了。

陈宫干咳了几声,拱手道:“温侯,恕我直言,到了这个地步,许县是万万守不住了,只有向北撤退,会合了王司徒调来的兵马,再做打算。”

“你让我弃守许县?那苏贼的大军,岂不是就能畅通无阻,杀入了兖州腹地?”吕布瞪大了眼睛喝道。

陈宫无奈的叹道:“事到如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就是现实啊。”

“不行,我绝不会弃守许县,就算是死守,我也一定要守住许县!”吕布已激动到有些失去了理智的地步。

陈宫还想再劝,却生怕激动了吕布,只得欲言又止,暗自叹息。

当下,吕布便一拍案几,厉声道:“我吕布还没有输,我还有一万兵马,我还有赤兔马和方天画戟!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撤回许县,我要让苏哲那小子尝尝折戟城下的滋味!”

一万多离城而出的吕军,当天晚上,便匆匆忙忙的又退回了许县。

就在吕布收到宋宪全军覆没消息的同时,几十里外的苏哲,也收到了黄忠快马加鞭送来的急报。

中军大帐。

当苏哲将手中捷报,示于众将之士,大帐中又是一片惊喜,深深为苏哲的料事如神而惊叹。

“这一场败仗之后,吕布差不多就再无反抗之力,只能任我们宰割了。”庞统欣慰的笑道。

苏哲脸上也扬起一抹冷笑,“我估摸着,这个时候,吕布也差不多该退回许县去了。”

话音方落,外面斥侯来报,声称吕布已连夜拔营而去。

果然。

苏哲腾的站了起来,一身杀机陡然间狂燃而起,拂手喝道:“传令全军,即刻起兵北上,吕布已是穷途末路,我要一鼓作气,攻克许县!”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天崩地裂

几日后,苏哲率三万多大军,兵临许县。

逼城下寨后,苏哲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叫将士们先做休整,同时命砍伐树木,大造云梯对楼等攻城器械。

是日黄昏,苏哲带着众将环城巡视,亲眼察看许县的城防。

“看来吕布是笃定决心,要死守许县,强行攻城,只怕是唯一的破城途径了。”苏哲感叹道。

徐晃一拱手,慨然道:“主公,末将愿为先锋,为主公攻下许县。”

“公明勇武,我是知道的。”苏哲点头赞许,却又道:“只是吕布尚有兵马一万,若是强攻,就算勉强攻下了,我们也必是损失惨重。”

皇甫嵩点头道:“大将军言之有理,毕竟们的敌人不只吕布一人,若是为了攻下许县元气大伤,到时候董卓趁势挥师来犯,我们就不好对付了。”

徐晃省悟,却又道:“不强攻,又如何破城?”

苏哲笑道:“所以啊,我们需要想一个既能破城,又不至损兵折将太严重的妙计才行。”

说着,苏哲的目光,看向了庞统。

不用说,这自然是要向庞统来问计。

庞统苦笑了下,只得指尖敲击着额头,故作冥思苦想的样子。

半晌后,庞统道:“吕布有一万人马,我军有三万,若是四面强攻,单凭我们这点兵马还不够,唯一的办法,就是集中我们的优势兵力,强攻一面。”

话音方落,皇甫嵩便道:“话时没错,但吕布一旦获悉我们要强攻一面,必会从其他四门抽调兵马增援,到时候还不是无济于事。”

庞统笑而不语,看向苏哲,那意思是,你问该明白我的言外之意。

苏哲眼眸了一转,蓦然领悟,便笑道:“士元的意思,莫非是要想一个办法,骗过吕布,叫他无法判断我军想全力进攻哪一门?”

“主公不愧是九奇之首。”庞统一拱手,也学会了吹捧苏哲两下。

“那么,怎么让吕布发现不了呢……”

苏哲喃喃自语,思绪飞转,蓦然间,眼前闪过一丝精光。

当下,苏哲便叫徐晃近前,向他附耳交待了几句。

徐晃也是聪明人,很快明白了苏哲的用意,不禁面露惊喜,忙是拱手道:“主公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做了。”

苏哲点点头,目光看向了许县城头,看向了那面“吕”字大旗,冷笑道:“吕布,你非要留下来死守许县,自取其辱,那就别怪我又要戏耍你一回了。”

……

五天.

一连五天,苏哲都没有任何动静。

苏军的将士了,则是整整吃吃喝喝,养精蓄锐,过的好不悠闲。

他俨然摆了一副打算打一场持久战的架势。

苏哲的按兵不动,也叫吕布稍稍松了一口气,只盼着王允派来的援军,早日抵达许县,这样他就不用陷入缺兵少粮的不利境地。

第六日。

天色尚未亮时,正在熟睡中的吕军,突然间被南门方向派来的斥侯吵醒,负责值守的张辽声称,苏军正在城外集结列阵,大有攻城之势。

吕布顿时睡意全无,急是披挂衣甲,抄起方天画戟,翻身跃上赤兔,直奔南门。

吕布登上城头时,张辽已率两千多士卒,严阵以待。

他探出头去,借着未明的晨光,向着城外方向望去,不由眉头一凝。

只见三百步外,大大小小上百座军阵,肃然林立,俨然苏哲已全军在此,打算全力攻城。

他再举目远望,只见更多的苏军士卒,似乎还在源源不断的从营中开出,向着南门一线集结。

而在苏军阵中,一辆辆的投石机,正在被缓缓的拖至,一排排的架设开来,数量已经有近百之多,还在不断的增加。

种种迹象已经再明显不过,苏哲这是要集中全部兵力,对许县南门一线发动全力一击。

“苏哲,你终于按捺不住了吗……”吕布的拳头,狠狠的击打在了城垛上。

这时,陈宫也匆匆赶来城头,看到城外形势,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吕玲绮也随后赶到,一看这架势,急道:“父帅,看来苏哲要全力攻我南门,我们这里只有两千兵马,只怕挡不住十倍之敌的进攻,需当即刻调其他三门的兵马前来增援才是。”

吕布当即就准备下令,这时,陈宫却忙道:“将军,我觉的先不要急,万一这是苏哲声东击西的诡计呢。”

“什么诡计,你没看到苏哲小贼已把三万大军就排开了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吕玲绮指着城外的苏军道。

陈宫看了吕布一眼,不好再多说。

吕布紧盯着城外苏军,凝神了半晌也不说话,一时难做决断。

城外,苏军阵。

苏军估摸着吕布也应该到场了,便一拂手,冷笑道:“传令下去,投石机尽情给我轰击敌城,我要轰碎吕布的犹豫。”

嗵嗵嗵~~

战鼓声响起,打碎了初晨的沉寂。

近两百余辆投石机,即刻发动,数百枚石弹腾空而起,向着许县南门呼啸而去。

石弹来袭,城头上的吕军士卒,无不变色,纷纷往城垛子下一缩,躲避石弹。

唯有吕布脸色阴沉,面对袭来的石弹,傲然无惧。

下一秒钟,石弹落地。

轰轰轰!

震天的巨响声,骤然响起,一时间南门一线城墙地动山摇,石屑崩飞,声势骇人。

躲在城垛下的敌卒,无不是战战兢兢,饶是如此,仍有人不幸被反弹回来的石块击中,当场被砸成粉碎。

一时间,惨叫声大作。

巍然屹立的吕布,抬头一扫,只见正前方处,一枚石弹朝着他正面袭来。

吕布冷哼一声,手中方天画戟奋然挥出。

咔嚓嚓!

吕布这一戟,力敌千钧,竟将人头大小的石弹,直接轰为粉碎。

这一幕,缩在城垛下的敌卒看了,无不为之惊叹,就连城外的苏军看到,也不禁为吕布的神勇而震撼。

可惜,吕布的巍然屹立,只持续了片刻。

紧接着,一枚接一枚的石弹,便如雨点般向着吕布射来,吕布连连挥戟,虽然接连击碎数枚,却越来越吃力。

毕竟,吕布虽然神勇,却到底是血肉之躯,却又如何能不惜力的轰碎绵绵不绝而来的石弹。

终于,在击碎了第五枚石弹后,吕布手臂感到一丝酸痛,眼见第六枚石弹来袭,竟是蓄不起足够的力气来拨当。

情急之下,吕布不及多想,只好将七尺之躯一蹲,也跟其他士卒一样,缩在了城垛子下。

轰!

石弹从他的头顶飞过,轰中了城楼,直接将木门轰碎,木屑飞扬,溅了他一嘴一脸。

吕布的从容不迫,也被这一枚石弹彻底击碎,急是大吼道:“速速传令,将其余三门的半数兵马都调来南门增援,速速!”

第三百一十七章 声东击西

投石机的轰击如此猛烈,足以证明苏哲是打算主攻南门。

他吕布若是再不把其余兵马调来支援,等到轰击一结束,苏哲万一大军全力攻城,他仅凭区区两千人马,如何能够抵挡。

吕布没办法,只有尽快把其余各门兵马调来,才好拼死一战。

与令传下,斥侯飞奔往其余三门,很快,各门的守将们,便将自己手下大部分的兵马都拨了出来,送往南门增援。

狂轰烂炸依然在继续。

那些赶到的援军们,都不敢上城,也只能缩在城墙下边,战战兢兢的躲避漫空袭来的石块。

天光放晓,不觉天就要亮了。

漫空的石弹已发射了万余枚,整道许县南门的城墙,更是被轰到面目全所惨不忍睹。

所幸,吕布对城墙进行了加固,所以城墙看起来被轰的够惨,实际上却并未被撼动。

“苏哲,你个臭小子,有胆就放马来攻城啊!”

吕布缩在城墙下,咬牙切齿暗骂。

他宁愿苏哲放马来攻,也不想受这份憋曲,缩在城墙根下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苏哲蹂躏。

苏哲却一点都不急。

他坐着白马,嚼着蚕豆,兴致勃勃的欣赏这份盛况。

左右的苏军将士们,同样都不急,个个悠闲,乐见敌人被蹂躏惊下的场面。

“士元,你说说看,吕布会不会上当呢?”苏哲看了一眼身边的庞统。

“主公的戏演的这么真,他应该会吧。”庞统回头瞟了一眼身后的“三万将士”。

准确来说,只有五千人而已。

至于其他的“将士”则统统都是一个个披着衣甲的草人而已。

这就是苏哲的计策。

他趁着天色未明之时,率五千将士出发,每一名士卒都扛了几草人,扎在了阵中,伪装出三万大军的样子。

正是借着天色掩护,敌军未能看清他的小动作,自然也主不知道,那一个个纹丝不动的苏军士卒,竟然都是草人。

投石机轰城,三万大军列阵于城前,苏哲做了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叫吕布以为,他将集中全部力量,猛攻南门一线。

正如庞统所说,戏演到了这份上,吕布也该上当了。

最后一颗蚕豆下肚,苏哲手中马鞭一扬,喝道:“把狼烟号火点起来,该是给徐公明发出信号的时候了。”

号令传下,早已准备好的三堆篝火,迅速被点燃起来。

三道黑烟,腾空而起,冲上云宵,方圆十余里之地,皆清晰可见。

信号发出。

苏哲目光看向西面,嘴角掠起一抹冷笑,喃喃道:“徐公明,万事具备,就看你这一股东风够不够猛了。”

……

许县西门外。

营墙之下,两万五千名苏军将士,已在风中凌乱了许久。

徐晃扶着他的大斧,站在营门,目光死死的望着南面方向,耳边听着天崩地裂的石弹轰城声。

突然间,他看到城南方向,腾起了三股狼烟号火。

那是苏哲发给他的信号。

徐晃精神一振,一身杀气狂燃而起,大斧一招,大喝道:“主公有令,兄弟们,都动起来,随我攻破许县!”

号令传下,两万五千名将士,瞬间热血沸腾,斗志狂燃。

营门打开,徐晃策马提斧,狂奔出营,向着敌营杀奔而去。

两万多将士也如潮水般涌出大营,向着敌城西门一线,挟着天崩地裂般的声势,浩浩荡荡涌了上去。

天色已然大明,苏军如此声势浩大的冲涌而来,城头的守军岂能看不到。

一瞬间,那不足五百的吕军士卒,便被苏军铺天盖地之势,吓到目瞪口呆,错愕惊变。

“怎么回事?苏军的主力不是皆在南门吗?从哪里冒出了这么多敌人?”

守将曹性,望着黑压压而来的苏军,惊到双腿都发软的地步。

蓦然间,他幡然惊醒。

他这才意识到,吕布是中了苏军的声东击西之南,苏哲的主攻方向,压根不是南门,而是他所把守的西门。

那天崩地裂的投石机轰击,根本就是苏哲的诱饵,至于苏哲是用什么手段,让吕布误认为南门外聚集了三万苏军主力,曹性一时片刻也想不到。

他也没机会去想。

蓦然惊醒的曹性,急是沙哑的大叫道:“快快向温侯去禀报,我们中了苏贼的计策啦,敌人主攻的方向在西门,快叫他派援军来救援~~”

为时已晚。

就在曹性的求救信使,还没能下城之时,数以万计的苏军将士,便已冲至了城下。

上百张云梯,转眼间被树了来,成千上万的苏军将士,不惜性命,前赴后继的向着城头疯狂爬去。

“阻挡敌军,给我拼死阻挡敌军,不许一名敌卒上城!”

曹性到底也是吕布手下宿将,很快强行压制住内心的震撼,吵哑的大叫,喝斥着士卒们拒敌。

只可惜,他手下的士卒到底太少,不过五百人而已,摊开来计算,第一张云梯仅有不足三人来抵挡。

不到一刻钟,便有近百名苏军将士,奋勇的冲上了城头,如虎狼般扑向惊慌的敌卒。

一处被突破,处处被突破,转眼间,整道南门城墙,便陷入了土崩瓦解的地步。

徐晃也手提大斧,几起几纵,跳上了城头,巍巍身躯往城垛上一站,大斧扫过将两名敌卒斩为粉碎。

“把我的大旗扔上来!”徐晃回头冲着城下士卒吼道。

下方的士卒齐齐用力,将他的将旗,传递上了城头。

徐晃一手提着大旗,一手抡动大斧,将阻挡他的敌军士卒,统统斩碎,几步就冲到了城楼上。

咔嚓嚓!

大斧斩过,吕军的战旗被一斧斩落。

徐晃奋然一喝,将手中那面苏军的战旗,狠狠的插在了城楼上。

苏军战旗升起,苏军将士们的斗志,更是如火狂燃,个个奋勇无比,将敌军杀个片甲不留,鬼哭狼嚎。

“该死,把敌人的旗子给我斩断!”

曹性又惊又怒,手抡着大刀,杀破乱军,直奔大旗而去。

身在高处的徐晃,一眼看到了曹性,不由眼眸充血,一跃跳了下去,手舞着大斧迎着曹性杀去。

“徐晃在此,受死吧!”

狂烈的暴喝声响起,徐晃手中大斧,挟着天崩地裂之势,轰天斩来。

斧锋未至,挤爆空气的激鸣声,便震到曹性心头一惊。

“这厮就是徐晃,武艺似乎在我之上……”

曹性心中虽惊,却已来不及退下,只能硬着头皮,尽起全力举刀相迎。

咔嚓嚓!

一声巨响,曹性连人带刀,直接被震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城垛上。

落地的他,一声惨叫,口吐鲜血。

就在他还来不及爬起来时,徐晃一个箭步横在了他身前,染血的大斧再度落下。

鲜血飞溅,人头落地。

第三百一十八章 垂死一战

曹性被斩,残存的吕军士卒,更是土崩瓦解,望风而溃。

徐晃手起刀落,将吊桥斩落,紧接着,他又冲下城头,将城门的敌卒杀散,将城门轰然打开。

城门一开,还在城下拥挤的苏军将士,更是如潮水般杀入了城中。

西门攻陷。

南门。

石弹的轰击依旧在继续,震天的撞击声,很好的掩盖了西门的动静,让吕布无法及时发觉西门有变。

正当吕布为吃灰恼火时,一骑斥侯飞奔而来,惊慌叫道:“禀将军,曹将军急报,西门发现数万敌军,正在发动突袭,曹性只怕顶不住,请将军速派援兵。”

西门被袭?

还数万敌军?

吕布刹那间骇然变色,一脸的惊异,仿佛见了鬼一般。

“胡说八道,曹性他眼瞎了吗!苏贼的主力明明在南门,西门怎么可能出现数万敌军?”吕布不信的大吼。

这时,身边的陈宫却蓦的惊悟,急道:“糟了,将军,我们可能中了苏贼的声东击西之计了,他真正想要攻打的乃是西门,南门只是佯攻,为了骗将军把其余各门兵马都调过来。”

吕布身形一震,陡然间惊醒,急是不顾石弹威胁,探出头去向城外张望。

天色已明,城外苏军的虚实,已看得清清楚楚。

很快,吕布就看出来,苏军军阵当中,竟是藏了无数的披甲草人,数量几乎是活人的数倍之多。

他蓦然惊醒。

“怪不得他要在天色未亮前集结列阵,怪不得他轰城半天,迟迟不发动进攻,原来一切都只是为了怕我发现他的虚实,好骗我把兵马尽数调来南门,可恨,这个狡猾的奸贼,我又中了他的奸计了!”

惊醒的吕布,拳头狠狠的击打在城垛上,心中一股无名的羞愤,如火山般熊熊狂燃。

他,天下第一猛将,竟然再一次被苏哲那个寒门小贼给戏耍。

这是何等的羞辱!

“父亲,事到如今也没办法,我来守南门,父亲速速去率军救西门吧,获许还有机会。”吕玲绮急是提醒道。

吕布猛然清醒过来,只得一咬牙,下令吕玲绮率两千兵马守南门,他自己则率四千精兵,直奔西门回救。

吕布下城而去,率士卒匆匆奔往西门。

当他距离西门尚有几条街之时,猛然抬头,却见西门城楼上,竟已高挂起了“徐”字战旗。

吕布心头一震,背上掠起一丝寒意。

紧接着,他就看到百余己军士卒,正慌慌张张的向这边奔来。

吕布随便揪起一名士卒,质问是怎么回事,方才得知西门已被苏将徐晃攻破,曹性也为其所斩。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啊啊~~”

愤怒之极的吕布,一怒之下,手中方天画戟疯狂一搅,竟将那名士卒搅成粉碎。

左右陈宫张辽等人,看的是骇然变色,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就在吕布愤怒时,只见前方战旗滚滚,却是徐晃率领着夺下西门的士卒,向着这边杀来。

吕布仰望苍天,悲愤叫道:“贼老天,你为何这般对我,叫我堂堂吕布,竟被一个小贼逼迫到这般田地,你眼瞎了吗!”

他悲怒的功夫,身后跟随的士卒已斗志瓦解,纷纷不战自溃。

陈宫只得上前劝道:“温侯,大势已去,许县是守不住了,速速弃城北撤吧。”

吕布心如刀绞,是一万个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犹豫片刻后,吕布只得恨恨一咬牙,吼道:“撤退,全军往北门撤退。”

说罢,吕布拨马便走,同时又派人往南门去通知吕玲绮,速速弃城北撤。

南门城外。

苏哲看到城头上,敌军似有动作,不少人都撤了下去,料想徐晃已得手,便下令停止轰击。

轰鸣了半个多时辰的巨响声,终于沉寂下去,天地归于平静。

紧接着,激烈的喊杀声又隐隐响起,从西门方向传来,正在接近南门。

苏哲笑了,挥鞭道:“徐晃必已攻下西门,是给吕布最后一击的时候了,传令,全军攻城。”

呜呜呜~~

进攻的号角声响起,刺破天际,令城头几千残存的吕军士卒毛骨悚然。

五千苏军将士,即刻推倒了身边的草人,刀戟在手,战意爆涨如狂。

老将黄忠,大将文聘,当先纵马杀出。

五千蓄势已久的苏军将士,如决堤的洪流般,铺天盖地般涌向了许县南门一线。

城头上,吕玲绮还未接到吕布的撤退令,自然是不会弃城而逃,手中大戟一横,厉声叫道:“全军迎敌,谁敢后退一步,杀无赦!”

几千吕军残兵,只能勉强打起精神,战战兢兢的准备迎击如浪而至的苏军。

转眼间,苏军将士顶着城头的利箭,越过护城壕,冲至了城下。

紧接着,百余张云梯被竖起,苏军将士前赴后继,奋不顾身的向着城头爬去。

吕玲绮往来奔走于沿城一线,喝斥着敌军,拼死的抵挡。

苏军的进攻人数不过五千,吕玲绮尚有近三千余人,本来以这样的数量,抵挡住苏军进攻完全不成问题。

最初的交锋,她确实也做到了,压到苏军无一人能登城。

但片刻后,她就惊异的发现,身后方向杀声震天而起,数不清的苏军士卒,竟然从城内,从她的背后杀来。

这意味着,西门已经失陷,吕布没能阻止苏军破城。

“怎会这样,该死的苏贼,连父亲都挡不住么!”吕玲绮又恨又惊,贝齿紧咬朱唇,一时乱了分寸。

这时,吕布派来的斥侯,方才赶到,向她传达了吕布的撤退命令。

吕玲绮恼火无比,骂道:“父亲怎么现在才传令,我后路已被敌军堵上,还能往哪里撤!”

她抬头看向城内,徐晃所率的苏军已狂涌而来,封住了她从其他门撤退的路线。

回头再看城外,苏军攻势更猛,两面夹击之下,她失陷南门只是时间问题。

“该死,难道我吕玲绮,今天就要被那臭小子围死在这里不成?”

吕玲绮恨怒不甘,目光向着城外急速扫去,蓦然间锁定了几百步外,那面“苏”字将旗。

她知道,此刻,苏哲就在那面大旗下,欣赏着许县城破的盛况。

蓦然间,她于绝望之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何不从南门冲出去,杀苏哲一个措手不及,一举将苏哲击杀。

只要杀了那个小贼,一切都将结束。

念及于此,吕玲绮没有多犹豫,急是下了城头,翻身上门。

望着那紧闭的城门,她深吸一口气,画戟一扬,大喝道:“把城门给我打开!”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我要叫天下人臣服!

左右士卒吓了一跳,以为他们的大小姐疯了。

形势这般恶劣,敌军眼看着就要破城了,她竟然还要把城门打开,这不是明摆着要放敌军入城么。

“把城门给我打开,你们都聋了吗!”吕玲绮再次一声厉喝。

士卒们不敢不从,只得把城门打了开来。

城门一开,倒把城外聚集的苏军士卒,一时看的有点懵了,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吕玲绮却大吼道:“我们已被逼到绝路,唯有诛杀了苏哲那狗贼,才有一丝生机,时男儿的,就随我杀出去,宰了那小贼!”

吕玲绮猛一夹马腹,手舞着方天画戟,如流火一般狂杀了出去。

身后不足三百士卒,仿佛被吕玲绮的悲壮所感染,愤然大吼,追随着她杀了出去。

三百吕军,竟是逆势杀出,直奔苏军中军而至。

苏军将士正专注于攻城,被她这出人意料的一幕所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竟是给她冲了出去。

吕玲绮开路在前,手舞方天画戟,斩碎一切阻挡他的人,直奔苏哲而去。

百步外,苏哲看看到了这一幕,不由也有点吃惊。

很快,他就从敌军中,看到了一袭巾帼身影,不用猜便想到,那必是吕布的女儿吕玲绮。

“不愧是吕布的女儿啊,到了这个地步,还要做困兽之斗,竟然还想来杀我,这份勇气,当真是叫人佩服。”

苏哲点头赞许,下一秒钟,眼中却掠起几分傲然冰冷。

他手中马鞭轻轻扬起,冷哼道:“可惜你太天真,你以为,就凭你一己之力,就能扭转乾坤么,给我乱箭狂射!”

号令传下,身边五百亲兵,即刻列阵于苏哲眼前,弓弯搭箭,瞄准了冲涌而来的吕玲绮。

苏哲乃三军之首,岂可能立于危墙之下,他身边可是随时有五百精锐的亲兵保护。

这五百亲兵,不但个个武艺不凡,还皆精通骑射,可以说是全能的战士。

一声令下,五百支利箭腾空而起,向着冲来的敌军呼啸而去。

噗噗噗!

瞬息间,半数敌军倒在了血泊之中,惨嚎声大作。

吕玲绮手舞画戟,拼力拨挡开袭来之箭,虽然依旧在冲锋,但战马冲锋的速度却大减。

“再放!”苏哲又是一声厉喝。

第二轮箭雨,腾空而起,再袭而来。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又有百余人被钉倒在地,吕玲绮身边只余下了不足百人,冲锋的速度再次被迟滞。

苏哲便不停的放箭,肆意的射杀敌寇,当吕玲绮冲至五十步时,她身边的士卒竟已被射杀一空,只余下了她孤家寡人一个。

“这个女人,她骨头可真够硬的,她是不撞南墙心不死啊……”

苏哲一声感叹,却没有半分手下留怀,马鞭毫不犹豫的挥下,大喝一声:“放箭!”

五百支利箭,破空而出,密如铺天巨网一般,向着吕玲绮呼啸射去。

吕玲绮秀眉一凝,急是将手中方天画戟,舞出层层叠叠铁幕,阻挡在身前。

铛铛铛~~

清脆的金属激鸣声急促响起,数以百计的利箭,被吕玲绮的画戟挡了开去。

可惜,她武艺虽然不弱,却终究不是吕布,面对五百支利箭的来袭,又岂能悉数挡下。

噗!

一支利箭穿过吕玲绮的画戟防御,正中她的肩膀。

紧接着,一支利箭射中了她胯下战马的头颅,那可怜的战马一声惨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战马一倒,中箭的吕玲绮,顺势也跟着向前栽了出去,重重的跌落于地。

她栽落于地,顾不得吃痛,急是舞动大戟,拨挡袭来的利箭。

噗!

又是一支利箭穿破防御,射中了她的左腿。

“嗯~~”吕玲绮一声闷哼,左膝一软,便痛的跪倒在了地上,以戟撑地,方才勉强的撑住不倒。

箭雨结束。

三百士卒死了个干净,只余下她一人身负两箭,跪倒在了地上。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无奈腿上箭伤太痛,无论如何也挣扎不起。

当她吃了的抬起头时,身边已被数百扑上来的苏军士卒团团围集。

吕玲绮一脸悲愤,半跪在地上,手中画戟四下一扫,喝道:“有种来啊,姑奶奶我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

苏军士卒一时为她气势气慑,竟是不敢上前。

“好暴的脾气,不愧是吕布之女。”一个赞赏的声音,响起在众军之外。

苏军围兵如浪而开,苏哲不紧不慢,缓缓的走上前来。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吕玲绮,冷冷道:“吕玲绮,你已是穷途末路,再挣扎也没有任何意义,放下兵器,向我投降,我或许会考虑饶你一命。”

吕玲绮眼眸充满血丝,恨恨的盯着苏哲,怒骂道:“姓苏的小贼,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吕玲绮投降,我呸!”

苏哲冷冷道:“我苏哲就算出身再低微,也从未做过三姓家奴,你不过是一三姓家奴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在自以为是。”

“苏贼,你敢辱我父亲,我杀了你!”

吕玲绮恼羞成怒,挣扎着站起来,挥舞着手中的画戟,就要取苏哲姓名。

这时,身边的胡车儿脚下如风,几步窜了上去,一把将吕玲绮手中画戟夺了下来。

吕玲绮羞怒万分,要知道她的武力值可是在胡车儿之上,若搁在平常,胡车儿根本近不了她身。

却没想到,今日受了箭伤,竟被胡车儿直接夺去了兵器的地步。

羞辱,前所未有的羞辱!

“苏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吕玲绮跌跌撞撞的冲向苏哲,竟打算徒手跟苏哲拼命。

呜——

胡车儿又如一阵风,从吕玲绮身后掠过,手起拳头,重重的磕在了她的后脑上。

吕玲绮一声闷哼,晕倒在了地上。

“主公,这个臭娘们儿太嚣张,要不要我一锤子砸碎他的脑袋?”胡车儿的大铁锤,悬在了胡玲绮的头上,只消轻轻一下,那张美丽的脸就要被砸成粉碎。

苏哲想了一想,却拂手道:“罢了,先留她一条性命,好好看管起来,说不定将来会派上用场。”

胡车儿得令,便叫把吕玲绮绑了,押回大营看管。

活捉了吕玲绮,苏哲目光重新望向许县。

只见南门城头上,他的苏字大旗已高高挂起,耀眼飞舞,象征着南门攻陷。

苏哲欣喜策马,昂首踏入了城门。

登上城门,他俯视着硝烟四起的许县城,脸上不禁扬起欣慰的笑容,这座兖州南部重镇,终于被他踏在了脚下。

今日一战后,吕布损兵折将而逃,连自己的独女也落入了他的手中,可谓惨败。

而苏哲,则夺下了这座挺进中原腹地的重镇,从今往后,谁也阻挡不了他的兵锋杀入中原。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稍适休整,以许县为跳板,杀入兖州腹地,趁势将败走的吕布彻底扫灭。

那之后,他的地盘将东与曹操刘备接壤,北与袁绍相临,西有董卓,东有袁术,那个时候,才是真正与群雄争锋的开始。

望着中原大好河山,苏哲意气风发,暗暗发誓:“许县,将是我扫灭群雄,一统天下,成就霸业的真正开始,总有一天,我要叫天下人都臣服在我的脚下!”

第三百二十章 夺城,拥美

午后时分,杀戮终于结束,这座血染的城池,终于也复归平静。

苏哲昂首踏入了原本属于吕布的军府中,坐在了吕布的位子上,喝着吕布带不走的美酒。

当天晚上,苏哲下令尽取库府酒肉,犒赏三军将士。

入夜时,大战余生的苏军将士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尽情的狂欢,享受胜利的喜悦。

夺下许县后,苏哲并没有急于铤进中原腹地,而是让将士们就地在许县休整,同时安抚百姓,收取人心。

毕竟,将士们随他连打了数场大胜,皆已筋疲力尽,只有让他们休整好了,才能打更多的胜仗。

与此同时,苏哲又将捷报发回宛都,同时命董昭将筹措好的粮草,继续运往许县。

唯有粮草充足,他才有坚强的后盾,攻取整个中原。

……

不觉已是七天之后。

七天的时间里,将士们休养的差不多,数以万斛计的粮草,也被源源不断的运往许县。

苏哲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休息个三五日,就该是以许县为基地,杀往兖州腹地,彻底扫灭吕布的时候。

这一天傍晚。

苏哲伏于案几上,正埋头批示着堆积如山的奏书。

既然宛都的天子只是个摆设,苏哲这个大将军,就只能代替天子,批示奏表,再由人送回宛都,叫天子盖个玉玺便是。

由于现在他的地盘越打越打,需要处理的政务自然也就越来越多,前几天因为战事吃紧,所以许多奏书都被压下,现在难得清闲,他只好加班加点的赶工。

“好不容易没仗可打,将士们能休息,我却没功夫休息,苦逼啊……”

苏哲伸了懒腰,揉着略感酸痛的肩膀,无奈的喃喃抱怨。

忽然间,一双温柔光滑的手,轻轻的按在了他的肩膀,帮他揉了起来。

“什么人!”

苏哲吃了一惊,蓦然回头,手已抓住了案几上放的长剑。

身后那女子吓了一跳,“啊”的一声惊叫,身后往后一退,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一张绝色无双的久违脸庞,瞬间映入了苏哲的眼帘。

“蝉儿,怎么是你?”苏哲脸上顿时涌起惊喜,忙是跳了起来,赶紧上前搀扶她。

貂蝉扶着苏哲站起来,抚按着心口,娇声抱怨道:“我还好心想为公子揉揉肩,差点却被公子吓死了呢。”

苏哲一笑,却道:“公子我还差点没你吓到呢,无声无息的就站在我身后,这冷不丁就摸到一双手,不吓一跳才怪。”

“这样啊,那我是该也支会一声的,惊扰到公子。”貂蝉俏脸面露几分歉然。

“没什么,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继续啊。”苏哲重新坐了下来,把貂蝉的一双粉嫩素手,放在了自己肩头。

貂蝉明白他的民,莞尔一笑,纤纤食指便又为苏哲揉捏起了肩膀。

舒服啊……

苏哲闭上眼,一脸的享受,却又问道:“对了蝉儿,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来许县了?”

貂蝉一边给他揉肩,一边道:“是夫人不放心公子,说公子身边没个贴心的人伺候,所以叫我跟着劳军的粮队,一道来了许县,让我好好服侍公子。”

原来如此。

苏哲恍然省悟,便想黄月英这般惦念着自己,心中是一阵感动。

“那既然你来了,就留在这我身边好了,只是跟随我征战,难免会有危险,你可要想清楚了。”

苏哲也没有完全以主人的身份对貂蝉,毕竟她并非苏小小那样,是自己的婢女,而是他从王允那里“拐”来的,多少人家在王允那里,也是小姐的身份。

身后的貂蝉却语气坚决道:“蝉儿不怕危险,就算是刀山火海,蝉儿也要跟公子左右,服侍公子。”

她一番话,令苏哲感动不已,忽然间一伸手,将貂蝉拉入了自己怀中。

貂蝉一声“嘤咛”,等她回过神来时,人已坐在了苏哲双腿之间,蛮腰被他紧紧揽着。

“公子~~”貂蝉一声低唤,俏脸悄然浮现一丝晕色。

苏哲腾出一只手来,端起她尖尖的下巴,望着那张绝丽无双的羞涩脸庞,笑眯眯问道:“你当真不怕危险?”

“嗯,就算龙谭虎穴,蝉儿也要陪在公子左右。”貂蝉重重点头,一脸的郑重。

那决然的表情,那真诚的言语,听的苏哲心头一阵感动,禁不住低头向她的朱唇吻去。

貂蝉呼吸加快,面如桃花,傲峰起起伏伏,心头小鹿蠢蠢欲动。

眼见苏哲脸庞凑近,她却并没有推拒,而是闭上了双眸。

深情一吻……

苏哲心头的念火,陡然间被那香酥夺魂的曼妙滋味点燃,血脉贲张而起,翻身便将貂蝉摁倒在了地板上。

眼前的佳人,可是历史上的四大美人之一,光凭一张绝丽容颜,就能搅动天下,改写历史走向。

怀抱着这样一个美人,莫说是苏哲,换作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能不动心。

何况,貂蝉跟随他已经,彼此暧昧了不知多少次,虽然一直没点破,但无论是他还是貂蝉都知道,早晚他是要纳貂蝉为妾的。

这一点,正妻黄月英也清楚。

毕竟,现在的苏哲,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寒门小子,那可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威震天下,权倾一方的当朝大将军。

如此身份地位,莫说身边只有几句姬妾,就算是几十个,那也是合情合理。

黄月英极识大度,这一点她不会不清楚。

这一次,她有意让貂蝉来前线服侍他,却没有让苏小小来,也许黄月英本意就是想成全貂蝉。

苏哲和貂蝉的关系,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捡日不如撞日,今日心情大好,当然要把貂蝉趁势拿下。

至于貂蝉就更不用问了。

自苏哲把他从王允手中救走,令她免于成为吕布和董卓的玩物之后,她对苏哲就一直心存感激。

再到后来,长时间的相处,她对苏哲更是百般仰慕,情根深种。

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比苏哲更迫切,更想要成为苏哲的女人。

今日,苏哲兴致这么好,她正求之不得,又岂会拂了苏哲的兴致,自然是心怀着不安与憧憬,迎逢心上人的征伐。

很快,书房中便是云雨大作,靡靡之音起起伏伏,无限春光悄然上演。

第三百二十一章 惊弓之鸟

一晌贪欢,次日,当苏哲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他一伸胳膊,发现身边的美人却已不见。

苏哲便四下一扫,发现貂蝉已早早睡醒起身,此刻正在对镜梳妆。

他便手枕着胳膊,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貂蝉梳妆打扮,脑海里回味着昨晚跟她的翻云覆雨,销魂夺魄。

貂蝉方自梳好了头,便在铜镜中看到了苏哲笑眯眯的样子,脸畔不禁浮起一丝甜蜜的浅笑。

她便站起身来,捡起苏哲扔在地上的衣裳,说道:“公子,天色不早了,公子也该起来了。”

“还早嘛,过来,再陪公子我睡一会嘛。”苏哲向她召了召手。

貂蝉脸色一羞,却道:“外面庞先生和皇甫老将军还等着呢,公子别闹了,正事要紧。”

苏哲无奈一叹,只好懒洋洋的爬了起来。

当下,貂蝉便如妻子一般,温柔体贴的服侍苏哲穿好衣服,洗盥完毕。

房门推开,暖暖的阳光洒在脸上,苏哲顿时便感觉到一股朝气油然而生。

“等我回来。”苏哲冲她眨了眨眼,顺手在她的翘臀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公子,你好坏~~”貂蝉一声羞羞的娇怨,脸畔却泛起幸福甜蜜的浅笑。

苏哲扬长而去,来到正堂,却见文臣武将们早已等候多时。

苏哲屁股还没坐稳,皇甫嵩便道:“大将军,我看我们休整也够了,现在也该是即刻起兵追击,一鼓作气扫灭吕布的时候了。”

苏哲看向了庞统。

庞统站了起来,指着墙上的地图道:“兖州的核心,在于三座城池,分别为许县,陈留,以及濮阳,这三座城池自南向北,连成了一条直线,这条直线则把整个兖州贯穿。”

“如今许县已破,我们下一个目标,就是重镇陈留!”

庞统的指尖点在了地图上“陈留”二字,说道:“陈留自古便为重镇,其坚固程度不逊于许县,倘若让吕布会合了王允从濮阳派来的援军,缓过气来固守陈留,那对我们来说,又将是一场攻坚恶战。”

不等庞统说完,苏哲便道:“所以我们要即刻起兵追击,趁着吕布还没恢复元气之时,一鼓作气拿下陈留,那个时候,吕布就只剩下一座濮阳城,夺下兖州,扫灭吕布将不在话下。”

庞统笑了,拱手道:“主公不愧是主公,既然主公心知肚明,那我也就不必再多说了。”

苏哲深吸一口气,拂手喝道:“传我大将军令,全军即刻拔营,长驱北上,直取陈留。”

号令传下,休整一宿的苏军将士们,再度起程,沿着许县北上,浩浩荡荡直奔陈留。

……

陈留城以北百里。

惊魂落魄的吕布,不敢有一丝停留,在留下张辽守陈留后,自己则一口气往北又撤了百里。

午后时分,斥侯终于追上吕布的脚步,禀称苏军并没有追来,吕布这才松了一口气,停下了北撤的脚步。

他下安就地扎营,收拢败军,渐渐又聚起了三四千人马。

这时,斥侯又传来消息,言是北面尘雾冲天,似有大队人马杀来。

吕布大吃一惊,还以为苏哲的追兵插了翅膀,竟然追到他前边去了,不由又陷入了慌张。

很快,那支兵马逼哲,吕布方才得知,原来是王凌率领着一万援军正在南下。

吕布这才缓了一口气,有了这一万生力军赶到,终于让他又有了几分底气。

两军会合,已然是黄昏时分。

中军大帐内。

帐帘掀起,王凌步入了大帐,拱手道:“将军,我奉叔父之命,特率一万兵马赶来支援将军。”

“好好好,你来的正是时候,有了你这一万生力军,本将还有何可惧。”吕布脸上又重燃傲色。

王凌却是奇道:“那苏哲到底有何能耐,连将军都连连败给他,竟然连许县都失陷了,叔父跟我都十分费解。”

吕布眉头一皱,顿觉颜面无法,便摆手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现下我们军势复振,该当想想怎么向那苏贼报仇雪恨才是。”

王凌不好再多问,脸上也涌起仇恨之色,咬牙切齿道:“当初那苏哲拐走了我义妹,又破坏了我们诛杀董贼的大计,这个仇我可是牢记于心,这一次我就辅佐将军,一定要灭了那奸贼。”

王凌当着吕布的面,当然不敢把真相,如实道与了吕布。

直到现在,吕布都蒙在鼓里,以为王允单纯只是想利用养女貂蝉的美色来取悦于他,好拉拢他合力诛董。

吕布却万没有想到,王允不单要把貂蝉许给他,还要把貂蝉许给董卓,利用美人计来离间董卓和吕布的父子关系,好叫他们互相猜疑,最终自相残杀。

吕布点头道:“好好好,你我同心协力,灭了那小贼!”

二人便商议着,如何回师南下,收拾苏哲。

这时,陈宫也风尘仆仆的赶到,匆匆忙忙的赶到大帐见吕布。

一见面,陈宫便一脸凝重道:“温侯怎么能如惊弓之鸟,只顾着逃命,连陈留城竟然都不要了么?”

被陈宫这么一质问,吕布脸色顿时不悦,便道:“谁说本将不要陈留了,我不是留了张辽守陈留的么。”

先前许县失守后,吕布和各部下都失去了联系,各自分别北撤。

吕布先一步到达陈留,也没多想陈留的重要性,留下张辽守城后就仓皇北撤。

陈宫则是后一步赶到陈留,得知吕布竟然弃城而走之后,心下大为震惊,只得匆匆忙忙的前来追赶。

若非是吕布半道上遇到了王凌,就在安营,停止了逃跑,只怕陈宫这个时候都追不上吕布。

听得吕布的话,陈宫苦着脸道:“张文远手中只有兵马不到两千,倘若给苏哲大军围住,如何能守得住。”

吕布脸色一变,似乎感觉到了严重性。

陈宫接着道:“我兖州最重要的就是许县,陈留和濮阳,如今许县已失,若再失了陈留城,到时候单凭一座濮阳城,温侯你还怎么跟苏哲对抗?”

陈宫一席话,蓦然间将吕布点醒,他一跃跳了起来,急道:“速速传令,即刻回师南下,随本将全力去守陈留城!”

第三百二十二章 我等你很久了

陈留城西南。

三万五千名苏军将士,正沿着北上大道,向着陈留城杀奔而去。

苏哲已经通过细作得知,吕布如惊弓之鸟一般,竟然弃了陈留北逃,只留张辽和两千残兵守城。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意外的惊喜。

所以,他率领着大军,星夜兼程的狂奔,就是要趁着吕布回过神来,增防陈留城之前,将这座兖州第二号重镇拿下。

正狂奔时,前方一骑斥侯飞奔而来,拱手道:“禀主公,吕布已会合王凌所率的一万援军,目下正在南下赶往陈留,大概最迟明天傍晚就能赶到陈留。”

苏哲眉头一皱,不由勒住战马。

皇甫嵩等人看苏哲停下,皆是汇聚了过来,询问何事。

当他们得知,吕布距离陈留只有不到一日的路程时,不由眉头皆是皱起。

众人都清楚,他们从这里杀奔陈留,至少需要半日时间,也就是说,明天午后时分,他们就能杀到。

而吕布的援军赶到时间,仅仅比他们晚了半日而已。

陈留虽然只有两千人马,但张辽却不是废物。

他们赶到陈留,排开打造云梯等准备事宜,能用于攻城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

张辽就算是再弱,抵挡两个时辰还是没问题的。

那个时候,吕布就会率一万大军赶到,为了避免被吕布内外夹击,他们就必须放弃围城。

一旦吕布大军入城,这场突袭之战,便又将演变成一场持久的攻城战。

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

“吕布,看来你反应还挺快的,这么快就回过神来,想起陈留城的重要性了。”苏哲望向北面,喃喃感叹。

这时,老将黄忠站了出来,拱手道:“主公,我可以率轻骑加速行军,明晨就可以赶到陈留,说不定能奇袭破城。”

“你小看张辽了。”苏哲摇了摇头,“这个人可不一般,有他守陈留,你想奇袭破城,绝无可能。”

黄忠请战被驳回,只好不作声。

皇甫嵩却叹道:“既然我们晚了一步,我看就没必要这么赶着去陈留,倒不如放慢行军速度,叫将士们恢复体力,到时候也只能硬攻了。”

众将沉默。

苏哲指尖摸着下巴,眼神中流露着不情愿。

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扫灭吕布,夺取兖州,在中原站稳脚根,此乃他既定的战略。

一旦再次陷入攻城持久战,北边的袁绍,西边的董卓,甚至是东边的刘备和曹操,乃至于淮南的袁术,都有可能来插一脚,徒增许多变数。

必须要速战速决。

同样沉默的庞统,忽然眼眸中掠过一丝精光,拱手道:“主公,其实我们一直以来都忽视了一件事,其实,我们的首要目的是消灭吕布,吕布一灭,陈留濮阳皆不在话下,既是如此,我们又何必非要纠结在攻城这件事上。”

“士元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不攻下陈留,又怎么去灭吕布?”老将黄忠不解道。

其余众将,皆是一脸茫然,听不明白庞统言外之意。

苏哲却眼珠一转,蓦然间领悟到什么,看向庞统的目光中,陡然间迸射出几分会心的冷笑。

他二人,皆乃九奇之一,一个是卧龙,一个是凤雏,何等的智慧。

他们之间的交流,无需多言,只一个眼神,彼此间就心领神会。

当庞统看到苏哲的眼神时,便知苏哲已猜出了他在说什么,便回以会心的微笑。

……

次日,黄昏时分。

陈留城以北,二十里。

南下的道路上,一万三千名吕军士卒,正在关行。

赤兔马上的吕布,眉头紧锁,奔行之时,却沉陷在深深的思索之中。

他同样也得到消息,得知苏哲正马不停蹄,赶着杀奔陈留而去。

这个消息,令他倍感忧虑,越发后悔自己一时胆怯,竟然放弃了陈留这样的重镇。

他很清楚失去了陈留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必须倍道兼程,务必抢在苏哲攻下陈留之前赶到。

不过,根据斥侯的回报,他最迟只会晚苏哲两个时辰赶到陈留,这样的话,留经苏哲攻城的时间就并不多。

“张辽应该能撑得住一两个时辰吧……”吕布这样安慰自己,心头稍稍松了口气。

就在他刚准备再催促将士们加快行军时,又一骑斥侯飞奔而来,叫道:“禀将军,前七里发现敌军,数量约有三千,列阵于南下大道上,似乎想阻挡我军。”

苏军出现在前方七里?

吕布神色一震,流露出几分意外。

显然,他以为苏哲会全力攻打陈留,却没想到,苏哲竟会分出兵马,来阻挡他。

“温侯,这多半是那苏贼怕我们及时赶到陈留,所以才分出兵马阻挡我们,想为他攻下陈留,羸取到足够的时间。”身边的王凌,即刻看穿了苏哲的意图。

吕布脸上立刻燃起不屑,冷哼道:“区区三千兵马,就想要阻挡本侯,真是笑话,高顺,王凌,你二人统后军随后跟进,本侯要亲统前军,击垮挡路敌军。”

王凌自然是没话说。

身边高顺却道:“将军,是不是等公台先生赶到了,听听他的意见再做决断。”

吕布却不耐烦道:“区区几千敌军而已,还要听他什么意见,难不成本侯做什么事,都要经过他允许才行吗!”

高顺脸色一变,忙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想……”

“行啦,你不必再啰嗦了。”吕布打断了他,决然道:“就这么定了,你就好好的率后军赶过来,等着打扫战场便是,今天谁也别想阻挡本侯痛痛快快的大杀一场!”

当下,吕布不听高顺劝阻,纵马如风,转眼消失在大道尽头。

五千前军士卒,紧跟着吕布,风也似的加速前行。

七里外。

南下的必经之路上,三千苏军肃然列阵,一面“徐”字大旗,耀眼飞舞。

徐晃横斧而立,不动如山,沉静的目光刃视着前方。

斜阳西下,北面大道的尽头,滚滚尘雾冲天而起,袭卷而来。

转眼间,数不清的敌军士卒,从尘雾中杀出,汹涌而来。

那一面“吕”字大旗,更是飞舞在前,极尽霸道。

“吕布,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了。”徐晃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第三百二十三章 诱 饵

前方处,吕布已纵马杀到。

他抬头看到那面“徐”字战旗,知道是徐晃拦路,顿时怒从心起。

当初许县失守,正是徐晃攻破西门,给了他致命一击,这个仇,吕布焉能不记得。

手中方天画戟,向着前方一指,吕布大喝道:“随我冲上去,辗碎敌军!”

怒喝声中,吕布纵马当先,坐胯赤兔,如流火一般当先杀上。

身后五千吕军士卒,如潮水般汹涌而上,扑向了肃然列阵的苏军。

五千对三千,敌军人数占有优势。

苏军将士却无半点惧色,个个紧握刀枪,严阵以待。

徐晃同样是沉静如冰,巍然如铁塔般屹立,没有半分惧意,甚至眼眸中还涌动着兴奋的杀机。

能对战天下第一的吕布,也不失为一件痛快之事!

五十步!

眼见敌军冲近,徐晃手中战斧一扬,大喝道:“苏家军的勇士们,随我杀尽敌寇!”

徐晃挥舞大斧,如狂风般射出。

列阵的三千苏军将士,轰然裂阵,挟着震天杀声,迎着敌军狂袭而上。

两支兵潮相对撞来,转眼间,轰然相撞。

咔嚓嚓!

兵器断折声,人马惨叫声,肢骨崩碎声,震天而起,顷刻间吞噬掉了天地间一切声音。

一道绵延百步的血雾,如倒流的瀑布般冲天而起,再如雨点般溅落下来。

乱军中,吕布和徐晃各自杀破乱军,撕碎一切阻挡他们的敌人,踏着血路冲向对方。

瞬息间,两骑轰然相撞。

吭!

天地间响起一震崩塌般的巨响,斧与戟撞击飞溅起的火星,耀如如灼。

那震荡开来的冲击气流,掀起漫空尘雾,竟将方圆五步之内,敌我两军士卒,统统都掀翻在地。

交手一瞬间,吕布巍然不动,如天神般无可撼动。

徐晃却身形剧烈一晃,只觉汹涌的大力灌入他的身体,搅到他气血翻滚激动。

那握刀的双手都感到发麻,隐隐有被震裂虎口的感觉。

“不愧是吕布,天下第一的武道,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徐晃心下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意,手中大斧一翻,狂笑道:“吕布,你就这点本事么,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哈哈~~”

狂笑声中,徐晃急提一口气,大斧反*攻向了吕布。

吕布怒了,狂怒!

自虎牢关三英战吕布后,吕布还从未遇到过能与他一战的敌人。

而自跟苏哲开战之后,他却先撞上黄忠,后撞上眼前这个徐晃,竟然武艺都极强,能跟自己较量一二。

震惊之下,又被徐晃的狂言激动,吕布一声咆哮,手中方天画戟横扫而出,挟裹着天崩地裂的毁灭力量,狂辗而至。

吭!

戟与斧再度相撞。

徐晃抖擞精神,傲然无惧,翻舞着大斧,跟吕布战成一团。

这一场交锋,戟影与斧锋如电闪雷鸣,掀起的刃风狂尘,将方圆七步距离都覆盖,任何接近的敌我两军士卒,都将被绞碎。

须臾,二人过招已走过二十招。

徐晃终于开始力不从心了。

吕布到底是当世第一猛将,放眼当世,也只有五虎上将级别的猛将,才能跟吕布交锋支撑百招。

徐晃虽然武艺也属当世一流,但与五虎上将这种绝顶武将相比,到底还要逊色几分,交手不出二十招,便被吕布全面压制。

徐晃被吕布压制,他麾下的苏军将士,也被人数占优的敌军,冲的快要支撑不住。

苏军人数比敌军少了近一倍,又是几经大战的疲惫之师,怎么抵挡得住吕布手下这支生力军。

交战不久,苏军便死伤数百,军阵也被冲成数截,败势已定。

徐晃的嘴角,却悄然掠过一丝冷笑。

三十招走过,徐晃强攻几斧,稍稍逼退吕布,拨马跳出战团,大喝道:“撤退,全军速速撤退!”

大叫声中,徐晃拨马便走。

徐晃一走,幸存的苏军士卒,正是望风而退,转眼间便军势崩溃。

吕布战退徐晃,自信心更加爆涨,傲然喝道:“鼠辈,你哪里逃!”

他纵动赤兔,催动着五千吕军士卒,穷追而上,对败溃的苏军是穷追猛打,一口气追出了七余里地。

……

十里外,一座山坡上,苏哲正闲坐马上,嚼着蚕豆,远远望着北面大道方向。

耳边已隐隐响起了杀声,尘雾也由远及近,正向这边狂袭而至。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喃喃道:“吕布,看来你是不长记性,又上钩了。”

这就是苏哲和庞统,联手设计的一出妙计。

他们经过周密估算,料定无法在吕布赶到陈留城之前,将城池攻破。

所以,苏哲就用庞统之计,决定放弃围攻陈留,直接绕城而过,在此间设下埋伏,等着吕布落入陷阱。

至于徐晃和那几千人马,不过是诱饵而已,为的就是诱使吕布追杀。

马蹄声响起,黄忠策马飞奔,登上了山坡,拱手道:“主公料事如神,那吕布果然率军追来了。”

苏哲点点头,问道:“吕布带了多少人马?”

“大概有五千余人。”黄忠答道。

“五千余人,差不多也是他现在兵力的一半了,嗯,灭了这五千人也足够给他致命一击了……”

喃喃自语过后,苏哲脸上杀机凛现,扬鞭喝道:“传我号令,叫将士做好伏击准备,只等敌军入网,就给他们致命一击。”

“偌!”黄忠得令,飞马奔下山坡。

号令传下,埋伏于大道两侧林中,山坳间的苏军将士们,精神陡然振奋起来。

骑兵胯上战马,步军握紧刀枪,弓弩手弯弓在手,一个个热血渐沸,做好了大杀一场的准备。

那一双双冷绝的目光,死死盯着北面方向,看着狂尘逼近,看着数不清的身影进入视线。

终于来了。

奔行在最前方的,自然是徐晃和他的“败兵”,一路故意丢盔弃甲,营造出崩溃的假象。

当徐晃策马经过那一座山坡下时,抬头瞟了山坡一眼,隐隐看到了一个俊朗的身影,勒马扶剑,驻立于山坡下,静静的俯视着他。

徐晃知道,苏哲已等了他多时。

他充满敬意的目光仰望苏哲,口中道:“主公,你当真料事如神,吕布果然中计被我引过来了,我的任务已完成,现在就看你的表演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伏兵四起

徐晃没有丝毫迟疑,从山坡前飞奔而过。

败军诱饵一过,很快,后方漫空狂尘袭卷而至,五千吕军虎狼,挟着震天杀声,急追而过。

敌军到底是很久没有取胜过一场,今日好容易撞上一场胜仗,个个斗志爆棚,争抢着要杀敌立功。

他们却浑然没有觉察到,大道旁的树林中,正有无数双嗜血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很好,吕布,你很快就会再次品味一次,落入我圈套的滋味……”望着坡前杀过的敌军,苏哲嘴角掠起一丝冷笑。

就在这转眼间的功夫,敌军半数已进入伏击圈,吕布的大旗也出现在了视野中。

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最后一颗蚕豆吃完,苏哲拍了拍手,拿起马鞭向着敌军轻轻一指,冷冷道:“传令,伏兵尽起,杀敌军一个片甲不留!”

呜呜呜~~

号令传下,肃杀的号角声冲天而起,刺破苍穹。

号角声吹响的一瞬间,两边埋伏的苏军将士,热血陡然沸腾到爆。

“杀尽敌寇,随我冲!”大将文聘,一声厉啸,第一个纵马杀出了树林。

紧接着,皇甫嵩,胡车儿等大将,也悉数杀出

大道两旁,数以万计的苏军将士,如潮而起,杀出了树林,两首毫无防备的敌军夹击而上。

此时的吕布,还在策马狂奔,做着一股作气杀到陈留城下,顺道把围城的苏哲主力也一并扫荡的美梦。

“我堂堂天下第一猛将,一败再败给那个小贼,今天,终于到了我洗刷耻辱的时候了,嘿嘿~~”

吕布的嘴角,甚至是扬起了一抹得意的冷笑。

突然间,耳边响起震天杀声,击碎了吕布心头刚刚涌起的那一丝得意。

他身形一震,急是四下扫去,便见数不清的苏军士卒,如神兵天降一般,正铺四面八方的围杀而来。

伏兵!

吕布脸色骇变色,脸上的得意顷刻间烟销云散,被无尽的震惊所取代。

“苏哲那小子的主力,不是在围攻陈留么?怎么会突然间埋伏在这里?”

吕布一瞬间惊到脑子都懵了,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他惊愕的转眼间,数不清的苏军将士,已狂袭而来,将他的五千兵马,冲到肢离破碎。

吕布蓦然省悟。

他这才意识到,原本苏哲压根就没打算围陈留,从头到尾都是冲着他的援军而来。

徐晃那几千兵马,根本不是为了阻击他,而是为了诱他追击,将他引入伏击圈。

想明白一切,吕布刹那间惊怒无比,惊到胸腔都几乎要炸掉的,怒到要吐血的地步。

“苏哲,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这个奸诈的阴险狗贼~~”愤怒之极的吕布,放声大骂。

黄忠开路在前,刀锋过处,肆意的收割着敌卒人头,无人能挡。

乱军中的吕布,寻到了黄忠所在,眼见这员苏军老将,疯狂杀戮自己的士卒,不由怒不可遏。

“老匹夫,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愤怒的吕布,失去了理智,一声怒啸,纵动赤兔,朝着黄忠就狂杀而上。

方天画戟过处,阻挡在他跟前的两军士卒,统统都草芥被被撕碎。

眨眼间,吕布杀至黄忠跟前,手中画戟挟裹着碎天之势,浩浩荡荡轰击而上。

“吕布,这一次,老夫定要跟你分出个胜负不可!”

黄忠傲然无惧,一声虎啸,战刀如车轮般轰击而出,正面迎上。

吭!

刀与戟,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相撞,天崩地裂的巨响,震到所有人耳膜刺痛的地步。

黄忠身形一震,陡然间感觉一股汹涌大力,排山倒海般轰击向他的身体。

“不愧是吕布,力道强悍到这等地步,好好好,这才战的痛快!”

黄忠没有半分畏惧,反而被激起了雄心,急提一口气,压制了翻动的气血,战刀一扛,将吕布画戟荡开,反手一刀抢攻而上。

一个是天下第一猛将,一个是五虎级别的盖世虎将,在这乱军之中,战成了一团。

吕布武道虽在黄忠之上,但黄忠到底乃是五虎级别的猛将,吕布就算想取胜,又岂是百余招能够拿下。

二人一时陷入缠斗,而左右的吕军士卒,便陷入崩溃境地,被杀到鬼哭狼嚎的地步。

敌军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数里之外。

王凌还正统帅着六千多后军士卒,不紧不慢的率军前行。

前方已经传来捷报,声称吕布已击破苏将徐晃,正在穷追猛打,要一口气杀到陈留城下。

这一道捷报,令王凌精神大振,心下已幻想着,吕布在陈留城下大显神威,一举大破苏哲的美好画面。

“苏哲,你就算是九奇之首,就算是再狡猾,总也有失守的时候吧,你万万料不到,我会来助温侯一臂之力吧,哼……”

王凌嘴角扬起几分讽刺得意的冷笑,却也不急着催军前进。

正当这时,后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却是陈宫风尘仆仆的从后在追了上来。

“王公子,温侯人呢?”陈宫焦急的问道。

王凌便道:“那苏贼派徐晃率几千兵马就想阻挡我们援救陈留,温侯已亲率五千精兵将之杀的大败,现下温侯正在穷追不舍,一路杀向陈留城。”

陈宫一听,陡然间变色,跌足叫苦道:“你怎么不拦着温侯,他中了苏贼的奸计啦。”

“什么奸计?你什么意思?”王凌神色一变,也慌张起来。

陈宫便沉声道:“那苏贼何其聪明,他对温侯是了如指掌,岂会不知区区一个徐晃和几千兵马,万不可能是温侯的对手,明知如此,岂还会傻傻的派徐晃来阻击!”

“那你的意思是……”王凌智谋逊色,还领会不了陈宫的言下之意。

陈宫只得苦着脸道:“这还用问么,这必是那苏哲在前边设下了埋伏,徐晃只是诱饵而已,为的就是诱使温侯追击,好落入他的埋伏啊。”

“什么!”王凌骇然省悟,一瞬间慌到手足无措的境地,急道:“没想到那苏贼竟然这么奸诈,那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陈宫板着脸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立刻率军追上去啊,只怕再晚片刻,温侯和那五千将士们,就要全军覆没啦。”

王凌陡然省悟,大叫道:“快,全军加速前进,去救温侯。”

当下王凌便催动士卒,一路狂奔,一口气追出了七八里地远。

终于,耳边响起杀声,前方出现两军混战的场面,数以万计的苏军,果然在肆意的围杀吕布。

王凌松了一口气,嘴角旋即又钩起一抹冷笑,冷哼道:“苏贼,你果然是狡猾,可惜你终究是算漏了我王凌,没想到我会及时赶到吧,今天我王凌就要亲手挫败你的奸计!”

第三百二十五章 妖 风

山坡上。

苏哲观战已久,眼见敌军被杀了个血流成河,估摸着吕布撑不了多久,就要全军覆没。

就在此时,他忽然看到北面方向,尘雾陡然大作,似有万千兵马袭来。

“什么情况,怎么又有一支兵马杀来?”苏哲眉头一皱。

很快,斥侯飞马踏上山坡,叫道:“禀主公,北面又有数千敌军杀来,打着‘王’字的旗号。”

王字旗号?

莫非是那王凌?

苏哲当即闭上了眼睛,用意念连接上了气象卫星,命令道:“系统,立刻给我开启红外热描功能,给我扫描北面那支军队的幅射源数量。”

“叮咚……红外扫描启动,输入光学图象坐标完标。”

“卫星扫描完毕,热幅射源数量为5435处,精确率百分之九十八。”

五千余敌!

苏哲立时明悟,吕布此战只带了五千人马而来,而根据细作的禀报,王凌可是带了一万多人马前来支援。

而杀来的那支军队,多半是王凌听闻吕布中了埋伏,所以急着赶来救援。

“没想到,竟算漏了一步,没算到吕布只带了半数兵马追击,还留了一半多的人马,这下有点不好办了……”苏哲喃喃自语,指尖敲打着额头。

眼下他的大军正到了围杀吕布的关键时刻,这个时候,突然杀来了这么一条敌军,从背给发起一击,这场志在必得的战斗,就极有可能反胜为败。

“王凌,你以为你可以坏我好事么,你想多了。”苏哲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脑电波发动,再次连接量子气象卫星。

“系统,即刻给我在战场以北发动一起南风,阻止敌军杀过来。”

“叮咚……宿主授权核准,气象武器系统充能完毕,开始发动量子波束。”

苏哲眉头皱了一皱,很快就克服了头脑的痛楚,缓缓睁开眼来,冷笑着看向王凌和他那支援军的方向。

几里外。

王凌正策马狂奔,催动着他的五千兵马,杀向战团。

离战场越来越近,他嘴角扬起的笑容就越是得意,越是阴冷。

他仿佛已看到,苏哲的伏兵被他出奇不意的杀了个片甲不留,抱头鼠窜的画面。

“苏哲,你给我等着吧,就让你——”

呜~~

一股狂风,骤然而起,打断了王凌的得意。

几乎在瞬息间,眼前南风骤起,卷起漫空尘雾,迎面袭卷而来。

奔行中的王凌,立时被打了满头灰尘,战马也被狂风倒卷的前行艰难,不得不停了下来。

身边那五千吕军士卒,一个个也被风刮的停了下来,纷纷的抬起头挡在口鼻前,遮掩狂吹而来的尘雾。

五千冲锋中的吕军,只能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原地踏步不前。

“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突然间刮起了狂风,还刮这么大?南风怎么可能刮这么大?”

王凌惊愕不已,万万没有料到,关键时刻,竟会突如其来的出现这样的场逆风。

山坡上,看到风起的苏哲,嘴角扬起了冷笑。

这量子气象卫星果然是神奇,风起的位置距离战场不过里许,一面风平浪静,一面却是狂风滔天,俨然两个世界一般。

他看向山坡下,还在挣扎的吕布,冷冷道:“吕布,我看谁还能来救你。”

吕布的心理就要崩溃了。

他看到北面方向尘雾起,有大队人马杀来,以为是王凌率领后队人马到了,可以内外夹击,

就在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以为反败为胜的时刻到了,却不想,那突如其来的一场奇怪的“妖风”,将他的美好希望无情的击碎。

那一道忽起的妖风,也把王凌和那救命的五千后队人马,无情的阻隔在了里许之外,再也看不见踪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突然间刮起这么一股妖风,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吕布惊恐到手都发抖,手中的招式威力都骤减,竟被黄忠反攻了几招,一时间露出了破绽。

黄忠看见狂风起,却是精神大振,大笑道:“吕布,看到了吧,我家主公有上天护佑,连老天都在帮他,你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

狂啸声中,斗志大涨的黄忠,刀势愈加猛烈,大有盖过吕布之势。

而吕布却心中惊慌,精神受到严重打击,戟法越来越弱,天下第一猛将的威猛尽失。

吕布尚且如此,那些仍在顽抗的吕军士卒就更不用说。

一股妖风忽起,同样也击碎了他们的生的希望,斗志彻底崩溃之下,他们哪里还有勇气再抵抗,竟是纷纷下兵器,成片成片的伏地求降。

转眼间,便有半数的吕军士卒,乌压压一片的跪倒在地,哀求声是此起彼伏。

看到这一幕,吕布心如刀绞,怒火狂燃,恨不得将那些胆小的己军士卒,一口气杀个干净。

“该死,那没长眼睛的贼老天,竟然会帮那个奸贼!援军妖风阻断,我若继续打下去,岂不是得死在这里,我堂堂吕布,岂能死在这种地方,不能!”

思绪飞转之下,吕布蓦的萌生了逃跑的念头,也不敢多犹豫,抢攻几戟逼退黄忠,拨马就走。

“吕布哪里逃!”黄忠岂肯轻易放他走脱,一声大叫,拍马舞刀穷追了上去。

吕布头也不敢回,拍马舞戟,将挡在他面前的敌我两军士卒,不管是谁都统统斩碎,杀出一条血路望风逃去。

吕布有赤兔马,疾行如风,又是天下第一猛将,在这乱军之中,他要是想逃,又有谁能拦得住他。

转眼间,吕布便仗着马快,消失在了血雾之中,将黄忠远远的甩在了乱军丛中。

“该死,又让你逃了,吕布,下次再交手,老夫必取你性命!”

黄忠骂了一声,拨马转身,将未尽的杀机,统统宣泄在了那些鼠窜的敌卒身上,转眼间又杀到他们血流成河,鬼哭狼嚎。

日落时分,杀声渐息,这场血腥的围杀,终于以吕布的大败而告终。

五千吕军士卒,死伤过半,投降的也有一千余人,除了吕布之外,几乎全军覆没。

山坡上的苏哲,则是全程欣赏了这场漂亮的伏击战。

“主公,敌军全军覆没,只可惜跑了吕布,现在我们该怎么做?”老将黄忠兴奋的冲上山坡,大老远便问道。

苏哲冷笑道:“吕布死伤惨重,再没有能力去救陈留,我料他必会狼狈不堪的退守濮阳,现在,我们可以毫无顾忌的回师陈留,去收拾张辽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死 城

吕布在夺路狂奔,一口气奔出了一里多地,回头见苏军没有追上来里,方才长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五千士卒,竟然无一人能逃出来,只有他这个光杆司令,仗着赤兔马快,才逃过了修罗杀场。

这时,前方的狂风忽然结束,狂尘落地,王凌才率领着五六千的援军赶了过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温侯竟然……竟然全军覆没了吗?”王凌声音沙哑,神色恐慌愕然。

他当即勒住战马,喝令全军停止前进,不敢再去救援。

眼前战场,那五千人马已被杀了个干净,这五千人若还敢杀上去,就等于是自寻死路。

“唉,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不知温侯是生是死,若是温侯有所不测的话,我兖州只怕又要换……”

换字后面的“州牧”二字,陈宫没好意思说出口,毕竟吕布还是生死未卜。

就在这时,前方一骑绝尘而来,正是吕布。

王凌和陈宫对视一眼,二人脸上涌起狂喜,忙是迎了上去。

吕布一见他二,便没好气的喝道:“王凌,陈宫,你们眼看本将被敌军围杀,为何不来救援?”

王凌一脸无奈,苦着脸辩解道:“温侯息怒,我等得知温侯被围,第一时间就赶着来救援,谁料近在咫尺的时候,遇上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妖风,阻挡住了我们,等到风停的时候,温侯你已经……”

王凌没敢再说下去。

吕布也不好太责怪,只得冷哼一声,愤然道:“你也不必再废话了,尔等即刻随我反杀回去,找那苏贼复仇雪恨!”

此言一出,王凌陈宫骇然变色。

陈宫急道:“温侯千万冷静,如此我五千兵马全军覆没,那苏贼数万主力全军在此,士气正盛,就凭我们眼前这点兵力,若是一怒之下去与敌军硬拼,断无胜算啊。”

王凌也跟着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温侯神武雄略,岂会不知小不忍则乱大旗的道理,还请温侯三思。”

他二人苦苦想劝,给足了吕布面子,方才压下了吕布的怒火。

“也罢,看在你二人相劝的份上,本侯今天就暂且隐忍一下,他日必报此仇!”

听得吕布这话,那二人才松了口气。

陈宫忙又道:“温侯,我军折损了半数兵马,陈留城是无论如何都守不了了,为今之计,只有速速退往濮阳,招兵买马,恢复士气,再做打算了。”

弃却陈留!

吕布心头如被针扎了一下,暗暗怨自己当初不太过惊慌,只留张辽率两千残兵守城,才让苏哲钻了空子,否则又何至于落得今日这般田地,陈留是没能救成,反倒还损兵折将。

只惜,心中虽痛,他却也清楚,事到如今,也只有放弃陈留。

“本侯若是弃了陈留,张文远怎么办?”吕布这时才想起了张辽。

陈宫犹豫了一下,无奈的叹道:“到了这个地步,张将军也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他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却是叫吕布抛弃了张辽,任其自生自灭。

吕布眉头深皱,眼眸中掠过一丝不忍。

他却并没有犹豫太久,沉吟片刻,拂手喝道:“传令全军,即刻撤往濮阳。”

说罢,吕布头也不回,纵动赤兔,向北而去。

王凌和陈宫松了一口气,紧随其后,其余五六千的吕军士卒,也慌慌张张的跟着吕布向北撤去。

……

陈留城,北门。

城头上,张辽正扶刀驻立,目光冷峻,眉头深凝,死死的盯着东面方向。

北门外,皇甫嵩率五千兵马,列阵于城外,巍然不动。

张辽知道,皇甫嵩这是在监视着他,防止他趁机出城,去接应吕布。

张辽也知道,苏哲率苏军主力,绕过陈留城而不攻,反而向更北面杀去。

开始的时候张辽苏哲的举动很不解,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苏哲必是冲着吕布的援军去的。

想明白后,张辽为吕布揪了一把心,生恐吕布中了苏哲的诡计,几次三番想要杀出城去,助吕布里应外合。

但他的心思,似乎早就被苏哲看透,皇甫嵩这一支兵马就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想要杀出城,就只有过皇甫嵩这一关。

张辽虽勇,却没这个自信,率两千残兵,去硬冲皇甫嵩的五千精兵。

无奈之下,他只有在城头耐心的等待,寄希望于吕布能识破苏哲的奸计,成功的杀到陈留城来救他。

一等就是整整一日。

黄昏时分,北面方向突然间尘雾大作,似有万千兵马杀奔而来。

张辽精神立刻一振,想当然的以为,是吕布率军杀到了。

转眼间,张辽振作起的精神,便又萎靡下去。

因为他看到,皇甫嵩那五千兵马,并没有半分骚动,依旧是屹立不倒。

这就是意味着,北面袭来的兵马,非是吕布的援军,而是苏哲的主力。

果然,那支大军渐渐驰近,铺天盖地的苏字旗号撞入眼帘,让张辽的失望彻底的落空。

“莫非,温侯当真中了他的奸计不成?”张辽心头捏了把汗,越发的不安。

苏军主力逼近,会合了皇甫嵩所部,却并没有立刻攻城,而是在北门城前,堆起了一座小山。

那座小山,赫然竟是用一颗颗人头所堆彻!

这一幕,把城头的两千吕军士卒,看的是毛骨悚然,胆都快要吓破。

张辽心在滴血。

他知道,那一颗颗人头,皆是前来救他的援军的人头。

这么多人头,竟味着吕布惨败已是事实。

而苏哲,将这些人头堆积在这里,就是为了震慑他手下士卒的人头,来瓦解他们的精神斗志。

“苏哲,我原以为你会围攻陈留,没想到你竟直接冲着温侯的援军去,这一招釜底抽薪,当真是够狠!”

张辽拳头狠狠的打击在了城垛上,语气神情中,既是愤恨,又流露着深深的敬意。

正当这时,苏军军阵如浪而开,苏哲穿过从容,出现在了阵前。

他在一队亲军的保护下,缓缓步入北门,离城数十步的距离,停下了脚下。

苏哲扫了一眼城头,高声道:“张文远何在。”

张辽神色一震,只得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张辽在此,城前的可是大将军苏哲。”

“不错,正是我。”苏哲坦然承认。

城头的吕军士卒,又是一阵的惊慌骚动,好似苏哲乃是魔王一般,令他们恐惧不已。

苏哲则一指旁边的人头小山,冷冷道:“张文辽,吕布已被我杀的惨败而逃,五千援军全军覆没,你已无路可走,只有开城归顺我苏哲,否则,你和城中的两千士卒,下场就是如此!”

第三百二十七章 招 降

他要召降张辽!

张辽是谁,那可是历史上魏国的五子良将,逍遥津一战,八百大破十万吴军,传奇般的存在。

苏哲征战天下,光靠黄忠徐晃等几位大将,显然是不够的,张辽这等将帅兼具的大将,正是他急需的人才。

只可惜,张辽虽然有才,却没遇上明主,跟着吕布这样的主子,自然没有用武之地,一直以来也就没有什么抢眼的表现。

苏哲却知他是一块金子,只要重用他,给他机会,必定能绽放光芒。

城头上,张辽听得苏哲的威胁,不由眉头一皱。

他轻吸一口气,大声道:“苏子明,你不愧是九奇之首,温侯输给你输的一点都不冤,我张辽佩服。”

话锋一转,张辽脸上涌起傲然,冷哼道:“可惜我张辽乃七尺男儿,岂会被你几颗人头就吓到了,向你屈膝投降。”

他的回答,也在苏哲的意料之中。

历史上的张辽,跟随吕布多年,多少次处于危急关头,都没有背叛吕布,直到吕布被曹操所杀之后,他在被俘的情况下,才选择投降了曹操。

这样一个张辽,岂会因他三言两语,就下跪投降,若是那样的话,苏哲反而会对他瞧不上眼。

当下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高声道:“张文远,事关生死,你也别急着做决定,我给你几天时间,你好好考虑考虑。”

说罢,苏哲拨马转身,扬长而去。

“大将军,我们不趁势攻城,一举将陈留拿下吗?”归阵后,皇甫嵩不解问道。

苏哲却淡淡道:“攻下陈留城是易如反掌之事,不必急于一时,张辽是一员将,若能收服了他,远胜于拿下一座陈留城。”

当下,苏哲便下令,三万多大军沿陈留城四面下寨,把整座城池围个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去。

苏军如潮而来,又如潮而退。

城头上的两千吕军士卒,无不长松了一口气,各自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庆幸自己逃过了今日一劫。

一双双几近于哀求的目光,却巴巴的望向了张辽,那眼神,似乎都在哀求着张辽,能够识时务一点,开城投降。

毕竟,连吕布都被苏哲击败,抛弃了他们,他们又何苦于为一个抛弃他们的主公死战到底,赔上一条性命呢。

张辽能够感受得到,左右这些士卒们,是如何迫切的想要投降苏哲,以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

他却不能有所表露。

他脸色凝重,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传令下去,各部严防死守,时刻警惕。”

他这番话,摆明了是要继续抵抗,并没有半点投降的意思,左右士卒们都显的有些失落。

张辽一拂袖,转身大步流星的下了城,直奔郡府。

砰!

回到郡府大堂,张辽把头盔狠狠的砸在了案几上,神色凝重,沉思不语。

“温侯已经抛弃了我,我若死守下去,最多坚持三日,城池必被攻破,只有死路一条,我张辽大好男儿,一身的武艺才华,还没有扬名立万,岂能死在这种地步……”

“可是,若叫我张辽,就此投降于他,我又心有不甘,那苏子明虽然也是英雄,可是……”

张辽纠结了许久,蓦然间,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当即叫左右笔墨伺候,亲手写下了一封书信,派人送往城外苏军营中给苏哲。

……

入夜,苏军大营。

中军帐中,苏哲拿到了张辽写给他的那封亲笔书信。

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这竟然是一封降书。

张辽在这封降书中声称,他已决定顺应天命,归顺于苏哲,为苏哲效犬马之劳。

怎奈那两千士卒中,有不少吕布的嫡系士卒,抵死不肯随他投降,还宣称万不得已,要一把火烧毁陈留城,叫城中万余百姓随他们一起陪葬。

故张辽不得已之下,才向苏哲提出,明日是否能在南门率大军接应,他到时候会打开城门,放苏哲大军入城,一举荡平那些死忠于吕布的顽逆之徒,以免陈留一城百姓被生灵涂炭。

“有意思,白天张辽才拒绝投降,这会功夫就回心转意,要求降了。”苏哲笑着将手中降书,示于了众人。

众将一听张辽要投降,自然是求之不得,皆想着若能不战而下陈留最好。

毕竟,连日行军,长途奔袭去伏击吕布,已令将士们耗了不少体力,眼下人困马乏,谁都不愿意再打攻城战这种硬仗。

皇甫嵩接过书信看了几眼,便点头道:“这个张文远原本为丁原的部将,丁原被吕布所杀之后,才率众追随了吕布,说起来张辽倒并非是吕布的嫡系部将,他选择背弃吕布,归顺大将军,倒也在情理之中。”

苏哲只是一笑,目光看向了庞统。

庞统将连书信看都不看,便冷哼道:“主公也说了,张辽乃是一员大将之才,既是大将之才,岂能连区区几个顽逆的部下都镇压不住,还需要向主公求助?不用说,他这必是诈降!”

此言一出,众将神色皆是一震。

皇甫嵩捋着白须,沉吟片刻后,点头道:“照你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那你以为,张辽这封诈降书的用意何在?”

庞统却未答,向着苏哲会心一笑,说道:“张辽想干什么,不用我说,想必主公已猜到了吧。”

“知我者,果然唯有士元也。”

苏哲一声感慨,方才冷笑道:“张辽的雕虫小技,岂能瞒过我的眼睛,我料他不过是借诈降,想把我引到南门方向,他却趁机从北门出逃。”

庞统笑而不语,显然苏哲所想,也正是他心中所思。

皇甫嵩听罢,恍然省悟,便点着头赞叹道:“还是大将军智谋超凡,识破了张辽的诡诈,老夫险些被他给骗了。”

感叹过后,皇甫嵩又问道:“既然大将军已经识破了张辽的诡计,但不知大将军打算如何对付。”

“还能怎样,当然是给张辽准备一个惊喜了……”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眼眸中,一丝深深杀机涌起。

第三百二十八章 降伏大将

黎明之前,天色昏暗。

陈留城北门,悄然打开,吊桥缓缓放下,张辽一马当先,提刀奔出城门。

身后,两千残败兵将,个个心怀着不安,紧紧跟随而出。

借着未明的天色,张辽带着这支人马,悄悄的向着北面摸去。

那两千士卒,个个紧绷着神经,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张辽也神色凝重,一双鹰目时刻扫望着四面,万分警觉的样子。

他带着两千残兵,偷偷摸摸的溜出了一里多地,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苏军北面围营之间,仅有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张辽暗暗松了口气,心忖:“北面果然防备松懈,看来我的诈降计起作用了,苏哲把他的人马统统都调往南面,等着接应我,我张辽果然命大……”

“杀——”

“杀——”

就在张辽心下庆幸时,突然,正前方向,杀声如潮而起,撕碎了黎明前的沉寂。

一瞬之间,无数的火把点起,无数的苏军士卒从昏暗中杀出,堵在了他们的前边。

军阵之前,苏哲缓缓策马同,扬鞭指着张辽,冷笑道:“张文远,你以为你的雕虫小技骗得了我,计策已失败,你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张辽身形剧烈一震,脸色骤然大变。

此时的苏哲,不是应该在南门方向,等着接应他开城“投降”的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思绪飞转之下,张辽眼神中涌起深深惧色,苦叹着自嘲道:“果然是九奇之首,终究还是识破了我的计策,可笑我竟然还想在九奇之首面前班门弄釜,当真是不自量力啊。”

深吸一口气,张辽眼中傲气狂燃,用悲愤的语气大吼道:“弟兄们,想活命的就随我拼死一战,杀出一条血路来!”

大吼声中,张辽策马舞刀,向着苏哲杀了上去。

那两千残兵败将,无路可走,也只能勉强鼓起勇气,追随着张辽杀了上去。

看着困兽之斗的敌人,苏哲叹道:“张辽,你果然还没有觉悟,既然如此,那我就只有帮你觉悟了。”

眼眸中杀机陡燃,他手中马鞭一扬,喝道:“把敌军给我杀个精光吧,给我活捉张辽!”

号令传下,战鼓声冲天而起,撕碎了黎明。

老将黄忠一马当先,率先杀了出去,成千上万的苏军将士,破阵而出,如潮水般扑向了敌军。

眨眼间,两军相撞,区区几千敌军,转眼间就被淹没在了苏军的兵潮之中。

“张辽,你既然不降,老夫就打到你投降!”

乱军中,黄忠锁定了张辽所在,一声咆哮,纵马舞刀杀了上来。

张辽眉头一凝,被激起雄心傲气,一声冷哼,舞刀迎了上来。

两骑相对撞至,瞬息间,撞在了一起。

吭!

一声震天金属激鸣,张辽身形剧烈一晃,气息翻滚,握刀的双手都被震到隐隐发麻。

“这老卒的武道果然了得,怪不得竟能与温侯一战!”张辽感受到了黄忠的强大,心下暗暗震撼。

黄忠却不给他震撼喘息的机会,手中战刀狂舞如风,凛烈的刀锋,铺天盖地的袭卷而下,转眼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张辽已没有退路,只能咬紧牙关,拼死抵挡。

两员当世猛将,转眼战成一团。

黄忠虽乃五虎上将级的猛将,武艺要强于张辽,但张辽毕竟也实力不弱, 一时片刻也不至于落败。

张辽还能够强扛上一扛,他麾下的那些残兵,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们本就是斗志低落,是抱着侥幸心理,才跟着张辽出逃,谁想到半路上却被苏哲阻截,斗志更是跌落谷地。

那拼死一战的勇气,也随着被苏军狂潮包围,转眼间土崩瓦解。

两千余人,很快就被杀到鬼哭狼嚎,死伤无数,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的地步。

苦战中的张辽,环扫四周,见自己的部下越战越少,不禁是心如刀绞。

“我也是一时被苏哲激怒,敌众我寡,岂能硬碰硬,先退回陈留城才是上策……”

张辽思绪飞转,转眼萌生了退意,当即咬紧牙关,狂攻出了数招,稍稍逼退黄忠,拨马便走。

“张辽,你哪里逃!”黄忠一声厉啸,穷追而上。

张辽一逃,残存的不到三百士卒,也紧跟着落荒而逃,被成千上万的苏军将士,一路辗着向背后的陈留城逃去。

张辽一众败兵夺路而逃,借着朝霞之光,隐约看到陈留城就在眼前。

只要逃入城中,他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罢了,先撤回城中再说,至于怎么脱困,只能稍后再说了……”张辽心下暗叹,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以为可以逃过一劫。

就在这时,城头方向,突然间鼓声大震,原本空无一人的城头,竟如神兵天降一般,冒出了数不清的战旗人头。

城头上,一面“文”字大旗,耀眼飞舞。

是文聘!

他奉苏哲的密令,趁着张辽出城,陈留空虚之际,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陈留。

“苏哲他竟然派兵袭了陈留!?”

看到这一幕的张辽,骇然失色,眼前的打击令他精神遭受重创,一瞬间竟是失了分寸。

就在他震惊之时,城门打开,文聘已率领着袭城的大军,狂杀了出来。

张辽没有时间犹豫,赶紧拨马转身,带着他惊恐失措的士卒,试图从其他方向出逃。

为时已晚。

四面八方杀声震天,数不清的苏军士卒围裹上来,将他逃跑的路线统统堵住。

震惊的张辽环扫四周,却见目之所及,到处都是苏军的身影,他竟已被困在了绝境之中,无路可逃。

“莫非,当真是天要亡我张辽不成?”张辽仰天长叹,何等的落寞悲凉。

事已至此,他已知绝无生路,只能握紧战刀,做好了血战一场,战死在乱军中的准备。

这时,四面八方围过来的苏军,却并没有发动围杀,一双双血腥的眼睛,只是如注视着困兽一般注视着他。

苏军围阵再次如浪而开,苏哲缓缓的进入围阵。

他勒定战马,马鞭一指张辽,冷笑道:“张文远,大丈夫要言而有信,你说好了要归降我苏哲,却为何要食言呢。”

张辽语塞,无言以对,眼神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惭愧。

他那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又岂能瞒过苏哲锐利如锋的眼睛。

苏哲觉察到,张辽的意志已然动摇。

这时,张辽却深吸一口气,屏弃了那一闪而过的惭愧,战刀一横,毅然道:“苏子明,你料事如神,我张辽输的心服口服,想取我性命,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张辽那气势,看似是想要决死一战。

不过,苏哲却从他的刚决之中,听出了几分动摇的意味。

他的语气中已不敢一丝敌意,甚至还直接称赞苏哲料事如神,而且还没有直呼他的姓名。

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张辽已经萌生了降意,只是还需要一个台阶下而已。

苏哲眼眸转了几转,忽然间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张辽眉头一皱,喝道:“苏子明,要战便战,有何可笑!

笑声嘎然而止。

苏哲讽刺的目光盯着他,冷哼道:“张文远,当年丁原可是你的主公,吕布杀了丁原,你不为主报仇雪恨也就罢了,如今还要为吕布战死,你当真就不怕,将来史书之上,留下一个不忠不义,再加上愚蠢的骂名吗?”

张辽身形陡然一震,没想到苏哲提及丁原旧事,正好戳中了他的痛处。

要知当年他跟吕布只是同僚,后来吕布仗着其威势,诛杀丁原,强行夺取并州军的控制权,他也是迫于形势,才不得不改奉吕布为主。

如果让张辽来选择,当年他若知道吕布会杀丁原,他无论如何也要出手阻止。

毕竟,丁原对他还是有提携之恩的。

一时间,被戳中痛处的张辽,沉默不语,神色中的悔意更浓。

苏哲接着又道:“当年你在丁原麾下,也算是一员重将,被丁原倚重,你看看你跟随了吕布之后,吕布听过你几次建议,你在吕布的眼中,又是什么地位?”

张辽心头又是一震,这一次,他戳中的不光是张辽的痛点,更是他深藏于内心的怨恨。

“他说的没错,当年我在丁原麾下,好歹是仅次于吕布,可自跟随吕布后,我的地位反倒连宋宪之流都不如……”张辽眉头皱起,神情中流露出了不满。

苏哲看得出来,张辽对吕布的不满,已被他钩了出来,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再添一把火。

当下苏哲便冷冷道:“许县失利,吕布一路溃逃,却留你率两千残兵守陈留,自己弃城而逃,眼下他中了我的伏击,更是大败而逃,彻底的不管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张辽打了一个冷战,依旧是无话可说。

“你不想回答,那我就替你来回答。”苏哲一声冷哼,大声道:“因为了吕布眼中,除了他自己之外,谁都可以牺牲,你张辽在他眼中,也不过是随时可以牺牲的一枚弃子而已。”

张辽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暗暗咬牙:“吕布啊吕布,我张辽对你也算尽忠职守,没想到你从到头尾,都不把我张辽的生死当回事,我张辽若为你战死,岂非让天下人笑话我愚蠢!”

眼见张辽已深深动摇,苏哲便不再废话,当即道:“张文远,吕布有勇无谋,薄情寡义,你为他战死没有任何意义,何不归顺于我苏哲,助我成就大业,我必定叫你绽放光芒,荣华富贵,青史留名,你想要的一切都不在话下。”

终于,他再一次抛出了橄榄枝。

这番话出口,他眼中已涌起杀机。

这也是他对张辽的最后通牒,如果张辽还不识时务,哪怕他有通天的才华,苏哲也必会杀他。

张辽沉吟不事,眼神变化不定,思绪翻滚如潮。

纠结许久后,张辽蓦然抬起头,眼神之中,已再无半分犹豫。

“罢了,吕布,是你负我张辽在先,我只负你在后,你我之间扯平了……”

一声长叹后,张辽滚鞍下马,拜倒在了苏哲跟前,拱手慨道:“罪将张辽,愿归顺于大将军,为大将军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第三百二十九章 庞统的秘密

张辽归降!

苏哲暗松了口气,心想自己所料果然没错,张辽确实不似高顺那般对吕布死忠,决死不降。

当下他便翻身下马,几步上前将张辽扶起,拍着他的肩膀,欣慰的笑道:“我不喜得陈留,喜得文远这员大将啊,从今往后,你我并肩而战,共成大业,将来同享富贵。”

张辽神情感动,当即再拜于地,毅然道:“辽浑浑噩噩半生,如今终于遇上了明主,辽这条命今后就是主公的,刀山火海,只消主公一句话便是。”

苏哲哈哈大笑,一搂张辽肩膀,豪然道:“什么也不说了,走,我们进城喝酒去,今晚喝他个不醉不休!”

大败吕布,又攻下陈留,再收降了张辽这员虎将,苏哲焉能不痛快到爆,岂能不好好喝上一顿。

左右诸将,浴血的战士们,听到有酒喝,一个个也是欢呼雀跃。

痛快振奋的欢呼声,响彻云宵。

苏哲策马扬鞭,堂堂正正的步入了陈留城,踏入了这座兖州中部重镇。

踏上城头,俯视着这座在他脚下巍巍颤栗的城池,苏哲意气风发,豪情万丈。

许县已破,陈留也踩在了脚下,可以说大半个兖州已被他收入囊中。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休整士卒,待将士们恢复体力,后方的粮草运抵前线,便可大举挥师北上,直取濮阳。

只要攻破濮阳,吕布必灭,兖州便将被他彻底拿下,那个时候,他就等于把他的旗帜,插在了天下之中。

“我苏哲与天下群雄争锋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吕布又算得了什么,袁绍,曹操,刘备,真正的强敌还在后头!不过,今天最重要的事,当然是喝他个天翻地覆啦,哈哈~~”

当天晚上,陈留城成了欢乐的海洋。

苏哲在郡府大堂中,与包括张辽在内的众将豪饮,纵论天下,指点江山,好不爽快。

“士元呢,士元怎么不见了?”

喝到高兴处,苏哲才忽然发现,庞统不知什么时候,竟是离席而去。

“主公,你喝多啦,你忘了士元先生方才说他不胜酒力,就先回房休息去啦。”徐晃笑着提醒道。

苏哲一拍脑门,眼睛转了几转,这才想起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他顿时就把嘴一扁,嘟囔道:“这怎么行,咱们能一路从南阳打到陈留,多亏了士元出谋划策,要论功,他可是首功,怎么能才喝几杯就溜了呢,来人啊,把他去给我拉回来。”

左右刚要去找庞统,苏哲忽然又喝了一声“慢着”,想了一想,却是笑道:“罢了,士元是有大功的人,我得亲自去请他回来,你们先慢慢喝啊。”

说着,苏哲便端着一杯酒,摇摇晃晃的去往内院,貂蝉赶紧跟了上去,轻轻的搀扶着他,免的他摔倒了。

内院,一间不起眼的房间。

庞统佯装醉意,走进了房门,反手将门合上,背靠着房门,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转过屏风,他走进了内室,坐在了梳妆台前。

凝望着镜中那张奇貌不扬的脸,庞统眼中流露出几分厌恶,双手抬起,费了一番周折,将那一张人皮面具卸了下来。

一张清丽绝艳的美人面庞,映入了铜境中。

庞统望着镜中美丽的容颜,忍不住抬起手来,指尖轻轻触摸,却又触不可及。

“什么时候,我才能扔掉那张脸,做回我自己呢,唉……”

庞统轻轻叹息着,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她解开了自己束起的头发,重新盘成了女儿家的发型,随后又打开梳妆盒,从中找出一些胭脂水粉,对镜涂施粉黛,好一番打扮。

随后,她又打开了衣橱,看着那满橱的漂亮衣服,眼眸中绽放出女儿家该有的欣喜。

她就是看出这是间女子的闺房,所以当初在入驻之时,才看似无意却有意的选了这间房间。

果然不出她所料,房中胭脂水粉,漂亮的衣衫应有尽有。

她便轻解罗衫,将一身男儿的长衫脱下,露出了她窈窕娇好的身材。

她便从衣橱中挑了一件中意的衣裳,穿了起来,对着镜子转了几转,欣赏起自己穿女子打扮的样子。

她欢快的旋转,欣赏着镜中真实的自己,裙角飞扬,乌发飘舞。

此时此刻,她快乐的就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纯真少女,完全将那些所谓的理想抱负,什么天下,什么阴谋诡计抛在了脑海。

她多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她可以尽情享受身为女儿身的轻松自然。

不用再伪装,不用再为自己的一举一动提心吊胆。

她便一件接一接,将衣橱里的漂亮衣裳试了一个遍,完全沉浸其中,竟是浑然没有觉察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也没有听到脚步声响起的声音。

“我说士元啊,怎么才喝了几杯你就逃了,赶紧跟我回——”

一个“去”字尚未出口,苏哲的表情,定格在了惊愕茫然的一瞬间。

站在屏风旁边的他,本来是打算来找庞统的,却万万没有料到,看到的竟然是一个绝丽的女子。

而且,这个漂亮的女人,上半身只着了一件白色的肚兜,正背朝着他换衣服,那雪白的玉背,赫然撞入他的眼帘。

庞统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猛然间回过头来,惊异的看到,苏哲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走进来,就那么瞪大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

瞬息间,时间仿佛凝固,庞统竟是僵硬在了原地,一时间头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小童,怎么是你?”

苏哲蓦然认出,眼前这个女子,不就是当日自己在水镜山庄附近泡温泉时,误打误撞碰到的那个叫小童的少女么?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庞统人呢?

外面的士卒,不是说亲眼看到庞统回来的吗?

为什么不见庞统,小童却出现在了这里?

正当苏哲一头雾水时,庞统蓦的反应过来,急是抓起衣裳挡住自己的身体,满面羞红的喝道:“出去,你快出去!”

苏哲立时被喝醒,尴尬的笑了笑,赶忙退到了外堂。

里面响起穿衣的沙沙声。

退到外面的苏哲,心中却越发不解,思绪飞转,刚才在里边所看到的画面,飞快的在眼前流过。

他隐隐约约开始回想起来,他似乎在梳妆台上,看到了庞统的衣衫发冠放在那里,衣衫的旁边,似乎还放着一张薄薄的皮,就像是一张人的脸。

人皮面具!

对,就是人皮面具!

“小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庞统为什么不见了?庞统的衣服却又在?还有一张人皮面具?”

蓦然间,苏哲倒抽了一口凉气,脑海中迸出一个连他自己都觉的荒唐的猜测:

小童就是庞统,庞统就是小童!

庞统,她竟然是个女人!

第三百三十章 最聪明的女人

大名鼎鼎的凤雏庞统,竟然是女人?

“不会吧,难道我遇上的是个假凤雏?”苏哲摸着下巴,一脸的难以置信,不敢相信。

他虽不愿相信,但种种的蛛丝蚂迹联系起来,却又让他不能不信。

他想起当日在水镜山庄外,那大野外的,小童一个女人,竟然敢独自去泡温泉,这本身就不象是一个普通女人敢做的事。

还有,小童说她的家就在水镜山庄附近,而他跟小童分别后,去了水镜山庄,正好也碰上庞统也在,怎么会这么巧?

他又想起了平时跟庞统相处时的种种异常。

庞统的脸色比较偏向于发黄,但他手上的肌肤却又很白,之前苏哲没怎么太在意,只当是庞统他保养的好,这时再细细回想起来,这不就是很大的疑点么。

那双白皙光滑的手,不就是一双女人才有的手么?

他脑海里再次仔细,回想着庞统一举一动,尽管大部分时间都像个男人,但在某些细小的动作上,似乎还是能流露出几分女人的痕迹。

比如说,他那偶尔翘起来的兰花指。

种种的异常联系起来,再加上苏哲方才在里边撞见的那一幕,已足以证明,小童,就是女扮男妆的庞统。

可是,庞统为什么会是个女人呢?

这个女人,到底是真庞统,还是假庞统?

如果是假庞统,那水镜先生跟他相处那么多年,不可能看不出来,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

种种疑点环绕在心头,憋的苏哲心中难受,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明白一切原由。

“也罢,也只有耐心等一会了,等她出来之后问明,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苏哲只好耐下性子,等着里边的小童,又或者是庞统穿好衣服,亲自出来跟他解释。

内室中。

庞统正在手忙脚乱的穿衣,脸上的红潮未褪,还尚自沉浸在被苏哲撞破身份的惊慌之中。

她先是下意识的捡起那件男装,想要扮回男儿身,再戴上那副人皮面具。

下一秒钟,她却觉的自己很傻,苦笑着叹道:“庞统啊庞统,你也是昏了头了,都被他撞破了真身,再戴这张面具,还有什么意义吗。”

自嘲过后,她扔掉了手里的男儿衣服,将那件自己最喜欢的水蓝色的女儿襦裙穿了起来。

看着镜中的自己,再想想方才被苏哲撞破后,一瞬间的尴尬,庞统不禁脸畔泛起了深深红晕。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隐瞒了那么久,终究还是百密一疏,还是被识破了,还是被他识破,我该怎么面对他呢?”

庞统呢喃自语,心中是纠结万分,迟迟不愿意出去见他。

外面响起了苏哲的轻咳之声,显然是在暗示庞统,差不多应该是出来,跟他说个清楚的时候了。

庞统身形微微一震,思绪也从犹豫中回来,她知道,自己没办法逃避,必须要面对苏哲。

深吸过一口气后,庞统极力平伏下心中的尴尬,抚去脸上的晕红,缓缓的转出屏风,走了出去。

两人,四目相对。

庞统虽然一再的告诉自己,要淡定,不要慌张,但看到苏哲的瞬间,脸还是不禁浮现一抹红晕。

那是一种无法克制的羞涩。

看着眼前绝美的庞统,苏哲心头一震,一时间竟是看的有点发呆。

“你……你看什么呢……”庞统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低低的抱怨了一声。

苏哲这才回过神来,一笑道:“你长的美,所以我才多看你几眼嘛。”

庞统被他这般一夸,表情复杂,不知是羞还是喜。

苏哲却轻叹一声,问道:“那我现在应该是叫你庞统呢,还是应该叫你小童?”

终于问到了正题,无法回避,必须要面对。

庞统幽幽一叹,苦涩道:“其实,我的真名叫庞童,而非庞统,童,就是你唤我作小童的那个童。”

庞童?

苏哲神色一动,没有打断,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也知道,我们庞家乃荆襄大族,原本我族中青年才俊辈出,却因为祠堂的一场大火,把族中杰出的年轻一辈,烧了个干净。”

“至于剩下兄弟们,他们不是年纪幼小,就是才资平庸,难当大任,或照此发展下去,我庞家的未来,势必会因人才凋零,而被其他几大家族压制。”

“而我虽女子,却自幼喜好读书,钻研兵法,论才华,族中最杰出的年轻男丁,都远不及我。”庞统的脸上,掠起几分引以为傲的神采。

说到这里时,苏哲已猜到了几分,便叹道:“所以,他们就想出了这个馊主意,让你好端端一个女儿家,就此女扮男装,扮作是男儿,好帮你们庞家的未来挑起大梁,对吧。”

庞统点点头,绝丽的脸上浮现几分,苦涩道:“族里的长辈也是无可奈何,为了家族的未来,几位长辈们一合计,只好出此下策。”

她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明月,轻叹道:“从那以后,庞童就变成了庞统,那个本该在大火中烧死的堂兄,就此‘死而复生’,重新为家族赢得荣光。”

听罢了她的一番解释,苏哲心中是唏嘘不已,不禁感慨事世难料,谁曾想到,历史的尘埃中,竟然隐藏着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若非他穿越至此,经过种种机缘,跟庞统相遇,又碰巧撞破了她的天机,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历史上那个与卧龙齐名的凤雏,竟然是一个女人。

“你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智谋,能得到凤雏之名,与我齐名,不得不说,你恐怕是古往今来,最聪明的女人了。”

苏哲跟她并肩而起,望着她那略显怅然的美丽脸庞,由衷的发出了赞叹。

“哪里哪里,若论智谋,我岂敢与你这卧龙,九奇之首相比。”庞统莞尔一笑,自嘲的看向他。

苏哲忽然想起什么,便道:“这么说来,那天在水镜山庄外的温泉,我撞见你的时候,你本来就打算去咱们老师的庄上?”

提及那一段偶遇,庞统的脑海中,不禁浮现起温泉之中,两人相遇时,衣衫不整,彼此袒露的画面,不禁脸畔泛起几分潮红羞涩。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不然我娶了你?

“我不是要前往水镜老师的庄上,而是我早先就住在老师的庄上多日。”

庞统不动声色的回答,微微侧过脸去,尽量不想让苏哲看到她脸上的晕色。

“早就在了?”苏哲顿了一顿,又问道:“那这么说,水镜老师早应该知道你是女儿身。”

庞统点了点头,叹道:“实不相瞒,让我女扮男装这条计策,原本就是水镜老师给我叔父庞德公出的。”

原来如此。

苏哲苦笑,便想他这位恩师,还真是个奇人,竟然连这种办法都想出来。

他不禁叹道:“我还真没看出来,原来还是老师出的主意,那天他在我面前,可是半点都看不出来,咱们这位老师还真会演戏。”

“你才知道啊。”庞统抿嘴笑了笑,“咱们这位老师啊,幸亏他比较懒,不愿意出仕,否则他要是出山,非得把这个天下搅个天翻地覆不可。”

苏哲也跟着笑起来,二人间的气氛,便没那么尴尬。

笑过后,苏哲又叹道:“他们让你一个女儿家,背负了这么多年的重担,也真是苦了你了。”

“那倒也不是,其实……”庞统欲言又止。

苏哲便认真的看着她,说道:“你我之间,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么。”

庞统心头一震,迟疑一下,便道:“如果我说,我喜欢象‘庞统’那样,可以运筹帷幄,辅佐明主,搅动风云,你会不会觉的我疯了?”

这下轮到苏哲身形一震,一时间呆住了。

他再次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绝顶聪明,又绝丽无双的女子,才发现她是有多么的与众不同。

她是一个虽为女儿身,却有着一颗男儿雄心壮志,宏图抱负的奇女子。

而且,她与后世的那些,诸如武则天之类的女强人,又大有不同。

那些女强人,她们想要的,乃是权力,是地位,是无上的荣耀。

而眼前这个女人,她想要的,却仅仅是凭借着她的智慧,搅动风云,左右天下局势的成就感。

一个想成为女宰相,女姜太公的奇女子。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小童,你真是我所知道,古往今来最有意思的女人了,哈哈~~”

苏哲竟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庞统先是被他的大笑,弄的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她就领会了他大笑的含义。

苏哲的笑,并非是好笑,也并非是嘲笑,而是承认了她的与众不同,承认了她非同一般女子的志向。

不仅仅是承认,更是一种尊重,一种欣赏。

她松了口气,心中从未感觉到象现在这样的释然,甚至她头一次感觉到,自己遇上了知己的感觉。

那种被人理解,被人认可的感觉,令她无比的开心,不禁也跟着苏哲哈哈大笑起来。

屋间中,回荡着二人的笑声。

这笑声,却把门外守候的貂蝉给惊动,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忙推门走了进来。

当她看到苏哲和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从来没见过的女子开怀大笑之时,瞬间就愣呆在了原地。

“公子,她,她,她是谁?”貂蝉一脸惊异的指着庞统。

庞统笑声骤止,忙是示意苏哲,不要向别人揭穿自己的真实身份。

苏哲却假装没看到,指着她笑道:“你没认出来吧,她就是庞统庞士元啊。”

庞统无奈,只得嘟了嘟嘴,埋怨的瞪向苏哲。

“她,她是庞士元先生?”貂蝉惊到目瞪口呆,满脸的难以置信。

苏哲便拂手道:“你只要知道我们的凤雏先生,其实是女扮男装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详细,你以后会慢慢知道的。”

貂蝉“哦”了一声,这才转身退了回去,边关门边呢喃道:“真是奇了,一眨眼的功夫,庞先生就变成了女人,真是奇了……”

房门关上,房中重新只余下了他二人。

庞统便抱怨道:“你怎么就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她呢?”

苏哲却不以为然道:“告诉她又怎么了,反正我都已经知道了,难不成我以后还要继续带着这难看的人皮面具,继续装男人啊。”

“可是,我若不继续男扮女装,若以真面目示人,还怎么做你的谋士,为你出谋划策。”庞统便有些急了。

苏哲却道:“你只是把面具给摘了,又不是把你那颗聪明的脑袋给摘了,怎么就不能继续给我出谋划策了。”

庞统一愣,苦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的那些属下,他们怎么能容忍你让一个女人做你的谋主。”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苏哲恍然省悟,便一摆手,“这你的担心就多余了,我苏哲行事,向来是我行我素,我要用的人,别说是一个女人,就算是一个三岁小孩,谁也甭想拦着我。”

看着他一副独断专行,将世人眼光视之为无物的气度,庞统娇躯一震,眉宇间不禁流露些深深的震撼。

半晌后,庞统方道:“听你这么说,你以后还打算继续信任我?”

“为什么不呢?”苏哲却反问道:“你自从出山辅佐我以来,算无遗策,帮我连战连胜,从南阳一直打到了陈留,你的每一条妙计,都让我得到了丰厚的回报,我有什么不理由不继续听取你的献计建言呢?”

“你……你真的决定,不嫌弃我是个女人,还要断续听我的?”庞统表情已欣喜起来,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哎,那个机谋果断,料事如神的凤雏,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婆婆妈妈了,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你还信么。”苏哲佯装有些不耐烦。

庞统长吐了口气,如释重负,之前被苏哲戳破真身后,一直担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她便笑道:“也不能怪我担心,只是这古往今来,我还没听说过有哪一位君主,会用一个女人做自己的谋主,我多问几句也是正常。”

“那是他们,你难道不了解我么,我苏哲最喜欢不走寻常路了。”苏哲也不失时机,自我吹夸起来。

“那倒是,你这个人确实不同寻常,事事不按常理出牌,不然我还看不上你了呢。”庞统笑道。

看着庞统那甜美的笑容,苏哲不禁心头怦然一动。

他便把庞统肩一搂,笑眯眯道:“你要是还担心的话,干脆我娶了你得了,到时候你就能名正言顺的给我出枕边计了,你看怎样?”

庞统一张俏脸,瞬间红成了苹果。

第三百三十二章 四战之地

“你开什么玩笑,莫非知道了我是女人,就对我有了非份之想,想要轻薄于我不成?”

庞统小嘴一嘟,面露不悦,双手轻轻用力,把苏哲推开了几分。

“我怎么敢轻薄你呢,我是认真的。”苏哲却是一本正经,“你也知道自己是女人啊,难道你还能一辈子不嫁人么?”

“我……”庞统被问的语塞,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苏哲便将她再次搂入怀中,笑眯眯道:“既然你早晚要嫁人,怎么就不能嫁给我,我是卧龙,你是凤雏,水镜先生给我们起的这个名号,不正是预示着我们是一对么。”

庞统身形微微一颤,一时间脸庞晕色如潮,呼吸加速,那失去了束缚,高耸的傲峰起起伏伏。

羞促了半晌,庞统却再次将苏哲轻轻推开,正色道:“我就算要嫁人又如何,我可是发过誓,若是不能实现我的抱怨,我宁愿终老一生,绝不嫁人。”

看着态度决然的庞统,苏哲不禁涌起几分肃然起敬的意味,一时间倒不好再对她“动手动脚”。

“咳咳,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莫要介意。”苏哲干咳几声,便不好再触碰苏哲。

这时,庞统却站起身来,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明早我们不是还要议事么,你也早点休息去吧。”

她这是在下逐客令。

苏哲说过会继续尊重她,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便也站起身来,说道:“好吧,你也早点休息,我们明天见。”

说罢,苏哲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房门掩上,庞统长长的吐了口气,身子软软的坐了下来,手抚着滚烫的脸庞,眼前挥之不去的,则是方才苏哲对她“动手动脚”的画面。

“不知是好还是坏啊……”她幽幽发出一声叹息。

……

次日天明。

郡府大堂中,苏哲高坐于上,众将齐集。

“怎么不见士元先生,他平时可都是来的最早的?”徐晃狐疑道。

苏哲却不以为然道:“等等她吧,女人嘛,梳妆打扮总是要花些时间的。”

女人?

徐晃神色一愣,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其余众将们,个个也是彼此相望,神色错愕,皆想自家主公这玩笑可是开的有些过份了,就算你想讽刺人家凤雏先生晚到,也不用说人家是“女人”吧。

正待狐疑之时,丝丝缕缕的香风沁鼻而入,令众人精神一振。

紧接着,就看到一袭水蓝色的靓丽身盈,盈盈而入,一名绝丽的美人,款款的走入了堂中。

众人顿时好奇起来,皆猜想着这美人是谁。

这时,那美人却身着苏哲福身一礼,轻声道:“庞统见过主公。”

庞统!?

此言一出,众人骇然变色,大堂中瞬间陷入一片惊哗。

这个绝美的女人,竟然自称叫庞统?

这什么情况?

庞统什么时候变成了个女人?

就算是男扮女装,可眼前这个女人,跟原先那个奇貌不扬,甚至还有几分丑陋的庞统,简直没有半分相像啊?

一时间,哗议四起,堂中众将都陷入了茫然不解之中,完全糊涂糊了。

“不迟不迟,快坐下吧。”苏哲却没有半分惊讶,笑着向她拂了拂手。

庞统这才起身,盈盈来到自己座前,款款坐下。

咣铛!

旁边的徐晃看的都傻了眼,举到嘴边的酒杯也脱手惊落,酒洒了自己一衣衫都浑然不觉。

“徐将军,你的酒洒了。”庞统淡淡瞟了他一眼,轻声提醒道。

徐晃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一脸尴尬,手忙脚乱的去掸自己被打的衣衫。

庞统当然知道他为何这般失态,却不动声色的素手端起酒杯,浅浅的轻呷一口。

“咳咳,差不了,人都到齐了,该说正事了,在开始之前,我得先重新向你们介绍一下。”

苏哲抬手指向了庞统,“大家想必已经知道,你们一直见到的庞先生,其实是一直都是这位庞小姐女扮男装,从今天起,她决定以真面目示人,你们的称呼也得改一改了。”

庞统向众人点头致意,淡淡道:“其实我的真名不叫庞统,而是叫庞童,希望今后我们还能和睦相处,共同为主公的大业尽心尽力。”

说着,庞童纤纤素手抬起,在空中虚空比划出了一个“童”字。

鸦雀无声。

大堂中,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男变女”的庞童,一个个都匪夷所思,转不过弯来。

苏哲也没办法,为了平息众将的惊疑不解,便只得将庞童女扮男装的原由,重新与大家伙讲了一遍。

终于,众将恍然大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不再那么惊异莫名。

紧接着,唏嘘感慨声又响起,无不为庞童传奇般的经历感慨万千。

老将黄忠也忍不住叹道:“庞先生,不,应该是庞小姐才对,老朽在荆州多年,竟没有发觉我荆襄大名鼎鼎的凤雏,竟然是位奇女子,庞小姐的做为,当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哪里哪里,让老将军见笑了,小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庞童自嘲一笑。

黄忠则是捋着胡须,感慨唏嘘不已。

苏哲看了看众将,他们虽然对庞童是女人的身份皆怀有惊异,却并未对她有什么抵触情绪,看来她先前所展示出的智谋,已令众将们心悦诚服,哪怕知道了她是个女人,也不会有所反感。

这正是苏哲想要看到的结果。

苏哲暗松了口气,便笑看向庞童:“我说庞小姐,现在你总该放宽心了吧。”

“嗯,看来主公你的部下,都是同情达理之人,我先前的担忧是多虑了。”庞童也如释重负般一笑。

苏哲便道:“既然这样,你现在应该能说一说,咱们今后的战略该当如何了吧。”

庞童便站起身来,提起裙角,走到了墙上所悬的巨幅地图前。

大堂中,众人立刻安静下来,思绪回到正题,都望向了地图。

庞童清了清嗓子,用她原本女儿家的声音,比划着地图,大声道:“之前主公跟吕布之间的战争,可以说只事关两大诸侯,但是现在,形势却不同了。”

“吕布现在只剩下一座濮阳重镇可以依靠,而濮阳一城,北面过了黄河就是袁绍的冀州,向东便是曹操占据的青州,向东南不远又是刘备所据的徐州,实可谓是四战之地。”

“这也就是说,主公一旦占据濮阳,就等于夺取了整个兖州,便要同时与刘备曹操和袁绍三路诸侯接壤,而这中原之地,自古以来便是群雄逐鹿之地,任谁都不会坐视主公独据。”

“所以,小童在这里要提醒主公,也要提醒诸位,当我们兵发濮阳之日起,我们就要做好与天下诸侯为敌的准备!”

“也就是说,我们先前打的所有仗,都是小打小闹,从现在起,才真正拉开了与天下群雄争锋的大幕!”

第三百三十三章 真正的强敌

与天下群雄争锋的大幕。

听到从庞童这个女人嘴里说出的这番话,苏哲竟是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庞童说的没错!

刘表不算什么,董卓也不算什么,真正强悍的敌人,是袁绍,曹操和刘备这样级别的诸侯。

这些人对付起来,远比刘表要难十倍。

跟这些人比起来,苏哲先前在荆州的那些战争,用小打小闹来形容也不为过。

“小童言之有理!”

苏哲一拍案几,站了起来,正色道:“我们从荆州一路打过来,几乎是战无不胜,但从现在起,我需要你们冷静下来,千万不要心存骄傲自满的心理,因为对我们来说,真正强大的敌人还在后头。”

“我等谨记主公叮嘱!”众将齐声应诺。

苏哲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庞童继续说下去。

庞童便指着地图道:“咱们先看北面的袁绍,此人虽占据冀州,实力强大,但眼下正跟公孙瓒争夺幽州,我料他一时片刻分不神来掺和黄河以南的纷争,所以,我们只要不渡河威胁到冀州,他应该不会对我们采取行动。”

“袁绍不用说,说说刘备和曹操吧。”苏哲手向地图东面一指。

庞童便道:“要说这曹操,先前他被陈宫等人背叛,被吕布窃取了兖州,不得不退往青州,从情理上来讲,曹操应该最想夺回兖州,从这方面来判断的话,他最有可能会来插上一脚。”

“至于刘备嘛。”庞童的素手又划往了徐州方向,“此人新近继承了陶谦,当上了徐州牧,地位未稳,况且南面还有袁术对他虎视眈眈,有曹操这个前车之鉴,他多半不敢劳师远征,前来插手我们夺取濮阳,攻灭吕布。”

众将听着连连点头,佩服庞童分析的周密。

老将黄忠便道:“那这样说来,最有可能来插上一脚,跟我们争夺兖州的,就是那个曹操了?”

“不错。”庞童重重点头,“所以,我们此去夺取濮阳,就要做好跟曹操开战的准备。”

苏哲很认真的听过了庞童的分析,不禁点头表示赞同,庞童的分析,基本也与他的预判吻合。

“小童,你说了这么多,一定口渴了吧,来,快坐下喝口水。”苏哲很体贴的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

众将见苏哲对她这么关心,分明已超出了主臣间的关系,更多了几分男女之间的情义,不由都暗自窃笑。

庞童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脸畔不禁泛起些许红晕,只得应了一声“多谢主公”。

看着庞童喝下一杯水,朱唇重新湿润起来,苏哲才满意的笑了笑。

啪!

他突然间又一拍案几,把众人吓了一跳,把庞童也吓的险些呛到。

苏哲环扫着众将,大声道:“庞小姐的分析,也正是我的看法,此番攻打濮阳,我们不光要跟吕布最后一战,还要做好跟曹操开战的准备。”

众将的情绪,立时又被调动起来。

这时,皇甫嵩却道:“大将军,那曹操可不是个一般的人物,此人极为诡诈,麾下又有荀文若这样同为九奇的谋士相助,如今他在青州已恢复了元气,倘若趁着我们跟吕布鏖战之际,出兵濮阳渔翁得利,形势便会对我们很是不利。”

“老将军言之有理。”苏哲先是点头肯定,接着又道:“所以,这一战我们要么不打,要么就要做到速战速决,不给曹操渔翁得利的机会。”

速战速决!

四个字听的众将是热血沸腾,跃跃欲战。

皇甫嵩却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濮阳乃兖州第一坚城,又是吕布最后的希望所在,他一定会集中全部的力量,困守濮阳,岂是那么容易速战速决的。”

“义真老将军,你还真是喜欢泼冷水啊。”苏哲苦笑道。

皇甫嵩一怔,拱手正色道:“老朽不是泼冷水,只是就事论事,话说的直了点,还请大将军见谅。”

“哪里哪里,我也是随口说笑而已,老将军别当真。”苏哲摆了摆手,又看向了庞童,笑道:“所以啊,我们还要问问我们聪明美丽的庞小姐,可有什么神机妙策,抢在曹操来做搅屎棍之前,拿下濮阳,灭了吕布。”

“这个嘛~~”庞童素指点了点粉白的额头,苦笑道:“这一时片刻的,想要想出条速破濮阳之计,还真是有点为难呢。”

苏哲也不为难他,便笑着一挥手:“罢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急也急不来,等到了濮阳再想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主公,热豆腐是啥玩意儿?”一直插不上话的胡车儿,终于有机会插上一句嘴。

其余众人也是一脸新奇的看向苏哲,同样想知道这豆腐是个什么东西。

苏哲一呆,这才想起自己又口无遮拦了,这个时代,豆腐还没有被发明出来呢,又哪里会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句典故。

“咳咳。”苏哲干咳几声,笑哈哈道:“豆腐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发兵之前,肯定得大吃大喝一顿,来人啊,把酒肉给我端上来。”

号令传下,堂外下人们,忙把准备好的酒肉端进来,摆在了众人面前。

这酒香肉香一入鼻,大家伙顿时便把豆腐忘在了脑后,尽情的大吃大喝起来。

酒香肉香,还有意气风发的谈笑声,很快填满了大堂。

……

数百里外。

青州,平原郡,高唐城。

阳光洒在庭院中,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

曹操正蹲在院墙下的草丛边,猫着身子,双手张开,聚精会神的捉着蛐蛐。

程昱站在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很认真的看着曹操捉蛐蛐。

脚步声响起,荀彧兴冲冲的走了进来,张口就要说话。

“嘘~~”曹操匆忙竖起食指,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荀彧一怔,顿时便不敢说话,好奇的探过头去,伸着脖子想要瞧瞧曹操在搞什么神神秘秘。

突然间,曹操一个猛扎,双手轻轻一捂,扣在了地上。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缩起手指,直到将那只不幸的蛐蛐捻在指尖,这才得意的哈哈笑道:“小东西,让你叫个不停,扰了老子清梦,总算是给老子抓到了吧。”

荀彧见曹操神秘半天,原来是为了抓一只蛐蛐,顿时便不悦的一扁嘴巴,无奈的摇起了头。

“文若啊,你瞧我这捉的这只蛐蛐,这个头,这牙齿,算不算得上蛐蛐王?”曹操把蛐蛐拎在荀彧跟前,兴致勃勃的炫耀起来。

荀彧丝毫没有兴趣,正色道:“主公,彧有天大的好消息要报知主公,主公还是先把这蛐蛐收一收吧。”

天大的好消息?

曹操眼前一亮,顺手便把蛐蛐递到了程昱手里,吩咐道:“你可得把它给我养好了,要是掉了膘,我找你算账。”

“……”程昱攥着手里的蛐蛐,一脸的无可奈何。

曹操则拉着荀彧进了大堂,屁股还没坐下,便道:“文若你向来是报忧不报喜,今日竟说有天大的好消息,那必定是好消息了,快说来让我高兴高兴。”

荀彧一笑,便不紧不慢道:“兖州刚刚传回消息,吕布已在陈留被苏哲打的大败,眼下陈留已失,正困守濮阳。”

话音方落,曹操陡然间狂喜,哈哈大笑道:“这还真是个好消息啊,吕布,你这个三姓家奴,你也有今天啊,痛快,痛快!”

第三百三十四章 鬼 狐

“拿酒来!”曹操一声兴奋的大喝。

左右侍从,忙将一壶好酒端上,刚想给曹操倒上一杯时,曹操将酒壶一把夺过,仰头痛快的豪灌起来。

整整一壶酒饮尽,曹操把酒壶往地上狠狠一摔,欣然喝道:“传令下去,命各军做好准备,我们杀回兖州,找陈宫那群叛贼算账的时候就要到了。”

“主公冷静,主公先冷静。”荀彧却笑着劝慰,把曹操拉着重新坐了回来。

曹操却道:“文若这话说的,你看我这样子,象是不冷静吗?我冷静的很呢。”

荀彧一怔,苦笑道:“好好好,我知道主公冷静,今日我亲自把这消息报知主公,也是要建议主公做好出兵准备,不过嘛……”

他欲言又止。

曹操嘴角钩起一抹冷笑,问道:“我说文若,你该不会是对那个苏哲心存忌惮,担心我们此去兖州,一旦跟他交锋,会占不到便宜吧。”

荀彧轻叹一声,方道:“主公既然猜中了,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想这苏哲现在挟天子以令诸侯,占据着大义名份,又把吕布杀的连战连败,兵锋直捣中原,这个人的强大,已超出了我的想象,与他交锋,确实得小心才是。”

他一番话,毫不掩饰对苏哲的忌惮。

一旁捂着蛐蛐的程昱,也附合道:“文若所言极是,这个苏哲本就是九奇之首,听闻现在又有九奇之一的凤雏庞统相助,更是如虎添翼,这龙凤二奇联手,把吕布玩弄于股掌之中,确实不可小视。”

“嗯,卧龙,再加上一个凤雏,吕布那厮光靠一个陈宫的智谋,确被要被戏耍。”

曹操先是点点头,接着一拍荀彧,“他二人是九奇,我曹操不也有文若你这个仁麒么,一样是九奇,怕他做什么。”

“主公千万别这么说。”荀彧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嘲道:“彧只善长大势的分析,随机应变,决战于两军之阵,非是彧所长,何况那边还是卧龙和凤雏联手。”

曹操眉头微微一皱,便反问道:“那怎么办,难不成就因为怕了那所谓龙凤,咱们就放着这大好的机会不要了么?”

“不是,当然不是了。”荀彧摇摇头,嘴角却掠起几分诡色,笑道:“彧其实是想告诉主公,彧已经邀了一人前来辅佐主公,以此人的智谋,再加上彧,或许可跟卧龙凤雏一战。”

“当真?此人是谁?”曹操眼睛精光一闪,又兴奋起来。

荀彧便不紧不慢道:“此人姓郭名嘉,亦为九奇之一,名号‘鬼狐’。”

鬼狐郭嘉!

曹操神色微微一震,不禁喜道:“这个郭嘉我听说过,没想到他也是九奇之一,我记得他不是一直在袁绍那里么?”

荀彧叹道:“这郭嘉出身寒门,主公大概也知道,袁绍此人是极看重出身的,郭嘉虽为九奇,却也难得袁绍器重,所以我便写信邀他来辅佐主公,他已经答应,说直接在濮阳城外与主公见面。”

“好啊,袁本初放着九奇都不稀罕,白白送给我,我还真得好好感谢他啊!”曹操兴奋的哈哈大笑。

这时,那程昱忽然想到会,便问道:“文若,这郭嘉是什么时候给你回的书信?”

“大概,大概是三天前吧。”荀彧答道。

程昱倒吸了一口凉气,奇道:“三天之前,吕布失陈留的消息还没有传开,那郭嘉就说在濮阳城在外与主公见面,莫非他早料到吕布会退守濮阳,主公会兵进濮阳,与苏哲争夺兖州不成?”

荀彧神色一震,蓦然省悟,点头道:“你不说我还差点没注意到,照这样看来,这郭奉孝确实是算到了苏哲会胜,也算到了主公必会出兵。”

“那这个郭嘉的智谋,就着实神鬼莫测了,怪不得是九奇之一,还有鬼狐的名号,我是绝计不如啊。”程昱啧啧赞叹道。

听得那二人的议论,曹操神色是越来越兴奋,不由一拍案几,豪然笑道:“太好了,有郭嘉这等鬼谋之士辅佐,那苏哲还有何可惧,传令下去,诸军速做准备,我要即刻兵进兖州,直奔濮阳!”

……

濮阳城以南。

四万苏军,沿着北上的大道,浩浩荡荡的杀奔濮阳而去。

战旗遮天,刀戟如林,森森军气令天地变色。

自陈留城休整一日后,苏哲马不停蹄,率四万人马继续北上,直取濮阳。

四万人当中,三万人是他本有的军队,另外一万人马,则是苏飞从后方发来编练的新军。

有了这一万新军,苏哲便能很好的补弥士卒们连番作战,体力不济的软肋。

陈留的兵马,至吕布威名扫地,不敢也分不出兵马沿途设防,通往濮阳的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想样的抵抗,各城的县令们也深深畏惧苏哲的威名,无不是望风而降。

苏哲大军北上,一路不费吹灰之力,连破东昏,平丘,白马诸城,不出十日便杀奔至了濮阳以南。

四万大军,于濮阳城西南一线安营扎寨,形成了威逼之势。

而退守至濮阳的吕布,也做好了决死一战的准备。

为了抵御苏哲,他干脆放弃了东面对青州曹操的防御,将王允和最后五千兵马,悉数调至了濮阳,会合现有的五千残兵败将,集结最后的一万兵马死守濮阳。

一万兵马,虽然是残兵,但到底还能勉强一战,再加上濮阳这座兖州第一重镇,吕布要守还是勉强可以一守的。

而让苏哲出兵前所忌惮的事情,也很快发生。

冀州的袁绍,徐州的刘备虽然都没有什么动作,但青州的曹操却迫不及待的出兵了。

由于吕布把防范曹操的兵马调至了濮阳,致使兖州以东几乎也处于不设防的状态,曹操所率三万大军,几乎是兵不血刃,一路长驱直入,沿着黄河直奔濮阳而来。

中军大帐。

苏哲看着手中情报,冷笑道:“看来曹操也看出了我想速破濮阳,这么风急火燎的往濮阳杀来,他这是要抢在我破城之前要赶到啊。”

皇甫嵩捋着胡须,沉眉道:“濮阳城非旦昔可下,一旦曹操大军杀到,介时就形成了三方鼎足之势,形势就变的复杂了,看来这濮阳城不好攻取啊。”

“小童,关键时候就看你的了,你可得给我想一条妙计出来。”苏哲期许的目光看向了庞童。

“哎呀呀,这可有些伤脑子啊~~”庞童素手轻点着额头,一副为难的表情,却是站起身来,踱步于帐中。

苏哲则闲然的喝着小酒,看着庞童那窈窕的丰盈的身姿,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脑子里不自禁的想起那两次误撞春光的画面,不由便有些失神。

正神游遐想之时,庞童忽然转过身来,俏脸上扬起一抹诡笑,说道:“我倒是有一条计策,不妨试上一试。”

第三百三十五章 我是来救你的

入夜,濮阳城。

临时州府大堂中,吕布正与王允,陈宫等人,共商着抗敌之事。

“听说曹操已经出兵了,可有此事?”

上首处的吕布,一边灌酒,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憔悴的脸上已挂出了几分醉意。

自打吕布被苏哲在陈留击败,退守后濮阳后,自信必便受到了大打击,终日饮酒解愁,身体日渐消瘦憔悴。

话音方落,王允道:“那曹操确实已经出兵,如今正沿着黄河,向濮阳城杀奔而来,奉先啊,这对我们来说,真是一件莫大的好事啊。”

“好事?”吕布冷哼一声,语气讽刺道:“本侯抢了曹操的兖州,他现在是趁本侯势微,赶着来落井下石,找本侯报仇,你还说是莫大的好事?”

“当然是好事了。”

王允轻捋着胡须,笑眯眯道:“曹操这么急着赶来濮阳,必定是不想看到兖州落在苏哲手中,想要趁机渔利,介时其大军一到,濮阳的局势就成了三足鼎力,咱们还需要再忌惮苏哲么。”

吕布眼眸蓦然一亮,欣喜道:“王司徒言之有理啊,本侯怎么就没想到啊,到时候让苏哲和曹操两人狗咬狗,本侯在濮阳城中,坐山观虎斗不就成了。”

“温侯英明,老夫正是这个意思。”王允明着恭维吕布,神情中却透着几分自恃。

吕布一杯酒陡然饮起,仿佛忽然间精神振奋起来,看到了希望一般。

这时,一直没吟的陈宫,却道:“那苏哲和曹操皆乃诡诈之徒,王司徒所想,只怕是一厢情愿,他们未必就会如王司徒所想的那样斗个死去活来,任由我们渔翁得利。”

听得陈宫质疑,王允面露几分不悦,便道:“苏哲和曹操是诡诈,可大势就是如此,由不得他们不如此,不然呢,难不成他们还敢无视对方的存在,强行先对我们用兵不成?”

一句反问,把陈宫问到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啪!

吕布把酒杯往案几上一放,冷笑道:“公台你多虑了,王司徒所言极是,此二贼皆觊觎我兖州,所以他们唯有先打败对方,才有机会独吞兖州,他们别无选择。”

见吕布如此自信,陈宫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

吕布精神已变的大好,便嘲讽的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本侯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本侯只需要以逸待劳,等到他们斗到你死我活,分出个胜负之时,再坐收渔翁之利便是,哈哈哈~~”

大堂中,响起了吕布自信得意的大笑声。

军议散去,陈宫心怀着忧虑,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他方一进府,家仆便禀称,有一名自称是故人的文士求见,已在内堂等候多时。

“故人?”陈宫心怀狐疑,便径直前往内堂。

步入堂中,果然看到一名年轻的文士,正负手而立,欣赏着墙上所悬挂字画。

“不知这位仁兄是……”陈宫走了上前,看着这人有几分眼熟,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年轻文士一拱手,笑道:“在下山阳伊籍,数年前曾与公台兄在濮阳有过一面之缘,公台兄难道不记得了么?”

伊籍?

陈宫搜索着过往记忆,蓦然间想起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彼时他可是兖州有名的名士,而这个伊籍不过是兖州所属山阳郡的一个小文士,当时他在濮阳拜访故友,似乎在一场宴会上见过伊籍。

“山阳伊机伯,原来是机伯兄,久违久违了。”陈宫笑着一拱手还礼。

只是这笑容一闪而逝,蓦然间,陈宫脸色一变,想起了什么。

这个伊籍,不是先前为了避难,避往了荆州投奔刘表的么,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似乎又改投了苏哲才对。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兖州同乡,竟然是苏哲的人。

想到这一节,陈宫脸色陡然一变,沉声道:“伊机伯,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看到陈宫突然变脸,伊籍干咳几声,略带抱怨的笑道:“公台怎的这般警惕,我只是来找你这个同乡叙叙旧不行么。”

“叙旧?”陈宫冷哼一声,黑着脸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在苏哲手底下当差,如今苏哲攻我陈留,你却潜入城中来拜会我,恐怕不是与同乡叙旧这么简单吧。”

伊籍一怔,苦笑道:“公台的眼睛还是那么犀利呀,我还想套套近乎再说目的,没想到公台兄不给我这个机会,真是有点尴尬呢。”

“有话直说,莫要拐弯抹角。”陈宫识破了他的身份后,便没有了好脸色。

“好,既然公台兄这么痛快,那我也就长话短说。”

伊籍清了清嗓子,便正色道:“实不相瞒,今日我其实是奉了我主之命潜入城中,前来说服公台兄归顺我主。”

此言一出,陈宫眉头一凝,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冷哼道:“我所料果然不错,你果然是来做说客的。”

他语气中,透着几分不屑。

伊籍也不在意,继续笑问道:“既然公台兄已知道我的来意,那公台兄意下如何?”

“还需要我直接回答么。”陈宫眼中燃起名士的矜持,“那苏哲不过是一介寒士,仗着自己的诡诈,窃取了荆州,挟持了天子,便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鱼跃龙门,我陈宫再不济,也有几分傲骨,岂会降他这等出身卑微的奸诈之徒。”

他果然断我拒绝。

伊籍还是不恼,只苦笑道:“哎呀呀,多年不见,公台兄说话还是这么刻薄伤人啊,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主可是天子钦封的大将军,公台兄就算是再有傲骨,归顺我主也不算是屈尊吧。”

“什么大将军,世人谁不知道,那是他逼着天子封他的。”陈宫不屑一哼。

伊籍嘴角也扬起一抹讽刺,冷笑道:“公台兄这话就言不由衷了,不管我主是怎么当上这大将军的,总归他是天子任命,名正言顺,你连吕布这等自表的兖州牧都又效忠,又为何不能效忠于我主这个名正言顺的大将军呢。”

陈宫脸色一变,一时语塞,显然是被伊籍给戳中了软肋。

他便白了伊籍一眼,强词夺理的辩道:“吕温侯他就算是自表的兖州牧又如何,好歹他当初曾试图诛杀董贼,匡扶汉室,总比他苏哲帮助董贼这国贼逃过一劫也就罢了,如今还取而代之,学董卓做起了国贼要强一万倍。”

“公台兄这话就有些健忘了,公台兄别忘了,当初董卓可是诱使吕布杀了丁原,吞并了并州军,才有实力一手遮天,说起来,董卓这个国贼还是吕布亲手捧上去的呢。”

伊籍反应极快,立刻揪出了吕布的黑历史,几句话驳的陈宫哑口无言,脸色难看。

他便索性把脸一沉,拂袖道:“总之你也不用强词夺理,白费心机了,我陈宫就算不为我自己,为了兖州士民的安危,我也绝不会降苏哲,我念你是同乡份上,就不绑你去见温侯了,你走吧。”

他这是辩不过伊籍,只有下了逐客令。

伊籍一声冷笑,意味深长的说道:“陈公台,你死到临头,当真不需要我救你一命么?”

第三百三十六章 明哲保身

救我一命?

陈宫本来已站起身,打算拂袖离去,伊籍这一番话,却令他身形微微一震,又重新坐了下来。

他瞟了伊籍一眼,神色依旧傲色,冷哼道:“我军虽然连战连败,但好歹还有一万兵马,还有濮阳城这座坚城,你们想凭手中那点兵马就攻破濮阳,要我陈宫的命,只怕没那么简单。”

伊籍呷一口茶,不紧不慢道:“谁说要你陈宫台的命,需要我们动手了。”

“此话怎讲?”陈宫皱着眉头问道。

伊籍抬手一指东面,“公台兄消息灵通,想必已经知道,那曹操正率大军直奔濮阳而来吧。”

“那又如何。”陈宫不以为然道。

伊籍冷笑道:“公台兄倒是想得开,难道你忘了,那曹操是因为谁的背叛才失去兖州的吗?”

陈宫身形一震,一时沉默。

伊籍接着道:“公台若能归降,吕布灭于我主之手,公台还是有功之臣,我主必当重用。倘若吕布为曹操所灭,公台想想,你还有命活吗?”

陈宫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明显心中已生恐惧。

伊籍继续道:“我主知道,吕布打算固守濮阳,坐看我主跟曹操相争,他好渔翁得利,那我可以告诉公台,他想错了,我主才不会遂了他的心思。”

陈宫背上已悄然浸出了一层冷汗。

伊籍的语气却愈加冰冷,他冷冷笑道:“我可以明告诉你,我主如果不能在曹操大军杀到前就攻下濮阳,灭了吕布,他就会选择大军撤还陈留,留下曹操跟吕布这对老冤家,看曹操如何替他灭了吕布。”

“所以,最后能坐山观虎斗的,只有我家主公,而不是他吕布。”

陈宫打了一个寒战,眼眸中的惧意,已无法于掩饰住。

他很清楚,以吕布现在的实力,绝不是恢复元气的曹操对手,一旦两家开战,濮阳早晚必破,吕布也一定会被灭。

那个时候,曹操不杀他泄愤才怪。

毕竟,当初可是他在曹操攻打徐州的最关键时刻,背叛了曹操,几乎把曹操给逼入绝境。

“我道理已经说完,公台兄究竟要选哪一条路,是生路还是死路,就得看公台兄自己的了。”

伊籍端起酒杯,闲品起了美酒,反而倒是不着急了。

这一次,轮到陈宫急了。

他一言不发,一杯接一杯的吞着酒,两个眼珠子转来转去,显示着内心翻滚如潮的思绪。

“我主只是跟吕布有仇,只要他能攻下兖州,其他人一概不究,反倒是曹操,他若是夺回了兖州,别说是公台兄你,还有不知多少随你背叛曹操的兖州士人,要死在曹操泄恨的屠刀之下,公台兄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那些跟你一条船上的同州好友们想想吧。”

伊籍看穿了陈宫的纠结,顺势给陈宫搭了一张还算冠冕堂皇的梯子。

砰!

陈宫酒杯放在了案几上,深吸一口气,默默道:“我可以选择归降大将军。”

伊籍松了一口气。

他刚想说话,陈宫马上又补充道:“不过我陈宫并非为我自己归顺大将军,我是为了我一州百姓,为了我兖州的士民免于遭受曹操的血腥报复才不得不如此。”

他自然要强调自己投降,不是出自于畏惧死亡,苟且偷生。

伊籍一笑,忙道:“我懂,公台兄的难处,我当然懂了,大将军自然也能体谅公台兄的难处,不然我方才也不会说那样的话了。”

陈宫这才松了一口气,颜面上好过了许多。

伊籍便拿起酒壶,为陈宫斟了一杯酒,笑道:“既然公台兄已做出决断,那我们现在就商量商量,公台兄如何帮我们速破濮阳吧,毕竟曹操大军离濮阳已经很近,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

次日天明,苏军大营。

苏哲刚刚才睡醒,外面亲兵就来报,言是伊籍已归,正在外求见。

“这么快,快传他进来。”苏哲顿时睡意全无,连脸都来不及洗,就兴兴的出了外帐。

刚坐下,伊籍便走了进来,拱手就要见礼。

“不必多礼,快说说吧,结果如何?”苏哲迫不及待的问道。

伊籍便笑道:“果然不出所料,那陈宫当真愿意归降。”

“当真?”苏哲精神一振。

“那还能有错,为了说服陈宫,属下可是费了好一番唇舌。”

当下,伊籍便把他如何见着陈宫,又如何晓之以理,分析利害关系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与了苏哲一遍。

苏哲笑了,便叫人立刻去传庞童和张辽前来。

这一条说降陈宫的计策,正是庞童所献。

庞童分析得出结论,陈宫对曹操复仇的畏惧,一定会超越他对吕布的忠诚,为了避免落于曹操之手,他一定会不得不选择归顺于苏哲。

那个时候,苏哲就可以利用陈宫为内应,里应外合,速破濮阳。

当然,至于怎么个里应外合法,就要靠伊籍跟陈宫之间的商议了。

片刻后,庞童和张辽二人,先后来到了帐中。

苏哲便将陈宫愿意归降之事,道与了二人。

“看来我这条计策没有白出,还是起了点作用的呢。”庞童俏脸上扬起几分笑意。

“庞小姐就不必谦虚了,你这条计策,不是起了点小作用,而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苏哲将她夸赞了一番,目光又看向伊籍,“机伯,那陈宫说他打算如何里应外合,助我破城?”

伊籍便道:“陈宫说了,他在城中的嫡系军队不多,能调动的人马不足八百里,所以必须要主公及时策应才行。”

说着,伊籍一指濮阳东面方向,接着道:“陈宫说他会在明晚三更时分,发动他的八百人马起事,抢夺东门,介时请主公尽起大军接应,务必要赶在吕布派人来镇压之前杀进东门,否则他的接应将功亏一篑。”

庞童微微点头,说道:“以陈宫现在的实力,这倒也是他唯一可行的办法。”

“这么说,庞小姐是建议我用陈宫之计了。”苏哲问道。

庞童沉吟片刻,点头道:“此计看来天衣无缝,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漏洞,童儿以为可行。”

苏哲的目光却看向了张辽,问道:“文远,你为何一直不说话,莫非有不同看法。”

从开始到现在,张辽始终都是一声不吭,并没有对陈宫的归降,显的格外的惊喜。

甚至,张辽的眼神之中,还透出了几分狐疑。

听得苏哲相问,张辽便道:“庞先生,哦不,应该是庞小姐的这条计确实是妙,只不过我对陈宫这么痛快的决定归顺,有一些不太理解。”

庞童神色一动。

伊籍也面露奇色,却是不以为然笑道:“那陈公台走投无路,选择投降主公,这是明哲保身的唯一办法,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因为我觉的,陈宫根本就不是明哲保身的人。”

第三百三十七章 早有所料

伊籍一怔,一时未能领会张辽这句话的言下之意。

庞童却星眸一亮,说道:“张将军的话有点意思,请继续说下去。”

张辽看向了苏哲。

苏哲拂了拂手,示意他有话直说。

张辽便道:“当初陈宫之所以背叛曹操,是看出曹操胸怀大志,才智过人,志不在区区一个兖州,而在于天下,为父报仇入侵徐州只是借口,直正的目的却是开疆拓土。”

“而陈宫却知道,曹操要以兖州为基,向四方征伐,开疆拓土,他们兖州人势必要出钱出人,最终得利的是曹操,受损的,却是陈宫他们这些兖州人。”

“所以,陈宫才选择背叛曹操,拥立吕布为主。”

听罢他这一番话,庞童目露几分奇色,似乎是不太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张辽,一介武将,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细致入微的分析来,着实令他感到惊讶。

“文远继续说下去。”苏哲拂了拂,示意道。

张辽便继续道:“主公的志向,乃是平定天下,十倍于曹操,夺下兖州之后,势必以之为根基,四面出击,开疆拓土,将来兖州所出的钱粮,所出的兵源,又何止是当初曹操所需求的十倍。”

深吸过一口气后,张辽沉声道:“所以末将就怀疑,陈宫连曹操都能背叛,他当真会选择投降主公?”

一席话说罢,张辽提出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苏哲不语,只笑眯眯的看向了庞童,眼神之中,透着一股别有意味的含义。

庞童思绪飞转,品味着苏哲的眼神,蓦然间省悟过来,便笑道:“主公,你莫非是一早就怀疑陈宫投降的诚意,所以才特意把张将军召来对质?”

“哎呀呀,我也只是怀疑而已,没想到文远与我一样怀疑,如此看来,我的怀疑应该是没错的了。”苏哲哈哈一笑,举杯呷了一口。

庞童起身踱步,倩影在苏哲跟着晃了几晃,忽然间抿嘴一笑,回眸说道:“既然陈宫没有可能投降,那他所谓的投降,必定就是诈降了,他所谓的里应外合,只怕也多半是圈套。”

“聪明。”苏哲点点头,“陈宫这个人,虽然不是九奇,却也是诡诈多端,小瞧了这个人,必定是要吃亏的。”

庞童星眸转了几转,便冷笑道:“既然他跟你我斗智,那我们就让他输个心服口服便是吧。”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便已明了对方内心所想,不禁会心一笑。

……

濮阳城。

郡府大堂中,吕布正借酒销愁。

昔日英武健壮的身躯,如今因饮酒过多,已日渐憔悴不堪,脸上甚至已能看见颧骨。

陪坐在旁的王允和王凌叔侄,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中均是透着几分失望。

“王司徒,你怎么不喝啊,来,陪我喝几杯。”吕布向着王允举了举酒杯示意。

王允端起酒杯来,很勉强的沾了一口,吕布却已一饮而尽。

王允想劝,却又不好开口,只能摇头叹气。

这时,脚步声响起,陈宫踏入了堂中。

“公台来的正好,来啊,好好陪我喝几杯。”吕布便叫左右侍从给陈宫上酒。

陈宫眉头一皱,沉声道:“温侯大祸临头,竟还有心情在这里借酒销愁!”

大祸临头四字,听的吕布身形一震,背上掠过一丝寒意。

他只是一怔,转眼却又不以为然的笑道:“公台何必危言怂听,咱们濮阳固若金汤,只等着曹操和苏哲两人狗咬狗,杀个两败俱伤就可以趁机渔利,何来的大祸。”

陈宫沉声道:“那苏哲可是九奇之首,当世卧龙,他何等聪明,明明知道跟曹操相斗,只会让我们渔翁得利,温侯以为,他会乖乖的如温侯所愿不成?”

吕布身形陡然一震,已经送到嘴边的酒杯,不禁停滞在了半空,甚至洒出了几滴酒。

“公台,公台这话什么意思?”吕布声音中透出几分心虑。

陈宫便正色道:“以苏哲的绝顶聪明,他必会料到我们坐山观虎斗的意图,所以我猜他定会主动撤兵,留曹操和我们相斗,到时候,真正渔翁得利之人,反而会是他。”

吕布脸色一变,握酒杯的手,已经悄然发抖。

陈宫接着道:“那曹操的实力,虽然逊于苏哲,但他退往青州休养生息许久,已恢复了元气,如今带着一支生力军前来复仇,温侯觉的还会是他的对手吗?”

陈宫一番话,语气越来越肃厉,字字如刃,听到吕布直发毛。

那王允也神色惊变,急道:“陈公台言之有理啊,那曹操被我们夺了他的兖州,眼下好容易碰上我们实力大减的机会,岂会轻易罢休。”

吕布慌了,忙道:“还是公台想的深远,那以公台之见,本侯该如何是好?”

陈宫并没有回答,而是深吸了一口气,那神情表情,似乎在酝酿着某个重大的决策。

吕布三分,皆是狐疑的看着陈宫,一时猜不透他是何心思。

半晌后,陈宫眼中透出某种决毅,似乎是下定决定。

他便再次轻吸一口气,拱手道:“实不敢瞒温侯,那苏哲不久已派了人潜入濮阳,来劝降陈宫。”

死一般静寂。

吕布,王允,还是王凌,无不是神色惊愕,身形僵硬的盯着陈宫,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许久,吕布才回过神来,眉头不禁深凝,沉声道:“那公台又是如何回应的。”

陈宫直言不讳道:“苏哲的说客向我陈明利害关系,句句都在理,我自然是当场答应了他的劝降。”

此言一出,吕布神色立变,一瞬间,眼中甚至还奔涌出了深深杀机。

他陡然间站了起来,怒视着陈宫,大喝道:“好你个陈宫,本侯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本侯!?”

陈宫也不说话,只站在那里,昂然无惧的冷视着吕布,眼神中甚至还透着几分讽刺。

那王允先是一惊,接着忽然想到什么,忙道:“温侯莫怒,陈公台若是真想背叛温侯,又岂会蠢到告诉温侯,他必定另有内情,温侯不如听他把话说完。”

吕布蓦然省悟,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便收起怒气,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快直说。”

陈宫脸上燃起一丝傲然,冷冷道:“苏哲仗着他九奇之首的智谋,玩弄了我多少回,这一次,也终于轮到我玩弄一回他的时候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跟我斗法,你还弱了点

数日后,入夜。

濮阳南门。

夜色已深,天地一片昏暗。

吕布站在南门城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黑夜的那头,盯着不远处的苏军大营方向。

他仿佛看到,数以万计的苏军士卒,正在苏哲的率领下,偷偷摸摸的开出营盘,等着前来跟陈宫“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南门。

“苏哲,这一次,你做梦也不会料到,自己会聪明反被聪明误,被陈宫戏耍吧。”

吕布一声嘴角钩起一抹讽刺的冷笑,回头看向了瓮城方向。

濮阳乃重镇,每座城门都设有瓮城。

所谓瓮城,其实就是设有两道城门,在城门与城门之间,还有一片缓冲地带,两面被城墙所谓,前后被城门所堵。

此时此刻,吕布已调集了他大部分的主力,集结于南门瓮城四周,埋伏布局,只等着苏哲率军前来“入瓮”。

那个时候,等苏军毫无防备的进入瓮城,他便能一声令下,封闭城门,将苏军堵在瓮城之中。

随后,他的伏兵就可以现身,利箭檑木飞石,给被诱入瓮城的苏军来个瓮中捉鳖,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这就是陈宫诈降之计的真正目的。

只要此计能成,必能给苏哲以沉重一击,他大军随后杀出城去,便可一鼓作气击垮苏哲。

那然后,他就可以挟着大破苏哲的余威,再迎击曹操,何愁不破曹操。

吕布越想越得意,越想越兴奋,嘴角钩起的笑意也越来越浓烈。

“这一次若是能成功,只怕那曹操得知温侯大破苏哲的消息,根本不敢再来犯我濮阳,直接掉头就逃回青州去了。”身边的王允也是信心十足。

吕布冷哼一声,傲然道:“苏哲,曹操,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本侯是病猫么,这一次,本侯就让你们瞧瞧本侯真正的实力。”

一时间,吕布又恢复了天下第一武将的霸绝傲气。

一旁的高顺却提醒道:“那苏哲诡诈多端,前番我们的计策多次被他识破,这一次只怕不能太过乐观,还要做好两手准备才是。”

这一瓢冷水,泼的吕布心中不爽,眼神不禁掠过几分埋怨。

他便看向了陈宫,冷冷道:“陈公台,高伯平说你的计策有可能被苏哲再次识破,你怎么说?”

陈宫轻捋着胡须,冷哼道:“苏哲确实是九奇之首,又有庞统相助,他二人龙凤合璧,当世无双,但可惜的是,他对我陈宫还了解的不太透彻,以为光凭生死利害就能威胁得到我,逼我投降,既然他终于失误了一次,那我让他付出一次代价也理所当然,有什么不可能。”

陈宫一席话,处处透着自信,仿佛这一次,他终于是胸有成竹,可以让失算的苏哲输一次。

“怎样,高伯平,你听到了没有?”吕布冷笑着看了高顺一眼。

高顺沉默无语,只好闭嘴。

不觉已是三更,约定之时已到。

陈宫向吕布一拱手:“温侯,我和那苏贼约定的时间到了,请温侯发信号吧。”

吕布不假思索,拂手喝道:“来人啊,速把号火点起来。”

号令传下,城头士卒迅速将三堆篝火点燃,三柱烽火冲天而起,直上九宵。

片刻后,苏营方向,也升起了三柱烽烟,作为响应。

陈宫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指着那烽火道:“温侯看到没有,苏哲也点起烽火了,他马上就要来自投罗网了。”

吕布脸上燃起狰狞,一拍陈宫肩膀:“公台,今晚一战,你的计策若能成功,重创那苏哲,我看你的智谋也足以位列九奇了。”

陈宫笑而不语。

吕布当即喝道:“传令下去,叫将士们做好准备,没有本侯的命令,谁都不许轻易露头,要尽可能多的放敌军入城,再给本侯关门打狗!”

号令一层层传达下去,数千蹲在城墙下的吕军士卒,不禁握紧刀枪,精神紧绷,情绪亢奋起来。

毕竟,他们已连战连败许多次,这一次,他们终于看到了一次击败苏军的希望,自然是既忐忑又兴奋。

他们的热血开始沸腾,复仇的怒火也在胸中开始熊熊燃烧,皆是笃定心思,今晚一战,定要一雪前耻。

为荣誉而战,也是为死去的同袍而战。

陈宫站在城墙边,望着深深夜色,拳头暗暗紧握,喃喃道:“苏哲,我陈宫今天就要向你证明,我陈宫也有不逊于你们九奇的智谋……”

几步外的吕布,手执方天画戟,傲然而立,冷峻如刃的目光,同样死死盯着夜色之外。

他嘴角钩起一抹阴冷杀机,冷冷道:“苏哲,今天就是我吕布,向你一举洗雪前耻之时,我等着你送上门来!”

城头一线,杀机涌动。

城外方向,同样是杀机如暗流般涌动。

苏哲立马营门,远远望着敌城上空的烽火,嘴角亦扬起一抹冷笑,回头看向张辽,说道:“文远,你我对陈宫的评价准不准确,就看今晚了。”

说罢,苏哲马鞭一扬,喝道:“传令,全军出营,随我前往濮阳城。”

号令传下,营门大开,早已集结完毕的两万苏军士卒,随着苏哲悉数出营,向着濮阳城摸索而去。

只是,他们却并没有摸索向濮阳南门,而是摸向了东门。

夜色深深,很好的掩护了他们的行踪,两万人马贴着南门外,躲在敌军视野之外,悄无声息的就摸至了东门。

此刻已近凌晨,离烽火信号发出,已过去了半个时辰。

苏哲举目向着西门城头一扫,借着城头火光,隐约可以看到敌军值守的情况,粗粗一算,西门的守军不过三百余人而已。

苏哲没有一丝犹豫,目光深深看向张辽,说道:“文远,攻破濮阳的大功,我就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

张辽热血立沸,拱手慨然道:“多谢主公信任,末将定不叫主公失望。”

说罢,张辽召唤着数千士卒,一路向着西门摸了过去。

苏哲目送着袭城队离去,却瞟向了南门方向,冷笑道:“陈宫,你想跟我斗法,终究还是弱了点,今晚,就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吧。”

这就是庞童所献,将计就计之策。

张辽的映证,令苏哲断定,陈宫必是诈降,所谓里应外合,不过是想诱使他放松警惕,率军轻易入城而已。

苏哲料定,陈宫必会向吕布献计,诈开城门,却在瓮城中埋伏下重兵,给他来一个关门打狗。

所以,苏哲便用庞童之计,假意中了陈宫之计,约定依计行事,以号火响应陈宫,暗中却率主力大军,偷袭西门。

此时此刻,吕布的主力尽集于南门,西门必定空虚,这正是苏哲一鼓作气,趁机攻破西门,夺取濮阳的绝佳良机。

他这是要叫陈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出多时,张辽率领的人马,便潜至了西门城下。

很快,惊恐的尖叫声响起,苏哲借着火光,隐隐看到数不清的飞勾铁爪在闪烁,转眼看到数以千计的己军士卒,如潮水般涌上防御空虚的西门城头。

锣声,惨叫声,兵器撞击声,很快响彻城头。

正如苏哲所料,西门兵力空虚,区区几百人根本不堪一击,转眼间,城门便大开,吊桥也被放下。

眼见张辽袭城得手,苏哲没有半分犹豫,拔剑在手,向着洞开的城门一指,大喝道:“全军听令,给我杀入濮阳,杀尽一切顽抗之敌!”

“杀!”

“杀!”

震天的杀声骤然响起,蓄势已久的两万苏军主力,如潮水般冲出黑暗,向着洞开的城门呼啸辗去。

第三百三十九章 撕破脸皮

濮阳南门。

吕布,陈宫和王允,三人并肩则立,瞄着城外方向,还巴巴的等着苏军前来上钩。

那几柱烽烟,早已狂燃了半个多时辰,却迟迟不见苏军前来“送死”。

吕布的心情渐渐开始焦虑起来,脸上青筋变化不定,时不时的向着陈宫瞄上几眼,眼神越发的开始平添质疑。

陈宫神情却淡定自若,始终保持着那副志在必得的表情,却没有人觉察到,他的额头上,悄然已浸出了一丝丝的汗珠。

他心下也开始慌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不自信,开始怀疑自己的计策,是否再一次被苏哲识破。

“公台的计策,不会……不会被那苏贼识破了吧?”王允终于忍不住,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他替吕布说出了心声,吕布身形一震,目光急是看向了陈宫,想看看陈宫是何表情反应。

陈宫拳头暗暗紧握,极力保持着自信,冷哼道:“王司徒对我就这么没信心么,说不定,这个时候苏哲已经就在城外了呢。”

他说话之时,却趁着吕布和王允不注意,悄悄的抬手抹了一把额边的汗渍。

王允干咳了几声,讪讪笑道:“公台此计绝妙无双,老夫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公台莫要当真。”

吕布脸上突起的青筋,稍稍又平伏了下去,眼中质疑的神色也有所减弱。

就在此时,耳边突然间响起了震天杀声。

所有人都身形一震,脸色一变。

他们寻声望去,惊异的发现,那震天的杀声,竟然来自于西门方向。

“怎么回事?西门为什么会打起来?”吕布神色立变,沉声喝问道。

陈宫的表情也淡定不了了,眼神中隐隐透出了慌张不安。

瓮城四周埋伏的吕军士卒们,也一个个神色紧张,齐齐的望向西门方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吕布正待派人前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时,却见十几名慌张的士卒,狼狈不堪的沿着城墙逃了过来。

几人往地上一跪,颤声叫道:“温侯,大事不好啦,数万敌军突袭西门,咱们没能守住,西门给攻破啦!”

西门被破!

一道惊雷当空轰落,瞬间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劈到头晕目眩,目瞪口呆。

吕布愕然变色,王允脸色骇变,至于陈宫,则是身形剧烈一晃,脚下发软,险些当场跌倒下去。

“你胡说八道!苏贼的主力明明在城外埋伏,等着接应我,怎么可能去攻西门,你谎报军情,信不信我杀了你!”

陈宫一瞬间变的歇厮底里的大叫,拔出剑来,疯了似的就朝着那些败卒砍去。

铛!

画戟一扫,将他手中长剑弹落,整个人震到倒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愤怒无比的吕布,画戟指着陈宫,没好气的怒骂道:“陈宫,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你一次次的坑害本侯,今天竟把本侯最后一座城池也葬送掉,本侯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

怒极的吕布,扬起画戟就要杀陈宫。

一旁的王允匆忙拦住,声音沙哑急迫的劝道:“温侯息怒啊,事到如今,只能怪那苏贼太过狡猾,连这等绝妙的计策都能识破,你杀了他又有何用。”

吕布画戟指着陈宫,气到直喘粗气,一时犹豫该不该杀陈宫。

跌坐在地的陈宫,却突然间仰天大笑起来,自嘲道:“苏哲啊苏哲,你不愧是九奇之首,不愧是当世卧龙,看来你当真是天命在身,是注定要平定这个乱世的人,可笑我陈宫竟然不自量力,妄图跟你斗智,我真是自寻死路,自寻死路啊~~”

绝望中的陈宫,精神彻底的崩溃,在智谋被苏哲辗压之后,陷入了癫狂之中。

吕布反倒被他这癫狂的状态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惊异的看着发疯似的陈宫。

很快,他脸上就重燃怒火,画戟指着陈宫再次骂道:“什么天命加身,那姓苏的狗贼他也配么!陈宫,我命令你给我闭嘴!”

“该闭嘴的是你!”

陈宫突然一声大喝,猛的跳了起来,无所畏惧的傲对着吕布的戟锋。

他嘲讽的目光,肆意的盯着吕布,骂道:“吕布,你这个三姓家奴,有勇无谋的蠢货,你当真以为,我陈宫甘愿为你效力么,若非为了赶走曹操,我陈宫又怎会选你做我兖州之牧!”

吕布身形一震,神色错愕的看着陈宫,似乎不敢相信,陈宫竟然敢有如此胆量,敢这般公然斥骂于他。

“陈公台,你疯了吗?竟敢对温侯如此出言不逊!”王允急是喝斥道。

陈宫却无视王允的喝斥,继续骂道:“我陈宫是智谋不如苏哲,他乃九奇之首,我智谋败给他又如何。”

“可是你呢,你这个自以为是,贪得无厌的蠢货,若非是你不听我劝告,一意孤行,非要进攻荆州,又何至于沦落到这般田地,我陈宫又如何能被你害成这样!”

陈宫一番怒骂,仿佛把藏在肚子里许多的不满,一股脑的统统都宣泄了出来。

吕布则被骂到恼羞成怒,怒不可遏,脸色越憋越红,越来越扭曲变形。

他忍无可忍,一把推开王允,画戟往陈宫的胸口一顶,大吼道:“陈宫,你这个阴险奸诈的狗贼,你先叛曹操,再叛本侯,把本侯害到这般田地,还敢辱骂本侯,你信不信我把你碎尸万段!”

陈宫却无所畏惧,冷哼道:“到了这个地步,我陈宫早就生无可恋,你有种就杀啊,我自会在地狱等着你,看着你如何死在苏哲的刀下,我在下边等着你,哈哈哈~~”

绝望之下,陈宫竟将生死置之于度外,非但没被吕布吓到,反而是疯狂的大笑起来。

“疯子,你这个疯子,我杀了你!”

羞愤之下的吕布,一声疯狂的大吼,手中画戟猛然刺出,瞬间将陈宫的胸膛洞穿。

陈宫一声闷哼,双手抓着画戟,脸形狰狞痛苦,沙哑的叫道:“吕布,我在下边等着你,我等着你~~”

吕布手中画戟再是一搅,眨眼间把陈宫搅成了一团血块,四面八方的飞溅开来。

血块溅了王允一身,把他吓到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知所措。

斩杀陈宫后,吕布头脑才清醒几分,扬起手中染血的画戟,大吼道:“我吕布绝不会死在苏哲手下,绝不会!所有人听令,随本侯拼死一战!”

第三百四十章 三英战吕布

吕布要拼了。

他已被逼入绝境,不拼也不行。

从堂堂一州之牧,坐拥雄兵数万,到如今只余下不足万人,麾下健将死的死,降的降,何其凄惨。

濮阳城,已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一座城池,若是这座城再丢了,他吕布就要再次成为丧家之犬,不知道又要去投奔谁。

被逼疯了的吕布,抄起方天画戟,翻身跃上赤兔,狂奔下城,带着一众惊慌的士卒,就向南门杀去。

“叔父,我们呢,我们该怎么办?”王凌声音沙哑的慌张问道。

王允看着地上的陈宫尸体,长叹道:“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退路,吕布是我们唯一的依靠,他要是亡了,你我叔侄也要一并陪葬,尽我们全力帮他退敌吧。”

王凌无奈,只得一咬牙,翻身上马,带着王家的亲军追随吕布而去。

至于王允,则只能站在城头,为吕布和侄儿摇旗呐喊,希望能够 发生奇迹。

西门。

苏哲已站上城楼,俯视门户洞开的濮阳城,督视着他的将士们,如潮水般灌入城中。

正当这时,忽然见大街上,一股敌军逆着败溃的兵潮狂杀而来,一时竟是扼制了己军的前进之势。

借着火光,他看着一员猛将,一柄方天画戟狂舞如风,如草芥般收割着己军将士的人头,勇不可挡。

是吕布!

吕布亲自率军杀到,仗着一身的绝世武道,竟企图把苏军反辗出城去。

“吕布,还想做垂死挣扎么,哼!”

苏哲一声冷哼,喝道:“黄忠,徐晃听令。”

“末将在。”两员大将慨然上前。

苏哲马鞭一指吕布所在,厉声道:“你二人速速出击,助张辽拿下吕布!”

“末将遵命!”

两员虎将得令,策马下城,直奔吕布而去。

大街上,吕布还在狂杀,肆意收割人头,一路勇不可挡。

眼看着逼近城门,前方出现了张辽的身影,刀指吕布,大喝道:“吕布,你已到了穷途末路,再做垂死挣扎也无力回天,下马投降吧,大将军或许会饶你一命!”

劝降!

他竟然在劝降吕布。

霎时间,吕布眼眸充血,气到肺都要炸掉的地步。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叛将攻破他的城池,更没想到,这个叛将,竟然还厚颜无耻,妄图劝他投降。

勃然大怒之下,吕布大骂道:“张辽,你这个无耻叛贼,本侯今天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骂声未落,吕布便纵马舞戟,辗出一条血路,直奔张辽而去。

张辽无所畏惧,舞刀迎击而上。

吭!

霎时间,刀与戟相撞,撞击的冲击波,将两侧的房舍瓦片都统统震碎出去。

交手瞬间,张辽身形剧烈一震,只觉无穷大力,排山倒海般的汹涌灌入他的身体,震到他气血翻滚,如海潮般激荡,鲜血几乎顶到嗓子眼里。

强弱分明。

张辽却无所畏惧,心道:“也罢,大将军于我有知遇之恩,今日我张辽大不了就为他战死在此。”

他心坚如铁,一咬牙,强行压制住翻滚的气血,舞刀再战。

吕布恨极了张辽,方天画戟再出手,挟着天崩地裂之地,再轰而出。

又是一记重击,猎猎的金属震鸣声,几乎吞噬掉了天地间一切的声音。

张辽只觉双手剧麻无比,虎口竟是隐隐开裂。

吕布的武道有多强,他再清楚不过,能不能撑过十招,还是一个未知数。

但张辽却抱定必死决心,不跑不撤,硬扛下吕布重击,拼死再战。

“本侯看你这叛贼还能撑几招!”

吕布咆哮如雷,手中方天画戟疾扫而出,开天辟地般的戟式,如狂风暴雨般将张辽包裹其中。

转眼间,七招走过。

七招之间,张辽已被压迫到手足无措,破绽频出的地步,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

“三姓家奴,休得逞狂,徐晃在此!”

关键时刻,一声惊雷般的暴喝,徐晃手舞大斧,冲破乱军,径直杀入战团。

吕布画戟已舞出,正待一戟间取了张辽性命,蓦的斜目一瞥,但见一柄巨斧已当空斩来。

他若强行杀张辽,势必会被这一斧斩断手臂。

“又来一个送死的,很好,本侯就把你们这两个鼠辈,一并撕成碎片!”

狂傲的暴喝声中,吕布画戟一收,回手便是一戟荡出。

锵!

天崩地裂般的巨鸣声中,戟与斧相撞。

吕布这一戟轻描淡写,未用多少力道,徐晃身形却猛然一晃,全力斩出的大斧,便被轻易荡了回来。

张辽趁着这空隙,急提一口气,获得了喘息之机,挥动战刀直取吕布。

徐晃也稳住身形,战斧斜斩而出,斩向吕布的腰部。

两员当世绝顶的猛将,历史上五子良将的存在,各自使出看家本事,全力齐攻吕布。

吕布又岂会畏惧,方天画戟荡出,毁天灭地般的招式,层层叠叠的攻向那二人。

十招之间,吕布再次占据上风。

他以一敌二,竟是占尽了上风,戟影重重,反将徐晃和张辽包裹其中,逼的二将只有招架的份,十招之间,勉强能有一两招还击就已经不错。

城门上观战的苏哲,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吕布神威一幕,不得不由衷的感叹承认,吕布武道天下第一,确实不是浪得虚名。

“哼,吕布,你的确是强,可惜你当年不敌三英,今日,就让你尝尝我苏哲麾下三英联手的实力!”

就在苏哲冷笑之时,一道血腥的流风撕破了乱军,直奔三人激战的战团而去。

老将黄忠威不可挡,手中战刀飞舞,厉声喝道:“吕布,黄忠在此,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吕布心头一震,斜目一瞟,看到老将黄忠杀到之时,不由神色一变。

他可是跟黄忠交过手的,深知这老家伙年势虽高,却有着关羽张飞般的万人敌实力。

当日三英战吕布,刘关张三兄弟联手,可是曾经击败过他这个天下第一猛将的。

虽然徐晃张辽的武道不及关羽张飞,但却要胜于刘备,三人联手的实力,只怕还要强过刘关张桃园三兄弟。

“该死,这个老匹夫又出现了……”

吕布暗骂之时,黄忠已狂袭而至,手中战刀挟着狂澜怒涛之力,斜轰向了吕布。

吕布不敢小视,急是一戟荡出,逼退了张辽和徐晃,抽出空档来,回手一戟迎击而出。

哐!

金属激鸣再起,飞溅出耀眼的火星,锋刃撞击的冲击波,几乎将脚下地面击沉。

这一次,轮到吕布身形微微一震,胸中气血为之荡。

没办法,他为了对付徐晃和张辽,不得不分出一半的力道,回击黄忠之时,还来不及提起全部力道,只能以五成之力相挡。

五成之力,黄忠的武道就算是弱于他,也不至于连他五成的力道都不如。

这一击之下,黄忠竟是稍稍占据了上风。

徐晃和张辽见吕布露出破绽,二人不禁一喜,对视一眼,刀与斧几乎同时荡出,左右夹攻而出。

黄忠老当益壮,提一口气,战刀挟着赫赫狂威,正面轰向吕布。

三员猛将,三柄兵器,三英联手齐攻吕布。

只见刀影斧影戟影漫空飞舞,挟起层层铁幕,将四人包裹其中,招式快到眼花缭乱,快到看不清人影的地步。

阵阵惊雷声不绝于耳,撞击的冲击波,四面八方的乱冲乱突,将左右街道破坏到墙倒屋塌,将脚下的地面斩出无数的沟壕。

转眼,五十招走过。

三将联手的压迫之下,吕布终于被压迫到了手忙脚乱,破绽频出的地步,再不出十招,就要败下阵来。

哐!

又是一记惊天震鸣,黄忠一刀击出,吕布竟被震到虎口剧麻,低头一瞄,惊骇的发现自己指间渗出了鲜血,竟是被震破了虎口。

刹那间,吕布的雄心壮志,跌落谷底。

他哪敢再战,强攻一戟荡退三将,拨马跳出战团,仓皇而逃。

第三百四十一章 别装了

吕布不敌三英,败逃而去。

“吕布,哪里逃!”黄忠一声厉啸,纵马提刀,穷追而上。

徐晃和张辽二将,也抖擞精神,拍马追击。

城头上,苏哲见吕布败逃,一声冷笑,挥手大喝道:“全军杀上,杀尽一切顽抗之敌,杀出我苏哲的威风!”

号令传下,号角声冲天而起,数不清的苏军将士,如出笼的虎狼般,向着敌军汹涌而上。

随着吕布赶来的几千吕军,本就士气低落,如今吕布一逃,更是军心崩溃,抱头而逃。

苏军一路辗杀,肆意的狂杀,一条长长的血路,沿着主街延伸向东。

张辽一路狂杀,杀到十字路口时,从南门忽然又杀来了一队吕军,打着的却是“王”字的旗号。

是王凌率领着七百人马,尾随于吕布之后,想要给吕布助战,谁料到吕布竟然败走,正撞上了大举杀到的苏军。

转眼间,七百敌军便被冲垮,冲到抱头鼠窜,望风而逃。

“怎么会这样?吕布竟然这般不堪一击,就这样被打败了?”王凌看着汹涌而至的苏军,惊慌失措,整个人陷入了僵硬愕然状态。

就在他震惊错愕时,迎面处,张辽飞奔杀至,一眼便认出了他。

“王凌,吕布已逃,你叔侄已走投无路,还不投降!”张辽拍马杀来,手中战刀指着王凌大喝。

王凌身形一震,陡然是清醒过来,当他认出张辽之时,心中是又惊又怒。

“该死,没想到撞见了这个叛贼,我不是他的对手,走为上计……”

王凌心下暗骂,胆怯已丧,拨马转身就想逃跑。

为时已晚。

他身边到处是崩溃的士卒,彼此拥堵,堵住了他回逃之路,也堵住了他最后的希望。

就在他刚刚转身,尚来不及抽打马鞭,加速开逃之时,张辽已从身后如风杀至。

“不降,那就去死吧!”暴喝声中,张辽手中战刀,无情的横斩而至。

王凌扭头一瞥,只见明晃晃的战刀已拦腰战至,一瞬间惊到眼珠子都几乎要爆涨出来,慌到连提刀回挡的力气都没有。

“啊~~”

一声惨烈的嚎声响起,王凌被拦腰斩成了两截,两段残躯喷着鲜血,从马上坠落了下来。

王凌毙命。

斩敌的张辽,拍马舞刀,踏着王凌的尸体而过,向着西门杀去。

西门城头之上。

王允正站在那里,在风中凌乱,巴巴的望着南门方向,心中期盼着吕布能够凭借不世的勇力,扭转乾坤,把破城而入的苏军赶出濮阳城去。

天亮了,东升的朝阳映在了王允苍凉的身躯上,一股晨光从背后吹来,王允打了个冷战,瑟瑟发抖。

晨光照亮了血染的濮阳城,也将前方大街上的情形,照的一清二楚。

王允清楚的看到,数不清的苏军士卒,正如虎狼一般,沿着大街向他所在的东门狂涌而来。

王允心头咯噔一下,瞬间涌起了无尽的悲凉。

他知道,吕布败了,一切都完了。

望着眼前如潮涌近的苏军,王允仰望苍天,往日种种一一浮现心头。

他想起了长安城中,他如何精心布局,设计了诛杀董卓的大计。

他本想凭着诛董的奇功,成为大汉朝中兴之臣,取代董卓掌控朝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惜,他精心设计的大局,却被苏哲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异数,轻轻松松便给搅局破坏。

再然后,他原以为天子会跟着他出逃,却没想到,天子竟然被苏哲诱往了南阳。

而现在,他好容易跟着吕布夺下了兖州,以为可以借兖州为基,夺回天子,灭了苏哲那个臭小子,让他匡扶大汉社稷的计划,重新回到他的掌控之中。

谁料到,他们竟然一败再败给苏哲,直到今日沦落到了最后的城池被攻破,他王允将要走投无路的地步。

“苍天啊,你有眼无珠,为什么要一次次的帮苏哲那个奸贼,为什么啊!”

王允仰问苍天,极尽的悲愤。

回应他的,却是苏军震天的杀声。

转眼间,苏军已卷涌而至,杀至了南门,残存的千余号士卒,不是一哄而散,就是伏地投降,根本不敢抵抗。

王允自知无路可逃,索性什么也不做,闭上眼来往地上盘膝一坐,装起了死人。

片刻后,苏军士卒杀上了城头,瞧见王允这般样子,皆是狐疑不解,一时间倒是不敢轻举妄动。

紧接着,张辽也提刀上了城头,看了王允一眼,喝道:“王允,你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吕布已弃你而逃,你现在除了投降大将军,已无路可走。”

王允眼睛也不睁,只冷冷道:“你一个叛将,不配跟老夫对话,叫苏哲那厮前来见我。”

张辽眉头一皱,战刀紧握,当场就动了杀念。

他转念却又一想,王允乃当世名士,又是大汉司徒,这等地位,非是他可是随便杀的。

于是张辽便强压下恼火,派人急去报知苏哲。

于是,王允便盘膝闭目,端坐在遍地的伏尸中,坐等着苏哲到来。

左右环围的苏军士卒,一双双血腥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王允,似乎都迫不及待,想要把王允给撕碎了。

片刻后,马蹄声响起在城下,很快,苏哲便从容登上了南门。

看到王允这副样子,苏哲嘴角扬起一抹讽色,冷笑道:“王司徒,长安一别,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我们还真是有缘呢。”

听到他熟悉的声音,王允身形微微一震,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正好直对苏哲。

那个他多少次在梦中,令他震怒到惊醒的厌恶面孔,终于再一次站在了他的眼前。

还是以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的站在他的眼前。

刹那间,王允心中积聚的怒火,如火山一般喷发而出,一瞬间竟有一种想要冲上去,把苏哲活活给掐死的冲动。

下一秒钟,他却深咽一口气,强行忍住了那冲脑的怒火,没有做出愚蠢的举动来。

他深吸一口气,故作从容的站了起来,一身大义凛然的气势,抬起手来指向苏哲,厉声喝斥道:“苏哲,你坏我诛杀董卓的大计,又挟持天子,擅乱朝纲,你就不怕遭至人神共怒,被天下人唾弃吗!”

苏哲就知道,他想要见自己,无非是想站在道德制高点,大义凛然的斥责他一番而已。

苏哲也不怒,只冷笑道:“王允,你这又是何必呢,如果我没有破坏了你的诛董之计,那现在挟持天子,擅乱朝纲的那个人,不就是你王允么,我只不过是替你做了你想做的事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王允似乎被戳中了内心所想,一瞬间脸色憋红。

下一秒钟,他的表情便更加大义凛然,慷慨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我王允是要辅佐天子,匡扶汉室,我要做忠君的贤臣,岂如你一般,狼子野心,胁迫天子,学董卓做乱臣贼子!”

“辅佐天子,匡扶汉室,还忠君的贤臣,哼,王允,你摸摸你的良心,你这样吹捧自己,你就脸不红心不跳么?”苏哲冷哼着讽刺道。

王允脸色一变,被苏哲呛的脸色更加憋红,气到胸膛剧烈起伏,气血翻腾激荡。

苏哲却不给他辩白的机会,冷冷道:“王允,你我都是明白人,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了,你口口声声要做忠臣,却与吕布这种三姓家奴,不忠不义之徒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你以为天下人都是瞎子,会相信你真想做匡扶汉室的大忠臣么。”

“呜~~”

王允气极之下,张口喷了一股鲜血。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丧家之犬

“苏哲,你一介寒门之徒,什么卑贱的出身,也配跟老夫相提并论,你可知我太原王家,祖上是何等荣耀~~”

恼羞成怒的王允,终于不再搬什么忠义的大道理来,逼急之下,露出了真面目,又在苏哲跟前炫耀起自己的出身血统来。

苏哲却不屑一顾,冷哼道:“哎哟,你不就是祖上阔绰过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再多往前数几代,说不定你祖先也不过是一介贫民而已。”

“苏哲,你,你——”王允被苏哲呛到语塞,不知如何对驳。

苏哲继续冷冷讽刺道:“现在可是天下大乱的乱世,讲究的是英雄不问出身,你王允出身再高贵,祖上再阔绰,到了你王允手上,还不是要没落,尘归尘,土归土,这就是天道轮回,王允,这么粗浅的道理你都不懂么。”

王允背后一寒,听苏哲那意思,似乎有打算杀了他,就此让他王家覆灭的意思。

他有些慌了,便厉声喝道:“苏哲,老夫就算跟你有仇,好歹也是名满天下的名士,你当真敢杀我,就不怕遭天下我共愤吗!”

“刘表不也是天下名士,还是汉室皇族呢,我不也杀了么,似乎也没有人关心他的死活,你区区一个王允,又算得了什么。”苏哲不以为然道。

“苏哲,你——”王允被呛到哑口无言,气到浑身发抖,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的苏哲,却已不屑再跟他废话,拨马转身,徐徐而去。

“主公,这个王允该怎么办?”张辽拱手问道。

“还用问么,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就让他从这个世上消失吧。”苏哲头也不回,冷冷的摆了摆手。

张辽会意,当即手一招,喝道:“主公有令,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杀了这老匹夫!”

号令传下,早已磨刀霍霍的苏军将士们,如饥饿的群兽一般,吼叫着,一涌而上,扑向了王允。

“苏哲,你这卑贱残忍的寒门狗贼,我王允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天下世族豪杰,他们都不会放过你,啊啊~~”

惨烈的嚎叫声响起在身后,几十名士卒一涌而上,你一刀来我一刀,转眼便把王允剁成了一滩肉泥。

苏哲站在城门上,俯视着整座濮阳城。

晨光东升,暖暖的阳光洒在了这座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城市,驱散了些许战争的笼罩下的阴影。

这座兖州最后一座重镇,终于被他踏在了脚下。

许县,陈留,濮阳,三点连成一线,意味着他的势力,彻底的踏入了中原,地盘延伸到了黄河南岸。

虽然被吕布逃走,但那三姓家奴已是丧家之犬,再也没办法跟他争夺兖州,已经构不成威胁。

苏哲长吐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如释重负的感觉,也仅仅只是片刻而已,他很快恢复了平静,已经做好了迎战新的敌人的准备。

“曹操,不好意思,濮阳城我已提前攻下,你要是执意跟我争夺兖州,那咱们就看看谁的拳头更硬吧。”

苏哲目光转向了东面方向,那将是曹操的大军将要前来的方向。

年轻的身影如青松傲立,身后,那面“苏”字的大旗,在金色的晨光下猎猎飞舞。

……

濮阳城东南,三十里。

吕布在策马狂奔,一步不停,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那一晚的失败,彻底的击碎了他的勇气,这位曾经的天下第一猛将,此时此刻却如丧家之犬般,只顾夺路狂逃。

时近黄昏,吕布一口气逃出了三十多里地,逃到了一座叫成阳的小城,在确认苏哲没有趁势追来之时,才敢停了下来。

此时濮阳失陷的消息,还没有传将开来,成阳城县令名义上还效忠于吕布,闻知吕布这个州牧亲临,自然是不敢不开城门。

吕布便带着几百败军,冲入城中,直抵县府库府,把什么酒肉粮米,钱帛金银搜刮了一空。

吕布很清楚,濮阳失陷消息一旦传也,兖州各县必会传檄而定,望风归降,他这条丧之犬,根本没办法再在兖州立足

所以他也彻底放开了手脚,哪还顾什么州牧的身份,走到哪儿就抢到哪儿,先吃饱喝足了再说。

吕布进入成阳城未久,他的败兵得知他没死,便陆陆续续的前来会合,东拼西凑不足两千人。

不过,让吕布欣慰的是,众军皆分崩离析,唯有高顺还保留着一支成建制的千余陷阵军,这让吕布心安了不少。

不过,也仅仅是心安而已。

当天晚上,吕布便抱着酒坛子,疯狂的给自己灌酒,以借酒销愁。

“我堂堂吕布,天下第一猛将,竟然沦落到如丧家之犬一般,部将死的死,叛的叛,何等的凄凉,苍天啊,我吕布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竟然要这样对我啊~~”

满脸酒意的吕布,怨怨艾艾如怨妇一般,指着苍天抱怨了一番,又举起酒坛子,狂灌了起来。

大股的酒水从嘴边溢出,湿了他一脸一身,形象全无,吕布却已浑然不顾。

看他这副颓废的样子,沉默许久的高顺,实在是看不下去,一咬牙,上前夺过了酒坛子,狠狠的砸碎在了地上。

哐~~

酒坛碎了一地,周围的士卒们都吓了一跳,无不为高顺捏了一把汗。

吕布先是一怔,旋即勃然大怒,指着高顺怒斥道:“高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侯如此无礼,莫非你也想背叛本侯不成,信不信本侯现在就宰了你!”

高顺无畏的正视着吕布,一脸悲愤道:“温侯再这样自怨自艾,消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温侯若死,顺自当追随于地下,温侯现在杀了我倒也干脆,大不了我先走一步而已,我九泉之下自会等着温侯。”

一席慷慨悲壮的言语,听的吕布是心头剧烈一震,心中竟是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感动,没想到他向来不太信任的高顺,反倒成了唯一忠心耿耿的部下。

吕布脸上的怒容烟销云散,变成了无尽的苦涩,跌跌撞撞的一屁股跌坐了下来,苦笑道:“你说的没错,本侯沦落到这般地步,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早晚也是一死,你也不必再跟着我一起等死,想走就走吧。”

高顺松了一口气,便拱手宽慰道:“温侯千万莫说这等丧气话,温侯乃天下第一猛将,虽然沦落至此,但还有两千将士追随,还有我高顺追随,倘若温侯能振作精神,吸取教训,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吕布摇头一声苦叹,“西边是苏哲,东边是曹操,北边的袁绍和南边的袁术,都欲置我于死地,就凭两千人马,我还如何东山再起。”

高顺却道:“温侯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人可以去投靠,借他之手东山再起。”

“还有一人?谁?”吕布精神稍稍振作,眼眸中掠起一丝希望。

“徐州刘备。”

第三百四十三章 孟德的纠结

刘备?

吕布神色一动,仿佛于绝望之中,突然间看到了一线希望。

“刘备?你是说,那个织席贩履的大耳刘备?”吕布的语气言辞中,似乎透着几分轻视。

高顺却道:“这个刘玄德虽然出身一般,但却素有仁义之名,且与主公向来没什么恩怨,主公若是却依附此人,他必定会收留我们。”

“仁义?”吕布站起身来,品味着这两个字,嘴角不禁钩起一抹冷笑,喃喃道:“很好,我最喜欢讲仁义的人了,这种人,可比苏哲曹操这种奸诈之徒好对付多了。”

吕布心下便盘算着,此去投奔刘备,后者必定会为仁义之名所累,不得不接纳于他。

只要他能在徐州占据一隅之地,就能够不动声色的招兵买马,重整雄风,只等时机成熟,窃了刘备的徐州,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若能得到徐州,他就又成了手握一州之地的诸侯,那时候再卷土重来,杀入中原,还怕不能向苏哲报仇雪恨么。

吕布的表情,终于恢复了冷绝霸傲,欣然一挥手,大笑道:“好啊高顺,你是一语点醒了本侯啊,好,咱们就去投奔那大耳刘玄德去。”

高顺见吕布恢复了斗志,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时,吕布却大度的喝道:“传令给将士们,今晚本侯准许他们洗劫成阳城,无论平民百姓,还是富贵豪强,他们能搜刮出多少钱财都归他们,看中了谁家的大姑娘,随便他们上,本侯赏他们今晚无法无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此言一出,左右的士卒们,无不是欣喜若狂。

高顺却是吃了一惊,忙是想要劝说。

“伯平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劝说。”吕布却一抬手,止住了高顺,“这两千我弟兄,能在我吕布狼狈落没之时,还追随于我,我岂能不重重赏他,况且本侯东山再起,还全得靠这两支人马追随,不好好赏赏他们,怎么能收取他们的人心,让他们感恩戴德,誓死追随本侯。”

话说到这份上,高顺满腹的劝说之词,硬是被顶了回去,只好闭上了嘴巴,不好再多言。

号令传下,那两千残兵败将,立时欢喜雷动,如同饥饿的野兽一般,冲出了军营,扑向了成阳城的士民。

一时间,哭闹声,哀求声,惨叫声,夹杂着野兽的疯狂笑声,回荡在城池上空。

今晚的成阳城,变成了人间地狱。

……

濮阳城以东,甄城。

三万多曹军于两日前进驻此城,休整两日,精力已足,准备再次开拔,直奔濮阳。

县府大堂中,曹操已经抄起了佩服,准备带领着文臣武将们出府。

“报~~濮阳急报!”

就在这时,一名斥侯急匆匆的奔入堂中,将一道最新急报奉上。

曹操的背后,忽然间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便接过那道情报,拆开来一看,不禁脸色一变,眼眸中涌起惊色。

左右谋士武将们,看着曹操脸色有变,皆是心头一紧,知道必是发生了不好之事。

“主公,濮阳怎么样了?”程昱忙问道。

“吕布败了,苏哲那小子已攻破了濮阳了。”曹操一声无奈的轻叹,将手中情报示于了众将。

众人大吃一惊,无不是神色骇变,仿佛耳朵坏掉,听错了一般。

程昱急是接过帛书情报,众部下们急是围了上前,情报中果然写明濮阳城已破,并将苏哲如何破城的经过,都详详细细写的清楚。

“那苏哲,竟然连陈宫诈降之策都识破了?”程昱惊的直咋舌头,一脸难以置信。

曹操苦笑着自嘲道:“我当年没有看出陈宫有叛逆的苗头,苏哲却把陈宫的真面目,看的是一清二楚,光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不如他啊。”

大堂中,一时间惊议纷纷,先前昂扬的斗志,也被这一道意外的惊报遭受打击。

“孟德,既然濮阳城已破,那苏哲就成了以逸待劳,我们还要继续前去攻取濮阳城吗?”曹仁不禁问道。

曹操一时沉吟不语。

曹洪却傲然道:“我们当然继续攻取濮阳了,咱们好不容易杀回了兖州,接连收复了数郡,若不一鼓作气攻下濮阳,我们所夺诸郡就无险可守,早晚不还得吐出来。”

曹洪一叫战,其余于禁,李典,乐进等众将,也纷纷慷慨请战。

“你怎么看?”曹操看向了程昱。

程昱捋着短须道:“子廉将军所言无不道理,虽说苏哲这么快攻下了濮阳城,打乱了我们的全盘计划,但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依旧是我们夺还兖州的最好时机。不然若是我们就此退回青州,等那苏哲在兖州站稳了脚根,我们想要再夺回兖州,便就千难万难了。”

听他一席话,曹操不住点头,深以为然。

“你们说的不错,到嘴的肉,岂能轻易吐出去,这可不是我曹操的风格,青州那偏僻之地,我是不想再回去了,还是这四通八达,一马平川的中原我最喜欢。”

曹操一番话,也表明了他不打算退兵的态度。

曹仁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应该火速进兵,趁着苏哲刚刚夺下濮阳城,士卒还疲惫之际,一鼓作气攻下濮阳。”

“不可!”

曹仁话音方落,程昱便摇头否定,“苏哲能攻下濮阳,大部分要归于用计,而非强攻,所以苏哲他胜的极为轻松,士卒并没有经过苦战,精神体力未见的就会有多疲惫。”

顿了一顿,他接着道:“何况我军一路从青州杀过来,日行百里,将士们虽然没打什么硬仗,体力也消耗不少,如今若再急匆匆的杀往濮阳,反而会被苏哲以逸待劳。”

“不速战速决,那还能怎么办?”曹仁反问道:“苏哲的兵马跟我们相当,一旦让他们抚定了濮阳城,我们跟他就要形成对峙之势,他背后可是有荆州这个富足之州做后盾,我们却只有贫瘠的青州做依靠,打持久战,我们可耗不可苏哲。”

程昱一时语滞,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曹操指尖挠着头发,叹道:“若是荀文若在这里就好了,或许能给我一个万全之策。”

话音方落,堂外亲兵匆匆而入,拱手道:“禀主公,外面有一个醉熏熏的酒鬼,自称是文若先生举荐,非要吵着要见主公。”

第三百四十四章 鬼狐之智

酒鬼,还是文若先生举荐?

曹操心下纳闷,便想荀彧什么时候,给自己举荐过这么一号不靠谱的人物。

“既是文若举荐,主公不妨见上一见吧。”程昱劝道。

曹操想了想,拂手道:“也罢,就召那酒鬼进来吧。”

亲兵退下,片刻后,一名青衫文士,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

曹操打量了那人一眼,见他年不过二十出头,相貌倒也周正,只是一脸的酒气,嘴角还带着一种玩世不恭,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一眼看去,便会觉着此人不太稳重靠谱。

左右众人的目光,皆也深怀揣测,琢磨着荀文若怎么会推荐这么个家伙给曹操。

那年轻文士却无视众人异样眼光,几步来到堂前,朝着曹操拱了拱手,笑眯眯道:“在下郭嘉郭奉孝,见过曹公。”

郭嘉!

听到这个名字,曹操是大跌眼镜,万万没有料到,他就是荀彧所举荐,九奇之一的那个“鬼狐”郭嘉。

惊奇之下,曹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一副质疑的样子,似乎不太相信,这样一个不修边幅的人,竟会是当世最强的九个谋士之一。

曹操心中虽怀疑,却也不好怠慢,当即便令人给郭嘉设座。

郭嘉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坐下,抓起杯子喝了一口,噗的一下就喷了出来。

“哎呀呀,怎么是水啊,呛死我了,主公啊,我也赶了一天的路呢,嘴里渴的要命,主公能不能赏口酒解解渴?”

郭嘉嫌弃的把水杯放下,笑嘻嘻的向着曹操讨起了酒喝。

左右曹仁等众将,看到郭嘉这副放肆的样子,不由眉头暗暗一皱,个个眼神厌恶不满。

这时的曹操,反倒是眼前一亮,对眼前这个鬼狐,开始产生几分好感兴趣。

“别人喝水解渴,他却是喝酒解酒,喝起水来反倒是能呛到,嗯,这个人有趣,对老子胃口……”

曹操便哈哈一笑,摆手道:“先生千里迢迢来辅佐我曹操,我岂会管不起你几杯酒呢,来人啊,给奉孝先生上好酒。”

左右亲兵忙是将好酒奉上。

郭嘉迫不及待的连灌了几杯,方才笑呵呵道:“好酒好酒,过瘾,过瘾啊。”

看着他喝酒如同灌水一般,曹操嘴角钩起笑意,越发对眼前这个鬼狐产生了兴趣。

待郭嘉喝完了酒,曹操方道:“先生乃九奇之一的鬼狐,必定是智谋超群,那我就向先生说明一下眼前的形势,好请先生给我出条破局的妙计。”

“不必说明了,无非就是苏哲攻破了濮阳,主公进退两难嘛。”郭嘉轻描淡写的点破了曹操心中想说的话。

堂中众人神色皆是一震,不禁面露异色,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酒鬼,看起来醉熏熏的,但是对时局却心中明镜,了如指掌。

曹操也面露奇色,问道:“先生又是怎么知道苏哲攻破了濮阳?”

郭嘉咂巴着酒,不紧不慢道:“适才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一队队已经开出军营的士卒,又纷纷原路返回了军营,这就说明主公原先是想发兵离开甄城的,命令下达后未久,却又紧急收回,我便猜想,除了苏哲攻破濮阳之外,应该没什么原因,能让主公收回成命。”

曹操心头一震,眼中欣赏之色越发浓重,显然是惊奇于眼前这鬼狐的洞察能力,仅仅凭这么一点蛛丝蚂迹,竟然就能推算出,苏哲攻破了濮阳。

“先生不愧是鬼狐啊,佩服佩服。”曹操先是一赞,却又道:“那先生适才又说我是进退两难,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郭嘉便淡淡道:“这个也很简单啊,主公若是退回青州,等苏哲在兖州占稳脚跟,再想夺回兖州,便将千难万难。但若主公现在硬去攻打濮阳,又没有多少胜算,自然便是进退两难。”

此言一出,左右众文武们,对郭嘉这个酒鬼,彻底的刮目相看了,不禁啧啧称奇。

曹操也是彻底被他折服,心想怪不得荀彧要举荐此人给自己,这个郭嘉虽然性格散漫不羁,却果然有超乎寻常的智谋,光凭这三言两语间的判断,就不愧是九奇之一。

当下曹操便敛容起身,向着郭嘉一揖,正色道:“先生能来辅佐我曹操,当真是我的福气,先生既知我眼下所处的困境,必定已有破解的良策,还请先生赐教。”

“哎呀呀,主公这话说的,什么赐教不赐教的,我可不敢当。”郭嘉先是谦逊了几下,却又笑眯眯道:“不过这办法嘛,我倒是也可以想一想,只是我现在脑子还有点糊涂,要是能再来几杯美酒,醒一醒脑子,说不定就想出来办法了。”

众人一听,无不是咋舌,心想别人都是喝酒脑子糊涂,这个鬼狐可好,竟然是要用喝酒来醒脑子,着实是个怪人。

曹操却哈哈一笑,喝令左右再上酒。

亲兵再次将美酒端上,郭嘉舔着舌头,滋溜滋溜的又品尝了起来,一壶好酒,转眼又给他喝了个干净。

最后一滴酒入喉,郭嘉大呼几声过瘾,随后笑道:“主公这美酒当真是绝品佳酿,这酒一喝,我这脑袋马上清醒起来了,倒还真想到了一条计策。”

曹操眼前一亮,忙道:“愿闻其详。”

郭嘉便不紧不慢,将自己的计策,诿诿道了出来。

左右曹军文武们听着,无不是点头,眼神中难掩赞叹之色。

曹操听着听着,嘴角也不禁扬起了兴奋的笑容。

……

几日后,濮阳城。

文官们在清点户藉,安抚士民人心,武将们则在督促着士卒,重新加固城防,准备迎对接下来曹操的进攻。

州府大堂中,苏哲正高坐于上,批示着庞童所呈的,关于兖州诸郡新的郡守县令的人选名单。

如今濮阳攻陷,兖州中部中部诸郡传邀而定,除了东部三个郡之外,大半个兖州都落入了苏哲之手。

对于那些归降的郡守县令们,苏哲当然不可能全部信任他们,自然要委任一批信的过的人才,去接手新降的郡县,以确保他对新得地盘的控制。

庞童云游中原多年,无论是兖州的人才,还是荆州原有的人才,他都再熟悉不过,相关人选苏哲自然要多听听他的意见。

苏哲提笔勾选着他认为合适的人选,不知不觉中,砚台中的墨迹已干。

庞童见状,便主动上前,跪坐在苏哲的身边,为他研起了墨。

苏哲斜瞟了她一眼,看着那绝丽的容颜,那般聚精会神研墨的样子,不禁微微而笑。

“主公笑什么呢?”庞童察觉后,便笑问道。

苏哲微笑道:“美人研墨,红袖添香,此情此景,忽然让我觉的一直就这样便好。”

庞童脸畔泛起些许晕色,不禁抿嘴浅浅一笑,也不说话,继续研墨。

气氛融洽,流转着一丝丝的暧昧气息。

正当这时,堂外亲兵入内,拱手道:“启禀主公,曹操派来的使者毛玠到了,正在外求见。”

第三百四十五章 碗里抢肉

曹操的使者?

苏哲跟庞童对视了一眼,二人瞬间交流了下眼神,似乎对此皆有几分意外。

苏哲便放下笔,拂手道:“传那毛玠进来吧。”

庞童也停止了研墨,重新跪坐在了一旁,明眸思绪流转,也在寻思着曹操这个时候派使者来,不知有何用意。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一名中年文士步入了堂中。

他从容不迫,不卑不亢的向着苏哲一拱手,高声道:“下官毛玠,见过大将军。”

他尊称苏哲一声“大将军”,意味着他此番前来,至少是带着友善的目的而来。

“毛先生免礼。”苏哲微微拂手,喝道:“来人啊,给毛先生看座上茶。”

毛玠从容落坐,茶水奉上,装模作样的浅呷几口。

苏哲也饮一口酒,笑问道:“不知毛先生此来濮阳,所为何事?”

毛玠笑着一拱手:“我主曹公本是想助大将军扫灭吕布,半路上却听闻大将军已经攻破了濮阳,实为大将军的用兵之才所折服,所以特命下官前来向大将军祝贺。”

“这样啊,没想到曹孟德如此心向朝廷,真是让我感动呢。”

苏哲先是一番赞叹,接着话锋一转,却道:“不过既然眼下我已为朝廷收复了濮阳,赶跑了吕布,也就无需曹孟德费心了,你就回去转告他,叫他带着人马赶紧回青州吧,万一夜长梦多,刘备或是袁绍进攻青州却当如何是好,朝廷需要他为朝廷守好青州啊。”

毛玠一怔,没想到苏哲“先发制人”,他还没有开口,苏哲就抢先一步,要打发他们“滚回”青州,交出地盘。

毛玠便呷了一口酒,转换了一下思绪,方道:“青州方面大将军就不必担心了,我家曹公临出兵之时,已经安排妥当,可保万无一失。”

接着他又笑道:“至于兖州方面,我们是想兖州乃四战之地,虽然赶跑了吕布,但四方诸侯必然觊觎,只凭大将军现有的兵力,只怕难以顾到四周之敌,所以曹公他想替朝廷分忧,暂时代守已收复的兖东几郡,还望大将军能给我主这个为朝廷效忠的机会。”

苏哲跟庞童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同时闪过一丝冷笑,默契的一起看透了曹操的意图。

他这时不想把到嘴的骨头吐出来,想要借为朝廷效力之名,名正言顺的把他占据的兖州东部几个郡吞并呢。

“曹孟德就这点请求么,恐怕不是吧,他还有什么请求,不如毛先生一并说出便是。”庞童冷笑道。

毛玠看向了那绝丽女子,又看向苏哲,奇道:“大将军,这位小姐是……”

苏哲笑着介绍道:“这位小姐毛先生都不认识么,她就是曾经的庞统庞士元,九奇之一的凤雏。”

毛玠神色惊变,吃惊的看向庞童,惊道:“她,她,她是凤雏?这,这,大将军不是在跟下官开玩笑吧。”

“我像是那种开玩笑的人么?”苏哲不悦道。

毛玠一震,忙道:“下官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下官一直以为,凤雏是个男儿才对,没想到竟然是……”

庞童淡淡道:“毛先生不必大惊小怪,我本就是女儿身,只是为了行走天下方便,才女扮男妆,如今既然出山辅佐大将军,自当坦诚相待,以真面目示人,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毛玠这才明白过来,心下是啧啧称奇不已。

慨叹半晌后,毛玠平伏下了情绪,干笑道:“若说请求嘛,我主确实对朝廷,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吧。”苏哲摆了摆手。

毛玠干咳一声,便道:“是这样的,濮阳城北岸黄河,对岸就是袁本初的地盘,那袁本初得知大将军收复了濮阳后,必定深为忌惮,定会于对岸屯重兵威胁。”

“如此一来,大将军想要守住濮阳,就必须也分出重兵驻防。”

“据我所知,大将军也是新平定荆州不久,麾下兵马本就有限,一旦分出重兵于濮阳城,便难以抽出足够的兵力,去平定其他不臣的诸侯。”

“所以我主为大将军,为朝廷分忧,恳请大将军能把濮阳城让出来,让我主来代守,这样一来的话,大将军就有足够的兵力,去收拾其他不尊朝廷的逆贼了。”

曹操竟然想讨要濮阳城!

苏哲本来是一口酒刚刚送到嘴里,差点一口就给喷了出来,着实是被曹操这个异想天开的请求给逗乐了。

“曹操,你特么的在逗我么,我就是怕你来插手,所以才抢先一步攻下濮阳,现在你竟然想不放一枪,就让我把濮阳城让出来,你当我是傻么?”

苏哲心下暗骂,却不动声色的冷笑道:“曹孟德他的胃口还真是大啊,我让他撤出兖东诸郡,他不撤也就罢了,还想跟我这里顺一座濮阳城,他还想的真美啊。”

“咳咳~~”毛玠干咳几声,却是笑道:“看大将军这话说的,下官适才也说了,我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朝廷,给大将军分忧,大将军千万莫要误会。”

苏哲岂会被他花言巧语所蒙骗,任他说的再冠冕堂皇,苏哲也深知曹操才不会是想为朝廷分忧,无非就是想从他碗里扒几块骨头到自己碗里罢了。

当下苏哲便道:“曹孟德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他先前被吕布打的大败,狼狈逃往了兖州,如今他却又想帮我守濮阳,防着比吕布还要强大数倍的袁绍,说实话,我对他不太信任,这濮阳城还是我自己来守比较放心。”

苏哲一席话,直戳曹操的黑历史,把毛玠听的尴尬的不已。

他只得讪讪一笑,说道:“关于濮阳一事,下官还需要把大将军的回复报往甄城,请示我主的意思,不过听大将军方才的言下之意,至少是同意我主暂领兖东诸郡了?”

“这件事,我也不能擅自作主,我还要派人去宛都,向陛下请示才是。”苏哲搬出刘协来搪塞,自然是不想马上回复。

毛玠面露无奈,只得道:“那下官看来只能在濮阳城讨扰几日,等待大将军的答应了。”

苏哲遂令给将毛玠送往官舍休息,好生招待。

毛玠拜退而去。

他前脚一走,苏哲便看向了庞童,冷笑着问道:“童儿,以你之见,曹操他这是想唱哪一出呢?”

第三百四十六章 开创帝业

庞童薄唇浅抿,扬起些许冷笑,说道:“曹操应该很清楚,濮阳乃是我们费尽心血,从吕布手中夺来,是绝对不可能拱手送给他,他却还要派人来跟我们讨价还价,这般举动,很是可疑呀。”

“看来你跟我想的一样,这个曹操呀,他这是在跟我斗智呢。”苏哲微微点头,却又道:“那依童儿之见,曹操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依我所料,曹操必是想借着讨价还价为掩护,暗中却行对我们不利之举。”

“怎么个对我们不利?”

面对苏哲连连询问,庞童明眸看了苏哲一眼,却是埋怨似的一笑:“我看子明你这副表情,多半是心中已有猜测,还用得着再问多么。”

“看来童儿你也已经有猜测了,那我们不妨做个小小的游戏。”苏哲说着,拿起了笔来,在自己手中写下了几字。

然后,他把笔递给了庞童,笑道:“我把我的猜测写下,你把你的猜测写下,咱们一起摊开手来,看看你我是否心有灵犀。”

庞童先是一怔,旋即摇头一笑,道了一声“好吧”,便接过了笔来,在自己纤纤素手上,缓缓写下几字。

二人等墨迹干了,便握紧了拳头朝向对方,随着苏哲数过一二三后,同时打开了手掌。

他们彼此看向对方的手心,不约而同的会心笑了。

两个的手掌上,写着相同的四个字:

偷袭陈留。

庞童抿嘴浅笑,说道:“看来你我的猜测一样,曹操这是假借着谈判为掩护,暗中却率大军斜趋陈留,他这是想切断我们的后路,把我们堵死在黄河边上呢。”

“果然是招毒计,也不知是谁给曹操出的,这倒不像是荀彧的风格,莫非是他……”

苏哲思绪飞转,忽然间想到了一个人,却又不好确信。

“你说谁呢?”耳边响起庞童的声音。

苏哲也不答,思绪回到现实,看着眼前庞童的素手,忽然间轻轻抓住,顺势便是一拉。

庞童一个不留神,还没反应过来时,柔躯便滑入苏哲的怀中,被他紧紧拥住。

“子明,你做什么呢,快放开我~~”庞童小手撑在苏哲胸膛前,轻轻往外推拒他,一张俏脸晕色绯红。

苏哲却腾出一只手来,轻轻的端起了庞童下巴,眼中闪烁着邪光,细细的欣赏。

庞童微侧着脸庞,欲拒还休,不言不语。

看着眼前这个绝顶聪明的女人,看着那张清艳绝丽的脸蛋,脑海中回想着当日温泉初见,误撞春光的那一幕,苏哲心中念火不禁熊熊燃烧起来。

他忍不住,便低下头来,向着那朱唇轻轻一吻。

一瞬间,庞童躯儿剧烈一颤,就仿佛被电了一下似的,瞬间如置身于云端之中,又兴奋又刺激,如醉如痴,妙不可言。

凤雏,这位世上最聪明的女人,在此时此刻,也如寻常女儿家一般,陷入了迷离梦幻之中。

苏哲得寸进尺,一手搂着她的纤腰,一手便顺着她的衣襟,便要滑向……

就在他指尖触及庞童肌肤的瞬间,她猛的打了个冷战,那残存的一丝理智,陡然间占据了上风,将她从迷离中叫醒。

“他是主,我是臣,若是我把身体也给了他,那今后该如处自处?”

蓦然清醒之下,庞童忽然间一用力,把苏哲推了开来,强行抽身而出。

“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么?”苏哲意犹未尽的笑问道。

庞童斜侧身子,指尖轻拢着耳边零乱的发丝,难为情的低低道:“你是君主,我是你的谋臣,我们这样,这样,不太好吧。”

“那有什么,你成为我的女人,不照样可以为我出谋划策。”苏哲不以为然道。

“那不一样的。”庞童认真的摇了摇头。

苏哲一怔,不解道:“有什么不一样?”

庞童一声轻叹,正色道:“子明你应该记得,你曾经问我,以庞统的面目,承担起家族的重任,是否会觉的沉重,我告诉过你,我和别的女子不同,我喜欢这种搅动风雨的成就感,我想做张良那样的人名,让我庞童的名字,能以你元从功臣的身份,名留青史,而不是以你妃子的身份,你能明白吗?”

苏哲身形一震,蓦然间省悟,想起了当日跟庞童之间的对话。

他险些忘记了,这个绝顶智慧的女子,可是与自己那同样智慧的妻子黄月英不同。

黄月英虽然也聪明,但却很“安分守己”,只想以贤内助的身份,陪着他开创大业。

而眼前的庞童却不同,她不想做幕后那个人,而是要做张良陈平那样的开国之臣,以自己的无与伦比的智谋实力,堂堂正正的载于青史之中。

因为她是凤雏,她是一个有着男儿志向的女人。

“原来如此,我倒忘了呢。”苏哲自嘲的笑了一笑,心中却又颇有几分得意。

因为庞童的话中,用到了“元功之臣”,“后妃”这样的词,这就意味着,她认定了苏哲将来是要登上帝位,开朝一个新的王朝。

“你的志向,我倒也是理解,不过,难道就因为你的志向,你我间就没有缘分了吗?”苏哲又有几分怅然若失。

庞童浅浅一笑,却又道:“那也不是,什么时候你成就帝业了,我功业圆满,志愿已了,再无遗憾之时,自然便可功成身退,那个时候,我便可以,可以……”

庞童脸庞生晕,难以启齿。

“可以什么?说嘛。”苏哲牵住了她的手,笑眯眯的催问道。

庞童忸怩了片刻,挨不过他的逼问,只得低低道:“可以名正言顺的嫁与你,做你的女人,你想要怎样,便随你怎样。”

“当真?”苏哲眼眸一亮,兴奋起来。

“当然。”庞童轻轻点头。

苏哲顿时兴奋起来,一把将庞童抱起,抱着她转起了圈,哈哈笑道:“看来为了你,我也得加倍努力,早已开创属于我苏哲的王朝了,哈哈——”

“哎哟,我都要晕了,快放我下来吧~~”庞童又羞又笑,又是娇嗔抱怨。

狂烈欣喜的笑声,回荡在大堂之中。

第三百四十七章 计中计

当天晚上,苏哲留徐晃率五千精兵守濮阳,自率两万五千兵马,星夜兼程南下,直奔陈留城。

兖州之重,在于许县,陈留和濮阳三点一线,而陈留城又位于三点的中间。

前番张辽归降,苏哲夺下陈留之后,并没有留重兵把守,城中守军不过一千五百余人而已。

苏哲识破了曹操的诡计,乃是借着讨价还价为掩护,暗中却率大军从甄城出发,从南面绕行奇袭陈留城。

一旦陈留城被袭破,苏哲和他的主力大军,就等于隔断在了北面的濮阳城,介时粮草一断,不出半个月,必定土崩瓦解。

而现在,苏哲就要率着大军,赶在曹军之前杀到陈留,给曹操一个迎头痛击。

这一战,只要能痛击曹操,令其元气大伤,曹操就不得不退回青州,介时兖东诸郡,皆将不战而得。

大军一路狂,连着行军百余里。

两天后的清晨,苏哲接到了来自于东南方向,济阳城的信使急报,言是发现城外有曹军经过,尘雾遮天,声势浩大。

听到这个消息,苏哲松了一口气。

济阳城距离他现在的位置,横向约有七十余里,纵向方面,距离陈留城的距离相差无几。

这也就是说,他已赶上了曹军的行军速度,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率军斜趋东南,前往曹军的行军路线上截击,杀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主公,这一场仗下来,整个兖州就都是我们的了。”老将黄忠脸上难抑兴奋。

苏哲冷笑道:“我还指着跟曹操血战一场,没想到他主动送了我一场大胜,让我胜的会这么容易。”

“容易”二字方一出口,苏哲忽然间觉察到了几分不对劲。

那个敌人可是曹操啊。

他是这个三国时代,原本真正的主角,足智多谋,用兵如神,诡诈多端,麾下谋士如雨,猛将如云。

这样一个原本拥有主角模板的强敌,怎么会让他胜的如此轻松容易呢?

忽然间,苏哲有种预感,他和庞童对曹操的判断,很可能出了差错。

跟曹操这样的对手交锋,一次误判,结果便将是致命的!

苏哲心中一寒,不及多想,急是发动脑电波,再次连接到了头顶那颗超级量子气象卫星。

“系统,给我即刻对济阳城以南区域,进行红外扫描,搜索移动中的大规模热辐射源。”

“叮咚……量子气象卫星启动,输入坐标范围完毕,开始发动量子波,展开扫描。”

片刻后,扫描结束。

“叮咚……量子气象卫星在济阳西南二十里,发现大规模移动的热幅射源。”

“给我即刻计算幅射源数量。”

“叮咚……根据热成像图计算完毕,辐射源有三千二百七十四处。”

三千兵马,那支曹军,竟然只有三千人马?

苏哲心头一震,陡然间感觉到了不对劲,这其中必定有诈。

他可是记得,济阳方面信使的来报,是声称敌军行军时掀起遮天尘雾,兵马数量至少也得有两万余人才对。

可是,气象卫星的扫描得出的真实结果,却只有三千人,这其中相差也实在是太大。

而且,曹操派三千人马去陈留,又能有什么用,那里可是有一千五百人马驻守,单凭三千兵马,就算再精锐也休想袭破陈留。

明明是一场不可能成功的偷袭,曹操为什么还要做这无用功?

“莫非……”苏哲眼中精光一闪,陡然间省悟到了什么。

他急是勒住战马,大喝道:“全军停止前进,就地折返北归,随我去救濮阳城。”

正在疾行的大军,很快停下了脚步,彼此陷入了拥挤的状态。

老将黄忠一脸惊奇,不解道:“主公不是说曹操要去偷袭我陈留城么,怎么这赶了一半的路,好端端的又要回去救濮阳城?”

苏哲沉声道:“我们中了曹操的计中计了,他是故意露出破绽,让我们以为他想偷袭陈留,诱我率主力离开濮阳,他真正的目的,乃是趁我不在,濮阳空虚之际,以大军攻破濮阳城,从头到尾,濮阳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黄忠身形一震,神色大惊,一时间之间也转不过弯来,想不通苏哲是何以突然之间,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苏哲却没功夫跟他多解释,当即策马飞奔北上。

两万五千名同样狐疑的苏军将士,只得掉转了方向,跟着他们的主公,又风尘仆仆的折返赶往濮阳城去。

……

数百里外,濮阳城。

杀声震天,硝烟弥漫。

濮阳城外方向,三万曹军四面设营,已将濮阳城围成水泄不通。

濮阳东门一线,数以万计的曹军,正在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的对濮阳城发动着猛攻。

数不清的云梯被高高树起,城池上的曹军如蚂蚁般爬的密密麻麻,头顶上箭雨如梭,交织成了光网,遮掩天日。

敌军的攻势极猛,濮阳城看起来已是摇摇欲坠。

城头上,一身浴血的徐晃,正指挥着五千苏军将士,拼死血战,抵挡着曹军的猛攻。

沿城一线,数不清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苏军士卒死伤已近千。

避在城楼中的庞童,则在透过望窗,默默注视着外面的激战,己军的苦战,敌军的疯狂,她看的是清清楚楚。

“当真是一条精妙绝伦的计中计,竟然连我和子明都骗过了,这等鬼谋,不像是荀彧的风格啊,会是谁在给曹操出谋划策呢……”

庞童思绪飞转,心下暗暗猜测,秀眉却越凝越深。

城外方向。

曹操正驻马而立,嘴角带着冷笑,饶有兴致欣赏着这场压倒性的攻城盛况。

在他看来,濮阳苏军兵力不过五千,他以六倍之军,发动突然进攻,只消再加一把劲,濮阳必破。

“奉孝呀,你果然不负鬼狐之名,连那龙凤联手,都被你戏耍于股掌之中。”曹操啧啧赞叹,极度欣赏的目光,笑望向了身边的郭嘉。

郭嘉却只顾着仰头灌酒,似乎根本不关心眼前这场激烈的攻城战,一副慵懒散漫,放荡不羁的样子。

他的这种散漫不羁,在曹操看来,却代表着对自己智谋的绝对自信,让曹操越看越是喜欢。

曹操的目光再次看向风雨飘摇的濮阳城,冷笑道:“苏哲,等你被骗到陈留之时,濮阳城早已被我攻下,你大概作梦也想不到,我有鬼狐相助,你辛苦打下的兖州,注定要为我曹操做嫁衣,嘿嘿~~”

第三百四十八章 鬼狐叹服

呜呜呜~~

肃杀空洞的号角声,响起在了身后。

曹操的冷笑戛然而止,急是向身后方向望去,只见南面方向,狂尘遮天而起,袭卷而来。

尘暴之中,数不清的士卒身影,如同从地狱杀出的幽灵之兵般,正汹汹而至。

一面“苏”字将旗,飞舞在前,引领着那支大军,如神兵天降般袭卷向曹军背后。

苏哲主力!

曹操脸色骇然变色,惊道:“苏哲不是应该中了我们的计中计,率主力前往陈留了么,怎么突然间返杀了回来?”

本是懒散的郭嘉,脸上也陡然间闪过一丝异色,显然也不敢相信,苏哲竟然会在关键时刻,反杀了回来。

沉默一片后,郭嘉脸上涌起了几分钦佩,喃喃叹道:“九奇之首不愧是九奇之首,我这条计策竟然被他看穿了,可是,他又是怎么看穿的呢?”

曹操心头瞬间蒙上了深深阴影,前一秒钟他还以为,郭嘉妙计无双,连苏哲都不是对手。

他却万没有料到,下一秒钟,苏哲的出现,就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如今他大军攻城不下,苏军主力又从背后突然杀来,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仓促之间如何应对。

曹操不及多想,急是喝道:“速速将敌城一线兵马撤下,掉头结阵拒敌。”

号令传下,数以万计的曹军士卒,急急忙忙的被从攻城战中撤了下来,手忙脚乱的仓促结阵。

晚了。

南面方向,苏哲已率领着他的大军,急袭而至。

策马飞奔中的苏哲,远远望着仓促的敌军,暗松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曹操,你这一条计策确实天衣无缝,可惜啊,你万万不会料到,我有气象卫星这个外挂,竟然会破了你的毒计吧。”

冷笑过后,苏哲向着张辽一喝,厉声道:“张文远,接下来就看你的了,给我率骑兵先行,一举冲垮敌阵。”

张辽热血狂燃而起,被苏哲委以骑兵统帅的重任,立功机会就在眼前,他焉能不兴奋如狂。

他当即挥舞战刀,大喝一声:“骑兵兄弟们,随我冲上去,踏平敌阵!”

“踏平敌阵~~”

“踏平敌阵~~”

三千铁骑之士,齐声呐喊,声碎天地。

震天的杀声中,三千铁骑组成了楔形之阵,如同一柄巨大的长矛,奔腾在前,浩浩荡荡的撞向了结阵不及的曹军。

这一支三千多人的骑兵,乃是苏哲历次跟西凉军交手,依靠缴获的战马,靠着胡车儿的训练,好容易组建出的一支骑兵军团。

但胡车儿虽然会练骑兵,但统帅的能力却远远不足,根本不是一名合格的骑将。

至于徐晃,黄忠等大将,虽然皆有统帅之才,却不善于统帅骑兵,无法发挥这支骑兵军团的全部威力。

直到张辽,这员来自于并州,精通骑兵作战的猛将归降,苏哲才真正为他的骑兵军团,找到了最合适的统帅人选。

今日,便是张辽成为骑兵统帅的首秀。

眨眼间,铁骑狂辗而至,撞上了敌军的步兵阵。

碎裂声,惨叫声骤起,数不清的断肢飞上天空,鲜血将脚下的地面染红。

张辽一马当先踏入敌阵,手中一柄战刀荡扫而出,层层刀影左右开弓,将阻挡的曹军士卒,如草芥般斩碎于地。

曹军虽然精锐,但在这旷野之上,在结阵不及的情况下,又焉能是骑兵的对手。

张辽这么狂冲而来,瞬间便将敌阵冲破,万余曹军步兵,顷刻间陷入了混乱之中,被随后涌至的骑兵肆意辗压。

崩溃开始。

斗志崩溃的曹军,开始掉头而逃,望风鼠窜。

“不得后退,谁敢后退,杀无赦!”统兵的宿将李典,厉声喝斥,不惜亲斩几名逃卒,试图弹压败军之势。

正当此时,张辽已冲破乱军,直奔他这个主将而来。

李典不及多想,急是一咬牙,举枪迎上前来。

两骑相对而至。

李典一声低啸,手中大枪螺旋刺出,直奔张辽面门。

张辽啸声如虎,手中战刀挟着崩天之力,浩浩荡荡斩压而下。

吭!

刀与枪瞬间相撞,金属撞击声刺耳之极,飞溅的火星耀如星光。

交手瞬间,李典身形猛然一震,只觉汹涌的大力,顺着枪身灌入他的身体,如重锤一般,狠狠的击打着他的五内。

“这厮的武艺,在我之上!”

李典心下吃了一惊,未及喘息之时,张辽刀舞如风,第二刀第三刀已如狂风暴雨般袭至。

惊异之下,李典只能咬紧牙关,拼力相挡。

转眼间,二人十招走过。

张辽的武艺,虽不及黄忠那等五虎上将级别的武道,但也远在李典之上,十招之内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噗!

一招失手,李典肩头一痛,已被张辽削破了一道口子,心惊之下不敢再战,当即拨马而逃。

李典败走,原本就士气低落的曹军士卒,更是望风而溃,曹军军阵的中路,就此被打穿。

张辽率领着骑兵将士,继续乱冲乱窜,肆意的辗压敌阵。

紧接着,苏军的主力步军也紧随杀至,如潮水般卷向了崩毁的敌军。

刀锋无情斩下,枪锋尽情的刺杀,转眼间,敌军便被杀了个血流成河。

中军处,曹操看到这一幕,脸色阴沉如铁,拳头暗暗紧握,脸上流转着不甘的神色。

他知道,大势已去,败局已定,这一战下来,他不仅没能攻下濮阳城,反而被苏哲要杀个大败。

美梦破碎,曹操心下当然不甘。

身边的郭嘉却轻叹一声,劝道:“九奇之首的智谋,果然是名不虚传,今日我郭嘉输了一阵,苏哲,咱们下次再较量,主公,我们撤兵吧。”

曹操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强咽了不爽,喝道:“鸣金,全军撤退,即刻撤往甄城。”

铛铛铛~~

金声响起在战场上空。

正在攻城的曹军,回头看见苏哲从背后杀来,又看到自家主公的将旗已走,军心陡然间崩溃,纷纷从城墙上撤了下来,向东面撤退。

城头苦战的徐晃,眼见苏哲竟在关键时刻杀了回来,自然是又惊又喜,一时豪情大作,当即下令的开城门,全军杀将出来。

城内苏军杀出,城外苏军辗压,一路杀的败溃的曹军是血染沃野,死伤不计其数。

残阳西斜之时,战场上的杀声终于渐渐沉寂下去,只隐隐响起那些重伤未死敌卒的惨叫声。

苏哲拨马徐行,踏过血染的战场,看到一面“曹”字大旗,尚斜插在地上未倒。

他拨马上前,顺势一脚,将那未倒的敌旗踏翻于地,马蹄踏着“曹”字而过。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不是鬼狐无用,是卧龙太强

曹操这一场原本必胜之仗,以苏哲的神兵天降,惊到逆转,最终惨败而告终。

计点战损,这一场败仗下来,曹军死伤达三千之众,降卒也有两千之多,随地丢弃的军械旗鼓,更是不计其数。

这也就是说,只有三万兵马的曹操,一战损失了六分之一的兵力,可谓是元气大伤。

傍晚时分,苏哲登上了濮阳南门,与庞童见面。

“子明~~”庞童不等苏哲站稳,便飞奔了过去,将苏哲紧紧拥抱。

此时此刻,庞童情绪激动,竟有一种劫后重逢的感觉,一时间忘了自己是女儿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主动的抱了苏哲。

这也难怪,先前他计策失误,以为中了曹操的调虎离山之计,濮阳被曹军主力所围,风雨飘摇,旦昔可破。

她却万万没有想到,跟她同样中计的苏哲,竟然在最后时刻,奇迹般的杀回了濮阳城,不但解了濮阳之围,还大破曹操。

此时再见,庞童焉能不惊喜激动到一时失了矜持。

苏哲被她紧紧相拥,感受着她傲峰压在胸膛上的那份力度,心中不禁怦然一动。

他便也双手轻抚着她的乌发,将她紧拢在了怀中。

庞童一时的情绪失控后,转眼间恢复了冷静,蓦然意识到,自己有失女儿家的矜持仪态。

她身儿一震,忙是将苏哲松了开来,低头拢起头发,脸畔生晕,颇是难为情。

“怎么,童儿,几日不见,就这么想我吗?”苏哲笑呵呵道,顺手又牵起了她的手。

庞童试图挣扎着抽出手来,却被苏哲紧紧抓着不放,只好作罢。

“呸,谁想你了,你可是当朝大将军,怎么的没个正形。”庞童白了他一眼,娇声抱怨。

苏哲哈哈一笑,却将她的手握的更紧。

他二人便在这城头上,打起情,骂起俏来。

旁边徐晃有点看不下去了,便干咳了几声,插口道:“主公,你不是率大军去救陈留了么,怎么会忽然又杀了回来?”

“是啊,我还道你我皆中了曹操的计中计,濮阳城只怕会易手呢。”庞童也趁他分神,把手抽了出来。

苏哲也恢复了正经,说道:“我也是在半路上越想越觉不对劲,所以就临时改变了主意,率大军杀了回来,没想到曹操果然是声东击西,想趁机破我濮阳。”

他当然不会告诉那二人,自己是因为仗着量子气象卫星这个外挂,隔着几十里地就识破了曹操所谓“奇袭之兵”,不过是几千偏师虚张声势而已。

那二人听罢,这才恍然省悟。

庞童不禁面露几分惭愧,自嘲道:“九奇之首不愧是九奇之首,也只有你能识破这等奸计,我自愧不如呀。”

徐晃也拱手赞叹道:“幸得主公识破了曹贼的奸计,若不然末将还真有可能守不住濮阳,到时濮阳城破,后果不堪设想。”

苏哲被他一番称赞敬佩,听着心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表面上自然要微笑对待,坦然受之。

享受过为人称颂后,苏哲脸上方才燃起豪然,欣然道:“今晚叫将士们好酒好肉管够,好好好休整一晚,明天都打起精神来,随我去痛打落狗,一鼓作气把曹操赶出兖州去!”

犒赏的号令传达下去,三军将士自然是欢声雷动。

当晚,濮阳城一片欢声笑语,酒香四溢,肉香靡靡,将士们尽情的吃喝玩乐,以庆贺这场意外中的胜利。

次日天色一亮,苏哲仅留数千兵马守濮阳,自率三万主力大军,沿着黄河南岸,一路浩浩荡荡的向着甄城杀奔而去。

……

甄城。

清晨时分,城门大开,成千上万惊魂落魄的曹军士卒,匆匆忙忙的进入城中。

直到天光大亮,城门关闭之时,这些劫后余生的曹军士卒们,方才惊魂甫定,得以喘息一口气。

曹操回到军府大堂,一屁股坐了下去,连灌了几口酒,方才平伏下心情。

而随后跟来的诸将们,则开始汇报起各部兵损失情况,那一个个血淋淋的数字,听的众将是心惊肉跳,黯然失落。

“苏哲这个臭小子,怪不得他能灭刘表,败董卓,破吕布,果然是有几分能耐,老子这回是终于领教了。”

曹操嘴里又骂又是赞,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场失利而灰心丧气,相反还流露出对苏哲的欣赏赞叹。

众将却没曹操这么心胸开阔了,一双双充满埋怨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齐齐聚在了郭嘉身上。

“我说姓郭的酒鬼,这就是你出的什么狗屁妙计么,害的我们损兵折将,损失惨重,你还好意思喝酒!”曹洪第一个跳了出来,对郭嘉发起了责难。

其余众将也纷纷点头称是,无不是把这场兵败的失责,归咎在了郭嘉的计策无能上。

郭嘉灌一口酒,斜瞟了曹洪一眼,鄙夷的语气冷哼道:“你智谋太低,什么都不懂,我懒得跟你废话。”

此言一出,曹洪立时勃然大怒。

要知道他可是曹氏宗族将领,平时谁不给他几分薄面,对他得客客气气的。

眼前这个姓郭的酒鬼,却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讽刺他曹洪智谋低,简直是当众抽他的脸。

“姓郭的酒鬼,你——”恼羞成怒的曹洪,张口就要斥骂。

“子廉,你别说话了。”曹操却一抬手,打断了曹洪。

曹洪气愤不已,手指着郭嘉看向曹操,那意思分明是在说,孟德你瞧瞧,这厮计谋失败不说我说他两句也就罢了,还敢那样讽刺我,你怎么还能包庇他?

曹操却叹道:“奉孝的计策,天衣无缝,原本乃是精妙之极的一条计策,当世之中,能想出这等计策的之人,屈指可数,奉孝鬼狐的智谋是毋庸质疑的,只不过这么精妙的计策都能被那苏哲识破,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只能说这个苏哲不愧为九奇之首,当世卧龙,智谋实在是强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曹操一番话,替郭嘉的解了围,意思也再明了不过,不是郭嘉不行,而是苏哲实在太强。

话说到这份上,曹洪哑口无言,纵有一肚子的火,也只能咽了下去,闷闷不乐的闭上了嘴巴。

“主公才是明白人。”郭嘉点头一笑,向曹操投以赞许的目光。

曹操苦笑一声,方道:“奉孝,经历了这场败伏,你以为我下一步该当如何。”

“别无选择,只能撤出兖州,全军即刻退回青州。”郭嘉不假思索道。

曹操眉头一凝,眼眸中明显涌起几分不甘。

第三百五十章 大本营也该搬一搬了

曹操当然不甘心了。

当年他被吕布窃了兖州,灰溜溜的被赶往青州那种偏僻之地,可是憋了一口气,无日不想杀回兖州。

如今好容易逮到了天赐良机,若是就这么放弃了,再次黯然退往青州,他曹操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你说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杀回了兖州,你竟然叫我们就这么退回青州去?”

曹操还没发话,曹洪便又按捺不住,激动的叫嚷起来。

郭嘉这下连看都不屑于看曹洪一眼,仿佛把曹洪当成空气一般。

曹操却瞪了曹洪一眼,示意他休要大呼小叫,这里没有他说话的份。

随后,曹操才干笑道:“我说奉孝啊,难道说除了撤回青州之外,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我觉着没有。”郭嘉灌了口酒,“卧龙的智谋这回我是领教到了,实话跟主公你说吧,我的智谋要逊色他三分,何况他还有一个凤雏相助,继续跟苏哲斗下去,吃亏的多半是我们。”

郭嘉倒是一点都不觉的不好意思,坦然承认了自己技不如人,比不过苏哲的智谋。

曹操心头一震,却皱着眉头道:“西凉那个毒蝎不是苏哲的对手,现在你这个鬼狐也不是他的对手,那照你这么说,他这个九奇之首就是不败的存在了,那我还瞎折腾什么啊,反正早晚都得输给他,倒不如现在直接投降来的干脆痛快。”

曹操把手一摊,摆出一副这活老子不干了的架势。

“主公别急嘛,我话还没说完呢。”郭嘉一笑,哄小孩似的哄着曹操。

曹操眼眸一亮,重抬起信心,抬起头来看着他,示意他赶紧的。

郭嘉才不紧不慢道:“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他苏哲纵然是九奇之首,有通天的智谋,能胜我郭嘉,能胜贾诩,能压倒天下间所有的智谋之士,但当我们这些人合起伙来对付他时,他还能压倒我们所有人吗?”

曹操身形一震,仿佛陡然间明悟了什么。

郭嘉灌一口酒,继续道:“如果我们退回青州,把兖州让给苏哲,表面上看起来,他是得到了兖州,夺取了中原腹地,但同时也意味着,他给自己突然间平添了许多敌人。”

“除了西凉董卓之外,河北的袁绍,淮南的袁术,徐州的刘备,还有退守青州的主公你,那苏哲要面对五路强敌的环伺,这些人将来必定会集中全力,将他视为大敌,谁让他占了兖州这块中原腹地呢。”

“主公想想看,这五路诸侯的麾下,几乎集中了全天下的智谋之士,到时候这么多的智者,全部都在算计着苏哲,我就不信他算计得过全天下的谋士。”

这一席话,听的曹操是恍然省悟,醍醐灌顶,所有的不甘心,都在瞬间烟销云散。

“我明白了,你这一招叫作以退为进,把兖州让给苏哲,却叫他与天下人为敌,我们却躲在青州一隅,肆机而动,等着渔翁得利,是这样吧。”

曹操不愧是曹操,智谋本就不凡,转眼就明白了郭嘉的言外之意。

郭嘉再灌一口酒,笑道:“主公既已明了,那就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

曹操点点头,腾的站了起来,欣然道:“传我将令,全军即刻起程撤回青州,那苏哲想要兖州,我就把兖州让给他,我倒要看看,他占了这中原腹心之地后,怎么抵挡天下诸侯的围攻。”

当下,曹操再无犹豫,更无不甘,带着他的败军,弃了甄城,星夜兼程的撤往青州。

曹操前脚刚走不久,苏哲后脚就率军杀到,兵不血刃就拿下了甄城。

随后,苏哲继续一路东进,尾随在曹操之后,接边拿下了济阴,东平,济北等兖东诸郡。

终于,在历时十五日的追击后,苏哲将他的大旗,插在了兖州最东面的临邑城城头。

过此城再向东,就要进入青州地盘。

此时的曹操,也屯兵于青州最西面的高唐城,摆出一副再不后退,决死一战的架势。

苏哲果断的全军止步于临邑城,放弃继续追曹操,严令各军不得踏入青州地界。

他很清楚,再往前一步,就要进入青州地界,即将是曹操的主场作战,首先就对己方不利。

况且曹操前番虽折了五千兵马,却也没达到致命的地步,麾下两万五千兵马,依旧有很强的战斗力。

曹操若是再退,后边就将是青州腹地,所以一定会拼死一战,保住其青州这片最后的地盘。

即使苏哲攻下了青州,也必定付出惨重的代价。

况且青州距离他的大本营荆州,何止几千里之遥,只有完全不懂兵法的人,才会把战线拉到这么长。

苏哲果断的决定收兵,停止与曹操间的战争。

毕竟,他攻取兖州的战略目标已达到,对他来说,现在首要做的事,就是心取人心,抚定兖州,彻底在中原站稳脚根。

于是,进抵临邑的第二天,苏哲便留徐晃率五千精兵镇定临邑,防范曹操,自己则率主力回师濮阳城。

紧接着,苏哲便派出信使,以朝廷的名义,前往兖州诸郡招降。

而在吕布和曹操两股势力,皆退出兖州的情况下,诸郡县自然是望风而降,传檄而定。

不到一月间,整个兖州已皆改旗易帜,臣服于苏哲的统治。

苏哲便又派魏延,率五千精兵进驻小沛,防范徐州方面的刘备,留张辽率三千精兵,镇守濮阳城,防范黄河北岸的袁绍。

部署完四面的防御后,苏哲才率大军还往了许县。

几天后,苏哲派人还往了宛都,请天子和皇后移驾许县,并改许县为许都。

苏哲这么做的原因,自然也很简单。

宛城虽然是他发家的根据地,但毕竟地处偏僻,不利于他发挥天子这面大义的旗帜,唯有移驾中原,才能发挥更强的号召力。

而眼下洛阳虽然在他手中,但洛阳城还处于残破之中,况且又离关中太近,容易受到董卓的威胁,所以不利于天子常住。

苏哲最终决定,仿效历史上的曹操,将天子移于许都。

许都城处于中原地区,四周土地肥沃,有利于就粮。

此外,许都从地理上来看,又居于荆州和兖州的中间地带,苏哲把大本营安在这里,也有利于他同时对荆州和兖州的控制。

至于天子刘协那一方面,他当然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早在半年之前,他就跟苏哲撕破了脸皮,处于苏哲的监视控制之中,只能充当傀儡。

现如今,苏哲又夺下了兖州,树立了无上的威望,这种情况下,刘协就更没有底气来拒绝苏哲移都的“请求”。

于是,在苏飞的“护送”下,半个月后,天子皇后一行,还有文武百官,终于是抵达了许都。

第三百五十一章 美人计

当天午后,为了彰显对天子的尊重,苏哲亲率三军将士,肃列于许都南门外,迎接天子的车驾。

许都南门,南向的大道上,护送天子和车队,终于映入了眼帘,正缓缓而近。

龙辇上,刘协脸色苦涩阴沉,拳头暗暗紧握,看不出半点喜悦,有的只是凝重。

“刘表无用,吕布也是废物,竟然让那个奸贼得到了兖州,这下他更要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刘协喃喃自语,眼神中流转着恨意,显然,对他来说,苏哲胜仗打的越多,地盘扩张的越大,对他的威胁就越大。

他就在担心,照这样发展下去,哪一天苏哲无敌于天下之时,必定会将他这个傀儡皇帝一脚踢开,称帝篡位,改朝换代。

“唉,皇后误我,都是皇后误我啊,当年若非皇后力荐朕前往南阳,朕又何至于才出虎口,又落狼穴……”

刘协回头看了一眼后边的凤辇,眉宇中涌动着深深的怨恨。

几步之后,凤辇上,皇后伏寿同样不是滋味。

她怔怔的望着车窗外的中原大地,心情复杂,说不出是喜还是忧。

“看来我果然没看错,这个苏哲当真有超凡之能,这么多诸侯都不是他的对手,短短数月之间,竟连兖州都拿下。”

“只可惜,我也看走了眼,没看出来他的野心丝毫不逊于董卓,手段还远胜于董贼。”

“眼下连皇甫嵩似乎也被他折服,文武百官也皆被他严密监视,无人再敢表露出对天子的忠诚,照这样下去,只怕总有一天,汉室江山得被他篡夺了去,如此一来,我岂非成了大汉朝的罪人……”

伏寿端庄的俏脸上,不禁涌起了一丝愧色,心中在后悔,当年不该带着天子前往南阳投奔苏哲。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天子和皇后,两人心中各怀心思,五味杂陈,一路思绪翻转。

不知不觉,马车忽然间停止前进。

二人从神思中回到现实,掀起车帘一角向外张望,却才发现许都城已经在眼前。

终于又要面对那个苏哲了。

刘协心情不禁紧张起来,深吸几口气,极力平伏下内心的那份畏惧,方才钻出了龙辇。

一抬头,刘协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许都南门千,上万苏军士卒全副武装,肃然林立,黑压压一片望去,看着就让刘协背后发毛。

前方,苏哲身披金甲,信步上前,一拱手,高声道:“臣苏哲,恭迎陛下。”

“恭迎陛下!”

“恭迎陛下!”

万千苏军将士,齐声响应,声震天地,震的刘协打了个哆嗦。

他眉头一皱,顿时明白过来,苏哲摆下这阵势,看起来是在欢迎他,其实是想给他个下马威。

刘协心中不爽,脸上却只得陪笑,赶紧拂手道:“苏卿快快免礼。”

苏哲直起身来,如刃的目光注视着刘协,大声道:“臣不负陛下所托,已将兖州收复,重归我大汉版图,今日请陛下移都于许县,正是为了方便陛下居天下之中,号召四方忠义之士,匡扶汉室,扫灭群雄,重整我大汉河山。”

苏哲说这一番话时,心里边都感觉到虚伪,不过既然现在还要尊奉刘协这面金字招牌,那这场面上的虚伪话,就不得还是说上几句。

“什么重归我大汉版图,朕看是归于你苏哲的私囊吧……”

刘协心下暗骂,嘴上却盛赞道:“苏卿为朝廷收复河山,扫荡奸贼,当真是功不可没,我大汉中兴第一功臣,非苏卿莫属。”

“陛下言重了,这是臣的份内之事。”苏哲自然没把刘协的“马屁”放在眼里,表现的很是平淡

随后,他的目光却往刘协后边一张望,问道:“不知皇后娘娘人在何处?”

刘协忙道:“快,快把皇后的凤辇牵过来。”

片刻后,侍卫把凤辇赶了过来。

伏寿深吸一口气,掀起帘子走了出来,脸上勉强的堆出几分笑容,说道:“苏卿,你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本宫甚是欣慰啊。”

“这是臣义不容辞之事。”苏哲上下打量了伏寿一眼,却道:“臣看娘娘消瘦了几分,莫非是一路上太过辛苦,没休息好不成。”

他这是当着众人的面,“公然”体贴关心皇后,这般举动,显然是已超出臣子的底线。

刘协眉头立时悄然一凝,心下不爽,却不敢吭声,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伏寿却心头一动,脸畔悄然掠起一丝晕色,神情显的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应。

毕竟,她身为皇后,这种体贴的话,只有刘协这个当皇帝的丈夫来说才可以,哪里是臣子能说的,实在是有违礼数。

若是搁在前朝,哪个大臣敢如此大不敬,伏寿早就怒声斥责,将其严惩。

可惜,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含羞隐忍而已。

当下她便淡淡道:“苏卿有心了,这一路上你的人侍奉还算周到,也不算太辛苦。”

苏哲这才道:“既然这样,那就请娘娘赶快入城吧,臣已打扫好了新的寝宫,虽说比不上宛都皇宫,但也勉强可以休息,等以后再慢慢修缮吧。”

说罢,苏哲又向左右吩咐,把人参鹿茸等上好的补品,尽快送往寝宫中,好给皇后补身子。

看着苏哲那般关怀的样子,尽管是有违礼制,但伏寿看在眼里,心中还是不禁颇有几分感动。

一旁不吭声的刘协看在眼里,心中却如针扎一般,极不是滋味。

蓦然间,他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似乎是猛的想到了什么。

这时,苏哲便请他夫妻二人回车中,再一起入城,护送他们前往皇宫。

苏哲转身上马,当先开路。

刘协却叫人去请伏寿移驾龙辇,跟他共乘一车入城。

龙辇重新开动,刘协和伏寿坐在偌大的车厢中,夫妻二人却一言不发,气氛显的冷冷清清。

这是自前番争吵之后,这帝后二人关系出现了裂痕,陷入冷战已经许久。

龙辇入城,缓缓前往皇宫。

刘协似乎有话要说,却几番欲言又止,难以启齿。

伏寿看出了他有话要说,便道:“陛下有什么话,不妨明说,何必吞吞吐吐。”

刘协一怔,咬了咬牙,脸上便堆出笑容,讪讪道:“皇后啊,还是你最懂朕了,没错,朕叫你过来,就是想请你务必答应朕一件事。”

“陛下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客气了,有何旨意,不妨直言,臣妾能办到,自然会做。”伏寿淡淡道。

刘协咽了口唾沫,便道:“朕想让皇后你对那苏哲用一计。”

“用计?什么计?”伏寿面露狐疑。

刘协深吸一口气,缓缓的从嘴里吐出三个字:“美——人——计!

第三百五十二章 朕求你了!

美人计?

伏寿扑扇着睫毛,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没听明白刘协是什么意思。

好在她冰雪聪明,下一秒钟,陡然间省悟过来,刹那间绯红满面。

紧接着,伏寿便愤慨无比,咬着朱唇斥道:“陛下,你可是大汉的皇帝,我是大汉皇后,你怎么能让我去做那种事,你皇帝的颜面何在,我这个大汉皇后的尊严又何在!”

刘协赶紧将伏寿的手握紧,可怜巴巴道:“朕也是没办法啊,朕现在不过是个傀儡,任由那苏哲摆布,哪里还有半点皇帝的尊严,将来等那姓苏的羽翼丰满,必会一脚把朕踢下皇位,篡夺朕的江山社稷,朕就要把大汉四百年基业,拱手送人啊!”

伏寿把手抽了出来,气的面红耳赤,一时不言。

刘协还以为伏寿有所动心了,趁机又道:“朕知道这让皇后你很为难,可这是咱们唯一保住大汉江山社稷的机会,朕看那苏哲是个好色之徒,对皇后你似乎颇为在意,你若能顺水推舟,对他施以美人计,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取得他的信任,将来我们就有机会用计,一举铲除了他。”

说到这里,刘协又正色道:“这是朕能想到,唯一保住大汉社稷的机会,朕这个做皇帝的都能忍辱负重,朕希望皇后你也能为了大汉社稷,牺牲一下自己,不然,大汉江山若是断送在你我手里,将来我们有何颜面去面对大汉列祖列宗啊~~”

伏寿却鄙夷的瞪了他一眼,讽刺道:“用这等不耻手段换回来的江山社稷,又有何用!”

刘协身形一震,脸色被讽刺的通红,深深的羞愧感涌上心头,不敢正视伏寿的目光。

尴尬了几秒钟后,刘协忽然深吸一口气,扑嗵一声,竟是跪在了伏寿面前。

伏寿大吃一惊,万没有料到,刘协竟然会对她下跪!

就算刘协再是傀儡,也到底是皇帝啊,堂堂九五至尊,只有跪天地,跪祖宗,哪里有跪她这个皇后的。

惊异之下,伏寿赶紧抓起刘协,想把他扶起来,口中道:“陛下,你疯了么,你可是皇帝,岂能这样拜我!”

刘协却死跪着不起,泣声哀求道:“皇后啊,朕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大汉社稷吧,你若是不能应允,朕只有长跪不起!”

说着,刘协又伏首向起,摆出一副伏寿不点头,他就要跪死在地的架势。

伏寿朱唇紧咬,眼眸中涌起深深的鄙夷,仿佛直到现在,才看清了刘协的真面目。

除了鄙夷之外,还有无奈和可怜,可怜他堂堂一国之君,为了保住江山社稷,竟然不惜把自己的皇帝的尊严,亲手踩在脚下。

纠结了半晌后,伏寿一声长叹,无奈道:“罢了,陛下,你起来吧,我答应你就是。”

“当真?!”刘协猛抬起头,激动欣喜的目光看向伏寿。

伏寿苦涩的点点头:“我伏寿说话,向来是言出必行,我既然答应了陛下,我就绝不会反悔。”

刘协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跃跳了起来,激动的笑道:“皇后啊,你当真是深明大义,朕替列宗列祖感谢你了,你真是大汉之福啊。”

伏寿却赖的再理会他,只将头扭向了车窗,望着外面的街道,怔怔的出神。

刘协只是讪讪的挠了挠头,坐在一旁,不好说什么。

龙辇中的气氛,冷清尴尬。

不知不觉中,车已至皇宫。

刘协和伏寿二人,平伏下了情绪,还的勉强挤出笑脸,以帝后和睦的姿态下了御辇,步入了皇宫。

来到正殿中,酒宴已经摆好。

苏哲便道:“臣已备下薄酒,为陛下和娘娘接风洗尘,还请陛下和娘娘赏光。”

苏哲要请他们喝酒,他二人焉敢不给面子,当然只能是顺从。

于是,帝后二人便被请入龙座凤座,苏哲这个大将军,则陪坐在旁边。

至于其他跟随而来的文武大臣,苏哲则命董昭去安排,分给他们早就准备好的官宅。

金殿四周,苏飞率领着三百甲士,环林于殿四后,时刻将天子和皇后,置于“保护”之中。

“苏卿啊,你收复兖州,重树朝廷威严,劳苦功高,这一杯酒朕敬你。”刘协主动举杯,先敬起了苏哲。

“这都是臣份内之处,陛下客气了。”苏哲倒也给他面子,毕竟刘协的态度表现不错,既然他很听话,苏哲当然也要表现得客气一点。

几杯酒下肚,紧张的气氛,稍稍缓解几分。

苏哲见伏寿一直不碰杯子,便问道:“怎么,莫非皇后娘娘对臣准备的这酒不太满意么?”

刘协脸色微微一变,生恐苏哲见怪,忙是向伏寿挤了挤眉毛,以提醒她,别忘了先前在马车里的约定。

伏寿轻咬着朱唇,眼眸中闪烁过几许纠结,蓦然间轻轻一咬贝齿,似乎是做出了某种决断。

随后,她便举起酒杯,站起身来,步履盈盈的走向苏哲,浅浅笑道:“怎么会呢,本宫适才一时失神,其实是在感慨我大汉竟有苏卿这等忠义贤臣,来,这一杯酒本宫敬你。”

说着,伏寿来到苏哲跟前,竟是破例亲自给苏哲奉上一杯美酒。

“这个伏寿,今天的态度倒是很不一样呢……”苏哲心下不禁一奇。

他映象中的伏寿,虽然忌惮于他的权威,不得不假意顺从,却处处都流露着几分迫不得已。

却没想到,那个高贵端庄,矜持自恃的大汉皇后,竟然亲自给他这个权臣来奉酒,当真意想不到。

苏哲怔了一下,便坦然的伸出手来,去接她奉上的酒杯。

就在苏哲将要碰到酒杯之时,伏寿有意无意的又把酒杯往前送了几分,苏哲的手酒杯没抓到,却正好抓到了她的那双纤纤素手。

大汉朝皇后,那双原本只能被刘协这个皇帝才能摸的手,此时此刻,竟然被苏哲这个权臣摸到。

一瞬间,伏寿低低的“娇哼”了那么一声,娇躯也跟着微微一颤,端庄的脸蛋上,顿时泛起了一层绯红,眉色间羞意顿生。

第三百五十三章 皇后也有妩媚时

那一瞬间,苏哲心头不禁也是怦然一动。

那双纤纤素手的皮肤不算最白,也不算最滑,也不算最纤嫩,仅仅论感觉的话,也并没有什么独特。

但这双手的主人,却是堂堂大汉皇后,天下唯一的存在,这才是那双手独一无二的魅力所在。

那是一种强烈的成就感,无与伦比,爽不可言……

“苏卿,这酒你还喝不喝呢?”伏寿娇声抱怨了一声,那酥软的语气,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在内。

苏哲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紧紧的抓着她的手。

他却并无尴尬,很坦然的松开了那双手,接过酒杯来一饮而尽,笑道:“娘娘亲手给臣的酒,当真是喝起来不一杯,够味道。”

“苏卿真会哄人开心。”伏寿莞尔一笑,似乎苏哲的话听着她是特别受用,心下喜欢。

敬过这一杯酒后,伏寿方才转过身来,扭动着丰腴却不失窈窕的身姿,回到了自己的凤座。

苏哲欣赏着她的背影,从乌发打量到脚跟,便想今日细细一看,这位少女皇后似乎又成熟了不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妖娆的味道,竟让他隐隐产生了几分冲动。

想要把这位大汉皇后,收入黄金屋,纳为己有的冲动。

下一秒钟,苏哲却克制住了这份冲动。

毕竟他眼下才只有两个州,实力虽强,却还没有达到为所欲为的地步,若是公然占有了皇后,就等于向天下人表明,他根本不把天子当回事。

连他自己都不把天子这面大义旗帜放在眼里,别人怎么还会放在眼里,他也就失去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义。

就算想要占有伏寿,那也得等拳头足够硬的时候。

伏寿与苏哲这一幕小小的暧昧,龙座上的刘协,看的是清清楚楚。

他当然清楚,这是伏寿是故意让苏哲不小心摸到她的手,以制造与苏哲间的暧昧,好为进一步的美人计做铺垫。

只是,明明知道伏寿的目的,但刘协看在眼里,心中却还是涌起一阵酸楚,颇不是滋味。

伏寿却回到他旁边坐下,正眼都不看他一眼,仿佛他这个皇帝不存在一般,却只是脉脉的望着苏哲,眼神中不时的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暧昧情意。

就仿佛,此时此刻,这个原本只属于自己的女人,却已深爱着另一个男人,将他视为空气般存在。

尽管刘协知道,伏寿这只是在演戏,心中却仍旧极不是滋味。

“这是什么情况,伏寿竟然当着刘协的面,与我眉来眼去,她这是想干什么,给我使美人计吗?”

苏哲瞟着含情脉脉望着自己的伏寿,思绪飞转,蓦然间领悟到了什么。

然后,他嘴角钩起一抹冷笑,暗忖:“伏寿,你也太小看我苏哲了,你以为,我是那种好色成性,见了美色就忘记本心的男人以,哼,你想玩美人计,那我就陪你玩玩。”

当下苏哲便假意陷入了伏寿的眉目传情中,也不时向她投以暧昧不清的眼神,二人便当着刘协的面,彼此眉来眼去。

刘协看在眼里,心如刀绞,却还得配合着自己的皇后实施美人计,假意什么都没看到,只能把一肚子的酸楚,都泡到了这酒杯里,自己往肚子里吞。

几巡酒过,苏哲想着还有正事在身,也就赖的与伏寿再玩暧昧游戏,便起身告辞。

那帝后二人,忙是起身相送,亲自把苏哲送到了大殿门外。

苏飞率领的甲士,这才退至了殿外,空空荡荡的大殿中,除了忠于刘协的几名婢女宦官之外,再无旁人。

“皇后,你……”刘协想要对方才伏寿的举动,说几句话,却不知该说什么。

称赞她吗?

身为一个男人,竟然称赞自己的女人,向另一个男人眉来眼去,这等有多厚颜无耻,这话他可说不出来。

责备她戏演的太真,有假戏真作之嫌吗?

可惜,他这个皇帝可是不惜跪了下来,求着伏寿去引诱苏哲,眼下自己的妻子戏演的那般逼真,他却反倒要责备,若是惹恼了伏寿,一气之下放弃了美人计的谋算,又该如何是好。

刘协是怎么做都不妥,里外都不是人,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出口,只能尴尬的站在那里看着伏寿。

伏寿却转过身来,目光冰冷的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现在该满意了吧。”

说罢,伏寿一拂衣袖,抛下他一人,大步出了大殿。

冷冷清清的刘协,僵硬的立在原地,显的极是落寞。

尴尬了半晌后,刘协暗暗拳咬,咬牙喃喃道:“朕忍辱负重,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中兴大汉,苏哲啊苏哲,今日你对朕的羞辱,朕发誓,他日必要你以性命来偿还!”

……

天子和皇后,以及文武百官,尽皆迁至了许都,苏哲的美人家眷们,自然也随着迁至,入住了他新的大将军府。

分别数月,苏哲终于跟几位小娇妻重逢,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岂能不好好快活快活。

于是,在这难得的闲暇时间,苏哲便是夜夜沉醉于温柔乡中,享受与黄月英,蔡姝,董白几位美妻妾的云雨之乐。

当然,苏哲快活之余,也没忘记了正事。

此番来到兖州的,除了原有的文武百官,苏哲还启用了大批荆州系的人才。

诸如冯习,张南,马良马谡兄弟,以及蒋琬,杨仪等一大批原先在刘表手下不得志的年轻才俊,纷纷被苏哲征辟入了他的大将军霸府。

苏哲便择才录用,委任这些荆州才俊,前往兖州各地赴任,担当郡守县令等要职。

毕竟,在这个乡党盛行的时代,苏哲起家于荆州,自然对荆州人更为倚重一点,让他们担当各处要职,也在情理之中。

不知不觉,半月已过。

是日,苏哲正在府中批示公文,皇宫那边苏飞却派了人来,声称皇后娘娘要凤临大将军,奉天子之命,亲自来看望苏哲,请示苏哲是否准许。

“伏寿要亲自来看我?嗯,不会又是想来使美人计吧,好吧,我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苏哲心下暗笑,便传令给苏飞,允许伏寿前来。

第三百五十四章 皇后的情意

皇后都决定亲自来探望了,苏哲自然要放下手头公务,亲自前往府门迎接,以示对皇后的尊重。

不多时,皇后的凤辇徐徐驶来,停在了大将军府前。

车帘掀起,伏寿窈窕的身儿钻出了马车,出现在了苏哲的眼前。

苏哲不禁眼前微微一亮。

今日的伏寿,并没有穿皇后的正装,而是穿了一身水蓝色的寻常便服,乍一看让苏哲眼前一亮,颇有几分新鲜感。

而且,她的这一身衣裙,似乎裁减的有些偏紧,将她的傲峰,圆臀都裹的紧紧,更有几分韵味。

失神了一下后,苏哲步下台阶,笑着一拱手:“臣见过娘娘,不知娘娘今天怎么兴致这么好,竟有兴趣驾临臣的寒舍。”

“苏卿你为国事操劳,本宫自然是来看望一下你。”伏寿说着,向他伸出了纤纤玉手,娇怨似的一笑:“怎么,苏卿也不扶本宫下车么?”

她竟然主动要苏哲这个做臣子的扶她下车,这是要故意制造亲密接触的机会,想要诱惑他呢……

苏哲心知肚明,却假作不知,忙是伸手抓住了伏寿那柔滑光洁的玉手,扶着她想要下车。

就在她下到一半时,脚下忽然一软,“啊”的一声惊叫,身子一个不稳,就朝着苏哲歪了过去。

苏哲不及多想,急是张开双臂,顺势便把伏寿给接住。

当伏寿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时,身儿已紧紧被苏哲抱在怀中,她的纤纤素手,也本能的钩住了苏哲的脖子,沉甸甸的身子,就那么依偎在他的怀里。

这一幕,把左右围观的侍从们,看的都一时呆了。

堂堂大汉朝皇后,此时此刻,竟然被一个臣子,这般紧紧的抱在怀中,这简直是四百年来未有之事,简直是对汉室皇权,莫大的亵渎羞辱。

不过作为两个当事人,却丝毫没有这样的想法。

苏哲怀抱着娇羞的伏寿,心中不禁怦然一动,尽管知道她可能是有意如此,心中却仍难以克制涟漪。

毕竟,伏寿除却皇后的身份,可是切切实实的绝色美人,这样一个美人紧紧被抱在怀中,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不心为所动。

而怀中的伏寿,却是娇羞无限,面如桃花,一副难为情的样子,不敢正视苏哲的目光。

苏哲抱了半晌,最后回过神来,却才将伏寿轻轻放下,安慰问道:“娘娘受惊了,没事吧。”

伏寿脸畔晕色依旧,低低道:“没事,就是方才下车时,脚不小心扭了一下,多亏了苏卿。”

“娘娘没事就好,我们进府吧。”苏哲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伏寿这才盈盈步上台阶,随着他进入了大将军中。

苏哲笑道:“臣已在正厅中备下了美酒果蔬,就等着娘娘呢。”

伏寿却道:“眼下正是春光时节,在屋里说话多扫兴,不知苏卿府中可有园子,咱们可到园子里坐一坐,边赏花边说话。”

又是寻常女子打扮,又是故意跌他怀中,现在还主动提出要求,要与他在园中赏花饮酒,这份意图加深亲密的诱惑之意,已是再明显不过了……

“好吧,我倒要看看,堂堂大汉皇后,为了给我使美人计,到底能诱惑到什么程度。”

苏哲心下暗自冷笑,便欣然道:“既然娘娘有此雅兴,那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就请娘娘移驾我后院花园吧。”

“苏卿带路吧。”伏寿莞尔一笑,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苏哲便引着伏寿,往花园而去。

只是,才没走出几步,忽听身后伏寿“嘤咛”一声,苏哲一回头,却见伏寿正皱着秀眉,一副吃痛的表情。

“娘娘怎么了?”苏哲回到了她身边,关怀的询问道。

伏寿轻咬着朱唇,娇声埋怨道:“可能是方才下车里扭了那一下的缘故,脚踝隐隐有些痛。”

“那怎么办,要不要臣叫医官来给娘娘瞧瞧?”苏哲提议道。

“那倒不必了。”伏寿摇了摇头,“本宫感觉也没什么大碍,你就扶本宫去花园,坐下来揉一揉便好了。”

说着,伏寿就伸出了手来,示意苏哲来扶她。

“好吧,我也不知道你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扭了脚,扶就扶吧,反正我也不吃亏……”

苏哲自然没有多少犹豫,当即牵起了她的酥柔玉手,扶住了她的纤纤藕臂,两人便以这样亲密暧昧的搀扶姿势,一路向着花园那边缓缓走去。

步入花园,正是桃花绽放之时,放眼望去,整个园子是一片粉红。

苏哲扶着伏寿穿过花海,进了一座石亭,小心翼翼的扶她坐了下来。

“这桃花开的真美啊。”伏寿望着满园桃花,不禁啧啧赞叹。

苏哲笑道:“臣记得御花园中,也应该栽种了不少桃花,比臣这里的多多了,应该更美才对。”

“花美不美,关键还要看谁陪本宫赏花。”伏寿明显有言外之意,顺势瞄了苏哲一眼,眉色间含着几分脉脉情意。

苏哲却假装没看到,明知故问道:“怎么,难道有陛下陪着娘娘赏花,那花看起来还不够美么。”

提及刘协,伏寿秀眉微凝,俏丽的脸庞间,悄然流露出几分厌恶的表情,却是幽幽一声叹息。

“怎么,陛下让娘娘不开心了么?”苏哲顺着她的表情变化问道。

伏寿贝齿轻咬着朱唇,一脸无奈道:“本宫跟苏卿你既是君臣,又是朋友,跟你说几句体己的心里话也无妨,其实本宫嫁与天子,完全是出于无奈,本宫与天子虽为夫妻,却是有名无实,在本宫心中,从未曾喜欢过天子哪怕片刻。”

终于,她的美人计进入了下一阶段,开始向苏哲诉起了衷肠。

苏哲看着她伤感的绝丽脸庞,再品味着她话中的语气,倒是感觉着,她这番话未必不是出自于真心。

“陛下贵为天子,多少女人嫁与他,成为皇后,享受无上荣光,娘娘怎么可能不喜欢天子呢。”苏哲假意开解道。

伏寿却苦笑道:“当初本宫嫁与天子时,他才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试问,又有哪一个女人会喜欢一个孩子呢。”

苏哲神色微微一动,沉默片刻,却叹道:“娘娘所说倒也不无道理,臣能体会到娘娘的无奈。”

这时,伏寿表情方才好转几分,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轻叹道:“幸得有苏卿这个知己,本宫才有人倾诉一下这些心里话,现下觉的好受许多了。”

“能做娘娘的知己,是臣的荣幸。”苏哲也笑着附合道。

伏寿心下高兴,便想要站起来去花海中游赏,却忘了脚上的痛,猛一站起来,不禁秀眉一皱,又跌坐了下来。

“娘娘还是莫要动了,小心脚。”苏哲又搀扶着她坐下。

这时,伏寿忽然弯下腰来,竟是当着苏哲的面,把自己的靴子脱了,袜子也解下。

然后,她将自己的纤纤玉足,轻轻的放在了苏哲的腿上,含着带笑的说道:“苏卿这么会体贴人,不如就帮本宫揉揉脚吧。”

她堂堂大汉皇后,竟然把自己的赤足展现给苏哲,还要苏哲帮她相揉!

第三百五十五章 非打不可!

这特么也勾引的太赤果果了吧!

“娘娘,臣这么做,只怕不太合适吧。”苏哲面露几分无奈,好歹也得稍稍矜持一下。

“那有什么不合适的。”伏寿樱口微微一嘟,撒娇似道:“苏卿不是一直很关心本宫么,现下真需要你关心的时候,怎么又不敢了呢。”

苏哲便道:“那好吧,既然娘娘发话了,臣焉有不从的。”

说罢,他便撸起了袖子,轻轻的握住了伏寿那双纤纤玉足。

一瞬间,伏寿娇躯一颤,脸畔立时涌起丝丝如潮晕色,羞意悄生。

显然,抛开她大汉皇后的身份不说,换作是任何一个女儿家,被一个男人触碰了自己的脚,哪里有不含羞的道理。

况且,这还是她生平头一次,被一个男人触碰自己的脚。

虽说她很早就嫁与了刘协,前几年却因刘协年纪太小,二人别说是圆房了,最亲密的触碰,也顶多是碰碰手而已。

近年来是刘协虽然年长了些,却因之前受到惊吓,那方面被吓出了毛病,等于是变成个废人,更加没能力,也没心情去碰伏寿。

所以,伏寿虽然已当了多年的皇后,实际上却还是含苞待放的黄花大闺女。

现下的她,虽然是为了汉室江山,被迫主动勾引苏哲,但男女间的本能却无法泯灭,被苏哲这般一触碰,自然便是生了羞意,动了情愫。

“是这是扭到了吗?”苏哲指尖轻轻的触碰着她的脚踝。

伏寿轻咬着朱唇,酥酥的“嗯”了一声。

苏哲便一手握着她的玉足,另一手轻轻的揉按起了她藕似的脚踝,温柔却又不失力度。

每轻轻按一下,伏寿便轻轻的娇哼一声,似乎很痛苦,又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许久后,当苏哲按完时,抬头再看,伏寿竟已面色潮红,比那三月的桃花还要红艳。

“娘娘,你没事吧,怎么看起来脸很红的样子?”苏哲是明知故问。

伏寿这才回过神来,轻抚着脸庞,难为情道:“本宫脸……脸有红吗?”

她说话之时,呼吸尚在窘促的呼吸,胸前傲峰起起伏伏,看的人是心惊肉跳。

这一瞬间,苏哲当真有种想要把她摁倒,就地正法了的冲动。

下一秒钟,苏哲便压制住了冲动,笑道:“娘娘的脸当然红了,比这园子里的桃花还要红。”

“哦,可能天气有些热,本宫穿的有些多了点吧。”伏寿说着,便把自己的对襟往两边扯了扯。

那白色的抹胸,还有那半掩微露的傲峰幽壑,顿时便更加明显的映入苏哲眼中。

这春天时节,正是冲动的季节,再被伏寿这么一撩,作为一个男人,苏哲若还能按捺的住,那就不叫男人了。

就在寻思着,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是否笑纳了送上门来的皇后时,一名亲兵匆匆而来,将一道帛书送到了苏哲手上。

苏哲随手展开帛书,瞄了一眼,神色不禁一变,刚刚燃起的念火,陡然间统统熄灭。

合上帛书时,他表情已变的郑重起来,说道:“娘娘,臣还有紧急公务要处置,臣这就安排娘娘先回宫。”

伏寿一怔,还要问发生了什么事时,苏哲已起身走出亭外,一面吩咐人送她回宫,一面传令文臣武将们,速来大将军府议事。

看着苏哲远去的背影,伏寿怔怔出神,眉宇间,忽然间有几分怅然若失。

……

大将军府,正堂。

一个时辰后,苏哲高坐于上,庞童,皇甫嵩,黄忠,董昭,蒋琬等谋臣武将,已尽齐聚在了大堂。

“大将军急召我等前来,不知有何急事?”老将皇甫嵩率先问道。

苏哲把手中帛书,递给了蒋琬,拂手道:“公琰,告诉大家吧。”

蒋琬接过帛书,自己先看了一眼,不由脸色微微一变。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高声道:“淮南最新急报,袁术已于数日前在寿春称帝!”

袁术称帝!

听到这个消息,大堂中立时炸开了锅,陷入了一片哗然之中。

任谁都没想到,袁术斗胆包天,公然称帝!

要知道,方今这个乱世,虽然人人都知道天子是傀儡,许多人心中都抱着取而代之的念头,想要过一把皇帝瘾。

只是,绝大多数的诸侯都是聪明人,谁都知道自己没有当皇帝的绝对实力,哪怕是董卓袁绍这样的大诸侯,都不敢称帝,他们只敢叫嚷着反对苏哲,但对刘协这个天子,却都还得公开表示承认。

无他,因为大家伙都知道,在没有绝对压倒性的实力之前,胆敢称帝就是往火坑里跳,把自己变成众矢之的。

袁术却当了这个出头鸟,打破了大家都不敢称帝的默契,众人焉能不震惊。

苏哲却淡定自若,并没有多少震惊。

他熟知历史,知道袁术这人妄自大,历史上就曾经称过帝,如历史虽然被他改变,但袁术的野心却并未曾改变,称帝也在情理之中。

“大将军,袁术这个逆贼,竟然胆敢称帝,实在是罪大恶极,大将军必须立刻发兵淮南,讨灭了袁术这个奸贼!”

老将皇甫嵩怒不可遏,头一个站出来,慷慨请叫战。

这时,董昭却道:“大将军刚刚攻下兖州未久,此时就发兵攻打淮南,是否太仓促了点,何况,袁术实力强大,远胜于吕布之流,凭我们现有的兵力想要讨灭他,只怕非一朝一夕能成,万一陷在了淮南无法抽身,介时四方之敌又来趁虚进攻,形势就不妙了。”

董昭说的没错,袁术胆敢称帝,也不单是野心自大,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本。

首先就是地盘。

袁术核心的地盘,本就是富足繁华,人口众多的淮南,除了淮南之外,包括孙策攻下不久的江东,整个扬州都在他控制之中。

除此之外,徐州最南面的广陵郡,以及豫州东边的半个汝南郡,都属于袁术的控制区。

若纯论地盘之大,人口之多,实际上袁术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诸侯。

根据情报估算,袁术手中可动用的兵力,至少有六万之众,这还不包括孙策占据的江东兵马。

至于苏哲,目下虽然在疯狂的扩军,但监于兖州刚刚遭受连番战乱,民生凋敝,人口严重流失,无法提供更多的粮草和兵源,所以他能招到,能养活的士卒都有限。

况且,仅有的这些兵马,还要分布于四方,防范曹操,刘备,袁绍和董卓的威胁,乐观估计,能用于征讨袁术的兵马,最多也就三万而已。

三万对六万,袁术还是主场作战,这场仗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于是,当董昭点明了袁术的强大后,大家伙都流露出了忌惮,就连最先请战的皇甫嵩,也沉默了下来。

“庞小姐,你怎么看?”苏哲目光看向了庞童。

庞童却斩钉截铁道:“就算再艰难,这一仗大将军也非打不可!”

第三百五十六章 围攻袁术

非打不可。

四个字,干脆利落,无比决然。

“怎么个非打不可,庞小姐仔细说说。”苏哲拂手示意道。

庞童便不紧不慢道:“大将军目下迎奉天子,占据的就是大义名份,而今袁术竟然敢公开称帝,摆明了是要谋朝篡位,是对天子的大不敬,也就是对大将军权威的藐视,大将军若不将之讨灭,天子的威严必将扫地,大将军的权威,也将扫地!”

“而今日袁术敢称帝,若不能将之讨灭,其余那些野心勃勃之徒,便将纷纷效仿,只有诛灭了袁术,才打消那些野心勃勃之徒,树立天子的威严,大将军的威严,这是非打不可的首要原因。”

缓了一口气,庞童接着又道:“眼下大将军虽然坐拥两州之地,但这两州一南一北,最南端与最北端有几千里之遥,整个地形逞狭长形,地形地利极为恶劣,处处都是软肋。”

“而若大将军能借着讨伐袁术的机会,一举拿下豫州和扬州,则兖豫荆扬四州便将连成一片,地形上如同握紧的拳头,变成铁板一块,地形上的劣势便将荡然无存。”

“而且,灭了袁术后,整个长江以南便将尽入版图,南面威胁一解除,大将军就可以把所有的兵力都调往中原,全力争夺北方,这是非战不可的第二个理由。”

洋洋洒洒分析完后,庞童语气决然道:“所以,这一仗大将军是一定要打,定要灭了袁术不可。”

苏哲听罢,不禁连连点头,他本就倾向于讨伐袁术,庞童这一席话,则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

这时,董昭却道:“庞小姐所说的两条理由,合情合理,只是庞小姐有没有考虑过,袁术实力强大,非刘表吕布之流可比,想要灭他,谈何容易。”

“袁术再强又如何!”

苏哲却腾的站了起来,一脸傲然决毅,豪然道:“当年我不过区区一个比阳县令,我还不是照样夺下了荆州,眼下我手握两州之地,难道还畏惧他袁术不成!”

董昭身形一震,不禁为苏哲的自信感染,一时触动。

苏哲手一挥,厉声道:“我意已决,袁术胆敢称帝,若不将之讨灭,我威信何在,传令各军,速做准备,克日大军南下,诛灭袁术!”

诸将得令,尽皆告退而去,唯有庞童却留了下来。

“童儿,莫非还有什么计策?”苏哲笑问道。

庞童便道:“袁术胆敢称帝,必成众矢之地,既然子明你挟握天子在手,何不以天子的名义,诏令四方诸侯讨伐袁术。”

苏哲眼眸一亮,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庞童便道:“徐州的刘备自称为汉室宗亲,如今袁术公然篡夺他刘氏的汉山,子明若以天子名义下诏,命刘备率徐州兵进攻淮南,刘备就算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也必定会出兵。”

“嗯,不错,他刘备自诩皇室宗亲,自家的江山都要被篡了,为了面子也得出兵。”苏哲点头称是。

庞童接着又道:“还有江东的孙策,虽然名义上是袁术部下,但其父孙坚,曾经是当年讨伐董卓那国贼的英雄,那孙策无论是为了其父的名声,还是自己的野心,我想都不会真心拥护袁术称帝,子明你也可以天子名义下诏,叫孙策背叛袁术,从南面进攻袁术背后。”

最后,庞童道:“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形成三路兵马围攻袁术之势,那袁术就算是再猖狂,也必败无疑。”

苏哲深以为然,欣然道:“还是我的童儿最聪明,好,我这就派人往皇宫请咱们的天子下诏。”

一句“我的童儿”,听的庞童脸畔生晕,小嘴微嘟,嗔怨了一声:“谁是你的童儿了~~”

苏哲哈哈大笑。

当天,苏哲用庞童之计,叫天子写了诏书,星夜兼程派人前往徐州和江东,诏令刘备和孙策出兵。

苏哲则尽起三万大军,沿许都附近的颍水顺流而下,直奔淮水而去。

大军在路上时,相继传来好消息,刘备接到旨意后,很快就起兵响应,大军由下邳南下,杀奔寿春。

而江东方面,孙策在接到诏书后,也宣布与袁术决裂,公然斥责袁术的大逆行径,并率军渡过长江,进攻袁术控制下的庐江郡。

得到了两路盟军的支持,苏哲信心更足,当即催令大军星夜兼程,杀奔淮南。

……

淮南,寿春城。

那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上,肥硕的袁术裹着龙袍,高坐在龙座上,看着跪伏在自己跟前的文武百官,一脸的得意。

“我袁术终于当上皇帝了,这种感觉,当真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哈哈哈~~”

袁术得意无比,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亲军匆匆而入,大叫道:“禀陛下,徐州刘备率大军沿泗水南下,正直奔我盱眙城!”

袁术身形一震,脸上的得意之色,立时被击碎了几分。

啪!

袁术一拍案几,咬牙切齿骂道:“好个织席贩履的大耳贼,朕不去打你,你竟然敢来犯朕,好,朕正好灭了你。”

话音方落,又一名亲兵狂奔而入,惊叫道:“启禀陛下,江东孙策公然反叛,已率军渡江进攻我庐江郡,张太守派人飞马前来向陛下求援。”

大堂立时一片哗然,文臣武将无不骇然惊变,神色悚然。

袁术肥脸也骤然惊变,一瞬间的表情,仿佛见了鬼一般,难以置信到极点。

然后,袁术便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好你个孙策,你个养不熟的狼崽子,朕待你如亲儿子一般,你竟然敢背叛朕,朕非把你碎尸万段,灭你孙家满门不可!”

就在袁术的愤怒之言,刚刚出口之时,又一名新兵慌张奔入,带来了第三道急报:

许都的那位大将军苏哲,率三万大军由许都出发,正浩浩荡荡的杀奔寿春而来。

袁术脸色一抽,愤怒的眼神中,涌起了深深悚然。

大堂中的文武百官,也是无不骇然变色,立时陷入了惶然之中,一时议论纷起。

袁术一时间失了分寸,一屁股跌坐在了龙座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胆敢称帝,其实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苏哲率军来讨伐,他却以强大的实力,反将苏哲扫灭。

他却万没料到,刘备竟然也会插上一脚,趁火打劫。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一直表现的极为忠诚的孙策,竟然也在关键时候反叛,来了个火上浇油。

眼下三路大军来攻,三面受敌的局面,却是此前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如何能不叫他惊慌失措。

就在这时,阶下一人站了出来,昂然道:“苏哲不过是寒门,刘备乃织席贩履之徒,那孙策也不过是我袁家的走狗而已,就算这三贼合攻又有何惧,儿愿率一军北上去对付那苏哲,只要能击败苏哲,其余二贼必然不战自退!”

第三百五十七章 奇 袭

袁术低头看去,但见那傲然请战之人,正是他新立的太子,长子袁耀。

紧接着,丞相杨弘也站了出来,拱手道:“太子言之有理,陛下只消分出部分兵马,在盱眙和庐江两方面采取守势,却以主力大军去对付那苏哲,只要击败苏哲,其余两路兵马必然不战而溃。”

袁耀跟着道:“那个时候,父皇就可以趁势挥师北上,一举灭了苏哲,夺了兖荆二州,再令那汉帝将皇位正式禅让给父皇,父皇岂不更加名正言顺。”

袁术脸色的惊色,转眼烟销云散,欣然道:“你二人言之有理,朕乃天命之主,岂是苏哲刘备孙策一众卑贱之徒可比,就依你二人之计。”

当下,袁术便传下圣旨,命大将陈兰率五千精兵,进驻盱眙城,防范刘备。

同时又命给庐江太守张勋发五千精兵增援,命其坚守不战,以据孙策。

最后,袁术又下令,命太子袁耀,率大军五万,以征北将军纪灵为先锋,率军进入颍水,前往汝南郡所属汝阴一线对付苏哲。

这时,御史中丞阎象却道:“陛下,那苏哲号称九奇之首,当世卧龙,灭刘备,破董卓,败吕布,曹操,几乎是战无不胜,太子殿下虽然英武不凡,但与那苏哲相比,似乎还有所欠缺,陛下这般叫太子殿下率军出征,会不会有点冒险了。”

此言一出,袁术还没发话,袁耀便已大怒。

他腾的跳了起来,怒道:“阎象,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想说,我袁耀会不是苏哲那个寒门之贼的对手?”

阎象眉头一皱,说道:“太子殿下息怒,那苏哲虽是出身于寒微,但统兵作战这种事,又岂能因出身贵贱而论高下,臣以为这一战还是得由陛下御驾亲征才稳妥。”

阎象忠言进谏,对袁耀的实力极不放心,力主袁术亲征。

袁术最初的一瞬间,也有亲征的想法,但脑海中却又不自禁的想起了后宫那些娇滴滴的妃子美人,一想着带兵亲征的辛苦,哪有泡在温柔乡中舒服。

念及于此,袁术冷哼道:“那苏哲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出身卑贱的跳梁小丑而已,还用得着朕亲自出手不成,由太子出马去收拾他足矣。”

阎象还待再劝,袁术已不耐烦,摆手道:“既然你这么不放心,那就由阎卿你随军出征,辅佐太子去吧。”

阎象无奈,只得拱手领命。

袁耀则瞟了阎象一眼,不屑的哼了声,没给他好脸色看。

“好了,朕也累了,耀儿你就尽早出发吧,朕在京城等着你的好消息。”袁术期许的目光看向袁耀。

袁耀忙一拱手,一脸自信道:“父皇放心,儿用不了多久,必将捷报送回京城,父皇就等儿臣的好消息吧。”

……

颍水西岸,项城。

时已近夜,三万苏军进抵这座前往淮南的必经之城。

苏哲得知袁术已派大军北上前来迎战,便于县府中召集众将,共商破敌之策。

“袁术竟然没自己来迎战,却派了他的宝贝儿子前来迎战,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呢。”苏哲冷笑道。

庞童却道:“袁术自称帝之后,穷奢极欲,终日沉迷于酒色,早已受不了打仗之苦,让他离开温柔乡,大老远的来跟咱们交手,他当然不愿意了。”

老将黄忠却又道:“就算是这样,袁术也当派员久经沙场的大将来迎战才对,怎么派了他儿子那个纨绔前来?”

“很简单,袁术这是不放心别人领兵,所以才要让他儿子当统帅呢。”苏哲一语道破了袁术的用意。

众将恍然省悟,一时间对袁耀都颇为小瞧。

当下,苏哲便叫众将献计献策,商量着如何收拾了袁耀,顺利的杀奔寿春城下。

而从颍水南下,想要杀奔寿春,则要经过汝阴,颍口和凤台三座城池。

其中汝阴为淮南北面门户,颍口则位于颍水与淮水的交汇之处,扼守两条水系的,至于那凤台,则是由颍水进入淮水后,通往寿春的最后一座城池。

苏哲要攻往寿春,就要攻下这三座城池。

这头一座城池,便是近在眼前的汝阴城。

而袁耀也不傻,命大将纪灵率三万七千兵马进驻汝阴城,摆出一副以逸待劳的架势,自己则率一万三千兵马于颍口坐镇,与汝阴城形成呼应之势。

苏哲的兵马只有三万,比袁耀在汝阴城的守军数量还少要五千,想要凭借三万兵马攻下汝阴,显然不太现实。

“袁耀以为我们一定会按部就搬,先攻汝阴,再攻颍口,若是我们能绕过汝阴城,杀袁耀一个措手不及,直接奇袭颍口,那纪灵在汝阴城的大军,必当不战而溃。”

老将皇甫嵩不愧是名将,第一个向苏哲献上了一条妙计。

苏哲眼前一亮,点头道:“义真老将军这条计策,倒不失为一条妙计。”

这时,黄忠却道:“颍口城位于淮水南岸,我军若想攻下该城,就要先过淮水,而若想强渡淮水,便要大规模的打调集船筏,到时候必会引起敌军的觉察,我们奇袭的计划岂非就此暴露。”

“这倒是一个难题呢……”苏哲摸了摸下巴,笑眯眯的目光看向了庞童,“童儿,这个难题,就要靠你来解决了。”

庞童一声无奈的苦笑,站起身来,负手踱步于堂,浑身上下散发出与她美貌不太相符的智慧气质。

半晌后,庞童薄唇斜扬,嘴角掠起了一抹自信的诡笑,遂将自己的计策,不紧不慢的诿诿道来。

“好!就这么办了!”苏哲一拍案几,欣然一笑。

当下,苏哲便用庞童之计,先着手解决船筏的难题。

七天后,苏哲便叫皇甫嵩率五千兵马,打着他的旗号离开项城,沿着颍水西岸,假意虚张声势进逼汝阴城。

苏哲则率主力大军,悄悄渡往颍水东岸,昼伏夜行,绕过汝阴城,直奔颍口城而去。

四天后的黄昏,苏哲率两万五千兵马,终于赶到了淮水北岸。

淮水南岸,颍口城的轮廓已依稀可见,只要顺利渡过淮水,他就可以出奇不意,袭破颍口城。

只是,沿岸一线却空空荡荡,看不到半条船的影子。

将士们皆聚集岸边,望着滚滚淮水,一脸的茫然,皆在想他们的主公打算怎么让他们渡河,难不成让他们游过去不成?

第三百五十八章 杀你个惊魂落魄!

“胡车儿何在!”苏哲突然间喝道。

“末将在。”胡车儿赶紧上前。

苏哲马鞭一指岸边芦苇,喝道:“把那些芦苇统统给我掀起来吧。”

这号令传下,胡车儿顿时懵住了,看着那一片片的芦苇丛,满脸的茫然,心想好端端的,主公怎么叫他掀什么芦苇,这跟过河有什么关系么。

胡车儿心下狐疑,却不敢违逆,只得喝令着部下士卒,扑到岸边,将那一片片的苇丛掀起。

所有人都惊喜无比,目瞪口呆的看着岸边。

苇丛中,竟然隐藏着近百艘船筏!

“主公,这些船,这些船是哪里来的?”老将黄忠惊喜无比的指着船道。

苏哲方才笑道:“这是庞小姐的计策,叫我军士卒假扮成渔民,每隔半日把十几艘渔船南下,瞒过淮南军的耳目,不动声色的把渔船开到淮水岸边,再藏在这苇丛里,几日功夫,自然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集齐了百艘船筏。”

黄忠恍然大悟,不禁啧啧称奇,赞叹这条计策高明。

苏哲便指着船筏,厉声道:“船已有了,都还等什么,给我速速登船,一鼓作气杀上淮水南岸,夺了颍口城。”

号令传下,两万五千余将士,迅速的登上船筏,随着苏哲一声令下,船筏驶离岸边,向着对岸飞驰而去。

船行如风,转眼逼近南岸水营,淮南军锣声示警之声大作,敌军瞬间陷入了恐慌之中。

他们只以为,苏军主力被堵在百里之外的汝阴城,却万万没想到,苏军会如神兵天降之般,突然间杀到他们眼前。

一时间,敌军乱成一团,根本来不及组织起兵马抵御。

转眼间,船筏撞入了水营,老将黄忠一马当先,第一个纵马踏入了岸滩,纵马提刀便杀向了恐慌的敌军。

数以万计的苏军将士,纷纷踏下战船,挟着震天的杀声,铺天盖地的向着敌军扑去。

毫无准备的敌军,顷刻间被杀到鬼哭狼嚎,尸横遍地。

崩溃!

水营之敌就此崩溃,纷纷弃营向不远处的颍口城逃去,苏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攻下水营。

……

颍口城,县府大堂。

乐声靡靡,倩影翩翩,一名名美姬正起舞弄影。

袁耀则高坐在上首,喝着美酒,欣赏着堂前舞蹈,左拢右抱着美人。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袁术奢靡好色,袁耀自然也不例外。

故此番出征,袁耀私下里也带了不少美姬好酒,以供他随时行乐。

眼下有纪灵率大军在汝阴,阻挡苏军南下,袁耀高枕无忧,自然便在这后方夜夜笙歌,好不快哉。

“主公将数万大军交给了太子殿下,殿下身负重任,该当时刻警惕才是,岂能整日沉迷于酒色,如此疏于防范。”阎象忍不住提醒道。

袁耀面露不悦,不屑道:“苏贼的大军皆被堵在汝阴城,我这里远离前线,有什么好防范的。”

阎象忙又道:“那苏哲乃九奇之首,诡诈多端,倘若他率军绕过汝阴,径直偷袭我颍口城,却当如何是好?”

回应他的,是袁耀讽刺的一阵大笑。

“我说阎象,你在说笑么,苏哲就算要袭我颍口,也得有船过河才行,他一旦调动船筏南下,纪灵那边必定会有报信,你觉的那姓苏的他能偷袭的成吗?”袁耀冷笑着反问道。

阎象哑然,被袁耀问的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袁耀见呛服了阎象,嘴角钩起一抹得意的冷笑,仰头将杯中酒灌尽,继续欣赏眼前美姬歌舞。

就在这时,堂外突然响起鸣锣声,似乎混乱忽起,盖过了堂中的靡靡乐声。

袁耀还沉醉于酒色舞乐当中,没有察觉到外面已是天翻地覆。

阎象却是神色一变,腾的跳起来,喝断了舞乐。

袁耀顿时恼怒,正想发作,外面亲兵匆匆闯入,大叫道:“太子殿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啦,敌军杀进颍口城来啦!”

轰隆隆!

一道晴天霹雳,当头轰落,瞬间把袁耀所有的醉意都轰了个烟销云散。

袁耀一跃而起,激动的喝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谎报军情,我有淮水天险,敌军怎么可能突然杀进颍口城,难不成他们长了翅膀不成?”

亲兵慌忙叫道:“小人岂敢乱说,敌军不知从哪里变出百余船筏,出其不意渡过淮水,破了我军水营,现在已杀进城来,我军兵少,根本挡不住啊~~”

袁耀身形剧烈一颤,几步冲了出去,果然听到外面杀声震天,万千兵马正杀奔而来。

他再冲出县府,只见己军士卒正从北门方向慌张溃逃过来,远远望去,只见苏军的旗帜已飘扬在北门上空。

袁耀惊到目瞪口呆,口中颤声叫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苏贼从哪里变出的船筏,为何纪灵那蠢货竟没有半点示警?”

阎象则是苦着脸道:“我早说过,叫太子殿下不要沉迷于酒色,要加强警戒,殿下就是不听,现下可好,终于酿成了大祸了吧!”

袁耀是又羞又恼,骂道:“你现在怨我有什么用,谁能想到那苏贼凭空变出了那么多船筏,这岂能怪我!”

就在他二人互相埋怨之时,前方苏军已滚滚杀来,一面“黄”字大旗,耀眼无比,飞舞在前。

老将黄忠身先士卒,纵马狂奔,手中大刀过去,将敌卒的人头如草芥般肆意收割。

他的身后,数不清的苏军将士们,一路如狂潮一般汹涌而至,将沿路的淮南军,杀的是鬼哭狼嚎,节节败溃。

看到这等菜势,袁耀吓到双腿发软,想也不想就叫道:“快,快往东门撤退,快撤!”

他正欲翻身上马,阎象却一把将他拉住,苦劝道:“太子殿下,颍口乃寿春门户,若就这般失陷了,后果不堪设想,殿下万万不能就这么逃走啊,请殿下拿出勇气,激励将士们拼死抵挡,或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袁耀却颤声叫道:“我手中不到一万人马,给敌军破城而入,还怎么抵挡,你想让死在这里吗!”

“太子殿下——”

“给我滚开!”袁耀急了,一脚将阎象踢开,拍马便狂逃而去。

第三百五十九章 汝南有猛士

被蹬翻在地的阎象,望着败逃的袁耀身影,摇头叹道:“袁公路志大才疏,妄自称帝,生个儿子也色厉内荏,只怕袁家离覆没也不远啦……”

叹息归叹息,阎象却还得夺了匹战马,跟着袁耀一块败逃而去。

连袁耀这个太子都败逃了,其余的淮南军哪里还敢抵抗,更加是望风而溃。

黄忠一路所向无敌,率领着大军,追辗敌军,一路望东门杀去。

东门外。

苏哲却并没有直接入城,而是率一队兵马,绕过颍口,直接赶往了东门一带。

他估摸着黄忠杀入城中,袁耀必然惊走,从东门出逃,逃往寿春,他率一队兵马在这里截杀,就能更多的歼灭敌军有生力量。

果然,就在他率军刚刚赶到时,就看到颍口东门大开,数不清的敌军,如丧家之犬般,仓皇出逃。

苏哲举目一扫,于出逃的乱军中,看到百余装备精良的骑士,正在护着一名身着华丽的年轻将军出逃。

那年轻将军,必定是袁耀无疑。

“袁术的儿子么,你还想跑,作梦吧……”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杀机,当即喝道:“胡车儿,你看到那名年轻敌将没有,那厮必是袁耀无疑,还不快给我把他拿下!”

“好嘞,主公你就瞧好吧!”

胡车儿一声兴奋大叫,提起大锤,拍马就杀向了袁耀。

此时的袁耀,还在策马狂逃当中。

他天真的认为,苏哲此战只为攻下颍口,此时此刻全军都应该在城中杀戮那些被他抛弃的士卒,他就可以顺利的逃出城去,逃往寿春。

当他逃出东门的一瞬间,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城门,咬牙切齿道:“苏哲,你这个出身下贱的寒门狗贼,竟敢如此羞辱我,这个仇我袁耀若是不报,我——”

便在他还暗暗发誓时,突然间,斜刺里方向响起震天杀声。

袁耀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只见数不清的苏军士卒,正如神兵天降般截杀而来。

“这里……这里怎么也会有敌军?怎么可能!”袁耀瞬间吓破了胆,脸形吓到扭曲的地步。

而在这时,胡车儿已纵马狂杀而来,手中大锤所过,将他的士卒如草芥般轰为粉碎。

胡车儿冲破乱军,无人能挡,踏着血路,向着袁耀疯狂杀来。

袁耀到手足无措,只得大叫道:“快,快给我挡住那家伙,快啊!”

保护他的亲兵们,尽管心中也慌张,但却不敢违令,只能蜂拥上前,试图阻挡胡车儿。

“挡老子路者,杀杀杀!”

胡车儿如疯牛般,一路不停,手中大锤四面八方乱挥,将挡路的敌卒,统统轰成碎片。

胡车儿的冲势,倒也被这些袁耀亲兵阻挡。

袁耀趁此时机,急是疯狂抽打马鞭,纵马而逃。

就在他以为,自己幸运的逃过一劫时,突然间,正面方向,一名赤膀的虎熊武将,纵马迎面杀来。

“袁耀,你哪里逃!”

那满面黑髯的赤膀武将,咆哮大喝,手提着一柄象鼻刀,狂杀而至。

袁耀不及多想,急是举枪相当,两骑瞬间相撞。

咔嚓嚓!

象鼻刀撞至,竟将袁耀连枪带手臂,直接斩断。

伴随着一声惨叫,断了一条胳膊的袁耀,腾空而起,重重的跌落在泥地之中。

跌落在地的袁耀,还来不及惨叫声,那赤膀武将便纵马从他身上辗过,手中象鼻刀刷刷又是两下。

“啊啊~~”

接连两声惨叫,袁耀另一只手臂,还有一左腿也被斩断。

只剩下一条腿的袁耀,躺在地上痛苦的嚎叫,身体扭曲打滚,惨烈之极。

那赤膀武将却肩扛着象鼻刀,冷冷的俯视着痛苦的袁耀,仿佛在欣赏着他的痛苦。

这时,苏哲已策马赶至,看到这副情形,不禁勒住了战马,好奇的打量着那员赤膀武将。

那武将浑身肌肌盘虬,青筋如钢铸一般突起,一头乱发如钢针般倒树起来,端的是形容可怖。

“不知这位壮士尊姓大名?”苏哲知他不是自己的部下,便大声问道。

那赤膀武将抱刀一拱手,高声道:“在下汝南许褚是也。”

许褚!

眼前这个赤膀武将,竟然是赫赫有名的许褚!

苏哲眼前一亮,思绪飞转,急速搜索着脑海中,关于许褚的历史记忆。

他记得这许褚似乎确实是汝南人氏,历史上乃是曹操征汝南时,此人才来投奔。

如今历史改变,曹操并没有机会再征汝南,许褚自然也就没办法为曹操效力。

只是苏哲却没想到,许褚竟然会在这种场合,以这种形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原来是汝南许仲康,久仰大名。”苏哲客气的赞赏道。

许褚神色一奇:“大将军竟然知道我许褚的名号?”

苏哲笑道:“许仲康有擒牛之力,威名远扬,我在许都时就有所听闻,早想见一见,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实在是幸会。”

许褚毛葺葺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几分受宠若惊的表情,显然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当朝大将军,会对他这一个一介草民的事迹,竟了如指掌。

“不知许壮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苏哲打断了许褚的惊奇。

许褚思绪回到现实,便指刀着袁耀道:“袁术那狗杂种自盘踞淮南以来,对附近的郡县是横征暴敛,我乡中不少乡邻都被他派下的官吏逼到家破人亡,我听闻大将军率军征讨袁术,便想带一帮兄弟潜入颍口城,割了袁耀的首级,没想到正撞上袁耀出逃,被我一刀斩下了马。”

苏哲恍然省悟,暗想许褚此人素来有豪侠之风,对袁术这样的暴君怀有不满倒也在情理之中。

苏哲便拨马上前,将袁耀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中,冷冷道:“袁耀,你父子穷奢极欲,祸害百姓,你可想过会有今天的下场?”

袁耀痛到脸形扭曲,却不忘咬牙恨恨骂道:“苏哲,姓许的,你们把本太子害成这样,我父皇绝不会放过你们,他必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都到了德性,还敢在我面前叫嚣,真是自寻死路!”

苏哲冷哼一声,目光看向许褚,“我苏哲不仅是代天子讨伐袁术逆贼,也是替淮南被袁术父子蹂躏的百姓复仇雪恨,许仲康,这厮怎么处置,我就叫给你了。”

许褚大喜,一跃下马,提着染血的象鼻刀就大步走了上去。

袁耀慌了,靠着仅存的一条腿,拼命的乱蹬乱扑腾,艰难的往后退,嘴里还沙哑的叫道:“苏哲,你这出身下贱的狗贼,你敢叫这厮杀我,我父皇一定会为我报仇,一定会~~”

一个“会”字不及出口,许褚手中象鼻刀,已是愤然斩下。

咔嚓!

袁耀人头落地。

第三百六十章 咱们下边见!

看着袁耀首级掉落,苏哲心中一阵的痛快。

接着,他目光又看向许褚,正色道:“许仲康,你有不世的武艺,躲在汝南实在是屈才了,何不归顺于我麾下,我不但可帮你杀了袁术报仇雪恨,还能叫你成就功业,扬名青史,不负男儿之志。”

许褚身形震撼,深深被震动,当即拜倒在苏哲手下,毅然道:“褚承蒙大将军看得起,从今往后,愿追随大将军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苏哲大喜,一跃跳下马来,亲手将许褚抚起,哈哈笑道:“我今日一战,不喜得颍口,只喜得许仲康你这员大将啊。”

畅快的笑声,回荡在血染的原野上。

这时,胡车儿和黄忠也相继杀到,看到袁耀已死,无不大呼解气。

老将黄忠问道:“主公,颍口咱们已攻下,下一步该怎么做?”

苏哲回头看向北面,冷笑道:“颍口一失,纪灵在汝阴的三万多兵马,必定向寿春仓皇而逃,我们自然是分路截杀,尽可能的歼灭袁术的有生力量。”

“至于袁耀的尸首。”苏哲看向地面上的血腥,拂手喝道:“立刻派人把袁耀的首级,给我送往寿春,我要给袁术一个大大地惊喜。”

……

数日后,寿春城。

夜色降临,金碧辉煌的皇宫内,却依旧灯火光通明。

金銮大殿之内,美人嘻笑之声,此起彼伏。

袁术正双眼蒙着黑布,敞胸露怀,肥硕的身形左扭右转,双手张开四面乱抓。

那些衣着单薄的嫔妃美姬们,则是嘻笑着四处躲闪,不住的失神尖叫,好不热闹。

袁术是一起兴起,要跟她们玩一个游戏,他蒙着眼睛捉住了哪位妃子,就要跟她在这金殿之中,当着所有妃子的面云雨快活。

妃子们虽然盼着袁术宠幸,但到底都还有几分薄面,皆不愿当着那么多姐妹的面,做那等羞羞之事,便只能嘻笑着躲闪。

沉浸在美人堆中的袁术,浑然没把北面正在进行的战争,放在眼中。

因为在他看到,他的宝贝太子拥有超过苏哲的兵马,还以逸待劳有守城之利,怎么算都不可能失败,就算是击不退苏哲,守住防线理应万无一失。

所以袁术丝毫没有半分担心,只管在皇宫中寻欢作乐便是。

突然间,袁术肥硕的身形一个猛扑,将一名不及躲闪的妃子扑倒在地。

袁术赶紧揭下了眼罩,肥硕的身子将那妃子直接压倒在地,嘿嘿笑道:“总算是给朕捉到了,就你了,哈哈~~”

那妃子半推半就,却不敢违逆,只得含羞闭上眼睛,任由袁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征伐。

就在这时,紧闭的大殿之门,猛的被推了开来,丞相杨弘慌慌张张的就闯了进来。

“陛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杨弘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满脸的惶恐。

袁术被扰了雅兴,恼火的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金殿,坏了朕的兴致!”

“陛下息怒,臣是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要禀报啊。”袁术扑嗵跪倒在了地上,几乎用哭腔叫道:“启禀陛下,那苏贼突袭颍口得手,太子殿下被其所杀,人头已被那苏贼送回寿城啦!”

说着,杨弘将手捧的那个包袱摆在了地上,颤抖的双手将包袱轻轻揭了开来。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赫然露出。

左右妃子们吓的花容失神,惊声尖叫着四下而散,纷纷躲远。

袁术更是震惊到身形凝固,嘴巴张大,眼珠瞪到几乎迸裂出来,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骇然一瞬。

一瞬间,他恍惚有种错觉,好似自己的耳朵坏了,产生了幻听一般。

颍口北面还有汝阴,有纪灵的大军驻守,苏哲怎么可能绕过汝阴,渡过淮水天险攻破颍口呢?

苏哲和他的大军,长了翅膀不成?

直到,他的目光颤巍巍的移向那颗血淋淋的人头,看清楚那张熟悉的面孔,的的确确是他的宝贝儿子袁耀之时,他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一切不是幻听,而是残酷的事实。

颍口破了!

他的太子袁耀,也被苏哲杀了!

突然间,袁术彻底清醒过来,一张肥脸扭曲到极度变形,大骂道:“好你个苏哲,你个下贱的狗贼,你竟然敢杀朕的爱子,朕要把你碎尸万段,朕要把你碎尸万段啊~~”

袁术从未如此愤怒过。

他作梦也没想到过,苏哲竟然强到这等地步,不可思议的就破了他的五万大军。

而且,竟还杀了他的宝贝儿子!

精神尊严倍受的击之下,袁术只觉胸口怒血沸腾,一口鲜血便狂喷了出去,肥硕的身子便栽倒于地。

“陛下,陛下~~”杨弘惊叫着扑了上去。

四周的那些美姬后妃们,无不吓到惊声尖叫,整个金殿乱成了一锅粥。

天亮时分,袁耀大败被杀,苏军逼近寿春城的消息,很快遍传全城。

很快,寿春城便陷入了恐慌中,尤其是袁术麾下的文武百官,无不是担心吊胆,捏了一把汗。

没办法,谁让他们跟着袁术上了贼船,一旦寿春失陷,苏哲不以大逆不道之罪,将他们杀尽才怪。

至于城中饱受袁术欺压的百姓们,震惊之余,则是暗暗窃喜,都在盼望着苏哲能早日攻破寿春,杀了袁术,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午后时分,皇宫内。

昏迷中的袁术,终于是苏醒过来,不得不面对眼前残酷的事实。

他在将苏哲又痛骂了一番,伤感过丧子之痛后,只能强打起精神,召文武百官前来议事。

众臣得知袁术无事,方才松了口气,纷纷赶来金殿。

而纪灵和阎象二人,也幸运的从前线逃了回来,黯然的前来金殿。

他二人虽然逃回,但前线的五万士卒,却遭受苏军截杀,损失了半数以上,只逃回不足两万余人。

袁术一看到纪灵和阎象,气就不打一处来,将他二人狠狠的斥骂了一番,痛骂他们无能,损兵失地不说,连太子也保护不了。

纪灵一声不吭,只能硬着头皮挨袁术的大骂。

阎象却忍无可忍,拱手辩解道:“陛下明鉴,臣早提醒过太子殿下,那苏哲乃九奇之首,当世卧龙,连曹操和吕布都不是他的对手,万万不可放松警惕,谁想太子他太过自大,根本不听臣的劝说,终日沉迷于歌舞,才中了苏哲的奇袭奸计,臣已尽了全力,陛下把这场惨败的罪名加强在臣的头上,臣实在是觉的冤枉。”

袁术本是一肚子火,岂料阎象竟然还敢回嘴,不禁勃然大怒,骂道:“好你个阎象,你竟然还敢公然顶撞朕,朕岂能饶你,来人啊,把他给朕拖出去,就地斩首!”

左右御林军士得亲,一拥而上,将阎象就要拖出去。

一旁的众臣们,个个神色悚然,没人敢为阎象求情,都低头不吭声,生恐触怒了袁术。

阎象是满腔悲愤,眼中燃起无尽的绝望,一把将左右御林军推开,厉声喝道:“都给我滚开,我自己会走!”

左右士卒竟被他所慑,不敢再动手。

阎象则怒望袁术,悲愤道:“袁公路,枉你乃袁家嫡子,却竟昏庸无能,忠奸不辨,狂妄自大,是非不分,我阎象竟然追随于你,实在是瞎了我的眼,活该我身首异处!袁公路,我就先走一步,在下边等着你,我料那苏哲很快就会把你一并送入地狱,咱们下边见!”

说罢,阎象拂袖转身,扬长步出大殿。

第三百六十一章 人心隔肚皮

袁术气到差点又要吐血。

他万没想到,阎象非但没有求饶,反而是慷慨赴死,慷慨赴死也就罢了,临死之前,竟然还敢当着众臣的面,公然数落了他一番。

“给朕把他碎尸万段!把他碎尸万段!”袁术歇厮底里的咆哮大叫,肺都快要气炸了。

大殿中,众臣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袁术跌坐在龙座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足足喘了许久,方才渐渐平伏下了怒火。

然后,他向众臣一瞪,喝道:“国家到了这等存亡之秋,你们都哑巴了吗,还不快拿个主意,朕养你们有何用!”

众臣谁都不敢吱声,五万大军都被苏哲打败了,他们谁又能有这个勇气,去对抗苏哲。

这时,还是大将纪灵站了出来,毅然道:“臣前番没能守住汝阴,罪该万死,臣愿去死守凤台城,为陛下挡住那苏哲的兵锋。”

关键时刻,还是纪灵,这员袁术最信任的武将站出来挑起大梁。

袁术大喜,当即拖着肥硕的身形起身下阶,双手将纪灵扶了起来,抚着他的肩道:“纪灵啊,你不愧追随朕数十年,是朕最靠得住的人,朕的生死,就全托付在你肩上了。”

纪灵眼中盈起泪光,拱手慨然道:“陛下放心,臣必与凤台城共存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好好好。”袁术满意的点点头,“朕就给你一万兵马,你速速出发,去替朕坚守住凤台城,挡住那苏贼的进攻。”

纪灵不敢迟疑,当即领兵而去。

看着纪灵慨然而去,袁术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从方才的愤怒中平伏下几分心境。

这时,一直不作声的丞相杨弘,眼珠子转了几转,忽然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陛下,臣斗胆提醒一句,我寿春兵马只余下不到两万,今纪灵一人就带走了一半,万一他见势不妙,投降了那苏贼,岂不万事皆休!”

“投降?你说纪灵有可能背叛朕?”袁术神色一惊,却又摇头道:“纪灵追随朕数十载,一向忠心耿耿,朕不相信他会背叛朕。”

杨弘却叹道:“人心隔肚皮啊,听闻前番颍口失陷,苏哲的船筏可是从汝阴城,从纪灵的眼皮子底下过去的,那可是上百船筏啊,纪灵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没有向太子殿下发出示警,陛下不觉的这件事有些蹊跷么?”

袁术身形陡然一震,眼眸中掠起一丝悚然,问道:“你的意思是,纪灵暗通那苏贼,故意放水?”

杨弘却又宽慰道:“臣也只是担心而已,毕竟这只是表面猜测而已,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总归也得小心为妙。”

袁术眼中疑色越发浓重,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你所言极是,纪灵不可不防,朕这就把他召回来,另派他人前往凤台。”

“那倒也不用。”杨弘却又道:“纪灵乃陛下麾下第一大将,也唯有他才能抵挡得住苏哲,用还是得用他的,不过却得派一名陛下信任的得力重臣,前去监视他,以防他生了异心。”

袁术连连点头,沉吟片刻,忽然眼中精光一闪,看向杨弘:“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丞相你走一趟,替朕好好去凤台监视纪灵。”

杨弘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喜色,却忙一拱手,正色道:“陛下这么信任臣,就请陛下放心,臣一定把纪灵监视好,叫他好好为陛下守城,不敢有半点异心。”

袁术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拂手道:“事不宜迟,丞相赶快出发吧。”

杨弘告退而去,大殿中重新恢复安静。

袁术长吐了一口气,回头看向那些侍奉在侧的美人,先前的震惊和丧子之痛,转眼间忘了个干干净净。

“也罢,朕只要当一天皇帝,就要好好享受皇帝的滋味,今朝有酒今朝先醉,管他明天洪水滔天!”

袁术自然安慰一番后,张开双臂扑向了众美人,大笑道:“爱妃们,朕来了,别跑啊~~”

大殿中,嬉笑靡靡声再次响起。

……

一天之后,寿春以西四十里,凤台城。

纪灵驻立于凤台西门,远望着城外苏军,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只见西门外,数万苏军乌压压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从容不迫的逼城下寨。

显然,苏军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怕他杀出城来破坏立营。

纪灵当然也没这个胆量,前番一败,他已深深领教到苏哲的智谋,现在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主动出击,谁能知道苏哲是不是又设好了圈套,等着他往坑里跳。

“看来今后的日子不好过了……”纪灵叹息了一声,语气中似乎透着几分信心不足的意思。

杨弘瞄了纪灵一眼,从他话中似乎听出点苗头,便跟着叹道:“谁说不是呢,眼下太子殿下战死,朝野人心涣散,将士们斗志低落,想要抵挡苏哲的进攻,只怕是凶多吉少啊,纪将军有没有仔细考虑过将来的后路呢。”

“后路,能有什么后路!”纪灵脸上却转眼涌起决然,拳头一击打城垛,咬牙道:“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我必以死相报,哪怕战到最后一人,我也要与凤台共存亡!”

看纪灵这架势,竟是抱定了必死决心。

杨弘本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时,却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话锋一转,他脸上也涌起了慷慨,毅然道:“纪将军所言极是,我杨弘定当与纪将军齐心协力守城,与凤台共存亡,以报陛下厚恩。”

说这番慷慨之词的时候,杨弘悄悄的瞟了纪灵一眼,眼中却掠过一丝阴冷。

入夜,城外,苏军大营。

中军大帐中,诸将齐集,共商着破城之计。

老将黄忠主张,趁着颍口大胜的余威,全军明日即刻攻城,一鼓作气拿下凤台。

另一员老将皇甫嵩,却并不主张强攻

他的理由是颍口兵败后,其余各路的淮南军军心动荡,刘备和孙策二人趁此机会,都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这就意味着,这场讨伐袁术之战,最终的结局,很可能是三路兵马会师于寿春城下。

那个时候,关键就不在于攻破寿春,而在于灭了袁术,与刘备孙策翻脸后的交锋。

所以皇甫嵩主张,要以最小的代价攻取凤台,乃至于攻破寿春,才好保存实力对付刘备和孙策。

一时间,帐中争执不下。

就在这时,帐外亲兵匆匆而入,将一封密信奉于了苏哲。

苏哲拆开书信一看,不由笑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背 叛

“主公,有何喜事?”老将黄忠问道。

苏哲便将手中书信,示与了众人,冷笑道:“你们大概都想不到吧,袁术的丞相杨弘,竟然要投靠我,说是想将功折罪,助我夺下城门,攻破凤台城。”

此言一出,众人大喜,忙是将书信接过来,兴奋的围观。

黄忠看过书信,兴奋道:“主公,这真是太好了,若是有杨弘做内应,攻破凤台不在话下啊。”

皇甫嵩却道:“这个杨弘乃是袁术重臣,官任伪丞相,他说要投降,岂能轻易相信,万一是诈降呢?”

“老将军提醒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苏哲点点头,目光看向庞童,“童儿,你怎么看。”

一直沉吟不语的庞童,则缓缓道:“当年我云游四方,经过寿春城时,对这个杨弘也有所了解,说此人是袁术的重臣我同意,但要说他是忠臣,我就不觉的了。”

“此话怎讲?”苏哲示意她说下去。

庞童便道:“袁术手下有两大文臣,一个是阎象,一个是杨弘,那阎象素来以刚正不阿而闻名,曾几次三番向袁术进谏,不为袁术所喜,听说几天前还因惹怒了袁术,落了个被五马分尸的下场。”

顿了一顿,她接着道:“至于这个杨弘,此人却很会拿捏袁术喜好,从不跟袁术唱反调,袁术想要大兴宫室,他就主动请缨主持修建,袁术想要广纳嫔妃,他又主动揽下差事,派人往淮南各地为袁术挑选美人,正是因为他事事让袁术顺心,所以袁术称帝后,才让他当了丞相,若论真正才华,杨弘可是远不及阎象的。”

“庞先生,不,庞小姐,你说这么多,似乎与问题都无关,你到底想说什么呢?”黄忠听不明白她言下之意。

庞童笑而不语,看向了苏哲。

苏哲一笑:“汉升啊,童儿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么,杨弘这样一个佞臣,你觉的他为会袁术死忠吗?”

黄忠先是一怔,旋即恍然省悟,兴奋道:“我明白了,庞小姐的意思是,以杨弘趋炎赴势的为人,形势不利时,必定以自保为先,所以他投降之事,必定是出于真心。”

苏哲呷一口酒,笑赞道:“老将军聪明。”

黄忠顿时热血狂燃,腾的跳了起来,欣然道:“既然是这样,当真是天助主公,攻破凤台城还有何难。”

苏哲哈哈一笑,当即作收书回复杨弘,准许了他的投降,叫他依旧行事。

……

三日后,清晨时分。

饱餐一顿,精神旺盛的苏军将士,在苏哲的率领下,开出大营,直奔凤台西门。

午前时分,大军集结完毕,摆出攻城架势,布列于敌城之前。

战旗遮天,声势浩大,令城头的淮南守军,无不捏了一把汗,胆战心惊。

纪灵扶枪傲立,凝视着城外苏军,冷哼道:“苏贼,你有胆就放马来攻吧,前番若非你使诡计,我纪灵岂能败给你,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淮南第一大将真正的实力!”

当下,纪灵便喝令士卒们不生慌张,严守岗位,准备迎击苏军进攻。

纪灵相信,他虽只有一万兵马,但苏哲的兵马也不过三万,并非占据绝对的优势。

野外交锋,他或许不是苏哲对手,但守住一座城池,他却有绝对的信心。

敌城之前,苏哲驻马闲立,远远的望着城头严阵以待的敌军。

他仿佛能感觉的到纪灵的那份傲气。

不知不觉,日当正午。

苏哲抬头瞟了一眼日头,轻声喝道:“时间到了,点起信号吧。”

号令传下,左右的亲兵迅速将事先准备好的五堆狼烟点燃,转眼间,滚滚黑烟腾空而起,冲上九天。

信号已发出,苏哲却继续按兵不动,只等着杨弘动手。

城头的纪灵,眼眸中却涌起深深的狐疑,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当他看到苏军阵中冲天而起的狼烟时,那种不祥的预感则越发强烈,心中暗忖:“这个苏哲,为何迟迟不攻城,还点起了狼烟,他到底又在玩什么花招?”

就在他狐疑揣测之时,突然,耳边响起了震天杀声,从南门方向骤然传来。

那突起的声音,就好似苏军突然间从南门杀了进来。

纪灵脸色一变,急是转身向南门方向望去,心道:“怎么回事,莫非那苏贼另派了人马,去偷袭我南门不成?”

惊异只是一瞬间,纪灵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急是派人前往南门察看发生了何事。

他虽然把主力集中于西门,但其余各门并非毫无防备,南门方向也有近一千兵马驻防。

除此之外,杨弘还带了八百人马,随时巡视其余三门,以防苏哲声东击西。

纪灵相信,就算是苏哲另派了兵马去袭南门,凭那一千兵马也足够抵挡一阵,只要他能确认苏哲的主力不在南门,就无需担心。

如果苏哲的主力在攻打南门,那就证明眼前的苏军只是虚张声势,他再率大队人马赶去增援南门也不迟。

斥侯派出未久,便又返回,而且回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成百的士卒。

从南门败溃而来的士卒。

纪灵心中咯登一下,脸色瞬间阴沉如铁,难看之极。

“怎么会事,南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纪灵抓起一名逃来的小校喝问道。

那小校哭丧着脸道:“回禀将军,丞相杨弘不知怎么的,竟突然率军从背后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出其不意的打开了南门,放数千敌军杀了进来啊!”

杨弘叛变!

刹那间,纪灵身形陡然一震,嘴巴张到老大,神情凝固在了骇然惊变的瞬间,那眼神就仿佛是见了鬼,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

杨弘竟然叛变投敌了?

这怎么可能呢,杨弘可是丞相,可是袁术最信任的谋臣啊,怎么可能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叛变投敌,放敌军入城?

就在城头的杨弘,和他的守军陷入惊恐错愕之时,苏哲已看到南门城头,升起了三柱狼烟。

那代表着皇甫嵩向他发出信号,表示杨弘如约夺下城门,已助他杀入了凤台城。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眼中杀机陡然,马鞭一指敌城,厉喝道:“南门的将士们已得手,还等什么,全军即刻攻城,给我把凤台城夷为平地!”

第三百六十三章 袁术要疯了

号令传下,数万苏军将士裂阵而出,铺天盖地的向着凤台城卷涌而上。

杀声如潮,天地变色。

震天的战鼓声,将敌军的耳膜震碎,将他们的斗志震碎。

顷刻间,苏军冲至东门城下,护城壕被填平,一张张云梯被高高树起,数不清的苏军将士,争先恐后的爬上城去。

近四千余名的弓弩手,则布列于城下二十步外,高举弓弩,无休止的狂放乱箭,将城头的敌军压迫到抬不起头。

惨叫声四起,一名名敌卒被射翻在地,城头上空血雾笼罩。

苏军的攻势,在第一时间就达到了巅峰。

凤台西门一线的淮南军,此刻已陷入崩溃的境地。

颍口失陷,袁耀被杀,本就对他们军心打击极大,眼下北门又意外被攻破,更是对他们残存斗志的沉重一击。

而眼前苏军主力的正面进攻,则是对他们精神的最后致命一击。

崩溃!瓦解!逃跑!

纪灵僵硬的站在原地,咬牙切齿的看着冲涌而来的苏军,看着败溃的己军,神情愤怒却又绝望。

他却没有怒叫,也没有做出任何举动,来阻止己军的崩溃,或者是激励他们拼死一战。

因为他很清楚,杨弘背叛的那一刻,就决定了凤台城失陷已成定局,他没有任何机会扭转乾坤。

“陛下啊,你看看你都用的是些什么人,枉你那么信任宠幸杨弘,他却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背叛了你,唉~~”

纪灵仰天一声叹息,悲愤无比。

就在他叹息的功夫,数处城墙已被苏军突破,数以百计的苏军将士夺上城头,将来不及逃走的淮南军斩杀在地。

而在南门方向,突入城中的皇甫嵩,则率领着苏军精锐,一路向着西门攻杀而来。

纪灵深吸一口气,大叫道:“全军撤退,即刻给我向东门方向撤退,退往寿春!”

大喝声中,纪灵当先夺路下了城头,翻身上马,向着东门仓皇逃去。

纪灵一败走,淮南军更是土崩瓦解,跑的快的夺路而逃,跑的慢的则干脆趴在地上,弃械投降。

很快,一面面淮南军旗被斩翻在地,数不清的“苏”字战旗,则升起在了凤台城四门上空。

苏哲扬鞭策马,昂首踏入了凤台城。

站在东门城头,整座城池尽收眼底,这座通往寿春城最后的城池,终于被他踩在脚下。

大军再往东,便是袁术最后的老巢,淮南的核心所在——寿春城。

“可惜啊,让纪灵那厮逃走了,没能将他围歼于城中。”老将黄忠有些遗憾。

苏哲却冷笑道:“逃就逃了,区区一个纪灵而已,翻不了天,待攻破了寿春,将他跟袁术一块灭杀。”

苏哲的言语神情中,洋溢着无尽的自信。

这一战下来,他至少杀敌近三千之众,俘敌四千,纪灵只带了区区不到三千人逃回寿春。

这也就是说,袁术可用之兵,加起来也不过一万有余,而且还都是人心惶恐的残兵败卒。

面对这样的敌人,苏哲岂能不有绝对的自信攻下寿春城。

就在这时,城墙上,一队人马飞奔而来,为首正是皇甫嵩,他身后则跟着一个贼眉鼠眼的文士。

那文士一见苏哲,便滚鞍下马,拜伏于地,口称:“属下杨弘,拜见大将军。”

“你就是杨弘?”苏哲冷冷喝问,却没给他好脸色看。

杨弘忙道:“正是属下。”

苏哲冷笑道:“杨弘,我听说你可是袁术最信任的心腹重臣,袁术对你的宠爱比对他宝贝儿子袁耀还深,他这么信任宠幸你,你竟然背叛了他,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杨弘身形一震,脸上顿时浮现出尴尬惭愧。

他原以为苏哲会念在他献城立功的份上,当众重重封赏于他,他却万万没有料到,苏哲一见面竟然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以言语讽刺他。

尴尬一瞬后,杨弘眼珠子转了几转,忙道:“袁术确实对属下很信任,但那也改变不了他是奸贼逆臣的事实,属下身为大汉之臣,理当忠于天子,忠于朝廷!”

“看来你还是个忠臣呢。”苏哲一声冷笑,却道:“不过我可是听说,袁术称帝,你是带头劝进,袁术要营建伪皇宫,你自告奋勇主持修建,袁术所干的每一件穷奢极欲,不忠不义,丧尽天良的恶事,你都冲在最前头,你现在却说你是心向朝廷,你觉的我会信吗?”

“大将军,属下,我,我……”杨弘被苏哲质问到哑口无言,面红耳赤,一脸的羞愧不知该如何回答。

苏哲手一挥,喝道:“来人啊,把这个奸臣给我拖下去,就地斩首示众!”

号令传下,左右士卒一拥而上,拖起杨弘就走。

杨弘吓到肝胆俱裂,哭嚎道:“大将军,我是有功之臣,大将军饶命啊,我知罪了,饶命啊~~”

嚎声戛然而止,杨弘人头落地。

苏哲目光看向寿春方向,冷冷道:“传令下去,叫将士们休整两日,然后一鼓作气拿下寿春,扫灭袁术!”

……

寿春城。

皇宫内宫中,袁术正躺在一堆的美人当中,呼呼大睡,做着春秋美梦。

正睡的香甜之时,外面侍卫却报称,纪灵已败归城中,正在外求见。

纪灵兵败?

袁术从睡构中惊醒,吓到魂飞破散,一跃从美人堆中爬了起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风急火燎的赶往了金殿。

来到金殿,纪灵正一脸苦闷的表情,跪在殿中。

袁术怒不可遏,大骂道:“纪灵,朕对你何等信任,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了你,你竟然失了凤台,你对得起朕对你的信任吗!”

纪灵苦着张脸,任由袁术斥责一番,方才沉声道:“陛下,非是臣无能,是因为杨弘叛投了苏贼,打开北门放敌军入城,臣才失了凤台城的。”

杨弘叛变?

刹那间,袁术身形剧烈一晃,一屁股跌坐在了龙座上,神情错愕,脸色骇,表情凝固在了难以置信的一瞬间。

他的心在滴血。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丞相,那个口口称称说要替他去监视纪灵的那个人,竟然就这样背叛了他!

刹那间,袁术恍然惊悟,原来杨弘早打定了叛变的心思,说什么去监视纪灵,只不过是以此为借口,好趁机逃离寿春前往凤台,为他的叛变创造机会而已。

“杨弘,你这个无耻的畜牲,朕那么信任你,那么宠幸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朕,为什么啊~~”

惊醒过来的袁术,歇厮底里的破口大骂,悲愤到了极点。

第三百六十四章 成败在此一战

袁术吐着唾沫星子,破口大骂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直骂到他气虚力竭,连气都喘不过来的地步方才罢休。

“怎么办,朕该怎么办才好,凤台城都失了,朕该怎么办才好……”

发泄过后,袁术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性,感到了深深寒意,语无伦次的念叨起来。

纪灵这才敢轻吐一口气,拱手道:“陛下莫慌,我们虽失了凤台城,却还能勉强凑出一万多人马,臣愿率军为陛下死守寿春。”

“死守寿春?守得住吗?”袁术却声音沙哑,几乎丧失了信心一般。

纪灵正色道:“陛下放心,我寿春乃天下坚城,绝非轻易可破,何况刘备和孙策二贼,也绝不会坐视淮南被苏哲所吞,到时候二贼率军杀到寿春城下,他们三贼必定会狗咬狗,互相厮杀,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

纪灵一席话,令袁术于绝望中看到了一线希望,遂是振作起精神,咬牙切齿道:“你所言不错,那苏贼想要吞我淮南,朕偏不如他所愿,朕就是要死守下去,让他们三个下贱的狗贼自相残杀!”

当下,袁术便下定决心,将城中余下的兵马,统统都交给了纪灵,摆出了死守的架势。

几天后,苏哲则率数万大军,进抵寿春城。

安营已毕,苏哲果断下令四面设营,将整座寿春城围成了铁桶一般,连一只苍蝇都不放出去。

苏哲当然知道寿春乃是坚城,自不会第一时间就下令攻城,而是先对寿内发动了强大的舆论攻势。

几天后,数以万计的“讨袁檄文”,被射入了寿春城中,确保城中军民人手一份。

这份由庞童执笔的讨袁檄文,痛批了袁术包括篡国称帝,大逆不道,残害百姓,鱼肉民众等一系列发指的罪行。

檄文的最后,苏哲号召淮南军民们,休要再屈服于袁术的淫威,当奋起反抗,助他攻破寿春,灭杀袁术。

檄文射入城中后,很快寿春城便人心沸腾。

袁术的残暴统治,早就在寿春人的心中,埋下了仇恨反抗的种子,只是畏于袁术的强大,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而已。

如今袁术已到穷途末路,苏哲又率王师围城,这檄文一出,一城的军民焉能不为所动。

很快,叛逃便开始。

从最开始的十几人,到后来的上百,再到上千,数不清的百姓越城而出,背弃袁术,逃向了苏哲的怀抱。

先前还是百姓逃亡,紧接着士卒们也开始逃亡,不到十天的功夫,就有近四千的淮南军逃亡。

袁术对此是既震怒,又无奈。

他已严令纪灵加强戒备,严防军民逃跑,一旦捉住,统统就地斩首。

只可惜,哪怕是这种血腥的镇压手段,也难以压制寿春军民反抗袁术的绝心,逃亡非但没有被扼制,反而愈演愈烈。

……

寿春城西,苏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苏哲召集众文武,已在商讨着攻城之策。

老将皇甫嵩一脸自信道:“大将军的这道檄文,已摧垮了敌人的意志,百姓就不说了,光出逃的敌卒数量,就已经达到了守军的半数,现在也该是给袁术致命一击的时候了。”

苏哲微微点头,又问道:“孙策和刘备两路人马到哪里了?”

胡车儿忙道:“禀主公,据我细作回报,刘备已攻下了眙盱,正沿淮水逆流西进,沿途的袁术部将纷纷不战而降,最多十日,刘备必能杀到寿春城下。”

顿了一顿,胡车儿接着道:“至于孙策方面,听闻其已攻陷了合肥城,如果现在就继续发兵北上的话,最多不过十日也能杀到寿春城下。”

苏哲冷笑道:“看来我伐袁术,让刘备和孙策受益颇多啊,他二人这是贪心不足,还想连寿春城也吞下。”

一直不作的庞童,说道:“一旦刘备和孙策率军杀至寿春,我军又没能攻下寿春,势必会陷入不利局面,我以为,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要尽人力,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寿春城。”

苏哲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一身的杀气狂燃而起。

众将肃然而列,眼神中也流转着兴奋。

苏哲扫了一眼众将,厉声道:“袁术已众叛亲离,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我意已决,明已尽起全军,我要一鼓作气,攻破寿春,诛灭袁术!”

苏哲号令传下,大帐中立时热血沸腾,众将的斗志瞬间被点燃。

“拿下寿春,把袁术碎尸万段!”许褚头一个振臂怒吼,家乡被袁术荼毒的他,恨不得手刃袁术。

众将尽皆振臂响应,杀声填满整个大帐。

一番激励后,众将各自散去,对自己麾下的将士们,进行战前最后的动员。

苏哲则命把营中牛羊尽数宰杀,好酒好肉的让将士们饱餐一动,以提振他们的体力精神。

众将士们一顿饱餐,精神体力充沛之极,战意已爆涨到了极点。

苏哲便一声下令,各道营门大开,数以千计的将士们,井然有序的开出大营,向着寿春城西开始集结。

苏哲夹在兵流中,坐胯大马,徐徐的向着敌城逼近。

午前时,三万苏军集结于寿春城西,布列成阵,战旗遮挡天日,军势令天地变色。

那一面“苏”字大旗,耀眼飞舞。

战旗下的万千苏军将士,斗志正沸腾狂燃,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战。

寿春城。

得知苏军将要冲攻的袁术,此刻也不得不从群美的温柔乡中拔出身来,拖着肥硕的身形赶来了寿春城城。

当他气喘吁吁的爬上城头,看到城外乌压压的苏军兵潮时,身形不由一震,脸上顿时涌起深深惧色。

他的身边,纪灵扶枪傲立,眉头深凝,脸上虽有沉重,却看不到半分惧色。

“最后时刻到了么……”纪灵暗暗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

他望着城外黑压压的苏军,望着那耀武扬威的苏军战旗,知道这将是苏哲倾巢而出,对寿春城所发动的全力一击。

今日一战,若能挡住苏哲的猛攻,他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挡不住……

纪灵背上掠起一丝寒意,不敢再想下去。

袁术却颤声道:“纪卿啊,看样子那苏贼打算发动猛攻,你可有信心挡得住吗?”

纪灵沉默片刻,长吐一口气,沉声道:“臣只能尽全力为陛下死战,至于能不能守住,那就只能看陛下是不是天命之主,有没有这个气运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夷为平地吧!

袁术打了个寒战,脸色阴沉如铁,额头已浸出了一层冷汗。

他知道,纪灵没有正面回答他有没有信心,那就是没有必胜的把握。

袁术颤巍巍的转向城外,望着乌压压的苏军,暗暗咬牙道:“苏哲,朕是何等高贵的身份,朕就不信,你这个卑贱出身的奸贼,真能置朕于死地,有胆你就放马来攻吧!”

砰!

袁术的拳头,狠狠的打击在了城墙上。

城外。

苏哲驻马远望敌城,手中把玩着马鞭,轻闲的脸上,流转着丝丝如火的杀机。

袁术,这个自以为出身高贵,竟敢不把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威放在眼里,公然称帝的狗东西,今天,非得要了他的命不可。

轻吸一口气,苏哲手中马鞭向着敌城轻轻一扬,厉声喝道:“擂鼓,全军进攻,把寿春城给我夷为平地!”

嗵嗵嗵——

震天的战鼓声冲天而起,瞬间打破了沉寂,令天地风云变色。

黄忠,皇甫嵩,许褚,众将悉数而出,率领着本部兵马,向着寿春西门一线逼进而上。

一座座对楼,一辆辆冲车,浩浩荡荡的逼上,阵形井然的苏军,扛着数以百计的云梯缓缓而近。

战鼓声响起的瞬间,袁术就打了一个冷战,高傲的脸上立时露出底虚的表情。

左右淮南军的士卒们,一个个更是神经紧绷,尚未接战,胆色已怯。

胆寒中的袁术,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股斗志,陡然间拔出剑来,沙哑的大吼道:“朕乃天子,天命所在,焉能败给一个寒门狗贼,都给朕打起精神来,为朕拼死而战!”

袁术天真的以为,他的一番大吼,能够激励起士卒们的雄心壮志,能够鼓起他们的勇气。

至少,他们装样子也应该振臂大吼几声,以为响应。

可惜那些惶恐不安的士卒们,却无人响应,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吼叫声,越发让袁术显的尴尬。

袁术刚刚鼓起的勇气,转眼间便又蔫了半截。

城外方向,苏哲将士已铺天盖地而至,迅速的架起了壕桥,穿过护城河,直抵城下。

“放箭!”纪灵一声大吼。

千余淮南弓弩手们,勉强的打起了精神,朝着城外苏军乱箭射去。

苏军将士却无所畏惧,高举盾牌一路冲至城墙根下,伴随着震天的号子声,数以百计的云梯被呼啸树起,狠狠的砸在了城垛上。

“全军攻城,大将军有令,先登城头者,重重有赏!”老将黄忠一声大吼,激励着将士们。

苏军将士如发狂的野兽一般,无所畏惧,争先恐后的向着云梯爬上去,拼命的向着城头爬去。

城头箭如雨下,飞石滚滚不断的砸下来,不断有苏军将士惨叫着坠下云梯,不是被飞石砸碎了脑壳,就是被乱箭射穿了胸膛。

无人后退。

苏军将士们毫无所惧,抱着必死的决心,前赴后继的狂攻,一名士卒倒下了,后面的人马上顶上来,源源不断的向城墙发动猛攻。

很快,鲜血就染红了城墙,数以千计的尸体,在城墙根下堆积起了厚厚一层的尸山。

淮南军的抵抗也颇为顽强,这其中大半要仰仗着纪灵的统兵能力。

这位淮南第一大将,凭借着自己的威望和能力,来往奔走于城墙各处,强压着军心惶惶的士卒,拼死的阻挡苏军的猛攻,勉勉强强的挡下了苏军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可惜,纪灵虽然有能力,却也独木难支,无法凭借一人之力,来扭转乾坤。

苏军死伤虽多,攻势却越来越猛,丝毫不见减弱。

城头的淮南军虽然居高临下,但被城下苏军的优势弓弩手密如疾雨的利箭射杀下,死伤也已近千。

而在苏军猛烈的攻势下,淮南军勉强鼓起的战斗志意,也在飞速的瓦解,走向崩溃的边缘。

终于,城楼左翼三十步处,伴随着一声虎吼,许褚如巍巍铁塔一般,站上了寿春城头。

他一声虎啸,冲着那些敌卒大吼一声:“谁活腻了,上来领死!”

斗志接近崩溃的淮南军卒们,竟被他的威势吓懵了,握着兵器的手都在颤抖,一个个畏畏缩缩,无人敢上来。

“不敢领死是吧,那老子我就送你们去死!”

许褚一声咆哮,一跃跳下了城垛,抡起象鼻刀,挟着狂厉无比的毁灭之力,扫向那些战战兢兢的敌卒。

咔嚓!

碎裂之声,惨叫之声骤起,令人听着毛骨悚然。

许褚一刀下去,直接将五名敌卒,连人带兵哭削成两截,鲜血飞溅,染红了着顶天空。

紧接着,他脚步不停,穿破血雾,如虎入羊群般扎进惊慌的敌卒中,肆意收割性命。

云梯上的苏军将士们,趁势一个接一个爬上城头,加入到了杀戮的行列中,将这一处突破口越撕越大。

“纪灵,那边被突破了,怎么办,怎么办!”袁术沙哑惊慌的叫道。

纪灵眉头一皱,深吸一品气,二话不说,提着大枪就冲了上去。

许褚正杀的痛快,突然间感到一股杀气正面袭来,抬头一看,只见一员武将装束的敌人,正手舞大枪狂击而来。

“袁术的走狗,统统都该死!”

许褚一声震天咆哮,象鼻刀拖着长长血色尾尘,朝着纪灵就迎面斩去。

刀锋未至,那挤压空气的压迫气流就扑面而来,一瞬间,竟让纪灵有种窒息的错觉。

纪灵心头一凛,心想苏哲的帐下,何时又冒出这么一个姓许的武将,竟然有这等实力。

他心惊之下,不及多想,急是举枪相挡。

吭!

震天金属撞击声中,纪灵被震到连退两步,胸中气血翻滚,连握枪的双手都隐隐发麻,似乎被震到虎口开裂。

许褚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个箭步窜了上去,象鼻刀铺天盖地的狂斩而来,漫空的刀影将纪灵包裹其中。

七招之内,纪灵便被逼到手足无措,破绽百出的境地。

“难道我纪灵当真无力回天,今日就要死在这个无名之辈的刀下不成?”

纪灵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心中涌起无尽悲凉。

就在他失神的一刹那间,身前破绽顿出,许褚一刀穿破他的枪式,狠狠的斩向了他的脖颈。

咔嚓!

纪灵人头落地。

第三百六十六章 俯视袁术

纪灵被斩,许褚提着染血的象鼻刀,如杀神一般撞入惊慌的敌丛,刀锋所过,人头落地。

城墙上的苏军将士们,你争我抢的爬上城头,成百成百的扑向敌寇,肆意的杀戮。

最后的大将纪灵被杀,袁军的斗志就此崩溃,无不望风而溃。

苏哲全线突破,西门一线尽被攻破。

伴随着一声巨响,城门轰然打开,吊桥也被放下。

老将黄忠一马当先,提刀跃马穿越城门,杀入了寿春城中,刀锋扫过,又是数不清的人头落地。

紧随于后的苏军将士们,如猛兽一般涌入城中,见人就杀,杀红了眼的他们,哪怕是伏地请降的敌卒都不放过,一律斩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看着处处被突破的城墙,袁术是悲凉无比,满是肥肉的脸上,已是扭曲到不成人形。

绝望的他,眼见苏军冲来,不敢再呆在城头,只能匆忙跳下城去,逃往了皇宫。

袁术一走,淮南军更是土崩瓦解,全线溃退。

数以万计的苏军将士,如洪流般灌入城中,四面八方的向着中心处的皇宫狂杀而上。

西门城头,那面“袁”字大旗,被咔嚓斩碎,一面“苏”字大旗则徐徐升起。

寿春城易主!

苏哲登上城流,望着血染的城池,看着那一面面飞舞的“苏”字大旗,意气风发,心中畅快之极,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一切还没有结束。

纵情狂笑一番后,苏哲当即下城,带着大队人马,向着皇宫杀去。

此时的袁术,已在几百残兵败将的护送下,狼狈不堪的逃回了皇宫。

而那几百亲兵,乃是跟随袁术至今的老兵,对袁术最为忠诚,到了这最后时刻,哪怕知道袁术已到穷途末路,仍旧拼死而战,要为袁术流尽最后一滴血。

苏军的攻势集中在皇宫西门,敌军的顽强抵抗,也集中在西门。

因是皇宫附近房舍众多,地势较为狭窄,苏军数量虽多,却没办法展开,无法发挥出优势,一时片刻竟没能攻破皇宫。

苏哲抵达皇宫外后,稍稍查看了一眼地形,当即下令分出兵马,四面攻打皇宫,而不是所有人拥挤在西门。

很快,数以万计的苏军便四散开来,沿着皇城散开,对四面宫门发起了猛攻。

袁术的大部分兵马,都覆灭在了外城一线,城中的所谓御林军不过千余人,如何能抵挡苏军四面狂攻。

终于,黄昏之前,苏军攻破了皇宫西门,大队人马如潮水般灌入皇宫,直奔中心处的金殿而去。

当袁术的残部们还在做负隅顽抗之时,袁术自己就已经放弃希望,独自一人逃回了金殿。

此刻的金殿中,早已是空无一人,什么宫女宦官,什么妃子嫔妾,早已如鸟兽逃散,走的一干二净,顺便把金殿中的珠玉财宝,统统都顺了个一空。

袁术一屁股跌坐在龙座上,望着空荡荡,满地狼藉的大殿,心中是悲凉万分,生平头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作众叛亲离。

袁术不禁想起,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坐在这金殿上,享受着众臣的山呼万岁,左拥右抱着美人,喝着琼浆玉液,听着靡靡仙乐,尽享帝王之乐。

仅仅几个月后的现在,他就落得个儿子被杀,心腹大臣被叛,唯一的大将战死,兵马丧尽,一切荡然无存的地步。

就仿佛,那曾经拥有的一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他从未曾拥有过一般。

“朕乃天命之主,朕乃皇帝啊,为什么会落到这般田地,为什么啊~~”

袁术怒问苍天,老泪纵横,悲愤之极。

回应他的,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他一把抓起了龙案上那昨日尚未喝尽的残酒,仰头大灌起来,任凭酒水从嘴边流水,湿了一身,他都浑然不觉。

都到了这步田地,离死亡只差一步之遥,他又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帝王的体面。

他也只能有片刻的安逸了。

殿外处,杀声正飞速逼近,袁术很清楚,苏哲已攻破了他的皇城,正向大殿杀来。

最后一滴酒入喉,袁术眯起的眼睛陡然一睁,双手猛的抓起了案几边的佩剑。

有那么一瞬间,他动了自尽的念头。

作为天子,作为出身高贵的袁家嫡子,他如何能容忍自己活着落入苏哲那个寒门之贼手中,遭受羞辱。

唯有自尽,才能保全他的高贵的尊严。

手中长剑架在了脖子上,袁术闭上了眼睛,紧紧皱起眉头,双手握紧剑柄,几乎就要一剑割下去。

最后一刻,他却泄了气,肥脸上涌起深深恐惧,手中长剑也咣铛落地。

他身子一软,有气无力的瘫坐在了龙座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浑身如同虚脱一般。

他终究还是没那个勇气啊。

一个享受惯了荣华富贵,享尽了锦衣玉食的自大狂,又怎么可能下得去,告别那些曾经拥有过的一切,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轰隆隆!

就在袁术虚弱之时,金殿大门陡然间被撞了开来,数不清的苏军士卒冲了进来,黑压压的刀枪剑戟,瞬间填满了大殿。

无数刀刃反射的寒门,竟晃到袁术一阵头晕目眩,连眼睛都睁不开来,不得不抬起胳膊遮挡。

然后,他就听到了马蹄声。

有人骑着马,走进了金殿大门,穿过了空荡荡的殿堂,登上了玉阶,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手甚至能感觉得到马鼻子里喷出来的浑浊气息。

袁术勉勉强强的睁开了眼睛,缓缓的放下了胳膊,吃力的直起了身子,终于渐渐看清了那眼前骑马之人。

那是一个身披金甲的年轻人。

他身形虽然瘦削,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君王气息,那强烈的压迫气息,竟令他打了一个寒战。

此刻,这个年轻人就那么居高临下,冷冷的俯视着他。

那冰冷的眼神,那轻蔑的目光,充满了对失败者的鄙视,充满了不屑。

几秒钟后,袁术的嘴里颤抖的吐出了一个名字:“苏……苏哲!”

第三百六十七章 我不稀罕你的臣服

这个名字出口,袁术身形僵在原地,俨然被苏哲的气势震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苏哲俯视着他,冷冷道:“袁术,咱们可算是见面了,你有何感想?”

他这一番充满讽刺意味的话,令袁术身形猛然一颤,方才真正明白过来,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那个苏哲。

那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寒门狗贼,一步步的把他步往绝路,直到今天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以胜利者姿态藐视着他的男人。

苏哲那轻蔑的眼神,那威压的气势,仿佛在尽情的蔑视着他,将他最后尊严,狠狠的踩在脚下。

“苏哲,你这个卑~~”

袁术咬牙切齿,想要鄙视苏哲的身份,“卑微”二字尚未出口,却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他怕了。

他怕苏哲象杀他儿子那样,一怒之下将他斩杀。

他怕死!

苏哲看了一眼他脚边的剑,立刻猜出了袁术适才想要自杀,剑既然落地,袁术却还站在这里,说明袁术没这个胆量自杀。

苏哲便冷笑道:“袁术,看来你是想自杀没自杀成啊,你倒是自杀给我瞧瞧啊,让我看看你这位出身高贵的袁家子弟,是多么的有气节。”

袁术拳头陡然一握,脸色憋红到要炸到,眼中奔涌着羞怒之火,一口牙都差点给咬碎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想抓起地上的剑,就那么抹了脖子,以免被苏哲再继续羞辱下去。

纠结了好一会,他却终究还是没能下的去手。

他到底还是纸醉金迷惯了,舍不得这个花花世界,舍不得美人美酒啊。

苏哲一声冷笑,讽刺道:“所谓高贵的袁家子弟,也不过如此,袁术,就你这点胆量,还敢轻视我的出知,还敢称帝,你就不怕让人笑掉大牙么。”

作为胜利者,苏哲有资格尽情的羞辱袁术。

袁术恼羞成怒,心中气恨不已,大吼道:“苏哲,你别以为你胜了朕,就能让朕臣服于你,朕之所以要活下去,就是要亲眼看看,你这个卑微的小人,是怎么死无葬身之地!”

袁术很天真,他以为,苏哲忌惮于他的身份,虽然活捉了他,但却不敢杀他,而是想劝降他。

毕竟,他可是袁家的嫡子,如果能逼迫他投降,这对苏哲来说,意义极为重大,等于是给天下诸侯树立了一个榜样:

连人家袁术这样出身的诸侯,都臣服于苏哲了,我们有什么理由不臣服呢。

看着自以为是的袁术,苏哲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讽刺。

袁术神色一震,一时看不明白苏哲是在笑什么。

笑声戛然而止,苏哲俯视着袁术,冷哼道:“袁术啊袁术,你还真是自以为是到愚蠢透顶的地步,莫说我苏哲现在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不可能容忍你这个称帝的逆贼活在这个世上,就算你不称帝,你以为我会在意你有没有臣服于我吗?”

袁术脸上的青筋在抽动,神色震撼,眼眸开始充血。

苏哲马鞭一指他,用极尽蔑视的语气,傲然道:“我苏哲生平最恨你这种自以为出身高贵的家伙,刘表早就给你做了榜样,可惜你不知死活,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下去陪刘表去吧。”

袁术精神震撼,整个人陷入了惊惶困惑的地步,显然是想不通,苏哲何来的自信,竟敢如此狂妄。

苏哲却厉声喝道:“许褚何在!”

“末将在!”早就按捺不住的许褚,慨然上前。

苏哲马鞭一指袁术,喝道:“把袁术先给我拖下去,明日我要在寿春南门,当着寿春百姓的面,公斩袁术!”

苏哲不但要杀袁术,还要用袁术的人头,来平伏寿春百姓心中对袁术的怨气,以收取人心。

袁术大惊失色,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歇厮底里的大叫道:“朕乃天子,朕乃袁家的嫡子,我袁家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苏哲,你敢杀朕,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你,你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姓袁的狗杂种,你鱼肉百姓,害死了老子多少乡邻,活该你有今天,老子叫你再骂!”

许褚愤吼着上前,一巴掌就狠狠的扇在了袁术的脸上。

袁术“啊”的一声惨叫,直接被扇出三步之远,连门牙都被扇掉了几颗,脸上顿时一个血淋淋的掌印。

“你竟敢打朕,你这个下贱的狗贼,你竟然敢打朕~~”袁术怒瞪着许褚,满脸的惊愕愤怒。

许褚却懒的跟他再废话,大步上前,虎掌一把抓起了袁术的头发,如拖死狗一般,拖着他就往外而去。

袁术何曾受到过这等羞辱,脸色扫地不说,痛到头皮都几乎要被撕裂,如杀猪般的嗷嗷痛叫。

许褚却不理会他,只管拖着一路出了金殿大门。

苏哲翻身下马,缓缓的走到了那本属于袁术的龙座上,围着龙座转了一圈,然后从容的坐了下去。

目之所及,整座皇宫,整个寿春城,已被他踩在了脚下。

此时此刻,坐在这龙座之上,苏哲心头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兴奋。

那是君临天下,俯视万民,高高在上的感觉。

无比奇妙,无比的让人难以自拔。

“单是往这龙座上坐一坐,感觉就爽到不得了,怪不怪那么多人想要当皇帝,只可惜,当皇帝也要先有当皇帝的实力才行,操之过急,只能自取灭亡……”

苏哲手抚着那黄金雕刻的龙头扶手,心中不禁构想起了遥远的未来,一幅宏伟的蓝图浮现心头。

皇城攻破,袁术被俘,宣告着寿春之战结束。

苏哲在享受片刻的闲逸后,当即下达了止杀令,停止再做无谓的杀戮。

当晚,他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尽取库府中的酒肉,犒赏血战余生的将士们。

袁术在淮南横征暴敛,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库府中粮草酒肉是堆积如山,如今则统统都落入了苏哲之手。

好酒好肉,堆积如山的金钱,苏哲都毫不吝啬,大方的赏给有功将士,以奖励他们的奋勇而战。

三军将士无不感恩,当晚的寿春城,陷入一片欢歌笑语之中。

第三百六十八章 遗臭万年!

次日,寿春城南门。

今日的寿春城,万人空巷,数以万计的寿春百姓,都被召到了南门下。

时过正午,苏哲的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他身披金甲,从容的穿过人群,来到南门。

街道上的百姓们,自动的让在两旁,自发的跪了下来,以迎接救世主的心情,来迎接苏哲的到来。

袁术残暴不仁,鱼肉百姓,苏哲诛杀袁术,救百姓于水火,这些百姓如何能不知感恩。

万众嘱目下,苏哲登上城头,高高站在城楼上,俯视寿春百姓。

享受着万民伏跪后,苏哲手一摆,喝道:“将袁术那个逆贼,押解上来!”

号令传下,须臾,一辆马车从伪皇宫方向出来,徐徐的驶向南门。

马车的囚笼之中,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袁术,如同一只待宰的肥猪一般,蜷曲在狭窄的牢笼之中。

“袁术,你这个昏君,你还我女儿!”

“姓袁的王八蛋,我两个儿子都为了给你修宫殿活活累死,你还我儿子!”

“袁术,你个禽兽,要不是你抢走我家口粮,我孩儿怎会活活饿死!”

“杀了他,把他碎尸万段!”

……

沿途的百姓们,再无害怕,怒骂声此起彼伏,尽情宣泄着聚积在心底已底的愤慨。

甚至,不少百姓开始向袁术丢石头,丢烂菜叶,喷唾沫,用各种激烈的手段,来稍稍发泄心中的怨恨。

谁叫袁术穷奢极欲,自占据淮南后,为了满足自己的享乐,对淮南百姓实施严酷的苛政,致使多少人家破人亡。

先前百姓们对他是敢怒不敢言,如今他已沦落成了阶下囚,百姓们自然要宣泄怒火。

苏哲故意要让袁术穿过大街,也正是要借此机会,让百姓们宣泄怒气,好收取人心。

袁术被石头砸的鼻青脸肿,浑身被脏物扔到恶臭不堪,哪怕还有半点皇帝的尊严,简直连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刁民,你们如此辱朕,必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愤怒的袁术,发疯似的跟那些百姓展开了对骂。

可惜,他的怒骂声,却如蚊音一般,被轻松淹没在了百姓们的骂潮之中。

他的骂,换来的则是更加猛烈的打砸,当囚车抵达南门城下时,他竟已被砸到面目全面,浑身都沾满了污秽之物,不堪入目。

囚车门打开,几名士卒捏着鼻子,拖着恶臭的袁术登上了城门,将他按倒在了苏哲跪前。

苏哲俯视着他,冷冷道:“袁术,被万人唾弃的感觉如何?”

袁术有气无力的抬起头,眼眸中喷燃着愤怒的火焰,大骂道:“苏哲,你休得幸灾乐祸,朕今日受到的羞辱,他日你必会十倍经受,十倍~~”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没有一丝悔意么。”

苏哲一声叹息,指着城门下愤慨叫骂的百姓,沉声道:“看看那些愤怒的百姓吧,多少人恨不得生吃了你,这就是你鱼肉淮南百姓的下场,你袁术注定要遗臭万年!”

遗臭万年!

四个字,如针一般扎在袁术心头,蓦然间令他心头一痛,似乎突然省悟了什么。

身为汉臣,却篡国称帝,若是成功便罢,可惜他失败了,失败者在史书之中,又怎么可能留下正面的笔墨呢。

世族豪强们会将他视为同阶级的耻辱,而这些卑贱下等的百姓,同样也将他视为纣王一般的无道昏君,世代流传着他的恶名。

无论上层还是下层,他的名声都臭到了底,遗臭万年应该是板上钉钉了吧。

一瞬间的悲凉后,袁术眼珠子几乎要爆裂出来,突然间狂叫道:“遗臭万年又如何,朕尝过做皇帝的美妙,睡过无数的美人,享受过琼楼玉宇的繁华,朕就算是遗臭万年又如何,朕值了!”

袁术是慷慨激昂,自得无比,仿佛他的所作所为,将来是要流芳千古,而非遗臭万年,竟令他骄傲无比。

对于这样一个人,苏哲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呢。

他便冷冷一笑:“人最痛苦之事,不在于得不到,而是得到了又失去,袁术,跟你的琼楼玉宇,跟你如花似玉的妃子们,跟你的酒池肉林说再见吧。”

说罢,苏哲手一挥,喝道:“许褚何在!”

“末将在。”许褚拱手上前。

苏哲厉声道:“我答应过要让你手刃袁术,报仇雪恨,今天就是我兑现承诺的时候,把袁术给我斩了吧!”

“多谢主公成全!”许褚满脸感激,向着苏哲深深一拜。

然后,他蓦然回身,一把袁术的头发抓住,如拖死狗一般拖到了城垛边,将他的头颅悬在了城墙外。

他一脚将袁术踩住,令他动弹不得,手中大刀高高举起,咬牙骂道:“袁术,你害死我多少乡邻,你个狗杂种,我许褚今天就替我死去的乡亲们报仇雪恨!”

大刀高高举起,作势就要斩下。

这一刻,袁术背后掠起前所未有的寒意,浑身打了一个剧烈的冷战,脸上所有的疯狂都瓦解一空。

死到临头,他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恐惧。

江山,美人,酒肉,所有一切他曾享受过的美好,统统都要挥手告别,那种绝望,那种恐惧,转眼吞噬掉了袁术所有的情绪。

正如苏哲所说,得到了再失去,才是这世上最最可怕之事。

“苏哲,你能不能手下留情,饶我一命,我知道错了,你别杀我,我对你还有用……”

袁术以无比胆怯的丑恶嘴巴,巴巴的哀求,向苏哲乞求活命。

苏哲眼神中没有同情,只有深深的鄙视。

如果袁术真能以这样不知悔改,狂傲自大的姿态迎接死亡,倒还能勉强赢得苏哲的一丝丝尊敬。

可惜,到最后时刻,袁术的这番胆小的嘴脸,将苏哲对他最后一丝尊敬都撕成了粉碎。

面对袁术的求饶,苏哲无动于衷,冷哼道:“莫说你对我没有半点用处,就算是有,我苏哲麾下,也容不得你这样毫无廉耻之心的废物,许褚,给我杀!”

“不要,不要啊,不要杀我~~”袁术几乎是哭着哀求。

许褚一声低吼,手中大刀无情斩落。

哀求声戛然而止,袁术肥大的人头,跌落城头。

第三百六十九章 江东美周郎

袁术人头落地,刹那间,城下鸦雀无声,无数百姓张大了嘴巴,眼中涌动着激动的热泪,仿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他们不敢相信,那个鱼肉他们,害到他们家破人亡的暴君袁术,竟然真的死了。

下一秒钟,城门下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所有人都激动到热泪盈眶,振臂狂呼。

“多谢苏大将军~~”

“谢苏大将军为我们报仇雪恨!”

“我们做牛做马也要回报苏大将军。”

“苏大将军让我们去死,我们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城下的百姓们再次拜倒于地,向苏哲表达着忠心,表达着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再所不惜的决心。

许褚也长出一口恶气,拜倒在苏哲跟前,毅然道:“多谢主公让末将报此大仇,从今往后,我许褚这条命就是主公的了,主公要我去死,我就绝不犹豫一下。”

苏哲将许褚扶起,拍着他的肩膀,慨然道:“我苏哲答应过的事情,自然会做到,希望你许仲康也能答应我,今后我们并肩作战,共创大业,同享福贵。”

一句“共创大业,同享福贵”,听的许褚是热泪盈眶,激动万分,重重的一点头。

苏哲望着城下跪拜的百姓,看着袁术那血淋淋的尸体,心中无比畅快,不禁一挥手,欣然笑道:“今晚我高兴,定要喝他个不醉不休!”

当天晚上,又一场盛大的庆功酒,在那原本属于袁术的皇宫中进行。

当然,为了避嫌,皇宫的牌匾已经被摘下,换上了“大将军府”的新匾,苏哲将这里变成了他在淮南的行府。

至于金殿上的龙座,为了在明面上表明他对天子的尊重,表明他没有不臣之心,龙座上的龙头也被临时锯了下去。

不过,明眼人自然都知道,苏哲所做的一切,只是换汤不换药而已,他的野心恐怕比袁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他却比袁术要聪明许多,挟天子而令诸侯,明明是无冕之皇,但他在实力未强大到辗压一切反对势力的情况下,始终都没有公开称帝,自然叫那些记恨他的诸侯们无话可说。

殿中酒气冲天,众将们是欢声笑语,尽情喝酒,尽情纵论天下。

酒过三巡,庞童却提醒道:“主公摆下这庆功宴,叫大家伙好好放松放松自然是应该的,不过我还得提醒主公一句,切莫要大意了,眼下刘备和孙策两路大军,已经在逼近寿春的路上,若是二人结盟,联手夹攻我们,这寿春城就有得而复失的危险,主公不可不防。”

“童儿言之有理。”苏哲重重点头,目光看向胡车儿:“刘备和孙策的大军,谁离我们最近。”

胡车儿忙道:“禀主公,自然是孙策离我们最近,而且刘备处于淮水下游,有逆流的不利,进兵的速度自然要慢些,孙策派出的先锋周瑜,却是由肥水顺流入淮,不光距离近,速度也要快一些。”

苏哲便叫拿地图来,当场铺开在案几前,叫胡车儿把刘备和孙策两路兵马的位置相关,统统都指了出来。

这然后,他看向了庞童,问道:“童儿,你有什么意见?”

庞童秀眉微蹙,凝望着地图,沉吟良久后,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凑近苏哲,附耳低语了一番。

她气若幽兰,香息不断的轻轻吐在苏哲的耳边,撩的他是心中*不已。

不过他还是按下那份他念,强忍着听完了庞童的计策,英武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啪!

他猛一拍案几,欣然道:“好,就依童儿之计,明日我就尽起大军南下,先破孙策,再退刘备!”

……

寿春城以南六十里,江东大营。

一面“周”字的先锋大旗,在中军大帐上空耀眼飞舞。

时已近黄昏,营中炊烟四起,丝丝缕缕的琴音,伴随着炊烟游荡在大营上空。

士卒们吃着饭,听着那悠扬的琴音,一个个面露痴迷之色,就仿佛那琴音比碗里的饭还更要可口。

“周都督不愧是江东美周郎,这琴简直弹的是妙极。”

“那可不是,你难道没听说过‘曲有误,周郎顾’这句话吗?”

“哎呀呀,咱们周都督人长的俊朗,打仗又厉害,还是抚琴高手,简直是完美的男人啊。”

“可不是嘛,咱们江东除了主公之外,还有哪个年轻才俊,能跟咱们周都督媲美啊。”

“听说那位大将军苏哲,也是个了不得的年轻才俊呢。”

“我呸,咱周都督祖上可是太尉,位列三公啊,那姓苏的祖上不过是个县中小吏,凭他也配跟咱们周都督比。”

“也是这个理,要我说,那苏哲连给咱们周都督提鞋都不配。”

……

营外的江东军士卒们,无不是议论纷纷,对周瑜是极尽的盛赞,对苏哲则是极尽的轻视。

毕竟,这些江东士卒们的眼界也只限于江东一隅,在他们眼中,最厉害的人莫过于孙策和周瑜而已。

至于那个崛起起寒微,把中原搅到天翻地覆的九奇之首,当世卧龙苏哲,只不过是传闻而已。

他们没亲眼见过,所以从不相信,苏哲区区一介寒士,竟然以做出那惊天动地的举动来。

所以,他们对苏哲充满了不屑。

中军帐内,周瑜美眸微合,如玉做般的绝美脸庞上,流转着陶醉的神色,仿佛全身心都沉浸在琴音之中。

只是,当他隐隐约约听到帐外将士们对他的盛赞溢美之时,嘴角还是忍不住浅浅扬起,似站流露着些许得意。

一曲琴音越来越动听,眼看着就要达到最美妙的旋律,就连最不懂音律的粗俗武夫们,也能感受到那份美妙之时,突然间,一名斥侯急匆匆的闯入了大帐之中。

他跪伏于地,面带着焦急之色,不顾周瑜正在抚琴,拱手叫道:“禀大都督,苏哲前日已攻破寿春,诛杀袁术,目下正率大军大举南下,向我军杀奔而来。”

琴声戛然而止。

弦断了!

周瑜蓦然间睁开眼睛来,脸上的那份闲情逸志,陡然间烟销云散,双手狠狠按在断了弦的琴上,沉声喝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三百七十章 蛟不如龙

“回大都督,寿春城被苏哲攻破啦,袁术也被他杀了!”斥侯又颤声回答了一遍。

周瑜蓦的站了起来,美玉般的脸上写满了惊色,厉声道:“那苏哲几日前不是才兵围寿春,怎么可能这么快攻破?”

斥侯不敢隐瞒,便将苏哲如何发动总攻,一鼓作气攻破寿春城的经过道与了他。

周瑜沉默。

他脸色愈来愈阴沉,眉宇中流转着匪夷所思的神色,仿佛不敢相信这事实。

半晌后,周瑜方才叹道:“寿春何等坚城,竟然给他这么快攻破了,看来这个九奇之首靠的不光是阴谋诡计,正面攻城的能力也着实了得……”

一旁的部将潘璋,同样是一脸震惊,忙道:“周都督,眼下苏哲已破寿春,我们怎么办?还继续前往寿春城吗?”

周瑜沉吟片刻,方道:“姓苏的刚刚得到寿春,锐气正盛,该当暂避其锋芒,传令大军,即刻拔营南下,先退往合肥与伯符会合再说。”

当下周瑜号令传下,便率一万五千江东先锋军,即刻拔营南去。

他大军疾行,两天后,抵达了合肥城北三十里。

肥水滚滚,数以百计的大小战舰,正逆水南下,前往合肥城。

旗舰上,周瑜扶剑而立,玉一般俊美的脸蛋上,流转着阴晴不定的神色,思索着他日该如何与苏哲交锋。

沉思之际,不知不觉中,一缕暖暖的斜阳,照在了他的脸上。

周瑜抬头一看,却见残阳西沉,已是黄昏时分。

他掐指算了一算,便向潘璋道:“那苏哲就算大军南下来对付我们,至少也有两日脚程,合肥城已近,也不急于立刻赶到,传令全军,靠岸安营,休整一晚再南下吧。”

“诺。”潘璋得令,忙是号令传出。

旗舰令旗摇动,一艘艘的江东军战船徐徐靠退,大批的士卒换乘走舸小船上岸,就地安扎水营。

半个时辰后,周瑜也登上了河滩,站在草创的大营上,远远望着淮南大地。

“扬州之地,伯符已经攻下了江东,这一次若能从苏哲手里夺下寿春,整个扬州就都是我们的了,我周瑜就能以扬州为根基,辅佐伯符实现当年霸王未能实现的伟业……”

周瑜脑海中思绪飞转,已经开始构划着更加伟大的蓝图。

至于苏哲,只不过是他这一幅蓝图中必须要抹去的一笔碍眼的色彩而已。

尽管比较麻烦,他却仍旧有绝对的自信。

就在他思绪飞转,畅想未来之时,身边的潘璋,突然间叫道:“都督快看,营外方向尘雾大作,看样子好象有大队兵马正向我们杀奔而来!”

兵马来袭?

周瑜心头一震,思绪立刻从神游中回来,即刻举目向营外张望。

只见大营以,果然看到尘雾滚滚,遮天蔽日,确是千军万马奔腾的阵势。

紧接着,周瑜就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隐隐颤抖,耳边也在隆隆作响,仿佛道道惊雷,正奔腾而近。

骑兵!

那是大队骑兵,策马狂奔才能营造出的气势。

周瑜脸色蓦的一变,眼眸中闪现出深深疑色,显然是想不通,这里为何会出现大队骑兵。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

那苏哲的铁骑来袭!

几秒钟后,数以千计的骑兵,从尘雾中狂撞而出,铺天盖地的杀奔而来。

“黄”字的先锋旗飞舞在前,“苏”字的主帅旗紧随于后。

果然是苏哲的铁骑!

而且,还是苏哲亲自压阵,黄忠为先锋杀来。

周瑜脸色已阴沉如铁,暗暗紧握了拳头,口中自责道:“该死,我竟没料到那姓苏的这么急着要对付我们,竟以轻骑来追击,若是早发现的话,我就不叫大军上岸扎营了……”

“都督,敌骑来袭,我军营墙还没扎好,怎么办?”潘璋急切的问道。

周瑜深吸一口气,转眼恢复了镇定自若,沉声喝道:“传令下去,全军不得慌张,即刻结阵,无论如何给我挡住敌骑冲击!”

号令传下,正在扎营的江东军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手忙脚乱的列阵迎敌。

可惜,周瑜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就在他的阵形还没来得及结好之时,苏军铁骑就已狂辗而至。

铁骑狂潮之中,苏哲举目远望,当他看到草创的敌营,来不及结阵的江东士卒时,英武的脸上不禁浮现一抹讽刺的冷笑。

这就是庞童给她所献的妙计。

庞童算定,周瑜在得知寿春失陷后,必定不敢再率军深入,必会退回合肥等着与孙策主力会事于做打算。

而庞童的计策,就是叫苏哲率轻骑绕道而行,不动声色的追上周瑜的水军,并在其上岸立营之时,发动致命一击。

周瑜作梦也没想到,苏哲其实在昨日就追上了他,只是一直在远远跟随,就等着他上岸,才突然发动进攻。

“周瑜,你与我齐名,同为九奇,号为玉蛟,可惜啊,你这只蛟,终究是要被我这条龙压上一头!”

苏哲一声冷笑,眼眸中陡然间杀机狂燃,厉喝道:“黄汉升,率我的铁骑之师压上去,让周瑜见识一下我苏哲的厉害!”

黄忠得令,一声厉啸,拍马提刀,加速冲出。

三千苏军铁骑狂潮,追随着黄忠,挟着铺天盖地之势,浩浩荡荡的袭卷而上。

转眼间,铁骑轰然撞上了未及结成的敌阵。

咔嚓嚓!

轰隆隆!

肉躯撕裂声,盾牌碎裂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陡然间响起,盖过了天地间一切的声音。

苏军铁骑过处,无数的敌军被瞬间撞成粉碎,血雾将头顶的天空染成腥红。

黄忠一马当先,冲锋在前,刀锋过处,如草芥般收割人头。

他就如同是一柄无比锋利的利刃,只轻轻一击,便将敌军脆弱不堪的盾牌,轻松洞穿。

三千铁骑尾随于后,从黄忠撕开的缺口撞入敌阵,轻松将敌阵撕碎,将数不清的敌卒践踏。

黄忠率领苏军铁骑一路狂冲,无人能挡。

周瑜站在后面,眼睁睁的看着苏军轻松打穿了他的阵形,雪白的牙齿暗暗紧咬,一双星眸中燃起深深怒焰。

第三百七十一章 江东第一美男之耻

“周都督,敌军攻势太快,我军根本来不及结阵就被冲破,我们该怎么办?”飞奔而来的潘璋大叫道。

周瑜身形微微一震,陡然间回过神来,再瞅一眼战场情况,不假思索的喝道:“传令全军,即刻上船,退入肥水。”

江东军善水战而不善步战,被苏军陆上突破,如何还敢再战,周瑜只有将兵马退入肥水,方才避免被苏军铁骑全歼的命运,这一点周瑜再清楚不过。

铛铛铛~~

中军处,金声响起,周瑜拨马先走,向着岸边逃去。

数以千计的江东军,如蒙大赦一般,丢盔弃甲,纷纷向岸边逃去,争先恐后的抢上走舸。

苏军一路辗杀,近五千余名江东军被辗杀,岸滩都被鲜血所染红。

当苏军杀到岸边时,残存的江东军皆已逃上了走舸,拼命的向着水中央的大船逃去。

江东军一旦逃上了船,苏军铁骑再猛,也将无用武之地。

周瑜站在那艘挂着“周”字帅旗的走舸上,负手而立,俊美的脸上燃烧着丝丝复仇的冷焰。

看着滚滚杀至河边的苏军,周瑜嘴角扬起一抹轻蔑,冷哼道:“苏哲,今日就先让你得意一会,我就不信,我玉蛟胜不了你这只所谓卧龙。”

岸边。

苏哲也策马杀到河滩,远远向着水中望去,隐约看见一名身着白色披风,如美玉般的男子,正站在那艘挂着“周”字将旗的敌船船首,向着岸边望来。

苏哲不用看清楚,猜也猜的到,那男子必定就是周瑜无疑。

“慢了一步,让你跑了么,美周郎,你不脱一层皮,怎么好意思走呢。”

苏哲目光看向黄忠,遥指江面道:“汉升老将军,看到周瑜没有,是时候让江东人见识一下你神箭的厉害啦。”

黄忠豪气顿生,当即挂住了战刀,卸下背后铁胎弓,弯弓搭箭,瞄准了江上的周瑜。

此时周瑜已在近七十余步外,这个距离哪怕是固定靶,射起来也极为不易,何况周瑜还是在船上,随着战船在来回晃动,想要射中的难度更加倍增。

黄忠苍老的脸上却极是自信,没有过多的瞄准,几秒钟后,手指一松,一箭破空而出,穿过江面,直奔周瑜而去。

此时的周瑜,还正沉吟不语,想着他日如何击败苏哲,洗雪今日之耻,没有丁点警觉。

实际上,他根本就不相信,有谁能隔着这么远,射在身处船上的他。

箭如流星,电射而来,直奔周瑜俊美的脸庞。

旁边潘璋反应机敏,急是大叫一声“都督小心!”,同时猛一用力,将周瑜向旁推开。

利箭贴着周瑜的脸颊而过,虽未射中,但利箭所挟的刃气,却将周瑜如玉的脸蛋,生生的割出了一道血口子。

周瑜一阵吃痛,急是抬起手来摸向自己的脸蛋,一看手掌,竟已沾满了血迹。

刹那间,周瑜心中一阵绞痛,仿佛这一箭比直接射中他的筋骨还要吃痛。

江东美周郎,那可是江东第一美男子,自恃俊美的周瑜,如何能容忍,自己的脸庞竟被划伤。

恼羞成怒的周瑜,立时失去了儒雅风范,朝着岸边怒喝道:“苏哲,你我之间的恩怨还没完,你竟敢射伤我的脸,这个仇我周瑜给你记下了!”

就在周瑜怒不可遏之时,岸边处,老将黄忠已再次弯弓,准备射第二箭。

潘璋见状,急是夺过一面大盾当在了周瑜跟前,叫道:“保护周都督!”

左右反应过来的亲兵们,一拥而上,一面面大盾将周瑜围了个滴水不漏。

黄忠见周瑜被护住,寻不到空隙,便箭头上扬,瞄准了那面“周”字大旗,嗖的就是一箭射出。

箭去如流星,悬挂战旗的绳索应声而落,那面“周”字大旗飘然而落,坠入了滚滚肥水中。

各船上的江东,目睹了黄忠这神鬼一射,眼看着自家主帅的大旗被射落,无不惊到目瞪口呆,一片哗然。

周瑜看着自己的大旗飘落水中,眼眸中怒焰狂燃,拳头暗暗握紧,有种想要下令冲上岸去,跟苏哲再决胜负的冲动。

下一秒钟,周瑜却强行咽下了这口恶气,冷哼道:“苏哲,你以为你能激怒我周瑜么,我偏不上你的当。”

当下周瑜拂袖转身,连岸边都不屑于再看,只下令各舰向下游疾驶而去。

岸边。

苏军上下却响起如潮的喝彩声,皆为黄忠这惊天一射而喝彩叫好。

黄忠没能射杀周瑜,一脸遗憾道:“主公,那周瑜身边有武艺不弱的武将保护,老朽这一箭只划伤了他的脸上,没能射杀他!”

苏哲却冷笑道:“江东美周郎,堂堂江东第一美男,划伤他的脸一定比直接射中他还更让他肉痛,老将军这一箭足够了。”

赞赏过黄忠后,苏哲的目光再次投向江面。

残阳西斜,映红了江面,河上岸上终于也恢复了沉寂。

肥水上,周瑜带着他的残兵败将,正沿着肥水一路向合肥城逃去,而岸上则是遍地的江东军尸体。

将近半数的江东军,死在了这场苏哲铁骑的突袭之下。

这也就意味着,周瑜只有不足五六千的兵马,前去守合肥。

这是他一鼓作气,夺取合肥城的绝佳时机。

“胡车儿,我们后续的大军到哪里了?”苏哲喝问道。

胡车儿忙道:“禀主公,我们后续的主力大军,已经乘船由寿春南下,离这里大约不到二十里。”

苏哲点点头,欣然喝道:“速传令给后续大军,叫他们日夜不停的给我赶往合肥。”

“诺!”

苏哲鹰目再射向南面,马鞭一指,冷笑道:“传我将令,命骑兵将士们不得休息,随我沿着肥水南岸长驱南下,直奔合肥,我要叫周瑜上不了岸,没办法去守合肥城!”

苏哲熟知历史,当然不会不知道合肥城的重要性。

合肥城位于淮水和长江之间,扼守险要,自古以来,中原政权据有合肥,便可以之为基地,饮马长江,南取江东。

反过来,若是江东割据政权据有合肥,则可以合肥为前进跳板,北上攻取寿春,进而全据淮南。

曾经的历史上,曹魏跟孙吴两国,便围绕着合肥城进行了殊死激烈的争夺。

而张辽更是在守合肥城时,创造了八百破十万,威震逍遥津的杰作。

苏哲这一战,不但要击败周瑜,更是要趁势夺取了合肥。

只要他能攻下合肥,便可以少量兵力,扼守住寿春南面的门户,叫孙策无法威胁到寿春,进而威胁到淮南,让他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先集中兵力争夺北方,然后再南下收拾江东。

号令传下,苏哲和他得胜的骑兵将士们,马不停蹄,直奔合肥城而去。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与天下人为敌

苏哲铁骑之师,一路狂奔南下,不数日抵达了合肥城。

此时合肥城中的江东守军,不过两千余人,自然不敢出城跟苏哲的铁骑对抗。

苏哲便封锁了合肥沿岸,等着周瑜前来。

马比船快,整整一天之后,周瑜的水军才珊珊来迟,抵达了合肥水域。

可惜的是,苏哲此刻已据住了河岸,他若是想要入合肥城的话,就先得登岸击退苏哲的三千铁骑。

周瑜当然没这个胆量。

水战就算来十个苏哲,他也不放在眼里,但凭着几千残兵败将,想要在陆战击败苏哲的三千铁骑,周瑜就没有那个信心了。

于是,周瑜只能漂泊在淮水上,眼巴巴的熬了两天,熬到苏哲的后续大军抵达合肥城后,才不得不痛苦的放弃了合肥城,战船继续南下,前往巢湖,与孙策会师。

周瑜大军一走,合肥城中的守军哪还有胆量再守下去,自然是开城投降。

苏哲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的大旗插在了合肥城头。

……

合肥城以南,巢湖畔。

孙策立马岸边,看着自己一艘艘的战船驶出水营,驶进肥水,英武的脸上,洋溢着意气风发。

前方传回消息,周瑜已攻克合肥,大军长驱北上,直奔寿春而去,这个消息足以令孙策无比振奋。

一旁的程普捋着胡须,笑道:“只要主公能从苏哲手里抢下寿春,淮南就是主公的,主公就能取袁术而代之,全据扬州,主公的雄心壮志,何愁不能实现。”

孙策豪然一笑,马鞭一扬:“希望袁术能帮我尽可能的消耗苏哲吧,传令各军尽快登岸,以最快的速度前去与公瑾会师。”

说吧,孙策便拨马上了栈桥,也准备登上旗舰出发。

就在这时,一艘哨船飞驰入水营,斥侯直奔孙策跟前,拱手叫道:“禀主公,周都督急报,苏哲不日前已攻破寿春,以轻骑南下,奇袭了我军,周都督力战不敌,已退往合肥,请主公速率大军前往合肥会合。”

这一道情报,如惊雷轰落,瞬间令孙策身形剧烈一震,脸色惊变。

他的意气风发,他的如意算盘,顷刻间被这一道急报,吹了个烟销云散。

“寿春乃扬州第一坚城,那苏哲怎么可能这么快攻破,还奇袭了周公瑾所部?”程普同样是震惊不已,满脸的质疑。

孙策脸色阴沉,夺过了斥侯手中的急报,看过周瑜的手书之后,方才确定所言非虚。

苏哲破寿春,杀袁术,败周瑜,铁一般的事实,由不得他不信。

孙策眉头越凝越深,将那急报紧紧一握,沉声道:“这个苏哲,不愧是九奇之首,当世卧龙,看来我和公瑾都严重低估他了。”

程普也叹道:“不想这个苏哲崛起如此迅速,如今竟然连袁术都给灭了,眼下寿春城已失,主公,我们该怎么做?”

孙策沉吟片刻,冷哼道:“按照原计划,大军继续赶往合肥城,与公瑾会合,先守住合肥再说,苏哲虽夺了寿春,但还有刘备和我两路夹攻,寿春最后会花落谁家,还是个未知数。”

当下孙策便匆匆登船,率领着他的两万水军,继续沿肥水北上,前往合肥去与周瑜会合。

船行不出一日,孙策却在合肥以南二十里,遇上了败退而来的周瑜水军。

孙策这才得知,苏哲不光得到了寿春,连合肥城也一并夺下。

这个消息,足以令孙策再次震惊。

于是他不得不放弃了北上,两军于肥水上会合之后,孙策便迫不及待的召周瑜前来。

午后之时,周瑜坐着一艘走舸前来,登上了孙策所在的旗舰。

两人方一见面,孙策刚想问他是怎么回事时,却看到了周瑜脸上的伤痕,不禁奇道:“公瑾,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周瑜手抚着脸上长长的伤痕,心中一阵钻心的痛,恨恨道:“我这一箭,就是那苏哲麾下大将黄忠所射!”

“黄忠,就是原先刘景升麾下,那个善射的黄忠?”孙策惊问道。

周瑜嗯了一声,无奈的点点头。

孙策看着周瑜那被破了相的俊美面容,一阵的心痛,轻轻一抚周瑜的脸,咬牙道:“公瑾,你放心吧,我向你发誓,你的这个仇,我孙策一定会替你报!”

周瑜脸色这才流露出几分欣慰,却又轻叹道:“有伯符你这句话,我就心安了,不过眼下合肥已失,我们在陆上已无险要可据,想要陆上战胜那苏哲已非易事,这个仇只能留着以后报了,为今之计,当先退守庐江再做打算。”

孙策剑眉一皱,握拳头道:“合肥城乃淮南咽喉,难道就这样放弃了不成,还有这天赐的夺取淮南的机会,难道我们也不要了吗?”

周瑜一声轻叹,俊美的脸上尽是无奈。

程普潘璋等一众江东猛将们,却皆愤愤不平,叫嚷着要继续北上,夺回合肥,跟苏哲决一死战。

这时,一片叫战声中,一名青衫儒士却淡淡道:“不是我小瞧诸位将军,你们横扫江东,纵横长江,自然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要登岸跟苏哲在陆上决战,恕我直言,只能是自取死路。”

叫战声戛然而目,一双双恼火埋怨的目光,纷纷望向了那青衫儒士,分明不满那儒士小瞧他们的陆战能力。

“徐元直,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也小看咱们了吧!”老将程普不满的质问道。

那青衫儒士,正是徐庶。

当日在刘表覆没前夕,徐庶借着搬救兵为名离开了刘表,却一去不返,前往江东投奔了孙策。

他在孙策平定江东的战争中,也多有献计献策,功劳智谋虽不及周瑜,却也颇得孙策信任。

孙策却没有恼火,向徐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徐庶便道:“不是我小瞧谁,这是铁的事实,董卓曹操吕布就是最好的例证,无需我做过多解释。”

程普语塞,却又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们就把淮南拱手让给那苏哲不成?”

徐庶却不以为然道:“苏哲崛起于寒微,短短时间内连夺兖荆豫三州,如今又夺下了淮南,可以说大半个中原都为他所据,他雄踞中原,挟天子以令诸侯看似风光,实则却得罪了天下诸侯,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敌人,程老将军莫非真以为,那个所谓的卧龙,所谓的九奇之首,当真有能耐与天下人为敌吗?”

第三百七十三章 绝代双娇

程普语塞。

沉默半晌后,程普才不得不承认道:“你说的不错,那苏哲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与天下群雄为敌。”

徐庶压服了程普,还待再言时,周瑜却抢先道:“元直所言不错,这也是我劝伯符你退兵的原因。”

“如今袁绍已灭公孙瓒,正在收拾河北残局,董卓也平定了西北马韩二将,一统雍凉,此二人转过头来,必会对苏哲用兵,此外还有曹操和刘备虎视眈眈,只等这几路诸侯对苏哲用兵之时,我们再趁虚北上,何愁不能夺回合肥和寿春,夺取淮南,全据扬州,指日可待也。”

孙策听完周瑜一席分析,眼前不禁豁然开朗,先前的恼火和不甘,就此烟销云散。

他沉吟半晌,欣然道:“好,就依公瑾之计,咱们先退回江东,待到那苏哲被群敌围攻,分身不暇之时,咱们再卷土北上,夺回淮南!”

孙策终于做出了撤兵的决定。

他决意已下,诸将们自然不敢再多言,只得依令行事。

号令传下,当下数百艘大小战船,纷纷掉头南下,开出肥水,进入巢湖,退往庐江郡。

几日过后,孙策的舰队穿过巢湖,已近长江。

鉴于苏军陆战之强,那些远离长江的城池,孙策自知难以守住,便下令将城中丁口,统统都迁往江东。

这也就是说,整个庐江一郡,孙策决心放弃北面诸城,只保留南面靠近长江的几座城池,背靠长江分兵坚守,以发挥他水军的优势。

是日,濡须口,江东军水营。

中军大帐,周瑜和孙策正在帐中闲酌小饮,共商下一步方略。

忽然间,孙策想到了什么,便道:“公瑾啊,你还记得襄安城乔家双姝么?”

周瑜眼眸顿时一亮,问道:“伯符传说,莫非是艳绝江东的大乔小乔姐妹不成?”

“正是。”孙策点点头,嘴角钩起一抹得意,“我已派了陈武前往襄安城,去接那乔老和大小乔姐妹前来。”

周瑜神色一怔,美玉般的脸上,旋即扬起会心的笑意。

大小乔姐妹名满江东,当初孙策和周瑜还是袁术部下,奉命去征讨江东之时,路过襄安城,曾有幸一睹大小乔姐妹的芳容。

正是那惊鸿一面之后,他二人便对大小乔动了心思,曾暗暗发誓,待到他日攻取江东,功成名就之时,必要求娶了两姐妹,孙策娶大乔,他周瑜娶了小乔,好抱得美人归。

眼下他二人已夺取江东,连襄安城也成了他孙策的地盘,孙策当然不会忘记当初的誓言,便在几日前派了陈武前往襄城,去迎接大小乔姐妹。

“若是那乔老不愿意,却当如何?”周瑜心生几分顾忌。

孙策傲然道:“你我二人具是当世俊杰,难道还配不起他的女儿么,我料他必不会拒绝。”

“伯符言之有理,能嫁与我们,也不算辱没了他乔家的声名。”周瑜微微点头,俊美的脸上洋溢着自信。

他话音方落,外面亲兵来报,言是陈武在外求见。

“陈武这小子,办事还挺利索,这么快就把大小乔接回来了么。”孙策笑看周瑜一眼,拂手喝道:“传他进来吧。”

亲兵退去,须臾,陈武匆匆步入帐中,脸色看起来颇为凝重,并不象是完成了任务回来的样子。

孙策还没注意到他脸色表情,便顺口问道:“陈武,这件差事你办的不错,有赏。”

陈武面露愧色,忙拱手道:“禀主公,末将无能,没能接到乔老和乔家两姐妹。”

“什么!?”

孙策脸色立变,周瑜的眉头也凝了起来,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担忧。

陈武忙解释道:“末将奉主公之命,星夜兼程赶往襄安城,谁想到末将赶到之后,乔府竟已人去楼空,末将向其四邻一打听,才知道那乔家在两天前就已经离开襄安,举家迁往淮南去了。”

乔家迁走了!

孙策和周瑜脸色立时一变,二人对视一眼,神情皆是意外,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节外生枝。

孙策瞪向陈武,喝道:“那你为何不去追?”

“末将当然去追了。”陈武苦着脸道:“可是末将沿着北去的大道,追了整整一天,始终没有见到乔家的身影,末将没办法,只好赶回来向主公请示。”

孙策脸色越来越阴沉,看向周瑜:“公瑾,现在怎么办?”

周瑜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凝视起来,久久不语。

半晌后,周瑜手指着地图道:“从襄安城北上有两条路,一条是大道,直通合肥,另一条则要多绕一百多里地,且地势不太平坦,我料乔家必是选了这条远路北上。”

孙策起身来到地图前,扫了地图几眼,问道:“公瑾你对襄安城的道路走向,怎会这般了解。”

周瑜笑道:“伯符莫非忘了,我本就是庐江人,我家舒城距离襄安城并不远。”

孙策这才恍然省悟,却又不解道:“这个乔老也真是的,当初我明明向他暗示过,你我对他的两个女儿有兴趣,如今襄安城已是我的,他为何还要举家迁往淮南?”

周瑜的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缓缓道:“乔家乃世家大族,伯符你讨平江东时,杀了不知多少江东世族豪强,这位乔老显然是对你心存不满,不愿把女儿许配给你我,所以才要举家往淮南。”

咔咔!

孙策面露恼色,拳头握的隐隐作响,怒道:“好你个乔老头,我孙策是杀了不少不识抬举的世族豪强,可我对你却何等尊重,当初经过襄安城时,我还特意亲自登门拜访,向你示好,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知好歹,不把我孙策放在眼里,可气!”

说罢,孙策腾的跳了起来,厉声喝道:“陈武,传我命令,速速给我点起三千精兵!”

“诺!”陈武得令而去。

周瑜却神色一震,忙问道:“伯符这是打算做什么?”

孙策冷哼道:“这还用问么,那乔老头拖家带口,必定走不快,我这就亲自带兵去把他和那大小乔姐妹抓回来!”

第三百七十四章 坏了小霸王的好事

合肥城南七十里。

那一条不太平坦的道路上,孙策正纵马狂奔,身后跟随的是三千精锐江东步骑。

前方地势渐渐开阔,不远处,隐隐已看到一队车马,正匆匆忙忙向着北面飞奔。

看那样子,那队人马必是富贵人家。

“应该是乔家的车队了,公瑾推测果然没错,那乔老头果真走了这一条路,哼,乔玄,你以为你能逃出我孙策的手掌心么……”

孙策狠抽马鞭,催动部下加快飞奔。

前方,乔家的车队似乎觉察到了身后的追兵,同时也加快了行进速度。

只是乔家拖家带口,就算再加速,又怎比得上孙策这支轻军,很快便被追了上来,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眼看着,乔家的车队就要被追上。

孙策嘴角钩起一丝冷笑,眼前不禁浮现出了大小乔那绝美的面容着,心中就在盘算着,这次把她姐妹二人抢回去后,一定要立刻成婚。

“主公快看,前方尘雾大作,似乎有兵马从北面杀来!”陈武突然间指着前方大叫道。

孙策身形一震,思绪瞬间从畅想中回来,急是抬头远望。

果然,前方数里外,尘雾遮天而起,滚滚袭来,隐隐约约能看到数不清的铁骑,正在雾中飞奔。

苏哲的骑兵!

关键时刻,苏哲的骑兵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孙策猛然间勒住战马。

身后狂奔的江东士卒们也纷纷收住脚步,彼此拥挤不前,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孙策拳头紧握,看着那滚滚而来的尘雾,一时陷入纠结犹豫之中。

苏哲出乎意料的出现,打乱了他的如意算盘。

如果他选择继续冲上去,也许可能抢到大小乔,但紧接着就会被苏哲的铁骑冲到,介时他和他三千步卒就将置身于铁骑的辗压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可若他就此打住,掉头而撤,是可以赶在苏哲铁骑杀过来前,成功撤出战斗区域,只是大小乔就要落在苏哲手里,就此跟他和周瑜无缘。

堂堂江东小霸王,如何能忍受自己看中的女人,竟落入苏哲的手中!

孙策纠结之下,有那么一瞬间,扬起了马鞭,竟打算策马冲上去。

“主公冷静!”

陈武急是抓住了他的手腕,苦劝道:“敌军骑兵来的太快,主公若还要去,就要陷入敌骑的冲辗中,我和将士们不要紧,可主公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孙策那刚刚燃起的一丝冲动火焰,瞬间被陈武一瓢冷水给浇灭。

他放下马鞭,再次深深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乔家车队,一咬牙,喝道:“传令全军,即刻调头撤退,即刻!”

说罢,孙策拨马先走。

陈武松了一口气,紧跟于后。

三千江东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依令掉头,经过短暂的拥堵后,迅速的向南面仓皇撤去。

前方里许外。

苏哲正策马而狂,左右四周,三千铁骑奔腾如风。

他倒并非是有意来坏孙策的好事,而是想以轻骑深入敌境,奇袭襄安城这座庐江郡治所,给孙策一个下马威。

而当孙策发现了他的同时,他也发现了孙策所部,很快就看到敌军掉头转身,仓皇而逃。

“运气不太好啊,竟然在这里碰见了大队敌军。”苏哲心下暗骂了一声,勒住战马,下令全军停止前进。

三千铁骑转眼停下,狂尘渐渐落定。

“主公,襄安城已经不远了,我们为什么不走了?”许褚不解的问道。

苏哲马鞭指着前方道:“看到那支敌军兵马没有,既然咱们撞见了他们,我们奇袭襄安的意图也就暴露,这支敌军撤回襄安城后,必会严阵以待,我们再去襄安就失去了奇袭的意义。”

许褚恍然省悟,不禁骂道:“该死,偏偏在这里撞上了一支敌军,莫非孙策那小子知道我们要奇袭襄安城不成?”

“应该不会。”苏哲摇了摇头,“就算孙策识破了我的计划,只需派兵严守襄安城便是了,何必让人马离城数十里来冒险。”

“是啊,主公言之有理,那孙策到底是想什么呢?”许褚嘀嘀咕咕,一时间想不出个原由来。

苏哲却一扬马鞭,不以为然的笑道:“管他是为什么,想不通就不要费脑子了,反正我们奇袭襄安本就是计划之外的计划,能成功当然最好,不成功也没什么大不了,传令将士们,稍作体整后就回师合肥吧。”

许褚便不再想为什么,将苏哲的号令传下。

三千狂奔一天的苏军将士们,便是纷纷下马,喝水的喝水,啃干粮的啃干粮,抓紧时间休息。

苏哲刚想下马,许褚却眼尖,指着前方道:“主公快看,前边不远好像有一支车队,似乎正打算掉头避咱们。”

“车他?”

苏哲举目凝视,果然见前方有一支车队,正匆匆忙忙的掉转方向,看样子像是什么有身份来头的人家。

眼下兵荒马乱的,甭管是什么权贵富豪人家,撞上了军队都要回避三舍,也在情理之中。

苏哲心思缜密,却看出这支车队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孙策把庐江郡北部的人马,都迁往了沿江一带,这里就算出现平民,也应该是往南面而去,但眼前这支平民车队,之前却明显在朝北面而来。

而且,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孙策的人马也随后出现,撞破了他将要奇袭襄安城的意图。

“怎么我倒是觉的,孙策并不像是知道我要奇袭襄安,才会出现在这里,倒更像是在追击那支车队?”

苏哲思绪一转,蓦的想了什么,好奇心起,欣然喝道:“仲康,走,我们去瞧瞧孙策在追什么人。”

说着,苏哲便策马飞奔而上。

许褚还没转过弯来,却不及多问,忙也带着数百铁骑,紧跟着苏哲追了上来。

铁骑飞奔,转眼间苏哲便飞驰而近。

那支车队来不及脱身,只得原地停了下来,一群家仆们围在两辆马车周围,手握着兵器,个个紧张不安,像是在保护着什么重要人物。

骑兵们一涌而上,绕着圈的飞奔,将车队围在其中。

苏哲勒住战马,徐徐上前,大声道:“我乃当朝大将军苏哲,你们谁是当家的,站出来说话。”

第三百七十五章 大小乔

家仆们无人应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了一辆马车上。

半晌后,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两位妙龄少女的搀扶下,战战兢兢的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那老头便罢,两名少女一出,顿时令在场的所有苏军骑士们都眼前一亮,一个个都看的呆了。

初见的一瞬间,苏哲竟然心头一震,一时失神。

那两位妙龄少女,实在是太美了。

她二人一个蓝衣,一个朱衣,相貌神似却又不完全相同,看起来应该是姐妹二人,却又不是双胞胎。

那两张绝丽的脸蛋,虽然各有千秋,却皆有沉鱼落雁,国色天香的姿容,美到不可方物,任何男人看了,哪怕只一眼,都绝对会为之勾魂夺魄,无法自拔。

饶是苏哲这样阅美无数,定力深厚的人,也有那么一刻神思恍惚。

“老朽乃襄安乔玄,带两位女儿避难于此,幸遇苏大将军,老朽这厢有礼了。”

那自称叫乔玄的老者,拱手一礼,作势就要下拜。

苏哲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马鞭轻轻一扬:“乔老先生不必多礼,你年势已高,就不用跪了。”

“多谢大将军。”刚刚屈身的乔玄,才在两位女儿的搀扶下,吃力的直起了身子。

苏哲目光再次看向那两位绝色少女,心想:“这个老者姓乔,又是庐江人氏,那他这两位女儿也就姓乔了,庐江能有这样的美人,难道她二人就是传说中的大乔小乔?”

苏哲蓦然间猜到了她们身份,不禁眼前一亮,不假思索问道:“莫非令爱就是大名鼎鼎的江东双娇,大乔小乔。”

乔家三父女神色一震,似乎没料到,苏哲这位北方来的大将军,竟然也听说过她大小乔的美名。

那乔玄刚想开口,忽然一口气没喘上来,连着咳了起来。

蓝衣少女忙是扶着乔玄坐下,忙从车厢里端茶递水。

那朱衣少女则跳下马车,向着苏哲福身一礼,轻声道:“没想到赫赫有名的苏大将军,竟也知我姐妹,没错,民女正是大乔,那位是我的妹妹小乔。”

果然。

苏哲就乐了,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虽然奇袭襄安城没能得手,却在这荒郊野外的,意外的遇上了大小乔姐妹,还真是巧的紧呢。

“原来果然是传说中的江东双姝,只是你们姐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苏哲不禁又好奇问道。

他依稀记得,历史上的大乔可是嫁给了孙策,而小乔也嫁给了周瑜才对,而眼前的这两姐妹却随着父亲逃离了安乡襄安城,看样子似乎在躲着孙策周瑜一般。

大乔面露无奈,轻叹道:“大将军乃九奇之首,绝顶聪明,民女也不敢瞒大将军,家父是因为孙策征讨江东以来,杀戮太重,早就对其心存不满,再加上他和那个周瑜,对我姐妹……”

说到这里时,大乔不禁脸畔涌起些许微晕,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饮,不好启齿似的。

这时,那小乔却跳下了马车,大声道:“还不是因为孙策和周瑜对我和姐姐心存觊觎,想要霸占我们,所以父亲才要带着我和姐姐去北方避难。”

“妹妹,你怎么这么直白,也不害臊~~”大乔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低声抱怨道。

小乔却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好害臊,我说的是事实。”

显然,相对于大乔的端庄稳重,含蓄保守,妹妹小乔的性子更加泼辣直率。

苏哲倒也从她姐妹二人的对话中听出了原由。

原来,孙策和周瑜是想占有大小乔姐妹,而乔玄和乔家姐妹,偏偏又看不上孙策和周瑜,所以才选择举家迁往北方避难。

“怪不得孙策的人马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在追大小乔,可惜啊,孙策周瑜,你们的运气太背,没想到会被我苏哲坏了你们的好事吧……”

苏哲心中暗自冷笑,却又不禁在感慨,历史的真相,往往与历史截然不同,出入甚大。

就比如眼前这对姐妹,历史上她们分别嫁给了孙策周瑜,可是被视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为后人传为佳话,谁又能想到,真正的历史中,人家两姐妹压根就不想嫁给他们,只是畏于孙策和周瑜的权势,被迫委身下嫁而已。

心下感慨过后,苏哲便道:“既然我们能在这里遇上,就算是有缘,你们就随我一同回寿春吧,你父女的安顿之事,交由我来安排就好。”

大小乔姐妹大喜,彼此望了一眼,仿佛不敢相信。

“初次见面,大将军就如此待我们,实在叫我们姐妹受宠若惊,领受不起啊。”大乔不好直接接受苏哲的好意,还想推辞一番。

小乔却道:“领受得起,怎么领受不起了,大将军这么一番好意,咱们岂能不领情呢,我替姐姐和父亲谢过大将军了。”

说着,小乔还快速的福身一礼,给了苏哲一个甜甜的微笑。

大乔瞪了小乔一眼,只得也向苏哲福了福身,不好意思道:“那就烦劳大将军了。”

苏哲哈哈一笑,拂手道:“两位小姐不必客气,我说过了,我们在此遇见就是天大的缘分,这天大地也也不如缘分大,这是你们应得的。”

说罢苏哲翻身上马,转身而去,同时喝令许褚安排人马,一路护送乔氏一家随行。

二乔望着苏哲的背影,眼眸中流转着感激崇敬的神色,此时此刻,不禁有种恍然不真实的错觉,仿佛不敢相信,她们会在这种地方,遇见传说中的九奇之首,当世卧龙,战无不胜的当朝大将军。

“没想到,这位苏大将军还这么年轻,竟然有如此了不起的成就,什么小霸王,什么美周郎,跟他比起来,简直什么都不是啊……”

小乔喃喃自语,啧啧赞叹不已,双手合什捧在胸前,一脸的崇敬仰慕。

“行啦,人家都走远了,你就别犯花痴啦。”大乔低声取笑,顺势撞了一下她的胳膊。

小乔脸一红,没好气的否认道:“阿姐,你胡说什么呢,谁花痴了。”

大乔盯着她,冷笑道:“你瞧你那双眼睛,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那位苏大将军,花痴两个字都写脸上了,还不承认。”

“我就花痴了,怎么了。”小乔逼急了,小嘴一嘟,却反过来讽刺道:“你还说我呢,我瞧阿姐你的眼睛里,不也满满的都是对那苏大将军的仰慕么。”

“我哪有,你别胡说八道了。”大乔脸畔生晕,神情尴尬起来。

“哎哟,被我说中了吧,脸都红了,你看你看,脸都红了。”

“谁说我脸红了,我是被太阳晒的。”

“太阳这都快落山了,哪还能晒着,阿姐你是被我戳中了心思,羞红的吧。”

“你这个臭妮子,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嘴。”

“我才不怕呢,我就说,我就说。”

斜阳下,少女的嘻笑声回荡在原野之间。

第三百七十六章 凤心悸动

两天后,苏哲回到了合肥城。

逗留数日,在确定孙策不敢率军前来后,苏哲留马良率五千精兵守合肥,自率主力大军还往寿春。

就在他刚刚回到寿春当天,斥侯便传回消息,言是刘备已攻破了淮水下游重镇钟离,前锋距离寿春城不过两百里之遥。

按照苏哲原先的计划,他要在速破孙策之后,火速回师寿春,再顺淮水东进,一举将刘备所部击破。

于是,回到寿春当天,苏哲便叫士卒们稍作休息,准备即刻发兵去收拾刘备。

夜色已深,曾经的伪皇宫,如今的大将军府。

苏哲正伏于案边,埋头于纷杂的奏章中,逐一的做出批示。

如今苏哲已全据兖豫二州,再加上半个司州,小半个扬州,满打满算拥有了三州之地。

这三州之地,每日所需他批示的政务何其之多,平时没有战事之时,他都每天需要分出一两个时辰来处置,何况现在他连日出征在外,积压了许多政务,自然需要加班加点的补回来。

不觉月上眉梢,苏哲打了个哈欠,困意上头,却还得强撑着,继续批示。

忽然间,他感觉到有一双手搭在了自己肩头,将一件披风轻轻的披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苏哲身形一震,回头一看,却见庞童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正在给自己披衣袍。

“童儿,你还没睡么?”苏哲轻轻抚了下她的手,心中一阵的温暖。

此间也无旁人,庞童便没先前那些窘羞,只是脸色微微泛红而已,却任由他抚摸自己的手。

她为苏哲搭好了披风,浅浅笑道:“我猜着你今晚一定会忙于批改政务,所以想来陪陪你,顺便给你加件衣服,夜里凉,莫要冷到了。”

“童儿这么心疼我呀。”苏哲将她的双手握紧,牵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昏黄的烛光下,龙与凤四目相对,手手相牵,气氛颇为微妙。

庞童感觉到脸畔微微泛热,不禁有几分难为情,不动声色的将手从苏哲的手中抽了出来,抬手拢起鬓发,以掩饰晕色悄生的俏脸。

她一边拢发丝,一边道:“我其实这一趟来,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你说。”苏哲暂时先把手头的奏文推在了一边。

庞童稍稍酝酿了一下,方道:“此番征讨刘备,你有何想法?”

苏哲淡淡一笑:“还能有什么想法,当然是大军先杀到钟离,至于怎么收拾刘备,到时候再说。”

庞童却道:“我倒是以为,我们应该先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苏哲眼眸一动,感觉到她必有妙计,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庞童冷笑道:“那吕布是头养不熟的狼,我料他必定不会感激刘行收留他的恩情,反而还会觊觎刘备的徐州,如今刘备领军在外,只留张飞守下邳,这是吕布袭取下邳,窃得徐州的绝佳时机,我们只要按兵不动,把刘备拖在淮南,我料用不了多久,吕布必定会动手,从背后捅刘备一刀。”

话锋一转,庞童淡淡笑道:“到时候刘备老巢被抄,必定军心土崩瓦解,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不就可以击退刘备了么。”

“妙计,好一条借刀杀人的妙计!”苏哲猛然省悟,拍案喝彩。

庞童一番妙计,正好提醒了苏哲,他想起历史上吕布被曹操击败后,去投奔刘备,也正是趁着刘备征讨袁术之际,偷袭了下邳,窃夺了刘备的徐州。

如今历史轨迹虽然变了,但刘备收留吕布这件事没有变,吕布狼子野心,觊觎徐州,恩将仇报这件事,必定也不会变。

既然如此,那他又何必去跟刘备血拼,等着吕布背后砸刘备一板砖,助他不消一兵一卒击退刘备,岂非更好。

“童儿的计策甚妙,就依你之计!”苏哲欣然采纳了庞童的计策。

然后,他眼珠子一转,嘴角又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童儿你出了这么一条妙计,我得怎么好好奖励你呢。”

庞童淡淡道:“那倒不用了,我是你的谋士,为你出谋划策是我份内之事。”

“那可不行,一定得奖励,让我想想,到底奖励点什么好呢……”苏哲假意皱起眉头,冥思苦想,指尖敲击起额头。

“不用不用,真的不——”

一个“不”字未及出口,苏哲突然间将她搂入怀中,猝不及防的就吻了上去。

刹那间,庞童身儿剧烈一颤,就感到天眩地转,时间都仿佛凝固在了那一刻。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奇妙无比的感觉,瞬间令她陷入了恍惚迷离,如痴如醉之中。

两个年轻的身影,映在墙壁上,紧紧的纠缠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庞童快要喘不过气来,猛然间惊醒过来,纤纤素手,一用力,将苏哲硬是推了开来。

苏哲也不强迫,顺势松开了她,笑道:“怎样,童儿,我的这个奖励,你喜欢吗?”

“你坏!你坏!不理你了~~”庞童娇声嗔怨,坐起来便没好气的逃离了书房。

当她逃出房门的一瞬间,赶紧靠在了墙上,手抚着心口,大口大口的香喘不定,手一摸脸蛋,竟是滚烫滚烫,整个人都乱了情绪,心头小鹿扑腾扑腾的,仿佛要从胸膛中挣脱出来一般。

九奇之一,当世凤雏,见多识广,自认为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她,生平还是头一次如此慌张失措。

她足足喘了半晌,方才从窒息的错觉之中逃离出来,却又满脑子都是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每每想起便心神荡漾,羞意悄然再生。

“庞童啊庞童,你可是凤雏,不就是被他吻了一下么,怎的这般沉不气,慌成这样,不该啊,不应该!”

庞童喃喃自语的“训斥”着自己,不住的摇头吐气,进行自我的对白开导。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许久之后,当庞童再次睁开眼来时,终于抚定了所有的悸动,所有的羞意,一张俏脸恢复如常。

她这才轻拢了拢凌乱的鬓丝,提起裙角,悄悄的离去。

转过那道沿廊拐角时,她薄唇轻扬,嘴角却掠过一抹甜蜜的浅笑。

第三百七十七章 卷铺盖滚蛋!

钟离城。

西门城楼,刘备背负着手,远远眺望着寿春方向,眼眸中充满了期待。

许久后,刘备轻叹一声:“苏哲啊,你什么时候来啊。”

身后的关羽卧蚕眉皱了皱,一脸不解道:“那苏哲不敢夺回钟离正好,我们才好养精蓄锐,怎的听大哥的语气,似乎还巴望着那苏哲率军来攻?”

“二弟,你想的还是不够远啊。”刘备瞥了关羽一眼,捋着短须道:“那苏哲若率军来攻,我们就能速战速决,一鼓作气击破了他,拿下寿春。”

话锋一转,刘备脸上浮现几分愁容,“可若是那苏哲按兵不动,他就能从容抚定人心,整编士卒,待他在寿春站稳了脚跟,那时你我兄弟想要再夺取淮南,那就是万难了。”

关羽恍然省悟,便道:“既然如此,那大哥还在等什么,何不即刻进攻寿春,不给那姓苏的小子抚定人心的机会。”

刘备脸上又浮现阴云,叹道:“为兄也想啊,但你想那苏哲先灭袁术,又破孙策,士气正盛,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就算主动进攻,想要击败他也绝非易事,倘若这场仗打成了一场持久战,万一夜长梦多,徐州有变却当如何是好。”

徐州有变?

关羽神色一动,沉声道:“莫非大哥是担心那吕布会生歪念头?”

刘备点点头:“吕布此人有虎狼之心,为兄当日也是不怕与他为敌,才把小沛让给他屯驻,好叫他帮我们防范苏哲,如今我们远征在外,我就怕他趁机生变啊。”

“大哥多虑了吧。”关羽不屑一哼,“就算那吕布狼子野心,但咱们有三弟镇定下邳,那吕布就算生变又能怎样。”

“希望三弟能争一口气,别让我失望吧。”刘备语气中透露着几分底虚,似乎对张飞不太有信心。

“出事啦,主公,出事啊~~”

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声响起,刘备回头一看,孙乾正气喘吁吁的爬上城头,一脸的凝重。

“公祐莫慌,发生了什么事?”刘备心中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却故作镇定。

孙乾一拱手,苦着脸道:“主公啊,大事不妙,那吕布突然起兵从小沛偷袭下邳,翼德将军没能守住,下邳失守啦!”

轰隆隆!

一道晴天霹雳,当空轰下,轰到刘关二兄弟身形一震,脸色骇然惊变。

刘备还来不及开口,关羽便喝问道:“这怎么可能,翼德有精兵八千,就算那吕布偷袭,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失了下邳?”

孙乾苦叹道:“翼德将军好酒,那日酒喝多了,鞭打了曹豹,那曹豹因此怀恨在心,暗中勾结吕布,偷开城门放吕布入城,杀了翼德将军一个措手不及,吕布才能轻易夺了下邳啊!”

砰!

刘备拳头狠狠击打在了城垛上,恨恨道:“该死,我早提醒过三弟喝酒容易误事,他就是不听,这下可好,他真是误了我的大事,误了我的大事啊~~”

“三弟他真是,唉~~”关羽也无奈的一声叹息,一副恨其不争的表情。

城头上,弥漫着浓浓的失望情绪。

孙乾却道:“主公,云长将军,现在不是唉声叹气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刘备深吸几口气,从恼火中清醒过来,拂手道:“还能怎么办,传令全军即刻弃城北撤,前去夺回下邳!”

关羽沉默,并没有反对。

他们很清楚,眼下老巢被吕布端了,再征苏哲已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若逗留在这里太久,士卒们军心涣散,斗志瓦解,他们就要成为丧家之犬。

当下,刘备连夜弃了钟离城,率三万兵马星夜兼程北上,向着下邳城杀奔而去。

……

寿春城,乔府。

正堂之中,酒香四溢,气氛融洽。

苏哲正高坐于上,对乔玄嘘寒问暖,对大小乔两姐妹关怀备至。

“寿春初下,城中收缴的府邸,大部分都用不犒赏有功众将,这间府院小了一点,还望乔老先生不要介意。”

乔玄忙道:“哪里哪里,老朽一家能得大将军安顿这遮风避雨之处,已经心满意足,感恩万分,怎会有半点介意。”

“那就好。”苏哲点点头,又看向大小乔:“两位小姐,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

大乔淡淡笑道:“大将军安排的很周到,我们什么都不缺,有劳大将军费心了。”

“谁说不缺啊。”小乔却笑盈盈道:“大将军,我们走的时候匆忙了点,家里的乐器一件都没带,大将军若是有的话,不知能不能赏我们几件。”

“小妹~~”大乔瞪了她一眼,意思是你怎么还好意思向人家提过份的要求。

苏哲则不介意,笑道:“这件容易,袁术喜好舞乐,那伪皇宫中有许多乐器,不知两位小姐想要哪一种。”

“真的呀,那就多谢大将军了。”小乔忙谢了又谢,说道:“我阿姐擅长抚琴,我喜欢洞箫,不知大将军可有什么做工精致的琴箫给我们?”

苏哲当即下令左右,速去伪皇宫中,取两件最精致的琴箫来。

号令传下,亲兵飞马而去,不多时,便带回来古琴数张,竹箫几支。

“这些都是宫中最好的,两位小姐尽情挑选吧。”苏哲大方道。

小乔是一点都不客气,迫不及待的就去挑选起来。

大乔则是客气了几下,对苏哲谢了又谢,方才也起身前去挑选。

“这几支箫无不作工精细,都是当世一等一的好箫,每一支都造价昂贵,那袁术竟然有这么多,难怪他占据淮南这几年,把我们淮南祸害的民不聊生……”

大乔一边感慨,一边挑选,最后精心挑选了一支玉做的箫。

小乔也挑选了出一张她心仪的焦尾琴,手抚着琴弦,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苏哲看她二人挑选好了,便笑道:“两位小姐看起来都是精通音律的人,可否琴箫合奏一曲,也让养一养耳朵。”

“这,我也是粗通音律,只怕污了大地军的耳朵。”大乔甚是谦虚,有些不好意思。

小乔却道:“阿姐,你就别谦逊了,你若只是粗通音律的话,那整个江东就没人敢自称懂音乐了,大将军想听,咱们就合奏一曲呗。”

大乔被妹妹埋汰的表情尴尬,只得白了小乔一眼,无奈的笑道:“小妹口无遮拦,大将军莫要见怪,若是大将军不嫌弃的话,我和小妹就合奏一曲,算做对大将军赐我们琴箫的报答吧。”

当下,两姐妹一个闲坐抚琴,一个静吹玉箫,丝丝缕缕的天籁之音,回荡在了大堂中,余音绕梁不绝。

苏哲听的是心旷神怡,不禁闭眼睛,微微的摇头晃脑,沉浸在他姐妹二人的绝妙乐技当中。

就在他听的正妙的时候,许褚兴冲冲的闯了进来,拱手叫道:“主公,好消息,好消息,刘备卷铺盖滚蛋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坐山观虎斗

苏哲神色微微一动,却并没有睁眼,只是抬了抬手,示意许褚稍安勿躁。

许褚无奈,只好强压住激动兴奋,站在一旁不敢再吱声,干等着苏哲继续听曲。

苏哲则仿佛不为所动,继续摇头晃脑,品味着这对江东双姝,琴箫合奏的曼妙之音。

许久后,一曲终了。

苏哲这才睁开眼来,拍手喝彩道:“妙极,实在是妙极,连我这不太懂音律的人,都听的入神了,当真是精彩之极啊。”

大乔和小乔得到苏哲的盛赞,两姐妹薄唇轻扬,不约而同的浮现出欣慰欢喜。

大乔还没说什么,小乔却笑呵呵道:“大将军你要是喜欢听,我和阿姐以后可以经常给你合奏。”

“当真?”

“那还有假。”

苏哲哈哈笑道:“能喝着美酒,欣赏着美人抚琴洞箫,当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快哉,快哉啊。”

笑声戛然而止,苏哲却叹道:“可惜我现在马上就要率军出征,不知何时才能再欣赏你们姐妹的琴箫合奏啊。”

“怎么,大将军要出远门吗?”小乔俏脸茫然,眼神似乎还流露着几分不舍得。

大乔却道:“适才听这位许将军说刘备跑了,莫非大将军打算趁势追击,一举拿下徐州?”

苏哲心头一动,看向大乔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不一样。

没想到大乔竟然能从许褚的几句话,就判断出了他下一步的方略,看来这位江东美人,可并不单只是一只好看的花瓶,还颇有几分见识。

“不错,刘备退兵,徐州必定生乱,这是天赐给我拿下徐州的良机,我岂能错过。”苏哲坦然的承认。

大乔上前几步,向苏哲福身一礼,正色道:“我姐妹也帮不上大将军什么忙,只能在这里祈祷大将军此去凯歌高奏,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马到功成。”

“是是是,我也祝大将军能马到功成,你一定行的。”小乔忙也福了一福,附合着道。

苏哲欣然道:“好好好,承你两姐妹吉言,此战我必定功成,他日我凯旋之时,再听你二人琴箫合奏!”

说罢,苏哲哈哈一笑,转身扬长大步出门而去。

大乔和小乔两姐妹,一直送到了门口,目送着苏哲远去,星眸中皆闪烁着几分不舍。

……

两天后,苏哲率四万大军离开寿春,沿淮水顺流东进,接连收复了被刘备弃守的钟离,盱眙等淮南诸城。

收复盱眙城当天,苏哲收到了徐州方面发回的消息,证实了庞童此前的猜测:

吕布果然起兵发难,击败张飞,偷袭下邳得手,一举端了刘备的老巢。

得知这个消息后,苏哲更加断定,刘备必是不得已而退兵,风急火燎的赶着去收复下邳城。

苏哲当即率军沿泗水北上,尾随在刘备身后百里,长驱直入,深入了徐州境内。

七天后,苏哲攻克了下邳城南最后一座屏障下相城。

夺取此城后,苏哲便停止了追击,命四万大军就地休整,准备坐山观虎斗。

他没必要再追下去。

刘备要玩命攻打下邳,吕布要拼命守住下邳,苏哲有什么理由不给这俩难兄难弟腾出地儿来,让他们放心大胆的尽情死磕,不管谁输谁赢,必定都伤亡惨重。

然后,苏哲再大摇大摆的前去下邳收拾残局,对他来说,不正是最优解么。

苏哲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在下相城头撑一把遮阳伞,吹吹风,喝喝小酒,坐等着吕布和刘备互相伤害,分出一个公母雌雄来。

……

百里外,下邳城南。

城头之上,一面“吕”字大旗耀眼飞舞。

吕布横戟傲立于城头,刀削似的脸上,再次燃烧着天下第一武将的霸绝傲慢。

他俯视着城外黑压压的刘备,如视草芥一般不屑一顾,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刘大耳,你以为我吕布会屈居于你这个织席贩履之徒的脚下么,作梦吧你!”

身边的高顺却沉眉道:“温侯,刘备的兵马足足是我们的三倍,此战不可小觑。”

吕布神情依旧不屑,目光看向了另一侧的那儒衣年轻人,喝问道:“陈元龙,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陈登忙一拱手:“回温侯,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温侯一声令下。”

吕布满意的点点头,鹰目重新望向城外,冷冷道:“很好,呆会刘备敢攻城,我就让他见识见识我的手段,本侯要让他哭都来不及。”

城外。

三万刘军士卒,列阵于下邳城南,人数虽多,看起来阵势吓人,但每一名士卒脸上却都写着忐忑不安两个字。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徐州人,其中不少又都是下邳人,眼下老家被夺,妻儿老小都陷在了城里边,他们能不心焦不安才怪。

刘备远望着城头,那面“吕”字大旗,让他越来越恶心。

“翼德,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若是你能守住下邳,何至于把我们逼到这般地步。”关羽瞪着张飞,满腹的怨言。

张飞是一脸惭愧,咬牙道:“大哥,都是我的错,你下令吧,我一定把下邳城给你夺回来,我定要亲手扭下吕布那三姓家奴的狗头!”

刘备没有责备张飞,反倒欣然道:“好!翼德,为兄就给你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吕布是怎么把下邳你从手里夺走的,你就给为兄怎么夺回来!”

“大哥你就瞧好吧,这次我一定不会叫你失望!”

张飞得令,战意狂燃,纵马飞奔而去,直抵前军阵。

他丈八蛇矛一指下邳城头,暴喝道:“全军听令,给老子攻破下不邳,谁第一个登上下邳城头,重重有赏,谁能斩下吕布的狗头,加倍重赏!”

号令传下,本是不安的刘军士卒们,勉强打起精神,挥舞着兵器叫嚷响应。

战鼓声响起。

张飞当先策马而出,万千刘军轰然裂阵,一队队的军阵,铺天盖地的向着下邳南门推辗而上。

攻城只在转眼间。

城头上,吕布却不屑一顾,嘴角扬起冷笑,画戟一挥,喝道:“陈元龙,把那些家伙给本侯赶上来吧。”

陈登忙向左右交待了几句。

片刻后,城下响起了哭闹之声,转眼间,数以百计的老弱妇孺,便被赶上了城头。

第三百七十九章 真正的强敌

“儿啊,娘在这里啊。”

“爹爹,我害怕。”

“夫君,你快回来呀。”

老弱妇孺哭哭啼帝的央求声,哀号声,回荡在城头,此起彼伏,何等凄凉。

原来,吕布用陈登之计,竟是把刘备士卒的家眷,统统都赶到了城头,用以扰乱刘备军心。

城外,刘军果然军心大乱,转眼陷入了惊慌失措的境地。

尽管那些刘军士卒们,根本无法辨认出他们的亲人,是不是就在城头上,但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吕布通过这小小手段,足以向他们发出威胁,让他们知道,他们亲人的生死,全都掌握在吕布的手中。

刘备眉头深皱,脸色惊变,满脸的震惊,显然是没有料到,吕布竟然会玩出这么一记阴招。

关羽赤脸更是阴沉如铁,怒道:“好个吕布,竟使出这等卑鄙的手段,无耻!”

张飞更是气到脸都发紫,破口大骂道:“吕布,你个三姓家奴,有胆你出城跟你张爷爷决一死战,用一群娘们儿小孩做人质,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城头上。

吕布看着城外军心陷入动荡的刘军,刀削似的脸上,扬起讽刺的冷笑。

他画戟突然一挥,喝道:“刀斧手,上前!”

号令传下,早已就位的五百刀斧手,汹汹上前,一柄柄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了那些老弱妇孺上。

这刀一架,一帮老弱们更加恐慌,哭声震天动地,愈加凄惨。

陈登脸上蒙上了些许阴云,低声道:“温侯,我这一条计策,只是助温侯扰乱刘备军心而已,温侯不会真要杀人吧。”

吕布冷冷道:“杀不杀,取决于城外那些士卒识不识时务,若他们还要跟着刘备,那就别怪本侯刀下无情!”

陈登心头一震,背后打了个冷战,默默的退在了吕布身后。

他看着那伟岸的身躯,眼神之中,悄然掠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悔意。

城外。

吕布这刀斧一架,斗志动荡的刘军士卒,转眼间精神瓦解。

最前排的士卒们,纷纷的丢下了手中兵器,跪伏在了地上,巴巴的哀求吕布不要杀他们的亲人。

崩溃如瘟疫般飞速传排,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成千上万的刘军士卒,如倒塌的骨牌一般,成片成片的弃械跪地,向城头的吕布发出了哀求声。

刘备环扫着崩溃跪地的士卒,灰白的脸上尽是愤怒于无奈,却又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士卒向吕布下跪。

张飞却是怒不可遏,咆哮大叫道:“你们这些怕死的胆小鬼,都给老子站起来,不许跪!谁敢再跪,信不信老子宰了你们!”

无济于事。

那些思念亲的士卒们,精神意志彻底崩溃,完全无视张飞的威胁喝斥,仍然成片成片的跪倒在地。

“还跪,你们是找死!”张飞怒不可遏,手起矛落,将一名士卒斩杀于地。

左右的士卒们吓破了胆,既畏惧张飞,又不敢跟吕布作对,只能一哄而散。

“谁敢跪,老子就要谁的狗命!”

被气疯了的张飞,手中蛇矛狂舞,如切菜一般,将四周逃跑的士卒成片成片的斩碎。

他越是杀,士卒们就越是逃跑,甚至连那些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背叛的士卒们,也被张飞的杀戮寒了心,纷纷溃散。

转眼间,万余刘军就此崩溃,四面八方如蝼蚁般四散而逃。

“胆小鬼,胆小鬼,统统该死——”

张飞怒到肺都要气炸的地步,狂舞着丈八蛇矛,如疯魔一般狂杀。

“三弟,住手吧,不要再杀了!”

正杀的疯狂时,张飞听到了刘备的喝声,蛇矛停在半空,回头看去,却见刘备已从中军奔至了前军,身边还跟着关羽。

张飞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咬牙切齿道:“大哥为什么不叫我杀了,这个贪生怕死之徒,都该杀个干净。”

刘备叹道:“这些士卒不过是些普通人,眼见亲人被吕布胁迫,斗志崩溃也是人之常情,如今大势已去,你再杀也挽回来了局面,又何必呢。”

“可是,可是,唉~~”张飞恨恨的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染血的蛇矛,一副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关羽倒是冷静,没有杀人,脸上却蒙上了重重阴霾,沉声道:“大哥,眼下我们兵马溃散,下邳城是无论如何夺不回来了,我们该何去何从?”

“何从何从?是啊,我该何去何从啊……”刘备幽幽叹息,一副束手无策的表情。

这时,糜竺站了出来,拱手道:“主公莫要灰心丧气,依我之见,主公不若先退往朐县,那里我糜氏一族的家乡,我庄中有足够的存粮,还有数千仆僮可供主公驱策,也许能助主公重整旗鼓。”

刘备精神一眼,眼眸中陡然间涌起了一丝希望之色。

关羽却冷哼道:“不过数千仆僮而已,眼下大半个徐州都被吕布所据,光凭你那点人马,能当什么用。”

糜竺却笑道:“关将军这话就不对了,吕布虽然名义上据有徐州,但各郡人心未必归附,何况南面还有苏哲虎视眈耽,一旦我们败走,他必定会杀奔下邳而来,介时待他二虎相争,杀的两败俱伤之时,我们再趁机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正好。”

关羽语塞,对糜竺这条计策,无从反驳。

孙乾则喜道:“主公,糜子仲此计甚妙,这也是我们现在唯一的选择,还请主公速做决断。”

刘备精神振作起来,沉吟片刻,再无犹豫,欣然道:“好,就依子仲之计,我们立刻退往朐县。”

号令传下,刘备拨马先走。

关羽和张飞对视一眼,二人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跟着刘备而去。

孙乾和糜竺二则紧随于后,带着不足千人忠于刘备的嫡系人马,向下邳东面逃去。

城头上,吕布清清楚楚的目睹了刘备的三万大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土崩瓦解的画面。

看着刘备落荒而逃的画面,吕布不禁放声狂笑起来。

大笑过后,吕布赞许的目光看向陈登,满意的点头道:“陈元龙,你的智谋果然在陈宫之上,本侯有你辅佐,当真是如虎添翼。”

陈登却拱手道:“多谢温侯的夸赞,只是属下以为,刘备本就不是什么大笑,温侯真正的强敌还在后头。”

吕布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登抬手遥指南面,语气郑重道:“那苏哲就在百里之外的下相城看热闹,如此刘备不战而溃,他必会随后亲率大军前来,那时才是真正的生死之战。”

第三百八十章 再战吕布

苏哲!

当这个名字响起时,吕布心头陡然一震,眼前立时浮现起往昔种种不堪回首的画面。

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被苏哲羞辱,一次次如丧家之犬般落荒而逃……

无尽的怒火,如火山一般,从心底喷发而起,瞬间将吕布烧到怒容满面。

砰!

他一拳击打在城垛上,竟将厚达数寸的墙体轰裂了一大片。

身后的陈登神色一变,吓了一跳,本能的后退半步。

吕布雄目中喷燃着复仇的怒焰,咬牙切齿,恨恨道:“苏哲,有胆你就来吧,这一次本侯定会死守下邳,我一定要让你尝一尝,什么叫折戟城下的滋味,这一次,我绝不会败!”

……

百里外,下相城。

军府大堂中,苏哲正喝着小酒,享受坐山观虎斗的片刻闲暇。

“报~~下邳急报。”

斥侯飞奔入堂,打断了苏哲闲逸的心情。

“禀主公,下邳传来急报,吕布已于两日前击退刘备三万大军,刘备已率数千兵马,退往朐县。”

苏哲眼眸一动,眉宇间掠起几分意外之色,显然对这个结果颇为惊奇。

“刘备好歹有三万大军,吕布是怎么这么快就击溃了刘备的?”庞童也好奇道。

斥侯便将吕布如何将刘备士卒的家眷逼上城头,用以威胁刘备军,导致刘备三万大军土崩瓦解,不费吹灰之力就被吕布打垮的经过,详细的道了出来。

苏哲听罢,不禁啧啧赞道:“这倒是一招釜底抽薪的妙计,也不知道是谁给吕布出的,按理说陈宫已经死了,谁还能给吕布出谋划策呢。”

“陈登!”

庞童不假思索的说出了一个名字,接着道:“当年我云游四海,经过徐州之时曾听人说过,陈家父子诡谋多端,尤其是其子陈登,年纪轻轻便足智多谋,聪明绝顶,除了此人,我想不出还有谁能为刘备出谋划策。”

“主公,我听说吕布能偷袭下邳得手,正是因为曹豹暗中勾结吕布,而那曹豹正是在陈登的鼓动下,才想起去投靠吕布。”

阶下献言那人,正是山阳满宠。

苏哲攻陷了兖州后,征辟了不少尚未被吕布和曹操重用过的贤才,其中就包括满宠。

此时的满宠尚声名不显,但在历史上,此人可是为曹魏立下了赫赫战功。

樊城一战,关羽水淹七军,曹仁本已打算弃城而逃,正是在满宠的建议下才决心死守,最终等到了吕蒙的白衣渡江,关羽的大意失荆州,为曹操保住了襄樊重镇。

苏哲知道满宠身怀大才,征辟了他之后,便将其火速提拔,成为了身边可以商议军机大事的重要人物。

“是啊,好像确有此事,按理说曹豹被张飞酒醉鞭笞,怀恨在心投靠吕布也就罢了,陈登又为何要背叛刘备呢?”庞童眼中涌起狐疑。

苏哲却冷笑一声:“还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张飞的出格举动,让陈登感到了威胁,所以他才要为徐州换一个主人。”

庞童神色一动,旋即省悟过来。

要知当初刘备之所以能当上徐州牧,全都是靠了徐州曹家,陈家和糜家三大家族的鼎力支持。

刘备自坐稳州牧之位后,对糜竺最为重用,不但提拔糜竺为别驾,掌管一州政务,甚至还有意娶糜竺的妹妹,联姻糜家。

刘备对糜家的恩宠,自然会引起曹陈两家的心下不满。

要知道,当初三家共治徐州,实力与地位本来是相差无几,但经过刘备这么一番动作后,糜家的地位权势,明显已压倒了陈曹两家,打破了徐州世族间的平衡。

如果仅仅是如此的话,多半也不足以引发曹豹和陈登的倒戈,关键就在于张飞对曹豹的鞭笞,这一严重过激的举动,让陈曹两家下定了最后决定。

曹豹何等地位,那可是三大家族之一曹家的家主,又是州府高官,还是徐州名士,何等地位声名。

这样一个人物,却被张飞当扒了裤子,鞭笞到皮开肉绽,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羞辱。

刘备可以将之视为张飞酒醉后的个人鲁莽行为,但在旁人看来,却极有可能是张飞得到了刘备的授意,借题发挥,故意要针对曹豹。

这是一个极危险的信号。

陈登当然会感到威胁,也许今天张飞能鞭笞曹豹,明天就极有可能鞭笞他陈登,再往后也许就会对他曹陈两家下手。

权衡利弊后,陈登只能果断选择背弃刘备,迎请吕布入主徐州。

徐州上层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别人看不清楚,苏哲熟知历史,岂能看不出端倪。

至于庞童,绝顶聪明的女人,自然是一点就通。

“没想到徐州的局面,如此错综复杂,还是主公看的清楚。”同样省悟过来的满宠,不禁拱手赞叹。

苏哲却一拂手,不屑道:“就算徐州的局面繁乱如麻,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一记快刀就能斩断而已,等我攻下徐州后,管他什么陈家糜家还是曹家,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肃杀的气势,狂燃而起,令庞童和满宠神色皆是一凛。

当下苏哲便无半点犹豫,喝道:“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拔营起程,随我北攻下邳,彻底扫灭吕布!”

号令传下,三万苏军将士当天起程,沿泗水北上,浩浩荡荡的杀奔下邳城而去。

……

两日后,苏军杀至下邳城下。

此时的吕布,早已做好了坚守的准备,不但加固了城墙,还将方圆数十里内的粮草,统统都搜刮一空。

很明显,吕布这是打算坚壁清野,做好了跟坚守下邳,跟苏哲耗到天荒地老的准备。

没办法,谁让他被苏哲打怕,再没有敢出城跟苏哲决一死战的勇气,嘴上虽然叫的凶,但却只敢门坚守,做缩头乌龟。

吕布准备充分,下邳城粮草充足,城墙坚厚,吕布有兵马近一万,又有陈登出谋划策,想要轻易攻破谈何容易。

苏哲送也不急于攻城,便令大军与下邳城四面安营,广沟壕沟,四面树墙,隔绝下邳与外界的联系,把下邳围成了水泄不通。

不觉已是五日后,苏哲按兵不动。

时日傍晚,中军大帐。

苏哲正与庞童满宠商议破城之策,忽然间,亲兵匆匆而入,将一封密信奉上。

第三百八十一章 独霸徐州

密信?

又是密信,这一次不知会是谁。

苏哲心怀着好奇,接过了书信,不紧不慢打开,缓缓扫过几眼。

然后,他笑了。

还真特么的天助我也啊,刚刚打了瞌睡,就有人送上了枕头。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好消息吧。”庞童笑问道。

“你们自己看吧。”苏哲便将手中书信,示于了庞童和在场诸将。

那是陈登派人送来的密信。

准确来讲,是一封降书。

陈登在降书中声称,吕布先前对付刘备时,拿徐州兵们的家眷做威胁,实在是残暴不仁,他陈登为徐州百姓前途计,决心归顺苏哲,里应外合助苏哲夺取下邳,诛灭吕布。

这一道降书,令在场众将们,无不精神为之振奋,仿佛看到了攻破下邳的曙光。

老将黄忠却道:“奇怪啊,先前不是陈登跟曹豹合谋,勾结吕布窃了刘备的徐州么,怎么这才几天功夫,陈登转头就要背叛了吕布,这也变的太快了点吧。”

“你觉的呢,童儿。”苏哲冷笑的目光看向庞童。

庞童薄唇扬起些许讥讽之色,冷笑道:“陈登这样的绝顶聪明人,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维护他陈家的利益而已,只要从这方面来衡量他的每一步决策,就不难理解了。”

“先前刘备重用糜家,张飞鞭笞曹豹,让他感觉到了威胁,所以他果断卖了刘备。”

“眼下吕布入主徐州,露出了狰狞凶残,再次让他感受到威胁,那么他决定卖了吕布,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黄忠恍然省悟,不禁骂道:“这样说来,这个陈登简直是毫无立场,根本就是一颗墙头草。”

苏哲却冷笑道:“汉升老将军没听童儿适才所说么,陈登怎么可能没有立场,他的利场就是陈家的利益。”

黄忠若有所思,便道:“那怎么办?咱们还信陈登这厮么?”

“伯宁觉的呢?”苏哲看向满宠,有意考虑他的智谋。

满宠沉吟片刻,说道:“既然陈登的立场是保护陈家的利益,那这就好判断了,他归顺于主公,等于立下大功,这对陈家自然是有利。”

“反过来,他如果继续助吕布,那这场战争就要陷入旷日持久的消耗战,下邳城很可能会被围个一年半载,整个徐州都要被战火波及,陈家在徐州各地的田庄等产业,势必要遭受损失,如此一来,即使他帮着吕布最后守住了徐州,陈家的利益还是会严重受损。”

话锋一转,满宠斩钉截铁道:“所以,如果我们从陈登的立场来分析,归顺主公,才是对他陈家最有利的选择,故我断定陈登归降是出于真心。”

苏哲微微点头,满宠的智谋得到了他的认同。

庞童脸上也掠过几分赞赏,对满宠的这番分析,深以为然。

“就这么定了。”苏哲一拍案几,欣然道:“立刻回复陈登,我准了他的归降,叫他早日确定里应外合的时间。”

决意已下,当天苏哲便修书一封,派陈家心腹潜回下邳城,向陈登回复了他的纳降之意。

双方你来我往,几番书信交流之后,陈登最终确定在三日后,偷开下邳西门,放苏哲大军入城。

万事俱备,不觉已是三日后。

下邳城,陈府。

昏暗的大堂中,陈珪和陈登两父子,相对跪坐。

“元龙,偷开城门的事,你都安排好了吗?”陈珪不动声色的问道。

陈登淡淡笑道:“父亲放心,我已向吕布请示巡守城门,今晚正好轮到我值守西门。西门的守军,又恰是咱们陈家所献家仆组成的新军,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必会听从号令,打开城门,放苏军入城。”

“嗯,不愧是我儿,这件事你办的天衣无缝,很好。”陈珪满意的点点头,苍老的脸上毫不掩饰对儿子的欣赏。

“父亲,我……”陈登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陈珪拂手道:“你我父子之间,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你有话尽管直说。”

陈登这才道:“父亲,这一次咱们真的不拉上曹豹吗?”

先前背叛刘备之时,陈曹两家可是联手过,表面上处于同一阵营,理当共进退。

但这一次背叛吕布,陈珪却否定了陈登的提议,坚决把曹家排除在外,要单独投靠苏哲。

陈登心存疑虑,故在行动前的时刻,才有此疑问。

陈珪没有过多解释,只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话:“把曹家拉进来,难道叫曹家跟咱们陈家在那苏子明面前分功劳吗?”

陈登神色一震,蓦然间省悟,明白了父亲的深意。

倘若他拉曹豹一起起事,事成之后,曹豹就与他功劳相同,到时候得到苏哲的器重封赏必定也相当,他日苏哲全取了徐州,曹家和陈家依旧将是并立的两大家族。

眼下他把曹豹排除在外,那事成之后,他陈家便是苏哲夺取徐州的首功之臣,介时压倒曹家,还不是易如反掌。

再然后,当苏哲击败刘备,全取徐州后,支持刘备的糜家也将被打倒,他陈家在徐州再无敌手,便一跃成为了徐州一手遮天的唯一大族。

这等好事,焉能叫曹家来分一杯羹。

恍悟的陈登,不禁拱手叹服道:“三大家族在徐州并立多年,父亲这一来一去两次投靠新主,轻轻松松就打垮了曹糜两家,叫咱们陈家独霸徐州,姜不愧是老的辣,儿佩服之至。”

陈珪嘴角钩起一丝得意,却又道:“马屁你就不用拍了,还是多想想将来如何应付那位苏大将军吧,此人可比刘备和吕布难对付多了,荆州和兖州的士人没少被他整,咱们想在他的羽翼下独霸徐州,只怕没那么容易。”

“儿早已想到对策。”陈登嘴角却扬起一抹诡色。

陈珪眉色一动,拂手示意他说下去。

陈登便不紧不慢道:“那苏哲眼下虽然风头正盛,但他终究乃一介寒门,如今袁本初统一河北在即,他日几十万大军南下,苏哲必败无疑,他今日的赫赫威势,都不过是一场空而已。”

话锋一转,陈登冷笑道:“我们想发独霸徐州,根本不必急于此时,眼下只需要在苏哲手下虚与委蛇便是,只等袁本初大军南下之时,我们再趁势起事,投靠袁本初,助其夺取徐州,那个时候,才是我们陈家真正独霸徐州之日。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临阵有变

听罢儿子的一番高论,陈珪微微点头,轻叹道:“袁本初四世三公,这天下,最后终究还是他的啊。”

陈珪虽未明言,但这一声感叹,自然是认同了陈登的决策。

当下陈登便站起身来,拱手道:“时间差不多了,儿也该去西门上任了。”

“去吧,为父在这里坐等你的好消息。”陈珪拂手送别,苍老的脸上皆是期许信任。

陈登便告辞而去,出了陈府,直奔西门而去。

一路策马飞奔,眼看西门将近,陈登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估摸着距离跟苏哲约定的时间已不远,心中便在盘算着,见了苏哲之后,该当如何应对。

不觉西门已到,他信步登上了城头,顿时便愣住了。

他看到了高顺。

此刻,这位吕布最信任的武将,正扶剑徐行在城墙上,巡视着各处哨位。

“陈从事,你来晚了。”高顺看到他,先一步笑着打召唤。

陈登马上反应过来,面露歉意:“家中有些小事,耽搁了片刻,所以来晚了。”

顿了一顿,陈登又假意奇道:“我记得温侯是命我今晚值守西门,怎的高将军也在?”

“哦,是这样的,温侯说了,陈从事你虽然足智多谋,但到底是个谋士,怕你初次领兵不太熟悉,所以让我来协助你几日。”高顺解释道。

陈登眉头暗暗一凝,夜色掩护下的眉宇间,悄然闪过一丝忌惮。

他没想到吕布会这么“关心”他,临时决定派了高顺这个棘手的家伙前来“协助”他。

有高顺在场,他怎好起事,煽动西门守军打开城门投降苏哲。

即使西门的大部分士卒,都是由他陈家的家仆组成,但以高顺的统兵能力,未必不能镇压住这些士卒。

眼珠转了一转后,陈登笑道:“温侯多虑了,登虽然是读书人,但对统兵之道也颇有钻研,又非上阵杀敌,只是守个城门而已,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高将军大可以回去休息。”

“不可。”高顺摇了摇头,“那苏哲诡诈多端,难保他不会夜中派兵来偷袭,万一正好给陈从事碰上了,稍有应战不利,岂不是误了大事。”

“这个……”

陈登还想再说,高顺却手一摆,决然道:“行啦,陈从事就不必再多说了,我也就是协助你几晚而已,又能累到哪里去,等你摸熟了守城的门道,我自会请示温侯,让你独挡一面。”

高顺执意如此,话说到了这份上,陈登还能再说什么,若他还坚持自己守城的话,反倒会引起高顺的怀疑。

无奈之下,陈登只好假意感激的拱手一笑:“那就辛苦高将军了,我还得跟高将军多多学习才是。”

“哪里哪里。”高顺却大方的摆了摆手,“陈从事是绝顶聪明的人,必定一点就通,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便是,不必客气。”

“是是是,我一定不客气。”

陈登脸上陪着笑,一脸感激的表情,心下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高顺跟他又说几句,便转身去巡视北沿箭楼。

“没想到竟会出现这样的意外,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我还没拿到西门的控制权,这下有点棘手了……”

陈登望着高顺的背影,眉头深凝,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阴冷和厌恶。

西门城外。

黑暗之中,近两万苏军将士,列阵已毕,一双激动的目光死死盯着灯火通明的下邳城头。

苏哲胯坐战马,冰冷肃杀的目光,远望敌城。

按照他与陈登的约定,今晚陈登将偷开西门,放他大军入城,一举攻破下邳。

约定时间已近,苏哲的主力大军已齐集于西门外。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月已西沉,东方隐隐发白,眼看着就要天亮了。

“主公,时间差不多了。”身边的许褚提醒道。

苏哲微微点头,一扬马鞭:“点起烽火,给陈登发出指令吧。”

许褚即刻前去传令。

须臾,三柱烽烟冲天而起,熊熊火光,方圆十余里皆清晰可见。

西门城头,陈登清楚的看到了升起的烽火,却只能眉头紧皱,暗暗叫苦,却束手无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高顺的身影时刻在陈登眼前晃来晃去,令他就是不敢草率行事。

城外。

苏哲还等着看到城门打开的一幕,等着一声令下,他大军灌入下邳,杀吕布一个措手不及。

不觉一刻钟已过,西门一片安静,什么也没发生。

很快,半个时辰已过,天色越来越明,西门一线却依旧静悄悄,什么也没发生。

“主公,那陈登什么意思,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他在耍我们吗?”许褚不满的嚷嚷道。

黄忠也道:“主公,约定的时间已过了半个时辰,这天都快亮了,我们的大军很快就会暴露,再等下去马上就会没有意义了。”

苏哲沉默不语,目光始终盯着城头,心中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应该啊……

先前他和庞童满宠,已把陈登剖析了个体无完肤,算定陈登绝对不是诈降,定会为了陈家的利益出卖吕布,所以才有了今晚这番大军集结。

难不成,他们都被陈登给耍了不成?

苏哲拳头暗暗握紧,脸色越来越阴沉,眉宇间已悄然浮现起了怒色。

又是一刻钟过去,东方已升起第一缕朝霞,他和他的大军离暴露行踪已近在眼前。

“主公,看来我们都被陈登那厮耍了,天色已明,想要攻破下邳是不可能了,不如撤兵回营吧。”一旁的满宠叹息着劝道。

苏哲却深吸一口气,傲然道:“就算没有陈登那厮里应外合又怎样,今天我非攻破下邳不可!”

满宠神色一夺,面露疑色,那眼神显然是在说:没有陈登打开城门,一旦我们发动进攻,吕布马上就会派援军赶来西门,怎么可能轻易破城。

苏哲却马鞭一拂,喝道:“传令下去,把投石机给我推到阵前来,把营中所有的狼粪统统都给我一并拿来。”

一道命令刚刚下达,苏哲紧接着又喝道:“再给我传令下去,速去打一千桶水来,每三十名士卒一桶,不得有误!”

这道命令下达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熏你个天昏地暗

要说这苏哲让把投石机推来,大家伙都理解,无非是一怒之下,决定强攻下邳城。

只是苏哲叫打一千桶水来,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命令,大家伙就看不懂了。

啥意思?

难道要用一千桶水来水淹下邳?

那也有点少啊。

众将满腹狐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愣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一脸的茫然不解。

“怎么,我的命令还不够清楚么,还不快去照做!”苏哲沉声喝道。

众将这才省悟过来,虽然多是心存狐疑,却怎敢不从,匆忙前去执行。

不多时,数十座投石机被推至了阵前,营中所积的狼粪,也统统都被搜集上来,摆在了投石机旁。

紧拉着,一千多桶水也被抬了来,摆在了众将士的跟前。

三军将士一片哗然,几万号士卒们无不是茫然四顾,议论纷纷,都搞不清楚他们的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想叫他们在阵前洗脸,抹干净了再去攻城不成?

无数双茫然的目光注视下,苏哲马鞭一挥,喝道:“把狼粪给我装上了投石机。”

又是一道出人意料,叫人捉摸不透的命令。

投石机不是应该装石块的么,装狼粪做什么,这玩意儿能攻城?

将士们茫然不解,却又不得不从,一块块晒干的狼粪,被装在了投石机上。

“点燃狼粪,射向敌城!”苏哲又扬鞭喝道。

号令传下,一块块的狼粪迅速被点燃,这种专门和来制造狼烟的粪便一被点燃,顿时腾起道道浓烈的黑烟,抢的苏军将士咳个不止,纷纷紧捂口鼻。

嗖嗖嗖~~

投石机发动,一团团的黑烟腾空而起,向着下邳西门一线飞射而去。

下邳西门。

城头上,早已是锣声四起,叫嚷声响成了一片。

朝阳已升,守城的吕军们很快发现了列阵城外的苏军,立刻鸣锣示警,在高顺的喝斥下,纷纷进入战斗岗位。

“苏军这阵势必是要大举攻城,快,速去向温侯禀报,请他速派援军前来增援西门!”

高顺厉声大喝,看着斥侯下城,策马飞奔往州府而去,方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目光看向苏军,握紧手中战刀,傲然无惧,咬牙道:“苏哲,你终于按捺不住,要强攻下邳了么,我高顺绝不会让你得逞,尽管放马过来吧!”

片刻后,高顺慷慨肃厉的表情,就为狐疑不解所代替。

他先是看到,苏军竟是挑了千余桶来阵前,紧接着又在阵前点起了火。

这又是挑水,又是点火的,那苏哲在玩什么花招?

正在高顺狐疑不解时,突然间,苏军投石机发射,数十枚冒着滚滚黑烟的石弹飞射而来。

“避弹!”高顺一声大喝,急是蹲伏下了身子。

千余吕军士卒们慌忙蹲下了身子,躲在城垛之后,等着天崩地裂声响起在耳边。

砰砰砰!

撞击声是响起了,但却微弱无比,且大多数的石弹似乎都射程不够,落在了城墙前边丈许的距离。

苏军射歪了……

高顺心下狐疑,悄悄的直起身子来,向外面探头看去,瞬间惊到嘴巴微微张大,满脸困惑。

他看到,那射来的石弹,一个个都在冒着滚滚黑烟。

准确来讲,那根本不是石弹,而是一枚枚紧裹成一团的狼粪。

苏哲把狼粪射过来做什么?

高顺茫然不解,其余吕军士卒们,一个个也茫然无比,不知所措。

城外,苏军。

万千苏军将士,个个也都迷茫不解,完全猜不透他们的主公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一双双惊讶茫然的目光,齐聚向了苏哲。

苏哲却马鞭一扬,又喝道:“传令,三军将士撕下衣襟,给我沾湿了再包裹起口鼻!”

又是一个叫人摸不清头脑的命令。

苏军将士们无不匪夷所思,却又不敢不听从号令,匆忙撕下衣襟一角,在眼前的水桶泡湿了,裹在了自己的口鼻上。

见众将士们做的差不多了,苏哲马鞭朝着敌城一指,厉声喝道:“摆雷,全军给我攻城。”

嗵嗵嗵~~

隆隆的战鼓声冲天而起,打破了沉寂。

众将士们虽然心存狐疑,却不敢不听从号令,只得强按下了猜疑,打起精神推辗而上。

数万苏军,如潮水一般,乌压压的向着下邳西门冲去。

苏哲却闭上了眼睛,发动脑电波,连接上了头顶的量子气象卫星。

“叮咚……系统连接完毕,授权审核,请下达指示。”

“系统,给我立刻刮一起西风,不大不小。”

“收到指令,输入空间坐标,气象武器系统解锁,开始发动量子束。”

……

意念下达过命令,苏哲睁开了眼睛,冷笑着注视着前方,坐等好戏开始。

呜~~

几秒钟后,一股狂风骤然而起,从身后袭来,卷着滚滚尘雾,向着下邳城而去。

转眼,风势卷至,将城前乱飘的黑烟卷起,铺天盖地的向着敌城卷去。

片刻间,整个西门沿城一线,便被笼罩在了浓浓的狼烟黑雾之中,呛的毫无防备的吕军睁不开眼,喘不过气来,狂咳不止。

“怎么回事,怎的好端端的会刮起西风来,该死,咳咳~~”高顺惊异无比,一时间乱了分寸。

陈登也紧捂着口鼻,透过黑雾的缝隙,远望着正在逼近的苏军,脸上涌起深深震撼,暗忖:“那苏子明刚刚发射狼烟,偏巧就刮起了西风,莫非他已提前预测到了不成?难道传闻他可以识天象,预断风雨,竟然是真的,这也太……”

陈登深深被震撼,眼珠子转了几转,趁着高顺不注意,悄悄的退下城头,悄无声息的溜走。

城前,苏军已逼近至五十步外。

看着忽起的西风,将黑烟卷向敌城的惊人一幕,苏军将士无不是惊喜到发狂的地步。

眼下狼烟将敌人呛的睁不开眼,喘不过气来,而他们却早有准备,以沾湿的裹了口鼻,呼吸不受影响,且处于上风口,眼睛也不用被黑烟熏到。

这天赐的良机,此时不趁势攻城,更待何时。

许褚惊喜万分,口中叫道:“主公当真是神人也,竟有上天相助,弟兄弟,还等什么,给我一鼓作气攻上敌城!”

咆哮声中,许褚手舞着象鼻刀,一马当先冲上。

万千苏军将士大受鼓舞,挟着震天的杀声加速狂冲,转眼间涌至了城墙下。

一道道云梯被竖起,数以万计的苏军将士,争先恐后的向上爬去。

被熏到睁不到眼的敌军,只能做出最微弱的抵抗,转眼间,成百上千的苏军将士,便突破上了下邳城头。

第三百八十四章 吕布,你又自以为是了

一边倒的攻城战开始。

吕军士卒还没反应过来,甚至都来不及看清眼前的敌人是谁时,刀锋便无情的向他们的脑袋砍来。

血雾横飞,惨叫声骤起,数不清的吕军士卒们,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都站起来,给我阻挡敌军!”高顺半侧着身子,口中大吼着,试图鼓舞士卒们拼死一战。

可惜,这些由陈家家仆组成的新兵们,本就战斗意志不强烈,如今又被眼熏雾呛到这种程度,哪里还有再战的勇气。

士卒们无视高顺的喝斥,纷纷丢盔弃甲,望风而逃,其余来不及逃走的士卒,则被苏军无情的斩翻在地。

几步外,许褚已一跃跳上了城头,象鼻刀如同死神的索命镰刀,疯狂的收割着敌卒人头。

乱战中,他蓦然间听到了高顺的吼声,透过重重黑雾,寻找到了高顺所在。

“顽抗之徒,杀!”

许褚一声厉啸,象鼻刀斩破血路,径直朝着高顺杀来。

高顺感觉到强烈的杀机袭来,勉强抬头瞄去,隐约看到一名赤臂的虎熊之将,正朝他狂杀而来。

他避无可避,只得一咬牙,尽起全身之力试图相挡。

许褚飞身而起,象鼻刀挟着雷霆之力,当空轰斩而下。

刀与刀,瞬间相撞!

吭!

震天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那天崩地裂乱的巨力轰击之下,高顺身形不稳,跌跌撞撞的后退了两步,虎口竟已被震裂,胸中气血更是翻滚如潮,险些喷出舌根。

“这厮的武艺,竟然如此之强?”高顺心下大吃一惊。

许褚却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身形落地的同时,象鼻刀如雷霆般横斩而出。

这一式,快如闪电,势如雷霆。

高顺方才那一击已失了身位,破绽现出,眼见又一刀袭来,还来不及提一口气,尽起全力时,许褚的战刀便已袭至。

哐!

又是一声沉闷无比的金属撞击声。

重击之下,高顺闷哼一声,偌大的身形横着就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城墙上,紧接着又跌落在地。

这一击撞的他着实不轻,刀已脱手而飞,落地时更是狂喷几口鲜血,身上的筋骨也咔咔断了几根,连挣扎着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该死,我竟然连他两招也接不住么,该死~~”

高顺口中喷着鲜血,想要支撑着站起来,才爬到一半时,一柄冰凉的刀刃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倒是有几分本事,竟能接下我两招,不容易啊。”许褚冷冷道,虎目中透着几分欣赏。

被俘的高顺,又羞又愤,大叫道:“要杀要剐给个痛快,我高顺若是皱半下眼睛就不算好汉!”

“不怕死,倒是条好汉!”许褚面露欣赏,收起几分杀机,喝道:“你也算是条汉子,吕布那三姓家奴,根本不值得你效忠,归顺大将军,我饶你一死!”

“我呸!”高顺啐了一口,傲然道:“我高顺岂是那种苟且偷生之徒,我忠臣不事二主,想让我投降苏哲,作梦!”

许褚怒了,象鼻刀高高举起,大骂道:“顽逆之徒,老子宰了你!”

他作势就要杀高顺。

高顺闭上眼,挺直了脖子,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副坦然赴死,无惧无畏的英雄气势。

刀锋落下,只差分毫就要斩中他的脖子,却在最后一刻停滞不下。

许褚俯视着高顺,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却见他张脸上,看不到丁点畏惧。

战刀一收,许褚冷哼道:“我许褚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真正不怕死的人,不错,你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我就且留你一条性命,交由主公去决定你是生是死。”

说罢,许褚刀柄冲着高顺后背重重一磕,高顺闷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当场晕死过去。

“来人啊,把他给我绑了,打完这仗再献给主公。”许褚厉声喝道。

随后跟上来的苏军士卒们,一窝蜂涌了上来,把高顺五花大绑。

许褚杀的还不够痛快,两招制住了高顺之后,一声咆哮怒吼,提刀撞向了惊慌败溃的敌卒。

又是血雾横飞,又是尸横遍地。

不到一刻钟时间,上万苏军将士已涌上城头,将吊桥斩断,将城门打开,数不清的大队苏军,从洞开的城门狂涌而入。

风停了,狼烟散尽。

苏哲举目远望,只见城头已高高树起了他的“苏”字大旗,在余烟中耀眼飞舞。

苏哲一笑,扬鞭策马,飞奔上前,片刻后已登上了下邳西门城头。

站在城头,俯视整座下邳城,大街小巷上,到处是过街老鼠般狂逃的敌卒,而他的将士们,则如虎狼入羊圈一般,沿着各条大街一路驱辗追杀敌寇。

苏哲马鞭一指州牧方向,厉声喝道:“传令各军,给我直奔州府,务必要诛杀吕布,得吕布人头者,重赏千金!”

重赏的激励下,杀红了眼的苏军将士们,挟着高昂的斗志,四面八方的向着州府所在围杀而去。

州府。

大堂中,吕布正高坐于上,喝着美酒,欣赏着堂前美姬起舞弄影。

“这个刘备,倒是很会享受嘛,藏了这么可人的舞姬。”吕布冷笑着讽刺道。

陪坐在下首曹豹,一脸讽刺道:“那刘备不过是织席贩履出身,没享受过什么荣华富贵,一朝当上了州牧这等高位,自然把持不住,要好好享受享受。”

吕布一杯酒饮下,冷笑道:“可惜啊,刘备,你精心挑选的这些美姬,都给我做了嫁衣,我还得好好谢谢你才是。”

曹豹跟着哈哈大笑。

笑声戛然而止,吕布目露阴冷:“那刘备也是个枭雄,留着他绝对是祸患,等逼退了那苏贼之后,我们即刻兵进朐县,一定要杀了刘备,斩草除根!”

“温侯英明。”曹豹忙拍马屁,附合道:“还有那糜竺,竟然胆敢不归顺温侯,实在可恨,也当将他连同糜家一并铲除。”

他主臣二人,便勾画着击败苏哲之后的蓝图。

正当这时,一名斥侯匆匆而入,拱手叫道:“禀温侯,苏贼正大举进攻西门,高将军请温侯速派援军相援!”

吕布眉头一皱,将酒杯砸在了地上,腾的跳了起来,一把抄起方天画戟,恨恨道:“那苏的奸贼,你终于坐不住了么,很好,这一天本侯等了太久,今天我一定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第三百八十五章 愚蠢的人不配活着

吕布大步出了州府,翻身胯上赤兔,提戟策马,率集结的兵马直奔西门。

他并不着急。

西门有陈登,还有高顺,虽然苏军人多,但以一千兵马,足够抵挡一阵,坚守到他率援军赶来。

吕布心中所想的,乃是如何给苏哲一个迎头痛击,好狠狠的出一口憋在心里许久的怨气。

毕竟,他被苏哲击败过,羞辱过太多次了,总得有一次能扳回些许颜面吧。

“温侯快看,西门城头怎么升起敌军战旗了?”曹豹突然间指着西门大叫。

吕布从神思中清醒过来,蓦的抬头,果然看西门上空,高顺的旗帜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耀眼飞舞的“苏”字大旗。

这意味着,西门竟已被攻陷。

“怎么可能,西门怎么可能这么快失陷,高顺和陈登是干什么吃的?”吕布骇然变色,一声怒吼,一副难以置信的愤怒表情。

紧接着,前方杀声大作,一名名惶恐的己军,正如过街老鼠一般,向着这边狼狈逃来,追辗在后的,则是成千上万,数不清的苏军步骑,如潮水般将来不及逃走的己军吞噬。

苏军破城而入!

刹那间,吕布身形剧烈一震,一颗心冰凉彻底,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感,瞬间将他笼罩。

苏哲,再一次攻破了他的坚城?

为什么?

从荆州到兖州,从兖州到徐州,无论他的城池有多坚固,为什么每一次都挡不住苏哲?

绝望的吕布,心中涌起莫名的悲愤。

他以为,从兖州逃到徐州,从刘备的手中窃取了徐州,他吕布终于又抓到了东山再起的希望。

谁料,苏哲却再一次,轻轻松松的打碎了他的希望,再次将他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苏哲,为什么你能一次次的胜我,我不信,我不信啊~~”

悲愤之极的吕布,一声咆哮兽叫,挥舞着方天画戟,杀向滚滚而来的苏军狂潮。

身后的徐州兵们,却有半数已然崩溃,无视吕布的冲锋命令,纷纷败退而逃。

其余战战兢兢的士卒,则转身之间,被冲辗而过的苏军吞噬,辗碎。

尾随于后的曹豹,看到这等阵势,顿时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再陪着吕布去送死,匆忙拨马而逃。

他逃不出几步时,突然间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四下一扫,蓦的发现了躲在一条巷子当中的陈登。

“元龙,你怎么会在这里?”曹豹勒住了战马。

“曹兄,快过来。”陈登急切的向他召手。

曹豹没多想,驱马便进了巷子,一脸不解的问道:“元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贼怎可能这么快攻下西门?”

陈登叹了口气,无奈的将西门发生的一切,如实的道与了曹豹。

曹豹听罢是直咋舌,倒抽了数口凉气,惊叹道:“怎么会这样,难不成那苏哲当真如传说之中,可以预断风雨,乃是天命之主不成?”

陈登苦着脸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照目前来看,这位九奇之首,当世卧龙,当真非常人也,吕布绝非其对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曹豹慌了。

陈登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当初背弃刘备,奉吕布为主,为的就是保全我曹陈两家在徐州的地位,没想到这苏哲如此之强,吕布如此无用,到了这等地步,为了大局,我们也只有临阵倒戈,改奉新主了。”

“你的意思是,背弃吕布,归顺苏哲?”曹豹有些犹豫。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不归顺苏哲,难道等着他夺下下邳后,牵怒于我们,对我两家动手不成?”陈登反问道。

曹豹身形一震,眼中掠起一丝寒意,沉吟片刻,重重点头道:“元龙言之有理,我们都没陪着刘备共存亡,岂能为吕布这三姓家奴陪葬,该是背弃他的时候了。”

陈登松了口气,遂道:“既然如此,你们这就分头回府,召集余家兵抢先一步夺下州府,等着献给那苏哲,也算带功投奔。”

“言之有理,那咱们分头行事。”曹豹没有半分怀疑,一拱手,拨马便走。

就在他转身之时,陈登眼眸中陡然间闪过一丝寒光,嘴角钩起一抹深深杀机。

佩剑出鞘,电刺而出。

噗!

一剑正中曹豹后腰,曹豹一声惨叫,便从马上栽落下去,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落地的曹豹一时还没死,手捂着涌血的伤口,挣扎着转过身来,震惊无比的看到,竟是陈登从后偷袭他。

“陈登,你为何……为何偷袭我?”曹豹惊愤无比的喝问道。

陈登拨马徐徐上前,冷笑道:“曹兄,陈曹糜三家鼎立徐州已经多年,如今糜家已经失势,只有我们陈曹两家,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跟我一起归顺那苏哲,继续跟我们陈家分享徐州不成。”

曹豹身形剧烈一震,猛然间恍然省悟,方才意识到自己着了陈登的道。

适才陈登叫他,不过是要把他引入巷中,好趁着没人看到的机会,对他突袭杀手。

从开始,陈登就心怀着杀心,要置他于死地!

省悟过来的曹豹,又惊又怒,颤抖的指着陈登,怒骂道:“好你个陈登,没想到你竟是这等卑鄙小人,枉我对你那么信任,你竟然这般对我?”

“信任,哈哈哈~~”陈登一声讽刺的冷笑,“曹豹,都到了这般地步,你何苦还要伪装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初陶谦做徐州牧,你受其宠幸时,是怎么明里暗里针对我,打压我陈家的么,咱们之间,只有利益之争,哪有什么信任。”

“陈登,你——你——”曹豹被戳穿了真面目,又羞又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登却已不屑再跟他废话,高高举起染血的长剑,冷冷道:“可惜啊,你终究是蠢了一点,没有想明白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这个乱世,愚蠢的人是不配活下去的。”

说罢,陈登手中长剑,奋然斩下。

“不要,不要啊——”

哀求声戛然而止,曹豹人头落地。

看着曹豹的尸体,陈登脸上掠起鄙夷的冷笑,将染血的佩剑在他尸身上擦尽,长剑归鞘,一扬马鞭,转身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第三百八十六章 围杀吕布

西门主街。

乱军中,吕布正纵马舞戟,大开杀戒。

赤兔马如流火般狂奔,方天画戟如死神镰刀般肆意收割人头,人马过处,数不清的苏军士卒人头飞上半空。

吕布太强了,强到单凭一己之力,在乱军中横冲直撞,竟是无人能挡。

苏军将士忌惮于吕布的威势,竟被单骑堵在了主街上,无法再前进。

甚至,战到后来,苏军还被他逼到步步后退,渐渐收缩向了西门城楼方向。

苏哲立于城楼上,冷眼俯视,清楚的目睹了吕布的大显神威。

“果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啊……”苏哲啧啧叹道,即使是对吕布这个死敌,他也表现出了欣赏。

血雾中的吕布,猛一抬头,雄目搜寻到了傲然而立,居高临下的苏哲。

他勒住战马,方天画戟一指苏哲,大喝道:“姓苏的奸贼,有胆不要做缩头乌龟,下来跟本侯决一死战!”

果然还是匹夫啊……

苏哲嘴角扬起讽刺,冷笑道:“吕布,你不用对我使激将法,有本事你杀上来啊。”

讥讽!

赤果果的讥讽戏耍!

吕布勃然大怒,眼珠子都快要炸裂出来,大骂道:“苏哲,本侯要杀了你,本侯要杀了你啊~~”

怒不可遏的吕布,如同发疯的野兽一般,纵马狂杀,疯也似的杀向城门。

他最强的武力,在今日爆发了出来。

方天画戟疾舞如风,数不清的苏军士卒被他斩碎,被他踏平,被他踩在脚下。

他前进的速度却越来越慢,到最后,每前进半步,都无比艰难。

纵使他是天下第一的吕布,终究也是血肉之躯,又岂能真凭一己之力,挑翻苏军的千军万马。

城头上,苏哲却看不下去了。

他可以欣赏吕布的困兽犹斗,却无法忍受,自己的将士们,就这样无谓的死在吕布戟下。

该是结束这一战的时候了。

“许褚何在!”苏哲突然一喝。

“末将听令。”身后许褚慨然站了出来。

苏哲马鞭一指城下吕布,大喝道:“看到那个三姓家奴了吗,给我把他拿下!”

许褚二话不说,提着象鼻刀,便冲下了城楼。

他翻身上马,直奔吕布而去,口中大叫道:“都给老子让开,吕布的人头是我许褚的!”

苏军士卒如浪而开,急是让出了一条道路来。

许褚策马飞奔,穿过人群,直奔吕布而去,手中象鼻刀挟着天崩地裂之势,浩浩荡荡的轰压向了吕布。

“鼠辈,也敢在本侯面前逞狂,你是找死!”

吕布一声惊雷般的咆哮,手中方天画戟卷起狂澜怒涛之力,轰天斩出。

吭!

刀与戟,瞬息间轰然相撞。

撞击一瞬间,那爆发出的金属震鸣声,仿佛电闪雷鸣一般,震到所有人耳膜都嗡嗡作响,几欲刺破。

就连远在城楼上的苏哲,也被震到头目微微一眩,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双耳。

吕布似铁铸的雕像一般,巍然不动。

许褚却身形一震,瞬间感觉到天崩地裂般的狂力,如决堤天河之水,汹涌的灌入了他的身体,拍到他五内震动,气血翻滚。

“不愧是天下第一的武道,痛快,这一战痛快啊,哈哈哈~~”

许褚非但无所忌惮,反而是狂笑起来,提一口气,压制住翻滚的气血,象鼻刀卷着层层血雾,再攻而出。

他的狂笑,深深激怒了吕布,咆哮骂道:“土鸡瓦狗,本侯要你狗命!”

方天画戟再度挥纵而出,挤爆真空,挟裹着毁天灭地般的疯狂力量,以雷霆般的速度轰向许褚。

吭!

又是天崩地裂的金鸣声,撞击掀起的冲击波,四面八方的扩散开来,将许褚身后的苏军将士成片成片掀翻在地,将街道两侧的房舍屋墙,轰然击穿。

一招出手,吕布根本不给许褚喘息的机会,层层叠叠戟式,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铺天盖地的将许褚包裹其中。

十五招走过,许褚渐渐力不从心,招式破绽渐出。

就在这里,又是一声苍雷般的大喝响起。

“三姓家奴,今天老夫看你还往哪里跑,受死吧!”

震天长啸声中,一员须发皆白的老将,手拖长刀,从一旁的巷子中杀了出来,直取吕布。

是老将黄忠拍马赶到。

吕布斜眼一瞟,立时认出了那员多次交手的老将,心中不禁一凛,暗叫不妙。

下一秒钟,黄忠已纵马杀到,手中战刀卷起漫天狂尘,以排山倒海之势,浩浩荡荡的斜斩向吕布后背。

“老匹夫,自己来送死,本侯今天连你一起杀!”

吕布抖擞精神,一招震退许褚,手中方天画戟反手就是一戟,回荡而去。

哐!

天塌般的巨响声中,刀与戟轰然相撞,掀起的冲击气流,竟是将一面摇摇欲坠的矮墙,直接就轰塌了下去。

黄忠身形也是一震,不过却是微微一震,气血的翻滚激荡,也要弱于许褚几分。

黄忠武道,显然在许褚之上。

吕布刚接下黄忠这一击,许褚压力骤解,急提一口气,迅速平伏下了动荡气血,紧接着一记重刀便轰击而出。

吕布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逼退黄忠,回身收戟迎向许褚。

黄忠则趁势臂上加力,重刀自上而下,轰斩向吕布头顶。

两员五虎级别的当世猛将,各尽生平武力,夹攻向了吕布。

吕布以一敌二,转眼间又是二十招走过。

以吕布天下第一的武力,无论是单独对付许褚,还是对付黄忠,都占据着无可质疑的上风。

然而黄忠和许褚一联起手来,无论是气势上,还是招式上,或是力道上,都立刻压制住了吕布。

五十招走过,许褚和黄忠是越战越猛,配合起来越发的默契,将吕布压制的愈发被动,渐渐已露出力不从心之势。

“吕布,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认命吧!”

人群中,又是一声惊天咆哮,如浪而开的苏军中,一员苏军大将,手舞着巨斧,呼啸而直,直取吕布。

是徐晃。

苏哲麾下又一大将徐晃,闻讯赶到,要拿下吕布。

吕布身形一震,眼见徐晃也杀到,那狂傲不可一世的眼眸中,头一次涌起了一丝惧色。

第三百八十七章 神箭之威

吕布可是跟徐晃交过手,深知其武艺不凡,虽然逊于黄忠许褚,却也是当世绝顶存在。

眼前这三个人加起来,实力可是大大胜于当日虎牢关外的刘关张三兄弟,当日吕布败给三英,今日又岂能有信心战胜这三人。

就在他心下忌惮时,徐晃已狂袭而至,手中战斧挟着狂风暴雨之势,狂斩而至。

吕布不及多想,连攻两戟,逼退了黄忠和许褚二人,方天画戟急是反手一荡,迎向徐晃袭来大斧。

吭!

轰天巨响回荡在耳,震击而出的滚滚气流,将左右房舍再度摧毁。

吕布身形微微一震,徐晃却纹丝未动。

终于轮到吕布被动了。

他为了抵挡黄忠和许褚二人,已用了七成力道,这一戟攻向徐晃,力量上已被徐晃给压制住。

吕布心头一震,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袭上心头。

那是一种比当年三英交锋之时,更加令他吃力的压迫感。

“该死!”吕布心下暗骂。

下一秒钟,身后猎猎风声响起,不用想也知道,必是黄忠和许褚已趁势袭至。

吕布不及多想,急是回戟反拨,徐晃大斧却又趁势来攻。

四人如走马灯似的战成一团,直杀到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方圆十步范围内,皆被他们的冲击气流所覆盖,任何接近的士卒,不论敌我,统统都被掀飞撕碎。

轰轰的巨响声不绝于耳,那是两旁街道的房舍,如纸扎的一般被摧毁,被崩塌。

转眼二十招走过,吕布已全面落入下风。

他额头汗珠滚滚而下,喘息声越来越重,渐渐力不从心,破绽频出。

再战下去,他吕布就要败在三将联手之下,死在这下邳城中,死在苏哲的脚下。

“我吕布是天下第一武将,我绝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悲愤之下,吕布一声咆哮,陡然间狂攻数戟,堪堪逼退了徐晃三人,瞅得一处空隙,拨马便逃。

“三姓家奴,你哪里逃!”

黄忠一声厉啸,纵马狂追,徐晃和许褚二将也紧随于后,穷追不舍。

吕布仗着赤兔马快,虽然败了,但苏军将士却拦不住他,给他一顿狂杀之后,踏着血路望北门方向逃去。

“给我追,绝不能放吕布逃走!”城头上的苏哲一声大喝,急忙下了城头,翻身上马疾追而去。

通往北门的大街上,吕布在狂逃,黄忠紧随其后。

吕布虽然马快,但在这街道上不时有障碍物阻拦,纵然是赤兔马也提不起全速,虽然距离在渐渐拉远,却始终没能把黄忠甩开。

奔出数十步,吕布抬头远望,但见北门已近,城门已经打开,还在进行着一场厮杀混战。

吕布暗松了口气,心忖:“还好北门没有失陷,只要本侯逃出北门,天大地大谁能阻拦我!”

想到这里,吕布便放松了戒备,只管拼命抽打赤兔,加速狂奔。

二十步外,黄忠也在狂夹马腹,策马穷追,同样也看到了大开的北门,立时意识到,一旦让吕布逃出北门,自己绝计无法再追到。

“该死,几次三番的让这三姓家奴走脱,这一次若再让他走脱,我苏家军的颜面何在!”

怒火油然而生,奔行中的黄忠,将手中战刀挂住,迅速的卸下了背上铁胎弓。

他一声低吼,虎臂青筋爆涨,三石重弓给他硬生生的拉了开来。

弯弓搭箭!

嘣嘣嘣!

他闪电射拉弓放箭,拉弓放箭,拉弓再放箭,一口气射出了三支利箭。

奔行中的吕布,眼看着就要逃到城门口,突然间听到身后弦响,料知有人背后放冷箭。

他想也不想,手中画戟回手一舞,化成一团铁幕,封住了自己身后所有的破绽。

任你有绝世箭法,也休想破了他的画戟铁幕。

呜——

一阵破风声从身侧响起,让吕布感到惊讶的是,那袭来之箭竟然射偏,从他的身边擦身而过。

“原来那老匹夫箭法这么差,还想射中本侯,真是笑话!”

吕布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心下便没当回事。

他却浑然不知,那看似射偏的三支利箭,竟是另有玄机。

第一支利箭,斜斜的射中了城门边的城墙,紧接着,第二支利箭顺势射中了前箭的箭身,方向偏了出去。

瞬息间,第三支利箭又射至,正中第二支箭的尾部。

于是,经过一系列电闪雷鸣般的借力打力,第二支箭竟然神奇的掉转了方向,绕过了吕布,反从他的前面射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只在眨眼间,当吕布从陡然惊觉之时,为时已晚。

噗!

一箭正中吕布胸膛!

刹那间,吕布一张脸凝固在了愕然一瞬,惊到甚至连胸部的痛楚都感觉不到的地步。

“老匹夫的箭,竟然,竟然——”

下一秒钟,痛楚袭来,打断了吕布的震惊,他啊的一声惨叫,伏倒在了赤兔马背上。

此时的吕布,已完全陷入了惊恐痛苦之中。

他作梦也没料到,黄忠的箭术竟然神奇到这等地步,竟能连发三箭,让箭矢神奇的在空中拐过一个弯,从正面,从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方向射中了他的胸膛。

“该死,难道是我天要亡我吕布不成!”

身受重伤的吕布,心中悲愤欲绝,从未如此时这般,陷入前所未有的绝望之中。

他却还心存着一丝侥幸,忍着胸口的剧痛,夹动赤兔继续奔逃。

只是他受伤太重,根本没有足够的力气来御驶赤兔,无法让赤兔马提起速度,甚至连奔行的方向也控制不了。

终于,赤兔驮着受伤的吕布,勉强的逃出了城门,却在城北的大道上,漫无目的乱跑。

吕布痛到几乎晕死过去,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逃。

蓦然间,赤兔马一声嘶鸣,突然间人立而起,猛的停止了前进。

吕布一个没坐稳,重重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跌在了地上。

又是一声痛叫,落地的震动牵动了箭伤,痛到吕布一声惨叫,险些痛死过去。

不过,这突然间的剧痛,也让吕布陡然间清醒了几分,他以画戟撑地,用尽全身力气,摇摇晃晃的吃力站了起来。

抬头一看,他才惊异的发现,前方竟是茫茫河水。

他这才意识到,赤兔马在失去了控制的情况下,竟然跑到了泗水边。

“该死,我该往北走才对,怎么反来到了西边!”吕布心下暗骂,便想挣扎着爬上赤兔,重新上路。

只是,他伤的实太是太重,胳膊都抬不起来,尝试了几次都没办法用上力,根本爬不上赤兔。

就在这短短时间内,黄忠,许褚,徐晃,还有成百上千的苏军已追至,将他团团围在了堤坝上。

“吕布,今天就是你的末日,你还想往哪里逃。”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围兵裂开一条路来,苏哲策马徐徐步上前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横竖你都得死

苏哲居高临下,站在了吕布面前,就那么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

吕布颤巍巍的抬起头,满是血丝的眼睛,无力的看向苏哲,刹那间,眼睛被极度的愤怒所填满。

恨!

那是无尽的恨!

长安城,苏哲从他手中抢走了貂蝉,抢走了那个绝世美人,他恨。

荆州兖州,苏哲杀的他接连大败,夺了他好容易从曹操手里抢来的地盘,他恨。

现在,下邳城破,苏哲夺走了他最后翻盘复起的希望,把他逼上了眼前的绝路,他更恨。

所有的仇恨,所有的羞辱,在此时此刻积压到了最顶点,终于如火山般爆发出来。

“苏哲,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吕布如困兽般咆哮大叫,挣扎着跳了起来,想要去斩杀苏哲。

扑嗵!

他刚刚迈出一步,胸伤的剧痛便夺走了他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苏哲俯视着,冷冷道:“吕布,现在你再也无路可逃了吧,到了这般地步,你可服了吗?”

“我不服,我不服啊~~”吕布满脸不甘,咬牙切齿骂道:“我吕布乃堂堂天下第一武将,我怎么可能输给你这寒门狗贼,我不服!”

“那又怎样。”苏哲冷笑一声,“你就算是再不服,你就算是武道再强,还不是得跪在我面前。”

这一句话,深深的刺痛了吕布,险些将他羞辱到气晕过去。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痛到没有力气,只能勉强的单膝着地,半跪在地上。

“我之所以输给你,全都是因为我气运不佳,让你屡屡侥幸取胜,如果你没有老天爷相助,我早就杀了你无数次!”吕布喘着粗气,近乎歇厮底里的怒叫。

“那又怎样!”

苏哲依旧是充满了讽刺的回应,冷笑道:“运气本来就是强者的成功条件之一,从古至今,哪一位王者没有好运气,我运气好,只能证明我苏哲是天命在身,你除了嫉妒羡慕,还能怎样。”

“呜~~”

吕布被气到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身体一软,再度屈下身来,双手吃力的撑在了地上。

看着痛苦的吕布,苏哲冷冷道:“怎么,吕布,你不是一直信奉弱肉强食的么,我说的这些道理,你应该最理解不过,为何还要气成这样?”

“呜~~”

吕布张口吐了一瘫鲜血,险些当场怒晕过去。

苏哲却收起了讽刺的表情,脸上涌起肃杀,深吸一口气,厉声道:“吕布,我们也不用废话了,你已到了穷途末路,降与不降,给个痛快话!”

“降?不降?有区别吗?”吕布艰难的抬起头,讽刺的目光瞪向苏哲。

“当然有区别。”苏哲冷冷道:“降,证明你服了,我可以让你体体面面的死。不降,你还是要死,只不过你尸体就会被大卸八块,遍传各州示众,让天下人都知道,跟我苏哲做对是什么下场。”

苏哲回答的异常决然,他自然是不给吕布留半点活路。

毕竟,有丁原,董卓,袁术这样的前车之鉴,苏哲怎么可能收降吕布,他又不傻,岂会嫌自己命不够长。

吕布不再咆哮,不再恶语相向,而是吃力的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向了河坝边缘。

苏哲不怕他逃跑,便没有阻止,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吕布颤巍巍的身躯,停在了堤坝上,再往前一步,就要坠入滚滚泗水。

他扫望了一眼眼前大好河山,仰天骂道:“不长眼的贼老天啊,不是我吕布不够强,是你太过偏心,我是败给了你,不是败给那个寒门狗贼!”

一番咆哮后,吕布回过头来,讽刺的目光看向苏哲,嘴角钩起不屑的冷笑:“苏哲,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么,我告诉你,这个世上,除了我自己,谁也杀不了我吕布!”

苏哲眉头一凝,似乎预料到吕布想做什么。

下一秒钟,吕布放声狂笑起来:“我吕布终究没输给你,我没输给你,哈哈哈~~”

大笑声中,吕布突然间纵身一跃,跳下了堤坝。

四周的苏军将士们,顿时发出一阵惊哗,任谁也没想到,吕布竟然会选择这样的方式了结自己。

苏哲猛一夹马腹,纵马赶到堤坝边,举目四望,目之所及,只有滚滚的泗水,哪里还看得到半点吕布的影子。

身后大批的苏军将士们,忙也赶了过来,四下张望搜寻,皆不见吕布的身影。

黄忠叹道:“这个三姓家奴,最后时刻倒也有几分血性,竟选择了跳江自尽。”

徐晃也道:“他胸口中了老将军一箭,身负重伤,江水又这么急,他这一跳下去必定是死路一条。”

“吕布,你的选择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呢……”苏哲心下暗自唏嘘。

他记的历史上,吕布败给曹操之后,选择了卑躬屈膝的向曹操请降,却仍被曹操所杀,反倒是部下陈宫高顺选择慷慨就义,反衬出吕布的贪生怕死。

没想到,如今历史轨迹已改变,吕布倒也比历史上更有血性,宁可自尽也不愿死在他的手上。

苏哲不禁叹道:“好吧,吕布,你临死之前,总算是做了一件令我看得起的事,我苏哲就在此承认你天下第一的存在!”

话锋一转,他又冷笑道:“可惜,你所谓的天下第一,已经是过去式,吕布,你的时代结束了。”

曾经不可一世,虎牢关独占十八路诸侯,战无不胜的吕布,终于以自尽谢幕。

天下第一已死,谁又会是新的天下第一呢。

黄忠,许褚,徐晃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下感慨不已,却谁都不敢自信能取代吕布,成为新的天下第一。

“主公,吕布已死,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徐晃问道。

苏哲收回了感慨,扬鞭道:“传令下去,给我派人沿河搜索,一定要确认吕布的尸体我才安心。”

“偌!”徐晃得令,忙去传令。

苏哲拨马回身,目光看向下邳城,笑道:“吕布覆灭,刘备不成气候,没有谁再能跟我们争夺徐州,先回下邳,好酒好肉让将士们好好享受几天,我后再随我往朐县收拾刘备!”

血战余生的将士们,无不欢呼雀跃,兴奋的叫声,响彻大河两岸。

第三百八十九章 刘备,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朐县,糜家庄。

庄园校场上,杀声震天,气氛肃杀,八百庄丁正操练着阵法武艺。

关羽背负双手,行走在行伍之间,不时喝斥着那些他看不上眼的庄丁。

将台上,刘备看着下面苦练的庄丁们,微微点头,灰白的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笑,时不时手捻短须。

一旁的糜竺笑道:“主公,属下这些仆僮可堪一战?”

刘备满意的点点头:“没想到子仲你有这么多家仆,还个个是精壮之士,假以训练,必将是一支精锐。”

“主公满意就好。”糜竺嘴角扬起一抹得意,“我糜氏经营徐州多年,虽算不上海内最富,多少还是有些家底的,这八百人只是部分,还有两千多庄丁门客,尚在赶来的路上。”

刘备在糜竺的建议下,退至朐县之后,糜竺便对刘备全力支持,又是献粮又是献马,还将麾下近三千多的家仆献给了刘备。得到了糜竺的鼎力支持后,刘备终于稍稍恢复元气,又凑起了几千多精兵。

兵马在手,刘备才心安了几分。

刘备呵呵一笑,眼眸中燃起了信心,摸着短须道:“子仲这份情谊,备铭记在他,他日大业功成,备定当与子仲你共享富贵。”

糜竺心下欢喜,嘴上却忙道:“主公乃当世英雄,属下为主公所做的一切,皆是出于真心,万不敢贪图富贵回报。”

刘备微微点头,对糜竺的这番表现,愈加欣赏。

这时,身边的孙乾则笑道:“眼下那苏贼正在下邳与吕布鏖战,料想没有几个月分不出胜负,主公正好趁此时休养生息,操练士卒,等到那二贼杀个两败俱伤之时,我们再挥师西进,一举夺取下邳,收复徐州!”

刘备哈哈大笑,目光望向下邳方向,脑海里已经开始在勾勒着收复下邳,杀败苏哲和吕布的蓝图。

张飞也咬牙骂道:“我倒希望苏哲那小子别杀了吕布,把那个三姓家奴留给我,好让我亲手宰了他,洗刷耻辱!”

糜竺顺势宽慰道:“翼德将军放心,那苏哲虽然兵强马壮,却未必攻得下下邳,翼德将军有的是机会杀吕布,报仇雪恨!”

张飞哈哈大笑,拳头紧握,咬牙切齿,恨不得即刻飞到下邳,把吕布的人头拧下。

刘备也笑了起来,孙乾也笑了起来,一时间四周弥漫着高涨的气氛。

“报~~”

正当这时,斥侯策马飞奔,闯入了校场,连滚带爬的冲上了将台,跪倒在刘备跟前。

“禀主公,苏哲已于数日前攻破下邳,逼死吕布,目下正率大军往我朐县杀奔而来!”

轰隆隆!

一道晴天霹雳,当空轰落下来,瞬间把在场的所有人,都轰到七晕八素。

刘备愕然变色,糜竺愕然变色,张飞愕然变色,在场所有人无不错愕变色,身形凝固在了骇然一瞬。

“这怎么可能,那苏哲怎会这么快攻破下邳?还逼死了吕布?”回过神来的刘备,惊异的喝问,一脸的不信。

左右糜竺等人,则同样是震惊无比,个个脸上都写着“难以置信”字个字。

斥侯便将苏哲如何借助狼烟,突破下邳西门,一举破城,最后再把吕布逼到走投无路,投水自尽的整个经过,如实的报了出来。

沉默。

所有人都张大嘴巴,倒抽着凉气,彼此相望,脸上都写着不可思议,恍然自己耳朵有问题,听错了一般。

半晌后,糜竺才颤声道:“这个苏哲,他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吧,为何偏偏在那等关键时刻,竟会起了西风?”

众人咋舌,百思不得其解。

孙乾则道:“这苏哲乃九奇之首,听闻他有预断风雨的神奇能力,莫非他就是靠着预测到了要起西风,才选择在那个时候以狼烟掩护,进攻下邳西门?”

此言一出,张飞立刻骂道:“他奶奶的,什么狗屁预断风雨,他又不是神,我就不信他有这个神一样的能耐。”

孙乾却摇头道:“翼德将军有所不知啊,那苏哲崛起于寒微,数年间灭刘备,破曹操,杀袁术,连夺兖豫荆三州,如今又灭杀吕布,染指我徐州,靠的不光是过人的智谋,就是他那预断风云变化的能力,这可不是第一次啊。”

张飞也被听懵了,张大嘴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刘备已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叹道:“没想到啊,我们还是远远低估了这个苏哲,现下他率大军杀奔而来,看来一场恶战难以避免了。”

一时间,众人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当下,刘备便下令,速速加固朐县城防,同时日夜操练士卒,务必要赶在苏哲大军杀到之前,把糜家献上的几千仆家,训练成一支可用之兵。

命令交待下去,孙乾却道:“我们虽得了数千兵马,但实力远不及那苏哲,且朐县乃孤城一座,以我们一己之力来抵挡苏哲,实属不易,我以为,主公当速派人往青州,向那曹操求援,请他率军南下来援。”

刘备重重点头:“公祐言之有理,唇亡齿寒,这个道理曹操不可能不懂,他必会率军前来救援。”

当下刘备便修书一封,派信使星夜兼程赶往青州。

一时间,战争的阴影笼罩在朐县,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

朐县以西,郯城。

这座东海郡治所,自刘备败逃朐县后,就在名义上归附了吕布,如今吕布覆没,自然顺理成章的又归顺了苏哲。

苏哲率三万多大军杀抵城下,守城官吏当即开城投降,他兵不血刃就拿下了这座东海治所。

郯城距离朐县,尚有三百里之遥,苏哲决定在郯城暂时做休整,待将士们稍适补充后,再继续东进。

郡府大堂内,苏哲高坐于上,表情肃杀。

大堂各翼,一百多名刀斧手肃然而立,个个杀气腾腾。

脚步声响起,数名亲兵拖着一名五花大绑的武将进入了大堂。

高顺。

这员吕布最后的部将,如今已沦落为了苏哲的俘虏,他打算在征讨刘备的半路上,先处置了高顺再说。

被拖入堂中的高顺,昂首挺胸,面对苏哲也不跪,一赴傲然无惧之势。

苏哲鹰目刃视着他,冷冷喝道:“高顺,吕布已死,我念你也是条忠心的汉子,给你一个机会,归顺于我,助我成就大业,免你一死,不降,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第三百九十章 重获新生

苏哲要召降高顺。

他熟知历史,自然知道,吕布诸将之中,高顺实力仅次于张辽。

历史上的张辽归顺了曹操,才有施展将才的余地,创造了八百破十万,威震逍遥津的耀眼战绩。

至于高顺,却因为吕布尽忠,为曹操所杀,遗憾的失去了施展才华的机会。

如果历史上的高顺能活下说,说不定也能创造出与张辽匹敌的战绩,成就名垂青史的猛将。

苏哲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这样一员极有潜力的大将,他岂能错过。

高顺却身形一震,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似乎没有料到,苏哲竟想要招降他。

但他眼中的惊异,很快就变成了鄙夷,冷哼道:“忠臣不事二主,温侯既死,我高顺也当为他葬身,岂会降你!”

“好一个忠臣不事二话!”苏哲一声冷笑,“我倒要问问你,吕布杀丁原,杀董卓,他算不算是忠臣?”

高顺身形一震,一时语塞。

苏哲接着道:“你口口声声说要对吕布尽忠,可你所要尽忠之人,却偏偏是这世上最不知忠义廉耻之徒,高顺,你执迷不悟的要为这样一个不忠之人陪葬,你不觉的很可笑吗?”

高顺额头滚下一粒汗珠,似乎为苏哲戳中了心中痛处,眉宇间已见动摇。

苏哲又道:“若论忠,我苏哲乃当朝大将军,代表天子讨伐不臣,你口口声声叫着要忠于吕布,却为何不忠于天子?你懂不懂什么叫大义,什么叫小义?”

高顺被呛到满鼻子的灰,额头冷汗刷刷往下直滚,脸上隐约已看到了惭愧之色。

“莫非,我高顺当真是糊涂了半辈子,到死都没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忠吗?”

高顺的意志严重动摇,心中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强烈,眼神也开始迷茫起来。

苏哲看出了他心已动摇,语气缓和几分,说道:“高顺,你是时候该醒一醒了,你错了半辈子,难道眼下吕布已死,你还要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宁愿去死,也不愿勇敢的承认自己的错误,做一个有担当的真男儿么!”

砰!

高顺只觉心头仿佛被一记闷棍,狠狠的敲击了一下,这一记重击,也将他半生所坚持的信念,彻彻底底的砸为粉碎。

扑嗵!!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双手无力的撑着地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瞬间精神仿佛要崩溃一般。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他知道,自己已经摧垮了高顺的信念。

他遂不再多言,留给高顺足够的喘息时间,好让他重新冷静下来,恢复理智。

半晌后,高顺总算是平静了下来,眼眸思绪飞转,似乎在做着最后激烈的思想斗争。

半晌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面朝苏哲,叹道:“苏大将军,你说的没错,吕布确实是一个不忠不义之徒,我其实心中早已知道,追随于他是一个错误,可惜,为了我的颜面,为了我心中那份固执,我只能一错再错下去。”

他终于承认了,这是一个好兆头。

苏哲的表情也温和许多,轻叹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高顺,现在修正你的错误,亡羊补牢,尚为时未晚。”

高顺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半晌后,他抬起头来,正视着苏哲,正色道:“我高顺可以投降,但我只归降于朝廷,效忠于天子,倘若大将军不准,我高顺宁愿一死。”

他这是要降汉不降苏!

“死要面子啊……”苏哲嘴角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讽刺。

世人都知道,他苏哲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天子下什么旨意,还不是他苏哲一句话。

降天子,就等于降他苏哲,只不过听起来好听一点,勉勉强强能保住自己的颜面。

高顺到底还是有几分傲气,即使是归降,也要有面子的归降,终究是不能免俗。

不过,这就足够了,苏哲最在乎的就是里子,面子这玩意儿,能当饭吃么。

反正你高顺今后能为我所用,为我上阵杀敌就行了,管你名义上是投降的谁。

苏哲眼眸一转,心中旋即有了定度,当即拍案道:“好一个高顺,果然是忠义典范,好,我就准你所请,你今日是归顺朝廷,不是归顺我苏哲。”

高顺松了一口气,拱手道:“多谢大将军成全。”

话音方落,苏哲腾的站了起来,将腰间佩剑拔出,厉声道:“这是天子赐我的龙泉剑,代表天子所在,高顺,你既归顺天子,还不行拜跪之礼。”

高顺一愣,忙是跪伏于地,山呼万岁。

苏哲接着又道:“天子命我掌管天下兵马,节制文武群臣,你既归顺天子,自当遵从天子旨意,从今往后听从我苏哲的调遣,你可愿意。”

苏哲本是不想说这些废话的,但高顺既然要面子,他也只有勉为其难,陪他演这么一出了。

高顺也不傻,该效忠于谁,自己心知肚明,当然也清楚自己提出归顺天子,只不过是给自己个台阶下罢了。

眼下苏哲以天子命义,命他听从调遣,他当然不敢不从,当即慨然道:“末将谨遵天子之旨,从今天起,刀山火海,听凭大将军驱策。”

废了半天的话,总算是搞定了……

苏哲吐了一口气,收起龙泉剑,大步走下高阶,将高顺扶起,哈哈笑道:“我得了徐州没什么值得高兴的,杀了吕布也是一样,唯独得到高伯平你这员猛将,才叫我欣慰,来呀,给我摆下酒宴,我今天要好好跟高伯平喝上几杯。”

苏哲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盛赞高顺,自令高顺倍感荣耀,心下是受宠若惊,对苏哲愈发感激。

当下,刀斧手撤去,早已提前备好的酒肉被端了上来,苏哲便与诸共饮,与高顺豪饮。

众将们也钦佩高顺的忠诚,如今成为了同袍战友,自然也欣喜不已,纷纷与高顺对饮。

高顺平时生活节律,几乎不沾酒,但今日如同重获新生一般,那份喜悦不言而喻,便暂时放下了节律,与苏哲,与诸将豪饮。

酒宴正浓时,胡车儿匆匆而入,拱手道:“启禀主公,我们派出去的细作刚刚传回消息,刘备打算在三日后迎娶糜竺妹妹为妻。”

第三百九十一章 洞若观火

刘备要成亲?

苏哲神色一奇,冷笑道:“这个刘玄德还真是好心情呢,我这里大军压境,他竟然还有心情娶媳妇。”

许褚道:“他该不会是知道死到临头,所以才想临死前来个老牛吃嫩草,痛快一回吧。”

众人哄堂大笑。

庞童却没笑,只淡淡道:“你们可都看错刘备了,他这是自知处境不利,才想要通过联姻,牢牢抱住糜家这棵摇钱树呢。”

苏哲微微点头,目光看向高顺:“伯平,你也算对徐州局势了解,你怎么看此事。”

高顺想了一想,方道:“徐州有三大家族,分别是曹家陈家和糜家,其中曹家善武,陈家善文,此两家都是徐州最有渊源名望的世族,至于糜家……”

话锋一转,高顺接着道:“糜家本是徐州末等世族,只因两代经商,成了海内巨富,天下大乱,陶谦执掌徐州之时,需要糜家的财力支持,才大力提拔糜竺,糜家的权势才一日千里,渐渐跟曹陈两家成鼎足之势。”

“刘备能顺利接掌徐州,少不了糜竺的鼎力支持,而刘备坐稳州牧之位后,投桃抱李,对糜竺更加荣宠,任命其为徐州别驾,成为州官之首。”

“如此一来,糜家是又有钱又有权,实力稳稳压倒了曹陈两家,大有成为徐州第一大家族的势头,那曹陈两家看在眼里,当然心存不满。”

“所以,后来张飞酒醉鞭打曹豹后,那陈登便借机煽动曹豹暗中结联吕布,里应外合偷袭下邳,卖了刘备,实则在此之前,两家就对刘备深为不满,张飞所为,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而已。”

苏哲微微点头:“这徐州的形势,还真是够复杂,继续说下去。”

高顺便接着道:“曹陈二家投靠吕布,为的就是对付糜家,糜家自然不能效仿,只有铁了心追随刘备,所以刘备兵败,糜竺才把刘备请到了老家朐县,又是出粮又是出人,让刘备稳住了局面,实力稍稍恢复。”

“而下邳这边,曹豹虽死,曹家也因效忠吕布,为主公抄了家,陈登却因归顺主公,受主公奖赏,连带陈家也重新得势。”

“如此一来,徐州就余下了陈糜两大家族,彼此势如水火,陈家有主公庇护,那糜家自然就只能紧紧与刘备绑在一起,竭尽所能助刘备卷土重来,夺回徐州。”

高顺分析了一大通,最后才道:“所以末将以为,刘备迎娶糜家小姐为妻,既是刘备为了确保糜家对他的死忠,得到糜家的财力人力支持,同样糜家也想通过联姻,跟刘备紧紧绑在一起,两人应该是各取所需,一拍既合。”

高顺滔滔不绝一番分析,竟把刘备跟糜竺间的利益,分析的一清二楚,不禁令苏哲刮目相看,没想到他竟还有这份见识。

“没想到伯平对徐州的局势,竟看的如此洞若观火,这份见识,当真是让我很意外啊。”苏哲不禁赞叹道。

高顺忙是谦逊道:“末将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主公过奖了,末将万不敢当。”

这时,庞童却提醒道:“高伯平所言极是,糜家乃海内巨富,倘若刘备跟糜家联姻,得到糜家全力支持,我们讨刘之战就不好打了。”

黄忠却不屑道:“就算刘备有糜家支持又如何,当初刘表那样强,都被主公灭掉,难道刘表的钱粮还不比区区一个糜家多不成。”

苏哲笑道:“老将军话不能这么说,童儿的意思,自然不是忌惮糜家的财力,而是青州的曹操。”

黄忠一怔,一时没转过弯来。

庞童便苏哲解释道:“刘备自知实力不济,一定会向青州曹操求援,其实主公所担心的,仍是刘备得了糜家全力支持,能够支撑的更久,等熬到了曹操大军前来,这场仗就不好打了。”

黄忠恍然省悟,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刘备跟糜家联姻了?”

这时,高顺眼眸一亮,拱手道:“主公若信得过末将,末将愿率一支轻骑,倍道兼程杀往朐县,抢了那糜家小姐,刘备自然就无法跟糜家联姻。”

抢亲!

这倒是一个办法,苏哲眼前顿时一亮。

庞童便取笑道:“瞧你,一听到抢人家姑娘,马上就激动起来了,我可是听说,那糜家小姐可是号称徐州第一美人。”

苏哲哈哈大笑,既不否认,又不承认。

庞童收起笑容,却又道:“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那刘备知你大军来伐,必然有所准备,你想那么轻易摸到人家眼皮子底下,抢了人家的新娘子,谈何容易。”

“这倒也是……”苏哲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正当这时,帐外亲兵来报,言是负责运粮的陈登,已带着十万斛粮草赶到,正在外面候见。

苏哲眼眸转了几转,陡然间有了主意,便叫众人散宴,待大家伙退下之后,他才传陈登前来。

片刻后,陈登入内,拱手见礼。

苏哲忙叫给陈登赐座看酒,为他接风洗尘。

“这一趟有劳元龙运粮,辛苦了,来,满饮此杯。”苏哲举杯笑道。

陈登一脸受宠若惊,忙举杯道:“这是属下份内之事,何来辛苦,多谢主公。”

主臣对饮而尽。

苏哲又随口问了几句路上顺不顺利之类的话,几杯酒过后,话锋忽转,问道:“元龙,我适才收到情报,那刘备打算迎娶糜家小姐为妻,你对此有何看法?”

陈登不假思索道:“刘备想要糜家的财力人力支持,糜家又想攀刘备这棵大树,将来他糜家好在徐州一家独大,他二人这是狼狈为奸,一拍即何。”

“元龙言之有理。”苏哲连连点头,又道:“我素来听闻元龙智谋无双,那以元龙之见,这一仗我们该怎么打?”

陈登顿时一脸愧色,自谦道:“主公乃九奇之首,当世卧龙,在主公面前,属下怎敢谈什么智谋,主公当真是笑话属下了。”

苏哲淡淡一笑:“古语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元龙不必自谦,若有什么看法,不妨直言。”

“这个嘛,那属下确实有句心里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陈登的语气忽然变的郑重起来。

苏哲拂手道:“但说无妨。”

陈登清了清嗓子,便正色道:“属下以为,主公当停止往朐县进军,即刻撤兵回下邳!”

第三百九十二章 玩弄于股掌之间

“为什么?”苏哲面露疑色,不解的眼神看向陈登。

陈登不紧不慢道:“刘备已得糜家鼎力想助,兵马数千,粮草充足,以其现下实力,守住朐县一两个月,守到曹操援军赶到绝对不成问题,到时候他们里应外合,我军岂不危矣。”

话锋一转,陈登接着道:“所以,主公不若先率军退回下邳,先收取人心,以逸待劳,待击退了曹操之后,再去收拾刘备不迟。”

苏哲沉吟不语,站起身来,踱步于堂中,作思考之状。

许久后,苏哲才点头道:“元龙言之有理,看来是我操之过急了,朐县确实不可伐。”

“主公英明。”陈登赞道。

苏哲当即传下号令,命全军明日便拔营西归,还往下邳,放弃讨伐刘备。

随后,苏哲又拍着陈登肩,宽慰道:“元龙啊,你当真是智谋非凡,刘备麾下有你这样的智谋之士而不懂的珍惜,真是活该他沦落到现在这副下场。”

陈登则拱手道:“主公过奖了,登之智谋,在主公面前,简直形如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

苏哲哈哈一笑,说道:“好好好,你也早点回去收拾收拾,准备回下邳吧。”

“那属下就告退了。”陈登再躬身一拜,方才告退而去。

走出房门一瞬间,陈登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冷笑,旁人莫能察觉。

他离开郡府,径直还往自己的住所,在那里,他的二弟陈应已等候多时。

“大哥去了这么久,当真是让我担心死了。”陈应一见面不禁松了口气。

陈登不以为然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是去见咱们的新主公,又不是去龙潭虎穴。”

陈应叹道:“我只是听说,那苏哲乃寒门出身,对待咱们这样的世族豪门,手段极为狠辣,我就怕他一不高兴,对大哥你下了毒手啊。”

陈登不屑一笑:“那苏哲是对世族有成见,也杀了不少世族,但他也不是疯子,眼下徐州他还没坐稳,还得靠我们帮他安抚人心,他就算有心,也没那个胆对我们怎样。”

“大哥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陈应松了口气,却又问道:“对了,大哥去了这么久,都跟那苏哲说了些什么?”

陈登不慌不忙坐下,目光示意了一下案几上的茶杯。

陈应会意,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茶。

陈登不紧不慢的呷一口,方道:“也没问什么,无非就是问我该如何讨伐刘备而已。”

“那大哥是怎么回答的?”陈应好奇道。

陈登便将自己跟苏哲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又跟他讲了一遍。

陈应顿时一头雾水,问道:“大哥不是说,糜家现在是咱们的死敌,必须要除掉的么,怎么大哥还劝苏哲退兵?这不等于放过刘备,放过了糜家的吗?”

“你呀你,凡事不能只顾眼前,要顾及长远。”陈登用教训的语气道。

陈应神色惭愧,拱手道:“恕愚弟愚鲁,请大哥明示。”

陈登便道:“你也说了,那苏哲对我们世族向来敌视,你想想啊,一旦他灭了刘备,除掉了糜家,全取徐州,整个徐州就只剩下了我们陈家一族独大,你觉的他会对我们安心,会放过我们吗?”

陈应思绪飞转,琢磨着兄长的话,陡然间省悟过来,忙道:“大哥的意思,是故意留下刘备和糜家,叫苏哲没办法一统徐州,如此一来,他就始终得重用我们陈家,是这么回事吧。”

“孺子可教也。”陈登满意的点点头,“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陈应彻底明白过来,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大哥这一招当真是高明了,连苏哲那个九奇之首也玩弄于股掌之间,我看他也不过如此。”

陈登却也不敢太过得意,只淡淡道:“苏哲的智谋,绝不可小视,他之所以听我的,只不过是我利用了大势而已,任何人都不能逆势而为,九奇之首也不例外。”

陈应赞叹道:“若论对大势的把控,只怕放眼天下,都无人能及大哥你呀。”

陈登一笑,却又道:“你即刻修书三封,一封送往朐县,向刘备通风报信,一封送去给曹操,邀其来攻徐州,再一封送往邺城给袁绍,向其示好,就说我们陈家正日夜期盼着他驾临徐州。”

陈应先是一怔,旋即脸上扬起得意之色,说道:“大哥这一招更妙,咱们谁都不真心效忠,又假装要效忠任何人,如此一来,无论谁得徐州,咱们陈家都能永立于不败之地了,高明,高明啊。”

陈登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

次日,数万苏哲起程,留下数千兵马守郯城,其余人马尽数起程西归下邳。

苏哲则命陈登先行一步回下邳,在沿途各城准备犒劳将士们的酒肉。

“主公,主公且留步!”

策马徐行的苏哲,回头看去,只见高顺正策马飞奔而来。

他便勒住战马,笑问道:“什么事情把伯平你急成这样。”

高顺勒马于前,拱手道:“主公,末将实在是不明白,主公前日还打算派末将率轻骑袭糜家庄,为何却忽然下令全军班师?”

苏哲不答,却看向了身边庞童,笑问道:“童儿,你明白我这么做的目的吗?”

庞童浅浅笑道:“如果童儿没猜错的话,主公应该是料到陈登会暗通刘备,如今故意用陈登的提议撤兵,为的就是借陈登之口,让刘备放松警惕,主公才好顺利让高将军去奇袭糜家庄。”

“知我者,童儿也。”苏哲不禁啧啧赞叹道。

高顺这才恍然省悟,不由惊喜万分,深深拜道:“原来是末将误会了主公,主公当真神人也,那陈登也算绝顶谋士,却被主公玩弄于股掌之间,主公实在是……”

高顺激动惊叹,甚至到了不知该如何形容对苏哲惊叹的地步。

苏哲却一笑,拂手道:“现在料那陈登的心腹已到了刘备那里,高伯平,也该是你出发的时候了,去把那位徐州第一美人给我抢回来吧。”

高顺一拱手,慨然道:“主公放心,末将此去,必坏了刘备好事,把糜家小姐给主公抢回来!”

第三百九十三章 松一口气

朐县,县府正堂。

刘备正与糜竺商议着两家联姻之事,刘备的脸上却写着凝重二字。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按理说他娶妻在即,还娶的将是徐州第一美人,应该高兴到合不拢嘴才是,可惜刘备却高兴不起来。

没办法,苏哲的数万雄兵还在百里外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挥师杀奔而来,朐县马上就要面对大军压境的危机,也许喜事之后,坏事就要接踵而至,他能高兴的起来才怪。

“婚事的整个流程就是这样,不知主公觉的如何。”糜竺问道。

刘备从失神中回来,拂手道:“一切都依子仲你的意思办,我没意见。”

糜竺干咳几声,解释道:“此次的婚礼,一则是因为我糜家嫁女,得办的风光一点,二来也是想通过这桩婚事,显示我糜家对主公的忠心追随,展示给徐州人看,所以得办的盛大一些,繁琐之处,还请主公见谅。”

刘备笑道:“我怎么会有意见呢,子仲你想的很周全,现在那苏贼正想看着我和你们糜家分道扬镳,我们正该大办特办这场婚事,好叫苏贼知道,我们是铁板一块,才好叫他对我们朐县心存忌惮。”

糜竺松了口气,拱手赞道:“主公英明。”

刘备又看向关羽:“云长,朐县附近的戒备如何,这场婚事绝不容出现差池。”

关羽拱手道:“大哥放心,我已命将士们严加戒备,一旦有什么异常情况,我们就能立刻做出反应,谁也别想破坏了大哥这场婚事。”

“那就好,那就好,这件事交给你办,为兄就放心了。”刘备满意的点点头。

正当这时,孙乾匆匆而来,将一封书信递上,眼中闪烁着兴奋,说道:“主公,这是陈登刚刚派心腹送到的密信。”

陈登密信?

刘备神色一震,在场所有人都无不变色。

张飞第一个骂道:“他娘的,陈登这个龟孙子,都是他害老子失了下邳,转眼这小子又卖了吕布,投靠了那苏贼,这个没羞没臊的狗杂种,他现在怎么又给大哥送起密信来了,他想干什么?”

刘备抬起手,示意张飞休要聒噪,张飞只得闭上了嘴巴,闷闷不乐的盯着刘备手中的密信。

刘备看着那信上俊秀的字迹,心中想着陈登背叛他的事情,眼眸中就不禁燃起了愤怒的火焰,恨不得将手中书信撕个粉碎。

半晌后,他终究还是忍了住,深吸一口气,将手中密信缓缓拆开。

然后,刘备的表情就变的复杂起来。

狐疑,不解,惊喜……种种情绪一涌而上,令他那张灰白的脸变的阴晴不定。

“主公,陈登在信上说什么了?”糜竺好奇的问道。

“你们自己看吧。”刘备将书信示于了众人。

糜竺关羽等接过信来,一起围观,不由神色皆变,表情变的跟刘备同样复杂。

陈登在这一封书信中,深深的向刘备认错,说自己当初是迫不得已,才被迫降了吕布。

他还说自己原本是想助刘备夺回徐州,谁料阴差阳错,叫苏哲抢了先机。

他还说自己虽身在苏营,却心向刘备,原为刘备做内应,时机成熟就帮刘备夺回徐州。

最后,陈登还在信中声称,他为了表明对刘备的诚意,还利用苏哲对他的信任,劝服了苏哲退兵回下邳。

“陈登这小杂种,他……他这是啥意思?”张飞咧嘴嚷嚷道,满脸的惊疑。

刘备冷笑道:“这你都看不出来么翼德,这明显是一封降书。”

众人神色一变,无不震惊。

张飞先是一震,旋即骂道:“我才不信哩,陈登这个阴险诡诈的狗杂种,当初可是他害我失了下邳,我就不信他现在会良心发现,转过头来又想归顺大哥。”

关羽也捋须道:“三弟所言极是,陈登此人反复无信,不可再信,况且他现在为苏哲信任,位居徐州别驾的高位,正受荣宠,平白无故的,他何必还多此一举,要归顺兄长。”

刘备沉吟不语,脸上也写着狐疑二字,并未信陈登的归降,但也没有完全听两位兄弟的话。

“子仲,你怎么看?”刘备难做决断,看向了糜竺。

糜竺捻着那封信,端祥许久,沉吟了许久,忽然一笑:“主公,我倒是以为,陈登这封信乃是出自于真心。”

众人又是一脸惊讶。

张飞质问道:“我说老糜啊,你啥意思,你糜家跟陈家不是对头的么,你咋还替陈登说话哩。”

糜竺却正色道:“我糜家跟陈家确实是对头,但事关主公大业的成败,我自然不能以私徇公,当然要实话实说。”

刘备摆手示意张飞不要废话,叫糜竺说说他的理由。

糜竺便道:“苏哲此人出身寒门,对世族豪门手段最是狠毒,荆州兖州不知被他灭了多少世族,这一点那陈登不可能不清楚。”

“以陈登的智谋,他应该能看得出来,苏哲现下之所以重用他,无非是因为姓苏的还没有得到徐州,徐州还有我糜氏一族存在,还有主公在。”

“那么他更应该清楚,一旦主公和我糜家被灭,他陈家就会一家独大,苏哲无论如何都不会容忍,到时候必定是狡兔死,走狗烹,他陈家离覆没也就不远了。”

咽过一口唾沫,糜竺最后道:“所以,以陈登的聪明,他绝对不愿看到主公和我糜家覆没,只有我们的存在,他陈家才能在苏哲那里保住地位,这就是他这封信的原因。”

刘备连连点头,恍然省悟,便道:“依子仲的意思,那陈登其实也未必是真心想归降我,只是为了保住他陈家的地位,所以才要暗中跟我结好,更在苏哲那里旁敲侧击,暗中帮我?”

“正是如此。”糜竺捋着短须,点头笑道。

刘备若有所思,沉吟良久后,冷笑道:“子仲所言极是,那陈登虽非真心归降,但他暗中帮我这件事却是真的,对我们来说,这倒也是个意外之喜。”

糜竺也笑道:“眼下苏哲既已被他说服,退兵回下邳,显然是忌惮曹操援军将至,既然如此,我们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可以安安心心的举行这场婚礼。”

刘备长吐了一口气,长久以一紧绷的神经,总算是稍稍的放松了下来。

“苏哲,这徐州你占不了多时,等我联姻了糜家,尽得糜家的财力,就是我联手曹操,把你赶出徐州之时!”

刘备捋着短须,嘴角扬起一抹诡秘得意的冷笑。

第三百九十四章 老牛吃嫩草,没门!

朐县以东,糜家庄。

庄门之外,数十辆挂满彩带的喜车停在门口,近八百军刘军士卒,一个个也穿着红衣,甚是喜庆。

那一匹额头挂着彩球的战马上,关羽正静静驻立,眼睛盯着庄门,赤脸上几分不满若隐若现。

他抵达糜家庄已近一个时辰,眼看吉时将近,却还不见新娘子糜贞出来,若是误了定好的良时,他没能把新娘子及时迎入朐县,该当如何向兄长刘备交待。

若隔在平时,关羽肯定已发火,一番喝斥。

不过今天乃是大喜的日子,他迎的又是自己将来的嫂嫂,自然是不敢放肆,心中有气,却也只好隐忍。

庄内。

那一间闺房房门紧闭,糜家二当家的糜芳,则站在门外不停的敲门,急到满头是汗。

“小妹,你怎么换个衣服这么久,关将军都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了,你若还不出来,只怕他就要发火了。”糜芳巴巴的央求道。

房中无人理睬。

“小妹啊,良辰吉时就要过了,你行行好,赶紧给二哥出来吧。”糜竺只得再央求。

房中还是无人应声。

糜芳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眼珠子转了几转,忽然间有了主意。

他便长叹一声,耐着性子劝道:“小妹啊,二哥我特别理解你的心思,你不就是嫌那刘州牧年纪大,怕自己嫁给了他,将来会守活寡么,这你大可不必担心,那刘州牧年纪虽大,但却自幼习武,身体结实的很,活他个六七十岁绝不成问题。”

咽过一口唾沫,糜芳继续劝道:“再说了,古人云英雄不问出身,连出身都不问,更不必说年龄了。你想啊,刘州牧他可是英雄,将来是要成就大业的,说不定能象光武帝那样,做成了一个中兴之主,到那个时候,小妹你就是皇后啦!”

“不光你是皇后,咱们糜家也跟着沾了大光,一跃成了外戚,到那个时候,祖先得多为咱们自豪,看还敢说咱们糜家是商人,谁还敢瞧不起咱糜家。”

一番询询善诱这后,糜芳最后道:“所以啊,小妹你千万要相信咱大哥的眼光,他给你选中的丈夫,绝不会害你,对你,对咱糜家的未来,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外面糜芳苦口婆心的那些话,房中,那肌肤雪白的少女,听的清清楚楚。

糜贞其实早就穿好了喜服,却始终没有盖上喜帕,只是望着镜中那张绝美的脸出神。

糜芳那不厌其烦的劝说,她一句都听不讲去,反把她听的是心烦意乱。

啪!

她把手中的喜帕,狠狠的扔在了铜镜上,紧跟着抓起一只瓷瓶,恨不得也砸向那铜镜。

瓶子高举上半空,最终,她却还是没有砸出去。

就那般僵硬了许久,她一声幽幽苦叹,将手中的瓶子放了下来,无奈的走向房门,很不情愿的把门打了开来。

“我的姑奶奶哦,你可算是出来喽。”糜芳长吐了口气,“我说小妹,那位关二爷的脾气,你莫非不知道么,你让他等这么久,就不怕发起火来,一把火把咱们庄子烧干净么?”

糜贞不说话,只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糜芳也没功夫再教育她,赶紧进屋捡起地上的喜帕,往她头上一戴,催促左右的婢女,赶紧扶着小姐们出门上路。

糜贞便被婢女们连推带搡,不情不愿的离了闺房,出了庄门。

庄门外,关羽等了许久,终于要沉不住气,打算要发火。

就在这时,却见一群婢女们已拥着他的新嫂嫂出了来,他脸色这才由阴转晴,到嘴边的不爽硬是咽了下去。

“小妹一直在化妆,让云长将军久等了。”糜芳陪着笑道。

关羽懒的跟他多说,只拂手道:“吉时就要到了,赶紧出发吧。”

说罢,关羽拨马转身,下令迎亲的车队转了方向,一路吹吹打打的前往朐县。

糜芳也跳上马来,喝斥着他糜家的陪嫁车队,押送着百余辆马车,载着丰厚的嫁妆,跟在迎亲车队后,一路向北而行。

“父亲,这糜家还真是财大气粗,竟然陪了这么多的嫁妆。”义子关平望着身后不见尽头的陪嫁车队,不禁啧啧感叹道。

关羽回望一眼陪嫁车队,心中却在计算着,这些牛羊,这些布匹,能为他的大哥养活多少士卒,购买多少战马军械。

然后,他却冷哼道:“糜家乃商人,他们绝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别看现在他们陪嫁这么多,将来他们必会从大哥这里十倍百倍的赚取。”

关平一怔,一时神色茫然,听不懂关羽言下之意。

关羽却回望朐县方向,轻叹道:“听闻糜家小姐乃是天下第一美人,只盼大哥莫要被她美色迷了心志,丧失了英雄志向……”

关羽在算计,车队后方的糜芳,也在暗暗算计。

“现在我们连小妹都嫁给刘玄德了,可以说我糜家已经赌上所有的身家性命,只希望大哥这笔买卖做对了,将来刘玄德若能成帝业,我糜家就成了后族,回报何止百倍千倍,嘿嘿……”

关羽和糜芳,各自有各自的算盘,却浑然没有觉察到,斜向方向,一股遮天狂尘,正狂袭逼近。

里许外,高顺正策马狂奔,身后跟随的是一千五百余骑兵。

陈登那一道密信,已成功的迷惑了刘备,令其放松了警戒,一门心思忙于婚事。

正是因此,高顺才能仗着骑兵速度,再加上沿途敌军的防备松懈,直入朐县腹地,杀到糜家庄外。

高顺举目远望,却见大道尽头,一支披红的车队正迎面而来,不用说,定是刘备的迎亲队。

“主公当真是料事如神,看来我赶来的正好,大耳贼,徐州第一美人你是娶不成了!”

高顺一声冷笑,手中大枪一扬,喝道:“弟兄们,随我杀上去,除了新娘之外,所有人杀尽!”

一千五百铁骑将士,一声怒吼,拍马加速,挟着天崩地裂之势,轰然杀上。

前方,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终于反应过来,抬头向前张望,惊见数不清的苏军铁骑,正迎面杀来。

关羽脸色骤变,惊道:“怎么回事,苏贼不是撤回下邳了么?他的骑兵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万万没想到啊

糜芳也一头雾水,惊道:“苏贼的援军怎么会杀到这里,我们的哨卡为何没有预警?”

他却忘了,因为陈登的那一封信,令刘备认为苏哲确实是撤兵回下邳,才撤消了半数的哨卡,以节省钱粮。

正是这撤掉的半数哨卡,才使苏军铁骑能畅通无阻的杀到这里,使他们没有任何警报。

关羽最先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青龙刀一横,厉声喝道:“不得慌张,各军结阵,阻击敌寇!”

千余刘军士卒,只能在他的喝斥下,匆匆忙忙的结阵,将载着新娘子的喜车保护在其中。

他们动作再快,却终究还是晚了半步。

苏军铁骑来势太快,快到他们连军阵还来不及结成之时,便已如风撞至。

高顺一马当先,头一个撞入敌军阵中,大刀舞动如风,瞬间将数名敌卒点倒在地。

千余苏军铁骑随后跟至,轰然撞向敌阵,瞬间将敌阵冲出无数缺口,如潮水般漫涌而过。

千余步军结阵不及,在这旷野之上,如何能抵挡得住一千多铁骑的冲击。

眨眼间,敌阵瓦解,陷入了崩溃境地。

被冲到四分五裂的敌卒,哪里还有抵抗的勇气,纷纷抱头而逃。

车队后方,糜芳眼见大势不妙,立马掉头而逃,喝斥着家丁们赶着喜车生糜家庄方向逃窜。

高顺怎么可能让他轻易逃走。

就在喜车刚刚掉头,还来不及逃出十步之时,高顺带着大队骑兵便杀了过来。

辗压,屠杀,转眼间,数百名糜家家丁便被辗为粉碎。

糜芳吓坏了,吓到肝胆几裂,心知若再犹豫下去,不但妹妹逃不了,就连他这个做哥哥的,也要死在这里。

“该死!”

糜芳一咬牙,一狠心,毫不犹豫的便弃了喜车,独自策马而逃。

连他这个二当家的都逃了,余下的那些糜家家丁们,还有什么理由再战,当即也是一哄而散。

转眼间,一众家丁逃了个精光,却把喜车孤零零的留在了原地。

高顺战刀一招,一众骑兵立刻冲了上来,把喜车团团围住。

马车内,糜贞早已吓的变色,本就雪白的脸色,更加惨白。

她原先还沉浸在要嫁给刘备这头“老牛”的惆怅之中,却没想到,半路上竟然会发生这种异变,竟会被苏哲的骑兵给堵截。

耳听着车外的杀声,糜贞手心捏了一把汗,紧紧攥着丝帕,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更不敢探头看车窗外。

高顺拨马上前,大刀使出,挑开了车窗一角,寻找到了躲在隐影中,那穿着喜服的新娘子。

“没错,她应该就是糜家小姐了……”

高顺松了一口气,喝道:“人已抢到手,杀尽敌寇之后,即刻撤回郯城向主公复命。”

几十步外,关羽尚在舞刀狂杀。

他武道超凡,刀锋过处,谁人能敌,转眼十几名苏军骑兵,被他斩落于马下。

可惜,他却难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苏军骑兵往来冲突,将他的千余步军,转眼冲了个四分五裂,杀了个鬼哭狼嚎,死伤过半,幸存者望风而逃。

当关羽将第二十名苏军斩杀于马下时,四下一扫,只见部下竟已跑光,只余下他一人在孤军奋战。

“胆小鼠辈!”关羽一声怒吼,咆哮大骂。

就在他回头之时,更是吃惊的看到,载着他新嫂嫂的马车,竟已被苏军抢到,正在撤离战场。

刹那间,关羽心头遭受沉重一击。

这一次,他可是受刘备重托,为他的在哥来迎接,迎接新嫂嫂往朐县,眼下若是那糜家小姐被抢了去,他还有什么颜面回去见刘备。

“把嫂嫂给我留下——”

羞愤无比的关羽,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拍马舞刀,杀向了喜车。

高顺眉头一皱,刀指关羽,喝道:“弟兄们,谁能斩下关羽狗头,大将军重重有赏。”

重赏激励之下,四面八方的苏军骑兵,一波接一波的向着关羽围杀了上去。

关羽左一刀右一刀,斩杀苏军无数,却怎么也杀不干净。

他武道虽强,力气却终究有限,渐渐杀到气力大耗,快要杀不动的地步。

“父亲,现在不是意气用事之时,快撤吧。”几步之外,关平杀入围阵,冲着关羽大叫。

关羽心如刀绞,最后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今日大势已去,他绝无可能夺回嫂嫂,再这么战下去,他非要被千倍的苏军用车轮战活活的困死不可。

“该死!”

关羽暗骂一声,只得一咬牙,挥刀挡开苏军,拨马转身,冲出一条血路来,向着朐县方向逃去。

高顺眼见关羽要逃,心知没办法阻挡,便喝道:“不必阻挡,让他走。”

众苏军骑士们这才不再阻挡,让开一条路来,任由关羽逃走。

高顺勒马横刀,冲着逃走的关羽大喝道:“关云长,回去告诉刘备,叫他在朐县给自己准备好棺材,我主很快就会朐县取他的狗命。”

羞辱,公然的羞辱。

关羽气到胸口一闷,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恨不得拨马转身,死也要宰了高顺。

“父亲,小不忍则乱大谋,父亲的有用之身还要为主公成就大业,岂能折在这种地方。”关平急又提醒道。

关羽只得强吸一口气,把喷到嗓子眼的怒火,强行的咽了回去,只管埋头策马狂奔。

高顺看着关羽落荒而逃的背影,冷哼道:“所谓美髯公也不过如此,走,我们回郯城。”

当下,血战得胜的骑兵们,便护送着那一辆载着糜家小姐的马车,一路向着郯城而去。

十里外,朐县。

县府大堂之中,此刻已是张灯结彩,高朋满座,府院内外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身着喜服的新郎官刘备,意气风发的站在府门口,巴巴的向着街道那头张望,等着自己美娇妻的到来。

这一桩婚事,既能娶了徐州第一美人,又能联姻糜家,把巨富的糜家牢牢的拴在自己的战车上,如此一举数得的美事,刘备焉能不意气风发。

“今日之后,糜家的财富和家仆,都将变成主公复起的资本,主公当真是天命在身,每每在关键时刻,总能有贵人相助,重新东山再起。”一边的媒人孙乾,低声的向刘备贺喜。

刘备哈哈一笑,志得意满尽写在了脸上。

笑声未止,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却见关羽策马飞奔而来。

刘备满是喜色的脸上,顿时满了一层阴影,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祥预感。

因为他看到关羽脸色凝重,而且没看到喜车跟随而来。

关羽勒马于府门前,翻身下马,默默的来到刘备跟前,二话不说,扑嗵就跪了下来。

“云长,你……你这是为何?”刘备一脸惊奇,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

关羽不敢抬头,默默道:“愚弟无能,嫂嫂被那姓苏的奸贼给……给……给劫走了。”

刘备神色骇变。

第三百九十六章 真面目

刘备骇变,糜竺骇变,孙乾骇变,在场的宾客们,无不是骇然变色。

刘备惊怒到脸形扭曲,拳头紧握,恨到咬牙切齿,万万没有料到,苏哲会派骑兵劫走他的新娘子!

糜竺也是一脸震撼,作梦也没料到,自己的妹妹会在送亲的路上被苏哲劫走。

两家联姻的美梦,这就样破碎了!

“那陈登不是说苏贼已回下邳去了么,他怎么可能派骑兵来劫走主母?”孙乾失声惊问,一脸的难以置信。

刘备神色一震,蓦然省悟,脸上瞬间涌起无尽怒色,恨恨道:“还能因为什么,那陈登分明是在说谎,他这是故意想让我们以为苏哲回师下邳,好叫我们放松警惕,才好叫苏哲趁机做这等无耻之事!”

众人恍然省悟。

关羽也陡然间醒悟,骂道:“好个陈登,当真是个厚言无耻反复无信的狗贼,我若将他捉住,必把他碎尸万段!”

这时,糜竺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却是叹道:“陈登虽然诡诈,却未必能想出这样的计策来,这多半是那苏哲的奸计,我们都被那个九奇之首给戏耍了。”

众人无不嗔目结舌,不禁为苏哲的智谋而深深震撼,一个个都流露出深深的忌惮畏惧。

刘备却脸色一沉,暗暗瞪了糜竺一眼。

因为,他从糜竺的言语中,听出了对苏哲的某种赞叹,这不禁令他产生了些许警觉。

毕竟,眼下糜贞被苏哲劫走,他跟糜家联姻的美梦就此破坏,在这样一个微妙的时刻,他不得不猜想,糜竺会不会因此而放弃了他,改为投靠苏哲。

这时,关羽则站了起来,毅然道:“请大哥给我三千兵马,我拼死也要把嫂嫂给追回来!”

刘备神色一震,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就开口答应了关羽所请。

几秒钟后,他却深吸几口气,强行压制住了那一丝冲动。

“苏贼是骑兵,我军多为步军,如何能追的上,何况敌人现在可能早就逃到不知踪影,云长你上哪里去追?”刘备沉声反问道。

关羽语塞,空有一肚子的火,只能强咽了下去。

糜竺就急了,忙道:“主公,小妹被那苏贼劫走,无论如何也得追啊,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追回。”

刘备却眉着皱头道:“那苏贼既然是计划好的,倘若他算到了我们会派兵追击,半路上设下埋伏却当如何是好?”

糜竺也被反驳了回去,一时间哑口无言。

刘备则喝道:“来人啊,传令下去,速速加强朐县戒备,以防苏贼使诈,趁机来攻城。”

号令传下,众将不得不从,逗留在府中的宾客们,也叹息着纷纷散去。

糜竺咬了咬牙,再次道:“主公,难道你真不打算去追吗?那可是你的新娘,我的妹妹啊。”

刘备却苦着脸,为难道:“仲德,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想把贞儿追回来,可是我们本来就兵少,万一去追击中了苏贼的埋伏,岂不白白折损了几千宝贵的士卒,这个损失,我们承担不起啊。”

糜竺神色震惊,眼神中涌起深深的失望,诧异的目光看向刘备,似乎不敢相信,刘备竟是如此薄情之人。

就好像,他看走了眼一般。

失望之下,糜竺大声道:“主公此言差矣,我糜家为主公献出了几千兵马,主公却因怕折损兵马就不愿去救我小妹,这是什么道理?”

刘备语滞,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关羽却已大怒,指着糜竺喝道:“糜子仲,你好大的胆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在向大哥邀功,逼迫大哥不成?”

关羽刀已握住剑柄,赤脸上杀机涌起,似乎随时有可能斩杀糜竺。

糜竺脚底涌起深深寒意,打了个冷战,已涌到嗓子眼的怨言,只得强行咽了下去。

刘备表情这才缓和,拍了拍糜竺的肩,苦着脸道:“子仲啊,不是我不愿意牺牲人马去救令妹,我只是不愿做无谓的牺牲而已,我们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意气用事,这个道理你应该懂才是。”

“我懂,我懂。”糜竺苦涩无奈的点着头,眼神之中,分明流露着丝丝失望之色。

刘备看出他还有不满,便义正严辞道:“子仲你放心吧,我刘备在此发誓,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将令妹从苏贼手中夺回,虽然不是现在,但我一定会把他救回来。”

关羽冷目刃视糜竺,等着他表态。

糜竺算是看出来了,他兄弟二人,这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他还能怎样。

无可奈何之下,糜竺只得收起了脸上那份怨意,拱手道:“竺相信主公,一切听凭主公安排。”

刘备暗松一口气,方道:“好好好,子仲果然是深明大义,你就速速往朐县再调十万斛粮草来吧,我只怕那苏贼很快会去而复返,到时候朐县若是被围,自然是粮草越充足越好。”

糜竺心下一阵的恶心,便想自家妹妹被劫走,你不救也就罢了,竟然有脸跟他要粮草,实在是厚颜无耻。

他心中虽不爽,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点头道:“主公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刘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一场原本喜气洋洋的婚礼,就这样不欢而散。

……

郯城。

数以千计的苏军将士,已去而复返,正重新开入郯城之中。

几天前,就在苏哲派出高顺率骑兵往朐县之后,便不再佯装退兵,大军索性折返回往郯城。

登上郯城,举目远望,隐约似乎看到有尘土飞扬,似有兵马正飞奔而来。

“高顺回来了么,好快啊。”苏哲啧啧称赞,眼眸中涌动着期许的微笑。

正当这时,亲兵来报,言是陈登已匆匆赶到郯城,正在下边求见。

苏哲和庞童相视一笑,便拂手令将陈登传来。

片刻后,匆匆的脚步声响起,陈登气喘吁吁的爬上了城头,急的满头是汗。

苏哲奇道:“我不是叫元龙你去沿途准备粮草么,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急成这样?”

陈登喘着气道:“主公不是说要撤兵回下邳的么,怎么半道上突然间又回了郯城,属下得知消息后,万分不解,才赶着回来向主公问个清楚。”

“陈元龙,你当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你故作糊涂呢?”苏哲脸上浮现出讽刺的冷笑。

第三百九十七章 你不过是一枚棋子

“故作糊涂?”陈登一脸茫然,“属下听不懂主公什么意思,还请主公明示。”

苏哲脸上的讽意消失,哈哈笑道:“我就是随口说说,开个玩笑啦,看元龙你还当真了。”

陈登暗松了一口气,尴尬的咧了咧嘴,苦笑道:“主公就别戏弄属下了,还请主公明示,为何要突然回师郯城?”

“当然是为了杀刘备一个回马枪,夺朐县,灭刘备。”苏哲轻描淡写的答道。

回马枪?

陈登神色一震,惊道:“莫非主公先前假意回师下邳,乃是为了迷惑刘备,主公还是要执意攻取朐县?”

苏哲点头笑道:“元龙你总算是想明白了。”

陈登心头一震,脸色不由微变,暗忖:“这下可糟了,我还以为他被我劝动,真要回师,才给刘备送去密信,眼下他却突然又杀了回来,刘备必定以为我是在使诈,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苏哲看到陈登失神,猜也猜的到他在想什么,便假意奇道:“元龙,你发什么呆,想什么呢?”

陈登这才回过神来,忙是一拱手道:“我是在惊叹于主公的智谋,竟能想到这等妙计,主公不愧是九奇之首,当世卧龙,这份智谋,属下自愧不如啊。”

这马屁拍的,实在是令人恶心。

苏哲却假装很受用,哈哈笑道:“我也是为了确保计谋不会泄露,所以先前才没向元龙你透露,希望元龙你不要介意才是。”

“属下岂敢岂敢。”陈登忙是摇头,却又面露疑色,“不过郯城离朐县还有数百里之遥,主公这么一回师,只怕用不了两日,刘备那边就会得到消息,重新加强戒备,主公想杀刘备一个措手不及,攻取朐县,只怕不好如愿啊。”

“谁说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攻取朐县了?”苏哲反问道。

陈登又是一怔,不解道:“主公不为攻取朐县,那是为了什么?”

苏哲还未答,东面方向,滚滚铁骑已飞驰而近,正是高顺和他的一千骑兵回来了。

苏哲便诡秘一笑:“我是为了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

陈登越发糊涂,看着飞驰而来的骑兵,再琢磨着苏哲这番话,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其中原由。

当他顺着苏哲目光,看到城外飞驰而来的骑兵之时,蓦然间心头一震,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属下还是不明白主公意思,还请主公明言。”陈登只能继续装下去。

苏哲便先不答,下令打开城门,放高顺和他的骑兵入城。

片刻后,高顺登上了城楼,一脸的兴奋,拱手道:“禀主公,末将幸不辱命,已为主公把那糜家小姐给抢了回来。”

“干的漂亮!”袁苏哲一声笑赞,“伯平,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你立了大功了。”

高顺则拱手谦逊道:“末将归顺主公,未能立寸功却得主公器重信任,眼下能为主公略尽绵薄之力,末将才心安几分,万不敢望什么功劳。”

高顺的谦逊令苏哲甚为满意,便点头道:“好好好,伯平你也一路辛苦了,先带着骑兵将士们休息去吧,好酒好肉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那末将先告退了,那位糜小姐,末将先送往郡府,听候主公发落了。”高顺拱手告退。

苏哲这才回过头来,笑看向一脸如梦惊醒的陈登,冷笑道:“元龙,你这下知道我派高顺去做什么了吧。”

陈登身形一震,连抽几口凉气,方才平伏下震撼的心情,苦笑道:“原来主公竟是派人去抢亲,以这种方式破坏了刘备跟糜家的联姻,主公的手段,当真是神鬼难测啊。”

苏哲哈哈一笑:“元龙你拍马屁的功夫,也真是神鬼难测。”

陈登一愣,脸上顿时涌起深深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哲却拍拍他的肩膀:“我跟你开玩笑呢,元龙你还当真了不成?”

陈登松一口气,苦着脸咧了咧嘴,还是不知该说什么。

苏哲收起笑意,变的严肃起来,问道:“元龙,你不会怪我没有事先告知你真相吧。”

陈登忙一拱手:“怎么会呢,此事事关机密,主公这么做也是事出有因,属下怎敢埋怨主公。”

“那就好,那就好。”苏哲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元龙你来都来了,干脆就随我一同去征讨刘备吧,我正需要你出谋划策,至于粮草之事,就交给旁人去办吧。”

“主公面前,属下怎敢出谋划策,万不敢当,万不敢当啊。”陈登赶忙自谦道。

苏哲一笑,方才打发陈登下去休息。

陈登告退,转身而去,下得城头之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一丝凉风袭来,背上一阵的恶寒,才发现方才片刻间的功夫,自己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该死,我竟然被他给利用了,这个苏哲的智谋,当真是神鬼莫测,阴诡到了可怕的地步,我今后得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陈登唏嘘半晌,回头再次仰望一眼城楼上的苏哲,那一刻,竟恍惚有一种仰视高高在上的神的感觉。

然后,他才抹一把额头冷汗,转身匆匆而去。

城头上,苏哲正冷笑着注视着陈登离去的背影,脸上流转着某种戏虐似的笑意。

许褚凑上近前,低声道:“主公,你不是说这个陈登暗通刘备么,既然如何,何不干脆一刀宰了他,以绝隐患。”

苏哲冷笑道:“隐患用不好是隐患,用好了,就是一步妙棋。”

“妙棋?”许褚茫然,以他的智谋,显然是听不出苏哲言外玄机。

苏哲却拂手道:“先留他一条命,前来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你给我派人好好监视着他就行了。”

“偌。”许褚拱手领命。

苏哲步下城头,翻身上马,扬鞭道:“走吧,回郡府,先去见见那位徐州第一美人再说。”

打马扬鞭,一路直奔郡府。

跳入府门,只见府院之中,已停了一辆喜车,周围是苏军士卒严密环绕监视。

马车之中的女子,应该就是糜贞那位徐州第一美人了。

苏哲策马上前,高声道:“糜小姐,车里坐不嫌闷么,出来见见面吧。”

喜车中,糜贞早已掀下盖头,手揉着丝帕,俏脸上写着不安凝重。

自从被从朐县劫到这里,一路上她都没敢露头,一直在揣测着自己这次被劫走,最终会是怎样的命运。

她也曾几次三番向外面那些苏军询问,想要把她怎样,得到的却都是冷漠的沉默。

直到现在,外面终于有人在对她说话,不禁令她心中一震。

她心跳加速,立时紧张起来,实不愿出去,唯有躲在马车中,才令她有几分安全感。

“也罢,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

糜贞最终还是一咬牙,掀起车帘,钻了出去。

那一袭绝色的身姿,瞬间映入了所有人眼中,周围的苏军士卒们一刹那间,竟然个个瞧的痴了,张大了嘴巴,一副失神的表情。

就连苏哲也有那么一瞬,看的失神,心头更是怦然一动。

糜贞简直太美了。

肤白胜雪,艳绝八方,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钩人心魄的魅力,让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不禁要为之心动。

“果然不愧是徐州第一美人啊……“苏哲心下啧啧赞叹。

第三百九十八章 梦想中的英雄

“糜小姐,把你强行请到这里,不好意思了。”苏哲语气温柔道。

糜贞上下打量了苏哲一眼,扑扇着长长的眼睫毛,问道:“你是何人?”

苏哲淡淡答道:“在下苏哲。”

“苏哲?你就是当朝大将军,那个九奇之首,当世卧龙的苏哲?”糜贞杏眼诧异的上下打量着苏哲,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苏哲一笑,自嘲道:“怎么,难道我长的不像吗?”

糜贞神色一震,连吸几口气,方才平伏下惊骇的心境。

她便福身一礼:“贞儿见过苏大将军,贞儿早就听说过苏大将军的传奇,没想到今日竟有幸见到大将军本人,当真是幸运。”

糜贞语气神态中,隐隐透露着几分钦慕。

苏哲倒也没多少得意,只淡淡道:“谈不上什么传奇,糜小姐过奖了,没想到糜小姐也听说过我苏哲之名。”

糜贞一笑道:“苏大将军真是太过自谦了,天下谁人不知,苏大将军起于寒微,却以九奇之智,预断风雨之能,数年间灭刘表,败吕布,破袁术,横扫大半个中原,谁要是不知道苏大将军的威名,那才是真正的好笑呢。”

苏哲呵呵一笑:“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没想到我已经这么有名了么。”

糜贞先是一番恭维,接着话锋一转,问道:“民女不过一介普通女流,不知苏大将军费这般大阵仗把我带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苏哲收起笑容,眼中掠过一丝讽刺,说道:“糜小姐才真的是太自谦了,你可是徐州巨富,糜家的千金小姐,又是徐州第一美人,若是你都普通的话,那这世上就没有不普通的人了。”

糜贞眼眸一动,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苏哲却欣然道:“既然糜小姐问起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请你前来,就是要破坏刘备跟你糜家的联姻,不让刘备得到你糜家的财力物力,断了他东山再起的财路。”

糜贞神色震撼惊讶,显然没料到,苏哲这么坦荡直率,直接挑明意图。

惊讶过后,糜贞叹道:“枉我大哥跟那刘玄德一番筹划盘算,却没想到被苏大将军玩弄于股掌之中,其实苏大将军大可不必如此,以我之见,以你九奇之首的智谋,就算是刘玄德与我糜家联姻,得到了我们全力的支持,他也绝非你的对手。”

糜贞这番话,看不到半点刻意恭维的痕迹,显然是发自于内心。

苏哲却淡淡一笑:“这番话,我就当糜小姐是在夸我了,不过我苏哲也是人,又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没理由放着削弱刘备的机会不要,坐看他恢复元气吧。”

糜贞苦笑,却道:“或许,我还得谢谢苏大将军,帮我做了我做不了的事。”

“怎么,难不成糜小姐不想嫁给刘备?”苏哲奇道。

糜贞不说话,却等于是默认。

苏哲看着那张绝美的脸蛋,陡然间省悟过来。

她可是年轻貌美,正当青春年华,刘备却已是人过中年,一只脚可以说已踏进了棺材里,嫁给了刘备,守活寡的危险系数,也要成倍增长。

若非出于无奈,换作是任何一个女人,又有谁会心甘情愿的嫁给大自己几十岁的刘备呢。

苏哲点点头,感叹道:“糜小姐不愿意也是正常,照我看,你嫁给刘备,那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还是一陀陈年牛粪。”

糜贞没成想他竟会这样形容刘备,被她逗的不禁噗的一声笑出了声来。

笑容收起,糜贞的脸上重新又浮现忧色,小心翼翼的问道:“但不知道苏大将军打算如何处置我?”

苏哲淡淡知道:“既然是‘请’,那糜小姐当然便是客,我已打扫好客房,糜小姐就在我这里先安心住上几日,待我灭了刘备之后,自然会派人把糜小姐送回朐县。”

糜贞松了口气,不成想苏哲倒还是个君子,虽然掳了她来,却还算礼待。

她一个未嫁的女儿家,被苏哲软禁在府中,虽是有些有损名声,但能保住性命也算不错了。

糜贞便福身一礼道:“那我就讨扰苏大将军了。”

“糜小姐客气了。”苏哲一笑,向她伸出了手,“糜小姐想必也一路辛苦了,我送你先回房休息吧。”

糜贞一怔,脸畔暗生红晕,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了苏哲的手掌。

肌肤相触的一瞬间,糜贞心头不禁怦然一动,偷偷瞄了苏哲一眼。

毕竟,抛开苏哲跟她糜家的敌对关系不说,苏哲好歹相貌俊朗,风度潇洒,再加上九奇之首,当世卧龙,当朝大将军这一个个耀眼的光环,任何女子跟他肌肤接触,都不可能不为所动。

苏哲却坦坦荡荡,并没有趁机占她便宜的心思,将她从马车上扶下来之后,便很自然的松了手。

他便在前带路,领着糜贞一路来到了后府的一间精致房间。

糜贞进了房里,四下打量,却见这房间陈设用物都极其讲究精致,显然不是普通房间。

“这原本是东海太守的房间,我知糜小姐要来,就事先腾出来给你住了,若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苏哲很体贴的交待道。

糜贞一听,顿时受宠若惊,忙道:“原来这是苏大将军的房间,贞儿怎受的起,贞儿还是换一间吧。”

苏哲却摆手笑道:“我说了给你住就给你住,你无需客气,况且我用不了几日就要起程去讨伐刘备,这房子也住不了几日。”

糜贞这才不于推辞,再次福身谢道:“那贞儿就多谢苏大将军了。”

“好了,你早些休息,我已交待下人好好伺候你,有什么要求,只管与他们说便是了。”苏哲交待了几句,转身便离去。

糜贞亲自把苏哲送到房门外,目送着那俊朗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方才轻轻吐了一口气。

人虽已远去,那言谈举止,风度翩翩的笑容气度,却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可惜大哥非要跟他作对,不然,这位苏大将军,才是我梦想中托付终身的英雄啊……”

糜贞幽幽叹息,脸畔不禁泛起丝丝晕色,羞意悄然流转。

第三百九十九章 陪了夫人又折兵

次日,苏哲尽起三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奔朐县而去。

此时的刘备,已闻知苏哲去而复返,下令紧闭城门,严防死守,摆出一副决死守城的架势。

苏哲大军进抵城下,围城下寨,将朐县围成了铁桶阵。

根据事先得到的情报,刘备旧部加上糜家进献的家仆组成的新军,总数量约在四到五千左右。

苏哲三万大军,六倍于敌,足以从容围城。

安营已毕,苏哲召集众将,共商破城之策。

正热议之时,帐外亲兵入内,拱手道:“禀主公,我细作发回最新情报,曹操已率两万大军南下,前锋已进入琅邪郡,与臧霸合流,正向我郯城杀奔而来。”

曹操入徐,进攻的目标不是朐县,还是郯城?

听到这个消息,帐中众将们神色微微一变,无不面露奇色。

“奇怪啊,曹操不来救朐县,为何去攻郯城?”老将黄忠奇道。

苏哲眼眸一动,便猜出曹操用意,冷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曹操这是在玩围魏救赵的把戏。”

众将恍然省悟。

高顺道:“郯城若失,我们就被截断了退路,所以万不能失,主公必须得派一员大将,分出重兵前去增防才行。”

他话音方落,徐晃便道:“我们手头的兵力,正好够围攻朐县,倘若一分兵,攻打朐县的兵力就捉襟见肘,到时候朐县攻不下来,鏖兵城下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众将点头附合。

那陈登趁势道:“曹操兵强马壮,威胁最大,如今看来,我们只有先撤朐县之围,回师郯城,先击破了曹操,才能从容来围攻朐县。”

苏哲跟庞童对视一眼,眼神中不约而同的浮现一丝讽刺。

陈登这是死不悔改,一抓到机会,就想替刘备解围啊。

皇甫嵩却道:“曹操此人极为狡猾,就算大将军回师郯城,他也未必会跟我们决战,必定会趁势退去,避我锋芒,等到我们一攻打朐县,他定会去而复返,到时候我们就等于被他牵着鼻子走,何时才能灭掉刘备。”

“这……”陈登摇头一声苦笑,“形势就是如此,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不然皇甫老将军还有什么两全其美之策吗?”

皇甫嵩无言以对。

大帐中,气氛一时冷清起来,众将都紧皱起了眉头。

苏哲却一拂手:“曹操一时片刻也飞不过来,我们还有时间想出个万全之策来,既然今天议不出来结果,就先散了吧,回去你们好好想想。”

众将告退而去。

庞童也打算告退,这时,许褚却匆匆而入,向苏哲附耳低语了一番。

苏哲眼眸一亮,抬手道:“童儿先别走。”

庞童停下脚步,回头看到苏哲眼中闪着精光,那别有意味的笑容,显然是有好事。

“童儿且坐,咱们有客人登门拜访了。”苏哲表情神秘。

庞童款款坐下,笑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客人,会让子明你这么兴奋。”

苏哲向许褚示意一眼,许褚离帐而去,片刻后,带着一名身穿黑色斗篷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摘下斗篷,向苏哲拱手一拜:“草民糜芳,拜见苏大将军。”

糜芳。

庞童星眸微微一动,瞥了一眼苏哲,似乎猜到了他适才神秘笑容意味着什么。

“免礼吧。”苏哲拂了拂手,“糜芳,我记得你和你兄长可是刘备手下重臣,你这个时候跑到我这里来,莫不是来找死的么。”

糜芳身形一震,暗暗打了个冷战,眼中掠过一丝寒意。

他干咳一声,拱手道:“回大将军,我和我兄长之所以为刘备效力,只是畏于其权威,迫不及得已而已,今兄长派我前来,特意向大将军表明归顺之意,还请大将军收纳。”

糜家果然要归顺。

苏哲心下暗喜,却没有丝毫表露,语气平淡道:“如果我记的没错的话,刘备能在朐县站稳脚跟,恢复元气,多亏了你糜家又献粮又献人,听说你们还差点要把妹妹嫁给刘备,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刘备威胁你们,看起来倒像是你们心甘情愿啊。”

苏哲故意戳破他们的虚伪,令糜芳难堪,还只字不提他抢了糜贞之事。

糜芳额头滚汗,神色尴尬,一时吱吱唔唔,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时,庞童却替他开脱道:“我听说糜氏兄弟向来深明大义,主公代表的是天子,是朝廷,乃大义所在,糜氏兄弟应该不会故意与主公为敌,至于他们给刘备献粮献人,我看多半也是被刘备威胁,被迫而为的吧。”

苏哲瞟了庞童一眼,暗赞她懂自己,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

糜芳见有人替他说话,心下也大喜,忙不迭道:“庞小姐所言极是,那刘备虽然兵败,却乃有精兵千余,糜下还有关羽张飞这样的猛将,我和兄长也是畏于他的威势,不得不妥协啊,我们始终是心向朝廷,心向大将军,还请大将军明鉴。”

说着,糜芳扑嗵跪下,纳头下拜,极尽诚恳的样子。

苏哲看向庞童,庞童向他微微点头。

苏哲方道:“这么说,你们糜家是被迫相助刘备了?”

“是是,当然是了。”糜芳松了口气,忙道:“幸得此次大将军派兵劫走了我小妹,阻止了我糜家被迫与刘备联姻,若不然,我糜家就真的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原来如此。”苏哲表情缓和,却道:“不过你口口声声说你愿归顺于我,归顺于朝廷,又如何证明?你想让我光凭你三言两语,就相信了你们吗?”

糜芳忙道:“是这样的,我和大哥愿里应外合,发动兵变,助大将军攻下朐县,灭了刘备,将功折罪,来证明我们归顺大将军的决心和诚意。”

终于,苏哲终于听到了他想要听到的话。

这也是他适才得知糜芳秘密前来后,脸上浮现兴奋的原因。

眼下曹操援军将至,朐县又固若金汤,他正愁着不能速破朐县,糜家在这个时候前来投奔,当真是雪中送炭。

有糜氏起兵内应,何愁不能速破朐县。

“刘备,看来这一次,你是陪了夫人又折兵啊……”

第四百章 糜竺的野心

“好!”

苏哲欣然一拍案几:“若你糜家真能助我攻破朐县,灭掉刘备,我就恕你们前罪,承认你们诚意。”

糜芳大喜,忙是跪拜于地:“主公放心,我糜家拼上一族性命,也必当为主公效死力。”

苏哲的态度这才和颜悦色起来,下令给糜芳看座上酒,好生款待于他。

几巡酒过,糜芳试探着问道:“属下听说小妹糜贞被主公请走,不知眼下小妹可安好。”

终于想起他们的妹妹了。

苏哲笑道:“令妹我已安排在郯城住下,衣食都是最好的,你们尽管放心便是。”

糜芳这才松了一口气,拱手道:“多谢主公善待小妹,但不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接小妹回家。”

这就想接走么,你想的倒是美……

苏哲便道:“令妹一路从朐县到郯城,路途辛苦,现在马上又把她接过来的话,我只怕她身子吃不消,这样吧,就先让她在朐县歇息歇息,待攻下了朐县,再接她回来不迟,你看如何?”

糜芳本来也没指着苏哲立刻放人,忙道:“难得主公这般细心,如此体贴小妹,这真是小妹的福气啊,一切听凭主公安排便是。”

聊完了糜贞,苏哲话又引回正题,问道:“不知你们打算如何助我拿下朐县。”

糜芳便道:“刘备有半数的兵马,都是出自于我糜家的家仆,这些人虽然名义上属于刘备,但他们的家眷却都是我糜家佃户,只要我糜家愿意,这些人随时会反戈一击,为主公夺了城门,放主公大军入城。”

苏哲微微点头,很是满意,便又跟糜芳商议好了具体日期时辰,又抚慰了他一番,方才将他送走。

糜芳一走,苏哲便看向庞童:“童儿,这糜家到底是真降还是假降,你怎么看?”

庞童道:“糜家是商人,商人眼中,利字当先,只要我们站在糜家的立场,来看一看他们归顺主公,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憋大于利,结果便一目了然。”

苏哲微微点头,站起身来,踱步于帐中,沉思不语。

糜贞被劫走,糜家跟刘备联姻的美梦已就此破灭。

而糜贞被劫走时,刘备又没有派兵马追击,说明在刘备看来,为数不多的兵马,比区区一个女人更重要,这理应叫糜家寒心。

眼下他大军兵临朐县,声势浩大,从表面上看起来,占据着绝对的上风,似乎刘备形势堪危。

从种种方面来考虑,刘备已然成了一只垃圾股,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糜家应该懂的什么时候该割肉才对。

苏哲蓦的回首,拂袖道:“没错,作为一个商人,眼下的糜家,归顺于我,才是利益最大化的明智选择。”

“既然如此,那子明你应该是打算纳了糜家之降喽?”庞童淡淡笑道。

苏哲嘴角却扬起一抹玩味的冷笑:“童儿你只说对了一半,那糜竺若只是个商人的话,他确实是会这么做,只可惜,这糜竺的志向,却不只是一个商人。”

庞童秀眉一动,说道:“据我对糜竺的了解,似乎他并不像是有什么宏图大志的人。”

此时的糜竺,尚没有表现出非同于寻常商人的远见,庞童当然看不出来。

苏哲熟知历史,却对真实的糜竺了如指掌。

那个糜竺,乃是在刘备最落魄之时,还倾家荡产支持刘备,更是几次拒绝了曹操的官位引诱,宁可在刘备身边做一名小官。

无论是刘备投奔吕布,投靠曹操,投靠袁绍,还是投靠刘表,哪怕是刘备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候,糜竺和他的糜氏一族也不离不弃,誓死追随。

而刘备称帝之后,对糜家也极为优厚,糜竺在蜀汉拥有崇高的地位,官位连诸葛亮都要低一等。

至于糜家的子孙,除了投降东吴的糜芳之外,也皆在蜀汉政权担任高官。

正是糜家对刘备的忠诚和不离不弃,使糜家从一个富商之家,一跃成为了王公贵戚,成为了一等一的世族。

这些历史,庞童不可能知道,苏哲却记的清楚,正是因为这些历史,他才能断定,糜竺的志向是要做开国功臣,图的是王公贵戚的大利,而非眼前的蝇头小利。

所以,以糜竺的角度来看,归顺他得到的利益,远远不能与辅佐刘备成就大业之后得到的利益相提并论。

“糜竺乃刘备死忠,他断不可能归降我!”苏哲斩钉截铁的做出定论。

庞童神色震动,迟疑了片刻,方道:“虽然我不太明白,子明你是如何断定糜竺是假降,但你是九奇之首,你既然这么认定,就必然有你的道理,这样一来,糜家的所谓里应外合,就应该是一个陷阱了。”

“是陷阱,更是一个机会。”苏哲表情诡秘。

“机会?”庞童神色茫然。

“对,就是一个机会,一个借刀杀人,为我不着痕迹,除掉一个隐患的机会。”苏哲语气中隐隐透出冰冷杀机。

庞童却一脸不解,体会不到苏哲言外之意。

苏哲却也不多解释,拂手喝道:“来人啊,把陈登给我请过来吧。”

陈登,叫陈登来又有什么目的?

庞童神色愈加狐疑,却又不动声色,坐看苏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片刻后,陈登入内,行主臣之礼。

苏哲看座上酒,客套了几句后,便道:“元龙,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陈登眼眸一动,拱手笑道:“不知是什么好消息,属下愿闻其详。”

苏哲便将糜芳秘密前来拜会,声称要归顺于他,里应外合破城的经过道与了他。

当然,其中一种细节,苏哲还另有用处,并没有向他透露。

陈登听罢却脸色惊变,眼珠子一转,急道:“主公千万不可信那糜芳,糜氏兄弟死忠于刘备,岂会轻易归顺主公,这其中必定有诈。”

苏哲却眉头一皱,反问道:“元龙你又是凭什么认定,糜家的归降有诈?”

“我——”陈登被问住,一时哑口无言。

苏哲看他这表情,嘴角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

他当然知道陈登无言以对了。

陈登之所以第一时间反对,无非是害怕糜家归降,立下大功之后,会受到他的重用,到时候糜家在徐州的地位就会压倒了他陈家,最终受损的,还是他陈家的利益。

所以,他必须要反对,但一时间却又想不出反对的理由。

看着语塞的陈登,苏哲脸色阴沉下来,冷冷道:“我说陈元龙,你该不会是怕糜家与你陈家争利,为了你一己之私,才要诬陷糜家是诈降吧。”

陈登脸色立变。

第四百零一章 人 心

苏哲一语戳穿了陈登的心思,他脸不变色才怪。

下一秒钟,陈登立时堆出满脸震惊委屈,急道:“主公何出此言啊,属下一心都是为了主公大业着想,岂敢以私废公,还请主公明鉴。”

苏哲脸色也跟着转阴为晴,摆手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元龙你还当真了,元龙你有多忠诚,我还会不知道么。”

陈登暗松了口气,只觉背后湿乎乎的,隐隐似乎已浸出了一背的冷汗。

苏哲呷一杯酒,又问道:“那依元龙之见,那糜竺到底是真降还是假降?”

“这个嘛……”陈登犹豫了一下,方道:“适才属下也没多想,眼下仔细想想,以糜竺唯利是图的商人性情来看,似乎他们选择归顺主公,才是目下最有利的选择。”

陈登改口了。

他也是没办法,在被苏哲方才一番质疑吓到之后,他只能选择改口,不然就会继续被苏哲怀疑。

苏哲心下暗自冷笑,却道:“这么说来,元龙也觉的糜竺是想真心归降?”

“正是。”陈登语气更加坚定。

苏哲点点头:“既然元龙你也这么认为,那我就更加没什么好担忧的了,陈元龙听令!”

陈登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赶紧站了起来,拱手道:“属下听令。”

苏哲拔起令箭扔给他,厉声道:“陈元龙,我命你率本部兵马充当先锋,明日午夜约定之时,糜竺一打开城门,你立刻率军给我杀进城去,抢下西门!”

陈登这下就愣住了,满脸的狐疑不解,心想你苏哲麾下那么多猛将不用,为何偏偏叫我这个谋士带兵当先锋。

一直不动声色的庞童,却星眸微微一动,薄辱扬起一抹暗笑,已是领悟了苏哲用意。

苏哲见陈登质疑,便笑着解释道:“元龙你前番下邳一战,说要里应外合,最终却没能如约行事,我虽然知道你的苦衷,但众将却对你多有猜疑,我现在就给你一个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只有你立下大功了,才能消除众将对你的猜疑,我才好名正言顺的重用你,你明白吗?”

苏哲的理由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叫陈登想不出什么破绽来。

当下陈登便面露感激,拱手道:“承蒙主公如此抬爱,主公放心,属下定当尽全力拿下西门,以报主公的厚恩,平息众将对属下的猜疑。”

“好好好。”苏哲满意点点头,拂手道:“那你就是速速回去,早做准行吧。”

陈登又是一番大表忠诚,方才告退而去。

“借刘备糜竺之手,除掉陈登和陈家几千部曲,却不让旁人找出任何诽议的破绽,子明这招借刀杀人,还真是够毒的啊。”

一旁的庞童面带浅笑,缓缓道出了苏哲的真正目的。

杯中酒一口灌尽,苏哲冷笑道:“所以说,我这叫作以毒攻毒。”

“好一个以毒攻毒。”庞童一声笑赞,却道:“只不过光借刀杀人,除掉陈氏一族,似乎有些美中不足,不如顺道拿下朐县,那才算圆满。”

苏哲哈哈一笑,伸手便将庞童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脸庞道:“知我者,莫过于童儿也。”

“你又来……”庞童脸畔生晕,欲拒还羞,将苏哲轻轻推开。

苏哲偏是不松手,反将她越搂越紧,那双手也开始不安份起来。

庞童鼻算愈重,既是羞涩又是紧张,不断扭动着腰技,想要挣脱出来,却又有半推半就的嫌疑。

二人正打情骂俏之时,帐帘掀开,老将黄忠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一看到眼前一幕,黄忠顿时一愣,赶紧转过身去,一张老脸也不由变红,干咳道:“不好意思啊主公,我进错大帐了,你们继续,老朽啥也没看到。”

庞童一张脸都红透,娇嗔道:“你瞧瞧,让老将军都笑话了,还不快放开。”

苏哲没办法,只好松开了庞童,她赶紧坐回原位,匆忙整理被抓乱的衣衫。

苏哲则轻咳道:“那个,老将军也别走了,是我派人叫你来的,你没走错。”

黄忠只好转过身来,表情尴尬,拱手道:“不知主公召老朽来,有何吩咐。”

苏哲脸上涌起肃杀,拂手道:“明日就是我们破朐县之时,我老将军你率一万精兵做为主攻,务必要给我一举拿下朐县。”

黄忠眼中精光一闪,立时兴奋起来,慨然道:“老朽早等着主公这句话了,主公放心吧,明日拼了老朽这条老命,也必为主公破了朐县。”

苏哲却笑道:“老将军有这份血性自然是好的,不过明天这场仗,估计很轻松,倒用不着老将军拼命。”

黄忠一怔,未能领会苏哲言下之意。

苏哲便将黄忠召至近前,附耳将自己的计划道与了他。

黄忠听着听着,不由笑了。

……

朐县,县府大堂。

昏暗的大堂中,烛火闪烁,气氛阴冷。

刘备高坐于上,一杯杯的呷着酒,一言不发,目光却不时在糜竺身上瞟来瞟去,似乎想要看透他。

糜竺则神情平静,时不时向堂外张望一眼,像是在等着谁。

脚步声响起,关平入内,拱手道:“启禀主公,糜芳回来了,正在外求见。”

刘备和糜竺眼神同时一动。

“传他进来吧。”刘备摆了摆手。

片刻后,身着黑袍的糜芳步入大堂,俯身拜见。

刘备迫不及待问道:“糜芳,你可见了那苏哲,结果如何?”

糜芳拱手笑道:“托主公洪福,那苏哲中了主公的妙计,明日会自投罗网,前来攻我西门。”

刘备眼中立时精光闪烁,一拍案几,笑道:“好好好,太好了,那我们就准备好天罗地网,坐等苏哲前来送死。”

糜竺也面露欣慰之色,讽刺笑道:“可笑那苏哲,以为我糜竺乃商人,只会唯利是图,以为我会归顺于他,却没想到中了我的诈降之计。”

刘备也冷笑道:“子仲此计当真是妙,那苏贼自以为劫走了令妹,以为可以借此离间我们,他作梦也想不到,子仲你会给他来个将计就计。”

主臣二人哈哈大笑,大堂中弥漫着得意。

笑声收敛,糜竺起身拱手道:“瓮城那里还需要一些加固,为保万无一失,属下还得去督促一下。”

“辛苦子仲了。”刘备起身相送。

糜家两兄弟告退而去。

他二人前脚一走,后脚关羽便低声道:“大哥,你当真相信这糜竺是忠于我们的吗,万一他假戏真作,真的投降了苏哲呢?毕竟,前番大哥你没派人去追他妹妹,似乎他有几分怨言。”

刘备轻捋短须,一脸自信道:“云长,你要相信为兄的识人之能,糜竺虽然因为其妹被劫走之事,对我存有几分怨言,但他绝非一般贪图眼前小利的商人,他图的是光宗耀祖,流芳百世的大利,他很清楚,只有追随我刘备,才能得到他想要的大利。”

关羽神色一震,沉吟半晌,方道:“愚弟不相信糜竺,但愚弟却相信大哥,既然大哥这么说了,愚弟自然无话可说,我这就去做准备。”

说罢,关羽也告退而去。

刘备站在门外,远望着西面夜空,冷哼道:“苏哲,你当真以为你能看破人心,掌控一切么,至少这一次,你败给我刘备了……”

第四百零二章 陷 阱

次日,入夜。

朐县西门外,苏军大营。

数万苏军将士,于黑暗之中列阵,肃杀兴奋的目光,死死盯着朐县西门一线,就像是在盯着即将到手的猎物。

明月当空,约定之时已到。

突然间,原本安静的西门城头,陡然间响起了震天的杀声,隐隐约约看到人影纷动,似乎一场激烈的厮杀骤起。

紧接着,便见城楼左侧,三柱狼烟冲天而起,火光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三军将士们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握紧了手中刀枪。

陈登也看向了苏哲,等着他做决定。

苏哲却不紧不慢的灌了几口酒,方才扬鞭一指敌城:“元龙,你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给我当先拿下西门吧,我大军随后跟进接应你。”

身披重甲的陈登,深吸一口气,慨然道:“主公放心,不出一刻钟,我必将主公的旗帜插在朐县城头。”

苏哲点点头,豪然道:“去吧,让天下人都知道,你陈元龙乃是文武双全的豪杰!”

陈登策马而出,直抵本部兵马,在那里,弟弟陈应已率三千余陈家部曲,肃然而立。

陈登拔剑一指朐县西门,大喝道:“弟兄们,为主公而战的时候到了,给我拿下朐县!”

号令传下,营门大开,数以千计的士卒,挟着震天杀声,如潮水般涌出大营,冲向了朐县西门。

陈登也策马而上,弟弟陈应紧随于后,低声问道:“大哥,我们真要用我们陈家的部曲,为苏哲卖命吗?”

陈登叹道:“苏哲势大,我们要想赢得他的信任,就只能付出些代价,这也是无可奈何。”

“那糜家呢?这次若拿下朐县,糜家也立了大功,岂不又要跟咱们陈家分庭抗礼。”陈应不满道。

“你以为,为兄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么。”陈登嘴角钩起一抹狰狞的冷笑。

陈应心头一震,感觉到了兄长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杀机。

陈登用低沉却锋利的声音道:“我们杀入朐县后,你一有机会,就把糜氏兄弟一并诛杀。”

陈应眼睛亮了,兴奋道:“兄长这招妙,到时候一片混乱,谁都以为糜家兄弟是死在了乱军中,没人能怀疑到我们头上,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灭了糜家!”

陈登嘴角掠过一丝得意。

兴奋过后,陈应却质疑道:“可大哥你先前还说,苏哲容不下我们陈家一家独大,咱要是把糜家给灭了,咱们陈家岂非成了苏哲眼中钉?”

陈登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也只能如此,不过,曹操的大军很快就会杀到,我们的机会也就到了,就怕那苏哲想除掉我们陈家,也没有足够的时间了。”

陈应眼眸一动,蓦然间明白了兄长的意思,他这是要在帮丰苏哲灭了刘备之后,再转过来帮曹操灭掉苏哲。

至于曹操,对待世族的态度就没苏哲那么狠辣,多半能允许他们陈家在徐州一家独大。

想通一切后,陈应再无顾虑,冷笑道:“既然大哥把前路都想好了,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今晚咱们杀个痛快,我要到他糜家一个不留!”

兄弟二人相视大笑,拍马扬鞭,挟着狂烈的杀机,领军直奔朐县。

西门,瓮城。

刘备扶剑立于城头,环扫着左右喧嚣的士卒,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数千士卒们,彼此兵器碰撞,嘴里喊打喊杀,个个都演的极为逼真,从城外咋一听,还真以为一场厮杀正在进行。

正“杀”的热火朝天时,关平飞奔而来,叫道:“主公,城外出现了苏军的身影,正往咱们西门杀来。”

刘备眼中凶光一闪,看向糜家兄弟,摆手道:“苏贼果然中计,糜芳,去把敌军骗进来吧。”

糜芳领命,飞奔向城头,大叫道:“吊桥放下,城门打开,迎接王师入城!”

吊桥落,城门开,通往朐县的大门一路畅通。

城外,陈登已带着兵马杀到城门外,眼见城门大开,也不多想,扬鞭策率,便率军杀了进来。

几千号兵马一涌而入,很快便将瓮城填满,一路涌向了瓮城城门,只是那第二道门却紧紧闭合,并没有如约被糜氏兄弟打开。

“大哥,好像有点不对劲啊,你听,四周怎么安静下来了!”陈应警觉起来。

陈登勒住战马,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安静!”

喧嚣喊杀的士卒们,刻即闭上了嘴巴,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

陈登抬头向四面望去,看不到半个人影,也听不到一声喊叫声,唯有那三柱狼烟还在燃烧。

陈登眼珠一转,陡然间惊悟,急喝道:“该死,中计了,速速退出城外去!”

轰~~

他放音未落,身后突然间响起一声沉闷的巨响,回头一瞧,惊见门洞中竟落下一道硕大的铁制闸门,封住了退路。

偌大一座瓮城,变成了一座巨大牢笼,将陈登和他数千部曲,牢牢的关在了牢中。

一时间,几千号人都慌了人,抬头四下张望着,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时,刘备缓缓走上前来,大声喝道:“把火把给我点起来!”

刹那间,数以千计的火把点起,把整个瓮城照的如白昼般清晰,也照亮了那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

“弓弩手,准备!”刘备长剑拔出,厉声大喝。

下一秒钟,蹲在城垛下的千余弓弩手,即刻露出了头来,一支支索命的利箭,瞄准了瓮城中拥挤在一起的陈家部曲。

“大哥,我们中计了,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陈应慌到声音都沙哑。

陈登更是眉头紧皱,心中暗忖:“原来那糜竺是诈降,为的就是诱我们攻城,好趁机围杀我们,该死,没想到那糜竺竟然还要追随刘备,我真是失策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答应苏哲来攻城……”

下一秒钟,陈登脑海中陡然间迸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莫非,那苏哲早就看穿糜竺诈降,他他派来攻城,竟是想借刘备之手,一举除掉他陈家?

恍然惊悟之下,陈登心神大乱,额头冷汗刷刷直滚,喃喃惊道:“我竟然被苏哲玩弄于股掌之中,不知不觉的就落入了他给我布下的死局中,人的智谋,怎么可能深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可怕之极……”

就在他惊到不知所措时,城头上,刘备长剑已奋然挥下,大喝道:“弓弩手放箭,给我射光敌寇,一个不留!”

箭如雨下。

第四百零三章 挡箭牌

血雾腾空而起,肉沫四面乱溅,此起彼伏的凄惨叫声中,成百成百的陈家部曲中箭倒地,如麦秆一般,成片的被敌箭收割性命。

惊慌失措的士卒们,拼命的挥舞着手中兵器,疯也似的抵挡袭来箭矢,试图挽救自己的性命。

可惜,他们现下已成瓮中之鳖,刘军弓弩手居高临下放箭,他们只能如活靶子般,被肆意射杀。

“大哥,我们该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就得全军覆没不可!”陈应挥舞着长剑,惊慌失措的大叫。

陈登眉头拧成一股绳,神色慌张,显然已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是好。

噗!

一箭穿透防御,正中陈应的左胸,痛到他一声惨叫,跌落在马下。

“二弟!”陈登一声惊叫,拨马上前就想相助。

嗖嗖~~

又是两支利箭破空而至,一箭正中陈应的脑袋,另一箭则直接贯穿了他的胸膛。

陈登惊痛万分,眼见二弟被射杀,瞬间怒血攻心,一口老血险些喷将出来。

嗖~~

利箭再度破空而来,正中陈登肩膀,痛到他一声惨叫,跟着也栽倒在了马下。

落地的陈登,一张脸正好撞见弟弟陈应的脸,那痛苦惊恐的死前表情,吓的陈登往后一窜,甚至连身上的痛楚都差点忘了。

噌噌噌!

一连三支利箭破空而下,钉在了陈登跟前寸许,险些再次将他命中。

惊醒过来的陈登,也顾不上死去弟弟的悲痛,眼珠子一转,急是就近将陈应的尸体拉过来,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支支利箭射下,转眼间,陈应尸体被射成了蜂窝,却再无一箭能伤到陈登。

惨叫声越来越悲惨,也越来越零落,不多时,一切归于沉寂,只余下了零零散散的几声哀号声,那是半死的幸存者在苦苦嚎叫。

城头上,刘备手一摆,下令停止放箭。

看着瓮城中遍地的尸体,刘备嘴角扬起一抹难得的欣喜,自与苏哲交锋以来,从未曾如今日这般痛快。

“云长,去把幸存的活口捉上来,问一问敌军的虚实。”刘备指着城下喝道。

关羽当即带了一队人马下城,踩着遍地的尸体搜寻幸存者,伤重者直接补一刀,伤轻者则绑了送上城头。

“关将军,这里有个活口!”不远处响起士卒的叫声。

关羽拨马转身,抬头向那幸存者一看,当他认出那一张脸时,陡然间赤脸一变。

“陈登!”关羽发出一声低喝,声音既是惊奇又是愤怒。

他急是拍马上前,几步冲到陈登跟前,巍然的身影将这个“叛贼”笼罩在他的隐影之中,怒目圆睁,眼睛都几乎要喷火。

正是眼前这个家伙,出卖了他的三弟,勾结吕布袭了下邳,致使他的大哥失了徐州,成了丧家之犬。

也正是眼前这厮,一封书信骗的他们放松警惕,以为苏哲率军西归下邳,结果给高顺瞅了空子,抢走了他的新嫂嫂糜氏。

关羽万没料到,苏哲竟然会派这个陈登来攻城,而这个叛贼竟还侥幸没死,活着站在了他面前。

陈登颤巍巍的抬起头,当他看清那张愤怒的赤脸时,身上狠狠打了个冷战,无尽的惧意滚滚而生。

他心中恐慌不已,却只能假装淡定,讪讪的道了一声:“云长将军~~”

关羽大怒,刀指陈登,大骂道:“好你个陈登,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叛贼,几次三番的害我大哥,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我若不把你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怒骂声中,关羽举刀就要砍。

陈登吓的脸色一变,眼珠子一转,大叫道:“关羽,我们都中了苏哲的奸计了,你若杀我,正中苏哲下怀!”

关羽高举起的青龙刀,在半空中悬滞不下,丹凤眼中闪过一丝疑色,喝道:“姓陈的奸贼,苏哲有什么奸计,你说!”

陈登却将胸膛一挺,傲然道:“以你的智谋,就算我说了你也理解不了,速速带我去见主公。”

他这番话,分明是在讽刺关羽智谋不行。

关羽恼羞成怒,哪里还管什么奸计,大喝一声,青龙刀就要斩落下来。

“云长且慢!”

生死一线,城头上面,传下了刘备的喝声。

关羽战刀眼看着就要斩落,却只能硬生生的停下,回头望向城头,叫道:“大哥,这个叛贼罪该万死,让我杀了他干脆!”

“先把他带上来,仔细盘问过再杀不迟!”刘备显然也听到了陈登和关羽的对话,心中产生了猜疑。

关羽无奈,只得恨恨一咬牙,将青龙刀放下,狠狠瞪了陈登一眼,喝令士卒将陈登押上城头。

陈登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眼自己那被射成蜂窝的弟弟陈应,暗暗咬牙,也来不及伤感,便被左右士卒粗鲁的连推带搡赶上了城头。

城头。

刘备负手而立,脸上杀机弥漫,看着陈登渐渐走近,拳头暗暗紧握,几次三番恨不得拔剑而上,亲手把陈登大卸八块。

最终,他还是强忍了住,故作冷漠的表情,看着陈登被押来。

“属下见过主公!”陈登扑嗵跪倒在地,向刘备纳头便拜,还口口声声尊称一声主公。

刘备眉头深皱,冷冷道:“陈登,我待你不薄,你却勾结吕布,背叛于我,致使我失了徐州,眼下你落入我手中,又叫我一声主公,你的廉耻何在。”

“这个无耻的家伙,他哪里知道什么廉耻,大哥跟他废什么话,让我把他撕碎了!”

张飞早就怒到要憋炸了,拔剑就要上前动手,毕竟,当初可是他负责守下邳,正是陈登曹豹勾结吕布袭了下邳,让他颜面扫地,成了刘备的罪人。

眼下陈登就在眼前,以张飞这个暴脾气,自然是迫不及待的要杀人报仇雪恨。

刘备却拦住了他,冷冷道:“三弟且慢,要杀他也不急于一时,且听他还能狡辩出什么。”

张飞无奈,只得咬牙切齿,恨恨的退在一下,大口大口的喘着闷气。

陈登暗松一口气,却抬起那张大义凛然的脸,正色道:“主公误会了,当日曹豹勾结吕布,属下并不知情,直到下邳失陷之时,属下才知道曹豹叛变,属下从头到尾,都是忠于主公的呀。”

第四百零四章 皆不可信

陈登把脏水统统都泼在了已死的曹豹身上。

刘备眉头微凝,不说话,眼中却是怀疑。

张飞则骂道:“姓陈的杂种,你当我大哥是三岁小孩,这么容易就被你蒙骗了么,鬼才会信你说的话。”

陈登不理会张飞,诚恳的目光只看着刘备。

刘备沉默片刻,问道:“既然你是被迫,当日我率军杀回下邳,你为何不里应外合,助我收复下邳。”

陈登苦着脸道:“不瞒主公,当时我已做好准备,只等主公一攻城,我就发动我陈家部曲在城内作乱,助主公收复下邳,谁料那吕布竟然使出奸计,拿我军将士的家眷做人质,不战而摧垮我军,我的计划才没能实施。”

刘备紧皱的眉头,微微松了几分。

陈登接着又道:“当时吕布败走,我一直心系主公,所以当苏哲杀到时,我才会再次发动兵变,里应外合助那苏哲击败吕布。”

咽了口唾沫后,陈登毅然道:“不瞒主公,当时下邳城破,我还趁着曹豹不备,将其斩杀,就是为了替主公除掉这个叛贼。”

众人神色一震。

“原来曹豹是你杀的?”刘备一脸惊奇,似有不信。

陈登正色道:“曹豹确为我所杀,我若有半句说谎,愿遭天诛地灭!”

这番话一出口,就连张飞的态度也稍稍转变。

毕竟,当时下邳兵变,从头到尾都是曹豹在领兵作战,陈登确实没有抛头露面,张飞最恨的人也一直都是曹豹。

如今他听说曹豹被陈登所杀,心中一口恶气出了,自然而然减少了几分对陈登的敌意。

陈登瞟了一眼刘备等人,心下暗松一口气,接着又道:“当日我帮苏哲夺了下邳后,假意臣服于他,为的就是暗中做内应,将来助主公夺回徐州,不然我也不会暗中派人往朐县联络主公。”

他不提此事便罢,一提起来,刘备便脸色一变,再次阴沉起来。

关羽更是斥道:“你还有脸说,若非是你那一封书信,大哥又焉会放松警惕,让苏贼瞅了空子,抢走了糜家小姐。”

刘备阴沉的目光,怒瞪向了陈登,要听他如何解释。

陈登则苦着脸道:“这件事我确实冤枉,我也没料到,那苏哲是假意回师下邳,暗中却派出轻骑往朐县劫亲,我也是被他给瞒骗,绝非真心想欺骗主公。”

刘备的表情又缓和几分,捋了捋胡须,似乎就要相信陈登的自辩。

这时,一直沉默的糜竺,却忽然冷冷问道:“就算你之前所说都算是真的,那今日你率军来攻我朐县又做何解释?”

陈登一时语塞。

糜竺这一句质问,可真是把他问上了绝路。

他若是回答苏哲看破了糜竺诈降,命他率军前来,乃是故意借刘备之手来除掉他,那糜竺必会质问他,明知是计,为何还要傻乎乎的来中计送死。

而他若回答不知这是苏哲的计策,便更加证明,他是有心为苏哲效力,想要攻打朐县立下大功。

不管他怎么解释,都无法再把谎言编圆了。

额头悄然滚下一丝冷汗,他悄悄瞟了一眼四周,似乎感觉到了冰冷的杀机。

眼珠一转,他心中便有了主意,突然间一指糜竺,厉声道:“我之所以率军前来,就是因为你!”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向了糜竺。

糜竺身形一震,一脸茫然,反问道:“关我何事!”

陈登便大声道:“我正是因为看穿了你勾结苏哲的阴谋,为了顺利脱身,前来面见主公,向主公揭穿你,不得已才冒死率军前来攻打朐县,幸亏主公洪福,让我能活着站在这里,向主公拆穿你!”

糜竺脸色立变,怒骂道:“好你个叛贼,到了这个时候,你竟还反咬一口,你可知正是我向主公献了诈降计,假意归顺苏贼,里应外合,你才会落到这般田地。”

陈登则冷哼道:“糜竺,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装,你的奸计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陈登。”

“什么奸计,你休要血口喷人!”糜竺更加愤怒。

刘备却手一摆,喝道:“子仲先不要说话,让他把话说完。”

糜竺无奈,只好闭口。

陈登这才拱手道:“主公,糜竺所谓的诈降,分明就是假戏真作,他只是以此为借口,堂而皇之的把主公的兵马骗到西门,好掩护那苏贼趁着其他三门空虚,来一个声东击西,主公你中了这个黑心商人的奸计啦!”

众人脸色立变,刘备的眼中顿时涌起深深猜测,不禁瞪向了糜竺。

糜竺也是大为吃惊,万没料到陈登竟有如此辩才,编出了这等谎话来,简直是要把黑的说成白的,明明他是献计有功,反被其诬为了勾结苏哲的奸贼。

糜竺是又气又怒,指着陈登骂道:“姓陈的奸贼,你休要仗着你口齿伶俐,就在这里血口喷人,我看你是死到临头,狗急跳墙,才会像疯狗一样乱咬人。”

就在此时,东门方向,突然间响起震天杀声,似有万千兵马正在攻打东门。

刘备脸色骇变,瞬间涌起深深惊色。

糜竺更是惊到脸色发白,额头瞬间冷汗刷刷往下直滚,适才的慷慨正气,陡然间烟销云散,变的满脸尽是心虚的表情。

陈登同样是吃惊不已,暗忖:“我适才只是为了自保,才编出苏贼要趁机从其余三门偷袭,难不成,竟然给我说中了,那苏贼当真是……”

念及于此,陈登身形剧烈一晃,身形如陷冰渊之中,被前所未有的彻骨冰寒包裹,深深的打了一个冷战。

此生都未有过的恐惧感,转眼将他全身淹没。

先是识破了他的伪降,接着又识破了糜竺的诈降,将计就计派他进攻朐县,借刘备之后除掉他,又趁他们彼此知相残杀之时,派兵从东门发动偷袭……

这一切的布局,天衣无缝,精妙到无懈可击,而他竟和刘备这些人一样,统统都如棋盘上的棋子一般,每一步都在苏哲的掌握之中。

这就是九奇之首的智谋么?

一个人的智谋,为何能强到这等地步?

他到底是人还是神?

这一刻,陈登心中涌起无数的疑问,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震愕之中。

“怎么回事!?”反应过来的刘备,急是大喝。

关羽当即翻身上马,带着一队兵马沿着城墙赶往东门方向。

刘备则回过头来,怒瞪向糜竺和糜芳,脸上涌动着深深怒意,显然已相信了陈登适才的说法。

片刻后,关羽去而复返,满脸焦急,大叫道:“大哥啊,我们都被这个黑心商人给愚弄了,苏贼当真派兵偷袭了我东门,我军主力尽在西门,东门兵少,已被敌军攻破了!”

东门失陷!

刘备心头一震,陡然间勃然大怒,双股剑愤然拔出,指着糜竺大骂道:“好你个糜竺,我刘备当真是瞎了眼啊,竟然那么信你,没想到你这等无耻,竟然要置我于死地!”

“主公息怒,我糜家对主公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我们绝不会背叛主公啊。”糜竺几乎是用哭腔来恳求。

关羽则怒骂道:“黑心的商人,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狡辩,若非是你背叛,大哥如何能被你所骗,把兵马尽数集中到西门,中了苏贼的调虎离山之计!”

“主公……我……我……”糜竺急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却是百口莫辩。

“奸贼,我杀了你~~”

怒不可遏的刘备,也赖的再听他解释,一声怒吼,双股剑狂斩而出。

“主公,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

哀号声戛然而止,糜竺人头落地,喷血的尸体轰然倒落于地。

一旁的糜芳,眼睁睁的看着兄长被杀,吓到肝胆俱裂,二话不说扭头就想跑。

“奸贼,你还想跑,去死吧!”关羽一声咆哮,手中青龙刀扇扫而出。

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嚎叫,糜芳被从肩膀处斩为两截,两段残躯轰然倒地。

眨眼间,糜家兄弟授首。

看着这血腥一幕,陈登反倒是清醒过来,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忙道:“主公,东门已破,这朐县是万万守不住了,请主公速率人马从北门突围,前去青州投奔曹操吧。”

刘备紧握染血之剑,气到胸口起伏,心中是一万个不甘心,一时犹豫不决。

就在此时,城外方向,突然间杀声大作,火光冲天。

刘备脸色一变,急是是扑到城头向外张望,便见万余苏军士卒,高举着火把,如潮水般逼近了西门城外。

东门被破,西门苏军又要趁势进攻,沿城一线的刘军士卒们,吓到斗志崩溃,纷纷弃城而走。

城外,苏哲则在众亲兵的环护上,策马上前,高声道:“城上糜竺陈登听着,若你们已杀了刘备,还不快打开城门,放我大军入城,你们立下大功,高官厚禄我早已给你们准备好,就等着你们来领了。”

苏哲当然不知道城中详情,并未算到陈登命大,竟然还活着,他这一番话,只不过是想要试着离间刘备跟糜竺而已。

他自然也没算到,陈登不但活着,还提前帮他施了离间计,促使刘备斩杀了糜竺。

城头上,陈登听到苏哲这番话,却是脸色一变,不由暗暗叫苦。

果然,刘备立时勃然变色,剑指陈登,怒骂道:“好你个陈登,你果然背叛了我,适才你说的天花乱坠,我险些再次被你骗过。”

“主公,不是那样的,主公,你听我解释……”陈登慌了,试图要解释,却感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知该从何入手。

张飞却大骂道:“大哥,我早说过徐州这些狗屁世族不可信,曹豹不可信,糜竺不可信,姓陈的这狗杂种更不可信,还跟他废什么话,让我杀了他!”

怒极的张飞,也不等刘备允许,手中长矛便狂刺而出。

噗!

陈登胸膛被洞穿,张口狂喷一口鲜血。

张飞蛇矛再一搅,陈登一声痛苦的嚎叫,手捂着胸口血窟窿,仰头倒在了地上。

第四百零五章 刘备,你很懂我

“翼德,你——”

刘备吃惊的看着发疯的张飞,眼眸中充斥着恼火,显然在埋怨张飞不经他的允许,就杀了陈登。

张飞却嚷嚷道:“大哥,这个陈登实在太卑鄙无耻,我实在是忍不住才宰了他,你要怪就怪我吧。”

刘备咬了咬牙,张口想要骂张飞,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城外。

苏哲不知城头发生什么,也不屑于知道,对他来说,东门已破,陈登也好,糜竺也好,统统都没有意义。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将随同朐县,一起被夷为平地。

腰间佩剑拔出,苏哲一指敌城,大喝道:“我苏家军的勇士们听着,辗平朐县就在此时,给我全军进攻,得刘备首级者,重赏万金!”

“杀刘备——”

“杀刘备——”

杀声震天而起,令天地变色。

徐晃,皇甫嵩,许褚,高顺等一员员大将,纵马而出。

两万余苏军将士,轰然裂阵,挟着狂烈杀机,铺天盖地的涌向了朐县西门。

刘军斗志早已崩溃,根本没有人做出有效抵抗,苏军将士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穿过护城壕,冲至城墙下方。

“把云梯树起来!”许褚挥舞着象鼻刀大吼。

号令传下,数百张云梯被树起,狠狠的砸靠在了城墙上。

各将一声令下,催动着一名名士卒,争先恐后的爬上云梯,向着城头疯狂攀爬。

刘军意志消沉,抵抗微弱,转眼间,便有成百名的苏军将士,突上了城头。

崩溃就在眼前。

面对内外交困,刘备早忘了对张飞的恼火,看看城外苏军如潮攻势,再瞧瞧东门方向正在逼近的苏军,一时间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乱了分寸。

“主公,朐县失陷已成定局,大势已去,弃城北撤吧。”身边的孙乾皱着眉头叹道。

大势已去!

四个字,如刀一般割在刘备的心头,令他心痛欲绝。

他原以为,自己有天命在身,能凭借着朐县卷土重来,再夺徐州。

他却万没料到,陈登和糜竺两个叛徒,轻易就击碎了他的全盘布局,让他连朐县这座徐州最后的据点都没办法再守住。

他恨,恨到咬牙切齿,怒火中烧。

“叛贼,你们这些可恨的叛贼~~”

被怒火冲昏头脑的刘备,歇厮底里的大骂,手舞着双股剑,疯也似的乱斩乱砍起糜竺和陈登的尸体,直斩到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左右众文武们,无不变色。

关羽实看不下去,一把抱住了刘备,苦劝道:“大哥,事已至此,冲几具尸体发火也没有用,趁着苏贼的兵马还未完成合围,速速弃城突围吧。”

刘备怒火发泄一空,陡然间清醒过来,整个人如虚脱一般,瘫靠在了关羽的臂弯之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杀刘备~~”

“杀刘备~~”

城外杀声震碎天地,越来越多的苏军士卒,如潮水般涌上城头。

刘备终于清醒过来,无奈苦涩的叹道:“传令下去,弃城北撤吧。”

众人长松一口气,关羽急向张飞使了个眼色,二人架起刘备匆匆下城,将他扶上战马,护着他一路向北门逃去。

刘备逃走,残存的刘军士卒,更是斗志土崩瓦解,望风而逃。

吊桥被斩落,城门被打开,数以千计的苏军,如洪流般涌入城中,一路疯狂杀戮。

日出时分,四门城楼上,刘字大旗皆被斩倒,一面面“苏”字大旗冉冉升起,宣告着这座刘备最后的据点易主。

杀声渐息,战斗归于平静。

天光大亮时,苏哲踏着遍地尸骸,信步登上了西门城头。

眼前,一面“刘”字战旗,只倒了一半,还半垂在空中。

苏哲手起剑落,将那半折的旗杆斩断,将那面刘字旗踩在了脚下。

俯视血雾笼罩的朐县,苏哲长吐一口气,冷笑道:“刘备,你不是还想坚持到曹操赶来救你么,美梦被我击碎的感觉如何啊,嘿嘿~~”

讽刺的笑声,响起在城头。

这时,许褚奔上城头,拱手道:“主公,我们已完全控制了朐县,只可惜让那刘备给从北门出逃了,那大耳贼有关羽张飞保护,咱们没能拦住他。”

苏哲却并没多少遗憾,只冷笑道:“拿下朐县就算大功告成,至于大耳贼嘛,逃跑可是他的拿手绝活,想要杀他哪能那么容易。”

说罢,苏哲又问道:“陈登和糜竺呢,他们也逃了吗?”

许褚道:“回主公,我们活捉了几名刘军士卒,据他们交待,陈登和糜竺都被刘备亲手斩杀在城头,他们的尸体应该就在附近。”

苏哲神色一动,陈登被杀他在他意料之中,只是糜竺也被刘备所杀,这就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

“刘备杀糜竺?这是几个意思,快,给我找到他们的尸体。”苏哲拂手令道。

左右士卒纷纷动手,在遍地的尸堆中寻找,终于找到了三具尸体,分别是糜氏兄弟和陈登。

当士卒们将那三具尸体抬到苏哲面前时,他低头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三人死的也太惨了,不光首级落地,整具尸体都被斩到血肉模糊,看着就让人想吐的地步。

杀人还毁尸,这手段也太毒了点吧。

苏哲很是好奇,城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会出现这样意外的结局,便是将那几名被俘的刘军士卒叫来,拷问他们真相。

从那些降卒的交待中,苏哲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一切。

他是真没想到,陈登竟然侥幸活了下来,没被刘备的伏兵杀死。

他没想到,陈登信口开河,竟把糜竺拉下水,把这个刘备的死忠粉,说成了叛贼。

他更没想到,他派黄忠从东门偷袭这一记将计就计之策,无意中竟是配合了陈登,坐实了糜竺“叛变”的事实。

种种巧合之下,无辜的糜家兄弟,就这么很悲催的被刘备所杀。

至于那个陈登,运气也是够倒霉的,虽然没死在刘备的伏兵箭下,却因为他攻城前的那一番离间之词,诱使刘备中计,杀了陈登,最终也没能逃过一劫。

陈家,糜竺,这徐州的两大家族,不用他亲自动手,就被刘备替他除掉!

“刘备啊刘备,我不得不说,你还真是我的知己,真是懂我啊……”苏哲冷笑着感慨道。

第四百零六章 富可敌国的嫁妆

“主公,糜家兄弟和陈登皆已死,陈糜两家我们该如何处置?”许褚打断了苏哲的思绪。

神思回到现实,苏哲冷冷道:“还能怎么处置,你速派人回下邳传信,立刻把陈珪控制起来,陈氏一族以通敌罪名,满门抄斩,家产罚没。”

“偌!”许褚领命,却又问道:“那糜家呢?”

“糜家嘛……”苏哲想起了糜贞那张楚楚可人的脸。

论罪,糜家实施诈降,还甘做刘备的死忠,该当满门抄斩,全族诛灭。

不过眼下糜竺糜芳两兄弟伏诛,糜家除了糜贞这个女流之外再无男丁,抄斩一帮女流,似乎也没有必要。

况且糜氏兄弟乃是为刘备所杀,虽然苏哲知道他们是在诈降,但世人却不知,只知糜竺是因为背叛刘备而被杀。

这种情况下,如果他抄灭了糜氏一族,反倒会让人以为他杀有功降臣,到时候寒了人心,谁还敢再降他。

念及于此,苏哲便道:“糜家就算了,把糜家兄弟的尸首拼起来,送回糜家庄,再把那位糜小姐接过来,让她好好安葬他的兄长吧。”

许褚神色一变,急是提醒道:“主公,恕末将直言,那糜家乃海内巨富,家财富可敌国,这么一大笔财富,主公若是抄到了手,不知能养活多少士卒,买多少马匹,打造多少军械,主公当真打算不要了吗?”

“谁说我不要了,有钱不要,你当我是傻吗?”苏哲冷笑道。

许褚这下就糊涂了,挠着后脑壳,满脸的懵样,喃喃道:“主公你这啥意思,既不抄糜家的家,又想要他们的家财,那怎么要啊,难不成还要糜家自己把家产献上啊。”

“我就是要让他们糜家,自己把万亿家产送给我。”苏哲嘴角扬起诡秘自信的冷笑。

许褚愈加糊涂,百思不得其解。

“仲康,糜家人可没死绝,你忘了那位糜小姐了么。”苏哲点破了玄机。

许褚先是一怔,旋即恍然省悟,脸上不禁也流露出了几分嘿嘿坏笑。

他终于明白了苏哲的言外之意。

糜家只余下了糜贞一介女流,意味着万亿家财,就统统落到了糜贞手中。

而糜贞又是未嫁之身,倘若苏哲能把糜贞娶了,纳为妾室,那糜家万亿家产,不也就随着糜贞一并嫁到他苏家来了么。

这就是苏哲不消吹灰之力,不用杀戮,就得到糜家富可敌国财富的手段。

想明白的许褚,不禁笑着赞叹道:“主公既能得美人,又能得钱财,当真是一举两得,这一手妙啊。”

苏哲哈哈一笑,目光射向北面,拂手道:“传令将士们,尽快休整,养好精神,即刻北上,咱们还有曹操这个强敌要收拾。”

……

郯城东北三百里。

尘雾滚滚,一支三万人的大军,正沿着大道一路南下。

曹字大旗在风中耀眼飞舞。

身裹红色披风曹操,正拍马扬鞭,一路疾行。

一骑斥侯飞马而来,曹操勒住了战马。

斥侯拱手叫道:“禀主公,据细作禀报,那苏哲并没有回师救郯城,依旧在包围朐县。”

曹操眼色一动,脸上狐疑顿生,喃喃道:“这苏哲什么意思,他难道不知道我要去袭郯城,就不怕后路被截断不成?”

“也许,苏哲是识破了我们的围魏救赵之策?”曹仁猜测道。

曹操目光看向了郭嘉。

郭嘉手摸着下巴,眉皱道:“不该如此啊,就算苏哲知道我们是围魏救赵,但我们所围乃是敌之必救,他必须得回救不可,除非……”

“除非什么?”曹操神色不安起来。

“除非苏哲有绝对的自信,能先一步攻下朐县,再从容回师救郯城。”

曹操神色一震,还没开口,曹仁道:“这怎么可能,那刘备又不是废物,他至少有五千兵马,就算他再没用,坚守个把月也没问题吧,怎么可能这么快被苏哲攻破?”

左右众将们也纷纷点头,皆不信苏哲有这个能耐。

郭嘉苦笑道:“那我就猜不出,苏哲此举到底是什么用意。”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曹操,等着他做决断。

曹操沉吟良久,冷哼道:“甭管他是什么用意,我们只管以不变应万变,继续杀奔郯城,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说罢,曹操马鞭一扬,就打算继续前进。

就在这时,于禁飞马而来,大叫道:“主公,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啦!”

曹操眉头一凝,喝道:“何事这般慌张?”

于禁勒住战马,颤声道:“禀主公,朐县刚刚传来急报,苏哲已于两日前攻下朐县,刘备兵败北逃啦。”

咔嚓嚓~~

一道惊雷当空轰下,瞬间将所有人都震到身形剧烈一震,一个个惊到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曹操更是脸色错愕,那失神的表情,如同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

“怎么可能,刘备就算再无用,如何能这么快就失了朐县,不可能!”同样震惊的曹仁,声音沙哑的吼道。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啊!”

于禁便取出情报,将糜竺如何诈降,刘备如何中计,如何杀糜竺陈登,又如何被苏哲声东击西的整个经过,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

众将听完是一头雾水,完全没转过弯来。

曹仁不解道:“那陈登不是暗中跟我们结好,想要做内应么,他为何又要为苏哲卖命去攻打朐县?”

“是啊,糜竺不是诈降么?苏哲派陈登攻城,明明就是中了诈降计,又为何会声东击西?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于禁也茫然道。

唯有曹操和郭嘉二人,身形蓦然一震,二人对视一眼,惊悟的眼神,似是想明白了苏哲的深意。

沉吟半晌后,曹操才叹息道:“这个苏哲啊,不愧是九奇之首,竟把刘备那帮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不需自己出手,就轻松收拾了糜竺陈登,还趁势破了朐县,这等智谋,实在是……”

智如曹操,竟然对苏哲的智谋,震撼到了不知该如何评论的地步。

郭嘉也苦叹一声,自嘲道:“卧龙不愧是卧龙,怪不得他无视我的魏围救赵之计,原来他是有绝对的自信,能速破朐县,再回援郯城啊。”

他主臣二人,陷入了深深的慨叹之中。

其余诸将,却仍旧一头雾水,想不明白苏哲是如何完成这一系例不可思议。

慨叹半晌后,曹操一扬马鞭,苦涩道:“大军即刻北退吧,我料刘备必会来投奔我,苏哲也会紧跟着杀来,这一次可不是上次争夺兖州那么一简单,而将是一场生死之战了。”

第四百零七章 美人伤

郯城以北,琅邪郡郡治开阳城。

城门大开,曹洪和臧霸二将飞马而出,并立城外迎接。

不远处,尘雾滚滚而来,一支大军匆匆北至,曹操策马当先而来。

“恭迎主公。”臧霸第一个上前,拱手拜于地。

曹操翻身下马,将臧霸扶起,安抚道:“宣高啊,你守城辛苦了。”

他对宗族将曹洪不闻不问,却对臧霸分外关怀,尽显厚待礼遇。

臧霸忙道:“这都是末将份内之责,哪里谈的上辛苦。”

主臣二人又说了一番客套话,众将才迎曹操入城。

进入郡府,步入大堂,臧霸被打发了去休息,曹洪却被留了下来。

“子廉,臧霸这几日可老实?”曹操问道。

曹洪拱手道:“主公去的这几日,臧霸一直安份守己,还几次提出把自己的儿子送往前线随主公征讨苏哲,就目前来看,他的归降之心还是很可信的。”

“那就好,那就好。”曹操微微点头,甚是满意。

臧霸也算是陶谦的老部下了,自陶谦时代起,借着剿灭黄巾贼为名,聚拢了一帮子兵马,占据了徐州最北面的琅邪郡,名为效忠陶谦,实则是处于自立的状态。

其后无论刘备坐上徐州牧,还是吕布领徐州牧,臧霸一直都置身于事外。

直到眼下,苏哲这个最强的中原诸侯杀到徐州,臧霸意识到,一旦让苏哲夺下徐州,他就将再也无法保持独立割据。

所以,当曹操率军由青州南下时,臧霸便果断的选择投降了曹操。

对于臧霸,曹操自然也不完全放心,所以在南下之时,留下宗亲将领曹洪和臧霸共同镇守开阳城,也算是一种变相的监视。

他和曹洪刚说几句话,外面亲兵来报,拱手道:“启禀主公,刘备带着一队残兵败将前来开阳投奔,想要求见主公。”

曹操眼神一动,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刘玄德真来投奔我了,放他入城来见我吧。”

曹洪却一脸警觉道:“主公,这个刘备也是个厉害角色,先后投靠了不少人,我只怕他此番前来投奔,未必就能真心实意的效忠于主公。”

曹操却道:“刘玄德乃当世英雄,这种人当然不会轻易臣服于任何人,但这也只是将来的威胁而已,面对苏哲这个眼前最大的威胁,你的担心可以不值一提。”

曹洪默然。

不多时,一脸黯然的刘备,风尘仆仆的步入了大堂中,拱手道:“下官刘备,拜见曹公。”

他身为徐州牧,按理与曹操这个曾经的兖州牧平起平坐,但现在要寄人篱下,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尊称对方一声曹公。

曹操赶忙起身,亲手将刘备扶起,笑呵呵道:“玄德真是客气,我早久仰玄德大名,今日得见,实在是荣幸之至啊,来来来,快坐。”

他亲手拉着刘备坐下,又叫上酒,又叫上点心,极尽礼遇客气。

刘备受宠若惊,心下也暗松了一口气。

喝过几杯压惊酒后,刘备一声苦叹,自嘲道:“备被那苏哲夺了徐州,如此狼狈的前来依附曹公,当真是惭愧之极,哪里当得起英雄二字,曹公莫要再折煞我了。”

曹操却哈哈笑道:“玄德莫要灰心,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你虽败,他日夺回徐州,击败了那苏哲就是了,英雄二字,你还是当的起的。”

刘备见曹操如此给他面子,心下不禁暗暗庆幸,之前的担忧也烟销云散。

几杯酒下肚,刘备表情严肃起来,正色道:“那苏哲有鲸吞天下的野心,我料他夺了朐县后,必定会挥师北上杀奔开阳,曹公还得早做提防才是。”

曹操长饮一杯酒,冷哼道:“苏哲挟天子以令诸侯,野心天下人皆知,只要不是瞎子都看的出来,他要来犯我开阳,尽管来便是,我正还等着找他一雪当日兖州兵败之耻。”

曹操的豪气稍稍感染刘备,令他心安几分,便又道:“但不知曹公打算如何对付那苏哲。”

曹操反问道:“我与那苏哲交手不过一次,玄德你却跟他多番交手,你应该对他最了解不过,你觉的我们该如何对付他?”

刘备沉吟片刻,说道:“这个苏哲啊,他最擅长的就是出奇制胜,此人极为诡诈,每每用计都往往是我们想象不到,所以曹公若与其交手,千万不可与其比拼智谋计策。”

曹操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片刻,拍案道:“我明白了,对付这苏哲,就要以不变应万变,只要我坚守开阳不战,就算他有通天的智谋,就算他是九奇之首,我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曹公英明。”刘备拱手恭维道。

曹操哈哈一笑,便举杯道:“咱们便齐心协力,在这开阳城好好会一会那苏哲,这一次,我们无论如何也要破了他战无不胜的不败之名!”

刘备也举杯,慨然道:“备愿为曹公效犬马之劳。”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哈哈大笑。

……

数百里外,糜家庄。

大队人马已离开朐县北上,开赴开阳城,苏哲却暂时没走,而是来到了十几里外的糜家庄。

他在等一个人。

不多时,大道西面微尘扬起,一队人马护送着一辆马辆徐徐而来。

马车停于庄门前,车帘掀起,一脸憔悴的糜贞从马车中匆匆钻了出来。

苏哲上前几步,向她伸出了手。

糜贞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素手放在了苏哲的怀中,任由他扶着自己下了马车。

“我的哥……哥呢?”糜贞声音沙哑,眼角已盈起了泪珠。

“在里边,我扶你进去吧。”苏哲牵起她冰凉的手,一步步和庄内而去。

当糜贞踏入满是白幡的灵堂时,偌大的堂中,两具棺木赫然映入眼帘。

那是糜竺和糜芳的棺木。

刹那间,糜贞眼角泪水夺眶而出,腿下无力,整个人如虚脱一般软倒下去。

苏哲忙是伸手一接,那柔若无骨的身儿,便顺势跌入了他的怀中。

“大哥,二哥,你们……你们怎么能丢下小妹啊……”

悲伤之极的糜贞,哪里还顾得上男女之防,就那么瘫倒在苏哲的怀中,泣不成声,极尽伤感。

苏哲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落下,轻轻抚摸着她的乌发,用无声的动作,安慰着这个伤感可怜的美人。

第四百零八章 不离不弃

糜贞缩在他怀中啜泣,半晌后,方才稍稍恢复了几分平静。

“多没事了,多谢大将军。”糜贞说着从苏哲的怀中挣脱了出来。

苏哲也不强迫,搀扶着他步入了灵堂。

糜贞换上素装,披麻戴孝,拜祭了自己两位死去的兄长。

因是眼下处于战乱当中,二糜的葬礼也不好搞的太过繁锁,当天便下葬了糜家祖坟。

一切忙乎完后,已是傍晚,糜贞才拖着疲惫之身,回到了糜家庄。

“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节哀顺便吧,莫要太过伤感,哭伤了自己的身子。”苏哲搀扶着她坐下,温柔的宽慰道。

糜贞勉强的笑了笑,轻叹道:“多亏了有大将军,不然我一个人真不知该怎么熬过去今天。”

苏哲一笑:“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一句“你我之间”,把二人的关系无形中拉近,似乎别有意味,听的糜贞心头一动,眉色间悄然掠过一丝暗暗羞意。

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神情凝肃起来,正色问道:“大将军,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两位兄长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

糜贞欲言又止,轻咬朱唇,没有把话说完。

她言下之意,自然是想问,她的两个哥哥,是不是被苏哲所杀。

毕竟,糜氏兄弟追随刘备,跟苏哲是死敌,苏哲攻破城池之后,趁势杀了糜家兄弟也在情理之中。

苏哲先没有说实情,却反问道:“如果我回答,是我杀了你的两位兄长,你会怎样?”

糜贞花容微微一震,贝齿紧咬着朱唇,犹豫了良久,方叹道:“我糜家与大将军互为敌人,战场上刀枪无眼,就算他们死在大将军刀下,那也是天经地议,贞儿虽然难过,却也能够理解大将军的苦衷。”

话音一转,她语气又变的绝决起来,却道:“只是,那毕竟是我的两位兄长,我们有血肉之亲,若他们真是死在大将军手下,无论如何,贞儿跟大将军的缘份也就到此尽了。”

“缘分……”

苏哲眼眸一动,心下琢磨着她这番话的含义,难不成,这个糜贞对自己竟已动了心不成。

那这样的话,一切倒好办多了。

当下他便明知故问道:“但不知糜小姐所说的缘分,指的又是什么?”

糜贞脸一红,神情有几分羞涩,低低道:“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她晕羞的表情,那含情脉脉的言语,足以表明了她内心。

她果然对苏哲已是暗生情愫。

苏哲便不再逗她,便道:“如果我说令兄并不是我杀的,而是刘备所杀,你会相信吗?”

“刘备?”糜贞吃了一惊,面生狐疑,“我两位兄长死忠于刘备,又是为刘备献人,又是为他献粮,甚至还不惜把我也想嫁给刘备,这等忠心,刘备怎么可能杀他们。”

“忠臣,有时候未必就有好结果……”苏哲慨叹道,语气意味深长。

糜贞神情凝重起来,拱手道:“我两位哥哥到底是怎么死的,还请大将军明示。”

苏哲不再拐弯抹角,便将糜竺如何诈降,如何想引诱他进攻朐县西门,结果被他将计就计,借刀杀人除掉陈登的同时,趁虚偷袭东门破城,糜竺又是如何在陈登临死前的挑唆下,被刘备视为叛贼,一怒之下杀害的经过,原原本本的道与了她。

他向来坦坦荡荡,自然不屑于隐瞒,明白告诉糜贞,虽然她两个哥哥是为刘备所杀,但与他将计就计,利用糜竺的诈降破朐县也分不开。

糜贞听罢后,原本伤感的脸上,涌起深深的愤怒,不禁骂道:“好个有眼无珠的大耳贼,我糜家对他如此忠心,大哥他们甚至不倾尽家财也要帮他,他竟然忠奸不辩,狠心害死我两位哥哥,刘备,刘备,你这个畜牲不如的狗贼——”

糜贞激愤无比,气到愤然大骂,浑身在发抖。

苏哲却道:“你两个哥哥的死,虽是刘备所为,但与我也脱不了干系,你不怪我?”

糜贞勉强平伏下怒火,却叹道:“若非大哥诈降,又如何能为大将军利用,归根结底,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贞儿非是那种不能明辩是非的平庸女人,怎会怪怨到大将军头上。”

苏哲微微点头,眼神欣赏赞许,暗想这糜贞果然是个明事理,明是非的女人。

苏哲便道:“你能这样想就好,眼下你已知道是谁害死了你两个兄长,你打算怎么做?”

糜贞抬头望着苏哲,脸畔渐渐绯红生晕,几次想要开口,却欲言又止,似有什么难为情的话,不好意思开口。

苏哲看出了几分端倪,却也不戳破,只道:“我早说过,你我之间无需客套,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言便是。”

糜贞又纠结了片刻,一咬牙,扑嗵跪在了苏哲面前。

“糜小姐,你这是……”

糜贞红着脸道:“贞儿如今已无依无靠,在这个世上,只剩下大将军可以依靠,如若大将军不嫌弃,贞儿盼望着今后能侍奉大将军左右。”

果然。

她这是主动放下女儿家的矜持,提出要嫁与苏哲,做苏哲的女人呢。

苏哲一时间倒是怔住,不知该怎么回答。

糜贞接着又道:“贞儿还愿把我糜家的所有家产,都捐给大将军做军用,算作是贞儿的嫁妆,只求大将军有朝一日能杀了刘备,帮贞儿为两位死去的哥哥报仇雪恨。”

果不其然。

苏哲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运气还真是好,想要睡觉,就有人主动递上枕头。

他先前还想着,如何能赢取了糜贞的心,将她纳为妾室,顺势将糜家的财富收为己用。

没想到,今日糜贞就向他表明了情意,还主动提出要嫁给他,还要把万亿家财都一并献上,这岂能不令苏哲暗自欣喜。

不过眼下她正处于丧亲之痛,苏哲自然也乐不起来,不然倒显的对她不尊重。

当下苏哲便将她扶起,叹道:“能得糜小姐垂青,苏某自然是欣慰,只是我已有妻子,你若嫁与了我,只能委身做妾,只怕你受不了那委屈。”

“贞儿不在乎。”糜贞果断摇了摇头。

苏哲又道:“你糜家也算是我的敌人,眼下的两位兄长已死,你又带着家财嫁与我,就怕世人以为我苏哲是趁人之危,强迫你这一介弱女子。”

糜贞抬头望着他,正色道:“贞儿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没有半分强迫,世人怎么议论,贞儿不在乎,难道大将军还会在乎么。”

苏哲心头一震,一股狂意燃起,便再无顾忌,欣然道:“好一个不在乎,你说的对,我苏哲岂会在乎那些宵小的诽议,既然糜小姐有意,那我苏哲岂能无情,我在此发誓,必当不离不弃,呵护你一生一世!”

第四百零九章 挑战九奇之首的计策

“苏郎~~”

糜贞心下感动,一声嘤咛,身子款款投入了苏哲怀中。

软玉在怀,幽幽少女体香扑面而来,苏哲心头一动,双手一揽她蛮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夜色下的院中,两个年轻的身影紧紧相拥,银色的月光洒在他二人的身上,分外的和谐。

苏哲情难自己,将糜贞尖尖下巴捧了起来,端祥着那张酥红含羞的俏脸,忍不住向那红唇吻了下去。

糜贞心跳加速,绯红满面,却闭上了眼睛,仰起头来迎逢上去。

两人再次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糜贞整个人如在云端,浑身颤抖,那曼妙的感觉,俨然令她连丧亲之痛都暂时忘却。

月色正浓。

当天晚上,糜贞向苏哲表露了怀愫,彼此间定下了三生之约。

鉴于眼下徐州战事未平,还有曹操这个大敌占据着琅邪郡,苏哲就算想马上娶了糜贞也不是时机,只有先暂时搁置。

于是,他便在留下一队人马保护糜贞后,次日便起程北上,前去追击自己的大部队。

两天后,苏哲与大军会合,意气风发的沿着沂水一路北上,浩浩荡荡杀奔开阳城而去。

……

数百里外,开阳城。

战争的阴云笼罩了这座琅邪郡治上,满城军民都人心惶惶,士气不稳。

也难怪,苏哲横扫天下,威名早已远摇,开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早对他的威名忌惮三分。

如今传说中的九奇之首,当世卧龙,亲自统兵杀奔而来,如何能不叫他们人心震撼。

曹操换上了便装,策马穿行于开阳城的大街小巷,私下里探查着人心向背。

“你们听说没有,那位苏大将军马上就要杀到了,开阳城保不住啦。”

“真的么,苏大将军那么厉害,曹操怎么可能是对手。”

“那我们还不赶紧想办法逃走,要不然城破了,被殃及了就惨了。”

“你能往哪里逃,眼下四门都封闭了,谁都不准进出。”

“该死,曹操明知打不过人家苏大将军,还要圈住咱们陪葬,真是够无耻的。”

“唉,只能希望那位卧龙攻下开阳后,对咱们手下留情吧。”

……

大街上的行人百姓,各种议论曹操都听在耳中,脸色越来越阴沉。

“主公,要不要我把那些扰乱军心的家伙都捉起来,割了他们的舌头。”身边的亲兵统领典韦沉声怒道。

曹操一摆手,叹道:“算了,苏哲确实是横扫天下,战无不胜,他们说的倒也没错,畏惧强者是人之本性。”

典韦无奈,愤愤不平的哼了一声,只得退下。

一旁的刘备也眉头紧锁,说道:“眼下苏贼大军还未到,开阳城便人心惶惶,看来这一战不好打啊,除非能想办法提振士气,否则只怕……”

刘备不好把话说开,言下之意却已明了,若是士气继续这样低落下去,这一战凶多吉少,开阳城失陷只是时间问题。

“玄德所言甚是。”曹操微微点头,回头看向身后众谋士,“尔等可有什么良策,提振我军民心士气?”

程昱默然,刘晔默然,一众谋士们在面对苏哲这个当世卧龙,九奇之首时,都显的黔驴技穷,束手无策。

唯有鬼谋郭嘉,眼眸中却闪过一丝精光,忽然道:“要想提振我军士气,唯有能击败苏哲一次,以胜利来鼓舞人心。”

击败苏哲!

刘备一听,苦笑道:“奉孝说的倒是没错,只是想要胜那苏哲一次,谈何容易啊。”

曹操却眼中精光一闪,问道:“奉孝从不轻易开口,你既然这么说了,莫非有击败苏哲的妙计?”

郭嘉嘴角扬起一抹诡色,自信笑道:“不瞒主公,嘉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条可以击败苏哲的计策,或许,这条计策不仅仅是击败他,还能一举将他全军覆没,毕其功于一役!”

毕其功于一役!

所有人都神色一震,惊喜的表情间,又带着几分怀疑。

郭嘉乃九奇之一,号称鬼狐,智谋有多高所有人都是知道的,但与苏哲这个九奇之首的卧龙相比,却还要逊色三分。

先前几次交锋,郭嘉又不是没败给过苏哲,何况苏哲身边还有九奇之一的凤雏庞童相助。

眼下郭嘉忽然宣称,他有妙计能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击杀了苏哲,如何能不叫众人质疑。

就连曹操,在惊喜一瞬间后,不禁也面露疑色,问道:“奉孝当真有这样的妙计?”

“我的计策能不能毕其功于一役,诸位不妨听过再做评论。”

郭嘉自信的冷笑,遂是不紧不慢,将自己的计策,诿诿的道与了众人。

那一张张原本质疑的脸,疑云渐渐烟销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惊喜,无尽的钦佩。

刘备也兴奋起来,拱手道:“曹公,奉孝此计堪称神来之笔,我看可行啊。”

程昱也兴奋道:“主公,奉孝这一条计策,纵然那苏哲乃九奇之首,我看也绝计想不到,我也觉的可以一试。”

曹操手捋着短须,焦黄的脸上,已燃起了深深杀机,还有强烈的自信心。

自与苏哲交手以来,曹操的脸上还从未出现过眼前这般自信的表情。

深吸一口气,曹操一摆手,欣然道:“奉孝不愧是鬼狐,这一条妙计当真是神鬼莫测,此计若能成功,九奇之首的名号,非你郭嘉莫属。”

郭嘉只是淡淡而笑。

曹操脸上杀机涌起,厉声喝道:“于禁听令!”

“末将在。”于禁慨然上前。

曹操拂手喝道:“我命你率一千兵马,星夜南下去依计行事,务必要赶在苏哲大军抵达开阳城前完成。”

“末将遵命。”

“还有,记着一定要在夜中行事,千万不可暴露了我们的意图,谨记。”曹操又叮嘱道。

“末将明白,主公办事,主公尽管放心吧。”于禁慨然道。

曹操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目光望向南面,嘴角钩起一抹冷笑,喃喃道:“苏哲啊苏哲,就算你是九奇之首又如何,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不信你当真能算无遗策,这一次,只要你失算一次,我就叫你万劫不复!”

第四百一十章 神来之笔

四天后,开阳城以南三十里,沂水河畔。

“苏”字大旗耀眼飞舞,苏哲坐胯赤兔马,意气风发的行走在前方,身后则是他三万步骑大军。

赤兔马乃是当日在泗水河畔,吕布投河自尽后,苏哲所缴获。

原本苏哲是把赤兔送给了老将黄忠,但这赤兔马似乎有灵性,偏就不肯被驯服,黄忠无奈之下,只好又把马给苏哲退了回来。

前日苏哲离开朐县之时,忽然兴致来了,想要试一试自己能不能驯服赤兔。

结果令所有人都大为惊奇,骑术算不上多精湛的苏哲,竟然奇迹般的驯服了赤兔,这匹神驹对苏哲似乎抱有极大的好感,没作任何抵抗就乖乖的让他骑乘。

这一幕在众将们看来,更加佐证了苏哲“天命在身”,就连倔强的赤兔都臣服,这不是天命加身还能是什么。

眼下,苏哲便骑着赤兔,一路北上,前来收拾合流的刘备和曹操。

“伯平,开阳城还有多远?”苏哲马鞭遥指前方问道。

高顺望了一望,拱手道:“回禀主公,应该还有三十里就到了。”

苏哲点点头,喝道:“传令下去,从现在起多派斥侯侦察,适当放慢行军速度,以免中了曹操的埋伏。”

这时,老将皇甫嵩却笑道:“大将军啊,我看你是多虑了,你看这一路北上,一片平坦,曹操就算诡诈,想要设伏,也没地方藏他的伏兵啊。”

苏哲却道:“老将军说的倒也没错,但曹操此人用兵如神,虽然先前败给过我们,却绝不可小视,轻视曹操,只怕是会付出代价的。”

皇甫嵩收起笑容,脸上掠起欣赏佩服的意味,拱手赞道:“大将军百战百胜,竟还保持这份不骄不躁,冷静谨慎的态度,当真是叫老朽佩服。”

苏哲也已经习惯了被人这般佩服称赞,只一笑置之。

当下,数以百计的斥侯便被派出,前出四方侦察方圆十里范围内的虚实动静。

大军继续前行。

午后时候,斥侯传回消息,言是前方三里外发现有数万曹军列阵。

数万曹军?

苏哲看了一眼庞童,眼眸中掠过几分意外之色。

庞童也颇为惊讶,说道:“我原以为曹操打算固守开阳,这样看来,莫非曹操打算反守为攻,跟我们在这里进行决战?”

老将黄忠当即豪然道:“曹贼不打算当缩头乌龟更好,咱们还求之不得呢,正好在这里一举把他歼灭,到时候连青州咱们也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

众将情绪高涨,一时战意爆涨,纷纷叫嚷着要一战定乾坤,就在这里灭掉曹操。

苏哲反倒没那么兴奋,手摸着下马,剑眉暗凝,喃喃道:“不该啊,以曹操的智谋,他应该知道我军士气正盛,这他还敢来跟我决战,有点不对劲啊……”

三里外。

曹操正驻马高坡,远远望着隐隐约约可见的苏军。

由于这一片的地势是北高南低,所以曹操和他的兵马处于略高的位置,勉强能够瞧见处于低位的苏军。

“苏哲,你万万也料不到,你的风光无限会在今天到此为止了吧……”

一声冷笑后,曹操马鞭一扬,厉声道:“摇动令旗,给于禁发动信号,掘开河堤,是时候终结了那姓苏的传奇了。”

号令传下,一面赤色的巨旗被高高摇动。

侧面河堤处,于禁看到信号,大喝一声:“立刻动手,把最后一段河堤给我掘断。”

埋伏在河堤北面的千余曹军士卒,即刻拼命的挥动锄头,拼命的挖动河堤。

这一段河堤,于禁在数日前就奉曹操之命,率军挖掘,将近十几丈的堤坝已被挖到薄如蝉翼,只需要再加一把力,整段薄堤就将土崩瓦解。

这就是鬼狐郭嘉给曹操献的绝顶妙计。

郭嘉料定苏哲必会挥师北上开阳,而北上的大道正位于沂水河畔,眼下又正值雨季,河水大涨,他们就在合适的位置偷偷挖开河堤,将行军路上的苏军,猝不及防的淹死在滚滚洪水之中。

片刻后,堤坝终于被挖通,滚滚水流开始从缺口狂涌而出。

“撤退,所有人立刻撤退上高地。”于禁大喝道。

千余曹军纷纷爬离堤坝,但缺口急速扩大,近有五六十人,在来不及及时撤离的情况下,直接被卷进了洪流之中。

其余顺利逃上高处的曹军,则一个个长松一口气,幸灾乐祸的表情,欢呼大叫着,欣赏着洪流扑向苏军的盛况。

斜向高坡上,曹操看着洪流破堤而出,焦黄的脸上也涌起无尽狂喜,冷笑道:“苏哲啊苏哲,你不是能预断风雨变化,我倒要看看,你断的出今天这场洪水灾祸吗,哈哈——”

肆意讽刺的狂笑声,很快被洪流滔天的巨响流没。

三万曹军,瞪大眼睛,激动看着洪流向苏军涌去,坐等着目睹一代传奇,九奇之首,战无不胜的卧龙苏哲陨落。

三里外。

苏军尚未觉察有变,还有结成阵形,稳步推进。

突然间,苏哲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异样的声音。

正狐疑之时,只见前方数十名斥侯,一路朝着这边飞奔而来,个个惊慌不已。

“主公,大事不妙,沂水决堤啦,洪水正朝咱们这边涌过来啊~~”

苏哲神色一震,猛然抬头凝望,果然见大道尽头,似乎有一条黑线正蠕动而来。

那黑线越来越粗,越来越快,转眼间便看的清清楚楚。

滔天巨浪,滚滚洪流,正挟着千军万马奔腾般的巨响,朝着他们狂涌而来。

苏军将士陡然间惊哗四起,无不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之中。

左右诸将们,也都惊到失了分寸,愕然变色。

庞童蓦然省悟,颤声道:“主公,这是曹操掘了沂水,想要用洪水一举淹了我们三万大军,我们竟没想到他会使出这样的毒计,失算了!”

皇甫嵩也脸色煞白,急道:“大将军,赶紧下令撤退吧,再不撤就晚了。”

庞童却皱眉道:“来不及了,水势来的太快,咱们多为步军,这里又处于低洼处,逃不出多远就要被洪水追上。”

“那……那这可怎么办啊。”皇甫嵩也惊到失了分寸,巴巴的看向苏哲。

所有人的目光,都焦急的看着苏哲,几近于绝望。

苏哲却冷笑一声:“曹操啊曹操,你这条计策确实是神来之笔,一定是那鬼狐郭嘉为你所献的吧,可惜啊可惜,你以为区区一场洪水,就能灭了我么,你还是太天真了呀。”

第四百一十一章 给我冻!

“系统,立刻给我动用气象武器,在前方三里范围内发动降温攻击。”

“叮咚……量子气象武器系统启动,输入坐标值,调整攻击参数,量子束发射。”

系统连接断开,苏哲脑袋只是微微痛了一下而长,经过多年的磨练,他早已经习惯了负面的痛疼反应。

很快,太空轨道中的气象卫星,就向前方区域,发射出了量子束。

洪水奔腾逼近,三军将士都已慌了阵脚,前排的士卒在步步后退,后排的士卒甚至已经开始擅自离阵。

他们虽然精锐,但毕竟还都是血肉之躯,面对敌人他们不曾畏惧,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大自然威力,却焉能不心生畏惧。

苏哲却闲坐马上,巍然不动,不但没有半点后退的意思,甚至还悠闲的从腰间皮囊取出一粒蚕豆,兴致勃勃的嚼了起来。

累日的长途征讨,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点小嗜好,难得如现在这般悠闲。

“主公,大水就要来了,你咋还有心思吃豆子啊,赶紧逃吧。”黄忠急切的催促道。

庞童也凝眉劝道:“子明,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快走吧。”

苏哲却淡淡道:“走什么走,你们不是说我是天命在身么,既然天命在我,我就不信区区一场洪水,就能要了我的命。”

庞童俏脸一惊,看他这架势,竟似打算不退不走,就在这里坐等洪水冲击。

庞童急的什么似的,颤声道:“我们这里身处洼地,无论如何都会被洪水冲到,就算你是天命在身,上天有意护你也护不到啊。”

苏哲却一摆手,毅然道:“你们不必多劝了,我有种预感,老天爷不会坐视不理,你们要信我!”

庞童哑然,无话可说,惊异的目光看着苏哲,实在想不通,他是何来的自信,如此的迷信自己有上天保佑。

就算曾几何时,上天屡屡降下突变风云,真的帮助过他扭转乾坤,但这一次,这洪水太过猛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扭转的过来吧。

有那么一瞬间,庞童是真想喝令黄忠等大将们,把苏哲强行拉走,最终却忍住了。

因为就在他们对话这功夫,洪流已然逼近,现在就算是他们逃,也没有足够的时间逃过洪流的追击,最终仍旧要被淹没。

念及于此,庞童暗暗一咬牙,将苏哲的手紧紧握住,微笑着道:“既然你这么自信,那童儿也信你,是生是死,童儿陪你一起面对。”

苏哲回头看着那张决毅无畏的脸,心中是一阵的感动。

他便将庞童的手握的更紧,欣慰的笑道:“我苏哲能得童儿你这样的知己,此生足矣,管他洪水滔天,咱们一起笑傲。”

苏哲便紧紧握着那张素手,豪气干天,无畏的迎望着滚滚而来的洪流。

他二人不撤,黄忠等人虽然急的要死,却也无人敢撤,三万士卒虽然都吓到腿软,绝大多数人却依旧没有逃跑。

苏哲在他们心中的威望,在这一刻体现无疑。

三万将士,抱着必死的决心,巍然不动,傲迎滚滚袭来的洪流。

几秒钟后,异变突生。

前方的洪流,突然间开始凝结成冰!

气温骤降,转眼间,铺天盖地的洪流,竟是凝固成如冰川一般,无法再向前冲涌半步。

破堤缺口处的洪水,也跟着一并凝固,结成了一道冰墙,封住了缺口。

所有人都张大嘴巴,惊到目瞪口呆,一个个眼神都如同见了鬼一般。

这大夏天的,竟然气温骤降,把洪水都冻成了冰,如此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象,换成了谁都会匪夷所思。

最不可思议的是,气温只在洪流覆盖过的范围内大降,其余地方一切如常。

甚至,苏军士卒们连半点寒意都感受不到。

下一秒钟,所有人的脑海中,都不约则同的迸现出同样一个念头:

天命!

他们主公,九奇之首苏哲,必是天命在身。

否则,生死时刻,上天为何会降下这等神迹,来帮他们的主公度过一劫。

一双双惊叹的目光,齐刷刷的转过来,聚集在了苏哲的身上。

庞童也颤巍巍的转过头来,眸子深深望向苏哲,颤声道:“子明,你……你当真是……”

她已震撼到声音颤栗,隐隐对苏哲竟生了几分畏惧。

那是一种血肉凡人,如对神灵一般的敬畏情绪。

苏哲却只淡淡一笑:“你看,我早说过的吧,上天待我不薄,必会在关键时刻帮我一把的。”

庞童倒吸一口凉气,不知该说什么。

苏哲眼眸中却杀机涌起,突然大喝一声:“高顺听令!”

沉浸中震惊中的高顺,半天才反应过来,急是拨马上前,拱手道:“末将在此,请主公吩咐。”

苏哲抬手一指冰川那边的曹营,厉声道:“我命你即刻率骑兵出击,绕过冰川,急袭曹军侧翼!”

“末将遵命。”

高顺纵马而去,转眼间,数千铁骑如风而起,挟着遮天的狂尘,向着列阵于上游的曹军奔去。

苏哲又大喝道:“诸军听令,洪流凝固,这是老天都在帮我们收拾曹操,给我一鼓作气杀曹军一个片甲不片!”

三军将士从震惊中苏醒过来,耳听着苏哲的豪言壮语,陡然间被激起了熊熊如火的战意。

“杀——”

“杀——”

万千将士们,震天狂吼,杀声冲天。

诸将策马而出,各军轰然裂阵,踏过冰川,向着曹军如潮水般涌去。

里许外。

就在片刻前,曹操和他的将士们,还正兴致勃勃的欣赏着洪流奔腾的壮观场面。

唯一让曹操感到有些意外的,则是洪流那头的苏军,竟然按兵不动,面对冲涌而至的洪流,并没有一哄而散,抱头逃命。

“怎么回事?苏哲那厮放弃抵抗了吗?”曹操不禁疑道。

郭嘉却冷笑道:“洪流来势汹汹,蔓延速度何等之快,就算他们逃又能逃多远,那位九奇之首,这回多半是认命了吧。”

曹操点头笑道:“如此看来,那苏哲是放弃垂死挣扎,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了。苏哲啊苏哲,你这个把中原搅的天翻地覆的异数,终于到了该谢幕的时候了吧。”

曹军上下都发出如释重负的笑声,坐等着欣赏苏哲和他的大军覆没的画面。

曹操已经在构勒着苏哲死后,他如何迅速挥师西进,尽可以多的接收苏哲地盘,以免被其他诸侯群起瓜分。

甚至,他已经在盘算着如何能袁绍决战的计划。

就在这时,前方异变突生,转眼间的功夫,滚滚洪流竟然凝结成冰。

此起彼伏的惊哗声响起,原本斗志昂扬的万千曹军,转眼间陷入了无尽的惊恐之中。

“怎……怎么会这样?”曹操也嘴巴大张,一张脸定格在了愕然一瞬。

第四百一十二章 傻眼了

“竟然……竟然结冰了?这……这怎么可能?”曹操惊愕的目光看向郭嘉。

郭嘉满脸自信早已荡然无存,为无尽的迷茫惊愕所取代,脸色惊到煞白,颤声道:“是啊,这是为什么,眼下明明是大夏天,怎么可能会突然间结冰?”

身边的曹仁,更是惊声叫道:“就算是天气突变,也不应该只把洪水凝固,我们这里却完全感受不到寒意啊?”

一时间,上至曹操,下至小卒们,统统都陷入了惊慌失措之中。

“难道说……”震惊错愕中的曹操,蓦的神色一震,想到了什么。

他想到了关于苏哲预断风雨的传说,想到了天象突变,帮助苏哲数次击败敌人的传闻,想到了关于苏哲乃真龙降世,天命在身的流言……

如今,又是在苏哲将被洪流冲灭的眨眼间,那滚滚洪流,竟然诡异无比的突然凝固。

除非是老天爷冥冥之中保护那苏哲,还能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吗?

没有!

唯一的解释就是,苏哲当真是真龙降世!

曹操心头一痛,如同被重锤狠狠一击,这残暴的假设,一瞬间令他几乎动摇了自己的意志。

如果他苏哲乃真龙降世,天命在他,那他曹操一切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最终不都得是徒劳无功么。

几秒钟后,震天的杀声,将曹操从神思中惊醒。

他抬头一望,只见侧翼方向,数以千计的苏军铁骑已绕过冰川,急袭而至。

正面方向,三万多的苏军步卒,已踏过冰川,如出笼的野兽一般,铺天盖地的辗压而来。

清醒过来的曹操,不及多想,急是大喝道:“全军结阵,准备迎敌~~”

号令传下,却为晚已晚。

曹操本来就是为了引诱苏哲率军逼近,故意没有结好阵形,摆出凌乱的架势示弱,好引苏哲上钩。

而眼下,这突然出现的冰川,又令他的士卒们军心大乱,个个惶恐不安。

苏军又在这个关键时刻冲来,曹军上下早已斗志瓦解,哪里还能迅速结阵。

不等苏军铁骑冲来,成百的士卒就开始丢弃兵器,擅自逃跑。

“不许逃跑,谁敢逃跑,立斩不赦!”曹操拔出长剑,大声嘶吼。

曹操的吼声,却被无情的淹没在了苏军震天的杀声中。

几秒钟后,高顺铁骑冲到。

他一马当先,手中大刀疾舞如风,将眼前几面未及竖起的盾牌轻松震退,刀锋所过,顺势将三名敌卒的人头收割。

滚滚铁骑紧随而入,刀枪无情的斩向惊慌的敌卒,马蹄如草芥般将他们踏为肉泥,一路狂冲,无人能挡。

顷刻间,曹军侧翼便被突破,缺口越撕越大,曹军是土崩瓦解,狼狈而逃。

正面方向,苏军步卒也已越过冰川,如虎狼一般扑了上来。

老将黄忠冲锋在前,刀锋所过,绝顶的武力斩杀之下,数不清的敌卒如纸扎的一般被斩飞上天。

徐晃,皇甫嵩,许褚等一员员大将,皆如猛虎般撞入敌阵,将脆弱不堪的敌军盾墙,摧枯拉朽一般突破。

紧接着,成千上万的苏军将士,则如洪流般卷至,以辗压式的杀戮,将敌卒全线摧垮。

兵败如山倒!

曹操望着崩溃的己军,欲哭无泪,焦黄的脸上深深刻着无力二字。

“主公,大势已去,再战下去我们就有全军覆没之危,速速撤兵吧。”一旁的曹仁苦劝道。

曹操无力的转过头,看向了郭嘉。

郭嘉脸上已尽是愧疚,叹道:“这条计策已是穷尽我的智谋,我以为可以胜过那苏哲,没想到,他除了九奇之首的智谋之外,还有这等逆天的运气,智谋再强,又焉能强的过气运啊……”

郭嘉这是也没办法了。

曹操心头一沉,回头远远再望一眼那一面面耀武扬威的“苏”字大旗,心中一万个不甘心。

到最后,他却只能一咬牙,叹道:“传令,全军北撤吧。”

众将长松一口气,忙是护着曹操拨马转身,望开阳城方向逃去。

曹操主将一走,本就军心瓦解的曹军,更是崩到不能再崩,丢盔弃甲,望风而逃。

苏哲则挥纵着他的虎狼将士们,一路穷追不舍,直接追往了开阳城。

曹操是好不容易自以为是,主动出城一战,苏哲又岂会只满足于击败他那么简单,当然要趁机连同开阳城也一并拿下才算圆满。

开阳城头。

曹洪,臧霸和刘备三人,正并肩而立,远远望着南面方向,巴望着曹操胜利的好消息。

“曹公去了这么久,还有没消息,莫非有失?”刘备喃喃自语,脸上写着不安二字。

曹洪却一哼,不悦的瞄了刘备一眼:“刘玄德,你也太小看我家主公了吧,我们主公可是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他既然主动出击,必有取胜的信心。”

刘备讪讪的笑了笑,却道:“在下岂敢小看曹公,在下只是觉的,那苏哲实在是诡诈之极,对付此人,还是不能太自信的好。”

他神情语气间,处处透着一股子心有余悸的意味,显然之间败给苏哲太惨,心中烙上了深深的忌惮印迹。

曹洪却取笑道:“我说刘玄德,你该不会是被那苏哲打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吧。”

他这是公然讽刺刘备。

刘备身后的关羽,陡然间丹凤眼一眼,面露怒色,手扶住了剑柄。

刘备最了解关羽,不用看也知道他被激怒,立刻背到身后一只手,悄悄摇了一摇,示意关羽不可冲动。

关羽这才勉强咽下了怒气,松开剑柄,没有发作。

刘备则自嘲一笑道:“备确实是屡败给那苏贼,对他免不了有几分忌惮,但备也是实话实说而已,苏贼击败了那么多强敌,他的实力有多强,那也是世人公认的,并非是在下一人夸大其词。”

曹洪却哼道:“就算他智谋绝顶又如何,这一次奉孝的计策,可是掘沂水淹他,在这等绝对的自然之力下,你觉的苏贼的智谋还管用么?”

刘备无言以对。

臧霸则附合道:“子廉将军言之有理,任何智谋在洪水面前都将无用武之地,哪怕姜子牙在此也无有用。”

曹洪压服了刘备,嘴角扬起一丝得意,冷哼一声,自信的目光再次望向城外。

突然间,南面方向尘雾大起,似有万千兵马正赶来。

曹洪眼睛一亮,兴奋道:“这必是主公得胜回来了。”

片刻后,那支曹军接近,却个个披红挂采,旗帜东倒西歪,许多士卒连兵器都没有。

这哪里是得胜而归,分明是败逃而归的样子。

曹洪身形一震,神色愕然。

第四百一十三章 早晚是你的人

曹操败了!

不但是败了,看这副样子,而且还是惨败。

“这怎么可能,郭嘉何等妙计,主公怎么可能失败?”曹洪脱口惊呼,声音都在沙哑颤抖。

就连开始还在担忧的刘备,这时也愕然变色,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仅仅只是习惯性的担心而已,内心深处对郭嘉这条计策还是有着十足的信心,期盼着能够听到苏哲被洪水淹没,全军覆没的好消息。

甚至,刘备已经在暗中琢磨着,如何在苏哲覆没之后,摆脱曹操的控制,重新夺回徐州的控制权。

他一切美好的算计,却都被眼前曹操兵败的惊人一幕,无情的击碎。

“那可是洪水之力,任你有百万大军也抵挡不住,那苏贼到底是如何化解的?”

刘备也喃喃惊语,灰白的脸上弥漫着匪夷所思的表情。

城前的士卒们却绕城而过,连开阳城都不敢入,直接继续往北面逃窜。

城前于禁飞马而来,直抵城下,大叫道:“城中人马听着,苏军马上就要追到,主公有令,开阳城势不可守,叫你们即刻弃城北退。”

众人神色再变,心头再遭重锤狠狠一击。

曹操不但败了,而且还惨败到这种地步,连开阳城都无法守住!

刘备反应最快,急道:“既然曹公有令,我们还等什么,立刻撤退吧。”

说罢,刘备便匆匆下城而去,在关羽的护送下,直奔北门。

曹洪虽然心有不甘,但有曹操军令在身,又岂敢不从,也只得跌足一番长叹,也匆匆下城而去。

唯有臧霸,却纠结在城头,犹豫不决,迟迟没有逃走。

他是真的不舍啊。

要知道,这开阳城可是他经营多年的地盘,无论谁当家,他都不曾离开开阳城半步。

而现在,苏哲的到来,却逼的他不得不弃了自己苦心经营的老巢,跟着曹操一块逃跑,这让他如何能不痛苦。

“莫非我跟错了主子,那苏哲真如传言中那样,乃真龙降世,天命在身?”

臧霸的脑海中,不禁迸出了这个念头。

犹豫许久后,他还是一咬牙,转身下城,尾随在刘备曹洪之后,匆匆由北门出逃。

日落之前,苏哲登上了开阳城头。

举目俯视,这座琅邪郡的治所,正在他脚下颤抖。

开阳城已破,北上的大道就此被打开,这一次苏哲的目标已不只拿下琅邪,收复整个徐州,而是要趁势挥军北上,一口气拿下青州。

幽州方面已传来消息,袁绍跟公孙瓒的战争已结近尾声,公孙瓒退保易京,已是穷途末路,袁绍统一河北已近在眼前。

苏哲已没有时间,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夺取青州,拿下了青州,他才能全据中原,才有实力跟袁绍决一死战。

当然,眼下他所要做的事,却是在开阳城好酒好肉的犒赏将士们,养足了精神,才能继续挥师北上。

当晚,开阳城变成了欢庆的海洋,臧霸积攒多年的酒肉,统统都变成了苏哲犒劳将士们的战利

于是,血战余生的苏军将士们,大碗的喝酒,大碗的吃肉,尽情的享受胜利者应有的待

此时此刻,这些苏军将士们,对苏哲已是深深的敬畏,皆想跟着这么一位有老天爷相助的主公,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毕竟,天都在帮苏哲,古往今来,唯有天命在身,气运加身者,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一连三天,苏哲都按兵不动,等待着后方大批的粮草运往前线,确保补给线畅通之后,方才打算继续进兵。

是日黄昏。

苏哲正伏于案前,抽出空来批示着从许都送来的奏文,处置朝政大事。

一个多时辰过去,堆积如山的奏文方才批改了一半,苏哲已累的够呛,打了几个哈欠,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双温柔的小手,轻轻的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为她揉按起来。

苏哲心头一动,回眸看去,却见糜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贞儿,你怎么来了?”苏哲又喜又奇。

糜贞笑道:“我是跟着糜家的劳军车队一起来的,适才见你在忙就没敢打扰,现下看你很累的样子,便忍不住进来给你揉揉肩。”

“贞儿真贴心啊。”苏哲欣慰的一笑。

糜贞脸畔顿时涌起红晕,娇笑着抱怨道:“应该的嘛。”

苏哲还想说几句打情骂俏的话,糜贞却道:你闭上眼,我给你揉肩。”

苏哲便不再逗弄她,只闭上眼睛,摊开身子来靠坐,享受着美人捶背。

舒服啊……

糜贞也真是尽心尽力,从后连捶到前边,从肩膀捶到他的腿,比婢女还要细心,伺候的他是舒舒服服的。

苏哲心下颇为感动,毕竟她可是个千金大小姐,能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也着实是不容易了。

不知不觉中,糜贞又从后边捶到了前边,苏哲感觉到她垂下的发丝在自己眼前撩动,丝丝缕缕的少女体香沁鼻而出,不禁心头一阵,睁开了眼睛。

刹那间,苏哲血脉贲张,便将美人揽入怀中。

糜贞嘤咛一声,反应过来时,人已在苏哲臂弯之下,那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睛,正笑眯眯的望着他。

“子明,你想做什么~~”糜贞察觉到了他的躁动,却仍酥红着脸,故作不知。

苏哲嘿嘿一笑,反道:“你说我想做什么?”

糜贞娇躯一颤,脸畔瞬间晕红如潮,一时羞的不敢抬眼看他,却低低道:“可是,可是,我们还没有成亲,怎能~~”

“没成亲有什么要紧,我早晚是要纳你为妾的,我苏哲说过的话,难道你还怕我反悔不成。”苏哲鼻算已愈加粗重,处于把持不住的边缘。

糜贞心知无法避免,便想自己早晚是他的人,何必拂了他的心意。

念及于此,糜贞便酥红着脸,低低央求道:“只希望苏郎你能怜惜我几分。”

苏哲兴奋笑道:“放心吧,我疼你还来不及,我这个人呀,最是怜香惜玉了。”

书房中,云雨骤起,巫山不尽。

第四百一十四章 当世奇才

二人鱼水交融,将彼此的身心都交给了对方,携手相拥,不知几度共赴云端。

直到一声嘶哑的龙啸后,方才云收雨歇,复归平静,只留下了阵阵喘息之声,缓缓消弥。

苏哲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头顶望头房梁,怀里搂着糜贞,怔怔的出神发呆。

“苏郎,你想什么呢~~”糜贞撒娇似的问道,几根素指还无聊的挠着他的胸膛。

苏哲笑道:“我当然是在想,该怎么收拾了曹操。”

糜贞叹道:“我虽然也希望你能灭了曹操,杀了刘备那大耳贼,为我两位哥哥报仇,可你总是没完没了的征战,我又很担心你,怕你出事。”

“放心吧,我可是天命在身,不会有事的。”苏哲轻轻抚着她的发丝。

“那倒也是哦。”糜贞宽心了几分,却又怅然道:“这天下大乱已经多少年了,你灭了一个又一个诸侯,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灭完,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你过安安生生的太平日子。”

“什么时候灭完么,那我得数数。”苏哲掰起了指头,口中念道:“曹操,刘备,袁绍,董卓,孙策,张鲁,刘璋……”

不数不知道,这么一指,苏哲不禁唏嘘道:“没想到我还有这么多敌人要灭,看来想一统天下,还你们一个太平世界,这路还长着呢。”

糜贞却把他紧紧一搂,恨不得身子都融进他的身体里,喃喃道:“真希望我们能永远这样,这么一直睡下去,不用理会那些烦人的战争。”

苏哲也将她搂紧,正色道:“放心吧,我答应你,尽快结束这个乱世,给你一个太平世界。”

糜贞眼眸中闪烁着感动,重重一点头:“我相信你,你是九奇之首,当世卧龙,是天选之子,我想信你一定能做到。”

男人的成就感来源于什么,很大一部分,不就是女人的崇拜么。

眼下,怀中这徐州第一美人,就这么满是崇拜的望着他,岂能不叫他成就感爆棚。

望着那崇拜的眼神,轻抚着她的胳膊,此时此刻苏哲刚刚沉寂下去未久的念火,又再度狂燃贲张起来。

一声肆意的狂笑,他翻身又起。

“苏郎,你怎么又来了,适才折腾了那么久,你还不嫌累么……”

“这种事怎么会累呢,我才刚刚开始。”

“啊?”

“哈哈哈~~”

肆意的狂笑声响起,充斥着靡靡气息的书房中,一场云雨好戏,再次上演。

……

开阳城以北百里,北去的大道上,到处是逃跑的曹军士卒。

所有人都惊魂落魄,向着琅邪郡最北端的莒城赶去,只有经过那座城池,他们才能逃回青州。

混乱的人群中,唯有一支三百人的兵马,都纪律整肃,井然有序的匆匆而行,不见任何慌乱。

刘备策马奔行在最前头,关羽张飞紧随左右。

自从开阳城出逃以来,刘备就在他三百心腹的保护下,一路北撤。

这三百人马,皆是他同属幽州藉的同乡心腹,自打他讨黄巾起兵之时就追随至今,个个都是身经百战,忠心耿耿的精锐之士,自然也就不会出现慌乱。

日落时分,前边出现了一座小城。

刘备松了一口气,问道:“前边那座城,可是阳都?”

关羽手搭凉蓬瞅了几眼,点头道:“没错,看地形位置,应该就是阳都城了。”

刘备回头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部下们,沉吟片刻,扬鞭一指:“就吧,今晚且在阳都城休息一晚,我料那苏哲一时片刻也追不上来,大家伙养足了精神才有力气再赶路。”

当下,刘备便带着三百人马,直奔阳都城而去。

日落前,他赶到了阳都,当地县令甘定得知是刘备到了,忙是大开城门,亲自把刘备迎入了县府之中,好酒好肉的召待,极尽热情。

刘备饿了几天,也顾不得体统什么的,跟两个兄弟风卷残云的狂吃起来。

几大块肉下肚,刘备吃的太急,不由噎的咳了起来。

甘定忙道:“梅儿,还不快给刘使君奉酒,莫要噎到了刘使君。”

身后侍奉的绝美少女,纤纤素手忙是将一杯温酒奉上,刘备顾不得许多,接过来就灌入了口中。

肉食顺着酒下肚,刘备连喘了几口气,方才缓过劲来。

“多谢了。”他把酒杯下放,感激的笑看向那少女。

这一看,刘备不禁一呆,两眼竟是直直的看着少女,一时瞧的发痴。

那少女长的太美了,一张脸雪白如婴,如美玉般没有半分瑕疵,虽然长了一张娃娃脸,但身材却颇为丰盈,这脸与身材搭配起来,竟别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刘备也是男人,突然间看到这样一位不同寻常的美人,如何能不瞧的一时失神。

少女被他瞧的不好意思,低低的轻咳了几声,表情显的有些难为情。

刘备这才意识到自己眼神失礼,忙将目光移开,干笑几声以掩饰。

然后他才看向甘定,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甘定忙道:“这是小女甘梅,梅儿,还不快拜见刘使君。”

那甘梅忙是盈盈下拜,娇嘀嘀道:“民女甘梅,拜见刘使君。”

“小姐快快免礼。”刘备伸手想搀扶她起来,却又不好碰她身子,手伸到一半还是缩了回来。

那甘梅起身,也不敢正眼瞧刘备,只在旁边侍立,为她时刻倒酒。

刘备又瞄了甘梅几眼,不敢再多看,以免被人生疑,只得咽了口唾沫,硬生生把目光从那张绝美的娃娃脸上移开,不禁啧啧暗叹。

甘定却会意错了,问道:“刘使君这般叹息,想必心中有愁,不知可否与下官道来,下官或许能为刘使君分担一二。”

“这个嘛……”刘备捻了几下短须,稍稍酝酿后,灰白的脸上浮现愁苦,却是叹道:“备一心想匡扶汉室,谁想到能力有限,被苏哲那个奸贼逼迫到失了徐州,原想依附曹公复起,却不想曹公也被苏贼大败,备只得再次狼狈而逃,想想我苦苦奋斗了半生,到头来却依旧无立锥之地,心中焉能不愁闷啊~~”

说着,刘备连着叹了几声。

甘定想了一想,却叹道:“下官才学浅薄,乃庸人一个,有心为刘使君出力,却也是有心无力。”

话音一志,甘定却道:“不过我这阳都城中,却藏着一个当世奇才,或许他能为刘使君指一条明路也未尝可知。”

当世奇才?

刘备眼中精光一闪。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夜 访

刘备还未表态,张飞却不屑道:“这阳都城不过是座鸟不屙屎的偏僻小城,又能有什么当世奇才,我说甘县令,你不是在自吹自擂吧。”

“三弟,不得对甘县令无礼!”刘备急瞪了张飞一眼。

张飞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巴。

甘定却也不介意,只笑道:“我阳都确实是偏僻小城,不过却背靠泰山,也沾了几分泰山的灵气,不小心出一个旷世奇才,也不是不可能吧。”

甘定先是用了当世奇才,接着又用了旷世奇才来形容,可见这位奇人在甘定的眼中,份量极重,这不禁令刘备对他所说的这个奇人,愈发的产生了好奇。

“但不知甘县令所说的这位旷世奇才,是何方高士,备可曾听闻过?”刘备迫不及待的问道。

甘宁不紧不慢道:“此人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亮字,不知刘使君可曾听说过。”

“诸葛亮?”刘备神色茫然,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曾听说过。

张飞忍不住嚷嚷道:“什么诸葛亮诸葛黑的,一听这名字就不咋地,肯定是个无名小卒,我大哥怎么可能听说过。”

“翼德!”刘备再瞪他一眼。

“我只是实话实说嘛……”张飞闷闷不乐的嘟囔着,又闭上了嘴巴。

刘备这才笑看向甘宁,拱手道:“备确实是孤陋寡闻,未曾听说过这个诸葛亮,不知此人是何出身,有什么过人之处?”

甘定便道:“这个诸葛亮祖上诸葛丰曾担挡司隶校尉,但传至他这一代时已经家道中落,其父早逝,只有一个叔叔诸葛玄,早年在荆州刘景升手下做官。”

“原来是诸葛丰的后人。”刘备若有所悟,显然听说过这个人物。

甘定接着道:“这诸葛氏一门四姐弟,本来见中原战乱,一来是想举家迁往荆州避难,谁料刚想想动身,却得知刘表被那苏哲所灭,其叔诸葛玄也死在了乱军之中,无奈之下,这四姐弟只得作罢,继续留在了我阳都城。”

刘备微微点头:“原来这个诸葛亮还跟苏哲有仇,他的叔父诸葛玄就是被苏哲的乱军害死的。”

甘定接着道:“下官早年与那诸葛玄有旧,故这几年来多曾尽些绵薄之力,照拂诸葛亮四姐弟,曾几次与那诸葛亮纵论天下之事,才发现此子有经天纬地之才,所以下官才敢将他推荐给刘使君。”

经天纬地之才!

刘备眼眸一动,越发兴奋起来,要知道,古往今来,能称得上经天纬地之才的人屈指可数,历朝历代也就那么几人而已。

就是这么一个凤毛麟角的奇才,竟然给他走狗屎运撞上了,他如何能不兴奋。

自古以来,有经天纬才之才的人物,可都是拥有逆转乾坤的才华的。

“既有如此大才,不知甘县令可否为在下引荐一下。”刘备拱手道。

张飞马上又嚷嚷道:“还引荐什么,直接叫他派人把那个诸葛什么亮的请到这里来不就行了,到底有没有甘县令说的那么玄乎,大哥考一考他不就知道了。”

刘备这回没有斥责张飞,看向了甘定,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这个嘛,恐怕不行。”甘定表情有些为难。

刘备一怔,神色不解。

甘定干咳着道:“不瞒刘使君,这个诸葛亮虽然声名不显,却自负才华,颇有几分傲气,请恐怕是请不过来的,刘使君想要见他,只能登门拜访。”

此言一出,张飞顿时火冒三丈,骂道:“什么狗屁傲气,他一个没名气的书生,我大哥能主动召见他,已经是他的福气,他还要我大哥去拜访,架子大的很啊,他算老几!”

刘备立时喝道:“翼德不得胡言,岂不闻自古以来,但凡有大才者,必定有几分傲气,我既然是求教于他,亲自登门拜访也不为过。”

张飞被呛了回去,只能小声嘀咕抱怨。

刘备便请甘定带路,迫不及待的要马上就去拜访这个诸葛亮。

甘定自然是欣然从命,当即带着刘备离了县府,直奔诸葛府上去。

半个时辰后,他们一行来到了一间旧宅前,敲开了紧闭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相貌倒也周正,就是长了一张马脸。

年轻人一见甘定,忙是拱手相迎:“这么晚了,甘县令驾临寒舍,不知有何要事。”

甘定歉然笑道:“是因为有位贵人想要登门造访,下官才不得不深夜前来讨扰。”

“贵人?”年轻人看向了他身后的刘备。

刘备忙道:“莫非这位就是诸葛孔明公子?”

年轻人摇了摇头:“你说的是我三弟,在下诸葛瑾,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刘备拱手报上了姓名:“在下刘备。”

“你就是那位刘使君?”年轻也只是眼眸一动,却并未显出有多激动惊讶。

“正是在下。”刘备点头道。

诸葛瑾并没有把他请进去,却道:“三弟已经睡下,刘使君若想见他的话,不如改天再来。”

此言一出,张飞勃然大怒,嚷嚷道:“他娘的,我大哥降阶来见他,他睡着了你把他叫醒便是,还敢让我大哥改天再来,你好大的面子啊,找打么?”

张飞一番嚷嚷,把诸葛瑾吓了一跳,脸色微变。

“翼德住口!”刘备狠狠的一瞪张飞,厉声喝斥。

张飞闷闷不乐的闭上了嘴巴。

刘备这才歉然的拱手笑道:“诸葛公子莫要见怪,我这位三弟就是个粗人,口无遮拦惯了,其实有口无心。”

诸葛瑾这才道:“那倒无妨,只是我那三弟确实睡着了,他平时最讨厌别人吵他睡觉。”

刘备忙道:“无妨,我可以在房外等他睡来。”

诸葛瑾无奈,只好把他们一众请了进来。

刘备便站在了一间房门前,垂手而立,耐着性子的等着。

此时正值深夜,里边隐隐发出呼噜声,看来那诸葛亮睡的正香。

刘备不敢打扰,就这么站着,一站就是两个多时辰,不觉竟已东方发白,天要亮了。

他竟然是生生的站在门外,等了一宿。

第四百一十六章 草庐对

“他奶奶的,竟然敢让大哥苦等了一晚上,老子去把那什么亮的小子拎出来!”张飞忍无可忍,咆哮大骂着就要冲进去。

“翼德!休得无礼!”本已困到睁不开眼的刘备,陡然间清醒过来,一声厉喝。

“大哥——”张飞不瞒的回瞪着他。

关羽也睁开丹凤眼,不悦道:“大哥,三弟虽然鲁莽了些,但我不得不说,这个诸葛亮也太过份了,明知道大哥在外边等,还让大哥等了整整大半夜。”

刘备苦笑一声,叹道:“为兄不是说了么,自古大才都有几分傲气,为兄若连这几个时辰都等不下去,又怎能显的出我的诚意。”

“可是,这个诸葛亮毕竟是个无名之辈,难不成大哥真以为,他有甘县令所说的那么玄乎吗?”关羽眼神语气中充满了质疑不信。

刘备又是一声叹息,无奈道:“真正有名气,有旷世才华的人,也未必愿意帮你大哥我呀。”

关羽语塞。

刘备又道:“我看那甘县令也是诚实之人,必不会说谎,况且当年的姜太公,不也是一钓鱼翁而已,又有什么名气,却能成就辅佐文王,开创周朝八百年基业的功绩,说不定,这个诸葛孔明,就是我的姜太公呢。”

关羽和张飞对视一眼,两兄弟无话可说,心中却充满了狐疑不信。

就在这时,草庐中响起了声音。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先是一段吟诗,紧接着便响起一阵很满足的长吟声,似乎是屋中之人伸了一个懒腰。

诸葛亮终于醒了。

然后,屋中人才道:“门外是否有客来访?”

刘备大喜,忙上前几步,拱手道:“中山靖王之后,徐州牧刘备刘玄德,仰慕孔明先生高才,特来登门拜访,还望不吝赐教。”

“原来是刘使君,还请稍候片刻,容我盥洗更衣。”房中的诸葛亮并未有受宠若惊的意思,也没有匆忙开门相迎,有条不紊的紧。

关羽和张飞对视一眼,神色自然不满,却不敢发作。

刘备却仿佛看到了希望,赶忙整理衣冠,好在呆会见了诸葛亮之后,留下一个好印象。

半晌后,房门吱牙一声开了,走出一名翩翩白衣公子。

刘备满怀期望的表情,陡然间凝固成了惊讶愕然,身后的关张二人也是为之色变。

那诸葛亮,看起来年纪轻轻,竟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刹那间,刘备有种被甘定捉弄了的恼火。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心智还没有成熟,怎么可能是有王佐之才的旷世奇才。

关羽和张飞也脸色一沉,作势就要发作。

这时,那诸葛亮却淡淡道:“久闻刘使君大名,不想今日竟亲自来造访,实在是亮的荣幸,还请刘使君里边说话。”

他从容不迫,语气淡定自若,一副成熟老练的智者风范,跟他那十二三岁的年龄相比,显的极为不相衬。

刘备眼神一动,诸葛亮的言行举止气度,让他重新打起了希望,决定先不发作,看看这个诸葛亮到底有什么过人本事。

“云长,翼德,你们在外边候着,我要跟诸葛公子好好说说话。”刘备大声吩咐,显然是在暗示他二人不可造次。

“什么嘛,跟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好说的~~”张飞嘟囔抱怨,却又不敢发作。

当下刘备便移步进入草庐山,与诸葛亮对坐于案前。

诸葛亮斟一杯水,歉意道:“亮家境贫寒,没有什么香茗招待刘使君,只有粗茶一杯,还请刘使君见谅。”

“哪里哪里。”刘备呵呵一笑,端起茶来意思意思的抿了一口。

放下茶杯,干咳几声后,刘备笑道:“在下途经阳都,听甘县令对诸葛公子评价极高,盛赞公子乃王佐之才,故在下才特来登门拜访,向诸葛公子求教一二,还希望没有打扰到公子。”

“刘使君客气,刘使郡光临寒舍,乃亮之荣幸,怎能说是打扰。”诸葛亮笑着摇了摇头,却又自嘲道:“不过在下只不过一山野闲人,才疏学浅,怎配得上王佐之才四个字,只怕要让刘使君失望了。”

诸葛亮越是自谦,刘备就越是坚信,他必是身负大才,也就越发好奇。

当下刘备便一拱手,正色道:“备一心想匡扶汉室,怎奈才学平庸,屡屡受挫,如今连徐州也失陷,眼睁睁的看着那苏贼日益坐大,终有一日将篡夺我汉室社稷,备知公子心怀忠义,身负不世之才,还望能不吝惜赐教,为备指一条明路。”

“这个嘛……”

诸葛亮站起身来,轻摇手中羽扇,背朝向了刘备,似乎犹豫不决。

刘备见状,当即起知,向着诸葛亮深深一拜:“还请公子赐教!”

门外的张飞和关羽二人,眼见自家兄长,竟然给那个十二三岁的毛头少年跪下了,皆是神色惊骇。

云淡风轻的诸葛亮,脸上也浮现异色,似乎不太敢相信,大名鼎鼎的刘备,竟然会给他跪下。

他眼眸中闪过某种动摇,急是俯身把刘备给扶了起来,说道:“刘使君快快请起,亮何德何能,受你这等大礼。”

刘备却眼中含着热泪,说道:“只要公子能为备指出一条明路,让匡能完成匡扶汉室的大业,莫说只是一跪,便叫备去死,备也心甘情愿。”

诸葛亮神色一震,眼眸中流露出佩服的神色,叹道:“刘使君匡扶汉室的这份赤子之心,当真是叫亮佩服之至,使者且坐。”

诸葛亮扶着刘备坐下,再给刘备倒一杯茶,以平伏下他激荡的情绪。

待刘备情绪稍平后,诸葛亮才道:“亮虽才疏学浅,倒也有几分愚见,既然刘使君执意相问,亮倒是可以说一说。”

刘备大喜,忙拱手道:“备洗耳恭听。”

诸葛亮呷一口茶,轻摇羽扇,缓缓道:“刘使君想要匡扶汉室,光靠借助他人力量是不行的,必须要有自己的地盘和兵马,这一点想必刘使君深有体会吧。”

刘备重重点头,叹道:“备几次三番被迫依附他人,深深体会到,无论是公孙瓒,陶谦还是曹操,一个个打着拥汉的旗号,实际他们的野心都不逊于那苏贼,这些人是靠不住的,可惜备能力平庸,好容易得到徐州又丢了,真想要一片属于自己的地盘,实在是难啊。”

诸葛亮微微点头,却道:“眼下苏哲将要一统中原,以其九奇之首的智谋,还有他现在的实力,料想曹操必定不是对手,青州失陷只是时间问题,这也意味着,中原刘使君是不能再留了。”

呷一口茶,诸葛亮接着道:“放眼天下,中原是苏哲的,河北是袁绍的,江东又有孙策,这些诸侯皆是坐稳了他们的地盘,不是实力强大,就是尽得人心,刘使君想要从他们那里虎口夺食,只怕是希望渺茫。”

刘备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诸葛亮羽扇一指西面,说道:“所以,亮以为,为今之计,刘使君唯一有希望占据的地盘,便关中雍凉二州。”

雍凉二州?

刘备神色瞬间茫然,看那表情,似乎是从未曾考虑过遥远的关中一般。

紧接着,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名字:

董卓。

他眉头当即一皱,苦叹道:“诸葛公子不是说笑吧,那董卓坐拥十万西凉铁骑,如今又平定了凉州马韩诸侯,一统关中,其实力只怕连袁绍都有所不如,诸葛公子竟让备去跟董卓争夺关中?”

“董卓的强,只是表面而已。”

诸葛亮却不以为然,淡淡道:“马韩诸侯只是表面被打服,实际上仍处于半割据状态,只要一有机会,我料他们必定会反了董卓。”

“而董卓最大的致命伤,就是他没有自己的儿子,唯一的侄子董璜虽然从名义上可以继承他的基业,但此人却才智平庸,并不能服众。”

“如此一来,董卓麾下两个女婿牛辅和李儒,势必会动了贪念,觊觎董卓的基业,这三人定是明争暗斗,大大的消耗折损了西凉军团的战力。”

“刘使君想想,董卓外有马韩诸侯隐患,内又有侄子和女婿的内斗,他看似强大,实则是无比脆弱。再加上董卓残忍霸道,喜好杀戮,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想要他的命,可谓是危机四伏。”

“我这样一分析,刘使君现在还觉的,董卓的强大不逊于袁绍吗?”

刘备神色震撼,沉吟半晌,脸上涌起深深的佩服,拱手道:“公子远在徐州,却对关中形势了如指掌,当真是姜子牙再世,神机妙算啊。”

刘备的马屁,诸葛亮付之一笑,继续道:“刘使君眼下所要做的,就是即刻离开曹操,前往河北投奔袁绍,借道河北前往前中投奔董卓。”

“刘使君英雄之名名满天下,不远千里前去投奔,董卓必定会重用,刘使君便可在关中站稳脚跟,徐徐积聚实力,待到时机成熟,便可趁机举事,一举拿下关中。”

“然后!”

诸葛亮语气提高八度,指向西南方向:“刘使君便可挥师南下,夺取巴蜀,将益州天府之国纳入囊中,如此等于拥有了当年秦国扫清六合,高祖并吞八荒的帝王之资,介时再兵出函谷关,无论中原归属于谁,还有谁能阻挡刘使君一统天下的兵锋!”

刘备听的是心潮澎湃,神色变化不定,此时此刻,竟如拨云见日,有一种醍醐灌顶,恍然惊醒的错觉。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两头下注

沉吟良久,刘备突然间跳了起来,长揖到底:“诸葛公子这么一提醒,备才是如梦初醒,恳请公子能出山,辅佐备匡扶汉室社稷,中兴我大汉。”

诸葛亮忙把刘备扶起,却一脸为难道:“亮才疏学浅,恐怕有负刘使君所托啊。”

刘备却长揖不起,执意道:“公子有经天纬地之才,岂能屈身于这山野之中,白白埋没了一身的才华,备再次恳请公子出山,助备成就大业。”

诸葛亮没在回答,表情依旧犹豫。

刘备见状,扑嗵一下跪在了地上,泣声道:“公子若不出山,备前路渺茫,只有死路一条,倒不如跪死在公子这里算了。”

说着,刘备已是潸然泪下,感人至深。

诸葛亮看着刘备这般哭求的样子,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忙也向刘备跪下,拱手道:“承蒙主公器重,亮愿出山,为主公效犬马之劳,匡扶我大汉河山。”

刘备大喜,忙是扶起着诸葛亮起来,抚着他的肩膀道:“备得先生,当真如雨得水,何愁我大业不成,汉室江山不兴啊,哈哈~~”

诸葛亮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外面的关羽和张飞二人却看的糊涂,眼见刘备一会长跪,一会哭泣,一会又笑的合不拢嘴,皆猜不出房中发生了什么。

这时,刘备却拉着诸葛亮走了出来,当着他二人面,大声宣布道:“从今天起,为兄就任命诸葛孔明为我军师,从今往后,尔等要多向孔明军师讨教才是。”

关羽和张飞大惊,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前所未有的惊异,似乎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张飞急是嚷嚷道:“大哥,你是不是糊涂了,竟然拜这么一个黄毛小子为军师,还叫咱们向他讨教,你莫不是开玩笑吧。”

关羽也沉声道:“大哥,就算这位诸葛公子才华不凡,但毕竟年轻尚轻,资历还浅,大哥跟他只有一面之缘,就要封他做军师,对他言听计从,会不会有些太过草率了。”

面对关张二人的质疑,诸葛亮只轻摇着羽扇,既不介怀,也不恼火,依旧一脸云淡风云。

刘备却眼眸一瞪,沉声道:“为兄我阅尽天下英杰,似孔明军师这般王佐大才,实乃百年难得一见,你们难道还不相信为兄的识人之能吗?”

关张二人语塞,不知如何反驳。

刘备却手一摆,厉声道:“为兄心意已决,从今往后对孔明军师言听计从,尔等也是一样,你们若是再敢对孔明军师不敬,那我们兄弟也就不要做了。”

关羽张飞大惊失色。

要知道,他三人结拜,一路走到现在,经历了多少生生死死,刘备却为了一个孔明,竟然能威胁他们兄弟都不要做了,这得对孔明有多看重。

这一下,关张二人彻底的体会到了刘备的决意,哪里还敢再质疑,只得把满腹的不满,强行压了下去。

“我等自当唯大哥之命是从。”关张二人齐声表明心迹。

刘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看一眼诸葛亮,喝道:“既然如此,你们还不快见过孔明军师。”

关羽和张飞心中那个不爽啊,却无可奈何,只得一拱手,不情不愿的道了一声:“见过孔明军师。”

诸葛亮微微拱手还礼,却淡淡道:“亮虽才疏学浅,却愿竭尽全力,辅佐主公匡扶汉室,还希望今后我们能齐心协力,共辅主公才是。”

关羽张飞撇了撇嘴,却不搭话。

刘备怕尴尬,忙道:“眼下那苏贼正在追来,我们要去河北的话就得赶紧,不知军师何时能起程。”

诸葛亮道:“亮还要跟哥哥姐姐们安排一下,还请主公稍侯。”

刘备不好催促,只好前往府外等候。

诸葛亮则来到正堂,把大姐诸葛玲,二哥诸葛瑾,还有几岁的弟弟诸葛均全都叫来,说明了他要追随刘备而去的决定。

大家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倒也没有多少意外。

诸葛玲道:“三弟你向来有主见,既然你已选择了明主,那我们还能说什么,那我们就收拾细软,随你一同起程吧。”

“不可。”诸葛亮摇了摇头,“主公眼下没有寸土,你们跟着我一起走,只会颠沛流离,要吃不少苦。况且,俗语说狡兔三窟,咱们诸葛家要是全都追随了刘玄德,倘若有个意外,岂不是全族覆没。”

诸葛瑾点点头:“三弟言之有理,那依你的意思呢?”

诸葛亮羽扇一指南面:“我料用不了多久,袁绍,董卓和苏贼的就会开战,到时整个北方必定战火纷飞,放眼天下,也只有最近的江东还算太平,那小霸王孙策也勉强算是个雄主,可以辅佐,二哥不妨带着大姐和四弟前往江东,去投奔那孙策吧。”

“孙策倒也是个英雄。”诸葛瑾点点头,却又道:“只是琅邪以南已尽被苏哲所占,南下的道路被封住,此去只怕道路不通,没办法去江东。”

诸葛亮又一指东面:“这个二哥就不必担心了,你们可以向东直奔琅邪山方向,我一年前已委托琅邪阁主,在海边准备了一艘大船,你们可以趁船走海路前往江东。”

“一年前?”诸葛瑾吃了一惊,“莫非一年前,三弟你就推算出今日之事,提前备下了船?”

诸葛亮笑而不语。

诸葛瑾不禁啧啧叹道:“三弟当真是神机妙算,怪不得那琅邪阁主,说你是麒麟才子,是唯一可与九奇之首抗衡的人。”

诸葛亮只淡淡一笑,却道:“既然二哥和大姐没有异议,那事宜迟,尽快起程吧。”

诸葛瑾做事也不拖拉,便起身前去收拾细软。

诸葛玲却有些不舍,叹道:“咱们四姐弟这么一分别,南北相隔万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团聚。”

诸葛亮却无多少伤感,只安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分别不过是为了将来更好的重聚,大姐你要相信我,他日刘玄德一统北国,挥师南下之时,就是我们兄妹重逢之日。”

“唉,希望如此吧。”诸葛玲一声无奈叹息。

当天晚上,诸葛四姐弟便分道扬镳,诸葛亮随同刘备北上前往冀州,诸葛瑾三兄弟则向东前往琅邪山。

至于是甘定,对刘备是崇拜之极,当即也弃了县令不做,跟着刘备一同北逃。

……

阳都城以南。

苏哲率领着三万步骑大军,正昼夜兼程,杀奔北上。

一天后,苏哲大军进抵阳都。

此时曹操和他的败兵早已绕城而过,直接向更北边的莒城逃去,而县令甘定也弃官而逃,苏哲几乎没遇到任何抵抗,就攻破了这座背靠泰山的小城。

入城后,苏哲便叫将士们稍做休整,准备次日继续北追曹操败军。

就在他刚刚入驻县府,屁股还没坐热时,许褚便押着一众县中小吏前来,报称他经过审问这些小吏得知,前日刘备曾经路过这里,逗留了有一晚。

“刘备来过?他都做了些什么?”苏哲好奇心起,便问道。

“回禀大将军,我们甘县令当晚带着那刘备,去拜访了诸葛家,当晚他便弃了我们,带着家眷,跟着刘备还有诸葛家那个神童逃走了。”

诸葛家?

莫非是他……

苏哲心头微微一震,急道:“你说的诸葛亮那个神童,莫非是叫诸葛亮。”

“正是。”小吏颤声答道。

果然……

苏哲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他记起历史上的诸葛亮,本来就是徐州人氏,为了避战乱才迁往了荆州,十几年后跟逃落到荆州的刘备相遇。

而眼下他提前夺取了荆州,改变了历史线,导致诸葛亮没办法前往荆州,只能留在徐州,却不想冥冥之中,竟然还是让刘备跟诸葛亮给遇上了。

“你们俩还真是天生一对啊,莫非是上辈子的情人,这也能让你们遇上……”苏哲暗中骂道。

苏哲叹息过后,又问道:“诸葛亮一家都跟着刘备逃走了吗?”

“那倒不是。”小吏摇摇头,“我记的只有那诸葛亮跟着刘备北逃了,他的哥哥诸葛瑾,似乎是带着其他姐弟往东面去了。”

果然,这个时候的诸葛瑾也还在徐州。

只是,他们没跟着刘备一块逃走,往东面又能去哪里呢?

苏哲疑心顿起,便叫许褚把地图拿来,沿着阳都城向东面一路扫去。

琅邪!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座海边小城上,立刻猜出了诸葛瑾的意图,他们这是想走海路,前去江东投奔孙策呢。

“好啊,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来你们诸葛家基因里就刻着狡兔三窟的本性,历史都已经改变了,却还是改不了想要两头下注的毛病啊……”

这时,身边庞童却忽然想起什么,便道:“我记得当年水镜老师,便是与天下高人隐士,齐聚在那琅邪山上的琅邪阁,在那位琅邪阁主的主持下,与众高士一起评选出了所谓的九奇。”

琅邪山,琅邪阁,琅邪阁主……

苏哲思绪翻转,总觉的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却又想不太起来,毕竟,他融合了两世的记忆,天量的记忆,有许多不太重要的记忆慢慢忘却也不奇怪。

“你诸葛家想两边下注,我偏不叫你如愿,我也正好去会一会,瞧瞧那位琅邪阁主是何方高人!”

苏哲心念一决,便喝道:“传令高顺,速率五百铁骑,随我前往琅邪山。”

第四百一十八章 琅邪阁主

苏哲当晚起程,带着五百铁骑,在高顺和许褚的保护下,径往东面海边而去。

琅邪郡地势南北长,东西狭,阳都离海不远,不到两日功夫,苏哲便听到了惊涛拍岸的声音。

立马岸边,滚滚东海就在眼前,一望无际,让人畅想无边。

沿着海岸线往北看去,就看到一座小型海港就在里许之外,隐隐有大大小小的船只进出港口。

再往北看,便能看到一座山峰,巍然耸立在海边,隐隐有云雾缭绕,颇有几分仙灵气象。

那就是琅邪山了,这琅邪郡也是因那座山而命名。

“走吧,先去海港,说不定能赶在诸葛一家子出逃之前,把他们给截住了。”

苏哲打马扬鞭,沿着海岸线,带着大队铁骑一路狂奔。

午前时分,铁骑杀到。

琅邪本就是座海边小城,人口不足千人,又远离南北主干道,非是什么军事要地,几乎没有任何军事价值,整座小城连乡兵加起来不过五十人。

苏哲这五百铁骑一杀到,整个海城立刻陷入了恐慌之中,官民四散奔逃,县令直接就在城头插起了降旗,放弃抵抗。

苏哲先不入城,率军直接闯入海港码头,沿路搜寻诸葛氏一家子的下路。

奔不出几步,高顺一指前方:“主公快看,有一艘船似乎想逃出港!”

苏哲不假思索的喝道:“快给我拦下,一艘船都不许放出港。”

高顺领命,拍马疾奔,转眼冲到栈道边,一跃跳上了战船,战刀一横,大喝道:“给我降下帆,谁敢再乱动,杀无赫!”

船头上的水手们吓了一跳,纷纷跪了下来,哪里敢再动一下。

其中一名年轻公子,却临危不惧,上前道:“这位军爷,请问我们犯了何事,你为何要阻拦我们出海?”

高顺瞪向那人,喝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公子从容答道:“在下诸葛瑾。”

高顺眼眸一亮,也不理他,直接向苏哲招手,大叫道:“主公,找到了,他们果然还没逃走。”

苏哲眼眸一亮,便纵马赶上,踏上了那艘大船。

一个马脸公子,一个容颜端庄秀美,年不过二十的女子,还有一个吃着鼻涕的三岁小孩,一看就跟船上其他水手气质格格不入。

苏哲俯视着他们姐弟,冷笑道:“还好我们马快,总算是追到了,诸葛瑾,不好意思,你们姐弟可能没办法去江东投靠孙策了。”

此言一出,诸葛兄妹脸色骤变,无不大吃一惊。

诸葛瑾马屁满是诧异,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知道我们要去江东?”

“你虽然比不得你弟弟聪明,但也算是个智者,你猜我会是谁呢?”苏哲反问道。

诸葛瑾心下更加震撼,不想眼前这人不但知道他们此行目的地,竟连他还有个弟弟也知道。

诸葛瑾思绪飞转,蓦的眼神一变,颤声道:“莫非……莫非你就是那位九奇之首,当朝大将军苏哲?”

苏哲微微点头,赞许道:“不错,诸葛家出来的人,果然都有点本事,你猜的没错,我就是苏哲。”

诸葛瑾身形微微一震,脸上瞬间掠起深深忌惮,下意识的退后了半步。

苏哲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恐惧的意味。

毕竟,诸葛瑾就算再有才华,也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书生而已。

传说中横扫天下,杀的中原诸侯闻风丧胆,杀到徐州小儿都不敢夜啼的苏大将军,九奇之首,当世卧龙突然出现的他的面前,如何能不叫他惊慌失措,乱了分寸。

诸葛瑾到底不是普通人,很快就强行平伏下了惊慌的心情,拱手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苏大将军,失敬失敬,但不知苏大将军为何要阻止我们去江东避难?”

苏哲不以为然道:“这还用问么,你诸葛瑾也算是个人才,孙策却是我的敌人,一个人才要去投奔我的敌人,你当然要阻止,难不成我还要十八相送不成。”

诸葛瑾哑然,不禁面露尴尬,却没想到传说的九奇之首,言行举止竟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叫他都不知该怎么接话。

这时,那诸葛玲却走上前来,辩解道:“恐怕苏大将军误会了,我们姐弟只是前往江东避难而已,并非是去投靠孙策,等到徐州太平了,我们还会回来的。”

忽悠,接着忽悠……

苏哲冷笑道:“我说这位诸葛小姐,你弟弟诸葛亮都跟着刘备跑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去江东只是避难,不是为孙策效力的吗。”

诸葛玲花容一变,顿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应。

苏哲却又道:“再说了,你们不就是怕被战乱波及么,今后有我苏哲保护你们,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尽管安心的留在徐州便是。”

这一番话,把诸葛姐弟无言以应,姐弟二人对视一眼,神情复杂,无奈之中又透着几分畏惧。

苏哲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们若是还执意不从,非要前往江东,那就等于摆明了要去投靠孙策,将来辅佐孙策跟他苏哲作对么。

只是,眼下诸葛亮已追随刘备,他们若是留下为苏哲所用的话,将来岂不是要跟弟弟为敌,诸葛一族兄弟们自相残杀?

一时间,他们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哲表情变的冷肃起来,沉声道:“刘备乃我死敌,诸葛亮为刘备卖命,我本可牵连到你们头上,现在我不辞辛苦赶来这里留你们,已算给足了你们面子,怎么,你们还不满意吗?”

威胁!

苏哲意思已很明了:别给脸不要脸,老子我恼火起来,直接灭了你们诸葛满门。

诸葛姐弟身形一震,感受到了深深寒意,不由打了个冷战。

那姐弟二人迅速交换了一眼神,做出了共同的决策。

诸葛瑾当即一拱手,笑道:“承蒙大将军看重,瑾实在是受宠若惊,既然有大将军的庇护,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再避往江东呢,一切听凭大将军安排便是。”

苏哲表情这才转阴为晴,满意的点头笑道:“诸葛子瑜果然是识时务,识时务者方为俊杰,我喜欢。”

说罢,苏哲便喝令高顺,派兵“保护”诸葛家姐弟,先在琅邪城小歇一晚,等他拜会过了那位琅邪阁主之后,再起程西归。

诸葛姐弟还能怎样,当然只能顺从。

苏哲当即留下高顺,率一百多人马“保护”诸葛家三姐弟,他则在许褚的保护下,径直登上了琅邪山。

一路无话,黄昏之时,他已登上了琅邪峰顶。

一座古朴的道观,赫然耸立在云海缭绕的山顶,门匾上写着“琅邪阁”三个大字。

苏哲便上前,轻轻敲了敲阁门。

紧闭的大门打开,出来了一名小道士,未等苏哲自报家门,便道:“来者可是当朝大将军苏哲?”

苏哲神色一动,笑道:“看来这位琅邪阁主,果然是位高人,竟能推测出我要来拜访,不错,我就是苏哲。”

道士便一拂手:“大将军请进吧,我家阁主已在里边恭侯多时。”

苏哲当然没那么傻,就这么草率进去,万一里边有埋伏怎么办。

当下他便动用了气象卫星,扫描了一圈阁里的红外幅射热源,确认里边只有寥寥十几人,并不存在伏兵之时,方才安心。

当下他便把大队人马留在外面,只在许褚和十几名精锐亲兵的保护下,步入了阁中。

穿过一片种满了奇花异草的院子,苏哲来到了一座临崖而建的木阁中。

一眼望去,阁外便是茫茫云海,丝丝缕缕的云气甚至在能阁中飘荡,处处透着几分仙气。

栏边窗下,一名须发皆白,皮肤如婴的老道士,正闭目打坐。

他听到脚步声,便睁开眼来,起身向苏哲微微一躬身,淡淡笑道:“苏大将军大驾光临我琅邪阁,贫道未及远迎,还请恕罪。”

苏哲也还之一礼,微笑道:“阁主客气了,苏某只是途经琅邪,一时兴起前来拜访而已,没有打扰到阁主的清修吧。”

那老道士摇摇头:“怎么会呢,传说中的九奇之首能光临我琅邪阁,实是蓬荜增辉,贫道荣幸还来不及。”

说着,他便请苏哲坐下。

苏哲一坐下,便问道:“不知阁主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那老道士自嘲道:“尊姓大名谈不说,贫道道号左慈。”

左慈!

这个琅邪阁主,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仙道左慈,这叫苏哲颇感惊讶。

他依稀记的,历史上的左慈道术神奇,曾几次三番的以道术捉弄曹操,在史书上留下了神奇的一笔。

他却没想到,左慈竟然会是琅邪阁主,竟然还会同天下隐士高人,评出了个什么九奇。

看到苏哲神色有异,左慈便笑道:“大将军是不是感到很好奇,我这么一个糟老道,为何会那么无聊,跟一群同样无聊的隐士,评出个什么九奇之号吧。”

苏哲思绪回到现实,笑道:“说左阁主猜中了,在下确实是很好奇。”

左慈呷了口香茗,不紧不慢道:“其实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我们这帮糟老头子确实是太——无聊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斗法左慈

还真是因为无聊……这样也行么。

苏哲一怔,笑道:“我说左阁主,你不会是在逗我吧,你是说你们吃饱了撑的,才整出来什么九奇?”

左慈哈哈一笑:“苏大将军的形容的贴切,我们可不就是吃饱了撑的,你想啊,天下大乱,英雄辈出,这得是多么壮怀激烈的一个世界,我们这帮自诩的所谓高人隐士,却躲在犄角旮旯里清修,那能不心痒难耐么。”

“所以,你们就是闲的慌,总想整出点事来,就凑在一起评出了个九奇?”苏哲接着他的话道。

“差不多是这样吧,人嘛,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若不然岂不闷都闷死了。”左慈自嘲道。

苏哲不得不重新打量眼前的左慈,怀疑自己是不是碰上了一个假左慈。

历史上的那个左慈,不是道风仙骨,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的么。

可眼前这个左慈,却明显是个闲的蛋疼,有些玩心不改的小老头子。

这形象差距也太大了点吧。

苏哲心下感慨,却又道:“不过就我所知,你们这些世外隐士高人,不应该都是出世,不问人间凡尘,只管自己逍遥快活的么,你们这么做,岂不是沾染了尘世的俗气了呢。”

左慈却自嘲道:“只要活在这世上,哪能做到真正的出世啊,我吃的饭不是世外的农夫种的么,我盖这琅邪阁,不也得请世外的工匠来盖么,我身上穿的这道袍,不也是人家农妇织出来的么,要是真的出世的话,我岂不是得光着屁股,住在山洞里,啃着野菜才对嘛。”

苏哲一怔,片刻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左慈,言语率直犀利,没有半点虚伪,每一句话都直指本心,与他对话,当真是如沐春风,感觉舒服之极。

左慈看到苏哲笑,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两人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阁中,回荡在云海之间。

笑声戛然而止,苏城问道:“左阁主笑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看苏大将军笑,我就跟着笑呗。”左慈边说着还边抹着眼角笑出的泪珠。

好吧,碰上这么一位率性而为,连自己为什么笑也不知道的琅邪阁主,也真是够了。

杯中香茗一饮而尽,苏哲接着道:“既然那么多隐世高人,不远千里汇聚到了琅邪阁,应该不会只是评出了九奇那么简单吧。”

左慈也抿一口茶,说道:“被你猜对了,我们这帮糟老头子,原本是想评出个琅邪榜,里边包含谋士榜,武将榜,美人榜,兵器榜,你们九奇之号,就属于谋士榜。”

“可为什么世间只传出了谋士榜,其他的琅邪榜呢?”苏哲好奇道。

左慈不好意思的笑道:“那不是评出谋士榜之后,我们发现这玩意儿太费脑筋了,实在是太麻烦,大家伙一合计,干脆算了,还不如喝酒。”

这样也行?

一帮子绝顶聪明的高人,原本雄心勃勃的打算评尽天下人物,就因为觉的太麻烦了,便就此作罢?

苏哲摇头一笑,他还能说什么呢,就眼前左慈这样子,让他们评出谋士榜来都算难为他们了。

苏哲感觉这场对话已没必要再继续下去,差不多也该是起身告辞的时候了。

就在他刚要起身时,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便问道:“左阁主评尽天下谋士,但你可知道诸葛亮这个人?”

左慈神色一动,忽然间不说话了,只低头浅抿香茗,似乎心中在酝酿着什么。

沉默片刻,左慈叹道:“当时贫道也以为,我们评出的九奇之首,已囊括了天下最强的智谋之士,谁想到竟漏了这个诸葛孔明,而且这小子还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实在是惭愧惭愧啊。”

果然,以诸葛亮之智谋,果然是逃不过左慈的注意。

话锋一转,左慈却又为自己开解道:“不过这也是没办法啊,我们当时评谋士榜的时候,这个诸葛亮才不过八岁,谁能去注意一个八岁小屁孩呢,你说是吧。”

苏哲点点头:“说的也是,但不知左阁主如何评价这个诸葛亮。”

左慈捋着白须道:“既然苏大将军问到了,那我就直说吧,这诸葛亮乃麒麟之才,放眼天下,唯有他才能与大将军这个卧龙之才相抗衡。”

麒麟之才么……

苏哲若有所思,光从这个封号中,就感受到了诸葛亮的份量。

沉吟只转眼,苏哲却冷笑道:“左阁主当真认为,这个诸葛亮能跟我一战吗?”

左慈笑道:“贫道知道苏大将军有识天象,预断风雨的能力,不过这个诸葛亮与你也有同样的能力,甚至更胜一筹。”

“比我还强?说来听听。”苏哲更加起了好奇。

左慈便道:“这个诸葛亮啊,不但有预断风雨的能力,他甚至精通奇门遁甲之术,还能设坛作法,呼风唤雨。”

呼风唤雨……

苏哲回想历史,想起历史上的诸葛亮,似乎确实有这样的“妖术”,赤壁之战,设坛作法,向上天借东风,便是最精彩的杰作。

要不然,世人怎会评诸葛亮是“多智近妖”呢。

“呼风唤雨,有点意思,似乎左阁主对这个诸葛亮很了解呢。”苏哲忽然觉察到了什么。

“那是自然了,因为他曾经拜我为师嘛,我的弟子我当然了解了。”左慈捋着白须,颇有几分得意的味道。

苏哲心头一震,蓦然间省悟。

难怪历史上的诸葛亮,竟然会使“妖术”,原来竟是暗中拜了左慈为师。

左慈那是什么人物,那是继张角之后,与汉中张鲁,江东于吉并称的汉末三道之一,精通奇幻道术,曾利用法术捉弄过曹操的人物。

既然左慈精通所谓道术,那么诸葛亮是他的弟子,从左慈这里习得些道术,也就不足为奇了。

“左阁主可知这诸葛亮,已追随刘备而去,他是铁了心要辅佐大耳贼与我为敌,你这是给我教了一个敌人出来呢。”

苏哲语气变的肃冷起来,隐隐有责备的意思。

左慈却不以为然道:“贫道只是看诸葛亮聪明,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苗子,才有心收他为徒,我只管教他,至于他学成之后要辅佐谁,要跟谁作对,要走什么样的路,那贫道就管不了了。”

苏哲倒也不是真的责怪他,毕竟作为老师,谁不想教几个聪明的学生,他的老师水镜先生,不也教出了他这个卧龙,把天下搅的天翻地覆么。

“好吧,在下想问的都问完了,就不打扰了,该是告辞的时候了。”苏哲欣然起身。

“那就恕贫道不能远送了,大将军走好。”左慈起身笑呵呵道。

苏哲刚要走,忽然想到什么,便道:“在下临走之前,还有个小小请求,不知左阁主能否满足一下。”

“苏大将军请说。”

苏哲便道:“久闻左阁主道术超凡,在下是神往已久,今日难得登门拜访,不知左阁主能否略施手段,让在下开开眼。”

“这个,就不要了吧,雕虫小技而已,不值一提的。”左慈谦逊道。

苏哲却执意道:“左阁主莫要谦虚了,在下难得来一回,总得给在下一个惊喜吧。”

左慈无奈,只得叹道:“好吧,大将军都这么说了,那贫道只好献丑了。”

说着,他便端起一杯香茗,走到了栏边,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念叨什么咒语,半晌后,突然间把酒杯往栏外一洒。

杯中茶水,尽数落入了风中。

下一秒钟,阁外突然间山雨忽起,转眼便已大雨纷飞。

苏哲眼前一亮,心想这世上原来真的存在道术,左慈的那些神奇传说,果然不是谣传,竟是真的。

“雕虫小技,让苏大将军见笑了。”左慈回头看向苏哲,言辞虽然仍是谦逊,但语气中却透着几分得意。

苏哲思绪回到现实,便啧啧赞叹道:“好好好,左阁主果然是仙风道骨,今日在下是大开眼界了,佩服佩服。”

左慈嘴角扬起一抹玩味,却道:“其实贫道对苏大将军预断风雨的能力,也是神往已久,不知苏大将军能否也让贫道开开眼界,预测一下这场雨何时能停。”

他这是有挑战的意思啊……

苏哲岂能不接,便道:“既然左阁主这么有兴致,那我也小露一手了,容我先算一算。”

苏哲假装闭上眼睛,掐指计算,暗中却用脑电波连接上了量子气象卫星。

“哔……系统已连接,请下达指令。”

“系统,我要你立刻把外面的雨给我停了。”

“哔……授权核准,输入坐标参数完毕,启动气象移除装置,开始发射量子束。”

联接结束,苏哲睁开了眼来,淡淡道:“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这场雨应该马上就会结束。”

“苏大将军当真是这么算的?”左慈再问道。

“当然。”苏哲回答依旧是肯定。

左慈不说话,只淡淡而笑,眼神中却透出了一丝轻视,似乎有几分“见面不如闻名”的意思。

“这个九奇之首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嘛,我这场雨至少要持续一刻钟,怎么可能说停就停,看来他这个卧龙,将来必是要败在麒麟的手下了……”

左慈正暗寻思之时,栏外的大雨,突然间就停了。

左慈脸色立变。

第四百二十章 意外来将

“雨停的时间竟然提前,竟被他预测对了?”左慈心中吃了一惊。

不对!

这雨可是左慈用道术下出来的,至少一刻钟后才会停,就算苏哲预测到了,也该是预测到一刻钟停才对。

苏哲却预测雨马上会停,而这雨还真就马上停了。

“难道说,他不仅能预测风雨变化,还能跟我一样,改变风雨变化?”

左慈的脑海里,立刻迸出了这个惊人的念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要知道,他所欣赏的那个弟子诸葛亮,虽然也学成了呼风唤雨的道术,却还需要开坛作法,借助奇门遁甲的力量来实现。

而眼前这个九奇之首,竟然完全不需要任何仪式,谈笑风生间就做到了风雨变化,简直跟他一样轻松。

这等道术,只怕不在他左慈之下!

惊异瞬间后,左慈慨叹道:“没想到苏大将军竟然也精通道术,我记得水镜专修儒学,并不知我道学啊,他怎么教出了你这么一个兼通儒道的高徒?”

“哎呀呀,什么道法啊,我只是信口胡猜的而已,左阁主想多了吧。”苏哲打起了哈哈,自然不会承认。

左阁心中愈加狐疑。

苏哲却道:“在下也见识过左阁主的精奇手段了,在下就不讨扰左阁主清修,再会。”

说罢,苏哲告辞而去。

左慈亲自把他送往了山门外,目送着他一行人下山而去。

望着苏哲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左慈轻捋短须,喃喃道:“我原以为麒麟能压倒卧龙,如今看来,谁能笑到最后,还真尚未可知呀……”

“阁主,咱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啊?”身后一名道童问道。

左慈思绪回到现实,不假思索道:“这还用问么,当然是为师最爱吃的烧鸡喽。”

……

山道上,苏哲欣赏着山间风景,心中却在想象诸葛亮有几分能耐。

这时,许褚忍不住道:“主公,这个左什么慈竟然是诸葛亮的老师,那他岂不是与我们为敌,要不要末将率军杀回琅邪阁,灭了那臭道士,把琅邪阁夷为平地。”

苏哲摆了摆手,笑道:“我苏哲又不是杀人狂魔,就算要杀谁,总也要有理由,左慈收诸葛亮为徒之前,我还刚刚崛起于荆州,谁又能料到诸葛亮会与我为敌。”

许褚“哦”了一声,这才压制住了怒火。

苏哲眉头凝起,眼眸中掠起几分忌惮,却叹道:“这个左慈乃世外高人,道术可不止是呼风唤雨那么简单,你想杀他未必容易,到时候逼的他出世,与我们作对,反倒是平添了一个敌人,何苦呢。”

“这左慈当真那么厉害?”许褚一脸不信。

苏哲点点头:“道家藏龙卧虎,实力深不可测,当年黄巾之乱,张角光凭几路妖法,就把汉廷多少精英杀的溃不成军,这左慈虽然不及张角,却也号称‘三道’,你想他厉不厉害。”

许褚倒抽了口凉气,方才意识到左慈的非同小可。

沉顿了一下,他又道:“难不成,主公就放任这么强一个人物不管么,万一他哪一天生出事端来怎么办?”

苏哲停了一下脚步,点头道:“你提醒的也不无道理,这样吧,你就安排一些精锐之士,长期驻扎在琅邪山,给我就近监视左慈,但有异动,随时向我汇报。”

“偌。”

苏哲回头看了一眼隐入云雾的琅邪山,心中冷笑:“左慈,你最好是给我老实点,若不然,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谁敢挡我的路,管你是仙还是佛,我照杀不误。”

当天,苏哲便下了琅邪山,带着诸葛瑾三姐弟,星夜兼程赶往了阳都。

此时,全部三万大军已于阳都城集结完毕,就等着他一声令下。

苏哲没有再耽搁半日,当即尽起大军,杀奔琅邪郡最北面的莒城而去。

是日黄昏,距莒县已不出二十里。

根据斥侯的侦察回报,前方曹操已纠结了近两万败兵,重整旗鼓,齐聚于莒县,摆出了拒守的架势。

为了防止中了曹操的伏兵之策,苏哲下令放慢追击速度,以防中了曹操的伏兵之计,同时等待后续粮草运至前线。

他是估摸着莒城乃青州最后一道防线,曹操绝不会容许他的大军杀入青州境内,势必要尽全力死守莒城,这场攻城战,注定又将是一场持久战。

他已做好了鏖兵城下的准备。

而就在他安营已毕,正与众将商议着,怎么破城之时,外面亲兵来报,言是敌将臧霸带着一队人马逼近大营。

“臧霸?他带了多少人马?”苏哲面露几分奇色。

“回主公,约有三千余人。”

众将笑了。

老将黄忠道:“这个臧霸,他还真是狗胆包天,只三千兵马就敢来攻我大营,他是找死啊。”

苏哲却心中生疑,便道:“走吧,去营墙看看去,我倒要看看这个臧霸有几个胆子。”

说罢,苏哲起身直奔营墙。

沿营一线,万余苏军已列阵,只等着苏哲一声号令,就营门大开,冲出去灭掉前来送死的三千敌军。

苏哲立马营门前,举目远望,却见三千敌军驻军于两百步外,并没有对大营发起进攻。

而且,那三千敌军仅仅只是原地不动,并没有结成阵形,似乎并不象是要进攻。

徐晃纵马上前,拱手请战道:“主公,将士们已集结完毕,请主公下令,末将这就率军灭了这帮来犯之敌。”

苏哲却压了压手:“先不急,再等等,或许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也说不定。”

徐晃神色狐疑,猜不透苏哲言外之意。

就在这时,敌阵方向,一骑飞奔而出,竟是单骑向大营而来。

苏营中,千余利箭立刻瞄准,消苏哲轻轻一挥手,就能将来者射成蜂窝。

苏哲却没有下令放箭,坐看着那一员敌将单骑而来,来到了大营门前。

那敌将把手中战刀,腰间佩剑都扔在了地上,以示并没有敌意,方才高声道:“在下臧霸,想要求见苏大将军。”

臧霸!

这个曾经割据徐北的猛将,竟然会单骑前来求见苏哲,他是找死的么?

众将无不惊奇狐疑。

苏哲却猜到了几分,扬鞭道:“打开营门,放他进来吧。”

营门大开。

臧霸策马入营,在万千双杀机凛凛的目光注视下,从容入营,来到了苏哲身前。

然后,他翻身下马,拜倒在苏哲面前,拱手道:“末将臧霸,愿归顺大将军,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还请大将军收纳。”

臧霸要降!

众将一阵惊臆,无不变色。

第四百二十一章 有如神助

苏哲俯视着臧霸,久久不语,目光死死盯着他,仿佛要看穿眼前这要归降之人的内心。

历史上的臧霸,自归顺曹操之后,可是表现的极为忠诚,不但没有再背叛过,还为曹操东征西讨,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现在,他却在归降曹操后不久,就选择了背叛,前来归顺自己。

真降?还是诈降。

苏哲的心中,不禁产生了揣测怀疑。

“我们里边说话吧。”苏哲拨马转身,还往了大帐。

臧霸也跟了进来。

一进门,臧霸便道:“末将知道大将军是在怀疑末将在诈降,末将愿对天发誓,末将绝对是想真心归降,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誓言倒是够狠,可惜苏哲可不是圣母,只单凭他几句慷慨激昂的誓言就相信他。

苏哲便冷冷一笑:“誓言是这世上最不可信的东西,因为它没有任何成本,全凭一张嘴而已,臧霸,还是说说你要降我的真实原因吧。”

臧霸愕然,惊奇的目光看向苏哲,显然没料到,苏哲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就戳穿了他的真面目。

臧霸只得干咳几声,讪讪道:“大将军果然是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大将军,其实,末将之所以归顺大将军,一则是因为仰慕大将军的英明神武,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嘛,这另外的原因则是……”

犹豫了一下后,臧霸方道:“是因为末将对曹操失望透顶,被他寒了心。”

苏哲这才稍稍满意,拂手道:“说说吧,曹孟德都怎么寒你的心了。”

臧霸方叹道:“大将军也知道,末将在琅邪经营多年,尤其是开阳城,那可是末将付出了极大的心血,那是末将和一众兄弟们的家。”

“可谁曾想到,当日曹操兵败之后,竟连哪怕一点守一守开阳的心思都没有,直接就弃城而逃,还命末将也要跟着一并弃城。”

“末将和兄弟们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家,就这样被曹操轻松断送,末将岂能不对曹操心灰意冷,失望透顶。”

话锋一转,臧霸拱手道:“所以,末将才从此看出,唯有大将军才是真正的雄主,末将也只有追随大将军,才能让一帮兄弟们有个光明前程,才能保住我们的家园。”

臧霸道出了真实的目的,基本也跟苏哲所猜想的差不多。

历史上的臧霸本就是泰山寇出身,他和他的部下都是琅邪本地人,极为留恋故土,自投降曹操之后,基本就是帮曹操守着青徐二州,没怎么离开过。

眼下开阳失守,琅邪郡大半也被苏哲所占,臧霸和他的这帮泰山寇们,一下子成了丧家之犬,这对留恋家乡的他们来说,自然是极难忍受。

那么这种情况下,为了能够继续回到开阳,在他们家乡这亩三分地上当土皇帝,选择背叛曹操,投降他苏哲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臧霸眼见苏哲还在犹豫,便再次跪下,拱手道:“末将知道大将军还在怀疑末将的诚心,末将愿为大将军攻下莒县,把曹操赶出徐州,以将功折罪,表明末将归顺大将军的决心。”

苏哲眼睛亮了。

他先前还正估摸着要跟曹操打一场持久战,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臧霸,竟然说有办法帮他打下莒县。

这可是个意外之喜啊……

苏哲便道:“曹操有兵马两万,莒县也算半座坚城,你打算怎么帮我破了莒城。”

臧霸环扫了一眼左右,怕有耳目。

苏哲摆手道:“在座的都是我信过的人,你尽管直言便是。”

臧霸这才放心,便将自己的计策,诿诿道了出来。

苏哲眼中渐渐涌起兴奋之色,拍案道:“好,没想到你竟然还留着这么一招妙棋,若当真属实,能为我攻下莒县,我便任命你为琅邪太守,你想守着你的家乡,我就成全你。”

臧霸大喜,忙拱拜谢:“多谢主公,末将必当尽心竭力,为主公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苏哲满意的点点头,欣然喝道:“尔等都听到了臧霸的计策了吧,明日大军给我杀奔莒县,最迟后日依计行事,给我速破敌城。”

众将慨然应诺。

当晚休整一宿,次日,苏哲便率大军起程,直抵莒城城下。

大军逼城下寨,对莒县南门形成了威逼之势。

莒县南门城头。

曹*死盯着城外旗帜遮天的苏营,脸色阴沉,眉头紧锁。

身后曹洪凑近,拱手道:“禀主公,我们已查清楚刘备的去向了,那厮自离开阳都城之后,就倍道兼程直奔高唐城而去了,似乎是想从高唐渡头渡河,前往河北。”

“河北?这刘玄德去河北做什么?”曹仁狐疑道。

郭嘉冷哼道:“他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想去河北投靠袁绍了。”

众人恍然省悟。

曹仁怒骂道:“好个大耳贼,他穷途末路时,主公好心收留了他,没想到他竟忘恩负义,见势不妙就叛逃袁绍,当真是无耻之极!”

众将无不愤怒,大骂刘备不义。

郭嘉却冷笑着讽刺道:“我早说过,这个刘备不但狼子野心,最善长的就是审时度势,他开溜也在我意料之中,只是我没想到,他跑的这么快,苏贼的兵锋还没能杀到我们青州,他就遁逃了。”

砰!

曹操的拳头,狠狠的击打在了城垛上,咬牙骂道:“刘备,算我曹操看走了眼,以为你是英雄,却没想到你是这种阴险小人,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拒了你的投奔,让你死在苏哲刀下!”

众将愤愤不平,又是一阵怒骂。

程昱却宽慰道:“刘备跑了就跑了吧,此人既是狼子野心,留在我们身边,反而是个隐患,他跑了,主公反而能放开手脚,全力跟苏贼一战。”

曹操的表情这才缓和几分。

正当这时,斥侯匆匆上城,拱手叫道:“启禀主公,那臧霸率本部三千兵马,叛投那苏哲去啦。”

晴天霹雳!

众将无不愕然变色,刚刚因刘备的叛逃而平伏下的怒火,再度被点燃。

一时间,城头上骂声又起。

曹操也再次震惊,恨恨骂道:“臧霸啊臧霸,你果然是贼寇出身,反复无常,死性不改,可恨,可恨~~”

沿城一线,刘备逃跑,臧霸叛逃苏哲的消息,很快便传扬开来,一时间曹军士卒们是议论纷纷。

本来经历前番一场惨败兵,曹军上下就军心不稳,眼下又在叛逃消息的打击下,更加人心惶惶不安。

“咳咳,主公,臧霸不过一个反复无信之徒而已,没必要为了他动怒,乱了我军军心!”郭嘉轻咳着低声提醒道。

愤怒中的曹操,蓦然间省悟过来,看了一眼左右哗议的士卒们,不禁眉头一皱,意识到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来弹压遭受打击的军心士气。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笑的狂放,笑的肆无忌惮。

本来还在慌张哗议的士卒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笑吸引,纷纷看向了曹操,脸上尽写着狐疑二字。

他们心中皆在想,到了这等内忧外患,危机重重的时刻,他们的主公怎么还有心情笑的出口啊。

笑声戛然而止,曹操不以为然道:“不就是逃了一个刘备,走了一个臧霸么,两个无所作为的废物而已,就算他们没逃也是累赘,出不了半点力,走了更好,还省了几口粮草。”

曹操的自信不屑,感染了左右将士,令他们动摇的情绪,渐渐平伏下来。

曹操便又大声道:“都他娘的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我曹操的将士们岂能是怂包,咱们有两万人马,还有莒县坚城,还背靠着青州,有源源不断的粮草支援,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跟那苏贼耗他个天荒地老便是。”

郭嘉微微点头,眼中闪过赞叹之色,暗想曹操果然有王者气度,这番话虽然粗俗,却着实是豪情万丈,必能打动人心。

果然,四周的曹军士卒们,斗志立刻激励起来,战意狂燃而起,一个个心头阴霾一扫而空。

“战他娘的,有什么好怕!”

“咱们跟着主公,必能守住莒城。”

“拼他娘的了。”

一时间,城头上是慷慨叫战声大作,曹军上下无不是斗志如狂。

曹操嘴角掠起一丝欣慰,目光看向城外苏营,冷笑道:“苏哲,有胆放马过来吧,这一次,我看你怎么破我莒城。”

……

次日,夜色已深。

莒城以东的一片树林中,寒刃反射着月光,隐隐杀气弥漫。

苏哲在臧霸的带领下,穿过人群,来到了一棵参天大树下。

“把洞口亮出来吧。”臧霸喝道。

他手下的泰山卒们匆忙动手,将树下一块大石头移开,一个黑森森的洞口,赫然显现了出来。

苏哲眼眸一动,目光看向臧霸:“宣高,你确定,这个地洞能够通往莒城内吗?”

臧霸神色笃定道:“主公放心,当初末将为防万一,才暗中挖了这条地道,连通城内城外,就怕有朝一日若被围困在莒城,还能从这地道出逃,末将也没想到,如今竟会派上大用。”

苏哲微微点头。

这就臧霸的破城妙计,先派人从这地道秘密潜入莒城内,暗中放火发动内乱,再趁敌混乱之际,全军大举进攻,一举破城。

苏哲是确实没料到,臧霸会来投降,更没料到,臧霸多年前还在莒城挖了这么一条地道。

冥冥之中,简直是有如神助。

眼中杀机燃起,苏哲厉声喝道:“徐公明听令!”

“末将在!”徐晃慨然上前。

苏哲马鞭一指地洞:“你速度三百死士,由这地道潜入莒城,给我放火夺门,里应外合咱们一举攻下莒城!”

第四百二十二章 臧霸,你没让我失望!

“末将遵命。”

徐晃慨然领命,回头冲着三百死士,喝道:“弟兄们,报答主公厚恩就在此时,随我潜入莒城。”

说罢,他第一个跳下了树洞,一头钻了进去。

三百死士没有半分犹豫,一个接一个跳了下去,不到片刻间,三百人尽数消失在了黑不见底的地洞。

苏哲翻身上马,喝道:“臧宣高,走吧,随我回大营,准备攻城。”

臧霸急也上马,一路跟着苏哲往不远处的大营奔去。

半道上,苏哲趁着臧霸被甩的较远,低声向许褚吩咐道:“臧霸和他的三千降卒,你都安排好了吗?”

许褚拱手道:“主公放心,那三千人已在严密监视当中,只要主公一声令下,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苏哲点点头,沉声道:“你给我盯好臧霸,呆会若是发现他有诈,即刻将其诛杀,连同他那三千降卒也一并杀个干净,一命不留。”

“末将明白。”

吩咐过后,苏哲回头瞟向了臧霸,心下暗道:“臧霸啊臧霸,希望你没有说谎吧,不然,我会让你死的很惨……”

片刻后,苏哲来到了主营。

三万苏军将士早已列阵于大营中,手执刀枪,斗志如狂,坐等着一场杀戮好戏上演。

苏哲立马营门,远远望着莒城西门方向,坐等着徐晃成功。

西门上。

两百余名巡卒,正在值守城门一线。

于禁扶剑往来行走,目光时刻注视黑暗的城外。

今晚轮到他当值西门,作为一名追随曹操已久的“老将”,于禁当然不可能允许在他当值期间出现什么意外。

“多少强敌都没能把主公打倒,苏贼,我就不信你会是个例外……”

望着城外隐隐约约看到的苏营灯火,于禁嘴角扬起几分傲然不屑。

就在这时,于禁突然觉察到了什么异动,急是向城内方向看去。

只见近西门方向,不知哪一处宅子突然起了火,火势冲天而起。

“是谁这么不小心,走了水。”于禁眉头皱起,暗暗骂道。

他以为,那一处起火,只是谁家不小心打翻了火炉而起,仅仅只是单纯事件而已。

“将军快看,城东方向也起火了。”

“城北也是。”

“快看,城南也起火啦!”

“怎么回事,到处都起火了~~”

转眼间,城头慌乱叫声响成一片,值守的士卒们指着城内各个方向惊议纷纷。

于禁的眉头也拧成了一股绳,表情惊愕,眼睁睁的看着原本沉寂的城内,转眼间四处起火,头顶的夜空都被烈火烧红。

起火只是开始,紧接着,喊杀声便四起,仿佛突然间不知从哪里窜出了无数的苏军,正在发动夜袭。

于禁倒抽一口凉气,握紧剑柄,皱眉道:“该死,苏贼是怎么潜入莒城城的,我们四门防守极严密,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不合理呀……”

就在他还在惊异不解时,突然间,耳边响起了惨叫声。

于禁猛然回头,寻声望去,惊见不知从哪里窜出百余名苏军,突如其来的杀上了城头,将他惊慌失措的士卒成片成片砍倒于地。

苏军要趁乱夺门!

于禁心头一震,猛然间反应过来,急是拔剑在手,大喝道:“不得慌张,速速迎敌,绝不能让敌军抢下西门!”

惊慌失措的士卒们,只得仓猝迎敌,怎奈军心已乱,又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于禁换上了大枪,枪锋过处,连着刺倒数名苏卒,拼力杀敌,寄希望于能支撑片刻,撑到曹操的声援兵马赶来。

“徐晃在此,于禁,纳命来——”

一声暴喝响起,人群中,徐晃手舞大斧狂冲而来,斧锋过数,曹军士卒如纸扎的一片,成片被斩碎出去。

瞬息间,徐晃已冲至于禁跟前,手中大斧抡出,挟裹着开山压顶之势,当头轰来。

徐晃之名于禁焉能不知,心中不由一惊,却来不及震惊,只能尽起全力举枪相挡。

吭~~

一声震天的金属嗡鸣,于禁瞬间被震到气血翻滚,虎口发麻,双臂也被压弯了下去,那锋利的斧刃,险些就要斩中他的头盔。

“这厮的武艺在我之上,这可如何是好!”于禁心中吃惊,斗志已挫。

徐晃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手中战斧一收一斩,力敌千钧的重斧,铺天盖地的轰向于禁。

于禁根本没有思考的机会,只能咬紧牙关,拼上吃奶的力气拼死相挡。

两斧——

四斧——

八斧——

第八斧斩出,狂风暴雨般的巨力达到了顶点,于禁再难抗住,一声惨叫,连人带斧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

跌落于地的他,口中狂喷着鲜血,痛不得剧痛,挣扎着想要爬将起来再战。

当他好容易抬起头时,徐晃巍然的身影已横在了他的面前,手中大斧高高举起,冷冷道:“于禁,你也算是一员良将,只可惜,你追随错了主公,去死吧!”

沉喝声中,染血的巨斧当空斩下。

咔嚓嚓~~

一声脆响,于禁连惊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人头便已被轰然斩落。

徐晃把于禁的人头提了起来,往城垛上一跳,高高举起,大喝道:“于禁已死,谁敢再抵抗,这就是下场!”

周围还在血战的曹军士卒们,蓦的回头一瞟,果然惊见他们的主将首级,正血淋淋的被苏军大将提在手中。

刹那间,他们斗志崩溃瓦解,哪里还敢再战,不是弃械而逃,就是跪地投降。

西城短暂拿下。

徐晃把于禁人头交给亲军拿了,做为斩将领功的证据,随便手起一斧,将吊桥的两根绳索一一斩断。

砰!

吊桥轰然落下,溅起漫空尘雾。

他接着大喝道:“立刻把城门给我打开,把号火给我点起来。”

号令传下,紧闭的城门被吱呀呀轰然打开,紧跟着,城楼上三柱烽烟冲天而起,照亮了夜空。

城外苏营。

苏哲和他的将士们,早已看到莒城城中烽烟四起,听到了那不绝于耳的乱叫声。

将士们的斗志已爆涨到了极点,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场杀戮。

苏哲却始终不动声色,直到他看到,城楼上燃起了三柱烽火,那是徐晃跟他约定,顺利夺下西门的信号。

他眼眸中瞬间杀机狂燃,拔剑大手,欣然喝道:“西门已下,我苏哲的勇士们,给我一鼓作气杀入莒城,杀敌人一个天翻地覆!”

震天杀声随之响起。

肃杀的号角声,也跟着吹响。

各道营门轰然大开,黄忠,高顺,皇甫嵩等各员大将,尽数杀出。

苏哲满意的目光看向臧霸,笑道:“臧宣高,你已证明了你的诚心,去吧,杀个痛快!”

臧霸兴奋如狂,当即也拍马而出。

各将杀出,数以万计的苏军将士,如潮水般涌出营门,向着洞开的莒城西门灌涌而去。

苏军全线出击。

转眼间,成千上万的苏军将士,便兵不血刃的灌入城中,沿着主街四面开花,向着莒城各处要隘杀去。

苏哲也登上了城楼,俯视着火光四起的城池,嘴角扬起冷笑,喃喃道:“曹操,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的美梦了,你又一次要败给我了。”

城北,县府。

曹操尚在搂着一名美妇,呼呼大睡,睡的香甜。

刘备的逃走,臧霸的叛逃,对曹操的精神打击,此刻早已荡然无存。

对他来说,何以解忧,唯有美妇。

在享受过侄子曹安民为他从当地寻的这名美少妇后,曹操重新荣光焕发,终于难得睡的踏实。

至于城外的苏军,他自然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毕竟,他尚有兵两万,还有莒县坚城,只要不傻到主动出城跟苏哲决战,守住城池的信心他还是有的。

“主公,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啦!”典韦突然破门而入,惊声大叫,吵醒了曹操。

“怎么回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曹操翻了个身,不悦的问道。

典韦声音沙哑道:“启禀主公,苏贼的人马不知怎么潜入了我城中,到处放火,城内已经四处大乱啦!

曹操脸色大变,睡意陡然间全无,猛的从睡梦中惊醒,腾的坐了起来,二话不说,披起衣服,连鞋都顾不得穿就奔向了府外。

毕竟,他在苏哲手底下吃过太多的亏,虽然他一瞬间还想不明白苏哲是如何做的,但多年的经验教训却促使他即刻惊醒,做出反应。

冲出房门,抬头一扫,果然见四面天空上到处都是火光,耳边还杀声不断,不知道有多少苏军的人马,在喊打喊杀。

“该死,这个苏贼,他是怎么潜出城中的?”

曹操心中也涌起同样的匪夷所思念头,却来不及思索,急是草草披挂,大步出府,同时喝道:“速速传令诸将,即刻引军赶赴各门,防止苏贼趁机攻城。”

一名名亲兵领命而出,曹操一路来到府门,一跃上马,同时又喝道:“还有,典韦,你速带亲兵队上街平乱,但凡遇到喧哗乱叫之人,不分敌我,一律斩杀。”

“末将遵命。”典韦领命而去。

曹操一夹马腹,奔出了府门,四下扫望,想要看看哪一门可有危险。

就在这时,他看到西门方向,隐隐升起了三柱烽火,似乎有某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曹操心中不禁一震,一股不祥的强烈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就在他刚打算派人去查看西门形势时,前方曹仁已飞马而来,哭丧着脸道:“主公,我夜中巡城,听到西门有杀声,想要赶去查看,却不想苏贼已攻破了西门,于禁也被杀啦!”

“什么!”

曹操大吃一惊,脸色骇然而变,连手中的马鞭都惊到坠落马下。

第四百二十三章 诸葛玲

于禁,那个在他酸枣起兵,讨伐董卓之时就投奔的老部下,竟然就这样死了?

不但死了,竟然连西门也被苏哲夺下!

这意味着,苏哲那小子的大军,便可畅通无阻的杀入莒城,意味着脚下这座城池势难再守,他将再一次被苏哲击败。

再次被羞辱!

“苏哲,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潜入我莒城,你难道是插了翅膀飞进来的不成,到底是为什么?”

曹操咬牙切齿,又恨又惊,一时间陷入了失去分寸的境地。

“杀曹操——”

“杀曹操——”

震天的杀声从西面而来,飞速逼近,曹操猛然惊醒,抬头望去,就看到西面方向,数不清的苏军士卒,已如潮水般向着这边涌来。

曹操恼羞成怒,拔剑叫道:“传令各军,不许后退,给我夺回西门,把敌军赶出莒城去!”

左右诸将无不变色。

众将皆知眼前形势,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除了弃城北撤之外,再无选择。

谁想到曹操被深深激怒,有些失去了理智,竟还要拼死一战。

诸将无奈,只得强打起精神,催动士卒沿着街道反推,想要拼力把苏军赶出城去。

就在这时,前方一队人马杀奔而来,为首一将枪出如风,肆意收割着曹军士卒的性命。

曹操凝目一扫,立时认出,那敌将竟然就是臧霸。

刹那间,曹操心中怒火冲上了头脑,纵马上前,大骂道:“臧霸,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无耻叛贼!”

狂杀中的臧霸也认出了曹操,染血的枪锋一指他,大骂道:“曹操,若非我降你,你大军岂通顺利杀入徐州,你对我有什么恩,是我对你有恩才对!”

曹操勃然变色,没料到臧霸非但没有半点羞愧,竟然还敢反唇相讥。

他气到要吐血,还要开口再骂,臧霸却骂道:“曹贼,我把整个琅邪郡托负给了你,你却只顾逃命,把我苦心经营的开阳城说弃就弃,你如此对我,我臧霸焉能不叛你!”

“叛徒,你——你——”曹操气到牙关发抖,竟是骂不出来。

臧霸却声音提高八度,再骂道:“曹贼,我明告诉你吧,我老早就在莒城中挖了地道,就是我向大将军献的计策,从地道中潜入莒城,夺了你的西门,杀了你的大将!”

真相大白!

曹操身形猛然一震,方才蓦然明白,为什么苏贼能在他防守如此严密的城况下,有如神兵天降一般潜入莒城。

原来,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臧霸这个叛贼。

他更没想到,这个叛贼竟然提前就在莒城挖了一条地道,而这条地道,还正好被苏哲利用来破他的城。

“姓臧的叛贼,你——啊——”

曹操气到怒血攻心,突然间头风病发病,痛到捂头大叫,险些从马栽了下去。

一旁的曹仁吃了一惊,急是拨马上前把曹操勉强扶住。

这时,臧霸已不废话,拍马舞刀,冲着曹操这边狂杀而来。

曹操看着耀武扬威的臧霸,气到肺都要憋炸掉,咬牙切齿的骂道:“给我杀了他,给我杀了那个无耻的叛贼——”

一旁曹仁却劝道:“孟德啊,那叛贼迟早我们是要杀的,只是眼下这种情况,大势已去,没必要再打下去,不然我们就要全军覆没在这莒城,到时候一切都完啦。”

曹操身形一震,冲动的怒火稍稍熄弱几分。

这时,郭嘉也飞马赶了过来,无奈的叹道:“主公,天算不如人算,谁能料到那叛贼会预先挖一条地道呢,这一次的失利实属意外,主公切莫意气用事,还当以大局为重啊。”

一句“大局为重”,猛然间把曹操从冲动的怒火中叫醒。

他拳头握到咔咔作响,眼睁睁的看着臧霸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大杀四方,恨到一口钢牙都快要咬碎。

最终,他还是强咽下了这口恶气。

深吸过一口气后,曹操黯然一叹,拂手道:“奉孝言之有理,小不忍则乱大谋,传令全军,即刻弃城北撤吧。”

左右诸将无不松了一口气,赶紧拥着曹操向北门方向撤去。

还在顽强抵抗的曹军士卒们,也一个个如蒙大赦,纷纷掉头而逃。

曹军就此溃退,苏军将士在臧霸的率领下,则是一路辗杀追击。

天明时分,曹操终于从北门逃了出去。

他回过头来,看着越来越远的莒城,焦黄的脸上流转着不甘,暗暗咬牙道:“苏哲,这一次若非臧霸那叛贼,你岂能轻易夺城,有胆你就来犯我青州吧,下一次,我绝不会再让这种侥幸发生!”

暗暗发誓之后,曹操脚下却不敢迟疑半分,连着狠抽几下马鞭,狼狈而逃。

天光大亮之时,战斗终于结束。

大火已被扑灭,整莒城,到处都在弥漫着恶臭的硝烟。

苏哲一路策马,由西门前往北门,沿途到处是敌军留下的尸体,估摸着至少有四五千之多。

“曹操,又一次惨败给我,滋味如何啊……”苏哲心中冷笑道。

登门莒城北门,血染征袍的臧霸兴冲冲前来相见,拱手道:“主公,莒城四门皆已被我们控制,敌军死伤五千,降卒近有三千之众,曹贼几乎损失了半数兵力。”

苏哲对这个战果甚是满意,点头笑道:“好好好,臧宣高啊,这一战首功非你莫属,我在此以朝廷的名义宣布,任命你为琅邪太守。”

臧霸大喜,忙拜倒于地,拱手道:“多谢主公对末将的信任,末将定当为主公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苏哲亲手将他扶起,笑着抚慰道:“我苏哲向来是赏罚分明,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快下去休息吧,养足了精神,等着随我继续北征,趁势攻取青州!”

臧霸受到封赏抚慰,欢欢喜喜的告退而去。

苏哲则下令停止杀戮,就地安抚莒县百姓,救治受伤士卒,好好休养精力。

莒县已下,这已经是徐州最北面的城池,下一步再进兵,就要杀入青州境内。

曹操虽败,一旦逃回青州,就能得到兵马粮草的补充,主场作战,优势自然不用说。

苏哲要一鼓作气拿下青州,就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除了等待后续粮草和整编的兵源,还要让他将士们好好休养一下。

毕竟,从他攻打朐县以来,将士们已连续征战数月有余,南北转战近八百余里,又经过几次大战,体力都已达到了极限。

当天晚上,苏哲尽取莒县库府的酒肉,犒赏三军有功将士。

血战余生的苏军将士们,尽情的喝酒,大口的吃肉,放歌纵酒,肆意狂欢,整座莒城都笼罩在了欢声笑语当中。

县府大堂中,苏哲也与众将们开怀畅饮。

作为此战的首功之臣,臧霸自然成了这场庆功宴的主角,众将与他轮番对饮,把个臧霸灌成了个大醉。

苏哲喝的差不多了,便让众将继续狂饮,他自己则先行一步还往内府。

众将可以肆意放纵,但他这个大将军可不能,毕竟还有满案的朝廷奏文,等着他做批示,眼下难得空隙片刻,他得抓紧时间多批示几道。

醒酒汤喝过后,苏哲振作精神,伏案一个多时辰,总算是批改完毕。

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抬头看天,已是月上眉梢。

获许是酒意作用,又或者是今天这场大胜令他太过兴奋,此时此刻他竟没有想睡的意思。

于是他便信步穿梭于县府,享受片刻的静谧,难得一份闲暇仰赏月色。

步入一处院落,隐隐听到一声女子的叹息声,苏哲抬头一扫,却见一名蓝衣女子,正驻立在桂花树下,望着头顶明月怔怔出神,幽幽叹息。

是诸葛玲,那位麒麟才子诸葛亮的姐姐。

苏哲忽然想起,自从把她姐弟三人从琅邪“劫”来之后,还没怎么跟她说过话。

当下苏哲便信步上前,笑问道:“这大半夜的,诸葛小姐也不睡觉,却在这里唉声叹气,莫不是心中有什么愁绪。”

诸葛亮身儿一震,回头看到是苏哲时,忙是收起脸上愁容,盈盈福身一礼:“玲儿见过大将军。”

“这里没有外人,诸葛小姐不必拘礼。”苏哲拂了拂手。

诸葛玲直起身来,却依旧不敢正视苏哲,时刻保持着几分敬意,显然对他心存畏惧。

苏哲也习惯了别人对他的畏惧,也不介意,便道:“诸葛小姐还没有回答我适才的问题呢。”

诸葛玲俏脸一怔,咬了咬嘴唇,却道:“大将军想听实话,还是谎话。”

“当然是实话了。”苏哲目露几分奇色,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诸葛玲便苦叹道:“我们姐弟三人被大将军软禁在身边,心里边自然是苦闷,心有愁绪不也是正常么。”

“倒是句实话。”苏哲点点头,却叹道:“我知道你们心里边不痛快,可这也没办法,谁让这是个乱世,谁让你们的那位好弟弟,非要跟我作对呢。”

诸葛玲又是一声幽叹。

苏哲坐在了院中石凳上,示意诸葛玲也坐下,她不敢不坐,只能小心翼翼的坐下。

苏哲亲自为她倒了杯水,方道:“跟我说一说你的那位弟弟诸葛亮吧。”

“亮儿?”诸葛玲迟疑一怔,“不知大将军想要知道关于亮儿的什么?”

苏哲道:“他的才华就不必说了,我很清楚,你就说一说他的志向,他的性格,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选择追随一个落魄的刘备。

第四百二十四章 青州!青州!

“大将军是不是想问,三弟他为什么不等着追随大将军,看起来似乎前途更光明,却偏偏选了前途黯淡的刘备?”

诸葛玲很聪明,立刻听出了苏哲的话外玄音,明白了他真正想问什么。

苏哲一怔,旋即笑道:“诸葛小玲果然是冰雪聪明,不错,这正是我所好奇之处。”

诸葛玲轻声一叹:“因为三弟他是一个自负的人啊。”

“自负?”苏哲不以为然,“天下有才华者,谁没几分自负呢。”

诸葛玲却摇着道:“三弟的自负,是他自认为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注定要做出一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业,成为千古传诵的名臣,成为后世的楷模。”

“而大将军眼下风光无限,整个中原眼看着就要是大将军的,麾下谋臣武将如云,大将军本身又是九奇之首,智谋绝世,还有凤雏这样的九奇辅佐,三弟就算选择辅佐大将军,势必也会被大将军的光芒遮住,难以实现他真正的抱负。”

“而那位刘使君,他虽然落魄,身边却无谋主,三弟追随了他,刘玄德必定对他言听计从,倘若三弟能把这么一个落魄的诸侯,辅佐成了一代霸主,那时的功业风光,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听过诸葛玲一席话,苏哲彻底看明白了诸葛亮。

这个人特么的就是太自信了,到谁手底下都要当一把手,还得叫人家对他言听计从。

说白了,谁做诸葛亮的主公不要紧,要紧的你们甭有自己的想法,全都听他的安排就是了。

而且,这个主公还不能太强势,也不能太强大,否则就算最后成就霸主,也彰显不出他诸葛亮的本事。

这位麒麟才子,玩的就是心跳,选的就是高难度路线。

“果然是个极度自负的人啊,我以为我已经够自负,没想到他比我还要自负……”

苏哲唏嘘感叹不已,忽然间对这个诸葛亮有了一种英雄相惜的感触。

毕竟,作为九奇之首,智谋冠绝天下,无敌实在是太过寂寞。

诸葛亮,作为唯一能与他抗衡的敌人,终于也能让苏哲打起几分精神来,在智谋的对决上,重新燃起激情。

“咳咳~~”

诸葛玲忽然咳嗽了几声,打了几个冷战,抚了抚自己的胳膊,似乎有些冷。

苏哲便解下自己的袍子,轻轻为她披上,温声道:“夜深了,天气有些凉,莫要冷到了身子,早些回房休息吧。”

诸葛玲没想到苏哲会这么体贴,一时受宠若惊,脸畔涌起一丝微晕,有几分难为情。

苏哲却是坦然,也没有做出什么撩拨她的举动,转身负手离去。

“大将军。”诸葛玲忍不住唤了一声。

苏哲回过头来,淡淡道:“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怎么,诸葛小姐还有什么话说吗?”

诸葛玲迟疑了一下,方道:“不知大将军打算软禁到我们姐弟到什么时候?”

苏哲想了一想,淡淡道:“待我灭了曹操,夺下青州之后,那时你们想要再离去,我自然不会再拦你们。”

诸葛玲一怔,不解道:“为什么非得是那个时候,而不是现在?”

苏哲笑道:“你那二弟诸葛瑾也算是个人才,我当然想收为己用,至于诸葛小姐这样的美人,我自然也想留在身边赏心悦目,所以我们才需要时间相处,彼此了解对方,说不定,那个时候你们就不想走了。”

一句“美人”,听的诸葛玲颊边飞晕,羞意如潮而起,忙是低下头来,不敢正眼相看。

“早点睡吧,改天我们再聊。”苏哲哈哈一笑,转身扬长而去。

诸葛玲这才敢抬起头来,望着苏哲远去的背影,眼眸中流转着奇色,喃喃道:“这个苏子明,当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呢,三弟与他为敌,谁胜谁负,真是不好说……”

恍惚间,她忽然想起适才苏哲对他的关怀举动,想着苏哲那略显“轻薄”的言语,不禁脸畔晕色又起,手一摸脸蛋,竟是滚汤。

“诸葛玲啊诸葛玲,你怎么就不矜持么,他有什么好的,怎么这么轻易就动了心呢……”

她秀眉深皱,长叹短吁,不住的责备着自己。

……

三日后,苏哲大军再度起程,越过青徐边界,兵锋直逼青州最南面的高密城。

此时的曹操已逃至了高密,聚拢一众败军,一面加固城池,一面传令后方的荀彧,急调生力军来前线支援。

曹操屁股还没坐稳几天,苏哲后脚就率四万五千大军,浩浩荡荡的追击而至,并于高密城逼城下寨。

大军安营已毕,苏哲召集众将于中军大帐,共商破城之策。

“大将军,我们虽然挟着大胜余威而来,兵马数量也是曹操三万有余,但青州乃曹操地盘,他本就以逸待劳,后边的援军也多半在赶来的路上,我们应当以速破城高密,让曹操不得喘息的机会。”

皇甫嵩不愧是久经沙场,一语道破了这场青州讨伐战的利害关系。

臧霸却道:“兵法云,五倍方能围之,如今我军只是曹军三倍有余,想要速破高密,只怕不易。”臧霸却泼了一瓢冷水。

苏哲微微点头,心道:“早知道,当初我在琅邪阁里,就不应该跟左慈斗法,现在就能用气象武器发动攻击了,眼下也不用再等一个月……”

苏哲正寻思的时,庞童却笑道:“主公,童儿在先前莒县得胜时,已提前布下了一招棋,现下或许正好让我们用来破高密。”

提前布下一招棋?

苏哲眼前一亮,忙问庞童有何妙计。

庞童便不紧不慢道:“实不瞒主公,当日破莒县时,我提前……”

庞童诿诿道出了她的计策,众将听着无不眼前一亮,精神大振。

苏哲更是面露惊喜,奇道:“没想到童儿你这么有远见,你怎么早不跟我说呢。”

庞童自嘲道:“主公过奖了,我也是当时临时起意,才布下了这一招棋,当时也来不及跟你请示,后来又忘了,若非今日提到要速破高密,我倒还没想起来呢。”

苏哲哈哈一笑,拍案道:“好,幸亏我有童儿这样的绝顶聪明的美人相助,就用你的计策,咱们今晚就再送给曹操一个大大的惊喜。”

当下苏哲便下令,命诸将下去早做准备,今晚依计行事。

众将告退,庞童也福身一礼,转身盈盈而过。

苏哲心情极好,看着庞童那窈窕却不失丰腴的身段,心中念火不由悄然而生,忽道一声:“童儿留下吧。”

庞童转过身来,望着向他,不知他还有什么吩咐。

苏哲却眯眯一笑,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来。

庞童看出他笑容不怀好意,不禁脸畔生晕,泛起几分羞意。

左右的侍卫们也看出了端倪,赶紧识相的退了出去。

庞童没有违逆,步履捏扭,款款走到了苏哲跟前,把素手放出了他摊开的手掌。

苏哲轻轻一用力,庞童嘤咛一声,身儿便跌入了苏哲的怀抱之中。

“子明,不要~~”庞童欲拒还休,含羞带笑。

苏哲却将她拥紧,笑眯眯道:“好童儿,你这一条妙计可是立了大功,我得好好赏你才是。”

说着,苏哲的手已不安份起来。

“不要吧,这里还是军中大营呢,这也太不成体统了~~”庞童面红耳赤,晕如桃花,半推半就。

苏哲却不屑道:“什么狗屁体统,童儿你还不了解我苏哲么,我就是喜欢肆意妄为,随心所欲。”

庞童身儿一颤,含羞的闭上了双眸,不再推拒。

毕竟,她对苏哲已是情根深重,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早已把他视为自己要托负终身的男人。

先前矜持了好几次,这一回,庞童终于是放开了心怀,准备把自己的身心都交给苏哲。

苏哲没料到这次庞童竟没再抗拒,不由心下大喜,一声嘶吼,便如雄狮一般扑向了属于自己的猎物。

大帐内,云雨翻腾,春光咋起。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一招妙棋

高密城,县府。

正堂之中,死一般的沉寂,充斥着消沉的气息。

曹操脸色铁青,沉坐在上首,灰白的眼眸中涌动着深深萎靡。

阶下,曹仁,乐进,曹仁等武将们,也无不是士气低落,精神萎靡。

“苏贼,才几天功夫,你就敢犯我青州,你的胃口好大!”

曹操拳头击打在了案几上,咬牙切齿,恨怒难平。

不以为然的笑声响起。

郭嘉却一脸闲淡,笑道:“主公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又何必灰心丧气,前番一败不过是臧霸叛变所致,非战之罪,眼下荀文若的援军已在赶来的路上,我们背靠整个青州,在家里作战,还怕那苏贼能继续嚣张下去不成。”

郭嘉一番话的开导,令曹操心里痛快了不少,愤怒的表情也渐渐在被从容所取代。

曹仁忙附合道:“主公,郭奉孝言之有理,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足为虑,高密乃我们青州门户,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只等援军一到,我们必能守住高密,苏贼就凭四万多兵马,还妄图夺我青州,当真是妄想。”

曹操一拍案几,豪然笑道:“尔等言之有理,一场意外的失败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尔等都给我振作起精神来,再往后就是青州腹地,我们已无路可退,拼死也要把苏贼挡在家门口外!”

曹操重燃信心,堂中众将迅速被感染,一个个也斗志重燃,消沉的气息荡然无存。

这时,郭嘉却又提醒道:“我们有信心是对的,不过眼下苏贼在南门逼城设营,不可轻视,还要严加防守,万不可再出现莒城那样的差池。”

曹仁冷哼道:“上次是有臧霸偷挖地道,这一次再没人做内应,就算是那苏贼插上翅膀,也休想再潜入我高密城,奉孝你无需多虑。”

曹操也点头道:“苏贼诡诈,确实得多加防范,但也不能因此太过紧张,坠了我军士气。”

郭嘉便不好再多言。

当下,众将告退而出,却唯有侄儿曹安民没有离去。

“安民,天也不早了,你还不回去休息么。”曹操道。

曹安民凑上近前,笑眯眯道:“侄儿知叔父近来心情不好,所以特意选了几位美人,以供叔父消遣。”

曹操本来是有些乏了,但一听“美人”二字,顿时眼前一亮,笑呵呵道:“知为叔者,莫过你安民啊,还等什么,把美人们叫上来吧。”

曹安民忙是传令下去,片刻之后,六名涂脂抹粉,容矛妖艳的美人,款款的步入了大堂,排开一线,站在了曹操跟前。

曹操则是兴致大好,便欣然起身下阶,亲自来挑选美人。

他就像是挑选大白菜一样,走过一名美人跟前,都要端起她们的脸端详一遍,还要摸摸她们的蛮腰圆丘,精挑细选。

“这个多大年纪了?”

“年芳十八。”

“不好,年轻太小了,这个呢?”

“这个二十三啦。”

“还是太小,没意思。”

挑来挑去,曹操总是不满意,不悦道:“都是一些年轻女娃,能有什么味道,安民啊,你还不了解你为叔我的口味吗?”

曹安民恍然省悟,忙道:“叔父稍等片刻,侄儿去去就来。”

曹安民匆匆而去,片刻后又匆匆而归,手里还拉了一名少妇。

那少妇身形丰腴,虽然年纪看起来不小了,但白肤倒也白净,别有一番成熟的味道。

“这是高密县令的夫人,年纪有三十三,侄儿想来定合叔父口味。”曹安民笑呵呵的把那妇人推到了曹操跟前。

曹操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把那妇人一搂到怀,眯起的眼眸中,邪意顿生。

曹安民见状,便识相的退了出去。

曹操揽着妇人的腰,笑眯眯问道:“美人,你来为我恃寝,你那丈夫不会有怨言吧。”

妇人含羞道:“夫君他说了,我能伺奉主公,乃是我他的荣幸,岂会有怨言。”

“那就好,那就好,我曹操可是从来不喜欢勉强人的,既然美人你是自愿的,那我就不客气啦,哈哈哈——”

邪狂的笑声响起,曹操把妇人猛的一抱,便大步朝内室而去。

……

夜已深,月明星稀。

高密城头的曹军士卒们,还在凝神戒备,时刻注视着城外动静。

他们却浑然不觉,深深夜色掩护下,数万苏军已悉数出营,隐藏在几百步外的黑暗之中,悄悄逼近城南门。

马蹄轻快,苏哲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南门前。

举目远望,昏黄的灯火下,他甚至能清楚看到城头敌卒往来巡逻的身影。

庞童就在他身边,目光悄悄望着他,脑海里却不禁浮现起那一场与他销魂夺魄的快活画面。

她的脸蛋,悄然掠起了一丝酥红。

“童儿,时辰到了么。”苏哲忽然问道。

庞童身儿一震,方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月亮,点头道:“差不多到了,可以发信号了。”

苏哲便一拂手,喝道:“许褚,把号火给我点起来。”

许褚领命,急是喝令士卒们,把三堆狼烟点起。

转眼间,三道烽火冲天而起,高密城内城外,皆清晰可见。

看到烽火起,黑暗中的苏军将士们,立刻热血沸腾起来,紧紧握紧了手中刀枪。

他们知道,一场血战就在眼前,马上就要上演。

南门城头,正在巡守的曹军士卒们也不是瞎子,自然也注意到,城外方才燃起的烽火之光。

他紧接着就发现,火光映照下,数不清的苏军士卒,竟已列阵于城下,摆出了攻城之势。

尖叫声,鸣锣示警声,陡然间响起,城头乱成了一片。

值守的校尉,一面敲锣,一面大喝道:“速速准备御敌,快去禀报主公,有敌来袭啊——”

一个“袭”字尚未出口,一支冷箭不知从哪里射了过来,贯穿了校尉的胸膛,他惨叫一声倒毙在了地上。

左右的曹军士卒们,无不大惊失色,急是围了上来,才发现那支利箭,并非来自于城外,而是射自于城内。

苏军明明在城外,为何城内会有人射冷箭?

难不成是哪个不长眼的弓弩手,一时慌张,手一抖,误射了?

正当他们惊疑不解时,突然间杀声骤起,只见城门内侧,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平民,挥舞着兵器,挟着震天杀上冲上了城来。

这几百人虽然是平民装束,但个个都武艺精湛,突然间杀了出来,转眼便把南门值守的曹军士卒,杀了个措手不及,崩溃四散。

一具具尸体倒在血泊中,失去了军官指挥的守军,如无头的苍蝇般四处乱窜。

很快,吊桥被斩断落下,紧闭的城门也轰然打开。

这一幕,百步之外的苏哲,看的是清清楚楚,目光不禁看向庞童,赞赏的笑道:“童儿啊,你这临时起意的一招妙棋,当真是立了大功了,破城之后,我一定得好好慰劳慰劳你不可。”

他说“慰劳”二字时,悄悄向庞童眨了眨眼睛,显然是另有用意,暗示着男女之间的那种尉劳。

庞童脸畔生晕,娇哼了一声,扭头不去理他,只是低眉浅笑。

苏哲哈哈一笑,扬鞭一指敌城:“城门已下,还等什么,全军出击,给我把高密城夷为平地吧!”

第四百二十六章 曹操绝望了

呜呜呜~~

进攻的号角声吹响,刺破了夜的沉寂。

老将黄忠战刀一指洞开的城门,大喝道:“苏家军的勇士们,为主公而战的时候到了,随我杀入敌城,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长啸声中,黄忠纵马如风,提刀狂杀而出。

苏哲左右,成千上万的苏军将士们,轰然而动,挟着天崩之势,向着敌城袭卷而上。

杀声震天,如狂潮拍岸,马蹄声碎,令夜天变色。

黄忠身先士卒,一跃穿过城门,率先杀入了高密城中。

后方的苏军将士们,如破堤而出的洪流,奔腾灌入高密城中,将惊慌的敌卒无情的淹没。

许褚已按捺不住,叫道:“主公,我们还等什么呢,也一并杀进去吧。”

许褚是立功心切,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场血腥杀戮,来宣泄内心的狂热。

苏哲却一笑:“杀戮就交给他们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们走。”

苏哲策马扬鞭,并没有从北门而出,而是绕过城门,向着南面方向而去。

许褚猜不透苏哲用意,只得也纵马提刀,带着千余名亲军,追随苏哲往南城而去。

高密城内,血路已沿着北门,一路向南延伸而去。

当先而入的黄忠,神威无双,仗着绝顶的武艺,一路开路在前,无人能挡。

杀出四十步,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了曹军的增援兵马。

那是巡视的曹仁,得知北门有失,匆匆忙忙的率着所部兵马赶来增援。

他刚刚看到北门城楼一角时,迎面就撞上了汹涌而至的苏军,还没来得及结阵时,苏军便狂冲而至。

黄忠刀锋所过,无数颗首级被甩在身后,以摧枯拉朽之势冲破了敌军未及结成的阵形,直奔曹仁而来。

“曹仁,今天就是你曹家覆灭之日,老夫就先取你狗命,纳命来吧——”

狂傲的长啸声中,黄忠纵马如电,转眼杀到曹仁跟前,手中战刀挟着天崩地裂的巨力,向着曹仁狂斩而至。

曹仁认出了黄忠,不禁勃然大怒,骂道:“你个老卒,竟敢小瞧我曹仁,我要你的命!”

怒啸声中,曹仁手中战刀也斩击而出。

两骑相对撞至,黄忠的刀锋还未斩到,那狂烈无匹的刃气,就铺天盖地而来,压迫到曹仁几有窒息的错觉

“这老匹夫的武艺,似乎在我之上?”

曹仁心头一惊,眼眸中顿时奔涌出了忌惮之色。

晚了。

战刀已斩至,他别无办法,唯有硬着头破,尽起全身之力相挡。

吭!

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耀起的火星,几乎将曹仁的手都烧灼。

那一瞬间曹仁更觉天河决堤般的力量,汹涌的灌入他的身体内,撞击到他五内翻江倒海,竟有一种将要吐血的冲动。

“这老匹的武艺,果然如传说中一般,该死~~”

曹仁胆色已怯,却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黄忠的战刀已狂斩而下,铺天盖地的刀影,转眼将曹仁包裹其中。

转眼十五招走过。

曹仁越战越吃力,虎口开裂,胸中气血翻滚,破绽已是频出。

第十八招!

黄忠一声低啸,战刀如电光一般,自上而下斩落。

曹仁不及多想,只能凭着本能举刀试图想挡。

黄忠刀在半路,突然间一个变化,改斩为扫,如磨盘一般朝着曹仁腰间斩去。

曹仁急也变招,但速度却慢了半拍,只能以五成的力道相挡。

咔!

一声重击,一声惨叫声响起,黄忠这一刀下去,直接把曹仁连人带刀轰飞了出去,偌大的身形腾空而起,重重的跌落在了七步之外。

落地的瞬间,曹仁身上又发出了咔咔几声脆响,却是肋骨不知断了几根。

“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啊——”

黄忠不屑冷哼,挥刀喝道:“把曹仁给我绑了,交由主公处置。”

号令传下,他身后的士卒们一拥而上,几下便把重伤不起的曹仁给五花大绑了。

曹仁是又怒又惊,心中悲愤道:“我曹仁竟然败给了一个老匹夫,莫非我曹家当真没有夺天下的气运,真要被那个寒门狗贼给灭了吗……”

曹仁空有一腔的悲愤,却无济于事,只能喷着鲜血,任由苏军将他绑了架走。

黄忠自然是杀意未尽,纵马飞奔而出,舞动着染血的刀锋,再度向着惊慌的敌卒收割人头。

曹仁都被活捉,他的士卒们斗志自然是土崩瓦解,一个个望风而逃。

苏哲将士们在黄忠的率领着,沿着狭窄的街道一路辗杀,将败溃的敌军杀了个血流成河。

县府。

此时此刻,曹操还正躺在温柔乡中,回味着适才的销魂夺魄。

就在这时,典韦匆匆闯入,大叫道:“主公,出事了,苏贼的大军杀进高密来了!”

曹操脸上的惬意陡然间瓦解,瞬间被无尽的惊悚取代,二话不说就腾了起来,几步奔到门外。

果然,只听得北门方向杀声震天,似有万千兵马正在激烈厮杀。

而且,那杀声还正一路南下,向着县府所在逼近。

残酷的事实就在眼前,苏哲的确是破城杀入。

曹操心头如遭重锤狠狠一击,惊愤无比,吼道:“我各门防守严密,那苏哲如何能破城而入?为何敌军攻城,却没有任何人来报我?”

典韦则哭丧着脸道:“回禀主公,是城中混进了苏贼的人马,趁机袭了北门,打开了城门,我们没有半点反应的时间啊。”

曹操身形一震,眼眸中涌起深深困惑不解,吼道:“怎么可能,难不成那苏贼还能提前派人飞到我高密城,也挖了一条地道不成?”

典韦道:“那怎么可能,高密城乃我青州地界,从来都没有被旁人染指过,那苏贼怎么可能派人前来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挖出一条地道来。”

曹操身形一震,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就在这时,郭嘉已匆匆赶来,沉声道:“主公,我们被那苏贼算计了,这必是上回莒城兵败的时候,他就提前派人伪装成我们的败兵,跟着我们的人马混入了高密城,才能趁机作乱,里应外合呀。”

曹操猛然惊醒。

此时的他,方才恍然明白过来,苏哲是怎么偷偷潜入他的高密城。

原来,那小子竟早在莒县之战时,就已在为今日之战布局,提前派人伪装成他的曹军,一路混到了高密城。

一个人的智谋,怎么可能推想到这么远,简直如同神明一般,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九奇之首,这就是九奇之首的智谋么,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曹操拳头紧握,恨到咬牙切齿,脸上尽是不甘与愤怒。

愤怒半晌,曹操终于还是强行平伏下心情,沉声道:“曹仁呢,今晚不是他值守的吗,就算是敌人破城,他难道没有及时率军去夺回城门吗?”

郭嘉脸色黯然,长叹一声后,默默道:“回禀主公,曹子孝将军确实是率军想要去夺回北门,可惜半道上碰上了敌将黄忠,被那老匹夫给……给生擒活捉了!”

轰隆隆!

又是一道晴天霹雳,狠狠的轰在了曹操的头顶,瞬间轰到他头晕目眩,身形晃了一晃,险些栽倒在地上。

“主公!”典韦和郭嘉一声惊叫,忙是冲上来把他扶住。

曹操却已脸色苍白,整个失魂落魄,陷入了无尽的惊悚悲愤之中。

就在片刻前,他还享用着美人,何等的快活,何等的放松。

而他放松的所恃,就是仗着有高密坚城,只要按兵不动,就绝对能耗到苏哲被迫退兵。

可这一切美好的设想,却在转眼之间土崩瓦解,被苏哲无情的打了个粉碎。

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城池被攻破也就罢了,连他最信任的堂弟曹仁,竟然也被苏哲俘虏,曹操就如同在转眼间,从天堂跌落到了地狱一般,那种痛苦,谁人又能够体会。

这一刻的曹操,忽然有种无力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他当真就想放弃了挣扎,这么坐在这里等死,等着那苏哲来杀他便是了。

九奇之首的智谋,实在是太强了,强到他自信心都要崩溃,要放弃抵抗的地步。

“主公,我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们还有机会,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主公,千万别放弃啊,速速振作精神,从北门撤退吧!”

身边响起了郭嘉急切的激励声,硬是把曹操从绝望之中给叫醒。

内心深处,那要植于血脉之中不服输的精神,再次燃烧起来,又一次给了曹操勇气和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你说的对,我曹操不到山穷水尽之时,岂能就这么束手就擒,苏贼,我曹操哪怕是战到最后一人,我也要跟你斗死底!”

重新鼓起勇气的曹操,一跃翻身上马,下令全军从北门突围撤退。

郭嘉等人长松了一口气,一面将曹操的号令传下,一面拥簇着曹操,逃出县府,一路从北门逃去。

千把号人逃出北门,一路不敢停留,一口气奔出三四里地,直到身后的高密城渐渐远去,杀声渐渐隐却后,他们才敢稍稍松一口气。

曹操眼眸中掠过几分庆幸,嘴角不由钩起一抹讽刺的冷笑,不屑道:“苏贼啊苏贼,你虽是九奇之首,但终究还是血肉之躯,智谋也有极限,若是我用兵,在这北门外伏下一路兵马,我还能有生路吗。”

众将纷纷附合,精神一时都放松起来。

他们却浑然没有觉察,就在大道两旁的树林中,数不清的肃杀目光,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第四百二十七章 大 胜

苏哲高坐马上,嘴里嚼着蚕豆,肃杀的目光含着冷冷讽刺,注视着从林外经过的敌人。

天色已明,东方第一缕朝霞升起,眼前视野越发清晰。

苏哲能清楚的看到那一张张暗自庆幸的脸,甚至,他还在人群之中,能看到曹操那张正满是讽刺的脸。

身边的许褚则是兴奋如狂,敬佩的目光望向苏哲,拱手赞叹道:“主公不愧是九奇之首,料事如神啊,那曹操果然不敢抵抗,从北门突围了。”

苏哲一笑置之,这样的赞叹,他早已听习惯了。

身后的苏军将士们,一个个则是斗志昂扬,热血狂沸,已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场杀戮。

就在转眼间的功夫,前方曹军已有半数经过,毫无觉察两旁的伏兵。

时机正好。

苏哲没有半分犹豫,拔剑在手,一指敌军,大喝道:“许褚,还等什么,杀我杀出去!”

许褚豪情万丈,手中象鼻刀一扬,大喝道:“吹响号角,全军杀出去,杀光敌寇——”

呜呜呜~~

肃杀的号角声冲天而起,打碎了清晨的沉寂。

许褚一马当先,手舞着象鼻刀,当先狂杀而出,手起刀落,将数名不及防备的曹军斩成数截。

两侧树林中的苏军将士们,如幽灵鬼兵一般,突然间涌杀而出,扑向了惊慌失措的敌寇。

这一刻,曹操还在讽刺着苏哲,庆幸着自己逃过一劫。

他多少已恢复了几分斗志,正暗暗寻思着,如何整合残存的力量,与苏哲决一死战。

便在这时,号角声吹响,震天杀声骤起,数不清的苏军将士,如神兵天降般从两翼杀出,转眼就将他的残兵败将们撕成了数截。

曹操脸色骤变,所有的庆幸都瓦解之空,一张脸惨白如纸,慌到失了分寸。

不仅仅是曹操,其余郭嘉等文臣武将,无不是骇然变色。

惊慌中的曹操,不禁叫道:“苏贼的人马明明在攻高密南门,为何这里会出现伏兵?”

郭嘉苦着脸道:“主公,这必是那苏贼料定我们会从北门突围,所以才提前派兵在此埋伏啊!”

曹操蓦然省悟,精神再次遭受重创。

他再一次见识到了九奇之首,那令人恐怖的智谋,几乎将他的每一步都算中,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羞辱,深深的羞辱。

惊怒万分的曹操,气到面红耳赤,咆哮大叫了一声:“苏贼,你焉敢如此戏我~~”

他的吼叫声,却被震天的杀声无情淹没。

左右伏兵如风杀到,斗志如狂的苏军将士们,如虎狼般扑向惊慌的敌人,肆意狂杀。

转眼间,出逃的几千号曹军,便被杀到分崩离析,四散而逃。

郭嘉见状,急劝道:“主公,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我看苏贼的伏兵并没有多少,我们还有杀出去的机会。”

曹操清醒过来,感到了畏惧,急道:“全军拼死随我杀出血路去。”

曹军诸将在曹操的激励下,勉强打起精神,保护着曹操一路拼死向突围。

几十步外,苏哲看到了曹操所在,长剑一指,大喝道:“许仲康,看到曹操没有,给我取了他人头。”

许褚一声咆哮大叫:“曹操,许褚在此,你哪里逃!”

他就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挥舞着染血的刀锋,疯也似的冲向了曹操。

因是曹军中了伏兵,诸将大多都被打散,曹操身边并没有武力超绝的大将,只余下一个李典和一个曹洪。

许褚一路狂杀,无人能挡,眼看着就要追近。

曹洪见状,急是以宗族大将的身份,厉声喝令:“李典,你速速回头,挡住那狗贼!”

李典心头一震,看看狂杀的许褚,心想自己哪里是对手,曹洪让他去阻挡,这不等是让他送死么。

李典心生惧意,不禁看向了曹操,希望他能收回成命。

曹操却一句话也不说,只顾拨马狂逃。

他也是没办法啊,他当然知道李典不是许褚的对手,但到了这生死关头,必须要有人牺牲,来为他争取到足够的逃跑时间。

曹洪乃宗族将领,是他的堂弟,曹操当然舍不得牺牲,这样一来,要牺牲也只能牺牲他李典这个外姓将领了。

李典一声暗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悲凉,便想自己追随曹操多年,也算是从龙之臣,到头来,却终究还是比不得他曹氏宗亲。

“也罢,主公,今日我李典便为你死战!”

李典心一横,拨马转身,挥舞着大枪,催督着一众士卒,向着许褚挡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别无选择!

李典折返转身,带着百余名精锐亲兵,迎着许褚杀上。

以卵击石而已。

许褚率苏军一百铁骑杀到,横冲直撞,转瞬间便将挡路的敌卒杀了个片甲不留。

李典只余下孤身一人,舞枪于大道中间,不停的斩杀苏军,想要凭一己之力,来为曹操争取足够的时间。

“挡我路者,死——”

许褚一声怒吼,拍马舞刀,如旋风一般杀向了李典。

转眼间,许褚便如铁塔一般,横在了李典跟前,象鼻刀挟着天崩地裂之力,浩浩荡荡的轰击向了李典。

刀锋未至,那令人窒息的刃气,便如海潮般狂压而来,瞬间压到李典几乎有将要窒息的错觉。

“这厮的武艺,果然在我之上,只怕我今日难逃一劫了……”

李典心已胆寒,却又怎会就此放弃,一咬牙,尽起全身之力,举枪相挡。

咔!

刀与枪轰然相撞。

一声震天的金属激鸣声响起,飞溅的火星,耀如星光。

交手一瞬间,李典只觉天崩地裂般的汹涌狂力,如天河决堤一般灌入他的身体,瞬间震到他气血翻滚激荡,鲜血几乎顶到了嗓子眼里。

他那紧握的大枪,也被象鼻刀的巨力直接压弯了下去,刀锋直接将他的头盔斩破。

李典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劲力,试图将许褚的象鼻刀弹开,却觉如泰山压顶一般,根本撼不动分毫。

突然间,他枪上的万斤之力,陡然间一收。

李典松了一口气,正想喘息一口时,许褚的象鼻刀却如鬼魅一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拦腰横扫而至。

李典不及喘息,急是竖枪相挡,只可惜慢了半拍,根本来不及蓄足力道,只能以四成的力道抵挡。

吭~~

一声沉闷的重击,天崩地裂般的狂力,再次轰压而至。

李典哪里还能再撑得住,瞬间被震到五内崩裂,狂喷着鲜血,惨叫着腾空而起,重重的跌落在了七步之外。

他还想爬起来时,许褚巍然的身影已将他笼罩在了阴影之中,手中象鼻刀高高举起,作势就要取他的性命。

刀锋将要斩下一瞬,许褚却又想,斩将之功不如活捉,便喝令身后士卒,将李典绑了,交给苏哲处置。

左右士卒一拥而上,便将李典五花大绑,身负重伤的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任由苏军士卒绑走。

这时,苏哲已策马赶了过来。

许褚把李典往他跟前一扔,拱手道:“主公,那曹贼溜的太快,末将没能杀了他,不过却活捉了这敌将李典。”

苏哲微微点头,笑道:“也算,曹贼他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早晚取他的性命,仲康你能活捉曹贼一员大将,已是立了大功一件。”

说罢,苏哲便叫把李典拖回高密城,稍后再做处置。

苏哲便率领着伏击得胜的将士们,转身还往了高密城。

此时此刻,高密城早已被攻陷,四门皆已树起了他“苏”字的大旗。

苏哲刚刚踏入城门,黄忠便飞奔而来,拱手道:“禀主公,末将活捉了敌将曹仁,请主公发落。”

苏哲大喜。

这一战真是收获太多了,攻下高密不说,斩敌至少三五千,还活捉了曹操两员大将,其中一员还是他的曹氏宗亲将领曹仁,实在是堪为一场大胜。

兴奋之下,苏哲大笑道:“今晚摆宴,庆贺这场大胜,我要跟你们喝他个天翻地覆!”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不降,便死!

当天晚上,高密城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苏哲尽取曹操留下的酒肉,犒赏血战余生的将士们,让他们尽情的放肆,享受他们该有的荣光和快活。

县府大堂中,苏哲与众将开怀畅饮。

酒过数巡,苏哲忽然想起什么,拂手喝道:“来人啊,把曹仁和李典二贼,给我押解进来。”

号令传下,亲兵很快将二将带入。

曹仁先被押了进来,这位曹氏宗族第一大将,眼神恨恨的盯着苏哲,一副咬牙切齿,愤怒难平的样子。

苏哲冷冷喝道:“曹仁,手下败将,为何不跪下见我。”

曹仁呸了一口,傲然道:“我曹仁跪天跪地跪父母,岂能跪你这寒门奸贼!”

他不跪也就跪了,竟然还敢公然讽刺羞辱苏哲,左右正喝的高兴的众将们,无不是大怒。

苏哲心头也怒火燃起,冷哼道:“曹仁,如果你知道那些曾经蔑视过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的话,你就会为你方才那番话后悔莫及。”

他眼眸一聚,喝道:“许褚,他不跪是吧,那就给我打到他跪为止。”

许褚早看不惯曹仁,当即撸起袖子上前,朝着曹仁小腿就是狠狠一脚踹了上去。

曹仁“嗷”的一声痛叫,双腿剧痛,扑嗵便跪倒在了地上。

羞辱!

他堂堂曹家第一大将,竟被对手当众殴打,被迫跪在了苏哲这个曹家的死敌脚下,这是何等的羞辱。

曹仁自然不服,强忍着腿上的痛楚,挣扎着又强爬站了起来,傲然挺胸,以鼻孔朝向苏哲,傲气的一哼。

苏哲冷笑,心想你倒是挺有骨气的,我看你能挺到几时。

砰!

许褚又是一腿,重重的踢在了他的腿上,痛到曹仁又是一声痛叫,扑嗵再次跪倒在地。

曹仁强忍着痛楚,再次挣扎着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直起身来,又被许褚一脚踹的跪倒在地。

几次三番的被踢,七八脚过后,曹仁终于痛到无力再强撑下去,再次跪倒在地上后,便无法再支撑着站起来。

“苏贼,就算你把我打跪了,我也是人跪心不跪,我曹仁绝不会屈服于你~~”曹仁扭曲着脸,咬牙切齿的大叫。

苏哲却冷冷道:“曹仁,你也不用自作多情,今日不管你跪与不跪,都改变不了你的结局,我召你前来,就是要借你首级一用,去给曹操下一道最后通牒。”

借首级一用!

曹仁身形一震,原本亢怒骄傲的脸上,陡然间涌起了深深惊怖。

他以为,苏哲召他前来,百般折磨,乃是看重他曹氏宗族大将的身份,想要逼降于他。

他却万没有料到,苏哲人家根本就不屑于他的归降,竟是从开始就打算要杀他。

“苏贼,你——你——”曹仁又惊又慌,一时竟失了分寸。

苏哲手一拂,喝道:“臧霸何在!”

“末将在。”臧霸一扔酒杯,一跃跳了出来。

苏哲抬手一指曹仁,喝道:“给我把这姓曹的首级割下来,送去给曹操。”

臧霸领命,拔刀出鞘,杀气腾腾的走向了曹仁。

曹仁嗅到了死亡的气息,顿时慌了,先前的慷慨激昂,此刻是烟销云散,被无尽的恐惧所袭据。

他连连后退,冲着苏哲颤声吼道:“苏哲,你想清楚了,你要是敢杀我,孟德不会放过你的,不会~~”

苏哲不屑一笑:“他不会放过我又怎样,眼下他自身都难保,我宰了你之后,很快就会去灭了曹操,让你们兄弟地下相见!”

曹仁还待吼叫,藏霸上前一脚将他踩翻在地,刀锋已高高举起。

曹仁死死回瞪着臧霸,愤怒的吼道:“臧霸,你这个叛贼,你不得好死!”

臧霸冷哼道:“曹仁啊曹仁,死到临头了,嘴还这么臭,哼,我是好死赖死,反正你是没有机会看到了,因为你要比我先死!”

话音未落,臧霸手中大刀狂斩而下。

噗~~

一声脆响,鲜血飞溅,曹仁人头落地。

左右苏家众将们,无不大呼痛快。

臧霸正打算把曹仁人头收拾起来时,苏哲忽然眼眸一动,喝道:“先把曹仁的人头留下吧,把李典给我传进来。”

号令传下,亲兵很快把李典拖了进来。

李典一见曹仁尸首分离,顿时吃了一惊,浑身一抖,脸上掠过一丝惊惧之色。

他心中已寒,虽然跟曹仁一样没有主动下跪,但却没有昂首抬头,一副傲气的看着曹仁,反倒低垂着头,神情黯然。

苏哲俯视着他,冷冷道:“李典,事到如今,你已沦为我的阶下囚,还有什么话说吗。”

李典叹了一声,默默道:“苏大将军你用兵如神,又有上天护佑,我家主公败给你也是天意,我既被俘,还有什么话可说,你要杀便杀吧。”

他一句“苏大将军”,分明透着对苏哲的尊敬,态度比曹仁明显要少了许多敌意。

苏哲看出他有屈服之心,便道:“李典,你既然知道我有上天护佑,为何不顺应天命,归顺于我。”

李典神色一动,却是苦叹道:“多谢大将军抬爱,不过在下虽然是个粗野武夫,却也懂得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岂能背叛我主。”

“忠臣?”苏哲嘴角扬起一抹讽刺,“你想当忠臣,可惜在曹操眼里,你的命始终比他曹氏宗族子弟要贱,不然他为什么要你断后,却不用武艺明显高于你的曹洪呢。”

苏哲一语戳中了李典软肋,刺激的他瞬间身形一震,眉宇间激起了几分怨意。

苏哲趁势又厉声道:“我苏哲也不勉强你,你若归降于我,我苏哲成就大业之时,就是你荣华富贵,衣甲还乡之日,如果你执不归降,曹仁就是你的下场。”

这已经胡萝卜加大棒,最后的通牒了。

李典身形一震,背上掠起深深寒意,眼眸中思绪如潮翻涌,陷入了纠结犹豫之中。

他权衡许久,沉吟了许久,终究还是长吐一口气,默默的跪了下来,拱手道:“末将李典愿归顺大将军,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

李典降了。

那个追随曹操已久的老部下,如今在苏哲的威逼利诱之下,再加上对曹操的寒心,终于决定归顺。

苏哲笑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死亡通牒

苏哲哈哈大笑,腾的起身,将李典扶起,抚其肩道:“李曼成当真乃识时务的俊杰,今日这一仗,我真要谢谢曹操把你这样一员大将送给我啊。”

李典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名将,比不上张辽徐晃等人战功赫赫,但此人最大的优点就在于沉稳,这样的大将,用于守城最合适。

李典感激于苏哲对他的器重,当即拱手道:“承蒙主公看重,末将今日终于遇到了明主,末将必当尽心竭力,为主公大业而战。”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苏哲欣喜不已,举杯道:“来,我们继续喝酒!”

大堂中,众将再度豪饮起来。

而曹仁的首级,则被臧霸打包,连夜北上去送给曹操。

……

数日后,百里外,青州治所,都昌城。

城门大开,曹操和他的败军,黯然的步入了城门。

荀彧早早已候在了门外,远远望着,盼着曹操的身影。

终于,残阳映照下,他看到了曹操那黯然的身影,正低垂着头缓缓而来,脸上已看不到曾经的自信和意气风发,唯有无尽的落寞。

荀彧忙迎了上去,拱手道:“幸好主公没事,彧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曹操却苦笑道:“文若啊,让你失望了,我非但没能拿下徐州,现下看来,连青州似乎也要守不住了。”

荀彧也叹道:“实在是没想到,那苏哲智谋气运竟会强到这等地步,看来以我们的力量,已是无法再与他抗衡了。”

“看来连文若都觉的,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了吗?”曹操神情更加黯然。

荀彧却强颜一笑:“主公误会了,彧只是说,凭我们自己的实力,已无法与那苏哲抗衡,但不代表我们无力回天。”

曹操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之色,忙道:“文若还有什么回天之策吗?快说来听听。”

荀彧便道:“眼下袁绍已一统河北,挥师南下已成定局,为今之计,我们只要集中全部兵力,死守住都昌,只要耗到袁绍大军南下之日,我青州的危机自然便解除。”

“袁绍么……”曹操眼眸一亮,猛然间省悟到了什么。

荀彧接着道:“袁绍大军南下,目标必是许都,介时苏哲便只能率主力回师,正面迎击袁绍。那个时候,不但我们的危机解除,徐州也将兵力空虚,我们便可卷土重来,一举拿下徐州。”

“介时,不管苏袁之战是谁胜谁负,二人必定是两败俱伤,而我们却据两州之地,坐山观虎斗,苏哲若胜,则我们趁势蚕食袁绍的地盘,而若袁绍胜,我们便能趁机收取苏哲的地盘。”

“介时,无论苏哲还是袁绍,他们就会发现,他二人斗了个你死我活,到最后,却是主公获利最大。”

“至于再然后嘛,那就是后话了。”

曹操听过荀彧一番分析,如同拨云见日一般,连日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也在这一刻烟销云散。

他眼中精光闪烁,重新又燃起了希望之色,似乎于绝望中又看到了光明。

沉吟许久后,曹操哈哈一笑:“文若言之有理,就算我们把整个青州输掉又怎样,只要我们还剩下最后一城,撑到袁绍大军南下之时,我们就还有回天的希望!”

荀彧松了口气,满意的一点头,拱手赞道:“这才是彧所认识的那个,百折不挠的曹孟德呀。”

曹操一笑,回过头来向众将道:“荀文若的话你们都听到没有,我们还有希望,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精诚团结,守住都昌城!”

“死守都昌——”

“死守都昌——”

身后众将们斗志再燃,声震九天,一个个又恢复了志气。

曹操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回头望向南面方向,喃喃道:“苏哲,我曹操就算拼上最后一口气,也要跟你斗下去,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他正暗暗发誓之时,身后一骑飞奔而来,正是曹洪,手里还拎着一个血淋淋的包袱。

曹洪勒马于前,滚鞍下马,扑倒在了曹操跟前,泣声道:“主公啊,你一定要为子孝兄长报仇啊~~”

曹操脸色一变,感觉到一丝不好的预感,急道:“子廉,你哭什么,子孝他到底怎么了?”

曹洪擦着眼泪,哽咽啜泣,颤抖的双手,缓缓的将手中那个血淋淋的包袱打了开来。

一颗血腥的人头,赫然撞入曹操眼中。

曹操心头一震,身形晃了一晃,已然猜到了什么,却暗暗咬牙,始终不敢相信。

最后,他还是深吸一口气,仔细的向人头看去,终于认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曹仁!

那颗首级,竟是曹仁的人头!

“子孝啊~~”曹操一声悲呛大叫,翻身跳下马来,几步扑向了那人头。

看着那张血污的脸,曹操是痛不欲生,放声大哭起来。

半晌后,他才缓过神来,恨恨怒道:“子廉,这到底是谁干的,是谁干的?”

曹洪泣声道:“这是那苏哲派人刚刚送到的,是子孝哥被苏贼所俘,宁死不屈,被苏哲给杀害啦。”

一记重锤,狠狠的击打在了曹操的胸口,瞬间砸到他怒气攻心。

“啊呜~~”曹操一声闷哼,张口吐了一滩鲜血。

左右荀彧等人大惊失色,急是扑了上去,将摇摇欲坠的曹操扶住。

此时此刻,曹操已是恨怒填胸,整个人悲愤到几乎要晕过去。

那可是曹仁啊,曹氏宗族第一大将,眼他曹操一起长大的堂兄弟。

这样一个亲人,一个栋梁大将,就这样被苏哲给杀了,他如何能不怒到吐血。

他更清楚,这是苏哲在用曹仁的人头,公然放出最后的通牒,明告诉你曹操,若你还要继续抵抗下去,曹仁便是你的下场。

这时,曹洪又咬牙道:“主公啊,不光子孝兄长被杀,就连那李典,也投降了苏贼啊。”

又是一记闷锤,曹操胸口一痛,险些又喷出一口鲜血来。

李典,那个早年就追随他的大将,多少次危机之下,都不离不弃,而现在,竟然为了贪图保命,投降那个苏贼狗贼。

曹操不仅是愤怒,更是心痛欲绝。

“苏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

悲愤之极的曹操,一声咆哮怒吼,怒血冲脑之下,整个人晃了晃,立时晕倒在地。

第四百三十章 大义与小义

都昌城,州牧府。

当曹操幽幽转醒之时,发现自己已躺在了榻上,四周是荀彧,郭嘉,曹洪等谋臣武将,一个个都神色焦虑不安。

“主公,你总算醒了,太好了。”荀彧赶紧扑了过去,将曹操的手握住。

曹操挣扎着坐了起来,看到曹洪时,不禁又想起了曹仁,想起了那张血淋淋的头颅。

他却已没有先前那么悲愤恨怒,似乎是在连吐几口血后,把他满腹的怒火也宣泄了出来,心情倒比先前平静了许多。

“子孝的首级呢?”曹操有气无力的问道。

荀彧一脸担忧,生恐曹操再怒气攻心,只小心翼翼道:“主公放心,子孝将军的首级,我们已经用盛棺装了起来。”

曹操微微点头,无力的拂了拂手:“明日命全军披麻戴孝,我要风风光光的大葬子孝。”

“我这就叫人去安排。”荀彧见曹操没有再怒火攻心,暗暗松了一口气。

曹操接着又道:“我料那苏贼很快就会率军杀到,尔等都打起精神来,做好守城准备吧,这一次,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输了。”

曹洪拱手道:“主公放心,我们定当拼了死命守城,为子孝兄长报仇雪恨。”

其余众将们,也纷纷表态,声称要与苏哲决一死战。

曹操这才称感欣慰,脸上燃起几分决毅,咬牙道:“好,有你们这番话我就放心了,咱们就齐心协力,这次定要那苏哲尝尝折戟城下的滋味。”

……

青州以西,黄河南岸,高唐渡。

刘备带着领数百残兵败将,在黄昏时分,步向了渡头。

望着滚滚黄河,刘备终于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喃喃道:“日夜兼程,总算是赶到了,只要渡过黄河,就是袁本初的地盘了……”

“大哥,我们真的要去河北吗?”关羽有些不甘道。

刘备看向了诸葛亮。

诸葛亮摇着羽扇,淡淡道:“河北只是我们歇脚之地,我们真正的目的,乃是前往长安,从董卓的手中夺取关中。”

关羽眉头一凝,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张飞却不屑一哼:“说的倒是容易,你以为董卓是三岁小孩么,说被你抢了地盘就被你抢了,你别把我们给带进火坑里去呢。”

诸葛亮对张飞的讥刺之词不屑一顾,只淡淡而笑。

刘备却脸色一沉,喝道:“翼德,休要阴阳怪气,对诸葛军师无礼。”

“我哪里阴阳怪气嘛,我只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张飞嘟囔着,闷闷不乐的闭上了嘴巴。

刘备讪讪看向诸葛亮,陪笑道:“翼德素来有口无心,军师莫要见怪才是。”

“无妨。”诸葛亮大度的一挥羽扇,“张将军心直口快,亮向来很欣赏。”

刘备这才松一口气,继续拨马前行。

前方已近渡头水营,营门打开,百余人马列阵于营门前,为首一将正是曹休。

刘备眉头暗皱,压低声音道:“军师,我们没有曹操的通关令牌,曹休绝不会轻易放我们过河,呆会碰面之时,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冷冷道:“这有何难,呆会主公只需说是事出仓促,来不及向曹操请到令牌。”

“那若曹休秉公行事,没有令牌就是不肯放行呢?”刘备担忧道。

诸葛亮眼眸中掠起一道杀机,沉声道:“若真如此,主公就看我信号行事,一旦我把羽扇背到后边,主公就突然发难,斩杀曹休,杀散其部众,强行夺船渡河。”

刘备脸色一变,面露几分难色,说道:“这样不太好吧,那曹孟德到底待我不薄,我背弃了他多少有些亏欠,如今若再杀了他的侄儿,似乎有违仁义啊。”

诸葛亮淡淡道:“义有大义小义之分,主公所作所为,乃是为了匡扶汉室的大业,是为大义,背弃曹操,辜负的乃是小义,为大义而舍小义,孰轻孰重,主公心中应该有一秆秤。”

刘备沉吟不语。

这时,张飞却嚷嚷道:“大哥啊,这回他说的话倒合我胃口,那姓曹的若敢挡咱们的路,宰了他便是,哪来的那么多顾忌,跟妇人似的。”

关羽也劝道:“诸葛军师所言极是,大哥为匡扶汉室的大义,就算杀了那曹休,小义有亏又如何,天下人自会理解大哥的苦衷。”

他兄弟二人一番开导后,刘备紧皱的眉头便缓缓松了开来,深吸几口气,终于是放下了包袱。

当下他再无多言,只管拨马上前,与那曹休会面。

曹休不知刘备是临阵脱逃,疏于防备,只带了十几名亲兵迎上前来,隔着老远就对刘备先行见礼,颇为客气。

客套话过后,曹休问道:“不知玄德公不在前线相助主公对付那苏贼,为何反到我这远离战场的高唐渡来了?”

刘备无奈叹道:“曹将军有所不知,那苏哲乃九奇之首,实在是了得,曹公屡战屡败,实在是抵挡不住,只好叫备前往河北,去向袁本初求援。”

“那苏哲当真有这么厉害?”曹休惊道。

刘备点头道:“可不是嘛,不然以曹公的性情,岂会屈尊向袁本初求援。”

曹休也是吃了一惊,一番慨叹,似乎并没有起疑。

惊叹了一番后,他才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请玄德出示主公的通关令牌吧,我马上准备船只送玄德公过河。”

“这个……”刘备面露几分自责,“当时我与曹公在败逃的路上,事出仓促,曹公只是口头交待了一下,我也忘了向曹公求取令牌。”

曹休眉头皱起,当即道:“没有令牌的话,那就得恕休没办法放玄德公过河了。”

刘备苦着脸道:“这也是事出仓促,就请曹将军通融一下吧,毕竟不能因此误了向袁本初求援的大事啊。”

曹休却决然道:“主公向来是法度严明,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不守法度,恕我不能通融。”

刘备还待再求,曹休正色道:“玄德公不必再多说了,你与其花时间在这里跟我浪费唇舌,倒不如赶紧派人去向主公求取令牌。”

他这是执意不肯了。

刘备望向了诸葛亮,诸葛亮脸色云淡风轻,原本轻摇的羽扇,却缓缓的背抄在了身后。

刘备眉头一凝,没有一丝犹豫,沉喝一声:“云长!”

关羽手早已按住刀柄,刘备话音未落,他青龙刀便如电扫出。

一斩一收,瞬息间,曹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人头落地。

主将被杀,余下的曹军顿时吓破了胆,一哄而散。

刘备松了一口气,看着曹休滚落的人头,惋惜叹道:“曹休,你莫要怪我,我也为了匡扶大汉社稷,不得已而为之。”

关羽却道:“大哥莫要自责了,是那曹休非要拦路,该死,我们速速渡河吧。”

当下刘备便收起自责,准备下令所有人杀进渡头,抢了战船北渡黄河。

就在这时,西面方向尘土飞扬,一支骑兵沿着河岸,向着高唐渡袭卷而来。

第四百三十一章 所谓兄弟

“怎么回事,为何突然间会有一支骑兵过来,会是谁的人马?”刘备脸色微变,流露出几分忌惮。

关羽凝目远望,陡然间脸色一变:“大哥,那是苏贼的兵马,打着的是张字旗,是张辽!”

“张辽?”刘备吃了一惊,急看向诸葛亮。

诸葛亮却淡淡道:“张辽所部本来是防范曹操进攻兖州,此时出现在这里,多半是苏贼命张辽从兖州进攻青州,想要两面夹击曹操。”

“该死,没想到苏贼竟会这个时候派兵来攻打高唐,军师,我们该怎么办?”刘备有些慌了。

诸葛亮道:“张辽这支兵马,乃是意料之外的变数,碰上了也是没办法,事不宜迟,我们只能尽快登船渡河。”

刘备深以为然,不及多想,急是喝斥着几百号人马,匆匆忙忙的冲入了高唐渡头。

此刻,渡头中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曹休被杀,驻扎于此的千余曹军群兵无首,已然陷入了混乱之中,而外面苏军骑兵又大举来袭,更是令他们陷入崩溃的境地。

渡头中,曹军是四处乱窜,有的弃营而逃,有的则抢上战船,向黄河逃跑。

刘备一行入营未久,张辽便率骑兵杀至,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杀入了渡头。

就连张辽自己也大为惊喜,没想到自己此战会如此的轻松容易。

他知道曹操在高唐渡驻扎了有一千人马,曹休也不是一员弱鸡将领,自己此番突袭,多半是要遇到激烈的抵抗。

他却没料到,曹休竟会正好被刘备所杀,千余曹军失去主将,陷入崩溃境地,根本没办法组织有效的抵抗,叫他轻轻松松就破营而入。

“曹军不战而乱,当真是天助主公也!”

张辽惊喜万分,挥舞着手中大刀,厉喝道:“弟兄们,天佑主公,给我杀光敌寇,一个不留!”

屠杀开始。

八百铁骑横冲直撞,将数不清的曹军,如蝼蚁般辗碎,转眼间杀了他们一个血流成河,鬼哭狼嚎。

张辽正杀的痛快时,突然间看到栈桥方向,似乎有一支三百余人的兵马,竟然没有丝毫慌乱,正井然有序的登船,试图逃走。

张辽想也没想,率军就杀了过去,将要近时,竟惊奇的在人群中,看到了刘备的身影。

“刘大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张辽脑海中顿时涌起深深的惊奇。

下一秒钟,惊奇就变成了狂喜,他兴奋的叫道:“老天对我张辽还真是好啊,简直是天上掉下一件大功劳来,杀了刘备,可比夺下高唐渡功劳要大十倍啊!”

兴奋之下,张辽挥纵着铁骑将士们就杀了上去,口中狂叫道:“大耳贼,张辽在此,你哪里逃!”

此时的刘备才刚刚踏上栈桥,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登船,可以及时逃生北岸。

就在他刚刚想松一口气时,却见苏军滚滚铁骑直接朝着他所在杀来,更听到了张辽那一声凛凛神威的大喝。

刘备吓的浑身一看,急看向了关张二将。

关羽毅然拨马转身,叫道:“大哥先走,愚弟来断后!”

刘备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说了一句“二弟小心”,二话不说扭头就往战船奔去。

关羽纵马舞刀迎上,连斩数名苏军铁骑,大喝道:“关羽在此,谁敢上前送死!”

张辽杀上前来,立马横刀,大叫道:“关云长,苏大将军乃天命之主,你何必再顽抗下去,还不下马投降。”

关羽跟张辽也算老乡,便暂压下杀机,沉声道:“文远,你我也算朋友,你应该了解我关羽的志向,我要的是匡扶汉室,他苏哲想要篡汉的野心天下人皆知,我关羽岂能降他!”

张辽却厉声道:“汉朝气数已尽,那刘玄德号称要匡扶汉室,实则不过是想趁机实现他的野心而已,关云长,你跟着他没有前途,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关羽大怒,喝道:“张文远,我看你是并州同乡,才同你晓之理,你竟敢辱我大哥,莫不是要我杀你!”

张辽却正色道:“关羽,我是看在同乡情份,才给你投降的机会,既然你这般同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刀下无情。”

喝声未出,张辽拍马上前,先发制人杀向了关羽。

“不识好歹,你是找死~~”关羽一声暴喝,拍马提刀迎击而上。

两骑瞬间相撞,刀与刀轰然交碰。

吭~~

天地间爆发出一声天塌般的震鸣声,令周围所有人耳膜都为之刺痛。

张辽身形微微一抖,胸中气血稍稍翻滚,一招交手,却为关羽压制。

毕竟,张辽武力虽然也是当世一流,但距离五虎级别的关羽,还是稍逊一筹。

那又如何。

张辽虽然武艺不及关羽,但关羽想胜他,也至少在几十招之外,他拖住关羽足够。

当下张辽便抖擞精神,尽起全身之力,拼力舞刀狂战。

一时间,二将战成一团,难分胜负。

关羽是挡住了张辽,但他手下那些士卒,却挡不住苏军铁骑,转眼间便被冲了个四分五裂,惊恐的向着战船逃去。

那一辆载着甘定和甘梅的马车,更是被苏军铁骑隔在了栈桥下,根本无法靠近战船。

战船上,刘备已顺利的登上了船,跳上船那一瞬间,他长吐了一口气。

他急是冲到船边,举目扫望,但见关羽被张辽拖住,苏军骑兵肆意狂杀,竟将甘梅所在的马车隔在了后边。

刘备拳头紧握,一脸忧虑。

转眼间,苏军铁骑已开始向栈桥这边涌上来,把不及上船的士卒,不是撞翻辗碎,就是直接撞进了河里。

诸葛亮见状,剑眉一凝,喝道:“主公,事不宜迟,立刻下令开船,不然敌骑就要杀上船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立变。

孙乾急道:“主公,那甘家父女还被隔绝在岸上,那甘小姐可是主公打算娶的夫人,咱们要是一开船,她岂不是就得落在苏哲手中。”

刘备脸色一变,一阵的肉痛。

诸葛亮却道:“一切当以大局为主,主公身系匡扶汉室重任,岂能为了一个女人而身陷危境。”

刘备眉宇间涌起阴冷,咬牙切齿半晌,恨恨道:“军师言之有理,女人如衣服,我岂能为了一个女人而陷自己于危境。”

他决心抛弃甘家父女。

这时,张飞却怒道:“大哥就算不要那甘小姐,可二哥还在岸上,难不成大哥连二哥也要一并牺牲不成?”

刘备心头一震,目光再次看向诸葛亮求助。

诸葛亮这次却一声轻叹,淡淡道:“兄弟之情,江山之重,孰轻孰重,主公心中必然自有定论,亮就不多说什么了。”

他话虽未言明,但言外之意,却自然是在暗示刘备,该当舍弃就要舍弃。

刘备沉默,陷入了平生最大的纠结之中。

张飞却急了,叫道:“大哥啊,不能舍弃二哥啊,要是二哥没了,要那万里江山又有什么用!”

刘备深吸一口气,却无奈的叹道:“传令,开船吧。”

“大哥,你干什么,你难不成真要牺牲二哥不成?”张飞惊恐的叫道。

刘备却苦着脸道:“若非万不得一,大哥宁愿自己死,也绝不愿牺牲云长,只是大哥身系大汉江山社稷,万千黎民,大哥岂能忍心让他们陷于苏贼的荼毒之中啊。”

“可是,大哥,你,你——”张飞急的泪珠子都快要掉下来,却苦于嘴拙,不知该如何争辩。

诸葛亮却松了一口气,喝道:“主公有令,即刻开船!”

号令传下,那些早已上船的士卒们,一个个巴不得,急是将绳索解下,撤了船板,要驱船离开。

不少已经逃至船边的士卒,只差半步就能上船,却被刘备无情抛弃,急的在栈桥边大嚎大叫。

激战中的张辽,瞥到了这一边,不禁冷笑道:“关羽啊关羽,枉你愚忠于刘备,把刘备当兄弟,刘备却只把你当作是棋子,危机时刻,说弃就弃,你真是可辈啊!”

关羽心头一震,急是回头向着栈桥望去,果然惊见战船竟已撤了船板,准备离岸。

关羽大惊,心中暗道:“怎么可能,我与大哥兄弟情深,我还没上船,大哥怎会就开船,弃我而去!”

惊慌之下,关羽哪敢再斗下去,匆忙跳出战团,拨马转身直奔栈桥而去。

沿途的两军士卒,统统都被他冲撞下河去,当他冲到栈桥边时,战船已离岸有丈许之远。

关羽一咬牙,狠抽一下马鞭,竟是御骑着坐骑一跃而起,凌空向着战船越去。

众目睽睽之下,关羽腾空而起,越过丈许之远,险险的落在了战船上。

落地一瞬间,战船上发出一阵惊呼。

就连刘备脸色也惊到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关羽会有这等惊天一跃,这般幸运的落在了战船上。

“二哥,太好了,你竟然跳上船啦,太好啦!”张飞惊喜万分,赶紧扑了上来。

刘备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赶紧迎了上来,笑呵呵道:“云长啊,你能安全上船,实在是太好了。”

关羽却瞪着刘备,冷冷质问道:“大哥适才为何要弃我于不顾?”

刘备神色一震,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

第四百三十二章 背黑锅

刘备哑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与关羽桃园结义,可是约定了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而今却弃了关羽于生死不顾,本来已违背了当年的誓约。

他是万万没料到,关羽竟会有那惊天一跃,竟然神奇的逃过一劫,活生生的站在了他面前。

这一下,他就不知该怎么面对,怎么解释了。

刘备尴尬的目光,看向了诸葛亮,那求助的眼神,表示他现在需要一个人来替他背锅。

毕竟,仁义如他,是绝不能背负上一个负义之名的。

诸葛亮没有任何犹豫,上前一步,淡淡道:“云长将军不必质问主公,是我极力劝说主公开船的。”

刘备暗松了口气,暗想诸葛亮果然识大体,肯在关键时刻站出来为他顶包。

关羽怒目转身了诸葛亮,沉声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诸葛亮轻摇着羽扇,淡淡道:“主公与云长将军的兄弟之情,不过是小义,匡扶汉室才是大义所在,为了大汉江山,为了天下黎民,我只能劝主公舍小义而顾大义,云长将军义薄云天,如果换成是你的话,我相信你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关羽哑然,满嘴的愤慨质问,被诸葛亮一席冠冕堂皇之词,轻轻松松的就给堵了回去。

他无言反驳。

没办法,谁让他跟刘备结义之时,三人的志向誓愿,就是匡扶汉室,救济黎民呢。

他自诩忠义无双,宣称要为兴复汉室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而诸葛亮又是以匡扶汉室的大义,来解释为什么要劝刘备弃他开船,他有什么理由愤怒呢。

他若是愤怒,不显的他之前的誓言都是假的,自己撕下了自己忠义无双的伪装。

关羽拳头紧握,有种想要冲上去,一拳打倒这个口若悬河少年的冲动。

他终究还是忍住。

突然间,他哈哈一笑,说道:“诸葛军师做的对,大哥身系匡扶汉室的重任,确实绝不能有失,岂能因为顾忌我关羽的安危,就陷大哥于生死危境,我不但不是怪你,我还要好好的谢谢你才是。”

刘备暗松了一口气。

诸葛亮却表情依旧淡然,只拱手道:“关将军果然是忠义无双,能识得大体,亮佩服之至。”

关羽不再同他多言,转身向刘备一拱手:“大哥平安就好,只是恕愚弟无能,没能保住那甘家小姐,令他父女二人,都被张辽那狗贼给截断在了栈桥下。”

刘备忙是握紧关羽的手,大度道:“云长你已尽了全力,为兄岂会怪你,你没有事就好。至于那甘家小姐嘛,女人毕竟如衣服,兄弟才是手足,一件衣服而已,没了就没了吧。”

一句“兄弟才是手足”,听的关羽感动不已,先前的芥蒂一扫而空,把刘备的手也握的更紧。

船行渐远,岸边的杀戮也渐渐远去。

刘备站在船尾,望着越来越远的青州大地,拳头紧握,暗暗发誓道:“苏哲,你我之间的恩怨还没有完,你抢我的女人,夺我的地盘,令我颜面扫地,这个仇我一定会报,他日再战,就是我向你洗雪前耻,讨还血债之时!”

战船逆流而上,终地消失在了水天一线间。

岸边高唐渡头。

张辽和他的将士们,已把高唐渡的敌军杀了个精光,正在打扫战场。

张辽立马岸边,看着远的战船,不禁感叹道:“刘备,算你命大,看来是天不让我张辽得这一场功劳啊。”

他拨马转身,看向了那辆被围住的马车,便想里边说不定坐着跟刘备关系密切的人,捉了他们回去,也算一场功劳。

张辽便纵马上前,喝道:“马车里边的人听着,刘备已经跑了,我乃苏大将军帐下大将张辽,命你们速速给我出来。”

车帘掀起,一名中年人和一名绝丽少女,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

“你们是何人?”张辽喝问道。

中年人忙拱手道:“在下甘定,原为阳都县令,这是小女甘梅。”

甘定?

没听说,不是什么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官职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

张辽心中便有些失望起来,原还以为捉到了什么跟刘备关系密切的大人物,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县令而已。

就在这时,他忽然间心头一震,又想到了什么。

既然这个甘定不过是个县令,小人物而已,刘备却为何还要在逃亡的过程中,把他们父女一并带上?

而且,刘备自己不过三百人马,竟然还安排了近一百人来保护他父女所在的马车。

张辽立时意识到,这甘定父女虽然声名不显,但对刘备来说,却一定很重要。

当下张辽便脸色一沉,喝问道:“老实交待,你们跟刘备到底是什么关系?”

甘定脸色一变,吱吱唔唔道:“没什么关系,我们就是仰慕玄德公,想要跟他一块前往河北而已。”

“胡说八道!”

张辽厉喝一声,怒道:“你以为本将是三岁小孩么,那么好糊弄,你们最好给我老实交待,要不然别怪本将不客气!”

甘定吓的一哆嗦,脸色惨白,额头冷汗直滚,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时,旁边的甘梅一咬牙,大声道:“你也不用吓唬我们了,告诉你又何妨,那刘玄德原本打算到了河北之后娶我,所以才会一路带着我们父女。”

张辽眼睛亮了,没想到这个少女,竟然是刘备的未婚妻。

他原本还因为没能杀了刘备而有遗憾,这才得知这少女的来历后,顿时兴奋起来。

“没活捉刘备,活捉了他的未婚妻,那也算是大功一件啊……”

张辽便讽刺道:“可惜啊,刘备只顾自己逃命,他连自己的兄弟关羽都差点抛弃了,又何况是你一个女人。”

甘梅哑然,脸色尴尬,不知该么回应。

张辽却喝道:“来人啊,速把这甘家父女,由泰山郡送往都昌前线,交给主公处置吧。”

号令传下,百余名苏军骑兵,即刻拥簇着马车,掉转了方向改道向东南而去。

甘家父女无可奈何,只能退回到了马车里,心中不安,不知见着苏哲之后,会有什么下场。

甘梅掀开车帘,回望渐渐远去的黄河,喃喃叹道:“刘玄德,我以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英雄,没想到,我终究还是看错了呢……”

第四百三十三章 会美人

都昌城外。

苏哲正在许褚等一百多精锐骑兵的保护下,沿着城墙四周环绕,亲自审视着这座青州治所。

苏哲不得不承认,曹操在加固城墙上,确实是用了心了。

整道的城墙,大部分都是由坚石所砌,中间以米汁进行粘合,而且城墙宽度也比一般城墙足足宽了两倍。

这就意味着,无论苏哲是用地震,还是雷暴等气象攻击方式,都无法有效的弄破这座城墙。

而且苏哲还听说,曹操在城中还备了足够的柴草,连过冬的厚衣也准备充足。

如此一来,他想用降温攻击冻伤敌人,也将起不到足够的杀伤效果。

眼前这座都昌城,形同一座水火不侵,寒暑无惧的钢铁堡垒。

“曹操,看来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彻底的被我的气象攻击吓怕了,下了血本啊……”苏哲望城兴叹,感慨不已。

一时片刻间,他也想不出什么破城良策来。

就在这时,一骑斥侯飞奔而来,拱手叫道:“启禀主公,张辽将军已攻陷高唐渡,正沿着黄河一路向都昌城挺进。”

苏哲眼眸一亮,顿时欣喜不已,点头道:“总算是有好消息了,文远果然是没让我失望啊。”

斥侯接着又道:“张将军不但攻下了高唐渡,还恰好遇上了刘备一行想要逃往河北,张辽军大破刘备,虽没能截杀刘备,却截下了他的夫婚妻甘氏。”

未婚妻甘氏?

苏哲思绪飞转,蓦然间想起,历史上的刘备,可是有两位著名的夫人,一位就是糜夫人,一位就是甘夫人。

如今糜夫人已成了他的夫人,却没想到,甘夫人竟然也被张辽给截下。

“刘备,真是不好意思啊,看来你注定是老牛吃不了嫩草了……”

苏哲一声冷笑,却道:“那位甘小姐人在何处?”

“回禀主公,张将军已派人送至了大营,现下安置在偏帐中。”

苏哲兴致大好,遂扬鞭道:“走,去瞧瞧那位甘美人去吧。”

当下,苏哲策马扬鞭,径归大营。

入得大营,他直奔那间偏帐,帐帘一掀,便大步走了进去。

帐中的甘梅,此刻正来回踱步,显然还沉浸在焦虑不安之中,揣测着自己将要面对的那位九奇之首,会是怎样一个人物。

她先前从刘备的口中,听过了太多对苏哲负面的评价,说苏哲狡诈卑鄙,残暴无情,喜好杀戮,在她映象之中,俨然已是一副魔王的形象。

“我一个弱女子,落入了这样一个魔头手里,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置我呢……”

甘梅喃喃自语,一双素手不停的互搓着,手心悄然已浸出了一层冷汗。

帐帘突然掀起,苏哲信步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间,甘梅竟是怔在了原地,怔怔的望着苏哲。

她想象了多少次的魔王狰狞形象,并没有出现在眼前,反而站在眼前的,是一个俊朗年轻,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潇洒自信的青年。

这样的气质,这样的相貌,分明是所有少女梦中王子的形象,哪里跟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沾得上半点边。

甘梅终究只是一个少女,见着俊俏少年,焉能不心神荡漾,一时失神。

“怎么,是不是我跟刘备所说的那个我,长的不太像啊。”苏哲淡淡笑道。

甘梅猛然间回过神来,顿时脸畔生晕,涌起几分难为情,慌忙把自己的目光移开,不敢正视苏哲。

一旁的许褚喝道:“苏大将军在此,为何不下跪行礼。”

甘梅身形一震,终于确认,眼前这个俊朗男子,正是传说中的九奇之首,当世卧龙,战无不胜的大将军苏哲。

此时此刻,这样一个传奇人物,这样一个杀的天下群雄闻风丧胆的枭雄,竟然就这么站在她面前,对她淡淡微笑,一身的儒雅气息,竟让她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你……你真是苏大将军?”甘梅颤声一问,竟似有些不太敢相信。

许褚立时就想斥责她,苏哲却一抬手,制止了许褚。

他便笑道:“怎么,我哪里不像吗?”

甘梅再次确认,心下不禁震撼连连,眼神惊叹的上下打量着苏哲,半晌后才确信自己不是身在梦中。

她便忙福身一礼,低低道:“民女甘梅,拜见苏大将军。”

苏哲凑上前来,伸出一根手指来,轻轻端住了她的尖尖下巴,将她那娇美的容颜端起来,细细的近距离欣赏。

甘梅脸畔晕色如潮,慌到心儿扑嗵扑嗵加速跳动,窘慌的眼神不敢正视苏哲,显然是没料到,苏哲竟然会对她做这样“轻薄”的举动。

她却不敢反抗,只能酥红着脸,窘羞的任由苏哲欣赏她含羞的面容。

苏哲凝望半天,不禁叹道:“不得不承认,那大耳贼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你果然是个绝世美人呢。”

听得“绝世美人”四个字,甘梅的眼神一禁又掠过一丝窃喜,毕竟还是个女儿家,哪有不喜欢男人称赞她的容貌的。

苏哲也没对她太过份,欣赏完之后便松开了手指,大大方的坐下,示意她陪坐在侧。

甘梅不知苏哲打算如何处置她,心怀着不安,只能听话的跪坐在旁。

苏哲笑着宽慰道:“甘小姐不必惊慌,我知道刘备想要娶你,你不管愿不愿意都也无法抗拒,所以我并不会视你为刘备的人,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甘梅长松了一口气,悬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忙欠身道:“多谢大将军开恩。”

苏哲却又道:“不过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大将军但问无妨,民女必定知无不言。”

苏哲便道:“那个诸葛亮,是不是跟刘备在一起,为他出谋划策。”

甘梅不假思索的一点头:“正是,刘备对那诸葛孔明还言听计从,甚至封他做了军师。”

“大耳贼的识人之能,果然不是盖的……”

苏哲倒是点头一赞,接着问道:“那诸葛亮给刘备又出献上了什么方略,他为何要去河北?”

第四百三十四章 最聪明的女人也会吃醋

甘梅回想了一下,方道:“诸葛亮说了,大将军雄霸中原,无人能挡,刘备是无论如何没资本跟大将军争夺中原,只有另辟蹊径。”

“所以,诸葛亮建议刘备先逃往河北,借道袁绍地盘前往关中,去投靠董卓,最终想方设法从董卓手中窃取了关中,仿效当年的汉高祖和秦国,以关中为根基,挥师东进扫平中原,一统天下。”

苏哲眼眸亮了,神色惊奇,显然诸葛亮给刘备开出的这道药方,多多少少出乎他的意料。

他原先是估摸着,诸葛亮想让刘备投靠袁绍,借袁绍之力浑水摸鱼,东山再起。

他却没料到,诸葛亮竟是要刘备辗转前往关中,去从董卓手中虎口夺食。

惊奇过后,苏哲冷笑道:“董卓那可是当世大魔王啊,莫非诸葛亮觉的,董卓会比袁绍更好对付?”

甘梅道:“这民女倒是无从辩别,民女只是听诸葛亮说,袁绍好谋无断,内部诸子争斗,其麾下文臣武将,多为世族,这些名门望族们是不可能看得上刘备,就算将来袁家内乱了,刘备也得不到支持,没有机会趁机渔利。”

“嗯,这倒是真的,诸葛亮把袁家看的很清楚呢。”苏哲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甘梅便接着道:“至于董卓,诸葛亮说董卓最大的软肋就是没有儿子,这就给他的侄子董璜,两个女婿牛辅和李儒,都有了争储的希望,所以其麾下文臣武将,也会分裂为三派,彼此之间的争斗,会比袁家更激烈。”

“诸葛亮还说,董卓跟袁绍不一样,他统治关中的基础并不是世族豪强,靠的仅仅是他在西凉军中的威望,这样一来,如果西凉军内乱,刘备就有机会靠着拉拢人心,在关中获得支持,进一步便有机会扫平关中。”

苏哲沉吟不语,把甘梅这番话,仔细的咀嚼了一遍,其中的利害关系,竟与他对董卓集团的认识不谋百合。

只是他当初可是出使过关中,又跟董卓数次交锋,才能对董卓集团的利害关系一清二楚。

而这个诸葛亮,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还身在离关中万里之外的阳都城那么一个小地方,竟然能对董卓集团了如指掌。

这份运筹帷幄的能力,着实是让苏哲刮目相对,心下欣赏不已。

此时此刻,他终于是感受到了诸葛亮这个麒麟才子的份量。

“嗯,麒麟才子果然是麒麟才子,看来这个诸葛亮果然有经天纬地之才,我苏哲终于是遇上真正的对手了,想想还有点让我小小激动呢……”

思绪回到现实,苏哲看向了眼前美人,问道:“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不知甘小姐你今后有何打算?”

“这……”甘梅迟疑了一下,方道:“家父已经是一介草民,照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也只能回乡自食其利了。”

苏哲想了一想,却道:“我身边正缺一个体己的婢女,侍奉我的饮食起居,不知甘小姐是否愿屈尊。”

此言一出,甘梅俏脸立变,惊讶的目光看向苏哲,似乎不敢相信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苏哲却自有自己的想法,你刘大耳不是想老牛吃嫩草么,我偏不让你吃成,我还要替你吃了。

糜氏是,眼前的甘氏也是,睡你刘大耳的老婆,感觉就是爽。

甘梅迟疑惊讶了一瞬后,忙起身福身一礼,低低道:“多谢大将军,能侍奉大将军左右,那是梅儿的福气,梅儿定当尽心竭力。”

“好好好,希望没有勉强到你。”苏哲伸出手来,扶住了她的纤纤玉臂,将她轻轻扶起。

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甘梅身儿轻轻一颤,脸畔不禁悄生了几分晕色,心中似有几分悸动。

她便微红着脸,忙道:“大将军言重了,梅儿本来是死罪,到最后却还能侍奉大将军左右,实在是大将军天大的开恩,梅儿求之不得呢。”

“那就好,那今天就辛苦你了。”苏哲笑着抚慰道。

甘梅忙是起身,盈盈笑道:“大将军想必也饿了,梅儿这就去给大将军烧几个拿手好菜去。”

说着,甘梅便盈盈告退。

苏哲看着甘梅离去的背影,冷笑道:“刘备啊刘备,你就放心去吧,你的两位夫人,我会替你照顾好的,哈哈~~”

畅快的笑声,回荡在帐中。

……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苏哲一直在巡视都昌城,琢磨着如何攻破这座坚城。

河北方面传回消息,袁绍已完成了对幽州的整合,人已回到了邺城的大本营,大批的粮草兵源,也在不动声色的向着邺城集中。

种种迹象表明,袁绍已动了大举南下的心思,所以留给苏哲的时间也不多了。

七日后。

苏哲立在营门,远远望着都昌城,指尖点头额头叹道:“曹操,你的龟壳还真是够硬啊,我竟然无从下手……”

“没想到,天下第一的九奇之首,堂堂苏大将军,竟然也有被难住的时候啊。”身后响起了少女讽刺的声音。

苏哲回头,却见庞童一身白衣,正款款而来,脸上依旧是充满智慧的笑容。

苏哲眼眸微一亮,却道:“有些日子不见童儿了,你跑哪里去了?”

庞童幽幽一叹:“苏郎身边添了新美,对我这个旧爱定是厌烦了,我当然没必要再自讨无趣,在你面前碍眼了。”

她口中的新美,自然就是指甘梅了。

苏哲哈哈一笑,顺势将她搂入怀中,取笑道:“怎么,九奇之一的凤雏,天下第一智慧的女人,竟然也会吃醋。”

庞童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你也知道我是女人啊,是女人就会吃醋的,何况还碰上你这种见一个爱一个,风流无度的男人。”

苏哲哈哈一笑,却将庞童搂紧,在她脸上轻轻一吻,笑道:“我苏哲你还不了解么,我岂是那种喜新厌旧的男人。”

“讨厌,那么多人看着呢~~”庞童既喜又羞,素手将他轻轻推开。

一番打情骂俏后,二人携手步入了帐中。

苏哲迫不及待问道:“童儿呀,你一失踪就是几日,你还没告诉我,你做什么去了?”

庞童唇角扬起一抹诡色,笑道:“我想到一招破城的计策,只是不知是否能成,便去做了些实验。”

破城之计!

苏哲心头一震,眼眸顿时亮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自己塌下的城墙

“我就说童儿你不会无缘无故失踪,你想到了什么妙计,快说来听听。”苏哲催促道。

庞童便站起身来,手拿着竹棍在地上比划,嘴里讲解着她的计策

苏哲看罢,不禁连连点头,赞道:“童儿你这条计策,当真是异想天开,妙啊。”

庞童却道:“苏郎你也不用急赞我,我这条计策,其实还有一个难点。”

“什么难点?”

“水。”

苏哲若有所思。

庞童道:“若想实施这条计策,就必须要修一条水渠前来都昌,引河水灌之,只是这样兴师动众的话,又怕会引起曹操的警觉,提前有所预防。”

顿了一顿,庞童叹道:“要是我们运气足够好,能天降一场大雨,帮我们解决了水的难题就好了。”

运气足够好……

苏哲眼眸一亮,心中顿时便有了主意,嘴角扬起一抹诡笑:“放心吧童儿,说不定,我们的运气还就真的是不一般的好。”

庞童看着苏哲自信诡秘的表情,心儿一动,似乎猜测到了什么。

当下苏哲便把徐晃叫来,命他按照庞童的设计,依令率军去实施。

不觉七天已过。

七天后的傍晚,徐晃带着苏哲一行,来到了靠近都昌南门的一座小土包后。

在那里,一个巨大的深坑,赫然映入眼帘。

只见深坑之中,一条深暗的地道,绵延北去,直通往都昌城下。

这就是苏哲叫徐晃实施的工程,暗中带人挖掘地道,一路挖到了都昌城下,在城墙下挖出一个巨大的空洞区。

庞童看着地洞,却道:“这地洞是有了,但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没有足够的水灌注入空洞的话,怎么可能把城墙地基浸塌。”

这便是庞童的计策。

你都昌城不是城墙坚厚么,那好,我没办法从上边下手,我就从你城墙下边下手。

她的计划就是,先在城墙下挖出空洞,再灌入水流,将下方地基浸松软,到时候都昌城墙就会自己塌掉。

现在,地道是挖了,唯一欠缺的就是足够的水了。

“要水,那还不容易,我们先退远吧。”苏哲拨马转身而去。

众人也心怀狐疑,跟着苏哲退在了几百步外,望着那深坑怔怔出神,不知苏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苏哲却一本正经,向天祈祷道:“苍天啊,我苏哲若真是天选之子,有上天护佑,你就给我下一场雨,灌满那个地洞吧。”

众人大吃一惊。

尤其是庞童,她是万没有料到,苏哲竟然是想用这种方法来解决水的问题,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苏哲却在假装祈雨的同时,暗暗用脑电波连接上了量子气象卫星。

“哔……系统连接成功,授权核准。”

“系统,立刻给我在前方下一场瓢泼大雨,我要把那个地洞给灌满了水。”

“哔……输入坐标完坐,气象武器充能正常,开始发射量子束。”

下一秒钟,那深坑所在的上空,突然间电闪雷鸣,乌云密聚,原本晴朗的天空中,陡然竟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大雨集聚在了深坑上空,转眼间,天量的雨水便灌入了坑中,通过地道一路向着城墙下方的空洞灌去,转眼间空洞灌满,水都已溢出到了坑外。

云收雨歇,很快,天空重见晴朗。

众人看到这一幕,无不是看到目瞪口呆,嗔目结舌,一双双看向苏哲的眼神,如视神明一般。

“苏郎,那雨……雨……”庞童更是惊到牙关在打结,不知该说什么。

苏哲却淡淡一笑:“你看,我说是这水的难题很好解决吧,我苏哲的运气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哩,走,回营喝酒去。”

苏哲大笑转身,一路策马还往大营。

庞童徐晃等人愣在原地,惊异震撼的眼神齐齐注视着他。

半晌后,庞童才喃喃轻叹:“看来我不该怀疑他,他果真是天命在身呢……”

都昌北门城头,此时的曹操,正巡视城防,突然间看到了西南方向的电闪雷鸣。

他神色一震,寻声望去,便看到离城不出百步的距离,一片狭窄的云聚处,正下起瓢泼大雨。

如此一个大晴天,竟有那么一小片云,会下起瓢泼大雨,这等奇景不禁令曹操心生狐疑。

看着那电闪雷鸣的画面,曹操的心中,不禁隐隐暗生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

一连七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苏哲没有发兵攻城,曹操也不敢挥师杀出城来,双方形成了“默契”的对峙。

苏哲当然要悠闲许多,有事没事就在帐中置酒高会,跟众将们纵论天下。

是日黄昏,又是一场小宴。

这酒正喝的尽兴时,老将黄忠忍不住道:“我说主公啊,恕老朽说句实话,听说那袁绍正准备大军南下,咱们却在这里跟曹操这么耗着,也不攻城,整日里就是吃吃喝喝,是不是有点不太像话啊。”

苏哲却淡淡道:“老将军莫急,都昌城那么坚固,咱们强行攻城是攻不下来的,没必要徒损士卒。”

“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该就这么耗着呀,难不成耗到袁绍大军南下?”黄忠愈加不满。

苏哲却笑道:“老将军放心,那都昌城墙用不着咱们攻,很快它就会自己塌掉的。”

自己塌掉?

黄忠身形一震,一脸的茫然,其余众将也都是眼神不解,还以为苏哲在开玩笑。

却唯有庞童和徐晃二人,知道苏哲在等什么,两人皆笑而不语,也不揭穿。

黄忠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摆手道:“我说主公啊,你不是逗我这个糟老头子吧,我虽然年纪大了,可还没有糊涂呢,那城墙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自己就塌了呢?”

轰隆隆~~

黄忠话音未落,突然间,帐外响起了一声崩塌巨响,脚下的地面也跟着一颤,就仿佛突然间有什么巨物塌了一般似的。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说道:“老将军,那都昌城墙,这不就自己塌了么。”

黄忠神色震撼,急是一跃而起冲出了帐外,举目向都昌南门方向望去,瞬间惊到目瞪口呆。

那巍巍而立的都昌南门城楼,竟然不见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认 命

都昌南门终于塌了。

经过几天的浸泡,城楼下方的地基已被完会浸到松软,超过了某一个临界点,自然就自行塌陷。

营中的苏军将士们,一个个都看的目瞪口呆,嗔目结舌,完全想不明白城楼是怎么榻的。

“主公,这……这……”黄忠震撼的目光看向了苏哲,一脸的难以置信。

苏哲淡淡笑道:“老将军,我没说错吧,现在城墙都已经塌了,你还在等什么呢。”

黄忠清醒过来,陡然间豪情大作,翻身上马,挥刀大叫道:“苏家军的将士们,咱们还等什么,主公有上天护佑,城门已塌,随老夫攻下都昌,活捉曹贼——”

营门大开,黄忠纵马而出。

徐晃,高顺,皇甫嵩等大将们,也悉数出营,狂杀而出。

营门大开,数以万计的苏军将士们,如潮水一般涌向了已塌的都昌南门。

苏哲笑看向庞童:“童儿啊,你这条计策果然是妙,夺取青州,诛灭曹操,你不愧是首功。”

庞童却自谦道:“苏郎这话说的,若非你是天命之主,有上天护佑能降下那场大雨,我的计策再妙又有何用呢。”

苏哲哈哈一笑,欣然一指敌城:“那咱们就笑看众将的表演吧。”

震天的杀声中,数以万计的苏军将士,转眼已冲至了废墟。

黄忠一马当先,第一个踏上残垣断壁,迎面正碰上三名半残的士卒,才刚刚从废墟中爬起来,还没回过神来。

手起刀落,三颗人头飞上了半空。

紧接着,后续的苏军将士,如决堤的洪流,漫过废墟,将残碎的敌卒无情的踏碎,一路无可阻挡的向着内城灌去。

废墟之上,一面“苏”字大旗,已耀眼飞舞。

都昌城,州府。

曹操尚在置酒高会,与众将共饮。

宴会上的气氛很是轻松愉悦,已一扫前几日被苏哲兵临城下的凝重紧张。

原因自然也很简单。

河北方面传来消息,袁绍的大军已经开始集结,似乎再有数月就有南下的意图。

至于城外的苏哲,围困都昌城已有近一月,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发动过一次有模有样的进攻,似乎已对都昌城的坚固,深深为之忌惮,有些束手无策的无奈。

包括曹操在内,曹营上下都乐观的认为,苏哲最多再支撑一个月,非退兵不可。

那个时候,他们就可以反守为攻,一路南下收复被苏哲夺走的青州领土。

甚至,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还可以趁势连徐州也一并拿下。

面对这样乐观的局面,曹操和他的谋臣武将们,如何能不轻松愉悦。

众将酒醉了七八分,斗志也狂妄起来,甚至开始议论着反攻击败苏哲,为曹仁报仇雪恨之事。

提及曹仁之死,曹操心头顿时燃起复仇的怒火,暗暗一咬牙,恨不得将苏哲生吞活剥。

一片亢奋愤怒之中,郭嘉却干咳了几声,说道:“照目前的形势来看,似乎都对我方有利,只是有一件事,却始终让我觉的有点不对劲。”

曹操心头一震,思绪回来,问道:“奉孝觉的哪里不对劲?”

郭嘉道:“前日城西南方向,莫名其妙的下了一场暴雨,而且那暴雨覆盖的地域极是狭窄,如此反常的风云变化,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曹操眉头一皱,便道:“那场暴雨确实有些怪异,我也很是疑心,莫非奉孝以为,那场乃是苏哲用妖术所化?”

苏哲一次次在关键时刻,有风雨雷电等优势天象相助,吃够了苦头的曹操和他的部将们,现在已不再认为那只是单纯的运气,而是认为苏哲同张角一样,拥有“呼风唤雨”的妖术。

“看来主公也有过疑心,没错,这正是我所担心的。”郭嘉点头道。

郭嘉的提醒,不禁令众将都警觉起来,无不心生忌惮,大堂中愉悦的气氛也安静下来。

这时,夏侯惇却不以为然道:“就算那苏哲有妖术又如何,他要是能用妖术破我城池,早就用了,何必磨蹭这么久,再说了,他在咱们城墙那么远的地方动用妖术,下一场雨又有什么用?”

这一番话,顿时令众人疑心尽消,重新又宽心起来。

曹操想想也有道理,不由松了一口气,笑着自我安慰道:“正所谓风云变化莫测,虽然那苏贼会使妖术,但也不至于每一个反常的天象变化,都是那苏贼所使吧。”

“但愿吧……”郭嘉轻叹一声,眼眸中的疑色却并未尽消。

轰隆隆~~

陡然间,耳边响起了一声轰隆巨响,就仿佛什么庞然大物,突然间倒塌一般。

紧跟着,脚下的地面也跟着摇晃起来,甚至连案几上的酒杯也被震到溅出了酒水。

众人顿时一片惊哗,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曹操也吃了一惊,心头陡然间涌起一股极度的不祥预感,二话不说,腾的跳了起来,几步冲出了大堂,寻着巨响声音来的方向望去。

由于曹操害怕苏哲会用水淹都昌,所以州府建在高地之上,这间正堂又是最高处,可以俯视整个都昌城。

几秒钟后,曹操嘴巴张开,眼神呆滞,身形僵固成冰。

“南……南门塌了?”曹操颤抖的抽动着嘴巴,艰难的挤出了四个字。

后面紧跟而出的曹营文武,看到这难以置信一幕,瞬间也都惊到目瞪口呆。

荀彧变色,郭嘉变色,夏侯惇变色,所有人都陷入了无尽的惊怖之中。

“为什么,好端端的,南门为何会塌陷?这不可能~~”夏侯惇歇厮底里的大叫道。

郭嘉苦着脸道:“除非那苏贼使用妖术,否则我南门那等坚固,如何能在瞬间塌陷!”

“可是,适才没有任何天象变化,那苏贼根本就没有使用妖术啊!”夏侯惇陷入了极度的困顿中。

就在曹操和他的部下们,正陷入惊怖费解之时,他们很快就看到,数不清的苏军已如潮水般的漫过了倒塌的城墙,汹涌如决堤之水灌入都昌城。

身形凝固的曹操,终于缓过神来,仰天一声长叹,苦涩道:“看来,我曹操注定要亡于苏贼之手啊,贼老天,我认命了可以吧——”

第四百三十七章 黄雀在后

左右文臣武将们,一个个都垂头丧气,潸然泪下。

曹操都放弃了希望,他们这些做部下的,还有什么理由再死撑下去,精神意志自然随之瓦解。

“主公,现在还不是轻言放弃的机会!”

一片萎靡的气氛中,突然间响起一个坚定的声音。

是荀彧。

曹操却并没有多少震动,只苦着脸道:“文若啊,事到如今,我已是走投无路,哪还有什么机会。”

他的真的绝望了。

前几次的失利,他还有可退之处,所以还有自我安慰的资格。

现在,连最后的堡垒都昌城都已被攻破,唯一连接冀州的高唐也被张辽攻陷,连逃往袁绍那里的机会都被断绝。

到了这个地步,即使是荀彧也给不了他重拾信心的勇气。

荀彧却道:“为今之计,冀州是没办法去投奔了,我们只有走最后一条路,速速退往最东边的东莱郡。”

东莱郡?

曹操依旧没有多少动容,继续苦着脸道:“东莱郡三面为水,地狭民少,就算我们逃到那里,无兵无粮,拿什么抵挡苏贼,最后还不是难逃一死。”

荀彧却一笑:“主公错了,我们前往东莱郡,只是为了由海上前往辽东而已。”

辽东!

曹操苦涩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似乎领悟到了什么。

荀彧不紧不慢道:“辽东早年虽为苦寒之地,但近几十年来,中原士民为了躲避战乱,逃往辽东者不下百万,实际上辽东已是堪比冀州的一大州。”

“那辽东太守公孙度,虽有几分能耐,但到底是平庸之辈,我们若是由海上突然登陆辽东,必能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一鼓作气扫灭公孙度,夺取整个辽东。”

“那时,主公就可以凭借辽东百万丁口,重整旗鼓,待袁绍与苏哲在中原杀的两败俱伤之时,率辽东铁骑挥师直取幽州,何愁不能扫平河北!”

“然后,就是主公铁骑踏过黄河,扫灭苏哲这个奸贼,匡扶汉室,复仇雪恨之时!”

曹操眼中的绝望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渐渐燃起的希望之色。

他终于重拾了信心。

“辽东,公孙度,辽东,公孙度……”

曹操拳头紧握,口中反反复复的念着这两个词,深陷的眼眶中思潮澎湃。

左右的谋臣武将们,也无不兴奋起来。

郭嘉咳着道:“主公啊,文若所说,确实是一条绝处逢生之策,此计虽险,但若能成功,收获不可想象。”

夏侯渊也傲然道:“那公孙度不过自守一隅的鼠辈,能有什么本事,只要让我踏上辽东,不出三个月,我必斩下他狗头!”

一片慷慨激昂声中,程昱却道:“这计倒是妙计,只是此去辽东要渡过渤海,必须要有足够的海船,这仓促之间,我们到哪里去打造那么多船只,就算临时征用渔船也来不及啊。”

曹操心头一震,程昱的顾忌正提醒了他,急是看向荀彧。

荀彧淡淡一笑:“主公不必担心,彧先前留守青州时,就担心出现现在这种局面,故提前数月就开始在东莱郡的威山港调集海船,此刻想必已有足够的船只,供我们渡海远征辽东。”

曹操大喜,一把抱住了荀彧,激动道:“文若啊文若,你果然是最有远见,你真是救了我们所有人啊!”

荀彧却无奈苦笑道:“我倒宁愿我的远见是多余,没想到终究还是无法避免,主公,事不宜迟,速速弃了都昌,退往威山港吧。”

曹操哪里敢有半分犹豫,当即下令全军停止抵抗,即刻弃了都昌,由东门向青州最东面的东莱郡撤退。

曹军败退,苏军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顺利就占领了都昌城。

黄昏时分。

苏哲已是站在了曹操的州府大堂中,看着那遍地的杯盘狼藉,想象着曹操在得知南门倒塌时的惊慌失措。

脚步声响起,高顺飞奔而来,拱手道:“禀主公,曹操已率数千残兵败将从东门出逃,看样子似乎是往东莱郡方向逃窜去了。”

东莱郡?

苏哲神色微微一动,略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曹操会选择破釜沉舟,从西门出逃,拼死前去攻取张辽已夺下的高唐,好逃往河北去依附袁绍,没想到曹操却会反向东面逃跑,这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东莱郡三面环海,曹操逃往那里等于是逃到了绝境,他是被逼疯了吗?”皇甫嵩冷笑道。

苏哲却没他那么乐观,喝令亲兵将地图拿来。

地图摊开,他目光一路寻往东莱郡,扫过几眼后,目光突然间越过那片并不长有多辽阔的海湾,落在了辽东郡上。

蓦然省悟。

他眉头一凝,冷笑道:“曹操不愧是曹操,硬是从死路里走出一条活路来,竟然想从海上远征辽东,不得不说,这招真是够异想天开,很对我味口啊。”

皇甫嵩恍然省悟,不由惊道:“这曹操也实在是胆大,渡海远征辽东,这可是自古以来都未有之事,凶险何止万分!”

苏哲却淡淡道:“曹操本就是喜欢用险之人,何况,对于一个已经走投无路之人来说,哪怕有一线生机,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尝试一下呢。”

说罢,苏哲拂手喝道:“传令下去,叫将士们再辛苦一下,即刻起程追击曹操,务必要赶在他出海之前,把他给我追上。”

号令传下,苏哲也来不及休息片刻,当即翻身上了赤兔,直奔东门。

他很清楚,辽东之地有人口百万,还盛产战马,在公辽度手里不值一提,但若是落在曹操手里,将来必成大患。

他必须要尽一切可能,阻止曹操下海。

当晚,数万得胜的苏军雄兵,星夜兼程的向东莱郡方向追击而去。

……

青州东南海面。

一支数百艘大小战船组成的水军,正沿着海岸线一路北上。

巨大的楼船旗舰上,一面“孙”字大旗耀眼飞舞。

孙策扶剑而立,傲视前方,眼眸中流露着某种兴奋。

一袭儒衣的徐庶,则侍立在旁,神情平静。

旭日东升,照亮了孙策英武的脸。

他忍不住遥指前方大陆,冷笑道:“元直啊,你虽无九奇之名,却有九奇之智,苏哲他万万不会想到,我会从海上给他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徐庶淡淡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纵然他是九奇之首,也终究是血肉之躯,只要是人,就会有疏忽的时候。”

“可惜,他只疏忽这么一次,之前一切的传奇便将烟销云散!”

孙策一声冷笑,摆手喝道:“传令各船,扬帆加速前进,灭了苏哲,整个中原就是我们的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好大的胃口

东莱郡最东端,威山港。

一艘艘战船徐徐驶出海港,港外洋面上已集结了数百艘之多,日落之前,港口中只余下了一艘最大的旗舰。

曹操站在岸边,驻马远望万里河山,却迟迟没有上船。

“这大好河山,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啊……”曹操幽幽叹息,言语神情中难以掩饰的是不舍。

身边的荀彧淡淡宽慰道:“袁苏决定,也就是眼前的事,相信不用了多久,主公必能重睹中原风光。”

说话间,前方尘土飞扬而起,似有大股兵马飞奔而来。

战船上的夏侯渊大喝道:“主公,是苏贼的骑兵,马上就要到了,再不上船就来不及了。”

荀彧也拱手道:“主公,该是上船的时候了。”

曹操深吸一口气,再次深望了一眼眼前河山,方才转身踏上栈桥,默默的登上了战船。

他一上船,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夏侯渊即刻喝令扬帆出海。

战船起锚,徐徐驶离岸边,向着海面上的舰队汇聚而去。

曹操立在船尾,望着渐行渐远的大陆,眼眸中凝起深深的决毅。

他紧握着拳头,暗暗咬牙发誓:“苏哲,你等着吧,我曹操早晚有一天会杀回来的,你我之间的恩怨,不死不休!”

风起,船行渐远。

岸边,狂尘已落定,数千苏军铁骑拥挤在了岸边,看着逃离的敌人,个个都气恼的放声大骂。

苏哲驻马岸边,远望着正在驶离的曹操旗舰,不禁感叹道:“曹操,没想到你竟然提前在这里准备了这么多战船,看来你是早就给自己想好了退路啊。”

“可恨啊,只差一步,就能灭了曹操,终究还是让他逃了!”高顺愤愤不甘的拍起了大腿。

苏哲却收起了感慨,冷冷道:“他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他日我扫灭袁绍,兵进辽东之时,我看他还往哪里逃。”

说罢,苏哲拨马转身,喝道:“传令全军,班师许都,该是准备跟袁绍一决胜负的时候了。”

号令传下,苏军将士们拨马转身,沿着来时之路远去。

一天后,苏哲在离威山三十里的黄县与主力步军相遇。

考虑到曹操已逃离大陆,青州已没什么敌人,袁绍那边虽然在集结兵马,但还没有大举南下,班师也不急于一时,他便打算叫将士们先在黄县休整几日再动身。

当天晚上,苏哲在县府中摆下酒宴,与诸将痛饮。

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狂欢之宴。

自东征以来,苏哲与众将身不卸甲,马不离鞍,接连击败了吕布,刘备和曹操三路大敌,将青徐二州收入囊中,期间经历了大小十几战,转战何止千里。

如今,所有的敌人都被赶走,青徐二州也终于被踩在脚下,一切的辛苦付出终于得到了圆满的回报,众将焉能不痛快兴奋,焉能不放肆的豪饮,尽情宣泄胜利的喜悦。

酒过数巡,苏哲一跃而起,高举酒杯,大声道:“这一杯酒,敬死去的将士们!”

“敬死去的将士们!”

“敬死去的将士们!”

众将呼啦啦一片跳了起来,举杯齐杯,慷慨热血的吼声,回荡在大堂之中。

苏哲将杯中酒,尽数洒在了地上。

众将也跟着把洒下。

苏哲再倒一杯,高高一举,大声道:“这一杯,敬生者,敬我们自己!”

众将心头一热,眼眶立时便红了,纷纷高举酒杯,大吼道:“敬我们自己!”

酒饮尽,苏哲哈哈大笑,极尽豪情。

诸将也跟着大笑起来,大堂中,澎湃着壮怀激烈的气息。

庞童一介女流,看着这帮热血男儿们,也不禁被感染,心中燃起一股热血沸腾的感觉。

酒宴继续,气氛更浓。

大家伙正喝的痛快时,忽然亲兵匆匆而至,声称是驻扎于寿春的文聘,发来的最新急报。

寿春急报?

莫非是孙策来犯?

苏哲放下了酒杯,拂手道:“文仲业有什么急报,念吧。”

大堂中立时安静下来。

亲兵拆开帛书,大声道:“孙策不久前率水军数万,绕过我淮南防线,从海上北进青徐,请主公务必有所防范。”

此言一出,大堂中顿时一阵惊议,连苏哲也神色微微一震。

不过,惊议也只是片刻间而已,很快就变成了不屑。

臧霸道:“孙策海上北犯,无非是想肆机登陆,趁火打劫而已,可惜他晚了一步,如今青徐都是我们的了,他没有人做内应,就算他登陆了又怎样,光凭他一只水军,能掀起多大波澜。”

皇甫嵩也道:“臧宣高言之有理,若是曹操刘备还在,他从海上来袭我们还可能忌惮三分,但是现在嘛,哼!”

众将对孙策的来犯,多是持有不以为然的态度。

“童儿,你怎么看?”苏哲看向庞童,征询她的意见。

庞童俏脸上却是疑色,说道:“按照文将军所说的时间,孙策应该在曹操还被困在都昌城中时,就已经抵达了青徐沿海,如果他想帮曹操解围,早该动手才是,却为何迟迟不见动静?”

苏哲微微点头,摸着下巴道:“你这么一说倒也是,看起来好像孙策专等着曹操被破似的。”

话音方落,又一亲兵飞奔而来,叫道:“禀主公,东莱南面靠海诸县发来急报,声称在海上发现了江东水军的踪迹,似乎正一路向着威山港这边驶来。”

这道消息一出,顿时令众将陷入了困惑之中。

老将黄忠不解道:“孙策这小子他脑子被海水泡坏了么,大老远从江东过来,放着几千里的青徐沿岸不登陆,偏偏跑到最东边的威山去登陆,他想干啥?”

众将纷纷附合黄忠。

这时,庞童却俏脸已变,急道:“主公,孙策他不是想去威山,他是想在海阳城登阳,然后直趋观阳城,截断了我们的归路,把我们堵死在东莱以东啊。”

苏哲心头一震,一跃而起,大步走到墙壁前,目光急扫所悬的地图。

东莱郡本来就是一半岛地形,地势西阔东窄,从威山向西,黄县,观阳乃是唯一通道。

也就是说,观阳城若是被堵住,苏哲和他的数万大军,就等于被困死在了半岛最东端的狭窄地带。

苏哲蓦然间省悟过来,不由暗吸了一口凉气,骂道:“好你个孙策,你胃口还真是够大的,我还当你只是来占便宜的,没成想你是想直接弄死老子啊!”

第四百三十九章 抢时间

“主公,那咱还等什么,赶紧率军起程啊,万一晚了半步,被孙策那小兔崽子给堵死了就糟了。”黄忠有点急了。

苏哲一拂袖:“传令,全军即刻动身,高顺,你率骑兵先行。”

“偌。”

众将酒意全身,立刻打起精神,纷纷领命告退。

庞童却走到苏哲身后,提醒道:“观阳城离咱们这里至少有两百多里地,孙策若从海阳港登陆,不出三十里就能赶到观阳城,万一我们赶不及了呢。”

苏哲心头一震,背后掠起一丝寒意。

他闭上眼,用意念催动脑电波,开始连接量子气象卫星。

“系统连联完毕,授权核准。”

“系统,立刻给我扫描海观港附近海域,看看到孙策的舰队到哪里了?”

“热源侦察系统启动,输入区域坐标,开始扫描。”

五分钟后。

“扫描完毕,卫星在海阳港东南三十海里发现大量辐射源,根据模拟计算,应该就是宿主想要找的目标。”

东南三十里……

苏哲掐指暗暗一算,不由心头一凉,照这个距离的话,孙策岂不是能抢先一步登岸,提前他夺取观阳城!

不行,必须得给孙策找点麻烦,拖延他的登陆速度才行。

苏哲眼珠子转了几转,心中陡然间有了主意,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孙策,你想顺顺当当的登陆,可没那么容易。”

“系统,给我动用气象武器,即刻在孙策的舰队上空,发动一场冰雹攻击。”

“系统提示,冰雹攻击威力有险,并不能对敌方造成有效杀伤,宿主是否还要继续使用。”

“我本来就没打算用冰雹砸死他们。”苏哲嘴角掠起一丝诡色。

“气象卫星能量充足,输入攻击坐标,发射量子束。”

苏哲睁开眼,轻轻一搂庞童蛮腰,自信一笑:“童儿不必多虑,放心吧,我们绝对赶的及。”

庞童脸畔生晕,凝望着苏哲自信的笑容,却猜不透他的自信源自于何处。

“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我还要赶着去海边给咱们的江东小霸王接风呢。”

苏哲大笑着扬长而去。

庞童望着那俊逸霸道的背影,心怀着狐疑,也紧跟了出去。

……

天色将明未明。

海阳港东南洋面上,浩浩荡荡的舰队,正在扬帆疾风。

孙策立于船首甲板,东升的骄阳将他身染金衣,显的威势无双。

“离海阳港还有多少里?”孙策沉声喝问道。

“回主公,照这个速度,最迟半日,我们就应该能登陆海阳港。”徐盛答道。

作为徐州人氏,徐盛对青徐沿岸海域自然是再了解不过。

孙策嘴角微微斜扬,眼眸中的杀机愈加炽烈,冷笑着看向徐庶:“元直,此计若成,你便是我夺取中原的首功之臣,万里江山,我孙策与你共享!”

“主公言重了,庶万不敢当。”徐庶忙是拱手作惶恐状。

孙策哈哈一笑,摆手喝道:“传令下去,大军一旦登陆,马不停蹄直奔观阳城,务必要给我锁死了苏哲!”

左右江东诸将慨然领命,无不热血沸腾。

徐庶却仰望天空,心中默默道:“刘琦,我徐庶终于能杀了苏哲,也算是报了你的知遇之恩,你在九泉之下,也当安息了。”

轰隆隆~~

就在这里,天边尽头,似乎突然间响起了一声雷鸣。

紧接着,原本金霞漫卷的天空,转眼间便聚起了厚厚的黑云,隐隐有电闪雷鸣。

咔嚓~~

伴随着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间就要下雨了,这天气变的有点怪呢……”孙策嘟囔着,抬头望了一眼头顶黑云。

他并没有回到舱中避雨,却叫士卒拿来蓑衣披上,以示同将士们同甘共苦,要在这里催督水手们继续冒雨前行。

吧嗒~~

耳边开始响起了声音,却并不是雨水拍打的哗哗声,更像是细小的沙粒落地的声音。

孙策伸出手臂来一接,落入手中的并非雨水,却是一粒粒细小的冰雹。

竟然还下起了冰雹?

他心下更加疑惑,下意识的斜扬起头,向天空瞄了一眼,就看到一枚拳头大小的冰雹,朝着他就当头砸来。

孙策吓了一跳,急是闪身一避。

咔嚓!

冰雹狠狠的砸在了甲板上,碎成遍地的冰屑。

孙策看着地上的大块雹子,不由瞪大了眼睛,嘴里嘀咕道:“怎么回事,还下起了冰雹?”

咔嚓——

咔嚓——

破碎声转眼间便不绝于耳,硕大的冰雹,铺天盖地的从天而降,疯狂的倾泻向了他的舰队。

“妈呀,这么大的冰雹!”

“我头被砸破啦,谁来帮帮我。”

“快到船舱里躲冰雹啦~~”

各船上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声,水手们惊声大叫着,纷纷放弃了岗位,逃进了舱檐下躲避。

孙策站在舱檐下,看着漫空而落的冰雹,正觉着奇怪时,令他更加震惊的一幕就发生了。

一枚边缘尖锐的冰雹,正中主帆,尖端直接刺破了帆布,只听“哧啦”一声撕裂声响,偌大的帆布直接被划破了一大截。

紧接着,其余战船的帆也尽数被破坏掉,有的甚至被切割了绳索,直接覆落海面。

孙策脸色立变,急喝道:“快,速速把帆给我降下去。”

水手们急是重新奔上了甲板,试图将帆降下,却被冰雹砸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赶紧又退了回来。

孙策无奈,只得着急瞪眼,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帆,被划了个稀巴烂。

冰雹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间乌云散尽,晴空再现。

孙策重新走回甲板,主桅上的巨大风帆,早已被划成无数条破布,在海风中凌乱飞舞。

他的旗舰是,其余各舰也是,各船上都响起士卒们骂骂咧咧的声音。

主帆一破,舰队的速度立时也跟着降了下来。

孙策捡起一块破损的碎片,皱着眉头道:“该死,关键时刻,怎么会突然间下了这么一场莫名其妙的冰雹,正好拖延了我的登陆时间,该死——”

徐庶手里也抓起一块未化的冰块,眼眸中涌动着异样的眼神,蓦然间想到什么,喃喃道:“莫非是他在使妖术不成?”

第四百四十章 等你很久了

“妖术?你说谁在使妖术?”孙策狐疑的目光盯向他。

徐庶道:“主公可听说过苏哲有预断风雨之能?”

孙策剑眉一动:“你是说,传闻那苏哲能预测风雨变化,能识天象?”

“当年我也仅仅以为他只是识天象而已。”徐庶语气变的凝重起来,“但后来他在从中原屡败强敌,直到有今日的实力,曾多听闻关键时候,有风雨相助,我便猜想,他跟当年那个张角一样,可能都会使妖术,操纵风雨变化。”

孙策眉头越凝越深,沉声道:“你是说,苏哲会妖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正是他用妖术所下?”

徐庶却道:“我也只是猜测,毕竟我们与他已很久未曾交手。”

“我不信!”

孙策却不以为然的一拂手,“我不信这世上,当真有人能呼风唤雨,这场冰雹只是一个偶尔而已,元直你莫要疑神疑鬼,自己吓到了自己。”

孙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徐庶也不好再说什么。

孙策便下令,命各船即刻抓紧时间修补破损之帆,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启航,赶赴海阳港。

失去了风帆的助力,孙策和他的舰队只能在海上飘着,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把破损的风帆修补完毕。

入夜之时,孙策迫不及待叫舰队启航,争分夺秒的向着海阳港驶去。

一夜顺风疾行,次日天明时分,孙策和他的舰队,终于看到了海阳港的海岸线。

旗舰上,孙策凝目远望,只见港口中零零散散没有多少船只,也看不到多少士卒的身影,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是一座没有设防的港口。

孙策笑了,冷哼道:“苏哲,你果然没料到我会从海阳登陆,截断你的归路吧,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说罢,孙策手中大枪一扬,喝道:“各船,给我冲入港口,登陆青州——”

号令传下,各船响起震天杀声。

肃杀的号角声激励下,数百战船铺天盖地的向着港口冲去,转眼便闯入渡头,冲上了栈桥。

孙策一马当先,纵马踏下栈桥,挥舞着大枪第一个踏上岸滩,身后数以千计的江东士卒,如潮水般漫下战船,涌上了岸边。

海阳港本就是小港,如何能抵挡得住上万江东军的进攻,不足三百的守军,转眼便土崩瓦解,望风而逃。

江东军不费吹灰之力,便顺利登陆,一路向着内岸腹地涌去。

孙策纵马狂奔,杀机狂燃,英武的脸上难掩兴奋,他甚至已经在幻想着覆没苏哲之后,踏平中原的辉煌前景。

突然间,耳边响起震天战鼓声,击碎了孙策的幻想。

他猛然惊醒,急是勒住战马,只见前方原本空荡荡的营盘中,突然间如神兵天降一般,涌出了数不清的兵马。

一面面的“苏”字大旗,耀武飞舞。

苏哲!

是苏哲的伏兵!

孙策大吃一惊,骇然惊色,心中惊忖:“伏兵?那姓苏的小子,竟然抢先一步赶到这里来设伏?他竟然识破了徐庶的计策?”

孙策大惊,万千江东士卒也惊到目瞪口呆,前排士卒急是收步,后排士卒还没反应过来,还在往前涌,彼此相撞,一时间陷入了拥挤的境地。

苏军伏兵阵如浪而开,一骑金色的身影,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的步入了伏兵阵前。

身披金甲的苏哲,远远瞄了一眼孙策所在,冷笑道:“孙策,你好歹也号称小霸王,怎么净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不敢跟我正面交锋,却想着偷偷摸摸断我后路,你还真是自作聪明。”

讽刺!

苏哲这是当着万千江东士卒面前,对孙策公然的讽刺。

孙策是又惊又气,暗暗咬牙:“该死,那小子怪不得被称为九奇之首,徐庶的绝妙计策,就这样被他识破了,该死……”

苏哲却不给他惊怒的机会,手中马鞭轻轻一扬,大喝道:“全军进攻,得孙策首级者,重赏万金!”

老将黄忠战刀一扬,厉喝道:“孙策小儿,就凭你也妄想跟我主比拼智谋,你当真是不自量力,受死吧!”

长啸声中,黄忠如一道疾风,狂袭而出。

“杀孙策——”

“杀孙策——”

苏军将士咆哮震天,挟着天崩地裂之势,四面八方的向着惊慌的敌卒狂涌而上。

转眼间,苏军杀上。

黄忠冲锋在前,手中战刀狂舞,如草芥般收割敌卒人头,瞬间将数不清的残肢断首留在了身后。

苏军将士如虎如狼,扑向惊慌后退的敌卒,锋利的爪牙,将他们无情撕碎。

只片刻间,军心大乱的江东军,便被杀了个鬼哭狼嚎,血流成河。

看着被肆意狂杀的己军士卒,孙策心如刀绞,一时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强行进兵吧,他中了苏军伏兵,己军明显已落入下风,根本无法一战。

若就此退兵,他不远万里从江东来到这里,却被苏哲一场大胜杀的落荒而逃,他小霸王的威名又将何在。

不甘心,他不甘心!

“孙策,黄忠在此,纳命来——”

正当孙策犹豫不绝时,耳边陡然间响起一声狮吼,却见黄忠踏着血路,拖着染血的长刀,如战神一般向他狂杀而来。

一瞬间,孙策被激怒了。

他好歹也是堂堂江东小霸王,被苏哲识破诡计也就罢了,更被黄忠这么一个老匹夫目中无人,他小霸王的威名何在。

怒极之下,孙策大骂道:“老匹夫,就凭你也配在我小霸王面前猖狂,我要你老命——”

银枪一抖,孙策拍马迎上。

两骑错马而过,瞬间相撞。

吭!

刀与枪的碰撞,发出一声震天金属激鸣,撞击产生的冲击气流,竟将左右三步之内的敌我两军士卒掀翻在地。

黄忠身形微微一震,拨马回身,大叫道:“孙策,你果然有几分能耐,老夫很久没有遇上真正的强者,今日正好战个痛快,哈哈哈——”

狂笑声中,黄忠再杀而上。

同样身形一震的孙策,心中却暗吃一惊,心忖:“没想到这老匹夫武艺竟不逊于色,看来传言果然非虚……”

他来不及惊讶,黄忠已再度杀至。

孙策被激起了傲气,舞动大枪,再迎而上。

层层叠叠的刀影,漫空而落,流星般的枪影,密如疾雨,转眼间碰撞在一起。

天崩地裂,狂尘乱卷,两员当世绝顶的武者,战成一团。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丞 相

孙策和黄忠难分胜负,但他麾下的士卒却没那么幸运了。

三倍苏军的伏兵围杀,转眼间就把他们杀个了鬼哭狼嚎,望风而溃。

兵败如山倒。

斗志崩溃的江东军,丢盔弃甲,惊魂落魄,一路向着岸边战船逃去。

“主公快走,再不走我们就要被困住了!”徐盛大叫着飞马赶来。

孙策心头一震,分出神来四下扫望,才看到左右他的士卒已寥寥无几,再杀下去,他确实要陷入孤军作战的境地。

“该死,就这么功亏一篑了,该死——”

孙策咬牙暗骂,却强攻几招,稍稍逼退黄忠,拨马便逃。

黄忠大喝道:“孙策小儿,有胆与老夫决一胜负,休要逃!”

他一夹马腹,穷追上去。

徐盛拍马从孙策身边抹过,叫道:“主公先走,我来挡下这老匹夫。”

孙策反应过来时,人已在十几步外,猛然警醒,大吼道:“徐盛,你不是那老卒的对手,快撤!”

为时已晚。

黄忠飞马杀到,手中战刀已挟着天崩地裂之力,浩浩荡荡轰压向了徐盛。

刀势快如闪电,势如雷霆,徐盛避无可避,唯有硬扛。

“老匹夫,我看你能有多少能耐,看刀——”他一声咆哮,舞刀尽起全力抵挡。

咔嚓嚓~~

一声沉闷重击,一声惨烈的嚎叫,徐盛连人带刀被震飞出去。

黄忠战马不停,追着徐盛赶了上去,战刀在天空中一顿狂绞,惨烈的嚎叫声中,徐盛便被搅成了无数块血肉模糊的肉块。

“徐盛~~”

孙策一声怒吼,眼见徐盛被杀,怒到脸上青筋都几乎要迸裂。

他更恨不得现在就拨马转身,非宰了黄忠不可,好为徐盛报仇。

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心中暗暗发誓:“徐盛,你放心吧,我早晚会宰了那老匹夫给你报仇,今日形势不利,我孙策大业未成,岂能折在这种地方。”

强压下复仇的怒火,孙策狠抽马鞭,夺路而逃。

万千江东军,如过街老鼠一般,被苏军一路辗杀,一路赶到了岸边,争先恐后的逃上战船。

旗舰上,徐庶看着败溃而至了的江东军,脸色苍白如纸,表情都僵硬在了惊愕的一瞬。

足足过了计久后,他才缓过神来,仰天叹道:“我以为我苦修数年,终于能拉近和他智谋的差距,却没想到,反而越落越远,苏哲啊苏哲,我当真是奈何不了你了么……”

正苦叹时,孙策已跃马跳上了战船,大喝道:“传令各船,即刻离岸——”

旗舰上升起了撤退的信号旗,数以百计的战船,匆忙驶离栈桥,急急向着海上退去。

一万江东军,四千余人死伤在岸上,近两千被俘,只有不到四千余人侥幸逃上了船,损失惨重之极。

孙策站在船边,看着岸上他来不及逃上船的士卒,被苏军肆意狂杀,一张脸青筋突涌,愤怒二字写在了脸上。

砰!

他拳头狠狠的击打在了船帮上,咬牙切齿道:“苏哲,今日之耻,我孙策早晚会跟你清算的,我发誓!”

徐庶轻吸一口气,拱手道:“庶计策失利,让主公蒙受如此损失,庶有罪。”

孙策的怒火反倒渐渐熄灭,一拂手,叹道:“罢了,你的计策不能说不妙,只可惜那苏哲乃九奇之首,智谋更胜一筹,这也怪不得你。”

徐庶嘴角微微抽了一抽,似乎对孙策直言他不如苏哲,心中闪过了一丝不舒服,却终究还是没有表露出来。

这主臣二人站在船边,看着越来越远的海岸线,眼神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岸边。

苏哲已身在众将士中,听着他们的欢呼吼叫,以讽刺的目光,远远注视着狼狈逃走的敌军舰船。

“孙策,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如何啊,嘿嘿……”他英武的脸上,毫不掩饰讽刺的冷笑。

黄忠则拱手道赞道:“主公当真是算的分毫不差,我们正好比那孙贼提前半日赶到,杀了他们一个血流成河,只可惜啊,还是让孙贼逃走了。”

苏哲冷笑道:“逃就逃了,就让他在江东在威风几日,等我灭了袁绍,一统北方后,再南下收拾他。”

说罢,苏哲拨马转身,扬鞭一指西面,大声道:“将士们,是该班师还京,与袁绍决一死战的时候了,我们走。”

数万得胜的苏军将士,挟着高昂的斗志,浩浩荡荡的沿着东去的大道,一路直奔许都而去。

苏哲凯旋的消息传来,许都沸腾,中原沸腾。

自从他出兵淮南开始,差不多已一年有余,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先后灭了吕布,袁术,刘备,曹操四大强敌。

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一路从淮南打到徐州,从徐州打到青州,转战数千余里,硬生生的打下了两州半的地盘。

这等不可思议的战绩,如何能不叫中原士民对他顶礼膜拜,敬畏如神明。

他班师西归,沿途每经过一城,当地百姓都自发的夹道欢迎,贡奉酒肉,以迎接他的归来。

中原各城,到处也都在流传着他平定青徐淮南时,所发生的种种神奇。

此时的苏哲,身份已不仅仅是当朝大将军,他已在百姓的口中,有了更多的称号。

天选之子,天命之主,真龙降世,九奇之首,当世卧龙……

这些充满了神奇色彩的名号,让苏哲的名字笼罩了一层又一层的耀眼光环,令他在中原百姓的心中,俨然已如神明一般的存在。

苏哲本来是不太喜欢搞个人崇拜,但在这样一个民智未开的时代,军民们对他的个人崇拜,有利于树立他无上的权威,更加凝聚人心。

唯有将整个中原的人心凝聚在一起,他才能聚集起足够的力量,与强大的袁绍进行南北决战。

所以,苏哲便放任了民间对他的神话,任由百姓将士们传颂他的神奇,将对他的崇拜,推向了狂热的地步。

一月后,苏哲抵达了许都城。

等待他的不光是天子百官,满城百姓对他的盛大迎接,还有董昭等心腹朝臣,事先已群起上表,逼迫汉帝刘协下达的一道旨意。

这道旨意中,刘协晋封苏哲为丞相,位在三公之上,统帅文武百官。

第四百四十二章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丞相,自秦始皇时所设官职,乃百官之首,位高权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当年汉高祖刘邦建立汉朝后,首任丞相便是大名鼎鼎的萧何。

但后来历经数代,自汉武帝时起,为了加强皇帝权威,丞相的权力不断被削弱,直接后来干脆连丞相的官职都直接撤掉。

汉朝已经有几百年没有丞相了。

甚至当年强如董卓,也仅仅是封太师而已。

现在,刘协为了安抚苏哲,却重新设置了丞相官位,其中的意义非同一般。

丞相乃百官之首,意味着苏哲若再立大功,便将封无可封,再往上就只能封公封王了。

董昭等朝臣的所为,自然也是在苏哲暗示下进行。

到了这个时候,他没必要再藏着腋着,也该是向天下人,向他的谋臣武将们,展示于他野心的时候了。

丞相只是第一步,下一步他就要称公称王,直至登上九五至尊的皇帝宝座。

他必须要让他的部下们看到他有当皇帝的希望,唯有如此,这些豪杰们才会尽全力为他卖命,为博一个开国功臣的地位而倾尽全力。

苏哲当然不会独享荣耀,在升任丞相后不久,他便以丞相名义拟了一份长长的升赏名单,逼迫刘协这个傀儡皇帝下旨,为他的谋臣武将们加官进爵。

黄忠,徐晃,张辽,高顺,臧霸,李严,苏飞,文聘,甘宁,魏延,胡车儿,满宠等有功诸将,尽皆获得了封赏。

官职最低如胡车儿,都被封为杂号将军,似黄忠这样的巨功之将,则官位达到了征北将军的高位。

众将得到了封赏,自然是斗志高昂,皆迫不及待的想要与袁绍一战,好在这场南北决战中,再立奇功。

苏哲自然也没被胜利冲昏头脑,犒赏有功将士的同时,不忘下令调运粮草,编练士卒,加固黄河沿岸城池,准备应对袁绍的大军南下。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进行,苏哲则难得空闲,终于可以有时间与众位爱妻爱妾相聚,尽享鱼水之欢,齐人之福。

是日午后,苏哲刚刚睡起午觉,精神大好,便打算把众美人叫来,听她们唱唱小曲,跳跳美舞,好好快活一回。

这时,亲兵却来报,言是皇后伏寿,代表天子前来宣慰,凤辇已至丞相府外。

“很久没见这位高冷皇后了,多半又是刘协派她来讨好我了……”苏哲心下冷笑。

自从前番刘协作乱后,他跟刘协早已翻脸,从未曾再入宫面圣过一次。

此番东征归来,他自然也没有去过一次宫里,对刘协的态度可以说是相当的冷淡轻慢。

苏哲的不给面子,让刘协心下颇为不安,只担心苏哲太过膨胀,不满足于丞相的官位,还想有进一步的妄想,无奈之下,也只能派伏寿前来试探。

“小皇帝的面子可以不给,美人皇后的薄面还是得给几分的,走吧,去迎一迎去。”

苏哲懒洋洋的起身,伸过几个懒腰后,才不紧不慢的去往府外。

他来到府门外,却见伏寿正站在凤辇上来回踱步,却迟迟没有下车。

苏哲步上前来,笑道:“不知皇后娘娘驾临,臣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

伏寿见他出来了,暗松了口气,端庄的脸上堆起几分笑容,却道:“丞相也是忙于政务,本宫临时起意前来看望丞相,事先没有打召呼,还请丞相莫要见怪才是。”

“臣怎敢,娘娘请吧。”苏哲做了个请的手势。

伏寿却脸畔泛起几分晕色,柔媚的望了他一眼,低低道:“丞相难道不打算扶本宫下来吗?”

苏哲一笑,便向她伸出手来。

伏寿将自己的素手,轻轻放在苏哲手心,提起裙角,想要下车。

身在半空时,她忽然脚下一软,“嘤咛”一声惊叫,便朝苏哲跌去。

苏哲不及多想,本能的伸开双手一抱,便将伏寿搂入了杯中。

众目睽睽下,尊贵的大汉皇后,已是深深的跌落在苏哲这个权臣的怀抱中。

“这算什么,主动投怀送抱么……”

苏哲心如明镜,知道伏寿是故意以美色相诱,却来者不拒,你敢投怀送抱,我就敢照单全收。

他便把伏寿紧紧一抱,低头笑看向她:“娘娘受惊了,没事吧。”

伏寿酥红着脸,缩在她怀中,娇声含羞道:“本宫没事,多亏了丞相。”

“看起来娘娘好象是扭到了脚,要不臣就抱着娘娘进去?”

苏哲也不等她答应,直接抱着她,当着众人的,扬长入府。

伏寿目的就是以色相诱,心下虽羞,却只能强忍着羞意,任由苏哲在众目睽睽下,以如此不雅的手段,抱着她这大汉皇后入内。

当伏寿从晕羞中回过神来时,她已身花园之中,手中已捧着玉杯美酒。

苏哲负手立于竹亭外,欣赏着满园的百花齐放,万紫千红。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啊……”

美人美酒,又有如此美景,苏哲兴致盎然然,不禁起了诗兴。

伏寿心头一震,暗赞:“好一句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当真是豪情万丈,不负男儿气魄。”

她方一赞完,忽然想起,自己可是大汉皇后,怎能对一个权臣如此盛赞。

她便收起那份敬意,轻咳几声,正色道:“江山再多娇,那也是刘家的江山,竞折腰的都是乱臣贼子,怎么配叫英雄。”

看来,又触动到她敏感的神经了。

苏哲回眸看向她,淡淡一笑,反问道:“四百年前,这江山可是人家赢氏一族的,娘娘这话,莫非在说高祖也是乱臣贼子吗?”

伏寿脸色一变,忙道:“那怎么能一样,秦朝残暴,民心尽失,高祖诛暴秦,得天下,乃是顺应天命人心,岂是那些乱臣贼子可比。”

苏哲却冷冷道:“说到民心尽失,难道如今的大汉朝,不是民心尽失么,这样说来,谁能一统天下,取而代之,那便是顺应天命人心,而非乱臣贼子。”

伏寿眼眸中掠起一丝惊色,星眸盯着苏哲,神色复杂,似乎是不敢相信苏哲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分明是一个信号,在向她表明他有代汉之意。

苏哲神色坚如泰山,没有半分动摇,就那么静静的与她对视。

那目光中的锋芒,冰寒锐利,霸道自信,令伏寿渐渐压到强烈的压迫感。

她终究还是转过头去,不敢再跟他对视,轻叹一声后,默默道:“这大汉朝的江山,天子的宝座,你苏丞相早晚会夺了去的吧。”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天下第一大诸侯

她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尽管她内心中,早就知道了答案,但此时此刻,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苏哲眉头一动,眼眸中闪烁几分惊奇,显然没料到,这位大汉皇后会如此直白。

他便也笑了,坦然道:“既然皇后娘娘问的这么直白,我要是遮遮掩掩,倒显的我虚伪了,没错,将来有朝一日,天子的皇帝宝座,我是一定会抢过来的。”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伏寿表情仍免不了几分震惊,却正色问道:“难道你就不怕背上一个篡位的骂名吗?”

苏哲不以为然道:“我苏哲向来只在乎身前事,至于我死之后,是骂名还是美名,无所谓了,反正我也听不到。”

伏寿神色一凛,端庄的脸上浮现出深深震撼,似乎为苏哲这份洒脱所震撼。

沉默。

许久后,伏寿才轻吐一口气,苦笑着自嘲道:“可惜我当年还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有过人的眼光,为大汉找到了一个忠臣,没想到却为大汉找了一个掘墓人。”

苏哲却宽慰道:“娘娘也不必自责,其实大汉从董卓乱国之时,就已经病入膏肓,就算我不做掘墓,也自会有他人来做,也许我还能把这个墓挖的漂亮点也说不定。”

伏寿身儿又是一震,眼眸中蓦然间闪过某种明悟,似乎突然间想通了什么。

又是片刻的沉默后,伏寿幽幽叹道:“苏丞相言之有理,大汉朝确实没救了,一切,只是我们执迷不悟,不肯放手罢了。”

苏哲淡淡道:“娘娘能够看清这一点,说明娘娘有慧根,今后的日子也会过的轻松一点,不必再背负那么大的包袱,这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伏寿转过身来,正眼望着他,问道:“苏子明,将来若有一日,这天下是你的了,你登上了九五至尊的宝座,你打算如何处置天子。”

“天子若是老老实实,我自会给他一个体面的退位,让他以王公之尊,衣食无忧的安度余生,如果他不老实的话。”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肃杀的冷笑,言下之意已是明了。

伏寿身儿一抖,感受到一丝寒意。

她沉顿一下,又问道:“那我呢?”

“至于娘娘嘛,那又有不同了……”苏哲表情变的温柔起来,突然间一伸手,把伏寿拉入了怀中。

这猝不及防的亲昵举动,伏寿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时,已被苏哲紧紧的搂着贴身胸膛。

霎时间,伏寿面红耳赤,晕色如霞,心头小鹿扑嗵扑嗵狂跳起来。

她第一时间素手便按在苏哲的胸膛,想要推拒,但苏哲却不肯松手。

她力气微弱,只好作罢,只好低低羞道:“苏丞相,你做什么呢,快放开本宫,成何体统。”

“体统又不能当饭吃,要它何用!”

苏哲不屑一哼,却将伏寿尖尖下巴端了起来,近距离欣赏那张端庄却又羞涩的脸庞。

伏寿低眉含羞,眼神难为情,不敢正视他肆意的目光,低颤声道:“你到底要把我怎样?”

“我要你做我苏哲的女人!”他决然答道。

伏寿身儿剧烈一震,含羞的眼眸中,涌起深深的震惊,似乎没料到,苏哲竟会如此“放肆”。

她可是大汉皇后啊,苏哲这个权臣,竟然敢说出,要让她变成他女人的话来。

这已经是对大汉朝最大的蔑视了吧。

伏寿很想愤怒,却不知为何,她竟是丁点都愤怒不起来。

也许,她的愤怒,这些年早就被刘协的软弱自私给消磨光了吧。

“可是,我已是天子的女人了。”伏寿无奈的一声叹息。

苏哲却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刘协早就被吓成了废人,根本没办法行男女之事,你这位大汉皇后,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你当然可以做我的女人。”

伏寿身儿一颤,蓦的抬头看向苏哲,羞红的脸上弥漫着吃惊,显然没想到,苏哲竟对她的底细了如指掌,就连她还是处子之身的事竟也知道。

“我,我,你,你……”伏寿又惊又羞,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苏哲却突然间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向了花丛之中。

“你,你做什么,苏子明,快放我下来。”伏寿觉察到了他的意图,慌忙央求道。

苏哲俊朗的脸上却扬起几分邪笑,却道:“你守了这么多年活寡,当真也是难为你了,今后,我就让你知道,做女人真正的乐趣吧。”

伏寿大羞,皇后的矜持和体统,催促着她想要挣扎。

只是,内心深处,那一丝压抑许久的本能欲念,却如星星之火一般,瞬间燎遍她的心房,令她意乱情迷,竟有种迫不及待的冲动。

她便身陷在深深的纠结之中,既没有反抗,也没有完全顺从,半推半就的被苏哲抱入了花丛之中。

云雨蒸腾,巫山骤起,一场龙啸凤吟的春光好戏,在这百花丛中上演。

……

千里之外,邺城。

金碧辉煌的州府大堂中,气氛肃然。

那红光满面,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高坐于上,浑身上下都弥散着与生俱来的霸气自信。

袁绍。

四世三公,手握河北三州之地,天下第一大诸侯。

阶下,颜良,文丑,张颌,鞠义等武将,肃立于右列,个个傲气无双,杀机如狂。

田丰,沮授,许攸,逢纪等众谋臣,一双双眼睛中,皆透射着诡诈自信。

袁谭和袁尚两个二人,并立于首位,彼此看向对方的眼神中,都流露着几分不屑。

今日,袁氏集团的精英们,齐聚于此。

“报~~”斥侯飞奔而入,拱手叫道:“启禀主公,苏哲已班师许都,被天下下旨封为丞相。”

听到这道情报,大堂中顿时一片哗然,惊议纷纷。

“没想到,这个苏哲竟然这么快击败了曹操,夺取了青州啊。”

“这个苏哲到底有什么本事,短短数年间竟崛起于寒微,吞并了整个中原。”

“是啊,吕布,曹操,刘备,袁术这些枭雄,竟然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听说这个苏哲会妖术,能呼风唤雨呢。”

“当真,不会是谣传吧。”

啪!

袁绍突然间眼眸一聚,猛一拍案几。

大堂中,众人立刻噤声,鸦雀无声,一双双目光齐聚向了袁绍。

袁绍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忌惮,依旧傲慢自负,冷冷道:“寒门之贼就是寒门之贼,之前我无暇南顾,才让他中原兴风作浪,现在,也该是让他知道,寒门永远是寒门的时候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南北决战

袁绍这话,南征的意图已再明显不过。

长子袁谭则第一个跳了出来,拱手慨然道:“父亲,儿愿为先锋,为父亲直取许都,活捉苏贼!”

袁尚也不敢示弱,忙道:“请父亲准儿为先锋,儿必杀那苏贼一个片甲不留。”

其余颜良文丑等大将们,也纷纷站出来,慨然请战。

袁绍微微点头,捋须而笑,对诸子众将的斗志甚为满意。

“主公新得幽州未久,这个时候不宜劳师远征,应该休养生息,安抚人心才是上策。”

一片激亢的叫战声中,田丰却站出来唱起了反调。

袁尚眉头一皱,回头瞟了田丰一眼,对这位河北谋士颇为不满,眼神埋怨他不该唱袁绍唱反调。

袁绍脸色果然一沉。

这时,袁谭一派的谋士郭图,即刻跳了来,大声道:“主公正当挟着新破幽州的余威,挥师南下,一鼓作气扫平中原,诛杀苏贼,一统天下才是,岂能就此偃旗息鼓,给那苏贼喘息的机会。”

许攸也跟着道:“中原土地肥沃,一旦给那苏贼足够的时间召揽流民,开垦荒田,不出数年,必定恢复繁荣,其人口粮草都要超越河北,那时再战,最好的时机便已错过,胜负未可知也,所以,要打就必须现在打,不给苏贼喘息的机会。”

一时间,以许攸,郭图为首的汝颍系谋士们,纷纷极力主张现在就开始。

而田丰等河北一派谋臣们,则分为了两个阵营,田丰主张按兵不动,审配等人则主张南下用兵。

大堂中,一时议论纷纷。

啪!

袁绍又是一狠狠一拍案几。

议论声戛然而止,堂中重新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袁绍身上,等着他做最后的决策。

袁绍深吸一口气,傲然道:“苏贼在中原大肆压制世族,多少仁人志士望眼欲穿,盼着我挥师南下,解救他们于倒悬,我袁绍身负天下人的重望,岂能安于现状,唯有兵不卸甲,马不解鞍,铁骑踏过黄河,将中原士卒从苏贼的魔爪下解救出来,我心方安。”

此番话一出,众人皆知袁绍心意已决,无人再敢反对。

铮~~

袁绍拔剑在手,一指南面,厉声道:“传我将令,即日起集结大军,我要尽起倾国之兵,挥师中原,一统天下!”

“挥师中原,一统天下——”

“挥师中原,一统天下——”

大堂中,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附合声,疯狂的战意,燃烧到爆。

当天,袁绍的号令传从邺城传出,迅速传往河北三州。

成千上万的士卒,从各郡赶赴邺城集结,数不清的幽并铁骑,从北面南下前来汇聚,数以万斛计的粮草,也在源源不断的被从四面八方运往邺城。

一月之内,袁绍集结了二十万步骑大军,百万斛粮草。

时年秋末,袁绍一声令下,率领着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直奔中原而去。

袁绍大军南下,中原震动,雪片般的告急文书,日夜不停的飞往许都。

……

许都城,丞相府。

花园之中,酒香四溢,莺声燕语气不绝于耳。

苏哲正闲卧竹亭中,欣赏着百花争艳,跟几位妻妾美人有说有笑,尽享家庭之乐。

“平时难得陪你们,来来来,为夫敬你们一杯,算是为夫向你们赔不是了。”苏哲笑着举起杯来。

董嫣,貂蝉,蔡姝,糜贞,几位爱妾,笑盈盈的举杯浅笑。

唯有黄月英却没有碰杯子。

苏哲便道:“这是我从徐州带回来的好酒,是梅儿她们家的家酿,月英觉的不好喝么?”

“那倒不是。”黄月英摇摇头,歉然道:“酒是好酒,只是我身子有些不适,不能多饮。”

“不适,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叫医官来瞧瞧。”苏哲立时紧张起来,赶忙握紧了她的素手。

“夫君莫要紧张,我看过医者的了。”黄月英笑着宽慰道。

“那医者说什么了,你得了什么病?”苏哲关切的追问道。

黄月英脸畔微晕,只低眉浅笑,却不回答,似乎有什么难为情不好开口。

“月英,你到底怎么了,快说啊!”苏哲却越发急切。

黄月英只是笑,就是不说。

蔡姝忍不住取笑道:“夫君,你也真是的,枉你还是九奇之首,那么聪明,怎的这般不细心,都看不出来姐姐她有什么不同么。”

有什么不同……

苏哲重新上下打量黄月英,却见她满面红光的,精神看起来很好,身子也没有消瘦,似乎并不像是有什么病的样子。

那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呢?

苏哲挠着后脑壳,越看越糊涂了。

董嫣笑道:“好了,你们就别欺负夫君了,姐姐怀了身孕,有是天大的喜事,没必要瞒着夫君。”

怀有身孕!

黄月英怀有身孕了?

苏哲大喜,一把握住了黄月英的手,激动的问道:“月英,嫣儿说的可是真的?”

黄月英微红着脸,浅笑着“嗯”了一声。

苏哲瞬间欣喜若狂,一跃而起,把黄月英抱了起来,转起了圈来,嘴里大叫着:“我苏哲要当爹啦,我苏哲要当爹啦,哈哈哈——”

黄月英是满脸幸福,笑着抱怨道:“好啦好啦,夫君,我都被你转晕啦。”

苏哲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停了下来,把黄月英小心翼翼的放下,紧张兮兮道:“我错了,月英有孕在身,不能轻动,得好好养着才行。”

接着,他便一番安排吩咐,叫蔡姝她们要好好照顾黄月英,帮她分担府中家务,万不能让她有一丁点操劳。

黄月英感动于苏哲对她的关怀,却又道:“夫君莫要太过紧张,我没那么娇气的。”

苏哲紧紧抓着黄月英的手,看着那张幸福的绝美笑脸,心中有万千的感慨,却又不知说什么。

夫君二人便这般彼此相望,一切的衷肠,都尽在不言之中。

就在这时,胡车儿匆匆而来,拱手道:“启禀主公,河北最新情报,袁绍已尽起二十万大军,向许都杀奔而来了。”

左右众美人们一听这消息,瞬间花容变色,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就连原本一脸幸福笑容的黄月英,也神情一惊,秀眉皱起。

苏哲脸上却看不到半分忌惮,只冷冷一笑:“袁绍,你终于来了么,很好,我就用一场胜利,做为给我孩子出生的礼物吧。”

第四百四十五章 何所惧!

一个时辰后,丞相府,正堂。

谋臣武将们肃列于堂中,所有人都沉吟不语,脸色阴晴不定。

纸是包不住火的,何况苏哲也不打算包,第一时间就把袁绍大军南下的消息,遍传给了众文武,并叫他们前来大堂议事。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场军议,将关乎着这场南北决战将以什么形式进行。

高坐于上的苏哲,神情却闲淡自若,闲嚼着蚕豆,没有半分大敌压境的紧迫感。

看着众将差不多集齐了,苏哲才把手中蚕豆往案几上一扔,大声道:“袁绍率二十万大军南下,消息你们应该已看到了,这可以说是我们起兵以来最强的敌人,如何应对,你们有什么高见,大可直言。”

二十万大军!

听到苏哲亲口说出这个数字,众将无不微微变色,暗吸一口凉气。

忌惮归忌惮,众将却皆为百战余生的猛士,又岂会畏惧。

张辽当即出班,拱手道:“袁绍的大军南下,看行军方向,应该是要前往黄河北岸重镇黎阳,再由黎阳渡河,从白马或是延津两处渡头登上南岸,不出意外的话,兵锋应该是直指许都。”

徐晃也跟着道:“文远所言极是,许都乃帝都所在,一旦许都失守,则中原必定人心浮动,各州不战自乱,所以此番决战的关键,就在于我们如何守住许都。”

苏哲微微点头。

历史虽然已被他改变,曾经的中原霸主曹操,被他取而代之,但中原的形势,却与历史上并没有改变。

他依旧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帝都也依旧在许都,所以袁绍进攻的战略,也必会如历史一样,直趋许都。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历史上的袁绍是手握冀并青幽四州,而现在的青州却在他手中。

而历史上的曹操,并没有握有荆州这片膏腴之地,到他这里,却有荆州百万人口的支持。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综合实力,已在当年的曹操之上。

不过缺点则在于,曾经的曹操对关中能够实施怀柔统治,决战袁绍之时,关中方向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大压力。

而现在,关中却为董卓雄踞,随时有可能挥师东进,对他的侧翼发动进攻,这将是一个巨大的潜在威胁。

为了对付董卓的威胁,他就不得不在洛阳宛城一带,部署更多的军队,削弱了他能够用于对抗袁绍的兵力。

“童儿,你怎么看?”苏哲看向了庞童。

庞童淡淡道:“袁绍虽表面上看起来强大,但他两个儿子争夺储位,其麾下谋臣武将们也分成两个派系,彼此明争暗斗,内耗重重。而我军兵马虽少,却胜在众志诚城,上下齐心,并无派系之争。”

“所以,这一场仗,只要我们能齐心协力,并肩死战,我军必胜!”

庞童一番话,已是将袁绍的软肋,说的清清楚楚。

内斗,这就是袁绍最大的软肋。

苏哲熟知历史,岂会不记得,历史上的袁家可是斗到你死我活,官渡之战兵败,袁绍病死后,袁谭和袁尚两兄弟甚至直接开战,袁谭更不惜投降了曹操。

袁谭袁尚内斗不说,支持他们的河北士人和汝颍士人,也分为两派,斗了个你死我活,完全不顾袁绍的大局。

砰!

苏哲拍案而声,目光如刃,一身豪情狂燃而起,毅然道:“袁绍虽强,不过是外强中干,当年我不过荆州一小县令,就敢反了刘表,今日我手握中原诸州,雄兵十余万,还有尔等这些当世豪杰相助,我还怕他袁绍不成!”

长剑出鞘,苏哲剑指北方,豪然道:“袁绍敢来送死,我就叫他有来无回,咱们并肩一战,杀他个片甲不留,一鼓作气,趁势夺取河北,一统北方!”

苏哲自信无比,猎猎豪言,如雷鸣般轰响在大堂中,点燃了每个人的热血。

战意爆涨!

老将黄忠一跃而起,大叫道:“我等愿随主公死战,袁绍敢来,就叫他有来回无!”

张辽也慨然道:“主公百战百胜,袁绍又有何惧,一个字,战!”

众将斗志狂燃,热血沸腾,高昂的叫战声,山呼海啸般响起。

众将志在必得,苏哲信心大作,欣然道:“好!有你们这句话就够了,传我丞相令,即刻集结大军,与袁绍老狗决一雌雄!”

当天,丞相府的号令,遍迅速发出,传往四面八方。

除留镇许都的中军外,分布于各州的精锐之士,也迅速向许都方向集结。

苏哲眼下是手握荆豫兖青徐司加淮南之地,虽然经过战火荼毒,人口严重不足,但到底也有五个半州,满打满算也能凑齐近十五万兵马。

唯是这十五万兵马中,寿春方面要留给文聘近一万人马,防范江东的孙策。

青州方向,也得留给臧霸一万兵马,防范袁绍从青州方面的侧击。

而在洛阳和宛城一线,亦要留给李严近两万兵马,防范西面关中强大的董卓集团。

除此之外,各州要害之地,以及许都城,也要分出兵马留守。

抛开各处分兵,苏哲用来跟袁绍正面交锋的兵力,约在九万左右。

九万对二十万,光从兵力上来看,苏哲处于绝对下风。

那又如何!

以弱胜强的事,苏哲又不是没干过,仅仅一倍兵力的差距,对苏哲来说,已经算是形势不错。

在经过十余日集结,各处分兵部署后,苏哲留苏飞守许都,留董昭,满宠,马良等署理丞相府事,调拨粮草,他自己则率九万大军北上,前去与袁绍决战。

……

邺城之南。

战旗滚滚如涛,遮天蔽日。

刀枪如林,反射着耀眼寒光,几欲将苍天映寒。

南下的大道上,数不清的士卒正昂扬前行,帛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无数面“袁”字大旗,在傲然飞舞,彰显着天下第一大诸侯的威势。

从邺城通往黎阳的大道上,二十万袁军步骑,浩浩荡荡袭卷南下。

跟随着他们身后的,则是近三十余万民夫,数以万计的骡车,满载着百万斛粮草。

连兵带民近五六十万人,这一战,袁绍已是几乎调动了河北三州一切能调动的力量南下,志在必得。

袁绍却并没有急速南下,而是慢慢吞吞,以日行不过三十里的速度行军。

他的这份悠哉,仿佛胜券在握,早一日晚一日都无关紧张,苏哲只有被辗压的份。

甚至,袁绍还在幻想着,他大军尚未渡过黄河,中原诸州就已土崩瓦解,望风而降。

原因很简单,这场南北决战,正面交锋还未开始,激烈的舆论战就已提前拉开帷幕。

第四百四十六章 民以食为天

早在袁绍出兵前,他便命麾下的大文豪陈琳,写了一道《讨苏贼书》,抄写了数十万份,派细作广散于中原诸州。

在这一道檄文中,袁绍历数了苏哲“十大罪状”,什么残害世族,欺辱名士,挟持天下,秽乱宫帏……

袁绍希望凭借这些檄文,加上他四世三公的名望,二十万大军的兵威,足以令中原诸州陷入恐慌之中,各州士民纷纷背弃苏哲,转投于他。

那个时候,苏哲统治区内人心离乱,叛乱四起,只怕未等他大军南下,便已不战而溃。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就是袁绍的如意算盘。

日已入夜,袁军大营。

中军帐中,袁绍高坐于上,闲饮着小酒,听着谋士们念着各地世族们发来的暗通书信。

兖州,青州,豫州,诸州的世族豪强们,虽然被苏哲洗过一遍,遭受重创,但到底还实力尚存。

这些人在苏哲风头正盛之时,自然不敢表露出不满,只能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但实则皆怀不满。

袁绍,这个世族的代言人,如今挥师南下,在这些中原世族的眼中,俨然如救星降临,自然是令他们满怀希望,以为“黑暗”的日子终于要结束,光明就要到来。

这些世族们认定袁绍必胜,便纷纷发来密信,表明归附效忠之心,盼着袁绍能尽快灭了苏哲,救他们于水火。

袁绍听着这些效忠书,苍老的脸上,毫不掩饰得意之色。

“主公果然是天命之主,没想到这么多中原豪杰,盼着主公救民于倒悬,看来苏哲境内已是人心离乱,主公大军过河之日,便是苏贼人心崩溃,不自战乱之日。”

逢纪头一个站出来,对袁绍极尽恭维。

袁绍手捋白须,笑的更令霸绝自信。

这时,沮授却道:“主公,中原那些世家名士们不过是见风使舵之徒,他们无非是看到主公声势浩大,才纷纷表示效忠,实际上未必真肯起事响应。就算他们要响应,也必是在主公大破苏贼,胜负明了之时才会有所动作,所以这一战我们不能指望他们过多,还得靠我们自己取胜才是上策。”

沮授的实话实说,令袁绍听着心中不爽,不由眉头微微暗皱。

沮授却不会察言观色,继续道:“多军的优势在于兵多,所以我以为,主公当率主力从正面南下,吸引苏贼主力阻挡,同时分兵从侧翼出击,直接抄袭许都,介时苏贼首尾不能相顾,必定不战而溃。”

分兵二字,令袁绍眼神一动,似乎被说动。

袁谭一见这情况,立时向逢纪郭图等人暗使眼色。

要知道,沮授乃是袁尚一派的人,若是他的献计成功,立下大功,就等于在为袁尚增光添彩,这是他们万万不愿意见到的。

郭图心领神会,眼珠子一转,即刻道:“公与此言差矣,主公二十万步骑大军南下,就当以绝对优势,正面辗压了苏贼,方能彰显主公的天威,什么分兵抄袭阴谋诡计,根本是多此一举,反而有损于主公天威,不用也罢。”

这番话一出,袁绍表情果然又傲慢起来。

想他出身何等高贵,本来就是骄傲自负之人,如今灭了公孙瓒,一统河北,更是骄狂自负到了极点。

郭图把袁绍的自负早就摸透,这般什么“天威”之类的马屁,正拍到了袁绍心坎里去。

袁绍遂一声冷哼,傲然道:“郭图所言极是,分兵抄袭,阴谋诡计,那是弱者才用的手段,我二十万天兵长驱南下,谁人能挡,我就是要用阳谋辗压了那苏贼,叫他只能眼睁睁的被我逼人绝路,却束手无策!”

袁绍话已放出,沮授还能怎样,只能闭嘴。

于是袁绍便继续不紧不慢的南下进军,坐等着中原世族群起响起,苏哲不战而败。

……

陈留城北,苏军大营。

袁绍不急着进兵,苏哲自然也不急着赶赴黄河防线,他要对着袁绍的节奏来用兵。

自大军离开许都后,他也是一路慢慢吞吞,花了三天时间才抵达陈留城。

安营已毕,苏哲将庞童和满宠召至帐中,共商军议。

“主公,近日汝南,泰山,济北等诸郡太守不断传回消息,说是当地的世族们蠢蠢欲动,到处都在散播袁绍大军将至,我军必败的谣言,严重动摇民心士气。”

满宠将手中的急报,一道道的念与了苏哲。

苏哲听罢,冷哼道:“这帮子世族豪强们,他们是把袁绍当成救世主了,看来我杀的他们杀的还是不够啊。”

满宠面露杀机,拱手道:“主公,这些人想必已密通袁绍,关键时刻扰乱人心,依法当诛,必须要严惩他们。”

庞童却劝道:“这些世族虽然该杀,但现在动手,势必会激起他们的反抗,到时候各郡战乱一起,我们要分兵平叛不说,还要影响到军心士气,反倒中了袁绍的下怀。”

苏哲微微点头:“童儿所言极是,现在要忍一忍,对付那些世族,得打完这场仗再跟他们秋后算账。”

满宠却道:“但若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放任他们的话,只怕各地人心会越来越不稳。”

苏哲站起身来,踱步于帐中,思绪着对策。

片刻后,他眼眸一动,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不以为然道:“各地大的世族豪强早就被我打光,剩下的这些世族,单凭他们自己的实力是没办法生出事端的,唯有煽动当地百姓他们才有机会响应袁绍,所以,只要我们能安抚住百姓,任凭他们叫的再凶也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庞童点头道:“丞相所言极是,不知丞相打算如何安抚住百姓。”

“民以食为天,当然是从吃上面下手。”苏哲回答的干脆。

吃?

庞童和满宠对视一眼,二人一时间未能领悟。

苏哲便道:“传令下去,对各郡在编民户减半粮赋,这些减下来的缺口,全部给我摊派在各地的世族豪强身上,由他们来负担。”

第四百四十七章 人民的力量

“减粮?”

庞童星眸一亮,点头赞道:“丞相此计甚妙,百姓所求者,无非是填饱肚子而已,如今一旦减赋,必定欢欣鼓舞,衷心拥护丞相。”

满宠也附合道:“只要百姓被稳住,不被煽动,那些世族豪强就掀不起波澜来,袁绍的舆论攻势,自然也就破灭,丞相此计妙极啊。”

苏哲笑而不语。

这时,满宠却又道:“不过那些世族豪强被摊派了粮草,只怕会心有不满,万一他们就算煽动不起百姓,也要冒险生事,却当如何是好。”

庞童点头道:“一旦世族们生事,我们就必须要分兵镇压,对于我们现在捉襟见肋的兵马数量来说,任何的分兵都是不可取的。”

苏哲却一脸自信,拂手道:“这也简单,谁敢生事,就满族给我抄灭,先杀几个典型树威,剩下的自然就会怕死,只能乖乖就范。”

“还有,给我传令各郡,有哪一家世族豪强胆敢抗税,可准当地百姓自发协助官府强行抄家,抄家所得,除了法定摊派的粮赋外,其余统统由协助官府的百姓瓜分,作为对他们忠于朝廷的奖励。”

此言一出,庞童和满宠眼睛亮了。

苏哲这一招,这是要借助百姓的力量,来威慑那些世族豪强啊。

世族们是有钱有粮有兵,单独拉出来,对付那些乌合之众的百姓绝对没问题。

何况,百姓们一盘散沙,平时也不敢去招惹世族,毕竟没好处,吃力不讨好的事傻子才会去干。

现在却不一样了,不但有官府给他们撑腰带头,抄了世族的家后,还能瓜分财产,有莫大的利益,他们当然要争着抢着去做。

利益二字,可以轻松的把这些曾经的乌合之众组织起来,变成苏哲用来威慑各郡豪强的有生力量。

“不得不说,丞相这一招够狠啊。”庞童啧啧叹道。

苏哲一笑:“这就是人民群众的力量,袁绍他们靠世族,我苏哲就靠百姓,看谁的后盾更强。”

各州世族的威胁,被苏哲略施小技,轻松化解,一时间,气氛轻松起来。

满宠忽又想起什么,便道:“眼下袁绍大军南下,决战在即,只怕江东的孙策,关中的董卓不会坐视不理,这两路人马不可小视啊。”

苏哲却不以为然道:“这你们就放心吧,董卓和孙策不傻,他们这个时候出兵,只会帮了袁绍的大忙,我料他们必会坐山观虎斗。我若胜,他们必不敢出兵,我若是败了,他们才会趁机出兵来瓜分我的地盘,跟袁绍分一杯羹。”

庞童点头道:“丞相看的通透,此番南北决战的关键,就在于我们跟袁绍之间的胜负,其余都是旁技末节,不值一提。”

苏哲举起酒杯,笑道:“所以,我们就养好精神,坐等袁绍出招,我们只管见招拆招便是。”

三人满杯一饮而尽,笑声响起在帐中。

……

千里之外,秣陵城。

州府大堂内,孙策高坐于上,听着张昭宣读着从中原发来的最新情报。

袁绍率二十万大军南下,苏哲尽起倾国之兵北上黄河,苏袁两大诸侯中原决战一触即发,消息传来,整个江东自然也是为之震动。

听罢张昭所说,孙策叹道:“若是我在这个时候率水军海上袭取青徐,结果也许就完全不同了。”

周瑜却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有了上次的教训,苏贼已在青徐沿海严加防范,我们想再去海上偷袭就没那么容易了。”

孙策却一哼,傲然道:“那又如何,海上不行,我就陆上来,传令下去,集结兵马,我要先取寿春,再取许都!”

此言一出,众人色变。

周瑜忙道:“伯符冷静,寿春我们一定要取的,但却不是现在。”

“为何?”孙策瞪向了他。

周瑜缓缓道:“现在我们若发兵,苏贼必会分出大军去援寿春,介时敌军变多,我们未必能轻易攻下寿春,反而帮袁绍分了苏贼的兵势,我们又何苦呢。”

“说的倒也是,我可不能让袁绍白捡便宜。”孙策点头称是,“那公瑾以为,我们什么时候出兵最佳。”

周瑜便冷笑道:“那自然是苏贼为袁绍所败,各地人心崩溃之时,那时我军北上,寿春人心瓦解,定然不战而降。不光是寿春,介时我们西去荆州,北夺徐州,必可不费吹灰之力就轻取二州。”

孙策连连点头,赞道:“公瑾所言极是,既然能借袁绍之手,不战而得两州之地,我又何必自己动手呢,咱们就坐山观虎斗好了。”

周瑜哈哈大笑,堂中气氛愉悦。

这时,一直沉吟不语的徐庶却道:“主公有没有想过,万一袁绍败了呢。”

大堂中,鸦雀无声。

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徐庶身上,神色惊变异样,似乎听到了一个叫人费解的天方夜谭一般。

随后,众人笑了。

孙策强忍住没笑,却道:“我说元直,你对苏哲未免也太过高看了,你是说,袁绍二十万大军,会败给他区区九万人马?”

徐庶面无表情,默默道:“主公别忘了,当年苏哲兵马不满万,刘表却有十万兵马,最后却败给了苏哲,这个九奇之首,向来是个能创造奇迹的人。”

一句话,说到众人笑声戛然而止,就连孙策也忽然间沉默下来,似乎有某种明悟。

半晌后,孙策点头道:“元直提醒的没错,苏哲这个人,一切皆有可能,我们必须要把袁绍可能会败考虑进去。”

这时,周瑜却冷笑道:“就算发生意外,袁绍败了,那苏贼必定会全师北上,夺取河北,介时他远在万里之外,我们依旧可以趁势攻取淮南和徐荆二州,唯一不同的则是,需要多费一些力气而已。”

孙策眼眸一亮,点头道:“公瑾说的不错,无论苏哲胜还是败,主动权都在我们这边,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隔岸观火,坐看好戏便是。”

大堂中,气氛重新恢复自信轻松。

徐庶眉头却始终紧锁,眼神中看不到半点乐观。

第四百四十八章 各怀鬼胎

关中,长安城。

曾经的皇宫金殿中,此刻是歌舞升平,莺莺燕燕,一派香艳气氛。

身形肥硕的董卓,高坐在龙座上,左拥右抱着灵帝留下的美人,嘴里喝着美人奉上唇边的美酒,肆意作乐。

阶下的西凉众将们,也尽情喝酒,大块吃肉,无比快活。

酒宴正酣时,一名亲兵飞奔而入,拱手道:“启禀太师,苏哲已尽起许都之兵,北上黄河前去迎战袁绍。”

董卓眼缝一眯,轻轻一拂手。

乐音骤停,翩翩起舞的美姬们,很识趣的匆忙退下。

董卓接过情报瞄了几眼,往案几上一扔,冷哼道:“苏哲这个臭小子,老夫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他这么有能耐,几年之内就抢了那么大一片地盘,还有袁绍这个王八羔子也不是好东西,这两个家伙终于斗起来了。”

殿中,西凉众将立时激动起来。

董璜第一个跳了出来,慨然道:“叔父啊,袁绍跟苏贼狗咬狗,这正是我们摘桃子的大好机会啊,请叔父准我率军出关,趁势灭了那苏贼,为叔父报仇雪恨!”

啪!

董卓肥巴掌一拍案几,一肚子的憋火狂燃而起,复仇的冲动憋到嘴边,眼看着就要下令发兵。

下一秒钟,董卓却又把怒火强行咽了下去。

他灌一口酒,嘿嘿笑道:“那臭小子老夫肯定是要灭的,但却不是现在,再等等,再等等吧。”

“那,那我们就放着这大好机会,什么也不做?”董璜急切不已。

“大公子莫急,苏哲是早晚要杀的,太师现下按兵不动,却正是太师的英明啊。”

众人丛中,响起了一番马屁声。

董卓眼眸一亮,寻声望去,目光落在了那脸色灰白的中年男子身上,便饶有兴趣的笑道:“玄德说说看,老夫高明在哪里?”

那说话之人,正是刘备。

一月前,刘备借道袁绍境内,假意请命去帮袁绍镇守河东,趁机从蒲坂津逃往关中,投奔了董卓。

董卓被天下人视为国贼,多少名人唯恐避之不及,只有从董卓处逃亡的份,鲜有主动投奔,刘备的来投,对董卓来说,可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

好歹刘备自称是汉室宗亲,还曾为徐州牧,也算是一方枭雄,名满天下。

这样一个大人物,竟不远千里前来投奔董卓,这自然是极大的满足了董卓的虚荣心。

欣喜无比的董卓,对刘备自然也是极为礼遇,奉为上宾,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的盛情款待。

刘备一拱手,正色道:“太师若此时出兵,苏贼必得分重兵防范,他有武关函谷关之险,我军短时间内未必能攻破,反倒是帮着袁绍分了苏贼兵势,介时袁绍先一步灭了苏贼,夺下了中原,我们岂非给他人做了嫁衣。”

“所以,太师按兵不动,正是要坐看苏贼和袁绍拼个你死我活,待他二人形势明朗,两败俱伤之时,太师再趁势出兵,必可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中原。”

刘备一席话,道明了董卓的用意,听的董卓是心花怒放,受用不已。

他便哈哈笑道:“知我者,莫过于玄德也,老夫与玄德当真是相见恨晚啊。”

一句相见恨晚,何等的宠幸。

董璜却看着不爽了,嫉妒的目光,暗暗的瞪向了刘备。

刘备仿佛能感觉到董璜的敌意,忙又向他恭维道:“大公子勇武无双,备早就仰慕已久,他日太师挥师出关,大公子必为先锋,介时必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啊。”

这番恭维,听的董璜心中是一阵舒服,先前对刘备的不满一扫而空,不禁也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被他哄的放声大笑的董家叔侄,刘备轻捋短须,嘴角悄然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冷暗笑。

那一丝表情变化,旁人莫能察觉,却唯有角落处的贾诩洞若观火,眼珠暗暗转动,若有所思。

……

黄河北岸,黎阳渡。

二十万袁军,沿河连营十余里,战旗遮天,声势浩大。

渡头大营,中军大帐内,袁绍的表情却愈发阴沉如铁。

案头上,那一道道来自于中原各州的情报,让袁绍很是恼火。

他原本指望着,那些暗通他的中原世族们,能在苏哲的后方为他摇旗呐喊,甚至是起兵作乱,响应他的南征。

然后,苏哲统治区就会人心离乱,他就可以不战而胜。

可谁料,苏哲一招给百姓减赋,利用百姓来对付各地世族豪强,略施手段便轻轻松松的镇压下了那些世族,令他们不敢为他摇旗呐喊。

原本鼎沸的中原各郡,似乎一夜之间就平静了下来。

袁绍很不爽,他终于相信了沮授的话,那些中原世族皆是些见风使舵之徒,想要灭了苏哲,只能靠他自己的拳头了。

啪!

袁绍一拍案几,怒骂道:“一帮胆小的懦夫,待我灭了苏贼,夺了中原之后,看我怎么一个个收拾你们!”

这时,沮授拱手道:“主公息怒,那苏贼本就寒门出身,最善长的就是愚弄利用那些贪婪的无知百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我以为,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应该分兵抄袭苏贼侧后。”

“抄袭什么侧后!”

袁谭一跃而起,愤然道:“父帅二十万大军,根本不需要玩那些浪费时间的诡计,儿请父亲封我做先锋,让我率咱们的幽并铁骑南下,儿必将苏贼和他的一众乌合之众杀个片甲不留。”

袁绍正在怒头上,当即拍案道:“好,我就给你一万步骑,你即刻渡河南下,给我夺下延津城,为父率大军随后过河。”

袁谭大喜,当即慨然领命。

这时,审配等河北一派的人就急了,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袁谭领兵立功,在袁绍面前长眼。

审配当即向颜良文丑二将使眼色。

颜良还未会意,文丑却已明白,当即一跃而起,拱手道:“主公,末将也愿为先锋,为主公拿下延津渡。”

袁谭眉头一皱,恼火于文丑跟他抢功。

审配趁势道:“主公,大公子虽然勇武过人,但到底欠缺独自领兵的经验,此战乃我军首战,断不容有失,我以为还是派文将军前去稳妥一些。”

袁谭脸色已变,更加恼火不爽,一时却又不知怎么该反驳,毕竟审配说的也有道理。

袁绍从怒火中稍稍冷静下来,略一沉思,便道:“审正南所言极是,这样吧,我就封谭儿你为先锋,文丑为副先锋,你二人齐心协力,速速为我拿下延津。”

“末将必当尽全力为主公一战。”文丑毫不犹豫的领命。

到手的功劳就这么被文丑分去了一半,袁谭心下当然不爽,却又不好表露,也只能领命。

当下,袁谭和文丑二将便领了令箭,率一万兵马由黎阳渡渡河,直奔南岸延津渡而去。

袁绍亲自往营门,立于岸坡上,目送着他的先锋军团渡河,苍老的脸上再次燃起藐视天下的骄傲气势。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苏哲,你在中原耀眼扬威的好日子结束了,该是让你知道,谁才是天命之主的时候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声东击西

长垣城。

此城距离黄河南岸,直线距离不过百里。

苏哲蹲在道旁的树下,审视着地图,旁边大道上,一队队的苏军将士,则在源源不断的北上。

胡车儿飞马而来,叫道:“禀丞相,延津城守将李通发来急报,袁绍已命袁谭文丑率一万大军渡过黄河,包围了我延津城。”

苏哲眉头一凝。

黄河不比长江宽阔汹涌,袁军渡河速度极快,这么快就包围了延津。

而且,袁绍还派出了大将文丑。

要知道,此将可是与颜良号称河北双雄,乃是可与赵云斗将五十合不分胜负的猛将。

身边皇甫嵩道:“丞相,延津乃南岸渡头要地,若是轻易失陷了,袁绍的主力就能轻松渡过黄河,我们不能不救。”

众将焦急,纷纷请战去救延津城。

苏哲却沉吟不语,并未冲动,目光看向了庞童。

庞童却道:“袁谭的一万人马不足为虑,主公大军前去,必定能击破,怕就怕对岸还有袁绍十几万大军,一旦我们跟袁谭文丑交锋,袁绍必会趁势大举渡河,介时我军一旦被袁绍大军粘住,战也不是,撤也不是,后果不堪设想。”

苏哲微微点头:“童儿所说,正是我所想,袁绍想跟我正面决战,我偏不上他的当。”

皇甫嵩却道:“话是这么说,难道我们就坐视延津被围不顾?那李通虽然有些本事,但到底只有兵马三千,只怕守不住几日。”

苏哲指尖轻点头下巴,沉吟片刻,目光转向高顺:“伯平,你的陷阵营训练的如何了,能上阵了吗?”

高顺不但善统骑兵,麾下还曾经有一支八百人的陷阵重步兵军团,只可惜追随吕布之时覆灭。

苏哲知道高顺有练兵的过人本事,早在数月前,就令高顺重新组建陷阵营,为的就是今日一战。

高顺没有半分迟疑,拱手慨然道:“回丞相,我八百陷阵营操练已久,就等着上阵杀敌,请丞相下令吧。”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有底气了!”

苏哲一跃而起,豪然道:“袁绍来势汹汹,以为可以仗着兵多辗压了我,我就给他一个下马威,狠狠杀一杀他的锐气!”

……

黄河北岸,黎阳渡。

袁军大营,中军帐。

“主公这一条引蛇出动的计策,当真是妙啊,延津被围,苏贼必定会率大军来救,到时候主公趁势渡河,逼迫曹操决战,便能毕其功于一役了。”

郭图看穿了袁绍的心思,巴巴的拍起了马屁。

负手而立的袁绍,凝望着地图上“延津”二字,冷笑道:“苏贼若不来救延津,我大军就从容渡过黄河,介时中原一马平川,我看他怎么抵挡我的铁骑,他救与不救延津,都难逃一死。”

一旁的郭图,逢纪等人,又是一番恭维,盛赞袁绍英明。

正当这时,斥侯飞奔而入,叫道:“禀主公,最新情报,苏贼大军改道向东,朝白马渡方向去了。”

白马渡!

袁绍脸色一变,目光急是射向地图。

黄河南岸正对黎阳一线,有白马和延津两处渡头,分处一东一西,相距两百余里。

因延津渡离黎阳较近,袁绍便选择了兵围延津,从此间渡河。

让袁绍惊异的是,苏哲竟然没有选择率主力来救延津,反而跑去了白马渡。

“这小子,他想干什么!”袁绍拳头打击在了地图上,眼中尽是困惑。

郭图看逢纪,逢纪看许攸,众谋士们皆是一头雾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沮授却神色一震,急道:“主公,这苏贼不愧是九奇之首,他这是看出了我们想以延津为诱饵,逼他来决战,他却故意前往白马渡,想从那里北渡黄河,抄袭我们后路,给我们来个围魏救赵啊。”

围魏救赵!

袁绍陡然间省悟,心中不由燃起怒火,有种被苏哲戏耍了的恼火。

他以为,自己二十万大军,占尽了优势,苏哲别无选择,只能节节抵抗,步步后退,直到被压迫到许都。

可现在,苏哲非但没有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反而还化被动为主动,竟还想偷袭他的后路。

藐视!

这是对他公然的藐视!

恼怒之下,袁绍拂手喝道:“传令下去,我要尽起全军向东,前往白马截击苏贼!”

沮授却忙道:“主公息怒,苏贼的兵马远少于我军,主公大可不必亲率主力前去,只需分出数万兵马便可。主公当率军急渡黄河,全力攻打延津,只消攻下延津,苏贼必定会退兵。”

袁绍怒气稍稍收敛,眼珠子转了几转,想想似乎也有道理。

可惜,汝颍一派的士人们,怎么可能让沮授的计策被采纳。

郭图当即道:“沮公与之计断不可取!想主公以二十万大军南下,何等威势,眼下一城未下,倘若反给苏贼攻陷了我方一城,主公威名何在?将士们的士气也必定遭受重创!”

袁绍身形陡然一变,杀气再燃,拂手道:“你们不必多说了,我绝不可能让苏贼先破我的城池,传令下去,全军即刻出发,前往白马渡!”

眼见袁绍决意如此,沮授自然不好再劝。

入夜时分,袁绍便率大军离开黎阳,沿着黄河北岸疾行,星夜兼程前往白马渡去截击苏哲。

同时,袁绍又传令给延津的袁谭文丑,叫他二人抓紧时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下延津城。

……

白马渡东南五十里。

苏哲纵马狂奔,身后九万将士,正意气风发,匆匆而行。

一骑绝尘而来,胡车儿飞马奔到,拱手叫道:“禀丞相,北岸细作传来消息,袁绍已于昨夜离开黎阳,率十七万大军沿黄河东进,看样子应该是想往白马渡截击我们。”

苏哲眼眸一亮。

高顺也大喜,兴奋道:“主公当真料事如神,这一招声东击西,果然把袁绍从黎阳诱走了。”

苏哲冷笑道:“袁绍太负骄狂自负,他为了面子,是不可能冒被我先破他城池的风险。”

高顺道:“那眼下袁绍主力已被调往东面,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苏哲欣然一扬马鞭:“传令下去,命皇甫嵩和黄忠继续打着我的旗号,率半数兵马佯往白马,其余将士随我即刻改道折往延津,杀袁谭一个措手不及!”

第四百五十章 陷阵营

黄河南岸,延津城。

鼓声震天,战旗蔽日,小小一座延津城,被一万袁军围成了铁桶阵。

南门外,一面“袁”字大旗耀眼飞舞。

袁谭高坐白马,眯起的眼睛远远藐视着摇摇欲坠的延津城,目光中尽是自信不屑。

那气势,就仿佛眼前的延津城,只需要他跺上一脚,就会被震塌。

“攻下延津城,这南征头功就是我的,父亲就会对我更加刮目相看,我看那袁尚他还有什么资格跟我争……”

袁谭越想越得意,嘴角渐渐钩起冷笑。

文丑斜瞟着袁谭那副表情,眉头却已暗皱,心忖:“虽说我分了袁谭的功劳,但这首功毕竟是他的,三公子的前途有些不太妙啊。”

他二人各怀心思,但破城立功的目标却是相同的,便催促着袁军士卒,卖力攻城。

就在这时,一骑飞奔而来,叫道:“禀报大公子,延津东南面十里外发现苏军主力,正向我大军侧后杀来。”

苏军主力!

袁谭脸色一变,急道:“怎么可能,苏贼不是前往白马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文丑也已变色,喝问道:“敌军数量有多少?”

“回文将军,差不多有近四万多。”斥侯答道。

四万!

袁谭和文丑对视一眼,二人眼中不约而同的流露出几分忌惮。

文丑眼珠子转了几转,蓦的省悟,忙道:“大公子,主公必是中了苏贼声东击西的诡计了,他明着想从白马渡袭我们侧后,实际上只是为了把主公诱往白马,却趁机来解延津之围。”

袁谭蓦然省悟,拳头一击,大骂苏哲奸诈。

很快,他就恢复冷静,喝问道:“来的这四万敌军中,可有见到骑兵?”

“回主公,据我们侦察,敌军多为步军,并未见到大批骑兵。”

袁谭表情转阴为晴,露出讽刺的冷笑:“苏贼既然没有带骑兵,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我们有五千铁骑,足以对付他。”

文丑也松一口气,问道:“大公子想怎么办?”

袁谭脸上燃起豪情,一拍文丑肩:“文子锐,攻破延津只是一件小功,现下有一件大功放在你我面前,你想不想要?”

“大功?”文丑面露不解。

袁谭一指南面,傲然道:“苏贼仓促率军来延津,无非是以为自己兵多,可惜他不知我们有五千铁骑,我们正好仗着骑兵优势,给他来个迎头痛击,大破苏贼,这才是真正的大功。”

文丑心头一震,陡然间燃起了雄心壮志。

他回头望了一眼自己麾下的铁骑将士,其中还有近八百重甲骑兵,这样一支幽并铁骑,足当十万雄兵,在这旷野上冲垮苏哲的四万步军毫无悬念。

大功就在眼前,他岂能不动心。

当下文丑豪然道:“好,大公子有此勇气,末将更有何惧,咱们就杀那苏哲一个片甲不留!”

袁谭大喜,赞道:“文将军不愧是我们河北双雄,这份勇气,着实叫人佩服,那咱们还等什么,会一会那苏贼去!”

当下袁谭便留五千步军继续围白马,却和文丑率五千铁骑南下,直奔苏军前去。

黄昏时分,两军于延津城东南五里撞见,双方停止前进,各自列阵。

残阳如血,天地肃杀。

四万大军中,苏哲立马扶剑,如青松傲立,微微眯起的眼睛,远远扫望黑压压的敌骑,眼中看不见半分忌惮。

他声东击西的计策已成功,袁绍的主力成功被他诱往白马,现在,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来收拾已渡河的一万袁军。

此战若胜,便是开战以来首胜,必能大振己军人心士气,重挫袁绍的嚣张气焰。

这一战,他志在必得。

苏哲的目光掠过众将士,落在了那面“高”字大旗,落在了那八百身披重甲的陷阵营将士身上。

此战为诱使袁谭主动迎战,苏哲特意没有带骑兵前来,想要取胜,所有的赌注就只能押在陷阵营身上。

“高顺,你可别让我失望啊……”苏哲心下暗暗感叹。

前方五百步。

袁谭勒马傲立,远远瞟着苏军,冷笑道:“苏贼果然没有骑兵,他以为凭兵马多就能取胜,真是可笑,这就是所谓的九奇之首么,我看也不过如此。”

狠狠讥讽过后,袁谭看向文丑:“文子锐,大功就在眼前,看你的了。”

文丑热血沸腾,信心狂燃,手中大枪一指前方,大喝道:“幽并的骑士们,让南军为我们铁骑胆颤的时候到了,随我一鼓作气,冲他们一个片不留!”

嗵嗵嗵——

战鼓声冲天而起,震碎天地。

文丑策马而出,挥舞着手中大枪,一马当先杀了出去。

五千幽并铁骑轰然而动,挟着山崩地裂之势,浩浩荡荡的向着苏军辗压而上。

五千铁骑,以八百重甲铁骑开路在前,结成锥形之阵,势不可挡。

大地在震颤,飞扬而起的尘雾,遮挡天日,令天地一片昏暗,如末日降临。

苏哲将士们却只握紧手中刀枪,脸上看不到半点畏惧之色。

当年南阳之战,他们又不是没跟西凉铁骑对战过,见识过铁骑洪流的威势,天下第一的西凉铁骑他们都无所畏惧,何况是区区幽并骑兵。

他们唯一担忧的是,他们的主公把八百陷阵营顶在了前边,想想以区区八百人就扛住敌军五千铁骑的冲击。

会不会太看得起陷阵营的实力了?

每个人心中,都不禁浮现出同样的疑问,手心捏了一把的汗。

苏哲面如止水,眼神不起一丝波澜,目光落在高顺身上,喃喃道:“高伯平,这一战,就看你了。”

前军阵。

高顺稳如磐石,眼中燃烧的只有无尽的自信。

看着身边的陷阵营将士们,他热血渐渐燃烧,心中暗忖:“没想到,陷阵营还有重现于世的时候,今日,我高顺定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陷阵营的威名!”

前方,敌骑已冲至一百五十步。

高顺思绪回到现实,深吸一口气,大喝道:“陷阵营,结龟甲阵。”

号令传下,八百陷阵士急速靠拢,厚厚的铁盾高高举起,层层叠叠如同龟甲一般。

阵中的高顺,大喝一声:“弩士,放箭!”

号令传下,百余支利箭,透过龟甲盾缝,呼啸而出,直奔迎面而来的敌军去。

刹那间,冲锋在前的袁军十几名重甲骑,应声中箭,惨叫着栽落于地。

敌军的冲击速度,被这强劲的弩箭袭杀稍稍放缓。

文丑舞枪挡开袭来之箭,抬头仔细扫望苏军阵,才发现苏阵之前,出现了一座形如巨大龟壳的盾阵。

一面“高”字大旗,在盾阵上空飞舞。

“高顺,莫非是陷阵营?”文丑脸色一变,吃了一惊。

陷阵营的威名,文丑自然是听说过的,听闻那是一支威力强大,能克制骑兵的重甲步兵。

他现在地猛然省悟,知道了苏哲为何在没有骑兵的情况下,也敢来解延津之转,原来这陷阵营就是苏哲所恃。

刹那间,文丑心生一丝忌惮,想到过撤兵。

为时已晚。

他的铁骑已冲近了五十余步,速度也达到了最大,这个时候下令撤兵,骑兵收不住速度,必会陷入彼此相撞拥挤,混乱不堪的境地。

那个时候,苏哲趁势挥师掩杀,等待他的,将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惨败。

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好吧,就让我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陷阵营到底有多强,我就不信你挡得住我铁骑冲击!”

文丑重燃傲气,脸色刚决如铁。

他可是河北双雄之一的文丑,追随袁绍击灭了强大的公孙瓒,立下汗马功劳,是名符其实的天下名将。

而眼前的高顺,不过是吕布麾下一旧将而已,论名气,论实力,怎配与他文丑相提并论。

这一战,他岂能胆怯退缩!

斗志狂燃的文丑,大枪一指,厉喝道:“幽并铁骑,有进无退,给我冲垮敌阵——”

在文丑的催督下,五千铁骑抖擞精神,迎着呼啸而来的利箭,一往无前的冲向了陷阵营。

五十步——

三十步——

二十步——

撞击就在眼前。

第四百五十一章 让你们知道卧龙之威

轰隆隆~~

沉闷的撞击巨响声响起,听的后排的苏军将士们头皮都发麻,脑海中不禁想象出血肉之躯,被全副武装的重甲铁骑撞成粉身碎骨的惨烈画面。

陷阵营的龟甲盾阵,却巍然不动。

他们手中的铁盾,乃是以精铁打造,又厚又重,连当世最强的弩箭都无法洞穿,还有陷阵士身上的铁甲,也是当世最精良的铠甲。

光是武装一名陷阵士所耗的金钱,就足以武装十名普通的士卒。

可以说,这八百陷阵士,是这个时代最昂贵的重步兵,苏哲为了打造他们,可是下了血本。

现在看来,他花的钱都没白费,陷阵士硬扛住了幽并重甲铁骑的冲击。

苏哲松了一口气,万千苏军将士大受鼓舞,欢呼声震天而起。

文丑看到这一幕,却吃了一惊:“怎么回事,竟然挡住了我重甲铁骑的冲击?这怎么可能!”

一队接一队的铁骑,轮番撞击而上,陷阵营龟甲阵却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袁军前边铁骑被堵,后边铁骑只能急收步伐,很快就陷入了拥堵状态。

阵中的高顺瞅准时机,大喝一声:“陷阵营,反击!”

号令传下,龟甲缝隙之中,即刻探出了百余支一丈余长的重戟,将贴上来的敌骑洞穿。

惨叫声中,龟甲阵如同一支巨大的钢铁刺猬,开始向前推进,所过之处,将阻挡的敌骑统统绞为肉泥。

片刻间,八百敌军重甲铁骑,便被辗杀了个片甲不留,后边的大队轻骑,更是不堪一击,被绞为粉碎。

狂妄的幽并铁骑,彻底被陷阵营打懵了,惊恐之下,也顾不得文丑的号令,纷纷掉头而逃。

时机已到。

苏哲眼中杀机陡然,拔剑在手,一指敌军,大喝道:“还等什么,全军进攻,给我杀!”

战鼓声敲响,杀声如惊雷震天而起。

四万斗志狂燃的苏军将士,如决堤的洪流一般,裂阵而出,铺天盖地的朝着慌溃的敌军扑去。

转眼间,来不及加速的敌骑,便被步兵洪流淹没,惨烈的嚎叫声一时大作。

骑兵对阵步兵,最大的制胜优势,正是仗着速度优势发动冲击,一举冲垮步兵阵,然后再趁势驱杀。

现在,幽并骑兵的速度被陷阵营挡下,一旦失去了速度,面对数倍的苏军步兵围杀,顿时形同活鞍子一般。

鬼哭狼嚎,血雾横飞,只片刻间的功夫,敌骑便被斩杀大半。

“怎么会这样,我的幽并铁骑,就这样败了?”

文丑看着眼前的败局,整个人愕然失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之中。

就在片刻前,他还自信的以为,他可以仗着铁骑一举击破苏哲,以一场大胜向袁绍邀功。

他作梦也没想到,苏哲以八百陷阵营,如此轻易的就破了他的幽并铁骑。

纵横河北如他,何时曾有过眼前的惨败,这一战下去,他河北双雄的威名,只怕就要扫地了。

“苏哲~~”文丑咬牙切齿,恨不得逆着败兵潮,去取了苏哲性命。

咬牙再三,他最后还是强忍下了怒火,拨马转身,跟着败兵潮一同逃跑。

后阵的袁谭,此刻也傻了眼。

看着败溃的己军,他失魂落魄,那眼神仿佛见了鬼一般,喃喃惊叫道:“这怎么可能,幽并铁骑天下无敌,怎么就这样被苏哲给击破了?”

他正惊愕不解时,文丑已飞马而来,大叫道:“苏贼有高顺的陷阵营,我们不是他对手,大公子,快撤退吧。”

陷阵营?

袁谭心头一震,蓦然间惊悟到什么,却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中了苏哲的诡计。

人家根本就准备好了破你铁骑的杀手锏,就等着你主动迎击,自己来送死。

这一刻,袁谭有种被苏哲戏耍的羞辱感。

“该死,姓苏的,你让我在父亲面前失了面子,这笔账,我早晚要你加倍偿还!”

袁谭咬牙切齿,丢下了一番狠话后,还是不得不拨马转身,向北逃去。

苏哲怎么可能叫他轻易逃走,自然是挥军掩杀,一路穷追。

苏军追出五里之地,一路追到了延津城。

此刻,五千袁军步兵正围困延津城,眼见自家骑兵崩溃,跟着也望风而逃。

延津城中的守将李通,见苏哲援军杀来,斗志大盛,当即开城率三千守军杀了出来,内外夹击,又是杀的敌军血流成河。

日落之前,苏哲率军追到了离城不远的延津渡头。

此刻,残存的几千敌军步骑,正拥堵在渡头栈桥,争先恐后的抢着上船,巴巴的想要逃往北岸。

苏哲一声冷笑,长剑一指,喝道:“给我继续杀,一个不留!”

杀意未尽的苏军将士们,如虎狼一般卷入了渡头,染血的刀锋无情的斩向崩溃的敌人。

袁谭是万没有料到,他会有惨败的一天,所以渡头的船只,大部分都去往了北岸黎阳,准备运送袁绍的主力渡河。

谁想到,今日一场惨败,令他败逃回渡头,却痛苦的发现,现有的船只竟不够所有的败兵逃走。

袁谭也顾不得许多,自己上船之后,果断下令开船。

至于余下的士卒,也只能看他们自己的本事,看谁有命能幸运的抢上船,逃过一劫了。

一艘艘的船只驶离渡头,近四千敌军,幸运的逃入了黄河,却有近三千袁军不得上船,被抛弃在了岸滩。

苏军将士们肆意狂杀,直杀的三千袁军鬼哭狼嚎,血流成河,将沿岸的黄河之水都染成了腥红。

傍晚时分,杀戮终于结束。

一万袁军死伤过半,从延津城到渡头,留下了遍地的伏尸,数不清的军械旗鼓。

得胜的苏军将士们,挥舞着手中的战旗,大骂大叫,向着河上逃去的敌军耀武扬威。

战船上幸存的袁军,默默的看着岸上苏军的耀武扬威,一个个神情黯然,心有余悸,每个人的眼中,都涌动着恐惧二字。

那是对苏哲这个九奇之首的恐惧。

曾几何时,他们听闻了苏哲在中原的传奇事迹,皆心怀着狐疑,不相信苏哲有这么可怕。

今日,苏哲却用一场血腥的杀戮,在所有幸存的河北士卒心中,狠狠的刻下了“恐惧”二字。

船头的袁谭,看着岸边那一面面飞扬的“苏”字大旗,又恨又怒,咬牙欲碎。

文丑则没他那么愤怒,只怔怔出神,喃喃道:“这就是九奇之首,当世卧龙的实力么,看来主公终于遇到真正的对手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官渡!官渡!

岸边。

苏哲立马栈桥,远望着狼狈而逃的敌人,看着遍地敌军留下的伏尸,年轻的脸上不禁也浮现出畅快的笑容。

这一战,痛快!

一万袁军被歼六千余众,不可一世的袁家铁骑也遭受重创,几千匹好马,数不清的兵器旗鼓,统统被他缴获,这是一场名符其实的大胜。

这一战消息传出,足以震撼袁军士气,鼓舞己军的斗志,让他们更加认识到,袁绍虽强,却并非不可战胜。

这时,高顺飞马而来,拱手道:“末将不负丞相所托,这一仗总算是打胜了,只可惜让袁谭那厮逃了。”

苏哲拍着他的肩赞道:“伯平,这一仗你打的漂亮,陷阵营不愧是天下第一步卒!至于区区一个袁谭,逃就逃了,不足挂齿。”

得到赞许,高顺心下欣慰,又道:“那咱们现在呢?”

苏哲扬鞭道:“传令下去,叫李通弃了延津城,带着百姓随我大军南撤。”

高顺一惊,忙道:“丞相,我们大胜一场,士气正盛,为何反而要弃城,把延津白白送给袁绍?”

苏哲不答,只笑看向众将:“尔等谁能猜到我为什么这么做?”

众将也多是一脸茫然。

徐晃却忽然眼神明悟,拱手道:“袁军虽然大败一场,折了七千多兵马,但这点兵马损失,对于袁绍来说,形同九牛一毛,根本不足以伤其筋骨,袁绍的绝对实力,依旧远胜于我们。”

“所以,如果袁绍反应过来,必会以大军强渡黄河,攻取延津,我们正面守是绝对守不住延津的,倒不如趁着大胜主动弃城后退,往官渡壁垒拒守。”

不愧是徐晃,果然是员智将。

苏哲点头表示认同,方道:“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何要趁胜撤兵了吧,黄河是挡不住袁绍大军的,官渡才是我们给袁绍挖好的坟墓,我们走。”

苏哲拨马转身,扬长而去。

四万得胜的将士们,挟着丰厚的战利品,一路向南面的官渡壁垒撤去。

……

白马渡。

渡头北岸,十八万袁军肃杀列阵,战旗遮天,声势浩荡。

高坐马上的袁绍,目光依旧不可一世,冷冷的注视着对岸的白马渡。

当日,他“识破”苏哲的图谋后,便星夜兼程带着他的主力兵马赶赴白马渡北岸,等着给苏哲一个半渡而击之。

只是从昨晚到现在,他吹了整整一天的冷风,对岸的白马渡却不见半个苏军的影子。

“苏哲,你到底是玩什么花招……”袁绍喃喃骂道,心中隐约已有不好的预感。

沮授却眼神蓦的一变,急道:“主公,我们很有可能是中了苏贼声东击西之计,此刻他说不定已率大军在攻我围攻延津城的一万兵马。”

袁绍脸色一变,蓦的省悟,当场就想下令大军掉头,赶赴延津。

话到嘴边,却给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要是这么赶回去,等于承认中了苏哲的计策,带着十几万大军被苏哲牵着鼻子走,这让他天下第一大诸侯的颜面何在。

一旁的郭图看出了袁绍心思,便笑道:“就算苏贼想袭我延津之军又如何,大公子麾下可是有五千铁骑,还怕那苏贼不成。”

袁绍微微点头:“郭图言之有理,我幽并铁骑,足抵十万雄兵,苏贼除非全师杀往延津,否则又有何用。”

他话音方落,一骑斥候飞奔而来,大叫道:“禀主公,延津急报,大公子和文将军为苏贼所败,损兵近六千!”

晴天霹雳!

袁绍脸色骤然一变,嗡的一声轰响,身形晃了一晃,险些没能坐稳。

左右的河北谋士武将们,也无不骇然变色,惊到目瞪口呆。

“谭儿他们有五千铁骑,为何会败给苏贼!”袁绍愤怒的喝问道。

斥候便将苏军如何摆出陷阵营,如何正面挡住铁骑冲击,最后全线反攻,大破袁谭的经过道来。

袁绍脸色越来越阴沉,胸口起伏剧烈,愤怒的火焰在心中燃烧。

突然间,他大骂一声:“苏哲,你这寒门奸贼,怎敢这般戏耍我!”

他愤怒了,生平从未有现在这般的强烈羞辱感。

就在几天前,他还骄傲的以为,他率二十万大军南下,可以轻松灭掉苏哲,没有任何悬念。

现在,他不但被苏哲牵着鼻子走,更被苏哲一招声东击西,灭了他七千多兵马。

那兵马对他来说,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但这场失利却让他丢尽了颜面。

此战之后,他的将士们士气必定遭受沉重一击,他的声望也会遭受严重受损,这才是他最受不了的打击。

一旁的沮授叹道:“我先前就提醒过主公,只分几万兵马前来白马渡就是了,若是那样的话,苏贼一旦出现在延津,主公就可率大军即刻渡河支援,只可惜,唉……”

袁绍脸色又一变,神色变的尴尬起来,恼火的目光瞪向沮授。

郭图见状,立刻指着沮授斥道:“沮公与,你什么意思,你难道你责备主公不成?”

沮授脸色一变,当即道:“我岂敢责备主公,我只是想说,我们不该对苏哲大意轻视才是。”

郭图冷哼道:“延津一役失利,只是因为我们没料到,苏贼会有陷阵营而已,这根本就是一个意外,以我们现在的兵力,照样可以辗压苏贼,有什么大意不大意的。”

沮授一时语塞。

逢纪也趁势道:“主公,这不过是一场意外的失利而已,不值一提,咱们现在只需大军尽数南渡黄河,步步为营直趋许都,就算那苏贼有什么九奇之智又如何,他任何的阴谋诡计都将无用武之地!”

逢纪和郭图一唱一合,让袁绍成功的从尴尬中扬长而出,再无半点惭愧。

他脸上再燃骄傲,马鞭一扬,傲然道:“尔等所言极是,我没心情再看苏贼的跳梁表演了,传令大军,即刻从白马渡河,给我直趋许都!”

号令传下,十七万袁军便就地渡河,成功从南岸白马渡登陆。

等他们登上南岸时才发现,苏哲早就尽撤了白马城的军民,只留了一座遍插草人的空城而已。

与此同时,延津城一线的军民,也悉数被苏哲撤走,通往许都的沿途各城,尽皆被弃。

袁绍来势汹汹的渡河南下,遇到的却是一座座空城,空有杀戮之心却无处宣泄。

愤怒的袁绍,则下令大军长驱南下,直奔许都。

数日后,袁绍大军进抵许都以北的官渡。

这官渡位于鸿沟上游,地处汴水起点,而鸿沟运河又西连洛阳,东下淮南,是许都以北最重要的水系。

官渡正处于鸿沟枢纽位置,原本一马平川的中原平原,到了官渡一带,地势便开始收窄起来。

苏哲为了对抗袁绍,早在半年前就开始在官渡修建壁垒,构筑工事。

现在,苏哲就在依托这坚固的壁垒,在官渡与袁绍一决胜负。

第四百五十三章 再给袁绍添点堵

官渡壁垒。

中军大帐内,苏哲正喝着小酒,嚼着蚕豆,听取最新情报。

“据我斥侯回报,袁绍派大将颜良为先锋,已率三万兵马于昨晚拿下了平丘城。”胡车儿大声念道。

苏哲目光移向了屏风悬挂的地图,找到了平丘城所在,那座城是官渡壁垒以北最后一座城,袁绍拿下了此城,意味着大军将畅通无阻,直抵官渡。

“看来袁绍很急啊,我记得我们是前日才弃的平丘城,他昨天就攻下了。”老将黄忠道。

苏哲冷笑道:“前番被我戏耍了一回,颜面扫地,他能不急着扳回一程么。”

这时,庞童却忽然想到什么,问道:“胡将军,袁绍的主力现在离文丘城有多远?”

“大概还有两天的路程吧,毕竟袁绍大军是以步兵为主,还有那么多粮车辎重,没那么快的。”胡车儿答道。

庞童看向苏哲,唇角扬起一抹诡色:“丞相,这似乎是一个机会呢,或许,我们可以赶在袁绍大军到达前,再打一回他的脸。”

苏哲眼眸一转,蓦的省悟,英武的脸上浮现会心的冷笑。

……

一日后,平丘城。

颜良如一樽铁塔,扶刀傲立城头,雄目之中涌动的是藐绝天下的自傲。

作为河北第一猛将,他自然有傲慢的资本。

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斥候飞奔上城,叫道:“禀颜将军,南面方向发现两万苏军,正向咱们平丘城杀来。”

颜良眉头一皱,暗忖:“苏贼不是全师退回官渡去了么,怎还敢派兵反攻平丘?”

他抬头凝望前方,果然看到地平线的尽头,隐隐似有尘雾飞扬,明显是兵马来袭的征兆。

“哼,是想趁着主公大军未到,想要欺负我么,我颜良可不是好惹的!”

颜良傲气狂燃,当场就想下令打开城门,主动出击迎战。

话到嘴边,他眼珠一转,却又咽了回去。

他想起了袁绍的叮嘱,叫他拿下平丘城后,不得擅自行动,务必要等着主力前来会师,以免中了苏哲的诡计。

颜良想起了文丑的那场败仗,心中对苏哲不免暗生几分忌惮,便强压下了怒火,只令全军严守城池,不得擅动。

半个时辰后,两万苏军杀奔城下,列成军阵。

统帅大军的黄忠,却也没有急地攻城,反而是派出了数十名军汉,手持大盾策马来到平丘城下。

就在颜良心下狐疑,猜不出对方是何用意之时,那些苏军大汉们把大盾往地上一扎,躲在盾牌后面,开始了破口大骂。

“颜良,你这个胆小鬼,有种出城一战啊。”

“什么狗屁河北双雄,是河北双鼠才对!”

“姓颜的,要是不敢出城一战,就赶紧投降,不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颜良孬种,你算什么名将,简直是废物~~”

城前立时是骂声一片,这些大嗓门的军汉们,你一句来我一句,各种难听的羞辱之词骂的震天响,城头的袁军士卒听的清清楚楚。

正所谓主辱臣死,城头袁军士卒无不愤慨,咬牙切齿,纷纷回骂。

颜良早已怒到脸上青筋爆涨,气到眼珠子都要炸将出来。

他本就性烈,再加上河北第一猛将的傲慢,如何能受得了这份羞辱,什么袁绍的叮嘱,转眼便被怒火吞噬。

大刀一招,颜良怒喝道:“给老子打开城门,老子要杀光这些狗贼!”

号令传下,城门大开,吊桥放下。

颜良提刀跃马,杀出了城门,身后两万袁军如潮涌出,扑向了城外叫骂的苏军。

看到这一幕,黄忠嘴角扬起讽刺冷笑,暗忖:“丞相当真是料事如神,这个颜良果真是有勇无谋之徒,这么容易就被激怒,袁绍竟用这种人做先锋,活该他又要惨败一场。”

当下黄忠便拨马转身,也不与敌军交锋,下令全军南撤。

原本来势汹汹的苏军,迅速掉转方向,沿着来路撤去。

此时的颜良,早就怒火攻心,失去了理智,只管催军掩杀追击。

……

平丘城北三十里。

南下的大道上,十七万袁军正浩浩荡荡南下,绵延不绝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身金甲的袁绍,霸绝的目光凝视前方,一副志在必得的自信。

一旁的郭图眼珠一转,笑着恭维道:“如今平丘城已下,苏贼只剩下一道官渡壁垒,只要主公拿下官渡,许都城便如囊中之物,主公一统中原之日不远矣。”

郭图的马屁,令袁绍很是受用,嘴角不禁钩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就在这时,斥候飞奔而来,叫道:“禀主公,苏贼派黄忠反攻平丘城,颜将军已率军杀出城去,正追击黄忠。”

袁绍脸色一沉,喝道:“我明明令颜良坚守城池,不得擅自行动,他为何还要出城一战?”

“回主公,那黄忠派人在城前大骂叫战,颜将军被激怒,才率军出战。”

身边沮授忙道:“主公,苏贼明知我大军将至,竟还敢派兵反攻,分明是想诱使颜将军出战,其中必然有诈。”

袁绍神色一震,咬牙骂道:“颜良啊颜良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脑子,如此轻易就中了苏贼的激将法!”

沮授急道:“主公息怒,现在不是责怪颜良的时候,当速派精兵南下,前去救援颜良,他毕竟是我河北第一名将,若是有个闪失,必令军心大挫。”

袁绍蓦然省悟,目光扫向众将,喝问道:“谁愿率军去救颜良?”

文丑,张颌,高览等大将,纷纷请战。

袁绍目光落在文丑身上,本是想让河北双雄之一的文丑去救,但转念想到先前文丑曾在延津失利,便打消了念头,目光落在了张颌身上。

“张颌,我命你率六千精骑,即刻前去救颜良!”袁绍扬鞭喝道。

“末将遵命!”张颌慨然领命,拍马而出。

很快,六千铁骑如风而出,加速南行,绕过平丘城去救颜良所部。

目送着自家铁骑远去,袁绍才松了一口气,原本阴沉的脸上,却燃起了更加炽烈的怒火。

他咬牙切齿,暗暗骂道:“苏哲啊苏哲,你果真是奸诈到了极点,几次三番的想要戏耍于我,袁绍在此发誓,他日若是生擒了你,我必叫你生不如死!”

第四百五十四章 围杀与反围杀

平丘城南十里。

愤怒的颜良,正率领着他两万大军,尾随于黄忠的“败兵”之后,一路穷追不舍。

前方大道渐渐收窄,大道两边的树林也渐渐多了起来。

颜良只顾策马穷追,全然不顾大道两旁的地形,丝毫没有注意到,树林之中,无数双血丝密布的眼睛,正如盯着猎物一般盯着他。

“颜良有勇无谋,果然中计了。”庞童赞叹的目光看向苏哲。

苏哲冷冷一笑,拂手喝道:“时机已到,收网吧。”

号令传下,土丘高坡上,赤色的令旗即刻被立了起来,向各处伏兵传下号令。

呜呜呜——

肃杀的号角声吹响,如同来自于地狱的索命之音。

两翼树林中,早已埋伏好的数万苏军将士,陡然间喊杀而起,向着正狂奔的敌军拦腰斩去。

事发突然,袁军还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苏军截成了无数段,陷入了各自混战的慌乱境地。

眼见伏兵四起,颜良急是勒住战马,看着四周冲涌而出的苏军,狂暴的表情瞬间为无尽的惊愕取代。

中计了!

他蓦然惊醒,暗叫不妙,急是大喝道:“传令全军,即刻调头撤回平丘城,撤退~~”

晚了。

颜良的叫声被淹没在了震天的杀声中,数量是袁军两倍的苏军伏兵,很快就将袁军切成数段,分割包围。

而此间地形收窄,袁军陷入混乱状态,各自夺路而逃,毫无章法秩序可言,反而彼此拥堵,难以及时撤退。

颜良手舞战刀,仗着绝顶的武艺,左冲右突,连斩十余名苏军,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这时,黄忠却已折返而回,大喝道:“颜良狗贼,你往哪里逃!”

颜良蓦然回首,只见一员须发皆白的老将,挟着赫赫神威狂杀而来。

“黄忠,莫非这老匹夫,就是苏贼麾下第一猛将黄忠?”颜良心头微微一惊。

只这转瞬间,黄忠已踏着血路杀至,手中战刀卷着天崩地裂的雄浑之力,直取颜良人头。

刀锋未至,狂烈无匹的杀气便扑面而来,竟令颜良感到了一丝窒息。

颜良再次被激怒,骂道:“黄忠老匹夫,就让我河北第一猛将,会一会你这老东西!”

狂傲的暴喝声中,颜良手中战刀如车轮般斩出,卷着滚滚血雾,正面迎击而上。

哐~~

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响起,两刀相撞产生的冲击波,将左右三步内的敌我士卒掀翻在地。

错马而过的二人,身形皆是微微一震,胸中气血为之一荡。

一招交手,不分胜负。

黄忠雄心再烈,狂笑道:“很好,不愧是河北第一猛将,果然有几分本事,老夫今天棋逢对手,就陪你战个痛快!”

狂笑声中,黄忠拍马而上,手中战刀再舞而出

颜良也斗志狂燃,大喝道:“老匹夫,吕布已死,我颜良便是天下第一会,去死吧!”

狂傲的叫声中,颜良手中战刀卷着狂澜怒涛之力,浩浩荡荡挥斩而出。

两柄战刀,两员当世绝顶猛将,战成一团。

颜良与黄忠武艺相当,二人要分出个胜负,没有千招之外是不可能的。

颜良年轻力壮,若真交手下去,只怕黄忠体力不支,未必会是对手。

可惜,颜良却没有决出胜负的机会。

他二人相持不下,周围的战势却向着苏军一边倒,袁军被杀的血流成河,抱头逃窜。

己军的败势,严重的打击了颜良的精神士气,手上的刀法也渐渐力不从心。

黄忠这边,却在己军胜势的激励之下越战越勇,五十招过后,已是全面压制颜良。

黄忠取胜,只是时间问题。

土丘上,苏哲将整个战场的形势一览无余,他也清楚的看到了黄忠跟颜良交手的惊心动魄。

历史上的颜良有多强,苏哲可是再清楚不过。

当年袁绍南下,与曹操决战,颜良以一己之力,单挑曹营众将,无人能敌,只是后来被关羽突袭,才在不及防备之下被杀。

颜良和文丑,号称河北双雄,乃是袁绍最引以为傲的大将,也是袁军的灵魂战将。

这样一员大将,若能将之斩杀,必可重挫袁军士气。

苏哲便摇动令旗,调遣兵马围向颜良,务必要取了颜良性命。

胜利就在眼前。

便在此时,北面战场之外,突然间尘雾大作,只见数不清的袁军铁骑杀入战团,一面“张”字大旗,耀眼飞舞,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袁军铁骑杀到!

很快,斥候便飞马上土丘,叫道:“禀丞相,敌将张郃率五千骑兵突然杀到,已破了我军北面围兵。”

张郃!

苏哲眉头微微一皱,他熟知历史,深知此人不简单。

历史上,张郃在投降曹操之后,为曹家江山屡立战功,在三国后期,更成了魏国最强之将,深为诸葛亮所忌惮。

却没想到,这场伏击战的关键时刻,张郃会率骑兵杀到,搅乱了战局。

一旁的庞童叹道:“袁家众臣虽然内斗不休,但还是不乏智谋之士,我们这条诱敌之计,看来是没能骗过袁绍啊。”

苏哲也点头道:“袁绍毕竟是天下第一大诸侯,若真那么多,也不会有现在的实力了,只可惜……”

话锋一转,苏哲脸上现出讽刺,冷笑道:“可惜我早有防备,袁绍,你别以为就只有你有骑兵。”

说罢,苏哲马鞭一扬,喝道:“给我树起信旗,该是张辽登场的时候了!”

号令传下,第二面黑色的信旗,即刻被高高树起。

山坡下,战局已然发生了逆转。

张郃突率六千幽并铁骑杀到,杀了苏军一个措手不及,北面的围阵轻松被突破,敌骑一路长驱直入,无人能挡。

张郃冲锋在前,手中战刀疯狂收割人头,心道:“颜良,饶你是河北第一猛将,如今还不是得我来救你,今日一战后,我张郃终于不用再活在你和文丑的阴影之下了!”

兴奋之下,张郃策马狂奔,踏着血路所向披靡。

就在这时,高顺从旁杀出,大喝道:“高顺在此,张郃,你休得逞狂!”

张郃正杀的狂烈,岂会把高顺放在眼里,大骂道:“姓高的,凭你也配跟我张郃一战,你是找死!”

狂叫声中,张郃如一道旋风直冲而上,手中战刀卷起狂风暴雨之力,浩浩荡荡斩向高顺。

第四百五十五章 我也有铁骑!

刀锋未至,高顺便感觉到了强大的压迫力扑面而来,令他有种窒息的错觉。

“此贼的武艺,在我之上!”

高顺心中一凛,却无所畏惧,舞刀倾尽全力抵挡。

铛~~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交手瞬间,高顺只觉洪流决堤般的狂力,顺着战刀汹涌的灌入了他的身体,瞬间震到气血翻滚。

张郃却根本不给他喘息机手,战刀狂舞,层层叠叠的刀影,四面八方的将高顺围裹其中。

转眼七招走过,高顺已被压迫到喘不过气来,再不出三招,必败无疑。

“张郃,你果然有些能耐,咱们下次再战!”高顺一声厉喝,拨马跳出战团,果断退走。

“土鸡瓦狗,也配跟我一战,不自量力!”

张郃冷哼一声,也不屑于追击高顺,纵马舞刀继续向前,直奔颜良所在杀去。

苏军无人能挡,转眼被他破围而入,成功的与颜良所部会合。

张郃横刀立马,大叫道:“颜子正,你也太不小心了,若非主公及时派我来救你,你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颜良眼见援兵杀到,本来心中暗喜,但被张郃这一顿讥讽,心下顿时又恼火不已。

他却只能咽下不爽,叫道:“张郃,你还废什么话,还不快助我斩了这老匹夫!”

黄忠眼见袁军援兵杀到,心知战局逆转,不可恋战,当即强攻几招,拨马跳出战团便走。

颜良斗志大作,大骂道:“老匹夫,你哪里逃,留下狗命!”

他拍马舞刀,作势就要追杀黄忠。

张郃却飞马赶了上来,拦住颜良,喝道:“颜子正,我是奉命来救你,主公有命,叫咱们立刻退回平丘,你不要再生事了。”

颜良正恼于被他讽刺,不由怒叫道:“你少拦着我,现下敌军已溃,正是我们趁势掩杀,大破敌军的好机会,我岂能错过,要走你走!”

颜良甩开了张郃,拨马穷追黄忠。

张郃心下不爽,却又想颜良说的也有道理,放着一场大胜在眼前,岂能错过。

当下他便冷哼一声,也拍马舞刀,率领他的铁骑穷追而上。

苏军的围兵在他二人的内外围杀之下,很快就陷入了崩溃的境地,胜利的天平,似乎已倾向了袁军这边。

就在这时,斜向方向,陡然间响起了隆隆巨响,似有无数惊雷乍起。

左侧山坡上,数不清的苏军铁骑,从苏哲的身边漫过,如滚滚的泥石流一般,漫山遍野的扑向了敌军。

“张”字大旗,猎猎如风,势不可挡。

张辽纵马舞刀,如天神下凡一般狂冲而下,直撞敌军丛中,手中战刀舞过,数不清的敌卒人头,转眼被斩飞上天空。

苏军骑兵杀到!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他九奇之首的智谋,当然不会防范着袁绍识破他的诱敌之计,派骑兵前来增援颜良。

对付骑兵,在这种伏兵战场,并不利于高顺陷阵营的发挥,唯有以骑对骑方能取胜。

苏哲地处中原,没有占据产马之地,马匹数量没有袁绍充足,自然没办法拥有袁绍那么多数量的骑兵。

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骑兵。

多年以来,通过从西凉军的缴获,从辽东的购买战马,苏哲勉强也维持住了一支五千人的铁骑。

这支决胜的骑兵,他一支交由最擅骑兵作战的张辽统领,平时鲜有使用,为的就是今日关键时刻发挥奇效。

无论颜良还是张郃,他们作梦也没想到,苏军会在这个时候,杀出这么一支神兵天降的骑后,打碎了他们反败为胜的妄想。

滚滚铁骑冲下山坡,转眼间,便将袁军冲了个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张辽冲锋在前,手舞狂刀,所过之处,将数不清的敌军人头斩落。

刹那间,他已杀到张郃跟前,手中战刀挟着天崩地裂之势,直取张郃项上人头。

“该死,苏贼竟然还有一支骑兵,上当了……”

张郃惊醒时为时已晚,张辽已如杀神一般狂杀而至,他不及多想,只能一咬牙,举刀相挡。

吭!

一声震天金属激鸣,交手瞬间,张郃只觉天崩地裂般的巨力,汹涌的灌入他的身体,震到他气血翻滚,虎口竟已震裂。

张辽武艺原本与张郃不相上下,但他借着俯冲而下的冲势,以最高的速度全力一击,这一刀的力量已远超于他正常的实力。

一击之下,张郃被震破了虎口也是难免。

张辽拨马回身,刀指脸色已变的张郃,厉声道:“张郃,我主乃当世卧龙,天命之主,袁绍早晚要败于我主,你若识时务,还不下马归降,更待何时!”

他竟在两军士卒之前,公然招降。

张郃虽不及颜良文丑出名,但好歹也是河北名将,岂能没有几分名将的自恃,张辽这般公然招降他,于他而言,简直是莫大羞辱。

盛怒之下,张郃紧握战刀,拨马冲了上去,要跟张辽决一死战。

张辽一声低啸,纵马舞刀,狂杀而上。

两骑踏过血路,轰然相撞。

吭!

刀与刀的撞击,发出震天激鸣,天崩地裂的狂力,溅出层层冲击气流,竟将头顶的血雾吹散。

两人身体皆是一震,气血为之翻滚。

一招交手,二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丝忌惮,显然已判知对方的武艺,与自己不相上下。

张辽只神色微微一震,旋即拨马转身,再杀而上,明晃晃的刀锋,斩破血雾,朝着张郃面门斩去。

他刀锋划破空气,竟是隐隐发出了爆鸣之声,战刀未至,海潮般的狂压之气便先轰而至。

张郃不及多想,双臂一抡,战刀横空挡出。

锵~~

又是一声惊雷般的重击之声。

那当空斩来之刀,天崩地裂般的汹涌力量狂泄而下,压到张郃手中刀柄都弯屈了下去。

第二招,张辽竟占上风

张辽又是一声低吼,双臂青筋爆涨,肌肉咔咔作响,刀上力道再加。

那泰山压顶之力,越来越沉重,压到张郃双臂急速下屈,刀锋眼看就要斩中了他的头盔。

张辽的咄咄逼人,终于激怒了张郃。

“我张郃好歹也是河北名将,岂能败给他——”

怒极之下,张郃如困兽一般,发出一声疯狂嘶吼,脸上青筋几乎要憋炸了,双臂奋然用力,忽的将张辽战刀挡退。

然后,他一声长啸,层层叠叠的刀影,铺天盖地的轰向了张辽,反守为攻。

两人武艺相当,张辽只是开头稍占上风,又岂能真的轻易压制住张郃。

转眼间,二将战成一团。

他二人全力攻击对方,刀法精纯到了极点,各自使出全力,无视周围战事的变化。

只见重重刀影漫空乱舞,将方圆三丈内的范围包裹,只见铁幕不见人影,但凡接近的两军士卒,统统被绞为粉碎。

张郃跟张辽斗将不分胜负,可惜,战场上的胜势,早已倒向了张辽这边。

被铁骑截杀的袁军,早已被杀到血流成河,奔逃四散,就连颜良也丧失了斗志,望风先逃。

百招走过,当张郃无意间抽神斜望时,惊愕的发现,自己几乎就要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

第四百五十六章 再戏袁绍

张郃心头立时一凉,满腔的怒意立时熄了一半。

张辽却愈战愈勇,狂风暴雨般的刀影,疯狂的斩向张郃,转眼间就夺取了上风。

“难道,我张郃今日真的要以惨败收场不成?”张郃心中涌起悲愤念头,想要败走,却又不甘心。

张辽看出他想开溜,出招之际,讽刺道:“张郃,枉你自称河北名将,有胆与我决一死战,休要逃跑。”

羞辱,公然的羞辱!

张郃怒火再次被点燃,尊严受损之下,恨不得博上一条性命,跟张辽决一死战,维护他的尊严。

下一秒钟,身边又响起了己军士卒的惨叫声,又一名士卒倒在了他身边。

刹那间,张郃残存的斗志,荡然无存。

保命要紧,命都没了,什么名将尊严又有何用!

念及于此,张郃猛的强攻几刀,拨马跳出战团便逃。

张辽拍马穷追,大骂道:“张郃鼠辈,有胆休要逃跑,留下狗命!”

张郃心中吐血,却不敢回头,只叫道:“张辽,今天也饶你一条狗命,改日我必取你狗头!”

他嘴上叫的凶,却拼命的抽打胯下战马,望风而逃。

一个人逃起命来,爆发出的能量是惊人的,张郃这般没命的狂逃,张辽反倒渐渐被落远,无法再追上。

这时,土丘之上,响起了鸣金收兵之声。

苏哲站在高坡上,清楚的欣赏了他铁骑辗压敌军的盛况,也欣赏着数万敌军,被杀血鬼哭狼嚎的画面。

此战重挫袁军,狠狠的扇了袁绍一记耳光,目的已然达到,没有必要再穷追下去,万一后边又有袁绍的援军赶到,反而不妙。

苏哲也不贪心,果断下令收兵。

张辽飞马奔上了高坡,拱手叫道:“丞相,那颜良和张郃乃袁军名将,若能除掉他们,等于斩了袁绍左右手,丞相为何收兵?”

苏哲却淡淡道:“那二人武艺绝伦,他们想要逃,留是留不住的,既然已重创敌军,见好就收才是上策。”

张辽省悟过来,却只遗憾的叹了口气。

半个时辰后,战场打扫完毕。

这一战,袁军死伤近七千余众,张郃带来的六千骑兵也折损过半,袁军名符其实的是损失惨重。

自开战能来,先是延津一役,再加上今天这一仗,袁军加起来损兵已达一万五千余众。

这两仗后,袁绍的兵马数量也将下降到十八万左右,虽然仍占据优势,但这种优势已经缩小不少。

不过优势终归还是优势,眼下袁绍主力已在平丘城,随时可能大军杀到,尽快撤回官渡才是稳妥。

于是,苏哲当即下令,命将士们带着丰厚的战利品,即刻撤回官渡壁垒。

数万将士挟着大胜余威,带着昂扬的斗志,欢欢喜喜的南归官渡。

苏哲也坐着赤兔下了高坡,回望北面之时,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袁绍,再次被我重创,感觉一定很爽吧,哈哈~~”

讽刺的狂笑声中,苏哲策马南归,意气风发。

……

官渡之北,平丘城。

十几万的袁军主力,已然进驻这座小城,环城四周密密麻麻的营盘铺天盖地。

县府大堂上,袁绍高坐于上,正浅饮美酒解乏。

尽管他依旧是一身自信霸道的气势,但眉宇之间,不时却闪过一丝担忧。

毕竟,有了上次延津的教训,袁绍也算领教了苏哲的“诡诈”,心中多少有几分忌惮。

此番颜良中计出战,虽然他派出了张郃去救援,但能不能救的到,还是个未知数。

若不成功,又将是一场败仗,他的颜面将再次受到打击,这是袁绍不愿意看到的。

郭图看出了袁绍心思,便笑着宽慰道:“主公无需担忧,就算颜良中了苏贼伏兵又如何,张郃六千铁骑一到,正好内外夹击,大破苏贼,叫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袁绍脸上的担忧之色缓和下去,点头冷笑道:“我说的对,苏贼自以为他诡计多端,怎会想到我早看穿他的诡计,今日正好以一场大胜,洗雪延津兵败之耻。”

左右谋士武将们,纷纷附合,大堂中充斥着志在必得的愉悦气氛。

就在这时,堂外亲兵入内,报称颜良和张郃二将已经归来,自在堂外候见。

袁绍眼眸一亮。

郭图忙是笑道:“这必是他二人已大破苏贼,得胜归来了,恭喜主公取得南征首胜呀。”

袁绍哈哈一笑,拂手道:“快,快传两位有功之臣进来。”

说着,袁绍还端着酒杯起来,要赐二将美酒,以示奖励。

片刻后,颜良和张郃二人步入大堂,他二人的身上却看不到得胜的意气风发,反倒是神色黯然沉重。

这哪里得胜归来的气势,分明是吃了败仗的灰头土脸。

袁绍看到他二人这般模样,脸色微微一变,预感到了一丝不祥。

扑嗵!

二人跪在了地上,神色惭愧,默默道:“末将兵败,请主公降罪责罚!”

兵败!

他二人果然败了!

袁绍脸色骤然而变,神情凝固在了惊怒的瞬间。

郭图等文臣武将,一个个也惊到目瞪口呆,恍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死寂。

袁绍手捏着酒杯,骨节咔咔作响,愤怒的火焰在双眼中燃烧,几乎就要发作。

他却连吸几口气,强行忍住,沉声喝问道:“张郃,我不是要你去救颜良吗,你为何还会败?”

张郃苦着脸道:“末将率军赶到战场,看到颜将军被围,当即率铁骑杀了上去,本已杀散了敌军,眼看着就要反败为胜,谁料半道突然杀出了数千敌军骑兵,末将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力战不敌,才会兵败。”

骑兵?

苏哲竟然也有骑兵?

袁绍神色一震,急瞪向了众谋士,喝道:“苏贼何时竟有数千骑兵,尔等为何没有任何情报?”

众谋士们苦着脸,一个个惭愧不已。

沮授叹道:“那苏贼征战中原时,并没有使用过骑兵,想来这支骑兵是他秘密训练,专门为了今日一战,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此人布局之深远,当真是可怕。”

袁绍心头又是一震,不禁怒瞪向了颜良,喝道:“颜良,我叫你严守平丘城,不得擅自行动,你为何出城追击敌军,中了苏贼的埋伏,害我损兵折将?”

“末将,末将……”颜良又羞又愧,吱吱唔唔不知如何回答。

袁绍气到脸色发青,满脸的失望,指着众文武骂道:“你们一个个自诩为当世豪杰,却屡屡被那苏贼戏耍,我真是对你们失望之极,失望之极啊!”

第四百五十七章 兵多就可以为所欲为

众谋臣武将默然不语,一个个低垂下了头,神色惭愧。

一片沉默中,沮授却道:“主公息怒,先前我们之所以屡败给苏贼,就是因为我们小看了他,此人到底乃是九奇之首,能以一介寒门之身,数年间扫荡中原,连破群雄,足以说明他非同一般的实力,自古以来,轻敌者必败,主公英明神武,这个道理自然明了。”

袁绍原本听他盛赞苏哲,心下有所不爽,但当听到他赞自己“英明神武”时,表情又转阴为晴。

沮授接着又道:“眼下我军虽败,但不过损兵数万而已,尚有兵马十八万,仍旧占据绝对上风,只要我们能从今天起,正视苏贼的实力,最后的胜利必定仍属于主公。”

沮授终于也会说话了,这一席话,听的袁绍是受用不已,恼怒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当下袁绍便哈哈一笑:“公与所言极是,尔等都听到了没有,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过是一场小小失利而已,何至于垂头丧气。”

袁绍不再发怒,恢复了霸道自信,众属下们自然是松了一口气,精神重新振作起来。

这是,袁绍仰头灌一口酒,拂手道:“那苏贼确实诡诈多端,实力不俗,从今天起,你们谁都不可再小看他,我们就步步为营,节节推进至官渡,让苏贼的诡诈无用武之地,我要用阳谋辗压了他。”

终于,袁绍不再轻视苏哲,开始正视起他最强的对手。

众将纷纷称是,点头附合,一时斗志大作。

毕竟,他们可是家大业大,有二十万兵马,就算折了两万兵马,余下的兵马数量依旧在苏军的两倍。

绝对的优势依旧在他们这边,他们没有理由因为两场失利,便就此丧失了信心。

这时,沮授却又道:“主公,我们正面步步为营推进,的确是最为稳妥之计,但官渡一带地势狭窄,苏贼又提前修筑了坚固的壁垒,可以说是易守难攻,如果我们坚持正面强攻的话,只怕又会步当年攻打易京的后尘。”

听到“易京”二字,袁绍就悄然打了个冷战。

当年公孙瓒为了抵挡他的进攻,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修筑了易京防线,他可是整整花了一年多时间,方才攻破易京。

而且,那还是建立在公孙瓒内部生乱,发生叛变的情况下。

易京之坚固,令他至今心有余悸。

一想到攻打官渡壁垒,可能会像攻打易京那样,耗上个一年半载,袁绍就有些头皮发麻。

“不行,绝不能重蹈易京覆辙!”

袁绍一拍案几,斩钉截铁,目光看向沮授:“公与,你可有什么妙计,速破苏贼?”

沮授趁势便道:“授先前就一直提议主公分出一支精兵,绕过苏贼正面防线,抄袭许都,现在也是一样,唯有如此,才能叫苏贼无法安心固守官渡壁垒。”

这一次,逢纪等人便没有脸再反对。

袁绍也表露出了极大的兴趣,忙问道:“那依公与之计,我们该怎么个分兵法?”

沮授便指着地图道:“为今之计,主公当分出数万精兵,攻取官渡东南的雍丘城,再由雍丘南下,直趋许都。苏贼兵力不足,大部分兵马必定集中于官渡,侧翼方向定是兵力空虚,只要我军进兵得当,必能功成。”

袁绍盯着地图凝视良久,眼眸中燃起兴奋火焰,拍案道:“好,就依公与之计,尔等谁敢率军去攻取雍丘,抄袭苏贼之后?”

他话音方落,麾下颜良,文丑,张郃等大将们,便纷纷愤慨请战,想要将功补过。

郭图逢纪等人,忙也向袁谭递眼色,暗示他站出来请战。

毕竟,这计策虽是沮授所献,郭图等人却也知道这是立功的大好机会,当然要劝袁谭把握住了。

袁谭会意,当即站了出来,慨然道:“父亲,这一战关系重大,毕竟要分出数万兵,倘若有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还是由儿领兵前去吧。”

袁谭一句“意外”,虽然没有明言,却在暗示袁绍,派其他将领统兵,万一生了异心该怎么办。

袁绍素来猜忌心极重,经袁谭这么一提醒,顿时便不放心起来。

颜良文丑等人,虽然是宿将,但毕竟是外人,说到底,还是自家儿子更让人放心。

只是,袁谭虽然值得信任,但毕竟统兵经验不足,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又让袁绍有些不放心。

这时,郭图等人,便连连给鞠义和高览使眼色。

二将会意,当即出班,齐声道:“主公,末将愿辅佐大公子,抄袭苏贼之后。”

袁绍顿时眼前一亮。

高览虽不及颜良文丑实力强悍,但到底也算是一员良将。

至于鞠义就更不用说了,当年界桥一役,全凭他的先登营破了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有他和先登营出击,更叫人放心。

当下袁绍便欣然道:“好,我儿有胆量,实在叫为父欣慰,我就准了你所请,命你率四万兵马,前去袭取雍丘,抄袭许都!”

袁谭大喜,慨然道:“多谢父亲信任,父亲放心,这一次,儿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于是,袁谭便领了令箭,以高览鞠义为副将,当天便率四万大军,改道东南,前去袭取雍丘城。

袁绍则亲自往营门,送走了他的宝贝儿子,为袁谭壮行。

目送着大军离去,袁绍脸上重燃得意,冷冷笑道:“苏哲,你不是九奇之首么,我就是要仗着兵多叫你首尾不能相顾,我看你怎么抵挡!”

……

官渡壁垒,苏军大营。

九万苏军主力,尽集于此,仗着连绵七里的坚固防线,与逼营前来的十几万袁军,形成了对峙之势。

袁绍大军进抵官渡,连营十里,摆出一副打持久战的架势,却迟迟不见动作。

是日入夜。

中军大帐内,苏哲嚼着蚕豆,目光凝视着地图,琢磨着袁绍的战术意图。

他想的失神,没有觉察到一袭倩影已悄悄步入帐中,站在了他的身后。

直到那双纤素的酥手,轻轻的按在他的肩膀上,帮他揉起肩时,他才反应过来。

回头一看,却是庞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正帮他揉肩。

“童儿,还没睡么。”苏哲一笑,轻轻抚摸着她的手。

“你不也没睡么,这场战争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你别太累着自己。”庞童满脸都是关切的柔情。

苏哲苦笑道:“我也不想太累啊,不过以袁绍的性格,大军安营已有数日,却迟迟没有进攻,这让我感到有点不对劲,我得琢磨出袁绍想干什么。”

庞童目光看向了地图,凝望片刻,蓦的秀眉一动:“莫非,袁绍已经分兵绕过官渡,想要抄袭我们侧后?”

苏哲神色一凛,蓦然省悟。

第四百五十八章 疯 了!

凤雏不愧是凤雏,一语中地。

苏哲拍案而起:“对啊,袁绍他按兵不动,不是分兵抄袭我侧后,还能是什么。”

苏哲目光在地图上疾扫,很快就锁定了雍丘城。

雍丘城一旦失守,袁绍的大军就可以畅通无阻,直趋许都,他坚固的官渡壁垒,就将变成一道无用的防线。

“童儿,多亏了你啊。”苏哲一把将庞童蛮腰搂住。

庞童俏脸生晕,轻轻挣扎开了苏哲,左右瞟了一眼,示意还有亲兵们在场,莫要太过放肆。

苏哲哈哈一笑,便喝道:“速去把皇甫嵩,张辽他们传来议事。”

须臾,皇甫嵩,张辽,徐晃,黄忠等几员重将,纷纷赶到。

苏哲便将袁绍分兵抄袭许都之事,道与了众人。

众将蓦然省悟,无不是暗吸了一口凉气。

皇甫嵩道:“幸亏丞相及时识破袁贼意图,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徐晃当即拱手道:“丞想,袁贼最多也就分出四五万兵马去袭雍兵,末将愿领一万精兵增防雍丘,必保雍丘不失。”

庞童点头道:“雍丘也算坚固,有一万精兵,再加上徐将军,足以守住了。”

众将纷纷称是,显然都先成徐晃的提议。

苏哲凝望地图,却久久不语。

半晌后,苏哲眼中涌起猎猎杀机,拂手道:“传令下去,我要亲率四万大军,去雍丘截击敌军。”

此言一出,众将神色立变,无不惊异。

皇甫嵩立时道:“袁绍只是分兵而已,丞相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吧,这要是分走了四万兵马,袁绍趁势来攻我官渡大营,却当如何是好?”

苏哲目光看向了庞童,笑问道:“童儿,你可知我的用意何在吗?”

庞童凝望着苏哲,星眸闪烁,琢磨着苏哲的用意,蓦然间眼前一亮。

“丞相的意图,莫非是不止于守住雍丘,而是要抓住这次机会,再次大破袁军?”

苏哲面露欣慰,感叹道:“知我者,莫过于童儿也。”

庞童彻底明悟,接着道:“丞相的想法确实不错,若能再次大破袁军,不但能让袁绍分兵抄袭的图谋成了泡影,还能再次重挫袁军锐气,扬我军威,确实是一石二鸟的一步妙招。”

庞童一番解释后,众将才恍然省悟。

这时,皇甫嵩却顾虑道:“话是这么说,可若袁贼趁势大举来攻官渡,形势就会有所不同了,万一官渡方面有什么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苏哲却毅然道:“袁绍本就势大,若不兵行险招,如何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我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修筑官渡壁垒,不就是为了今日之用吗!”

众将凛然,顿时为苏哲的豪情感染,斗志大作。

皇甫嵩慨然道:“丞相说的对,丞相就放心去吧,我等拼死保得官渡不失。”

有了众将的表态,苏哲便有了底气,便留皇甫嵩,老将黄忠守官渡。

苏哲自己则率四万精兵,以高顺,张辽,徐晃,胡车儿为将,星夜兼程直奔雍丘城而去。

……

是日黄昏,苏哲率军终于赶到了雍丘城。

四万苏军入城,还来不及喘口气时,斥候便来报,言是袁谭统帅的四万袁军已杀到城北七里。

城头上,苏哲远望北面大道,隐约似乎看到有尘雾在地平线尽头飞扬。

他嘴角扬起讽刺的冷笑,自语道:“袁谭,看来延津一役,你是教训吃的不够吧,那我就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苏哲当即下令,叫将士们尽快休养体力,准备给袁谭一个迎头痛击。

……

雍丘城以北。

狂尘遮天而起,战旗如浪如涛。

那一面“袁”字大旗引领下,四万袁军正狂奔南下,浩浩荡荡杀奔雍丘城而来。

袁城策马狂奔,满脸的自信骄傲,雄目凝望着南面渐渐逼近的雍丘城,眼中流转着复仇的火焰。

前番延津一役,他被苏哲杀的惨败,颜面扫地,被袁绍冷落了许久。

这个仇,他铭记于心,无时无刻不想找苏哲复仇雪恨。

今日,他总算是逮到了机会,如何能不兴奋得意。

只要他能攻下雍丘,甚至是袭取了许都,就等于立下了南征中原的首功。

那个时候,凭着如此巨大的功劳威望,袁绍还有什么理由不立他为储,袁尚那小子还有什么资格跟他争。

一切的美好蓝图,就在这一战了。

袁谭是越想越得意,心下冷笑道:“苏哲,你前番对我的羞辱,我现在就让你十倍偿还,你一个寒门之贼,终究不是我的对手,哼~~”

袁谭越想越兴奋,巴不得即刻把雍丘城夷为平地,把许都夷为平地。

一旁的高览,也拍马屁道:“苏哲必是毫无察觉,大公子此番抄袭苏贼侧后,必定马到功成,就时候立下奇功,威望无双,三公子还怎么跟大公子争储位。”

袁谭得意到极点,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的正欢时,前方处,一骑斥候飞奔而来,叫道:“启禀大公子,雍丘发现大批敌军,似乎是贼首苏哲,亲率大军增防了雍丘。”

笑声戛然而止,袁谭脸色骤变,那表情,眼见了鬼似的,好似自己的耳朵产生了错觉,听错了一般。

高览也是无比震惊,急喝道:“胡说八道,苏贼怎么可能反应这么快,知道我军要袭他的侧后,还敢亲自率军来增援雍丘,他不要官渡了吗!”

斥候苦着脸道:“小的怎敢说谎,雍丘城确实有大股敌军,人数至少三四万,也的确是打着苏贼的旗号啊。”

袁谭愕然,高鉴愕然,这主臣二人陷入了震惊不解中,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

苏哲识破他们的计策,提前一步发兵增援雍丘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苏哲自己竟然亲自率军来雍丘阻挡。

他疯了吗?

难道他不知道,官渡才是主战场,他亲自率半数兵马来雍丘,难道就不怕官渡的袁绍,率十几万大军趁势攻打官渡吗?

介时官渡若是有失,袁绍的主力大军长驱南下,数日就可杀到许都城下,他岂非万事皆休!

“苏贼,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惊异的袁谭,不禁怒骂起来。

第四百五十九章 虚张声势

袁谭陷入了惊异不解之中。

一旁鞠义忙道:“苏贼敢亲自前来,还带了四万兵马,这雍丘城是绝对不可能打得下来了,大公子,还是先行撤兵,再做打算吧。”

袁谭暗暗咬牙,满脸的不甘心。

他好容易向袁绍争取到这次带兵的机会,眼看就能立下大功一件,在储位之争中占据绝对的上风,这到手的机会,岂能就此放弃。

若是现在退兵回去,还不知何时才有这样好的机会,何时才能向苏哲复仇雪恨。

不甘之下,袁谭毅然道:“就算苏哲亲自来雍丘又如何,我就不信我胜不了他,传令,全军继续前进,给我直取雍丘城。”

说罢,袁谭策马狂奔。

鞠义跟高览对视一眼,二人眼神无奈,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追随而上。

四万袁军步骑,继续疯狂奔行。

太阳落山前,袁军进抵了雍丘城北,袁谭下令就地扎营,逼城下寨。

安营已毕,次日,天色一亮,袁谭便亲*近雍丘城,打探苏军御守情况。

借着清晨之光,袁谭将雍丘北门的情况,看的是清清楚楚。

只见沿城一线,战旗密密麻麻,将半边城池都遮掩,声势颇为浩大。

旁边的高览叹道:“看来斥候的侦察没错,瞧这阵势,城中苏军至少也有三四万啊,我军兵马与之相当,想要攻下雍丘城,只怕是……”

高览没敢继续说下去,悄悄瞟了袁谭一眼,希望袁谭能体会到他言下之意,稍稍冷静下来。

袁谭确实也冷静下来,冷静到能够仔细的观察苏军情势。

蓦然间,他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讽刺。

鞠义和高览又对视一眼,眼神茫然,猜不出袁谭忽然间为何发笑。

袁谭却遥指敌城,不屑道:“苏贼根本就不在雍丘,城中也绝没有四万敌军,你们都上当了。”

高览一怔,忙道:“大公子何出此言?”

袁谭冷笑道:“你们仔细看,城头敌军旗帜虽多,却多是崭新的旗帜,显然是刚刚赶制出来,你们想想看,苏贼军中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新旗?”

高览蓦然省悟,忙道:“莫非是苏贼根本没派四万兵马来,仅仅只派了少量兵马,却故意赶制许多新旗插在城头,好虚张声势,让我们以为他有四万兵马吗?”

袁谭讽刺一笑:“当然是这样,你们想想看,官渡壁垒何等重要,苏贼怎么可能敢分半数兵马来守雍丘,这根本就不合常理,苏贼既然号称九奇之首,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愚蠢之举。”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苏贼既不敢多分兵雍丘,又怕我军兵多,雍丘难以守住,所以才想出了这招虚张声势之计,好叫我们知难而退。”

这一番话后,高览和鞠义恍然大悟,看向袁谭的眼神中,不禁平添深深的敬佩。

高览拱手赞叹道:“大公子当真是智计过人,一眼看穿了苏贼的诡计,幸亏大公子没听末将的提义撤兵,不然就中了苏贼的奸计,错过了一桩大功啊。”

袁谭被恭维的心中得意无比,一声大笑,马鞭指着雍丘道:“中午这一顿,叫将士们吃饱了,养足了精神,午后一过,给我一鼓作气把雍丘夷为平地!”

“但凭公子号令!”鞠义和高览慨然附合。

袁谭又是一声冷笑,藐视的目光再瞟一眼城头“苏”字大旗,拨马扬长而去。

雍丘北门城头。

苏哲正立于城楼,躲在战旗之后,远远望着那队摸近城门的敌骑。

身边张辽道:“丞相,那队敌兵,多半是袁谭在亲自打探我军城防。”

苏哲冷笑道:“是他最好,不然我怎么让他看出我的‘虚张声势’。”

“虚张声势?”张辽一怔,眼神愈加狐疑,“丞相叫我们赶制新旗,遍插城头,莫非是在虚张声势?”

苏哲点点头。

张辽不解道:“可是,敌军不过四万,我军也有四万人马,我们完全可以一战,何必要虚张声势?”

苏哲缓缓道:“我若不虚张声势,如何能骗过袁谭,叫他放心大胆的来攻雍丘,我又如何杀他们措手不及。”

张辽思绪飞转,蓦然间眼眸一亮,想明白了苏哲此举的妙处,不禁拱手赞叹道:“原来这才是丞相的用意,末将这下总算是明白了,这一招当真是妙啊。”

苏哲哈哈一笑,拂手道:“马屁就留着以后再拍吧,叫将士们做好准备,我料袁谭午后必定来攻城,咱们还得给他准备好一份见面礼才是。”

苏哲下城而去,同时也下令,叫给将士们备足了酒肉,叫他们吃饱喝足了,好一场血战。

躲在城中的苏军将士,一顿饱餐,个个热血激荡,准备痛快的厮杀。

不觉已过午后。

城北袁军营门大开,四万袁军倾巢而出,浩浩荡荡杀奔北门而来。

城北一线,徐晃横斧傲立,目光冷绝自信,望着蜂拥而至的敌军,如视蝼蚁般不屑一顾。

沿城一线,一万袁军将士斗志昂扬,肃然戒备。

城楼内部,苏哲闲坐于席,小酌着美酒,闲嚼着蚕豆,一副坐看云起的气定神闲。

城前两百步外,袁谭横枪立马,藐视的目光射向城头,看着那一面面“苏”字大旗,眼神不屑之极。

“苏哲,你以为你的雕虫小技,能骗得了本公子么,今天,我就要把被你夺走的尊严,加倍抢回来!”

袁谭一声冷哼,枪指雍丘城门,大喝道:“擂鼓,全军进攻,把雍丘城给我夷为平地——”

嗵嗵嗵~~

肃杀的战鼓声,如惊雷而起,响彻四野。

列阵的四万袁军,轰然而出,如潮水般向着雍丘北门一线涌去。

袁军大小军阵近百座,盾手在前开路,刀手居中,扛着数不清的云梯稳步向前,数以千计的弓弩手弯弓搭箭,做好了仰射的准备。

攻城就在眼前。

城楼中,苏哲却依旧气定神闲,蚕豆嚼的是愈加有味。

转眼,敌军逼近百步。

徐晃战斧一扬,大吼道:“弓弩手,放箭!”

号令传下,千余利箭腾空而起,铺天盖地的向着敌军飞射而去。

高览不屑哼道:“区区几支利箭,就想挡住我大军么,笑话,全军避箭!”

号令喝出,袁军刀盾手即刻将大盾举起,苏军箭矢数量有限,并未对袁军造成多大杀伤。

很快,袁军便桥起壕桥,越过护城壕,推进至城墙下方。

“弓弩手,放箭,压制敌军!”鞠义厉声大喝。

近四千名弓弩手,即刻仰射城头,如雨的箭矢腾空而起,很快将苏军压制到抬不起头来。

趁此时机,数百经云梯即刻被树了起来,砸向沿城一线。

高览一声令下,数不清的袁军争先恐后的爬上云梯,向着城头疯狂爬去。

第四百六十章 再次羞辱

“谁敢擅退一步,杀无赦!”徐晃战斧一横,厉声大喝。

城头苏军在他激励下,冒着箭矢探头而出,开始反击。

一根根檑木滚下,一块块飞石砸出,将云梯上的敌军轰为粉碎,鲜血很快染红了城墙。

袁军疯狂上涌,苏军拼死反击,这场攻防战很快进入了胶着状态。

袁谭不爽了,当即下令,将后续的所有兵马都压上去,要凭借人数优势破城。

又是一万人马压上,四万袁军全师进攻,攻势达到疯狂的地步。

徐晃却指挥着一万苏军将士,浴血奋战,拼死拒敌,守得城墙不失。

苏哲始终不动声色,躲在城楼之中闲嚼蚕豆,坐看两军厮杀。

不觉已是黄昏,双方整整厮杀了两个时辰,雍丘北城墙下方,已堆满了尸体,整面城墙也被鲜血染成红色。

袁谭坐不住了,看着坚如磐石的敌城,心中是又恼又急,万没有料到,苏军的抵抗会这般顽强。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有点太过自信了,即使苏军是虚张声势,他也没那么容易拿下。

袁谭隐隐萌生了先行退兵,明日再来攻城的念头。

只是,这念头一生,却又给他强行压制了下去。

他可是已经放出狂言,要在今日内攻下雍丘,这要是就此退却了,岂非自己打自己的脸,颜面何在。

袁谭是咬牙切齿,陷入了犹豫不决,进退两难的状态中。

雍丘北门,紧闭的城门陡然大开,身披金甲的苏哲昂首而出,站在了众将士面前。

他现身的一瞬间,城头苏军将士们斗志大受鼓舞,一时欢呼雀跃,叫声震天。

苏哲藐视着城下,手一摆,喝道:“狼烟号火给我点起来吧。”

号令传下,很快,城楼左翼方向,一柱狼烟冲天而起,直上九天。

城前,袁谭正焦怒于久攻不下,突然间看到雍丘城头上燃起了狼烟,不由身形一震,心生狐疑。

他盯着那道狼烟,眉头紧凝,喃喃咬牙道:“苏贼,你又在玩什么诡计?”

“杀——”

“杀——”

就在袁谭狐疑猜测时,突然间,东西两翼响起了震天杀声,如惊雷乍起。

袁谭身形一震,急向两翼瞟去,就看到滚滚尘雾冲天而起,正从两翼袭卷而来。

尘影之中,隐隐更见数不清的苏军身影,正如饥饿的虎狼般飞疾而近。

苏军从西东二门转出,从两翼夹击北门之敌!

袁谭狂怒的表情,陡然间崩溃,眼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惊恐,颤声叫道:“怎么回事,从哪里突然冒出这么多敌军?”

他以为,苏军虚张声势,城中兵马最多不过万余,已全部集中在了北门。

谁料到,东西两翼竟突然间各杀出了万余兵马,苏军兵马的总数,竟有三万之众。

就在他惊异之时,左翼一万苏军狂杀而至,一面“张”字大旗下,张辽策马舞刀,狂冲而前。

右翼“高”字战旗也猎猎飞舞,高顺率领的一万兵马,也包夹而至。

这时,惊觉的鞠义已从阵前退了下来,大叫道:“大公子,我们中了苏贼奸计了,他根本不是虚张声势,他是真的率数万兵马亲自来守雍丘城啊。”

袁谭身形一震,蓦的惊悟。

他明白过来,却又不愿接受这残酷的事实,咬牙叫道:“苏贼他疯了么,他带这么多人马来雍丘,难道就不怕父亲趁机攻打他的官渡吗?”

就在这时,袁军始终无法攻破的雍丘北门,陡然间城门大开,吊桥落下。

伴随着天崩地裂的巨响,数以千计的苏军铁骑,如决堤的洪流一般冲出了城门,浩浩荡荡辗压而上。

苏军铁骑!

胡车儿冲锋在前,率领着一千五百苏军铁骑,如无坚不摧的利刃,向着正在攻城的袁军就狂撞而上。

刹那间,袁军便被从中撕成两段,陷入混乱之中。

紧接着,左右两翼的高顺和张辽所部也杀到,三面夹击之下,转眼便将四万袁军冲到四分五裂的崩溃境地。

城头上,苏哲看着败溃的敌军,手一扬,喝道:“徐公明,率守城将士一并杀上,辗压了敌军吧。”

徐晃得令,提着大斧奔下城头,率领一万守城将士,尾随在胡车儿的骑兵之后,扑向了已然崩溃的敌寇。

片刻间,敌军已被杀到鬼哭狼嚎,血流成河。

“好你个奸诈的苏贼,你竟然再一次——”

袁谭咬牙切齿,怒到全身发抖,只觉自己的尊严再次被苏哲踩在了脚下。

他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再次败给了苏哲。

他原以为,自己这一战,可以洗雪延津一役败给苏哲的耻辱,却万万没有料到,耻辱没能洗雪,却再添了一笔。

“我袁谭堂堂袁氏大公子,岂能屡屡被你戏耍,苏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

羞愤之下的袁谭,失去了理智,咆哮大叫。

这时,高览已飞奔而来,叫道:“大公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快快撤兵吧,再晚就来不及啦!”

袁谭被喝醒,头脑终于清醒。

望着眼前滚滚而来的苏军,他清楚的知道,强行再战下去,他这位袁家大公子非要战死在此不可。

那个时候,什么袁家的储位,岂非拱手送给了袁尚。

“我绝不能便宜了袁尚,我不能死——”

袁谭一咬牙,下定了决心,大喝道:“全军撤退,速速撤退。”

话音未落,袁谭便拨马先走。

主将一走,残存的袁军更是土崩瓦解,如溃巢的蝼蚁一般,丢盔弃甲,望风而逃。

袁军身后,四万苏军则是一路狂杀,在苏哲的催督杀,杀敌无数,从雍丘城往北十里的路上,到处是袁军留下的尸体,沃野都被鲜血染红。

残阳西下之时,这场痛快的杀戮,终于以苏军大胜结束。

血战余生的苏军将士们,振臂狂呼,宣泄着大胜的痛快,欢呼声响彻血野。

苏哲驻马于遍地伏尸的战场,看着袁军留下的一片狼藉,冷笑道:“袁绍,我真想看看,你得知再次被我击败时,会是怎样一副嘴脸,哈哈哈——”

畅快狂放的笑声,回荡在战场上空。

第四百六十一章 袁绍怒了

官渡以北,袁军大营。

大帐内,袁绍正手端着酒杯,一边浅抿美酒,一边审视着地图。

许都已不在他的眼中,他的目光已延伸向了宛城,襄阳,长安,秣陵,成都,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如探囊取物一般。

他深信,这一战,他必胜。

此时此刻,他的宝贝长子袁谭,说不定已攻下了雍丘,正向着许都奔腾而去。

许都城的攻克,也就在这几天了吧。

到时候,巢穴被破,苏哲崩溃败灭,整个中原都将是他袁绍的。

那时,什么董卓,什么孙策,什么刘璋,谁还能是他的对手。

一统天下,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苏哲,你一个寒门之贼,也妄想跟我争天下,真是不自量力!”

袁绍一声讽刺的冷哼,仰头将杯中酒一饮灌尽。

旁边的郭图见状,上前笑嘻嘻道:“眼下大公子应该已攻下了雍丘,想来捷报就快要到了,许都指日可下呀。”

袁绍捋着胡须,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逢纪也跟着恭维道:“大公子有主公之风,此番若能攻下许都,便是立下了南征头功啊。”

袁绍微微点头:“谭儿确实像我,这次他若能拿下许都,我是该重新审视他了。”

他虽未明言,但言下之意,显然在暗示有立袁谭为储的意图。

审配,沮授等人一听,不由皱起了眉头。

大帐中,郭图等一众汝颍谋士们,各种盛赞,把袁谭吹捧上了天。

就在这时,匆匆的脚步声飞奔而入,打断了众人的得意。

“禀主公,雍丘急报,那苏贼亲率四万大军增防雍丘城,大公子攻城不利,反为苏贼所败,损兵过万。”

咔嚓嚓~~

刹那间,袁绍只觉头顶一道晴天霹雳轰下,轰到他头晕目眩,身形晃了几晃,险些没能站稳。

他那原本自信霸绝的表情,一瞬间也被无尽的惊愕所取代。

左右郭图,逢纪等谋士们,也无不愕然变色,恍惚以为自己耳朵坏掉。

郭图第一个回过神来,歇厮底里的大叫道:“这怎么可能,苏贼怎敢离开官渡,还带了半数兵马去雍丘,他疯了吗?”

斥候吓了一跳,赶紧将情报呈上。

郭图接过来还想看时,袁绍已惊醒,一把夺过,颤抖着拆开来急急细看。

然后,他身形再次一震,一张老脸凝固成了万般不解的表情。

情报中写的清清楚楚,苏哲不但派了四万兵马往雍丘,还亲自坐镇指挥。

袁谭正也是因为不相信苏哲有这么大的胆量,才贸然进攻,反被苏哲伏兵围杀,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袁谭在战报中,并没有点明是他自以为是,不顾斥候的侦察,强行认为苏哲是虚张声势,非要攻城,而是说他相信沮授的判断,认定雍丘之兵不可能有多少,才会发兵进攻。

几句话间,袁谭便将兵败的责任,推在了沮授误判上。

袁绍越看越火,目光瞪向沮授,怒道:“这就是你的分兵妙计么!”

说着,他还将战报扔在了沮授脸上。

沮授满脸尴尬,只得无奈的将情报捡起,仔细看过之后,脸上渐渐涌起耐人寻味的震惊。

“这个苏哲,竟然有如此胆量,竟敢分出四万兵马亲去雍丘阻击,这胆量也太……”

沮授满口惊叹语气,似乎被苏哲的胆色,深深的震惊折服,隐隐竟有钦佩的意味在内。

半晌后,沮授才无奈叹道:“这确实是我判断失误,可是正常人谁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谁又会不顾官渡壁垒,无视我们十几万大军,分出半数兵马去救雍丘呢,唉……”

沮授一声长叹,其中是深深的无奈。

这时,郭图趁机站出来,哼道:“我早说过,不要搞什么分兵抄袭,只需集中我全部兵马,正面强攻官渡便是。”

他这么一挑拨,袁绍愈加对沮授不满,又是狠狠一瞪。

紧接着,逢纪又站了出来,兴奋道:“主公,这是天赐给主公的绝好机会啊,既然苏哲敢分半数兵马去雍丘,人也不在官渡,那我们何不趁机尽起全师,即刻猛攻官渡,必能一举攻破,只要能拿下官渡,雍丘之败根本微不足道。”

袁绍身形一震,脸上陡然间燃起狂烈杀机,欣然道:“你说的对,苏贼狂妄,敢无视我的存在,我就叫他付出代价,即刻传令,全军给我攻强官渡。”

号令传下,颜良文丑等大将,无不跃跃欲战。

沮授却忍不住道:“主公冷静,那苏哲可是九奇之首,智谋非同常人,他既然敢分兵一半去雍丘,就应该会料到我们会趁机攻他官渡壁垒,不可能不有所防范准备,只怕我们强行进攻,未必能成功。”

袁绍却恼了,傲然道:“苏哲人不在官渡,又分出半数兵马去雍丘,就算他有所防范又如何,若是这样我都攻不下官渡,我袁绍颜面何在!”

沮授被呛了回去,不知该说什么。

袁绍拔剑在手,厉声道:“我意已决,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攻破官渡,谁敢再多嘴,形同此案。”

长剑挥下,案几一角立时被轰断。

沮授身形一震,吓了一跳,哪敢再多嘴,只得闭上嘴巴,默默退了下去。

袁绍提剑大步走出大帐,远远望着官渡苏军壁垒,咬牙道:“苏哲,我不会让你一次次的戏耍我,这一次,我就让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你把自己送上绝路!”

……

雍丘城以北四十里,袁军大营。

此前番失利后,袁军一口气逃出四十余里,袁谭在确认甩掉苏军追兵,才敢安营扎寨,收拢败兵,并向官渡主营发去兵败的战报。

两日后,他收到了袁绍发回的书信,并没有责备他兵败之罪,只令他就地安营,肆机而动。

看着手中那道书信,袁谭松了一口气,赞赏的目光看向高览:“还好你及时提醒,叫我在战报中把责任推在沮授身上,不然此番兵败,我非被父亲重责才是。”

高览则道:“这本来就是沮授的责任,若非他判断苏贼不敢分太多兵马增防雍丘,大公子又怎会放手攻城,又岂会中了苏哲的奸计。”

“那倒是。”袁谭点点头,却又叹道:“只可惜啊,父亲已发大军攻官渡,我却不在,没办法立功了。”

一旁鞠义又宽慰道:“大公子不必担心,官渡一破,苏贼必定瓦解,大公子可趁势起兵火速南下,说不定能抢在主公之前攻下许都,到时候还不是头功一件。”

袁谭眼眸一亮,表情得新又兴奋憧憬起来。

这时,斥候飞奔而入,大叫道:“启禀大公子,苏贼正率大军向我大营杀奔而来。”

袁谭脸色立变,眼中顿时涌起深深惊惧。

第四百六十二章 战先登

袁谭懵了,完全没有料到,苏哲竟会咬住他不放,主动前来进攻。

震惊之余,袁谭急是吼道:“这怎么可能,苏贼明知父帅会趁机进攻他官渡主营,岂能不赶着回救,还要继续来攻我?”

斥候苦着脸道:“小的怎敢说谎,苏贼确实率四万大军前来,千真万确啊。”

袁谭一屁股跌坐下来,神色困惑惊愕,喃喃道:“疯了,苏贼真的是疯了……”

高览也一脸惧色,忙道:“大公子,我军新败,不是苏贼对手,不若趁着苏贼还未杀到,赶快弃营撤兵吧。”

袁谭猛然惊醒,一跃而起,颤声叫道:“快,传令下去,即刻拔营。”

此时此刻,这位袁大公子已顾不上什么尊严,前番一败已彻底击碎了他的胆量,令他对苏哲产生了深深的畏惧。

此时闻知苏哲亲率大军杀来,他哪里还有胆量一战,自然是手忙脚乱的要逃。

鞠义脸上却浮现出不满,厉声道:“大公子,末将以为,你绝不能撤!”

袁谭一怔,不解的瞪向他:“为什么不能撤?”

鞠义正色道:“大公子前番失利,主公虽然没有明着责备,心下必已对大公子有所失望,眼下大公子若再不战而逃,消息传回大营,逢纪那些人必定会大肆攻击大公子,说大公子临阵脱逃,胆小畏敌,有损主公的声威,介时主公恼火起来,必对大公子深深失望,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大公子可曾有想过。”

袁谭身形一震,蓦然间省悟,不禁沉默下来,一时犹豫不决起来。

高览却道:“话是这么说,可我军刚刚经历惨败,士气低落,那苏贼兵力多于我们,士气比我们旺盛,又带了一支铁骑,这仗还么打!”

鞠义却冷笑道:“此番交锋,苏贼必会欺我们没有骑兵,定会以骑兵正面开路,大公子别忘了,我手下的先登营,可是专门克制骑兵。”

袁谭身形一震,眼眸中陡然间涌起兴奋的精光,拍着大腿叫道:“对呀,我差点忘了,你鞠子信手下,还有先登弩士啊!”

当年,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威震天下,何等的不可一世。

公孙瓒与袁绍争夺冀州,以为仗着白马义从,可以轻松摧垮袁绍,谁料,却撞上了克星先登弩士,界桥一役,白马义从全军覆没!

那一战后,先登弩士名扬天下,鞠义也一战成名。

经鞠义这么一提醒,袁谭瞬间信心重燃,眼中惧意全无,傲然道:“你说的对,我若不战而逃,必遭父亲轻视,既然有你鞠义的先登营,那苏贼有何可惧,我便与他决一死战!”

当下,袁谭便下令,命尽起麾下三万兵马,离营南下,与苏哲决再战。

……

黄昏时分,两军在袁营以南十五里相遇。

那一面“苏”字大旗引领下,四万苏军步骑,浩浩荡荡推进而至。

风吹野草,残阳似血,天地间充斥着肃杀的气息。

袁谭骑着高头大马,脸上重燃着傲气,挟着复仇的怒火,驱军南下。

延津,雍丘,两次交锋,两次惨败,他已经被苏哲羞辱够了。

今日,他就要仗着鞠义的先登营,一举洗雪前耻,夺回属于他袁家大公子的荣光。

当年界桥一役,他可是亲眼目睹了公孙瓒如何惨败。

现在,他已经开始想象,苏哲的铁骑被先登营击破后,他大军趁势掩杀,杀的苏哲片甲不留的盛况。

正畅想时,前方苏军已滚滚而近,开路在前的,果然是数千铁骑。

袁谭嘴角扬起一丝讽刺,厉声道:“鞠子信,看到没有,苏贼的骑兵就在眼前,今日就是你先登营再次扬威之时!”

鞠义豪情狂燃,拍马直抵阵前,大喝道:“先登营,列阵!”

号令传下,一千先登弩士,即刻高举大盾,结阵成阵。

从外表看去,这只是一支普通的盾兵,但盾牌之下,却藏着一张张劲弩。

两军相隔五百步,列阵不前,形成对峙之势。

苏军阵中。

苏哲身披金甲,耀眼如天神一般,一双鹰目远远扫望着逼近的敌阵。

“丞相,袁谭明明新败,却还敢主动来迎战,他必有所恃。”身边的张辽提醒道。

苏哲瞄了一眼敌阵,冷笑道:“他能有什么所恃,无非就是仗着鞠义的先登营罢了。”

听到“先登营”三个字,张辽眉头微微一皱,流露出几分忌惮之色。

毕竟,他最善长的就是统帅骑兵,而先登营偏偏又是骑兵克星,他焉能没有几分忌惮。

苏哲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忌惮,扬鞭喝道:“擂鼓,全军推进,这一次,绝不能再让袁谭逃了!”

号令传下,战鼓声震天而起。

四万苏军轰然而动,大大小小数十座军阵,浩浩荡荡向着敌阵辗去。

铁甲反射着寒光,几欲将苍天映寒,战旗猎猎飞舞,如涛如浪。

苏军气势滔天,志在必得。

很快,苏军将士们,就看到了那一面“鞠”字大旗。

他们立时意识到,排在袁军最前排的,正是大名鼎鼎的先登弩士。

那可是灭掉了威震天下的白马义从,天下最强的先登弩士,如今正面相遇,苏军将士多少心生忌惮。

尤其是骑兵将士们,无不对眼前这支骑兵的克星,产生了几分畏意。

两军相距三百步,已到了攻击距离。

苏哲马鞭一扬,喝道:“张文远听令!”

“末将在!”张辽慨然领命。

苏哲马鞭指向敌阵,厉声道:“我命你率铁骑当先冲击,给我一举冲垮敌阵!”

此令一出,张辽却脸色一变,拱手道:“丞相,对面可是先登营,弩箭天下无双,是骑兵的克星啊。”

苏哲却傲然道:“先登营又如何,我自有办法叫他的弩箭无用武之地,你只管冲击便是!”

张辽神色一凛,惊疑的目光看着苏哲,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苏哲却喝道:“怎么,张辽,你怕了不成!”

这一句话,立时激起张辽雄心壮志,他战刀一握,毅然道:“丞相有命,刀山火海又有何惧,末将去也。”

苏哲一声大笑,豪然道:“好,我就看你功成。”

张辽策马直奔阵前,战刀向着敌阵一指,大喝道:“骑兵勇士们,为丞相而战的时候到了,随我冲垮敌阵,再显我们骑兵威名!”

长啸声中,张辽策马提刀,狂奔而出。

三千心存忌惮的苏军铁骑将士,陡然间热血狂燃,挟着震天的咆哮杀声,义无反顾的狂杀而出。

三千铁骑狂流,如潮水般向着先登弩营冲去。

第四百六十三章 仙术震敌胆

铁骑发动了冲击,左右徐晃等大将,皆捏了把汗,心下暗暗担忧。

他们在担心,很快,白马义从被先登弩士击灭的那一幕,就会在眼前上演。

“不该啊,丞相智谋无双,不该不知道先登弩士克制骑兵啊,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强行让骑兵冲击吗?”

众将的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涌起了同样不解的念头。

他们再担忧也无济于事,铁骑已出击,他们只能心怀不安,紧绷着神经,期盼着那一幕不要出现。

前方敌阵。

袁谭看到苏军铁骑冲击,顿时兴奋如狂,冷笑道:“好好好,苏贼,你果然想用骑兵冲破我阵形,就让尝尝先登营弩箭的厉害吧,我终于可以洗雪耻辱啦,哈哈哈~~”

袁谭在狂笑,前方的鞠义,嘴角也钩起了讽刺的冷笑。

他缓缓拔出长剑,冷哼道:“苏贼,你狂妄了,白马义从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是你的二流骑兵,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先登弩士的威力吧。”

他豪情狂燃,大吼道:“先登弩士,准备放箭!”

号令传下,一千弩士即刻放下手中大盾,高举起强弩,瞄准了来袭的苏军铁骑。

他们手中的弩机,乃是天下最强的弩机,最弱也有三石之力,可洞穿任何铁甲。

一支支利箭,如死神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奔腾而来的苏军铁骑。

一场血腥的屠杀,就在眼前。

眼看着,苏军铁骑就要冲近百步,冲近敌军放箭的射程。

苏哲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即刻用意念下令:“系统,即刻给我发动气象攻击,我要在战场上刮一股南风,越大越好!”

“哔……授权核准,能量满值,启动气象武器系统,输入坐标完毕,发射量子束。”

几秒钟后,异变突起。

原本清风徐徐的原野上,陡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凛烈的南风呼啸而起。

这狂风来的太急太猛,转眼便把苏军刮的站立不稳,连连向前移动。

甚至,不少旗手的旗杆也应声而断。

“南风,竟然突然间起了南风?”

徐晃等大将们惊喜万分,一双双吃惊的目光,纷纷聚向了苏哲。

他们的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涌起同一个惊喜的念头:

难道,这又是丞相动用仙术,向上天借来南风不成?

苏哲却笑而不语,闲看狂风呼啸。

对面的袁军士卒,陡然间被这忽起的南风刮的站立不稳,睁不开眼来,一时陷入了慌乱之中。

那一千先登弩士,更是被刮的眯眼,根本没办法有效的瞄准迎面冲来的苏军骑兵。

鞠义也被吹的睁不开眼来,只能抬手挡风,口中惊呼:“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间刮起了这么大的南风,这下可不妙了。”

敌军被刮的睁不开眼来,张辽和他的铁骑将士们,却一个个惊喜无比。

他们的奔腾速度,借着顺风之势,比原先更快更急,冲势更猛。

最重要的是,对面的先登弩士处于逆风状态,射杀威力必然大减,这正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这必是丞相使用仙法,召唤出了南风,丞相当真乃神人也……”

张辽心下大喜,斗志狂燃,兴奋的挥刀大叫道:“丞相已给我们召唤出了顺风,弟兄们,咱们还有什么好怕的,给我冲垮敌军,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杀——”

“杀——”

三千苏军骑兵们,兴奋如狂,放声怒吼,斗志燃烧到爆。

鞠义见状,心下已慌,顾不得多想,大叫道:“先登弩士,放箭,给我放箭!”

一千弩士们也顾不得瞄不瞄的准敌骑,只能勉强的扣动机括,随便的放出了一箭。

嗖嗖嗖!

破空锐响声中,一千利箭呼啸而出。

只可惜,这袭来的利箭,不但准头极低,更被逆风之势严重削弱了劲道,仅仅不过命中了十几骑而已。

苏军铁骑将士们,眼见敌弩无用,更加兴奋如狂,策马狂奔。

鞠义大吼大叫,喝令着他的弩士们连连放箭,一连射出了三轮利箭,却尽皆效果微弱,几乎没有对苏军骑兵的的推进造成任何影响。

五十步——

三十步——

二十步——

下一秒钟,滚滚铁骑,轰然辗至。

盾牌碎片声,骨肉撕裂声,士卒的惨叫声,骤然响起,盖过了天地间一切的声音。

撞击一瞬间,一道浓浓血瀑腾空而起,染红了整个天空。

先登弩士的强大,就在于他的弩箭强悍,令敌人根本没办法近身。

而现在,苏军铁骑几乎毫发无伤的冲击,先登弩士便形同纸扎的草人一般,任凭铁骑蹂躏。

眨眼间,一千先登弩士便被撞了个粉身碎骨,死伤殆尽。

曾经威震天下的先登营,竟然转眼间便就此覆没。

鞠义神情悲愤,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咬牙道:“我的先登弩士,竟然就被这样一场莫名其妙的南风给毁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鞠义悲愤欲绝,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威震天下的先登弩士,竟然会以这样屈辱的方式被击败,而且还是直接覆没。

他只觉颜面扫地,愤怒到要吐血,恨不得想拼上性命决死一战。

但最后,他却还是忍住了,只能恨恨一咬牙,拨马而逃。

中军。

袁谭还在被狂风刮到睁不开眼来,眼睛里进了沙子,半天都睁不开。

当他揉出了沙子,勉强的举着胳膊睁开眼,指缝中向前瞄去,却惊恐的看到了先登弩士覆没的一幕。

刹那间,袁谭身形凝固在了惊愕一瞬,颤声道:“怎么可能,先登弩士竟然这样……这样就被灭了?这,这……”

这时,身边的高览蓦的惊醒,急叫道:“大公子,传闻那苏贼有妖术,能呼风唤雨,莫非这场突如其来的南风,就是那奸贼用妖术召唤出来的不成?”

袁谭身形陡然间一震,背后掠起一丝深深寒意,颤栗道:“这世上,竟然真有人能使妖术,这不是张角那妖道才会的吗,怎么这苏贼竟然……”

袁谭已是惊到语无伦次的地步,额头上冷汗刷刷往下直滚。

第四百六十四章 给我活捉袁谭

为什么?

袁谭的脑海中,涌起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为什么他明明占尽优势,为什么他出身高贵,却总是败给那个寒门之贼。

为什么?

袁谭茫然了,困惑了,愣在了原地失神落魄起来。

他失去了分寸,既没有下令撤兵,也没有鼓舞将士们拼死一战。

那三万袁军士卒们,也为先登营的覆没而丧胆,步步后退,阵形越来越乱。

几秒钟后,张辽的铁骑狂流便卷涌而上。

天崩地裂的撞击巨响,回荡在原野上。

盾牌崩碎,血肉之躯被撞碎,兵器被摧折,袁军本就不稳的阵形,顷刻间被撕碎。

苏军阵。

徐晃满脸信服的看向苏哲,惊叹道:“丞相当真乃神人也,有这等仙术,何愁袁绍不灭,天下不平。”

苏哲一笑,扬鞠喝道:“传令,全军尽出,给我杀尽敌寇,活捉袁谭!”

呜呜呜~~

进攻的号角声吹响,肃杀令天地变色。

三军将士斗志已燃,就等着苏哲这道命令,顷刻间战意爆涨到极点。

徐晃战斧舞动,拍马而出,如一道疾风当先杀出。

四万苏军步卒轰然裂阵,如洪流一般,浩浩荡荡的穿过原野,向敌军辗压而上。

袁谭终于清醒过来,急叫道:“不得后退,给我拼死抵挡敌军!”

他歇厮底里的大叫声,却被苏军震天的杀声淹没。

苏军步军未杀到,袁军便被张辽铁骑冲垮,开始丢盔弃甲,望风而溃。

看着败溃的己军,袁谭心痛欲绝,悲愤到了极点。

一旁的高览颤声叫道:“大公子,败局已定,我们输了,快撤退吧。”

一句“我们输了”,如刀子一般,无情的扎在袁谭的心头,扎到他痛不欲生。

他感觉自己骄傲的尊严,再一次被苏哲狠狠踩在了脚下,任意的羞辱。

就在片刻前,他还以为自己仗着先登弩士,终于可以击败苏哲,洗雪耻辱,重树他袁大公子的声望,赢得父亲袁绍的青睐欣赏。

可现在,苏哲却用一场大风,再次让他颜面扫地。

他很清楚,这一次若是再败给苏哲,他残存的颜面将荡然无存,他在袁绍的心中,只会铭刻下无能的定论。

这一次后,也许他就将丧失争夺储位的资格。

他岂能甘心。

被逼上绝路的袁谭,手中大枪一扬,疯了似的大叫道:“我堂堂袁家大公子,岂能一再的败给那个寒门狗贼,这一次,我绝不会再逃,绝不会~~”

袁谭被激起了血性,大吼道:“谁敢后退半步,杀无赦,给我拼死血战!”

袁谭的死亡威胁,勉强的激起了左右士卒们的斗志,尤其是几千最精锐的亲兵,都只得咬牙鼓起勇气,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前方,苏军的步骑大军已如潮水般涌来,转眼将他的几千亲军淹没在血流之中。

张辽冲锋在最前端,手中战刀狂舞,刀锋所过,无数的人头被他留在身后。

徐晃战斧乱舞,如绞肉机一般,将数不清的敌卒绞为粉碎。

无人能挡!

转眼间,袁军最后的抵抗便被击溃,就连最精锐的亲兵,也斗志瓦解,望风而逃。

立功心切的张辽,更是手舞大刀,杀破乱军,踏着血路,直奔袁谭所在。

袁谭却疯了,死也不退,只没完没完的大叫着:“不许后退,给我拼死一战!”

一旁的高览苦劝无果,无奈之下,只得弃下了袁谭,独自而逃。

鞠义也是一样,先登营的覆没,彻底的击垮了他的斗志,他早就放弃了抵抗,提前逃走。

败兵潮中,只余下了袁谭还站在那里,拼命的舞枪斩杀败溃的士卒,却依旧无法扭转败溃之势。

绝望中的袁谭,目光穿过血雾,寻到了“苏”字将旗所在。

他知道,苏哲就在那里,欣赏着他被击垮,被蹂躏的盛况。

刹那间,袁谭心里燃起无尽怒火,这怒火立时冲昏了他的头脑,咆哮大叫道:“苏哲,我要宰了你~~”

怒火冲脑的袁谭,不顾兵败之势,纵马舞枪,逆着败兵潮反向苏哲所在杀去。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竟是迸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

万军之中取了苏哲首级!

只要他能杀了苏哲,苏军必定败溃,他就能扭转这场失败。

他不能取胜,杀了苏哲,整个中原必定土崩瓦,袁绍便能不战而得中原。

那个时候,他就等于为袁家立下了不世奇功,凭借那等巨大威望,袁家的储位谁还有资格跟他争。

成败,就在这一搏了!

可惜,那只是他天真的自以为是而已。

冲不出数步,张辽便已拦截而上,手中大刀挟着狂风暴雨的力首,狂斩而来。

袁谭不自量力,大吼道:“挡我杀苏贼者,死!”

他咆哮着,手中大枪尽起全身之力斩击而上。

铛~~

一声震天的金属撞击声,飞溅的火星耀如星光。

张辽身形巍然不动,甚至连气血都没有翻滚一下。

而袁谭却虎口直接被震裂,胸中气血激荡,一口老血直接就顶到了嗓子眼里,险些就喷将出来。

一招交手,高下立判,在张辽面前,他实在是太弱了。

“这厮的武力值,竟然远在我之上……”袁谭心中吃了一惊,适才满腔的疯狂,只这一刀便被轻易击垮。

张辽却根本不给他惊愕的机会,第二刀已电斩而出,凌空而下。

这一刀来势太快,以袁谭的反应能力,根本不及举枪相挡,只能勉强的斜身躲避。

还是慢了半拍。

张辽的刀锋从他耳边削过,狠狠的斩中了他肩膀。

刀力凌烈,斩破护甲,余力硬生生的砍入他肩膀半寸之深。

“啊~~”

袁谭一声杀猪般的嚎叫,身形剧烈一震,几乎痛到翻倒在马下。

“就凭你,也想挑战丞相,不自量力!”

张辽一声怒骂,战刀从他肩膀拔出,反手又是一刀,挟着轰天之力,狂斩而至。

生死一线,袁谭也顾不得肩上剧痛,拼起全身之力,举枪相挡。

吭!

一声震天巨响,强劲无匹的力道,如天河之水般,汹涌的撞向了袁谭。

他一声惨叫,张口狂喷出一口鲜血,偌大的身形腾空而起,重重的跌落在了七步之外。

落地之时,“咔咔”声响起,他全身的骨头,不知又被震断了几根。

当袁谭还挣扎着要爬起来时,张辽巍然的身形已横在他跟前,战刀垂在他脸前,只需轻轻一动,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我袁谭,竟然会败到这种地步……”

痛不欲生的袁谭,心中的骄傲荡然无存,只余下了深深的悲凉,爬在地上已不敢乱动。

张辽却不屑杀他,喝道:“来人啊,把他绑了,献给丞相请功。”

号令传下,掠阵的苏军士卒一拥而上,便将袁谭五花大绑了个结结实实。

第四百六十五章 打到你跪!

张辽命将袁谭绑了,押解前去给苏哲,自己则率领铁骑,继续狂追穷追敌寇。

当袁谭从痛苦中清醒过来时,已被扔在了苏哲马前,脸面着地,何其狼狈。

苏哲俯视在地上的袁谭,冷冷道:“你就是袁谭,败了三次,终于让你跪在我面前了,不容易啊。”

袁谭颤巍巍的抬起头,正撞见苏哲那张蔑视讽刺的脸,无尽的羞辱感立时袭遍全身。

“姓苏的奸贼,你啊——”

袁谭刚想嘴上出言相辱,苏哲手起就是一鞭,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脸上,抽到他嗷的一声惨叫,刚刚爬起来便又趴了下去。

他伸手一摸火辣辣的脸,竟已被抽出了一道血槽,鲜血染了一手。

堂堂袁家大公子,何等的尊荣,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羞辱,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袁谭瞬间恼羞成怒,大骂道:“苏贼,你竟敢这样对啊——”

骂言未出,苏哲又是一鞭子,在他的另一侧脸上,又添了一道血淋淋的鞭痕。

这一次,袁谭直接被抽的半晕过去,脸撞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苏哲心中一阵的痛快,冷哼道:“把他绑回雍丘去,慢慢再拾他。”

左右亲兵一拥而上,如拖死狗一般把袁谭拖走,袁谭则痛到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乖乖的任由被拖走。

苏哲放眼前方战场,只见己军将士,正如虎狼般追辗着败溃的敌卒,兵潮过后,则是遍地的伏尸,一面面残破的袁字大旗,零落的散落在原野上。

这将是一场名符其实的大胜。

三万袁军被歼灭至少半数以上,连袁绍的长子袁谭也被活捉,消息传出,必能重创袁军士气,大振己军军心。

看着血染的沃野,苏哲冷笑道:“袁绍,你以为你仗着二十万大军,可以轻松的灭了我么,现在我连你儿子也活捉,我倒是真想看看,你得知消息后,会是怎样一副懵逼的嘴脸,哈哈——”

畅快的笑声,回荡在战场上空。

四万苏军将士,一路追杀,直追出了三十里方才罢休。

战后清点战场,袁军死伤达一万五千余众,所抛弃的军械旗鼓堆积如山。

这也就意味着,袁谭带出来的四万兵马,只余下一万五千余人活着逃了回去。

此战之后,袁绍兵马的数量,就将从开战之初的二十万,下降到不足十六万。

近五分之一的兵马损失,足以令袁绍伤筋动骨!

苏哲重创袁谭,挫败了袁绍分兵抄袭许都的意图,当即下令收兵南下,星夜兼程直奔官渡壁垒。

他早就料到,袁绍必会趁着他不在之际,趁势大举进攻官渡壁垒。

虽说他对黄忠等大将的守营能力深信不疑,但袁绍到底势大,未免夜长梦多,他必须尽快赶回去。

两天后,苏哲率军回到了官渡壁垒。

此时,袁绍的又一轮猛攻,才刚刚被黄忠击退,守营的将士们正疲惫不堪,战斗力严重下降。

苏哲的凯旋,顿时令守军将士精神振奋起来,大营上空回荡着欢呼雀跃的叫声。

苏哲对黄忠等留守将士一番抚慰后,便回到了大帐,命令将袁谭押解上来。

须臾,一身血染,狼狈不堪的袁谭被拖进了帐中,扔在了帐前。

袁谭挣扎着爬了起来,高昂起血污的头颅,鼻孔朝向苏哲,虽然没再猖狂,傲慢却依旧。

苏哲眉头微皱,面露不悦。

胡车儿见状,抡着拳头就上前,骂道:“姓袁的龟儿子,你已是丞相的阶下囚,有什么资格猖狂,还不给老子跪下。”

他拳头抡起,朝着袁谭就砸将下去。

袁谭顿时怂了三分,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就往后缩。

苏哲却一摆手,示意胡车儿不要动粗。

胡车儿没办法,只好不爽的退了下去,狠狠的瞪着袁谭。

袁谭松了口气,重新直起了腰板,却不敢再用鼻孔朝向苏哲。

苏哲则淡淡道:“你袁家父子造反作乱,我身为大汉丞相,代天子讨贼,依你的罪行,本该当场问斩,不过我今天心情好,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下跪求降,饶你不死!”

他要招降袁谭。

他当然不是看重袁谭的将才,而是看重了他是袁绍长子的身份。

袁绍可是极要面子的人,如果他听说自己的长子,竟然归降了苏哲这个死敌,不颜面扫地,当场气到半死才怪。

如果能把袁绍气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就算不能,也能借此再挫袁军士气。

袁谭却倍感羞辱,勃然变色,大叫道:“姓苏的,你也不照镜子瞧瞧你自己,你是什么出身,本公子堂堂四世三公的身份,岂能降你这寒门之贼!”

到了这个份上,他还在自恃出身。

苏哲脸上阴云骤起,冷冷道:“给脸不要脸,自讨苦吃是吧,很好,我就成全你。”

说罢,苏哲冲着胡车儿喝道:“车儿,你不是早想动手了么,给我狠狠的揍他,打到他不敢于嚣张为止。”

胡车儿巴不得呢,大步冲了上去,抡起拳头就朝着袁谭一顿狂砸。

袁谭万没料到苏哲是说动粗就动粗,还没反应过来时,便被胡车儿放倒在地,雨点般的拳头轰下来,转眼把他砸到鼻青脸肿,皮开肉绽。

“苏哲,你这样辱我,我父亲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的啊~~”

袁谭被揍到嗷嗷直叫,却还不忘出言威胁。

苏哲半分不怒,闲饮着小酒,坐看袁谭被揍,看他能撑到几时。

终于,十几拳过后,袁谭终于吃不消,所有的傲气都被胡车儿揍到烟销云散,只余下了深深的恐惧。

“别打了,我愿降,我愿降啊——”苦撑不住,他终于出言求饶。

苏哲一声冷笑,抬手示意胡车儿住手。

终于不用再挨打,袁谭长吐了一口气,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这一次,他再面对苏哲时,只有深深畏惧,不敢再有半分自恃。

苏哲眼中却掠起冷绝,沉声道:“刚才给你机会你不要,现在才想投降,晚了,胡车儿,给我剁掉他一只手!”

此言一出,袁谭大惊失色,万没有料到,苏哲竟然如此狠辣,竟然要断他一只手臂。

刹那间,袁谭吓懵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总得有人背锅

袁谭吓到胆裂。

他以为,以他袁家大公子之尊,肯伏首求降,苏哲必定会礼待。

毕竟,他可是袁绍的嫡长子,若能善待于他,必定能为袁绍集团的谋臣武将们树立一个很好的榜样。

袁谭却作梦也没料到,苏哲非但没有礼待他,竟然还要斩他的手臂。

这手臂一断,他就形同了废物,将来就算活着见着袁绍,袁家储位也将与他无缘。

那时,天下人也将他为笑话。

袁谭立时惊怒万分,沙哑的叫道:“姓苏的奸贼,我已降你,你为何还要这样对我,你的气量何在!”

“跟你讲气量,你当我蠢么!”

苏哲不屑一哼,喝道:“胡车儿,还等什么,动手!”

胡车儿拔刀在手,兴奋的就朝袁谭冲了上去。

袁谭跌倒于地,连连后退,口中骂道:“苏哲,你敢砍我手臂,我发誓绝不会放过你,我必会叫你十倍偿还,我必啊——”

惨叫声响起,胡车儿手起刀落,袁谭手臂应声落地。

断臂的袁谭,痛不欲生,捂着喷血的伤口在原地打滚,杀猪般的嚎叫声回荡在帐中。

苏营众将们早看袁谭的嚣张自恃不顺眼,一个个大呼解气,就差拍手叫好。

苏哲心中也好不痛快,拂手喝道:“来人啊,把袁谭拖下去治伤,别让他死了,还有,把他的手臂包好送去袁营,我要给袁绍一个惊喜。”

号令传下,亲兵们将袁谭如死狗般拖走,又将那断臂包好,送往了袁营。

一旁的黄忠不解道:“丞相,何不宰了这厮干脆,留着他还做甚。”

苏哲目光转向庞童,笑问道:“童儿你说我为何要留着他。”

庞童淡淡笑道:“袁谭跟袁尚为了争袁家的储们,彼此明争暗斗,袁绍麾下文臣武将也分成两派,相互攻诘不休,丞相若是杀了袁谭,就等于解决了袁绍的储位之争,到时候袁家上下一心,必定实力大增,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黄忠恍然省悟,拱手赞叹道:“原来是这样,还是丞相有远见。”

苏哲一拂手,欣然笑道:“这一仗咱们打的漂亮,你们都辛苦了,今晚好酒好肉管够,叫将士们都热闹起来!”

号令传下,当晚,大营中是杀鸡宰羊,犒赏三军将士。

血战余生的将士们,自然是欢欣鼓舞,兴奋的叫声响彻大营。

中军大帐内,苏哲也是跟众将一顿豪饮,尽情的享受这场胜利的喜悦。

鉴于袁绍大军还近在咫尺,苏哲自然没敢让将士们喝醉,喝到五六分时,便尽兴散宴。

众将退散,庞童则扶着苏哲,还往内帐休息。

苏哲搂着庞童,二人身子紧紧相靠,那丝丝缕缕的幽香,浸入鼻息,搅的苏哲*悄生。

待到入了内帐,庞童想把他扶着躺下时,苏哲一把将庞童揽入怀中。

“子明,你又想做什么~~”庞童眉目含羞,一看苏哲那邪邪的眼神,便猜到他想做什么。

“这么好的一个夜晚,岂能辜负了,当然是要做点开心的事啦,哈哈哈——”

苏哲血脉贲张,放声狂笑,似雄狮般扑向了怀中猎物。

庞童含羞带笑,半推半就迎逢。

酒香四溢的大帐中,红烛摇动,一场云雨好戏上演。

不知几度巫山,苏哲一直折腾到筋疲力尽之时,方才怀拥着美人,沉沉入睡。

……

袁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焦虑死沉的气息,在帐中弥漫。

一个个的袁营谋臣武将们,都低垂着头,不敢看上首的袁绍。

袁绍则干坐在那里,脸色阴沉,眼眸中喷燃着不满的火焰,失望的瞪着他的谋臣武将。

他当然很恼火,甚至是抓狂。

苏哲明明不在官渡壁垒,九万兵马也分去了半数,营中只余下不到五万人而已。

可是,他的十五万大军,接连猛攻数日,用尽了各种手段,偏就是无法攻破。

那一座官渡壁垒,就仿佛铁铸的一般,坚不可摧。

袁绍焉能不心急,焉能不恼火。

突然间,他冲着众人吼道:“你们一个个不是都自恃猛将么,现在统帅着三倍于敌的大军,却攻不下一个官渡,你们就这点本事么!”

众将汗颜,无不低垂着头,不敢吱声,生恐触怒了袁绍,惹来一顿训斥。

袁绍又讽刺了一番,方才稍稍出了口气,心情略有平伏。

就在这时,帐外亲兵急入,叫道:“禀主公,高将军和鞠将军偏师回来了,正在帐外求见。”

袁绍脸色一变,逢纪郭图等人,脸色亦是跟着一变。

按照袁绍的指示,此时的袁谭,本应该在雍丘以北牵制苏哲,只等着官渡壁垒一破,就趁势南下,包抄许都。

可现在,高览他们却带着偏师回营,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败了。

袁绍定了定心神,勉强沉住气,喝道:“叫他们进来吧。”

亲兵退下,片刻后,帐帘掀起,鞠义和高览二将,灰头土脸的步入了大帐,跪倒在了袁绍跟前。

袁绍还沉察觉异样,便板着脸喝问道:“尔等不辅佐谭儿威胁雍丘,为何突然回来?”

高览不言,手肘撞了撞鞠义。

鞠义只得道:“禀主公,苏哲在雍丘击败我们后,非但没有率军回师官渡,反而统兵前来进攻我们,我等便出兵与苏哲决战,不幸为其所败,只能率败兵撤回大营。”

袁绍心头一震,之前担忧之事,终于还是成真。

一瞬间,他勃然变色,喝斥道:“我叫你们按兵不动,你们为何要与那苏贼一战?”

鞠义沉默不语,表情惭愧。

高览犹豫了一下,拱手道:“禀主公,大公子本来是打算按兵不动的,但鞠将军坚持劝大公子出战,说是他有先登营,必可挫败苏贼骑兵进攻,结果先登营却全军覆没,才导致我军溃败。”

鞠义眉头暗皱,咬了咬嘴唇,恼火的目光瞪了高览一眼。

高览这番话,等于是把兵败的责任,统统都推在了他的身上。

高览的眼神无奈,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他也是没办法,这失利非得有人背锅不成,若是让袁谭来担责任,袁绍盛怒之下,必会对袁谭失望之极,介时袁谭在跟袁尚争储的争斗中,就会处于极度不利的局面。

为了保全袁谭,他只能选择牺牲鞠义。

袁绍却是骇然变色,表情既怒又惊,恍惚以为自己耳朵产生了错觉。

他腾的跳了起来,喝道:“鞠义,你先登营连白马义从都能破,怎么可能败给苏贼的骑兵?”

鞠义苦叹一声,无奈道:“末将也正是这么想的,才劝大公子主动迎战,谁想到临战之时,突然间刮起了一阵南风,我先登弩士优势全无,才会被苏贼的骑兵趁势冲垮,此战失利,当真是天意,非是末将不力战啊。”

袁绍身形一震,再次陷入了惊愕之中。

第四百六十七章 气到吐血

一场南风?

威震天下的先登弩士,竟然会败给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南风?

这场南风也来的太巧了吧!

袁绍眼珠一转,喝道:“风云变化,怎会那般巧合,鞠义,莫非你是说谎,故意为自己开脱?”

鞠义脸色惊变,急道:“这是千真万确之事,所有将士们都目睹了,末将岂敢说谎。”

袁绍一屁股跌坐下来,眼神茫然困惑,陷入了深深的震惊 不解之中。

这时,郭图蓦的想到什么,急道:“主公,听闻那苏贼会使妖术,莫非那一场南风,乃是苏贼用妖术所召唤出来的不成?”

妖术?

袁绍神色一凛,突然间想起了那个关于苏哲能呼风唤雨的传说。

当年他身在河北,素来未与苏哲交锋,虽然听说了苏哲呼风唤雨的神奇,却从未当过真。

因为自张角之后,天下间再也没出现过这种奇人,他不想苏哲这个寒门之贼,竟然能有张角那样的妖术。

直到今天。

逢纪也忙是附合道:“这必是苏贼的妖术作祟,大公子的决策其实是没错的,谁能想到,那苏贼竟然真的会妖术呢。”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动声色的便为袁谭开脱出了罪责。

鞠义和高览再次对视,二人眼神中却依旧充满了无奈。

震惊中的袁绍,渐渐平伏下了心情,脸上重燃傲色,冷哼道:“好你个苏贼,没想到你竟然也是个妖人,哼,当年张角何其之猖狂,天下信徒百万,到最后还不是被扑灭,你以为,你凭几招妖术,就妄想跟我作对么!”

逢纪和郭图松了口气。

这时,袁绍冷静下来后,忽然发现了不对劲,便喝问道:“谭儿呢,他怎么不来见我?”

郭图逢纪等人这才想起来,也茫然不解的看向鞠义二将,猜测着袁谭为何没回来。

“大公子他,他……”高览吱吱唔唔,不知该怎么开口。

鞠义一咬牙,大声道:“禀主公,当时兵败时,大公子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妄想去单骑诛杀苏贼,结果被苏贼给生擒了。”

轰隆隆!

一道惊雷劈在了袁绍头顶,瞬间劈到他身形僵硬,神色愕然,凝固在了骇然一瞬。

左右郭图和逢纪等汝颍一派的人,无不神色惊变,吓到魂飞破散。

要知道,袁谭可是他们汝颍一派的主心骨啊,如今却被苏哲活捉,这叫他们如何能不震惊错愕。

何况,袁谭生死先不论,就算他侥幸活下来,以其被苏哲活捉的耻辱经历,袁绍还怎么可能令他继续袁家基业。

一时间,逢纪等人又惊又急,陷入了手足无措的境地。

沮授虽是河北一派的人,但听到这个结果,却也震撼不已,连连叹气。

倒是审配,颜良文丑等人,则是暗暗窃喜不已。

“你这个无能的废物,丢尽了我袁绍的脸,丢尽了我的脸啊——”

袁绍陡然间悲愤大骂,气到怒血冲脑,头晕目眩,身形晃了几晃,险些歪倒下去。

左右谋臣武将吓了一跳,赶紧惊叫着扑了上去,将袁绍扶住。

袁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许久之后,方才从悲愤中缓过神来,勉强的坐直了身子。

左右臣下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袁绍再次深吸几口气,苍白的脸上涌起深深的失望,恨恨道:“这个没用的废物,竟然被苏贼活捉,我袁绍的脸,我袁家四世三公的名望,都被他丢尽了,幸亏我没有立他为储!”

审配等河北士人,从袁绍的话中听出,他已对袁谭失望之极,袁谭死了更好,就算活着回来,也将失去储位的竞争。

而袁熙软弱平庸,这就意味着,袁家的储位,非袁尚莫属,他们这班河北士人,自然是心下狂喜不已。

几家欢喜几家愁,审配颜良等人在窃喜,逢纪郭图高览等人,心下却慌张不已。

郭图忙道:“大公子虽然为苏贼所擒,有辱主公威名,但他敢在兵败之下,单骑去杀苏贼,这份勇气也实在难能可贵,颇有主公的勇武之风,还是值得肯定的。”

袁绍神色微微一动,那份失望的表情,似乎稍稍回转。

这时,逢纪又趁势道:“说到底,这场兵败一来是因为苏贼会使妖术,二来也是鞠义非要劝大公子出战,不然大公子也不会为了维护主公的威名,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单骑诛杀苏贼,结果却不幸被擒,这都是鞠义之罪啊。”

到了这个关头,逢纪等人为了保全袁谭在袁绍心中的地位,也只有把所有的脏水,不顾一切的往鞠义身上泼。

鞠义心觉冤屈,本是想辩驳,但郭图等人却连连向他使眼色,示意他无论如何也要扛下去。

鞠义无奈,只得一咬牙,拱手道:“主公,一切的罪责都是末将,不关大公子的事,请主公治末将的罪便是!”

鞠义主动领罪背锅,果然把袁绍对袁谭的怒火吸引了过来,眼中的失望之色又减少了不少。

袁绍便指着鞠义,骂道:“鞠义啊鞠义,枉你也算是一员宿将,你怎么能那么糊涂,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愤怒之下,袁绍当即下令,将鞠义连贬三罪,罚一年俸禄,戴罪立功。

鞠义心下憋曲,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强咽下苦水,硬着头破谢恩领罪。

审配等河北士人们,没想到鞠义背锅背的这么积极,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

眼见袁绍怒火稍熄,郭图马上道:“主公,那苏贼向来残暴,大公子落在他手中,每拖一日就多一分危险,我以为主公当速起大军,不分昼夜强攻官渡,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破敌营,救出大公子。”

此言一出,审配立时站了出来,反对道:“主公,苏贼新破我军,我们损兵折将,兵马数量已下降到十六万,士气也严重受挫,而苏贼却军心正盛,这个时候再强攻敌营,实在是不明智,应当稍做休整,待恢复将士们的士气之后,再做打算不迟。”

逢纪立刻怒道:“这个时候怎么能做休整,若是再晚几日,大公子为那苏贼所害怎么办?”

审配针儿相对,正色道:“若只为了救大公子,却误了主公平定中原,一统天下的大局,又当如何!”

一时间,河北汝颍两派的谋士们,彼此争论不休,难分胜负。

袁绍则是阴沉着脸,神色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这时,帐外新兵再次入内,手捧一只木匣,声称是苏哲刚刚派人送来的礼物。

大帐中立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都注视向了那只木匣。

袁绍也神色狐疑,死死盯着那只木匣,猜测着苏哲在玩什么花招,心中却渐渐涌起不祥的预感。

他虽然不想打开那木匣,但在众文武面前,又岂能胆怯,但故作淡定,喝令亲兵将木匣打开。

那亲兵便当着所有人面,将木匣盖子缓缓掀开。

一只血淋淋的手臂,赫然映入眼帘,令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神色为之一凛。

袁绍也眉头一皱,心下捉摸着,苏哲是什么意思,为何送他一只断臂来。

这时,郭图蓦然变色,尖声惊叫道:“那是大公子的手臂,那是大公子的手臂啊!”

袁绍身形陡然一震,脸色骇变,急是仔细再看,终于认出,那果然是袁谭的右臂。

苏哲竟然砍了他宝贝儿子的手臂,还送来给羞辱于他!

“啊——”

袁绍急怒攻心,陡然间一声痛叫,张口狂喷一股鲜血,两眼一闭,晕死过去。

第四百六十八章 终于省悟了

时已入夜。

袁军大营中到处是唉声叹气声,弥漫着失败主义的情绪。

袁谭被俘,偏师被大破,损失惨重的消息,早已遍传全营,人尽皆知。

接连的失败,早已令袁军上下斗志低落,战意削弱。

直到今日,袁谭这个袁家大公子被俘的消息,才给了他们致命一击,令他们的斗志跌落到了谷底。

而袁绍吐血晕厥的消息传出,更是雪上加霜,令袁军上下本就不安的情绪,再次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

中军大帐。

袁绍已被抬入内帐,由医官来治疗,一众谋士武将们,则等在外帐,个个焦虑不安。

无论是审配等河北一派,还是郭图等汝颍一派,这个时候都顾不上明争暗斗,皆在心系着袁绍的病情。

毕竟,袁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十几万大军必定土崩瓦解,到时候袁家覆灭便将成局,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袁谭还是袁尚,谁继承了袁绍的基业,又有什么意义呢。

许久后,医官从内帐出来,声称袁绍只是急怒攻心,只需静养休息便是,并没有伤及性命。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无不暗自庆幸。

而这时,袁绍也在亲兵的搀扶下,从内帐走了出来。

众人吃了一惊,忙是围了上去,劝袁绍好好休息,莫要起身。

袁绍却一摆手,叹道:“到了这个时候,我怎么还躺得住,你们放心吧,我袁绍还死不了。”

众人不敢再劝,只得扶着袁绍坐下。

袁绍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深凝着眉头。

郭图等人不敢再提强攻官渡,营救袁谭之事,生恐再激的袁绍急怒攻心,几人彼此相望,眼神中都是焦急。

审配等河北士人,这个时候倒是不急了,郭图他们闭嘴正合自己意思,最好就这么拖下去,拖到袁谭被苏哲所杀,那才正符合他们的利益。

就在这时,亲兵匆匆而入,惊喜叫道:“禀主公,大公子……大公子他回来啦!”

刹那间,袁绍灰暗的脸上,涌起了无尽惊喜,恍惚如作梦一般。

郭图等人亦是惊喜无比,一个个表情难以置信。

审配等人却是傻了眼,尽皆神情茫然,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快,快叫谭儿进来!”袁绍兴奋的站了起来,摆手叫道。

毕竟,父子骨肉之情还在,袁绍得知儿子能活着回来,焉能不欣喜若狂。

片刻后,袁谭低垂着头,在士卒的搀扶下,艰难的步入了大帐。

袁绍惊喜的表情瓦解,为深深的悲痛所取代。

眼前,曾经那个风度翩翩,有他袁绍之风的长子,如今不但是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右手袖筒里更是空空如也,只余下半边残臂。

何等之惨!

袁谭“扑嗵”跪在了地上,以头伏地,委屈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转眼已是泣不成声。

他这么一哭,立时触动了袁绍的慈父柔情,也顾不得自己身体不适,几步扑了上去,将袁谭抱住。

袁谭残臂将袁绍腿抱住,悲泣道:“父亲,你一定要为儿报仇啊,儿变成这副惨样,全是那苏贼害的啊,你一定要为儿报仇雪恨啊~~”

苏哲斩了袁谭一臂,又把他活着放回来,分明是借此来羞辱于他,袁绍岂能看不出来。

他轻抚着袁谭的头,眼中老泪纵横,心中怒火狂燃,咬牙道:“谭儿,你放心吧,为父一定会活捉那个苏贼,让你亲手将他千刀万剐,尽情的报仇雪恨!”

父子二人相拥,哭的是泣不成声。

郭图,逢纪等汝颍一派的人,看的是感动不已,尽皆垂泪。

审配颜良等河北一派的,虽然遗憾于袁谭竟然没死,但在袁绍面前岂敢有所表露,也只能假装悲愤。

一时间,整个大帐都充斥着悲愤的气氛。

“现在这个时候,岂是悲悲切切的时候,难道你们光凭眼泪,就能杀掉苏贼吗!”

一片沉痛愤慨的气氛中,突然发出了一声振聋发聩的厉喝声。

所有人都身形一震,仿佛蓦然省悟一般,目光不约而同望去,却见喝醒他们的人,正是沮授。

袁绍也收起了泪容,将袁谭扶起,干咳几声,抹干眼角泪水,恢复了王者风范。

他往上首一坐,点头道:“公与言之有理,光悲愤有什么用,尔等还不如好好想个办法,如何攻下官渡才是。”

颜良当即叫道:“还能怎么攻,当然是尽起全军,不分昼夜的狂攻敌营,我就不信攻不下来。”

颜良一带头,一众武将们纷纷附合,慷慨叫战。

袁绍却冷哼道:“先前苏贼不在官渡,敌营中只有不到五万人,你们都没能攻下,现下苏贼已全师在官渡,你们却说你们能攻下,你们以为我会信吗?”

众武将被羞辱了一个,个个闭上了嘴巴,惭愧的低下了头。

袁绍的目光看向了郭图逢纪等人,众谋士们束手无策,都低头不敢正视。

最后,袁绍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沮授身上。

尽管沮授的分兵之策受挫,但在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向沮授来问计。

沮授却因分兵之策被袁绍责备,也不好再开口,只默然不语。

袁绍无奈,只得干咳几声,说道:“沮公与啊,这满帐之中,就你还有几分韬略,能为我分担,你倒是出个主意啊。”

沮授深吸一口气,拱手道:“苏贼智谋无双,诡诈多端,又会妖术,开战以来的种种失败已证明,无论是强攻还是用计,我们都很难取胜,时到如今,也只能使出我们最大的优势了。”

袁绍眼眸一亮,洗耳恭听。

沮授便接着道:“主公别忘了,我们的最大优势,不光是拥有数倍于苏贼的兵马,还有河北三州富庶之地,我们的粮草远胜于苏贼,完全可以跟苏贼打一场消耗战,一直耗到他粮尽崩溃为止。”

袁绍心头一震,猛然间醍醐灌顶般省悟过来。

他终于明悟了。

先前他一直仗着自己兵多,枉想以最快的速度,以压倒性的优势,速灭了苏哲。

他却浑然忘了,自己不光兵多,家底也雄厚,光一个冀州的粮草供应,就可抵苏哲兖青徐豫四州之地。

就算不拼兵马,光是拼粮,他也能拼光了苏哲。

啪!

袁绍拍案而起,傲然道:“沮公与言之有理,传令下去,叫后方多运粮草来前线,再分出骑兵,不断给我深入敌后,袭扰苏贼粮道,既然用兵马打不挎苏贼,我就用经济粮草来拖垮苏贼!”

第四百六十九章 决胜之策

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开始。

袁绍终于放弃了速破苏哲的战略,开始放下他骄傲的自尊,着手进行长期的鏖战。

之后的三个月中,袁绍几乎放弃了正面进攻,没有发动过一次像样的进攻。

他的十五万步军连营十里,跟官渡壁垒相隔对峙,整整一季都没有过行动。

而他的近八千骑兵,则被袁绍不断派出,以文丑,颜良等骑将统帅,不分深入苏哲后方,抄袭苏哲的粮道。

对峙不觉已进入第四个月,沮授的持久战战术终于开始见成效,苏哲方面开始有撑不住的迹象。

双方既然进入了对峙,苏哲只能见招拆招,下令董昭,满宠等后方留守官吏,将各州的粮草,源源不断的送往前线,供九万大军之用。

只是,苏哲虽然控制的州的数量比袁绍多,但质量却不怎么样。

兖州,徐州,青州三州,都是经历了连年的战火,田地荒芜,人口严重流失,直到近年才开始慢慢恢复生机,粮草供应有限,就算是各地的世族也余粮有限,没办法从他们身上压榨出更多的油水。

至于他所控制的半个司州,其最富庶的洛阳一带,当年就被董卓的祸害成了荒无人烟之地,近年经过李严的治理,勉强有所恢复生机,也仅仅是自己自足,没办法支援苏哲的主战场。

还有淮南之地,虽然土地厚沃,但挨不住袁术的穷奢极欲,苏哲攻下之后,得到的也是一片残破,眼下也在恢复当中,没办法提供更多粮草。

这也就意味着,排除了残破的各州,真正能对苏哲提供后盾的,也就是最为富庶,受战乱破坏最小的荆州了。

于是,整个荆州都被动员了起来,大批的粮草不断经由宛城北上,转运到了官渡前线。

也幸亏苏哲早年就在荆州实施了屯田,如今关键时刻,屯田的所得粮草起到了极大作用,勉勉强强的能养活苏军九万张嘴。

只是荆州离前线距离又太远,粮草转运需要经过长途跋涉,所需民夫众多,光是在路途上所消耗的粮草,数量就惊人严重。

于是随着时间推移,荆州方面也开始吃不消,苏哲终于开始陷入乏粮境地。

而袁绍则不同,冀州本来就是第一大州,当年他跟公孙瓒争地河北,也就在冀州境内打了界桥一役而已,其后大部分时间的战斗,都发生在冀幽边境。

这也就是说,冀州在长达五六年的时间,基本没有受过战争的破坏,经济发展相当的繁荣,且不算幽并二州,光是冀州一地,就足以为袁绍十六万大军供应充足的粮草。

所以,袁绍自然是一点都不着急,就这么跟苏哲耗着,坐等着苏哲粮尽崩溃的那一天。

入冬之后,苏哲终于吃不消了。

后方运来的粮草越来越少,为了维持下去,他只能下令减少将士们每日的口粮供应。

对任何一支军队来说,减少口粮的影响,都是致命的。

士卒们之所以为苏哲打仗,主要原因并非是因为苏哲是什么“真命之主”,还不就是为了混一口饭吃。

现在,饭都已经开始吃不饱了,他们的军心士气,自然是受到了打击,开始日渐低迷。

黄忠等大将们渐渐也焦虑起来,他们很清楚,如果再继续跟袁绍耗下去,用不了这个冬天,他们的粮草就要耗尽,九万将士必将不战而溃。

到那个时候,他们先前一切的胜利,都将失去意义,袁绍虽然没赢一场仗,却将获得最终的胜利。

是日入夜,苏营中军大帐。

胡车儿宣读着后方发来的急报,大多都是不好的消息。

“两日前,我五千斛粮草在许都以北三十里被敌将颜良所劫,粮草皆被烧毁。”

“荆州刺史马良传来消息,当地民夫不堪转运粮草劳苦,已出现逃亡现象。”

“汝南黄巾刘辟起兵作乱,宣布拥护袁绍,豫州刺史蒋琬已发兵前去征讨。”

……

一道道的消息,果然都是对苏哲不利,听的左右众将们,个个脸色阴沉难看。

唯有苏哲,却闲饮小酒,不慌不忙,仿佛根本没有把这些不利当回事。

一旁的庞童忍不住提醒道:“丞相,我军粮草补给愈加艰难,将士们已经频频出现怨言,后方又有民夫逃亡,黄巾余孽作乱,形势已经对我们相当不利了,若是再这么耗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皇甫嵩也拱手道:“是啊丞相,我们必须要尽快击败袁绍,结束这场战争,不然不等袁绍来攻,我们自己就崩溃了。”

苏哲依旧不说话,只是慢慢吞吞的剥着蚕豆,一颗接一颗有滋有味的嚼着。

直到最后一颗嚼完,他才拍了拍手,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发动反击,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吧。”

众将精神一振,杀意顿燃。

苏哲缓缓站了起来,扫视一眼众将,大声道:“袁绍的目的很明显,无非是仗着他家大业大,想要拼粮草拖垮我们,事到如今,我们已没有退路,只有奋起一搏,一战定乾坤!”

众将早憋着一口气,就等着苏哲这句话,立时战意狂燃,猎猎杀机填满了大帐。

黄忠慨然叫道:“袁绍老贼,正面打不过我们,只敢使这等阴招,我早想跟他决一死战,这一战咱们拼了!”

高顺也慨然道:“我们已是背水一战,自当拼死杀敌,大不了就是一死。”

众将无不慷慨激昂,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狂热到不顾眼前局势。

徐晃就没那么冲动,却道:“丞相,我们主动出击是应该,但敌强我弱,正面出击我们是没有胜算的,需觅得良策才有可能以少胜多。”

庞童看着苏哲自信的表情,却蓦然想到什么,便问道:“丞相之前一直没有作为,今日却忽然间说反击决战,莫非心中已有妙计?”

“知我者,果然是童儿也。”

苏哲一声感慨,却冷笑道:“袁绍既然想在粮草上拖垮我们,那我们就以牙还牙,也在他的粮草上作作文章,我已探明,袁绍的百万斛粮草,尽数屯于其大营西北的乌巢,只要我们能一举烧了他的粮草,还怕袁军不土崩瓦解么。”

火烧乌巢!

众人听到苏哲这个计划,无不神色一振。

这就是苏哲泰山崩于前,巍然不动的自恃所在。

他熟知历史,自然知道,曾经的历史中袁曹对峙,曹操就是烧了袁绍的乌巢粮草,才使袁军不战而溃。

如今历史虽改变,他取代曹操成为中原之主,但与袁绍的决战却依旧如期发生,双方决战的地点也在官渡,地形既然没变,袁绍屯粮之所自然也就没变,依旧在乌巢。

既然曾经历史中的曹操,可以火烧乌巢击败袁绍,放着这等现在的“前车之鉴”,他有什么理由不效仿呢。

所以,这几个月来,他也不是没有作为,暗中不断派细作侦察,断定了袁绍的粮草确实屯于乌巢。

他之所以等这么久才打算动手,一来是给量子气象卫星充能的时间,二来也是要等乌巢的粮草屯到足够多。

若不然,他要是提前动手火烧乌巢,烧早了的话,袁绍还可以即刻从后方再调粮草,并不足以一击制胜。

而现在,袁绍后方能调运的粮草,几乎已调运一空,全部都集中在了乌巢,现在动手一烧,袁绍就再也无粮可调。

第四百七十章 乌巢!乌巢!

徐晃也兴奋起来,拱手赞叹道:“粮草乃三军命脉所在,粮草一烧,袁军必定土崩瓦解,丞相此计,确实是一条毕其功于一役的妙计。”

黄忠当即出列,拱手慨然道:“老朽愿率一支精兵,为丞相火烧乌巢。”

他一站出来请战,其余众将纷纷跟着请战。

苏哲却摆手道:“这一战关系重大,我必须要亲自指挥。”

徐晃脸色微变,忙道:“丞相冷静,这一战咱们要绕过袁军大营,深入敌后数十里,万一袁绍有所察觉,派兵截击,形势就将危险万分,丞相岂能以身犯险。”

苏哲却一笑:“这一战若是失利,我们离败亡也就不远了,早死晚死都是死而已,有什么区别,倒不如冒险一试,况且……”

话锋一转,苏哲的话气忽然变的玩味起来,“这一战,也只有我亲自出马,才有机会获胜。”

徐晃听不懂苏哲后一句话的言外之意,但见苏哲意志坚定,却也不好再劝。

当下,苏哲便传下号令,命张辽,皇甫嵩,高顺,李通守营,庞童为谋士,其余黄忠徐晃胡车儿三员大将,以及一万精锐将士,随苏哲离营前去偷袭乌巢。

号令传下,众将退散,前去为入夜后的偷袭做准备。

众人皆退,庞童却没有走。

“童儿一定还有什么担忧吧,说出来吧。”苏哲似乎料到她有话要说。

庞童星眸一动,便道:“子明,乌巢乃袁绍屯粮之所,他不可能毫无防备,此去乌巢的路上,必定处处是袁绍的哨卡,若是没有人做内应,将袁军布防的详细情况透露给我们,你如何能顺利穿过层层哨卡,潜近乌巢敌营呢?”

庞童不愧是凤雏,智谋比徐晃之流高出甚多,别人没有看出的难点,却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所说,也是苏哲曾经的顾虑。

原本的历史中,曹操之所以能火烧乌巢成功,不光是因为许攸的叛投献计,更是因为许攸乃袁绍的心腹谋士,对袁军各处哨卡,通行口令都了如指掌。

曹操正是有许攸这个袁军“内奸”提供情报,才能顺利的穿过层层哨卡,对乌巢粮营发动致命一击。

不然的话,袁绍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不对粮营这么要紧的地方加以防范,让曹操那么顺利,毫无察觉的就偷偷摸过去。

现在的问题就是,曹操当年有许攸,而苏哲现在却没有许攸为他提供袁军哨卡的详细情报。

庞童的担心,正是如此。

苏哲嘴角却扬起一抹自信笑容:“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自有办法。”

自有办法?

庞童眼神狐疑,猜不透苏哲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莫非他又要动用仙术,呼风唤雨不成?

可是,你就算是可呼再狂的风,下再大的雨,又怎么能躲过袁绍哨卡的防范呢?

就在她心中揣测时,苏哲却已将她蛮腰搂住,狠狠一用力,便将她丰腴的身儿,贴向了自己怀中。

庞童嘤咛一声,立时脸畔生晕,羞意浓浓,低低推拒道:“子明,别闹了,大战在即啊。”

苏哲却嘿嘿一笑:“正是因为大战在即,才要提振一下精神,到时候精神焕发,才好打胜仗啊。”

庞童含羞带笑,难为情的扭开头去,却又半推半就。

苏哲哈哈大笑,抱起庞童便去往了内帐。

一场风花雪月的好戏,又在帐中上演,一时靡靡之音回荡在夜色之中。

……

一宿快活,不知几度巫山,不觉已是夜深。

苏哲从温柔乡中爬起来,在庞童的服侍下,披好金甲,佩好利剑,一身全副武装。

当他走出大帐之时,一万精锐将士已等候多时候,每一张年轻的脸上,都燃烧着猎猎战意。

苏哲翻身上马,直抵营门。

在那里,徐晃,黄忠,胡车儿三员大将,早已驻马许久,就等着他一声令下。

看到苏哲到来,徐晃拨马上前,拱手道:“丞相,适才末将回去之后,忽然间想到一件事,要知道,从这里到乌巢,袁绍必定设了层层哨卡,我们想要悄无声息的绕过这些哨卡,只怕不易啊,万一稍有不慎,立时就会惊动了袁绍,到时候他发援兵往乌巢,我们的计策就要落空了。”

徐晃不愧是一员智将,虽然比庞童反应慢了点,却好歹也想到了这一节。

苏哲不答,拨马来到营门,望着浓浓夜色,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系统,我要发动气象攻击,即刻在方圆四十里范围内,给我降下一场大雾,要覆盖了袁绍大营和他的乌巢粮营。”

“哔……气象武器启动,能量满值,授权核准,输入坐标完毕,发射量子束。”

下达完指令,苏哲睁开眼,期待的目光望着营外。

几秒钟后,火光照耀下的营外夜色,原本还勉强能看清十几步外,忽然间视线却变的模糊起来。

转眼间,一场大雾毫无征兆的就降临在了官渡。

大雾弥漫,由薄变浓,很快,营外的视野已变的不足五步。

大营中,苏军将士们立时惊议四起,一片哗然,皆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大雾而震惊。

“怎么好端端,竟然起了大雾,眼下是深夜,不应该起雾啊!”徐晃也惊奇无比。

苏哲却回头一笑:“公明,你不是怕我们被袁绍的哨卡发现么,现在大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足够我们蒙混过关了吧。”

徐晃先是一震,旋即猛然省悟,惊喜道:“丞相,这大雾莫非是你动用仙术所降?”

苏哲哈哈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徐晃神色震撼,眼神中再次涌起深深的敬畏,看向苏哲的眼神,如视神明一般。

不但能呼风唤雨,还能召唤大雾,这等手段简直是超越了当年的张角,若非是神,谁还能有这样的手段。

震撼惊叹之后,徐晃突然间又想起什么,便忙道:“可是,这大雾弥漫,袁军哨兵是发现不了我们,可我们照样也没有视野,如何能顺利潜往乌巢敌营呢?”

“这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叫将士们彼此抓住衣袍,所有人连起来,只管跟着我走便是。”

说着,苏哲拨打马扬鞭,信步走出营门。

第四百七十一章 神不知鬼不觉

徐晃从惊疑中回过神来,不敢多问,忙是将号令传达下去。

于是,一万同样惊奇的苏军将士,便后排抓着前排的衣袍,彼此连成一片,跟在苏哲的身后出营而去。

一万将士不动声色,很快就消失在了大雾之中。

庞童站在营门,望着那满天的大雾,晕色未褪的脸上洋溢着深深的惊喜,喃喃道:“怪不得他志在必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营外。

一万苏军将士已跟着苏哲摸入了大雾之中。

浓雾再加上黑暗的夜色加成,名符其实的眼前一黑,伸手不见五指。

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揣测着他们的主公会把他们带到哪里去。

徐晃紧跟在苏哲的身后,开始之时,也是满脸的担忧,害怕被苏哲带沟里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眼中的担忧之色,就变成了深深的惊喜。

因为他发现,眼前的大雾和夜色,似乎对苏哲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他策马向前,没有丝毫迟滞。

就仿佛,他的那双眼眼,可以看穿黑暗和大雾一般。

苏哲当然没那个能耐。

他只不过是在不久前,升级了量子气象卫星的系统,使他在发动气象攻击后,依旧能在短时间内使用卫星的侦察功能。

官渡方圆百里范围内的山川地形,早已被卫星扫描,转化成了相应的地图。

至于夜色和大雾,可以挡得住人类的眼睛,却挡不住量子气象卫星的侦察系统。

所以,他才能在气象卫星的引导下,沿着地图标记的方向,畅通无阻的前行。

一万苏军将士,便追随着他,跟着他七拐八绕,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袁营外围绕过,直奔三十里外的乌巢前去。

而袁绍和他的谋士武将们,当然不会想到,这一场大雾乃是苏哲所召唤。

而在他们的理解当中,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雾之中,无论敌我都没有视野,苏哲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率军出营,耍什么花招。

所以,袁绍只是下令加营大营的戒备,随后便放宽心就寝休息,进入了梦想。

袁绍却作梦也没想到,苏哲正率领着一万精兵,就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摸了过去,悄无声息的摸向了他的命脉所在。

行不出三里,脑海中突然间响起了系统声音。

“系统提示,卫星在前方五十米扫描到热辐射源,数量三十二,匹配地图画面传输完毕。”

苏哲的脑海中的地图上,立刻出现了一团红色的斑点,还在缓慢移动,这些斑点应该就是袁军其中的一道哨卡了。

“系统,重新规划路线,给我绕过沿途所有的红色辐射源。”

“扫描路径上所有辐射源,重新规划路径,生成全新线路图,输入完毕。”

苏哲的脑海中,立刻又出现了一副全新地图,上面标明了所有的辐射源,同时系统也在上面规划出了一条最近最安全的路线,通往乌巢。

苏哲这下就没什么好忌惮的了,当即拨马转向,改道向左走去。

徐晃等将士们,虽然不明白苏哲为啥好端端的忽然变向,却也不敢质疑,只能继续跟随。

于是,苏哲便带着他的将士们,一会向左,一会又向右,七拐八弯的,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过了沿途七八处哨卡,顺利的避过了袁军所有的耳目。

东方发白,天色将明,眼前的视野也终于稍稍清晰起来。

尽管天色已亮,但尚有浓雾在眼前,视线依旧不出五步,还是没办法辩清前路。

苏哲却突然间停了下来,根据卫星规划的路线,前方不出百步,就是乌巢粮营了。

苏哲拳头高高举起,示意将士们停止前进,原地待命。

号令一层层的传达下去,一万将士都松了一口气,在夜中摸了几个时辰,终于能休息一下来。

“丞相,为什么不走了?”徐晃凑上前来问道。

苏哲马鞭指向前方:“那里就是乌巢粮营了,这么大的雾,他们虽然没办法看清我们,我们也没法进攻,得等到雾散了才行。”

徐晃眯起眼睛,朝着浓雾深处好一顿瞅,除了白茫茫一片外,什么都看不到。

虽然他不明白,苏哲为什么那么确定,但亲眼目睹了苏哲种种神奇的仙法手段手,他已对苏哲深信不疑,自不会再有半分质疑。

当下,徐晃便紧紧盯着眼前浓雾,耐心的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觉半个时辰已过,天光已大亮,抬头东望,隐隐约约快要能看到太阳的轮廓。

一股晨光徐徐而来,浓雾越来越薄,渐渐散了。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兵器,凝目向着薄雾那头望去。

一座营垒的轮廓渐渐映入眼帘,越来越清晰。

当最后一抹雾气散尽之时,一座满是圆顶粮仓的大营,赫然进入视野。

乌巢粮营,就在眼前!

三军将士陡然是热血狂沸,一双双激动崇敬的目光,向着那身着金甲的巍然身影聚去,若非是有军纪在身,他们就要忍不住山呼万岁起来。

徐晃也惊喜无比,激动的看向苏哲:“丞相,真的是乌巢粮营,丞相的手段,当真是神人莫及啊!”

苏哲冷冷一笑,眼中杀机狂燃而起,扬鞭一指敌营:“乌巢粮营就在眼前,敌人毫无防备,胜负就在这一战,苏家军的勇士们,给我攻破敌营,火烧乌巢!”

那豪情万丈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沉寂,如惊雷一般,震撼着苏军将士的心神。

“攻破敌营——”

“火烧乌巢——”

刹那间,震天的杀声响起,地动山摇,天地变色。

苏哲瞟向了徐晃和黄忠,示意他们还不进攻,更待何时。

二将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当即纵马而出,召呼着苏军将士发起进攻。

杀声如潮而起,一万苏军将士,挟着最狂烈的斗志,如滚滚狂流般,向着乌巢卷涌而上。

敌营,中军大帐中。

鞠义尚在昏昏而睡,榻前的案几上,则是东倒西歪着数个酒坛,一片狼藉。

他心情很郁闷。

自前番兵败,他替袁谭背黑锅之后,袁绍就对他深为不满,不但贬了他的官职,罚了他的俸禄,还把他发配来看管粮营。

粮营看似很重要,但鉴于乌巢位于官渡主营三十里外,有袁绍大军在前边挡着,中间还有重重哨卡,这种情况下,实际上粮营可以说是安如泰山。

鞠义身为大将,哪一次战役不是身处前线,这次却如闲人般被发配到后方看管粮营,对于他来说,足以称得上是耻辱。

于是,自就任以来,鞠义是夜夜借酒销愁,昨晚照例喝到深夜,方才沉沉睡去。

昏睡中的他,浑然不觉危险已逼近,他原以为最安全的乌巢粮营,马上就要变成最危险之地。

天色渐明,浓雾散去,鞠义却依旧昏睡未醒。

就在这时,外面陡然间响起震天的杀声,紧接着,士卒尖叫声,鸣锣示警声响成一片,打碎了清晨的沉寂。

鞠义被乱声惊醒,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一时头脑未清醒,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抱怨谁在外面大吵大闹,扰了他的清楚。

便在这时,帐外亲兵飞奔而入,大叫道:“将军,快醒醒,敌军偷袭我粮营,我们快顶不住啦——”

第四百七十二章 胜负,就在这一战了!

啪!

鞠义反手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那名亲兵的脸上,骂道:“放你娘的狗屁,少吵老子睡觉!”

亲兵被扇倒在地,一脸的委屈,苦着脸道:“将军,是真的啊,敌军真杀进来啦,小的怎敢撒谎。”

鞠义火了,腾的跳起来,作势就要再扇那亲兵,手抬到半空时,却突然间停了下来。

因为他听到,外面果然有震天的杀声,似有万千兵马正在来袭。

鞠义瞬间头脑清醒,几步冲出了帐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整个大营已乱成一团,士卒们正往来奔走乱窜,南面营门方向,隐隐约约似苏军的旗帜在飞舞,杀声震到耳膜发痛。

一面“苏”字的帅旗,清晰可见。

苏哲,竟是苏哲亲率兵马来偷袭他的粮营。

刹那间,鞠义身形剧烈一震,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眼眸中涌起无尽的惊疑困惑。

他实在想不通,苏哲是怎么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这里的。

南面通往官渡的路上,可是到处都是他们的哨卡,苏哲这么多兵马穿过三十里的路程,为何沿途哨卡竟然没有任何示警?

还有,昨晚明明起了大雾,在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苏哲他是怎么摸到过来的?

除非,苏哲和他的士卒都长了翅膀,而且眼睛还能看破黑夜和迷雾。

可那怎么可能啊!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

一头雾水的鞠义,嘴里喃喃惊臆,脸上涌起深深的恐惧。

那是对苏哲的恐惧。

“将军,咱们营中可是有百万斛粮草,若是给敌军破了,咱们十几万大军就都完啦,这可怎么办啊!”身边的副将哭腔叫道。

鞠义身形一震,猛然间从震愕中清醒了过来,恢复了一员名将应有的冷静。

他意识到,不经意间,自己竟然已手握这场战争的胜负归属。

若他能守住乌巢,挫败了苏哲的偷袭,苏哲粮草耗尽,必定土崩瓦解,袁绍就以获胜。

倘若他守不住,乌巢百万斛粮草一失,袁绍十几万大军必败无疑。

胜负的关键,就在他能不能撑得住了。

鞠义陡然间燃起了豪情,拔剑在手,厉喝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拼死守营,绝不能让敌军攻下粮营,谁敢后退半步,杀无赦!”

长啸声中,鞠义振作精神,纵马直抵营墙,喝斥着惊慌的士卒拼死守营。

一支支利箭腾空而起,射向营外。

数以千计的戟手被赶到营栅,将长长的铁戟探入营墙外,阻挡苏军的逼近。

与此同时,鞠义又派也斥候,策马飞奔赶往官渡主营,去向袁绍求援。

乌巢营外,苏军还在猛烈进攻。

苏军的进攻已经是空前的凶猛,一万将士奋不顾身,疯狂的砍伐鹿角,冲撞营栅,眼看敌营已是摇摇欲坠。

只是,鞠义到底乃河北名将,凭着他的统兵手段,指挥着七千守军拼死反击,硬生生的扛住了苏军的猛攻。

进攻半个时辰,苏军虽然顺利的砍翻三重鹿角,逼进至营墙外,却在敌军利箭和大戟的压制下,始终无法突破营墙。

乌巢粮营,一时难以攻克。

……

官渡以北,袁军大营。

中军大帐之内,袁绍正高坐上首,听取着逢纪念读着关于苏占区最新的情报。

粮草不济,民夫逃亡,形势渐危……

每一道情报,都表明苏占区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也让袁绍的脸上,渐渐增添了欣慰得意。

情报方一念罢,郭图便拱手笑道:“主公英明神武,这场持久战的计策果然奏效了,似这般下去,只需再耗他两三个月,苏贼必定粮尽崩溃。”

逢纪紧跟着道:“介时官渡敌营不战而破,主公大军顺势南下,拿下许都,易如反掌啊。”

袁绍越听越得意,傲然笑道:“我早就想用此计,不想苏哲这般经不住消耗,早知如此,我早就用此计了。”

他主臣三人肆意狂笑,俨然忘了,这条计策乃是沮授所献。

沮授倒也不介意,反而提醒道:“主公,现在形势于我们来说确实有利,但那苏贼诡诈多端,不可不防,尤其是乌巢粮营方面,事关我军命脉,千万得倍加防备才是。”

此言一出,郭图便讽刺笑道:“公与啊,你实在是太小心谨慎了,乌巢在我主营后方三十里,沿途到处是我军哨卡,就算那苏贼想要偷袭,也绝难逃出我们的耳目,根本无需担心。”

沮授语滞。

郭图冷哼一声,嘴角掠起一丝得意。

就在此时,斥候飞奔而入,大叫道:“禀主公,苏贼一支兵马突然出现在乌巢,正对我粮营发起猛攻,鞠义将请主公速派援兵增援。”

晴天霹雳。

袁绍变色,郭图变色,逢纪变色,就连刚才出言提醒的沮授,也脸色惊变。

郭图惊叫道:“这怎么可能,我们有那么多哨卡,为何没有任何示警,苏贼难不成是从我们头顶飞过去的吗?”

逢纪也惊异叫道:“苏贼现在偷袭乌巢,那他必是昨晚出发,可昨天晚上起那么大雾,直到天明才散,他怎么可能穿过大雾和黑夜,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我们粮营,这也实在是,实在是……”

逢纪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顿当中,惊到语无伦次,乱了分寸的地步。

袁绍也身形剧震,眼中涌起无尽惊惑,完全想不通是为什么。

袁营主臣们,陷入了震惊惶然无措之中。

沮授最先清醒过来,急道:“主公,不管苏贼是怎么摸到乌巢的,这已是既成事实,乌巢屯有我们百万斛粮草,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请主公速起大军前去救援!”

袁绍心头一震,脸上陡然间涌起深深惧色,蓦然清醒过来,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当场就打算下令起大军。

作为对手阵营,郭图当然要反对沮授的提议,马上道:“主公,乌巢有鞠义镇守,岂能轻易失陷,眼下苏贼亲率兵马去袭粮营,官渡壁垒定然空虚,这正是我们趁势大举进攻,一举攻下官渡的大好机会啊。”

逢纪也忙附合道:“正是正是,只要我们攻破了官渡壁垒,就算苏贼烧尽了我们粮草又如何,他大军到时候土崩瓦解,官渡以南诸城定不战而降,我们有的是粮草。”

袁绍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焦虑震惊的情绪一扫而空,脸上反而燃起了希望。

沮授却脸色大变,急道:“主公万万不可啊,上回的失利难道主公忘了吗,就算苏贼不在官渡,我们也未必能攻得下来,到时候乌巢再有个闪失,却当如何是好。”

袁绍身形一震,不禁想起了前车之鉴。

当时袁谭分兵抄袭许都侧后,也是在雍丘撞见了苏贼亲率的半数苏军,他便用逢纪等人之计,趁势大举进攻官渡。

结果却是,他猛攻官渡数日不下,袁谭又被苏哲大败,最后成了人财两失。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袁绍岂能没有忌惮。

这时,郭图却道:“上一次的形势岂能跟这次一样,前番苏贼新胜,士气正盛,士卒们自然卖命死战。这一次苏贼乏粮,营中口粮已大减,士卒们士气低落,心生怨意,又岂会为苏贼死战,主公此番若进攻,必可攻破官渡壁垒!”

沮授语塞,一时竟无言反驳。

袁绍眼神渐渐不再动摇,苍老的脸表情越来越狰狞,滚滚杀机狂燃而起。

沉吟良久后,袁绍拍案而起,厉喝道:“传令下去,尽起全军,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把官渡敌营夷为平地!”

第四百七十三章 出人意料的斗志

袁绍号令传下,袁营之中,锣声骤然响起,集结的号令迅速传下。

刚刚吃过早饭的袁军士卒们,匆忙拿起兵器,赶往营门一线集合。

很快,各道营门打开,袁营众将率本部兵马而出,如一道道河流,在官渡苏营前汇聚成了乌压压的阵势。

近十五万袁军,排开大大小小的军阵,铺天盖地的向着官渡进逼。

袁绍也身披金甲,纵马扶剑,穿越众将士来到阵前,引领着千军万马向官渡壁垒逼近。

这一战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胜,则整个中原就将是他的,苏哲也将随之灭亡。

若败,后果不堪设想。

袁绍也压根没有想过后果,因为他有必胜的决心,他就不信,自己倾巢而出的大军,依旧无法撼动军心已动摇的苏军壁垒。

望着眼前那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壁垒,袁绍脸上扬起前所未有的自信,拔剑在手,一指官渡壁垒,厉声一声:“擂鼓,全军进攻,先入官渡者,封侯!”

嗵嗵嗵——

震天的战鼓声冲天而起,打破了午前的宁静。

重赏激励下,袁军士卒斗志昂扬,数以百计的军阵轰然而动,挟着天崩地裂之势,向着官渡壁垒推辗而上。

敌军攻势滔天。

壁垒上,皇甫嵩,高顺等一众大将,却巍然无惧,信心如铁。

皇甫嵩看一眼营外敌势,叹道:“丞相所料果然不错,那袁贼当真趁势来攻,幸亏我们早有准备,把余下的粮草尽数用了,叫将士们饱餐一顿。”

苏哲粮草补给不利,营中的口粮早已减到了原先的三分之二不足,士卒们吃不饱饭,其实已是怨声四起。

就在昨天,苏哲率精兵奔袭乌巢之前,下令尽取所余粮草,管饱了叫将士们吃,以为今日的死战做准备。

原本怨气暗生的士卒们,连着吃了几顿饱饭,精神一时大振,斗志又恢复如初。

皇甫嵩知道,苏哲这已经是破釜沉舟,如今将士们是吃饱了,但营中存粮已不足五日,如果不能火烧乌巢成功,五日后粮草一尽,九万大军就要土崩瓦解。

此时此刻,这位老将脸上也燃起了悲壮之色,慨然道:“将士们,都打起精神来,随老夫死战退敌,用一场胜仗,迎接丞相凯旋!”

沿墙一线,苏军将士热血沸腾,滚滚战意陡然间被点燃到爆。

八万将士,握紧刀枪,肃然林立,傲对逼近敌军。

战鼓声震天而起,十五万的袁军,铺天盖地袭卷而来,如潮讯般扑向营墙。

皇甫嵩大枪一招,大喝道:“弓弩手,放箭,射杀敌寇!”

嗖嗖嗖——

数千支利箭腾空而起,扑向了逼近敌军,转眼间嚎声四起,数不清的敌卒便被钉倒在血泊中。

袁绍却没有一丝动容,到了这个时候,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苏军区区几千支利箭,休想阻挡他的大军辗压。

袁绍更是一跃下马,几步奔上鼓台,亲自擂鼓,激励三军士卒。

前方进攻的袁军士卒,一见他们的主公不惜苍老身躯,竟然亲自为他们擂鼓助威,无不大受鼓舞,斗志疯狂。

野兽般的吼叫声中,铺天盖地的袁军漫卷而上,顶着苏军利箭冲至壁垒之下,云梯树起,袁军争先恐后的向上争爬,转眼间便密密麻麻如蝼蚁般爬满了壁垒营墙。

自开战以来,袁军最猛烈的一次攻城战开始。

袁军数量几倍于苏军,云梯数量数百,几乎达到了每隔两步就架起一张云梯的地步。

袁军士卒为争封侯之功,一个个不惧生死,玩命的向上猛攻,攻势前所未有的猛烈。

苏军将士却在众将的指挥下,顶着敌军射上来的利箭,拼命将飞石檑木砸向敌军。

惨叫声不断于耳,每时每刻都有敌军被砸为粉碎,成片成片的敌军从云梯上坠下,摔成肉泥。

很快,整面壁墙再次被血染。

可惜,敌军攻势虽猛,苏军反击也凶猛,敌军强攻一个多时辰,竟无一人能登上壁垒。

观阵的袁绍,越看这阵势脸上的自信越少,眉头不觉深凝,眼中涌起深深困惑。

他在震惊于苏军的斗志。

根据情报,苏军明明已被乏粮折磨的斗志低落,如今却为何反而个个生龙活虎,斗志如狂。

他实在是想不通,连饭都吃不饭的敌人,为何还能如此死战不崩。

他当然也不会想到,苏哲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不惜耗尽残余存粮叫士卒们吃饱,为的就是恢复斗志,来抵挡他最猛烈的进攻。

一旁沮授见状,不由面露忧色,拱手劝道:“主公,敌军斗志之旺盛,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看来官渡壁垒一时难以攻克,不如速速退去,去救乌巢粮营才是上策。”

袁绍心头一震,眼中流露出犹豫之色,显然也萌生了退意。

郭图急了,急是劝道:“主公,敌军的顽强只是强弩之末,只消我们再加一把力,官渡敌营必须,这等天赐的良机,现在若是撤兵,可就功亏一篑啦!”

说这番话时,郭图自己心里边都有点虚,心下实际上也在担心着乌巢粮营的安危,担心眼前苏军守势太坚决,他们最终将无法攻克。

只是,为了跟沮授唱反调,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无视实际情况,非要跟沮授唱反调不可。

袁绍的耐心已大不如前,耗了几个月,他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尽快夺取胜利,郭图之言正中他下怀。

当下袁绍重燃自信,剑指官渡,决然喝道:“成败在此一举,今日不拿下官渡,誓不退兵!”

沮授见袁绍如此决然,心知劝说不动,只得闭上了嘴巴,默默的态气,脸上却尽是忧虑之色。

郭图则松了口气,得意的目光瞟向沮授一眼,似乎在为他压倒了沮授而生意。

沮授却只是无奈的叹息而已。

号令传下,袁军攻势更猛,再掀起一轮猛攻。

郭图望着前方的血雾横飞,则暗暗祈祷起来:“颜良啊,求求你们争点气,无论如何要给我攻下官渡,鞠义,你再多撑片刻,千万不能失了乌巢啊……”

第四百七十四章 我看你还怎么跟我拼!

咔嚓嚓——

一声震天巨响,摇摇欲坠的乌巢营墙,终于被撞开了一道缺口。

虽然仅仅只有丈许宽,却已足矣。

“所有人集中向破口,一鼓作气冲进去!”徐晃兴奋的大吼道。

成百上千的苏军刀盾手,昨拥挤向缺口,将两侧破损的营墙片片撕碎,缺口越撑越大。

终于,一声巨响,长达十五步的一段营墙,被连根拔起,撞翻在了地上。

营墙倒地瞬间,数百名不及后退的袁军士卒,直接被压翻在地,随着苏军踩踏而过,转眼被压到粉身碎骨,鲜血飞溅。

紧接着,数以千计的苏军,如决堤的洪流一般,从倒塌的营墙一线,汹涌的灌了进去。

眼见营墙被突破,苏军原本就不高昂的斗志,终于土崩瓦解,开始节节后退。

鞠义心如刀绞,脸上涌起悲愤之色,咬牙叫道:“援军呢,为何援军还不到!”

鞠义想不明白,自己求救的信使早已派出,按理说袁绍的援军早该到才对,可为何直到现在,都不见半个人影。

似乎,袁绍压根打算放弃了乌巢粮营,没有派出援兵来救他。

悲愤中的鞠义,只能强打起精神,手舞着大枪,吼声:“不许后退,是男儿的给我拿出血性来,与粮营共存亡——”

他的吼声却淹没在了苏军震天杀声中,意志崩溃的袁军士卒,哪里还有勇气再战,稍稍后退后,便望风而逃。

苏军辗压推进,转眼间便把鞠义和他的败兵,挤到了粮仓区,他再退一步,身后便是百万斛粮草。

他已退无可退。

鞠义拿出了最后的血性,率领他残存的千余精锐亲兵,拼死守住最后一道防线,哪怕身前已是尸山血海,也决死不退。

此刻,苏哲也坐着赤兔踏入敌营,远远望见了鞠义垂死抵抗的画面。

他目光看向张辽,厉声道:“文远,还等什么,用你的铁骑给我冲破敌人最后的防线吧!”

张辽热血狂燃,挥刀大吼道:“重骑兵,随我冲上去,辗碎敌军!”

张辽纵马拖刀,当先杀出,身后八百重甲铁骑追随而出,汹汹如钢铁洪流般,直扑鞠义所在。

“让开,都给老子让开!”张辽一面狂奔,一面大吼。

前方的苏军将士见骑兵来了,如浪而开,纷纷让出了一条路来,任由铁骑从跟前涌过来。

眨眼间,苏军铁骑辗到,如崩决的山峰,轰隆隆的撞向了敌军盾墙。

天崩地裂,鬼哭狼嚎,原本在顽强抵抗的敌阵,顷刻间被撞了个人仰马翻,数不清的肢骨飞上半空,鲜血四溅而起。

敌军阵破。

苏军步卒兴奋如狂,跟着压了上去,顷刻间便阵破的敌军杀了个天翻地覆,鬼哭狼嚎。

鞠义最精锐的骑兵也崩溃了,丧明的他们,丢盔弃甲,望风而窜。

鞠义面如死灰,悲愤无比的看着他最后的防线,被苏军铁骑摧枯拉朽般击垮。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悲愤困惑之中。

他没办法想明白,苏哲是怎么越过他们的层层哨卡,冒着大雾黑夜的阻遮,神兵天降一般杀到他眼前。

苏哲当真是真龙转世,当真是神吗?

他也想不明白,他坚持了这么久,袁绍为何就是不派援军前来救他。

袁绍是傻了吗?

这一刻,他有种被袁绍抛弃,视为弃子的落魄心酸。

前方,张辽已斩破乱军,直冲他而来,大吼道:“鞠义,我主天命在身,袁绍必败,还不识相归降,弃暗投明!”

鞠义心头一震,名将最后的尊严被深深刺激到,眼眸中立时燃起无尽怒火。

先是雍丘两败,现在,他又失却了乌巢,如此惨败,三次的羞辱,他如何能承受。

而这百万斛粮草,又是袁绍命脉,如今失在了他手里边,将来败退河北,袁绍如何能饶他。

介时,袁尚一派必定会群起攻击他,袁谭一派也多半会弃车保帅,让他来背黑锅,他在河北哪里还有立锥之地。

与其逃走,倒不如战死沙场,死的有尊严点。

念及于此,鞠义勃然大怒,拍马舞枪杀上,大骂道:“姓张的狗贼,焉敢小瞧我鞠义,吃我一枪!”

怒啸声中,鞠义手中大枪,挟着熊熊怒意,狂刺而出。

张辽一声冷哼,虎臂一翻,染血的战刀,卷起滚滚血迹尾尘,电斩而出。

吭!

一声震天激鸣,刀与枪轰然相撞。

张辽身形巍然不动,如战神一般威势无双。

鞠义却身躯一震,滚滚狂力压迫而来,震到他气血翻滚,虎口发麻。

一招交手,高下立判。

鞠义虽然也是河北名将,但他最擅长的还是指挥先登弩营,在武艺上也不过是当世二流水准。

张辽经过多年成练,武艺早就踏入了当世一流,虽比不上黄忠那样五虎级别的绝顶武将,但压倒一个鞠义岂在话下。

他这一刀下去,也击碎了鞠义几分狂愤之意,令他心头一惊,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手。

为时已晚。

张辽根本不给他喘息机会,第二刀,第三刀,无尽的刀影,铺天盖地的轰斩而下,转眼间将他包裹在了铁幕之中。

二十招走过,鞠义已被压制到手忙脚乱,完全没有还击的机会。

三十招过,鞠义已是破频百出。

突然间,张辽电光雷鸣般的一刀斩出,鞠义不及提起全力,只能以三成力道相挡。

伴随着一声闷哼,鞠义连人带刀直接被震翻马下,重重的跌落于地。

“我鞠义,就要这样屈辱的死在这里吗……”

落地之时,鞠义感受到的不是痛楚,而是无尽的悲凉。

张辽却没有杀他,横刀喝道:“此人也算一员将才,把他绑了,交由丞相处置!”

身后士卒一拥而上,将鞠义五花大绑。

张辽则提刀策马,呼啸而上,手中战刀再如死神的镰刀,疯狂收割敌卒人头。

血流成河,鬼哭狼嚎,这一场仗杀的痛快!

午前时分,战斗结束,七千守军几乎全军覆没,苏军在付也千余死伤后,终于拿下了乌巢粮营。

苏哲来不及品味胜利的喜悦,当即喝道:“即刻放火,把袁绍的百万斛粮草,给我烧个干净!”

命令传下,血战余生的苏军士卒们,即刻点起火把,冲进粮仓区,将一座座粮仓点燃。

烈火四起,浓烟冲天,转眼间,数百座粮仓便起火,整个乌巢粮营化为了一片火海。

苏哲望着眼前火海,如释如负的长吐一口气,冷笑道:“袁绍,你不是想跟我拼谁的粮多么,现在我一把火烧尽你的粮营,我看你还怎么跟我拼,哈哈哈——”

狂烈的笑声,回荡在火海上空。

第四百七十五章 致命一刀

官渡壁垒。

袁军的进攻依旧在继续。

可惜,袁绍太过自信,估错了苏军将士的斗志。

十五万的袁军久攻不下,斗志在一点点的消弥,守营的八万苏军将士,却是越战越勇,气势如虹。

不觉已近正午,敌军已猛攻了近三个时辰,官渡壁垒却依旧坚如磐石,巍然屹立。

袁绍脸上的决然自信也在渐渐消失,脸色愈发难看,眼眸中渐渐燃起愤恼的神色。

郭图和逢纪二人,此刻已是脸色苍白,手中捏足了汗,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每一次有斥候飞奔而来,他二人都神经一紧,生恐听到关于乌巢方面不好的消息。

他二人已意识到,苏军早有准备,这官渡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攻不下来了。

现在,即刻撤兵下来,回去救乌巢才是最佳选择,若能侥幸救下乌巢,局面就还在可控之中。

只可惜,他们却开不了这个口。

适才他们反对沮授,力荐袁绍强攻官渡的坚决,如今还历历在目,现在却反过来劝袁绍撤兵去救乌巢,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为了颜面,他们只有硬着头皮硬扛。

袁绍也早就萌生了退意,同样是因为颜面过意不去,所以迟迟的没有开口。

他神色越来越焦虑,目光不时的瞟向郭图逢纪二人,希望他二人能主动提请撤兵,好让他有台阶下。

他二人却低垂着头,连正眼也不敢看袁绍一下,自然也就无法从中揣测出袁绍的心中意图。

“主公,苏军士气旺盛,我们已攻打了三个时辰都攻不下来,不如赶快撤兵,回救乌巢粮营吧!”

终于,还是那个沮授,再次站出来向袁绍进言。

这一次,郭图逢纪二人松了一口气,没有再敢唱反调。

袁绍不及多想,马上挥鞭道:“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撤退,前去救乌巢!”

金声响起。

久攻官渡不下的袁军,无不松了一口气,如潮水般褪了下来。

还营之后,袁绍留下半数以上人马守大营,亲率五万兵马,直奔乌巢而去。

他心中无比担忧,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却拼命抽打胯下战马,一路狂奔,巴不得能飞到乌巢去。

就在他离乌巢还有十五里时,陡然间看到乌巢方向燃起冲天浓烟,赤烈的火光,将半边天空都已映红。

袁绍愕然变色。

乌巢失守了?

刹那间,袁绍勒住战马,眼中掠起深深惊色,苍老的脸都惊到扭曲变形。

身后的袁军士卒们,抬头看到乌巢方向烟雾冲天,也无不惊到目瞪口呆,哗议纷纷。

“糟糕,乌巢起火啊!”

“咱们晚了一步,粮草被烧啦。”

“那可是百万斛粮草啊,都被烧光了,咱们吃什么?”

“完啦,这下完了,咱们败了。”

惊慌失措的袁军士卒们,惊叫议论声此起彼伏,转眼间便乱成了一锅粥,陷入慌乱境地。

“不可能,乌巢不可能失,不可能……”袁绍喃喃自语,不愿接受残暴的事实,自己安慰着自己。

身边的郭图等人,早已惊到脸色惨白,大颗大颗的汗珠狂滚,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唯有沮授,勉强打起精神,颤声道:“主公,赶快赶往乌巢吧,说不定粮草还没被烧完,能救下多少是多少。”

袁绍猛然省悟,急喝道:“全军前进,以最快的速度给我赶往乌巢!”

话音未落,袁绍就疯了似的狂抽坐骑,飞奔而出。

惊慌失措的袁军士卒们,只能强打起精神,抱着一丝希望,匆匆赶往乌巢。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赶到了乌巢,等待他们的,却是无尽的绝望。

整个乌巢粮营,已然化成了一片火海,百万斛粮草烧了个干干净净,连半粒米都没剩下。

最后的希望烟销云散,袁绍马鞭落地,苍老的身躯僵硬在了马上,失魂落魄之极。

数万袁军士卒,一个个也都目瞪口呆,僵在了原地,他们望着眼前火海,彻骨的恐惧之意,在心中飞快的滋生。

“完啦完啦,粮草被烧光了,我们没粮吃,还打个屁的仗啊!”

“是啊,听说河北的粮都搬到前线来啦,后方没有半粒米啦。”

“那还等什么啊,大家赶紧逃吧,别傻乎乎的等着饿死啦。”

惊恐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任凭将官们如何喝斥,都压制不住士卒们崩溃的情绪。

就连那些将官们,此刻也丧失了信心,开始琢磨着该如何自保。

就在这时,一群侥幸逃过一劫的袁军士卒,巴巴的前来会合。

颜良揪了几人前来,向袁绍解释乌巢失陷的经过。

一名小校哭丧着脸道:“早晨的时候,苏军不知怎么做到的,突然间就神兵天降的出现在营外,鞠将军带着咱们拼死抵抗,撑了好几个时辰,可就是不见援军,最后咱们实在撑不下去,才给敌军破了营,鞠将军也给敌人活捉去了。”

众将惊异再起,惊疑的方向,又回到了苏军是如何穿过大雾和黑夜的阻融,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乌巢。

当他们听到鞠义被俘的消息后,更是震惊无比。

那可是鞠义啊,界桥之战的英雄,袁绍夺取河北,扫灭公孙瓒的头号功臣。

这样一员功勋大将,竟然被苏哲所俘,这对袁军上下,将是何等的沉重打击。

郭图和逢纪二人,更是惭愧万分,头都快缩进了衣服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若非他二人力劝袁绍不救粮营,非要强攻乌巢,又如何会出现眼前这般绝望的结局。

袁绍脸色越来越扭曲,眼前不由浮现出南征以来的一幕幕。

从延津之战,再到今日的乌巢之败,一次次的失败,直到今日这致命的失败。

每一场败仗,都如一柄刀子,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心头。

而今天这一刀,却直接扎进了他的心脏,令他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为何?为什么天不助我袁绍?为何啊——”

僵硬许久的袁绍,陡然间一声仰天悲呼,一口老血狂喷而出,身形剧烈一震,当场栽落在了马下。

“主公——”

袁营谋臣武将们大惊失色,一窝蜂的围了上去。

袁军上下,立时陷入了混乱的境地。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不甘心

黄昏时分。

官渡壁垒营门大开,得胜而还的一万苏军将士,在留守将士万众瞩目,欢呼喝彩声中,昂首阔步,挟着大胜的余威进入大营。

苏哲身披金甲,坐胯赤兔,如神明一般踏入营门的一瞬间,整个大营都沸腾了。

仙法降大雾,火烧乌巢,一役制胜,创下如此奇迹,苏哲在众将士们眼中,如何能不似神明般被敬畏。

此时此刻,就连老将皇甫嵩也情绪激动,禁不住热泪盈眶。

“看来,他当真是天命之主,汉朝气数已尽,江山易主已定,我皇甫嵩只能顺应天命,做一个开国功臣了……”

这一刻,皇甫嵩终于对苏哲彻底的臣服,放弃了他誓保汉朝的执念,决心追随苏哲。

苏哲勒马于众将士间,环扫着坚守营盘,血战余生的将士们,马鞭一扬,欣然笑道:“今晚我们喝他个不醉不休,来日全线反击,活捉袁绍!”

“丞相万岁——”

“丞相万岁——”

苏军将士们热血沸腾,振奋欢呼的叫声,回荡在官渡上空。

当天晚上,整个官渡大营,都变成了欢庆的海洋。

更令人振奋的是,多达五万斛的粮草,近百只羊千里迢迢,被从徐州送抵了官渡大营。

这几万斛粮草,乃是糜贞娘家最后的财富,在这个两军决战的关键时刻,糜贞派人往徐州朐家,将这些粮草牛羊,日夜兼程的送来了前线。

这五万斛粮草,对粮草只余下不到五日的苏哲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一般及时。

有了这救命的粮草,苏哲甚至不用急着反攻,只消坐等着袁军崩溃就行。

而这五万斛粮草,也令原本就军心振奋的苏军将士们,更加精神大振,更有了底气。

几家欢喜几家愁,苏军这边斗志如狂,袁军那边士气却跌落了谷地,人心惶惶,处于全军崩溃的边缘。

乌巢百万斛粮草被烧,已经够令袁军军心瓦解,袁绍的吐血病倒,更加令他们的军心雪上加霜。

还营的袁绍,也顾不上身心重创,即刻下令派人往河北催调粮草。

可惜,这百万斛粮草,已是调尽了河北三州存粮,各地哪里还有余粮再给他增调。

这种情况下,袁绍所能用的粮草,也只余下主营中不足三万斛的粮草。

这点粮草,岂能够十五万人马吃,他只能将每日定额口粮连连削减,一口气减到了原本定额不足两成。

区区两成的粮草,如何能够那些年轻力壮的士卒吃,很快营中便是怨声载道,人心惶惶。

仅仅几天后,被严重饥饿所折磨的袁军士卒们,便开始大规模的逃亡。

从百人到千人,从千人到万人,几天时间内,便有近两万多士卒逃亡。

袁军已是陷入了不战而溃,土崩瓦解的境地。

袁军的困境,统统都在苏哲的掌握之中,他却还嫌袁军崩的不够。

于是,他便用庞童之计,派出细作深入敌后,四处散播袁绍病死,袁军全线崩溃的谣方,以扰乱河北民心。

后方民心动荡,前方军心溃散,袁绍已是陷入了内外交困的地境地。

袁营,中军大帐。

死气沉沉的内帐中,面无血色的袁绍,无力的坐靠在榻上,听着郭图报告最新近况。

“昨日又有千余士卒出逃,被抓获数百,颜良已按照主公杀一儆百的指示,将这三百人全部斩首示众。”

“审配已紧急赶回河北催粮,不过他说各地库府已空,至少得半个月后,才能重新征收起新的粮草,再转运到前线的话,至少也得二十天后了。”

“苏贼在魏郡一带四处散播谣言,搅的人心惶惶,有几个县甚至树起了反旗,宣称要归顺苏贼,不过三公子已紧急派兵去讨平了叛贼。”

……

郭图是用颤抖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念出情报,额头冷汗刷刷往下大滚,不敢正眼瞧袁绍一眼。

袁绍是越听脸色越阴沉,一股股的气血在胸中翻腾,几次强行压制下去,才没有再吐血。

他听着听着,实在是恼火,便抓起枕头朝着郭图扔了过去,骂道:“不要再念了!给我闭嘴!若非是你们力劝我不救乌巢,又何至于到今天这等地步!”

郭图不敢动弹,硬着头皮挨了一枕头,战战兢兢的大气不敢出一口,只能低垂着头,任由袁绍谩骂责备。

袁绍大骂了好一阵,只骂到力气不及,连连喘息后,方才罢休。

左右那些谋臣武将们,个个脸色惶然,垂头而立,大气不敢出一口。

一旁的袁谭也不敢多嘴,只能扶住袁绍,一个劲的劝着:“父亲息怒,身体要紧。”

袁绍喘了好一会,方才稍稍平静下来,无力的一摆手:“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还有什么扭转局面的良策,不必再藏着掖着,都给我说出来吧。”

郭图逢纪等人对视一眼,二人心中已有主意,却再不敢开口,生恐又触怒了袁绍。

沮授却欲言又止,几次想要张嘴,却又咽了回去。

犹豫了好一会后,他一咬牙,拱手道:“主公,事已至此,南征失败已成定局,我以为,我们应该在大军还没有完全崩溃之前,火速北撤,退回河北,待休养生息,恢复元气之后,再做打算。”

此言一出,就连郭图等人也连连点头,表示附合。

袁绍却身形一震,脸色变的愈发不甘,眉头更是紧锁,仿佛心头挨了一记刀子,心痛无比。

他当然不甘心了。

想他堂堂天下最强诸侯,挟着扫灭公孙瓒,一统河北的余威,率领二十万大军浩荡南下,放出狂言,宣称要一战灭掉苏哲,一统中原。

可谁曾想到,自南征以来,他却连战连败,被苏哲玩弄于股掌之中,颜面不知多少次被苏哲打翻在地。

眼下,乌巢粮草又被烧尽,他若是就此狼狈的逃回河北,岂非颜面就此扫地,还有什么脸回去面对河北子民,有什么脸面对天下人的议论。

对出身高贵,性情骄傲的袁绍来说,颜面可是大过一切。

他是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突然间怒吼道:“我发过誓要灭苏贼,平中原,誓言未成,岂能撤兵,谁敢再言退兵二字,杀无赦!”

第四百七十七章 反攻!反攻

此言一出,沮授脸色立变,本来已到嘴边的劝说之词,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他虽然性情刚正,经常忠言进谏,但也不是傻子,袁绍都已经放出这样的狠话,他还怎敢再唱反调。

无奈之下,沮授只能默默退下,暗暗摇头叹息。

连刚正直谏的沮授都闭嘴了,其余人哪还敢再进言,心下明知袁绍是失去了理智,却也无人再敢进谏,只能陪着袁绍这么耗下去。

袁绍也赖得再看到这些让他失望的部下,摆手将他们斥退。

众人皆摇头叹息,默默的退出帐外。

沮授走出大帐,抬头仰望乌沉沉的天空,满脸的悲凉,长叹道:“莫非那苏哲当真是天命之主,天要亡袁氏吗,唉——”

长长的叹息声,回荡在死气沉沉的大营中。

……

官渡壁垒,苏军大营。

与相隔不远,死气沉沉的袁营相比,苏营上下则是斗志昂扬,战意如狂。

九万苏军将士们,个个热血沸腾,磨刀霍霍,就等着他们的主公苏哲一声令下,就大开杀戒,杀袁军一个片甲不留。

中军大帐内。

苏哲在乌巢之役后的第十天,终于下令,召集所有的武将前来大帐议事。

黄忠,皇甫嵩,徐晃,张辽,高顺,胡车儿,李通等一众大将,尽数集结,每个人的脸上,都涌动着按捺不住的杀机。

所有人都明白,这场旷日持久的官渡之战,终于要到了终章时刻。

袁军已陷入崩溃的绝境,己军士气却高涨如虹,前所未有的旺盛,此时不发动反攻,彻底打垮袁军,还更待何时。

苏哲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激荡,依旧一脸云淡风轻,只专注的剥着他最爱吃的蚕豆。

终于,最后一颗蚕豆入口,有滋有味的嚼完之后,他才拍干净手,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

“都到了吧。”他环扫一眼众将,清点了下人数。

众将早已按捺不住激动,巴巴的等着他宣布反攻的命令。

苏哲在吊足了众将的胃口后,方才道:“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猜到我今天召你们前来的目的了吧。袁绍那条老狗已经是内忧外患,就差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该是我们把这根稻草压上去的时候了。”

此言一出,众将热血沸腾,战意狂燃而起。

“丞相,你就下令吧,老朽早等的不耐烦了。”老将黄忠迫不及待的叫道。

他这么一带头,其余众将纷纷慷慨叫战,一时间大帐中充斥着疯狂的叫战声。

“好!”

苏哲一声大喝,抬手一指北面敌营方面,厉声道:“你们都憋足了劲,那我也不用鼓舞你们的斗志了,传令下去,天明之前全军尽出,给我一举荡平敌营,结束这场战争!”

一瞬间,大帐内的战意燃烧到爆,仿佛要把整个大帐都掀翻一般。

接下来,苏哲便叫庞童宣布了他的反攻计划。

眼下袁绍的兵马数量,依旧在十四万左右,光从数量上来看,仍领先他近五万。

可惜,战事发展到以这个地步,兵力数量已不是关键,决定成败的唯一因素,只余下了斗志。

袁军士卒逃亡,斗志跌落谷底,苏军斗志却冲上了开战以来的顶点,优势可以说尽在苏哲这一边。

庞童当即宣布,苏哲要将九万兵马,兵分五路,同时对连绵十几里的袁营发动全线进攻。

其中,徐晃,皇甫嵩,黄忠,李通,将各率一万八千兵马,分从两翼发动进攻。

苏哲将以张辽,高顺,胡车儿三人为将,率一万八千精兵,从中路对敌方主营发动猛攻。

计划宣读完毕,苏哲的表情也变的郑重起来,向着众将一拱手:“各位,明早我与尔等并肩作战,咱们杀个痛快!”

“杀他个痛快——”

“杀他个痛快——”

众将慷慨响应,猎猎豪情回荡在大帐中。

号令传下,众将各自挟着高昂的战意退下,各回本营去动员将士,鼓舞士卒,为决战做最后的准备。

当天晚上,苏哲下令把糜家送来的几百只羊,一只不留,统统都宰杀了,务必要叫将士们吃饱喝足,才好以最旺盛的斗志,最充沛的体力一战。

不觉已入夜,吃饱喝足的将士们,心怀着激荡,和甲入睡。

明月西沉,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眼看清晨将至。

这个时间段,乃是人睡眠最深入的时候,也是反应最迟钝的时候,更何况是忍饥挨饿的敌军。

“子明,醒醒吧,时候到了。”

耳边响起了庞童温柔的声音,苏哲从小睡中醒来,腾的坐了起来,盘膝而坐,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清醒。

庞童则捧来了湿毛巾,苏哲抓过来抹了一把脸,凉意袭来,精神很快就完全清醒。

他没有一丝拖延,从榻上一跃而起,在庞童的服侍下,迅速的穿好衣甲,配好了宝剑。

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出帐外,却见帐外将士们已在紧张有序的集结,整个大营虽一片沉寂,却如暗流一般杀气汹涌。

胡车儿牵来赤兔,苏哲一跃上马,回头笑看向庞童:“童儿,这一战若胜,我便娶了你吧。”

庞童身儿一震,星眸中陡然间涌起了晶莹,聪明无双的她,此刻眼中竟盈满了感动的泪光。

她便深深一点头,带着幸福的笑容,重重一点头:“嗯,我等你回来。”

苏哲哈哈一笑,拨马转身,径奔营门而去。

营门一线,九万大军集结待命,所有人都热血沸腾,跃跃欲战,浓浓的杀气笼罩夜空。

没有过多的煽情言语,苏哲环扫一眼他的将士,马鞭一指敌营,大喝道:“打开营门,随我辗平袁营!”

营门打开,苏哲策马而出,第一个踏出了大营。

身后一员员大将,九万激动的苏军将士,挟着狂烈的杀机,悄悄开出大营,在各将的率领下,开赴既定的战线。

敌营相距不远,不多时,五路兵马便已各就各位,分布在了帛延十里的战线上。

苏哲扶剑立马,沉静冷绝的目光,冷冷的盯视着眼前袁营。

他仿佛能看到,那十几万袁军饥饿的袁军士卒,正蜷缩在帐篷之中,如何瑟瑟发抖,做着噩梦。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让敌人噩梦成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缕晨光终于从天边升起。

苏哲没有一丝犹豫,拜剑在手,大喝道:“吹响号角,全军进攻!”

第四百七十八章 五路齐攻

呜呜呜~~

进攻的号角声吹响,刺破了天际,打碎了清晨的沉寂。

三军将士的斗志,陡然间沸腾到了顶点,蓄积已久的杀意,如脱闸的洪流一般,滚滚而出。

“为丞相而战,杀!”

张辽一声长啸,纵马舞刀,狂冲而出。

“杀——”

“杀——”

一万八千苏军将士,杀声如雷,惊碎天地。

伴随着震天杀声,苏军将士如滚滚洪流一般,决堤而出,浩浩荡荡的向着敌军主营辗去。

几乎在同时,敌军左右两翼,连绵十余里的路线杀,杀声骤起,其余四路大军也发动了冲击。

正中方向,苏军已冲至了敌营前,如虎的苏军将士,疯狂的砍断鹿角,越过沟壕,直扑营门。

袁营中,锣声四起,示警声此起彼伏。

饥饿的袁军士卒们,在噩梦中惊醒,被将官们喝斥着拉出大帐,赶到营墙一线布防。

晨光之中,汹汹如潮水般扑来的苏军,却让他们无不胆碎,如同噩梦成真一般。

就在饥饿的他们,来不及拿起盾牌之时,营外天空中,漫空利箭呼啸而至,如雨点般射下。

鲜血横飞而起,惨烈的嚎叫声中,成片成片的袁军士卒被钉倒于地。

直到这时,他们才终于清醒过来,撑起虚弱的身体,吃力的举起盾牌抵挡。

苏哲便鼓舞着他的将士们,趁着敌卒虚弱无力,精神未恢复时,迅速的砍翻了重重鹿角,扑到了最后的营墙防线上。

直到此时,敌军才缓过神来,在颜良等大将的喝斥下,开始放箭反击,大批的戟手也被赶到营墙一线抵挡。

为时已晚。

成百上千的苏军将士冲至营墙,重重大盾死死贴住木栅,奋力的向前狂推。

而在内侧抵挡的袁军,因为饥饿乏力,根本没有足够的力气来挡退苏军,反倒被撞的成片成片跌倒在地。

咔嚓嚓~~

突然间,一声断折的巨响声响起,营门左侧宽达三丈的一片营栅,轰然断折,被撞翻在地。

营墙已破。

苏哲大喜,厉声喝道:“陷阵营,重甲骑,给我冲入敌营!”

号令传下,高顺统帅的陷阵盾阵,张辽所统的重甲铁骑,如两只钢铁巨兽一般,从破口中辗入,将一切阻挡的生灵辗碎,长驱直入,无人能挡。

后方,成千上万的苏军将士,如潮水般灌入敌营,刀枪无情的斩向惊慌的敌人,疯狂收割人头。

与此同时,左翼方向,右翼方向,黄忠徐晃等大将也突破了敌营,率军辗入。

五路苏军,尽皆破营而入。

斗志早就瓦解的袁军,营墙一破,再不敢做任何抵抗,丢盔弃甲望风而溃。

长达十里的敌营,十几万袁军士卒,就此土崩瓦解。

颜良等袁营大将,虽然个个都武艺绝顶,但在这种大厦已倾的情况下,也难以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只能随着败军一路溃逃。

苏哲的五路大军,则在苏字大旗的引领下,一路势如破竹,和着袁绍中军杀去。

苏哲此战的目标,不仅是击败十几万袁军,赢得这场官渡决战的胜利,更是趁势诛杀袁绍。

只要袁绍一死,袁军诸子势必陷入争位的内斗之中,河北必将分裂,介时他大军北上,就能将袁家诸子各个击破,轻轻松松夺取河北。

两河一统,外加荆州淮南也在他手中,关中董卓,江东孙策,还拿什么跟他斗。

袁军大帐。

帐门大开,内中的袁绍,木讷的干坐着,眼神呆滞,神情落寞之极。

耳听着营外苏军震天杀声,听着斥候不断送到,关于各条战线崩溃的噩耗,袁绍心如刀绞,欲哭无泪。

帐内的郭图,逢纪等谋士们,无不神色惶恐焦虑,只等着袁绍下令弃营而撤。

现在这种情况下,再蠢的人都应该能看出来,兵败已成定局,强行再战,只能是死路一条。

可让他们焦急的是,袁绍偏就是迟迟不下令撤退,似乎打算跟大营共存亡一般。

气氛越来越紧张,随着营外苏军的杀声逼近,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无不捏了一把汗。

就在这时,一身是血的张郃飞奔而入,一脸悲壮的叫道:“主公,苏贼攻势凛厉,我军斗志瓦解,已经全线溃退,苏贼的大军马上就要攻到中军来啦!”

袁绍神色一震,紧咬嘴唇,“撤退”二字几乎冲到了嗓子眼,却就是没能说出来。

郭图等人神色大变,急的就差要哭出来了,一双双期盼的目光,巴巴在聚向了袁绍,盼着他赶紧下令撤退。

终于,沮授忍无可忍,上前悲壮道:“就算主公要杀我,我也要冒死进谏,胜败乃兵家常事,主公今日撤回河北,还有重整旗鼓,卷土再来的机会,今若意气用事,一切皆休啊。”

袁绍却咬牙切齿,恨恨道:“我二十万雄兵南下,却被那苏贼杀的大败而逃,我还有何面目回去见河北士民,我袁绍今天非跟那苏贼决一死战不可!”

袁绍还要死撑。

沮授张大嘴巴,满脸的无奈,不知还能怎么样。

郭图等人则是急的眼泪都快掉出来,目光急望向袁谭,示意他有所行动。

到了这个份上,也只有袁谭这个大公子,才有资格采取非常手段。

袁谭脸上已挂满汗珠,犹豫了片刻,心一横,咬牙喝道:“张郃何在!”

“末将在。”

“父亲安危身系天下,绝不能陷在这里,我命你速速带人保护父亲撤退!”

张郃明白了袁谭用意,当即喝令身后士卒一拥而上,要将袁绍强行架走。

袁绍大怒,骂道:“我看谁敢动我,你们想造反不成?”

他这么一喝,张郃立时胆怯,那些冲上来的士卒们,也都不敢动手。

袁谭则厉声道:“大局为重,他日父亲责备下来,我一人扛!”

他话说到这份上,张郃自然再无顾忌,喝斥着士卒不顾袁绍的斥骂,强行将其架出了大帐。

袁绍嘴上骂的凶,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身体却很配合,没有太多的挣扎,便顺从的被扶上了战马,在众将的拥簇下,向北仓皇而逃。

第四百七十九章 哪里逃!

当袁绍从北营逃出时,谁也没有觉察到,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

他缓缓转过头,回望大营方向,看到是血雾笼罩的营盘下,数不清的己军败卒,正丢盔弃甲,仓皇逃出来。

他一声苦叹,脑海中不禁想起了几个月前的种种。

那时的他,何等的不可一世,率领着二十万的大军,雄纠纠气昂昂的跨过黄河,杀向中原。

那时的苏哲,只不过是一只跳梁小丑,被他视为蝼蚁一般,可以轻松的辗碎。

还有许都城里的那个傀儡,也将落入他的手中。

他甚至已经在算盘着,如何逼迫汉帝禅让帝位给他,好让他实现自己梦寐以求的皇帝梦。

毕竟,他已经年过六旬,能在死之前坐上皇帝宝卒,享受群臣山呼万岁,便死而无撼了。

至于一统天下,能在有生之年完成自然最好,即使不能,在灭掉苏哲,一统两河之后,天下间残存的诸侯也将不再是他袁家的对手,无论是袁谭还是袁尚继承他的基业,都足以扫平那些残敌,将整个天下都变成他袁家的江山。

可惜,那一切美好的幻想,如今都变成了泡影。

被苏哲无情打破!

“此去败还河北,也不知我还能不能撑到再征中原那一天,我袁绍英雄一世,没想到竟会输给一个寒门小子,唉——”

袁绍仰天一声长叹,眼角悄然溢出一丝悲凉的老泪,原本就苍老的身躯,好似一夜之间,突然间更老了许多。

长叹过后,他不舍的回过头来,身形蜷伏在马背上,只能混杂在败兵潮中,一路仓皇遁去。

他以为,他可以顺利逃走,可惜他错了。

就在他刚刚转身之际,身后方向,突然间响起了震天杀声。

袁绍身形一震,猛然回头,惊见苏军铁骑已穿营而过,辗杀着他的败卒,从营北杀了出来。

一面“张”字大旗下,当先一员苏军大将,刀舞如风,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张辽。

是张辽率领着苏军铁骑,穷追而至,非要取了袁绍的老命!

袁绍吓了一跳,一瞬间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

左右袁谭,郭图等追随的部众,也无不惊慌失措,生恐被张辽追上,就这么死在乱军之中。

惊慌之下,袁谭大叫道:“张郃,速去给我挡住姓张的狗贼!”

此令一出,张郃立时吃了一惊。

眼下苏军大军追近,袁谭叫他去拒敌,这不是令他去送死么。

刹那间,张郃心中涌起一股悲愤,明知袁谭有趁机除掉他的意思,却又不敢不从。

他只得一咬牙,拨马转身,提刀迎向张辽,大吼道:“张辽狗贼,休得逞狂,张郃在此!”

暴喝声中,张郃飞马驰到,手中战刀挟着狂澜怒涛之力,当空斩出。

张辽一声冷哼,丝毫无惧,猛一夹马腹,拖着长长的血色尾迹正面迎上。

长啸声中,他手中战刀斩破真空,卷起层层叠叠的血雾,挟着天崩地裂之势,正面迎击而上。

两柄战刀,瞬间轰然相撞。

吭!

天塌般的巨响,回荡在天地之间,震到所有人都耳膜刺痛。

刀与刀相撞,瞬间溅起无数道冲击波,四面八方的扩散开来,将方圆两丈之内的敌我士卒,统统都掀翻在地。

一招交手,他二人身形同时一震,胸中气血也为之翻滚。

不分胜负。

张郃眼神微微一变,流露出几分忌惮,显然是没料到,张辽的武艺竟与自己不分伯仲。

张辽却无丝毫变色,深吸一口气,手中战刀疾舞,狂风暴雨般的刀影,铺天盖地的袭向张郃,转眼间将他包裹在刀幕之中。

张郃提一口气,尽起全身之力,全力相挡。

转眼间,两员当世一流的武者,缠斗在一起,一时难分胜负。

他二人武艺相当,若真要分出胜负,非得在千招之后不可,可惜,战场的形势却不给张郃时间。

交手三十余招,张郃身边的袁军士卒,早已被苏军铁骑冲垮,只余下不到十几名残兵败卒尚在顽抗。

他分出心神四面扫望,只见四周到处是苏军的身影,他已然陷入了苏军的重重围困之中。

绝境!

这种情况下,就算他杀败了张辽,也将难以逃出苏军的兵潮,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张郃是越战越心焦,越战越觉悲凉,手中招式愈弱,不多时便被张辽占据上风,全面压制。

几招过后,他被张辽压迫的够呛,心中已萌生逃跑的意力,琢磨着该如何脱身。

就在这时,苏哲已策马追至,眼见张辽跟张郃激战不下,便大喝道:“胡车儿何在!”

“末将在!”身边的胡车儿叫道。

苏哲马鞭一指战团,厉声道:“看到张郃没有,去帮张文远给我把他拿下!”

胡车儿得令,撸起了袖子,抡起大铁锤便策马杀了上来。

张郃才刚刚挡退了张辽一刀,蓦听身后空气爆鸣声响起,回头一瞅,只见一柄重锤已如泰山压顶一般当空轰落。

他吃了一惊,不及多想,急是回刀相挡。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他手中战刀立时被压弯下去,铁锤直接将他的头盔磕落下去。

那汹涌灌入身体的狂力,排山倒海般的撞击着他的五内,将他震到气血翻滚如潮,一口老血险些顶到嗓子眼里。

“这厮怎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张郃紧咬牙关,试图扛起胡车儿的铁锤,竟是无法撼动。

他当然不会知道,胡车儿虽然武艺只是当世二流,却有着天生神力,一柄大锤重过百斤,莫说是他,就算是黄忠级别的绝顶武将正面对抗也要吃不消。

下一秒钟,侧面破风声响起,张辽的战刀已挟裹着狂力,向他拦腰斩至。

生死一线,张郃发出了一声兽吼,咬牙欲碎,几乎是拼尽全力奋然一扛,将胡车儿的大锤推开。

紧跟着,他战刀急是一竖,勉勉强强的挡下了张辽袭来一刀。

只是这一刀他来不及提起全力,重击之下,身形摇晃,立时失了身法。

破绽已出。

就在他刚刚勉强夹紧马腹之时,胡车儿铁锤已从身后袭来,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后背上。

张郃一声惨叫,狂喷着鲜血,直接被从马上砸飞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在地。

第四百八十章 攻守之势已逆

“干的漂亮!”

苏哲拍手喝彩,喝道:“把他绑起来,稍后再做处置,继续给我追击袁绍!”

张辽和胡车儿抖擞精神,拍马舞刀撞入乱军之中,刀锋所过,继续疯狂的收割人头。

苏哲驻马战场,回头看着遍插“苏”字大旗的营盘,看着遍地的敌军伏尸,看着自己的将士们,如虎狼般兴奋狂杀,年轻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官渡之战,他终于打胜了。

这一仗之后,袁绍二十万雄兵灰飞湮灭,实力遭受最沉重的打击,攻守之势就此逆转。

今后之后,就该轮到他杀过黄河,灭掉袁绍,一统河北了。

苏哲越想越痛快,挥鞭喝道:“我苏哲的将士们,给我继续追击,收复失地,杀过黄河去!”

当下,苏哲率领着九万得胜的将士,一路穷追不舍,辗着袁绍和败兵赶入黄河。

自官渡以北,先前被袁绍攻陷的城池,他兵不血刃收复。

袁绍却是惊魂落魄,日夜不停的狂逃。

官渡一败让袁绍彻底丧胆,不敢有半日停留,一口气连逃数百里,终于是逃到了延津渡口。

北岸方向,留守黎阳渡的老将淳于琼,闻知袁绍兵败的消息后,震惊之下,急是将所有的船只都调往南岸延津渡,好救袁绍和他的残兵败将回河北。

袁绍第一个踏上了战船,顺利的逃上了黄河,黄昏时分,终于登上了北岸黎阳渡。

当他在袁谭的搀扶下,一只脚踏上河北的土地时,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落地,如释重负的长长吐了一口气。

他回过头来,远远望着南岸延津渡,隐约看到数不清的己军士卒,正拥挤在栈桥上,争先恐后的想要上战船,逃回河北。

袁绍心头一紧,急喝道:“淳于琼,再调战船去南岸,务必将所有的将士都给我接回来。”

此番南征,袁绍调集了二十万大军,可以说是动用了整个河北所有能现有可调动的兵力。

如今惨败到这般地步,逃至延津渡的兵马,最多也就八九万而已,若是这些兵马也丧在了南岸,苏哲杀过黄河之时,他将再无一兵一卒来阻挡。

尽管他冀州人口众多,再用几年时间,又可拼凑起数万兵马,但那也是几年之后,远水解不了近渴。

淳于琼却苦着脸道:“末将没想到主公竟会……所以末将根本没时间提前集结足够的船只,现在延津渡的船,已经是全部了。”

淳于琼没敢把“惨败”二字说出口,言下之意却再明白不过:

你袁绍败的太快,我哪有时间准备足够多的船只。

袁绍无奈,也怪不得淳于琼,只能手心捏着一把汗,盼望着苏哲追来的慢一点。

整整半天的时间,七万袁军顺利的被渡过黄河,登上了黎阳渡,这让袁绍稍稍松了口气。

就在他盼望着,最后的两三万兵马,能够顺利渡河之时,南岸方向,苏军终于追至。

留在延津渡的几万残兵,再也没有机会登船渡河,为了免于死在苏军的刀锋之下,只能选择就地投降。

袁绍立在栈桥上,看着一艘艘空船靠岸,苍老的脸上涌起无尽的悲伤落寞。

二十万大军兵渡黄河,以为可以袭卷天下,最终却仅仅只有不到七万人逃了回来,这是何等的惨败。

袁绍知道,他的皇帝梦,在这一刻破碎了。

悲伤之极的袁绍,仰天长叹道:“苍天啊,我袁绍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

他的身后,郭图,逢纪,沮授,颜良,高览,一众河北精英豪杰们,一个个也黯然神伤,失魂落魄。

这时,依旧是沮授站了出来,拱手劝道:“主公莫要太过气馁,我军虽然惨败,但我们还有河北在手,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袁谭也跟着宽慰道:“是啊,胜负乃兵家常事,咱们河北人口数百万,不就是区区十几万兵马么,咱们败的起。”

其余文臣武将们,也纷纷的上前安慰袁绍。

袁绍伤感悲愤的情绪,终于是稍稍缓解了几分,目光死死盯向南岸,咬牙切齿道:“苏哲,我袁绍就算拼上这条老命,也一定会跟你死战到底,你给我等着吧,今日之耻,他日我必叫你十倍偿还!”

放狠放归放狠话,袁绍却不敢在黎阳逗留太久,留下大将颜良,老将淳于琼率一万精兵守黎阳后,自己便率其余残兵败将,退往邺城。

南岸,延津渡。

当袁绍仓皇北还之时,苏哲已经信步于岸边,享受着血战余生的将士们,对他山呼万岁。

这一战过后,袁军死伤无数,包括在延津渡这些投降的士卒,光降兵就多达四万之众。

除此之外,袁军留下的精良兵器,各式旗鼓等军械,更是堆积如山,不计其数。

在稍稍清点完战损之后,苏哲估摸着逃回北岸的袁军数量,不过也就七八万人而已。

这就意味着,袁绍的兵马数量,终于头一次被他超越。

这同样也意味着,从今往后的数年里,袁绍都休想恢复元气,只有他去征讨袁绍,袁绍却没有实力再次南侵。

苏哲当然也不会给袁绍恢复元气的喘息之机,此战之后,他最多休整数月,就会即刻发起反攻,务必要在袁绍实力最弱之时,一举踏平河北。

他立马营门,远望着一艘艘落寞而逃的敌船,冷笑道:“袁绍,好好享受你最后安稳的日子吧,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杀过黄河,直取河北,夺了你的基业,灭你袁家满门!”

官渡之战终于结束,苏哲心情大悦,当即下令,全军于延津渡扎营,酒肉遍赏三军将士,以庆贺这场伟大的胜利。

当天晚上,延津渡变成了欢庆的海洋,血战余生的三军将士们,尽情的纵酒放歌,享受他们应得的快活。

苏哲也在中军帐中,设下盛宴,与众将们尽情豪饮。

酒过数巡后,张辽忽然想到了什么,便提醒道:“丞相,这一战我们还俘虏了那张郃,不知丞相打算如何处置。”

张郃啊,河北大将,曾经历史上,魏国的五子良将之一,让大名鼎鼎的诸葛亮都忌惮三分的名将。

这样一员大将,眼下落在了苏哲手里,他岂能轻易放过。

当下苏哲一挥手,喝道:“来人啊,把张郃给我押上来!”

第四百八十一章 此生无撼

大帐中立刻安静下来,数十名刀斧手被传调进来,肃立两翼,帐中充斥着肃杀的气息。

片刻后,脸色苍白的张郃被押解了进来。

他气息沉重,面无血色,脚下步伐都不太稳,显然胡车儿之前那一锤子,伤的他着实不轻。

入帐的张郃,虽被五花大绑,却依旧一身英雄豪气,强忍着身上的痛楚,支撑着挺直腰板。

苏哲轻轻一拂手,示意给他解绑。

左右亲兵上前,将张郃身上的绳索解下,他揉着手腕,狐疑的瞟向苏哲,揣测着苏哲打算怎么处置他。

苏哲淡淡道:“张郃,袁绍二十万大军灰飞湮灭,覆灭已成定局,你也算是识时务的俊杰,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打算归顺于我吗。”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就召降起来。

他记的历史上的张郃,本就对袁家并非死忠,乌巢粮营被烧,袁绍派他攻打曹操的官渡主营未果之后,他畏惧袁绍责罚,便率军投降了曹操。

历史上的他既然能投降曹操,为什么就不能投降他苏哲呢。

张郃神色一震,眼眸中闪过几分惊异,显然是没料到,苏哲竟然想招降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动了心,但名将的骄傲,却促使他将那一丝动摇,强行又压制了下来。

他便一声冷哼,傲然道:“我河北但有战死之将,岂有投降之将,苏哲,你要杀要剐给我个痛快,休想我降你。”

左右众将一见他这副态度,顿时面露怒容。

苏哲却并没有发怒,他自然知道,但凡名将,哪个没有几分矜持,若是那么轻易就投降了,反倒叫他小看。

他便用玩味的语气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当时你们一群人护着袁绍逃跑,可关键时刻,袁绍却只命你来断后,而且还是在明知你必死的情况下,还令你断后,你可曾想过为什么吗?”

张郃神色一凛,苏哲这番话,正戳中了他心中的痛处。

苏哲看出他脸色变色,知道找准了他的软肋,便继续道:“你不承认没关系,我替你来说,因为在袁绍心中,你本就是可以牺牲的那一个,所以在关键时刻,他才选了你做弃子。”

张郃心头又是一震,不由想起当时那一幕。

那时,虽然是袁谭下令,命他断后,有借机除掉他这个袁尚一派大将的嫌疑,但袁绍却没有表态,任由袁谭发号施令。

这也就意味着,袁绍也认可了袁谭的决策,认为他张郃是可以牺牲的那一个。

若不然,他为何不否定了袁谭的命令,派颜良文丑他们去断后呢?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在生死的关键时刻,他在袁绍眼中,就是可以牺牲的一枚弃子而已。

想到这里,张郃心中不禁又暗生悲凉,心下暗叹:“张郃啊张郃,你真是可悲,枉你心为袁家卖命,到最后,你在人家眼中,不过是一枚弃子而已……”

苏哲看出他已动摇,趁势又道:“你张郃也是聪明人,岂会看不出来袁绍非是雄主,否则怎会纵容二子争位,让你们两派人马彼此暗斗,如果没有这些内耗,袁绍也不会惨败到这般地步吧。”

张郃脑海中想起了先前种种。

他想起了郭图逢纪等人,为了跟他们河北一派作对,几次三番的强行否决了沮授的提议,几次推举袁谭这个统兵能力平庸的人来率军出战,只为让袁谭立功,压倒袁尚。

他不得不承认,袁绍的一次次兵败,确实与他们之间的内斗悉悉相关。

直到最近的乌巢一役,当时若非郭图等人极力反对沮授先救乌巢的提议,又何至于百万斛粮草,生生被苏哲给烧了,最终落得了十几万大军崩溃的局面。

袁家内斗,正是这场失败,至关重要的因素。

而他张郃,则是这场内斗的牺牲品。

“想我张郃也算名将,却不能纵情征战疆场,却身陷在这些让人厌恶的内斗当中,最后还做了牺牲品,实在是窝囊啊……”

“他说的没错,袁绍看起来强大,实际上却是危机重重,早晚要毁在他两个儿子内斗之中,官渡兵败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一场败仗后,袁氏的实力已被苏哲压倒,以这个苏子明的神武雄略,他日兵进河北,袁氏迟早也得覆灭吧。”

张郃脸上再也看不见半分慷慨,只有变幻不定的犹豫神色。

苏哲便豪然道:“张郃,你大好男儿,为袁氏父子那样的人陪葬,岂非是愚蠢,你与其落下了愚忠的骂名,何不归顺于我苏哲,我必会叫你发挥出你全部的将才,荣华富贵,名垂青史,一个都少不了你!”

荣华富贵,名垂青史……

哪个男人不对这两样东西梦寐以求。

张郃身形一震,眼神变幻不定,思绪翻滚如潮,内心进行着最后的思想斗争。

“袁绍非是明主,覆灭已成定局,我若为其而死,只会背上一个愚忠的骂名,倒不如辅佐苏丞相,他日还有机会做开国功臣,荣华富贵,造福子孙后世不说,还能名垂青史……”

最后的思想斗争之后,张郃终于放下了心理包袱,暗暗一咬牙,做出了决断。

他便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跪了下来,拱手道:“承蒙苏丞相看重,郃实在是受宠若惊,张郃愿归顺苏丞相,归顺朝廷,为丞相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他终于愿降。

苏哲大喜,一跃起身,几步上前将张郃扶起,哈哈笑道:“好好好,官渡这一战得胜倒是其次,能得你这样一员名将,才是最值得庆幸的事啊,哈哈——”

张郃见苏哲将他捧的这么高,面子也有了,心中更加感激,不禁也哈哈大笑起来。

苏哲便一搂张郃的肩,举杯向众将道:“今晚我们不醉不归,欢迎又有一位豪杰加入,与我们并肩血战,共成大业!”

“并肩血战——”

“共成大业——”

众将纷纷站了起来,高举酒杯,兴奋痛快的放声大叫。

看着眼前这昂扬的一幕,感受着这令人热血沸腾的气氛,此时此刻,张郃这员铁胆猛将,不觉眼睛竟然湿润了,心中只余下一个念头:

能追随这样的雄主,此生无撼矣!

第四百八十二章 降服名将

一场豪饮庆功后,次日午后,苏哲便率得胜的大军浩浩荡荡南归。

这场官渡之战,虽然他大破袁绍,逆转了双方的实力对比,但他也已是强弩之末,将士们体力消耗到极限不说,粮草也已将近。

此时,就算他想趁胜打过黄河,平定河北,那也是有心无力。

于是,他便率军班师许都,叫将士们好好休整,待积蓄足够的粮草之后,再发动北伐灭袁。

而这一场仗下来,苏哲士卒死伤不过万人,所俘的河北俘虏,却多达四五万之众。

苏哲将其中的精壮留下,其余病残丧失了战斗力者,统统都遣送回了河北。

这些伤残留下来也只是徒耗钱粮,放他们归去,还可以借着他们之口宣扬苏哲的不杀之恩,以煽动河北人心向背。

几天后,苏哲大军又回到了官渡壁垒。

此刻,留守的几千号士卒,已经开始奉命拆除壁垒中的防御工事,重新填满沟壕,以打通南北大道。

对于苏哲来说,此战后袁绍已无力南下,他自然也就不需要官渡壁垒来拱卫许都,这遍地的壁墙壕沟和几重鹿角,反而成了累赘,自然留着它们再无用处。

踏入拆了半截的营门时,苏哲忽然想到什么,便向身边张郃道:“儁义啊,我差点忘了,我这营中还有你一位旧日同僚,此人可是倨傲的紧,死也不肯投降,不如你替我劝一劝他吧。”

“同僚?”张郃愣怔一下,猛然省悟,“丞相所说,莫非是那鞠义不成?”

“正是他,这个人可是个硬骨头啊。”苏哲点点头,笑的有点无奈。

张郃叹道:“丞相有所不知,鞠义乃界桥之战的功臣,此战也可以说是袁绍击败公孙瓒的关键所在,所以自那一战后,鞠义一战成名,便有些居功自恃,再加上他这人性情本就有些高傲,所以就渐渐被袁绍有些冷落,这样一个自恃甚高的人,想让他投降,当然是不易了。”

“原来如此。”苏哲点点头,“此人颇有将才,我很欣赏,你就试一试帮我召降他吧,实在不行,我也只有杀了他了。”

一句“杀了他了”,苏哲语气轻描淡写,却透着凛烈的杀机,令张郃心下不寒而栗。

他当即一拱手:“既是如此,那末将就尽力一试吧。”

当下张郃领了苏哲的命令,便直奔关押鞠义的牢房前去。

壁垒后方,那一间昏暗的大牢中,鞠义正枯坐的牢房中,望着铁窗外那仅能看到的寸许天空怔怔出神。

“已经十天没有动静了,莫非他真的赢了不成?”出神许久的鞠义,喃喃自语。

他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因为苏哲严令任何人跟鞠义说话,更不许透露外面半点战局的消息,所以鞠义对牢外的战事是一无可知,更不知道苏哲已大破袁绍,取得了官渡决战的胜利。

不过鞠义也不傻,十天前的那个黎明,他忽然听到北面响声了前所未有的震天杀声,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他便因此推测,袁苏两军进行了一场开战以来最激烈的厮杀。

只是,那震天的杀声远去之后,便一连十天再无动静。

好奇心驱使下,鞠义几次向送饭的牢卒询问,得到的却都是沉默,越是如此,他就越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可惜,他除了在这间狭小的牢房之中,空自猜测心急之外,却什么也做不了。

正发呆时,突然间,牢房吱呀一声开了。

门外走进一个身影,站在牢门的阴影下,无法看清他的脸。

鞠义也没兴趣看清他,不耐烦的喝道:“给我滚,不告诉老子外面战事情况,老子从今天起就不吃饭。”

“饥饿可是很痛苦的,鞠兄真的确定你能扛得住吗。”那人语气带着几分讽刺。

鞠义身形一震,猛的看向了那“牢卒”,一脸的惊奇。

这可是他自被俘以来,头一次有人跟他说话,而且,这个声音听着似乎还很熟悉。

“你是谁?”他跳了起来,厉声喝道。

阴影中的张郃缓缓的走上前来,和鞠义只隔着一道铁栅栏,正面相对。

“鞠——鞠义?”鞠义脸色骤变,大吃一惊,显然没料到,张郃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张郃淡淡一笑:“鞠义,好久不见,我带了酒来,不如喝上几杯吧。”

张郃从身后亮出了一壶酒,倒满了一杯,穿过铁栅栏,递给了鞠义。

鞠义却没有接,激动的质问道:“张儁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主公胜了?”

“可惜啊,让鞠兄失望了。”张郃轻声一叹,“袁公已被苏丞相杀的大败,狼狈不堪的逃回了河北,这场官渡之战,苏丞相胜了。”

鞠义身形剧烈一震,倒退了三步,惊到张大了嘴巴,脸形都已惊到扭曲变形。

半晌后,他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急吼道:“这怎么可能,袁公十几万大军,粮草也远胜苏哲,怎么可能败?”

张郃叹道:“看来你被关在这里这么久,是真的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呀,好吧,我就来告诉你吧。”

接下来,张郃便将苏哲如何火烧乌巢,烧尽袁绍的粮草,袁绍如何是粮尽崩溃,被苏哲趁机五路齐攻,大败而逃的经过,如实的道与了鞠义。

鞠义脸色渐渐铁青,眼神中翻滚着难以置信的神色,颤巍巍的跌坐了下来,久久无法平静。

他足足震撼了许久后,方才咬着牙道:“袁公可是天下第一大诸侯,二十万大军南下,占尽优势,竟然会败给苏哲,这,这……”

他已惊骇到不知如何评价的地步。

张郃却默默道:“苏丞神武雄略,奇计百出,又能呼风唤雨,袁绍却好谋无断,内斗重重,又是一介肉体凡胎,他如何能不败给苏丞相。”

鞠义身形又是一震,不禁陷入了沉默之中,又是失神了好久,才苦涩叹道:“那苏哲不愧是九奇之首,当世卧龙,袁公外宽内忌,好谋无断,确实不是苏哲对手,从延津之战失利起,就注定了他要败给苏哲吧。”

终于,这位河北名将,也承认了苏哲的实力。

下一秒钟,他却忽然想到什么,猛抬头看向张郃:“袁公兵败,你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张郃也不隐讳,坦然道:“我已归顺苏丞相,现在正是奉苏丞相之命,前来说降你,鞠兄,苏丞相乃天命之主,注定要平定天下,归降他吧。”

第四百八十三章 给我烹了他

张郃开门见山,就是要替苏哲招降鞠义。

鞠义身形一震,面露鄙色,冷哼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张郃竟然背叛了袁公,真是丢尽了我们河北将士的脸,你还有脸来劝降我,当真是厚颜无耻。”

他一番话,对张郃是极尽的讽刺,毫不留颜面。

张郃眉头一皱,心下自然不爽,却轻吸一口气,强行忍了下来。

他非但不怒,反倒淡淡道:“鞠兄也不用讽刺我,你可知我为何要背叛袁绍,归降苏丞相吗?”

“能有什么,无非是你贪生怕死罢了。”鞠兄冷哼道。

张郃正色道:“人非圣贤,谁人不会怕死,但我张郃归降苏丞,却绝非是因为怕死。”

鞠义神色微微一动,抬头看向他:“那我倒要听听,你能为自己的背叛,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张郃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当日袁绍大败,我随同他出逃,后方张文远追到,那袁谭为了趁机除掉我,便强令我去断后,袁绍也默认,这才致使我身陷重围,最终被俘,他袁家当我不过是一枚弃子罢了,我叛他袁家,又有何不可。”

鞠义眼神动容,似乎心中有所触动。

张郃接着道:“你鞠兄不也一样,雍丘一役惨败,袁谭身为主将,明明应该负最大的责任,结果他们却把兵败的罪责,全都推到了你身上,叫你一人来扛,结果使鞠兄你被连贬数级,还被发配到了粮营,难道鞠兄你就一点怨言都没有吗?”

鞠义心头一震,眼中不禁掠起了几分怨意。

张郃摸准了他心思,继续道:“还有,你镇守粮营,苏丞相率大军来攻,你苦苦支撑了那么久,袁绍却迟迟不发兵去救乌巢,才致使你力战不敌,最终乌巢被破,自己也被苏丞相所擒,你在他袁绍眼里,难道不是跟我一样,都是一枚微不足道的弃子吗。”

鞠义脸色已变,原先那种赴死的决心,此刻已瓦解动摇,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愤怨。

那是对袁绍的愤怨不满。

多年以来,袁绍对他的压制冷遇,此时此刻,彻底的被张郃给激起,不由怒从心头。

他腾的跳了起来,咬牙骂道:“我对袁家忠心耿耿,为他们赴汤蹈火,他们却之视我为弃子,实在可恨!”

张郃松了一口气,知道已功成一半,便顺势又道:“袁绍好谋无断,色厉内荏,本就非是雄主,如今官渡一役惨败,覆灭已成定局。”

他手向外面一指:“反观苏丞相,虽然出身寒微,但却有明主之姿,身为九奇之首,当世卧龙,还会使仙术,能呼风唤雨,简直如神人一般,眼下又有九万兵马,击败了袁绍二十万大军,创下了不世奇功,足以证明他乃真命之主,早晚平定天下,你我归顺这等明主,乃是顺应天命啊。”

他一席话,将袁绍贬入地下,将苏哲奉若神明。

不过,这倒也是他肺腑之言,句句出自真心,看不出半点伪装的痕迹。

鞠义听的是心神震撼,思绪翻滚如潮,心志已然深深动摇。

张郃最后又道:“苏丞相礼贤下士,但凡可用之才,不分尊卑,不分南北,他就是对鞠兄你的将才欣赏,才会将你关押至今都没有杀你,如今还派我来劝降,鞠兄啊鞠兄,难道你真的决心为袁家愚忠到底,也不愿追随明主,做一个名垂青史的开国功臣吗?”

名垂青史!

开国功臣!

张郃这八个字,才真正的刺激到了鞠义,将他心中残存的那一道防线,瞬间击垮。

他一把夺过了张郃手中酒壶,仰头将整整一壶酒灌了个干干净净。

然后,他将酒壶往地上一扔,欣然道:“儁义,听你一席话,我鞠义当真是醍醐灌顶,翻然省悟,什么也不用说了,我想通了,愿意归顺苏丞相。”

张郃长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笑道:“好好好,鞠兄果然是聪明人,苏丞相早就在帐中备下了酒宴,就等着跟人鞠兄痛饮一番呢,我们走。”

说罢,张郃便叫打开牢门,放了鞠义出来,兴冲冲的前往大帐拜见苏哲。

他二人一踏入大帐,却神色一僵,暗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苏哲高坐于上,目光冷绝,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肃杀的压迫气息。

大帐两侧,两排刀斧手肃杀而目,狰狞嗜血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鞠义。

而在大帐的中央,则早架起了一堆篝火,上面竟然烤着一只巨大的油锅。

火焰熊熊,锅中油已开,正滚滚翻腾,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一瞧这阵势,鞠义脸色立是微微一变,感觉到一丝寒意。

张郃也是心中凛然,摸不透苏哲是什么心思,只得拱手道:“禀丞相,末将已说服了鞠义,他已幡然省悟,愿意归降丞相,末将特带他来拜见丞相。”

说着,张郃回头瞄了鞠义一眼,向他暗使眼色。

鞠义会意,只好强压下名将的那份傲气,上前几步,不太情愿的单膝跪下,拱手道:“末将鞠义愿归顺苏丞相,为丞相赴滔蹈火,再所不辞。”

鞠义以为,苏哲会立刻起身下阶,将他亲手扶起,好一番的抚慰,以示对他的恩宠器重。

谁料,苏哲却眼眸一瞪,厉声道:“来人啊,给我把鞠义绑了!”

号令传下,左右亲兵一拥而上,立时将鞠义五花大绑。

鞠义当场就懵了,急回头看向张郃,心想你这是啥意思啊,不是说好的苏哲想要收降他么?

张郃也是大吃一惊,急道:“丞相,鞠义已愿归顺丞相,丞相这又是为何?”

苏哲却冷冷道:“先前我已给了他足够的时间,他却执迷不悟,现在得知袁绍已败,才想要投降,晚了!来人啊,把鞠义给我扔进油锅里烹了!”

此言一出,张郃脸色立变,惊到张大嘴巴,竟是失了分寸。

鞠义更是惊到目瞪口呆,万没有想到,苏哲关了这么多天都没把他怎么样,竟然会在他决心投降的这一刻,要用这等残酷的的手段将他处决。

一瞬间,他心中涌起了深深的恐惧。

第四百八十四章 胡萝卜加大棒

“丞相——”

张郃惊醒过来,张口就想劝说,苏哲却一抬手,示意他休要多言。

张郃话到嘴边硬是给堵了下去,眼睁睁的看着鞠义被抬向油锅,却不敢再吱声,背后也涌起深深恐惧,额头冷汗刷刷的往下直滚。

转眼间,鞠义已被高高抬起,下方就是滚烫的油锅,只等苏哲一声令下,士卒们就会把他扔进油锅中,炸成一堆白骨。

此时此刻,鞠义真的是感到了恐惧,一生之中,从未有现在这般,迫切的想要求生。

这也难怪,先前他被俘,没打算归顺苏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自然也就不怕死。

可现在,他已决心归顺苏哲,必死的信念早就烟销云散,明明明想活,却偏偏得死,恐惧也就不足为奇。

“唉,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早降才对,又何至于落到现在这般惨死的下场,唉——”

鞠义心中涌起无限的悔恨,恐惧的侵袭下,身子不由瑟瑟发抖起来。

他情知自己死路一条,只得闭上了眼睛,心怀着极度的恐惧,等待着死亡来临那一刻。

苏哲手已高高抬起,只消轻轻落下,就能要了鞠义性命。

而且,还能让他死的极为惨烈痛苦。

看着那具颤抖的躯体,苏哲嘴角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却道:“把他放下来吧。”

关键时刻,苏哲竟没下杀手。

张郃大喜,长吐了一口气,不解的目光看向苏哲,不明白他这是什么用意。

鞠义也身形一震,整个陷入了狂喜惊异中,脑子是一片空白,直到他被从油锅上放下来,站在苏哲面前之时,还是失魂落魄。

“解了他的绳索吧。”苏哲一拂手。

左右士卒解开了鞠义束缚,这位倨傲的河北名将,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死里逃生。

一瞬间,他全身发软,如虚脱一般,双膝扑嗵着地,跪倒在了苏哲面前。

苏哲俯视着他,冷冷道:“鞠义,你是否真的愿归降于我。”

鞠义连连点头,忙拜伏于是,颤栗着道:“末将当然是想真心归顺丞相,为丞相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苏哲不说话,负手踱步,似乎在权衡着,要不要杀他。

鞠义背后冷汗刷刷直滚,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恐苏哲再起杀心,要把他重新抬上油锅。

半晌后,苏哲停下脚步,摆手道:“也罢,我就看在张郃替你求情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能从此脱胎换骨,戴罪立功。”

鞠义大喜,不停的向苏哲叩首,嘴里感激叫道:“多谢丞相给末将这个机会,我鞠义这条命从此就是丞相的,刀山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看着畏惧臣服的鞠义,苏哲嘴角上扬,眼眸中闪过几分得意。

张郃怔怔的看着眼前一幕,直到他看到苏哲那不经意间的得意笑容时,才猛然省悟,明白了苏哲这么做的用意。

苏哲的本意,自然是想收降鞠义,却又顾忌到鞠义心高气傲,收降之后不好驾御,反会成了一个刺头。

所以,苏哲才给了鞠义一个下马威,彻底震慑住鞠义,打碎了鞠义的骄傲,令其带着畏惧和感激臣服。

想明白的张郃,不禁暗暗点头,心下啧啧暗叹:“丞相御人的手段,当真是深不可测,竟能让鞠义都畏惧成这个样子,这手段可比袁绍那和稀泥的手段,不知高明十倍啊……”

苏哲却已将鞠义扶起,脸上威严不见,多了几分礼贤下士之风。

他拍着鞠义的肩,笑道:“很好,你有这样的决心就好,既然咱们已是主臣,前尘旧怨就此一笔钩销,咱们并肩而战,共创一番大业。”

说着,苏哲便携鞠义手,亲自将他送上了座,还亲倒一杯美酒,为鞠义压惊。

这一手胡萝卜加大棒,令鞠义畏惧之余,又是感动不已,对苏哲是心悦诚服。

当下他举杯,慨然道:“末将定当为主公大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苏哲满意的点着头,高举酒杯,哈哈笑道:“今日又有一位大将加入我们,实在是件乐事,来啊,把油锅撤下,把美酒拿来,咱们喝个痛快!”

早就准备好的美酒被抬了上来,肃杀的气氛被愉悦所取代,苏哲便与众将豪饮。

大帐中,欢声笑语响起。

当苏哲降服大将,享受着官渡大胜的痛快之时,一封封细作的情报,也在星夜兼程的送往天下各地。

……

关中,长安城。

城西校场,铁骑飞奔,尘雾滚滚,杀伐之气遮天蔽日。

身形肥硕的董卓,正高坐在将台之上,喝着美酒,检阅着校场上西凉铁骑的训练成果。

官渡之战,苏袁两军已僵持数月之久,苏哲粮草将尽,形势堪危的消息,董卓自然是一清二楚。

在董卓看来,官渡之战很快就会有结果,袁绍获胜已成定局,也该是到他分一杯羹的时候了。

所以,董卓开始调集兵马,加紧训练,只等着苏哲一败,便率铁骑大军挥师东进,去跟袁绍抢苏哲覆灭之后留下的地盘。

“玄德啊,依你之见,苏哲兵败后,老夫该如何进兵?”董卓灌一口酒,信任的目光瞟向身旁刘备。

刘备不紧不慢道:“依备之见,苏哲兵败之后,能与袁绍争天下者,就只有太师,太师与袁绍开战,将势所难免,自然要先下手为强,绝不能等到袁绍抚定中原。”

“备以为,太师当即刻兵分三路,一路出潼关,直取洛阳,据住虎牢关险要,叫袁绍无法染指洛阳。”

“这第二路兵马,应当出武关南下,夺取宛城,隔绝荆州与中原联系,到时荆州可传檄而定。”

“第三路兵马,太师当派一员大将,统兵过黄河,直取晋阳,夺取并州。”

“这三路用兵得手之后,太师便将占尽地利优势,对袁绍控制的各州形成居高临下的威压之势。”

“同时,太师还可向江东孙策发出联盟邀请,邀其北上跟袁绍抢夺淮南徐州之地,从东面对袁绍形成夹击之势。”

“那个时候,袁军久战,士卒疲惫,而太师的西凉铁骑都精神体力旺盛,再加上孙策的江东生力军,东西夹击,必可一举击破袁绍。”

听得刘备一番分析,董卓大为惊喜,不禁赞道:“没想到玄德竟有这等谋略,就连李儒贾诩那两个家伙,也有所不及啊,老夫得玄德相助,何愁不能平定天下,哈哈哈——”

得到董卓赞赏,刘备也捋须微笑,嘴角掠起一丝得意。

就在这时,亲兵飞奔上将台,大叫道:“禀太师,官渡急报,苏哲已于几天前大破袁军,袁绍损兵过半,已率残兵逃回河北。”

笑声戛然而止。

董卓和刘备二人,几乎同时骇然变色。

第四百八十五章 孔明之计

袁绍,竟然败了?

吃惊的不光是董卓和刘备,将台上的西凉文武们,无不骇然变色,茫然不解。

袁绍那可是有二十万大军啊,如此强悍的实力,就连董卓也要忌惮三分。

兵马数量占优也就罢了,粮草也占尽了上风,这样的实力,就算袁绍什么都不做,光耗也耗死苏哲了。

可偏偏袁绍就是败了,还惨败逃回河北。

这一刻,刘备只觉自己的那张脸,被狠狠的抽了一巴掌,先前那番滔滔不绝的三路进兵方略,形同笑话。

“袁绍兵马粮草都远胜苏哲,就算先前失利了几次,也不至于惨败到这般地步吧?”清醒过来的刘备,不信的问道。

“是苏哲先在乌巢烧尽了袁绍粮草,袁军军心崩溃,苏哲趁势进攻,袁绍才会惨败不敌。”

火烧乌巢?

董卓和刘备对视一眼,二人猛然间省悟,才明白过来,强如袁绍为何会败的这么惨。

原来,袁绍是再一次被苏哲九奇之首的智谋给戏耍。

啪!

董卓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骂道:“袁绍这个废物,我早该知道他是个绣花枕头才对,粮草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也能被苏贼给烧了,他也太没用了!”

刘备唏嘘不已,叹道:“谁能想到,袁绍竟会这样输掉官渡之战,这实在是个意外,我们谁也无法料到。”

“苏贼啊苏贼,你可真能创造意外啊,你可知道,老夫有多讨厌你的意外……”

董卓越想越不爽,肥硕的身形腾的跳了起来,厉声道:“早知如此,老夫就该尽早出兵,跟袁绍一块灭了那苏贼才是,传令下去,大军克日东进,随老夫出关去收拾那姓苏的小贼!”

此言一出,刘备脸色立时微变,忙道:“太师息怒啊,眼下苏贼北面的威胁解除,士气也正旺盛,太师若出关一战,自然能最后取胜,但势必会元气大伤,到时候反而便宜了袁绍和那孙策,实在是不划算啊。”

董卓对刘备信任无比,他这一番话,立时令董卓冷静了几分。

董卓便一屁股坐了下来,闷闷不乐道:“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就眼睁睁的看着那苏贼坐大不成?”

刘备冷笑道:“苏贼官渡取胜后,必定会挥师北上,进攻河北,到时候他远在河北,与袁绍陷入僵持,中原必定空虚,那时太师再挥师东进岂不更好。”

董卓沉默下来,眼珠子转来转去,权衡着刘备的提议。

半晌后,董卓巴掌再一拍案几,不爽的骂道:“他奶奶的,谁叫袁绍那么没用,也只能这样了,看来老子我还得再忍一忍才行。”

刘备松了一口气,忙拱手赞道:“太师英明。”

董卓这下也没心情看士卒操练了,当即起身,带着一肚子的气还往长安城。

刘备也跟着回了长安城,一拜别了董卓,便直奔自己的府中。

时已入夜,年轻的诸葛亮正负手而立,仰观星辰,眉宇间渐渐浮现出几分异色,喃喃道:“袁绍果然也不是他对手么……”

正神思时,刘备已匆匆而来,口中叫道:“孔明军师,出事了,出大事了。”

诸葛亮思绪回到现实,缓缓过来身来,淡淡道:“莫非官渡之战,苏哲已胜?”

刘备一怔,奇道:“这消息才刚刚送到董卓手里,军师如何得知?”

诸葛亮轻叹道:“亮适才夜观星象,从星辰的变化中,推测出苏贼可能获胜。”

“军师竟然能从星象中预测天下大事?军师当真乃神人也,不愧是麒麟之才啊!”刘备惊奇不已,啧啧赞叹。

“主公谬赞了。”诸葛亮不以为然的轻轻一挥羽扇,却道:“但不知那苏贼是如何取胜?”

刘备便将白天里得到的情报,关于苏哲火烧乌巢,五路齐攻袁营的经过,详详细细的道与了诸葛亮。

诸葛亮听罢,年轻的脸上不禁流露出几分欣赏,赞叹道:“苏哲不愧是九奇之首,乌巢乃粮营重地,前有袁绍主营拱卫,中间必定还有重重哨卡,也不知他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得手,这等胆量智计,着实是令人钦佩啊。”

就连诸葛亮这个对手,此时此刻也不禁为苏哲所折服。

刘备却苦着脸道:“袁绍一败,董卓三路东进的计划也就泡汤,我们的计划也成了泡影,孔明军师啊,现下我们该怎么办才是。”

诸葛亮轻摇羽扇,仰望夜空,久久不语。

半晌后,诸葛亮方不紧不慢道:“袁绍兵败,我们趁着董卓东进,中原混战,浑水摸鱼的机会已经失去,看来只能改变方略了。”

刘备眼眸一亮,竖起耳朵仔细听。

诸葛亮羽扇一指南面方向:“主公可想方设法向董卓求取率兵攻取益州,汉中张鲁和蜀中刘璋,二人皆是平庸之主,主公必能轻松攻取。”

“那时,主公手握益州,便可拥兵自立,摆脱董卓,待董家内斗生乱之时,便可挥师北上,一举夺取雍凉二州。”

“到那个时候,主公手握雍凉益三州之地,等于握有当年高祖取天下之资,何愁天下不能平定,汉室不能匡扶。”

汉中?

蜀地?

刘备思绪飞转,陡然间豁然开朗,眼眸中涌起按捺不住的兴奋。

他回想起了自己的老祖宗刘邦。

当年的刘邦就是被项羽封在了汉中,而后凭借着蜀中的资源,趁着项羽不备之际,一举北上夺取了关陇之地,随后挥师东进,最终攻取了整个天下,开创了汉朝四百年的基业。

雍凉二州,再加上益州天府之国,确实是帝王之资!

诸葛亮给他献上的这条方略,与当年高祖刘邦崛起的路线图,几乎是如出一辙。

“高祖能成功,我为什么不能成功?”

刘备脑海中响起豪言壮语,热血在沸腾,信心狂燃而起,心中已勾勒起美好蓝图。

沉吟许久,刘备豪情狂燃,欣然道:“就依军师之计,我们先取益州,再夺雍凉,然后再以三州之地东出潼关,与苏贼逐鹿中原!”

第四百八十六章 秋后算账

江东,秣陵城。

岸边水营高台上,孙策正扶剑而立,欣赏着他的水军操练。

只见眼前滚滚长江上,百余战船排开整齐的阵势,浩浩荡荡,声势遮天。

孙策不住的微微点头,脸上尽是满意的表情,赞道:“公瑾啊,你练兵果然是有一手,我也自愧不如啊。”

周瑜美玉般的脸上掠过几分得意,抬手一指江上舰队:“再过几日,只等那苏哲官渡一败,伯符你就可以率领这支舰队大举北上,直奔寿春,介时不但淮南,徐州都将唾手可得。”

孙策哈哈大笑,眼眸望向北面方向,脑海中已经在勾勒着挥师中原的美好前景。

一旁的徐庶却道:“袁苏官渡鏖兵已有数月,至今未见分晓,先前袁绍已连战连败,这最后的胜利会归属谁,还不好做定论啊。”

孙策神色一动,似乎被徐庶提醒,剑眉微微一皱。

周瑜却道:“苏哲是连战连胜,但却都胜在了诡计上,现在袁绍靠的是阳谋,用粮草来跟他拼消耗,就算他是九奇之首,任何阴谋诡计,在阳谋面前,似乎也无用武之地吧。”

徐庶不语。

孙策点头道:“公瑾说的对,我思来想去,袁绍的胜算还是要大几分,我们也不必多想,还是做好准备北上用兵吧。”

话音方落,部将陈武匆匆奔上将台,拱手叫道:“启禀主公,官渡传来最新消息,苏哲一把火烧尽了袁绍乌巢粮草,随后五路齐攻袁营,袁绍大败不敌,已逃回河北!”

轰隆隆!

一道晴天霹雳,当空而落。

孙策和周瑜二人,身形同时一晃,二人脸色几乎在瞬间惊变。

“袁……袁绍竟然败了?这……这怎么可能?”周瑜声音沙哑,俊美的脸上,尽是愕然惊异。

孙策也惊道:“粮营乃何等重地,袁绍用兵多年,岂能连这点防范都没有,竟然说烧就让苏哲给烧了,他也太蠢了点吧,这不像袁绍啊!”

这江东主臣二人,陷入了惊异莫名,匪夷所思的境地。

徐庶并没有多少意外,只叹道:“九奇之首,当真是没人能制他了么,连袁绍这天下第一大诸侯都奈何不了他,唉——”

徐庶的叹息声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力。

那种无力,就好像是肉体凡胎,在面对高高在上的神灵之时,那种无助无力。

一时间,震惊愕然的气氛,充斥着周围的空气。

半晌后,周瑜第一个清醒过来,摆手道:“就算苏哲胜了又如何,我们一样还有机会,只消等那姓苏的挥师河北之时,我们依旧可以趁势出兵攻取淮南徐州!”

孙策身形一震,英武的脸上惊色强压下去,眉宇间强烈的自信再度燃起。

他一声冷哼,傲然道:“公瑾言之有理,袁绍虽败,却依旧势大,况且关陇还有董卓虎视中原,我就不信,苏哲凭借一场官渡胜利,就真能无敌于天下!”

他主臣二人强行打起精神,仍旧信心十足。

徐庶的眼中却已看不少多少信心,目光溯江西去,望向了遥远的荆州,心中暗叹:“也许,当年荆州之时,我就不应该帮着刘琦与他作对,也许,从开头我就错了……”

……

中原,冬末。

官渡之战结束半个月后,苏哲终于率领着他得胜的将士,挟着击退袁绍的奇功,浩浩荡荡班师许都。

直至十五天前,许都城都弥漫着失败主义的阴影,各种各样关于前线不利的谣言,如瘟疫一般四处扩散。

哪怕是苏哲曾经击败了各路强敌,但这一次,面对天下最强的诸侯袁绍时,许都城的子民们,还是无法对他维护足够的信心。

特别是当前线传来消息,粮草将尽,军心动摇之时,城中更是人心惶惶。

百姓们害怕袁绍攻破许都后,会大兴杀戮,已做好了准备举家逃亡。

而那些摇摆不定的官员们,则在琢磨着是不是该趁势造反,迎袁绍入许都,也好在新主那里混个一官半职。

幸亏许都有苏飞镇守,才强压下了那些蠢蠢欲动之徒,在决战之前,维持住了大本营的安稳。

然后,官渡大胜的消息传回,满城震惊。

一夜之间,所有的谣言,所有的担忧,所有负面的情绪都一扫而空,许都的官民们皆沉浸在了前所未有的震惊狂喜之中。

苏哲这两个名字,在他们的口中,再次成为了神明一般的名字,为所有人争相传诵。

班师那一天,满城官民万人空巷,纷纷自发来到街道上迎接苏哲的归来。

当苏哲巍然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所有人都不自禁的跪将下来,对他山呼万岁。

那是发自内心的崇敬臣服。

苏哲的威望,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苏哲却没有在胜利中迷失自己,回到许都后第二天,便下令大封群臣。

黄忠,徐晃,张辽等有功的武将,董昭,满宠,马良等有功文臣,统统都官升一级,加爵增邑。

有功必赏,才能长久收拢英雄豪杰为自己效命,这个道理苏哲岂会不知。

这第二件事,自然就是秋后算账。

当初前线对峙,为了保证后方的安稳,苏哲只能选择对那些为袁绍摇旗呐喊的世族豪强们暂时隐忍,现在袁绍被打到滚回河北去了,他有足够的时间和力量来收拾这些家伙。

于是,一员员大将被派往各州各郡,带着参加过官渡之战的精兵们,大肆搜捕那些曾站出来支持袁绍的世族,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该杀头的就杀头,绝不手软。

转眼间,各郡便掀起了腥风血雨,数以百家的世族豪强被抄家灭族,数以亿计抄没的财富,被收缴上来,充实库府。

除此之外,世族豪强们所控制的无数良田,数以万计的家奴们也被解放,编入官府户册。

苏哲的这场清洗战,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原因自然简单,那些世族豪强们,眼见袁绍二十万大军都灰飞湮灭,早已吓破了胆,放弃了抵抗,只能任由苏哲蹂躏。

第四百八十七章 楚 公

这场杀戮,整整持续了一个月,方才结束。

对于苏哲来说,这场官渡之战,他不仅击败了袁绍,改变了攻守之势,还趁机铲除了统治区内的异心者,彻底稳固了中原诸州,可谓是一举两得。

在杀戮世族,为众文武封赏之后,苏哲终于开始为自己考虑。

身为丞相的他,领导三军将士取得了如此伟大的胜利,部下们都加官进爵了,他岂能亏待了自己。

于是,在苏哲的授意下,董昭等群臣们,纷纷的向汉帝上表,奏请为苏哲加爵。

许都,金殿。

刘协枯坐在了龙座上,看着满案堆积的群臣上表,脸色阴沉抑郁,久久不语。

他虽然年不过二十,头发间却已见不少白发,一张脸也显的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苍老。

这也难怪,身为傀儡皇帝,整日在苏哲的铁幕下战战兢兢生存,每时每刻都在计划着如何诛杀苏哲,夺回他皇帝的权威,他能不绞尽脑汁,白了头发才怪。

只可惜,朝中的保皇派大臣,早已被苏哲杀戮大半,无一人可用。

至于宫中,除了几个体己的宫女宦官之外,其余人都换成了苏哲的人马,连他上个茅厕都被严密监视。

甚至于他的皇后伏寿,原本被他派去向苏哲使美人计,结果却似乎是假戏真作,竟对苏哲动了真情,对他越来越冷淡。

处于孤立无援状态的刘协,空有“杀贼”之心,却无半点办法,只能整日活在积郁之中。

此番官渡之战,刘协原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念想,希望袁绍能将苏哲击败,将他从苏哲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虽说袁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至少在迎逢他的最初,必定会做出一番忠臣的样来,做给天下人看,然后才会露出本来面目。

但至少,他还有那么短暂的机会来放手一搏。

可现在,他最后的希望,却无情的被苏哲,用一场奇迹般的大胜给打了个粉碎。

现在,他只能无奈的坐在这里,听着群臣对苏哲的盛赞,把苏哲描绘成了超越姜子牙一般的千古贤相,听着他们不厌其烦的向他请求给苏哲进爵。

“陛下,苏丞功高盖世,于我大汉有再造之功,陛下若不为苏丞相进爵,必失尽天下人心啊!”

董昭是连逼带劝,再次向刘协进言。

一旁的苏飞,手已按在了剑柄上,发出了一声沉沉干咳。

那意思,分明是在威胁他,逼他就范。

刘协心下一寒,不敢再装哑巴,只得道:“董爱卿所言甚是,只是苏卿已贵为丞相,朕实在想不出,还能给苏卿怎么加官进爵。”

董昭出班,高声道:“启禀陛下,臣以为,以丞相之功,当进封为公,苏丞相乃荆楚人氏,请陛下封其为楚公。”

此言一出,刘协脸色立变。

王公王公,公乃仅次于王的封爵,自当年王莽之乱后,再无人一人曾被封为公。

封公,意味着向天下释放出一个信号:

苏哲向篡夺汉室帝位又迈进了一步。

刘协沉吟不语,拳头暗暗而握,久久不语。

看到刘协犹豫,董昭提高声调,大声道:“陛下,苏丞相立下不世之功,非封公不能抚慰其实,陛下不可再犹豫,千万不可寒了苏丞相的心啊。”

他是在威胁,警告刘协尽快做出决断,如果你敢否定的话,苏哲恼火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刘协身形一震,背后掠起一丝寒意。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地位,已远不复当年那般重要。

当初苏哲迎奉他之时,才手握一个南阳郡,自然要利用他皇帝的号召力来征战四方。

而现在,苏哲已手握中原诸州,击败了强大的袁绍,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大诸侯,他这个傀儡的重要性已大不如前。

既然不重要,还不听话,苏哲完全有能力废了他,另立更听话的人为新帝。

也就是说,现在刘协面对的形势是,乖乖听苏哲的话,就算将来苏哲篡他的帝位已成定局,他还能再当几年皇帝。

若不听话,被废就在眼前。

想想当年他的哥哥刘辩被废后,被董卓毒死的凄惨,只怕苏哲的狠毒,比董卓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协不禁打了个冷战,后背发毛。

这时,马良等一众大臣们,也纷纷站出来,附议董昭的提议,逼迫刘协下旨。

刘协支撑不下去,只得苦笑着道:“诸们爱卿所言极是,苏丞相劳累功高,的确配得上公爵,传朕旨意,即刻拟旨,策封苏丞相为楚公。”

刘协终于服软,董昭等人这才满意,大赞了一番刘协“英明”。

两天后,一道刘协亲笔所书的封赏圣旨,便由董昭送到了丞相府。

对于这个结果,苏哲早有所料,因为这道旨意,本就是在他的授意下才久。

天下旨意既然下了,而且还是封赏他的,他当然要摆好香案,做足了场面,以盛大的礼仪,接下了这道圣旨。

在众谋臣武将的注视下,苏哲正式被加封公爵,封为了楚公。

丞府中,在京的重要官员们,齐聚丞相府,目睹了苏哲升为国公的盛况。

一时间,整个府中陷入了欢腾之中。

这些四方豪杰们,当然是由衷的开心了,不仅仅是因为苏哲进爵,更是因为他们能从苏哲的进爵中,得到切身的利益。

他们为苏哲卖命,不仅仅是折服于苏哲的魅力,更是看重了苏哲他日有代汉称帝,开创新朝的希望。

一旦苏哲称帝,他们这些谋臣武将,便都成了开国功臣,他们的爵位与封邑,便能世代传给子孙后代。

而苏哲进封公爵,意味着向称帝又迈出了重要一步,他们离成为开国功臣也更进了一步,自然是欢欣鼓舞。

当天的楚公府中,欢声笑语不绝,酒香飘香整个府院,众部下们尽情纵饮,庆贺苏哲的进爵。

酒过数巡,苏哲把董昭叫到跟前,亲自斟他一杯酒,夸赞道:“公仁,此番本公封公之事,你做的很好,来,满饮此杯。”

董昭坦然接过酒杯,一口饮尽,却淡淡笑道:“楚公言重了,此乃大势所趋,昭也只不过是顺应天命而已,就算是他人上表进言,那位汉家天子也不敢不从。”

苏哲哈哈大笑,也举杯一饮而尽。

主臣二人对饮过后,董昭遂道:“眼下中原诸州亲袁势力都被铲除,后方已稳定,楚公也该为北伐做准备了,只要灭了袁氏,拿下河北,下一次昭就该尊称楚公一声楚王了。”

楚公,楚王,再往后,就只剩下大楚皇帝。

苏哲心中热血狂燃,豪情万丈而起,欣然一举杯,大笑道:“喝酒,今天晚上,喝他个天翻地覆!”

“喝他个天翻地覆!”

“喝他个天翻地覆!”

众将举杯响应,豪烈的笑声,回荡在大堂之中。

第四百八十八章 北伐前夜

几天后,无数的信使从许都而发,将苏哲进封楚公的消息,传往中原诸州。

中原沸腾。

苏哲以官渡之战大功,威震天下,在天下军民眼中,威望已达到前所未有的境地,如今进封楚公,谁人敢有不服。

不光没有不服,绝大多数的州郡军民,无不是欢欣鼓舞,纷纷献上贺表。

苏哲当然没有沉浸在封公的得意当中,他很清楚,现在的爵位,军民们的拥护,都是靠他一双拳头打出来的。

如果官渡之战,他不幸败了,恐怕现在各州官民,就会对他痛打落水狗。

谁强就畏惧谁,这就是人之本性。

而在这个群雄争霸的乱世,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有灭掉所有的敌人,才能确保自己最唯一的强者。

否则,任你现在怎么强,若是固步自封,早晚也会衰落。

于是,在进封楚公没多久,苏哲便开始着手为北伐做准备。

首要之事,自然就是整编降卒。

此役后,光袁军的降卒数量,就达到了五六万人之众,这些都是精壮之士,如能将他们收编吸收,自可大大充实苏哲军力。

苏哲便将这五六万人,打散之后编入了各军,令一众大将们日夜操练整编。

除此之外,官渡之战后,各州百姓参军踊跃,数月时内间,苏哲便又招募了近三四万的士卒。

至此,苏哲在全境内可以调动的兵力,已达到了近二十五万之众。

这个兵力数量,虽然只与袁绍全盛时期持平,但鉴于袁绍遭受惨败,短时间内难以再训练征补出足够数量的新兵,所以在兵力对比上,他对袁绍已占有很大优势。

除了士卒,最重要的自然就是粮草。

早先苏哲在徐州,豫州,兖州等新占领区内,已经开始实施屯田制,开耕的屯田数以万亩计,只是因为官渡之战时,这些屯田还没有产出,所以才导致粮草不济。

而现在,这些屯田终于开始见了成效,数以十万斛计的粮草,被从各地运往许都,粮库日益充实,足以为苏哲的北伐提供坚实的后勤保障。

士卒在扩编,粮草也无忧,现在苏哲只需等要春耕结束后,便可挥师北上,扫灭袁氏。

当然,在这短短几个月的间歇期里,苏哲自然不会忘记享受生活。

官渡决战前,他答应过庞童,击败袁绍之后,就纳其为妾。

苏哲回到许都后不久,便履行了承诺,将庞童纳为了他的妾室,让自己的内宫中再添一位美人。

接下来的几月,苏哲除了处理军政之事外,便与众位妻妾肆意寻欢,尽情的享受男欢女爱之乐。

时间进入春末,又一桩喜事临门。

怀胎十月的黄月英,顺利生产,为他诞下了一个儿子。

苏哲终于有了自己的血脉,这对他来说,意义实在是非同一般。

作为一名穿越者,他虽然拥有众多的妻妾,受万民拥戴,但他的内心却是寂寞的。

因为,无论他再怎么融入这个时代,但他的内心却对这个时代,无法拥有彻底的归属感。

直到这个儿子的诞生。

一个穿越者的后代,诞生在了这个时代,这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一个跟他“相似”的存在。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感受到了完全的归属感。

苏哲自然是很高兴,当天便给这个新生儿取名为苏烈,并下诏策封其为楚国世子。

消息传出,谋臣武将们无不为之振奋,纷纷赶来为苏哲贺喜。

他们当然高兴了,做为一位统治者,如果一直没有子嗣,将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没有儿子,意味着他的基业没有传承,一个没有继承人的国家,势必会在争权夺位中分崩离析,如此一来,也就意味着那些谋臣武将们的官爵,也将无法得到保障,血战余生博来的富贵,很可能会烟销云散。

苏哲这么快就封一个新生婴儿为世子,也是在向世人宣示,自己拥有了法定的继承人,你们都可以安心了。

而事实便是,他的谋臣武将们得知这个消息后,所有人心中一直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也随之落地。

不知不觉,又是一月过去。

在吃过了小苏烈的满月酒之后,苏哲便开始把北伐提上日程。

时下春耕已结束,各地青壮已空闲下来,使得他可以调动足够的民夫来转运粮草,为北伐提供后勤保障。

时机已然成熟,苏哲便召集谋臣武将,日夜商讨北伐之策。

要北伐袁绍,首先就要确保后方的稳固。

眼下内部的威胁已解决,唯一的威胁,就只剩下了外部,也就是董卓和孙策两路强敌。

孙策方面威胁倒也大不,有文聘和甘宁两员大将,分别镇守寿春和夏口两座坚城,兵强马壮,粮草充足,足可抵挡孙策对淮南和荆州的进犯。

最大的威胁,只剩下坐拥雍凉二州,拥有十万西凉铁骑的董卓。

一旦苏哲大军越过黄河,深入河北腹地,董卓的西凉铁骑随时可以挥师东进,直取中原。

不过让苏哲感到意外的是,董卓在不久之前,竟然派出刘备统帅一支大军南下,前去讨伐汉中张鲁去了。

这对苏哲来说,自然是个意外之喜。

董卓既然分兵去取汉中,那就意味着他就算东进,也不能集中全部力量,这就减轻了苏哲在西线的布防压力。

于是,苏哲便给洛阳的李严增加到了三万兵马,命令严守函谷关,阻止董卓对洛阳一线的进攻。

同时他又调满宛前往宛城,也给了他三万精兵,令其监视武关,提防董卓对荆州的入侵。

除此之外,寿春和夏口方向,苏哲还各留了近两万兵马,以防范孙策的进攻。

诸路镇守之兵安排下去,满打满算,苏哲还能抽出近十五万兵马北伐袁绍,兵力上的优势还算足够明显。

诸事安排已定,剩下的,就是该怎么个进兵法了。

时已入夜。

内院的那一间新房中,苏哲与新婚爱妾庞童,又是一番翻云覆雨,肆意的纵情。

一场惊心动魄的云雨之后,两个意犹未尽的身体,紧紧的相拥在一起,惬意的躺在榻上享受回味。

“童儿啊,关于北伐河北,你有什么想法吗?”苏哲撩动着她的秀发,随口问道。

庞童却来了精神,立刻从他怀中挣脱,几下披好了衣衫,拿来地图往榻上一铺,欣然道:“我其实早就想好了,既然夫君你问到了,那我就好好跟你说说。”

第四百八十九章 兵锋,邺城!

苏哲倒愣住了,看着眼前兴冲冲的爱妾,不由摇头一声笑叹。

庞童到底还是那个凤雏啊,就算嫁与了他为妾,柔情似水的外表下面,还是装着一颗运筹帷幄的雄心壮志。

苏哲便坐了起来,耐心的听她讲解。

庞童便指着地图比划道:“袁绍虽有三州,冀州乃是核心,而冀州的核心又在于邺城,所以此番夫君北伐,兵锋自然要指向邺城。”

苏哲微微点头,这个道理他自然懂,就像当初袁绍南侵,兵锋直指许都一样。

庞童的手在邺城二字上点了点,迅速划向南面黄河北岸,说道:“咱们要想拿下邺城,就必须要先渡过黄河,要过黄河,自然要先夺取北岸重镇黎阳。”

“为什么要攻黎阳呢,因为黎阳以北有白沟河,可直抵邺城,从这一路进兵,我们的粮草就可以走水路运转,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而且,黎阳在直线距离上,也是离邺城最近的一座渡头,拿下了此城,咱们的大军就可以之为后盾,从容渡过黄河,直取邺城。”

苏哲点头赞道:“童儿果然是童儿,你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你要知道,袁绍也一定知道黎阳的重要性,必会以重兵镇守,咱们想要轻易杀过黄河,夺取黎阳,可没那么简单。”

庞童却淡淡一笑:“再难打的仗咱们也打过了,再坚固的城池咱们也攻破过,区区一座黎阳,难道还能难倒夫君你吗?”

此时的庞童,竟是比苏哲还要自信。

苏哲心中不禁燃起一股豪情,突然跳起来,将率童抱在怀中,豪然道:“童儿所的对,一座黎阳城而已,就算它再坚固十倍,我也照破不误!”

“夫君有这个信心自然是好,可你抱着我这是做什么~~”庞童含羞带笑道。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坏笑:“童儿费心为我谋划出了北伐大计,为夫当然要好好奖励奖励你啦,嘿嘿~~”

“夫君,你好坏,适才都折腾了那么久,你还嫌不够么……”

“不够不够,对童儿你,怎么都不够,哈哈哈——”

红烛摇曳的房中,回响着苏哲肆意的狂笑声,一场云雨再次翻腾而起。

……

几天后,苏哲下达了北伐的动员令。

号令传下,三军沸腾,众将无不兴奋若狂。

北伐袁绍,意味着数不清的战功就在眼前,也意味着他们又有建功立业,加官进爵的机会,众将士们焉能不兴奋期待。

动员令下达的同时,苏哲同时派人前往寿春,洛阳,宛城,夏口各地,诏令甘宁,文寿,满宠,李严等大将,严守各处关隘城池,以防董卓和孙策的趁机来攻。

同时,苏哲又派出信使前往并州,招安张燕的黑山军,令其袭扰袁绍侧后。

至于青州方面,苏哲也命臧霸率军由青州进攻河北,牵制袁绍的侧翼,分其军势。

半月之内,许都附近的兵马集结完毕,十五万步骑军团,组成了苏哲规模最庞大的一支军队。

时间春末,苏哲在许都誓师北伐,率领着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北上,兵锋直指许都。

苏哲北伐,天下震动,隐藏在许都的袁军细作,也迅速将消息送往邺城。

……

邺城,袁府。

正堂之中,河北的文臣武将精英,齐聚一堂。

气氛却低沉死寂,所有人的脸上,都弥漫不安的阴影。

高坐于上的袁绍,手中攥着那道急报,暗暗咬牙切齿,眼眸中燃烧着愤怒。

就在不到半年前,他还挟着不可一世的威势,浩浩荡荡南下,意图攻灭苏哲,一统天下。

谁料,转眼间攻守之势逆转,自己竟变成了被进攻的那个人,从强者变成了弱者。

这种巨大的落差,自然令袁绍心中愤怒不已。

愤怒归愤怒,他还能怎样。

深吸过一口气,袁绍强行平伏下内心的恼火,沉声道:“苏哲进犯的消息,你们也都知道了,如何御敌,都拿个主意吧。”

众人沉默。

郭图逢纪等人自不必说,官渡兵败与他们的献计失策有莫大关系,袁绍没要他们的命已经够不错,这种情况下,他们如何还敢再进言。

至于沮授,则是因为袁绍屡屡不听自己的计策,有些心灰意冷,也不想再费心思。

袁绍火了,骂道:“你们内斗起来,不是一个比一个精明吗,怎么现在却不吭声了!”

众谋士们愈加惭愧,都低下了头,却不敢再吱声。

袁绍骂了半晌也无用,最后,目光只得落在了田丰身上。

这个当初因为刚直进谏,被他所不喜,故意留在邺城没带往前线的绝顶谋士,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指望田丰了。

袁绍便干咳几声,说道:“元皓啊,你是我河北第一谋士,你可有高见?”

田丰本是在恼袁绍对他的冷落,眼下袁绍有屈尊主动请教的意思,田丰心中的芥蒂便打消了几分。

他便轻咳几声,缓缓道:“我军新败,元气尚未恢复,正面跟苏贼交锋万没有胜算,为今之计,只有派重兵把守黎阳,拒守黄河天险一条路可选。”

袁绍脸色转晴几分,点头道:“元皓所言甚是,那依你之见,谁去守黎阳最合适?”

田丰回头扫向了众将。

大部分人都低头不敢面对他,好似害怕被他选中,却唯有袁尚高昂着头,连连向他使眼色,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他自然知道,袁尚这是想趁势立功。

先前袁谭随同袁绍南下,屡战屡败,甚至还折了一条手臂,早令袁绍对其大为失望。

所以袁尚才想抓住这次机会,若能守住黎阳,拒退苏哲,就等于为袁家立下了大功一件。

到时候,袁绍一喜,必定会立他为储,介时凭借他巨大的威望,袁谭还拿什么反对,拿什么来跟他争。

袁尚打的如意算盘,以为田丰会举荐他。

谁料,田丰的目光却从他身上掠过,最后回到了袁绍身上:“我以为,众将之中,无一人能堪当大任,唯有主公亲自率军前往黎阳镇守,方为稳妥。”

第四百九十章 强 渡

袁尚期盼的表情烟销云散,眼神立时变的惊恼无比,狠狠瞪向田丰。

袁绍也是眉头一皱。

他并非不想亲自前去黎阳,只是前番官渡一役惨兵后,他怒血攻心,经历了一场大病,身体每况愈下,至今都没有恢复过来,根本没办法领兵久征。

田丰劝他统兵去黎阳,等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叫他不知该如何回应。

许攸看穿了这一节,当即出班,大声道:“主公身体未愈,岂能轻易领军出征,万一有什么闪失,却当如何是好。”

话锋一转,许攸指向了袁熙,说道:“攸以为,主公可派二公子前去镇守黎阳。”

众人神色一震,一双双意外的目光,齐聚向了袁熙。

就连袁熙自己也吃了一惊,表情变的尴尬为难,看向许攸的目光中,尽是埋怨。

镇守黎阳,可是要抵挡苏哲十五万大军的进攻,素来软弱平庸的袁熙,哪有这个勇气去担当重任,他当然埋怨许攸举荐自己,把他往火坑里推。

许攸却是无奈的向袁熙使眼色,暗示他接下这份重担。

袁谭与袁熙本为同母所生,只因袁谭是长子,袁熙又平庸软弱,所以许攸等汝颍一派的人,才会拥立袁谭。

眼下袁谭断了一臂,又被袁绍冷落,眼看着这场夺嫡之战中,袁尚就要占尽上风,其背后的河北一派人也将因拥立之功获利。

许攸无奈之下,只难代表汝颍一派,把支持的对象换成了袁熙,寄希望这位二次子能顶替袁谭,站出来跟袁尚争储。

只可惜,袁熙毫无野心,先前许攸他们曾多次暗示,却都被袁熙拒绝。

现在,许攸只得强行举荐袁熙,逼他去镇守黎阳立功,到时候,他就是骑虎难下,想不站出来跟袁尚争由不得他了。

审配立刻看出许攸心思,立刻站出来反对道:“主公,恕属下直言,二公子的统兵实力,远逊于三公子,与其由他去镇守黎阳,倒不如让三公子去,岂非更加稳妥。”

说着,审配连连向袁尚使眼色。

袁尚会意,当即站了出来,拱手慨然道:“父亲,儿愿代父亲出征,去镇守黎阳,必叫那苏贼无法越过黄河半步。”

许攸急了,连向袁熙使眼色,示意他也站出来主动请战,袁熙却假装没看见,就是不站出来。

袁绍的目光,则是在袁尚和袁熙之见扫来扫去。

很快,袁熙那副怯懦的样子,就让他看的厌恶不已,眼神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思前想后,他目光最终落在了袁尚身上,拂手道:“尚儿的统兵能力,确实要更优几分,就由尚儿代为父去镇守黎阳吧。”

听得此言,袁尚大喜,忙是慨然表态:“父亲放心,儿就算是拼上这条性命,也一定死守住黎阳,儿绝不会让父亲失望!”

袁绍看向田丰,问道:“元皓,我派袁尚统兵前去黎阳,你看如何?”

田丰眉头已皱,犹豫了一下,却道:“三公子虽然颇有将才,却只怕非是那苏哲对手,依我之见,还是主公亲自出马比较稳妥。”

“咳咳咳~~”

袁绍大咳了起来,脸都憋到通红,整个人十分难受的样子,连灌了几口水,半晌后才缓过劲来。

他轻抚着胸口,一脸无奈道:“如果可以,我自然会亲自去黎阳,可是以我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率军远征,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袁绍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田丰还能如何,再执意下去,等于是要逼死袁绍。

他最终只能选择退步,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不再多言。

袁尚长松了口气,拱手道:“父亲放心,儿绝不会像大哥那样,让父亲失望。”

他发豪言壮语也就罢了,还顺带的讽刺埋汰了一下袁谭。

一边沉默落寞的袁谭,身形微微一震,恼火的目光瞪向袁尚却又无可奈何。

许攸也是一脸不甘,却只能无奈叹息。

袁绍打起精神,摆手道:“尚儿你就放心去守黎阳,为父会尽全力做你的后盾,待到为父身体好转,便率大军前往黎阳助你大破那苏贼!”

当天晚上,袁尚便率三万兵马,以颜良文丑为将,挥师南下,直奔黎阳城前去。

……

黄河以南,延津渡。

日落前,苏哲已率一万五千先头部队,抵达了延津渡,饮马黄河,远望对岸光景。

时隔数月,他又一次站在了滚滚黄河边上。

就在几个月前,他刚刚杀的袁绍大败,一路追至延津,看着袁绍狼狈不堪的逃往对岸。

再往前数,半年前,袁绍还带着二十万大军,从这里浩浩荡荡渡过黄河,妄图一战灭掉他。

如今,短短半年的时间,强弱之势已变,反倒成了他率领大军要从这里出发,杀过黄河去灭袁绍。

“世事变幻,笑尽英雄啊……”苏哲望着滚滚黄河,不禁兴叹起来。

这时,张郃飞奔而来,拱手道:“禀楚公,袁绍已命他三子袁尚,率三万精兵进驻对岸黎阳,拒住渡头。”

袁尚?

苏哲眼眸中掠过几分意外之色,冷笑道:“袁绍竟然自己没有亲自来,他还真是信的过他的儿子啊,之前是袁谭,现在又派来了袁尚。”

身边爱妾庞童道:“听说袁绍逃回邺城后,就一直卧病不起,久病不愈,或许是因为他身体不行,所以没办法亲自率军前来,只能派自己最信任的儿子来镇守黎阳。”

苏哲微微点头,又问道:“儁义,你原先乃是袁尚阵营的人,应该对这个袁尚的能耐很了解吧。”

张郃不假思索道:“若说能力,袁绍的诸子都比较平庸,袁尚的能力也仅仅在袁谭之上吧。”

苏哲又道:“那依你之见,我军该当如何用兵?”

张郃目前望向北岸,沉吟片刻,说道:“袁尚虽然能力一般,但也不是蠢材,他眼下将兵马拒住了渡头,我们只有等后续大军前来会合,搜集到足够的船筏,以优势兵力强渡黄河,方才能攻下渡头。”

张郃的提议,倒也是稳妥,毕竟他的兵力有优势,要利用起这个优势。

他却没有即刻采纳张郃的提议,目光看向了庞童。

庞童则道:“依妾身之见,夫君不必等后续大军到来,应当立刻急渡黄河,抢攻黎阳。”

此言一出,苏哲还没反应,张郃却吃了一惊。

他急道:“袁尚有三万精兵,我们手头不过一万五千兵马而已,现在就强渡黄河,若被袁尚半渡击之,却当如何是好?”

庞童俏脸上掠起几分诡色,冷笑道:“咱们要的就是袁尚半渡击之。”

张郃一证,满脸茫然,听不出庞童话外玄机。

苏哲看了庞童一眼,夫妻二人眼神一对,他立时就看出了庞童用意。

此番他十五万大军进攻河北,袁尚只凭三万兵马,必下不敢拒守渡头,定会龟缩在黎阳城下,打一场持久战。

黎阳乃河北第一坚城,城墙坚固不说,城中存粮也足支一年,袁尚这要是龟缩起来,他想要速破黎阳,还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到最后,他却有可能被钉在黎阳城下,空耗粮草,士卒的锐气也会慢慢消磨光。

那个时候,袁绍身体已好,率主力从邺城南下,无论体力还是士气士,袁绍都将占有上风。

庞童正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才要现在就发动强攻,介时袁尚看他仅有这么点兵马,多半会贪功迎战,若能重创袁尚,随后再攻取黎阳,岂非要容易许多。

张郃的智谋,自然看不到这么远,苏哲这个卧龙又岂会看不明庞童深意。

当下苏哲便马鞭一指对岸,欣然道:“张儁义听令,你率六千兵马,明晨时分给我渡河强攻黎阳渡,把我的战旗给我插上河北的土地!”

这号令一出,张郃大吃一惊。

要知道,袁尚可是率领三万兵马在北岸等着呢,他这六千兵马一登岸,袁尚就会趁势大举进攻,不把他赶下黄河才怪。

苏哲这条命令,着实是操之过及,颇为凶险。

张郃心中虽存狐疑,但作为一员降将,却不敢太过质疑苏哲的命令,只得心怀着不安领命。

看着张郃默默离去的背影,苏哲和庞童对视一眼,二人默契的笑了。

……

翌日,天色将明未明之时,张郃便率六千兵马离营来到河滩,人马悉数登船,准备渡河。

袁尚也在南岸附近安插了大量细作,黄河上也有不小巡船,一见苏军打算渡河,即刻将消息送往北岸黎阳渡头。

此刻,袁尚才刚刚起来,正披好衣甲,打算巡视诸位。

这时,斥侯飞奔而来,报称南岸苏军有大举渡河的迹象。

袁尚神色一凛,急道:“怎么回事,难不成苏贼的后续大军这么快就赶到了?”

“回禀公子,据我细作回报,苏军企图渡河的兵马,最多不过六千。”

六千?

袁尚神色一震,眼眸中浮现出狐疑不解之色,喃喃道:“苏贼想凭六千兵马就攻我黎阳,他也太狂了吧……”

这时,身边的审配却兴奋道:“苏贼狂妄,想不等大军集齐就强攻我黎阳渡,这是天赐给公子立功扬威的大好机会啊!”

第四百九十一章 渡河!渡河!

袁尚眼眸一亮,目光看向审配。

审配便道冷笑道:“苏贼兵少,却要强行渡河,我们便放他过河,待到半渡之时,大军辗压而上,必可重创敌军。”

袁尚陡然间兴奋起来,点头道:“正南此计甚妙,确实立功的好时机会啊。”

这时,文丑却顾虑道:“那苏贼最是诡诈,他明知兵少却还要强渡黄河,莫非有什么诡计之不成?依末将之见,三公子还是遵照主公的命令,拒住渡头,莫要放敌军登岸,以免中了苏贼的奸计。”

袁尚神色一凛,不禁又犹豫起来。

审配却道:“苏贼确实诡诈,但他强渡黄河之兵只有六千余众,这却是再清楚不过,我就不信他能使出什么诡计来,这是三公子向主公证明自己的绝佳机会,不能错过啊。”

袁尚沉吟不语,权衡起来。

想想自去岁袁绍南征以来,袁军是连战连败,未曾取得一场胜利,倘若今日他能打一场胜仗,等于是创造了奇迹,袁绍必定会万分欣慰,他在袁军上下也将得到莫大的威望。

风险与可能得到的利益相比,似乎还算能够接受。

权衡许久后,袁尚脸上犹豫散尽,只余下了决毅,便毅然道:“就依正南之计,全军后退,放苏军登岸,本公子要重创敌军,用一场胜利向父亲证明,谁才配继承他的基业。”

袁尚决意已下,文丑自然不好再质疑。

审配却是满意的点点头,便又向袁尚献策,叫文丑率一万兵马守黎阳城,袁尚与颜良率两万步骑,埋伏于渡头以北,只等苏军半渡便辗压而上。

黄河南岸。

“张”字大旗飞舞在一艘艘船筏的上空,近六千兵马已登船,只等着苏哲一声令下。

张郃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楚公,我张郃不怕死,但我还是要向楚公提醒一句,以现有兵力渡河,风险实在是太大,那袁尚虽然实力一般,但也不是纸糊的。”

苏哲却笑道:“儁义你不必顾虑,只管渡河便是,本公不会让你去送死的。”

张郃心头一震,再看苏哲表情,永远是那么自信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莫非楚公另有妙计不成?

张郃心头涌起一个念头,看着苏哲那自信的表情,心下不禁宽慰了几分。

当下他便收起顾虑,一拱手,慨然道:“既然如此,那末将还有什么好说的,刀山火海,末将自当义无反顾!”

便罢,张郃便跳上旗舰,一声令下,不到百艘船筏驶离延津渡头,浩浩荡荡向着北岸黎阳渡驶去。

苏哲立于栈桥上,目送着他的渡河将士渐渐远去,目光却转向了身边的庞童。

庞童淡淡笑道:“诱饵已经放出,该是准备收钩子的时候了。”

苏哲便向胡车儿道:“听到了没有,放出号火吧。”

胡车儿得令,立刻吩咐下去,转眼间,三柱狼烟号火便被点了起来,浓浓的黑烟冲天而起。

北岸渡头。

渡头河滩中,只余下不到两百袁军士卒,装模作样的假意守备河滩。

其余两万多的袁军,则躲在渡头之外,肃杀列待。

袁尚立于高地,远远眺望黄河,隐隐看到百艘船筏,正向渡头逼近,很快就会抵岸。

一旁的颜良也兴奋起来,叫道:“三公子,苏军果然不多,我们复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袁尚便冷笑道:“那我还得多谢苏贼,送一场大功给我,好让我向父亲证明,我远胜于我那个废物大哥。”

自信的他,当即下令,叫颜良率两千铁骑部署于侧翼,他率一万八千的步军正面列阵,只等苏军上岸一半,就左右夹击,大破苏军。

两万余经历了官渡惨败的袁军士卒,此刻也终于燃起了复仇的信念,个个热血沸腾,斗志激昂,等着为他们在官渡死去的战友报仇雪恨。

黄河之上,苏军战船正在飞快逼近河滩。

张郃立于船头,远远望着河滩方向,当他看到,袁军在河滩只有不到几百人的时候,眉头凝的更深。

袁尚不是白痴,正常情况下,若是得知他要强渡黄河,必定会布重兵于河滩,阻止苏军登岸才对。

现在,河滩上不过几百人,瞎子也能看出来,这是袁尚在故意示弱,好让他以为河滩防备薄弱,好叫他放心大胆的渡河。

张郃猜也猜的到,河滩北面不远,袁尚必定已布下了重兵,就等着他半渡之时发动进攻。

“楚公乃九奇之首,当年戏耍袁绍如戏猫狗一般,应该不会出昏招吧……”

张郃这样宽慰着自己,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催督着各条战船,向着河滩冲支。

转眼,渡河战船逼迫岸上五十步。

直到此时,河滩上的袁军才警觉起来,鸣锣示警声响成一片,百余支利箭腾空而起,向着苏军袭来。

区区百支利箭,形同挠痒痒一般,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苏军几乎没有一人死伤,转眼间就冲至了河滩。

那些装模作样演戏的袁军,个个慌张万分,尖叫着一哄而散,假装崩溃。

河滩上敌军全无,苏军不消吹灰之力就登上了河滩。

看到敌军如此不堪一击,张郃更加确认,这其中必然有诈,他这要是冲上河滩,必定中计。

箭已在弦,岂能不发!

张郃一咬牙,大喝道:“全军登岸,随我杀上黎阳!”

咆哮声中,张郃飞身跃下战船,第一个跳上了河滩。

各船的苏军将士们,挟着震天杀声,你争我抢的跳上河滩,向着渡头腹地冲去。

转眼间,近三千的苏军将士便已登岸,后续的兵马还在源源不断的下船上岸。

张郃知道袁军有诈,一跳下船,就下令士卒们结阵,准备迎敌。

渡头腹地,两百步外的高地上,袁尚清楚的看到了苏军抢滩登岸的一幕。

他嘴角钩起一抹讽刺的冷笑,手中长剑缓缓拔出,冷哼道:“苏哲,他们把你说的神乎其神,我袁尚偏就不信这个邪,今天,我就击败你战无不胜的神话,向父亲证明我的实力!”

第四百九十二章 天降神兵

袁尚斗志如狂,大喝一声:“吹响号角,全军进攻!”

呜呜呜——

肃杀的号角声骤起,盖过了滔滔的黄河水声。

侧翼列阵的颜良,战刀一挥,大喝道:“骑兵队,随我辗碎敌人,重振我幽并铁骑的雄风。”

颜良纵马舞刀当先杀出,身后两千幽并铁骑,汹涌而上,挟着天崩地裂之势,浩浩荡荡朝着登陆的苏军辗去。

去岁南征之战,不可一世的幽并铁骑,被苏军打的连战连败,死伤惨重,尊严丧尽。

今日,这些幽并猛士们无不憋着一口气,想要通过一场难得的胜利,来洗刷笼罩在他们头顶的耻辱。

骑兵出动。

袁尚横枪在手,枪锋一指苏军,大吼道:“步军队,正面辗压,把敌军赶下黄河!”

号令传下,一万八千军袁军步卒,列阵而出,如决堤的洪流一般,铺天盖地的向着苏军冲涌而去。

袁军步骑已悉数出击,意图一鼓作气,将半渡的苏军歼灭在河滩。

这一战,就算只诛杀数千苏军,也足以振奋军心。

张郃看着两面而来的敌人,脑海里立时浮现出“果然”两个字。

他早料到了袁尚不会这么轻易放他过河,必定会布有重兵,等着给他半渡而击之,眼前的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并非是多余的。

眉头虽皱,张郃却无一丝惧意,拔刀在手,大喝道:“已登陆的士卒,不得慌张,给我结阵准备迎敌!”

号令传下,精锐的苏军将士们,紧绷起神经,大盾高举,枪锋树起,抱着必死决心,准备迎击敌人的辗冲。

苏军刚刚列好阵,侧翼方向,颜良的两千铁骑,已如钢铁洪流一般,当先锋冲而至。

颜良手舞大刀,冲锋在前,大吼道:“今日就是我们幽并铁骑复仇之日,弟兄们,给我杀尽敌寇——”

“杀!”

“杀!”

两千敌骑震天怒吼,转眼间,挟着天崩地裂之势,撞上了苏军盾阵。

盾牌破碎声,枪锋断折声,骨肉撕裂声,人马的惨叫声骤然而起,盖过了黄河滔滔水声。

颜良冲锋在前,刀锋过处,将迎面阻挡的苏军手盾刀震碎掀翻,无可阻挡的破阵而出。

幽并铁骑滚滚而至,凭着强大的冲击力,转眼间便将苏军盾阵冲破。

苏军兵力实在是太少,半数人马尚未登上岸滩,仅凭不到三千余人,这等脆弱的盾阵,如何能阻挡敌骑的冲击。

苏军侧翼盾阵被击破,形势危急。

张郃眉头深皱,没有过多的废话,当即催督着数百名士卒,去填补缺口。

就在这时,正面方向,一万八千名敌军步卒,已在袁尚的催逼之下,如潮水般漫卷撞击。

巨响声再度响起,飞溅的鲜血腾空而起,如倒流的瀑布,染红了头顶的天空。

几倍的步军辗撞之下,苏军正面盾阵虽未被撞破,却被辗的步步后退,很快便被逼到了河边。

再退下去,后边就是滚滚黄河,退无可退。

张郃怒发神威,大吼道:“弟兄们,后边就是黄河,我们已无路可退,唯有背水死战,给我拼了!”

置之死地的苏军将士们,皆被激起了赴死的斗志,挥舞着手中大刀长枪,疯狂的向着数倍于己的敌军攻去。

背水一战的苏军,一时之间,竟是扛住数倍敌人的猛攻!

黄河南岸。

苏哲极目远眺,隐隐看到渡头河滩一线,血雾滚滚,更听到杀声隆隆而来。

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袁尚果然是按捺不住立功心切的诱惑,故意放了张郃登岸,想要给他来一个半渡击之。

身边的庞童讽刺道:“袁绍的几个儿子,当真皆如犬豚一般,半点都沉不住气,袁绍若是不亡,简直天理不容。”

苏哲冷笑道:“那就先从收拾他儿子开始吧,这个时候,文远也应该到了吧。”

他的目光从渡头战场移开,向着北岸下游方向望去。

尘雾滚滚,遮天蔽日,一支五千人的铁骑军团,从下游方向滚滚而来,一面“张”字大旗,飞舞如风。

张辽,是张辽率领着他的骑兵军团杀到!

这就是苏哲的计策。

张郃这一支兵马,本就不是为了攻下渡头,而是为了故意向袁尚示弱,诱使袁尚让出滩头,主动放张郃所部过河。

而就在昨日,苏哲已令张辽率铁骑,连夜奔往下游白马渡,由那里偷渡黄河,再延着北岸一路前来黎阳渡战场。

他的时间计算的分毫不差,张辽果然在关键时刻赶到。

苏哲望着北岸滚滚狂尘,冷笑道:“袁尚,你也是自不量力,你老子袁尚都斗不过我,你以为你能么,尝尝我铁骑的神威吧。”

北岸方向,张辽策马如风,率领着五千铁骑狂杀而来,猝不及防的撞入袁军背后,转眼杀了他们一个鬼哭狼嚎。

“三公子,大事不好,我们背后有苏军铁骑杀到!”

耳边响起亲兵的尖叫声,袁尚猛然回头,果然看到数不清的苏军铁骑从背后辗到,转眼已将他的人马撕裂。

袁尚脸色大变,涌起无尽惊疑,颤声叫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冒出一支敌军骑兵?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袁尚愕然,颜良变色,两万袁军士卒,也刹那间斗志跌落谷地,陷入慌张的境地。

正苦战不敌,节节后退,几乎要被推进黄河中的渡河军团,眼见自家骑兵杀到,却无不欣喜若狂,斗志狂燃而起。

血染征袍的张郃,看着大杀四方的己军骑兵,脸上燃起无尽惊喜,猛然间省悟过来,惊叹道:“怪不得楚公敢让我率这么点兵马就强行渡河,原来他早就暗中派骑兵偷袭黄河,楚公果然不愧是九奇之首,这等智谋,简直是旷古绝今啊!”

欣喜若狂的张郃,斗志狂燃,挥舞着血染的战刀,大叫道:“弟兄们,我们的骑兵援军到了,跟我反杀回去,夺下黎阳渡头!”

苏军将士们士气如狂,吼声震天,挥舞着刀锋,狂杀向了惊慌后退的敌军士卒。

胜负之势,就此逆转!

第四百九十三章 击碎你的骄傲

“三公子,我们中了苏贼的诡计,速速撤兵,退往黎阳城吧。”飞奔而来的颜良,慌叫着劝道。

袁尚心如刀绞,咬牙切齿,一时犹豫不决。

就在片刻前,他还信心十足,自以为可以用一场大胜,来击败战无不胜的九奇之首,令天下震惊,令袁绍刮目。

谁料到,转眼之间,他的美好蓝图,就被苏哲那神兵天降的铁骑击成粉碎。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何等的自以为是,却在不知不觉中,中了苏哲的计策。

不仅仅是中了计策,那更是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中,近似于羞辱一般。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那位“无能”的大哥,为什么会屡屡败给苏哲之手。

这一刻,他也终于体会到了卧龙的可怕实力。

“可恨,苏贼,我竟然这样被你戏耍,我怎能咽下这口气~~”袁尚越想越气,咬牙切齿,就是不肯下令撤兵。

就在犹豫的片刻间,张辽的铁骑已撕破了他最后的防线,长驱直入,直奔他所在而来。

沿途的袁军是土崩瓦解,望风而溃,无人能抵挡张辽的冲势。

若给辽张铁骑冲至,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袁尚心中陡然间涌起深深惧意,残存的一丝骄傲自尊,顷刻是土崩瓦解,只余下了对死亡的恐惧。

袁尚的倔强骄傲,顷刻间烟销云散,土崩瓦解。

他二话不说,拨马便逃。

主将一逃,其余的袁军士卒,更是望风而逃溃,如蝼蚁般被肆意辗杀。

袁尚才逃不出二十步,前方被士卒拥堵,后方苏军追辗而来,当先一将舞刀如风,无人能挡,正是张郃。

袁尚心中一凛,急喝道:“颜良,去给我拦下那叛贼!”

颜良眉头一皱,心下不愿,却不敢不听号令,只得拨马回身,飞驰向张郃。

两骑相距五步,颜良大骂道:“张郃叛贼,纳命来~~”

暴喝声中,他手中战刀狂卷而起,挟着天崩地裂之势,轰斩而去。

奔行中的张郃,蓦听暴喝如雷,抬头一瞄,正撞见颜良杀奔而至。

他跟颜良共事多年,自知颜良武艺有多强,自然不敢小视,却也没有畏惧,当即运气全身之力,奋力举刀相挡。

吭!

天地间爆发出一声震天的金属激鸣,飞溅的火星耀如白日。

一瞬间,张郃身形剧烈一震,只觉天河决堤般的狂力,浩浩荡荡灌入身体,撞到他身形震荡,五内翻腾。

他双臂微微下屈,咬牙欲碎,却终究是撑住了。

两人陷入力量的对抗僵持。

颜良怒骂道:“张郃,袁公待你不薄,你为何背贼袁公?”

张郃咬牙吃力道:“袁公视我为弃子,我当然背弃他,颜良,袁家内斗不休,早晚要为楚公所灭,你若是聪明人,还不随我一同降了楚公!”

刹那间,颜良心中一凛,眼神波动,似乎为张郃的话有某种触动。

下一秒钟,他却勃然大怒,大骂道:“无耻叛贼,你还有脸说降我,你今天非宰了你这叛贼不可!”

怒啸声中,颜良战刀陡然一收,刀锋改斩为削,拦腰向着张郃腰间削去。

张郃刚松一口气,来不及喘息,急又运气全力,竖刀相挡。

又是一声震天惊鸣,重力轰击之下,张郃身形又是一震。

颜良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手中战刀狂舞如风,层层叠叠的刀锋,铺天盖地的袭卷而上,转眼将张郃包裹在铁幕之中。

张郃心知武艺不是他对手,却丝毫不惧,只尽起全身,咬牙拼力支撑。

十五招走过,张郃已乱了刀法,渐露败相。

可惜,颜良却没有时间来杀他。

周围的袁军几乎将要逃尽,四面八方的苏军将士围卷而来,他再战下去,就要陷入孤军奋战的死地不可。

“颜良狗贼,哪里逃,张辽在此!”

就在颜良焦虑之时,陡然间身后响起一声惊雷怒啸,他斜目一瞟,只见张辽提刀跃马,斜刺里狂杀而来。

颜良心中一凛,眼眸中陡然间涌起一丝惧色。

他很清楚,张辽加上张郃,二张合力,实力当在他之上,他若被这二人缠住,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瞬息间权衡过利弊,颜良强攻张郃一刀,拨马转身便逃,口中骂道:“张郃叛贼,今日算你运气好,他日我颜良必取你狗头,你等着吧。”

张郃拨马狂追,大喝道:“颜良,你若执迷不悟,早晚会被袁家抛弃,不若今天死在我刀下,也叫你死个痛快,哪里走!”

颜良心中窝火,却又不回头死战,只能带着一肚子的火,埋头狂逃,钻入了败兵潮中,狼狈而逃。

袁军彻底崩溃,苏军则在二张的率领下,步骑狂穷狂辗,杀到敌军伏尸遍野。

午前之时,杀戮告一段落,震天的杀声渐渐隐去,血染的黎阳渡头沉寂下来。

帛延里许的渡头,横七竖八的躺了不知多少尸体,鲜血顺着河滩渗入黄河中,竟将浑浊的河水都染成了鲜红。

一艘战船驶抵栈桥,苏哲坐胯赤兔,缓缓的上了栈桥,踏上了河北的土地。

那一瞬间,他心中是感慨万千。

时隔半年之久,他终于由弱者变成了强者,以“入侵者”的身份,踏上了河北土地。

那种复仇的成就感,自然是妙不可言。

他立马血染的河滩,目光延伸向广阔无垠的河北大地,冷笑道:“袁绍,我苏哲终于也踏上了你的地盘,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剩下的日子,都将是苟延残喘。”

马蹄声响起,张辽和张郃两员大将,齐齐前来参见。

张郃一脸的敬佩,叹道:“楚公既然早有妙计,为何不早跟末将说呢。”

苏哲笑道:“若是早告诉你,你怎会有背水一战的决战,万一撑不到文远及时赶到,本公的计策岂非功亏一篑。”

张郃恍然省悟。

张辽也拱手道:“楚公,这一仗杀的痛快,敌军死伤至少七千,只可惜让那袁尚逃回了黎阳城。”

苏哲却一声冷笑,马鞭一指前方:“他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走,随我兵围黎阳,我看他还能往哪里逃!”

第四百九十四章 黑锅你来背

黎阳城南,“袁”字大旗在城头飞舞如风。

审配还站在城头,翘首南望,等着袁尚得胜的消息。

尽管他给袁尚献计时,表现的很是自信,但内心之中,却仍免不了一丝担忧。

颜良说的对,他们要面对的,毕竟是九奇之首,战无不胜的卧龙苏哲。

当初袁尚何其强盛,不也被苏哲杀的大败,何况是他们。

只是,审配思来想去都想不出,这一战能有什么破绽,毕竟,地利兵马的优势,都在他这一边。

“就算是九奇之首,也不可能无所不能吧,我就不信,这一次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审配脑海中不断的宽慰自己,脸上的自信之色也越来越强烈。

就在他神思之际,南面渡头方向,杀声陡然而起。

交锋了!

审配立时兴奋起来,手搭凉棚举目远望,目之所及,果然看到渡头一线是血雾腾飞,箭光四射,分明是一场激烈的厮杀正在进行。

很快,斥候就来报告,声称袁尚对渡河的苏军,发动了两翼夹击,目下正占据上风,很快就能把登岸的苏军赶下黄河。

审配笑了,紧绷的神经松驰开来,冷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看来九奇也不例外,苏哲啊苏哲,你这一次就输在了你的狂妄之下。”

不光审配得意,城头的袁军守军们,听到这消息,也无不振奋,个个如释重负。

审配手捋着胡须,心中已在琢磨着,如何书写捷报,怎样尽可能的夸大这场功劳,把袁尚描绘的英明神武。

思绪飞转中,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

忽然间,有士卒叫道:“审大人快看,似乎有兵马向咱们这里奔来!”

审配心头一震,蓦的回过神来,不安的向着渡头大道看去,果然看到数不清的兵马,正向黎阳城奔来。

那些兵马,个个丢盔弃甲,慌乱恐惧,分明是吃了败仗的样子。

“怎么可能,三公子败了么?这不可能啊!”审配脸色已变,先前的得意已烟销云散,脸上尽是惊骇。

正慌张不解之时,人马已近,袁尚飞奔在前,直抵护城河前,叫道:“审正南,还不快打开城门,放我们入城!”

审配惊醒,不及多想,急令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自己也赶紧下城迎接。

城门打开,袁尚当先而入,后边的袁军败兵们,如受惊的羔羊,争先恐后的挤入城中。

审配飞奔下城,迎见了袁尚,急问道:“三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尚一见他就来气,冷哼道:“你还好意思问,若非你献的什么破计策,我又岂会中了苏贼的诱敌之计,白白折损了数千将士。”

诱敌之计?

审配茫然不解,一时还没转过弯来。

颜良跟上前来,没好气道:“渡河的敌军不过是诱饵而已,那苏贼早就派骑兵从下游的白马渡偷渡黄河,趁着我们全力进攻他渡河之军的时候,突然间从我们背后杀来,才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审配猛然省悟过来,心中不禁涌起深深的自责,懊恼于自己竟然如此疏忽,没防着苏哲虽然兵少,但却带了骑兵,竟会从下游白马偷渡。

颜良接着又讽刺道:“审正南,我早说过,那苏贼诡诈多端,我们只严守渡头,不让他从黎阳登岸便是,你偏偏要自作聪明,放苏军过河,玩什么半渡击之的把戏,现在可好了吧,我们不但惨败,还让苏贼轻易的夺了渡头,他的大军很快就能从容登上北岸,这黎阳城我们还怎么守!”

审配越发惭愧,额头冷汗刷刷直滚,不知如何解释。

颜良又质问道:“当初主公给三公子下令,叫三公子严守黎阳渡,不可出战,现在三公子听了你的馊主意,遭此败绩,让敌军轻易过河,主公那边怪罪起来,这责任谁来担。”

“这——”审配无方以对。

一直不吭声的袁尚,忽然沉声道:“审正南,这一场败仗,必须要有人承担责任,给父亲一个交待,这个责任,就由你来扛下吧。”

审配神色一凛,面露几分惊异,旋即又变成了无奈的苦涩。

他自然知道袁尚的用意。

此次守黎阳,袁尚本来就是想借机立功树威,好在能力威望上,彻底的压倒了袁谭,一举博得袁绍欢心,夺下储位。

而今日一战,他不但违抗了袁绍的命令,还惨遭大败,消息若是传回邺城,袁绍必定会对他大为失望,他的声望也会大大受损。

那时,他在袁绍,在河北士民眼中,也就会变的跟袁谭一样平庸。

既然他兄弟俩人皆是平庸之辈,袁绍又有什么理由,非要选他这个三子做储嗣呢。

正是考虑到这些后果,袁尚当然背不起这场兵败的责任,唯有让审配来背这口黑锅。

谁叫他的审配献的计策,叫袁尚主动出战呢。

审配心中一阵悲凉,有种被袁尚抛弃了的酸楚,一时沉默不语。

袁尚见他犹豫,便沉声道:“审正南,这场败仗,说到底也是你献计失策,你来担起责任也不算冤枉,难道你想看到我被父亲责骂失望,就此失去争夺储位的希望吗?”

一击打中了审配软肋,将他的犹豫和悲愤统统瓦解。

没办法,谁让他河北一派要拥护袁尚呢,而作为河北一派的谋士,他没有理由不站出来,为他们拥护的袁尚背锅。

于是,审配只能暗叹一声,拱手道:“三公子放心,配知道该怎么做了。”

袁尚松了一口气,脸色好转,又宽慰道:“放心吧,审正南,这个责任我不会让你白担,他日我继承了父亲的大位,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

审配这才稍稍欣慰几分,心中不再那么悲凉酸楚。

这时,颜良又道:“三公子,此番我们兵败,折了数千精兵,又失了渡头,该当如何是好,请三公子拿个主意。”

袁尚的目光,不得不看向审配。

审配寻思了片刻,只得道:“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只有死守黎阳,凭我们现有兵马,还有足够的粮草,至少能撑上半年,介时主公率大军南下,我们才有内外夹击,大破苏贼的机会。”

袁尚沉默,一想到要被苏哲围困在黎阳城中,心中就充满了不安。

而这时,南面方向尘雾滚滚而来,苏军的大军从渡头追至了黎阳城。

他已没有选择的机会。

当下,袁尚便强打起精神,深吸一口气,傲然哼道:“我黎阳坚不可摧,粮草充足,我就跟那苏贼耗上一耗,我看他能奈我何!”

第四百九十五章 兵围黎阳

黄昏之前,苏哲率一万多苏军杀到,逼城下寨,对黎阳城形成威逼之势。

袁尚彻底被打怕,自然不敢出战,只能眼看着苏军下寨。

黎阳渡已夺下,渡河的道路已畅通无阻,苏哲遂派人往南面通知后续大军,尽快渡河前来会合。

于是,不到四天功夫,后续的十几万大军悉数渡河,完成了对黎阳城的包围,把这座河北门户,围成水泄不通。

围城已毕,苏哲便发动了几次对黎阳城试探性的攻击,结果收效却甚微。

这黎阳本就是坚城一座,袁绍逃回河北后,害怕苏哲北侵,提前又调动民力,对黎阳城进行了加固修筑,此时的黎阳城,被称之为河北第一坚城也不为过。

攻城数日,折损士卒千余,苏哲果断下令停止进攻。

苏军主营,中军大帐之内。

“楚公,这黎阳城实在太过坚固,我们的霹雳车轰上去,连给它挠痒痒都不如,不如楚公动用仙术,用雷暴地震什么,把这黎阳城弄塌了吧。”

皇甫嵩跟随苏哲也算早,见识了苏哲呼风唤雨的种种神奇,自知苏哲有很多种手段来破城。

苏哲却摇了摇头:“这黎阳城太过坚固,就算是我呼风唤雨,也未必能破得了。”

到了这个时候,苏哲也不再故弄玄虚,坦然向众臣承认,自己就是会所谓的“仙术”。

老将黄忠叹道:“连楚公的仙术都没办法轰破,看来我们必须要打一场持久战了,这多半就是袁绍的意图,想用黎阳把我们钉在黄河边上,待我们锐士丧尽之时,他再率大军来跟我们决战。”

苏哲微微点头,目光看向庞统,向自己这位凤雏爱妾寻求意见。

庞童却不以为然一笑:“仗打到这个份上,袁绍必是拼死抵抗,当初我们在官渡不也跟袁贼耗了几个月么,现在攻守之势已逆,袁贼要跟我们耗下去,也在意料之中,他要耗,我们就跟他耗呗。”

苏哲心头微微一震,一股雄心壮志,陡然间狂燃而起。

庞童说的对,袁绍好歹曾经也是天下第一大诸侯,并不是纸扎的,岂是他说灭就能轻易灭掉的,持久战本来就是无法避免的,早晚都是要打。

啪!

苏哲一拍案几,欣然道:“童儿说的对,此番我北伐河北,本就没打算顺风顺水的灭掉袁绍,他要跟我拼持久,打消耗战,那我就跟他拼下去,我看他有多少家底经得起跟我耗!”

决意已定,苏哲遂传下号令,全面停止对黎是城进攻,只命各将于黎阳四面设营,挖掘壕沟,设立土墙,隔绝黎阳与外界的任何联系,把黎阳彻底变成一座孤城。

……

数百里外,邺城。

大堂内,袁绍正听着关于天下各地的最新情报。

关中方向,董卓似乎已在集结兵马,有出兵东进的意图。

江东方向,孙策也在重新集结兵马,不知是打算进攻荆州,还是进攻淮南。

很显然,这两位志在天下的诸侯,都不愿意看到他被苏哲灭掉,都已做好了出兵的准备。

又或者,董孙二人并非是想救他,只不过是想趁机渔利而已。

不过对袁绍来说,这都不重要,只要这两家能出兵,牵制苏哲的兵力,威胁侧后,缓解他在正面所受的压力,那就已经足够了。

“董卓有十万西凉铁骑,孙策这个江东小霸王也锐不可挡,只要这两家能出兵,苏贼想要鲸吞我河北,简直就是作梦!”郭图笑呵呵道。

眼下局面稍稍缓解,郭图瞧见袁绍心情甚好,自然也就敢再次进言,好讨袁绍的欢心。

袁绍果然是心情大好,脸色也好看许多,脸上也重燃起几分傲色。

他听罢郭图所说,冷哼道:“苏贼,你胆敢犯我河北,我就让你也尝尝官渡惨败的滋味。”

大堂中,气氛轻松愉悦,笼罩在河北君臣心头已久的阴霾,终于在这一刻散去。

就在这时,亲兵匆匆奔入,颤声叫道:“禀主公,三公子在黎阳为苏贼所败,已失了渡头,目下退守黎阳,正被苏贼围攻。”

咔嚓嚓~~

一道晴天霹雳,当空轰下,刹那间轰到袁绍身形剧烈一晃,刚刚浮现的傲气,瞬间被震惊错愕取代。

阶下的河北文武们,也无不为之变色。

纵使是郭图这等袁谭一派的谋士,听到袁尚兵败的消息,本来应该幸灾乐祸才是,现在却无不惊慌失措。

毕竟,苏哲若是攻克了河北,别管他们是哪一阵营,统统都要随着袁家覆灭,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

在守住河北这件事上,他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袁绍却被惊的够呛,急喝道:“我给了尚儿三万兵马,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失了黎阳渡头?”

亲兵颤声道:“三公子在战报中称,他本来打算拒守渡头,是审配看敌军先锋兵少,非要劝他先弃了渡头,放苏军登岸,再半渡击之,谁想那苏贼狡猾,派骑兵从白马偷渡,杀了我军一个措手不及,三公子力战不敌,才被迫弃了渡头,退守黎阳城。”

说着,亲兵将战报奉上。

袁绍又气又怒,一把夺过战报,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脸上怒火中烧,气到脸都发青。

哗啦啦——

袁绍将手中战报撕了个粉碎,骂道:“好个审配,我明明叫你们拒守渡头,你偏偏自作聪明,非要给尚儿献什么馊计策,现在可好,失了渡头,叫苏贼大军轻易渡河,坏了我全盘布局,你这个自作聪明的蠢才!”

袁绍越骂越气,一时怒火攻心,一屁股跌坐下来,捂着胸口大咳起来。

左右文武们见状,个个吓的慌张不已,生恐袁绍又气到吐血,当场病倒下去。

许攸则拉了拉袁熙袖角,连连使眼色。

袁熙会意,赶忙上前,又是给袁绍抚背,又是给递水,口中不断宽慰。

袁绍连灌了几口水,方才勉强平伏下了愤怒的情绪。

这时,许攸便趁势叹道:“我早说过,三公子虽然勇武,但终究太过年轻,沉不住气,这要是换成了二公子的话,必定不会被审配蛊惑,定会遵照主公的交待,严守渡头,苏贼又岂能轻易渡河。”

许攸当然看得出来,袁尚这道战报,是故意把黑锅让审配来背,自己好推卸责任,许攸便偏要把责任再推回给袁尚。

袁绍听罢,果然面露失望,叹道:“熙儿啊,早知如此,为父真该派你去守黎阳才是。”

第四百九十六章 围你个天荒地老

这么多年了,袁绍难得对他这个不起眼的二子说这样温馨的话,一瞬间听的袁熙心头一震,竟有些酸楚。

他却不敢有半点骄傲,忙道:“三弟的能力远在儿之上,儿若是去守黎阳的,只怕会败的更惨。”

许攸一听这话就来气,连连暗瞪袁熙,心想你怎么能这么没出息。

袁绍的表情却越发欣赏,点头道:“没想到熙儿你竟然这么谦虚,不错不错,现在这种局面,正需要你这样冷静沉稳的态度。”

许攸没想到袁绍竟会夸他,心中暗喜,忙道:“既然如此,主公何不将三公子召回,让二公子去镇守黎阳。”

袁熙一听这话,立时吓的脸色一变,忙摇头道:“不行不行,万万不行,以我的能力,担不起这重任。”

田丰却忙道:“我先前就劝过,主公非得亲自出马镇守黎阳才可,现在事已至此,黎阳城已被围住,这种情况下,还如何临阵换将,只能让三公子继续坚定下去了。”

袁绍本还在犹豫,听得田丰这番话,只得作罢。

他便深吸一口气,傲然道:“好在我已提前加固黎阳,只要尚儿不要再犯浑,好好给我坚守住黎阳,必能耗到那苏贼锐气丧尽之时,那时,就是我尽起大军南下,复仇雪恨之日!”

……

围困开始。

袁绍的如意算盘打的不错,但黎阳城中的袁尚却不知晓,眼见救兵迟迟不到,他心中渐渐不安,不知道他是否是被袁绍放弃。

苏军的围困,令他完全跟外界断绝了联系,只能在不安之中,硬着头皮守下去。

苏哲这一次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一连近三个月,每天除了在城外挖沟就是挖沟,里三层外三层,把黎阳城困到连一只苍蝇也没办法飞进去。

苏哲当然有资本跟袁绍耗下去。

早几年推行的屯田制,终于在这场北伐的关键时刻,开花结果,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

淮南,徐州,兖州,豫州,荆州,各地屯田所得的百万计的粮草,四面八方的汇聚往黄河南岸的延津渡,再运过黄河,送抵黎阳前线。

各地的粮仓早就堆满,百姓吃粮不愁,所收上来的粮赋,也足够供给他十几万大军一年之用。

粮草不愁,苏哲自然有底气跟袁绍耗下去。

而他的对手袁绍,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先前袁绍为了一举灭掉苏哲,虽然征集了近百万斛粮草,却是竭泽而渔,从百姓手里大肆的搜刮粮草,至少冀州各郡百姓因粮尽而四处逃荒,人口严重流失,田地也成片成片荒芜。

当初若是袁绍官渡之战取胜,夺取了中原,这竭泽而渔的后果,自然可以轻易抵消。

但眼下他败了,没能得到中原各州,来弥补冀州人口田地的流失,直接后果就是今年各郡耕种的田地锐减,所能收上来的粮赋,自然也锐减。

此外,苏哲在这三个月中也没闲着,动用气象卫星,对冀州几块主要的产粮区,发动了数次气象灾害,给袁绍来了个雪上加霜,更加重了袁绍的粮食危机。

袁绍乏粮,自然是迟迟不敢率大军南下救黎阳,只能不断往后拖,同时又能激烈手段,大肆搜刮百姓口粮。

如此一来,百姓自然是怨声载道,纷纷逃亡不说,甚至还有不少县,公然杀了县令,造起反来,搅的冀州是人心惶惶,风雨飘摇。

苏哲就这么耗着,整日里喝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动一兵一卒,坐看袁统区走向崩溃。

不觉已是入冬。

黎阳城外苏军的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十几万苏军将士有厚厚的冬衣御寒,每天都不用为吃饱饭发愁,隔那么三五日,还能有幸喝上一口肉汤,自然是体力充沛,精神时刻处于饱满状态。

而被围困在城中的袁军,日子就过的比较凄惨了。

袁绍是在黎阳城屯了大量粮草,但最多也就支撑六七个月而已,却没想到,苏哲这么有耐心,一困就是大半年。

眼看着余粮就剩不到一个多月,又不知道袁绍何时来救,袁尚在无奈之下,只能下令减少士卒口粮,以希望余下的粮草,尽可能的多吃久一些。

口粮一减,士卒们本就低沉的士卒,自然是再受打击,城中的怨声也越来越强烈。

此外,袁尚没料到自己会被围困这么久,并没有给士卒们配备冬衣,如今时已入冬,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他的士卒们却还穿着单衣,整日里都在寒冷中瑟瑟发抖。

饥饿交迫,再加上与外渐失去联系,袁军残存的丁点希望,正在不知不觉中消弥殆尽。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天气愈加寒冷。

城中的袁军士卒,粮草已接近耗尽,近四分之一的士卒被冻伤,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而苏哲方面,经过近七个月的消耗,粮草消耗巨大,后方粮草转运的压力也开始逐渐增加。

毕竟,他的国力虽然比袁绍强,但也没有强到辗压的份上,没办法支持他跟袁绍耗到天荒地老。

苏哲却下令决定,继续对黎阳城进行围困,毕竟到了这个时候,只差最后临门一脚,岂能半途而废。

至于邺城的袁绍,虽然跟黎阳城失去了联系,但城中袁军所遭受的折磨,他却心知肚明。

一场大雪之后,气温大降,袁绍终于坐不住了。

他知道,再这么耗下去,用不了几日袁尚就要支撑不住,到时候黎阳城一破,邺城门户大开,苏哲的大军就可以长驱北上,直奔邺城而来。

他绝不能让邺城直面苏军的兵锋。

于是,在一个风雪交加之日,袁绍只能强撑着未愈的身体,在粮草不足的情况下,率七万大军离开邺城南下,前去解黎阳之围。

袁绍当然知道自己兵力不足,自然不敢正面跟苏哲交锋,而是故意向苏哲示弱,想诱使苏哲率军北上来跟他一战。

苏哲这回拿出了足够的耐心,根本不理会袁绍的诱敌之计,只分出数万兵马于黎阳以北扎营,抵挡袁绍南下,其余兵马依旧死围黎阳。

他要逼到袁绍乱了阵脚,不得不前来黎阳跟他一战。

第四百九十七章 内线耳目

黎阳城以北,百里,袁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袁绍脸色阴沉,眉宇间尽是愁色。

自他离开邺城南下,已守了半个月,原指望着苏哲会主动前来决战,却没想到人家始终按兵不动。

诱敌不成,袁绍只能主动向黎阳逼近,却又被皇甫嵩和鞠义的三万兵马拒住,无法顺利南下。

眼看着每拖一日,黎阳就多一分陷落的危险,袁绍心中岂能不焦虑惆怅。

“黎阳危在旦昔,尔等可有何良策?”袁绍不得不向众谋士求助。

郭图等人自然不敢吱声,心寒的沮授,也决意闭口不言,装起了哑巴。

袁绍只能看向田丰,几乎用求教的语气问道:“元皓啊,事态危机到这般地步,你好歹拿个主意吧。”

“主公若当初能听我的提义,又何至于发展到现在这般困境趟。”田丰语气中分明流露出几分不满。

袁绍脸色不悦,却不好发作,只得道:“我也想听元皓你的,只是当时我的身体,确实是无法率军出征啊,咳咳——”

田丰见袁绍这副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道:“为今之计,只有出奇策,才能解黎阳之围。”

袁绍停止了咳嗽,眼中立时掠起精光,急切问道:“元皓莫非有什么妙计,快快说来听听。”

田丰便缓缓站起来,不紧不慢的来到屏风所悬的地图前,抬手一边在地图上比划,一边道出了自己的计策。

袁绍脸上渐渐涌起喜色,不禁拍案道:“好好好,元皓这一招果然是妙,就依元皓之计。”

田丰得到赞赏,却并没有多少得意,反道:“主公先冷静,那苏贼乃九奇之世,智计超凡,我这一计是否能瞒得过他的眼睛,还是个未知数,用不用这一计,还请主公冷静考虑。”

袁绍站起身来,踱步于帐中,久久不语,陷入了犹豫之中。

他确实是吃了苏哲太多的亏,多少次比拼智谋,都被苏哲玩弄于股掌之中,正如田丰所说,这一计虽妙,却未必能瞒过苏哲。

可是,不用此计,还能怎样?

眼睁睁的看着黎阳陷落,看着他那器重的三子袁尚,落入苏哲手中么?

他无路可选。

袁绍猛然间停下脚步,毅然道:“事到如今,已无别的办法,唯有放手一搏了,文丑听令!”

文丑皱了皱眉头,虽然不情愿,却仍强打起精神站了出来,拱手道:“末将在此。”

袁绍便将令箭扔给他,厉声道:“我给你一万六千兵马,你现在就出发,就依田元皓之计行事!”

“末将……”文丑迟疑了一下,一咬牙:“末将遵命。”

说罢,文丑领了令箭,转身而去。

送走丑,袁绍松了一口气,目望南面,暗暗咬牙道:“苏贼,我绝不会让你攻下黎阳,绝不会——”

……

黎阳城南,苏军大营。

内帐中,苏哲刚刚跟庞童一番云雨,二人正相拥而卧,回味着先前的惊心动魄。

“楚公,有紧急军情。”外帐响起了胡车儿的声音。

苏哲无奈,只得从温柔乡中起来,庞童也赶紧起身,为苏哲披上衣袍,自己也草草着衣,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胡车儿看他二人这副模样,自然知道刚才里边发生了什么,却还得假装糊涂不知,忍住暗笑。

“说吧,这大晚上的,有何紧急军情?”苏哲说着坐了下来,仰头浅饮一口酒。

胡车儿忙拱手道:“回禀楚公,适才张儁义发回急报,说他安插在袁营中的内线传回情报,袁绍在召开一次军议后,文丑星夜率领一万六千余人离营,不知去向。”

张郃好歹也算是袁营宿将,他虽然归降了苏哲,但在袁营之中,还留有不少旧部,现在,这些人正好成了苏哲的耳目内线细作。

也正是因此,袁军的一举一动,都在苏哲的掌握之中。

“童儿,你觉的,袁绍这么久没动作,忽然间分出一万多兵马,他想要干什么?”苏哲看向了庞童。

庞童轻捋着耳畔发丝,说道:“袁绍应该知道,黎阳崩溃在即,他此时的每一个举动,都应该是为了解黎阳之围,那么他光靠这分出来的一万六千兵马,怎样做才能解了黎阳之围呢?”

庞童似在反问,又似乎心中有所猜测。

苏哲悟到了什么,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凝望着黄河两岸,若有所思。

沉吟片刻后,苏哲嘴角扬起一声冷笑,抬手指向了一点:“文丑此去,必定是想偷袭这里。”

庞童抬头顺着苏哲所指,目光正落在了“白马”二字上。

她何其聪明,神色一动,蓦的省悟,便道:“夫君是说,袁绍是想让文丑偷袭白马,南渡黄河,然后再沿南岸一路西进,一举夺取延津,将我十几万大军困在北岸?”

“童儿聪明。”苏哲一声笑赞,“你想想看,一万多兵马,能成什么气候,也唯有奇袭延津,截断我们归路,才能以小博大,实现惊天逆转,别说是袁绍,换成是我,说不定也会用同样的计策。”

庞童点头道:“夫君言之有理,袁绍手下到底还有田丰沮授这样的绝顶谋士,未必不能想出这样毕其功于一役的诡计来,还好有张郃的耳目为我们通风报信,不然就误了大事了。”

苏哲一声冷笑,拂手喝道:“来人啊,速传张辽前来见我。”

……

风雪如梭,寒风凛烈。

一面“文”字大旗,在风雪中若隐若现,茫茫雪地上,那一支袁军正踏雪疾行。

文丑策马奔行在最前方,雄烈的脸上,时刻都聚集着某种沉重的意味。

他很清楚,自己这一次的任务何等关键,可是关系着河北的存亡,袁家的兴衰。

此战若能,不但黎阳之危将解,河北之危将解,甚至苏哲十几万大军也有可能被关门打狗,聚歼于黄河以北。

到那个时候,他就为袁家立下了旷世奇功,成为袁氏江山的头号功臣。

无上的荣耀,数不尽的富贵,似乎近在眼前。

“苏哲,你战无不胜的神话,就由我文丑来打破吧!”文丑咬牙切齿,暗暗发誓,眉宇间燃烧着狂烈的自信。

突然间,他勒住了战马。

正前方向,冰封的黄河,已映入眼帘。

第四百九十八章 雪中攻防战

眼下已到了最寒冷的季节,也只有这一段时间,黄河才会冰封。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和他的人马,才不需要任何船只,就能踏冰过河。

文丑举目远望,只见南岸方向,一座城池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必定就是白马城。

而城池北面不过的渡头,早已封冻,隐约看到寥寥无人,并没有严密布防的样子。

“田丰之计果然是妙,苏贼万万没有料到,我会从白马偷渡吧!”

文丑心中兴奋如狂,深吸一口气,扬枪大喝一声:“弟兄们,随我杀过河去,夺了白马!”

文丑一马当先,率先踏上了冰封的黄河。

身后一万六千名袁军步骑,挟着震天杀声,也如潮水般涌上了冰面。

白马这一段河面较窄,再加上是冰封,袁军如履平地,转眼间便杀至了渡头。

渡头上的苏军不足百余人,很快便被杀散,文丑大军顺利登上南岸,一路向着白马城杀去。

由于苏军将粮草转运的渡头,定在了西面的延津,所以白马并没有多少兵马设防,措手不及之时,很快就被文丑轻易夺下。

文丑此番轻装前来,士卒们都只携带了数日干粮,现下早已粮尽,攻下白马之后,并没有立刻出马,而是就地搜刮粮草,进行了短暂的补充休息。

一万六千袁军,将白马城百姓洗劫一空,大吃大喝了一顿后,精神体力得到了恢复。

入夜时分,文丑再次率军出白马,沿着黄河南岸,一路向着百里外的延津渡杀奔而去。

那里才是苏军的粮草转运之所,也是苏军连通后方的关键节点,唯有攻克延津得手,才能对苏军造成致命威胁。

一万多的袁军,狂奔一天一夜,次日黄昏时分,终于出现在了延津以东。

到了这个时候,城中的苏军岂能还没有反应,早已锣声四起,示警之声响成一片。

守将李通横枪立于东门城头,喝令士卒关闭城门,收起吊桥,严阵以待,同时派出斥候直奔北岸,前去向苏哲求救。

“袁绍到底是袁绍,还没有弱到毫无反抗之力,竟然想到了偷袭我延津的毒计……”

李通望着城东滚滚而来的敌军,心中不禁唏嘘感慨,对袁绍平添了几分肃然起敬。

然后,他嘴角上扬,笑了。

面对汹涌而来的敌军,他没有半分畏惧,反而兴奋起来。

他看到了立功机会。

尽管归顺苏哲已久,但他一直苦于没有立功的机会,眼下苏军大军北伐,他也只是负责镇定延津城而已。

现在,袁军突然前来偷袭,等于是把一个立功的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

此战他若能守住延津,必会一战扬名,为苏哲立下大功。

李通越想越兴奋,大枪一挥,豪然喝道:“咱们扬名立功的机会到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死守延津!”

两千苏军将士,握紧刀枪,鼓起勇气,做好了与延津共存亡的准备。

片刻后,一万六千敌军穿越风雪,气势汹汹的杀到了延津城下。

“文”字大旗耀眼飞舞,显示着统兵之将,乃是河北双雄之一的文丑。

袁军偷袭之军的数量,是守军的六千有余。

现在,李通就要凭借这点弱兵,守住延津这座不算坚固的城池,守到苏军的大军来援为止。

延津城东,文丑已将兵马排开,大大小小军阵铺天盖地,对东门一线形成了威压之势。

文丑举目一瞟,很快就看明,城头苏军不过千把号人,显然并没有多少防备。

而那面“李”大旗,显示守城之将,乃是李通这样的无名之辈。

文丑傲气狂燃,信心爆涨,大枪一指延津,厉声道:“给我全线进攻,夷平延津城,先登上城头者,重赏!”

号令传下,一万六千蓄势已久的袁军士卒,挟着震天的杀声,浩浩荡荡的向着延津东门卷袭而上。

震天的杀声中,敌军转眼逼近城前,千余弓弩手弯弓开射,飞蝗般的利箭腾空而起,扑向了城头苏军。

“避箭,反击!”李通大喝道。

苏军将士急是举盾相挡,同时两百名弓弩手,弯弓放箭,射向城前逼近的敌军。

苏军虽居高临下,但弓弩手数量严重不足,几轮箭射后便被敌军压制。

袁军一路狂冲,越过雪填的壕沟,畅通无阻的涌至了城墙之下。

“给我树起云梯!”文丑厉声大喝。

震天的号子声中,袁军将临时组装的简陋云梯,轰然树了起来,近百张云梯贴住城墙。

文丑又是一声令下,袁军在重赏的奖励下,开始奋不顾身的向上攀爬,转眼间便密密麻麻的附满了城墙一线。

李通则指挥着苏军,拼死的抵挡。

杀声震天,血染城墙,一场激烈的攻防战,就此展开。

袁军数量数倍苏军,又杀了个措手不及,理应占据绝对上风。

文丑却很快发现,苏军的防守章法有序,将有限的人马战斗力发挥到了极致,攻城半个时辰,他竟没办法把优势转化为胜势。

“该死,这个李通竟还有些能耐!”文丑盯着那面“李”字大旗,暗暗咬牙切齿。

李通当然不是弱鸡。

尽管他所镇守的延津,看起来安如磐石,但他却没有丝毫放松,整日都操练士卒,时刻备战。

同时,他还在沿城一线,储备了足够数量的箭矢,飞石,檑木等军械,以防万一。

李通的谨慎,终于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

袁军虽然杀来的突然,但苏军备战充分,箭矢不停,飞石檑木不惜数量的砸向敌军,沿城一线的士卒在李通的往来奔走喝斥下,有条不紊的发动反击,竟是生生压制住了敌军一波又一波的猛攻。

文丑的惊异只是一瞬,转眼脸上便涌起深深不屑,冷哼道:“李通,就算你有几分能耐又如何,你以为你能挡得住我吗,笑话!”

文丑当即下令,将半数以上的弓弩手,调集到城门左翼,集中全部箭矢压制。

千余弓弩手立刻被调来,密如飞蝗的利箭,向着不足五丈宽的城墙铺天盖地袭去。

在如此密集的箭雨压制之下,袁军稍一露头便被洞穿头颅,根本没办法向下投掷飞石檑木。

下方的袁军阻力骤减,数名敌卒飞身上爬,转眼间,竟是生生攻上了城头。

第四百九十九章 及时赶到

延津城墙终于被突破。

爬上城头的袁军,一跃落地,舞刀就是一顿乱砍,下边的士卒趁机上爬,转眼便有七八人上了城头。

“把他们给我赶下去!”

李通见状,大叫着提枪赶了过来,手起枪落,便将一名敌卒刺翻在地。

他武艺不弱,凭着一己之力,接连斩杀数名敌卒,眼看着就要把敌人逼下城去。

城下的文丑看到这一幕,不由怒从心起,挂住大枪,弯弓搭箭,照着李通就是一箭射去。

正狂杀的李通,蓦的听到侧面弦响,知道有冷箭袭来,急是斜身射闪。

利箭擦着他的后颈飞过,狠狠的钉在了城楼柱上。

他虽避过了这一致命一击,但身法已失,手臂趁机被前方敌卒砍了一刀,痛的身形一震,连连后退。

李通瞟了一眼鲜血直淌的右臂,顾不得痛楚,咬牙再次舞枪而上。

只是他右臂受伤,武艺招式威力骤减,再也无法凭借一己之力压制住涌上来的敌卒。

转眼间,便有二十余名敌卒趁势涌上了城头,苏军人数,根本没有足够的士卒来补位,眼看缺口越撕越大。

形势已到了最危急时刻,再这么下去,不出片刻,沿城一线的防线就要全线崩溃。

李通看着狂涌而上的敌卒,看着自己被不断砍翻在地的士卒,心中涌起一股深深悲壮,毅然叫道:“楚公,今日我李通就与延津共存亡,不负你对我提携之恩!”

他一声长啸,抱着必死决心,就要扑上去与敌军拼命。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间响起了肃杀的号角声,似从北面而来。

李通神色一震,急是停下脚步,举目向着北面方向望去,刹那间,悲愤的神情变成了狂喜。

他看到,茫茫雪雾之中,数不清的铁骑,正如黑色的洪流一般,踏过冰封的黄河,向着敌军的侧翼狂奔而来。

那一面“张”字战旗,耀眼飞舞。

张辽!

是张辽率领的苏家铁骑军团,在生死一线杀到,直取敌军侧背。

援兵已至!

李通刹那间斗志狂燃,大吼道:“弟兄们,楚公派来的援军杀到了,我们有救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把敌人赶下城去——”

原本斗志已快瓦解的苏军,精神陡然大振,战意狂燃而起,不顾一切的围杀向登城的敌卒。

而正在攻城的袁卒,眼见苏军铁骑杀到,无不骇到惊魂丧胆,转眼斗志重挫,被苏军一顿狂杀,赶下了城头。

城下,文丑已然变色。

就在转瞬之前,他还得意无比,以为攻克延津就在眼前。

谁曾料到,就在这转眼的功夫,数不清的苏军铁骑,就从背后狂杀而来,击碎了他的美梦。

“这么多骑兵?难道说,那苏贼识破了田丰的妙计?这,这……”

文丑惊骇莫名,已到了失了分寸的地步。

就在他震惊失措时,张辽统领的滚滚铁骑狂洪,已如潮水般卷袭而至。

瞬间,不及结阵的袁军,便被撞了个人仰马翻,鬼哭狼嚎,鲜血将雪覆的原野顷刻间染红。

步军对骑兵,还是在旷野之上,未及结阵的情况下,被直接捅了侧翼,如何能有胜算。

善统骑兵的文丑,脑海中立刻迸出四个字:

败局已定!

惊醒的他,顾不得名将的颜面,大叫道:“撤退,全军停止攻城,速速往白马撤退!”

鸣金声响起,城墙上蚁附的袁军士卒,如溃巢的蝼蚁般,一哄而散,纷纷向白马方向狼狈逃去。

张辽则统帅着铁骑,肆无忌惮的往来冲杀,尽情的辗杀败溃的敌卒。

李通手扶染血的长枪,脸上是血战余生,欣慰的笑容,目光望向北面,傲然道:“楚公,这延津城,我李通给你守住了!”

……

数日后,袁军大营。

外面风雪交加,大帐之内,却是火炉熊熊。

袁绍正与一众谋士们围炉小酌美酒,大帐之中,难得弥漫着一股轻松的气氛。

文丑已率军出发,让袁绍重新看到了扭转乾坤的希望,心情大好之下,袁绍的身体似乎也好转了许多,竟然也能小酌几口美酒了。

一旁郭图见袁绍高兴,趁势笑道:“只要文子勤此战能功成,苏贼十几万大军,就要被我们截断在黄河以北,主公不但能解黎阳之围,连整个天下都将是主公的了。”

袁绍心下得意,目光看向田丰,笑赞道:“元皓啊,若此计能成,你就是我袁绍扫平天下的第一功臣。”

田丰却没那么乐观,反倒谨慎道:“主公,现在还不是得意的时候,那苏贼可是九奇之首,万一他看破了我这条计策呢。”

袁绍冷笑道:“文丑的兵马是深夜出发,特意打着北上平定张燕之乱的旗号,苏哲就算再智谋超凡,也不可能想到他是去绕道白马,偷袭他的延津城吧,我就不信,苏贼这一次还能识破。”

田丰沉声叹道:“那苏贼的智谋出神入化,万不可以常理推测,主公在他身上吃的亏还不够我么,万不可大意啊。”

袁绍眉头微皱,似乎对田丰对苏贼的如此盛赞,心存几分不悦。

便在这时,帐外亲兵匆匆而入,报称文丑已率军归来,正在外求见。

文丑归来?

听到这个消息,大帐所有人都脸色一变,袁绍更是身形一晃,手中酒都洒在了衣袍上。

当他抬起头时,苍老的脸上已被无尽的惊慌占据。

按照正常情况,此时的文丑本已该攻下延津城,正在加固城防,应对苏哲的回夺才对。

可文丑偏偏回到了大营,原因只能有一个:

文丑他兵败而归了!

“传,传他进来。”袁绍声音都已经颤抖,却还残存着一线希望。

片刻后,灰头土脸的文丑,黯然步入了帐中,拜倒在了袁绍脚下。

“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袁绍厉声喝问。

文丑长叹一声,默默道:“回禀主公,末将率军本是顺利攻下白马,奇袭延津,眼看就要攻下,谁料那苏贼的骑兵突然从北岸踏兵而来,杀到了末将背后,末将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不得已只能败溃而归。”

袁绍身形一震,手中酒杯脱手跌落,苍老的身形,凝固成了惊骇一瞬。

第五百章 天理不容

袁绍酒杯脱手而落,神情骇然,一张嘴微微张开,僵硬的呆坐在那里,竟似凝固一般。

他残存的一线希望,终于被苏哲无情的击碎了。

他原以为,这一计精妙无双,却万没有想到,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而已。

九奇之首,再次用无比匹敌的敌谋,戏耍了他。

计策失败的田丰,也无奈叹道:“这苏贼不愧是九奇之首,我的计策,终究还是被他识破了……”

大帐中,袁营谋臣武将们,个个神情惊愕,陷入了惶然无措的境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从僵硬中苏醒的袁绍,手掌狠狠的拍击案几,悲愤的怒吼,却又束手无策。

……

黎阳城南,苏军主营。

张辽已带着延津大胜的消息,胜利归来。

大帐中,一场庆功宴已摆下,苏哲亲自为张辽斟酒,大赞他立下了大功。

张辽却谦逊道:“是楚公慧眼识破了袁贼奸计,末将只不过是依令行事而已,什么功不功的,当真不值一提。”

话锋一转,张辽却道:“不过李通能凭两千人马,硬是撑到了末将率援军赶到,实属不易,这才是真正的大功,主公该当重赏才是。”

苏哲点头道:“不错不错,李通确实立下大功,立刻上许都那边传旨,升他为杂号将军,爵封亭侯。”

苏哲有功必赏,李通立下大功,自然少不了封赏。

这时,一旁的张郃进言道:“楚公不妨把文远兄抓获的那些俘虏,尽数放入黎阳城中,好叫袁尚和他的守军知道袁绍解黎阳之围的举措失败,必能重创他们残存斗志。”

苏哲眼眸一亮,点头道:“儁义此计不错,就这么办吧。”

庞童也道:“我料城中粮草将近,再经过这一击后,必定人心崩溃,围了这么久,也该时发动致命一击的时候了。”

苏哲拍案而起,拂手喝道:“传令下去,从明天起,给我调集霹雳车,不分昼夜狂轰敌城,先吓破他们的胆再说!”

于是,近千名袁军俘虏当天被放了回去,将延津惨败的消息带给了那些身处绝望中的黎阳守军。

这些饱受饥寒交迫的守军们,原本就斗志低落,只凭着一线希望苟延残喘着,如今听说袁绍救他们的行动失利,残存的一丝希望也瓦解一空。

就在城中人心离乱,斗志全无之时,苏军又给他们来了一个雪上加霜。

近七百辆霹雳车,从天明时分起,就开始对黎阳城发动无休止的狂轰烂炸。

从白天到夜晚,数不清的石弹呼啸而去,铺天盖地的砸向风雪覆盖的黎阳城。

一连数日狂轰,黎阳四门城楼毁损大半,沿城内线的房舍,尽皆被击毁。

这些靠近城墙的房舍,原本已被袁尚征用,以安扎守城士卒,现下统统被击毁后,袁军士卒无处御寒,只能猫在城墙根下瑟瑟发抖。

袁军本来就缺乏御寒冬衣,眼下又没房舍避风,在寒冷的摧残之下,成百成百的士卒被冻伤,丧失战斗力。

黎阳,县府正堂。

火炉熊熊,暖意如夏,与外面的天寒地冻,形成了鲜明对比。

袁尚枯坐在那里,看着满案的大鱼大肉,却食之无味,提不起胃口。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借酒销愁。

一旁的颜良和审配二人,脸色也阴沉如铁,沉默不如。

脚步声响起,一名年轻的黎阳县令步入了堂中,拱手道:“下官郭淮,拜见三公子,不知三公子召下官前来,有何吩咐。”

袁尚瞄了他一眼,用命令的语气道:“郭淮,本公子再征集一万斛粮草,你可办好了吗?”

“这——”郭淮面露难色,苦着脸道:“禀三公子,我县府粮仓早已粮尽,下官已叫县中所有官吏献粮,可实在是凑不齐一万斛。”

袁尚脸色一沉,冷冷道:“城中不是还有千余户百姓们,你不会跟他们手里加征么!”

郭淮脸色一变,忙道:“不瞒三公子,去岁为了主公的南征,县中已加征了数次粮赋,百姓已是困苦不堪,如今又被兵围数月,他们多只剩下一*命粮,不少人已开始卖儿卖女,若还再强征他们,就是把他们往死路里逼啊。”

啪!

袁尚把酒杯掷在了地上,怒道:“黎阳城若是陷落,他们统统都得死在苏贼的刀下,本公子和将士们死守黎阳,正是为了保护他们,他们就算只剩下最后一粒粮,也得甘心情愿的给我献出来!”

郭淮眼见袁尚发怒,心中不由一凛,明知会触怒袁尚,但作为黎阳县的父母官,只能硬着头皮再劝。

他便深吸一口气,拱手道:“三公子若真这么做,就等于把百姓们逼上绝路,眼下已经是怨声载道,下官只怕到时候官逼民反就不妙了。”

袁尚大怒,厉声道:“郭淮,你难道是在威胁本公子不成?”

郭淮面无所惧,慷慨道:“下官万万不敢,下官只是忠言逆耳,还请三公子三思而行。”

袁尚怒不可遏,大喝道:“来人啊,把这个抗命的小吏,给我拖出去斩了。”

郭淮身形一震,看着冷血残酷的袁尚,却并没有畏惧,只是摇头叹息,满脸失望。

这时,审配却道:“三公子息怒,这个郭淮虽然有些不明大局,但这个时候本就人心惶惶,若再杀自己官员的话,只怕更会让人心离乱,不如免其死罪,先把他打入大牢。”

袁尚这才消了一口气,喝令把郭淮夺了官职,押入大牢。

左右士卒上前,抓起郭淮就要往外拖。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郭淮胳膊一抖,将左右士卒甩了开来,大步昂扬自行离去。

袁尚这才表情缓和,摆手喝道:“他不听话,就给我换一个听话的人当县令,继续向那些百姓搜刮粮草,谁家敢藏余粮,格杀勿论!”

此时郭淮刚走出大堂,听到身后传来袁尚冷酷的话,仰望满空风雪,长叹道:“袁家视百姓为草芥,若是不亡,天理不容啊,唉——”

第五百零一章 愤起反抗

转眼又是七日。

尽管袁尚用残酷手段,强征百姓口粮,但困苦已久的百姓也没剩下几粒米来,他就算是挖地三尺,也只搜刮出不足千余斛而已。

这么丁点粮草,也仅仅只勉强塞几天牙缝而已。

百姓们饿死也就罢了,到了这个时候,连袁尚的士卒也开始出现饿死的现象,黎阳城就如同一座风雨飘摇的破船,只消轻轻踹上一脚就会沉没。

县府之中,到处都是饿饥的*声,即使是袁尚的亲兵,口粮也已减到不能再减的地步,一个个饿到前胸贴后背。

除了袁尚自己,依旧是红光满面,就连颜良和审配这样心腹谋臣武将,也多面露菜色。

所有人都知道,这黎阳城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正堂中,一双双渴求的目光,巴巴的望着袁尚,希望袁尚能明智的选择弃城突围。

高坐于上的袁尚,却只顾着喝闷酒,一声不吭。

“三公子,粮草已尽,将士们就快拿不起武器了,黎阳城是绝不可能守住,与其等着敌军来攻,倒不如我们抢先一步弃城突围吧。”

终于,颜良实在忍耐不住,向袁尚提出了突围的提议。

袁尚眉头一皱,沉声道:“黎阳乃我河北门户,一旦失陷,整个河北将无险可守,苏贼的铁骑就能直趋邺城,我就算是活着逃回去了,还有何颜面见父亲!”

颜良沉声道:“话是这说,可咱们跟外界断绝联系已有数月,主公的解围计策也已失败,万一主公已有放弃黎阳之心也说不定,我们又何必还在此坚守。”

袁尚神色一震,这一次却没有再斥责他,表情隐隐有所动摇。

颜良目光看向了审配,示意审配也劝一劝。

审配深吸一口气,却沉声道:“适才三公子已经说了,黎阳乃河北门户,主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我们必须在这里死守下去,直到主公前来解围。”

袁尚眉头一皱,他本来已经动摇,萌生了突围的心思,但给审配这么一说,反倒无法开口。

审配也看出袁尚动摇,便一拱手,正色道:“三公子,城外已被苏贼围成铁桶,就算你弃城突围,也未必能够杀的出去,多半是九死一生。”

“就算你能侥幸突围成功,但失了黎阳门户,主公岂能容许,到时候你在主公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还怎么争夺储位。”

“况且,黎阳若失,河北平原一马平川,主公如何抵挡苏贼长驱直入,到时候河北尽数陷落,你就算是得了储位,又有什么意义?”

袁尚哑口无言,到嘴边的突围之词,硬是给审配几句话给逼了回去。

审配最后道:“城中形势虽然严峻,但只要我们咬紧牙关,就还能再支撑几日,也许袁公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可若是就这么放弃了,那就是万事皆休矣。”

袁尚沉吟许久,深吸一口气,猛一拍案,厉声道:“我意已决,死守黎阳,谁敢再有异议,军法处置!”

颜良本还想再劝,给他这么一威胁,话到嘴边,只好又咽了下去。

无奈之下,颜良只好告退而去,人还未走出大门,回头一瞥,便看到袁尚又仰头灌起酒来。

当天,袁尚将郭淮关入了大牢,又委任了一名新的酷吏为黎阳县令,替他来插刮粮草。

该酷吏畏于袁尚之威,又为了讨好袁尚,自然是极尽手段,挨家挨户的破门搜刮百姓粮草,胆敢有反抗者,轻者打伤,统统都直接斩杀。

一时间,整个黎阳城哭声四起,鲜血遍地,变成了人间地狱。

袁尚却哪管那许多,只管在他温暖的大堂中,借酒销愁,用酒来麻醉自己。

两天后,入夜。

袁尚又是喝的半醉,就在这时,堂外忽然间响起了震天杀声,打断了袁尚的的酒意。

袁尚警觉起来,抓起酒壶,摇摇晃晃的走到了门外,喝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有杀声?莫非苏贼进攻?”

左右亲卫慌忙前去打探,不多时,带回了一个令袁尚震惊无比的消息。

就在半个时辰前,黎阳城不堪忍受的百姓们,自发组织起来,攻破了大牢,将他们被关押的原县令郭淮救了出来。

那郭淮振臂一呼,带领着数千名百姓,直接杀往了南门,此刻正与南门守军进行激烈的厮杀。

叛乱!

袁尚大惊失色,醉意顷刻间清醒过来,万没有料到,这些被他压榨的百姓竟然敢反叛,那郭淮竟然还敢带头叛乱。

砰!

袁尚将手中酒杯,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大骂道:“好你个郭淮,还有你们这群刁民,狗胆包天,竟然敢造反,快,立刻调军前往南门,杀光这些叛贼,绝不容南门有失!”

袁尚自己也草草披挂,翻身上马,顶着风寒率军直奔南门而去。

一路上,袁尚心中慌张不已,口中喃喃祈祷着:“千万不能失了南门,千万不能失了南门啊……”

他当然知道,此刻苏哲正在城外虎视眈眈,时刻都在准备对黎阳城发动致命一击。

而在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时刻,郭淮又发动叛乱,若是攻陷了南门,必会引苏哲大军入城。

那时,万事皆休!

心中怀着极度的不安,当袁尚率军赶到了南门时,厮杀正在继续。

那些饥饿到极点的百姓,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用手中简陋的武器,正疯狂的攻击守城的士卒。

让袁尚惊愕的是,他的士卒竟然不是对手,被这些乌合之众的百姓,杀的是狼狈不堪,不但城门被夺下,就连吊桥也被斩断。

“这些该死的刁民,给我杀光他们,夺回城门!”袁尚不及多想,大吼一声杀进了战团中。

城门处,郭淮手舞战刀,将最后一名城门口的袁军士卒斩在地。

“把火油泼上去!”郭淮一声大吼。

身后的七八名百姓,即刻将准备好的火油,狠狠的泼在了城门上。

郭淮夺过火把,往城门上一扔,整道城门立刻被点燃,化成了熊熊烈火。

郭淮大喝道:“你们在此据住城门,万不可后退一步,我去请楚公率军杀入城来,诛杀袁尚,为你们死去亲人报仇雪恨!”

第五百零二章 破黎阳!

城南,苏军大营。

此时此刻,苏哲已驻马于营门,远远望着黎阳城南门,眼看着城门火起,脸上不禁浮现出几分好奇。

他的身后,数以万计的苏军将士们,早已肃然列阵,就等着苏哲一声令下,如潮水般涌向黎阳。

他们都很好奇,为何黎阳南门会出现厮杀景象,难不成,敌人在自相残杀?

苏哲也心怀着好奇,在琢磨着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城门被烧,数骑人马向着这边飞奔而来。

胡车儿立刻策马而出,带着一队苏军飞奔而上,将那数骑敌军抓了回来,带到了苏哲跟前。

其中一人滚鞍下马,拜倒在苏哲跟前,拱手道:“黎阳县令郭淮,恳请楚公即刻发兵进攻黎阳!”

郭淮,眼前这人,竟然是郭淮。

苏哲熟知历史,当然记得,这郭淮乃是三国后期,魏国的著名大将,镇守凉州,曾几次三番的挫败姜维的进攻,也算是一员名将。

苏哲进攻黎阳时,便已侦知,郭淮担任黎阳县令,有心将这员极有潜力的大将收入麾下。

却没想到,郭淮会以这样的方势,出现在他的面前。

苏哲便指着黎阳南门道:“郭淮,你既是袁家的县令,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郭淮便愤慨道:“那袁尚在黎阳城中横征暴敛,丝毫不顾黎阳百姓死活,淮冒死进谏,却被他打入大牢。而城中百姓挨不过他的压榨,便群起反抗,将淮救出了大牢,淮便率百姓们攻下了黎阳南门,率一城百姓归顺楚公,请楚公速速发兵入城,再晚片刻,我们可能就守不住了!”

原来如此。

苏哲并没有太过惊讶,他琢磨着黎阳城被围困到这种地步,粮草尽失,外援断绝,也该到了人心崩溃的时候,只是不知道会会以何种形势来崩溃。

而现在,一切皆已明了,黎阳城是以百姓作乱,献降城门的形势来结束。

苏哲精神一振,欣然道:“这真是天赐给我们破城的良机,传令下去,全军攻城,给我一鼓作气把黎阳夷为平地!”

号令传下,三军将士斗志如狂,兴奋如嗜血的野兽一般。

这时,张辽却道:“楚公,万一这郭淮说谎,是那袁尚使诈该如何是好。”

“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苏哲鹰目如刃,射向了郭淮,喝问道:“郭淮,你听到没有,本公问你,你是否在使诈?”

郭淮抬起头来,正视着苏哲,正色道:“淮是为救黎阳百姓而来,楚公若是不信,大可一刀斩了我便是!”

苏哲锐利无双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一般。

片刻后,苏哲豪然道:“好,本公就信你!你起来吧,在前带路!”

郭淮松一口气,拱手道:“多谢楚公信任。”

说罢,郭淮翻身上马,朝着后边的苏哲召呼道:“黎城南门已被我们夺下,南军的将士们,随我来!”

郭淮打马扬鞭飞奔而去。

苏哲马鞭一指火光熊熊的城门,大喝道:“全军出击,给我活捉袁尚,拿下黎阳!”

号令传下,营门大打,号角声刺破天际。

苏军众将再无犹豫,如出笼的野兽一般,浩浩荡荡的向着黎阳南门方向,如潮水般卷涌而上。

围城近半年之久,苏军将士们积蓄已久的杀气,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围城数月,终于能痛痛快快的杀戮一场,他们焉能不兴奋如狂。

郭淮开路在前,重新杀入黎阳城。

张辽紧随其后,挥舞着大刀穿过起火的城门,手起刀落,将数名敌卒人头收割。

紧接着,苏军步骑将士,如潮水一般涌入城中,扑向了试图夺回城门控掉权的敌寇。

百姓们见苏军杀至,无不斗志如狂,跟苏军内外夹击,转眼将城门一线的袁军杀散。

袁军崩溃。

此刻,袁尚的脸已扭曲变色,僵硬在了原地,惊怒到不知所措。

坚守这么久,黎阳城终究还是破了。

失了此城,袁绍必将对他失望透顶,他还拿什么来争夺储位。

“苏贼,苏贼~~”悲愤绝望的袁尚,歇厮底里的放声嘶吼。

颜良却已飞马奔来,大叫道:“敌军已经杀进来了,黎阳城是万万守不住了,三公子,快弃城突围吧。”

袁尚心头一震,神情纠结不甘,还抱着一丝希望,妄图夺回黎阳。

颜良却急了,厉声吼道:“三公子啊,现在这种情况,是脸面重要还是性命重要啊,你若是死在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袁尚身形一震,蓦然清醒。

“他说的对,只要我活着,就还有希望争储,若是死在这里,就半点可能也没了……”

念及于此,袁尚再没有半分犹豫,拨马转身,大叫道:“全军突围,从北门随我突围!”

颜良松一口气,当即召唤士卒,保护着袁尚一路向北门方向奔去。

袁尚这个主将一走,余下的袁军士卒,自然是土崩瓦解,望风而溃。

苏军不费吹灰之力,攻陷南门。

大股的苏军将士,挟着滚滚杀机,涌过城门,继续向黎阳腹地杀去,将来不及逃走的敌卒,杀了个血流成河。

苏哲紧随其后,策马踏入了黎阳城,身后城楼上,一面“苏”字大旗,缓缓升起。

看着眼前残破的城池,苏哲长吐一口气,一股前所未有的勇快感涌上心头。

黎阳,河北门户,终于被他一脚踢开了。

最强的一道大门已破,通往邺城之路前畅通无阻,袁绍还拿什么来阻挡他。

“淮拜见楚公,多谢楚公救我黎阳百姓于水火。”郭淮拜在苏哲脚下,满腔的感激。

苏哲却叹道:“感激就不必了,若非我兵围黎阳,袁尚也不会被逼到不顾百姓死活,谁让这是乱世呢,为了灭掉袁绍,终结这个乱世,我也只能如此。”

郭淮听了苏哲这番话,脸上不禁涌起深深的敬意,拱手道:“乱世本就人命如草芥,苏哲能这么想已经殊为不易,但愿楚公能尽快平定天下,还黎明百姓一个太平。”

苏哲点头道:“我自然会尽我所能。郭淮,你做一个小小县令屈才了,跟随我左右吧,有你立功的机会。”

郭淮一震,没想到苏哲竟这般器重他,心下感动,忙道:“多谢楚公器得,淮必竭尽所能,为楚公的统一大业,尽我绵薄之力。”

得此一员大将,苏哲欣慰不已,当即下令,提拔郭淮为中郎将。

郭淮当即谢恩,一番感激后,猛想起什么,便道:“楚公,可惜叫那袁尚逃了,此刻他必定已率军往北门突围,我们要不要即刻去追击。”

“放心吧,他逃不了。”苏哲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绝的笑容。

第五百零三章 袁尚,你以为你逃得了么

北城。

袁尚还在抱着强烈的求生信念,夺路狂逃。

什么储位,什么尊严,统统都不值一提,活下去才是他心中唯一的念头。

近六千名袁军士卒,也在忍着饥饿寒冷,随着他们的三公子,一路向着北门夺路逃出。

城门打开,吊桥放下,袁尚和他惊慌失措的士卒,狼狈不堪的从北门逃出。

他们拼着最后的力气,翻越一道道土墙,跳过一道道壕沟,提心吊胆的向着苏军营垒间的狭窄间隙摸去。

袁尚天真的以为,苏哲的大军尽数集结在南门,北门外防备松懈,应该有一线生机。

事实证明,袁尚似乎撞大运了。

他一路奔出数里地,前方左右皆不见苏军的影子,眼看着就要成功的穿过苏军的营垒。

袁尚暗暗松一口气,脸上的慌意渐渐褪下,重新又燃起了几分袁家贵公子的骄傲。

他回望一眼身后黎阳,暗暗发誓:“苏哲,今日我耻辱,我早晚会向你讨还,只要我袁尚不死,这河北早晚是我的,哼~~”

呜呜呜——

肃杀的号角声,骤然吹响,刺破了沉寂。

前方处,杀声震天而起,数不清的火把骤燃而起,数不清的苏军士卒,四面八方的从黑暗中现身,封住了前路。

袁尚急是勒住战马,脸上的骄傲顷刻间土崩瓦解,被无尽的惊慌失措取代。

正前方,火光映照下,苏军铺天盖地,何止千万,如铁壁一般封住了他的前路。

伏兵!

苏哲早料到他会从北门突围,竟提前在此设下伏兵!

“这,这……”袁尚惊到牙关打结,慌到失了分寸。

他身后,残存的几千袁军士卒,更是吓到险些尿了,一个个骇到精神快要崩溃的地步。

前方火光中,老将黄忠横刀而立,如刃的目光,冷冷注视着他们,如同在看着一群送上门来的猎物。

片刻的沉寂后,黄忠拨马上前,战刀一指,沉声喝道:“袁尚,楚公早给你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以为你逃的了么,还不下马投降!”

袁尚身形又是一震,脸上涌起无尽的惧意,连握枪的手都在发抖,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颜良却被激起傲气,沉声道:“三公子,事到如今,胆怯只有死路一条,拿出血性来,咱们拼死冲出一条血路就还有一线生机!”

袁尚的畏惧稍稍被喝退,他只得强打起精神,挥枪喝道:“后退只有死路一条,随我决死一战,杀出一条血路!”

“杀出一条血路——”

颜良一声虎吼,策马飞奔,第一个杀了上去,直取黄忠。

残存的几千袁军,也打起最后的精神,抱着垂死挣扎的决心,向着迎面拦路的苏军铁阵杀去。

袁尚并没有第一时间杀上去,而是稍等了片刻,才混在了乱军之中,一路杀了上去。

颜良策马狂奔,直奔黄忠,大吼道:“老匹夫,颜良在此,焉有你猖狂的份,看刀!”

暴喝声中,颜良手中战刀挟着滚滚雪尘,当空斩向黄忠。

“困兽之斗,颜良,就让你见识一下老夫的实力!”黄忠一声傲啸,战刀如磨盘般抡起,正面迎击而上。

吭!

一声震天的金属撞击激鸣声,两刀相撞,强劲的冲击波,竟将脚下的覆雪扫空。

二人身形俱是微微一震,气血随之翻滚激荡。

颜良眉头一皱,暗忖:“这个姓黄的老匹夫,武艺果然不弱,竟与我不分上下!”

黄忠急吸一口气,平伏动荡气血,傲喝道:“河北双雄也不过如此,颜良,看刀!”

层层叠叠的刀锋,铺天盖地而上,转眼将颜良笼罩在铁幕之中。

颜良打起精神,手中战刀疾舞如风,同样凛烈的招式,狂攻向黄忠。

两员当世绝顶的武将,就此战成一团。

他二人武艺不分伯仲,各使出全力,不战个七八百招,岂能分出胜负。

就在他二人交手之时,两军已对撞冲击,此起彼伏的杀声中,数不清的袁军士卒倒在血泊之中。

苏军数量远胜袁军,精神体力斗志也都占上风,转眼间便将敌军冲的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转眼十招走过,颜良正愁拿不下黄忠,忽然斜眼瞟到,袁尚正从他身侧不过而来。

颜良不及多想,急是大叫道:“三公子,快助我一臂之力,拿下这老匹夫!”

袁尚寻声一瞅,看到颜良正跟黄忠激战不下,下意识拨转马头,就想去助他一臂之力。

他武艺虽只是当世二流,但与颜良合力,拿下黄忠当不在话下。

只是,这念头一闪而过,下一秒钟,袁尚却犹豫了。

眼前的形势是,苏军在他的士卒决死冲击之下,勉强的被冲出了一道缺口,只是苏军人数太多,眼看着缺口就要被重新堵上。

如果他去颜良助战,就算击败了黄忠,只怕也要陷入重重围困之中,再无脱生的机会。

唯有弃颜良而逃,才有一线生机!

袁尚脑海中立时闪过这个念头,他毫不犹豫,根本不理会颜良的求助,纵马埋头从战团边抹过,继续狂逃。

一瞬间,颜良知道,他所效忠的三公子,这是打算弃他于不顾,独自逃跑了。

“我颜良为你袁家效忠,拥护你袁尚争储,对你袁氏父子也算忠心耿耿,你竟然这样就抛弃我,袁尚,你这个无情无义之徒,算我颜良瞎了眼!”

颜良悲愤万千,气到血气翻滚,精神遭受重创。

他万念俱灰,精神大挫,体现在武艺上,自然是招式迅速变的散乱,武艺大挫。

黄忠却精神抖擞,手中战刀狂舞如风,招式愈加凌厉,铺天盖地的刀影,转眼间把颜良压迫到手忙脚乱的地步。

二十招走过,黄忠一刀当空斩出,快如雷霆,势如闪电。

颜良失神落魄,勉强回刀相挡,力道却不及先前的三层有余。

一声闷哼!

颜良张口喷了一股鲜血,诺大的身形腾空而起,倒飞出七步之外,重重的跌落于地。

落地的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时,黄忠手中战刀已垂在了他的脸前,只消轻轻一用力,就能要了他的脑袋。

看着眼前落魄的颜良,黄忠冷冷叹道:“枉你也算一员猛将,只可惜跟错了主公,可惜,可惜啊……”

第五百零四章 不自量力

袁尚在狂逃。

他哪里还管得了颜良死活,只想着在前方缺口被封闭前,冲出一条血路。

“颜良,对不住了,我不能死,我死了,你们河北一派就失去了主心骨,只有牺牲你了,放心吧,早晚有一天,我会替你报仇雪恨的……”

袁尚自然安慰着,拼命的抽打胯下战马。

眼看着,前方缺口越来越近,逃出升天的希望也越来越近。

“袁尚,你以为你走的了吗!”

一声沉雷般的喝声响起,前方一员武将,横刀而立,挡在了缺口之前。

张郃!

袁尚脸色惊变,急是勒住战马,惊愤的目光瞪着张郃,绝望的情绪在心头翻腾而起。

最后的逃生希望,也就此被堵上了,一时间,袁尚是万念俱灰,意志几乎瓦解崩溃。

张郃却刀一指他,厉声道:“袁尚,你袁家覆没已成定局,下马投降吧,或许楚公仁慈,会留你一条性命。”

他是念在当初跟袁尚还有主臣情份,想要给袁尚一个活命的机会。

袁尚看着眼前这个叛贼,心中怒火如狂,却不敢发作,还强装出几分笑脸,巴巴的求道:“张儁义,我袁尚也算待你不薄,你不如手下留情,放我过去吧。”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尽管连他自己都觉的,这是一个很天真可笑的请求。

张郃怎么可能放他过去呢。

若是就这么放他过去了,苏哲那边,张郃如何交差,难道他就不怕苏哲一怒之下,要了他的脑袋么。

张郃这样的人,岂会那么蠢。

“袁尚,我如今已是楚公之臣,奉我主之命前来阻拦你,岂能就这么放你过去!”张郃当即严辞拒绝。

袁尚眉头一皱,苦着脸道:“你口口声声是楚公之臣,你可也曾是我袁家之臣,你当真是要为了新主,就这么置你的旧主于死地吗?”

他想激起张郃的愧意。

张郃脸上却看不到丁点愧意,只冷冷道:“我张郃为你袁家卖命,你袁家却视我为弃子,我与你袁氏父子早已恩断义绝,袁尚,你劝你休要再费心机,我只问你一句话,降还是不降!”

他刀已抬起,这是最后的通牒。

袁尚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张郃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放他走,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余下两条路:

一条路,下马投降。

另一条路,跟张郃拼死一战,杀出一条血路去。

走第一条路,他堂堂袁家三公子,就要沦落为苏哲的阶下囚,颜面扫地不说,生死还未卜。

就算他最后能活着见着袁绍,以他失了黎阳的罪责,再加上被苏哲所俘的污点,还怎么可能再赢得袁绍的器重。

第一条路,投降苏哲,断无活路。

第二条路,虽然希望渺茫,却还有一线生机。

袁尚眼眸充血,一咬牙,大骂道:“张郃,你这个叛贼,敢挡我的路,我要宰了你!”

歇厮底里的怒吼声中,袁尚猛一夹马腹,抱着决死一战的信念,向着张郃杀了上去。

“不知死活,袁尚,那就别怪我了!”

张郃一声傲啸,纵马拖刀而出,如一道黑色的旋风,朝着袁尚杀上。

几秒钟后,两骑对撞而至。

张郃虎臂探出,手中染血的战刀,挟着狂风暴雨之势,浩浩荡荡斩击而上。

刀锋未至,那狂烈无匹的压迫力,已铺天盖地的压向了袁尚。

袁尚强打起精神,手中大枪全力刺出,正面迎击。

吭!

一声震天的金属撞击声,飞溅的火星将夜空照亮,

一击之下,张郃巍然不动,袁尚却身形剧烈一晃,只觉天河决堤般的怒涛之力,通过兵器,疯狂的灌入他的身体,震到他气血激到,鲜血几乎要顶到了嗓子眼里。

他那握刀的双手,更是剧痛无比,虎口竟已开裂,鲜血从指尖渗淌而出。

一招交手,高下立判。

错马而过的张郃,蔑视的目光冷视着袁尚,那眼神,好似杀了他,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轻松。

那眼神,深深的刺痛了袁尚,他一声困兽般的咆哮,不顾气血翻腾,拨马再上,手中大枪疾攻向张郃。

“不自量力!”

张郃一声冷哼,拍马而上,战刀卷起血雾,挟着排山倒海的力道狂轰而出。

刀枪再撞!

又是刺破耳膜的巨响,比先前更狂烈的力道,汹涌的压击向袁尚,震到他五内欲裂,一股鲜血瞬间渗出嘴角。

两招之间,他已被杀到吐血。

袁尚心中身心剧痛,悲愤之极,大叫道:“张郃,我要宰了你,我要宰了你~~”

绝望中的袁尚,不顾身体的剧痛,发疯似的狂舞大枪,竟然想反守为攻。

张郃眼中没有一丝忌惮,手中大刀沉稳递出,泰山压顶似的力道,从容不迫的斩出,几招间便将袁尚的疯狂压制下去,逼到这位袁三公子到手足无措的地步。

五招走过,张郃一声低哼,手中战刀挟着雷霆之势,狂斩而出。

一声惨叫!

袁尚连人带枪,直接被震飞出去,重重的跌落在了七步之外。

胜负已分,袁尚败北。

张郃俯视着袁尚,冷冷道:“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是生是死,就由楚公决定吧。”

趴在地上的袁尚,吃了满嘴的雪土,头盔也跌落不知哪里,披头散发,狼狈之极,哪里还有半点袁家贵公子的风范。

他捂着胸骨断了不知几根的胸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一次次的跌倒在地,只能在雪地里翻滚。

“把他绑了,交由楚公处置!”

张郃一声沉喝,拍马舞刀,再次杀向了那些残存的袁军。

袁尚都已被俘,残存的敌卒,更如蝼蚁一般,被杀了个精光。

黎阳出逃的袁军,全军覆没。

东方发白,晨光升起,黎阳城的杀声渐息,四门城门已高高飘扬起苏军大旗。

苏哲立在城头,欣赏着这座被他踏在脚下的河北门户,听着城上城下的将士们,激动的欢呼大叫,声震九天。

这时,张郃从北门外飞马而来,登上城头,拱手拜见:“禀楚公,末将幸不辱命,活捉了出逃的袁尚,请楚公发落。”

“好,儁义干的漂亮!”苏哲一声喝采。

张郃便喝令士卒,将袁尚拖了过来,扔在了苏哲的跟前。

又一位高贵的袁家公子,就这样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苏哲俯视着满是身血的袁尚,冷冷道:“你就是袁尚吧,看来袁绍之子,果然皆是猪犬一般,一个比一个废物。”

这讽刺羞辱之言一出,袁尚瞬间气愤到要吐血。

第五百零五章 最后通牒

“苏贼,我袁家乃四世三公,何等高贵,你不过一寒门之贼,一朝得势,也配羞辱我!”

袁家人果然个个傲慢,这个袁尚也是一样,到了这般田地,竟然还敢这口猖狂。

苏哲讽刺一笑:“古往今来,多少豪门大姓,不比你袁家辉煌尊贵,到最后还不是灰飞湮灭,只变成了史书上的几行字而已,而现在,你们袁氏的辉煌,也要毁在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不宵子孙手中,而我苏哲,就是你们袁家的掘墓人。”

袁尚身形一凛,背后打了一个深深的冷战。

下一秒钟,袁尚却强作硬气,厉声叫道:“苏哲,你不过小人得志而已,你真以为我斗得过我袁家吗,你只是得到了一个黎阳而已,整个河北还在我袁家手中,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或许真的是鹿死谁手,不过可惜,你是看不到了……”

苏哲笑容收敛,眉宇中陡然间杀机狂燃而起,厉声喝道:“胡车儿何在!”

“末将在!”

苏哲一指袁尚:“把这厮的头给我割下来,送去给袁绍,做为最后的通牒!”

此令一出,袁尚大惊失色,急叫道:“苏哲,你若是敢杀我,我父亲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绝不会——”

他是万万没想到,苏哲根本不把他当回事,说杀就要杀。

如果是在官渡之战前,他活捉了袁尚,还会想着把袁尚放回去,让袁谭跟袁尚二人内斗,消耗袁绍的实力。

但现在,袁谭断了一臂,已被袁绍冷落,就只余下袁熙和袁尚二人。

如果杀了袁尚,袁绍就只能器重袁熙,而这个袁熙又是个出了名的草包软蛋,这正是苏哲所乐见的。

所以,袁尚已无存在的必要,还敢在苏哲面前嚣张,岂能不杀。

号令传下,胡车儿抡刀而上,一把抓住了袁尚的头上,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袁尚头皮欲裂,痛到杀猪般的嚎叫,胡车儿一声冷哼,手中大刀朝着他的脖子就斩了下去。

咔嚓!

袁尚身首分离,下半截尸体跌落于地,断颈狂涌鲜血,那颗血淋淋的首级,却被胡车儿提在手中。

看着袁尚被斩,苏哲心中一阵痛快,不禁放声狂笑起来。

此刻,朝霞升起,金色的晨光洒在他身上,从城下俯视,如同身沐金衣的神灵一般。

城内城外,成千上万的苏军将士,纷纷对苏哲跪拜于地,山呼万岁。

苏哲鹰目望在北面,冷笑道:“袁绍,黎阳已失,你的死期也不远了。”

……

数百里外,袁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袁绍枯坐在那里,脸色惆怅,形容枯槁。

帐前的那些谋臣武将们,一个个也脸色黯然,垂头丧气。

低落阴沉的气息,如瘟疫一般,在帐中弥漫。

文丑奇袭延津失败,救黎阳的计策彻底落空,眼看着黎阳陷落就在眼前,袁军上下却束手无策,只能这么干耗着。

此时的袁绍,既担着黎阳失陷,又担心着儿子袁尚的安危,自然是愁目苦脸,心情沉郁。

谋士们想要劝一劝,宽慰一下他,却无人敢开口。

没办法,事情到了这般地步,黎阳的陷落可以说是已成定局,他们还能拿什么来劝慰袁绍呢。

就在这时,被派去打探消息的老将淳于琼,匆匆的进了大帐,脸色凝重阴沉。

袁绍身形一震,陡然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心跳即刻加速,神经紧绷起来。

左右一众谋士们,也个个都屏住呼吸,不安的眼神,齐刷刷的聚向了淳于琼。

“主公,黎阳,黎阳……”淳于琼纠结犹豫,迟迟没有开口。

袁绍脸色更加不安阴沉,急道:“黎阳怎么了,快说!”

淳于琼深吸一口气,叹息道:“禀主公,北面传来最新急报,黎阳失陷了。”

晴天霹雳!

尽管袁绍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真的听到这个噩耗之时,还是身形一震,心头如被重锤狠狠一击,一瞬间几乎震晕过去。

左右谋士们也无不变色,一个个都脸色愕然。

袁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连着灌了几杯水,不断的抚着胸口,极力的压制着自己激荡的情绪,许久之后,才勉勉强强的平伏了下来。

事到如今,袁绍其实也心知肚明,知道黎阳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甚至,他的内心深处,还盼望着黎阳尽快陷落,好让他心头那块大石头落地。

只有黎阳陷落了,他才能彻底放弃希望,不用再被束缚住手脚,才能尽快的改变战略,为接下来如何抵御苏哲的做部署。

而若黎阳一天不陷落,他就只能屯兵在此,做出一副要救黎阳的姿态。

不然呢,要知道,城中被困的,可是他宝贝三子袁尚。

他要是就这么放弃救黎阳,公然撤退,世人都会认为他是抛弃了他的儿子,他袁绍的颜面将何在。

进退两难之下,他只能选择在这里死撑下去。

现在,黎阳失陷了,他终于可以顺理成章的后退,去准备死守邺城,他自然就松了一口气。

“尚儿呢,尚儿逃出来了吗?”袁绍这才想起自己的儿子。

淳于琼又叹了一声,默默道:“回禀主公,城破之时,三公子试图突围,结果却被苏贼所擒,颜良,审配二人也皆为苏哲所获,我黎阳守军全军覆没!”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狠狠的轰到了袁绍头顶,轰到他头晕目眩,几乎就要晕倒过去。

左右许攸等谋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搀扶,生恐袁绍再气血攻心,晕死过去。

“都给我走开,我撑得住!”

袁绍却一声厉喝,强行推开了众人的搀扶,双手扶住案几,紧咬牙关死死撑住。

对于袁尚的被他,他本也有所心理准备。

毕竟,黎阳被围成了铁桶阵,这半年以来,他派了多少细作,试图摸进城中去联络袁尚,都有去无回。

而现在,黎阳失陷,袁尚就凭那些饥寒交迫的残兵败将,又怎么可能突破苏哲的重重包围呢。

勉强稳住心神的袁绍,咬牙道:“尚儿,你能坚守到最后一刻,也不愧是我袁绍的儿子,你放心吧,为父一定会灭了苏贼,救你回来!”

左右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许攸等汝颍一派的人,却在心下暗自庆幸,毕竟袁尚被俘,生死未卜,就再也无人能跟袁熙争储。

现在,就算袁熙自己不愿意,没有信心,袁绍也只能立他为储。

不然,难道去立断了一臂,已成废人的袁谭不成。

就在这时,帐外亲兵匆匆而入,手捧着一只木盒,拱手道:“禀主公,那苏贼派人送来一只木盒,说是里面装着给主公的最后通牒。”

第五百零六章 赶鸭子上架

那一瞬间,袁绍想哭的心都有了。

他何等聪明,如何能猜不出,那只木盒里装的是什么。

只是,他却不愿意接受,心中不断的对自己说:“不会的,绝对不会,不会……”

亲兵将木盒奉上,摆在了他的案前。

袁绍盯着那只木盒,凝视许久,最终还是抬起手来,颤巍巍的伸了过去,缓缓将那只木盒掀了开来。

瞬间,他身形凝固,僵硬石化。

那只木盒中,赫然盛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那张血染的面容,就算是化成了灰,袁绍也不可能认不出。

袁尚!

那正是袁尚的首级。

凝固片刻,袁绍舌根一甜,一丝鲜血便从嘴角渗出。

左右谋士们大惊失色,齐齐的扑了上去,把几乎晕厥的袁绍扶住。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那颗血淋淋的人头。

许攸等汝颍一派的谋士们,认出是袁尚的首级时,心中陡然间涌起狂喜,险些就要笑出声来。

田丰等河北一派的谋士们,看到袁尚的首级时,却无不惊到骇然变色,悲痛欲绝。

袁尚一死,意味着他们河北一派失去了拥护争储的对象,意味着袁绍的基业,只能传给袁谭和袁熙二人,而这两个人,又都是汝颍一派所拥护者。

这也就意味着,不久的将来,在袁绍死后,他们河北一派将彻底失势。

不仅仅是为袁尚之死,更是为他们黯然的前景,他们焉能不悲痛欲绝。

“苏贼,你杀我爱子,我袁绍与你誓不两立,誓不两立啊——”

袁绍咬牙切齿,咆哮大骂,眼珠子都快要气炸掉,悲愤到了极点。

田丰等一众河北谋臣武将,个个也愤慨无比,纷纷大骂苏哲残暴。

大堂中,回荡着震天的骂叫声。

好半晌后,袁绍才喘过几分气来,毕竟他还是有心理准备,没有当场再气晕过去。

这时,田丰站了出来,拱手劝道:“主公节哀,保证身体要紧,人死不能复生,如今黎阳失陷,主公要做的,是如何率领我等守住邺城,击退苏贼的入侵。”

许攸眼珠子一转,指着田丰斥道:“田元皓,你还好意思说话,当初若非是你献的什么死守黎阳之策,三公子又焉能被苏贼所害,我几万兵马又怎会白白葬送。”

他这明显是在挑拨。

袁绍脸色立时一变,埋怨的目光,狠狠的瞪向了田丰。

田丰眉头一皱,却无惭愧之情,正色道:“你休要把脏水往我身上泼,试问苏贼十几万大军北侵,我们不死守黎阳,难道要放弃,让苏贼的大军入驱直北,直逼邺城不成?”

许攸被呛了回去,一时无言以对。

袁绍沉声不语,并没有怪罪田丰。

他虽然悲愤于三子之死,脑子却还保持着清醒,知道当时田丰所献之计,乃是他唯一的选择,袁尚之死根本怪不到田丰身上。

只是,饶是如此,但袁尚之死,多少还是令他失去了几分冷静,嘴上不说,心中对田丰已种下怨根。

袁绍便不理会田丰,目光看向许攸:“事到如今,许子远,你说说吧,该当如何抵挡苏贼?”

他这是对田丰失望了,明知道田丰才是河北第一谋士,却仍要向许攸问计。

许攸眼珠转了几转,叹道:“事到如今,三公子被害,大公子又成了废人,主公又身体未愈,没办法亲自领兵,唯今之计,也只有依靠二公子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在了一直不吭声的袁熙身上。

袁绍神色一震,不由也看向了袁熙,目光中充满了期许。

袁熙却缩在那里,迟迟不肯起身,不敢表明态度。

“二公子,形势到了这般地步,也由不得你不站出来,你只需依照我教你的说便是。”身后的郭图轻轻推了推袁熙,极力的怂恿。

袁熙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拱手道:“儿虽不才,愿替父亲分忧,拼死抵挡那苏贼。”

他表情牵强,语气明显不自信,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意思。

袁绍看着眼前这畏畏缩缩的次子,打心眼里有点瞧不上,但到了这个地步,除了依靠这个平庸的次子之外,他还能依靠谁呢。

别无选择之下,袁绍只得假做欣慰道:“熙儿你能在危难时刻铤身而出,果然没有让为父失望,说说吧,你打算如何应对苏贼?”

袁熙回头看了一眼郭图,郭图连连点头暗示。

袁熙咽了一口唾沫,回想了一番郭图所说,方才慢吞吞道:“儿以为,目前这种情况,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加固邺城城防,准备在邺城与苏贼决一死战。儿愿先领一军,前往四十里外的武阳城,尽可能的拖住苏贼进军步伐。”

袁绍思绪转了几转,目光在地图上扫过几眼,权衡了好一会,才道:“既是如此,咱们袁家的生死存亡,为父就托负在你身上了,熙儿啊,你千万莫要让为父再失望。”

袁熙是真的不是想担此重任,却被逼的不得不硬扛,只得假装慷慨道:“父亲放心,儿必竭尽所用,为我袁家江山一战!”

袁绍这才松了口气,精神疲惫不堪,在左右的搀扶下,有气无力的退了下去。

众臣散尽,唯有许攸等汝颍一派的人留了下来。

“二公子,恭喜你得到主公的信任器重,终于能扬眉吐气了。”许攸第一个上前来祝贺。

郭图逢纪等人,也纷纷上前道贺。

袁熙却苦着脸道:“父亲把这么个摊烂子交给我,有什么好贺喜的,还有你们,你们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众人尴尬。

郭图只得开解道:“二公子啊,话不能这么说,先不说别的,这个时候你若是不站出来,统领我等抵御苏贼,到时候河北失陷,袁家也将随之覆灭,二公子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吗?”

袁熙哑然。

他虽然平庸,但却不愚蠢,自然清楚郭图话的意思。

现在,他不光是为了袁家而战,更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战。

他只能一声苦笑,叹道:“当初我袁家风光无限之时,你们都当我是透明的,眼下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却都巴巴的让我来担挡重任,实在是讽刺啊。”

许攸等人个个神情尴尬,却不好吱声,只能跟着无奈叹息。

第五百零七章 猛将归心

黎阳城,炊烟四起,满城都飘着饭香。

苏哲虽然攻破了黎阳,但将士们围城半年,精力也消耗颇大,破城之后,至少也得休养几日,才能继续北上。

况且,连日风雪,后方粮草转运不利,他也得等补给跟上后,才能再行起兵。

县府大堂内,苏哲高坐于上,目光肃杀。

除了已杀的袁尚之外,他还有几名俘虏需要处置。

脚步声响起,第一名俘虏被押解了上来,扔在了苏哲的跟前。

是审配。

这位河北谋士,挣扎着爬了起来,昂首傲对苏哲,一脸无所畏惧的架势。

苏哲厉声道:“审配,袁尚已死,袁家覆灭已成定局,你还不归降本公!”

审配高昂着头,厉声道:“我审配生是袁家的臣,死是袁家的鬼,岂有投降之理,苏哲,你休要废话,给我个痛快吧。”

苏哲眉头一皱,喝问道:“审配,你当真不愿意降我?”

审配傲然道:“我但求一死,速速动手!”

苏哲心下暗叹,便想这审配果然跟历史上一样,是个宁死不屈的忠臣。

曾经的历史上,曹操攻陷邺城后,大部分的袁家旧臣,都选择明智的归降,却唯有审配宁死不折。

如今历史轨迹虽然已改变,审配的刚骨不屈,却依旧如历史中一样。

苏哲的眼中,不禁流露出敬佩之色,对审配的铁胆忠心心生敬意。

下一瞬,敬意却变成了凛烈冷绝的杀机。

任你再刚正不阿,任我再欣赏你,只要你不肯臣服,都必须得死。

当下苏哲一拍案几,厉声道:“好,审配,本公欣赏你的宁死不屈,可惜,袁绍非是明主,他不配拥有你这样的忠臣!来人啊,把审配给我拖下去,斩首示众!”

号令传下,胡车儿一摆手,左右亲兵一拥而上,将审配拖了出去。

当审配被拖出大帐时,颜良正被押解在门外,等着被押进来,听到里边响起要处决审配的声音时,不由背后一凉。

“审正南……”看着昂首挺胸被押出来的审配,颜良忍不住叫了一声。

审配停下脚步,回头瞟见颜良,便大声道:“颜子正,我审配先走在一步,在下边等着你,希望你也能做一个慷慨就义的忠臣,咱们再会。”

说罢,审配再无多言,昂首而去。

颜良看着审配背影,脸上的慷慨决毅却渐渐消失,眼眸中隐隐约约透出几分寒意。

这时,大帐中,苏哲已大喝道:“把颜良也给我押上来。”

号令传下,在外被绑的颜良,很快便被拖了进来。

作为河北双雄之一,当然不可能一见苏哲就跪,多少也要慷慨一下,便也高昂着头,强作坦然赴死的架势。

苏哲冷笑道:“怎么,颜良,难不成你也要学审配,也想为袁家殉葬不成?”

颜良却没像审配那样,大发一番慷慨赴义的言论,只是鼻子一扬,冷哼了一声。

这细微的表现,让苏哲看出来,颜良的赴死之心,并没有那么坚决。

这就好办了。

这颜良可是河北双雄之一,武艺可与黄忠一较高下,这样一员猛将,如果没有对袁绍死忠,苏哲没有理由不想招入麾下。

当下苏哲便叹道:“可惜啊可惜,河北这么多名将,袁家却偏偏不珍惜,前有张儁义被当做弃子,如今又有你颜良被袁尚遗弃,真是可悲可叹。”

这一席话,正中颜良软肋,听的他心头一震,脸上的慷慨之色,顿时瓦解了大半。

他脑海中,立时回放起了战场上那一幕。

袁尚弃他于不顾,独自逃命的画面,如刀子一般割在他心头,令他悲痛万分。

苏哲看他神色已动摇,表情便缓和几分,高声道:“颜良,你也算是当世名将,可惜袁家父子昏溃,不能让你一展所长也就罢了,还视你为草芥,说弃就弃,这样的主子,你当真打算为他们殉葬不成?”

颜良脸色又是一震,嘴角微微微动,眼眸中开始燃起了一丝悲愤。

回想在袁绍麾下,他这个河北双雄,每每吃败仗,一世名都被袁家父子一次次愚蠢的决策瓦解殆尽。

而现在,他陪着袁尚死守黎阳半年之久,可以说做到了同生共死,却不成想,袁尚半点不顾忌他的忠诚,竟然说弃他就弃他。

如此绝情绝义,焉能不叫他心凉透顶。

苏哲见颜良犹豫不决,便向张郃使了个眼色。

张郃便站起身来,走上前来,拍着颜良的肩膀叹道:“子正啊,我也曾想为袁家死忠,可惜袁家把我们当棋子一般,说弃就弃,这样无情无义的庸主,我们若还为他愚忠,实在是太不值了,还会成为后世的笑柄,子正,归顺楚公吧。”

这时,鞠义也走上前来,劝道:“颜子正,袁绍庸溃,纵容诸子内斗,生生把袁家的大好形势斗没了,这等庸主,根不值得你这样的猛将去效忠。”

说着,他手一指苏哲:“楚公崛起于寒微,数年之内扫平中原,官渡之战更是以弱胜强,击败了袁绍二十万大军,眼下又挥师北上,夺取了黎阳,攻灭河北指日可待,难道你就不想做一个元功之臣,名留青史吗?”

这两位旧日同僚的劝说之词,杀伤力实在是太大,听的颜良心中震撼不断,残存的那些纠结犹豫,土崩瓦解。

深吸一口气,他一咬牙,扑嗵跪倒在了苏哲面前,拱手慨然道:“末将颜良,愿归顺于楚公,还望楚公不计前嫌,末将必当为楚公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颜良愿降!

苏哲大喜,一跃而起,上前将颜良扶起,欣然道:“好好好,我得了黎阳没什么可喜,喜的是得了你颜良这员大将,有你相助,河北何愁不平,袁家何愁不灭!”

颜良耳听苏哲把他捧的这么高,心下受宠若惊,感动无比,当即一拱手,毅然道:“承蒙楚公器重,良愿为先锋,为楚公直捣邺城!”

“好好好,甚好!攻取邺城先不急,咱们先喝他个不醉不休再说,来人啊,给颜子正上酒!”苏哲大笑着喝道。

庆功宴继续,气氛愈加热烈昂扬。

苏哲高兴,这场酒直喝到入夜之时,方才尽兴而散。

酒醉七八分的他,便在甘梅的搀扶下,步入了内室休息。

甘梅累的是香汗淋漓,好容易把他扶下了榻,正准备直起身时,却被苏哲一把抓住,轻轻一拉,便拉向了怀中。

幽幽体香扑鼻而入,半醉的苏哲,瞬间被勾起了念火,血脉贲张而燃。

“梅儿,今天我想要了你。”他一点都不含蓄,直白的说出了心中欲念。

“公子,你说,你说什么呢~~”甘梅揣着明白装糊涂,脸畔已晕如飞霞,既羞又喜。

想她自徐州时跟随苏哲,至今也伺候了苏哲有两年多,可苏哲却始终都没有碰他。

多少次,她都憧憬着,何时能成为苏哲的女人,能享受苏哲的温柔。

今日,她终于得偿所愿,心中焉能不惊喜万分。

“我说我要要了你!”苏哲猛然坐了起来,将她拥入了怀中。

甘梅低眉含笑,娇羞无限,低低嗯道:“梅儿的一切都是公子的,公子想要,拿去便是……”

看着那张娇羞的笑脸,苏哲心中念火更烈,一声哈哈大笑,便如野兽般扑了上去。

红烛摇曳的房中,巫山骤起,云雨霖霖,一场春色好戏正悄然上演。

第五百零八章 文丑的困境

几天后,苏哲率领着十五万大军,再度起程,浩浩荡荡直奔邺城而去。

黎阳一失,袁绍主力向邺城一线收缩,沿途内黄,荡阴等城池,几乎无兵驻防,苏军一路北上,兵不血刃连破数城,不出十日便进抵武阳城。

武阳城距邺城不出四十里,是拱卫邺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当初袁绍回到邺城后,除了加固黎阳城之外,也在武阳一线构筑了大量防御工事。

此刻袁熙已率两万兵马,进驻了武阳一线,试图依托于武阳城池,迟滞苏军的进攻。

苏哲下寨已毕,也不急于进攻,便叫大军暂时逼城下寨休整。

入夜,中军大帐。

苏哲召集众将,共商破城之策。

“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楚公一声令下,咱们十五万大军把武阳城辗为平地便是!”颜良傲然叫道。

其余诸将也纷纷求战,黎阳一战令他们信心倍增,皆认为把武阳城夷为平地不在话下。

苏哲的目光,却看向了爱妾庞童。

庞童却没那么狂妄,只淡淡道:“武阳城虽不及黎阳坚固,但也是袁绍精心构建的壁垒,我们真要强攻,当然是能攻的下来的,但只怕却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话锋一转,庞童指向南面,“不过根据最新的情报,董卓和孙策已经蠢蠢欲动,随时打算进兵犯我疆界,我们现在所考虑,已经不仅仅是灭袁,还有灭掉袁绍后,如何回师对付董卓和孙策。”

“所以,我们必须尽可能的减少士卒死伤,以最强的实力回师去迎战董孙二敌。”

“否则,就算咱们灭了袁绍,自己却伤筋动骨,介时反倒让董卓和孙策捡了便宜,那就不划算了。”

庞童的主张很明了,打武阳城可以,却要以最小的代价来打。

众将顿时冷静下来,不再那么激亢嚣张,皆是暗暗点头,认同庞童所说。

张郃却叹道:“夫人所言不无道理,但武阳城颇为坚固,里边还有两万敌军,那袁熙倒是不足为惧,但那文丑却勇猛过人,极善打硬仗,我们想要不费力气攻下武阳,只怕没那么容易。”

文丑么……

苏哲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的看向了颜良,那二人此前可是号称河北双雄,是袁绍最强的武将。

他心中隐隐已有了主意,便问道:“子正,你跟文丑的关系如何?”

“禀楚公,末将跟文子勤情同手足!”颜良不假思索的答道。

文丑跟颜良一样,同属河北一派,又情同手足,而统军的袁熙,却又是汝颍一派的人,这就有点意思了……

苏哲从中看出了门道,眼珠转了几转,嘴角扬起一抹诡色,便道:“子正啊,看来得劳烦,给你的好兄弟文丑写一封书信了。”

……

武阳城。

日近黄昏,文丑正手扶佩剑,巡视于武阳城头。

他的目光不时瞟向城南方向,苏军那遮天的战旗,星罗棋布的营盘,看的他是很扎眼。

“苏哲,这都几天了,你都按兵不动,你到底打算如何?”文丑喃喃自语,心下充满了狐疑。

就在这时,一骑从苏军飞奔而出,朝着城门方向飞奔而来。

单骑闯城?

文丑看到这一幕,眼神一动,立刻下令警戒。

那一骑飞奔而近,将及七十步时,突然间弯弓搭箭,朝着南门城楼一箭射出。

嘣~~

一声沉闷声响起,利箭穿中了城楼门柱。

“文丑听着,这是我家颜良将军给你的私人书信。”那一骑大吼一声,拨马转身飞驰而去。

颜良的书信?

文丑神色一震,脑海中立时浮现起了颜良的画面,想起自己这位情同手足的兄弟,如今竟已分属敌对阵营,不由暗暗握紧了拳头。

城楼上的士卒将那支利箭拔了出来,献在了文丑跟前。

文丑盯着箭上那封信,迟疑了片刻后,还是接过箭来,将书信拆下,展了开来。

才看几眼,文丑眉头不由一皱。

那是一道劝降书。

颜良在这道劝降书中,历数了袁家父子的昏庸无能,盛赞了苏哲的英明神武,劝说文丑弃暗投明,献城归降,并以人头担保,苏哲必会重赏重用于他。

文丑看的是心惊胆战,不由打了个寒战,将手中书信一下子揉成了团,暗暗骂了一句;“该死的颜子正,你这是想害死我啊~~”

“子勤啊,听说那颜良给你来书信了?”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声音,文丑一抬头,却见淳于琼不知什么时候,竟已赶了过来。

他眉头不由又是一凝。

此番袁熙领军守武阳,虽然因他是河北仅存的猛将,不得不依靠他来守城,但却忌惮于他是河北人,所以处处加以提防,还带了淳于琼这员汝颍一派的老将前来,作为对他的钳制。

他才接到这书信没一会功夫,淳于琼就出现在这里,想来必是有人火速通风报信,这正说明了他在时刻被人监视,自然令人心中厌恶不爽。

文丑却不敢隐瞒,便如实道:“老将军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没错,颜良确实派人射了一封箭书。”

“我也是恰巧经过而已,所以就过来看看。”淳于琼呵呵一笑,目光却盯向了他手中那团书信,“不知颜良那叛贼在书信里,都跟子勤你说了点什么?”

文丑心中立时一凛。

袁熙淳于琼这帮家伙们,本来就对他极为猜疑,要是他们看到这封颜良的招降书,岂不是更要加重对他的疑心,反要令他陷入于不利的局面。

想到这里,文丑便冷哼一声,不屑道:“能有什么,无非是那叛贼想要利用之前跟我关系不错,想要招降我罢了,他也不想想,我文丑是那种人吗!”

说罢,为了表明态度,文丑还将手中书信撕了,直接扔在了风中。

他这一撕也没多想,只是想表明对颜良招降的不屑一顾而已,却不料,淳于琼看在眼里时,眉头不由一皱,苍老的眼中立时闪过一丝猜疑。

那猜疑一闪而近,淳于琼便又呵呵一笑,赞许道:“子勤你铁胆忠心,当真是袁家之幸啊,此次守武阳,二公子还要多多依仗子勤你啊。”

文丑当即一拱手,慨道:“老将军放心,我文丑生是袁家臣,死是袁家鬼,必当为主公,为二公子拼到最后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不打扰你巡城了,告辞。”淳于琼笑呵呵的拱手而去。

文丑拱手送别,目送着淳于琼下城离去,蓦然间心头一震,暗呼一声:“不妙!”

第五百零九章 离间之计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适才撕掉书信的举动,有些太欠缺考虑。

淳于琼他们本就是猜疑他,适才看其表情,分明是想看一看书信里到底写的什么,而他偏偏是把书信给撕了,这不等于表明他不想让淳于琼看到信中写的什么,有“做贼心虚”的成份在内么。

“早知道我就该把书信让他看了,免的他生疑,说不定这会功夫,他已经去赶着向袁熙咬耳朵了……”

文丑跌足抱怨,埋怨自己做事冲动,不经大脑。

埋怨过后,文丑却又冷哼一声,傲然道:“我文丑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我问心无愧,他们要猜疑我,让他们猜疑便是。”

当下文丑便不自为然,继续巡逻城池。

不觉入夜,文丑巡城完毕,便打算回自己的住所休息。

便在这时,却有袁熙的亲兵前来传信,声称袁熙有事,邀他往县府一趟问话。

文丑眉头暗皱,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心下不想去,却又不得不去,只好拖着疲惫的身躯,一路赶往了县府。

一步入大堂,文丑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和谐。

只见袁熙高坐于上,手扶佩服,眼眸中透着几分冷峻。

淳于琼和许攸二人,亦分坐左右,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猜疑。

大堂两侧,二十名全副武装的甲士,戒备森严,个个虎视着他。

这阵势,不像是传他来议事,倒像是来审问过堂。

文丑深吸一口气,大步上前,拱手道:“末将见过二公子,不知二公子召末将前来,有何吩咐?”

袁熙干咳了几声,大声道:“听琼于老将军说,晚些时候,颜良曾派人送了一封箭书给文将军?”

果然如此。

文丑瞟了淳于琼一眼,对这个当面一副笑脸,转身立马打小报告的老东西颇是不满。

淳于琼则轻捋着胡须,只顾低头呷酒,假装没看到文丑的眼神。

文丑不好发作,只得如实道:“那叛贼确实给了我一封箭书,意图招降于我,这当时就和淳于老将军说了,我文丑乃袁家忠臣,绝不可能仿效那叛贼,背叛主公,背叛袁家。”

袁熙一时不知该怎么继续问下去,只得看向许攸。

许攸便接口道:“既然是这样,不知那封书信何在,可否让二公子瞧一瞧。”

文丑不悦道:“我当时一时愤慨,当场就把书信撕了,淳于老将军难道没跟许先生和二公子说吗?”

“撕了?”许攸眼中疑色更重,嘀咕道:“既然是撕了,谁又能知道信里边写的是什么呢。”

袁熙也跟着道:“是啊,文子勤,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把书信撕了呢?莫非其中有什么内容,你不想让本公子看到吗?”

文丑心中陡然间涌起深深悲愤。

他一想到自己对袁家何等忠心,完全没有半点异心,却不想被袁熙一众如此怀疑,只因为那一封书信而已,心中焉能不觉的悲凉愤怒。

想他为袁绍讨平河北,可以说是战功赫赫,如今却被怀疑要反叛,简直是对他的莫大羞辱。

文丑恼了,沉声反问道:“二公子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在怀疑我的忠诚,认为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敢让你看那书信不成?”

袁熙打了个哆嗦,一时被反问到哑口无言。

他本就生性软弱,被赶鸭子上架才担此重任,面对文丑这等虎狼大将,心下本能的就存有忌惮,只是故意强装出威风而已,眼下被文丑这么一瞪眼反问,立时便露了怯。

袁熙自己不敢问,只得看向了许攸求助。

许攸便干咳几声,讪讪笑道:“文将军莫要冲动嘛,二公子也只是问一问而已,你既然是问心无愧,又何必发这么大的火,难不成是心虚不成?”

文丑顿时大怒,拂手道:“你说对了,我文丑正是因为问心无愧,所以我才不需要跟你们解释什么,你们爱信不信,我巡了一天的城,还要回去休息,恕我不能陪你们在这里无理取闹了,告辞!”

说罢,文丑一拂手,扭头大步而去。

许攸被呛了满脸灰,指着文丑道:“文子勤,你,你,你——”

袁熙也是一脸惊怒,万没料到,文丑说翻脸就翻脸,竟然就这么扭头就走了。

“这文丑也太放肆了,二公子话还没问完,他就敢说走就走,实在是无礼!”淳于琼从旁煽风点火道。

饶是袁熙性情软弱,这下也恼了,便向许攸道:“子远先生,这文丑如此无礼,依你之见,我当如何是好?”

许攸捋着胡须道:“我们还要靠文丑来守武阳,就凭眼下的证据,还不能坐实他想造反,这个时候若是逼他太急,反而不好,不如先严密监视他,见机行事。”

袁熙无奈,也只好如此。

当下,袁熙便交待下去,安排更多的人手,严密监视文丑的一举一动。

……

武阳城南,苏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苏哲正喝着小酒,坐等着颜良归来。

几杯酒刚刚下肚,颜良已大步入帐,拱手道:“回禀楚公,书信我已叫人用箭射上武阳城了,文丑应该很快就能看到。”

苏哲一笑,赞道:“这件事子正你做的好,若能成功离间袁熙和文丑,拿下武阳城,你便是立了首功!”

说着,苏哲便叫给颜良看座上酒。

这时,帐中的众将们,方才明白了苏哲的用意何在,原来是要利用颜良,来实施离间计,让武阳城的敌人产生内斗,不消一兵一卒小拿下武阳。

庞童笑赞道:“夫君这么计策高明,那袁熙许攸和淳于琼,皆乃汝颍一派的人,本就对文丑这个河北一派心存忌惮,如今看到颜将军和文丑书信往来,必定会更加猜忌。”

苏哲呵呵一笑,仰头灌了一杯酒。

庞童赞许过后,话锋一转,却道:“不过,此计虽妙,但光凭一道书信,就让敌人生内乱,只怕没那么容易。”

苏哲微微点头:“童儿言之有理,你可有什么妙计,给他们来个雪上加霜?”

庞童明眸一转,嘴角扬起一抹诡笑,便将自己的计策,诿诿道了出来。

苏哲听罢,一拍案几,欣然道:“很好,就依童儿的计策办吧!”

第五百一十章 单骑会

次日,天光放晓。

武阳城南的苏军大营,营门大开,数以万计的苏军将士出营,列阵于武阳城南,摆出了将要攻城的架势。

城头上,袁军鸣锣示警示陡然大作,袁军士卒纷纷被赶上城头布防。

袁熙,文丑等也登上城头,望着城外铺天盖地的苏军,不由神经紧绷起来。

“敌军要进攻了,我们该怎么办?”袁熙求助的目光看向颜良,看向了许攸。

文丑一声不吭,只冷哼一声。

很显然,文丑还在为昨天被袁熙质问怀疑的事而恼火,这个时候也赖的站出来。

许攸却道:“二公子莫慌,稳住阵脚,咱们武阳城何等坚固,以我们手头兵力,足以守住。”

淳于琼也傲然道:“二公子放心吧,有老朽在,苏贼的兵马休想踏上我城池半步。”

袁熙这才松了口气,勉强打起精神来,虚张声势的鼓舞士卒,摆出将决死一战的架势。

双方对僵许久,苏军却始终没有发动进攻。

就在袁熙心生狐疑,琢磨着苏哲有何用意时,苏军阵中,一骑飞驰而来,直奔南门。

片刻后,那一骑在袁熙等人狐疑的目光注视下,进抵城下三十步,大吼道:“城头文丑听着,我主楚公听说你是河北最后的猛将,特邀你一战,你可有胆量!”

此言一出,城头上立时发出一片惊臆声,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文丑。

文丑自己也吃了一惊,便想那苏哲是疯了么,竟然敢挑战他斗将,那不是找死么。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这里做主的人又不是我,你们该看二公子才是。”文丑指了指袁熙。

袁熙惊疑的看向许攸,问道:“子远先生啊,那苏哲又在耍什么花招,竟然敢挑战文子勤,我要不要准他出战?”

许攸眼珠子转来转去,寻思了半晌后,方道:“按理说那苏贼武艺低微,绝不可能是文子勤的对手,他这般挑战,岂非是自寻死路,以他九奇之首的智谋,不该啊。”

“那就是说,苏贼可能有诈,我们不应该理会了?”袁熙道。

“那倒未必。”许攸话锋一转,却道:“就算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杀了那苏贼,我们也该试一试,万一这是那苏贼狂妄过头,出了什么昏招了呢。”

袁熙眼中涌起一丝希望之色,便道:“既是如此,就辛苦文将军一趟了。”

袁熙都发话了,文丑便草草应了一声,提枪下城而去。

城门打开,吊桥放下,文丑单骑出城,冲着来使大吼道:“文丑在此,速速让你家主公前来送死!”

那一骑拨马转身,飞驰奔回本阵。

文丑目送着那一骑远去,心中也涌起深深的好奇,想要瞧瞧苏哲在耍什么花招。

苏军阵中,苏哲闲坐赤兔马上,看着文丑单骑出城之时,嘴角不由扬起一抹意料之中的冷笑。

“袁熙这是抱着一线希望,想要置我于死地啊。”苏哲的语气中,毫不掩饰讽刺的意味。

片刻后,使者归来,将文丑的话如实转达。

苏哲冷笑道:“子正啊,你这位兄弟还真是天真,真以为能杀得了我么。”

颜良却脸色凝重,拱手道:“楚公,你这一计太过冒险,要不要还是我陪你去吧。”

“不必了,本公既在跟他约了单骑会面,让你跟着去,岂非失信于人。”

苏哲拒绝了颜良的好意,却自信一笑:“放心吧,我有赤兔马,莫说是文丑,就算是那吕布复生站在这里,又能拿我怎样。”

说罢,苏哲一夹马腹,策马飞奔而出。

赤兔马奔行如风,转眼便飞驰而近,相距七步之时,苏哲勒住了赤兔。

他远望文丑一眼,高声道:“几番交手,今日终于让本公见到本人了,文子勤,幸会了。”

文丑眼中却已涌起深深惊色,一脸的难以置信,似乎不敢相信,苏哲竟然胆大包天,竟真的敢跟他前来斗将。

他足足怔了好一会,方才平伏下心情,感叹道:“楚公,你果然是胆色不凡,难怪我们会连败于你手中,你我虽为敌人,我丑却要跟你说一声佩服。”

苏哲一笑:“佩服就不必了,文子勤,你那兄弟颜良已归顺于本公,你何不也随他一并归顺,助本公成就大业。”

文丑眉头一凝,面露几分惊色,显然没料到,苏哲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公然招降于他。

文丑便大枪一横,傲然道:“能得你楚公看重,文某受宠若惊,只是忠臣不事二主,我文丑既然已为袁家之臣,绝无背叛之理。”

苏哲知道他就会这般表态,却也不急,只反问道:“你这番话,颜良,鞠义,张郃他们都曾说过,他们的态度比你坚决多了,你可知道他们最后为何都选择了归顺本公,背弃袁家吗?”

文丑一怔,迟疑了一下,方不屑道:“那是他们贪生怕死!”

“错!”

苏哲一声厉喝,断然否定,却正色道:“那是他们终于省悟,他们对袁氏父子忠心耿耿,袁氏父子却昏溃自私,只顾着父子猜忌,兄弟内斗,这样的主公,根本不值得他们这些豪杰为之陪葬。”

文丑神色震动,心中思绪澎湃而起,隐隐竟对苏哲这番话产生了共鸣。

苏哲继续大声道:“袁氏父子不光昏溃,还无情无义,颜良他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被袁氏父子当作弃子抛弃。人心都是肉长的,颜良他们岂能不心寒?岂能不幡然省悟,弃袁氏父子而去?”

文丑沉默了下来,竟无方反驳。

沉默,代表着认同。

他身为河北最后的大将,可是从到头尾目睹了袁家的内斗,看清了袁绍的昏溃,也亲眼看到那些往昔的同僚战友,一个个被抛弃。

要说文丑不为之心寒,那绝对是谎话,只是这些不满是怨言,他只能憋在心底,无处宣泄而已。

今日,苏哲一席话,却帮他道出了心声,竟让他感到了一丝莫名的痛快。

苏哲语气收敛几分,接着道:“如今袁熙掌权,汝颍一派的人得势,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文丑身为河北猛将,应该是受尽了猜忌压制,他们既要用你卖命,又要防着你,对吧。”

文丑心中一凛,吃惊的目光抬头看向苏哲,似乎没料到,苏哲竟是洞若观火,将他的处境看的一清二楚。

这时,城头上袁熙等人,眼看着苏哲亲自出阵,这毕其功于一役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文丑却迟迟不动手,一个个急的火烧眉头。

许攸忍不住大吼道:“文丑,那苏哲就在眼前,天赐的良机,你为什么还不动手杀了他!”

第五百一十一章 猜 忌

文丑身形一震,陡然间从失神之中被喝醒,意识到自己可是身负重任,要来杀苏哲。

他手中大枪一握,眼眸中杀机涌起,已蓄势准备杀上去。

杀心已起!

苏哲却无一丝慌张,只冷笑道:“文丑,你以为我杀得了我么,你看看我的坐骑是什么?”

文丑眉头一动,目光转向了苏哲胯下那匹血红色的神驹,蓦的脸色一变,脱口叫出了它的名字:“赤兔马!”

然后,他已然抬起的大枪,便不自觉的又放了下去。

他这才意识到,苏哲根本就没有昏了头,竟然敢跟他挑战斗将,而是有恃无恐。

赤兔马,天下第一神驹,其行如风,如果他想对苏哲动手,苏哲拨马回走便是,他怎么可能追的上。

既然没有希望,又何必再去尝试,反倒是彻底跟苏哲决裂,再没有回转的余地。

苏哲见他放下了杀心,便又问道:“怎样,文丑,你可想通了吗?”

文丑深吸一口气,默默道:“楚公,你当真是慧眼如炬,把袁家的虚实看的清清楚楚,也把我文丑的处境看的是清清楚楚,我得再次跟你说一声佩服。”

话锋一转,文丑却毅然道:“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文丑忠臣绝不事二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我无福消受!”

他终究还是拒绝了。

毕竟,袁绍对他还是有提携之恩的,虽然眼下他受袁熙他们的监视猜忌,但也没有把他逼到非得背叛的份上,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出于对袁绍的忠诚也罢,还是对他名将尊严的那份自恃也好,他岂能因苏哲几句话,就临阵背叛了袁家。

苏哲并没有愤怒,也没有感到意外,文丑的回答,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他已经从颜良的口中,对文丑的性情了解到不能再透,自然知道,文丑不可能被他三言两语就劝降了。

既然不能劝降,那就只有用计了。

苏哲便清了清嗓子,脸上忽然间堆起喜色,大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言为定,本公等着你的好消息,咱们就此别过!”

他这番话,声音极大,就连城头上的袁熙等人,也听的清清楚楚。

苏哲不给文丑任何的反应时间,说罢这番话后,拨马转身,飞驰而去。

赤兔马疾行如风,等到文丑反应过来时,苏哲人已在三十步外,文丑就算想追,连他的影子也都摸不到。

“什么一言为定?我跟他约定什么了?”

文丑喃喃自语,满脸的狐疑不解,想不出苏哲那番没头没脑的话,到底是何用意。

眼见苏哲已走远,他只好拨马转身,去往了武阳城。

当他进入城门之时,迎面便看到了三张愤怒的脸。

袁熙,许攸和淳于琼三人,正恼怒的瞪视着他,就像是在瞪着一个叛徒。

“文丑,本公子问你,你刚才为什么不动手杀那苏哲?”袁熙头一个不满的质问道。

文丑眉头一皱,就知道袁熙会这么质问。

他面无愧色,平静的答道:“难道你们没有看到吗,那小子骑的可是赤兔马,只要有个风吹草动,他随时可以逃走,我根本没办法追上,你以为我不想杀他吗,我根本就杀不了!”

袁熙一愣,目光看向了淳于琼和许攸二人。

淳于琼乃老将,见多识广,自然识得赤兔,便干咳着道:“这个嘛,好像那匹马的确是赤兔,应该是那苏贼逼死吕布后,从吕布那里获得。”

袁熙恍然省悟,满腹的不满给憋了回去,一时不知该再怎么质问。

许攸却眼珠子一转,大声质问道:“文丑,那我再问你,你适才跟那苏哲嘀嘀咕咕半天,都说了些什么?”

文丑被质问的不爽了,冷哼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你问我我就要告诉你。”

“你——”许攸被呛了满鼻子的灰,脸色憋红尴尬,竟是无言反驳。

若论官职,文丑现任平南将军,官职远在他许攸之上。

先前许攸敢对文丑出言不逊,无非是仗着他是袁绍亲信,是袁熙的谋主而已,现下文丑恼起火来,不给他面子,他还真没什么脾气。

无奈之下,许攸只得拉了拉袁熙,示意他发话。

袁熙暗吸了几口气,极力摆出一副威严架势,沉声道:“文丑,许先生没有资格问你,本公子总有资格问一问吧,那苏哲到底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文丑这下就没办法回绝了,若还拒不回答,就等于是心中有愧。

咽过一口唾沫后,文丑便道:“那苏哲能说什么,无非是借着向我挑战为名,想要借机招降我而已,我自然是严辞拒绝。”

听到“招降”二字,袁熙眉头一凝,眼中的疑心之色不减反增。

袁熙接着又质问道:“那苏贼临走之前跟你说,他与你有什么约定,还说等你的好消息,又是什么意思?”

文丑扁了扁嘴,同样一脸不解:“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我跟他没有任何约定。”

“当真?”袁熙眉头凝起,眉宇间的狐疑反倒更加强烈。

许攸和淳于琼二人,跟袁熙是同样的表情,都死死的盯着他,充满了不信任。

文丑心头一震,猛然间省悟,暗骂一声:“该死,原来这都是那苏哲的离间计!”

他这时才省悟过来,苏哲邀他挑战,单骑会面,想要招降他只是目的之一,真正的目的,则是想要引起袁熙的猜忌。

而最后那一番话,则是这离间计的杀手锏所在,任何人听了,都会充满想象。

约定什么?

难道你文丑打算叛变,约定偷开城门,献城归降?

等着你的好消息,好消息又是什么?

难道你向苏哲夸下海口,还想杀了我袁熙,向苏哲献功归降?

“为什么不回答,难道你心虚了不成?”袁熙语气加重,厉声大喝。

文丑回过神来,正色道:“二公子,我们都中了那苏贼的离间之计了,他所做的一切,所说的那些话,都只是为了挑拨离间,好让你对我心生猜忌,让我们互相怀疑,自相残杀,他才好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武阳城,你千万不能中了他的奸计!”

第五百一十二章 逼上绝路

袁熙身形一震,眼眸中的猜疑之色,瞬间消褪了不少,似乎为文丑的解释说动。

他却不敢自作主张,只得回头看向了许攸。

许攸眼珠子转了几转,脸色也缓和几分,捋着胡须道:“文子勤说的倒也似乎有几分道理,这样看来,那苏贼还真是阴险狡诈啊。”

许攸都这么说了,袁熙自然不敢再对文丑质疑下去。

文丑却失望的摇了摇头,愤慨道:“我文丑对主公,对你们袁家忠心耿耿,二公子你却这样怀疑我,实在是叫人寒心啊。”

袁熙表情尴尬,只得讪讪笑道:“文将军莫要误会,我也就是随口问问而已,我可从未曾怀疑过文将军的忠诚,你千万不要多想。”

文丑一哼,拱手道:“如果二公子没什么吩咐的话,那我也就告退了。”

他还没等袁熙开口,便拨马转身,扬长而去。

袁熙尴尬的站在那里,看着文丑远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淳于琼却道:“许子远,你不会真相信文丑所说的话吧。”

许攸眉头暗皱,脸色恢复了阴冷,哼道:“我当然不会相信了,不过眼下这种情况,我们也不好贸然就认定他要叛变,否则把他逼急了,反倒不妙。”

“那先生觉的我们该怎么办?”袁熙无助的问道。

许攸捋着胡须琢磨了半晌,压低声音道:“现在我们只能严密监视文丑,时刻提防他有什么异变。淳于老将军,你也要让你的人马做好准备,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也只能先发制人,把隐患消除在萌芽中了。”

淳于琼旋即会意,当即傲然道:“放心吧,我的人马绝对可靠,我早觉的这个文丑心存反心,只消二公子一句话,老夫立刻就可以平灭了他。”

袁熙却无助的叹了一声,喃喃道:“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吧,那文丑勇猛无比,可不那么好对付,唉~~”

城外。

苏哲已策马回归本阵,颜良,黄忠等众将们,无不长松了一口气,生恐苏哲有什么闪失。

“楚公,文丑可愿归降吗?”颜良迫不及待的问道。

苏哲摇了摇头:“你那位兄弟可是倔强的很,他的性格你再了解不过了,他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被我劝降。”

颜良叹了一声,苦涩道:“那这样一来,我们只能把这离间计进行到底,把文丑逼上绝路了。”

苏哲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文丑还执迷不悟,要为袁家死忠,那就只能怪他自己不给自己活路了。”

说罢,苏哲马鞭一扬,冷笑道:“既然要演戏,就要演足了,传令下去,全军后撤十里。”

号令传下,当天,十五万苏军便拔营南下,后撤十里安营。

苏军一撤,武阳城所受到的威胁骤然解除,满城两万袁军士卒,无不欢欣鼓舞,暗自庆幸。

战争的阴云,仿佛就此远离了这座城池。

士卒们欢欣鼓舞,袁熙却高兴不起来,心情反而越来越沉重,猜疑心也愈发浓重。

原因很简单,就因为当日苏哲跟文丑单骑对话,临走之时说的那两句话。

什么“一言为定”,什么“等你好消息”。

而现在,苏哲前脚刚跟文丑会完面,后脚就大军后撤,放弃了对武阳城的压迫,实在是太过诡异。

“难道说,苏哲是故意撤兵,好叫我们放松警惕,文丑才好趁势发动兵变,一举夺城?”

沉吟许久的许攸,突然间说出了他最终的猜测。

袁熙心中一凛,颤声道:“不会吧,那文丑也说了,这是苏贼的离间之计。”

淳于琼却沉声道:“早先颜良就曾给文丑书信,我当时本想查看,那文丑却急急忙忙的把信撕掉,前日他跟苏哲单骑会面,又不知道密谋了些什么,现在苏贼又无故后退十里,从种种迹象看来,只怕绝非离间计那么简单啊。”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才好?”袁熙有点慌了。

淳于琼不说话,目光看向了许攸。

许攸眼眸中掠起深深阴冷,手一摆,冷哼道:“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除掉文丑!”

袁熙神色一凛,结结巴巴道:“可我们现在一切都只是推测,并没有真正的证据,来证明文丑要反叛,就这么动手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妥。”

“二公子啊,你怎么能这般拖泥带水啊!”淳于琼看不下去,苦口婆心的劝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难道你还要等到文丑起兵造反,证据确凿的时候,才肯动手吗?只怕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连命都没了。”

袁熙沉默下来,心中思潮澎湃,权衡着利弊,久久没有说话。

许攸只得语重心长道:“二公子,武阳城乃邺城最后的屏障,万万不容有失,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不要再抱泥于那些旁枝末节,再拖下去就晚了。”

袁熙脸上的犹豫之色,渐渐消失下去,被阴冷的杀机所取代。

沉吟许久后,他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既然如此,为了大局,我也只能先发制人了,你们说吧,我们该怎么动手?”

许攸和淳于琼二人长松一口气,当下他主臣三人,便密谋了一番,准备如何对文丑动手。

整个武阳城,此刻尚沉浸在苏军退却的轻松气氛当中,肃杀的阴影,却在悄然弥漫。

县府的另一边,文丑大营。

中军大帐中,文丑枯坐在那里,脸色阴沉如铁,正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闷酒。

脚步声响起,一名心腹校尉步入了帐中,向文丑使了个眼色。

文丑会意,便叫左右亲兵尽皆退下。

“你打探的怎样了?”文丑沉声问道。

“回将军,小的已打听清楚,袁熙打算今晚召将军去县府议事,暗中埋伏下刀斧手诛杀将军。”

文丑眉头一皱,顿了一下,问道:“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是我们一早就安插在袁熙那边的耳目亲口所说。”

咔嚓!

文丑拳头一握,捏碎了手中酒杯,愤然骂道:“袁熙啊袁熙,我文丑对你袁家忠心耿耿,你却听信小人谗言,想要置我于死地,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反 了!

入夜,县府大堂。

袁熙正踱步于堂中,焦急二字写在脸上,没有半点大将沉稳之风。

许攸则闲坐在那里,一口口的浅品着美酒,脸上看不到半点担忧之色,一副成竹在胸的气势。

“子远先生啊,那文丑勇猛无双,呆会动起手来,若是我们制不住他怎么办?”袁熙忍不住问道。

许攸却瞟向了淳于琼,笑道:“这就要问淳于老将军,他镇不镇得住那文丑了。”

淳于琼一拍胸膛,傲然道:“二公子尽管放心吧,我已在四周埋伏下了一百名刀斧手,只消二公子摔杯为号,他们就会蜂拥而上,这里地势狭小,那文丑就算武艺再高也施展不开,更不可能以一敌百!”

听了淳于琼这番保证,袁熙方才稍稍松了口气,不安的情绪平伏了几分。

他便坐了下来,也灌几口酒,极力让自己恢复冷静,坐等着文丑前来。

不觉一刻钟过去,却仍旧不见文丑的身影。

袁熙不禁又担心起来,说道:“按理说文丑早应该到了才对,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人影,他不会是觉察到了什么吧。”

许攸也皱起了眉头,眼神中隐隐透出几分隐忧。

就在这时,堂外突然间响起了震天的杀声,由远及近,向着县府方向急速传来。

众人色变。

袁熙吓的酒杯都脱手而落,惊叫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响起了杀声?”

“二公子莫慌,老夫去瞧瞧。”淳于琼赶紧起身,大步流星的冲出了堂外。

片刻后,他去而复返,脸上已尽是凝重,颤声叫道:“二公子呀,大事不妙,那文丑竟然抢先发动叛乱,正率军向我县府杀奔而来!”

咔嚓嚓~~

一道晴天霹雳,当空轰落,瞬间轰到袁熙头目眩晕,一屁股跌坐在了在了座上,陷入失魂落魄的恐慌境地。

原本故作淡定的许攸,脸色也是骤然惊为,吓到手中酒杯跌落,酒洒了一般。

下一秒钟后,许攸便跳了起来,歇厮底里的叫道:“看吧,我早说过,这个文丑跟苏贼勾结,早就心存反意,现在他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袁熙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脸的惭愧自责,骂道:“没想到啊,文丑竟如此无耻,果然叛投苏贼,我早该听子远先生的话,一早把他拿下才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许攸咬牙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即刻率军平叛,武阳城绝不能有失!”

袁熙无奈,只得鼓起勇气,披挂出府,喝令淳于琼率令他的人马,前去平灭文丑叛军。

为时已晚。

文丑先发制人,本就杀了袁熙一个措手不及,杀的忠于袁熙的部下是节节败溃,一路退到了县府这边。

袁熙立马于主街上,眼看着叛军来势汹汹,己军步步后退,焦虑到脸上冷汗直滚。

“二公子啊,那文丑实在太猛,我们要挡不住了,速速弃城撤退吧。”飞奔而来的老将淳于淳,苦着脸劝道。

袁熙心头一震,慌到打了个冷战,看向了许攸。

许攸长叹了一声,黯然道:“没想到,主公待颜良文丑不薄,这二贼却不忠不义,双双背叛主公,二公子已经尽力,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

一个“能”字未及出口,突然间,县府内杀声大作,只见数不清的士卒,正从中仓皇逃来。

袁熙等人望府中一望,不由大吃一惊。

文丑竟然正从县府里,由内往外杀过来!

原来,文丑叫部将在主街上进攻,自己却带了一队人马,绕到了县府后门方向,从袁军防守薄弱从突入,反抄了袁熙的后路。

袁熙瞬间慌了,二话不说,拨马就逃。

许攸也拨马就走,口中却叫道:“淳于琼,速速挡住文丑,掩护二公子撤退。”

淳于琼心下郁闷,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喝斥着士卒往大门方向填,试图凭借人数的优势,来堵住文丑。

“袁熙,你哪里逃!”

文丑暴喝如雷,手中大枪狂舞,枪锋过处,数不清的敌军被刺倒在地,竟是无人能挡。

淳于琼慌了。

他知道文丑武艺强悍,却没料到会强悍到这等地步,待到他想要拨马而逃时,为时已晚。

文丑已冲出大府,冲下了高阶,离他不过七八步远,他这会若是拨马而逃,等于把破绽卖给了文丑,就只有死路一条。

无奈之下,淳于琼只得一咬牙,大骂道:“文丑,你这个叛贼,老夫要你的命!”

大骂声中,淳于琼高举大枪,尽起全身之力迎击向文丑。

“你们这帮有眼无珠的蠢货,我文丑就是被你们逼反的!淳于老贼,去死吧——”

文丑咆哮大叫,手中大枪挟着狂风暴雨之势,将所有的委屈和憋曲,统统都贯注在了这一枪上。

噗!

两骑错马而过,文丑手中大枪破开淳于琼的防御招式,将他胸膛应声洞穿。

枪锋一收,淳于琼手捂着涌血的窟窿,眼珠子瞪到斗大,嘴里骂着“你这叛贼——”,身形晃了几晃,便栽倒在地。

文丑一招毙敌,横枪立马,威如神将,大喝道:“袁氏无道,我文丑今日就要弃暗投明,归顺楚公,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雷鸣般的暴喝声,回荡在主街之上,将残存还在抵抗的袁熙士卒肝胆喝裂。

眼见袁熙已逃,淳于琼也授首,这些本就斗志低落的士卒,哪里还敢再抵抗,无不震慑于文丑的威势,纷纷丢下兵器,伏地投降。

忠于文丑的军队,迅速的收缴降军的兵器,占领县府等到要害之处。

这时,心腹小校冲上来,拱手道:“将军,我们要不要继续追杀袁熙。”

文丑回望着袁熙逃走的方向,沉吟了些许,摆手叹道:“我好歹也曾是袁家之臣,就放那袁熙一条生路,就当是我最后回报袁公的提携吧。”

心腹小校默然,叹道:“将军真乃重情重义之人,袁家父子实在不配将军效忠。”

文丑嘴角掠起一丝苦笑,回望南门方向,长长吐一口气,方道:“往事已矣,不必再提,郝昭,你速速在城门上挂起楚公的旗帜,再往苏营去请楚公入城吧。”

第五百一十四章 双雄齐聚

城南十里,苏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苏哲正在小酌美酒,一副闲情逸志,稳坐钓台的轻松。

就在这时,颜良兴冲冲的奔入帐中,拱手道:“启禀楚公,我斥候已传回急报,武阳城中杀声震天,似乎正在展开一场激战!”

大帐中,众人情绪立时兴奋起来。

张郃跳了起来,拱手道:“这必是楚公的离间之计已成功,敌军已生内乱,楚公何不趁机回师,一举夺下武阳。”

众将激动不已,纷纷请战。

苏哲却冲他们压了压手,淡淡道:“都别激动,再等一等,万一我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武阳城呢。”

众将只得先压下亢奋,耐着性着继续等下去。

午后时分,帐外亲兵来报,声称是文丑心腹部将郝昭已至营外,想要求见苏哲。

郝昭?

听到这个名字,苏哲眼眸不由微微一亮。

此人可不是个一般人。

如果苏哲记的没错的话,历史上,这个郝昭曾经为魏国镇守陈仓,凭借着一千兵马,硬生生的挡住了诸葛亮几十倍大军的轮番猛攻,硬是逼退了诸葛亮。

此人,乃是一员善守之将。

却没想到,这样一员良将,竟然会是文丑部将。

“传他进来吧。”苏哲一摆手。

片刻后,一员年轻的小将步入帐中,拜倒在了苏哲脚下,拱手道:“末将郝昭,奉文将军之命,特来献城归降,请楚公率军入武阳。”

此言一出,大帐中,众将无不兴奋如狂。

郝昭这番话,不仅意味着武阳城的袁军确实发生了内斗,而且还是文丑取得了最终胜利,意味着他们可以不死一兵一卒,就夺下了武阳城。

焉能不兴奋!

苏哲嘴角扬起了一抹意料中的笑意,拂手道:“你起来吧,文丑终于想通了吗。”

郝昭叹道:“那袁熙再打文将军跟楚公会面之后,就对我家将军百般猜疑,根本不听我家将军的解释,甚至不惜要设计拘杀我家将军,我家将军被逼无奈,彻底的寒了心,只能选择奋起一博,杀败袁熙,夺取武阳城,归降楚公。”

“被逼无奈才投降本公的么,你倒是个老实人呢。”苏哲一笑,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赞赏。

郝昭怔了一怔,方惭愧道:“多谢楚公赞赏,我家将军向来光明磊落,末将也是一样,只是说了实话而已,还望楚公见谅。”

“无妨,我苏哲就是喜欢光明磊落的人!”

苏哲腾的站了起来,一拂手,欣然道:“传令下去,大军即刻拔营起程,随本公去收手武阳城。”

号令传下,十五万将军即刻拔营,再次北上。

大军浩浩荡荡,黄昏之前,抵达了武阳城南。

此刻,城门上空,早已高高飘扬起了“苏”字大旗,文丑也亲自出城一里,站在道旁迎接苏哲的到来。

颜良纵马先飞奔上前,大叫道:“子勤老弟,楚公已经到了,还不上前来参拜。”

文丑忙把大枪和配剑扔给了亲兵,只身飞奔上前迎接。

“子正兄,咱们终于又见面了。”文丑向颜良一抱拳,心中是感慨万千。

颜良心中也是又喜又叹,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啦,咱们兄弟间有话以后再说,先去见你的新主吧。”

说罢,颜良便引着文丑来到苏哲跟前。

文丑翻身下马,拜倒于地,拱手道:“降将文丑,拜见楚公。”

苏哲一跃跳下马来,将文丑扶了起来,笑道:“文子勤,你总算是归降了,你可知道,为了让你归顺,本公可是费了多少心思呀。”

文丑苦笑道:“承蒙楚公看重,末将实在是受宠若惊,不过楚公这离间计也实在是狠辣,可把末将害苦了。”

这文丑,果然是光明磊落,实话实说。

苏哲哈哈一笑:“你文丑可是河北双雄之一,本公若是不略施点手段,你又怎么可能回心转意呢。”

文丑见苏哲没有怪他,心中也就吃了定心丸,遂一拱手,慨然道:“楚公气度,远胜袁家父子,我文丑今日才幡然省悟,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明主,末将在此起誓,愿为楚公效犬马之劳,刀山火海,再所不惜。”

“好好好!甚好!我苏哲能得你颜良文丑河北双雄相助,何愁不能灭掉袁绍,何愁不能扫平天下!”

苏哲是欣喜如狂,马鞭一挥,豪然道:“走,我们进城,今晚不醉不归,喝他们痛快!”

当下,苏哲便春风得意马蹄急,信步踏入武阳城。

这座拱卫邺城最后的城池,终于被他不消一兵一卒攻克,河北的核心,袁绍的老巢,就在四十里外。

……

邺城,西郊校场。

数万袁军士卒,正在校场上操练,刀戟林立,气势滔天。

表面看起来,袁军上下士气如虹,斗志昂扬。

将台上,袁绍欣赏着将士们的操练,苍老的脸上,难得挤出了几分欣慰的笑容。

眼下袁熙镇定武阳城,已传回消息,苏哲兵退十里,这个好消息让袁绍稍稍宽心了几分。

而校场上这几万将士,乃是袁绍新征的士卒,经过数月的操练,渐渐也成了气候。

敌军的攻势被扼制,己军的兵马数量也在恢复,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袁绍似乎又看到了几分曙光,岂能不感到欣慰高兴。

“只要二公子能拖住苏贼一两个月,主公就能重振兵威,到时候,看那苏贼还如何耀武扬威。”

一旁的郭图看到袁绍心情好,便趁势拍起了马屁。

袁绍微微捋须,笑容更加灿烂。

这时,田丰却语重心长道:“那苏贼诡诈多端,又有十五万大军,二公子从未经历过战阵,能否拖那么久还是个未知数,现在还远远没到乐观的时候。”

郭图回头瞪了田丰一眼,讽刺道:“二公子就算再不济,也比三公子强吧,若非三公子守不住黎阳,二公子也不至于临危命危,去武阳阻挡苏贼,你田丰现在却说这种丧气话,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动摇军心不成?”

郭图的语气已相当咄咄逼人,甚至已直呼田丰之名,田丰被呛了满头灰,却不敢再反驳。

没办法,谁叫袁尚已失,他们河北一派人已彻底失势,现在已被袁熙为首的汝颍一派全面压制。

郭图等人失去了制衡,底气自然足够硬,敢当着袁绍的面,就对田丰出言不逊。

袁绍也不发话,任由郭图对田丰讽刺。

田丰无可奈何,只能摇了摇头,暗自一声叹息。

袁绍指着校场上的将士,满怀期待的说道:“叫将士们抓紧时间操练,只等时机一到,就随我大军南下,把苏贼赶出河北!”

话音方落,一骑斥候飞奔而来,大叫道:“禀主公,武阳城失陷,二公子已逃回邺城,正在校场外求见。”

袁绍脸色骇变!

第五百一十五章 铤身而出

身边,郭图等谋士们,也愕然变色,表情凝固在了目瞪口呆的一瞬。

他们任谁也没想到,武阳城竟然会这么快就被攻破。

而袁熙,也和袁谭袁尚一样,不堪一击,被苏哲轻易击败。

袁绍脸色阴沉如铁,苍老的脸立时被愤怒所占据,大喝道:“传那个没用的东西进来!”

亲兵匆匆而去,片刻后,袁熙和许攸,一前一后,灰头土脸的上了将台,扑嗵跪在了袁绍面前。

袁绍气的吹胡子瞪眼,没好气的骂道:“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你不是说你至少能守住武阳城两个月吗,怎么才几天就丢了,你这个废物!”

袁熙又慌又委屈,嘟囔道:“儿本就不善统兵,本来也没想去守武阳,都是许攸他们硬推荐我去,儿也没办法……”

“你这个废物,你你——”

袁绍气的差点没晕过去,袁熙若只是请罪,说自己无能也不罢了,却没料到,他竟然一点担当都没有,竟然怪别人逼他去统兵守武阳。

如此没有担当,没有骨气,袁绍能不失望透顶才怪。

“许攸,我叫你辅佐他,你们为何还会败!”袁绍只得将矛头又对准了许攸。

许攸则愤慨道:“主公明鉴,攸一直尽心竭力辅佐二公子,谁料那文丑竟然叛变投敌,发动兵变夺城,还杀了淳于老将,我们根本没有防备,才会失了武阳城,实在非是二公子统兵无方,也不是攸辅佐不力之责啊。”

袁绍脸色再次惊变,大喝道:“你说什么,文丑叛变?”

当下许攸便将颜良如何能文丑射书,苏哲如何跟他单骑会面,暗中密谋,文丑又是如何发动兵变的经过,详详细细的道了出来。

当然,关于他们如何猜忌文丑的种种做主,自然是一字不提。

许攸刚说完,袁熙便连连点头附合:“子远先生说的对,这都是文丑那叛贼可恶,不是儿无能,请父亲明鉴啊。”

袁绍的愤怒,果然被转移到了文丑身上,咬牙切齿,悲愤大骂道:“好你个文丑,老夫待你不薄,你竟然跟颜良那个狗贼一样,不忠不义,胆敢背叛老夫,老夫总有一天要把你们碎尸万段,要把你们碎尸万段啊~~”

左右郭图等人,连忙附合,群起大骂文丑,为袁熙开脱责任。

半晌后,袁绍方才稍稍消气,骂声渐息。

这时,田丰才道:“文丑叛变,虽是可恨,但事已至此,骂他也没用,眼下我们最迫切要做的,是如何守住邺城。”

袁绍心头一震,思绪立时回到眼前的难题,背上不由打了个寒战。

他手头可用之兵,眼下不足五万,却要面对苏哲十五万大军,能不能守住邺城,他实在是没有信心。

“田元皓,你觉的,我们能守得住邺城吗?”袁绍不得不再次向田丰求教。

田丰沉默半晌,叹道:“邺城虽然坚固,粮草也可支半年,但黎阳的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听到“黎阳”二字,袁绍不禁打了个冷战。

想当初,黎阳被围半年之久,粮草断绝,几乎陷入了人相食的地狱境地。

袁绍就算再有勇气,也无法承受邺城变成第二个黎阳。

“那,那依元皓之见,老夫该怎么办?”袁绍急切的问道。

田丰沉吟片刻,方道:“为今之计,只有尽快从并州和幽州二州,把一切可以调动的军队,统统都调来邺城驰援,只要有足够的兵马,苏贼就没办法围住邺城,我们跟他拖到天下有变之时,就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袁绍眼眸一亮,当即道:“元皓所言极是,老夫这就给高干去信,叫他率并州守军前来增援邺城,至于幽州……”

提到幽州,袁绍却有些为难。

幽州与辽东接壤,如今曹操已从公孙度手中夺下幽辽东,正厉兵秣马,对幽州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南下入侵。

倘若他调了幽州兵马南下,是挡住苏哲北犯了,可若是曹操虚而入,岂非前门拒虎,后门入狼。

“父亲,儿愿去镇守幽州,无论如何也会为父亲防住那曹操。”

阶下一人,站出来慨然请战。

请战的却不是袁熙,而是袁谭。

袁绍和所有人一样,都神色微微一动,面露惊讶意外之色。

自打官渡兵败归来,袁谭种种拙劣表现,以及他断臂成为半个废人的事实,让袁绍对他失望之极,就此冷落。

袁谭也很识趣,仿佛就此放弃了争储的希望,只默默的缩在角落里,再未曾有过一句进言。

甚至,当汝颍一派的人,纷纷抛弃他,转投向袁熙之时,他也视而不见,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满。

所有人都以为,袁谭打算就此消沉下去,以废物的形象苟活余生。

任谁都没想到,袁谭会在这样关键时刻,铤身而出。

“谭儿,你,你……”袁绍惊讶到不知该说什么。

袁谭却正色道:“儿虽然断了一只手,没办法再上阵杀敌,但儿的头颅还在,依旧能发号施令,统帅兵马,幽州那种地方,如果儿不去坐镇,难道父亲能放心别人去吗?”

袁绍神色一凛,陷入了沉默。

没错,他确实不放心别人。

他本来就生性猜忌,如今颜良文丑等人纷纷叛变,更令他对手下武将们充满了不信任,倘若他派别人去幽州,万一那人见势不妙,也背叛了他,却当如何是好?

至于袁谭,虽然断了一臂,虽然能力严重不足,但到底还是他的儿了,最起码不会背叛他吧。

沉吟许久后,袁绍忽然发现,除了袁谭之外,他还真派不出别人去幽州。

深吸过一口气,袁绍欣然道:“好好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句话,果然没错,谭儿,为父现在就任命你为幽州刺史,你速速往幽州赴任吧。”

袁谭拱手道:“多谢父亲信任,儿一到幽州,就会把半数兵马调往邺城来增援,儿会率余下兵马,拼死为父亲守住幽州,绝不会让曹操趁机入侵。”

袁绍大为欣慰,亲自走下阶来,抚着袁谭的肩膀,感叹道:“谭儿啊,你果然不愧是长子,关键时刻能站出来为咱们袁家分忧,为父真的很欣慰,这一次你若能把幽州守好,为父必会重新看待你,断了一臂又如何,你依旧为父的好儿子。”

袁绍言外之意,自然是在暗示袁谭,如果你能把幽州这趟差事办好,你就会重获宠爱,再次得到被立为储嗣的机会。

第五百一十六章 颜面扫地

袁谭脸上却看不到半点惊喜,反是淡淡道:“父亲误会儿了,什么储嗣不储嗣,儿早已看淡,当初若非我与三弟争储,致使我袁家内斗,让那苏贼渔翁得利,又何至于到今天这般地步,儿这么做,仅仅只是为了弥补先前犯下的过错,为父亲,为我们袁家尽一份力而已。”

这番话出口,把袁绍听的感动不已,万万没想到,袁谭竟然能幡然省悟,有这等觉悟。

“好好好,你我父子什么也不说了,一切就拜托谭儿你了。”袁绍已是老泪纵横,感动的不知所已。

当下,袁谭便领了袁绍的手谕,次日便起程离开邺城,北上幽州。

清晨时分,袁谭带着三百多亲兵,低调的走了邺城北门,踏上了北去的道路。

离城里许,身后的邺城越来越模糊。

心腹部将眭元进忍不住问道:“大公子,你当真决定去镇守幽州,将来却为那二公子做嫁衣。”

袁谭冷哼一声,嘴角扬起一抹讽刺冷笑:“你当真以为,我会那么蠢么,我只不过是借此机会,把幽州拿到手而已,不然,难道要困在幽州,陪他们一块死吗?”

眭元进恍然省悟,竖着拇指赞道:“原来大公子隐忍至今,就是为了今日,大公子当真有勾践之奇呀。”

袁谭脸上掠起得意,却道:“马屁就不用再拍了,待去到幽州之后,你即刻派兵去辽东,联络曹操率军入幽州。”

眭元进大惊,急道:“大公子这么做,岂非是引狼入室,末将实在是不明白。”

“苏贼势大,等他攻破邺城,得了冀州后,必定会挥师北上攻我幽州,你觉的,如果不借助曹操,就以幽州的那点家当,能挡得住苏贼吗?”

袁谭一句反问,把眭元进问到哑口无言,足足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体会到了袁谭的苦衷。

他便叹道:“公子这么做,实在是用心良苦,只是那曹操也是个奸雄,就算公子利用他挡住了苏贼,只怕那时曹操反而会成了大患。”

袁谭流露出几分无奈,叹道:“你所说,我岂会没有想过,但事到如今,也只有先解决了苏贼这个眼前大患,将来之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眭元进又叹了几声,不再多言。

袁谭回望身后,看着渐渐远去的邺城,脸上燃起了冰冷仇恨,暗暗咬牙道:“袁绍,你无情,就别怪我不义了,你不肯给我的东西,我就自己亲手夺回来!”

……

当袁谭离开邺城时,苏哲已率领着他的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北上。

一天后,苏哲大军抵达邺城。

鉴于邺城中还有近五万兵马,短时间内难以完成全面围困,苏哲便叫大军暂且于城南安营,准备慢慢再蚕食邺城周围,最后实现全面围困。

大军安营已毕,次日午前,苏哲亲率五万大军出营,摆出攻城架势。

城头早已锣声大作,数以万计的袁军,纷纷被驱赶到城头,准备迎战。

袁绍也拖着未愈的身体,吃力的登上城头,亲自坐镇指挥。

没办法,武阳失守,他对袁熙的能力已失望之极,这邺城保卫战,他是万万不敢再让袁熙指挥,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苏军列阵已毕,却半晌没有攻城。

袁绍心中狐疑,正揣测着苏哲在玩什么花招时,城外苏军军阵中,一骑单枪匹马而出,直奔南门城楼前来。

“主公,是文丑那叛贼!”许攸眼尖,手指着大叫道。

袁绍眉头凝起,凝目细看,果然看清来者就是文丑,立时怒火燃起。

文丑策马而至,在离城三十步时,却勒住了战马,高声叫道:“城中的河北儿郎听着,袁家父子昏庸无道,根本不配你们为其效忠卖命,我文丑已弃暗投明,归顺楚公,我希望你们也能活捉了袁家父子,献城归降,楚公必有重赏!”

此言一出,城头立时一片哗然,军心骤然动摇。

那可是文丑啊,河北双雄之一,在军中何等的威信。

这一城的士卒们,听闻文丑降敌之时,已然深深震撼,眼下又亲见文丑站在那么跟前,历数袁绍的不是,公然招降他们,那种对他们精神的触动,自然是不言而喻。

袁绍更是被气到气血翻滚,一口老血险些喷将而出。

他猛拍城垛,指着文丑大骂道:“文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叛贼,给我射死他,射死他啊~~”

城头的士卒不敢不遵号令,利箭立时腾空而起,向着文丑呼啸而去。

文丑却无所忌惮,手中大枪舞动如风,化成一团铁幕,将袭来的利箭,统统的轻松挡落。

他一面挡箭,一面大声道:“河北儿郎们听着,楚公说了,归降者,人人有赏,若是谁还执迷不悟,继续助纣为桀,城破之后,杀无赦!”

城头袁军士卒听了这威胁,无不身形一震,眼神中涌起深深惧意,暗暗打了个寒战。

“射死他,给我射死他——”袁绍声音沙哑的大叫,几乎陷入了歇厮底气的状态。

文丑话已说完,也不屑再多言,拨马转身,扬长而去,将袭来的利箭留在身后。

身边的袁家众将们,无不愤慨难当,皆叫嚷着要开城出战,诛杀文丑这个逆贼。

许攸,田丰等人,则捏了把汗,生恐袁绍一时冲动,真的正令开城一战。

袁绍确实是怒不可遏,几乎就要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下令大军杀出城去,跟苏哲决一死战。

他终于却还是忍住了。

他当然知道,苏哲叫文丑来喊话,不仅仅是要动摇他的军心,诱降他的士卒,更是为了激怒他,诱他出战。

他自然不会上当。

可是,文丑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公然招降,将他斥为无道昏君,将他的颜面狠狠的扇在了地上,再无情的踩踏。

这种情况下,若是他还无所作为,只一味的忍耐,他的威信岂非要扫地。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袁绍是又气又羞,又怒又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

蓦然间,他心闪过一个念头。

于是,他仰天一声痛嚎,两眼一闭,身形晃了几晃,一头便栽倒在了地上。

“主公~~”

左右袁熙等人大惊失色,一窝蜂的围了上去,整个城头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第五百一十七章 让城别走

袁绍用灵机一动的晕厥,避过了城头上的进退两难。

可惜,苏哲对他的折磨,才刚刚拉开帷幕而已。

安营已毕,苏哲便下令,命士卒们砍伐树木,赶制了数以百计的投石机。

十五天后,近五百余辆投石机,架设在了邺城城外,不分白天黑夜,对邺城展开了狂轰烂炸。

连着近一月的狂轰,靠近城墙一侧的房舍,尽皆被摧,数以万计的袁军士卒,只能猫在城墙根下瑟瑟发抖,忍受着从天而降的恐惧。

投石机的狂轰,只是进攻邺城的前奏而已。

轰城同时,苏哲双管旗下,命你抄写了数万份《告邺城军民书》,以利箭射入城中。

苏哲在书信中,历数了袁家父子罪行,宣称他此番攻打邺城,只为诛灭袁家父子,只要城中军民愿意活捉袁绍父子,献城归降,便可恕他们无罪。

反之,如果他们助纣为桀,继续拥护袁绍,城破之后,必将遭到严惩。

这檄文一出,邺城中自然是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对袁绍父子暗生怨言,反叛的思潮,如暗流般在涌动。

袁绍对此却无可奈何。

当日被文丑气晕之后,袁绍病情又开始加重,只能终日卧床,守城的事宜,不得不再次交给了二子袁熙。

尽管他对袁熙失望之极,但到了这个时候,除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之外,他也无人可用。

袁熙本就软弱,眼看着邺城人心浮动,苏军轰城猛烈,很快就丧失了坚守下去的信念。

于是,在与许攸等人经过一番商量之后,打定了弃城别走的主意,便去面见袁绍。

军府。

昏暗的房间里,袁绍无力的躺靠在榻上,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一旁的后妻刘氏,则在旁边唉声叹气,暗自垂泪。

袁绍越听越不爽,没好气的骂道:“你哭什么哭,老夫还没有死!”

刘氏吓了一跳,只得收起哭泣,委屈道:“妾身只是想起了尚儿,心中难过而已。”

提及死去的三子,袁绍心中怒火便起,咬牙切齿道:“那个苏贼,杀我尚儿,这个仇,我早晚要让他血债血偿。”

话音方落,外面亲兵来报,言是袁熙许攸在外求见。

袁绍勉强坐起身上,喝令二人入内说话。

片刻后,那二人小心翼翼步入房中,脸色黯然,精神低落。

袁绍感到一丝不祥的预感,便沉声道:“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尽管直说吧。”

袁熙欲言又止,目光看向许攸,连使眼色。

许攸只得干咳一声,拱手道:“主公,苏贼使卑鄙手段,搅的城中人心思乱,将士们的士气也越来越低落,再这么坚守下去,只怕会重蹈黎阳覆辙啊。”

袁绍眉头一皱,喝问道:“高干和谭儿呢,他们的援军为何还不到?”

许攸苦着脸叹道:“高将军本来是打算率军来邺城,谁料那董卓突然派大军进入河东,大举进攻我并州,高将军被董贼拖住,所以无暇分兵来救援城。”

董卓攻打并州!?

袁绍脸色一变,腾的坐了起来,怒道:“董卓这个蠢货,他为何不去攻打苏贼,反来攻我并州,难道他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吗!”

许攸无奈道:“那苏贼在洛阳一线屯有重兵,又有函谷关之险,董贼多半是对进攻苏贼没有信心,所以才趁虚来攻我并州,想要跟苏贼分一杯羹。”

“目光短浅,董贼果然是目光短浅之徒!”

袁绍没好气的大骂一番,又问道:“谭儿呢,那谭儿的幽州兵为何也没到?”

许攸苦着脸道:“大公子来信,说是曹操正蠢蠢欲动,他一时片刻难以分出足够的兵马来邺城,请主公再坚持坚持。”

“没用的东西,他当初不是拍着胸脯保证,他有能力既保住幽州,又分出兵马来邺城么,怎么现在又不行了,他果然还是个废物——”

袁绍是深深的失望,把袁谭又骂了一番。

许攸等人不敢吱声,只能任由袁绍宣泄愤怒。

等到袁绍骂到无力喘气了,许攸才小心翼翼道:“主公,城内人心动荡,外面援兵又迟迟不至,未免重蹈覆辙,攸以为,我们不如……”

不如下边几个字,许攸难以启齿,不敢说出来。

“不如什么!”袁绍沉声喝道。

许攸咽了口唾沫,低声道:“不如弃城别走吧。”

弃邺城!

袁绍眼珠陡然爆瞪,一瞬间涌起满腹的怒火,眼看着就要大骂许攸。

邺城可是河北的核心,他的都城所在啊。

一国之都若是都丢了,意味着这个国也随之覆没,对人心士气的打击,将是何等致命。

就算他依旧保存有实力,但在整个河北士民看来,他已形同于覆灭,还有谁会再支持他。

骂言到嘴边,袁绍却又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他还保有一丝理智,知道邺城所面临的内外形势,确实已是到了绝路。

留下坚守,只有死路一条。

怒火渐渐熄灭,袁绍沉默下来,已在权衡着许攸之言的利弊。

许攸松了口气,趁势又劝道:“相对于邺城来说,主公才是一切,只要主公能顺利撤出邺城,养好身体,假以时日必可卷土重来,夺回邺城,把苏贼赶出河北。”

袁绍长吐一口气,默默道:“那你说我们当撤往哪里?”

许攸大喜,忙道:“并州正被董卓进攻,且地贫民少,不足以养活我数万大军,唯今之计,唯有退往幽州才是上策。”

袁绍再次沉默。

许久后,无奈的一声叹息,摆手道:“罢了,你们速去做准备,选好时机,弃城北撤吧。”

袁熙和许攸对视一眼,二人的眼神无不是如释重负,看到了一线生机。

这时,许攸却又道:“眼下苏贼已把邺城四面围住,只要我军突围,他必定会全力阻击,所以主公若是想成功突围,只怕还得有所牺牲。”

“有所牺牲?”袁绍眉头一皱,“怎么个牺牲法?”

许攸深吸一口气,默默道:“必须要有一员大将,率部分兵马佯攻敌营,诱使苏贼调大军去阻击,主公才好声东击西,趁机从别的方向突围。”

袁绍微微点头:“你所言极是,只是,让谁去牺牲呢?”

说话间,他的目光瞟向了袁熙。

袁熙吓的一哆嗦,赶紧低下了头,不敢正视袁绍,生恐被袁绍选中。

许攸干咳几声,苦笑道:“谁去担此重任,都知道将是九死一生,只怕没人会主动请缨,只怕主公还得稍稍隐瞒真相,略施些手段才是。”

袁绍若有所思,半晌后,拂手道:“去把高览叫来吧。”

第五百一十八章 破釜沉舟

三天后,入夜。

邺城西门。

袁绍在袁熙的搀扶下,来到了城头,远望着城外苏营,表情凝重,久久不语。

许久后,他回过头来,俯视着脚下这座繁华的城池,眼眶中隐隐含起几分泪光,依依不舍四字全都写在了脸上。

他当然不舍了。

这里可是邺城,是他起飞的起点。

当年,他就是从这里出发,率军击败了公孙瓒,夺取了河北三州,成为了天下第一大诸侯。

当年,他也是从这里出发,率领着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想要灭掉苏哲,一统统天下。

可惜,一场大火,一场兵败,烧光了他所有的梦想,将他无情的推入了失败的深渊。

现在,一切美梦皆成泡影,而他,连这座梦想起飞的城池,也要守不住,要拱手让给苏哲。

他的心焉能不滴血。

“我袁绍,到底哪一步走错了,为何会被那个寒门出身的奸贼,一步步逼到这般田地,为什么?”

袁绍仰头夜空,脸上是无尽的困惑,直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是为什么。

城下的士卒们,一个个都已焦急不安,迫不及待的想要赶紧出城。

黎阳城的惨烈,早令他们心中埋下了恐惧的种子,无不担心邺城会变成第二个黎阳,他们也会遭受跟他们那些战死的同袍一样的残酷命运。

现在,袁绍决定让城别走,他们当然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这个死亡之地。

一旁的袁熙见袁绍发呆,便忍不住道:“父亲,该行动了,再拖延下去,只怕会走漏了风声。”

袁绍的思绪回到了现实,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走向了高览。

“主公。”高览忙躬身见礼。

袁绍拍着高览的肩膀,满怀着期待的叮嘱道:“子观啊,你是我麾下最后的名将,今晚能不能突出重围,我袁家的生死存亡,就全靠你了。”

高览胸中立时燃起一股豪情,一拱手,慨然道:“主公放心,我高览拼上这条性命,也必保护主公杀出重围!”

袁绍满脸感动,摆手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事不宜迟,出发吧。”

高览一拱手,大步流星下城而去,翻身上马,手中大枪一招,大喝道:“弟兄弟,想活命的,就随我高览拼死一战,杀出一条血路!”

城门内侧,近两万的袁军士卒,求生的意志被激发起来,无不热血狂燃,如将要出笼的猛兽一般,咆哮大叫。

“打开城门!”高览一声大喝。

城门徐徐被打开,高悬的吊桥也轰然落下。

高览策马提枪,第一个冲出了大门,两万余士卒也紧随其后,蜂拥冲出邺城。

袁绍也被扶上战马,站在了城门口,准备尾随在高览之后出城。

而田丰,沮授等谋士们,也带着各自的家小,做好了出城准备。

不多时,两万前锋已悉数出城。

袁绍却突然大喝一声:“关闭城门,拉起吊桥!”

士卒们无不一震,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却不敢违抗,忙将城门重新关闭。

袁绍则拨马战马,高声道:“走,随我去北门。”

此言一出,除了袁熙许攸等事先知情的人外,田丰,沮授等谋士们,无不大吃一惊。

田丰急道:“主公不是准备从西门突围么,为何反倒要去北门。”

袁绍沉默不语。

许攸反问道:“田元皓,你也不想想,如果我们全从西门突围,苏贼必定会调动大军堵截,我们还有希望冲的出去吗?”

田丰蓦然省悟,脸色骇变,急望向袁绍:“主公是想让高览当诱饵,吸引苏贼,好趁机从北门突围?”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袁绍无奈的吐了口气。

“可是,如此一来,高览岂非必死?”田丰眉头已拧成了一股绳。

袁绍再次沉默。

许攸则替他辩解道:“主公身系天下,万万不能有失,为了主公,为了大局,只有让高览牺牲,除此之外,你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田丰哑然,不知该如何争论,目光看向袁绍,想看看他是否真的那么无情。

袁绍却一句话也不说,猛一抽马截,扬长而去。

袁熙,许攸,郭图等一干人,忙也跟了过去。

田丰摇头一声苦叹,失望的目光看向沮授:“公与啊,这就是你我效忠的主公么。”

沮授眼中也尽是失望,苦叹道:“袁家能败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当真是一点都不冤,那位楚公苏哲不得天下,谁还能得天下啊。”

田丰若有所思,忽然间,眼眸中涌起一苦种觉悟般的神采。

“公与,你还要跟着他一起逃吗?”

“你呢?”

田丰淡淡道:“袁家气数已尽,就算逃出去,也只是多苟活几日而已,我宁愿留在邺城,坦坦荡荡的一死,也不愿再跟着那样的主公苟且下去。”

“元皓兄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沮授一笑,“我也想见一见那位楚公的风采,就算最终难逃一死,也死而无撼了。”

两人决心已下,便没有追随袁绍去往北门,反是回到了西门城头,负手而立,静静望着夜色中的苏军大营,等待着命运中的那一刻。

西门外。

高览正率领着两万士卒,摸黑前行,很快就抵达了苏军所挖的沟壕边。

高览一声令下,士卒们迅速把随军所带的木板,铺在了壕沟上,搭成了临时的便桥。

高览便率军越过沟壕,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向着苏营逼近,试图从苏军各营间的空档中摸过去。

苏营中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异动,前方也没有碰到任何苏军巡骑。

“看来苏贼以为我们会困守邺城,所以疏于防备,这正是天助我也,希望主公也赶紧跟上……”

高览心下暗示,便催督士卒,继续前行,自以为可以顺利摸过去。

他却浑然不知道,黑暗中的苏军,早就严阵以待。

苏哲怎么会不防着他们突围呢。

早在几天前,他就先一步收到消息,得知董卓对并州发动进攻,曹操正在从辽东向幽州进兵的消息,知道袁绍的两路援兵是不可能赶到邺城解围。

苏哲便料定,袁绍必定不敢死守邺城,定会肆机突围。

所以,他事先便在邺城四周,安排了大量的耳目,时刻侦察敌军动向。

就在高览所部出城未久,苏哲便收到了情报,断定袁绍想要突围,当即集结兵马,等着袁绍自投罗网。

“楚公,敌军已经自己送上门来了,还等什么,全军尽出,一举灭了袁绍吧。”颜良迫不及待的请战。

左右的众将,个个斗志如狂,急切的想要大开杀戒。

苏哲却并没有那么兴奋,眉宇之间,反而闪烁着一丝猜疑。

袁绍就这么破釜沉舟,真的从西门突围了吗?

他的心中涌起深深猜疑,便闭上眼睛,用脑电波联接气象卫星,下令立刻扫描整个邺城的红外辐射情况。

几秒钟后,量子气象卫星发回了热成像图。

苏哲笑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盛大的杀戮

热成像图中显示,北门附近有大量的密集幅射源,数量约在三万左右。

这也就意味着,袁绍真正的突围方向,必定在北门一线。

至于西门这些敌军,不过是诱饵也。

“颜良听令!”苏哲突然一喝。

“末将在。”

“我命你率三万兵马,在此堵截出逃之敌,其余诸部,立刻调兵马前往北门。”

此领一出,众将无不惊讶。

颜良急道:“楚公,袁绍想从西门突围,近在眼前了,楚公为何却要调兵马去北门。”

苏哲冷笑道:“袁绍才没那么傻,西门只是诱饵,我料他必从北门突围。”

说罢,苏哲也不做过多解释,策马飞奔,直奔北门而去。

众将不敢质疑,各自依令而行。

不多时,苏哲便赶到了北门外,与张郃等几员北营守将会合。

一见面,苏哲便吩咐道:“速速做好准备,袁绍马上将于北营突围,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绝不能让袁绍逃走。”

“末将遵命。”

张郃得令,立刻将已入睡的士卒叫醒,纷纷进入预定位置,严阵以待。

与此同时,数以万计的其他营将士,也在迅速的往北营一线汇聚。

就在这时,西门方向,突然间响起了震天杀声,显然,西门外的交战已开始。

苏哲远望北门,冷哼道:“诱饵已动手,袁绍,你差不多也该露头了吧。”

邺城北门。

城头上,袁绍扶墙而立,一声不吭,默默的听着西门方向的动静。

当杀声响起的那一刻,袁绍轻吐了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意味。

“父亲,高览已经动手了,我们赶快从北门突围吧。”袁熙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袁绍却道:“急什么,让他们再杀一会,我们得给苏贼把北营兵马调往西营的时间才行。”

“主公英明,此时我们若突围,苏贼还来不及把北营兵马调走,反而容易暴露了我们真正的意图。”许攸趁势恭维道。

袁绍却没有多少得意,只无奈的叹道:“只可惜,牺牲了高览啊,若不是情非得已,我当真是不愿意,不愿意啊。”

许攸忙是宽慰道:“高览无论是生是死,都会理解主公的苦衷,主公就莫要太过介怀了。”

“希望吧……”袁绍又是一声叹息。

西门外,杀声愈演愈烈,可以想象攻势有多么惨烈。

许攸掐指算了指一算,拱手道:“主公,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城了。”

袁绍没有过多犹豫,深吸一口气,摆手道:“传令,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全军出城。”

号令传下,城门一线的三万袁军,顿时兴奋起来,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城门大开,吊桥落下,袁绍率领着三万多兵马,默默的开出了邺城。

回头再望一眼邺城,袁绍眼中是深深的不舍,却又无可奈何,暗暗发誓:“苏哲,我就先把邺城送给你几天,你等着吧,我袁绍发誓,早晚我会亲手夺回来!”

然后,他不敢再有迟疑,拨马转身,再不回头的向北而去。

三万袁军,借着夜色掩护,向着北门外的苏营空隙摸去。

西门的杀声渐渐远去,眼前依旧安静,看不出苏军有多少防备,似乎,大批的苏军已被调往西门,此间的防御已相当空虚。

袁绍松了口气,心中已在暗自庆幸,自己逃出升天。

袁熙等一众部下们,也都心下窃喜,如释如负,以为他们不用重蹈黎阳的覆辙。

他们却浑然不知,各营间的空隙处,数以万计的苏军已列阵以待,等着他们往枪口上撞。

苏哲立马扶剑,目光凝视着黑暗的那头。

士卒们看不到,他却通过气象卫星看的清清楚楚,冷视看着敌军自以为是的摸过来。

百步。

苏哲深吸一口气,拔剑在手,大喝一声:“全军听令,给我杀尽敌寇,诛灭袁绍!”

嗵嗵嗵——

战鼓声震天而起,打碎了沉静的夜色,震破天地。

号令传下,数以千计的火把,即刻点燃,照亮了方圆数里范围。

张郃,文丑,鞠义,徐晃等一员员大将,如虎狼一般纵马而出,杀向了惊慌的敌寇。

数不清的苏军将士,也列阵而出,铺天盖地的向着被晃到睁不开的敌卒卷涌而上。

袁绍变色,袁熙变色,许攸变色,万千的袁军士卒,刹那间骇然变色,精神斗志立时跌落入绝望的深渊。

袁绍更是惊到身形剧烈一晃,险些从马背上栽下去,一张老脸瞬间惊到惨白。

“苏贼竟然,竟然早有准备?他,他怎知我要从北门突围?”

袁绍惊恐的张大了嘴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骇然不解的目光,巴巴的看向了许攸。

“不该啊,苏贼应该被引到西门才对,不该啊~~”许攸也惊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完全失了分寸。

郭图则颤声叫道:“主公,我们得赶快撤回邺城,快啊!”

袁绍这才猛然省悟,急是沙哑的大叫道:“撤退,全军立刻撤回邺城,快——”

号令传下,袁绍拨马转身,三万袁军士卒也纷纷掉头,想要照来顾逃回去。

为时已晚。

当他们掉转方向时,却赫然发现,来者之路上,数万苏军已列阵阻挡。

一面“黄”字大旗,耀眼飞舞。

老将黄忠,已奉苏哲之命,暗中率军不动声色的堵住了袁军的退路。

“袁绍,今天你就算插翅也休想逃走!”

苏哲一声冷笑,长剑一挥,大喝道:“弓弩手,射杀敌寇!”

号令传下,五千支利箭立时腾空而起,铺天盖地的向着惊慌拥挤的敌军呼啸而下。

袁军只顾着出逃,轻装出城,连盾牌都没拿,根本没办法躲避,只能硬着头皮挨射。

血雾飞溅,惨叫声骤起,瞬间便有数不清的敌卒被射翻在地。

两轮箭雨射过,袁军死伤惨重,彻底的陷入了混乱的境地。

箭雨一停,就在他们还来不及喘口气时,苏军的步骑大军已狂卷而至。

更血腥的杀戮开始。

文丑率领着五百铁骑,冲锋在前,最先撞入敌丛,手起枪落,将数不清的人头斩落。

五百铁骑一路冲辗,转眼间便将混乱的敌阵,从中间分割为两截。

四面八方的苏军紧随而至,刀锋无情的斩向被分割的敌卒,如虎入羊群一般,肆意的狂杀。

百步外,苏哲则横枪傲立,借着火光,欣赏着这场盛大的杀戮。

第五百二十章 旧 主

“怎么办,父亲,我们该怎么办?”

袁熙完全失了分寸,声音沙哑的向自己的父亲求助。

袁绍眉头深凝,一咬牙,厉声道:“事到如今,我们已别无选择,我们父子唯有拼死杀出一条生路,才有一线生机。”

“可是,可是,可是……”袁熙连说了三个可是,却没有勇气死战。

啪!

袁绍抬手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袁熙脸上,骂道:“我袁绍一世英雄,怎会生出你这样一个软弱的废物,袁熙,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你就不能有一次拿出点血性吗!”

袁熙手捂着脸,懵在了原地,吃惊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那一字一句的斥骂,就如同刀子一般,无情的剜向他的心头,将他残存的那丁点自尊撕了个粉碎。

“啊啊啊——”

袁熙突然间咆哮如兽,抄起手中兵器,大叫道:“父亲,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袁熙不是废物,我不是废物!”

他挟着愤怒的吼声,纵马狂奔而出,向着正面的苏军冲了上去。

袁绍终于稍稍有一丝欣慰,匆忙打马扬鞭,跟随了上去。

那些垂死挣扎的袁军士卒们,也抱着最后一线生机,追随着袁熙,如困兽般做最后的争斗。

一时间,袁熙一路狂冲,竟是无人能挡,硬生生的冲出了一条口子,一步步的向苏哲所在逼近。

“垂死挣扎么,哼。”苏哲却只冷哼一声,脸上看不出半点惊讶,唯有掌控一切的自信。

就在这时,乱军中,一员大将拍马提枪,踏着血路冲破乱军,直奔袁熙而去。

“袁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哪里逃!”

惊雷般的吼声,震到袁熙头皮发麻,猛然间抬头寻音望去,不由色变。

是文丑。

那员他袁家的叛将,正杀破乱军,直奔他而来。

一瞬间,袁熙眼睛都红了。

他当然不会忘记,武阳城的失守,正是文丑的叛乱所致,才会令他颜面扫地,被袁绍视为废物。

“文丑,你这个叛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

袁熙怒火填胸,竟忘了自己的武道跟文丑相差多少,咆哮如兽,不顾一切的迎着文丑杀出。

刹那间,两骑相撞。

文丑手起枪落,一杆大枪挟着天崩地裂之势,如闪电般穿过袁熙的枪式,直奔他胸口而来。

这一招,快如闪电,袁熙竟是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枪锋袭身而至。

那一刻,袁熙所有的狂怒都荡然无存,只余下了无尽的恐惧。

他有种错觉,仿佛死神的双手,已要掐住了他的脖子。

噗!

一枪穿胸。

“文丑,你这个叛,叛……”

一个贼字未及出口,文丑枪锋一收,袁熙眼珠瞪到斗大,脸形扭曲变形,捂着涌血的伤口,倒落马下。

一招毙敌!

袁熙连一招都撑不住,就这么被杀了。

十几步外,袁绍看着自己二子被杀,心如刀绞,咆哮大骂道:“给我杀了文丑,给我杀了他~~”

袁军士卒无不被文丑威势所慑,无人敢上前寻死。

文丑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猛一抬头,看到十步外,袁绍正愤恨无比的盯着他。

他眉头一皱,没有多余的废话,舞动大枪朝着袁绍杀去。

枪锋所过,一路上,数不清的士卒被斩碎,任何阻挡他的生灵,统统都被撕成碎片。

转眼间,他已杀到袁绍跟前。

袁绍又惊又怒,立马在原地,不知所措。

许攸则拨马上前,指着文丑大骂道:“文丑,你这个叛贼,你还敢对主公无礼啊——”

一个礼字未及出口,文丑一枪刺出,许攸喉咙已被洞穿。

他眼珠斗睁,痛苦与恐惧将他的脸形扭曲到不成人形,手捂着涌血的脖子,翻身栽倒于地。

许攸被斩。

左右逢纪,郭图等人,本还等着上前劝阻文丑,希望文丑能放他们一条生路,谁料文丑如此不讲情面,说杀就杀。

他们立时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再上前,纷纷拨马转身,弃了袁绍想逃。

“一帮小人,今天你们谁都别想逃!”

文丑一声咆哮,战马狂袭而至,手中大枪左右开弓,狂绞一通。

惨烈的嚎叫声中,郭图和逢纪被撕成了碎片,四面八方的漫空散落开去。

许攸,郭图和逢纪三人,乃是汝颍一派的谋士,这么多年来,这三人没少给他挖坑,想方设法的给他难受。

文丑是早憋了一口气,今日终于可以斩杀了这三个家伙,长出一口恶气。

然后,他勒住战马,横枪立在了袁绍跟前。

此时袁绍,早已面如死灰,就那么僵硬的立在原地,任由漫空的血肉落在自己的落寞苍凉的身上。

儿子已死,众谋士也皆被杀,他已孤家寡人一个,无处可逃。

“袁绍,一切都结束了。”

文丑并没有动手,静静的注视着眼前这位曾经的旧主,语气中透着几分怜悯。

袁绍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文丑,咬着牙,颤声道:“文丑,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待我不薄么?”文丑一声讽刺的冷哼,“如果你真待我不薄,这么多年来,就不会纵容许攸这些宵小,不断的针对我,也就不会放纵你的儿子,不断的猜忌我,把我逼上不得不反的地步,袁绍,你真的是待我不薄吗?”

一句反问,问到袁绍身形剧烈一震,无言以对。

“那你现在打算如何,杀了我吗?”袁绍悲愤的问道。

文丑手中大枪提起,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动了杀心,想要宰了眼前这个昏溃的旧主。

最后,他还是没有动手。

“罢了,你我也算是君臣一场,你的生死,就由楚公来决定吧。”

文丑一声长叹,手中大枪陡然间一抖。

刷刷刷!

袁绍坐下战马,应声被斩倒在地,袁绍不及防备,跟着栽落于地。

“把他绑起来,交由楚公处置!”文丑喝道。

左右士卒一拥而上,把袁绍五花大绑了起来。

袁绍急怒无比,大叫道:“文丑,你杀了我,杀了我啊,我袁绍宁死也不受那苏贼的羞辱,你杀了我啊~~”

文丑却不理会他歇厮底里的咆哮大叫,血枪舞动,再次杀向了崩溃的敌军。

第五百二十一章 幡然省悟

天明时分,战斗结束。

放眼望去,邺城北门到大营之间,到处是敌军的尸体,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数不清的袁字大旗,被踩在脚下。

邺城北门上空,“袁”家的旗帜已降下,他“苏”字的战旗高高升起。

那是留下来的邺城官民,在走投无路之下,只能选择开城投降。

苏哲一声令下,数以万计的苏军将士,开入了邺城之中,开始全面接管这座河北核心之城。

正午时分,苏哲策马徐行,从容的由北门而入,进入了邺城。

当他踏入北门的瞬间,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痛快,就仿佛梗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在这一刻落地。

邺城已下,曾经天下第一大诸侯,就此灰飞湮灭。

袁绍集团已算覆灭,至于并州的高干,幽州的袁谭,已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不足为患。

正午时分,苏哲已高坐在了原本属于袁绍的军府大堂上,听取众将的汇报。

“西城突围的高览,已被颜良斩杀,一万多兵马尽数投降。”

“文将军斩杀袁熙,逢纪,许攸和郭图,生擒袁绍。”

“沮授和田丰并未出逃,已被张将军拿下,正在收押。”

“我军总计杀敌两万,有三万多敌军投降。”

……

一道道捷报,听的苏哲无比痛快,尤其是当他听到,袁绍竟被活捉之时,更是惊喜不已。

“来人啊,把袁绍给我带上来吧。”苏哲欣然喝道。

号令传下,片刻之后,灰头土脸的袁绍,被拖入了大堂。

苏哲终于头一次,近距离的看到了这个曾经的天下第一大诸侯。

那个曾几何时,不可一世,率领着二十万雄兵南下,几乎将他逼入绝境的天下第一大诸侯。

现在,他却苍老凄凉,一身的落寞的站在他的跟前,以失败者的身份,任由他高高在上的俯视。

“袁绍,我们终于见面了。”苏哲冷笑道。

袁绍身形微微一震,缓缓抬起头来,拭去眼角的血渍,向着那原本属于他的宝座仰望过去。

他终于也看清了苏哲。

那个崛起于荆州的寒门之徒,那个杀的他这个天下第一大诸侯连战连败,最终落到这般田地的九奇之首。

此刻,就那样高高在上,欣赏着他这副狼狈落寞的样子。

愤怒,羞惭,困惑……

一瞬间,数不清的复杂情绪,如决堤的洪流一般,冲击着他脆弱的精神。

“袁绍,当年你二十万大军,不可一世的跨过黄河,叫嚣着要灭了我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这一幕?”

苏哲继承冷笑,作为胜利者,他自然有资格享受嘲讽对手的快感。

袁绍感到自己最后的颜面,正在被苏哲无情的从脸上剥下来,狠狠的踩在脚下。

羞愤之下,袁绍咬牙道:“苏哲,你别得意,你真以为你赢了吗?”

“难道不是吗?”苏哲反问道。

袁绍冷哼道:“就算你赢了,你也仅仅只是赢了我而已,你当真以为,你一个寒门出身的奸贼,能够坐拥这整个天下吗?”

又是这一套……

苏哲不以为然道:“袁绍,我以为你能说点什么新鲜的,原来还是同样的味道,从荆州起,就不止一个人跟我说过你这样的话,可惜,他们现在一个个全都被埋在黄土之下,早已化成一堆枯骨。”

袁绍身形一震,背上掠起一股寒意,一时无言针锋相对。

苏哲却反问道:“袁绍,你可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袁绍脸上燃起怨恨之色,咬牙切齿道:“若非是那些叛贼,一个个无耻的背叛,无耻的出卖我,我袁绍岂能输给你这个寒门奸贼。”

“你也知道是他们背叛了你,可你是否想过,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全都背叛了你?”

袁绍哑然,一时无言以对。

苏哲冷笑道:“你不知道对吧,因为你从来就不曾反省过,正是因为你的猜忌,因为你昏溃无能,不能制止你两个儿子争斗,正是因为你的薄情寡义,才把那些曾经忠于你的人,一个个都逼到了我这里。”

袁绍身形一震,猛然间似乎有一丝明悟。

苏哲指着阶下那些曾经的袁家旧臣,厉声道:“你好好看看吧,鞠义,张郃,颜良,文丑,他们哪一个不是战功赫赫,哪一个不曾对你袁家忠心耿耿,舍生忘死,可惜啊,你却仅仅只把他们当作是棋子而已,用没完没了的猜忌,一次又一次的抛弃,将他们的热血彻底浇水,让他们一个个幡然省悟,归顺到了我苏哲的麾下。”

“做主公做到你这份上,若是不灭,天理何在!”

一句“天理何在”,将袁绍震到身形剧烈一颤,往日自己的种处所作所为,如潮水一般涌上了心头。

他的目光,看向了颜良等一众旧臣,想起了这些曾经的部下,为自己在战场上舍生忘死的那一幕。

当他看向鞠义之时,不禁想起界桥一役,鞠义是如何凭着一己之力,击灭公孙瓒白马义从,将他从覆灭的生死边缘,一手拉了回来。

而现在,这个最大的功臣,却义无反顾的站在了苏哲那一边。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难道说,这一切真的都是我咎由自取?

袁绍沉默下来,心中终于开始质疑自己,开始质疑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的目光又看向了张郃。

他想起当日官渡兵败,他惶恐而逃之时,明知是死路一条,却还逼张郃去断后的那一幕。

那一刻,也许他真的是把张郃当成了可以牺牲的弃子了吧。

看着黯然的袁绍,苏哲冷冷道:“古人云,国士待之,当以国士报之,你把他们当作棋子对待,你还能指望,这些棋子甘心情愿为你去死吗?”

袁绍脸上的愤怒,不服,统统都在这一刻烟销云散,只余下了深深的愧疚。

他终于省悟。

可惜,为时已晚。

深吸过一口气后,他苦涩叹道:“苏哲,你说的没错,他们背叛我,是我咎由自取,我袁绍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怪不得别人,只能怪我自己。”

不可一世的袁绍,曾经的天下第一大诸侯,出身高贵的袁家家主,竟然终于低下了头,向苏哲承认自己的失败。

第五百二十二章 天下第一大诸侯的谢幕

晚了。

就算袁绍此刻省悟,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又如何,苏哲还能饶了他吗?

不可能。

自古争天下的失败者,又有几人能活,唯有愚蠢的统治者,才会给那些被他击败的敌人以活路。

尤其是像袁绍这样,曾经的天下第一大诸侯,拥有巨大的名望和号召力,苏哲更不会饶他,让他成为隐患。

苏哲便深吸一口气,冷冷道:“袁绍,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现在承认失败已经晚了,看在你曾经是天下第一大诸侯的份上,我会以诸侯之礼给你下葬。”

袁绍一声苦笑,没有求饶,也没有愤怒。

他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避免的命运,就如同他取胜之后,一样会要了苏哲的命一样。

“来人啊!”苏哲一声厉喝,“将袁绍押出去,就地斩首,再将他的首级悬挂在邺城示众三日,然后送往许都。”

号令传下,左右亲兵一拥而上。

袁绍一声长叹,没有任何挣扎,转身大步而去。

当他走出大堂时,正午的阳光从头顶洒下,一阵暖意袭身,他不禁停下脚步,再次远望邺城,远望河北的江山。

“这大好的河山,原来不过是一场泡影罢了,袁绍啊袁绍,你做了好长的一个春秋大梦啊……”

仰天一声长叹后,袁绍再无犹豫,大步而去。

苏哲高坐于上,目送着袁绍消失在视野中,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心中是无比的痛快。

“袁绍已灭,下一步就是孙策和董卓了,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先收拾了袁谭这个袁家余孽才是……”

苏哲目光已延伸向了更北的幽州,欣然道:“传令下去,酒肉犒赏三军将士,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再随我去灭掉袁谭,攻取幽州!”

当天晚上,邺城为成了欢乐的海洋。

苏家军的将士们,尽情的纵酒放歌,尽情的享受这一刻的荣光。

而当苏军欢庆的同时,一封封雪片似的战报,也从邺城出发,四面八方的送往天下各地。

……

并州,晋阳城。

高干站在城头,望着城外乌压压无尽的西凉军,头皮一阵的发麻。

“这个董老贼,不去攻打苏贼,却来攻我并州,真是愚蠢!”高干没好气的骂道。

一旁的牵招叹道:“董贼是知道苏贼势大,料到占不了便宜,所以才只敢趁火打劫,从我们这里捞点好处啊。”

高干眉头越皱越深,一脸担忧道:“我没办法去救邺城,幽州那边,听我那表哥也分不出兵马,你觉的舅舅他还能撑多久。”

牵招想了一想,答道:“邺城毕竟乃河北第一坚城,城中粮草也可足支半年,只要主公愿意,至少可以守个半年之久,苏贼不可能先围黎阳半年,再围邺城半年,就算他家底再厚,也禁不起这样的消耗,早晚会退兵而去。”

高干这才稍稍宽心,方叹道:“希望如此吧。”

话音方落,部将高柔,急匆匆的冲上了城头,颤抖着将一道战报,奉给了高干。

“高将军,邺城出……出事了。”高柔声音沙哑,脸上已浸满了冷汗。

高干心头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不安的接过了那道战报,缓缓的拆将开来。

才看几眼,高干骇然变色,手中战报竟是脱手飘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高干声音颤抖,脸形惊慌到扭曲变形,额头上的冷汗,刷刷的往下直滚。

“高将军,发生了什么事?”牵招吃惊不安的问道。

高干整个人已处于懵了的状态,根本连牵招说什么都听不到。

牵招忙是捡起掉在地上的战报,拿起来一看,整个人也僵硬在了那里。

邺城沦陷,袁绍被杀。

情报中不过寥寥几行字,却如天大的噩耗,降临在了高干几人面前。

“主公……主公竟然被苏贼杀害了?”惊醒的牵招,颤声惊叫道。

他这一叫不要紧,城头一线的并州军们尽皆听到,瞬间陷入了恐慌失措之中。

一传十,十传百,不多时,满城的士卒无不得知了袁绍已死的惊人消息。

转眼间,并州军陷入了斗志崩溃,人心离散的境地。

袁绍都已经死了,邺城都已攻沦,他们这些小兵,在这里的抵抗,还有什么意义?

人心崩溃,只在转眼间。

“舅舅,舅舅啊——”

回过神来的高干,拳头狠狠的击打着城垛,咬牙切齿的悲愤骂道:“可恶的苏贼,你竟然杀害我舅舅,杀我兄长,我高干与你誓不两立,我一定要宰了你,我要报仇雪恨~~”

城外,战鼓声隆隆敲响,列阵的西凉军团已经开始移动,准备对晋阳城发动总攻。

高干的精神被迫回到眼前的战事,慌张叫道:“舅舅已死,士卒们精神皆已崩溃,这仗还怎么打,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牵招同样慌张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沉默的高柔,却深吸一口气,叹道:“事到如今,我们除了归降董卓之外,已别无选择。”

归降董卓?

高干身形一震,吃惊的眼神看向高柔,就好像把他这个提议,当成了是天方夜谭一般。

高柔却默默道:“邺城失陷,主公遇害,冀州已铁定落入苏贼手中,下一步苏贼不是攻打幽州,就是来攻我并州,将军以为,就凭我们这些兵马,能抵挡得住那苏贼的兵锋吗?”

高干哑然。

高柔接着道:“强行死战,最终只有死路一条,而若归降苏贼,以将军跟主公的关系,只怕也依旧难逃苏贼毒手,唯有归顺董卓,才是将军唯一出路。”

“眼下晋阳还在将军手中,将军在此时归降董卓,等于是献城归降,董卓必会善待将军。而董卓与苏贼又是死敌,两人早晚会拼个你死我活,介时将军便可借董卓之手,为主公报仇雪恨,岂不是两全其美。”

高干抬起头,目光望向城外正在逼近的西凉军,思绪飞转,权衡着利弊。

高柔眼见他犹豫不决,忙道:“将军啊,事不宜迟,要早做决断,若等西凉军破城之时,将军再归降董卓,那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高干心头一震,最后的一丝犹豫顾忌,瞬间土崩瓦解。

他拳头一击城垛,深吸一口气,无力的一摆手:“传令下去,开城投降吧。”

第五百二十三章 醍醐灌顶

幽州,蓟城。

州府大堂中,袁谭高坐于上,独臂端着酒杯,正浅呷着美酒,眉头暗锁,沉思不语。

脚步声响起,眭元进神情凝重的步入了大堂中,向着袁谭一拱手,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袁谭预感到了什么,便拂手道:“有什么话直说吧。”

眭元进深吸一口气,默默道:“启禀大公子,邺城被破,主公已被苏贼,被苏贼——”

犹豫了半晌后,他才一咬牙:“主公也被苏贼给杀害了。”

袁谭身形微微一抖,手中酒杯紧紧一握,那一瞬间,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怒。

但下一秒钟,他却克制了住,并没有如意料中那样,发出悲愤的嚎哭,亦或是大叫着要为袁绍报仇。

想反,他却出奇的平静,将那一杯酒仰头灌尽,将酒杯缓缓的放在了案几上。

“哈哈哈——”

他非但没哭,反而放声大笑起来。

笑的无比畅快,笑的无比放肆,就好像死的并非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的仇人一般。

眭元进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都看呆了。

半晌后,眭元进才颤声道:“公子,我是说,主公被苏贼杀害了啊。”

“杀的好,杀的妙,我还得感谢那苏哲才是!”袁谭一声喝彩,竟似幸灾乐祸一般。

眭元进又傻了眼,完全没有料到,袁谭竟然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袁谭却冷哼道:“我为袁家做了多少事情,甚至是牺牲了一条手臂,可那老东西呢,转过头来就把我当成废人一样抛弃,他是何等的薄情寡义,现在他死了,难道我不该开怀大笑吗?”

眭元进默然,只是摇头叹息。

袁谭将憋在心中的怨气,统统宣泄一空之后,方才心中痛快,连着又灌了几口酒。

这时,眭元进才道:“眼下邺城已破,冀州已落入苏贼之手,他下一步不是去打并州,就是来攻我幽州,照目前情况来看,打幽州的可能性更大,我们该如何应对?”

袁谭思绪回到现实,问道:“曹操的人马现下到哪里了?”

“据斥候回报,曹操的先锋,昨日在蓟城东北四十里,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快到了吧。”

眭元进话音方落,堂外亲兵匆匆而下,拱手道:“禀大公子,城东已出现曹军旗帜。”

终于来了。

袁谭深吸一口气,腾的站了起来,拂手道:“传令下去,准备好犒赏曹军的酒肉,本公子要去亲自迎接那曹孟德。”

……

邺城,楚公府。

苏哲高坐于上,许褚侍立在侧,大堂左右,百余刀斧手肃然而立。

气氛肃杀。

脚步声响起,两步文士并肩步入了大堂中,从容无畏的站在了苏哲的跟前。

这二人,正是田丰和沮授。

这两员河北谋士,当日突围之时,因为袁绍失望透顶,便选择留在了邺城,成了苏哲的俘虏。

如今苏哲已杀袁绍,安抚住了邺城,便想起还有这两个重要的俘虏没有处置。

“田丰,沮授,你二人可有什么话说?”苏哲俯视着他们,冷冷问道。

沮授暗吸一口气,默默道:“楚公不愧是九奇之首,袁家败给楚公乃是情理之中,在下已经尽了全力,却还是没能帮袁家扭转乾坤,我输的心服口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田丰也高声道:“楚公智计冠绝天下,又有呼风唤雨的奇门仙法,堪称天降神人,我田丰输给你,一样输的心服口服,楚公若要杀我,我无半点怨言,只不过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说。”苏哲一摆手。

田丰便拱手一揖:“先前袁绍二十万大军灰飞湮灭,已令冀州不知多少百姓家破人物,今日楚公讨伐袁氏,更是令冀州生灵涂炭,在下身为冀州人,只希望在临死之前,请求楚公能对冀州减免赋税,好让冀州百姓能休养生息,给他们一条生路。”

他这是在为自己的乡民请愿。

苏哲心生敬意,不禁叹道:“冀州多少英雄豪杰,只可惜袁绍不能善用,可惜,实在是可惜可叹啊。”

叹息过后,苏哲欣然道:“冀州既已降服于我苏哲,一州百姓自然便是我苏哲的子民,你放心,我不但会给他们减赋,还会帮他们重建家园,恢复经济,还他们一个太平世界。”

田丰神色一凛,面露欣慰,便拱手道:“那就多谢楚公了,丰心愿已了,死亦无撼了。”

苏哲却道:“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这般坦然赴死,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想为袁绍殉葬不成?”

田丰和沮授神色一怔,彼此对视了一眼。

沮授遂道:“当日袁绍出逃,我二人决心留在邺城,就已经跟袁绍分道扬镳,我们岂又会为他殉葬。”

“既然不是为袁绍殉葬,你们又为何这般执意求死?”苏哲反问道。

“我二人为袁绍出谋划策,难道楚公还打算留我们生路吗?”田丰反问道。

苏哲却一笑:“颜良文丑他们,不也曾为袁绍效力,难不成我也该把他们杀了么。”

沮授和田丰又是一震,一时不明苏哲的用意。

苏哲便也不拐弯抹角,坦然道:“你二人既然已与袁绍决裂,那就不算是袁绍死党,我就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归降于我,帮我重建冀州,为你们的乡亲尽一份绵薄之力吧。”

苏哲这是要招降他们。

沮授和田丰眉头凝起,彼此对视,二人的眼中皆流露出几分纠结。

也难怪,他二人皆为河北名士,高风亮节,比之郭图之流不知要高尚多少。

如今袁绍败亡,他们若是归降了苏哲,自然有损于声名,所以才会犹豫。

苏哲却冷笑道:“你们口口声声为自己的乡亲请民,现在我要你们活下来,亲自为他们做些实事,你们却顾忌着所谓虚名,岂不是显的有些沽名钓誉吗。”

一句“沽名钓誉”,戳中了他二人的软肋,一瞬间,竟令他们脸上闪过几分惭愧之色。

他二人陷入了沉默,眼神变化不定,显然是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许久之后,沮授深吸一口气,缓缓跪下,拱手道:“楚公所言极是,授愿归顺楚公,为楚公的大业,为我冀州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

紧接着,田丰也长叹一声,默默跪下,“承蒙楚公提醒,丰也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愿归降楚公。”

两位河北谋士,终于臣服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易水!易水!

“好好好,袁绍有你们这么两位却不懂的重用,如今我苏哲得了,何愁天下不定。”

苏哲开怀大笑,当即起身下阶,将他二人扶起,一翻抚慰后,便叫看座上酒。

酒摆上,两边的刀斧手也撤了,大堂上的气氛,很快愉悦融洽起来。

苏哲便向他二人询问冀州的情况。

田丰和沮授二人,自然是知无不言,把冀州的山川地形,风土人情,户口土地,如数家珍一般道来。

正谈笑风声时,外面亲兵匆匆而入,将两道最新情报,送到了苏哲案头。

苏哲看罢,不禁冷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高干投降了董卓,袁谭这厮引狼入室,结盟了曹操。”

说罢,苏哲便将情报,示于了田沮二人,听取他们的看法。

田丰看罢,不禁感叹道:“难怪袁谭不肯发兵来救邺城,原来他请缨前往幽州之时,已抱定了抛弃袁绍,结连曹操的念头,袁公好歹也是一世枭雄,却生出这样的薄情寡义的儿子,实在是可悲啊……”

沮授也跟着叹息不已。

苏哲却无丁点同情,冷哼道:“袁绍本就是薄情寡义之人,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袁谭有样学样,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沮授和田丰一震,若有所悟,便也不再为此叹息。

田丰平伏下情绪后,便道:“楚公虽然得到了冀州,但若不能拿下幽并二州,则冀州就要面临董卓和曹操的两面夹击之中,所以,若想坐稳冀州,就不可懈怠,必须要将那二州也一鼓作气拿下。”

苏哲微微点头,又问道:“那以元皓之见,我应该先取幽州,还是先取并州。”

“当然是幽州。”

田丰不假思索道:“并州地势险要,易守难关,楚公若是率军攻打,董卓只需要守住壶关等要隘,楚公大军便将止步不前,势必再次陷入旷日持久的对峙。”

“黎阳和邺城两战,楚公先后围城一年,想必粮草消耗极大,后方供给已力不从心,这种情况下,若是再跟董卓打一场持久战,显然是不明智的。”

沮授紧跟着道:“幽州就不一样了,此去幽州,一马平川,曹操无险可守,只能跟楚公正面交战,只要楚公能在野战击败了曹操,则幽州可轻易拿下。”

“待到幽州拿下后,楚公便可兵分三路杀入并州,何愁不能击败董卓,夺回并州。”

田丰和沮授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为苏哲谋划出了下一步的蓝图。

苏哲站起身来,望着壁上所悬的地图,琢磨着他二人的计策,沉吟不语。

许久后,苏哲眼眸中涌起杀机,欣然道:“好,就依你二人之计,待大军稍稍休整后,克日发兵北上,攻取幽州。”

于是,苏哲便用田丰沮授之计,叫将士们抓紧时间休整,准备为攻取幽州作准备。

同时,他在大军出发之前,分出数万兵马,先行攻取冀北诸郡。

邺城失陷,袁绍被杀的消息传出去后,整个冀州人心崩溃,斗志瓦解,苏哲的兵马一路所过,几乎是望风而降。

不到半月时间内,河间,巨野,中山等冀州诸郡尽数归降,苏哲的兵锋很快就推进至了冀幽边境一线。

形势对于苏哲来说,可以说是一片大好。

他原本打算,叫将士们休整一两个月,再举兵北上不迟,但来自于幽州的最新情报,却迫使他改变了主意。

根据细作传回消息,袁谭引曹操入幽州后,两人便开始重修易京防线,似乎学当年公孙瓒的迹象。

苏哲当然记得,当年公孙瓒在屡战屡败后,便以幽冀边界的易京城为中心,易水河为阻挡,修建了一条坚固的易京防线。

这条防线之坚固,使得强如袁绍,也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攻破。

这还是在公孙瓒御下无方,后方叛乱,士卒军心崩溃瓦解的情况下,袁绍才勉强攻破。

由此可见,这易京防线是何等之坚固。

曹操的实力,可是远在公孙瓒之上,若是给他修好了易京防线,坚守不战,他不费个一年半载,岂能破防。

现实的情况却,黎阳邺城两场鏖战,已令他后方粮草供给不足,他已没有足够的国力,再去打一场消耗战。

于是,苏哲在与庞童,田丰等众谋士们商议之后,得出结论:

必须要立刻出兵,绝不能让曹操修好易京防线。

决意已下,三天后,苏哲率领着十六万大军离开邺城,浩浩荡荡的向着易京杀奔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十日后,苏哲大军穿过整个冀州,抵达了易水河畔。

是日黄昏,苏哲立马于易水南岸,远望对岸形势。

只见北岸不远处,易京城的轮廓依稀可见,隐约能看到尘土飞扬,显示着敌军正在加固城防。

而以易京城为中心,东西绵延数十里的范围内,一座座的箭塔土楼已被堆起,一道道的土墙被树起,一条条的壕沟也正在挖掘。

整个易水北岸,俨然已变成了一个大工地。

而在岸滩一线,十余座营盘已立好,显然是曹操屯兵于易水岸边,防着苏哲抢渡易京。

他要拖住苏哲,拖到他的易京防线修好之后,再退到防线之后,依靠坚固的城防,阻挡苏哲的进攻。

那个时候,苏哲即使渡过了易水,却要被压迫在易京防线和易水之间狭窄的地段,不利于大军展开,无法对易京防线发动有效进攻。

“楚公,看来曹操早有准备,我们想抢在他修好易京防线前渡河,只怕不易呀。”

身边的张郃眉头皱起,表示出担忧。

不用他提醒,苏哲头脑也清醒的很,很清楚曹操的实力,自然不会狂妄过头,下令大军即刻渡河。

曹操的兵马虽然不多,却基本都是辽东铁骑,速度优势明显,无论他在任何方向渡河,曹操都会以骑兵迅速奔驰到对岸,给他半渡击之。

于是,苏哲便先不急着渡河,叫十六万大军,沿着易水南岸一线,连营十里下寨。

安营已毕后,苏哲便在沮授的建议下,派出张郃率七千兵马,趁夜前往易水下游,进行一次试探性的渡河进攻,以探明曹军虚实。

第五百二十五章 试探性进攻

入夜,易水北岸,曹营。

大帐之中,曹操正搂着一名美妇,翻云覆雨,享受着鱼水之欢。

苏哲的大军虽然近在眼前,却有一条易水河挡着,插翅也飞不过来,何况身后的易京防线,再有几日就能够修好,到时候只需大军退到防线后面去,就更不惧苏哲十几万大军。

曹操心情好,信心足,老毛病不禁便又犯了,寻了位美妇前来侍寝放松。

正快活时,典韦却在外禀报,声称郭嘉有急事求见。

曹操不敢马虎,只得暂时从温柔乡中出来,披上衣衫,打着吹欠出了外帐。

“奉孝,可有什么军情吗?”曹操勉强打起精神坐下。

郭嘉咳了几声,拱手道:“启禀主公,我南岸的细作刚刚发回消息,那苏贼已派出数千兵马,星夜离营,沿着南岸向下游而去。”

听到这个消息,曹操脸色微变,困意顿时烟销云散。

他立刻警觉起来,沉声道:“苏贼派兵往下游做什么,莫非想偷渡易水不成?”

曹操语气间,隐约流露着深深的忌惮。

没办法,他在苏哲身上吃了太多的亏了。

从兖州到徐州,从徐州到青州,他一次次的被苏哲用智谋羞辱,损兵折将无数,最后还不得不被逼到跨海夺取辽东这种偏僻之地。

现在,他终于挥师来到幽州,再次踏足中原,重燃了夺取天下的希望。

往昔种种的痛苦经历,他岂能忘却,焉能不对苏哲心存忌惮。

“易水并非是什么大江大河,算不得什么天险,我们屯兵北岸,只不过是为了给重修易京防线争取时间而已,其实易水沿岸,只要有船筏,处处可渡,主公也不必太过大惊小怪。”

宽慰过一番后,郭嘉又指向地圆,“我料苏贼此番发兵,多半是想从下游的德县一带偷渡易水。”

曹操稍稍宽心,点头道:“那依奉孝的意思,我们是不是应该即刻派兵去阻拦。”

郭嘉沉吟片刻,方道:“苏贼不过派出了六七千兵马而已,按理说就算是渡过了易水,也形不成什么大威胁,但那苏贼诡计多端,万一还有什么别的阴谋就猜不准了,为了稳妥,还是不能放敌军过河。”

曹操深以为然,当即下令,将夏侯渊召来。

片刻后,夏侯渊带甲入帐。

曹操便沉声喝道:“夏侯妙才,我命你速率一万骑兵,沿着北岸前往德县,阻挡敌军渡河。”

“末将遵命,主公放心,有末将在,敌军休想有一兵一卒过河。”夏侯渊慨然领命,极度的自信。

夏侯渊转身就要告退。

曹操却忽然想起什么,吩咐道:“妙才,你记住,你只需要阻挡敌军渡河便是,别的千万不要做其他的举措,以免中了那苏贼的诡计,我们在那小子身上,吃了太多的亏了。”

“主公的叮嘱,末将记下了。”夏侯渊再令应诺,曹操才放他离去。

看着夏侯渊离去,曹操稍稍宽了些心,嘴角扬起一抹阴冷。

“苏哲,你万万也想不到,我曹操还有卷土重来的时候吧,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

次日,初晨时分。

夏侯渊率领着一万辽东铁骑,狂奔了一宿,终于赶在黎明前,抵达了德县一带。

立马岸边,夏侯渊举目远望,只见南岸岸滩上,已经聚集了数千的苏军士卒,正在扎制木符,大有渡河之势。

而在岸滩上,近五百名苏军,已经先期渡过易水,正在岸边结阵,修筑防御工事,为后续大军过河做准备。

南岸。

张郃正立马岸边,催督着他的士卒赶制伐子。

这时,身边亲兵急叫道:“张将军看,北岸有狂尘冲来,应该是曹军的骑兵到了。”

张郃凝目一望,果然瞧见狂尘遮天而来,数以千计的曹军铁骑,正从狂尘中冲涌而出。

一面“夏侯”大旗,正猎猎飞舞,彰显着霸气。

“来的还真快,楚公果然料事如神啊……”张郃暗暗点头,嘴角扬起冷笑。

张郃当即下令,命将士们抓紧时间扎筏子,加快渡河速度。

虽然苏哲给他的命令,是叫他做试探性的渡河,但若能成功渡河,击败了夏侯渊,在北岸立稳脚跟,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惜,敌军骑兵速度太快,他还是慢了一个多时辰。

北岸方向,号角声已吹响,夏侯渊的辽东铁骑,挟着天崩地裂之势,开始向已登岸的几百士卒发起了冲击。

天崩地裂的马蹄声中,曹军骑兵滚滚而来。

夏侯渊冲锋在前,大吼道:“辽东的勇士们,证明你们的时刻到了,杀光登岸的敌军——”

“杀——”

“杀——”

一万辽东骑兵,挟着震天的杀声,拼命抽打战马,狂涌而上。

不到三百的苏军步卒,如何能抵挡几十倍的敌骑冲击,转眼间便被冲破了盾墙,淹没在了滚滚狂尘中。

转眼间,惨叫声中,三百苏军全军覆没。

这一幕,南岸的张郃,看的是清清楚楚。

他很清楚,敌骑已经赶到,他再想渡河已不可能,无论送上北岸多少人马,都等于是羊入虎口。

“看来,这场功劳还是与我无缘啊,鸣金吧,把河上的将士们给我叫回来吧。”

张郃叹惜着摆手下令。

铛铛铛~~

南岸上空,金声骤然响起。

号令传下,已经在易水上的上千士卒,即刻调转筏头,又回往了南岸。

夏侯渊则喝令着他的骑兵,聚集在了北岸边,向着河中的苏军肆意的放箭杀伤。

苏军将士只得高举着大盾,顶着敌军的箭雨回撤,付出了百余人死伤后,才撤回了南岸。

夏侯渊看着败退的苏军,冷笑道:“苏贼,你以为你还能像以前那样为所欲为么,我有辽东铁骑在手,我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一众曹军骑士们,聚集在岸边,向着对岸的苏军肆意喝骂,耀武扬威。

张郃和他的将士们,看着狂妄的敌军,自然是恨到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上北岸去,跟敌军拼个你死我活。

最终,张郃却忍住了,牢记着苏哲的吩咐,只是试探性的进攻,一旦作战失利,绝不可硬碰硬。

“夏侯渊,你不用得意,楚公智谋无双,早晚会有收拾你的办法,就让你再得意几日。”

张郃压住怒火,冷哼一声,遂拨马转身,下令全军向主营撤退。

第五百二十六章 攻敌之必救

苏军主营。

张郃深吸一口气,掀开帐帘,步入了帐中。

“楚公,末将被夏侯渊所率骑兵半渡击之,没能登上北岸,请楚公治罪。”

张郃单膝跪地,向苏哲请罪。

苏哲却没有半分惊讶,拂手淡淡道:“本公早说过,你这一战只是试探敌军虚实而已,登不登上北岸都无关紧要,起来吧。”

张郃这才站起身来,虽然不再自责,难眉宇间却流露着不甘。

他便一拱手,慨然道:“楚公,臣的兵马实在太少,当时若有三五万人马的话,就算夏侯渊的骑兵赶到,臣也能强渡北岸。”

苏哲却没有回应他的慷慨,目光看向了沮授,问他有何看法。

沮授忙道:“曹操手下足有三万左右的骑兵,我们多派兵马,他自然也会多派骑兵,到头来还是无法登上北岸,强攻确实非是制胜之道。”

沮授显然反对强渡易水。

“现在不强渡,那就只好等到入冬,等易水河结冰之后,我们再从容踏冰渡河了。”张郃叹道。

“不可。”田丰摇了摇头,“现在离入冬还有数月,等到那个时候,曹操早就把易京防线修好,到时候就算我们顺利渡河了,也将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绝非上策。”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时众文武们议论纷纷。

“童儿,你怎么看?”苏哲的目光,看向了庞童。

庞童沉吟良久,冷笑道:“曹操所倚仗的,无非是辽东铁骑而已,若是我们能灭了他的骑兵,还怕渡不过易水么。”

灭辽东铁骑!

庞童一语切中关键所在。

沮授却道:“夫人所说固然在理,但那曹操只拒守易水,不与我们正面交锋,我们又如何灭他的辽东铁骑。”

田丰等人也点头附合。

曹操在经历了跟苏哲的种种交锋后,早就心有余悸,铁定了心思要坚守,又怎么会轻易拿他最宝贵的骑兵与苏哲交锋。

何况,就算要跟曹操进行骑兵决战,也得先过了易水再说,现在连易水都过不去,又谈何决战。

苏哲却不紧不慢的呷一口酒,笑道:“童儿所言极是,所以啊,现在就是你们开动脑子,给本公想一条如何逼曹操跟我骑兵决战的计策了。”

众谋士们无奈,只得冥想苦晌。

半晌后,田丰苦笑道:“楚公乃是九奇之首的卧龙,夫人又是凤雏,连你们都想不出妙计的话,何况是我们。”

话音方落,庞童的唇角,扬起了一抹诡秘的冷笑。

苏哲知道,她有计策了。

“童儿有何妙计,说来听听吧。”苏哲便摆手道。

“我得先问一个问题才行。”庞童目光看向张郃,“张将军,我想了解一下,跟你交手的辽东骑兵,是以轻骑为主还是重骑为主。”

“当然是轻骑了,而且我看曹军的轻骑,护甲连当初袁绍的幽并铁骑都有所不及。”张郃不假思索的回答。

庞童微微点头:“这就对了,辽东地处偏僻,虽然马多,但曹操却无财力打造足够的铠甲,这就给了我们机会。”

“童儿的意思,莫非是想动用张文远那三千重甲铁骑?”苏哲立时悟到了庞童的用意。

当初官渡之战结束后,苏哲深感骑兵的重要性,并意识到他日与董卓的西凉骑兵作战,骑兵的精锐与否,也至关重要。

而他当时还未夺取幽并,没办法打造足够多的骑兵,便索性在质量上下功夫,花重金打造了一支三千人左右的重甲铁骑,叫张辽在暗中训练。

庞童所指,正是这支重骑兵。

庞童笑道:“夫君所说了,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骑克骑,既然曹军多为轻骑,那我们就以重骑跟他一战,他数量虽多,又岂是重甲铁骑的对手。”

“重甲铁骑确实是收拾轻骑兵的利器,只是怎么诱使曹操让他的轻骑跟我们重骑决战呢?”张郃插口道。

苏哲笑看向庞童:“童儿既然提出此计,就必定有办法,说来听听吧。”

“要想逼曹操决战,就必需要攻其必救,所以我们就要……”

接下来,庞童便将自己的计策,缓缓的道了出来。

众文武们听了,不禁面露惊奇,无不为庞童这条计策而咋舌。

“夫人的计策,实在是太过出奇,果然不愧是九奇之一的凤雏啊。”

沮授先是赞叹,话锋一转,却又道:“只是这一计,是否也太过冒险了,万一有个闪失,我们的重骑兵岂不是白白葬送?”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庞童没有过多解释,只淡淡道出八个字。

沮授哑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苏哲,等着他做决断。

苏哲沉吟许久,欣然道:“风险越大,收益越大,此计可行!不过此去幽州,却还需要一个熟悉幽州地形的大将,不知谁敢前去。”

话音方落,文丑便站了出来,拱手道:“禀楚公,当年末将曾常驻幽州有一年,对幽州地形还算熟悉,末将愿担此重任。”

“好!此战若能成功,你和张文远就是本公夺取幽州的首功之臣!”苏哲大喜,大加赞赏。

当下,文丑便令了苏哲的密令,星夜兼程南下,去跟张辽会合。

文丑南下,依计行事。

苏哲为了掩盖真实目的,则继续在易水南岸屯兵,大肆赶制船筏,摆出一副将要正面强渡易水的假象。

为了把戏给作足了,苏哲还数次分出偏师,在易水上下游几次偷渡易水。

曹操则继续按兵不动,根据南岸的细作,随时派出骑兵,去阻击苏军偏师渡河。

这么一来二回,曹操仗着骑兵的速度,几次赶在苏军渡河前抵达,挫败了苏军的渡河企图。

不觉对峙一月,苏军几次失利,损兵达三千之众,却无一次成功登上北岸。

一次次的小胜,也令对岸的曹军士气渐渐振作,让曹操也重新恢复了自信。

渐渐的,曹操和他的士卒们,似乎已把当年苏哲给他们的恐惧,忘了个一干二净。

眼看着易京防线就要修筑好,曹操已经做好了退入防线后,用持久战把苏哲熬退的美好前景。

他却浑然不觉,远在东面的渤海之上,一支舰队正悄无声息的北上。

第五百二十七章 海上偷袭

海风徐徐,水波不兴。

万里晴空之下,上百艘战船,正顺着风势,一路向北疾行。

甲板最前方,张辽扶剑而立,目光凝视着前方,不时又瞟向西面的海岸线一眼,眼眸中闪烁着期待。

自从颜良文丑等河北名将归顺以来,苏哲麾下猛将爆涨,曾经为苏军第一骑将的他,此刻便显的黯然不少。

甚至,此次的北伐幽州,苏哲都没有带他上前线,只令在他后方训练重骑兵。

楚公之命,张辽自然是不敢不从,但心下却有一颗立功的心,不愿安于后方。

他却没想到,苏哲竟意外的把攻取幽州的第一功,交给了他。

那百余艘战船上,所装的,乃是苏军三千名精锐的重甲铁骑。

这些重骑兵,都是选择了苏军中最优秀的骑兵,所选战马,也是最健壮的良马。

至于盔甲兵器,无一不是精心打造,人与马皆全身披重甲,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

这样一支重甲铁骑,数量虽然只有三千之众,却足挡十万雄兵。

而现在,苏哲就把这支最昂贵,最强悍的武装交给了他,要他去完成一桩看似天方衣潭的任务。

“楚公,我张辽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你就等着我的捷报吧……”

张辽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

“张将军,想什么呢?”

身边响起了文丑的声音,打断了张辽的神思。

张辽回过神来,淡淡笑道:“我在想,我们在海上已漂了十几天,什么时候才能抵达目的地。”

“依我的估计,应该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快了。”文丑目光投向了西面。

话音方落,忽然间,他眼眸一动,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

几秒钟后,经过了仔细的辨认后,文丑脸上渐渐涌起了兴奋,大叫道:“到了,我们到了,泉城港到了!”

张辽神色一震,急是向海岸方向望去,隐约看到沿岸一线,聚集着不少船只,似乎确实象一座海港。

张辽脸上,渐渐涌起了兴奋的狂喜。

他几步飞奔上二层甲板,凭高远望,将那一座海港看的更加清楚。

“泉城港到了,传令各舰,立刻改变航向,给我杀上岸去!”

张辽脸上杀机狂燃,兴奋的放声大吼。

一艘艘战船上,漂泊已久的苏军将士们,一听说泉城到了,无不精神大振,纷纷抄起了兵器,热血狂燃而起,等着大杀一场。

舰队改道向西,冲着海港疾驰而去。

很快,整个港口便尽收眼底,只见一艘艘船只,慌忙起锚逃窜,隐约还能听到鸣锣示警声远远传来,显示着敌人的措手不及。

转眼间,舰队便冲入了港口,朝着几乎毫无防备的岸边杀去。

张辽翻身上马,战刀在手,大喝道:“弟兄们,随我杀上泉城港,攻取蓟城,端了曹操的老窝。”

没错,张辽就是要端了曹操的老窝。

幽州的核心,就在于其州治蓟城,而泉城与蓟城共属广阳郡,位于蓟城东南,滨临渤海。

苏哲给张辽和文丑的任务,就是运载着重骑兵,从海上绕过易京防线,由泉城登陆,直取蓟城。

曹操把大部分的主力,都放在了易京防线,后方必定空虚,张辽的三千重甲兵力虽少,却足以把曹操后方搅个天翻地覆。

一旦蓟城有危,不但易京守不住,曹操连退回辽东的道路,也有可能被载断,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蓟城,乃是曹操必救之城,介时其必会派出精锐的骑兵,去对付张辽的骑兵。

这正是庞童的计策,逼使曹操派出主力骑兵决战,然后以重甲铁骑,消灭曹操的骑兵。

战船入港,张辽和文丑统帅着骑兵,如猛兽船从船上杀了下来,冲向了惊慌失措的敌军。

一番杀戮后,不到几百的敌军被杀了个精光,苏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夺下了这座海港。

成功登陆之后,张辽下令在港口中搜刮了一番,在就地补充粮草后,三千铁骑即刻出发,直奔西北方向的蓟城而去。

……

易水北岸,曹军大营。

中军大帐中,酒香四溢,肉香弥漫。

曹操刚刚摆下一场小宴,与他的谋臣武将们,置酒高会,庆贺夏侯渊又挫败了苏哲一场偷渡。

这已经是一个月以来,他连续第五次挫败了苏哲的偷渡。

虽然夏侯渊只杀伤了不到五百苏军,但曹操还是大为欣喜,亲自下令设下这场酒宴,以为夏侯渊庆功。

酒宴上,曹营众将们心情大好,一杯接一杯的灌着美酒,欢声笑语不断。

曹操也是连灌十几杯酒,不觉微醉了。

“照这形势下去,苏哲撑不了多久,就得撤兵南归,到时候主公大军趁势掩下,一鼓作气夺取了冀州也不是没有机会。”

夏侯渊酒意微醉,豪情大作,不禁放出了狂言。

长子曹昂,更是豪然道:“莫说是攻取河北,儿以为,这易京之战,就是苏贼由盛转衰之时,父亲不但能夺取冀州,还能一鼓作气杀过黄河,夺还中原!”

大帐中,众将豪情万丈,无不叫嚷着要攻取中原,俨然已忘记了当年苏哲给他们造成的痛苦回忆。

曹操也是醉了,高举起酒杯:“这一杯酒,敬我曹家死去的儿郎,敬那些被苏哲所杀的众将,他日我夺回中原后,必拿苏贼的项上人头,祭奠你们在天之灵!”

众将纷纷起身,高举着酒杯,祭奠曹仁,曹洪等一个个死在苏哲手下的同僚。

大帐中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典韦甚至叫嚷道:“主公,苏贼如此不堪一击,我们干脆杀过河去,铁骑辗翻了他!”

典韦被眼前的小胜冲昏了头脑,郭嘉却保持站清醒,咳着提醒道:“苏贼毕竟是九奇之首,万万不可小视,千万不能因为几场小胜就轻敌,否则是会付出代价的。”

曹操也稍稍平伏下激荡的心情,点头道:“奉孝言之有理,咱们不可小视那苏贼,他还巴不得我跟他决战,我偏不如他所愿,就这么跟他耗下去。”

“报——蓟城急报——”

一声急促的叫声,打断了众人的酒兴,一名斥侯飞奔而入,闯入了大帐。

“禀主公,夏侯元让将军传来急报,苏贼的一支奇兵由海上登陆泉城,正向我蓟城杀奔而来。”

铛!

曹操刚刚举到嘴边的酒杯,脱手跌落于地。

第五百二十八章 锦囊密计

曹操变色,大帐中,夏侯渊,郭嘉,曹昂等人,无不骇然变色。

“再给我说一遍!”曹操顾不得酒洒一身,厉声大喝,声音都已变沙哑。

斥候只得苦着脸,把情报又说了一遍。

“苏贼,你果然还跟原来一样阴险诡诈,该死——”惊愤的曹操,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案几上。

此刻,那种久违的羞辱感,再次浮现心头。

他此时此刻才明白,苏哲为什么明知无用,却还再三的派兵强渡易水,让他一次次的取胜。

原来,这根本就是苏哲的阴谋,为的就是把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易水一线,让他以为苏哲一味的想强渡易水。

这时,苏哲却暗中派了兵马,走水路绕过他的易水防线,直插他的侧后,威胁蓟城。

这才是九奇之首的智谋。

曹操,再一次被戏耍,焉能不感到羞辱愤怒。

大帐中,夏侯渊等人,无不是震惊错愕,直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这时,郭嘉却无奈的叹道:“我就知道,苏哲诡诈多端,不可能那么容易对付,我们绝不可能小视他,没想到,我们还是中了他的诡计了。”

曹操皱眉瞟了郭嘉一眼,心想你既然明知苏哲诡诈,却为何没能及时看穿苏哲的诡计,现在又说这种马后炮的话。

曹操眼珠子一转,却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不屑。

众人惊奇的目光看向曹操,心想到了这等时候,后方危机,曹操怎还有心情笑的出口来。

曹操收起笑容,却不以为然道:“苏哲不就是海上登陆了么,我料他不可能派太多兵马,无非是数吉轻骑而已,我现在就尽起铁骑回师蓟城,一举歼灭了他的偷袭兵马,叫他偷鸡不成蚀一把米!”

众人情绪,这才稳定下来。

夏侯渊燃起豪情,一拱手,慨然道:“主公,你下令吧,我这就率铁骑北上,灭了苏哲的偷袭之兵。”

曹操不假思索,欣然道:“夏侯渊听令,我命你率三万铁骑,即刻北上,灭掉苏贼的偷袭之兵后,尽快回师易水。”

“末将遵命!”夏侯渊领命,慨然告退而去。

郭嘉眉头微凝,总觉的曹操这道命令有些不妥,可以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妥,似乎现在这种局面,也只能如曹操这样做。

“苏哲,我不相信,你的计策仅仅只是海上偷袭这么简单,你到底还有什么更毒的阴谋呢……”

郭嘉喃喃自语,陷入了沉思,却始终想不破。

当天晚上,夏侯渊率领着曹军三万精锐轻骑,呼啸而去,直奔蓟城。

南岸。

曹操在苏营四周安插了大量细作,苏哲自然也会在曹营的附近部署许多耳目,夏侯渊兵马一动,细作很快就把消息送到了他手中。

中军大帐内,苏哲已拿到了曹操出兵的消息。

“曹操果然派出了主力骑兵,童儿啊,看来你这招引蛇出洞成功了。”苏哲笑着将手中情报,示于了众人。

“想来张文二将已登陆幽州,威胁到了蓟城,不然曹操不会轻易派轻骑北上。”庞童笑道。

苏哲却并没有太过兴奋,只淡淡道:“不过准确说来,你的计策只能说还在成功的路上,最终能否奏效,还要看张辽和文丑他们的表现了。”

“我倒很想看看,重甲铁骑对付轻骑的壮观场面呢,只可惜战场远在千里之外,看不到啊。”庞童轻声叹道。

苏哲目光落在了北面,喃喃道:“文远,我最精锐的重骑兵都给你了,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

幽州。

三千铁骑军团,正沿着北去蓟城的大道,一路狂奔。

“文远,咱们最多再走二十里,就到了安次城了。”熟悉幽州地形的文丑,指着前方道。

张辽勒住战马,便叫拿来地图,细细的审视。

“安次城在这里,它是通往蓟城最后一座城池,该城城墙矮小,算不上什么坚城,应该不会有多少兵马驻守,最迟午后时分,我们就应该能攻下。”

文丑指着地图分析着,言语中透着自信。

张辽凝视地图半晌,却忽然眼前一亮,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锦囊。

文丑面露好奇。

张辽拆开锦囊,从中取出了一封密信,拆开了看了一番,不由微微点头。

随后,他便合上锦囊,喝道:“传我将令,全军就地停下,安营扎寨,好好休整。”

号令传下,众将士们立时停下,扎营的扎营,埋锅造饭的埋锅造饭。

文丑心中却充满了狐疑,对张辽的这个决定,有些不太理解,特别是对那枚锦囊,充满了好奇心。

中军帐刚一扎下,文丑便赶了过来,一进门便道:“文远啊,咱们离安次城不过几十里地,攻下了那里再休整也不迟,为何现在突然停下?”

“攻下安次城自然是轻松,但攻下之后该怎么办,子勤你可曾想过?”张辽笑着反问,语气中透着几分玩味。

文丑不假思索道:“那还用问么,自然是稍做休整,叫将士们吃饱喝足了,即刻兵发蓟城,待夺下了蓟城后,再以逸待劳,等着曹操的骑兵前来送死。”

文丑是亲耳听到了庞童的计策,自然知道,苏哲派他们海上登陆,目的就是为了灭掉曹操的轻骑兵。

张辽却反问道:“子勤你对幽州的地形最了解,应该知道,蓟城位于平原之上,四周都是一马平川,子勤觉的,就算是曹操的骑兵被引过来跟我们决战,我们也胜了,但能全歼他们的吗?”

文丑一怔,眼眸转了几转,摇头道:“这点我倒是没想到啊。”

他好歹也是河北骑兵,精于骑兵,岂能想不明白。

他二人此战取胜的自恃所在,就是重骑兵的超强护甲,无敌的冲击力。

以三千重甲铁骑的强悍,足以在正面对冲中,将曹操的三万轻骑兵冲垮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问题却在于,蓟城一带都是平原,就算是冲溃了曹军轻骑,也仅仅是造成了一定杀伤而已,大部分溃散的敌骑,还是可以轻松的逃散。

这也就意味着,他二人的这场胜利,仅仅只是对敌人造成杀伤而已,却没办法全歼敌骑。

而敌军方面,经历了失利之后,自然会看清楚苏军的意图,便会改变战术,避免跟他们进行正面对决。

如此一来,全灭敌军轻骑的计策,岂非就此成了泡影。

想明白其中关节的文丑,不禁点头道:“文远言之有理啊,那你的意思呢?”

张辽便将手中锦囊扬起:“所以,楚公早就替我们想到了这些,事先为我们选定了一处全歼敌骑的战场,这就是我不攻安次城的原因。”

说着,他将锦囊给了文丑。

文丑这才恍省悟,知道那锦囊原来是苏哲暗中给张辽的密计。

他便接过锦囊,迫不及待的拆开了里边的密信一看,脸上不由涌起深深的惊叹。

“楚公当真是神人也,人在千里之外,从未到过幽州,竟然对幽州的地形了如指掌,实在是不可思议……”

第五百二十九章 重骑对轻骑

安次城以南。

夏侯渊正率领着三万曹军轻骑,一路狂奔。

狂奔两天两夜,是日清晨,他终于率军抢先一步赶到了安次城。

当他得知,苏军还在安次东南二十里时,不由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是行军神速,封住了苏军进攻蓟城的路线。

入城后,夏侯渊也不敢轻视,当即派出大批斥侯,密切监视苏军的动向。

经过一天的侦察后,斥侯们带回来一个让他眼前一亮的情报:

苏军数量并不多,人数不过三千左右,而且都是轻骑。

夏侯渊笑了。

苏军不过三千轻骑,先前能在幽州所向披靡,无非是仗着沿路各城防备空虚而已。

现在,他十倍的骑兵已经赶到,三千苏军轻骑在他眼中,不过蝼蚁般的存在。

夏侯渊燃起了雄心壮志,他不单单要解蓟城之围,还要灭了这三千苏军,狠狠扬一扬他曹军军威。

于是,夏侯渊当即下令,三万铁骑于次日倾巢而出,要一鼓作气辗平二十里外的苏军。

……

翌日,午后。

苏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张辽正跟文丑商议着作战计划,这时,斥侯飞奔而入,报称夏侯渊已尽起三万大军,向着大营这边杀奔而来。

张辽和文丑对视一眼,二人的眼中没有半分忌惮,相反,还涌起了欣喜。

“楚公当真是决胜千里之外啊,把夏侯渊的一举一动,都推算的清清楚楚,他果然送上门来了。”

文丑感慨万千,眼神中涌动着深深的佩服。

张辽则拍着他的肩道:“你归顺楚公没多久,楚公的神奇你才见识了一二而已,将来有你惊叹的。”

随后,张辽便传令下去,命令大军拔营,沿着来路向泉城港口方向撤退。

命令传下,三千将士即刻收拾行装,起程南下。

苏军撤走没多久,夏侯渊便率领着他的三万铁军杀到,兵不血刃占领了一座空营。

夏侯渊穿行在大营间,环扫着四下的狼藉,嘴角不禁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他这是判断出,苏军没有料到他会来的这么快,还是三万铁骑,心生畏惧之下,便仓皇而逃。

从整个大营的狼狈程度来看,苏军应该是相当的慌张。

这正合夏侯渊的心意。

他当即下令,大军马不停蹄,继续穷追逃跑的苏军。

于是,三万铁骑继续奔腾,一路穷追不舍。

一连两天,苏军在前边逃,曹军在后边追,双方的距离不断的被拉近。

而这两天的时间里,苏军连着弃了两座营盘,不断营造出仓皇而逃的假象,诱使夏侯渊放心大胆的穷追。

第四日黄昏,苏军已撤至了离泉城港以北不足二十里的位置。

张辽果断下令停止后退,三千兵马就地列阵,摆出决战架势,准备迎击夏侯渊的三万大军。

残阳如血,天地肃杀。

张辽和文丑横刀立马,巍然如青铜雕像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无畏的斗志。

三千伪装成轻骑兵的苏军骑士,此刻已给自己和战马披上了厚厚的重甲,露出了本来的狰狞面目。

那一双双眼睛中,喷涌着兴奋的杀机,迫不及待的要大杀一场。

三千将士,死死的盯着前方,看着那尘雾冲天而近。

“夏侯渊入网了,子勤,大功就要到手了。”张辽冷笑着看向文丑。

文丑嘴角也扬起冷笑,手中大枪握紧,杀机渐渐狂燃。

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两边的飞鸟也群起惊飞。

尘雾越来越近,隐隐已能看到其中有数不清的人马身影,正在涌动飞奔。

一面“夏侯”大旗,在尘雾中耀眼飞舞。

大旗下,夏侯渊正策马飞马,狰狞的脸上,燃烧着志在必得的自信。

就在片刻前,斥侯传回消息,言苏军正列阵于前,似乎打算进行决战。

这个消息,令夏侯渊大为振奋,以为终于追上了苏军,一场大胜就在眼前。

“加快行军,莫给敌军再逃走的机会,今天务必要全灭入侵之敌!”夏侯渊厉声大喝,狠狠抽了几下马鞭。

胯下战马飞奔更快,身后的三万曹军骑兵,也挟着狂烈的杀机,纵马狂奔。

不知不觉,前方地形渐渐开始收窄,不再是一望无际,两边开始出现绵延起伏的山丘。

夏侯渊可不是平庸的将领,也算是久经战阵了,岂能没有察觉周围环境的变化。

他四下一扫,不由起了疑心,怀疑苏军会在两面设伏。

疑心只一扫而过,他很快又放下了猜疑。

这里的地形虽然比之前收窄了不少,但两翼至少也有三里之宽,山丘的高度也不算有多高。

这种地形,苏军根本没办法埋伏弓弩手,因为从两边的山丘,根本就射不到他的骑兵。

苏军想设伏,只有依靠天量的兵马数量,从山丘上一涌而下,才能发挥出优势。

但根据情报,登陆的苏军不过三千兵马,根本没有足够的步卒去进行在埋伏。

思前想后过,夏侯渊便放下了戒心,继续下令追击。

不多时,前方出现了苏军的阵形,远远望去,依旧是三千多人。

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夏侯渊心中迸出了八个字,不屑一哼,扬刀喝道:“吹响号角,全军加速冲击,给我一鼓作气,灭了拦路的敌军!”

号令杀下,肃杀的号角声,冲天而起。

“杀——”

“杀——”

三万曹军骑兵,斗志如狂,挟着野兽般的杀机,加速狂冲,向着拦路的苏军狂涌而上。

宽达三里的原野上,乌压压的曹军铁骑,铺天盖地,如潮水般漫涌而上。

大地震颤,天地肃杀。

苏军阵。

三千苏军将士,面对着十倍敌骑的冲击,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只有无尽的杀机自信,看不到半点忌惮。

张辽嘴上却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眼眸陡然一聚,战刀一扬,大喝道:“重骑兵出击,辗碎敌军——”

狂吼声中,张辽一马当先,狂奔而出。

文丑也不含糊,紧随其后。

三千重甲铁骑,终于卸去了伪装,轰然裂阵,如崩决的山峰一般,挟着天崩地裂之势,迎着敌军的轻骑狂流撞去。

大地的震颤陡然加剧,耳边的巨响声,也突然也倍增。

三千重甲铁骑齐奔,所造出来的震动,盖过了十倍的敌军轻骑,达到了令天地变色的地步。

正前方,夏侯渊陡然变色。

三万正冲锋的曹军轻骑兵,也无不骇然变色,如同见了鬼一般。

“重甲铁骑?苏军明明是轻骑,怎么突然间变成了重骑?”

夏侯渊神色错愕,惊到目瞪口呆,所有的自信狂烈,都在这一刻烟销云散。

第五百三十章 关门打狗!

夏侯渊骤然胆寒,思绪急转,蓦然间省悟过来。

中计了!

曹操,郭嘉,还有他,他们所有人,都中了苏哲的引蛇出洞之计。

苏哲派兵从海上登陆幽州,目标根本不是去攻取蓟城,抄他们的后路,而是要诱使曹操派出所有的骑兵来阻拦。

而苏哲那三千兵马,也根本不是什么轻骑兵,而是天下最强的重甲铁骑。

苏军一路后退到这里,也压根不是畏惧他,而是要故意把他引到这里来,利用地势的优势,将他的三万轻骑,全歼在此。

此间的地形,只有不到三里宽,苏军铁骑铺开来发动冲击,他的轻骑兵根本没有还转的余地,只有被一路从头辗到尾。

这才是苏哲真正的意图。

“该死,郭嘉说的对,我们终究还是中了苏贼的诡计该死——”

夏侯渊咬牙暗骂,急是勒住战马,大叫道:“全军撤退,全军撤退!”

为时已晚。

就在夏侯渊和他的士卒,来不及掉转马头之时,迎面方向,张辽和文丑所率的三千铁骑,已如钢铁洪流一般狂辗而近。

苏军的冲击速度,已达到了顶点。

夏侯渊背上涌起深深寒意,自知自己这几乎无甲的轻骑,根本不是对方武装到牙齿的重骑对手,非被撞个天翻地覆不可。

他惊慌的大叫着撤兵,声音却被震天的马蹄声淹没。

三万曹军骑兵,来不及收住步子,就那么心怀着前所未有的恐惧,硬生生的跟苏军撞了上去。

咔嚓嚓~~

一瞬间,战马相撞声,骨肉撕裂声,士卒的惨叫声,陡然间响起,吞噬掉了天地间一切的声音。

一道道血柱腾空而起,飞上了天空,将战场上空的天空都染成了红色。

几秒钟后,曹军崩溃。

三千重甲铁骑,如同所向披靡的长矛,将敌军轻松的冲乱,冲了个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几无护甲的曹军轻骑,面对苏军的重甲冲击,如以卵击石般,被轻松的撞了个粉碎。

这就是重甲铁骑的威力。

曹军轻骑崩溃,幸存者拼命的想要掉头而逃,只可惜四周的范围,不过是三里地而已,几万号的骑兵聚集在这样的范围内,根本没办法及时腾挪转向,反而是彼此间拥挤在了一起。

苏军的铁骑,就这么如铁壁一般,一路的犁过去,将所有的敌骑都撞为粉碎。

夏侯渊是幸运的,仗着胯下的好马,他第一时间转身而逃,抢在苏军辗压上来之前逃出了升天。

他回头一看,只见苏军铁骑如巨浪一般,一路拍过来,浪涛过处,他的骑兵无情的被吞噬,变成了一堆尸骨,将苏军身后的地面染红。

夏侯渊的心底深处,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再一次感受到了九奇之首的恐怖。

“该死,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轻易的率军追击啊,这三万铁骑若是折损了,我该怎么向孟德交待啊……”

夏侯渊心痛欲绝,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惜,追悔莫及。

夏侯渊空有一腔悲愤又能怎样,也只能带着一肚子的无奈,埋头狂逃。

苏军铁骑辗压,所向无敌。

残阳如血,不觉已近黄昏,这场痛快淋漓的辗压之战,终于收尾。

放眼向前望去,长达数里的战场上,遍地伏尸,血染原野,曹军的骑兵死伤何止过万。

数不清的曹军战旗,被无情的踏在脚下,而一面面的苏军战旗,则在血染的天空中,耀眼飞舞。

张辽和文丑站在尸堆之中,扫望着四面血腥的战场,脸上尽是畅快,两人眼光对视后,不禁放声豪然大笑起来。

“文远,今日一战,可杀的痛快?”文丑欣然问道。

“痛快,当然痛快了,我亲手杀了一百敌人,文兄你呢?”张辽笑道。

文丑哈哈一笑,傲然道:“我杀了一百三十人,比文远你略胜一筹啊。”

“若论武艺,我当然比不上文兄了。”张辽倒也不介意。

文丑还没杀够,便枪指前方:“文远,敌军既已大败,咱们何不趁机北上,一口气夺下蓟城。”

张辽却忽然想到什么,又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锦囊,说道:“楚公在临行之前,给我了两个锦囊,让我在击败了敌军骑兵后,再打开第二个锦囊。”

文丑神色惊奇,显然没料到,苏哲竟然还有第一道密计。

他便凑上前来,跟张辽一块看锦囊中的帛书密计,上面只短短一行字:

取胜之后,立刻改道向东,攻取临渝城。

“临渝城,此城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张辽看向文丑。

文丑想了一想,方道:“这临渝城乃是幽州通往辽东的咽喉之地,控制了此城,就等于阻断了幽州跟辽东的联系。”

“我明白了!”张辽蓦然明悟,“蓟城中有夏侯惇镇定,还有数千曹军兵马,咱们未必能攻得下来,就算是攻下来了,曹操大不了就率军绕过蓟城,逃回辽东而已,楚公叫咱们夺下临渝城,这是想给曹操一个关门打狗,把他和他的兵马全歼在幽州啊。”

文丑身形一震,蓦然省悟,不禁慨叹道:“没想到,楚公的眼光,竟然看的这么远,不愧是九奇之首啊。”

张辽则欣然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还等什么,立刻出发,直取临渝城!”

当下两员大将也不追击夏侯渊和他的败兵,而是改道向东,沿着海岸线,直奔临渝城而去。

……

易水北岸。

曹军大营,曹操手里把玩着酒杯,不觉有几分失神。

夏侯渊离开已经有数天之久,至今还没有消息,这让曹操渐渐开始担忧起来。

虽说根据情报,登陆幽州的苏军不过几千人而已,而夏侯渊却带走了近三万铁骑。

这样的绝对优势兵力下,曹操不相信夏侯渊还能打败仗。

只是,苏哲毕竟是九奇之首,曹操在自信背后,仍有那么几分忌惮,担心苏哲又会创造出什么“奇迹”来。

一旁的长子曹昂,看出了曹操的忧虑,便宽慰道:“父亲不必太过担忧,妙计叔带了三万铁骑,足足是敌军十倍,此战不但能守住蓟城,说不定还能全歼敌军,父亲就等着他的好消息吧。”

第五百三十一章 给我杀过易水去!

曹操脸上的忧虑散尽。

想想儿子说的倒也有理,蓟城一线地形以平原为主,苏哲的登陆兵马不过三千余人而已,就算苏哲有诡计,设下埋伏什么,夏侯渊撑死了也就死个千把号人马而已。

对于三万铁骑来说,那点损失,确实是不值一提。

无论如何,夏侯渊此去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昂儿言之有理,是为父想多了。”曹操自嘲一笑,重新端起酒杯。

就在这时,帐外亲兵匆匆而入,大叫道:“禀主公,蓟城传回急报,夏侯将军的三万铁骑中了苏军的埋伏,被张辽的三千兵马杀的大败,死伤过半,损失惨重!”

咣铛~~

曹操手中酒杯落地,一张焦黄色的脸,刹那间凝固成了惊愕震怖的一瞬间。

他眼睛斗睁,那前所未有的惊悚眼神,就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

左右曹昂等人,无不是骇然变色,一个个惊到目瞪口呆。

夏侯渊竟然惨败?

这怎么可能!

夏侯渊可是有三万铁骑,而海上偷渡的苏军,不过三千余人而已,即使是中了埋伏,又岂能损失如此惨重?

一时间,曹操愕然失神,沉陷在了匪夷所思之中,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苏军不过三千人,如何能打败我三万兵马,我不信!”曹昂回过神来,激动的大叫。

“回禀大公子,苏军虽然只有三千,却都是重甲铁骑,他们一路后撤,把夏侯将军引到一和狭窄之地,才能大破夏侯将军。”

重甲铁骑!

听到这个字,曹昂身形一震,一时惊到哑口无言。

同样震惊的郭嘉,头一个反应过来,不禁苦叹道:“主公,恐怕我们又中了苏贼的奸计了,他此番从海上登陆,目的根本不是想偷袭蓟城,而是想引诱我们派骑兵堵截,他才好利用他的重甲铁骑,诱使夏侯妙才追击,落入他的陷阱之中,一举重创我骑兵。”

曹操身形一震,蓦然间恍然省悟。

瞬息间,无尽的懊恼,无尽的愤怒情绪,如潮水般袭遍全身。

“苏贼啊苏贼,我早该记得你的诡诈多端,该死,我为什么要轻敌,为什么,该死——”

曹操酒杯放案几上一甩,不断的自责懊悔。

郭嘉却保持着几分冷静,急又问道:“那张辽和三千苏军,现下在何处,他们有趁胜追击,攻打蓟城吗?”

郭嘉还抱有一线希望,如是张辽去攻打蓟城的话,有留守的几千步军,再加上夏侯渊的败军,勉强应该还能守住。

“回郭大人,苏军并没趁胜攻打蓟城,反而是向东面去了。”

郭嘉一听,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冲到了地图前。

曹昂却松了一口气,庆幸道:“还好苏贼没有趁胜攻打蓟城,只要蓟城还在,局面就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曹操松了口气,也稍稍有些宽慰。

“苏军往东面去,后果更严重!”郭嘉却语气变的无比凝重。

“奉孝此话怎讲?”曹操又紧张起来,几步跟到了地图前。

郭嘉指着地图道:“主公请看,那张辽率军往东面去,分明是冲着临渝城前去,他这是想一举切断我们跟辽东的联系,把我们关在幽州啊。”

曹操愕然变色,刹那间,身子狠狠的打了个冷战。

……

南岸,苏军大营。

此时的苏哲,正闲坐江边,一边欣赏落日风景,一边垂钓。

突然间,鱼竿抖动起来,苏哲一喜,猛的一拉,一尾肥美的河鱼便上钩。

“恭喜夫君,又钓到一尾大鱼。”身边的庞童拍手喝彩。

“等我再钓一条,今晚咱们的晚餐就有着落了。”苏哲说着将鱼钩又甩入了河中。

就在这时,马蹄声响起,许褚飞奔而来。

“仲康啊,你吓走我的鱼儿了。”苏哲抱怨道。

许褚翻身下马,兴奋道:“楚公,张文远他们已经送回消息,几天前他们大破曹操夏侯渊,曹操骑兵损失惨重!”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却并没太过激动,仿佛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他目光转向庞童,淡淡笑道:“看来夫人的引蛇出洞之计是成功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张辽现在已经在攻取临渝城的路上,看来离我们大举进攻的日子也不远了。”

庞童笑叹道:“看来今天果然是夫君的好日子,钓到的不止是几尾大鱼啊。”

苏哲哈哈大笑,暗藏杀机的笑声,回荡在黄河之上。

……

易水北岸,曹军大营。

夏侯渊惨败,苏军将攻取临渝城,截断回往辽东的通道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遍传全营。

如果说第一个消息,只是令曹军士气严重受挫的话,第二个消息,则令曹军斗志跌落谷底,军心接近崩溃的边缘。

没办法,谁叫曹操这几万雄兵,基本上都是辽东人,如今听说回家乡的路将要被堵上,他们焉能不惊恐。

曹操用尽了方法抚慰士卒,甚至欺骗他们已经派出援兵,一定会守住临渝城,却依旧无济于事。

恐慌的情绪,就如同瘟疫一般,很快就让全军上下都感染。

纵然是郭嘉,面对这等不利的局面,一时也束手无策,想不出破解的办法。

曹操和他的辽东军,陷入了束手待毙的状态。

当北岸曹军斗志将近瓦解时,南岸的苏军,却被张辽发来的捷报,点燃了热血。

一时间,十几万苏军将士群情振奋,斗志狂燃,皆是憋足了战意,准备杀过黄河,扫平曹军。

苏哲当然不会给曹操喘息的机会,第二天便集结全军于岸边,摆出要大举渡河的架势。

是日午后,十五六万苏军将士悉数出营,花了半日功夫,于排开阵阵。

成百上千座军阵,乌压压铺天盖地,令天地变色。

正对着曹操主营的岸边,近千艘船筏已经集齐,三万余名苏军先锋军团已登船,只等着苏哲一声令下。

苏哲坐胯赤兔,扶剑驻马岸边,环扫着他气势昂扬的将士,志在必量的冷笑浮现在脸上。

他远望北岸,仿佛已能看到,曹军士卒此刻是何等战战兢兢的恐慌表情。

“楚公,大军集结完毕,请楚公下令吧!”飞奔而来的颜良,兴奋的拱手叫道。

苏哲轻吸一口气,拔剑在手,一指对岸,厉声道:“我苏哲的将士们,敌军斗志已瓦解,还等什么,给我一鼓作气,杀过易水去!”

第五百三十二章 兵败如山倒

呜呜呜~~

易水上空,肃杀的号角声骤响,拉开了进攻帷幕。

中军处,赤色的令旗,在天空中飞舞摇动,向苏军将士们,下达了全线进攻的命令。

易水南岸一线,自东到西,长达七八里的岸边,数以千计的船筏开始,载着十几万苏军大军,浩浩荡荡的向着北岸冲去。

放眼望去,只见易水之上,苏军的船筏铺天盖地,几乎把半边的易水都盖住。

一艘艘的船筏上,苏军将士们震天狂吼,杀声令天地变色。

曹军的辽东铁骑已覆没,苏哲自然没有必要再顾忌,十六万大军倾巢而出。

北岸,曹营。

此时的曹操,正在因临渝城被苏哲攻占,断了东归辽东之路而苦恼焦虑。

中军大帐之中,充斥着焦虑不安的气氛,就连鬼狐郭嘉,此时都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典韦匆匆而入,拱手叫道:“禀主公,苏贼的大军已全线渡河,正向我北岸杀奔而来。”

晴天霹雳。

大帐中,所有人都神色一变,情绪为之震动。

“苏哲,你终于大举进攻了么……”

曹操脸色阴沉如铁,暗暗咬牙切齿,腾的跳了起来,大步就冲出了大帐。

曹昂,郭嘉等人,也急急忙忙的跟了出去。

曹操率军来到北岸,举目一扫,只见易水之上,数不清的苏军船筏,正铺天盖地的向着北岸呼啸而来。

气势浩荡,声势震天。

曹操眉头一凝,不及多想,大吼道:“各部出动,给我阻挡苏贼渡河!”

号令传下,曹营中为数不多的将领们,纷纷赶赴岸边,喝斥着斗志低落的曹军士卒们,涌到岸边列阵,阻挡苏军渡河。

易水,旗舰上。

大将颜良,横刀立马于船头,威风凌凌,气势慑人。

作为渡河之战的先锋大将,颜良喝令自己的战船冲在最前头,引领着苏军浩浩荡荡冲向对岸。

北岸。

曹昂已喝令着一万曹军,赶到了岸边,命令不足五千的弓弩手,匆匆的向着水上的苏军狂射利箭。

嗖嗖嗖!

一支支零散利箭,腾空而起,向着苏军各船筏狂射而去。

“敌箭来袭,各船不得慌张,给我继续前进!”

颜良厉声大喝,手中战刀挥起,在身前舞出一道铁幕,护住了周身要害。

利箭呼啸而来,无一支能穿透颜良的防线,统统都被挡落。

身后的苏军将士们,毅然无惧,高举起大盾,顶着如雨而落的处箭,继续勇敢前进。

今日,他们的士气已高涨到了顶点,不攻上北岸誓不罢休,区区几支利箭,又焉能阻挡得了他们。

两百步——

一百步——

五十步——

船行如锋,先头的几艘船筏,已率先冲上了河滩。

颜良所在的船筏身先士卒,第一个冲上了河滩。

河滩列阵的曹军,在曹昂的喝斥下,一窝蜂的涌了上来,想要阻挡颜良。

“挡我路者,死——”

颜良一声暴喝,纵身跃起来,手中战刀如车轮一般,横扫向敌卒。

咔嚓嚓~~

一刀斩去,五名堵上来的敌卒,连人带刀便被斩为粉碎。

颜良一马当先,杀出一条血路,大叫道:“弟兄们,随我冲上北岸,胆敢后退者,杀无赦!”

“杀——”

“杀——”

各船上的苏军将士们,纷纷的跳下了战船,咆哮大叫着,尾随着颜良涌向了河滩,涌向了惊慌失措,斗志低落的曹军。

曹昂虽然率军及时赶到,却无力回天。

没办法,曹军本来数量就少,不过七八万人而已,之所以敢阻挡十几万苏哲大军,无非是仗着夏侯渊的三万铁骑。

有这三万铁骑,他们就可以轻松把登岸的苏军,强辗下河去。

可现在,三万铁骑几乎全军覆没,仅凭不足四万的步军,曹军如何能阻挡四倍苏军的全面渡河。

很快,不仅仅是颜良,徐晃,黄忠,鞠义等大将们,也率领着各部兵马,悉数攻上了岸滩。

绵延七里的易水河,已被苏军全线突破。

冲破血路的颜良,翻身上马,大叫道:“弟兄们,给我杀尽敌寇,一口气夺下易京城!”

颜良冲锋在前,战刀舞动如风,刀锋过处,如绞肉机一般,将数不清的敌卒斩翻在地。

后边成千上万的苏军将士们,如虎如狼,扑向了惊慌失措的敌卒。

刀锋所过,血雾腾空。

终于,各条战线上的曹军,开始支撑不住了,土崩瓦解,四下溃散。

曹昂愤怒无比,大喝道:“谁敢逃跑,杀无赦!”

愤怒之下,曹昂甚至还亲自出手,斩杀了几名逃跑的敌卒,想要扭转这败溃之势。

可惜,兵败如山倒,哪怕曹昂血腥的杀戮威胁,也无法挽回崩溃的士卒斗志。

不光是曹昂这一路,其余各条战线的曹军,也尽皆放弃了抵抗,纷纷逃窜而去。

“该死,难道我曹家,注定要一败再败给那个苏贼吗?”

曹昂看着崩溃的阵势,仰天长叹,一腔的愤怒不甘。

无力回天之下,曹昂也只好拨转战马,随着败兵一同逃跑。

易水河全线失守,苏军无可阻挡,十几万大军尽数渡河。

大军渡河已毕,苏哲也渡过易水,登上了北岸。

此时,曹操已率领着败军,向着不远处的易京防线逃去。

如果再拖一个多月,这条防线完全修筑完毕,曹操可能还有抵挡住他进攻的希望。

可惜,现在防线尚未完工,曹操就算是逃去了,又能如何。

苏哲根本不给曹操喘息的机会,当即下令,将士们即刻追击,要一鼓作气,连易京防线也一并拿下。

诸路的苏军将士们,挟着昂扬的斗志,铺天盖地的向着易京防线涌去。

退至易京城的曹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军全线杀来,向着他的整条防线发动进攻。

他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坚守。

通往辽东的道路已被堵住,既然回不去辽东,幽州就是他最后的据点。

易京防线若失守,幽州必定不保,那个时候,他就要被苏哲来个瓮中捉鳖。

走投无路之下,曹操只能选择死扛。

可惜,一条尚未修好的防线,几万斗志低落的残兵败将,又如何能挡得住。

苏军进攻不到第三天,易京两翼的诸处壁垒便被突破,成千上万的苏军从缺口处涌过,开始向侧后迂回包抄易京北面。

曹操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主公,弃城北撤吧,易京是守不住了,若是给苏军包抄了我们侧后,一切就完了。”

昏暗的大堂中,郭嘉声音颤抖的向曹操发出了劝告。

第五百三十三章 被抛弃的滋味

“撤退?往哪里撤退?”曹操苦涩的目光看向了郭嘉。

临渝城已被苏军占领,退往辽东的道路也被封死,他还能往哪里撤。

撤回蓟城么?

那又能如何,苏哲的大军随后追来,兵围蓟城,早晚还不是沦陷。

区别只在于早死晚死而已。

“主公莫要绝望,其实我们还有一条路可退回辽东。”郭嘉语气中透出几分诡色。

“还有一条路?哪条路?”曹操眼眸一亮,仿佛于黑暗之中,看到了一线光明。

郭嘉遥指北面,“从幽州向北,穿过长城,进入鲜卑人的地盘,借道草原,向东还往辽东。”

草原?

鲜卑人?

曹操猛的坐了起来,几步冲到地图前,盯着地图仔细扫望。

然后,他就笑了,放声大笑。

郭嘉说的果然没错,天无绝人之路,他怎么把这一条路给忘了呢。

从塞北草原,绕道鲜卑人的地盘前往辽东,路途虽然远了不止一倍,但总归还是能回到辽东。

只要能活着回到辽东,就还有东山再起,染指中原的机会。

看到希望的曹操,焉能不兴奋到放声狂笑。

“可是父亲,鲜卑到底乃胡人,凶残反复,咱们跟他们借路,他们能借给我们吗?”

曹昂面露几分担忧,对鲜卑人不太信任。

“昂儿言之有理,这确实是个难题。”曹操捋起短须,同样面露忧色。

郭嘉便道:“鲜卑人虽是胡人,但不代表他们就愚蠢,主公只需派一员能言善辩之士,前往塞外,向鲜卑头领宣扬苏贼夺取幽州后,要出塞灭掉他们鲜卑,让他们对苏贼心生忌惮,他们自然会让我们借路,甚至还有可能跟我们结盟,共同对付苏贼。”

曹操眼眸中精光一闪,陡然间兴奋起来,欣然道:“奉孝此计甚妙,若是能借助鲜卑人来对付苏贼,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当下,曹操便采纳了郭嘉之计,先行派毛玠前往鲜卑做说客,接着又下令给诸军,即刻弃守易京,向长城方向撤退。

“父亲,咱们一弃了易京,苏贼必定会大军来追击,我们能否甩掉贼,顺利的退往长城以北,只怕还是个未知数。”

曹昂心思缜密,又提出了警示。

“这倒是个难题。”曹操的目光看向了郭嘉。

郭嘉沉吟许久,叹道:“事到如今,主公必须要牺牲一个人来镇守易京,拖住苏贼了。”

“牺牲?牺牲谁?”曹操眉头皱起,流露出为难的表情。

他麾下那些大将,一个个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元从宿将,曹操怎又忍心牺牲他们。

“我觉的,那位袁大公子,就是最好的人选。”郭嘉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透出几分阴诡。

袁谭?

曹操眼眸一亮,蓦然间省悟过来,不由也笑了。

他之所以还把袁谭留到现在,无非是看重了袁谭乃袁绍最后一子的身份,想要利用一下袁谭的号召力而已。

现在,他入主河北的企图已成泡影,袁谭已再无用处,若是带着袁谭一并回到辽东,反而会成为累赘。

既然如此,干脆让袁谭再发挥最后的作用,来拖住了苏哲,岂不是正好。

“来人啊,把袁谭给我叫来吧。”

……

两天后,易京孤城。

城外方向,数以千计的投石机已被架起,数不清的石块,正如不断坠落的流星,轰向易京摇摇欲坠的城墙。

残存的一万守军,早已惊魂丧胆,在苏军的压制之下,只能缩在城垛之下,乞求自己不会被轰中。

此时此刻,曹操已率领着主兵马弃城而逃,只留下了袁谭和原本就属于他的一万幽州军。

曹操给袁谭留下的命令,乃是叫他坚守住易京,等待曹操夺回临渝,打通前往辽东的粮道后,再来回师救他。

袁谭不傻,他当然知道,曹操这是准备放弃他,拿他当诱饵,把苏哲死死的钉在易京城下,好为曹操逃跑争取足够的时间。

明知如此,袁谭却无可奈何,只能选择硬着头皮坚守下去。

因为他别无选择。

如果他放弃了易京,跟曹操一样逃跑,苏哲的大军就会轻松北上,一举鲸吞了整个幽州。

没有了幽州,他就失去了跟曹操结盟的资本,就算他能侥幸跟曹操逃回辽东,还能有什么下场。

以曹操的阴狠,多半会杀了他吧。

所以,曹操可以失了幽州,他袁谭却不能失,他只能选择死守下去。

易京南面的苏哲,却不知曹操已逃的消息。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以最快的速度攻下易京,把曹操关门打狗,围杀在幽州。

于是,苏哲便传下死命令,十几万大军轮番狂攻,务必要在几天内攻下易京,杀尽一切顽抗之敌。

苏军众将们,便调集了数以千计投石机,对易京城发动了前所未有的狂轰。

这种攻击的烈度,已是超过了当年袁绍攻打公孙瓒的烈度。

以易京之坚固,如果曹操打算坚守的话,只怕苏哲想要攻下,还得花些力气。

但现在,曹操率主力出逃,只留下了不到一万兵马,焉能抗得住苏军十几倍大军猛攻。

不到一天时间内,尚未加固完工的易京城,城墙表面上的建筑,便被夷为了平地,数处城墙也出现了坍塌的现象。

“大公子啊,曹操明摆着拿我们当弃子,我们还守什么,赶快弃城撤退吧。”

一旁的眭元进,苦着脸劝道。

“撤退?”袁谭一声苦涩的冷笑,“他曹操也许还有机会撤到辽东,我又往哪里撤?”

眭元进哑然,咬牙骂道:“曹操这老贼,他实在是太狠了,是我们主动把他放进幽州的,现在他却过河拆桥,实在是阴毒!”

“争天下者,哪个不阴毒呢,也许,我袁家注定没有希望再复起了吧。”

袁谭仰天长叹,一腔悲凉,显然已是心灰意冷,放弃了希望。

眭元进眼神涌动着复杂神色,暗暗咬牙,似乎在做着某种艰难的抉择。

半晌后,他眼眸一聚,做出了决定。

“大公子,如果到了最后一刻,也许我只能对不住你了。”眭元进心下暗暗叹惜,望袁谭的目光中,隐隐透出几分阴冷。

第五百三十四章 苟 活

袁谭抬起头来,看向城外。

看着那乌压压无边无际的苏军,回头再看看他身边,一个个战战兢兢,全然没有半分斗志的守军,袁谭就心凉透底。

他的眼前,不由浮现出了曹操临行前的嘴脸。

那时的曹操,对他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率军回来救他,还承诺度过这次危机后,还要把女儿嫁给他,两家联姻。

可笑的是,曹操嘴上说的好听,心中却狠毒无比,早已笃定了要把他当弃子。

“曹操,我袁谭若是能度过这一劫,我早晚要杀了你,早晚~~”

袁谭拳头狠狠的击打在了城垛上,恨到咬牙切齿。

恨归恨,袁谭还是得面对现实。

他当即发下重赏,只要能守住易京,每一个士卒必有厚赏。

为了安抚军心,袁谭还亲自前往各部,鼓舞士气,对将士们许以重赏。

可惜,一切都晚了。

那些士卒都不是傻子,早知道曹操已弃他们而逃,知道袁谭的那些许诺,只不过是画空饼而已。

士气依旧低落,无法挽回。

城内守军,斗志跌落谷底,沉浸在恐慌的气氛当中,城苏军却是斗志昂扬。

是日午后,易京城南。

苏哲集结了近七万人,要凭着最强的兵力优势,一举攻破易京南门。

中军处,苏哲扶剑立马,鹰目远望易京,眼神如锋刃一般,散发着猎猎杀机。

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仿佛能够看到,此时的易京城上的敌人,是何等绝望的恐怖嘴脸。

前方处,近一千三百辆投石机,已被部署完毕,浩浩荡荡,威势无双。

“楚公,投石机已就位,可以轰城了,请楚公下令吧。”飞马而来的鞠义拱手道。

苏哲点点头,马鞭一指敌城,冷冷道:“给我把易京城夷为平地吧!”

鞠义得令,飞马直奔阵前。

“楚公有令,把易京城夷为平地!”鞠义拔剑在手,一声怒喝。

战鼓声骤然响起,震破天地。

轰城的鼓声响起,刚刚喘一口气的城头守军,即刻吓到肝胆欲裂,纷纷缩在了城垛下,慌忙躲闪苏军又一轮的猛轰。

鼓声骤急。

呜呜呜——

呼啸声陡然响起,一千三百枚石弹,同时呼啸而起,铺天盖地的向着易京城头轰去。

那般画面,如同天空的群星陨落,如末日降临一般可怖。

袁谭本来还昂首立在城垛,强行装出一副威风凌凌的气势,想要提振军心。

下一秒,眼看着那铺天盖地的飞石轰来,袁谭脸上的淡定瞬间土崩瓦解,想也不想,直接就蹲在了城垛下。

砰!砰!砰!

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刹那间,沿城一线,十几处城垛被轰碎,一座座箭塔倒塌,城门中央的城楼,也被打成了漏勺。

惊恐的守军们,如乌龟一般缩在城垛下,吓到全身发抖,暗暗乞求着自己不要被飞石击中。

惨叫声却不时响起,不断有人被弹回来的石弹,砸到头破血流。

噩梦才刚刚开始。

一千三百余投石机,无休无止的向着易京轰击,数以万计的石弹不停轰落,将易京城轰为人间地狱。

轰击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

苏军的投石机,竟是将十几万块石弹投向了易京城,滚落在城墙下的石块,竟是叠起了一道斜坡。

天地终于得归平静。

滚滚的尘雾,也在缓缓落下,只能隐约听到尘雾中,不时响起敌卒的惨叫声。

尘雾落定,易京城重新在视野中清晰起来。

苏军将士们无不倒抽了一口凉气。

眼前原本坚固的易京城,已是处处塌陷,毁坏的城体达上百处之多,城墙表面,一切能够看到的建筑物,统统都已被轰平。

这般惨烈的画面,即使是苏军将士看到了,也不禁毛骨悚然,背后发毛。

易京城虽然还未倒塌,却已摇摇欲坠。

现在,只剩下上去重重的踹上一脚,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苏哲一声冷笑,拔剑在手,指着敌城大喝道:“全军进攻,杀尽顽抗之敌!”

“杀——”

“杀——”

十几万的苏军将士,发出震天的咆哮,令天地变色。

战鼓声响起,全线进攻的号令发出。

颜良,黄忠,徐晃,张郃等一员员大将,各自纵马而出,率领着本部兵马,向着残破的易京城狂涌而去。

苏军将士裂阵而出,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卷压而上。

城头一线,原还有四五千人,几轮狂轰之下,死伤达千人之多。

当袁谭和他惊慌的残兵败卒们,从残垣断壁中爬起来,还没来得及从惊魂落魄中回过神来,便惊到脸色再度扭曲骇变。

“苏贼,来吧,本公子今天就跟你拼了!”

袁谭独臂拔剑而出,大叫道:“我袁谭的将士们,证明你们对我忠诚的时候到了,给我拼死杀敌!”

缩在城垛下的守军,在袁谭的喝斥下,只能强打起精神,战战兢兢的握紧刀枪,准备勉强一战。

前方,苏军已铺天盖地的涌来。

无数的云梯被树起,数不清的苏军将士,争先恐后,奋不顾身的向着城头爬去。

转眼间,整面城墙上,便是密密麻麻,爬满了苏军士卒。

易京的箭塔,角楼等防御建筑,早已被轰平,失去了立体交叉的防御情况下,如何能抵挡苏军猛烈的进攻。

转眼间,数以千计的苏军将士,便突破了城防,如潮水般涌上城头,疯狂的杀向了惊慌失措的守军。

面对苏军汹涌的攻势,几千守军的斗志,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瓦解。

他们成片成片的放弃了抵抗,扔掉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哀号求降。

可惜,为时已晚。

杀红了眼的苏军将士,刀枪无情的斩向了伏地的敌卒,管你是降还是战,统统都杀光。

守军们吓到胆碎,眼见降也不成,战也不得,只得望风而溃。

看着崩溃的防线,看着如潮涌上的士卒,袁谭也绝望了。

此时此刻,他脑海里只余下一个念头:

逃!

就算是逃到曹操那里,最终难逃一死,也比现在就死在苏哲的手中要强一百倍。

“罢了,能苟活一天,就算一天吧……”

第五百三十五章 好久不见

“眭元进何在!”袁谭突然间一声大喝。

“大公子,敌军攻势太猛,我们要守不住啦!”眭元进皱着眉头大叫。

袁谭沉声道:“你先率军在这里顶住,我去把剩余的兵马全都调过来,说什么也要给我守住!”

说罢,袁谭也不等眭元井反应,大步流星就逃下了城头。

眭元进神色一震,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由骂道:“哪里还有什么剩余兵马,袁谭啊袁谭,你分明是想自己逃跑,却牺牲我来为你拖住苏军,你还骂曹操,你比曹操更阴险!”

眭元进愤怒不堪的破口大骂。

终于,他对袁谭最后残存的丁点忠诚,就此土崩瓦解。

“袁谭,我原先还犹豫,要不要背叛你,归顺那楚公,现在看来,我的犹豫真是多余了。”

眭元进对袁谭失望透顶,手中兵器已放下,准备投降苏哲。

就在这时,他却又犹豫了。

苏哲的脾气他也了解,那可是一个杀伐狠厉的枭雄。

倘若易京未破之时,他选择投降,苏哲多半还会对他几分恩赏。

而现在,易京已破,大势已去之时他再投降,苏哲会给他好果子吃才怪。

必须要立功,挟功归降才行。

眭元进思绪飞转,脑海中迸出一个念头,眼眸中杀机涌起,蓦的望向了正在逃跑中的袁谭身上。

“袁谭乃是袁家最后一子,倘若我能将他活捉了献给楚公,那楚公必定会重重赏我,我的前途就有保障了……”

念及于此,眭元进二话不说,即刻飞身下了城墙,翻身上马,向着袁谭穷追上去。

此时的袁谭,正在策马狂逃。

“公子快看,眭元将军也跟过来了。”身边的亲兵大叫着提醒道。

袁谭回头一瞄,确实看到眭元进正飞奔追来,看那气势,似乎还杀气腾腾。

袁谭火了,等到眭元进近时,大吼道:“眭元进,本公子命你坚守城头,你为何逃跑?”

眭元进怒不可遏,大骂道:“袁谭,你骂曹操无耻,你比曹操也好不了多少,你想牺牲我为你争取逃跑的机会,你以为我眭元进会甘心做你的弃子吗!”

咆哮怒骂声中,眭元进已扬起了手中大刀,一身杀机狂燃。

他要叛变!

袁谭蓦然省悟,不由又羞又怒,大叫道:“给我杀了那叛贼,杀了他——”

在他的喝斥下,几名亲兵不得不折返战马,回来阻挡眭元进。

眭元进武艺虽然平庸,但也只是相对颜良文丑这等河北上将,对付这些小兵小卒子,还是绰绰有余。

“挡我杀袁谭者,死!”

眭元进咆哮大叫,手中舞动着大刀,四面八方挥斩而出,将阻挡于他的敌卒,如纸扎的一般,一个个斩为粉碎。

眭元进无人能挡,转眼间,辗出一条血跟,一步步追近了袁谭。

袁谭慌了。

他要是两臂健全,自然是不惧眭元进,但现下失了一臂,莫说是眭元进,连两名小兵的围攻他都不是对手。

惊慌之下,袁谭只能佯装愤怒,大骂道:“眭元进,我袁谭待你不薄,你焉敢反我!”

“你袁家父子,统统都是薄情寡义之徒,我眭元进追随你到现在才反,才真是眼瞎了,袁谭,你今天休想逃走!”

眭元进咆哮大骂,又是一轮战刀狂舞,将最后阻挡他的亲兵斩碎。

袁谭失了一只手臂,骑马本就没先前那么利索,现下又不住的回头看,胯下战马一脚被绊到,他连人带马就栽了出去。

一声惨叫,袁谭重重跌落于地,撞到鼻青脸肿。

眭元进放慢了马速,拖着带血的大刀,一步步的逼近了袁谭。

“眭元进,你,你,你——”

袁谭坐在地上,挪着屁股不断的后退,脸上尽是愤怒与恐惧。

眭元进却面无表情,一步步逼近。

“眭元进,我错了,我不该留你守城,看在我们多年主臣的份上,你就宽恕我这一回吧,我们一起从北门出逃,现在还来得及啊……”

袁谭见硬的不行,只好玩起了软的,可怜巴巴的向眭元进求起了饶。

眭元进脸色微微动容,一时失神,似乎是被他哀求的有些动摇了。

袁谭心知眭元进是铁了心要反他,眼珠子一转,趁着眭元进失神之时,独臂悄悄的摸到了腰间匕首。

“敢叛我,去死吧~~”

袁谭突然间一声咆哮,如困兽一般奋然跃起,手中匕首狠狠的扎向了眭元进。

噗!

眭元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锋刃狠狠的扎进了他的胸膛之中。

“袁谭,你这个无耻,无耻——”

眭元进瞪大眼睛,悲愤无比,表情又是愤怒又是懊悔,不该被袁谭的一时求饶动摇。

袁谭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就想要松开匕首,抽身而退。

这时,眭元进的左手,却突然间抓住了袁谭的手腕,死死不松。

“叛贼,放开我,松手!”

袁谭急了,拼命的挣扎,嘴里大骂。

眭元进深吸一口气,拼起最后的力气,右手战刀愤然斩下。

咔嚓!

袁谭那只独臂,应声而断。

“啊~~”

袁谭发出一声杀猪般的痛叫,身形翻倒在地,痛到死去活来,就地打起了滚。

眭元进一刀斩下后,身形也轰然倒地,两腿一蹬,就此毙命。

易京南门城楼上,苏哲的大旗已高高飘扬起来。

十几万苏军将士,如潮水般漫过易京城,漫过两翼的易京防线,全面突破。

苏哲策马徐行,踏着遍地的敌军尸体,登上了易京城,俯视整个战场。

直到此时,他才从降卒那里得知,曹操已提前一日率军逃走,只留下了袁谭守城。

“曹操,你这是把袁谭当弃子了么,可惜啊,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我看你还能逃到几时。”

苏哲望着城内狂杀的己军,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就在这时,颜良胳膊下夹着一人,大步上了城头,兴奋叫道:“楚公,你看我捉到了谁。”

说着,颜良便将胳膊下那鲜血淋淋的俘虏,扔在了苏哲跟前。

苏哲怀着好奇,低头仔细看去,却见那俘虏双臂已断,可谓惨烈之极。

再仔细一看那张血污的脸,凝视了半晌,他蓦然认出,不由笑了。

“袁谭,好久不见啊。”

第五百三十六章 留你何用!

眼前这个人,正是袁谭。

那个当初官渡之战时,被苏哲所擒,被他斩下一臂,送还给袁绍的袁家大公子。

如今,竟然双臂皆断,再次成了他的俘虏,以这等惨烈的样子,趴在他的面前。

可怜,可悲,可笑!

苏哲就那么冷笑着,肆意的欣赏着袁谭的狼狈。

趴在地上的袁谭,羞愤无比,痛苦无比,只能以头撑起,拼命的想要爬起来。

他身为袁家大公子,岂能这样跪在苏哲的脚下!

可惜,他双臂已断,挣扎了半天也爬不起来,反而更加丑态毕露。

“袁谭,官渡一别,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你当年被我放走的时候,应该是恨我到咬牙切齿,发誓要报仇吧,可惜啊,你可曾想过会有现在这下场?”

苏哲无所顾忌的讽刺,作为胜利者,他当然有这个资格。

袁谭心头猛然一震,往日种种即刻浮现心头。

当初,他被苏哲斩了双臂,屈辱的放归之时,确实曾发下了重誓,一定要掌控河北,有朝一日灭掉苏哲,报仇雪恨。

只可惜,天不如愿,他非但没能报成仇,反倒是落魄到这般地步,再次成了苏哲的俘虏。

而他的袁家基业,也已灰飞烟飞。

一切,都是拜眼前的苏哲,这个寒门之贼所赐!

他心中空有一腔的愤怒,此时此刻,又能如何呢。

除了向苏哲卑微求降,保全一条性命之外,他还有别的机会吗?

没有!

趴在地上的袁谭,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深深吸几口气,强行压制住了满腔的怒火。

然后,他跪了起来,头颅叩在地上,卑微的求乞道:“楚公,你是真龙降世,注定要得到这个天下,我袁谭今天已输的心服口服,我愿意臣服于你,只请楚公给我一个苟活下去的机会。”

他终于是服软求降了。

还是极尽的卑微,就如同一只跳梁小丑一般,将他袁家高贵的声名,统统都弃之不顾。

苏哲只有冷笑。

如果在官渡之战前,甚至是邺城陷落之前,袁谭选择投降的话,他为了树立一个榜样,也许会接受。

甚至,他还可能会厚待袁谭,让他衣食无忧,得个善终。

但现在,一切却都晚了。

整个河北都已经是他的,再留着袁谭,还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那就只有斩草除根了。

苏哲便一拂手,冷哼道:“来人啊,把袁谭给本公拖下去,斩下他的首级,送往邺城悬挂示众去吧。”

苏哲要杀他!

袁谭大吃一惊,急叫道:“苏哲,我已经是个废人,都已经投降你了,你为何还要杀我?为何啊?”

“因为你姓袁,你活着就是一个威胁,所以你必须死,袁谭,安心去吧。”

苏哲一拂手,转身望向城内,懒的再看他一眼。

左右亲兵一拥而上,如拖死狗般,将袁谭拖了去。

“苏哲,你这个寒门狗贼,你不得好死,你早晚不得好死~~”

那惨烈愤怒的吼声,渐渐远去,在某一个瞬间戛然而止。

易京攻城,一万守军全军覆没。

苏哲马不停蹄,挥师长驱北上,直奔蓟城,继续追击曹操。

……

塞北,草原。

寒风瑟瑟中,一支垂头丧气,衣衫褴褛的军队,正在枯草遍地的草原上,默默的向东行走。

战马上,身裹红袍的曹操,一脸的落寞。

从易京北逃之后,他不敢停留一步,带着自己的残兵败将,一路北出长城,逃往了塞外。

尽管毛玠说服了鲜卑人,同意他们借道草原,绕路退往辽东,但鲜卑人也不是善类,同时也提出了苛刻的条件。

鲜卑人提出,要曹操交出所有的铠甲,以及半数以上的兵器旗鼓,以作为他们借道的“过路费”。

这以曹操来说,简直形同于一种羞辱。

曹操在得知鲜卑人提出的这个条件后,当场险些气到要吐血的地步。

可惜,气归气,到最后,曹操却还是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了鲜卑人的条件。

为了逃回辽东,为了将来的东山再起,他只能选择一时的隐忍。

买路费也交过,连逃十余日,经历了饥寒交迫,沿途士卒逃亡,眼看着终于要走出草原,抵达辽西郡治所阳乐城。

曹操在阳乐郡,还部署了近五千兵马,由自己的儿子曹彰统领,以扼守辽东门户。

只要能成功抵达阳乐城,他就算是安全抵达辽东,渡过了这一次的危机。

辽东地处偏远,曹操相信,只要他逃回辽东,苏哲绝不敢再远征追击,他就可以慢慢的恢复元气,待中原有变,再次兵进幽州。

“父亲,前边就快到阳乐城了,我们终于转危为安了。”曹昂见曹操情绪低落,便指着前方宽慰道。

曹操从黯然中回到现实,抬头远望了一眼,表情放松了不少。

这时,郭嘉却咳着道:“主公,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只怕那苏哲不满足夺下幽州,还会趁势远征辽东,好置我们于死地。”

曹操神色一震,眼眸中立时掠起一丝忌惮。

“奉孝多虑了吧,辽东地势偏远,正常情况下都不容易征伐,何况苏哲虽得幽州,却西有董卓,南有孙策,这种情况下,他还有胆量劳师远征我辽东不成?”

曹昂却有几分不以为然,料定苏哲没这个胆量。

“那苏贼乃九奇之首,最善长出奇制胜,咱们才刚吃了他海上偷袭的亏,难道大公子就忘了吗?”郭嘉皱眉提醒道。

曹昂语塞,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曹操却捋着短须道:“奉孝言之有理,苏哲确实善长出奇,不可不防。”

曹昂却苦着脸道:“可眼下咱们损兵折将,元气大伤,若苏贼真率军来攻,单凭我们现在的实力,想要挡住他,只怕不易啊。”

曹操看向了郭嘉,想要求助于这位鬼狐的意见。

郭嘉沉吟片刻,方道:“主公还记得乌桓人吗?”

乌桓人?

曹操神色一震,点头道:“我当然记得,乌桓人盘踞在白狼城一带,向南便是辽西滨海走廊,当初咱们出兵入幽州,我还是听了你的提议,派人携重金去贿赂乌桓人,确保他们不会南下切断辽西走廊,我们方才能顺便率军入幽州。”

郭嘉冷笑道:“苏贼想要攻我辽东,就必须走辽西滨海走廊,主公只需派人再携重金去乌桓,说服那乌桓单于蹋顿率乌桓铁骑南下,袭劫辽西走廊,到时候苏贼的粮道被威胁,焉敢再轻易犯我辽东。”

第五百三十七章 永绝后患

曹操眼眸一亮。

郭嘉说的没错,乌桓人贪财,只要给足了钱,就能做他看家护院的狗。

只要能挡住苏哲,给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来恢复元气,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念及于此,曹操欣然一拂手道:“奉孝此计甚妙,就依你之计,速速派人往白狼城说服乌桓人。”

号令传下,曹操紧皱的眉头,才稍稍的松缓了几分。

他回望一眼南面,冷哼道:“苏哲,你若有胆量,就尽管来追我吧,这一次,我定叫你有来无回。”

……

蓟城。

当曹操的残兵败将,正借道草原,狼狈不堪的逃往辽东之时,苏哲已高坐在这座幽州州治中,享受着胜利的美酒。

曹操败走,袁谭被杀,幽州各郡是望风而降,纷纷献上降表,声称愿归顺于苏哲。

苏哲便一面安抚人心,一面派出军队,接收各郡要害。

按照苏哲的战略意图,本以为曹操会困守蓟城,却没料到,曹操竟然也出了奇招,选择北出长城,借道鲜卑人的地盘绕了大远路回辽东。

“看来曹操是命不该绝啊,这也能让他给逃了……”苏哲一声轻叹,隐隐有几分惋惜。

座下的众将们,多也感到可惜。

这时,田丰拱手道:“楚公,曹操既已逃回辽东,一时片刻也难以再构成威胁,楚公眼下要做的,就是抚定幽州,准备应对董卓和孙策二人的合攻才是。”

皇甫嵩也进言道:“董卓新得并州,士气正盛,对我冀幽二州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来攻,江东的孙策也在集结兵马,随时要进攻寿春,现在也差不多是我们回师,对付此两路大敌的时候了。”

一时间,堂中众谋士们,多主张就此息兵,放弃对曹操的追击。

苏哲指尖敲击着案几,一时沉吟不语。

这时,庞童却道:“夫君,我以为,我们应该一鼓作气收复辽东,彻底覆没曹操,以绝后患。”

苏哲眼眸一动。

其余田丰等人,却无不惊异。

田丰忙道:“辽东地处偏远,楚公若劳师远征时,董卓孙策趁势来攻,却当如何是好?”

“是啊,再说辽东不但遥远,山势也极为险恶,若能速战速决便罢,倘若拖久了时日,粮草也会难以为济,介时若幽冀二州被董卓趁势攻略,后果不堪设想。”

堂中众谋士们,你一言我一语,多是反对庞童的提议。

“童儿,你既然这么提议,必定有你的理由,不妨说说吧。”苏哲却信任的目光看向庞童。

庞童便缓缓道:“董贼虽然近在咫尺,但其兵多为骑兵,不善于攻城,咱们只要拒住了井陉关,壶关,函谷关等险要,董卓纵有十万铁骑也无计可施。”

“至于孙策就更不用说,只要坚守住寿春,纵然孙策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越过淮水,染指徐州。”

“所以,这两路兵马皆不足为惧,我军各处守军,坚守五六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回过头来,庞童又遥指向了辽东方面。

“曹操却不同,此人极为诡诈,用兵如神,最关键的是他占据辽东,有用不尽的战马,只要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他很快就能重建一支数万铁骑。”

“而且,塞外鲜卑等胡人,也都在蠢蠢欲动,倘若曹操结连各部,随时可能突破长城,杀入幽州。而幽州恰恰又是一马平川,最利用骑兵作战,介时夫君辛苦打下的河北,就有得而复失的危险。”

“所以,我坚持认为,夫君当趁着曹操元气大伤,来不及恢复之时,出奇不出挥师东征,一举荡平辽东,覆灭曹操!”

庞童洋洋洒洒一番分析,将天下局势,敌我利弊,分析了个一清二楚。

田丰等谋士们,竟也面露省悟之色,无不暗暗点头,为这位凤雏的高见而折服。

啪!

苏哲猛然一拍案几,毅然道:“童儿所说,正中我下怀,辽东才是我们最大的隐患,这一次,本公绝不会再给曹操东山再起的机会,我定要一鼓作气灭了他!”

苏哲决意已下,当即下令,集结七万大军,兵出辽东。

他虽有十几万大军,但考虑到辽东地远,兵马动用太多,对粮草补给压力太大,所以只能带七万兵马。

况且,幽冀二州新定,也需要留下足够的兵马来镇抚,同时防范西边蠢蠢欲动的董卓。

当下,苏哲便留下皇甫嵩,徐晃,郭淮,郝昭等大将,分率各部据守要害,镇抚幽冀二州。

苏哲则以颜良文丑,张辽张郃等善长骑兵作战的大将们为将,率六万步军,一骑铁骑挥师东进。

大军兵出蓟城,不日便赶到了临渝城,与张辽文丑二将会师,准备走沿海的滨海道,直取辽西郡治所阳乐城。

是夜,中军大帐中,苏哲召集了众将前来,共商出兵辽东的作战计划。

“楚公,阳乐城不过数千曹军,没什么好忌惮的,但西北面的乌桓人,却不可不防。”

文丑熟知幽州地形,第一个提出了示警。

“继续说下去。”苏哲拂手道。

文丑便指着地图道:“楚公请看,这滨海道乃是一条狭长的道路,东南面为渤海,西北面则是连绵起伏的大小山脉,乌桓人就盘踞在群山北侧的草原,以白狼城为据点,不时翻越群山抢掠。”

“我军若是经过滨海道,则等于把侧翼暴露给了乌桓人,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切断我们的归路,破坏我们的粮道,叫我们无法安心的讨伐曹操。”

“所以,楚公若想收复辽东,就必须要先解决乌桓人的威胁才行。”

苏哲站起身来,凝视着地图,沉吟不语。

这时,田丰便趁势道:“乌桓人极为凶悍,至少能随时出动三万铁骑,确实是个大威胁,这也是老朽当日不主张即刻讨伐辽东的原因之一。”

苏哲的眼神却没有动摇,目光锁定在了地图上的“白狼城”,眼中杀机渐渐涌起。

沉吟片刻后,苏哲一声冷笑:“既然乌桓人威胁我收复辽东,那我就先灭了他们,再去灭曹操便是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出塞奇袭

苏哲决意先灭乌桓,众人自然无人敢有异议,那么接下来,就是怎么个灭法了。

“楚公要灭乌桓,就只能走滨海道,再翻越北面群山,才能抵达白狼城乌桓腹地,只怕介时乌桓人早有准备,以逸待劳,对我们就有所不利了。”

当年文丑走过半段滨海道,也算颇有发言权。

苏哲却闲嚼蚕豆,默默闭上眼睛,假装沉吟,却暗暗用意念连通了气象卫星。

“给我把通往白狼城的各条道路,都给我找出来。”

“系统开始扫描地形地貌,建立区域立体地图,地图建立完毕。”

苏哲的脑海中,立时便出画了一幅巨大的立体地图,上面将通往白狼城的各条道路,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苏哲凝视着那张地图,许久后,嘴角掠起了一丝诡秘的冷笑。

“乌桓人一定会以为,我们会按照子勤所说前往白狼城,本公岂能如他们所愿,我偏要走一条让他们想象不到的道路。”

众将神色微微一变,无不面露狐疑。

不走滨海道,还能走哪里?

苏哲却站起身来,在众人注视下来到地图前,抬手一指:“这一次灭乌桓人,咱们就不走滨海道,改走卢龙道。”

众将的目光,齐刷刷的顺着苏哲所指看去,蓦然间眼中尽皆涌起惊喜。

苏哲所指的卢龙道,乃是位于蓟城以北的一条古道口,从那里出发,绕行五百里,可以出其不意的从西面抵达白狼城。

当年汉朝与匈奴开战,双方长城一线互为攻守,任何一条可以连通塞外的道路,都成了必争之地,所以这卢龙道也算出名。

只是后来匈奴衰落,汉朝来自于长城以北的威胁大大减轻,卢龙道因为道路难走,所以也渐渐废弃。

众将没想到,他们的楚公,竟然还记着这么一条被废已久的古道。

“没想到楚公连卢龙道都知道。”文丑表示了赞叹后,却道:“不过这条古道被废了许多年,只怕连向导都难找到,我们没有向导,想走这条路去奇袭乌桓人,只怕不易呀。”

众人纷纷附合。

就连庞童也劝道:“夫君虽然最善长出奇制胜,但这一条计策却在过冒险,还当谨慎才是,除非我们能找到熟悉卢龙道这条古道的向导才行。”

“不就是向导么,你们要的向导,就在你们面前。”苏哲玩味的笑道。

众人神色狐疑,四下扫了一扫,看着苏哲那副表情,才蓦然省悟,原来苏哲所说的向导,竟然就是他自己。

下一刻,狐疑就变成了惊喜。

要知道,他们的楚公可不是一般人,而是能呼风唤雨,拥有“仙术”的奇人。

这样一个奇人,能够知道卢龙道这么一条人迹罕至的野道,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楚公既然知道卢龙道怎么走,那我们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干他娘的乌桓人!”

颜良第一个亢奋的大叫。

众将斗志被点燃,热血狂燃,纷纷叫战。

苏哲欣然起身,摆手道:“传令下去,大军入夜之后,即刻改道卢龙,随我出塞灭乌桓!”

……

七日后,长城以北。

飞鸟绝迹的古道上,四万苏军将士,正默默前行,队伍绵延于山间,一眼望不到尽头。

苏哲行走在最前端,神情悠闲,欣赏着沿途的风光景色。

此番讨伐辽东,苏哲本身只带了七万兵马,而这一次的奇袭乌桓人,他则只带了不到四万兵马。

没办法,白狼城地处塞外,正常情况下补给都不方便,何况是走卢龙道这种人迹罕至的古道。

此外,乌桓人以骑兵为主,此役就算带再多的步兵也发挥不出作用。

所以,苏哲这支军团,是以一万五千骑兵,两万五千精锐的步兵为主。

而这些步兵中,又以精锐的弓弩手为主。

这支奇袭军团,便在苏哲的引领下,北出卢龙,一路倍道兼程,赶往白狼城。

山路虽然险恶,但将士们却无一丝抱怨,始终保持着高昂的斗志,在山路间默默前行。

因为他们知道,追随着他们如神一般的楚公,哪怕是天涯海角,等待他们的,也只有胜利。

翻越一座山岗,苏哲勒住战马,立马远望,脸色浮现出了欣慰。

正前方,山路已尽,目之所极,皆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草原。

他终于走出卢龙道,进入草原了。

后续的将士们陆续登上山岗,无不长松一口气,欢声雀跃声响彻山间。

“楚公,将士们赶了七天的路,都疲惫的不行,不若休整一日再入草原不迟。”

身旁的颜良指着周围喘着气的将士们,抹着脸上的汗珠劝说道。

“不可!”

苏哲却断然摇头,“咱们现在已进入草原,随时可能暴露行踪,所谓兵贵神速,叫将士们再咬咬牙,一鼓作气杀到白狼城去。”

颜良也是大将,自然能领会苏哲的意思,遂不再多劝,只去鼓舞激励士气。

近四万苏军步骑,只休整了片刻,当即下了山岗,进入草原,直奔西北方向的白狼城而去。

各军一路狂奔,不眠不休,以日行百里的速度,疯狂的前进。

两天后,天明时分。

翻越一座草丘,晨雾中,一座城池轮廓映入眼帘。

城池的周围,数不清的营帐,星罗棋布,将城池环绕其中。

不用猜,眼前这座城池,必是乌桓人的巢穴,白狼城。

“终于到了……”

苏哲长吐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冷笑,眼眸中杀机狂燃而起。

而在白狼城方向,牛角号声也隐约响起,应该是乌桓人终于察觉了敌情,正发出警报。

乌桓人也不是瞎子,苏哲和他的将士们,都摸到他们眼皮子底下来,不警觉才怪。

举目远望,只见各帐篷中的乌桓人,正匆匆忙忙的爬出来,慌张狼狈,有人甚至连兵器都没拿,显然是毫无防备,仓促应战的样子。

苏哲要是这是这个效果。

他深吸一口气,拔剑在手,一指白狼城,大喝道:“我苏哲的勇士们,胡虏就在眼前,拿出你们最后的力气,杀尽胡虏!”

第五百三十九章 决战白狼城

白狼城内,单于帐。

此时的乌桓单于塌顿,正喝着马奶酒,欣赏着眼前美人歌舞,对怀中抢来的汉地美妇上下其手,极尽的肆意。

袁氏败亡,幽州几度易手,汉人在长城一线的防御几乎形同虚设,乌桓的铁骑可以肆意出入,抢掠边境。

不久之前,塌顿就趁着曹操跟苏哲在易京对峙,率军前往右北平,大肆洗劫了一番,满载而归。

现在,正是他享受抢掠果实之时。

至于已经兵出临渝,进入滨海道的苏哲大军,他却半点都不担心。

他已经派出轻骑,严密监视滨海道上苏军的动向,一旦时机成熟,便派出大队骑兵,去劫掠苏军的粮道,扰乱苏军的侧翼。

那位传说中战无不胜的楚公苏哲,他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

就在他喝的半醉时,帐外响起了牛角号声,打断了塌顿的兴致。

“怎么回事?谁在乱吹号角?”塌顿脸色一声,不悦的喝问。

就在这时,一名乌桓哨兵飞奔而入,惊慌叫道:“禀单于,南面发现数万苏军,正在向咱们白狼城狂杀而来啊!”

塌顿陡然大惊,腾的跳了起来,惊怒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苏哲的大军不是在滨海道上么,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我的白狼城,斥侯为何没有禀报?”

那哨兵哪里知道为什么,只能苦着一张脸,任由塌顿喝斥。

牛角号声越来越急促,帐外已听到了乌桓人惊慌失措的叫声。

塌顿不敢再犹豫,急是草草的穿上衣甲,提着狼牙棒奔出了大帐。

立马远望,他果然见营南方向,隐隐约约尘雾滚滚,似有万千兵马来袭。

“该死,那个苏哲到底是怎么摸到我的白狼城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塌顿挟着万般惊异,喝令着他各部头领,即刻集结兵马,前去阻击苏军。

数万乌桓兵,被从被窝中叫醒,仓促的爬上战马,随着塌顿离开白狼城,出营拒敌。

两军相近,塌顿终于看清楚了苏军的真容。

那是大大小小数百座军阵,战旗飞舞,刀戟如林,军容士气高昂肃杀。

塌顿茫然错愕,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么多的苏军,是怎么瞒过了他部署在滨海道的斥侯耳目,如幽灵鬼兵一般,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到他的老巢。

莫非,那苏哲是走了卢龙那条荒废已久的古道不成?

塌顿身形一震,陡然间省悟过了。

紧接着,便是更强烈的惊异。

他可是清楚记得,那条古道至少已废了数十年,就连他这个经常率军侵入长城以南抢掠的乌桓人都不知道怎么走,苏哲是怎么走通的?

塌顿陷入了深深的惊异不解之中。

嗵嗵嗵!

前方苏军阵中,鼓声震天而起,发出了进攻的号角。

中军处,苏哲坐胯赤兔,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前方慌忙结阵而来的乌桓骑兵。

那眼神,就像是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一般。

“楚公,乌桓人集结的速度不慢,咱们虽然是出奇不意杀到,但毕竟骑兵不足,这场仗不太好打啊。”身边的张辽提醒道。

张辽的提醒也并非多余。

白狼城是乌桓人的地盘,他们毕竟是以逸待劳,况且短时间内就纠结起了三万多铁骑,骑兵数量占尽优势。

而苏哲这边,虽然有张辽统帅的三千重甲铁骑,但在这草原之上,重甲铁骑想要歼灭轻骑,可并非那么容易。

就算他能击败了乌桓人,但草原这么大,敌方轻骑一触即溃,失掉的不过是一座白狼城,转眼又能重新蚁聚。

若不能全灭敌军,这场奇袭就失去了意义。

“放心吧,乌桓人一个也逃不了……”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拔剑在手,向前一指:“全军进攻,给我杀~~”

杀声震天而起,一瞬间震碎天地。

张辽,颜良,文丑等大将,再无犹豫,率领着本部兵马,浩浩荡荡向敌军冲去。

张辽率领着三千重甲铁骑军团,冲锋在最前端,似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呼啸而上。

战马奔腾,天地肃杀。

苏军全面进攻。

那天崩地裂般的气势,令对面仓促结阵的乌桓人,身心为之震撼,无不变色。

塌顿也脸色惊变,没料到苏哲竟然这么狂,千里迢迢的穿过了不毛之地,竟不顾疲惫这么快就发动冲击。

这也太狂了吧!

塌顿心头一凉,背后掠起一丝深深惧意,便想下令撤退。

“大单于,苏军不过万把骑兵,咱们骑兵占优势,有什么好怕的,正面跟他们干!”

身边的小王乌坎,扬着手中狼牙棒,亢奋傲慢的大叫。

塌顿已到嘴边的“撤退”二字,立时给咽了回去。

“乌坎说的没错,敌军骑兵少,我们未必不能胜他,何况后边还有我十几万妇孺,就这么撤退的话……”

塌顿不敢再想下去,深吸一口气,狰狞的脸上燃起了狂烈的决然战意。

“乌桓的勇士们,为了我们的女人和孩子,随本单于拼死一战!”

塌顿放声嘶吼,挥舞着狼牙棒,奋勇的杀了出去。

大单于都杀出去了,其余的乌桓人士气们受鼓舞,纷纷吼着着,如野兽般冲出。

漫漫草原上,三万乌桓骑兵铺天盖地杀出,迎着苏军的铁骑袭卷而上。

两支铁骑军团的撞击,就在眼前。

冲锋在前的张辽,手中战刀已举起,眼中充满了血丝,唯有必胜的信念在眼中燃烧。

乌桓骑兵虽多,但也未必精锐过夏侯渊的铁骑,他身后三千重甲铁骑,击败三万曹军铁骑都不在话下,何况是眼前的乌桓人。

真正让张辽担心的是,乌桓人一触即溃,望风而逃。

那时,他就算是能击败乌桓人,也仅仅是击败而已,却不能全歼。

“这一战,只能尽可能的多杀乌桓人了……”张辽眉头深凝,笃定了心思,准备大杀一场。

呜~~

就在这时,身后方向,忽然间响起了呼啸之声。

紧接着,一股南风骤起,挟着漫天的飞沙走石,从身后掠过,直扑迎面而来的乌桓人而起。

刹那间,乌桓人便被飞沙走石打的睁不开眼睁,冲势就此受阻。

“竟然起了南风?莫非就是楚公动用仙术,呼风唤雨不成?”

张辽心头一震,脸上立时涌起无尽惊喜。

苏军将士们,无不斗志大盛,拼命的抽打战马,一路狂冲。

刹那间,两股铁骑洪流,在广阔的草原上,轰然对撞。

骨肉撕裂声,战马哀鸣声,兵器盔甲的撞碎声,骤然响起,淹没了天地间一切声音。

撞击的上空,血雾腾空而起,遮天蔽日。

第五百四十章 全歼乌桓军

张辽冲锋在前,引领着三千重甲铁骑,将眼前眼睛都睁不开的乌桓轻骑,无情的撞为粉碎。

重甲铁骑的厚重护甲,再加上加速起来的冲击力,是何等的威力强悍,乌桓骑兵轻到可怜的护甲,焉能抵挡。

转眼间,重甲铁骑便如一柄利刃,将乌桓人从中分尸,切为了两半。

乌桓人本就被这忽起的南风,打到睁不开眼睛,陷入了混乱之中。

如今再被苏军重骑这么一冲,斗志顷刻间跌落了谷底,哪敢再战。

后续的苏军铁骑,紧跟着冲了上来,将混乱中的乌桓人,冲成了四分五裂。

崩溃!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乌桓人就崩溃了。

他们想要四散而逃,但被南风袭卷,眼睛都睁不开,根本没办法辨识方向,连往哪里逃都不知道,如无头的苍蝇般四下乱窜。

“哪里来的怪风!撤退,速速撤退!”

原本还自信的塌顿,这时也陷入了惊愕慌乱中,声音沙哑的放声大叫。

可惜,他的叫声却被淹没在震天的惨叫声中。

正面方向,张辽已策马杀到,斩破一条血路,直冲他而来。

乌桓人缺乏铠甲,唯有大单于才会头戴金盔,张辽一眼就认出了塌顿。

这可是天赐的立功机会啊。

“塌顿,哪里逃,张辽在此,人头留下!”

杀红了眼的张辽,厉声咆哮,手舞着染血的战刀,狂杀向了塌顿。

塌顿不知张辽厉害,心中正有气无处宣泄,不由勃然大怒,大骂道:“无名汉狗,也敢跟本单于嚣张,我宰了你!”

塌顿正要冲上去,身边乌坎却叫道:“不需大单于动手,我来宰了那汉狗!”

自告奋勇的乌坎,挥舞着手中狼牙棒,朝着张辽就迎杀上去。

两骑瞬息间相撞。

张辽虎臂纷飞,手中战刀如雷霆般斩出,刀式变化莫测,穿过乌坎的狼牙棒式,当胸斩至。

交手瞬间,立下立判。

乌坎骇然变色,没料到眼前这员苏军大将,竟然武艺如此了得,刀式精妙到他地从抵抗的地步。

为时已晚。

那一刀挟着浩荡之力,当胸斩下。

一股鲜血飞溅而起,一声惨叫响起在耳边,乌坎半边的胸膛便被削了下去。

乌坎睁大眼睛,仿佛看到这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身形晃了一晃,轰然倒落马下。

张辽马不停蹄,直接从乌坎的残躯上踩了过去,将他的身体踏为粉碎。

观战的塌顿,眼见乌坎一刀被斩,惊到目瞪口呆。

他是作梦也没料到,临战之时,竟然忽起这么一股怪风,令他的铁骑陷入了视野被遮,混乱到连往哪里逃都不得的地步。

他更没想到,苏哲麾下的武将,竟然强悍如斯,他的大将乌坎,竟然连一招都撑不住。

再看四周,他的乌桓骑士们,如蝼蚁般四下乱窜,被苏军肆意追辗,杀到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而斩杀乌坎的张辽,也踏着血路,撕碎阻挡的乌桓兵,直取他而来。

塌顿慌了,哪里敢一战,慌忙拨马而逃。

张辽怎会让他逃走,拨马提刀,穷追不舍。

奔逃中的塌顿,沙哑的大叫道:“给我挡下那汉狗,挡下他~~”

四面的乌桓骑兵,纷纷涌上了张辽,一杆杆狼牙棒,四面八方的砸来。

张辽岂会将他们放在眼里,手中战刀狂舞如风,刀影过处,将数不清的敌人人头斩飞。

乌桓人被杀的心惊胆战,不敢再往上填命,纷纷溃散而逃。

前路虽然已畅通,但乌桓人片刻间的阻挡,也稍稍拖延了张辽,为塌顿争取到了逃跑的机会。

塌顿回头一瞄,看到张辽已被甩远,心中暗松一口气,以为自己总算是逃过一劫。

“该死的汉狗,你以为你杀得了本单于么,哼~”

塌顿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身向前,就想继续逃跑。

“胡虏,哪里逃!”

便在这时,半空中响起一声雷鸣般的暴喝,斜向方向,一员苏军大将,再度如狂风暴雨般杀到。

是颜良!

大将颜良,挥舞着手中战刀,如杀神一般,斩破乱军,狂杀而来。

颜良来势太快,塌顿反应过来时,颜良已如疾风般杀到,手中战刀斩杀而至。

塌顿心下一震,不及多想,急是高举狼牙棒,拼力抵挡。

吭!

一声沉闷的重击,颜良这一刀势大力沉,竟是直接将塌顿手中狼牙棒,无情的弹飞了出去。

顿塌兵器脱手,虎口开裂,胸内五脏六腑,更是被震到气血翻滚,几欲吐血的境地。

“那苏哲的武将,为什么一个个都这般了得?”

塌顿惊到肝胆尽裂,忍着胸中剧痛,急是拨马逃窜。

颜良岂会给他逃命的机会,手臂探出,虎掌轻轻一用力,便如拎小鸡似的,将他从马上拖了下来,提在了手中。

河北第一上将,仅仅用了两招,便活捉乌桓单于。

而这个时候,张辽踏着血路,杀尽阻挡他的乌桓人,才终于杀到近前。

当他看到颜良活捉了塌顿时,又是欣喜,又有几分遗憾,苦笑道:“可惜啊,我慢了一步,让颜兄你抢了首功啊。”

颜良则哈哈笑道:“不好意思了,文远,看来我颜良的运气更胜你一筹,这桩功劳我就不客气了。”

张辽也是大好男儿,又真会跟颜良计较争功,只要能活捉了塌顿他便高兴,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乌坎被杀,大单于也被活捉,本就崩溃的乌桓人,更加如蝼蚁般四散。

苏军狂追狂辗,将三万乌桓人杀到鬼哭狼嚎,尸横遍野。

不远处草丘上的苏哲,坐胯着赤兔,嘴里嚼着蚕豆,欣赏着这场畅快淋漓的大胜。

狂风尘息,飞沙落定,整个战场已归于平静。

苏哲举目远望,只见三万乌桓兵已从地面上消失,变成了遍地的尸骸。

全灭!

威胁他讨伐辽东的乌桓骑兵主力,几乎全灭,只留下了白狼城那些老弱病残。

苏哲笑了。

侧翼的威胁已解除,现在,他终于可以在毫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率军穿过滨海道,去收复辽东,彻底的灭掉曹操了。

第五百四十一章 五马分尸

“传令,大军进占白狼城,今晚喝他个不醉不休!”苏哲摆手欣然下令。

号令传下,得胜的将士们,浩浩荡荡的杀奔向毫不设防的白狼城。

这一战,乌桓精壮骑士死伤殆尽,残存的这些乌桓人,焉能是苏军对手,不是慌溃四逃,就是跪地投降。

苏哲不费吹灰之力,就夺下了白狼城。

苏哲当即下令,灭尽乌桓人,男丁高过车轮以上,统统诛灭。

其余妇孺则罚没为奴,统统分赏给有功将士。

苏哲永远记得,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以,他才要斩草除根。

而另一句话,他更不会忘记: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当年汉武帝杀的匈奴闻风丧,远遁漠北,长城沿线再也看不到半胡人。

后来汉朝国力下降,后代的皇帝们多采取怀柔政策,甚至允许塞外胡人越过长城,在汉地安居。

可惜,汉朝皇帝们的这种所谓仁慈,并没有换来这些胡人的感激,他们一旦见到汉朝国力衰落,就立刻起了野心,肆意烧杀抢掠。

甚至,在历史上的西晋末年,这些胡人更是鲸吞了整个北国,使华夏陷入了五胡乱华的黑暗时代。

苏哲做为穿越者,这些血淋淋的教训岂能不牢记,如今有永绝乌桓后患的机会,又怎会装什么圣人。

号令传下,四万苏军将士们便挟着未尽的杀机,杀向了白狼城。

刀锋所过,一命不留!

残血西斜时,杀戮结束。

苏哲坐胯着赤兔,悠闲的踏着遍地乌桓人的尸骸,昂首进入了白狼城内。

眼前的白狼城,早已变成了修罗屠场,数不清的乌桓青壮,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苏哲为了犒赏将士,当即下令,允许将士们洗劫白狼城一天,无论财货还是女人,尽皆归他们所有。

这些年轻儿郎们,冒着有去无回的危险,追随他一路从荆州杀到了塞外,苏哲有功必赏,企能不让他们痛快一把。

号令传下,血战余生的苏军将士们,无不欢欣鼓舞,对苏哲感激万分。

一场苏军将士的狂欢,乌桓人的末路,就此在白狼城中拉开帷幕。

苏哲则径往蹋顿的单于庭帐,将抢来的马奶酒,分赏众将,痛快豪饮,庆贺这场畅快淋漓的大胜。

酒过三巡,乌桓单于被拖入了帐中,扔在了苏哲的跟前。

看着眼前血淋淋的蹋顿,苏哲冷冷问道:“你就是乌桓单于。”

那蹋顿挣扎着爬起来,怒目瞪着苏哲,却一声不吭。

“不服是吧,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出去鞭笞,打到他服为止!”

苏哲一拂手,冷冷喝令。

蹋顿立时慌了,扑嗵又跪在了苏哲跟前,颤声道:“小的正是蹋顿,我乌桓人不知哪里开罪了楚公,竟遭楚公如此残害。”

他求饶了。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这帮胡人就是这副德性,看起来凶悍,实际上却都是欺软怕软之徒。

每每华夏王朝强盛之时,这帮胡人就卑躬屈膝,各种跪舔,丑态百出。

而当华夏内乱,陷入衰落之时,这些胡人们便马上翻脸,各种烧杀抢掠。

这就是野兽的本性。

对待野兽,不必须要更加冷血无情,绝不能有半点仁慈,否则,后患无穷。

苏哲便冷冷道:“蹋顿,你装什么委屈,这些年来,你没少率军入塞烧杀抢掠吧,先前那是没人管你,现在本公掌管河北,自然到了跟你新仇旧账一起清算的时候。”

蹋顿从眼前这位楚公的语气中,听出了狂烈的杀机,那种与生俱来的压迫力,令他不由打了个冷战。

畏惧之下,蹋顿慌忙道:“小的知罪了,愿率我乌桓一族归顺楚公,为楚公做牛做马,还请楚公给我们一条生路。”

苏哲面无表情,冷冷道:“本公当然会给你们生路,只不过,唯有车轮以下的孩童,还有你们乌桓妇人才有资格享受我的开恩,其余人,只能为你们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血的代价!”

蹋顿大吃一惊,差点直接惊到晕过去,惊恐的眼神看向苏哲,仿佛在看一个杀神恶魔一般。

此时此刻,他才蓦然发现,这位来自于南方的楚公,与公孙瓒,与袁绍这些曾经的幽州统治者都不相同。

原先那些统治者,对他们乌桓族是既打压,又招揽,而现在,苏哲竟然将他乌桓一族,从这世上直接抹杀。

这是何等残酷的手段。

苏哲却不给他品味惊恐的机会,手一拂,厉声喝道:“把这厮拖出去吧,给本公五马分尸,将他的尸体送往幽州各边郡示众!”

塌顿头一晕,险些当场吓死,腿都软了。

胡车儿大步上前,抓起蹋顿的头发就往外拖。

“楚公饶命啊,我愿意为楚公做牛做马,只求楚公给我一条生路~~”

塌顿杀猪似的嚎叫求饶,换来的却是苏哲无动于衷的冷笑。

苏哲跟着走了出去,来到了白狼城南门的城楼上。

城门之前,乃是那些被苏哲饶过一命的乌桓妇孺,数以万计的跪伏在城门面前,战战兢兢,不知自己的命运将如何。

苏哲就是要当着他们的面,公开处死他们的单于,彻底击垮他们的精神,叫他们甘心为奴。

当苏哲登上城门的一瞬间,跪伏的乌桓人们,无不胆战心惊,把头低到几乎贴在地上的地步,大气不敢吱一声。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他们曾经尊贵无比,高高在上的大单于塌顿,如死狗一般被从城门拖出,拖到了他们的面前。

然后,塌顿便被五匹马,分别拴住了脖子和手脚。

乌桓人倒抽凉气,立时明白过来,这是那位楚公,竟要将他们的塌顿五马分尸!

苏哲扫视了一眼战战兢兢的乌桓人,没有半分犹豫,拂手大喝一声:“给我行刑!”

号令传下,苏军将士们立刻抽打战马。

五匹战马嘶叫着狂蹬四蹄,拉的蹋顿是痛苦无比,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咔嚓嚓~~

伴随着一阵脆响,蹋顿便被五马分尸,变成了几片尸块。

第五百四十二章 想跑,没门!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回荡在大营上空,台下那些跪伏的乌桓人,一个个都吓得脸色惨白,不敢抬头正眼相看。

乌桓人胆战心惊,苏军将士们却兴奋如狂,放声的欢呼。

苏哲深吸一口气,厉声道:“本公今日杀塌顿,灭乌桓,就是要告诉塞外诸胡,他们为所欲为,南下牧马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谁敢再犯我疆界,杀我子民,纵然远遁万里,我苏哲也必将其诛灭!”

苏哲的猎猎豪言,回荡在城头上空,令三军将士热血沸腾,令跪伏的乌桓人战战兢兢。

于是,塌顿的尸块,被连夜送回了幽州,分挂于各郡示众。

那成千上万的乌枉妇孺,也被驱赶往幽州,充当苏军将士的战利品。

与此同时,苏哲又传令给驻扎于临渝城的黄忠等大将,率后续大军即刻出发,沿着畅通无阻的滨海道,直奔阳乐城。

苏哲本人,则在白狼城做暂短的体整后,率奇袭得手的大军,从草原向东,直奔白狼城。

……

辽东,襄平城。

此时的曹操,正在这座辽东的核心重镇中,与荀彧共商着如何重振军势的计划。

“辽东本就人少,前番幽州一役损了那么多骑兵,这马倒是好补充,就是兵员补充不易。”

荀彧眉头深皱,一脸的为难。

“文若,就不能想想办法了吗?”曹操一脸期待的看着荀彧。

荀彧沉吟半晌后,抬手指向了南面:“我们自己的青壮不足,那就只能靠从他处搜刮人口,南面乐浪郡之南,有三韩各部,人口有数十万,主公不妨分一支兵马,前往三韩半岛抢夺丁口。”

曹操眼眸一动,目光越过襄平,延伸向了地图的最南端。

那里是一片未开化的地区,并没有标注有详细的城池,仅仅只是大体的划出了几片区域,上边写着三韩的名字。

“嗯,那些野蛮人武器粗陋,不堪一击,若能将他们抓回来,加以*,倒确实可为我所用。”

曹操看到了希望,不由微微点头,表示满意。

就在这时,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典韦神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禀主公,阳城四公子急报,苏哲已于不日前偷袭白狼城得手,杀塌顿,灭乌桓,大军再无后顾之忧,正直奔阳城而来!”

咔嚓嚓!

一道晴天霹雳,当头轰在了曹操头顶,将他轰到身形一晃,焦黄的脸上瞬间被惊愕所占据。

曹操所有的希望,都在一刻,被轰到粉身碎骨。

左右的谋臣武将们,无不骇然变色,皆被这意外的惊变,震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可是蹋顿啊,拥有三万乌桓铁骑,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被苏哲给灭掉?

蹋顿就算再无能,也不至于无能到这等地步吧。

“不可能,蹋顿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被苏贼偷袭,难道他就没有任何的警觉吗?”

曹昂第一个回过神来,声音沙哑的叫道。

“回大公子,蹋顿确实没有任何警觉,因为苏贼那厮压根就没有走滨海道,而是走的卢龙古道,所以才能杀了塌顿一个措手不及。”

卢龙古道?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脸色再是一变,曹昂更是哑口无言。

这位曹大公子毕竟年轻,甚至连这条道听都没听说过。

曹操却叹道:“这个苏哲,果然是最善长出奇,卢龙道荒废了那么多年,竟然被他给走通了。”

他的慨叹声中,隐隐还透着几分敬佩。

郭嘉却咳着问道:“就算苏贼走通了卢龙道,乌桓人也不至于被全歼才是,他们皆是以骑兵为主,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吗?”

“据细作回报,交战当时,突然间刮起了南风,乌桓人风沙遮眼,根本不知该往哪里逃,才被苏军全灭。”

典韦默默的说出了原因。

大堂中,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当年跟苏哲交手时,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幕。

呼风唤雨!

当年,他们在跟苏哲交手里,也曾被苏哲使出妖术,用种种风雨奇变,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取得了一次次奇迹般的胜利。

而现在,乌桓人在与苏军交手时,突然出现了南风,这分明又是苏哲在使妖术。

“苏贼,这个该死的苏贼,总是使用妖术,卑鄙无耻,卑鄙无耻啊!”

反应过来的曹昂,破口大骂。

曹操却长叹一声,默默道:“事已至此,再愤怒也无用,苏哲眼下已顺利穿过滨海道,铁了心要来侵我辽东,尔等可有什么御敌妙计?”

一片沉默。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副苦瓜脸,无计可施。

经历过前番大败,眼下他们可用之兵不过三万,如何能抵挡士气正盛的苏哲大军。

当年青州之役,他们被逼到走投无路时的恐惧,再次袭上了心头。

“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已再无退路,唯有拼尽全力,拒守辽水,绝不能让苏贼越过辽水半步,威胁我襄平城!”

一片沉默中,响起一阵刚毅决然的声音。

是荀彧。

此时此刻,也只有荀彧,依旧能保持十二分的冷静镇定。

啪!

曹操一拍案几,毅然道:“文若说的对,苏哲既然要逼死我,我就跟他拼个鱼死网破,辽水就是我们最后的防线,尔等拼上一条性命,也一定要给我守住!”

曹操一番豪言,激起了众人最后的信念,大堂中,众将立时群情激愤,叫嚷着要跟苏哲决一死战。

“主公,既然要拒守辽水,那辽水以西的阳乐城就没办法再守,得赶紧通知四公子撤退才是。”郭嘉提醒道。

曹操猛然省悟,急道:“奉孝言之有理,来人啊,速速派人往阳乐城,命我黄须儿率所有兵马,即刻弃城东撤。”

号令传下,一骑由襄平飞奔而出,直奔阳乐城。

与此同时,近三万最后的曹军也被调动了起来,开始于辽水东岸构建防线,准备拼死坚守。

……

阳乐城以西。

辽东的黑土地上,苏军的铁骑,正在一路狂奔。

苏哲自大破乌桓之后,从乌桓人那里缴获了数万匹良马,所以便能给每名骑兵,都配备了近三匹的马,可以不断的轮换坐骑,日夜不停的狂奔,直奔阳乐城。

“主公,前边往走二十里,应该就要到阳乐城了。”文丑指着前方道。

苏哲却突然间勒住了战马,凝视前方,沉吟不语。

“楚公怎么不走了,我们得尽快攻下阳乐才是,否则曹操一旦增兵就不好办了。”文丑也停下了脚步。

苏哲沉吟许久,却喝道:“传令下去,命大军即刻改道,从阳乐北面绕过去,于阳乐以东阻击曹彰。”

这道命令一出,令文丑等众将,无不神色一变。

“楚公,我们为何要绕道阳乐城东,直接从正面推进,兵围阳乐不好吗?”张辽不解道。

苏哲却冷笑道:“曹操只余三万兵马,我料他不敢把宝贵的兵马押在坚守阳乐城上,必会令曹彰弃城东逃,拒辽水天险阻挡我军,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吧。”

张辽思绪一转,蓦然省悟,喜道:“楚公当真料事如神,莫非是要抢在曹彰弃城东撤之前,将他截杀?”

苏哲哈哈一笑,打马扬鞭,向北狂奔而去。

张辽文丑等大将,明白了苏哲用意,自然再无犹豫,当即传令铁骑将士,改道向北奔去。

第五百四十三章 曹彰,哪里逃!

阳乐城以东十里。

一支五千余人的曹军,正在东去的大道上,匆匆的行。

一名年轻的武将,策马奔行在最前方。

他年纪虽轻,却长着一腮的黄须,看起来要比这个年纪年轻人要老成许多。

奔行中,他回头看了一眼阳乐城方向,暗暗叹道:“就这样不战而退了么,我曹彰的颜面何在!”

曹彰很恼火。

想他自恃曹家诸子中,武力最强悍的一个,以为可以为他的父亲镇守住阳乐,守住辽东一隅之地。

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要跟苏哲在阳乐城打一场硬仗,好让世上知道他曹彰的实力。

可惜,乌桓人被灭,曹操一纸命令,让他把城中守军尽数撤回辽水以东,打碎了他的如意算盘。

曹彰心中不甘,却只能服从命令,不情愿的率军离开了阳乐城,向东面辽水一线撤退。

身后阳乐城渐渐远去,很快连轮廓也消失不见。

曹彰不再留恋,只能暗叹一声,专注的纵马匆匆前行。

突然间,他睁眼陡然一聚,涌起一丝深深惊色。

前方大道尽头,一座军阵隐约可见,挡住了他东去的道路。

那是一万骑兵,布列成阵,黑压压如贴地的乌云一般,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力。

瑟瑟寒风中,一面“苏”字的大旗,在风中骄傲的飞舞。

苏哲!

是苏哲亲统的铁骑大军,挡住了他的去路。

曹彰脸色立变,急是勒住了战马。

身后匆匆前行的五千曹军,前推后挤的仓促停下了脚步,一双双惊异慌张的目光,望向了前方的苏军。

“苏哲不是应该正率军从西面奔袭我阳乐城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曹彰看着对面的苏军铁骑,脸上流转着深深的惊疑困惑,想不通是为什么。

突然间,他眼眸一变,蓦的恍然省悟。

“好你个苏哲,原来你是料定我会弃守阳乐城,向东撤退,先一步以轻骑绕过阳乐,想要截杀我啊……”

想明白了原由,曹彰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从脚底生出了一丝彻骨的寒意。

这一刻,他终于头一次,深深的为苏哲的智谋之恐怖而悚然。

当年曹操屡战屡败给苏哲时,他还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从未曾领兵上阵,跟苏哲过招。

那时,年少心高气傲的他,一直对苏哲心存不服。

他不相信,这世上能有苏哲这样,拥有着九奇之首的智谋,还能呼风唤雨,杀的他引以为傲的父亲连战连败,手中更是沾满了他那些曹氏叔伯的鲜血。

所以,曹彰一直怀恨在心,枉图有朝一日,亲自打破苏哲不败的神话。

而现在,当他被苏哲的铁骑,神兵天降般挡住了他的去路之时,他才真正体会到,九奇之首是何等的强大。

不但奇迹般的灭掉乌桓人,更是连他弃却阳乐,退守辽水也在掌握之中。

这样的智谋,这样的武略,简直是世所罕见。

曹彰的雄心壮志,就此被熄灭了大半,一丝惧意暗生。

苏军铁骑阵,如浪而开,一袭金色的身影,策马徐徐上前,来到了万军之前。

是苏哲。

他远远望了一眼前方惊慌的曹军,嘴角扬起一抹意料之中的冷笑。

“楚公当真是料事如神啊,那曹彰果然想要弃城而逃,幸亏我们日夜赶路,才截住了他。”

身后的颜良,文丑等大将们,望着苏哲的背影,一个个的脸上都流转着深深的敬意。

“前面曹彰听着,你已无路可走,下马归降本公,饶你一条生路。”

苏哲厉声高喝,声音中透着无上的威严霸道。

那是天下第一大诸侯,才会有的气势。

他的声音,远远的传出去,数千惊慌的曹军士卒,都为之色变,瞬间心神胆寒。

“是楚公苏哲亲自带兵啊,完啦,我们完啦。”

“那苏哲乃九奇之首,还能呼风唤雨,我们这点人马,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要不然,咱们投降吧,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惊慌失措的曹军士卒们,立时被吓破了胆,各种议论纷起,竟还有人公然叫嚷着要投降。

曹彰怒了。

他的惊慌忌惮,顷刻间烟销云散,燃为了无尽的愤怒。

“我曹家武艺最强之子,就算是战死,焉能投降,那苏哲敢招降于我,分明是在羞辱我!”

怒不可遏的曹彰,战刀一指苏哲,大吼道:“苏哲狗贼,旁人怕你,我曹彰可不怕你,今天我就取你狗命!”

盛怒之下,曹彰朝着身后的曹军士卒,厉声道:“弟兄们,那苏哲残暴不仁,你们投降只有死路一条,唯有跟我拼死一战,杀出一条血路,才有一线生机,给我冲啊!”

悲壮的长啸声中,曹彰纵马提刀,竟向着苏军骑兵阵杀了上去。

他身后,却只有不足一千余追随着他,决死杀向了苏军。

其余四千余人,斗志早已瓦解,曹彰前脚一奔出,他们后脚就一哄而散,土崩瓦解。

于是,曹彰和他一千残兵,就如同一群孤立无援的蝼蚁,向着滚滚洪流冲去。

“倒是一个血性的家伙……”

苏哲轻声一叹,发出了一声赞叹。

然后,他眼中便涌起冰冷的杀机。

马鞭轻轻一扬,他冷冷道:“既然不降,那就杀光他们吧!”

“全军杀上,杀光敌寇——”

颜良一声大吼,当先纵马狂杀而出。

文丑,张辽等大将,也尽数杀了上去。

蓄势已久的一万苏军铁骑将士,杀声震天,挟着狂烈的杀机,铺天盖地的决堤而上。

转眼之后,两军轰然相撞。

惨叫声,马嘶声,兵器摧折声,刹那间响彻天地,滚滚的血流化成倒流的血瀑飞上了半空。

一瞬之后,一千多的曹军士卒,便被苏军的铁骑狂流淹没。

曹彰纵马舞刀,一路狂杀,凭借着强悍的武艺,将数不清的苏军人头斩飞。

可惜,大势已去,他又焉能以一己之力,扭转败局。

当曹彰冲出二十步后,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前方苏军铁骑越来越密,无穷无尽一般撞辗而来,杀都杀不完。

而他的身后,一千士卒早已被杀的精光,还在追随他的士卒,不过寥寥几骑而已。

“难道,我曹彰今天就要这样屈辱的死去吗?”

曹彰咬牙切齿,精神已被悲愤淹没。

“曹彰小儿,颜良在此,纳命来!”

就在这时,乱军中响起一声虎吼,震到曹彰耳膜欲碎。

曹彰一抬头,蓦见前方十步,河北上将颜良,拖着染血的大刀,如杀神一般向着狂冲而来。

第五百四十四章 最后的警告

“是颜良那厮!”

曹彰眉头微微一凝,心生几分忌惮。

颜良是谁,那可是当年的河北双雄之上,武力之强,可与他曹营阵中的典韦相抗衡。

典韦的武艺有多强,曹彰可是再清楚不过,当年他的武艺,就有不少是请教于典韦。

眼见颜良拦路,曹彰的战斗意志,顿时熄灭了几分。

下一秒钟,颜良已如铁塔般袭至,手中战刀卷起漫空狂尘,浩浩荡荡荡的当头轰向了曹彰。

曹彰不及多想,只能强行压制住忌惮,一咬牙,尽起全力举刀相挡。

吭!

天地之间,爆发出了一声震天的惊鸣,脚下的地面也被撞击产生的冲击波,震到龟裂。

两人左右五步范围内,无论是敌我两军士卒,尽皆被冲击气流震翻在地。

颜良身形巍然不动,气息未有半点波动。

曹彰却胸中气血微微一荡,急提一口气,强行压制下去。

一招交手,高下立判。

颜良的武艺,要压倒曹彰几分。

尽管不是压倒性的优势,但高手对决,哪怕是最细微的差距,也足以左右胜算。

就在曹彰才刚刚提一口气时,颜良一声虎啸,手中战刀狂舞,狂风暴雨般的刀锋,便铺天盖地而至。

刀影重重,转眼将曹彰包裹在了重重刀幕之中,将他压制到只有防守,没有反击之力。

十招——

二十招——

三十招——

三十招走过,曹彰已被压制到全面被动,招式中渐渐破绽频出的地步。

而他的身后,残存的几百名曹军士卒,已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他已陷入了孤军奋战之中,被苏军的千军万马所包围。

逃生已无望!

“我曹彰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颜良狗贼,我要宰了你,我要宰了你啊~~”

悲愤中的曹彰,突然间发出一声困兽般的怒吼。

他手中刀势陡然间变强,一时间,竟是扳回了劣势,隐隐竟似跟颜良战成了平分秋色。

“困兽犹斗么,哼,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颜良一声冷哼,双臂陡然加力,拿出了十二分的实力,刀锋狂袭而上。

曹彰的反击,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转眼间,就被颜良轻松的压制了回去。

又是十招走过。

曹彰已被压制到破绽百出,汗如雨下的地步。

噗!噗!噗!

铠甲骨肉撕裂之声频频响起,他的肩膀,他的胳膊,他的腿,不断被颜良的刀锋削中,鲜血狂涌,转眼间已变成了一个血人。

“去死吧!”

颜良突然间一声虎啸,双臂肌肉爆涨,手中战刀挟裹着天崩地裂的巨力,拖着血色的尾迹,浩浩荡荡的轰斩而上。

势如雷霆,快过闪电。

这是颜良最强一式。

气喘如牛,鲜血狂染的曹彰,只能咬紧牙关,拼起最后的力量,拼死举刀相挡。

吭!

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响起,曹彰连人带刀被直接震飞了出去,半中口喷着鲜血,显然已被伤及了肺腑。

他重重跌落于地,刚想爬起来时,一道寒光已从头顶落下。

咔嚓。

曹彰人头落地,就此毙命。

战斗结束。

主将被杀,四千曹军一哄而散,一千兵马在冲锋的过程中,被苏军杀了个精光。

张辽等其余各将,率领着骑兵四面纵横,将哄散的残存曹军,统统都诛灭。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苏哲立马于旷野之上,欣赏着遍野曹军的尸体,享受这胜利一刻的成就感。

“楚公,我把曹彰宰了。”

兴奋而来的颜良,把曹彰的尸首,扔在了苏哲跟前。

“好,干的漂亮!颜子正,此番阻击阳乐城之敌,首功之臣非你莫属。”

苏哲欣喜不已,对颜良是不吝赞赏。

曹操损失了多员大将,其麾下本就人才凋零,能打的名将残存无几。

曹彰武道不凡,年纪虽轻,却也不得不挑起大梁,也算是曹操麾下一员大将。

如今,这员大将被颜良所斩,等于又折了曹操一员左膀右臂,颜良自然当得起这首功二字。

“楚公,这曹彰的尸首如何处置?”颜良指着地上的尸体问道。

苏哲目光望向了东面,叹道:“曹操也算我难得的对手,就把他儿子的尸首送去给他吧,一者也算是我对他的几分敬意,二者也是给他最后的警告。”

颜良得令,当下便派士兵收拾了曹彰尸首,连夜送往辽水以东的襄平城去。

苏哲转向阳乐城方向,拂手笑道:“阳乐城已是空城,曹彰一定给咱们留下了不少酒肉,走,去阳乐城喝酒去。”

苏哲打马扬鞭,从容的折返向西,前往阳乐城。

当天晚上,苏哲和他的一万多骑兵将士,兵不血刃便拿下了阳乐城,这座辽东的门户。

当初曹操把此城视为辽东门户,自然是屯集了不少粮草物资,而曹彰撤离的仓促,这些东西既来不有带走,也来不及一把火烧掉,如今统统落入了苏哲手中。

于是,苏哲便用曹军这些酒肉,大肆的犒赏他千里奔袭,血战余生的将士们。

与此同时,苏哲又派出斥侯,向还在滨海道上的黄忠等步军大将,送往捷报,催促他们尽快赶来阳乐城,步骑大军会合,才好向襄平城发起总攻。

襄平城西,辽水东岸。

岸滩栈桥上,曹操正翘首西望,巴巴的盼望着曹彰归来的身影。

“主公莫要太过担忧,主公的撤兵命令发去的及时,彰儿他有充裕的时间撤退,此刻应该就要抵达西岸了。”

一旁的夏侯渊见曹操不安,便出声宽慰起来。

曹操却叹道:“话虽如此,但这一次是那苏哲亲自率军奔袭乌桓,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话音方落,只见对岸方向,一只扁舟徐徐而来,驶入了栈桥。

几名身染鲜血的曹军士卒,垂头丧气的上了栈桥,个个眼中含着泪光,跪在了曹操的跟前。

曹操心头一震,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落在了艘扁舟上。

只见扁舟上似乎还躺着一人,只是全身从脸到脚,都以白布覆盖。

他迈着僵硬的步迈,缓缓走了上去,颤巍巍的伸出手来,将那白布慢慢的掀了开来。

刹那间,曹操焦黄的脸,凝固成了雕像。

第五百四十五章 决战辽水

那是曹彰的身体。

他就那么静静的躲在那里,身上脸上尽是鲜血,双目虽闭,表情却凝固在了恐惧的一瞬间。

只可惜,他的头颅与身体,已然分家。

“彰儿,彰儿啊!”

曹操一声嚎淘大哭,整个人便扑在了曹彰的尸体上,放声大哭起来。

左右夏侯渊,郭嘉等人,无不暗暗叹息。

“是谁,谁杀了彰儿!”

夏侯渊从悲愤中醒来,愤怒的大吼大喝,一步上前,将护送曹彰尸体回来的那名士兵拎了起来。

“回夏侯将军,我们跟随四公子撤退,原本是打算撤到襄平,谁想半路上竟然撞上苏哲率骑兵阻截,四公子力战不敌,才被敌将颜良所杀。”

被拎起的那名士卒,战战兢兢的将整个经过,道与了众人。

所有人都脸色一变,眼神惊愕。

曹操也身形一震,泣声怒道:“苏哲那狗贼,他不是应该从西面进攻阳乐城的吗?为何他会出现在阳乐以东,还去截杀彰儿!?”

左右夏侯渊等人,一个个也是惊愕万分,无法理解这是为什么。

郭嘉却发出一声长叹,默默道:“这必是那苏贼,推算出了主公会放弃阳乐城,所以才以轻骑绕过阳乐,前去阻击公子撤退,只为了重创我军。”

曹操身形一震,蓦然间省悟,背后再次掠起一股深深的寒意。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苏哲九奇之首的智谋。

那是料事如神,掌控一切的智谋,可怕到令他背后发冷,毛骨悚然的地步。

下一刻,曹操从震撼中清醒过来,咬牙切齿的悲愤骂道:“苏贼,你杀我爱子,我曹操与你不共戴天,我发誓,必亲手斩下你的头颅,祭奠我彰儿在天之灵!”

曹操是悲愤到了极点,抱着曹彰的尸体,重重的发下了毒誓。

众将沉默,只能看着曹操咆哮,宣泄怒火。

曹操足足骂了半晌,方才从悲愤中缓过神来,下令将曹彰的尸体运回襄平,择日厚葬。

一回到襄平城,曹彰被杀的消息,便很快传遍全军,曹军上下无不人心震动。

曹昂听到这消息,第一时间就赶来见曹操。

“父亲啊,四弟之仇,岂能不服,请父亲让儿率军过辽水,儿必拼上一条性命,也要斩下那苏贼狗头!”

曹昂一见到曹操,便跪抱住了曹操的双腿,悲愤哭泣着向曹操请战。

“会的,为父一定会为你弟弟报仇,但却不是今日……”

曹操也是恨到咬牙切齿,却终究还是忍住,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左右荀彧,郭嘉等人都暗松了口气,生怕曹操冲动行事。

“主公,阳乐城已失,四公子又被害,苏哲必定会趁我军军心受挫之际,全力打过辽水,直取襄平!”

“决定命运的一战就在眼前,还请主公务必从悲痛中回来,尽快打起精神,率我等拼死一战。”

荀彧用前所未有的凝重口吻,向曹操力劝。

曹操身形一震,悲愤的怒火熄灭,思绪回到现实的残酷中来。

他知道,自己已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再无退路。

襄平城,已是他最后的立足之地。

辽水,则是拱卫襄平城的最后一道防线。

失了襄平城,他将再无处可逃。

失了辽水,襄平就无险可守,他只能困守孤城。

他跟苏哲斗了这么多年,这一次,终于到了最后一战的时刻。

深吸过一口气后,曹操脸上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决然刚毅,沉声道:“生死存亡,就在这一战了,传令下去,叫将士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死守辽水,决不能放苏贼一兵一卒过河!”

当下,曹操便从悲愤中回来,亲自前往各营安抚人心,鼓舞士气。

残存的三万曹军士卒,知道自己无路可退,只能强打起精神,准备拼死一战。

辽水西岸。

五天后的黄昏,苏哲率领着七万步骑,浩浩荡荡的进抵了辽水西岸。

苏哲立马岸边,隔河远望,只见对岸曹营连绵数里,已据住岸滩一线。

越过曹营再往远看,则是巍巍襄平城。

那座辽东四郡的核心所在,那座曹操最后的堡垒,已近在眼前。

“终于把曹*上绝路了么,这么多年了,不容易啊……”

苏哲望着滚滚辽水,不由感慨万千。

“主公,辽水虽然比不得黄河长江,但水势却也甚急,要不要下令即刻打造船筏,准备渡河?”

文丑在旁提醒起来,作为当年袁氏诸将中,唯一一个抵达过辽水的将领,他对辽水的险恶程度还是最有发言权的。

苏哲却冷哼一声,毅然道:“无需浪费时间,打造什么船筏,传令下去,明天清晨,大军即刻杀过辽水!”

文丑身形一震,眼中流露出惊异之色,便想没有船筏,七万大军如何渡河?

难不成徒步游过去吗?

“文子勤,永远不要对楚公心存怀疑,记住了,哪怕是天塌下来,楚公都有办法把它给顶回去。”

一旁的张辽,意味深长的向文丑笑道。

文丑身形一凛,蓦然想起,苏哲可是有通天之能,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策,就必定有其道理。

当下,文丑便再无犹豫,忙将苏哲的号令传下。

当天晚上,七万苏军便在辽水南岸,安营下寨,就地休整。

苏哲则尽取酒肉,让将士们饱餐一顿,养足了精神,准备来日决战。

一夜无事,不觉东方发白,天色已蒙蒙亮了。

集结的锣声响起,万千上万的苏军将士,怀抱着兵器,井然有序的开出一座座大营,前往辽水西岸会合。

天光大亮之时,七万苏军将士已列成大大小小数百军座,肃列于岸边。

这些将士们,精神斗志虽然旺盛,眼中却多少存有怀疑,在揣测着,他们的楚公在没有船筏的情况下,会如何率领他们杀过辽水去。

苏哲巍然的身形,也在万众瞩目之下,出现在了岸边。

他举目远望,只见对岸的曹军已有反应,正在列阵岸边,显然打算拼死阻击,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他杀上东岸。

“曹操,事到如今,你只余下三万兵马,你以为你还挡得住我么……”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旋即闭上了眼睛,用脑电波连接头顶太空中的量子气象卫星。

“系统,即刻给我在前方水域发动霜冰攻击,我要冰封了辽水!”

第五百四十六章 终究是不堪一击

呜~~

一股凛烈之极的寒风,陡然间在辽水上刮了起来。

紧接着,河面上的温度,在量子束的作用下,急速下降。

河面开始凝结。

从河心开始,飞快的向岸边延伸,转眼间,整条河面都凝结成冰。

万千苏军将士们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惊到目瞪口呆。

下一秒钟,他们陡然间明白过来,这是他们的楚公,再次动用呼风唤雨的“仙术”,将河面冰封。

惊讶变成了惊喜,欢声如雷而起。

“楚公万岁——”

“楚公万岁——”

七万苏军将士们,震天欢呼,令天地变色。

“原来如此,我倒是忘了,主公还有这样的神通啊……”

文丑惊叹的目光望向了苏哲,脸上写着“敬畏”二字。

苏哲却只淡淡一笑,马鞭扬起,一指对岸:“河面已经冰封,还有谁能阻挡我们,我苏哲的将士们,给我杀向对岸,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吧!”

“弟兄们,杀过河去——”

文丑兴奋如狂,一声震天虎吼,拍马提枪,第一个冲上了冰面。

张辽,颜良等一众大将,悉数狂杀而出。

七万苏军步骑将士们,如决堤的潮水般从河岸上涌了上去,踏着冰封辽水,挟着天崩地裂之势,向着曹军狂杀而上。

苏军军势浩荡,令天地变色。

对面的三万曹军,一个个却已惊慌失措,陷入了惶恐之中。

他们原以为,仗着眼前滚滚辽水,他们可以轻松阻挡苏军,给苏军来一个半渡击之。

他们却万万没有料到,几乎在转眼之间,一场忽起的寒风,就将滚滚辽水冰封。

“这怎么可能,现在还没有寒冬季节,辽水怎么可能冰封,还冰冻的这么快?”

曹昂惊到目瞪口呆,嘴里颤声大叫,满腹的惊疑不信。

曹操的脸色也凝结成冰,盯着那冰封的河面许久后,发出一声无奈苦涩的叹息。

“我倒忘了,苏哲不光有九奇之首的智谋,还有这呼风唤雨的法术,我曹操,莫非真要灭在这里不成?

他仰天长叹,发出了无助的叹息。

“主公,辽水天险已失,敌强我弱,我们该如何是好?”

夏侯渊咬牙切齿的喝问,手中战刀已握紧,做好了决死一战的准备。

曹操从悲凉无奈中回来,深吸一口气,拔剑在手,毅然道:“退缩只有死路一条,辽水冰封又如何,将士们,这是我们最后的生存机会,随我曹操决死一战!”

“决死一战——”夏侯渊也挥舞着战刀,厉声响应。

三万曹军士卒,知道自己已被逼上了被水一战的境地,除了死战之外,他们还能怎么样。

“决死一战——”

“决战一战——”

陷入绝境的曹军士卒,如困兽一般,发出了最后的吼声,一个个眼睛都已憋红。

“给我杀~~”

曹操一声悲吼,手舞着佩剑,一马当先的杀了上去。

“杀~~”

曹昂紧随其后,杀将而出。

夏侯渊岂甘落后,也跟着狂杀而出。

三万曹军挟着震天杀声,追随在曹操之后,漫过河滩,迎着两倍多的苏军,狂杀而上。

两股洪流,各自漫过河滩,转眼间,在冰封的辽水上,轰然相撞。

咔嚓嚓~~

一瞬间,兵器断折声,骨肉撕裂声,战马嘶鸣声,响彻河岸上空。

一个个年轻的身影,被撞为粉碎,倒在血泊中。

一面面战旗被斩倒,落地冰面上,任人践踏。

鲜血腾空而起,将天空染红,随后又落下,将雪白的冰面赤染。

无数年轻的生命,永远倒在了冰冷的冰面上,再也无法起来。

而曹军倒下的人,远远多于苏军。

因为苏军不光人数占优,骑兵的数量,也远胜于曹操。

张辽和文丑统帅的一万多铁骑,一路所向披靡,如最锋利的一柄长矛,很快就将曹军从中间撕成了两截。

再然后,他们又折返回来,左冲右突,将曹军冲的肢离破碎。

骑兵开路在前,六万步兵随后涌上,仗着人多势众,将肢离破碎的曹军,分割包围,肆意围杀。

交锋不到半个时辰,苏军便占了全面上风。

曹操举目四望,只见己军死伤惨重,已陷入了全面被动的局面。

他清楚,再这样杀下去,他和他的全军,就要覆没在这辽水之上。

“父亲,撤兵吧,我们撤回襄平城吧!”

欲血的曹昂,急是飞奔而来,沙哑的声音向曹操劝说。

“退回襄平就能活吗,最后被苏贼围住,还不是死路一条!”

曹操咬牙切齿,脸上燃烧着悲凉。

“撤回襄平,我们至少还有一线希望,万一鏖到董卓孙策进攻苏贼,逼他退兵呢。”

“可若是在这里死撑下去,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曹昂急切的苦劝着,给了曹操最后的一线希望。

“也许昂儿说的对,再撑一撑,说不定真的还有希望……”

曹操思绪一转,权衡过利弊后,脸上的决死之色便熄灭下去,当即喝道:“撤退,全军撤回襄平城!”

他号令传下,死战的曹军士卒,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转眼便斗志瓦解,纷纷溃退。

就在曹操也拨马转身,打算逃跑之时,身后却响起一声雷鸣般的暴喝。

“曹贼,你哪里逃,颜良在此~~”

曹操身形一震,蓦然间听到身后响起一声暴喝,回头一看,却见一员虎熊苏将,正提着染血的战刀,朝着他狂杀而来。

是河北上将颜良!

一瞬间,曹操心中涌起无尽的怒火,竟有一种冲上前去,跟颜良决死一战的冲动。

他的爱子曹彰,正是死在了颜良刀下。

现在,这个杀子的仇人,正狂妄无比,来势汹汹的杀向他。

“颜良狗贼,我要为我四弟报仇~~”

曹昂瞬间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拍马就想杀上去。

就在这时,夏侯渊飞马赶来,拦住了他,沉声喝道:“昂儿,快保护你父亲,撤回襄平城,我来拦下此贼!”

“渊叔!”

曹昂猛然间清醒了几分,大叫了一声。

“别废话,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走!”

夏侯渊战刀一扬,拍马拖刀,抢先一步迎着颜良杀了上去。

曹昂不甘心,也想跟着杀上去。

曹操却拉住了他,沉声道:“你渊叔说的对,你不是颜良的对手,我们走!”

曹昂无可奈何,只得强咽下怒火,随着曹操退走。

临转身时,曹操回望夏侯渊一眼,大叫道:“妙才,你千万要活着回来,我在襄平城等你。”

第五百四十七章 曹操挣扎不了几日

曹操的声音,却被淹没在了震天的杀声之中。

“希望还能再见吧……”

曹操一声黯然叹息,转身拉着自己的儿子,向着襄平城飞奔而去。

身后,颜良正策马飞奔,杀气如狂。

他看到曹操就在眼前,眼珠子都红了,只想着斩杀曹操,立下平辽首功。

就在这时,半路却杀出了一个夏侯渊,拦住了他的去路。

“敢挡我杀曹操,你找死!”

颜良一声震天咆哮,手舞战刀,挟着天崩地裂之势,朝着夏侯渊当头斩去。

夏侯渊也一声虎吼,双臂抡出战刀,尽起平生之力,奋然相挡。

吭!

天地之间,爆发出一声震天的金属激鸣,灼烈的火星飞溅而起,甚至把夏侯渊的手上皮肤都烧灼。

颜良身形巍然不动。

夏侯渊的胸中却气血一滞,握刀的双手隐隐发麻,身形也随之微微一晃。

一招交手,高下立判。

夏侯渊武艺虽强,但与颜良这位河北第一上将相比,却还要逊色三分。

“这厮的武艺,果然在我之上……”

夏侯渊心中暗暗吃惊,原本狂烈的斗志,转眼熄灭了三分。

“挡我杀曹操,夏侯渊,今天你必须死!”

颜良彻底被激怒,一声暴吼,手中战刀狂舞如风,层层叠叠的刀影,铺天盖地而下,将夏侯渊周身包裹其中。

夏侯渊无从躲闪,只能咬紧牙关,拼尽全力举刀相挡。

但见飞沙走石,火花四溅,方圆五步范围内,统统都被他二人的刀气覆盖。

任何士卒,无论敌我,但凡接近,统统被绞为粉碎。

眨眼间,二人交手已过三十招。

颜良怒发神威,刀势快如闪电,势如雷霆,占尽了上风。

夏侯渊的武艺,本来就要弱于颜良几分,眼下己军溃败,严重影响了他的士气,令他的武艺更是大打折扣。

此消彼涨之下,三十招之过,夏侯渊便被颜良压迫到手忙脚乱,破绽频出的地步。

“该死,再这么战下去,我非死在那厮手里不可,孟德应该已经走远,我也是撤的时候了。”

夏侯渊心中生怯,不敢再战,尽全力强攻几招,拨马便走。

“夏侯渊,有胆别逃!”

颜良大吼一声,拍马舞刀,穷追而上。

夏侯渊不敢回头,刀锋将挡路的苏军将士斩碎,硬是冲出了一条血路,眼看着就要逃出战场。

他的武艺虽然逊色于颜良,但颜良武艺也没强到令他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的地步。

就在夏侯渊暗松一口气,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之时,突然间,耳边响起一声闷雷般的厉啸。

“夏侯渊,文丑在此,你还走得了吗!”

他大吃一惊,猛然抬头,便见一员虎将,斜刺里狂杀而来。

是文丑。

河北双雄之一的文丑。

夏侯渊心中大惧,他一心想着逃跑,完全没有注意到,文丑会如闪电一般杀来。

猝不及防之下,夏侯渊还来不及蓄足全力,举刀相挡之时,文丑便已斜奔而来。

手起枪落,夏侯渊手中的战刀,便被轻松挑飞。

紧接着,文丑虎臂翻飞,大枪一收一刺,再袭而出。

噗!

一声沉闷的骨肉撕裂声响起,夏侯渊胸膛便被洞穿。

他眼珠瞪到斗大,低头看着涌血的伤口,一脸的惊怖错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在这战场之上。

文丑却冷哼一声,大枪用力一搅,直接将他穿背而过。

夏侯渊一声惨叫,身形剧烈一晃,胸口狂喷着鲜血,倒栽在了马下,就此毙命。

文丑勒住战马,拔剑将夏侯渊的头颅割了下来。

“子勤啊,你抢了我的功劳啊。”

飞奔而来的颜良,眼见文丑斩了夏侯渊,笑着抱怨道。

“兄长,不好意思了,既然被我撞上了,这人头我不可能不收,回头我只能请你喝酒了。”

文丑歉意的笑道,顺手把人头往马背上一别。

颜良也不嫉妒,只哈哈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我非得把你喝穷了不可!”

“兄长要喝酒,哪怕是把我文丑喝到倾家荡产,我也愿意。”文丑豪爽的大笑道。

这两个河北双雄,便放声大笑起来,豪烈的笑声,回荡在战场上空。

整个辽水冰面上,已是血流成河,温热的鲜血,甚至开始融化起了冰面。

三万曹军被杀的鬼哭狼嚎,只余下不到万把人马,狼狈不堪的逃往襄平。

苏军则趁势辗过了冰面,顺利登上东岸,一路向着襄平城追去。

黄昏时分,战斗终于结束。

从襄平城到辽水,长达五六里的原野上,遍地是曹军留下的尸体,一面面残破的曹字旗,被苏军将士无情的踩在脚下。

苏哲立马于襄平地下,扫遍着四下的血腥,远望着那座颤抖的城池,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主公,看这是谁的人头!”

文丑飞奔而来,将手中夏侯渊血淋淋的人头,亮在了苏哲眼前。

“子勤又斩了哪位曹将?”苏哲笑问道。

“主公,子勤老弟这是斩了夏侯渊啊。”颜良抢先说道。

苏哲眼眸一动,脸上扬起了几分欣喜。

曹操的大将死伤无数,能打的将领本来就剩不下几员,夏侯渊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如今夏侯渊也被斩了,等于是曹操双臂都被断去,再无可用的大将,苏哲焉能不喜。

苏哲便哈哈一笑,欣然道:“好好好,文丑,这件大功我给你记下了,回到中原之后,重重封赏。”

“多谢楚公!”文丑得到了封赏的承诺,心下大喜,忙是拱手道谢。

颜良刀指襄平,兴奋道:“楚公,曹操已大败逃回了襄平城,现在咱们要怎么要,要不要趁势一鼓作气,攻破襄平,灭了曹操。”

“不必心急。”

苏哲却一压马鞭,冷笑道:“曹操已是穷途末路,挣扎不了几日,传令下去,叫将士们在襄平四面设营,把襄平城给我围他个水泄不通,待后续粮草抵达,将士们休整完毕,再全力攻破不迟!”

号令传下,七万大军旋即停止进攻,于襄平四面安营设寨,把整个襄平城,围成了一座铁桶阵。

第五百四十八章 灭曹最后一战

时已入夜。

曹操策马行走在襄平城中,耳边所听到的,都是阵阵惊慌失措的议论声。

“听说了没有,四公子和夏侯将军都阵亡了,咱们的那位曹公,手头可用的大将已经没几个人了。”

“是啊,咱们辽东七万儿郎,死的就余下了一万将士,还怎么跟那楚公的七万大军打啊。”

“这襄平城看来多半是守不住啦,看来咱们辽东又要换主子啦。”

“换就换呗,谁当主子还不是一样,只希望咱辽东从此能太平,别再打仗啦。”

“唉,希望那位楚公,早点攻下襄平吧。”

……

满城的百姓们,私议纷纷,斗志低落,到处都在弥漫着投降主义的倾向。

“主公,这些刁民实在可恶,要不要末将去杀了他们!”护将典韦听到这些议论,脸上杀机涌起,按住了腰间的象鼻刀。

曹操的眼中也流转着怒色,恨不得把那些准备投降苏哲的“不忠”刁民,杀个干干净净。

愤火冲上头顶,最终,却还是被他给忍住了。

“罢了,成王败寇,这是自古的道理,当年我攻破襄平之时,他们还不是转头就抛弃了公孙度,只怕这就是天道好还吧。”

曹操无力的摆了摆手,语气中充满了落寞无奈。

典韦暗暗咬牙,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曹操就这么黯然神伤,默默的行走在街道上,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夏侯渊的身影。

那员跟自己情同手足般的大将,也在辽水之战中,为颜良所杀。

他麾下最后一员真正的大将,就此陨落。

至于典韦,武艺虽高,却有勇无谋,难当大任。

还有夏侯惇,虽然武艺也不弱,但更擅长的是坐镇守城,安稳后方,而非打硬仗。

曹操的眼神是一片灰暗,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还撑不撑得到天下有变,苏哲被迫回师。

铛铛铛~~

一阵急促的锣声响起,打乱了曹操的思绪。

他身形一震,猛然抬头,向着锣声传来的西门方向看去。

只见城楼上空,一面告急的“赤”色大旗,已高高树起,正在急速的摇动。

西门有情况。

曹操强打起了精神,立刻策马飞奔,赶赴了西门。

“孟德,你可算来了。”夏侯惇迎了上去,脸色语气凝重。

“怎么回事,有什么情况吗?”曹操喘着气问道。

“你自己看吧。”夏侯惇让出了一条路,默默的看向了城外。

曹操深吸一口气,来到城垛前,向下一张望,立时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西门城外,七万苏军已肃然列阵。

放眼望去,苏军大小阵形百余阵,乌压压铺天盖地一般,气势浩荡,令人窒息。

无数的“苏”字战旗,如浪涛一般翻飞。

数不清的刀枪,反射着寒光,几欲将苍天映寒。

苏军这是要对襄平城发动总攻。

曹操眉头一皱,喃喃道:“苏贼前日才渡过辽水,今天就发动总攻,看来他很急。”

“父亲,我军斗志低落,还有不少都受伤,没办法上战场,这场仗该怎么打?”

长子曹昂语气也极是凝重,看起来信心也不是很足。

夏侯惇却傲然道:“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打,当然是拼上这条性命,跟苏贼拼个鱼死网破了。”

曹操胸中的热血,立时被夏侯惇的豪烈之言点燃,脸上阴云尽散,燃起了无尽的狂烈。

他一拍夏侯惇的肩膀,欣然道:“元让,这么多年了,你我还从未再并肩而战过,今天,就让你我兄弟一起战个痛快!”

“我早盼着有这一天!”夏侯惇也豪情狂燃,战刀一横,“孟德,你放心吧,有我夏侯惇在,苏贼休想攻下襄平城!”

曹操再无顾虑,当即拔剑在手,大喝一声:“我曹操的将士们,现在已经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这一战打赢了就是生,打输了就得死,拿出你们最后的勇气,随我拼死一战吧!”

城头,不足万余的曹军士卒,本来是士气低落,却被曹操这一席豪情万丈的战前宣言,稍稍鼓舞起了士气。

“愿为主公死战——”

“拼他娘的了!”

“杀他个痛快!”

城头的曹军士卒们,振臂狂呼,用豪烈的叫嚷,来掩盖自己内心的虚弱不安。

曹操横剑傲立,目光凝视着城前那面“苏”字大旗,冷哼道:“苏哲,我已准备,你有胆就放马过来吧!”

城前。

七万苏军将士,斗志如狂,每一名战士的脸上,都写着“必胜”二字。

他们知道,今天这场仗,将是征讨辽东最后一仗。

只要打赢了这场仗,等待他们的,就是数不清的赏赐,数不清的荣耀。

除此之外,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自从跟随苏哲北征以来,他们一路从中原到了冀州,从冀州打到了幽州,又从幽州打到了千里之外的辽东。

长年征战在外,不知家中的妻儿可曾还安好,这一刻,他们的思念也达到了顶点。

“打完这一仗,就带着赏赐,买上好多好东西,回家看看妻儿吧。”

所有人的心中,都抱着同样的念头,燃起最强的信念,准备拼死也要打下襄平。

苏哲如刃的目光,正冷冷的注视着襄平城头,他仿佛看到曹操那垂死挣扎的身影。

他的眼中,也唯有必胜的信念。

“打完这一仗,北面再无后顾之忧,我就可以腾出手来,收拾董卓和孙策了吧。”

苏哲的脑海中,已经开始算盘着更宏伟远大的战略。

他的志向,绝非灭掉曹操,他还要灭掉天下群雄,一华夏。

“楚公,三军将士集结已毕,可以发动进攻了!”

飞奔而来的颜良,拱手兴奋的叫道。

苏哲的思绪从未来回到现实,深吸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已燃起凛烈之极的杀机。

他便马鞭缓缓抬起,一指城上那面“曹”字大旗,冷冷道:“传令,全军进攻,把襄平城夷为平地吧!”

号令传下,三军热血沸腾。

呜呜呜~~

进攻的号角声,随即吹响,刺破了天际,打破了战前的沉寂。

颜良,文丑,张辽等苏军大将,悉数率本部兵马出动。

七万苏军将士,挟着数百张云梯,浩浩荡荡的向着襄平城推进而上。

攻城开始。

第五百四十九章 年轻小将

“曹军将士们,听我号令,放箭!”

作为最后的大将,夏侯惇亲自指挥,挥刀一声大喝。

号令传下,千余曹军弓弩手,即刻弯弓放箭。

嗖嗖嗖!

千支利箭腾空而起,向着城前逼近的苏军将士,如飞蝗般射去。

“举盾,避箭!”

大将颜良战刀一扬,果断下令。

前排的万名刀盾手,即记高举起厚厚大盾,结成了龟甲盾阵。

利箭袭来,绝大多数被大盾弹去,仅有部分对苏军将士造成了杀伤。

三轮箭罢,苏军死伤不足百人,军阵无所阻挡的推进至护城壕前。

“架壕桥!”文丑挥枪大喝。

号令传下,上千军苏军将士,立刻扛着事先扎好的简易木桥,齐声喊着号子,将壕桥架在了护城河前。

“弓弩手,放箭,压制城头敌军!”

鞠义放声大喝,抬手一箭射出,正中一名敌卒的眼睛,那名可怜的士卒,当场惨叫着从城头上坠落下来。

万名苏军弓弩手,单膝跪在护城河前,即刻弯弓搭箭,朝着城头的曹军射去。

噗噗噗!

苏军利箭密集,转眼间,数十名敌卒便被钉倒在地。

很快,曹军便被苏军弓弩手,压制到了抬不起头来,无法再向苏军放箭。

“云梯手前进,给我把壕桥架起来!”

颜良第一个策马踏过壕桥,刀指着城头,厉声催督。

号令传下,数以万计的苏军刀盾手,如潮水一般漫过了壕桥,扑至了城墙之下。

伴随着阵阵号子声,上百张云梯被架了起来,轰然砸靠在了城墙上。

“给老子登城,第一个站上襄平城头者,楚公重重有赏!”

颜良声音沙哑,厉声大喝。

“杀——”

“杀——”

在金钱与荣誉的双重激励下,七万苏军将士,如潮水般漫上了云梯,争先恐后的向着城墙爬去。

夏侯惇见状,厉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站起来,发飞石,放檑木,阻挡敌贼登城!”

那些斗志不足的曹军士卒们,只能在夏侯惇的催逼之下,勉强的冒出头来,冒着苏军的箭雨,吃力的向云梯上的苏军发动阻击。

一根根的檑木被扔下,一块块的飞石被投出,一盆盆烧的滚烫的开水被倾倒下去。

顷刻间,城墙一线便惨叫声四起,鲜血飞溅,染红了城墙。

百余张云梯上,不断有苏军将士掉落下来,惨死在城墙之下。

苏军将士们却毫无畏惧,继续前赴后继,舍身赴死的抢上云梯,不断的向着城头漫去。

砰——

砰——

砰——

城门方向,不断的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撞击声,那是上千名苏军的将士,正推着一辆巨大的冲车,对襄平的城门发动冲撞。

攻城半个时辰,苏军已付出了近两千余人的死伤,眼看着有几次,险些就要有人登上城头,却硬生生给曹军压制了下来。

这场攻城战,似乎是到了僵持不下的地步。

“楚公,曹军的抵抗,似乎有点顽强啊。”身边的郭淮叹道。

“垂死挣扎而已。”

苏哲冷哼一声,翻身下马,大步跳上了战鼓台。

他一把夺下鼓手手中鼓槌,朝着牛皮大鼓,就拼尽全力狂敲起来。

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声,冲天而起,再次响彻天地。

左右的苏军鼓手们,看到自家楚公都亲自上了,无不大受刺激,拼尽了全力狂敲战鼓。

“弟兄们,楚公在亲自为我们擂鼓,你们还在犹豫什么,把你们的命拿出来,为楚公而战!”

颜良刀指着苏哲所在方向,狂烈的大叫。

正在苦战的苏军将士们,回头瞧见苏哲正在为他们亲自擂鼓,无不是欣喜若狂,大受鼓舞。

“拼他娘的了,为楚公而战!”

“老子这条命就是楚公的,战他娘的!”

“拼了!”

万千苏军将士们,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怒吼,疯狂的向着敌城汹涌扑去。

争先恐后,视死如归!

终于,在苏哲的激励下,仗着人数斗志上的优势,一名年轻的士卒,第一个艰难的爬上了城墙。

当他的身影,站在城垛上时,万千苏军将士大受鼓舞,攻势更加凛烈。

“邓艾,好样的,给我顶住了!”

城墙下的颜良,认出了那名年轻的小将,正是自己亲兵卫队里的一名伍长。

邓艾一跃跳下城垛,一杆短枪亮出来,刷刷刷就将三名敌卒点倒在地,护住了一片空地。

“快,把那小子给我宰了,堵住缺口!”

夏侯惇厉声大叫着,一边喝斥,一边提刀飞奔而来。

“宰了这臭小子,他不过是个小屁孩,大家伙一起上!”

周围的曹军士卒们,欺负邓艾年轻,一窝蜂的,四面八方的围了上来。

邓艾却无丝毫惧色,一声不吭,手中一杆银色短枪,如电光般刷刷刷,接连刺出了五六枪。

他枪法精妙,快如雷霆,瞬间又将数名敌卒点倒在地。

“他娘的,这个臭小子武艺不弱。”

“咱们不是他对手啊,怎么办?”

四周的曹军士卒们,惊声大叫着,对眼前这个年轻的苏军小将产生深深忌惮,没人敢再上前。

“没用的东西,都给本将让开!”

一声愤怒的吼声响起,曹军如浪而开,夏侯惇撞翻挡路的士兵,如铁塔一般横在了邓艾跟前。

“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人头给本将留下!”

夏侯惇不屑的一哼,手中战刀挥舞而出,卷着血腥的尾尘,挟着浩浩荡荡的狂力,以泰山压顶之势轰斩而下。

邓艾依旧是没有任何豪言壮事,只轻吸一口气,短枪一抖,正面迎击而上。

铛!铛!铛!

电光火石的瞬息间,二人交手三招。

不分胜负!

夏侯惇狰狞的脸上,涌起了深深的惊奇,那惊异的眼神,显然不敢相信,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毛头小子,武艺竟然与他不相上下。

他曹营众将陨落,人才凋零,苏哲麾下,却是猛将如云,人才辈出。

就连眼前这么一个不名一文的毛头小子,竟然也达到了能跟他一战的地步。

刹那间,夏侯惇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悲凉。

那是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凉。

“有我夏侯惇在,苏哲,你休想攻下了襄平,休想~~”

悲愤中的夏侯惇,如一头困兽,被激起了最后的斗志,发出了一声嘶哑的怒吼。

然后,他手舞血腥的战刀,向着邓艾狂攻而上。

第五百五十章 平步青云

铛!铛!铛!

刀与枪一阵乱撞,转眼又是十几招走过。

夏侯惇发起了狂来,邓艾确实有几分吃不消,被逼的退退连退,差点就要退到城垛边。

然后,他年少雄心也被激怒了。

伴随着一声幼狮般的低吼,邓艾臂上青筋爆涨,一时枪式大作,漫天枪影迎着夏侯惇狂攻而上。

转眼间,夏侯惇的疯狂便被逼了回去,两人又战成了平分秋色。

就在他二我僵持不下的转眼间,越来越多的苏军将士,已经从缺口处爬上了城墙,加入了战团。

奋勇的苏军将士,如虎入羊圈般,肆意的杀向惊慌失措的曹军。

曹军本就斗志不如,一旦城墙被突破,斗志更是土崩瓦解。

崩溃开始。

数以百计的曹军士卒,开始撤了城头,丢盔弃甲望风而逃。

苏军则全线突破,数以千计的将士们,不断的涌上城头,加入到了杀戮的队伍当中。

一名名的敌卒被斩翻在地,一面面的战旗被砍翻在地,不到片刻间的功夫,苏军将士便如涨潮的潮水般,全面的漫过了襄平城头。

襄平失守,已近在眼前。

“不许跑,不许跑!谁敢逃跑,杀无赦!”

曹昂歇厮底里的疯狂大叫,疯狂挥剑,连着斩杀了数名逃跑的士卒,却依旧扼制不住败溃的局面。

“父亲,怎么办,我们终究还是没能守住啊!”曹昂脸形扭曲,惊恐无助的目光看向了曹操。

曹操却仰望天空,默默长叹道:“看来,我曹*期已至,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他绝望了。

就在城墙被突破,苏军漫上城头之时,他就已经彻底绝望。

“父亲,现在不是灰心的时候,先撤下去再说。”

曹昂示意典韦,拉着曹操就往城下去。

曹操却失魂落魄,既没有坚持,也没有执着,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儿子拉着下城。

“可恨,终究还是没守住,终究还是没守住啊!”

夏侯惇悲愤的一声咆哮,不敢再跟邓艾缠斗下去,强攻几招逼退邓艾,也大步下城,追随曹操而去。

曹操一走,襄平防线更是土崩瓦解。

吊桥被斩断,城门被打开,通往襄平的大门就此畅通无阻。

数不清的苏军将士,如洪流一般灌入城门,沿着各条大街展开,沿途将一切抵抗的曹军,杀到血流成河。

一面“苏”字大旗,高高的飘扬在了襄平西门上空。

苏哲笑了。

曹操最后的据点,终于被他鲜血攻破。

他跳下战鼓台,翻身上马,策动着赤兔马如风而去,转眼已登上了西门。

沿在城头,远远俯视整座襄平,已被血雾笼罩。

“楚公,他就是那个第一个登上城头的人。”

颜良兴冲冲的将他麾下的邓艾,拉到了苏哲跟前。

“年纪轻轻,就这么勇猛,你叫什么名字?”苏哲欣赏的俯视着他。

“末……末将邓……邓艾,拜见楚……楚公。”

邓艾?

这个年轻的小将,竟然就是大名鼎鼎,历史上灭蜀的名将邓艾!

而且,历史记载邓艾有口吃,眼前这个年轻人,果然说话也不利索。

“你是哪里人氏?”苏哲又问道。

“回禀楚……楚公,末将跟楚公是同……同乡,也是荆州……荆州人。”邓艾一拱手,结结巴巴的回答。

果然。

这下苏哲算是彻底确认,眼前这个邓艾,就是历史上那个一代名将了。

没想到,他竟然也在自己的军中,还成了颜良的亲兵卫队中的一员。

更没料到的是,他还在这场灭曹最后一战中,每一个登上了襄平城头,立下了首功。

这真是天将一员大将,送到他眼前啊。

苏哲越想越高兴,笑问道:“邓艾,你现在官居何职?”

“回禀楚公,末将……末将……”邓艾似乎见了苏哲有几分紧张,一时间更说话不利索了。

“禀楚公,这个邓艾是我麾下一名伍长。”颜良只得替他回答道。

苏哲点点头,一拂手,欣然道:“本公说过,第一个登上襄平城头者,必当重赏,本公现在就赏你千金,官升中郎将。”

此言一出,邓艾脸色惊变,一张年轻的脸惊到张大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要知道,伍长可以说是军中最低的官职了,上边不家什么什长,队率,屯长,军侯,校尉,骑都尉一大串的官职压在上头。

苏哲这一提拔,等于是让邓艾一下子连升七八级,这么快的提升速度,用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已经不能来形容。

邓艾出身寒微,虽然有大志向,但也没想到,自己能一夜之间,就当上将军,一时间惊的傻了眼。

“邓艾,你还傻站着干什么,楚公这是要重用你啊,还不快下拜谢恩。”颜良替他欣喜,急是催促道。

邓艾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涌起无尽的感激,扑嗵就跪倒在地上,嘴里颤声道:“多谢楚公,多谢楚公,末将定当为楚公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他这一激动起来,嘴巴竟难得利索起来,说了一番完整的感激之词。

苏哲哈哈一笑,摆手道:“你有才华,本公自当重用于你,起来吧,曹操还没有捉到,更大的功劳还等着你呢。”

邓艾当即谢恩而起,胸中斗志狂燃,立刻抄起兵器,下城而去,继续追击曹操。

颜良等大将也欣然下场,继续穷追猛打。

苏哲则立于城头,看着远处且战且退的敌军,冷笑道:“曹操,大势已去,这一次,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襄平城内,曹昂已护着曹操,退至了州府一带。

此时的荀彧,已经带着曹操家眷,赶来会合。

“文若先生,襄平失守了,我们现在该往哪里撤啊?”曹昂惊慌失措的问道。

荀彧长叹一声,苦着脸道:“为今之计,这口中土大地是没办法再呆下去,只有速速退往南边乐浪郡,从海上东渡倭国了。”

“倭国?”曹昂神色一愣,一时茫然。

“乐浪之东,有一座倭岛与中土隔海相望,当年倭国也曾派人前来汉廷进献,那个地方,传闻也是当年秦始皇派徐福出海求仙的地方,那里已经是我们最后有希望撤退的地方了。”

荀彧语气怅然无助的叹道。

“好吧,不管什么倭岛还是仙岛,只发还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父亲,我们赶紧走吧。”

曹昂拉起曹操就要走。

曹操却甩开了曹昂的手,深吸过一口气,默默道:“要走你们走吧,我曹操已经厌倦了逃亡,今天,我要与襄平城共存亡。”

第五百五十一章 会曹操

曹操竟然决定不逃!

众人大吃一惊,无不神色大变。

“父亲,你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啊,那苏贼不会放过你的。”

曹昂急的脸形扭曲,拉住曹操就想强行拽走。

曹操却再次甩开了他的手,无力的叹道:“跟苏哲斗了这么多年,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被他逼入绝境,我已经累了,我也承认,自己终究不是他的对手,就算逃往倭国又如何,最终还是被他灭掉,何苦再受羞辱呢。”

曹操的语气落寞黯然之极,再无半点雄心壮志,彻底的丧失了勇气斗志。

曹昂愣住了,都不知该怎么劝。

荀彧却将脸一沉,怒道:“主公,你若是就这么放弃了,汉室谁来匡扶!”

“匡扶汉室?”曹操发出了一声自嘲似的苦笑,“自从那苏哲横空出世之后,汉室已注定再无机会,文若啊,放弃吧。”

“主公,你——”荀彧哑口无言。

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雄心壮志,豪气干天,如今却万念俱灰的曹操,仿佛已不再认识。

沉默些许,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眼前的曹操,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曹操。

眼前这个人,只是一个心灰意冷,放弃了希望,等待死亡降临的行尸走肉。

“父亲,你怎么能放弃,怎么能啊——”

曹昂冲着曹操大叫大吼,眼眶都挤出了泪水,眼神中是深深的悲愤失望。

“罢了,大公子不必再劝了,主公已然心灰意冷,我们走吧。”

荀彧一声叹息,把跪在地上的曹昂,强行拉了起来,将他扶上了战马。

“文若,你还没有放弃吗?”

曹操望着一脸决毅的荀彧,发出了一声困惑的疑问。

“不到汉室兴复的那一天,我荀彧绝不放弃,孟德,你放心吧,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辅佐你的儿子,重新杀回中土,中兴汉室!”

说罢,荀彧翻身上马,拉着曹昂强行离去。

曹昂眼中含泪,回头看着曹操,虽有万般不忍,却终究还是被荀彧拉着一步步远去。

左右那些原本忠于曹操的文臣武将,个个摇头叹息,拨马追随曹昂而去。

却唯有典韦,依旧立在曹操身边,一动也不动。

“典韦,你为什么还不走?”曹操不解的看向了他。

典韦毅然道:“我曾经发过誓言,要誓死保护主公,主公不走,我典韦当然也不会走。”

曹操心头一震,眼中掠过一丝感动的神色。

然后,他却摆手道:“我现在下令,命你解除你的誓言,立刻离去,去保护昂儿吧。”

“主公!”典韦脸色一变。

“这是命令,如果你真的忠于我的话,就要听我这最后的命令!”曹操决然喝道。

典韦身形一震,目光默默的看向曹操,脸上青筋涌动,眼神变化不定,显然内心在做着思想挣扎。

半晌后,典韦向着曹操一抱拳,一句话也不说,拨马转身,追向曹昂而去。

此时的曹操,只余下了孤零零一人。

他便转身回到了州府之中,手扶佩剑倚天,落寞的坐在台阶上,孤独的等候那一刻的来临。

襄平城中,杀声震天,由远及近而来,那是苏军杀到的声音。

终于,在某一个瞬间,那紧闭的大门,被从外轰然撞开。

数不清的苏军士卒,如野兽一般,叫嚷着“杀曹操”,冲进了州府。

当他们看到曹操孤身一人,扶剑坐在台阶上时,却都给震住了,无人敢上前。

“为什么都不动了!”

人群中响起了一声厉喝,众士卒们分开一条道来,张辽策马而入。

当他看到曹操的一瞬间,身形也是一震,脸上涌起说不出是喜是惊的表情。

曹操明明就在眼前,他可以冲上去,一刀斩下曹操的人头,立下大功。

可不知为何,曹操身上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威慑力,让他竟然不敢上前,去取这唾手可得的功劳。

“你就是张文远吧。”曹操抬起头,目光射向张辽。

那眼神,有种不怒自威的杀伤力,令张辽心中微微一凛。

“在下正是张辽,曹公,幸会。”张辽在马上微微一拱手,对曹操不敢无礼。

“我的项上人头就在这里,你为什么不拿去?”曹操手掌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张辽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

曹操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因为你知道,你不配取我的人头,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去把你家主公苏哲叫来吧。”

张辽被曹操讽刺,非但没有愤怒,反倒有几分惭愧,只得默默的下令,叫人去请苏哲。

襄平西门。

城头上,苏哲正闲坐着,欣赏着这场最终之战。

就在这时,士兵飞奔上城,拱手道:“禀楚公,张将军已将曹操包围,那曹操声称要见楚公,张将军不敢擅自作主,特派小的前来请示主公。”

曹操被围。

苏哲眼眸一动,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袭上心头,令全身上下都无比轻松。

曹操,就是他心头的根刺。

如今,这根刺终于拔掉了,他焉能不长吐一口气。

“带路吧,我也很想见我这老对手的最后一面。”

苏哲欣然上马,下了城头,踏着遍地的曹军尸体,直奔州府而去。

府门外围堵的苏军将士,一见苏哲到了,如浪而开,纷纷让出了一条道路。

苏哲策马扬鞭,徐徐的踏入了州府,勒马傲立在了曹操跟前。

鹰目俯头看去,那个一代枭雄,就那么落魄无比,黯然憔悴的坐在那里。

他就是曹操。

那个曾经纵横中原,跟他拼的你死我活,有来有往的中原强敌。

那个天下群雄中,他苏哲最欣赏的一位枭雄。

而现在,这个人却成了孤家寡人,就这么落寞的坐在那里,如同行将落山的残阳一般,充满了凄凉。

苏哲拨马上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淡淡道:“曹孟德,我们终于见面了。”

曹操身形微微一震,缓缓抬起来,一袭沐浴着金色晚霞,全身如烈火般明艳的年轻身影,巍巍然映入他的眼帘。

一瞬间,曹操握紧了手中倚天剑。

第五百五十二章 曹操,我敬你是英雄!

那一刻,所有往日不堪的记忆,一股脑的涌上了曹操心头。

从徐州之战起,那一个个死在苏哲手下的曹氏宗族大将,一个个都浮现在眼前。

从那时起,一次次的兵败惨痛经历,也一一的浮现在心头。

无尽的怒火,从曹操的心头滚滚燃起,让他有种一跃而起,亲手斩杀苏哲的冲动。

下一秒钟,那冲动的念头,却又土崩瓦解。

因为他看到了苏哲身边的颜良,那员河北第一大将,就站在苏哲的身边,手中提着染血的战刀,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只要他敢动手,颜良手起刀落,就能要了他的命。

颜良是什么武艺,那可是斩杀了他儿子曹彰的武艺,取他性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到了现在这步田地,他若想凭一己之力,刺杀苏哲,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铛啷~~

曹操松开了手,倚天剑应声跌落在地上。

“苏哲,我们终于见面了。”曹操站起身来,直视着苏哲,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既有愤慨,又有无奈,还流露着几分深深的敬意。

苏哲以九奇之首的智谋,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他岂能不无奈。

而苏哲斩杀他那么多宗族大将,包括仓皇宝贝四公子曹彰,将他逼到了现在这等绝望的田地,他又焉能不愤怒。

他却是有枭雄气度之人,想苏哲以一介寒微之身,最终一统两河,成为天下最大的霸主,还把他逼到了这步田地,他又焉能不心生敬意。

“曹操,你是群雄之中,我最欣赏的敌人,可惜,这个天下只能有一位霸主,你我注定要有一个人必须去死。”

苏哲语气平静,却充满了与生俱来的霸道威严,兼有几分遗憾。

不得不杀曹操的遗憾。

曹操一声苦笑,叹道:“我曹操生平欣赏的人不多,你苏哲是唯一一个,说句实话,如果我换成是你那样的出身,绝无可能达到今日的成就。”

苏哲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这番话,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我也说句实话,我苏哲本身就是一个异数,如果没有我的出现,统一天下的那个人,必定是你曹操。”

“也许吧,只可惜,你还是出现了。”曹操黯然无奈的一声轻叹。

“没办法,这就是天意了,天意不在你曹操。”苏哲扬了扬马鞭,“曹操,该是上路的时候了,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苏哲平淡的语气中,已涌起无尽杀机。

没错,他要杀曹操。

尽管这是一个令他敬佩的敌人,但敌人就是敌人,不可能成就朋友。

对待敌人,就要赶尽杀绝!

何况,还是曹操这么一个智谋无双,只要给他一点机会,就有翻盘能力的可怕敌人。

“我无话可说,只希望他日你改朝换代,修订史书之时,能给我曹操一个公正的评价。”

曹操望着苏哲,用渴求的语气说着。

此时的曹操,已经是一无所用,唯一能够奢求的,就是他的生后评了。

任何一个志在天下之人,都不可能不顾忌身后评价,史书对他的盖棺定论。

“修史那是史官的事,我苏哲自不屑于干预。”苏哲不以为然的一摆手,却反问道:“你我争雄于天下,视天下群雄于无物,难道还会在乎那些宵小的议论吗?”

曹操哑然。

他再一次仰望苏哲,那眼神之中,已不仅仅是对一个强大敌人的欣赏,而是一种折服。

没错,此时此刻,他彻底的被苏哲折服了。

就在刚才,他还自我安慰自己,虽然败于了苏哲,仅仅只是智谋实力不如苏哲而已。

至少,他在气度上跟苏哲是打了个平手,都有着枭雄王者的气度。

但现在,曹操却只能自叹不如。

因为苏哲的气度,已经达到视天下人的眼光,视后世人的议论于无物的境界。

这种境界,他曹操是万万做不到的。

“我到底还是在乎后世的评价,这一点上,我曹操不如你苏哲啊。”

曹操发出了一声由衷的叹服。

然后,曹操却抬起头来,直视着苏哲,嘴角重新扬起一抹自信的冷笑。

“但至少,有一件事,我是一定胜过了你。”

说罢,曹操突然间从地上重新抄起了倚天剑,眼中杀机奔涌。

“楚公小心!”

颜良脸色一变,一声厉喝,手中战刀一横,以为曹操要对苏哲行凶。

苏哲却神色淡定,并没有忌惮,看向曹操的眼神,似乎是猜到了曹操想做什么。

“人终有一死,苏哲,我曹操先走下不了。”

话音未落,曹操手中倚天剑往脖子上用力便是一抹。

鲜血喷溅而出,曹操脸上带着笑容,轰然倒在了地上。

一代枭雄,就此自刎于苏哲面前。

身边的颜良等大将,无不长松了一口气,对如曹操的死,如释重负一般。

毕竟,身为苏哲的臣子,看到苏哲的一员强悍死敌陨命,他们岂能不高兴。

“楚公,要不要把曹操的尸首,送回邺城悬挂示众?”颜良问道。

按照惯例,苏哲灭一路诸侯,就要将其首级示众,以显示他楚公的兵威,也警示那些心存野心之徒,叫他们知道跟苏哲对抗会是什么下场。

苏哲俯视着曹操的尸体,半晌后,却拂手叹道:“算了,曹操乃英雄,算他一个例外,将他的尸首缝合,送往他的老家谯郡,以诸侯之礼厚葬吧。”

颜良等人神色一震,旋即明白了苏哲的用意,不由微微点头,流露出几分敬意。

左右亲兵便奔上前来,将曹操的尸首包起,迅速的抬走,按照苏哲的交待处置。

“曹操的几个儿子呢,还有荀彧,郭嘉这些人呢?”苏哲从对曹操的感慨中回来,想起了正事。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光曹操要死,曹操的诸子也必须要死。

而且,还有荀彧郭嘉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足智多谋,这些人若不能臣服于他,留着他们在世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搅风搅雨。

“回禀楚公,我们刚刚得到消息,那曹昂带着曹家诸子,还有荀彧等人,从南门出逃,似乎是逃往乐浪郡去了。”

胡车儿禀报道。

“逃往乐浪郡?”苏哲眉头一皱,“这帮小崽子,把自己的父亲丢在襄平城里,自己却还要做垂死挣扎,襄平已破,我看你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苏哲当即下令,留下步军镇守襄平,安抚人心,他自己则率主力骑兵,继续南下,穷追曹昂一众。

第五百五十三章 倭 岛

五天后,乐浪郡最南端,海冥城。

城南港口,数十辆战船停泊于港中,已然扬帆。

一名名情绪低落的曹军士卒,正在陆陆续续的登上战船,他们回望着身后的陆地,脸上都流露着不舍的情绪。

曹昂立马于栈桥上,久久没有登船。

一骑斥侯飞奔而来,翻倒在曹昂跟前,拱手叫道:“禀大公子,襄平最新消息,主公他已经被苏贼逼的,逼的……”

斥侯声音颤抖,不敢再说下去。

“说!父亲怎么了!”曹昂眉头已皱,沉声喝道。

“主公他已被苏贼所逼,逼的自尽了!”

死一般的沉寂。

曹昂一言不发,脸上的青筋微微的抽动,愤怒,伤感的情绪,如潮水般在眼中涌动。

那悲愤的眼睛,几乎就要从眶中奔涌而出。

最终,他却忍住了。

“大公子,主公乃一世英雄,他自尽也是不愿受苏贼所辱,也算善终了,大公子节哀吧。”

一旁的荀彧,眼中含着泪光,默默的安慰道。

“我不需要节哀,我需要的是报仇雪恨!”

曹昂突然间一声怒吼,身上燃起前所未有的狂烈杀气,青筋涌动的脸上,是如钢铁般决毅的杀伐狠厉。

荀彧脸色微微一变,身形也跟着一颤,似乎为曹昂的杀气所慑,眼神中也涌起一丝惊异。

那般眼神,就好象快要认不出眼前这位大公子。

曹昂拔剑在手,在自己的手掌处割了一剑,鲜血哗哗的流淌下来,染红了他的衣袍。

这一幕,把左右的众文武都惊呆了,不知曹昂是何意。

曹昂紧握着染血的双手,咬牙切齿道:“我曹昂在此以血发誓,总有一日,我曹昂必率尔等杀回中土,为我父亲,为我死去的叔伯,为那些被苏贼所害的将士们报仇雪恨,若违此誓,曹昂天诛地灭!”

狂烈冷绝的誓言,回荡在天水之间,回荡在残存的曹军士卒们的耳中。

所有人都震撼了,怔怔的立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大公子,还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大公子。

“经历过那么多,你终于成长了……”

郭嘉却微微点头,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欣慰,微微点头。

然后,他一拱手,拜倒在了曹昂跟前。

“我等愿誓,死追随主公,有朝一日卷土重来,杀回中土,向苏哲报仇雪恨!”

主公!

此时此刻,他已不再称曹昂为大公子,而是尊称为主公。

曹操已死,身为长子的曹昂,理所应当的进位为主公,此乃天经地义。

郭嘉的这一跪,意味着他将代表曹操的旧臣们,向曹昂这个新主宣誓言效忠。

“我等愿誓死追随主公!”

夏侯惇也跪了下来,向曹昂慨然拱手称臣。

“彧当效忠主公,尽全力助主公重归中土,报仇雪恨,兴复汉室。”

荀彧也跪了下来,表面效忠于曹昂。

不过,他言语之中,却依旧念念不忘,他所谓兴复汉室的终极理想。

听到“兴复汉室”四个字,曹昂眉头微微一皱,眼眸中流露出几分厌恶。

他却没有发作。

兴不兴复汉室已不重要,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荀彧选择臣服于他。

要知道荀彧在众官之中,有着极大的威望,荀彧的支持与否,决定着他此去倭岛,是否真能开创下一片基业。

有了荀彧的表态,他就放心了。

至于将来,那就留给将来再说吧。

“好!”

曹昂脸上涌起欣慰的笑容,豪然道:“有你们这些当世豪杰相助,我曹昂何愁不能平定倭岛,何愁他日不能杀回中土,为父亲报仇雪恨,诛杀苏贼!”

“报仇雪恨,诛杀苏贼!”

“报仇雪恨,诛杀苏贼!”

战船上下的曹军士卒们,仿佛也被感染,不知从哪里迸出来的热血,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放声狂呼。

“起航!”

曹昂长剑归鞘,再无犹豫,拨马登上了战船。

最后的千余曹军士卒,也被催促着登上了战船,连同一路从乐浪郡搜刮来的兵器旗鼓,各中军资,统统都搬上了战船。

曹昂一声令下,战船扬帆起航,向着南面广阔的大海驶去。

曹军启航不到半个时辰,战船还没有消失在海平线尽头时,苏哲已率领着苏军铁骑,追到了海冥港。

此时的海冥港已经空无一兵,曹昂为了避免被苏军海上追击,临离港之前,还一把火把港口给烧了。

当苏哲进入港中之时,脚下只余下了一片灰烬废墟。

苏哲踏着灰烬步入废墟,站在了一截断掉的栈桥上,远远望向海上。

只见一艘艘的曹军战船,已经远去,眼看就要消失在云海之中。

“曹昂,你们这是要逃到哪里去呢……”

苏哲喃喃自语,剑眉微皱,手抚着下巴,脸上流露着深深的疑惑揣测。

“禀主公,适才我已经查过了,曹昂这回逃走,沿途把乐浪郡的工匠都一并强行虏走,被挟裹走的工匠,至少有三四百人之多。”

飞奔而来的张辽,向苏哲汇报。

苏哲眼眸一动,问道:“除了工匠,他还卷走了什么物资?”

“除了一些粮食之外,一应金银之类的财宝都没动,倒是带走了不少锄镐之类的工具农具,还有不少庄稼的种子。”

苏哲眉头皱了起来,隐隐已猜到了七八分,喃喃道:“曹昂啊曹昂,你的心还真是大呢,曹操,我倒是小瞧了你这个儿子了……”

“楚公,曹昂那小子,他这到底是想干啥?”颜良不解的看向苏哲。

“是啊,前面已经是大海茫茫,他还能逃到哪里,还不带钱财,反带了那么多工匠农具什么的?”张辽也是满腹狐疑。

苏哲抬手遥指东面,“如果我没猜测的话,曹昂这是想浮海逃离中土,逃往海之极东的倭岛。”

“倭岛?”

众人神色一变,不少将领们脸上都露出了茫然之色。

哪怕是文丑这样的“幽州”通,竟然也从未听说过倭岛之说。

“楚公,倭岛是什么地方?”颜良不解的问道。

“倭岛位于乐浪郡之东,也就是传说中的瀛洲,据传说当年秦始皇派徐福海上求仙,去的就是这座倭岛。”苏哲解释道。

众将无不惊奇。

第五百五十四章 拓跋力微

“楚公,你是说,曹昂那小子,想要以倭岛为根基,他日卷土重来,杀回中土?”

张辽最先明白了苏哲的意思,语气中却透着深深的惊奇。

“没错,我料他应该就是这个意思。”苏哲点头道。

颜良却道:“就算海外真有倭国,那也是化外之地,蛮荒落后,曹昂想凭着一座倭岛就杀回中土,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苏哲却道:“倭岛名为岛,但也有千里之地,百万丁口,曹昂若能统一倭岛,再加上他带去的工匠工具,未必不能把一个蛮荒化外之地,变成一个强国。”

苏哲点破了曹昂挟裹工匠前往倭岛的用意。

中州华夏最先进的是什么,不光是文化,更是技术。

比如炼铁,铸剑,造船等等技术,在苏哲穿越前所在的那个世界,确实算不上什么,但在这个时代,却绝对是领先于世界的技术。

一旦曹昂把这些技术带往倭岛,并推广普及起来,不出十几年,凭借倭岛百万人口,曹昂绝对可以打造出一个强国来。

百万人口,那就是十万兵马,又孤悬海外,有大海天险阻隔,退可守,进可攻,实在是个可怕之极的对手。

众将也是当世英杰,听过苏哲一番顾虑,立刻意识到了曹昂的威胁。

“楚公,我们要不要立刻搜集船筏,出海追击曹昂?”张辽便进言道。

“万万不可!”文丑断然否定,“曹昂这厮出海,已经把整个辽东能用的大船全都带走,我们光凭小船去追击,只怕还没有追上,就要被淹没在海浪中了。”

张辽语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苏哲沉吟许久,却叹道:“也罢,看来是天不让曹操绝子绝孙,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强求于速战速绝。”

然后,苏哲拨马转身,傲然道:“当年曹操何其强大,我就都灭了他,就算他的宝贝儿子真的在倭岛复起,介时我坐拥整个中土华夏,难道还怕他不成!”

苏哲自信的豪言,回荡在众将耳边,旋即也打消了他们的疑虑顾忌。

“楚公说的,区区一个倭岛,不足为虑,现在当务之急,乃是先一统天下再说。”张辽也欣然附合。

于是,苏哲便不再理会远逃海外的曹昂,当即下令,全军班师。

一万苏军铁骑,便挟着胜利的斗志,昂扬北上。

身后的海岸线越来越远,苏哲却回望了一眼,眉宇间流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隐忧。

“我中土的造船技术,最精锐的水兵,都集中在江东,看来得早日灭掉孙策才行,只有得到了江东的水军,才能将来征讨倭岛,灭掉曹昂啊……”

苏哲一路不动声色,却已在琢磨着更遥远的未来大计。

七天之后,苏哲率军回到了襄平城。

此时,留守于襄平的众将们,已经抚定了襄平人心,开始分兵收取辽东各县。

曹操已死,曹昂远遁的消息,早已遍传于辽东各郡各县,消息传出,各地自然是不战而降,传檄可定。

大军休整三日,三天后,苏哲留张郃率两万精兵,镇守辽东,自己则率苏军主力南归。

寿春城还在遭受孙策的围攻,董卓也在趁机进攻井陉关,苏哲没有时间来降受胜利的滋味,必须要尽快的拍马赶回去收拾这两路敌人的入侵。

眼下乌桓人已灭,曹操也完蛋,回去的路就畅通无阻,苏哲再也不用翻山越岭,只需要走滨海大道便可。

大军一路西行,不数日便抵达了阳乐城。

这里已经是辽东的门户,苏哲任命郝昭为辽西太守,坐镇阳乐城,为他镇守这座辽东的门户。

苏哲抵达阳乐城当天,郝昭却带给了他一个不好的消息。

塞外白狼城传来急报,鲜卑单于拓跋力微,正率十万鲜卑铁骑,向着白狼城挺进,有大举进攻之势。

听到这个消息,众将无不震动。

当初苏哲攻下了白狼城,灭掉了乌桓之后,便留了五千精兵驻守白狼城。

白狼城孤悬塞外,四周又是一片草原,无法耕种,本来是不利于长久屯兵。

苏哲之所还力排众议,不惜耗费财力物力,硬要在塞外养这一座孤城,自然有深远的用意。

他的深意,就是为了将来以白狼城为前进据点,出塞收拾鲜卑人。

因为苏哲虽然一直在与中原群雄交锋,但塞外的胡人势力发展,却也一直在他的掌握之中。

自匈奴衰落之后,大部分的匈奴人都南迁到了并州一带,他们空出来的草原故地,则大部分都被鲜卑人占据。

当年汉廷强盛之时,鲜卑人自然是老老实实的,没事就被汉廷给吊打一番,长期以来都是一盘散沙,没办法发展起来。

但汉廷自黄巾之乱后,国内诸侯割据,自然无暇顾及塞外鲜卑人。

甚至是曾几次吊打鲜卑人的公孙瓒,也忙于跟袁绍争斗,把鲜卑人忘在了脑后。

于是,鲜卑人就趁着这十几年的时间,大肆发展,铁蹄已延伸到了长城沿线。

最让人担忧的是,鲜卑人中出了一个叫拓跋力微的枭雄,短短数年间就凭借着雄才大略,统一了大半个鲜卑,号称控弦二十万。

鲜卑的强大,隐隐已透露出了当年匈奴的影子,作为志在一统天下的苏哲,如何能不对这个潜在的强敌心存忌惮。

只是眼下中原未必,苏哲没有那个实力,也没有时间来收拾鲜卑人,只能先假装睁一只睛闭一只眼。

等到将来天下大定之时,苏哲才有机会以全国之力,发兵出塞,灭掉鲜卑。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没料到,这个拓跋力微这么快就表露出了要跟他开战的意图。

“拓跋力微这个虏酋,他好大的胆子,竟敢犯我疆界,楚公,末将愿率军再次出塞,一举击垮鲜卑狗贼!”

愤慨的颜良站了出来,向苏哲慨然请战。

众将也纷纷站了出来,争抢着要率军出塞,讨伐打算入侵白狼城的鲜卑人。

苏哲却一摆手,压下了众将的愤慨,冷静说道:“鲜卑人可不是乌桓人,那拓跋力微也不是塌顿,你们这么自信的率军前去,可是要吃大亏的。”

第五百五十五章 十万头猪

众将立刻冷静下来。

连战无不胜的楚公都对鲜卑人不敢大意,他们谁给的勇气,敢不把鲜卑人放在眼里。

“楚公,那我们怎么办,就放任鲜卑人去进攻白狼城?”

颜良握紧了拳头,满是胡渣的脸上,写着忍无可忍四个字。

“让我想想先。”

苏哲踱步在堂中,蚕豆往嘴里扔了几颗,嚼的津津有味。

几粒蚕豆下肚,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郝昭何在!”

“末将在。”

苏哲手往白狼城方向一指:“郝昭,本公打算派你去守白狼城,你可有信心?”

“楚公有命,龙谭虎穴末将也无所惧。”郝昭回答的也不含糊,“但不知楚公打算给末将多少兵马去增援白狼?”

“就你一个人。”苏哲竖起了一根指头。

郝昭愣了住,包含着“楚公你不是在开玩笑”意思的目光,吃惊的望向苏哲。

“楚公,白狼城兵马不过三千,鲜卑却有兵十万,楚公当真不增一兵一卒?”

张辽也脸色微微有变,连忙站出来,表示了担忧。

郝昭眼神的意味变成了附合,再看向苏哲,那意思分明是盼着苏哲再给他添个几千兵马,不多,两三千意思意思也好。

“不!一兵不添,我就是要你靠三千兵马,给我守住白狼城。”

苏哲语气决然,不容置疑。

“而且,我还要你至少给我守十天以上。”

“十天?”

郝昭倒抽了一口凉气,眉头拧成了一股绳,沉默不语。

苏哲给了他一个几乎不能完成的任务,他若是接下来,白狼城就真的成了龙潭虎穴,任何一个脑袋没抽筋的人,都会犹豫一下。

苏哲也不催他,耐心的给他考虑的机会。

毕竟这种看起来是让他去送死的差事,至少也得给当事人一个权衡的机会,就算是去给鲜卑军送人头,也要人家甘心情愿的去送。

半晌后,郝昭深吸口气,决毅的目光看向苏哲,一拱手,慨然道:“三千就三千,这守城的差事,末将领了。”

“好!”

苏哲嘴角扬起一丝满意,拍案而起,“本公果然没看错你郝昭,本公也把话摞在这里,十日之后,本公的援兵若没有赶到,是降是战随你的便,本公恕你无罪。”

“那末将就放心了,末将去也。”

郝昭也是雷厉风行的主,领了军令,当即匆匆告退。

“楚公,你就当真这么信任这个郝昭的能力?”颜良皱起了眉头,坦诚的表明了自己的质疑。

苏哲心想你们不是穿越者,自然不知道郝昭的厉害,这个眼下的小人物,可是硬扛过诸葛亮十万大军的守城之神。

就连郝昭他自己,恐怕也不知道他自己有守城的天赋。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一溜就知道了,十日之后,自见分晓。”

苏哲也不正面回答,只用他惯用的玄奥回答,来回应颜良的质疑。

“那……那我们现在呢?”

“四个字,吃肉,喝酒,睡觉。”

颜良等众将一愣,脸上不约而出的挂上了不解二字。

“咳咳。”张辽却一干咳,“楚公,恕末将直言,吃肉喝酒睡觉,好象是六个字。”

“六个字吗?”苏哲掰着指头,很认真的数了起来。

……

十天后,白狼城。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那一座不算雄伟的寒酸城池,孤零零的驻立在那里,就像是脱离了羊群的小羊崽子。

白狼城四周,是无边无际的帐篷,如同无数巨大的蘑菇,盛开在辽阔的草原上。

十万鲜卑军团,把这座小小的孤城,围成了密不透负的铁桶阵。

清晨时分,震天的杀声再次响起。

城南方向,一波接一波的鲜卑人,如潮水般汹涌的向着城头漫卷而来,很快就爬满了城墙。

城下的鲜卑弓弩手们,则立在马上,连盾牌都不屑于用,肆无忌惮的向着城头放箭。

拓跋力微站在离城百步的距离,脸色铁青,眉头紧皱,死死的盯着白狼城头,那面肆意飞舞的“郝”字大旗。

他拳头越握越紧,眉头也越凝越深,眼神中流转着深深的厌恶。

“该死的郝昭,老子攻破白狼城,一定把你大卸八块丢到草原上喂鹰!”

拓跋力微暗暗咬牙切齿,就像是小男孩打不过比自己强壮的大男孩,只能用发誓诅咒来宣泄内心的羞愧愤怒。

这已经是十天以来,拓跋力微不止一次发誓。

十天前,他率领着十万鲜卑铁骑,意气风发的杀到了白狼城,以为可以轻松拿下这座兵力空虚的小城,把乌桓人灭亡后空出来的草场吞掉。

当他得知城中只有三千兵马,一员叫郝昭的无名苏军小将时,拓跋力微飘了。

他当场下令,把白狼城围成水泄不通,穷十万大军,日夜不停的对白狼城发动猛攻。

很快,郝昭就用一场精彩的守城战,狠狠的打了他的脸,还是打的啪啪响。

拓跋力微很快就发现,他们鲜卑人的骑射有多强,他们的攻城能力就有多弱。

不仅仅是弱,简直是弱爆了。

下了战马的他们,一旦靠近那道仿佛被下了魔咒的城墙,就立马从凶悍的恶狼,变成了咩咩叫的小绵羊,战斗力降的是一塌糊涂。

那个可恶的郝昭,只用三千兵马,就杀的他们束手无策,连攻十日,死伤近七八千,却连白狼城头的土渣子都没有摸到边。

今天,郝昭那个家伙,甚至还在城头上摆下了案几,喝起了小酒,就差再叫几个漂亮姑娘来跳个舞,喝个小曲了。

羞辱!

莫大的羞辱啊!

拓跋力微气疯了,感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痛。

堂堂新晋的草原之王,岂能这样被羞辱,兄弟们会怎么看他,那些心存不服的部落酋长们,他们心思会不会重新活络起来。

“攻城!给本单于把白狼城夷为平地~~”

拓跋力微扬起弯刀,发出了近乎于嘶哑的咆哮,暴露了他内心此刻的狂躁。

白狼城头,郝昭的表情却悠闲的紧,二郎腿往案几上一搭,小酒往嘴里一灌,悠闲到仿佛围攻他的不是十万敌人,而是十万头猪。

“唉,早知道鲜卑人的攻城能力这么挫,我当初在楚公面前就不应该有半点犹豫啊……”

第五百五十六章 给鲜卑土包子一个惊喜

嗖~~

一箭从郝昭的脸边擦过,钉在了他身后的城楼柱子上。

“鲜卑人的箭还是很利的……”

郝昭扔下了酒杯,一跃跳起,抄起一面盾牌挡在身前,不敢再肆无忌惮。

毕竟城头上摆酒,无非就是为羞辱拓跋力微,打击鲜卑人的士气而已。

目的已达到,再浪下去,万一被哪支箭不长眼射死,那就弄巧成拙了。

“城楼左侧,看到了没有,飞石给我往死里砸,别让鲜卑人爬上来。”

郝昭嘴里大叫着,几步冲到了位置,抄起一块大石头,朝着下边的鲜卑人就砸了下去。

一声惨叫,倒霉的鲜卑人脑袋开了瓢,*子在空中绽放成一朵曼妙的花朵,仰面朝天掉了下去,顺便把下边的鲜卑人一块带了下去。

轰隆隆!

简易粗糙的云梯,直接被压断成两截,一路倒塌了下去。

郝昭拍了拍手,朝着下边的鲜卑人吐了口唾沫。

鲜卑人的攻城能力,实在是惨不忍睹,不堪入目,就连郝昭这个敌人都看不下去,心生怜悯的地步。

主要还是因为穷。

因为穷,所以他们穿不起铁铠之类的厚甲。

因为穷,他们连大规模的盾牌都造不起。

因为穷,他们没有足够精巧的铁器工具,没有工具,他们就没办法大量砍伐树林,建造冲车等复杂的攻城武器。

就连最简单的云梯他们都造不好,十张云梯有三张随时可能承载不住重量,把整队的鲜卑人报销在半空中。

所以,在郝昭眼中,十万鲜卑人与十万头猪之间,也没什么本质性区别。

至少是在攻城战中是这样。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不觉日过正午。

城墙下方,鲜卑人的尸体再次叠成了一座座的京观,顺便当了回漆工,把昨天没完成的工作完成,彻底把城墙刷成了血红。

“十天已到,楚公不会食言吧。”郝昭目光望向了东面方向,“不过也没关系,再让我守上十天也没问题。”

话音方落,郝昭眼眸陡然一亮。

东面方向,一股黑线从草原的地平线那头,正缓缓的蠕动升起。

遮天的尘雾在黑线上空弥漫,仿佛一股模亘十余里的沙暴,正袭卷而来。

郝昭笑了,感叹道:“楚公果然是一言九鼎,说十天就到就十天到,半天都不差。”

感慨过后,郝昭拔出腰间佩剑,一指东面方向,大叫道:“弟兄们,看到没有,楚公的援军到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让楚公看看咱们的精气神!”

城头的三千守军们,无不斗志狂燃,兴奋的疯狂吼叫,弓箭射的更猛,飞石砸的更狠。

城外,万千鲜卑人都慌了。

久攻白狼城不下,已经是耗尽了他们的斗志,令他们精神受挫。

现在,苏军的援军突然赶到,就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顷刻间将他们的斗志压垮。

“快看,敌军主力来了!”

“好像还是那个苏哲亲自率军前来。”

“听说那个楚公苏哲会呼风唤雨,是一个妖人。”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跑啊。”

惊慌不安的鲜卑人惊议纷纷,还没有得到拓跋力微的命令,就自作主张的开始从城墙下退下来。

转眼间,密密麻麻的鲜卑人就如潮而退,只留下了数不清的肮脏尸体,堆积在城墙下。

拓跋力微也注意到了苏军援军的杀到,脸阴沉的跟掉进泥坑里的山羊一样,嘴角微微抽动着青筋,眼中统统都是不甘心。

“该死,要不是郝昭那个狗杂种,我早就坐在白狼城里喝着马奶酒,坐等着苏哲前来送死……”

拓跋力微暗骂了一通娘,却还是不得不无奈的一扬马鞭:“传本单于令,立刻停止攻城,列阵结队,迎击苏军主力。”

牛角号吹响,传下了单于令。

九万多的鲜卑人匆匆忙忙的从城墙上撤了下来,迅速的翻身上马,重新的集结成了阵形。

九万鲜卑人,排开大大小小数百骑兵阵,横亘在了白狼城以东的辽阔草原上。

拓跋力微远望着逼近的苏军,嘴角扬起一抹不屑,“苏哲,就算本单于没攻下白狼城又如何,我有九万铁骑,我看你有什么能力跟我一战。”

拓跋力微弯刀一横,傲视着苏军前来的方向,眉宇间流露着一丝傲然不屑。

苏军阵。

五千铁骑,正在风中狂奔。

没错,苏哲仅仅只带了五千兵马而来,就要击败十万鲜卑铁骑,以解白狼城之危。

“楚公的识人之能,当真是神鬼莫测啊,郝昭那个臭小子,竟然真的把白狼城守了十日。”

跟随在旁边的颜良,忍不住叹服道。

苏哲只是一笑。

郝昭是一粒埋在沙中的金子,当世无人知晓,若非是他知道这一段历史,知道历史上郝昭所创造的辉煌,又焉敢用他率三千守军,死守白狼城,对抗十万鲜卑人的围攻。

眼前白狼城依旧巍然屹立,意味着他用人是用对了,郝昭确实不愧是守城之神。

另一侧的张辽,却眉头微皱:“楚公,白狼城虽然守住了,可我们只带五千铁骑来解围,会不会带的人马有些少了?”

“五千足矣。”苏哲豪然一扬马鞭,“传令将士们,打起精神来,准备包围鲜卑人。”

此言一出,颜良和张良脸色一变,流露出了“楚公你不是在开玩笑”,“咱五千人怎么包围人家十万人”的惊疑眼神。

苏哲却不理会他们的惊疑,悄无声息的用脑电波,连接了太空轨道中的量子气象卫星。

“气象卫星,给我来一场风,吓唬吓唬这帮鲜卑土包子吧。”

“范围坐标输入完毕,武器系统能量充足,开始发射量子束。”

苏哲勒住了战马,悠闲的把玩起马鞭,静看前方铺天盖地的鲜卑铁骑,看他们还能得瑟多久。

几秒钟后,天地变色。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陡然间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转眼间,一股东风呼啸而起,卷着漫天的沙尘枯草,铺天盖地的向着鲜卑人袭卷而去。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起东风了?”

拓跋力微脸上自傲的表情,正在渐渐消失。

第五百五十七章 赫赫之功

难道是妖术?

拓跋力微脑门一震,蓦然间想到了那个他曾经嗤之以鼻的传闻。

他听那些从中原到塞外草原贩卖盐铁的商人们说过,中原出了一个叫苏哲的霸主,挟天子以令诸侯,不但有经天纬地的谋略,还会使呼风唤雨的妖术。

正是凭借着这些妖术,那个苏哲才能在一次次以少敌众的战争中,奇迹般的获得胜利。

拓跋力微每次听到这样的传闻,都只是笑一笑不说话。

什么呼风唤雨,什么妖术,当老子鲜卑大单于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那么好被你们忽悠么。

现在,当他面对这场忽起的古怪狂风时,他终于又想起了那些商人对他说的这个传闻。

“难道是真的?这个苏哲,当真会呼风唤雨?”

拓跋力微脸色越来越扭曲,背后不由打了一个寒战,内心深处正在滋生起一股越来越强烈的恐惧感。

大单于尚且如此,那些斗志受挫的鲜卑士兵们,转眼间都陷入了惊慌失措,大呼小叫当中。

“快看啊,起大风了,一定是那个苏哲在使妖法!”

“哎呀,我的眼睛被沙子遮住了,啥都看不见啦。”

“谁来帮帮我,我的马惊啦,帮我拉住它!”

混乱,惊慌,震怖的叫声,此起彼伏,却很快都被浑黄的狂尘给吞噬淹没。

看到被狂尘淹没的敌人,苏哲的嘴角扬起一抹意料之中的冷笑。

五千苏军将士们,却斗志狂燃,欢呼声震天而起。

他们知道,这必是他们的楚公,再次使用仙法,为他们创造出了击败敌人的绝佳条件。

眼前的鲜卑铁骑虽然数量是他们的二十倍,但却被遮了人眼马眼,陷入了混乱的境地,还如何跟他们一战。

敌虽众,不堪一击!

“楚公……”张辽惊喜的目光看向苏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现在才想起,苏哲还留有仙术这个绝招。

苏哲则淡淡一笑,马鞭指向了鲜卑人:“文远,又到了你的重甲铁骑显威的时候了,就算不能全歼他们,重创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

张辽欣然领命,纵马飞奔到了阵前,长刀一指敌军:“重甲铁骑的将士们,我们有楚公的仙术庇佑,还等什么,随我杀鲜卑胡虏一个片甲不留!”

“杀胡~~”

“杀胡~~”

五千苏军将士们,挥舞着手中兵器,振臂狂呼,声如海啸一般。

张辽一夹马腹,当先策马飞奔而出。

铁骑轰然裂阵,如崩决的钢铁洪流一般,挟着天崩地裂之势,铺天盖地的向着鲜卑人冲去。

五十步!

转眼间,苏军铁骑冲至五十步距离。

“蒙马眼!”张辽一声大喝,抽出一条黑布,将坐骑的眼睛蒙了起来。

五千将士们即刻动手,都将自己坐骑的马眼给蒙了起来。

战马失去了视野,就不会慌张,只能在主人的抽打下,埋头发足的向前狂奔。

眨眼间,重甲铁骑如一柄无坚不摧的重矛,狠狠的扎进了敌军阵中。

咔嚓嚓!

轰隆隆!

刹那间,数不清的敌军骑兵,被连人带马撞为了粉碎,飞溅而起的鲜血,甚至将头顶的尘雾,都染成了腥红。

人嚎声,马嘶声,咋然而起,填满了所有幸存者的耳朵。

重甲铁骑一路向前辗压,将成千成千的鲜卑骑兵辗碎,凭借着厚厚的盔甲,几乎无人能敌。

“撤退,全军撤退~~”

拓跋力微也彻底丧胆,再无半点斗志,急是大吼着拨马转身狂逃。

九万多的鲜卑骑兵,就此崩溃,如溃巢的蝼蚁般,分崩离析,望风而溃。

敌军狂逃,苏军狂追,五千铁骑辗杀着近二十倍的敌人,在这大草原上追逐。

白狼城以西,近十里的草原,尽被鲜卑人的鲜血所染。

狂风散尽,血尘落定,这场奇迹般的草原铁骑决战,就此落下帷幕。

五千苏军铁骑,就这样把近十万敌骑,杀得落荒而逃。

也幸亏这是在白狼城,外面是万里无际的草原,鲜卑人虽败,却不至于无处可逃,虽然死伤达一万余骑,大部分的鲜卑人,却依旧四散而逃,逃过了一劫。

残阳西斜之时,白狼城城门大开,城中的将士们山呼万岁,迎接他们的楚公入城。

“末将郝昭,率白狼城将士们,拜见楚公。”

苏哲一入城门,便见郝昭拜倒在了城门前,迎接他的到来。

“郝伯道,你立下大功了,快快起来。”苏哲翻身下马,亲手将郝昭扶起。

郝昭拱手笑道:“末将幸不辱命,为楚公守住了白狼城十日。”

苏哲笑着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要不是我急着赶回冀州收拾董卓,必会让你再守上他一个月,把鲜卑人彻底的拖垮了,才好将他们全歼。”

郝昭这才恍然省悟,明白了苏哲叫他坚守白狼城十日的用意。

原来,苏哲是要他变成一根针子,把鲜卑人钉在这里,钉到他们锐气丧气,气急败坏。

这时,苏哲才能率主力出现,大破锐气丧尽的鲜卑人。

“楚公神机妙算,鲜卑人的一举一动,皆在楚公的意料之中,末将心服口服。”

郝昭深深的叹服,向着苏哲又是一躬身。

“应该说,若是没有你郝昭守住白狼城,再加上那一场大风,我的计策再妙也无济于事吧。”

苏哲指了指天空中,还在下落的风沙。

想起刚才那忽起的东风,郝昭蓦然省悟,想起苏哲有呼风唤雨的能力,那东风多半就是苏哲的杰作。

“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到底是仙还是神啊……”

仰望着残阳西斜,身披霞衣的苏哲,郝昭背后不觉浸出了一层冷汗,内心深处滋生出一丝深深的畏惧。

“楚公,拓跋力微已经遁逃,经历了这场大败,他没个一年半载应该恢复不了元气了。”颜良拎着染血的大刀登上了城头。

张辽也笑道:“就算是他恢复了元气,只怕也被楚公这呼风唤雨的仙术吓到魂飞魄散,没有胆量再来进犯我疆界了吧。”

苏哲冷冷一笑,拂手道:“郝昭,你继续守白狼城,其余大军即刻南下,随我去对付董卓,待将来一统天下,再来收拾鲜卑人。”

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苏哲当天休整一晚,次日天色未明,便率铁骑南下。

几日后,他的凯旋之军与滨海道的主力军团会合,一路重新回到了比幽州腹地。

经过了连续几日的赶路后,苏哲终于回到了冀州的中心邺城。

入城当天,邺城是万人空巷,一城的官民全部跪于街道两旁,跪迎苏哲的班师。

这一次出征,苏哲可是挟着夺取幽州,平灭辽东,逼死曹操的辉煌战绩而归。

除了这两桩主要功劳之外,他还顺道灭了乌桓人,大破鲜卑铁骑,创造了奇迹一般的战绩。

这等赫赫之功,足以令邺城的百姓顶礼膜拜,以迎接神灵的盛大仪式,欢迎苏哲的归来。

与此同时,苏哲归来的消息,也被细作迅速传往了井陉关外。

正在猛攻关城的西凉军团,听到这个不可思议的消息,立时陷入了震惊惶恐之中。

第五百五十八章 三国第一野心家

井径关以西,西凉军大营。

“你们听说了没有啊,那位楚公苏哲已经班师邺城啊。”

“我早听说了,那苏哲灭了曹操,取了幽州,还连乌桓人也一块灭了。”

“他不光灭了乌桓人,听说还在白狼城大破鲜卑单于啊。”

“真的么,那这个苏哲也太了不得了,简直就是神,他会不会来对付我们。”

“难说道,要是那楚公率大军来了,真不知道咱们打不打得过啊。”

……

西凉军中,一时议论纷起,到处都在流传着对苏哲各种传奇般的流言。

苏哲人还没动手,西凉军的锐气斗志,便被他的赫赫威名瓦解过半。

中军大帐。

啪!

董卓把手中的战报,狠狠的拍在了案几上,顺手把满案的酒肉都掀翻在了地上。

“太师息怒,小心伤了身子~~”

怀中的美人吓了一跳,赶紧素手按抚着董卓的胸膛,柔声安慰于他。

“滚!贱人,给老子滚!”

董卓气不打一处来,将那美人无情的扔在了地上,顺便还狠狠的踹了一脚。

美人惊慌如羔羊一般,委屈的含着泪光,连滚带爬的逃离了大帐。

“废物!曹操是废物!塌顿是废物!拓跋力微也是废物!”

董卓气呼呼的破口大骂起来,把曹操一干被苏哲击败的敌人,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

帐前的一干西凉众将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只能战战兢兢的由着董卓发狂。

他们不光被发狂的董卓给吓到,也被苏哲奇迹般的辉煌战绩给吓到。

短短不到三个月时间,整个幽州便被拿下,连足智多谋的曹操也被诛杀。

甚至,盘踞白狼城多年的乌桓人,也被苏哲一夜之间给灭掉。

乃至于控弦十万,新近崛起的鲜卑人也被大破!

如此奇迹一般,眼花缭乱的战绩,也着实震惊了西凉众将,令他们无不惊愕。

“李儒,你说,老夫现在该怎么做?”董卓发泄完了怒火后,勉强冷静下来。

“这个嘛~~”李儒挠起额头,鬓间浸出了一丝丝汗珠,一时片刻也想不出什么应对之策。

“贾诩,你也是九奇之一,你也给老夫放个屁啊!”董卓也是火大了,直接爆了粗口。

贾诩神情微微有些尴尬,只得道:“太师息怒,苏哲既已班师,下一步必会来犯我并州,眼下他士气正盛,我们只有避敌锋芒,据险坚守,方是上策。”

“守守守,又是守!老子守了这么多年,眼看着苏哲那个臭小子一天天坐大,到了今天难制的地步,你还要老子守,守你娘啊!”

董卓没给贾诩好脸色,言词越来越粗鲁,都问候起了贾诩的母亲,这令这位九奇之一的毒蝎,眉头暗暗一凝,眉宇间闪过一丝愠色。

不满只是一闪而过,他却不敢有所表露,只能尴尬的坐在那里,任由董卓骂娘。

骂了娘,气也出了,董卓终于冷静下来,一屁股跌坐下来。

“照你这意思,苏贼应该是率军由井陉关入并州,直奔晋阳来喽,那老夫是不是应该把大军都屯在井陉一线。”

董卓暴脾气收起,给了贾诩几分好脸色看,到头来还是得求教这位毒蝎。

“那倒未必。”贾诩却摇了摇头,“井陉关虽乃连通冀州与并州最重要的通道,但此关路途较为平坦,有我们西凉铁骑发挥的余地,我料那苏哲必不会选从此关攻打并州。”

“不从这里,那从哪里?”董卓皱起了眉头。

“应该是这里。”

贾诩起身走向地图,抬手点头了“壶关”二字。

“上党郡乃天下之脊,其郡居高临下,可俯看冀并二州,当年秦国与赵国,为争夺上党郡,就发动了长平之战,在此争的你死我活。”

“我们据有并州,则对苏哲有居高临下之势,而苏哲若是夺取了上党郡,反过来就能俯视我并州,以苏哲的见识,我料他必会先攻上党。”

董卓脸上的气消散光了,不住的点起头:“不错不错,言之有理,贾诩,你这个毒蝎吃了这么久的闲饭,总算是发挥点作用了。”

贾诩能说什么呢,只能苦笑,继续尴尬。

“传令下去,大军即刻撤井陉关,随老夫前往壶关,把那臭小子给老子堵在上党的山腰上。”

董卓是没贾诩那么聪明,但这并不代表他不通军事,好歹也算是纵横沙场的一员老将,上党郡最重要的关隘在那里,他还是记得的。

当天晚上,董卓便撤了井陉关之兵,率八万西凉铁骑,直奔壶关而去。

……

河内郡以东,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正一路沿着黄河北岸,向着河内郡治所怀县开进。

河内一郡,南面乃黄河,北面便是太行山,与上党郡相连,被夹在两处险峻之间。

前番苏哲跟曹操交锋之际,董卓趁机率军窃取了并州,顺手也把河内郡摸到手。

彼时苏哲无暇顾忌,就由着河内在董卓手里,现在抽出空来了,自然得把这座可以威胁到洛阳之郡拿到手。

更何况,苏哲还要通过这河内郡,北上夺取上党。

就在苏哲大军出动之前,他就收到了情报,董卓已率军撤井陉关,前往壶关据守。

显然,董卓也猜到了他的战略。

饶是如此,苏哲也依旧选择继续攻取上党,这就是阳谋。

以他现在的实力,已没必要玩什么阴谋诡计,就是要靠着纯实力,用阳谋辗压敌人,夺取并州。

何况,上党乃天下之脊,他想夺取并州,也必须要夺取此郡。

董卓也很识趣,不敢在平地上与他交手,果断的把河内兵马撤上了太行山,苏哲几乎兵不血刃就收取了河内诸郡。

是日傍晚,苏哲大军进抵了温县一带。

忽然间,他想到了一个人,便向身边的颜良问道:“子正啊,这个温县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司马懿的人。”

颜良忙道:“回禀楚公,司马一族确实是温县大族,司马家兄弟有司马八达的名号,那司马懿又是其中佼佼者。”

司马懿果然在这里,他差点把这个三国头号野心家给忘了。

苏哲剑眉微皱,眼中掠起一丝寒芒杀机。

第五百五十九章 壶 关!

“颜良何在!”苏哲一声厉喝。

“末将在。”

苏哲一指温县:“本公命你带一队人马,速速去往温县,捉拿司马懿一族,一个都不许给本公放过。”

颜良得令,虽不明白苏哲这道命令的意图,却不敢犹豫,当即率军前去。

“楚公捉拿司马家,是打算要征辟他们吗?”文丑试探着问道。

“征辟他们?老子脑子坏掉了,才会想要征辟司马懿,自掘坟墓……”

苏哲心下冷笑,淡淡道:“你错了,我不是要用他们,我是要灭了他们满门。”

文丑神色一凛,眼神惊异又畏惧,似乎没有料到,苏哲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子勤有话直说。”苏哲目光锐利,自然看得出他有心事。

“咳咳,恕末将直言,那司马氏一族自天下大乱时,就一直隐居不问世事,当年袁绍曾几次征辟,司马氏一族都无一人出仕,这样跟楚公从未曾有过冲突的家族,楚公却要灭他们满门,末将稍稍有些不太明白。”

文丑倒也是直性子,坦率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不懂啊,司马懿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你们都只被他的隐忍蒙蔽了,他糊弄得了别人,可糊弄不了我苏哲。”

苏哲语气玩味,嘴角扬起一抹讽刺弧度。

他当然不会告诉文丑,自己熟知历史,深知司马懿此人有多么的阴险深沉,司马氏一族有多么的恶心。

曾经历史中的司马懿,受魏明帝托顾的信任,却不惜背叛曹氏,发动高平陵之变,从一个托顾忠臣,一跃变成了独揽朝臣的权臣。

那然后,他留下的两个好儿子司马师和司马昭,一个废掉曹芳另立新帝,一个干脆直接把皇帝杀掉,所作所为,可谓是空前绝后。

而他们之后的晋武帝司马炎,虽然有平吴之功,却又大封宗亲,埋下八王之乱的种子。

再往后,司马家的诸王斗的你死我活,不惜引匈奴,鲜卑这样的胡人进入中原,为他们打仗。

结果却是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陆续败亡,却给了诸胡趁机崛起的机会,最终酿成了五胡乱华的惨剧,整个北华夏都进入了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

苏哲清楚这一段历史的来胧去脉,怎么可能放过司马懿。

这样一个隐患,自然是将之扼杀在摇篮之中,管你现在装的有多么人畜无害,先宰了你再说。

苏哲遂叫大军暂且停下,坐等颜良血腥归来。

一个多时辰后,颜良去而复返,却没有带回苏哲意想中的滚滚人头。

“禀楚公,末将去往温县时得知,那司马懿已于数日前,带着一族离开,据说是北上去了上党郡。”

这个狡猾的老狐狸,他溜的还蛮快的。

苏哲心中在骂娘。

转念一想,司马懿最善长的就是审时度势,其自保能力比贾诩那只老毒蝎还强。

以司马懿的智谋,应该能看得出来苏哲对世族的打压,为了自保,选择举族逃亡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看他举族逃往了上党,这情形,莫非是想投奔董卓不成?

当年董卓废少帝,杀公卿,烧洛阳,被袁绍等一众世族代表的关东联军围攻,可是世族的公敌。

司马懿作为世族中的一员,现在为了避他苏哲,却不惜去投奔董卓这个曾经的世族公敌,也真是够讽刺的了。

“果然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董卓,你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有世族主动跟你穿一条裤子,应该很欣慰了吧……”

苏哲眼中流转着讽刺。

“楚公,那司马懿逃往上党,应该是去投奔董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颜良问道。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等本公灭掉董卓之后,再将他司马氏一族一并灭掉呗。”

苏哲不屑一哼,扬鞭一指北面:“传令大军,改道北上,直奔壶关!”

号令传下,十七万步骑大军,即刻改道北上,由天井关穿越太行山,进入上党郡,向壶关重镇挺进。

上党一郡,南面是太行山与王屋山余脉东西横卧,与河内郡形成了天然分界。

该郡西面方向,又有一条中条山南北斜卧,与河东郡形成分界。

而其北部和东部,则是太行山主脉阻挡,跟晋阳所在的太原郡盆地,以及冀州,也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这样四面环山的地形,使得上党郡形成了居高临下,却又表里山河的地形,自古以来便易守难攻,乃兵家必争之地。

不过就如同蜀地一样,秦岭比太行山更为险峻,但在崇山峻岭之中,却依旧有不少谷道,可以勉强贯通内外。

上党郡也是一样,其中最为平坦的一条道路,就是自北向南的太行径。

这么径道起于河内郡,再北经过天井关进入太行山,再经过高都城,泫氏城,最后抵达壶关。

说是条道路,其实只是相对而言,这条太行径道路狭窄,宽不足五步,蜿蜒盘旋,崎岖不平,比平原上的大道难走何止几倍。

不过苏哲和他的将士们,连卢龙塞那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古道都走过了,再走一遍太行径也就不算什么。

十七万大军进入太行山,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一路长驱直入。

董卓方面,有感于自己兵马数量,以及不善于城防战的劣势,便将大部分兵力都撤到壶关,全力据守这座上党郡最关键的城池。

于是,苏军北上,不消一兵一卒,便轻松拿下了高都等沿途城池,时年春初,兵锋直抵壶关城下。

鉴于初春已近,为了不影响春耕,也不至于陷于春水泥泞之中,苏哲大军一兵临壶关,就先发动了一场规模不小的进攻。

是日午后,饱餐后的苏军将士,对壶关城发起了猛攻。

巍巍关城一线,数百张云梯密布,无数的苏军争先恐后的爬上云梯,杀声如惊雷般阵阵而起,响彻了太行山谷。

苏军将士在猛攻关城,苏哲则立马关城前,一面主持大局,一面观察这壶关形势。

只见这壶关城北面有百谷山,南面又有双友山,两山高耸入云,中间形成了一片壶状的空隙,关城建在这样的地形上,怪不得要起名壶关。

而苏哲正在进攻壶关东面这一段城墙,长不足一百五十步,地势实在是太窄,他的大军虽多,却无法展开,发挥不出兵力上的优势。

攻城陷入僵持不下的局面。

第五百六十章 董卓也是有记性的

进攻从午后持续到傍晚,苏哲在付出了上千将士的死伤之后,依旧无法撼动壶关,果断下令收兵回营。

城头上,大腹便便的董卓,看着苏军如潮水般褪去,满是横肉的脸上,不由涌起了张狂嘲讽的大笑。

“苏哲,你个小兔崽子,你不是很猖狂么,你不是很厉害么,你不是战无不胜么,你倒是别跑啊,继续给老子进攻啊,哈哈哈——”

董卓猖狂讽刺的笑声,回荡在关城之上。

城头上,小胜一场的西凉军士卒们也肆意的大笑,讽刺辱骂着城下退去的苏军士卒们。

此时此刻,那些曾经令他们一度感到不安的,关于苏哲的种种神奇可怕的传闻,现在已在他们心中荡然无存。

他们已经开始不把苏哲放在眼里。

这也难怪,这么多年来,董卓一直跟苏哲处于对峙状态,基本没有发生过大的冲突。

既然没有交锋,这些西凉士卒们,自然就不能象中原那些诸侯的士卒们,饱尝过苏哲的可怕,对苏哲如魔鬼神灵一般充满了恐惧。

没有经历过恐惧,他们自然就不会知道苏哲有多么的可怕。

至于董卓本人,当年进攻荆州,虽然被苏哲一场霜降攻击冻的够惨,狼狈不堪的逃回了长安。

但如今,距离那场惨痛的败仗,已经过去了好多年,那份痛苦的感觉,早就被董卓给忘在了脑后,不记得是什么滋味。

所以,健忘的董卓也有足够的理由,在这里猖狂大笑,肆意的嘲讽苏哲。

“咳咳,太师,苏哲乃九奇之首,还是不可太过小视的好。”

一旁的贾诩终于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言提醒。

这也是没办法,平时如果不是董卓相逼,他基本是不吭一声,一计不献。

但现在,跟苏哲的交锋已经开始,董卓的生死存亡与他息息相关,哪怕是为了自保,他都不可能再一言不发,坐视董卓的狂妄。

“贾诩,你也太高看了那苏哲了吧,我看他也不过如此。”

一旁的大将李傕,不屑的冷哼道。

“不是我高看苏哲,是关东那些轻视过苏哲的诸侯,如今都已身首异处,所以我才劝太师不可低估苏哲。”贾诩语气平静道。

董卓脸色立刻一沉,不悦道:“贾文和,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在咒老夫会跟曹操那帮龟儿子一样下场不成?”

董卓一怒,杀气凛然。

贾诩身形微微一震,忙拱手道:“太师误会了,属下岂敢,诩只是想提醒太师,那苏贼不但足智多谋,还会使呼风唤雨的妖术,不可小视。”

董卓却冷哼道:“老夫死守住壶关,任他再有阴谋诡计,老夫也巍然不动,我看他能玩什么出花样来。”

“至于你说他会妖术。”董卓嘴角扁起了不屑,“老夫也不是没吃过他的亏,无非就是降个霜冻,降些雷雨大风,老夫早有准备,还怕他不成。”

董卓确实是早有准备。

为了避免重蹈当年在荆州差点被冻死的惨烈,董卓早就命士卒随身携带春冬两套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而壶关城又不同于普通的山城,该城建造的材料,并非是泥土,而是就近使用太行山的石料所彻,名符其实的是一座石城。

根据董卓对苏哲的了解,苏哲虽然可以用“妖术”召唤出雷电,但所以被他用雷电轰塌的城池,都是用泥土所筑。

董卓便由此判定,苏哲的落雷之术,对石彻的城墙无效,根本无需担心。

至于其他的那些什么降雨,大风之类的妖术,在野外交战之时尚有用处,用来攻城屁都没用。

何况,壶关本身就处于高地上,而苏哲的大营却扎在低处,苏哲若是敢召唤大雨的话,到时候反而会淹了他自己的大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是仗着如此考量,董卓才会自信百倍,对苏哲充满了不屑。

贾诩一时间被董卓说的哑口无言,竟不知如何反驳。

因为董卓所做所说的一切,本就是天衣无缝,叫他这个毒蝎也没办法找出破绽。

贾诩的脸上,不由掠过一丝惊讶。

他所惊讶的是,以董卓的智谋眼界,应该不可能有如此周全的考量,把苏哲的能力看的那般通透,这一点都不像是董卓的风格。

他的目光越过董卓,看向了那个气宇沉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阴沉气息的年轻人身上。

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这个身为世族名门的年轻人,自来投奔董卓时,就和当初的刘备一样,令董卓大为欣赏,深受器重。

董卓的那些高明的洞察力,只怕都是来自于那个年轻人的献计献策吧。

那个年轻人似乎也觉察到了贾诩的注视,目光转过来,微微点头致意,给了贾诩一个谦虚的微笑。

那笑容淳朴的就像是一朵山中盛开的野花,看不出半点城府心机,只有阳光般的暖意。

贾诩勉强的回了一个笑容,背上却不由打了一个不寒而栗的寒战。

……

关城以东,苏军大营。

十几万苏军将士,已徐徐撤回了大营,营中炊烟升起,开始造饭。

对于城头的西凉人来说,这是一场值得狂妄的大胜利,在他们眼中,苏军是灰溜溜的撤走。

对于苏军将士们自己而言,这仅仅只是一场通往胜利道路上小小的波折而已,并未对他们的士气造成丁点损伤。

中军大帐内。

“楚公,壶关城坚固,地势又狭窄,不利于我军展开,发挥优势兵力,正面进攻似乎不太明智啊。”老将黄忠感叹道。

众将纷纷点头。

“楚公既然会仙术,干脆动用仙术,用雷暴什么的,把壶关给轰塌得了。”颜良不以为然的嚷嚷起来。

众将再次纷纷点头。

苏哲却笑道:“壶关城乃石块所彻,区区雷暴怎么可能轰塌,你以为我不想吗。”

颜良神色一震,方才省悟过来,喃喃道:“那这样的话,我们想要正面攻下壶关,可就难喽。”

“既然硬攻不下,那就只有智取了。”

苏哲往嘴里塞一颗蚕豆,嘴角扬起一抹诡秘的冷笑。

第五百六十一章 冢 虎

“徐公明何在!”苏哲陡然间一声大喝。

正琢磨着如何破敌的徐晃,愣了一下才省悟过来,赶忙起身出列。

苏哲令箭一扔,拂手道:“本公命你率三万精兵,立刻回师河内,再往西给我攻破箕关,直取河东郡!”

徐晃神色一震,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一时还没理解苏哲这道命令的用意。

其余众将也无不神色一变,面露疑色。

下一秒钟,徐晃蓦然省悟,不由惊喜道:“楚公这一招魏围救赵之计,当真是妙极,末将这就出发。”

徐晃拿了令箭,迅速告退而去。

这时候,帐中众将们才反应过来,目光看向地图,不由个个面露惊喜。

河内郡四通八达,不光可北上上党郡,向西还可以通过箕关,穿过中条山,进入河东郡。

这个河东郡可就不得了了。

此郡向北连接并州,向西越过黄河,可以进入到关中,著名的蒲坂津,就在这河东郡境内。

自古以来,从东方进攻关中,无非三条路,函谷关,武关还有蒲坂津。

徐晃此去若是成功夺下河东,就等于是截断了并州与关中的联系,把董卓和他的十几万大军,统统关在了并州,切断了跟关中老巢的联系。

那个时候,苏哲还打个屁的上党郡,直接挥师西进,攻取关中便是。

关中没有了董卓主力的及时回援,谁还能挡得住苏哲的雄兵,必土崩瓦解,轻松可定。

而并州的董卓主力,失去了关中这个大后方的粮草供应,单凭并州那种贫瘠之地,根本没办法养活十几万大军,同样也得土崩瓦解。

攻下一座河东郡,苏哲不但能灭了董卓,还能把并州和关中所在的雍州统统都拿到手,这么好的买卖,他凭什么不去做。

当然,苏哲也知道,董卓不可能那么傻,放着河东郡不管,任由他去攻取。

他的目的,无非是把董卓的壶关之军调走,以削弱壶关的防御实力,然后,他才好再用其他计策,攻取这座坚固的山城险关。

当天晚上,徐晃便率领着三万精兵,由壶关南下前往河内,再由河内前去进攻箕关。

苏哲便也不急于再攻关城,只叫将士们好好休整,他需要做的,只是喝喝小酒,嚼嚼蚕豆,坐等董卓被他牵着鼻子走。

……

壶关城。

中军大帐内,董卓正欣赏着美姬翩翩起舞,喝着西域的葡萄美酒,悠哉快活,丝毫不见大军压境的紧迫感。

就在这里,斥侯匆匆而入,将一道最新的苏军情报,献给了董卓。

董卓不紧不慢的拆开来看了几眼,眉头却是一皱,不禁有些几分糊涂的表情。

“苏贼这小兔崽子,昨天派了徐晃带几万兵马南去了,他这又是想玩什么花招?”

董卓把情报示于众人。

李傕马上道:“这多半是那苏贼看我们壶关坚不可摧,没有信心进攻了,所以打算撤兵了吧。”

“放你娘的狗屁!”

董卓立刻喷了他个狗血淋头,“你以为苏哲跟你一样没耐心么,这才短短几日他就放弃,鬼才信,反正老夫是不信。”

李傕无故被喷,尴尬无趣的闭上了嘴巴。

“贾文和,你说说看,苏哲这小兔崽子,他这是想搞什么幺蛾子?”董卓又瞟向了贾诩。

贾诩刚想开口,目光无意间瞟到了对面那个年轻人,话到嘴边,却又给悄悄的咽了下去。

“这个嘛……属下一时片刻也想不出来。”贾诩挠了挠眉头,假装冥想苦想。

他这是要试探那个与他齐名的年轻人,看看对方到底有几分能耐。

“没用,又开始吃闲饭了。”董卓失望的白了他一眼,然后,目光就转向了那个年轻人。

他便扬了扬手中情报,问道:“我说司马仲达,你不是外号冢虎,也是九奇之一么,你倒说说看,苏哲这小崽子打算做什么?”

年轻人,即是司马懿。

九奇之一,名号冢虎。

不过他似乎不太喜欢自己这个名号,眉头微微一凝,眼眸中闪过一丝阴诡的厌恶。

冢虎冢虎,寓意盘踞于石冢之上的猛虎,象征着隐忍耐心,恃机而起。

司马懿当然不喜欢这个名号。

当下他便一拱手,自嘲道:“太师过奖了,什么九奇,什么冢虎,那都是些山野闲人,无聊透顶的诽议罢了,懿万不敢当。”

“老夫管你敢不敢当,反正他们说你智谋不凡,你就得给老夫说出个一二三来。”董卓却粗鲁的一摆手,哪管司马懿的自谦。

司马懿只好干咳几声,方道:“太师对那苏贼洞若观火,确实是非常了解不过,此人向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绝不可能才小小碰壁,就放弃攻我壶关,他派徐晃率军南下,必定另有图谋。”

“行啦,马屁就不用拍了,你这说了半天不等于没说么,老夫要听的是苏贼到底想干什么?”董卓不耐烦道。

司马懿只好站起身来,抬手指向地图一处:“我料苏哲派徐晃南下,必是想由箕关攻入河东郡,截断我并州与关中之间的联系。”

董卓刷的一下脸就变了,肥肥的身躯腾的跳了起来,晃着横肉走到了地图前,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

“他娘的,苏贼这个狗杂种,他还真是阴险啊,他这是想把老夫一锅端了啊,太他娘的阴险了。”

恍然大悟的董卓,不禁恼火起来,大骂个不停。

贾诩看着年轻的司马懿,不由微微点头,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的神色。

“司马懿,不错不错,你不愧是冢虎,你这个九奇,可比贾诩那个毒蝎强多了,幸亏你聪明,识破了苏贼的奸计啊。”

董卓骂完苏哲,又重重拍了拍司马懿的肩,很是欣赏满意。

“太师言重了,懿智谋浅薄,岂敢跟文和先生相提并论。”司马懿却没有半点引以为傲,反而更加谦逊起来。

董卓拳头一捶他肩膀,笑骂道:“行啦,你谦虚个屁啊,老夫说你比他强,你就比他强。”

司马懿被董卓拳头捶的退了一步,肉痛的微微咧嘴,却只能讪讪一笑。

第五百六十二章 信任过头了

“我说司马懿,既然你已识破了苏贼奸计,你说吧,老夫该怎么应对。”

董卓转眼就变的对司马懿极为信任。

司马懿不假思索道:“河东乃并州与关中的枢纽所在,万万不能有失,其重要性甚至超过了壶关。”

“所以,懿认为,太师绝不以轻视苏贼这一路分兵,为稳妥之见,太师应该亲率主力前往河东坐镇,唯有如此,才能兼顾并州和关中,做到首尾相顾。”

“至于壶关,以此关的险要,太师只需留一员大将镇守便可。”

司马懿洋洋洒洒,为董卓重新规划了一番战略。

董卓踱步于帐中,寻思着司马懿的献计,目光在地图上扫来扫去,越发觉的司马懿言之有理。

“岳父,近日有传言,那刘玄德攻下益州后,有拥兵自立的野心,万一他趁岳父大军在并州,突然间兵出秦岭,急袭长安,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个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牛辅,突然间站出来在董卓耳边吹起了风来。

董卓身形陡然一震,两道眯起的眼缝中,透出一股子忌惮之色。

“牛辅说的不错,我越来越觉的,当初我对那刘大耳是看走了眼……”

董卓喃喃自语,不由回想起先前自己的所作所为。

想当初刘备千里迢迢来归,那可是把董卓高兴坏了,竟难得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要知道,他董卓可是公认的汉朝乱臣,而刘备这个大汉皇叔,竟然主动来投奔于他,这简直是在往他脸上贴金,狠狠的抽那些骂他是奸臣的清流的脸。

所以董卓对刘备是极为看重,又是待之以上宾,又是给刘备兵马,就差跟刘备拜把子了。

而在一年前,刘备向他献计,说他可以利用跟蜀中刘璋同宗的关系,说服刘璋起兵进攻汉中,这样他就可以帮刘璋的名义,率军南下汉中,趁机灭了张鲁,为他董卓开疆拓土。

那会功夫,董卓正对刘备有着迷般的信任,又苦于看着苏哲不断壮大,自己的地盘却一直没变化,一看有吞并汉中的机会,当然是想也没多想就答应。

于是,他就给了刘备一万精骑,充足的粮草,让刘备率军进入汉中,替他开疆拓土。

事实证明,刘备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在利用刘璋牵制住张鲁大部分的兵力后,偷袭阳平关得手,一举拿下了汉中,灭掉了张鲁。

在那以后,刘备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逼的刘璋率先跟他翻脸,兵戎相见。

结果刘备又利用刘璋手底下一众叛臣的里应外合,杀的刘璋节节败溃,最终成都失陷,为刘备所灭。

刘备的辉煌功绩,令董卓欣喜之余,自然也产生了几分忌惮,便找借口想召刘备前来长安。

而刘备则以南中七郡叛乱,蜀中人心未定,委婉的拒绝了他的召唤。

刘备的这一举动,着实令董卓起了警觉,本来是打算着手解决,但正好碰上了袁绍被灭的这节点。

于是,董卓为了并州这块大肥肉,只能暂时把刘备放在了一边,率军前往并州。

眼下这个节骨眼上,牛辅这么一提醒,董卓才想起几天前得的消息,刘备已率军进驻了汉中。

刘备那小子不是说要平定南中叛乱的吗?

为什么他又会出现在汉中?

他意欲何为?

种种的疑点涌上心头,让董卓再次对刘备的忠心,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刘备不可不防,苏哲也不能不防,这样看来,率军前往河东这个首尾都能兼顾的地方,便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眼珠子转了几转后,董卓欣然道:“好,司马懿,老夫就用你的计策,即刻率军前往河东郡。”

“太师英明。”马屁很自然的从司马懿的口中说出。

董卓又看向了众将,问道:“尔等谁有胆量,率军替老夫镇守壶关。”

“小婿愿担此重任!”牛辅立刻主动请缨。

镇守住了壶关,等于为董卓守住了并州,这样大的功劳,必可令董卓倍加信任,牛辅当然要抢到手。

何况,控制了壶关的兵马,基本上就等于控制了整个并州的兵马,对于增强自己的权势也有莫大好处,这样的好事,牛辅自然不会放过。

“好,牛辅,老夫就给你留三万兵马,你可把壶关给老夫守好了!”

董卓也没怎么犹豫,就把重担放在了牛辅肩上。

对董卓来说,壶关这种地方,自然得交给自己信任的人手中,除了镇守长安的侄子董璜之外,就只剩下他的两个女婿李儒和牛辅。

李儒善谋而不善兵,守关打仗这种事,当然还得牛辅来出马。

当下董卓也不敢拖延,自率四万余铁骑离开壶关,星夜兼程的赶往了河东郡。

董卓一走,苏军的细作,即刻将情报送往了苏军大营。

……

是日午后,苏哲正立马山岗,从高处审视壶关的地形。

他立马山头,远远望着壶关方向,就看到一条不算多宽的河流从壶关北面的山间经过。

“那条河叫什么河?”苏哲马鞭遥指着问道。

“回楚公,那条河叫浑漳河。”向导答道。

苏哲又打量几眼,问道:“既然壶关这么近有条河,是不是壶关的水源,跟这条河有关。”

“楚公英明,这浑漳河经过壶关附近时,会分出数道支流,其中有几条会直接流过壶关城,城里就是靠那几条支流取水。”

苏哲恍然明悟,怪不得根据斥候的情报,这几日总不见城中的西凉军出城取水,原来壶关城内就有一条水源,人家根本用不着出城取水。

看着那条蜿蜒的小河,苏哲嘴角隐隐已钩起一抹诡色。

就在这时,黄忠兴冲冲的飞马赶来,还没停稳就兴奋叫道:“禀楚公,好消息啊,董卓果然亲率大军前往河东郡,去阻挡徐公明啦,一切皆在楚公的意料之中啊。”

苏哲精神一振,急是接过黄忠手中情报,果然如他所说,董卓不但亲自前往河东,还带走了四万兵马。

这也就是说,壶关城中,只余下了不到三万多兵马。

“楚公,董卓已走,咱们还等什么,即刻起大军攻打壶关才是。”黄忠迫不及待的道。

“急什么。”苏哲却诡秘一笑,“本公自有办法,不需我们动手,便叫牛辅和他的西凉军,自行瓦解。”

第五百六十三章 野 心

“自行瓦解?”

黄忠狐疑的目光看向苏哲,苍老的脸上尽是迷茫,显然还没有体会出苏哲这句话的言外玄机。

“老将军,你出身于荆南,荆南又多山,爬山应该是你和你的长沙子弟兵的强项吧。”苏哲问道。

黄忠从茫然中回来,脸上燃起一丝自豪:“那是自然,老朽那三千长沙子弟兵,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很好。”苏哲满意的点点头,抬手一指对面,“看到壶关北面那座山岭了吗,那里有一条浑漳河,有数道支流会流入壶关,我要你带三千精兵,给我偷偷摸上山岭,把那几条支流给我堵了,你能做到吗?”

黄忠茫然的望着对面,思绪飞转,蓦然间省悟,惊呼一声:“莫非楚公你打算断了壶关敌军的水源?”

“你说呢?”苏哲冷笑着反问。

黄忠大喜,忙一拱的:“敌军水源一断,任那壶关再坚固,西凉狗们也绝对守不住,楚公这一计当真是奇了,老朽这就去。”

说罢,黄忠纵马奔下山坡,兴奋的领命而去。

苏哲远望着壶关城,冷笑道:“司马懿,就算你是冢虎,位列九奇之一,你以为你就能斗得过我苏哲么。”

……

两日后。

黄昏时分,壶关城内一片平静。

士卒们三三两两的前往水源打水,准备告锅造饭,大多数的西凉兵们,则在擦拭着兵器,等着饱餐一顿。

城西一间军帐中,隐隐飘出缕缕梵香。

司马懿正端坐帐中,对着一盘棋聚精会神。

他左手执白,右手持黑,一心二用,正自己跟自己斗个你死我活。

棋盘上的局面,黑子与白子的战争,从边角蔓延到了中盘,局面犬牙交错,已到白热化的地步。

胜负就在一子之间,司马懿却迟迟没有落子,无论黑白。

就在他纠结时,忽然一只纤纤素手,轻轻拈起了一枚白子,落在了棋盘上一格。

司马懿身形一震,蓦的抬头,却见一名身着黑衣的妙龄少女,正居高临下笑看着他。

“春华,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司马懿眉头暗皱,语气中隐含着几分不满。

“我是大大方方的走进来的啊。”叫张春华的少女不以为然,小嘴一嘟,“怎么,你还怪我啊。”

“那倒不是。”司马懿马上收敛起那一丝不满,“我只是没听到声音而已。”

他语气中,似乎对这个少女,还有几分畏惧。

张春华轻哼道:“那是你把棋盘当成了天下,只顾着争胜负,别的什么都不在意,所以才没看到我进来。”

少女的语气中,也流露出几分不满。

司马懿嘴角扬起些许歉意,自嘲一笑:“下棋嘛,自然得专心致志,何况我是在自己跟自己下。”

“那你可以休息了吧,胜负已经分出。”张春华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他旁边。

胜负已分?

司马懿低头向棋盘看去,不由吃了一惊,这才赫然发现,适才张春华落下那一子,正是这棋盘的胜负手。

的确胜负已分负。

司马懿额头瞬间浸出一滴冷汗,背后打了个冷战。

他自问自己的棋艺,已达到了国手的水准,适才那一步生死棋,足足想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却仍未能参透。

而眼前的张春华,只转眼的功夫,轻描淡写的一步棋,就轻松的破解了。

这等不可思议的棋艺,竟出自一个女子,实在是可怕。

“这样聪明绝顶的女子,我若果真娶回了家去,当真能驾御的了吗?”

司马懿的心中出现了一个声音,不由对眼前少女产生了几分忌惮,对那桩婚事也隐隐有几分望而却步。

“仲达,你又发什么呆?”耳边响起张春华不太高兴的声音。

“没,没什么。”司马懿抬起头来,脸上挤出一丝苦笑,“我只是在感叹,认识了你这么多年,竟不知你有这等超凡棋艺。”

张春华小嘴一撇:“你不知道我的事情多着呢,因为你从来都打算过认真了解我。”

面对她有些愤愤不平的讽刺,司马懿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继续苦笑。

“唉,谁叫有句话说的好,叫男儿志在四方,你整天琢磨天下大事,也不算有错。”

张春华轻叹了一声,质问的语气有所缓和,“自打你带着我们张家和你司马家来壶关投奔董卓,你还没跟我老实交待你的真正打算,现在可以说说了吧。”

司马懿神色一震,目光急射向帐门方向,生怕帐外有耳目。

“你不用使眼色了,我来时在外面不动声色的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耳目,那董卓待你如上宾,对你信任的紧呢。”

张春华素手捋了捋鬓角青丝,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从容。

她越是如此,司马懿的就越觉如芒在背,心中忌惮不已。

“春华妹妹果然细心,可你想让我说什么呢。”司马懿憨憨的一笑,没能表露出半点忌惮。

“你别告诉我,你真把董卓当明主,打算辅佐那个西凉武夫了。”

张春华不屑的扁了扁嘴,眼角却又掠起几分讽意,“何况,你的志向别人不了解,我张春华还能不知道,你压根就不是那种安分守己,一辈子给别人当臣子的老实人。”

司马懿心头又被扎了一下,背后悄然打了一个冷战,显然没料到,眼前自己这个未婚妻,竟把自己看的这么透彻。

他讨厌被人看透。

“袁绍曹操已灭,整个河北只剩下董卓和苏哲,我不带着你们投奔董卓,难道还去投奔那苏哲不成?”

司马懿无奈的反问道,说话之时,身已站起,背对张春华。

“说的也是,那苏哲对咱们世族实在是不友好,所过之处,多少世族都被他整的够惨,放眼整个两河,你司马家也算是残存的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以那楚公的心狠手辣,迟早得对你司马家开刀啊。”

话锋一转,张春华却又叹道:“不过,那位苏哲可是你们九奇之首,论智谋手段,皆在你之上,你要真投奔到了他麾下,恐怕也只能收起你那野心,老老实实做人家的臣子了,就冲这一点,你也不会归顺他吧。”

司马懿身形微微一震,蓦的转过头来,一双眼睛中,竟是射出狼目一般的狰狞。

第五百六十四章 断你水源

“哎哟,仲达,你这么瞪着我做什么,是我说你不如那苏哲,伤了你自尊了吗?”

张春华抚着胸口,佯作出很害怕的样子,实质明眸中讽刺的眼神却一丝未减。

“我是不如苏哲,抱歉让你失望了。”司马懿冷哼一声,终于不再有好脸色。

“哎呀,仲达,不要这么小气好嘛,我说错了还不行么,你比那苏哲强行了吧。”

张春华语气也变的温柔起来,上前扯起他的衣袖,做出一副撒娇的样子。

司马懿却不吃这一套,把她的手轻轻推开,表情平淡的说道:“你不用道歉,你说的没错,从表面看起来,我是不如那苏哲,他是坐拥大半个天下的霸主,而我司马懿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小角色而已,任何人都会如你一样认为。”

“仲达……”

“不过!”

司马懿打断了张春华,脸上燃起深深傲色,“这个乱世,多少强者曾经风光无限,现在不过是一坯黄土,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才是赢家,我和那苏哲谁能笑到最后,还尚未可知。”

张春华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司马懿,隐隐看到他身上散发出了一股阴沉冰冷的压迫力,竟让她打了个寒战。

旋即,她脸上堆起了笑容,用哄小孩的语气笑道:“你说的对,我觉的呀,笑到最后的那个人,一定是你司马仲达,要不然我张春华为什么要嫁给你呢,我嫁给那个苏哲不是更好么。”

听到“嫁给那个苏哲”六个字,司马懿眉头不由又是一皱,眼中掠过一丝愠色。

“这桩婚事,本就是父母所定,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司马懿一声冷哼,拂袖转身。

张春华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言语有失,一时也有些急了,不知该怎么圆这个场。

就在这时,大哥司马朗匆匆忙忙的奔了来,喘着气道:“仲达,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司马朗的出现,正好缓解了他二人间尴尬的气氛。

张春华马上问道:“伯达哥哥,你这么慌,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是断水了,我们的水源被苏军给断了!”司马朗指着外面焦急的大叫。

司马懿脸色一变,一声不吭,大步流星冲出了帐外。

“我就知道,这个苏哲没那么简单,唉……”张春华摇头一声叹息,也赶紧跟了上去。

司马朗紧随其后。

片刻后,这三人先后来到壶关北缘,挤过拥挤的士卒人群,来到了水渠旁。

这条水渠原本是把山上游下的数条支流汇聚在一起,流水充盈,足够十几万大军每日之用,现在却空空如也,半滴水也没有。

“怎么会事,为什么没用了?”司马懿沉声问道。

“司马仲达,你来的正好,快想想办法,我们的水源被苏贼给断啦!”

牛辅冲了过来,一路嚷嚷,手指着北山上比划起来。

司马懿抬头仰望,果然看到北山上面,隐隐有苏军的身影时隐时现。

显然,这是苏哲派人偷偷摸上了北山,断了浑漳河的支流,切断了他们的水源。

“该死,我竟疏忽了水源这件事……”司马懿暗暗握紧了拳头,眉宇间掠过一丝懊悔自责。

随后,他便沉声道:“水源事关重大,若是被断久了,我军必定不战自溃,牛将军,这还用我教你吗,当在是立刻发兵剿灭苏军,重新打通水源。”

牛辅被喝醒,“他娘的”的一骂,怒道:“李傕听令,立刻给我带一队人马,从壶关爬上山去,给我把水源抢回来。”

原本沉寂平静的壶关城,立刻喧嚣了起来,得令的李傕,喝骂着士卒们准备攻山。

司马懿则负手而立,在关中仰望山头,亲自观看这场争断水源的战斗。

“九奇之首不愧是九奇之首啊……”

张春华却没有看山顶,而是瞟向了关外苏营方向,嘴里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发出一声佩服的赞叹。

司马懿听在耳中,却如芒在背,眉头越凝越深,拳头也越握越紧。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攻山开始。

在李傕的率领下,五千西凉军,开始手脚并用,沿着陡峭的山坡向上爬去。

西凉人多为骑兵,爬山并非他们的强项,行动起来进展缓慢,费了吃奶的劲力,才好容易爬了半截。

山头上,黄忠和他的三千长沙兵,却不慌不慢,坐在那里悠闲的看着西凉人如蜗牛般逼近。

他们的身后,一条条浑漳河的支流,已被他们封堵起来。

“楚公果然料事如神,这水源一被断,西凉人马上就慌了,急着要来夺回。”

黄忠讽刺的目光俯视着下方,手里不紧不慢的擦拭着那张铁胎弓。

半晌后,瞧着西凉人已经上爬的差不多了,黄忠这才抄起铁胎弓,站了起来。

“弟兄们,叫西凉狗贼尝尝咱们长沙儿郎的厉害吧,给我往死里放箭!”

黄忠一声大吼,抬手便是一箭当先射去。

伴随着一声惨叫声响起,一名西凉兵脑门中箭,喷着鲜血从半坡上翻倒下去。

其余的三千名长沙兵,纷纷弯弓搭箭,朝着下方的西凉军射去。

箭如飞蝗,转眼间,成百成百的西凉兵便被射翻,一具具尸体漫山遍野的滚落下去。

苏哲早就料定西凉人会拼命夺回水源,故命黄忠率领的三千长沙兵,大多都是善射的弓手,专为防守用。

苏军弓手居高临下,可以从容放箭,箭矢加上山势的俯冲高差,速度又快,力道又猛,威力惊人。

而西凉军为了爬山,手脚需要并用,没办法携带大盾等防御武器,几乎在没有掩护的情况下,只能任由苏军射杀。

转眼间功夫,七八百名西凉兵便被当场射死,鲜血染红了山坡,惨烈之极。

面对这样压倒性的射杀,西凉人军心很快崩溃,哪还有勇气再冒箭上爬,纷纷向下退去。

“不许退,谁敢退,杀无赦!”

李傕急了,挥舞着大刀,大骂大吼,试图强压士卒。

他的叫声也吸引了山上的黄忠,正好暴露了他的位置,让黄忠认出他是这支攻山西凉军的统帅。

“正好送老夫一桩功劳,去死吧!”

黄忠弯弓搭箭,低吼声中,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直奔李傕。

噗~~

一声闷响,不及防备躲闪的李傕,直接被射中脑门,惨叫着翻倒下去。

第五百六十五章 没我点头,谁敢下雨

李傕被杀,五千西凉兵更是土崩瓦解,在留下了漫山遍野的尸体后,狼狈不堪的逃下了山去。

牛辅看到这一幕,又气又急,也顾不得为损失一员大将而伤感,即刻又组织士卒进行攻山。

司马懿看着箭雨飞下的山头,脸上的阴霾却愈来愈重。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西凉军的噩梦才真正开始。

牛辅发动了数波人马,先后对北山展开了七八次的强攻,除了损兵折将之外却一无所获。

在付出近三千多人死伤后,牛辅这才意识到,苏军早有准备,他们想要硬攻上北山,夺回水源是万万没有可能了。

无奈之下,牛辅只好放弃攻山。

只是放弃北山水源,不代表牛辅和他的士卒们就不用吃喝拉撒,自然还得开辟新的水源。

于是,牛辅便只得冒险,派士卒偷偷摸出关城,试图到关外取水。

苏哲对此早有准备。

他料到了黄忠必定功成,也料到牛辅会挨不住渴,派兵出城取水,所以事先便分出数万兵马,埋伏在壶关外水源附近,就等着牛辅自投罗网。

一切皆如他所料。

一连几天的夜里,都有近千名西凉军,拎着水桶,悄无声息的从关城摸出来,摸到最近的河流边,试图偷水回去。

结果也都是一样。

苏军伏兵四起,箭如雨下,把偷水的西凉军射个精光,一命不留。

经过几昼夜的交锋后,牛辅又损失了两三千的兵马,却仅仅只偷回来不足三十多桶水。

这丁点水,自然是杯水车薪,哪够他三万多西凉军的饮用。

水源被断,偷水也失利,牛辅终于陷入了无计可施的地步,只能跟着他的士卒们一起受干渴的折磨。

这个时候,苏哲却又给他来了个雪上加霜。

每日从天亮开始,苏哲便派出士卒,光着膀子,抬着满大桶的水,公然在壶关跟前,光天化日的洗起了澡。

洗到高兴处,这些军汉们还玩起了泼水节,毫不珍惜,一盆一盆的往对方身上泼水。

这一幕可把关城上的西凉士卒们,看的牙根痒痒,恨不得开关冲下去,把苏军的洗澡水抢过来喝掉。

牛辅当然知道,这是苏哲在故意给他们精神上打击,却只能强忍着怒火,严令士卒不得出关。

于是,渴到嗓子冒烟的西凉兵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军在他们面前表演浪费水,把那一盆盆在他们眼中如金子般珍贵的水,奢侈的用来洗他们的臭脚丫子。

转眼间又是数日过去,西凉军已经渴到要疯狂的地步,军已怨气丛生,许多人已经到了要崩溃的边缘。

无奈之下,牛辅只能下令杀马放血,有马血来勉强解渴。

于是,成百上千匹西凉好马,都变成了他们的水袋子,无情的被西凉人斩杀,如野兽般争喝它们的鲜血。

牛辅的这一举动,暂时缓解了危机,却又支撑不了多久。

马血终究有限,就算把战马杀光了,也只勉强多撑个三五日而已,要是解决不了水源的根本问题,最终还是难逃崩溃。

是日,壶关大帐。

沉吟许久的牛辅,无奈的一摆手:“实在不行,就把最后的一千多匹马,也宰了喝血吧。”

左右众将松了口气,就等着他这句话。

“不可!”人群中,却有发出了一声反对。

那人,正是司马懿。

他站了起来,厉声道:“壶关到了这个地步,可以说是危如累卵,如果到了形势危急,不得不弃关而走的时候,一匹战马也没有,牛将军以为,你这三万兵马能逃得过苏贼的追击吗?”

牛辅哑然。

“那你什么意思?就算不宰这千匹战马,再撑不了几日,将士们就得渴到崩溃,你知道那是什么后果吗?”牛辅恼火的反问道。

司马懿却指着帐外道:“眼下初春已过,雨季马上就要到,近几天乌云越来越多,说不定马上就会下雨,也许我们只需要再鏖几天而已。”

牛辅抬起头来,目光看向了帐外,天空确实已阴沉了几天,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下雨。

“这天气变化无常,谁能知道,万一他阴个七八天都没雨,那怎么办?”牛辅又喝道。

司马懿语塞,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轰隆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天空中,突然传下了一声沉沉的春雷声。

司马懿身形一震,急是奔出帐外。

只见外面山风骤起,头顶聚了几天的乌云,转眼已变的黑云压顶,一道道闷雷不时传下,隐隐更看到闪电的痕迹。

种种迹象表明,马上将有一场春雨要落下。

“牛将军,看到没有,老天都在帮我们,终于要下雨啦!”司马懿指着天空,兴奋的叫道。

牛辅和一众武将们也冲了出来,看到这黑云压顶,电闪雷鸣的景象,脸上阴霾尽收,无不兴奋到放声狂笑。

“太好了,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叫弟兄们把一切能盛水的家伙都拿出来,尽可能多的接雨水!”

号令传下,那些渴到要冒烟的西凉士卒们,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无不是兴奋如狂,如打了鸡血似一般又回光返照起来。

于是,壶关大营中,数不清的水桶被抬了出来,士卒们甚至连头盔都摘了下来,巴巴的望着天空,等着接这场救命的大雨。

“没想到,竟然要下雨了?仲达,看来这一次,老天爷站在你这一边啊。”

嘴唇干瘪的张春华,望着头顶的乌压,俏脸上也涌起了不敢相信的惊喜。

司马懿冷冷一哼,嘴角钩起一抹得意。

壶关外,苏军大营。

忽起的春雷也惊动了苏军将士,大家伙都从帐中出来,望着天空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好象要下雨了?”

“那怎么办,那咱们断了西凉军的水源,岂不是白断了。”

“是啊,这都渴了那帮西凉狗这么多天了,难道要功亏一篑吗?”

营中议论四起,将士们多有些失落。

“没想到啊没想到,西凉人的运气还真好,眼看着就要渴到崩溃了,偏偏及时来了一场雨,唉……”

张辽看着天空中的电闪雷鸣,不由也叹息起来。

苏哲却一脸不屑,冷笑道:“没有我苏哲的允许,他老天爷敢随便下雨么,笑话!”

张辽身形一震,看着苏哲那讽刺霸道的表情,蓦然间想到了什么,脸上涌起了惊喜。

苏哲则微微闭上眼睛,用脑电波连接量子气象卫星,下达了命令。

“给我把壶关上空的乌云,都散了吧。”

第五百六十六章 西凉人的绝望

“确定坐标范围,气象武器能量充足,开始发射量子束!”

头顶的量子气象卫星开始运转,可操控天气变化的量子束,悄无声息的就投射到壶关上空。

轰隆隆!~

又是一声惊雷响起,闪电划破乌压压的天空,照亮了所有人的脸庞。

天空中,小小的雨滴已经开始零零散散的飘落下来。

壶关上的西凉士卒们,发出了激动的欢呼声,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大雨的到来,甚至还张大了嘴巴,等着灌一口甜美的雨水。

司马懿也微微抬起手来,感受着小雨滴落在手心中的清凉,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欣慰又得意的笑容。

一场大雨,眼看就要如期而至。

突然间,被山风吹到乱舞的旗帜没了声音,象泄了气的皮囊一般,重新垂落下来。

风停了!

司马懿眼眸一眼,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急是抬起头来,向天空中望去,便见片刻前还在电闪雷鸣的天空,突然间没了动静。

不光风没了,雷电也没了!

紧接着,原本黑压压的乌云,竟然莫名其妙的飞快散去,转眼间便散成了万里晴空。

头顶的太阳重现,照在了惊恐万状,目瞪口呆的西凉士卒头上。

死一般的静寂。

然后便是歇厮底里,几近于绝望的咒骂。

“该死的老天爷啊,你不是马上要下雨的么,怎么说不下就不下了。”

“明明都打起闪电,响起雷声了,怎么说停就停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那么阴沉沉的乌云,怎么能说散就散了呢!”

“听说那位楚公能呼风唤雨,不会是他把雨给散了吧!”

“他要是真有这样的手段,那岂不是跟神一样啦?”

西凉士卒的议论,由惊慌变成了惊恐,精神斗志在这一刻,终于是土崩瓦解。

如果不是这场电闪雷鸣,让他们看到了落雨的希望,他们勉强还可能再支撑了一两天。

但现在,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却转瞬间破灭,这样的打击,才真正是致命的。

“怎么会这样?明明一场大雨就在眼前,竟然说没就没了?”

司马懿看着那万里晴空,看着空荡荡的干涩手掌,整个人都陷入了惊愕之中。

“这就是传说中,呼风唤雨的妖术么?这个苏哲,简直是张角再生啊……”

张春华目光看向关城之外,望着那面“苏”字大旗,口中喃喃感慨,那双星眸中,隐隐竟有几分欣赏的意味。

司马懿眼中,却掠过一丝深深厌恶,回头狠狠的瞪向张春华的背影。

关城外,苏军大营。

此时此刻,苏军将士们已陷入了欢呼雀跃之中,无数双敬畏的目光,齐聚向了中军大帐这边。

他们当然知道,这是他们战无不胜的楚公,运用“仙术”,驱散了头顶的乌云,让西凉军巴巴渴望的这场近在眼前的大雨,就此化为了泡影。

“末将倒是忘了,楚公有掌控风云的仙术,却是白白担心了一阵呢。”

张辽向着苏哲一拱手,自嘲的语气中,又含着由衷的叹服。

“好了,我们继续喝酒,再渴牛辅几天,然后攻城。”

苏哲将杯中酒仰头灌尽,潇洒回头,大笑着回往了中军大帐。

……

壶关城中,最恐怖的噩梦开始。

苏哲的这一手,不仅断绝了西凉人的希望,更彻底的摧毁了他们支撑下去的勇气。

就算下了雨又如何呢?

那位九奇之首的楚公,可是跟张角一样,能呼风唤雨,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他们这些区区凡人,又怎么跟神斗。

恐慌的情绪,如瘟疫般在壶关中蔓延起来。

为了安抚士卒的情绪,牛辅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得下令把最后的千余匹马杀掉,好通过放血来暂时缓解士卒们的干渴,平伏他们恐慌的情绪。

中军大帐内。

萎靡绝望的情绪在涌动,所有人都唉声叹气叹气,默默的喝着杯中恶心的马血。

“将军,要不咱们弃关吧。”

终于,有人小心翼翼的提出了弃关的建议。

一有人带头,其余部将们纷纷附合。

牛辅也犹豫不决,寻思着要不要弃关而逃。

这时,司马懿却道:“牛将军,壶关乃守住上党关键所在,上党若失,苏贼的大军就能居高临下,直取太原郡,到时候整个并州失陷只是时间问题,这壶关无论如何也不能弃!”

“你说的都是屁话,我还不知道壶关有多重要么,可将士们渴成这样,再耗下去,你以为还守得住么?”牛辅没好气的反驳道。

显然,这位西凉第一大将,内心中已倾向于弃关而逃。

司马懿站了起来,拱手道:“如果将军信得过我司马懿,我愿亲率一军,去为将军夺回水源!”

“你怎么夺?本将又不是没试过,死了多少弟兄都没攻上山头,你又有什么本事?”牛辅嗤之以鼻。

司马懿脸上却燃起自信,冷哼道:“苏哲以为我们只会从壶关城内向北山发起进攻,这一次,我偏要出其不意,悄悄率军出关,绕到北山后面,从敌人背后攻上北山,必可出其不意,夺回水源!”

牛辅眼眸一亮,重新流露出了一丝希望。

他抬起头来,正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头思绪飞转,权衡着利弊。

半晌后,他一拍案几,欣然道:“好,既然你这么有胆色,本将就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不能成功,本将就弃关而走,谁也不许再有异议。”

“牛将军就看我的本事吧。”司马懿一身自信,慨然领了令箭而去。

时已入夜。

司马懿便身披盔甲,腰悬佩剑,点齐了三千还能拿得动武器的西凉士卒,准备趁夜摸出关外。

“仲达,你当真要领兵去夺水源吗?你以前可是从未带过兵?”闻讯赶来的张春华,俏脸上浮现着担忧。

司马懿却一哼:“那苏哲不也是一介书生,从未曾带过兵,却用兵如神,他能做到,我司马懿为何不能?”

“可是仲达——”

“你不必再多说,我意已决,谁也不能改变,你就安心等我回来便是。”

司马懿打断了张春华的关心,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去。

张春华望着司马懿远去的身影,只能默默的摇头轻叹。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为天下者不顾家

入夜,苏军大营。

夜色已深,苏哲却并未入睡,而是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左右许褚等侍卫们,都以为苏哲在养神,却不知道,他们的楚公,正在不动声色的连接太空轨道上的气象卫星。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锤炼,苏哲的大脑抗疼痛能力已经大大强化,能够在使用完气象武器后,继续连接卫星。

而那枚量子气象卫星,也完成了系统升级,能够在发动完一次气象攻击后,仍旧能运转其他各项功能。

此时的苏哲,正通过气象卫星,实时监控着壶关城中,敌人的一举一动。

因为根据他的推测,白天那一幕,将严重打击西凉人的精神,牛辅和司马懿不可能坐以待毙,必定会在今晚采取相应手段。

“果然不出我所料……”闭目养神中的苏哲,嘴里发出一声讽刺般的冷笑。

左右许褚等侍卫们,彼此对视,神色茫然不解,都不敢吱声。

此刻,苏哲已通过气象卫星,看到壶关城中溜出了一队兵马。

这一队兵马,并未像前几次那样,去关下的河流偷水,而是摸向了北山后边。

苏哲立刻就判断出,西凉人这是想抄黄忠的后路,从北面侧后出其不意的攻上山去,夺回水源。

“邓艾呢,把邓艾给我叫来。”

苏哲想起了襄平之战中,那个第一个登上襄平城头的年轻小将,现在也该是多给他机会,好好历练一下的时候了。

片刻后,帐帘掀起,已身为中郎将的邓艾匆匆而入,拜倒在苏哲脚下。

“末将邓艾,拜……拜见楚公。”

和往常一样,邓艾说话之时,仍不免有些结巴。

“邓艾,西凉人已偷偷摸出关,正派兵想绕往北山之后,想要从面偷袭黄将军,本公命你率七千兵马,即刻出发,前去阻击。”

苏哲将重担交给了邓艾。

邓艾一惊,抬头看向苏哲,那眼神似乎不敢相信,苏哲竟会令他担此重任。

苏哲却一拍他肩膀:“你没看错,本公就是把这么重大的任务交给你了,你可别让本公失望。”

邓艾终于回过神来,神情既感激又欣喜,忙拱手慨然道:“楚公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他这一激动兴奋起来,竟然连结巴也没了。

当下,邓艾便率领着七千兵马,星夜出营,直奔壶关北山而去。

苏军所在的营地,比壶关要远一些,而且还是要爬更高的山,走更远的路,理论上要比西凉人要慢半拍。

不过苏军将士精神体力饱满,可以全速在山道上行进,完全没有半点迟滞。

西凉军则不是一样了,他们被渴了那么久,精神体力都严重受挫,现在又让他们爬山越岭的,简直等于是要了他们的命。

此消彼涨之下,两支军队竟然同时赶到了北山坡底。

此时东方发白,天色已蒙蒙亮,双方隐约已能看到对方的旗帜。

邓艾勒马横枪,扫一眼对面狼狈的敌人,大喝道:“苏家军的将士们,立功的时候到了,随我邓艾杀敌~~”

年轻嘹亮的吼声响起,邓艾纵马舞枪,当先杀了上去。

七千苏军将士们,如虎狼撞上了走散的羊崽子一般,挟着震天的杀声,扑向了惊慌失措的敌人。

邓艾一马当先,如小狮子般,一头扎进敌丛中,手中银枪乱舞,转眼将五六名敌卒点倒在地。

大股苏军随后辗至,如潮水般将敌军淹没。

杀声震天,嚎声四起,鲜血染红了清晨的天空,一场一边倒的杀戮在血腥上演。

西凉人本就不善于步战,何况又被干渴折磨,战斗力更加锐减,如何能是苏军虎狼健儿的对手。

更何况,他们的兵力还不及苏军二分之一。

精神,斗志,体力,兵力等各方面,西凉军都远远落入下风,还怎么跟苏军斗。

不到片刻间,便有上千的西凉军被杀,余下的幸存者,土崩瓦解,望风而溃。

“该死,那苏贼竟然算到了我要这样偷袭北山,难道,我司马懿的智谋,当真不如那寒门奸贼不成?”

司马懿看着滚滚败退的己军,咬牙切齿,脸色阴沉,眼中燃烧着不甘愤怒的眼神。

愤怒却改变不了兵败的事实,司马懿只能含恨咽下这口恶气,拨马转身,恨恨而逃。

“给我追,杀尽敌寇——”

邓艾杀到眼红,哪容敌人就这么轻易走脱,挥舞着染血的兵器,催动兵马一路穷追。

三千兵败一路向着壶关方向逃去,等逃到关城西门一线时,仅余下了不足八百余人。

司马懿见到关城就在眼前,暗松了一口气,以为逃过了一劫,便想率军逃往关城中。

就在他刚刚要下令,逃上关城之时,脑海中却蓦的迸出一个念头,停下了脚步。

“这一战失利,夺回水源无望,壶关失守已成定局,到时候弃关而逃,苏哲必定会大举追击,那时候再想脱身,只怕凶多吉少,不如……”

司马懿动了独自先逃的念头。

毕竟,眼下后边虽然也有追兵,却不过是几千而已,而手底下这些士卒虽然体力严重不支,好歹还勉强能够行走。

这要是再拖上几日,士卒们渴到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那时候再面临十几万苏军的追击,可就半点逃生的希望都没有了。

他别无选择。

现在逃走,是最好的时机。

就在他刚想转身,向晋阳方向逃去时,忽然间又停了下来,咬紧了牙关。

他司马氏一族,虽然已大部分被他送往了晋阳,但还有司马朗还留在关城中。

而且,他的未婚妻张春华,此刻也在关城中。

这时候他若是独自逃走,岂非是把张春华他们抛弃,令他们陷入了凶多吉少的危境。

一瞬间,司马懿犹豫了。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转眼,他脸上便只余下刚决如铁的冰冷。

“为天下者不顾家,我司马懿还有宏图远志尚未实现,岂能为儿女情长,手足之谊束缚住,大哥,春华,我对不住你们了……”

深吸过一口气,司马懿再无犹豫,拨马转身,带着一队败兵远离壶关,向着晋阳方向逃去。

第五百六十八章 给我破壶关

天光大亮,东方升起炫丽的朝霞,将死气沉沉的壶关照亮。

关城中,牛辅和他干渴的士卒们,听了一夜山那头传来的喊杀声,每个人都捏了一把汗,为司马懿暗暗祈祷。

当天亮之时,杀声渐渐远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水渠上。

他们渴望着奇迹能够出现,水渠里能重新流动起消失已久的水来,能把他们从死亡的边缘中,重新再拉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越升越高,却仍不见一滴水流过来。

然后,当他们抬起头来,仰望北山之时,却看到,苏军的战旗依旧在山头高高飘扬。

司马懿失败了!

所有人都跌坐在地,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就此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仲达,你……你死了吗?”

张春华站在壶关城头,怔怔的望着关外方向,俏脸已被愕然占据,一张小嘴也在微微颤栗。

这一刻,她恍然以为自己身在梦中,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就在昨天,她还在跟司马懿谈笑风声,纵论着天下局势,规划着将来的大计。

仅仅过了一夜,司马懿竟已战死沙场,就这么没了。

她那自幼青梅竹马,自负有经天纬地之才,位列九奇之一的冢虎,竟然就这样死了?

他死的也太突然,死的也太屈辱了吧!

“司马懿,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蛋,你明明不是那卧龙的对手,为什么还要逞强,为什么丢下我去送死!”

缓过神来的张春华,面目突然变的狰狞悲愤,向着城外大骂。

“仲达,仲达啊!”

司马朗也扶住了城垛,悲怆无比的哭泣起来。

哭的不仅仅是他,还有欲哭无泪的牛辅。

他咬牙切齿,又惊又恨,骂道:“该死,司马懿,老子还当你有多了不起,还是九奇之一呢,我呸,原来你也一样无用,白白葬送了老子三千弟兄!”

壶关城中,悲泣声,咒骂声,惊恐声此起彼伏,乱成了一锅粥。

壶关城外,苏营。

十几万苏军将士,却已手握兵器,列阵于营中,时刻准备出战。

苏哲坐胯赤兔,腰悬从曹操手里缴获来的倚天剑,鹰目冷冷的注视着壶关城,注视着关城北山。

山头上,“黄”字的大旗,依旧在傲然耸立,飞舞如风,象征着黄忠对水源的控制。

帐外烟尘骤起,一队苏军兵马从外而来。

片刻后,一身染血的邓艾飞奔而来,拱手道:“楚公,末将幸不辱命,击退了敌将司马懿所率的三千敌军,只可惜那司马懿狡猾,竟没有回壶关,却向晋阳方向逃去。”

邓艾杀的过瘾,兴奋之下,连结巴也没有了。

“这个司马懿,果然擅长自保,溜的倒是快啊……”

苏哲嘴角扬起讽刺冷笑,却转眼变为豪然,“邓士载,干的漂亮,本公果然没看错你,这桩功劳本公给你记下了,等着升官吧。”

“多谢楚公。”邓艾忙拱手谢恩。

苏哲倚天剑拔出,一指壶关方向,大喝道:“苏家军的将士们,壶关西凉人的斗志必已瓦解,还等什么,给本公一鼓作气,拿下壶关!”

“拿下壶关——”

“拿下壶关——”

震天的怒吼声,冲天而起,令整个太行山仿佛都在为之颤抖。

诸道营门大开。

颜良,文丑,张辽,邓艾,高顺等一员员大将,悉数出营,各率本部兵马,浩浩荡荡的向着壶关城攻去。

片刻后,苏军便如潮水一般,涌向了壶关东城。

城头上,牛辅听到了震天杀声,探头一瞟,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该死,我抢夺水源刚刚失利,这个苏贼就大举来攻,他也算的太准了吧,这是要逼死我啊!”

牛辅拳头紧握,恨恨的捶击着城垛。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啊?”

左右的部将们,巴巴的望着牛辅,一个个惊慌失措,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还能怎么办,弃关撤退,立刻给我弃关撤退~~”

牛辅歇厮底里的大吼大叫,二话不说,转身下了城头,翻身上马就往西城方向逃去。

到了这步田地,牛辅就算是借他十个胆子,又焉敢再跟苏哲一战。

除了逃跑,他别无选择。

牛辅这员主将一逃,不到三万名斗志崩溃,渴到虚脱的西凉军们,就此瓦解,争先恐后的向着西门涌去。

吊桥一放下,城门一打开,数以万计的西凉军,便如受惊的羊群一般,你推我挤的冲出城门,向晋阳方向逃去。

可惜,苏哲却不会让他们这般轻易逃脱。

失去了防守的壶关城,脆弱不堪,苏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攻陷了这座上党郡的生死存亡所在。

苏哲坐胯赤兔,登上壶关东门,下令各路将士们继续穷追猛打,务必要全歼出逃之敌。

杀机如狂的十几万苏军将士们,便如决堤的潮水一般,漫过整道壶关,向着出逃的敌人汹涌辗去。

而在北山上,老将黄忠看到了苏哲发出总攻的信号,当即先一步冲下北山,穷追敌寇。

牛辅终于尝到了他宰杀战马,留下的致命软肋。

失去了战马的西凉人,只能靠双脚徒步逃命,他们本就不善于山地行走,再加上被干喝折磨到虚脱无力,逃跑的速度更慢了半拍。

就在他们逃出半城不到半个时辰,黄忠率领的长沙山地兵,便如山间猛虎一般,呼啸追来。

“杀尽西凉狗,给我杀——”

老将黄忠咆哮如雷,手舞着战刀,当先辗入了惊慌的敌丛之中。

刀锋过处,敌军的首级如切菜砍瓜一般,纷纷飞上半空,被他甩在了身后。

三千长沙兵,更是如狼如虎,明晃晃的刀锋,无情的斩向崩溃的敌卒,肆意的收割人头。

仅仅三千苏军,便杀的近三万西凉兵血流成河,鬼哭狼嚎,漫山遍野连滚带爬的狂逃不休。

“牛辅,黄忠在此,你哪里逃!”

乱军中的黄忠,踏着血路飞奔,寻见了将旗之下,抱头狂逃的牛辅。

今日,他要再展长沙之虎的雄风,拿牛辅的人头为他再铸辉煌。

“黄忠!又是那个老匹夫,这下糟了!”牛辅眉头一皱,脸上立时涌起无尽的惊慌。

当年董卓兵犯荆州之时,黄忠可是苏哲麾下唯一拿得出手的头号猛将。

正是这员老将,凭借着绝顶的武艺,杀的西凉人闻风丧胆,吃尽了苦头。

今日再撞见黄忠,牛辅如何能不心惊胆战。

他拼命的抽打胯下战马,也顾不得士卒们的死活,只想着自己能逃过一劫。

只是他缺水,他的坐骑也照样缺口,多日未饮水的战马,哪里还有足够的力气驮着他甩脱身后的黄忠。

不出片刻,黄忠便疾追而上,只差半个马身。

伴随着一声雷鸣般的长啸,黄忠虎臂抡起,手中战刀卷起漫空血尘,挟着天崩地裂之势轰向牛辅。

无处可逃的牛辅,只能一咬牙,无力的舞起战刀,用上了吃奶的劲力相挡。

铛~~

一声震天金属激鸣,强劲如涛的力道,瞬间把牛辅连人带刀从马上震飞了出去。

就在他人还未落地之时,黄忠纵马从他身边擦过,手起一刀,牛辅拦腰被斩为两截,惨叫着跌落于地。

第五百六十九章 司马氏,当诛!

牛辅陨命。

号称西凉军中头号大将,董卓的女婿牛辅,就此陨命。

黄忠斩将之后,马步不停,继续挥刀前冲,将惊恐万状的西凉士卒,斩为粉碎。

主将崩溃,残存的西凉人更是精神瓦解,如溃巢的蝼蚁般,任由苏军将士一路辗杀。

长长的血路,从壶关一路向北延伸出去,染红了长达数十里的沃野。

黄昏时分,苏哲才下令停止追击,结束了这场痛快淋漓的杀戮之战。

战斗结束,计点战损,己方不过死伤过百而已,西凉军那一边,却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司马懿所率的不过八百余人,侥幸逃过一劫,逃往晋阳城。

当苏哲挟着空前的胜果,回到壶关城之时,整个关城已成了沸腾的海洋。

血战的苏军将士,站在这太行山的致高点头,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大肆庆祝这场胜利。

“楚公,我们还在壶关城中捉到了司马懿的家眷,你看如何处置?”

迎接上前的文丑,向苏哲汇报道。

“走,看看去。”苏哲一扬马鞭,挟着一身杀机而去。

他来到那间大帐前,四周是苏军团团围住。

踏入帐中,却见一男一女正在焦虑不安的踱步。

那男的倒也罢,不过是寻常相貌,反倒是那少女,绝美无双,叫人只看一眼,便觉眼前一亮。

“楚公在此,还不下跪!”许褚喝斥道。

那男的身形一凛,犹豫了一下,没有下跪,只是向苏哲微微一拱手:“在下司马朗,拜见楚公。”

“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九奇之首,卧龙苏哲,怎的会这般年轻?”

少女心下却暗吃一惊,看着俊朗的苏哲,神色惊疑,似乎不敢相信,那个传说中的天下第一霸主,竟会是这般意气书生的模样。

愣怔过后,她才福身一礼,不情不愿的道了声:“民女张春华,见过楚公。”

张春华?

苏哲眉头一动,立时明白过来。

原来眼前这少女,竟然是司马懿的未婚妻,没想到,司马懿会把她也丢在这里。

“你叫司马朗,是司马懿的兄长是吧。”苏哲冷绝的目光发射在司马朗身上。

“在下正是。”司马朗赶忙点头。

“那司马懿已经投奔了董卓,为董卓出谋划策是吧?”苏哲又冷冷问道。

“这个……”司马朗额边滚下一滴冷汗,吱吱唔唔不知如何回答。

苏哲眼睛一瞪,大喝一声:“是也不是?”

他这一声喝,把个司马朗吓了一跳,不敢再吱唔,只能不安的点了点头。

“仲达他之所以投奔董卓,其实也是迫不得已,我之前多次劝他说……”

司马朗还待辩解,苏哲却喝道:“许褚何在。”

“末将在,请楚公吩咐。”许褚汹汹上前。

苏哲一指司马朗,沉声道:“司马氏一族与我作对,与朝廷作对,形同谋反,罪不容赦,给我把这个司马朗拖下去,就地斩首示众。”

“偌!”

许褚领命,大步上前,抓起司马朗的脖子,跟拎小鸡似的就往外拖去。

司马朗则是大吃一惊,瞬间吓到脸色惨白。

他原以为自己好歹出身名门,就算曾经效忠于董卓,如今沦为俘虏,苏哲至少也会礼待于他,玩一出求贤若渴,招他归降的戏码。

那时,他就会佯装高分高洁,然后禁不住苏哲的礼遇,最后才屈尊归降。

多么完美的设想。

可司马朗却万万没有料到,苏哲竟然不按套路出牌,对他没有任何招降的意图,一见面就要取他的性命。

“苏哲,我乃司马一族长兄,你若杀了我,我司马氏会与你作对到底,我弟仲达乃是九奇之一的冢虎,他必会叫你付出惨痛代价,必会——”

司马朗拼命的挣扎,歇厮底里的大叫,试图让苏哲回心转意。

苏哲却连看他一眼都没有,只冷冷道:“你别担心,用不了几日,我就会送你们司马家兄弟几人一家团聚。”

“苏哲,苏哲——”

许褚无视司马朗的挣扎,几下就将他拖出了大帐。

一边的张春华看到这一幕,直接就惊呆了,惊疑的目光看着苏哲,隐隐竟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机所慑,打了一个寒战。

“楚公请手下留情!”张春华不忍司马朗被杀,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冒险求情。

“怎么,你想替他求情么?”苏哲斜目瞟了她一眼。

张春华忙道:“楚公志在天下,可比汉高祖,既是如此,就当有礼贤下士之风,何不给司马朗一个为楚公效力的机会,也好给天下豪杰做一个榜样。”

这个女人,面对这样的场面,竟然能克制住慌张,用如此逻辑严密的话来替司马朗求情,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一个见过世面的女人。

“如果是别人,本公或许会开恩,可惜他是司马氏一族,他就必须得死。”

欣赏归欣赏,苏哲却没有半分动摇,用冰冷的决绝,回答了张春华的求情。

“为什么?”张春华不解道。

苏哲冷哼道:“你既是司马懿的未婚妻,就应该很了解他这个人,他有多深的城府,多大的野心,你难道还不知道么,这样一个阴险深沉的野心家,你以为本公会留着他当隐患吗?”

张春华身儿一震,刹那间被问到哑口无言,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哲,鬓角竟渗出了一层冷汗。

“仲达的野心意向,从未曾跟任何人提起过,就连我也只是猜测出来的而已,这个苏哲,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一瞬间,张春华心中涌起无尽寒意,就好象眼前这个男人,并非是人,而是洞察一切的神。

“你应该庆幸,庆幸你只是司马懿的未婚妻,而不是她的妻子,否则,今日本公必将你和司马朗一并斩首!”

苏哲冷冷注视着她,眼眸中燃烧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机。

张春华身儿又是一震,心头涌起深深的畏惧,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任由许褚将司马朗拖走。

片刻之后,司马朗的嚎叫声戛然而已。

一瞬间,张春华的眼前闪过一幅人头落地的画面,身儿又是一颤,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第五百七十章 董卓傻眼了

“敢问楚公,打算如何处置我?”张春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该面对的始终是要面对。

“我适才不是说过了么,幸亏你只是司马懿的未婚妻。”苏哲抬起手来,轻抚她的脸庞,“聪明的女人本就少见,何况是你这样漂亮的聪明女人,本公说不定会对你有些兴趣。”

他的举止,他的言语,就仿佛把张春华视为一件战利品,可以随时占有。

没错,作为胜利者,张春华就是一件战利品。

张春华脸畔生晕,心头小鹿不由加速跳动起来,眼中涌起惊羞的神色,似乎没料到,苏哲会这般肆意。

他竟然想占有她!

若换成别的女人,只怕早已羞到面红耳赤,慌张失措,不知如何应对。

张春华却没有失了分寸,她就那么酥红着脸,极力保持着淡定自若,任由苏哲轻抚着自己的脸庞。

“楚公你也说了,我是聪明的女人,你就不怕驾御不了我吗?”

张春华冷冷反问,试图让苏哲心存忌惮。

苏哲却哈哈大笑起来,笑起狂放不羁,充满了不屑的讽刺意味。

笑声收敛后,苏哲却傲然道:“这世上还没有我苏哲驾御不了的女人,越是聪明的女人,驾御起来才越有意思。”

张春华身儿又是一震,眼神不再是敌意,悄然掠过一丝惊奇。

她没料到,传说中的九奇之一,竟然能自信到这种地步。

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度,那种自恃智谋能辗压天下任何人的狂烈的自信,都是她前所未见。

她不自觉的就把苏哲,跟司马懿比了起来。

司马懿虽然也自信,但明显却对她存有几分忌惮,似乎担忧着驾御不了她这样绝顶聪明的女人。

而眼前这个苏哲,却完全没有一丝的忌惮。

光是这份自信,苏哲就远胜于司马懿,不由令张春华心下叹息不已。

“可惜啊,仲达已死……”

张春华一声无奈的叹息,隐隐流露着几分伤感。

她这一声叹息,似乎在暗示,如果司马懿还活着,绝对不会坐视她被苏哲如此“侵凌”,定会找苏哲的麻烦。

苏哲却道:“你也不叹息,我可以明告诉你,司马懿他还活着。”

“仲达还活着?”张春华身儿一震,脸上涌起惊喜。

“你也不用高兴的太早,你可知道司马懿为何还活着吗?”苏哲冷笑道。

张春华茫然不语。

苏哲便用讽刺的口吻道:“当晚他偷袭我北山之兵失利,本来可以逃回壶关,可惜他临入关前,却选择了逃往晋阳,很明显,他为了自己保命,抛弃了他的兄弟,也抛弃了你。”

张春华脸色骤变,刚刚才涌起的惊喜,陡然间被震惊所取代。

显然,她不敢相信,司马懿竟然会如此绝情,会做出这样无情无义之举来。

半晌后,她唇角又泛起一丝苦涩,叹道:“他眼中向来只有天下,只有他的野心,他弃我们而去,也不奇怪了。”

“这个天下,就算是我苏哲得不到,我也绝不会留给他司马懿,他必须死!”

说罢,苏哲也不再跟她多言,转身拂袖而去。

张春华望着苏哲的背影,半晌后才缓过神来,想起适才苏哲对她的“轻薄”,脸上不禁又悄然泛起一丝晕色。

“这个苏哲,果然非同常人,仲达,你确实不如他呢,唉……”

大帐中,响起一声幽幽叹息。

……

河东郡,东垣城。

董卓亲率的四万大军,正坐镇此城,与相距不远,已抢先一步夺取箕关的徐晃,形成对峙之势。

中军大帐内,董卓正啃着羊腿,悠闲轻松的听着众将军情禀报。

壶关城的水源被断,一度令董卓产生了忧虑,担心牛辅没办法再坚守下去。

不过很快,董卓又宽下了心。

因为此时初春已近,并州一带不时会下一场春雨,光他来到河东郡时,就已下了三场雨。

董卓估摸着,壶关城一场雨总能下吧,只要有一场雨,就能缓解壶关城的缺水,叫苏哲的断水源阴谋功亏一篑。

既然水不是问题,那壶关城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以牛辅的实力,再加上司马懿的辅佐,足以坚守下去。

只要牛辅再坚持一个月左右,等到近夏之时,雨季一到,整个太行山脉就会变的泥泞不堪。

那个时候,纵然苏哲有十几万大军,但粮草转运不上太行山,十几万人反而成了累赘,介时必定粮退撤兵。

这一撤,苏哲至少得等到秋末之时,才能再次卷土重来,进攻壶关。

那个时候却已是五六个月过去,他有充足的时间,把壶关,把上党郡,把整个并州打造成铜墙铁壁。

苏哲那时再来,他就不仅仅只是防守那么简单,他还要反守为攻,杀苏哲一个屁滚尿流。

这就是司马懿给董卓规划的美好蓝图。

董卓羊腿是越啃越香,嘴角不禁扬起得意的冷笑。

“此战牛将军若能击退苏哲,便是立下了奇功一件啊。”部将郭汜趁机吹嘘起了牛辅。

董卓点头道:“老夫的女婿,自然是不错的,这一次他若是能守住壶关,老夫就把整个并州都交给他来打理。”

“太师英明,牛将军确实是我们西凉的栋梁,太师的左膀右臂,也只有他才能担此重任啊。”

身为牛辅亲信的郭汜,心下窃喜,不失时机的又把牛辅吹捧了一番。

一旁的李儒听在耳中,心中却不是滋味,却又不好反驳。

大帐中,充斥着轻松愉悦的气氛,

董卓兴致起来,还打算叫几名舞姬来,跳舞助兴。

就在这时,一名斥侯飞奔而入,惊叫道:“禀太师,大事不妙,上党急报,壶关已于前日失陷,司马懿败逃,牛将军被阵斩,我三万守军全军覆没!”

一道晴天霹雳,轰然而落,轰在了董卓头顶。

刹那间,董卓脸上的得意笑容化为乌有,一张横肉的脸凝固在了骇然的一瞬。

他手中刚嚼了一半的羊腿,也脱手而落,跌在了地上。

大帐中,西凉众将也无不愕然变色,就连李儒听到这个消息,也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第五百七十一章 割 地

固若金汤的壶关城,竟然破了?

他的好女婿竟然被杀了?

三万兵马,竟然也全军覆没了?

董卓愣怔在了原地,一张脸扭曲变形,脑袋嗡嗡作响,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之中。

就仿佛,他耳朵坏掉,产生了错觉一般。

同样震惊的李儒,嘴角却悄然掠过了一丝得意。

牛辅一死,他就失去了一个强有功的竞争者,就只余下一个董璜来跟他争位。

就董璜那个有勇无谋的蠢货,他李儒岂会放在眼里。

董卓辛苦打下来的江山,铁定就是他李儒的了,他焉能不暗自庆幸得意。

“为什么?为什么壶关会被攻破,为什么?”

省悟过来的董卓,如发怒的野兽一般,歇厮底里的咆哮大叫。

斥侯便将牛辅如何派司马懿偷袭水源苏军,又如何被苏哲预判,派兵截杀,导致功败垂成,最终将士精神瓦解,不得不弃关而撤,却被苏军追上杀光的经过道了出来。

董卓听罢,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满脸的耐人寻味,陷入深深的震撼不解中。

“苏贼果然是诡诈,竟然识破了司马懿之计,可壶关这几日,难道就一场雨都没下吗?”李儒也佯作不解的问道。

“禀太师,前日壶关城头乌云压顶,险些就要下一场大雨,可谁想突然间就云开雾散,晴空万里,诡异之极。”

听到这番话,董卓又是神色一震,那眼神,就跟见了鬼似的。

李儒也是满头雾水,想不通明明乌云压顶,为何又会突然间晴空万里,嘴里是喃喃念叨着“这也太诡异,太诡异了吧”。

“这必是那苏哲用呼风唤雨之术,驱散了乌云,才会使壶关一直无雨。”

角落中一直不吭声的贾诩,一声叹息,道出了原由。

大帐中,死一般的静寂,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包括董卓。

那种久违的恐惧感,再次袭上心头。

当年,他们跟随着董卓,号称十万铁骑兵伐荆州,占尽了优势。

然而,他们所有的优势,却被苏哲召唤出来的一场霜降寒冬摧毁。

那种大夏天被冻到骨头都碎掉的痛苦,沉埋在他的心底已久,现在,他们终于又回想起来了。

“苏哲,你这小兔崽子,果然又使妖术,可恶,可恶啊。”

董卓巴掌拍在案几上,又怒又恨,却有火无处发泄。

“岳父大人,苏贼攻破了壶关,整个上党郡都唾手可得,介时他就可以占据天下之脊,大军居高临下直扑晋阳,晋阳若再有失,整个并州都将不保啊。”

李儒苦着一张脸,提醒着董卓。

董卓心头一震,急是下令,抽调雁门等晋北诸郡的兵马,前去增防晋阳。

同时董卓下令,亲率河东郡的两万兵马,北上晋阳抵挡苏哲的进攻。

贾诩却道:“我们进入并州的兵马,总计不到八万,眼下又覆没了三万,满打满算,能用来守晋阳的兵马,也不过三万左右,凭借这点兵力,就想挡住苏哲十几万大军的进攻,只怕是……”

贾诩话没说完,但言下之意却已明了。

晋阳是守不住的,并州失陷,几乎已成定局。

“难道,老夫就要把好容易得来的并州,拱手让给苏哲那个小兔崽啊不成!”董卓朝着贾诩怒喝道。

贾诩神色一凛,不敢再吭声,只是无奈的叹息而已。

“你们都给老夫拿个主意,怎么才能挡住苏贼,保住晋阳,保住并州!”

董卓冲着在场的谋臣武将们大吼起来。

李儒沉默,郭汜沉默,贾诩也不吭声,到了这个时候,谁都再无计策。

董卓又急又恨,咬牙切齿,大骂众人无能。

就在这时,帐外忽然间响起一个自信的声音。

董卓精神一振,猛抬头看去,却见一名气宇从容的年轻人,缓缓步入了大帐。

是司马懿!

“司马懿,你竟然还活着?”董卓跳了起来,眼神又惊又奇。

司马懿从容上前,一拱手,叹道:“懿偷袭北山失利,被苏哲断绝了回壶关的路,无奈之下,只能星夜兼程赶来见太师,半路上才听说,壶关失陷,牛将军战死的消息。”

司马懿当然不会坦白,他明明有机会撤入关中,是他为了自保,弃牛辅独自逃跑。

董卓却信以为真,忙上前把司马懿手拉住:“仲达啊,幸好你还活着,你聪明绝顶,快给老夫拿个住意。”

司马懿不慌不忙道:“太师莫要紧张,我们还有一支兵马可用,足以守住晋阳。”

还有一支兵马?

董卓一愣,挠着后脑壳算了一算,怎么也想不通,他哪里还有余兵来守住晋阳。

调动长安关中的守军吗?

绝对不行,那里的兵马可是用来防范着刘备,若是抽调走了,被刘备趁虚而入,直接端了他的老巢,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仲达,你倒说说看,老夫哪里还有一支兵马?”董卓迫不及待的问道。

“南匈奴之兵。”

从司马懿的口中,缓缓的吐出了五个字。

董卓身形一震,蓦然省悟,仿佛陡然间看到了一丝希望。

没错,就是南匈奴之兵!

当年匈奴被汉武帝杀的连战连败,分裂为南北两部,就此衰落。

北匈奴远遁漠北,不断西迁,进入东欧平原,而南匈奴则在东汉中期,向汉廷投降称臣。

从此之后,南匈奴各部便不断内迁,如今大部分都盘踞在并州一带,并以西河郡为其大本营。

匈奴诸部,如今已趁着中原纷乱,趁机复起,其头领于夫罗,更在名义上统一了匈奴诸部,麾下号称有铁骑七万之众。

正是因为匈奴人的强悍,就连董卓也忌惮三分,自取并州之后,对匈奴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默认匈奴人在并州的割据存在。

“匈奴铁骑虽强,却不会白白为老夫所用,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董卓眉头深皱,语气阴沉。

“割并北诸郡,匈奴人必定出兵。”司马懿回答的斩钉截铁。

董卓神色又是一震,目光不由移向了地图。

并北诸郡,包括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五个边郡,皆位于长城内外。

曾经,这五个边郡,乃是为了拱卫汉帝国腹地,阻挡草原诸胡地下的锁钥所在。

现在,司马懿竟然提议,将这五个边郡割让给匈奴人,以换取匈奴人的出兵相助。

董卓犹豫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哪管他洪水滔天

毕竟他跟羌人在边地打了那么多年,无论对羌人还是匈奴人,都没什么好感,如今让他割地给匈奴人,他颜面上当然过意不去。

“太师,仲达此计,万万不可!”一直不吭声的贾诩,这个时候却突然站出来反对。

“为何不可?”董卓目光盯向贾诩。

贾诩用凝重的口吻道:“并北诸郡乃中原屏障,虽然匈奴人盘踞其中,但大部分主要的城池都还在我们手中,正是因此,匈奴人才会受到制约,不敢太过猖狂。”

“如果匈奴人得到了五郡各城,就彻底的站稳了脚跟,再无后顾之忧,可以肆无忌惮的壮大自己,无所顾忌劫掠两河诸州,假日时日,必成华夏大患!”

董卓沉默,目光看向了司马懿。

司马懿却冷冷道:“割并北诸郡,是有可能让匈奴人壮大,将来成为大患,但那也只是将来而已。倘若不割,整个并州就要落入苏哲的手中,太师的覆灭便近在眼前,到那个时候,将来会怎样,又有什么意义吗?”

贾诩语塞,竟被司马懿一番话,问到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说的也确实没错,割让并北五郡,威胁的是华夏的将来,不割,毁灭的却是董卓的将来。

这一番话后,董卓脸上残存的犹豫,顷刻间荡然无存,只余下了冰冷的决然。

啪!

他拍案而起,愤然道:“老夫管他将来洪水滔天,反正这并州落在谁手里都行,就是不能落在苏哲那小子手里,传老夫之命,即刻派人往西河郡,以并北五郡,换取匈奴人前来助战!”

……

太原郡。

晋阳城东南,箕城。

一支浩浩荡荡的苏军,正从上党郡的高地开下来,放眼回望,山路上的军队绵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前方就是太原盆东南沿的边缘之城,攻下箕城,苏哲和他的大军,就算正式进入太原盆地。

苏哲当即传下号令,全军加快行军,要在今天天黑之前,攻下箕城。

“楚公,过了箕城,离晋阳城就不远了,只要是董卓不打算放弃并州,他就应该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进入太原盆地,拿下箕城。”

身边的张辽,冷静的提醒道。

“文远有话直说。”苏哲知道他还有话没说完。

张辽便道:“西凉军到底是以骑兵为主,如今一旦进入太原盆地,就等于进入了他们的优势战场,万万不可小视。”

“而我们翻山越岭,连夜赶路,骑兵和粮草都还在后边,是不是有些进兵太快了,要不要等骑兵到达再攻箕城不迟?”

苏哲微微点头:“你所言不错,这里比不得上党郡,西凉人的骑兵不可小视,但你可知本公为何要这么快进兵吗?”

张辽先是一怔,尔后猛然省悟,“近日春雨已越来越多,楚公莫非是担心上党山路很快就会变的泥泞起来,不利于我军粮草转运,所以要速战速决,尽快取了并州。”

“你明白就好。”苏哲点头道。

这时,另一旁的颜良则道:“文远,你也不必太过忌惮西凉骑兵,董老贼在壶关折了三万多人,河东郡又被牵制住几万,满打满算能用来守晋阳的也不过三万多人,这一点骑兵,又能有多大威胁。”

张辽省悟,脸上的忌惮之色,果然消了几分。

三万骑兵,对苏军的十几万步骑来说,确实是少了点。

就在这时,一骑斥侯飞奔而归,带回来了一个令所有人都为之一惊的消息。

前方箕城中,六万匈奴铁骑已提前抵达,放出狂言,要阻挡苏军夺取晋阳。

“匈奴骑兵?箕城中怎么会出现匈奴骑兵?”张辽吃了一惊,脸色不由一变。

其余众将也无不惊讶,都对这突然出现在前方,要与他们为敌的匈奴人,感到颇为不解。

苏哲在最初的吃惊后,嘴角却扬起讽刺冷笑,“这还用想么,定是董卓见自己兵马不够,所以才向匈奴人求助,想要借匈奴人为他守住晋阳。”

“匈奴人贪婪的很,无缘无故,他们岂会为董卓白白卖命?”张辽一脸的质疑,作为并州人,他对匈奴人还是非常了解的。

苏哲目光看向了北面,意味深长道:“如果本公没猜错的话,董卓多半是把并北五郡割给了匈奴人,才换取了那于夫罗出手相助。”

割让并北五郡!

此言一出,众将无不骇然变色。

张辽作为并州人,更是大吃一惊,急道:“并北五郡虽然贫瘠,却乃中原屏障,一旦失守,匈奴人就能畅通无阻,毫无后顾之忧的南下牧马,董卓怎能做出如此有损我华夏利的事?”

“董卓这个人你们还不了解么,他向来是只管眼前蝇头小利,不管身后洪水滔天之徒,当年他一把火烧了洛阳城,不就是最好的例证么。”

苏哲语气冰冷,眼眸中杀机凛露,平静讽刺的语气下,暗含着深深的愤怒。

“可恨,董老贼,竟然这等无耻,老子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颜良恨的咬牙切齿。

其余众将也无不愤慨,发誓要把董卓碎尸万段。

张辽却道:“楚公,董老贼此举确实可恶,但匈奴人出手却已是不争的事实,敌骑有五六万之众,绝不可小视,恐怕我们不等后续骑兵抵达也不行了。”

苏哲不语,抬头望向箕城方向,若有所思,久久不语。

沉吟良久后,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傲然道:“于夫罗不自量力,竟敢自己来送死,本公就正好将他和他的匈奴人一并剪除,传令下去,大军继续向箕城开进。”

张辽等众将无不微微变色,都在担忧苏哲太过小看匈奴人。

但他们看到苏哲那表情,似乎又有什么破敌妙计,能对付匈奴铁骑,只是想破头皮却又想不到。

当下,众将便只能心怀着不安,继续统帅诸路兵马,继续向箕城推进。

箕城。

满城血腥,各家各户都在隐隐回响着哭泣之声,大街小巷则是一片狼藉,仿佛被洗劫过一遍。

箕城确实被洗劫过了一遍。

匈奴人自接受了董卓开出的条件后,便从西河郡大本营出兵,一路狂奔前来箕城,沿途经过停留的城池,无不一番洗劫。

当他抵达箕城之时,第一件事,自然也是一番洗劫,将百姓财物搜刮一空,将那些有姿色的汉家妇女肆意*。

当百姓们在哭泣,舔食着血口之时,县府大堂中,于夫罗却在跟他的大小头领们肆意纵酒狂欢。

就在这时,一名斥侯飞奔而入,叫道:“禀大单于,南面的苏军并没有停止前进,而是加速向我箕城杀来。”

听得此言,于夫罗不由眉头一凝。

第五百七十三章 决战匈奴

“这个苏哲,当真是如传说中那般狂妄,明知我六万铁骑在此,还敢主动来犯!”

于夫罗手中酒杯,狠狠的砸在了案几上。

“大单于,听说这个苏哲诡诈多端,极善用兵,乌桓人和鲜卑人都败在了他手里,我们不可小视啊。”

身为左贤王的弟弟,呼厨泉冷静的提醒道。

“乌桓鲜卑人岂能跟咱们大匈奴相拼并论,父帅,我们即刻出发,一举击垮那苏贼,让天下汉人重新为咱们大匈奴的铁蹄颤抖吧!”

身为右贤王的刘豹,却年轻气盛,一心想要复兴匈奴的辉煌,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战。

于夫罗看着自己这个被汉灵帝赐姓刘的儿子,虎目中燃起了丝丝傲色,滚滚热血也在渐渐沸腾。

“不击退苏哲,我们就没办法拿到并北五郡,谈何复兴我大匈奴,这一仗,无论如何也要打!”于夫罗斩钉截铁,身上杀机狂燃而起。

刘豹腾的跳了起来,亢奋到脸上的青筋都在抽搐,嘴里狂叫道:“我大匈奴本来是天下最强之国,如今却沦落到向汉廷臣服,实在是有辱祖先,父帅若能击败苏哲,夺下并北五郡,便将开启我大匈奴复兴之路,父帅定当成为我大匈奴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大单于!”

于夫罗热血在沸腾,祖先们曾经创造的荣耀,此刻如一丝火星,将他的豪情壮志,统统点燃。

大匈奴最伟大的单于,这个头衔对他来说,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就如同秦皇汉武这样的伟大头衔一样!

“大单于说的没错,这一仗是一定要打仗!”

左贤王呼厨泉也跳了起来,慨然响起,不过,他的豪情之中,却还藏着几分冷静。

“只是那苏哲毕竟乃中原第一霸主,听说诡诈多端,万万不可思视,我们还要多多派出斥侯,严密监视才是。”

刘豹也稍稍冷静几分,说道:“叔叔提醒的是,那苏贼的重甲骑兵甚是强悍,听说当年的辽东铁骑就是败在他手中,我们只有确定他的重甲铁骑没有在,才能跟他一战。”

于夫罗当即听从弟弟和儿子的进言,派出大量斥侯,前去侦察苏军的虚实。

最终,所有的斥侯都带回了同样的情报:

苏军的主力是十几万步军,骑兵部队还在上党山道上,并没有跟随赶来。

这个消息,令于夫罗彻底放下了心,战意也彻底被点燃。

当于,于夫罗便下令,尽起六万匈奴铁骑,南出箕城,前去正面迎击苏军的十几万步军主力。

黄昏时分,箕城以南。

六万匈奴铁骑,卷着滚滚狂尘,漫过原野,袭卷南下。

十几万苏军步兵主力,也结列成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向着箕城推进。

一场规模空前的步骑决战,近在眼前。

两军相向推进,转眼逼近一里。

于夫罗强壮的身躯巍然屹立,一双虎目远远扫望,打量着苏军的阵形。

很快,这位身经百战的匈奴单于,就看出来,苏军的正面阵形很坚固,右翼方向却显的有些单薄。

步兵对战骑兵,侧翼出现软肋,绝对是致命的错误。

久经沙场的于夫罗,就象是一头草原的苍狼,一瞬间就抓住了苏军的破绽。

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手中狼牙棒一指苏军,喝道:“左贤王,本单于命你率铁骑正面冲击,佯攻苏军。”

呼厨泉得令,即刻策马飞奔往前阵。

呜呜呜——

号角声冲天而起,打破了原野上的沉寂。

一万多匈奴铁骑,呼啸而起,挟着天崩地裂之势,朝着苏军正面攻去。

匈奴铁骑飞奔如风,卷着漫天狂尘,转眼间便冲近苏军正面。

苏军阵中。

苏哲坐胯赤兔,闲嚼着蚕豆,坐看匈奴人的冲击。

面对汹涌而近的敌骑,苏哲脸上看不到一丝忌惮,只轻轻一拂手:“弓弩手,放箭!”

号令传下,五千支利箭腾空而起,朝着迎面而来的匈奴铁骑呼啸而去。

苏军的箭矢压制,早在呼厨泉的意料之中。

箭矢未起时,呼厨泉便大喝一声:“全军向左,避箭!”

他猛一勒战马,紧急调整方向,从苏军阵前抹过,朝着苏军左翼方向而去。

身后万余匈奴兵,立刻跟随着他的左贤王旗变向,一窝蜂的改道。

匈奴人是马背上的民族,骑术何等精湛,狂奔中紧急变向,对他们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转瞬后,苏军阵中利箭腾空而起,呼啸落下,却大多射了个空。

避过箭袭的呼厨泉,即刻带领着他的军团,向着苏军左翼逼近,试图来从侧翼突破。

“匈奴人果然骑术精湛,今天算是让本公开了眼了。”

苏哲微微点头,脸上流露出几分欣慰,眼眸中,却悄然闪过一丝诡笑。

他并无半点慌张,依旧是轻轻一拂手:“变阵,迎击左翼之敌!”

号令传下,中军赤旗摇动如风。

伴随着铁甲碰撞的苍凉巨响,庞大的苏军军阵,如巨象一般纷纷变阵,无数的长矛大盾朝向了袭卷而来的匈奴骑兵。

观阵的于夫罗,看到这一幕时,不由微微点头,赞道:“这个苏哲确实不简单,能把十几万人*的如有臂使,不简单。”

赞叹过后,他却冷哼道:“本单于倒要看看,你还能变几次阵。”

前方,一万匈奴骑兵已逼近苏军八十步,眼看就要再次面对苏军的利箭压制。

就在苏军放箭前的转眼间,呼厨泉敏锐的做出准确判断,再次下令改道。

匈奴骑兵再次来了个急转弯,从苏军的左翼前面抹了过去,又绕往了苏军的正面。

“还真是能折腾,于夫罗,你这是不把本公的阵形扯乱了,誓言不罢休啊。”

苏哲嘴角微微斜扬,当即下令,大军再次变阵。

盔甲的碰撞声再次响起,苏军将士得令,匆忙再次变阵。

十万人的大军,变起阵来何其困难,即使是精锐如苏军,在第二次变阵之时,终于出现了迟滞。

没有及时转身的士卒,跟已经转向的士卒,兵器旗甲之间发生了碰撞推挤,很快就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破绽。

只是这转瞬间的破绽,却逃不过于夫罗老辣的眼睛。

他脸上燃起狂热的狰狞,手中狼牙棒一挥,兴奋的叫道:“苏哲,你终究还是露出了破绽了,今天我于夫罗,就亲手击碎你战无不胜的传说!刘豹,带领你的人马,给我直取敌军右翼!”

第五百七十四章 烈火燎原

这一刻,刘豹热血沸腾到爆,满脑子都是匈奴曾经的辉煌。

他得到号令,纵马飞奔到前阵,狼牙棒在手,大吼一声:“大匈奴的勇士们,为了我匈奴的复兴,随我杀尽敌狗——”

“杀——”

“杀——”

数万匈奴骑士,挥舞着他们手中的弯刀,发出野兽般咆哮。

时隔百年,匈奴人再次发出了要称雄天下的豪言壮语。

刘豹一夹马腹,纵马提棒,呼啸而去。

三万多的匈奴骑兵,如潮水般袭卷而出,追随着刘豹,直奔苏军的右翼而去。

于夫罗则立马不动,坐观形势。

他要等着他那好儿子冲垮了苏军的右翼,再率余下的两万铁骑发动正面冲击,将十几万苏军尽数辗杀。

“楚公,匈奴人果然中计,冲着我们右翼来了。”鞠义的脸上,燃起了一丝兴奋。

苏哲冷笑不语,坐看着匈奴铁骑的逼近。

五百步——

三百步——

两百步——

看着着数不清的铁骑,就要撞向右翼,而苏军的阵形被牵扯,还来不及及时转向,架起盾墙。

似乎,一场天崩地裂的辗压,近在眼前。

时机已到。

苏哲剑眉一动,马鞭一扬:“亮出来我们的破敌利器吧。”

他一下令,鞠义立刻大喝道:“速速掀起麻布,把投石机亮出来。”

号令传下,上千名士卒即刻动手,将藏在中军阵中,那一座座庞然大物的麻布掀去。

三十余辆投石机,露出了真面目。

不知内情的苏军将士们,看着他们的楚公,在关键时刻竟然亮出了投石机,无不吃了一惊,满脸的茫然。

投石机这种东西,不是用来攻城的吗?

现在却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楚公打算用它们来攻击逼近的匈奴骑兵不成?

这也太离谱了吧,还没听说过投石机打骑兵的,根本没用好吧。

“按照预定方位,立刻发射!”鞠义又是一声大喝。

号令传下,投手们即刻拉动投石机,伴随着阵阵呼啸声响起,一百石弹腾空而起,射向了迎面而来的敌人。

这时,苏军将士们才惊奇的发现,射向敌人的并不是石弹,而是一只只的皮囊!

用皮囊去砸死敌人吗?

一瞬间,苏军阵中发发阵阵惊臆,所有人都惊的嗔止结舌。

石弹腾空一瞬间,鞠义弯弓在手,大喝道:“弓弩手,对准油囊,给我放箭!”

话音未落,鞠义手中利箭已离弦而出,穿过百步天空,准确无误的射穿了一只皮囊。

几乎在同时,早已准备好的百名先登弩士,扣动了机括,利箭腾空而起,朝着漫空呼啸而去的皮囊射去。

冲锋中的刘豹,看到头顶飞来的皮囊,也着实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的眼睛看花了。

“开什么玩笑,竟然想用皮囊阻挡我们,那个苏哲他是疯了吗?”

就在刘豹茫然不解之时,百支利箭追着皮囊而来,瞬间将天空中的皮囊尽数洞穿。

哗啦啦——

囊中所装的液体,一古脑的倾泻而出,如漫空的雨点一点,溅了他一脸一身。

奔行中的数万匈奴人,也纷纷被囊中泻出的液体打湿了衣甲,一时间无不惊奇。

“什么味道?”

刘豹嗅了嗅身上的液体,眼睛中涌动着狐疑不解。

蓦然间,他两眼瞪到斗大,前所未有的惊悚神色从眼中奔涌而出。

是火油!

那洒落在他身上的液体,竟然是火油!

刘豹猛抬头,看向眼前将近的苏军阵中,心底燃起了深深的恐慌,只怕看到那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下一个瞬间,他心头一颤,浑身又打了一个冷战。

苏军阵中,竟已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这意味着,苏军竟是要向他们发动火攻,而适才的那些皮囊中装的则统统都是火油,专门是为了发动火攻做准备。

“这个苏哲好生阴险,竟然——”

刘豹蓦然惊醒,心头涌起无尽的恐惧,不及多想,急是大叫道:“全军撤退,立刻撤退!”

为时已晚。

苏军阵中,鞠义所率的一百先登弩士,已将手中的火箭,高高的举起,瞄准了将近的匈奴人。

鞠义的目光看向了苏哲,等着他做最后的决定。

苏哲没有一丝迟疑,脸上冰冷的杀机,马鞭轻轻一扬:“放箭,让匈奴人尝尝变成烤肉的滋味吧。”

“放箭!”鞠义一声大喝,手中火箭离弦而去。

几乎同时,百余火箭腾空而起,拖着长长的赤色尾焰,朝着对面的匈奴人就呼啸而去。

刷刷刷!

百余支火箭,尽数落地,几乎没有射中一名匈奴人。

毕竟,箭还是太少了,没有足够的密集度,根本没办法有效杀伤敌人。

刘豹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苏哲有所疏忽,配备的火箭手太少,给了他及时逃跑的机会。

下一刻,刘豹就彻底的懵了。

他看到火箭一落地,火焰立刻在地面上迅速蔓延,转眼便烧成了一大片。

而处于火势当中的匈奴骑兵,因为身上沾了火油,遇火则燃,立时被烧成了火人。

一百支火箭,如星星之火一般,转眼便将方圆里许的原野尽数点燃。

成千上万原野上的匈奴骑兵,因为身上沾了火油,根本来不及逃跑,便统统被陷入了火海之中。

“怎么会这样,地面怎么会这么容易被点着?”

刘豹急是俯视地面,这时才惊愕的发现,他们脚下的地面,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铺了一层厚厚的枯草。

正是这些枯草,遇火则燃,才会在转眼间变成燎原大火。

“难道说,那苏哲提前就派人在这里铺上了枯草,只为了火烧我的骑兵?”

刘豹蓦然惊醒,刹那间心头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惧,一张脸惊到了扭曲变形。

眼前发生的一切,意味着苏哲早就算准两军会在这里交战,所以才能提前派兵在这里铺下枯草。

这也就是说,苏哲是故意在右翼露出破绽,引诱他们从右翼发动进攻。

当他的铁骑汹涌而来时,苏哲便以早就准备好的火油浇他们一身,再以火箭点燃地面的枯草,好用一场事先预谋好的大火,一举摧毁他的三万铁骑!

一切的计谋,一环扣着一环,竟能精妙到这等地步!

“这个苏哲,他到底是人吗?”

刘豹的口中,颤抖着发出了一声毛骨悚然的惊呼。

第五百七十五章 永绝后患

嗖——

一支利箭穿破熊熊火焰,直奔刘豹面门而至。

此刻的刘豹,正陷在万般惊悚之中,精神焕散,根本没有应有的警觉。

噗!

利箭正中他脑门。

刘豹闷哼一声,表情定格在了惊恐痛苦的一瞬间,倒落下了战马,转眼就被烈火吞噬。

三万匈奴骑兵们,就此被陷在了火海之中,一个个连人带马烧成了火人,惨烈的嚎叫声回响在原野上空。

看到这一幕,苏军将士都无不倒抽了一口凉气,深深的为敌人的惨烈而心惊。

然后,他们一双双激动敬佩的目光,齐聚向了他们的楚公,发出了山呼万岁般的兴奋喊叫。

“楚公万岁——”

“楚公万岁——”

震天的万岁震,回荡在天地之间,盖过了匈奴人撕心裂肺般的嚎叫。

“难怪楚公敢不等骑兵抵达,就以步兵向匈奴人发动进攻,原来竟然有这等不可思议的妙计,只是这计策着实是狠了点……”

左右的苏军将士们,敬畏的目光望向苏哲,一个个是感慨万千。

苏哲却闲嚼蚕豆,欣赏着眼前这壮丽一幕,品味着被火烧的匈奴人,惨烈如杀猪般的痛苦嚎叫。

迎面方向,于夫罗和他尚未出动的两万多匈奴骑兵,一个个都惊到目瞪口呆,表情僵石到如同石化一般。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于夫罗惊到声音颤抖,喃喃惊语,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完全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忽然突然间就起了这场大火,将他的三万骑兵,在弹指间就烧成了灰烬。

余下的两万匈奴士兵们,一个个更是惊到大呼小叫,无不惊魂丧胆,以为见了鬼似的。

更令他恐惧的才刚刚开始。

那些被火点燃,却又一时未死的匈奴人,撑着最后的力气,一路嚎叫着竟向匈奴本阵反冲了回来。

匈奴人立时惊恐万状,乱成了一团,生恐被反冲回来的火人波及,一并烧成焦炭。

于是,还未等于夫罗下令,成百上千的匈奴骑兵,便吓破了胆,擅自拨马而逃。

“不许逃!谁敢逃,杀无赦!”

于夫罗歇厮底里的大吼大叫,企图弹压士兵的败溃之势,却毫无用处。

精神完全崩溃的匈奴士卒,如受惊的羊群一般,一哄而散,向晋阳方向逃去。

匈奴人的弱点,终于在这一刻体现无遗。

这些来自于草原的游牧民族,虽然善于骑射,生性凶残,打起仗来也极为强悍。

只可惜,他们天生都流着强盗的血,打起顺风仗来自然是无往不利,越打越凶。

然而,当他们碰上逆风局之时,散慢不尊军纪的弱点便尽显无疑,一点点的不利,都有可能导致全军的败溃逃散。

何况,还是三万大军被火烧,这等可怕到极点的惨重打击!

匈奴主阵崩溃,呼厨泉所率领的佯攻军团见状,也纷纷不战而溃。

六万匈奴军团,三万被烧,残存者土崩瓦解,望风而逃。

看着败溃的敌军,苏军将士的斗志则狂燃到了极点,热血沸腾到爆,就等着苏哲一声令下。

苏哲自然没有一丝犹豫,腰间倚天剑奋然拔出,向着败溃的敌军狠狠一指,大喝:“全军进攻,杀尽匈奴胡虏!”

“杀尽胡虏——”

“杀尽胡虏——”

十几万苏军将士,高举手中的兵器,发出山呼海啸,令天地为之变色的狂呼。

老将黄忠一马当先,纵马提刀杀出。

各员大将斗志慷慨,挟着豪烈的杀机,尽皆滚滚而出。

大大小小数百座军阵,轰然裂阵,数不清的苏军将士,如海潮一般,铺天盖地的向着匈奴人杀去。

杀声震天,惊恐的嚎叫声不绝于耳,一望无际的原野,转瞬便被鲜血染红。

苏军一路追杀,匈奴人一路败溃,过箕城而不敢入,径直绕城而过,逃往晋阳城去。

黄昏时分,苏哲的战旗已顺利的插在了箕城上空,夺下了这座太原盆地东南缘的立足之地。

残阳西斜之时,苏哲策马扶剑,缓缓的步入了箕城之中。

这座一度被匈奴人蹂躏的小城,终于迎来了她的解救者,脱离了地狱一般的惨烈。

那些被匈奴人残害的百姓们,纷纷自发的跪在街道两旁,跪迎苏哲的到来。

“多谢楚公拯救我们于水火啊。”

“楚公,你一定要杀光匈奴畜牲,为我们报仇啊!”

“楚公要为我们作主啊,我们可被匈奴狗害惨了。”

跪在地上的百姓,又是向苏哲感恩,又是向他乞求,寄希望于苏哲替他们报仇雪恨。

“这箕城是怎么回身?”苏哲向跟随在旁的郭淮问道。

身为并州人氏,郭淮对并州的局面,也算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

郭淮叹道:“楚公有所不知,自天下大乱以来,匈奴人便无法无天,时常在并州一带烧杀抢掠,料想匈奴人这必是把箕城也洗劫了一遍,所以才会出现眼前的一切。”

苏哲眉头皱了起来,眼眸中燃起了深深厌恶。

匈奴这些胡虏,果然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当初汉朝那几位自以为“仁慈”的皇帝,大概作梦也没有想到,他们为了所谓“威福四夷”的虚名,放匈奴人内迁汉地定居,竟会为后世子孙留下了灭顶的祸根。

愚蠢!

那些愚蠢天真的汉朝皇帝,根本就不清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传令下去,把那些被俘的匈奴人,全都交给箕城百姓,任由他们处置吧。”苏哲沉声下令。

“偌。”郭淮明白了苏哲用意。。

苏哲马鞭微微一扬,冷冷道:“还用,传我军令,灭掉匈奴各部分,老幼不留,本公要让匈奴人,彻底的从世间消失。”

郭淮身形一凛,从苏哲这番话中,听出了彻骨的杀机。

“斩草除根,这才是对付胡虏最好的手段,楚公英明。”郭淮却没有半点同情,反倒是盛赞苏哲的手段狠辣。

号令传下,被俘的近千名匈奴俘,便被五花大绑,交给了这些被他们残害过的箕城百姓。

报仇开始。

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仇恨的怒焰如火山般喷发,抄着锄头棍棒,向着跪地哀求的匈奴人疯狂砸去。

整个箕城上空,匈奴人的嚎叫声此起彼伏,这些被断了爪牙的强盗,终于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苏哲登上箕城北门,目光延伸向远方,仿佛能看到,那座并州的州治晋阳城,正在向他招手,等待着他来拯救。

“传令下去,大军休整一晚,明日即刻开拔,随我直取晋阳城!”

第五百七十六章 晋阳!晋阳!

太原郡以南,邬城。

大道上,近两万的西凉铁骑,正不急不慢的沿着大道北上,前往太原。

董卓坐着高头大马,一边啃着羊腿,一边悠闲的前进。

那并不急于赶往晋阳。

匈奴人那边已跟他达成了协议,先一步过晋阳城,前往箕城阻挡苏哲,这令董卓着实松了一口气。

匈奴六万铁骑,就算不能灭掉苏哲十几万大军,拖住苏哲总该没问题吧。

董卓怀着这样的自信念头,才暂且放宽了心,不紧不慢的率军前往晋阳。

司马懿给他的献计很简单,让匈奴人在前边扛着苏哲,他在晋阳城以逸待劳。

匈奴人能击退苏哲最后,如若不然,至少可以消耗苏哲的有生力气,把时间拖进春雨大作的泥泞季节。

那个时候,后勤补给跟不上的苏哲,十几万张口无饭可吃,还有何可惧。

介时,他只消坚壁清野,坐等苏哲粮尽退兵便是。

“岳父,适才经过界休关时,似乎听到风声,说是匈奴人已经被苏哲给败了。”

一旁的李儒,忍不住提醒起来。

董卓身形微微一震,抬头看向了前后左右的士卒,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从昨天开始,士卒们似乎就开始变的惶惶不安起来,隐约确实有各关有关于匈奴人兵败的流言在军中传播。

这些流言,让董卓也一度产生了不安,开始怀疑匈奴人的战斗力。

但他转念又一想,就算是匈奴人不敌苏哲,也不可能弱到这种地步,才几天功夫就被苏哲击败吧。

苏哲是强,但也不可能强到那等地步。

董卓思前想后,便将这猜疑强压屏弃,安慰自己不必多想。

现在,李儒再次提醒时,他才发现流言在军中传的已经大有沸沸扬扬之势,已严重开始影响军心。

“苏贼的骑兵还在上党高地上,没有骑兵,他怎么可能击败匈奴人,这必是居心不良者散布的谣言,故意扰乱军心!”

董卓不屑的冷哼,眼中掠起杀机,“传令下去,严查制造谣言者,发现一个给我杀一个!”

以杀镇压异己,这确实是董卓的风格。

李儒不再说话,脸上却依旧写着担忧二字。

别一侧的司马懿,却宽慰道:“李大人确实不必多虑,苏哲是人又不是神,就算他最后还是能击败匈奴,我也绝不相信,会是这么快。”

李儒沉默不语,额头上的眉头稍稍松展了几分。

“今天走的差不多了,老夫累了,就地停下扎营吧,今晚上陪老夫好好喝几杯。”

太阳还没落山,董卓都不想走了,嘴里已犯酒瘾。

号令传下,大军停止前进,准备就地扎营。

就在这时,郭汜飞奔而来,一脸惊慌的叫道:“太师,大事不好,匈奴人被苏哲杀的大败,损兵过半,连右贤王也被杀,残部已逃往晋阳!”

轰隆隆——

一道晴天霹雳,当空轰落。

董卓身形晃了一晃,肥硕的身躯险些从马上坠落下去,一张脸愕然扭曲。

时间仿佛凝固,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司马懿在内,表情都凝固在了惊愕一瞬。

“放你娘的狗屁,匈奴人六万铁骑,怎么可能败的这么快!”

董卓缓过神来,歇厮底里的冲着郭汜大叫

郭汜苦着一张脸,便把苏哲如何诱使匈奴人主动出击,又是如何提前埋伏下枯草,又如何在临阵发动火攻,烧了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的经过,一字不敢漏的道了出来。

董卓惊愕到张大了嘴巴,跟听了天方夜谭似的。

司马懿也眉头深皱,眼眸中流转着隐隐恨意,那是智谋被苏哲辗压产生的深深嫉妒。

“他竟能提前预判两军交战地点,布下火攻计策,还主动示弱,诱使匈奴人大举进攻,计谋一环扣一环,精妙到这种地步,实在是……”

贾诩摇头一声叹息,脸上只余下了折服二字。

李儒也清醒过来,苦着脸道:“没想到匈奴人竟这般无用,岳父啊,这匈奴人一败,箕城必然失守,苏贼大军就可畅通无阻进入太原盆地,直逼晋阳,我们万万再拖延不得,赶紧赶往晋阳吧。”

他一句惊醒了董卓,此时的他,嘴里的酒瘾早就烟销云散,心中统统被惊怒填满。

“于夫罗那个没用的废物,废物啊!”董卓一副恨其不争的狰狞,咬牙切齿的大骂。

骂归骂,董卓却不敢再迟疑,当即下令,全军停止扎营,即刻起程直奔晋阳城。

董卓人还没到晋阳城时,半路上就给各县下令,命各县将所有的物资都迅速送往晋阳,做到坚壁清野,绝不给苏哲一粒粮食。

可惜,他坚壁清野的战术,早就在苏哲的意料之中。

攻下箕城后,苏哲一面以主力向晋阳正面推进,一面则分出数股兵马,直载晋阳周围的榆次等城池,抢先一步将当库存的粮草据为己有。

经过这一番搜刮后,苏哲手中所握的粮草,足以支撑他的大军一两个月之用。

这也就意味着,即使现在太行山马上进入雨季,道路变的泥泞不堪,粮草运输不再便利,他也能用抢来的粮草做补充,勉勉强强的撑过雨季。

苏哲的举动,令董卓大为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粮草问题解决,苏哲再无后顾之忧,当即率领大军,浩浩荡荡杀奔晋阳城而去。

两天后,十五万的苏军进抵晋阳城东南方向。

此时,董卓已率两万兵马抵达了晋阳,会合败退回来的三万匈奴兵马,勉勉强强凑够了近六万兵马。

敌军有六万之众,晋阳城也乃天下坚城,非一朝一夕阳可破,苏哲也不急于攻城,先叫将士们于晋阳城东面南面一线下寨。

时年春末夏初,苏董两军,于晋阳城下,形成了对峙之势。

……

汉中,南郑城。

刘备高坐于上,手里拿着从并州发回的最新情报,脸上流转着阴晴不定的表情。

半晌后,他放下情报,叹道:“这个苏贼,一如既往的用兵如神,没想到匈奴人在他手下走不过一合就败了。”

“匈奴人有勇无谋,败给苏哲也在情理之中,倒是匈奴人一败,董卓必会被苏贼困在晋阳,却是给了我们一个拿下长安的好机会。”

阶下的诸葛亮轻摇着羽扇,年轻的脸上流转着一丝胸有成竹的淡淡微笑。

刘备眼眸一亮,却又道:“董卓虽去了晋阳,但长安城还有董璜镇守,还留有三万重兵,一旦我们有所动作,董璜就会从容封锁各处谷口,想取长安,只怕不易啊。”

“容不容易,主公看过这封信后再下定论不迟。”诸葛亮诡秘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逞给了刘备。

刘备心怀着好奇,接过书信一看,眼中瞬间涌满了惊喜。

第五百七十七章 为什么背叛我!

“此人所说,当真可靠?”刘备的情绪显的略有几分激动。

诸葛亮摇着羽扇笑道:“此人自归顺董卓以来,一直不被董卓信任,亮以为,他是真心想归降主公。”

刘备腾的站了起来,手拈着那封书信,踱步于堂中,思绪飞转,权衡着利弊。

半晌后,刘备蓦然转身,豪然道:“好,就这么办了,一切听从军师安排。”

诸葛亮微微点头:“有此人相助,拿下长安,夺取关陇不在话下,但主公必须要记住,董卓根本不配做我们的敌人,苏哲才是我们的大敌。”

“我当然不会忘记。”刘备脸上燃烧着自信,“那苏贼所依仗的,无非是过人的智谋,还有他呼风唤雨的妖术而已,如今我有军师这等麒麟之才相助,同样能呼风唤雨,那苏贼还有何可惧。”

“主公谬赞了,主公可别忘了,辅佐主公的可不止亮一人。”

诸葛亮言语意味深长,微微侧身,羽扇指向了另一名年轻的文士。

刘备蓦然省悟,忙笑呵呵道:“那是自然,我不光有你这麒麟之才相助,还有九奇之一的绝鹰辅佐,有你二人这样的经天纬地之才为我左右臂,那苏哲还有何惧!”

那被称为“绝鹰”的年轻文士,得到刘备的盛赞,却不似诸葛亮那般谦虚,脸上燃起坦然的傲色。

随后,他便干脆利落道:“用兵之道,贵在神速,主公既然已决意反董卓,就当义无反顾,尽起巴蜀之兵,务必要做到一击功成。”

刘备深以为然,一面令诸葛亮继续联络内应,一面令镇守成都的关羽,暗中调遣蜀中之兵,前来汉中助战。

……

并州,晋阳城。

城外苏军十几万大军,正在日夜修筑营寨,土墙和壕沟,大有把晋阳城围成第二座黎阳城的架势。

城内,董卓却并不着急,终日饮酒作乐,俨然已经从匈奴人大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董太师啊,咱们这么纵容苏哲从容围城,只怕不太妥吧,当年黎阳被围,何等惨烈,想必太师也有所耳闻。”

作为降将的高干,一直都不敢随意发声,但这个时候,却忍不住提醒起董卓来。

没办法,他要为自己的存亡负责。

前番他以并州献降董卓,以为可以凭借董卓的力量,阻挡苏哲的入侵。

他却万万没有料到,董卓竟这般不堪一击,被苏哲杀的连战连败,一路被人家打到了晋阳家门口。

晋阳若再一失,并州必定守不住,到时候,他就只有跟着董卓逃往关中。

那个时候,他高干对董卓就失去了用处,以董卓的残暴性情,哪天看他不顺眼,宰了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高干急了,他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帮着董卓守住并州。

“高干,老夫问你,苏贼有多少兵马?”董卓却不以为然的问道。

“城外之兵,至少也有十五万吧。”高干眼神狐疑,不知董卓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董卓灌一口酒,再问道:“那老夫再问你,老夫麾下有多少兵马?”

“加上匈奴的盟军的话,应该在七万左右吧。”高干又回答道。

董卓便冷笑道:“你也算是带过兵的人,那老夫倒要问问你,你可听说过,仅凭两倍的兵马,就想把一座城池围成水泄不通吗?”

高干哑然,神色蓦的一变,似乎明白了董卓的言外之意。

董卓鄙夷的目光瞟了他一眼,不再跟他废话。

司马懿却宽慰道:“高将军莫要太过担忧,苏贼眼下的兵马数量,绝无可能把我们晋阳城围死,况且我们的骑兵还远胜于他,可以派出大股骑兵,袭扰他的粮道,早晚能逼的他粮尽而退。”

高干默然不语,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因为司马懿所说,实在是太有道理。

沉默半晌后,高干才叹道:“或许司马公子说的没错,但我却记得,我的舅舅袁绍,还有那曹操,他们哪个的骑兵不比苏哲多,最后却都输的一败涂地,身首异处。”

司马懿神色一变,高干这番话,竟让他不知怎么反驳。

董卓却怒了,沉声道:“高干,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想说,老夫早晚也会跟袁绍曹操一样,会身首异处吗?”

高干这才意识到自己出言不妥,顿时脸色一变,忙道:“太师误会了,末将绝无此意。”

他辩解之时,额头已悄然浸出了一层冷汗。

董卓冷哼一声,赖的再跟他多嘴,只管大口大口的灌酒,顺便再对怀中的美人上下其手。

就在这时,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满头大汗的李儒,跌跌撞撞的冲入了堂中。

“太师,大事不好,天塌啦,天塌了啊!”

董卓吓了一跳,他还是头一回看到李儒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完全乱了分寸。

“李儒,慌什么慌,到底发生了什么?”董卓厉声喝问道。

李儒几乎用哭腔道:“太师啊,关中发回急报,那刘备率兵从子午谷突袭长安,璜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已然失了长安城,正向并州逃来!”

轰隆隆!

一道惊天闷雷,轰响在了大堂中,瞬间把所有人震到愕然变色。

董卓,司马懿,贾诩,高干,无不骇然变色。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董卓更是惊到语无伦次,整个人都懵晕的状态。

司马懿最先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急道:“长安有大公子坐镇,有兵马三万之多,怎么可能轻易让刘备从子午谷偷袭长安?”

李儒苦叹道:“璜弟本来是严防着汉中通往关中的各条谷道,可防守子午谷的马腾,却暗中勾结了刘备,放那大耳贼率大军通过子午谷,二贼合兵一处杀往长安,才杀了璜弟一个措手不及!”

马腾?

竟然连马腾那个狗贼,竟然也背叛了他!

董卓身形又是一震,精神遭受重创,一屁股跌坐在了台阶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惊魂落魄到了极点。

刘备背叛他不奇怪,此前那大耳贼早就暴露出了反叛的野心,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关中留有三万兵马。

可他着实没想到,那马腾竟然在没有半点征兆的情况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也反了他!

要知道,就在他率军前往并州之前,马腾还主动提出,将女儿嫁给董璜为妻,两家结为秦晋之好。

提出联姻,这本身就是一个积极的信号,暗示着马腾对他的忠诚,想要通过联姻来把他马家,紧紧的跟他董家绑在一起。

正是因为马腾这个举动,董卓才对马腾更加信任,让他留在长安辅佐董璜防范刘备,还一口答应,等他回到长安之后,就择良辰吉日为董璜和马家女儿完婚。

可现在,正是那个主动提出联姻的马腾,竟然就这样翻脸无情,就这样背叛了他?

“为什么?老夫那么信任你们,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背叛老夫,为什么啊——”

第五百七十八章 董卓的绝境

董卓挥舞着拳头,发狂似的怒问苍天,一腔的悲愤。

苏哲,吕布,刘备,再到现在的马腾,这些他曾经信任过的人,无一不背叛了他。

一次次的被伤透了心的董卓,这一刻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只是我没想到,刘备这么快就窃取了关中,他麾下莫非有高人辅佐不成……”

司马懿表面上震惊无比,暗中却已冷静下来,对于董卓的痛苦无动于衷。

悄无声息间,司马懿的嘴角,钩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怎么办?你们说,老夫该怎么办?”

董卓终于是从震怒悲愤中回过神来,沙哑的同着他们求助。

司马懿立刻站了出来,拱手道:“太师莫慌,刘备只是窃取长安而已,关中未必就会臣服于他,为今之计,太师当即刻派一员大将,率军前往蒲坂津,无论如何也得守住,不然若被刘备抢先一步,我们就会被隔绝在并州,断了回关中的路了。”

董卓蓦然省悟,急是点头道:“仲达言之有理,尔等谁愿率军前往蒲坂津?”

郭汜等众将,一个个都低垂着头,无人敢铤身而出。

他的斗志,早已在这一连串的剧变之中,被摧毁殆尽,无人敢去蒲坂津跟刘备交手。

“到了这等生死存亡之际,你们为何一个个连个屁都不放了!”董卓又失望又愤怒,拍案大骂道。

众将身形无不震动,头却越来越低,依旧无人请缨。

司马懿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讽刺的冷笑,似乎眼前的局面,正在他意料之中。

他当即一拱的,慨然道:“太师,懿愿率一支兵马,去协助大公子守住蒲坂津!”

“仲达,你……”

董卓拍着司马懿的肩膀,一脸的惊喜感慨,似乎在感叹,在这生死存亡之秋,竟然是司马懿这个刚刚归顺未久的人为他铤身而出,挑起大梁。

感动过后,董卓欣然道:“老夫就给你五千兵马,即刻前往蒲坂津,务必要辅佐璜儿,坚守到老夫大将前去。”

“太师放心,懿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要与蒲坂津共存亡!”

司马懿大表了一番慷慨后,便领了董卓的令箭,带领着五千精兵出发,即刻南下前往蒲坂津。

打发走了司马懿,董卓又即刻下令,诸将立刻令各营收拾行装,准备尽快起程,弃了晋阳前往蒲坂津。

长安失陷,雍凉大后方有沦陷之危,若是老巢都丢了,这并州就算守住了又有何用。

何况,他麾下这些士卒,多为西凉士兵,当他们听到了老家失守,谁还会再为他拼命。

到了这般地步,董卓自然知道轻重缓急,只能无奈的选择弃了晋阳,弃了并州,回去跟刘备夺回他的老巢。

“董太师,只怕我不能跟你去蒲坂津了,我要率军北上,去接收我应得的并北五郡。”

就在这时,一直不吭声的于夫罗,却站了出来,给董卓来了一个雪上加霜。

董卓脸色立变,眼中燃起怒色,沉声道:“于夫罗,你什么意思,你我说好了联手,眼下老夫有危,你怎能不施以援手?”

于夫罗却冷哼一声:“董太师,我想你是理解错了,你我当初只是说好了共同对付那苏哲,我可没答应帮你去对付刘备。”

“于夫罗,你——”董卓气到眼珠怒睁,却不如何反驳。

因为人家说的是没错,当初他以割让并北五郡为条件,换取于夫罗出手相助,的确只是说借匈奴之兵来抵挡苏哲。

如今他要弃并州杀回关中老巢,连并州都不要了,要拱手送给苏哲,与匈奴人的联盟自然也就失去了共同的敌人。

这个时候,于夫罗为了匈奴的利益抛弃他,转而去接收并北五郡,倒也在情理之中。

“于夫罗,你,你——”

董卓又气又急,怒指着于夫罗,却无话可说。

眼下他老巢被抄,麾下兵力不过数万而已,正还想着靠匈奴人那几万兵力,帮着他夺回关中。

这于夫罗却要带着人马跑路,弃他于不顾,他平空等于少了半数的兵马,焉能不急。

“太师,咱们就此别过了,你保重。”

于夫罗却懒的再跟董卓废话,一拱手后,大咧咧的便转身扬长而去。

“于夫罗,我要杀了你,老夫要杀了你这个狗贼——”

董卓气到怒不可遏,一怒之下,就想要下令,把于夫罗给宰了。

这时,李儒却慌忙劝道:“太师息怒,现在万万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杀了那于夫罗,只会坏了大事啊。”

“你这胡虏竟然敢背弃老夫,老夫岂能就这样让他走了,不宰了他,老夫难消心头之恨啊!”董卓气到是咬牙切齿。

李儒却道:“晋阳城中还有三万匈奴人,若是太师杀了他们的单于,这些匈奴人造起乱来,势必要跟我军发生冲突,太师难道想看到那一幕吗?”

董卓身形一震,满脑子的怒火,立时熄了一半,也不喊打喊杀了。

他兵马不过三万,匈奴人也有三万多人,这要是杀将起来,胜负难料,只怕匈奴人还占据着上风。

到时候,不等苏哲和刘备要他的命,只怕匈奴人就已经要了他的老命了。

“如果我们暂时隐忍,让于夫罗离去,留着他控制着并北五郡,还能对苏哲有所牵制,这多多少少对我们还是有些好处,所以还请太师三思而行。”

李儒再次苦劝,语气却比方才缓和了不少。

董卓也彻底冷静下来,拳头紧握,权衡了许久利弊,方才无奈的长吐了一口气。

他这一声叹息,代表做出了妥协,不得不含恨容忍于夫罗背弃他而去。

李儒这才暗松了口气,又凑近董卓道:“太师,我们弃晋阳南归后,苏哲必定会大举追击,只怕我们还得牺牲一人,留下来继续坚守晋阳,来拖住那苏贼才行。”

董卓眼眸一动,点头道:“你所言极是,那依你之见,该留下何人守城?”

“留下守晋阳,乃是九死一生,太师仁慈,当然不会牺牲我们西凉将士,所以嘛……”

李儒话未说尽,眉宇间却给足了董卓暗示。

董卓恍然省悟,摆手道:“来人啊,把高干那厮给老夫叫回来吧。”

第五百七十九章 给我破晋阳!

次日,黄昏时分。

苏军大营内,苏哲正巡视诸营,激励着将士们,准备对晋阳城发动大举进攻。

便在这时,一骑斥侯飞奔而来,将来自于关中的最新情报,奉给了苏哲。

苏哲展开来一看,不由眉头一凝,冷笑道:“看来这一次,我们用不着强攻晋阳城了。”

“楚公,关中发生了什么?”

左右众将都从苏哲的话中听出了玄机,对于这道来自于关中的情报,充满了好奇。

“没什么,就是刘备抄了董卓的老巢罢了。”苏哲不以为然的将手中情报示于了众将。

众将一看情报,无不是神色惊讶,多感到意外。

情报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将刘备如何勾结马腾,如何奇袭长安得手的经过,统统都写了出来。

“没想到啊,刘备终究还是背叛了董卓,这个大耳贼啊,当真比吕布还不忠不义。”颜良讽刺道。

众将也不是对刘备鄙夷。

苏哲却见怪不怪,对刘备的所作所为,半点不感到意外。

历史上的刘备,就曾先后投奔了公孙瓒,陶谦,吕布,曹操,袁绍,刘表等众多诸侯,不过到最后,每一位诸侯都被他被弃,有不少人还被坑的很惨。

最惨的就是那位刘璋了,无论当年还是现在,对刘备都是信任有加,结果却都被刘备夺了基业。

“大耳贼嘛,不过是打着仁义旗号的一个伪君子罢了,谁让人家演技好,走到哪里就能骗到哪里呢。”苏哲不以为然的讽刺道。

这时,张辽却眼前一亮:“楚公,刘备背叛董卓对我们来说,倒也不是一件坏事,董卓听到这个消息后,必会大为震动,多半会率军前往关中跟刘备争夺,我们岂不是可以轻松拿下晋阳。”

“文远倒是提醒了我,昨夜我们斥侯似乎有报告,说匈奴人深夜离城,不知去哪里去了。”文丑忙道。

匈奴人深夜离城?

苏哲眼眸转了几转,思绪飞转,隐约已猜到了几分。

当下他便联接了气象卫星,开始搜索晋阳城南北方向的热辐射源。

很快,他就发现,果然有三万多辐射源,正在沿着北上的大道,向着并北五郡方向而去。

这一路的辐射源,必定就是匈奴人了。

此外,他还发现两批的辐射源,已经在晋阳城西南二十里,正在沿着汾水一路南下。

毫无疑问,这两批人马,应该就是董卓的西凉军,巴巴的要赶去夺回关中老巢。

由此推断,晋阳城中所余下的兵马,已不足五千余人,可以说已形同于一座空城。

“这个董卓,反应倒是够快的,一夜之间就弃了晋阳城么……”

苏哲思绪从气象卫星中回来,当他抬起头,再次远望晋阳城时,鹰目中猎猎杀气已狂燃而起。

“传本公之命,大军即刻攻打晋阳,破城之后,再南下追击董卓!”

号令传下,全营沸腾。

正养精蓄锐的苏军将士,万没料到,董卓会一夜之间弃城而逃。

他们原本已做好打算,把晋阳城当成了当年的黎阳城来打,做好了鏖他个三五月的准备。

可谁想,幸福就是来的这么突然,转眼他们眼前这座天下坚城,就变成了一座脆弱不堪的孤城。

攻打这样一座孤城,还有什么难的,这不等于是白送的功劳么。

于是,万千将士们斗志狂燃,热血沸腾,挟着高昂的斗志开出大营,如潮水般向着晋阳城涌动。

苏哲立马扶剑,立于晋阳城东,远望着那座战战兢兢的孤城,眼中燃烧着无尽的杀机。

倚天剑在手,一指敌城,苏哲厉声大喝:“擂鼓,全军进攻,把晋阳城给本公夷为平地!”

嗵嗵嗵!

战鼓声震天而起,打破了天地间的平静。

杀声如潮而起,数不清的苏军将士,在众将的率领下,以铺天盖地之势,向着晋阳城卷辗而上。

声势之浩大,几乎大有将整座城池都淹没的气势。

城头上,高干的眉心已凝成了一股绳,浑身都在打着冷战,默默的注视着卷涌而近的苏军。

他嗅到了一丝死亡的气息。

“该死的董卓,早知道你也是这般无用,当初我何苦把并州献给你……”

高干的拳头,狠狠的击打在了城垛上,脸上青筋突涌扭曲,燃烧着狰狞的恨意。

他岂能不恨。

当初在袁绍覆灭之后,他畏惧于苏哲的强大,便选择以并州归降于董卓,希望能在董卓的庇护下,免遭被苏哲灭杀的噩运。

他以为,董卓坐拥雍凉益并四州之地,麾下铁骑十万,足以跟苏哲一战。

他却万万没有料到,董卓不但连战连败,竟然还在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丧家之犬,连自己的老巢都丢了。

他更是没有料到,董卓把他抛弃的这么干脆利落,果断的牺牲他来守晋阳,拖住苏哲,自己却开溜而去。

绕了半天,他终究还是难逃苏哲的毒手,这又是何苦呢。

“公子,苏贼势大,我们该么办啊。”身边的牵招也战战兢兢。

当初,这位曾经劝他归顺董卓的部下,到了这个时候,也变成无计可施。

高干深吸一口气,毅然道:“守住城池,鏖到董卓夺回关中,回师来救,这才是我们唯一的生路,你说怎么办!”

牵招身形一震,脸上亦燃起悲壮的决毅,咬牙道:“公子所言极是,事到如今,我们也只有跟那苏贼拼了!”

接着,牵招拔剑在手,大叫道:“并州儿郎们,报效公子的时候到了,拼死守城,绝不让敌人踏上晋阳城半步!”

左右的五千士卒们,一个个却胆战心惊,无人回应牵招的慷慨宣言。

高干眉头一皱,面露一丝恼色,便拔出剑来,想要亲自鼓舞士气。

嗖嗖嗖!

箭响声骤然而作,万余支利箭腾空而起,密如黑压压的乌云一般,铺天盖地的向着城头的守军呼啸而来。

高干剑刚举到一半,吓的脸色惨白,赶紧就势一蹲,躲在了城垛下。

左右的守军们,立时变成了缩头乌龟,成片成片的缩进了城垛下。

惨叫声响起,还有上百余士卒不及躲闪,倒在了苏军的箭雨之中。

攻城开始。

数不清的苏军转眼涌到护城河前,将手中所携带的土包,从容的扔进了护城河中,很快便将整条河壕填成了平地。

近万弓弩手,则在鞠义的指挥下,向着城头无休止的放箭,压制到城头守军抬不起头,做不出任何的反击。

很快,七万苏军将士便最先贴到了城墙下,将两百多张云梯高高的树了起来,轰砸在了晋阳城墙上。

“弟兄们,给我登城,最先登上晋阳城头者,楚公有重赏!”

黄忠挥舞着手中战刀,高奋的激励着苏军将士的斗志。

如虎如狼的苏军将士,如出笼的猛兽一般,争先恐后的向着云梯挤去,如涨潮的潮水一般,向着城头漫卷而上。

第五百八十章 各显神威的苏军大将

守军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城头上,那五千被抛弃的守军,精神斗志本已低落到了极点,面对数十倍苏军的如潮攻势,能勉强拿起武器就已经不错了,谁还能指望着他们拼死抵抗。

很快,晋阳城门左翼方向,便有数十名苏军将士,如豹子一般爬上了城头。

那其中,竟然又有邓艾的身影。

苏哲远远看到邓艾登上城头,不禁欣慰的点头赞道:“果然不愧是邓艾,很好!”

城头上,邓艾一跃跳下了城垛,手中银枪乱舞,将逼上前来的守军,如纸扎的一般点倒在地。

转眼间,七八名敌卒便倒在血泊之中,余下的士卒步步后退,哪敢再上前。

越来越多的苏军将士爬上城头,不但没被逼下城去,反而规模越来越大,不断挤压着周围守军。

“牵招,把那边的敌军,给我赶下城去!”高干急了,声音沙哑的大叫。

牵招没有选择,只能一咬牙,抄起大枪杀了过来。

他武艺倒也不弱,手起枪落,将数名苏军点倒在地,凭借着自己的武力,勉强的扼制住了苏军的攻势。

“顽抗之徒,杀!”

邓艾的一双虎目锁定了牵招,一声长啸,舞动染血的银枪,直奔牵招。

“无名小卒,也配在本将面前逞狂,找死!”

牵招见邓艾年轻,便不屑一顾,手臂一抡,大枪卷着血尘直奔邓艾面前而去。

邓艾手腕一抖,银枪搅出一团光影,将刺来的枪锋包卷其中。

铛!

一声清脆的金属激鸣声响起,牵招力道不弱的枪锋,瞬间被拨挡在一边,失去了平衡。

紧接着,邓艾枪式一变,枪锋沿着牵招的枪杆,电光般滑向了牵招执枪的双手。

这一式使出,招式精妙,势大力沉,竟快到了牵招无从回枪的地步。

眼看着染血的枪头削来,牵招不及多想,只能弃了兵器,身形连退两步。

“这小子的武艺,竟然强悍如斯,一招就逼我弃了兵器?”

退后的牵招,吃惊的看着眼前猛虎般的小将,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看你往哪里逃!”

邓艾傲气冲天,又是一声厉啸,足下一点,身形腾空而起跃向牵招。

他身在半空中时,虎臂搅动,手中银枪居高临下,螺旋刺出。

牵招还想躲避,身后却砰的撞在了城楼柱子上,避无可避。

无奈之下,他只得急拔出了腰间佩剑,护在胸前,咬牙硬接这一击。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枪锋与剑身,轰然对撞。

咔嚓!

一声金属断折的脆响,牵招那柄佩剑,竟被拦腰刺断成了两截。

“怎么可能——”

牵招圆目暴睁,惊恐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剑被刺断,看着那染血的枪头,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噗!

一声沉闷的崩肉撕裂声响起,牵招胸口应声被洞穿,枪锋刺破了他的心脏,直接从他的后背贯通而过。

牵招狂喷了一口鲜血,双手紧握着枪柄,斗大的眼珠死死盯着邓艾,不敢相信眼前这么一个年轻小将,竟然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武艺。

噗——

邓艾一声冷哼,银枪奋然拔出,牵招便捂着胸前的血窟窿,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应此毙命。

两招毙敌!

斩将的邓艾,威势如战神一般,滴血的枪锋一横,厉声喝道:“谁还要来送死!”

城楼一线的守军士卒,一个个吓到脸色惨然,哪个还敢上来送死。

邓艾拖着滴血的银枪,一步步逼上前来,竟是把数十号守军逼到步步后退。

刷!

银枪扫过,牵动吊桥的绳索,应声而断。

轰——

巨大的吊桥,轰然而落,掀起了漫空狂尘。

邓艾斩断了吊桥,紧跟着箭步如风,几窜几跃便杀到了城门内侧。

此时此刻,上百名守军正死死的从内抵着城门,硬扛着城外苏军的冲车一次次的撞击。

邓艾二话不说,一跃扎进了敌丛中,手起枪落,又是一片鲜血飞溅。

然后,敌军就崩溃了。

百余号城门守军,被邓艾斩杀了十几人后,余者就此斗志崩溃,一哄而散。

邓艾一人夺下了城门,用尽全力将门梢卸下。

轰!

城外冲车又是一撞,城门应声而开。

邓艾一跃跳上了冲车,挥舞着手中银枪,招呼苏军大举入城。

远处观战的苏哲看到这一幕,欣喜兴奋不已,大叫道:“邓艾已夺下城门,还等什么,给我杀进城去!”

战鼓声再度冲天而起,震碎天地。

数以万计的苏军将士,如决堤的洪流一般,从洞开的晋阳城门,浩浩荡荡的汹涌灌进了城中。

晋阳失守,已成定局。

城头尚在顽抗的守军们,一见城门失守,残存的最后一丝斗志,就此土崩瓦解。

崩溃!

这些失去了希望的士卒们,害怕投降后被苏军所杀,只能丢盔弃甲的逃下城去,逃往晋阳城的大街小巷之中,希望能逃过一劫。

“可恶,我费了那么多的心思,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吗?”

高干望着滚滚涌入的苏军,仰对苍天,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怒吼。

下一秒钟,他就被死亡的恐惧吓破了胆,无奈的混入了败兵之中,跟着士兵们一块逃亡。

“高干,文丑在此,你哪里逃!”

就在高干刚刚逃下城头,刚刚爬上一匹战马,想要逃跑之时,却被耳边响起的咆哮声吓的险些从马上跌落。

他颤巍巍的抬起头,寻声望去,只见一员虎熊苏军大将,正纵马提枪,朝着他狂奔而来。

正是文丑!

那个曾经的袁家大将,那个曾经尊称他一声“公子”的叛徒,如今正朝着他狂杀而来,那血腥的目光,分明要取他的首级来向苏哲邀功。

刹那间,高干肝胆欲裂。

文丑乃河北双雄之一,武艺有多强,他高干岂能不知,只怕他连一个回合都走不过。

惊恐之下,高干急是狂抽马鞭,夺路而逃。

可惜文丑加速面奔来,何其之快,就在他的战马还来不及加速之时,文丑便已袭至。

赫赫破风之声响起,文丑手中大枪,卷起狂风暴雨般的神力,直取高干后背。

高干吓到胆裂,只能一咬牙,回刀拼尽全力相挡。

一声惨叫响起。

高干偌大的身形,便腾空而起,狂喷着鲜血向前栽出七八步远的距离,重重的摔落在了地上。

第五百八十一章 追击与背叛

砰!

高干摔了个狗吃屎,身上响起“咔嚓嚓”的声音,不知肋骨断掉了多少根。

当他还想挣扎着爬起来时,文丑纵马而过,马蹄直接踩在了他的手掌上。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高干的右手直接被踩碎,痛到想死的心都有。

“高干,你作梦也没想到,你就算是勾结董卓,也照样难逃一死吧。”

文丑染血的枪锋,垂在高干的脸前,言语讽刺冷绝。

“文丑,你乃袁家之将,袁公待你不薄,你却将袁家赶尽杀绝,现在连我这个袁公的外甥都不放过,你也太无情无义了,啊——”

高干痛到撕心裂肺,为了求生,却强忍着痛楚打起了感情牌。

文丑却冷冷道:“袁绍昏庸无德,纵容诸子内斗,亲手毁掉了他袁家的大好基业,还把我文丑当作弃子一般,说弃就弃,我只恨我没早点省悟,没有早些归顺楚公!”

高干被呛到语塞,只能苦哈哈道:“文将军,那都是袁绍父子的错,我高干与你无仇无怨,看在咱们往日共事的份上,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不好意思,楚公有令,袁绍氏一门必须杀绝,你是袁绍最后一个亲属,你必须死!”

说罢,文丑手中大枪扬起,朝着高干的头颅就扎了上去。

“不要,不要啊——”

噗!

一声沉闷的骨肉吃声,惨叫声戛然而止,高干直接被刺爆了头颅,就此陨命。

高干死。

残存的守军们,他们的士气却没有因为高干之死而再受打击。

因为,他们的士气本就已跌落到了谷底,没有人关心高干的死活,只顾夺路而逃。

苏军如潮水一般,转眼间便漫过了晋阳城,把所有还在抵抗的守军,统统都辗为粉碎。

日落日分,杀声渐渐沉寂了下去,天地复归平静。

五千守军死伤殆尽,大街小巷到处是敌人的尸体,一面面敌军的战旗被踩在了脚下。

晋阳城四门上空,无数面“苏”字战旗,在天空中耀眼的飞舞,宣示着这座并州州治的易水。

万千得胜的苏军将士们,挥舞着染血的兵器,在城墙上,在州府中,在一条条血染的大街上,肆意的狂呼,庆贺着这酣畅淋漓的大胜。

苏哲坐胯赤兔,缓缓行进在大街上,欣赏着这场盛大的杀戮结局。

马蹄声响起,身后又有数骑前来,是张春华也被送入了城中。

看着四周的血腥,张春华唏嘘不已,脸上流转着耐人寻味的惊奇表情。

她似乎不敢相信,并州第一坚城,就这样被轻易攻破。

“怎样,张小姐,这场面没有吓到你吧。”耳边响起了苏哲的声音。

张春华抬头看去,当他看到那张俊朗沉静,浑身上下散发着霸道王者气息的男人,心头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既有敌意,也有敬意,更多的则是惊叹。

“还好吧,民女虽然没什么见识,但也不至于被几具尸体吓到。”张春华淡淡道。

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苏哲心下暗暗欣赏,却道:“不怕就好,那就暂且委屈张小姐几日,待我灭了董卓,杀了你那位未婚夫,再回来看你。”

张春华打了个寒战。

她被苏哲的自信所震撼,那语气,好似诛灭董卓司马懿,就如信手拈来那么轻松简单。

“楚公不到两月就攻破晋阳,这等武略,确实是前所古人,后无来者,民女敬佩之至。”

张春华先是一赞,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依民女对司马懿的了解,楚公想要杀他,只怕没那么容易。”

“这话怎么说?”苏哲饶有兴致的看向张春华。

“民女也没法解释,只是凭我对他的了解而已,相信用不了多久,自然会见分晓。”

苏哲不以为然一笑,“那你还是不太了解本公,我也可以告诉你,司马懿他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也难逃一死,我苏哲说杀他,就一定杀他。”

张春华身儿一颤,再次被苏哲那轻描淡写之间,所散发出来的凛烈杀气所震慑。

“好了,张小姐就好好在晋阳休息,等本公的好消息吧。”

苏哲不再多言,向她摆了摆手,策马扬鞭往南门而去。

攻下晋阳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苏哲的目标是灭掉董卓,诛杀司马懿,尽取并州之地。

他没有时间享受攻陷晋阳的胜利喜悦,他必须要马不停蹄南下,去追击南逃的董卓。

当下,苏哲便留数万兵马镇守晋阳,安抚人心,同时防范并北方向的匈奴人。

苏哲本人,则继续率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穷追董卓。

……

河东郡,蒲坂津以东二十里。

司马懿正率领着五千兵马,匆匆忙忙的赶往蒲坂津,前去协助董璜。

前方隐隐已听到黄河滔滔之声,蒲坂津已经快要近了。

“二哥,董卓失了关陇,并州也失陷在即,眼下就余下一个河东郡,我们真的要帮他对付刘备吗?”一旁的司马孚压低声音道。

司马懿嘴角扬起一抹讽刺,“董卓有勇无谋,灭亡本就在为兄意料之中,你莫非当真以为,为兄当初投奔董卓,是打算真心辅佐他吗?”

司马孚神色一凛,“二哥的意思是……”

“待我们抵达蒲坂津后,不必跟董璜会合,即刻渡河,前去投奔那刘玄德。”司马懿不紧不慢的道出了他的意图。

投奔刘备?

司马孚身形一震,心中思潮飞转,看着司马懿那掌控一切的自信表情,蓦然间省悟过来。

“二哥,莫非你从开始就打定了投奔刘备的心思,之前的投奔董卓,只不过是借道而已?”司马孚惊喜的目光看着他,终于想明白了一切。

司马懿这才冷笑着点头:“如今曹操已死,方今天下,真正能与苏哲抗衡的,也就只余下了一个刘玄德而已,也只这位大汉皇叔,才是我们诛灭苏哲,重振我司马氏一族,重振我世族辉煌的希望,我不投奔他,还能投奔谁。”

司马孚身形一震,蓦然间恍然省悟,明白了自家兄长的深谋远虑。

“刘玄德的雄才大略,胜于董卓十倍,我们去投奔他,的确是最明智的选择。”司马孚赞叹道。

司马懿不再说话,目光看向前方,心中暗暗道:“刘备也不过是我实现宏图大略的铺路石而已,我司马懿,早晚会开创一个属于我的王朝……”

第五百八十二章 董卓被逼疯了

河东郡治所,安邑城。

黄昏时分,一支行色匆匆的军队,匆匆忙忙的进入了城中。

那是三万西凉铁骑,连奔三天三夜,从晋阳城一路赶到了安邑城。

大腹便便的董卓,在李儒的搀扶下登上了城墙,站在高处俯视着他的军团。

“蒲坂津方向有什么消息没有,仲达可跟璜儿会合了没有?”董卓指着西边方向问道。

李儒掐指算了一算,方道:“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司马懿应该已跟璜弟会合,他二人合兵足有一万人马,应该能把刘备堵在蒲坂津。”

董卓松了口气,却又叹道:“蒲坂津是守住了,可是怎么杀过黄河,灭了刘备那奸贼,夺回长安,这才是难题。”

李儒也是一脸忧色,愁眉苦脸,束手无策。

“贾文和,这么关键的时刻,你不能还吃闲饭啊,再想个妙计啊!”董卓目光瞪向了贾诩。

贾诩张口欲言,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只无奈道:“事情到了这般田地,属下也无力回天。”

“没用的东西!”董卓不满的骂了一声。

贾诩不敢有不满,只能默不作声,忍着董卓的喝骂。

李儒却眼前一亮,忙道:“太师莫急,那刘备虽然据住了雍州,但太师在凉州那边还极有威望,太师可派人速往凉州,号召凉州将士率军兵出陇山,从西面进攻刘备,太师则率大军从东面进攻刘备,两面夹击,必可夺回长安。”

董卓看到了一线曙光,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只希望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当下,董卓便打算派出使者前往凉州。

就在这时,斥侯来报,说是安邑城以西,发现了数千兵马,正向安邑匆匆而来。

董卓脸色微微一变,二话不说,直奔西门而去。

他举目远望,果然看到西去的大道上,尘雾滚滚而来,似有兵马来袭。

“这里竟会出现大队兵马,莫非蒲坂津已失守?”董卓吃了一惊。

李儒忙宽慰道:“太师莫慌,蒲坂津有璜弟和司马懿在,不可能这么快失守,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

董卓只得先放下担忧,不安的看着那支兵马前来。

残阳西照之下,那几千兵马很快就驰近,确实是他的西凉兵,只是个个都披红挂彩,狼狈惊慌,显然是吃了败仗。

紧接着,一骑飞奔至城下,大叫道:“叔父,我是璜儿啊,快放我进城。”

董卓大吃一惊,仔细一看,竟然真的是董璜。

此时此刻,董璜不是应该与司马懿在蒲坂津镇守的吗,怎么会跑到安邑来?

董卓心中不祥的预感,陡然间强烈无比,即刻下令打开城门。

败兵匆匆而入,董璜也急匆匆的爬上了城头,拜倒在了董卓脚下。

“叔父啊,司马懿那个狗贼,竟然背叛了我们,暗中投靠了刘备,夺了我们的蒲坂津,叔父啊……”

轰隆隆!

一道晴天霹雳,当空轰落,重重的轰在了董卓的头顶上。

董卓脸色骤然惊变,一双眼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惊恐,身形晃了一晃,向后跌跌撞撞的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司马懿,竟然背叛了他?

那个口口声声宣誓要效忠他,那个临危受命,主动提出去守蒲坂津的世族公子,竟然在他危难之时,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就这样背叛了他!

一瞬间,董卓只觉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轰然塌陷了。

他的人生观,他的价值观,他对整个世界的认识,都在这一刻坍塌到一丝不剩。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前一刻都道貌岸然,满口的忠心不二,却在转眼间就翻脸不认人,说背叛就背叛了我?他们当真是连畜牲都不如啊?”

董卓仰天大骂,悲愤到了极点。

突然间,他气血攻心,“啊呜”一声,狂喷出一口鲜血来。

“太师!”

左右的李儒等人吓到惊恐万状,慌忙冲上来把摇摇欲坠的董卓扶住。

看着悲凉的董卓,贾诩却暗暗摇头,喃喃叹息道:“看来,这个冢虎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了心思要投奔刘备,此人城府之深,连我也看走了眼呀……”

贾诩只是在叹息,城头上的西凉军上下,却已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后有苏哲强大的追兵,前边又有司马懿背叛,蒲坂津失陷,他们可以说是陷入了前后受敌的绝境。

噩梦般的消息,很快就遍传全营,整个安邑城转眼就被无尽的恐惧阴影笼罩。

“滚开,我不用你们扶,老子我还没死!”

吐血的董卓仿佛是回光返照,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把李儒一把推开,挣扎着爬了起来。

然后,他拔出长剑,指向西面,沙哑的怒吼道:“传令全军,即刻杀奔蒲坂津而去,老子宰了刘备和司马懿两个人面兽心的畜牲,老子要宰了他!”

董卓如困兽一般,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无人敢反对,他们只能心怀着恐慌,跟随着董卓一路向着蒲坂津方向奔去。

沿途上,刘备的细作不断的放出风声,说他当初只是假意归附董卓,实则是忍辱负重,要为天下人除掉董卓这个国贼。

刘备更直言表示,他只想诛杀董卓一人,其余西凉军将士,除了罪大恶极的董璜和李儒之外,只要愿意弃暗投明,就此归顺,他便一概既往不咎。

风声传到西凉军这里,对本就精神濒临瓦解的他们来说,更是致命一击。

很快,西凉军的士卒们,便开始不断逃亡。

从十人到百人,从百人到千人,当董卓好容易率军赶到蒲坂津时,麾下三万铁骑,逃的只余下了不到一万余人。

董卓似乎已经被逼疯,也不顾崩溃的军势,向刘备发出了一封愤怒的战书,要刘备跟他决一死战。

蒲坂津,刘军大营。

八万步骑大军,驻扎在津渡一线,旗帜鲜明,军容整肃,处处透露着一丝精兵的气势。

中军大帐中,刘备正小酌美酒,与司马懿纵论天下。

“如今的天下,关东诸州,除了并北五郡的匈奴人,还有江东一隅的孙策之外,已尽为苏贼所得,其实力不可谓不强,兵马不可谓不盛。”

“可惜苏贼比那董卓还残暴,仗着呼风唤雨的妖术横行天下,对天下名士无端杀戮,毫无仁义可言,这样一个残暴之主,必定失尽了人心。”

“主公现在要做的,就是厉兵秣马,结连孙策和匈奴人为外援,共抗苏哲。”

“只要时机一旦成熟,主公便可率益州之兵,顺江东下,先取了苏贼的荆州。”

“尔后,主公可亲率雍凉益三州大军,兵出潼关直取洛阳,再命一员上将,率荆州之兵北攻许都,两路齐头并进,直取中原。”

“介时,那些蛰伏中原的豪杰们,必定群起响应主公,整个中原定会四方沸腾,叫苏贼内外无能兼顾,主公何愁苏贼不灭,汉室不兴!”

司马懿洋洋洒洒一番话,竟为刘备勾勒了一幅兴复汉室的清晰蓝图。

刘备则听的是热血沸腾。

第五百八十三章 阵前撕破脸

“军师,仲达所说的构想怎样?”

刘备兴奋之余,还是不忘了向诸葛亮求教。

毕竟,麒麟才子才是他真正的谋主。

诸葛亮摇着羽扇道:“仲达智谋绝伦,他所说的方略,也正是亮想献给主公的复兴汉室之策。”

刘备一颗心落地。

他腾的跳了起来,豪然大笑道:“我刘备能得麒麟,冢虎和绝鹰三员不世之才相助,当真是祖宗庇佑,何愁我大业不成,何愁汉室不能中兴,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刘备兴奋到放声大笑,豪烈的笑声,回荡在大帐之中。

就在这时,一名士卒入内,将一道书信奉上,声称是董卓所下的战书。

刘备懒懒的接过战书,不以为然的瞄了几眼,冷笑道:“董老贼这是气疯了么,区区一万多人,竟然敢邀我决战。”

大帐中,响起阵阵哄笑。

“董卓这必是被逼入了绝境,想要垂死挣扎,拼死一博斗。”司马懿也冷笑道。

这时,帐前一名年轻武将一跃而起,拱手道:“董卓老贼他是自寻死路,请主公给末将一支精兵,末将必亲手斩下老贼的首级,献于主公。”

刘备目光望向那帐前,雄狮一般威猛的年轻武将,脸上涌起欣慰的笑容,却道:“马孟起武道绝伦,有你出马,董老贼必死无疑,不过我们大军八万,占尽优势,何必又与董老贼硬拼。”

帐前那请战的年轻武将,正是马腾之子马超。

当初刘备尚在董卓手下里,就对马超的勇猛极为欣赏,暗中有过结交。

如今马腾归顺刘备,为刘备夺取关中立下大功,马氏一族自然是倍受刘备的荣宠。

而马超,做为功臣之子,再加上勇猛无双,自然是被刘备重用,在武将中的地位,仅在关羽张飞之下。

刘备对马超极为器重,自然要顾及马超的感受,即使没有同意马超的请战,也把马超一番夸赞。

“主公所言极是,这一战我们的目的,乃是灭掉董卓,只要董卓一灭,雍凉二州那些尚在摇摆不定的郡守们,必定会献城归降。”

诸葛亮摇着羽扇,不紧不慢的为刘备分析着。

刘备当即下令,集结八万大军,尽数出营,前去与董卓一战。

……

残阳西斜,野草翻转,天地之间弥漫着肃杀的气息。

八万刘军士卒和一万西凉军,相距三百步,形成对峙之势。

刘军大小军阵数百座,旗帜鲜明,阵形井然,猎猎杀气几欲将苍天映寒。

而董军这边,则是旗帜阵形凌乱,士卒们个个垂头丧气,神色不安,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惶恐二字。

士气,数量,董军都处于绝对下风。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董卓脸上却没有一丝忌惮,横肉的脸上,满是熊熊的愤怒火焰,在灼烈的燃烧。

他拨马出阵,来到两军阵前,大吼一声:“大耳贼,你给老夫滚出来,老夫有话要问你!”

“老贼,还敢猖狂,我去宰了他!”

刘军阵中的马超,情绪激动,就要挺枪杀上去。

“孟起莫急,他不过是困兽犹斗而已,我去会一会他又何妨。”

刘备一声冷笑,马鞭轻扬,策马而出。

两骑相隔七步,形成了对视。

董卓一见刘备气就不打一处来,大骂道:“好你个大耳贼,老夫待你不薄,你焉敢忘恩负义,背叛老夫,你的良心何在!”

刘备冷冷道:“董老贼,你也敢谈良心二字,当年你擅乱朝纲,搅的天下大乱,黎民陷于水火之中,你可曾有过良心。”

董卓一愣,一肚子的怒火被刘备三言两语,轻松给堵了回去。

刘备又冷哼道:“董老贼,我刘备乃大汉皇叔,我大汉朝就是被你这乱臣贼子开启乱象,你当真以为,我会效忠于你这国贼不成!”

“刘备,你,你——”

董卓气到脸庞抽搐,横肉青筋突涌,眼珠子都快要气炸出来。

刘备马鞭一指董卓,厉声道:“董老贼,你祸乱天下,死有余辜,我现在就给你最后一个赎罪的机会,放弃抵抗,下马投降,我留你一个全尸,否则,我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将你董氏满门杀尽!”

“刘备,你这大耳贼,你个无耻之徒,你个伪君子——”

董卓原想质问刘备,却没料到反被刘备羞辱,气到面红耳赤,几乎吐血的地步。

刘备却懒的再跟他废话,拨马转身,径归本阵。

董卓怒到极点,拔剑在手,大吼一声:“西凉军的将士们,给老夫冲啊,给老夫宰了刘备!”

一万西凉军,战战兢兢,无人敢发起冲锋。

董璜怒了,挥刀在手,当场斩杀一个,怒叫道:“你们不冲锋就只有死路一条,给老子冲!”

血腥的杀戮,终于激起了西凉军些许斗志,这些最后的董家军团,只能拼起最后的斗志,开始发动冲击。

一万西凉铁骑,卷起漫空狂尘,浩浩荡荡的向着刘备的八万大军冲锋而上。

刘备却驻立阵中,冷笑着注视着迎面而来的西凉军,嘴角钩起着讽刺的冷笑。

仿佛,在他眼前,那一万西凉军,不过是送上门来,自寻死路的猎物一般。

一百步——

七十步——

转眼间,滚滚铁骑已逼近眼前。

刘备雄目陡然爆炸,冷冷道:“就拿董老贼来试一试诸葛连弩的威力吧。”

说罢,刘备佩剑陡然间举起,向着眼前逼近的敌骑狠狠一指。

一旁的亲卫统领陈到见状,即刻摇动令旗。

阵前,早就准备好的吴懿,大喝一声:“裂阵,连弩手上前。”

号令传下,布列于前排的枪盾手,即刻侧立,露出了裂隙。

一千手举着特殊弩机的连弩的,迅速上前,结成三排阵形。

“连弩,发射!”吴懿一声大喝。

三百余连弩手,即刻扣动了机括。

呜呜呜——

猎猎的破空声陡然大作,瞬息间,三千支利箭便呼啸而如,如狂风暴雨般袭卷向了敌人。

一箭十发!

下一秒钟,血雾腾空而起,惨叫人骤然大作,数不清的西凉骑兵,在如此密集的箭墙之下,瞬间被钉翻在地。

第一排射罢,第二排补上,即刻开箭。

又是三千支利箭卷袭而出,将西凉兵成片成片的射翻倒在。

然后,第三排继续跟前,再次放箭。

三排连弩手,不间断的轮番狂射,转眼间,便将一万西凉军射到人仰马翻的地步。

“诸葛军师果然是武器奇才,竟然造出了这等威力强大的弩机,很好,很好……”

刘备捋着短须,看着眼前盛况,嘴角钩起得意的冷笑。

第五百八十四章 所谓不薄

刘备在冷笑,董卓却在错愕震惊。

他以为,他还有一线希望,凭着他的一万铁骑,还有翻盘的可能。

仅管希望渺茫,但也不是没有机会。

所以,他才敢诱使刘备跟他战。

董卓却万没有料到,刘备竟然祭出了连弩这样的神器,专门克制西凉铁骑。

只眨眼间的功夫,他的一万铁骑就被射成了人仰马翻,分崩离析的境地。

崩溃开始。

幸存的西凉骑兵,哪里还敢再冲锋,吓破了胆子的他们,纷纷掉转方向,抱头鼠窜。

“怎么会这样?难道,当真天要亡我董卓不成?”

悲愤惊怒的董卓,仰天咆哮,眼角老泪纵横流下。

“叔父,刘备的连弩太厉害,我们败局已定,快撤回安邑城吧!”飞奔逃回来的董璜,声音沙哑惊慌的大叫。

董卓已失了分寸,也没什么主张,只能被自己的侄儿拽着,一路跟着败兵潮,向安邑方向逃去。

……

安邑城。

仅存的一千多西凉军,正战战兢兢的坚守着城池,坐等着董卓的消息。

“文和先生,你说太师此去,有几分把握打赢?”

负责守城的段煨,不安的看着贾诩。

贾诩表情却平静如水,轻抚着白须,叹道:“刘备八万大军,士气旺盛,麾下猛将如云,太师却只有一万惶惶之兵,段将军猜能不能打赢。”

段煨沉默。

贾诩虽然没有给他出明确答案,但暗示却已再明显不过。

董卓绝无胜算。

“唉,堂堂西凉之王,不久前还坐拥四州之地,何其之盛,怎么转眼间就沦落到这等地步,我实在是想不通啊……”

段煨摇头叹息,满脸的困惑不解。

贾诩却道:“说白了,董太师到底还是一武夫,有勇而无谋,又无识人之能,错用刘备司马懿这样的奸雄,又碰上了苏子明那样不世出的雄主,沦落到这般田地,不也是情理之中么。”

段煨身形一怔,蓦然间省悟到什么,摇头又是叹息。

就在这时,一骑斥侯飞奔入城,登上了城头。

“禀段将军,太师已在蒲坂津被刘备大败,正向安邑城逃来。”

段煨脸色一变,惊呼一声:“这么快?”

贾诩却表情平静,似乎这结果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紧接着,又一骑斥侯从北门飞奔而上,带来了令段煨更加惊恐的噩报。

苏哲已攻破界休城,诛杀郭汜,铁骑已至安邑城北十五里,马上就要杀到城下。

段煨又是大吃一惊,脸上涌起深深的惊慌,显然更没料到,苏哲的速度更快。

“怎么办?文和先生,你说该怎么办?”段煨失了分寸,巴巴的向贾诩求教。

贾诩却不慌张,反问道:“段将军是想生还是想死?”

“废话,我当然想活了!”段煨急道。

贾诩便道:“董太师蒲坂津这一败,已断然没有翻身的机会,无论是苏哲还是刘备,他们都不会放过董太师,如果将军放太师回安邑,就等于要跟太师共存亡,只怕唯有死路一条。”

“董卓本不就怎么信任我,要不然也不会在李傕等人死完之后,才想起用我给他守安邑,我才不傻,岂会为他陪葬。”段煨一番抱怨,表明了心迹。

贾诩点点头:“既然如此,那这就好办了,将军只需以安邑城归降刘备和苏哲其中一人,不但可以生,还可以立功受封。”

“可是,我该投降谁呢?”段煨犹豫道。

贾诩捋着白须,缓缓道:“正常情况下,段将军乃西凉人,家眷也皆在长安,理应投降刘备,不过……”

贾诩话说一半,却又卖起了关子。

“不过什么啊,都到这个时候了,先生就不要吞吞吐吐了。”段煨急的脸上直滚冷汗。

贾诩这才继续道:“不过依我之见,那位楚公乃不世出的雄主,无论智谋气度还是武略,都远在刘备之上,将来刘备必会被他所灭,这天下也定然是他苏哲的,段将军就算降了刘备,早晚还得再降一次那位楚公,与其如此,何不现在就降楚公。”

段煨沉默不语,起身度步于城头,犹豫不决起来。

就在他犹豫的功夫,东北方向上,尘雾滚滚而来,竟是苏军的铁骑已杀到眼前。

看到那阵势,段煨残存的一丝犹豫,立刻烟销云散。

他深吸一口气,毅然道:“先生所言极是,就听先生之言,我即刻开城归降那位楚公。”

“将军明智。”贾诩松了一口气。

当下,段煨便赶往了北门,准备打开城门,迎接苏军入城。

“段煨,太师兵败,马上就要回来,你还不派兵出城接应!”

就在这个当口,李儒却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城头,一上来就用命令的口气,向段煨发号施令。

段煨眉头一皱,一时又有些顾忌,不知如何是好。

贾诩却冷冷道:“段将军已经决意归顺楚公,李儒,你想迎董卓,自己出城去迎吧。”

李儒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后退半步,以惊愕的目光年向段煨。

段煨也不再遮遮掩掩,坦然道:“没错,董卓灭亡已成定局,李儒,如果你不想为董卓陪葬的话,就跟我一起归顺楚公吧,我给你一个机会。”

“叛贼!”

李儒眼珠暴睁,歇厮底里的大骂:“你们这群叛贼,太师待你们不薄,你们怎敢无耻的背叛太师!”

“不薄?”贾诩冷哼一声,“这么些年来,我为董卓献了多少条计策,却整天被他骂我是吃闲饭,到头来还不如司马懿那个伪君子得他信任,这就是你所说的不薄吗?”

李儒哑然。

段煨也不满道:“我段煨乃名将之后,董卓却对我处处压制,整整五年没有升我的官职,临到他的那些爱将死绝了,才想起用我,这就是董卓对我的不薄吗?”

“你们,你们——”

面对他那人的讽刺反问,李儒是哑口无言,又气又急,却不知如何反驳。

刷!

李儒拔出了佩剑,指向段煨,发疯似的叫道:“董太师怎么对你们,我李儒不管,总之你们就是不能降那苏贼,我是太师的女婿,苏贼绝不会饶过我,绝——”

一个“绝”字未及出口,段煨拔剑出鞘,电光火石的斩出一剑。

李儒人头落地。

第五百八十五章 董卓,好久不见

一滴鲜血溅在了贾诩的脸上。

他指尖拈起那滴鲜血,惊讶的目光看向段煨,似乎不敢相信,那个平时墨墨唧唧的段煨,今天竟然会这么果断,说杀就杀。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早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段煨不以为然的耸耸肩,长剑在李儒的身上擦干净鲜血,方才收归鞘中,继续下令开城。

吊桥放下,城门打开。

一千余名安邑城的西凉兵,统统都放下了武器,列队跪伏在城外,迎接苏军的到来。

段煨则带着贾诩,亲自出城远去,向苏哲献降。

城北方向,苏哲正率领着一万铁骑,浩浩荡荡的向着安邑城杀奔而来。

正狂奔之时,前边数骑迎而来。

苏哲停下了脚步,命许褚派兵上前,查看是什么情况。

很快,斥侯回来,给他带回了一个颇为意外的好消息。

安邑城的守将段煨,竟准备献城投降,亲自前来迎接。

“看来,董卓真是到了穷途末路,众叛亲离的地步了……”苏哲一声慨叹,便令将段煨带过来。

片刻后,已卸去兵甲的段煨,在许褚的严密控制下,来到了苏哲马前。

“末将段煨,拜见楚公。”段煨翻身下马,纳头便拜。

“起来吧。”苏哲马鞭一摆,“段煨,你早不降晚不降,这个时候投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董卓应该已经败给了刘备吧。”

段煨听出苏哲的意思,显然是在讽刺他走投无路之时,才选择背弃董卓。

段煨也不汗颜,坦然道:“臣服于强者,乃是天经地义,楚公麾下那么多大将,当年不也效忠袁绍,跟楚公拼的你死我活么。”

此言一出,左右文丑等众将,无不面露愠色。

苏哲却眼眸一亮,着实没想到,这个段煨倒是个直率坦荡的人,敢说这些旁人不敢说的话。

他就喜欢坦荡的。

当下苏哲便哈哈一笑:“好一个臣服于强者天经地义,不错,这确实是人之本性,段煨,你倒是个坦率的人,这一点本公很欣赏你。”

当下,苏哲便下令,封段煨为折冲将军,以赏奖段煨的献城归降之功。

段煨得到了苏哲的封赏,心中大喜,不由也松了一口气,忙是谢恩。

这时,贾诩才步上前来,长身一揖,从容道:“贾诩拜见楚公。”

听到“贾诩”二字,苏哲不由眼前一亮。

那位九奇之一的毒蝎,那个三国第一会自保的绝顶谋士,终于站在了他的面前。

“传闻中的九奇之一的毒蝎,本公今日总算是见到活人了。”苏哲笑着感慨道。

贾诩却自嘲道:“什么毒蝎,什么九奇,在卧龙面前,都不值一提。”

他语气中听不出恭维意味,是彻头彻尾的心悦臣服。

苏哲一笑:“贾文和,你也不用谦虚,这些年来你没少给董卓献毒计,有几次还差点把本公逼上绝路,毒蝎的名号,你绝对担当的起。”

“那是各为其主,我也是迫不得已,还请楚公见谅。”贾诩拱手请罪。

苏哲却一拂手:“你放心吧,这点气度本公还是有的,如果我没猜测的话,段煨的归降,也是被你劝说的吧。”

贾诩神色一震,看向苏哲的眼神中,再度掠起丝丝敬意。

竟然连段煨为何归降,都能推断的一清二楚,这等不可思议的洞察力,焉能不令贾诩震撼折服。

“行啦,往事已矣,不必再提!”苏哲大度的一摆手,笑道:“我灭了董卓倒没什么高兴的,唯独得了你这个毒蝎的归顺,实在是天降横财,贾文和,今后就用你的毒计,帮我平定天下,成就王霸之业吧。”

贾诩松了一口气。

他着实没料到,苏哲竟有这等气度,不但半点不追咎他的过往,甚至还如此欣赏依重他。

他的心底,悄无声息的产生了一丝感动和欣慰。

当下,贾诩便深深一揖:“诩定当尽我所能,为楚公的王霸之业,尽我绵薄之力。”

“好好好,甚好,我们入城说话吧。”

苏哲打马扬鞭,意气风发的率领大军,径直进入了安邑城。

这座河东郡的治所,不消吹灰之力,便落入了苏哲手中。

安邑夺下后,苏哲并没有立刻向蒲坂津进军。

此时他麾下兵马只有一万,对手却是刘备,还有八万之兵,又有诸葛亮为辅,实力远胜于董卓。

苏哲就算再自信,也没有自信狂妄到凭借一万之兵,就妄图击败刘备的地步。

于是,入驻安邑后,苏哲便给后续大军下令,命黄忠等大将,速率主力前来会合。

傍晚时分,苏哲正喝着美酒,跟贾诩纵论天下大局。

这时,斥侯却来报,一队不足三千余人的兵马,正从西面向安邑城赶来。

“这必是董卓率兵败逃回来了。”贾诩说道。

苏哲欣然起身,冷笑道:“走吧,去城头,也该是让咱们的董太师谢幕的时候了。”

当下,苏哲便带着众将前往安邑西门,并向张辽和文丑二将,交待了一番密计。

登上城头没多久,便见夜色的那一头,董卓率领着残兵败将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城门。

“段煨,快快打开城门,老夫回来了!”勒马城下的董卓,声音沙哑的大叫。

苏哲手一扬,左右万千将士们,立刻将数不清的火把高举起来,照亮了城墙内外。

刹那间,城外的董卓和西凉军们,被耀眼的火光照到睁不开眼,忙是举手遮挡。

半晌后,董卓才适应了强光,抬头看去,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城门一线,他的“董”字大旗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数面“苏”字大旗。

数以千计的苏军将士,正肃立于城墙,血腥的目光,死死的注视着他们。

“这……这……”董卓惊到目瞪口呆,令他绝望的预感,正从心头深深涌起。

苏哲俯视着惊悚的董卓,大声道:“董卓,好久不见了。”

那熟悉的声音,充满了讽刺,董卓听在耳中,蓦的身形一震。

他急是抬起头来,向着城头寻去,几秒钟后,一张脸扭曲成了狰狞惊怒。

苏哲。

那个站在城头,正嘲讽的俯视着他的人,正是那个苏哲。

那个当年有恩于他,帮他破了吕布刺杀之计的荆州寒士。

那个从他手中,夺走了汉帝刘协,抢走了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臭小子。

那个娶了他的宝贝孙女,却将他逼到如今这般走投无路,穷途末路绝境的死敌。

就在眼前!

那一瞬间,董卓真恨不得插上翅膀,跳上城头去,亲手把苏哲撕碎,活他生吞活剥了。

可惜,他没有翅膀,他只能无奈的承受苏哲居高临下的肆意嘲讽。

“段煨,段煨何在!”

惊醒过来的董卓,歇厮底里的咆哮大叫,想要知道苏哲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城头。

尽管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却仍旧不愿意相信。

他只是不愿意接受,继刘备和司马懿之后,他再次被抛弃,被背叛。

段煨从苏哲身后走了出来,大声道:“董贼,我已归顺楚公,你还不下马投降,楚公留你一个全尸!”

第五百八十六章 灭董卓,会刘备

董卓身形一震,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安邑城这么快失守,他早就猜到可能是段煨背叛投降,但当残酷的事实得到证实时,董卓精神还是遭受重创。

“段煨,你个叛贼,你个叛贼——”

悲怒的董卓,指着段煨咆哮大骂。

苏哲却冷笑道:“董卓,别激动,还有一个惊喜给你。”

说着,他向贾诩示意了一眼。

贾诩会意,便也露出了城垛,干咳几声,大声道:“董卓,我已与段将军归顺楚公,你识趣就下马投降吧,为自己求个体面的全尸。”

贾诩竟然也降了!

董卓身形剧烈一震,惊怒到差点从马上坠落下来的地步。

这还不算完。

苏哲接着又向许褚示意一眼。

许褚便将手中那颗血淋淋的人头,用尽全力朝着董卓扔了过去。

砰!

人头跌落于地,滚在了董卓眼前。

董卓退后半步,颤巍巍的低头看去,当他认清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是谁时,肥硕的身躯陡然间僵硬石化。

那是李儒的人头。

他的又一位宝贝女婿,就这样死了。

苏哲把李儒的人头扔给他,分明是在羞辱他,是在刺激他,让他感受到什么叫作绝望。

“啊呜——”

董卓一声惨叫,张口狂喷出一股鲜血,身形虚弱到直接趴在了马背上。

左右的董璜等残存的几千西凉士卒,个个都惊到脸色惨然,全身发抖,恐慌到不知所措的地步。

苏哲却已赖的再跟他废话,手一扬,冷冷道:“把董卓给我灭了吧。”

号令传下,城门陡然间大开。

大将颜良提刀跃马,第一个冲出了城门,朝着董卓就杀了上去。

他身后,数千苏军铁骑,滚滚如潮水般汹涌而出,朝着董卓和他的残兵涌去。

“叔父,快走,我们快走!”

董璜脸色惊变,大叫着拉起董卓的马缰绳,牵着他就想要折返而逃。

就在这时,西凉军身后的东西两翼,杀声震天而起,又有两股铁骑之师,从两翼钳杀而至。

那是张辽和文丑二将,各率三千铁骑,先一步从北南二门出动,绕到了董卓的后路,恰到好处的截杀而来。

“杀董卓!”

“杀董卓!”

一万苏军铁骑,分从三面围杀而来,转眼就把惊恐的董军淹没在了铁骑狂潮之中。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三千可悲的敌军,转眼斩杀殆尽。

董卓趴在马背上,精神焕散,整个人已绝望彻底,连反抗的念想都没有。

唯有那董璜,还在垂死挣扎,拼命的斩杀围上来的苏军将士。

“董璜,受死吧!”

一声震天咆哮,颜良纵马拖刀,踏着长长的血路,辗碎一切阻挡的敌人,直奔董璜而来。

“我董家绝不会亡,绝不会——”

董璜发出困兽一般不甘的咆哮,手舞着染血的大刀,迎着颜良飞奔而上。

刹那间,两骑相撞。

咔嚓!

颜良刀锋快如闪电,轻松的破开了董璜的招式,正中他的腰部。

董璜一声惨叫,两截身子便腾空而起,跌落在了鲜血所染的泥泞之中。

“璜儿——”

董卓看到董璜被杀,终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精神再受沉重一击,直接从马上坠落了下来。

数不清的苏军将士,如饥饿的野兽般扑了上去,数不清的刀锋斩向了董卓。

“苏哲,你早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董卓悲怆痛苦的嚎叫声响起,转眼烟销云散。

他肥硕的身形,被无数柄寒刃,你一刀我一枪,顷刻间便斩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烂泥。

不到一刻钟,战斗结束。

三千守军被杀了个干干净净,鲜血染红了安邑城西的原野上。

苏哲站在城头,欣赏着这场一边倒的杀戮,品味着董卓覆没的痛快。

“董卓已灭,下一步,楚公打算如何?”身旁的贾诩问道。

“文和有何高见,说来听听。”苏哲淡淡道。

贾诩便道:“董卓虽死,但关中已被刘备窃取,此人可比董卓更难对付,万不可小视。”

“诩以为,楚公灭董卓,夺取并州,一连番的战斗后,将士们的体力已达极限,一口气灭掉刘备,夺取关中已不太现实。”

“所以,楚公最明智的选择,乃是夺取蒲坂津,把刘备赶回关中,待养精蓄锐之后,再做打算不迟。”

贾诩一番话,为苏哲表明了他的方略。

苏哲点头道:“文和不愧是文和,你所说,正中本公下怀。”

苏哲也感觉到,他的将士们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要知道,他是在率军远赴辽东,灭掉曹操后没过一个月,就发动了进攻并州的战争。

如今并州虽然已夺下,但将士们必定疲惫之极,想要以这样一支疲惫之师,去灭掉刘备那样一支精神体力充沛的生力军,显然不太现实。

何况,从发动北伐河北之战起,他连年征战不断,所消耗的粮草以百万斛计,哪怕是他大兴了屯田,到了这个地步也开始粮仓见底,难以再支持下去。

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结束战争,让那些征调转运粮草的民夫,回乡去进行春耕。

只要今秋一过,秋粮获得大丰厚,他才有足够的物资基础,再次发动他的平定天下之战。

“传令下去,待后续大军抵达之后,就兵进蒲坂津吧,就算现在不灭刘备,也得先把大耳贼赶回黄河西岸才行。”

苏哲号令传下,一万骑兵就此收兵回城,暂且休整。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从晋阳而来的主力步军,以及从箕关所来的徐晃所部,陆续抵达了安邑城。

大军集结已毕,苏哲便率十七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向蒲坂津杀奔而去。

数天后,大军进抵蒲坂津。

此时的刘备闻知苏哲已来,早已严阵以待,摆出一副坚守的架势。

苏哲当即派信使前往蒲坂津,向刘备下达了决战战书。

蒲坂津大营,中军大帐。

当刘备收到苏哲的战书之时,眉头却皱了起来,没有如先前对待董卓那样,毫无顾忌的应战。

毕竟,那可是战无不胜的苏哲,身率十七万大军,岂是董卓那条丧家之犬可比。

就在刘备犹豫之时,诸葛亮却摇着羽扇道:“苏哲挑战,主公若不应战,倒显的胆怯,主公尽管应下令便是。”

第五百八十七章 斗 风

刘备身形微微一震,惊异的目光看向诸葛亮,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可是苏哲啊。

不光诡诈多端,麾下还有两倍他的军队。

最关键的是,那个苏哲还会呼风唤雨的妖术。

“军师,你当真要我主动接他挑战?”刘备怀疑的问道。

“当然。”诸葛亮淡淡的点头。

刘备只得道:“军师,那苏贼能呼风唤雨,万一两军交战,他又使出妖术,却当如何是好?”

“主公放心,我既然敢让主公迎战他,就不怕他的妖术,主公尽管信我便是。”

诸葛亮摇动着羽扇,俊朗的眉宇之中,洋溢着与生俱来般的自信。

那种自信,就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刘备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犹豫不决强行屏弃,只余下深深的信任。

“好,就依军师之计,明日迎战苏贼!”

他选择相信诸葛亮。

这位传说中的麒麟才子,自从成为他的谋主之后,就算无遗策,短短数年时间,就让他从一个丧家之犬,变成了坐拥三州之地的天下第二大诸侯。

在亲眼目睹了诸葛亮种种神机妙算之后,他还有什么理由质疑。

放眼天下,能与卧龙争锋者,唯有麒麟才子。

于是,苏哲的信使,便带着刘备的回复,星夜还往苏营。

……

次日,天色大亮。

苏营之中炊烟四起,十几万大军默默无声,饱餐过一顿,养足了精神。

随后,伴随着集结的锣声响起,苏营诸道大门轰然而开。

万千上万的苏军将士,挟着高昂的斗志出营,一队队一列列汇聚于营外,化成了汪洋大海。

无数的战旗,遮天蔽日。

无数的锋刃,反射着猎猎寒光,几欲将苍天映寒。

十几万苏军将士,结成连绵五六里的军阵,浩浩荡荡,铺天盖地的向着蒲坂津敌营推进而去。

每踏出一步,地面都在嗡嗡震动,飞扬的尘土冲天而起,仿佛末日降临一般。

苏哲身披金甲,腰悬倚天宝剑,坐胯着赤兔,挟着猎猎天威,昂首行进在万军前方。

那一面“苏”字大旗,耀眼飞舞,引领着十几万大军,心怀着必胜的信念,稳步前进。

耳边渐渐响起涛声,黄河越来越近。

很快,前方便出现了一片营垒,营垒之外,同样是铺天盖地,乌云铺野。

苏哲鹰目远望,很快便看清,那是八万刘军,早已列阵以待。

时隔多年,他终于再一次跟刘备交锋,苏哲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兴奋。

他倒不是兴奋与刘备交手,而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识一下,左慈口中的麒麟才子,到底有几分本事。

曾经历史中,那个诸葛亮便是多智近妖般的存在,既有各种奇谋妙计,又有借东风这样呼风唤雨的神奇。

而当初,他在琅琊阁中,从左慈口中更是得知了诸葛亮的非凡。

从那时起,他就憧憬着会有今日这一天,以卧龙的身份,与诸葛亮过招。

毕竟,他这卧龙之号,原本应该属于诸葛亮。

他要亲手击败诸葛亮,证明他才是名符其实的卧龙。

不为别人,只为挑战他自己。

无敌是多么寂寞,他得给自己找点乐子才行。

“楚公,刘军军容整肃,士气不弱,这场仗只怕将是一场硬仗。”徐晃提醒道。

苏哲却冷冷一笑:“这场仗,我本来就没打算跟刘备硬来,换句话说,我压根就没想跟他打。”

“不跟刘备打?”徐晃神情茫然,听不懂苏哲话中深意。

刘备乃敌军之主,这场仗不跟他打,还能跟谁打?

苏哲也不多言,微微合眼睛,脑电波连接上了头顶太空轨道的气象卫星。

“系统,看到前边那片敌人了吗,立刻给我发动一场暴风攻击。”

“系统授权核准,输入坐标位置,武器系统能量饱合,开始发射量子束。”

苏哲睁开眼,不动声色,坐观风起。

呜——

几秒钟后,耳边突然呼起一阵呜咽声,紧接着,滚滚东风便卷着狂尘飞沙,向着几百步外的八万刘军,呼啸而去。

“风起了,莫非又是楚公动用仙术?”

徐晃惊喜的目光看向苏哲。

十几万苏军将士,无不是精神大振,握紧了手中刀枪,做好了一场大胜的准备。

东风已起,飞沙走石,足以遮挡敌人的眼睛,逆转敌人箭矢。

这时的他们,就可以发动顺风进攻,一鼓作气辗碎敌军。

有了一次次的经验,此时的他们,已然成竹成胸,做好了一场大胜的准备。

“不好,起风了,这必定又是苏贼动用了妖术,军师,怎么办?”

刘备灰白的脸色陡然一变,目光急是看向了诸葛亮。

“主公莫要担忧,只管看亮如何破他的妖术便是。”诸葛亮说罢,策马直奔阵中。

刘备则心怀着狐疑不安,回头看向诸葛亮的背影,不知他是何用意。

飞奔而去的诸葛亮,在一辆巨大的马车前停了上来。

那辆马车足足有八匹马,上边不是车厢,而是一座三层高的圆台,四周按照五行八卦,插满了旗帜。

诸葛亮翻身下马,马车旁的书僮,忙将准备好的道袍奉上。

诸葛亮一边披道袍,一边跃上了圆台,书僮忙又将一柄法剑奉上。

诸葛亮身着道袍,手执法剑,衣袖飘然,俨然一副道风仙骨。

他双闭紧闭,手中捧着法剑念念有词,似乎在念叨着什么咒语。

片刻之后,他星眸陡然一睁,开始舞动起法剑来,脚下步伐踏着八卦方位,变化不定。

呜呜呜——

东风愈来愈烈,吹到旗帜噼啪作响,旗杆也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响,仿佛要被吹断一般。

狂风卷着无数的飞沙,击打在刘军士卒的身上脸上,打的他们睁不开眼睛来,只能举起胳膊,吃力的遮挡。

刘备甚至已做好了随时撤退,见势不妙为遁逃的准备。

毕竟,他已经不止一次被苏哲用“妖术”捉弄,按照以往的套路,很快苏哲就会发动全面进攻。

这种情况下,结局只能有一个,大败。

拥有丰富失败经验的刘备,当然得做好随时遁逃的准备。

阵中,圆台上。

诸葛亮突然步法一收,身形回归圆台中心,法剑向着苍天一指,大喝一声:“风歇!”

瞬息间,狂光骤止,飞沙落定,天地归于平静。

第五百八十八章 棋逢对手,快哉

风竟然停了!

正被风沙打的睁不开眼的刘军士卒,无不陷入惊喜之中,惊臆的叫声四起。

“怎么回事,这东风竟然停了?”

刘备灰白的脸庞,也被前所未有的惊喜所占据,伸手感受着丝丝缕缕的残风,一脸的难以置信。

然后,他猛然回头,再次向着诸葛亮所在看去。

此时风沙已落定,视野重新恢复清晰,他已经能重新看清诸葛亮在干什么。

当他看到诸葛亮身着道袍,手执法剑的样子时,不由眼前一亮,蓦然间省悟过来,脸上涌起无尽的惊喜。

“莫非,军师竟然在开坛作法?难道说,不光那苏贼会呼风唤雨,军师也会不成?”

是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其他什么原因,能叫原本已呼啸而起的东西,就这么毫无任何征兆的停下。

必是诸葛亮施法无疑!

就在刘备惊喜万分时,诸葛亮已策马归来,摇着羽扇笑道:“主公,东风已停,可以高枕无忧了。”

“军师啊,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呼风唤雨的仙术,实在是个大大的意外啊,你怎么从前一直都没跟我说过啊。”

刘备喜不自胜的冲着诸葛亮叫嚷起来,激动之下,都有几分语无伦次的意味。

诸葛亮却淡淡道:“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的雕虫小技而已,上不了什么台面,所以就没跟主公提起,如果不是苏贼使用妖法,亮也不屑于用。”

雕虫小技?

诸葛亮竟然把呼风唤雨之术,视为雕虫小技,还不屑于用?

刘备惊住了,嘴巴张的老大,连连咋舌。

要知道,苏哲可是仗着他口中的“雕虫小技”,多年以来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从一个寒门之徒,一跃杀成了天下第一大诸侯。

如此扭转乾坤的仙术,怎么能是雕虫小技呢!

“没想到孔明兄竟然有如此神奇手段,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一旁的司马懿也被惊到,不禁拱手赞叹。

他眉宇之间,却悄然掠过一丝忌惮,显然是没料到,诸葛亮会有这等手段。

诸葛亮既不谦虚,也不狂妄,只是表情平静如水,轻摇羽扇,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这时,刘备却从惊喜中回过神来,一张灰白的老脸,转眼演变成了狰狞的狂喜。

他蓦的转身,得意的目光射向苏军阵,狂笑道:“苏哲,你作梦也没想到吧,不光你会使仙术,我的麒麟才子也一样能使,你终于遇上了克星了吧,当真是天要收你,天要收你啊,哈哈哈——”

刘备狂喜的笑声,回荡原野上。

苏军阵。

苏军将士们已然做好准备,只等着他们的主公一声令下,就如潮水般涌向敌军。

他们却万没有料到,就在他们的热血几乎要沸腾之时,那袭卷向敌军的东风,竟然莫名其妙的停了。

风就这么停了,天地复归平静。

苏军将士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望着重新清晰起来的天空,个个莫名惊异,无数双不解的目光,最后齐刷刷的聚向了苏哲所在。

“楚公,这风,这风怎么忽然就停了?”

徐晃吃惊的看向苏哲,同样是一脸茫然。

他以为,这风是苏哲停的,毕竟只有他们的楚公,才有呼风唤雨的能力。

他和万千苏军将士们,却万万没有料到,这风乃是刘军阵中,那个叫诸葛亮的麒麟才子所停。

“左慈没说谎,这个诸葛亮,果然也有跟我一样的本事……”

苏哲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眉头微微皱起,流露出几分忌惮而已。

毕竟,这一战他从头到尾,本就没打算胜了刘备,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试探诸葛亮的真实实力而已。

现在,他得到了意料中的结果。

传说中,诸葛亮借东风的传奇,果然并非空穴来风,他果然也有呼风唤雨之术。

他终于碰上了真正的劲敌。

自他从荆州起兵,呼风唤雨的本事屡试不爽,多少人都败在了他传说中的“仙术”手中。

这一次,他终于碰上了真正的对手。

“有意思,这场平定天下的战争,终于开始变的有意思了,哈哈哈——”

忌惮只是一瞬间,然后,苏哲就放声大笑起来。

左右苏军将士们,一个个都看到目瞪口呆,无不莫名其妙,理解不了他们的楚公,为何会突然大笑。

东风都停了,近在眼前的一场大胜,就此烟销云散,有什么好笑的?

他们却理解不了,他们百战百胜的主公,终于棋逢对手的兴奋。

“传令下去,全军收兵回营。”

笑声收起,苏哲欣然一声大喝,拨马转身,扬长而去。

徐晃等众将们更加看不懂,迷茫的眼神望着苏哲,却只能心怀着揣测,各率本部兵马退兵而去。

金声响起,转眼间,十几万苏军将士们,如退潮的潮水一般,井然有序的向着大营退去。

望着就此退去的苏军,八万刘军士卒,无不长松了一口气,心中竟有暗自庆幸的意思。

毕竟,就算他们远比西凉军精锐,但也知道传说中的苏军有多强,面对这天下第一强军之时,心中难免会有几发忌惮。

眼下,想象中的殊死战斗,就在迫在眉睫前的一瞬间瓦解,他们岂能不松一口气。

刘备的脸上却燃起无尽的狂喜,冷笑道:“苏哲这个奸贼,他终于知难而退了,苏贼啊苏贼,你无敌于天下的传说,今日就是终结之时!”

诸葛亮见得刘备狂妄的有些过头,便提醒道:“主公,亮虽然破了苏贼的妖术,但主公莫要忘了,那苏贼还是九奇之首,拥有超越凡人的智谋,手下还凤雏和毒蝎相助,就算他不用妖术,也绝不可小视才是。”

刘备被诸葛亮泼了一头的冷水,方才稍稍冷静下来。

干咳几声后,刘备讪讪笑道:“军师言之有理,是我一时太过兴奋了,军师提醒的是。”

当下,刘备便传下号令,八万大军悉数归营,却还要严加戒备,严密监视苏军,绝不会苏哲任何使诈的机会。

于是,双方近二十多万大军,一箭不发,便各自归营,于蒲坂津一线,形成了对峙之势。

第五百八十九章 毒蝎之计

入夜,苏军大营。

全营上下,都在窃窃私议着白日里那场不同寻常,忽起忽灭的东风。

中军大帐内,苏哲却悠闲的紧,该吃吃该喝喝,仿佛半点没有受白天发生之事的影响。

众将却眉头紧锁,满面狐疑,个个望着苏哲,眼中都写着纠结狐疑二字。

半晌后,黄忠忍不住问道:“我说楚公啊,今日你既用仙术召唤出了东风,咱们眼看着就要大破大耳贼了,你为何忽然又把风给停了。”

黄忠一带头,众将纷纷附合,巴巴的望向苏哲,都想知道为什么。

苏哲就知道,他们一定会耐不住好奇,便淡淡回了一句:“那风不是我停的。”

众将无不一愣,顿时变的更加糊涂。

风不是你楚公停的,还能是谁停的,难道是老天爷?

“尔等可知道,刘备麾下,有一个叫诸葛亮的军师?”苏哲忽然问道。

诸葛亮?

众将彼此对视,神色茫然,显然都没听说过诸葛亮这一号人物。

“文和,你也算是跟刘备共事过,旁人不知你总应该知道吧。”苏哲目光看向了贾诩。

贾诩回想了片刻,方道:“刘备身边确实有一个叫诸葛亮的年轻人,不过此人自随刘备投奔董卓后,很少抛头露面,刘备鲜有跟外人提及这个诸葛亮。”

贾诩果然知道诸葛亮,只可惜他不知道诸葛亮的底细。

苏哲也不隐瞒,便道:“这个诸葛亮师从于琅邪阁主左慈,号称麒麟才子,不但有经天纬地之才,还精通呼风唤雨的法术,我白天那场东风,就是被他给停的。”

此言一出,大帐中,众谋臣武将们,无不骇然变色。

他们以为,自张角死后,天下间能呼风唤雨之人,只剩下了他们的楚公。

他们却万没有料到,苏哲会亲口告诉他们,天下间还有第二个能呼风唤雨之人,这个还是刘备的谋士。

习惯了苏哲无所不能的苏军众将们,如何能不为之感到震惊。

贾诩也同样吃惊,啧啧道:“原来这个诸葛亮竟然是左慈的弟子,听闻此人乃道门世外高人,法术精绝奇妙,若诸葛亮是此人的弟子的话,那他会呼风唤雨就不奇怪了。”

贾诩不愧是九奇之一,见识广博,连左慈的名号都听说过。

一时间,大帐中议论纷纷,无不为这个新冒出来的诸葛亮而惊奇。

“楚公,既然那诸葛亮也会呼风唤雨,那这仗我们该怎么打?”黄忠也不禁忌惮起来。

苏哲却冷笑道:“你们追随了我这么多年,难道我们的每一场胜仗,都是靠着我的呼风唤雨打赢的不成,离了我的仙术,你们就不会打仗了吗?”

苏哲一语惊醒众将,所有人都神色一震,蓦然间醍醐灌顶般省悟过来。

是啊,这么多年来,他们打了多少次胜仗,真正靠苏哲仙术打赢的,其实也就那么几场而已。

他们能追随着苏哲,打出现在的基业,靠的还是苏哲的无上智谋,还有他们的拼死血战。

恍然省悟后,众将脸上的忌惮烟销云散,转眼又燃起了猎猎豪情。

“楚公说的对,那诸葛亮会使仙术又如何,咱们照样灭他。”

“没错,楚公不光会仙术,可还是九奇之首,当世卧龙。”

“楚公,你就说吧,咱们怎么灭那刘备!”

大帐中,众将慷慨激昂起来,一时热血沸腾,纷纷叫战。

他们的自信和斗志,便在这悄无声息间再次燃烧起来。

“文和,你说这仗咱们应该怎么打?”苏哲目光看向贾诩。

他不是没有办法,而是要考较一下贾诩的智谋,看看这位毒蝎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贾诩不紧不慢道:“诩还是那句话,我们此战的目的,不是为了灭掉刘备,而是要夺下蒲坂津,把刘备赶过黄河,将他封死在关中。”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强攻并不明智,且未必能够取胜,那就只能智取,逼刘备自己退兵了。”

一听他最后一句“逼刘备自己退兵”,众将无不神色一震,面露怀疑。

老将黄忠道:“刘备八万大军屯兵蒲坂,摆明了是想拿下河东郡,他怎么可能自己退兵。”

贾诩却淡淡道:“刘备虽有八万大军,别忘了,我们可是有十七万雄兵,两倍于刘备。”

“而刘备新得长安,还来不及抚定关中各郡,陇山以西的凉州诸郡,甚至到目前他都未能分出一兵一卒去占领。”

“这也就是说,刘备的后方既不稳,兵马又不够多,这就是他的致命软肋。”

黄忠渐渐听明白了贾诩的意思,便道:“文和先生的意思,老朽大概听明白了,你不妨直说。”

贾诩便不再分析,直言说道:“我的意见,是楚公即刻下令给洛阳一线的李严,命他率司州之兵即刻兵出函谷关,进攻部署在弘农郡一线的张济所部。”

“楚公同时也可分一支兵马南下,由陕县南渡黄河,配合李严夹攻弘农郡。”

“如今董卓已死,弘农郡的西凉兵必定不战而溃,介时楚公可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弘农。”

“此郡一得手,楚公的大军就可能长驱西进,直逼潼关,威胁长安。”

“刘备为了保住潼关,就不得不分兵,他一分兵,蒲坂津就没有足够的兵马驻守,最明智的选择,只能是退回西岸,凭借黄河天险来阻挡楚公大军。”

“如此一来,楚公岂不是不消吹灰之力,就能拿下蒲坂津,把刘备锁在关中。”

贾诩洋洋洒洒一番话,道出了他的计策。

苏哲不住点头,眼中更添几分欣赏之色,暗赞“不愧是毒蝎”。

这一条计策,贾诩都能想出来,他又岂会想不到,他只是给了贾诩一个显示实力的机会。

事实证明,贾诩没让他失望。

苏哲欣然笑道:“很好,文和此计甚妙,来人啊,速传令给李严,叫他即刻率洛阳之兵,西击弘农。”

接着,苏哲又喝道:“文丑何在!”

“末将在!”文丑慨然出列。

苏哲往地图南面一指:“本公命你率三万步骑,即刻回师南前,由陕县渡黄河,包夹弘农的张济所部。”

“末将遵命。”文丑领了令箭,匆匆告退。

计策已安排下骈,苏哲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在这里喝喝小酒,坐等着刘备不战自退。

“楚公,诩……”贾诩欲言又止。

苏哲摆手道:“本公不喜欢藏着腋着的人,文和有话直说。”

贾诩干咳几声,便道:“是这样的,诩跟那张济也算有些交情,如果楚公信任诩的话,我愿意前往弘农,去为楚公招降那张氏叔侄。”

苏哲眼前微微一亮。

第五百九十章 劝 降

他所说的张氏叔侄,除了张济之外,便是大名鼎鼎的北地枪王张绣。

张绣这个人,也算与他不打不相识了,当年他跟董卓争夺南阳之时,没少跟这个张绣交锋。

此人不但武艺不凡,善统骑兵,还极有用兵才华,是一员难得的将才。

要不然,历史上的张绣,也不会把曹操杀的数次大败,甚至连自己的宝贝儿子,大将典韦都折在了张绣手下。

如果贾诩能说降张济父子,他不但能轻易拿下弘农,还得了万余西凉骑兵,再加上张绣这一员猛将,这笔买卖就赚大发了。

“张济也算董卓元从部将,你确定他会降本公?”苏哲却有些质疑。

贾诩道:“张济当年几次败给楚公,没少被董璜排挤,正是因此才被董卓冷落,只能去镇守弘农,想来他对董卓必定心怀怨言,不会为其陪葬。”

“况且诩也听张济几次提起楚公,言语中都流露出了赞叹,显然对楚公心存敬意,这样来看,他有很大的机会会选择归顺楚公。”

听过他这番解释,苏哲自然不会再犹豫,欣然道:“好,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文和辛苦一趟,去弘农为本公劝降张济叔侄吧。”

贾诩得令,当即告辞而去。

贾诩前脚一走,黄忠便道:“楚公,这个贾诩诡诈多端,最善长自保,万一他是借着说降张济为借口,趁机逃离怎么办,楚公就这么信任他?”

苏哲却淡淡一笑:“汉升老将军你也说了,贾诩最善于自保,试问方今天下,还有比呆在我苏哲麾下效力更安全的地方吗?”

一句反问,把黄忠问到语塞,愣怔了一下后,不由呵呵的笑了。

天下那么多诸侯,苏哲可是灭了一个又一个,事实已经证明,帮着其他诸侯跟苏哲作对,那才是最危险的事。

贾诩那么聪明,那么会善长自保,自然不会傻到背叛苏哲,改去投奔别人。

“别想那么多了,该担心的是刘备和诸葛亮才对,我们喝酒。”

……

弘农郡治所,弘农城。

郡府大堂中,死一般的沉寂,大堂中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张济枯坐在上,端详着手里一份帛书情报,脸色阴沉如铁,久久不语。

“叔父,河东的战事究竟如何了?”张绣焦虑不安的问道。

张济一声长叹,把帛书给了他,“你自己看吧。”

张绣匆忙接过,看过几眼后,眉头也深深皱起,英武的脸庞也变的凝重起来。

“没想到,董公终究还是死在了苏哲手中。”张绣摇头叹息道。

“是啊,谁能想到呢。”张济也唏嘘不已,“数月之前董公还据有四州之地,俨然有压倒苏哲的势头,谁料转眼之间就众叛亲离,落得个身首异处,峰回路转的这么突然,神仙也想不到啊。”

“这个苏哲,当真是了不得,当年他代刘表出使长安之时,董公就不应该放走了他。”张绣叹道。

张济却道:“谁又能想到呢,当年那一介寒士,竟能成就如此霸业,多少诸侯豪杰都死在他手中,如今连咱们那不可一世的董公也不堪一击。”

大堂中,他叔侄二人是唏嘘不已,感慨万千,言语间对苏哲是充满了敬畏。

就在这时,堂外亲兵匆匆而入,神色凝重。

“禀将军,我洛阳细作传回急报,敌将李严已尽起洛阳三万兵马前赴函谷关,有出关攻我弘农意图。”

话音未落,又一名亲兵奔入,带来了又一道急报。

“陕县所在的黄河北岸已发现数万苏军,正在搜集船筏,大有要南渡黄河,进攻弘农的意图。”

接连两道急报,令张氏叔侄二人脸色连变,眼神中都浮现出了惊慌之色。

“叔父,看苏哲这架势,他是要斩草除根,要对我们下手啊。”张绣沉声道。

张济站了起身,踱步于堂中,目光不时的盯向地图,表情越来越凝重。

“叔父,这一仗,我们是打还是不打?”张绣耐不住性子,直接问道。

张济苦叹一声:“怎么打?我们不过一万余人,眼下关中被刘备窃取,董公也覆灭,将士们军心动荡,人心浮动,还怎么打?”

“既然打不了,那就只有降了,要么归降刘备,要么归降苏哲,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张绣语气倒是斩钉截铁,他显然没打算为董卓陪葬的意思。

张济身形一震,眉头越凝越深,再次陷入纠结的境地。

“刘备,苏哲,刘备,苏哲……”张济喃喃自语,一时难以做出决断。

便在这时,堂外亲兵忽然入内,报称外面有一位自称叫“贾诩”的故人,想要求见张济。

“贾文和?他不是应该跟随在董公身边的么,难道他竟然没死?”

张济叔侄眼眸一亮,忙叫把贾诩传进来。

片刻后,贾诩从容踏入堂中,拱手笑道:“二位将军别来无恙啊。”

“文和先生,没想到你竟然逃出来了,我还以为我跟董卓一块被那苏哲害死了呢。”张济又惊又喜的迎上前来。

听张济的口气,显然并不知道贾诩已归顺苏哲的事实,还以为他是从乱军中逃生出来的。

贾诩也不拐弯抹角,坦然道:“实不瞒张将军,我已与段煨段将军一同归降于楚公,如今是自告奋勇,前来劝说张将军归降楚公。”

此言一出,张济叔侄脸色立变,原本热情相迎的气氛,陡然间烟销云散。

“没想到,你贾文和竟然背叛了董公。”张济脸色阴沉,语气中似有质问的意味。

贾诩却不以为然道:“刘备可以背叛董公,司马懿也可以,既然众人都能背叛董公,我贾诩为什么就不可以。”

张济一愣,竟是语塞,不知如何反驳。

贾诩接着又一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张将军和小张将军,你们刚才应该也在商议着,到底是应该投降刘备呢,还是归顺楚公的,对吧。”

张济和张绣二人脸色大变,吃惊的对视一眼,显然没料到,贾诩竟然这般料事如神,竟将他二人的心思,如此轻易的就看穿。

一瞬间,他二人后颈感觉到一丝凉意。

第五百九十一章 攻敌之必救

那种凉意,就像是有一双鬼魅般的眼睛,时时刻刻的藏在他们的身后,把他们的一举一动,一丝一毫的心思,都洞察到清清楚楚的地步。

“怎么,难道我猜的不对吗?”

贾诩看着二人惊愕的表情,明知自己猜对了,却还假装以为猜错了一般。

一声苦笑。

张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摇头苦笑:“毒蝎不愧是毒蝎,我叔侄二人想什么,全都在你的意料之中啊。”

“见笑见笑了。”贾诩自嘲的拱了拱手,“所以,我这趟来,就是省了你们的麻烦,帮你们做出决定,跟我归降楚公吧。”

贾诩的口气,好似志在必得,那叔侄二人应该没有任何想法,直接乖乖的跟他走似的。

张济眉头一凝,沉默不语,看了自己侄儿一眼。

张绣会意,便不满道:“我说贾文和,凭什么你要我们归降苏哲,我们就要归降他,难道我们就不能去降那刘玄德吗?”

“当然可以啦。”

贾诩一点都不奇怪,却只笑道:“只是我以为,两位张将军都是聪明,应该分得清谁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主,你们归降了刘备,他日刘备被灭,还不得再次做出抉择,这又是何苦呢。”

张绣一震。

贾诩接着道:“今日楚公是看重你们,有意派我来招降,你们若能以弘农郡献郡归降,楚公那里,荣华富贵,加官进爵那是肯定的。”

话锋一转,贾诩语气变的冰冷起,“反过来,你们若是了刘备,就算楚公大度,多少还是会人芥蒂,他日刘备被灭,你们再归降楚公,就算勉强保住了性命,想要再得到现在的封赏,可以说基本无望,轻重利害,我想两位不会想不明白吧。”

张济紧皱的眉头已然松开,被贾诩几句话说的是茅塞顿开,脸上的纠结正在飞速消散。

张绣却冷哼道:“贾文和,你就那么自信,将来刘备必定会被苏哲所灭?万一是反过来,刘备灭了苏哲呢?”

“哈哈哈——”贾诩不作评价,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一般。

“你笑什么!”张绣脸色沉了下来。

贾诩收起了笑声,不紧不慢道:“刘备有多大能耐,你们也都清楚,这么多年来东躲西藏,只靠着蒙骗刘璋,背叛董卓,才勉强窃取了三州之地。”

“楚公呢,一介寒士出身,凭着一个小小的比阳县令,单枪匹马的杀出一条血路,刘表,吕布,袁术,袁绍,曹操,董卓,这些曾经强悍一时的诸侯,可都是被他实打实的灭掉。”

“咱们不比别的,光比两人的武略战绩,谁强谁弱一目了然,谁将来更有机会一统天下,请问这还用考虑吗?”

贾诩洋洋洒洒一番话,把苏哲和刘备的强弱,明明白白的摆在了他叔侄二人的眼前。

张绣哑然,到了这个地步,再无话可说,只能默默的看向了张济。

张济则慨叹道:“文和说的没错,这个苏子明,确实是不世出的雄主,当年我奉董卓之命入侵南阳,几度败在他手中,我就看出来,这个苏哲绝非池中之鱼,将来必有飞龙在天之时,却没想到,短短数年间,他竟灭了那么多诸侯,大半个天下都被他踩在了脚下。”

张济这一番慨叹,对苏哲是毫不掩饰敬畏叹服,心里边是个什么态度,已然明了。

叔叔都这样表态了,张绣还有什么话说。

他便收起了脸上的阴沉,眼神也涌起了敬意,叹道:“那位楚公不愧是九奇之首,当世卧龙,当年我和叔父就觉的他非是常人,今日看来,我们果然没有看走眼。”

贾诩暗笑,见他叔侄二人话锋已转,便趁势道:“既然二位都是识时务的俊杰,那诩何必再多费唇舌,我这就作书一封,恭喜楚公喜得两员大将。”

张济和张绣二将,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当于,张氏叔侄便下定决心,决意归顺苏哲。

几天后,李严率领的三万洛阳之军,以及文丑所率的陕县之军,相继抵达了弘农城下。

张济降意已决,自然没有半分犹疑,当即下令开城归降。

而这时,苏哲的书令已到,除了封赏张济叔侄之外,还命众将合兵一处,即刻西进,直取潼关。

……

潼关东门。

城头上,七千人不足的刘军士卒,正战战兢兢的望着城外乌压压的苏军。

近七万的苏军,浩浩荡荡逼近潼关,连营十里下寨,声势浩大。

从城头上远远望去,已能看到数不清的苏军将士,正在砍伐树木,打造冲车云梯等攻城器械,一场规模空前的攻城战,已是迫在眉睫。

赵云凝视着城外苏军,剑眉紧锁,久久不语。

“没想到,那张济叔侄,竟然选择了投降苏贼,当真是一个天大的意外。”

一旁的王平啧啧叹息,眼神颇为惊讶。

赵云银枪一摆,喝道:“传令将士们,打起精神,准备应对敌军攻城,城在人在,潼关绝不能失守!”

号令传下,七千刘军士卒,强打起精神,准备迎击苏军进攻。

赵云在军中还是极有威信,他放出去的话,足以鼓舞士气,激励人心。

“子龙将军,不是我泼冷水啊,我们就算有潼关之险,但敌军数量足足是我军的十倍,这么硬守下去不是办法,得向主公及时求援才行。”一旁的王平满脸忧色的劝道。

赵云轻叹道:“苏贼说降张济,兵临我潼关,分明就是想逼主公弃蒲坂津回援,我若向主公求援,岂不是正中苏贼下怀。”

王平苦叹道:“就算我们明智苏贼的意图又能怎样,潼关乃关中门户,万万不容有失,我们冒不起那个险啊。”

赵云沉吟不语,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思绪翻滚如潮,显然是在权衡着利弊。

沉吟许久,赵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抉择。

他一拂手,轻叹道:“也罢,潼关远比蒲坂津重要,速速修书一封,向主公求援吧。”

王平松了一口气,忙是下城去安排。

赵云远望城外,若有所思许久,喃喃道:“这苏贼果然不愧是九奇之首,主公虽然有诸葛孔明辅佐,能否打败苏哲,兴复汉室,只怕还是个未知数……”

第五百九十二章 绝 鹰

蒲坂津,刘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刘备还在喝着小酒,一脸的轻松惬意。

这么多年的逃亡生活,他早已习惯了提心吊胆的日子,还从未有今日这般轻松闲淡,俨然胜券在握,成竹在胸。

麾下的马超,吴懿,张任等大将们,一个个也谈知风声,大帐内充斥着自信的气氛。

诸葛亮轻摇羽扇,闭目养神,那颗绝顶聪明的头脑里,不知又在琢磨些什么。

司马懿不动声色的品着美酒,一双狼一般的眼睛,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诸葛亮,似乎想要把这位麒麟才子看透一般。

唯有那一名墨衣文士,却眉头紧锁,鹰一般锐利的眼睛中流转着一丝忧虑。

“孝直,怎么也不喝酒,莫非不合你胃口?”刘备看到法正表情有异,便笑问道。

法正,法孝直,九奇之一,尊号绝鹰。

此番刘备在灭掉张鲁之后,之所以能在半年不到时间内,就接连灭掉刘璋,全取益州,除了诸葛亮的奇谋之外,还多靠了法正的内应。

法正立下大功,又是九奇之一,智谋无双,刘备自然是器重的不得了,在谋士团中,位次仅在诸葛亮之下。

“主公的酒是董老贼珍藏多年的杜康酒,当然是好酒,不过,正以为,现在还不是喝这等好酒的时候。”

法正把玩着手中酒杯,却仍旧未沾一滴,语气中似乎还有下文。

刘备觉察到了什么,不由起了疑心,便问道:“孝直莫非还在担心什么,不妨直说。”

法正便道:“我是在想,以苏贼的诡诈,他绝不可能就此罢休,既然他忌惮孔明军师的仙术,没办法正面强攻我蒲坂津,那必定就会暗中使诡计,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诸葛亮蓦然间睁开了眼睛,正与司马懿偷偷注视的目光相对。

司马懿心头微微一颤,急是不动声色的低头呷起杯中之酒,以掩饰自己适才的注视。

“那孝直以为,苏贼可能会使什么暗箭?”刘备表情也肃然凝重起来。

未等法正开口,诸葛亮先道:“那苏贼必定会利用兵多的优势,分兵进攻弘农的张济残部,进而再威逼我潼关,欺负我们兵马不如他多,被迫弃却蒲坂津,回援潼关。”

法正愣了一下,点头道:“孔明军师所言,正是我所担心。”

刘备酒杯放下,神情彻底严肃起来,起身踱步于帐中,皱着眉头道:“这确实是一个威胁,如此看来,我得及早派人去劝降张济才是。”

话音方落,陈到匆匆而入。

“禀主公,潼关子龙将军发回急报,张济已归降了苏贼,苏军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了弘农郡,已长驱直入,杀到我潼关城下,子龙将军请主公速派援兵增援。”

咔嚓!

一道响雷,炸开在了大帐中。

所有人都脸色微微一变,包括诸葛亮。

刘备脸色惊怒不已,拍案道:“这个张济,竟然投降了苏贼,该死!”

法正叹道:“张济终究还是投降了苏贼,也不知苏贼用了什么利诱,竟然这么快就劝降了张济。”

“可恶,要是我早些派人去说降张济就好了!”刘备拳头握紧,颇为懊悔。

诸葛亮却语气平静道:“苏贼强,主公弱,在旁人看来,这是很明显不过的局面,张济投降苏贼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就算主公早派人去了,我料那张济也定会投降苏贼。”

刘备身形一震,蓦然省悟过来,只能摇头叹息。

诸葛亮接着道:“其实弘农郡的局面,也在意料之中,我们的兵力少于苏贼,这始终是我们的软肋,无论我们布局如何周密,也改变不了这实事。”

“那军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刘备无奈的求问道。

诸葛亮轻摇着羽扇,不紧不慢道:“凉州还没有收取,关中各郡人心还没有抚定,眼下潼关又有危,看来主公只有弃了蒲坂津,退回黄河以西,专心抚定雍凉了。”

刘备眉头一皱,“就这么把蒲坂津白白的送给苏哲?”

诸葛亮淡淡道:“蒲坂津一城孤悬在黄河东岸,如果我们要东进攻灭苏贼,占据此城自然有利,但现在我们的实力,还远未达到一口气灭掉苏贼的地步。”

顿了一顿,他接着道:“既然灭不了苏贼,再占着蒲坂津,留守兵马少守不住,反倒白白折损兵马,留多了的话,我们又没有足够兵力守潼关,去收取凉州。”

“所以这蒲坂津对我们来说,已形同于鸡肋,既然食之无味,何不痛痛快快的果断弃之。”

听罢诸葛亮一番分析,刘备恍然大悟,脸上不甘的表情也在渐渐消失。

法正也趁势宽慰道:“主公要灭苏,也不必急于一时,等到抚定雍凉二州,主公就相当于据有当年高祖成就帝业的基业,那时再挥师东进也不迟。”

“是啊主公,我们发往长远看,而不是跟苏贼计较一时得失。”

其余两位谋士都连连进言,司马懿当然不能落后,也跟着向刘备进言。

刘备沉吟片刻后,摆手叹道:“你们说的我已明白,传令下去,全军趁夜拔营,退回西岸吧。”

决议已下,刘备也无犹豫,当晚便率八万大军,悄无声息的乘船筏准备退回黄河西岸。

……

蒲坂津以东,苏军大营。

时已近夜,苏哲闲坐帐中,夜读兵书,读到精妙处时,忍不住灌一口美酒。

脚步声响起,一袭香风沁鼻而入,搅的苏哲心头微微一荡。

抬起头,却见一袭窈窕倩影,正盈盈步入帐中。

“童儿,你怎么来了?”苏哲眼眸一亮,放下兵书,向庞童伸出了手来。

庞童将纤纤素手放在苏哲手心,酥红着俏脸,坐在了苏哲的腿上。

前番进攻并州之时,考虑到并州多为山地,又适逢进入雨季,行路不便,苏哲不想庞童太过辛苦,便叫他留在邺城。

他却不想,庞童会在这个时候,自作主张来到前线,给了他一个意外惊喜。

“童儿,我不是叫你留在邺城的么,怎么不听话。”苏哲笑问的同时,手已不安份起来。

“我听说夫君跟刘备在蒲坂津对峙,心想这大耳贼远胜于董卓,心里放心不下,便赶来了。”

庞童脸畔生晕,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禁有几分难为情。

第五百九十三章 虚张声势

“放心吧,我料想就在这几日,大耳贼就得卷铺盖滚蛋,把蒲坂津拱手送给我。”苏哲笑道。

拱手相送?

庞童俏脸微微一变,却道:“听闻刘备麾下那个诸葛亮,竟然和夫君一样,也能呼风唤雨,刘备有了这样的奇人相助,当真会把蒲坂津拱手相送?”

话音未落,许褚兴冲冲的闯进了大帐中。

他正准备说话,抬起一瞧庞童也在,还跟苏哲那般亲密的样子,顿时尴尬起来,扭头就想开溜。

庞童忙从苏哲怀中挣脱出来,干咳着道:“许将军莫要耽误了军情,有什么要禀报的就说吧。”

许褚回过头来,看到庞童已跪坐在苏哲旁边,方才不再尴尬。

“是这样的,贾文和已经发回消息,张济叔侄已归降了他,眼下他正汇合李将军和文将军,大军数万向潼关进军。”

许褚说着,将手中帛书情报,奉在了苏哲案前。

“贾诩办事还真是干脆利落,不错不错,不愧是毒蝎。”苏哲却懒的看那帛书,似乎里边的内容早在他意料之中。

庞童却星眸一亮,素手拿起帛书,细看过一番后,不由面露惊喜。

“原来夫君早就布下了破敌之策,怪不得这么自信,刘备会把蒲坂津拱手相让呢,看来我是白白担心了一回,早知道就不来前线了。”

庞童唏嘘感慨,看向苏哲的眼神中,除了脉脉含情之外,还有深深的佩服。

苏哲哈哈一笑:“童儿匆匆赶来前线,除了担心战事之外,难道就不是因为想为夫了吗?”

“我才不想呢……”庞童脸畔晕色更浓,悄悄瞟了许褚一眼,暗示还有人在场呢。

许褚会意,赶紧起身告退。

大帐中,只余下了他夫君二人。

苏哲再无所顾忌,猛的把庞童抱了起来,便往内帐而去。

大帐中,春光曼妙,云雨骤起。

……

不知几赴云端,直到筋疲力尽之时,苏哲才仰面朝天的躺下,回味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蓦然间,他想到了什么,腾的坐了起来,草草披挂衣衫便走向外帐。

“许褚,快传张辽他们前来。”他人还没坐下,便大喝下令。

外面侍奉的许褚,忙是派人分头去各营,把张辽,黄忠,颜良,邓艾等各将传至了大帐中。

众人到齐,苏哲便将贾诩的那道回信,展示给了他们。

大家伙一听张济投降,无不精神为之一振。

黄忠更是啧啧叹服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贾诩果然不负主公所托,看来楚公对他的信任是对的,楚公的识人之能当真非同一般。”

众人无不附合,皆对苏哲的识人本事叹服不已。

苏哲却无心享受众人叹赞,大声道:“张济他们兵临潼关,我料刘备必下会弃守蒲坂津,西渡黄河,你们立刻多派出斥侯,严密监视大耳贼,本公绝不会让他走的那么轻松。”

号令传下,众将领命,便准备依计去行事。

就在这时,大帐之外,突然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其中还夹杂着震天的喊杀声。

敌军来袭?

这什么状况,刘备非但不撤兵,竟然还敢主动来劫营?

苏哲眼睛亮了,当即起身出帐,策马直奔营门。

此时,万千苏军将士已被鼓声杀声惊醒,抄起兵器迅速的赶赴营墙布防。

苏哲竖耳细听,就听到外面连绵数里,都是隆隆的鼓声,就好像刘备倾巢而出,要对他们的大营发动全面进攻。

“楚公,莫非是那大耳贼反其道而行,想要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颜良不解的看向苏哲。

黄忠却冷哼道:“大耳贼也太小瞧了我们,以为我们的大营是那么好劫的啊,楚公,叫弓弩手乱箭射之便是,我看大耳贼怎么靠近咱大营。”

黑夜视线不明,不知敌人虚实,面对劫营,乱箭狂射是最简单有效的手段。

苏哲望着黑暗的那头,听着刘军震天的战鼓声,眼中却流转着狐疑,始终没有下令。

这时,庞童已穿好了衣裳,也策马赶到了苏哲身边。

“童儿,你觉的那大耳贼是闹哪一出?”苏哲轻轻握住了庞童的儿。

庞童凝望着夜色,眼神中同样流转着狐疑,“按理来讲,刘备得知潼关有危,应该即刻撤兵回关中才是,现在却反倒要大举夜袭我大营,实在是有些反常,除非……”

犹豫了一下,庞童星眸一聚,用肯定的语气道:“除非他是欲盖弥彰。”

苏哲微微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庞童遂道:“如果我没推测错的话,此刻刘备应该正偷偷摸摸的率军渡河西撤,他是怕我们发觉他想逃,会起兵大举进攻,所以才虚张声势,假意要夜袭我们大营,好扰乱我们的判断,让我们不知道他真实的意图。”

不愧是凤雏……

苏哲在她脸上轻摸了一下,笑赞道:“看来我还得把童儿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才是,不然这脑子总有不够用的时候。”

“夫君……”庞童被当众摸脸,不由颊边生晕,有几分难为情。

苏哲哈哈一笑,眼中陡在杀机涌起,喝道:“众将听令,各率本部兵马杀出营去,直扑蒲坂津,我要那大耳贼就算逃走,也得给我割二两肉下来!”

呜呜呜——

苏军大营中,进攻的号角声吹响,盖过了营外敌人震天的战鼓声。

各道营门大开,颜良黄忠等一员员大将,策马狂奔而去。

成千上万的苏军将士,如决堤的潮水一般,全线崩决而出,向着夜色中隐藏的敌人狂涌而去。

夜色那头。

吴懿正喝斥着三千多刘军士卒,拼了命的在敲锣打鼓。

他们鼓敲的震天响,一个个却神经紧绷,手心里捏了一把汗,生怕苏军杀将出来,将他们这三千兵马轻松淹没。

敲了半晌后,苏营却没有动静,这让刘军士卒们渐渐安下心,以为苏军被他们给唬住,真以为他们在大举进攻,不敢主动出营。

吴懿也松了一口气,嘴角钩起冷笑,喃喃道:“诸葛军师果然料事如神,这一招虚张声势之计,果然把苏贼给唬住,主公的大军现下也撤的差不多了,再敲一会我也该撤了……”

就在吴懿刚刚得意之时,突然间,号角声刺天而起,原本紧闭的苏军营门大开,数不清的苏军如潮水般卷涌而出,扑向了他和他的三千士兵。

脸上的得意陡然瓦解,吴懿瞬间惊到脸色愕变。

第五百九十四章 割肉的滋味如何

苏哲怎么不按剧本演呢?

吴懿惊了。

说好的苏军被唬住,说好的苏军不敢轻举妄动,说好的他没有半点风险呢?

蓦然间,吴懿清醒过来,意识到这必是苏哲识破了诸葛亮的计策,已经看穿他的虚张声势。

“该死,这个苏哲果然是智谋高到可怕,军师这么一招妙计,这样就被识破了……”

吴懿倒吸了一口凉气,作为一名地处西南的蜀中将领,他听了关于苏哲那么多年的传闻,今日他总算是见识到了苏哲的传奇。

当年刘备伐蜀,他可是亲身经历过从对抗到投降,见识到了诸葛亮的神机妙算。

而眼下,苏哲竟然能识破诸葛亮的妙计,这等智谋,得深不可测到何等地步。

“撤退,全军速速撤退!”

吴懿不敢作任何抵抗,一声歇厮底里的惊慌大叫,拨马转身就逃。

主将一逃,其余的三千刘军士卒们,自然是跟着土崩瓦解,丢弃了手中的战鼓,纷纷掉头狂逃。

他们终究还是慢了半拍。

颜良统帅的铁骑之师,最先冲辗而至,铁蹄将来不及逃走的敌军无情撞成粉碎,刀锋将数不清的敌卒人头斩落。

转眼间,三千刘军便被杀到鬼哭狼嚎,血流成河,幸存者夺路狂奔,向着大营方向拼死逃去。

不觉天色已明。

蒲坂津敌营中,大部分的刘军士卒已登船,正一船接一船的向着黄河西岸渡去。

刘备则策马徐行在大营中,督促着还未上船的士卒们,尽快收拾行装登船。

毕竟天就要快亮了,吴懿那边的虚张声势支撑不了多少,苏哲很快就会发现他的意图,到时候十几万大军必会蜂拥杀来。

他要赶在计策败露前,将所有的士卒都渡过黄河,安然无恙的带回到关中去。

雍凉益三州,本就是地广人稀之地,除了益州之外,其余二州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口。

人口上的劣势,促使刘备必须要重视每一名士卒的性命,毕竟他不像苏哲那样家大业大,经得起损兵折将的消耗。

“主公莫忧,我们只剩下最后三千兵马,下一批船马上就会回来,正好等着吴懿所部撤回来,我八万大军就能全数撤回西岸。”

身边跟随的诸葛亮,看出了刘备的担忧,便摇着羽扇宽慰道。

刘备看了诸葛亮一亮,不知为何,眼前这个麒麟才子那轻摇羽扇,云淡风轻的样子,每每看到,都让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安心。

就好像,泰山崩决下来,诸葛亮都有自信为他扛住,根本不需他有半点操心。

刘备便轻叹一声,自嘲笑道:“是我想多了,军师那条疑兵之计何等精妙,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可担心的。”

东方渐已发白。

突然间,营外方向传来震天杀声,滚滚尘雾从太阳升起的方向遮天袭来。

刘备脸色一变,急是向营外方向望去,只见吴懿和千把残兵,正在被数不清的苏军阵赶着,一路向着大营方向逃来。

吴懿被识破了?

刘备惊异的目光看向了诸葛亮,一脸的难以置信。

诸葛亮也不再轻摇羽扇,明朗自信的眼眸中,闪烁出一丝奇色,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转眼间,千把败军已狼狈不堪的逃回了大营。

吴懿奔到刘备跟前,颤声叫道:“主公,苏贼不知怎的识破了军师的计策,十几万大军正追过来啊。”

果然!

诸葛亮剑眉微皱,轻叹道:“这苏贼果然不愧是九奇之首,我这条计策竟没能瞒过他,实在是可惜。”

“军师,那怎么办?”刘备语气慌张起来。

诸葛亮淡淡道:“事已至此,请主公速速登船渡河吧,主公是万不可有失。”

“可是,足够的船筏还没有回来,这里至少还有五千将士,只怕没办法全都上船。”刘备目光扫向四周士卒。

诸葛亮压低声音,默默道:“到了这个地步,牺牲再所难免,余下的这些士卒,能撤多少就撤多少吧。”

刘备身形一震,蓦然间省悟过来,咬了咬牙后,只得拨马直奔渡头前去。

残留在大营中的五千刘军士卒,无不惊慌失措,纷纷放弃了大营,跟着刘备向岸边逃去。

此时,只有十几艘船驶抵了渡头,大部分的船筏都还在从西岸赶回来的路上。

刘备作为主公,自然是头一个登上了大船,然后才轮到那些普通士卒登船。

这些刘军士卒们惊惶失措,不顾一切的争相挤向为数不多的几艘船筏,很乱成了一团。

叫骂声,落水声,哭喊声响彻岸边。

刘备站在船头,铁青着一张脸,默默的看着他的士卒们为了争抢逃命的宝贵机会,从之前纪律井然的精兵,变成了一帮自相扭打的乌合之众。

片刻后,苏军杀到。

数以万计的苏军步骑,如潮水漫过堤坝,毫无阻挡的冲入了蒲坂津大营,铺天盖地的向着岸边涌来。

杀戮开始。

憋足了劲的苏军将士,刀锋无情的斩向惊慌的敌寇,战马无情的将他们的血肉之躯撞为粉碎,顷刻间便将数以千计的敌军粉碎。

血染黄河!

刘备站在船头,看着自己辛苦打造的士卒,就这样被苏军蹂躏残杀,拳头暗握,咬牙切齿,心都在滴血。

“主公,下令开船吧,再不开船就有危险了。”诸葛亮轻声提醒道。

刘备这才从心痛中回来,深吸一口中气,摆手叹道:“罢了,传令下去,开船吧。”

号令传下,陈到即刻喝令水手们斩断锚索,撤去船板,不顾还有许多士卒没逃上船,强行下令开船。

刘备所在的大旗,徐徐驶出渡头,其余十几艘船也纷纷跟随着驶入黄河。

近三千多名来不及上船的士卒,就这样被抛弃在了岸边,不是被挤入黄河中,就是任由苏军蹂躏辗杀。

血雾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转眼间,残存的刘军便被苏军的兵潮淹没吞噬。

正午之时,苏哲坐胯着赤兔,踏着敌人留下的遍地尸体,在万千将士们的震天欢呼声中,来到了岸边。

看着那几艘远去的敌船,苏哲冷冷一笑:“刘大耳,我说过,就算让你逃走,也得给我割二两肉下来,怎样,被割肉的滋味不好受吧。”

第五百九十五章 舆论攻势

狂笑声回荡在岸边。

苏哲当然有资格狂笑。

这一场蒲坂津对峙,本来是刘备占据着主动,甚至在前番诸葛亮使出“仙术”,化解了他的东风之时,更是对苏军上下靠成了人心震动。

可转眼间,这场对峙就以苏哲夺取弘农郡,刘备被迫弃守蒲坂津而告终。

甚至,刘备连从容撤退的机会都没有,付出了近五千士卒的死伤后,才灰溜溜的逃走。

苏哲完胜。

苏军将士们再次享受了胜利的喜悦,再一次见识了他们主公的超凡智谋,对苏哲的崇拜,再次回到巅峰。

船上的刘备,却脸色阴沉,看着岸边耀眼扬威的万千苏军,极不是滋味。

他真恨不重杀回岸边,跟苏哲血战一场,找回被苏哲夺走的尊严。

“小小一场失利而已,主公完全不必意,他日等主公收取凉州,彻底坐稳关陇之后,再向那苏贼十倍讨还便是。”

诸葛亮却始终平静如水,情绪不起一丝波澜,淡淡的宽慰着刘备。

刘备这才长吐口气,望着岸边冷哼道:“苏哲,你我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咱们来日方长!”

发下狠话的刘备,不屑再看东岸一眼,转身朝向黄河西岸。

前边就是关中的地方,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凉州诸郡,那些凶悍的郡守们,还需要他恩威并施的去彻底的收服。

关中方面,还需要从益州迁来更多的百姓,让关中重新繁荣起来,以保障他将来兵出关东之时,有足够的粮草供给。

船行渐远,十几艘船筏,渐渐消失在了滚滚黄河的那一边。

岸边,苏军将士的欢呼声也落下了帷幕,将士们开始打扫战场。

由于刘备走的仓促,近万斛粮草,五百余只牛羊还来不及运往西岸,这些东西都变成了苏哲犒赏将士们的战利品。

当天晚上,蒲坂津酒气冲天,肉香四溢,苏军将士们载歌载舞,尽情的狂欢,以庆贺这场征讨并州的最后一战取得胜利。

他们都知道,他们的楚公与刘备之间的战争,暂时告一了段落。

现在,血战余生的他们,终于可以回家,带着他们的战功赏赐回到久别的妻儿身边,享受天伦之乐。

从辽东到并州,苏哲连年征战,到这个时候,确实也有些累了。

也该是停下征伐的脚步,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了。

于是,在攻取蒲坂津后的第三天,苏哲便留徐晃率三万精兵坐镇并州,防范并北五郡的匈奴人。

留郭淮率两万精兵,驻守蒲坂津,防范刘备。

同时,他又命李严率三万精兵,屯驻于弘农郡一线,防范潼关方向的敌军。

各处留守安排好后,苏哲便率主力军团,由陕县南渡黄河进入弘农郡,再由弘农郡东进洛阳,最后由洛阳南下,前往许都。

时年夏初,苏哲带着他十几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回到了许都城。

事隔近两年多,苏哲终于再一次回到了许都。

两年多前的时候,他就是从这里,誓师北伐,率领着大军杀过黄河,前去收复河北。

如今,短短两年时间过去,不光是冀幽并三州,连辽东诸郡也被他纳入了版图。

而这次的北伐,他更是连着灭了袁绍,曹操和董卓三大诸侯。

功劳不可谓不辉煌,收获不可谓不大。

苏哲此次再回许都,就是要向汉廷,向皇帝刘协,向天下人展示他的赫赫武功。

果然,当苏哲还京的消息传回许都之时,整座都城都沸腾了。

“你们听说没有,咱们的楚公回来啦。”

“是啊,楚公这一去就是两年,回来时河北都被他拿下了,实在是了不得啊。”

“看来楚公当真是天命之主啊,注定要代汉称帝。”

“可不是嘛,我听说董昭,陈群那帮子大臣们,已经给皇帝上表,下诏给楚公进位为王呢。”

“哎呀,这楚公要是当了王,那可是汉朝几百年来,第一个异姓王啊。”

“就楚公的功绩,铁定当得起王,莫说是王了,现在当皇帝就有资格。”

……

许都的大街小巷,无论市井小民,还是达官贵人,都在热议着苏哲,对苏哲的敬畏也达到了空前。

苏哲他人还没到许都,满城上下都掀起了苏哲将进位为王的舆论风潮。

而忠于苏哲的“汉臣”们,也审时度势,轮番的上表,请求刘协封苏哲为楚王。

刘协当然是一万个不情愿了。

当年汉朝开国之时,汉高祖刘邦为了赢项羽,不得不采取封异姓王的手段,来安抚拉笼英布,彭越等诸侯。

汉朝立国之后,刘邦为了大汉帝国的长治久安,才用各种手段,将异姓王逐次削平。

最后,刘邦临死之前还立下遗嘱: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

所以自从汉初之后,东西两汉四百多年间,除了一个篡位的王莽之外,再无一人外姓称王。

异姓称王,此时已变成了“篡国夺位”,“改朝换代”的代名词。

苏哲如果称王,就意味着向天下人宣告了他要改朝皇帝的雄主,离篡夺他刘协的皇们,也就只剩下一步之遥。

刘协当然不愿意了。

他不想把祖宗留下的基业,拱手让给苏哲,更不愿沦为一个耻辱的亡国之君。

所以,刘协是以各种借口为由,不断的敷衍大臣们的上表,就是迟迟不肯下诏。

是日午后,皇宫大殿。

刘协无精打采的坐在龙座上,看着殿前的大臣们,不厌其烦的进言,劝他封苏哲为王。

刘协的对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用各种其他的议题,来敷衍过去。

“禀报陛下,楚公已班师还京,目下已率十五万大军兵临许都北门!”

大殿中,瞬间鸦雀无声。

原本满脸厌恶,假装糊涂的刘协,陡然间身形一震,打了一个深深的寒战。

“那苏哲还朝就还朝吧,还带了十五万大军回来,他想干什么?”

刘协立时紧张起来,脑海里涌起一个不祥的念头。

这时,阶下的董昭站了出来,拱手厉声道:“陛下,楚公中兴汉室,丰功伟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陛下若不能论功行赏,加封楚公为王,只怕会激起城外那十五万大军的愤怒,到时候那些寒了心的将士们,若是失去了控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只怕陛下会后悔莫及啊。”

威胁!

董昭这已经是在*裸的威胁。

苏哲率十五万大军还京,明摆着就是要以武力威胁,如果他刘协还顽固不化,苏哲便可能率军杀进皇宫来,灭了他这个傀儡皇帝。

刘协深深的打了一个寒战。

第五百九十六章 量你也没那个胆子

如果在一年前,刘协还不敢相信,苏哲有那个胆量,真敢废他杀他。

现在他却信了。

袁绍,曹操,董卓,仅仅不到两年时间,三大诸侯就惨死在了苏哲手中,他手段之狠厉由此已可见。

刘协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皇后伏寿,抱着一线希望,想从伏寿那里得到一丝鼓励。

他看到的,却依旧是伏寿那冷冰冰的眼神。

他的皇后已对他死心,那颗心早已属于另一个男人。

刘协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却不愿承认也不愿意去想,毕竟,那是他亲手把伏寿推向给那个男人的。

“性命重要,还是那本就守不住的社稷重要,陛下自己想清楚吧。”

表情冰冷的伏寿,看都没看他一眼,却冰冷冷的来了这么一句。

刘协身形一震,再次打了一个寒战。

伏寿的话中深意再明白不过,同样是在提醒他,不要惹恼了苏哲,最后落的跟刘辩一个下场。

深吸过一口气后,刘协无奈的一拂手:“罢了,楚公功在社稷,既然尔等都这么说了,朕还有什么异议,拟旨,封楚公为魏王吧。”

他终于妥协了。

此前苏哲已把邺城视为自己的国都,准备把冀州这一片富饶的土地,牢牢掌握在手中。

邺城冀州一带又属于魏地,董昭等人领悟苏哲的意图,便在上表中请刘协封苏哲为魏王。

刘协都妥协了,当然要妥协的痛痛快快,满足了苏哲进位为魏王的意思。

眼见刘协妥肋,董昭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脸色也转阴为晴,个个盛赞刘协“英明”。

那一句句“英明”在刘协听来,却如同大臣们在扇他的耳光,肆意的嘲讽他,听的他是颜面无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董昭又道:“楚公大军已在城外,陛下应该亲自出城迎接,当着众将士的面,宣布加封楚公的旨意,唯有如此,才能让众将士们心安。”

刘协眉头一皱。

董昭这是咄咄逼人啊,不但逼他给苏哲进封,还逼他出城迎接苏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屈辱的为苏哲加封。

刘协当然是一百个不情愿,但到了这般地步,妥协都妥协了,干脆妥协到底,彻底让苏哲满意。

无奈之下,刘协只得强打起精神,宣布摆驾出宫,亲往许都北门迎接苏哲。

北门外。

十几万大军,乌压压无边无际,肃立于许都城北,铺天盖地的气势,令天地变色。

苏哲立马扶剑,远远望着近在咫尺的许都城,却迟迟没有下令进城。

他在等待董昭等人的劝进结果,而他身后这十几万大军,摆开如此阵势,相当于在给刘协展示武力,施加压力。

“楚公,汉帝还没有回应,要不要末将率军杀进去,直接宰了那不听话的小皇帝!”身边的许褚已有些迫不及待。

苏哲却淡淡一笑:“仲康稍安勿躁,咱们总得给天子一点权衡的时间,身为臣子,可不能欺君太甚。”

“万一那小皇帝就是不肯呢?”许褚担忧道。

“不肯?”苏哲嘴角扬起一丝不屑,“我量他也没那么个胆子。”

话音方落,前边数骑飞奔而来,最前边那人,正是董昭。

“下官董昭,拜见楚公,恭喜楚公凯旋而归,功盖寰宇!”董昭翻身下马,深深拜倒在了苏哲面前。

苏哲哈哈一笑,扬了扬马鞭,示意董昭平身。

董昭接着便又拱手笑道:“恭喜楚公,咱们的陛下圣明,已决定亲自来迎接楚公凯旋,并当众宣布为楚公加封爵位,进封魏王。”

许褚立时乐了,兴奋的目光看向苏哲。

苏哲则只笑而不语,神情淡然如常,仿佛对董昭所说的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

刘协本来就不是什么铁血雄主。

曾经的历史中,他虽然几次三番暗中发动政兵,想要置曹操与死地,但在一次次失败后,还不是认命,乖乖的加封曹操为公为王。

到最后,曹丕逼他禅让皇位,刘协还不是一样毫无反抗,乖乖顺从命运。

眼下苏哲早已剪除了刘协身边的保皇党,把他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傀儡皇帝,这种情况下,借他刘协十个胆也不敢违逆了苏哲的心意。

当下苏哲便淡淡一笑,目光望向许都北面。

不多时,皇帝的龙辇便出现在了城门,刘协同伏寿共乘一车,后边跟着文武百官,满朝君臣都出城来迎接苏哲。

片刻后,御辇驶近,停在了苏哲跟前。

苏哲既不下马,也不跪拜,就那么昂首傲立,笑看刘协到来。

当刘协看清苏哲的身形时,背上不自禁的就打了个冷战,额头冷汗刷刷往下滚,一股如芒在背的惧意,悄然袭遍全身。

苏哲在他眼前,比当年的董卓还更令他恐惧,时隔多年再见,竟让刘协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他却只能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惧意,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脸上堆起讪讪的笑容。

“楚公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朕有多惦念你,你为大汉诛灭袁绍等奸臣,为中兴汉室立下了奇功,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刘协是皮笑肉不笑,心里恨到牙痒痒,却还得近似谄媚似的盛赞苏哲。

“陛下过奖了,这都是臣的份内之事而已。”苏哲却没有半点受宠若惊的意思,只平平淡淡的随意回了一句。

刘协一时尴尬。

苏哲的目光,却落在了他身边的伏寿身上,变的温柔了许多,笑问道:“皇后娘娘,两年未见,娘娘依旧是光彩照人啊。”

伏寿看到苏哲之时,心情早就开始澎湃起来,眼神之中闪烁着那种只有久别情人相会,才会有的激动兴奋。

当苏哲当着这么多人面,公然赞美她的漂亮时,伏寿心中又羞又喜,不禁脸畔晕色如霞。

“楚公说笑了,许久不见,楚公愈发的英武不凡了。”伏寿含羞带笑,也用赞美回敬苏哲。

刘协这下就更尴尬了。

苏哲和伏寿,这是当着他的面,当着这么多将士臣子的面,公然在“打情骂俏”啊。

一个是他名义上的臣子,一个是他的皇后,他二人如此肆无忌惮,简直是将他视如无物。

“苏贼,苏贼啊——”

刘协羞辱到咬牙切齿,拳头紧握,恨不得扑上去,跟苏哲拼个你死我活。

第五百九十七章 大魏之王

吞了几口唾沫后,刘协还是强忍着把满腹的怒火给咽了回去。

他没这个胆量。

他要是真有跟苏哲拼命的胆色,也就不会一步步被苏哲逼到这步地田,都已到了被胁迫封苏哲为王的地步。

“陛下不是有旨意要宣布吗?”一旁的董昭提醒道。

刘协从愤怒中回过神来,对苏哲跟伏寿的打情骂俏,只能假装视而不见。

他还是挤出一副笑脸,干咳几声,大声道:“楚公劳苦功高,对我大汉朝有再造之功,为表彰楚公的功绩,朕现在下旨,加封楚公苏哲为魏王!”

苏哲既不下跪接旨,也没有表现出狂喜,只在马上微微一拱手:“既然如此,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陛下了。”

这时,董昭第一个向苏哲跪了下来,叩首道:“拜见魏王。”

董昭一跪,其余大臣们也纷纷下跪,齐呼“拜见魏王”。

紧接着,许褚,颜良,文丑,黄忠等一众武将,纷纷也下跪行礼。

十几万苏军将士,铺天盖地的跪倒于地,“拜见魏王”的声音,如山呼海啸一般,令天地都在震撼。

苏哲高坐在赤兔马也,微笑着环视着跪伏于地的百官将士,坦然接受他们的拜服。

时年夏初,苏哲正式进位为魏王,以邺城为魏王都,以冀并兖三州所属十郡为魏王国封地。

当天晚上,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在皇宫中举行。

金殿上,苏哲几乎与刘协伏寿并肩齐坐,接受文武百官的拜贺,一来贺苏哲凯旋而归,二来贺苏哲进封魏王。

这金殿的主人,名义上是他刘协的,但这场贺宴的真正主角,却无疑是苏哲。

苏哲高兴啊,一杯接一杯,与血战余生的众将们痛快豪饮。

自荆州起事以来,他以一介寒门的出身,不出十年的功夫,便将天下群雄灭了大半。

放眼华夏,还能与他抗衡的,只余下了一个割据江东一隅的孙策,还有占据雍凉益三州的刘备。

天下十三州,近十州之地已尽被他踩在脚下。

他的官爵,也从当年那个小小的比阳县令,一跃成为了堂堂魏王。

东汉自王莽以来,第一个异姓王!

他离皇位,离全世界男人梦寐以求的宝座,只差一步之遥。

只要他从刘协的屁股底下,抢走那张龙座,他就能改朝换代,开创一个全新的王朝。

“大丈夫,当如此,我们喝!”

半醉的苏哲,高举酒杯,豪烈狂放之极。

阶下的众将们,无不兴奋痛饮,欢声笑语响彻大殿。

酒过数巡,苏哲不禁已醉了六七分。

这时,皇后伏寿才起身,端着酒杯走到苏哲跟前,盈盈笑道:“魏王,本宫也敬你一杯。”

酒意上头的苏哲,看着伏寿那端庄俏丽的容颜,嗅着她身上沁鼻而入的体香,不禁被钩起了丝丝欲念。

“皇后的酒,当然要喝!”

苏哲哈哈一笑,一把将伏寿拉入她的怀中,接过她手上酒杯,一饮而尽。

伏寿跌坐在苏哲腿上,顿时面如桃花,羞意悄生,却也不拒绝,只任由苏哲搂着自己的蛮腰。

这一幕,刘协看在眼里,连吐血的心思都有了。

那可是伏寿,堂堂大汉皇后,他刘协这个皇帝名义上的妻子啊。

可现在,她却坐在苏哲的怀中,任由苏哲轻搂纤腰,这成何体统。

就是当年的董卓,祸乱宫廷,也只是霸占了灵帝的后妃而已,没敢动伏寿分毫。

而现在,苏哲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当着百官的对,如此对伏寿无礼,得直是比董卓还是过份。

羞辱!

刘协满脑子里边,都只余下了羞辱二字,便想古往今来,只怕没有第二个皇帝,像他这般当的憋曲窝囊了。

刘协羞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怒到了胸膛都要炸掉的地步。

有地么一瞬间,他是真想扑上去拼命,哪怕用牙咬也要把苏哲咬死。

几经纠结,几经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刘协终究还是把顶到嗓子眼的那股子怒血,强行咽了回去。

那口血,很苦……

低头饮一杯苦酒,刘协只能独自品味苦涩,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发生,继续装他的驼鸟。

“本王有些醉了,今日就在皇后宫中借宿一晚,不知皇后可愿意?”

苏哲轻抚着伏寿脸庞,眼中笑意已说明了一切。

今日他实在是春风得意,如今念火贲张,已不满足于仅仅是搂一搂伏寿的纤腰,碰一碰她脸蛋。

他要在今日,彻底拥有怀中这大汉皇后

包括她的身体和她的心。

伏寿岂能不明白苏哲的意图,顿时羞到面红耳赤,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纵然她已倾心于苏哲,对刘协就此冷落,甚至都不介意在刘协的面前,跟苏哲亲密。

但现在,苏哲可是“得寸进尺”,公然要在这皇宫之中,就在刘协的眼皮子底下要了她。

伏寿到底是女人家,面对这样的局面,多多少少还是有所顾忌。

“皇后不说话,本王就当是皇后答应了,时候不早,扶本王回去吧。”

说着,苏哲便站了起来。

伏寿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得也站起身来,扶着半醉的苏哲,向内宫走去。

“管他那许多,汉朝都要亡了,我还顾着皇后的矜持有什么意义,及时行乐,为自己好好活下才不枉此生……”

伏寿终于卸下了所有的包袱,再无什么矜持顾忌,只扶着苏哲,含羞浅笑走向内宫。

在经过刘协身边时,她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情绪也没有半分波动,就仿佛刘协是空气一般,根本不存在。

苏哲自然也是一样,把刘协视若无物。

要知道,他向来是有仇必报,而且是十倍偿还的风格。

当年他迎刘协来南阳,对落魄中的刘协是何等尊敬。

哪怕那时起,他就已动了改朝换代的野心,但却打定主意,只要刘协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他就会给刘协应有的尊重,让他舒舒服服了却余生。

而刘协这小皇帝,却在他还没表现出任何不敬的时候,发动了兵变,企图置他于死地。

这个仇,苏哲可是牢记于心,他不但要夺刘协的江山,还有夺走他的皇后,让刘协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十倍的代价。

看着从身边走过,亲密无间的苏哲和伏寿,刘协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脸都绿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大赏三军

刘协曾经千百次的在梦中惊醒,梦到那个红烛高烧的宫中,她的皇后伏寿,是如何任由苏哲肆意。

而且,还是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多少次从梦中醒来,他都出身了满头的大汗,安慰自己那都是梦,绝不可能发生。

毕竟,就算伏寿真的跟苏哲发生了什么,也绝对会背着他,给他三分薄面。

刘协却万万没有料到,苏哲会做的这么绝,竟然在这皇宫之内,在他的家里,就要占有他的皇后。

而他的皇后伏寿,竟然也没有半分羞耻心,没有任何的抗拒,就那么顺从的由着苏哲。

就好象,她巴不得这一天的到来。

一瞬间,刘协胸中燃起前所未有的愤怒,拳头已然握紧,就差跳起来,跟从他身边经过,视他为无物的苏哲拼命。

那无尽的怒火眼看着就要爆发之时,苏哲却忽然间转过身来,瞟了他一眼。

那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眼,却如同暗藏着锋利如针的杀机,穿过他的眼睛,直抵他的内心。

刘协身形一颤,重重的打了一个寒战,满腔将要喷发的怒火,瞬间熄灭了下去。

他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苏哲一眼,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只管低头喝他的闷酒。

苏哲只一个眼神,就把刘协所有的怒火,轻松的扑灭。

“玄德皇叔啊,你什么时候才能率领你的大军,杀回中原,灭了这个苏贼,救朕于水火,救我大汉于危亡啊……”

刘协一杯杯的灌着闷酒,将所有的悲愤都咽到了肚子里,心中一遍遍的向刘备乞求。

此时此刻,坐拥三州之地,与他同宗同源的刘备,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

眼神震慑了刘协的苏哲,却搂着皇后伏寿扬长而去,来到了内宫,来到了伏寿的寝宫前。

“皇后,本王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你如果不愿意,本王现在就可以离开。”

苏哲忽然间把伏寿摁在了殿门上,脸庞贴近,直近着她的双眼问道。

四目相对,苏哲那凌励却又充满邪意的目光,看的伏寿是心乱如麻,加速跳动。

他们的脸与脸靠的那么近,苏哲那每一丝饱含着酒气的呼吸,裹着浓烈的雄性气息,向她扑面而来,更是搅到她芳心慌乱。

这一刻,她终于再难自持了。

自从十几岁时嫁给刘协这个“废人”,她空有皇后之名,却无皇后之实,成婚多少却还是清白的处子之身。

对于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是比这更煎熬的事。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皇后的尊严,都比不得片刻的肆意放纵更有吸引力。

“本宫要你留下来!”

满面酥红的伏寿,纤纤玉手紧紧的勾住苏哲的脖子,仿佛生怕他真会离去一般。

她的眼神中,燃烧着一种迫不及待的欲念,整个人都被那种莫名的焦躁所包裹。

那种感觉,就好象是久旱的禾田,急需一场甘霖雨露的滋润一般。

苏哲哈哈大笑,一把抱起了伏寿,向着宫内大步走去。

身后跟随的许褚,则识趣的把门反掩上,回头向一众亲卫们使了个眼色。

众亲兵们会意,即刻把皇后的寝宫四周围了水泄不通,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以确定苏哲的安全。

很快,殿中便巫山峰起,云雨蒸腾,靡靡之声回荡在皇宫的夜色中。

……

当天晚上,苏哲便把这位大汉朝的皇后,变成了自己的女人。

那种感觉,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

爽!

大丈夫,就当如此!

于是,在接下的日子时,苏哲时不时就会来皇宫里串个门,与伏寿肆意的快活。

至于刘协,则只能含恨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连靠近皇后的机会都没有。

每到入夜,刘协的噩梦就开始,只能听着对面隐隐传来,苏哲跟伏寿的云雨快活声,自己却只能抱头枕头,默默的流眼泪。

苏哲当然不会被伏寿的温柔乡困住,忘了他宏图大业,整日寻欢作乐的同时,却也不忘正事。

第一件事,他就是大封文武有功之臣。

他很清楚,他麾下那些豪杰智士,之所以追随于他,无非是为了博个功名利禄。

什么荣誉,什么远大理想,都不能当饭吃,真正能给他们动力的,还是实打实的官职和赏赐。

如今苏哲已进爵为魏王,手底下这帮为他血战的豪杰们,岂能不跟着水涨船高,加官进爵。

于是,在他进封魏王后不出,一道道长长的封赏名单便及时出炉,公告于天下。

作为荆州第一猛将,也作为最早跟随苏哲的一比元功宿将,老将黄忠毫无疑问是苏哲麾下武将之首。

因此,作为麾下军职最高的四方将军之一,黄忠毫无悬念的被封为了前将军。

甘宁追随苏哲比黄忠还早,虽然这些年立功不多,却有镇守荆州重任在身,则被封为了后将军。

左将军魏延,右将军李严,一个从荆州起就追随他,同样为他镇守四方,左右将军封给他们,军中自然无人有异议。

再往下,征东,征北,征南,征西这四征将军,则分别属于徐晃,张辽,文聘,和张郃。

这四员大将,虽然立功不少,但到底资历还不够,位级要比李严几人低一等。

至于颜良,文丑,鞠义,高顺,前三人立功虽然颇多,武艺也当世一流,但归顺苏哲最晚,资历不够。

而高顺投奔苏哲也不算早,功劳却并不多,资历也不够多,便与颜良等三人,被封为四镇将军。

再往下,便是郭淮,郝昭和邓艾等年轻小将,以及其他不名出名的武将,则依功劳被封为四平四安,以及杂号将军。

而苏飞,许褚和胡车儿三分,前者是他的叔叔,后者又是亲卫统领,都是他最亲信的人。

所以,这三分则被封为中护军,中领军,以及中监军,继续统当苏军的中军统领。

武将被大封,文官们当然也不会被苏哲忘记。

董昭,蒋琬,伊藉,陈群等文官们,也按照各自的功军,被提升了相应的官职。

只是苏哲常年征战,武将们功劳有的时机会大显身后,光芒大大盖过了文官。

此外苏哲本身就是当世卧龙,九奇之首,智谋上无人能与他匹敌,所以也显不出谋士的本事来。

至于凤雏庞童,已是他的侧妃之一,自然不好加封她官职。

而贾诩这个毒蝎又新近归降,还没立下什么奇功,也只能暂且不重赏。

除了武将文臣,那些血战余生的普通将士们,苏哲当然也不吝惜赏赐,上亿上亿的钱赏分赐给将士们。

这赏赐一出,自然是人人欢喜,整个魏王国上下,都陷入了欢呼雀跃之中。

第五百九十九章 有点小狂的女人

是日傍晚,又是一场风流快活的韵事后,苏哲方才从皇宫中出来。

天下毕竟还未平定,西部有刘备,北部还有匈奴人占着并北五郡,南面的孙策虽然已撤了寿春之围,却仍是让人头疼的敌人。

苏哲从温柔乡中出来时,一路上已在琢磨着下一步用兵的方略。

不知不觉中,他回到了他的魏王府。

他一路思索,不知不觉走到了后院,抬头向前无意间瞟了一眼,一袭黑衣倩影映入眼中。

那人看着有点熟悉,是谁来着……

苏哲眯了眯眼睛,蓦的想起了那女人的名字,应该是张春华。

苏哲从来不否认自己喜好美人,特别是张春华这样才貌双全的女人,征服起来别有一番成就感。

所以在逼退刘备,夺取蒲坂津后,他率大军南归许都时,便派人前往并州,把张春华一道接回许都。

前几日未曾见她,想来她也是今日才道。

“张小姐,一路上可辛苦了么。”苏哲笑着走上前来。

张春华身儿一震,回头见是苏哲上前,便起身,盈盈一礼,轻唤着:“拜见魏王。”

“起来吧。”苏哲轻轻一拂手,握住她的纤纤玉臂,将她扶了起来。

肌肤相触的刹那间,张春华身儿微微颤栗,脸畔悄生一朵酥云。

苏哲也不屑占她便宜,搀扶只是顺手而已,待她起身时便松了手,却看到石几上摆了一盘棋。

“怎么,张小姐也喜欢下棋吗?”苏哲坐了下来,拈起了几枚棋子随手把玩。

张春华鬓发轻捋,以掩饰脸畔晕色,自嘲一笑:“我在这王府之中也不认识什么人,闲来闷的慌,便自己跟自己对弈,消遣时光。”

自己跟自己对弈?

苏哲眼眸微微一变,闪过一丝奇色。

他对棋术虽然算不上国手级别,但也算精通,能自己跟自己对弈,必须要分心二用,这意味着棋艺至少已是国手级别以上。

眼前这个张春华,年不过二十,她当真有这个实力么……

苏哲不太相信,便道:“既是如此,那本王就陪张小姐下几棋吧。”

“这……我棋艺浅薄,哪里是魏王的对手,只怕会被你笑话。”张春华自嘲的笑道。

“无妨,反正也是消遣而已,又不是战场上打仗,要分出个生死,来吧。”

苏哲便动手收拾棋盘,将黑白子各归各筐。

张春华不好拂了苏哲兴致,便忙是坐下,帮着苏哲收拾棋盘。

片刻后,棋盘清空。

“你黑我白,你先吧。”苏哲对自己的棋艺还是有几分信心,便很绅士的让她。

张春华也不谦让,素手拈起一枚黑子,却道:“既然是对弈,就要分出胜负,这盘棋我要是赢了魏王的话,还请魏王莫要怪罪。”

好大口气!

听她那口气,从容自信,似乎还未落子就已胜算在握,根本没把苏哲的棋艺放在眼里。

一个聪明美貌,还有几分小狂的女人,眼前的张春华,越来越让苏哲感到有趣了。

“下棋而已,你也太小看我苏哲的气量了,有多大本事,尽管使出来便是。”苏哲豪然道。

“有魏王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张春华一声轻笑,素手拈起黑子,毫不犹豫的便落下。

落子天元!

苏哲心头微微一震,抬头瞟了张春华一眼,却见她一脸自信,正微笑着向他致意,示意该他了。

围棋之道,有金角银边草肚皮之说,正常的高手落子,必定先从边角开始。

落子天元,虽然看起来很霸气,却一点都不实惠,尤其是黑子执先,等于是把先手拱手送出。

除非,这个人的棋艺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才敢随心所欲,哪怕把先手让出,也有绝对的自信能赢。

“有意思,这个女人,越来越有意思了……”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便收回惊讶,只专心于棋盘,从容在边角落下一子。

他白子刚刚落下,还没来得及抬头示意张春华时,她不假思索的又落下一粒黑子。

苏哲速度也不慢,略一沉吟,便再落一子。

于是,二人便在这小小的棋盘上,你黑我白,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很快,棋盘的左上角便铺满了棋子,犬牙交错,斗的你死我活。

苏哲的眼神却越来越惊奇。

最初的几步棋,因为盘上棋子少,不需要太多的计算,所以苏哲也能做到迅速落子。

随着棋子越来越多,局势越来越复杂,所需要的计算量也越来越大,苏哲便不得不放慢落子的速度,每一步棋所需的思考时间也随之变长。

张春华却不一样,从头到尾都是落子如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根本就不需要思考。

苏哲不得不暗暗感慨,这个女人头脑之敏锐,思维之迅速,是他所见过的女人中最快的一个。

起码是光在棋道方面,连庞童这样绝顶聪明的女人,都没有她这样的本事。

最关键就在于,她不仅落子奇快,每一步棋子还又准又狠,都落在最精妙之处,把苏哲逼的是越来越被动。

半个时辰过去,中盘之时,张春华已占尽优势,凡是懂棋的人都看得出来,她至少已握有七成的胜算。

“魏王,喝杯茶吧。”张春华亲手给苏哲递上了杯茶。

苏哲目光凝视着棋盘,顺手接过来饮下几口,也没功夫看她。

张春华见苏哲额边已渗出汗珠,犹豫了一下后,便从怀中取出绢帕,轻轻的为他拭去汗珠。

这么一个亲密的举动,却把苏哲从沉思中叫醒,猛的一抬手,抓住了她的纤纤玉手。

张春华吓了一跳,脸畔晕色再起,忙道:“我是见魏王额上有汗,所以才想帮魏王擦一擦,不是有意冒犯。”

苏哲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

“你还很贴心嘛。”苏哲笑望着张春华,眼神中流转着别有意味。

“魏王,这棋,咱们还要继续下下去吗?”张春华没有正视苏哲的目光,却左右而言他。

苏哲却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几分含而不露的狂妄,意思分明是想说这盘棋胜负已分,你就弃子投降吧。

苏哲眉头微皱。

他喜欢聪明美貌的女人,有点小狂也不失为一种魅力,但他却讨厌输给这样的女人。

第六百章 赌 棋

“张小姐就这么自信,认定本王这盘棋一定会输?”苏哲反问道。

张春华尽量克制自信的表情,淡淡一笑:“春华虽然无才,但自幼对棋艺还是有几分钻研,如果魏王还想下的话,春华可以再陪魏王重开一局。”

她意思也够委婉,没并有说苏哲棋艺不精,只是劝他再开一盘而已。

苏哲却笑道:“张小姐的棋艺,确实是我所见过的人当中,最精湛的一位,但眼前这盘棋,本王未必没有翻盘的希望。”

张春华笑而不语。

她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尽管她极力克制,但还是难以掩饰那一丝不以为然。

苏哲便道:“看来张小姐是不相信,那咱们要不要打一场赌。”

打赌?

“魏王想赌什么?”张春华扑扇着长长的睫毛。

“咱们就赌这盘棋谁胜谁负。”苏哲一指棋盘,“如果这盘棋你赢了,本王可以满足你一个条件,反之亦然,你也要答应本王一件事。”

张春华明眸闪烁,新奇的目光看向苏哲,似乎没有想到眼前这位横扫天下,杀人如麻的魏王,竟还有这样的玩性。

她更是没料到,他竟然会如此自信,这样一局可以说是胜负已定的棋局,竟然还妄想翻盘。

“魏王不是在随口说笑,逗我的吧。”张春华眼神怀疑。

苏哲一摆手,傲然道:“本王向来一言九鼎,何况是对你一个女人,怎么,你敢不敢赌?”

张春华动心了。

她看着眼前棋盘,暗想这位魏王太过狂妄,肯定是会输给她,介时便能提出放她离去,岂不就此得到了自由?

沉吟权衡半晌后,张春华脸上燃起自信的笑容,欣然道:“既然魏王这么有雅兴,春华又有什么不敢赌的,来吧。”

张春华素手一指棋盘,示意苏哲可以落子。

苏哲却并未急于落子,手中把玩着棋子,暗中却用脑电波,连接上了量子气象卫星。

“系统,用你的量子计算机,给我模拟这盘棋局,我非要赢了她不可。”

那颗量子气象卫星,可不仅仅只是发动气象攻击那么简单,它上面搭载的中央量子超级计算机,本来就是一座巨大的数据库。

先前苏哲碍于权限问题,只解锁了卫星的部分功能,近一段时间,才陆续解锁了数据库的权限。

苏哲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量子计算机的数据库,令其模拟围棋对弈的规则,来帮他下赢这盘棋。

指令下达,人工智能迅速的开始模拟推演,几乎在几秒钟之内,就自行完成了棋艺的学习。

然后,苏哲的脑海中便出现了系统提示的落子位置。

苏哲毫不犹豫的落下手中白子。

那一子落下的位置,精妙无比,正是扭转败局的关键所在。

张春华并没有察觉苏哲变化,也并未感到一丝意外,同样是不假思索的落下黑子。

她落子之后,甚至还悠闲的端起了茶杯,打算小酌几口,等待苏哲象之前一样,冥思苦想好一阵子。

她却没料到,她端的茶杯还没送到唇边时,苏哲已迅速的再落一子。

“魏王这一子倒是落的很快呢。”

张春华微微一笑,不得不放下茶杯,紧跟着苏哲落下黑子。

她的表情只是稍稍有些意外而已,以为苏哲适才的快速落子,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毕竟,方才下了那么久,她对苏哲的棋艺算力可谓了如指掌,自然不会相信,转眼间苏哲的棋力就会大增。

然后,张春华表情就变的惊讶了。

因为就在她刚刚落下一子的瞬间,素手还没有抬起来时,苏哲紧跟着一子落下。

那一步棋落子之快,就好像苏哲早料到她会往哪里落子,提前就已想好怎么应对。

张春华脸上的轻松淡定不禁收了起来,惊讶狐疑的目光看向苏哲,似乎不敢相信。

“张小姐,该你了。”苏哲淡淡提醒道,这一次,终于轮到他来提醒张春华。

张春华身形微微一震,忙从惊讶中收神回来,低头凝望了棋般几秒,跟着落下一子。

惊讶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十几步棋,苏哲在量子计算机的推演提示下,每一步都没有一秒钟的思考就落下,且每一步都精妙无比,是无数步走法当中的最优解。

渐渐的,张春华所占据的优势,被苏哲一步步的化解,三十余步棋之后,苏哲竟开始反占了上风。

而此时的张春华,被苏哲那一招招神来之笔,压制的更是喘不气来,渐渐失去了先前的从容不迫,落子如风,陷入了每一步棋都要凝神仔细的境地。

而且,她思考的时间还越来越长。

这般棋局,攻守之势就此逆转。

这一次,终于轮到苏哲悠闲的喝着茶,欣赏着张春华秀眉紧蹙,鬓角香汗滚滚焦虑来。

“怎么会这样?他的棋艺明明远逊于我,怎么从打赌开始起就突然间棋艺大增,每一步落子如风不说,还精妙到极点?”

“莫非,他的棋艺本就超凡入圣,先前只是故意示弱,诱我跟他打赌不成?”

张春华思绪翻转,注意力已不在棋上,全都在琢磨着苏哲那深不可测的棋艺变化。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脸庞传来一丝异样,猛然抬头,才发现苏哲正在给她擦拭鬓角的香汗。

“魏王……”张春华轻唤了一声,脸畔顿时泛起云霞。

苏哲就那么笑望着她,霸绝自信的眼神中,不乏温柔的意味。

一瞬间,张春华心头一热,竟有种被关心的感动。

那种感动,是她从司马懿那里,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

她虽与司马懿青梅竹马,自幼便订下了婚约,但司马懿对她的智谋向来都存有忌惮,每每对她的态度都不冷不热,这么多年来,甚至连她的手都没碰过,更没有给过她一丝的温存。

而现在,她从苏哲这里,竟然感受到了那种她渴望已久的关怀温存。

一瞬间,张春华心头一荡,手儿都酥软了,拈在手里的棋子,脱手跌落在了棋盘上。

张春华立时惊醒,慌忙含羞的将头偏了一偏,不敢再接受苏哲的温存。

“怎么,你这莫不是怕输,故意耍赖啊。”苏哲收回了手来,笑看向了棋盘。

张春华怔了一怔,半晌才缓过神来,低头一看,才发现整个棋盘的布局,已被她适才跌落的那一子给搅乱。

第六百零一章 南面有变

“这么说,张小姐是承认你输了,那么你应该没忘了我们适才的赌约吧?”

提到赌约,张春花娇躯微微一颤,贝齿轻咬住了红唇,一颗心儿又扑腾扑腾的加速跳动起来。

苏哲的眼神那么不怀好意,她猜也猜的到,他想提什么条件。

“若是他要占有我怎么办?难道我也答应吗?”

张春华心儿更加慌张,脸畔悄然泛起红晕,一时纠结羞涩,不知该怎么回答苏哲。

苏哲见她不说话,便道:“怎么,难不成张小姐想食言不成?”

食言二字,如一瓢冷水,泼在了张春华心头,将他从纠结中泼醒。

她抬起尖尖下巴,悄悄瞟了一眼苏哲,明显从那张俊朗的脸上看到了几分阴云。

苏哲不高兴了。

她这才想起,眼前这个人,可是杀人无数的枭雄,灭起世族豪强来从来不手软。

就凭她张家与司马家的关系,本该是要被灭族的,若是苏哲看中了她的姿色,此刻她哪里还有机会坐在这里,跟苏哲对弈,享受苏哲温柔的一面。

如果她食言,苏哲一怒之下,灭她满门也就是一摆手的事情。

“哎,也罢,我落入了他手中,还不是任由他摆布,既然无力改变,倒不如顺水推舟……”

张春华星眸转了几转,紧咬的红唇悄然松开,轻声叹道:“怎么会,我张春华虽然是女流之辈,但也懂的言而有信的道理,岂会食言,不知魏王打算让我做什么事。”

苏哲表情才转阴为晴,笑问道:“那么,我叫你做什么事,你当真就会做?”

“嗯。”张春华点了点头。

突然间,苏哲手臂一伸,将她纤腰搂住,轻轻一用力,便将她紧紧的揽入怀中。

就在张春华还没反应过来时,苏哲顺势将她一推,便将她的香躯摁在了身后的大槐树上。

张春华嘤咛一声,待她反应过来时,两人已是身躯紧紧贴,四目相对,唇与唇只在咫尺间。

“魏王,你,你要做什么……”张春华心跳加速飞奔,仿佛那头小鹿要从心头跳出来一般,呼吸更是快到要窒息,脸也红的如天边火烧云。

“你不是说,本王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苏哲眼中邪意更浓。

张春华满面含羞,女儿家的矜持这一刻爆发出来,本能的就想要抗拒。

脑海中,理智的声音却在一次次的警告她,为了家族的存亡,也为了不食言,必须要顺从苏哲。

“罢了,做他的女人,总比嫁给司马懿那个冷血无情的家伙要好吧……”

张春华彻底放下了矜持,没有反抗,没的挣扎,闭上眼睛任由苏哲。

甚至,她那副表情,竟还有几分憧憬的样子。

看着这个聪明绝顶的美丽少女,就这样臣服于自己,苏哲心中一阵的得意。

他血脉渐渐贲张,便想在这后园之中,把张春华给办了。

“魏王,荆州急报,荆州急报!”

就在这时,胡车儿飞奔而来,扬着手中的帛书大叫。

许褚急瞪了他一眼,喝道:“大呼小叫什么,坏了魏王的兴致,天又塌不下来。”

胡车儿一愣,远远往大树那边一瞟,才发现苏哲跟张春华的亲密举动,这才意识到自己来的实在不是时候。

苏哲听到了胡车儿的叫声,欲念之火立时熄灭几分,注意力即刻从张春华的身上,回到了“荆州”。

毕竟,江山与美人之间,孰轻孰重,他还是最有掂量的,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忽略了正事。

反正张春华已经是碗里的肉,又翻不出去,什么时候下筷子还不是由他决定。

“荆州出什么事了,过来回话。”苏哲松开了张春华,回头喝道。

张春华不想会有这样的意外,长长的松了口气,赶紧理了理衣容,故作从容的坐了下来。

胡车儿这才赶紧上前,将手中情报递上,“禀魏王,荆州甘兴霸急报,孙策已于数日前奇袭夏口得手,正率江东军团大举入境!”

夏口失陷?

苏哲脸色微变,一把夺过了帛书,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是有点意外。

按理说,孙策此时应该还在从寿春撤兵的路上,怎么会突然出入侵荆州,还袭破了夏口。

苏哲展开帛书看过几眼,顿时明白了一大半。

甘宁在急报中写道,月余前荆南五溪蛮发动叛乱,诛杀了武陵郡太守,一度兵临长江,威胁到北岸江陵的势头。

原本魏延坐镇江陵,武陵属于他的防区,五溪蛮叛乱就当由他率军平叛。

但兼于刘备夺取了益州,荆州西线的压力骤增,故魏延已率本部兵马移驻了夷陵一线,以防范刘备来自于上游的威胁。

于是,在魏延无法分兵的情况下,便致书给夏口的甘宁,希望甘宁能率江夏军前往武陵平叛。

甘宁便想孙策的主力还在寿春合肥寿春一线,驻扎在柴桑的吕蒙不过泛泛之辈,麾下兵马不足三千,根本对夏口构不成实质性威胁。

于是,甘宁便留下五千兵马守夏口,自率主力前往上游武陵郡,前去平定五溪蛮叛乱。

谁曾想到,孙策竟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淮南一线,给吕蒙调去了三万大军。

那吕蒙趁甘宁不在,率军直趋夏口,一举袭破了夏口城。

甘宁回过神来时,夏口城早已落入江东军手中,越来越多的江东军还在源源不断的进入荆州,他与魏延的兵马就算加起来,也不是江东军对手。

一时间,荆州形势急转直下,甘宁和魏延一合计,只好派信使以八百里加急,前来许都向苏哲求援,所以才有了这一道急报。

“孙策,看来你是铁了心不想让我消停几天啊,我这才刚回许都,你就又生出事端来了……”

苏哲一声冷哼,将手中的情报,缓缓撕成了粉碎,身上杀机燃起。

“魏王啊,孙策的大军不是刚从寿春撤下来吧,怎么就跑到柴桑去了?”胡车儿不解的挠着头。

苏哲刚想开口,却看到张春华若有所悟的表情,有心考较她一下,便问道:“春华,你可知道这其中原因吗?”

张春华想了一想,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孙策从魏王灭董卓之时起,就打定了从寿春撤兵的念头。”

“他应该是在寿春一线虚张声势,暗中却将他的士卒藏在运粮船中,神不知鬼不觉的一批批撤回长江,再悄悄送往柴桑。”

“而五溪蛮早不叛乱晚不叛乱,偏偏在这个时候叛乱,多半也是孙策提前派人联络煽动,才好用一招调虎离山之计,把甘将军调走,给那个吕蒙奇袭夏口的机会。”

张春华洋洋洒洒一番分析,竟与苏哲不谋而合,不禁令他暗中赞赏,愈发对她的智谋刮目相看。

这时,张春华却又道:“不过让我好奇的是,这个吕蒙却是一个无名之徒,就算他有足够的兵马,又有什么本事奇袭夏口得手?”

第六百零二章 南下!南下!

吕蒙啊。

那可是历史上东吴的四大都督之一,论整体实力或许不如周瑜,陆逊和鲁肃,但若论战术能力,堪称东吴一绝。

只不过,历史上的吕蒙,是在周瑜死后才崭露头角,受孙权信任,奇袭荆州,活捉关羽,一战扬名天下。

此时的吕蒙,理应还处于“吴下阿蒙”的状态,才华声名尚未显露,张春华不知道也不奇怪。

苏哲却是很好奇,吕蒙为什么会提前“升级”,在这个时候就受孙策信任,能做到被孙策委以奇袭夏口的重任,而且还得手成功。

“莫非是我改变了历史走向,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导致吕蒙也提前展露锋芒不成?”

苏哲思来想去,也只能有这样的解释。

见得张春华还在狐疑不解,他便冷笑道:“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吕蒙,此人的统帅之才不在周瑜之下,就算甘宁人在夏口也未必是他对手。”

张春华神情更加惊奇,显然没料到,苏哲对这个吕蒙会如此看重。

“传令下去,叫众将速速来王府吧。”苏哲站起身来,摆手下令。

胡车儿匆匆去传令。

张春华也站起身来,却道:“春华很好奇,不知魏王打算如何应对此事?”

“你有什么看法?”苏哲再次想考较一个她的智谋。

“我?”张春华自嘲一笑,“春华不过一个女流之辈,岂敢妄议军事。”

苏哲摆了摆手,“无妨,就当咱们是随便聊天而已。”

“那,那我就随便说两句了,说的不好,还请魏王莫要见笑才是。”张春华谦逊的笑道。

苏哲也笑着点点头,示意她不必顾虑。

张春华轻咳了一声,缓缓道:“眼下秋粮未下,两河诸州的粮仓多已见底,魏王若是想伐刘备的话,就必须大规模从荆州淮南调整粮草,这两州虽然富庶,但粮草远还不足以供给魏王灭刘所需的大军,况且其间路途遥远,半路上消耗也极大,所以现在还不是灭刘之时。”

苏哲微微点头,对张春华的这番分析深以为然。

张春华顿了一顿,接着又道:“孙策的实力不及刘备一半,若是魏王决定灭孙的话,最多十万大军就足矣,这兵马一少,所用的粮草也就变少,以荆扬二州现在的库存,应该足以支撑。”

“你的意思是,让本王趁着此次荆州有事的机会,干脆大军南下,顺势灭了孙策?”苏哲问道。

“正是。”

张春华点点头,“魏王若不先灭孙策,则寿春荆州一线就必须留出七八万大军防范,若是灭了孙策,南方再无后顾之忧,这些兵马就能全部抽调北上去灭刘备,必能大大增加灭刘的胜算。”

“况且,荆州夹在扬州益州之间,刘备和孙策随时可能联手夹击,荆州若有失,则许都必危。”

“这样一来,荆州反而成了累赘,变成了刘孙二人掣肘魏王的一根钉子。”

“如果魏王灭了孙策,不但能解除了这个累赘,介时灭刘之时,还能派一上将,从荆州逆流西进,攻取益州,反过来掣肘刘备。”

分析过一番后,张春华自嘲似的笑道:“春华智谋浅薄,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么多,让魏王笑话了。”

苏哲要是笑话她,那才是真的笑话。

这个女人的智谋,不逊于庞童啊。

怪不得曾经历史上,司马懿能笑到最后,原来背后竟然有这么一个聪明的女人为他出谋划策。

突然间,他一伸手,把张春华紧紧的揽入怀中,二人四目再次相对。

“魏王……”张春华又紧张起来,俏脸如被云霞映红。

“你很聪明,我苏哲喜欢聪明的女人,你张春华,本王要定了!”

说罢,苏哲便狠狠的吻了下去。

刹那间,张春华如坠入云端,整个人都天晕地眩,脑子一片糊涂,身子软到几乎要酥倒下去,呼吸更是急促到几乎要窒息一般。

她万万没有料到,苏哲竟然这般狂肆,当着许褚胡车儿等部将的面,竟然就亲吻了她。

还没等她清醒过来时,苏哲便松开了她的蛮腰,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许褚和胡车儿俩人,匆忙红着脸,尴尬窃笑着跟在苏哲的屁股后边离去。

当张春华彻底清醒过来时,斯人已然远去,只留下一缕余温在她的朱唇。

“他竟然当着别人的面吻我,真是过份……”

张春华羞气的直跺脚,抬手轻抚自己的朱唇,回想起方才那奇妙的感觉,唇角却悄然掠起几分偷笑。

苏哲离开后园,直奔王府正堂。

不多时,黄忠,邓艾,鞠义,颜良等身在许都的大将们,便纷纷赶来参见。

庞童和贾诩收到消息后也陆续赶到。

大魏的文武精英们,齐聚王府。

苏哲便将甘宁那道急报,展示给了众人。

众将得知孙策进攻荆州,夏口失守的消息,无不是震惊愤慨。

“奇怪,根据文仲业的消息,孙策的兵马不是才刚刚从寿春撤走的么,怎么突然间就调到了柴桑,难不成长了翅膀?”

小将邓艾,第一个提出了质疑。

众将顿时一片茫然。

“文和,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苏哲看向贾诩。

贾诩捋着白须道:“如果老朽没猜错的话,孙策应该是早计划好要袭夏口,他必是虚张声势围寿春,暗中却将兵马以粮船偷运往柴桑,才给了吕蒙奇袭的夏口的资本。”

苏哲微微点头,果然是智者所见略同,张春华能分析到的可能,贾诩岂会猜不出。

众将这才恍然大悟。

老将黄忠骂道:“如此看来,那五溪蛮的叛乱,极有可能也是孙策煽动,魏王,咱们不能坐视荆州有危不管啊,那里可是咱们的老家。”

黄忠一带头,一众荆州籍的武将们,纷纷慷慨请战,要去救荆州。

苏哲一看这阵势,不由乐了,既然众将这么慷慨激昂,倒是省了他做动员。

庞童也进言道:“荆州乃魏王故里,不可不救,况且不灭孙策,我们就不能集中全部力量他日消灭刘备,是可趁此机会,发兵南下灭了孙策。”

谋臣武将都赞同出兵,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啪!

苏哲拍案而起,一身杀气凛然,摆手一指南方,厉声道:“若非本王忙于平定北方,岂会容许孙策割据江东一隅这么久,现在他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本王了,传令下去,克日起兵南下,随本王扫平孙策,一统江南!”

第六百零三章 重回故乡

魏王令传下,一时许都沸腾。

休整将近一月的苏军将士们,将再度踏上征途。

这一次,他们征讨的不再是北方的敌人,而是要前往温暖湿润的南方,去扫灭割据江东一隅的孙氏。

根据苏哲拟定的作战计划,苏军将兵分两路,调动近十万大军,对孙策发起进攻。

东路方面,苏哲命张辽高顺率三万大军前往寿春,会合镇守淮南的文聘所部,以四万大军沿淝水南下,对合肥城展开进攻。

这一路正对的方向,乃是建业城所在的江东腹地,兵力虽少,但对孙策的威慑力却极大,必能牵制住孙策相当多的兵力,使其不敢调往荆州。

西路一线,苏哲将亲率四万兵马南下荆州,会合甘宁所部两万人马,以六万大军顺江东下,直取建业城。

两路军加起来不足十万兵马,以淮南和荆州二地的粮草库存,足以供给十万张嘴,无需再从外州调遣粮草支援。

诸营将士准备了三天,三天后,东西两军分兵两路,从许都开拔南下。

苏哲率领着主力大军,由许都南下前往宛城,再由宛城一路向南,不日抵达樊城,南渡汉水,抵达了襄阳城。

这一日,天高云淡,苏哲策马下船,抬头远望,终于再次看到了襄阳城那熟悉的身影。

“一别多年,没想到还会有再回来的时候啊……”苏哲望着那巍巍城池,不禁百感交集。

想当年,他就是从刘表手中血战夺取了襄阳,一跃从一个寒门县令,成了一州之主。

襄阳城,便是他的龙兴之地。

正是从这里出发,他率领着荆州儿郎们一路杀往北方,击败了不知多少强敌,成就了今日的霸业。

当年那支跟随他北上的荆襄军团,如今也随着他再次回到了家乡,只可惜半数的荆襄儿郎已经埋骨他乡,再也没有机会踏上荆州故土,再看一眼襄阳城。

“这一别,快有七八年了吧,老朽记得当年走的时候,头发还没有全白,现在回来,头上可是一根黑头发都不见了。”

老将黄忠望着襄阳城,摸着满头的白发,同样是感慨万千。

苏哲一声轻叹,挥鞭道:“走吧,入城,会一会襄阳的乡亲父老去吧。”

继续策马前行,黄昏时分,他终于昂首策马,徐徐的踏入了襄阳北门。

此时此刻,襄阳城的官民们,早已齐聚在了大街上,巴巴的等着苏哲的到来。

当苏哲踏入城门的一刻,整个襄阳城沸腾了。

万千襄阳官民,乌压压成片成片的跪倒在地,向苏哲磕头跪拜,口呼着“魏王万岁”。

看着这一幕,苏哲心头一热,没想到自己会被襄阳百姓们这样自发的盛大欢迎。

他策马向前,微笑着向跪拜的子民们致意,看着那一张张充满感激的脸,他蓦然间明白了原因。

他们是真的在发自内心,由衷的感激他啊。

苏哲,确实是襄阳人,乃至荆州人的恩人。

这十余年来,天下大乱,各州各地狼烟四起,诸侯们杀的你死我活,不知有多少州郡被战火荼毒了一遍又一遍,百姓也家破人亡了一回又一回。

兖州,苏哲,吕布,曹操,袁绍,四人经过几次争夺,死伤逃离家乡的百姓,数以万计。

河北诸州,袁绍,公孙瓒,苏哲,曹操,铁蹄同样是河北各州践踏了一遍又一遍。

徐州,青州,扬州……

天下各州,那一州不是经历了反复争夺,这十年的时间里,百姓们大多数时间,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不知哪一天就会死在哪一位诸侯的刀锋之下。

唯有荆州是个例外。

当年苏哲以奇迹般的速度灭掉刘表,取而代之后,襄阳城,乃至整个荆州,便再没有受到战火的荼毒。

整整十年时间,襄阳人都在苏哲的羽翼保护下,过着太平安祥的生活,俨然忘记了身处在天下大乱的时代,如同置身于乱世之外的桃源一般。

襄阳人不得不承认,与其他州的百姓们比起来,他们能享受长达近十年的太平日子,简直就是奇迹。

而为他人缔造这个奇迹之人,正是当今的魏王,他们荆州人的骄傲,九奇之首,当世卧龙的苏哲。

也正是心怀着无比的感恩之心,他们听闻苏哲今日驾临襄阳,才会全城官民万人空巷,自发的前来迎接苏哲的王驾归来。

“若非是魏王,那刘表断然不能保荆州十年太平,我荆州能出魏王这个的不世雄主,当真是我们荆州人的幸运啊。”

黄忠感慨唏嘘,感激敬佩的目光看向了苏哲。

苏哲一笑置之,早已习惯了这样场面的他,内心虽然有小小波澜,也不过是转瞬而已。

策马进入州府,苏哲往早为他设好的王座上一坐,便召集在场的荆州官员,询问夏口方面的形势。

根据最新的情报,入侵到荆州的江东军团,数量已达到四万之众,孙策还在率领着另外两万兵马,正在赶往夏口的路上。

而在合肥方面,孙策则留了周瑜统帅三万兵马镇守,以应付文聘张辽的东路军团。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孙策跟吕蒙合兵,敌方在荆州的兵力,就将达到六万。

这个数字,与苏哲的西路军团数量相当。

而且,孙策的人马还都是水军,在这水网密布的长江一线,显然比苏哲的六万兵马更有战斗力。

“吕蒙呢,他现在在哪里?”苏哲凝视着地图道。

“回禀魏王,那吕蒙留凌操黄盖率一万兵马守夏口,自率三万水军西进,看意图是打算进攻巴丘的甘将军所部,想彻底截断长江。”

先期抵达襄阳的邓艾,指着地图比划道。

苏哲眉头微微一凝,冷哼道:“这个吕蒙,他的胃口还真不小,才得了夏口,又想截断我长江水道!”

黄忠立时道:“魏王,巴丘乃连接湘水长江的要隘,一旦巴丘失守,敌军不但能直奔江陵,截断长江水道,就连湘水也将被敌军控制,整个荆南四郡都有失陷的危险啊。”

黄忠语气中已透出焦虑,他常年镇守荆南,对于巴丘城的重要性,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第六百零四章 我们有魏王

苏哲又何尝不知巴丘的重要性,要知道,当年他可是在长江沿线,跟刘表进行过激烈的交锋。

“既然巴丘这么重要,魏王,我们要不要率军南下直奔江陵,再顺江东下前往巴丘增援那位甘兴霸。”鞠义提议道。

苏哲目光看向地图,鞠义的进言,似乎也是目前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

“夫君,我倒觉的,我们不如直取夏口城,抄了吕蒙的后路!”

一直沉吟不语的庞童,忽然间献上了她的妙计。

大堂中,众将神色无不为之一凛。

黄忠立刻道:“庞夫人说的倒巧,那吕蒙既然留下半数兵马守夏口,就必定防着我军奇袭夏口,我们怎么可能轻易得手。”

邓艾也道:“黄老将军言之有理,那吕蒙已派黄盖率水军北入汉水,夺取了汉津渡,可以从水上拱卫夏口。至于陆上,吕蒙也设置了重重哨卡,我们想瞒过他们的耳目,奇袭夏口,几无可能。”

苏哲目光地图上扫来扫去,黄忠和邓艾说的确实没错。

夏口城位于汉水东岸,长江北岸的交汇三角地带,想要攻取夏口,只有三条路可走。

一条路就是由江陵乘船顺江东下,从夏口南边登岸,发动进攻。

这条路目前已被吕蒙给堵上,显然是走不通。

这第二条路,则是由襄阳乘船,顺汉水南下,在夏口城西边登岸展开进攻。

这条路的关键就在于水军。

只是眼下荆州的水军战船,大部分都集中江陵巴丘一带,襄阳根本没有足够的战船可用。

何况就算有足够战船,但苏哲最优势的水军和水军将领甘宁,现在都还在长江与吕蒙交锋,他又拿什么来击败汉津的黄盖水军,打通南下夏口的通道呢。

这最后一条道,便是由新野走陆路南下,沿着汉水东岸道路,从陆上奔袭夏口以北。

这一路苏哲倒是要步兵有步兵,要骑兵有骑兵,属于他的优势路。

问题却是,吕蒙也不傻,在这一路上设置了重重哨卡,就提防着他长途奔袭。

一旦计策泄露,夏口城方面提前得到消息,凌操必定会加强戒备防御,他的奇袭就失去了意义。

如果他在七八天之内,不能拿下夏口,孙策后续的援军就会抵达夏口,那时的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黄忠邓艾他们既然能看出这其中的利弊,庞童何等智谋,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苏哲眼眸一动,便问道:“童儿,你既然提出这计策,只怕不会那么简单吧,说说你真正的计策吧。”

“知童儿者,夫君也。”

庞童便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素手在襄阳与夏口之间划了一道线,“那三条攻取夏口的路我们都不走,我们走这一条路。”

苏哲和众将的目光,顺着庞童的所指看了过去。

顿时,黄忠,邓艾等人无不变色,脸上尽皆涌起了惊异。

黄忠马上道:“庞夫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那条路算什么路啊。”

“怎么不算,走完这条路,我们不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夏口只差咫尺了么。”庞童笑着反问道。

“那是离夏口城近在眼前,可还是隔着一条汉水啊,我们没有船,别说是咫尺,就算是分毫之间也没用啊。”邓艾也质疑道。

“我们是没有船,但我们有我们的魏王啊。”庞童笑看向了苏哲,眼神中透着几分诡秘。

黄忠和邓艾的目光也看向苏哲,却神色茫然,听不出庞童的话外弦音。

苏哲蓦然省悟,嘴不由掠起一丝会心的笑意,伸手便往庞童俏脸上一摸,夸赞道:“不愧是我的凤雏啊,你对本王太了解了。”

“魏王……”庞童红着脸低唤一声,难为情的瞄了在场众将一眼。

苏哲哈哈一笑,一拍案几,欣然道:“就依童儿之计,明日大军南下,给本王敲锣打鼓前往江陵!”

号令传下,四万苏军将士休整一晚,次日天色一高,便随着苏哲从襄阳南下,走大道直奔江陵而去。

……

巴丘城以东,江东军大营。

营中炊烟四起,两万多江东军正在埋锅造饭。

年轻的吕蒙策马徐行在营中,巡视抚慰着打了一天仗的将士们。

每一名江东将士,无论官职大小,都对这位年轻的水军右都督充满了敬畏,不敢有任何轻视。

就在不久前,这些跟随孙策多年的骄兵悍将们,还对吕蒙这个年轻的统帅,心中存有狐疑不服。

没办法,谁让吕蒙年轻,资历不够呢,他在军中的官职地位,甚至还在凌操,潘璋等诸将之下。

可所有人都想不明白,他们的主公孙策,为何会突然间,把吕蒙提拔到了右都督的官职,一跃成为军中仅次于左都督周瑜的地位。

这些骄兵悍将们当然不服,若不是畏惧孙策的军令,谁会听这么一个小年轻的话。

然后,吕蒙很快就用一场漂亮的奇袭战,用攻陷夏口的战绩,向所有人证明了他的实力。

那可是夏口城啊,自从当年苏哲夺下之后,他们的主公孙策率领他们进攻了数次,连城墙的边都没能摸着。

就是这样一座牢不可破的坚城,却被吕蒙这个年轻的右都督轻松拿下,这样的战绩,足够让所有人都对他心悦臣服,不敢再有半分不敬。

吕蒙巡视过诸营,在众将敬畏的眼神目送下,还往了中军大帐。

刚一坐定,凌统便匆匆的进入大帐。

“右都督,我们襄阳的细作刚刚传回消息,苏哲已亲率四万步骑从襄阳南下,看样子想要去江陵,目前应该已走了一半路途,到了当阳一带。”

凌统一边禀报,一边指着地图比划。

吕蒙脸上却看不到半分忌惮,静听凌统说完,淡淡道:“照情报来看,苏贼应该是想前往江陵,再乘船来增援巴丘。”

“我也是这么想的。”凌统点头道:“苏哲援军一到,我们想要再攻下巴丘就难道,咱们必须得尽快击败那个锦帆贼,抢先一步拿下巴丘,才能握有主动权。”

吕蒙的目光却不在巴丘,反而移向了后方的夏口,摆手喝道:“速速派人回夏口,传令给你父亲和黄公覆,叫他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严防苏贼奔袭夏口。”

第六百零五章 没船老子也要过河

凌统脸色微变,眼神变的奇怪起来。

眼下苏哲的意图,分明是冲着巴丘而来,他不理解吕蒙的注意力,为何却会放在身后的夏口城。

“苏贼诡诈多端,最善长出奇制胜,往往他攻击的目标,正是我们最想不到的地方,绝不可小视。”

吕蒙看出了凌统的狐疑不解,凝重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凌统恍然省悟,却又道:“苏贼是诡诈,不过夏口城有我父亲和黄公覆镇守,严密防范着苏贼从襄阳方向的来袭,应该会万无一失吧。”

“那可未必,我早说过,苏贼最善长出奇,说不定,他这次又会使出什么让我们无法想象出来的诡计。”

吕蒙语气中充满了对苏哲的忌惮,半点不敢小视。

凌统“哦”了一声,嘀咕道:“苏贼再诡诈,最终不还是中了你吕蒙的计策,失了夏口么。”

吕蒙轻叹一声:“也许只是因为,那苏哲根本没把我吕蒙,甚至是我们江东放在眼里,才会让我侥幸取胜吧。”

凌统神色又是一震,吃惊的目光看向吕蒙,显然没料到,他会对苏哲忌惮到这等地步。

“子明,你也太小看自己了,那苏贼没那么神,你也没那么弱,至少我凌统相信你。”凌统拍着吕蒙的肩膀笑道。

吕蒙深吸一口气,脸上也挤出一丝轻松:“也许确实是我多虑了,早些休息吧,明日再攻巴丘,无论如何要抢在那苏贼赶到之前截断长江。”

“这才像我们吕右都督嘛,哈哈——”

……

江陵城北,时近傍晚。

天边最后一缕残阳也落下山去,天地渐渐陷入昏暗之中。

四万人的苏军步骑,尚在南下江陵的大道上,不停的疾行军,生怕慢了半步,巴丘就会沦陷于敌人之手。

突然间,苏哲勒住了战马。

前边出现了一条岔路。

继续向南,不出百里,便将抵达他们此行的目的的江陵城。

而右边那条小路,则是穿过云梦泽,途经华容城,最后抵达乌林的一条小道,名为华容道。

“黄老将军,你继续率领步军南下,打着本王的旗号前往江陵。”苏哲马鞭一指南向大道。

黄忠拱手道:“末将遵命,魏王千万小心。”

说罢,黄忠拨马而去,大叫道:“步军的将士们,随老夫继续南下。”

成千上万的苏军步卒们,从苏哲身边一队队的擦身而过,继续向江陵方向前行。

苏哲的目光转身邓艾,马鞭一指左边华容道:“士载,你随本王率五千轻骑同行,咱们走华容道,给那吕蒙一个惊喜。”

“末将遵命!”

邓艾慨然领命,飞马而去,召呼着五千轻骑改道向东,进入了华容小道。

步军和骑军就此分别,一路向南,一路向东,各奔东西而去。

苏哲望了一眼前方,拨马转向,催动着赤兔踏入了华容道。

江陵往夏口的这一片域多湖,大大小小的湖泊成千上万,被称之为云梦泽。

而这一片湖泽之中,华容道则是仅有的一条道路,又因此时进入夏季多雨时节,道路相当泥泞。

不过眼下雨量最大的雨季已过,道路虽然泥泞,但勉强也能行走。

苏哲和他的五千轻骑,便在这泥道上行进了两天两夜,穿过大片的湖泽,抵达了长江北岸的乌林。

乌林对岸,便是赤壁。

当年苏哲就是在这一带,曾与孙策展开一场水战,成功的逼退了孙策。

这乌林又位于巴丘下游,如果他有船的话,就可以直接乘船西进,从背后给吕蒙致命一击。

可惜他没船。

不过苏哲真正的目的,当然也不是吕蒙。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夏口。

五千轻骑抵达乌林地面后,苏哲令叫将士们休息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继续策马东行,一路沿着江岸向夏口方向铤进。

一天后的黄昏,苏哲终于抵达了汉水。

南边是滚滚长江,前方是滔滔汉水,隔着江水远望,巍巍夏口城就在江对岸。

只要过了正前方的汉水,他和他的五千轻骑,就能出其不意的杀上对岸,杀进夏口城。

这就是庞童给他所献,奇袭夏口的计策。

现在,这条计策已成功了九成,只差最后的关键一环:

他和他的五千轻骑,在没有船的情况下,怎么渡过河水,神兵天降一般杀到夏口城下。

“魏王,现在怎么办?”

邓艾的目光看向了苏哲,年轻的脸上写着深深的好奇,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他们战无不胜的魏王,是怎么把他们送到对岸。

“裹好了衣服,呆会可能会很冷的。”苏哲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奇怪话后,却闭上了眼睛。

“很冷?”

邓艾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着天边仍灼热不减的残阳,完全听不明白苏哲这句话的意义何在。

就在他狐疑不解时,苏哲已悄无声息的连接上了太空轨道上的量子气象卫星。

“看到前边这片水域了吗,给我发动霜冻攻击,我要把这片汉水给冰封起来!”

他下达了命令。

没错,他就是要把汉水冰封起来,然后,他的五千铁骑就能踏冰过河,出其不意的杀上对岸,杀入夏口城。

邓艾他们以为,没有船就过不了汉水,所以他们当初才会质疑庞童的计策。

显然,他们并不如庞童那般了解苏哲。

庞童知道苏哲有仙术,也曾见识过苏哲用仙术冰封河面的神奇,所以她才会为苏哲献上这一计。

指令下达,太空轨道上量子气象卫星,即刻进入攻击状态,强大无形的量子束,转眼就照射在了汉水上。

温度急速下降,原本滚滚的水流,转眼间便凝结成冰,片片的浪花也在半空中凝结成了曼妙的冰雕。

片刻间,前方宽达五百余步的汉水,便凝结成了一片光滑的冰原。

五千骑兵将士骇然变色,脸上涌起无尽的惊喜。

“魏王,这……”

邓艾的表情也被惊喜侵占,颤巍巍的转过头来,如视神明一般的目光,战战兢兢的看向了苏哲。

苏哲却表情平静无比,马鞭一指对岸,“邓艾,汉水我已经给你冻上了,怎么拿下夏口城,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第六百零六章 铁骑踏冰

邓艾恍然省悟。

还用怀疑么,苏哲的话已再明白不过,是他动用仙术冰封了汉水。

邓艾终于是明白过来,苏哲为何无视他们没有船的现状,仍旧自信的采纳了庞童的献计。

原来,除了庞童之外,他们谁都忘了他们的魏王,还有呼风唤雨这样的杀手锏。

“愣什么,邓艾,还不快给本王杀过去!”苏哲一巴掌拍在了邓艾的后脑壳上。

邓艾猛然惊醒,拍马上前,大喝一声:“大魏的将士们,还等什么,随我踏冰过河,夺回夏口!”

长啸声中,邓艾纵马提枪,一马当先踏上了冰封的汉水。

五千苏军轻骑兵们,陡然间从惊喜中省悟过来,咆哮如兽,挟着震天杀声,滚滚杀入冰面。

苏哲则一拍赤兔,不紧不慢的踏上冰面,一路悠闲的向对岸而去,欣赏着即将展开的杀戮。

对岸,江东军水营。

此时此刻,日近黄昏,水营中炊烟四起,江东军正忙着埋锅造饭。

凌操正策马徐行在营中,进行例行的巡视。

最后一营巡完,凌操驻马远望一眼上游方面,喃喃道:“主公破格提拔的那个吕蒙,有过人之能,他应该能赶在苏贼援兵抵达前拿下巴丘吧。”

他的嘴角掠过一丝信任的意味,拨马转身,向着夏口城方向走去。

就在他转身之时,忽然间觉察到了一丝异样。

耳边的滚滚涛声,似乎突然间消失了。

“是我听错了吗?”凌操揉了揉耳朵,再次细细倾听。

那早已习惯的涛声,的确是消失了。

脸上涌起深深惊奇,凌操缓缓的转过身来,向着汉水方向望去。

下一刻,他马鞭脱手而落,一张脸凝固成了愕然一瞬。

正蹲在营地里,准备生火造饭的江东军卒们,不约而同的都站了起来,好奇的目光同时看向汉水。

然后,数千江东士卒的脸,也几乎同时凝固在目瞪口呆的瞬间。

那一双双惊悚的眼神,就如同见了鬼一般。

滚滚汉水,竟然不可思议的凝结成冰!

汉水冰封!

“这,这怎么可能?这可是七月天啊!”愕然中的凌操,发出一声惊呼。

死一般的沉寂后,水营里炸开了锅,数千江东士卒们惊慌无比,惊叫声响彻大营。

这里可是长江,天气远比北方要炎热,就算是最冷的寒冬季节,顶多也就是见几片浮冰而已。

而现在,在这个七月最热的季节里,宽阔的汉水水面竟然整个都冻结成冰!

这不是见了鬼,还能是什么!

寒气扑面而来,凌操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的裹紧战袍。

这一个冷战,瞬间令他头脑无比清醒,蓦的想到了什么。

“那苏贼有呼风唤雨,操控寒暑的本事,莫非……”

心头脑海不祥的念头,他正担心之时,耳边突然间响起了震天动地的轰响。

凌操再次打了个寒战,急是举目远望,很快,一张脸再次凝固。

这一次,不仅仅是愕然,更是惊恐。

只见冰封的汉水上,数不清的骑兵,正踏着坚冰,向夏口水营方向滚滚而来。

一面“魏”字王旗,在骑兵上空耀眼飞舞。

“骑兵?是苏贼的骑兵!这水面竟然真的是被那苏贼用妖术凝固!?”

凌操一声惊呼,猛然省悟之下,惊到险些没能坐稳。

“快看,是魏军的骑兵啊!”

“这怎么可能,那魏主不是率军去江陵了,怎么可能跑到我们这里?”

“难道那魏主苏哲真是神仙,用法术把魏军变到咱们眼跟前了?”

水营中立时乱成一锅粥,惊恐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凌操眼珠子转了几转,蓦然间省悟过来,明白了一切。

“他娘的,原来我们都中了苏贼的奸计,他必是假装率军去江陵,半道却走华容道摸到了我的夏口,再以妖术冰封水面,以骑兵踏兵过河,杀我一个措手不及!”

“该死,那个吕子明果然差苏哲太多,竟然没能识破苏贼的诡计啊!”

惊醒过来的凌操,来不及抱怨吕蒙的无用,急是喝斥着他的士卒,向着夏口城退去。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及时撤回夏口,凭借夏口坚城抵挡住魏军的奇袭。

只要他能守个一两日,无论是吕蒙的援军,还是孙策从下游赶来的大队兵马,都足以为他解围。

号令传下,处于震惊中的江东士卒们,立时惊醒过来,纷纷转身向着夏口城方向逃去。

为时已晚。

魏军来的太快,如神兵天降一般,又全部是骑兵,几百步宽的河面,转眼就冲至。

滚滚铁骑,冲过栈桥,冲上岸滩,如下山的虎狼一般,汹涌的扎进了惶恐败逃的敌丛中。

天崩地裂!

血雾横飞!

数不清的血肉之躯被铁骑撞碎,数不清的人头飞上天空,数以百计的江东兵,成片成片被收割人头,转眼就被杀的血染冰原,鬼哭狼嚎。

邓艾跃马提枪,身先士卒冲锋在最前头,银枪过处,化出点点寒芒,如草芥般将一名名敌卒放倒在地。

“给我杀!一口气杀进夏口,绝不能让敌人关闭城门!”

邓艾挥舞着手中染血银枪,声音嘶哑的大喝,银枪扫过,又是五颗心脏被洞穿。

魏军铁骑在邓艾的带领下,一路辗杀,驱赶着江东残兵败将,辗过岸边水营,直趋夏口西门。

近三千多名水营士卒,死伤大半,仅有不到一千余人逃到城门,争先恐后的想要逃进城去。

凌操有骑,抢先一步逃进了城内,登上城头一看,只见魏军的铁骑紧随其后,等不到所有的士卒逃进城来,就要杀到。

凌操眉头深皱,狠狠一咬牙,厉声喝道:“关闭城门,立刻拉起吊桥,关闭城门!”

生死时刻,他也顾不得那些还没有逃进城来的士卒,守住夏口才是一切。

城头上的士卒们急是行动起来,试图拉起吊桥,可吊桥上已挤满了士卒,他们根本就拉不起来。

城门也是一样,逃来的士卒把城门堵到水泄不通,根本也没办法关上。

凌操脸色苍白,不及多想,几步重新下了城头,抄起战刀便砍向那些拥挤的士卒。

第六百零七章 邓艾之威

刷刷刷!

一连几刀下去,几名堵在门口的士卒,就地被斩倒,鲜血喷了一地。

无济于事。

堵在门口的士卒们,根本无惧凌操的杀戮威胁,反而更加拼了命的往里边涌。

死在凌操的刀下,比死在魏军铁骑的践踏下,不知要舒服百倍。

就在他们拥挤的转眼间,魏军铁骑已杀到。

咔嚓嚓——

骨肉碎裂声冲天而起,惨叫声夹杂在其中,飞溅而起的鲜血染红了城墙。

魏军铁骑的冲辗下,成百成百的士卒不是被撞为粉碎,就是被挤下了护城壕活活摔死。

邓艾一马当前,银枪乱点,成片成片的收割人头,所向披靡,杀出一条血路直扑城门。

终于,又是一枪斩过,最后一名挡路的敌卒被他刺穿了喉咙。

他踏入了城门,横枪傲立,如杀神一般,吓的封门的敌卒步步后退。

就连凌操也脸色一变,一瞬间他杀神般的气势震慑到。

下一瞬间,凌操恼羞成怒,挥刀扑了上前,大骂道:“无名鼠辈,凌操在此,容不得你猖狂!”

邓艾一声冷哼,没有狂言壮语,拍马而上,手中染血的枪锋螺旋刺出,搅出涡状的气流,正面轰出。

凌操拍马杀到,虎臂青筋突涌,大刀卷着滚滚尾尘,如车轮般横扫而来。

吭!

一声金属激鸣,刀与枪轰然相撞,气流将周围血尘震散,将一名名靠近的士卒震的跌倒出去。

邓艾威然不动,气息没有一丝波澜,凌操却双手发麻,胸中气血一滚。

一招交手,强弱分明。

“那苏贼手下,什么时候竟多了这么一个武艺高强的小将,武艺竟在我之上?”

凌操吃了一惊,诧异的目光再看邓艾,眼中已流露出一丝怯色。

邓艾却不给他惊异的机会,一声低啸,手中银枪化成漫空枪影,铺天盖地袭卷而下。

枪出如龙,势如雷霆!

凌操没有时间惊异,只能提一口气,拼尽全力挥刀相迎。

两员武将,就此战成一团。

邓艾武艺虽强于凌操,但凌操也不是弱鸡,勉强还能支撑那么片刻。

左右的江东士卒们可就没那么能打了。

城门一破,数以千计的魏军铁骑,如破堤灌入的洪涌,汹涌的辗压而过,将惊慌失措的敌人无情的吞噬辗压。

崩溃!

残存的江东士卒们,面对如此汹涌的铁骑狂潮,最后的战斗志意就此瓦解,望风而溃。

看着己军士卒不是被辗压,就是狼狈而逃,凌操心如刀绞。

败局已定,夏口城失守已成事实。

凌操心中却燃起无情的羞愤。

要知道,这夏口城可是他的主公梦寐以求,整整用了十年时间,才用一场精心计划的奇袭拿下。

夺取夏口,等于打开了通往襄阳,通往江陵的大门,才有机会全取荆州,割据江南半壁,与夺取北方的苏哲形成南北抗衡之势。

而现在,夏口城却要丧失在他凌操的手中,孙策的宏图伟略,也将就此成为泡影。

他凌操也将成为孙策的罪人,成为江东的罪人。

岂能甘心!

“小子,我要宰了你,我要宰了你——”

悲愤下的凌操彻底被激怒,一时失去了理智,非但不撤退,反倒是玩命的狂攻邓艾。

“不自量力,垂死挣扎!”

邓艾不屑的一哼,双臂力道陡增,速度爆涨,漫天枪影如梭,更加凌烈。

几招之内,他就压制住了凌操的垂死挣扎,重新占据绝对的上风。

交手三十余招,凌操已完全不是邓艾对手,被杀到破绽频出,肩上臂上已被削出数道伤口,鲜血狂流不止。

而这时,苏哲已骑着赤兔,悠闲的踏着敌人的鲜血尸骨,进入了夏口城。

看着威不可挡的邓艾,苏哲面露欣慰,不禁微微点头赞赏。

经过了一连串的战场历练后,邓艾的武艺比先前辽东之时,又不知精进了多少,果然是个武学天才。

“凌操,这次本王不但要夺回夏口,还要一鼓作气灭了孙策,你若识相就下马投降,本王麾下可以给你留一个位置。”

苏哲马鞭指向凌操,大度的招降起来。

毕竟凌操武艺虽弱于邓艾,到底也是一员猛将,而且还精通水战,他灭孙策一路都是水战,最需要的就是凌操这样的水将。

“我呸,我江东儿郎岂是贪生怕死之徒,我凌操今日战死,也绝不会降你!”

凌操怒声狂骂,仿佛苏哲的招降,对他是一种羞辱一般,更加激起他垂死一搏的决死斗志。

苏哲剑眉一凝,冷哼道:“不降是吧,邓艾,那就把他打到跪在本王面前吧。”

魏王都发话了,邓艾岂敢不用命。

幼狮般一声低吼,全身筋骨肌肉爆涨,漫空枪影密如疾雨,竟将凌操全身都包裹其中,连人形都看不出来的地步。

噗!

一声沉闷的骨肉撕裂声响起,漫空枪影陡然一收。

凌操肩膀已中一枪,握刀手上无力,战刀脱手跌落。

邓艾枪锋猛然的一收,凌操一声闷哼,偌大的身形晃了一晃,重重的跌落在了地上。

凌操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时,邓艾枪锋已亮在了他的眼前,只消苏哲一声令下,就在要了他的性命。

“凌操,你以为你杀得了本王么,不自量力!”苏哲俯视着吐血狼狈的凌操,语气中深深的不屑。

此时此刻,作为大魏之王,作为天下最强的霸主,他当然有资本蔑视任何人。

“苏哲,你不要得意,我主已经在赶来夏口的路上,他一定会重新夺回夏口,一定会——”

凌操嘴里喷着鲜血,愤愤不平的嘶吼叫道。

苏哲却冷笑道:“那本王就留你一条性命,让你好好瞧一瞧,你的主公孙策是怎么惨败的。”

说罢,苏哲不屑于再跟他废话,马鞭一扬。

许褚即刻喝令亲兵一拥而上,将凌操五花大绑拖走。

“苏哲,有种你杀了我,我凌操堂堂江东儿郎,绝不会向你屈服!”

凌操挣扎大叫着,一心想要求死,却被士卒无情的拖走。

邓艾拨马上前,拱手道:“魏王,这些凌操狂……狂的紧,为何不直接斩……斩了他。”

苏哲却道:“杀他当然容易,但本王此番讨灭孙策,一路都是水战,我军中又缺乏水将,若是能收降了他,自然是再好不过。”

邓艾恍然省悟,便道:“这夏口城已夺回,现在我们该……该怎么做?”

“怎么办?”苏哲一声冷笑,“当然是喝酒吃肉,养足了精神,坐在城头上坐看吕蒙黄盖之流,如何狼狈不堪的从咱们眼皮子底下逃过。”

第六百零八章 敌方震惊

夏口城虽然已攻破,但汉水上游的汉津渡,还有黄盖的五千江东水军,长江上游巴丘一线,也还有吕蒙的两万大军。

苏哲虽然夺了夏口,但麾下只有骑兵,没有水军可以一战。

既然没有水军,自然也就无法阻挡吕蒙黄盖之流从夏口水域东撤,只能任由他们逃离。

不过,拿下夏口已经完成了既定目标,其余的都无所谓了。

现在他所要做的,就是守好夏口城,等待甘宁率水军前来会合,以及黄忠等率领步军从江陵赶来。

当苏哲和他的将士们,在夏口城吃酒喝肉时,侥幸逃走的江东士卒,却将夏口失陷的消息送飞马送往各处。

……

汉津渡,江东军大营。

天色已明,熟睡一夜养足精神的江东士卒们,正陆陆续续的从军帐中出来,赶赴栈桥集结。

汉水上游,一艘艘值夜的巡船已经徐徐归来,困了一宿的士卒们靠岸下船,打着吹欠回营休息,换上精神饱满的士卒,重新驶出水营。

黄盖则站在栈桥上,喝斥着士卒们麻利的进行轮换。

目送着一艘艘战船驶出水营,黄盖才松了一口气,拨马下了栈桥,往大帐而去。

又是重复的一天开始。

自吕蒙安排他在汉津渡驻扎,监视阻挡上游的魏军时起,到现在已经了有十余日。

几天前,黄盖得知消息,苏哲已率大军抵达了襄阳,这让他着实紧绷了几天,时刻准备着跟顺流而下的魏军援兵一战。

但不久前他又收到消息,苏哲并没有选择由汉水南下去夺夏口,而是率军走陆路前往了江陵。

黄盖松了一口气,意识到汉津的威胁已经解除,苏哲必是忌惮于他的存在,才不敢走汉水来夺夏口。

黄盖却也不敢放松警惕,依旧把日夜值守巡视汉水安排的井井有条,不给苏哲任何趁之机。

毕竟,那位魏王可是以诡诈多端闻名,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将,他才不会犯轻敌这种低级的错误。

“那魏王横扫北方,陆上几乎是无敌,可惜,到了水上,我们江东军才是无敌的存在……”

黄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苍老的脸上掠起几分自信。

就在这时,一骑飞奔而来,打断了黄盖的神思。

“禀报黄老将军,南面急报,苏哲于昨日偷袭夏口得手,凌将军被俘,我夏口守军几乎全军覆没!”

黄盖身形陡然一震,苍老的身形,蓦的僵硬在了马上,脸上那一丝自信的冷笑,瞬间被愕然惊骇取代。

夏口城竟然失守了?

恍然间,黄盖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产生了错觉,听错了。

夏口城怎么可能失守?

汉水这头有他黄盖挡着,长江那边还有吕蒙的两万水军堵着,苏哲是怎么奇袭了夏口城的?

难不成他和他的在军插了翅膀,从他和吕蒙的头顶上飞过去不成?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不信的黄盖厉声大喝。

斥侯吓了一跳,不得不将噩报再次重复了一遍,将手中帛书战战兢兢的奉上。

黄盖一把夺过,展开来急看。

然后,他的脸便凝固了。

冰封汉水!

看到这四个字时,他倒吸一口凉气,蓦然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苏哲竟是打着去江陵的旗号,半路上却走华容道,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夏口城对岸。

而正常情况下,五千骑兵,在没有船的情况下,绝无可能越过汉水,奇袭夏口。

可惜苏哲不是正常人。

在这炎夏之际,能气温骤降,冰封汉水,唯有苏哲才能做到。

因为苏哲有“妖术”!

明白了一切的黄盖,背后不由泛起一丝深深的寒意,在这大夏天里,竟然冷到打了一个寒战。

“他有这样的妖术,今后的仗还怎么打?”

黄盖手拿着手中帛书,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焦虑,某一个瞬间,他心底甚至还升起了一股绝望的情绪。

就如同凡人在面对神灵之时,那种无力的绝望。

愣怔半晌后,黄盖深吸几口气,强行平伏下了波动的情绪,无奈的摆手叹道:“传令下去,全军向柴桑一线退却吧。”

号令传下,很快,汉津的五千江东军,都得知了夏口失陷的消息,这支原本精神饱满,战斗信念强烈的大军,很快就陷入了慌乱的境地。

……

巴丘水域。

江面上,战鼓隆隆,号角肃杀。

五百余艘江东大小战船,已排开阵形,浩浩荡荡的向着上游的丘巴城逼近。

巨大的楼船旗舰上,年轻的吕蒙扶剑而立,一身的威武自信,眼中燃烧着志在必得的神彩。

休整过两日,今日,他尽起两万水军,将对巴丘的甘宁所部发起一场声势浩大的进攻。

这一战,他已想好了如何对付甘宁的手段,必务要赶在魏军援兵抵达前,从那个锦帆贼手中夺下巴丘要塞。

“传令各船,今日有进无退,不拿下巴丘,誓不退兵!”

吕蒙拔剑在手,剑指前方,声色俱厉的下达军令。

“不破巴丘,誓不罢休——”

“不破巴丘,誓不罢休——”

各船的江军士卒们,斗志狂燃,挥舞着手中兵器,声嘶力竭的狂吼着,响起他们的右都督。

吕蒙长剑归鞘,嘴角钩起一抹自信的冷笑。

一旁的凌统悄悄瞟着吕蒙,心中不断在暗赞孙策的识人之能,吕蒙能把这三万水军,五百条战船指挥的井井有条,进退有度,这等帅才他是万万比不上。

“今日一战,有吕子明统帅,必能拿下巴丘吧……”

凌统心中这样起,握紧了手中战刀,眼中也燃烧着自信。

就在这时,舰队后方一条哨船飞快而来,很快就靠上了旗舰楼船。

一名斥侯高举着帛书情报,连滚带爬,气喘吁吁的爬上了楼船顶层,跪在了吕蒙面前。

“禀右都督,夏口城……夏口城……”

那斥侯爬的太气,气都喘不上来,半天没能说出口。

吕蒙表情不悦,喝斥道:“慌什么慌,有本都督在,天塌不下来,慢慢说!”

斥侯半晌才喘过气来,苦着脸颤声道:“禀右都督,夏口城失陷,凌将军被俘啦!”

晴天霹雳。

吕蒙愕然变色,凌统愕然变色。

整条船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江东士卒,瞬间哗然惊变,陷入无尽的惊愕之中。

第六百零九章 他就是神

吕蒙的梦碎了。

就在前一刻,他还信心百倍,妄图一战击败甘宁,夺取巴丘,成就又一场奇功。

那个时候,凭借着夺夏口,取巴丘的赫赫战功,整个江东谁还敢再小瞧他吕蒙。

他是带着这样意气风发的梦想,率军出征,谁料到,一道噩耗,就这么无情的把他的梦想击碎。

为什么?

苏哲是么做到的?

吕蒙满脑子嗡嗡作响,蓦的惊醒过来,一把夺过了斥侯手中的情报细看。

然后,他脸上的震惊狐疑就消失了,被深深的沉重所取代。

他打了个冷战,背后掠起一丝彻骨的寒意。

情报上写的清清楚楚,是苏哲用妖术冰封汉水,才能顺利踏冰过江,神兵天降一般杀了凌操一个措手不及。

“妖术,妖术,我想到了所有的可能,却没想到苏贼还有妖术,这样一个敌人,以我们区区凡人之躯,如何能与之一战……”

吕蒙心凉了,心中忽然也产生了一种无助的感觉。

凌统一把夺过他手中情报,看了半晌后,却骂道:“好你个苏贼,竟然卑鄙无耻的使用妖术,父亲啊,不知你是生是死……”

凌统就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单纯的得知凌操被俘,又愤怒又担心。

满船的江东士卒们,一个个议论纷纷,都陷入了惊慌失措之中。

“你们听到没有,夏口失陷啦。”

“听说是那个魏王用什么法术,把汉水都给冻住啦。”

“这太可怕了,那魏王是人还是神啊。”

“这样的敌人,咱们还怎么跟他打,那不是输定了么。”

吕蒙听着士卒们惊慌的议论,心如针扎一般难受,拳头暗暗紧握,一股无名的怒火正在燃起。

“慌什么慌!”

他突然一声沉喝,回头怒扫向众士卒,“就算那苏贼有妖术又如何,就算他是神又怎样,我吕蒙遇妖杀妖,遇神杀神,谁能拦我!”

船上死一般静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吃惊的盯着吕蒙,那眼神似乎被吕蒙的自信狂妄所感染。

凌统也怔怔的看着吕蒙,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毅然道:“吕都督说的没错,咱们江东儿郎怕过谁,你下令吧,咱们再在就杀回去,夺回夏口,救出我父亲。”

吕蒙深吸一口气,厉声喝道:“传令下去,全军即刻调转船头,撤往柴桑。”

凌统慷慨的表情陡然大变。

他原以为吕蒙要带他们杀回夏口,却没料到,吕蒙竟然下令撤回柴桑。

“吕都督,你这什么意思,我父亲不救了?夏口不要了?”凌统急了。

吕蒙沉声道:“夏口城池紧固,苏贼又精通兵法,光凭我们这点兵力,没有十天半月怎么可能攻得下来,到时候甘宁的水军一路顺渡东下,配合那苏贼内外夹击,我们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我岂能冒这个险。”

“可是,我父亲还在苏贼手啊!”凌统急的声音都有了哭腔。

吕蒙却一声长叹,无奈道:“令尊失陷于苏贼之手,我也很痛心疾首,但为了大局,我也只能这样,凌公绩,希望你能理解。”

“我——”凌统还想争辩。

“凌公绩!”吕蒙厉声打断了他,正色道:“难道,你想为了一己之私,置我数万将士性命于不顾,置主公的大业于不顾吗?”

凌统哑口无言。

他还能说什么,他把这大局往出来一般,别说凌统的父亲被俘,就算是他全军都落在了苏哲手里,他也只能忍痛接受军令。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吕蒙拍了拍凌统的肩膀,转身离去。

凌统纠结在甲板上,却只能咬牙切齿,长长叹息。

号令传下,五百余艘江东战船,两万多江东水军,即刻调转船头,向着下游飞驰而去。

上游,巴丘港口。

港口中的两万多魏国水军,已列阵于沿岸一线,港内停泊的战船上,栈桥上,都布满了弓弩手和刀盾手,严阵以待,等着敌军的逼近。

甘宁立马岸边,神情凝重,眉宇间不再是纵横长江,自恃无敌的骄傲,相反还隐隐流露着几分忌惮。

他在忌惮吕蒙。

前番吕蒙袭破夏口时,他还没把吕蒙当回来,曾率水军顺江东下,企图夺回夏口,并在陆口一带跟吕蒙打了一仗。

结果,纵横长江多年从未曾有过败绩的甘宁,竟然踢到了铁板,被吕蒙给击败了。

那场失利,让他深深体会到了吕蒙水战的厉害,退守巴丘之后便不敢再战。

现在,吕蒙正率领着水军大举来攻,甘宁却不敢再率战船出动迎击,只能龟缩在巴丘港口中,被动的进行防御。

“吕蒙,老子就不信,我在水上打不过你,陆上也能打不过你,有胆你就放马来攻吧!”

甘宁一声冷哼,握戟在手,振作精神,准备一场血战。

左等右等,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却迟迟不见江面上出现敌军战舰的影子。

甘宁心中狐疑起来,琢磨着这个吕蒙又在玩什么花样。

就在这时,一骑斥侯飞奔而来,惊喜的叫道:“报将军,江东水军在半道上突然调头走了。”

半道调走?

甘宁神色一动,急问道:“那吕蒙退回水营,不打算攻我巴丘了?”

“不是,敌军连水营也弃了,直接向下游走了,而且走的还很匆忙。”

甘宁眼睛一亮,这个结果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难道是那吕蒙得知他的援兵已在路,所以心生忌惮,不敢打了?

那也不对啊,苏哲是给他发了援兵,但现在还没到江陵,就算赶过来至少也得两三天,吕蒙有足够的时间发动一场象样的进攻啊。

“难道说,那姓吕的小子在耍什么诡计,想诱我出动出击?”

甘宁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原因,只能这样猜测。

当下他传下号令,严守巴丘,一舟一船都不得出港,以不变应万变,决不上吕蒙的当。

同时他又派出不少斥侯和哨船,从陆上水上严密监视吕蒙的动向。

就这么耗了两天,两天后,他终于从下游等到了哨船的回报。

哨船带回的却不是吕蒙去而复返的消息,而是吕蒙的战船,已经会合汉津的黄盖所部,直接从夏口水域经过,退往柴桑去了。

原因很简单,夏口城被他们的魏王给奇袭攻破了。

“不是吧,魏王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袭了夏口?他长了翅膀吗?”

听到这个消息的甘宁,惊喜到目瞪口呆。

第六百一十章 小霸王,你自信早了

“魏王是怎么做到的?”

甘宁直接跳了起来,脸上难以克制激动惊喜,冲着斥候喝问。

斥候便将苏哲如何率轻骑走华容道,奔袭夏口,又是如何用仙术冰封汉水,踏冰过河的经过,详细的道了出来。

甘宁恍然大悟,不禁啧啧慨叹道:“原来是这样,我倒忘了,魏王还有呼风唤雨的本事,他的智谋也依旧是戏耍所有人啊。”

甘宁在震惊慨叹,巴丘的两万魏军也无不惊叹,一时惊议纷纷,无不对他们的魏王充满了敬畏。

这些荆州的将士们,从苏哲当年离开荆州时起,就一直在镇守着巴丘,多年过去,几乎已快要遗忘了当年苏哲呼风唤雨的风采。

今日,苏哲用一场冰封汉水的“奇迹”,再度向这些荆州儿郎们展示了他的神奇,让他们重新回忆起了当年的那种惊叹。

“上次跟魏王一别,不知是何年何月,我倒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再睹魏王风采了,传令,全军即刻起航,前往夏口去拜见魏王。”

甘宁欣然传下号令,两万多巴丘水军,挟着对苏哲的敬意,即刻起程东下。

几天后,这支水军重新回到了他们镇守的夏口。

城头上,大魏的王旗已在高高飘扬,他们的魏王屹立在城头,迎接他们的到来。

水军进入水营,甘宁弃船登岸,策马直奔夏口南门。

当他匆匆登上城头时,苏哲已经站在那里,笑迎他的到来。

多年未见,还是那样的俊朗,还是那一副成竹在胸,掌控一切的悠闲笑容,只是其中平添了隐隐的王者霸道。

“末将甘宁,拜见魏王。”甘宁一拜到底。

“兴霸快快起来吧。”苏哲大步上前,将甘宁扶了起来,拍着他的肩笑道:“我说兴霸啊,咱们这一别,可有六七年没有见面了吧。”

甘宁笑道:“魏王记错了,是八年半才对。”

苏哲一怔,掰着指头算了一算,可不是已有八年半没有见面了。

“原来已经有这么久了,想当年你我携手起事,一起夺下了荆州,那是我们都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没想到这一别再聚,你我都是当爹的人了。”

苏哲唏嘘感慨着,脑海里不由回想起当年的壮怀激烈。

甘宁却自嘲一笑:“我可没魏王那么好福气,有那么多位夫人给魏王生儿子,我膝下只有一个女儿。”

“哦?看我这记性,那是我记错了,今喝酒,我先罚酒三杯。”苏哲笑道。

在甘宁面前,他连“本王”的自称都去了,直接以你我来相称。

他与甘宁除了主臣之外,还多了几分兄弟情义。

遥想当年,他还只是区区一个比阳县令,任谁也不会相信,他能有今日的成就。

甘宁却是个另类,他却为苏哲的气度和智谋折服,放着刘表这样的大诸侯不投奔,偏偏就追随了苏哲。

正是有了甘宁这员大将,他才能在跟刘表的战争中,屡战屡胜,靠着甘宁的勇猛和水战能力,生生的从刘表手中夺取了荆州,创造了奇迹的开端。

从绝路中杀出血路,同患难,共生死,那种兄弟情义,又岂是普通的君臣之谊可比。

甘宁自然也能领会苏哲这份心意,便哈哈一笑:“多少年没跟魏王你喝酒了,今晚咱们一定得喝他个痛痛快快。”

“不醉不休,我们走!”

苏哲便拉着甘宁,主臣二人大笑着下城,策马扬鞭,欣然往太守府而去。

……

柴桑城。

上千条大小战船,浩浩荡荡的驶抵了柴桑水营,残阳斜照下,如同一条金色的长龙,蜿蜒在玉带般的长江中。

孙策跃马下船,驻立在岸坡上,欣赏着他宏大的舰队,看着他一名名士气饱满的将士鱼贯下船登岸。

“子敬,吕子明他们现在的战况如何了?”孙策向身边的文士问道。

“回禀主公,根据吕子明他们传回的最新消息,那甘宁已龟缩在巴丘港中不敢出来,吕子蒙近几日就会发动总攻,务求一举拿下巴丘。”

那叫鲁肃的儒衫文士,不紧不慢的答道。

“嗯,很好,周公瑾果然是慧眼识英,他给我举荐的这个吕子明,果然是个奇才。”孙策满意的点着头,对吕蒙是赞不绝口。

鲁肃却道:“主公,那吕子明虽然有帅才,但听闻苏贼已率大军抵达襄阳,此贼诡诈多端,用兵如神,不若让吕子明率军退回夏口,会不会更为稳妥些。”

孙策从鲁肃的话中,听出了几分对苏哲的忌惮。

他冷眼瞟了鲁肃一下,哼道:“鲁子敬,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行事太过谨慎,那苏贼不是才到襄阳么,要是吕子明能趁他来不及增援那锦帆贼时,一举拿下巴丘要塞,整个荆州的主动权,岂不尽数掌握在了我们手中。”

“话是这么说,可那苏贼在北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多少诸侯都死在了他手中,我们能从他手中抢到夏口已属不易,我只担心我们贪图太多的话,到时候会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啊。”

鲁肃语气之中,对苏哲不仅仅是忌惮,甚至有几分畏惧。

孙策是越听越不爽,冷哼道:“那苏贼连袁绍曹操都能灭,确实是了不得,我也从来没有轻视过他,就算吕子明不能拿下巴丘,大不了再撤回夏口便是,我不信那苏贼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难不成,他还能插上翅膀,把夏口给偷袭了不成?”

鲁肃哑然。

他被孙策一番话,反驳的哑口无言,心中明明有担忧,却又不知该从何下嘴。

就在这时,上游方向,忽然间出现了大批的战船,成百上千,都打着“吕”字旗号,正向柴桑而来。

“吕字旗?是吕蒙?他不在巴丘进攻甘宁,跑回柴桑来做什么?”

孙策脸色已变,心中不禁涌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难道说苏贼援军已到了巴丘,吕子明不得不退兵?那也不对啊,他要退也该退到夏口,怎么会退回柴桑?”鲁肃也是满腹狐疑。

他二人便心怀着不安,策马来到栈桥,看着吕蒙的旗舰驶入水营,停泊于栈桥。

吕蒙跳下栈桥,表情凝重的来到孙策跟前,默默下拜,拱手道:“末将无能,被苏贼偷袭了夏口,还请主公治罪。”

孙策脸色骇然大变。

第六百一十一章 妖 道

“子明,你……你说什么?”

孙策惊异的看着吕蒙,一脸的难以置信,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

吕蒙深吸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末将无能,没能守住夏口,还请主公恕罪。”

孙策这回终于听明白了,表情却更加百思不得期解。

“吕子明,你起来,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夏口为何会失陷?”

孙策把吕蒙扶了起来,迫不及待的问道。

吕蒙轻叹一声,便将苏哲如何假装前往江陵,半道上却以轻骑改走华容道,打了个时间差前往夏口。

然后,苏哲又是如何用“妖术”,冰封汉水,铁骑踏冰过河奇袭夏口得手的经过原原本本道了出来。

“不光夏口失守,连凌将军也被那苏贼活捉了。”末了,吕蒙又不忘补了一刀。

孙策身形一震,表情僵硬凝固在了惊愕愤怒的一瞬。

“该死的苏哲,你还是那么奸诈,竟然又使妖术这等无耻的手段,该死——”

孙策拳头握的咔咔作响,愤怒将他一张俊朗的脸都憋红。

黄盖则叹道:“主公,吕都督的布局已经算是天衣无缝,谁也没想到那苏贼竟然能冰冻汉水,夏口失守,也怪不得吕都督。”

他在为吕蒙开脱。

孙策当然清楚吕蒙已尽头,自然也不会怪罪他,便安慰道:“苏贼又使妖术,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子明你不必太过自责。”

吕蒙这才暗松一口气。

凌统却跳了起来,愤然道:“主公既然大军到了,咱们还等什么,立刻合兵一处杀往回去,重夺夏口,将家父救出!”

孙策眼中杀机燃起,也有即刻下令,全军杀奔夏口的冲动。

这时,吕蒙却道:“主公冷静,我军虽然善于水战,但那苏贼既然有妖术,我们就不得不防,若是我们盲目跟他交手,再被他临阵使出什么妖术,却当如何应对?”

孙策神色凛然,陷入沉默。

吕蒙接着道:“据末将所闻,那苏贼在北方与袁绍等人交锋之时,就曾多次使用妖术扭转乾坤,种种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孙策身形震了一震,眼中掠过几分深深忌惮,猛然间打了一个寒战。

他想起了袁绍,想起了曹操,想起了董卓,想起了那一个个被苏哲所杀的诸侯们。

这些诸侯的真正实力,哪一个不比他孙策强,可到最后却都败亡在了苏哲的手下。

准确来说,是败在了苏哲九奇之首的智谋,还有那呼风唤雨的妖术之下。

忽视苏哲的妖术,只怕他也多半会是同样的下场。

“你说的对,苏哲会使妖术,确实不可不防,我们再不能重蹈夏口城的覆辙。”孙策点着头,满腔的冲动渐渐也冷却了下来。

吕蒙松了一口气。

凌统却急了,忙道:“咱们若是忌惮于那苏贼的妖术,就不敢再跟他交锋,难道咱们从此就不攻荆州了,要是苏贼反过来进攻咱们江东,难道咱们也龟缩不战,束手待毙吗?”

吕蒙哑然。

孙策也心头一颤,俊朗的脸上掠起深深寒意。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孙策抬起望向了夏口方向,他仿佛能看到那苏哲,正站在夏口城头,同样也在望着他。

那张阴诡的笑容,仿佛在对他说:老子就是会用妖术,怎么样吧。

“主公,事到如今,看来只有请那个人出手相助了。”

一片沉寂中,鲁肃突然间发声。

“那个人?哪个人?”孙策看向鲁肃,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谁。

鲁肃压低声音道:“就是被主公关在牢里那个人,主公应该知道我在说谁。”

孙策蓦然省悟,脸上立时燃起厌恶,摆手道:“我生平最恨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你让我用那个妖道?鲁子敬,你脑子没糊涂吧。”

鲁肃却不紧不慢道:“苏贼会妖术,是妖人,用妖道来对付妖人再合适不过,主公,为了顾全大局,切不可因为一己的成见,意气用事啊。”

“可是——”孙策还想再反驳,满肚子的不爽,却硬是给鲁肃这番话憋了回去。

他再次沉默,神色间明显已流露出动摇之色。

鲁肃暗喜,接着劝道:“主公将那人关在牢中,无非是怕他收取人心,主公若是能让他为主公效力,令其臣服,不正好可以利用他来收取人心。”

孙策不语,沿着河滩走了起来,一脸的心事重重,显然在权衡着利弊。

半晌后,孙策深吸一口气,无奈道:“好吧,事到如今,为了大局,也只能如此了,只是那妖道傲慢的紧,想要让他臣服于我,为我效力,只怕没那么容易吧。”

鲁肃松了一口气,拱手道:“主公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孙策也不犹豫,便摆手道:“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子敬你回一趟建业了,速去速回吧。”

鲁肃领了孙策的命令,当即告辞而去。

孙策抬起头,目光再次望向夏口方向,脸上的忌惮已消退不少,嘴角也钩起一抹轻蔑的傲意。

“苏贼,你以为就你会用妖术,你给我等着吧,有你大吃一惊的时候。”

……

夏口城。

城头上,苏哲闲嚼着蚕豆,远远望着水营方向。

只见一艘艘的战船,正在徐徐的开进夏口水营,上面载着的是黄忠等将所率领的步兵军团,正在井然有序的下船登岸。

片刻后,黄忠飞奔入城,登上了城头。

“禀魏王,我三万步军已抵达了夏口,请魏王下令。”黄忠拱手道。

苏哲点点头,目光看向了甘宁:“兴霸,柴桑方面的情况如何了?”

甘宁拱手道:“回禀魏王,据细作回报,那孙策已率数万兵马抵达柴桑,会合吕蒙所部,兵马数量约在六万左右,但孙策却迟迟没有进兵。”

“这必是那孙策忌惮于魏王的仙术,所以才打了退堂鼓吧。”邓艾笑道。

苏哲却冷笑道:“管他打不打退堂鼓,这一次本王非灭了他不可,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一日,明早起兵顺江东下,随本王去灭江东

第六百一十二章 柴桑!柴桑!

建业城,天牢。

昏暗潮湿的大牢中,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正在盘膝打坐,闭目养神。

这恶劣的环境,似乎对他没有半点影响,那苍老的脸上,依旧云淡风轻,世外高人隐士的气度。

牢门吱呀一声打开,鲁肃步入了大牢中。

他向牢卒示意一眼,牢卒匆忙将铁锁打开,推开了牢门。

“你们都出去吧。”鲁肃低声喝道。

牢卒忙是退了下去,将外层的大铁门反手虚掩下。

“于道长,让你受委屈了。”鲁肃一拱手,言语神情中极力表现也歉意的表情。

他眼前盘膝打坐之人,正是于吉。

曾几何时,于吉云游江东,以符水治病救人,又为江东百姓祈福降雨,造福一方,深得江东百姓的爱戴。

孙策在得知了于吉的事迹后,忌惮于吉跟他争夺民心,威胁到了他的统治,便粗暴的下令,把于吉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关押了起来。

孙策本来是打算直接杀了于吉,但因连年的北上用兵,便只好暂且把于吉之事搁置在了脑后。

今日,鲁肃正是奉了孙策之命,前来请于吉出山。

“鲁子敬,你是来接贫道出牢的吗?”闭目养神的于吉,淡淡的问道。

鲁肃吃了一惊。

要知道,他此前从未跟于吉见过面,两人素未谋面,于吉不可能认出他的长相。

而他进大牢前,也并没有让牢卒提前通知于吉,先行报上他的名号。

这种情况下,于吉竟然能脱口说出他的名字,实在是不可思议。

除非,眼前这个道士,当真是能呼风唤雨,能掐会算,算出了他是谁。

“于道长竟然能算出下官是谁,当真是令人佩服,不错,下官正是鲁肃。”他压下了惊奇,不动声色的承认了自己是谁。

于吉不说话,继续闭目状神。

鲁肃便干咳一声,又问道:“于道长既然算出了下官是谁,那也应该能算出来,下官此来的目的吧。”

“难道孙将军败给了那位九奇之首,忌惮于他能呼风唤雨,所以想请贫道去对付那魏王不成。”

于吉又是一番轻描淡写的回答,准确无误的道出了鲁肃的目的。

鲁肃听罢不由脸色又是一变,眼中涌起深深的惊喜。

“看来这个道士,当真有非同寻常的本事,有他出马,必能对付得了苏哲……”

鲁肃眼眸转了几转,便拱手道:“于道长道术如此神奇,怪不得江东百姓都尊称道长为神仙,果然是名不虚传,下官这下算是开了眼了。”

恭维过一番后,鲁肃正色道:“道长推算不错,那苏贼以妖术冰封汉水,夺我夏口城,孙将军所以想请道长出山,以仙术制衡那苏贼的妖术,助孙将军拿下荆州。”

于吉睁开眼来,讽刺的瞟了鲁肃一眼,“孙将军先前还把贫道关在牢中,现在却又要请贫道出山相助他,这不太像是孙将军的风格啊。”

鲁肃眼角闪过一丝尴尬。

接着他却又叹道:“于道长误会我们孙将军了,其实无论是当初孙将军关押道长,还是现在孙将军出山请道长相助,都是为了江东百姓啊。”

“哦?那贫道倒是想听听,孙将军怎么个为了江东百姓法?”于吉苍老的脸上浮现出好奇的神色。

鲁肃便正色道:“当初孙将军好容易才平定了江东诸郡,给了我们江东百姓太平,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江东战乱再起,百姓遭受战火荼毒。”

“于道长你以符水治病救人,造福江东百姓,孙将军本来是很欣赏的,甚至还很感激。”

“只是你救的人越多,身边的信徒就越多,他日这成千上万的信众形成了势力,若是生了异心,作起乱来,整个江东岂不都要陷入水火之中。”

于吉却冷笑道:“鲁大人想多了,贫道一介出家人,只想着造福百姓而已,难道你还以为贫道想跟孙将军争夺江东不成?”

“于道长乃世外高人,当然是不会了,但道长能保证,你那些信众之中,没有野心勃勃之徒,借着道长你的名头行事吗?”

鲁肃沉声反问,语气变的凝重起来。

于吉眉色微微一动,面对鲁肃给出的这个理由,一时竟是无法反驳。

半晌后,于吉苦笑道:“鲁大人果然好口才,你方才的理由,竟是天衣无缝,让老夫找不出漏洞来。那你再说说后一个理由吧。”

鲁肃表情变的缓和起来,接着道:“后一个理由就更不用下官多解释了,一旦孙将军挡不住苏贼,令苏贼的铁蹄踏上我江东土地,不知有多少江东儿郎要死在苏贼的铁蹄之下,于道长帮着主公对付那苏贼,不就是在救江东百姓么?”

于吉沉默不语,脸上的不屑和讽刺在渐渐消息,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凝重。

对是对江东百姓,生死存亡的深深忧虑。

鲁肃看出于吉已动摇,便向他深深一拜,恳切道:“鲁肃请于道长为江东百姓生死存亡计,务必不计前嫌,出山相助我家主公,抵抗那残暴苏贼的入侵。”

于吉沉默,长久的沉默。

许久后,他长吐了一口气,缓缓的站了起来,多余的煽情话也不说,只淡淡的道了一句:“什么时候出发。”

鲁肃大喜,忙道:“于道长果然有一颗泽被苍生的仁心,眼下苏贼正在犯我柴桑,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今日就出发。”

“事不宜迟,走吧。”

于吉说着,甩了甩道袍衣袖,从容的踏出了大牢。

“我看那苏贼这一次还怎么呼风唤雨,哼……”鲁肃长吐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后,匆忙跟着于吉屁股后边出了大牢。

很快,一艘大船便离开建业,溯江西上,直奔柴桑城。

……

千里之外,柴桑。

长江北岸,柴桑以西二十里,六万苏军步骑水军屯军于此,数百艘战船停泊于新扎的水营之中。

这里已是长江北岸最后的一片开阔地,从这里再往东,地势便将越来越收窄,平坦的路面将渐渐被耸立而起的大别山脉取代。

北岸是如此,南岸的地形也差不多,长江的水势也这一段变的更加湍急。

而下游二三十里外的柴桑城,则是这一段狭窄湍急地域的出口,过柴桑再往东,两岸地势才会越来越平坦,长江水面也将不再湍急。

苏哲想要灭江东,就必须要先过柴桑这一关。

第六百一十三章 千筏并进

江岸边,苏哲正坐胯赤兔,徐行在岸边,察看着长江形势。

望着眼前滚滚江水,再看看南北两岸,渐渐升起的险峻山脉,苏哲不禁感叹道:“此地长江山势如此险峻,怪不得当年古人要在柴桑建城。”

左右跟随的众将们,也无不感慨唏嘘。

“兴霸,你可有信心水战击败那孙策吗?”苏哲目光望向了甘宁。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了这位大魏第一水将的身上。

甘宁沉吟片刻,拱手叹道:“回禀魏王,如果仅仅是跟孙策交锋的话,末将还自信有五成胜算,但现在孙策麾下多了一个吕蒙,末将就不太好说了。”

邓艾黄忠等众将,听到甘宁这番话,无不脸色微变。

甘宁是谁,那可是锦帆贼,当年纵横长江,自问无敌于水上,是何等的狂傲。

就是这么一个狂傲的人,现在却对吕蒙充满了忌惮,连丁点水战打胜的信心都没有。

这个吕蒙水战之强,由此可见。

苏哲却并没有感到意外,吕蒙有多强,别人不知道,他这个“过来人”却再清楚不过。

“魏王,咱们想要灭江东,就必须要先打下柴桑,想打下柴桑,就必须要先赢了孙策的水军,既然连甘兴霸都说没有必须的把握了,看来此次灭孙之战,不好的啊……”

老将黄忠语气也不自信起来,毕竟他强也是强在陆战,水战这种事,他是没有半点自信。

一时间,众将都沉默下来,本来还旺盛自信的斗志,这时不由都冷却下来。

“其实,我们根本不需要跟孙策打水战。”一直不说话的庞童,却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众人一震,茫然惊讶的目光看向了庞童。

邓艾不解道:“夫人,若不打水战,消灭了孙策的水军,这茫茫大江我们怎么过去?”

“你们都忘了,我们还有魏王吗,也忘了我们是怎么拿下夏口的吗?”庞童俏脸上流露出几分诡笑。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苏哲,眼珠转了几转,蓦然间省悟过来。

邓艾一脸惊喜道:“夫人的意思,是叫魏王再用仙术,把长江给冰封了,咱们大军直接踏冰过河,从陆上杀向柴桑城?”

庞童不说话。

“那也不行啊。”邓艾却又道:“咱们上次奇袭夏口,乃是杀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才能出奇不意的破城,眼下孙策六万大军皆在柴桑,就算魏王冰冻了长江,咱们大军可轻松踏冰过河,也未必能攻得下柴桑城啊。”

黄忠也道:“小邓子言之有理,咱们要是不能攻下柴桑,等到冰面一化,咱们几万大军全都被困在南岸,到时被孙策截断了长江,却当如何是好。”

众将原本还神色欣喜,想着有苏哲的仙术神奇,可以复制奇袭夏口的战绩,但当他们听了邓艾和黄忠这一番话后,激动兴奋的情绪不由又平静了下来。

“谁说一定要冰冻长江了?”

庞童却用一句反问,回应了众将的质疑,目不笑看向了苏哲。

苏哲看着自家爱妃那别有意味的笑容,蓦然间心念一动,已领会了她言外之意。

当下,苏哲便一声冷笑,摆手道:“传令下去,叫将士们多扎筏子,能造多少就给本王造多少,一个月后,本王要灭了孙策的水军。”

“一个月之后?”这回轮到庞童脸上浮现困惑,“夫君既然有仙术,为何不即刻进兵,夺下柴桑,却要等一个月后,给孙策充足的准备时间?”

即使聪明如庞童也猜想不到,苏哲所谓的仙术,与诸葛亮的仙术截然不同。

庞童更猜不到,苏哲所依赖的量子气象卫星,两次的攻击之间,必须要经过充能才能实现。

“天机不可泄露也,走,回营喝酒去。”

苏哲丢下一句故弄玄虚的话搪塞了过去,不等庞童再有疑问,拨马扬鞭而去。

庞童望着苏哲的背影,俏脸上始终写着狐疑不解。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柴桑一线的流域,两军相处的就比较融洽了。

孙策龟缩在柴桑城,每天就是加固城池,修筑沿岸防御工事,没有派一艘船来惹苏哲。

苏哲也礼尚往来,屯兵于柴桑上游二十余里,整日按兵不动,连一次试探性的进攻都没有发起。

苏哲每天所要做的,就是喝喝小酒,嚼嚼蚕豆,白天到江边钓钓鱼,晚上跟庞童做些没羞没臊的风流快事。

至于六万将士们,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就是砍树造筏。

一个月的时间里,数万棵的树木被筏倒,近三千余条木筏被扎了起来,排在水营里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

庞童虽然猜不透苏哲为何要拖延一个月,但从苏哲让士卒造筏的举动,却证实了苏哲明白她言外之意,便也不再多问。

其余众将们就没那么聪明了,看着苏哲整天什么也不做,就是造筏子,猜不出他到底想怎么攻下柴桑。

不知不觉,已是一月之后。

日是黄昏,距离上一次使用冰封汉水的攻击,正好过了一个月,气象卫星武器再次充能完毕。

苏哲从庞童的温柔乡中抽身而出,当即下令全军集结,准备对柴桑敌军发动总攻。

号令传下,全军振奋。

憋了一个多月的热血,终于再次沸腾,六万将士们精神振奋,赶赴岸边集结。

傍晚时,六万大军已悉数信结。

甘宁所统帅的两万多精锐水师,登上了魏军为数不多的五百余艘大小战船,将作为进攻柴桑的前驱。

其余四万步骑,则登上了上千艘没有水战能力的运输船,准备在水军攻入敌营后,他们再由运输船登陆。

至于那三千多张竹筏,上边却扎满了草人,竹筏的中央,则堆满了柴草火油等易燃之物。

看到这阵势,众将们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苏哲真正的作战计划。

他这是要对柴桑发动火攻啊。

“这火筏顺流而下,魏王再动用仙术发动北风,几千张火筏直冲南岸,不把孙策的战船和他的水营烧个精光才怪,原来这才是魏王的妙计啊。”

老将黄忠也看明白了原由,困惑一月疑团尽解,感慨的目光看向苏哲。

苏哲也不再隐瞒,看着天边残阳已落,马鞭一扬,喝道:“把竹筏统统给本王点起来吧。”

号令传下,将士们即刻点起火把,将三千竹筏上的草人点燃。

绳索一断,三千熊熊燃烧的竹筏,便顺流而下,往二十里外的柴桑方向而去。

第六百一十四章 生死存亡之时

“我们上船!”

苏哲也踏上了甘宁所在的旗舰,那是魏军中为数不多的一艘楼船。

他需要亲自跟在火筏后边,以判断什么时候发动气象攻击,改变风向。

甘宁一声令下,楼船徐徐驶出水营,五百多艘水军战舰紧随其后,悉数出营,排开阵形,尾随于火筏后边向下游驶去。

另外近千艘运输船,则载着数以万计的魏军主力,跟在主力舰队数里后。

苏哲虽然自信,却没有自信到狂妄的地步,也为失利做好了准备,万一战事不利,若是运输船离的太近,来不及回撤,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日沉月升,天地降入夜幕笼罩之中。

眼前这条长江,却被火筏照的明如白昼,两岸的景象都清晰可见。

舰队顺流而下,很快就驶近了柴桑水域,放眼望去,星火闪烁的柴桑敌营已出现在南岸。

此刻,江东水军已经出动,上千战船列阵排在水营之前,形成了拱卫。

苏哲抬头望向天空,用脑电波默默连接了太空轨道上的量子气象卫星。

“给我即刻发动暴风攻击,风向西北,瞄准敌军舰队和水营,我要把他们一把火烧个干净!”

“哔,输入坐标范围,模拟风向完毕,武器系统能量饱合,发动量子束!”

天空中,一道无形的量子束即刻发射,覆盖了相应的区域。

各舰的战旗很快就剧烈飘动起来,原本徐徐的东南风,陡然间转身,变成了西北风。

那忽变的北风,转眼就演变成了狂风呼啸,连头顶的旗杆都几乎要吹折的地步。

“起风啦!快看,起风啦!”

“是东北风啊,正好能送火筏去敌军。”

“这真是天助咱们大魏啊。”

“什么天助,那定是咱们魏王用仙术呼风唤雨。”

各船上的魏军将士们,兴奋如狂,激动的叫声响彻大江。

“这一场北风一起,孙策纵然就通天的能力也得束手待毙,今天晚上又有好戏看了。”

身边的甘宁也兴奋如狂,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苏哲也是一脸悠闲,嘴里嚼着蚕豆,远远望着铺江的火筏被狂风吹的转向,由顺流变成了朝向南岸,坐等着看一场火烧柴桑的盛况。

南岸,江东军舰队。

楼船旗舰上,孙策正肃然而立,鹰目凝视着上游而来的无数火筏。

“苏贼,你果然要用火攻……”孙策冷冷一笑,嘴角扬起一抹讽刺。

孙策笑的讽刺,好似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左右的吕蒙,凌统等武将们,一个个却脸色凝重,无不捏了把冷汗。

各船的江东士卒们,无不是提心胆吊,面对铺江而来的火筏,神经紧绷起来。

那可是几千火筏,铺天盖地而来,根本没办法阻挡。

这几千火筏要是撞上了他们的战船,撞上了他们的南岸水营,一切就都完了。

“主公莫要太过担忧,这火筏是顺流而下,咱们的战船和水营都在南岸这边,火筏未必能撞的上。”

吕蒙以为孙策心头跟他一样紧张不安,便小声的宽慰起来。

孙策回应他的却是一声冷笑。

呜——

就在这时,北风呼啸而起,原本徐徐江风,陡然间被凛烈的西北风取代。

狂风吹动下,本来还在顺江东下的几千火筏,立时改了方向,向着东岸方向袭卷而来。

江东军立时群情震撼。

“快看啊,火筏朝着咱们扑过来啦。”

“怎么可能,好端端的,咋突然间就起了西北风?”

“这定是那个魏王又在使妖术,这可咋办呀。”

惊慌失措的叫声,很快便响彻大江,无论是船上还是岸上的江东军,无不陷入了惊恐万状。

吕蒙也脸色惊变,急道:“没想到,那苏贼又使出了妖术,主公,快快下令派出走舸小船阻拦火筏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鲁肃却叹道:“敌军的火筏有三五千之多,这么多的数量,我们哪里有足够的小船派出,只消漏了那么几百火筏,一切就都完了。”

吕蒙愕然,额头冷汗刷刷的往外冒,智计如他,到了这个时候也束手无策。

他回望一眼飞驶而来的火筏,一咬牙,拱手道:“主公,既然挡不住,请主公速速调转船头,把我们的战船撤往下游,令水营的兵马也即刻弃营,退往柴桑城吧。”

事到如今,吕蒙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是此计一出,等于是把水上的控制权,拱手让给了魏军。

介时苏哲的大军就可以从容渡江,登上南岸兵围柴桑。

甘宁所统帅的魏国水军,则可以轻易控制柴桑水域,通过设置铁锁之类的手段封锁江面,阻止他们重新西进夺回水上控制权。

那个时候,柴桑城便将成为一座陷入包围之中的孤城,凶险难测。

一旦柴桑有危,江东门户大开,后果不堪设想。

“主公,我们不能退啊,一旦退却,柴桑十有七八不保啊。”老将黄盖立时苦劝。

吕蒙却叹道:“公覆老将说的没错,可我们若是不撤,就有可能全军覆没在敌军的火攻中,到时候别说柴桑不保,整个江东也等于是拱手送给了苏贼。”

“除非,公覆老将军有阻挡苏贼火筏的手段,老将军有吗?”吕蒙冷冷反问道。

黄盖语塞,哑然无语。

他当然没有,连吕蒙都想不出破解之策,更何况是他。

“唉——”黄盖狠狠跺了下脚,满脸的不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

吕蒙再次拱手,正色道:“主公,火筏马上就要过来了,请主公速做决断!”

孙策的表情,却从头到尾都淡然如初,那讽刺的眼神,仿佛根本就没有把对面的火筏阵放在眼里,也对吕蒙和黄盖等人的议论,统统都充耳不闻。

他是一回头,向鲁肃做了一个眼神示意。

鲁肃会意,马上下了船舱去,不多时,便领着一位道风仙骨的白发道者,来到了楼船的顶层甲板,来到了孙策的跟前。

“孙将军,时候到了吗?”白发道长微微做揖,淡淡问道。

孙策也回敬一礼,指着前方火筏道:“于道长,那苏贼动用妖术,召唤出了西北风,要将这数千火筏吹向我水军和水营,江东百万百姓的生死存亡就都在道长手中了,请道长助我一臂之力吧。”

第六百一十五章 于吉的能耐

那道长,正是鲁肃从建业请来的于吉。

孙策可是强按下了厌恶,一月以来,对于吉始终都是礼敬有加,就为了今天用到他。

左右吕蒙黄盖等武将,原本不安凝重的表情,陡然间被惊喜所取代。

他们吃惊的看向孙策,再看看眼前道风仙骨的于吉,万万没有料到,他们的主公竟然能放下成见,把这位有着“活神仙”之称的于吉请来了前线。

那于吉能中符水治病救人,还能向上天祈福,为乡民降下甘露,同样是拥有仙术的高手。

以于吉的仙术,对付苏哲的妖术,正是棋逢对手。

吕蒙等人这才恍然明白,当日鲁肃向孙策所提到的“那个人”,原来竟就是于吉。

他们看向孙策的眼神,也不由平添了几分敬意,无不佩服孙策的气度,竟能在关键时刻为了大局,放下之前的成见,硬是把于吉从牢里给请了出来。

于吉来到船前,望着眼前铺天盖地的火筏阵,抬手感受着那呼啸而来的狂风,深陷的眼眶中,不由浮现出了一丝奇叹。

“这位魏王不是我道门中人,竟有这等呼风唤雨的本人,此人当真是个奇人,不知他到底师从何方神圣?”

于吉的感慨中,隐隐还流露出对苏哲的敬意。

孙策听着就不爽了,微眉一皱:“于道长,你到底有没有办法逆转苏贼的西北风,最好是把火筏反吹回去,给我烧了那苏贼的船。”

于吉摇了摇头:“看这西北风的风势,实在是太强,他的法术太强,以贫道的道行,只怕逆转不了这风势。”

孙策眉头一皱,眼眸中立时闪过一丝凶光。

他眼神分明已动了杀机,意思再明白不过,你于吉要是没办法破了苏哲的火筏阵,我留你何用,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剑宰了你!

鲁肃也身形一震,目光急看向了于吉。

于吉却不紧不慢道:“孙将军不必急着杀贫道,贫道只是说逆转不了那苏哲的风势,却没说破不了他的火攻之计。”

孙策一怔,听不懂于吉什么意思。

于吉便看向鲁肃:“鲁大人,烦劳你给贫道端一个盆水来。”

鲁肃也是一愣,也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却不敢犹豫,忙喝斥士卒将一盆水端来放在于吉眼前。

“徒儿,桃木剑。”于吉向身边的道童伸出了手来。

道童忙卸下背上的包袱,将一枚暗红色的桃木剑,恭敬的放在了于吉的手中。

于吉从怀中取出张画满了符纹的符纸,插在了桃木剑上,手掐法诀,开始念念有词。

孙策等一帮子人,个个脸上都写着狐疑二字,一帮子人都看不懂于吉这是啥意思。

他是在施法吗?

可他不是说过,他也逆转不了苏哲的西北风势么,那施法又有个屁用。

孙策目光回头看向了前方,火筏阵在风势的作用下,已经在不断逼近,再这么下去,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该死,我怎么会愚蠢到相信这个骗人的妖道,鲁肃,你可害惨我了……”

孙策心中暗骂,埋怨的目光瞪向了鲁肃。

鲁肃额头冷汗已浸满,眼神焦虑不安,到了这般地步,也不知如何是好。

于吉念叨了半天法诀后,突然间桃木剑刺入了盆中,将那张符约浸湿。

紧接着,他又将已湿的符纸高高举起,指向了夜空。

呼——

那张已湿的符纸,竟然不点自燃,瞬间化成一团火焰,接着又烧成丝丝缕缕青烟,飞上了夜空。

原本星斗可见的夜空,突然间愁云密布,几乎在转瞬间就聚起了厚厚的彤云。

轰隆隆——

紧接着,雷鸣声便阵阵响起,一道道的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孙策等人惊喜的脸庞。

咔嚓嚓!

一声劈天巨响后,天空之中,竟然落下了雨点。

雨势越来越大,转眼间,竟就变成了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一雨了!

如注的大雨狂泄而下,几乎在顷刻间,便将那数千火筏的火势给浇灭。

狂风依旧,但火筏却已被扑灭,近在眼前的一场灭顶之灾,就此解除。

“下雨啦?怎么突然间就下雨啦!”

“快看,敌军的火筏被扑灭了!”

“这是老天爷在帮咱们主公啊,太神奇了!”

各船上,原本惊慌失措,以为要被烧成灰的敌军士卒们,无不惊喜若狂,激动的叫声响彻夜空。

雨在下,打湿了孙策的衣甲,孙策却浑然不顾,张开双臂感受着这瓢泼大雨,惊喜激动到放声大笑起来。

于吉却已收了桃木剑,接过了道童递上来的油伞,淡淡道:“贫道法力低微,只能为将军祈这一场雨了,看来上天对将军不薄,恭喜将军了。”

孙策从狂喜中回过神来,看向于吉的眼神中,先前的厌恶和杀机已荡然无存,只余下了深深的感激。

“于道长果然不愧是活神仙,请受我孙策一拜!”

骄傲自信的江东小霸王,激动之下,竟是向着于吉深深一揖。

一旁的鲁肃看在眼里,暗松了一口气,不由也得意的笑了。

于吉也回之一礼,没有引以为傲,也没有受宠若惊,只是淡淡道:“孙将军不必言谢,贫道这么做,只是为了江东百姓而已。”

孙策一笑,豪然道:“于道长放心吧,有你这个活神仙相助,我孙策对天发誓,绝不会让苏贼的铁蹄,踏上我江东半步!”

于吉淡淡一笑,说道:“孙将军勇猛无双,贫道相信孙将军定能做到,贫道已做了该做之事,接下来的事,就靠孙将军自己了。”

说罢,于吉便躬身一揖,转身还主船舰。

孙策脸上杀机狂燃,长剑拔出,向着前方一指,大喝道:“江东儿郎们,给我全线出击,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长江上唯一的战神!”

呜呜呜——

号令传下,肃杀的号角声冲天而起,刺破了风雨交加的夜色。

各船上的近四万名江东水兵,无不精神亢奋,斗志昂扬到了极点,杀声震天而响。

伴随着孙策一声令下,千帆扬起,数不清的江东军大小战船鼓足了桨力,穿过已然熄灭的火筏,向着紧随于后的魏国水军杀去。

第六百一十六章 江东有奇人

就在这时,头顶星空突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紧接着滚滚大雨便瓢泼而下,转瞬间,便将眼前熊熊的火筏阵扑灭。

三千多的火筏,竟然就这样灭掉了!

各船的魏军将士们,无不惊异莫名,看着这场忽来的大雨,一个个都呆了。

“魏王,这雨?”甘宁也吃惊的看向了苏哲,还以为这雨是苏哲所下。

苏哲也眉头一皱,脸上掠起几分意外的神色。

这场突来的暴雨,当然不会是他所下,他又不是白痴,自己扑灭自己的火筏。

何况,他已经使用过一次气象武器的攻击,必须要相隔近一个月,才有足够的能量使用第二次。

那么问题来了,这场雨是怎么来的?

前一刻天空还星斗可见,没有半点下雨的征兆,转眼间便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这其中相差的时间不过一分钟而已。

正常的天气变化,绝不可能变的这么神奇。

也就是说,这场雨是有人用法术召唤下来的。

“难道,江东也有世外高人,能象诸葛亮一样呼风唤雨?”

苏哲心头涌起了这个猜测,一时间却又想不出来是谁。

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在他狐疑之时,已是云收雨歇。

与此同时,苏哲所发动气象攻击也结束,呼啸的西北风陡然停歇,江上重新恢复清风徐徐,水波不兴。

正前方处,震天的杀声已然响起,只见列阵于敌军水营外的江东水军,正战鼓喧天,号角齐鸣,穿越熄灭的竹筏,正向他们这边杀来。

很明显,这是孙策解除了火攻威胁后,要趁势发动反击,一鼓作气要灭掉苏哲。

“魏王,孙策杀过来了!”甘宁精神紧绷起来,语气也变的沉重起来。

江东水军战船数量是他所统领水军的两倍,甘宁显然没有信心打赢这一仗。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很好,孙策,就先让你小小得意一阵……”

苏哲从神思中回来,一声冷笑,摆手道:“今日再战无益,传令下去,鸣金收兵,退回水营。”

甘宁松了一口气,忙大喝:“魏王有令,鸣金收兵!”

铛铛铛~~

旗舰上金声响起,撤退的信旗也摇动如风,向五百艘战船下达了命令。

各舰得令,迅速的掉转船头,向上游的己军水营驶去。

后边跟随在二里地上的运输船队,接到了撤退的命令,也赶忙掉头,匆匆退回水营。

幸得中间有几千熄灭的火筏间隔,虽然没有烧了敌军战舰,但密集的筏子多少迟滞了孙策军的行船速度,就趁着这关键的空隙,魏军各舰及时掉头加速,很快就摆脱了敌军追击,及时脱离战场。

孙策追出十里地后,见魏军战船渐行渐远,情知再追下去也没有意义,反而可能中了苏哲的诱敌之计,便果断的下令收兵。

一艘艘的江东战舰,挟着高昂的斗志折返而回,从容不迫的返回柴桑水营。

孙策回望着苏哲退走的方向,嘴角钩起几分不屑,冷哼道:“苏哲,你的妖术没了用武之地,我看你还怎么耀武扬威,妄想着灭我东江,哈哈哈——”

狂声声,回荡在大江之上。

上游二十里,魏营。

庞童倩影驻立在岸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下游方向,等着苏哲取胜的消息。

当西北风起的刹那间,庞童唇角轻扬,她便知道,这场仗苏哲是赢定了。

但紧接着,她却看到,下游柴桑方向的天空上,忽然间聚起了厚厚云团,转眼间便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怎会忽然间下起了暴雨?这场雨不像是自然所下,也不可能是子明用仙术所下,有些不对劲啊……”

庞童喃喃自语,秀眉微蹙,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蓦然间,她星眸一动,脱口一声:“难道孙策跟那个人和解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场灭孙之战,今后只怕就不好打了……”

庞童一声轻叹,秀眉间不由流露出几分隐忧。

耳边留守将士们也议论纷起,无不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感到惊起。

风停,云收,雨歇,半个时辰后,星月映照下,便看到己军的舰船去而复返,重新回到了水营之中。

船行靠岸,船上的士卒也是议论纷纷,满怀狐疑不解的下了船来,各归各营。

“夫君,火攻之计失利了吗?”庞童见苏哲下船,忙是迎了上去。

苏哲回头瞟了一眼下游,淡淡道:“下游发生了什么,想必童儿也都看到了,自然是失利了。”

“夫君难道不觉的,那场忽来忽去的暴雨,有些太过蹊跷吗?”庞童提醒道。

苏哲点头道:“我当然觉的蹊跷,这场暴雨绝非自然所下,依我猜测,孙策手下必定也有像诸葛亮那样的人,精通道术,也能呼风唤雨。”

“夫君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庞童移近苏哲,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为孙策呼风唤雨之人,应该就是于吉。”

于吉?

听到这个名字,苏哲蓦然间省悟。

“原来是于吉这个臭道士啊……”

苏哲当然知道于吉是谁。

这个道士是跟左慈一样的传奇道士,据说在江东一带为百姓用符水治病,向天祈雨,深得百姓的爱戴,信徒数以万计。

只是他依稀记得,历史上的于吉应该是为孙策忌惮,最后为孙策所杀。

可现在,这个于吉竟然反过来为孙策所用,帮着孙策召唤出暴雨来,扑灭了他的火筏阵。

这又是什么情况?

孙策和于吉,啥时候由相杀变成了相爱了?

“难道说,是因为我改变了历史,所以也改变了于吉被孙策所杀的命运么?”

苏哲喃喃自语,陷入沉思。

“夫君在说什么呢?”庞童见他不说话便问道。

“哦,没什么,本王只是好奇,童儿怎么知道是那个于吉帮着孙策呼风唤雨,坏我好事?”苏哲笑看向庞童。

庞童便解释了原由。

原来当年她女扮男装云游四海之时,就曾前往江东云游,曾亲眼见识了于吉为当地百姓祈雨,以缓解干旱的场面。

不过当时的庞童,还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人能呼风唤雨,所以也对此不以为然,只当那是于吉骗人的把戏而已,渐渐把此人忘在了脑海。

直到她遇上了苏哲,见识了苏哲掌控天象变化的种种神奇之后,才相信这世上当真有法术。

而今日,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破坏了她的火攻之计,庞童第一时间就回想起了于吉,那个当年她曾亲眼见到,可以呼风唤雨的道士。

“原来如此啊,童儿你怎么不早提醒本王有这么一号人?”苏哲假意埋怨道。

庞童面露歉意,“我当时以为于吉不过是江湖骗子,靠骗术招揽那么多信徒,早晚会引起孙策的忌惮,会被那小霸王杀掉,却没想到那于吉并非是骗子,孙策竟然还这么大度,留他到现在。”

第六百一十七章 小霸王的忌惮

“童儿莫急,本王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还真以为我怪你啊。”苏哲一笑,轻轻摸了下庞童的俏脸。

庞童脸庞微晕,叹道:“不想孙策手下竟有这等奇人,夫君,看来咱们灭孙之战不好打了,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苏哲却不以为然一笑:“再强的对手我们又不是没遇到过,区区一个于吉而已,还能难倒我们不成,莫急莫急,先回营喝酒去。”

说罢,苏哲便拨马上岸,径直往大帐而去,那般轻松的表情,俨然根本没有把今日的失利,把那于吉的出现放在眼里。

庞童望着苏哲的背影,迟怔了一下,赶紧也跟了上去。

不多时,苏哲还真的在大帐中摆起了酒肉,大口大肉,大碗喝酒,好似打了胜仗归来一般。

“夫君莫非已想到了破敌之计?”庞童从苏哲的轻松表现中,看出了些许端倪。

苏哲灌一口酒,傲然一笑:“本王是卧龙,你是凤雏,咱们还有一个毒蝎,就凭咱们,难道还想不出一个收拾于吉的妙计么,童儿,你要有自信。”

庞童一愣,才知苏哲其实并无妙计,仅仅只是对他们智谋的自信而已。

就在这时,帐帘掀起,贾诩步入了帐中。

“文和啊,你来的正好,之前发生的事你大概也听说了,过来咱们一起琢磨出个妙计吧。”苏哲向贾诩招手道。

贾诩便坐了下来,捋着白须笑道:“其实不瞒魏王,诩在来大帐的路上,已经琢磨出了一条小小计策。”

“毒蝎之计,一定很毒,说。”苏哲摆手催促道。

贾诩便道:“我听说那于吉之前在江东信徒极多,本是受孙策的忌惮,被关在了牢中,此番想必是孙策为了对付魏王,才不得不把那于吉给请了出来,但以孙策的性格,其内心想必对于吉还是心存忌惮的,那么,我们就可以从这里来下手了。”

苏哲微微点头,贾诩所说与他不谋而合,他便示意贾诩继续说下去。

贾诩继续道:“所以,以诩之见,魏王现在当速派细作前往江东,大肆散布于吉的‘神奇’表现,最好是把于吉吹成了江东的救世主,把他的功绩神奇吹上了天,让江东人上上下都认定,是于吉出手救了他们。”

“江东百姓本来就对于吉甚是爱戴,现在必定对其更加感激崇拜,于吉的名望定然是爆增,魏王想想,如果孙策得知,心中会作何感想?”

贾诩嘴角扬起一抹诡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你个贾文和,不愧是毒蝎,这一招离间之计,果然是够毒啊。”苏哲手指着他笑道。

贾诩眼睛确实够毒,抓准了孙策对于吉忌惮的关键,利用于吉这一次的降雨表现,反过来恶心孙策,加重孙策的猜忌。

这时庞童也眼前一亮,便道:“文和先生这一条计策,确实是一招妙棋,不过光凭江东那些流言,似乎还不足以让孙策完全对于吉生疑,甚至是除掉于吉,咱们还需给他再加一把柴。”

“童儿也有妙计?”苏哲目光转向庞童。

“夫君先前不是抓到了一个凌操么,现在或许可以利用起来,让他帮我们实施离间计。”庞童诡笑道。

苏哲恍然明悟,眼珠子转了几转,立时明白了庞童用意,心中有了主意。

“很好,童儿此计甚妙,就依你们二人之计办了。”

苏哲欣然采纳了两位九奇的计策,当晚便派出大量细作,潜往江东实施贾诩的第一步计策。

于是,一批批的细作潜往了建业一带,开始大吹特吹起了于吉。

不出十日功夫,整个建业城已是传的沸沸腾腾,人人都知道了于吉临危受命,向天祈雨扑灭魏军火攻,挽救了孙策和他数万大军,挽救了柴桑的传奇功绩。

一时间,建业城的百姓们无不对于吉是感恩戴德,人人都在传颂着于吉的功绩,将之视为救挽救他们江东人的救世主一般。

至于孙策,则在那些细作的描绘下,变成了走投无路,被迫向于吉磕头忏悔,最后还被于吉的道术所震惊,感恩之下还拜于吉为师。

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个月功夫,于吉的事迹便传遍了整个江东。

当然,这风声也同样传到了柴桑前线,传到了孙策的耳朵里。

柴桑城,郡府大堂。

啪!

孙策将手中的密报,狠狠的扔在了案几上,一脸的不爽,骂道:“这帮无知的百姓,我孙策保了他们十余年平安,也没见他们这样感恩我,那于吉不过是降了一场雨而已,就被他们奉为救世主,哼!”

他言语中,明显对于吉产生了忌惮不满。

鲁肃拿起那些密报看了几眼,不由眉头暗皱,忙道:“主公啊,我只怕江东这些舆论风潮,乃是有人暗中故意煽动,主公不可轻信啊。”

“故意煽动?子敬,你什么意思?”孙策眼中浮现疑色。

鲁肃便道:“于道长被我请来前线之事,本就很少有人知道,况且前番那场胜利才结束不到一个月,关于于吉的事迹就在江东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这传的也太快了,就好象是有人故意在传播一般,主公想想,谁会这么做呢?”

孙策身形一震,蓦的想到什么,便道:“你的意思是,这是那苏贼派人潜往江东,故意传颂于吉的功绩,贬低我,用这离间之计,让我对于吉心生忌惮?”

“主公英明,我想多半是如此。”鲁肃竖起拇指笑着恭维道。

孙策恍然省悟,骂道:“好个苏贼,你果然是阴险诡诈啊,你以为我孙策那么蠢,会轻易中了你的离间之计吗,你也小看我了。”

鲁肃听了他这番话,却才暗松了一口气。

主臣二人又说了一番话,鲁肃告退而去。

望着鲁肃的背影,孙策脸上却悄然再现疑色,将身边的亲兵叫了过来,低声吩咐道:“你速回一趟江东,告诉仲谋,叫他严密关注于吉那些信徒的动向,一旦发现那些人有什么异动,立刻向我报告。”

“偌!”亲兵领命而去。

第六百一十八章 那可未必啊

柴桑以西,魏军水营。

王帐内,酒肉已经备好,香气扑鼻,苏哲在等一个客人。

片刻之后,帐帘掀起,神色黯然的凌操,被许褚推进了大帐中。

“凌将军,你的伤势如何了?”一见面,苏哲便很关心的问道。

凌操瞪了苏哲一眼,看着他那和善的表情,再看看满帐的酒肉,忽然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来人啊,给凌将军看座。”苏哲拂手示意。

许褚便叫人搬来一个蒲团,不情愿的向凌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凌操的眼神分明是这厮在玩什么花招,却只好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心中寻思着苏哲在玩什么花招。

“凌将军,这一杯践行酒,你一定要喝,来,满饮此杯。”苏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践行酒?

凌操先是一愣,即刻恍然省悟。

践行践行,苏哲这是打算送他让路,要处决了他啊。

刹那间,凌操背后掠起一股深深寒意,不由打了个冷战,心头悲凉油然而生。

他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当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焉能真没有一丝惧意。

悲凉也只是一瞬而已,凌操旋即一咬牙,端起那杯酒来,仰头灌了个干净。

“你苏哲也算是不世出的英雄,我凌操能死在你的手中,也算死的不冤了,魏王,咱们就此别过!”

喝完酒的凌操,把酒杯往案几上一扣,腾的跳了起来,慷慨悲壮的就要往大帐外走去。

“慢着,你这是去哪儿?”苏哲不解的喝问道。

凌操回过头,疑惑的看向苏哲,“你不是要杀我么,我凌操不用你动手,我自己走。”

“哈哈哈——”

大帐里响起了苏哲的大笑声,很久没有笑的这么纯粹。

“苏哲,你休要太过份,要杀就杀,何必杀我前还要嘲笑我?”

凌操脸色憋红,愤怒的冲着苏哲低吼。

苏哲收起了笑容,“你哪只耳朵听到本王要杀你了,你自作多情,还不让本王笑一笑么。”

凌操一愣,茫然的呆在了原本,满头雾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行啦,坐回去吧,本王只是要放你回去给孙策带个话,不是要杀你。”苏哲这才道明了实情,此践行非彼“践行”。

凌操恍然省悟,瞬息间,眼眸中竟是闪过一丝惊喜。

不仅仅是惊喜,简直是喜出望外,就好像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却又硬生生的给拉了回来,那种感觉恍惚而不真实。

“你……你想给我家主公带什么话?”凌操重新坐了下来,情绪还没有平伏下来,声音略带沙哑。

苏哲不紧不慢道:“是这样的,本王这次原是打算顺江东下,一鼓作气灭掉孙策,但本王现在改变主意了,打算给孙策一条活路。”

他小酌一杯酒,接着道:“所以本王要你去转达孙策,只要他愿意向本王称臣,并献上子女做为人质,按时向本王进贡,本王可以封他为吴侯,允许他代本王暂管江东诸郡。”

凌操一开始还不信,听了苏哲这番话后,才彻底的相信,苏哲确实是打算放了他,让他去给孙策带话。

暗松一口气后,凌操脸上的敌意缓和了几分,却又道:“这话我自然可以带去给我家主公,但恕我直言,魏王你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苛刻,以我家主公的傲气,实在难以想象他会答应。”

“再心高气傲的人,不也得接受现实!”

苏哲一身弥散出霸道威严之气,厉声道:“本王坐拥大半个天下,麾下雄兵数十万,猛将如云,又占据着荆州,对你江东有上游优势,如果本王真决心灭孙策,尽起倾国之兵,难道还真灭不了他江东一隅吗?”

凌操打了个寒战,沉默不语。

苏哲接着道:“所以你回去告诉孙策,别以为他找来于吉相助,本王就真奈何不了他,只是本王真正的敌人在于刘备而已,现在懒的跟他动真格而已,如果他识时务的话,最好接受本王开出的条件。”

听到“于吉”二字,凌操身形微微一震,眼神茫然,一时没转过弯来,心想怎么两家交兵,又扯上了于吉那个道士。

“本王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苏哲见他失神,便喝问道。

凌操回过神来,忙拱手道:“魏王的话,每一个字我都记下了,必定如实转达我家主公。”

“记下了就好,正事谈完了,那咱们现在就喝酒吧。”苏哲脸上的肃然表情变成了闲然,又是笑着举杯一饮而尽。

凌操能免于一死,又不用被苏哲逼着投降,心中自然是暗自庆幸,既然苏哲对他有礼,他也就不好再慷慨敌视,索性也跟苏哲坦荡对饮。

几巡酒过后,苏哲有几分微醉,便问道:“我说凌操,本王看你也算一员将才,跟着孙策早晚也要被灭,能有什么前途,何不干脆归降本王算了,本王保你世代荣华富贵。”

凌操一愣,没想到苏哲这会功夫又招降起来。

他也不好再生硬的严辞拒绝,便苦笑道:“魏王的赏识器重,我心领了,只是孙将军于我凌氏父子有提携之恩,我凌操堂堂男儿,绝不可能背弃他。”

“那如果有一天,是孙策先背弃你呢,你还要为他死忠吗?”苏哲反问道。

凌操又是一怔,怔了好一会,才摇头道:“绝不可能,孙将军也有英雄气概,乃当世雄主,我凌操对他忠心不二,他岂会背弃我。”

“那可未必,世事难料啊……”

一声别有意味的感慨后,苏哲又问道:“如果真有那一天,你还会归降本王吗?”

凌操略一沉吟后,便道:“我真有那一天,我凌操也不是愚忠之徒,自然会归降魏王。”

说罢,凌操又觉的苏哲问的这个问题可笑,又道:“只可惜,永远也不会出现魏王所说的那种假设。”

“希望如你所愿吧,来,我们喝酒。”

苏哲不再跟他纠结于这个话题,笑着举杯再饮。

二人一杯又一杯,不觉都有七八分醉意。

就在这时,许褚匆匆而入,向苏哲附耳说了一番机密。

苏哲也是喝高了,一时没听清楚,也没顾虑到凌操还在,便不悦的嚷嚷道:“那个于吉派什么人来了?”

“魏王!”许褚脸色微微一变,目光急向凌操一瞟,向他眼神暗示。

第六百一十九章 第二步棋

苏哲到底还没有全醉,蓦然间省悟,急是回头瞟了一眼凌操。

所幸凌操已经七八分醉,此刻正伏在案几上迷迷糊糊,看样子根本没听到方才许褚说什么。

“还好他醉倒了……”

苏哲暗松一口气,便跟许褚使了个眼神,二人径直起身,一前一后出了大帐。

大帐中,只余下了凌操一人。

本是伏在案几上,醉到不省人事的凌操,陡然间睁开眼睛,蹑手蹑脚的凑到帐帘边,隔着帘缝偷偷的向外偷看。

苏哲就站在帐外,跟前还站了一个披着斗笠的黑衣人,正跟苏哲对话。

“恩师说了,他前日为孙策作法只是逼不得已,还请魏王恕罪,恩师愿意里应外合,帮魏王拿下江东,灭掉孙策,以为将功折罪。”

“那于吉打算如何里应外合。”

“我家恩师已暗中授意信徒在江东散布流言,宣扬恩师的功绩,贬敌那孙策,以期在短时间内,尽可能的聚集信徒,待我们的信徒足够多时,恩师便会暗中潜回江东,发动信徒起兵造反,令孙策后院起火。”

“那个时候,孙策腹背受敌,魏王自然能轻轻松松灭掉他。”

“空口无凭,本王凭什么信于吉?”

“恩师说了,适当的时候,他会在两军交战时故意放水,以显示他的诚意。”

“好吧,本王姑且信你们,你回去告诉于吉,只要他肯痛改前非,助本王灭掉孙策,本王必定会厚赏他。”

“我家恩师说了,他不贪图什么赏赐,只希望魏王攻下江东后,能够善待百姓,莫要杀戮太盛。”

“本王答应他了。”

……

苏哲跟那神秘人的对话,声音虽然少,但凌操耳朵也极灵,勉勉强强的还是听了个清楚。

他虽然想不明白,于吉那个老道明明被孙策抓起来了,为何却在这个时候又冒出来,但他可以确认的则,于吉已暗中倒向了苏哲。

“我被关押的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凌操挠着头皮,怎么也琢磨不透。

就在这时,那神秘人拱手告退,苏哲向大帐折返回来。

凌操一震,几步窜了回去,赶紧趴在案几上又假装起了酒醉不省人事。

苏哲回到帐中,目光锁定凌操,凑上近前低唤了几声,想试探他是醒是醉。

凌操则演技绝佳,哼哼唧唧胡乱应了几句,依旧是一副醉相。

“还好他酒量不行,这么快就醉了,不然要是被他听到,就只能杀了他了。”一旁的许褚说道。

装醉中的凌操,暗暗打了个寒战。

苏哲一笑,又唤了凌操几声,他当然不敢吱声。

“看来他是真醉了,把他抬下去吧,等他醒了就打发他走吧。”苏哲摆手道。

许褚当即安排人把凌操抬了下去。

苏哲目视着凌操离去,嘴角掠过一丝冷笑,轻轻拍了拍手。

这时,内帐的帐帘掀起,庞童和贾诩从里面走出。

“怎样,方才你们都看到了什么?”苏哲笑问道。

庞童笑道:“还能有什么,当然是这个凌操装醉,夫君你一出去,他就跳了起来摸到门外偷听了。”

苏哲点点头:“那就好,也不枉咱们费心演了这出戏。”

这时,庞童却又道:“不过就算让凌操去离间,也未必能一定成功,我们还需要做两手准备,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孙策会杀于吉上。”

“不用童儿提醒,本王的第二步棋已经在路上,很快就会给孙策一个惊喜。”

苏哲呷一口酒,语气神色中洋溢着自信和玄虚。

庞童星眸一动,却是好奇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

长沙郡以东,幕阜山脉。

时已近初秋,但天气仍旧暑气未褪,热的人喘不过气来。

山谷中,近五千余名魏军步兵将士,正沿着谷道一路向东而行。

谷地中,一条不算多宽的水系,正蜿蜒向东,沿着河谷而行,便可穿过长沙郡与豫章郡之间的群山,抵达柴桑城以南。

谷地中,满头大汗的邓艾正催促着将士们,在崎岖的山路中行进。

翻过一道山脊,山道再次与东去的河水交汇。

邓艾便下令停止前进,做短暂的休息。

士卒们如蒙大赫,纷纷趴在河边,跟渴极了的牛一般狂灌起水来。

邓艾则将猎人出身的向导,问道:“这都已经走了有七八天,还有多远能到?”

“回将军,咱们沿着河谷一直走,最多再有二十里,翻越三道山梁,大概就能抵达豫章郡,估摸着海昏城应该不远了。”

邓艾松了口气,灌过几口水后,一跃跳了起来,大声喝道:“休息的差不多了,走起来吧,都打起精神来,快到了。”

五千将士们不情愿的重新站起来,却无人抱怨,彼此鼓励打气,重新踏上了征程。

邓艾翻身上马,目光翻越前方群山,仿佛已看到海昏城正向他召手。

这就是苏哲给他的密令。

就在十天前,苏哲命他率五千兵马,乘坐运粮船偷偷的摸回了长沙郡,一路向东,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向了豫章郡。

这豫章郡本来算不得什么大郡,人口也比较少,只因其最北面的柴桑城乃是江东门户,所以才被重视起来。

苏哲的计策,就是密令邓艾率轻军潜入豫章郡,出其不意夺下海昏城。

一旦夺取此城,苏哲就等于在柴桑城的侧后方,狠狠的扎下了一根钉子。

有了这根钉子,苏哲的大军就能源源不断的绕过柴桑城,从长沙郡进入豫章郡,对孙策的侧后方形成极大的压力。

如果孙策派大军去争夺,那柴桑的兵力就要削减,苏哲就可以从正面对柴桑趁势发起进攻。

如果孙策不去夺海昏,邓艾的兵马就可以从容的袭扰孙策的粮道,甚至是继续东向挺进,直接奔袭建业城。

这便是苏哲的第二步棋。

年轻的小将邓艾,历史上曾有过偷渡阴平的传奇,这次翻山越岭的奔袭,自然被苏哲委以重任。

五千人马在他的率领下,继续向东艰难而行,经过近两天的行军后,他们终于是翻越了两郡间的群山阻挡,进入了开阔地带。

日是黄昏,当邓艾翻过最后一座小山丘后,举目俯视,残阳映照下,海昏城已尽收底下。

终于到了。

第六百二十章 翻山越岭的奇袭

“还好没走错路,终于给我走到了……”邓艾长吐一口气,满是汗水的脸上,燃起狂烈起诉书同。

他的身边,五千汗水满面的魏军将士,虽然都累到筋疲力尽,每一个人的脸上,却都燃烧着狂烈无匹的杀机。

他们知道,建功立业的时候又到了,数不清的敌人在等着他们杀戮,数不清的赏赐,也在等着他们领取。

邓艾一跃上马,银枪朝着坡下一指,大喝一声:“大魏的将士们,我们翻山越岭,吃了那么多的苦头,为的是什么!”

“杀敌——”

“赏赐——”

五千将士们振臂狂呼,如饥饿的野狼一般,咆哮大叫。

“那还等什么,随我杀下山去,把海昏城给我夷为平地!”

邓艾一声狂啸,拍马舞枪,如下山的猛虎般扑向了海昏城。

“杀——”

杀声震天响起,五千魏军将士们,漫山遍野的袭卷而下,朝着海昏城就狂袭而去。

海昏城。

残阳给城池染上了一层昏黄,守城的千余江军士卒们,正伸着懒腰,打着磕睡,等着换班吃饭。

年轻的江东小将蒋钦,正无聊的行走在城墙上,做着最后的巡视。

海昏城与荆州有群山阻挡,前面又有柴桑城做屏障,属于名符其实的后方,在这里担任守将,显然并非什么要职。

望着西北面的柴桑方向,蒋钦发出了一声略带惆怅的轻声叹息。

作为与吕蒙同一年龄的年轻将领,人家吕蒙此刻都已荣升右都督,而他蒋钦还不过是一个校尉而已,多多少少会有所羡慕。

而眼下吕蒙正在柴桑参与那场关乎江东生死存亡的大战,不知有多少功劳在等着吕蒙。

而他蒋钦,却只能在这远离战场的小城担任闲职,功劳什么的,看来是注定与他无缘了。

“这就是命啊,羡慕也没用,还是回去喝酒去吧……”蒋钦只能自我安慰,便打算转身下城而去。

就在这时,他忽然停下了脚步,耳朵竖了起来。

身后方向,似乎有什么异动响起,令他武将的本能,产生了警觉。

他便转过身来,重新回到城头,向着西面方向望去。

目之所及,只见西面山脚一线,一股狂尘正遮天蔽日,向着海昏城方向袭卷而近。

这股忽然而起的狂尘,令蒋钦本能的产生了警觉,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狂尘不断接近,脚下的地面开始颤动,耳边的声音也渐渐轰隆作响。

突然间,狂尘之中,“魏”字的大旗,清楚的撞入了他的眼帘之中。

“魏”字旗,是魏军!

蒋钦脸色陡然大变,背后瞬间打了一个寒战,恍然间,还以为自己眼睛产生了错觉。

这里远离前线战场,怎么会突然间冒出了这么多魏军来?

柴桑那边,孙策为何根本没有给他任何示警,难道说,这些魏军都是插着翅膀飞过来的吗?

刹那间,数不清的疑问涌上心头,令蒋钦陷入了困惑震惊当中。

魏军却不给他想明白的机会。

转眼间,五千魏军便袭卷而至,卷至了海昏西门一线。

蒋钦这才反应过来,一面喝斥着关闭城门,一面催督着他同样惊慌的部下们,即刻抄起兵器,打起精神,准备拼死御敌。

城外,魏军已冲至百步外。

邓艾远望着惊慌失措的城头敌卒,冷笑道:“魏王这条暗渡陈仓的计谋,果然是精妙无双,江东军看来是半点都没察觉提防。”

当下邓艾信心更烈,催马向前,率领着他的将士们,铺天盖地的涌向敌城。

海昏城在孙策的防御体系当中,本来就不是重要一环,城中所驻兵马也不过一千而已,且有半数处于轮换的状态。

而五百正在值守的士卒,分派到四门后,这西门一线的兵马更不过两百人。

区区两百人,如何能抵挡五千魏军的进攻。

城头上,箭矢终于落了下来,却零零散散不过几十支而已,魏军甚至连一人都未被射杀的情况下,便冲到了护城壕边。

邓艾又是一声令下,魏军将士迅速将背负的土囊扔在了护城壕中,将不算有多深的壕沟填满。

紧接着,数以千计的士卒漫到城墙下方,数不清的飞钩铁爪飞了起来,钩住了城垛。

“登城队,给我爬城,弓弩手,箭矢压制敌军!”

邓艾挥舞着银枪,朝着城头大喝。

近千余名弓弩手,即刻弯弓搭箭,朝着城头疯狂射去。

嗖嗖嗖!

箭雨腾空而起,如飞蝗般袭向城头,伴随着阵阵惨叫声响起,转眼便将敌人压制到抬不起头来。

趁着敌军被压制的功夫,魏军的登城队们,疯狂的抓着绳索向上爬去。

敌军实在是太少了,根本没办法阻挡魏军的登城,转眼间,便有三百余人爬上了城头,刀锋转向了惊慌失措的江东士卒。

一名名敌卒被斩倒,人数上于劣势的敌军,转眼便被杀了个鬼哭狼嚎,步步后退,根本没办法守住城头。

随着涌上城头的魏军越来越多,哪怕是蒋钦凭借着自己过人的武艺,连杀了十余人,都没办法扼止住败溃之势。

“该死,我兵马太少,怎么可能守得住!”

蒋钦望着一波接一波涌上来的魏军,眉头紧皱,暗暗咬牙。

就在这时,突然间耳边响起一声轰响,却是城楼失守,吊桥直接被斩断落下。

城接下,城门内围的江东军也被杀散,紧闭的城门被轰然打开。

邓艾见城门一开,兴奋如狂,大吼道:“弟兄们,随我杀进城去!”

他一马当先,率领着千余魏军将士,如洪流一般灌入了洞开的城门。

城门洞开,魏军大举入城,海昏的失守已成定局。

城头上的蒋钦,看着大开的城门,无奈的苦叹:“没办法,主公,我已经尽力了,是你们给我任何示警,我也没办法!”

叹息过后,蒋钦心一横,急是夺了匹战马,翻身上马,直奔城下,望着东门方向便想逃走。

此时的邓艾正好杀到了斜梯下,正瞧见一员将官模样的敌将,正匆匆逃下城来。

杀红了眼的他,眼眸陡然充血,大吼道:“那江东贼将,邓艾在此,你哪里逃!”

第六百二十一章 夺城!俘将!

邓艾!

那个奇袭夏口得手,活捉凌操的魏国新星小将?

蒋钦听到这个名字号时,心头便是一震,背上掠起一丝寒意。

凌操的武艺可是在他之上,邓艾竟能活捉,他蒋钦焉能有信心与之一战。

他想逃。

邓艾来势却极快,还没等他拨马加速起,就已策马杀近,手中银枪螺旋袭至。

蒋钦不及多想,只能提起战刀,尽全力扬刀一挡。

枪与刀尚未交锋,那涡状气流便已先行卷压而至,狂烈的气劲竟压的蒋钦喘不过气来。

锵!

金属撞击的沉闷响声骤起,刀与枪在电火火石的一瞬间相撞。

瞬间,蒋钦身形陡然一震,高举起的双臂直接被轰到后撤回来,用尽吃奶的劲力,才架住了邓艾袭来之枪。

撞击产生的狂力,顺着刀柄灌入手臂,如汹涌的江河之水,无情的撞入蒋钦的体内,震到他气血激荡,五内翻滚。

高下已分!

蒋钦惊到眼珠爆睁,迸射着惊异神色,万万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年轻的魏国新星,武艺竟然强到这等地步。

放眼他江东,只怕唯有孙策,太史慈和周泰三人能与之一战。

又是一个天才的年轻小将。

蒋钦受到刺激,心中怒火狂燃,一声咆哮,使出吃奶的劲力,拼死力向上挡去。

邓艾的枪锋勉强被荡开,蒋钦再一声低吼,战刀斜斩而出,向着邓艾的肩头斩去。

“不自量力!”

邓艾一声冷哼,银枪却不抵挡,反手电刺而出,朝着蒋钦面门刺去。

他这一枪刺出,竟是快如闪电,后发先制。

“好快!”蒋钦吃了一惊,只能将已在半途的刀锋,硬生生的收了回来,斜举抵挡。

刀与枪再度相撞。

吭!

震天的金属激鸣响起,刺到蒋钦的耳膜隐隐作痛。

这一刀下去,滚滚狂力再如海潮般轰压向蒋钦的胸膛,直震到他五内欲裂,嘴角竟是浸出了一丝鲜血。

邓艾却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左一枪又一右,漫空枪影如陨落的群星,铺天盖地的朝着蒋钦袭卷而下。

蒋钦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使出吃奶的招式,拼死咬牙苦撑。

又是一记重枪!

招式快如闪电,穿过蒋钦的防御,硬生的刺入了他的肩膀中。

蒋钦一声惨叫,全身立时痛到虚弱无力,紧握的战刀也脱手跌落在地。

邓艾一声狮吼,双臂奋然用力,蒋钦偌大的身体,竟是直接腾空而起,被挑上半空,甩出了十步之外,重重的撞落于地。

他落地之时,身子一路翻滚,后脑硬生生的磕在了城墙上,顿时头晕眼花,当场昏死过去。

“江东人,不堪一击啊!”

邓艾冷哼一声,喝令身后跟随的亲兵,将那蒋钦反绑了,随后押往苏哲那里处置。

毕竟,活捉一名敌将的功劳,可是远远大过于斩将。

随后,邓艾一声长啸,再度纵马杀向了败溃的敌卒,手中银枪乱舞,将无数的敌人人头收割。

城中江东军本来人数就少,如今主将都被俘虏,更是土崩瓦解,望风而溃。

天黑之前,海昏城头上已遍插魏军将旗,邓艾在付出了不足三十人死伤的代价,就拿下了这座豫章郡城池。

苏哲在孙策侧后的这枚钉子,就此扎下。

邓艾夺下了海昏之后,也来不及喘口气,按照苏哲的事先叮嘱,立刻分兵往附近的乡野和城池,尽可能多尽可能快的搜刮粮草。

按照苏哲的估计,孙策不可能坐视海昏失陷而不顾,必会分出兵马前来夺回。

那个时候,邓艾和他的五千将士,就有可能变成一支深入敌后的孤军,面临被敌军长期包围的困境。

所以,邓艾才需要提前搜刮到足够多的粮草,只要他的五千名将士能吃饱饭,他就有足够的信心能够守住海昏,把孙策的围军钉死在城外。

至于那个俘虏蒋钦,邓艾则派出人手,连夜送往给苏哲,一则是献礼,二来则是报捷。

可怜那蒋钦,还在昏迷状态中时,便被绑在马背上,远往魏军大营。

……

是日,魏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苏哲正闲嚼着蚕豆,听着甘宁汇报从柴桑敌营当中传回的最新情报。

根据细作的回报,敌营中确实已经在流传着种种流言,说是于吉只是假意臣服于孙策,实际上却在趁机发展教众,随时准备聚众起事。

敌营中出现这样的流言,证明庞童所献的离间计,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起了作用。

但同样也有情报表明,孙策正在做着大举反攻的准备,似处并没有把关于于吉的流言放在心上,依旧对其颇为信任礼待。

“童儿,你怎么看?”听完情报,苏哲笑看向了庞童。

庞童道:“孙策不是那么容易中计之人,他麾下也有高人,必会从中规劝提醒,不过我料想孙策心中已经起疑,只是他的疑心还不够。”

“夫人言之有理,老朽相信,凌操这把柴一添,必会大大增加孙策对于吉的猜忌。”贾诩在一旁补充道。

这时,老将黄忠却道:“如果咱们的离间计不能奏效,到时候孙策那小子仗着水军优势反攻,魏王你的仙术又被于吉那妖道的法术抵消,这场仗必将是一场恶仗。”

“是啊,我军兵马数本来与敌军相当,但不知魏王为何派邓艾带走了五千兵马,这人数上立刻落入了下风。”甘宁言下之意,则是想劝苏哲把邓艾调回来。

庞童一听此言,不由想起当日跟苏哲的对话,蓦然间想到了什么。

苏哲却只淡淡一笑,摆手道:“邓艾和那五千兵马是万万不能调回的,他这支兵马,可是击败孙策,夺下柴桑的关键所在。”

甘宁神色一怔,黄忠也眼神狐疑,众将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流露着不解。

以他们的智谋,当然不可能想到苏哲的妙计。

除了庞童之外,贾诩眼中精光一闪,不由捋须暗笑,显然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他们虽然狐疑,但精神却不由兴奋起来。

跟随了苏哲那么久,他们对苏哲的奇谋早已深深折服,既然连他们都猜不出,那必定又是什么奇谋妙计。

就在众将揣测时,许褚兴冲冲而入,拱手道:“禀主公,邓士载的人已经回来了,他不但攻下了海昏城,还活捉了敌将蒋钦。”

大帐中,众将听到这道捷报,顿时恍然大悟,无不惊喜若狂。

第六百二十二章 羞愤无比的小霸王

众将立时明白了苏哲按兵不动的用意。

原来,他们的魏王竟是暗中派出邓艾,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长沙郡走山路潜入了豫章,出其不意的攻下了海昏城,在孙策的屁股后面狠狠的扎了一根钉子。

这根钉子意味着什么,众将岂能不明白,当得知这个消息后,自然是兴奋无比。

“嗯,邓艾果然不负本王期望,将来必是栋梁之才……”苏哲却平淡如水,只是赞了一赞邓艾而已,对这个结果似处早在意料之中。

然后,他一拂手,喝令把蒋钦押解进来。

片刻后,灰头土脸,身染鲜血的蒋钦,便被亲兵押解入帐。

蒋钦见着苏哲也不跪,很傲气的高昂着头,一副慷慨无畏的表情。

苏哲瞟了许褚一眼。

许褚立刻上前,手往蒋钦的肩膀上狠狠便是一按。

他肩上本就有伤,被这一按立时痛到咧嘴,不由自主的膝盖一轮,扑嗵就跪倒在了地上。

蒋钦挣扎着想起来,怎么奈许褚的力气何其之大,任他再挣扎也无济于事。

“士可杀,不可辱,苏贼,你给我个痛快吧!”蒋钦悲愤的怒吼道。

众将见状,脸上皆露杀机,一双双凶目瞪向蒋钦,只消他一声令下,就要把蒋钦撕成碎片。

苏哲却没有生气动怒。

正如他没杀凌操一样,这个蒋钦虽然不是什么绝世武将,但也精通水战,若能将之收服,对他灭江东大有裨益。

苏哲嘴角便扬起讽刺,冷笑道:“蒋钦,你在孙策眼中不过是个三流角色,要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去镇守海昏城,你这样急着要为他陪葬,值得吗?”

蒋钦一震,脸上的狰狞悲愤,瞬间被失神所取代。

苏哲这番话,正切中了他的痛处。

“你先下去好好想清楚吧,是为孙策陪葬,还是归顺本王,建功立业,博一个荣华富贵,想好了再做选择。”

苏哲说罢便一拂手,示意将他押下去。

许褚当即喝令左右士卒,把失神的蒋钦给拖了下去。

人都是要面子的,这个蒋钦也不是胆小如鼠之辈,总得给他一点反思的时间,才好让他下得了台面归顺。

苏哲从他默默无声的反应中,已看出了他有归降之心,自然便不再急于一时。

看着蒋钦被拖走,苏哲饮一杯,冷笑道:“孙策,本王送给你的这份大礼,一定是个大大的惊喜吧,哈哈——”

大帐中,响起豪烈讽刺的笑声。

……

柴桑城北,水军大营。

旭日东升之时,数万江东军已列队岸边,等待着孙策的检阅。

孙策纵马从城中而来,信步踏入水营,举目远望,只见己军将士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尽头,那一面面“孙”字将旗,更是迎风招展,如浪涛般

将士们精神旺盛,正是用兵之时。

今日,孙策就要主动出击,对二十里外的魏军水营,发动一次全面的反攻。

有了于吉这枚杀手锏,苏哲的“妖术”被克制,已无用武之地,这长江之上,谁还能是他孙策的对手。

所以,在经过了一番休整后,孙策毅然决定发起反攻。

立马岸坡,孙策俯视着自家将士,深吸一口气,厉声道:“江东儿郎,我们复仇的时刻到了,这一仗,我们不但要击败二十里外的敌军,还要一鼓作气,再夺夏口!”

“再夺夏口——”

“再夺夏口——”

江军士卒们热血被点燃,振臂狂呼,肃杀如狂的叫声,回荡在江岸之间。

看着军心斗志旺盛到极点的将士们,孙策微微点头,脸上燃起了愈加狂烈的自信。

就在这时,老将韩当匆匆忙忙的赶了上来有,脸色凝理,拱手道:“禀主公,今日这场仗,恐怕我们是打不成了。”

“义公老将军何出此言?”孙策不解的目光看向韩当。

韩当压低声音道:“南面传来的最新急报,魏将邓艾率五千兵马从长沙郡翻山越岭,深入了我豫章郡腹地,已于两日前偷袭海昏城得手,蒋钦也被活捉。”

“什么?”

孙策脸色立变,所有的自信狂妄,都在顷刻间烟销云散,为无尽的震愕所取代。

左右吕蒙,鲁肃等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无不是神色惊变。

唯有那于吉,表情却云淡风轻,似乎这个消息跟他并没有关系,根本就不在意。

“唉,这个苏哲,不愧是九奇之首,智谋当真深不可测,我们千算万算,终究还是没有防住他。”

吕蒙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那是一种智谋上的自叹不如,一种折服的意味。

孙策也蓦然省悟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脸上立时涨起羞愤通红。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苏哲戏耍了。

他以为,苏哲屯兵于柴桑上游,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夺取他的柴桑城,沿着长江水道东击江东。

他却万没有料到,苏哲在主力跟他对峙耗着的时候,暗中却派了邓艾这支奇兵,出其不意的偷袭了海昏城,在他的侧后方向扎了一柄利刃。

“为什么?为什么苏哲调走了这么一支兵马,我们的细作却没有任何回报?”惊醒过来的孙策,愤怒的斥骂道。

吕蒙却反问道:“主公莫非忘了,当初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从寿春前线给末将的柴桑调来了四万兵马的吗?”

孙策一震,蓦然恍然省悟。

当初他之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吕蒙调兵,乃是让前线士卒每晚藏入回江东的运粮船,瞒过部署在己军大营外围的魏军细作,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兵马调往柴桑。

苏哲这是给他来了个依葫芦画瓢,用他的计策来羞辱了他呀。

想明白的孙策,心中更加恼羞成怒,那甚至能想象的到,此刻的苏哲会是何等得意嘲讽的表情。

“该死,为什么我就没防到呢,这苏贼实在是太过狡猾,狡猾之极!”

孙策又是气愤,又是懊恼,暗暗咬牙切齿。

一旁的于吉,却淡淡问道:“孙将军,贫道已经做好了准备,想问一句,咱们还去攻打魏营吗?”

孙策脸色一沉,眼睛瞪了于吉一眼。

事到如今,瞎子也能看出来,这场仗是没法打了,于吉却非要明知故问,分明是讽刺他的意思。

第六百二十三章 困 境

孙策怒了,眼眸中瞬间掠过一丝杀机。

下一瞬间,他却强行忍住。

没办法,他现在是有求于于吉,心里虽有不爽,却也只能强忍着。

这时,鲁肃看出孙策不悦,忙道:“主公,海昏城位于柴桑侧后,不但能威胁我军粮道,甚至还能威胁到建业安危,绝不能坐视不管,必须分兵夺回才是。”

孙策当然知道海昏的重要性,恨不得现在就率大军亲自杀去海昏,宰了邓艾那个臭小子。

可问题是他一旦分兵,柴桑城兵马就要减少,不但没办法继续进攻苏哲,还有可能趁机被苏哲来攻。

而海昏方面,若是分兵少了,未必能即刻夺回城池,派去的兵马反倒会被邓艾给拖住。

可若是分兵多了,柴桑方面兵马太少,万一苏哲大举来攻,反而更加危险。

孙策只觉如芒在背,终于体会到了苏哲这一招的阴毒,实在是令他难受不已。

孙策脸色阴沉,拳头紧握,一时眉头紧皱,做不了决断。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吕蒙,却拱手道:“苏贼势大,我们想要胜他本就非一朝一昔能实现,况且就算这次我们击败了苏贼,也未必就能夺下夏口。”

话锋一转,吕蒙接着道:“主公可以反过来想,虽然海昏失守,但也等于苏贼送给了我们一支孤军,我们若是能灭了这五千敌军,活捉了那邓艾,也不失为一场大胜,对我们来说还是有利的。”

吕蒙一席话,把本来被动的局面,竟然说成了主动,孙策听着心情就舒服多了,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展开来。

沉吟许久后,孙策一声冷哼:“苏贼,你以为你诡计得逞了么,我就灭了你这五千孤军,让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孙策当下便下令,命吕蒙率两万兵马,即刻南下前往海昏城,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夺回城池。

吕蒙不敢迟疑,即刻带兵离去。

这么一来,海昏城失守的消息便藏不住了,很快就遍传全军。

这数万江东士卒们,本来是憋足了劲,准备去跟魏军干一仗,却万没有料到,临到出发之前,屁股却被人给踢了,逼的他们的主公被迫改变策略。

临战变局,对士卒的信心打击可想而知,很快全军便议论纷纷,军心受挫。

孙策也没有办法,只能强忍着这口恶气,下令叫士卒们各归各营,严守城池营盘,不可擅动。

孙策则闷闷不乐的回往了大帐。

他一入大帐,屁股还没坐稳,外面亲兵来报,说是那被俘的凌操竟然回来了。

“父亲!父亲他回来啦!”凌统一听说凌操竟然还活着,立刻陷入了狂喜。

孙策也惊讶不小,忙令将凌操传入。

片刻后,凌操黯然步入大帐,一脸惭愧的拜倒在孙策跟前:“凌操无能,为苏贼所擒,还请主公治罪。”

“德然快快起来,你能活着回来就好。”孙策忙上前将他扶起,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

凌统也喜极而泣,扑了上来,父子二人相见,不由抱头大哭。

等他二人哭了半晌后,鲁肃才干咳道:“凌将军回来就好,不过凌将军不是被苏贼所俘了么,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凌操情绪平伏下来,脸上又涌起惭愧:“实不敢瞒主公,末将并非是自己逃出来,而是那苏贼主动放我回来。”

孙策鲁肃一怔,二人眼神狐疑,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

凌操不敢拐弯抹角,拱手道:“回禀主公,那苏哲放我回来,是想让我给主公带个话。”

带个话?

孙策明白了,赶情苏哲是拿凌操当传声筒了,所以才能饶其不死。

“我倒是很好奇,那苏贼想跟我说什么?”孙策冷笑道。

凌操不敢隐瞒,便将苏哲让孙策称臣的那些威胁之词,原封不动的如实转达给了孙策。

啪!

孙策是越听越气,巴掌狠狠的拍在了案几上,骂了一句:“狂妄!”

如果是在一个时辰前,孙策听到这番话,不但不会发火,还会一番讽刺嘲笑,只会认为这是苏哲在奈何不了他的情况下,想要退兵,给自己找台阶下。

而现在,孙策的心头除了愤怒之外,还是愤怒。

苏哲分明是掐准了时间点,算准邓艾会在这个时候攻陷海昏城,偏偏在此时派凌操回来,向他传达令他称臣的意图。

这不正是在用一场胜利,来羞辱他,来威胁他么。

“苏贼当真是可笑,主公何等英雄,他以为,就凭他一场偷袭取胜,主公就会被他吓到不成,真也是好笑。”

鲁肃在一旁说起了讽刺的风凉话,间接的开导宽慰孙策。

孙策脸色这才好转,冷哼道:“苏贼当真是狂妄过头,我孙策堂堂江东小霸王,我就算是跟他拼的只剩一兵一卒,又岂会陷他这个奸贼!”

“末将当时也跟苏哲是这样说的,末将说我主乃当世英雄,绝不可能臣服于你。”凌操也忙附合。

他主臣众人又将苏哲奚落不屑了一阵,孙策才想起凌操刚刚回来,叫他先下去休息。

凌操犹豫了一下,拱手道:“主公,末将还有些更重要的事,想向主公禀报。”

“说吧。”孙策摆手道。

“这个……此事事关机密,只怕这里不太方便……”凌操瞄了一眼四周,目光重重的在于吉身上瞟了几眼。

孙策会意,便将于吉和其他众将都屏退,只留下了鲁肃在身边。

“子敬不是外人,有什么机密之事,你尽管说吧。”孙策道。

凌操深吸了一口气,便把当日自己在苏哲面前装醉,无意中听苏哲提到于吉,还有他如何隔着帐帘,偷听到苏哲跟于吉信使的对话,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如实说与了孙策。

孙策的表情是越来越阴沉,拳头也握的咔咔作响,眼眸中的愤怒火焰正狂燃而起。

啪!

凌操刚一说完,孙策便猛拍案几,咬牙骂道:“好个于吉,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先是在江东让他的信徒不断散播谣言贬低我,现在又暗中勾结苏贼,想要出卖我,这个妖道,我非宰了他不可!”

第六百二十四章 邓艾之傲

盛怒之下,孙策当场就想下令,将于吉捉拿前来,就地处死。

“主公息怒,万万不可中了苏贼的离间之计啊!”鲁肃却大声疾呼,苦苦相劝。

孙策憋到嗓子眼的怒火,硬是给鲁肃这几句话压了下去,咽一口唾沫,没好气的看向鲁肃,等着他的解释。

鲁肃方才道:“先前江东流言四起,肃就跟主公提过,这多半是苏贼的离间之计,如今看来,苏贼是不死心,想借凌将军之口来再施离间计。”

孙策神色一凛。

凌操却怒了,吼道:“我说鲁子敬,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怀疑我背弃了主公,来替那苏贼实施离间计不成?”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鲁肃连忙否认,干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凌将军当然不可能背叛主公,我只是想说,凌将军在魏营中看到的那一幕,听到的那些话,极有可能是苏贼故意演给你看,好借你之口,让主公认定于吉真派了人去勾结苏贼。”

凌操神色一震,一时倒是无话可说。

孙策怒气再次压下几分,怀疑的目光盯向了凌操,那眼神,分明已在质疑起了凌操的忠诚。

凌操感受到了孙策眼神的意味,背上不由打了个寒战。

他匆忙起身,跪在了孙策面前,正色道:“我父子对主公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末将绝无可能背叛主公,末将只是把末将所听到,所见到的一切如实禀报主公而已,至于那到底是真的,还是苏贼故意在演戏,末将也不敢肯定,请主公明鉴。”

孙策沉默不语,目光死死的盯着凌操,锋利的眼神,似乎想把凌操的内心看破一般。

一旁鲁肃则道:“凌将军所言极是,其实我也只是想说凌将军中了苏贼的诡诈,被苏贼利用了而已,并没有说凌将军背叛了主公,主公大可不必质疑凌将军的忠诚。”

孙策紧皱的眉头悄然松开,脸上怀疑的表情也随之消散。

“哈哈哈——”

他忽然间豪然一笑,一跃而起,把凌操扶了起来,拍着他的肩道:“你真是想多了,你父子对我孙策有多忠心,我从未曾有过怀疑,我孙策还是有这点识人之能的。”

凌操这才松了口气,忙是感恩孙策的信任。

大帐中紧绷的气氛,重新又缓和了下来。

孙策这才又问道:“德然,你好好回忆一下,可有什么蛛丝蚂迹,能证明那苏贼是在使诈演戏?”

“这个嘛……”

凌操手摸着脑壳,冥想苦想了半天,试图找出苏哲当时流露出来的破绽,只是想了好半天,却始终想不出其中有什么不对劲。

苏哲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在他看来,简直是再自然不过,根本找不出漏洞来。

思来想去之后,凌操只能摇了摇头:“回禀主公,末将把整个过程都细细的想了一遍,总是想不出哪里有可疑之处。”

孙策不语,眉宇间的猜疑之色,再次又强烈起来。

鲁肃见状,忙道:“那苏贼素来诡诈,既然他铁了心要利用凌将军,定然会想方设法把戏演到逼真,好让凌将军找不出破绽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孙策站起身来,踱步于帐中,久久不语,眼眸中闪烁着阴晴不定的神色。

半晌后,孙策沉声道:“子敬的提醒固然有理,但于吉那厮也甚是可疑,不可不防,从今天起,给我严密监视于吉和他的弟子,任何可疑之处,都不可放过!”

鲁肃还能怎样,自然也不敢对于吉太过袒护,只能依令行事。

……

三日后,海昏城北。

两万多江东军,肃然列阵于城北,刀戟如林,战旗滚滚,一面“吕”字大旗,在天空中飞舞。

城头上,魏军将士早已就位,握紧了手中刀枪,做好了一场死战的准备。

邓艾横枪傲立,无畏的目光,不屑的俯视着城外气势滔天的江东军团。

看着铺天盖地的敌人,邓艾冷笑道:“孙策,看来你是很急于夺回海昏城啊,竟然派来了两万多人马,很好,我还嫌你来的人不够多,再来几万更好!”

面对四倍多的敌人,邓艾非但没有半点畏惧,反倒脸上流转着激动与兴奋。

仿佛,那两万敌军并非是敌军,而是送到他门上来的功劳。

他当然兴奋。

苏哲给他的任务,不仅是攻破海昏城,更是尽可能长,尽可能多的把敌人钉在海昏城下,为苏哲的主力攻取柴桑争取到足够优势的局面。

正是因此,邓艾才巴不得孙策把所有的兵力,统统都调来海昏才好。

敌人越多,这仗才打的越有意思,功劳才越大。

邓艾傲视敌人,一腔热血已在燃烧。

城前三百步外。

中军大旗下的吕蒙,望着城头那面“邓”字大旗,眼眸中却流转着一丝隐隐恨意。

“又是这个邓艾——”吕蒙握紧了佩剑,暗暗咬牙。

想当初,夏口城正是被邓艾率先攻破,凌操也是被邓艾活捉,致使他被迫从荆州撤兵,原本打下的大好局面,就此拱手相送。

现在,又是这个邓艾,袭破了海昏,活捉了蒋钦,在他们的侧后狠狠的扎下了一枚钉子,令他不得不率军前来夺还海昏城。

邓艾,像是他吕蒙的一个魔咒般,如影随行的死缠着他不放。

吕蒙焉能不心生厌恶。

“子明啊,看敌军这阵势,似乎军容整肃,这场仗只怕不好打呀。”身边的潘璋指着城头,言语中透着几分忌惮。

吕蒙眉头一皱,沉声道:“你叫我什么!”

潘璋先是一怔,旋即省悟,忙改口道:“是吕都督,末将一时失口,还请都督见谅。”

潘璋的资历要比吕蒙老几年,平素跟吕蒙的关系还算不错,所以才忽视了吕蒙现在身份已变,还在称呼他的表字。

若搁在平时,吕蒙自然在大度置之,也不会太小心眼,但现下他心情正不爽,潘璋的失误正好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深吸一口气后,吕蒙傲然道:“区区一个邓艾而已,本都督今日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几分本事。”

不屑之后,吕蒙拔剑在手,大喝道:“擂鼓,全军进攻,给我夺回海昏城,活捉邓艾!”

第六百二十五章 年轻新星的对决

潘璋不敢再废话,当即传令下去。

嗵嗵嗵——

号令传下,战鼓声震天而起,打破了海昏城上空的沉寂。

鼓声起,大大小小的江东军军阵,轰然而动,开始浩浩荡荡的向着海昏城逼近。

潘璋策马在前,率领着三千人的主力方阵,直逼北门。

邓艾立在城头,冷静的观察着敌军阵势。

只见江东军军阵以大盾手在前,高举厚厚的盾牌,结成了一道盾墙,掩护着后边的弓弩手,攻城队,有条不紊的逼近上前。

“这个吕蒙,军容整肃,章法有度,果然是员将才……”邓艾微微点头,对城前这个敌人,不禁也有几分赞赏。

欣赏归欣赏,他却毫无忌惮,银枪一横,大喝一声:“各军稳住阵脚,准备迎敌,弓弩手准备。”

号令传下,千余名弓弩手即刻搭箭,做好了反击准备。

嗵嗵嗵——

嗵嗵嗵——

伴随着阵阵震耳的战鼓声,敌军军阵缓缓逼近,转眼间便进入了一百余步的射程。

“放箭!”邓艾毫不犹豫的一声令下。

瞬息间,千余利箭破空而出,向着逼近的敌阵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箭如飞蝗,密如疾雨!

城下江东士卒听到箭响声,将手中的大盾举的更高,握的更紧。

伴随着一阵雨打屋檐的响声,魏军的利箭大部分射在了盾牌上被弹开,只有少部分穿过缝隙,射中了敌人。

零零散散的惨叫声响起,不到十几名敌卒被利箭射杀。

魏军的远程打击,并没能有效杀伤阻止敌军的逼近,江东军仍旧在有条不紊的缓缓逼近。

终于,顶着密集的箭雨,敌军推进至了护城壕前。

潘璋一声令下,前排盾阵裂出一道道空隙,后排的架桥手,高举着十余辆事先造好的壕桥,冲向了护城壕边。

要架设壕桥,就势必要裂开盾阵,裂开盾阵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邓艾抓住这机会,喝斥士卒朝着裂缝狂射,飞蝗般的利箭,成片成片的将敌军射倒在地。

“不得后退,不得慌张,继续架设壕桥!”

阵前的潘璋,一面舞刀拨挡着箭矢,一面厉声大叫。

这支江东军的精锐,终于在这一刻体现了出来。

尽管苏军的箭雨极密,对江东军造成的杀伤极大,但这些勇敢的江东士卒们,却硬着头皮硬扛了下来,无一人畏缩后退。

终于,在付出了五六百人的死伤后,十余架壕桥驾设了起来。

“给我踏过壕桥,攻城——”潘璋不假思索的大喝道。

号令传下,成千上万的刀盾声,挟着震天的嘶吼,如潮水一般踏过壕桥,冲向了北门城墙下。

潘璋也踏过壕桥,来到城墙下,刀锋指着城头大喝:“给我把云梯架起来。”

嘹亮的号子声响起,数百张云梯被架了起来,狠狠的砸在了城垛上。

“弓弩手放箭,压制敌人,冲车,给我撞破城门!”潘璋厉声大叫。

号令传下,近三千名弓弩手,半跪在护城壕前,向着城头的魏军发动仰射。

面对三倍数量的弓弩手压制,魏军被压制的不断闪避,弓弩的势头稍稍减弱。

数以万计的江东刀盾手们,趁着魏国箭雨减弱,争先恐后的爬上了云梯,如潮水般向着城头漫去。

与此同时,一辆巨大的冲车也被推至了城门前,近百余人操控着冲车巨大的撞槌,一次次的向着紧闭的城门轰去。

砰砰砰!

城门震动不断,门洞上的泥土纷纷的被震落下来,整道城墙都在微微颤动。

攻城开始。

邓艾深吸一口气,银枪一招,大喝道:“都给我拿出血性来,拼死守城,绝不许放一名敌人登上城头!”

号令传下,数千魏军将士斗志狂燃,抱着死战的决心,顶着敌军的箭雨开始反击。

一张张的云梯被撑翻出去,成片成片的江东军士卒摔成肉泥,鲜血染红了城墙。

一块块飞石,一根根檑木滚下城头,将敌人砸到头破血流,嚎叫声不断于耳。

一瓢瓢烧的滚烫的开水,不断从城头泼下去,把敌人烫到皮开肉绽,嚎叫着从云梯上坠落下去。

江东军的攻势极猛,邓艾的防守也天衣无缝,这场攻防战陷入胶着状态。

观战的吕蒙眉头已皱,下令把战鼓敲的更加震天动地,以激励将士,催促潘璋用命。

红了眼的潘璋,声音沙哑的喝斥着士卒,逼着他们一波接一波的朝城上狂爬。

终于,在潘璋的压力之下,城门西沿的敌军攻势,稍稍见到了几分起色。

邓艾目光锐利,一眼发射敌人的弓弩集中在向西沿猛射,七八名士卒被射翻在地,出现了短暂的空档。

邓艾不及多想,手提大枪一个箭步就亲自补了上去,正撞见一名敌卒已经爬上云梯顶部,站在了城垛上,就差着要跳下城去。

“一个都别想给我攻上来!”

亢奋的邓艾连结巴都没了,一声低吼,手中银枪电刺而出。

伴随着一声杀猪般的嚎叫,那名敌卒被刺穿了肠子,惨叫着坠落了下去。

邓艾枪锋狠狠扎在了云梯上,用尽全力奋然往外撑去。

那张爬着七八人的云梯,竟被邓艾凭着一己之力撑翻了出去,重重的倒扣在了地面上,又将一片的江东士卒砸成了肉泥。

邓艾怒发神威,看到这一幕的魏军将士们,精神在受鼓舞,斗志更加狂烈。

他们不顾一切的冒出头来,顶着下面射上来的箭雨,疯了似的用叉竿狂撑云梯。

砰砰砰!

云梯砸在地面上的撞击声此起彼伏,伴随着是阵阵惨烈的嚎叫声,还有飞扬而起的鲜血尘雾,将沿城一线的天空都染红。

魏军在邓艾的率领下,发起了一波猛烈的反击,连着摧毁了近半数的云梯,将敌军的攻势狠狠的压制了下去。

邓艾喘着粗气,银枪往地面上一扎,傲然耸立在了城楼中央,那巍然无畏的气势,仿佛在向百步外观战的吕蒙示威:

有老子邓艾在此,哪里有你吕蒙耀武扬威的份!

“邓艾,邓艾——”

百步外的吕蒙,眉头拧成了一股绳,嘴里暗暗咬牙,念叨着那个令他极度厌恶的名字。

第六百二十六章 有钱能使磨推鬼

吕蒙以为,仗着他出众的统帅能力,仗着四倍多的兵力,他必定能攻下海昏,哪怕可能过程会吃力一点。

他却没想到,邓艾统帅能力之优秀,隐隐还在他之上,抵抗的如此顽强,令他的进攻无懈可击。

看着城头一线,一架架的云梯被推倒,一名名的士卒被射杀,吕蒙脸色越来越阴沉。

“命令潘璋,集中全力轰击城门!”吕蒙目光落在了城门处,厉声大喝。

号令飞快的传往前线,传到了潘璋的耳中。

潘璋亲自赶到城门处,喝斥着他的冲车队,一次次的疯狂轰砸紧闭的城门。

邓艾也注意到了敌人的攻击重点,亲自赶到城楼一线,指挥弓弩手们以利益压制敌人。

箭如雨下。

城下的江东军,近百名大盾手,高举着厚厚的大盾结成了盾甲,将冲车保护在了其下,将袭来的利箭尽数挡开。

“上飞石,给我往死里砸!”邓艾果然的大喝。

士卒们立刻将一块块牛头大小的飞石,狠狠的砸了下去。

伴随着破碎声响起,盾牌被无情的砸碎,数不清的敌军被飞石砸到头颅爆裂,惨叫声不绝于耳。

江东军却乃精锐之师,誓死不退,一人倒下了,另一人在潘璋的喝斥下,即刻补位上去。

敌军的盾甲始终不破,冲车得以不停撞击城门。

轰!轰!轰!

伴随着一声声的巨响,城门隐然已开裂,两侧的门框眼看都要支撑不住。

潘璋兴奋到眼眸充血,终于看到了破城的可能性,当即调来更多的弓弩手,以压制城头魏军反击。

形势开始对魏军不利。

“将军,城门快要撑不住了!”一名士卒从城下飞奔上来,慌张的向邓艾禀报。

邓艾向城下瞄了几眼,眉头不由深深凝起,眼中喷燃着忧色。

他很清楚,如果不改变战术,再这么耗下去,城门被轰破是迟早的。

毕竟,海昏不是什么战略要地,城池年久失修不说,城门也极为陈旧,岂能挡得住敌人这样猛烈的冲击。

“他娘的,没办法了,倒火油,放火箭!”邓艾一咬牙,厉声大喝。

“将军,这火油一放,很可能把咱们的城门也点着啊。”身边的副将吓了一跳。

邓艾却摆手道:“烧着了就烧着了,只要能抵住敌军这波进攻,大不了把城门堵上,守他个天荒地老,老子也不出城了!”

邓艾如此决然,左右将官也不敢反对,即刻依令而行。

很快,七八名士卒们,便抬着一桶桶的火油,赶到了城门一线。

他们顶着敌军的箭雨,拼尽全力,将一桶桶的火油倒落了下去。

就在下方的江东军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支支火箭,一根根火把已经射落而下。

呜——

烈焰腾空而起,刹那间便把敌军高举的大盾烧着,惊叫声响成一片,江军兵急是将着火的盾牌扔掉。

为时已晚,他们的身上兵器上,到处都已沾满了火油,稍一遇火苗便狂燃而起。

瞬息间,上百名敌卒便烧成了火人,连同那一辆巨大的冲车,也一并烧着。

敌军终于乱了。

起火的士卒在地上打滚,痛苦的嚎叫,幸存者则是肝胆吓裂,哪里还敢靠近城门,丢盔弃甲慌恐而逃。

转眼间,城门洞便烧成了熊熊火洞,火势很快就蔓延向了城门。

远处的吕蒙看到这一幕,不由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似乎没料到邓艾还有这一招。

旋即,他嘴角就钩起了一丝讽刺,“邓艾,你终于是走投无路,使出最后一招了么,很好,这城门一烧没了,我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吕蒙看出了这一点,前方指军具体作战的潘璋,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他便约退数步,嘴角钩起冷笑,坐等着看着海昏北门烧成灰烬。

然后,他就可以等着火势烧尽后,喝斥着他的士卒们,大摇大摆的从没了大门的城门杀进去。

吕蒙和潘璋却浑然不知道,邓艾早已喝斥着士卒,担土抬石,疯狂的充填起了门洞。

城门在烧,魏军士卒却却一筐筐的土石,往门内侧堆砌。

邓艾是抱定了与海昏城共存亡的念头。

反正他已搜刮到了足以守几个月的粮草,城中又有自己的水井水源,哪怕把城门封死了跟外界彻底自绝联系,也足以自守他两三个月。

至于三个月后的形势,邓艾则有绝对的自信相信,他的魏王早已攻下了柴桑,那时海昏的围困自然解除。

终于,一封土石之墙封起,将已经熊熊燃烧到正在倒塌的城门隔绝在外。

邓艾长松了一口气,讽刺的目光看向城外,心想老子把门都封死了,我看你吕蒙还有什么招。

城外,潘璋眼见城门烧塌,已做好了准备,等着喝令他的将士们冲进去。

几秒钟后,他却愣住了。

城门是烧塌了,但出现在他眼前的,却并没洞开的门洞,而是一堵神奇出现的土墙。

“这……这是怎么回事?”

潘璋看着那面土墙,惊到目瞪口呆,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万千江东士卒们也无不是嗔目结舌,一个个都是一脸懵样。

远处的吕蒙隐隐约约看到这一幕,不由眉头一皱,急是策马飞奔,直抵城门前。

他终于沉不住气了,要亲自看个究竟。

当吕蒙来到城门前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到微微张开了嘴巴,同样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邓艾这个小子,竟然把城门给……给反堵上了?”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打算自己把自己隔绝,把海昏城变成一座死城?

吕蒙抬起头来,看向了城头,仿佛看到了邓艾那张讽刺的脸庞。

蓦然间,他心头一震,明白了邓艾的用意。

自己把自己堵死,分明是抱定了与城池共存亡的决心,这得是何等的胆色勇气,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而且,邓艾一定对苏哲深信不疑,相信苏哲一定能在他粮尽之前,攻陷柴桑,为他解了海昏之围。

“这个邓艾……”吕蒙暗叹了一声,眉宇间除了惊异外,还隐隐透出了几分佩服。

即使身为敌人,吕蒙也佩服邓艾的手段和勇气。

“吕都督,那姓邓的竟然封住了城门,把自己给堵死了,我们该怎么办?”潘璋纵马而来问道。

吕蒙沉吟片刻,摆手道:“不想这邓艾竟有这等胆色,今日想要攻下海昏已无望,传令下去,鸣金收兵,他日再做打算吧。”

说罢,吕蒙拨马转身而去。

潘璋回头瞪向城头,一百个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下令鸣金收兵。

铛铛铛~~

金声骤然响起,响彻海昏城上空。

猛攻不下的江东军们,如蒙大赦一般,长吐一口气,纷纷退下阵来。

魏军将士成功的逼退了敌人,无不斗志狂燃,精神大振,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大吼大叫,向敌人耀武扬威。

邓艾看着败退的敌人,不由也长松了口气,染血的银枪往地上一插,这才抽出空来,拭去额边的汗珠。

“魏王,有我邓艾在,这海昏城你一万个放心,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邓艾抬头望向北面,望向柴桑方向。

……

柴桑以西,魏军大营。

海昏城的战斗结果,很快便被埋伏在城外的细作,以飞马的速度送到了苏哲手中。

情报中写的清清楚楚,邓艾搜集到了足够的粮草,不惜把海昏城门封闭,把自己陷入死城之中,硬是挡住了吕蒙两万大军的狂攻。

苏哲当然明白,邓艾自己封闭城门,就是向所有人表明,他要把海昏城守个天荒地老,誓与城池共存亡。

“好个邓艾,有胆色,有魄力,本王果然没看错你。”苏哲大笑着赞叹,将手中的情报示于了众人。

众将看到这道情报,对邓艾无不是刮目相看,啧啧赞叹不已。

先前苏哲派出邓艾去袭海昏之时,黄忠等老将们对此还颇有几分微词。

他们倒不是质疑苏哲的计策,而是觉的苏哲对邓艾实在是太过信任,这么大的重担,只怕邓艾承担不起。

结果却证明,苏哲果然是慧眼识英,邓艾不但攻下了海昏城,还守住了海昏城,一切的表现都接近于完美。

到了这个时候,众将自然是皆对邓艾的能力,再也没有半分怀疑,心服口服。

对苏哲的识人这能,他们更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不敢再有半分猜疑。

“魏王,那孙策最善长的是打顺风仗,时局越是对他不利,他就越是焦躁,如今海昏城久攻不下,江东又人心浮动,咱们差不多也该是使出最后一步离间计,利用孙策的焦虑,彻底解决掉于吉的时候了。”

向来都奉行着“你不问我就不说”的贾诩,这时也难得,竟是主动的向苏哲进起言来。

“文和既然开口了,必是已经有计策,说来听听吧。”苏哲拂手笑道。

贾诩捋着白须,竖起了一根手指:“老朽的计策,其实就一个字——钱!”

“钱?有意思,继续。”

贾诩便不紧不慢道:“那孙策此刻对于吉必定已有七八分怀疑,之所以还没有对其下手,无非是因为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而已,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份让据送到孙策的手里。”

“白字黑字,就是最好的证据,如果能让孙策看到一封于吉跟我们暗通的书信,那于吉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孙策必杀他而后快。”

“所以,关键就在于这封密通的书信,而这封书信,孙策不能是从别人手中获得,必须是从于吉的弟子门徒那里截获,才能坐实于吉暗通我们的‘罪证’。”

“那么现在就简单了,魏王只需派人潜入柴桑,暗中以巨资收买一名于吉弟子,让他帮我们完成这件事就可以了。”

贾诩洋洋洒洒,云淡风轻的一番话,道出了他的计策。

话说了一大堆,其实计策倒也简单,就是用钱收买于吉身人,栽赃嫁祸于吉便是。

“贾文和,听说于吉身边的弟子,都是他的忠诚信徒,你真确定能用钱收买得了吗?”黄忠却质疑道。

贾诩不以为然一笑:“于吉的那些信徒,多是平民百姓出身,对他们来说,最大的信仰就是钱,如果收买不了,那只能是因为钱不够而已。老将军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黄忠哑然。

苏哲却眼眸一亮,哈哈一笑,拍案道:“好一个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依本王看,有钱不光能使鬼推磨,还能叫磨推鬼,就依你毒蝎之计行事吧。”

第六百二十七章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柴桑城,军府。

孙策手拿着那道吕蒙发来的战报,脸色阴沉如铁。

吕蒙在战报中声称,他已尽全力攻打海昏,怎奈那邓艾抱定了死守的决心,竟把城门都封死,叫吕蒙空有两万大军,却无用武之地。

啪!

孙策把手中情报扔在了地上,骂道:“邓艾这小贼,先袭我夏口,现在又窃我海昏城,连吕蒙都拿他没办法,实在是可恨。”

一旁的鲁肃叹道:“不想那苏贼有这等识人之能,竟不知从哪里挖掘出了邓艾这么一员将才。”

孙策越想越火,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在这时,帐外老凌操匆匆而入,一脸的凝重,向孙策附耳低语了一番。

“当真有此事?”孙策脸色一变。

“千真万确,末将巡夜之时,亲自在水上拦截住那厮。”韩当正色道。

孙策一拂手,喝道:“把那厮给我带进来吧。”

凌操拱手告退。

“主公,发生了什么事?”鲁肃好奇问道。

孙策冷冷道:“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你那极力包庇的于吉,派弟子想去联络苏贼,结果被凌操半路上给截住了。”

鲁肃脸色惊变,万万没想到会这样,一脸的惊疑,颤声道:“不会吧,那于吉怎敢做这样的事?”

孙策冷哼道:“那妖道敢不敢做这样的事,待会等凌操把他的弟子带来,详加盘问便知。”

鲁肃不敢再说话,只眉头深凝,眼眸中流转着狐疑不信,无法接受这事实。

片刻后,一名黑衣年轻人被凌操拖了进来,扔在了孙策跟前。

那黑衣人见着孙策,吓到脸都发青,跪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于口。

“你叫什么名字?”孙策沉声喝问。

“小的……小的赵忠。”黑衣人颤声答道。

孙策鹰目瞪着他,阴沉沉喝问:“听说你奉了于吉之命,想要前往上游,是也不是。”

赵忠吱吱唔唔半天,还是点头称是。

“你去上游做什么?”孙策语气越来越冰冷。

赵忠又吱唔唔起来,额头冷汗刷刷往外滚,半晌不敢回答。

“主公问你,老实交待!”凌操踢了赵忠屁股一脚。

赵忠不敢再隐瞒,只得抖着答道:“回将军,小的是奉了师父之命,前往魏营给那魏主苏哲送……送一封信。”

这时,凌操忙将事先已搜上来的书信,奉给了孙策。

孙策迫不及待的拆开信来,才看几眼,陡然间脸色一变,眼眸中涌起深深的阴怒。

信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再次表明了于吉要归顺的诚意,并声称他将密令他的信徒,冒充是山越人发动叛乱,扰乱孙策的后方,叫孙策军心不稳。

于吉又在信中请苏哲率军前来偷袭柴桑,介时他将祭动道术,召唤出一场大雾来掩护苏哲的偷袭,同时自己也趁雾潜逃,脱离他孙策的掌控。

啪!

看完这道书信,孙策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险些就当场下令,派人去把于吉给宰了。

话到嘴边,他却还是强忍住了,将书信递给了鲁肃,“你跟那于吉最熟,你看看,这是不是他的笔迹?”

鲁肃早已满头是汗,接过书信之时,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毕竟,那于吉可是当初他保举给孙策,先前出现的种种疑点,也是他一再为于吉辩解,声称那都是苏哲使出的“离间计”。

而现在,于吉的弟子被抓了个现行,声称是要去勾结串通苏哲,如果再证明这封书也是于吉手笔,就等于坐实了于吉叛变的事实。

到时候,孙策若是疑心起来,他处处袒护于吉,为于吉辩白的举动,抛必也会遭到怀疑。

想到这种种,鲁肃焉能不额头冒冷汗。

当下他便深吸一口气,接过那封书信,仔细的端祥起来。

他仔细的看了好一会,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因为根据他对于吉字迹的了解,这封书信看起来基本就是于吉的笔迹。

“这……这确实是于道长的字迹。”鲁肃无奈的答道。

“于道长,到现在你还叫他于道长!”孙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鲁子敬,这就是你给我举荐的什么狗屁仙人么,若非凌德然,我就要被他害死了!”

鲁肃被喷了一鼻子灰,额头冷汗刷刷的往下滚,不知该怎么回答。

“凌操听令!”孙策大喝一声,眼中杀机狂燃。

“末将在。”

孙策手一指外面,怒道:“我命你即刻带你,去把那于吉的狗头斩下来见我。”

“末将尊命!”

凌操心下也早怀疑于吉,孙策都下令了,他当然是毫不犹豫,扭头就要走。

“慢着!”鲁肃却突然出声制止。

孙策脸色一变,怒视向鲁肃,“鲁子敬,事到如今,你还想替那妖道袒护不成?”

鲁肃忙道:“主公息怒,肃断然不敢袒护叛贼,我只是觉的单凭这一封书信,还有这厮的一面之词,咱们就认定于吉背叛,会不会太草率了。”

“这还草率啊,那姓于的妖道让他的门人在江东到处宣扬自己的功绩,贬低主公,这已是疑点。”

“前番我在敌营中,又听到苏哲跟于吉信使之间的对话,这是疑点之二。”

“现在我又抓到了他的弟子,还有他串通苏哲的书信,铁证如山,证据确凿,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吗?”

凌操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愤愤不平的跟鲁肃争辩起来。

孙策怒瞪着鲁肃,恼火道:“鲁肃,你听到凌德然说的没有,证据确凿,你当真还要维护那妖道不成?你到底居心何在?”

鲁肃打了个冷战,却强作淡定,拱手正色道:“这些证据确实足以证明于吉想要叛乱,这也是肃万万没有料到的,如果我知道他会背叛主公,当初决计不会保举他。”

话锋一转,鲁肃又道:“只是我又想到,那苏贼乃九奇之首,诡诈之极,若是这一切的所谓证据,都是那苏贼的奸计,想要离间我们,除掉于吉这根眼中钉呢?”

“胡说八道!”孙策一声厉喝,“那苏贼就算再奸诈,他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能算计到这等地步,连于吉的门徒都被他收买!”

鲁肃正色道:“我只是说万一呢,万一一切都是那苏贼设计,我们岂非自毁长城!”

孙策身形一震,蓦然间似乎被稍稍说动。

凌操却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们就什么也不做,任由于吉跟苏贼串通勾结吗?”

鲁肃忙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能不能再稍等几日,于吉不是在这封书信上说了,他要密令他的信徒,假扮山越发动叛乱么,如果介时真的发生了叛乱,我们再杀那于吉也不迟。”

孙策眉头深凝,陷入沉默。

第六百二十八章 没有万一

孙策不相信,苏哲能诡诈到这等地步,将他玩弄戏耍于股掌之中,但鲁肃那一句“万一”却又让他犹豫。

那么现在看来,鲁肃的提议便是目前情况上最优的选择。

如果江东安然无事,那就证明鲁肃担忧的没错,眼前这个赵忠还有于吉这封“亲笔书”,很可能都是苏哲的阴谋。

如果江东出事,真有“山越”发动叛乱,则于吉叛变的事实便将铁证如山,再没什么好怀疑的。

毕竟,就算苏哲手段再高明,在江东部署了再多的细作,也不可能多到发动一场成规模的叛乱。

“主公,于吉的道术可以对抗苏贼的妖术,若是咱们真的中计错杀了于吉,又拿什么来对抗苏贼的妖术?”鲁肃又苦苦劝说。

孙策神色又是一凛,已冲上头脑的杀机,再次被他强行给压下了去。

沉吟许久后,孙策深吸一口气,拂手道:“先把这个姓赵的关押起来,严密监控于吉,再传令给仲谋,叫他看紧了江东,一旦发现有人打着‘山越’的旗号叛乱,立刻向我禀报!”

他这番话,等于是采纳鲁肃的提议。

鲁肃松了一口气,忙是领命,不忘盛赞孙策一番“英明”。

凌操则有些不情愿,却又不敢违命,只得将那赵忠押解了下去。

接下来孙策所能做的事,只剩下了一个字——等。

……

不觉七天已过。

是日入夜,孙策终于等到了孙权的急报。

当孙策迫不及待的拆开那道书信,看过几眼后,脸上残存的一丝希望之色,渐渐土崩瓦解,只余下了愤怒冰冷的杀机。

“你自己看吧。”孙策把手中帛书,狠狠的扔给了鲁肃。

鲁肃颤巍巍的捡了起来,心怀着不安看过几眼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那一声叹息,代表深深失望,隐隐还流露着深深的歉意。

孙权的那道急报上写的清楚,就在几日前,吴郡东面的山越人突然发动叛乱,他已命当地镇守的陆逊,迅速率军平定叛乱。

山越人果然叛乱了。

在旁人看来,叛乱的是山越人,但孙策他们却都清楚,这是于吉的信徒在假扮山越人发动叛乱。

铁证如山,鲁肃对于吉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被无情的事实打碎,他岂能不感到深深的失望,对孙策的一丝愧咎。

毕竟,于吉乃是他所保举,先前也是他一再维护于吉。

现在,事实却证明了于吉的狼子野心,狠狠的打了鲁肃的脸,他焉能不感到内咎。

“这个该死的妖道,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还好我早一步察觉,不然的话,早晚得被他害死!”

孙策咬牙切齿的骂了一番,当即要喝令把凌操传来,去斩杀于吉。

“主公,请让我亲自去处斩于吉这个叛贼!”鲁肃愤然衣缨。

他是被于吉“伤”的太深,要亲自出这口恶气。

孙策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摆手道:“去吧,你自己犯的错误,自己亲手解决,痛快点。”

鲁肃领命,当即出帐,带着一队士卒,怒气冲冲杀往了于吉的大帐。

当鲁肃杀气腾腾的冲入大帐时,于吉正盘膝打坐,闭目养神。

“好你个妖道,枉我那么信任你,向主公举荐你,你竟然敢背叛主公,勾结苏贼!”

鲁肃拔剑在手,指着于吉怒骂。

于吉缓缓睁开眼,轻叹一声:“九奇之首,传说中的卧龙,果然是名不虚传,江东小霸王终究不是他的对手啊……”

“还在狡辩!”

鲁肃将那封他“密通”苏哲的书信拿出,狠狠的扔在了案几上。

于吉看都不看,不以为然道:“一封书信而已,随便找个书法高手,临摹贫道的字迹便是。”

“那你的徒弟赵忠呢,他已经承认是奉了你的命令,去勾结联络苏贼!”鲁肃厉声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赵忠终究是凡夫俗子,没有慧根,被金钱所诱惑又有什么奇怪的。”于吉惋惜的叹道。

“那凌操在敌营中,偷听到你的信使跟苏哲的对话,你作何解释?”鲁肃提剑逼近,厉声质问。

“还有,你答应苏哲在江东煽动你的信徒,冒充山越人发动叛乱,今日江东传回消息,果然有山越人叛乱,你又怎么解释?”

鲁肃声色俱厉,语气中翻滚着深深的怒火,显然已根本不相信他的任何解释。

于吉也知再解释也不用,只能一声长叹:“看来贫道的道行还是太浅,还妄想跟九奇之首作对,活该被玩弄于股掌之中,自寻死路。”

说罢,他抬起头来,无畏的看着鲁肃:“天要亡孙策,谁也救不了他,贫道自作自受,甘愿领命,鲁子敬,你动手吧。”

这时,鲁肃却又犹豫了。

于吉这番“故弄玄虚”的话,他让再次产生了动摇,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怪了于吉,真的是中了苏哲的离间之计。

可他绞尽脑汁,想破了头皮也想不通,这一切的证据中有哪一环出了破绽。

孙策说的对,苏哲就算智谋再强,但他到底还是血肉之躯的人,而不是真正掌控一切的神明。

“凡人之躯,应该不会智谋强到这等地步,把离间计使的一环扣一环,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吧……”

一番思想斗争后,鲁肃将那一丝残存的动摇强行屏弃,眼中再没有一丝犹豫,只有无尽的怒火。

“妖道,我鲁肃才不会上你的当,你个无耻的叛贼,去死吧——”

一声愤怒的喝骂声响起在帐中,鲁肃手中长剑愤然斩下。

咔嚓!

于吉人头落地,鲜血溅了他一身一脸。

他长吐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

他便提着于吉的人头,前去大帐向孙策复命。

当孙策看到于吉那颗人头时,也长松了一口气,嘴角不由挤出一丝满意的笑意。

……

两日后,柴桑以西,魏军大营。

中军大帐中,苏哲正闲饮小酒,庞童和贾诩二人,则陪坐在侧。

“童儿,看你似乎有心事,你我之间,有什么好顾虑的。”苏哲看也她有心事,便笑问道。

庞童便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夫君的眼睛,不错,我确实是有些疑惑,是关于夫君那封冒充孙策笔迹的书信。”

“只是笔迹相似而已,为夫麾下这样的人才还是有的。”苏哲不以为然道。

庞童却道:“笔迹只是其次,童儿好奇的是,夫君在信中说于吉打算在江东叫他的信徒,冒充山越人发动叛乱,这件事,似乎仅仅靠我们在江东的细作,只怕无力办到呢。”

“原来是这件事。”苏哲嘴角扬起一抹诡秘却又自信的冷笑,“童儿不必担心,本王已派人去江东说降一人,他会帮本王办到的。”

第六百二十九章 反攻!反攻!

说降一人?

“何人?”庞童俏脸上的好奇心更浓。

苏哲不紧不慢的呷一口酒,说出了一个名字:“陆逊。”

“陆逊?”庞童眼眸一动,“夫君所说,是江东陆家那个年轻的家主陆逊。”

“没错,看来童儿果然见多识广,连陆逊也识得。”苏哲点头一笑。

庞童睫毛眨了几眨,脑海中搜集着关于陆逊的相关记忆,蓦然间明悟了什么。

她便道:“当年孙策攻打庐江郡时,曾杀庐江郡太守陆康,此人正是当年的陆家家主,也是陆逊的叔父,可以说陆家跟孙家是有仇的,莫非夫君是利用这一点,派人去说服陆逊暗中归降。”

苏哲点点头。

庞童又道:“这倒也是条妙计,只是那陆家乃江东大族,而夫君在北方对世族杀戮太盛,陆逊难道不会顾虑这一点吗?”

“因为本王只给了他两个选择。”

苏哲呷一口酒,眼眸中吐露杀气,缓缓的竖起了两根手指,“要么我灭江东后,他陆家被我压制削弱,却留一条生路给他们,要么就是被我灭族。”

他语气轻描淡写,好似灭掉陆家,只如反手之间般轻松。

庞童蓦然省悟。

苏哲这哪里是给陆逊选择,分明是在给他下最后通牒。

陆逊如果个聪明人,他应该能看得出来,苏哲战无不胜,攻下江东,灭掉孙氏乃是早晚之事。

就算不是这一次的南征,也必是下一次。

既然江东早晚要纳入苏哲版图,他陆家迟早也得做苏哲的子民,那时陆家的命运,就只是苏哲一句话而已。

现在他归顺苏哲,帮苏哲在江东搅风搅雨,等于是立下了功劳,介时苏哲夺下江东后,就算是要打击江东世族,也不至于灭他陆氏一族。

而若他不归顺,等待他陆家唯一的结局,就是像许许多多的中原大族那样,被苏哲满门皆灭。

苏哲就是这么霸道。

明白原由的庞童,轻叹道:“夫君以灭族相胁,就要看那个陆逊识不识时务了。”

话音方落,许褚兴冲冲的踏入了大帐,拱手道:“魏王,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说。”苏哲笑看庞童一眼,轻轻一拂手。

许褚便道:“据咱们在江东的细作发回消息,吴郡以东的山越人发动了叛乱,陆逊镇压不利,山越人已连占了三个县,整个江东都震动了。”

果然,一切皆如他所料。

苏哲哈哈一笑,欣然灌下一杯酒,笑看向庞童:“童儿,看来这个陆伯言还是很识时务的嘛。”

庞童也已一脸欣喜,感慨道:“夫君识人之能,果真是无人能及,那孙策大概作梦也想不到,所谓山越人的叛乱,根本就是陆逊策划,而非于吉的信徒冒充,只怕这一回,那于吉是凶多吉少了。”

苏哲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讽刺的冷笑。

就在这时,胡车儿也兴冲冲的闯了进来,叫道:“魏王啊,柴桑传来消息,孙策把那于吉给宰啦!”

果不其然!

苏哲长吐一口气,笑着唏嘘道:“还真是不容易啊,用了这么多手段,总算是把于吉这个眼中钉给除掉了,不容易,不容易啊。”

他欣慰起来,连着灌了几杯美酒。

庞童也按捺不住欣喜,起身拱手道:“既然离间计已成功,于吉已死,那夫君还等什么,何不即刻起兵奇袭柴桑,叫那孙策为他的愚蠢决定,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苏哲杀机狂燃,热血沸腾,当即下令,命众将前来大帐集结。

号令传下,不到半个时辰,甘宁,黄忠,鞠义等将领们,纷纷赶来大帐。

当他们看到苏哲那肃杀的气势时,隐隐就感觉到今天这场突然间的召见不同寻常,多半是要有大事发生。

环扫一眼大帐,眼见众将齐集,苏哲深吸一口气,大声道:“甘宁听令!”

“末将在。”甘宁匆忙出列。

苏哲令箭一扔,喝道:“本王命你今晚率两万水军为前驱,给我夜袭柴桑!”

甘宁心头一震,一时竟迟疑没有接苏哲的令箭。

他显然是没料到,苏哲按兵不动那么久,怎的突然毫无征兆的就要下令进攻。

而且,还是夜袭敌营。

还等他反应过来,苏哲又喝道:“尔等各率本部兵马,今晚尾随于水军之后,只等甘兴霸夺下水营,即刻登陆,直取柴桑城!”

同样吃惊的黄忠等众将们,虽然领下了命令,却一个个都眼神狐疑。

“魏王,恕老朽多问一句,魏王为何突然选择在今晚发动夜袭?”黄忠忍不住问道。

苏哲看向庞童,“童儿,告诉他们本王为何这么做吧。”

庞童便笑道:“诸位将军应该还不知道吧,孙策已中了我们的离间计,将那于吉妖道斩杀,江东已无人能破解咱们魏王的仙术,咱们不趁势夺下柴桑,更待何时。”

众将无来精神大振,恍然省悟,方才明白苏哲为何突然下令发动进攻。

豪烈的斗志,如沉寂已久的火山般,陡然间爆发。

黄忠兴奋的赞道:“魏王果然是九奇之首啊,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不动声色的就把于吉那妖道给除掉了,还是借了孙策那小子的手,魏王啊,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苏哲淡淡一笑:“这事说来就复杂了,随后本王再跟你们细细解释,事不宜迟,你们速去做准备吧。”

黄忠等大将们自然是再无犹豫,纷纷告退而去,各归各营为入夜的奇袭做准备。

总攻的消息传出,憋足了战意的魏军将士们,无不热血沸腾,跃跃欲战。

入夜时分,近六万将士们饱餐一顿兵,和甲而睡,稍作休息。

不觉已是夜深,既定的时间到,将官们即刻督促着将士们醒来,赶赴水营。

六万将士井然有序的登船,两万水军和后续的三万五千余名步骑将士,各自登上了他们的战船。

苏哲也登上了甘宁的旗舰楼船,他要亲自指挥这场夜中的奇袭。

借着营中的灯火,苏哲环扫一眼各船,却见他的将士们无不热血沸腾,战意沸腾,只等着他一声令下。

苏哲深吸一口气,倚天剑拔出,向着下游方向一指,厉声喝道:“全军出动,给本王把柴桑城夷为平地!”

第六百三十章 神鬼难测

号令传下,三军沸腾。

甘宁大喝一声:“水军出发。”

云帆升起,巨大的楼船缓缓移动,开出了水道,驶向了长江。

紧接着,五百余艘大小战船,悉数出动。

再往后,上千艘运输船,则载着后续的步骑主力,随后出营。

各艘船只彼此间用绳索相连,避免黑夜中走散,浩浩荡荡的向着下游柴桑方向驶去。

船行如风,东方隐隐发白之时,已接近柴桑敌营七里。

这个距离已到了敌军的警戒范围,很快就会跟江东军的哨船撞上。

“魏王如果要使仙术,现在应该是时机了。”甘宁提醒道。

于吉虽然被杀,孙策的水军仍旧占有优势,苏哲之所以敢夜袭敌营,所倚仗的必定是仙术这个杀手锏,这一点甘宁还是很清楚的。

苏哲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动用脑电波,开始连接量子气象卫星。

“气象卫星,立刻动用武器系统,给我发动一场短暂的大雾吧。”

“授权核准,气象武器能量饱和,输入坐标完毕,发动量子束。”

太空轨道中,一道无形的量子束射下,将柴桑所在的二十里范围内,统统都覆盖。

几秒钟后,原本清风徐徐的江面上,忽然间风势骤停,空气几乎凝固一般。

几乎在同时,眼前的视野变的急速模糊起来,转眼间便变的大雾弥漫,白茫茫一片。

起雾了!

各船的将士们一时议论纷起,都为这突然出现的大雾感到惊奇,但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这场大雾必定是他们的魏王用仙术所降,用以掩护他们奇袭敌营。

想明白原由的魏军将士们,非但没有惊慌,反而还更加兴奋如狂起来。

“魏王,这大雾一起,确实能遮挡了敌人视线,可我们自己也看不清了。”

甘宁没有见识过苏哲在北方的一战中,曾经使用过的那场大雾,自然不知苏哲还另有手段。

“别问那么多,只管依着本王所指前进便是。”苏哲语气中透着深深自信,仿佛视眼前迷雾为无物一般。

甘宁半信半疑,也只能依令行事。

当下,甘宁便开着他的旗舰楼船,行驶在最前边,为整个舰队开路。

苏哲站在甲板最上端,继续用脑电波连接头顶上的气象卫星,动用红外扫描功能,以及地图匹配功能,将前边的地形一览无余。

通过红外扫描,苏哲可以清楚的把长江上,敌军所部署的每一艘哨船,都可以清清楚楚的确定方位。

“左前方,弓弩手齐射!”苏哲突然间指着斜侧方向大喝一声。

甘宁抬头向左前方看去,虽然现在已是黎明时分,但光线还比较暗淡,再加上有这么大的雾阻挡,那边是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船影。

甘宁心中怀疑,却不敢违领,当即喝令弓弩手们,朝着苏哲所指的方向放箭。

嗖嗖嗖~~

近一百余名弓弩手,朝着左前方向就是一顿乱射。

瞬息间,大雾的那一头,就听到阵阵惨叫声响起。

那是敌军哨船上的士卒,在完全没有任务防备的情况下,被箭雨射了个措手不及,尽数被射杀。

“竟然真有敌人!魏王,你这双眼睛简直是神眼啊,竟然连大雾都能看穿。”甘宁惊喜的看向苏哲。

苏哲笑而不语,闲嚼一口蚕豆。

楼船继续顺流东下,苏哲却指挥着战船,不断的调整方向。

“右前方,放箭!”突然间,苏哲又是一声厉喝。

甘宁这下便再没有任何怀疑,即刻下令将士们放箭。

嗖嗖嗖~~

破空声响起,百余支利箭腾空而起,朝着白茫茫的大雾那头就射了过去。

惨叫声骤起,又有一艘敌军哨船中箭,十几名敌军哨兵,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射成了蜂窝。

又一艘哨船被解决掉了。

于是,苏哲便一路向前,接连解决掉了七八艘江东军哨船,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摸到了敌军水营边。

可怜那八艘哨船上的敌卒,天色昏暗再加上大雾弥漫,让他们只能停泊在江上,动也不敢动。

谁料到,祸从天降,就在他们半点反应都没有的时候,一波冷箭就从大雾的那一头袭来,将他们射成了马蜂窝一般。

旭日东升,天就要亮了,江上的薄雾也隐隐散去,气象攻击的时间就要到了。

已经足够。

苏哲倚天剑指着不远处的敌营,冷笑道:“江东人毫无察觉,还在等什么,吹响号角,杀上南岸敌营!”

甘宁兴奋如狂,手中大戟一挥,大喝道:“吹响号角,杀上敌营。”

呜呜呜~~

肃杀的号角声,如来自于地狱的声音,回响在了大江之上。

甘宁催动着楼船旗舰,开动最大桨力,向着岸边狂冲而去。

那五百余艘大小战舰,载着杀声震天的两万魏军水兵,铺天盖地的冲向了毫无防备的柴桑水营。

水营中。

江东军大部分士卒,还处于沉睡之中,绝大多数人还没有察觉外面起了雾。

而在沿营一线,一队队的士卒正在进行交结换班,由于大雾弥漫,士卒们彼此看不太清,交接有些不太顺利。

“统儿,这是怎么回事?”凌操于雾中寻到了儿子凌统,恰好今日是他父子二人换班。

凌统指着大雾道:“说来也奇怪,本来半个时辰前还好好的,忽然间就起了大雾。”

“半个时辰前还没雾吗?”凌操心头一震,忽然间起了警觉。

“是啊。”凌统点了点头,“父亲看起来有些担忧啊。”

凌操眉头皱起,沉声道:“你忘了么,那苏哲有妖术,能呼风唤雨,这场大雾来的这么突然,我怕是那姓苏的召唤出来的。”

凌统脸色也微微一变,回望一眼大雾,“父亲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前日主公刚刚斩杀于吉那个叛贼,苏贼没了顾忌,趁机来攻也不是没有可能。”

话刚说完,凌统却又道:“不过这大雾不大可能是苏贼召唤出来的,这么大的雾,他自己也不可能看清,又如何来偷袭我们?”

听过儿子一番话,凌操微微松了口气,心头的那块大石头却总是放不下。

“你说的没错,这场大雾似乎不太可能是苏哲召唤,只是那个魏王神鬼难测,你任何时候都想不到,他会……”

一个“会”字尚未出口,突然间,江上传来震天杀声,和肃杀的号角声。

凌家父子脸色一变,急是向江上扫去,就看到渐渐散的江雾中,隐隐约约似数不清的战舰,正向他水营呼啸而来。

是魏军奇袭!

凌家父子脸色骇变。

第六百三十一章 魔 鬼

魏军竟然奇袭?

这意味着,这场大雾必是苏哲施法所放,才能借以掩护他的舰队,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近柴桑水营。

令凌操父子震惊不解的是,苏哲是如何无视这场大雾,避过了他们停泊在江上的哨船,神不知鬼不觉的杀过来的?

难不成,苏哲长了一双神眼,竟然能无视大雾的阻挡不成?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凌操失声尖叫,连声音都变的沙哑颤抖。

“父亲,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凌统也慌了神。

凌操连吸几口气,勉强平伏下惊慌的心境,急叫道:“快,鸣锣示警,速去禀报主公!”

凌统也清醒过来,急是翻身上马,向着中军大帐飞奔而去。

凌操也跳上战马,抄起战刀,大喝一声:“江东儿郎们,都打起精神来,拼死拒敌,不许后退半步!”

沿江一线,早已惊慌失措,乱成一团的江东士卒们,只得强打起精神,赶赴河滩结阵,试图拒敌。

为时已晚。

甘宁所统帅的旗舰楼船,快如疾风,抢在敌军反应过来前,就硬生生的闯入水道,撞上了栈桥。

“大魏的勇士们,随我杀上岸去!”

甘宁厉声大啸,纵马一跃跳上了栈桥,手舞着大戟就冲上了河滩。

楼船旗舰上的魏军将士们,争先恐后的跳下船来,向着未及结阵的敌军就狂扑了上去。

与此同时,数以百计的魏军战舰,先后撞上了栈桥,上万水军将士,如潮水般涌上岸滩。

苏哲则站在楼船顶层甲板上,脸上扬起冷笑,欣赏这一场近在眼前的杀戮。

“杀——”

甘宁一马当先,撞向了挡上来的敌卒,手起戟落,五名敌卒人头便飞上半空。

“挡住敌人,谁敢后退,杀无赦!”

不远处响起凌操焦急的叫声,他在拼命喝斥着士卒,填补被甘宁撕出的缺口。

甘宁一眼锁定了他,拍马舞戟杀了上去,大骂道:“凌操,你甘爷在此,纳命来!”

凌操猛抬头,就看到甘宁杀破血路,威不可挡的向他杀来。

刹那间,凌操的心头燃起无尽的悲愤。

他回想起当初自己被魏军所俘,沦为阶下囚的屈辱经历。

当初他镇守夏口,正是被魏军奇袭,最终才力战不敌被俘。

现在,魏军又是奇袭,他面对的敌人,是比邓艾武艺还要强的甘宁。

同样的经历,同样的溃不成军,难道他堂堂江东猛将,再一次要受同样的羞辱不成?

凌操一声怒吼,拍马舞戟,迎着甘宁狂杀了上去。

他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忘了自己连邓艾都不是对手,一怒之下,竟然妄想跟甘宁一战。

刹那间,两骑踏着血路,相对撞击。

吭!

刀与戟,轰然响出,发出刺破耳膜的金属激鸣声。

甘宁刀势如山,巍然不动,连气息都未有一丝的波动。

凌操却身形剧烈一震,握刀的双手隐隐发麻,胸中气血被汹涌灌入的大力震到翻滚激荡,鲜血直往嗓子眼顶。

“该死,这锦帆贼的武艺,比那姓邓的小子还要强……”

凌操吃了一惊,头脑蓦然间冷静几分,意识到自己多半不是甘宁对手。

甘宁却不给他后悔的机会,一声厉啸,手中铁戟化成铁幕,铺天盖地的戟影将他包裹其中。

每一戟使出,快如闪电,势如泰山。

凌操没有喘息后悔的机会,只能咬紧牙关,拼尽全力相挡。

铛铛铛~~

金属撞击的巨响声不绝于耳,飞溅的火星照亮了凌操吃力的表情。

转眼间,三十招走过。

凌操能撑过这三十招,已经是被攻到手足无措,破绽百出的地步。

而他左右值守的千余江军士卒,更是被杀到鬼哭狼嚎,分崩溃散。

没办法,魏军如神兵天降一般,来的太过突然,江边值守的江东兵不过千余人而已,无论斗志精神还是数量,都处于绝对的下风。

这样劣势的一队人马,如何能是士气如虹的魏军对手。

更要命的是,后续的千余艘魏军运输船,也陆陆续续的驶入了水营,成千上万的魏军步骑,也杀上了岸滩。

邓艾的五千铁骑,加上黄忠统帅的两万步军,再加上鞠义统帅的三千余名弓弩手,这才是苏哲真正强悍的力量。

狂潮般的魏军,转眼间就铺过岸滩,向着敌营腹地辗去。

此时的苏哲也下了战船,坐胯着赤兔神骑,在许褚的保护下,缓缓登上岸边。

他一眼便看到了苦苦支撑的凌操。

那个曾经被他俘虏过一次,那个被他利用实施离间计的江东水将,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苏哲便冷笑道:“凌操,下马投降吧,念在你为本王实施离间计,帮本王除掉了于吉,本王定然重重有赏。”

此言一出,凌操心头大震,一瞬间仿佛坠落无尽的冰渊一般,竟有种万念俱灰的错觉。

苏哲的话已再清楚不过,当日他偷听到关于于吉背叛的一切,竟然都是苏哲在圈套,为的就是借他之口,去离间孙策对于吉的信任。

他竟在无意间,成了苏哲除掉于吉的帮凶?

“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凌操不愿接受这残酷的事实,发出一声歇厮底里的大叫。

就在他精神受打击,稍稍分神的刹那间,甘宁抓住了机会,手中铁戟陡然间招式加快。

铛~~

一声凌厉的金属嗡鸣,凌操手中的大刀,应声被震落飞出。

紧接着,甘宁戟柄反手便是重重一磕,凌操一声闷哼,便狂喷着鲜血,从马上栽落了下去。

当他还想挣扎着起身之时,甘宁滴血的戟锋已架在了他的脖子,轻轻用力便能取他性命。

甘宁抬头看向苏哲,想要征询苏哲的意思,要不要取了他性命。

苏哲便微微摆手,示意手下留情。

毕竟,这样一员精通水战的水将,是他最需要的人才,杀之可惜。

苏哲拨马上前,俯视着痛苦的凌操,冷冷道:“凌操,不光你是本王的棋子,于吉门下那个叫赵忠的弟子,同样是本王的棋子,只可惜啊,于吉就这样被你们杀了。”

到了这个时候,苏哲也没必要再隐瞒,除了陆逊暗中归降的秘密外,他将真相和盘托出。

趴在地上的凌操,身形陡然一震,颤巍巍的抬起头来,那看向苏哲的表情,惊悚到如同在看一个魔鬼一般。

第六百三十二章 无可阻挡!

幡然省悟!

这一刻,凌操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一切。

原来,苏哲不仅仅利用了他来实施离间计,就连于吉的门徒竟然也被收买,甘愿出卖自己的恩师。

这一环扣一环的离间计,精妙到了极点,竟是天衣无缝,于无声无息间就把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统统都算计在了其中。

而他们竟然浑然不觉,就如同没有思想的棋子一般,任由苏哲摆布,就那样杀了于吉,杀了他们抵抗苏哲最后的杀手锏。

一个人的智谋,怎么可能诡诈到这等地步?

“魔鬼,你是魔鬼,你不是人!”凌操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失神落魄的惊叫起来。

此时的他,已是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竟连求死的勇气都没有,彻底被苏哲所震慑。

“把他看押起来,稍后再做处置吧。”苏哲扬鞭下令。

许褚一招手,亲兵们一拥而上,将凌操五花大绑,拖向了楼船旗舰。

“他到底是人还是魔鬼,是魔鬼还是神明,他到底是谁……”

凌操完全放弃了抵抗,只喃喃自语,神神叨叨个不停,神智都已不清。

苏哲的目光转向敌营腹地,马鞭一扬:“甘兴霸,光一个活捉凌操的功劳怎么够,继续啊。”

甘宁本就杀意未尽,不用苏哲提醒,拍马舞戟,挟着狂烈的杀机,再度杀向敌营。

大军辗压,无可阻挡。

江东水营腹地,中军大帐内,孙策才刚刚醒过来。

昨夜他辗转难眠,冥思苦想了一晚上,直到凌晨时分时才勉强入睡。

睡梦中,他梦到苏哲大举来攻,势不可挡,猛然间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原来只是个梦……”孙策长吐了一口气,手指揉了揉眼睛,极力让自己清醒起来。

脑海中,不由闪现出了于吉那颗血淋淋的脑袋。

忽然,他内心深处莫名的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是一种潜意识的内咎,就好像他内心深处在对杀死于吉这件事上感到后悔。

“奇怪的感觉,于吉明明背叛了我,证据确凿,我为什么要后悔?”

孙策不断反问自己,忽然觉的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愚蠢,不由摇头一声自嘲般的苦笑。

他站起身来,披上了衣甲,掀开帐帘想要出去透透气。

一踏出大帐,孙策却愣住了。

东方已然发白,眼前却是白茫茫一片,五步之外便已看不清人影。

起雾了!

“什么时候起的雾?”孙策向门口的亲兵问道。

“回禀主公,这雾才刚刚起了不到半个时辰。”亲兵答道。

孙策向着江边方向望去,眼眸中不由流露出一丝猜疑。

这时,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却是鲁肃摸着雾赶过来。

一见面,鲁肃便皱着眉头道:“主公,我们前日才杀于吉,今日就忽然起了这场大雾,我觉的有些不太对劲。”

“说下去。”

孙策表情也冷峻起来,束紧衣甲,喝令亲兵把他的坐骑牵过来。

鲁肃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如实道:“这场大雾来的蹊跷,我怀疑是那苏贼知道我们杀了于吉,所以才敢再使出妖术。”

“我也有同样的怀疑,只是我前日才杀于吉叛贼,那苏贼这么快就有所行动,不会反应太快了吗?”孙策并没有否认鲁肃的猜测,只是存有疑点。

“除非……”鲁肃干咳一声,抬头看向孙策,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孙策瞪了他一眼。

鲁肃只得轻吸一口气,默默道:“除非我们是真的中了苏贼的离间计,错杀了于吉,他有这么快的反应,正是因为他早就等了多时。”

孙策身形一震,蓦的回过头来,诧异的目光看向了鲁肃。

不是埋怨,也不是恼火,而是诧异。

鲁肃这番话,让他回想起了自己刚刚醒来之时,脑海中闪过的那一丝奇怪的后悔感觉。

“难道,我真的中了苏贼的离间计?”

孙策凝望着眼前茫茫大雾,怔怔出神,心中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突然间,杀声震天而起,撕碎了眼前的沉寂。

所有人都脸色一变,急抬头向着杀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是岸滩方向!

不仅是杀声,紧接着,鸣锣示警声,己方士卒的惊慌尖叫声骤起,填满了孙策的耳膜。

“河滩发生了什么?”

孙策脸色阴沉如铁,一跃上马,抓起了手中大枪。

就在这时,前方一骑飞马而来,正是凌统。

他人还未到,便颤声大叫道:“主公,大事不妙,那苏贼趁着大雾前来奇袭,他的战船已冲进了水营,我们没有任何防备,请主公速发大军前往河滩阻击敌军,再晚就来不及啦!”

苏哲奇袭。

刹那间,孙策身形石化,表情凝固在了愕然一瞬。

仿佛有千百道惊雷,一瞬间就轰响在了头顶,轰到他头晕目眩,整个人都要碎掉的地步。

鲁肃也大吃一惊,摇摇晃晃的后退半步,表情定格在骇然一刻。

于吉前脚才刚刚被杀,苏哲后脚就发动奇袭,还利用妖术降下大雾,以掩饰他的舰队,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得手。

这证明了什么?

证明了鲁肃的猜测多半是正确的,他们确实是中了苏哲的离间计,错杀了于吉。

孙策的表情从震惊变到恼怒,从恼怒变成了盛怒。

“传令全军,速速前往岸边拒敌~~”孙策发出一声近似于沙哑的吼叫,纵马提枪冲向了渐散的薄雾。

他不愿意接受这残酷的事实,不愿意相信,自己再次被苏哲羞辱。

而且,还是羞辱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那一步步连环离间计,如同将他视为棋子一般,肆意的玩弄支配。

堂堂江东小霸王,岂能受这样的羞辱!

大营中鸣锣声四起,惊醒的士卒们睁着瞌睡的眼睛冲出大帐,匆匆忙忙的赶赴营墙。

薄雾渐散,旭日东升,前路终于清晰起来。

孙策蓦的勒住了战马,倒抽一口凉气,眉头凝在了一股绳。

只见前方岸边,数以万计的魏军已如潮水般卷上岸滩,杀的凌操的值守之军分崩溃散,栈桥到岸滩一线被魏军轻松攻破,正在向水营腹地杀来。

岸边已失守!

孙策很清楚眼前的局势意味着什么。

他给吕蒙调走两万人马去围海昏城,柴桑之兵只余下四万多兵马,兵力上是处于劣势。

这种情况下,他本来还能倚仗优势的水军,自然可以凭借水战的优势,阻挡魏军东下。

而现在,一场大雾令他的水军失去了用武之地,唯一的优势已荡然无存。

眼前,善于陆战,数量又多的魏军杀上岸滩,他如何还能抵挡。

孙策却狠狠一咬牙,深吸一口气,大吼道:“给我杀上去,把敌军辗下长江!”

愤怒骄傲的暴喝声中,孙策拍马舞枪,杀向了汹涌的魏军兵潮。

第六百三十三章 输个精光

“主公——”

鲁肃想要劝阻孙策,却晚了一步,眼看着孙策杀了出去。

左右的江东将士们,眼见主公都杀了上去,当然是义无反顾的追随而上,冲向魏军。

“败局已定,主公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呀……”鲁肃无奈的摇头叹息。

前方,两股兵潮已轰然相撞。

惨叫声,兵甲碎裂声,骨肉撕裂声,陡然间响彻江岸,填满了所有人的耳膜。

绵币里许的战线上,一股巨大的血幕腾空而起,将头顶的天际染红。

魏军人数虽多,士气虽盛,但岸滩的地形稍稍低于腹地,被江东军占据了微弱的居高临下优势。

正是凭借着这微弱的地形优势,两军冲撞后的片刻间,勉强打成了平手,陷入混战之中难分胜负。

战线后方,观战的苏哲看到这情势,冷笑道:“孙策,你是恼羞成怒,还不肯卷铺盖滚蛋么,传令给黄汉升,命他率骑兵队杀上去,给孙策致命一击!”

呜呜呜~~

肃杀的号角声响起,为黄忠和那五千骑兵,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黄忠怒值已烧到顶点,若非是苏哲让他按兵不动,等着孙策主力抵达再出战,他早就杀了个痛快。

耳听号角声响起,黄忠战刀一招,大喝道:“骑兵的勇士们,该是咱们收割功劳的时候了,随老夫辗碎敌寇~~”

一骑纵马而出,如浑黄的暴风,杀向敌军。

五千铁骑杀声震天,裂阵而动,滚滚如洪流一般,袭卷而上。

铁骑未至,江东军已然无不骇然变色,面露悚然。

江东地处南方,乃乏马之战,战争大多数都是水战和步战,就算有骑战也仅仅只是小规模的战斗而已,似孙策经营多年,麾下骑兵也不过两千余骑而已。

自诩精锐的江东士卒,何曾见识过五千铁骑奔腾而来的壮观景象,光是那浩浩荡荡的气势,光是那天崩地裂的声响,就足以令他们心生恐惧。

下一刻,铁骑撞至。

数不清的血肉之躯,顷刻脆弱到如同风中摇曳的麦杆一般,轻易被撞成粉身碎骨,数不清的血肉残泥,在天空中交织成了一片诡异血腥的天网。

只一眨眼间,数以百计的敌卒便葬生在魏军的铁骑之下,江东人苦苦支撑出来的防线,如豆腐渣一般,轻松就被摧枯拉朽般打穿。

铁骑滚滚而出,将缺口越撕越大,破阵之后,开始纵横奔腾,将江东军冲的四分五裂,肢离破碎。

步兵军团的将士们,眼见骑兵同袍大显神威,无不精神大振,斗志昂扬,挥舞着刀枪狠狠杀向破碎后撤,斗志接近瓦解的敌人。

黄忠更是奔腾在前,手中染血的战刀狂舞如风,如草芥般肆意斩杀敌寇,收割人头。

“痛快,痛快,很久没有杀的这么痛快了,哈哈哈——”

豪烈的笑声回荡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空。

十几步外,孙策也在狂杀,但他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尽管凭借着一己之力,他连斩数十名魏军士卒,看起来是勉强压制住了苏军的攻势。

但紧接着,当魏军的铁骑出动,轻松冲垮他的防线之时,他所有的希望就灰飞湮灭了。

“骑兵,该死的骑兵,可恨——”

看着滚滚辗杀,所向披靡的魏军骑兵,孙策是又恨又气,只恨自己的地盘在江东,没办法拥有一支可观的骑兵。

而眼下,他只能眼眨眨的看着魏军铁骑肆意辗杀他的将士,却束手无策。

蓦然间,孙策在乱军中看到了黄忠,看到他所向无敌,肆意狂杀着他的士卒。

“黄忠老匹夫,小霸王在此,留下你的老命!”

愤然大怒的孙策,一声近乎于歇厮底里的咆哮大叫,拍马舞枪就向着黄忠杀了上去。

黄忠一抬头,瞧见孙策朝自己杀来,立时兴奋如狂,大叫道:“好好好,孙策,你自己送上门来,老夫就收下你的人头!”

狂厉的暴喝声中,黄忠也拍马舞刀,斩破血路直奔孙策而上。

枪出如龙,卷着狂烈无匹的血腥之气,搅动真空化成巨大的涡流,电射而出。

黄忠刀锋斩出,挟着狂风暴雨般的力道,卷出一道扇形的血尘尾迹,呼啸而上。

刹那间,两股力道轰然相撞。

轰!

震天的巨响,如同混沌破碎,如同天地塌陷一般,将周围所有人的耳膜都刺到欲碎。

一股股的冲击气流,以二人为中心四面八方的扩散搅动出去,将方圆七步之内的敌我两军士卒,统统都掀翻在地。

甚至,靠的太近的士卒,直接被那千斤之力,轻松的绞成了碎片。

他二人皆是五虎上将级别的绝顶武艺,这一招交手,威力气势令天地变色。

左右的两军士卒,无不吓到骇然,纷纷后退,生恐再被波及伤到。

狂尘落定,冲击波也渐渐熄落,二人的身影再度清晰起来。

两具身形,皆如铁塔般屹立不动,刀与枪僵持在半空,谁也没办法压倒谁。

不分胜负!

孙策脸都青了。

他自诩江东小霸王,纵横江南无敌手,唯有太史慈才勉强可以跟他一战。

黄忠虽然威名在外,他早有耳闻,却始终不相信,这一员老将可以跟他匹敌。

这一招交锋后,孙策才震惊的发现,黄忠的武艺之强远超于他,竟在太史慈之上,跟他不分伯仲。

堂堂江东小霸王,却连一名老卒都拿不下,颜面何在!

“老匹夫,我要你命!”

盛怒的孙策又是一声咆哮,奋力扛开黄忠的战刀,手中大枪如漫空陨落的群星,铺天盖地袭卷而上。

“想杀老夫,你也配!”

黄忠不屑一哼,奋发神威,虎臂抡动战刀,荡出层层叠叠的刀影,如漫空铁幕一般正面迎击。

铛铛铛!

金属激鸣之声不绝于耳。

轰!轰!轰!

数不清的撞击冲击波,一圈又一圈的爆炸开来,掀起无尽狂尘,将天幕遮挡。

那溅扫开来的刃气,竟是将脚下的地面轰击的沉陷下去,将地面扫刮出无数道深沟。

转眼间,两人已交锋三十余招,却仍不分胜负。

孙策是越战越焦虑,眼见战不下黄忠,而他的士卒却被魏军冲垮辗压,几近于崩溃的境地。

他知道,这场柴桑之战他是输定了。

他不仅输了战争,不输掉了跟黄忠的斗将交锋。

若是再战下去,连他这个江东之主,今日恐怕也要葬生在这里。

就在孙策犹豫纠结,要不要就此撤逃之时,耳边响起了一个讽刺的声音。

“孙策,中了离间计的滋味不好受吧,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了,投降本王吧,本王兴许高兴,饶你一命。”

第六百三十四章 兵败如山倒

苏哲!

终于见面了。

那个九奇之首,那个当世卧龙,那个横扫天下的最强霸主,那个当年曾经将他逼出荆州的寒门小子。

现在,却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他的面前,以近似于羞辱讽刺的口吻,竟然要招降他。

而且,苏哲还亲口揭穿了所谓的离间计,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孙策知道,他是因为中了苏哲的离间计,才错杀了于吉。

羞辱!

天大的羞辱!

除了羞辱之外,更是深深的懊悔。

他懊悔自己为什么那般蠢,竟被苏哲玩弄于股掌之中,愚蠢的杀了于吉这个杀手锏。

如果有于吉在,苏哲的大雾奇袭之计又怎么可能成功。

懊悔,羞恼,种种负面的情绪如山洪一般爆发,最终演变成了无尽的愤怒。

孙策勃然大怒,肺都要气炸掉,大骂道:“苏哲,我要宰了你,我要宰了你——”

他手中枪式疾舞,想要逼退黄忠,前去斩杀苏哲。

“就凭你,也想杀我们魏王,笑话!”

黄忠一声不屑的冷哼,手中战刀加力,将孙策的攻势压制了回去,叫他没办法抽身出来,去伤及苏哲。

转眼又是十招过去。

苏哲懒的再跟他废话,马鞭一扬:“许仲康,去吧,助黄老将军一臂之力,给本王拿下孙策!”

许褚早等着他这句话,一声长啸,挥舞着手中象鼻刀,策马狂杀而去。

“孙策,纳命来!”

狂啸声中,许褚杀奔而来,象鼻刀挟裹着狂澜怒涛之力,浩浩荡荡的轰斩向了孙策。

刀锋未至,那滚滚的劲气便压迫向了孙策,令他身形微微抖动。

孙策不敢小视,吃力的挡退黄忠同时,手中大枪反手荡出。

吭!

沉闷的巨响,飞溅的火星,无匹的冲击波再度而起。

孙策身形一震,气血翻滚,虎口也隐隐发麻。

“这厮的武艺,不在那老匹夫之下,该死——”孙策咬牙平伏下气血,心中暗暗骂道。

许褚的武艺与黄忠不分伯仲,孙策若单只跟许褚交手,万不会被震到气血翻滚,虎口发麻。

只是他刚刚一招逼退黄忠,根本还来不及提起全力,就硬接下了许褚全力一刀,自然会力不从心。

黄忠却不给他喘息回力的机会,第二刀已挟开山之力,当空斩劈而下。

孙策气血还未及平伏,急提一口气,勉强抬枪相挡。

哐!

又是一声猎猎金属激鸣,孙策手中的力道还不如方才那一刀,更是被震到气血翻滚。

他气血尚未平伏,许褚的象鼻刀又袭卷而下,再度轰击过来。

于是,黄忠和许褚,两员五虎级别的猛将,把孙策夹裹于其中,无穷无尽的刀影,铺天盖地的围杀而来,几招间便把孙策压迫到破绽百出的境地。

再死要面子强撑下去,他堂堂江东小霸王,今日非陨命在这里不可。

“苏贼,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孙策会取你首级!”

孙策一咬牙,丢下一句狠话后,拨马跳出战团,转身就狂逃而去。

黄忠和许褚二人哪里容他逃走,拍马舞刀,一路穷追上去。

看着孙策败溃而逃,苏哲一声冷笑,马鞭一扬:“继续进攻,一鼓作气,把柴桑城也给本王拿下!”

魏军将士气势如虹,一路狂冲。

江东军这一边,他们本来就处于劣势,斗志低落,处于崩溃的边缘。

孙策的败溃,便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轻松将他们残存的意志摧垮。

兵败如山倒!

成千上万的江东军们,如溃巢的蝼蚁一般,意志崩溃,丢盔弃甲,望风而逃。

孙策是一路逃出大营,在通往柴桑城的大道上,正好与鲁肃碰上。

“鲁子敬,难道你未战先逃?”孙策一见面便恼火的喝问道。

鲁肃忙拱手道:“主公误会了,我是看胜负已定,我军败退已成定局,所以提前守在这里,想要劝阻主公退入柴桑。”

孙策一怔,喝问道:“你什么意思,我不退往柴桑城,还能退往哪里?”

鲁肃叹道:“我军这场兵败,必定损失惨重,一旦撤入柴桑城中,那苏贼就能轻松围困柴桑,介时主公若是被困在这孤城之中,我江东岂不危矣。”

孙策身形一震,蓦然间省悟,不由打了个寒战。

鲁肃说的没错,如果他全师在此,就算失了水营,也可以从容的退往柴桑城固守。

因为苏哲的军队数量,跟他守城的军队数量相当,这样的兵力对比,苏哲不可能完成对柴桑城的包围。

现在形势却不同了,他的两万兵马被吕蒙带走,这一仗损兵至少万余,最后能退往柴桑城的兵马,只怕最多两万余众。

苏哲以两倍多于他的兵力,当然有能力实现对柴桑城的围困。

最要命的是,苏哲国力强大,一旦完成围困,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北方调兵前来,把柴桑城围成水泄不通。

而他只有江东一隅之地,兵力又限,到时候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来为他破围。

想想当年的黎阳,邺城,何等之坚固,最后却被苏哲围了大半年,最终还是被攻破,何况是区区一座柴桑城。

退入柴桑固守,只有死路一条。

孙策打了个寒战,蓦然省悟,脸上的怒色立时收起,唏嘘道:“子敬啊,幸亏你及时提醒,不然我就误了大事了。”

说罢,孙策便提算下令,绕过柴桑城不入,向东面继续退却。

柴桑城除了西北的水营外,东面还有一座水营,主要是周转运输粮草之用,里边的船只虽然不是战船,无法进行水战,但也足以运送他的败兵从水上撤走。

孙策正要走,鲁肃却拉住了他,沉声道:“主公,咱们在前边逃,苏贼的大军在后边追,如果不能阻挡住敌人的追击,咱们如何能顺利的上船撤走,到时候这几万精锐大军,岂不得全部覆没在这里。”

孙策身形又是一震,眼中再次涌起深深寒意,原先的恼火愤怒已荡然无存,只余下了深深惶然。

“子敬言之有理,那你说该怎么办?”孙策用渴求的目光看向了鲁肃。

鲁肃沉吟片刻,目光看向了众将,默默道:“事到如今,必须要有人留下来,死守柴桑,为主公拖住苏贼的追兵。”

第六百三十五章 心悦臣服

众将脸色一变,无不低下了头,面露犹豫之色。

谁都知道鲁肃话的意思。

所谓留下来坚守柴桑,实际上就等于牺牲自己,换取孙策和主力大军撤退。

因为谁都知道,一旦柴桑变成孤城,被苏哲围困,下场只有一个。

城破人亡。

从他们听闻的关于苏哲的所有围城战,还没有一例能成功守住的例子,无不是被苏哲攻破了城池。

这些江东猛将们,自然没有信心,去打破苏哲攻无不克的神话。

孙策回头扫向了众人,看到的却是一张低垂的头,所有人都不敢正视他,没人铤身而出。

孙策失望了,眉头紧皱,正要发火。

“我留下!”

就在这时,众人中却发出一个决毅慷慨的声音,一名年轻的小将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

是凌统。

孙策松了一口气,阴沉的表情变成了欣慰,一拍凌统道:“关键时刻,还得看公绩,好,我就给你三千兵马去守柴桑,你放心,我一定会收拾兵马,卷土重来。”

凌统没有过多的慷慨,只是向着孙策深深一躬身拱手,所有的信任都在无言之中。

孙策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时间再多说,拨马转身便走。

众将不敢迟疑,纷纷跟着孙策而去。

鲁肃也看过凌统一眼,以敬佩的表情向着他一拱手后,方才无奈的叹息一声,拨马而去。

凌统目送着孙策远去,暗暗一咬牙,率领本部三千兵马,望柴桑城而去。

残破的两万不到江东军,一路望风而退,逃往了柴桑城东粮营,争先恐后的抢上战船,逃往江上。

苏哲紧跟着便率军杀到,先命甘宁等率步军水军围住柴桑城,接着亲率骑兵军团,一路追向东面水营。

当他率领着铁骑军团,浩浩荡荡的杀入水营时,大多数的敌方败军已逃上了长江,只留下千余不及上船的士卒,还有堆积如山,来不及烧掉的粮草。

杀!

苏哲毫不留情,铁骑辗过,将残存的一千多江东军,杀了个鬼哭狼嚎。

正午时分,这场杀戮终于结束。

魏军将士们聚集在江边,向逃上长江的江东军们,肆意的大骂,尽情的耀武扬威,享受着胜利者才有的得意。

苏哲望着逃入江上的敌军,冷笑道:“柴桑已失,江东门户大开,孙策,你就那一隅之地,我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这时,胡车儿飞奔而来,扛着一大袋粮草,兴奋的叫道:“魏王你快看,这水营里边全是粮草,至少也有四五十万斛,咱们这下发啦!”

苏哲眼眸一亮。

这几十万斛粮草,对他来说倒是意外之喜,有了这些粮草,就能大大减轻荆州百姓的负担。

苏哲满意的点头笑道:“很好,今晚咱们就用孙策送给咱们的粮米酒肉,好好的庆祝一番。”

马蹄声响起,老将也黄忠也飞奔而来,兴奋的叫道:“魏王,这一战杀的真是痛快啊,咱们足足斩杀敌军七千之众,至少俘虏了三千多人,这些人魏王打算如何处置?”

“把他们统统放回江东去。”苏哲果断的一拂手。

黄忠一愣,显然理解不了苏哲的用意。

这些俘虏可都是精壮之士,就算不把他们收编为己用,也不应该放回去助长孙策的军力,杀了岂不更干脆。

苏哲看出他的不解,便冷笑道:“不过三千人而已,就算全部收编了也无足轻重,倒不如放他们回去,借他们之口,让江东人知道我们大魏王师的恐怖!”

黄忠恍然大悟,忙赞苏哲英明。

苏哲便留下部分兵马,守御城东粮营,自率铁骑之师,直奔柴桑城。

当他折返而回之时,才得知孙策留下了凌统率三千兵马固守柴桑,摆出了死守孤城的架势。

黄忠等众将斗志正烈,纷纷向苏哲请战,即刻大军攻城,强行把柴桑城夷为平地。

“凌统,守城的敌将是凌统么……”苏哲若有所思,想起了先前刚刚俘虏过的凌操,心中便有了主意。

当下苏哲也不急于攻城,只留全军在柴桑城周围下寨,把这座江东门户,围了个水泄不通。

傍晚时分,各营中肉香弥弥,酒香四溢,到处回响着欢声笑语,得胜的将士们是纵情豪饮,开怀放歌,尽情庆贺这场痛快淋漓的胜利。

中军大帐内,苏哲高坐于上,几杯酒饮过后,下令将凌操押解前来。

号令传下,片刻后,几名亲兵拖着身染鲜血的凌操,押解进了大帐。

扑嗵~~

凌操双膝一软,失神落魄的跪在了苏哲跟前。

没有慷慨,没有激昂,没有愤怒,也没有求死的决然,只有无尽的落魄。

任谁都看得出来,凌操是彻底的被苏哲的智谋武略所震惊,已将苏哲视为神灵一般。

凡人在神灵面前,除了畏惧之外,还能有什么。

“来人啊,给他松绑吧。”苏哲一拂手。

左右上前给凌操松了绑,他却依旧无力的跪在那里,甚至都没有勇气抬起头来,正视苏哲。

苏哲却起身上前,亲自将那失魂落魄的身躯扶了起来,将手中的酒杯端给了他,“喝一杯酒,压压惊吧。”

凌操接过酒杯,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看向苏哲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除了畏惧,惶然之外,还有深深的惭愧。

因为,当初苏哲放他走时,对他没使半点手段,是他自己假装酒醉,偷听苏哲的对话,结果却落入了苏哲给他设下的圈套之中,帮着苏哲实施了离间计。

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咎由自取而已。

如今,再次面对苏哲时,他原以为苏哲会一怒之下,直接将他斩首,却不料苏哲竟会亲手扶起他,还给他递酒,这般意外的举动,如何能不让他感到惭愧。

“魏王……”凌操声音哽咽,不知该说什么。

苏哲却一拍他的肩膀,笑着宽慰道:“你的长处在于水战勇猛,而非智谋,被本王算计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没必要这样自暴自弃。”

凌操心头一震,眼中几乎就要滚出感动的热泪,他是作梦也没想到,苏哲竟会如此大度,竟然还在安慰他。

到了这个地步,他已彻头彻尾的对苏哲心悦臣服。

扑嗵!

他再次跪倒在了苏哲面前,毅然道:“魏王当真是神明下凡,天命所归,末将愿归顺魏王,为魏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第六百三十六章 顺应天命

再所不辞!

凌操,这员江东水军大将,终于选择了屈膝归顺,臣服于苏哲。

苏哲笑了。

收降凌操,不仅仅是看中他的水战能力,更是要为江东人立一个标杆。

江东多豪杰,太史慈,吕蒙,潘璋,朱桓,周泰,可谓猛将如云。

苏哲此次征讨江东,不仅是要灭掉孙策,扫平江南,更是要收伏这些英雄豪杰,为他所用。

凌操乃江东宿将,在江东众将中颇有人望,如果连他都归降了,其余那些江东猛将们,他们会怎么想。

苏哲就是要以凌操的归降,来动摇那些豪杰们的心志,为将来收服他们做铺垫。

当下苏哲哈哈一笑,将凌操亲手扶起,欣然笑道:“得你凌德然,何愁本王不能平定江东,一统江南半壁!”

说罢,他一伸手,喝道:“拿酒来!”

许褚忙将一杯美酒奉上。

“来,这杯酒喝下,我们尽释前嫌,咱们君臣并肩而战,共成大业!”

苏哲举杯一饮而尽。

一切都在这酒中,凌操心中也狂燃而起,全然没有败军之将无奈归降的黯然,一种澎湃热血竟悄然沸腾。

他亦哈哈一笑,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酒饮尽,苏哲便道:“凌德然,本王现在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请魏王尽管吩咐,刀山火海,末将必定义不容辞。”凌操拱手慨然道。

“刀山火海倒不必,本王只是让你去劝降一个人。”苏哲眼中闪过一丝别有意味。

“劝降一个人?”凌操眼神狐疑,“不知魏王打算让末将去劝降谁?”

“你的爱子凌统。”苏哲淡淡道。

凌操身形一震,脸色立变,吃惊的目光看向苏哲,一时还没转过弯来。

苏哲则抬手一指柴桑方向,“你那爱子凌统被孙策留在柴桑,本王也甚是欣赏他的将才,不想城破之后,看他玉石俱焚,所以要你这个做父亲的,前去劝他献城归降。”

凌操这才恍然省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心中竟是如释重负一般,长松了一口气。

他爱妻早亡,膝下只有一子凌统而已,眼下归顺苏哲之后,最担心的就是凌统还在孙策那边,会被孙策牵连治罪,生死难测。

就算孙策大度,没在迁怒于凌统,将来他父子二人分事二主,战场上相见,又当如何自处。

眼下仿佛天可怜见,竟让凌统被孙策弃在了柴桑,实在是正中凌操下怀,只要他能劝降凌统,他父子二人便能在魏营中团聚,一起辅佐苏哲这个真命之主,再不用担心父子相残。

“多谢魏王给统儿这个机会,魏王放心,末将必会劝降统儿。”凌操一拱手,正色做出保证。

苏哲点点头,拂手道:“既然如此,你就速去速回吧,本王还要尽快拿下柴桑,好继续大军东进,直取建业。”

凌操当即告辞而去。

凌操前脚方才,老将黄忠便道:“魏王就这样放那凌操走了吗?若是他假意归降,却趁机逃走怎么办?”

苏哲笑而不语,目光看向庞童,“童儿,你说那凌操到底是真降还是假降?”

庞童叹道:“我所看到的凌操,不仅仅是彻底畏服于夫君的智谋武略,更是从心底将夫君视为神明,我想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胆量敢假降吧。”

黄忠一怔,无言以对。

苏哲哈哈笑道:“知我者,唯童儿也,来来来,汉升老将军,不必担心那么多,我们喝酒。”

大帐中,酒香四溢,笑声再起。

大帐之外,凌操已翻身上马,出了大营,直奔柴桑城东门而去。

他策马直抵城下,大喝道:“我乃凌操,统儿何在,速速来见我。”

城头上的守卒们多是凌统部卒,如何能不识得凌操,赶紧打开城门放凌操入内,同时又飞马前去报知凌统。

凌操入城后也不前往郡府,登上了城楼,望着城外魏营,负手而立,若有所思。

正在巡视城防的凌统,听闻凌操竟然活着,还独自入城,心中是又惊又喜,匆忙策马赶到了城头。

“父亲,果真父亲,父亲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凌统一看到凌操,不由喜极而泣,几步上前扑嗵跪在了凌操的面前。

“统儿快快起来吧,你也没事为父就放心了。”凌操把凌统扶了起来,父子二人相拥而泣。

左右将士们看到他父子相见这一幕,皆是为之感动,黯然落泪。

半晌后,父子二人的情绪方才稍稍平伏下来。

凌统抹干净眼角泪珠,奇道:“儿之前听逃回来的士卒说父亲被那甘宁所擒,好一阵的担心,现在看来,儿的担心真是多余的了。”

凌操深吸一口气,坦然道:“你听说的没错,为父确实被那甘兴霸生擒活捉了。”

凌统脸色大变,吃惊的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父亲,那眼神显然是无法理解,他既然被苏哲活捉,怎么可能又活着回到柴桑,站在了他的面前。

凌操则道:“你我父子之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为父就跟你直说了吧,为父已决定归顺于魏王,如今正是奉了魏王之命,前来说服你开城归降。”

“什么!”

凌统大吃一惊,脱口一声惊呼,下意识的后退半步,隐然对凌操竟有几分警惕。

凌操也不说话,就平静的看着自家儿子,等着他消化这惊人的消息。

果然,凌统震惊了半晌后,才勉强回过神来,惊道:“父亲啊,你平时常对儿说,孙将军乃雄主,待我父子不薄,我们凌家当忠心辅佐孙将军,你为何却?”

凌统话没有说下去,言外之意,对凌操既是不解,又有几分埋怨。

凌操却面无愧色,正色道:“孙伯符虽乃雄主,但魏王却是神明降世,真龙下凡,乃不世出的天命之主,他与魏王相比,简直是星斗与皓月争辉,你我父子归顺魏王,乃是顺应天意,这就是命运啊儿子,你明白不明白。”

凌统愕然,怔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凌操,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显然,他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他的父亲为何一转眼间,竟能把苏哲捧上了天,语气言辞之中,不仅仅充满了顶礼膜拜,更充满了深深的敬畏。

一种凡人对神明一般的敬畏。

第六百三十七章 凡人对神明的臣服

“父亲竟然对那苏哲这般畏惧?”凌统吃惊的看着自己父亲,一脸的不敢相信。

凌操却道:“魏王的智谋你也见识到了,所有人在他眼里,不过是棋子而已,还有他那呼风唤雨的仙术,这样神明一般的手段,难道我等凡人不该畏惧吗?”

一句反问,把凌统问到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反驳。

他走上前来,轻轻一拍儿子的肩膀,语气心长的劝说道:“统儿,顺应天命吧,江东必亡,孙氏必亡,我们毕竟是凡夫俗子,何必为了孙策这个凡人跟神明对抗。”

凌统身形一震,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眼眸翻转不定,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许久后,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苦涩无奈的目光看向了凌操,默默的点了点头。

凌操也长松了一口气,狠狠的一搂自己儿子的肩膀,宽慰的笑了。

既然做出了抉择,凌统自然也不拖泥带水,当即下令打开柴桑城门,迎接苏哲大军入城。

傍晚时分,柴桑城四门打开,三千守军在凌统的带领下,井然有序的开出城门,将兵器弃于地上,列队向魏军投降。

凌操则先一步回往魏营,向苏哲禀报这个好消息。

一切都在苏哲的意料之中,他当即派出兵马,先期入城接管城方,整编降军。

随后,苏哲才坐胯着赤兔,腰悬着倚天宝剑,一路昂首阔步的踏入了柴桑城中。

“末将凌统,拜见魏王。”

城楼上,凌统向苏哲伏身下拜,表明了臣服的决心。

“公绩快快起来。”苏哲亲手将他扶起,笑道:“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本王能得你父子二人归顺,何愁江东不能平定。”

凌统当即一拱手,慨然道:“魏王乃天命之主,神明下凡,统只恨有眼无珠,没有早降,统愿率水军为前锋,为魏王直取建业,扫平江东!”

“好好好!很好!今天咱们先喝酒,扫平江东的事,明天再说,哈哈——”

苏哲欣喜万分,当即下令于柴桑中再次设宴,一来庆贺柴桑城不战而下,二来庆贺得了凌统这员大将。

酒过三巡之后,苏哲忽然间想起,他还有一员俘虏蒋钦没有搞定。

这个蒋钦武艺能力虽然不及凌氏父子,但也精通水战,也算是一员将才,能将他收降自然是再好不过。

当下苏哲便道:“公绩,前番邓士载袭取海昏城,曾活捉了蒋钦,本王倒也很欣赏此人,不知你能否为本王说降了他。”

一听蒋钦之名,凌统不由眼前一亮:“不瞒魏王,末将与这个蒋钦交情不浅,末将愿为魏王说服此人归降。”

苏哲眼眸一亮,便叫凌统前去说降。

须臾,凌统来到了关押蒋钦的那间大牢之中。

此刻,蒋钦正枯坐在昏暗的牢房中,望着铁窗外的明月怔怔出神。

“柴桑就这样失陷了么,唉……”

失神许久,他摇头一声叹息,目光中流转着忧虑和困惑。

忧虑,是他在为孙氏基业的前途命运而担忧。

困惑,则是他理解不了,在这长江上无敌的孙策,为何会败给苏哲,连柴桑这样的重镇竟然也失陷敌手。

吱呀一声,牢门打开。

蒋钦从失神中回来,一转身,正看到凌统走进来。

“公绩,你怎么会——”蒋钦是又惊又喜,一脸的困惑不解。

凌统看到蒋钦无事后,轻吐一口气,却是笑道:“公奕,别来无恙啊,没想到当日建业一别,咱们竟以这样的方式再会。”

蒋钦脸上的笑容在渐渐消失,眼中吐露着疑色,皱着眉头道:“柴桑城已是苏哲的天下,凌统,你这样出现在我面前,莫非你已背叛了主公不成?”

“没错,我已跟父亲归顺魏王,这柴桑城也是我主动献城归顺于魏王的。”凌统也不隐瞒事实,坦然承认。

蒋钦脸色大变,手指向凌统:“凌统,主公待你父子不薄,你们竟然背叛主公,你们,你们——”

他又气又怒,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来。

凌统既不恼火也不惭愧,只淡淡道:“公奕你也不用急着指责,你不如先听一听,魏王是如何击败孙策,拿下柴桑的吧。”

蒋钦一怔,不知他是何用意。

当下凌统便将苏哲如何实施离间计的整个过程,全都道与了他。

先是苏哲如何派人往江东,散布流言,抬高于吉的名望,贬低孙策的威名,以引起孙策对于吉的猜忌。

接着苏哲又如何巧施计谋,蒙骗过其父凌操,利用放归凌操的手段来实施离间计,再次加重孙策对凌操的猜疑心思。

再然后,苏哲如何用钱收买于吉的弟子作伪证,并伪造于吉的笔迹,让孙策对于吉的背叛信以为真。

到最后,苏哲又如何在江东掀起“山越”人的叛乱,发动致命一击,让孙策彻底相信于吉背叛,命鲁肃将于吉斩首。

这一环扣一环的离间计,凌统用平淡无实的语言说出来,竟把蒋钦听的是惊心动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那是一种深深的困惑,就如同凡人无法理解神明智慧的困惑。

“这就是魏王的智谋,还有那场大雾,也同样是魏王用仙术召唤,才会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攻破柴桑水营,杀的孙策大败而逃。”

“试问,这样一个拥有神明般智谋和神力的雄主,以孙策区区一介凡人,如何能够对抗。”

“我们都是凡人,臣服于神明,顺应天命,难道有错吗?”

凌统一番话,最后以一句反问结束。

此时的蒋钦,脸上已看不到愤慨,整个人都愣怔在了那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他不但不再怪怨凌氏父子的所谓“背叛”,甚至自己心中那份对孙策的忠诚也在土崩瓦解。

在神与凡人之间,他有什么理由不忠诚于神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袁绍,曹操,董卓那些诸侯,统统都败在了苏哲手中,原来他们不是败给了一个凡人,而是败给了一个神啊……”

缓过神来的蒋钦,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语气中对苏哲不但没有半分敌意,反而满含着深深的敬畏。

凌统松了口气,便道:“既然如此,那公奕你……”

“公绩你不用再说了。”蒋钦摆手打断了他,“我已知你的来意,也想通了一切,带我去见魏王吧,我愿归降于他,为他效犬马之劳。”

第六百三十八章 魏王,神人也

海昏城。

漫空箭雨交织,炮声震天而起,喊杀声不绝于耳,令天地变色。

海昏北门一线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江东军士卒,如同蚂蚁一般密集。

两万多的江东军,正在对海昏城发动又一次的猛攻。

这已经是他们围困海昏以来,所发动的第三次进攻。

攻城一个时辰,城下的尸体已堆积如山,却依旧无一人能登上城头。

小小一座海昏城,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坚不可摧,让江东人抓狂。

远处观战的吕蒙,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如铁,眉宇中流转着隐隐恨意。

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城头,死死盯着那面“邓”字大旗。

就是那个邓艾,把一座海昏城守到坚如磐石,让他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没办法破城。

“邓艾,城破之后,我吕蒙不把你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气……”

吕蒙握紧了腰间佩剑,心中暗暗发誓。

就在这时,一骑斥侯飞奔而来,慌张的拜倒在了吕蒙的跟前。

“禀吕都督,大事不好,北面急报,柴桑城失陷了,主公命我们速速撤海昏之围,向东撤退。”

晴天霹雳!

吕蒙身形陡然一震,脸上的怒意顷刻荡然无存,为无尽的惊骇所取代,那震惊骇然的眼神,就像是听到了幻觉一向。

左右的江东军们,也无不是哗然变色,陷入了惊慌之中。

“好端端的,柴桑城怎么就失了?怎么可能!”反应过来的吕蒙,声音沙哑的喝问。

斥侯便将孙策如何斩杀于吉,将苏哲如何趁势发动大雾掩护,大军奇袭水营得手,再到凌统献城投降的所有惨痛经过如实道来。

吕蒙身形凝固了,表情定格在了愕然一瞬,怔怔出神,半天都没有缓过劲来。

半晌后,吕蒙才蓦然省悟,咬牙叹道:“主公啊主公,你中了苏贼的离间计啦,该死的鲁肃,你为什么不提醒主公呢!”

“禀都督,正是鲁大人亲手斩杀的于吉。”斥侯答道。

吕蒙身形又是一震,转眼怒火狂燃,骂道:“鲁肃误国,鲁肃误国啊!”

吕蒙在这里恨其不争,孙策大败,柴桑失守的消息,却在迅速的遍传下去。

“完了,柴桑被攻陷啦。”

“这怎么可能,柴桑可是咱们江东的大门啊。”

“主公号称无敌于长江,却连柴桑也失了,莫非那魏王当真是天神下凡啊。”

“柴桑都失了,咱们还在这里攻打海昏城,还有什么意义吗!”

……

一时间,江东士卒们惊议纷起,原本就因攻城不下而受挫的斗志,迅速的跌落谷底。

吕蒙恼恨半晌后,长吐一口气,喝道:“传令下去,速速鸣金收兵!”

铛铛铛——

金声响起,撤退的命令下达。

前方正在指挥攻城的潘璋,听到金声响起,不由疑惑的回头望去,心想吕蒙不是下了决心,今天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拿下海昏的么,怎么现在正攻的胶着之时,却突然莫名其妙的下令撤兵。

军令如山,潘璋也不敢不从,听得无奈的下令收兵。

爬满城墙的江东士卒们,立时如潮退下,在城头魏军箭矢的“欢送”之下,灰溜溜的撤了下来,只留下了千余具尸体在城墙下。

潘璋飞马回归中军阵,远远看到吕蒙时,便不解的质问道:“吕都督,将士们正进攻的卖力,你为何鸣金收兵?”

“因为柴桑城失守了,我们只能撤退。”吕蒙默默的答道。

潘璋脸色愕变,吃惊的目光看向吕蒙,那眼神还以为吕蒙在跟他开玩笑。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没跟你开玩笑,柴桑城确实已被苏贼攻破,主公已弃城东撤,让我们尽快撤围,前去跟主公会合。”

吕蒙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中也透着几分无奈。

“为什么?好端端的,柴桑城为何会失陷?”潘璋茫然惊愕,一脸的匪夷所思,难以相信。

吕蒙轻叹一声,便将柴桑失陷的原因,如实的告与了潘璋。

潘璋身形一震,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困惑,似乎无法理解孙策的所作所为。

“那于吉当真叛变了吗?”潘璋不解的问道。

吕蒙摇了摇头,“照目前情况来看,主公应该是中了苏贼的离间计,错杀了那于吉。”

潘璋倒吸一口凉气,“主公何其英明,身边还有鲁肃为他出谋划策,竟然还中了那苏贼的离间计?”

吕蒙不再回答,目光看向柴桑方向,喃喃叹道:“九奇之首的智谋,果然是比肩神明,哪怕我们尽了全力,依旧不是他的对手么……”

一番唏嘘感叹后,吕蒙拨马转身,无奈道:“走吧,弃围东撤吧。”

说罢,吕蒙黯然离去。

潘璋也无可奈何,只得喝斥着惊慌的江东士卒们,匆匆忙忙的弃围而去。

城头上,魏军将士顶住了敌人又一波的进攻,无不长松了一口气。

邓艾看着退去的敌军,却发现今日江东军的退却,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

果然,稍晚时候,斥侯细作便传回消息,说是江东军不但放弃了这次的攻城,更是直接弃了围营,正向东北方向撤去,不知意欲何为。

“吕蒙竟然弃围了,难道说,主公已经……”

邓艾心中涌起一个惊喜的念头,却又不太敢确信。

毕竟,他攻下海昏才不到十余日,纵然他深信苏哲有通天之能,也不敢确信苏哲能这么快就攻下柴桑。

邓艾便不敢大意,反而是命令加强戒备,以防是吕蒙久攻不下,想出了诱敌之计,故意令他放松警惕,好在入夜之时反杀回来,杀他个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邓艾又派出大批斥侯,严密监视吕蒙军的动向。

两天后,斥侯相继发回消息,吕蒙军自离开海昏之后就一路远去,非但是没有北上回柴桑,反而是东渡鄱阳湖,往建业方向撤去。

这个消息令邓艾心中愈加兴奋,便想自己的猜想多半是对了。

果然,三天之后,一骑来自于柴桑的信使,带着苏哲的手书抵达了海昏城。

在那封书信中,苏哲盛赞了邓艾的功劳,向他告知了柴桑攻克的捷报,命他继续率海昏之兵北上长江,合会主力大军共取建业。

看到这道捷报后,邓艾的眼睛已被深深的敬意所填满,只发出了一声感慨:“魏王,当真乃神人也!”

第六百三十九章 功名利禄

柴桑城。

大批的军械旗鼓,正在从上游的原水营中,陆陆续续的运往柴桑水营。

苏哲大肆庆祝三天后,已准备着大军顺江东下,直取建业。

这一仗虽然重创孙策,夺柴桑,降凌统,杀敌过万,但却对孙策并未造成致命打击。

根据情报,孙策已退至下游的皖口一线重新立营,并命镇守江东的孙权,继续调拨储备兵源前入皖口增援。

同时,孙策又从吕蒙手里调回了近一万兵马,使得皖口之兵数量恢复到三万左右。

三万水军,依旧不是一个可以小视的数字。

而苏哲若想杀奔建业,沿途还需要攻下孙策的皖口,濡须口,以及采石等三处隘口,才能直抵建业。

如果孙策铁了心,依托于三处隘口节节抵抗,苏哲想要灭掉江东,还需要花费些时日。

而且,孙策又命吕蒙率七千兵马,驻守于豫章郡最东端的鄱阳城,始终对苏哲进兵路线的侧翼存在威胁。

苏哲跟庞童和贾诩商量了一下,这两位九奇一致认为,若想顺江继续东下,必须要拆除鄱阳这颗侧翼的钉子,确保粮道畅通无阻。

他二人的想法与苏哲自然是不谋而合,况且镇守鄱阳的不是别人,正是吕蒙,苏哲也有心除掉这个巨大的威胁隐患。

于是,苏哲便留甘宁,黄忠和庞童镇守柴桑,自率三万步骑大军,前往鄱阳城收拾吕蒙。

几天后,苏哲乘船于鄱阳湖东岸登陆,会合邓艾所部兵马,直奔鄱阳城而去。

此前邓艾已从海昏城出发,扫荡了大半个豫章郡,除了鄱阳城之外,该郡绝大多数城池基本都插上了大魏的旗帜。

两军会合后,无人能抵,不日抵达鄱阳城下。

苏哲立刻下令大军围城下寨,将鄱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城头上,吕蒙站在那里,脸色阴沉,望着城外无边的苏军营垒,眉头深皱,眼眸中流转着阴郁,口中喃喃道:“没想到苏哲来的这么快……”

孙策的基本盘,就在于丹阳,吴,会稽三郡,此三郡乃江东的核心所在。

豫章郡与三郡之间,虽有着郡山阻隔断,但中间还有山道相连,勉强可以走的通。

鄱阳郡正位于豫章与三郡的交界之处,也算是三郡陆上的门户。

按照吕蒙本来的意思,鄱阳城虽然是陆上门户,但城池低矮,存粮又少,周边地形开阔,并不适合坚守。

所以在被孙策调走了一万人马后,吕蒙便派人去皖口向孙策请示,能否弃了鄱阳城,将防线撤入山地之中,这样就可以依险阻挡魏军。

吕蒙却没料到,苏哲将他视为眼中钉,以迅雷之势率大军杀奔而来,在他还没得到孙策的回复之前,就完成了对鄱阳城的围困。

面对这样的形势,吕蒙心中不由蒙上了一层阴影。

“事到如今,我们也别无选择,只有拼死为主公守住鄱阳城!”

一旁的潘璋却慷慨激昂,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吕蒙沉默,眼中的阴云越聚越浓。

魏军大营,王帐。

苏哲刚刚坐定,一杯酒还没饮下,凌统便匆匆入帐。

“魏王传末将前来,不知有何吩咐?”凌统拱手拜见。

苏哲也不拐弯抹角,便道:“公绩,本王传你前来,是想给你一件差事,让你去一趟鄱阳城下,去给本王招降吕蒙,你可愿意?”

他要招降吕蒙!

吕蒙可是历史上的东吴四大都督,无论统兵之能还是智谋,都堪称当世一流,可与周瑜比肩。

奇袭夏口一战,吕蒙已证明了他的实力。

这样一员统帅之才,苏哲当然想要收入麾下,为他所用。

凌统却神色一动,说道:“魏王有令,末将自然依令行事,只是这个吕蒙乃孙策一手提拔,我只怕他不会轻易归降。”

“那倒无妨,本王原本就没指望他即刻投降,你只管去便是了。”苏哲眼神中透着一丝诡秘。

凌统便不敢再多问,当即领命离帐,直奔鄱阳城去。

鄱阳城西。

城头上,吕蒙正在喝斥着士卒抓紧时间修筑城防,以应对魏军近在咫尺的进攻。

望着城外乌压压的魏军,吕蒙喃喃叹道:“主公啊主公,你为何要杀了于吉,自毁长城,没了于吉,我们还拿什么来对抗那苏哲的妖术,唉~~”

吕蒙无奈的摇了摇头,眉宇间流露着失望,显然对孙策杀于吉一事,至今还在耿耿于怀。

就在他叹息时,忽然间见到魏军营门大开,一骑单骑飞奔而来,直奔西门。

城头上的江东军们,立刻警觉起来,弓弩手纷纷就位。

吕蒙则令弓弩手们不可轻举妄动。

片刻后,那名武将飞奔而近,勒马于城前十余步,大声道:“凌统在此,吕都督何在?

凌统?

吕蒙脸色微微一变,举目细细凝视,认出来者果然是凌统。

吕蒙不由怒从心起,便骂道:“凌统,你这个叛贼,你还有脸来见本都督!”

凌统看到了吕蒙,脸上没有半分惭愧,朗声道:“魏王乃真龙转世,天神下凡,我们归顺魏王乃是顺应天命!”

一席话,义正严辞,把吕蒙反呛的无论反驳,脸都憋红。

未等吕蒙反唇相击,凌统又大声道:“吕子明,我今前来,乃是奉魏王之命,向你转达几句话。魏王说了,他对你的将才甚是欣赏,已在帐前给你留下了位子,你若识时务开城归降,魏王必会重用于你,荣华福贵,功名利禄随你享之不尽,如若不然,城破之时,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然后,凌统又向着城头士卒扫一望,厉声道:“还有你们都听好了,归顺魏王,一概有赏,如若继续顽抗,城破后,魏王必杀你们个一命不留!”

说完这一番威胁通牒后,凌统没有半字废话,拨马转身,扬长而去。

城头的江东军士卒们,无不脸色惊变,个个面露悚然,一双双眼睛看向了吕蒙。

吕蒙脸色阴沉如铁,凝视着凌统远去的身影,手已抬起,本可下令弓弩手乱射,却直到凌统奔出了一箭之地,始终没有落下。

他的手最终还是缓缓放下,远远望着凌统的身影,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八个字。

就在他一时失神的时候,潘璋已飞奔上城,厉声道:“吕都督,听说凌统那个叛贼刚才来了,你为何不下令射杀他?”

第六百四十章 猜 忌

潘璋的语气中,明显多了几分质问,少了几分尊重的意味。

吕蒙脸色微微一沉,不悦道:“潘将军,注意你的语气,你就这么跟本都督说话的吗?”

吕蒙拿出了都督的官威,潘璋身形微微一震,脸上的表情不得不缓和下来。

他便干咳一声,拱手道:“末将只是一时心急而已,吕都督莫怪。”

吕蒙冷哼一声,也不睬他。

潘璋也不爽的咽了口唾沫,又问道:“都督,不知凌统那叛贼前来做什么?”

“没什么,无非是想劝降本都督而已。”吕蒙不以为然的答道。

听到劝降二字,潘璋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异色。

他立刻又问道:“那都督又是如何回应的?”

“我当然想严辞拒绝,可惜我还来不及开口,他就已经转身离去。”吕蒙还没未觉察到潘璋眼神的变化。

潘璋的脸却再次阴沉下来,问道:“都督既然知道那厮是叛贼,为何不当场将他射杀,诛杀叛逆!”

“凌统虽是叛贼,却只是来传话,本都督岂有杀他的道理。”吕蒙反问道。

“叛贼人人得而诛之,还需要什么道理!”潘璋厉声道。

他的语气重新变的不敬起来。

吕蒙脸色一沉,不悦道:“潘将军,本都督刚才说过的话你忘了么,注意你的语气!”

潘璋这一次却没服软,慷慨道:“吕都督虽然官大一级,但也是主公的臣子,身为臣子却不为主公诛杀叛贼,我身为主公之臣,如何不能问你一句!”

吕蒙身形微微一震,看着潘璋肃厉的表情,满肚子竟强行咽了下去。

没办法,谁叫潘璋资历比他老,还是孙策的亲信呢。

他这个右都督虽然是孙策提拔,但实质上却背后却有孙权的举荐在内,并不算是孙策的亲信。

而潘璋却追随孙策很早,纵然比不得韩当等老将,资历却也在他之上。

在其他问题上,潘璋碍于官职大小,不得不忍气吞声,给吕蒙几分而子。

但现在,面对凌统这个叛贼时,对潘璋来说,对孙策的忠诚才是第一位,至于官职大小则是其次。

正是仗着这一点,潘璋才敢无视他右都督的身份,敢正面跟他言语交锋。

吕蒙不好再拿官威压人,只好冷冷反问道:“怎么,莫非潘将军在怀疑我之所以不杀凌统,是受其鼓动,想要背叛主公,所以你要象杀于吉那样也杀了我吗?”

吕蒙一席话,直接戳破了潘璋心中的担忧,反而令他脸色一变,一时尴尬。

“吕都督误会了,主公对吕都督有知遇之恩,吕都督感恩还来不及,怎么会背叛主公。”潘璋语气缓和了几分。

话锋一转,潘璋又道:“不过我还是得提醒都督一句,咱们江东儿郎都是铁铮铮的汉子,绝不能象凌家父子和蒋钦那般无耻软弱,为了苟活性命,甘愿沦为苏贼的走狗。”

潘璋这番话,分明是在警告吕蒙,休要生了叛变之心。

吕蒙心头一震,回想着方才凌统出现的一幕,立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暗骂一句:“好个苏贼,果然是诡诈阴险……”

随后,他便正色道:“潘将军,你还没看明白吗,那苏贼派凌统前来劝降我,分明是在使离间计,好让你我之间互相猜忌,你忘了于吉是怎么死的吗,岂能中了那苏贼的奸计。”

潘璋眼神一变,思绪转了几转,蓦然间也省悟过来,骂道:“好个苏贼,当真是阴险之极,竟然又使离间计这等卑鄙的手段!”

吕蒙这才松了口气。

潘璋脑子转过弯来,脸上的猜疑之色顿时消散,便道:“吕都督,眼下苏贼已围住鄱阳城,你打算怎么守城?”

吕蒙拍了拍城垛,苦着脸道:“如果可以,我当然选择死守鄱阳了,可你觉的,就凭这么一道又矮又旧的城墙,我们能守得住吗?”

潘璋眉头一皱,一时沉默。

吕蒙又指着城内道:“你再看看这城内,咱们来的太过仓促,根本来不及屯集足够的粮米,城中所余的粮草最多支持一个月,你说怎么坚守下去?”

潘璋长吐了一口气,眉宇间已流露出了几分无奈,甚至是畏惧。

“照这样看来,这鄱阳城确实是不好守,那吕都督打算怎么办?”潘璋语气又回到了下属对上级的尊敬,不敢有半分不敬。

吕蒙深吸一口气:“依我之见,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趁着苏贼立足未稳,趁着粮草未尽,即刻突围东撤。”

听到“突围”二字,潘璋眉头又皱了起来,却道:“可是主公给咱们的命令,乃是坚守鄱阳,我们要是突围撤走,岂非违抗了主公的命令。”

“当时主公的命令,确实是叫咱们坚守鄱阳,可主公当时也未必料到,苏贼会以主力来围我们。以主公的英明,必定能看出凭我们的力量,绝不可能守得住鄱阳,定会叫我们及时撤离,好保住这七千生力军。”

吕蒙洋洋洒洒的给他开导了一番,渐渐打消了潘璋违背军令的心理负担。

半晌后,潘璋重重点头:“吕都督言之有理,你怎么办就你决定吧,无论突围还是坚守,我都听你的。”

吕蒙暗松了口气。

其实他心中早知道守不住鄱阳城,只是碍于潘璋才迟迟没办法说出真实想法。

毕竟,潘璋乃是孙策的亲信,如果他认死理,非要守鄱阳,甚至不惜违抗他这个都督的命令,他还真没办法。

况且,方才苏哲实施过离间计后,潘璋对他心中已有猜忌,若他执意弃城突围,还有可能加重潘璋的猜忌。

眼下这一番对话,打消了潘璋的疑虑,决心与他一道归降,吕蒙当然如释如负。

当下他便道:“既然如此,那你就速去叫将士们做准备,咱们择机突围。”

潘璋当即领命,却顾虑的眼神看向外面,“都督,苏贼已四面下寨,把鄱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他能叫咱们轻易突围吗?”

吕蒙望向城外魏军连营,沉吟良久后,嘴角钩起一抹冷笑,“苏贼喜欢玩阴的,那我就陪他玩个够。”

第六百四十一章 自以为是的吕蒙

次日,入夜。

魏军大营,王帐中。

苏哲闲坐王座,悠然的品着杯中美酒,鹰一般锋利的目光,却在盯着眼前那名黑衣人。

那人名叫吕休,自称是吕蒙的亲信部将,奉了他家将军之命,翻城而出,前来求见苏哲。

苏哲召他前来,也不问他来意,只是这么冷冷的注视着他。

那眼神,就像是能看透吕休的思想,将他看的瑟瑟发抖,不敢抬头正视。

“你是说,吕蒙当真打算归降本王?”许久后,苏哲才开口问道。

吕休暗松一口气,忙道:“先前凌将军来城前劝说后,我家将军大为触动,回去后前思后想,终于想通,决心弃暗投明,归顺魏王。”

苏哲却没有表露也欣喜,反是质疑道:“吕蒙可是孙策一手提拔,他就这么痛快的归降了本王?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

吕休忙道:“我家将军虽然是孙伯符提拔,但却是被孙权和周瑜举荐,那孙伯符并未完全信任我家将军,所以才派了潘璋做副将,名义上是协助,实则是有监视的意思。”

咽过一口唾沫后,那吕休又道:“前日凌将军走后,那潘璋冲到城头,仗着是孙策的亲信,对我家将军好生无礼,一顿的质问,更加坚定了我家将军的归顺之心,所以才会派小的前来,还请魏王务必相信我家将军的诚意才是。”

苏哲站起身来,踱步于帐中,琢磨着吕休的话,又看着吕蒙那封降书。

半晌后,苏哲脸上都露出笑容,欣然道:“好吧,本王果然没看错吕蒙,他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你去告诉吕蒙,本王还是那句话,本王帐前已给他留好了位子,就等着他开城归降。”

吕休大喜,忙是对苏哲拜了又拜。

苏哲这才赏了吕休,令他即刻回城,去跟吕蒙约定献城归降的具事时间事宜。

“吕蒙想要归降,你们怎么看?”苏哲目光看向庞童和贾诩,脸上已收走了欣喜的笑容。

“还是先听听文和先生的看法吧。”庞童笑着说道,星眸看向贾诩,显然心中已有定论,却想看贾诩的实力。

贾诩捋了捋白须,不紧不慢道:“吕蒙是聪明人,他应该知道以他的兵力和鄱阳城里的那点粮草,陷入被魏王的围困之中,会是什么下场,如果他选择投降的话,未必不是明智之举。”

话锋一转,贾诩却又道:“不过,吕蒙好歹乃是孙策一手提拔,知遇之恩总是有的,就算知道守不住,至少也得守一守吧,眼下咱们一次攻城都没有,他这么痛快的就降了,会不会降的太快了点吧。”

贾诩只是捋须而笑,话未言尽,言下之意却已明了。

守也不守就痛快投降,“非奸即盗”!

“文和言之有理,来人啊,把凌公绩叫来吧。”苏哲点头喝道。

片刻后,凌统来到了大帐。

苏哲便问道:“凌公绩,你与那吕蒙也算同僚,本王倒要问问你,你觉的吕蒙对孙策有几分忠诚?”

凌统一怔,没想到苏哲会问他这些事。

沉默片刻后,凌统道:“吕子明对孙伯符的忠诚有几分末将不敢说,末将只知道,吕子明是孙伯符的二弟孙权所举荐,先前孙伯符还不当回事,是周瑜跟着举荐后,他才决定重用吕蒙,要说携程之恩的话,孙权才是真正有恩于吕蒙,吕蒙最应该忠诚的人,也该是孙权才对。”

原来是孙权。

苏哲不由想起了历史上,那个开创了吴国帝业的碧眼孙仲谋。

若非是他改变历史,令孙策没有早逝,此时的孙权早该取代他的兄弟,登上了逐鹿天下的舞台。

只可惜历史已然改变,孙策没死,孙权只能继续默默无闻下去,如果今天不是凌统提起来,苏哲险些都快要忘了这个人。

而他依稀记得,历史上的孙策正是孙权挖掘出来,现实世界倒也没有改变。

“这样看来,这个吕蒙对孙策也并非忠心耿耿,他开城归降,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庞童轻声说道。

“老朽只是说了老朽的一点看法而已,究竟这个吕蒙是真降假降,还要魏王定度才是。”贾诩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他的判对百分之百正确。

苏哲起身踱步,沉吟片刻后,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管他是真降还是假降,夺取鄱阳城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只要把握住这个大方针,一切疑虑自然迎刃而解。”

当下苏哲便不动声色,继续跟吕蒙保持联络。

经过来来回回几次的暗中沟通之后,吕蒙声称潘璋乃是孙策死忠,且城中半数兵马都听潘璋号令,不会轻易允许他开城献降。

所以吕蒙经过一番的考虑后,将于明日入夜偷开南门,请苏哲率军于南门外接应,到时候魏军大举入城,才好诛杀潘璋和忠于孙策的军队。

苏哲自然也没有表现出半点怀疑,吕蒙提出来的请求,毫不犹豫的都照单答应。

就在他应下吕蒙之后,却立刻下令,将主力兵马调往了东门一线,却又在敌军看得见的情况下,假意把兵马往南门一线调动。

鄱阳南门。

城楼上,吕蒙和潘璋驻立城头,远远的打探着魏营方向的情况,二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一丝讽色。

“吕都督这条诈降之计果然是妙,看样子苏贼已把兵马调往了南门,等着接应你,如此一来,东门守军必定削弱,我们就可以趁机从东门突围了。”

潘璋笑看向吕蒙,言语中透着恭维。

吕蒙冷笑一声,“那苏贼,他以为所有人都跟凌操蒋钦之流一样胆小无耻,为了苟活不得不降他,他也太小看我吕蒙了。”

潘璋重重一点头:“吕都督说的是,那咱们明晚就杀他个措手不及,让他知道咱们江东儿郎的厉害。”

二人计议已定,潘璋便去安排兵马,吕蒙则再次派出了吕休去联络苏哲,确定明晚打开南门放魏军入城。

次日,不觉已是深夜。

星月无光,天地一片阴沉昏暗。

东门方向,七千江东军已齐集于城门一线,其余三门已空无一人,只是插满了旗帜,树满了草人,假装还有人在值守城头。

吕蒙来到城边,居高临下俯视着列阵城内的士卒们,高声道:“弟兄们,那苏贼妄想要困死咱们,我吕蒙今晚就带你们杀出重围去,叫苏贼知道咱们江东儿郎的厉害。”

七千江东士卒,热血沸腾,斗志狂燃,原本低落的情绪,再这一次又回光返照起来。

吕蒙深吸一口气,摆手喝道:“城门打开,吊桥给我放下,全军随我杀出城去!”

号令传下,城门大开,吊桥缓缓放下。

吕蒙翻身上马,直下城头,策马当先冲出了城门。

潘璋一声令下,带着七千兵马紧随而出,冲出了鄱阳城,冲向了黑暗的那一头。

第六百四十二章 将计就计

天地昏暗,耳边静寂无声,除了丝丝缕缕的呼吸声外,就只有蝉儿吱吱呀呀的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吕蒙策马前行,目光时刻注视着左右,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沿途并无魏军的身影,前方火光闪烁,魏营已近在眼前。

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显然苏哲中了他的诈降之计,兵马都集中在了南门一线,却不知他已率领着他的全师,神不知鬼不觉摸到了东门。

只要攻破眼前那座魏营,他和他的七千兵马就能顺利的突破魏军防线,逃往鄱阳以东的山中,实现一场精彩的突围战。

吕蒙眼中流转着一丝兴奋。

这一战若是能成功,不但能突围成功,还将是他与苏哲交锋以来头一次的胜利。

毕竟,能让战无不胜的魏王吃到点苦头,得有多不容易,足以令他的名字,再度为天下人议论。

不知不觉中,七千江东军已潜近苏营,放慢了脚步。

吕蒙远远扫望魏营,借着火把的光线,清楚的看到魏营一切如常,除了正常的巡守士卒之外,看不到多余的兵马。

“吕都督,看来苏贼果然毫无防备啊。”身边的潘璋难掩兴奋。

吕蒙点点头,拔剑在手,大喝一声:“传令下去,全军尽出,一鼓作气给我突破敌营!”

潘璋战刀一挥,大喝道:“给我杀——”

“杀——”

“杀——”

七千江东军如困兽一般发出怒吼,杀声打破了黑夜的沉寂,震动天地。

潘璋策马当先冲出,七千江东军如潮水般紧跟而上,铺天盖地的向着魏营袭卷而上。

“敌军袭营!”

“快去禀报魏王。”

“鸣锣示警——”

魏营值守的士卒们立刻惊警,一时叫成一团,锣声也随之而起。

为时已晚。

江东军来势太快,转眼间便漫过了壕沟,冲破了鹿角,直扑营门而去。

伴随着一声“咔嚓嚓”的巨响,营门轰然大开,塌倒在地上。

潘璋一马当先冲入破碎的大门,率领着江东军,如潮水般灌入洞开的营门,直扑魏营腹地。

而值守的魏军士卒不足八百人,面对江东人的突袭,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很快就全面溃散,望风而逃。

潘璋则率领着大军,破营而入,一路突入魏营腹地,要打穿魏营,从东面营墙杀出去。

魏军似乎都还在熟睡中,并没有被惊醒,沿途所过的营帐,都不见有魏军杀出来。

潘璋几乎是畅通无阻,出奇的顺利,眼看着就要杀到中军大帐处。

跟随于后的吕蒙,却来越却觉的不对劲,望着四周空荡荡的营帐,眉头越凝越深。

突然间,他勒住了战马,大喝一声:“停止前进,全军立刻撤退,给我撤回鄱阳城去!”

他终于看出了破绽。

苏哲就算是中了他的诈降之计,把大多数兵马都调往了南门一带,东门一带也不可能空虚到这等地步,几乎毫无半点阻拦。

除非,苏哲已看穿了他的诈降,料定他要从东门突围,在这里早就布下了埋伏。

惊觉的吕蒙,背上浸出了厚厚一层冷汗,拨马转身,第一时间就要撤逃。

七千正在狂奔的江东士卒,只有半数被他这一嗓子吼叫给惊住,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潘璋却杀红了眼,只顾策马狂奔,哪里听得到他的命令,只顾纵马狂奔。

呜呜呜~~

突然间,黑暗的那一头,响起了肃杀的号角声,刺破了天际。

原本黑暗的夜色中,陡然扬起了无数火把,将头顶的天空照的耀如白昼。

火光下,数不清的魏军士卒,如神兵天降一般,四面八方的冲涌而出,向杀入营中的江东军展开围杀。

潘璋脸色大变,陡然间勒住战马,惊恐的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数千冲昏了头脑的江东军,也纷纷拥挤停下,惊恐的四下扫望,陷入了惊惶混乱之中。

伏兵!

魏军的伏兵!

“怎么会这样,那苏贼不是中了诈降计,兵马全都调往了南门么,这里怎会有伏兵?”

潘璋吃惊的看着眼前涌上来的魏兵,惊到目瞪口呆,一时还没转过弯来。

吕蒙却飞奔上来,皱着眉头大叫道:“我的诈降计被苏贼识破了,我们中了他的将计就计之策,速速撤回鄱阳城才是。”

潘璋心头一震,蓦然间省悟过来,惊愕的望向前方,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正前方,魏军的阵势却如浪而开,一道身着金甲的耀眼身影出现在了前方。

是大魏之王苏哲。

他勒马傲立,手扶倚天宝剑,讽刺的目光俯视着眼前惊慌失措的敌军,冷笑道:“吕蒙,潘璋,你们以为你的雕虫小技能瞒得了本王么,真是笑话。”

吕蒙和潘璋身形一震,心头刹那间涌起无尽的悚然,整个身体仿佛坠入冰渊,完全被苏哲的威压气势所慑。

苏哲却马鞭一指,冷冷道:“吕蒙,潘璋,本王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下马投降,饶你们一命,否则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吕蒙心头一震,眼上掠起深深惧色,一咬牙,转身就要逃走。

潘璋却站在原地不动,怒目瞪向苏哲,手中战刀已然握紧,一身杀机滚滚狂燃而起。

“苏贼,竟敢小瞧我江东儿郎,我宰了你!”

一声困兽般的怒吼,潘璋非但没有逃走,反而纵马舞刀,向着苏哲所在杀了上去。

他是见苏哲就在眼前,明知中了伏兵之计,却妄想以一己之力,单骑斩杀苏哲,扭转乾坤

“只要宰了他,中原必将大乱,主公就能挥师北上,夺取天下……”

潘璋心中不断的强化着信念,拍马舞刀,狂冲而上。

“潘璋——”吕蒙惊觉回头时,潘璋已经在七八步外,根本来不及阻拦。

看到狂杀而来的潘璋,苏哲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马鞭一指:“这厮倒是狂妄,还想杀本王,凌公绩,就让本王见识一下你的武艺吧。”

凌统二话不说,拍马提刀,迎着潘璋杀了上去。

“叛贼,敢挡我杀贼,我宰了你——”

潘璋瞧见凌统挡路,眼睛都红了,一声咆哮,手中战刀挟着狂暴之力,拦腰斩出。

“潘璋,魏王乃天命之主,你还不顺应天命,下马投降!”

凌统一声怒啸,手中战刀狂斩而出,挟着雷霆之力,正面轰击而上。

吭!

两柄战刀,轰然相撞。

第六百四十三章 戏你于股掌之间

一声沉闷的重击声,轰响在天地之间,溅开的冲击波,掀起阵阵狂尘。

一招交手,凌统巍然不动,气息平静如水,潘璋却身形一震,胸中气血激荡。

若论武艺,潘璋显然还在凌统之下。

一招占据上风,凌统根本就不给潘璋喘息的机会,手中战刀如狂风暴雨般轰击而将,将潘璋包裹在了层层叠叠的刀影铁幕之中。

观战的苏哲,却没有兴趣二人的斗将,马鞭一扬,喝道:“全军压上,把这些逆抗的敌人,统统杀光吧!”

号令传下,成千上万的魏军袭卷而上,如潮水般四面八方的扑向了惊慌失措的敌人。

“愚蠢的家伙,真是找死!”

吕蒙瞪着潘璋骂了一声,拨马转身,策马狂逃。

那七千江东士卒也回过神来,一哄而散,望着来时的方向逃去。

为时已晚。

魏军的铁骑当先冲至,如无数柄利刃,把七千敌军撕了个七零八落,分崩离析。

紧接着,数以万计的步军冲上前来,将敌军分割包围,肆意的围杀。

血流成河,鬼哭狼嚎,转眼间,血雾便染红了夜空。

潘璋还在拼死跟凌统交手。

江东诸将中,以孙策武艺第一,太史慈稍稍逊色三分,周泰排名第三,再往后便是凌统。

至于潘璋的武艺,则只比蒋钦稍强几分而已,焉能是凌统对手。

不出十招,潘璋便被凌统压迫到手忙脚乱,破绽百出的境地。

“潘璋,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执迷不悟,不肯投降,非要我把你打下马吗!”

狂攻中的凌统,顾念着旧日同僚的情份,想给潘璋一个体面的归降。

潘璋却半点不领情,咬牙大骂道:“姓凌的叛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

潘璋的不知好歹,终于激怒了凌统,眼中再无半点同情,只余下了凛烈的杀机。

“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凌统一声厉啸,臂上青筋突涌,陡然间力道大增。

他的刀式如雷霆爆涨,威力大增,铺天盖地的刀锋,如绞肉机一般,无情的绞向潘璋。

噗噗噗~~

血肉撕裂声大作,凌统的臂上,肩上和腿上,转眼间被被削出了数道血口,鲜血喷涌而出,痛到他脸形扭曲变形。

蓦然间,凌统一声长啸,眼花缭乱的刀影,如雷光电影般疾斩而下。

铛~~

一声刺耳的金属激鸣,潘璋手中战刀腾空而起,飞出了十步之外。

紧接着,潘璋偌大的身形也腾空而起,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跌落马下。

落地之时,他的胸口直接撞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只听得咔嚓嚓的声音响起,不知肋骨断了几根。

潘璋一声惨烈的嚎叫,趴在地上狂吐起鲜血,便再也爬不起来。

凌统勒马于潘璋跟前,滴血的刀锋垂在潘璋跟前,目光却看向苏哲,等着他发号施令。

是杀还是俘,只在苏哲一念之间。

苏哲则在许褚的保护下,策马徐徐来到潘璋跟前,冷冷喝道:“潘璋本王念你也有几分勇武,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降还是不降?”

“我呸!”潘璋朝苏哲马蹄上吐了一口鲜血,血丝密布的目光死瞪向他,喷着鲜血骂道:“姓苏的,你算什么东西,我主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主,我潘璋岂会降你这样的奸贼,你作梦去吧!”

苏哲眉头一皱,目光看向凌统:“凌公绩,你是不是说过,这个潘璋乃是孙策的死忠?”

凌统点头道:“不错,此人追随孙策日久,算是孙策的心腹。”

“既然是心腹,那就是没可能劝降了?”苏哲眼眸中杀机已猎猎狂燃。

凌统暗叹一声,无奈的点了点头。

苏哲遂马鞭一扬,冷冷道:“既然是孙策死忠,没可能劝降,那留他还有何用,杀了吧。”

说罢,苏哲不屑于再跟潘璋拨话,拨马从他残躯旁经过,继续向前而去。

凌统俯视着潘璋,惋惜的叹道:“魏王以一介寒门,创下今日的基业,当年的汉高祖也不过如此,孙伯符也配跟魏王相提并论么,潘璋啊潘璋,你的有眼无珠害死了你呀。”

说罢,凌统再无可怜,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刀愤然斩下。

咔嚓~~

潘璋人头落地。

凌统把潘璋的人头割下,往自己的马背上一挂,拍马舞刀,继续杀向了败溃的江东军。

营门外,吕蒙在狂逃。

计策既已失败,又中了苏哲的伏兵,吕蒙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拼死一战。

因为他很清楚苏哲的实力,强行一战没有半点胜算,唯有死路一条。

没什么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事了,他才不会像潘璋那样,自以为是的想凭一己之力杀掉苏哲。

惨烈的杀嚎声在耳边回响,吕蒙不敢有半点回头,率军突出魏营,一路向鄱阳城杀去。

就在他刚杀出营门时,突然间一路魏兵杀到,拦腰又是通辗杀。

只见当先那员魏将,一面“鞠”字大旗在上空飞扬,手中铁胎弓左右开弓,百发百中,将数不清的江东士卒如草芥一般射翻在地。

是鞠义,河北箭神鞠义!

鞠义这支兵马,如利刃一般一顿狂绞,将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几千江东兵杀的鬼哭狼嚎,死伤过半。

吕蒙也顾不得士卒死伤,只顾埋头狂冲,好容易才突出了截杀,回望身边时,只余下不到千余兵马。

他长吐一口气,以为终于逃过一劫,逃出了升吞,匆忙向着近在眼前的鄱阳东门而去。

他冲至城门下,大吼道:“快打开城门,放本都督入城!”

那千余残兵败将,也都惊魂落魄,自以为逃过一劫,巴巴的等着城门打开。

就在这时,原本昏暗的城头上,陡然间耀如白昼,数不清的魏军举着数不清的火把现身。

突然出现的强光,刺到江东军睁不开眼睛来,纷纷高举手臂遮挡。

吕蒙心中大骇,急是眯眼勉强仰望,只见城头上,一面“蒋”字大旗在耀眼飞舞。

大旗下,蒋钦剑指吕蒙,厉声道:“吕子明,凭你的智谋也想跟魏王斗么,简直是不自量力,还不下马投降!”

吕蒙脸色大变,方才猛然意识到,苏哲不仅窥破了他的诈降计,于东营设下埋伏等着他上钩,还料到鄱阳城空虚,暗中派了蒋钦袭取城池。

“我吕蒙竟然被他戏耍到这般地步,九奇之首的智谋,我当真是望尘莫及么……”

吕蒙仰天长叹,心中涌起无尽的悲愤。

第六百四十四章 气疯小霸王

长叹过后,吕蒙心中燃起悲愤,怒骂道:“蒋钦,你个叛贼,就凭你也敢劝降本都督,本都督早晚取你狗命!”

蒋钦一声冷哼,长剑一指,大喝一声:“弓弩手,给我放箭!”

号令传下,城头魏军将士箭雨如松而下,瞬间把残存的千余江东兵射到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快,全军绕过鄱阳,从北面突围!”吕蒙一面挥舞长剑抵挡来袭的利箭,一面放声大吼。

在付出了三四百人死伤后,吕蒙带着他不足六百的残兵败将,终于绕城而过,望北而去。

他是抱着一线希望,指着苏哲的兵马都在东营一线伏击于他,北面围营也许防备松懈,或许能给他突出重围的一线生机。

只要他突破了北营,就能一路逃往长江,再顺流而下逃往皖口跟孙策会合。

天色渐明,身后杀声渐渐远去,似乎并未有追击跟来。

吕蒙松一口气,带着残兵直奔北面魏营。

他举目远望,似乎北面围营的魏军并没有动静,这让他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就在这时,原本静悄悄的魏营中,突然营门大开,涌出了数千魏兵,挡住了他们的前路。

北面围营也早有准备!

吕蒙吃了一惊,急是拨马转身,试图从其他方面逃去,却见身后杀声震天而起,数以万计的魏军四面八方的蜂拥而来,将他各个逃生的方向都围堵成铁壁一般。

他已陷入绝境!

吕蒙面如死灰,惊慌的四下张望,却只能原地打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放眼四周,数万大魏雄兵,将吕蒙和他残存的几百士卒,困在了方圆不足百步的范围之内。

围阵如浪而开,身着金甲的苏哲,缓缓步入围团,如天神一般屹立在了敌军之前。

他马鞭遥指吕蒙,大声道:“吕蒙,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逃么。”

吕蒙身形一凛,他知道,只要苏哲一声令下,数万大军围辗上来,他和他几百残兵,顷刻间就能被辗成碎片。

要么死,要么降,他已无路可走。

吕蒙纠结了一会,深吸一口气,扔下手中兵器,拨马向着苏哲所在走去。

此刻天光大亮,吕蒙和苏哲已经能看清彼此的脸。

苏哲远远打量吕蒙,果然十分年轻,以这样的年纪就拥有统帅之才,被孙策委以都督的重任,确实是员值得招降的将才。

吕蒙同样在打量着苏哲。

他原本想象中的苏哲,必是个满脸奸诈阴横的奸雄角色,这时看到的,却是一个霸道却不失儒雅,俊朗沉寂的英雄之躯。

“这就是传说中的九奇之首么,果然不同凡响……”

吕蒙心下暗暗感慨,不觉已走近五步之内,勒住战马,拱手道:“久仰魏王大名,今日终于有幸得见,果然是英雄气度。”

苏哲则冷笑道:“吕蒙,马屁你就不用拍了,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归顺本王,助本王成就大业,要么就为孙策陪葬,你选吧。”

吕蒙身形一凛,背上立时掠起一丝寒意。

“孙将军对在下有提携之恩,魏王想让我背叛孙将军,岂非陷在下于不义。”吕蒙苦着脸无奈道,显然不打算痛痛快快投降。

苏哲却冷冷道:“义有大义小义之分,孙策一日不灭,南面战事就一日不休,本王就无法集中全力攻灭刘备,一统天下,还黎民百姓一个太平世界,不知多少人要死在这乱世之中。”

“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这才是真正的大义,而你所谓报答孙策的提携之恩,不过是小义而已,大义与小义孰轻孰重,你难道还分不清吗?”

吕蒙神色一震,眼中奔涌出一丝震撼的神色,显然已被苏哲这一番大义小义的言语打动。

随后,苏哲话锋一转,又冷笑道:“再说了,本王也听说过,你也并非是孙策所提携,乃是受别人再三举荐,才免强被孙策重用,他对你又何来提携之恩。”

吕蒙眉头一皱,那表情似是被苏哲戳中了痛处,不由轻叹了一声。

这时,凌统也拨马上前,大声道:“吕子明,魏王乃天命所在,莫说是你,就算是周瑜也不是魏王对手,我劝你还是顺应天命归顺魏王吧,否则,潘璋便是你的下场。”

说着,凌统将手中那颗血淋淋的人头高高举起,展示给了吕蒙。

潘璋的首级!

当吕蒙看到潘璋首级的一瞬间,身形剧烈一颤,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他说的对,魏王有神明般的智谋,还有神明般的手段,凭我血肉凡人之躯,怎么可能抗衡呢,与其落得跟潘璋一样下场,倒不如顺应天命吧……”

沉吟许久,纠结了许久后,吕蒙仰天一声长叹:“孙伯符,非是我吕蒙对你不忠,我确实已尽力了,可惜啊,天命终究不在你!”

说罢,吕蒙再无犹豫,当即翻身下马,拜倒在了苏哲马前。

他一句话也没说,臣服的心意却再明摆不过。

看着跪伏于地的吕蒙,苏哲也暗松一口气,心中涌起无比的痛快,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那豪烈自信的笑声,回荡在血染的田野之间。

鄱阳城攻陷,整个豫章郡皆落入苏哲之手,顺江东下再无后顾之忧。

苏哲遂留五千余兵马驻军于鄱阳,摆出将由陆路穿越山区,直取江东腹地的架势,以牵制孙策的部分军力。

苏哲本人则率大军北归柴桑,会合黄忠甘宁等部将,准备集结大军直取皖口敌营。

而此时,鉴于柴桑一役缴获了大批的敌军粮草,魏军的粮草后勤压力骤减,所以苏哲便又从宛城一线调来了两万多兵马。

至此,苏哲集结于柴桑的兵力,已达到八万之众,对下游的孙策形成了兵力上的全面优势。

皖口,江东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孙策拿着那道刚刚送到的急报,呼吸越来越粗重,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哗啦啦~~

情报撕了个粉碎,他歇厮底里的大骂道:“吕蒙,连你也背叛了我,你们这些叛贼,不得好死,我早晚要杀光你们——”

第六百四十五章 求 救

孙策愤怒的吼声回荡在大帐中,一怒之下,不仅撕碎了情报,更把案几都掀翻在地。

帐前,黄盖,贺齐,董袭等将领,一个个脸色悚然,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至于鲁肃,更是脸色惭愧,黯然低头,脸上是深深的自责。

毕竟,他是以谋臣的身份辅佐孙策,结果自己最终也被苏哲算计进去,亲手杀了于吉,这才让苏哲的仙术无人能挡,得以召唤大雾奇袭柴桑。

若非柴桑失守,凌操父子如何能被俘,吕蒙又何致于被围投降,潘璋也就不会战死。

可以说,孙策损兵折将到这般地步,与他这个谋士的无能失职脱不了干系。

“那可是九奇之首啊,输给他,我又有什么办法,唉……”

鲁肃摇头叹息,却又自我安慰。

脚步声响起,帐帘掀起,一袭俊逸的身影步入了大帐。

众将看清那人时,无不眼睛一亮,精神为之一震,暗暗的松了口气。

“伯符怎么发这么大的火,你可从来没这么沉不住气呀。”

那人不紧不慢上前,将推翻的案几轻轻扶起,语气中透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不迫。

孙策抬头一看,脸上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公瑾,你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周瑜。

“我听闻柴桑失守,便留程老将军率万余兵马守合肥,亲率一万兵马前来增援伯符。”

周瑜一边解释,一连将地上散落的砚石令箭,不慌不忙的重新拾起。

“公瑾你来了我就放心了。”孙策表情稍稍好转,却又恨恨道:“可惜你不知道,你和仲谋举荐的那个吕蒙,他竟然也背叛了我,投降那个苏贼了。”

周瑜神色微微一变,剑眉凝起厌恶,沉声道:“没想到这个吕蒙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伯符放心,他日我必亲手诛杀了这个叛贼。”

“叛贼可不止吕蒙一个,凌氏父子,蒋钦,这三个狗贼,皆已投降了苏贼。”孙策恨恨不平道。

周瑜吃了一惊,眼中流露出诧异的神色。

他心下着实是想不通,像凌氏父子这样的铁血儿郎,怎么一个个在面对苏哲之时,都变成了贪生怕死之徒,竟是纷纷降了苏哲。

是什么原因畏惧臣服在了苏哲的淫威之下呢?

周瑜困惑了,深深的困惑。

然后,他目光看向鲁肃,质问道:“子敬,你是怎么辅佐主公的,我们是明已奇袭夏口成功,为何短短不到两月,就败到了这般地步?”

面对周瑜质问,鲁肃是既惭愧又无奈,只得苦着脸叹道:“公瑾啊,不是我没有尽力,实在是那苏贼太过诡诈多端,身边还有凤雏和毒蝎两奇相助,我斗不过他们啊。”

当下,鲁肃便从夏口被苏哲冰封过河,奇袭夺还,再到苏哲如何使出连环离间计杀掉于吉,再到苏哲召唤大雾,趁机奇袭柴桑的经过,原原本本的道与了周瑜。

听过鲁肃这番解释后,周瑜也沉默了,俊逸的脸上再也没有责怨,只余下了深深的震撼。

那是对苏哲智谋,深深的震撼。

一瞬间,周瑜忽然感到自己是何等的渺小。

“不,他是九奇之首又如何,我就不信,我这玉蛟真就是不他卧龙的对手,我不信——”

周瑜拳头渐渐握紧,将心底的无力强行压制下去,明澈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狂烈的骄傲。

“主公莫要太过丧气,我江东豪杰如云,就算走了几个叛贼又如何,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度过眼前难关,就一定有翻盘的希望!”

重燃骄傲的周瑜,用骄傲的言语来为孙策打起。

孙策精神微微一震,拳头也握紧,小霸王的豪情气再燃,毅然道:“公瑾说的对,你我当年能凭千余人马就打下江东这片基业,我就不信渡不过这一次的难关!”

他二心有灵犀,手手相握,用坚定豪烈的眼神鼓舞着对方。

左右的江东众将们被他二人的自信感染,兵败的阴霾也扫清不少,渐渐也燃起了信心。

“不过眼下我军只有四万,又损失了上千艘战船,还有柴桑重镇,又没办法克制苏贼的妖术,这场仗只怕是不好打啊。”鲁肃信心却没有重燃起来,反倒更加忧心忡忡。

周瑜却讽刺道:“子敬,我看你是被苏贼打怕了吧,真 为他是无所不能的神,我们抵不住他了么。”

鲁肃哑然,一脸尴尬惭愧。

周瑜这才不紧不慢道:“苏贼的妖术,无非是风雨雷电大雾霜冻而已,只要我们做好周密防范,便能叫那苏贼的妖术无用武之地。”

“苏贼妖术无用,就没办法攻破我们皖口,攻不破咱们的皖口就要陷入僵持,假以时日,北方生变,他就只能退兵北归,介时咱们不但能转危为安,还能趁势反攻,一举夺回柴桑城。”

一番话,听的孙策是热血沸腾,精神大振。

他当即一拍案几,欣然道:“公瑾言之有理,我们虽然折了数万水军,千艘战船,但水战还是我们的天下,只要能防得住苏贼的妖术,我看他怎么破我皖口!”

一旁鲁肃却又道:“就算我们能防住苏贼的妖术,但若北方迟迟没有生变,我们就这么旷日持久的跟苏贼对峙下去,以我江东一隅的物力人力,如何能耗得过苏贼。”

孙策眉头一皱,目光看向了周瑜。

周瑜却冷冷一笑:“北方不生变,那我们就略施手段,让他生变便是。”

“公瑾的意思是……”孙策兴奋起来。

周瑜抬手一指西面,“我料那刘备已快抚定雍凉二州,多半已能腾出手来对苏贼用兵,主公只需派一名能言善辩之时,火速前往长安向刘备求援,以刘备的明智,定然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怕他不出兵相助我们吗。”

听过周瑜这番话,孙策恍然大悟,瞬间眼中阴霾尽扫。

“公瑾言之有理,尔等谁愿前往长安,向那刘备求助?”孙策目光看向帐前众文武。

阚泽当即站了出来,慨然道:“泽愿前往长安,说降那刘玄德出兵。”

孙策大喜,当即写下手书一封,叫阚泽即刻出发,走小道星夜兼程前往长安。

孙策亲自来到江边,目送着阚泽乘船往下游而去。

他看着渐行渐运的扁舟,目光回望向了上游方向,傲然一哼:“苏哲,我江东小霸王岂是那么好灭的,你灭得了袁绍曹操,却休想灭我孙策,咱们走着瞧!”

第六百四十六章 凑热闹

凉州,武威郡,姑臧城。

一面“刘”字战旗,在黄沙中猎猎飞舞,引领着浩浩荡荡的步骑大军,迈着昂扬的步伐,踏入了这座武威郡治所。

刘备意气风发,昂首策马,踏入了这座凉州州治。

步入州府,推开那扇半掩的大门,看到的是遍地的杯盘狼藉。

陈到从身后窜上前,把歪倒的座榻给刘备扶正。

刘备衣袖一拂,昂然高坐下来。

自董卓覆灭后,凉州陷入了群雄无首的地步,原本臣服于董卓的韩遂,仗着自己在凉州众将中的威胁,公然自立为凉州牧,不恳承认刘备为新主。

不得已之下,刘备只得亲率大军越过陇山,以武力收拾韩遂为首的不服之众。

今时的刘备,坐拥十万大军,麾下有马超,赵云,庞德,张任,吴懿等众猛将冲锋陷阵,又有诸侯亮,司马懿和法正三位九奇级别的谋士出谋划策,区区一个韩遂,怎么可能是对手。

几番交战后,韩遂接连惨败,不得不退出了,金城,汉阳,陇西,安定,北地等凉州最富庶,人口最密集的精华五郡,退至了武威郡的姑臧城。

姑臧城虽为凉州州治,但实际人口并不多,只是因为扼守通往凉州以西的张掖,酒泉,敦煌三郡的要隘上,所以才被设为州治。

韩遂兵败至此,要兵没兵,要粮没粮,其实已经是穷途末路。

刘备则马不停蹄,即刻挥师北上,杀奔姑臧而来,大军还未杀到,韩遂便弃城而逃,率残部向凉州更西部的三郡逃去。

于是,刘备兵不血刃便拿下了这座凉州治所。

“酒泉敦煌和张掖三郡,地势偏狭,丁口稀少,韩遂逃往三郡已不成气候,兵败是迟早的事了,主公无需亲自征讨,只需派一大将继续追击便是。”

阶下的司马懿,笑着向刘备进言。

刘备微微点头:“仲达言之有理,近日那孙策跟苏贼在柴桑对峙,我只怕孙策不是苏贼对手,若是江东被苏贼平定,则他再无后顾之忧,可尽起全力对付我们,所以我也在琢磨着,是不是该回师东进,声援一下那苏贼。”

话音方落,殿外亲兵来报,称董允奉诸葛军师之命,从长安紧急赶来求见。

“军师派忽然派董允赶来,莫非关中有事不成,快快传他进来。”刘备拂手道。

片刻后,一名儒雅文士匆匆而入,拜倒在阶前。

“董允,莫非魏军入侵关中不成?”刘备担忧的问道。

董允拱手道:“禀主公,魏军并没有犯我疆界,是那江东小霸王孙策派了使者阚泽来到长安,声称柴桑失陷,江东危机,想请主公发兵相救,所以诸葛军师特命我来前线禀报主公。”

柴桑已破!

听到这四个字,刘备脸色微微一变,眉宇中流露出一丝惊异。

左右司马懿,法正等谋士们也无不为之一震。

“柴桑乃江东重镇,水战又是孙策的优势,竟然这么快就被苏贼攻破了?”刘备一脸的质疑。

董和便将苏哲如何攻破柴桑的经过,全盘的道了出来。

大殿中陷入了沉默。

刘备恍然省悟,摇头叹息道:“不想江东也有呼风唤雨的奇人,可惜啊,孙策气量狭窄,中了苏贼的离间计,自毁长城啊。”

这时,法正也缓过神来,拱手道:“孙策确实是咎由自取,但江东若亡,苏贼就可以全力对付我们,所以正以为,主公不能坐视不理,必须要发兵相救。”

“孝直言之有理。”刘备连连点头,目光看向董和,“孔明军师是什么意见。”

董和忙道:“孔明军师的意思是,我们不但要救孙策,还要趁机渔翁得利,拿下荆州。”

“拿下荆州?”刘备眼睛一亮,表情意外。

他原以为,诸葛亮会建议他趁机出兵潼关,进攻中原腹地,却没想到诸葛亮会建议他进攻荆州。

董和便解释道:“孔明军师说了,苏贼此番伐江东,只带了不到十万兵马,大部分兵力全都留在了北方,明显是以重兵防范我们的进攻。”

“孔明军师还说,如果我们进展顺处,把苏贼给逼急了,放弃伐江东,率军北归,反倒会给孙策顺江西进,趁势攻取荆州的机会,到头来得利的只会是孙策。”

“所以孔明军师提议,主公可率军由益州顺江东下,直取苏贼兵力薄弱的荆州,这样的话,就可以跟下游的孙策,对苏贼形成夹击之势,一举夺取荆州。”

“如此一来,主公不但角了江东之危,还顺势得到了荆州。到时候收复中原之时,便可从关中和荆州两路进兵,叫苏贼南北不能相顾,必可一举鼎定中原。”

刘备的眼睛在放光,仿佛已看到荆州被他囊括入版图,仿佛看到他的两路大军,分从西南两面直取许都,杀的苏哲首尾不能相顾。

“听闻苏贼留守江陵的兵马,只有不足两万人,主公若是顺江东下,必可势如破竹。”司马懿也附议诸葛亮的献计。

法正也道:“当初主公离开益州之时,就交待关将军大造战船,这两年的功夫,应该已打造出了一支可观的水军,正好今日之用。”

三位九奇级别的谋士,都赞成进攻荆州,刘备更有何疑。

当下,他便一拍案几,欣然道:“好,就用孔明军师之计,即刻南下前往成都,准备克日发兵攻取荆州!”

刘备决议已下,自然没有拖泥带水,次日便率主力大军南下,前去成都与留镇的关羽会合。

凉州方面,刘备则急调镇守汉中的张飞前来统帅三万步骑,以马岱吴懿二人为将,以司马懿为谋士,继续率军扫灭韩遂及其残部叛军,全取凉州。

刘备自己则率七万大军,以马超,庞德,赵云,张任为将,以法正为谋士,急赴成都与关羽会合。

苏哲在关陇一带,部署了大批的细作,刘备这边一有动作,细作立刻便将情报飞马送往了柴桑前线。

是日,柴桑城,军府大堂。

苏哲正与众将商议着破皖口的战术,亲兵匆匆而入,将西北发来的最新情报奉上。

苏哲不紧不慢的拆开,看过几眼后,剑眉微微一皱,冷笑道:“大耳贼,你果然也不甘寂寞,打算来凑热闹了么。”

第六百四十七章 何惧大耳贼

“夫君,刘备终于出手了么。”庞童从苏哲的三言两语中,就推算了个七七八八。

“你们自己看吧。”苏哲把情报示于了庞童贾诩等人。

情报上写的清楚,刘备已率军抵达汉中,还在继续南下前往成都。

而成都方面,关羽也在往下游的江州一线抢运粮草,种种迹象表明,刘备分明打算从成都顺江东下,直取荆州。

“刘备这一招够阴的,他这是不光想救孙策,还想要趁势窃夺荆州,渔翁得利呢。”庞童一眼戳穿了刘备的意图。

堂中众将们,一听到刘备打算从上游进攻,不由变色。

甘宁头一个道:“魏王,听说那关羽这些年一直在打造战船,想必刘备的水军应该不会弱,而我们在宜都江陵一线的兵马,只有魏文长不到两万兵马,防守起来只怕会很吃力呀。”

黄忠也道:“照情报上来看,大耳贼此番入侵咱们荆州,至少也有近十万人,实力可比孙策强得多,咱们是否该调整方向,以主力去上游迎击那大耳贼了。”

“文和,你怎么不说话,本王想听听你的意见。”苏哲却不急着做决定,目光看向了贾诩。

干咳过几声后,贾诩捋须道:“如果我们此时改变进攻方向,岂不正中刘备下怀,给了那孙策以喘息的机会,所以老朽以为,我们既然要灭孙策,就要灭的痛痛快快一点,不打下江东,绝不罢休。”

“那上游呢,刘备的十万大军怎么办?”黄忠反问道。

贾诩淡淡道:“老朽虽然不是荆州人,但也听人说起来,益州与荆州之间有山峡之险,又有群山峻岭相隔,并不利于大兵团展开,刘备兵马虽多,我们却未必不能以少量兵马挡住吧。”

苏哲眼神一动,蓦然间想起了历史记忆。

他想起了历史上的夷陵之战。

那时的刘备,以倾国之兵顺流东下,想要为关羽报仇,重夺荆州。

结果却是,陆逊利用三峡的地形优势,把刘备堵在了夷陵一线的山地中,足足耗了刘备一年多的时间都无法突破。

既然曾经历史上的陆逊做的到,现在的他,有什么理由做不到呢。

“童儿怎么看?”苏哲又看向庞童。

庞童也道:“文和先生言之有理,三峡天险,岂是那么容易被突破的,以魏文长的能力,再给他添个一两万人,应该能拖住刘备,令敌军进入不了荆州腹地吧。”

苏哲起身踱步,目光凝望向地图,在皖口和夷陵之间游移,权衡着利弊。

“吕子明,本王若尽起水军攻取皖口,你有几分把握击败孙策的水军?”苏哲的目光看向了吕蒙。

就算他打算采纳贾诩的计策,但此计成功与否的关键,还在于能否顺利快速的灭掉江东,回过头来再去收拾刘备。

如果不能尽快灭掉孙策,就算以魏延的实力,只怕也抵挡不住刘备太久。

毕竟,现在的刘备麾下可是拥有马超,庞德,张任等众名将,还有法正为其出谋划策,实力比曾经历史上的刘备强出不止一倍。

吕蒙神色微微一震,沉吟片刻后,拱手道:“如果让末将来指挥的话,有五成把握在水上击败孙策,如果魏王能水陆并进,从陆上威胁皖口,逼迫孙策分兵守皖口水营的话,末将就有六成把握。”

“六成就够了!”

苏哲欣然一摆手,喝道:“吕蒙听令!”

“末将在。”吕蒙忙站了起来。

苏哲厉声道:“本王命你率三万五千水军,明日顺流东下,直取皖口,在水上与孙策进行决战!”

吕蒙脸色立变,眼睛中奔涌出惊喜的神色。

他万没有料到,自己以降将的身份,竟然能得到苏哲如此的重用,竟将统帅水军,与孙策决战的大权给了他。

这等是何等的气度和魄力,才能对他这个降将有如此器重信任。

一时间,吕蒙是受宠若惊,感动惊喜万分,惊怔在原地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吕子明,莫非你没这个胆色?”苏哲激他道。

吕蒙猛然省悟过来,一拜到底,慨然道:“承蒙魏*命,吕蒙我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必为魏王打赢这一仗!”

“好!”苏哲将他扶起,满意的笑道:“明日本王就率步军将士们,在岸上欣赏你吕子明的表演!”

号令传下,三军将士无不热血沸腾,斗志狂燃。

经过了柴桑之战,海昏之战,鄱阳之战的三场胜利后,苏哲的水军数量已达到了三万五千之众,还有从江东军缴获的近千艘精良战船,水军实力已然大增。

更何况,他还有吕蒙,凌氏父子,甘宁这员的水军大将。

有了这样的阵容,苏哲自然再没什么顾忌,他要用正面的进攻,在长江上堂堂正正的击败孙策。

当天晚上,苏哲尽取酒肉,大赏三军将士,让他们吃了个酒足饭饱。

此日天色蒙蒙亮时,八万魏军便离开柴桑,倾巢而出,向着下游的皖口方向水陆并进,浩浩荡荡杀奔而去。

……

皖口水营,中军大帐。

时已近午,水营中炊烟袅袅而起,已到了吃饭的时候。

孙策站在岸边,望着滚滚长江怔怔出神,眉宇间流转着几分忧虑不安。

“也不知道那大耳贼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出兵为我解围……”

孙策喃喃自语,心中在盼望着刘备的援手。

马蹄声响起,周瑜策马飞奔而来,俊逸的脸上写着“欣喜”二字。

孙策眼中精光一闪,顿时兴奋起来,便想周瑜必是带来了好消息。

周瑜翻身下马,掀着手中帛书,喜道:“伯符,刘玄德终于出兵了!”

果然!

孙策大喜,一把夺过了周瑜手中帛书,细细端详。

然后,他就笑了,笑的无比的畅快,如释重负一般。

这是阚泽提前发回的急报,声称刘备已答应了施以援手,已率大军进入益州,准备顺流东下直取荆州,抄了苏哲的后路。

“刘备大军一入荆州,苏哲首尾不能相顾,必定得分重兵去防上游刘备,我军所受到的压力骤减,咱们江东终于要转危为安了。”周瑜也欣慰的笑道。

就在这时,一艘哨船从上游飞驰而归,直抵岸滩。

贺齐从船上一跃跳下,几步冲到了孙策跟前,颤声叫道:“主公,大事不好,苏贼尽起八万水陆大军,正向咱们皖口杀奔而来!”

第六百四十八章 吕蒙战周瑜

魏军来攻。

孙策眉头一皱,喝道:“苏贼的水军有多少人,战船多少?”

贺齐道:“回主公,据我亲眼所见,敌军水军至少战船千艘,水军三万。”

“敌军可有火筏?”周瑜追问道。

“应该没有。”

周瑜松了一口气,傲哼道:“苏贼这必定是得知刘备出兵,所以才想抢先攻下了江东,故而尽起大军度试图强攻,伯符,我们就跟他正面交锋,让他见识一下我们江东水军真正的实力。”

孙策一点头,豪然道:“传令下去,尽起全军出营,跟苏贼长江决战。”

他话音方落,贺齐忙道:“主公,苏贼虽然只有三万水军,但陆上却有四万兵马,沿着长江北岸向我皖口水营而来,似乎有从陆上夹攻的意图。”

孙策身形一震,眉头不由一皱,咬牙道:“苏贼这是想从陆上牵制我,逼迫我分出兵马守水营,好削弱我们水军的优势。”

周瑜却傲然道:“主公尽管留一万兵马守水营便是,我率三万水军迎战苏贼,三万对三万,我周瑜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周瑜都“夸下海口”,孙策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当即下令分兵,自己率军守水营,命周瑜率水军迎战。

皖口水营中,顿时锣声大作,四万江东士卒立刻被动员起来。

伴随着阵阵号角声,千艘江东战船徐徐出港,在长江上排出阵势,铺天盖地的向着上游迎去。

皖口以西,长江上游。

苏哲正统帅着他的四万大军,沿着长岸北岸,浩浩荡荡向下游开进。

他的目光却不在陆上,而是始终注视着滚滚长江。

宽阔的江面上,他的一千艘战舰正布列成阵,顺流东下,直奔皖口水域。

一面“吕”字战旗,在那一艘楼船旗舰上耀眼飞扬。

水陆两支大军,一路东进,于黄昏之时,进抵了皖口水域。

苏哲登上一处丘陵,凝目东望,只见下游的水域,数不清的黑色云团,也在向着上游铺天盖地而来。

很快,他便看清了云团的真容。

那是数不清的战舰,数不清的云帆,数不清的旗帜,孙策正如他设想的那样,倾巢而来。

“孙策,你果然还以为,你才是这长江上的主宰吧……”

苏哲嘴角掠起讽刺的冷笑,眼眸中却无半没忌惮,只有狂烈无匹的自信。

他深信吕蒙的实力。

东吴四大都督中,吕蒙的战略能力可能比不上周瑜,甚至连陆逊和鲁肃都不如,但论水战战术能力,却绝对堪称一绝,连周瑜都要逊色几分。

所以,他才有绝对的自信,让吕蒙来指挥他的水军,去收拾孙策和周瑜。

江风徐徐,水波不兴。

太阳渐渐西沿,残阳如血,染红了江面。

长江上,两支舰队转眼已相距不出里许,进入了交战的范围。

苏哲凝目远望,终于近距离看清了敌军舰队。

他不得不承认,江东的水军实在是强悍,哪怕在柴桑一役损失了近千艘战船,在短短时间内,马上双补充出了这么多战船。

无论是楼船,斗舰,还有艨冲的数量,都在他的水军之上。

“吕蒙,希望我没有看错你……”

苏哲的目光转向了己军舰队,落在了那艘楼船旗舰,落在了那面飞舞如风的“吕”字大旗上。

这一战,他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吕蒙身上,就看这员年轻水战奇才的表现了。

吕蒙扶剑傲立,沉静如一尊雕象,冷绝的目光远远盯着迎面逼近的敌舰。

他看到了那面“周”字战旗,立时知道,统帅这支江东水军的统帅并非是孙策,而是周瑜。

“周公瑾,今天我们就让天下人知道,谁是水战第一人吧……”

吕蒙握紧剑柄,年轻的脸上,燃起猎猎如狂的自信。

须臾间,两军舰队越来越近。

那一艘巨大的楼船上,周瑜自信的目光,也在注视着前方那面“吕”字战旗。

他的眼眸中,除了自信之外,还是深深的愤恨。

“吕蒙,你这个叛贼,还妄想跟我周瑜一战,今日我就让你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水战……”

周瑜冷哼一声,拔剑在手,厉声喝道:“擂鼓,全军加速推进,扫灭敌军!”

嗵嗵嗵~~

旗舰上,战鼓声冲天而起,进攻的信旗也被高高挂起。

近百艘最前排的楼船斗舰,开足了桨力前冲,转眼间逼近两百余步。

嗖嗖嗖!

数千支利箭腾空而起,率先向着魏军战舰发动了远程打击。

箭如飞蝗,呼啸而来。

吕蒙早有准备,大喝一声:“避箭!”

号令传下,各舰的魏军将士们,纷纷高举盾牌,依托船垛避箭。

箭雨倾落而下,惨叫声应声而起,数十名躲闪不利的士卒,应声中箭倒地。

左右的亲兵则高举大盾,结成龟甲盾墙,将吕蒙保护在其中。

等敌方一轮箭射罢,吕蒙立刻大吼一声:“弓弩手,反击!”

旗舰上信旗摇动,事先已拉好弓弦的数千弓弩手们,*在敌军换箭的空隙,从盾手后方钻了出来,朝着对面的敌军舰队又是一轮猛射。

呜呜呜~~

三千余支利箭划破残阳照映下的天空,向着敌舰呼啸而来。

江东军这边早就有所准备,立刻高举大盾,以同样的方式躲避魏军的箭袭。

敌我双方便你来我往,一面向着对方推进,一面以箭矢远程打击对方。

这样的战术,周瑜和吕蒙都熟到不能再熟,本来应当旗鼓相当,谁也占据不了上风。

只是敌军舰队这边,高大的楼船比魏军多了一倍有余,仗着楼船居高临下之势,江东军的箭袭威力也更加猛烈。

几轮箭袭过来,魏军这边便开始被压制下去,渐渐有抬不起头的苗头来。

这一幕,江北观战的苏哲和他的将士们,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不由担心起来。

“魏王,敌军箭雨似乎占据上风,吕蒙有点被压着打啊。”邓艾面带担忧道。

苏哲却冷笑道:“放心吧,你们要相信本王的眼光,相信吕蒙的实力,他的表演还在后头。”

第六百四十九章 逆 转

众将心怀着狐疑,继续向江面上看去。

长江上,魏军战舰依旧在被压着打,江东人仍占据着上风。

周瑜仗着楼船多的优势,根本不把魏军放在眼中,催动战舰加速逼近,利箭铺天盖地的狂射。

吕蒙却巍然而立,任凭密集的利箭击打在身前的盾牌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两军战舰相距八十步!

吕蒙眼眸陡然一聚,大喝一声:“摇旗,叫甘兴霸出击!”

号令下,桅杆上的旗手,即刻急旋令旗。

藏在楼船后方的甘宁,瞧见吕蒙号令传下,即刻催督士卒加速划桨,驱动着艨冲从楼船后边绕出来,朝着敌军舰队呼啸而去。

紧接着,近三十余艘艨冲,陆续从各艘楼船后边窜出来,如巨大的箭鱼一般,朝着江东军的楼船巨舰就飞梭而上。

这就是吕蒙的战术!

故意示弱,让周瑜大肆逼近,再以藏在楼船后的艨冲快舰突然杀出,贴上周瑜的大船,发动登舰近身肉搏。

“吕蒙,原来你还藏着这一招!”

周瑜脸色一变,暗暗咬牙,眼中透出一丝惊异,显然没料到,吕蒙会出此计策。

他不及多想,急是大喝道:“弓弩手,瞄准敌军艨冲给我乱箭,不可让他们贴上来!”

号令传下,原本瞄着魏军大舰的江东弓弩手们,即刻改变了方向,居高临下向着甘宁的艨冲小舰狂箭。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居高临下的优势,正常情况下,江东人的强弓硬弩,足以射穿艨冲舰薄弱的护甲。

护甲一破,里边的水手被射杀,艨冲前进的速度变慢,就将变成活靶子,任由江东军弓弩手蹂躏。

一顿狂射后,周瑜却惊异的发现,他的强弓硬弩竟然没能射穿魏军艨冲的护甲。

楼船上,吕蒙嘴角扬起一抹阴谋得逞般的冷笑。

那三十艘艨冲,乃是他连夜向苏哲请命,用三重牛皮包裹加厚过船壁,任何强弓硬弩都无法射穿。

要知道,一张牛皮就得杀一头耕牛,一艘艨冲加起来,就得十几头耕头,三十余艘艨冲就得消耗数百头耕牛,只是这简简单单的加固改造,价值便要以千万钱来计算。

苏哲却一点都不吝啬,吕蒙要怎样便怎样,眼下终于是派上了用场。

甘宁统帅下的艨冲,仗着护甲的坚厚,顶着敌军的箭雨如松前进,直扑敌阵。

甘宁所在的那艘艨冲,更是直奔周瑜所在的楼船旗舰杀去。

他要射人先射马,只要宰了周瑜,就不怕江东军全线崩溃。

“挡住那锦帆贼,给我挡住那锦帆贼——”周瑜看出了吕蒙意图,声音沙哑的大吼。

各艘江东战舰上,数不清的利箭铺天盖地,四面八方的向着甘宁所在的艨冲射去,转眼间之间,便将他的战舰钉成了刺猬一般。

甘宁则毫不畏惧,甚至直接跳上了船头,一面挥舞着手中大戟拨挡袭来之箭,一面大吼道:“继续前往,给老子继续前进!”

他的激励下,船内的水手们拼命的摇橹,驱动着刺猬般的艨冲舰,一路破浪狂冲而上。

几秒钟后,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音响起,安有撞角的艨冲,狠狠的斜撞在了敌舰上。

伴随撞击声而来的,便是剧烈的摇晃,整艘船都左右摇晃,数名来不及抓稳的敌军士卒,甚至直接栽进了水里去,其余人也是东倒西歪,一片的惊慌。

顶层甲板上,周瑜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美周郎的从容优雅风彩也跌了一个精光。

“给老子杀上去!”

甘宁一声虎吼,如同出笼的猛虎一般,一跃跳上了敌军楼船。

正面方向,反应过来的几名江东卒,挥舞着手中大刀,一拥而上,砍向了甘宁。

“找死——”

甘宁一声不屑的低吼,手中大戟如车轮般横扫而出。

咔嚓嚓!

沉闷的碎裂声伴随着惨叫声响起,三名扑上来的敌卒,直接被连人带兵器斩成了两截,倒飞了出去。

甘宁如杀神一般,提着染血的大戟跳上敌船,虎如羊群般扑向了惊慌的敌丛。

后边的魏军将士们,眼见自家将军这般神威,精神斗志无不大受鼓舞,皆如出笼的虎狼般扑向了敌人。

就在同一时间,一艘艘的魏军艨冲突击队,纷纷撞上了敌舰,数以千计的将士们抢上敌舰,肆意的杀戮。

一旦进入登船近战,什么楼船高大的优势就荡然无存,决定胜负的关键,就只余下了士卒的勇猛。

水战变成了步战,江军士卒的弱势立时就显示了出来,很快就被魏军将士们杀的鬼嚎儿狼嚎。

一面面的敌军战旗被砍翻在地,一艘艘的敌舰陷落,兵败的敌卒们,不是抢上走舸逃命,就是直拉被赶下了长江中喂王八。

很快,江东军冲在最前边的七八艘大舰,便就此纷纷陷落。

水战与步战一样,讲究的是阵形阵容的整齐与否,一旦阵形出现了破绽,必会影响全局。

江东舰队的头部被打懵,阵形被从中撕出了一个缺口,破绽一出现,立时牵一发而动全身,令整支舰队都陷入了接近混乱的地步。

后方的吕蒙嘴角却扬起一抹冷笑,拔剑一指,大喝道:“敌军已被我们撕开一个口子,还等什么,给我一鼓作气冲垮敌军!”

呜呜呜——

反攻的号角声响起,魏军各舰的将士们精神大作,纷纷露出头来,向着敌舰回箭反击,一路追随着突击队的方向,从敌军的缺口处扎进去。

四周的江东各舰,眼间阵形被撕碎,看到旗舰也被魏军登舰,不知周瑜的生死,无不是陷入了恐慌之中。

崩溃开始。

最近周瑜旗舰的一艘战舰开始掉头向下游撤逃,败逃就如同瘟疫一般,迅速的向着外围扩散开去,一传十,一传百,转眼近三成的舰队便不战而逃。

这奇迹般的逆转,岸上的步军将士们看的是清清楚楚,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就此落地,无不激动兴奋到放声狂呼。

“吕子明,本王果然没看错你啊……”

苏哲也暗吐了一口气,脸上扬起了欣慰的笑意。

第六百五十章 辱我魏王者,杀!

论战略眼光,吕蒙不如周瑜。

论统帅之才,吕蒙也不如吕蒙。

但论水战战术,吕蒙却在周瑜之上。

今日一战,吕蒙果然不负苏哲所望,上演了一场精彩的逆转。

岸上的苏哲在期许的望着吕蒙所在,船上的吕蒙则在期许的目光望着甘宁所在。

他在指望着甘宁能杀了周瑜,一战定乾坤。

周瑜乃孙策的左膀右肩,江东军的灵魂所在,若是斩杀周瑜,江东军必定遭受重创。

那一艘敌军旗舰上,甘宁正在肆意狂杀,将阻挡他的敌军统统都斩碎,凭着强横的武艺,一路杀向了周瑜所在。

楼船旗舰上,周瑜已面如死灰。

看着四周溃败的己军战舰,周瑜心中是悲愤万分,胸中怒焰在熊熊燃烧。

“吕蒙,吕蒙,你这个叛贼——”

他嘴里反反复复的念头吕蒙的名字,那种恨不得吃掉他的狰狞表情,将他内心的羞愤尽情表露。

要知道,吕蒙可是他所推荐,自认为虽然逊色于他,却也勉强能够担当重任的将才。

周瑜却万没料到,自己竟会败在吕蒙的手中,而且将要败的很惨。

美周郎骄傲的自尊受到了严重打击,焉能不羞恼万分。

“都督,快换走舸撤退吧,那个锦帆贼就要杀上来啦!”一身的贺齐慌张的催促道。

周瑜气到失去理智,大吼道:“区区一个锦帆贼,本都督还怕他不成,给本都督杀了他!”

左右的亲兵士卒们,被周瑜赶了过去,想要试图阻挡甘宁。

可怜这些士卒,却如草芥一般,肆意被甘宁收割人头,转眼已冲到了二层甲板。

“都督,你万不能有失,恕末将无礼了!”

贺齐一咬牙,也顾不得什么尊卑,强行拖走周瑜,便从另一面下去。

“贺齐,放开本都督,你想造反不成,放开我!”

周瑜是怒不可遏,歇厮底里的咆哮挣扎。

贺齐却哪管他,直接把他拖下了最下边一层,扔上了一艘走舸。

“甘宁在此,周瑜,你哪里逃!”

就在周瑜刚刚跌落走舸上时,甘宁一跃从顶层甲板上跳了上来,挥舞染血的大戟就冲了上来。

贺齐眉头一沉,大喝一声:“护送都督先走,我来挡住此贼!”

贺齐横刀傲立,摆出一副决死一战的架势。

没办法,甘宁已杀到眼前,走舸还来不及解锁离开,如果他不阻挡甘宁,甘宁就能直接跳上船去了周瑜。

他别无选择!

“挡我杀周瑜,死——”

甘宁一声厉啸,飞身纵上半空,手中大戟借着俯冲之力,以泰山压顶之势狂轰而下、

贺齐眉头一皱,双臂青筋爆涨,挥舞着手中战刀,迎头挡上。

吭!

一声沉闷天崩一般的巨响。

贺齐只觉无穷的大力,如银河之水从天泄下,汹涌的灌入了他的身体,瞬间震到他气血翻滚,五内欲裂。

那千斤的巨力,更是将他膝盖都压弯了下去,半边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伴随着“咔咔”的豌豆爆裂声,他臂上青筋爆涨到几乎要崩断的地步,全身更是憋红到通红,仿佛要炸掉一般。

“该死,这锦帆贼的力量,竟然如此——”

贺齐心中一凛,还来不及惊怒时,足下刚刚落的甘宁,顺势一脚便朝他胸前踏去。

甘宁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地步。

他双臂举刀抵挡,无法抽空抵挡,只能硬生生的挨了这么一踢。

砰!

一声闷响,贺齐被踹出三步外,直接撞在了身后拥挤上走舸的士卒身上。

落地的他也顾不得胸口剧痛,瞥见士卒们争相上船,拖累了走舸,根本没办法及时解锁离开。

他一咬牙,猛的跃走,反手就是一刀朝着那些挣扎上船的士卒们斩了去。

咔嚓咔嚓!

三四名士卒直接被他砍断了手臂,惨叫着跌倒在了甲板上,痛苦的嚎叫,痛到死去活来。

紧接着,贺齐反手又是一刀,将绳索强行斩断,大刀拼力一撑,将载着周瑜的最后一艘走舸推离了楼船。

他这血腥的一幕,把船上的周瑜都看傻了眼,颤抖着叫了一声:“贺齐,你——”

贺齐头也不回,只悲壮的大叫:“我江东可以没我贺齐,却绝不能没有都督!”

周瑜心头一颤,一种强烈的内咎油然而起。

他后悔自己先前不应该被羞恼冲昏头脑,如果他能早一点撤走,就不用连累贺齐这么做。

这最后一艘走舸已走,贺齐等于被困在了旗舰上,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周瑜是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看着贺齐离自己远来越远。

楼船上,甘宁本来是打算扑上去,一鼓作气收拾了贺齐,取了他的人头。

他却没料到,贺齐不顾受伤,用血腥的手段保证周瑜逃走,还不惜牺牲自己,留下来掩护周瑜。

“贺齐,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条汉子,杀了你可惜,归顺我主魏王吧,我主礼贤下士,必会重用你。”

甘宁欣赏他的勇气,竟是没有趁机杀上去,反倒是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贺齐却抹干净嘴角血渍,讽刺不屑的目光斜瞟着甘宁,冷哼道:“那个姓苏的奸贼算什么东西,也配我贺齐效忠么,我呸!”

他厌恶的吐了口唾沫。

甘宁陡然是鹰目怒睁,脸上的欣赏荡然无存,只余下无奈的愤怒。

不识好歹,不愿归降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对苏哲极度藐视,如此的侮辱。

甘宁身为苏哲的元功之臣,如何能忍!

“很好,贺齐,就凭你敢这样对魏王不敬,今天你就算是跪在我面前求饶,我也非杀你不可,去死吧!”

甘宁一声震天咆哮,如发怒的狮子一般,纵戟扑向了贺齐。

猎猎刃风响起,甘宁一上手就使了全身之力,大戟化成漫空黑色的铁幕,如末日降临一般笼罩而下。

贺齐咽一口血水,咬牙拼死抵挡。

十招走过,破绽百出。

鲜血在飞溅,惨哼声不断响起,他的肩上,臂上不断的被戟锋划破,斩出伤口。

甚至他的头盔也被打落,披头散发,狼狈到了极点。

“死!”

突然间,甘宁一声厉喝,铁幕穿破贺齐脆弱的招式,横斩向他的头颅。

噗!

一颗人头离颈而起,跌落在了血染的江水之中。

第六百五十一章 谢你送我利剑!

贺齐被斩!

周瑜逃走,贺齐被斩,整艘楼船旗舰便落入了甘宁手中。

望着渐渐远去的周瑜,甘宁冷哼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周瑜,你早晚逃不出魏王的手掌心。”

说罢,他回身再杀向那些来不及逃走的敌卒,统统杀尽,一个不留。

最后,他再次杀上了上层甲板,手起戟落,将那面“周”字大旗斩落。

随着“魏”字战旗升起,“周”字旗落下,象征着旗舰的彻底失守。

原本就惶恐不安的江东军各舰,眼见旗舰升起魏字旗,立时斗志土崩瓦解,再没有半分抵抗心思,无不望风而溃。

吕蒙催动着魏军战舰,一路疯狂追辗,杀的三万江东水军望风而逃。

岸边上,早已是欢声雷动,声震天地。

看到水战得胜,步军将士们无不兴奋如狂,激动的大吼大叫,为水军同袍们喝彩助威。

“这吕蒙当真……当真是水战之神!”邓艾也忍不住啧啧赞叹。

苏哲一声狂笑,马鞭一指皖口营方向,大喝道:“水战已得胜,还等什么,水陆并进,随我直取皖口!”

号令传下,四万步将士们热血沸腾,挟着狂烈无匹的杀机,浩浩荡荡的沿着江岸望下游杀奔而去。

皖口水营。

余下的一万的江东步军,此刻已严阵以待,防范着魏军从陆上的进攻。

栈桥边,孙策扶剑冷立,剑眉深凝,远远扫望着上游方向。

他在等着周瑜水战的消息。

孙策很清楚,这场破防战的关键,就在于周瑜能否赢得水战胜利。

只要周瑜赢了,苏哲绝对不敢率步军前来攻打他的大营。

原因很简单,周瑜控制着长江水道,可以率军直扑柴桑,断了魏军的粮道,只要苏哲不能在短时间内攻下皖口,四万兵马必定土崩瓦解。

如果周瑜输了的话,那这皖口水营也不用守了,陆权与水权统统失手,他怎么还可能守得住。

“主公莫要太担忧,以周都督的水战实力,除了主公,长江上没人是他对手。”

身旁的鲁肃看出了孙策的担忧,便笑着宽慰起来。

孙策紧凝的眉头稍稍松缓了几分,微微点头:“是我多虑了,那苏贼怎么打胜公瑾,靠那个甘宁么,还是吕蒙那个叛贼,哼。”

话音方落,大营中忽然喧嚣起来,眼尖的士卒指着上游江面方向大喊大叫起来。

孙策精神一振,举目仔细,只见上游果然有船归来。

“莫非是报喜的船?”鲁肃也兴奋起来。

渐渐的,孙策和鲁肃脸上的兴奋与期许消失了,脸色越来越阴沉,嘴巴也越张越大。

的确是有船回来,却不是一艘,而是数百艘。

且一艘艘都毫无章法,没有半点打胜仗的样子,分明是打了败仗狼狈而逃的样子。

败了!

周瑜吃了败仗,输了这场水战!

孙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阴沉如铁,青筋突涌,拳头紧握到咔咔作响,惊怒到几处要失控的样子。

“怎么可能,周都督怎么可能打输了水战,难道是那苏贼又使妖术?不对啊,上游也没看到风雨变化呀!”

一艘走舸飞驰而来,直奔皖口水营。

船行入港,周瑜黯然下船,匆匆赶到了孙策跟前,一拱手,想要开口却又无颜面对孙策。

“公瑾,你输了?”孙策从牙缝着吐出几个字,阴怒的脸上还残留着一线期许,希望听到周瑜不定的回答。

周瑜只能强收起惭愧,黯然道:“对不起,伯符,我输了,这皖口水营我们是守不住了,尽快撤往下游濡须口吧。”

孙策身形陡然一震,眼神几乎绝望,最后的一线希望,也就此被摧毁。

“为……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败?是谁打败了你?那个甘宁吗?”孙策厉声质问道。

周瑜默默一叹:“那甘宁不过一猛将而已,没想到那苏贼气魄了得,竟然敢用吕蒙那个叛贼统帅水军。”

孙策身形又是一震,眼中奔涌出无尽惊异。

他没想到,苏哲胆子如此之大,竟然敢用吕蒙这么个新归顺的将领,来指挥如此重要的一场水战。

他更没有料到,吕蒙的水战能力竟强到超出他想象的地步,连周瑜都不是对手。

“仲谋啊仲谋,你竟然给我举荐了这样一个人,你误我,误我啊……”

孙策悲愤咆哮,把责怨的苗头,对准了他的二弟孙权。

毕竟,当时的吕蒙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将,乃是孙权极力举荐后,才进入到了他的法眼。

而正是孙权举荐的这个人,不但背叛了他,还在最关键的一场战斗中反戈一击,打败了周瑜。

“唉,真没想到啊,这个吕蒙竟然,唉……”鲁肃也是唏嘘感慨,不知该说些什么。

整个水营已然陷入了惊慌失措的境内,周瑜兵败的消息已遍传全营,恐慌的情绪如瘟疫般传染开来。

“主公,兵败既成事实,这皖口水营是守不住了,速速退往濡须坞吧,唯有如此,我们才能最大限度的减少死伤,保存实力,才有资格跟苏贼再战啊。”

鲁肃头一个稳住了心神,冷静下来后,急是规劝。

周瑜也清醒过来,忙道:“伯符,我们虽然败了这一仗,但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速速撤退吧。”

孙策心头一震,一腔的怒火也渐渐熄灭下去,情绪也随之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无奈的一摆手:“传令下去,各部立刻弃了皖口,向下游濡须口撤退吧。”

号令传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周瑜即刻登船,指挥着兵败的水军,沿长江东下。

孙策则率了皖口营,率一万步军由陆路,沿着长江孙岸撤往濡须口。

至于这皖口营中带不走的军资,孙策当然也不会留给苏哲,临走之前,一把火把皖口大营烧成了火海。

傍晚时分,苏哲统帅的四万大军,进抵了皖口营以西,吕蒙的水军先一步停泊在了江面水域。

此时的皖口水营已烧成了一片废墟,火势渐渐熄灭,只余下了丝丝缕缕的残烟。

苏哲这才策马而入,踏着废墟来到江边,向着下游方向望去。

他能想象的出来,孙策被迫撤走之时,是何等的狼狈不堪,何等的恼火无奈。

望着滚滚长江,苏哲冷笑道:“孙策,多谢你把吕蒙这柄利剑送给我,我就用这柄利剑灭你孙氏一族,做为对你的回报,哈哈——”

豪烈畅快的大笑声,回荡在江岸上空。

第六百五十二章 生死存亡的抉择

残阳如血,秋风萧瑟。

一艘艘江东军的战舰,正顺流东下,向着下游濡须口无驰,生恐为后面的魏军水师追击。

战船上,一名名江东士卒们,则蹲在甲板上垂头丧气,瑟瑟发抖,脸上尽是心有余悸的神色。

从皖口到濡须口,足足逃出几百里地,才甩开了魏军,这让周瑜和他的士卒们都松了口气。

周瑜站在船头,脸色阴郁,望着滚滚长江怔怔出神。

前方就是濡须要塞了,他必须帮孙策做出抉择。

入濡须口进入濡须水,过巢湖北上便可抵达合肥重镇,那座城池是淮南仅次于寿春城的重镇。

濡须口若是再失陷,合肥就要被隔绝在江北,孙策,就将彻底失去了淮南之地,只余下江东三郡。

而濡须口往下游不远便是采石城,魏军一旦攻下采石,兵锋就能从陆上进围建业。

采石一线江面平缓,城池又不坚固,并不适合阻击魏军,可以说濡须口才是建业真正的最后屏障。

现在周瑜所要考虑的是,到底怎么守住濡须要塞。

思绪飞转之时,战舰已驶抵濡须要塞,开进坞壁之中。

壁墙上,孙策率领着步军已提前撤至,正站在那里,等待着周瑜到来。

二人再战,感慨万千,叹惜不已,却半天都没说一句话。

“如果当日只是坚守皖口而不出战,我们现在就不必退守濡须,陷入被动了。”

孙策身后,那名年轻的谋士发出了一声叹惜,目光却看向周瑜,隐隐有埋怨周瑜自以为是,非要水战迎击苏哲。

是徐庶。

这位曾经荆州的谋士,自归顺孙策之后,就一直在为其出谋划策。

此番孙策进攻荆州,为了确保合肥的安全,便留下徐庶协助老将程普守合肥。

当徐庶听闻皖口大败兵,便再也坐不住,从合肥一路赶到了濡须口。

孙策不说话,似乎默认了徐庶对周瑜的埋怨。

周瑜却眉头暗皱,辩解道:“苏贼的兵马两倍于我军,皖口水营又远不及濡须坞坚固,我们若不出动水战迎击,任由苏贼水陆夹攻濡须坞,你以为守得住吗?”

徐庶欲言又止,只轻吸了口气,却没有再跟周瑜争辩。

毕竟,事已至此,再做无谓的争辩也没有,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才是重中之重。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担啦。”孙策一摆手,终于开口,“你们都说说,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吧。”

话音方落,徐庶便拱手道:“主公,庶以为,主公当速速弃了合肥等江北诸城,将所有的兵马撤至江南,于采石一线布防,集中全力保卫建业城。”

孙策身形微微一震,再次沉默。

周瑜却立时反对道:“合肥乃我江北重镇,是我们进取淮南徐州的前进据点,若是就这么弃了,我们就要永远被锁在江东一隅之地,还怎么进图天下!”

“周都督难道还没有看清眼下的局势吗,以我们现在的兵马数量,能守住江东一隅就不错了,哪里还来的多余兵马守住合肥,更别提什么进图天下!”

事关重大,徐庶也不给周瑜面子,厉声反驳。

周瑜也恼了,厉声道:“你目光实在太过短浅,岂能因眼前的小小挫折,就不为将来设想!”

“我们首先得守住现在,才有资本谈将来!”徐庶也不退让,针锋相对。

“怎么守不住了!”周瑜一指西面,“刘备已率益州大军出川,正直奔荆州,只要我们能守住濡须口个把月,苏贼必定得回师去救荆州,到时候我们再尾随跟进,便能收复失地,重新恢复版图,甚至还能跟刘备东西夹击,瓜分了荆州!”

顿了一顿,周瑜又一指江北,“若是我们听了你的提议,弃了合肥,他日主公还怎么向北拓展版图,难道你要让主公去跟刘备再争夺荆州,自相残杀不成?”

徐庶身形一震,被周瑜问的哑口无言,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惊讶,似乎没料到这位九奇之一的玉蛟,竟然会想到这么远的地步。

若论战略,他不得不承认,周瑜确实在他之上。

徐庶脸上的激亢渐渐渐肖失,无奈的一声苦叹:“周都督所考虑的确实是长远,但现在的问题却是,我们有能力守得住濡须口吗?”

孙策看向了周瑜,那眼神分明跟徐庶有同样的疑问。

周瑜却道:“我们手中还有近三万兵马,合肥城程老将军那里也两万兵马,抽调出来一万人马还是可以的,再想办法从江东紧急拼凑拼凑,勉强应该能凑个一两万人这样集中在濡须口的兵力,就能达到近六万人,以这样的兵力,难道还不能跟苏贼一战吗?”

孙策眼眸一亮。

他本来是感觉兵力不足,没有信心同时守住濡须口和合肥一线,便被周瑜这么一计算,却又发现他还是有点家底的。

虽然这些拼凑出来的兵马,远不及原有的老兵精锐,但如果是只守不战的话,应该还勉强够用。

孙策踱步于坞壁上,陷入了权衡之中。

周瑜和徐庶都不敢再说话,毕竟现在到了抉择之时,关系到江东生死存亡,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孙策这个主公才能拿主意。

沉吟良久后,孙策深吸一口气,摆手道:“就依公瑾之计,即刻拼凑人马,坚守濡须坞。”

徐庶摇头一声暗叹。

周瑜却松了一口气,便拱手道:“主公英明,这样吧,濡须坞就由我来守,主公可先回建业,一者可抽调兵马,二者也可稳定后方人心。”

“不,你回建业辅佐仲谋坐镇,我来亲自守濡须坞!”孙策却毅然驳回了周瑜。

徐庶吃了一惊,立时道:“主公身系重大,若是一旦濡须坞有失,主公岂不是要被隔绝在江北!?”

周瑜也急道:“元直言之有理,伯符啊,还是让我来守濡须坞吧。”

孙策却一摆手,决然道:“能否守住濡须坞,关系到我江东生死存亡,这一仗必须由我来打!就算我回了建业,濡须坞守住自然无事,若是失陷了,我在哪里还有什么区别吗?”

周瑜默然,徐庶也默然。

孙策说的没错,濡须坞若是失了,苏哲大军便能轻易攻下采石,进围建业。

那个时候,整个江东已无兵可用,无险可守,他孙策的灭亡可以说已成定局,就算侥幸逃过一劫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早亡晚亡的区别而已。

孙策见他二人再无反对,便深吸一口气,傲然道:“尔等都打起精神来,别忘了,我们还有刘备这个关键的援手,我就不住我守不住苏哲被迫撤兵的那一天!”

第六百五十三章 合肥的困境

天高云淡,秋风徐徐。

濡须坞以西的江面上,千艘魏军大小战船,正浩浩荡荡的顺流东下。

苏哲站在楼船甲板上,一路欣赏着两岸风光,听吕蒙讲解着沿途的风土人情。

南岸方向,黄忠,邓艾率领的步军军团,也在沿着江岸,一路向东进发。

大军一路东进,沿途的两岸的枞阳,陵途,襄章等城池,几乎都不战而降,插上大魏的战旗。

不出两日,大军已进入江东腹地。

是日,魏军水师进入濡须坞一线水面,苏哲便叫水军于对岸的春谷城扎营,与对岸的濡须敌军形成地峙之势。

很快,邓艾他们率领的步军也抵达,两军会合,八万多设下水旱大营,连营十里,气势浩荡。

安营已毕,苏哲在大帐之中,召集众谋士武将,商议破敌之策。

吕蒙头一个道:“濡须口乃长江进入淮南的水道入口,孙策摆出坚守的架势,分明是舍不得弃了合肥。”

黄忠冷笑道:“孙策还真是贪心,他以为,就凭他这点兵力,能守得住濡须么。”

“黄老将军,孙策他其实是在赌,赌我们会不会撤兵去对付刘备。”庞童一语点破了孙策的心思。

黄忠蓦然省悟,便道:“我差点忘了这件事,上回听说那刘备的大军已过了江州,很快就要过三峡了,主公,那魏延守不守得住啊?”

“放心,本王已给魏延添了兵马,他打不退刘备,抵住刘备应该不在话下。”苏哲言语中听不出忌惮,倒是对魏延极的能力极为信任。

黄忠稍稍松了口气。

邓艾却又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也不能拖延太久,必须速破濡须口,尽早兵围建业,全取江东才是。”

“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出兵攻打濡须坞啊!”黄忠亢奋的叫道。

吕蒙却道:“濡须坞不是皖口可比,这里是控制南北水道的枢纽所在,所以当年孙策花了大力气修筑坞壁,别看它只是一座船坞,却不逊于一座天下坚城,且孙策至少还能拼凑出三四万兵马,以我们两倍之兵就想速破濡须坞,只怕没那么简单。”

众人沉默下来。

庞童也道:“刘备入侵荆州在即,就算魏延实力不弱,但那毕竟是刘备,他能抵挡两三个月已经算是极限。而眼前的孙策若是打算固守濡须不战,我们一时片刻只怕也未必能攻下,到时候荆州又失,濡须又久攻不下,形势对我们只怕不有些不利了。”

庞童一席话,众将纷纷附合,显然也意识到了刘备入侵的紧迫性。

“放心吧,本王早在皖口之时,就已经布下了妙计,用不了几日,孙策并定不战而弃濡须口。”

苏哲却闲饮一杯酒,自信的放出了“狂言”。

众人神色一凛,惊喜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苏哲,又是惊喜又是困惑,想破头皮也想不出,苏哲会有什么妙计,竟能叫孙策不战弃了濡须要塞。

苏哲也不明言,只故意吊着他们的胃口,笑道:“来来来,起了几天的路也累了,先喝酒,养足了精神等着接管濡须坞。”

众将面面相视,眼神中皆是狐疑。

……

濡须坞,时已入夜。

孙策站在坞壁,远远望着对岸灯火通明,连绵十里不绝见尽头的魏军营寨,眉头深皱如铁。

尽管周瑜已回建业调集兵马,韩当所率的一万兵马也在从合肥赶来的路上,孙策的精神却始终好不起来。

他被苏哲打怕了。

一次次的失败,每一次他都以为立于不败之地,每一次却都莫名其妙的被苏哲所击败。

他的内心之中,对苏哲已烙下了畏惧的印迹,只是苦于主公的威严,才不敢有半点表露。

如今在这夜深人静人时,无人注意之时,才卸下了强装的高傲伪装,脸上流露出了忧虑忌惮。

“主公,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身后传来了徐庶的声音。

孙策忙是收起了脸上的忧惧,转眼换上一副刚决如铁的表情,淡淡道:“还早,出来巡视一下,元直为何也没有休息吗?”

徐庶犹豫了一下,方道:“我思索再三,总觉的这么被动的守下去不是办法,所以想了一条计策,想要说于主公。”

“说来听听。”孙策摆了摆手。

徐庶便道:“那苏贼连战连胜,气势逼人,而我军接连损兵失地,可说已处于极度不利的局面,看苏贼连营十里的架势,说明他已料定我军只敢守不敢攻,显然对我军也是轻视到了极点,这种情况下,我倒觉的这是一个机会。”

“说下去!”孙策眼神也兴奋起来。

徐庶便压低声音道:“既然苏哲轻视我们,料定我们不敢主动迎战,主公何不反其道而已,率军偷渡南岸,出其不意的夜劫敌营。”

“苏哲骄狂,连营十里,兵力分营,我们若集中优势兵力攻其一营,就算不能一举击垮苏贼全军,杀他几千兵马,打一场胜仗用来鼓舞士气也不是不可以。”

孙策眼前一亮,原本暗淡的精神,陡然间为之一振。

他目光如刃,再望向南岸灯火通明的魏军大营,眼中渐渐燃起了丝丝杀机。

沉吟许久后,孙策猛一拍城垛,咬牙道:“你说的没错,苏贼此刻必定已骄狂之极,他作梦也不会料到,我竟然敢去偷袭他,你这条计策不错,就这么办了。”

徐庶嘴角掠过一抹笑容,轻捋短须,眉宇间也流露出志在必得的意味。

就在这时,部将陈武匆匆登上壁墙,表情凝重道:“禀主公,成德城的程老将军传来急报,魏将张绣正率五千铁骑已绕过我成德防线,从博安城方向斜趋合肥!”

听到这道情报,孙策脸色大变,急叫拿来地图。

左右亲兵急把地图打开,借火把之光,孙策细细打量,脸色越来越凝重。

半晌后,孙策一拳拍在了地图上,咬牙骂道:“好你个苏贼,你是算准了我会调合肥守军南下是吧!”

孙策在合肥城一线留有两万兵马,由程普和韩当两位老将率领,本来是为了防范寿春一线的文聘。

但为了拱卫合肥,此前程普已率一万兵马北上,于肥水沿岸的成德城屯兵,与南下的文聘所部魏军形成了对峙之势。

而前番孙策为了增加濡须口兵力,考虑到韩当留在合肥的一万兵马闲着也是闲着,便将其调往了濡须口,此时的合肥所留兵马不过千余人而已。

孙策却万没有料到,苏哲早算准他会抽调合肥的兵力,提前就密令张绣率领一支骑兵,从豫州方面进入淮南,绕过成德城的程普所部,趁虚斜趋合肥。

张绣走的这条道,沿途并没有多少城池,如果是步军来袭的话,就必须要顾虑后方的粮草补给。

可张绣偏偏率领的是骑兵,只消携带十日干粮,就能直抵合肥,趁虚破城。

一旦合肥失守,不光是成德城的程普被截断归路,他坚守濡须口的战略也将失去意义。

守濡须不就是舍不得放弃合肥么,合肥城都没了,再守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主公若是令程老将军弃成德回援合肥,则文聘的大军就可长驱南下,兵围合肥,介时苏贼北方的兵马,就能源源不断的南下,以程老将军他们的兵力,守不守得住合肥,还尚未可知。”

“如果主公分濡须坞之兵去救合肥,则我濡须坞的兵力又将削减,能否抵得住苏贼的进攻,也尚未可知。”

“看来这江北之地是注定守不住了,主公,不若尽快弃了江北,把所有的兵力都撤往江南吧。”

徐庶也无计可施,除了撤兵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破解之策。

孙策脸色铁青,眼神变化不定,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半晌后,孙策一拍城垛,毅然道:“传我命令,即刻弃了濡须坞,集结全部兵力,随我北上去坚守合肥城。”

此言一出,徐庶大惊失色。

第六百五十四章 孙策疯了吗

徐庶震惊了,恍惚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他原还以为,孙策打算弃了濡须口,向采石建业一线撤退,却没料到,孙策竟要退往合肥。

濡须口乃合肥入长江唯一入口,一旦被魏军占据,就等于截断了南北通道,把合肥城关在了长江以北。

孙策这个决定,岂不是要把自己陷入境绝?

“主公,恕我说句不敬的话,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徐庶惊异的看着孙策。

孙策脸一沉:“什么时候了,你觉的我会开玩笑吗。”

徐庶倒抽一口凉气,急道:“可是一旦撤入合肥,我们就会陷入魏军的包围之中,主公身系江东存亡,岂能身陷绝境?”

孙策则沉声道:“我当然知道撤往合肥等于是身陷绝境,但合肥若失,苏贼的两路大军会合,十五六万大军兵临江东,你们以为我们还能抵挡得住吗?”

徐庶哑然。

孙策接着道:“所以,我才要堵一把,我要拿合肥城拖住苏贼半数的兵力,叫他既无力攻下合肥,又无力攻取建业,拖到他被迫回师荆州去对付刘备为止。”

孙策道明了他此举的原由,徐庶也彻底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只是无奈的叹气。

他明白了苦衷,也明白了孙策为何冒险。

一切都是被苏哲所逼,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冒死一博。

“那万一合肥有失,主公有个闪失,又当如何?”徐庶问道。

孙策沉吟片刻,默默道:“我这就修书一封给仲谋和公瑾,叫他们无论如何守好建业,不管合肥怎样,都不得发兵来救,万一我有个闪失,就叫公瑾子布他们拥立仲谋为江东之主便是。”

徐庶神色微微一凛,明白孙策这是打算破釜沉舟,以自己的身家性命为赌注,做最后一搏。

深吸过一口气,徐庶毅然道:“既然如此,我徐庶就陪主公去合肥,生死成败,就看这一战了。”

孙策说服了徐庶,遂不再犹豫,一面修书送往江东给孙权,一面下令弃了濡须坞,率两万多兵马,会合已经在半路上的韩当所部一万兵马,火速回师合肥。

长江南岸,春谷城。

县府的寝房之中,苏哲正与庞童翻云覆云,尽享鱼水之欢。

皖口攻破,建业城近在眼前,攻灭孙氏一族已更进一步,苏哲是春风得意心情,一时兴起,自然要趁着难得的闲暇,好好享受一番。

几番云雨,不知多少次把庞童送入云端之后,苏哲才筋疲力尽,仰面朝天的躺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回味着适才的惊心动魄。

庞童则香汗淋漓,蜷缩在苏哲的臂弯之中,娇息连连,极尽的柔婿,酥红的俏脸上也难掩满足的意味。

“夫君,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打算不战而得濡须口呢?”庞童在还心念着这猜测,忍不住问道。

“童儿你是凤雏,还猜不到么。”苏哲笑眯眯道。

庞童叹道:“我这凤,又怎及得上你那龙的智谋,你可别笑话我了。”

苏哲一笑:“急什么,相信很快就会见分晓。”

他话音方落,门外便响起许褚的敲门声,称江北有紧急军情送到。

军务为重,苏哲不得不从庞童的香躯中起来,爬出了温柔乡中。

庞童也忙起身,先是给自己穿戴整齐,又帮着苏哲披好衣裳。

半晌后,苏哲才打开房门,懒洋洋的问道:“这大晚上的,有什么紧急军情啊。”

许褚一脸兴奋道:“主公,我细作传回消息,孙策已经弃了濡须坞跑了。”

“哦,这么快么。”苏哲语气却淡然平静,似乎这个情报早在他意料之中。

庞童却明眸闪烁,敬佩的目光看向苏哲:“原来夫君果然暗中已有妙计,这回夫君不用再吊我们胃口,可以说说你到底是什么妙计了吧。”

苏哲哈哈一笑,便不再隐瞒,便将他暗中高张绣率骑兵从豫州南下,绕过成德城的程普所部,斜趋合肥城的计策道了出来。

庞童这才恍然省悟,啧啧赞叹道:“原来夫君早在从皖口出发之前,就料到孙策会抽调合肥之兵增援濡须口,夫君的深谋远虑,我还是多有不及啊。”

苏哲淡淡一笑:“童儿你就不用恭维本王了,既然孙策已弃了濡须逃往建业,那咱们就即刻起兵,收取濡须口吧。”

这时,许褚却道:“忘了禀报魏王,那孙策并没有逃往建业,而是率军逃去了合肥。”

这个情报,却令苏哲不由神色一震,眼眸中闪烁出几分意外。

庞童也惊奇道:“孙策他疯了么,竟然逃往合肥,他就不怕合肥被我们围成一座孤城,他自己身陷绝境吗?”

一转眼间的惊讶后,苏哲恍然明悟,冷笑道:“孙策他没疯,他是在跟本王豪赌,赌本王先灭了他,还是刘备逼的本王撤围回师荆州。”

庞童这才省悟,不禁叹道:“这孙策不愧是小霸王,倒有些胆魄,不知夫君打算如何应对?”

苏哲冷笑道:“他想赌,本王就陪他赌上一赌,传令下去,分兵一万守濡须口,截断孙策南归之路,其余兵马随本王即刻顺江东下,直取建业!”

号令传下,已入睡中的魏军将士们,立刻被唤醒,紧锣密鼓的行动起来。

一万魏军被调往北岸,收取了孙策留下的濡须坞,其余七万水陆大军,则继续东下,直建业上游最后一座要塞采石而去。

……

建业城。

西门城头,碧眼紫髯的孙权,正扶剑而立,俯视着城门下,源源不断的士卒开拔而去,前往江边水营。

这时他费尽心力,从各郡拼凑出的两万多兵马,准备发往濡须坞前线,援助他的兄长抵御苏哲的入侵。

“公瑾,这一次,你们真有信心守住濡须坞吗?”孙权目光看向身边的周瑜,眉宇间难掩担忧。

周瑜却傲然道:“仲谋你放心吧,这一次我们会吸取之前兵败的教训,以不变应万变,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与苏贼交锋,以现有的兵力,我料想必能守到苏哲回师荆州。”

孙权微微点头,只轻叹一声:“希望如此吧。”

话音未落,一骑信使飞奔入城,直抵建业城头,将一封孙策的亲笔书信奉上。

孙权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安,接过书信,拆开一看,不由脸色大变。

第六百五十五章 存亡之战

“仲谋,怎么了?伯符在信中说了什么?”周瑜也紧张起来。

孙权一声长叹,苦着脸道:“苏贼派张绣率骑兵袭合肥,兄长他被逼无奈,决定弃守濡须,率军回援合肥。”

周瑜大吃一惊,急道:“伯符他疯了吗,他难道就不怕陷入绝境,被苏贼的大军困在合肥吗?”

震惊之下的周瑜,情绪有些失控,也顾不得对孙策言语不敬。

孙权只是苦叹,把手中书信递给了周瑜。

周瑜一把夺过,细细看过后,脸上震惊的表情方才渐渐消失,变为了无奈苦涩。

他明白了孙策的苦衷,明白了孙策为何要以身涉险,放手一搏。

“公瑾,兄长决意冒险,我们该怎么办?”孙权巴巴看着周瑜。

周瑜沉吟片刻,咬牙道:“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守建业,绝不能让伯符失望。”

“那我们是不是把所有兵马都撤回建业城,集中兵力据守城池?”孙权又问道。

“不!”周瑜毅然一摆手,“采石要塞决不能弃,一旦弃了,苏贼的兵马就可以从容围困建业,我们必须要把苏贼堵在长江上!”

孙权也没有主意,只能遵照周瑜的计策,下达了命令。

周瑜也不敢迟疑,当即离了建业,亲赴几十里外的采石要塞,准备亲自坐镇,阻挡魏军进攻。

很快,濡须口失陷,魏军既将兵临建业的消息,便是遍传全城,一时全城震动。

鲁肃等在建业的文臣武将们,也匆匆的赶到了军府,都想问个究竟。

孙权便将孙策的那封亲信笔书拿出,展示给众文武,借此宣示自己的权威,好叫在场的文武们听从他的号令。

孙权的威名虽不及孙策,但镇守建业多年,在文臣武将们心中也树立了一定的威信,众人倒也不敢怠慢。

于是,孙权便迅速交待下去,叫他们尽要能的拼凑青丁,组编新军,加固建业城防,准备大战。

众人领命而退,孙权长吐了一口气,手扶着额头坐了下来,一身的疲态。

这时,阶下却响起了干咳声。

孙权抬头一看,却见鲁肃还没有离去,站在那里干咳,似乎还有什么话说。

“子敬还有事吗?”孙权直起了身子,强行振作精神。

鲁肃便走上阶来,凑近孙权,低声道:“仲谋将军啊,如今江东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主公他孤注一掷,你也该尽早为后路做打算才是。”

“你的意思是,怕兄长他守不住合肥?”孙权眉头皱了起来。

鲁肃却叹道:“实不瞒仲谋将军,我从夏口之战时起,就参与了大部分对那苏哲的战斗,亲眼见识了那苏贼的神威无敌,依我之见,不光是主公守不住合肥,我们也多半守不住建业,我们一切的抵抗,对那苏哲而言,都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孙权神色一凛,沉默不语。

半晌后,孙权才叹道:“这么说,依子敬之见,我们是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那苏贼了吗?”

鲁肃却道:“那倒未必,只能是说机会不大,所以我才要仲谋将军早做准备。”

“既然抵挡不住苏贼,哪还有什么后路。”孙权无奈的苦笑道。

鲁肃却上前,向孙权附耳低语了一番。

孙权碧眼陡然一亮,惊奇的看向鲁肃:“子敬,这可行吗?”

“不到万不得一,我们也不会走这一步,但若江东沦陷,也只能如此了。”鲁肃叹道。

孙权沉吟片刻后,点头道:“好吧,就依你之计,我速速差人去办。”

……

三天之后,采石要塞江域。

正午时分,一千五百艘魏军战舰,铺天盖地的从上游聋卷而来,将半边江面都铺满。

战旗遮天,如涛如浪!

云帆漫卷,声势浩荡!

苏哲则跟吕蒙并肩立于旗舰之上,居高临下,远远的俯视着眼前方的采石江面。

他环视左右,无数的己军战舰斗志昂扬,杀机滚滚。

而前方的敌营内,却旗帜纷乱,显示着仓促和慌张。

苏哲能感觉的到,此刻敌营中的江东士卒们,是何等的恐慌不安。

一切都如他推想的那样,曾经纵横长江的江东军,再也不敢派出半条船来出营跟他一战,只能任由他们在江面上结成阵形,摆出进攻的态势。

此前细作已发回情报,江东可战的敌军不足三万,周瑜只带了近一万多人守采石要塞。

敌军数量少的可怜,士气又极度低落,苏哲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自然是要正面辗压,拿下采石。

“吕子明,可以进攻了吧。”苏哲目光看向吕蒙。

“那末将不才,就在魏王面前献丑了。”

吕蒙拱手自谦过后,高昂起头来,深吸一口气,大声道:“传令下去,命蒋钦率一万水军从北翼进攻,命凌操率一万兵马从南翼进攻,甘宁居中,率一万水军正面突破,三路齐攻,务必要在黄昏之前给我攻下敌营!”

号令传下,令旗摇动如风。

各舰上,战鼓声也随之敲响,打破了江岸的宁静,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一千余艘魏军战舰,三万余名魏军将士,在三员大将的指挥下,分从三面,浩浩荡荡的向着采石要塞逼近而上。

采石要塞中,周瑜扶剑沉立,脸色阴沉,浑身上上流转着一悲壮的决毅。

他知道,今日一战,事关江东生死存亡,他已没有选择,必须决死一战。

眼见魏军进攻,周瑜深吸一口气,厉喝道:“传我号令,命朱桓和董袭二将,给我死守南北两翼,后退半步者,斩!”

信使飞奔而去,传令二将。

周瑜的目光又看向了眼前那员大将,郑重道:“太史子义,守卫主营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你可担得起这重任吗!”

子义,东莱太史慈!

当年身为青州人的他,被苏哲夺了家园,被迫南下投奔孙策,凭着仅次于孙策的武艺,成了江东第一猛将。

先前他本是被孙策派给陆逊,去平定山越之乱,但到了这个地步,山越人的威胁已算不得什么威胁,孙权只能将他调来采石,对付苏哲这个大敌。

太史慈长戟一横,傲然道:“都督放心,有我太史慈在,苏贼休想踏上我江东半步!”

周瑜满意的点点头,自信豪烈的目光藐视向了江面逼近的魏军战舰,傲然道:“苏贼,有我周瑜在,江东就亡不了,你有多少能耐,尽管放马过来吧!”

第六百五十六章 威不可挡的大魏雄师

转眼间,魏军战舰已逼近一百余步。

周瑜一声令下,江岸上的江东军即刻箭如雨下,铺天盖地的射向魏舰。

吕蒙也不甘示弱,令旗摇动,各艘的魏军弓弩手,即刻朝着敌军发动箭袭反击。

天空中,双方的利箭交织成了密密的箭网,几乎将天空都遮挡。

魏军的战舰却无所畏惧,顶着漫空箭雨,义无反顾的朝着敌营方向狂冲。

中路方向,敌军的防御力道最猛,太史慈喝斥着近五千敌卒,不但狂放利箭,甚至用投石机发动轰击。

一枚枚石弹呼啸而来,将江面上溅起一道道巨浪,不断有魏舰被击中击沉,将数不清的魏卒轰为粉碎。

惨叫声不绝于耳,跟飞溅的水柱声,呼啸的箭雨成混杂成一起,形成了地狱般的声响。

江东军的反击虽然密集,魏军却也不是吃素的。

凭借着人数上的优势,魏军以近五倍的弓弩手,不断的向岸上反射,很快就将数不清的敌卒射翻在地,压制着敌军人弓弩手抬不起头来。

远程打击被压制,魏军很快就占据了上风,前进的阻力也大大被削减。

魏军趁此时机,把桨力开到最大,数不清的战舰突破了敌军的箭网,狂袭而上。

终于。

甘宁率领着五艘斗舰,当先冲入了敌营水道之中,强劲的冲力将水门一举冲毁,硬生生的撞上了岸滩。

“给我杀上岸去!”

甘宁咆哮如雷,挥舞着手中战戟,催督着热血已沸的魏军将士。

战舰上,数以百计的魏军将士,如出笼的虎狼一般,抄起家伙就跳下了战船,如潮水般卷向了惊慌的江东士卒。

杀戮开始。

弓弩手在这样近的距离,已然失去了用武之地,只能丢弃弓弩,拔出刀剑来跟魏军死拼。

后排的刀枪手们,也在太史慈的喝斥之下,从后排扑了上来,迎向了漫卷而至的魏军兵潮。

太史慈更是瞪到眼珠子都快要炸掉,要知道他可是跟周瑜夸下了海口,绝不放一名魏军登上岸滩,如今魏军却轻松的冲上了岸,他如何能不急红了眼。

“江东儿郎,生死存亡的时刻到了,随我把敌军推下长江去!”

太史慈咆哮大吼,挥舞着手中长戟,拍马狂冲了上去。

当太史慈杀到岸滩时,数以百计的魏军将士已经杀上了岸滩,正杀的江东军节节后退。

“后退者,斩!”

太史慈纵马杀到,手起刀落,将几名想要后退的士卒,人头斩落于地。

那些后退的江东卒们,在他血腥的杀戮威胁之下,只得强打起精神,鼓起勇气反身又杀了回来。

太史慈也挥戟撞入了魏军阵中,手中大戟狂舞,将数不清的魏军人头斩落上天空。

在太史慈身先士卒的反击下,江东军士气稍稍提振,竟是将已冲上岸滩十几步的魏军,硬生生的杀的步步后退,又被辗回了河滩。

看到这一步,甘宁怒了。

他一声厉啸,拍马狂杀而上,手舞战戟一顿狂搅,将数不清的敌卒斩翻于地。

甘宁一路冲过栈桥,正要踏上岸滩时,迎面处,五名敌卒手舞着大枪齐齐刺来,试图想阻挡他前进。

“土鸡瓦狗,拦老子路的,统统都得死!”

震天的咆哮声中,甘宁手中大戟一搅,五柄枪锋应声而断,紧接着,他戟锋电光一般扫过,五颗人头齐颈被斩断,喷射着鲜血飞上了半空。

甘宁如虎狼一般跃下栈桥,撞入敌丛之中,杀的堵在岸滩上的敌军节节后退。

他身后,上千的魏军将士再次冲辗而上,刀锋无情的斩向敌军,一步步的逼着敌军后退。

江东军越战越后退,魏军步步前进,岸滩的空间也越来越大,更多的魏军士卒源源不断的从船上踏下来,加入到了杀戮的行列中。

魏军实在是太多了,人数上的优势,再加上斗志上的优势,令太史慈即使使出了全力,都无法扭转崩溃之势。

魏军无可阻挡,不到半个时辰,万余将士已成功登岸,还有更多的士卒,正源源不断的补充上来。

正面一线,江东军已处于崩溃的边缘。

旗舰上,观战的苏哲看到这一幕,不由微微点头,面露欣慰的笑容。

吕蒙也感叹道:“若论冲锋陷阵,勇猛无双,甘兴霸当仁不让啊。”

“那是,若非有甘兴霸,本王当年又岂能从刘表的手中夺下荆州!”

苏哲笑的引以为傲,马鞭一扬,喝道:“传令下去,步军也尽数给本王冲上采石吧,一鼓作气直取建业城!”

号令传下,泊于江面上的数百艘运输船,也摇动船桨,载着数以万计的魏军步骑,向着采石要塞而上。

正面处,一身浴血的太史慈,看着眼前扼制不住的败势,一张脸已悲愤狰狞。

想他江东第一猛将,拼尽了全力,竟也守不住防线,眼看着决定生死存亡的这一战,就要以失败收场,他焉能不心如刀绞,愤怒如火。

乱军中,他看到了一个身影,战戟狂舞,如草芥般收割着他士卒的人头。

是甘宁。

正是那个锦帆贼,率领着精锐的魏军击垮了他,令他东莱太史慈的威名就此扫地。

太史慈怒了,所有的怒火,都演变成了对甘宁的杀戮之心。

“锦帆贼,我要你狗命——”

太史慈一声咆哮,纵马舞戟,向着甘宁狂杀而来。

锐利的破空声响起,甘宁手中大戟如车轮一般,向着甘宁拦腰斩来。

刀锋未至,那猎猎的空气爆鸣之声,便已呼啸先至。

甘宁心头一凛,心知来敌武艺不弱,放眼整个江东,能有这等实力的敌将,除了孙策就是太史慈了。

“太史慈,老子就会一会你!”

甘宁傲然大啸,臂上青筋突涌,手中大戟反手狂抡而出,正面迎击而上。

吭!

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声,飞溅的火星耀如白日。

两骑错马而过,身形皆是微微一震,胸中气血也为之翻滚。

“这锦帆贼的武艺果然不弱!”

太史慈心中微微一凛,先前的狂烈不屑,此时已荡然无存,不禁对甘宁的武艺产生了几分敬意。

甘宁拨马回身,戟指太史慈,大喝道:“太史慈,你也算是一员猛将,何不下马投降,归顺于我主魏王。”

“我呸!苏哲那奸贼,也配我太史慈臣服,锦帆贼,受死吧!”

太史慈不屑大骂,拍马舞戟,再度杀了上来。

“不识时务的东西,今天我甘宁就取你人头,看戟!”

甘宁陡然间一声厉啸,拍马舞戟,迎击而上。

瞬息间,两员猛将再次战成一团。

只见漫空戟影狂舞,铺天盖地如铁幕一般,将他二人的身影包裹在其中,只见戟影不见人形。

震天的金属激鸣声中,无数的火星飞溅闪烁,一道道的撞击冲击波,不断的扩散开来,将周围接近的敌军两军士卒,统统都震飞了出去。

太史慈的武艺虽然稍稍强于甘宁,但二人武艺间没有质的差距,没有个几百招的交锋,又岂能分出个胜负。

一时间,二人交锋不下,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第六百五十七章 小 妹

太史慈还在跟甘宁交锋不下,两军的交锋,却已胜负分出。

北翼的蒋钦所部,南翼的凌操所部,同时也率领着水军攻下了岸滩,杀的董袭和朱桓二将是节节败退。

正面方向,除了太史慈还在死战之外,不足三千的江东卒,被近三倍的魏军冲的是七零八落,陷入了惊慌败溃的境地。

三路的敌军防线,尽皆已被冲垮,不足万余的江东军,已陷入了崩溃境地。

岸边高地上,周瑜看着败溃的己军,面如死灰,神色惨然。

“怎么会这样?又败了,我又败给了那个姓苏的奸贼了吗?”

周瑜颤声自语,悲愤的目光仰望天空,一股绝望的感觉,令他浑身冰凉透顶。

“难道,当真是天要亡孙氏不成?”

此时此刻,周瑜的脑海中,不禁迸出了这么一个悲凉的念头。

下一秒钟,朱桓飞奔而来,大叫道:“都督啊,敌军攻势太势,数量太多,我们根本挡不住,速速退往建业城吧,再这么死撑下去,我们就要全军覆没啦!”

周瑜猛然惊醒。

他看着眼前败溃的形势,再支撑不过片刻,魏军就要直接冲到他跟前来。

远处的江面上,大批的魏军运输船正在靠近,魏军的步骑已经开始登岸,前队的骑兵都已经踏上了岸滩。

一旦让魏军步骑主力登岸,骑兵那么一冲,他不全军覆没才怪。

“都督,现在撤退还能保存些许实力,我们还有能力守一守建业城,若是全军覆没在这里,咱们江东就是真的完啦!”

朱桓几乎是在哭腔劝说。

周瑜身形一凛,沉吟片刻,摆手叹道:“罢了,传令下去,全军撤退,退往建业城吧。”

朱桓长松了一口气,即刻传下号令。

周瑜再看一眼前方耀武扬威的“魏”字大旗,恨恨的一咬牙后,拨马转身而去。

铛铛铛——

撤退的金声响起,回荡在了江岸之间。

本已斗志瓦解的江东军士卒们,一个个更是精神彻底崩溃,纷纷丢盔弃甲,望风而逃。

太史慈也听到了金声。

他心中涌起无尽愤慨,恨不得就这么打下去,一定要杀了甘宁,分出个胜负来。

可军令如山,他岂敢不从。

再环顾四周,己军士卒已逃了个七七八八,魏军士卒则越围越厚,眼看着他就要陷入重重围困下去。

再这么强撑下去,他非但杀不了甘宁,还要陷于魏军的人海之中,只有死路一条。

“该死,我太史慈岂能死在这种地方,我还要留着有用之身保卫建业……”

眼珠子一转,太史慈一咬牙,强攻一招逼退了甘宁,拨马便逃。

“太史慈,有胆莫逃,跟老子分出个胜负!”

甘宁当然不会容他轻易逃脱,一面大声讽刺,一面拍马穷追。

太史慈却只能强忍着憋屈,只顾埋头狂逃,头也不敢回一下。

大军辗杀,杀的江东军鬼哭狼嚎,血流成河,长长的血路从岸滩边延伸出去,一直延伸向了建业方向。

残阳西斜之时,杀声渐渐沉寂下去,这场盛大的杀戮,终于告一段落。

苏哲立马于岸滩高地之上,环视整个战场,只见沿岸一线的江面,早已被鲜血染成了腥红。

河滩上,数不清的士卒,横七竖八的躺在鹅卵石上,不断被血腥的江水拍打洗刷,何其惨烈。

一面面的“周”字大旗,被他的将士们踩在脚下,而一面面的“魏”字王旗,则在残阳映照下,如骄阳一般飞舞在战场上空。

胜了!

采石要塞已经攻破,通往建业的道路已经畅通无阻,下一个目标,便是江东的心脏建业城。

苏哲欣赏着眼前血腥的画面,禁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享受这大胜的痛快。

就在这时,甘宁飞奔而来,兴奋叫道:“魏王,这一战我们至少歼敌五千之众,唯一有点可惜的是,让太史慈和周瑜二人给跑了。”

“跑就跑了,从柴桑到采石,他们还跑的还少么,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跑得了几时。”苏哲却不以为然的冷笑道。

甘宁也是大笑,豪然道:“魏王说的是,咱们都杀到了他们的家门口,看他们还能往哪里跑。”

苏哲便回望三军将士,大笑道:“将士们都辛苦了,传令下去,尽赏酒肉给将士们,咱们先在这采石养足了精神,随后随本王一鼓作气,攻下建业城!”

“魏王万岁——”

“魏王万岁——”

得胜的魏军将士们,振臂狂呼,山呼万岁,兴奋的吼叫声,响彻大江两岸。

……

建业城。

军府中,孙权正在借酒销愁愁更愁。

昏暗的大堂里,孙权一杯杯的灌着酒,左右的侍女们都不敢吱声,也不敢劝阻。

自从濡须口沦陷后,每每无人之时,他都是这副模样。

没办法,他心中畏惧。

作为孙策的弟弟,他常年都只镇守后方,为孙策看家护院,调度粮草。

他从未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直面敌人。

而且,这个敌人,还是天下最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魏之王苏哲。

他害怕了,他害怕周瑜守不住采石,害怕苏哲的大军会兵临建业,到了那个时候,他真不知如何应对。

这些软弱的一面,他当着周瑜等人的面,自然不敢显露,唯有独处之时,那种强烈的恐惧感才会油然而生,令他不得不用酒来压制。

脚门声响起,一名身披戎装的少女走进了大堂,一闻到满堂的酒味,不由皱起了眉头,抱怨道:“二哥,你怎么喝这么多的酒。”

孙权抬起头来,一瞧见那少女,立时松开了手里的酒杯,讪讪笑道:“二哥我这不是我难得清闲,所以小酌几杯嘛。”

“小酌几杯?”少女瞪他一眼,“我看你说话舌头都要打结了,哪里是小酌一口,你这分明是想把自己给灌醉吧。”

“哎呀呀,这酒太好,喝着喝着就喝多了点。”孙权挠了挠后脑勺。

少女却轻叹一声:“我说二哥,在小妹我面前,你就不用再装了,我看你是因为害怕那苏哲,才会借酒销愁壮胆的吧。”

被戳中了心思,孙权脸色立时微变。

第六百五十八章 兵临建业

“尚香啊,你说话何必这么直嘛,也不给二哥我留点面子。”孙权苦笑着抱怨道,委婉的承认。

孙尚香却一哼,傲然道:“咱们孙家儿女顶天立地,要么杀敌人,就么被敌杀,求的就是一个轰轰烈烈,二哥你这副性子,可让小妹有点低看。

孙权表情又是尴尬,无奈道:“我也想像大哥那样轰轰烈烈啊,可惜啊,谁让我这身子骨弱,没有练成大哥那样的一身武艺呀。”

“不在于武艺,而在于这里。”孙尚香指了指孙权的心。

孙权先是一怔,蓦然省悟,自己这妹妹是说他胆色不够,并非武艺不行。

孙权嘴角终于扬起一丝悦,扁嘴哼道:“既然小妹你这么有胆色,干脆二哥派你上阵御敌算了,等你见识到那个苏哲的厉害,看你还说得出这些风凉话么。”

“那苏哲不就是荆州一介寒门奸贼么,就把你忌惮成这个样子,二哥你一句话,我立刻带着我的红缨女兵队去采石为公瑾哥哥助战。”

孙尚香一拍胸膛,一副巾帼不让须眉的傲气。

孙权一愣,却又笑着哄道:“算啦算啦,为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可是大哥手掌心的宝贝,为兄怎敢让你以身犯险。”

孙尚香反倒是更加来劲,樱口小嘴一哼,傲然道:“我早想会一会那个姓苏的奸贼,我就不信他真有传说中那么强,若是给我上阵,我定要生擒活捉了他。”

看着嚣张自信的妹妹,孙权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摇头苦笑。

就在这时,堂外亲兵风急火缭的闯了进来,颤声叫道:“禀仲谋将军,大事不好啦,魏军已攻陷我采石要塞,周都督正率败兵向建业城撤来。”

晴天霹雳。

听到这个噩报,孙权身形一晃,脸色陡然惊变,连刚刚端起来的酒杯也洒了一地。

孙尚香更是花容失色,惊喝道:“怎么可能,这才不到半日功夫,公瑾哥哥竟然就失了采石!”

大堂中,立时一片惊哗,所有人都陷入惶恐之中。

半晌后,孙权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无奈的叹道:“看来,鲁肃所说果然没错,这个九奇之首,当真是没人能制得了他了,唉……”

孙权无奈的一声叹息后,便起身上马,匆匆赶往城门一线接应周瑜。

孙尚香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秀眉凝成一股绳,也紧随而去。

周瑜兵败的消息,早已遍传全城,一路上,孙权便看到大街上的商贩们都在匆匆忙忙的收拾摊子,紧闭门户,仿佛魏军马上就要杀进建业城。

一路狂奔,片刻后,孙权登上了城门。

他举目远望,果然看到数不清的己军士卒,正一路沿着江岸向建业城逃来。

旗帜残存,丢盔弃甲,分明是遭逢了大败,惶恐逃归的样子。

“采石果然还是失守了么……”孙权摇头叹息道。

他身旁的孙尚香,俏脸却流转着难以置信,惊道:“这个苏哲,当真这么了得么?”

这时,周瑜已策马赶到了城前,大叫打开城门。

孙权只得下令打开城门,放几千残兵败将进入到建业城。

周瑜登上城头,一脸惭愧的来到孙权跟前,拱手道:“瑜无能,没能守住采石,还请仲谋将军责罚。”

孙权碧眼中闪过一丝怨意。

他当然想责罚周瑜了,还想把周瑜狠狠的骂上一顿,骂他自以为是,若是当初听从自己的提议,把所有兵马都撤入建业城中,又怎会白白损失了近五千多兵马。

那到嘴边的怨气,却被孙权强行给咽了下去,还得佯挤出一丝笑脸,将周瑜扶起,宽慰道:“胜负乃兵家常事,公瑾莫要太过自责,快快起来。”

周瑜这才直起身来。

“公瑾哥哥,你怎么连采石都守不住,你不是咱们江东最强的统帅?”

孙权给他面子,孙尚香性情直率,却不给他面子,问的周瑜面露尴尬。

干咳过几声后,周瑜才辩解道:“那苏贼兵马实在是太多,且有吕蒙凌操等一干叛将相助,对我军底细了如指掌,所以我才会被他们找到破绽。”

孙尚香顿时怒火烧眉,恨恨道:“那些该死的叛贼,若是给我撞上了,我一定把他们统统杀光。”

周瑜却没心情理会孙大小姐的傲慢,目光看向孙权:“仲谋将军,为今之计,我们只有集中现有兵力,死守建业城,以待苏贼被刘备入侵荆州,被迫回师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孙权无奈的一声轻叹。

……

三天后,在采石稍作休整的苏哲,统帅着七万水陆大军,一路东进,进抵了建业城西。

当天清晨,大军抵达建业,苏哲便叫大军于建业北面西面和南面下寨,对建业城形成了包围之势。

安营已毕,中军王帐。

苏哲召集了谋臣武将,商议破建业之策。

“打了多少场硬仗,建业城总算就在眼前了,都说说吧,咱们该怎么个破城法。”苏哲向众将问道。

“还能怎么破,咱士气正盛,当然是即刻全面进攻,一鼓作气把建业城夷为平地。”老将黄忠亢奋的第一个叫道。

其余众将们也热血激荡,纷纷慷慨叫战。

这也难怪,经过一系列的胜仗后,众将的自信心爆涨到了极点,都已不把建业城里的江东残兵败将放在眼里。

何况,守城那位孙氏当家的,还是孙策那个没什么名气的二弟孙权。

“你们对建业城最了解,说说看吧。”苏哲目光看向了吕蒙,凌操等一众降将。

凌操拱手道:“禀魏王,我军虽然连番大胜,但想要轻易攻下建业,恐怕没那么简单。”

苏哲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凌操便接着道:“建业城东有玄武湖之险,南面又有钟山为屏障,北面又临长江,地势狭窄,不利于兵马展开,唯有西面一带地势平坦,利于用兵。”

“所以,那孙策也极有远见,当年便调集人力物力,在建业西面主城之外,又修了一座外城,作为西门屏障。”

“建业附近多山石,这座西面外城城墙,大部分都是用山石所彻,异常的坚固。”

“所以,我们想攻下建业,就得先攻外城,而这外城又如此坚固,末将才说这一仗不好打。”

听完凌操一番解释后,大帐中狂燃的豪情斗志,渐渐沉寂了下去。

第六百五十九章 精神攻势

“你们两个呢,有什么妙计。”苏哲看向了庞童和贾诩。

庞童沉吟不语。

贾诩干咳几声,不紧不慢道:“其实老朽倒以为,城墙再坚固,若是守城之人失了信心,也就无用武之地。”

“看来文和是有想法啊,说下去。”苏哲摆手笑道。

贾诩便缓缓道:“当初孙策得江东之时,对不服者杀戮甚重,不少江东人都是畏惧他兵威,才不得不臣服。”

“如今孙策连战连败,损兵失地,让多少江东儿郎都葬身沙场,我想江东人对他一定既失望又埋怨。”

“而眼下孙策被隔绝在江北,那孙权又无足够的威望镇压建业人心,所以我们便可从这里下手。”

苏哲听出了他的话外玄音,便道:“文和的意思,莫非想让本王利用江东人对孙策的不满,对孙权的不敬,扰乱他们的军心士气,削减他们坚守的意志?”

“正是如此。”贾诩捋须一笑,“一旦这些江东士卒们抵抗的意志被瓦解,他们自然不会拼死力为孙权守城,到时候我们再大举攻城,就算那建业的外城坚如磐石,又有何用呢。”

“攻城先攻心,果然不愧是毒蝎,这一招够毒的。”苏哲笑道。

“惭愧惭愧,多谢魏王谬赞了。”贾诩苦笑着自嘲道。

苏哲遂决定用贾诩之计,对建业城的江东军民们,率先发动强大的精神攻势。

三天后,近五万多份《告江东军民书》,便被魏军用强弓硬弩射入了建业城中。

在这份《告江东军民书》中,苏哲以朝廷的名义,斥责了孙策为逆贼,历数了孙策在收取江东之时,对江东士民进行的大肆杀戮,以点燃他们仇恨孙策的种子。

同时,苏哲又在书中向江东士卒声明,他此番征讨江东,只是奉天子的诏命,讨伐孙策这个国之逆贼,对江东百姓并无杀戮之心。

所以,只要江东军民们不再“助纣为桀”,为孙策继续卖命,攻陷建业后,苏哲保障对他们宽大处理。

相反,如果他们执迷不悟,非要为孙策效死力,那么城破后,必将遭到秋后算账。

这《告江东军民书》一落入建业军民手中,立时掀起了轩然大波,将一城军民本就动摇的抵抗意志,立时瓦解大半。

与此同时,苏哲还派出大批细作,深入到丹阳,吴,会稽三郡腹意,到处散播这道檄文,以摧毁江东人的抵抗意志,煽动他们对孙氏的不满情绪,进而引发叛乱。

不到半月时间内,整个三吴腹地,便被苏哲这道《告江东军民书》,搅的是沸沸扬扬,人心动荡。

孙策征服江东时埋下的仇恨种子,连战连败令三吴儿郎死伤无数的怨言,以及连年征战,强征粮草对百姓们造成的压迫,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一时间,三吴各郡叛乱四起,近十余个县打出了反旗,宣布归降于苏哲代表的朝廷。

而那些尚未叛乱的县,也开始拖延孙权催征的粮草,进入到了观望的状态。

建业城中本就人心动荡,外面叛乱的消息,更是令人心思乱,甚至已经有人在密谋着发动兵变,开城投降。

面对苏哲一系统的精神攻势,孙权也很是无奈,只能在周瑜的建议下,采取铁血的手段,严厉镇压杀戮那些企图叛乱之徒,将隐患扼杀在摇篮之中。

叛乱可以镇压,孙权却控制不了人心。

面对日益低落的士气,孙权只能把库府里压箱底的钱拿出来,宣称只要将士们能拼死而战,守住建业之后,必定人人重赏。

可惜,孙权画下的大饼,却依旧未能改变了人心瓦解的趋势。

而潜伏在建业城中的细作,很快就把城中人心的情况,密送往了城外。

城西大营内,数万大魏将士们,早已憋足了劲,准备一场血战杀戮。

王帐中,苏哲高坐于上,众将齐集。

胡车儿将建业城中风雨飘摇的动荡情报,大声念读了出来,听的众将是热血激荡,跃跃欲战。

情报念完,苏哲看向贾诩,赞道:“文和,你这条攻心之策果然起了效果。”

贾诩则笑道:“照这般情势看来,魏王差不多也可以攻取建业外城了。”

苏哲目光中杀机凛然,蓦的扫向众将。

黄忠等一众大将们,立时精神振奋,迫不及待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苏哲,等着他下令。

“传本王号令!”

苏哲腾的站了起来,拂手喝道:“明日午后,全军饱餐一顿,给本王一鼓作气,拿下建业外城!”

号令传下,众将无不热血沸腾,慷慨领命。

军议散去,众将各归本营,将魏王的命令传达了下去,七万大魏将士们同样是热血狂燃,跃跃欲战,都等着杀敌立功。

次日天明,魏营中是杀猪宰羊,七万将士有酒有肉,狠狠的饱餐了一顿。

随后,诸道营门大开,数以万计的将士们,挟着饱满的精神体力,昂首开出大营,向着建业外城方向汇聚。

苏哲也坐胯赤兔,身披金甲,扶剑着倚天宝剑,在众将环簇下,从容不迫的踏出大营,来到了阵前。

午后时分,三军集结完毕。

无数的“魏”字战旗,如卷动的浪头,在风中猎猎飞舞。

数以万计的刀戟寒刃,反射着寒光,几欲将苍天映寒。

魏军将士斗志如狂,如蓄势已久的野兽,血腥的目光死死盯着城头。

苏哲立马建业城外,远远打量着眼前巍巍建业城,心中不禁感慨良多。

眼前这座城池,发迹于孙氏政权,曾经历史中,自吴国之后,有多次成为各朝各代的帝国都城。

这是一座拥有王气的都城。

可惜,她同样是一座短命的都城,以她为京城的朝代,不是短命,便是国力衰落,只能隅安江南。

“孙策,你在江东发迹,注定你就没有可能征服天下,这就是你的命运啊……”

苏哲回想着曾经历史上,发生在这里的波澜壮阔,不禁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感慨。

尔后鹰目一聚,杀机凛然,他拔剑在手,大喝一声:“把建业外城,给本王夷为平地!”

嗵嗵嗵——

呜呜呜——

战鼓声轰然响起,号角声刺破天际,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列阵的数万将士轰然而动,挟着高昂的斗志,迈着整齐的步迈,天崩地裂一般向着建业外城辗压而上。

进攻开始。

三千余人的架桥队在前,三万多刀盾手紧随其后,近万名弓弩手跟藏于盾阵之后,浩浩荡荡向着敌城推进而上。

跟随在军阵之后的,则是近七百余辆投石机,乃是苏哲在发动舆论攻势这一段时间所打造。

嗖嗖嗖——

七百投石机率先对敌城发动攻击,数以百计的巨大石弹,向着城头呼啸而去。

砰砰砰!

山崩地裂的巨响声中,敌城瞬间被命中,一时碎石崩溅,声势骇人。

第六百六十章 攻城!攻城!

建业这座外城,果然是以山石所彻,坚固到了极点,魏军的石弹砸上去,相当是挠痒痒一般,并未对城墙造成实质性的损害。

不过苏哲用投石机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轰破城墙,只是为了压制敌军的弓弩手而已。

魏军的架桥手们,则抬着一辆辆的壕桥,趁着城头敌方弓弩手抬不起头的间隙,迅速的冲到了护城河边。

转眼间,四十余架壕桥便被架起在了护城河前,连通了两岸。

壕桥一架,两万多的刀盾手,迅速高举着盾牌,抬着一张张云梯越过壕桥,进抵了城墙下方。

自己人接近城墙,为了避免误伤,投石机只能及时停止轰城。

这时,近万名弓弩手则迅速就位于护城河前,向着城头的敌人发动箭袭。

万余利箭腾空而起,密如箭墙一般,铺天盖地的朝着敌人狂射而去。

在密集的箭雨压制之下,敌人弓弩手依旧没办法露头,只能缩在城垛下,任由魏军从容的把上百张云梯架起,轰靠在了城墙上。

云梯一架起,数以万计的魏军陷城队勇士们,便如潮水般涌上云梯,疯狂的向着城头漫涨而出。

放眼望去,连绵数百步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魏军士卒,声势浩大骇人。

到了这个时候,蹲在城垛下避箭的周瑜再也藏不住了,他知道,继续这么缩下去,魏军就要轻松爬上城头,将这座坚固的外城攻破。

一旦外城失陷,建业被攻破也只剩下时间问题。

无奈之下,周瑜只得一咬牙跳了起来,拔剑大吼道:“报效主公的时候到了,江东儿郎,是时候用你们的鲜血保护你们的妻儿了,给我拼死拒敌!”

周瑜的召唤极具煽动鼓舞性,可惜,那些士气低落,意志薄弱的江东士卒们,却将他的鼓舞当作耳旁风,大部分人都依旧蜷缩在城垛下不肯起来。

周瑜怒了,目光瞪向太史慈等大将。

众将会意,即刻抄起兵器,奔赴沿城各处,用强迫加威胁的手段,逼迫那些士卒起身抵抗。

“贪生怕死之徒,留你何用!”

太史慈一声怒吼,手起戟落,将一名龟缩在城垛下不肯起身的士卒直接斩首。

鲜血飞溅,染红了左右士卒的脸,在这血腥的威胁下,吓的他们赶紧站了起来,顶着魏军的箭雨,开始放箭还击,推拒云梯。

太史慈横戟傲立,目光俯视着下方黑压压的魏军,咬牙道:“苏贼,你尽管放马过来吧,有我太史慈在,建业城绝不会失陷!”

江东人的反击开始。

就算苏哲的攻心计起了效果,但江东人毕竟不是纸扎的,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抵抗之心。

正是凭借着这残存的些许意志,他们才在太史慈等武将的喝斥威胁下,勉强开始反击。

箭如雨下,将一名名的魏军将士射翻在地。

一枚枚罗石轰砸下去,不断有人被砸破了头颅,*飞溅。

一根根的檑木从上方滚落下去,将城下的魏军将士们,成片成片的辗成了碎片。

伴随着一声声怒吼,一张张的云梯被推翻了下去,梯上的士卒被摔到粉身碎骨,下面不及躲闪的士卒,则被砸成肉泥。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两军士卒的血雾腾空而起,将建业上空都遮挡。

攻城不到半个时辰,魏军便死伤过千,尸体在城墙下方叠起了厚厚的一层,血水竟将护城河都浸染成了一条血池。

江东人仗着建业外城的高厚,勉勉强强扛下了魏军的第一波猛攻。

可惜,魏军的进攻这才刚刚开始。

他们的斗志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在大将们的激励下,在重赏的诱惑下,不畏生死,前赴后继的拼命向着城头爬去。

一名士卒倒下,后面的士卒二话不说,直接顶上去,继续疯狂的爬城。

在魏军前赴后继,几近于疯狂的猛攻之下,江东军本才勉勉强强激励起来的些许战斗意志,终于再次濒临瓦解。

很快,便在精神崩溃的士卒重新蹲在了城垛下,痛苦的哭嚎着,不敢再起身作战。

弓弩手们也被压的不敢露头,缩在城垛下瑟瑟发抖。

魏军将士们却是热血狂燃,攻势越来越猛,如一浪浪的巨涛,不断的拍打向建业摇摇欲坠的城墙。

终于,经过数波的强攻之下,开始有魏军士卒不断突破了敌军的防御,出现在了建业城头上。

“拼死拒敌,不得后退,怯战者杀无赦!”周瑜挥舞着手中佩剑,近乎于歇厮底里的大吼大叫。

甚至,他还不惜自己亲自动手,杀了一名士卒,想要再次鼓舞起士气来。

可惜,这一次杀戮已无用,哪怕是用血腥也无法再激起士卒们的斗志。

“攻破建业——”

“活捉周瑜——”

“活捉孙权——”

城外的魏军将士们,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声,如疯了似的拼死狂攻。

老将黄忠也被激起了雄心斗志,手提大刀爬上了云梯,几步上窜便已接近了云梯上端。

“挡住那老匹夫,给我挡住那老匹夫——”

远处的太史慈看到这一幕,一面狂奔而来,一面放声大叫。

三名江东士卒合力抬起了一块大石头,吃力的向着下方扔了下去,瞄准了黄忠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黄忠一见石块砸来,急是抄起后背上的手盾,朝头顶挡去。

咔嚓嚓——

巨响声中,手盾应声砸了个四分五裂,石块的巨力更是砸到了他手臂都剧痛。

“去死吧!”

黄忠忍住剧痛,手中染血的战刀,朝着他几名士卒便扔了过去。

只听一声惨叫,三名敌卒直接被捅穿了胸膛,被串成了人肉串。

趁此时机,黄忠一跃而起,跳上了城垛上,顺手将那柄破膛的战刀拔了出来。

黄忠苍老的身躯,巍巍如战神一般,提着染血的战刀立于城垛之上。

四周的那些江东士卒,一个个吓的心惊胆战,竟是不敢上前半步。

黄忠却哪管他们敢不敢,纵身一跃跳下了城垛,手起刀落,扇扫而出。

咔嚓嚓——

又是一阵肢骨碎裂声响起,五颗人头应声而断,飞上了半空中。

黄忠这员老将,如虎狼一般扎进了羊群之中,手起刀落,疯狂的收割敌军人头。

黄忠抢上城头,夺下了一片空地,身后的魏军士卒们,趁机前赴后继的爬上了城头。

五人……

十人……

二十人……

越来越多的魏军将士爬上城头,将战线不断的往外推,将敌人步步的往外挤压,把邻近云梯前的敌人也推辗了出去。

而那些云梯上的魏军将士们,失去了敌人的阻挡后,也趁机爬上了城垛,加入到了杀戮的队伍当中。

形势对江东军,已到了最危机的时刻。

“老匹夫,太史慈在此,受死吧!”

惊怒的太史慈,终于踏着血路,冲破了拥挤的乱军,挥舞着手中大戟,狂斩向了黄忠。

第六百六十一章 太史慈之傲

“你就是太史慈,老夫就会一会你,看你几分能耐!”

黄忠岂有畏惧,一声狮吼,手中虎臂青筋崩决,染血的战刀挟着滚滚狂力,横斩而上。

吭!

天崩地裂的巨响声回荡在城头,刀与戟撞击产生的冲击波,瞬间将左右的士卒,统统都震飞出去,甚至有两名士卒直接被震的从城墙上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在了地面上,摔成了一滩肉泥。

黄忠气息如常,巍然如铁塔般屹立不摇,俨然没有半分撼动。

太史慈的身形微微有颤,气血激起一丝涟漪。

一招交手,高下已分。

黄忠可是五虎级别的猛将,纵然连江东武艺第一的孙策,也只能跟他战成个平手而已。

至于太史慈,武艺虽然也当世绝顶,却要逊色于孙策,自然也就不及黄忠。

嘣嘣嘣——

金属撞击的冲击波,不断将两侧的城垛震碎,乱石碎屑漫空飞扬,四周的士卒皆步步后退,不敢靠近过来,生恐被殃及池鱼。

转眼间,二人战成一团,难分胜负。

太史慈是越战越恼火,越战越觉羞辱。

想他堂堂江东第一猛将,武艺只在孙策之下,却先是打不过一个锦帆贼,现在又打不过一个老卒。

颜面何在!

他怒如狮虎,大戟舞动如疯,倾尽全力出招,却依旧拿不下黄忠,反倒被黄忠秀稍压制。

就在他二人交手时,数不清的魏军将士已趁势爬上了城头,扑向了江军士卒。

很快,沿城一线魏军便处处突破,蒋钦,凌操等猛将们,尽数登上了城头,加入了杀戮之中。

崩溃!

意志薄弱,士气低落的江东军,早已不再是当年那支精锐的江东军,形势只要出现不利时,便全线崩溃,四散而逃。

城楼下,周瑜看着四散奔逃,扼制不住退势的士卒,面如死灰,神色黯然。

他仰天一声长叹,悲愤道:“苍天啊,莫非你真有眼无珠,非要站在苏哲那个奸贼的一边吗?”

周瑜的悲愤,却被魏军震天欲聋的吼声所淹没。

“活捉周瑜——”

“活捉周瑜——”

那一声声的吼声,令周瑜不寒而栗,无奈之下,只得转身下城,随着败兵逃往了建业主城。

周瑜身为主帅都逃了,其余的吴军士卒们更没勇气再战,如溃巢的蝼蚁一般,纷纷望风而逃,争先恐后的向着主城方向逃去。

主帅已逃,太史慈却还在跟黄忠死战。

他二人交手已过千招,连刀口都不知砍卷了多少处,却依旧未分胜负。

黄忠武艺虽然在太史慈之上,但毕竟年势已高,体力不足,正是因为体力上的优势,太史慈才勉强能支撑千招不败。

可惜,太史慈的精神斗志,已随着周瑜的败逃,己军的崩溃而处于丧尽的边缘。

“该死,难道我太史慈,今日又要再败给这姓黄的老匹夫吗,可恨——”

他越是纠结犹豫,招式就越显疲态,渐渐被黄忠压制,越战越是被动。

便在这时,苏哲已策马驰近了城门一线,近距离督战进攻。

他举目远望,一眼扫见黄忠正跟一员敌将交锋不下,不由面露奇色:“那厮是谁,竟然能跟黄老将军战的不分胜负?”

身边的吕蒙瞅了一眼,忙道:“禀魏王,那人就是东莱太史慈,武艺在我们江东仅次于孙策。”

东莱太史慈么,果然是他。

苏哲对这个人还是很有好感的,此人才是真正的忠义无双,当年为报孔融的恩情,不惜单枪匹马冲出黄巾军的包围,去为孔融搬救兵。

当初在徐州之时,苏哲就想要招降此人为己所用,却不想他跑到了江东投奔孙策,今天也终于出现在了战场上,苏哲岂能不眼前一亮。

“鞠义何在!”苏哲突然喝道。

“末将在。”鞠义执弓上前参拜。

苏哲马鞭一遥指太史慈:“看到那员与黄老将军交锋的敌将没有,我要你射他一箭,助黄老将军拿下他,但不要伤他性命。”

“末将遵命。”

鞠义明白了苏哲的用意,策马提弓,直奔城楼之下。

相隔三十余步,鞠义拉开三石铁胎弓,瞄准了激战中的太史慈。

“去吧!”

某一个瞬间,他指尖一松,弦上利箭破空而出,如一道流光直奔太史慈背心而去。

鞠义箭术超凡,实力不逊于黄忠的射术,这一箭射出,换作是寻常之人,必被他取了性命。

可惜他射的是太史慈。

这是一员五虎级别的猛将,到了这个级别的猛将,感知能力已达到听风辩位的能力,不用回头,只听弦响就能感知到有冷箭来袭,还能判断出方位。

乱战中的太史慈,蓦觉身后有异,不及多想,身形几乎是本能的向一旁侧去。

刷!

冷箭从肩边划过,虽险险的避过,刃风却在他臂上划开了一条细细的口子。

“这一箭的力道好强,不知是谁在放箭!”

太史慈心头吃了一惊,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快。

就在这一瞬间,他招式破绽立出,黄忠抓住破绽,战刀卷起漫漫血尘,斜斩而来。

鞠义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他早知太史慈感知力超强,那一支本就没打算射杀,只是算准了时机方位,为黄忠这致命一刀创造条件。

避无可避的一刀,呼啸斩下!

生死一线,太史慈几乎是用了吃奶的力气,硬生生的挪移了些许,避开了致命的部位。

咔嚓!

黄忠战刀斜斩而下,硬生生斩中了他的肩膀。

太史慈一声痛苦的嚎叫,脚下步伐急动,忍着剧痛跌跌撞撞的后退几步,背靠在了城垛上。

他斜眼一瞟,只见肩头被砍下了寸处深的伤口,大股的鲜血哗哗的往外直翻。

黄忠一刀斩中,长吐一口气,向着城下瞟了一眼,却见鞠义正向他招动手中铁胎弓。

黄忠立时会意,这是苏哲看中了太史慈,想要降伏此贼,才叫鞠义手下留情。

他便提着染血的战刀,一步步的逼近太史慈,冷冷道:“太史慈,我主欣赏你的将才,留你一条性命,你还不投降!”

太史慈挣扎着想要提刀再战,怎奈肩上受伤太重,手中根本使不出力道来。

听得黄忠想要他投降,自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大骂道:“我太史慈跟孙将军情如兄弟,我岂会背叛他,降苏哲那奸贼!”

“当初的吕蒙,凌操父子,他们都象你这样硬气,现在他们不一样为魏王赴汤蹈火,太史慈,你还不明白吗,魏王乃天命之主,降他乃是顺应天命!”

黄忠刀指太史慈,厉声喝斥。

“放你娘的狗屁,我太史慈就算战死在此,也绝不降贼!”

恼羞成怒之下,太史慈奋然跃起,不顾肩上伤势,咬牙使出全力挥斩向黄忠。

“顽逆之徒,自讨苦吃!”

黄忠一声冷哼,手中战刀翻手荡出,轻轻松松便挡退了太史慈的大戟。

几乎在同时,黄忠一脚踢出,正中太史慈胸膛,将他直接踢出三步之远,重重撞在城垛上,口中狂喷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第六百六十二章 碧眼儿很委屈

“将他绑起来,交由魏王处置!”黄忠摆手喝道。

身边掠阵的士卒们,一拥而上,将重伤的太史慈五花大绑起来。

“我太史慈岂能受你羞辱,黄忠,有种你杀了我,杀了我啊——”

太史慈是咆哮大叫,悲愤羞辱之下,一心想要求死,却怎奈受伤不轻,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只能屈辱的任由魏军将士把他拖走。

黄忠回刀反身,撞入敌丛之中,刀锋如电,再如虎狼一般收割敌军人头。

吊桥被斩落,城门被打开,数以万计的魏军将士,如潮水一般灌入了敌城之中。

苏哲也策马而上,踏过吊桥,穿过门洞,进入到了建业外城,登上了城楼。

举目远望,只见数以万计的江东士卒,正如蝼蚁一般疯狂逃窜,向着西门建业主城逃去。

而在他们身后,数不清的大魏虎狼,则在穷追不舍,一路收割人头。

跟随在苏哲身后的许褚,将手中一面“魏”字王旗,高高树起了在了城头,宣示着建业外城的攻陷。

“孙权,你倒是头很硬啊,外城已破,我看你还能守多久。”

望着不远处的建业主城,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城东方向,周瑜和他的败兵,还在一路狂逃,直奔主城。

主城城头上,孙权已全副武装,巴巴的望着外城方向,焦虑不安的等待着战斗的结果。

那震天的杀声,远远的传来,每一声都令他心头一颤,如芒在背一般。

“二哥,你不要太担心,咱外城可是用山石所彻,何等坚固,那苏贼不可能攻得下来的。”一旁的孙尚香宽慰道。

孙权却道:“若在十几天前,我也会这么想,可是现在,唉……”

孙权摇头一叹,脸上充满了无奈。

“现在?现在怎么了,城还是那座城,又没有塌掉。”孙尚香扁扁嘴,不以为然道。

孙权也懒的跟她解释。

一旁的鲁肃苦着脸解释道:“苏贼到处散发那什么《告江东军民书》,严重扰乱了我军心士气,将士们斗志低落,皆无战意,失去了斗志,就算是再坚固的城池也危如累卵,不堪一击啊。”

孙尚香恍然省悟,秀眉紧皱,咬牙骂道:“好个苏贼,竟然如此奸诈,实在是可恨!”

就在孙尚香骂咒之时,孙权脸色已蓦然一变。

他看到,外城与主城之间的大街上,成千成千的己军士卒,正狼狈不堪的逃奔而来。

城头上,鲁肃,孙尚香等人,无不脸色惊变,倒吸凉气。

败军归来,意味着周瑜再次兵败,意味着建业外城失守。

“还是没能守住么,唉……”孙权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下令打开城门,放周瑜和败兵入内。

主城城门打开,片刻后,周瑜和数千残兵败将,进入到了城中。

周瑜再次登上城头,面带着黯然惭愧,站在了孙权的跟前,想要解释自己为何又一次失利,没能够守住了建业外城。

“不用再解释了,我明白。”孙权却打断了周瑜,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因为他知道,苏哲实在是太强了,强到周瑜哪怕拼尽了全力也无法守住的地步。

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谁能凭一己之力,就扭转乾坤的时候。

“仲谋将军——”周瑜感到以了孙权的绝望心理,还想要开口说点什么。

孙权却一摆手,“公瑾不必多说,先早些去休息吧,我还要靠你坚守主城。”

周瑜无可奈何,只能摇头叹息,拱手黯然告退。

“该死的苏哲,他真的有这么厉害吗,难不成我孙家的基业,真要被他夺去不成?”

孙尚香望着外城方向,那面渐渐升起的“魏”字王旗,眉宇间少了几分狂傲,更多的则是惊怒困惑。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孙权和他的满城军民们,便沉浸在更加惶惶不可终日的阴影之中。

周瑜这一战失利,折损了兵马近半数以上,到目前为止,留给孙权坚守主城的人马数量,其实已不到一万三千余人。

而且,还都是屡战屡败,斗志低落到极点的一帮子残兵败将。

更要命的是,消息传来,就连太史慈这个江东第一猛将,竟然也兵败被俘,成了苏哲的阶下囚。

这个消息对孙权,对江东士卒的精神斗志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令摇摇欲坠的建业城是雪上加霜。

孙权隐隐感觉到,他似乎鏖不到刘备入侵荆州,苏哲被迫撤兵的时候了。

是夜。

夜深人静,空旷的大堂中,孙权却在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

脚步声响起,鲁肃默默的进入了堂中。

“这么晚了,子敬还没有睡么,你来的正好,来来来,陪我喝一杯。”

孙权笑着召唤鲁肃,还亲自给他倒上了一杯酒。

鲁肃却没接酒杯,只叹道:“建业城摇摇欲坠,孙氏的基业危如累卵,仲谋将军还有闲情喝的下去呀。”

“我能怎么办呢?”孙权嘴角钩起一抹苦涩,“这一切的烂摊子,不都是我那位大哥招来的么,等他给我权力代管建业和江东三郡的时候,我手下所余不到三万兵马,你们还指望我能凭这点家当扭转乾坤不成?”

鲁肃哑然,摇头一声叹息,也明白孙家的基业衰落到这般地步,确实怪不到孙权的头上。

“子敬你也别太忧心,你不是早给我想好了退路了么,万不得已之时,咱们走那么路不就完了。”孙权反倒是洒脱起来。

鲁肃这才坐下,呷了一口酒,却道:“将军也说了,是万不得已才走那一步,眼下建业还在将军手中,三郡也还没有失守,不到最后关头,将军还是应该用尽一切手段拼一下才是。”

“怎么拼?”孙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外城已失,城中只余一万几千兵马,连太史慈也失陷敌手,凭周瑜的实力又挡不住那苏贼,你叫我怎么拼?”

鲁肃似乎是怀揣着计策前来,张口就要说出,话到嘴边却又犹豫,吞吐不语。

孙权看出了端倪,便道:“鲁子敬,你与我是什么关系,你我之间没必要顾忌什么,你有话直说。”

鲁肃身形一震,便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下后,压低声道:“将军既然打不过那苏贼,何不干脆放下颜面,向那姓苏的伏首称臣呢?”

第六百六十三章 鲁肃之计

伏首称臣!

听到这四个字,孙权身形陡然一震,蓦的抬起头,吃惊的目光看向了鲁肃。

“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想让我开城投降,去做那苏哲的阶下降囚不成?”

孙权吃惊恼火的的瞪向鲁肃,显然对他的这个提议,颇为不满意。

鲁肃忙道:“仲谋将军误会了,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可能去让将军当阶下降囚呢。”

“那你又是什么意思?”孙权的表情这才缓和几分,摆摆手,示意他把话说清楚。

鲁肃便缓缓道:“我的意思是,将军可派一员能言善辩之士出使敌营,假意向苏哲称臣,但这只是名义上的称臣纳贡,实际上将军依旧能割据江东三郡,损失的只不过是虚名而已,保下的却是三郡的地盘。”

孙权恍然省悟,原来鲁肃的计策,是叫他称臣而不献土,以失去尊严来换取苏哲停止对他孙氏的灭亡进攻。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旋即却又道:“你说的倒是轻巧,如今外城已失,建业主城风雨飘摇,你觉的我还有资本跟那苏哲讨价还价吗?”

鲁肃却宽慰道:“将军也不必太失了锐气,外城虽然失陷,但咱们主城尚在,敌军一旦进入外城,地形就变的狭窄起来,不利于发挥他兵多的优势,他倒未必能似攻打外城那么轻松。”

孙权眼眸一亮,经鲁肃这么一提醒,仿佛突然间看到了一线守住建业的希望。

鲁肃又道:“何况刘备眼下已入侵荆州,听说现在正对魏延发动猛攻,那苏哲未必就不会担心荆州有危,如果我们能扛住那苏贼的几次进攻,再辅以纳贡称臣,让那苏哲有台阶下,他未必就不会顺水推舟,撤兵西归去对付刘备。”

鲁肃分析之时,孙权已经是站了起来,踱步于大帐之中,细细的琢磨着鲁肃所说,越听越兴奋,眼眸中渐渐燃起了希望的神彩。

“子敬所说,倒不无道理啊……”孙权手捻着紫髯,眼中吐露着一丝精光。

蓦然间,孙权猛又想到什么,眉头不由又皱了起来,却是叹道:“我倒是觉的你这计策可行,可惜啊,江东是我大哥的基业,并非是我做主,向苏哲纳贡称臣,只怕我做不了主啊。”

鲁肃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左右,再次确定没有耳目,便再凑近了孙权几分。

深吸过一口气后,鲁肃压低声音道:“眼下伯符将军被隔绝在江北,消息断绝,将军只消对外宣布,伯符将军已兵败被割,将军自然便能顺理成章的接管江东大权。”

孙权身形蓦然一震,吃惊的目光看向鲁肃,似乎不敢相信,鲁肃竟然会给他提出这样的计策。

“鲁子敬,那可是我的大哥,你难道让我背叛大哥不成?”孙权厉声质问,语气虽然严厉,但表情中却似乎看不到多少埋怨。

鲁肃见孙权火发的不够大,暗松一口气,正色道:“仲谋将军错了,伯符将军虽然打下了江东,但他用的却是先公文台将军留下的精兵猛将,当初征战三吴,孙氏子弟们也浴血奋战,应该说,这江东的基业,并非是伯符将军一人所有,而是归孙氏一族共有。”

孙权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似处鲁肃这番话,正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鲁肃见状,便继续道:“既然这江东基业乃是孙氏一族共有,如今面对这生死存亡时刻,仲谋将军就应该以孙氏一族的大局为重,而不应该被伯符将军个人的意志所束缚住了行事。”

这番话出口,孙权的眉头彻底松展开来,踱步于堂中,权衡利弊。

他那双碧眼中,思潮澎湃,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交锋。

孙权何其聪明,岂能听不出鲁肃真正的意图。

这番看似冠冕堂皇,句句以“大局”为念,以孙氏一族利益为重的说词,说白了,其实就是给他搭了一个“大义”的梯子,让他可以不用背负背弃兄长的骂名,打着大局的旗号来自由行事。

“说实话,伯符将军虽然勇猛无双,乃当世英雄,但他却太过刚愎自用,岂不知自古成就霸业者,哪一个不是能屈能伸,似伯符将军这般刚傲,哪怕不是碰上苏哲,就算是袁绍,或是曹操成了中原的霸主,伯符将军照样也保不住孙氏一族的基业。”

鲁肃见孙权还放不下心理负担,便顺势贬低了孙策一番。

孙权便跟着叹道:“你说的没错,大哥他太过刚傲,太过目中无人,我早就想提醒他,只是怕他听不进去啊。”

孙权终于也表露出了对孙策,对他那位大哥的不满情绪。

鲁肃暗松一口气,趁势便道:“所以,伯符将军在面对比他弱小的敌人时,可以无往而不利,一旦遇到了比他强大的对手,便会处处碰壁,唯有仲谋将军你这样能屈能伸的真英雄,才能在这个危机时刻担当大任,带领着孙氏一族走出危机呀。”

一番话,听的孙权热血沸腾,陡然间昂起头来,碧眼中燃烧起前所未有的自信。

多年以来,身为小霸王弟弟的他,一直活在哥哥的阴影之下,只能将所有的锋芒自信,都深埋于内心深处,乖乖的做为哥哥看家护院的好弟弟。

现在,他内心深处的那股子傲气和野心,终于被鲁肃给点燃,彻底释放了出来。

“没错,如果不是大哥的刚愎自用,我江东又岂会沦落到这般地步,这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孙权握紧了拳头,已不再顾忌尊卑,大声宣泄出了对孙策的满。

这是他生平头一次,在第二个人面前,表露出对孙策的深深不满。

这番话出口,孙权竟感到无比的畅快,就仿佛积郁在心底的愤怒和委屈,一瞬间脱闸而出,那种宣泄一空的快感,无比的美妙痛快。

鲁肃又松了口气,嘴角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暗自庆幸自己的冒险值得,终于是说动了孙权。

只是,孙权原本已狰狞亢烈的表情,陡然间又蒙上了阴影。

“就算我照你说的去做,真的换取了那苏哲撤兵,可一旦魏军撤走,大哥就会从合肥回到建业,那个时候,你觉的他会容忍我所做一切吗?”

孙权刃视着鲁肃,沉声质问,等着他给出答案。

鲁肃却冷冷一笑,不以为然道:“放心吧,伯符将军没有机会活着回建业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 交 州

“你什么意思?”孙权眼中迸射出一丝精光。

鲁肃便压低声音道:“一旦苏哲撤建业之围,他十几万大军就能全力去攻取合肥,将军觉的,他还会轻易放过伯符将军吗?”

孙权身形一震,蓦然间恍然省悟。

鲁肃这是一招一石二鸟,借刀杀人之计啊。

他先是利用称臣纳贡,来换取苏哲的退兵,接着又把江北割给苏哲,利用苏哲来灭掉孙策。

孙策一死,他孙权便能名正言顺的掌管江东,谁还有资格,有实力来质问他,来反对他。

孙权笑了,嘴角钩起了一抹不易觉察的诡秘冷笑。

“不过,在此之前,将军还需要解决掉一个人,有他在,绝不会容许将军向苏哲纳贡称臣。”

“是谁?”孙权又警觉起来。

“周瑜。”鲁肃默默道出了名字。

孙权身形又是一震,蓦然间明白了鲁肃的言外之意,不由眉头又深皱起来。

鲁肃说的没错,周瑜就是他向苏哲纳贡称臣的最大障碍。

周瑜跟孙策可是不仅有主臣之谊,还有兄弟之情,放眼江东众将,也只有周瑜敢直呼孙策一直“伯符”。

先不说周瑜生性高傲,容忍不了江东向苏哲称臣,以周瑜之聪明,必定能看出,一旦他向苏哲称臣,就等于置孙策生死于不顾。

周瑜他怎么可能容许。

而周瑜在军中又极有威信,这建业城中有半数的人马都曾经是周瑜的手下,若是周瑜恼起火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可不是对手。

“是啊,周公瑾确实是最大的障碍,我们该解决他这个令人头疼的难题呢……”

孙权踱步于大堂中,喃喃自语,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中。

这时,鲁肃却眼眸一动,计上心头,便凑上近前,附耳向孙权低语了几句。

孙权脸上的忧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丝冷笑。

……

次日,黄昏时分。

孙权在大堂中摆下了小宴,酒香弥漫在大堂中,难得让人感觉到一丝轻松闲然。

“禀报将军,周都督到了。”一名亲兵上前报道。

孙权精神立时紧绷起来,拂手道:“快请都督进来吧。”

亲兵退下,孙权的目光看向了身边的周泰,眼神中有种询问的意味。

周泰拱手低声道:“公子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万无一失。”

孙权眼神这才稍稍安心,目光只看向了大堂外。

须臾,一身戎装的周瑜,信步踏入了大堂内。

“公瑾啊,你来啦。”孙权主动起身,笑脸相迎。

周瑜一拱手:“我正在巡视城防,不知仲谋将军忽然召我前来,有何要事?”

“是有件要事,公瑾先坐下来喝杯酒吧。”孙权示意左右给看座。

周瑜看了一眼案几上的酒肉,一时猜不出孙权有什么意图,便只能卸下佩剑,坐了下来。

“公瑾,你辛苦了,这杯酒我先敬你。”孙权主动举起杯来。

周瑜勉为其难的端起酒杯,却自嘲道:“伯符让我辅佐仲谋将军你守建业,这都是我应该的,只可惜那苏贼兵马实在太多,我才接连失了采石和外城,实在有愧。”

孙权也不怪他,却宽慰道:“公瑾你已经尽力,之前的失利都在所难免,什么也不说了,来,喝酒。”

孙权举杯一饮而尽。

周瑜也赶紧举杯,仰头灌尽了酒,心中却感觉有点不对劲,觉着孙权忽然设宴招待他,还这般好言宽慰,似乎还另有用意。

“仲谋公子到底有什么吩咐,不妨直说,跟我就不必客气了,我还要赶着去巡城。”周瑜坦率的问道。

“这个嘛,咳咳——”孙权干咳了几声,目光看向了一旁陪坐的鲁肃,暗暗使眼神。

鲁肃会意,便笑道:“是这样的,肃不才,想到了一条破解困局的计策。”

“子敬竟有妙计,说来听听。”周瑜眼前一亮。

鲁肃便道:“其实我这计策说来也简单,就是即刻派一员大将前往交州,统帅交州之兵北上荆州,配合刘备攻取苏贼的侧后,才好逼迫苏贼退兵。”

交州?

听得鲁肃这条计策,周瑜吃了一惊,脸上原本的期许之色,瞬间瓦解一空。

“子敬,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周瑜惊异道。

鲁肃却一本正经道:“事关重大,我当然没有开玩笑了,交州有百万人口,足可凑出七八万兵马,若是能将这支兵马北上,必能对荆南形成巨大的威胁。”

周瑜眉头皱了起来。

交州也算是汉十三州之一,只因地处大汉极南之地,与荆州间又有五岭相隔,所以当年苏哲攻下荆州后,就一直未将该州放在眼里,也没有及时派兵前去收取。

对苏哲来说,交州是块鸡肋,但对只拥有一个州的孙策来说,交州却相当于一只蚊子肉,再小那也是肉。

所以在两年多前,孙策便派委任吕岱为交州刺史,率数千兵马进入交州,从名义上对交州完成了征服。

只不过交州离江东实在太远,当地的豪强世族们,也只是名义上对孙策臣服,实际上依旧处于拥兵自重的状态。

孙策不光从交州征不上粮,调不出兵来,还得花钱养着吕岱在交州那几千兵马,以显示他对交州的占有。

“交州是有百万人口,但真正的编户不过五十余万,其余多是南夷部落之民,根本不可能为我们所用。”

“况且我们交州的统治,仅仅是名义上而已,大部分的郡县都掌握在士氏一族的手中,你以为那姓士的,他们会为了顾全大局,就放血割肉,为我们出人出粮,助我们去对付那苏贼吗?”

周瑜对交州的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转眼间就把交州的真实情况,道了个一清二楚。

面对周瑜一番质问,鲁肃却一本正经,似乎根本没有把周瑜所说的问题当回事。

待周瑜说完后,鲁肃才道:“公瑾所说,肃未尝没有想到,所以我才跟仲谋将军说,必须得派我们江东最强的帅才去交州,才能整合交州,统帅交州之兵北上伐魏。”

“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周瑜表情凝重起来,隐约已猜到了什么。

一直沉默的孙权,这时方道:“公瑾你猜对了,这个人选,非你莫属。”

第六百六十五章 美周郎的悲哀

周瑜愕然,吃惊的看着孙权,完全搞不懂这位孙家二公子是什么意思。

他是昏了头了吗?

就算他几次失败,没能守住采石,也没能守住建业外城,那也是因为苏哲实在是太强了,而非他太弱的原因,换作是任何人,都没可能比他做的更好。

孙权把他派往千里之外的交州,那谁给孙权守城呢?

鲁肃?

还是朱桓董袭之流,他们能拿得上台面跟苏哲过招么?

再说了,非要派他去也好,偏偏派去交州,就算他真有能耐整合了交州,真的动员出数万雄兵去北攻荆州,那也得至少一年半载的时间。

建业还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周瑜不解的盯着孙权,眼神中充满了困惑,想不明白孙权到底是何用意。

愣怔半晌后,周瑜才一拱手,正色道:“仲谋将军啊,你可要想清楚,区区一个交州,值不值得你把我调走?”

“当然值了,你去交州能逼迫苏贼撤兵,这不是我们都想要看到的吗?”孙权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副当真的表情。

鲁肃也跟着道:“都督你尽管放心,咱们虽然失了外城,但主城外地势狭窄,不利于敌军的展开,我们足可守到你率交州之兵北上之时。”

“鲁子敬,你也是聪明之人,为何为仲谋将军献这样的馊主意,你明知不可能成功!”周瑜怒了,一跃而起,怒瞪向鲁肃。

孙权身后,周泰浓眉一挑,立时警觉起来。

鲁肃却故作惊讶,苦着脸道:“公瑾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明白,我这条计策虽然算不上什么绝妙好计,但也不至于是馊主意吧。”

“是啊公瑾,我也觉的子敬此计可行,就看你能不能担此重任了。”孙权忙配合着鲁肃。

周瑜就郁闷了,被他二人这一唱一合,故意装傻似的表演给憋的差点出内伤,竟不知该怎么反驳。

沉默。

周瑜站在那里,目光阴沉的盯着孙权和鲁肃,拳头暗暗紧握,似乎随时都会发作。

半晌后,周瑜直视孙权,一字一句道:“仲谋将军,如果我拒绝呢。”

此言一出,周泰眉头一皱,眼中立时燃起杀机,手悄然按在了剑柄上。

孙权则不紧不慢的端起了酒杯,缓缓的送到了嘴边。

大堂四周,藏在侧堂中的刀斧手们,通过窗格看到了孙权的这个动作,立时握紧了手中兵器,随时准备动手。

周泰已经给他们交待过,一旦孙权摔杯为号,立刻就冲出去,把周瑜给剁成肉泥。

此时的周瑜,尚浑然不知,他的这一句问,已经把自己的一条腿踏入了鬼门关中。

孙权浅饮一口酒,淡淡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公瑾你也亲眼看到了我伯符兄长的手书,命我全权执掌江东军政大权,叫你听我号令,辅佐于我,怎么,难道公瑾你打算抗命不成?”

周瑜哑然,惊异的目光看向了孙权,万没有料到,这碧眼儿竟然会拿出主上的威严来压自己。

他拳头已然握紧,眼眸中渐渐燃起了恼火,心想这江东可是老子跟孙策联手打下来的,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现在却敢以主公的威严来压我,你也好意思么。

他当场便想摔了杯子,愤然跃起把孙权斥责一番。

就在他刚想爆发的一瞬间,忽然间眼眸被偏堂方向射来的一道寒光刺到。

他斜眼一瞅,隐约看到偏堂中似乎藏着许多身影。

周瑜蓦的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不动声色的向着周泰瞟去,就看到周泰的手已握在了剑柄,一副一触即发的架势。

“难道,他竟对我起了杀心?”

周瑜身形一凛,背上涌起深深寒意,不由打了个冷战。

这一刻,一股莫名的悲愤袭上心头。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孙权对他已生心猜忌,只怕他抗命不从,所以竟暗中埋伏下了刀斧手,怕他就地造反。

“周瑜啊周瑜,你为孙氏辛辛苦苦的打江山,披肝沥胆,鞠躯尽瘁,没想到人家竟然会这样忌惮你,甚至对你还动了杀心,你真是可怜,可怜之极啊……”

周瑜心中是悲凉无比,暗暗自嘲,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一声苦笑,恭敬的向孙权一拱手:“既然仲谋将军以主上的名义下这道命令,瑜岂敢不从,这交州,我去便是了。”

说罢,周瑜便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黯然告退。

孙权没想到他竟答应的这么痛快,心下又惊又喜,不由暗松了口气。

当天傍晚,孙权便亲自前往东门,送别周瑜上路。

残阳如血之时,建业东门缓缓开始,江东美周郎策马徐徐走出了城门。

当他回头看向城楼时,上面的孙权笑着向他摆手,大声道:“公瑾,我和大哥等着你的好消息。”

周瑜一声苦笑,轻叹道:“也罢,伯符,这也许就是你们孙家的命吧,不管怎样,我周瑜一定会为你流尽最后一滴血,希望你千万能撑到我北上那一天。”

说罢,周瑜再无回头,策马远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周瑜,最后消失在残阳的斜晖之下,孙权长长的松了口气。

就在他刚想下城,准备召见阚泽,派其出使魏营之时,忽然有骑斥侯匆匆而来。

“禀仲谋将军,陆伯言将军已平定了山越的叛乱,目下正率五千精兵在赶来建业的路上,最迟明日就可从东门入城。”

听到这个消息,孙权精神大振,一把夺过密报细看,不由哈哈笑道:“走了一个周公瑾,却来了一个陆伯言,这个陆逊,他来的真是及时啊。”

鲁肃也一脸欣喜,拱手道:“陆伯言这五千生力军,当真是雪中送炭啊,有了这五千人马,咱们跟苏哲谈判的底气就更足了。”

孙权手捋着紫髯,看着手中的急报,笑的是合不拢嘴。

……

建业外城。

数以万计的魏军将士,陆陆续续的开进了城中,在建业主城东门城外下寨。

由于城中地势狭窄,为了便于兵马展开,苏哲不得不下令,将主城东门附近房舍统统都拆毁,好腾出空地来,方便结阵进攻。

中军王帐。

“魏王,荆州方面最新的战报,魏文长已连退百里,把三峡水道统统让给了刘备,目下已退至夷陵一带,决定就地固守。”

胡车儿宣读着从荆州发回的最新情报。

众将听罢,不由面露顾虑。

甘宁先道:“三峡乃荆州西面的天险,魏文长这么轻易的就把险要让出,是不是退的有点快了。”

众将纷纷点头称是,尤其是黄忠等对荆州地形熟悉,知道三峡利害的将领,都觉的魏延退的有点快。

苏哲却淡淡一笑:“你们不必责怪魏文长,是本王给了他密令,叫他退至夷陵固守。”

众将脸色无不愕变。

第六百六十六章 孙权,你自以为是了

“魏王为何要把三峡之险拱手相让,恕末将愚鲁,实在是理解不了。”甘宁一脸困惑道。

苏哲却不急于回答,目光看向了邓艾:“士载,你也算是荆州人,你可知本王为什么这么做吗?”

他有心考较邓艾。

邓艾盯着地图,脑海中回想着自己所记得关于夷陵一线的地形,思绪翻转。

半晌后,邓艾结结巴巴道:“三峡虽然险……险要,但刘备兵马数倍于魏文长,又有上游的优……优势,如果刘备顺流强攻,魏文长未必能挡……挡得住,失地不说,还要损兵折将,所以魏王才干脆让他……他把三峡让给刘备。”

苏哲微微点头,眼神欣慰,示意他继续。

邓艾接着指着地图道:“从三峡出口到夷陵这一段地……地形,多以山路为主,刘备兵马虽多,却不利于展……展开,只能一路沿山下寨,把兵马分散开……开来,如此一来,魏文长凭借少量兵力,便能让刘备无计可……可施,我想,这才是魏王的意图吧。”

“好个邓士载,不愧是三国后期第一名将!”

苏哲心下暗赞,便笑着称赞道:“很好,邓士载,你能有这样的见解,本王很欣慰啊。”

众将听罢邓艾的一番解释,无不是恍然省悟,方才明白了苏哲的深意,不由对苏哲的深谋远虑而折服。

吕蒙不但见识了苏哲的智计,更见识到了邓艾的智谋,不由对这位同样年轻的小将,愈发的刮目相看,暗生敬意。

“传令给魏文长,叫他把夷陵给本王守好了,尽可能长的拖住刘备,本王收拾了孙氏后就赶回去帮他收拾刘备。”

“诺。”

商议完了西线的战事,苏哲注意力回到了东面,便与谋臣武将们商量着攻破建业主城。

就在这时,亲兵来报,言是孙权派的使者阚泽已到大营,想要求见。

“孙权的使者,碧眼儿现在派使者来,想玩什么花招?”

苏哲便令将那阚泽传进来。

片刻后,一名中年文士步入王帐,向苏哲深深一揖:“下官阚泽,拜见魏王。”

“免礼吧。”苏哲轻一拂手,“我说阚泽,孙权这个时候派你来,不会是想向本王投降吗?”

阚泽一怔,眼神闪过一丝尴尬,显然没料到,苏哲竟然一见面,就道破了他的来意。

讪讪的一笑过后,阚泽一拱手:“魏王果然智谋如神,不错,下官此番前来,正是奉了我主孙仲谋之命,前来向魏王求降。”

此言一出,大帐中的众文武们不由精神一振,个个惊喜不已。

他们原还做好了准备,还要打一场又一场的硬仗,除了攻克建业城之外,还要攻取江东三郡。

他们却万没料到,孙权竟然就这么降了,让他们就此无仗可打,不战而得江东。

苏哲却并没有多少惊喜,反问道:“本王可知道,孙策才是这江东之主,你的那个孙权,他做得了主投降本王吗?”

阚泽干咳一声,答道:“是这样的,伯符将军之前留下过军令,命仲谋将军执掌江东三郡,如今伯符将军生死不明,仲谋将军便是江东之主,当然做得了主归顺魏王。”

苏哲笑了,笑的讽刺。

孙策明明就是被他困在合肥,是生是死,问他一句不就得了。

可这阚泽偏偏不问,口口声声认定孙策生死不明,这什么意图还不够明白么。

这分明是孙权要夺他大哥江东之主的位子,所以才要无视孙策的生死,好让他的继位顺理成章。

若不然,人人都知道孙策还活着被困在合肥,你孙权又有什么资格接管江东之主,又凭什么带着江东三郡的军民投降。

“这个碧眼儿啊,果然跟历史上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心机男,关键时刻,卖自己的大哥卖的那叫一个果断……”

苏哲心下暗自讽刺,嘴上却道:“既然孙权这么识时务,那你回去转告他,本王应允他的投降,叫他出城来跪见本王吧,本王保他下辈生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孙权若能归降,令苏哲不战而得江东三郡,省了不少麻烦,可以立刻抽身去收拾刘备,作为奖励,饶他一死,让他去做个富贵闲人也没什么不可,这点气魄苏哲还是有的。

“这个嘛……”

阚泽又讪讪一笑,“下官可能刚才说的不太清楚,下官所说的投降,只是纳贡称臣而已,我主虽不才,但在江东也颇有些名望,愿意为魏王,为朝廷继续镇守江东三郡,至于那江北合肥等地,我主愿意献归朝廷,任由魏王处置。”

原来是这么个降法!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他就知道,以孙权的野心,怎么可以就乖乖的投降,甘心过寄人篱下的苟且生活。

原来那碧眼儿想的倒美,只是名义上的归降,地盘却还要握在手里,这是不要面子要里子的做法。

而且,孙权声明愿把江北之地献出来,分明是想借他之手,除掉那个碍事的哥哥孙策。

“原来是这么个降法,本王不得不说,孙权他想的够美,手段够狠啊。”苏哲毫不顾忌孙权的颜面,肆意的讽刺。

阚泽就尴尬了,站在原地额头汗珠刷刷往下滚,不知如何应对苏哲这么直白,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的讽刺。

突然间,苏哲眼眸中燃起杀机,冷冷道:“既然是有名无实的投降,你觉的本王为什么要接受,本王直接攻下三吴,灭了孙权不是更划算吗。”

阚泽身形微微一凛,却并没有太过恐惧,似乎早料到苏哲会这么说。

他轻吸一口气,淡淡笑道:“魏王攻无不胜,战无不克,确实不愧是天下战神,不过这建业外城内地势狭窄,不利于兵马展开,而我主虽然不才,凭借手中现有兵力,守几个月应该是不在话下的吧。”

“孙权还很有自信嘛。”苏哲冷笑道。

阚泽却笑道:“这不是自信,只是事实而已,下官也不妨告诉魏王,那陆逊已率五千生力军赶到了建业,我主可用之兵已达两万,虽然还远不及魏王的大魏天师,但也勉强能打上一打了。”

苏哲当然明白,他这是在炫耀自己的实力,表明他们有信心把建业之战,打成一场攻防战。

孙权这是料定苏哲被刘备入侵荆州,打不起持久战,才想用纳贡称臣来给他铺个台阶,好换取他撤兵。

不得不说,孙权这条计策还是不错的,抓住了苏哲的软肋,也突出了他自己的优势。

可惜,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苏哲早在他江东众将里,安插了一颗棋子。

在听到阚泽炫耀陆逊率生力军赶到建业时,苏哲嘴角悄然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讽刺冷笑。

第六百六十七章 要么降,要么死!

“看来,孙权是很自信啊,算准了本王非答应他的称臣纳贡不成?”苏哲冷冷道。

阚泽忙谦逊道:“岂敢岂敢,我主是敬畏魏王的神威,诚心诚意想向魏王称臣,也是本着一片赤诚之心,想为魏王和朝廷镇守江东,还望魏王明鉴。”

阚泽言辞虽然充满敬意,但语气之中已透出几分自恃,似乎料定了苏哲必会答应他开出的条件。

啪!

苏哲陡然间一拍案几,脸色骤变,厉声喝道:“许仲康何在,立刻把这姓阚的耳朵给本王割下来!”

此言一出,阚泽大惊失色,脸上那一丝自恃顷刻间烟销云散,万没料到苏哲谈的好端端的,突然说翻脸就翻脸。

翻脸也就罢了,大不了就是谈判破裂而已,他万没想到,苏哲手段这般狠辣,竟然还要割他耳朵。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魏王,你焉能这般对我!”

阚泽又惊又怒,声音沙哑的破口大叫。

苏哲却冷笑道:“你也说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本王也并没有要杀你的意思,不过是要割你一只耳朵而已。”

强词夺理啊……

为什么能强词夺理,就是因为苏哲是强者,唯有强者,才拥有制定规则,破坏规则的权力。

“魏王,你,你——”自问辩才绝艳的阚泽,面对霸道不讲理的苏哲,也被憋到不知如何反驳。

这时,许褚已大步上前,一手拎小鸡似的拎起了阚泽,另一手拔出刀来,朝着他的耳朵便是一下。

“啊——”

阚泽一声惨叫,捂着鲜血喷涌的鲜血,便瘫倒在了地上,痛到死去活来的嚎叫。

苏哲欣赏着他这副惨样,冷冷道:“你滚回去跟告诉那碧眼儿,跟本王谈条件耍心机,他还嫩了点,你让他要么滚出城来跪见本王,要么就洗干净脖子,等着挨那一刀吧,滚!”

“没听懂吗,魏王叫你滚!”许褚一脚下去,把阚泽踢翻在地。

阚泽心中里恼火不已,却又不敢发作,只得捂着伤口,连滚带爬的逃离了王帐,生恐再慢一步,苏哲改了心意,直接要他小命。

看着狼狈逃走的阚泽,众将无不大呼痛快,拍手喝彩,狠狠的解了一口气。

吕蒙,凌操等降将们,看着旧日的同僚,被苏哲这般残暴的蹂躏,心中不禁打了个寒战,暗自庆幸自己及时归降了苏哲,不然只怕也要遭受阚泽一样的酷刑。

平伏下悚然的心境后,吕蒙拱手道:“魏王,孙权想要称臣纳贡,却不献土归降,虽然有些不够诚心,但这建业城我们也未必能尽快攻破,毕竟荆州方面刘备实力太强,我们不能在江东拖太久。”

“孙权以为他能拖下去,想跟本王谈条件,那本王就给他好好上一课,让他知道在本王面前耍手段的下场。”

说罢,苏哲便提笔修书一封,交给了许褚,附耳低语了一番。

“末将明白。”许褚得令,接过书信便匆匆离去。

吕蒙看着苏哲的这一举动,心中越发的好奇狐疑,不由猜测着苏哲那封书信是写给谁,又是凭什么那么自信,料定孙权守不住建业城多久。

“来来来,我们喝酒,坐等着建业城到手。”苏哲表情轻闲起来,仰头喝起了酒来。

吕蒙等众将彼此相望,眼神中皆流转着狐疑惊奇,却也不敢多问,只能陪着苏哲喝酒。

……

建业城内,军府大堂中。

孙权正摆下酒宴,为陆逊接风洗尘,主臣之间气氛和谐融洽。

“伯言啊,你来的真是及时,有了你这五千生力军,我守住建业城就更不在话下来,来,满饮此杯。”孙权笑呵呵的举起杯来。

陆逊忙也举杯,却道:“末将听闻建业有危,所以在平定山越人叛乱后,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还好及时赶到。”

说着,陆逊也一饮而尽。

酒饮尽后,陆逊却道:“逊听闻仲谋将军派阚泽去了魏营,想要向那苏哲纳贡称臣,恕逊多嘴问一句,以主公的刚傲性情,他会向苏哲称臣吗?”

孙权自不好意思直接回答,干咳了一声,目光向鲁肃示意一眼。

鲁肃面露凝重,叹道:“是这样的,我们不久前得到消息,伯符将军被困在合肥,很有可能已经被苏贼攻破,死于乱军之中了。”

“竟有此事?”陆逊大吃一惊,手中的酒杯都瞪些脱手跌落。

“确实如此。”鲁肃叹道:“正是因为伯符将军陨命,我江东不能一日无主,仲谋将军才临危受命,决定执掌江东,带领我们度过此次危机。”

顿了一顿,他接着又道:“但眼下我军损兵折将,可用之兵不足两万,根本没办法跟苏哲再战下去,所以仲谋将军才忍辱负重,假意向那苏贼称臣纳贡,好换取苏贼退兵,挽救我江东于危亡。”

这时的孙权,眼中已含起泪光,哽咽叹道:“这江东的基业,乃是兄长的,我也是暂代兄长保管而已,待到我那绍儿贤侄长大成人后,我自然会把这江东基业交给绍儿。”

这时,老臣张昭也站了出来,义正严辞道:“仲谋将军为挽救我江东,不惜忍辱负重,若果真能渡过此次危机,凭借这功绩威望,足以担当得起江东之主,即使是小公子长主了,也没理由取而代之。”

张昭原本就向孙策提起过,主张以江东归降苏哲,顺应天命,所以才惹恼了孙策,被其冷落。

眼下孙权打算纳贡称臣,便想起了张昭,果断将他启用,想凭借张昭的威望,帮他稳定人心。

孙权的想法跟张昭不谋而合,两人一拍即刻,张昭自然铤身而出,为孙权站台。

正是因为张昭的鼎力支持,加上周瑜被支走前往交州,孙权此举才没有遭到太多的反对。

陆逊看过孙权等人的表演后,眼珠子转了几转,当即站起身来,走到大堂中央,向着孙权便深深拜下。

“敌强我弱,忍一时的屈辱,纳贡称臣,以换取喘息之机,确实是上上之策,主公有勾践之奇,当得起我江东之主,请受陆逊一拜。”

他更是直截了当,连仲谋将军都不叫,直接尊称一声“主公”。

那一声“主公”,听的孙权是极为受用,心中舒服的不得了,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张昭和鲁肃,以及周泰等武将们,也纷纷的下拜,尊称孙权为主公。

孙权轻捋着紫髯,嘴角钩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得意。

他却不敢表露出得意,忙是下阶将众臣扶起,一脸正色道:“你们能体谅我的苦衷,实在是叫我欣慰,从今天起,我孙权必定与诸位同心协力,共度难关,我们一定要守住兄长留下的这片基业。”

众人忙慷慨表态,声称愿意誓死辅佐孙权。

就在这时,堂外亲兵匆匆而入,声称阚泽已出使归来,正在外求见。

孙权眼睛一亮,笑道:“好消息来了,快传他进来。”

亲兵退去,片刻后,阚泽跌跌撞撞的踏入了大堂,扑嗵跪倒在了阶前。

堂中众人,当他们看到阚泽断耳的惨状时,无不骇然变色。

第六百六十八章 灭你满门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孙权瞪大眼睛,吃惊的看着阚泽,一脸的难以置信。

跪伏于地的阚泽,泣声道:“主公啊,我奉主公之命,前去魏营谈纳贡称臣之事,那苏贼非但没有答应,还割了我一只耳朵啊。”

阚泽是又羞又愤,头贴在地上不敢以丑陋的面目面对孙权,面对在场所有人。

孙权先是一惊,旋即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骂道:“好你个苏贼,我给你面子,好心向你称臣,你竟然敢这样辱我,我孙权与你誓不两立!”

在场的周泰,朱桓等众将,无不是愤怒难当,皆是叫嚷着主辱臣死,要出城跟苏哲拼个鱼死网破。

鲁肃却忙劝道:“各位将军冷静,那苏贼这么做的用意,一者是向我们立威,二来必有使激将法,诱使我军因怒出战的用意在内,我们绝不能中了他的奸计,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是要忍耐啊。”

孙权缓缓的坐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极力的平伏着胸中的恼羞成怒。

半晌后,他憋红的脸才稍稍褪色,深吸一口气,拂手道:“来人啊,速扶阚泽下去治伤吧。”

左右亲兵忙上前,才把哭哭啼啼的阚泽给扶了下去。

随后,孙权才道:“鲁子敬言之有理,尔等务必要冷静,我们绝不可中了苏贼的激将法。”

孙权亲自出口安抚,众将情绪这才冷静了下来,不再激动愤慨的叫战。

“这个苏贼,竟然拒绝了我的称臣,子敬,你的计策已失算,现在该怎么办?”孙权不爽的目光看向了鲁肃。

鲁肃表情略有尴尬,只得佯堆笑脸,笑呵呵宽慰道:“主公莫忧,肃前边不是已经分析过了,就算苏贼不纳咱们的称臣,依旧要攻我建业,以我们原有的兵马,再加上陆伯言带来的五千生力军,还怕守不了他三五个月么,我料不出三月,苏贼必定得去回救荆州。”

孙权表情这才微微缓和下来。

这时,陆逊又问道:“不知周都督为何不在,这守城的重任,还得周都督来担当才是。”

一提起周瑜,孙权和鲁肃对视一眼,眼神皆流露出尴尬。

孙权干咳几声,示意鲁肃回答这个问题。

鲁肃只得道:“伯言你有所不知,周都督已经主动向主公请缨,前往交州整合交州之兵,北攻荆州以牵制苏贼去了。”

“什么?”陆逊大吃一惊,一脸的难以置信。

以陆逊的智谋,当然知道调动交州兵这一计,是有多么的天方夜谭,所以他才会惊讶,这么不靠谱的计策,周瑜怎么会想出来,还主动提出去交州。

“周都督真的去交州了吗?”陆逊又问了一遍。

“这还能有假,周都督是前日出发,只比你晚了几天而已。”鲁肃一本正经的答道。

陆逊哑然,先是看看孙权,再看看鲁肃,眼眸转了几转,蓦然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便收起了惊讶,点头附合道:“这倒也是一招神来妙计,有周都督出马,必定能整合交州之兵,嗯,确实是条妙计。”

见陆逊没有质疑下去,孙权和鲁肃都松了口气。

孙权倒不是小看陆逊的智谋,他很清楚陆逊应该能看出,他调周瑜前往交州的真实意图,并非是整合交州之兵,而是为了把周瑜这个绊脚石踢开而已。

他在意的,只是陆逊的表态。

毕竟,陆逊代表着江东豪族,麾下又有五千生力军,如果陆逊极力质疑周瑜前往交州这件事,这就代表着一定程度上,陆逊在质疑他接任江东之主的合法性。

现在,陆逊顺水推舟,盛赞这条“愚蠢”的计策为妙计,等于是表明了拥护孙权的态度,自然便令他放心。

“那这守城大计,就只能由鲁将军担当了。”陆逊看向了鲁肃。

孙权便道:“我已任命子敬为都督,接替公瑾统帅建业之兵,伯言啊,你要好好辅佐子敬才是。”

陆逊忙拱手道:“主公放心,末将一定会尽全力协助鲁都督,为主公誓死坚守建业。”

孙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脸上也重新现出笑容,举杯再敬。

大堂中的气氛重新融洽起来。

不觉已是入夜,陆逊喝到尽兴半醉之时,才在亲兵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军帐。

他屁股还没坐稳,外面亲兵便入内,向他附耳低语了几句。

陆逊眉头微微一动,低声道:“快叫他进来吧。”

亲兵退下,片刻后,帐帘掀起,一名身着黑衣的儒士步入了大帐。

“下官魏王霸府从事马良,见过陆将军。”黑衣人拱手拜见。

陆逊忙起身还礼,却是笑道:“这建业城守备森严,不知先生是如何混进来的。”

马良一笑:“这世上没有钱办不成的事,无非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已,何况我只不过是只身入城,又不是千军万马的混进来,自然没那么难。”

“也对啊,有钱难使鬼推磨,特别是在现在这个风雨飘摇,人人都谋算着自保的时候。”陆逊慨叹一番后,才请马良落坐。

茶上了,一番客套的寒暄。

“不知马从事冒险潜入建业来见陆某,所为何事?”陆逊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马良淡淡笑道:“陆伯言聪明绝顶,前番若不是你出手相助,伪装山越人叛乱,我家魏王计杀于吉之策也不可能成功,我来是什么用意,陆将军应该不会猜不到吧。”

“咳咳……”陆逊干咳了几声,低头呷一口茶,有顾左右而言他的意思。

马良却不给他扯开话题的机会,直言了当道:“下官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家魏王知道陆将军率军到了建业,所以特命我潜入建业来见将军,命将军你里应外合,助我主攻破建业。”

陆逊眉头一皱:“魏王这是要我背叛孙氏么。”

“陆将军已经背叛过一次,就已算不得孙氏之臣,你这一次不是背叛,而是在以大魏臣子的身份,为魏王办事。”马良正色道。

陆逊沉默。

马良见他犹豫,便道:“孙氏与你陆家有血海深仇,如今那孙权为了夺位,不惜背弃了其兄孙策,要将江北之地割给我王,想借我王之手除掉孙策,这样一个阴诡的主公,我实在想不出,你陆伯言还有什么理由去效忠他。”

陆逊身形一凛,站起了身来,踱步于帐中。

沉吟片刻后,陆逊反问道:“魏王对世族存有偏见,杀戮不亚于当年的孙伯符,我陆家乃江东大族,倘若归顺于魏王,你能保证不会被魏王秋后算账吗?”

马良冷冷道:“魏王会不会秋后算账,我不敢保证,我能保证的是,如果你不肯归顺魏王,建业城破之后,魏王定会族灭你陆氏满门。”

陆逊神色一变,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第六百六十九章 复 仇

马良这是*裸的威胁,近乎于最后通牒似的言辞语气,俨然灭掉他陆氏一族,易如反掌一般。

陆逊沉默不语,思绪翻转,权衡着利害关系。

他很清楚,苏哲统治下的大魏,拥有绝对的压倒性优势,哪怕这一次攻不下江东,下一次也必能攻陷。

也就是说,只要他不肯答应苏哲的“命令”,他陆家必定难逃被诛灭的下场。

也正是因此,陆逊前番才会接受了苏哲的密令,假意冒充山越人叛乱,让孙策误以为是于吉门徒伪装,最终下了杀于吉的决心。

“这么说,我是没有选择了?”陆逊轻叹了一声,语气有些无奈。

马良淡淡道:“归顺大魏,为魏王拿下建业,带着功劳见魏王,我想,以魏王的气量,再怎么也不会灭了你陆氏满门吧。”

马良的语气也缓和几分,虽没有明着保证,但也在委婉的表示了苏哲赏罚分明。

陆逊沉吟片刻,脸上的犹疑一点点的消失,蓦的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马从事代我回复魏王,我陆逊愿献城归降大魏。”

马良笑了。

……

次日,入夜。

马良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再次利用“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条铁律,收买了一名值守的小校,从一处不起眼的城垛下了城墙,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建业。

王帐中,苏哲正闲品着小酒,坐等着马良归来。

须臾,许褚来报,言是马良归来。

苏哲当即便叫把马良传入。

片刻后,马良踏入帐中,拱手笑道:“魏王料事如神,那陆逊果然愿意归顺大魏,里应外合为我们打开建业西门,助魏王攻取建业。”

果然不出所料。

苏哲冷笑道:“这个陆逊,果然是个识时务的俊杰,孙权以为得了陆逊五千兵马,是平添了助力,却作梦也想不到,是引狼入室吧。”

杯中酒一饮而尽,苏哲喝道:“传令下去,明日入夜全军集结,随时听本王号令行事。”

号令传下,三军将士的神经,立时紧绷起来。

次日休整一天,磨刀霍霍,养足了精神,入夜后又饱餐一顿,精神体力都充沛之极。

在夜色的掩护下,各营的魏军将士,悄悄的集结于营墙一线,只等着苏哲的一声令下。

夜色深深,苏哲坐胯赤兔,出现在了众将士的视野之中。

他立马营门,远远望着建业主城西门方向,眼神平静自若,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魏王,我们大军已集结完毕,还在等什么。”凌统性急,迫不及待的想要动手。

“我们在等有人给我们打开城门。”苏哲往嘴里顺势扔了一枚蚕豆。

打开城门?

凌统神色茫然不解,左右吕蒙,凌操等曾经的降将们,也无不是神色狐疑。

唯有甘宁等几员元从武将,知道建业城内的底细,所以才淡定自若。

突然间,西门方向,一道狼烟火柱腾空而起,冲上云宵。

接着,原本紧闭的主城西门,忽然间轰然打开。

建业西门竟然开了!

吕蒙等江东籍贯将领们,无不大惊失色,惊喜的目光看向苏哲,那眼神如敬神明。

苏哲嘴角微微上扬。

他却并没有急着下令大军入城,而是动用脑电波,连接头顶太空轨道的气象卫星。

他要看一看,城中是否设有埋伏。

毕竟,陆逊乃世族豪强出身,苏哲对他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必会归降。

气象卫星即刻对西门一线进行了热辐射扫描,结果令苏哲很满意。

西门一带,除了守城的近千余士卒外,再没有看到多余的红外辐射源,这就意味着,城中并没有伏兵,那城门必是陆逊打开,要里应外合助他夺下建业。

苏哲便再无犹豫,喝道:“凌统,你当先开路,给我杀进建业城去。”

惊喜不解的凌统得意,不敢多问,急是纵马如飞,直抵本部。

一声令下,魏军营门大开,成千上万的将士们如潮水一般冲出大营,涌向了大打开建业西门。

凌统一马当先,率先冲入了这座他熟悉的城池,却见千余江东军已丢下兵器,跪伏在城门两侧,以投降的姿态迎接魏军的入内。

“速速收管城门,掩护后续大军入城。”凌统大喝道,翻身登上了城头。

一踏上城头,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逊也认出了他,拱手一笑:“公绩兄,别来无恙啊。”

“陆伯言,你竟然——”凌统这才恍然省悟,惊喜的看向陆逊,一脸的不敢相信。

陆逊也不隐讳,坦然道:“没错,我已经归降了魏王,你我又可以并肩而战了。”

凌统这才缓过神来,奇道:“怪不得魏王说会有人给我们打开城门,原来是你陆伯言早就做了内应,你是什么时候联系上魏王的?”

“其实早在柴桑之役时,我就已经决心归顺魏王,你还记得促使孙策下定决心,诛杀于吉的那场,所谓的山越人的叛乱么,其实根本没有山越叛乱,也没有于吉的门徒造反,那都是我做的。”

此时此刻,陆逊跟他已同为魏臣,再没有必要隐瞒,当即道出了当初的真相。

凌统骇然变色,倒抽了一口凉气,愣怔在了原地。

他想起了当初柴桑之时,孙策那个事关生死的错误决策。

当初的孙策,中了苏哲的连环离间计,误认为于吉想要叛乱,所以才一怒之下杀了于吉。

事后尽管凌统等降将们,都知道这是苏哲的离间计,但他们却以为,山越人的叛乱,乃是苏哲派细作潜入江东煽动。

直到现在,凌统才惊奇的发现,山越人的叛乱,竟然是陆逊所为。

那个不起眼的陆家年轻家主,被孙策安排去带着二线兵马,去收拾山越人的陆逊,竟然早已暗中归降了苏哲,成了苏哲离间计成功的至关重要因素。

凌统内心是深深震撼的。

他再一次为苏哲的深谋远见,为苏哲的洞察人心而折服。

陆逊,这么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人物,在素未谋面的情况下,竟然能被苏哲看穿心迹,悄无声息的就心为己用,这等识人之能,简直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魏王当真是天神下凡,孙策那等凡人之躯岂是对手,幸亏我父亲顺应天命……”

凌统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一时间是愣怔不语。

“城门已开,公绩兄不会只满足接管一座城门吧。”陆逊见他发愣,便笑着提醒道。

凌统蓦然间省悟,眼中杀机吐露,遂道:“魏王稍后会来,我先走一步。”

说罢,凌统便拨马下城,带着他的兵马杀向了建业腹地。

陆逊站在城头俯视城外,只见灯火照耀下,数不清的魏军将士,正如潮水般汹涌的灌入建业城。

“叔父,隐忍了这么多年,侄儿终于能堂堂正正的为你报仇了,你在天之灵也该宽慰了吧……”

他仰望夜空,发出一声长长的慨叹。

第六百七十章 胡萝卜加大棒

感慨过后,陆逊下了城头,恭恭敬敬的站在城门前,等待着苏哲的到来。

片刻后,那身穿金甲,威如天神一般的身影,在虎熊卫士的拥簇下,缓缓的踏入了建业城。

那般气势威严,不用确认也知道,必是大魏之王。

陆逊翻身下马,拜倒在道旁,“末将陆逊,拜见魏王。”

“起来吧,陆伯言。”赤兔马上的苏哲,扬了扬手中马鞭。

陆逊这才起身,垂手侍立,不敢仰视苏哲。

陆逊的恭敬谦逊,自然令苏哲很受用。

他便微微点头,赞许道:“陆伯言,本王能速破建业,攻取江东,你不光有功于本王,也有功于江东百姓,本王要重重赏你。”

“末将只是顺应天命而已,万不敢贪图赏赐。”陆逊自然不敢居功。

“顺应天命么?那本王灭了你陆家满门,你也毫无怨言吗?”苏哲眼眸中忽然杀机吐露。

陆逊身形一变,脸色立时涌起惊悚之色,猛抬起头惊慌的看向了苏哲。

苏哲却又转而一笑:“别慌,本王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苏哲向来是赏罚分明,你既是立了大功,我自然是重重有赏。”

苏哲当场下令,加封陆逊为横江将军,爵封亭侯。

陆逊暗松了口气,忙是再次下拜,跪谢苏哲恩赏。

苏哲这时却翻身下马,将陆逊扶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抚慰道:“本王知道你陆伯言的才华,丝毫不逊于那周瑜和吕蒙而已,只是孙策与你有杀亲之仇,不敢重用你罢了,孙策不敢用,本王敢,准备好大展拳脚吧。”

陆逊呆住了。

他万没有料到,苏哲前一秒钟还在开着让他毛骨悚然的所谓“玩笑”,后一刻就对他如此礼待,还表现出了极大的器重和礼遇。

这前后态度的变化,只在眨眼之间,城府实在是变化无赏,深不可测。

“这魏王,当直是不世枭雄,心思神鬼难测呀……”

陆逊心下暗暗感慨,脸上却涌起感激之色,忙拱手道:“多谢魏王器重,陆逊必当为魏王直汤蹈火,再所不辞。”

苏哲恩威并施,一番手段施展过后,自然令陆逊心悦臣服,甘愿效命。

苏哲哈哈一笑,翻身上马,一指前方:“陆伯言,在前带路吧,今晚上本王要杀个痛快。”

陆逊忙翻身上马,指引着汹涌灌入城中的魏军将士,一路狂杀入建业城腹地。

整个城池,此刻已是杀声震天,狼烟四起,变成了修罗杀场。

建业军府。

此时的孙权,才刚刚巡视完军营,回到军府中时疲惫不堪,打算早些休息。

“孙权,你给我站住!”

身后响起了一个愤怒而熟悉的少女声音,令孙权眉头一皱。

他转过身来,果然看到自己那小妹孙尚香,正气呼呼的向着他冲来,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小妹,你也不知礼数了,二哥也不叫,竟敢直呼我的名字,好没规矩!”孙权没好气的喝质道。

孙尚香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孙权,就你干的那些好事,也配让我叫你二哥!”

孙权心头一震,暗想他不愿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她这位性情刚烈的妹子,还是知道了他之前向苏哲纳贡称臣之事。

“我做什么事了,竟让你这样无礼?”孙权打算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副委屈的样子。

孙尚香气呼呼道:“我听人说,你竟然派了那个阚泽去敌营,向那苏哲摇尾乞怜,想要纳贡称臣,你也太不知羞耻了,简直丢尽了大哥的脸,丢尽了我们孙家的脸!”

孙权脸立时就黑了。

他料到了孙尚香这爆脾气,必定会对他出言不逊的质问,却没有料到,她的言辞会如此激烈过份,完全不把他这个江东之主放在眼里。

“孙尚香,注意你的言词,你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吗!”孙权厉声喝道。

孙尚香娇躯一颤,怔了一下,冷哼着讽刺道:“还能有谁,当然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了。”

一旁的周泰却看不下了,沉声道:“主公既是小姐你的兄长,又是咱们江东之主,末将斗胆奉劝小姐一句,要懂得什么叫尊卑长幼。”

听到江东之主四个字,孙尚香表情更加不悦,厉声道:“江东是大哥打下来的,现在大哥还在合肥,江东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孙权不说话,有些话只能由周泰这样的部下来替他说出来。

周泰明白孙权心思,便义正严辞道:“伯符将军被苏哲围困于合肥,生死未卜,多半已被苏贼所害,江东不可一日无主,主公继承江东之主的位子,乃是名正言顺,有何不可!”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大哥死了?我看明明是你心术不正,想趁机夺大哥的基业,还好意思说什么名正言顺!”孙尚香却不吃他这一套,直白的戳穿了孙权的心思。

孙权身形一震,刹那间脸一黑到底,眼神表情变的愤怒尴尬无比。

“孙尚香,你不要太过份!”

恼羞成怒之下,孙权高高的举起了手掌,当场就想扇孙尚香的耳光。

孙尚香却无所畏惧的昂起俏脸,傲然道:“怎么,被我戳穿了你的真实嘴脸,恼羞成怒想要对我动手么,你来啊,你干脆再狠一点,还可以直接杀了我,那不就正好堵上了我的嘴了么!”

孙权被他呛的是怒不可遏,那一瞬间,心中当真是动了杀心,想要把眼前这个无礼却又直率的小妹给杀了。

就在这时,亲兵匆匆闯入来,大叫道:“启禀主公,大事不好,西门方向杀声大作,好象是魏军杀进城来啦。”

“什么!”

孙权大吃一惊,满肚子的怒火瞬间烟销云散,也顾不得教训自己这个没大没小的妹子,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出了大堂。

果然,只见西门方向狼烟冲天,隐隐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似乎有千军万马,已从西门涌入。

“西门不是有陆逊驻守么,怎么魏军进攻也不见他来报?”

孙权惊疑万分,不及多想,急是翻身上马,直奔西门而去,同时下令朱桓等将,速速率军支援西门。

孙尚香这下也顾不得质问孙权,忙也披了衣甲,手提银枪跟着赶往西门。

转过一条大街,西门尽收眼底。

只见西门城头上,“魏”字的大旗已高高飘扬,象征着西门失守。

大街上,数不清的己军败兵,正朝着这边狼狈惊慌的逃来。

败兵中的董袭看到孙策,飞马奔了上来,惊慌叫道:“主公,陆逊那狗贼竟然叛变,打开城门放苏哲入城,西门失守啦!”

孙氏两兄妹骇然变色。

第六百七十一章 孙权气疯了

“你说什么?陆逊竟然……竟然叛变?”孙权惊到声音都沙哑,舌头都打结的地步。

董袭哭丧着脸道:“千真万确,陆逊那小子的确叛变了,若不然苏贼大军怎么可能轻松入城,主公,我们该怎么办!”

孙权身形晃了一晃,滚滚怒火如火山喷发般冲上脑门,将他惊怒到险些坐不稳,从马上掉下去。

就在一天前,他还庆幸于陆逊及时率军赶到,把陆逊视为了栋梁一般的存在,还以为陆逊那五千兵马,是他守住建业的关键所在。

他却万没想到,就在这一转眼的功夫,他视为栋梁的那个人,竟然就背叛了他。

不但背叛了他,还直接打开了城门放魏军入城,让魏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下了建业。

“陆逊,你这无聊的奸贼,我真是眼瞎了,竟然相信了你,你这奸贼——”

怒不可遏的孙权,咬牙切齿,歇厮底里的大骂。

孙尚香同样是愤怒无比,这会功夫,面对着建业失守的危机,也顾不上对孙权的不满。

她急是冲着孙权吼道:“你自己有眼无珠,错信了那样的奸贼还能怪谁,还不赶快率军杀上去,夺回了西门!”

孙权被自家妹子猛然喝醒,不及多想,急是吼道:“快,传各营士卒,全都给我杀往西门,务必把魏军赶出城去,夺回西门!”

号令传下,精神惶恐的江东士卒们,在朱恒和董袭,以及留守在城中的几员孙氏将领的催督下,只能向着涌入城中的魏军杀去。

可惜,为时已晚。

等到江东军反应过来,大批赶往西门时,近两万多的魏军已涌入了城中。

魏军无论数量上,还是战斗力精神意志,都远胜于江东军,他们如何能挡得住。

况且,魏军先期入城的,还有三千铁骑。

这三千铁骑军团,在邓艾的率领下,沿着正街一路狂冲,将挡在前边,来不及布阵的江东军冲的是节节败溃,步步后退。

终于,在稍作抵抗之后,各条战线上的江东军,开始望风而溃。

孙权也是步步后退,直至退至了军府一线,眼见抵挡不住魏军的冲势,急的是心焦如焚。

“主公啊,敌军数量实在太多,我军士气又严重低落,这建业城万万守不住了,快从东门出城,向吴郡方向撤退吧。”

飞奔而来的鲁肃,苦苦劝道。

孙权面如死灰,仰天叹道:“我费尽心机,千算万算,却还是没防住出了家贼,莫非当真是天不佑我孙氏吗?”

悲凉无奈的叹息过后,孙权只能拨马转身,向着东门方向逃去。

孙权一走,江东军更是土崩瓦解,纷纷涌向东门一线逃窜。

天光大亮之时,苏哲已踏着遍地敌军的尸体,穿越血染的大街上,来到了建业军府中。

整个军府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地上到处丢弃着细软,可见孙权逃走之时的狼狈。

苏哲信步登堂,高坐在了那原本属于孙策,随后又属于孙权的位子上。

建业城,这座江东的心脏,三吴之地最最繁华的城池,曾经历史上的六朝古都,终于被他踩在了脚下。

此城已下,就算孙权活着逃出了建业,也不过是丧家之犬,再也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等待孙权的,只能是被他赶上,赶尽杀绝的命运。

“禀魏王,我军已控制了建业四门,只可惜让孙权走脱,随他一同逃走的还有大部分的江东文武,和孙氏子弟,以及近万名敌军。”

一身染血的凌统,半跪在大堂中向苏哲禀报。

苏哲一声冷哼,冷笑道:“放心吧,本王不会让他们顺顺利利的逃走,就算他们逃得一命,本王也要让他们脱三层皮!”

凌统眼眸一亮,猜不了苏哲还有什么后手,却也不敢多问。

“活捉的江东文武都有谁?”苏哲又问道。

“回禀魏王,俘虏的那些江东文武,最负盛名的,就是张昭了。”凌统答道。

张昭!

苏哲眼神微微一动,对于这个张昭,他可是再熟悉不过。

历史上,此人乃是吴国重臣,当年孙权继位,靠的就是张昭和周瑜这一文一武两员重臣的支持。

“而且,这个张昭不是被俘的,他根本就没有逃走,只坐在家中等着我们杀上门。”凌统又补充道。

张昭没逃?

苏哲眼眸亮了,却没想到,这员孙氏重臣,栋梁一般的存在,竟然没有逃走,似乎是主动留下来,想要归降于他。

下一秒钟,苏哲便想明白了原由。

曾经历史上,曹操大军南下,夺取荆州之后,意图顺流东下,一举拿下江东,灭了孙权。

那个时候,张昭做为孙氏老臣,就带头向孙权进谏,劝孙权献地归降。

当年曹操的实力未必有他现在这般强盛,孙权也还据有从柴桑到江东的大片地盘,拥有雄兵十万,当时张昭都能劝孙权投降,现在这种情况下,张昭选择了留下来做降臣,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伯言,你可知张昭为何选择留下来投降本王?”苏哲目光看向陆逊。

陆逊略一沉吟后,方道:“张子布此人身负大才,看眼前的问题看的极准,所以处理眼前的政务是如鱼得水,轻松自如,这也是当初孙策重用他的原因。”

话锋一转,陆逊又叹道:“可惜啊,此人缺乏远见,当初孙策看出北方早晚是魏王的,所以才要趁着魏王没有全取北方之际,屡次出兵想要攻取荆州和淮南,以获取将来魏王南下之时,与魏王抗衡的资本。”

“只是那张昭却看不到那么远,以劳民伤财为由,屡次的劝阻,所以才惹恼了孙策,将他闲置。”

“而前番孙权想要向魏王纳贡称臣,张昭也是因为看到魏王实力强大,只有纳贡称臣才能解决眼前的困进,所以才站出来支持孙权,帮着孙权支走了周瑜。”

“现在嘛,建业失陷,孙权败走,张昭也应该是看到眼前的局面,魏王夺取江东,孙氏覆灭已成定局,所以才会选择留下来,归顺魏王吧。”

听过陆逊一番对张昭的评价,苏哲对这位江东重臣,算是彻头彻尾的看透了。

这就是一个身负大才,却缺乏眼见的文人。

所以,历史上的孙权,宁可重用陆逊,重用顾雍等人为丞相,却到张昭老死也不愿封其为丞相。

尽管张昭的资历,远在于陆逊和顾雍之上。

“一个能干,却又缺乏远见的,很好,对本王来说,正是一个可用之人。”

苏哲便拂手一笑:“把那位张子布请来吧,客气一点,只要能为本王所用的人才,本王来者不拒。”

第六百七十二章 扒你一层皮

苏哲在建业城中大摆酒宴,礼待张昭这位归降的江东重臣时,孙权和他的残兵败将,却还在策马狂逃。

身后建业城越来越远,杀声也渐渐远去,孙权终于可以偷偷的喘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建业城,就这样失陷了么,唉……”

孙权望着身后叹息不已,言语神情中流露着不甘和无奈。

一旁的鲁肃则宽慰道:“主公莫要太过灰心丧气,建业虽然失陷,吴郡和会稽还在咱们手中,只要咱们能跟苏哲耗下去,耗到他撤兵去救荆州,咱们就还有希望。”

“希望如此吧。”孙权苦叹一声,眼眸中燃起一丝希望。

不觉天光大亮,身后杀声已彻底远去,看来苏哲并没有派兵穷追而来,孙权终于可以彻底宽下心来。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间响起震天杀声,前方大道两旁,数千魏军如神兵天降一般杀了出来。

一面“黄”字大旗,耀眼飞舞,引领着魏军漫山遍野的截杀而来。

是黄忠!

“竟然……竟然有伏兵!?”孙权大吃一惊,眼中那一丝希望之色,陡然间荡然无存。

他庆幸的太早了。

他万没料到,苏哲在攻入建业之时,变料到他有可能出逃,所以派了老将黄忠,带领着五千善于山地行军的山地兵,翻过建业东南面的钟山,抢先一步赶来孙权出逃的必经之路上设防。

黄忠一路翻山越岭,马不停蹄的在山间穿行,终于抢先一步,拦截住了孙权。

“怎么办,怎么办……”孙权声音沙哑,竟是失了分寸。

鲁肃却喝道:“朱桓,速率你本部兵马抵挡敌军,掩护主公突围!”

朱桓脸色微微一变,不由流露出一丝犹豫。

眼前这种形势,军心涣散,斗志低落,留下来殿后掩护,等于是送死。

人非草木,朱桓自然也有畏死之心,当然会犹豫。

孙权却猛然警醒,喝道:“朱桓,我待你不薄,你难道也想学那陆逊忘恩负义不成!”

朱桓心中陡然一颤,那一丝犹豫瞬间荡然无存。

孙权对他是有恩的。

当年孙策扫平江东,朱桓本来是不服,据城自守,不肯归顺。

孙策一怒之下,下令攻破城池后要屠城报复,还要灭朱桓满门。

当时孙权因与朱桓也算相识,便劝住了孙策,并修书一封劝说朱桓归顺。

朱桓被孙权说动,这才开城投降,归顺孙权。

这也就是说,孙权对朱桓来说,实际上是有救命之恩。

朱桓重义,眼下形势危急,孙权拿出旧日的恩情出来压他,他岂能不被触动。

当下朱桓便打消了犹豫,强打起精神,傲然道:“主公于我有恩,我朱桓拼上一条性命,也要保主公杀出重围,主公先走,我来对付黄忠那老匹夫。”

当下,朱桓便一声厉啸,率领着本部三千兵马,向着截路的魏军杀去。

孙权则暗松一口气,带着一众家眷,还有追随他出逃的文官武将,顺着朱桓冲出的缺口狂逃而去。

朱桓还没有冲上来时,黄忠便率领着虎狼一般的魏军将士,当先冲了上来。

黄忠冲锋在前,手中战刀飞舞如风,狂斩而出,一道道飞溅的鲜血中,数不清的敌卒被收割人头。

黄忠身先士卒,轻松撞碎了阻挡的敌卒。

紧随于后的魏军将士们,如潮水般涌上,转眼间便将三千敌军淹没。

黄忠的目标只有孙权。

他于乱军中扫了一眼,立时锁定了仓皇而逃的那碧紫髯年轻人,料想就是孙权,拍马舞刀便追了上去。

刀舞如风,将任何阻挡他杀孙权的敌卒,统统都斩碎出去。

此时此刻,朱桓也在乱军中狂舞,手中一杆大枪,转眼已将十余名魏军将士点倒在地,奋力的为孙权开出了一条血路。

他眼见黄忠斜趋而至,杀向了孙权,急是拍马截上,口中大喝道:“黄忠老匹夫,朱桓在此,休想伤我主公!”

转眼间,朱桓斜奔而上,拦住了黄忠去路。

“土鸡瓦狗,也敢挡老夫杀碧眼儿,你是找死!”黄忠一声怒喝,手中战刀拖着腥红的血尘,如雷霆般狂斩向对方。

朱桓明知黄忠武艺超凡,自己恐怕不知,但为了掩护孙策逃走,只能硬着头皮迎了上前,手中大枪呼啸而出,尽起全身之力抵挡。

刀与枪,刹那间轰然相撞。

哐——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飞溅的火星中,两骑错马而过。

老将黄忠巍如铁塔,屹立不摇,连气息都没有波动一下。

朱桓却身形一颤,气血为之翻滚,握枪的双手也隐隐发麻。

“这老匹夫的武艺,竟然如此之强……”

朱桓心头一震,背后不由掠过一丝彻骨的寒意,胆色也怯了三分。

黄忠却不给他后悔的机会,手中战刀狂舞如风,层层叠叠的刀锋,铺天盖地而下,转眼间便将朱桓完全包裹其中。

朱桓的武艺虽然不弱,但也只是凌统之流而已,又岂能跟黄忠这样五虎级别的猛将相提并论。

七招走过,黄忠便全面压制朱桓,将他压到喘不过气,只能被动出招防御的地步。

不过,朱桓的死命相拼,到底还是起了作用,为孙权争取到了逃跑的机会。

就在他二人缠斗之时,孙权已在周泰等将的保护下,杀出了一条血路,穿破伏击的围兵,继续向东狂奔而去。

朱桓眼见孙权已走远,心下不由松了一口中气,强攻几招之后,奋力拨挡开黄忠的大刀,拨马跳出战团就跑。

黄忠岂容他走脱,一面拍马追赶,一面挂住了大刀,弯弓搭箭瞄准了朱桓。

“想跑,去死吧!”

长啸声中,黄忠指尖一松,三支利箭离弦而去,直奔朱桓后背。

朱桓到这个级别的武将,感知能力已经不弱,听到身后弦响,便知有冷箭来袭,回头一瞥,果然看到有寒光爆涨而来。

他不及多想,手中大枪急是一舞,挡开了迎面袭来之箭。

“哼,想凭冷箭就射杀我,老匹夫,你也太小看我朱桓了……”

朱桓嘴角掠钩起一丝得意。

就在他正要回头,继续拍马狂逃时,却突然发现,又一道寒芒奔着他胸口而来。

“一箭双发?”

朱桓脸色急变,刚刚钩起的一丝不屑,立时被惊异所取代,位于眼前的大枪,急是收回相挡。

嘣——

伴随着一声金属激鸣,第二箭再次被勉强挡住。

还没完。

就在这第二箭刚刚挡下,朱桓招式用老之际,第三支利箭,从一个极其诡异的方向破空而至,直奔他的左肩。

朱桓大惊失色,万万没有料到,黄忠的箭术能强到这等地步,竟然能一箭三发。

不仅是一箭三发,每一箭的方位力道都算的极准,第三箭袭来之时,已逼的他根本没办闪避,更没办法回枪相挡。

他只能瞪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那支利箭,朝着自己的肩膀射来。

噗!

利箭应声而中,朱桓肩上吃痛,一声闷哼,从战马上便栽落下来。

第六百七十三章 为天下者不顾家

落地的朱桓,刚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时,黄忠染血的战刀已垂在他面前,只消轻轻一刀,便能取他性命。

朱桓知道,自己死期已到,再做无谓的挣扎也没有意义。

他便手捂着箭伤,闭上眼睛,仰天长叹道:“主公,我朱桓已经尽力,算是报答了你的恩情,今后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朱桓先走一步!“

他这阵势,俨然打算慷慨赴死一般。

黄忠恨他挡了自己诛杀孙权的功劳,手中战刀已举起,正要取他的性命,却不由为他的慷慨所触动,又收起了杀心。

战刀放下,黄忠冷哼道:“你小子,倒也是个英雄,杀了你可惜,交给魏王处置吧。”

随后,他便喝令士卒,将朱桓绑了,交由苏哲处置。

收拾完朱桓,黄忠回头望了一眼东面,只见孙权已带着五六千败兵逃远。

他眉头一皱,拍马舞刀,继续尾随在败兵之后穷追而上。

数里外,孙权已长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回头看去,却见朱桓的旗帜已被淹没在了魏军的兵潮中。

“朱桓倒是个忠心耿耿的人,可惜了啊。”孙权叹息道。

一旁的孙尚香,秀眉深皱,讽刺道:“这么忠心的人,却就这样被人牺牲了,江东之主,你的心也够狠的。”

孙权被她讽刺,尴尬不已,却又不好回嘴。

鲁肃忙道:“小姐这话就错了,朱桓乃是臣子,为主赴死乃是他的光荣,主公身系孙氏一族的存亡,关乎江东百姓的生死,难道你还叫主公牺牲不成?”

孙尚香被驳的无言反对,只得哼道:“好好好,你说的对,你说的有理,我只是一介女流,没有你读书多,没你那么多自欺欺人的大道理。”

鲁肃被讽刺,也不好回嘴,只能无奈的苦笑。

孙权拍马加快几步,孙尚香甩在了身边,免的再被她讽刺,心中却在琢磨着,逃过这一劫后,还是尽快找户人家把孙尚香给嫁了,免的把她留在自己的身处,处处给自己添堵。

“杀——”

就在孙权失神之时,杀声陡然震天而起,打破了沉寂。

孙权身形一震,就看到斜刺里方向,一支铁骑从岔路方向滚滚杀出,狂射而来。

“邓”字大旗下,一名年轻的魏将纵马舞枪,带领着千余魏军轻骑杀至。

是邓艾!

他奉苏哲之命,在攻下建业之后,便率轻骑倍道而行,赶在黄忠伏兵更远的地方来拦截孙权。

“苏贼竟然……竟然还有第二路伏兵?”孙权惊到声音颤抖,险些从马上惊了下去。

一众残兵败将们,也无不是震惊错愕,无不吓破了胆。

孙尚香秀眉一凝,喝道:“事到如今,怕有什么用,硬着头皮冲过去,生死由命便是!”

孙权被喝醒,意识到他除了埋头前冲,杀出一条血路之外,已无路可选。

“江东儿郎们,后退只有死路一条,随我杀出去!”孙权一咬牙,强打起精神,沙哑的大叫。

几千江东残兵败将们,只能强打起精神,抱着垂死挣扎的决心,跟着孙权一路向前冲去。

转眼间,两军相撞。

惨叫声震天而起,鲜雾腾空,遮住了东升的朝阳。

铁骑滚滚,如无坚不摧的利刃般,眨眼间便把数不清的敌卒撞为粉碎,辗为肉泥。

顷刻,几千江东军被撕裂,撞到四分五裂,全然没有章法阵形,只能各顾各的拼死逃命。

乱军中,邓艾枪舞如风,寒芒过处,数不清的胸膛被洞穿。

他从一开始就锁定了孙权,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孙权而去,口中大叫道:“碧眼儿,哪里逃!”

他这一声吼不要紧,把个孙权吼的心胆一颤,双腿没来得及夹稳马腹,竟然从马上跌落下去,摔了个狗头屎。

落地的孙权吓到肝胆欲裂,以为自己死定了,腿软到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孙权万念俱灰之时,跟随在后的孙尚香策马而过,顺手抓住孙权的腰带,如拎小鸡似的将他提了起来,放在了马前。

孙尚香号称弓腰姬,武艺了得,力气自然也不弱,一抓一拉间轻松自如,快如闪电,等到孙权反应过来时,人已坐在了孙尚香跟前。

回过神来的孙权是惊喜若狂,有种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的心有余悸,心中不禁涌起深深感激。

“小妹,谢谢你。”他也顾不得先前对孙尚香的恼火,拉下脸来感谢。

“你我是兄妹,我就算对你再不满也会救你,说什么谢。”孙尚香头也不回,拼命抽打马鞭,夺路而逃。

身后的邓艾依旧在穷追。

先前他见孙权落马,以为一记奇功已经到手,正兴奋时,却不想半路出来个女将,竟然把孙权给救了起来。

这到手的功劳,岂能就此放弃,邓艾却是恼火不已,狂夹马腹,继续穷追。

邓艾是单骑追击,孙家兄妹却是二人同坐一骑,那战马又不是什么名驹,负担两个人的重量自然跑不快,转眼间便被邓艾追近。

孙权本来还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但回头一瞥时,却惊见邓艾已在数步之外,竟然越追越近。

他这才猛然意识到,他与自家妹子同坐一马,根本没办法甩脱了邓艾,再这么下去,不出片刻,邓艾就要追上来。

那时他必是死路一条。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孙权心头再次被恐惧填满,全身都在打着寒战,背后汗珠是刷刷的往外浸渗。

蓦然间,他眼眸阴沉下来,心底涌起一个令他自己都不寒而栗的念头:

把小妹推下马去!

唯有把孙尚香推下马,他自己独享一马才能顺利逃跑,还能利用孙尚香来迟滞阻挡邓艾。

这是他唯一逃命的机会。

这念头一闪而过,下一秒钟,孙权心中就被深深的罪恶感给填满。

那可是他的亲妹妹啊,骨肉亲情,若是狠心将她抛下马,他这个做哥哥的,岂非是禽兽不如。

何况,他的这个妹妹,就在片刻之前才刚刚救下他,令他免于一死,他却恩将仇报,世人会如何看待他。

就在孙权犹豫纠结时,身后的邓艾越迫越近,银枪的寒芒都已经晃到了他的眼睛。

孙权已没有时间纠结,他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也罢,我若不这么做,我们两个人都得死在那小子枪下。”

“小妹毕竟是女流之辈,我却身系孙氏一族的存亡,我要是死了,孙家就完了。”

“自古为天下者不顾家,当年汉高祖为了逃命,就曾经把自己的亲生儿女踢下马车,更何况是兄妹。”

“我孙权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

蓦然间,孙权脸色阴沉如铁,眼眸中那一丝负罪感荡然无存,为前所未有的冰冷决然所取代。

“小妹,对不起了,为兄已经没有办法,只能牺牲你了!”

正策马的孙尚香,忽然听到孙权在身后说话,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身子便被猛然一推。

她一声惊叫,毫无防备之下,立时失去了平衡,栽落马下出去。

第六百七十四章 妹妹又如何

半空中的孙尚香,几乎是凭着本能之力,身形一转,勉强双足落地。

猛抬头前望,孙权已策马远去,头也不回。

她这才猛的意识到,自己竟是被她的亲哥哥,狠心的亲手推下了战马。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自己逃命,却将她这个妹妹视为了可以牺牲的累赘。

“孙权,你这个畜牲,我早该看清你,我就不该救你——”

孙尚香悲愤到了极点,愤恨的盯着孙权远去的身影,精神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

她看出了孙权的薄情寡义,却没料到,他竟能薄情到这等地步,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牺牲。

而且,她适才刚刚救了孙权一命啊。

不念亲情,不念恩情,孙权之冷血,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愤怒之下,孙尚香心中又涌起无尽的懊悔,后悔当时不该救孙权,就该把他抛下。

为时已晚。

身后的邓艾已拍马追来,眼下孙权竟然把孙尚香推下马,不由大吃一惊。

落地的孙尚香挡在了跟前,邓艾不屑于撞杀一个女流之辈,下意识的想勒住战马。

孙尚香蓦的转身,拔剑而出,身形向着一个俯冲,斩向了邓艾坐骑马蹄。

咔嚓嚓——

战马四蹄应声而断,惨叫着向前栽倒出去。

马背上的邓艾见状,足下一蹬,借着前冲之力飞射跃下,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回身时,孙尚香已抄起地上银枪,朝着邓艾杀了上来。

她是被孙权的举动气疯了,悲愤之下,只想把所有的愤怒都宣泄在杀戮之上。

“这贱人疯了么!”

邓艾眉头一皱,抄起银枪,傲然迎击而上。

铛铛铛!

两人瞬间交手三招。

孙尚香虽女流之辈,武艺倒也不弱,三枪虽被邓艾震到气血翻滚,竟然还勉勉强强的扛住。

邓艾也是眼神惊奇,没想到孙权的妹子武艺竟然如此了得,还能跟自己打的有来有往。

当下邓艾便不敢小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银枪狂舞如风,铺天盖地的枪影呼啸而下,转眼便将孙尚香包裹在重重的枪影中。

转眼间,又是十招走过。

孙尚香的悲愤怒火,渐渐被邓艾的凌厉枪势压制下去,终于是落入了下风,被逼到手忙脚乱的地步。

邓艾的武艺,到底乃是直追黄忠等五虎级别的上将,又岂是她一介女流之辈可比,短暂的狂暴之后,被压制也在情理之中。

五招走过,邓艾突然间卖了一个破绽,孙尚香上当,银枪朝着他侧肩刺来。

邓艾银枪回转,枪锋顺着她的枪柄滑过,直斩向她的手掌。

她招式用老,若是强行握枪,一双手就要被齐齐削断,变成了废人。

情急之下,孙尚香花容惊慌,本能的双手一枪,弃了手中银枪。

下一秒钟,就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邓艾银枪一抖,寒厉的枪锋已平举于前,抵在了她的喉间。

只消手腕轻轻一抖,邓艾就能轻松的取了她的性命。

孙尚香站在那里,愤怒的看着眼前年轻小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堂堂弓腰姬,竟然会败在邓艾手中。

除了愤怒之外,她眼中还涌动着万念俱灰的神色,显然是被孙权的禽兽之举沉重打击,伤透了心,已是有了求死之心。

“小贼,有种杀了姑奶奶啊——”

孙尚香非但没有求饶,反而大叫着求死,甚至还主动往前移步,自己要寻死。

她这求死的举动,却把邓艾吃了一惊,不得不微微后退半步,才避免了枪锋将她给刺死。

一瞬间,邓艾心中也萌生了杀机,想宰了这个碍眼的女人。

若非是她的阻拦,说不定邓艾此刻已宰了孙权,立下了大功。

杀机一闪而起,却又被邓艾强行给压制了下来。

“这个女人是孙策的妹妹,身份特殊,我虽不能宰了孙权,活捉了她也不失为一件功劳,倒不如将她活捉了献给魏王……”

念头一生,邓艾当即收了杀心,喝令跟上来的士卒将孙尚香绑了,献于苏哲处置。

“小贼,有种杀了姑奶奶,姑奶奶我绝不受那苏贼的羞辱,有种你杀了我啊——”

孙尚香不甘受被俘的屈辱,歇厮底里的大叫,拼命的挣扎反抗。

“聒噪,好烦啊!”

邓艾不耐烦的骂了一声,银枪一转,枪柄在她的后背上重重一磕。

孙尚香闷哼一声,娇躯一转,便昏死过去。

士卒们这才顺利的将她绑了,带往建业去献给苏哲。

邓艾则寻了一匹战马,继续策马狂奔,穷追孙权。

在付出了三千死伤,牺牲了自家妹子之后,孙权总算是带着不到三千的残兵败将,逃出了魏军的追击。

他一路不敢停留,连逃三天三夜,直至看到了吴郡治所吴县的城郭之时,方才停下脚步,稍稍喘一口气。

回头看着身后残兵败将,孙权庆幸之余,又无比的黯然,不由长叹一口气。

“子敬,到了这个地步,你说怎么办吧?”孙权目光看向了鲁肃。

鲁肃也是一脸苦涩,叹道:“若非是那陆逊叛变,我们本可坚守数月,守至苏贼不得不回师荆州,眼下建业失陷,我们损兵折将到这般地步,只怕是支撑不到苏贼退兵的那一天了。”

“那……那我该怎么办?”孙权语气颤抖,已失了分寸。

鲁肃深吸一口气,默默道:“事到如今,这江东是呆不下去了,我们已别无选择,只能走那一步了。”

孙权身形一凛,沉吟良久后,叹道:“想不到,折腾了这么多,最终还是得走这一步。”

“主公也不必伤感,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至少还有路可走,总比袁绍,董卓,曹操之流要强的多吧。”鲁肃宽慰道。

孙权若有所悟。

鲁肃说的没错,天下间被苏哲灭掉的诸侯多了去多,绝大多数都死在了苏哲手中,落得了个身死名灭的可悲下场。

而他,至少还有一条活命之路可走。

“那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孙权振作起了精神。

鲁肃道:“幸亏我们及早做准备,但为了带足粮草工匠,还要尽可能的拖住苏哲,争取到足够时间才行。”

“拖住苏贼么……”

孙权止光看向了前方吴县,问道:“守吴县的应该是我那位叔叔孙静吧。”

“正是,孙将军应该还有一千多兵马可用。”鲁肃答道。

孙权微微点头,眼神已变的冰冷起来,喃喃道:“既然已牺牲了一个妹妹,又何妨再牺牲一个叔叔呢……”

第六百七十五章 弓腰姬

建业城。

魏军的战旗已插满了建业四门,城中武库,粮仓,军府等诸处要害,也皆被魏军控制。

作为降臣的张昭,感激于苏哲对他的礼遇厚待,主动的铤身而出,帮着苏哲安抚建业士民。

苏哲的天威,再加上张昭这员江东老臣的名望,很快就使建业动荡的人心平伏下来,没两天功夫便商铺重开,渐渐恢复往昔的繁华。

而有了张昭这个榜样,虞翻,朱治等被俘的孙氏旧臣们,也纷纷表示愿意臣服于苏哲,为大魏效力。

建业城抚定,苏哲便准备马不停蹄继续向三吴县方向追击,务必要弄死孙权,斩草除根。

午后时分,三军已集结完毕,准备出发。

苏哲在正堂中做过出发动员,交待过相关部署之后,便准备出发。

就在这时,邓艾却及时赶了回来,在外拜见。

“这个臭小子,他是追孙权追疯了吧,现在才回来,叫他进来吧。”苏哲摆手笑道。

片刻后,邓艾入内,拱手道:“末将奉命追击孙权,追出一百多里,虽然斩敌三千,却因为一件意外,没能杀了那孙权,请魏王治罪。”

苏哲笑道:“起来吧,本王本来就没指着一战杀孙权,你杀敌三千功劳不小,没必要自责。”

邓艾这才谢恩起身。

苏哲却又好奇道:“你适才说你是因为一件意外才没能杀了孙权,本王倒是有些好奇,是什么意外。”

邓艾便将当日他截杀孙权,险些就要追上杀之,孙权却把其妹孙尚香给推下马来,阻挡迟滞了他的追击,才使孙权逃过一劫的经过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

苏哲听罢,冷笑道:“你说的本*,那碧眼儿绝对做得出这样的事来。”

苏哲熟知历史,岂会不知道,历史上的孙权,就一直是个薄情寡义的腹黑男。

当年他为了笼络刘备共抗曹操,不惜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了比她大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刘备。

江东乃孙策一手打下,结果孙权称帝之后,连帝位都没给孙策追封,只追封了一个长沙王,对孙策的遗子孙绍也一直冷待。

这样一个腹黑的冷血枭雄,把他妹妹推下马来换取自己逃命也在情理之中。

“那位孙小姐呢,带进来让本王瞧瞧吧。”苏哲想起了孙尚香。

历史上的孙尚香,虽然号称弓腰姬,性情刚烈不让须眉,却也传闻乃是绝世美人,如今既然将其活捉了,苏哲当然有兴趣一睹其风采。

邓艾当即便令将那孙尚香押解进来。

苏哲便高坐于上,闲饮一杯酒,坐等着看看传说中的弓腰姬,会是何等美貌。

须臾,一袭火红的倩影被推入了大堂之中。

银色的铠甲,火红的衣衫,乌发如瀑,雪白如玉的俏脸上,燃烧着恼怒的火焰。

苏哲心头微微一动。

他不得不承认,从男人的眼光来看,这个孙尚香的确是绝色无匹,这一身戎装的打扮,活脱脱一匹充满野性的小烈马。

“你就是孙尚香?”苏哲冷笑着问道。

孙尚香高昂着头,斜眼瞟了苏哲一眼,秀鼻一扬,哼道:“是姑奶奶我又怎样。”

好大的脾气。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孙尚香的傲慢狂烈,不禁激起了他心中的挑战欲望,有种想要征服她的冲动。

不禁是身体上的征服,更是精神上的征服。

越是烈的马,驯服起来,才越是有感就感。

“都做了本王的阶下囚,还敢这么狂妄,看来得给你点颜色瞧瞧啊,来人啊,把她的衣服给本王扒了。”

苏哲脸色阴沉下来,摆手喝令,准备给她先来一顿大棒。

孙尚香大吃一惊,顿时花容惊变,吃惊的瞪向苏哲,万没有想到苏哲手段如此“无耻”,竟然要这样羞辱她。

左右亲兵会意,撸起袖子便打算开扒。

孙尚香顿时慌了,脸上的骄傲被慌羞取代,急叫道:“苏哲,你乃大魏之王,岂能这样羞辱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苏哲微微抬手,示意亲兵们停手。

看着那张红的脸,苏哲冷笑道:“你还是弱女子么,弓腰姬的霸道声名,本王可是早听说了,今天不给你点下马威还,你还不得上天。”

“我……我哪里霸道,我明明被你绑着,是你霸道才对。”孙尚香红着脸抱怨道。

她再也不敢自称“姑奶奶”,显然是被苏哲的手段威慑住,不敢再狂。

略施手段就打压下去她的气焰,苏哲心下暗笑,摆手示意亲兵们退下。

孙尚香这才松了口气。

她便昂首看向苏哲,厉声道:“苏哲,我们孙家儿女没有孬种,你有本事就给我一个痛快,休要羞辱于我。”

她这是在慷慨求死。

一介女流,竟然能做到不怕死,多少所谓英雄男儿都做不到,孙尚香的无畏,不由苏哲心下暗生几分敬意。

“倒是个奇女子,幸好我改变了历史,不然这样一个奇女子,就要插在刘备那陀老牛粪上了……”

苏哲眼中掠过讽刺,不以为然道:“你恐怕说错了吧,既然你孙家没有一个孬种,孙权又怎么回事,本王可是听说,他为了逃命,不惜把你推下了马。”

孙尚香被戳中了痛处,顿时满脸憋到通红,一副悲愤的表情。

孙权俨然已成了她孙家的耻辱,令她在苏哲的面前,感觉抬不起头来。

“那个薄情寡义,贪生怕死的畜牲,他不配做我孙家的子孙,我没有这样的哥哥!”孙尚香义愤填膺的骂道。

苏哲冷笑道:“放心吧,你那位畜牲哥哥,本王会帮你宰了他,本王不光要宰了他,还要灭了你孙氏满门。”

那杀机凛凛的言语,如寒芒一般刺向孙尚香的心头,令他瞬间打了一个寒战。

她猛抬起头,颤巍巍的望向苏哲,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所谓愤怒是多么的没有意义。

她孙家已处在灭亡的边缘,什么孙权,什么孙策,什么仇恨,又有什么意义呢。

反正,孙氏一门很快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

“你……你当真要杀光我们孙氏一族?”孙尚香声音沙哑,隐隐已透出几分惧意。

她倒不是自己怕死,而为她们孙氏满门,那百余口的亲人性命而担忧。

苏哲冷冷道:“你孙氏一族大部分都跟随孙权逃往了吴郡,说明他们打算跟着孙权一条道走到黑,跟本王顽抗到底,对付顽逆的敌人,本王向来是斩草除根,你应该是听说过的吧。”

孙尚香打了一个寒战,直到此时,她终于感受到了大魏之王的霸绝冷酷。

第六百七十六章 穷追猛打

“把她带下去吧,等集齐了孙氏一族,再一并处置。”苏哲也不屑于跟她多言,摆手喝道。

左右亲兵得令上前,将孙尚香押出大堂。

此时的孙尚香,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刚烈傲气,再没做任何挣扎,只黯然的任由被押走。

最后一杯酒饮尽,苏哲腾的站起,大步流星走出大堂,翻身一跃上了赤兔。

当他来到建业之门外时,成千上万的魏军将士,此刻集结已毕,只等着他一声令下。

苏哲环扫一眼他斗志昂扬的将士马,马鞭向东面一指:“出发,扫荡三吴,一鼓作气灭掉孙氏!”

号令传下,三军将士热血激荡,步骑大军浩荡开拔,进入三吴平原,直奔吴郡治所吴县而去。

建业失守的消息早已遍传吴郡,早就人心动荡的各县,哪里还有勇气抵抗苏哲。

大军一路东进,沿途的句容,曲阿,丹徒,无锡等县,无不是望风而降。

不出四日,苏哲大军便进抵吴县城北。

此时根据细作消息,孙权已在三日前率败军离开了吴县,向更南面的钱唐城逃去,只留下自己的叔叔孙静,率一千五百兵马守吴县,以阻挡苏哲追击。

苏哲当即下令,大军在吴县四周下寨,把座吴郡治所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了尽快拔除掉吴县,前去追击逃亡的孙权,安营已毕,午后将士们饱餐一顿后,苏哲便下令全军出营,对吴县发动总攻。

午后时分,天高云淡,秋意萧瑟。

吴县北门外,魏字战旗滚滚如涛,遮天蔽日,气势浩荡。

无数的刀枪,如森林般密集,反射着慑人的寒光,令天地变色。

苏哲身披金甲,坐胯赤兔,远远藐视着吴县城,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座纸糊的城墙,只消他轻轻上前跺上一脚,那座城池就会轰然倒塌。

建业城都攻下了,区区一座吴县,不过千把士卒,还能被他放在眼中么。

城头上,孙静扶剑而立,脸色阴沉如铁,看着眼前乌压压的魏军,不由回想起了与孙权会面的那一幕。

当日,在厢堂之中,孙权与他单独会面,直接就拜倒在他跟前,请他为了孙氏子孙的存亡,能够勇敢的站出来坚守吴县,拖住苏哲的大军。

孙静在一阵的沉默后,毅然答应了孙权的请求,决心率一千多兵马留下来镇守吴县,拖住苏哲,以为孙权率孙氏子孙撤退争取足够的时间。

他当然知道,孙权这是要牺牲他,来掩护自己的撤退,却仍旧答应了。

不为别人,只为孙权承诺,让孙氏一族的子弟们,免于江东覆没后,为苏哲灭族。

孙静老了,死不足惜,但他的儿子还年轻,他岂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子孙,都被苏哲诛灭。

“苏贼,放马过来吧,我孙静为了孙家子孙的性命,今日我就跟吴县共存亡!”

孙静大枪一握,傲立城头,脸上燃烧起视死如归的刚决。

城前,数万大魏雄兵的杀机也燃烧到了顶点,只等着苏哲的一声下令。

“那碧眼儿想干什么,不率全师坚守吴县,竟又跑了,只留下他叔父守城,他以为他还能逃到哪里去。”

一旁的黄忠讽刺道。

“哼,失了吴县,就只余下一座钱唐城,我看他还能逃多久。”

苏哲不屑一笑,马鞭一指城头,喝道:“传令下去,全军进攻,尽快把吴县夷为平地,再去追击那碧眼儿去吧。”

号令传下,斥侯飞奔而去,将号令传达给各营将士。

中军上空,赤色的令旗摇动如风,战鼓声轰天而起,令天地变色。

三军将士,热血狂燃,眼眸中喷燃着狰狞,只等着一场血腥杀戮,再立新功。

嗵嗵嗵——

战鼓声陡然变色,数十座魏军军阵轰然启动,数不清的魏军将士,铺天盖地的向着吴县卷涌而上。

气势遮天,声势浩大。

城头上,那些久镇吴县,远离前方战场的二线江东郡兵们,何曾见识过这等强兵,本来就低落的士气,立时被摧毁大半。

尚未开战,江东军已丧胆,萌生了逃跑的心思。

孙静银枪一横,厉声喝道:“今日一战,有进无退,谁敢擅离城头,杀无赦!”

孙静颇有威望,再辅以杀戮威胁,勉强的弹压住了士们惶恐的精神,战战兢兢的抄起兵器,准备一场死战。

前方,震天的鼓声中,数以万计的魏军将士便已推进至弓弩射程之内。

孙静一声令下,百余支利箭腾空而去,射向了魏军。

可惜,江东军数量太少,百余利箭实在是寒酸,射向魏军几乎如同挠痒痒一般,根本没有造成丁点杀伤。

魏军的前进,丝毫没有受到迟滞,转眼间便逼近了护城河前。

他们将事先准备好的土囊,纷纷扔进了护城河中,转眼便将数丈深的河沟填平。

紧接着,魏军裂阵而上,如潮水般漫至了吴县城下,上百张云梯高高树起,砸轰在了城垛上。

城下,近万名弓弩手举弓狂射,密如天罗地网的利箭,压到城头敌军抬不起头,魏军还未攻城,便已死伤过百。

诸员魏军大将们,奔驰在沿城一线,喝斥着士卒们奋勇上攀,向着城头攻去。

孙静则奔走于城头,声嘶力竭的激励着士卒们的斗志,催督着他们拼死反击。

可惜,孙静一切的怒努力,在魏军压倒性的绝对优势下,显的是那么的无力。

魏军实在是太多了,斗志又无比旺盛,个个如狼如虎一般。

江东军这边,兵力总数不及千余人,战斗力还都是二线士卒,斗志又低落到极点。

如此悬殊的战力,江东军如何能够抵挡。

只片刻间功夫,魏军便有十余处突上了城头,杀的敌人军心崩溃,望风而逃。

“不许后退,为孙氏死战,不许后退——”

孙静沙哑愤怒的大吼,甚至连斩了数名逃跑的士卒,都无法扭转败溃之势。

“孙静,你孙家覆没已成定局,你还不下跪投降,或许魏王会饶你一命!”

正苦战中的孙静,蓦的听到一声厉喝,回头一看,便见凌纺正舞刀杀将过来。

杀那间,孙静怒不可遏,大骂道:“姓凌的叛贼,我孙静堂堂孙家儿郎,岂会如你一般无耻,投降那姓苏的奸贼,我今天就宰了你这个叛贼!”

狂怒的暴喝声中,孙静舞枪纵身上前,狂杀向了凌统。

铛铛铛——

金属猎猎激鸣,两人瞬间交手三招,凌统竟然被稍稍逼退三分。

这倒不是凌统武艺逊色于孙静,而是他念在孙静辈份,有意未出全力,想要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孙静,魏王乃天命之主,归顺魏王不丢人,你当真还要执迷不悟不成?”凌统一面抵挡孙静狂怒的攻势,一面再次厉声劝说。

“叛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孙静却丝毫不听劝告,疯了似的狂攻,每一招都使出了全力。

凌统怒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 别了,故土

“孙静,我敬你是长辈,再三给你机会,你自己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刀下无情了!”

凌统一声厉啸,手中战刀狂挥,陡然间速度与力量倍增,雷霆般的招式狂击而出。

他终于使出了全力。

孙静的武艺不过当世二流,凌统的武艺却乃当世一流,二人之间差着一个境界的距离,一旦凌统认真起来,孙静焉能是对手。

几招之间,孙静便被压制到手忙脚乱,破绽百出的地步。

噗噗噗!

骨肉撕裂声响起,孙静的肩膀,手臂接边中招,鲜血飞溅而出,转眼便将他染成了血人。

孙静却浑然不觉痛,依旧疯也似的死战。

“去死吧!”

一声杀厉的长啸,凌统最强一式突破了孙静的枪式防御,措着天崩地裂般的力量,横斩向孙静的脖颈。

孙静招式用老,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爆涨的寒芒,直扑自己的脖颈。

噗!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飞上半空。

孙静那无头的尸体,断颈喷涌着鲜血,晃了一晃,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孙静被斩!

凌统上前割下孙静人头,一跃跳上了城垛,大吼道:“孙静人头在此,谁敢再抵抗,这就是下场!”

左右尚在抵抗的江东士卒们,瞅见孙静血淋淋的人头,无不被吓到骇然变色,肝胆俱裂,哪里还再有一丝抵抗之心。

精神崩溃的他们,纷纷跪倒在地,向魏军,向凌统伏地求降。

杀戮渐渐沉寂,这场吴县攻防战,不到半个时辰,便以魏军全面胜利告终。

城头上,一面“魏”字王旗已冉冉升起。

这样的结果,早就在苏哲的意料之中,他倒没像将士们那般激动,欢呼雀跃。

他策马入城后,登上城头,便叫凌统捉几名降兵前来问明孙权的去向。

降兵的回答却让苏哲颇为意外。

孙权在抵达吴县城外后,并没有入城,而是在城外召见了孙静。

孙静在见过孙权,回到吴县后,便宣称要死守吴县,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与此同时,孙静又下令将吴县中的百余名工匠,统统都送往了孙权那里,而孙权则带着这些人,还有他的残兵败将,以及不少孙氏子弟,绕过吴县,径直前往会稽郡治所钱唐城而去。

“建业失守,孙权只余下吴县和会稽查两座重要的城池,他却为何放着吴县不守,这般轻易的就放弃?”凌统表示了疑惑。

“是啊,他还从吴县中带走了几百工匠,这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老将黄忠也不解道。

苏哲若有所思,目光望向了南面,喃喃道:“碧眼儿,本王真是很好奇,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当下苏哲便留下不到五千兵马镇守吴县,安抚人心,同时收取吴郡其余未降之郡。

他自己则率主力步骑,星夜南下,直奔孙权最后的据点钱唐城而去。

……

数百里外,钱唐城东,钱唐海港。

钱唐一城南临浙水,东临钱唐湾,北西两面又是三吴平原,自古以来便是富庶之地。

海港高地上,孙权立马远望,看着一辆辆满载粮草工具的马车开入海港,装入那一艘艘的海船之中。

“还有多少没有装船?”孙权向身边的小将丁奉问道。

丁奉忙道:“回禀主公,目下已有近五百工匠上船,各类的粮食加种子,至少也装了近三十万石,不过还有十多条船是空着的。”

孙权微微点头,扬鞭指道:“传令下去,尽可能多的装船,越多越好,尤其是工匠农具,能装多少就装多少。”

“末将遵命。”丁奉领命,飞奔而去。

孙权目光又望向了北面,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担忧,叹道:“也不知道我那位叔父能够拖住苏贼几日。”

一旁的鲁肃宽慰道:“孙将军能征善战,也算是一员宿将,至少也能拖住苏贼十天左右吧。”

“十天么。”孙权若有所思,“十天时间,应该够我们做好充足的准备了吧。”

话音未落,一骑斥侯飞奔而至,叫道:“启禀主公,苏贼已于前日攻破了吴县,孙将军被凌统斩首,苏贼正率步骑大军直奔我钱唐城而来,最迟后日就能杀到。”

孙权脸色惊变,倒抽一口凉气。

鲁肃也身形一震,一脸的不敢相信,惊道:“孙将军好歹也是宿将,怎的不到半日功夫就失了钱唐?”

孙权却从震惊中很快回过神来,叹道:“苏贼果然是战无不胜,强到无人能敌,子敬啊,幸好你提前为我想出了这条后路,不然的话,我孙权和我孙氏一族,真就要被苏贼逼到走投无路,全族覆灭了。”

鲁肃也是一声叹息,便道:“没想到苏贼来的这么快,主公,看来我们是没办法把所有的船装满了。”

孙权摇头苦叹道:“传令下去,抓紧时间尽快装船吧,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带不走的,就一把火烧掉,不要留给苏贼。”

当下,孙权便督促着他的几千残兵败将,日夜不停的装船,将各式各样的农具工具,尽可能多的装上空船。

连着忙乎了一天一夜,次日太阳东升之时,斥侯传回情报,魏军的前锋铁骑,距离钱唐城已不过十里。

孙权便不敢再拖延,当即下令所有人都上船,并放火烧毁带不走的物资,连同海港水营,以及不远处的钱唐城,统统都放火烧毁。

烈火熊熊而起,很快便蔓延到了栈桥一线,熊熊的烈火将朝阳的光芒都掩盖下去。

近百余艘海船,载着男男女女近万人,以及数以万石计的物资,徐徐的驶出了海港,驶入了钱唐湾,驶向了大海。

唯有孙权所在的那一艘巨舰,依旧泊于港口,迟迟没有出海。

“主公,该是离开的时候了。”站在身后的鲁肃提醒道。

孙权沉默了片刻,微微的摆了摆手,示意可以开船。

鲁肃松了一口气,赶紧下令起锚扬帆,巨舰缓缓的驶离栈桥,驶入了海湾之中。

孙权立在船尾,看着陆地渐渐远去,熊熊烈火映红了那张黯然不舍的脸。

“今日一去,前途渺渺,不知还有没有命再重回故土啊……”

第六百七十八章 伟大的念头

苏哲在策马狂奔,直取钱唐城。

他虽然还没有猜出来孙权想干什么,但种种的疑点,却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杀了孙权,灭掉江东残存的抵抗势力,永绝后患,这就是苏哲现在最想做的。

前方钱唐城已近,他很快就会知道,孙权这小子想要干什么。

就在离城不出五里之时,前方忽然间火光大作,浓烟四起来。

钱唐城竟然起火了!

苏哲剑眉一凝,策马加速前行。

离城越来越近,火势也越来越清晰,不仅仅是钱唐城起火,就连城池东面的海港也一并起火。

很显然,这场忽起的大火不可能是意外,只可能是孙权故意放火。

“孙权他是疯了吗?钱唐可是他最后的据点,他竟然放火烧城?”身边飞奔的凌统也惊异不解。

“先不管那么多,救治百姓再说。”苏哲下令道。

大军疾行,很快便抵达了钱唐一线。

此刻大火已将整座城池覆盖,浓烟遮天蔽日。

正常情况下,孙权放火烧城,城中必定会有很多百姓出来逃难,但令苏哲意外的是,并没有太多的百姓逃出来,仅仅不过是一个老弱病残而已。

苏哲一面叫人收拢安抚着这些家园被毁的百姓,一面叫带一些百姓前来问话。

很快,邓艾便将一位老者请到了苏哲马前。

“老人家,这钱唐城的火是怎么回事?”苏哲温言问道。

“这火都是孙权那个兔崽子放的啊,那个天杀的家伙,就这样一把火把我们的房子烧光啦。”老人愤愤不平,悲愤的骂道。

苏哲微微点头:“果然是碧眼儿放火,老人家,那孙权到底在钱唐做了什么,为何逃出来的这些人中全是老弱,却不见青壮年。”

老人泣声道:“孙权那个狗贼逃到钱唐后,便把城里的男娃女娃都强征走,只留下了我们这些老骨头,他还把城里的粮食也搜刮一空,什么农具工具的,统统都给抢了个精光。”

苏哲心头一震,从老者的话中,隐约已猜到了七八分。

那老人接着又说,就在数月前,孙权就派了一员叫丁奉的武将来钱唐,把吴郡和会稽郡能出海的大船,统统都强征上来,聚集在了钱唐港。

那丁奉不光强征船,还把各县的石匠铁匠等,但凡是会手艺活的匠人,统统都以打造兵器为名,集中在了钱唐海港。

不光如此,丁奉还以孙权的命令,把两郡库府里,足可支撑一万多人一年吃用的粮草,也都搜集屯集在了海港中。

就在几天前,孙权抵达了钱唐城,便开始把这些搜刮来的物资,连同那些匠人,统统都搬上了船。

随后,就在苏哲率大军抵达前不久,孙权带着这些人员和物资,乘船着百余艘海船驶出了海港,驶入了钱唐湾中,临走之前,就放了这一把火,烧毁了钱唐城和海港,才有苏哲现在看到的这一幕。

听过老人这一番话,众将无不是惊奇万分,都猜不透孙权这么做是想干什么。

“凌公绩,孙权做了这么多事,你们不知道吗?”老将黄忠狐疑的看向凌统。

凌统也是一脸懵,摇头道:“这我们还真不知道,那丁奉乃孙权的心腹,必定是奉孙权之命秘密行事,否则不可能连张子布和陆伯言他们都不曾提起。”

黄忠愈加困惑,不解道:“孙权这个小贼,他带这么多男男女女,还有那么多工匠出海,他这是想逃往哪里?”

包括苏哲在内,所有人都对孙权的这一举动,深深的怀疑不解。

不觉已近正午。

钱唐城的火势渐渐熄灭,港口烈火也渐渐减弱。

黄昏时分,所有火势都被扑灭,苏哲策马踏入了已成灰烬废墟的海港之中。

立马岸边,远望大海,已不见片帆的影迹,孙权和他的舰队已经驶远。

苏哲便用脑电波连接了气象卫星,在海面上搜索敌舰的影子。

很快,卫星便往他的脑海里,发回了高精度分辨率的卫星图象。

画面中,果然看到近百余艘海船,正在浩浩荡荡的驶向浩瀚的海洋。

不少海船的甲板上,甚至还能看到堆积的农具,以及一筐筐的粮食种子。

“孙权,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呢?”苏哲喃喃自语,眼眸中涌起深深的狐疑。

去交州?

不太可能,如果只是去交州的话,只需要带足够的粮草就行了,何必带那么多的种子农具还有工匠。

要知道,交州虽然不及扬州繁华富裕,但也不是一毛之地,州中至少有百万人口,其中近一半都是从中原逃难去的汉人,先进的知识和生产技术都有,用不着孙权带先进的技术去搞开发。

去夷州?

也不太可能,夷州那种地方,现下还是不毛之地,基本没有开发过,根本没有足够的耕地供孙权和他这一万人生存。

何况,与其逃到夷州,何不干脆逃往交州呢,那里至少还有百万人口,东山再起的难度系数不知要比夷州要高几个数量级。

既不去夷州,也不是去交州,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孙权打算率军远赴南洋了。

扬州靠海,有数座海港都与南洋存在海上贸易往来,孙氏经营南洋那么多年,孙权应该知道,在南洋那般广阔的海域,存在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岛国,拥有着可观的人口。

以孙权的实力,在大陆打不过苏哲,去南洋收拾那些土著,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且,历朝历代的中原统治者,都对南洋没什么兴趣,孙权逃往那里,才能一劳永逸的免除了被苏哲追杀的危险,从此过上高枕无忧的日子。

苏哲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

“孙权也算是汉人,因为我的出现,历史被改变,莫非间接促使孙权提前去开发南洋,把我们汉人的征服扩张到南洋不成,这么看的,这倒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苏哲望着茫茫大海,若有所思。

孙权的远赴南洋,忽然间在他的心底种下了一颗种子,令他的眼光不再局限于广阔的大陆,更放眼于那无边无际的海洋。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当然清楚,除了欧亚大陆,在那浩瀚的海洋尽头,还有许许多多广袤的大陆,还处于蒙昧之中。

那些大陆,不乏肥沃的土地,丰富的资源,许多地方的生存环境,甚至比华夏这片大陆还要优越。

只不过,因为技术和人口的限制,那些大陆直至上千年后,才会从与世隔绝的状态中,进入到西方人的眼中。

而西方诸国,也正是凭借着对那些新大陆的征服殖民,掠夺了无尽的财富,才能成为整个世界的主宰。

“既然我来了,我有量子气象卫星,有整个世界的地图,数据库中还有那么多先进的技术没能读取,我为何不利用这些优势,带领着我的大魏,带着着华夏,征服开拓那些未知的新世界呢……”

一个波澜壮阔的伟大念头,突然间在苏哲的脑海中萌生出来。

第六百七十九章 不降?那就灭你满门!

“陆逊何在,把他给我叫过来吧。”苏哲喝道。

亲兵飞奔而去,急忙去传召陆逊。

片刻后,陆逊飞奔而来,拱手道:“不知魏王有何吩咐?”

“陆伯言,你久居江东,对造船应该很熟悉吧。”苏哲问道。

陆逊先是一怔,随后道:“江东的造船技艺本来就甚为发达,末将不才,对造船也略知一二。”

“本王要的是造江河里航行的船,而是能在大海中远洋的船。”苏哲语气意味深长。

“远洋之船?”陆逊面露奇色,“江东靠海,有数座海港与海外存在贸易,倒也能造海船,只是没有江船好用罢了。”

“能造就行。”苏哲点点头,“本王会给你新式海船的图纸,还会给你足够的造船工匠,还有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钱,本王要你打造一支可以远赴海外征战的舰队,你能做的到吗?”

陆逊神色一凛,眉宇间顿时涌起深深的震惊,显然没料到,苏哲竟会提出这样的规划。

陆逊眼珠转了几转,立时会意到苏哲的用意,便道:“魏王想大造海船,莫非怀疑孙权此番从海上出逃,是要逃到海外,而不是逃往交州?”

不愧是陆逊,智谋不凡,竟然猜到了苏哲所想。

苏哲暗暗赞许,便道:“没错,本王就是猜测孙权意图逃往海外,所以要打造一支海军,将来好出海扫灭孙权,顺便开拓大魏版图。”

听过他这番话,陆逊眼中燃起了深深的惊叹,拱手道:“古往今来,从未有哪一位华夏帝王有过开拓海外的念头,魏王当真是雄才大略,眼光非我等凡人可及呀。”

苏哲哈哈一笑:“行啦,马屁就不用拍了,本王只问你办不办的到。”

“如果有海船图纸,有人又有钱,当然办的到,只是。”陆逊话锋一转,却又道:“只是造海船不比造江船,恐怕非是一年两年可以办到,即使从现在开始就建造,恐怕也得五六年后才能成军。”

苏哲一摆手:“没关系,五六年而已,本王等的起,况且现在本王还没有灭掉刘备,一统天下,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收拾孙权。”

陆逊再无犹豫,向着苏哲深深一揖:“承蒙魏*任,逊愿担此重任,为我大魏打造一支能征服海外的海军。”

苏哲满意的点点头,拍着他的肩道:“很好,陆伯言,海军之事就交给你了,几年之后,本王再来江东看你的成绩,希望你莫要让本王失望。”

“逊必不负魏王所托。”

交待过造船之时,苏哲思绪也回到了现实,从海洋重新回到了陆地。

回望身后,脚下这片江东之地已彻底被他征服,孙权一逃,什么山越人,什么孙氏余党已不足为惧,只需留下一员得力大将,便足以镇压。

诸事安排已罢,苏哲便任命陆逊为会稽太守,凌操为吴郡太守,自己率大军火速返回建业城。

江东虽然平定,但还有孙策据有合肥一线,手握数万兵马,占据着合这座南北连通的枢纽重镇。

不拔除合肥这颗眼中钉,江东就一日不安,就必须留下重兵来防范合肥。

既然要灭,就要灭干净,苏哲要在回师荆州,对付刘备之前,顺道把孙策给灭掉,一举解决后患。

大军回师建业,休整三日后,苏哲便准备动身前往濡须坞,集结全部的力量,一举攻破合肥。

不过,临行之前,他还有一个人要处置。

那个人就是朱桓。

是日午后,苏哲下令将朱桓押解至军府大堂。

号令传下,片刻后,神色黯然的朱桓,被亲兵押解了进来。

苏哲却假装没看到,负手紧盯墙壁上所悬的地图,仿佛没有觉察到朱桓的到来,却给吕蒙和凌统二人使了个眼色。

二人会意,便亲自上前,给朱桓解了绳索。

“休穆,苦了你了,身上的伤怎样了?”吕蒙笑问道。

朱桓冷哼一声,白了他二人一眼,脸扭向一旁,不屑于看他们,也不屑于说话。

吕蒙看了凌统一眼,凌统便叹道:“休穆,你副态度又是何苦,魏王乃天命之主,如今已得江东,孙氏灭亡已成定局,你何不就此归顺魏王。”

朱桓白了他二人一眼,傲然道:“我朱桓堂堂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岂能似你二人一般,做那贪生怕死的背主之贼。”

“你这话就言不由衷了。”吕蒙讽刺的一声冷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朱桓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孙家的臣子,当年也是被孙策围困,逼不得已之下,才被孙权给说降,说起来,你也是有经验的人了。”

朱桓脸色一变,眼中掠过一丝恼羞,被他二人揭了老底,顿时尴尬起来。

凌统跟着道:“当年你不也是看中孙策乃英雄,以为他是真命之主,最终才选择归顺孙策,眼下看来,不光是你,我们当初也都看走了眼,魏王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主,你再归顺魏王又有何不可。”

朱桓脸上的抵触表情消散不少,却道:“就算我可以背弃伯符将军,但仲谋将军于我有恩,我岂能背弃他。”

他这番话,隐隐已有动摇的意思。

吕蒙马上道:“孙权虽然于你有恩,但你拼上一条性命,牺牲自己保孙权突围,已经算是对孙权尽忠,报了他的恩情,你已经不欠孙权的了,现在,也该为自己,为自己的家族想一想了吧。”

朱桓默然不语。

凌统跟着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所效忠的那位仲谋将军,为了自己逃命,不仅仅是牺牲了你,还把你自己的亲妹妹推下了马,还牺牲自己的亲叔叔死守吴县,为他争取逃跑的机会,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主公,你当真打算为他殉葬吗?”

朱桓身形一凛,颤声惊道:“你说的是真……真的?”

凌统一拍胸膛:“我是念在你我曾经是同僚的份上,才向魏王求了个情,想要劝你归降,救你一命,我又何苦说谎来骗你,你也太小瞧我凌统了。”

朱桓再次沉默下去,眼神变化不定,脸色阴晴转变不停,似乎已被深深触动,进行着思想的激烈斗争。

他已经动摇,只差最后一击,精神就会瓦解崩溃。

吕蒙和凌统不再劝说,齐齐看向了苏哲。

苏哲知道差不多了,这才转过身来,如刃的目光看向朱桓,冷冷道:“朱休穆,本王看重你的将才,欣赏你是条汉子,所以才给你一个归顺本王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说着,苏哲已高坐于上,脸上杀机凛然,沉声道:“归顺本王,助本王成就大业,还天下一个太平,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本王叫你世代享之不尽,否则,本王必将你朱氏满门,从这个世上彻底的抹杀,你自己选吧。”

朱桓身形一凛,打了一个寒战,内心深处不由涌起深深的悚意。

苏哲这已经是最后通牒。

不降,就灭你全族!

沉吟良久,权衡良久之后,朱桓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默默的跪在了苏哲跟前,拱手道:“末将朱桓,承蒙魏王器重,不计前嫌,愿归顺魏王,为魏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第六百八十章 小霸王之怒

朱桓归降了!

这员武艺不弱的江东大将,终于认清形势,选择了归降。

苏哲还得感谢孙权,感谢那碧眼儿在危急时刻,暴露出了薄情寡义的本性,让朱桓彻底心寒。

“好好好,朱休穆,从今往后,你我并肩而战,我们共成大业!”

苏哲亲自下阶,将他扶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朱桓得到苏哲的器重,心中的残存的芥蒂自然烟销云散,隐隐感觉自己真的是遇上了明主。

“魏王,那太史子义还未归降,要不要我们一起去劝劝他?”吕蒙提醒道。

苏哲想了一想,却道:“那太史慈跟孙策有兄弟之情,不是那么好劝降的,先带他一并去淮南,待灭了孙策之后再劝降他不迟。”

大将既已归降,苏哲便再无拖延,当即下令,大军上船过江,直奔濡须口而去。

一声令下,七八万的魏军将士悉数登船,千艘战船驶离建业港,浩浩荡荡的驶向江北岸的濡须口。

次日天明时分,战船抵达了濡须口水域。

这时,苏哲却给吕蒙下了一道命令,命他率蒋钦,甘宁和凌统,率四万兵马继续溯江西进,去援助夷陵的魏延,共同抵御刘备的入侵。

苏哲自己,则率三万兵马,会合濡须口的五千兵马,前赴合肥收拾孙策。

“那孙策虽然被包围在了合肥,但麾下尚有兵马近三万,粮草也足支一年,魏王当真打算只率三万兵马去灭他?”吕蒙提出了质疑。

苏哲却冷笑道:“本王若是率全师前去,孙策忌惮于我强他弱,必定会死守合肥不出,那小霸王可比他那碧眼儿弟弟难对付多了,若是打成一场拖延战,反倒不好。”

吕蒙蓦然省悟,明白了苏哲的用意。

他这是想以数量相当的兵马去攻合肥,好叫孙策失去忌惮,诱使孙策主动出战,才好速破。

而荆州方面战事也吃紧,他们带着这四万兵马赶赴夷陵,也能一定程度上缓解西线的压力。

只是,苏哲这条决策的关键,就在于他有绝对的自信,能凭数量相当的兵力,速破孙策。

最初想明白的一瞬间,吕蒙心中不禁掠过一丝担忧。

下一瞬间,那担忧便烟销云散。

“我真是想多了,魏王用兵如神,还能呼风唤雨,我是怎么被他所俘的难道忘了么,莫说是三万兵马,魏王就算只带一万兵马去,那孙策只怕也不是对手……”

心中自嘲过后,吕蒙便拱手道:“魏王英明,那末将就率军赶往夷陵了,请魏王放心,有末将在,那刘备休想越过夷陵半步。”

苏哲满意的点点头,眼神中对吕蒙是充满了信任。

吕蒙加上魏延,还有甘宁蒋钦和凌统,有这几员将帅合力,就算打不败刘备,自保应该绰绰有余。

决策已下,当下两支舰队就此分离。

吕蒙率领着四万兵马,沿江西去,前往了荆州。

苏哲则率三万兵马,北上前往濡须口。

在会合了五千濡须口守军兵,苏哲继续挥师北上,由濡须水进入巢湖,再由巢湖沿着肥水北上,数日后,进抵合肥城南。

三万大军陆续登岸,于合肥城南五里,沿肥水河畔下寨,对合肥城形成威逼之势。

安营已毕,苏哲便亲自写了一封战书,派人前往合肥,送给孙策。

……

合肥城,军府。

昏暗的大堂中,孙策脸色憔悴,精神萎靡,一口接一口的仰头灌着闷酒。

“兄弟,兄弟,哼……”

他嘴角钩起一抹讽刺却又苦涩的冷笑,仰头又狂灌一壶酒。

孙权伤透了他的心。

这么多年来,他对孙权是完全的信任,每每征伐在外之时,都让孙权留守建业城,为他看守后方。

而这一次,孙家遭受前所未有的危机,他更是不惜亲自坚守合肥,身险陷境,把半数的魏军钉在了合肥城。

而江东腹地,孙策却对孙权绝对的信任,将江东的军政大权,全都交给了孙权。

他梦想着兄弟二人能齐心协力,抵抗住苏哲的进攻,最终鏖退了苏哲,让江东,让孙家转危为安。

孙策却万万没有料到,他信任的那位好弟弟,竟了窃取他江东之主的位子,竟然不惜散布谣言,说他已经死在苏哲刀下,以名正言顺的接管江东军政大权。

甚至,他还厚颜无耻,公然向苏哲乞降,要纳贡称臣,丢尽了他孙家的脸。

被自己的亲弟弟背弃出卖,那种刻骨铭心的打击,几乎击垮了孙策的精神,令他一度陷入了万念俱灰,悲愤绝望的境地。

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借酒销愁。

而在几天前,江东彻底沦陷,孙权远逃海外的消息传来,再次给了孙策沉重一击,令他陷入了更加萎靡的境地。

“主公,苏贼已得江东三郡,大军不日就会来攻,你这样萎靡,如何能率领我们守住合肥,渡过难关?”

一旁的老将韩当,实在是看不下去,便出言教训了起来。

孙策灌一口酒,苦笑道:“江东失陷,我们被困在这合肥孤城,你们觉的我们还有希望翻盘吗?”

韩当语塞,无言反驳,只能摇头叹气。

孙策举起酒杯,又要继续灌酒。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徐庶,突然间站了起来,上前一把夺过孙策手中酒壶,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所有人惊住了。

就连孙策自己,也吃惊的张大嘴巴,看着脸色阴沉铁青的徐庶,没想到他竟然敢有这样过激的举动。

孙策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恨其不争的失望,那眼神令孙策打了个冷战,竟没有底气发怒。

“堂堂小霸王,当年是何等的威风凌凌,不可一世,今日却要醉生梦死在这里,坐等着被人家宰割,孙伯符,你不觉的你就这样死了,实在是可怜吗?”

徐庶语气中饱含着讽刺,甚至连主公都不称呼,直呼孙策之名。

“徐庶,你好大的胆子——”韩当顿时先怒,就要训斥徐庶无礼。

孙策却一摆手,制止了韩当。

徐庶死死盯着他,厉声道:“如果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就请你打起精神来,就算是死,也要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上,也不枉我们这些当世豪杰,陪着你一块去死!”

一席话,如惊雷般轰鸣在孙策的头顶,一瞬间将他脑海中的所有萎靡阴云劈散。

那股根植于血液之中的豪情壮志,如将要熄灭的炉火,再次狂燃而起。

孙策奋然而起,豪然道:“你说的对,我孙策是孙文台的儿子,岂能窝囊的任人宰割,就算是死,我也要杀他个痛痛快快,让那苏贼,让天下人永远记住我小霸王之名!”

第六百八十一章 不得不战

徐庶笑了,长身一揖,一拜到底,毅然道:“我徐庶愿随主公决死一战,同生共死!”

韩当也哈哈大笑,老脸上燃起欣慰:“我等的就是主公你这句话,战死杀场才是大丈夫所为,刀山火海,我韩当陪你去便是。”

一时间,大堂中的阴霾一扫而空,竟是燃起了猎猎豪情。

就在这时,外面斥侯匆匆而入,拱手道:“启禀主公,苏贼已率三万兵马过巢湖,最迟明日就将进抵我合肥城南。”

三万?

听到这个数字,孙策几人对视一眼,眉宇间皆闪过一丝意外。

“苏贼不是有七八万兵马吗?为何只带了三万人前来?”韩当面色困惑。

“禀韩老将军,根据我们细作回报,那苏贼派吕蒙率四万兵马,溯江西进,前往荆州去了。”斥侯接着禀报道。

孙策眼神更加狐疑,看向了徐庶。

徐庶捋了捋短须,沉吟片刻,方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苏贼一者是忌惮于荆州局面,二来应该是自信到极点,以为凭借三万多兵马,就能攻下合肥,灭了我们。”

孙策恍然大悟。

他拳头一握,咬牙切齿骂道:“好个苏贼,竟然如此狂妄,不把我孙策放在眼中,你当真以为我是泥做的,跟孙权那个孙家败类一样好捏不成!”

当下,孙策便下令加强戒备,修筑城防,准备迎战魏军的来攻。

一天后,孙策等来了魏军。

不过,让孙策意外的是,苏哲并没有逼城下寨,而是于合肥城南五里下寨,与合肥城拉开了一定距离。

从魏军的下寨地点看来,苏哲似乎并没有狂妄过头,以为可以仗着三万兵马,就攻破同样有三万兵马驻防的合肥城。

“苏贼,你又在酝酿着什么花招诡计?”

孙策立在城头,远远望着魏营方向,眉宇中不禁掠过深深的狐疑。

毕竟,他在苏哲的手上吃过太多的亏,苏哲每一次不同寻常的举动,都会令他心惊胆战,怀疑苏哲又在使什么诡诈花招。

就在他狐疑之时,城南方向,一骑飞奔而来。

那是一员身着魏军衣甲的小校,看样子应该是使。

孙策便下令弓弩手不得放箭,想要看看苏哲派信使前来,到底有什么意图。

果然,信使进抵城下,便大声叫门,声称是奉了魏王之命,前来向孙策下战书。

孙策便叫打开城门,放那信使入城。

“我家魏王说了,江东他已拿下,你江东小霸王已是瓮中之鳖,早晚都逃不出他的手掌,你要是有英雄气概的话,就出城与我主决一死战,痛痛快快的给自己做个了断。”

信使言语咄咄逼人,言外之意,竟是说你孙策反正是死定了,早死晚死都是死,何不来个干脆。

说着,信使半手中书信,双手奉上。

左右韩当等江东大将们,一个个怒不可遏,恨不得当场把苏哲的这个狂妄的信使撕碎。

孙策反倒是出其的冷静,脸色虽然阴沉,却并没有发作,只平静的接过了那封挑战书,不紧不慢的缓缓打开。

他当然知道,苏哲这是故意想要激怒他,诱使他出战,好一举在野外击灭他,不费吹灰之力便速破合肥。

然后,苏哲便可以再无后顾之忧,能集中精力前往荆州,全身心的去收拾刘备。

“苏贼,你想激怒我,我偏偏不发怒,偏就不如你所愿,哼……”

孙策嘴角扬起一抹讽刺,暗自冷啊,强压住自己的怒火。

下一刻,当他看过那封书信后,却再难克制胸中压制的怒火,瞬间怒到虎目爆睁。

苏哲在那封信中点明,他已经活捉了他的妹子孙尚香。

苏哲还在信中声称,看在孙尚香为他求情的份上,他决定饶孙策一死,前提条件就是孙策开城投降,反绑了自己前来魏营请降。

最后,苏哲又使出激将法,说你孙策若是不肯投降,就出城一战,决一生死,休要做缩头乌龟,让他的妹子孙尚香小瞧。

自家亲妹妹被苏哲所俘,这已经是够耻辱的了,竟然还需要妹妹为他求情,简直是耻辱到了极点。

孙策明知苏哲极有可能是在使激将法,却依旧怒不可遏,奋然而起,骂道:“好你个苏哲,竟然敢这样羞辱我,我要与你决一死战,决一死战——”

此言一出,左右众文武无不大吃一惊。

韩当急劝道:“主公千万息怒啊,这必是苏贼的激将法,我们绝不能中了他的诱敌之计啊。”

孙策身形一震,微微清醒了几分,一屁股又坐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这时,徐庶却深吸一口气,说道:“主公想要出战,那就出战好了。”

众人色变。

就连孙策也神色惊讶,惊奇的看向了徐庶。

韩当急道:“徐元直,你是不是糊涂了,敌强我弱,这种情况下,你还要劝主公出战啊,难道我们以前吃的亏还不够么。”

此时的孙策也冷静了下来,想起前番跟苏哲的种种交锋。

当时他的实力何其之盛,几次三番主动迎战,最终却都惨败在了苏哲手中。

而如今,他的地盘大多沦陷,只剩下了这区区合肥一隅之地,几乎已陷入了绝境。

这种情况下,他还有什么资本跟苏哲主动一战。

徐庶却一声轻叹,缓缓道:“到了这般地步,我们可以说已陷入了绝境,如果苏贼愿意,他完全可以对我们围而不攻,活活把我们困死在合肥,我们半点办法也没有。”

“所以,现在选择坚守不战,已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多苟延残喘几日而已。”

“与其如此,倒不如主动出击,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万一击败了苏贼,我们便能趁机南下夺取濡须坞,甚至是一鼓作气收复江东失地。”

“不战就是等死,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孙策沉默下来,精神前所未有的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黯然,只是平静。

“此次苏贼前来,只带了三万多兵马,数量与我们相当,这可以说是天赐给我们最后的良机。”

“倘若等他击退了刘备,介时集中数十万大军来攻合肥,到时我们就连背水一战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徐庶又是一番分析。

韩当却道:“你说的倒也有理,只是那苏贼敢以三万多兵马,就邀我们决战,必定有恃无恐,此贼诡诈多端,又能呼风唤雨,我们真能战的过他吗?”

啪!

孙策猛然拍案,毅然道:“徐元直说的对,不管苏贼有什么诡计,这已经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哪怕明知他有诡计,也非战不可!”

韩当默然无语。

决意已下,孙策深吸一口气,愤然道:“回复苏贼,他要战,我便陪他一战!”

第六百八十二章 决死一战

夜幕时分。

信使带着孙策的回复,回归魏军大营,将孙策的决战回复带给了苏哲。

当众将看到孙策的回书时,尽皆热血沸腾,战意爆涨。

孙策应战,意味着他们能以最快的速度,灭掉孙策,收复合肥,再火速前往荆州收拾刘备,而不至于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拖延战。

苏哲轻吸一口气,一声狂笑,摆手喝道:“孙策要送死,本王就成全他,传令,明日全军出动,跟那孙策一决胜负!”

……

次日清晨。

旭日东升,金霞万道,将合肥城染上了一层金黄。

三万江东军,挟着决死一战的决心,开出合肥城,沿着肥水东岸一路南下。

孙策缓缓策马于阵前,目光凝望着前方。

地平线的尽头,滚滚的黑线缓缓升起,如波涛巨浪一般,向着北岸翻滚而来。

天光大亮之时,他张于看清。

那是无边无际的战旗,寒光耀眼的刀戟森森,大大小小百余军阵,沿着肥水河畔,浩荡推进而来。

“魏”字王旗耀炫丽,飞扬在天空中,被朝阳染上了一层赤金。

三万魏军将士,斗志昂扬,战意如狂,紧握着刀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进。

魏字王旗下,苏哲高坐在赤兔上,扶着腰间倚天剑,鹰目远射前方,藐视的目光注视着渐渐接近的江东军。

三万多的两支大军,南北相对推进,决战近在眼前。

“孙”字大旗下,当孙策看到魏军的气势之时,脸色不由阴沉下来,眼神也变的凝重起来。

他紧握手中银枪,暗暗咬牙,抱定了决死一战之心。

而他身边,除了韩当等几员重将之外,士卒们的斗志却低落萎靡,个个惶惶而不安。

江东失陷的消息早已传来,对他们的精神斗志造成了严重的打击,让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中,都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

他们想不通,在这样士气低落的情况下,他们的主公孙策,为何不坚守合肥,还要带领着他们主动迎战战无不胜的魏王。

这不是找死吗?

孙策却无视将士们低落的斗志,脸上燃起傲然狂色,冷哼道:“苏贼,你有什么诡计就尽管使出来便是,今天我孙策拼上这条性命,我也非要宰了你!”

转眼间,两军已开至相距六百余步的距离,几乎同时停止了前进,形成了短暂的对峙之势。

苏哲举目远望,审视敌军阵形。

却见这支江东军团,前排是层层叠叠的盾阵,盾牌的间隙间,则是森林般密集的枪戟,结成了厚厚的刃墙。

显然,孙策排出这样的重盾阵形,正是忌惮于他的铁甲重骑,以防在正面冲击中被重垮。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孙策的盾阵之后,至少有四五千的弓弩手,两翼也配备有足够的戟手和少量的骑兵,目的则是防范他的骑兵侧翼迂回。

“看来孙策对我们的优势了如指掌啊,这个阵形,专门为了防我们的骑兵。”苏哲马鞭遥指敌阵,冷笑着赞赏道。

“魏王,孙策这小子,看来并非是被怒火冲昏头脑而来。”一旁的黄忠道。

苏哲却冷哼道:“他有备而来也好,无备而来也罢,今日他都难逃一败!”

说罢,苏哲目光看向胡车儿:“胡车儿,依本王先前的交待去行事吧。”

胡车儿得令,转身飞奔而去。

苏哲当然不会只靠三万兵马,就跟孙策硬碰硬的玩命,作为九奇之首,他自有奇谋妙计收拾孙策。

前方处,号角声吹响,孙策竟是先沉不住气,催动军阵向前推进。

三万多魏军将士,立时热血狂燃,战意爆涨,每个人的脸上都燃烧着猎猎杀机,准备血战一场。

在他们眼中,逼近而来的敌军,就如同无数的猎物,任由他们收割,为他们赢得功劳赏赐。

深吸过一口气后,苏哲马鞭一摆,喝道:“擂鼓,准备进攻。”

嗵嗵嗵——

号令传下,战鼓声冲天而起,转眼盖压过了敌军的号角声。

万千魏军将士,斗志狂燃到到极点,杀戮的热血已然沸腾。

然后,天崩地裂的脚步声响起,三万五千名魏军将士,大大小小数百军阵,迈着整齐的步伐,挟着天崩地裂的巨响,向前推进而上。

两支军团,在旷野之中,浩浩荡荡相对推辗而上。

转眼间,两军已逼近两百步。

“放箭!”

“放箭!”

中军中的苏哲和孙策,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大喝。

嗖嗖嗖——

破空声骤然响起,近五千支利箭腾空而起,铺天盖地的向着对方军阵倾泻而去。

箭雨在天空中交织而过,俨然密集如乌云一般,竟将天日都遮挡。

箭如雨下。

瞬息间,鲜血飞溅而起,惨叫声不绝于耳。

尽管双方都配备了足够的盾牌,但在这等密集的近距离箭袭之下,仍有成百的士卒当场中箭,倒在了血泊之中。

箭雨不断,两军的军阵却继续前进,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区区箭雨杀伤,又岂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成片成片的士卒栽倒于地,鲜血将脚下的地面染红,却被活着的士卒留在身后。

七十步!

苏哲眸中杀机狂燃,倚天剑拔出,大喝一声;“裂阵,杀尽敌寇——”

号令传下,战鼓声陡然急促,中军的令旗摇动如风。

“杀——”

天崩地裂般的杀声震天而起,盾阵陡然而裂,魏军将士们如决堤的洪流一般,铺天盖地的向着敌军漫卷而上

左翼的朱桓,右翼的邓艾,率领着近两万五千魏军,同时裂阵而上。

孙策不甘示弱,同样大吼一声,韩当等几员将领,率领着两万多将士,也铺天盖地迎击而上。

转眼间,两军相对撞至。

血雾冲天而起,如倒飞的瀑布一般冲上了天空。

兵器断折声,骨肉撕裂声,人马的惨叫声,刹那间响彻云天,盖过了号角声和战鼓声。

杀戮开始。

近四万的两军战士,如发狂的野兽一般,在旷野上撕杀了起来。

魏军将士是为了斩杀人头争得功劳赏则,江东军则是为了活命放手一搏,两军皆使出了全力,狂杀成了一团。

第六百八十三章 必胜之策

杀戮惨烈。

不过,交锋的却是左右两翼,苏哲和孙策都还没有动用中军军团。

苏哲此番前来,确实是带了骑兵军团来,不过他却不急于出动,而是要等最合适的时机。

孙策也不敢动用中军,只恐阵形一裂,苏哲会以骑兵攻他侧后,令他首尾不能相顾。

杀戮持续了半个时辰,旷野上已为鲜血所染,倒在地上的尸体也已数以千计。

苏哲却闲嚼蚕豆,冷眼欣赏着这场杀戮。

看着顽强抵抗的江东兵,苏哲不得不承认,孙策确实乃一代名将,都到了穷途末路,麾下的士卒还能为他如此卖命。

都到了这份上,敌军竟然还没有崩溃,竟然能跟他战成平手。

苏哲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日头已近正午,两军的厮杀已到了白热化,差不多也该是用计的时候了。

他便马鞭一扬,喝道:“点起号火,给胡车儿下达命令吧。”

号令传下,亲兵即刻动手,将早就准备好的狼烟点燃。

转瞬间,柱狼烟腾空而起,浓浓的黑烟冲上了天空,方圆数十里皆清晰可见。

信号发出,转眼间,江东军右翼方向,尘雾滚滚而起,遮天蔽日而近。

敌军中军。

此时的孙策,正神经紧绷,目光环视着四周。

他的注意力不在眼前胶着不下的战场,却在提防着苏哲的骑兵突袭。

“主公快看,敌军中军燃起了狼烟。”身边的亲兵指着前方大叫。

孙策身形微微一震,抬头望去,果然看到一柱狼烟冲天而起。

他眉头一皱,喃喃道:“平白无故点起狼烟,苏贼定然是要使诡计了。”

果然,就在他话音未落之时,右翼方向陡然是扬起无尽狂尘。

骑兵!

那是千军万马的骑兵军团,万马奔腾才能掀起的狂尘。

“哼,苏贼,你果然是沉不住气,打算动用骑兵了么……”

孙策嘴角钩起一抹讽刺的冷笑,摆手喝道:“传令黄公覆,叫他的弓弩手做好准备,绝不可令敌军骑兵靠近我军右翼!”

号令传下,统帅弓弩手的黄盖,急率四千弓弩手,改变方向,调往了右翼,以防魏军铁骑的突袭。

看着弓弩手进入防御阵地,孙策暗松了一口气。

他的表情变的讽刺轻松起来,只等着看苏哲的骑兵接近后,被黄盖射到人仰马翻的惨烈画面。

骑兵军团被击垮,魏军必定斗志大挫,那个时候,他就可以趁势出动中军,一举击败苏哲。

敌军军阵的变化,却尽在苏哲的意料之中。

他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摆手道:“传令下去,给张绣传下号令吧。”

王命再次传下,中军一面巨大的赤旗,开始如风摇动。

他的目光也转向了肥水河畔,转身了那片茂密的芦苇丛。

苇丛中,一员英武的骑兵大将,正斜提着金枪,鹰目傲然视着战场。

当张绣看到中军的信旗之时,英武的脸上,立时燃起凛烈如狂的杀机。

“终于等到我扬威立功的时候了……”张绣眼中涌起激亢的神色。

自从归顺苏哲之后,张绣一直留驻北方,还从未曾有机会立下功劳,得到苏哲的器重赏赐。

今日,他终于得到机会,奉苏哲之命,在昨夜乘船悄悄渡过肥水,提前预藏在了芦苇丛中。

他就是苏哲破敌的妙计,暗藏的杀手锏。

现在,孙策的弓弩手已经被胡车儿调到右翼,正是他这柄杀手锏,发动致命一击的绝佳时机。

立功的机会终于被他等到,张绣焉能不兴奋如狂。

他当即一扬手中金枪,大喝道:“所有骑兵,立刻上马,随我杀敌立功!”

号令传下,藏在芦苇丛中的四千骑兵,即刻翻身上马,握刀在手。

张绣枪指敌军左翼,大喝道:“弟兄们,杀敌立功,扬名天下的时候到了,随我杀尽敌军——”

狂啸声中,张绣一夹马腹,如一道雪亮的闪电,呼啸而出,撞出了苇丛。

四千骑兵将士,轰然而动,挟着震天的杀气,如神兵天降一般从苇丛中杀出,向着敌军右翼滚滚辗上。

江东军中军。

孙策讽刺的目光凝视着右翼方向,还在等着苏哲的骑兵冲上来,被他的强弓硬弩射到人仰马翻。

他嘴角钩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似乎以为,自己终于能够击败苏哲一次。

“主公,快看,我们的左翼似乎有骑兵来袭。”身边的骑兵一声尖叫,打断了孙策的得意。

他身形一震,蓦然回首,惊见肥水河畔方向,数不清的骑兵正从芦苇丛中杀出,如决堤的洪流一般,向着他的左翼狂杀而来。

魏军铁骑!

那是真正的魏军铁骑,数量至少有四千之众,出其不意的杀奔而来,他如何能抵挡!

孙策骇然变色,惊叫道:“苏贼的骑兵不是在攻我右翼的么,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我的左翼,这,这——”

孙策看看右翼的遮天狂尘,再看看左翼近咫尺的铁骑,思绪飞转,蓦然间省悟过。

他中了苏哲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右翼那遮天的狂尘,虽然看不清真容,但孙策猜想,这必定是苏哲假意营造出骑兵狂奔的假象,目的只为吸引他调动弓弩手往右翼布防。

而这时,苏哲提前埋伏在芦苇丛中的真正骑兵军团,却趁机出动,攻击他防御薄弱的左翼。

这就是苏哲敢以三万兵马,就邀他决战的自恃所在。

“该死,我怎么又中了苏贼的诡诈,我怎么就没想到,苏贼会提前在芦苇丛中而下伏兵呢,可恶,我为什么没有想到……”

一瞬间,孙策的脑袋被无尽的懊悔愤慨填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铁骑滚滚而来,天崩地裂的马蹄声,将孙策从自责中震醒。

事到如今,他已无路可选,只有硬着头破抗这一击。

当下孙策猛吸一口气,大吼道:“全军不得慌张,传令左翼,即刻结阵准备迎敌,命令黄公覆立刻把弓弩手给我调回左翼,立刻——”

号令传下,左翼的江东军慌忙结阵,黄盖也匆忙把弓弩手调往左翼。

为时已晚。

四千魏军铁骑,在张绣的率领下,如狂风暴雨一般呼啸而至,转眼间就撞上了不及结阵的敌军。

咔嚓嚓——

轰隆隆——

震天的碎裂声中,敌阵就如同脆弱的泥墙,瞬间被撞翻在地。

张绣纵马如飞,手中金枪乱舞,枪影过处,如草芥般收割敌军人头。

张绣开路在前,无人能挡,转眼间,便率领着他的铁骑狂辗而过,将江东军拦腰斩为了两段

中军被冲断,一万江东军立时陷入了慌乱崩溃之中。

第六百八十四章 不甘心又如何

孙策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军铁骑无人能挡,冲垮斩断他的中军,铁蹄无情的辗压他的士卒。

孙策更看到,乱军中的张绣,如杀神一般,肆意斩杀他的士卒,所向无敌。

孙策怒了,悲怒之极。

“姓张的,我小霸王面前,哪里有你猖狂的份,我要宰了你!”

孙策一声咆哮,纵马提枪而上,直取张绣而来。

乱军中的张绣听到一声咆哮,抬头一看,只见一员霸道英武的敌将,正狂杀而来。

那狂烈的杀气,那等不可一世的傲气,除了江东之主,小霸王孙策之外,还能有谁。

“孙策,你来的正好,让你尝尝我北地枪王的枪法厉害!”

张绣非但没有一丝忌惮,反倒是斗志狂燃,纵马舞枪迎击上前。

刹那间,两骑如两道流光,轰然相撞。

吭!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轰响在耳中,飞溅的火星耀如白日。

撞击的冲击波,四面八方的扩散开来,掀起漫空狂尘,将数不清的敌我士卒震翻在地。

一招交手,不分胜负。

一个是小霸王,一个是北地枪王,两人的武艺都是五虎上将级别,仅仅一招之间,谁又能压倒谁。

两骑错马而过,谁都没有一丝迟疑,立刻拨马转身,舞枪再战。

转眼间,两人的身影便被漫空流光枪影笼罩,厮杀在了一团。

几百步外,魏军中军。

掠阵的一万魏军将士,看着自家铁骑神兵天降,把敌军中军撕碎,无不欢欣鼓舞,激动的放声大叫。

苏哲嘴角也扬起一抹冷笑,倚天剑一指,喝道:“中军出击,一鼓作气,辗碎敌军!”

嗵嗵嗵——

最高亢激烈的战鼓声震天而起,仿佛天都要被震塌。

中军一万将士们积聚的热血,也在这一刻点燃到爆,挟着震天的杀声轰然裂阵,铺天盖地的卷袭向战场。

两军中间的战场上,四万大军还在厮杀到难分胜负。

魏军铁骑的突然出现,令激战中的江东军斗志大跌,形势已处于不利的局面。

魏军中军杀上,而己军中军被张绣铁骑撕碎,根本无法及时杀上增援,胜利的天平已全面的倒向了魏军。

震天的杀声中,一万中军杀到,刀锋无情的斩向惊慌的敌卒,人数斗志都占尽上风的魏军,转眼间便杀的敌军鬼哭狼嚎,望风而溃。

江东军,全军崩溃瓦解!

逃跑开始。

孙策自恃精锐的最后军团,此刻也终于勇气瓦解,丢盔弃甲,向着合肥城望风而逃。

韩当怒了,大吼着:“谁敢逃,杀无赦!”

他手起刀落,将几名想逃的士卒斩杀,试图弹压败溃之势,却发现他死亡的威慑都抵不过士卒对魏军的畏惧,根本无法阻止败溃。

“韩当老狗,邓艾在此,还不下马投降!”

乱军中的邓艾,纵马舞枪,杀破乱军,直取韩当而上。

正悲愤的韩当,蓦见一员魏军小将耀武扬威杀来,不由勃然大怒,舞刀便迎击而上。

“小兔崽子,也敢在老夫面前逞狂,老夫宰了你!”

咆哮声中,韩当手臂青筋突涌,战刀挟着天崩地裂之力,当空斩向邓艾

邓艾无所畏惧,银枪螺旋刺出,挟着雷霆之力正面迎击而上。

一股涡状气流先袭而去,无匹的劲力竟是卷的韩当刀锋颤动。

下一瞬间,刀与枪相撞。

震天的狂鸣声中,邓艾势如泰山,纹丝不动,韩当却手臂一抖,战刀被弹了回去,胸中五内也被强悍的劲力震到气血翻滚。

韩当的脸上掠起一丝狰狞的惊诧,显然没料到,邓艾的武艺能强到这等地步,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邓艾却不给他震惊的机会,枪锋如电,如漫空的雷光电雨,狂袭而下,将韩当笼罩在了光影之中。

韩当不及多想,只能拼尽全力舞刀抵挡。

铛铛铛!

眨眼间十招走过,韩当被震到虎口开裂,胸中气血翻滚,嘴角甚至已浸也一丝血迹。

邓艾武艺太强了,强到他这员江东三大老臣之一,连二十招都要撑不住的地步。

韩当是越战越心惊胆战,越战心下越觉悲凉,一股英雄末路的彻骨寒意,袭据了他心头。

“果然是江山代有将才出么,我韩当竟连这么一个小娃娃都打不过了,唉……”

韩当的傲气彻底被邓艾打没,便想这要是再战下去,不出十招之内,他就得被邓艾斩落马下。

他不怕死,但若死在一个年轻后生枪下,那也死的实在是屈辱。

“不行,我得走!”

念及一生,韩当抢在邓艾出招之前,拨马转身,便狂逃而去。

邓艾武艺虽强,但韩当的实力也没弱到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眼见韩当撤逃,邓艾也无法留住,只能纵马穷追。

韩当败溃,左右两翼的江东军,更是望风而溃,逃往合肥城方向。

中军处,孙策还在跟张绣交锋不下。

他二人一个是小霸王,一个是枪王,枪法上的造诣皆达到了集大成的地步,交手百余合不分胜负。

张绣越战越猛,孙策的锐气斗志却在一点点被消耗干净。

孙策很清楚,以他二人的实力对比,想要分出胜负来,至少也得在千余招式之后。

可惜,他的三万大军已土崩瓦解,他这么死斗下去,最终必会陷入魏军千军万马的包围之中。

那时,张绣根本不需要再跟他交手,凭借着魏军的兵潮人海,淹也能把他淹死。

“该死,我就这样再次被苏贼羞辱么,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孙策是悲愤不甘,迟迟无法下决心逃走。

他知道,此番若是战败逃走,就算逃回合肥城里,也将是损兵折将,根本没办法再守住合肥城。

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死也就罢了,关键是他是带着全败于苏哲的耻辱死去,有何面目去九泉之下,去见他那百战百胜的战神老子孙坚。

哪怕是让他打赢苏哲一场也好啊!

可惜,苏哲偏是不给他这个机会。

就在孙策犹豫不决时,魏军兵潮已卷涌而至,一面“魏”字王旗也映入眼帘。

那是苏哲亲统着大军,追辗着他败逃的左右两翼大军杀来。

刹那间,孙策所有的犹豫都荡然无存。

现在逃走,还能苟延残存几日,如若不逃,他就要跪在这里,跪在苏哲的脚下。

想象着那样耻辱的画面,孙策连想死的心都有。

他再不敢犹豫,强攻张绣几枪,拨马就逃。

“孙策,哪里逃!”

张绣自然不会轻易放走孙策,大吼一声,拍马追击。

几十步外的苏哲,也看到了孙策逃跑的一幕,便看向身边鞠义:“鞠子信,孙策又想逃,看你能不能射杀了他,就在这里结束这场战争。”

鞠义二话不说,卸下铁胎弓,弯弓搭箭就瞄准了已逃到五十步外的孙策。

嗖!

一声破空锐利,利箭如流星赶月一般射出,直扑孙策而去。

第六百八十五章 等 死

这一箭,力道极猛,速度奇快,换作是寻常武将,必当死在箭下。

孙策乃五虎级别的实力,感知能力超强,弦声一响就判断出有冷箭来袭。

他身形向左边扭去,就想闪避身后袭来冷箭。

身后穷追的张绣,却灵机一动,突然间抄起自己手中染血的银枪,朝着孙策左肩就掷了上去。

嗖——

银枪抢在利箭之前,呼啸而去。

孙策吃了一惊,不及多想,只能将身子又向右侧回移。

瞬息间,他做出了决断。

被银枪扎中,只怕当场就得毙命,被利箭射中,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下一秒钟,利箭射至。

噗!

一声骨肉撕裂的脆响,孙策右背应声中箭,箭力之强悍,射穿了他的后背护甲,直透骨肉。

剧痛之下,孙策右手的霸王枪拿捏不住,脱手跌落。

孙策心头一震,顾不得肩伤,当场就想勒住战马,回身去拾夺大枪。

那可是他孙家祖传的霸王枪,传说是当年霸王项羽的遗落神兵。

当年他的父亲孙坚,凭着这一柄霸王枪,纵横天下,无人能敌。

孙坚死后,其部下拼着命将这霸王枪抢了回来,献归了孙策,才传到他手中。

这些年来,孙策凭借着这柄霸王枪,不敌斩杀多少英雄豪杰。

而今日,这柄霸王枪竟然脱手跌落,就要拱手送给苏哲,他如何能忍。

晚了。

当他刚想掉转马头时,随后而来的张绣已顺势拾起地上的霸王枪,纵马舞枪追杀向他。

刹那间,孙策胸中怒火狂燃,嘴角吐出了一口鲜血。

堂堂江东小霸王,江东基业守不住罢了,如今连自己的兵器也拿不住,被敌人所夺,这是何等的羞辱。

这一刻,孙策真有种想拨剑回战,跟张绣拼死一战的冲动。

这念头一闪而过,他还是强忍住了。

趁手兵器都失却,肩上又中了一箭,他就凭一柄佩剑冲上去,形同于送死。

到时他若死在张绣枪下也就罢了,若不幸被俘,沦落成苏哲的阶下囚,那简直比丢了兵器还要羞辱十倍。

孙策一咬牙,再无回头,狠狠一夹马腹,夺路狂逃而去。

逃生的原始欲望催动下,孙策如一只受惊的野兽,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一路狂逃而去,转眼间消失在了乱军中。

苏哲勒住了战马,望着孙策远遁的身影,冷笑道:“孙策,就先让你再苟延残喘几天,合肥城就是你最后的坟墓。”

环扫战场,已然血流成河,无数面“魏”字将旗,引领着魏军将士们狂杀敌寇。

各路魏军将士们,在大将们的率领着,沿着肥水一路追辗敌军,斩杀敌寇达一万三千之众。

合肥城。

城头上,徐庶正静静驻立,任凭深秋的寒风拍打着身体却不为所动,目光始终盯着城南方向。

几里外,尘雾遮天,杀声隐隐传来,一场激烈的厮杀分明在进行。

“生死存亡,就在这一战了,若上天有眼,至少让我打赢苏贼一次吧……”

徐庶心中默默祈祷着。

一股冷风从身后袭来,却不知为何,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突然间,前方视野发生了变化,只见数以千计的士兵,正向着这边飞奔而来。

当徐庶看清之时,眼眸中那残存的一丝希望,顷刻间烟销云散,身体僵固在了秋风中。

狂奔而来,正是狼狈不堪的江东军,一个个披红挂彩,胆战心惊,显然是遭受了一场大败。

“终究还是赢不了么……”

徐庶仰望苍天,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忽然间,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觉笼罩了他。

他真的是累了。

从荆州时起,为了报答刘表的知遇之恩,他便绞尽脑汁,一直在跟苏哲作对,甚至不惜投奔了刘表的死敌孙策。

可惜,他用尽了智计,却只能眼看着苏哲一天比一天强盛,直至将他辅佐的孙策逼到了绝境。

他真的是累了。

那种感觉,就象是忽然间明白过来,人的智力,终究是无法与神抗衡。

所有的努力,到头来,竟都是徒功无用。

就在徐庶悲凉叹息时,成千上万的败兵已蜂拥而来,叫嚷着叫他开门。

徐庶思绪回到现实,只能下令打开城门,放败兵入城。

逃得一死的败兵们,惊慌失措的逃入合肥城。

孙策也捂着受伤的肩膀,狼狈的逃入了城中,当他踏入城门的那一刻,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徐庶也从城上飞奔而下,迎了上来,当他看到孙策这副模样时,不由吃了一惊。

孙策不光败了,生平还头一次受了箭伤,狼狈到连自己的霸王枪都不见。

“看来,江东小霸王,果然是气数已尽啊……”

徐庶默默上前,将孙策扶住,一句话也不问,扶着孙策还往了军府。

孙策回到军府,军医急急赶来,为他治箭伤。

韩当,黄盖等老将,也纷纷赶来参见。

一见面,韩当便忍不住向徐庶发火:“徐元直,我早说了不该出战,你偏要唆使主公迎战,却中了苏贼的奸计,白白折损了万余兵马。”

徐庶默然不语,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韩当的矛头对准自己。

“义公老将军,不要再说了!”孙策打断了韩当,叹道:“元直的建议是没错的,只可惜苏贼太过诡诈奸险,我们中了他的诡计,怪不得谁。”

韩当无奈,只得愤愤的咽下了怒气,不敢再质问徐庶。

军医将孙策的伤口包裹好,他重新披上了衣甲,勉强的站了起来。

“主公,现在折损了半数兵力,我们该怎么办?”黄盖问道。

“怎么办?”孙策一声苦笑,重新拿起酒壶,“这合肥城,守一日算一日,听天由命吧。”

说着,他仰头又灌一口酒。

韩当和黄盖对视一眼,摇头叹息,两张苍老的脸上,尽是苦涩无奈。

他们知道,孙策已经彻底放弃希望,又要借酒销愁,得过且过的苟且下去。

合肥城破已成定局,孙策已放弃了翻盘的念头,只等着破城那一天的到来。

这时,徐庶却道:“现在,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死守合肥,寄希望于刘备能在荆州有所战果,逼苏贼去荆州,唯有如此,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可能吗?当初魏延只有两万兵马,刘备都束手无策,如今苏贼又添了四万兵马,你觉的刘备还能攻入荆州吗?”

孙策讽刺般的语气反问,仰头又灌一口酒,任由酒水流淌浸湿衣甲,却浑然不顾。

大堂中,死亡的气息,如瘟疫一般在弥漫。

徐庶目光转身西面,遥想着千里之外的夷陵,心中喃喃道:“刘玄德,原本你才是我徐庶想要效忠的明主,真希望你能创造奇迹……”

第六百八十六章 夷 陵

夷陵城西北。

巍巍城池,北依群山,南临长江,坐控着益州入荆州的必经之路。

城头上,一面“魏”字大旗,依旧在飘扬。

城池西门外,一座座营盘沿山而设,绵延十余里不见尽头。

十万刘军驻扎在此。

因夷陵地势多山,刘备的大军没办法完全在城外展开,只能一路在山林中下寨,呈长蛇状排开。

也正是因此,自刘备大军过三峡之后,便无法集中兵力进攻夷陵城,鏖兵城下一耗就是两个多月。

夷陵城西,刘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刘备正端详着手中帛书情报,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主公,莫非江东沦陷了?”法正试探性的问道。

“这个孙权,当真是犬豚一般无用啊,唉……”刘备一声轻叹,将情报示于了众文武。

法正,马超等众谋臣武将,纷纷围过来,当他们看过那封帛书情报后,无不神色惊变。

情报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苏哲在不到半月的功夫,横扫江东,连破建业,吴县,钱唐,尽管江东三郡之地。

至于那篡夺了孙策江东之主位子的孙权,则在损兵失地之后,率领着万余江东军民,乘船出海,不知所踪。

江东,确确实实的沦陷了,只余下孙策和不到三万兵马,困守在了合肥一隅之地。

“孙家这两兄弟,实在是太废物了吧,明明号称拥有最强大的水军,竟然会这样惨败给苏贼!”马超不悦的讽刺道。

法正却叹道:“这个苏贼,不愧是九奇之首,种种计策神妙无双,孙策能撑到现在,也不算他冤了。”

赵云则向刘备一拱手:“主公,情报上说苏贼已派吕蒙率四万兵马前来夷陵,那苏贼想必会在灭掉合肥的孙策后,也会率军前来,介时苏贼在荆州的兵马数量就会超过我们,况且苏贼还挟着新灭江东的余威,这攻取荆州之计,只怕是……”

赵云话没有言尽,但言下之意却再明了不过。

他想说攻取荆州已成泡影,与其耗在这里等着苏哲前来,倒不如就此撤回益州。

刘备沉吟不语,拳头暗暗握紧,眉宇间流转着一丝不甘。

他岂能甘心。

就在几个月前,天下三分,还有孙策跟他一起对抗苏哲。

正是苏孙开战,才给了他天赐良机,可以趁机利用孙策牵制苏哲,让他有机会攻取荆州。

而现在,孙策灭亡在即,他攻取荆州的如意算盘不但要落空,他还将失去最后一个盟友。

从今往后,他就要成为苏哲唯一的敌人,必须要以一己之力,面对苏哲数十万大军的进攻。

一想到天赐的良机就要从指缝中留走,想到他要独自对抗苏哲,他心中就难免不甘,难兔心存不安。

“主公,我看现在未必就非得撤兵,我们或许还有时间。”法正却有不同看法。

刘备眼眸一亮,立刻看向法正。

法正不紧不慢道:“孙氏虽失了江东,但孙策好歹还有三万兵马,还据有合肥坚城,苏贼狂妄,妄想以三万多兵马就灭孙策,如果孙策能把苏贼钉在合肥城,或许至少还能为我们争取数月的时间。”

说着,他手指向地图:“只要我们能攻下夷陵,大军一入荆州,江陵夏口襄阳必定唾手可得,荆州也将轻松被我们纳入囊中,那时苏贼反应过来,率军回夺之时,便为时已晚。”

刘备眼眸一亮,脸上原本的不甘,陡然间重新被希望所占据。

啪!

他一拍案几,欣然道:“孝直不愧是绝鹰,眼光毒辣,一针见血,不错,我就不信孙策会那么快灭在苏贼的三万兵马手里,这仗我们还有的打。”

当下刘备便传下号令,命令诸将鼓舞将士士气,再次对夷陵城发动大举进攻,务必要赶在苏哲灭孙策前,一鼓作气拿下夷陵,打开通往荆州的门户。

……

合肥城外。

数万魏军安营于城外,将整座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如铁桶一般。

中军王帐。

脚步声响起,帐帘掀开,孙尚香步入了大帐。

苏哲闲坐帐中,正小酌着美酒,看到她进来,示意她可以坐下。

孙尚香的刚烈脾气,早已被苏哲震慑下许多,却也不敢再自恃,乖乖的坐了下来。

“你找我来想做什么?”她铁青着脸道。

“本王想让你见一个人。”苏哲放下酒杯,向许褚示意一眼。

许褚便交待下去,片刻后,一名十来岁的少年,被从外面带了进来。

“姑姑……”那少年一见孙尚香,顿时激动的大叫起来。

“绍,绍儿!”孙尚香认出那少年,又惊又喜,扑上前去便将那少年抱住。

那少年,正是孙策的独子孙绍。

苏哲也不打断,只闲饮着小酒,任由他姑侄二人相认。

片刻后,孙尚香才从激动中回过神来,回头问道:“你是怎么找到绍儿的?”

苏哲指着孙绍,冷笑道:“你不如去问你的侄儿。”

孙尚香看向了孙绍,便问他是怎么回事。

孙绍叹道:“姑姑不知,当日建业城破时,二叔丢下了我独自逃跑,我是被父亲一位心腹救下,藏在了建业城里,才活到了现在,最后还是被魏王的人给搜了出来,才能来这里见姑姑。”

孙尚香听罢,不由勃然大怒,咬牙切齿的骂道:“孙权,你个没良心的禽兽,竟然想害死自己的亲侄儿,你还有没有人性!”

苏哲却淡淡道:“为天下者不顾家,那孙权只不过是把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而已。”

孙尚香娇躯一震,蓦然省悟。

孙绍乃孙策之子,即使是孙策死了,理论上也当由孙绍继承江东之主的位子,孙权这个叔叔只是暂代而已,他日孙绍长大,孙权理当归政于孙绍才是。

所以,孙权才会借着建业城破,混乱之际趁势把孙绍给抛弃在城中,想借着魏军之手除掉孙绍,这样一来,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永远霸占着江东之主的位子,而不用担心将来孙绍长大成年后跟他争抢。

可惜,孙权到最后也没能守住江东,只能灰溜溜的远遁海外,煞费一番苦心,最终只落了个镜花水月。

孙权大概没想到,孙策虽然人被困在合肥,但建业还有他的亲信,危难之中还救下了孙绍。

“把他先带下去吧。”苏哲摆了摆手。

亲兵上前,拖着孙绍就往外走。

“姑姑,姑姑救我,救我啊……”孙绍到底年少,性情又软弱,吓的大叫起来。

孙尚香却没办法,只能眼看着孙绍被拖走。

然后,她一咬牙,向着苏哲便跪了下来,乞求道:“魏王,求你放过绍儿一命,他还是一个孩子,尚香求你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 最后通牒

“孩子?”苏哲一声不屑冷哼,“当他降生在你们孙家,当你大哥孙策决心加入争夺天下的纷争时,就注定他已经不是普通的孩子,他的命运也将由不得他。”

孙尚香眼中含起泪光,却无言反驳。

苏哲却又反问道:“那本王倒要问一句,如果是孙策击败了我,夺了我的基业,他会放过我苏哲的孩子吗?”

孙尚香哑然,更加无话可说。

忽然间,她向着苏哲叩首下去,毅然道:“尚香知道这个要求很过份,所以尚香愿意代绍儿去死,望魏王开恩。”

苏哲身形一凛,不禁微微张开嘴巴,眉宇间涌现出了久违的震惊。

他是被孙尚香的牺牲精神,被她对亲人的情谊,深深的震惊到了。

这个世界上,多少所谓的英雄好汉,把兄弟情谊挂在嘴边,事到临头,插兄弟两刀却毫不手软。

莫说是对兄弟,能对自己的父母妻儿,做到牺牲自己保护对方的人,也少之又少。

就连苏哲自己也承认,他也不可能做到。

眼前这个孙尚香,这个看起来刚蛮的弓腰姬,这个女流之辈,竟然却能为了保护自己的侄儿,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

这一刻,苏哲竟对孙尚香肃然起敬。

他便站起身来,把孙尚香扶了起来,叹道:“孙策有你这样重情重义的妹子,真是他的幸运啊。”

孙尚香含泪瞧着苏哲,捉摸不透苏哲什么意思。

苏哲重新坐下,饮一杯酒,淡淡道:“你可知道,本王这次传你前来做什么吗?”

孙尚香茫然的摇了摇头。

苏哲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本王要派你去一趟合肥城,劝说孙策开城归降,只要他肯投降,本王可保他和你们这些留在大陆的孙氏子孙衣食无忧,富贵终老。”

“魏王……”孙尚香大喜,不由破啼为笑。

“你先别急着高兴。”苏哲摆手打断了她,“本王还没说完,如果你还要顽抗到底,合肥城本王照样还会攻破,到时候,他和他的儿子孙绍,谁都别想活。”

孙尚香心头一震,蓦然间明白了苏哲的用意。

苏哲这是念在孙策也算是个英雄,杀了他可惜,所以才想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而且,苏哲也想以最快的速度破了合肥城,好让他可以速度抽身前往夷陵收拾刘备。

所以,他才要借孙尚香之口,给孙策下最后通牒,试图逼降孙策。

“我那兄长极为傲慢,只怕他不肯投降啊。”孙尚香为难道。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苏哲眼眸中掠起杀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顽抗到底,他的下场就和袁绍董卓一样。”

孙尚香沉默。

犹豫权衡了半晌,孙尚香无奈的叹道:“多谢魏王给他这个机会,那我就尽力一试吧。”

苏哲微微点头,轻轻一拂手,便派人把孙尚香送往合肥城去。

合肥城,军府大堂。

酒气弥漫,死亡的气息充斥着大堂。

高阶上的孙策,一身的萎靡气息,仰头不断的灌着美酒,一张脸憔悴之极,半点也看不出江东小霸王的英雄气概。

“主公……”老将程普想要劝,却欲言又止,只能摇头叹息。

程普,韩当,黄盖,三员孙家的老将,彼此对视,只能无奈的苦叹。

就在这时,外面亲兵匆匆而入,叫道:“禀主公,小姐回来了。”

尚香?

孙策身形猛然一震,举到嘴边的酒杯不由放了下来,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这时,孙尚香却不等亲兵的通传,就抢先自己闯了进来,站在了孙策跟前。

“小……小妹!?”孙策一声惊呼,酒壶都掉在了地上。

程普,韩当和黄盖三员老将也站了起来,吃惊的看着鲜活的孙尚香,不敢相信她还活着。

“大哥,别来无恙啊。”孙尚香也苦笑道。

孙策这才回过神来,几步奔下高阶,扶着孙尚香的肩膀仔细打量着,嘴里惊喜的叫道:“小妹,你竟然还活着,你竟然还没着啊!”

孙尚香点头道:“小妹我本来应该被孙权那个畜牲害死,是魏王手下留情,饶了我一死。”

被孙权害死?

孙策茫然,听不明白她言外之意。

孙尚香便将当日孙权如何为了活命,不惜把她推下马的禽兽之举,如实的道与了孙策。

韩当等人听罢,无不愤慨万千。

孙策更是勃然大怒,咬牙骂道:“这个畜牲,我孙家怎么出这样的败类,简直是丢尽了我孙家的脸,丢尽了父亲的脸!”

孙尚香接着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啊,那孙权不光是把我推下马,他还在建业城破之时,把绍儿也丢在城中不顾,想借苏哲之手除掉绍儿。”

“什么!”

孙策身形剧烈一震,一瞬间怒到脸都憋红,眼珠子都快要炸出来。

那眼神,不仅仅已是愤怒,更是接近困惑,无法理解一个人怎能冷血到这等地步。

“那小公子呢,他还活着吗?”韩当颤声问道。

“绍儿他还活着。”孙尚香点点头,“幸亏有大哥的亲信收留了绍儿,躲过了当日的兵灾,但却还是落在了苏哲手中,现在就在城外。”

韩当等人听得孙绍还活着,无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

孙策先是宽慰,接着脸色一变,蓦的想到什么,目光瞪向孙尚香,沉声道:“小妹,你就老实说吧,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苏哲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孙尚香便深吸一口气,默默道:“那苏哲放我前来,是让我给大哥带个话,他说了,他敬大哥是英雄,打算给大哥和我们孙家一条活路,只要大哥肯开城归顺,他就保我们孙家一世富贵平安,否则,城破之后,不光是大哥,我和绍儿也性命难保。”

孙尚香终于道出了来意。

韩当等人也恍然省悟,原来苏哲放孙尚香来,是要劝降孙策,给他下达最后通牒。

三员老将不说话,目光默默的看向了孙策,等着他做决断。

孙策则脸色铁青,沉默不语,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庆幸,只是沉默。

第六百八十八章 小霸王的尊严

他虽然借酒销愁,看似丧失了斗志,放弃了翻盘的希望,但内心之中,那股子江东小霸王的自傲,却仍没有丧尽。

让他就这么放弃抵抗,卑躬屈膝的向苏哲下跪,向那个他曾经轻视的对手投降,这种前所未有的耻辱,他如何能够忍受。

所以他犹豫。

孙尚香就急了,忙劝道:“大哥啊,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难道你现在还没看出来吗,天命之主只有一个,注定不是你,而是那个苏哲。”

孙策身形一震,一颗心被妹妹的话深深刺痛。

“输给天命之主并不丢人,当年的项羽败给了刘邦,难道后世人就会耻笑项羽为懦夫吗?”

“没有!项羽已经尽力,却仍败给了刘邦那天命之主,后世人提及项羽,不仍旧视他为英雄吗?”

孙尚香知道孙策放下不面子,便把他拔升到堪与项羽相提并论的地步。

孙策微微动容,似乎已被说动。

孙尚香继续开解道:“我看那魏王也是个有大气度的雄主,就算大哥你归降他,他也一定不会给你难堪,你根本不用担心你的尊严会受到羞辱。”

“而且,你和绍儿不光能保住性命,还能一世富贵,平平安安的了却余生,难道这一切还抵不过你的面子吗?”

孙尚香是一番苦劝,把所说能想到的劝说之词,统统都说了出来。

孙策抬起头,惊奇的看着孙尚香,“小妹,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以你的性子,不该是宁愿全族覆灭,也要宁死不屈吗?”

孙尚香一声苦笑,“不瞒大哥,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可在经历过被孙权推下马,看过了孙权种种禽兽的所作所为之后,我才明白,什么家族的名誉,什么所谓的骄傲自尊,统统都不重要,能活着才是最好。”

孙策身形一震,蓦然眼中闪过一丝灵光,似乎受到了某种启发,有所明悟一般。

他站起身来,踱步于堂中,久久不语。

半晌后,他看向了韩当三分,正色问道:“三位老将军,你们怎么看?”

韩当和黄盖二人,皆看向了资历最老的程普。

程普便叹道:“我们三个老家伙,自追随文台将军之时起,就决心为孙氏一族覆汤蹈火,我们的性命荣辱已不重要,是降还是死战,但凭主公做主。”

三位老将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孙策要降,我们就跟着你降,你要是打算顽抗到底,我们就陪着你去死。

孙策身形一震,眉宇间不禁浮现几分感动,为三位老将的忠诚而深深触动。

“三位老将军虽然不姓孙,却比我那禽兽弟弟忠诚万倍,有情有义万倍啊,我孙策能与三位老将军并肩而战,当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孙策既是感动又是伤感,口中叹息不断。

“大哥,三位老将军追随你和父亲,为咱们孙氏血战半生,本该到了安享晚年之时,难道你还忍心让他们为你陪葬吗?”孙尚香质问道。

孙策眼神一凛,看着那三张苍老的脸庞,心中不由萌生了几分愧意。

然后,他大步流星走上高阶,将一壶子酒仰头灌尽。

啪!

他把酒壶往地上一砸,厉声喝道:“韩当,黄盖,程普听令!”

三员老将先是一震,旋即齐齐跪伏在阶前,听候调遣。

孙策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现在以江东之主的名义下令,命你三人速速护着小妹出城,前去魏营投降那魏王苏哲,不得有误!”

此言一出,孙尚香长吐一口气,心中大喜,以为孙策于觉悟。

那三员老将身形一凛,虽然心中有所不甘,却也只能摇头叹息,无奈的领下了军令。

这时,孙策却又道:“你们去告诉那魏王苏哲,这已经是我孙策能做到的极限,他想要让我向他屈膝投降,却断无可能,我孙策宁愿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孙尚香更是花容失色,万没想到孙策竟会是这样的决定。

他这是要让韩当他们活下去,自己却要誓死悍卫尊严,赌上性命要跟苏哲战到最后。

“大哥啊,你怎么还这么固执,我难道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若不投降,苏哲就要杀了绍儿啊!”孙尚香急是劝说道。

孙策却长叹一声:“我已经说过,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至于绍儿,即然上天让他成了我孙策的儿子,那他就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这辈子,我只能对不起他了。”

“大哥,你——”

“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说!”孙策一挥手,厉声打断了孙尚香。

孙尚香被呛了回去,急切的看着自家兄长,却又无可奈何。

她很清楚了孙策的性格,既然做出了选择,就绝不会回头。

程普却扑嗵跪下,慨然道:“主公不降,我三人也绝不投降,我等愿随主公死守到底。”

“死战到底!”黄盖和韩当二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孙策却厉声道:“难道我刚才的话还说的不够明白吗,你们三人既然奉我为主,就必须要听从我的号令,除非,你们也想背叛我,做不忠之臣!”

三员老将被喝斥的不知该说什么,彼此面面相觑,一脸的无可奈何。

这时,孙尚香却长吐一口气,苦叹道:“罢了,大哥既然心意已决,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三位老将军,随我出城吧。”

韩当等三人巴巴看着孙策,还等着孙策回心转意。

孙策却拂袖转身,不再看他们一眼。

那三人无可奈何,纠结了半晌后,只得长叹一声,彼此相扶站起身来,跟随着孙尚香,默默的离去。

四人便离了军府,一路默默的离城而去。

当他们走出城门时,孙尚香回头向合肥城看去,却见孙策已经站在城头,正默默的目送他们离去。

“大哥,是生是死,只能看你的造化了,唉……”

孙尚香摇头一叹,不再留恋回头,打马扬鞭,直奔魏营而去。

城头上,孙策目送着四人离去,目光远远射向魏营,喃喃道:“苏哲,放马过来吧,我孙策就用性命来捍卫我小霸王的尊严!”

说罢,孙策转身而去。

一直沉默的徐庶,看着孙策离去的背影,脸上流露出深深失望,喃喃叹道:“我终究还是看走了眼,看来,也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第六百八十九章 孙尚香的哀求

魏营,王帐。

苏哲还在闲饮小酒,坐等着孙尚香的归来。

这时,帐帘掀起,香风馨鼻而去,一抬头,却见一袭丰韵的少妇身影步入帐中。

是庞童。

“童儿来啦。”苏哲伸出了手来。

庞童盈盈上前,熟练的把手交给苏哲,顺势坐入了他的怀中。

此前庞童一直留守在建业,帮着苏哲抚定人心,稳定局势,如今建业方面总算是形势稳定,人心归附,庞童才赶来了合肥。

夫妻二人一月不见,如隔三秋一般,难免要亲亲昵昵一番。

“夫君,听说你放了那孙尚香去劝说孙策归降了,可有这回事?”庞童问道。

“童儿的耳朵倒是很灵呢,刚来就知道了,没错,确有此事。”苏哲也不隐瞒。

庞童却笑道:“那孙策性情刚傲,断然没有可能归降,夫君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明知如此,却还要放那孙尚香去劝降,莫非另有用意?”

“童儿聪明,什么都不瞒不过你,那你觉的,为夫有什么用意?”苏哲轻抚着她的脸庞问道。

庞童不假思索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夫君是因为收降了许多江东文武,而这些人当初对孙策又极为敬服,所以夫君才想通过劝降这一举动,来让那些孙家旧臣们心存感激,才能更好收取他们的人心,对吧。”

苏哲哈哈一笑。

这一声笑,代表着他承认了庞童的猜测。

这时,庞童却又道:“不过我觉的,夫君光靠这点手段还不够,那孙策若不肯投降,最终你还是要杀他,一旦斩杀孙策,必定会令那些江东旧臣们心中伤感,依旧会影响到他们对你的忠心。”

“说的倒也是,那童儿以为,我还应该怎么做呢?”苏哲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庞童薄辱扬起一抹玩味笑容,“童儿倒是有一条计策,既能尽收江东文武的人心,还能让夫君享受一桩艳福。”

听到艳福二字,苏哲眼眸不由一亮。

庞童便接着道:“夫君不如就娶了那孙尚香吧。”

苏哲一怔,惊讶的目光看向庞童,似乎不敢相信,她竟然提出了这样一个“贴心”的建议。

“不是吧,童儿你竟然这么大度,别的夫人们都怕本王纳妃,你却鼓动本王纳妃?”苏哲不解的望着她。

庞童却淡淡道:“夫君这么说,可就轻看童儿了,童儿的心里不光装着夫君,还装着天下,岂会象其他人那样,为所谓的嫉妒心而不顾夫君的大业。”

一番话,听的苏哲是肃然起敬,不由歉然笑道:“是本王误会童儿了,不过,你让本王娶孙尚香,总得有个理由吧。”

庞童便道:“孙尚香乃孙氏子孙,代表的是孙家,如果夫君娶了她,就等于跟孙氏结亲,两家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到那个时候,还怕孙氏那些旧将们,不死心塌地的为你效命吗?”

苏哲恍然省悟,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孙尚香那绝美的面容,又琢磨着庞童的分析,倒确实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就在这时,外面亲兵来报,言是孙尚香回来了,不但回来,还带了三员江东老将。

“没有孙策吗?”苏哲问道。

“禀魏王,只有这四人,没有孙策。”

苏哲眸中掠过一丝狐疑,便拂手道:“传他们进来吧。”

片刻后,帐帘掀起,孙尚香当先踏入了大帐,后面紧跟着三员神色黯然的老将。

“怎样,孙小姐,你那位兄长可想通了吗?”苏哲笑问道。

孙尚香不答,却现三员老将使了个眼色。

三员老将彼此相望,个个神色纠结犹豫,迟迟没有动作。

孙尚香便叹道:“都到了魏营,三位老将军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三人神色一凛。

其中一位老将便一咬牙,伏身拜倒在了苏哲跟前,沉声道:“老朽程普,拜见魏王。”

他一带头,其余两位老将也再无犹豫,也跟着拜了下来。

“黄盖拜见魏王。”

“韩当见过魏王。”

帐中众将无不神色惊奇,看着三位伏地的江东老将,无不狐疑困惑。

“这是什么意思……”苏哲也惊讶的看向孙尚香,手却指向三位老将。

孙尚香苦涩一叹,默默道:“兄长他太过固执,放不下尊严归降魏王,非要凭一己之力死战到底,但他不忍三位老将军陪他一起赴死,所以命令他们随尚香出城,前来归降魏王。”

原来如此。

这一刻,苏哲竟不禁对孙策肃然起敬。

明明有活命的机会,却依旧要死战到底,只为捍卫自己的尊严,这等的刚烈血性,即使是作为敌人,也足以赢得苏哲的尊重。

而孙策虽然自己决心死战,却又不忍牵连他孙氏的三位老部下,大度的放他们出城来归顺自己,这份情义,这份气度,同样令苏哲刮目相看。

“我已经尽力,还请魏王开恩,饶绍儿一死。”孙尚香也跪了下来,向苏哲求情。

“我等三人愿为小公子抵命,还请魏王开恩。”

韩当等三位老将,也慨然无畏,只为孙绍求情。

苏哲看着跪伏在前的这三人,心中不禁暗暗感慨,便想孙家虽然有孙权这样的败类,却也有孙策和孙尚香这样重情重义的英雄,还有韩当这样的忠义老臣,孙坚在天之灵也算欣慰了。

“看在你们的情份上,本王网开一面,就饶孙绍一死吧,你们起来吧。”苏哲拂手道。

孙尚香四人大喜,对苏哲忙是拜了又拜,感恩戴德。

苏哲接着又看向许褚:“仲康,你即刻安排人手,送新昌县侯孙绍前往辽东不封,非本王之诏不得离开封地半步。”

“诺!”许褚得令,匆匆告退。

孙尚香娇躯一震,愣怔了一下,方才明白了苏哲这道命令的深意,不由一声怅然暗叹。

苏哲封孙绍为县侯,食邑近千户,已经是相当厚待,足以保证孙绍和他的后代锦衣玉食。

不过,孙绍的封地新昌县,却在幽州最北面的辽东郡,与老家江东相距何止万里。

苏哲把孙绍封在这么远的地方,用意再明显不过,自然是把孙绍远远调离江东旧地,跟孙氏旧臣们统统隔离,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这样一来,孙绍既无旧部,又无地盘,就算他将来长大了萌生异心,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孙尚香明知苏哲的用意,却不敢有任何反对意见。

对她来说,苏哲能饶她侄儿一命,已经是格外开恩,至于封到哪里,她哪敢再有异议。

韩当等三位老将,自然也无法可说。

“多谢魏王对绍儿的厚待,只是绍儿这一去,尚香此生只怕都无法再跟他见面,不知魏王可否开恩,让我这个做姑姑的去送一送他。”孙尚香向苏哲乞求道。

苏哲大度的一拂手:“这是你之常情,本王岂会阻拦,你去吧,还你们三人,也一并去送一送吧。”

当下孙尚香四人又是一番感激,四人方才告退离去。

她一走,庞童便叹道:“这孙尚香倒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奇女子,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夫君你。”

她言外之意,自然是想劝苏哲纳了孙尚香。

苏哲却眼眸中杀机凛然,起身走向帐外,远远望着合肥城头,冷冷道:“娶不娶她先不急,先给本王掘了河堤,水淹合肥城,灭了孙策再说!”

第六百九十章 洪水天威

苏哲就是要水淹合肥。

这肥水一决,足可抵十万雄兵,这也是当日苏哲为何敢只带三万多兵马,就灭攻取合肥城的原因。

因为合肥城边上,就有十万大军,坐等着他就地调遣。

号令传下,三万魏军立刻撤了围营,向着西北面的高地移营。

与此同时,苏哲则派出凌统,率五千精兵赶到肥水东岸,疯狂的开挖肥水河堤。

合肥城就在肥水边上,苏哲搞这么大的动静,城头上的孙策不可能看不到,他立时就意识到了苏哲的意图。

孙策虽然抱定死战的决心,但也不会束手就擒,当即派出数队兵马出城,试图袭扰魏军的掘堤坝。

苏哲当然早有防备,事先已安排张绣,率轻骑环绕于合肥城四周,一旦发现敌军小股部队出城,立刻截杀。

经过一番尝试后,孙策付出了五六百人死伤,始终无法靠近河堤,只得放弃,眼睁睁的看着苏哲掘堤。

经过一天一夜的努力后,肥水东岸河堤终于被挖开一道十丈余宽的缺口。

眼下正值秋末时,一场秋雨刚刚下过,肥水涨了不少,比往日汹涌许多。

这决口一开,滚滚的河水自然是汹涌而出,挟着天崩地裂的声势向着合肥城卷涌而去。

转眼间,洪水便撞向了合肥,将整座城池都淹在一片汪洋之中。

孙策也没有束手待毙,此前已发动他的士卒,连夜对合肥城加固,将所有可能被冲垮的城墙都进行了加固,对一切的缝隙都予以填堵。

尽管孙策费尽了心机,却依旧敌不过大自然的天威。

不出两日功夫,洪水便从各种想不到的缝隙,无孔不入的渗入了城中,水深数尺,将整座城都泡在了泥水之中。

而城池东南面的几道城墙,因为土质较为疏松,更是出现了部分坍塌的现象。

孙策没办法,只能驱赶着他斗志低落的士卒,担土抬石,拼命的堵填修补那些坍塌的城墙。

而城中水深数尺,无论是士卒还是百姓,都只能泡在泥水里挣扎,无不是叫苦不迭。

合肥军民本就情绪低落,如今又被这大水一冲,精神更加遭受沉重打击,士气跌落到了谷底。

而当孙策和他的军民们,在合肥城中遭受洪水的折磨之时,苏哲和他的将士们,都蹲在高地上,喝着小酒,嚼着小肉,欣赏大水淹城的表演。

黄昏时分,残阳西斜。

孙策落寞的身躯呆呆的立在城头上,斜阳将血色昏黄打在了他的身上,无比的苍凉。

望着城外滚滚洪水,再看看被浸泡在泥泞中的一城军民,孙策仰天长叹,无比的悲凉。

“苏哲啊苏哲,你也太狠了,连垂死挣扎的机会都不给我么,真要叫我孙策这样憋屈的死在合肥城中么……”

……

出逃开始。

被大水淹泡了近三天后,城中残存的万余江东士卒,终于人心崩溃,开始越城出逃。

先是十几人,接着是几十人,到最后是成百成百的出逃,几天功夫,便有近三千士卒出城投降。

对于这些降卒,苏哲自然是酒肉厚待,再命他们前往合肥城下,继续招呼城中未降的士卒,间接导致更多的士兵出逃。

围城第七日,将大水退尽之时,合肥城残存的士卒,已不足五千余人。

这个数字,已不足魏军的六分之一,达到了可以攻城的兵力对比。

苏哲没功夫跟孙策耗下去,果断的下令将掘口堵上,重新率领大军从高地上下来,于合肥城四周安营,把合肥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是日清晨,苏哲召集众将,宣布午后之时,全军尽出,对合肥城发动最后一击。

号令传下,众将不是兴奋如狂,即刻各归各营,向三万将士们传达王命。

整个魏营沸腾了。

斗志昂扬的魏军将士们,都憋着一口气,就等着攻破合肥,建功得赏。

苏哲用不着做战前动员,将士们已斗志如狂,只等一场血战。

当天午前,苏哲杀猪宰羊,让将士们饱餐了一顿,以提振精神体力。

午后一过,苏哲身披金甲,悬腰倚天剑,坐胯着赤兔马,昂首出现在了营门。

此时,体力饱满,精神亢奋的魏军将士们,井然有序的从营盘中开出,四面八方的向着合肥南门一线聚集而去。

无数道兵流,最后在敌城之前,汇聚成了无边无际的兵潮。

战旗滚滚,如铺地的云团。

森森的铁甲反射着寒光,刺目无比,可与太阳争耀。

无数面“魏”字在旗,在秋风的吹抚下,发出哗哗的声响,如浪如涛一般。

苏哲傲立阵前,鹰目远望瑟瑟发抖的敌城,眉宇间只有无尽的自信。

合肥南门城头。

孙策挂甲执枪,脸色阴沉如铁,目光默默的注视着城外浩荡的魏军。

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已到来,这将是他最后一战。

这将是一场必输的战斗,莫说他只是小霸王,纵然是项羽那霸王再生,也无力扭转乾坤。

孙策嘴角却扬起一抹傲绝的冷笑。

他束紧衣甲,手中银枪向着城前魏军一指,傲然道:“苏哲,放马过来吧,今天就让我最后战个痛快!”

孙策狂烈傲绝,抱定了痛快一战的决心,左右的江东士卒们,却战战兢兢,无不恐慌。

孙策不怕死,不代表那些普通的士卒也不怕死。

此刻,面对生死存亡的一刻,他们想的可不是什么荣誉尊严,只是家中的妻儿老小而已。

城前,魏军。

邓艾飞奔而来,拱手道:“魏王,我军已集结完毕,请魏王下令!”

苏哲微微点头,没有半分迟疑,倚天剑拔出,向着城头狠狠一指,厉声喝道:“传令,擂鼓,全军尽出,给本王把合肥城夷为平地!”

邓艾得令,转身直奔阵前,大喝道:“魏王有令,把合肥城夷为平地!”

“夷为平地——”

“夷为平地——”

万千将士齐声呐喊,如狂的吼声冲天而起,如群兽狂呼,令天地为之变色。

嗵嗵嗵!

隆隆的战鼓声骤然响起,如九天惊雷落下,天崩地裂,震碎敌军心志精神。

各员大将策马上前,率领着万千魏军将士,结成大大小小上百座的军阵,铺天盖地的向着合肥南城一线辗压而上。

转眼间,数万大军便推进至城前不足百步。

破空声响起,城头敌箭呼啸而下。

可惜,孙策的兵马实在是太少,仅仅四千余人,弓弩手不过五六百人而已。

就是这五六百人的弓弩手,还斗志低落,根本没有心情认真放箭,只是胡乱的拉弓随意乱射而已。

零零散散的箭矢射去,绝大多数都被魏军盾牌挡下,如同挠痒痒一般,几乎没对魏军造成实质性杀伤,自然也阻挡不了魏军的向前推进。

毫无阻挡之下,魏军很快就冲至护城河边,架壕桥的架壕桥,放箭回击的放箭回击,套路似的攻城步骤,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壕桥架起,魏军一涌而过,冲至了城墙根下。

伴随着阵阵的号子声,数以百计的云梯被树起,轰靠在了城垛上。

然后,万千魏军将士们,便如狼如虎一般,向着城头疯狂的攀爬上去。

最后的攻城战开始。

第六百九十一章 会孙策

“杀——”

虎狼一般的魏军将士,争先恐后的向着云梯爬去,无惧生死,无惧城头砸下的飞石檑木。

孙策的兵马虽少,但也不是纸扎的,在孙策的喝斥下,只能打起最后的精神,拼死抵抗。

不断有士卒被砸落,不断有云梯倒下,掀起一片血肉,尸体很快开始在城墙下堆积,鲜血也渐渐将城墙染红。

苏军将士却无所畏惧,一人倒下了,另一人又即刻顶上去,继续奋不顾身的向上爬去。

魏军攻势非但没有减弱,还越来越猛烈,不多时便压制的城头敌人喘不过气来。

城头上,孙策在往来奔走,哪里被攻破了就冲向哪里,凭着自己绝顶的武道,一次次的挽救了将要被攻上的城墙。

只可惜,他到底是血肉之躯,这般不惜体力的狂杀,很快就体力消耗过大,精力无以为继。

而左右的士卒却越战越少,精神意志低落的他们,趁着孙策不注意,更是开始成片成片的逃亡下城。

孙策没办法,根本无力阻挡。

因为他把三员老将已放出城去,没有大将帮他镇压,他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控制这么多士卒。

孙策很清楚,城门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他只是狂舞着大枪,抱着能杀一个就杀一个的心理,疯狂的杀戮。

轰隆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响起在耳边,那被洪水浸泡到发烂的城门,终于扛不住魏军的冲车轰击,硬生生被撞破。

城门一破,无数的魏军将士,如虎狼入羊圈一般,争先恐后的从破碎的城门狂涌灌入。

破城而入的魏军杀红了眼,见人就杀,很快就从里边涌上了城头,将还在顽抗的江东军们,杀的血流成河,鬼哭狼嚎。

沿城一线,魏军也处处突破,转眼有近千人登上了城头,加入到了杀戮的行例中。

“终于还是没能守住么……”

孙策仰天一声无奈的叹息,只得提起银枪,大步杀向了城头,一路向着军府方向退去。

城头上,“孙”字战旗被斩落,“魏”字的王旗高高升起。

观战的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策马扬鞭,直奔洞开的城门。

他登上南门城楼,居高临下,俯视整个合肥城。

只见他数以万计的虎狼将士们,灌涌入了合肥城各条街道,疯狂的追杀着那些溃逃的士卒。

甚至,杀红了眼的将士们,连投降的敌人都不放过,都要斩下他们的活颅,别在腰间作为功劳。

苏哲没有下令止杀,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这些将士们血战余生,为的就是博取赏赐,如今好容易攻破合肥,都巴不得尽可能多的斩杀人头,苏哲自然不会打击他们的斗志。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哪有什么道义可言。

“禀魏王,孙策已退入了州府,还在顽抗抵抗!”飞马而来的邓艾禀报道。

苏哲瞄了一眼城中心方向,当即拨马下城,带着一众虎卫军直奔州府。

当他踏着血路抵达州府时,他的将士们已把偌大的府院围成铁桶阵一般,而孙策和他的几百亲兵,却还在凭借着高大的院墙,做着顽强的垂死抵抗。

魏军人数虽众,但州府四周的地形太过狭窄,反而施展不开来,一时片刻倒没办法攻进去。

“还等什么,把冲车给本王推上来!”苏哲马鞭一扬,厉声喝道。

号令传下,很快,主街上的将士们便自觉的分开一条道路来,一辆巨大的冲车被缓缓的推上街道,推向了紧闭的府门。

府院内,忠于孙策的亲兵们,还在堵在院门,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他们却浑然不觉,他们的主公孙策,却已悄然退走,回到了杯盘狼藉的大堂中。

噗!

孙策将染血的银枪,狠狠的插在了案几上,一屁股跌坐在地,随手抓起一壶未喝干的酒,仰头狂灌了起来。

酒从嘴边滑落,将他血染的征衣浸湿,形容狼狈不堪,他却浑然不顾。

一壶酒尽,孙策把酒壶扔在了地上,扶靠在案几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轰隆隆——

一声巨响,震到殿顶的灰尘都落了下来。

紧接着,杀声震天而起,向着大堂这边滚滚逼近。

孙策知道,府门已被轰破,大股的魏军正灌涌而入,疯狂无情的斩杀他那些残存的亲兵。

杀声越来越近,魏军已正大堂这边冲来,他的死期也近在眼前。

孙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重新拔出了插在案几上的银枪,就那么驻立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紧闭的殿门,等着最后时刻来临。

咔嚓嚓!

殿门被轰然撞碎,数不清的魏军将士,蜂拥而入,填满了整个大堂。

他们把孙策团团围住,明明只见他孤身一人,却为他的气势所慑,竟无人敢上前。

马蹄声响起,围兵分开了一条道来,一道金色的身影缓缓的策马步入大堂,出现在了孙策跟前。

那金色的身影,高高在上,威如天神一般。

那张冷绝的脸庞,散发着霸道的帝王傲气。

那凛烈如刃的眼神,就那么居高临下,漠然的俯视着他,如神明冷眼看待蝼蚁一般。

“苏……苏哲!”

孙策口中念出了那个名字,语气复杂,耐人寻味。

他的语气中,既有仇恨,又有敬畏,还掺杂着几分欣赏。

但更多的,却是无尽的落寞。

失败者的落寞。

“孙策,我们终于见面了。”马上的苏哲,语气淡漠,却听不出半点感*彩在内。

孙策突然间拔出枪来,指向了苏哲。

四周的魏军将士陡然变色,刀枪纷纷举起,作势就要一涌而上,把孙策给剁成了肉泥。

许褚也象鼻刀在手,挡在了苏哲跟前。

“苏哲,可有胆量跟我单打独斗,一决生死!”孙策枪指苏哲,骄傲的挑战。

苏哲笑了,讽刺道:“我说孙策,你是在开玩笑么,你觉的本王有那么傻么。”

孙策银枪一收,冷哼道:“就知道你没那么胆量。”

苏哲却不屑道:“斗武多没意思,本王更喜欢斗智,可惜啊,你智谋终究不够,还是没能斗得过本王。”

孙策眉头一皱,恨恨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孙策一定能赢你,你信不信。”

苏哲摇头一声叹:“孙策啊孙策,你到现在还没有省悟么,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给本王吗?”

第六百九十二章 本王要纳了你

孙策神色一震。

“因为你和袁绍,和曹操,和董卓,和所有被本王所杀的那些诸侯一样,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轻视本王!”

孙策身形颤动,眼神蓦然间闪过某种明悟。

苏哲冷冷道:“因为你们轻视本王的寒门出身,以为本王只是一介书生,所以你们从内心之中,都不愿意承认本王比你们强,你们一次次的欺骗自己,暗示自己,让自己相信你们的失败,只是本王一次次的幸运而已。”

“可惜啊,你们却忘了,四百年前的汉高祖刘邦,同样是寒门出身,却击败了高贵的项羽,创立了这大汉朝。”

“忘记历史的教训,注定要付出血的代价。”

“你孙策自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可惜,那只是你的自以为是,你跟袁绍,董卓这些人没什么分别,你们的眼界心胸,远远没达到跟本王争雄天下的境界。”

“所以,你们的命运也是一样,最终都只能死在本王的剑下。”

孙策凝固在了原地,脸上的其余的表情统统烟销云散,只余下了醍醐灌顶般的明悟。

“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输给你了,我们都小瞧了你,都小瞧了你啊,可惜……”

孙策手中银枪陡然提起,却没有指向苏哲,而是枪锋倒转,朝向了自己的心脏。

“我孙策,绝不会死在我手里,这个天下,能杀死我的,只有我孙策自己!”

话音未落,孙策陡然用力,那沾有无数敌人鲜血的枪锋,狠狠的扎进了他自己的胸膛。

大堂中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惊异无比,谁也没想到,孙策竟会选择自杀。

苏哲眼眸一动,眉宇间不禁也流露出了一丝敬意,却是叹道:“孙伯符,本王承认你是一位英雄,你比你那弟弟孙权,不知强多少倍!你安心的去吧,本王会给你的儿子和你的妹妹一条生路。”

孙策惨白痛苦的脸上,掠起了一丝欣慰,笑道:“那我就多谢你了,我孙策也没有看错,你也是一个英雄,我孙策能败在你手里,不冤了……”

突然间,孙策手上猛一用力,枪锋穿透心脏,硬生生从后背破出。

孙策一声惨叫,身形晃了一晃,就此栽倒在了地上。

纵横江东的小霸王,就此自裁于苏哲面前。

看着倒地的孙策,苏哲长吐了一口气,眼神表情除了敬意之外,更多的则是如释重负。

孙策终于死了,合肥也插上了他大魏的旗帜,这意味着江东最后的抵抗势力,就此覆灭。

整个江东都是他的了。

南方既已平定,从今往后,他就能抽调出用来防范孙策,近十万的军队西进,用来收拾他最后的敌人,大耳贼刘备。

现在,他终于也不用再分心来对付不同的敌人,终于能够集中全部的力量,专心对付最后一个敌人。

那种感觉,自然是如释重负一般。

他回马转身,走了堂外,望着头顶明媚的阳光,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

合肥城已下,接下来就是打扫战场,收拾残局了。

苏哲果断下达了止杀令,严禁再屠杀平民和战俘,这些人现在已成了他的子民,他自然有义务保全他们的性命。

同时,苏哲又下令,尽取合肥库府的酒肉钱财,大赏三军将士。

当天晚上,整个合肥城都变成了欢乐的海洋,血战余生的大魏将士们,尽情的狂欢痛饮,享受这份属于他们的荣光,属于他们的胜利喜悦。

苏哲心情大好,自然也是跟众将们尽情豪饮,享受胜利者应有的快活。

酒过三巡后,许褚附耳来报,言是孙尚香和韩当等三位老将,在帐外求见。

苏哲本是想把他们招进来说话,但想到此刻他们必定正为孙策之死而伤感,进来看到这副欢庆的样子,心中难免会不好受,便起身亲自出帐接见他们。

一见苏哲出帐,孙尚香便带着那三员老将,拜倒在了他脚前。

“魏王,尚香请魏王开恩,准备我们为兄长收尸,将他送回江东安葬。”孙尚香伏在地上,可怜巴巴的哀求。

苏哲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便亲手将她扶了起来,“本王准你所请,本王还将下令,以诸侯之礼厚葬孙策。”

“当真?”孙尚香感激的望向他。

苏哲轻叹道:“这天下,本王欣赏的人不多,孙策勉强算是一个,如果不是乱世的话,本王倒很愿意跟他交个朋友,以诸侯之礼葬他,算是本王对他的一点敬意吧。”

“多谢魏王。”孙尚香欣喜万分,又向苏哲盈盈下拜。

只是她白天里孙策的自尽伤感,精神受创不少,本就虚弱,现在突然又拜又起的,一时脑子贫血,眼前一阵眩晕,作势就要倒下去。

苏哲眼急手快,不及多想,伸手便是一揽,孙尚香便跌落入了他的臂弯之中。

“你没事吧。”苏哲怀揽着她,关怀的问道。

孙尚香缓过神来,蓦然发现,自己竟枕在苏哲怀中,不由脸畔生晕,眼神变的难为情起来。

“我没事,多谢魏王。”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脚下却发软,刚刚直起身来,又软倒在了苏哲怀中。

“别逞强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说着,苏哲也不在乎韩当等人的惊讶眼神,一把抱起孙尚香,便往她的大帐走去。

“魏王……”孙尚香一声娇哼,又是害羞又是感动,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为何,此时的她,心中竟是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

那种感觉,似乎是她对怀抱自己的这个男人,产生了一丝好感。

可同时,这个男人又逼死了她的哥哥,夺了她家族的基业,令她心中存有一丝恨意。

那种又爱又恨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令孙尚香心跳不止,一颗心儿陷入了纠结之中。

就在她芳心荡漾,思潮澎湃之时,苏哲已抱着她回到了她帐中,将她安放在了榻上,为她盖好了被子。

“你好好休息吧,本王先走了。”说罢,苏哲转身想要离走,刚刚要迈出大帐时,忽然间停下了脚步。

他想起了一件事。

他想起当日在大帐中,庞童对他提过的那个建议,现在,孙策已死,似乎那个建议也可以实行了。

犹豫了一下后,苏哲便转过身来,正视着她道:“孙尚香,本王打算纳你为妃,你可愿意?”

第六百九十三章 正中下怀

孙尚香花容一震,愣怔在了床上,脸庞晕色如潮,惊羞无限。

她作梦也没想到,苏哲竟然想要纳她为妃。

要知道,她可是孙策的妹妹啊,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互为死敌。

可现在,苏哲竟然想要娶了她?

对苏哲来说当然没什么了,作为胜利者,占有敌方的女眷是再正常不过,古往今来的帝王诸侯们,谁不曾这么做过。

可对孙尚香来说,却过不去心里边的坎。

毕竟,她是孙氏子孙,他们孙家的基业,才刚刚被苏哲夺取。

而她的哥哥孙策,虽然不是苏哲所杀,但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却是苏哲给逼死的。

两人间存有这样的忌惮,以孙尚香的刚烈,如何能放的下芥蒂,甘心情愿的去伺候苏哲,做他的女人。

孙尚香只好低垂下头来,红着脸庞,不敢正视苏哲直白的目光,也不敢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

“你不用急着回答,先考虑一下再说,本王就算要纳你,也是在收抬了刘备之后。”

苏哲也没有用魏王的权威压她,逼她强行就范,说罢便转身而去。

孙尚香长吐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苏哲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适才跌落在苏哲臂弯中的那一幕。

不知为何,她心儿竟怦然跳动起来,脸庞也越烧越热,身为弓腰姬的她,还从未有过现在这般心乱如麻的奇怪感觉。

“难不成,我竟然喜欢上了他不成?”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他,他可是抢了我孙家的基业,逼死了我的兄长啊,若非是为了绍儿,我根本就不会屈服于他。”

“可是,既然我没有喜欢上他,为什么心跳的这么厉害,为什么他刚才说想娶我之时,我的心会怦怦跳成那样呢……”

孙尚香手摸着滚烫的脸庞,喃喃自语,不断的自问着自己,陷入了思潮澎湃之中。

苏哲却已走出了帐外。

一抬头,就看到老将程普,正候在外面,似乎有事要说。

苏哲示意一眼,许褚便让开半步,容程普走上前来。

“程老将军有什么事吗?”苏哲看在他年老的份上,还算比较客气。

“是这样的,老朽有个不情之请,说起来可能有些唐突,不知魏王能否应允。”程普干咳着,表情有些尴尬,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苏哲淡淡一笑:“本王喜欢坦率的人,老将军有什么请求,尽管开口便是。”

程普犹豫了片刻,方才深吸一口气,拱手道:“老朽想厚颜做个媒人,为我们孙小姐向魏王提亲,不知魏王愿意纳我们孙小姐为妃否?”

苏哲眼睛亮了,惊讶的看着程普,没想到他竟然给自己和孙尚香做起了媒来。

惊讶只是瞬间,苏哲立时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这是为孙绍,为江东众降将的前途未来着想,想要跟苏哲这里求一颗定心丸啊。

孙尚香乃是孙策之妹,如果他娶了孙尚香,就等于跟孙氏联姻,两家的仇怨从此一笔勾销。

而程普等人作为孙氏的旧臣,也就从此吃下了颗定心丸,不再担心将来在苏哲集团的地位前途,担心被苏哲秋后算账。

姜不愧是老的辣,吕蒙这等年轻人没想到这一点,程普却能想到,还不惜这张老脸不要了,亲自来向苏哲提亲。

不过,他的提亲,却正中苏哲下怀。

他们想求一颗定心丸,苏哲也想通过联姻,彻底让他们安心臣服,甘心效命,可不就是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当下苏哲也不虚伪,欣然道:“我跟你们孙小姐也算有缘,既然程老将军有此美意,本王答应你便是。”

程普大喜,忙道:“多谢魏王。”

“不过本王不喜强人所难,至于你家孙小姐愿不愿意,还得你自己去说。”苏哲目光瞥了一眼帐内。

“那是,老朽这就去说服小姐。”程普笑呵呵的捋着白须,“孙小姐是老朽看着长大,她的性情老朽最了解了,她曾经发过誓言,她要么不嫁,要么就要嫁天下第一英雄,放眼天下,除了魏王之外,谁还能满足她的条件。”

苏哲恍然明悟,这才知道孙尚香原来还有这样的过去。

这也难怪,似弓腰姬这样刚烈骄傲的女人,一般男人谁能镇得住她,也只有他这个大魏之王了。

毕竟,他可是连她崇拜的哥哥都灭掉的人,她还能不服么。

“还有一件事,本王也需要程老将军辛苦一下。”苏哲又道。

“老朽已经是魏王之臣,魏王但有吩咐,老朽自当义不容辞,谈何辛苦。”程普拱手道。

苏哲便道:“是这样的,前番建业一战,本王活捉了太史慈,本王念在他是一员将才,所以没有斩杀。只是此人太过顽固,就是不肯投降,所以本王想请你说服他,归顺本王。”

程普恍然省悟,便道:“原来是这样,韩义公跟太史慈关系不错,老朽可以请义公老弟去说降太史慈,魏王看如何。”

苏哲拂手笑道:“只要能劝降了太史慈,让本王得一员大将,谁去都可以。”

“好,那本王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苏哲一笑,转身扬长而去。

程普拜送苏哲离去,深吸过一口气后,高声道:“孙小姐,老朽程普有事想跟小姐说,不知方不方便。”

“是程老将军么,进来吧。”

程普便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

合肥地,州府大牢。

昏暗的大牢中,太史慈负手而立,仰望着铁窗外那一轮明白,怔怔出神,一动也不动。

半晌后,他才幽幽一声叹息:“他们把我关在了合肥城,这样看来,连江北也失陷了,只是不知伯符眼下是生是死,唉……”

他正叹息不安时,牢门吱呀一声开了。

太史慈回头看去,借着闪烁的火光,他看到了一张苍老熟悉的脸。

“义公将军!?”太史慈一声惊唤,脸色骤变。

韩当却不说话,叫狱卒打开了牢门,自己提着食盒走进了牢房中。

他默默的打开食盒,将里边的酒肉拿出来摆在了案几上,忙乎完之后,方才苦笑道:“子义,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来吧,老哥哥我陪你喝几杯。”

太史慈看着韩当,再看看那酒肉,思绪飞转,眼眸中流转着困惑震惊。

足足愣了半晌后,太史慈才渐渐意识到什么,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沉声问道:“义公将军,伯符他现在怎么样了?”

韩当又是一声叹息,自酌一杯酒,仰头灌尽后,才默默道:“伯符他已经死了。”

太史慈脸色瞬间凝固成冰,身形晃了一晃,跌坐在地。

第六百九十四章 觉悟吧,太史慈

“伯符他,他真的死了?”太史慈声音颤栗沙哑,似乎不敢相信。

又或者,是他不愿意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事实上,自从他被关入大牢中一刻起,他内心之中就隐约已知道,孙策多半已遇害。

江东已失陷,被围在合肥这一隅之地,周围都是苏哲的地盘,一旦合肥失陷,孙策能活才怪。

明明已知道结果,他却就是不愿意相信,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孙策还可能活着。

直到现在,韩当亲口说出了孙策的死讯时,他才不得不面对事实。

“伯符他是怎么死的?被那苏哲杀的吗?”太史慈暗暗咬牙,拳头已握紧。

“不,伯符他是自尽而亡。”

自尽!

太史慈紧握的拳头陡然松开,惊异的抬头看向韩当,一时还理解不了。

韩当再饮一杯酒,便将苏哲如何攻破合肥,孙策如何退守州府,最后被苏哲破门而入包围,直到最后自尽身亡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太史慈默默的听着,到最后,脸上掠起一丝欣慰,叹道:“伯符一世英雄,到最后也是自己杀了自己,也不枉他小霸王之名了。”

韩当却已给他酌了一杯酒,“来吧,我们饮下这一杯,敬伯符。”

太史慈这次没有再犹豫,端起酒杯来,仰头一饮灌尽。

酒饮罢,太史慈的悲伤情绪也减了不再,再看眼前韩当,忽然间萌生了狐疑。

“义公将军,合肥城眼下可是苏哲的地盘,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还带着这些酒肉?”太史慈目光盯着韩当,语气阴沉起来。

韩当轻叹一声,说道:“我也不瞒子义你,我已归降魏王,现下是奉了魏王之命,前来说降你。

“什么!”

太史慈大吃一惊,一跃而起,后退半步,仿佛要跟韩当划清界限。

韩当却向他招手道:“子义你别激动,就知道你会是这副样子,来来来,先坐下,我们慢慢说。”

“韩当!”太史慈却已勃然大怒,手一指他,“你乃孙家两朝老臣,伯符对你又敬重万分,你怎能背弃于他,投降苏哲那个死敌,你良心何安?”

韩当早料到他会是这般恼火,却也不恼,只默默叹道:“子义,你只知我归降了魏王,但你可知道,我是奉了伯符之命,才归降的魏王。”

“……”太史慈懵了。

“不光是我,还有程仲德,黄公覆,我们都是奉的伯符之命,随同孙小姐一起出城归顺的魏王。”

太史慈愣怔在了原地,满脸困惑的看着韩当,显然他的这番话,超出了太史慈的理解能力。

孙策跟苏哲可是死敌,怎么可能说自家的两朝老臣,还有自己的妹妹去投降苏哲呢?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缓过神来的太史慈,歇厮底里的大吼起来。

“子义,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你当真觉的,我韩当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韩当悲凉的目光看着他,表情有几分失望。

太史慈戛然而止,怔怔的看着韩当,不知该说什么。

韩当再饮一杯酒,才将事情的原由经过,详详细细,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

听罢他的解释,太史慈沉默了,一腔的怒火埋怨,都化为了乌有。

他终于明白,原来孙策是因为重情重义,不忍心妹妹和三位老将陪他战死,才命令他们归降苏哲。

而孙策自己,却选择独守合肥,血战到最后一口气,以自尽来保全他小霸王的尊严。

韩当见他情绪平静下来,便劝道:“子义啊,不要再执着了,跟我们一起归顺魏王吧,如果当时你在场,伯符也会命你一起归顺魏王的。”

太史慈不说话。

他知道韩当说的没错,孙策与他有兄弟之谊,定然不会容他陪着孙策战死,一定会命令他跟着韩当他们一起出降。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该怎么办?”

太史慈站起身来,目光再次仰望铁窗外的明白,陷入了沉思。

韩当看出他已动摇,便趁势道:“那魏王乃九奇之首,天命之主,伯符败在他手中也不枉小霸王之名。”

“况且,魏王气量超然,不但饶过了小公子,还封他为县侯,承诺保全孙氏一脉世代荣华富贵。”

“魏王既然都宽容到这般地步,你告诉我,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臣服于他呢?”

太史慈身形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色,猛回头看向韩当:“你是说,那苏哲竟然放过了小公子?”

“当然。”韩当点点头,义正严辞道:“如果魏王害了小公子,你觉的,我和公覆他们,还会臣服于魏王吗?”

太史慈再次沉默,眉宇间已看不到半点敌意,隐约已流露出几分敬意。

“没想到,这个苏哲竟还有这等气度,伯符败在他手上,确实不冤枉了……”

看到太史慈陷入沉默,韩当知道,他内心中已然动摇。

韩当便接着道:“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魏王不仅封了小公子为侯,还决定纳孙小姐为妃,从今往后,苏孙两家恩怨一笔勾销。”

“孙小姐竟然要嫁给苏哲?”太史慈吃了一惊,“她这样做真的好吗,毕竟是苏哲夺了他们孙家的基业,伯符若非为苏哲所逼,也不会走投无路之下选择自尽啊。”

韩当却叹道:“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吧,孙小姐嫁给了魏王,两家结亲,才能确保小公子永享富贵,咱们这帮江东降臣也才能安心的为他效力,这其中的道理,子义你应该能想明白吧。”

太史慈身形一震,蓦然省悟过来,领悟到了韩当言下之意,也明白了孙尚香和韩当他们的苦衷。

他不再言语,只负手踱步在这狭窄的牢房中,进行着最后的思想斗争。

韩当也不说什么,只默默的喝着酒,也不逼他,静等他做决定。

毕竟,该讲的道理已说说,要是太史慈还执意不肯臣服的话,韩当也无计可施。

许久后,太史慈蓦的停下脚步,抓起地上的酒壶,仰头大口大口灌了个干净。

随后,他一抹嘴角酒渍,脸上再无犹豫之色,摆手道:“走吧,带我去见魏王吧,我太史慈降他便是!”

第六百九十五章 你什么时候娶我

合肥城内,州府正堂。

大堂内,苏哲正批阅从许都送来的奏表。

虽说他一直征伐在外,但北方的军政大权却始终掌握在手中,每隔十日就会有一批奏文送到前线,由他亲自批阅审核。

鉴于之前一连串的战斗,他基本没有空暇时间,所以积累下的奏章堆积如山,如今终于攻下合肥,南征暂时告一段落,他才有时间来批阅。

幸亏有庞童从旁出谋划策,苏哲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位凤雏夫人,不光是智谋超绝,还是一位理政的天才高手。

无论多复杂头疼的政务,在庞童眼里,都能化繁为简,一语切中要害。

有了庞童的协助,苏哲批阅起来也轻松许多,笔走如飞,转眼间批阅了大半。

就在这时,许褚前来禀报,言是那位孙小姐前来求见。

孙尚香?

苏哲停下了手中之笔。

庞童笑看向他:“恭喜夫君,又要抱得美人归了。”

“童儿就这么确定?”苏哲笑道。

“能嫁与大魏之王,九奇之首,那得是何等的福气,何况还能保得孙氏一族的平安,这等两全其美的好事,只要那位孙小姐不傻,就不可能拒绝。”庞童自信道。

苏哲微微点头,拂手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仲康,让那孙小姐进来吧。”

许褚离去,片刻后,孙尚香步履盈盈的进了大堂中。

“尚香见过魏王。”孙尚香福身一礼,语气多了几分柔情,少却几分生硬。

苏哲摆手道:“孙小姐免礼吧,这么晚来找本王,有什么事吗?”

他是明知故问,自己不主动问,就要孙尚香自己亲自说出口。

孙尚香刚想开口,却又看向苏哲身边的庞童,话到嘴边欲言又止,那眼神表情似乎略有几分难为情。

“童儿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苏哲说着很自然的牵住了庞童的手。

孙尚香看到他二人这一亲昵的动作时,睫毛微微颤动,星眸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异样。

那是女人对女人的一种嫉妒神色。

苏哲没那么敏感,自然没办法把她观察的细致入微,当然不可能看出来。

庞童作为一个女人,却一眼看穿了孙尚香心思,知道她在嫉妒自己。

当下庞童便淡淡笑道:“孙小姐许是跟夫君有悄悄话要说,我就不在这里碍事,我先回避了。”

说着,她便轻轻推开了苏哲的手,想要回避离去。

“本王说过,童儿不是外人,没什么是她不能听的,你说吧。”苏哲却拉住了庞童,偏不叫她回避。

庞童心头一震,欣慰的目光看向了苏哲,不禁心生感激。

苏哲这番话,代表了对她的信任和宠爱,这是明摆着要告诉孙尚香,她在苏哲心中是何等地位。

孙尚香薄唇微微撇了撇,内心的不悦不善于隐瞒,都写在了那张冷艳的俏脸上。

她轻咬着朱唇,几次打了退膛鼓,想要逃离,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好吧好吧,说就说,有什么好怕的,我孙尚香才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女人!”

孙尚香心一横,摆手道:“那好吧,我说了,魏王你当日不是说想纳我为妃么,我愿意,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吧。”

庞童朱唇微微张开,对这位江东弓腰姬的奔放直白,不禁有些吃惊。

按照她的设想,孙尚香应该是来答应嫁与苏哲的,但多少出于女儿家的矜持,会以委婉的形式表明心迹。

她却没料到,孙尚香竟然真接来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娶我”,着实令庞童意外。

这样的胆量,她可是没有的,心下不禁暗暗佩服。

苏哲也是一怔,看着昂首挺胸,一副讨债架势的孙尚香,忽然有种自己才是被逼婚那个人的错觉。

“有意思,这个女人很有意思,我要定了……”

苏哲哈哈一笑,欣然道:“问的够直接,本王喜欢,那本王就在这里给你一个承诺,待本王击退了刘备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娶了你。”

“好,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我等着你娶我。”

孙尚香也仿佛如释重负,反倒没有羞涩,狂放不羁的性子便彰显了出来。

这时,庞童便凑到苏哲耳边,低声道:“夫君,这位孙妹妹的性子倒是与众不同,我看你是真的动心了吧。”

苏哲一怔,旋即哈哈大笑,却只是不回答。

这时,刚刚出去未久的许褚,又回到了堂中,拱手道:“启禀魏王,韩当带着太史慈来求见魏王了。”

笑声戛然而止,苏哲笑道:“还来的真是及时呢,看来今天有可能双喜临门,叫他们进来吧。”

许褚告退,片刻后,带着韩当和太史慈二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大堂。

当太史慈看到孙尚香时,两人眼神不由一动,多少有几分不自在。

“子义大哥,你来了。”孙尚香主动打招呼。

太史慈“嗯”了一声,拱手见礼,“许久不见,尚香小姐还好吧。”

孙尚香还未出口,庞童却笑道:“孙妹妹当然好了,她很快就要嫁与魏王了,介时太史将军就可以喝一杯喜酒了。”

她是故意说给太史慈听,好让太史慈知道,孙尚香已选择臣服于苏哲,不惜嫁与苏哲这个孙氏曾经的死敌。

孙尚香脸畔生晕,却略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勉强一笑:“确实是这样,从今往后,孙氏与苏氏两家便将冰释前嫌,子义哥哥,到时候我希望你能以自家人的身份,来喝我的喜酒。”

所谓“自家人”,自然是在委婉的暗示他,希望他能够归顺苏哲,唯有如此,才能成为“自家人”。

太史慈身形微微一震,回头看了韩当一眼,方知他果然没有说谎,孙尚香果然要嫁与苏哲。

连孙策的妹妹都选择臣服了,他这个仅仅与孙策有兄弟情义的外人,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

何况,正如韩当所说,如果当时他也在孙策身边,孙策也一定会命令他去投降苏哲吧。

“连死敌的妹妹都能臣服,连韩当这些孙家元老,都甘愿归顺,这苏哲也许真是天命之主吧,也罢……”

太史慈深吸一口气,向着苏哲深深拜下,大声道:“末将太史慈愿归顺魏王,为魏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第六百九十六章 再会二美

太史慈终于降了。

这员自孙策以下,江东第一猛将,大名鼎鼎的东莱太史慈,终于选择臣服在了苏哲脚下。

苏哲哈哈大笑,起身下阶,将太史慈扶起,拍着他的肩膀一番抚慰。

合肥攻陷,该死的死,该降的降,南征之战算是以完美的结局收场。

接下来,苏哲要做的,就是尽起合肥之兵,前往夷陵去收拾刘备。

于是,苏哲便传下号令,命三军将士吃饱喝足,再休息两日,即刻赶赴荆州。

与此同时,苏哲又命在北面的文聘,率所部三万兵马,赶来合肥会合,合兵一处前往荆州。

没有了孙策的钳制,苏哲现在可以把淮南之兵,尽情的调往荆州前线,集中全力对付刘备。

号令传下,数万将士整装待发,准备再次踏上征程。

两天后的清晨,一队队的魏军将士已开出合肥城,陆陆续续上船,准备前往长江。

苏哲也策马抵达了肥水东岸,准备登船起程。

这时,北面方向,一艘艘的船只顺流南下,抵达了合肥水域。

一面“文”字大旗,象征着文聘带领的寿春兵马,从成德城一线赶到。

江岸边,苏哲见到了久违的文聘。

这员自荆州时代起就归顺了他,却大多数时间都在镇守寿春,没有参与到苏哲南征北战,开疆拓土战争的大将,多年未见,如今也老了不少。

“仲业,这些年你镇守寿春,为本王挡住了孙策兵锋北上,劳苦功高,你辛苦了。”苏哲拍着文聘的肩膀赞许道。

文聘心头一热,忙拱手道:“能为魏王的大业尽绵薄之力,末将已心满意足。”

“好好好,肉麻的话咱也不说了,到了濡须坞后,咱们喝他们痛快。”苏哲笑道。

文聘也大笑。

主在他主臣二人说笑时,十余艘运输船登岸,民夫们将一袋袋的粮米抬上了岸。

看那些船只打的旗号,并不象是官船,倒象是民间的私船。

“仲业,那些船是怎么回事?”苏哲好奇问道。

文聘回头看了一眼,笑道:“这是那位乔玄乔老先生,联合了一些从庐江郡逃难到寿春的乡绅,凑了一些劳军的物资,想要进献了魏王,所以末将这次就一同带来了。”

乔玄?

苏哲思绪回到过去,蓦然间想起了这个名字。

这个人,应该就是大乔和小乔的父亲吧。

苏哲依稀记得,当年乔家父女从庐江逃难往寿春,半路上被孙策追击,正是他及时赶到,救下了乔氏父女。

当时他把大小乔带往了寿春安置,因为急着要回许都,便匆匆一别,慢慢把这二女就给忘了。

却没想到,他跟这大小乔还真是有缘,会在这合肥城外再次相见。

因为他远远望去,看到两名女子正指挥着家丁搬运货物下船,那般窈窕的身姿,不是大小乔还能是谁。

“传说中的大小乔啊,国色天香,沉鱼落雁,这样的美人,我当初怎么就给忘了呢,果然创业中的男人,眼中只有天下啊……”

苏哲思绪回到现实,便策马扬鞭,前往了栈桥。

左右的士卒们见苏哲到来,纷纷躬身拜见,动静惊动了那大小乔姐妹,二女一见苏哲到了,忙是盈盈上前。

“民女拜见魏王。”二女福身见礼,声若银铃一般撩人心魄。

“免礼吧。”苏哲扬了扬马鞭。

二女直起身来,微微抬起俏脸望向苏哲,那两张绝丽的容颜,便是映入了他的眼中。

大乔依旧是端庄秀丽,仪态娴静,小乔则还是那副小家碧玉,却又略带野性的样子。

不得不说,多年未见,这两位美人身上少了几分少女气息,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这般站在苏哲面前,比当年初见之时,更加撩人。

“当年一别,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之时,两位乔小姐还是花容月貌,风姿绰约不减当年啊。”苏哲赞叹道。

大乔脸畔顿生微晕,不好意思道:“魏王谬赞了,多年不见,魏王依旧是雄姿英发。”

“不光是雄姿英发,你比当年可霸气多了,是不是因为当上了魏王的原因啊。”

小乔倒是泼辣的紧,也不害羞,反倒大大方方的回赞苏哲。

“小妹……”大乔白了她一眼,示意她莫要口无遮拦。

苏哲倒不介意,反而是哈哈一笑,对小乔的心直口快颇为欣赏。

“这些粮米是我们庐江乡绅进献的一些劳军用物,东西虽少,却都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魏王笑纳。”

大乔未免尴尬,及时转移话题,纤纤素指指向了身后堆积如山的物资。

苏哲满意的点点头,“你们有心了,本王就替三军将士收下了,多谢你们一番心意。”

大乔浅浅一笑:“魏王言重了,如今魏王收复了江东,我们这些庐江人终于不用再背景离乡,能够重回故里,这都是拜魏王所赐,这些小小心意又算得了什么。”

苏哲蓦然想起,大小乔原本都是庐江郡人,当年是为了躲避孙策兵灾,才不得不迁往寿春。

“家乡终究是家乡,你们确实也是该回乡的时候了。”苏哲感慨道,“那么你们是要先回寿春,还是要直接去庐江?”

“我们把劳军粮米放下,马上就坐船回庐江,我都想死我们乔家老宅了,只是不知道还在不在了。”小乔嘴巴快,抢着回答。

苏哲眼眸一动,便道:“本王也打算南下长江,再溯江西进,既然是顺路,不知两位小姐是否愿意同行。”

“当真?”小乔一喜,“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你可不知道,我们这一路上担心死了,就怕半道遇上水贼什么的,能跟着魏王你的官船回家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小妹,我们怎好麻烦魏王……”大乔拉了拉小乔,低声抱怨道。

小乔却嘟嘴道:“那有什么好麻烦的,反正也顺路的,对吧魏王。”

她扑扇着长长睫毛,水灵灵的眼眸望向苏哲,一副乞求的楚楚动人表情。

苏哲心头一动,便欣然知道:“小乔说的对,不过是顺路而已,再说了,有你们这两位国色天香的美人陪伴,那也是一道风景。”

“太好喽,多谢魏王,魏王,你坐哪艘船啊,我好把我们的行李细软搬上去啊,还有啊……”

小乔那张小嘴吧嗒吧嗒个不停,一点都不拿苏哲当外人,好象已经很熟络的样子。

大乔没办法,只能谦意的向苏哲苦笑,一者道谢,二来也表示对自己这个大大咧咧的妹妹无奈。

苏哲倒是半点不介意,便叫许褚调拨人手,帮乔家把行李细软搬上自己的旗舰。

“魏”字战旗升起,云帆也高高挂起,巨大的楼船旗舰,缓缓驶出水营,沿着肥水南下。

苏哲站在船首,负手而立,欣赏着眼前大好江河,身边则是两位美人陪伴。

这一刻,他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什么叫作春风得意。

“大丈夫,当如此啊……”

第六百九十七章 孔明的秘密武器

夷陵城西。

震天的杀声渐渐远去,数以万计的刘军士卒,如退潮一般退去,只留下了城下遍地伏尸。

“魏延!吕蒙!”

刘备望着夷陵城头那两面战旗,眉宇间流转着厌恶,冷哼一声,拨马转身而去。

一场强攻,再次以徒劳无功而收场,刘备和他的大军,只能黯然退回大营。

这已经是十天之内,刘备所发动的第三次进攻,却无一例外的被魏延和吕蒙联手击退。

倒不是魏延和吕蒙真强到没边,而是夷陵城四周的地形,实是令刘备抓狂。

十万刘军,能够用于正面攻城的人马,数量不超过一万余人,这个数字比城中魏军的守军还少,叫刘备怎么攻。

砰!

回到大帐中,刘备把头盔狠狠的扔在了案几上,没好气的坐了下来,连灌几口酒消气。

就在这时,陈到匆匆而入,拱手道:“启禀主公,淮南最新传来消息,苏贼已攻破合肥,孙策自杀身亡,眼下苏贼正率大军直奔夷陵而来。”

噗!

刘备刚刚咽到一半的酒,一口气全喷了出来,一把夺过陈到手中的战报,迫不及待的端祥。

嘶拉拉——

刘备将手中情报撕了个粉碎,没好气的骂道:“孙策这个没用的小子,还敢号称小霸王,竟然败的这么快!”

大帐中,众将也无不人心震动,都没想到苏哲破合肥破的这么快。

“主公,合肥已失,苏哲便能尽起大军前来夷陵,介时他兵马的数量就要超过我军,这场仗末将以为不能再耗下去了,是时候率军撤回蜀中了。”

赵云第一时间站了出来,再次劝说刘备退兵。

刘备沉默下来。

他恼火归恼火,头脑却还清醒的紧,知道夷陵一线的实力对比,马上就要发生颠倒变化。

这里可是苏哲的地盘,一旦苏哲的兵马数量占据了上风,他还要强打下去,就等于是自讨没趣了。

便在这时,外面亲兵来报,言是诸葛亮派了一名叫马钧的从事,从长安赶来求见。

“马钧?”刘备对这个名字显然不太熟悉,便叫他进来。

片刻后,一名年轻的书生步入大帐,拱手参拜。

“马钧,诸葛军师派你来做什么,莫非关中有事?”刘备不安问道。

马钧忙拱手道:“禀主公,关中有诸葛军师坐镇,一切都太平,属下奉军师之命前来是有两件事,这头一件事,就是向主公报喜。”

“报喜?何喜之有?”刘备眼眸一亮。

“是这样的,几天前翼德将军传回捷报,他已在敦煌击败了韩遂,迫使其逃出玉门关,逃往了西域,凉州的叛乱完全平定。”

大帐中立时沸腾,众将无不欣喜,攻城失利造成的阴霾已一扫而空。

“好好好,很好,翼德和仲达果然没让我失望啊。”刘备也难掩欣喜,大加赞赏。

“马钧,军师第二件事是什么?”法正问道。

马钧便从怀中取出一副卷轴,双手献上:“军师得知主公屡攻夷陵城不下,所以跟属下一起研究出了一种新型的投石机,叫属下连夜赶来夷陵,就地打造,好助主公轰破夷陵城。”

新型投石机?

刘备精神一振,忙叫陈到把卷轴接过,平铺在了案几上。

卷轴里果然画的是一幅投石机的图,只是却颇为复杂精巧,跟平常所用的投石机大不相同,刘备对机械方面是门外汉,倒看不出这投石机强在哪里。

“这个投石机看起来有些怪,它真能轰破夷陵城?”刘备语气有几分质疑。

马钧却自信笑道:“主公放心,我们这个新型投石机加装了配重箱,可发射比普通投石机重十倍的石弹,足可轰塌一般的城墙。”

“十倍的石弹?”刘备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不由亮了。

“没错,而且属下和军师事先已造了一架,已经试验过,请主公尽管放心。”马钧自信道。

刘备脸上的阴霾尽散,将那卷轴一合,欣然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马钧,你即刻召集营中所有工匠,连夜给我赶制这新型投石机吧。”

“偌!”马钧领了军令,告退而去。

大帐中,众将重新振奋起来,一想到很快就能轰破夷陵城,无不欢欣鼓舞。

这时,法正却道:“主公先不要高兴太早,这投石机威力虽大,但却太过复杂,造起来必定极花费时间,眼下苏贼已经在来夷陵的路上,恐怕他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造好这新型投石机的。”

帐中瞬间鸦雀无声。

刘备脸色也立时阴沉下来,点头额头道:“孝直言之有理,我倒是没想到呢。”

“主公莫忧,我倒有一计,要再拖苏贼几日。”法正嘴角扬起一丝自信的诡笑。

刘备精神一振,忙问法正有何妙计。

法正便不紧不慢的,将自己的妙计,诿诿道来。

刘备越听越兴奋,不禁拍案道:“孝直此计甚妙,就依你之计行事。”

“这件事不光要花重金收买,还需要一员能言善辩之士出马才行。”法正又提醒道。

刘备想了一想,摆手道:“来人啊,速把邓芝传来见我。”

……

巴丘港。

夜幕降临,最后一批船靠岸,数千名士卒陆陆续续的下船入港。

自离开合肥之后,苏哲大军溯江西进,一路不停,终于是赶到了巴丘港,再往西不出两日的路程,就能抵达夷陵一线。

为了保证将士们精神充沛,苏哲决定先在巴丘港落脚休息,稍作调整后再继续赶路。

王帐中,酒香四溢,乐声靡靡。

苏哲闲品着小酒,摇头晃脑的倾听着大乔抚琴,欣赏着帐前小乔翩翩起舞。

当日船队驶抵庐江后,大小乔两姐妹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两人一合计,便提出跟随苏哲一同往前线,路上好伺候苏哲的饮食起居,算是对苏哲的报恩。

有这样两位美人伺候,苏哲当然是求之不得,便允了她们所请,将她们一并带到了前线。

现在苏哲才发现,这两位美人不但能照顾他生活,还能歌善舞,可以让他在闲暇时享乐。

一曲舞罢,小乔以一个高难度动作收场,腿都快翘到天上。

“精彩,跳的好!”苏哲拍手喝彩。

话音未落,小乔“哎哟”一声,捂着*就软倒在了地上。

“小妹!”大乔吃了一惊,放下古琴就扑了上去。

苏哲也赶紧起身上前将她扶住,一脸关怀的问道:“怎么了,伤到哪里了吗?”

“没事没事,就是小扭了一下腰而已,许久未跳过了,没想到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不行了。”小乔又是咧嘴,又是不好意思。

一句“老胳膊老腿”的,却给苏哲逗乐了,便自嘲道:“你这年轻纪纪若叫老胳膊老腿,那本王这一大把年纪,是不是已经叫一条腿踩进棺材里啦。”

“哎呀,魏王你要这么说,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啊……”

“小妹,乱说什么呢!”大乔赶紧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魏王正当盛年,什么一条腿踏进棺材里了,胡说八道!”

看着斗嘴的姐妹二人,苏哲心头怦然而生,不禁萌生了一种想要把她二人就地办了的冲动。

就在欲念渐燃之时,许褚匆匆而入,拱手道:“禀魏王,荆南出事了。”

第六百九十八章 变 数

夜色已深,一众文臣武将却被苏哲紧急召见,匆匆赶到了王帐。

苏哲表情平静的坐在那里,闲品着小酒,案几上却平摊着一封帛书。

众将都猜测,苏哲的连夜召唤,必定与那封紧急情报有关。

“魏王深夜召我等前来,不知有何急事?”老将黄忠第一个问道。

苏哲看了一眼情报,“仲康,念给大家听吧。”

许褚便拾起那帛书,当众宣读了出来。

那是来自于武陵太守陈震的一道急报,他在其中声称,五溪蛮王沙摩柯降而复反,率三万蛮兵再次起兵造反,接连攻城掠地,目下正包围武陵治所阮陵城。

众将听到这道情报,无不微微变色。

邓艾道:“魏王,这武陵郡北临长江,一旦被五溪蛮夺取,我们就会受到刘备和五溪蛮前后夹攻,绝不能坐视不管。”

“奇怪,前番五溪蛮就刚刚叛乱过一次,结果被甘兴霸扑灭,怎么才过短短数月,这些蛮子突然间又造反?”黄忠不解道。

“文和,你怎么看?”苏哲目光看向贾诩。

贾诩盯着地图瞄过几眼,捋着白须道:“五溪蛮降而复反,颇为可疑,如果老朽没猜错的话,这必是刘备担心魏王亲临夷陵,全力对付他,所以派人挑唆沙摩柯再反,好叫魏王无法全师前往夷陵。”

众将恍然省悟。

苏哲微微一笑,贾诩的这番分析,正跟他所推测的一样。

沙摩柯那厮不过一蛮人头领,反复无常也是正常,对付这些蛮人,只要把他们打服了就是。

只是前番甘宁才打痛了他们,逼他们再次臣服,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却忽然间又生叛乱,不是刘备暗中挑唆还能有谁。

“魏王,夷陵才是重中之重,老朽愿率一军去平定五溪蛮叛乱。”

老将韩当主动站出来请战,做为新降之将,他也迫不及待想要建功,用功劳来赢取自己在魏营中的一席之地。

话音方落,贾诩却道:“老朽却以为,魏王应当亲率兵马去平定五溪蛮叛乱。”

众人目光看向贾诩。

韩当也不解道:“刘备才是大敌,五溪蛮不过是皮肤之患,魏王怎么放着大敌不顾,却去亲自平定五溪蛮?”

苏哲向他拂了拂手,示意贾诩继续说下去。

贾诩便道:“五溪蛮虽乃蛮人,但武陵郡多溪多山,唯有魏王亲自出马,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平定,不然我们至少要分出半数兵马被牵制在武陵,一旦耗时日久,岂非正中了刘备的下怀。”

苏哲微微点头,欣然道:“文和所言极是,传令下去,大军先不去夷陵,改道南下,随本王先去灭了沙摩柯。”

决意已下,苏哲也来不及让将士们休整,当晚便拔营出发。

大军离开巴丘港,先进入洞庭湖,再由沅口进入沅水,深入到了武陵境内。

近七万的大军,水陆并进,一路沿沅水南下,前往沅陵去解陈震之围。

大军日夜疾行,数日后的午后,前锋离沅陵城已不足七十余里。

看到天色将晚,苏哲便叫就地安营扎寨,待将士们饱餐一晚,休养好精神了,明日直接杀奔沅陵城下。

安营已毕,苏哲便在王帐中召见众将,商议着明天怎么个战法。

“不瞒魏王,老朽曾久镇长沙,与五溪蛮也打过交道,这些蛮人平素藏匿于山中,多以打猎为生,与虎豹为伍,个个都是凶悍之徒,如果不用计的话,正面交锋,我们得付出点代价才能将他们击破。”

作为曾经的长沙之虎,黄忠对五溪蛮人竟有几分忌惮。

“用计么,这可我们强项,对付有勇无谋的蛮人,智取自然是再好不过……”

苏哲一声冷笑,闲饮小酒,低头若有所思。

酒还没有饮尽,他心中已萌生了一条计策,嘴角不由掠起一丝诡秘的冷笑。

……

沅陵城。

那一座不算坚固,也不算高厚的城池外围,密密麻麻的扎满了帐篷,悬挂着各种古怪的战旗。

蛮人没有姓,以部落划分,每个部落都以鸟兽鱼虫等飞禽走兽为图腾,便以禽兽的图案做战旗标示。

连绵数里的营盘,整整三万五溪蛮军,将沅陵城围成铁桶阵一般。

唯有一座营盘,却高挂着一面“王”字战旗,营盘的布置也暗合兵法,不似其他营盘那样杂乱无章。

那营盘便是五溪王沙摩柯的王营。

沙摩柯虽然出身蛮族,但早在刘表统治时期,就曾前往襄阳游历,对汉人文化也算略知皮毛。

正是仗着从汉人那里学来的先进知识,沙摩柯才能带领他的部落日益壮大,最终成为了最强的一部,并被五溪蛮推为了蛮族之王。

王帐中,沙摩柯却在喝着闷酒,没好气发着牢骚。

“该死,早知道本王就该多抓些汉人工匠,不然就不会连投石机也造不出来,这沅陵城本王早就攻破了!”

沙摩柯一拍案几,没完没了的自责个不停。

自责过后,沙摩柯把目光投向众头领,喝道:“你们也拿个主意啊,怎么能把沅陵城尽快攻破,再晚点那苏哲就要率大军杀来了。”

一众头领都默然不语,谁都拿不出个主意来。

“大王,我倒有条计策,不但能速破沅陵城,说不定还能不死一兵一卒!”

一片沉默中,忽然响起一个自信的声音。

沙摩柯大喜,寻声看去,看到的是一个一身汉人衣甲装束的武将。

“邢道荣,你素来鬼点子多,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沙摩柯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邢道荣本也是武陵郡人士,出身当地豪族,当初苏哲攻取荆南之时,邢道荣不服,率本族人占据了沅陵城,试图抵抗苏哲的征伐。

结果可想而知,苏哲自己都没出马,只派了甘宁前来就攻破了沅陵城。

作为对邢道一族的惩罚,苏哲将所俘的邢道一族尽数斩首示众,唯有邢道荣侥幸逃过一劫,便隐姓埋名逃入了五溪蛮中,投奔了沙摩柯。

邢道荣武艺不弱,又有几分智谋,深得沙摩柯赏识,很快便被其视为左膀右臂。

邢道荣也没辜负沙摩柯的器重,为其出谋划策,冲锋陷阵,为沙摩柯一统五溪蛮立下了汗马功劳。

前番刘备派邓芝挑衅沙摩柯反叛苏哲,邓芝也是第一时间先找了邢道荣,得到他的暗中帮助后,才顺利说服了沙摩柯起兵。

如今沅陵城久攻不下,这个时候,也只有邢道荣站出来再次献计。

当下,邢道荣便将自己的计策,不紧不慢的道了出来。

第六百九十九章 收拾蛮人足矣

“掘沅水灌沅陵城?”沙摩柯一声惊唤。

邢道荣手捋着短须,冷笑道:“没错,就是水淹沅陵城,这沅陵城虽然是武陵郡治,却并不算什么坚城,咱们把沅水一掘,泡他个几日,我就不信浸不塌沅陵城墙!”

沙摩柯兴奋的跳了起来,叫道:“好好好,这条计策够狠够快,要是真能大水冲塌了城墙的话,咱们不用死一个五溪勇士就能拿下沅陵城!”

一旁的刘备信使邓芝瞄了一眼邢道荣,不由微微点头,眉宇间也流露出几分欣赏。

沙摩柯当即传下令去,叫各头领们即刻行动起来,去挖掘沅水河堤。

就在这时,外面一名蛮兵匆匆进入,叫道:“大王,不好了,辰阳城发来急报,说是城东发现了魏军的踪迹,还打着‘魏’字王旗。”

大帐中,众蛮将们无不变色。

沙摩柯也脸色惊变,急吼道:“之前斥侯不是说,魏军还在沅水下游七十里,怎么突然间就出现在我们身后了?”

沅水这条水系,贯穿武陵城,是最大的一条水系,而武陵大多数的县也集中在沅水沿岸。

辰阳城位于沅陵城西南,沅水上游,沙摩柯攻下该城之后,才率军继续沿江北上,进围了沅陵城。

眼下的情况却是,魏军没有从正面来解沅陵城之危,却忽然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了他的侧后,岂能不叫沙摩柯震惊。

就连邢道荣也脸色惊变,一时不知所措,失了分寸。

整个王帐中,却唯有邓芝这个外人,始终都保持着冷静,目光静静的注视着地图。

忽然间,他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不慌不忙的指着地图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料那苏贼必定是派了一支偏师,先南下进入长沙郡,再穿过雪峰山小道,才会绕过沅陵,出现在我们侧后的辰阳城。”

沙摩柯等人目光急盯向地图,瞅了半晌方才恍然省悟。

“该死,人们都说个苏贼是什么九奇之首,阴险的没边,没想到他当真这般诡诈!”反应过来的沙摩柯,没好气的骂道。

邓芝却冷笑道:“大王莫非忘了么,下官当初一到五溪的时候,就提醒过大王,苏哲智谋超凡,近乎于神,绝不可小视。”

沙摩柯这才想明当初邓芝的提醒,不禁有些懊悔。

这是,邢道荣却道:“大王莫慌,既然我们已发现了敌军的踪迹,就没必要大惊小怪,大王只需派分一支兵马,前去辰阳击退偷袭的魏军不就行了。”

沙摩柯脸上重燃傲色,当即道:“邢道兄弟言之有理,本王就给你一万兵马,你速速回师辰阳,给我灭了敢来偷袭的魏军,给那苏贼一个下马威!”

……

数日后,辰阳城东北。

山林内,太史慈小心翼翼的拨开眼前遮挡的树叶,锐利的目光紧紧的凝视着前方那条山道。

他的身后,近五千魏军将士,默默的蹲伏在树林里,一言不发。

除了这五千兵马外,在南面不远的辰阳城,还有朱桓所率的三千兵马,正在对辰阳城发动佯攻。

那朱桓的三千兵马,不过是诱饵罢了,为的就是诱使敌军的援军来攻。

太史慈这路兵马的任务,就是在半道上截杀前来救援的敌军。

围点打援,这就是苏哲的破敌之计。

这条计策算不得什么高明的计策,对付刘备那样拥有顶级谋士的敌人当然不行,但在苏哲看来,对付沙摩柯这样的蛮子却已足够。

日已西沉,山道上依旧一片安静,唯有鸟雀的叫声,和沅水的滚滚涛声,回荡在耳边。

太史慈却心静如水,没有半点的焦躁,对苏哲的判断坚信不疑。

突然间,太史慈的耳朵动了一动,绝顶武将所拥有的敏锐感知能力,让他觉察到了什么。

他吐掉了嘴里的草根,耳朵贴在了一棵大树上,静静的倾听。

树连地面,通过细听大树,可以判断于来自于远处地面的震动。

片刻后,太史慈的眼中燃起一丝兴奋,因为他从树中听出了隆隆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数量至少也得到八千左右吧。

“传令下去,敌人上钩了,准备开战!”太史慈回头低沉的吼道。

号令一层层的传达下去,五千埋伏已久的魏军将士们,精神陡然亢奋起来,一个个热血渐沸。

树林外,脚步声越来越近,透过树隙,太史慈渐渐看清,一支万人左右五溪军,正急匆匆的经过。

五溪蛮的援兵果然到了。

一切都在苏哲的算计之中,这些蛮军都在赶着去解辰阳之危,全然没有发觉,道旁的树林内,一双双野兽般的眼神,如同盯着猎物般,正兴奋的注视着他们。

“魏王果然料事如神,看来,今天我太史慈注定能立下一场功劳了……”

太史慈嘴角掠起狰狞的冷笑,手中大戟握紧,目光在蛮军则搜寻着有价值的目标。

很快,他就看到一名身着玄甲,气宇轩昂的中年武将,手提着大刀,正昂首前行。

那武将身后,一面“邢道”大旗,在风山摇曳下哗哗作响。

“邢道?莫非是原先武陵那个邢道荣?”

太史慈当年曾跟着孙策攻打荆州,对荆州人物也得熟知,隐隐还记得邢道荣这么个名字。

管你是谁,照杀不误!

太史慈没有半分犹豫,突然间翻身上马,手中大戟一扬,大喝道:“蛮子们已经中了魏王之计,跟我杀出去,杀蛮子们个血流成河!”

说罢,太史慈拨马转身,挥刀斩碎了挡在跟前的树枝,纵马狂杀而出。

“杀——”

“杀——”

震天的杀声陡然而起,将林中无数飞鸟惊起,五千魏军将士,如出笼的虎狼般,铺天盖地的杀出树林,杀向了毫无防备的蛮军。

噗噗噗!

手起刀落,转眼间,数不清的蛮卒们,在还没有回过神的情况下,人头便被斩落于地。

血雾腾空而起,惊慌失措的叫声,陡然间大作。

匆匆赶路的蛮军们,只知道有三千魏军正在攻打辰阳城,哪里料到半路还会有伏兵,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转眼陷入崩溃。

太史慈更是纵马舞戟,冲锋在前,绝顶的武艺施展开来,将蛮军如草芥一般斩落人头。

顷刻间,长蛇行军的蛮军,便被魏军斩断成了无数截,陷入了各自为战的混乱境地。

“伏兵!魏军竟然有伏兵?”

看着左右大道杀出的魏军,邢道荣脸色骇变。

第七百章 不知好歹的蛮王

邢道荣原本抱着志在必得之心,想要回师辰阳,杀围城的魏军一个措手不及。

他以为,他看破了苏哲的企图,能凭一己之力,击败大魏之王。

他却万没有料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苏哲的掌握之中,这半道上早给他准备着一路伏兵呢。

眼见己军被肆意斩杀,邢道荣是又惊又怒,咬牙大骂了一声“苏贼”,纵马提刀便杀向了魏卒。

刀锋所过,一条不留!

他凭着不弱的武艺,不断的冲乱魏军,硬生生的将数股被分割包围的蛮军,重新又聚拢在了一起。

十步外,血染长刀的太史慈已盯住了他,大喝一声:“邢道荣,太史慈在此,留下你的狗头!”

暴喝声中,太史慈踏破血路,撞飞阻挡的敌卒,手中战戟挟着狂风暴雨之力,浩浩荡荡的轰斩向了邢道荣。

太史慈乃五虎级别的猛人,一戟斩出,力有千钧,戟锋还没有轰砸下来,那雄浑无匹的力道,便已狂压而至,压迫到邢道荣气息一滞。

“太史慈,他就是东莱太史慈?”

邢道荣暗吃一惊,不及多想,吼声爆发出一声怒啸,手中战刀反手挥出,尽起全身之力相挡。

哐!

巨响如天塌一般,强劲的冲击气流,吹动二人身上盔甲的鳞片都哗哗作响。

邢道荣胸中气血激荡,战刀硬生生被压弯下来,太史慈那染血的戟锋,眼看着就要斩中他的肩膀。

一招交手,高下立判!

邢道荣知道太史慈强,却没想到强到这等地步,汹涌的力道灌入他的身体,震到他五内欲裂。

太史慈却气息平伏如常,战戟越压越低,口中冷冷道:“邢道荣,你一个汉儿,竟然为蛮子卖命,你羞也不羞,还不下马投降,魏王说不定会饶你一命!”

邢道荣本来抵挡吃力,太史慈这一番话,却深深的刺激到了他,令他恼羞成怒。

“太史狗贼,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羞辱你邢道爷爷,啊啊啊——”

野兽般的咆哮声中,邢道荣臂上青筋突涌,硬生生的架开了太史慈的战戟,反手刀狂斩而出。

这一击,他已使出平生之力。

“不知死活,我就成全你!”

太史慈一声冷哼,虎臂一转,手中战刀如流星赶月一般,横斩而出。

势大力沉,快过闪电。

他这一戟使出,手发而先至,抢先一步斩向邢道荣的腰间。

邢道荣脸色一变,不及多想,急是抽刀回挡。

吭!

又是一声沉闷的重击声,滚滚气流中,邢道荣的头盔都被震落,胸中气血翻滚如潮。

太史慈根本不给他喘息机会,手中大戟铺天盖地的斩出,数不清的戟影四面八方袭来,转眼将他全身包裹在铁幕之中。

太史慈仗着强悍的武道,转眼把邢道荣全面压制,逼到他手忙脚乱,只能穷于应付。

太史慈却从容不迫,每一戟使出都大开大合,沉稳如泰山一般。

二十招走过,邢道荣已被逼到手忙脚乱,破绽百出的地步。

突然间,太史慈刀势陡变,一招精妙无比的戟锋,打穿了邢道荣的刀式防御,斜斩向了他的肩膀。

噗!

一声沉闷的崩肉撕裂声,邢道荣一声惨叫,肩膀便被斩中一刀,鲜血飞溅而出,手中大刀也拿捏不住,脱手跌落。

邢道荣的斗志胆气,也被这一刀瓦解,哪里还敢再战,急是跳出战团,忍着肩上剧痛,纵马狂逃。

“哪里逃!”

太史慈一声暴喝,纵马提戟,继续穷追而上。

邢道荣不敢逗留半步,只顾埋头狂逃。

主将一败,一万蛮军更是土崩瓦解,望风而逃,纷纷向着四面的山林中逃去。

也幸得这些五溪蛮人平时本就啸聚山林,对附近的山势再了解不过,逃起来一个比一个飞快,魏军反倒不易追击。

太史慈追出了七八里地,斩杀蛮军近四千之众,方才得胜收兵,向南与朱桓所部会合。

两军会合,一万余魏军,准备趁胜对辰阳城展开强攻。

此时,辰阳城中本还有两千余蛮军,还抱着一线希望打算坚守城池,等待沙摩柯派来的援兵。

他们苦等半天,却等来了邢道荣大败,一万援军土崩瓦解的惊人消息。

蛮人原本就是部落联盟,军纪散慢,打顺风仗还行,一旦形势不利,每一个部落都想的是如何自保。

守辰阳这个部落的人马,并非是沙摩柯的嫡系部落,一听到援军兵败,立时吓破了胆,当即抢在魏军攻城之下,弃城而逃。

太史慈和朱桓兵来血刃,轻松收复了辰阳城,将大魏的战旗重新插在了辰阳城头。

破城之后,太史慈一面安抚人心,一面派人飞马将捷报送去给苏哲。

……

沅陵城外,蛮军大营。

杀声震天,血染长空,整座沅陵城都为血雾所笼罩。

沿城四周,两万多的蛮军正在疯狂的攻城,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士卒,如无数的蚂蚁一般。

沙摩柯则立马北门城外,正指挥着他的将士,对沅陵城发动猛攻。

苏哲的前锋离沅陵城已不出四十里,他必须要抢在苏哲大军到来之前,攻下沅陵城,以获取抵挡苏哲大军来攻的据点。

至于南面辰阳城,沙摩柯则毫不担心,他相信邢道荣出马,必能击退魏军的迂回偷袭。

“大王,你们的攻城能力稍稍逊色了几分,我看还是不要再强攻了,与其白白折损士卒性命,倒不如全师退回辰阳城还稳妥一点。”

一旁的邓芝有点看不下去,忍不住便劝说道。

沙摩柯却回瞪他一眼,不悦道:“邓芝,你是在小瞧我五溪人么,本王偏要给你攻下沅陵城瞧瞧。”

邓芝眉头暗皱,“大王,用兵之道,讲究的是心平气和,万不可意气用事,眼下苏贼大军将要临近,辰阳城又被迂回偷袭,万一稍有个闪失,我们就要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那苏贼大军还没到么,再说了,邢道兄弟已率军回援辰阳,他一万兵马难道还守不住一座辰阳城么?”沙摩柯不以为然的反问道。

邓芝叹道:“那苏哲乃九奇之首,智谋超凡入圣,用兵诡诈之极,你万万不能以常理来推测他呀。”

沙摩柯听到邓芝这样忌惮苏哲,不免便有几分鄙夷,想说你们是不是被苏哲打怕了,怎能害怕成这样。

就在这时,南面方向数不清的兵马飞奔而来,竟是他派去救援辰阳城的人马。

沙摩柯看着这些败溃而来的兵马,不由心头一震,脸上掠起不安。

是接着,一身是血的邢道荣便飞马而来,苦着一张脸道“大王,我们中了苏贼的奸计,被他伏击了,辰阳城失陷了!”

“什么!”沙摩柯大惊一声,脸色骇变。

第七百零一章 贴心的大小乔

邢道荣竟然败了?

还败的这样惨烈,不但自己受了伤,一万兵马竟也折损大半?

沙摩柯身形僵硬石化,表情凝固在了愕然一瞬,满眼的困惑不解,一时间竟是无法接受,无法理解这残酷惊人的事实。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那苏贼不是去袭辰阳了吗?怎么又会有伏兵?”

沙摩柯声音沙哑,颤抖的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以他的智谋,竟是难以理解所发生的一切。

“我早说过,那苏贼智谋超凡,不可小视啊,唉……”

邓芝无奈的摇头叹息,便把所发生的一切,给沙摩柯详细的解释了一遍。

沙摩柯这才猛然省悟。

原来,苏哲派兵迂回到南面,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偷袭辰阳,而是诱使他派兵回援,却在半路上设伏,截杀他的援兵。

这一计,既是重创了他的蛮军,又不战而得辰阳城,可谓一箭双雕的妙计。

“该死,这个苏贼,竟然真的这般狡猾诡诈,可恨,可恨啊——”

恍然省悟过来的沙摩柯,又是悔恨又是恼火,咬牙切齿的大骂起来。

邢道荣却默默道:“大王,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眼下辰阳城被偷袭,我们等于是被截断了归路,到时候苏贼两面夹击,我们就要全军覆没呀。”

沙摩柯身形一震,满腔的怒火陡然熄灭,脸上被深深的惊悚所取代。

“邓先生,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他只得拉下来脸,巴巴的向邓芝求助。

“别慌,让我想想。”邓芝倒是宠辱不惊,轻捋着胡须,凝神不语。

半晌后,邓芝叹道:“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将我大军化整为零,走山路绕过辰阳城南撤了。”

邢道荣脸色一变,急道:“咱们大营中还有这么多粮草军资,一旦化整为零走山路撤退,这些东西岂不是全都要落入苏贼之手?”

“那能怎么办呢?”邓芝瞪眼看他,“军资粮草没了,还可以再跟苏贼抢,人没了,一切就都完了。”

邢道荣哑然。

沙摩柯暗暗咬牙,满腹的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半晌后,他无奈的一声苦叹,摆手沉声道:“罢了,事到如今,保存实力才最重要,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撤了沅陵之围,分散入山林,向辰阳城南面撤退吧。”

号令传下,正在猛攻沅陵城的蛮军们,即刻如潮退却。

辰阳失陷,邢道荣大败的消息,很快就遍传全营,一时人尽皆知,蛮军上下无不惊恐惶然。

当天晚上,沙摩柯便叫各部兵马化整为零,纷纷逃往四面的山林中,向南面逃去。

至于沅陵围营中,那些抢劫得来,堆积如山的粮草物资,沙摩柯当然不舍得拱手再送还给苏哲,只能下令忍痛一把火烧掉。

……

沅陵城北,魏军大营。

王帐内,水气氤氲,丝丝缕缕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苏哲刚刚巡视完各营,一进帐中,便被眼前的水气景象一怔。

“魏王,你回来啦。”

大乔和小乔两姐妹,笑盈盈的迎了上来,一个帮苏哲解披风,一个帮他卸佩剑。

“你们这是……”苏哲指着满屋子的水气,一脸的好奇。

“是这样的,我和妹妹见魏王辛苦,所以特意叫人烧了些热水,想让魏王,魏王……”

大乔欲言又止,脸畔染上一层红晕,不好意思开口。

小乔却道:“就是我们想让你洗个热水澡啦。”

原来如此。

苏哲省悟过来,不由笑了,手指在她二人的脸上轻轻一抚,赞叹道:“没想到你们姐妹这么贴心,本王还正身子疲惫,想要泡个热水澡呢。”

苏哲便笑着走进内帐,果然看到一只大木盆摆在帐中,满帐都是水气。

苏哲把双臂往开一伸,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大乔和小乔两姐妹一怔,茫然看着苏哲,不知他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要伺候本王沐浴么,还不快来宽衣。”苏哲催促道。

两姐妹顿时心头怦然一跳,彼此看向对方红晕的脸庞,就连大咧咧的小乔,也不由难为情起来。

“哎,有什么好顾忌的,伺候就伺候到底,让咱们的魏王高兴最重要。”

说着,小乔不再顾忌,大步上前,撸起袖子就给苏哲宽衣解带起来。

大乔犹豫了一下,也只得轻咬一下朱唇,上前帮忙。

两姐妹便为他宽衣解带,刚开始时还凑合,待到后来时,两人脸庞越来越红,脸上羞意愈发浓重,眼神不得不躲躲闪闪,不敢多看苏哲一眼。

苏哲却笑眯眯的看着晕色满面的两位美人,就那么大咧咧的站在那里,任由他们为自己宽衣解带。

“魏王赶紧,赶紧进去吧,别凉到了。”大乔侧对着苏哲,声音羞涩的催促道。

苏哲这才不紧不慢的迈入了木盆中,大咧咧的往壁上一靠,暖意袭来,浑身都畅快无比,不由叫了一声“爽”。

大乔和小乔二人暗松了一口气,便站在苏哲身后,为他揉肩擦背,悉心的伺候着。

苏哲享受着热水的浸泡,感受着肩上那酥手的细腻温柔,身上畅快无比,便想这才是帝王该享受的生活。

“禀魏王,好消息,好消息啊,太史慈大破敌将邢道荣,已拿下了辰阳城,沅陵城外的蛮军都逃进山里去啦。”

就在苏哲正享受的时候,外帐传来了许褚兴奋的叫道。

苏哲精神一振,瞬间从温柔中出来,想也没想到就从水里跳了起来。

大小乔姐妹哪想到他会突然站起来,两姐妹吓了一跳,顿时俏脸羞红,娇怨着赶紧扭过了身去。

苏哲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起的唐突,便顺手拉过屏风上的衣袍裹了,哈哈大笑着走出外帐。

“战报呢!”苏哲伸出手来。

许褚忙把帛书战报送上。

苏哲夺过细细一看,不禁笑道:“好个太史慈,干的漂亮,才归顺我就立下了大功,本王要重重赏他。”

许褚也笑道:“魏王,沅陵之围已解,辰阳城也被咱们拿下,眼下蛮军已四散入山中南逃,咱们接下来该如何?”

苏哲站起身来,目光在屏上所悬的地图上游走。

片刻后,他往“芷江”上一点:“本王既然这次来了,就要彻底解决五溪蛮,这帮蛮子一定会向更南的芷江城撤退,传令下去,大军即刻沿沅水南下,随本王直取芷江!”

第七百零二章 宵小的野望

号令传下,六万魏军将士即刻拔营南下。

抵达沅陵城后,苏哲稍做逗留,对坚守城池的陈震予以褒奖,随后大军继续南下。

两天后,他会合了太史慈和朱桓所部,集结七万大军,向着芷江城浩浩荡荡开进。

芷江城方面,沙摩柯已从山路绕过辰阳城,狼狈的逃回了芷江。

那两万多化整为零的蛮兵们,也陆陆续续的从山林里逃出,重新又蚁聚在芷江城。

沙摩柯清点兵马,勉强聚起了一万七千人马,声势又稍稍恢复。

让沙摩柯感到可喜的是,前零陵太守刘度,也率三千私兵部曲,赶来了芷江助战

那刘度早在刘表统治时期,就已官任零陵太守,又因零陵地处荆州最南,山高皇帝远的,刘度对刘表也只是名义上的依附,实则处于半割据壮态。

直到苏哲统治荆州后,不允许荆南四郡再半割据,用恩威并施的手段,摆平了荆南四郡。

刘度被苏哲击败后,便带着几千门客部曲,逃入了零陵与武陵交界一带的山区隐藏起来,始终不肯出山投降。

鉴于零陵一带多山的地形,苏哲见刘度没有实质性威胁,也就没有不依不挠的派兵清剿灭,所以刘度才一直能存活至今。

前番沙摩柯起兵造反时,派人前往零陵联络刘度,想要他起兵相助,刘度却一直没有回信。

就在不久前,刘度才被其他刘贤劝动,率领几千部曲出山,北上武陵企图加和沙摩柯的反军联盟。

却不想,刘度刚到芷江,正好碰上了沙摩柯兵败投归。

两军会合,叛军联军又添了几千生力军,稍稍弥补了辰阳一战的损失,令沙摩柯重新打起了精神。

几天后,斥候传回情报,苏哲率七万大军沿沅水南下,已逼近至芷江城以北三十里。

沙摩柯原想据城坚守,以逸待劳,但邓芝却认为荆南诸郡的城池大多又矮又旧,根据抵挡不住魏军的投石机轰击,被动的守城只能是等死。

于是沙摩柯在邓芝的建议下,主动率军北出十里,于一处狭窄的隘口下寨,阻止魏军接近芷江城。

苏哲率大军逼近后,果然没办法继续前进,便于数里外安营扎寨,与五溪大营形成了对峙之势。

入夜,五溪军大营,王帐。

沙摩柯大块啃着肉,大碗喝着酒,听着斥侯禀报着魏军最新动态。

当他得知魏军按兵不动,没有大举来攻的迹象时,不由松了一口气。

“邓先生,还是你说的对,要是本王固守芷江的话,这会功夫恐怕苏贼早就攻城啦。”沙摩柯佩服的看向邓芝。

邓芝则淡淡道:“现在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我料那苏贼很快就会来攻我大营,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只要能拖住苏贼十天半月,我主必能攻下夷陵,到时候南北夹击,苏贼必败。”

“放心吧,十天半月本王还是有信心坚守的。”沙摩柯自然的拍着胸膛,却又道:“不过,苏贼被赶出荆州后,刘玄德的许诺还算数吧。”

邓芝正色道:“我主乃当世英难,向来一言九鼎,事成之后,我主必分荆州四郡为湘州,封你做湘州牧。”

沙摩柯也不是傻子,光凭一点钱帛就出人出力,为刘备跟苏哲血拼。

他也是有野心的人。

不过刘备的野心是争天下,他的野心要小很多而已,无非是想割据荆南四郡,把这一片广袤的土地,变成他们五溪的地盘。

刘备为了争取到沙摩柯的出兵,也只能忍痛割肉,不惜把荆州四郡划分为湘州,割给沙摩柯自治。

再次得到邓芝的保证之后,沙摩柯却才安心,哈哈笑道:“刘玄德真乃大方的雄主,有他这句话,我五溪人必定为他赴汤蹈火。”

邓芝不说话,低着饮一杯酒,嘴角却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诡。

他二人的对话,一旁的刘度父子听的清清楚楚,心中不禁起了波澜。

“父亲,那沙摩柯看样子很有可能做湘州牧,咱们得想办法为他立些功劳,到时候才会从他那里分得好处,想办法把父亲零陵太守的位子重新拿回来才是。”刘贤压低声音道。

“立功,怎么个立功法?”刘度反问道。

刘贤便附耳低语一番,向刘度献上了一计。

“这一计可行吗,那苏贼可是诡诈多端,能骗得了他吗?”刘度有所犹豫。

刘贤却冷笑道:“那苏贼虽然诡诈,眼下灭了江东孙氏,必定目空一切,以为我们所有人都怕他,我料他定不会识破。”

刘度沉默,若有所思。

刘贤沉声道:“父亲,这是咱们刘家复起的唯一机会,难道你真想带着我们在山里躲一辈子吗?”

刘度身形猛然一震,儿子的这番话,触动了他内心敏感的神经。

半晌后,刘度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拱手道:“大王想要做湘州牧,除了玄德公的支持之外,还要树立威望,其余三郡的那些势力,未必就对大王心服口服啊。”

沙摩柯一怔,头脑立刻冷静下来,琢磨着刘度所说不无道理。

毕竟,他这个五溪王的势力范围,仅限于武陵一郡而已,其他长沙,桂阳,零陵三郡,还存在不少实力不弱的土著势力。

一旦苏哲退出荆州,这些势力多半也要跳出来跟他抢食,如果他没有足够的威望,如何能压服这些人,做他的湘州牧。

“那依你之见,本王该如何树威?”沙摩柯便问道。

“很简单,击败苏贼!”刘度语气凛然,“苏贼乃天下第一大诸侯,战无不胜,几乎是无敌的存在,大王若能击败苏贼,试问荆南四郡还有谁敢不服。”

沙摩柯眼睛亮了,陡然间被刘度激起了豪情壮志,不由热血沸腾。

下一刻,他猛的冷静下来,却又觉的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话说的倒是轻巧,本王也想击败那苏哲啊,可怎么个击败法呢?”沙摩柯语气无奈,显然对击败苏哲没什么信心。

刘度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拱手道:“大王莫忧,我这里有一条妙计,可助大王重创苏贼。”

第七百零三章 当众羞辱

“快说来听听。”沙摩柯兴奋起来。

刘度便将自己的计策,不紧不慢的道了出来。

沙摩柯眼中精光闪烁,点头道:“这条计策倒是不错,若是能成的话,定能大破苏贼,邢道兄弟,你怎么看?”

邢道荣正记恨着被苏哲所败,迫不及待的想要复仇雪恨,刘度的献计正中他下怀,当然表示赞同。

邓芝却眉头深皱,沉声道:“大王,我劝你还是不要妄想了,那苏贼何等智谋,你这一条计策未必能骗得了他,万一被他识破,给你来个将计就计,那就大事不妙了。”

沙摩柯身形一震,顿时又犹豫起来。

刘度却道:“邓先生既然这么了解苏贼,那不如为我们大王想一条立威的计策来。”

邓芝语塞。

沙摩柯心一横,拍案道:“本王就觉的刘度这条计策不错,就这么办了!”

“大王英明。”刘度马上拱手恭维。

邓芝见阻拦不住,眼珠子转了几转,只得道:“既然大王执意用这条计策,下官这里倒也有一计,或许能确保刘太守的计策不被苏贼识破。”

刘度一怔,便道:“不知邓先生有何良策,愿闻其详。”

“在下这条计策,恐怕要让刘太守吃些苦头。”邓芝嘴角扬起一丝诡笑。

……

王帐外,不少蛮兵头领们都聚集在帐外,想要听听里边的大人物们,都在议论些什么。

“好你个刘度,你不就是做过个零陵太守么,将来本王可是要做湘州牧,你竟然敢对本王不敬!”

突然间,里边响起了沙摩柯的咆哮怒骂声,把外面围听的五溪蛮们吓了一跳。

“沙摩柯,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没气度,听不进忠言逆耳!”

接着,里边又响起刘度慷慨激昂的叫声。

“狗屁忠言逆耳,你分明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来人啊,把刘度给本王拖出去,重打三十军棍!”

“沙摩柯,你焉敢对我无礼,沙摩柯——”

声嘶沙哑的怒吼声响起,刘度被几名蛮兵拖出了大帐,紧跟着沙摩柯也气呼呼的走了出来。

蛮兵们把刘度摁在了地上,扒了裤子,抄起硕大的军棍就狠狠的打了上去。

这棍子一挨,刘度立时痛到嗷嗷嗷惨叫,跟杀猪一般。

沙摩柯看在这眼里,这才长吐了口恶气,双手抱在胸前,欣赏刘度的惨样。

“啊——啊——”

刘度的嚎叫声回响在军营中,几棍之间,便被打到皮开肉绽的地步。

“请大王开恩,家父言语冲撞大王,确实不该,请大王开恩啊。”

刘贤扑嗵跪了下来,巴巴的向沙摩柯哀求。

一旁的邓芝和邢道荣,也纷纷为刘度求情。

沙摩柯这才一摆手,喝制了蛮兵。

刘贤匆忙扑上去,把皮开肉绽的父亲扶起,扶到了沙摩柯跟前。

沙摩柯冷冷问道:“刘度,今日本王只是对你小小惩戒,下次你再敢对本王无礼,就不止是打你军棍这么简单了,你可明白!”

刘度看起来脸上愤愤不平,却又不敢发作,只能唯唯诺诺。

刘贤却对沙摩柯是谢了又谢,忙是扶着自家父亲离去。

沙摩柯这才消息,一甩衣袖,转身回往大帐。

那刘家父子二人,则在众人注视下,一瘸一拐,默默的回往自家大帐养伤。

……

一天后,魏营。

王帐之内,苏哲正盯着地图,琢磨着如何攻破敌营。

这时,许褚步入帐中,拱手道:“禀魏王,前零陵太守刘度之子刘贤求见。”

“前零陵太守刘度?”苏哲看向了黄忠,一时对这个名字竟有些陌生。

黄忠久镇长沙,对隔壁的零陵郡自然也很清楚,便将刘度的身份过往讲了出来。

苏哲这才恍然想起,当年零陵太守确实是叫刘度,似乎还曾拒绝臣服于他的统治,结果被他派了甘宁赶跑。

黄忠接着又道:“听说这个刘度当年被打败后,一直带着部曲躲在山中避难,眼下应该是应了沙摩柯所邀,率部曲前来芷江助战。”

“此人看来跟本王是有仇呢,却派了儿子前来,有意思……”苏哲摸了摸下巴,略一沉吟后,便叫将那刘贤传入进来。

片刻后,帐帘掀起,年轻的刘度步入了帐中,恭敬的见礼拜见。

“本王很忙,没功夫听你废话,说重点吧。”苏哲态度很是冷淡。

刘贤忙拱手道:“禀魏王,我是奉了父亲之命,前来陈明归顺之心,父亲愿里外合,助魏王击破沙摩柯。”

里应外合?

这四个字,倒是令苏哲眼眸一亮,一情好转了几分。

“如果本王记的没错的话,你父刘度当年可是不服本王,被本王打跑,躲在山里这么多年都不肯出降,为何现在突然要降,你觉的本王会信吗?”

苏哲却没有立刻相信,反过来质疑刘度归降的动机。

刘贤叹了一声,自嘲道:“魏王智谋超凡,我也不敢隐瞒,实不瞒魏王,我父亲之所以现在才归降魏王,却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说来听听,本王倒想听听,刘度有什么苦衷。”苏哲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刘贤干咳一声:“这头一个原因,是因为家父当年惹怒过魏王,若是没有任何功劳就归降,一者怕魏王秋后算账,二来也怕被魏王冷落,最后落得连立足之地也没有。”

咽了口唾沫后,刘贤接着道:“而眼下家父归降,则是因为有机会里应外合,助魏王击败沙摩柯,可以戴罪立功,所以才会选择此时归降。”

他这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似乎找不出什么破绽。

苏哲微微点头,问道:“这第一条理由倒也勉强说的过去,那第二个理由呢?”

刘贤松了口气,脸上涌起愤愤不平之色,“这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那沙摩柯仗着自己势大,只因我父亲言语冒犯,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杖责家父,家父受此羞辱,岂能咽得下这口气,自然要找那沙摩柯讨还公道,洗雪耻辱,这一切,唯有归顺魏王才能做到。”

“竟有此事?”

苏哲微微惊讶,却没料到,竟然会有这样的隐情。

刘贤见苏哲眼神怀疑,便又叹道:“说来实在是惭愧,家父在荆南也算略有些名望,却没想到会被一个蛮人羞辱,简直是我刘家的奇耻大辱,这件事早晚遍传荆南,家父如果不能报仇雪恨,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刘贤言下之意,则是刘贤被打之事,许多人都亲眼看到,很就会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苏哲看着愤愤不平的刘贤,忽然却觉的,眼前所见所听之事,怎么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曾相似。

第七百零四章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苦肉计!

苏哲的脑海中,突然间就迸出了这三个字。

“对,就是苦肉计,怪不得总觉的这配方,这味道这么熟悉呢……”苏哲蓦然省悟。

历史上,曹操夺荆州,大军南下,赤壁之战时,周瑜就使过这一招。

当时的周瑜跟黄盖,二人自导自演了一出周瑜打黄盖的好戏,让黄盖当众顶撞周瑜,再被周瑜当众杖责。

随后,被杖责的黄盖,便以受不了羞辱为理由,堂而皇之的派人往曹营归降,从而令曹操毫无怀疑,轻松赢得了曹操的信任。

再然后,当黄盖率装满柴草的火船去曹营诈降时,曹操信以为真,才没有派出战船阻击,使黄盖顺利的接近曹军水营,顺风放火,出其不意的把火船冲入了曹营,最终火烧曹营,赢得了赤壁之战。

同样是被杖责,同样是受到羞辱不忿,同样是称要归降,怪不得苏哲会觉的刘度父子的归降,看着会这般熟悉。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刘度父子他到底是真要归降,还是在使苦肉计,想要诈降呢?

“你来一趟不容易,先下去休息吧。”苏哲没有表态,只是先打发刘贤休息。

他这么做,自然也是在给刘贤演戏。

以他九奇之首的智谋,如果没有半点怀疑,立刻就相信了刘贤所说,当场接纳刘度投降,反而可能刘度起疑。

眼下他叫刘贤先休息,言外之意,则是他要先花时间,去打探一下刘贤是否真的被沙摩柯当众杖责羞辱。

那之后,他如果再接受刘度的投降,便顺理成章,不会让刘度有所怀疑。

刘贤也早料到苏哲会这么做,便顺从的被苏哲亲兵带走。

刘贤前脚一走,苏哲后脚便传下号令,命潜伏在蛮军中的细作,去打探清楚,是否有刘度被杖责一事。

两天后,细作传回消息,证实了刘贤所说,那沙摩柯果然在当日的军议中大发雷霆,当众杖责了刘度,令其饱受羞辱。

那一场杖责,上千名蛮军士卒都亲眼目睹,很快便在五溪蛮军中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苏哲这才召见了庞童和贾诩,将刘度归降之事,道与了他二人,询问他们的看法。

“老朽对荆南不熟,对刘度这个人也不太了解,单纯刘度受杖责这件事来看,他确实有归降的足够理由,不过这也许是苦肉计也未尝没有可能。”

贾诩不愧是毒蝎,即使不似苏哲这般脑子里有历史记忆的外挂,依旧能不费力气说出“苦肉计”。

“童儿,你也是荆州人,你对刘度此人怎么看,他的归降是否可信?”苏哲目光看向了庞童。

庞童淡淡道:“我对刘度这个人的了解,跟明面上魏王你了解的也差不多,无非是此人原先不愿归顺,被甘宁击败,带着部曲逃入了山中,一直隐藏此至,不过……”

话锋一转,“不过,我对这个刘贤,却有件事得跟魏王说一说。”

“刘贤?”苏哲起了好奇。

庞童不紧不慢道:“这个刘贤原本是刘度妾室所生,乃是庶出,后来刘度正妻病故后,才立其母为正妻,刘贤这个庶子也变成了嫡子。”

“再到后来,甘宁攻破零陵城时,刘度父子虽然逃走,但刘贤之母却死在了乱军之中。”

“那刘度对刘贤之母未必有多少感情,但刘贤死的却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怎么可能不心怀恨意,魏王你于他而言,相当于杀母仇人,这样一个人,他真的会甘心归顺魏王你吗?”

苏哲听罢,脸上已尽是惊奇之色,“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本王倒是很奇怪啊,按理说这刘贤也是个小人物,童儿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他的密事?”

庞童笑道:“说来也巧,当初家父染病,我前往荆南寻那位神医张仲景,正好前往零陵城,那位张神医与刘度有些交情,便无意中跟我提及过这件事,我当时也就是一听而已,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会用到。”

这一刻,苏哲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就仿佛冥冥之中自有一股天意在保佑着他一般,原本毫无关联的两件事,竟能以这样的方式奇迹般的串联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

天意也好,巧合也罢,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一件事:

刘度的投降,多半是在使苦肉计,想要诈降于他。

“想跟本王玩苦肉计是吧,很好,那本王就陪你们玩个够!”

苏哲一声冷笑,当即下令,把那刘贤传来。

片刻后,刘贤步入了大帐中。

一入大帐,他还未及拜见行礼时,苏哲便笑呵呵道:“来人啊,速速给刘公子看座上酒。”

左右亲兵忙是搬放蒲团,把刘贤请上了座,又敬奉美酒。

刘贤则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刘公子,本王已得知了令尊所遭受到的羞辱,那沙摩柯实在是目中无人,你放心吧,你父亲的耻辱,本王会用沙摩柯的人头替他洗雪!”

苏哲一番话,表明了他相信刘度投降的意思。

刘贤暗松一口气,忙堆是一脸感激,纳头便拜道:“多谢魏王,我父子定当戴罪立功,为大魏,为魏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好好好,很好,你父子若能里应外合,助本王灭了那摩柯,便是本王平定荆南叛乱的首功之臣,本王就重新封你父亲为零陵太守!”

刘贤戏演的真诚,苏哲当然也要把对手戏演好,给足了对手尊重。

接下来,苏哲便以好酒好肉盛情款待了刘贤,并仔仔细细的敲定了里应外合的具体细节。

直到入夜之后,苏哲才写下一封亲笔书,许诺了刘度官位,令刘贤携着他的书信还往敌营。

为了表示对刘家父子的重视,苏哲更是亲自趁夜把他从后营送了出去。

刘贤面朝苏哲,正色道:“魏王放心,我父子介时必定如约响应魏王,请魏王也务必要如约发动进攻才是。”

苏哲也正色道:“放心吧,本王的大军必定如约而至。”

双方互做了一番承诺后,刘贤方才策马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待到刘贤走远后,苏哲跟庞童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丝诡秘的冷笑。

第七百零五章 自作聪明的蛮人

两天后,夜色深深。

沅水河畔的道路上,数千兵马趁夜疾行,一面“韩”字大旗在月色下若隐若隐。

马蹄声和士卒的喘息声,很好的被滚滚水声淹没,近四千兵马悄无声息的前行。

大道一路绵延南下,通往五里外的五溪大营。

韩当策马前行时,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寻找着任何可能有威胁的蛛丝蚂蚁。

所幸的是,一路狂奔五里,却并没有撞上敌军哨骑,通入五溪军营的道路,竟是一路畅通。

“果然,魏王说的没错……”

韩当苍老的脸上掠起一丝兴奋,狠狠一抽马鞭,喝令身后的将士们加快脚步。

乌云渐布,弯月西沉。

韩当和他的四千魏军步骑,终于摸到了五溪营边下,隐藏在黑暗之中,暗暗窥视敌营。

放眼望去,敌营火把闪烁,一片宁静,唯有一队队的值夜士卒徘徊在营门一线。

显然,敌人对他的到来,并没有任何察觉。

韩当脸上杀机凛然,青筋突涌起来,刀一指敌营,低吼道:“蛮子们毫无防备,随我杀进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咆哮声中,韩当纵马提刀,头一个杀了上去。

“杀——”

四千将士低吼如兽,如潮水般从黑暗之中冲了出来,铺天盖地的向着敌营卷袭而上。

异变突生。

营门一线,正打着瞌睡的蛮军士卒们,陡然间看到数不清的魏军神兵天降一般杀来,无不吓到肝胆碎裂,如受惊的鸟雀一般纷飞四散。

韩当一马当先,无所阻挡的杀至了营门前,手起刀落,将那紧闭的大门斩碎。

紧接着,数以千计的魏军将士们,如洪流般灌入敌营中,将逃跑的敌卒统统斩碎,一路辗压而上,直奔中军。

韩当冲出数步后,大喝道:“把火把点起来,给老夫放火,烧了敌营!”

号令传下,士卒们即刻将随身携带的水囊卸下,将里边灌装的火油,胡乱的洒在了敌营中。

火把一扔,火油立时腾燃而起,转眼便将绵延百步的营墙一线全部点燃。

一顶顶的帐篷被点燃,火势冲天,飞快的向着敌营腹地蔓延而去。

韩当即勒住战马,没有继续再挥军掩杀,而是欣赏着眼前火势,冷笑道:“蛮子们,这就是你们想跟魏王斗智的下场!”

蛮营外围,密林之中,数以万计的五溪蛮们,正藏在黑暗之中,死死盯着大营方向。

沙摩柯,邢道荣和刘度三分,并骑站在一起,凝神望着大营。

陡然间,耳边响起了阵阵杀声,从大营方向传来。

三人眼眸一动,不由兴奋起来。

很快,斥侯便飞奔而来,报称一支魏军已冲入了营中。

刘度嘴角掠起一丝冷笑,得意捋起了胡须。

沙摩柯兴奋的目光看向他,夸道:“刘公宪啊刘公宪,你这条计策当真是妙,那苏贼果真中计,派人来偷袭本王的大营了!”

刘度脸上难掩得意,冷笑道:“咱们只消再待片刻,等到苏贼的人马杀入中军腹地,我们就伏兵尽出,将敌人围杀在大营里,必能重创敌军。”

沙摩柯笑的合不拢嘴,狰狞的脸上燃烧着兴奋得意,正在沉浸在一场即将到手的大胜。

这场大胜,还是击败了战无不胜的魏王苏哲,这一战之后他必下声威大震,看荆南四郡还有谁不服他。

几秒钟后,沙摩柯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了。

他惊异的看到,大营之中,竟然突然起了熊熊大火。

魏军没有突入腹地,而是放起了火!

“怎么回事,敌军为什么不杀入大营腹地,怎么就放起了火?“沙摩柯惊异的目光回瞪向刘度。

这突然间的变化,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魏军的不按套路出牌,同样也令刘度颇为惊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刘贤却忙道:“那苏贼跟我们约好了是杀入大营腹地,并没有说要放火,莫不是他们临时变了战术?”

邢道荣则沉声道:“大家别慌,我们只要随机应变就是,这火一放,敌军必定会退走,我们应该立刻伏兵四起,即刻发动进攻。”

沙摩柯无可奈何,急吼道:“全军出击,围杀敌军!”

话音方落,一直不吭声的邓芝却道:“大王冷静,我看敌军此举实在可疑,只怕其中有诈,还是不要轻易现身,再看看的好。”

“再看个屁啊!”沙摩柯却恼了,“再看下去,敌人烧了我大营就要跑了,到时候我白白损失了一座大营,半点好处也没捞着,本王岂不是亏大了!”

急怒之下,沙摩柯全然不听邓芝的劝说,策马扬鞭就杀了出去。

左右邢道荣等人也不多想,拍马紧跟而上。

战鼓声响起,埋伏于林中的五溪蛮军们,如潮水般卷涌而出,扑向了火起的大营。

邓芝站在树林,眉头凝成了一股绳,眼眸中流转着深深的忧惧,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看着蛮军杀出。

“希望我的提心是多余的吧……”邓芝只能暗暗祈祷。

营墙一线,韩当和他的四千将士,正欣赏着渐起的火势,却迟迟没有退走。

韩当的目光不是向四周扫望,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魏王说,沙摩柯必定会在四周埋伏兵马,只等我杀入敌营腹地就现身围杀,我这火也放了,还不见把他们逼出来,莫非魏王判断有误?”

韩当心中暗暗揣测,苍老的脸上隐隐流露出几分担忧。

就在这时,耳边野兽般的杀声震天布起,数不清的火把点燃,无数的身影如黑暗中冲出的野兽,四面八方的扑涌上来。

五溪蛮现身了!

韩当非但没有惊慌,反倒是如释重负,不由感叹道:“魏王当真是料事如神,现在我算是亲眼见识了九奇之首的智谋了,区区一帮有勇无谋的蛮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感慨过后,韩当没有一丝犹豫,拨马转身,大喝道:“传令,全军即刻退走!”

韩当拨马先走,四千早有准备的魏军将士,并无半点慌张,即刻跟着韩当转身撤走。

如果魏军突入敌营腹地,蛮人突然现身围杀,他们根本来不及撤走,就会被围困在营中。

可惜韩当只是在营墙一线放火,大军并未突入腹地,现在即刻撤走,果然抢在敌军伏兵合围之前,就顺利的撤离了伏击圈。

当沙摩柯纵马杀到时,魏军已走的一个不剩,只留给了他一座烈火熊熊的大营。

沙摩柯怒不可遏,目光急瞪向刘度,骂道:“刘度,你不是说苏贼中了你的肉苦计,相信你是诈降,会跟你里应外合偷袭我大营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我……这……”刘度惊羞到满头大汗,不知如何回应。

那刘贤却道:“大王莫急,既然那苏贼派兵来偷袭大营,就证明他还是中了我们的诈降计,说不定只是临时有变而已,我料魏军尚未逃过,咱们现在去追击还来得及!”

邢道荣也道:“大王,这芷江一带的地形我军最熟悉不过,走山道必能追上敌人,到时候趁势掩杀,说不定还能一鼓作气冲破敌营,一举击垮苏贼也说不定!”

沙摩柯脸上的怒火熄灭,狂烈的豪情重燃而起,眼珠转了一转,当即挥刀大喝:“传令全军,随本王追击魏军,一口气破了苏贼的大营!”

号令传下,两万多的蛮军振作精神,随着沙摩柯一路向北狂奔,追着韩当的兵马而去。

“不好,中计了!”

树林中的邓芝看到这一幕,大吃一惊,急是拨马追出了树林。

可惜,他还是迟了半步,数万蛮兵已如饿红了眼的野兽,一路蜂拥而过,只留给了他满嘴的灰尘。

看着远去的蛮兵,邓芝不由连连跺脚,骂道:“这帮愚蠢的蛮人,你们是要误了我主的大事啊!”

第七百零六章 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四里外。

那一座小山丘上,苏哲正闲坐赤兔,边嚼着最爱的蚕豆,边欣赏这月色风景。

他身后的阴影中,则弥漫着猎猎如狂的杀气,比萧瑟的秋风还冰冷彻骨。

山坡下,数万魏军将士静静肃立,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杀机,如同蓄势的火山,随时将要爆发。

忽然间,山丘下方隐隐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数以千计的黑色身影,正匆匆而过。

苏哲即刻动用气象卫星的实时图像,很快就辨清了那一支兵马来路。

那是韩当所部,正在按照他事先的推算,准确无误的出现在了山丘下。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意料之中的微笑。

卫星继续实时监控,很快,又一支兵马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那支兵马的数量足足是韩当所部的五倍,毫无疑问,正是蛮军的追兵。

这样规模庞大的军队,在道路上狂奔,所营造出来的声势,即使不用气象卫星侦察,也足以判断出来路。

“魏王,蛮人果然追来了,刘度那厮果然是诈降啊!”一旁的老将黄盖,兴奋的指着山下叫道。

苏哲一声冷笑。

先前根据庞童对刘贤的分析,以及苏哲自己的经验,判断出刘家父子可能是苦肉计诈降。

所以,苏哲就干脆给他们来了个将计就计,假意相信刘家父子的投降,跟他们约好了里应外合破敌营。

苏哲料定,那沙摩柯介时必会腾空大营,作为诱饵以吸引他发兵劫营,介时蛮兵伏兵四周,一举将他袭营之兵围歼。

于是,他便给韩当交待,营还是照样要劫,但却不能深入腹地,只需在外围放火,把沙摩柯的伏兵引出来便是。

苏哲更是断定,那沙摩柯不甘心大营被烧,却一无所获,必会起兵追击。

然后,苏哲便在半道上设下伏兵,给沙摩柯来个以牙还牙。

眼前种种证明,他所有的推断都是正确的。

沙摩柯已中计率军而来,时机正好,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宝剑出鞘,苏哲剑指山丘下方的敌人,大喝道:“大魏的勇士们听好了,敌军已经中计,全军尽出,给本王杀尽蛮兵!”

呜呜呜——

肃杀的号角声吹响,刺破了黑夜的沉寂,回荡在山谷之间。

四周埋伏的数万魏军将士,热血瞬间沸燃到爆,从山坡背面的阴影中翻涌而出,漫山遍野的朝着五溪蛮军卷杀而上。

大道上,沙摩柯还正被狂烈的杀机冲昏头脑,正拍马狂奔,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地形有异。

就在他还在作着一举击垮苏哲的春秋大梦之时,突然间,耳边响起震天的杀声,如惊雷一般,将他从美梦中震醒。

沙摩柯大吃一惊,急是举目四望,只见左右两翼的山坡上,数以万计的魏军士卒,如若神兵天降一般,正铺天盖地的滚辗而至。

“伏兵?苏贼竟然在半路上设伏?”沙摩柯一声惊呼,即刻勒住了战马。

身后跟随的邢道荣,刘家父子也无不骇然变色,本能的停下了脚步。

两万多的蛮军士卒,也瞬间吓破了胆,纷纷停下脚步,彼此推挤拥堵,陷入了恐慌之中。

山坡上,太史慈纵马如飞,率领着三千轻骑军团,已挟着天崩地裂之势,当先冲下山坡,撞入了敌群。

长啸声中,太史慈战戟狂卷而出,刃影过处,一排人头被斩上了半空,鲜血喷溅而起。

战马一路前冲,将挡在前边的数名蛮兵,直接撞飞了出去,摔到粉身碎骨。

太史慈势如破竹,无人能挡,如天神般撞入敌丛,手起刀落,如切菜砍瓜般肆意收割人头。

紧接着,后续的魏军骑滚滚而至,铁蹄过处,将数不清的敌人辗碎,转眼便将蛮军从中截断。

紧接着,大批的魏军从两翼的围杀而至,将惊慌失措的蛮军冲成了分数截,分割包围,肆意围杀。

“怎么办?怎么办?”沙摩柯乱了阵脚,沙哑的大吼道。

邢道荣也慌了,急道:“大王,我们中计了,这仗根本没办法打,快快撤退,杀出一条血路才是。”

说罢,邢道荣也顾不得沙摩柯,纵马提刀先走一步。

沙摩柯猛然省悟,不及多想,也匆忙拍马而逃。

刘家父子更是惊恐万分,紧随其后狂逃。

主将们一逃,两万蛮军更是土崩瓦解,抱头逃窜,却如蝼蚁一般,任由魏军辗杀。

“邢道荣,哪里逃!”

正狂逃中的邢道荣,蓦听到一声熟悉的暴喝,抬头一瞄,只见太史慈已向他狂杀而来。

当日败给太史慈的一幕惨烈,陡然间浮现心头,邢道荣打了个寒战,连迎战的勇气都没有。

“挡本王路者,死!”

身后的沙摩柯不知太史慈厉害,拍马从邢道荣身边抹过,直奔太史慈而来。

邢道荣眼眸一动,便想以他跟沙摩柯二人联手,或许还有机会杀败太史慈,突出重围。

当下他便一咬牙,拍马舞刀跟了上去,大叫道:“大王,这厮武道极强,我们联手宰了他!”

前方,狂奔中的沙摩柯,离太史慈只差三步之遥,突然间,他半路上猛然拨马掉头,向着一旁的山坡冲去。

他要绕过太史慈逃走!

身后的邢道荣被挡了视线,猛见沙摩柯变向,还未反应过来时,人已冲至了太史慈跟前。

“邢道兄弟,你先挡住这狗贼,我们在芷江城会合!”

沙摩柯头也不回,沿着山坡便埋头狂逃。

邢道荣这才猛然省悟过来,原来那沙摩柯从一开始就打算牺牲他来牵制住太史慈,好为他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沙摩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阴险,枉我竟为你出生入死——”

邢道荣惊怒万分,无尽的悲凉袭上心头。

他却已没有机会品味悲愤。

太史慈手中大戟,已挟着天崩地裂的狂力,浩浩荡荡轰斩而下,直取他头颅。

生死一线!

邢道荣也顾不得悲愤,只能一咬牙,尽起生平之力,举刀相挡。

吭!

一声天崩地裂般的金属嗡鸣,那垂天而下的巨力,如银河之水般滔滔而下,瞬间震到他五内欲裂,嘴角浸出一丝鲜血。

重击之下,他伤势未愈的手臂,立时创口迸裂,鲜血渗淌而出,更是痛到他一声闷哼。

“前番让你逃了,今日我看你还往哪里逃!”

太史慈一声傲啸,手中大戟狂斩而出,密如疾雨,势如雷霆的戟式,铺天盖地而下,转眼将邢道荣包裹在铁幕之中。

邢道荣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咬紧牙关,拼着吃奶的力气拼死抵挡。

可惜,他原本武艺就不如太史慈,更何况是身上旧伤未愈。

数招走过,惨叫声连连响起,邢道荣周身肩上臂上,已被太史慈斩出了道道血口,浑身被鲜血染成了个血人,惨烈之极。

“去死吧!”

一声最狂烈的吼声,太史慈戟锋拖着滚滚血色尾尘,斩破空气发出砰砰的爆鸣声,拦腰横斩而过。

咔嚓嚓!

一声清脆的骨肉撕裂声响起,邢道荣拦腰被斩成了两截,上半截身子惨叫着腾空而出,跌落在了几步之外。

那半截身体抽搐了几下,旋即一命呜呼。

第七百零七章 你每一步都在掌握之中

邢道荣被斩!

太史慈斩杀了邢道荣,还想要诛杀沙摩柯,抬头一看,却见沙摩柯已逃的不见人影。

恼火之下,太史慈只能将所有的怒火,都宣泄在那些五溪蛮小卒的身上,手起戟落,疯狂的收割人头。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两万蛮军被杀到鬼哭狼嚎。

东方渐渐发白,战场的形势已清楚可见。

苏哲立马于山丘上,欣赏着这场痛快淋漓的杀戮,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魏王,这场伏击,我们灭了蛮军主力应该不成问题,就是怕那沙摩柯逃了,终究是个祸患。”身边的邓艾提醒道。

苏哲却冷笑道:“放心吧,那沙摩柯逃不了,本王还给他另外准备了一份惊喜。”

说着,苏哲目光延伸向了南面,五里之外,熊熊大火已熄灭,化为了滚滚浓烟。

里许外,沙摩柯还在策马狂逃。

他仗着对地形的熟悉,没有从大道上逃,反而冲上了山坡,绕过了魏军的围杀,九死一生之后,总算是逃出了升天。

身后,杀声在渐渐远去,魏军的追兵也越来越远,看起来他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沙摩柯长吐了一口气,不由暗自庆幸起来。

只是扭头四下一扭,却发现身边只余下不到八百名亲兵追随,近两万的主力大军,都沦陷在了魏军的伏击截杀之中。

“两万大军,那可是我五溪人好容易集结起来的兵马啊,就这样葬送了,都是刘度那个狗东西,早知道我绝不会听他的计策——”

沙摩柯又是懊悔又是愤慨,咬牙切齿的把刘度诅咒了一遍。

不知不觉,前方已至了大营。

此时的大营火势已灭,只余下了浓浓的烟雾,漫空的弥散,遮遮天日。

主力大军都覆没了,大营也被烧毁,沙摩柯是人财两失,哪里还敢再逗留,只能捂着鼻子带着他的残兵穿过废墟,准备向更南面的芷江城撤退。

“苏贼的大军很快就会追到芷江城吧,守肯定是守不住了,只能弃了城池,逃回山里去了,苏贼总不至于还要追进山里去吧……”

沙摩柯自我安慰着,心中所想的已不再是做他的湘州牧的美梦,而是回到五溪部后,怎么跟他的族人交待,怎么保住自己蛮王的宝座。

不知不觉中,他和他的残兵败将,穿过了烟雾缭绕的大营废墟,眼前的视野重新清晰起来。

身后惊哗尖叫声大作,惊慌的士卒们纷纷停下了脚步,惊恐的眼神表情,如同看到了鬼一般。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走——”

一个“走”字未及出口,沙摩柯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形瞬间石化,表情也凝固在了恐惧的一瞬。

正前方处,一座军阵横亘于前,封住了去路。

五千魏军将士,肃然列阵,刀锋闪烁着寒光,一双双嗜血的目光死死盯着蛮人,如同饥饿的野兽,在盯着送到嘴边的猎物一般。

一面“朱”字大旗,耀眼飞舞在天空。

朱桓横枪立马,肃立于阵前,嘴角扬着轻蔑的冷笑,暗忖:“魏王当真料事如神,沙摩柯果然想逃往芷江城。”

苏哲的计策,可不仅仅是将计就计,伏击沙摩柯,更是要一举将他歼灭,结束这场平五溪蛮之战。

所以,苏哲在设下伏兵的同时,又派朱桓乘坐小船,夜中悄悄驶向上游,绕过了五溪营,在芷江城与敌营之前列阵,以防沙摩柯逃往芷江城。

一切正如苏哲所料,沙摩柯逃过了伏兵截杀,弃了已成废墟的大营,想要逃往芷江城,却正好被朱桓拦住。

一场功劳近在眼前,朱桓眼中杀机如狂,燃烧着狂烈的兴奋。

他拨马上前半步,大枪一指,厉喝道:“沙摩柯,你的一举一动,都尽在我魏王掌握之中,下马投降,魏王留你一个全尸,否则,本将必将你碎尸万段!”

肃杀狂烈的喝声,如惊雷一般,回荡在山谷之中,震到五溪蛮军心胆俱碎。

“怎么会这样,我的每一步都被那苏贼算准,这世上怎会有这样聪明的,他到底是神还是人?”

沙摩柯脸色惨然,神情慌恐,僵在原地陷入了无尽的惊愕之中。

“不降更好,正好杀尽你们!”

朱桓懒的跟他废话,双腿一夹马腹,纵马狂奔而出。

五千魏军步骑军团,轰然裂阵,挟着震天杀声,铺天盖地向着蛮人卷涌而上。

沙摩柯清醒过来,抬头看着杀近的魏军,心一横,大吼道:“五溪勇士们,退缩只有死路一条,随本王杀出一条血路去!”

沙摩柯拍马舞刀,抱着决死一战的心思狂袭而上。

八百五溪蛮也知无路可退,唯有拼死一战还有一线生机,当即博起最后的勇气,嘶吼着冲了上去。

转眼间,两军相撞。

鲜血飞溅,肢飞颅断,惨叫声响彻云宵。

片刻间的功夫,八百五溪蛮便被魏军兵潮淹没,陷入了被围杀的境地。

乱军中,朱桓枪舞如风,肆意的收割着五溪蛮的人头,杀到眼珠子都红了。

作为一名降将,苏哲能把这立功的机会给他,已经是相当的不易,朱桓当然要抓住机会,报答苏哲对他的信任。

唯有功劳,才能确保他们这些江东降将,在大魏军中的地位。

一路狂杀,血雾中,朱桓搜寻到了沙摩柯的踪迹。

此刻,那位五溪蛮之王,正乱舞大刀,拼命的斩杀阻挡的魏军,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有我朱桓在,沙摩柯,今天你走不了啦!”

朱桓一声狂烈自信的长啸,拍马舞枪,踏出一条血路,直扑沙摩柯而去。

乱杀的沙摩柯,猛一抬头,便见一员虎熊魏将,破风而至,手中大枪螺旋刺出,竟是搅出了一股涡状血流。

沙摩柯知来者不善,却不得不战,只能发出一声低沉的兽吼,挥刀迎击而上。

吭!

刀与枪轰然相撞,如同两道流星撞击,气流的爆炸声震到他耳膜嗡嗡作响。

那四散的涡状血流崩散,数不清的鲜血飞溅向了沙摩柯,竟将他一张狰狞的脸都染红。

沙摩柯更觉手心隐隐发麻,低头一看,却见五指间竟是渗出了一丝血迹。

一招间,朱桓竟是震到他虎口开裂。

“该死,那苏哲手下,怎会有这么多武艺高强之辈?”

沙摩柯心中震撼,战意立时受挫。

朱桓却不给他震撼的机会,手中血枪舞出漫空流星,铺天盖地狂袭而下,转眼间将沙摩柯覆盖其中。

第七百零八章 给我杀!

沙摩柯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出刀相挡。

铛铛铛!

金属激鸣声不绝于耳,转眼间,二人交手十余招。

朱桓的武艺虽强于沙摩柯,但也不至于象太史慈那样,对邢道荣存在辗压似的优势,短时间内也难以拿下沙摩柯。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率领的魏军军团,却足以辗压八百蛮军。

人数上近六倍的优势,精神斗志上又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区区八百蛮兵,如何能是对手。

一颗颗头颅被斩断,一具具血肉身体被洞穿,蛮军成片成片的倒地,转眼间便被杀戮大半。

沙摩柯交手二十招,分出心神来四下一瞄,惊见周围竟已不见了他的一名部下,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魏军,正将他团团围住。

“该死,难道本王要死在这里不成,不行,不能再跟他缠斗下去,我得走!”

沙摩柯立时没了斗志,强攻一刀,勉强的逼退了朱桓,拨马便走。

为时已晚。

此刻,他已陷入了魏军千军万马的包围之中,除非他有吕布之勇,有赤兔马之快,才能在万军中来去自如,否则又怎能逃得了。

就在沙摩柯刚刚冲出三五步时,四面八方数十柄长枪利刃便刺了过来。

他不及多想,大吼一声,拼尽全力舞刀拨挡。

噗噗噗!

鲜血飞溅,惨叫声响起,沙摩柯连人带马,直接被扎了七八枪。

战马吃痛,当场栽倒于地,连同沙摩柯一并掀翻在地。

倒地的沙摩柯,连大刀都不知跌到哪里,腿上被刺出五六个血窟窿,痛到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四面八方近百道利刃刺来,眼看着就要把他扎成刺猬。

“住手!”

朱桓突然间一声厉喝,将围杀上来的士卒喝退。

无数的利刃退后,沙摩柯这才没被当场扎穿。

朱桓拨马上前,俯视着狼狈恐惶的沙摩柯,冷哼道:“什么样的阿猫阿狗,也敢造魏王的反,当真是不自量力,来人啊,把他绑了押回去,交由魏王处置吧!”

沙摩柯长松了一口气,还来不及庆幸时,便被魏军士卒五花大绑,如死狗一般拖走。

朱桓则把八百敌卒人头收了,带着活捉沙摩柯的大功,率领着他的五千士卒北上,前去会合苏哲。

七里外,战场的杀声渐渐沉寂,这场血腥的伏击战,终于以魏军的全面胜利告终。

苏哲坐胯着赤兔,在许褚的陪护下,缓缓的步下山丘,来到了战场上。

沿途的地面上,到处都是蛮军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几乎把道路都堵塞。

而在沅水河畔,近五千名五蛮兵,则双手抱头,战战兢兢的跪伏在地上,等着大魏之王决定他们的命运。

“启禀魏王,敌将邢道荣人头在此!”飞马而来的太史慈,扬着手中血淋淋的人头,兴奋的叫道。

苏哲点头笑赞:“嗯,不错,子义,你这件功劳本王给你记下了。”

韩当也拨马而来,指着那些战俘道:“魏王,我们已清点过了,这一战敌军几乎全军覆没,一万五千余人被杀,五千多人被俘虏。”

“好,这一仗打的好,今晚好酒好肉管够,将士们尽情狂欢!”苏哲高声笑道。

魏军将士们无不欢欣鼓舞,兴奋的叫声响彻山野。

“魏王,这五千蛮兵如何处置?”韩当指着那一排排俘虏问道。

苏哲眼眸寒芒吐露,没有太多犹豫,扬鞭冷冷道:“留下一百个老弱病残放归五溪部,其余人统统斩首,人头给丢入沅水之中,本王要让五溪蛮知道反叛本王是什么下场!”

韩当神色微微一凛,不禁为苏哲的杀伐狠厉所慑,却立时明白了他的深意,当即领命而去。

五溪蛮人向来是反复无信,屡降屡叛,这五千蛮人若是将他们编入军中,他们非但不会忠诚效命,还会成为隐患,得不偿失。

若将他们放走了,等于给五溪蛮留了几千精壮,为他们将来再次造反留下各种。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杀了他们,用他们的人头,让五溪蛮知道他魏王的天威。

号令传下,魏军刀斧手上前,手起刀落,一排排的人头便滚落沅水之中。

很快,蛮兵俘虏们精神崩溃,大哭小叫的伏地叩首,哀求着苏哲饶他们一死。

苏哲却无动于衷,欣赏五千蛮兵被砍了个精光,只留下一百老弱病残,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半个时辰后,五千蛮兵被杀了个干净,数不清的人头顺着沅水漂走,水面都被染上了一层腥红。

苏哲傲立在幸存的一百五溪蛮跟前,厉声道:“本王留你们一条狗命,你们回到你们的部落,告诉你们的族人这里发生了什么,叫他们要么出山归降,做本王的子民,要么就老老实实的躲在山里不要出来生事,否则,他们的下场就跟你们这五千同伴一样!”

他声若雷霆,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在向凡人宣读天诏一般,听的那一百五溪蛮是战战兢兢。

“本王话已说完,你们好自为之,滚吧!”苏哲马鞭一挥。

那一百五溪蛮如蒙大赦,哪敢逗留半步,连滚带爬的逃离而去。

“魏王的手段,比当年的伯符还要狠啊,要是伯符当初再狠一点,江东谁还有人敢不服他……”

看着苏哲施展霹雳手段,老将韩当是暗暗感叹,苍老的眼中涌动着佩服的神色。

这时,邓艾已纵马而来,身后还用绳索拖着一老一少两名俘虏。

“魏王,刘度父子也在乱军中,被我的部下活捉来了。”邓艾一拽绳索,将那父子二人拖上了前。

苏哲回头一看,一眼认出了刘贤,另外一个中年男人,正然便是刘度了。

看到苏哲的一瞬间,他二人是又怕又羞,默默的低垂下了头,不敢正视。

他父子的诈降计被苏哲识破,如今又被俘虏,自然是羞愧万分。

苏哲拨马缓缓上前,俯视着这父子二人,冷笑道:“刘度刘贤,你们当真以为,你们的雕虫小技,真能蒙骗过本王吗?”

第七百零九章 犯我大魏者,必诛之!

*身形一震,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匪夷所思的目光仰望向苏哲。

那眼神,就象是在看一个魔鬼。

一个通天晓地,洞察人心,一切皆在他掌控之中的魔鬼。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在诈降?”刘贤从牙缝中吐出困惑,眼神中充满了质疑。

苏哲冷冷道:“你母在当年甘宁攻破零陵城时死于乱军之中,本王与你也算有杀母之仇,你觉的,本王会信你主动归降吗?”

刘贤脸色骇变,惊悚的目光看着苏哲,显然不敢相信,苏哲竟连他母亲如何而死,这般隐秘之事都知道。

要知道,他不过是零陵一个小人物,而苏哲可是天下第一大诸侯,这样一个大人物,怎会有心思把他的底细打探的清清楚楚?

除非,苏哲是神,料到有朝一日会跟他刘家父子交手,才会事先把他的家底调查的清清楚楚。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到底是神还是魔?”

刘贤脸色惨色惊恐,喃喃自语,隐约已有几分疯癫之相。

他是被苏哲的无所不能,震慑到了精神遭受沉重打击,神经开始有些错乱。

“还有你。”苏哲目光射向汗流满面的刘度,“当初沙摩柯头一次叛乱之时,你有的是机会投靠本王,为本王对付沙摩柯,你却没有,偏偏这一次你跳了出来,说要戴罪立功,你觉的本王会信吗?”

刘度哑口无言,脸色更是惨然如白纸一般,浑身颤抖到不知该说什么。

苏哲一番话,从精神上对*完成了震慑辗压,令他二人慌到手足无措,精神恍惚的地步。

苏哲却不屑再跟他们废话,摆手喝道:“来人啊,把他二人给本王拖下去,把他们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王命传下,许褚一挥手,几名亲兵便扑了上来,架起那两父子就要拖走。

“魏王饶命,我父子知错了,还请魏王给我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魏王饶命啊——”

刘家父子手指死抠着地面,歇厮底里的哀嚎求饶,眼泪哗哗的往外翻涌。

“本王给过你们机会,当初若是你们真心归降,本王自会重赏你们,可惜啊,是你们自寻死路,现在想要求饶,已经晚了!”

苏哲马鞭一扬,不屑于再跟他们废话一句。

亲兵们将他父子无情拖走,分别用五匹战马拴住了他们的脖子和手脚。

伴随着战马的嘶鸣声响起,杀猪般毛骨悚然的嚎叫声随之而起,随后便猛然沉寂下去,那刘家父子已是被五马分尸。

苏哲这才解气,便又下令,把刘家父子的尸首送往武陵各郡,悬挂在城头,以震慑人心。

处死了刘家父子后,苏哲策马扬鞭,直奔芷江城而去。

芷江城已是武陵最南一座城池,过了此城再往南,便是茫茫大山,无边的原始丛林,五溪蛮人就藏于山中。

夺还芷江,意味着武陵的叛乱彻底平定。

半路上的时候,苏哲与朱桓所部会合,得知朱桓活捉了沙摩柯,这个消息自然是令苏哲如释重负。

沙摩柯一死,意味着五溪蛮群雄无首,诸部很长时间内都要陷入分裂的状态,别说再次叛乱,想要再出沙摩柯这样的枭雄,将各部统一起来都遥遥无期。

当下苏哲便下令将沙摩柯押解往芷江城,他要在那座离五溪人地盘最近的城池,公斩沙摩柯,以彰显他魏王的天威,彻底震慑五溪蛮。

经过半日行军,当天黄昏,苏哲的大军进抵了芷江城下。

此时城中还有近三千蛮兵,如果顽强抵抗顽强的话,勉强还可以支撑个几日。

可惜,当他们得知沙摩柯被俘的消息后,原本就不甚坚强的斗志,立时土崩瓦解。

三千蛮兵当即弃了芷江城,丢盔弃甲的往山中逃去,苏哲不费一兵一卒,就夺回了叛军所占据的最后一座城池。

大魏的王旗,再次插在了芷江城头。

城中,遭受蛮人洗劫欺压的千余百姓,终于是盼来了大魏王师,无不是欣喜若狂,纷纷自发的走上街道,以酒肉犒劳大魏将士,迎接苏哲的到来。

当苏哲出现在了芷江北门城头上时,跪伏在下面的百姓们,如同见到救星一般,乌压压的纳头跪拜,山呼万岁。

“多谢魏王救命之恩——”

“魏王,你要杀光蛮人,为我们报仇啊!”

“听说魏王活捉了沙摩柯,一定不能放过那蛮人头领啊。”

一城百姓慷慨愤怒的向苏哲请求处死沙摩柯,可见他们被五溪蛮的欺负的有多惨,心中的复仇怒火有多狂烈。

“来人啊,把沙摩柯给本王带上来!”负手而立的苏哲,一声沉喝。

朱桓当即传下号令,片刻后,满身是血,腿上扎满了血窟窿的沙摩柯,被如死狗一般拖上了城头,扔在了苏哲跟前。

“沙摩柯,抬起头来,看着本王。”苏哲冷冷道,语气中透着王者的不怒自威。

灰头土脸的沙摩柯,艰难的抬起头来,颤巍巍的看向了苏哲。

当他看到那双寒芒如刃,霸绝凌厉的眼睛时,身形陡然一震,背后掠起彻骨寒意。

“苏……苏哲……”沙摩柯的嘴里,吃力的挤出了两个字。

“魏王的名讳,也是你配叫的吗!”朱桓一声怒喝,作势就要抽他。

苏哲却一摆手,拦下了朱桓。

他俯视着这位五溪蛮王,冷冷道:“沙摩柯,当年本王只有一州之地时,不见你跳出了造反,如今本王已坐拥大半个天下,连孙策都已灭掉,你却敢以卵击石,公然跟本王作对,就凭你这份勇气,本王给你直呼本王名字的资格。”

一番话,霸气豪烈,尽显王者胸怀。

沙摩柯却一声苦笑,懊悔无比的叹息道:“我后悔啊,只后悔没有早些统一五溪诸部,没有及早起兵造你的反,否则,何至于沦落到这般地步。”

苏哲却冷笑道:“沙摩柯,本王夸了一句,你还当真了,就算你早造反又如何,你比袁绍,曹操,董卓这些人如何?这些诸侯本王都反手灭了他们,你以为本王还会忌惮你吗?”

沙摩柯身形一凛,立时被苏哲反讽的哑然无语,尴尬的僵在了原地。

许久之后,他苦叹一声,自嘲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自以为是了,我以为关于你的那些传闻,统统都是传说而已,我以为我可以打破你不败的神话,我实在是天真,天真啊……”

“既然知道自己天真,那就应该明白,天真是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吧。”苏哲语气中透出了凛烈杀机。

沙摩柯打了个寒战,陡然意识到自己死期将至,不由慌了,忙道:“魏王,我现在已对你心服口服,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回去之后必向五溪人传颂你的神威仁德,我保证在我有生之年,五溪人必年年向你进贡,绝不敢再反你。”

苏哲不屑一哼,傲然道:“本王今天杀你,就是要让五溪蛮知道,跟本王为敌的下场,本王要他们臣服,又何需要经过你!”

说罢,苏哲摆手喝道:“来人啊,把沙摩柯给本王摁在城头,让城下本王的子民们,都能看到他人头落地的那一刻。”

朱桓亲手动手,将沙摩柯提起,将他的头颅硬生生的按在了城垛上。

他身后,刀斧手的大刀已高高举起。

城下方,那些遭受他压迫洗劫的芷江百姓们,无不是愤慨激动,朝着他大骂不止,狂扔杂物。

沙摩柯万念俱灰,心中萌生了深深的懊悔,悔不该受刘备的煽动,公然造大魏之王的反,最终沦落到这般地步。

“沙摩柯啊沙摩柯,你当真是不自量力,竟然妄想跟大魏之王分庭抗礼,你当真是不自量力啊……”

沙摩柯悲怆无比,暗暗苦叹,却只能无奈的迎接死亡的降临。

苏哲没有半分犹豫,手轻轻一挥。

刀斧手大刀斩下。

咔嚓!

一声脆响,沙摩柯人头落地,跌落在了城门前。

他人头落地的一瞬间,城下百姓发出震天动山的狂呼声,兴奋到几若疯狂。

苏哲深吸一口气,高声道:“芷江的百姓听着,本王在这里向你们发誓,从今往后,但有蛮夷敢伤害你们,他们杀你们一人,本王就杀他们百人,本王要让天下所有的蛮夷知道,敢犯我大魏,辱我子民者,本王必诛之!”

雷霆般的宣言,回荡在城头上空,隆隆如雷声般,轰鸣在每一名芷江百姓的耳中,将他们的热血点燃。

此时此刻,他们比任何时刻,都以身为大魏子民,身为苏哲的子民而自豪。

“魏王万岁——”

“魏王万岁——”

感动到热泪盈眶的百姓们,再次跪倒于地,发自内心的向苏哲叩首拜谢,万岁声震天动地。

朱桓,韩当,太史慈等一名名站在苏哲身边的大将,看着苏哲被万民拥戴的这一幕,脑海里回响着苏哲方才的豪言壮语,不禁感动到热泪盈眶。

苏哲享受着百姓的跪拜,目光却已转向了西北方向,在那里,在那座叫夷陵的城池,他的将士们还在誓死抵抗着刘备大军的猛攻。

“五溪蛮已平,该是去收拾刘备的时候了。”

第七百一十章 神雷炮

夷陵城。

鸣锣示警声陡然响起,传遍了夷陵全城,这座苦守数月的城池,再次被战争的阴影笼罩。

一名名疲惫的士卒,纷纷赶赴西门一线布防,转眼间数万魏军便肃然而列,严阵以待。

吕蒙和魏延二人,先后登上城头,扶剑傲立,远望敌阵。

“刘备沉寂了十天,今天突然来攻,不知道想耍什么花招。”吕蒙看了一眼身边魏延。

魏延却冷哼道:“这几个月来,刘备什么花招没耍过,我们还怕他再耍一次么。”

吕蒙神色一震,点头笑道:“不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我联手,还怕那大耳贼不成。”

两员大将傲然而笑,不屑的目光注视着城前。

远方处,战旗铺天而来,如不清的刘军士卒如潮水般漫向西门一线,转眼列阵已毕。

大大小小军阵数百座,军势浩荡,对夷陵形成威严进逼之势。

一眼望去,刘军的阵容跟前几次攻城并没有太大的分别,似乎刘备依旧打算用老套路强攻。

城头上,魏军斗志昂扬,战意渐沸,他们已做好了再一次击败敌军进攻的准备。

敌阵中军。

刘备远望城头,眉宇间流转着深深忌恨,那眼神恨不得把整座城池都直接吞掉嚼碎。

围城数月,一直攻到孙策覆没都没能攻下,绝佳的时机都已错过,刘备焉能不恼火。

“传令下去,攻下夷陵之后,务必活捉吕蒙和魏延,我要亲自处置他们。”

刘备咬牙切齿的下令,语气中饱含恨意,可见对那二人的记恨。

左右的刘军众将们,一个个也是怀恨在心,怒火在胸中熊熊狂燃。

“主公,差不多该是把我们杀手锏推上来了。”法正提醒道。

刘备点点头,扬鞭道:“传令,把神雷炮给我推上来吧。”

号令传下,令旗摇动如风。

军阵后,一座座庞然大物被缓缓的推上了阵前,转眼间,近两百巨物横列在了夷陵城西门一线,一字排开。

那巨物体积庞大,足足有七八头牛那么大,高度也有丈许之高,连后面士卒的视野都遮挡。

刘军士卒看着这庞然大物,不由发出一阵阵惊臆,半晌之后才勉强辨认出,这一座座庞然大物,似乎跟投石机长的很像。

只不过,这些特殊的投石机,是普通投石机体积的数倍,投臂的连一端还悬挂着一只巨大的木箱,里边装满了石块。

城头上,魏军将士们看到这一幕,也无不变色,个个面露惊异。

魏延眉头一凝,眼中疑色顿生,手指道:“子明你看,那些是什么东西?”

吕蒙也是满脸狐疑,凝视半晌后才道:“看起来有点像投石机啊,不过投石机怎么可能这么大,这么重的投臂,怎可能发射的动?”

二人对视一眼,目光中充满狐疑。

魏延拳头击打在了城垛上,喃喃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啊……”

吕蒙也握紧了剑柄,沉声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倒要看看,刘备这新的投石机,到底能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嗵嗵嗵!

刘军阵中,战鼓声已经敲响。

城头一线,魏延吕蒙和他们的万千魏军将士,下意识的握紧了刀枪,心怀着几分不安,看着敌军的投石机开始缓缓的开动。

刘军阵,一座座的巨型投石机,已经开始装石弹,石弹的重量体积几乎是平常石弹的五倍左右。

看着那一枚枚巨大的石弹,被士卒们吃力的装进投筐里,刘备心里都在捏一把汗,怀疑这么重的石弹,到底能不能装进去。

“马钧,你和孔明军师改进的这个什么‘神雷炮’,当真可行吗?”刘备看向了那年轻的机械天才,目前中流露着几分担忧。

年轻的马钧却淡淡一笑,自信道:“主公放心,属下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没问题。”

刘备微微松了一口气,目光再次看向那两百神雷炮,强行驱散了心中的疑色,眉宇间唯有坚定的信念。

须臾,两百神雷炮皆已装满了石弹。

“主公,可以发射了。”马钧拱手道。

刘备目光延伸向城头,看着那一面面“魏”字和“吕”字大旗,眼眸中燃烧起深深的厌恨。

深吸过一口气,他马鞭一挥,用复仇般的语气,大喝一声:“神雷炮,发射,给我把夷陵城轰为平地!”

嗵!嗵!嗵!

原本平缓的战鼓声,陡然间变的急促起来,进攻的信号就此发出。

早做好准备的投手们,立刻用铁锤敲动梢栓,高高悬起的配重箱即刻跌落下来,牵动着巨长无比的投臂翘动而起。

呜——

投筐中巨大的石弹,破风而去,挟裹着鬼哭狼嚎般的破空声,向着城头呼啸而去。

几乎同时,两百枚石弹腾空而起,划过长长的弧线,如漫空陨落的流星,向着城头铺天盖地的射去。

城头上,魏军将士立时变色,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吕蒙也脸色骤变,急道:“怎么可能,这么大的石弹,竟然能发射上来!?”

魏延也神色惊变,不及多想,急是吼道:“全军避弹!”

他话音未落,身子便急向城垛下俯去。

吕蒙蓦的反应过来,二话不说,赶紧也跟着蹲了下来。

沿城一线上万的魏军将士们,顾不得许多,哗啦啦成片成片的蹲伏了下去,躲避袭来的巨弹。

下一瞬间,群弹落地。

砰砰砰!

咔咔咔!

天崩地裂的巨响声,吞噬掉了天地间一切的声音,仿佛末日降临一般。

那巨大的城楼,瞬息间便被巨大的石弹洞察,粗达一臂之长的殿柱,竟然直接被轰断了数根,数月未倒的城楼,转眼间竟是塌了大半,将里边来不及逃出来的士卒,统统都压碎在废墟下。

一处处土筑的城垛,更是直接被轻松砸碎,根本保护不了躲在后边的魏军,连人带墙直接撞成粉碎。

轰天的巨响中,惨叫声夹杂而起,却很快淹没在了漫空的尘雾中。

蹲伏在地的吕蒙,甚至亲眼看到身边不远的一名士卒,直接连人带墙被石弹砸成了肉饼,连骨头都砸成了碎末。

“这是什么投石机,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威力……”吕蒙倒抽凉气,脸都已变白。

第七百一十一章 西凉锦马超

不仅仅是吕蒙震惊,魏延等众将,还有万千魏军将士,无不惊骇万分。

这些久经战阵考验的魏军将士们,万万没有料到,刘军竟然会造出如此威力强大的投石机。

石弹竟有普通石弹五倍那么大,威力强劲到可以轰塌城楼,连城垛都抵挡不住冲击。

面对如此强悍的轰击,精锐如魏军将士,也无不心惊胆战,斗志大大受挫。

第一轮石弹结束,狂尘渐渐落定。

观战的刘军士卒们,无不欣喜若狂,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刘备那张紧绷的脸,终于也绽放出了欣喜的笑容,看着被轰到面目全非的夷陵城,不禁放声狂笑:“好好好,这神雷炮当真乃破城神器,给我轰,往死里轰!”

号令传下,两百余神雷炮,开始不间断的发射石弹,数以百计的巨石腾空而起,向着城头源源不断的狂轰烂炸而去。

天仿佛要塌掉,脚下的大地都在摇晃,耳膜里全都是轰天巨响,震到魏军将士们精神几近瓦解。

一道道的城垛被轰碎,数以百计的士卒被砸成肉泥,大块大块的墙体,成片成片的倒塌下来,就连坚硬的城门,也被直接砸出来一个大洞。

只片刻间,城头魏军便死伤惨重。

“文长,这样死撑下去不是办法,只能白白牺牲将士们,我们得撤下城去!”吕蒙声音沙哑的冲着魏延大吼。

魏延则铁青着脸道:“咱们这么一撤,大耳贼岂不是轻松破城而入,巷战咱们兵马不及大耳贼,可不一定能扛得住啊。”

“那也比白白在城头上等死好,我看这整面城墙都要塌了,再拖下去,咱们都得死在这里!”吕蒙大吼道。

魏延眉头深凝,正还犹豫时,一枚石弹轰中了他身侧的城垛,将两名躲在后边的士卒直接砸成了肉泥,强劲的冲击波把他掀了一个趔趄。

“撤,全军撤下城头,在城里跟刘备决一死战!”魏延再无犹豫,抄起大刀扭头就走。

吕蒙松一口气,一面俯身往城下走,一面大叫:“全军撤下城去,到大街上布防!”

这撤退的号令传达下去,万千魏军将士们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再多支撑片刻,纷纷抱头逃下了城头。

大街上,甘宁,蒋钦等众将们,正率领着近四万的将士们,布列在大街上,等着支援城头守军。

作为后备队的他们,本来以为这一次会似往常那样,光靠城头的人马就能击退刘军,根本无需他们登场。

他们却万万没有料到,一阵天崩地裂的狂轰之后,城头的守军竟然坚持不住,从城头逃了下来。

四万预备军将士们,一个个都看傻了眼,心中不安,想不通城头上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甘宁看到魏延夹杂在败兵潮中,正飞奔而来。

“魏文长,城上发生了什么,你们怎的都撤下来了?”甘宁迎上前去问道。

魏延勒住战马,铁青着脸道:“那刘备不知从哪里造出许多巨大的投石机,威力极大,城墙都快被轰塌了,我们挡不住,只能撤到城里来。”

甘宁神色一凛,惊奇的目光望向碎石乱飞的震头,却想象不到是什么样的投石机,竟然能把夷陵城头轰塌。

“事已至此,兴霸,速速叫你的人马做好准备吧,敌军很快就会冲进来。”魏延提醒道。

甘宁猛然省悟,深吸一口气,喝道:“传令各军,不得慌张,于各条街道上设防,准备跟敌军进行巷战。”

号令传下,近五万多魏军将士,肃列于主街和副街上,神经紧绷,等着敌人来攻。

城外,刘备欣赏着那天崩地裂的壮观景象,嘴角扬起得意的冷笑,憋了几个月的窝火,终于在这一刻统统宣泄一空。

轰隆隆!

又是一声巨响,残破不堪的夷陵城门,终于是扛不住神雷炮的轰击,轰然倒塌。

主体城门一线,两翼的城墙失去了支撑,大片大片的倒塌下去,转眼间,近五十步长的城墙就化为了一片废墟。

“可以了,停止轰击吧!”刘备扬起了马鞭。

最后一枚石弹呼啸而出后,轰击终于结束,天地复归平静,只余下此时起彼的倒塌声。

狂尘落定,一切终于结束。

看热闹的刘军士卒们,无不惊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张大嘴巴,眼珠子都惊到要迸出来一般。

眼前,那道阻挡了他们几个月,令他们付出了多少同袍死伤都无法攻下来的城墙,竟然就在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里,化为了一片废墟。

那神雷炮威力之强大,强到连他们自己都感到恐惧,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刘备却笑了,灰白的脸上掠起了狰狞的笑容,狂烈的杀机在眼中熊熊燃烧。

他拔剑在手,向着倒塌的夷陵城一指,厉声喝道:“全军进攻,把夷陵城给我夷为平地,杀尽魏狗——”

“杀尽魏狗!”

大将马超一声厉啸,坐胯白马而出,如一股疾风暴雨,向着废墟冲去。

赵云,张任等大将,也同时纵马杀出。

刘军军阵轰然而裂,成千上万的刘军步骑,挟着滚滚杀机,如潮水般向着倒塌的城墙漫卷而去。

马超一马当先,踏上废墟,居高临下俯视而去,却见一条条的街道上,数以万计的魏军已经填满,正等着他们的冲击。

“一帮土鸡瓦狗,城都破了,我看你们还拿什么来抵挡!”

马超一声傲哼,马不停蹄,沿着废墟俯冲而下。

万千刘军爬也废墟,半步不停,如撞入羊圈的野兽般,漫卷而下,涌向了各条街道。

魏军却无所畏惧,握紧手中刀枪,抱着必死决战,等待迎击敌军的冲击。

马超一马当先,眨眼间,当先撞至至。

他手中银枪呼啸而出,狂烈无匹的劲力,竟是卷起了滚滚狂尘,如一股袭卷风暴一般,袭向阻挡他的魏军。

咔嚓嚓!

盾甲碎裂,骨肉碎裂,阻挡在前的五名魏卒,如纸糊的一般被他撞上了半空,被强劲的刃气撕了个粉碎。

他步伐不停,一路向前狂冲,所过之处,银枪如绞肉机向四面八方狂搅,将任何抵挡的士卒,统统都如蝼蚁一般辗杀。

西凉锦马超,无人能挡,凭着绝顶的武艺,竟是生生将魏军的防线撕开一道缺口。

第七百一十二章 来自地狱的号角

马超当先突入,大股的刘军紧随其后,如潮水般拍打向了魏军。

几乎在同时,多支刘军冲入了多条街道,与列阵的魏军展开激烈交锋。

一场血腥的巷战就此开始。

马超依旧在狂冲,绝世的武道狂斩狂杀,如蝼蚁般收割魏军人头。

血雾中,魏延寻找到了马超身影,不由眉头深皱,握紧了手中战刀。

他知道,马超武艺太强,若是再纵容其冲下去,单凭马超一人,就能打穿他们的防线。

必须要挡下他!

深吸过一口气,魏延没有一丝畏惧,纵马舞刀就杀了上去,口中大喝:“马超狗贼,休要逞狂,我魏延来会你一会!”

左右的魏军将士们见主将出动,如浪而开,纷纷让出一条道来,任由魏延突出。

马超正杀的过瘾,蓦听到一声震天怒啸,抬头便见魏延已冲到面前,那柄血腥的战刀,挟着狂澜怒涛之力,拖着滚滚血色尾尘,浩浩荡荡轰斩而下。

这一刀,威力无匹,毫无疑问乃是当世一流的武艺。

可惜,也仅仅只是一流而已。

马超刀削的脸上燃起一丝不屑,冷哼道:“魏延,你不过一插标卖首之徒,也敢在我马超面前逞狂,你是找死!”

不屑的讽刺声中,马超虎臂一抖,手中银枪凌空荡出,挟裹着碎天的巨力,正面迎击而上。

吭!

天崩地裂的巨响声中,刀与枪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相撞。

巨大的冲击波,四面八方的爆炸开来,将街道两侧的房舍门窗尽皆轰碎,将数不清的士卒,直接震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墙壁上。

魏延身形剧烈一震,只觉滚滚的狂力如潮水般撞入他的内脏,震到他五内欲裂,滚滚的鲜血直往嗓子眼顶,勉力提一口气地压制下去。

马超却巍如天神,连一丝气息波澜都没有。

高下立分。

“西凉锦马超,竟然强到这等地步么……”魏延心下深深震撼,蓦然间有种自己在以卵击石的错觉。

马超却傲哼道:“果然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啊,魏延,我就斩下你的狗头献给我主!”

话音未落,马超虎臂如影而出,手中银枪溅出漫空的虹影,浩浩荡荡的袭卷而来,顷刻间便将魏延全身包裹其中。

魏延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屏住呼吸,咬紧牙关,使出生平之力拼死抵挡。

可惜,马超的武艺实在是太强了,强到近乎于当年吕布的地步。

不出十招,魏延便被逼到手足无措,破绽百出的境地。

魏延清楚,两人的实力相差实在太多,他若是强行再战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撤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却不能退。

他跟吕蒙乃是夷陵魏军的统帅之一,若是他逃了,军心士气必定严重受挫,这场巷战便可能演变成一边倒的崩溃局面。

巷战一败,刘军就将顺利夺取夷陵城,介时荆州门户大开,刘备便能趁势顺流掩杀,不费吹灰之力夺下江陵,公安等重镇。

那时,苏哲托付于他镇守西线的任务,就将在功亏一篑。

后果如此严重,魏延怎敢轻言撤退。

噗!

就在他分神犹豫时,马超抓住破绽,银枪斜刺而出,穿破他的刀式防御,狠狠的斩破了他的肩膀。

魏延一声闷哼,肩上吃痛,手上战刀招式力道大减,更加被动。

马超则枪式越战越猛,威势凌凌,几招内就要取了魏延的性命。

魏延已被逼到了生死边缘。

“魏文长莫慌,甘宁来助你一臂之力!”

关键时刻,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吼声,魏延精神一振,不由大喜。

转眼间,甘宁已挥舞着大戟,斜杀而至,战戟如车轮一般横扫而出,拦腰斩向马超。

“又来一只蝼蚁,很好,我就把你们一并宰了!”

马超傲然无惧,银枪轻轻一点,轻松震开了魏延的战刀,反手就是一击迎向甘宁的大戟。

锵——

一声金属被撕裂的绵长激鸣,甘宁只觉手腕一麻,他那势大力沉的一记重戟,被马超轻松震开,胸中气血鼓动。

甘宁剑眉一凝,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

他在惊讶于马超的武艺。

西凉马超,有吕布之勇,这么大的名气,甘宁当然曾听闻。

只是自恃勇武的甘宁,却始终不相信,马超真有传说中那么强,曾一度认定那只不过是传说而已。

直到今日,这一招交手之后,他才意识到,马超确实有吕布之强,武艺之强悍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锦帆贼是吧,原来你也不过如此,杀你简直是有辱我马超的威名!”

马超发出一声轻蔑之极的冷哼,对甘宁是极尽的不屑,视他如蝼蚁一般。

狂!

狂妄到无法无天的地步!

甘宁陡然间被激怒,咆哮骂道:“马超小儿,老子我纵横长江之时,你还在吃奶,你竟敢小瞧我老子,看戟!”

勃然大怒之下,甘宁虎臂青筋突涌,肌肉爆涨欲裂,手中战戟挟着无尽怒火,狂斩而出。

“兴霸,你我合力,收拾了这个狂妄的家伙!”

魏延也被激怒,一咬牙关,无视肩膀的伤势,战刀再斩而出。

一刀一戟,两名当世猛将,分攻马超左右,要联手取他性命。

“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啊,哈哈——”

马超却发出藐视般的狂笑声中,手中银枪化成漫空流虹,铺天盖地的迎向二人。

几招之间,他二人竟被马超“包围”。

没错,他二人是被马超的枪影给包围,漫空的枪影完全压制住了刀戟铁幕,令他二人只有被动防守的范,毫无反击的机会。

魏延和甘宁被压制,夷陵城中的形势,也在向着敌军一边倒的方向倾斜。

城墙被轰塌,魏军斗志受挫,而刘军却斗志高涨,再加上兵马数量上的优势,刘军自然是占尽上风。

何况,刘备还有西凉铁骑。

数以千计的西凉铁骑,追随着马超涌入城中,如无坚不摧的利刃,撞向被动防守的魏军,所过之处,无坚不摧,很快就突破了各条街道上的魏军防御。

魏军死伤无数,被敌军压制的节节后退,从北门一线一路退近了南门。

一旦被压制出南门,夷陵城就将落入刘备的手中,荆州的门户便将大开。

而且,夷陵的地形是北狭南宽,一旦出了南门,地形就将豁然开朗。

平坦开阔的地形,则更将有利于西凉铁骑的奔腾,介时刘备仗着铁骑穷追辗杀,魏军近五万的大军,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形势已到了生死边缘。

魏延和甘宁还在跟马超死斗,吕蒙却已退至了南门城楼上,居高临下指挥魏军拼死反击。

“该死,再这么打下去,撑不了多久夷陵就要彻底失守,我们五万大军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我吕蒙难道当真要辜负魏王的器重吗……”

吕蒙仰望乌云沉沉的天空,黯然无奈尽写在了脸上,心中是深深的无奈。

呜呜呜——

突然间,耳边似乎响起了幽长肃杀的号角声,空洞幽远,仿佛来自地狱的死亡号角。

吕蒙身形微微一震,缓缓的转过身去,寻着号角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视野的尽头,遮天的尘雾正滚滚而近,仿佛有一股沙暴正飞速逼近。

漫空的狂尘中,隐隐约约看到无数的人影在尘雾中涌动,仿佛幽灵一般。

然后,某一个瞬间,一面巨大无比的赤色战旗,大尘雾中冲出,印入了他的眼帘。

魏字王旗!

“魏……魏王!?”

吕蒙脱手一声惊唤,刹那间,一张脸为无尽的狂喜取占据。

第七百一十三章 给大耳贼一个见面礼

王旗在前,意味着大魏之王亲自率军杀到。

那滚滚的狂尘,必有千军万马袭来,意味着苏哲亲率大军来援。

这也就是说,苏哲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平定了五溪蛮的叛乱,以神速杀来夷陵救援。

“魏王,是魏王的援兵到了,弟兄们,是魏王的援兵到了!”

回过神来的吕蒙,按捺不住激动,放声大吼起来。

正在苦战的魏军将士们,听到魏王亲临,立时精神大振,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斗志狂燃。

城南方向,数以万计的魏军步骑军团,已从尘雾中冲了出来,铺天盖地的向着南门一线卷涌而来。

赤兔马上,苏哲策马狂奔,鹰目凝望着前方摇摇欲坠的夷陵城,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冷笑。

“总算赶的及时,没有来晚一步呢……”

他在芷江城公斩沙摩柯之后,马不停蹄的便率大军北上,日夜不停的直奔长江而去。

半道上时,苏哲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从来时的沅水入洞庭湖,而是翻越了数座大山,轻装前进,走小道前往了江南岸的公安城。

在那里,近五百余艘运输船,按照苏哲事先的密令,已以运粮为名,提前空船等候在那里。

苏哲率三万步骑轻兵抵达公安后,趁夜上船,便溯流而上,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速度,一路向着夷陵城飞驰而来。

他并不知道刘备已有了神雷炮,也没想到夷陵城竟然会失守,只是想着以最快的速度赶赴夷陵而已。

苏哲却没想到,他的彻夜狂奔,赶的正是及时,正好赶到了夷陵城被轰破,吕蒙他们将要支撑不住的生死关头,及时杀到。

“魏王,看样子好象夷陵城竟然被刘备给攻进去了!”身旁的太史慈叫道。

苏哲眉头一皱,冷冷道:“刘备竟然能攻破夷陵城,确实是让本王有点意外,不过这也不重要了,管他是怎么破城的,本王照样辗杀他!”

说罢,苏哲倚天剑在手,向着将破的夷陵一指,大喝道:“大魏的勇士们,夷陵城就在前边,随本王杀个痛快,活捉大耳贼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重赏之下,万千魏军将士更是斗志如狂,发足狂奔,浩浩荡荡的涌进了夷陵南门。

太史慈冲锋在前,引领着魏军精锐,一马当先入城。

正苦战的魏军们,看到身后援军杀到,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让体力斗志充沛的援军杀上。

此刻,刘军士卒跟夷陵守军已厮杀了大半个时辰,斗志虽然还旺盛,体力却已到强弩之末。

就在这关键时刻,魏军生力军杀到,个个精神饱满,体力旺盛,这般突然冲上来,他们如何能抵挡。

转眼间,刘军便被冲到步步后退,各条巷子的刘军统统被冲破,反倒陷入了溃退的地步。

攻守胜负之势,就此逆转。

太史慈冲锋在前,手中大戟狂舞如风,如天神下凡一般,疯狂收割敌卒的人头。

成千上万的大魏援军,跟随于后,刀枪无情的斩向惊慌的敌人,一路势如破竹。

转眼间,敌军便被反推了回来,又压制回了倒塌的北门一线。

苏哲也尾随于大军之后入城,登上了地门城楼,与吕蒙会面。

“大王来的真是及时,再晚一步,我们就要守不住夷陵了!”上来参见的吕蒙,又是感慨又是惭愧。

苏哲奇道:“你二人联手,怎么竟然被那大耳贼攻破了城池?”

吕蒙苦着脸道:“原本大耳贼是半点奈何不了我们,可适才那大耳贼不知怎么就造了许多极厉害的投石机,威力是寻常投石机的数倍,硬生生把北门一线的城墙给轰塌,才攻入了夷陵。”

极厉害的投石机?

苏哲眼神微动,忽然想起那诸葛亮不但智谋超凡入圣,精通五行八卦,还是一位善于创造的机械大师,历史上就曾发明了诸葛连弩,木牛流马这样的机械杰作。

如果照这样来推断的话,刘备攻破夷陵城的投石机,很可能就是诸葛亮所造的新型投石机。

“原来是这样,还好本王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苏哲唏嘘道。

吕蒙则拱手赞叹道:“魏王能在不到一月时间内,就平定五溪蛮叛乱,神速一般来救夷陵,已经是堪称奇迹,魏王真是让末将再次开眼了。”

苏哲一笑,不以为然道:“区区一帮有勇无谋的蛮人而已,灭了他们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马屁你就不用拍了,先破了大耳贼再说。”

吕蒙一怔,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壳,却又道:“魏王援兵虽到,但大耳贼锐气正盛,咱们两军兵力相挡,想要一鼓作气击破他,只怕没那么容易。”

苏哲远望向北门方向,英武的脸上扬起一抹诡秘,冷笑道:“你放心吧,本王远道而来,难得跟大耳贼这个老对手一会,岂能不给他带点见面礼呢。”

吕蒙神色狐疑,猜不透苏哲言外玄机。

北门一线,废墟上。

刘备也已登上了倒塌的城墙,居高临下俯视着整座夷陵城,指挥着他入城的大军,一路压迫城内魏军。

入城的刘军在疯狂杀戮,而在城外,源源不断的刘军,还在陆陆续续的开进城中,杀入到杀戮的队伍当中。

“主公,看来军师的神雷炮,当真是一件破城的神器,有了这东西,今后我们攻城,岂非攻无不克。”身边的赵云也难掩兴奋,感慨不已。

刘备笑而不语,春风得意二字清楚的写在脸上。

另一旁的法正捋须道:“夷陵拿下已成定局,魏延和吕蒙那五万魏军估计全歼也不成问题,那苏贼眼下估计还被五溪蛮牵制在武陵群山中,下一步我们就可以畅通无阻,直取江陵空城了。”

听着法正描绘的蓝图,刘备终于克制不住得意,放声大笑起来。

突然间,刘备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眼珠瞪到斗大,脸上惊异的表情越来越浓重,就象是见到了鬼一般。

他就看到,夷陵南门外,突然间涌入数不清的魏军,如洪流一般冲向了他苦战的士卒,顷刻间便扭转了节节后退之势,反将他的士卒们冲的开始败退。

一面“魏”字王旗,紧跟着飞扬在了南门城头。

“苏……苏哲?”

第七百一十四章 破你美梦

是苏哲亲率的援军杀到!

刘备猛然惊醒,身形剧烈一震,手中的马鞭子险些都没能拿稳。

他脸上的春风得意,瞬间荡然无存,只余下了无尽的震骇和困惑。

“苏贼不是应该被沙摩柯牵制在武陵吗?怎么会突然杀到夷陵?”身边的赵云也发出了惊疑不解。

同样震惊的法正,眉头紧皱,鹰一般锐利的眼珠飞转。

蓦的,他脸色一变,惊道:“莫非那苏贼已灭了沙摩柯,所以才能抽身北归,绕道公安瞒过我们的耳目,出其不意杀到夷陵?”

刘备身形又是一震,急看向法正:“你是说,那苏贼不到一月,就深入武陵群山,灭掉了沙摩柯,才能火速抽身前来夷陵?”

法正轻叹一声,默默道:“虽然我想不通,那苏贼是如何做到的,但以他九奇之首的用兵之能,未必不能办到,看来我们对那沙摩柯抱的希望太多了。”

刘备恍然省悟,背后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时隔多年,他终于再次跟苏哲交锋,头一遭碰面,却又被苏哲来了一个下马威。

此时此刻,那些被他深埋于记忆深处,一次次败于苏哲的惨痛经历,那些久违的恐怖感,再一次袭上心头。

他感到了一丝畏惧。

“主公,既然苏贼援军已到,这场仗是没办法再打下去了,速速撤兵退回益州吧。”赵云急劝道。

刘备心头一震,从悚然中回过神来,看着前方正在被扭转的局面,立时萌生了退意。

“那倒未必!”

法正却提出反对,脸上重燃自信,“苏贼虽然援兵到了,也最多与我军兵力相当,胜负之势还尚未可知,主公若有胆量,我们就尽起全军,在这夷陵城中跟苏贼进行一场决战,若是打胜了,我们得到的可就不止是荆州!”

刘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立时心动。

若是打赢了这一场,不仅能夺下夷陵,更能重创苏哲主力,一鼓作气夺取荆州。

而苏哲在南方的军队,遭受重创,又来不及从北方调军队南下,长江一线的实力对比上,他刘备就将占据绝对的上风。

那时,刘备不仅能得到荆州,向北可直取许洛,攻取中原,向东则可顺流东下,直取扬州。

这一战若是打赢,所能得到的利益,可是远远超乎一个荆州那么简单。

刘备转眼间权衡出利弊,眼中豪气再燃,咬牙道:“孝直言之有理,这个险值得冒,传令城中各将,给我拼死而战,传令城外的大军,继续开入城中加入战斗!”

刘备决意已下,赵云自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将刘备号令传下。

就在赵云把传令兵刚刚派出,身后城外西面,异变突生。

狂尘从夷陵西南面遮天而起,隆隆的铁蹄声震天动声,令脚下的大地都在摇晃。

刘备神色蓦的一变,急是向西面方向望去,只见一支铁骑军团,从夷陵西城一线绕城而过,直插他侧后而来。

骑兵!

魏军的骑兵!

苏哲在率步军从南门入城的同时,竟然还派出骑兵,绕过夷陵城,截杀向了敌军侧后!

眼下刘军的骑兵都在夷陵城中,城外虽还有半数以上的军队,却全然没有阵形,只顾着向夷陵城冲来,这样的形势之下,如何能抵挡魏军神天兵降一般的骑兵。

刹那间,刘备骇然变色,脸上刚刚燃起的豪情,顷刻间土崩瓦解,被无尽的惊悚取代。

法正也脸色大变,恨恨骂道:“该死,我竟没算出苏贼会带骑兵来,该死!”

他二人仅仅是震惊懊悔,城外万千的刘军士卒,却已陷入了恐慌之中。

魏军援兵突然杀到,已经令他们大为震惊,斗志因此而受挫。

现在,强大的大魏铁骑又突然杀到,杀向了毫无阵形的他们,更是对他们斗志的沉重一击。

逃跑开始,面对滚滚而来的铁骑,城外的刘军旋即崩溃,一路向北望风而逃。

赵云最先清醒过来,急道:“主公,到了这般地步,再强行打下去,我们就要被魏军截断后路,速速撤兵吧!”

刘备心头一震,不由打了个寒战,不及多想,急是吼道:“鸣金,全军撤出夷陵城,即刻退往大营。”

说罢,刘备拨马便走,法正紧随其后。

赵云则率领着亲军卫队,护送着刘备急向北面逃去。

铛铛铛——

金声响声,城内苦战的刘军士卒,如蒙大赦一般,纷纷倒溃出城,向着北面逃去。

正杀的难解难分的马超,脸色阴沉如铁,一口钢牙都快咬牙,满腹的愤恨不甘。

他以为,凭借着他的绝世武艺,甘宁和魏延二人只要不退,早晚会死在他手中。

他却万没料到,关键时刻,苏哲会率主力大军杀到,奇迹般扭转乾坤。

眼下金声响起,己军纷纷倒溃,他别说诛杀魏延二人,再强行战下去,连他也要陷入魏军的包围之中,难逃一死。

“你们两个土鸡瓦狗,算你们运气好,老子下次再取你们狗头!”

马超丢下句狠话,强攻几枪挡退了魏延二将,拨马转身便望北而逃。

魏延傲气狂燃,狂笑道:“马超小儿,怕了我家魏王了吧,有胆别跑!”

甘宁也嘲讽道:“马超,跟着刘备早晚死路一条,留下投降我家魏王才是你唯一生路!”

二将对视一眼,豪情狂燃,放声大笑,拍马穷追而上。

马超被他二人肆意羞辱,气怒到要吐血,却不敢回头再战,只能埋头狂逃。

北城外。

一面“张”字大旗,高高飞扬在血雾中,引领着四千魏军铁骑,一路横冲直撞,肆意的辗杀敌寇。

北地枪王张绣冲锋在前,枪锋过处,一命不留,肆意收割着敌军人头。

乱军中,他突然间搜寻到了刘备身影,蓦的兴奋到眼眸充血。

“大耳贼,张绣在此,你哪里逃!”

张绣一声厉啸,如同发现了肥美猎物的豹子,拍马提枪,踏着血路朝刘备狂冲而上。

埋头狂逃中的刘备,被雷鸣般的暴喝一震,抬头一瞟,只见张绣正杀奔而来,无人能挡。

他跟张绣共事过,深知张绣武艺之强,不由脸色一变,打了一个寒战。

这时,赵云拨马而上,傲然道:“主公先走,我来挡住此贼!”

第七百一十五章 大获全胜

关键时刻,常山赵子龙铤身而出,截杀向张绣。

刘备松一口气,大叫道:“子龙,我先走一步,我们在大营会合。”

话音未落,刘备便拨马先走,法正紧跟在刘备屁股后边,一步不敢远离。

“大耳贼,休走!”

张绣岂容到手的功劳,就这么从眼前溜走,大骂声中,纵马狂追。

赵云拍马杀上前来,厉声道:“张绣逆贼,有我赵云在,容不得你猖狂!”

张绣瞧见赵云挡路,眉头暗皱,手中大枪电射而出,挟裹着浩浩荡荡的刃气,正面狂袭。

赵云巍然如山,手中盘龙枪袭卷而出,卷着滚滚血尘,破空而去。

两位使枪的行家,尽起平生之力,以最强的一式对攻而来。

吭!

天崩地裂的巨响,两柄银枪轰然相撞,爆发出轰天巨响,冲击气流如同爆炸一般,将地面击沉寸许,掀起的漫天狂尘,如风暴一般肆虐。

赵云青松傲立,气息如常,不起一丝波澜。

张绣却微微吐了一口气,握枪的手心,隐隐感到一丝发麻。

一招交手,高下已分。

张绣虽号称北地枪王,但枪法终究还是稍逊常山赵子龙三分。

张绣非但没有忌惮,脸上反而燃起狂烈的兴奋,豪然大笑道:“好好好,不愧是常山赵子龙,赵云,你枪法还在那小霸王之上,今日我张绣棋逢对手,就与你战个痛快!”

狂笑声中,张绣虎臂转动,银枪如梭,点出漫空梨雨一般,铺天盖地的攻向赵云。

赵云眼眸微微一皱,银枪再起,盘龙枪法使出,层层叠叠的枪影,如无数条游龙一般,张牙舞爪而上。

两柄银枪,两员当世使枪的最强武者,就此战成一团。

眨眼间,二人便被流光铁幕包裹,枪式快如闪电,根本看不清人影的地步。

方圆八步范围内,狂尘暴起,刃风四射,将一切接近的生灵,统统都撕为粉碎。

赵云与张绣相持不下,终究是为刘备的逃跑,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刘备拼命抽打战马,总算是从魏军铁骑的横冲直撞中逃了出来,在经过摆放成一字的神雷炮前时,刘备勒住了战马。

眼珠子一转,刘备立刻扬鞭喝道:“速速把这些神雷炮,统统给我放火点了,一架都不许留给那苏贼。”

这神雷炮威力实在太强,刘备当然害怕落入苏哲手中,叫魏军大规模仿制,到时候魏军用此炮来攻,他有哪一座城池是能扛得住的。

号令传下,几百亲兵即刻点起了火把,将两百余架神雷炮,统统都放火点燃。

看着这威力强大的武器被点燃,刘备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回头看向夷陵城方向时,刘备却不由心凉半截,一阵的心痛。

只见夷陵北门的废废墟之上,“魏”字王旗已高高的飘扬在天空,象征着苏哲的所在。

他攻入夷陵城中的数万士卒,已经如溃巢的蝼蚁一般逃散而出,抱头鼠窜,却被魏军的步骑大军追辗狂杀,杀到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这一战,他是彻底的败了。

白白在这夷陵城前耗了几个月,耗费钱粮无数,不但没能救了孙策,连荆州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什么好处也没捞到也就罢了,竟然连眼看就要到手的一场胜利,也被苏哲奇迹般的反杀,一场败仗下来,死伤至少也得两三万人。

现在的刘备,心中不禁有一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酸楚。

“谁能想到,孙策被灭的那么快,谁又能想到,沙摩柯也这般不堪一击,归根结底,我们终究是小看了苏贼啊……”

身边的法正,也不禁发出了一声无奈的感慨。

这位九奇之首的绝鹰,头一次跟苏哲正面交锋,终于体会到了那位卧龙的智谋实力。

黯然失落过后,刘备灰白的脸上却强打起精神,傲然一哼:“不就是折损了几万兵马么,我元气未伤,依旧握有数十万雄兵,还手握雍益凉三州,我就不信,我刘备不能扫灭苏贼,再次中兴我汉室!”

法正身形一凛,敬佩的目光看向刘备,原本唏嘘慨叹一扫而空,脸上也重燃信心。

“我们走!”刘备拨马转身,扬长而去。

法正望着刘备的背影,喃喃道:“主公,你有这样的自信我就放心了,你已是对抗苏哲暴政的最后希望,天下苍生的气运,就全都在你手上了。”

他拨马扬鞭,忙是追随了上去。

刘备一走,万千刘军士卒更是望风而逃,只将熊熊烈火和遍地的尸骸留在身后。

几十步外,张绣和赵云还在激战。

二人交手已过一百余招,赵云渐渐已占据了上风,张绣枪法渐渐散乱,已露出了一丝败相。

张绣却毫无退缩,反而是愈战越猛,全然不惜体力,大开大阖。

他依仗的,正是已军的胜势。

刘军在溃逃,己军步骑却在狂杀,周围的刘军越来越少,再用不了片刻,赵云就将陷入魏军千军万马的包围之中。

张绣自信自己足以撑到那个时候,赵云却没有那个自信。

他回头向北瞥去,见刘备已逃远,投石机也被点燃,顿时萌生退意。

强攻几招后,赵云稍稍逼退了张绣,拨马拖枪便走。

“赵云休走,有胆咱们分出个胜负!”张绣厉声狂喝,纵马疾追。

赵云被言语羞辱,却没有半分恼怒,一张英武的脸庞沉静如水,只管拨马狂奔。

张绣则挥纵着魏军铁骑,尾随着敌军败兵之兵,一路穷追不舍。

长长的血路从夷陵北门,一路向着北面伸延出去,直到追出十余里,道路渐渐变的崎岖,树林也开始茂密之时,苏哲才下令停止了追击。

毕竟,刘备麾下还有法正这样的九奇级别谋士,万一在逃跑过程中,设下一出伏兵之计,反倒会让刘备扳回一程。

黄昏时分,战场的硝烟散尽,夷陵城终于复归平静。

沿着倒塌的北城内外,到处是敌我两军的尸体,残阳映照下的天空中,群鸦在兴奋的嘶叫盘旋,准备享受这一场饕餮盛宴。

苏哲驻马于血腥的战场上,望着那一具具刘军士卒的尸体,欣赏着那一面面残破倒地的刘字旗,英武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孙策覆灭,沙摩柯覆灭,刘备大败而逃,这场历时近半年的南征之战,终于以他全面的胜利而落下帷幕。

接下来,他终于可以倾国之兵,来扫灭他最后的大敌,实现真正的天下一统。

“刘备,你我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望着刘备远遁的方向,苏哲的嘴角斜扬,掠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第七百一十六章 万民拥戴

刘军大营。

一队队的刘军残兵败将,灰头土脸的进入山林,进入一座座分布在山中的营帐,失败的黯然落魄,如瘟疫一般在士卒中传播。

中军大帐内,刘备枯坐着,一副阴沉的苦瓜脸,默默听着战损报告。

十万大军,有两万人马战死,一万多人受伤失踪,所遗失的兵器旗鼓不计其数。

这是一场名符其实的惨败。

“主公,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请主公下令再战,末将愿率军攻破夷陵,活捉苏贼!”

马超气不过,跳将起来,再次激昂的叫战。

其余众将却都默然不语,无人响应。

法正向马超压了压手,劝道:“孟起莫要冲动,我军刚刚经历大败,士气严重受挫,敌军却斗志正盛,眼下集结在夷陵的敌军数量达到十三四万,攻守之势已经逆转,再主动进攻,我们只能是自取其辱。”

马超语塞,满腹的怒火无处发泄。

接着,法正向刘备一拱手:“主公,苏贼主力尽在夷陵,这场仗再打下去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退兵回益州,他日再做打算吧。”

刘备指尖敲打着案几,久久沉吟不语,眉宇间流转着深深不甘。

赵云见状,也劝道:“主公,大丈夫能屈能伸,方为真豪杰,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之时。”

法正又劝道:“虽说我们没能拿下荆州,但翼德将军已攻下了凉州,只要假以时日,我们就能编练出一支强大的凉州铁骑,到时候挥师出关,还怕不能扫平中原么。”

众谋臣武将们你一言我一句,不断宽慰开导着刘备,也让刘备心头那点不甘心,一点点的瓦解。

最后,他长叹一口气,摆手道:“也罢,小不忍则乱大谋,传令下去,全军搬师回益州吧。”

所有人都长松了一口气。

当天,刘备号令传下,各营的刘军士卒无不是如释重负,终于松了一口气。

于是,近八万的刘军,趁着魏军没有展开大举反攻之前,沿山而退,一路从夷陵退回了三峡。

……

夷陵城。

军府之中,苏哲还在摆下酒宴,与魏延吕蒙等纵情豪饮。

“文长,你这些年镇守荆州有功,这一次又坚守夷陵数月,为本王拖住了刘备,堪称一桩奇功,来这一杯酒本王敬你。”

苏哲高举酒杯,对他这位老部下是不吝赞赏。

得到苏哲如此高的评价,魏延脸上不免流露出几分得意和欣慰,忙举杯道:“这都是末将份内之事,只可惜这次还是被刘备攻入了城中,若非魏王及时率军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啊。”

苏哲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一笑,仰头饮尽美酒。

几杯酒下肚,气氛正浓。

这时,许褚匆匆而至,拱手道:“禀魏王,我细作最新回报,那刘备趁夜弃了大营,正在向三峡一线撤退。”

听到这个消息,众将无不是群情振奋。

魏延欣然道:“这必是那大耳贼见魏王到了,不敢再战,要逃回益州去了。”

“魏王,那我们还等什么,要不要即刻发兵追击,把刘备大军全歼在三峡以东?”太史慈亢奋的请战。

众将都热血激荡,以为这是趁势反攻的大好时机。

苏哲却平静如水,刘备的撤退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并没有太过激动。

“文和,你说本王该不该追?”苏哲目光看向贾诩。

贾诩捋着白须,不紧不慢道:“追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刘备麾下有法正出谋划策,有此人在,他不可能不想到我军会趁势追击,想必一定会留有后招吧。”

“法正”之名,令苏哲心头微微一动。

这个人可不简单,历史上的刘备能够得到益州,全靠这法正了谋划策,临机决断。

汉中一役,法正更是献计设伏,叫黄忠斩杀了曹魏大将夏侯渊,创造了刘备一生最辉煌的战绩。

苏哲料想,那五溪蛮之叛,也必是法正献计叫刘备派人去挑唆,只可惜法正没有算到他这么快就能平定了叛乱,火速赶来夷陵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有这样一个人在刘备身边,若是贸然追击的话,确实是风险极大。

“文和言之有理,我们虽然打胜了一仗,却仍不可掉以轻心,否则是会吃大亏的。”

苏哲便下令,大军先按兵不动,而是派出几支千余人的轻军,向北深入山林之中先是试探性追击,顺便侦察刘备是否留有伏招。

两天之后,前方传回详细消息,终于叫苏哲打消了大举追击刘备的念头。

原因也很简单,前队人马在沿途的山林中,发现了大量的干柴,火油,硝石等易燃之物,每隔十里的距离便大量堆积。

很显然,刘备这是防着他会大举追击,所以在林中事先做了这样的布局,只要他敢追击,刘备就趁势放火烧山。

那时候,林中到处是易燃之物,火势一起,他的十几万大军不被烧个灰飞烟灭才怪。

除此之外,苏哲也考虑到这半年时间里,他的将士们转战长江上下游,血战无数场,精神体力也已达到了极限,再去跟刘备样的强敌打一场持久战,显然也不太现实。

种种考虑之下,苏哲决定停止追击,以夷陵之战的大胜,结束此番他的南征之战。

时年初冬,苏哲留下魏延,吕蒙,甘宁,韩当等一众大将,率五万兵马镇守江陵,夷陵一线,继续防范上游的刘军。

苏哲本人,则带着十万大军,挟着收复江东,灭亡孙策的巨功,浩浩荡荡班师北归。

半月之后,苏哲带着他得胜的将士们,再次回到了许都城。

此时,许都城的官民们,早就守候在了街道两旁,万人空巷,以前所未有的热情,自发的恭迎苏哲的胜利归来。

“那江东小霸王那么了得,竟然就这么被咱魏王给灭了,简直是不可思议啊。”

“孙策算个屁啊,他再强能有袁绍强么,袁绍都被灭了,孙策有什么了不起。”

“说的也是啊,咱们魏王可是天命之主,真龙降世啊,注定要平定乱世。”

“可不是么,我看啊,魏王也别当魏王了,干脆让那个汉帝把皇位让给他得了。”

“对头,魏王这么大的功劳,只有他才配当皇帝啊。”

跪伏的万千许都官民们,私下里议论纷纷,对苏哲的崇拜,对他的拥护已达到了顶点。

苏哲昂首策马,徐徐行走在御街上,享受着众官民的山呼万岁,听着那些拥戴他为皇帝的议论,那个在心中酝酿已久的念头,从未有现在这般强烈。

“差不多,也该是让刘协滚蛋的时候了……”

第七百一十七章 再纳美妃

苏哲萌生了称帝的念头。

不!

应该说,从当年长安之乱,他还是一个南阳太守,迎奉刘协之时,他就已埋下了这个念头。

如今,他已手握大半个天下,位居魏王高位,功劳民望都已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也算是水到渠成。

从踏入许都的那一刻起,苏哲便打定了称帝的主意,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心思放出去,自然会有董昭等一众臣子,为他张罗。

不过,在称帝之前,苏哲决定先完成一个承诺。

他对孙尚香的承诺。

当日在合肥之时,他曾答应孙尚香,只等他击退了刘备,解除了荆州之危时,就会纳他为妃。

现在,也该是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况且,吕蒙,蒋钦,凌操,凌统,太史慈,韩当,程普,黄盖,朱桓……

他麾下有多少曾经孙策的旧部,江东的降世,这些人可都睁大眼睛,巴巴的等着苏哲娶了他们的孙小姐,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呢。

于是,在回到王府后三天,苏哲便宣布,决定纳娶孙尚香为姬妾的决定。

作为王妃的黄月英,自然是知书达礼,深明大局,知道苏哲娶孙尚香这其中的政治含义。

况且,她也很清楚,以苏哲现在的身份地位,就算不出于政治考量,只是寻常的贪图美色,那也在情理之中,没什么好说的。

于是,黄月英便主动承担起了纳妃的各项事宜,忙前忙后的为婚礼准备。

数日后的一个黄道吉日,一场盛大的婚礼,在魏王府中进行。

为了彰显对一众江东降臣的重视,苏哲特意把这场纳妃之礼,办的是相当的宏大,身在许都的高官,纷纷应邀前来恭贺。

整整一个白天,苏哲的魏王府前,都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那此来自于天南海北,曾经苏哲的敌人,如今他的臣子,尽皆齐聚于魏王府,来恭贺苏哲的这桩美事。

各项礼仪后,新娘子孙尚香被送往洞房,苏哲则留在大堂中,接受众官的拜贺。

当天的苏哲是意气风发,春光满面,少不了与众臣痛饮,享受那种高高在人,万人伏首敬畏的快感。

直到月上眉梢,苏哲喝了个七八分醉之时,方才尽兴,在婢女的搀扶下,前往了洞房。

推门房门,红烛高烧的新房中,一片喜气洋洋的花红。

喜榻上,孙尚香头戴着喜帕,静静的坐在那里,素手捏柔着丝帕。

当苏哲进来的一刹那,孙尚香一颗心儿陡然加速跳动起来,扑嗵扑嗵的心头小鹿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她知道,自己告别少女,变成一个真正女人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

“你们都下去吧,休要打扰本王春宵一刻!”苏哲醉笑着一摆手。

左右婢女们都很识趣,低眉窃笑着匆匆离去。

房门关上,红艳艳的洞房中,只余下了他二人。

苏哲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洞房,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并没有太多的激动,很自然的就到她身边坐下,一把掀起了她头上的喜帕。

一张酥红娇嫩,含羞浅笑的绝丽脸庞,立时便撞入了他的眼眸之中。

尽管他纵游花丛,阅美无数,光洞房就不记得入了几次,但当他看到这张娇艳的脸蛋时,仍不免心头怦然一动。

他便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那含羞的脸庞,心中的念火在酒精的作用之下,熊熊狂燃而起。

“魏王……”孙尚香一声娇唤,柔情似水,听的苏哲心都麻了。

苏哲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端着她尖尖的下巴,笑眯眯问道:“叫我什么?”

孙尚香脸畔晕起如霞,呼吸愈发的急促紧迫,羞意如潮,眼眸含情,低低的道了一声:“夫君。”

那一声夫君,更是酥酥麻麻,如一双小手挠着他的心儿,挠的心痒难耐,念火贲燃。

蓦然间,他一声狂笑,将孙尚香摁在了喜榻上。

“夫君……”孙尚香嘤咛一声,娇羞无限,胸脯剧烈起起伏伏,心儿都紧张到要快跳出来。

这既令她憧憬,又令她害怕的一刻,终于要到来了。

即使是身为弓腰姬的她,即使是刚烈如野马般的孙家大小姐,在面对这一刻时,也跟所有的少女一样,都免不了紧张不安。

“知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吗?”苏哲嘴贴近她的颈边,耳磨厮鬓,嘴里的热气撩到她浑身颤栗。

“我知道,所想请夫君怜惜我些,我还是第一次……”孙尚香羞答答的央求道。

“第一次什么?”苏哲笑眯眯的盯着她,明知故问。

孙尚香脸畔愈羞,小手轻轻一捶他胸膛,娇怨道:“讨厌,你明知人家在说什么,还故意问,不是好人。”

“知道我不是好人,那你还要嫁给我。”苏哲笑眯眯问道。

孙尚香幽幽一声叹,苦笑道:“我也是没办法,谁让你是大魏之王呢,我还敢不从你吗。”

“这样啊。”苏哲收起了笑脸,“我苏哲对女人,向来是不强人所难,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算了吧。”

说着,苏哲松开了她,就要起身离去。

“别走!”孙尚香花容顿时慌了,不等他起身,纤臂一伸,便勾住他的脖子。

“你别走,我是说笑的,你就是我心甘情愿要嫁的那个英雄,除了你,这世上再没有一个男人配得上我。”

孙尚香也不顾忌什么女儿家的矜持了,红着脸正视着苏哲,坦然表露了自己的心声。

苏哲心头一热,念火贲然而起,再无法克制,如虎狼一般扑向了只属于他一人的猎物。

“夫君,我刚才说了,人家还是第一次,能不能求夫君你莫要太过粗鲁,怜惜几分……”

孙尚香边是迎逢,边又娇滴滴的央求。

苏哲嘿嘿一笑:“放心吧,为夫我最是怜香惜玉了,今天晚上,为夫一定让你后悔没有早点嫁给为夫,哈哈哈——”

狂烈的笑声,回荡在洞房之中。

烛火熄灭,黑暗之中,狂风暴雨骤起,男男女女靡靡的鼻息声,在这巫山云雨间回响不休。

第七百一十八章 捅破窗户纸

那一晚之后,一连半月,苏哲便沉浸在新婚娇妻的香躯玉体,肆意的放纵,享受这难得的惬意。

他人虽在温柔乡中,但心却在朝堂之上,这美人都娶了,自然也该办正事了。

于是,在新婚后不久的一场宴会上,苏哲便向董昭,陈群,满宠等大臣们,透露出了他打算代汉自立,取刘协而代之的意图。

董昭这些人都是人精,立时就体会出了苏哲的心意,立时便行动起来,开始为苏哲的称帝造势。

于是,天下各州的刺史太守们,开始频频的上表,声称当地出现了祥瑞,什么黄龙,凤凰之类的神兽,时不时的在天上露个脸。

祥瑞出现,自古以来预示着圣人出世,江山易主,而当世的圣人,除了苏哲之外还能有谁。

很快天下各州舆论纷起,各地的官民们是议论沸腾,都说这是上天降下征兆,预示着要让苏哲代汉立魏,登基称帝。

舆论风潮造势已成,接下来,就该是朝堂上那些大臣们的表演。

董昭自然是首当其冲,带头向刘协上表,声称苏哲功盖寰宇,汉朝气数已尽,请刘协顺应天意民心,将皇位禅让给苏哲。

群臣都知道,董昭是苏哲在朝堂上的代言人,董昭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苏哲的意思。

作为风向标,董昭这么一上表,所有人都都知道什么意思,除了少数极个别保皇党之外,朝中的大臣,外州的地方官们,争先恐后的纷纷上表,请刘协禅让帝位。

一时间,雪片般的上表,一股脑的堆积在了刘协的跟前,逼的刘协是焦头烂额。

对于刘协来说,这短短的几日,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几日。

他提心吊胆了多少次,一次次的欺骗自己,不愿意面对的这一幕,终于还是无情的上演。

他知道汉朝气数已尽,苏哲早晚会篡了他的皇帝宝座,这是无法扭转的事实。

刘协却抱着一线希望,期望着苏哲不要那么心急,就这么一直拖下去,拖到他寿终正寝。

然后,苏哲篡不篡皇位,他也就无法看到,也跟他再无关系。

反正,后世史书之上,他刘协也不用成为亡国之君,他就可以在临死前安慰自己,他终于是保住了汉室的江山,没把大汉四百年基业,断送在了他的手上,他刘协对得起汉朝列祖列宗了。

可惜,刘协的天真幻想,最终还是破灭了。

那雪片般的劝进上表,如无数柄刀子一般,狠狠的扎在了刘协的心头,不禁让他感到无比悲凉,只能感慨诺大一个大汉朝,竟然没有一个忠臣,统统都是逆贼。

悲愤归悲愤,刘协却不敢有任何表露,只能今天称头疼,明天称伤寒,就是不肯上朝,不对这些上表做出任何反应。

这是他一贯的招数,一个字——拖。

可惜,他还是天真了,真以为就这么拖下去,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

是日午后。

内殿之中,刘协苦闷的枯坐在那里,看着满案的上表怔怔出神,眼中满含着悲愤。

一旁的伏寿,则是无动于衷,只管闲品着香茗,好似刘协这个皇帝当不当,大汉朝的社稷在与不在,与她这个皇后全然无关一般。

“皇后,你就真没什么话要说吗?”刘协恼火的目光瞪向了伏寿。

伏寿斜瞟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该怎么办,难道还要我教陛下你么,陛下只需问一问自己,除了禅让之外,可还有第二条路可选。”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我指的这条路,是‘生路’,当然,如果陛下有胆色为汉朝殉葬的话,那条死路也勉强算一条路了。”

伏寿语气淡漠,如字字如冰,听的刘协是心凉透底,如身在冰渊一般。

哗啦啦——

刘协把案几上的奏表推翻在地,一跃而起,指着伏寿怒斥道:“伏寿,你到底是谁的皇后,你是谁的女人,你在为谁说话!”

面对恼羞成怒的刘协,伏寿的情绪却没有半点波澜,甚至连火都懒的发。

她连正眼也不看刘协一下,只淡淡道:“陛下这话可问的奇怪了,难道陛下忘了,当初可是陛下求着我向魏王投怀送抱的,陛下觉的我是谁的女人呢。”

“你——”

刘协被呛到满脸通红,一脸的羞愤,憋到脸都快红炸掉,却又无言反驳。

没办法,谁叫他当初为了自保,竟然厚颜无耻,不惜求伏寿去*苏哲,利用美色来掌握苏哲,达到维护他皇位稳固的目的。

他却万万没料到,苏哲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反让伏寿爱让了自己,反过来冷落了他这个皇帝。

刘协的所谓“美人计”,最后却成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既没能掌控住苏哲,就连自己唯一所能人倚重的皇后也离弃他而去。

就在这时,殿外的宦官入殿,声称中护军苏飞,太尉董昭等人,带着一帮子大臣已至殿外,要求面圣。

“不见不见,朕统统不见,让他们滚!”刘协没好气的一摆手,厉声喝道。

“陛下,这样不太好吧?”宦官一脸为难,迟迟不愿离去。

刘协勃然大怒,指着宦官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你一个卑贱的宦官,竟然也敢质疑朕的旨意!朕现在还是皇帝,朕还是大汉天子!”

宦官身形一震,脸上惊起异色,显然没料到,一向都闷不吭声,隐忍不发的天子,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爆发。

宦官到底是宦官,被刘协这一喝,不由吓了一跳,慌忙退出了殿外。

刘协一哼,气呼呼的站在那里,满脸的不忿。

阵阵脚步声响起,殿门吱呀一声打开,董昭和苏飞带领着一群大臣,步入了内殿。

苏飞身后,五十名全副武装的甲士,怒目瞪视,杀气凛凛。

这般很势,立时赫的刘协身形一震,满腹怒气蔫了七八分,颤声道:“董昭,苏飞,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董昭上前几步,微微一拱手,淡淡道:“陛下别误会,臣等一起前来,就是想让陛下给一个明确的回复而已,别无他意。”

“回复?什么回复?”刘协明知故问,继续装傻。

董昭也不拆穿,只正色道:“臣等朝中大臣,还有各州刺史太守们,总计上了一百七十三份上表,请陛下将帝位禅让给魏王,难道陛下一封上表都没有看吗?”

刘协身形陡然一震,背后打了一个寒战。

他看出来了,这是董昭这些人等不及,要捅破那纸窗户纸,挑明一切了。

第七百一十九章 这皇位,你让还是不让

“朕近日……近日偶感风寒,龙体不适,所以众卿的那些上表,朕还没机会看。”

刘协的脾气立时虚了三分,结结巴巴的给自己编了个借口。

董昭则淡淡一笑:“怎么现在看起来,陛下的脸色好的很呢,不像是有病在身的样子。”

“是,是么?”刘协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可能是吃了几天药,风寒好转了吧。”

苏飞看出了他是在故意拖延,便已沉不住气,扶剑上前,打算直接挑明。

董昭却微微抬手,示意苏飞冷静,先礼后兵。

苏飞这才暂咽下一口恶气,死死盯着刘协,先不发作。

董昭接着便道:“既然陛下龙体已康复,正好可回复臣等的上表。”

“这个……”刘协挠了挠额头,讪讪笑道:“朕还没有看你们的上表,等朕看完之后再回复你们何好。”

“不必那么麻烦,臣等的上表内容都一样,臣刚才也说过了,都是想请陛下禅让皇位给魏王。”董昭平淡的语气中,透着不容质疑的意味。

刘协又打了个寒战,他知道,今天自己是拖不过去了,对方明显是来逼宫,他若不给个交待,这些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深吸过一口气后,刘协脸上堆出了苦涩,可怜兮兮道:“众位爱卿都是大汉之臣,难道当真要逼迫朕,把这大汉四百年基业,拱手相送么,你们要朕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

董昭正色道:“陛下这话就错了,天下非一人一姓所有,乃是有德者居之,当年暴秦无道,项羽不仁,高祖才能顺应天命,诛暴秦,灭项羽,一统天下,创立大汉,正是因为高祖的仁德,才能得到天下。”

“而如今,桓灵二帝昏庸无道,致使朝廷奸臣当道,百姓民不卿生,才会先有黄巾之乱,后又起董卓之乱,致使天下大乱,群雄割据。”

“魏王奋起于寒微,数年间扫荡群雄,澄清寰宇,令天下重归太平,他的丰功伟绩,足以证明他是应天命而生,真龙降世,圣人降临。”

“既然汉朝仁义尽失,民心丧尽,那刘氏一族自然已不配再统御天下,自当将守护天下黎民的重任,交付给有德有能的天命之主。”

“放眼天下,唯有魏王才能能担得起这个重任,陛下何不顺应天命,将皇位相让,安安心心的去做一个富家翁,了却余生呢?”

董昭一席话说的是再明白不过,就差指着刘协的鼻子说你不配做这个皇帝,赶紧卷铺盖滚蛋,腾出位子给魏王苏哲。

意思是这个意思,董昭的说词却说的极为精致,给足了刘协面子,末了还替苏哲做出承诺,保证他退位之后依旧能享受荣华富贵。

刘协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到了这个地步,他已别无选择,拱手让出皇位,安享富贵是他最好的选择。

除非,他真如伏寿所说的那样,为了皇帝的尊严,宁死不屈,就是不肯让出皇位。

他又很清楚,他若敢宁死顽抗,苏哲有的是手段除掉他,只需要再找一位刘氏皇族立为天子,重新玩一出禅让的套路便是。

大汉朝的江山社稷,依然要落入姓苏的手中,他除了付出死亡的代价之外,仅仅只在史书上得到了一个不屈的名声而已。

或许,后人读到关于他的这段历史,根本就不会敬佩他的不屈,反而会讽刺他不识时务,不懂得顺应天命。

“我要为了一个可怜的虚名,赔上我的性命吗?”

刘协缓缓抬起头,仰望头顶天窗。

那狭窗的窗缝里,冬日的骄阳已被乌云遮挡,一片雪花竟已飘下,落在了他的额头。

一丝凉意穿浸透他的皮肤,令他一阵透心凉。

这一丝凉意,也令他头脑冷静下来。

董昭看出刘协已经认命,只差一步,就要乖乖的答应禅让皇位。

苏飞却没有董昭那样的洞察力,只看到了一个不断推脱,厚着皮脸非要赖着皇位不放的汉朝末帝。

他怒了。

长剑铮然出鞘,苏飞剑指刘协,厉声道:“刘协,当年若非是魏王,你早已不知死在哪路诸侯手里,魏王保你做了十年安乐皇帝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若还赖着皇位不放,就算魏王能容你,我们这些大魏将士也容不得你!”

哗啦啦——

大殿中,五十余名全副武装的甲士,长剑尽皆出鞘,寒芒尽指向了刘协。

一瞬间,殿中的气氛变的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刘协吓了一跳,本能的后退一步,一脸惶恐的看着发怒的苏飞,完全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是好。

董昭也吃了一惊,忙低声道:“苏将军,莫要冲动,再给我点时间,我定能劝动了陛下。”

“我给你的时间够多了!”

苏哲一声冷哼,眸中杀机凛然,冷冷道:“有些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磨破了嘴皮子,他也只会跟你弯弯绕,不如我用剑说话来的干脆。”

董昭一震,竟无言反驳。

苏飞再上前一步,剑锋几乎就要贴在刘协的脸上,一字一句道:“刘协,这皇位你让还是不让,立刻给我手中之剑一个答复!”

这是最后的威胁!

如果刘协敢说一个不字,苏飞手起剑落,就要取他性命。

苏飞绝不是色厉内荏,虚张声势吓他。

要知道,苏飞可是苏哲的亲叔叔,若苏哲称帝,则他这个亲叔叔必定官封王爵,一跃成为新朝的皇族。

这等利益之下,苏飞岂能不跟刘协玩命。

何况,苏飞当年抛弃舍业,最早跟随苏哲,可是看着他这位智谋超凡的侄子,一步步诛灭群雄,从一介寒门书生,最终杀出了一个大魏之王的威名。

时值如今,苏飞已经深信,这是上天眷顾他们苏家,让他苏家出了一位圣人,注定要改朝换代,身登帝位。

为了苏氏一族的荣耀,为了帮他的侄儿登上皇位,他这个做叔叔的,自然什么事都敢的出来。

包括弑君!

董昭能体会到苏飞心中的迫切,这个时候,他竟也不敢出言阻止,只能任由苏飞用剑指着刘协。

大殿中,死一般的静寂,无人敢站出来为刘协说话。

就在这时,原本淡漠如水的伏寿,忽然间站了起来,厉喝一声:“本宫看谁敢伤害陛下!”

第七百二十章 该放手了

苏飞愕然。

董昭变色。

众大臣,从士卒们无不惊到目瞪口呆。

就连刘协自己也惊的张大了嘴巴,茫然困惑的看着伏寿,斗大的眼睛里,写着“难以置信”四个字。

任谁也没想到,伏寿竟然会站出来为刘协撑腰。

要知道,伏寿虽然名义上是刘协的皇后,但她私下做了苏哲的女人,这已经是宫内宫外,人尽皆知的事情。

就连刘协自己也清楚,却不敢戳穿,只能默默的忍受煎熬,任由自己头上的草地越长越绿。

现在,刘协被苏飞以剑威胁,逼他让出皇位,正常情况下,伏寿应该置身事外,冷眼旁观才对。

毕竟,她已接受了现实,甘心做苏哲的女人,就应该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不可能还贪恋那所谓皇后的虚名。

且刘协退位后,苏哲很有可能命刘协废掉她,然后再名正言顺的纳她为妃,给她一个名义,这不正也是伏寿想要的么。

伏寿却偏偏站了出来,为刘协鸣不平,这一出人意料的举动,如何能不让所有人都吃惊不解。

“皇后娘娘,这不关你的事,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苏飞回过神来后,却并未被震慑到,手中剑锋依旧举在刘协的脸前。

不过,他的语气却要客气缓和许多,明显给了伏寿几分薄面。

毕竟他也知道伏寿是苏哲的女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敢像对刘协的态度对待伏寿。

伏寿缓缓上前,在众人惊异的目光注视下,挡在了刘协的跟前,用自己的胸膛直面苏飞手中剑锋。

“皇后娘娘……”苏飞脸色再变,下意识的把手中长剑往后撤了几分。

伏寿却无视长剑的锋利,缓缓向前迈出了一步。

她这一步踏出,竟似要自杀一向,胸膛眼看着就要撞上苏飞的长剑。

苏飞吃了一惊,赶紧后退一步,避开了伏寿。

伏寿却无视他的退让,继续大步向前,当真如寻死一般,非要往那锋剑上撞。

苏飞连退三步,伏寿则连进三步。

终于,苏飞被伏寿不要命的做法彻底打败,哪敢再举剑,手臂一抖长剑归鞘。

伏寿这才停下了脚步,薄唇微动,唇角扬起一丝讽刺的弧度。

“皇后娘娘,你到底想干什么,莫不是你仗着魏王对你的维护,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苏飞剑是收了,脸上的怒气却燃烧起来。

“你要陷魏王于不义,本宫自然要阻止你!”伏寿声色肃厉。

苏飞脸色微微一变,一时没听明白她言下之意。

一旁董昭则压低声音道:“自古以来,杀前朝末帝者,没一个好下场,项羽就是最好的例证,更何况魏王现在名义上的身份,还是汉帝的臣子啊。”

苏飞心头蓦然一震,满腹的怒火立时熄灭大半,头脑也随之冷静下来。

他这时才意识到,伏寿不是为刘协说话,也不是想阻止苏哲当皇帝,只是不想让苏哲背上骂名而已。

下一刻,苏飞脸上却浮现出同样的讽刺,冷哼道:“皇后娘娘,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魏王啊,你当真以为,魏王会在乎后世宵小的议论吗?”

伏寿花容微微一凛,一时沉默

她能理解苏飞的言外之意。

苏哲从一个寒门之士,打出了现在这片江山,直至达到了要逼刘协让位,问鼎天子宝座的地步,凭的可不是所谓的仁义。

他凭的是脑中的智谋,凭的是手中的拳头。

也就是说,刘协乖乖的把皇位让出,苏哲可能给他“仁义”,如果刘协顽固下去,苏哲宁可背负所谓的弑君骂名,也非杀他不可。

至于后世宵小们的议论,苏哲根本就不在乎。

伏寿脸上的肃厉表情也收敛起来,轻声一叹,默默道:“苏将军所说,本宫都懂,请苏将军给本宫一个劝说陛下的机会吧。”

她都开口了,苏飞也不好不给面子,只好转过身去,示意他同意。

伏寿便转身刘协,一声无奈的叹息后,轻声劝道:“陛下,你已经尽力了,就算你是末代之君,后世也没人会嘲笑你,天意如此,该是放下的时候了。”

一句“你已经尽力了”,狠狠的戳中了刘协的心坎,刹那间,竟令他心头泛起无尽的酸楚,眼眶中竟盈起了热泪。

果然最了解他的,还是伏寿啊。

从董卓之乱,他被动的被推上皇位那天起,他就不得不背负起原本不该属于他的重任,呕心沥血的跟董斗,跟苏哲斗,为的就是让大汉朝这栋残破的大厦不倒。

这其中的艰辛,其中的酸楚,又有谁人能知。

多少次孤独的夜晚,他默对夜空,想对天上的列祖列宗说一句,自己已经尽了全力,可实在是能力有限,无力回天。

回应他的,只有深渊一般的黑夜。

终于,现在有人理解了他的难处,安慰他一句“你已尽力”,告诉他你真的可以放弃了,这一切都是天意。

尽管讽刺的是,这个人是背弃他的皇后,但这一番话,已足够抚平他内心的苦楚。

“也许她说的对,朕已经尽了力,到了这步田地,纵然高祖复生又能如何,朕也该是放手,为自己活下去了……”

刘协仰天长叹,默望许久,眼角处,酸楚的眼泪一丝丝的浸涌出来。

然后,他竟笑了。

那笑容何等释然,就仿佛在这一瞬间,他忽然间醍醐灌顶,就此觉悟了一般。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苏哲,看向董昭等一众大臣,说出了他们想要听到的答复。

“好吧,朕答应你们,魏王想要这江山,朕给他便是。”

伏寿暗松了一口气,神情也释然而笑。

在场的众大臣们,也无不如释重负。

苏飞紧握剑柄的手,悄然已经松开,不动声色的退在了众臣之后。

董昭则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当真乃明智之君,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魏王必定会善待陛下,让陛下富贵终老,安享余生。”

“是么?”刘协一声苦笑,“那你们就回去替朕谢谢魏王吧。”

董昭等得到了想要的答复,自然不再逼迫刘协,恭敬的施礼告退。

“臣适才一时失礼,还请陛下见谅,臣就不打扰陛下休息了,臣告退。”苏哲也彬彬有礼的告退而去。

“臣妾也该走了。”伏寿福身一礼,转身而去。

大殿中,转眼间人走的一干二净,空荡荡的殿中,只余下了刘协一人。

片片雪花从天窗飘落在刘协的身上,昏暗的光线下,那一袭落寞的身影,孤零零的立在那里,久久不动。

仿佛听到一声苦涩无奈的叹息。

第七百二十一章 称 帝

深冬某日,万里晴空。

许都南面的旷野上,一座高达十五丈,方圆百丈的巨大高台,已巍然耸立。

高台之下,十万魏军肃然列阵,个个心怀着激动。

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战旗滚滚如涛,数不清的刀枪剑戟,如同森林一般密集,反射着慑人寒光。

十万大军列阵以久,静静的等待着那历史性的一刻。

许都城门已然大开,一条长长的御道,从城门延伸而去,直抵高台之下。

而在直道两侧,近百余名文臣武将,早已守候在高台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涌动着复杂的神色。

大多数人的神色,自然是激动欣慰,唯有极少数人,则是在黯然叹息,失魂落魄。

高台上,刘协那孤零零的身影,正落寞的立在那里,任由冬日的寒风侵袭。

他也是今日这场禅让大戏的主角。

可惜,却是即将谢幕的那一个。

突然间,人群开始沸腾,从北面一路延伸过来,所有人都向直道望去。

万众目光中,一辆金色的御辇缓缓的开出许都城,在九匹白马的牵引下,缓缓驶出。

御辇上的苏哲,早已换上了帝王服,威风肃穆,浑身上下散发着帝王的霸绝自信。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仰视那威严的脸庞,即使有胆敢望之人,眼神也如视神明一般。

马车停下,苏哲从容不迫的下了马车,回望一眼众臣和将士,一步一步的缓缓登上了祭台。

祭台上,刘协早已等到瑟瑟发抖,冻到有些麻木。

当苏哲登上高台,站在他面前时,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慌忙低下头,也不敢正视。

苏哲却轻轻拍了拍刘协的肩,像大哥哥一样安慰道:“不要害怕,今天之后,你就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胆,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富家翁了。”

刘协既是尴尬,又是安心,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苏哲的宽慰,只能尴尬的咧了咧嘴。

“可以开始了吧。”苏哲的目光看向了一同跟上来的董昭。

作为这场禅让大典的司仪,精通古礼的董昭,作为苏哲最信任的文臣,自然全权负责一切事宜。

“诺!”

董昭领命,来到高台边,深吸一口气,朗声道:“禅让大典开始!”

嗵嗵嗵——

战鼓声旋即响起,震天动地,响彻云空。

台下的万千大魏将士们,立时热血沸腾,群情振奋。

接下来的时间里,董昭便将那道祭天之文展开,历数了苏哲这十余年来的丰功伟绩,宣告汉朝天命已尽,苏哲乃天命所在,理应继承天下大统。

然后,董昭又将那道刘协亲笔所书的禅让诏书,当着十万将士的面宣读出。

刘协在那道诏书中,明言了自己的罪责,声称自己心中羞愧,不配再窃居皇位,心甘情愿将帝位禅让给苏哲。

刘协瑟瑟的站在风中,董昭念的些什么他已听不清,他也不想去听。

此时此刻,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耻辱的仪式,从此往后,他就再也不用抛头露面,就能躲在苏哲赐给他的宅第里,安心做他的富家翁。

诏书宣读完毕,董昭从宦官的手中接过一只玉盘,双手奉给了刘协。

玉盘之上摆放着一枚玉玺,其中一角则是用黄金镶补。

这枚玉玺,相传乃是当年秦始皇用和氏壁的所打造,从秦始皇起到刘协这个末代皇帝,一共传了近四百年,所以才称之为传国玉玺。

谁拥有这枚玉玺,谁才能代表着正统皇帝。

刘协看着那枚玉玺,眼神却充满了陌生。

原来当年苏哲灭了袁术时,早就得到了这枚玉玺,却始终没有还给刘协,一直珍藏到今日,等到他要当皇帝时,才拿出来走个过场。

刘协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拿起了那枚原本属于他们刘家的玉玺。

这一刻,刘协心中不禁感到一丝讽刺。

想他当皇帝当了十多年,却从未见过这枚传国玉玺,临了要把皇位禅让给别人之时,才终于有机会亲自触碰这枚玉玺。

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不过,那已经无所谓了。

刘协便将玉玺高高捧起,奉献给了苏哲,象征着他亲手将汉室江山,将帝位,将整个天下,合法的禅让给苏哲。

苏哲自然没有一丝犹豫,从容的接下了那枚玉玺,交给了身后的苏飞收起。

再然后,刘协便将自己的龙袍,玉冠,统统都脱下,露出了早穿在里边的臣子衣服,黯然走下了高台,跟其他文臣武将一样,恭敬的肃立在高台下。

董昭则将那玉冠举起,小心翼翼的戴在了苏哲的头顶,象征着苏哲加冕为帝。

仪式结束,苏哲立于高台边,向着台下群臣,十万将士们挥手致意。

万千将士热泪盈眶,山崩地裂般跪倒在地,向苏哲高呼万岁。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震天的万岁声,令风云变色,诺大的高台似乎也在微微抖动。

高高在上的苏哲,俯看脚下伏跪的万千将士,享受着他们震天动地的山呼万岁,心潮澎湃,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袭上心头。

这一生之中,他从未如今日这般痛快。

那种感觉,便如站在云巅,俯看众人,掌握天地经纬一般。

他的脑海中,一幅幅过往的画面从眼前流转。

那一个初出茅庐的荆襄寒门,浴血奋战,一路从襄阳打到许都,从许都打到邺城,从邺城打到建业……多少天下坚城,一一被踏破。

刘表,董卓,袁术,吕布,袁绍,曹操,孙策……

多少名动天下的诸侯,一个个被他诛灭。

直到今天,那个曾经被人轻视出身的寒门小子,更是踏上了至高无上的帝位,以天子的身份,俯看众生,君临天下。

创造奇迹,万物伏首的感觉,当真是妙不可啊。

苏哲心情畅快之极,豪情狂燃之下,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豪烈的笑声,回荡在高台之上,如若九天龙啸。

接受过群臣的朝拜后,苏哲便在皇帝的身份,颁布了他登基后的第一道诏书。

首先就是定国号。

出于法理的考虑,苏哲决定继续延用大魏为国号,宣布以洪武为年号,当年为洪武元年。

接着就是定国都。

邺城乃苏哲的魏国封都,又是河北的心脏所在,将来他还要以邺城基地,向北扫灭塞外诸胡,故邺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于是,苏哲便下诏,以邺城为大魏北都。

洛阳城乃天下之中,曾经汉朝的旧都,在天下人的眼中,有不可取代的政治意义。

况且,洛阳有八关之险,山河之固,地形远比处于平原上无险可守的许都要优越。

虽说当年董卓一把火烧了洛阳,但经过李严十余年的休养生息,修缮宫室,洛阳城早已恢复了生机。

种种权衡之下,苏哲决定将洛阳定为中都,以作为他皇帝和百官的常驻都城。

至于现在的许都,当年只不过是他为了方便控制汉帝,临时选定的一座陪都而已,实则根本不具备做都城的外在条件。

于是,苏哲便果断下令,废除许都都城的地位,重新改为许县。

而扬州的建业城,则出人意料的被苏哲定为了南都,以作为大魏第三座都城。

苏哲身为穿越者,当然清楚华夏的经济重心,逐渐会向南方推移,现在的荆扬二州,虽然远不及中原繁盛,但只要开发出来,便有着巨大的潜力。

定建业城为南京,就是苏哲为将来开发南方所做的准备。

三京宣布后,苏哲同时又宣布,立王世子苏烈为大魏太子,立王妃黄月英为大魏皇后。

其余大魏群臣,三军将士,该封赏的封赏,该顺势升迁的顺势升迁。

同时,大赦天下,以庆贺新皇登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旨传下,台下的将士和群臣们再次跪拜,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再次响起。

苏哲负手而立,俯看伏首的群臣,俯看脚下大好河山,英武的脸上,再次浮现笑容。

第七百二十二章 东施效颦

苏哲登基称帝,建立大魏国的消息,很快就遍传天下各州各郡。

各州官民无不为之欣喜,纷纷上表恭贺,同时也表明对新朝,对新君的臣服效忠之心。

毕竟,此时的天下,虽然名义是汉朝,但天下子民都知道,汉帝不过是傀儡,他们真正的统治者还是苏哲。

而苏哲经营天下十余年,不但灭尽群雄,还将各州的世族豪强大肆戮灭,消灭了大部分潜在的反抗力量。

这样一来,苏哲称帝,世族们自然就没办法反抗。

而对于平常百姓,对他们来说,谁当皇帝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给他们一口饱饭吃。

苏哲这么多年来,严厉打击豪强兼并土地,大力发展恢复经济,政治清明,用人唯贤,各州早就从战乱中休养生息过来,百姓也多能安居乐业。

吃饱饭,不用担心战争威胁的百姓们,对苏哲感激还来不及,又岂会反对他当皇帝。

于是他称帝的消息传出,各州百姓无不是由衷的欢喜,都说苏哲称帝,乃是天命所在,早该如此。

与此同时,密布于许县的细作,也迅速将苏哲称帝的消息,送往了长安城。

消息一路传往关中,所过之处,无不是人心震惊,军民不安。

要知道,关中不在苏哲的统治之下,这里百姓没有享受到苏哲带给他们的好处,自然心中还装着那个曾经的大汉朝。

而且,刘备占据关中,所打的旗号也是要匡扶社稷,中兴大汉。

这突然之间,汉帝就没了,江山社稷也禅让给了苏哲,刘备给关中人树立的目标,就这么不见了,岂能不令他们无所适从。

而消息传回长安,更是令举城震惊。

刘备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情感复杂。

其实他早在夷陵兵败,退回益州时起,就推测苏哲会借着南征胜利的巨大威望,趁势改朝换代,窃取帝位。

为了应对苏哲废汉后的人心震动,刘备已经开始在营造舆论,提前给官民们打预防针。

他没想到的是,苏哲速度这么快,冬天还没过去,就神速的完成了改朝换代,登基称帝。

而他统治下的三州,官民因苏哲称帝所产生的情绪震动,也让刘备意识到,他必须要尽快采取行动,方才能稳住人心。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他以汉室皇族的身份,登基称帝,重新打出大汉的旗号,将正统的旗帜抢过来。

只不过,刘备向来是打着匡扶汉室的旗号来笼络人心,就算心中有称帝的野心,自然也不能由自己说出来,只能向臣下们予以暗示。

诸葛亮最懂刘备心思,立刻向各郡交待下去,不断的上表说各地出现了祥瑞,以营造天意的舆论气氛。

紧接着,在诸葛亮的带领下,长安城的高官们,各郡的太守们,雪片似的上表送往长安城,纷纷向刘备劝进,劝他继承汉朝大统,登基称帝,率领他们讨灭苏哲这个篡汉逆贼。

诸葛亮的一系列手段,刘备全都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边却很满意,也不做表态,只默许百官们不断给他上表劝进。

与苏哲坦然接受不同,刘备则要矫情许多,对于群臣的劝进上表,他最开始的表现是震惊的,甚至是相当的愤怒。

他为此还大发雷霆,声称自己一心想要匡扶汉室,绝无做皇帝的野心,众官劝他登基,等于是叫他学苏哲一样,做那篡位的奸臣,是陷他于不义。

刘备的大义凛然,刚开始时还真把群臣们给吓住了,以为他们的主公嘴上所说就是心中所想,当真不打算称帝。

于是,在第一轮的上表后,众官们劝进的热度明显减退了不少,众人都开始猜测起刘备的真实意图。

这个时候,还是诸葛亮最了解刘备,无视刘备的“盛怒”,冒着“触怒”刘备的风险,再次上表劝进。

诸葛亮一带头,众官们立时就反应过来,知道他们的主公这是要面子,非要他们三请四请才可以,便马上又上劝进表。

对于这第二轮的劝进风潮,刘备的回应就不再是震惊盛怒,而是无可奈何。

他在一次军议上,公开请求百官们理解他的苦衷,不要再对他咄咄相逼,将他身陷于不义的境地。

众人的劝进,再一次被刘备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

于是,在经过两轮劝进无果之后,是日午后,诸葛亮便率领着身在长安的文臣武将,上百号人马,浩浩荡荡的前往刘备的军府,进行第三次劝进。

此时的刘备,早就知道了众官要来,早早的就等候在了正堂内,假意批改公文。

当听到外面喧闹的声响时,刘备则迅速起身,假装想要逃避,一出门,却正好被众人撞见。

诸葛亮拔腿就跑,果断带着百官们,把刘备给堵回了正堂之中。

然后,诸葛亮带着众官们,哗啦啦一片就跪倒在堂前,恳请刘备为大汉社稷为重,登基称帝,延续汉统。

看着跪伏遍地,一个个诚恳万分的众部下们,刘备嘴角细微的抽动,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窃喜。

窃喜一闪而逝,刘备灰白的脸庞,转眼就变成了一张苦瓜脸。

“我早跟你们说过,我刘备虽乃大汉皇族,却只是偏支,况且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为匡扶汉室,诛灭逆臣,你们现在却叫我称帝,这不是要将我刘备陷于不义吗?”

刘备苦着一张脸,那无奈的表情,似乎就差要跪下来了。

诸葛亮却正色道:“主公虽乃皇族偏支,但眼下天子已被苏贼所害,皇室直属血脉都已断绝,除了主公之外,谁还有资格继承大统。”

“被害?你是说,天子被苏贼害了?”刘备吃了一惊。

诸葛亮表情沉重道:“这也是我等刚刚得到的消息,那苏贼篡位后,忌惮于天子的存在,但暗中派人把天子沉溺入了黄河。”

刘备身形一震,晃了几晃,扑嗵跪倒在了地上,一脸的震惊。

半晌后,刘备突然嚎陶大哭起来,嘴里叫道:“陛下啊,你怎么能就这么去了啊,都是备无能,没有及时把陛下你从苏贼的手中救出来啊,陛下呀~~”

刘备哭的是声泪俱下,悲愤万千,堂中众官们看到这一幕,无不为之感染,落下了伤感的眼泪。

诸葛亮却忙上前,将刘备扶住,正色道:“主公与其在这里哭,倒不如化悲愤为力量,继承大统,登基称帝,才能号令天下仁人志士,共同讨伐那苏贼,中兴我大汉江山!”

诸葛亮一带头,众官哗啦啦又是一番跪拜。

刘备袖子拭着眼泪,那遮掩下的脸庞,却悄然掠过一丝满意的意味。

他当然对诸葛亮撒的这个谎感到满意了。

尽管所有的消息都表明,苏哲只是把刘协降为了‘陈留王’,给足了封地和食邑,让刘协安心的做一个富家翁。

那又如何呢。

反正苏哲是善待刘协也好,杀害刘协也罢,还不是由他一张嘴说了算。

只要刘协死了,帝位的直属血脉就此断绝,那么任何一名汉室皇族都有资格继承大统。

放眼天下,残存的刘氏皇族已寥寥无几,除了手握三州之地的他刘备外,谁还有实力,有胆量敢登基称帝,向天下人宣布继承汉统。

诸葛亮正是抓住了刘备要面子的心思,才编造出了这个谎言,好让刘备能心安理得的称帝。

“现在就接受么,会不会早了……”

刘备眼珠子转了几转,蓦然间一声痛苦的大叫,捂着脑袋晕倒在了台阶上。

第七百二十三章 矫 情

“主公!”

诸葛亮大惊失色,急忙冲了上前。

司马懿,法正,马腾,赵云等文臣武将,也慌忙扑了上去,正堂中立刻乱成一团。

诸葛亮把刘备抱在怀中,一边掐刘备的人中,一边轻抚着刘备的胸膛,为他舒缓气血。

片刻后,刘备才幽幽转醒,立时又泪流满面,羞愧的自责道:“都是我无能,没能及时救出天子,才使天子被苏贼所害啊……”

诸葛亮松了一口气,劝慰道:“主公已经尽力,天子乃是被那苏贼所害,跟主公没有半点责任,主公万万不必这般自责内咎。”

一旁司马懿附合道:“军师言之有理,主公非但不该自责,更应该化悲痛为力量,尽快登基称帝,继承大统,好率我等扫灭苏贼,为天子报仇雪恨啊。”

法正等人纷纷附合。

刘备却轻叹一声,摆手道:“天子刚刚被害,我就马上称帝,天下人会怎么说我,你们是要陷我刘备于不义吗?”

诸葛亮思绪一转,立时明白刘备言下之意,便道:“主公既已答应继承大统,确实也不该操之过急,亮以为主公可先为先帝举哀发丧,随后再继承大统不迟。”

刘备这是要把戏做足了,大张旗鼓的为刘协发丧,就可以让天下人,至少是他统治下的三州子民知道,刘协已经被苏哲“所害”。

然后,他登基称帝才顺理成章,而马上继承帝位的话,反倒会授人以柄,让人以为他是迫不及待。

见得诸葛亮体会到他心思,刘备心中暗喜,脸上却垂泪叹道:“既然如此,那为先帝发丧之事,就全权交由军师操办吧,我现在心神已乱,什么也做不了。”

“主公放心,一切交给亮去办就好。”诸葛亮连连点头,摆手喝道:“来人啊,速速送主公回房休息。”

陈到忙是过来,招呼着几分亲兵把刘备扶起,扶往内府休息。

一路上,刘备则是叹息不已,伤感不断,眼泪不值钱似的湿了一路。

终于,经过了一路的哭哭啼啼后,刘备才被扶回了房中。

“把门关上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刘备瘫软的伏在案几上,无力的摆了摆手。

陈到便识趣的斥退亲兵,将房门反掩。

空荡荡的房中,只余下了刘备一人。

原本萎靡伤感的刘备,陡然间坐了起来,一把拭干净了脸上的泪容,一张灰白的脸,转眼竟已尽是春风得意。

“多少年了,我刘备终于等到了天赐的良机,苏哲,我还得感谢你才是啊,哈哈哈——”

兴奋如的刘备,竟是按捺不住激动,放声狂笑起来。

外面的亲兵们听到刘备的笑声,顿时都惊疑不解起来,想不通为何前一刻他们的主公还在潸然泪下,哭的死去活来,后一刻就大笑起来。

“陈将军,主公好象在大笑啊,不会主公是伤心过头,哭坏了脑子了吧?”一名校尉惊奇的问道。

“你脑子才坏了!”陈到一巴掌拍在了他脑壳上,眼神却同样狐疑,耳朵凑近了房门想要细听。

这时,屋中的笑声已戛然而止。

刘备手已按住了嘴巴,目光瞥向紧闭的房门,暗暗抱怨道:“刘备啊刘备,你怎么能得意忘形呢,现在还不是你大笑的时候啊!”

他笑是不再笑了,却抓起案几上的酒壶,仰头狂灌起来。

所有的欣喜与兴奋,统统都在这酒中。

……

五日后,一场盛大的祭奠仪式,在长安南郊举行。

祭坛上,刘备照例又是流泪满面,悲愤不止,趴在刘协的灵位之前哭个没完,哭的是悲天动地。

祭坛上那些跪伏的众官们,无不被刘备的真情流露所感,也跟着潸然泪下,痛哭流涕。

受刘备感染的众官们,祭拜刘协的同时,纷纷大骂苏哲,叫嚷着要追随刘备,诛灭苏哲,为刘协报仇雪恨。

刘备见众官们情绪被调动了起来,当即高举拳头,愤然道:“陛下,你在天之灵尽管放心吧,我刘备有朝一日,一定收复失地,将苏贼的人头亲手斩下,敬献在你的灵前,以慰你在天英灵。”

刘备话音方落,诸葛亮一跃而起,拱手正色道:“先帝虽然被害,但刘氏的正统却绝不能绝,请主公以中兴大汉的大业为重,进位为帝,方可号召天下仁人义士,讨灭苏贼,为先帝报仇雪恨!”

诸葛亮一带头,祭坛上跪伏的众官们,立时群情亢奋,再次掀起了劝进的风潮。

“请主公进位为帝,继承大统!”

“唯有主公登基称帝,才能率领我等名正言顺的讨伐苏贼!”

“主公继位为帝,乃是顺应天命,请主公万万莫要再推辞!”

一时间,祭坛上的文武百官,纷纷群起而劝谏,再次掀起了一股劝进风潮。

刘备差点就答应了。

可很快,理智便压倒了当皇帝的冲动,刘备再次婉言谢绝了百官们的劝进,声称他现在没心思谈称帝之事,只想为先帝安心守陵。

于是,接下来的十几天时间里,刘备便干脆把铺盖卷搬到了灵堂,每天吃睡都跟刘协的灵位在一起,这陵一守就是十几天。

诸葛亮却清楚,刘备仍旧操之过急,有损了他仁义之名,还嫌这戏演的不够足。

毕竟,这祭拜仪式才刚刚结束,如果刘备马上就称帝的话,难免会被人说闲话。

诸葛亮领悟刘备的心思,在祭拜仪式一结束,便授意各州的地方官,继续不停上表,用民意来“压”刘备。

于是,镇守凉州的张飞,镇守益州的关羽,纷纷代表各州百姓,向刘备进献了万民书,说本州的百姓是哭的死去活来,成千上万人跪伏在州府门前不肯走,请求他们代为上表,请刘备登基称帝。

不知不觉,距离祭拜仪式过去已有一月。

身心疲惫,茶不思饭不想的刘备,终于从城外的灵堂回到了长安城。

当刘备走进城门时,以诸葛亮为首的群臣早已跪伏在城门前,长长的街道上,也跪满了长安百姓。

诸葛亮将手中署有三州文武百官的劝进书,高高的举在了刘备跟前,泣声道:“恳请主公为天下黎民苍生计,登基称帝,继承大汉正统!”

“军师,你们这,这……”刘备看着跪伏的官民,一脸的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主公若不肯进位为帝,我等当长跪不起,直到主公答应的那一天!”

诸葛亮语气决然,深深下拜。

满街的军民们,统统拜倒在地,大有刘备不答应,就跪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戏都演到这份上,刘备还有什么理由再矫情下去。

他长长一声叹息,苦涩无奈的一摆手:“罢了,你们都起来吧,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大汉社稷,我刘备只好勉为其难,暂时做这皇帝吧。”

第七百二十四章 该是灭刘备的时候了

洛阳城。

苏哲正左手牵着皇后黄月英,右手牵着香妃孙尚香,踏雪漫步在御园之中,欣赏眼曼妙雪景。

作为大魏朝中都的洛阳城,虽然皇宫不及许都旧宫华丽雄伟,但却别有一番磅礴大气。

苏哲自登基称帝之后,便携着后宫嫔妃,文武百官们,陆陆续续的迁往了中都洛阳。

这是他入驻新皇宫的第三天,适逢一场鹅毛大雪,整个皇宫内外都银妆素裹,景致宜人。

苏哲一时兴起,便从暖意融融的温柔乡中出来,携着二美出来赏雪。

“香妃,你是南方人,是第一次见到雪吧。”苏哲笑问道。

孙尚香摇头一笑:“南方虽然比北方暖和一点,但严冬的时候偶尔也会下一两场雪,只是没有北方这么大罢了。”

“那你可住的习惯。”苏哲又体贴的问道。

“还行吧,这里虽然很冷,却只是干冷,臣妾倒觉的没有南方的湿冷叫人难受。”

“那就好。”苏哲点点头,转而看向黄月英,“皇后,咱们初搬到洛阳来,宫中很多事情还没有安顿下来,要有劳你费心了。”

黄月英忙是淡淡笑道:“陛下言重了,这都臣妾份内的事,有什么费心的。”

苏哲思绪从后宫中回来,目光望向了西面,“如果朕推测不错的话,那大耳贼很可能会在这几日就称帝,朕也要起兵西征,灭了最后的敌人,一统天下,到时候就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了。”

二女花容微微一动。

黄月英问道:“那刘备以大汉皇叔自居,口口声声要匡扶汉室,他真要称帝?”

“匡扶汉室不过是借口而已。”苏哲嘴角扬起一抹讽刺,“他要是不想称帝,又何必为刘协发丧。”

黄月英眼眸一动,蓦的省悟过来。

她当然清楚,苏哲称帝之后,降刘协为陈留王,赏给其食邑高达万户,足以令刘协后半生享尽荣华富贵。

苏哲对刘协的安置,大魏上下是人尽皆知,谁都知道苏哲对刘协这个废帝不薄。

可长安那边的刘备,却偏偏为刘协大张旗鼓的发丧,到处宣扬苏哲已经杀害了刘协。

刘备这么做的目的还不够明显么,只有刘协死了,他这个大汉皇叔,才好明正言顺的称帝,继承所谓的汉统。

不然,如果刘协还活着,他刘备就当上了皇帝,那算什么,岂不是跟苏哲一样,都成了篡汉的“奸贼”。

“这个大耳贼,想当皇帝就堂堂正正的当嘛,费了这么多周章,真是够虚伪的。”黄月英轻蔑的讽刺道。

苏哲冷笑道:“大耳贼也是没办法啊,谁让他喜欢打着仁义的旗号,那面大旗可不是那么好扛的,既能帮他收买人心,也能成他的包袱,有得必有失嘛。”

“是啊,哪如陛下这般我行我素,视天下人的议论为无物,活的潇洒,没那么累。”黄月英感慨道。

苏哲哈哈大笑:“知朕者,唯皇后也。”

狂烈欣慰的笑声,回荡在银妆素裹的雪色之中。

这时,匆匆的脚步声响,一名宦官飞奔而来,直抵御前,将一道刚刚送来的帛书情报,奉给了苏哲。

苏哲接过帛书,展开来一看,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果然不出朕所料啊。”

“陛下,怎么了?”黄月英奇道。

“皇后自己看吧。”苏哲把帛书随手给了黄月英。

黄月英展开一看,不由也笑了,“陛下果真是料事如神啊,那大耳贼当真也称帝了。”

这道帛书情报,正是安插在关中的细作,连夜发来的急报。

情报中声称,刘备在几天前于长安城正式称帝,立国号为大汉,改元为彰武元年,对外宣称继承刘协遗诏,继承汉朝正统。

“大耳贼终究还是称帝了,看来,陛下出兵讨伐的日子也不远了。”黄月英叹道。

苏哲点点头,拂手道:“传令下去,叫众文武前往金殿议事吧。”

苏哲便无心再流连于雪景,便叫摆驾前往金銮殿。

半个时辰,炉火熊熊的大殿中,众文臣武将,悉数前来见驾。

文有董昭,贾诩,田丰,沮授等谋臣,武有黄忠,颜良,徐晃,邓艾,太史慈等大将,大魏身在洛阳城的文武精英,尽数前来。

苏哲便将刘备称帝的消息,告知了众人。

大殿中,立时一片哗然,愤怒的烈火,顿时燃烧起来。

“陛下,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这天下只能有一位天子,那就是陛下,刘备胆敢称帝,非灭他不可!”

作为武将之首,老将黄忠第一个站了出来,愤慨叫战。

徐晃也站了出来,慨然道:“陛下今日扫平江东,再无后顾之忧,正当率百万大军挥师西进,一举荡平刘备,收复关西三州,一统天下。”

“请陛下下令吧,臣愿为先锋,为陛下踢开潼关大门,亲手斩下大耳贼的人头献给陛下!”颜良更是直接请缨为先锋。

一时间,大殿中,武将们热血沸腾,叫战声几乎将殿顶都掀翻出去。

苏哲微微头,抬手压了压激亢的众将,高声道:“大耳贼就算是不称帝,朕也非灭他不可,朕今日传你们前来,就是要跟你们商量一下,咱们怎么个灭刘备法。”

接下来的时间里,在场的武将们,便纷纷献计献策。

大部分人的观点,多是主张苏哲御驾亲御,率主力大军西出函谷关,正面进攻潼关,直取关中门户。

只要潼关一攻陷,大魏王师就可以顺利进入关中平原,长驱直入,直取长安城。

同时,苏哲率主力攻打潼关之时,还当分派两员大将,各统帅一支偏师,分别进攻武关和蒲坂关,从南北两翼牵制刘备的兵力。

这样一来,大魏将以三路兵马,分从北中南三路齐攻汉国,争取大军会师于长安城下。

只要长安一破,刘备都城一失,必定人心瓦解,剩下的就是节节败溃了。

无论刘备是败往凉州,还是败往成都,都只能是苟延残喘,难逃覆灭的命运。

武将们的主张是如此,田丰,沮授等几位谋臣,意见跟武将们也都差不多。

唯有贾诩却轻捋胡须,始终没有发言,似乎另有看法。

“文和,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苏哲目光看向了贾诩。

贾诩干咳了几声,缓缓道:“臣的想法,倒是与众位同僚有些不同,臣以为,我们应该先攻取益州。”

此言一出,大殿中立时一片惊异。

第七百二十五章 毒蝎妙计

“文和,你是说,让朕先取益州?”苏哲的语气中也流露出几分意外。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刘备所统治的三州之地,精华就在于长安所在的雍州,而从地图上看,长安距离洛阳的直线距离也最近,离大魏的中原腹地也最近。

从中原进攻长安,可以从潼关,武关和蒲坂关三个方向,同时对长安方向发起进攻,对于汉国的压迫力可想而知。

况且,大魏如果从中原进攻,粮草也可以就近转运,省了不少民力物力,后勤补给可以说毫无压力。

贾诩放着长安不攻,却竟提议苏哲去攻千里之外的益州!

首先攻打益州,只能从荆州方面用兵,粮草补给就要从中原运往千里之外的长江,后勤补给压力倍增。

没办法,谁让荆扬二州刚刚经历过战争,扬州就不用说了,还在舔食战争的创伤,根本没办法为进攻益州提供粮草。

而荆州虽然没遭受战乱,前番为了苏哲平江东之战,提供了大量的粮草,一州的库府已空,已无法为攻取益州独力提供粮草。

这样一来,粮草就只能从豫州,兖州所在的中原南调,徒增了上千里的补给线。

此外,就算粮草无忧,从荆州进攻益州,只能溯江西进,先过三峡天险,然后沿着一条道杀往成都,这比进攻长安的难度大了何止数倍。

攻打益州的收益和付出,显然不如攻打长安看起来实惠,这些种种的利弊,第一时间就浮现在了众人的脑海中。

包括苏哲。

“文和,说说你的理由吧。”苏哲却很是耐心,让贾诩继续说下去。

贾诩便道:“大家都觉的攻打长安最便利,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刘备同样认为我们会先攻取长安,所以必定会把汉国的精锐之师,统统都部署在长安以东来抵挡我们。”

众人神色一震,激亢的情绪,顿时冷静下来。

贾诩接着道:“介时,刘备的主力不仅会集结在长安以东,刘备还拥有秦岭之险,只消他据住险要,坚守不战,我们又有几分把握攻破?”

这番话后,沮授不禁附合道:“文和言之有理,自古关西进攻关东容易,而关东进攻关西却难,当年秦国凭借函谷关之险,多少次挡住了东方六国的联手进攻,如今潼关的险要还要甚于函谷关,强攻起来,确实不易。”

苏哲也微微点头,隐隐体会到了贾诩深意,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贾诩便接着道:“既然我们一时片刻难以攻入关中,那势必就会陷入持久战,到时我们虽然粮草运输便利,但战事一拖长,所耗的粮草依旧无可计数,若是能攻入关中便罢,若是徒劳无功,岂非白白消耗国力。”

话锋一转,贾诩抬手遥指向南面,“雍凉二州虽然贫瘠,但刘备却据有益州这个大粮仓,他可以用益州的粮草,来养活他在关中的军队,从容的跟我们对抗下去。”

“所以,我们才应该先取益州,断了刘备的粮源,介时大军再从中原攻打关中,刘备没有足够的粮草跟我们耗下去,就只能出关一战,这就给了我们消灭他有生力量的机会,只要汉军主力一灭,我们还怕拿不下关中,收复不了长安城么。”

这一番分析后,众将的情绪彻底冷静下来,不少人开始点头附合。

就连苏哲也不断点头,被贾诩的分析给说动。

“可是,益州有三峡之险,又只有一条路可入川,沿途都是险山恶水,我们凭什么就能打进去?”大将颜良却提出了质疑。

“凭的就是那关羽的傲慢自大。”贾诩不假思索道。

益州的战略意义仅次于雍州,刘备自然必须得让一个既得他信任,又极具统帅之才,威望就足够高的大将镇守。

刘备阵营中,关羽当然是不二人选。

所以刘备称帝的同时,封关羽为大将军,命其率近九万兵马镇守益州。

苏哲若要进攻益州,就要先跟关羽开战。

“关羽这个人,的确是很傲慢自大,倒确实可以利用一下呢……”

苏哲想起了曾经的历史。

曾经历史中,刘备也是命关羽镇守荆州,关羽却因太过自负傲慢,轻视了孙权夺取荆州的决心,结果在北上进攻曹操之时,被孙权抄了老家。

如今,刘备又用关羽镇守益州,历史虽已改变,关羽的傲慢却未改变,他未必就不能重复历史。

“刘备以为我们会进攻关中,所以必会将重兵集结于潼关一线,万不会想到我们会舍近求远,去进攻荆州,这是我们出其不意的资本之一。”

“关羽为人傲慢,陛下只需要把荆州的镇将,调换成一员资历名望较浅的武将去镇守,那关羽必定会心存轻视,这又是我们出其不意的资本。”

“有了刘备和关羽都放松警惕,陛下只需佯攻关中,暗中却命荆州兵马肆机穿过三峡,出其不意攻下白帝关,便能一举打开通往益州的门户。”

“介时陛下再率主力大军火速南下,由白帝一路西进,先取江州,再破成都,何愁不能夺下益州。”

贾诩一席话,终于将他的计策和盘道出。

核心思想就一句话:出其不意。

大殿中,文臣武将们都不说话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苏哲。

他们多数人都已被贾诩的计策说服,但这一战关系重大,最终的决策,还要看苏哲这个天子。

苏哲起身踱步,沉吟不语,心中思绪翻转,不断琢磨着贾诩的计策可行性。

“如果没有诸葛亮,我就能用气象攻击来破潼关,但现在有诸葛亮在,我的气象武器便被克制,想要正面攻破潼关,拿下长安就不太现实,这样看来,我似乎也没得选,只有去攻益州了……”

“进攻益州的关键,就是忽悠了关羽,让他疏于防备,好叫我出其不意攻下白帝城,打开入益州的门户,这样的话,镇守荆州的人……”

思来想去,权衡许久后,苏哲蓦然转知,鹰目再无犹豫,只余下猎猎豪情决毅。

他转身回归皇座,摆手喝道:“立刻召魏延吕蒙前来洛阳面圣,调陆逊为南郡太守,都督荆州军事,代替他二人统帅荆州之兵吧。”

第七百二十六章 老资历们的不服

魏延镇守荆州多年,虽然年纪还轻,却已被世人视为一员老将。

吕蒙更不用说,奇袭夏口之战,更是一战成名。

若是留这两个人镇守荆州,关羽就算再自负傲慢,多少也会心存忌惮,必会在白帝关留有重兵。

陆逊就不一样了。

苏哲是知道陆逊身负大才,但在世人眼前,陆逊却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小将而已,只因建业一战开城投降之功,才被苏哲重用。

以陆逊去守荆州,不光是关羽,只怕是大魏国的那些宿将们,对他也会多有轻视。

苏哲要的就是关羽对陆逊的轻视,如此一来,关羽必定会放松对白帝关的警惕,这就给了他出其不意的机会。

在场的谋臣武将们,都不是泛泛之辈,立刻明白了苏哲用意,不由暗暗点头。

这时,贾诩却又道:“陛下以陆逊守荆州,确实能麻痹关羽,不过臣觉的这还不够,臣这里还有一计,可牵制关羽的兵马,双管其下,才定能成功。”

“文和还有妙计?说来吧吧。”

“臣的计策是这样的……”

……

次日,伊籍便带着苏哲的圣旨,星夜兼程南下扬州,前去会稽郡调监制海船的陆逊前往荆州。

造船是长远大计,自然是不能停,但眼下攻取益州才是首要重任,也只能先让陆逊放一放手中的事。

伊籍刚一出发,苏哲就开始为攻取益州做部署

第一步,苏哲首先是把要西征灭汉的旗号打出来,让天下军民,让刘备方面知道,苏哲准备对他动手了。

何况,苏哲要对刘备动手,必定会起倾国之兵,在全国范围内做动员,瞒肯定是瞒不住的,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宣布。

紧接着,苏哲便开始在洛阳,南阳和河东三郡,源源不断的调运兵马,转运粮草。

这三个地方针对的,正是通往关中的潼关,武关和蒲坂关险要,苏哲往这三地增兵的用意,自然是再明显不过。

其中,洛阳方面的兵马,苏哲已集结达到十万之众,摆明了是要把潼关做为主攻的方向。

这风声一放出,各州的军队粮草一动,密布于中原的汉国细作,立刻把各地的异动,迅速的送往了长安城。

通过种种的情报,刘备足以推算出,苏哲是打算从中原发起对他关中的攻势。

苏哲要的就是让刘备做出这样的判断,这样刘备的主力军就只能云集于长安以东一线,甚至还要抽调一部分益州的兵力来增援。

这样一来,刘备才能放松对益州的警州,他才好让陆逊用计。

于是,圣旨传下,大魏的精兵强将们,便重新燃起战意,各自依计划行事。

北路方面,徐晃文丑二将,集结了近五万兵马,兵临河东郡,摆出了将要西渡黄河,进攻蒲坂关的架势。

南面南阳郡一线,文聘,鞠义所统帅的五万大军,也从宛城出发,进抵武关,打算从武关对刘备新建的“商洛关”发动进攻。

而在中路洛阳一线,苏哲则集结了十万大军,云集了黄忠,颜良,太史慈,邓艾,张绣,韩当等众多大将,摆出了打算从中路进攻潼关的架势。

三路大军各就各位,只等着粮草集齐之后,就要对汉国发动全面进攻。

除此之外,苏哲还在晋阳,蓟城一带,部署了近八万的兵马,由张辽,张郃,高顺,程普等大将统帅,防范着匈奴,鲜卑等塞外诸胡,防范他们跟刘备勾结,趁着他大军进攻关中之际南下入侵。

除了北部边境,苏哲还在江东留了少量兵马,着手围攻不肯出山降服的山越人。

荆南桂阳,零陵二郡一线,苏哲也留了近一万兵马,以防范交州方面来自于周瑜的威胁。

而交州一线,本来苏哲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常年都不曾留兵防范。

但不久之前,苏哲得到情报,周瑜已逃到交州,江东覆灭之后,不少不肯臣服的江东豪杰,都陆续逃往了交州去投奔周瑜,令周瑜的实力一时大增。

于是,周瑜便趁势发动了对交州土著豪强的战争,且连战连胜,大有一统交州的架势。

交州那帮土著豪强苏哲可以无视,但周瑜他却不能不重视起来,所以不得不留了近两万兵马,用以防范。

除却这些兵马外,苏哲还在邺城,洛阳以及建业三座都城,以及天下各处的要隘关口,留下了近五万的兵马,以确保大魏内部的稳固。

光是这些兵马,加起来已接近四十五万,再加上荆州的五万兵马,大魏的总兵马数量,已达到五十万之众。

而这一次,苏哲将集中近三十余万大军,用以扫灭汉国,一统天下。

兵马在陆续集结,声东击西的假象已经造制出来,苏哲也不急于动手,每日只在洛阳城皇宫里,抓紧时间“抚慰”他的那些妃子,坐等着荆州的陆逊先动关羽动手。

魏国已经在进行全国动员,汉国自然也不敢闲着。

刘备此前对苏哲的来攻已早有准备,在诸葛亮等谋的提议下,迅速的集结了近十五万的兵马,分别部署于潼关,商洛关和蒲坂关一线,打算凭借险关,以逸待劳,坚守不战。

一时间,汉国两国皆是上下沸腾,北方的战事似乎一触即发。

所有人的目光,却集中在了潼关一线,唯有苏哲的思绪,却早已飘到了遥远的荆州。

时年冬末初春,陆逊终于以南郡太守,兼都督荆州军事的身份,前往夷陵上任。

上任的第一天,陆逊便把驻扎在夷陵的近两万兵马,削减到了八千,其余兵马尽数调回了江陵。

陆逊的这一举动,引起了甘宁,黄盖,凌统等不少宿将的反对。

甘宁自不必说了,那是大魏老资格的大将,如今甚至官任后将军,光是官位就比陆逊这个安西将军高出一截。

论官位,甘宁在陆逊之上,但因陆逊有假节都督荆州军事的权力,甘宁才不得不听从陆逊指挥。

至于凌统,黄盖等宿将,他们虽然跟陆逊一样都是江东降将,但他们原本就是成名在外的猛将,在江东时就比陆逊的资历名气大许多。

如今,这些“老资历”们,眼看着陆逊这个毛头小子,受天子的信任,一跃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峰,心中本来就存有不服。

而陆逊一上任,立刻就削减夷陵兵马,打乱原先魏延和吕蒙定下的部署,他们能服了才怪。

“陆都督,你这么做,恐怕不妥吧!”

军府中,甘宁第一个站出来发难,公然质疑起了陆逊的决策。

第七百二十七章 锦囊妙计

“甘将军觉的哪里不妥?”陆逊小酌一杯酒,语气平淡的问道。

甘宁便道:“夷陵乃荆州西面门户,理应留有重兵,现下陆都督你非但不增兵,反而削减兵马,这难道妥当吗?”

陆逊不以为然道:“夷陵确实是荆州门户,但眼下陛下打算从洛阳一线发起对关中的攻势,我荆州远离战场,没有战事困扰,又何必在夷陵驻扎那么多兵马。”

甘宁语塞。

凌统接着道:“虽然咱们荆州不是主战场,但益州的关羽还有九万多兵马,他要是趁机顺流东下进攻夷陵,帮着刘备牵制陛下呢。”

“那又如何。”陆逊不屑一笑,“关羽在白帝关的兵马不过两万,他若想进攻我荆州,必定会增调兵马,介时我们细作自然会有禀报,那时再向夷陵增兵也不迟。”

凌统也被反驳了回去,二人一时无言以对。

这时,老将黄盖也站了出来,不悦道:“陆都督,就算你说的有理,可荆州的兵力驻守安排,乃是魏吕二位都督所定,你才刚刚来上任,就改变他们的安排,会不会有些不太好啊。”

陆逊眉头一皱,掠过一丝不悦,冷冷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现在这里是我陆逊说了算,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你——”黄盖被呛了满头灰,不由恼起火来。

啪!

陆逊拿出了圣旨,往案几上一拍:“这是陛下任命我都督荆州军事的圣旨,你们谁如果有不服,可以上表陛下撤了我,但现在这里就是我说了算,谁敢违抗军令,别管他资历有多老,休怪我不客气。”

三将脸色一变,没想到陆逊会拿出圣旨来压人,根本不给他们面子。

甘宁三人心中有火,却不敢违抗圣旨,只能强咽下恼火,不得不闭上了嘴巴。

“好好好,你有假节之权,当然是你说了算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甘宁的语气还有几分阴阳怪气,暗含着讽刺。

陆逊也不恼火,只轻轻一拂手:“行啦,我们依令行事便是,散了吧。”

甘宁等人暗暗瞪了陆逊一眼,敷衍的一拱手,告退扬长而去。

朱桓看了陆逊一眼,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摇头一声叹息,默默的也退了下去。

这时,作为天子使者,一直不吭声的伊籍,却才笑道:“伯言啊,你这新官一上任,就给甘将军他们一个下马威,官威会不会有点大了。”

陆逊脸上的肃厉冷淡收起,却是苦笑道:“他们可都是成名已久的宿将,若非是天子交给了我个重任,我这个小角色怎么也不敢得罪他们呀。”

“听伯言这么说,莫非你是故意的?”伊籍奇道。

陆逊小酌一杯酒,嘴角掠起一丝诡色,“若不削夷陵之兵,如何能叫关羽放心,若不惹恼了甘将军他们,又怎么制造矛盾,让关羽听到我不能服众的风声呢。”

伊籍先是一怔,旋即恍然省悟,不由竖起拇指,赞道:“原来伯言你这是一条一石二鸟的妙计啊,实在是精妙,怪不得陛下这么器重你,陛下的识人之能果然非同凡响。”

“哪里哪里,伊大人言重了。”陆逊忙是谦逊起来。

毕竟,伊籍虽然官位不大,但却是荆州时期就追随苏哲的“老人”了,况且伊籍又知道苏哲调他来荆州的用意,陆逊在伊籍面前,自然是不敢不敬。

“不过,光让关羽放松警惕还不够,最重要的,则是如何出其不意的攻下白帝关才是。”伊籍又提醒道。

“那就先了解一下白帝关的布防才行。”陆逊说着一摆手,喝令亲兵速去将朱桓追回。

同为江东降将,陆逊跟凌统等人的关系一般,但跟朱桓却交情不错。

片刻后,朱桓去而复返,在陆逊面前也不敢以朋友自居,很是恭敬的拱手见礼,尊称一声“陆都督”。

“休穆啊,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之间就不必拘礼了,来来来,快坐下。”陆逊笑呵呵的向他召手,半点没有适才的都督威严。

陆逊的态度这才让朱桓芥蒂消除,便是笑着坐了下来。

酒饮一杯,朱桓用劝说的口吻道:“伯言啊,咱们既是朋友,那我就说几句实话,虽然你有天子的圣旨,但甘兴霸他们毕竟都是老资格,你就算想压服他们,也不该用那样强硬的手段,让他们失了面子呀。”

朱桓果然是朋友,一上来就是交心的一番心里话。

陆逊心中感动,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伊籍:“我之所以那么做,也有我的苦衷,就让伊大人跟休穆你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吧。”

苦衷?

朱桓一愣,狐疑不解的目光看向伊籍。

伊籍便将左右闲杂人等屏退,正色道:“朱将军,既然你是陆都督信任的人,那我也就不隐瞒你,其实,天子根本没打算进攻关中,天子真正的目标,乃是夺取益州,断了刘备的粮仓。”

攻取益州!

朱桓大吃一惊,一时竟难以相信,急道:“可是我听说,北方已集结了二十多万大军,天下各州都在往洛阳一线运送粮草,你说天子却想攻打益州?”

“那只是声东击西的障眼法而已,天子不那么做,怎么能让骗过刘备,诱使他把主力都调往关中呢?”伊籍捋着短须笑着反问道。

朱桓思绪飞转,心潮澎湃,眼眸中涌动着震撼的神色,琢磨着伊籍所说的每一句话。

他虽然智谋有限,但也不是有勇无谋之徒,伊籍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他怎么可能听不懂。

“原来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妙计,陛下真正要攻取的,竟然是益州?”朱桓惊喜的叫道。

陆逊和伊籍微笑着点点头。

“陛下的智谋,果然是深不可测啊,那刘备作梦也想不到,陛下是在声东击西,陛下的智谋,当真是……”

朱桓唏嘘感慨,再次见识过苏哲的智谋,深深的折服。

感慨了半晌,朱桓蓦的眼前又是一亮:“那陛下调伯言你来执掌荆州军权,乃是为了令关羽对你心生轻视,放松警惕?”

陆逊点点头。

“那你适才跟甘兴霸他们的态度,也是故意的,好让关羽知道你没办法服众?”

陆逊再次点头。

朱桓恍然省悟,不禁啧啧赞叹道:“没想到,伯言你竟然还如此诡诈,我竟然没看出来,怪不得陛下会重用你来荆州,陛下的识人之能,当真是非常人所及呀。”

陆逊呵呵一笑,却自嘲道:“好吧,休穆,你刚才的话,我就当是你在夸我啦。”

朱桓一怔,也跟着笑了起来。

见话已说开,伊籍便道:“伯言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出其不意,奇袭白帝关,打开入蜀的门户,所以叫你前来,就是想问一问这白帝关的虚实。”

朱桓收起了笑,略一沉吟后,便将白帝关的情况详细道来。

刘备虽然命关羽镇守益州,但对白帝关却极为重视,亲自下令让老将严颜坐镇关城,并命蜀籍将领吴兰和雷铜为副将,率两万兵马镇守白帝关。

“严颜,莫非就是原先刘璋率下第二大将,那个老将严颜?”伊籍显然也听说过严颜名号。

“正是此人。”朱桓点头道。

陆逊手指轻点额头,喃喃道:“没想到关羽在白帝关留了两万兵马,还有严颜这员宿将,这么多的兵马,想要奇袭可不易啊。”

就在这时,伊籍忽然眼睛一动,忙从怀中取出一锦囊,说道:“我想起了来,我临行之前,陛下曾给了我这个锦囊,说是如果伯言你想让关羽削减白帝关之兵的话,就打开这个锦囊,里边自有妙计。”

第七百二十八章 关二爷傲娇了

“天子竟然有妙计?”

陆逊和朱桓二人眼眸不动,欣喜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盯向了伊籍手中的锦囊。

当于,伊籍便将锦囊拆开,取出其中的帛书,展开来细细一看。

然后,三人的嘴角,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丝诡笑。

“陛下不愧是陛下啊,身在千里之外,却能运筹帷幄,当真乃神人也。”陆逊啧啧叹服道。

朱桓则兴奋道:“陛下这一条计,当真是绝妙,此计一出,何愁关羽不削白帝关之兵。”

陆逊从感叹中回过神来,欣然道:“事不宜迟,咱们就依陛下之计行事吧。”

……

益州,成都城。

州府之中,关羽高坐于上,手捋着美髯,听着黄权汇报着关于关中的最新战报。

“陛下已经在长安以东,潼关等各处关隘,集结了近十五万大军,陛下说了,让大将军安心守好益州,不必分心去顾虑长安方面。”

听罢黄权的汇报,关羽轻捋着美髯,嘴角钩起讽刺的意味,冷笑道:“那苏贼以为凭着兵马多,就想要攻入关中,当真是狂妄过头,本将就坐等着他损兵折将,灰溜溜的逃回洛阳的好消息。”

殿中众将皆哈哈大笑,精神分外乐观。

“陛下若是此番能击败苏贼,还可以趁势率军东征,一鼓作气扫灭苏贼,收复失地,一举中兴我大汉!”

长子关平更是乐观,甚至都畅想起了刘备攻取中原。

黄权则道:“那苏贼毕竟势大,少将军还是不要太过乐观才好。”

这时,关羽却傲然道:“平儿说的也没什么不对的,陛下若能逼退苏贼,未必不能趁势反守为攻,介时本将就率益州之兵,顺流东下,直取荆州,叫那苏贼首尾不能相顾。”

关羽比关平还要自信。

黄权便不好再说什么,其余众将则是斗志昂扬,都摩拳擦掌,期盼随关羽东征荆州,建功立业。

“荆州方面呢,听说那苏哲把魏延和吕蒙调走,换了一个荆州都督?”关羽又问道。

黄权忙道:“禀大将军,据我细作回报,那苏贼确实是换了荆州都督,据说叫陆逊。”

“陆逊?”关羽流露出陌生的表情,“这个陆逊又是什么人物?”

黄权拱手道:“据下官所知,这陆逊原本乃是江东陆家的家主,现今也就是三十出头,只因当初苏哲攻打江东时,陆逊有开门献城之功,所以才会被苏贼重用。”

“原来只是一个背主之贼,苏贼竟然用这样一个无名小卒来守荆州,当真有眼无珠。”关羽听过陆逊的事迹之后,神情愈加不屑。

“许是苏贼要集中全力攻打我关中,吕蒙和魏延都是可用的大将,才调去了北方,至于这个陆逊嘛……”

黄权想了一想,方道:“一来苏贼应该是想培养年轻将才,历练这个陆逊,二来多半是苏贼觉的荆州不会再有战事,派谁守都一样,才会调这个陆逊来任都督。”

这时,关平突然眼眸一亮,叫道:“父帅,既然这个陆逊这么弱,我们何不率益州之兵东进,趁势拿下荆州?”

关羽丹凤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似乎在瞬间被儿子说动。

黄权却忙道:“那陆逊虽然声名不显,但他麾下毕竟还有甘宁,凌统和朱桓,黄盖等一干猛,我军贸然进攻荆州,未必就能轻松取胜,况且没有陛下的旨意,也不好擅自行动啊。”

关羽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便点头道:“黄从事所言甚是,没有陛下的旨意,我们还是不要擅自用兵的好,这倒也不是本将忌惮荆州那班土鸡瓦狗。”

眼见关羽无心向荆州用兵,关平也只得打消下了念头。

“你倒是提醒了本将,既然荆州有甘宁等一帮人,这些人的资历可比那陆逊老的多,他们能服姓陆的小子吗?”关羽又问道。

黄权笑道:“关将军洞察秋毫,不错,我细作传回的消息中也说了,那陆逊一到任就把夷陵半数的兵马调回了江陵,遭到了甘宁等人一致的反对,那陆逊只好搬出苏贼的诏命出来,才勉强压服了甘宁等人,不过也由此可见,陆逊资历太浅,确实难以服众。”

关羽脸上再次浮现讽刺,冷笑道:“夷陵之兵少了一半,姓陆的小子又不服众,看来白帝关方面是没什么威胁了。”

殿中众将也纷纷称是,一时间众将的精神都也松懈下来,不再把荆州方面的威胁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部将赵累匆匆而入,拱手道:“禀大将军,南中似乎要出事了。”

南中?

关羽卧蚕眉一皱,喝道:“南中出了何事,快道来。”

赵累便道:“根据李恢的密报,南中各郡风声四起,说是那蛮王孟获暗中已勾结了苏哲,正是集结南中诸部,要挥师北上杀往成都,以响应那苏贼对我大汉的攻势,李恢不敢轻视,特意星夜兼程派人来成都,请关将军给南中增兵,以防不测。”

啪!

关羽勃然大怒,一拍案几,骂道:“本将早说过,南中七郡那帮蛮夷反复无常不可信,当年陛下征服益州之时,本将就劝陛下一鼓作气荡平南中诸蛮,那诸葛丞相偏说什么南中偏僻,不值得兴师动众,还说什么要以仁德怀柔那些南蛮,现在终于隐患显现了吧!”

关羽的语气言辞中,毫不掩饰对诸葛亮的不满,甚至对刘备这个大汉天子,也有几分微词。

左右部下们,个个听的是心惊胆战,脸色微变,就连长子关平也不得不连连轻咳,提醒他言辞要注意分寸。

关羽却冷哼道:“有什么好咳的,本将向来是就事论事,就算是陛下和诸葛丞相在此,本王也是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关平被讽,一脸尴尬。

黄权只得宽慰道:“大将军息怒,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事,而是如何避免那孟获和他的南蛮诸部生事,威胁到益州,影响到整个战局。”

这时,关平从尴尬中回来,眼中精光一闪,忙道:“父帅,既然我益州没什么威胁,这九万大军闲着也是闲着,父帅何不趁势起兵南下,扫灭南蛮诸部,把南中七郡彻底的置于朝廷的掌控下。”

关羽精神一振,陡然间站了起来,一身杀机猎猎燃起。

黄权却道:“没有陛下的圣旨,下官觉的大将军还是不要大动干戈的好,至于南蛮诸路,大将军只需增派些良将精兵,把守住险要便是,待陛下击退了苏贼的进攻,再请陛下定度是否该出兵不迟。”

黄权左一句陛下旨意,右一句陛下旨意,俨然是刘备派来的监军一般,处处掣肘,令关羽越发不爽。

他便冷冷道:“你说本将没有陛下的旨意,不当擅自进攻荆州本将无话可说,但本将的职责就是镇守益州,南蛮人的叛乱就发生在本将辖境,本将率军平定自己辖境的叛乱,难道还需要陛下的旨意不成?”

一席话,把黄权问的哑口无言。

压服了黄权,关羽嘴角扬起一抹得意,便摆手喝道:“传令下去,从白帝关抽调回一万兵马来,本将要集结一切可调之兵,发兵南下,彻底扫荡南蛮诸夷!”

第七百二十九章 江东第一辩士

南郡治所,江陵城。

郡府大堂之中,陆逊正高坐于上,听取着诸将例行汇报军务。

甘宁等老资历们,个个都态度冷淡,汇报起来也都是应付差事一般,态度颇为不敬。

他们当然不爽了。

自从陆逊上任以来,不仅削了夷陵半数兵力,甚至把都督军府的驻地也从夷陵搬回了江陵城。

回到了舒适的江陵,陆逊每天除了例行巡视一下各营外,就是闲饮美酒,跟一帮子文人舞文弄墨,吟诗作赋,过的好不潇洒。

陆逊的种种作为,甘宁等将看在眼里,自然是极为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没办法,谁让人家陆逊有假节都督荆州军事之权呢。

于是,私下时,甘宁等人便一合计,联名写了一封奏表,派人暗中送往洛阳,去参陆逊失职。

奏表已经献上,甘宁他们估摸着以苏哲的英明,必定会下旨训斥陆逊,甚至是把陆逊调走。

所以这些日以来,甘宁他们便忍气吞声,各种敷衍,只等着把陆逊这尊瘟神给送走。

“好消息,好消息啊!”

一个兴奋的声音,打碎了沉闷的气氛,众人抬头一看,却见朱桓手中扬着一道帛书,兴冲冲的闯了进来。

“有什么好事,让休穆这般激动,说来听听。”陆逊笑问道。

朱桓便展开帛书,激动的宣读道:“咱们在成都的细作发回急报,那关羽果然中了陛下的锦囊妙计,已从白帝关调走了半数兵马,现下已率益州主力大军前往南中七郡啦。”

听到这个消息,伊籍脸上陡然间燃起无尽狂喜。

陆逊暗吐一口气,赞叹道:“陛下当真是料事如神,身在千里之外,却将关羽戏耍于股掌之中。”

甘宁,凌统等几人,却对这个消息没那么敏感,反倒为朱桓几人的激动感到莫名其妙。

“陆都督,你说陛下的锦囊妙计,什么妙计?”甘宁茫然的问道。

陆逊笑而不答,目光看向伊籍:“伊大人,到了这个时候,可以把天子的计策,跟兴霸将军他们和盘托出了吧。”

此言一出,甘宁等人愈加惊奇。

伊籍便站起身来,干咳几声,朗声笑道:“诸位将军,其实陆都督此番来荆州,乃是带着陛下的密旨而来,陛下真正的圣意,乃是要……”

接下的短短时间里,伊籍便将苏哲佯攻关中,实际益州的真正意图如实道来。

他又将苏哲调陆逊来主持荆州军务,以及陆逊故意削减夷陵兵力,引发他们的不满,好让关羽以为陆逊难以服众,从而滋生轻视的计策道来。

最后,伊籍又将苏哲那道锦囊妙计,叫他们派人深入南中,四处散布遥言,宣称孟获将要率南蛮造反,最终诱使关羽抽调白帝关之兵,率益州主力前去平叛也一并道来。

甘宁,凌统和黄盖三人是越听越震惊,越听脸色越是惊叹,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一切。

“原来……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陛下的妙计?”甘宁情绪激动起来,声音都变的沙哑。

陆逊则歉然笑道:“其实我一早就想把陛下的真正意图告知诸位将军,不过后来考虑到,为了把这出戏演的更逼真一点,我才忍住没吐露实情,还望诸位将军见谅。”

他非但没有趁势讽刺甘宁三分,反而主动向他三人道歉,这份气度,顿时令甘宁他们心生敬意。

甘宁当即一拱手,愧然道:“不成想陆都督竟然是在对关羽用计,倒是我等愚鲁,没能领悟陆都督的用意,一直对陆都督心存敷衍不敬,还望陆都督恕罪。”

凌统和黄盖二人也是真豪杰,一旦发现自己错了,也不找借口,当即跟着甘宁一起向陆逊谢罪。

陆逊自然大度,对那三人没有半点见怪,还好言抚慰,表示大家都要不计前歉,同心协力为天子攻取益州。

“陆都督,眼下关羽已中计,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朱穆迫不及待的问。

陆逊还未开口,堂外忽然间传来一个豪烈霸道的声音。

“这还用问么,当然是尽起荆州之兵,直奔夷陵城!”

众将身形一震,抬头向大门看去,陡然间脸色惊变,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苏哲。

那信步踏入堂中,一生英武雄烈气息的男子,竟然是大魏之皇苏哲。

“臣拜见陛下!”

陆逊等众将回过神来,慌忙俯身下拜。

“行啦,不必拘礼,都起来吧。”苏哲摆手之时,人已经走上台阶。

陆逊忙是把主位让给苏哲。

苏哲笑道:“伯言坐了,这个位子该是你的,朕这个强龙也不能夺了你这地头蛇的位子呀。”

“陛下就别拿臣开玩笑了。”陆逊苦笑道,“臣的这个位子,还不是陛下一句话,陛下快请坐吧,不然臣等只能站着了。”

苏哲哈哈一笑,方才大大方方的坐下,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都可以坐了。

众将这才敢落座,陆逊也只能先跟伊籍凑和着挤一挤。

“陛下是何时来江陵的,怎也不事无支会臣一声,臣好迎接陛下圣驾。”陆逊这才有机会问明苏哲突然出现的原因。

众将也纷纷点头,显然跟陆逊一样,对苏哲的突然出现感到不解。

苏哲小酌一杯酒,方不紧不慢道:“朕前日收到你的密报,得知你已用了朕给你的锦囊妙计,估摸着这几日关羽应该已中计去收拾孟获,所以朕就叫黄汉升他们打着朕的旗号,朕自己先行赶到江陵与你们会合。”

此言一出,众将无不惊骇,一道道惊叹的目光看向苏哲。

他们眼前这位天子,身在千里之外的洛阳,竟能把关羽的一举一动都算的准确无误,连关羽什么时候把白帝关的兵马抽调走,都算的一清二楚,几乎是掐准了时间点赶来。

这得是何等神机妙算!

一时间,众将沉浸在惊叹之中,竟无人吱声。

苏哲却淡淡一笑:“行啦,你们也不用大惊小怪,赶紧各自去做准备,即刻随朕赶往夷陵,穿越三峡天险,直取白帝关。”

众将这才清醒过来,无不热血沸腾,战意爆涨。

这时,陆逊却又道:“陛下,白帝关之兵虽然减半,但到底还有一万人马,主将又是蜀中老将严颜,就算我们能神速的穿过三峡,杀奔白帝关前,也未必能速战速决,破了关城。”

“伯言言之理。”甘宁也附合道,“一旦我们不能速破白帝,等关羽得到消息后,必下恍然省悟,定会急率大军来援,到时候我们精心布局的一切不就白费了。”

苏哲脸上却看不到半点担忧,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诡笑,“你们所担心的,朕岂能没有想到,所以,朕这一次前来,还带了一件速破白帝的杀手锏。”

杀手锏?

众将精神一振,神色尽皆变的好奇起来。

苏哲却手一拂,喝道:“来人啊,把那阚泽给朕带上来吧。”

听到阚泽之名,陆逊等江东旧将,无不神色微微一震。

阚泽同样是孙氏旧臣,却是孙权的心腹,当初建业之战时,孙权就曾派阚泽前往魏军,向苏哲提出纳贡称臣的提议。

结果苏哲非但没有答应,还割下了阚泽一只耳朵,放他回建业城去警告孙权。

后来建业城破之后,阚泽被孙权遗弃在了城中,想要趁乱逃出城未果,被魏军活捉。

当时被俘虏的江东旧臣太多,苏哲也没功夫一一劝降他们,又因为要急着赶往夷陵,所以就把阚泽等一干江东旧臣,打包全都押解回了北方。

直到苏哲称帝之后,他才有时间腾出空来,着手处置上百名江东旧臣。

对于那些有才华,诸如顾雍虞翻之流,苏哲自然颇为重视,安排张昭等降臣一一劝降。

对于一些才学平庸者,属于吃闲饭那种,苏哲便将他们就地释放,想为新朝效力就给他们小官做,不愿意为官的就放他们归乡。

至于这个阚泽,却是一个特殊的人物。

虽然阚泽明确表示,愿意为苏哲效忠,苏哲也知道此人颇有辩才,是个可用的人才,但考虑到自己曾割了他一只耳朵,苏哲便没有敢重用。

毕竟,割耳之仇,何等的羞辱,苏哲就不信阚泽不会心怀恨意,对于这样一个心怀恨意之人,苏哲自然不会轻信。

这一次,苏哲临从洛阳南下之时,却灵机一动,想到了阚泽的用处,将他一并带来。

片刻后,阚泽步入了堂中。

这位曾经的江东名士,因为失了一耳,所以鬓间蓄起了长发,只为遮挡丑态。

“泽拜见陛下。”阚泽很恭敬的主动下拜,看不出有半点怨恨的意思。

苏哲却看得出来,他顺从恭敬的外表下边,必定是一颗仇恨的心。

只要有机会,他相信阚泽绝对会反叛他,恨不得致他于死地。

苏哲心中冷笑,却没有丝毫表露,只正色问道:“阚泽,你对朕当真就没有一点怨恨?”

阚泽一声轻叹,默默道:“臣不敢欺瞒陛下,若说臣心中对陛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意,那必定是在说假话,毕竟,臣现在这副丑态,皆是拜陛下所赐啊。”

“嗯,你倒是诚实。”苏哲赞许的点点头。

阚泽接着却又道:“不过,当臣亲眼目睹了陛下讨灭孙策,平定江东,剿平五溪蛮,夷陵大破刘备的种种奇功后,臣已发自内心的相信,陛下乃天命之主,归顺陛下才是顺应天命。”

深吸过一口气后,阚泽毅然道:“所以,臣才幡然省悟,意识到臣的那些个怨恨,跟天意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从那一刻起,臣便如释重负,放下了过往的一切,只愿臣服于陛下,为我大魏昌盛尽一份绵薄之力。”

这一番话,说的是情真意切,声情并茂,有理有据,天衣无缝,听的陆逊等人都为之触动,无不信以为真。

如果不是苏哲有九奇之首的智谋,超越时代的洞察力,这一刻,他也险些相信了。

“不愧是江东第一辩才,这张嘴啊,当真是了得,差点把我给忽悠过去啊……”

苏哲心下感慨,却不为阚泽的辩词所动。

“好,很好!你能有这样的觉悟,不枉朕留你性命到现在,起来吧。”苏哲表面上却装作被说服。

阚泽暗松了一口气,这才站起身来。

苏哲便道:“朕知你阚泽是江东第一辩才,你竟然真心要归顺朕,朕这里正好有一件差事让你去证明你的辩才,证明你对朕的忠诚。”

阚泽忙一揖到底:“陛下有何吩咐,臣定当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苏哲手一指益州方向,“朕已用计迷惑了关羽,令他抽调白帝关之兵去讨伐孟获,朕现在要率荆州之兵,即刻起程杀奔益州,朕要你去一趟白帝关,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那严颜开关归降,为朕打开通往益州的大门!”

阚泽身形一震,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了苏哲灭汉的真正方略,不由心下震撼。

紧接着,他眼中却飞速的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狂喜。

那是一种飞鸟将出笼的狂喜。

“多谢陛下的信任,陛下放心,臣必当说服那严颜开城投降。”阚泽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慨然接下了任务。

苏哲满意的点点头,拂手道:“朕出兵在即,事不宜迟,你即刻出发吧。”

阚泽不敢拖延,当即告退而去。

当他走出大门的一刹那,回头偷偷的瞄了苏哲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掠过一丝阴冷讽刺的暗笑。

“姓苏的奸贼,我江东第一辩士的口才岂是常人可比,连你这样的奸诈之徒也被我蒙混了吧,你以为我阚泽真会归降你么,你割我一只耳朵,这等奇耻大辱,我阚泽岂能不报——”

他一声冷哼,大步流星匆匆而去。

第七百三十章 无法磨灭的羞辱

五天后,白帝关。

巍峨的城楼上,老将严颜负手屹立于城门,苍老的眼眸填满了凝重,默默的注视着城前。

不远处,数不清的“魏”字战旗,正扎眼的在他的视野中飞舞。

近五万魏军步骑,突然间夷陵出发,水陆并进穿越三峡天险,出其不意的杀到了他的白帝关城之下。

严颜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这满城的汉国守军,一个个也都震惊错愕,陷入了惊慌之中。

那苏贼不是准备进攻关中的么?

北方的魏军,不是集结了二十多万人马,打算兵分三路攻打长安的么?

夷陵的统帅不是陆逊那个黄毛小儿,那小子难以服众,不是已经把大部分兵马都从夷陵撤走了的吗?

关将军不是说了,荆州之敌不足为惧,才将他一万多兵马调走去征讨南蛮叛乱的吗?

可为何,魏军会突然间向白帝关发动进攻?

而且,统帅那支魏军的,竟然还是大魏之皇苏哲?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严颜望着城外黑压压下寨的魏军,脑海里思绪飞转,涌起千百个疑问。

蓦然间,他心头一震,眼眸中涌起一丝恍然惊悟之色。

“莫非,那苏贼是在使声东击西的诡诈,陛下和大将军都上了他的当了?”

严颜喃喃自语,越想越觉的是这么一回事,脸上的表情不仅是凝重,更是震撼。

砰!

他的拳头击打在了城垛上,咬牙道:“这个苏贼,果然如传说中那般智谋深不可测,原先我还不信,今日总算是见识了。”

“颜老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贼不该在洛阳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身边的副将吴兰声音颤栗不安。

严颜轻叹一声,便将自己的判断推测,如实的讲与了吴兰和雷铜二人。

那二人听罢,脸色都变色青了。

“可恨,这个苏贼当真如此狡诈,连诸葛丞相都没有识破他的真实意图么?”

吴兰拳头握的咔咔作响,眉宇既是震惊又是深深忌惮。

严颜望着关城南面的滚滚长江,叹道:“若非关将军抽调走了我们半数兵马,我就敢在三峡口屯兵,阻挡敌人过三峡,那苏贼也就不会大军直逼我白帝关。”

他言语之中,隐隐流露着几分对关羽的不满。

“事已至此,我们也没办法,严老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雷铜叹息道。

严颜深吸一口气,平伏下了心静,苍老的脸庞变的沉静如初,摆的道:“传令下去,命各军严守关城,不得出战,同时派人即刻赶往南中,向关将军告急。”

“诺!”吴兰和雷铜二人领命,匆忙各自行事。

严颜稍稍松了一口气,拳头握紧,望着关城外的魏营,傲然哼道:“苏贼,就算你诡计得逞又如何,有我严颜在,你休想踏入我益州半步!”

严颜话音方落,只见城外一骑飞奔而来,单枪匹马的正在靠近城门。

严颜好奇来者是谁,有什么目的,见只有一人便也不设防,下令不许放箭。

片刻后,一名文士勒马于城下,大叫道:“我是江东阚泽,想要投奔汉家天子,快放我入城。”

严颜老脸立时掠起奇色。

阚泽也算小有名气,严颜虽然身在益州,但也略有听闻。

只是他记得,这个阚泽不是随着江东孙氏的覆灭,一并消失了么,怎么今日突然间会出现在这里,还说要归降他们的天子。

“阚泽,你说你要归降我家天子,我凭什么信你?”严颜沉声喝问道。

阚泽一怔,沉吟了一下,高声道:“你是严老将军吧,你可以怀疑我,但至少要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你不放我入城的话,这白帝关你绝对守不住!”

严颜神色一凛。

阚泽投不投降他倒是无所谓,关键阚泽最后那一番话,令他不禁心头一震,产生了几分忌惮。

迟疑了片刻后,严颜便大声令道:“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请阚先生入城。”

城门缓缓打开,高悬的吊桥也徐徐放下,阚泽暗松了口气,急是纵马入城。

严颜便将他带入了军府,关上大门,打算仔细盘问。

阚泽屁股还没坐稳,严颜便质问道:“阚先生,你来这里到底有何用意,现在可以如实说了吧。”

“哎哟,在下远道而来,舌干口燥的,严老将军连口水都没有么,也太没待客之道了吧。”阚泽舔着嘴唇笑呵呵抱怨道。

严颜无奈,只得先忍下,令左右奉茶。

严颜耐着性子看着他慢吞吞的滋溜下一杯茶,才问道:“阚先生,江东陷落,你应该被苏贼俘虏了才对,按理你应该已降服苏贼,又怎么会出现在我白帝关?”

阚泽缓缓放下茶杯,叹道:“实不瞒严老将军,在下确实被苏贼所俘,迫于他的残*威,也不得不臣服于他,如今正是奉了那苏贼之命,前来说服老将军你开城投降。”

严颜脸色一变,眉头立皱。

阚泽马上道:“老将军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其实我只是假意臣服那苏贼,答应了他前来说降老将军,才好趁机逃出虎口,前来投奔大汉天子啊。”

严颜脸色稍稍缓和,眼中的狐疑却依旧不减,沉声道:“你说你是假意臣服于那苏贼,真心归顺我家天子,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这个!”

阚泽缓缓的撩起了自己耳鬓垂下的头发,露出了被遮掩在下边的伤疤。

严颜只看一眼,不由心头一震,却才惊异的发现,阚泽竟然少了一只耳朵。

阚泽羞于把这耻辱展示给旁人,只给严颜看了一眼,便赶紧放下头发重新遮下。

“阚先生,你这伤……”

“当初我奉孙仲谋之命,前往魏营向那苏贼纳贡称臣,那苏贼却狠毒的割下了我一只耳朵,毁了我的容貌,让我永远活在这张丑陋的面容下面。”

阚泽恨恨的道出了当年经历,愤然道:“严老将军,我就问你一句,如果你被苏贼如此羞辱,留下了这样永世无法磨灭的伤疤,后半辈子都要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你会真心臣服于那苏贼吗?”

严颜沉默。

半晌后,严颜道:“阚先生,适才在关外时,你说你能帮我守住白帝关,说来听听吧。”

第七百三十一章 洞察人心

阚泽松了口气。

严颜这番话,代表已相信了他是真心来投奔汉国,为刘备效命。

“办法我倒是有,先不急,我先跟老将军说一说,苏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下,阚泽便将苏哲如何声东击西,佯攻关中,实攻益州的诡计道来。

接着又把苏哲如何调用陆逊来荆州,使关羽因轻视而放松警惕,以及陆逊如何派人往南中散播孟获将造反的流言,诱使关羽抽调白帝关之兵去征讨南之事的调虎离山之计,所有的一切,阚泽统统和盘讲与了严颜。

严颜听着是倒抽凉气,背上已浸出了一层的冷汗,“这诡计一环扣一环,看似都不相干,实则却步步都是陷阱,那苏贼的手段,实在是阴毒诡诈。”

“那苏贼的诡诈,我可是早领教过的。”阚泽也是一脸心有余悸,反问道:“老将军打算如何应对?”

严颜叹道:“还能怎样,当然是派人飞马往南中向关将军求救,我在这里坚守不战,以待援兵到来。”

阚泽却眉头深锁,说道:“关将军已深入南中不毛之地,短时间内只怕难以赶到。那苏贼手中不光有五万荆州兵,暗中已调南阳之兵南下,相信很快就会赶到白帝,介时苏贼之兵就多达十万之众,老将军觉的,光凭手中现有兵马,能挡得住苏贼十万大军吗?”

严颜打了个寒战。

阚泽接着又道:“不说苏贼十倍于老将军的兵力,只说苏贼还会呼风唤雨的妖术,没有诸葛丞相在这里,根本无人能破他的妖术,老将军又打算如何应对?”

“这……”

严颜无言以应,脸色已变的无比凝重起来,眉宇之间的沉稳自信,正在悄然的瓦解。

原本他还对坚守住白帝城,守到关羽大军来援还颇有几分信心,但给阚泽这样一分析,信心顿时蔫了大半。

半晌后,严颜突然向阚泽深深一拜:“先生适才既然说有办法帮我守住白帝关,还请先生赐教。”

“老将军这是做什么,我现在已经大汉之臣,为天子守土是我的责任。”阚泽赶紧把严颜扶正,却道:“这计策嘛,我倒是有,就看老将军敢不敢冒险一试了。”

“愿闻其详。”严颜迫不及待道。

阚泽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那苏贼以为我已臣服于他,所以才放心大胆的派我来说降老将军,可惜他万万没有料到,我心向大汉,趁势会归顺天子,把他的阴谋虚实,统统都和盘托出。”

咽了口唾沫,他接着道:“那苏贼以为仗着杀了老将军一个措手不及,可以逼降老将军,对白帝关是志在必得,此刻必定放松了警惕,这就是老将军的机会。”

阚泽眼中闪过一丝诡诈,压低声道:“我可以先回魏营,谎报那苏贼,就说老将军已打算开城归降,不过还得使些手段,说降吴雷二将,老将军却趁其不备,率军夜袭敌营,必可一举击破苏贼。”

“介时魏军兵败,只能退出三峡,老将军便可趁势据住峡口,为关将军援军赶到争取到了足够时间,介时援军一到,苏贼纵有十万大军又有何可惧!”

听过阚泽一席话,严颜精神一振,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腾的站了起来,踱步于堂中,苍老的脸上涌动着变化不定的神色,陷入了犹豫不决中。

阚泽见他犹豫不决,便正色道:“我可是经历过江东覆灭的整个过程,深知那苏贼用兵如神,老将军想靠保守的的手段守住白帝关是断无可能,唯有出奇才有一线机会!”

严颜身形一震,几乎就被说动,但瞟向阚泽的眼神,却仍存有几分猜疑。

阚泽自然看得出来,严颜是对他的归顺,信了九分,却仍有一分质疑。

正是这一分质疑,让严颜心存怀疑,万计他这是使的诈降计,诱使严颜出战,却中了苏贼的伏兵,却当如何是好。

阚泽便一拍胸膛:“我来时带了几名随从,我可以让随从带着我手书前去向那苏贼回报,我留在白帝关上便是。”

他言下之意,是要把自己留在关城上做人质,万一他使诈,严颜大不了一刀宰了他便是。

“他敢以性命做担保,应该不会有诈了吧……”

严颜心中暗暗寻思,苍老的脸上犹豫质疑一扫而空,便豪然道:“好,我就用先生的这条妙计,今晚我亲率大军夜袭敌营,杀那苏贼一个措的不及!”

……

入夜,白帝城以东。

斜坡之上,苏哲高坐在赤兔马上,悠闲的目光俯视着己军主营。

又有一场杀戮的盛况可以欣赏了。

不知不觉,月已西沉。

许褚飞马而来,拱手叫道:“陛下,大营方面甘将军已传来话,那严颜已率军从白帝城出发了,估计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摸到咱们大营。”

苏哲平淡如水,并没有太多欣喜,只一拂手,淡淡的道:“很好,传令下去,叫众将做好准备。”

身边的陆逊感叹道:“陛下当真是料事如神,那阚泽果然叛逃了汉国。”

“不是叛逃,他本来就没打算臣服于朕,何来叛逃。”苏哲冷笑道。

陆逊一怔,叹道:“可惜啊,阚泽太注重于皮囊,始终放不下割耳之痛,可惜啊,他的心思全都在陛下的意料之中。”

苏哲往嘴里扔一颗蚕豆,鹰目远望大营,冷笑道:“今晚月明星稀,倒是个良辰美景,咱们就坐看严颜给咱们表演的好戏吧。”

陆逊精神振奋,目光便望向斜坡下的大营。

时间一刻一刻过去,不觉半个时辰过去,月已西沉,东方也已露出鱼肚白。

天要亮了,这是人一天当中睡的最深的时刻,大部分的夜袭,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段。

果然。

阵阵杀声陡然响起,由大营方向传来,原本沉寂的营盘,很快就灯火四起。

汉军袭营了。

陆逊兴奋起来,目光不禁看向苏哲。

苏哲却依旧是神态闲然,嚼着蚕豆,饶有兴致的看着热闹,就好像真的只是看戏一般。

大营内,严颜仗着一身勇武,已破开了魏军营门,正率领着他七千汉军,势不可挡的撞入大营之中,一路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第七百三十二章 围杀汉军

魏军在狂奔,在狂逃,一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的样子,纷纷倒溃向内营。

严颜一路狂杀,心中暗喜:“阚泽果然不欺我,苏贼当真没有防备,我严颜今竟然能大破战无不胜的大魏之皇,谁还敢再说我老!”

严颜嘴角扬起得意的冷笑,一股豪情在胸中狂燃,仿佛已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他手中战刀向前一指,傲然叫道:“汉家儿郎们,杀敌立功就在此时,随老夫杀魏狗一个片甲不留!”

“杀——”

“杀——”

汉军士卒震天狂杀,狰狞兴奋如野兽一般疯狂,拼了命的往魏营腹地狂冲。

他们只顾狂冲,却全然没有发觉,这一路冲来魏军越来越少,渐渐已没了踪影。

前方处,一座巨大的金顶大帐映入眼帘,旁边一面“魏”字皇旗在夜色中飞舞。

那金帐毫无疑问,必是苏哲的皇帐所在。

严颜眼眸充血,策马飞奔而上,一刀斩断了“魏”字皇族,策马撞入了皇帐之中。

举目四望,帐中却空无一人,不但不见苏哲,连半个魏军影子也看不到。

严颜脸上的狰狞渐渐消失,狐疑不安骤然而起。

他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按理说,魏军可是有五万之众,就算是他夜袭成功,也得一阵厮杀才对,但他一路杀来,却为何没看到多少魏军?

再看看这皇帐,所有细软都已搬空,案几上连笔墨也不看到,看不到半点狼狈的迹象,根本不像惊慌失措逃走的样子。

“难道说……”严颜脚底升起凉气,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光是严颜狐疑,外面那七千汉军士卒,也陷入了困惑不解之中,看着空空荡荡的魏营腹地,彼此相视,眼中尽是狐疑。

“严老将军,有点不对劲啊,怎么不见半个魏军?”副将吴兰终于开口提出质疑。

严颜思绪飞转,蓦的脸色惊变,急道:“不好,苏贼识破了我们的夜袭之计,四周必有伏兵,快撤!”

说罢,严颜便拨奔出皇帐,狂奔就想逃走。

为时已晚。

就在他刚刚冲出皇帐之时,四面八方响起肃杀的号角声,数以千计的火把举起,照亮了大营的夜空。

四面火光映耀之下,数以万计的魏军,排列着整齐的半圆形阵,踏着天崩地裂的步迈,缓缓围逼上前。

伏兵!

魏军果然有伏兵!

严颜苍老的脸庞骇然变色,骂道:“该死的阚泽,竟然敢诈降,老夫非杀了他不可!速速杀出血路,撤回白帝关——”

沙哑的叫声响起,严颜策马提刀,带着惊慌失措的七千汉军,向着营门方向冲去,试图抢在魏军包围之前冲出去。

就在严颜刚刚冲到营门前时,陡然间见前方一道黑乌压压的阴影,竟是数千魏军横亘在前边,封住了他的去路。

一面“张”字大旗,猎猎飞舞。

军阵前,张绣横枪傲立,藐视的目光远远瞟着惊慌的汉军,刀削的脸上燃烧着不屑。

就仿佛,汉军在他眼中,如蝼蚁一般,只配做被辗压的存在。

严颜脸色立变,急是勒住战马。

七千八汉军士卒,也纷纷停下脚步,彼此拥挤,陷入了惶恐之中。

张绣拨马上前半国,枪指严颜,大喝道:“严颜老匹夫听着,你和阚泽狗贼的雕虫小技,早在我家天子的意料之中,你还不快下马投降,我饶你一条老命!”

严颜身形蓦然一震。

听到张绣亲口说出真相,严颜终于确信,他是中了苏哲的诱敌之计。

照张绣那意思,似乎阚泽也被蒙在鼓里,他的“吃里扒外”,同样也在苏哲的掌握之中。

那位大魏之皇,竟是看穿了阚泽的不臣之心,将计就计,利用阚泽的所谓妙计,不动声色的就将他从白帝关引了出来。

这等智谋之深,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震撼到严颜一时间精神陷入了崩溃境地。

张绣也仅仅只是走过场似的劝降,见严颜没反应,立刻挥枪喝道:“大魏的将士们,随我杀尽敌寇,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还等什么!”

张绣一夹马腹,如艳丽的流火,飞射而出。

身后五千魏军步骑,轰然裂阵,手舞着刀枪,挟着震天的杀声,朝着惊慌的汉军冲去。

张绣冲锋在前,银枪过处,如草芥般收割人头,将数不清的敌人刺倒在地。

后边的魏军紧随而上,刀枪无情斩向惊慌失措的敌人,转眼间杀的他们是鬼哭狼嚎。

汉军崩溃。

前有张绣阻拦,后边又有成千上万的魏军围杀而来,七千汉军如同落入陷阱的羔羊,只能任由魏军宰割。

严颜手中战刀狂舞,不知有多少魏卒被他斩于刀下,鲜血将他白须都染成了红色。

他武艺虽强,却仍挽回不了败势,眼见己军成片成片的被斩杀,四面魏军却越围越厚,心知支撑不了多久,再杀不出重围去,就要全军覆没在这里。

严颜没退路,只能舞刀一路向西面狂砍,试图凭着一己之力,至少能带着几千残破将士杀出条活路。

终于,在斩杀了数十名魏卒后,严颜终于突破到了魏军边缘,眼看着就能破围而去。

就在这时,他却蓦然看到,血染征袍的张绣,拖着滴血的银枪,挡在了他面前。

若想破围而出,他就必须要过了张绣这一关。

张绣缓缓抬起银枪,血染的枪锋指向了严颜,摆出一副极度挑衅的架势,意思是你有胆就放马过来!

“小子,竟敢小瞧你严爷!”

严颜被激怒,一声愤然咆哮,拍马狂袭而上,手舞着战刀直奔张绣而来。

“老匹夫,我张绣在此,你还想跑么!”

张绣一声傲啸,拍马提枪,如一道血色流光狂奔而上,手中血枪螺旋刺出。

枪锋过去,发出猎猎的空气爆鸣声,挤压而出的气流,裹着滚滚的血雾,先一步向着严颜轰压而上。

两人还有一步之遥时,严颜便压觉到迎面一股刃气压迫而来,令他气息为之一滞。

“这么强的劲气,这小子不愧是北地枪王!”

严颜心中吃了一惊,不及多想,只能咬牙尽起全身之力,战刀迎斩而上。

吭!

刀与枪轰然相撞。

第七百三十三章 老将的骨气

震天的金属激鸣声,回荡在山谷间,刺破耳膜。

张绣英武的身姿巍然不动,手腕一抖,第二枪已如电光火石般再袭而出。

严颜苍老的身躯却为之一颤,胸中气血也翻滚激荡,心中暗惊:“这小子的武艺在我之上,这就是北地枪王的实力么,是我大意了!”

枪锋再袭而至!

严颜不及喘息,强压着翻滚气血,手臂青筋突涌,战刀反手回荡。

两员当世猛将,就在这乱军中战成一团。

严颜突围的前路被挡,汉军杀出一条血路的希望,也就此断绝。

四周的魏军越围越近,不断的挤压汉军的空间,刀枪剑戟四面八方的斩来,杀到汉军成片成片的倒地,脚下的地面都被鲜血所浸泥泞。

己军的覆灭形势,严重扰乱着严颜的战意,令他心情越来越焦虑,手中的招势也渐渐破绽频出。

他武艺本来就要逊色于张绣三分,现下精神受打击,招式变弱,此消彼涨这下,很快就被张绣全面压制。

“严老匹夫,我看你还能撑我几招!”

张绣豪情万丈,傲然如狂,狮吼声中,手中招式愈发凌烈,狂风暴雨般的招式,劈头盖脸的向着严颜轰压而去。

他使出了全力,要在几招之内拿下严颜。

严颜无路可退,四周已被魏军围到水泄不通,即使想强攻几刀,跳出战团逃走的机会也没有。

无奈之上,他只能咬紧牙关,拼死抵挡。

五招之后,张绣银枪卷起狂澜怒涛之力,浩浩荡荡的袭卷向了严颜。

咔——

一声金属崩裂的巨响,严颜手中的战刀,竟是被张绣削为两截!

他苍老的身形,也被巨力震到腾空而出,倒飞出了七八步远,重重跌落于地。

咔咔咔!

骨头断裂声响起,严颜骨节撞裂,惨叫一声,口中狂喷出了一口鲜血。

“我严颜一生不败,竟然被一个小辈打落马,可恨——”

严颜心中羞愤悲凉万分,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双臂却连支撑起身体的力气都没有,才爬起一丁点,立时又跌趴在了地上。

张绣拨马上前,高举起银枪,本想一枪取了他性命,转念一想活捉的功劳要比斩将要大,倒不如留他一命。

“把这老卒绑了,由天子处置!”他血枪一摆,厉声喝道。

魏军一涌而上,便将严颜五花大绑。

严颜被俘,魏军的杀戮却在继续。

天光大亮之时,杀声惨叫声才渐渐沉寂下去,整个魏军大营已被鲜血染成一片腥红。

严颜带来的近七千余名汉军,死伤近三千之众,投降也有三千多,仅仅不到千余人,侥幸逃过一劫逃往白帝关。

两员领兵的武将,严颜和吴兰二人,也尽皆被苏哲所俘。

这场伏击之下,魏军全胜。

苏哲策马行走在血染的营盘,脚踩着遍地敌军尸体,欣赏着跪伏于地,降卒们战战兢兢的哭泣哀求声,心中无比的畅快。

朝阳已升,隐隐将西面的白帝关染上了一层金黄。

苏哲鹰目中再燃杀机,马鞭一指前方:“杀的还不够,传令下去,各营将士打起精神,给朕一鼓作气拿下白帝关!”

号令传下,杀到还不过瘾的魏军将士们,挟着高昂的斗志冲出大营,一路向着白帝关漫卷而去。

万千魏军将士,呼啸而去,片刻之间,大营便已空。

苏哲本打算跟随着大军而上,这时,许褚则把各将所献的两员俘虏,推至了苏哲跟前。

“陛下,这二人就是严颜和吴兰,分别被张将军和凌将军活捉,请陛下示下如何处置?”

苏哲鹰目俯视向那二人,却见那年长的武将,高昂着苍老的头颅,没有半分惧色,一副坦然赴死的慷慨。

至于那年轻纪较轻的武将,虽然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恐惶,但闪烁不定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

不用问,前者就是严颜,后者则是吴兰。

“严颜,你年纪也不小了,竟然还是这么自以为是,连你主刘备跟朕对战,都不敢使劫营这种雕虫小技,你倒是胆大的很啊。”

苏哲冷笑着讽道,作为胜利者,他当然有资格对阶下囚做任何事。

严颜身形一震,苍老的脸上挤出几分羞愧,却愤然一哼:“若非你诡诈多端,派了阚泽来使诈降计,我岂会中了你的奸计!”

“使诈又如何。”苏哲不屑一笑,“当年刘备夺你旧主刘璋的益州基业之时,也没少使诈,你不也照样臣服于他,为他卖命效力么。”

严颜脸色一变,被苏哲戳中了软肋,一时竟是哑然无言。

语塞了一瞬后,严颜义正严辞道:“我主乃仁义之君,岂是你这残*恶的篡汉之贼可比!”

“仁义?”苏哲冷冷一笑,“刘璋跟大耳贼可是同宗兄弟,刘备却夺了他的基业,连自己同宗兄弟都不放过,他还敢有脸自称仁义?”

严颜神色一震,想要出言争辩,却被苏哲呛到无言以辩。

没办法,谁叫刘备窃取刘璋基业,成了他这辈子都抹不掉的黑点,让他所谓的仁义,都变成了虚伪的谎言。

苏哲却不屑于再跟他废话,厉声道:“严颜,朕念你有几分将才,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归降朕,饶你一死!”

严颜却毫无惧色,把头昂的更高,毅然道:“我严颜岂是贪生怕死之徒,苏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我……”吴兰却是脸色惨白,眼神变化不定,想要投降又不好开口。

苏哲冷冷道:“很好,很有骨气,朕就成全了你,将他二人拖下去,五马分尸!”

他圣命传下,许褚一摆手,一众御林军士一拥而上,要将他二人拖走。

严颜昂首挺胸,傲然无惧,一赴坦然赴死的慷慨。

那吴兰却吓破了脸,沙哑叫道:“末将愿归降陛下,请陛下给末将一个戴罪的机会,末将愿归降啊~~”

苏哲却无动于衷,任由御林军将他二人拖走。

贪生怕死之徒,苏哲更不屑于收降。

一旁的陆逊却低声道:“陛下,这个严颜倒是铮铮铁骨,杀了可惜,且此人在蜀中颇有些名望。至于那些吴兰嘛,留着他,将来或许别有用处也说不定。”

陆逊的话提醒了苏哲,他眼眸转了几转,便摆手道:“先把他二人押解下去,稍后再做处置吧。”

御林军士卒这才把已经套好的绳圈,从他二人的脖子上解下来,将他二人拖去。

严颜依旧是面无表情,既不庆幸也不感恩。

那吴兰倒是虚脱一般,嘴里不停的叫着“多谢陛下”。

苏哲看着毫无骨气的吴兰,眼眸暗暗转动,心中已酝酿出了一个念头。

“走,先去夺了白帝关再说。”他扬鞭策马,直奔白帝关而去。

第七百三十四章 破白帝!

白帝关。

关城之上,三千余下的汉国守军,正紧握着兵器,神色紧张不安的望着东面魏营方向。

雷铜和阚泽二人,也并肩立于城头,凝神向东面张望。

隆隆的杀声,如天边的雷声一边,隐隐的传来关城上空,预示着几里外的魏营,正在进行着一场血腥的厮杀。

雷铜眉头深锁,眼神变化不定,紧紧攥着拳头,喃喃道:“希望严老将军这一战能成功吧……”

“雷将军放心吧,那苏贼已中了我的计策,严老将军此去,必定马到功成。”阚泽却自信的笑着,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雷铜稍稍松了口气,便拍了拍阚泽的肩:“阚先生,你的这条计策若能成功,等于是立下了大功,陛下定会重重封赏,我们几个也能跟你沾了光啊。”

面对雷铜的恭维,阚泽忙自谦道:“雷将军言重了,这一战若能功成,都是你们几位将军齐心协力,在下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不值一提。”

阚泽不敢居功,把功劳都推给了雷铜等人,这让他很是满意。

雷铜便拍着胸膛承诺道:“阚先生尽管放心,这一战后,我一定请严老将军把阚先生的作为,如实的在战报上写明,定让陛下知道阚先生的功劳。”

“那就多谢雷将军了。”阚泽这下却不推辞了,笑呵呵的道起谢来。

二人谈笑风生,气氛愉悦,仿佛这场对魏军的夜袭之战,已是胜算在握。

就在他二人说笑之时,东面方向,滚滚尘雾已遮天而来,很快便看到了己军兵马的身影。

“这么快就胜了吗?”雷铜情绪愈发高涨,惊喜的看向城外。

阚泽也轻捋着胡须,笑眯眯的远远望去。

片刻之后,他二人脸上的轻松笑容渐渐消失,最后凝固成了惊愕的一瞬。

城外方向,确实有兵马前来,也确实是己方士卒,却不得得胜而归的大军,而是零零散散,惶恐狂奔而归的散兵游勇。

那些士卒一个个衣甲不整,许多人手中连兵器都没有,分明就是大败逃败的样子。

战败!

严颜他们竟然败了?

“怎么可能,严老将军竟然败了?”雷铜脸色骇变,目光急瞪向了阚泽。

阚泽同样是一脸震惊,眼神匪夷所思,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

“阚泽,你不是说我们必胜的吗,这是怎么回事?”雷铜朝着阚泽怒问,手已握紧了腰间配剑。

阚泽额头在滚汗,吱吱唔唔道:“没道理啊,苏哲理应全无防备,严老将军不可能兵败的,这没道理啊……”

雷铜眉头深皱,突然间怒吼道:“姓阚的,你是不是在诈降我们,故意诱我们出战!”

阚泽吓了一跳,急道:“雷将军,你冷静啊,我阚泽对天发誓,绝对是真心归顺于大汉。”

“说谎!”雷铜厉声怒吼,“你既是诚心归降,那严老将军他们又怎么会被苏贼所败?”

“这……我……这……”阚泽吱吱唔唔,额头冷汗刷刷直滚,却没办法解释清楚。

就在他二人质问时,外面的己军已惶恐的逃到了城下,叫嚷着要他们开城放他们进来。

雷铜也顾不上继续质问阚泽,便要喝令士卒打开关城大门,放败兵入城。

便在这时,大道方向狂尘遮天而起,大股的魏军已穷追而来,直奔关城。

雷铜心头一震,略一估算魏军的距离,寻思着要是打开城门的话,只怕败兵还来不及全部入城时,魏军就已经杀到了跟前。

那个时候,城门还来不及关闭,魏军就能趁势冲入城内,介时白帝关便有沦陷之危。

无奈之下,雷铜只得心一横,吼道:“不许打开城门,所有人进入战斗位置,弓弩手就位,准备迎敌!”

这号令一出,左右的汉军士卒无不震惊,纷纷望向了雷铜,万没料到,他竟然会如此冷酷绝情。

“放我们入城啊!”

“雷铜,你这个混蛋,你想让我们死啊!”

“魏军要追来了,我不想死啊——”

城外的七八百号汉军士卒们,看出了雷铜的意图,又怒又惊,歇厮底里的大叫起来。

雷铜却无动于衷,无视士卒们的哀求,冷眼看着魏军从前方狂追而来。

杀戮开始。

追击而来的魏军们,自然是不会手下留情,一顿狂杀,把七八百号来不及入城的汉军,杀了个干净。

而借着这些汉军的掩护,魏军也趁势杀到了白帝关前,只等杀尽城外汉军,就可以趁势攻产。

雷铜见状,拔剑在手,准备下令放箭,射杀城下的魏军。

长剑挥下的一瞬间,他却犹豫了。

城前的汉军还没有被杀干净,他这一声令下,等于是连同魏军和己军一同射杀。

“我这么做了,就算是守住了白帝关,只怕传到关大将军耳朵里,必也会治我的罪吧……”雷铜想起了关羽那张铁青的脸,不禁犹豫了。

关羽的体恤士卒是出了名的,若是得知他关闭城门,不让己军将士入城,任由魏军射杀,就算不治他的罪,必定会心存不爽。

若是关羽再得知,他竟然连自己的士卒都射杀,以关羽的性格,不严惩他才怪。

正是顾虑到关羽的惩罚,雷铜一时间才犹豫起来。

“雷将军,快放箭啊,不能让魏军轻易靠近关城,放箭啊!”

被士卒束缚住的阚泽,却沙哑急促的大吼起来。

雷铜身形一震,不由扭过头去,吃惊的看向了阚泽。

就在他分神的眨眼间,已杀到城下的黄盖,一双冷绝的目光,已经锁定他的头颅。

“那厮应该就是雷铜吧,我自归顺于天子之后,还没立过什么像样的功劳,今日终于给我瞅准了机会,岂能错过……”

黄盖当机挂住大刀,弯弓搭箭,瞄准了城头雷铜。

虽说有城垛遮挡,雷铜只有小半个脑袋暴露在了视野之中,不过对于善射的黄盖来说,这么一点点的目标,已经足够。

“去吧!”

黄盖指尖一松,破空之声骤起,一道寒芒呼啸而去,直奔城头。

噗!

一声沉闷的骨肉穿透声响起,那离弦而去的利箭,不偏不倚,从雷铜的左太阳穴射入,从右太阳空穿出。

雷铜一声闷哼,眼珠瞪到斗大,奔涌着惊怖的眼神,身形晃了一晃,一头栽倒在地。

第七百三十五章 给过你机会的

阚泽懵了。

就在前一刻,他还指着雷铜能守住白帝关,却万没料到,只一眨眼的功夫,雷铜就这么倒在了他的面前。

雷铜一死,关城上再无大将统率汉军,还怎么守住关城。

果然,四周的汉军士卒们,一看到雷铜被射杀,立时军心崩溃,乱成了一锅粥,哪还有勇气再守城,纷纷丢盔弃甲向城西逃去。

汉军一逃,自然没人再管阚泽。

他颤巍巍的移步到城头,看着城外血腥的杀戮,看着正在向关城卷而上来的魏军,神情凝固在了惨然悲愤的一瞬。

“难道,那苏贼的智谋,当真已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我连一点点跟他抗衡的机会都没有吗……”

他正在悲愤时,城下利箭嗖嗖的射了上来,有一支箭直接擦在他的脸边掠过,险些要了他的命。

阚泽从悲愤中清醒过来,不及多想,赶紧扭头也随着溃兵一同逃去。

白帝关失守已成定局,以他背叛苏哲的所作所为,若是落到了苏哲手中,不折磨他至死才怪。

他还是晚了半步。

就在他连滚带爬的逃下城去时,城外的魏军将士,已在黄盖的指挥下,蜂拥的爬上了白帝关城。

城门被从内打开,吊桥也被放下,数不清的魏军如潮水一般灌入关城中。

黄盖一马当先,头一个撞入了关城中,手中铁胎弓左右开弓,将数不清的敌卒,如草芥一般射杀。

入城不出五步,黄盖正瞅见阚泽夺了一匹战马,正从前方不远夺命而逃。

黄盖识得阚泽这个旧日同僚,当然知道活捉了阚泽意味着什么。

那二话不说,弯弓搭秀,朝着阚泽就是一箭射去。

以黄盖的精湛射术,连雷铜这样级别的武将就反应不过来,何况是阚泽这样的文士。

噗!

一箭正中阚泽的肩头,伴随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阚泽翻滚下马,重重的跌落在了地上。

黄盖拨马上前,停在了阚泽跟前,滴血的战刀垂在了他的脸前。

阚泽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当他看到黄盖这个旧日同僚之时,本是痛苦的脸上,不由掠起了深深的羞愧。

他假装归顺苏哲,却又无耻的反叛,为严颜献计对苏哲反戈一击,却被苏哲识破反将一军,落得了狼狈而逃,又被黄盖截住。

种种不耻的所作所为之后,阚泽还有何颜面,来面对黄盖这个旧日同僚。

“黄公覆,念在我们曾同僚一场的份上,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阚泽声音沙哑,可怜兮兮的向着黄盖求饶,还抱着最后一丝生机。

黄盖却叹息道:“阚泽呀阚泽,天子明明给了你生路,你这又是何苦,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吞下吧。”

说罢,黄盖刀一甩,喝令士卒,将阚泽绑了。

“黄公覆,你怎这般绝情,你怎这般绝情啊~~”恼羞成怒的阚泽,悲愤无比的大叫。

黄盖却将他无视,拍马提刀,继续杀向了白帝城。

半个时辰后,苏哲策马扬鞭,闲庭信步的踏入了白帝关,登上了城头。

俯视着这座血染的巍巍雄关,苏哲笑了。

他一环扣一环的妙计,终于没有白费,这座通往益州的东大门,终于被他踩在了脚下。

此关得手,三峡天险便成了摆设,他后续的大军,就可以源源不断,从荆州从容的穿过三峡,开进了益州。

得到白帝关,就算关羽反应过来,甚至是刘备亲自率军赶来,又有何惧。

“刘备,关羽,你们两兄弟知道被朕耍戏后,不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嘿嘿……”

苏哲望着脚下关城,嘴角扬起讽刺的冷笑。

就在这时,几名士卒将一名俘虏拖上了关城,扔在了苏哲面前。

那俘虏,自然便是阚泽。

趴在地上的阚泽,肩上血流不肯,痛到咧嘴,但更痛苦的却是内心。

他以头撑地,勉强的爬了起来,却不敢抬头正视苏哲。

苏哲冷眼俯视着他,冷笑道:“阚泽,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跪在朕的面前,不知你作何感想?”

阚泽身形剧烈一城,浑身抖动,无尽的羞愤袭上心头,面对苏哲讽刺的质问,是哑口无言。

“既然没话可说,那就去死吧,仲康,把这个毫无信义可言的叛贼给朕拖下去吧。”苏哲轻轻一摆手,语气中杀机如冰。

许褚也恼火于阚泽的背叛,抄起大刀,撸起袖子提起阚泽,就要亲手宰了他。

“陛下饶命啊,臣对陛下绝无反心,臣本已说降了严颜,岂料他竟然诈降,敢去偷袭我大营,这都是那严颜自作主张,与臣无关啊!”

生死一线,阚泽为了求生,只能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想要糊弄过去。

苏哲却摇头叹息:“阚泽啊阚泽,你以为你那点雕虫小技,能瞒得过朕么?朕本来打算给你一个全尸,可惜你到了最后时刻,竟然还想糊弄朕,那就别怪朕了。”

说罢,苏哲厉声道:“把他给朕五马分尸之后,尸骨统统扔进长江之中,朕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此言一出,阚泽大吃一惊,脸色瞬间惨白,双腿一软,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都没有。

许褚则拖住他的衣襟,如拖死狗一般离去,那阚泽耷拉着头,如虚脱一般瘫软无力,仍由许褚将他拖走。

他已经放弃了活的希望,精神崩溃,仍由摆布,等着死亡那一刻。

片刻后,城下响起一声惨烈的嚎叫声,便是阚泽被五马分尸。

阚泽这个反复无信的叛贼被杀,陆逊等曾经的江东旧臣们,看看都心中暗凛,皆是庆幸他们没有心存异心,不然定然跟阚泽的结局一样惨烈。

“陛下,这白帝城已下,益州门户已打开,咱们是不是就地休整,等北方的后续大军赶到之后再西进?”陆逊小心翼翼的问道。

苏哲却马鞭指向西面,“等到后续大军赶到之时,刘备和关羽的援军必也赶到,朕要即刻西进,抢在汉国援兵赶到前,尽可能的攻城陷地!”

陆逊明白了苏哲用意,便不再多说什么。

于是,号令传下,五万魏军在夺取白帝关之后,马不停蹄,沿着长江一路西进,直奔重镇江州城而去。

当苏哲一路狂奔之时,从北方南调的军队,也在日夜兼程的南下,先抵达荆州,再由荆州穿过三峡,源源不断的赶赴伐蜀前线。

第七百三十六章 美髯公被羞辱了

益州震动!

益州人所经历的最近一场战争,还是刘备跟刘璋之间,争夺益州的战争。

那场战争,刘备因为有诸葛亮的辅佐,再加上法正孟达等人的内应,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就攻下了成都,夺取了益州。

而白帝关到江州所属的巴郡,则是被刘备传檄而定,根本就没有遭受战火殃及。

所以,这些巴郡军民们,已是有近二十年没有经历过战火。

而此次魏军对汉国发动进攻,巴郡人也以为,战争只会发生在关中,与他们无关。

况且,他们还有三峡天险,有白帝关的保护,魏军怎么都不可能威胁到他们。

所以巴郡从上到下,几乎没有人预料到战争会突然降临在他们的头上,根本没有丁点准备。

可惜,神兵天降一般的魏军,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将他们无情的从太平的美梦中打醒。

而白帝关的陷落,更是给了他们致命一击,令他们陷入了无尽的惊恐之中。

他们作梦也想不通,原本在洛阳大魏之皇,是怎么飞到益州来的。

他们更也想不通,三峡天险为何就这么轻易失守,白帝关也在几天内就被攻陷。

一时间,巴郡震动,沿途各县军民无不被魏军的强大吓破胆,纷纷不战而降。

苏率统帅近不足三万的步骑联大军,一路沿着长江飞奔,所过之处是望风而降,以狂飙突进一般的攻势,向着江州杀去。

这时,苏哲终于碰上一个能战的人物。

刘备亲自任命的江州镇将王平,在得知苏哲攻破白帝关后,一面率本部五千兵马,连夜赶赴江州以东的平都城驻防,阻挡苏哲大军逼近江州。

同时,王平则连写两道急报,一道飞马送往南中,去向关羽求援,一路则直接北上送往长安,去向刘备禀报。

……

越巂郡,邛都城。

郡治大堂之内,诱人的酒香在弥漫。

关羽正设下一场小宴,犒赏平叛有功的众将。

高坐于上的关羽,此刻是春风得意,一身傲气弥漫。

他当然高兴了。

自率军南下平叛以来,接连打了两个胜仗,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就轻易的收复了越巂郡,杀蛮兵近五千之众,缴获牛马无数。

兵败的孟获不敢再战,一路退往更南面的滇池城一带,把叛乱所得的几个郡,统统都吐了出来。

关羽旗开得胜,用胜利证明了当初他对刘备的献计,证明了南蛮不堪一击,岂能不得意。

而关羽又在黄权的献计下,正在布下天罗地网,引孟获率蛮军全师前来决战,到时便可一举将蛮军统统歼灭。

“孟获接连失败,在南蛮诸部中威信大跌,我料他必定会纠结兵马再次北上,介时大将军只需挖好陷阱,等他自己入瓮便是。”

黄权边酌酒,边是笑呵呵说道。

关羽轻捋着美髯,满意的点头赞道:“黄公衡,若非你这条声东击西之计,本将也不可能这么快大破蛮贼,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智谋,此番平定南叛后,本将定会向陛下上表,陈明你的功绩。”

黄权忙道:“关将军言重了,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关羽哈哈一笑,举起杯来,与众人共饮一杯。

酒饮下,黄权话锋一转,又道:“既然南蛮人不堪一击,大将军,我们是不是可以抽调出一万兵马,前去增补白帝城,我总觉的白帝只留一万兵马,有些不太稳妥。”

黄权旧事重提,实际上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反对从白帝关抽调兵马。

关羽听罢,不由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悦。

关平便道:“我说黄公衡,对防范魏国方面,你也太小心谨慎了吧,苏贼主力尽在北方,荆州又是陆逊那个毛头小子主持大局,有什么好忌惮的,别说父帅在白帝关留了一万兵马,要说我,五千兵马足矣。”

“少将军言之有理,等关将军平定南蛮后,再向天子请一道圣旨,率我益州之兵东进,大将军必当所向披靡,顺江东下直取荆扬二州,为天下收复中原立下首功!”

作为原董卓系的西凉降将,杨秋也不失时机的拍起了关羽马屁。

关羽赤脸表情愈发得意,仰头再灌一杯美酒。

便在这时,部将赵累匆匆而入,叫道:“大将军,不好了,白帝关出大事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白帝关能出什么事。”关羽的兴致被打断,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赵累拱手沉声道:“禀大将军,江州王将军传来急报,数日前苏贼亲率荆州魏军穿越三峡,杀奔白帝关下,严颜夜袭敌营被俘,全军覆没,苏贼趁势攻破白帝关,现下正一路突进,直逼江州,王将军请大将军速速回师增援。”

轰隆隆!

一道晴天霹雳,轰响在了大堂之中。

刹那间,关羽身形剧烈一震,赤脸愕然变色,手中酒杯猛然一晃,内中的酒水洒了出来,溅湿了他的美髯。

黄权,关平,杨秋的部将,无不骇然变色,神情石化在惊愕之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关羽腾的坐了起来,手指赵累,厉声喝问。

那暴睁的眼中,充斥着质疑,分明是不肯相信。

赵累无可奈何,只得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同时将王平送来的紧急战报,双手奉上。

关羽一把夺过帛书,低头仔细看去,一张脸越来越难看,眼眸中喷燃起熊熊惊怒的火焰。

众人看到关羽那表情,知道情报是真,魏军果真是突袭白帝关得手。

关平却还接受不了这事实,叫道:“这怎么可能,那苏贼明明人在洛阳,意图攻打关中,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荆州,还率军突袭了我白帝关?”

“看来,我们都中了那苏贼的奸计了,他真正的目标,本来就是我们益州,他摆出架势要攻打关中,只是他声东击西的奸计罢了。”

黄权最先反回过来,悟明了苏哲的真正意图。

关羽脸色一变,牙关紧咬欲碎,羞愤的怒火将赤脸憋到发紫的地步。

黄权接着又叹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苏贼调那陆逊镇守荆州,也是在利用陆逊来麻痹我们,好让我们放松警惕。”

关羽心头一阵绞痛。

他脑海中不由回想起,当初得知陆逊被任命为荆州都督时,他得知消息后的那种鄙视轻视。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陆逊只是苏哲用来戏耍他的一枚棋子而已,他当时的轻视不屑的态度,现在想想,简直如同自己在打自己的耳光。

“之前我审问过几名南蛮俘虏,他们说那孟获原本没有起兵叛乱之心,是听到风声说大将军要发兵剿灭了他们,逼他们彻底臣服,孟获才决定先发制人起兵叛乱。”

“如今看来,这必也是那苏贼派人在南中散播谣言,诱使我们发兵南征,同时也诱使孟获起反叛,目的就是为了把大将军和我军主力调往南中,他才好趁虚偷袭我白帝关啊。”

黄权一番话,将苏哲最后一步妙计,也终于看破。

关羽气到是怒火狂燃,眼珠都要炸掉,拍案而起,愤然骂道:“苏哲奸贼,你怎敢这样戏耍我关羽,你怎敢!”

第七百三十七章 关二哥的如意算盘

关羽幡然省悟,这才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苏哲戏耍。

可惜,一切已晚。

白帝关失陷,苏哲亲率的大军已逼近江州,眼看着就要深入益州腹地,益州的局势,顷刻间变的严峻起来。

“大将军,事已至此,愤怒也没用,请大将军速速率军回援江州吧。”黄权急劝道。

关羽的情绪也渐渐冷静下来,喝令左右将地图拿来。

部下们赶紧将地图拿来,铺开在了案几上。

关羽丹凤眼死死盯着地图,目光在江州南中之间游移。

他脸上的焦虑愤怒,渐渐烟销云散开去,陷入了冷静思索当中。

半晌后,关羽一拍案几,喝道:“关平听令!”

“儿在!”关平忙出列。

关羽令箭一扔,令道:“本将命你率一万兵马,火速回师江州,不管发生了任何事,都给我坚守不战,若平都王平失利,立刻派人飞马往南中传信给我。”

“儿遵命。”关平接下令箭,匆匆告退。

接着,关羽扫视一眼众将,喝道:“其余诸将,随本将立刻起程南下,继续征讨南蛮。”

此言一出,大堂中立时哗然。

黄权急道:“大将军,白帝关失守,苏贼正逼近江州,整个益州都有危,大将军为何不率全军回师江州,却反倒还要率主力去平定南蛮?”

“黄公衡,你虽有些智谋,却还是不能统筹全局啊。”关羽捋着美髯,语气中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黄权一怔,只得道:“不知大将军有何深意,还请大将军明示。”

关羽便缓缓道:“不管孟获的叛乱,到底是不是被逼,但他的叛乱已成定局,孟获那厮若是得知苏贼来攻,必定会派人去勾结苏贼,向苏贼臣服。”

“那苏贼想也不用想,一定会给孟获封官许爵,诱使其发兵北上,攻我侧后,介时本将大军皆在江州,如何防范蛮军和苏贼的两面夹击?”

黄权激动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开始思考关羽所说。

关羽接着道:“眼下白帝关虽失,但平都,江州等城池,无一不是险关坚城,又有王平和我儿各率一万兵马前往驻守,只要他们坚守不住,足以拖住苏贼。”

“至于苏贼,就算他声东击西之计成功,他从北方南下的后续兵马抵达益州,至少还得一月的时间,他现在入侵所能倚仗的兵马,只有那荆州五万兵马。”

“况且,他一路长驱西进,必定轻军前进,只要他在平都城被王平挡住,就只能等后续大军和粮草抵达,才能发动像样的进攻。”

“这样一来,本将就有足够的时间,先去平定孟获之乱,彻底解除侧翼的威胁,才回过头来去江州收拾苏贼,岂不是一举两得。”

关羽洋洋洒洒一席话,理由充分,把黄权说的是哑口无言,竟找不出反对的理由来。

“可是,大将军……”

“不必再说了。”

关羽决然的一摆手,毅然道:“本将心意已决,就这么定了,尔等休要再多言。”

黄权无奈,只得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劝。

当下关羽便分出关平,率一万兵马赶赴江州,自己则继续率大军南下,誓要平定了孟获南蛮之乱。

……

平都城以东。

时已入夜,疾行数日的魏军,终于停下了脚步,就地安营扎寨。

皇帐中,苏哲召集了贾诩等几位谋士武将,商议攻取平都的方略。

“小小一座平都城,有何可忌惮,咱们明日一鼓作气杀进城去便是。”凌统豪气干天,信心十足。

苏哲却没那么兴奋过头,只问道:“平都城的守将是谁?”

“回禀陛下,根据我们最新情报,那江州镇将王平已率近万余兵马,先一步抵达了平都城,正构建城防,应该是想就地阻挡我们杀往江州。”

陆逊将江州,乃至平都城的情况说了一遍。

“王平么……”苏哲若有所思。

这个人虽然名气不大,但却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良将,历史上的蜀汉后期,镇守汉中也立了不少功劳。

“我们现有兵力是多少?”苏哲又问道。

陆逊掰着指头算了算,方道:“我军一路进兵神速,大步分兵马都被甩在了后边,现下手头兵力不足一万五千余人。”

苏哲摸了摸下巴,沉吟不语。

平都城有一万兵马,守将又是颇有能耐的王平,而己军却只有一万五千余人,想要再如之前那样,势如破竹的攻陷沿途各县,显然已不再太现实。

“看来,这一波的长驱直入,要止步于平都城外了么……”

苏哲心中暗忖,目光无意间瞟在了贾诩的身上。

这位毒蝎眼珠子正溜溜的转着,阴诡的神色在眼中打转,看起来肚子里又在泛什么坏水。

“文和,有什么妙计别磨磨叽叽,赶紧说出来吧。”苏哲便催促道。

贾诩一怔,苦笑道:“瞒不过陛下啊,不错,臣确实想到一计,或许可以一试。”

“说来听听。”苏哲摆手道。

贾诩便不紧不慢,将自己的计策,诿诿的道了出来。

苏哲听罢,嘴角扬起一抹会心的笑容,欣然道:“就这么办了。”

……

平都城。

近一万多的江州汉军,已陆续进入了平都城,正紧锣密鼓的加固城池,屯集箭矢飞石,等待应对魏军即将到来的大举进攻。

城墙上下,到处都弥漫着紧张不安的气氛。

包括屹立在城头,默默注视城外的王平。

他不是畏惧即将到来的魏军,而是在深深担心,自己这帮久未经历战阵的士卒,是否经得起一战。

毕竟,这些汉军有半数以上都是江州本地青壮,而江州也有近十年的时间,没有被战乱所波及。

“希望这些在太平蜜罐里泡久了的家伙们,还能有血性一战吧……”

王平望着城乐滚滚而来的人郡,心中暗自祈祷。

城外大道上,数以千计的百姓们,正携家带口,大包小包的慌张逃入平都城内。

这些百姓都在平都以东,白帝关以西的各县士民,因是刘备多年以来,一直向他们宣扬苏哲的“残暴”,所以当他们得知魏军来袭后,便纷纷举家弃城向西逃来。

王平不得不一面备战,一面收拢安抚这些逃难而来的平民百姓。

城门边下,王平早已叫人准备下了粥水,以赈济抚慰这些惊慌饥饿的百姓。

入城的百姓们,难得受到这样的善待,无不是松了一口气,人心渐定,同时又对王平感激不尽。

俯视着城下感恩的百姓们,王平胸中燃起一股豪情,暗暗发誓:“有我王平在,苏贼,你的铁蹄休想再前进半步!”

就在这时,东面异变突生,一股尘雾卷涌而来,似有一支六七百人的兵马,正向着平都城飞奔而至。

第七百三十八章 夺门之计

王平立刻警觉起来,下令将还未入城的平民,尽快赶入城中,将城门关闭。

城头汉军立刻被赶到各自位置,弓弩手就位,严阵以待,以防魏军来袭。

片刻后,那支兵马的全貌映入眼帘。

那是一支打着汉旗号装束的兵马,行军匆匆,狼狈的狂奔而来。

看样子,似乎是从东边逃来的乡兵。

王平微微松一口气。

这几日天来,从东面逃来的不光是携家带口的百姓,还有不少各县乡兵,这些人都是不战而溃,一路往江州方向撤退。

王平虽然松了口气,却并没有放松警惕,依旧令城门紧闭,叫士卒们严阵以待。

很快,那六七百人的败兵,便逃到了城门外。

近了一看,这些败兵果然都是汉军的衣甲,还打着“吴”字的旗号,看起来倒不象是乡兵,更像是从白帝关方向逃来的正规汉军。

“吴字旗,莫非是吴兰的部下?”王平眼眸转动。

就在这时,城下的汉军已大呼小叫起来。

“快他娘的打开城门,让老子们入城!”

“狗娘养的,为啥不开门啊,魏狗就要追来啦。”

“想害死我们么,快开城门啊!”

王平眉头深皱,一言不发,冷冷注视着城外败兵的叫嚷,却并没有下令打开城门。

虽说这支兵马都穿着己军的衣甲,还打着吴兰的旗号,但王平却并不能确认,这支兵马是真的己军。

万一是魏军假扮,想要骗开城门呢?

毕竟眼前这支败兵不同之前败兵,数量有六七百人之众,一旦打开城门,足以在短时间内拒住城门。

王平以大局为重,在没确认之前,自然不敢开门。

“城上守将可是江州王子钧吗,我是吴兰啊,请打开城门放我们入城。”

城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自称是吴兰。

王平眼神一动,急是寻着声音望去,果然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果然是吴兰!

王平心下一喜,大声道:“吴兄,没想到你还活着啊,我还以为我们白帝关守军全军覆没了。”

城下的吴兰苦叹道:“严老将军中了苏贼的奸计,被那阚泽蛊惑率军出战,才招至大败,失了白帝关,我是侥幸带着几百残兵逃过一劫。”

“竟有这种事,那严颜也太愚蠢了,明知苏贼诈奸,怎还敢主动出击。”王平语气毫不掩饰讽刺。

巴郡最重要的城池就是白帝关,谁镇守白帝,意味着刘备对其能力的信任。

王平原以为刘备会任命他去白帝,却没想到严颜被选中,他只能来镇守二线的江州,私下里他对严颜不免心存芥蒂。

如今严颜失了白帝关,王平难免有几分落井下石的意思。

“谁说不是呢,我也苦劝过严老将军,可惜他不听啊,我说王兄啊,先放我入城,让我吃口饭,咱们慢慢再说吧。”城下的吴兰迫不及待的嚷嚷道。

“好吧,来人啊,把城门打开!”王平喝道。

既然看到了吴兰本人,王平的的警惕心就此解除,当然要放吴兰和败兵入城。

吊桥放下,城门大开。

外拥堵的六百多白帝兵,争先恐后挤进了平都城中,所有人都唉声叹气,萎靡不振。

只是,他们太急着入城,你推我搡的,竟把个城门给堵了上。

看着拥挤的城门,王平不由皱起了眉头,眼眸中掠起讽刺之色,心想这些人就是严颜训练出来的士卒们,半点纪律没有,怪不得能失了白帝关。

“将军快看,东面似乎又有兵马奔来!”耳边响起了士卒的叫声。

王平身形微微一震,几步奔到城垛,再次举目远望,果然看到东面尘雾滚滚,似有兵马奔来。

看那尘雾的势头,看那涌动的身影,至少也有五六千兵马之众。

“这么多人?不可能是败军,难道是魏军来袭?”王平神经紧绷起来。

转眼间,狂尘袭近,那支兵马的身影已看的清清楚楚。

果然是魏军!

王平脸色一变,急吼道:“吴兰,快让你的兵马速速入城,魏军追来了,我要关闭城门!”

同时,城头上示警声大作,原本已放松警惕的汉军,再次紧绷起了神经,弓弩手纷纷弯弓待命。

城门内,那些守门的士卒们,也慌张不爽的叫嚷起来,喝斥着那些败兵们尽快入城,他们才能及时把城门给关闭上。

只是,那狼狈而来的败兵,这个时候反而却不急了,依旧是推推搡搡的堵在一起,半天都挤不进城来。

王平就火了,向身边一名副将喝道:“你立刻下城去,督促那些败兵赶紧进城,那吴兰在搞什么!”

副将得令,匆匆忙忙的奔下城去,冲着拥挤的败兵大骂:“你们这群蠢货,都什么时候了还拖拖拉拉,赶紧给老子进城啊,都活不耐烦了吗!”

“你他娘的骂谁是蠢货呢?”

“再给老子骂一句,信不信老子抽你!”

“你想死了吧,老子砍不死你!”

那些拥挤的败兵们,非但没有识趣的加快入城,反倒破口回骂起来。

吴兰就那么立在城门边,也不说话,任由他的部下们对骂。

那副将就急了,只得冲着吴兰恳求道:“吴将军啊,你快发句话吧,魏军就快杀到了,你再不让你的人及时入城,魏军要是——”

噗!

“是”字尚未出口,吴兰拔剑在手,冷不防的斩挥而下。

那副将的喉咙便被捅穿,嘴里翻涌着鲜血,眼珠子几乎迸裂出来,手捂着血涌的伤口仰头倒了下去。

吴兰竟然动手杀自己人!

这惊人的一幕,把在场的汉军们都看懵了,惊到嗔目结舌,还以为自己的眼睛看错了一眼。

一时间,城门口的守军们,都凝固僵硬在了原地,怔怔的看着杀人的吴兰,慌到步步后退,不知该如何是好。

吴兰却收起血剑,转头看向身后一人,讪讪道:“凌将军,我已按照陛下交待的做了,这下你们应该相信我是真心归降陛下的吧。”

“陛下当真有识人之能,果然看出你没胆子耍花样,很好,吴兰,你的任务已完成,退下吧。”

凌统冷笑着拨马上前,横刀立马,屹立在了城门内的汉军前。

第七百三十九章 大魏之皇的欣赏

那六百拥堵在城门的士卒,陡然间将身上汉军的衣袍掀起,亮出了魏军衣甲。

六百魏军,即刻结列成阵,如一道铁壁一般,封住了城门。

大将凌统,六百魏军!

城门内的汉军士卒,无不骇然变色,脑子一片糊涂,一时竟是转不过弯来。

他们作梦也想不通,原本从白帝关送来的六百同袍,竟然不可思议的变成了魏军?

这就是苏哲的计策。

苏哲一路率大军长驱西进,杀到平都一线时,由于进兵太过神速,手中只余下不到一万人马。

当他得知王平已率一万兵马,进抵了平都之后,他就意识到,想用强攻的手段,不战而得平都已无可能。

唯一的机会,就是用计。

这时,毒蝎贾诩就给他献上了一条妙计。

这条妙计就是逼降吴兰,由凌统率领六百魏军,假扮成汉军逃往平都城,假装是从白帝关逃来的败军。

因为有吴兰在,王平必定不会起疑,还会打开城门放他们入城。

这时,凌统就要堵住城门,拖延时间,为苏哲后续的主力大军杀到,趁势夺门争取到机会。

现在看来,贾诩的计策已成,凌统已顺利的堵住了城门,为苏哲大军杀入争取到了一路畅通。

城头上,王平见下边没有动静,急的火烧眉毛,亲自提刀冲下了城。

当他看到副将的尸体,看到突然出现的魏军,看到躲在人群中的吴兰之时,脸色惊变,蓦然间想明白了一切。

“好你个吴兰,你竟背叛天子,骗我开门!”惊怒的王平,指着吴兰怒骂。

吴兰却冷哼道:“大魏之皇才是天命之主,我吴兰归降大魏乃是顺应天命,王平,我奉劝你也不要再执迷不悟,为刘备陪葬,投降了吧。”

王平怒到吐血,刀锋一指,大喝道:“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城门夺下!”

号令传下,城门前的千百汉军们,终于是反应过来,一窝蜂的向着六百魏军冲来。

凌统傲然无惧,纵马迎上前去,手中战刀一招,厉喝道:“陛下就在身后,是我大魏儿郎的,随我拼死守住城门!”

长啸声起,手中战刀疾舞而出,手起刀落,将三名迎头冲上来的士卒人头斩落。

六百魏军威然无惧,发出震天的怒吼,挥舞着兵器向着汉军冲了上去。

一时间,杀声阵阵,血雾不绝,两军在这狭窄的城门一线,血战成了一团。

魏军虽猛,数量只有六百,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是汉军的对手。

凌统却巧妙的利用了城门一线的狭窄地形,既不后退也不前进,就压在门洞下不动,任你敌军数倍,也难以发挥出优势。

两军相持不下,城门依旧在凌统的掌握之中。

就在夺门之战白热化的时候,平都东门方向,苏哲正策马飞驰,率领着他的急袭军队一路狂飙。

一千轻骑,三千步军,四千人组成的急袭军团,热血已然沸腾。

他知那王平实力不俗,凌统虽然夺门成功,却不可能支撑太久,他必须要抢在凌统被逼退前赶到。

鹰目远望,前方洞开的城门,血雾填满了城门,显示着一场残酷的厮杀在进行。

“凌统,干的好!”

苏哲心下大赞,目光看向张绣,大喝道:“率领你的骑兵队加速杀上去!”

张绣得令,拍马加速。

一千余大魏铁骑,挟着天崩地裂之势,从大部队之中冲出,仗着战马的速度优势,向着城门狂冲而去。

天崩地裂,声势浩荡。

终于,张绣一马当先,率先踏过了吊桥,大吼道:“凌公绩,让开路一条,让我的骑兵杀进去!”

此时的凌统,正在拼死而战,麾下六百将士被敌军斩杀大半,只余不到两百余人。

甚至是凌统本人,身上也中了两刀,血染征袍,还在拼死而战。

就在他眼看着就要撑不住时,蓦听身后响起张绣的厉喝,猛回头时,才惊喜的发现,自家的骑兵队已杀到。

“弟兄们,骑兵到了,快让开路来!”凌统激动的大吼一声。

苦战残存的两百魏军,如蒙大赦一般,纷纷向两边退开,让出了一条血路。

张绣呼啸如风,从趟开的血路踏过,身后上千魏军铁骑,滚滚如铁流一般灌入。

一马当先的张绣,手起枪落,将迎面的数名敌卒挑翻出去,战马更是将两名敌卒,直接摔飞出去。

紧接着,虎如羊群般的大魏铁骑,汹涌的灌入城门,将挡在前边的惊慌敌卒,如草芥一般撞成粉碎。

铁骑所向披靡,顷刻间便将汉军的阵形撞破,一路向着主街狂冲,立时将敌军从中撕成了两半。

眨眼间,堵在门前的数千汉军,便被冲的节节败溃,不但失了城门,还一路向西门方向撤退。

“我还嘲讽严颜愚蠢,没想到我也中了苏贼的奸计,这平都城若失,我如何回江州去向那位关少将军交待……”

王平想起了关平那张跟他父亲一样不近人情的臭脸,心中忌惮,只得一咬牙,大吼道:“不得后退,给我死战守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上万的汉军士卒,在王平的强压之下,勉强扼制住了败溃之势,沿着街道发起了决死反扑。

那又如何!

魏军骑兵的冲势虽然被止住,但后边大队的步军军团,已趁势跟进,灌入了平都城中。

苏哲也登上了平都东门,指挥着他的步军将军,向着顽抗的敌人,发起最猛烈的狂攻。

汉军数量虽多,却不及魏军这般精锐,意外的失了东门,更是精神倍受打击,此消彼涨之下,焉能抵挡魏军凌厉的攻势。

不多时,汉军便被杀的血流成河,重新又被压制了回去,一步步倒退向了西门。

王平却不甘心就此失了平都,喝斥士卒死战之时,舞动着手中战刀,将冲上来的魏军不知多少人辗碎。

东门城头上,苏哲居高临下,瞧见了狂杀的王平,不禁点头赞道:“都到了这个份上,竟然还没有崩溃,这个王平果然有几分将才,可以为我所用。”

说罢,他马鞭一指王平,向许褚道:“仲康看到那个王平没有,朕要你去活捉了他来见朕!”

许褚瞅了一眼,傲然道:“陛下稍等,臣这就去活捉了那厮。”

许褚领命而去,大步流星下了城头,翻身上马,拎起象鼻刀,向着乱军就冲了上去。

他纵马如风,如死神一般冲入敌丛,刀锋过处,一命不留,将阻挡的敌卒如蝼蚁般辗碎。

眨眼之间,许褚便拖着长长的血色尾尘,冲到了王平跟前,大吼道:“姓王的小子,你许爷在此,给我跪下吧!”

第七百四十章 虎痴之威

野兽般的咆哮声中,象鼻刀如斩天的巨刃,卷着狂澜怒涛之力,浩浩荡荡的劈向王平。

乱杀中的王平,蓦觉令人窒息的杀机压迫而来,斜眼一瞄,惊见一袭山岳般的巨影笼罩而来。

那狂烈无匹的杀机,竟如地狱而来的索命修罗,压迫到王平气息为之一滞。

“许褚,莫非他就是苏贼身边那个护卫许褚?”

王平心中吃了一惊,还来不及惊异时,许褚那开山一般的重刀,就已当空轰落。

王平不及多想,强吸一口气,提起全身之力,手中战刀反挡而出。

吭!

天崩地裂的一声重击,如山岳撞在了大地上一般。

刹那间,那撞击的巨力,化成狂烈无匹的冲击波,四同八方的膨胀开来,爆出一团巨大的球状血雾。

刀与刀一击,两骑错马飞驰过去。

许褚身如铁塔,巍然不摇,一身杀气依旧强悍到如鬼神一般。

王平却被震到气血激荡如潮,握刀的五指竟被震出了一丝血迹,一口鲜血都顶到了嗓子眼,若非夹紧马腹,几乎就要被从马上震落下去。

王平顾不得喘看懂,急是勒转战马,惊骇的目光看向许褚,深深为他恐怖的武力所震撼。

许褚虎目中闪过一丝欣赏的意味,赞道:“小子,你年轻纪纪,倒有几分能耐,竟能接下我全力一刀,怪不得陛下欣赏你,下马投降,随我去见陛下去吧。”

许褚的那语气,就象是一个大人在赞扬孩童,赞赏归赞赏,但在他眼中,王平依旧不过是一个孩童,要杀他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王平被激怒,刀指许褚,骂道:“姓许的,焉敢小瞧我王平,我王平乃汉臣,岂能降——”

“不降就打到你降,哪来那么多废话!”

许褚根本不给他口舌争锋的机会,拨马飞纵而上,瞬息间如铁塔一般横在了他眼前,手中象鼻刀再度挟裹着巨浪一般的重力,劈天斩下。

第二刀,势如雷霆,威力更胜一筹。

“好快的刀法!”

王平心头再次一惊,来不及惊骇,急提一口气,双臂青筋突涌,奋然相挡。

刀与刀再度相撞。

又是一声轰天巨响,强劲的冲击气波,竟将两边房舍泥墙都震塌。

汹涌巨力的轰击之下,王平只觉胸中五内如被重锤狠狠一击,内脏都几乎碎裂,汹涌的巨力搅动之下,一股鲜血便冲出了嗓子眼,从唇角浸出。

许褚连给他品味痛苦的机会都没有,第三刀,第四刀,如狂风暴雨般呼啸而上,转眼间便将他笼罩在了铁幕之下。

二人武艺差距太大,王平甚至连品味痛苦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使出吃奶的劲力,拼死抵挡。

转眼间,数招走过,他便被压制到汗出如浆,气喘似牛,破绽频出的地步。

突然间,许褚一声沙哑的虎啸,臂上力道陡增,刀上的速度劲道也陡然爆涨。

刷刷刷!

一连串的刀影,漫空狂斩而落,如垂天而下的巨刃,撕破王平的刀势防御,无情的斩向他的身体。

眨眼间,王平身上已连中数刀,痛叫声不绝,一身血染,连手中战刀也拿捏不住。

下一瞬间,手中战刀被挑落出去,许褚那染血的象鼻刀,当胸向他斩来。

兵器已失,身法已失,这一刀他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褚刀锋斩至。

一瞬间,王平心中悲凉万分,脑海中已浮现出自己被拦腰斩为两截的惨烈。

许褚眼眸充血,几乎就要一刀将王平斩杀。

生死关头,他却蓦的想起了苏哲活捉的圣旨,眼看就要斩中王平腰间的象鼻刀,突然间一收。

然后,王平就感觉到后背被重重一击,痛到他一声惨叫,偌大的身体腾空而起,向前飞扑出去,狠狠的撞落在了地。

落地的王平,顾不得身上的剧痛,挣扎着要爬起来,腰才刚刚弓起时,就被许褚一把抓了起来,如拎小鸡仔似的,高高举起,又反手朝后扔了出去。

咔咔!

骨头断裂声响起,二次落地的王平,肋骨不知撞断了几根,痛到险些昏死过去。

这一次,他是痛到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只能躺在地上翻滚*。

“让你投降你不投降,非要自讨苦吃,活该!”

许褚不屑的大骂,喝令跟随而上的魏军将士,把他绑了去献给苏哲。

几名士卒一拥而上,将毫无反抗能力的王平绑了,抬向了东门城头观战的苏哲。

许褚则返身再度杀向了败溃的汉军,手起刀落,如虎入羊群一般,杀的好不痛快。

他武艺虽高,但平时却多以亲兵统领的身份跟随在苏哲左右,这些年来上阵杀敌的机会少之又少,早憋着一肚子的杀机无处宣泄。

今日,他终于得到苏哲首恳,获得了上阵杀敌的机会,岂能满足于只活捉一个王平,当然要杀他一个痛快了。

杀神再度撞入敌丛,将惊恐逃跑的敌卒,如猪狗一般肆意斩杀。

主将王平被俘,本就斗志严重受挫的汉军,更是意志土崩瓦解,纷纷望西门方向出逃。

魏军一路狂杀,血洗了整座平都城,杀伤汉军达四千之众。

这一场杀戮,从午后持续到黄昏时分,终于是告一段落,平都四门升起了大魏战旗,杀声也渐渐沉寂下去。

通往巴郡治所江州的门户,就这样被苏哲一脚踢开。

平都东门城头,苏哲闲然而立,欣赏了这场痛快酣畅的杀戮表演。

“放开老子!老子自己会走!”

嘶吼愤怒的叫声响起,苏哲回头一瞥,却见几名士卒,将一名满身是血的敌将拖上了城头,扔在了他跟前。

不用问,这必是许褚活捉的那个王平。

那王平被扔在地上,虽痛苦难当,却仍拼着残存的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昂首傲对苏哲,不肯有一丝低头。

“败军之将,你有资格在朕面前傲么!”苏哲鹰目一瞪,脸上现出怒色。

胡车儿立时上前,抬脚朝着王平腿窝子就是一下,骂道:“见了我家天子,竟敢不跪,你找打!”

王平一声闷哼,双腿一软,不由自主的扑嗵跪倒在地。

他心中不服,还想挣扎着起身,怎奈身上伤势不轻,刚才强行起身已是耗尽了残存的体力,这时被胡车儿这么一脚踹去,哪里还有力气再站起来。

羞愤之下,王平只得喘着气,愤怒的向苏哲吼道:“苏哲,有种你就给我一个痛快,休要羞辱我!”

第七百四十一章 偏不叫你死

“要痛快好吧,来人啊,把他拖下去,给朕五马分尸!”苏哲冷冷一摆手。

左右御林军士,立刻拖起王平就往城下去。

苏哲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哈哈哈,痛快,苏哲,多谢你了,二十年后我王平又是一条好汉,如果你还活着,我还要跟你作对,哈哈哈——”

王平非但不求饶,甚至连害怕都没有,竟然还高兴的放声大笑起来,仿佛不是去赴死,而是要拜堂成亲,那叫一个开心。

“果然是条汉子……”

苏哲微微点头,心下暗暗赞许,忽然一抬手:“且慢,先不要杀他,把他给朕关押起来。”

王平笑声戛然而止,反倒不乐意了,叫道:“苏哲,你为什么不杀我了?你可是皇帝,怎能说话不做数!”

苏哲冷笑道:“你想死,朕偏不叫死,朕就是不遂你心愿,你能奈我何。”

“苏哲,苏哲——”

王平愤怒的叫声越来越远,被御林军拖下了城去。

苏哲目光延伸向了西面,喃喃道:“冲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吧,做人不能太贪心,那江州城,只能等后续大军抵达再攻取吧。”

……

南中,昭通城北。

关羽立马于山坡上,远远望着山谷中,被包围的近四万南蛮军,手捋着美髯,丹凤眼中流转着一丝讽刺的冷笑。

“黄公衡,你这条计策果然不错,孟获那厮有勇无谋,果然中计。”关羽难得开口赞扬。

黄权受宠若惊,忙道:“下官只是略施小技而已,不值一提。”

黄权这道计策,就是故意向孟获示弱,诱使孟获长驱北上,一路狂飙,毫无防备的进入了关羽事先设好的伏击圈中。

“大将军,蛮军已被包围在谷中,咱们要不要趁势大举围杀,灭了这帮蛮贼!”杨秋迫不及待的请战,毕竟碰到了软柿子,不捏白不捏。

关羽却冷哼道:“孟获长驱北上,必定轻装前进,没有带多少粮草,我们只需要困他几日,蛮军必定不战自乱,到时候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全歼蛮贼,何需我们动手。”

杨秋恍然大悟,忙竖起拇指赞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大将军英明啊。”

关羽捋须冷笑,眉宇间尽是狂烈的自信。

一旁的黄权,看着杨秋谄媚的德性,却冷哼一声,眼中掠过一丝鄙夷。

就在这时,赵累匆匆而上,一脸凝重,拱手道:“禀大将军,少将军从江州送来急报,平都城出事了。”

大帐中,立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脸上都掠起一丝惊异,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赵累。

他们从赵累的言语中听出了不好的预感。

关羽也脸色阴沉下来,却佯作淡然,问道:“平都能出什么事。”

“少将军刚刚传回消息,苏贼不日前急袭平都得手,王平被俘,我军死伤近四千之众。”

咔嚓!

晴天霹雳,陡然间轰响在了大帐中,轰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包括关羽在内,所有人都震到骇然变色,脸色僵硬。

关羽那张原本自信的赤脸,更是瞬间石化。

这道急报,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外了。

王平的能力,可是经过关羽首肯的,还带了近一万兵马去平都城,没想到,他竟然转眼间就失了城池,自己竟还被苏哲给活捉?

这个结果,也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叫关羽难以理解。

震惊半晌,关羽腾的跳了起来,吼道:“苏贼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又岂能这么快攻下平都,那王平又不是不知苏贼来犯,怎么还能失了城池?”

赵累当下便将苏哲如何叫吴兰骗开城门,如何出其不意夺取平都,又如何被许褚活捉的经过,详细的道了出来。

关羽赤脸已扭曲变形,勃然大怒道:“吴兰,你个背主之贼,你个无耻的叛徒,本将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啊~~”

关羽愤怒咆哮的怒吼声,回荡在大堂中。

其余众将们,无不是愤慨难当,大骂吴兰无耻。

黄权却率先从愤怒中清醒过来,叹道:“吴兰本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定之人,眼见苏贼势大,无耻投降也在意料之中,只是那王子钧也太不小心了,竟然这么轻易被骗开城门,还被苏贼所俘。”

黄权语气中,流露着无奈,还有对王平的几分失望。

关羽一屁股坐下,愤怒的喘着粗气,拳头紧握到咔咔作响。

黄权见他怒气稍稍平伏,便道:“大将军,平都失陷,江州就要直面苏贼的兵锋,这南征是万万不能再进行下去了,请大将军速速下令率军回师江州吧。”

关羽却在沉默。

他怒火已烧尽,权衡半晌后,毅然道:“南征之战已到最关键时刻,此时若是撤兵,等于是半途而废,孟获一旦脱困,趁势北上攻打我侧翼,后果不堪设想,这一仗,必须打下去!”

关羽啪的一拍案几,态度决然冷酷。

黄权吃了一惊,没想到关羽如此固执,惊异之下张口就想规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关羽却抬手打断了他,“江州方面已有我儿关平率一万兵马驻守,我平儿的将才远胜王平,江州城又何等坚固,有他镇守,本将相信绝对能撑到本将灭了孟获,再回师救援的时候。”

对于关平,关羽是充满了信心,对于眼前的这场围杀战,关羽也是决不会放弃。

黄权看出了关羽的决意,心知再劝说什么也没用,只得摇头暗自叹息。

……

平都城。

苏哲和他的将士们,还在休养体力,等着后续的大军赶到平都城会。

按照苏哲原先的想法,是想在夺取平都城,即刻率军再杀奔江州。

如果能攻陷那座巴郡治所,成都以东最坚固的城池,他的大军就能顺利进入到成都平原,汉军的地形优势,也将荡然无存。

不过根据最新情报,关羽已命他的儿子关平,率一万兵马增援江州,这让苏哲不得不停下了狂飙突进的脚步。

这个关平,虽然算不上什么当世名将,但到底还是关羽的儿子,几分将才还是有的,有了平都城的前车之鉴,想要再轻易骗开城门就没那么容易了。

县府之内,苏哲召集谋士武将,共商下一步的方略。

“伯言,关平这个人你可了解?”苏哲目光看向陆逊,想要征询这位刚刚赶到年轻统帅的意见。

陆逊道:“关平此人武艺极高,冲锋陷阵是一员难得的猛将,但性子却极傲,有其父关羽之风。”

“性子极傲么……”

苏哲手抚着下巴,喃喃自语,蓦然间,眼角掠起一丝诡色。

第七百四十二章 智 取

“伯言,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凭现有的七千兵马,顺便连江州也一并拿下?”苏哲忽然道。

此言一出,张绣,凌统等大将们,无不脸色骤变,面露惊色。

陆逊也身形微微一震,却道:“那关平有兵马一万,江州又是益州以东最坚固的城池,我军却只有不到七千,且长途行军,连番厮杀,精神体力已疲惫许多,想要一口气吃掉江州的话,只怕有些难度,除非……”

陆逊抬起头来,看出苏哲眼神中的诡色,回想起适才苏哲的喃喃自语,蓦然间眼眸一亮,领会到了什么。

“除非我们利用关平的性格,给他来一个智取!”

苏哲一笑:“看来伯言已有妙计,而且,你的妙计很可能跟朕想一块去了。”

陆逊亦是一笑:“这样的话,那个吴兰,就可以再利用一次了。”

……

江州城以东三十里。

时近黄昏,苏哲率领的七千魏军,远离平都继续西进,逼近了江州城。

大军安营已毕,苏哲便派出一骑信使,拿着吴兰的书信,直奔江州城。

天黑之时,信使抵达江州,将这封书信送到了关平手中。

准确来说,那应该是一封劝降书。

这封自于吴兰亲笔的劝降书中,吴兰盛赞了苏哲的神武无敌,痛斥着刘备的虚伪无能,不但劝关平顺应天命,献城投降,还奉劝关平劝说其父关羽一并投降。

最后,吴兰在信中又转达了苏哲的话:

你关家父子归降,则公侯将相虚位以待。

不然,攻灭汉国后,关氏一门,必将满门族灭,老幼不留!

末了,吴兰还在书信中称,关平你要么投降,要么就出城一战,休要继续做缩头乌龟,让天下人都笑话你关家父子鼠胆。

哧啦啦~~

关平将手中书信,愤然撕了个粉碎,狠狠的扔在了空中,怒骂道:“好个吴兰,你个背国奸贼,你骗开平都城门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替那苏贼写信来羞辱我父子,我关平若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一旁廖化等部将们,被关平的突然暴怒吓了一跳,都不敢吭声。

在怒骂了好一会后,关平的怒火才渐渐熄灭下去,思绪重新平静下来。

“老廖,那苏贼现下兵马在哪里了,他有多少人马?”关平看向廖化,“老廖”也显示着他对这位跟随他关家已久的老部下的亲近。

廖化忙道:“禀少将军,眼下苏贼应该在江州以东三十里,他一路长途奔袭,后续大军还没有跟上,估计最多也就七千兵马。”

“才七千兵马,就敢挑战我一万大军,他也太狂妄了吧。”关平剑眉深凝,眼眸中渐渐燃烧起了战意杀机。

廖化看出了端倪,忙道:“苏贼虽然只有七千兵马,但此贼诡诈多端,不知道有多少阴招等着咱们,少将军还是带着咱们好好坚守江州,等待大将军平定南中后前来回师吧。”

廖化年长,追求的是稳妥,按他的设想,但求无过,不求有功,只要能守住江州就行了。

关平却不行。

他性格高傲自负,吴兰的这封劝降书,深深的刺激了他,已令他被怒火蒙蔽了头脑,就想着要是坚守不出的话,不但出不了这口恶气,还会被人耻笑他胆小如鼠,有损他关家父子的威名。

除此之外,关平身为汉国大将军之子,眼界自然比廖化这样的普通将领,要看的远的多。

他现在想的是,自益州被苏哲穿破之后,白帝关失守,平都失守,严颜王平被俘,雷铜战死,吴兰被叛,益州军团损失兵马至少近两万。

损失兵马也就罢了,还被苏哲打到了江州城下,这对汉国的人心士气得是多大的震动,对关羽的名望损伤又有多大。

如果能有一场胜利,来提振士气,重振关羽的声威,自然是再好不过。

而这一战,他若是能击败了苏哲,说不定还能趁势掩杀追击,把魏军彻底赶出益州,重新夺回白帝关。

就算夺不回白帝关,夺回平都城也好,就能大大减轻江州直面的压力。

“若让苏贼集结兵马完毕,大军兵临江州,我就只能被动挨打,倒不如趁着苏贼只有七千兵马……”

关平思绪飞转,眼中杀机越来越浓重。

蓦的,他拍案而起,傲然道:“苏贼狂妄自大,目空一切,明日我就率军出城,跟他一战,让他知道我关平不是吃素的!”

此言一出,廖化脸色立变,急道:“少将军冷静,关将军叫咱们坚守江州,少将军这么贸然出战,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关平却决然一摆手,“况且父帅并不知道苏贼现在的虚实,如果他知道苏贼以七千兵马,就敢狂妄的叫嚣跟我一战的话,他也一定会出战。”

“可是——”

“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你们只打起精神,准备明日随我大破苏贼便是。”

关平用他的决然,以及主将的威势,强行压制住了廖化的反对声音。

廖化无奈,也只能依令行事,传达号令。

……

翌日,午后时分。

魏军一早离营西进,半路上也不埋锅造饭,吃随便啃过点干粮,一路逼近至了江州城东十里。

老将黄盖,策马提刀,背负着铁胎弓,昂首徐行在大军之前,目光冷峻。

身后,近五千余魏军将士,挟着高昂的斗志,一路向西前行。

很快,大军离江州城已不出五里,前方隐隐已看到山水间那座巍峨的江城城池。

地平线下,一股粗粗的黑线升起,如奔腾而来的浪头,转眼升起在眼前。

那是密密麻麻的刀戟,遮天般的战旗,数不清的士卒身影,一簇簇,一团团的向东推进上来。

一面“关”字将旗,在冬末骄阳下耀眼飞舞。

关平率江州兵出战了。

黄盖嘴角掠起一抹冷笑,喃喃道:“陛下对人心的把握,当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那关平小儿果然被激怒,出城迎战来了……”

转眼间,前方近万汉军,浩浩荡荡推辗而来,兵器铁甲反射着耀眼的夺目的寒光,杀气凛然。

飞舞的将旗前方,身穿金甲的关平,横刀立刻,英气逼人。

他身后,一万汉军阵表井然,斗志昂扬,精神面貌高涨,远胜于之前的汉军。

这支汉军,可不是王平的江州兵,也不是严颜的白帝兵,而是关羽亲自训练出来的嫡系精兵,称之为关家军团也不为过。

今日,关平抱着必胜的信念而来,要率领他的关家军团,打破苏哲的不败神话。

敌军两倍于魏军,精神斗志也丝毫不逊色,表面看起来,这是一场优劣分明的战斗。

黄盖眼中却看不到半点忌惮,不等敌人进攻,抢先一挥刀,大喝一声:“吹响号角,准备进攻!”

第七百四十三章 关平之傲

呜呜呜~~

肃杀的号角声,冲天而起,回荡在长江两岸,率先打破了两军对峙的沉寂。

列阵的五千魏军将士,束紧衣甲,握紧刀枪,血脉沸腾而起。

敌阵。

听到魏军抢先吹响号角,关平眉头一皱,战刀一扬,厉声道:“擂鼓,给我压过敌人的号角!”

嗵嗵嗵~~

号令传下,战鼓震天,隆隆的鼓声在两岸山壁间回荡,震耳欲聋。

“今日一战,是我们的复仇之战,让魏狗见识见识我们关家军的真正实力!”

关平招动着手中大刀,再次放声嘶吼。

“关家军万岁——”

“关家军万岁——”

一万关家军士卒,激亢到放声怒吼,如蓄势待发的群兽一般。

敌军叫的越狂,黄盖脸上的冷笑越深,看着对面发狂的敌人,暗暗道:“关平,你老子都斗不过陛下,你还妄想一战,你果然还是太嫩啊……”

讽刺的冷笑一闪而过,黄盖深吸一口气,战刀一摆,喝道:“传令,全军进攻,杀尽敌寇!”

“杀尽敌寇——”

“杀尽敌寇——”

魏军将士也不是纸糊的,愤怒的吼声震天而起,更高亢,更激昂,竟是压制住了两倍敌人的叫声。

黄盖不再废话,拍马提刀而上。

他身后,五千魏军将士们,轰然裂阵,滚滚崩落的山石一般,朝着气势滔天的汉军就狂辗而去。

敌阵中,关平眼中的怒火,也已燃烧到了顶点。

“竟然还敢先发动进攻,好吧,今日你苏贼不败的神话,就由我关平来打破!”

关平战意爆炸,年轻的脸上燃起狂烈的杀机,战刀一指扑来的魏军,大吼道:“关家军,进攻,杀敌人一个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

万千汉军齐声狂吼,斗志也在瞬间被点燃到爆。

关平一夹马腹,拍马提刀,如金色的流火一般,呼啸而上。

一万汉军也随之裂阵,如崩决的洪流一般,卷起漫天巨尘,浩浩荡荡的向着魏军的兵潮卷涌而上。

汉魏两军,铺天盖地的兵潮,沿着江北狭窄的平原,对辗而上,转眼间撞在了一团。

刹那间,天崩地裂的撞击声,吞噬掉了天地间一切的声音。

数不清的兵器被撞断,成百上千的士卒被撞到粉碎,无数股的鲜血腾空而起,将战场天空染红。

老将黄盖飞奔在前,手中战刀狂舞如风,层层刀幕斩轰而出,将迎面冲上来的汉卒,如草芥般斩飞。

关平也在策马狂奔,关家刀法施展开来,将一颗颗人头无情的斩飞上天空。

汉魏两军,在两员大将的率领下,在这冬日的午后展开一场空前激烈的厮杀。

汉军虽多,一时片刻未能将优势转化成胜势,激战还未显露出胜负之势。

横飞的血雾之中,关平却已搜寻到了黄盖的所在。

那员须发皆白,与严颜年纪相仿的老将,正狂舞战刀,收割着他关家军士卒的人头。

关平瞬间爆怒,拍马舞刀,斩出一条血路,向着黄盖狂冲而来,口中大叫道:“老匹夫,纳命来!”

黄盖被吼声震动,抬头一瞄,只见一员年轻武将,不可一世的杀奔而来,一柄大刀拖着长长血色尾尘,无人能挡。

那杀来的敌将,必定就是关羽之子无疑。

“黄毛小子,就让老夫来会一会你!”

黄盖傲然无惧,一声虎吼,手臂青筋爆涨,染血的大刀裹着层层血雾,卷袭着天崩地裂之势,迎着关平正面轰斩而上。

刀与刀,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相撞。

吭!

天塌一般的兵器撞击声,轰响在耳边,将二人的耳膜一阵刺痛欲裂。

刀与刀的撞击处,一股凶悍如潮水撞击般的冲击波,由一点急速膨胀开来,瞬间覆盖方圆五步之内,将七八名敌我士卒都掀翻了出去。

两骑错马而过,黄盖胸中气血翻滚,关平却只是身形微微一震而已。

“美髯公的儿子,果然武艺不凡,这个黄毛小子……”黄盖急提一口气,压制住了胸中翻滚气血,看向关平的眼神中,平添几分欣赏。

拨马转身时,黄盖脸上却重燃傲色,刀指关平:“姓关的小子,你确实有几分将才,为刘备那伪君子卖命太过可惜,当真不愿降我家天子吗?”

关平更是勃然大怒,刀指黄盖,大骂道:“老匹夫,竟敢诋毁我大汉天子,我关平今天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咆哮声中,关平拍马舞刀,挟着一腔的熊熊怒火,向着黄盖再次扑去。

黄盖嘴角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意味,毫无所惧,拍马提刀迎战而上。

铛铛铛!

猎猎的金属嗡鸣声再起,两人战成一团。

转眼间,二人交手十余招,关平渐渐占据了上风。

他得关羽真传,武艺本就趋于当世一流,再加上年轻气盛,体力绵长,自然占据上风。

黄盖武艺虽被压但,但到底也是江东三大老将之一,即使是处于下风,依旧能咬牙死撑不退,跟关平斗的有来有往。

两人在厮杀,两军将士们,同样在浴血厮杀。

汉军的数量虽然比魏军多出数年,战斗力也不弱,但比魏军的精锐,到底还是逊色了几分。

交战半个时辰,双方杀的天昏地暗,魏军凭借着较少的兵马,竟然硬是扛住了汉军,死战不退。

关平瞧见四周死战的魏军,心中不禁暗暗震撼,便想怪不得苏哲能战无不胜,智谋奸诈不说,光是麾下这支精锐的魏军,就足以傲视群雄。

“幸亏我兵马多于苏贼,若是给他大军集结,我更没有机会取获,幸亏啊,嘿嘿~~”

关平嘴角掠过一丝阴诡的冷笑。

下一刻,突然间,战场左翼方向,尘雾遮天而来,一支兵马挟着天崩地裂之势,狂袭而至。

“廖”字战旗飞舞如风,廖化引领着一支汉军,从山林中杀了出来,出其不意的截杀向了魏军侧后。

伏兵现身!

陡然出现的伏兵,立时打乱了战场的均衡,将魏军拦腰冲断,一时陷入惶溃的境地。

关平脸上燃起阴冷的得意,狂笑道:“老匹夫,你以为我关平有勇无谋,只会跟你硬拼么,现下你中了我伏兵之计,我看你有没有命逃走,看刀!”

关平精神大振,威势爆涨,手中战刀猛然变强,雷霆般的刀势,疾轰向黄盖。

第七百四十四章 天罗地网等着你

“这黄毛小子,果然不是有勇无谋之徒……”见有伏兵出现,黄盖毛头微微一皱。

关羽乃一代名将,关平耳濡目染,又岂是泛泛之辈。

关平决心率军出战,却绝非只是被吴兰那一封劝降书刺激到,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心出战。

他的深思熟虑,除了考虑过敌我双方的兵力对比,更是想出了一条必胜的伏兵之计。

早在昨晚大军出城之前,他就命廖化先率一千多兵马,从西门摸出城去,绕了一个大圈绕往江州以东,预定战场以北的山林中提前隐藏布防。

关平这条计策,就是由他率主力兵马,跟魏军正面交锋,激战僵持之时,廖化再率伏兵突然杀出,两面夹击,一举大破魏军。

如今看来,关平的计策无疑是得逞了。

两面夹击之下,魏军果然陷入首尾不能相顾,转眼便被杀到节节后退,濒临崩溃的地步。

黄盖心中感慨过后,苍老的脸上不由涌起惊怒,骂道:“关平小儿,没想到你竟如此阴险,说好决战,竟然无耻设伏,老夫改日再要你小命!”

话音未落,黄盖勉强反攻几招,稍稍逼退了关平,拨马转身便走。

“撤退,全军撤回大营!”黄盖一面纵马如飞,一面大吼下令。

正苦战的魏军将士们,斗志立时瓦解,纷纷掉头而逃。

“老狗,我看你往哪里逃!”

关平一声傲啸,拍马挥军掩杀,会合了廖化所部,一路追着黄盖的败兵向东狂杀。

他要的不仅仅是赢得一场胜利,更是要趁着胜势,彻底打垮了魏军,一鼓作气把平都城夺回。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把魏军一口气赶出了益州,重新夺回白帝关锁钥。

江州地处成都平原入口,地势西宽东窄,越往平都方向,地势就越狭窄,两翼山势就越高耸。

关平杀红了眼,立功心切,只顾穷追,却没有觉察到,周围的地形已经发生变化。

十里外。

一座山丘上,苏哲正坐在一棵树下,围着一堆篝火取暖,顺便翻转着火上架烤的山鸡。

肉香扑鼻,勾的左右许褚等御林军们,个个都暗暗咽口水,那一滴滴滚烫的鸡油掉进火里,腾起滋滋的声响,更是撩的大家嘴馋不已。

半晌后,见烤的差不多了,苏哲举到鼻间狠狠的嗅了一口,不由啧啧赞道:“香啊,真是香,果然山里的野味才最有味道,仲康,拿刀来!”

许褚忙把匕首奉上。

苏哲便亲自切下一块块,给周围的御林亲卫们分了。

大家伙能得到天子亲自割给他们的烤鸡,一个个受宠若惊,吃起更是香的直咬舌头。

苏哲给自己留了一只鸡腿,啃几口肉,喝几口温酒,那叫一个美哉。

正吃的香时,一道黑影如炮弹一般从山下射来,停在了众人跟前。

“启禀陛下,黄将军已被关平伏兵杀败,正向谷地这边撤来,关平那小子果然率大军穷追不舍。”飞奔而来的胡车儿,喘着气兴奋的叫道。

“嗯,知道了。”苏哲先是不以为然,旋即眼眸中掠起一丝惊讶,“等等,你是说,黄公覆不是自己诈败,是被关平的伏兵击败?”

当下胡车儿便将关平在山林中事先设下伏兵,激战正酣之时,突然伏兵骤起,杀的黄盖落败而逃的经过详细道来。

“这个关平,竟还有几分智谋,给了朕一个小小惊喜呢……”

苏哲眉宇间浮现几分赞赏,缓缓站起身来,嘴里啃着鸡腿,目光却已落入山丘下。

只见打着“黄”字战旗的己军败兵,已经匆匆忙忙的从眼皮子底下“逃”过。

败军之后,“关”字战旗耀眼飞舞,引领着上万关家军,正气势汹汹的穷追而至,也进入到了谷地。

“陛下把这个关平果然是看透了,这位关家大公子心高气傲,终究还是上当了。”一旁的陆逊笑叹道,敬佩的目光看着苏哲。

苏哲一声冷笑,将手中未啃尽的半只鸡腿,狠狠的撕了个干净。

这正是他夺江州之计。

先前他从陆逊的评价中,已是了解到了关平跟他父亲关羽一样性情孤傲自负。

所以,苏哲才让吴兰写了那一封近乎于“羞辱性”的劝降书,以激怒关平。

所料定,关平在得知他只有七千兵马后,必定会欺他兵少,心存侥幸,再加上被劝降书所激,定会选择出城一战。

他敢出城,正中苏哲下怀。

苏哲给黄盖的任务,本来就不是打败关平,而是诈降东撤,把关平引进他布好的陷阱之中。

只不过,他却没料到,关平也有几分智谋,竟然还给黄盖来了一招伏兵之计。

不过,那只是小小插曲而已,反倒让黄盖的诈败演的更加逼真,更能诱使关平放心大胆来追击。

毕竟,黄盖是被他的伏兵计打败,而不是主动撤退,更加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可惜关平,此刻正傲慢的穷追,以为他终于亲手破灭了苏哲不败的神话,却全然没有察觉,他已不知不觉中,落入了苏哲布下的陷阱当中。

鸡腿啃完,苏哲再俯视山坡下,只见近有六成的汉军已经进入他的口袋。

时机已到。

苏哲抹尽嘴角油渍,喝道:“传令下去,点起号火,给张绣下令吧!”

许褚即刻喝斥御林军士们,将事先堆好的狼粪点燃。

火势一起,一股浓黑的狼烟腾空而起,转眼冲上云宵,直抵九天。

山坡上,张绣和他的一千骑兵将士们,早就等的不耐烦,一看到狼烟号火点起,立时血沸腾。

“狼烟起了,都给老子上马吧!”张绣提枪跃上战马,一声大喝。

一千余魏军骑兵们,迅速的翻身上马,握紧兵器,熊熊狂烈的杀气,将林中的鸟雀尽皆惊起。

杀机已燃,士气正盛!

那一双双眼睛,如饥饿的野兽血腥的眼睛,死死盯着山林下经过的猎物。

穷追的汉军们,却还在发足狂奔,全然没有察觉有异。

狂奔中的关平,年轻自负的脸上燃烧着关家特有的骄傲,脑子里还在幻想着大破苏哲,夺回白帝关的美梦,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已落入陷阱中。

终于,在穷追出十里之远后,他忽然发现四周的地形已收窄许多,南面长江滚滚,北面则群山渐起。

“不对劲啊!”关平脸色一沉,立时勒住了战马。

第七百四十五章 跟朕斗智,你还嫩了点!

关平终于开始觉察到,周围的地形有异。

道路狭窄不说,南边被长江挡着,北边山势渐起,离大道又不远,且树林密布。

这样的地形,足以藏起伏兵,突然间杀出来,那便是灭顶之灾。

关平下意识的放慢了马速,开始观察起周围的地形,蓦然间,看他看到了那一柱狼烟。

他背后打了一个冷战,忽然间,一股极端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山坡上,苏哲已经拔出了倚天剑。

他原打算放所有的敌人都进入谷地,然后再发动进攻,争取全灭敌军。

就在敌军半数以上进入谷地时,他却忽然发现,敌军放慢了前进的脚步。

这是敌人起疑的征兆。

苏哲不再迟疑,长剑向着坡下敌人一指,厉喝一声:“擂鼓,骑兵出击!”

嗵嗵嗵~~

隆隆的战鼓声,如雷霆乍起。

北山林间,早已上马的张绣,等的就是就是这一刻,大枪一指,厉喝道:“为陛下而战,出击!”

他一马当先,头一个穿林而过,冲向了山坡下的敌人。

一千魏军铁骑,杀声震天,如出笼的野兽一般,从林中纷涌而出,如滚落的山石,天崩地裂一般冲向了敌人。

山坡下,关平已经彻底的停下了脚步,凝神四望,眼中的狐疑之心已越来越浓重。

“那苏贼在平都的人马,应该有六七千,可今日黄盖那老匹夫的人马,只有四五千,余下那一千多人呢?”

关平心头一震,蓦然间想到了异常之处,不由打了一个深深寒战。

“撤退,全军撤退,立刻撤回江州城!”

关平厉声大叫,拨马转身,催喝着他的士卒掉头回撤。

苏哲是谁,那可是战无不胜的大魏之王,何等的诡诈多端,就连他们经天纬地的丞相诸葛亮,都要忌惮三分。

对阵苏哲,哪怕出现一点点的异常,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威胁,这一点关平岂能不知。

那平白无故消失的一千魏军,就如同一把隐形的刀子悬在四周,不知何时就会给他致命一击,焉能不令关平恐慌。

他顷刻间选择放弃追击,宁可不夺还平都城,也不敢再追上去。

追击的汉军士卒们,正追到头脑发热,满脑子只有“杀杀杀”,却没料到,突然之间,他们的主将竟下达了撤兵的命令。

前队得到命令,掉头往回走,后队还没收到命令,依旧在往前,一时间前队挤后队,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之中。

“少将军,咱们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撤兵?”后面廖化飞奔而来,隔着老远的便不解的大声质问。

关平战马不停,从廖化身边抹边,叫道:“魏军少了一千兵马,这里地形狭窄,很有可能有伏兵,没时间解释了,快撤!”

听到“伏兵”二字,廖化心头一震,也不多问,即刻拨马转身,喝斥着士卒撤退。

其实以廖化的沉稳性格,本来就不赞成主动出战,如今关平下令收兵,又说有什么伏兵,他当然二话不说就闪人。

“杀——”

“杀——”

突然间,杀声震天而起,北面山林中,千余魏军铁骑陡然间冲出,滚滚辗杀而来。

廖化脸色大变,惊呼一声:“伏兵!魏狗果然设有伏兵!少将军,我们中计啦!”

眨眼间,原本只是拥挤混乱的汉军,陷入了惊恐之中,乱叫声骤起。

这些在片刻前,还杀到眼睛泛红的汉军士卒,被魏军突然杀出的伏兵吓破了胆,争先恐后的狂逃起来。

关平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眼中奔涌着惊愤之色。

他的担忧终于变成了残酷的事实。

他被苏哲戏耍了。

他终于省悟过来,吴兰发给他的那封劝降书,正是苏哲给他设下的圈套,利用了他骄傲的性格,激怒他的尊严,诱使他主动出战。

而他自以为是的廖化伏兵,却正中了苏哲的下怀,让他自信心爆棚,毫无顾忌的挥军掩杀,正好落入苏哲给他布好的圈套之中。

他的一举一动,统统都在苏哲的预料之中,就仿佛,那个人比他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该死的苏贼,我果然小看了他吗……”关平是咬牙切齿,说不是惊愤还是后悔。

廖化却拍马追了上来,大叫道:“少将军,你还发什么愣,快走啊。”

关平蓦然惊醒,不及品味羞愤,大吼道:“全军撤回江州城,立刻!”

说着他狠抽马鞭,夺路而逃。

一万号汉军士卒们,早已惊破了胆,你推我搡,彼此倾轧,向着西面江州方向狂涌而去。

可惜晚了。

苏哲给他们设伏的地势,道路本就狭窄,这么多兵马正常行进都稍显拥挤,何况是这样失去了章法,慌乱的撤退的情况下。

魏军人还没有攻到,汉军便有不少人,在彼此的拥挤之中,互相踩踏,死伤无数。

天崩地裂的辗压声中,魏军铁骑杀到。

一千魏军铁骑,就如同一千柄利刃钢刀,瞬息间将长蛇形的敌阵,斩成了数百段。

惨叫声阵阵而起,血雾腾空,染红了谷地上空。

张绣纵马如飞,狂奔在前,手中银枪点下狂点,疯狂的收割敌军人头。

铁骑狂辗之下,转眼间,汉军便被杀到死伤无数,几乎崩溃。

敌军已陷入崩溃的境地,首尾不能相顾,抱头各自逃窜。

廖化也跟关平走散,独自率领着百余人马,一路向西狂突。

杀出五十余步,廖化猛一抬头,便瞧见一队魏军铁骑封住了去路。

为首一将,枪法出神入化,如草芥一般,疯狂杀戮他的士卒。

廖化眉头一皱,怒从心起,大喝道:“魏狗,你廖爷在此,容不得你猖狂!”

无路可选退的廖化,愤起怒火,拍马舞刀杀向了张绣。

只有冲破张绣的阻挡,他才有一线生机。

张绣听到暴喝声,回头一瞥,便见一员汉将已拍马杀到跟前,手中战刀呼啸如风,当空斩下。

张绣不屑一哼,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冷绝,厉哼一声:“不自量力,你找死!”

虎臂青筋爆涨,张绣手中染血的银枪呼啸而出,如死神的索命之刃,正面击出。

这一枪,快如闪电,后发而先制,竟是破开廖化的刀势,直取他胸膛。

廖化脸色骤变,万没料到,眼前这年轻武将的枪法竟如此了得,简直神出鬼没,有赵云马超之风。

情急之下,廖化急是收刀回挡,同时身形斜向一偏,使出吃奶的力气躲闪。

铛~~

一声金属激鸣,张绣的枪刃擦着他的刀柄切过,竟是擦出了漫空火光,烧灼了廖化的脸庞。

这一枪势大力沉,廖化用尽全力也没能全部挡开,枪锋还是贴着他的肩头而过。

噗!

一声沉闷的撕裂声,枪锋穿破了他的肩头护甲,将他肩膀切开了一道口子。

“果然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张绣不屑一哼,银枪一收,铺天盖地的枪影,如漫空陨落的星辰,铺天盖地而下。

廖化连吃痛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决死抵挡。

可惜,他的武艺相对于张绣来说,实在是太弱了。

转眼七招走过,廖化已被逼到手足无措,狼狈迎击的状态,招式上是破绽百出。

“去死吧!”

傲啸声中,张绣枪势陡然变快,一波疾风骤雨般的枪式狂袭而上。

鲜血飞溅,惨叫声不绝,廖化身上瞬息间被戳出了六七个洞,鲜血狂喷如柱。

突然间,一声最惨烈的嚎叫声响起,漫空的枪影陡然间一收,一切复归平静。

廖化的胸中,已被银枪洞穿,枪锋更是透背而去。

“魏狗,你——你——”

他眼珠爆睁到斗大,喷涌恐惧愤怒的火焰,伸出手来颤巍巍的抓向张绣。

张绣眼睛都不眨一下,冷哼一声,枪锋奋力拔出。

廖化闷哼一声,手捂着喷血的胸膛,一头栽倒在了马下。

第七百四十六章 护犊子

廖化被斩,敌军更是土崩瓦解,望风而溃。

张绣纵马舞枪,挟着未尽的杀机,再次撞向了惶恐逃跑的敌人。

枪锋过处,一命不留!

一千铁骑狂冲狂突,杀的敌军鬼哭狼嚎,这时,黄盖所率的诈败步军也反身杀回,加入到了杀戮的队伍当中来。

步骑合力绞杀之下,一万汉军被杀的尸横遍野,死伤过半,幸存的几千兵马,丢盔弃甲的夺命而逃。

山坡上,苏哲喝着小酒,满怀兴致的欣赏了眼前这场痛快的杀戮。

鉴于己军毕竟数量有限,能如此重创敌军已属不易,想要一口气吃掉一万敌军也不太现实。

眼见敌军半数败逃,苏哲便催督着他的将士们,一路辗杀着败兵,向着江州城穷追而去。

前方,关平在夺路狂逃。

他是幸运的,尽管付出了近半数士卒的牺牲,他和他四千多残存的士卒,还是侥幸逃出了升天。

望着身后遍地的己军尸体,望着滚滚追来的魏军,关平是懊悔万分,悔不该自作聪明,强行出城跟苏哲一战。

“廖化说的没错,那苏贼诡诈多端,我实在不该自负,要是早听他的劝说就好了……”

关平仰天长叹,自责不已。

这时,他才忽然发现,四周不见廖化的踪影,一问才得知,廖化竟已被魏将张绣所斩。

关平心头一震,脸上立时扭曲出狰狞的悲愤,咬牙切齿的道:“廖化,你放心,我关平在此发誓,早晚要斩下那苏贼狗头,为你报仇雪恨!”

就在关平还在发狠誓的时候,身后方向铁蹄震天,尘遮天,魏军的铁骑再次追近。

关平打了个冷战,只得将复仇的怒火先抛在了脑后,狂抽马鞭,夺路而逃,不敢再有半分回头。

四千余残存的汉军,无不惊魂丧胆,跟着他如受惊的老鼠一般狂逃。

苏哲则统率他的兵路,连追出十余里,直追到了江州城下,逼城下寨。

逃回城中的关平,所有的傲气都被苏哲打垮,彻底没了脾气,只能下边严守城池不敢再战,同时派人飞马前往南中,向关羽求援。

……

南中,汉军大营。

兴奋的欢呼声,在大营中回荡,万千汉军士卒,无不是陷入欢欣鼓舞之中,仿佛在庆贺一场大胜。

围困多日的南蛮王孟获,终于挨不过饥饿,在今日派人来汉营向关羽乞降。

孟获和蛮军主力一降,意味着南蛮的反抗力量,将在这里被一网打尽,南中的叛乱将就此平定。

消息传将开来,汉军士卒们如何能不欢欣鼓舞。

大帐内是欢声笑声,大帐中却死气沉沉。

关羽赤脸阴沉如铁,脸上青筋突涌,手中拳头紧握到咔咔作响,怒火在身上滚滚狂燃。

阶下,黄权,李恢,杨秋等人,也都脸色焦虑黯然,不住的暗自叹息。

砰!

关羽的拳头狠狠击打在了案几上,咬牙切齿的骂道:“关平,你这个废物,你太令本将失望了,失望透顶~~”

他的神情言语中,毫不掩饰对自己这儿子的深深失望。

江州方面的紧急战报已到,关平不敢隐瞒,将自己如何主动迎战苏哲,又如何中了苏哲伏兵之计,结果遭至大败,损兵过半的惨败,如实的禀报给了身在南中的关羽。

这一个消息,令关羽深受打击。

严颜兵败,王平兵败,这些人兵败都还好说,毕竟不是他选的武将。

可关平,乃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也惨败给了苏哲,令他颜面丧尽。

“少将军也真是的,大将军令他守城,他好端端的为何非要出战呢?”李恢也叹息起来,言语中有对关平行动的不满。

黄权也满脸不解:“按理说,少将军应该很清楚苏贼的诡诈,怎么还能中了苏贼的激将法,主动出战,被苏贼给伏计呢,我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关羽眉头暗暗皱起,耳听着众部下埋怨质疑他的儿子,心中渐生不悦。

他的儿子犯了错,他关羽可以骂,可以不满,却容不得旁人对他的儿子说三道四。

这个时候,关羽反而萌生了袒护之心。

眼珠微微一转后,关羽收起了怒容,捋着美髯道:“平儿此战虽败,但他想趁着苏贼后续兵马未集结,主动出击寻求取胜机会的想法,倒也无可厚非,只是那苏贼太过奸诈,出乎了本将的意料。”

众人神色一震,狐疑的目光看向关羽,似乎没料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关羽竟然还有心护犊子。

一时间,黄权等人便不好再开口埋怨关平。

那杨秋却忙附合道:“大将军言之有理,少将军若不主动出击,给苏贼大军云集于江州城下,错失了战机,那样形势就会更加不利,要怪的话,只能怪那苏贼实在是太狡猾,少将军真的已经尽力了。”

杨秋一番话,为关平很是开脱,听的关羽心下舒服,不由微微点头。

这时,黄权只得道:“少将军败也败了,不提也罢,只是眼下他损兵过半,大将军是不是该即刻率大军回援江州了。”

他以为,到了这个时候,关羽必会抽师北还,再没有什么理由。

关羽却站起身来,负手踱步,沉吟不语。

杨秋看出了关羽心思,便道:“大将军,眼下孟获投降在即,若我们此时大军北归,则之前的努力都将付渚东流,所以万万不可此时撤兵。”

黄权一震,急瞪向杨秋。

“黄从事别急,我话还是没说完呢。”杨秋抬手打断他的反对,“少将军虽然折了几千兵马,但手底下到底还有五千兵马,大将军可派一员良将,再拨个几千兵马前去,凑成一万兵马,再加上江州城的坚固,我就不信守不到大将军大军回师之时。”

他这一番话,正中关羽下怀。

关羽当即点头赞道:“你这才是顾全大局的眼界,这样吧,本将就派你率五千兵马,前往江州增援平儿。”

“末将领命。”杨秋受到重用,心下暗喜,自然是欣喜从命。

黄权眉头已皱,看不下去关羽的做法,张口就想劝说。

关羽却手一摆,决然道:“就这么定了,本将心意已决,尔等无需太多言,只等咱们收降了孟获之后,就即刻率军前往江州跟苏贼决战!”

黄权无话可说,只能摇头叹息。

第七百四十七章 挽回颜面

事实证明,关羽这一次的选择是对的。

苏哲虽然在江州城东大破关平,却并没有足够的兵力,一鼓作气的拿下江州城,只能逼城下寨,等待后续大军抵达。

不到半月的时间内,陆陆续续又赶到了近五万将士,苏哲聚集在江州城下的兵马,已达到了六七万余人。

而此时,杨秋所率的五千援军,此刻也抵达了江州城,重新充实了关平守备江州的力量。

攻城开始。

苏哲先是以投石机,对江州城展开天崩地裂的轰击,花了几天时间,把江州城四门表面夷为了平地。

结果却是,江州城依旧巍然不倒,主体城墙坚如磐石。

这也难怪,苏哲的投石机只是普通的投石机,威力并不比诸葛亮发明的神雷炮威力强大,轰击的效果着实有限。

而江州又是山城,周围有丰富的石材,大部分城墙都是以山石所筑,部分城墙还依靠了山体而建,利用了自然的地形优势。

这样的坚不可摧的城池,苏哲想用普通的投石机轰破,当然不太现实。

除此之外,关平到底还是关羽儿子,一旦被苏哲打怕了,收起了骄傲的脾气,老老实实的坚守不战,凭借他的能力,以一万兵马抵挡苏哲六倍大军进攻,倒也不在话下。

于是,经过数日的强攻无果后,苏哲依靠出其不意,所获得的狂飙突进的优势,终于就此打住,这场进攻益州的战争,在江州一线进入了相持阶段。

而在关中方面,直至苏哲拿下平都城后,刘备才真正确定,苏哲的主攻目标在益州,而不在关中。

于是,他在诸葛亮的建议下,迅速的调整了兵力部署,将防御的方向从关中移往了益州。

几天之后,刘备留下近八万兵马继续坚守关中,自己则率近七万大军,由长安火速南下,赶往江州前线。

只是从长安南下,要经过秦岭,行军远不及苏哲从洛阳前往益州要便利,何况是被苏哲的声东西击西打了个时间差。

所以,当苏哲在江州城东大破关平之时,刘备才率大军刚刚进入汉中平原。

不过,让刘备宽心的则是,关羽终于逼降了孟获和五万蛮军,平定了南中叛乱,开始挥军北上,回援江州。

时年春初,关羽率领着数万大军,进抵了江州一线,使汉军在江州的兵力,达到了七万之众。

而此时,苏哲由北方南下的大军主力,才刚刚进入到白帝关,抵达江州前线的时间,至少还需要六七天。

苏哲位于江州城东的兵力,也仅仅只有七万。

两军数量相当,这让关羽又动起了念头。

江州城东。

黄昏时分,关羽登上了城楼,居高临下,远远的察看虚实。

“父帅,根据我们细作的详细打探,苏贼眼下在江州的兵马,与我们的相当,后续的八万多兵马,大约还有七八天才能抵达。”

关平站在他身边,手指着城外魏营,为关羽解释起来。

关羽手捋着美髯,眼眸中流转着捉摸不透的神色,又问道:“陛下的大军到哪里了,还有几日能抵达江州。”

“回禀大将军,末将出发之时,陛下的大军才出阳平关,现下应该已到剑阁,至少也得十五天左右才能抵达剑阁吧。”

回答关羽的,乃是马家年轻的将领马岱。

刘备为了让关羽和前线汉军放心,大军南下的同时,令马岱领一部分骑兵,先行南下向关羽报信,并命马岱就地听候关羽的调遣。

“还有十五日么……”关羽若有所思。

黄权却笑着宽慰道:“如今关将军到江州了,就算是苏贼的主力早于陛下抵达江州,关将军也足以带领咱们守住江州,守到陛下前来会合,十五日也不算长了。”

关羽不理会于他,看向魏营的目光中,隐隐透出了一丝凛烈的杀机。

沉吟许久后,关羽蓦的一摆手,喝道:“黄公衡,你速替本将草拟一道战书,送去给那苏贼,本将要邀他一战。”

此言一出,黄权脸色立变,左右的汉军将领们也无不变色,纵然是关平也为之一惊。

他们任谁也没料到,关羽竟会在刘备即将抵达的这个节骨眼上,选择主动跟苏哲一战。

“大将军,陛下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咱又何苦冒险出战呢,守到陛下到不是更稳妥吗。”黄权笑着劝说道。

关羽却傲然道:“我军数量与苏贼相当,又是以逸待劳,若是不能击败苏贼,只能等陛下前来,咱们这些益州守将,还有什么颜面见陛下。”

黄权语塞,蓦然间明白了关羽心思。

关羽嘴上说是益州众将没办法面对刘备,实则是他自己没脸面对刘备。

毕竟,刘备可是给了他近九万兵马守益州,结果他却连失白帝,平都,损兵折半,被苏哲一路打到了江州,眼看就要杀进成都平原。

作为汉国大将军,武将之首,这样寒酸的战绩,实在是有损他的地位名望。

所以,关羽咽不下这口气,他必须要在刘备到来之前,用一场胜利来挽回自己的威名,才有底气继续做他这个大将军,才有颜面去面对刘备。

“大将军,少将军前车之鉴,不可不顾啊。”黄权哪壶不提提哪壶。

关平脸色一变,恼怨的目光急瞪向黄权。

关羽也赤脸一沉,冷哼道:“黄公衡,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本将的实力跟关平一样,都不是那苏贼对手吗?”

黄权一愣,忙道:“大将军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你不必再说了!”关羽打断了他,“本将此番出战,不但是要为你们这些挽回我们益州守将的颜面,更要用一场胜利提振我军士气,作为迎接陛下前来的礼物!”

黄权被堵了回去,不知如何反驳。

关平却趁势道:“父帅的将才十倍于我,父帅若能出马,必能为孩儿洗雪前耻,为廖化,为死去的那些将士们复仇雪恨。”

杨秋也赶紧附合,对关羽好一番吹捧。

其余众将看出关羽心思,也知道关羽的脾气,自然不敢再表示反对。

黄权也无可奈何,不敢再有反对意见,只能替关羽写了一道战书,星夜送往魏营。

第七百四十八章 再战关公

江州城东,魏营。

王帐之中,苏哲正在与众将商议破城的手段。

太史慈,颜良,邓艾等几员大将,也尽数赶到了前线,此时苏哲帐前,可以说是将星云集。

苏哲与众将边喝酒,边畅所欲言,帐中气氛愉悦而热烈。

就在这时,许褚步入帐中,声称关羽派人送来了一封战书。

“战书?关二哥很嚣张嘛,竟然敢主动给朕下战书。”苏哲颇为意外,便叫许褚当众念出来。

许褚展开了书信,低头看了一眼,却又顾虑的看向苏哲:“陛下,真要念吗?”

他言下之意,自然是在暗示,关羽在这封书信中,颇为出言不逊,念出来怕苏哲听了恼火。

苏哲却不以为然道:“让你念你就念,多难听的话朕没听过,给我念。”

许褚只好干咳几声,深吸一口气,将关羽的战书大声念了出来。

正如苏哲所料,那是一封用词极度侮辱的战书。

关羽在这封战书中,用极端的言辞,把苏哲的种种“罪行”历数了一遍,说苏哲是开天劈地以来,最无耻,最奸诈,最残暴的奸贼,古往今来,哪怕是纣王都没办法相比。

骂完之后,关羽在末尾才傲慢的提出挑战,约苏哲明日城外一战。

关羽狂妄的宣称,他要在这一战中,亲手斩下苏哲的首级,为天下人除掉他这个恶魔。

他还讽刺苏哲,若是无胆跟他一战,最好就卷铺盖滚蛋,等着刘备率大汉王师出关灭掉他。

这等极度羞辱性的战书,听的帐中众将无不是怒火狂愤,愤恨难当。

“陛下,关羽这狗贼竟敢如此侮辱陛下,实在是可恨,请陛下准许我们出战,臣定割下关羽首级,献于陛下!”

大将颜良第一个看不下去,愤然而起,咆哮请战。

颜良一带头,众将无不慷慨愤怒,纷纷叫战,狂烈的叫战声,几乎要将王帐掀翻出去。

对于众将的愤怒,苏哲内心中当然是欣慰。

正所谓主辱臣死,众将因为关羽对他这个天子的羞辱而愤怒,他这当天子的,自然心中欣慰。

不过,他大风大浪见多了,又岂会被关羽几句羞辱的话就轻易激怒。

“伯言,你有什么想法?”苏哲目光看向陆逊,对于这位极有潜质的统帅之才,自然要给足了历练的机会。

陆逊便站起身来,微微一拱手:“禀陛下,臣觉的,这必是关羽自负的心理在作怪,所以才想在刘备抵达江州前,用一场胜利来挽回些许颜面,才好去面对刘备,不然,他这大将军的位子,只怕就要被人质疑了。”

听过他一番分析,苏哲笑了。

这个陆逊,果然是眼光锐利,看问题每每能直达核心要害。

自负,就是关羽的核心性格,他一切行为的动机,都是围绕着这两个字。

苏哲早就把关羽看透,而年纪轻轻的陆逊,也有这份洞察力,不得不说苏哲愈发的欣赏。

“那你的意思,他的挑战,朕当不当接受?”苏哲又征询道。

陆逊脸上燃起豪情,毅然道:“关羽自负,以为仗着平定南蛮之威,就敢妄图挑战陛下,陛下若不迎战,岂非叫他更加得意,臣以为,这一战,当战!”

众将再次热血沸腾,叫战声比方才那一波更加热烈。

苏哲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腾的跳了起来,脸上狂燃着豪烈霸绝,厉声道:“狂是要付出代价的,关羽既然敢跟朕狂,朕就让他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才有资格狂,那就是朕!”

当下,苏哲回复关羽,明日准时决战。

……

次日,天蒙蒙亮。

初春的晨风似寒似暖,夹杂着江风的味道,吹过魏营,吹向江州城。

缕缕炊烟早早升起,七万魏军饱餐一顿,精神昂扬,体力充沛,拿起武器,踏上征程。

营门大打,上万上万的魏军将士们,静寂无声的扛着兵器旗鼓开出大营,如江河入海般向着江州城汇聚而去。

很快,七万魏军将士便于江州以东结阵完毕,大大小小无数军阵,浩浩荡荡如无数的堡垒。

无数的刀锋剑戟,反射着慑人寒光,一面面的战旗滚滚翻卷,如海浪般在晨光下澎湃。

一面面的魏字皇旗,指引着魏军将士们,沿着长江北岸的开阔地势,向江州徐徐逼进。

那一面最大最耀眼的“魏”字皇旗下,苏哲坐胯着赤兔,腰悬着倚天剑,缓缓前行,一身弥漫的霸道皇者气息,令左右的士卒不敢仰视。

不多时,斥侯便飞奔来报,声称江州城的汉军已出城,正向这边推进前来。

苏哲了然于胸,鹰目凝望前边,隐隐已见旗帜影迹。

他甚至能想象的到,此时此刻的关羽,正以一种何等自信傲慢的眼神,正在注视着他所在的方向。

他回想起了当年与关羽交手的画面,那还是在徐州之时,想起来已经是多少年前,遥远的他都快不记得。

时隔多年,没想到在这万里之外的益州,他将再次跟关羽交锋。

不得不说,刘备跟他三兄弟还真是命硬,从徐州流窜出去,辗转万里之遥,竟是硬生生的让他们打出了一片基业。

那又如何。

无论你们逃到天南还是地北,永远都是我苏哲的手下败将,当年能败你们,今天照样!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冷笑,策马扬鞭,继续前进。

身后左右,七万魏军将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稳步前进,在他们的眼中,看不到半点忌惮,唯有深深的自信。

那是一种近乎于狂热般的自信。

他们深信,追随着战无不胜的大魏之皇,他们必当见神杀神,见佛*。

莫说只是一个关羽,就是刘备亲来,他们照样辗杀。

七万将士们,心怀争功的狂烈信念,向前稳步推进。

半个时辰之后,前方,一座巍峨的山城,映入了魏军将士的眼中。

苏哲举目远望,只见江州东门前方的旷野上,同样是战旗遮天,刀戟蔽日,七万敌军已然列阵以待。

“关”字将旗下,关羽拖刀傲立,丹凤眼半开半合,依旧是那副藐视天下英雄的傲慢。

当魏军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当那面象征苏哲所在的皇旗映入眼帘之时,蓦然间,当年徐州所遭受的种种惨败浮现眼前。

“苏哲,咱们终于又见面了,当年你对我关羽的羞辱,今日就是洗雪之时……”

第七百四十九章 少年之战

深吸过一口气,关羽手中大刀向前一指,厉喝一声:“吹响号角,全军进攻——”

呜呜呜~~

汉军中,肃杀的号角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沉寂。

关羽拨马上前,战刀缓缓一招,身后的万千汉军士卒,齐齐向前而动,跟随在关羽身后,向着东面方向的魏军铺天盖地的推进而上。

里许外,七万魏军将士眼中杀机已填满,精神亢奋如兽,血液已然沸腾。

“一上来就拼命么,关羽,你得有多心急呢……”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没有半分忌惮,倚天剑拔出,缓缓向着迎面而来的敌军一指,厉声道:“敲响战鼓,正面迎击敌寇!”

咚咚咚!

魏军阵内,震天的战鼓声如惊雷而起,将三军将士的热血点燃到爆。

一座座军阵轰然而动,一名名大魏名将们,率领着各部将士,大大小小数百座军阵,浩浩荡荡而上。

两军各七万兵马,沿着长江北岸的旷野,铺天盖地的向着对方相对推来,就如同两道浩荡的洪流,放慢了速度涌向对方。

不觉,两军相距已至一百七十余步。

关羽战刀向北一指,喝道:“关平听令,命你率两万步骑,先行攻击魏军北翼,只许进,不许退!”

号令传下,关平策马而出,直抵左翼。

他大刀一招,吼道:“大汉的将士们,复仇雪恨的时候到了,随我杀魏狗一个片甲不留!”

两万汉军步骑轰然裂阵,如决堤的潮水一般,追随着关平,向着魏军的北翼辗去。

敌军先动。

苏哲眼角掠起一丝讽刺,冷冷道:“关羽,你还真是心急,邓艾,北翼的敌人交给你收拾了。”

邓艾得令,一夹马腹,狂奔而去。

战鼓声陡然加剧,魏军北翼两万兵马轰然而动,追随着邓艾杀出,迎着敌军的兵流狂袭而上。

“为大魏而战,杀尽敌寇!”

狂奔中的邓艾,挥舞着手中银枪,激亢的放声大叫。

“杀尽敌寇!”

“杀尽敌寇!”

冲锋中的万千魏军将士,如野兽般咆哮呐喊,隆隆的吼叫声,震到地动山摇。

两支大军,如两股洪流,相对冲辗而来,转眼间轰然相撞。

肢飞骨碎,血雾腾空,惨叫声如厉鬼嚎哭,转眼间,北翼旷野就变成了修罗杀场。

汉军虽以逸待劳,魏军之精锐却更胜一筹,两下抵消之下,战力相当,一时间杀到天昏地暗,难分胜负。

年轻的邓艾,一路狂冲狂突,手中染血的银枪流光四溅,锋刃扫过之处,数不清的喉咙被洞穿,数不清的胸膛被穿透,只有长长的血路被留在身后。

同为年轻小将,关平也在狂杀,杀的还更疯狂。

他要把败给魏军所受到的羞辱,统统都宣泄在杀戮之中,枪锋过处,将魏军斩到肢骨分离,头开脑碎,极尽残酷的虐杀。

鲜血在天空中飞舞,将他的征袍染红,他身上不知染了多少鲜血和*,狰狞如杀神一般可怖。

两人一路狂杀,蓦然抬头,两双血丝密布的眼睛,同时搜寻到了对方。

虽然不知对方姓名,他们却知道,必是敌军大将,杀之定能立下大功一件。

“杀!”

二人喉头一滚,几乎同时发出震天咆哮,拍马舞枪,穿破层层血雾,撞向了对方。

两股血染的流光,将阻挡的敌人掀翻撕碎,踏着遍地尸骸,狂冲向了对方。

两人尚未交锋,真正的大战已经开始。

关羽战刀高高扬起,一指魏军,大喝一声:“全军压上,给本将一鼓作气,扫平魏狗——”

号令传下,天崩地裂的巨响声骤起,五万汉军轰然裂阵,如巨浪一般,铺天盖地先行压上。

“要拼命了,好,你想玩命,朕就陪你玩个够!”

苏哲鹰目一凝,杀机凛然,倚天剑向前狠狠划出,大喝一声:“大魏的将士们,给朕杀尽敌寇,斩关羽首级者,重重有赏!”

神一般的威威厉喝,如九天而下的惊雷,回荡在众将的耳中,将他们滚滚的热血,顷刻点燃。

“杀关羽——”

“杀关羽——”

五万魏军齐声狂吼,声震九天,如决堤的山川奔腾而下,卷向了迎面而来的敌军。

片刻后,两股怒潮轰然相撞。

瞬息间,无数道血柱腾空而起,将战场上空笼罩在血雾之中,将已升的太阳遮挡。

兵器撞击声,战马嘶鸣声,肢骨断折声,顷刻间填满了耳膜。

旷野上,一场规模庞大的杀戮,就此展开。

双方士卒都立功心切,都认为此战胜算极大,皆是拿出了玩命的斗志,拼了命的狂斩狂杀。

两军混战开始。

而在北翼,邓艾和关平的单打独斗,才刚刚开始。

关平复仇心切,急于斩将立功,挽回颜面,发疯似的狂攻,每一枪递出,都使出生平之力。

邓艾却不是吃素的。

他的武艺虽然还没达到五虎级别,却也是当世一流,足以与关平匹敌。

面对关平凛厉的招式,邓艾沉稳如山,一招招枪法从容使出,抵挡住了关平最初狂风暴雨似的攻击后,渐渐战成平分秋色。

转眼,又是五招走过。

两人错马奔过,身形微震,胸中气血翻滚激荡。

“小子,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拨马回身的关平,近乎羞恼的大喝。

身为美髯公之子,却连一个无名小子都打不过,他颜面何在,焉能不急迫恼火。

邓艾却冷哼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关平吧,告诉你,爷就是南阳邓艾,今天就要你狗命!”

话音未落,邓艾拍马提枪,如疾风一般再杀而上。

关平更被激刺到爆炸,大吼一声,拍马舞刀斩出,关家刀法轰斩而上。

两人再度交手。

邓艾枪锋依旧是从容不迫,如大江大河一般,巍然正大,攻守稳如泰山,将关平疯狗似的刀影一一化解。

一道道的冲击气流,四面八方的扩散开去,掀起漫空血尘,将他二人包裹其中。

两人皆是使出全力,玩命狂杀。

四周的两军厮杀,也达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数不清的两军将士已倒在血泊之中,整个原野已为血染。

第七百五十章 白热化的战斗

乱军中,关羽在肆意狂杀。

他如同一道赤艳的流火,在乱军中穿行,刀锋过处,魏军士卒还来不及看清他如何出招时,就被他绞成粉碎。

成片成片的魏军士卒,如蝼蚁一般被他无情辗碎,被他踩在脚下。

他的目光始终凝视前方,战马也沿着一条直线狂冲而上,撕碎所有挡在他前边之人。

他在盯着那面“魏”字皇旗。

那是苏哲所在。

他要凭借着不世武艺,于万军中取了苏哲的首级,结束这一切。

只要杀了苏哲,魏国必定土崩瓦解,他的皇帝大哥挥师东进,必能横扫中原,一统天下,成就中兴汉室之功。

而他,也将成为中兴汉室第一功臣,名垂青史,为后世传诵。

不世之功,就在这一战。

他一路冲出百余步,踏着血路撞出了战团,终于在几十步外,寻找到了观阵的苏哲。

刹那间,关羽胸中复仇的怒火熊熊燃起,半合的丹凤眼陡然大开,填满了狰狞的杀机。

“苏哲,今日就是你这篡汉奸贼的死期,给老子去死吧!”

关羽兴奋到失去了庄重仪态,放声咆哮如兽,挥舞着溅血的战刀,如杀神般冲向了苏哲。

正在掠阵的苏哲,鹰目中陡然间出现一道赤色的身影,如火焰般向他直撞而来,无人能挡。

“关羽!”苏哲剑眉一皱,认出了来者。

看样子,他是杀红了眼,想要在万军之中,取他的首级啊。

“关羽,你以为,朕的脑袋是那么好取的么,哼……”

苏哲一声讽刺的冷笑,目光向身边许褚一瞟,“仲康,知道你憋不住了,去吧,给朕收拾了关羽。”

“多谢陛下,我去也!”

早憋着一股杀气的许褚,等的就是苏哲这句话,二话不说,拍马提刀杀了上去。

“关羽匹夫,许褚在此,容不得你猖狂!”

许褚如猛虎般咆哮,手中拖着象鼻刀,如一尊黑色的魔神,浩浩荡荡的冲向了关羽。

“挡我杀苏贼者,死!”

关羽根本不把许褚放在眼中,震天怒啸中,战刀卷起漫空血尘,以开天之势轰斩而出。

刹那间,赤与黑两道流光轰然相撞。

砰!

刀与刀电光火石间相撞,发出一声天崩地陷般的猎猎狂鸣。

一股强悍到了极致的冲击波,瞬间膨胀爆炸开来,竟将脚下的地面都击沉三分。

一击交锋,两具巍然如铁塔般的身躯,皆是为之一震,胸中气血也随之鼓荡。

关羽狂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显然没想到,许褚的武艺竟然如此之强。

竟不在他之下!

一刹那间,关羽志在必得的希望,随着这一刀交手,破碎了大半。

有许褚这样的武者拦路,他怎么可能杀得了苏哲。

苏哲洞察了关羽的心思,冷笑道:“关羽,你以为你的武艺天下无敌么,你也太小看天下英雄了,你若是识时务,就速速顺应天命下马归降,不然,今天朕的虎痴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苏哲竟然在招降他!

还是以如此羞辱般的言语在招降,仿佛杀他如蝼蚁一般简单轻松。

“苏哲狗贼——”

关羽一声咬牙切齿的咆哮大叫,扬起手中战刀,再冲向苏哲。

“想伤我主,先过我许褚这一关!”许褚巍然之躯横在他前方,手中战刀再斩而出。

象鼻刀挤压空气,竟发出了嘣嘣的爆鸣声,挤压着排山倒海般的狂力,正面轰压而上。

关羽只得勒住战马,手中战刀自下而上斜斩而出,卷起浩浩荡荡的汹涌之力迎击。

哐!

又是一声天塌般的巨响,猎猎的金属激鸣之声,盖过了战场无数人的喊杀声。

二人刀与刀再度相撞,又是身形震动,又是气血翻滚激荡。

依旧不分胜负。

关羽怒不可遏,虎臂青筋爆涨,层层叠叠的刀影,铺天盖地的轰向许褚,每一招都是致命的雷霆杀招。

许褚却巍然无惧,如山岳般屹立,象鼻刀挟着狂风暴雨般的劲力,从容的轰斩而出,同样以万钧之势,迎击关羽发疯似的猛攻。

电光火石间,二人交手又是十余招,依旧难分胜负。

只见方圆四丈之内,统统都被流月般的刀影填满,汹涌如潮的劲气,四面八方的溅射而出,将一切不幸触及这范围的敌我士卒,统统都绞为尸块。

两员当世绝顶的武艺,各自施展出最强的武学,刀法快到眼花缭乱,寻常人连肉眼都看不清他二人刀势变化的地步。

“这关羽的武艺,果然非同凡响,只怕仲康也要稍稍逊色啊,可惜,只是稍稍而已……”

苏哲感叹声,目光已伸延向了眼前战场。

偌大的旷野上,两军近十余万将士,正在厮杀如兽,将江州城东变成了人间地狱。

交战近一个时辰,战场上两军死伤,加起来已有近五六千人之众,却依旧胶着不堪,难分胜负。

“陛下,公覆老将军差不多也该出现了……”身边的陆逊轻声提醒道。

苏哲目光缓缓移向南边,望向了滚滚的长江,眉宇间悄然掠起一丝诡秘的冷笑。

前方三十余步,许褚和关羽的血战,仍在继续。

两人不觉交手已过两百余招,皆是使出了自己最强的战力,却仍是平分秋色,难分胜负。

这也是他二人十余年来,所遇到过的最强的敌人,虽然都看对方不顺眼,内心中却不得不对眼前敌人心生敬意。

杀到这个份上,二人都杀红了眼,根本无视战场变化,连压箱底的实力都拿出,非分出个生死不可。

打到这地步,没有千招,岂能分出胜负。

汉魏两军的交锋,已到白热化的地步。

不光战场的原野被鲜血染红,大股大股的鲜血汇聚成了细细的溪流,缓缓淌入了南边的长江,竟把沿江一线的江面都赤染。

双方士卒的精神体力,都已达到了极限,这个时候,就看谁先绷不住了。

或者说,哪怕一根稻草的力量,也足以压垮其中任何一方。

关键时间,这一根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出现。

南面江面上,七十余艘战船,突然间从东面溯江疾驰而来,从战场前方经过,直抵汉军身后的江滩。

一面“黄”字大旗,耀眼飞舞。

黄盖率水军杀到!

第七百五十一章 狼狈的关家父子

江东老将黄盖,手执铁胎弓立于船首,望着边上那场空前惨烈的大战,不由松了口气,暗暗道:“还好我赶来的及时……”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杀机狂燃,大喝一声:“吹响号角,吓破敌人的胆!”

呜呜呜~~

七十余艘战船上,上百的号角同时吹响,肃杀的号角声从长江升起,笼罩了战场上空。

各艘船的魏军将士们,看着岸上的杀戮,无不热血沸腾,跃跃欲战,亢奋的杀声骤然而起。

那隆隆的杀声,终于惊动了战场上厮杀的敌我两军。

汉军愕然变色,斗志瞬间跌落谷底。

汉军士卒们天真的以为,他们的实力与魏军相当,此番关羽带着他们跟魏军决战,全凭谁更不要命,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他们同样天真的认为,在这江州地势狭窄的地方,根本没有施展计策的空间,魏军除了跟他们正面拼之外,别无选择。

他们却万没有料到,苏哲竟然利用了长江水道,以战船运输一支奇兵,就这么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抄往了他们的后方。

这么多的战船,至少可运六七千的魏军,这要是在他们的后方登陆,抄了他们的后屁,他们不前后受敌,土崩瓦解才怪。

转眼间,斗志如狂的汉军,便斗志受到重挫,濒临崩溃的边缘。

魏军将士见己方水军出现,才意识到这是他们天子的杀手锏,精神斗志大受鼓舞,一时战意爆涨。

双方兵力差不多,战斗力也差不多,仗打到这个份上,拼的就是谁的意志更坚定。

魏军斗志大涨,汉军则精神受挫,起消彼涨之下,胜负的天平迅速的向着魏军方向倾斜。

魏军的水上奇兵尚未等登,汉军便被魏军杀的斗志瓦解,开始出现溃退。

先是百人,接着是千人,转眼间便蔓延到万人!

成千上万的汉军士卒,不顾将官们的喝斥,如溃巢的蝼蚁一般,分崩离析,四散而逃。

崩溃的前一刻,关羽还在跟许褚玩命。

交手已过五百招,依旧是难分胜负。

关羽中又怒又急,思绪飞转,正琢磨着该当如何击败许褚。

就在这时,关羽蓦然间觉察到了四周情况有异,不得不分出一丝精神,斜眼向四周瞥去。

刹那间,他赤脸陡变。

他惊异的看到,原本正在死战的士卒,不知为何,突然间竟似中了邪一般,竟然在望风而溃。

紧接着,他的目光就看到了长江上,那正飞驰而过的魏军战船。

“水军?那苏贼竟然埋伏下了水军?”

关羽陡然间恍然惊悟,方才惊怒的意识到,自己再次中了苏哲的诡诈奸计。

他以为,他能凭借一场正面厮杀,正面击败苏哲,赢得一场堂堂正正的胜利。

他却万没有料到,苏哲之所以敢跟他硬碰硬,竟是暗中留有后招。

以主力正面决战,以偏师走水路绕过战场,抄袭他的后路,这就是苏哲的后招。

致胜之招!

一瞬间,关羽赤脸骇变,惊怒到了极点,一种被苏哲再次戏耍的羞辱感,无法克制的填满了他的胸腔。

他悲愤羞怒到想要吐血!

“该死,我竟然再次被那苏贼戏耍,再次~~”关羽恨到咬牙切齿,既是羞愤,又是懊悔无比。

许褚却狂笑道:“关羽,凭你也配跟我家天子斗,真是不自量力!”

他肆意的讽刺,象鼻刀威势大盛,凛烈的刀势,铺天盖地将关羽包裹。

关羽精神意志受挫,刀式受到影响,战力急剧削弱,此消彼涨这下,几招内便被许褚所压制。

一时间,不光是汉军处于败势,就连关羽也被逼到手忙脚乱,陷入了不利局面。

关羽被许褚讽刺,愤怒到肺都要炸掉,几乎就想要跟许褚拼个你死我活。

下一瞬间,残存的那一丝理智,却占据了上风。

他很清楚,今日败局已定。

此刻撤兵回江州城,虽然颜面受损,兵马受损,却还能保住主力大军。

但若给魏军水军从身后登陆,形成前后夹击,他和他的七万大军,就有可能全军覆没在这里。

到那个时候,就算他还能侥幸逃过一劫,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关羽。

“不行,这七万大军绝不能覆没在这里,绝不能……”

关羽念头一转,陡然间一声怒吼,强攻几招逼退了许褚,拨马转身,便随着崩溃的士卒向江州方向逃去。

关羽败逃!

许褚岂容他逃走,大骂道:“关羽,有胆休走,咱们还没决出胜负!”

他一面狂吼,一面拍马提刀,穷追而上。

关羽心中怒到要吐血,却只能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咽血,只能含恨拍马狂逃,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苏哲见到关羽逃了,便大笑着讥讽道:“关云长,回去告诉你那伪君子大哥刘备,叫他洗干净了脖子等着,朕早晚有一天,会叫他身首异处!”

耳听苏哲这等羞辱,关羽肺都快要气炸掉了,却不敢回骂,只暗暗发誓:“苏贼,今日的羞辱,我关羽记下了,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发誓归发誓,关羽跳命的步伐却一步也不敢慢,一边狂抽战马,一边大吼着喝令鸣金收兵。

关羽都逃了,汉军还有什么理由再战,残存的最后一线斗志就瓦解一空,更是望风而溃。

七万汉军,丢盔弃甲,如受惊的羊群一般全线溃退,向江州城夺命而逃。

溃逃从南翼蔓延到中路,再从中路蔓延到北翼。

而此时,邓艾和关平的交锋,已有四百余招,仍旧不分胜负。

关平本是抱着斩将杀敌,挽回颜面的心思在战,想要斩杀邓艾,向他的父亲关羽证明自己,向世人证明他关平不是虎父犬子。

谁曾料到,邓艾武艺不逊于他,两人是杀的难解难分,他挽回颜面的机会,也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就在关平焦虑之时,突然发现士卒们象是被瘟疫传染一般,急先恐后的开始撤逃。

紧接着,他更是震惊的听到鸣金之声响起,看到关羽的帅旗也加入到了逃跑的行列之中。

“好端端的,父帅为何突然间撤退?”

关平心头大震,百思不得其解。

他身处在战场北翼,远离长江,无法看到江上出现的魏军战船,自然也就理解不了,原本胶着不下的战势,为何突然间急转直下。

唯一一点他清楚的是,自己的父亲精通兵法,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撤兵,导致己军崩溃,被魏军趁机掩杀追击。

既然关羽撤退,就必定是遭受了致命打击,逼的关羽不得不退。

“该死,明明有机会取胜,那苏贼究竟又使了什么诡诈手段,竟逼的父帅临阵撤兵!?”

关平是又恼又困惑,精神遭受打击,手中的刀法也渐渐散乱起来,一时战力大跌。

邓艾却精神大振,狂笑道:“关平,我家天子已派水军登陆,抄了你们的后路,你和你父关羽,今天就是死路一条!”

到了这个地步,邓艾自然没必要再藏着腋着,挑明了苏哲的计策他又能怎样。

关平心头一震,蓦然间省悟过来,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可恨,没想到苏贼竟然会利用长江水道,该死啊,我们为什么没想到呢,为什么——”

关平还在惊惶懊悔时,左右的汉军士卒,已如受惊的羔羊一般,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无奈之下,关平也只得一咬牙,连攻几刀逼退邓艾,拨马转身灰溜溜的向江州城方向逃去。

“姓关的小崽子,有胆莫逃,咱们分出个生死!”

邓艾则是豪情大作,肆意讽刺时,拍马提枪,穷追而上。

汉军全面瓦解,望风而逃,魏军如狼如虎,穷追不舍。

一条血腥的地毯,一种向西铺陈而去,直抵江州城下。

第七百五十二章 远道而来的美人

长江上。

黄盖立在船边,远远望着岸上敌军的溃败之势,不由感叹道:“陛下当真是神机妙算,只略施手段,就吓到关羽狼狈而逃,这等计策,任谁能想的出来啊。”

黄盖目光手搭向了身边,那披着衣甲的草人。

不光是身边,船上密密麻麻站立的士卒,有七成以上,都是草人假扮。

放眼望去,七十余艘战船,每艘船都是如此,从岸边上远远望去,俨然船上装载了千军万马。

这就是苏哲的疑兵之计。

苏哲麾下的兵马跟关羽相当,如果当真抽调出万余兵马,等着走水路抄袭关羽侧后的话,他正面战场的兵力,就要少了一万。

两军交锋,战斗力又相差不多,少了一万多兵马,他怎么可能跟关羽陷入僵持不下的局面。

一旦正面战场被打垮,就算他真有奇招,也将失去用武之地。

况且,关羽探明了他只有七万兵马,若是交战之际,发现他少了近万余兵马,必定会起疑心,也不会放心大胆的跟他开战,自然也不会给他用计的机会。

所以,苏哲才想出了这么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在各船上扎满草人,伪装成万余兵马从江上抄汉军的后路,既能虚张声势吓到关羽和他的汉军,又不用真抽调一万兵马。

这条计策,就算关羽能想明白,他那些士卒也不会识破,必定被吓到胆裂,望风而逃。

如今看来,苏哲这条计策,不但吓到了汉军,连关羽也蒙骗过去,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计策已成,苏哲也不用黄盖的兵马登岸,只管率领着七万得胜的大军,一路辗杀追击。

黄昏时分,战斗结束。

残阳下,江州城以东的旷野上,零零散散的躺满了敌军的尸体,至少也有一万之众。

除此之外,还有近六千汉军,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伏地向魏军投降。

这是一场名符其实的大胜。

逃入城中的关羽,损兵折将,损失惨重,自然是没有勇气再敢跟苏哲硬碰硬。

现在的关羽,只能一面下令死守江州,一面派人飞马去向刘备求援,巴巴的等着刘备率主力援兵抵达。

……

江州城外,魏军大营。

一场庆功酒宴,正在大帐中进行。

这一战,苏哲虽然没能一举歼灭关羽,夺取江州,却重创关羽,斩杀俘虏敌军达一万五千之众。

至此,关羽的九万益州军团,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损失了半数以上,用惨烈来形容已不为过。

刘备跟苏哲相比,最大的劣势就是人口少,兵源不足,这一下子损失了四万多生力军,对刘备来说,足以称得上是伤筋动骨。

这样一场胜利,当然值得庆贺。

酒宴上,苏哲与众将开怀畅饮,好不畅快。

不知不觉,酒喝到了七八分醉,众将也都尽兴告退。

众将退下,苏哲酒瘾还没够,便自斟一杯,想要再品。

“这么浓的酒气,看来陛下心情很好啊。”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女子的声音。

苏哲抬头一看,却见一名身着黑衣的少女,正站在门口,浅浅笑望着他。

是张春华。

“你怎么来了?”苏哲眼眸一亮,放下酒杯,招手叫她近前。

张春华盈盈上前,先是福身一礼,方才跪坐在他旁边,笑道:“春华是春了童妃娘娘之命,前来益州为陛下分忧。”

庞童之命?

苏哲眼眸茫然,酒喝多了反应有点慢,愣怔了好一会,才蓦的明白过来。

原来,庞童是派她来给自己当参谋的啊……

当日苏哲登基称帝之后,庞童作为明媒正娶的妃子之一,自然名正言顺的被他策封为了童妃。

原本此次征益州,苏哲是打算把庞童也带在身边,作为随军的谋士,为自己出谋划策。

不过,临出发之前,他才得知,庞童竟然有喜,怀上了龙种。

这样一来,就算庞童有天大的智谋,苏哲也不可能再带着她上前线,便叫她安心的在洛阳养胎。

至于张春华,或许是因为跟庞童智谋相当,彼此惺惺相惜的缘故,二人关系不错,平素都以姐妹相称,没事就纵论天下。

所以,这一次庞童没办法陪伴左右,为苏哲献计献策,心中放心不下,便把她这个春华妹妹,千里迢迢的给打发来了益州。

“童儿也真是有心了啊,她身体可好?”苏哲问道。

“陛下放心吧,童妃娘娘脉相平稳,一切安好,只等陛下凯旋之时,说不定就能看到小皇子,或者是小公主了。”张春华笑道。

苏哲这才放心,嘴里说着“那就好,那就好”,一杯酒顺势饮下。

张春华纤手抬起,为苏哲斟酒,边问道:“春华来时听说陛下刚刚大破关羽,看来陛下是打算抢在刘备抵达之前,拿下江州呢。”

苏哲呷一口酒,叹道:“朕是有这个想法,不过关羽手中好歹还有四万多兵马,现在吃了亏必定龟缩在城中不敢再战,朕想要强行速破江州,没那么容易啊。”

“说的也是。”张春华点点头,却又道:“不过春华还听说,陛下还俘虏了一名在益州极有名望的老将,叫严颜是吧。”

苏哲点头道:“不错,这个老家伙是个硬骨头,朕若不是爱惜他的将才,早就宰了他了。”

张春华沉吟不语,星眸闪烁不定,若有所思。

半晌后,她唇角扬起一抹诡笑,“陛下若想速破江州,何不从这个严颜身上下手。”

“严颜?有意思,说来听听。”苏哲拂手笑道。

当下,张春华便不紧不慢,将自己的计策诿诿道了出来。

苏哲听着听着,不由笑了,拍案道:“好,这确实是条妙计。”

“真的么,春华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陛下也觉的可行。”张春华还佯作惊喜的表情。

苏哲却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张春华俏脸茫然,只得盈盈起身,提起裙角走向了苏哲。

苏哲向她伸出了手来,张春华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纤纤玉手,放在了苏哲的手掌。

突然间,苏哲猛一用力,她嘤咛一声,身儿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去,顺势跌坐在了苏哲的怀中。

第七百五十三章 朕会给你名份

“陛下~~”张春华含羞带笑,脸畔已泛起晕色。

“你这个女人,鬼点子还真多,明知道朕在夸你,还故意装天真。”苏哲手指点着她粉鼻。

张春华小嘴一扁,一脸无辜状,“陛下这话可就伤人了,春华哪里是装天真了,陛下别看春华有时候会有些主意,其实也是个笨女人呢。”

她一脸楚楚可人,俨然纯真无邪,不知世事险恶,哪里有半点城府机谋的样子。

“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啊,不过,朕喜欢!”

苏哲端起了她尖尖下巴,便俯下脸去,要一享那香唇。

“陛下~~”

张春华幽幽一声娇哼,素手轻轻一推,身子顺势从苏哲怀中挣扎了出来,转过几个圈,香躯已在数步之外。

“怎么,你在拒绝朕吗?”苏哲仰头瞟向她。

张春华却淡淡笑道:“陛下乃天子,春华怎敢,只是春华现下无名无份的,哪里配得上陛下的龙恩,春华只恐玷污到陛下啊。”

这个女人,倒是伶牙利齿,机灵的很呢,这是委婉的跟他要身份呢。

“要身份还不简单,朕回京之后就纳你为妃。”苏哲豪然笑道。

“那就等回京之后,春华再名正言顺的侍奉陛下吧。陛下今日看来也喝多了,还是早些休息,莫要累着龙体,春华告退。”

说罢,张春华盈盈一礼,转身便告退而去。

苏哲卧斜着,看着张春华那丰腴却不失窈窕的身儿婀娜而去,喃喃笑道:“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也好,朕就先不要你,慢慢品味岂不是更有意思……”

半晌后,他思绪才回到现实,喝道:“许仲康何在。”

“臣在。”许褚匆忙入帐。

“附耳过来,朕要交待你一件事。”苏哲将他招至近前低声吩咐了一番。

“臣知道怎么做了。”许褚领命,也告退而去。

……

次日,天色刚刚放亮。

苏哲才刚刚从昨晚的酒中醒来,在大小乔姐妹的侍奉下,刚刚穿好衣服,朱桓便匆匆忙忙的赶了来。

“启禀陛下,出事了。”朱桓一进门,便是一脸的凝重。

“天又没塌下来,能出什么事。”苏哲不以为然道。

朱桓拱手道:“臣奉命看守严颜和王平二人,昨夜值守的士卒没把囚车锁好,结果那严颜打昏了看守,偷换了衣甲,趁夜逃出去了。”

苏哲却没有半点惊讶,反而冷笑道:“看来许仲康事还办的不错,那严颜这么快就逃了。”

朱桓一愣,茫然看着苏哲,听不出他话外玄机。

一旁许褚便道:“朱休穆,陛下话还说的不够清楚么,那严颜其实是陛下故意放走的。”

“故意放走?”朱桓吃了一惊,“那严颜可是益州名将,陛下故意放他走,岂不是白白给关羽添了一员大将,给我们自找麻烦啊。”

许褚这下就无话可说,同样不解的目光看向了苏哲,因为他也不知道苏哲这么做的用意。

就在这时,陆逊听闻严颜逃走,也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大帐中,朱桓便告诉他,这严颜乃是苏哲放走。

陆逊一听,自然也是惊奇不已。

“伯言,你可知道朕为什么放走那严颜吗?”苏哲笑问道。

陆逊神色一怔,沉吟下来。

片刻后,他眼眸一亮:“严颜乃是刘备所任命的白帝关守将,有分关羽在益州兵权的意思,关羽跟这个严颜理应不和。”

“如今严颜以俘虏的身份回到江州,关羽对他必定心存怀疑,而严颜在益州籍中的武将中,又很有威望,这么一来,放严颜回去,非但不会成为关羽的帮手,反倒会引起汉军内部猜忌。”

“这样一来,汉军内部发生了分裂,战力必定大大削弱,陛下就可以趁机拿下江州,不知臣猜的对也不对。”

苏哲也不说话,只哈哈大笑。

这一声笑,自然意味着他默认了陆逊的猜测。

朱桓方才恍然省悟,不由叹服道:“陛下不动声色便是一计,当真是神鬼莫测呀。”

苏哲笑容收起,嘴角扬起一抹讽意,摆手道:“传令下去,叫将士们把兵器磨利了,时机一到,就随朕一鼓作气拿下江州城!”

……

江州城内。

关羽大败的消息,将这座成都平原的门户,笼罩在了恐慌的阴影之下,一城军民都惶惶不可终日。

如果说严颜,王平,关平的一系列败仗,还让江州人自我安慰,说他们是实力不济,不是大魏之皇的对手,兵败也在情理之中。

那么现在,堂堂大汉朝大将军关羽,率领着与魏军数量相当的军队,却依旧惨败在了大魏之皇之手中,则是无情的击碎了江州人的自欺欺人。

所有人都不再抱有侥幸,只能战战兢兢的盼着他们的皇帝前来江州拯救他们。

关羽所能做的,除了严守城池,安慰人心之外,就只有品味被苏哲再次羞辱的痛苦。

是日傍晚,巡视完诸营之后,关羽再次召集众将,商议如何向城外的魏军洗雪耻辱。

他是实在忍受不了败给苏哲的羞辱,又萌生了出战的冲动。

大堂中,众将一听关羽有出战的意思,无不是大吃一惊,所有人都面露慌意。

没有人站出来支持他,无论是他的儿子,还是马屁精杨秋,都不敢吱声。

他们都被苏哲打败,宁可放弃讨好附合关羽的机会,也不敢支持响应。

“你们哑巴了吗,为什么不说话!”关羽不悦的喝道。

这时,黄权忍不住劝道:“大将军啊,冷静一些吧,前番若非大将军不听我的劝告,执意要出城跟苏贼一战,我们又何止至于损兵折将,现在大将军还想出战,恕我说一句冒犯的话,大将军实在是太意气用事了。”

关羽赤脸立变,恼火的目光瞪向黄权,显然是没有料到,黄权竟然敢当众“批斗”他。

如果放在平时,关羽必定会勃然大怒,把黄权好一番斥骂,骂到他怀疑人生。

但这一次,面对黄权的公然“指责”,关羽却不得不压下怒火,选择忍气吞声。

没办法,谁叫他确实不听黄权劝告,非要出战,招至惨败呢。

第七百五十四章 不给关二爷面子

关羽大将军的威望,已在这一战中大大折损,就连长子关平适才都不敢站出来响应他,他又有什么资本来斥责黄权的冒犯。

强咽过一口唾沫,关羽沉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黄公衡,你要学会往前看,而不是执着于已经发生过的事,那样做毫无意义。”

“怎么能说毫无意义呢,我们败的那么惨,死了那么多将士们,至少也得买一个教训吧,否则如何对得起那些白白牺牲的将士们。”黄权针锋相对,丝毫不给关羽面前。

关羽眉头一皱:“黄权,你——”

“大将军莫要见怪。”黄权一拱手,打断了关羽的发作,“下官也是就事论事,直言进谏,希望大将军不要再意气用事,安心坚守城池,等待陛下率大军前来吧。”

黄权搬出了刘备来压关羽,决定不再放纵关羽的自以为是。

关羽脸色阴沉,满腹的不爽,却又拿黄权没办法,只能隐忍不发。

一场军议,就此不欢而散,众将尽数告退。

黄权前脚一走,关羽后脚巴掌就拍在了案几上,愤愤不平的骂道:“好你个黄权,你当真能耐了,竟然敢当众顶撞本将,让本将难堪,实在是可气!”

一旁的关平道:“其实,这个黄权说的,倒也不是道理……”

话音未落,关羽目光就瞪了过去。

关平心头一震,话锋一转,忙道:“不过他心虽是好的,但出言却实在是不逊,父帅可是当朝大将军,他岂能以下犯上。”

关羽脸色这才好转,冷哼道:“这帮所谓名士,一个个自命清高,没什么本事却总喜欢叽叽喳喳,若不是他们处处掣肘,本将岂会落到今日地步。”

到了这个时候,关羽仍旧没有足够的反醒,不认为是自己统帅有误。

关平只得附合道:“父帅言之有理,儿也看那些名士不顺眼,待陛下到了江州后,儿定参那黄权一本,替父帅出气。”

关羽的气这才消了几分,脸色稍稍缓和。

军府外,黄权便策马赶往了江州南门。

根据关羽的轮值安排,今日是他负责南门值守,防范魏军偷袭。

黄权刚刚登上城头,就看到一骑飞奔而来,直抵江州南门。

“是严老将军,是严老将军回来啦!”

黄权自己还没看清时,城头上的士卒们,便激动的大叫起来。

这江州城收拢了不少白帝关的败兵,其中有一千多人马,原本都隶属于严颜,只因严颜被俘,才被关羽收编。

眼下严颜突然出现,他们岂能认不出来。

黄权也精神一振,借着火光向那来人一看,果然认出就是老将严颜。

“快,快打开城门,放严老将军入城。”黄权马上大叫道。

城门打开,吊桥放下,严颜策马直入江州。

黄权则赶忙下城,亲自迎了上去,一见严颜便喜道:“老将军不是被苏贼所俘了,怎么会出现在江州?”

“公衡啊,此事说来话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严颜握着黄权的手,感慨不已,苍老的脸上又难抑惭愧。

黄权会意,赶紧下令重新关闭城门,接着便带着严颜,一路回往了自己住所。

严颜坐下,压惊酒也喝过了,黄权好奇道:“老将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严颜虽然羞愧,却也不隐瞒实情,便将自己如何在白帝兵败,为苏哲活捉的惨痛道了出来。

接着他又宣称,苏哲想招降于他,他却宁死不降,被苏哲关押至今。

而就在几个时辰前,魏军疏于看管,被他放倒几名士卒,换了他们的衣甲,偷了战马逃出魏营,才能活着逃回江州再见他。

“原来如此啊,看来是天佑我大汉,让严老将军能活着回来,为江州添了一份助力。”黄权唏嘘感慨道。

严颜接着却道:“我主动出击,那是因为中了阚泽的奸,大将军父子却为何不吸取我的教训,非要主动出战,两败于那苏贼?”

黄权脸上浮现一抹无可奈何,苦笑道:“关家父子的德性,你还不知道么,一个个都自负狂妄,以为可以跟那魏主一战,非不听我劝告一战出战,结果是屡战屡败,到最后还不吃教训,死不认错。”

严颜听出黄权话中有话,便继续深问。

黄权便将今日军议上,关羽不知死活,还想要再战,结果被他当场顶撞回去的经过道了出来。

严颜听罢,不由叹道:“公衡啊,你也是太耿直了,那关云长对咱们蜀籍将领,本就心存戒备,你这么当众顶撞他,给他难堪,以他跟天子的关系,他日在天子那里参你一本,你可吃不消啊。”

黄权脸色微微动容,打了一个寒战。

旋即,黄权却毅然道:“我这么做,乃是为了国家大事,非是个人私怨,若是关羽因为被我折了颜面,就以私废公参我,我也实在没办法,不过我相信,天子还是圣明的,能体会到我的赤诚之心。”

“希望如此吧……”严颜捋着白须摇头叹息。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突然间传来了吵闹声,似乎有什么人闯了进来。

李严正想派人去问时,亲兵匆匆而入,慌张道:“大人,那位关少将军带人冲进来了,非要见大人,小的们拦也拦不住。”

关平?

黄权脸色微变,看向严颜,“他来做什么?”

严颜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道:“我早说过,那关大将军对咱们蜀籍将领心存戒备,现在我又从魏营中逃了出来,他岂能不起疑,这位少将军多半是冲着我来的。”

严颜话音未落,房门便被从外推了开来,关平带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的就冲了进来。

黄权立时脸色一沉,不悦道:“少将军,你这大晚上的,突然没来由的带兵闯我的住所,你什么意思?”

关平没有理会他,目光却看向了严颜,那充满猜疑的目光,就象是在看着一个奸细一般。

面对关平锐利如锋的目光,严颜却没有一丝尴尬,只淡淡道:“少将军,别来无恙啊。”

关平眉头深皱,上下打量着严颜,质问道:“严老将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被那苏哲俘虏了才对,怎么会跑到江州城来?”

果然,他是冲着严颜而来。

第七百五十五章 让你们内斗

严颜则淡淡道:“老朽确实是被苏贼所俘,但我趁着敌军看守松懈,所以才能杀了看守,逃出魏营,逃回了江州城。”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那苏贼竟然如此松懈,就这么轻易让严老将军逃了出来?”关平的语气中,暗含着几分猜疑不信。

严颜听出了他话外玄音,便反问道:“少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关平一摆手,“我只是觉的,我们前脚才败给苏贼,老将军后脚就逃回江州,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吧,所以就多问了几句,老将军千万别多心。”

他话中带刺,明明充满了猜疑,却偏还叫严颜不要多少,那怎么可能。

严颜便道:“少将军,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明说。”

关平却道:“我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老将军既然逃了回来,为何不直接去见我父帅,却先来见黄大人,两人还关起门来聊了这么久,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他这番话,明显已在怀疑严颜不是逃回来,而是暗中已降了苏哲,带着任务来江州,而且还在拉拢黄权密谋什么。

严颜被这样怀疑忠诚,脸色立时一沉,就要发作。

黄权却忙道:“少将军别多心,只是因为恰逢我值守南门,正好碰上了老将军回来,我一时欣喜,就拉着老将军先回我住所喝了几杯,我应该先让老将军去见大将军的,这是我的疏忽了。”

“仅仅只是疏忽么?”

关平围着他两人转了几转,眼睛溜溜的转来转去,最后落在了严颜身上。

“严老将军,我还是不太相信啊,魏军七万大军,虎狼之地,那苏贼又极为狡诈,他怎么可能让你这么轻易的就杀了看守,逃了出来呢?”

严颜越听越火,便沉声反问道:“少将军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你怀疑我已投降了苏贼,是被那苏贼故意放回来,好充当他的内应不成?”

黄权脸色立时微变,目光急瞪向了严颜,显然不赞同他这么直白的把猜疑戳破。

关平也神色一震,没料到严颜竟会把窗户纸戳破,不留半点余地。

他索性命也不再拐弯抹角,便道:“既然老将军你自己说出开了,那我也没必要弯弯绕,我就问老将军一句,如果你我之间互换位置,难道你就不会怀疑吗?”

严颜被他一句反问,堵的一时无言反驳。

黄权忙笑道:“少将军警惕心强,有这样的担心也是正常,不过严老将军现在已成功逃出魏营,不管他是以什么方式逃出来的,总之他已不必受苏贼的威胁,那么,他还有必要再为苏贼做事吗?”

关平身形微微一震,黄权这番话,反过来倒把他也给问住。

然后,他咽了一口唾沫,冷冷道:“不管怎样,这件事颇为可疑,怎么定度也由不得我,严老将军,走吧,随我去见我父帅去吧。”

他手一挥,向左右士卒使了个眼色。

几名士卒呼啦上前,就想对严颜动手,把他架走。

“我看谁敢动手!”严颜一声厉喝,愤然拔剑。

他是真的怒了。

被怀疑是苏哲派来的奸细也就罢了,还要被关平的人动手押走,这把年纪了,他何曾受到过如此屈辱,就算是在魏营也没有过。

愤怒之下,严颜失了理智,竟然拔剑相向。

四周的汉卒们吓了一跳,纷纷拔剑,房中的气氛立时紧张起来。

关平手已按在剑柄上,怒瞪着严颜,厉声道:“严颜,你这是想干什么,造反吗?”

严颜不说话,只是气呼呼的执剑而立。

黄权却忙道:“大家都莫要冲动,都是自己人,岂能刀剑相向。”

接着,他又凑近严颜,连连使眼色,劝道:“严老将军千万冷静,不就是去见大将军么,相信以大将军的英明,必定会还老将军一个清白。”

严颜也是一时气愤,给黄权这么一劝之后,不由也冷静了下来。

他便把剑往地上一扔,冷哼道:“老夫本来就要去见大将军,用不着你们扶,我自己会走!”

说罢,严颜便昂首大步走出房去,左右那些士卒们,忌惮于严颜的威势,无人敢动手。

关平面子又挫,心下颇是不满,却也不好太过相逼,只得下令士卒收了剑,从后边“押解”着严颜前往军府见关羽。

人去楼空,房中只余下黄权一人。

他看着众人远去的身影,喃喃叹道:“关云长,希望你不要因为你对我们蜀籍将领的戒心,影响了你的判断吧。”

……

江州城外,魏营。

皇帐内,众将正在慷慨叫战。

根据最新的情报,刘备大军已进抵成都,很快就会赶到江州城,跟关羽会合。

介时,刘备在江州一线的兵力,就将达到近十三万左右。

这个数字,尽管比魏军后续兵马会合后的数量要少,但他们据城坚守,主场作战,未必落下风。

所以众将们都向苏哲纷纷请战,想借着前日大破关羽的胜利余威,一鼓作气强攻下江州。

“知道你们心急,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来,都喝杯酒压压火。”苏哲却淡若闲云,小酌一杯,示意给众将也满上。

众将却面面相视,无不狐疑。

太史慈忍不住问道:“陛下,现在我们斗志正旺,敌军士气低落,这还不是进攻的好时机么,若等到敌军喘过气来,恢复了精神,又或者刘备大军到达,我们哪还有机会再强行破城。”

眼见众将心急不已,苏哲便也不吊他们胃口,索性将自己的计策和盘托出。

众人眼睛亮了,除了朱桓,陆逊等少数几人之外,他们这才知道,苏哲是故意放走的严颜。

“陛下这条计甚妙,那严颜在汉军中颇有威信,而关羽偏偏对蜀籍将领心存戒心,如今严颜轻松的逃回江州,必定会引起关羽疑心,以关羽的脾气,断然不会轻易放过严颜,只要他敢对严颜下手,势必会引起汉军士卒中产生不满,到时候……”

邓艾分析到最后,只是嘿嘿一笑,言下之意却已再清楚不过。

他已看出,苏哲就是要利用严颜,来让汉军内部分裂,然后才好趁势攻城。

众将也不是愚蠢之辈,听过邓艾这番解释后,无不恍然省悟。

就在这时,许褚兴冲冲入内,拱手道:“陛下,好消息啊,咱们在江州城中的细作发回密报,那关羽果然怀疑严颜,竟然把严颜给押入了牢中!”

第七百五十六章 江州攻防战

众人眼前一亮,无不为这个消息振奋起来。

苏哲也笑了,讽刺道:“关羽还真做的出来,没想到竟然把人家关牢里去了,比朕想象的还要狠呐。”

陆逊笑道:“严颜乃蜀中老将,资历极高,就连刘备也敬重三分,如今却被关羽当作是寻常犯人关在牢中,必会激起严颜旧部的不满,相信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苏哲欣然饮下一杯酒,冷笑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看江州城的汉军能玩出什么花来。”

当下苏哲便叫按兵不动,坐等江州之敌内乱。

果然。

不几日功夫,细作传来新的消息,声称严颜被关羽关入大牢之后,引起了黄权等不少蜀籍将领的不满,这些人纷纷进言,为严颜叫屈。

黄权甚至还以性命为严颜提保,声称以严颜的忠义,绝不可能背叛汉国。

关羽当然不会听。

他不但拒绝了黄权等人的进言,还放出话来,谁敢再替严颜求情,必以军法处置。

关羽的种种强硬作法,自然是令一众蜀籍将领大为不满,却又忌惮于关羽的威压,个个敢怒不敢言。

将军们不敢吭声,那些白帝关的汉军士卒们,却看不下去,集体跪在了关羽的军府外,为他们的严老将军请愿。

结果却是,士卒们的恳求,非但没有得到关羽的同情,反而是触怒了关羽,当即下令关平率军镇压。

于是,数十名带头的白帝兵被杖责,其余人都被棍棒赶回了军营,还被关羽罚了军饷。

经过一番强硬的镇压后,数千名白帝兵总算是消停下来,再不敢公开闹事,也不敢再为严颜鸣冤,江州城表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平静的也仅仅只是表面而已。

根据细作回报,那些被镇压下去的白帝兵们,个个对关羽是心怀恨意,就象是*桶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皇帐中,苏哲听着许褚念读着细作一道道的密报,嘴角渐渐扬起丝丝杀机。

“陛下这一招果然是妙啊,放走一个严颜,却令江州敌军人心离散,还怎么团结起来跟我们斗。”太史慈唏嘘感慨,敬佩的目光看向苏哲。

张绣也欣然道:“陛下,既然汉军内斗已起,那咱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立刻攻破,灭了关羽那厮吧!”

张绣一带头,其余众将一跃而起,无不热血沸腾,慨然求战。

咣铛!

苏哲酒杯扣在案几上,腾的站起,一身杀机如火狂燃,摆手喝道:“敌人都狗咬狗了,时机正好,今晚叫将士们饱餐一顿,明早给朕把江州夷为平地!”

“夷平江州!”

“灭了关羽那厮!”

“明天一定杀他个天翻地覆!”

皇帐内,众将群情亢奋,激愤的叫骂声,填满了大帐。

号令很快传达下去,各营的魏军将士沉寂的斗志,再次被点爆,无不是热血激荡,急切的要杀敌立功。

入夜之后,魏营中肉香四起,苏哲杀鸡宰羊,好肉好酒让将士们吃个饱,叫他们养足了精神体力。

翌日,东方发白,黎明未至之时,各道营门便悉数大开,七八万的魏军将士们,衣甲鲜亮,刀戟紧握,如道道寒流一般,向着敌城汇聚而去。

朝霞东升时,八万魏军列阵已毕,对江州东门一线,排开了乌压压的攻击阵形。

魏军军阵如浪而开,万千将士敬畏的目光注视下,苏哲缓缓的策马来到阵前。

远望一眼晨光沐浴下的那座城池,苏哲没有一丝拖泥带水,马鞭一扬:“慷慨激昂的话朕就不说了,先入江州城者,重赏!开始吧。”

嗵嗵嗵~~

隆隆的战鼓声震天而起,打破了这清晨的静谧沉寂。

阵前处,黄盖大刀挥下,大喝一声:“投石机,发射!”

呜呜呜——

四百余架投石机,同一时机发动,数不清的石弹腾空而起,向着敌城呼啸而去。

下一瞬间,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应声而起,仿佛天在塌陷,地在摇动。

乱石轰城,转眼间溅起漫空石屑,压迫到城头的敌卒,只能蹲在城垛下瑟瑟发抖。

江州城乃山石所彻,光靠投石机自然不可能轰破,石弹的远程压制,不过是为了步军攻城争取时间。

第三轮石弹发射完毕,前敌统帅陆逊马鞭一扬,厉喝一声:“攻城队,开始进攻!”

战鼓声陡然变急,赤色战旗摇动如风,向万千魏军下达了进攻的指令。

太史慈,朱桓,凌统,邓艾等一众大将,一声令下,率领着各营将领,开始向江州城逼近而上。

城头的汉军被投石机压制到抬不起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军步军从容逼近。

很快,魏军便推进至护城壕前,数十座壕桥从容架起,数以万计的将士们,扛着云梯涌至了城墙下。

阵阵的号子声响起,数百张云梯被高高树起,轰砸在了城垛上。

上万上万的魏军将士,在将官们的激励下,争先恐后的向着城头狂涌而去,转眼间,便将整面城墙铺满。

投石机无法发射,城头的汉军终于能露头,在关羽的喝斥下,纷纷爬了起来,开始发起射击。

一支支利箭射下,一块块飞石砸下,不断有魏军将士从云梯上坠落,惨叫声此起彼伏,片刻间,城墙便被血染。

攻防战就此开始。

魏军进攻凶猛,关羽也不是吃素的,喝斥着他的五万士卒,拼死的抵挡,一时间,双方陷入了僵持不下的境地。

从清晨到正午,攻城战持续了三个多时辰,魏军付出了数千具尸体,却依旧未能攻上江州城。

苏哲立马中军,远远望着激烈的攻防战,虽然久攻不下,他眼中却看不到半点焦虑。

江州城头,关羽横刀傲立,远远望着那面“魏”字皇旗,赤脸上燃烧着轻蔑傲慢。

魏军攻城已半日,死伤无数,却没有一人能登上城头,这场攻城战,眼看就要以他胜利收场,他当然有傲慢的资本。

他一手扶刀,一手轻捋美髯,冷哼道:“苏贼,你以为你胜了一场,就妄想强攻下江州城么,你也太小瞧我关羽了,今日就让你尝一尝折戟城下的滋味!”

第七百五十七章 你不仁,我不义

江州,大牢。

严颜枯坐在阴暗的角落里,苍目紧闭,竖耳静听。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正从铁窗外隐隐传入,严颜的心也在随着杀声起伏跌宕。

他知道,魏军正在发动一场规模空前的攻城战,汉军正在进行着殊死的抵抗。

胜负如何,还尚未可知。

“关云长啊关云长,若非你把老夫关押在这里,我严颜此时必可助你一臂之力,可惜啊可惜,你终究是对我们蜀籍将领戒心太重……”

严颜摇头一声叹息,苍老的脸上流转着无奈。

就在这时,他眉头突然一皱,目光急向牢门方向望去。

杀声再次响起!

不过,这一次杀声不是来自于东门一线,而是来自于牢房之外。

似乎,有人正率军杀进大牢来。

严颜眉头越凝越深,心底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严老将军关在哪里?”

“就在这里,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咔嚓嚓!

牢门外的铁锁被斩断,牢门轰然打开,一蜂窝的冲进了十几个人。

“末将拜见严老将军,我等来迟一步,让老将军受苦了。”

带头的那名年轻校尉,纳头拜倒在了严颜面前,其余人也纷纷下拜。

严颜依旧坐着不动,不动声色的扫了这些官兵一眼,方才认出这些人都是自己的白帝兵。

那带头之人,正是他的亲兵队长马忠。

严颜脸色立时一沉,喝斥道:“马忠,你这是做什么,你想造反不成?”

马忠站了起来,愤然道:“老将军,那姓关一向对咱们蜀人有偏见,现在还把你老人家关在这里,咱们岂能受得了这等屈辱,末将等就是要反了那关羽,救老将军出来投奔魏主。”

“放肆!”

严颜勃然大怒,腾的跳了起来,指着马忠斥道:“咱们都是大汉臣子,岂能做那等叛逆之举,你们这是要陷老夫于不忠不义吗!”

马忠却愤然道:“咱们在白帝关为大汉浴血奋战,死了多少弟兄,老将军好不容易逃回江州,关羽竟然这样羞辱猜忌老将军,咱们去向姓关的求情,他还把咱们这些兄弟一顿好打,这样的朝廷,不效忠也罢!”

严颜脸色一变,急问:“你说什么,你们怎么被谁打?”

马忠便将他们这些白帝关士卒,去军府外向关羽求情,结果被关羽派兵镇压,又是杖责,又是罚军饷的不公对待,统统道与了严颜。

末了,马忠还悲愤道:“咱们还有十几个兄弟,伤势太严重,当天便不治身亡,老将军,你当真能忍受那关羽这样踩着咱们,欺负咱们呀!”

“关羽——”

严颜愤然大怒,苍老的脸上燃起无尽愤恨,咬牙切齿道:“你猜忌我,羞辱我严颜也就罢了,还这样虐待羞辱我的将士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你不仁,就别怪我严颜不义!”

马忠大喜,一跃跳了起来,兴奋叫道:“这才是真男儿,严老将军,你说怎么办吧,咱们都听你的。”

“咱们一共有多少兵马?”严颜问道。

“回老将军,咱们在江州城的白帝兵,总共有两千多号人,其中有一千多人被安排在北门,剩下的一千多人都在营中做预备队,已被我串联起来,就等着老将军发话。”

严颜眼珠转了几转,遂道:“带上那一千多个弟兄,直奔北门,会合另外一千弟兄拿下城门,派人去请魏帝入城!”

“偌!”

当下,严颜便接过战刀,带着马忠等百余号人冲出了大牢。

此时,马忠已传下号令,营中那一千白帝兵早做好准备,即刻出营与严颜会合,直奔北门杀去。

……

江州东门。

激战还在继续,依旧是杀的难解难分。

关羽立在城楼中央,俯视魏军的眼神中,已流露出了稳操胜算的得意冷笑。

战斗已过正午,魏军最疯狂的攻势已经过去,现下已进入到了强弩之末,在关羽看来,用不了多久,必定就得折戟退去。

这一场攻守战,将以他的胜利为结局,关羽当然心下宽慰得意。

“苏贼,折戟城下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哼……”

关羽一声冷哼,眉宇间的神色,愈加讽刺。

就在这时,北门方向突然间响起了震天杀声,打断了关羽的思绪。

他脸色微变,急是抬头向北门方向望去,丹凤眼中掠起深深的不安。

“北门是怎么回事?难道苏贼在分兵攻北门吗?”关羽眉头深皱,厉声喝问。

关平急是派人沿着城墙飞奔往北门,去探查究竟。

就在关平的人还没有派出去,百余名汉兵已狼狈不堪的从北门方向狂奔而来,给关羽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严颜率白帝兵叛乱,已夺下北门,打出了魏国旗号。

“严颜老贼,竟然叛乱?”关羽大吃一惊,脸色骇然惊变。

关平等众将,无不神色惊变,就连黄权也一脸惊异,大感意外。

关平旋即怒骂道:“父帅的担心果然没错,严颜这厮当真背叛了我大汉,早知如此,我们就该直接杀了他,而不是只把他关起来,酿成大患啊!”

“老贼,你们叛贼,本将要把你碎尸万段~~”关羽更是怒到咬牙切齿,脸都要憋炸了的地步。

关平则急瞪向黄权,斥道:“黄权,这就是你以性命担保的严颜么,现下他却背叛大汉,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黄权也是一脸惭愧,额头冷汗直滚,只得苦叹道:“也许,这是严老将军被关入牢中,心中觉的受了羞辱,一时不忿,怒火冲昏了头脑,才做出这样的出格之事吧。”

“胡说八道!”关平怒吼一声,“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包庇他,难道你想说,是我父帅把他逼反的不成?”

黄权张口就想点头称是,但话到嘴边,却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他瞟向了关羽,看到的是一张怒不可遏,憋红到发紫的脸,这要是他还敢那么说,关羽一怒之下,不要了他的命才怪。

无奈之下,黄权只得道:“事到如今,平定叛乱,夺回北门才是重中之重,请关将军让我率一支兵马,前去夺回北门,将那严颜活捉,献于关将军处置?”

关羽瞟了他一眼,却喝道:“关平听令。”

“儿在!”

“本将命你速率五千兵马,急赴北门,务必夺回城门,活捉那严颜来见我!”

“儿遵命!”

关平领命,白了黄权一眼,匆匆下城而去,招呼着五千兵马直奔北门而去。

关羽也瞟他一眼,冷哼一声后,目光再次投向眼前魏军的攻城战。

黄权知道,这是关羽对他也心生猜忌,怕让他领兵去北门,他会跟严颜“同流合污”,所以才以冷漠拒绝了他的请战,派自己最信任的儿子前去。

“严老将军啊,你这是要害死我啊……”黄权望着北门方向,无奈的一声暗叹。

第七百五十八章 终于等到这一刻

江州城东,魏军的进攻在继续,攻势却已逊色许多,确实已到了强弩之末。

“陛下,汉军的抵抗很顽强,江州城也迟迟没有生变,我们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陆逊的言语中已流露出了不自信,虽然没有明言,但显然是想劝说苏哲及时收兵。

苏哲目光远望着江州城,却喃喃道:“再等等,再等等吧。”

话音方落,胡车儿飞奔而来,叫道:“禀陛下,有一名叫马忠的敌将,从北门出来,绕道前来想要求见陛下,说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

马忠?

北门?

苏哲眼眸一动,心中陡然间涌起一个念头,便喝令将那马忠带过来。

片刻后,马忠被押解到御前,一头拜到在苏哲脚下,“末将马忠,奉严老将军之命,前来请陛下发兵从北门入城,夺取江州。”

此言一出,左右陆逊等人脸色立变,无不惊喜的看向苏哲。

苏哲心头也是一喜,却不动声色,问道:“马忠,说清楚点。”

马忠便愤然道:“禀陛下,我们严老将军被那关羽羞辱不过,率我等白帝兵夺了北门,想要归顺陛下,弃暗投明,请陛下速速发兵相援,再晚点的话,关羽的兵马杀到北门,只怕我军兵马实在太少,会抵挡不住啊!”

果然不出所料。

关羽果然对严颜有猜忌,严颜果然也被逼反,竟还夺了北门。

“陛下当真料事如神,眼下北门空虚,正是我们攻取江州的绝佳机会啊。”陆逊也兴奋了起来。

苏哲没有半分迟疑,欣然喝道:“张绣听令。”

“臣在。”

苏哲马鞭一指北门:“朕命你速率七千步骑,立刻赶赴北门,务必要给朕拿下。”

“臣遵命。”

张绣得令而去,立刻率领着七千步骑将士,直奔北门而去。

这七千兵马,也是苏哲留下来的预备队,就等着关键时刻动用。

现在,就是夺取江州,最最关键之时!

苏哲远望向江州城头,他仿佛能看到,此刻的关羽,是何等的愤怒。

“关羽,你以为你能斗得过朕吗,当年不行,现在也是一样!”

……

江州北门。

城墙上到处是尸体,近千余名忠于关羽的汉军,在严颜白帝兵的突袭下,被杀了个干净。

城门已经大开,吊桥也已经放下,为魏军入城的通道早已打开。

严颜则率领着他一千五百名士卒,列阵于城门内侧,肃然而立。

严颜横刀立马,驻立于阵前,苍老的目光望着前方街道。

他很清楚,关羽绝不会轻易放弃北门,在得知他叛变的消息后,必定会派兵前来夺回北门。

马忠已经被派出去同魏军求援,他无法确定苏哲会不会相信他的投降,也无法确定魏军什么时候派兵前来助战。

严颜现在所能做的,只有假定苏哲会信他,会发兵来援,他必须要撑到援兵到达的那一刻。

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前方大街上,转眼涌出了数以千计的汉军,在“关”字大旗下,向城门列阵的白帝兵狂涌而来。

“关平那小子么,老夫今天就教教你,该怎么尊重一位老将!”

严颜面无惧色,脸上燃起豪烈,战刀一横,喝道:“打起精神来,随老夫誓死守住北门,叫他们知道咱们白帝兵不是好惹的!”

一千五百白帝兵,束紧衣甲,握紧了手中刀枪,热血澎湃,皆是抱定了死战决心。

前方,汉军已卷涌而来。

关平冲锋在前,一眼认出了严颜,立时勃然大怒,大骂道:“严颜老狗,竟敢背叛大汉,我今就把你这叛贼碎尸万段!”

愤怒的长啸声响起,关平挟着一腔的怒火,如狂风流火一般冲向了严颜。

“小兔崽子,我严颜威震蜀中之时,你还在吃奶,老夫今天就替你那目中无人的父亲教一教你!”

暴喝声中,严颜傲然无惧,拍马舞刀,迎战而上。

刀与刀,瞬息间相撞。

吭!

震天的巨响声中,冲击气波四面扩散,将两翼的屋瓦震裂,将周围的士卒都掀翻了出去。

错马而过,两人身形俱是一震,气血也为之一荡。

几乎在同时,大批的汉军已冲涌而至,撞向了列阵的白帝兵。

血战开始。

严颜和关平二人,却无视周围的厮杀,血腥的眼眸中,只有对方。

错马而过,拨马急转,他二人舞刀大喝,再次冲向了对方。

铛铛铛!

刺耳的金属激鸣声响起,两人转眼间交手十余招。

关平虽然得关羽家传刀法真传,又年轻力盛,但严颜却老当益壮,交手十余招,二人不分胜负。

“老狗,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关平深深激怒,咆哮如野兽一般,手中战刀狂舞,乌压压的刀幕,铺天盖地的向着严颜轰斩而至。

严颜人老心不老,打起十二分精神,用起生平武艺,全力出刀相挡。

漫空刀光,四面八方的溅射而出,转眼将他二人包裹在了刀幕之中,只见刀影不见人形。

他二人战成不分且胜负,周围战场的形势,却在向着有利于汉军方面发展。

严颜的人马毕竟太少了。

区区一千五百余人,又没什么险要可以依仗,如何能是近五倍汉军的对手。

片刻间,他们便被杀伤大半,被逼的节节后退,慢慢的被压缩向了城门下。

甚至,严颜的周围都已经看不到自己士卒的身影,他不得不分出精力来,对付那些时不时想戳他一枪的普通士卒。

他整体的武艺实力,本来就要稍逊于关平三分,如今又要分神对付普通士卒,无法全力抵挡关平,很快便被关平全面压制下去。

五十招走过,严颜已是气喘如牛,汗流浃背,渐渐已手忙脚乱,开始抵挡不住。

关平胜算在握,狂傲的冷笑道:“严老狗,我看你还能撑几招,我不把你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狂傲的嘲讽声中,关平手中刀势更加凛烈,逼到严颜破绽频出,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的地步。

生死,就在一线之间。

呜呜呜~~

就在这时,北门之外,突然间响起了肃杀的号角声,冲破了天际,盖过了战场的喧嚣之声。

被压迫在城门一线的白帝兵们,忽然间如浪而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紧接着,滚滚铁骑便如洪流一般,浩浩荡荡,无可阻挡的冲入了城门。

瞬息间,占据上风的汉军们,便被突然冲进来的铁骑,冲到四分五裂,节节后退。

魏军!

魏军援兵杀到!

第七百五十九章 严颜的震撼

关平脸色骇变。

那一张原本狂傲自负的脸,陡然间骇然变色,被无尽的惊怖所取代。

严颜则精神大振,大笑道:“小兔崽子,大魏的援兵到了,有种你就别跑,咱们分出个胜负!”

关平蓦然省悟。

他这才意识到,严颜在叛乱夺门的同时,已是派人前往魏军向苏哲投降,请苏哲分兵来援。

他更没想到,苏哲竟然就信了,这么快就派了援兵前来夺门。

眼见魏军铁骑滚滚入城,源源不断,将他五千士卒冲的节节后退,他心头震撼惊愕,竟是失了分寸。

前方处,张绣冲锋在前,手中银枪乱点,肆意收割汉军的人头。

冲出十余步,他一眼看到了关平,大吼道:“关家小崽子,北地枪王张绣在此,把人头给我留下!”

关平心头一震,刹那间,所有的自负狂妄,所有的目空一切,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连一个严颜都拿不下,再来一个张绣,那两员猛将合力,莫说是他,就算是他父亲关羽都未必挡得住。

“该死,好端端一个江州城,竟然因为一个叛贼就这样失陷,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关平咬牙切齿,心中悲愤万千,真恨不得留下来,拼上一条性命,跟严颜和张绣拼个你死我活。

最后一刻,理智却战胜了冲动。

“罢了,江州失守,非是我们不尽力,全都是因为严颜这个叛贼,我得保住有用之身,将来才能为陛下夺回江州啊……”

这念头一生,关平强攻几招逼退了严颜,不等张绣杀到,拨马便逃。

“关平小子,有胆你别跑啊,你不是要取老夫性命么?”

严颜横刀立马,喘着气大笑。

关平羞恼到肺都要气炸了,却没有勇气追击下去,只能硬着头皮埋头狂逃。

严颜长吐了一口气,身体半伏在了马背上,却并没有继续穷追下去。

适才跟关平的一战,已令他耗尽精力体力,作为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他撑到现在已实属不易,哪里还有力气继续追击下去。

“严老将军,咱们又见面了。”身后响起了张绣的声音。

严颜身形微微一震,回头看去,却见张绣已勒马在他跟前,正笑望着他。

霎时间,严颜心头百味滋生,看着这个曾经将他击落下马的敌人,一时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绣却并没有趁势讽刺他,反倒客气的一拱手道:“严老将军,陛下所料不错,你果然还是选择了归顺我大魏,你助我们攻下江州,等于立下大功,我张绣在这里谢你了。”

张绣的以礼相待,缓解了严颜的尴尬,本来也打算客气几句,却忽然间从张绣话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张将军,你说天子早料到到我会归顺?”严颜惊奇的问道。

张绣点头一笑:“没错,不然你以为,天子为什么会放你回江州呢。”

严颜身形又是剧烈一震,苍老的脸上涌起无惊的震惊,眼神匪夷所思,仿佛自己听错了一般。

“你是说,当日是天子……天子故意放逃走?”他声音都颤抖起来,显示着内心的震撼。

“没错。”张绣也不隐瞒,坦言道:“天子他早知关羽对你们这些蜀籍将领存有戒心,料定放你回去之后,关羽一定会对你百般猜忌,从而引起你们汉军之间的内斗,你其实就是陛下让江州城内部生乱的枚棋子。”

严颜恍然惊悟,苍老的身躯颤了一颤,险些没能会稳,从马上栽落下去。

“他竟把关羽,把我们所有人的心中想法,都洞察的一清二楚,他怎会有这样洞察人心的能力,莫非他真是神明下凡……”

严颜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比适才对战关平时,心绪更加起伏波动,陷入了深深的震撼当中。

“严老将军,你先在这里歇着吧,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张绣拍了拍严颜的背,策马而过,一面喝令士卒们占据城头,迎接后续的步军入城,一面催动兵马,继续掩杀败溃之敌,向着江州城腹地杀去。

严颜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抬头仰望着已在江州北门升起的“魏”字皇旗,长长一声慨叹:“看来天子果然是天神下凡,刘备啊刘备,你注定无力回天啊……”

江州东门。

激战还在继续。

苏哲已经将严颜献门的消息,遍传给了三军将士,这个消息如同给他们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将他们强弩之末的斗志,再次点燃。

受此消息鼓舞之下,魏军将士信心狂燃,再次对江州东门展开了更猛烈的进攻。

魏军攻势如潮,汉军却正好相反。

严颜反叛,北门失陷的消息,给了他们军心士气沉重一击,令他们所有人都陷入了惶惶不安当中。

精神一受打击,战斗力自然跟着大大的削弱,此消彼涨之下,很快就被魏军重新占据了上风,开始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关羽站在城头,脸色阴如铁,拳头暗暗紧握,虽然看似沉稳如山,但不时瞟向北门方向的目光,却出卖了他内心之中的不安。

他在担心,万一关平没能及时平定叛乱,夺回北门,而苏哲则趁势分兵从北门攻入,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北门若被突破,他在这里的抵抗,还有什么意义。

“大将军不要太过担心,苏贼的反应没那么快,他既然诡诈,必定也疑心极重,就算严颜派人去向他求援,他也必定会疑心是否是我们的诱敌之计,等他反应过来,下决心派兵去北门时,相信少将军已平定了叛乱,夺回了北门。”

黄权看出了关羽的担心,便故意淡定的出言宽慰。

他的一番话,确实令关羽心下放松了不少,却不屑于理睬他,只冷哼了一声。

“报~~”

一个拉长的声音响起,一骑斥侯连滚带爬的冲上了城头,哭丧着脸叫道:“大将军,大事不好,苏贼的援兵来的太快,少将军没能及时夺回北门,北门失守啦!”

咔嚓嚓!

一道晴天霹雳,无情的轰在了关羽头顶,轰在了黄权头顶,轰向所有汉军的头顶。

关羽赤脸凝固在了惊怒一瞬。

第七百六十章 寒 心

他再一次败了。

不但是败了,还是惨败,彻底的被苏哲打败,大汉朝第一武将的颜面,就此扫地。

白帝失陷了,他还可以安慰自己有平都城。

平都城失守了,他还能安慰自己,我还有江州重镇。

现在,北门失守,江州失陷已成定局,他还能拿什么来安慰自己?

这座城池一失陷,魏国的大军就能畅通无阻的进入成都平原,再没什么险要能够阻挡苏哲的兵锋。

刘备交待给他,叫他守益州的重任,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被他给搞砸了。

他这汉朝大将军,还有何颜面去见刘备,还有什么资本再狂傲下去。

砰!

关羽的拳头,狠狠的捶击在了城垛上,将一大片的墙体都击碎。

“你们听到没有,北门失守啦!”

“那魏军岂不是冲进江州来,要抄咱们的后路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逃啊,咱们在这里死守还有什么用。”

“完了,这下完了啊!”

沿城一线的汉军士卒们,一时间议论纷起,惊恐惶的情绪,如同瘟疫一般转眼间遍传全军。

人心瓦解,斗志崩溃,就在眼前。

“没想到,那苏贼反应竟然这么快,竟然……”

黄权声音沙哑,表情匪夷所思,都不敢去看关羽那张难看的脸。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蜀人不可信,黄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愤怒之下,关羽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冲着黄权怒吼。

黄权心头一阵刺痛,反倒无所畏惧,毅然道:“大将军这话可就太令我们蜀人寒心了,自苏贼入侵以来,我们多少蜀中儿郎为国战死,大将军这话,对得起他们的在天之灵吗?”

“你们——”关羽被他一番质问,竟是堵的无言反驳。

愤慨之下,他手中战刀陡然提起,一瞬间,竟是动了杀心。

黄权却不退缩,昂着头毅然道:“严颜降魏那是严颜的事,我黄权对陛下的忠诚,却是日月可鉴,大将军你若不信我,大可一刀斩了我便是!”

关羽被他激怒,战刀抡起,真就要取他的性命。

一旁的李恢见状,忙是铤身而出拦下关羽,苦劝道:“大将军息怒啊,大将军何等的英明,万不能因为严颜一人的反叛,就牵怒于所有的蜀人,现在为大将军誓死守城的,不都是蜀中儿郎么。”

关羽身形一震,蓦的清醒几分,回头四下一扫,只见周围的汉军将士们,都在惊愕的望着他,眼神之中,多多少少都流露着失望。

这些蜀籍的将士们,都被关羽那句“蜀人不可信”伤到了。

嗖嗖嗖!

十余支利箭腾空而起,将附近发愣的几名士卒洞穿,惨叫声将关羽彻底震醒,让他思绪回到眼前的败局上来。

城外的魏军攻势如潮,沿城一线,已有数处被魏军攻上了城头。

而他的蜀人士卒们,受到北门失陷的打击,斗志已接近瓦解,许多人竟然已在不战而逃。

“杀——”

就在这时,震天的杀声从北门方向响起,关羽斜目一瞟,只见北向的城墙上,魏军的战旗正飞舞而来。

那是夺取北门的魏军,正向他所在的东门杀来。

“大将军,江州失陷已成定局,趁着我军还未崩溃,赶快弃城而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向不吭声的马岱,这时也坐不了,急切的站出来劝说。

关羽放下了手中战刀,环扫一眼周围惊慌失措的士卒,再看一眼城外耀武扬威的“魏”字皇旗,一口钢牙咬到几欲要碎掉。

半晌后,他还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无奈的一摆手:“传令下去,全军即刻从西门撤退,即刻!”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李恢,马岱等诸将,急急忙忙去传令,命坚守的各部弃城而走。

黄权也松了口气,默默的向城下走去。

就在这时,关羽突然喝道:“黄公衡听令。”

“末……末将在。”黄权愣了一下,才一拱手。

关羽翻身上马,俯视着他,冷冷道:“黄公衡,本将命你率三千兵马,继续坚守东门殿后,掩护我大军撤退。”

此言一出,黄权脸色大变。

江州失陷已成定局,关羽却叫他留下来殿后,这哪里是殿后,分明是要拿他做弃子,来牵制住魏军,好掩护关羽和主力撤退。

关羽这是要牺牲他啊!

“怎么,黄权,你口口声声说忠于陛下,忠于我大汉,现在到了证明你忠诚的时候,你却要露馅了吗?”

关羽语气阴阳怪气,讽刺的目光瞪着他,手已按住了刀柄。

他若敢拒绝,关羽就要杀他。

这一刻,黄权心中涌起莫名的悲凉,便想自己对刘备何等忠诚,竭尽全力辅佐关羽,关羽屡屡不听他的谏言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把他做弃子来牺牲。

寒心啊……

“黄权,为何不说话,莫非想抗令不成?”关羽不耐烦的喝道。

黄权从悲凉中回来,一咬牙,慨然道:“不就是叫我殿后么,我殿后便是!”

关羽这才满意,冷哼一声,拨马下城而去。

沿城一线的汉军士卒,如蒙大赦一般,争先恐后的向城下逃去,追随着关羽向西门一线逃去。

唯有那被留下来的三千汉卒,却个个苦丧着脸,茫然失措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权深吸一口气,蓦然转身,拔剑在手,大喝道:“益州的儿郎们,拿出你们的血性来,随我死战拒敌,让所有人知道,我们对天子有多忠诚!”

城头的汉军士卒们,仿佛被黄权激起了斗志,鼓起了残存的斗志,歇厮底里的大吼大叫起来。

城外。

苏哲一脸闲然,远远望着北门方向,等着张绣的消息。

一骑飞马而来,直抵御前,激动的叫道:“启禀陛下,张将军及时赶到北门,吓退了敌将关平,已顺利拿下北门,正向江州腹地杀去!”

这个消息,令在场的魏军将士们,无不欣喜振奋。

陆逊兴奋道:“陛下,北门拿下,城头的关羽得到消息,必定军心瓦解,现在正是我们一鼓作气破城的机会啊。”

苏哲也笑了,笑的狂烈,笑的欣慰。

倚天剑出鞘,他向着江州东门狠狠一指,厉声道:“大魏的将士们,给朕夺下东门,把一切顽抗的敌人,统统杀光!”

第七百六十一章 名士归心

“杀光敌寇——”

“杀光敌寇——”

万千将士,愤然怒吼,杀声震天动地。

斗志狂燃到极点的魏军将士,突然间如天兵天将附体一般,玩命的向着城头涌去。

这等疯狂的攻势之下,就算汉军全师在此,都不见的挡得住,何况仅仅只余下三千人马。

转眼间,沿城一线,便有数十处被魏军突破,数以万计的魏军将士涌上城头,将那残存的几千汉军,无情的吞噬。

城门被打开,吊桥被放下,无数的魏军将士,更如洪流一般,汹涌的辗入了城门。

三千守军崩溃,不顾黄权的弹压喝斥,纷纷弃城而逃。

可惜晚了。

这几千倒霉蛋,转眼间便被魏军淹没,无情的杀戮殆尽。

江州东门城楼上,一面“魏”字皇旗,已高高的飞扬而起,宣示着魏军主力攻入江州。

城墙上,黄权还在挥舞着手中的剑,拼死的杀戮涌上来的魏卒。

周围的汉军越来越少,一个个倒下,当他筋疲力尽,以剑撑地之时,才发现只剩他一人,孤军作战。

四周的魏军士卒们,一时被他的疯狂震慑,竟不敢一涌而上。

围兵如浪而开,一袭金色的身影,缓缓的步入了围阵之中。

左右魏军将士,纷纷低头,不敢正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敬畏二字。

大魏之皇苏哲登上了城头,站在了黄权面前。

看着浑身是血的黄权,苏哲冷笑道:“黄权,没想到你一介文士出身,竟然还挺有胆色的,还没有逃,不错,你比关羽有胆。”

黄权艰难的抬起头来,目光看向了身披金甲,浑身上下散发着霸绝威势的英武身影,身形不由一震。

“你……你就是魏帝苏哲?”黄权的声音在微微战栗。

毕竟,战无不胜,威霸天下,连他们的皇帝刘备都要畏惧三分的魏帝面前,谁人能不忌惮。

“没错,就是朕。”

苏哲微微点头,拂手道:“黄权,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关羽留下殿后,好让他逃跑的弃子,没错吧。”

黄权神色一震,被苏哲戳中了痛处,心头不由一阵绞痛。

“听说关羽能这么快平了南蛮叛乱,多亏了你的献计献策,这样看来,你也算是个人才了,跪下臣服朕,为朕效力吧,荣华富贵,功名利禄,朕少不了你的。”

苏哲向来爱才,欣赏黄权的才华胆色,决心降服于他,为己所用。

黄权却一咬牙,猛的站了起来,剑指苏哲:“姓苏的,我黄权生是大汉之臣,死是大汉之鬼,我绝不会降你这篡汉逆贼!”

“哪怕是被人家当作弃子,无情的抛弃,你也还要甘心情愿的为人家去战死吗?”

苏哲用一句讽刺的反问,回应了黄权的慷慨激昂。

霎时间,黄权脸色一变,心头又是一阵的绞痛,就仿佛被苏哲在伤口上洒了一把盐似的,痛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地步。

尽管黄权选择听从关羽命令,留下来为其殿后,但内心之中,对关羽无情的将他做弃子抛弃,岂又能不心寒。

如今,被苏哲当众戳中痛处,他心中岂能不涌起深深的悲凉。

一时间,黄权竟是僵在了原地,表情变化不定,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许褚凑近上前,向苏哲附耳低语了一番,苏哲便点点头,摆手道:“叫他过来吧。”

片刻后,人群再次分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的步上前来。

当黄权看清那老者面容时,身形不由一震,眼眸中瞬间被复杂的情绪填满。

那是一种既有埋怨,又有无奈的眼神。

“公衡,放下武器,归顺天子吧。”老者劝说道。

黄权神色一震,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严老将军,你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酿成了多大的祸吗?”

那老者,正是老将严颜。

苏哲知道黄权跟严颜关系不错,所以便叫严颜前来,要利用这员老将来劝降黄权。

面对黄权的埋怨,严颜却无一丝悔意,正色道:“黄公衡,咱们蜀人为他刘家江山死了多少大好儿郎,那关羽却是怎么对咱们的?”

黄权神色一凛,默色不语。

严颜接着愤慨道:“我严颜原本宁死不肯降魏,冒死逃回来想要为他继续效力,可他呢,却把我关进大牢中,还镇压杖责那些为我求情的白帝兵,你倒说说,他这样对我,我不该反了他吗?”

黄权叹了一声,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可奈何。

严颜接着又一指他:“还有你,黄公衡,你尽心竭力的为关羽献计献策,那关羽有几次听过你的?现在江州失守,他却毫不留情的把你丢下来当弃子,牺牲你来掩护他逃跑,他们这样对你,你当真要为他们殉葬不成?你真觉的值吗?”

黄权举起的剑已缓缓放下,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眉宇中渐渐已燃起了丝丝怨恨。

那是对关羽的怨,对自己所遭受不公待遇的恨。

看到他已动摇,严颜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劝道:“黄公衡,醒醒吧,刘备不值得你我,不值得咱们蜀人为他而战,大魏之皇才是天命之主,放弃你愚蠢的执念,归顺陛下吧,咱们再次并肩而战。”

咣铛~~

黄权手中的长剑,脱手跌落在了地上,象征着他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就此土崩瓦解。

在严颜的劝说之下,他对刘备所谓的忠诚,终于荡然无存。

扑嗵!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了苏哲跟前,默默道:“黄权今日终于省悟,陛下才是天命之主,权愿归顺陛下,为陛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终于降了,这位蜀中名士,终于选择臣服于苏哲。

其实关羽对他的所作所为,对他益州人的戒心,早就令埋下了他对关羽,甚至是对刘备的不满。

如果关羽今日不把他推上绝路的话,他也许还能忍气吞声,继续为刘汉效力。

可现在,他已身陷绝境,又经黄权一番话开导,自然是不再犹豫。

苏哲哈哈大笑,翻身下马,将他扶了起来,笑道:“好好好,有严老将军和你黄公衡一文一武相助,朕何愁不能平定益州!”

畅快的大笑声,回荡在江州城头。

第七百六十二章 谁的错?

降服了黄权这员蜀中名士,苏哲继续催动他的士卒,大举追杀逃跑的关羽。

成千上万的魏军,如潮水入城,很快就袭卷了整座江州城。

除北门和东门外,南门与西门的汉军,在得知严颜降魏,关羽败逃之后,自然是人心瓦解,不战而逃,当魏军大举杀到之时,人已逃了个精光。

而关羽,则带着近四万兵马,借助于黄权这个弃子的掩护,抢在苏哲大军追至前,侥幸的逃出了江州城。

苏哲因是兵马数量只比关羽多几万人,没办法对江州实现全面包围,故主营皆集中在东门一线,其余各门并没有设有围营。

所以,他虽然大举破城,却没办法留住关羽,只能任由他逃走。

而出逃的关羽,则不敢有半分逗留,星夜兼程的狂逃出数百里之远,一直逃到了上游重镇僰道城,才敢停下来喘一口气。

此时的关羽才得到消息,刘备大军已过成都,进抵了距离僰道城三百多里外的南安城。

关羽只得一面加固城防,一面派人飞马前去给刘备报信,请刘备尽快率军赶来。

几天后,刘备得知了江州失陷的消息,震惊之下,星夜兼程的率军南下,终于及时赶到了僰道城。

两军会合,汉军数量达到十一万之众,终于稍稍恢复了声势。

僰道城,县府。

刘备高坐于上,脸色阴沉,俯视着关羽等一众兵败的将领,脸上流转着一丝失望。

关羽深吸一口气,只得站起身来,向着刘备深深一拜:“臣守御无方,接连失了白帝江州重镇,请陛下降罪责罚。”

刘备张嘴就想给关羽一番斥责,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忍住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终究也是被苏贼杀了个措手不及,起来吧。”刘备摆手道。

关羽松了口气,这才站起来。

这时,诸葛亮却摇着羽扇道:“云长将军,前番你们不顾陛下的叮嘱,屡屡主动出战,为苏贼所败也就罢了,这次你们坚守江州不出,怎么也会失守?”

关羽赤脸上立时燃起深深恨色,咬牙道:“我本来坚守江州,固若金汤,谁料那严颜竟然叛乱,夺了北门,引苏贼入城,不然我怎么可能失了江州。”

严颜叛乱!

刘备脸色一沉,灰白的脸上,立时涌起惊怒之色,目光急看向了法正。

法正虽乃关中人氏,但早些年入蜀为官,与严颜等蜀中将领关系密切,又是刘备夺蜀的首功之臣,现下又是朝中重臣,所有人眼中他便是蜀人的代表。

眼下严颜这名蜀将叛国,刘备自然第一时间,就要找法正这个蜀人代表讨个说法。

法正也眉头深皱,眼神惊讶,“按理说不应该啊,严颜也算刚烈老将,怎么可能晚节不保,降了苏哲那个奸贼?”

“那老贼降贼,乃是人尽皆知之事,难道孝直你在怀疑我说谎欺君不成?”关羽冷眼瞪向了法正。

法正忙道:“大将军误会了,我当然不是怀疑大将军,我只是在奇怪,是什么促使那严颜降贼的呢?”

“还能有什么,无非是苏贼以荣华富贵利诱他罢了,正所谓知人知面难知心,谁能想到那老狗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关羽给出了他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却没把他猜忌严颜,甚至将之关入大牢之事一并说出来。

法正心中虽然怀疑,但事实已发生,严颜叛乱不可更改,他自然没办法再替严颜辩解袒护,只能摇头叹息。

啪!

刘备一拍案几,愤然骂道:“这个老贼,枉朕如此信任他,叫他守白帝关,没想到他竟然就是这么报答朕对他的信任,实在可恨!”

话音方落,堂外御林军统领陈到匆匆而入,拱手道:“启禀陛下,苏贼已逼降了黄权,其前锋已夺取沪城,跟我僰道城不足三百里。”

黄权降魏!

竟然连黄权也降了魏国!

刘备脸色再次惊变。

法正,李恢,张任等蜀中文臣武将们,无不是神色惊变。

要知道,黄权当初在蜀中的地位,可是比严颜还高,关系跟法正等人也更为密切。

甚至,当初刘备还把黄权做为“诸葛亮”一样的人物,留在关羽身边辅佐其镇守益州。

就是这样一个人物,竟然也降了魏国,降了苏哲?

刘备君臣,焉能不为之震惊。

“黄权,枉朕对你那么信任,你竟然也背叛了朕,为什么,为什么?”

愤怒的刘备,声音沙哑的咆哮大叫,失望透顶,愤怒透顶。

关羽也愤然道:“陛下,臣早说过,蜀人不可信,他们一个个都是贪生怕死之徒,严颜是,黄权也是,他们都是!”

此言一出,法正,张任等蜀臣,无不脸色一沉,不悦的目光瞪向了关羽。

诸葛亮急是向关羽使眼色,干咳着道:“云长将军这是说气话了,蜀人还是以忠义居多,偶尔出几个败类也是正常,可不能一概而论啊。”

原本愤怒的刘备,听得诸葛亮这番话,才蓦的省悟过来,也意识到关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未免寒了法正等蜀人之心。

刘备当即道:“诸葛丞相言之有理,云长啊,你愤怒朕理解,但也不能牵连他人啊。”

说话之时,刘备也在给关羽使眼色。

关羽也不傻,自然心领神会,便只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陛下,现在再计较谁是忠臣谁是叛贼已没什么意义,请陛下即刻下令大军东进,臣愿为先锋,为陛下夺还江州白帝,把苏贼赶出我益州!”

一直置身事外的凉州人马超,终于站了出来,向刘备慷慨请战。

众将的精力,也从严颜黄权的叛变,回到了现实的战事当中。

“陛下,江州是臣失的,请陛下给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臣率军收复失地,复仇雪恨!”关羽岂能落后于马超,自然也抢着请战。

“臣愿为先锋,夺回江州,为我蜀人证明对陛下的忠诚!”作为蜀中第一大将的张任,当即也站了出来请战。

刘备眼中战意狂燃,一时杀机骤起,当即就准备应了众将的请战,挥师东进,去跟苏哲一决雌雄。

一片慷慨叫战声中,诸葛亮却淡淡道:“陛下,臣倒是有一计,或许不需要我们动手,就能收复江州。”

第七百六十三章 天子的权力

“不用我们动手?”刘备精神一振,目光急切的看向诸葛亮。

诸葛亮不紧不慢道:“云长将军既然已降服了孟获,陛下何不令孟获率军去对付苏贼呢。”

孟获?

刘备神色一动,一时间未能领会诸葛亮深意。

“获军虽有五六万之众,却未必是苏贼的对手,丞相这条计策,算不上什么上上之策啊。”关羽却提出了质疑。

诸葛亮笑而不语。

法正眼眸一亮,蓦的省悟过来,忙道:“云长将军,丞相这条计策,可是一条两全其美的妙计啊。”

关羽一怔,狐疑的目光看向他,“那我倒要听听,丞相的计策怎么个两全其美。”

法正便道:“孟获此战,无论是胜是负,至少能消耗苏贼的力量,这是其一。”

“而孟获终究为蛮人,虽然归降了陛下,但毕竟还是个隐患,让他们去对付苏贼,也可以借苏贼之手除掉孟获,这是其二,有这两条好处,还算不上两全其美的妙计吗?”

关羽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过来,惊喜的目光看向了诸葛亮。

诸葛亮只淡笑不语,轻摇羽扇,等于是默认法正为他的解释

刘备也恍然省悟,不禁道:“丞相此计,确实是条两全其美的妙计,只是怎么才能叫孟获和他的蛮人,安心的为朕效力呢。”

关羽当即道:“这个陛下不用担心,那孟获在昭通归降之时,臣已逼他和各部首领,将他们的子弟尽数送来做为人质,陛下叫他去对付苏贼,他绝对不敢不从。”

“嗯,不错不错,云长你这么做的很有远见。”刘备点头赞道。

这时,诸葛亮却又道:“陛下想让蛮人卖命,还要恩威并施,以人质威胁只是威,还要有恩,才能叫他们全力以赴。”

“丞相的意思是……”

“很简单,那孟获不是一直想做南中王吗,陛下可以许诺,待他击退苏贼之后,陛下便下旨封他为南中王,以永昌等南中三个郡做为他的封地,这样的利诱,足以叫他为陛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了吧。”

刘备腾的站了起来,眼眸中燃烧着兴奋的火焰,往来踱步,思绪飞转,权衡着利弊。

半晌后,刘备蓦的转身,欣然道:“速传邓芝前来,叫他拿着朕的圣旨,去调孟获率军前来助战!”

……

江州城,军府。

一场盛大的庆功宴,正在军府中进行,苏哲与众将纵情豪饮,以庆贺夺下江州的胜利。

而在各营中,将士们也在喝酒吃肉,载歌载舞,享受血战余生的快活。

江州乃益州东部重镇,关羽在这里屯集了大量的物资,粮米酒肉不计其数。

而江州城破之时,关羽逃的太过仓促,这些物资都来不及毁掉,最终皆是落入了苏哲手中。

对于苏哲来说,这些物资堪称雪中送炭,大大的缓解了他后勤粮草运输的困难。

苏哲当然也不吝赏赐,尽取库府中的酒肉,大赏三军,以慰劳他们拼死作战。

而在夺取江州上游的泸城之后,苏哲便没有再继续挥师西进,而是就地休整,坐等后续大军前来会合。

原因自然很简单,他已收到消息,刘备不日前已率军赶到僰道城,与关羽所部会合。

此时汉军的兵力已达到近十一万,兵马数量声势复振,实力不容小视。

最关键的是,刘备的用兵能力远胜于关羽,麾下还有诸葛亮,法正等谋士辅佐,还带了马超,张任等众多大将,整体实力远超于当初关羽的益州军团。

这种情况下,他如果还想继续用现有兵力,靠奇谋妙计来收拾刘备已不太现实。

所以苏哲果然放弃了狂飙突进的战术,只管休养将士,坐等后续大军前来会合,然后再正面推进,与刘备进行决战。

月上眉梢,酒已尽兴。

苏哲略有微醉,便在大小乔姐妹的搀扶下,还往了后府休息。

回到房中,大小乔又是给苏哲盥洗,又是帮他宽衣解带,想要扶他上榻就寝。

苏哲却兴致很好,半点睡意都没有。

“现在还早,朕还不想睡,好久没有看你们抚琴起舞了,给朕跳一个吧。”

苏哲往榻上斜身一卧,笑眯眯的瞧着她二人。

“都这么晚了,陛下还这么有精神么?”大乔莞尔笑道。

“朕的精力一直都好的很,你们赶紧的吧。”苏哲催促道。

大乔见苏哲眼神有些不对,便有几分为难。

小乔却素手一摆:“陛下喜欢,我就跳一曲给陛下好了,姐姐,你的琴呢。”

大乔没办法,只好把琴搬了来。

纤纤素指轻轻一拨,悠扬的琴音便响起,如天外之音绕梁不绝。

小乔水袖一扬,纤腰扭动,便在苏哲跟前翩翩起舞。

适才扶苏哲上榻时,她二人出了一身的汗,都把外面的长衫给脱了,只留内中短衣。

小乔起舞,举手投足间,那雪白的臂儿,那纤滑的玉腿,还有衣襟间,那时隐时现的曼妙风光,不断的在挑战着苏哲的神经。

再加上小乔不时的偷眼望向她,媚眼如丝,含情脉脉,搅的他是念火悄生,浑身躁热起来。

难耐之下,苏哲向小乔伸出了手。

起舞中的小乔,也不知是怎的,鬼使神差的就把自己的手儿,放在了苏哲的手心里。

这一放不要紧,苏哲紧紧握住,猛一用力,便将她顺势拉入了怀中。

小乔嘤咛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时,人已被苏哲摁在了榻上。

“陛下,你不是要看我跳舞呢,你摁着我怎么跳啊~~”小乔娇羞无限,似怨非怨道。

“跳什么跳,这良宵美景的,朕觉的,我们还是做一些正经事才不辜负。”苏哲笑眯眯道。

“正经事?什么正经事?”小乔声音微颤,羞红的俏脸上尽是茫然。

“朕马上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正经事。”

苏哲血脉贲张,忍无可忍,如虎狼一般,扑向了他的猎物。

直到这里,小乔才知道,苏哲要对她做什么。

就在今晚,就在这里,大魏之皇要把她从一个少女,变成一个女人。

女儿家的矜持,让小乔本能的就想要推拒,但这个念头刚一产生,他就放弃了。

这个要她身子的男人,可是大魏之皇,真命天子,神一样的男人啊。

身为九五至尊,莫说是她一个小女子,就算是天下的女人,他想要占有谁,那都是他天赋的权力。

而现在,这个神一样的男人,却打算占有了她,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恩赐才对,她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理由抗拒。

想到这里,小乔便放下了矜持,不但不再抗拒,甚至还迎逢起来。

就在她陷入迷离之时,蓦然间,她想到什么,急是低低道:“陛下,不可以,姐姐还在看着呢。”

苏哲身形一震,蓦的想起大乔还在呢,不由回头看去。

只见此时的大乔,已是满脸羞红,胸脯剧烈起伏,正微微张着小嘴,怔怔的看着他们。

第七百六十四章 南蛮之王

“对啊,怎么能让你这妹妹独享恩宠呢,朕对待女人,向来是很公平的。”

苏哲眼中邪意滋生,便笑着向大乔也伸出了手来。

怔怔出神的大乔,看到苏哲的眼神,看到他那伸手的动作,陡然间明白了他想做什么,立时羞到满面通红,一颗心儿都快要跳出胸腔去。

她几乎就要一跃而起,逃离这个令她羞到无地自容的地方。

却不知为何,她的那双腿,竟如灌了铅一般,始终没办法挪动一下。

苏哲再次向她招了招手。

大乔咬了咬嘴唇,竟不知哪里来的勇敢,强忍着内心的羞怯,竟真的把手放在了他的手掌心中。

他哈哈一笑,猛一用力,便把大乔也拉上了榻来。

当大乔跌躺在榻下之时,目光正好与小乔撞上,姐妹二人四目相对,立时羞到不敢看对方,慌忙闭上了眼睛。

“做皇帝,就如此,哈哈哈~~”

望着并肩而躺的大小乔姐妹,苏哲一声放肆的狂笑,如发狂的雄狮,扑向了娇羞慌张的两只小绵羊。

红烛摇曳的房中,飞龙在天,双凤伴舞,云雨翻腾,春雷阵阵。

那一晚,苏哲心情实在是太好,不知折腾了多久,直到筋疲力尽之时,方才拥着两位美人沉沉入睡。

……

次日,当苏哲从美梦中苏醒过来时,初春的暖阳已经洒在了他的额头上,阵阵暖意流转全身。

他伸了个懒腰,双手一摸左右,才发现大小乔姐妹都不见了身影。

“陛下醒来啦。”耳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苏哲猛的坐起身来,抬头一看,却见大小乔姐妹,不知何时已起身,不但梳妆完毕,还一个人拎着衣服,一个人端着铜盆,看样子是要伺候他盥洗。

“你们怎么起这么早?再睡会嘛。”苏哲懒洋洋的拍了拍床榻,示意她二人上榻来。

大小乔对视一眼,脸畔顿时又泛起晕色。

“陛下,你还嫌折腾的我们不够么,我现在走路都痛呢。”小乔没好气的抱怨道。

“走路痛?哪里痛?要不要朕帮你揉揉?”苏哲明知故问。

小乔怎么好意思说出口,顿时羞的面红耳赤,没好气的嘟起了小嘴。

大乔同样脸畔尽是晕色,却淡定许多,笑道:“陛下就不要开玩笑了,几位将军一大早就在外堂等着呢,说是有紧急的军情等着陛下商议。”

紧急军情?

苏哲玩心立时收起,回到了现实,便腾的一下跳下了榻来,大大方方的张开双臂走向她二人。

他就这么坦坦荡荡的过来,那两姐妹瞧的是心头砰砰直跳,脸畔愈加羞涩。

她二人便只好半眯着眼睛,手忙脚乱的帮苏哲穿衣,该遮的地方赶紧遮上。

苏哲则乐的看她二人窘羞的样子,笑眯眯的欣赏着她们满是晕色的脸蛋。

穿好衣服,盥洗完毕,苏哲将大乔捧来的倚天剑别在腰间,一把推开了房门。

就在他要离去时,却猛的又转过身来,在她二人脸蛋上轻轻一抚,郑重其是说道:“你们放心吧,等朕打下了益州,回往洛阳后,朕会给你们姐妹一个名份。”

说罢,苏哲轻轻掐了掐她二人的脸蛋,还未等她们反应过来时,便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苏哲远去的身影,半晌后,她姐妹二人才回过神来,明白苏哲所说的“给你们一个名份”是什么意思。

那自然是说,打完这仗,回到洛阳之后,苏哲要封她两姐妹为妃子,让她二人以妃子,而非是侍女的身份,永远留在他身边。

大乔和小乔两姐妹,相视一笑,微晕的俏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欣喜甜蜜的浅浅笑容。

苏哲却已荣光焕发,大步径直前往了外堂。

大堂中,陆逊,甘宁,太史慈,邓艾,颜良等一众大将们,皆已到齐,严颜,黄权等几位降将,也都已赶到。

见到苏哲到了,众将纷纷起身见礼,山呼万岁。

“阵仗不小啊,都到齐了,说吧,有什么要事?”苏哲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

陆逊拱手道:“禀陛下,咱们在僰道城的细作,发回了最新情报,刘备有动作了。”

“大耳贼不会是想率军前来,跟朕夺回江陵吧。”苏哲闲品了一口酒。

“那倒没有。”陆逊摇了摇头,“刘备是派了那南蛮王孟获,率六万南蛮军,沿江东进,正向我泸城逼近。”

孟获!

苏哲剑眉微微一凝,冷哼道:“朕倒是忘了,关羽事先已逼降了南蛮人,刘备让孟获来跟我们作对,他这一手一石二鸟的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啊。”

一石二鸟?

众将神色困惑,还未能领会到苏哲言外玄机。

“陛下是说,刘备派孟获来跟我们交战,一者是想利用南蛮军来消耗我们,二来也是想借我们之手除掉孟获,永绝隐患?”

陆逊不愧是陆逊,除了躲在角落里,笑而不语的贾诩之外,只有他听出了苏哲言外之意。

“不愧是伯言。”苏哲点头表示赞许,却又道:“不过朕很想知道,大耳贼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让孟获为他卖命?”

陆逊拱手道:“回陛下,据细作的刺探,刘备好象是许诺封孟获为南中王,封永昌等南中三郡为孟获的封地,所以孟获才这么积极的为刘备出兵。”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没有好处,孟获怎么可能为刘备卖命,不过他竟然相信刘大耳的许诺,也真是有够蠢的。”苏哲冷笑着讽刺道。

颜良立刻骂道:“刘大耳那伪君子,先后跟了多少主子,最后无一不背叛,还骗取了他自己同宗刘璋的基业,简直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伪君子,孟获这个蠢货,他竟然还相信刘备的许诺,只怕到时候他被卖了,还在帮刘大耳数钱呢。”

颜良来自于北方,对刘备的“斑斑劣迹”,自然是再了解不过。

“伯言,南蛮军的战斗力如何?”苏哲看向陆逊,毕竟现在孟获来攻已成事实,如何对付蛮军才是重中之重。

陆逊便道:“蛮军多是各部落组成的联军,军纪斗志什么的,怎么然是不如汉军强,但南中环境恶劣,蛮人多与虎狼为伍,所以都极为凶悍,取长补短,整体实力倒也不逊于汉军。”

“既然不逊于汉军,当初为何又会被关羽逼降?”苏哲不解道。

第七百六十五章 母老虎

“这就得问问黄公衡黄将军了。”陆逊的目光看向了黄权。

众人的目光也齐聚向黄权。

毕竟,作为当初关羽逼降孟获的谋主,黄权在这方面是最有发言权的。

“公衡,你应该最了解南蛮人了,说说吧。”苏哲也笑看向了黄权。

黄权便道:“其实说来也简单,南蛮军虽然凶悍,但却不善于智谋,臣也只是略施小计,就引诱了那孟获中了关羽的伏兵。”

众人恍悟。

苏哲冷笑道:“原来如此,朕最喜欢收拾不善用谋的敌人了,这样就不用那么费脑子了。”

当下苏哲便传下号令,尽起已在江州的十万大军,即刻起程前往泸城,去收拾六万蛮军。

不日内,苏哲率大军,浩浩荡荡的进抵了泸城。

此时苏哲才收到最新情报,刘备已率主力大军退至了成都城以南的南安城,将僰道城让给了孟获。

孟获也没那么蠢,知道苏哲不是那么好惹的,刘备一让出僰道城,他立刻就放弃了进攻泸城,率六万蛮军退守僰道城,摆出一副以逸待劳之势。

苏哲的目标是拿下益州,成都城乃益州腹心所在,非攻取不可,无论是刘备拦路,还是孟获阻挡,他都要见神杀神,见佛灭佛。

苏哲遂也不在泸城逗留,休整一天后,便率大军再度出发,继续沿着长江西进,直取僰道城而去。

……

百里之外,僰道城。

县府大堂之内,酒气弥漫,喧嚣声震到房顶上的瓦片都快要掉下来。

孟获正高坐于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与一众头领们尽情开怀畅饮。

堂中,一众舞姬们也正翩翩起舞,勾魂夺魄,看的孟获和一众头领们直咽口水。

这些美人和酒肉,都是刘备撤出僰道城之时,专门留给孟获的,算作是刘备对孟获的一种恩赏。

一曲舞罢,孟获挑了两个舞姬,左拢右抱的伺候自己,其余的舞姬们,则分赏给了在场的众头领们。

这帮蛮族头领,都就谗的是直咽口水,就等着孟获这句话,一群人立刻炸开了锅,一拥而上扑向了众舞姬,乱哄哄的争抢起来。

蛮人不太拘泥于尊卑礼数,孟获看着部下们哄抢的场面,非但没有生怒,还哈哈大笑起来,乐的瞧这热闹。

“汉人的姑娘,就是水灵啊,今天晚上,本王得好好乐呵乐呵,哈哈~~”

孟获摸着身边俩美人,眼眸中吐露着邪光,舌头还不断舔着肥厚的嘴唇。

那两名舞姬满脸的抗拒,却不敢不顺从,只能任由孟获上下其手。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声愤怒的大喝,响起在堂中,盖过了所有的喧嚣。

这一声吼,把所有人,包括孟获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向门口看去。

只见大门口,一名浑身赤艳如火的冷艳女子,正风姿绰约的站在门口,恼怒的大眼睛瞪着正在寻欢作乐的南蛮头领们。

那些头领们似乎很忌惮这个女人,都往后缩了半步,不敢吱声。

那女子则踏入大堂,朝着孟获大步走去。

孟获也脸色微变,眉宇间竟流露出几分畏惧,赶紧松开了左拢右抱的舞姬美人。

“火妹,你怎么来了?”孟获笑嘻嘻的迎上前来,一副讨好的样子。

被他称之为“火妹”的女子,几步上前,冷不防抬起手来,朝着他的脸就是“啪”的一耳光扇了上去。

大堂中,所有南蛮头领们,都跟着身子一哆嗦,就仿佛那一巴掌,竟是扇在了他们自己的脸上。

孟获更是大吃一惊,捂着被扇红的脸,愤怒的吼道:“祝融,你疯了么?”

那女子,正是南蛮诸部中,第二大部落的头领。

孟获所在的部落,虽然是南蛮第一大部落,但对其他部落,却并未占据绝对性优势。

当初孟获想要一统南蛮时,曾遭遇第三大部落与七八个小部落的联合反对。

关键时刻,孟获采取向第二大部落首领祝融求亲的方式,拉到了祝融的支持,两大部落联手,才灭掉了第三大部落。

那一战之后,南蛮诸部再无人能是孟获的对手,孟获这才得以顺利的一统南蛮。

而就在孟获统一南蛮不久,就遭遇到了关羽的征讨,孟获还来不及跟祝融正式成婚,就率领着南蛮军北上跟关羽开战,结果却被关羽逼降,如今又继续率南蛮北上前来僰道城,跟魏军作战,更没有时间跟祝融完婚。

孟获原以为,祝融还身在后方,所以他才敢在前线放肆,他却万没有料到,祝融竟会突然间来到前方,看到了他寻欢作乐的一幕。

“你才疯了!孟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祝融俏脸怒染,厉声喝问。

下边的那些个头领们见状,赶紧低着头,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大堂中,只余下了他们二人。

孟获气呼呼道:“我不就是找了几个女人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孟获乃南蛮之王,怎么,难不成我连找几个女人乐呵一下的资格都没有吗?”

“孟获,你这个蠢货,你以为我是在怪你找女人吗?”祝融杏眼瞪着他,一副恨其不争的失望表情。

“那……那你为什么打我?”孟获气消了一半,眼神迷茫。

祝融指着东面方向,没好气道:“孟获,你知道那个魏帝有多厉害么,你知道魏国有多强大吗,你竟然答应帮刘备去跟魏帝开战,你想害死我们南蛮人吗?”

孟获神色一震,却才恍然省悟过来,明白了祝融为什么冲他发火。

“火妹啊,原来你是为了这件事,你好好问我不就行了么,干嘛发那么大的火。”

孟获脸色转阴为晴,陪起了笑脸,还想拉着她坐下来。

祝融却把他手甩开,自己一屁股坐了下来,哼道:“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要是你说服不了我,可别怪我让你这南蛮王做不成!”

孟获打了个寒战,眉头暗暗一凝,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恼色。

祝融乃南蛮第二大部落头领,如果祝融带头拆他的台,不但会令他失去一大盟友,实力大伤,还会严重的影响他在南蛮诸部中的威望。

再更进一步,倘若祝融带头造他的反,会有多少部落追随,他这个南蛮王的位子还能不能坐稳,还真是个未知数。

孟获看向祝融的眼神中,悄然掠过一丝阴冷。

第七百六十六章 南蛮第一美人

“唉,你以为我真想为刘备卖命啊,可谁让咱们昭通一役,中了关羽的奸计,被迫降了汉国,咱们的子弟们都被刘备圈起来做了人质,刘备有旨,我敢不听么。”

孟获唉声叹气,一脸的无奈,道出了自己的无可奈何。

“你在逗我么。”祝融白了他一眼,“你有多狠别人不知道,我祝融还会不知道么,你觉的,我会相信你为了自家亲人的性命,就会被刘备要胁吗?”

孟获语塞,狰狞的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显然是被祝融戳穿了心思。

“咳咳,什么都瞒不过火妹你啊。”孟获挠着头,感慨唏嘘。

祝融冷哼道:“就你那点小心思,你蹶起屁股来,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你还想糊弄我?老实交待吧,你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孟获表情郑重起来,压低声音道:“火妹你既然看出来了,咱们是自家人,我也就不瞒你了,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想做什么。”

祝融竖起耳朵,凝神倾听。

“咱们南中人被他们汉中欺压了几百年,造了多少次反,都始终未能成功,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孟获先反问道。

祝融一怔,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孟获接着道:“就是因为这南中七郡的各处要害城池,始终都控制在汉人手里,所以,他们的平叛军队,随时能以这些城池为根基来对付我们,我们的兵器没他们优良,也不善于向他们那样用阴谋诡计,我们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没想到,你竟然想了这么多?”祝融不满的表情,渐渐被惊异所取代。

孟获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继续道:“而这一次不同了,汉人的皇帝刘备,为了利用我们对付魏军,不惜把僰道城让了出来,还许诺给我什么南中王,就为了让我替他卖命,他却没想到,这反倒给了我们一统南中七郡的大好机会。”

祝融眉色也燃起了一丝兴奋。

孟获腾的站了起来,手指点向地图:“这僰道城有多重要,火妹你应该很清楚吧。”

“我当清楚。”祝融点点头,“僰道城乃要冲之地,向北可通往成都,向南则可前往南中七郡,向东则可通往巴郡江州。”

“没错!”

孟获一拍地图,冷笑道:“刘备把这座城池让给了我,就等于把通往南中七郡的大门让给了我,到时候我把这大门一堵,举兵造反,刘备的军队就无法再进入南中七郡,到时候,七郡那些要害城池,早晚只能开城投降,我们南中人就将头一次彻底的全据七郡。”

“那个时候!”

孟获脸上燃起了豪情,手往北方一指:“我就可能趁着苏哲跟刘备在北方开战,趁机挥师北上,一举拿下成都,把整个益州都掌握在我的手中,我孟获不仅要当南中王,我还要当大蜀皇帝!”

大蜀皇帝!

这霸气的四个字出口,祝融身形一震,脸上最后一丝不满也烟销云散,甚至还流露出了一丝惊叹敬意。

“孟获啊孟获,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志向,真是让我大出意料啊。”祝融啧啧赞叹道。

“你现在才知道啊,要不然,我孟获怎么可能是你火妹这南中第一美人的男人呢,嘿嘿~~”

孟获嘴角钩起得意的邪笑,粗黑的手就滑向了祝融,想要顺势亲近几分。

祝融却一把拨开他的手,“你我还没有成婚,你还不是我的男人,休想着占我便宜。”

孟获无奈,只得又悻悻的移开了手去,看着祝融那冷艳绝丽的脸庞,暗暗咽了下口水。

“你的意向是好的,但你别忘了,现在那魏帝的大军正向僰道城杀来,你想要全据南中七郡,首先要打退那魏帝苏哲才行。”

祝融虽然是一介女流,但见识却非比寻常女子,虽然身在南中,但对天下形势也有自己的判断。

孟获表情也郑重起来,说道:“火妹你说的对,想要实现我的宏图大计,首先就要先击退了苏哲。”

“那你可有什么好办法么?难道就这么吃吃喝喝,坐等着魏军杀到城下?”

“那当然不是。”孟获摇了摇头,“我料那苏哲连战连胜,正是骄狂,必会小瞧咱们南中人,所以我想先发制人,派一支兵马去奇袭魏军,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祝融微微点头:“这倒也是一个办法,那你打算派谁去?”

“唉,这就是让我头疼的事啊,众将对那苏哲都颇为忌惮,没人敢主动请缨,我也正愁着派谁去呢。”孟获指头敲击着额头,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祝融沉吟片刻,奋然道:“让我去吧。”

“你?”孟获吃了一惊,惊喜的目光看向祝融。

“没错,就是我。”祝融冷艳的脸上燃起傲色,“论武艺,南中谁比得上我,论凶悍,哪个部落比得上我的部落,这一仗,只有我亲自出马,才能保证必胜。”

孟获大喜:“火妹你出马,确实胜算最大,可是我不太忍心让你去以身犯险啊。”

祝融却傲然道:“你孟获既然有做大蜀皇帝的大志向,我祝融自当为你尽一份力,毕竟,我将来还要嫁给你,这一战,就当我给我自己的嫁妆了。”

孟获脸上涌起深深感动,欣然笑道:“好好好,有火妹你相助,我孟获何愁大业不成,你放心吧,待我将来做了大蜀皇帝,你火妹就是大蜀皇后!”

“画饼也不要急着画,等你先击败了苏哲再说吧,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了。”

祝融行事雷厉风行,没有半分拖池带水,当即告辞而出,带着七千本部族精兵,向东直奔魏军而去。

孟获则亲自把祝融送出门口,好一番的叮嘱,叫祝融一定要小心,方才依依不舍的告退。

祝融前脚一走,后脚便有一人从内堂中转了出来,笑问道:“这么美的美人,大王当真就舍得让她去白白送命吗?”

孟获回头看去,那说话之人,正是南中第一智者朵思。

孟获狰狞的脸上掠过一丝冷酷,哼道:“这个臭女人,仗着自己部落的实力,屡屡给我难堪,我若不借魏军之手,将她和她的部落趁机除掉,我就永远坐不稳我南中王的位子,为了我的大业,她必须死!”

第七百六十七章 祝融,朕等着你

朵思肃然起敬,深深一揖:“大王英明,大王不为美色所羁绊,当真乃枭雄,我南中人称霸蜀地终于有希望了。”

孟获得意一笑,却又拍了拍朵思的肩:“我说朵思啊,不得不说,你的计策还真是妙,祝融果然上当,主动请缨为本王去送死,你不愧是咱们南中第一智者啊。”

“大王过奖了,我那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还得是大王杀伐果断,敢用我的计策。”朵思忙笑呵呵的恭维道。

孟获哈哈大笑,阴冷得意的笑声,回荡在大堂中。

……

僰道城以东,苏哲率领的十万大军,已从泸城出发,一路长驱西进,向着僰道城浩浩荡荡杀来。

沿途的汉军早已投前撤走,各座小城不过是空城而已,魏军兵不血刃便悉数拿下。

几日后,苏哲大军逼近了南陵城。

夺下这座小城,通往僰道城的道路,便将就此畅通,再无城池阻挡。

黄昏之时,苏哲叫大军下寨,就地安营。

皇帐刚扎上,屁股还没坐稳时,先期派出的斥侯,便送回了关于南陵城最新的情报。

一天前,孟获已派部将祝融,率七千精锐南蛮军,入驻了南陵城,摆出一副要阻挡他西进的架势。

听到祝融之名,苏哲神色微微一动,这个名字立时勾起了他沉埋在脑海深处,那些关于南蛮的历史记忆。

“祝融,那不是上古火神的名字么,这厮什么来历?”颜良头一个惊奇道。

其余众将也都是满脸好奇,对祝融这个奇特的名字颇感兴趣。

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看向了黄权。

黄权便解释道:“南蛮人崇拜火,自称是火神的后裔,历代以来,都有不少人起祝融的名字。”

顿了一顿,他接着道:“至于这个祝融,其实是南蛮第二大部落的头领,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女人?”众将无不神色一震,愈发的惊异。

“没错,这祝融不光是一个女人,武艺还极为了得,据说那孟获也不是对手,号称南蛮第一猛将。”

大帐中,响起一片唏嘘声,显然众将都没有想到,南蛮最强的武将,竟然是个女人。

“这个祝融的名号还不止这样,她不光勇猛武双,还极为美艳,除了南蛮第一猛将的名号外,还号称南蛮第一美人。”

这下众将就更加震惊了。

自古以来,巾帼英雄不是没有,但也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而象祝融这样,既是美人,又是猛将,而且还双双都是第一头衔的女人,却实在少的可怜,自然令众将感到惊奇。

“这个祝融,是不是还是孟获的女人?”苏哲问道。

“陛下竟然连这也知道?”黄权面露奇色,却又道:“那孟获当初的确是靠着向祝融提亲,联手祝融,才夺得蛮王之位,不过据说两人至今还没来得及成婚,说祝融是孟获的女人,既是也不是。”

苏哲若有所思。

颜良却火了,骂道:“孟获这个狗贼,他也太小瞧咱们了,竟然敢派了一个女流之辈来阻挡咱们,太他娘的狂了。”

苏哲却冷笑道:“既然孟获把自己的女人送让门来了,朕岂能不收下,朕现在倒是很好奇,这南蛮第一美人加南蛮一猛将,会是怎样的风采。”

他话音方落,颜良便叫道:“既然陛下对这个祝融这么感兴趣,就让臣带一队兵马去攻破了南陵城,把那祝融捉来给陛下做妃子便是。”

颜良的口无遮拦,引的在场众将一阵笑。

苏哲却闲饮一杯酒,冷笑道:“这个祝融既然名头这么大,必定是个骄傲的女子,对付一个骄傲的女子,还用得着我们亲自动手么。”

……

两天后,南陵城东七里。

十万魏军浩浩荡荡杀奔而至,于城东下寨,摆出一副将要大举攻城的架势。

早已等候在城中的祝融,在得知了魏军安营的消息后,果断的亲自出城,悄悄的摸到魏营附近察看。

黄昏之时,祝融摸上了一座小山丘,居高临下,远远俯视魏营。

“原来那大魏之皇,也不过如此……”祝融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拨马转身,望南陵城而去。

金环三结等蛮将们,也纷纷跟了回去。

“祝头领,魏军有十万大军,兵马实在太多,不知头领打算怎么守南陵城?”一入大堂,金环三结便问道。

“守?开玩笑。”祝融不屑一哼:“传令下去,今晚尽起全军,我要去偷袭魏营,一举击垮那姓苏的。”

金环三结大惊失色,急道:“祝头领,你不是在说笑吧,魏军可有十万人啊,咱们怎么能胜?”

祝融却不以为然道:“你适才没看到吗,魏军的营盘扎的松散零乱,没有半点章法,说明那姓苏的现在志得意满,放松了警惕,我自然要趁机偷袭,杀他个措手不及。”

金环三结恍然省悟,虽然觉的祝融所说有理,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祝融却不给他质疑的机会,摆手道:“行啦,速去做准备吧,今晚午夜一过,我们就动手。”

金环三结便不好再质疑,只得拱手告退。

当下,号令传下,七千多蛮军无不热血激荡,跃跃欲战。

蛮军饱餐一顿,将近午夜时,祝融下令打开城门,一声令下,带着七千蛮军开出南陵城,直奔数里外的魏营而去。

月黑风高,静寂静声,蛮军一路顺利的摸至了魏营边上。

祝融勒住战马,借着魏营的火光远远望去,依稀能看到魏营一片安静,只有值守的士卒在营墙一线打着瞌睡,看不出有半点察觉的迹象。

“这姓苏的果然是徒有虚名,苏哲,你送给我的嫁妆,我就收下了……”

祝融嘴角掠起一丝冷笑,水眸陡然间一凝,杀机狂燃而起。

她手中狼牙棒一招,大喝道:“兄弟们,随我祝融杀进魏营,活捉苏哲!”

“活捉苏哲~~”

“活捉苏哲~~”

七千蛮军士卒们,激动的放声低吼,如黑暗中的野兽一般。

祝融一夹马腹,头一个从夜色中杀出,赤艳如火的披风在身后飞舞,如一流烈火奔向魏营。

七千潜藏的蛮兵轰然而动,如潮水一般,向着魏营铺天盖的地卷涌而上。

转眼间,祝融便一马当先,杀到了魏营正门。

此时,营门一线的魏军士卒不过二十余人而已,一个个都困的打哈欠,全然没有料到,蛮军会在这个时候,如神兵天降一般发动突袭。

震惊之下,他们一个个都愣在了原地,竟然忘记了抵挡

咔嚓嚓~~

一声震天巨响,祝融手起棒落,硕大的狼牙棒,竟将巨大的营门轰碎。

下一个瞬间,祝融已飞马撞入大营,手中狼牙棒狠狠挥下,将几名愕然的魏军士卒,直接轰为肉泥。

紧接着,数不清的蛮军,便如潮水一般涌入魏营,辗向了其余惊慌失措的魏军。

“不好,蛮人偷袭!”

“快鸣锣!”

“快向陛下禀报。”

“蛮子太多,拦不住啊~~”

营门一线,锣声骤起,惊叫声不绝于耳,魏军乱成了一锅粥。

蛮军来势太猛,值守的魏军抵挡不住,纷纷倒溃后退,逃向内营。

祝融则率领着他的蛮军,一路所向披靡,转眼间打穿了整个魏营,直扑皇帐腹地而去。

奔出数十步,正前方,一座巍峨金顶皇帐,撞入了她的眼帘。

刹那间,祝融眼睛都红了。

第七百六十八章 教训小野马

魏营的皇帐,就在眼前。

大魏之皇就在里边,只要她能杀了苏哲,便将毕其功于一役,一战击败了苏哲。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同神话一般存在的魏皇,却被她一个女流击败,她祝融的威名,必将震惊整个天下。

有男儿之志的祝融,焉能不兴奋如狂,眼眸充满了血丝。

她继续拨马向前,转眼更是狂喜。

因为她看到,那皇帐的帐帘竟是敞开着的,透过里边的灯光,隐隐约约竟还看到一个身穿龙袍的男人,正是闲饮小酒,秉烛夜读。

苏哲。

那个大魏之皇苏哲,都被她杀到家门口来了,竟然还没有跑,竟还有心情读书饮酒!

“姓苏的,你真是找死啊,感谢火神保佑,让我祝融今日成就不世之功,哈哈哈——”

祝融兴奋到放声狂笑,纵马提棒,直奔皇帐,直奔苏哲杀了上去。

她要一举击杀苏哲,结束这场战争。

呜呜呜~~

就在祝融距离皇帐,还有十余步之遥时,夜色之中,陡然间响起了刺耳的号角声。

突然间,魏营中扬起了数不清的火把,将整座大营照亮。

紧接着,数百名士卒从皇帐后边转出,结成盾墙,封住了她的去路。

祝融吃了一惊,急是勒住了战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大帐中的苏哲,一口饮尽杯中之酒,起身缓缓走出大帐,翻身跃上了许褚牵来的赤兔。

他远望着满脸惊疑的祝融,借着火光打量她的脸庞,一眼便被那张明艳无双的俏丽脸庞所吸引,不由心头微微一动。

然后,他便冷笑道:“不愧是南蛮第一美人,祝融,朕可是等了你好一会了。”

祝融身儿剧烈一震,猛抬头向前望去,就看到一袭金色身影,浑身散发着帝王的威武气息,正以一种藐视讽刺的目光看着她。

“苏哲,他就是苏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祝融俏脸惊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就在她惊怔之时,魏营中响起了隆隆的杀声,震到地动山摇,无数的魏军士卒,如藏在夜色中的幽灵一般,从黑暗中现身而出,四面八方的围杀向了闯入魏营中的南蛮军。

伏兵!

魏军竟然早有准备,藏有伏兵!

祝融花容骤变,惊忖:“怎么回事?难道那姓苏的料到了我会来劫他大营,所以提前布下了埋伏,坐等着我自投罗网不成?”

就在祝融惊异之时,四面八方的魏军,已如天降神兵一般,撞入了魏军之中。

血雾横飞,惨叫声四起,原本亢奋的蛮军,陡然间陷入了崩溃瓦解之中。

他们以为,他们可以追随着他们的南中第一猛将,大杀一场。

谁曾料到,他们竟会中了魏军的埋伏,不善于打逆风仗的蛮军们,转眼间士气跌落谷底,尖声大叫着,丢盔弃甲望风而逃。

祝融看着四周崩溃的己军,看着围杀而上的魏军,一时间惊愕万分,失去了分寸。

苏哲望着那张惊慌的脸,冷笑道:“祝融,下马归降,过来臣服朕吧,朕饶你一死!”

那霸绝傲慢的言语,就仿佛将她这南蛮第一猛将,视为蝼蚁一般。

祝融娇躯一震,陡然间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无尽的愤怒如火山般喷发而起。

南中第一猛将,岂能容人如此羞辱!

祝融瞬间勃然大怒,狼牙棒一指苏哲,大骂道:“苏哲狗贼,你有奸计又如何,我照样杀你!”

怒啸声中,祝融拍马提棒,踏着血路,向着苏哲狂杀而上。

她以为,自己武艺绝顶,哪怕是中了苏哲的计策,也能凭着一己之力,乱军中斩杀苏哲

看着怒杀而来的祝融,苏哲冷笑道:“果然是个泼辣的女人,仲康,交给你了。”

许褚早等着他这句话,一声虎啸,纵马提刀就迎杀了上来。

“挡我杀苏哲的,都得死!”

祝融一声凤啸,半露的雪臂如风而动,手中硕大的狼牙棒,裹着浓浓的血雾,向着许褚轰砸而上。

“臭娘们儿,就凭你,也枉想杀陛下,不自量力!”

许褚不屑一哼,虎臂青筋爆涨,象鼻刀电斩而出,挟着雷霆之力,正面迎斩而上。

吭!

刀与棒,刹那间相撞。

那一声天塌般的巨响,震到所有人都耳膜刺痛,心神震颤。

祝融丰躯一震,只觉一股汹涌的狂力,如决堤的洪流,无情的灌入了他的身体之中,震到他五内欲裂。

“那厮的手下,竟然还有这么强的武将,怎么可能!”祝融心下大骇,脸色愕变,满眼的难以置信。

她到底不过是南中之人,就算再有见识,也不过是井底之蛙而已。

她以为,自己这南中第一猛将,就算是放在中原,跟那些汉人武将相比,也必是屈指可数的存在。

她却万万没有料到,中原猛将倍出,连苏哲身边一名护卫,竟然也有如此强悍的武艺。

竟在她之上!

错马而过之时,祝融的脸上已再看不到半点自傲,完全被深深的震撼所取代。

一时间,祝融竟然没有再出手。

观战的苏哲,看着祝融那张惊异的俏脸,看着她那皮甲紧裹,起起伏伏,呼吸急促的胸膛,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祝融,朕以为你这南蛮第一猛将有多强,原来也不过尔尔,现在下马投降还来得及。”苏哲再次归降,言语极尽轻视。

羞辱,再次的羞辱!

祝融勃然大怒,大骂道:“姓苏的狗贼,敢小瞧你姑奶奶,我非杀了你不可。”

怒吼声中,祝融如流火一般,再度舞刀杀向了苏哲。

许褚一声冷哼,拨马拦截上前,象鼻刀挟着狂风暴雨之力,横斩而上。

锵!

刀与棒轰然再撞,一股强悍无匹的撞击冲击波,四面八方再次扩散开来,将左右的将士们都掀翻在地。

祝融使出平生武力,与许褚激战起来。

眨眼间,交手已过十招。

祝融虽然号称南中第一猛将,不过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中原武将的厉害,岂能与许褚这五虎级别的猛将相提并论。

十招走过,祝融已被压迫到气喘不止,呼吸渐重,招式越发莠乱。

祝融还勉力可以支撑一时片刻,她麾下的士卒们,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他的七千士卒被十倍的魏军疯狂围杀,转眼间便已杀到尸横遍地,鬼哭狼嚎。

跟许褚交锋之时,祝融眼睛瞅空四下一扫,就看到身边的士卒成片成片的倒下,她的将士越来越少,而围卷上来的魏军却越来越多。

再这么杀下去,她的士卒都要死个干净,她这个南蛮第一猛将,也要变成孤家寡人,陷入魏军重重包围之中。

这七千蛮军,可不单单是她的部下士卒,还是她本部落的族人,这要是全部死在这里,她南蛮第二大部落的地位,就将荡然无存。

祝融心中焦虑,精神受到打击,体现在招式上便越发的无力,转眼间被许褚压制到手忙脚乱的地步。

第七百六十九章 你早晚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贱人,还不滚下马吗!”

许褚却斗志狂烈,陡然间一声狂吼,虎臂舞动如风,象鼻刀威势速度爆涨。

那漫空的刀影,快如闪电,势如雷霆,挤爆空气发出呜呜的爆鸣声,铺天盖地的袭卷向了祝融。

“该死,快要顶不住了……”

祝融被压迫到气血激荡,五内欲裂,握着狼牙棒的手指缝间,也不断的浸出丝丝鲜血。

呜~~

又是一声挤爆空气的巨响,战刀挟着天崩地裂的威力,当空轰斩而下。

祝融不及多想,只得勉力收棒相当。

下一瞬间,那当空斩落的象鼻刀,陡然间半路一变招式,改斩为削,斜斩向了她的肩膀。

快如闪电,神鬼一击。

祝融吃了一惊,没料到许褚招式变的如此之快,快到她都不及变招抵挡的地步。

狼牙棒无法收回,她只能在马上使了个铁板桥,身形朝后硬生生的仰了过去。

那凛烈的刀锋,贴着她的脸上擦过,虽然没有斩中她的身体,但刃气却将她冷艳的俏脸刮出了一道血缝。

祝融脸上吃痛,瞬间吓到花容变色。

要知道,她不但是南蛮第一猛将,还是南蛮第一美人,身为美人,谁能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而现在,许褚这一刀竟然刮伤了她的脸,竟有毁掉她容颜的危险。

这一下,祝融残存的傲气,立时土崩瓦解,所有的斗志都被脸上那一道伤随风而逝。

两马错马而过,祝融直起身之时,哪敢回头再战,顺势一夹马腹,便向前狂逃而去。

“贱人,哪里逃!”

许褚岂容她逃走,拍马提刀,穷追而上。

这时,苏哲见祝融逃走,忽然想起什么,急是大喝道:“仲康小心,这小野马会使飞刀暗器,小心她暗算你!”

他话音未落时,祝融手腕一抖,回手便是一记飞刀掷向了许褚。

嗖~~

飞刀快过雷霆,如一道寒芒划过夜空,直扑许褚而来。

他二人相距极近,祝融的飞刀术又出神入化,这样的情况下,纵然是吕布复生,只怕也难以抵挡这一记飞刀,何况是许褚。

幸亏苏哲及时提醒,许褚多了一个心眼,眼见祝融回身便预估到她要使暗器,见到寒芒袭来时,便急闪身躲避。

饶是他早有准备,祝融这一刀来势实在太快,竟是擦着他耳边划过,切下了他几缕胡须。

许褚倒抽一口凉气,暗忖:“好险,还好陛下及时提醒!可陛下又怎知这贱人善使飞刀?”

吃惊的不光是许褚,还有祝融本人。

她的败逃不仅仅是败逃,而是想借着败逃的掩护,以自己一手飞刀绝技斩杀许褚。

这一记飞刀甩出,她以为一击必胜,定能要了许褚性命,却怎料许褚在苏哲的提醒下,竟然险险避过了她的杀招。

“怎么回事?那姓苏的家伙怎知我善使飞刀?”

祝融心头一震,惊奇的回望向了苏哲所在,手本已按在了第二口飞刀上,却只能又松了开。

许褚已经有了准备,知道她有飞刀绝技,以许褚的武艺,她根本不可能再射中。

无奈之下,祝融只能不甘心的一咬牙,不敢再放飞刀,只能拼命的夹马腹,埋头狂逃。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祝融,你早晚逃不出朕的手掌心……”望着远去的丰腴背影,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然后,他马鞭一扬,冷冷喝道:“全军压上,把蛮子给朕杀光吧。”

号令传下,连御林军都卷袭而上,加入到了杀戮的队伍当中。

万千苏军,四面围杀,疯狂的收取人头,将七千蛮军如蝼蚁般辗杀。

天光大亮之时,西营一线已为血染,从大营腹地到营门外的道路上,到处是敌军散落的尸体。

七千蛮军士卒,被杀了大半,逃回去的兵马,不足两千余人。

苏哲则一声令下,十万大军倾巢而出,直奔南陵城而去。

祝融逃回南陵城,虽然侥幸逃了一条性命,却再不敢守城,当即弃城而逃,向僰道城逃去。

魏军在兵不血刃,夺取了这座通往僰道城最后的城池。

……

南陵城以西。

绵延东去的大道上,近五万多的蛮军士卒,正一路东进,向着南陵城开拔。

孟获骑着高头大马,不时回望着他浩浩荡荡的大军,眉宇间难以掩饰得意。

虽说他是要借苏哲之手,来消耗祝融和他的部落,但这样子还是要装的,所以他在祝融出兵之后,便也率主力大军,装模作样的同南陵城开进。

“朵思,你说祝融这一战,是胜还是会败?”孟获向身边的朵思问道。

“不好说。”朵思摇了摇头,却又笑眯眯道:“不过,不管她是胜是败,都对大王有利,不是吗?”

孟获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祝融若胜,既能为他击败苏哲,又能消耗祝融所部的实力,对他当然有处。

祝融若败,至少也实现了他借刀杀人,削弱祝融部的目标之上,自然也能接受。

正如朵思所说,这一仗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他所乐见。

“行啦,今天就走这里了,差不多可以下寨了。”孟获看着日头将要西沉,便下令安营。

五万多蛮军停止前进,就在临水安营,很快就炊烟四起。

孟获屁股刚坐稳,还没来得及啃一口羊腿时,亲兵便匆匆而入,拱手道:“禀大王,祝融头领失了南陵城,大败回来啦。”

“这么快?”孟获肉啃了一半,吃惊的抬起头。

一旁的朵思也面露惊讶,两人对视一眼。

他二人是想借着苏哲之手,来削弱祝融,也料到祝融极有可能会惨败。

他们却没料到,祝融竟会败的这么快,才几天功夫,竟然就输的连裤子都不剩。

“没想到,南蛮第一猛将,竟然这么不经打,大王,看来这个苏哲果真名不虚传啊……”朵思叹息道,语气中已流露出深深忌惮。

孟获沉默不语,狰狞的脸上也悄然掠起几分忧虑。

便在这时,帐帘掀开,祝融阴沉着脸,大步踏入了帐中,那表情不仅有惭愧,还有深深的愤慨。

孟获思绪回到现实,看到祝融那副大败而归,傲气丧尽的样子,心中一阵的幸灾乐祸。

“火妹,怎么回事,听说你被那苏贼打的惨败?”孟获赶紧起身迎了上去,一脸惊异莫名的样子。

祝融深吸一口气,默默道:“我本想趁那苏贼立营未稳,率军夜袭,杀他一个措手不及,谁料那厮极是狡猾,竟然事先设下了伏兵,我中了他的奸计,才会失败。”

孟获和朵思对视一眼,眼中是“那苏哲果然诡诈”的意思。

“火妹,你可是咱们南中第一猛将,用兵如神,连本王都有所不及,你竟然会中了那苏贼的奸计?”孟获一脸的震惊,仿佛不敢相信。

孟获的话,在祝融听来,却极不是滋味,就如同在讽刺她一般。

她却不好发作,只能自嘲道:“是我疏忽了,没想到那姓苏的竟如此奸诈。”

此时的祝融,黯然惭愧,一身的傲气都荡然无存,与先前初见孟获时的盛气凌人已判若两人。

没办法,她当初的傲气,不仅仅是仗着自己南中第一猛将的威名,正是仗着她南中第二大部落头领的实力。

而现在,一战惨败,猛将的威名扫地不说,她部落之兵损失惨重,实力大伤,能不能继续保持第二大部落的实力已是个未知数。

这种情况下,她自然没底气,再在孟获的面前继续保持傲气。

“祝头领啊,我说句冒犯的话,你有时候实在是太过鲁莽了,远不及大王的沉稳,你还要多谢大王学习才是啊。”

这个时候,就连朵思也敢站出来,教育起祝融来。

祝融瞪了一眼朵思,秀眉深皱,却不好反驳。

第七百七十章 气 量

眼见祝融的“气焰”被压制了下去,孟获心中得意,嘴角悄然钩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

突然间,他看到了祝融脸上那一道伤痕,不由怒道:“火妹,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祝融这才想起脸上的伤痕,手摸着脸,恨恨道:“这是苏哲手下一员武将划伤的,这个仇我早晚一定会报!”

“好啊,苏贼,你竟然敢划伤我孟获女人的脸,我不把你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孟获怒了,恼羞成怒。

他是不爽祝融盛气凌人,想要借苏哲之手,削弱祝融的实力,打击她的傲气不错。

但这并不影响他贪图祝融的美色,也不影响他仍旧要娶祝融的计划。

眼见自己未来夫人那水嫩嫩的脸蛋,竟然这样被划伤,孟获焉能不怒从心起。

愤怒之下,孟获当即下令,五万大军即刻东进,找苏哲报仇雪恨。

“火妹啊,你放心,本王一定亲手活捉了那个苏贼,让你把他千刀万剐,好给你出气!”孟获拍着胸膛保证道。

“多谢大王了。”祝融不禁为孟获感动,眼神语气中添了几分柔情。

这时,一旁的朵思却道:“大王,那苏贼十万大军,我们这么贸然率军去跟队决战,似乎不太稳妥吧。”

孟获却傲然道:“那苏贼是人多不错,可他怎及我们南中勇士凶悍,个个以一当十,这一战,本王要拿苏贼来祭旗,叫天下人知道咱们南蛮人的厉害。”

他说的冠冕堂皇,实则是因为他先前败给关羽,被迫归顺了汉国,令他颜面大损,蛮军上下对他颇有怨言。

所以,他现在才迫不及待要与苏哲一战,想要用一场胜利,来重塑自己的威望。

毕竟,还有什么是比杀败战无不胜的大魏之皇,更能爆涨声望的呢。

祝融看不出孟获心思,却被他的豪情万丈所感染,欣然赞道:“大王有胆色,不愧是我祝融看中的男人,我愿为你做先锋,这一次定当大破苏贼!”

祝融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心想着找苏哲报仇,对孟获附合鼓动。

朵思见拦不住孟获,也不好再劝说,眼珠子转了几转之后,嘴角钩起一抹诡笑,“大王要跟苏贼开战也行,但也不必真刀真枪的硬碰硬,咱们还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击败苏贼。”

“朵思,你有什么妙计?”孟获眼睛一亮。

朵思便捋着长须,冷笑道:“那苏贼不是善长使诈么,汉人有句老话,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咱们就陪他玩一玩。”

“你有什么计策,赶紧说出来,休要故弄玄虚!”祝融不耐烦的喝道。

朵思便缓缓道:“那苏哲仗着有十万大军,又胜了祝头领一场,定然倍加自负,视我们南中将士为无物,我以为,咱们可再派一员大将前去挑战那苏贼,然后诈败,诱他落入我们的埋伏,介时,咱们便能同样以伏兵计大破了他。”

孟获眼睛亮了。

他沉吟片刻,点头赞道:“不错,朵思,你不愧是咱们南中第一智者,这招计妙极,就这么办了。”

计策已定,那么接下来,就是该派谁去。

朵思眼珠溜溜一转,便道:“听闻祝头领麾下,有一员叫金环三结的大将,大王不妨派此人前去引诱魏军。”

祝融一皱,脸立刻阴沉下来,不悦道:“朵思,你什么意思,我部落刚刚遭逢大败,损失不小,你还让我的人去引诱魏军,你是嫌我死的兄弟不够多么。”

“怎么会呢,祝头领真是想多了。”朵思忙是摇头辩解:“我之所以提议金环三结前去,是因为你们走过这一段路,对地形最为熟悉呀。”

孟获跟着也笑道:“就是就是,朵思言之有理,火妹啊,你别多心,大不了我再给你拨一千兵马,你看如何。”

祝融犹豫不决。

朵思见状,便叹道:“若是祝头领不舍得自家士卒死伤那就算了,大王,我朵思愿率本部落兵马前去引诱苏贼。”

一句“不舍得”,如针一般扎在了祝融心头。

她胸中立时燃起豪情,毅然道:“这一战是为了咱们南中人的大业,我祝融岂会因为怕自己部族死伤就怯战,就叫金环三结去便是。”

孟获大喜,忙道:“火妹不愧是火妹,有你做我的贤内助,我孟获何愁大业不成啊,哈哈哈~~”

当下,祝融便领了孟获的军令,径直前往自己的营盘,把金环三结叫来,向他下达了命令。

金环三结一听,眉头立时皱起,压低声音道:“头领啊,你难道不觉的有些不对劲吗?”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祝融茫然道。

“咱们这位大王在僰道城吃喝玩乐好多天都不曾用兵,偏偏你一到僰道,他就忽然决定主动发兵偷袭魏营,正好被祝头领你接下,带着咱们去南陵城迎战魏军,结果一战让咱们部落损兵过半。”

“现在,咱们部落明明损失惨重,结果他还要派我领兵去引诱魏军,为什么两次都是我们?头领有没有仔细想过?”

祝融沉默,明眸中渐渐涌起了疑色,沉吟半晌后,突然间打了个冷战。

“你是说,孟获他是故意想借魏军之手,消耗我们部落的实力?”祝融惊异的目光看向金环三结。

金环三结不说话,等于是默认。

祝融腾的站了起来,踱步于帐中,脸上情绪变化不定,嘴里喃喃道:“不可能吧,若是没有我的支持,孟获他不可能坐上蛮王的位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也许,他是忌惮于头领的实力,所以才想借机削弱我们呢?”金环三结小声提醒道。

祝融眉头一皱,摇头道:“孟获他是要做大蜀皇帝的人,他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怎么可能气量这般狭窄,还没有战退敌人,就想着先对自己人下手,不应该啊……”

金环三结叹道:“人心难测啊,人心难测啊~~”

祝融思绪飞转,沉吟不语,久久没有说话。

许沉之后,她深吸一口气,毅然道:“我不信孟获气量会这等狭窄,毕竟他是我祝融看中的男人,我不信我会瞎了眼,看中了一个小人!”

金环三结欲言又止,到嘴边的话只好咽了回去。

于是,祝融便暂时压下一时的疑心,率领着三部四千兵马,再加上孟获拨给他的一千兵马,再次离营,直奔东面的魏军而去。

第七百七十一章 就喜欢你们跟朕斗智

僰道城以东,四十里。

十万大魏雄师,正在苏哲的率领着,沿着北岸大路一路狂奔,向着僰道城长驱而去。

午后时分,苏哲立马于道旁一座小土包,审视着正在疾行前进的大军,稍作休息。

这时,一骑斥侯飞马而来,报称南蛮大将金环三结,正率领着一支四千人的大军杀来。

“又来?”苏哲神色一动。

他对南蛮人的勇气,实在是有些佩服。

就在几天前,他才在南陵城刚刚大破蛮军,斩杀敌人达四千之众,按理来说,这样大的杀伤,足以打痛了蛮军。

却不料,才几天功夫,蛮人竟然又主动来攻,还真是记吃不记打。

“愚蠢的蛮子,真是找死!”身边的许褚骂道。

“公衡,这个金环三结是什么来头,你可认识?”苏哲看向了身边的黄权。

黄权忙道:“回禀陛下,金环三结乃是南蛮第二大部落的一名部将,而第二大部落的头领,正是前日被陛下给击败的祝融。”

提及祝融,苏哲眼眸微动,不由回想起当日那个冷艳刚烈的小野马。

“南蛮第二大部落?看来南蛮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公衡,跟朕仔细说说吧。”苏哲又问道。

黄权便道:“那孟获名为南蛮王,实际上不过是南蛮诸部落的盟主而已,其麾下直系部落虽然实力最强,但也没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当初多亏了祝融的支持,才灭掉了反孟联盟,迫使南蛮各部都归顺了他。”

“而这个祝融,就是南蛮第二大部落的头领,金环三结就是祝融的部下,也就是说,金环三结此番统帅的蛮兵,应该是祝融的部落。”

听罢黄权一番解释,苏哲对南蛮人的内部派系形势,也有了个七七八八的了然。

这时,陆逊却又奇道:“那祝融前番才刚刚被我们大败,部族兵马死伤惨重,按理说,孟获应该派别的部落前来才对,怎么还派祝融的部落?”

苏哲心中也有同样的疑心,便问道:“公衡,你有什么看法,说来听听。”

“那……那臣就说说臣的一点猜测吧。”

黄权酝酿了一下后,方道:“臣听闻,那祝融虽然跟孟获有婚约,也一直支持孟获,但这个女人性情刚蛮霸道,屡屡当着众人的面,不给孟获面子,实则是一个很难驯服的烈女。”

“再说这孟获,虽为南蛮之雄,但气量却颇为狭窄,统一南蛮后,用各种手段整死了不少当初的反对者,并无真正的雄主气量。”

“所以,臣一直在想,以孟获的气量,他真能容忍这么一个手握重兵,又不曾驯服的女人吗?”

苏哲笑了,点头道:“你分析的不错,不过有一点朕要纠正,碰上祝融这样的女人,不光是孟获,换成是任何一个男人,包括朕,也照样容忍不了他。”

黄权一怔,只得笑着点头称“是”。

苏哲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黄权便道:“所以,前番祝融率军前来,臣就在猜想,是不是孟获是想借我们之手,来削弱祝融。如果这个推论成立的话,那这个金环三结这一次率军前来,可能也是孟获出于同样的目的。”

苏哲站起身来,目光远望向西边方向,若有所思。

黄权接着又道:“臣想,孟获的目的,不仅仅是想削弱祝融,他很可能是想利用金环三结来示弱,到时候金环三结很可能会故意诈败,引诱我们中他的伏兵之计。”

苏哲神色微微一震,回头看向黄权,不由笑了。

他现在总算是知道,当初孟获为何那么轻易就被关羽降伏,原来是有黄权给关羽出谋划策。

可以说,黄权就是南蛮人的克星啊。

“陛下,臣也认为黄公衡分析的有道理,这极有可能是孟获的诱敌之计。”陆逊附合道。

苏哲却一声冷笑:“看来孟获也不是有勇无谋,身边也有人给她出馊主意,很好,朕就喜欢敌人跟朕玩阴的,他想玩,朕就陪他玩个够。”

当下苏哲便下令,命大军继续前进。

午后时分,前方斥侯传来消息,金环三结已在五里外列阵以待,摆出了要一决胜负的架势。

苏哲也不等十万大军都抵达战场,以六万前军列阵,沿着北岸旷野,向敌军推进。

黄昏时分,前方旷野出现了敌军的战旗。

蛮军旗帜古怪,不挂将领的旗帜,而是挂了面画着赤色怪鸟的旗帜。

苏军停止前进,两军相隔两百步对峙。

魏军这边,大大小小军阵数百,乌压压如无数贴地的云团一般,声势浩大,耀眼无比。

而蛮军方面,不过七八座军阵,数量最多五千,如同螳螂挡车一般,堵在了魏军西进的路上

苏哲脸上流转着讽刺的冷笑,远远扫望敌阵,倒要瞧一瞧蛮子能演出什么好戏来。

蛮军,中军阵。

金环三结眉头深锁,紧握狼牙棒的手心,悄然已浸出了一层的冷汗,额头上也在挂着汗珠。

他很清楚,魏国大军十倍于他,只要苏哲一声下令,就能将他辗杀殆尽。

如果他有的选择,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率军前来做诱饵。

无奈的是,谁让他的头领祝融那么相信孟获,他只有硬着头皮前来“以卵击石”。

深吸过一口气,金环三结拨马出阵,狼牙棒一扬,大吼道:“老子是南中王麾下大将金环三结,魏国人听着,你们可有胆量出来跟老子斗将!”

斗将……

苏哲乐了。

看来这个金环三结也不傻,知道纯以五千兵马正面交锋,就算是诈败了,也难免会引起他的疑心,未必就会纵兵追击。

所以,金环三结才提出斗将,想让苏哲以为,他是仗着自己武艺而来,仅仅只是想斗将取胜,挫魏军的军威而已。

苏哲目光看向了左右众将:“都听到了没有,蛮子挑战你们呢,你们谁愿出战去给朕教训一下蛮子,让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这种对方主动送人头的好事,等于是天上掉馅饼送来的功劳,众将岂有不要之理,一窝蜂的就要请战。

“臣去收拾了那个蛮将!”

严颜反应最快,还不等其他武将反应过来时,便抢先一步,拍马提刀冲阵而出。

他身上伤势已愈,想着归降苏哲以来,还未立寸功,就想要斩将立功,向苏哲有所表现。

苏哲知道他心思,便笑道:“好好好,朕就等着欣赏严老将军的风采。”

得到苏哲的鼓励,严颜更加雄心狂燃,拍马舞刀,如疾风一般直奔金环三结而去。

第七百七十二章 孟获,朕就给你一个惊喜

“不自量力的蛮子,严颜在此!”

苍老的啸声,如惊雷一般回荡在战场上空。

听到严颜之名,金环三结不由脸色微变。

严颜乃蜀中第二号猛将,威震蜀地多年,虽从未跟南蛮人交过手,但蛮人也皆知他的威名。

震惊只是一瞬,金环三结转眼虎目怒瞪,骂道:“严颜老狗,背主之贼,老子今天就取你狗头!”

他一夹马腹,拍马狂冲而上,手中狼牙棒拖着滚滚尾尘,当空轰砸而去。

严颜眼中看不到半分忌惮,虎臂转动,手中战刀翻转而起,挟着开山断江之力,横斩而上。

刀与棒,瞬间相撞。

一声震天金鸣,撞击气流四面膨胀而出,将脚下地面的灰土尽皆荡开。

一招交手,错马而过的严颜,巍如铁塔般屹立,气息未有一丝波澜。

那金环三结却身形剧烈一震,双腿拼命用力才夹紧了马腹,胸中气血更是翻滚如潮,血都快要顶到了嗓子眼。

“这老狗的武艺,果然……”

金环三结心中还来不及震撼时,身后严颜已拨马再上,战刀卷起狂澜怒涛之力,化成漫空刀幕,铺天盖地便袭卷而下。

瞬息间,金环三结便被层层叠叠的刀幕所包裹,转眼便被压迫到手忙脚乱的地步。

胜负已分。

金环三结不过是祝融手下一员大将而已,在南蛮诸将中也排不上几号,岂是严颜这等蜀中第二大将的对手。

金环三结胆气丧尽,又想自己斗将,本来也只是诱敌之计而已,岂能真拼死跟严颜一战,死在这里。

交手不出十五招,金环三结瞅准空隙,低头躲过了严颜一记横扫,拨马转身便逃。

“撤退,全军撤退~~”

金环三结仿佛吓破了胆,人还没有逃归本阵,便放声大叫。

几千号蛮军士卒见着主将斗将失败,本就斗志受挫,在被他这一嗓子立刻土崩瓦解,向着西面望风而溃。

严颜横刀傲立,望着逃走的金环三结,苍老的脸上尽是狂烈。

万千魏军将士们,见得严颜斗将取胜,无不兴奋如狂,放声大叫。

“金环三结逃了,公衡,看来跟你的猜想差不多啊……”苏哲笑看向了身边的黄权。

黄权一笑道:“既然蛮子的戏演的这么精彩,咱们有什么理由不配合一下呢。”

苏哲哈哈一笑,喝道:“太史子义听令!”

“臣在!”太史慈慨然出列。

苏哲马鞭一指败溃敌人,喝道:“朕命你即刻率两万兵马,给朕追击敌寇。”

太史慈得令,策马而出,直奔阵前,喝道:“前军将士,陛下有令,随我追杀蛮贼!”

太史慈纵马而出,两万前军将士们挟着震天杀声裂阵而出,向着败溃的蛮军穷追而上。

看着太史慈所部走远,苏哲又喝道:“邓艾,张绣听令!”

两员大将悉数出列。

苏哲马鞭向前再指,厉声道:“朕命你二人,分率两万兵马,跟随于太史慈之后,保持距离,一旦发现敌军伏兵现身,立刻压上,配合太史慈内外夹击。”

“遵命!”

两员大将飞马而出,震天的马蹄声再起,四万魏军将士辗压而出,一路沿着南边长江南岸,一路沿着北面山脚,尾随于太史慈所部之后,继续追击。

号令传下,苏哲扬鞭策马,大笑道:“走吧,我们也跟上去,给孟获一个惊喜。”

数万中军轰然出阵,在“魏”字皇旗的引领下,一路向西追去。

……

僰道城东三十里。

一场血腥的伏击战正在进行,腾空而起的血雾,将天空染红,将长江两岸都笼罩在了血腥之下。

近六万的蛮军士卒,正在方圆不足十里的狭窄平原上,围杀陷入伏击圈中的魏军。

杀声如潮,震天动地!

乱军中,太史慈无所畏惧,纵马狂奔,手中大戟如死神的镰刀,无情的收割蛮军的性命。

一切都在苏哲的预料之中。

他奉苏哲之命,一路追击败逃的金环三结蛮军,追出二十里地后,两翼突然间杀出了数万蛮军,将他和两万魏军将士们包围。

魏军将士皆乃精锐之士,军纪意志远胜于蛮军,虽然身陷包围,中了伏兵之计,却依旧没有崩溃。

太史慈更不用说,苏哲早告诉他,蛮军半路上极有可能设有伏兵,他早有心理准备,更加没有半点慌张。

他很清楚,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所要做的,就是死撑下去,撑到苏哲后招发动的那一刻。

激战转眼已到半个时辰。

魏军虽然精锐,太史慈虽然勇猛,但敌人的数量毕竟接近三倍之多,又利用伏兵之计,将魏军分割包围,种种不利因素叠加起来,死战半个时辰后,魏军已陷入强弩之末的境地。

“陛下不会抛弃我们,大魏的勇士们,随我死战到底!”

太史慈放声大吼,激励着将士们的士气,手中大戟狂舞,继续收割敌军人头。

北翼,一处高地。

孟获正高坐马上,一脸得意狰狞的冷笑,欣赏着他的将士,肆意围杀魏军的盛况。

“朵思啊朵思,中原有什么九奇的传说,什么卧龙,凤雏,毒蝎,个个都是智谋超绝的绝顶聪明人,依本王看啊,他们加起来都不是你朵思的对手,你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

欣喜得意之下,孟获对身边的朵思是赞不绝口。

“不不不,我只是略施小计而已,是大王英明,敢用我之计啊。”朵思不敢倨功,笑呵呵的反过来恭维。

孟获哈哈大笑,笑的更加狂烈得意。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孟获原以为魏军早该崩溃,却没料到,魏军在这样艰难的局面下,竟然还在苦苦支撑,没有瓦解。

“去给本王打探一下,统兵的魏军将领是谁,竟然这么久还不崩溃。”孟获摆手喝道。

片刻后,打探的蛮兵飞奔而归,叫道:“禀大王,统军的敌将,乃是太史慈。”

太史慈!

听到这个名字,孟获微微动容,看向朵思:“这个太史慈,莫非就是曾经的江东第一猛将,东莱太史慈不成?”

朵思点头道:“没错,应该就是此人了,听说此人曾是孙策最信任的大将,没想到竟然也降伏了苏哲,真不知道这个苏哲到底有什么魅力。”

朵思的语气中,隐隐透露着几分对苏哲的钦佩。

孟获听着就不爽了,冷哼道:“一个不忠之徒而已,有什么了不起,传令给阿会喃,带来各将,给本王全力进攻,天黑之前,本王必会要看到太史慈的人头!”

孟获号令传下,一众蛮军部将们,个个都斗志狂烈,疯了似的向魏军发动狂攻。

放眼战场,只见无以计数的蛮军士卒,如洪流般不断的向魏军扑卷过去,将魏军撕的更碎。

太史慈的周围,更是聚集了无数的蛮军,一波波的向他扑来,想要取他的首级,向孟获邀功。

太史慈无所畏惧,舞戟如风,无情的将冲上来的敌卒,一波接一波的斩碎收割。

不知不觉中,他脚下竟已叠起了厚厚的一层的尸体,杀敌何止数百。

依旧屹立不倒!

层层尸体上的太史慈,就如同战神一般,反而越杀越猛,令四周的蛮军为之胆寒。

太史慈虽猛,只是蛮军实在太多,他身边的将士们却被分割包围,各个击破,追随他的士卒越来越少。

照这样下去,他和他的几万大军全军覆没在此不可。

那时,就算他一人武艺再猛,身陷蛮军千军万马的围阵之中,最终也难逃一死。

山丘上观战的孟获,嘴角已扬起阴冷的笑容,喃喃哼道:“苏哲,你不是战无不胜么,今日,你败在了我孟获的手下,天下人都将为我孟获的威名胆寒,哈哈~~”

他越想越得意,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呜呜呜~~

就在此时,战场东面,肃杀的号角声骤然响起,刺破了天际。

孟获思绪被打乱,扭头向东面看去,只见遮天的尘雾滚滚而来,仿佛地狱之门被打开一般。

尘雾之中,数不清的魏军战旗,数不清的魏军将士,如幽灵鬼兵一般从中杀出,铺天盖地的向着战场卷涌而来。

孟获脸色愕变。

第七百七十三章 来自地狱的奇兵

魏军杀到!

从“地狱”中杀出的魏军,出其不意的从外围辗向了蛮军,顷刻间杀的蛮军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魏军?为什么又会冒出一支魏军?”孟获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惊怒的目光急瞪向朵思。

朵思也脸色惊愕,额头滚汗,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蓦然间,他身形一震,颤声道:“莫非那苏哲猜到金环三结是诈败,我们会有伏兵,所以才派了第二路追兵前来?”

孟获脸色又一变,蓦的惊醒过来,难以置信的目光急望向东面。

他仿佛看到一张深不可测的面孔,正在以讽刺的冷笑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被戏耍的傻子一般。

那张面孔,就是苏哲的面孔。

那个傻子,就是他自己。

“难道,那苏哲真如传闻中聪明绝顶?”孟获喃喃惊语,陷入了慌张无措的境地。

就在这时,一骑鲜艳如火的身影,策马飞奔登上了山丘,正是祝融。

祝融沉声喝问道:“大王,魏军第二路追兵杀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本王,本王……”孟获却吱吱唔唔,一时间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祝融见状,不禁眉头一皱,厉声道:“孟获,你是我们南中之王,将来是要做大蜀皇帝的人,岂能遇到点事就乱了分寸!”

孟获被她这般一喝,不禁脸上掠起一丝尴尬,情绪渐渐也冷静下来。

朵思也回过神来,忙道:“大王,现在有两条路可选,一条就是即刻撤兵退回僰道城,另一条就是分出一队兵马,前去挡住魏军第二路人马,争取足够的时间,先灭掉太史慈所部魏军再说。”

孟获望望包围圈中,渐渐已支撑不住的魏军,眼眸中吐露着不甘心。

他不甘到嘴的骨头,就这样吐出去。

眼珠飞速一转后,孟获一咬牙,毅然道:“本王选第一条路,谁敢带兵去挡住魏军!”

“祝头领乃我南蛮第一猛将,非祝头领不可!”朵思立刻举荐祝融。

孟获心头一转,立时领会了朵思用意。

祝融乃南蛮第一猛将,在这样关键时刻,也只有她亲自出马,才最有机会挡住魏军。

况且先前金环三结做诱饵,并没有跟魏军交锋就诈败,兵马未曾遭受损兵,也不符合孟获削弱祝融部落实力的预想。

现在,让祝融再次去跟魏军交手,正是一石二鸟之计。

孟获当即向祝融正色道:“火妹,关键时刻,还得你出马才行,你速速率本部兵马去给本王挡住魏军!”

祝融一时犹豫,并没有马上接令。

她想起了金环三结的提醒。

这第二路魏军,必定是抱着必胜决心而来,她此去定然会是一场恶战,到时候就算是成功了,也必定会是一场惨胜。

那时,她的部落便将遭受又一次的死伤打击,实力定当更被削弱。

介时,她南蛮第二大部落的实力,就会受到严重挫动,说不定就此便会跌落到第三名。

那个时候,没有了部落实力的支撑,她还怎么在孟获的面前有底气挺直了腰板?

孟获看穿了祝融犹豫,当即正色道:“火妹,你放心,你的部落这次损失多少兵马,本王就给你补多少,现在事关咱们南中前途命运,万万不是有私心的时候。”

孟获一番话,令祝融心头一暖,如同吃了一枚定心丸,顿时犹豫烟销云散。

祝融当即一拱手,慨然道:“大王放心,有我祝融出马,就算魏军全师杀到,也休想去救下那太史慈!”

说罢,祝融再无犹豫,拨马转身,飞奔下山而去。

看着祝融走远,朵思才小声问道:“大王莫非真打算给祝头领补充损兵的兵马。”

“你说呢?”孟获笑眯眯的反问道。

朵思一怔,旋即恍然省悟,嘴角不禁也钩起阴恻恻的冷笑。

孟获望着祝融远去的丰腴身影,暗暗冷笑:“火妹啊火妹,等我这次拔光了你的牙齿,我看你还怎么跟我霸道的起来,到时候,你只能乖乖的做我胯下的玩物了,嘿嘿~~”

战场以东。

成千上万的魏军,正在向着蛮军的侧翼,发动着疯狂的冲击。

邓艾正策马飞奔,手中银枪如流虹四溅,将阻挡在前的蛮卒,无情的撕为粉碎。

一条长长的血路,被他留在身后。

追随在邓艾身后的,乃是万余名魏军步骑将士,如出笼的虎狼一般,跟随着邓艾,肆意的绞尽蛮军。

此时的蛮军,正在疯狂的围杀着太史慈所部,以为他们的蛮王计谋得逞,可以让他们痛痛快快的杀戮个够。

却不料,就在他们杀的兴起之时,第二路魏军会从天而降,踢了他们的屁股,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及防备之下,东翼的蛮军围阵被越撕越开,眼看着就要被魏军打穿。

邓艾更是冲锋在前,如杀神一般,无人能挡。

前方处,金环三结正喝斥着他的一千部众,仓促结阵,试图阻挡冲来的魏军。

只是蛮军善打顺风而不善打逆风局,面对突如其来的魏军,斗志瓦解的极快,任凭金环三结声嘶力竭的怒吼,都喝止不住败溃之势。

就在这时,金环三结在血雾中,蓦然瞧见了邓艾。

正是那员年轻的魏国小将,带领着魏军一路狂冲,无人能挡,想要阻挡魏军的冲势,就只有先宰了那员魏将。

“我杀不了严颜,杀一个魏国的无名小将应该没问题吧……”

金环三结眼中凶光燃起,心底深处燃起滚滚豪情自信,拍马提棒,向着邓艾就狂冲了上去。

作为一名新星崛起的年轻小将,邓艾在中原,在北方的名声其实已经不小,甚至比严颜这样的老将名声都大。

可惜,金环三结这帮南蛮人,皆是井底之蛙,只知严颜的厉害,却不知邓艾的威名。

金环三结就这么挟着对邓艾的轻视,撞破乱军,滚滚杀到。

邓艾正杀的痛快,猛一抬头,就看到一员蛮将狼牙棒乱舞,砸出一条血路,向自己撞来。

他一眼认出,那蛮将正是先前诈败给严颜的敌将金环三结。

“我正愁不能斩将立功,你自己就送上门来了,金环三结,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你的人头了!”

邓艾一声冷笑,狂抽战马,手舞着银枪正面迎击上前。

第七百七十四章 杀蛮军一个血流成河

吭!

一声沉闷的重击声响起,金环三结那用尽全力的一棒,被邓艾轻易震开,滚滚大力汹涌的压迫而来,震到他内脏剧痛。

“这小子的武艺,竟然——”

金环三结心中震撼,万没料到,一招交手间,邓艾的武艺竟然能强到这等地步。

甚至,还在严颜之上。

邓艾却不给他震撼的机会,手中银枪螺旋刺出,第二枪如死神的夺命利刃,扑面轰刺而至。

金环三结不及多想,急是收棒相挡。

可惜,他的身法速度还是慢了半拍,狼牙棒还在半道之时,邓艾枪锋已刺至。

避无可避之下,金环三结只能勉力将身形微微一侧。

哧啦~~

枪锋从他的肩上斜刺而过,将他的肩头护甲切破,将他的肩膀也切开一道口子。

剧痛之下,金环三结一声闷沉,身形剧烈一震,险些从马上栽倒下去,手中狼牙棒也差点没拿稳。

邓艾却脸色冷绝,手中银枪化成漫空刃雨,铺天盖地的轰刺而下,将金环三结包裹在重重枪影之下。

噗噗噗!

骨*穿的沉闷响声不绝于耳,转眼间,金环三结的身上便被刺出了五六个洞,痛到嗷嗷直叫。

陡然间,邓艾枪势爆涨,一记银枪挟着雷霆之势,穿破金环三结的棒影,直奔他胸膛。

噗!

银枪穿胸而过,血淋淋的枪锋,从他的后背直接穿透。

金环三结一声惨叫,眼珠瞪到斗大,喷涌着无尽的痛苦惊惧,身形便栽倒在马下。

金环三结被斩!

邓艾一声冷哼,策马向前,继续狂杀蛮军。

左右的蛮兵们,见金环三结被斩,无不赫到斗志崩溃,纷纷逃散。

邓艾一路纵马狂突,将敌军的围阵越撕越开,眼看着就要破开围阵,与太史慈所部会合。

突然间,斜向山坡上,一股蛮军漫山遍野的滚辗而上,截杀向了邓艾和他的将士。

邓艾眉头一皱,举目向前扫望,只见蛮军中,一名赤衣女将狼牙棒狂舞如风,所过之处,将他将士的头颅无情的砸碎。

“又是那个祝融么!”

邓艾眸中杀机爆涨,一股豪情再度燃起,长啸一声,拍马提枪,踏着血路直奔祝融而去。

数不清的人头被他留在身后,邓艾如杀神般飞驰而近,大骂道:“南蛮小贱人,邓艾在此,哪有你逞凶的份,受死吧!”

狂杀中的祝融,蓦的抬头,于血雾中寻找到了邓艾。

当她认出,敢跟她耀武扬威的,竟然是一个年轻小将之时,不由花容恼怒。

下一瞬间,她蓦然间看到,那年轻小将的马鞍上,竟然悬挂了一颗人头。

而且,那颗人头,竟然是她的部将金环三结!

“金环三结!你竟然杀了金环三结!小兔崽子,姑奶奶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啊啊啊~~”

眼见麾下心腹大将被杀,祝融勃然大怒,水眸中瞬间填满了血丝,拍马提棒迎杀了上去。

刹那间,两骑相撞。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棒与枪轰然相撞,四面飞溅出的冲击气流,将七八名两军士座震翻在地。

狼牙棒狂舞如风,染血的银枪化成漫空流光电影,两员当世猛将激战在了一团。

漫空狂卷的尘雾中,只见刃影四溅,却不见两人的身影。

转眼间,交手二十招,他二人不分胜负。

祝融虽号称南蛮第一猛将,也仅仅是在南蛮一隅之地耍威风罢,实际武艺也只与邓艾相当。

年轻的邓艾,枪式从容递出,大开大合,挡下了祝融疯狂的一轮进攻。

祝融却震惊了。

先前苏哲身边一员护卫,武艺都在她之上,令她深深震撼。

而现在,魏军中一员年轻小将,竟然武艺都能与他不分上下,再次令祝融身心震动。

“没想到,中原竟然有这么多猛将,难道一直以来,都是我们没有见识,不知天高地厚么……”

祝融是越战心中越惊,越打越没有底气。

精神受挫,体现在武艺上,自然是招式渐渐迟滞,四十招之后,她已被邓艾压制下去,渐渐落了下风。

“该死,我若连这么一个小子都拿不下,今后我在孟获面前,还怎么抬的起头!”

祝融暗暗咬牙,眼珠子转了几转,蓦的心生一计。

再攻几棒,祝融突然间佯装不敌,拍马转身便向西逃去。

“贱人,你哪里逃!”

邓艾岂会让他轻易逃走,拍马提枪,疾追而上。

祝融败逃之时,眸子不时偷偷回望,左右挂住狼牙棒,右手悄悄的摸到了马鞍上的皮夹。

她故意放慢马速,让邓艾追近,相距不出五步时,蓦的回首就是一记飞刀。

一道锐利的破风声响起,飞刀如寒荒般,朝着邓艾的胸膛呼啸而去。

这样近的距离,若非提前有预判,哪怕是吕布再生,只怕也凶险万分。

“这贱人,果然善使飞刀暗器!”

邓艾记得许褚的教训,追击之时早有准备,但见她回首甩手之时,手中银枪已举起。

寒芒一起,他银枪疾舞如风,化成一团光幕,封住了身前破绽。

铛~~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飞袭而来的飞刀,被轻松挡了开去。

一击失手,祝融恼羞成怒,手臂连甩,一口气掷出了八柄飞刀。

邓艾却从容不迫,将射来的飞刀,统统都轻松挡开,无一例外。

“这个小子,竟把我的飞刀全部……”祝融又气又急,俏脸都怒到泛青。

她只顾发飞刀,注意力只顾回看身后的邓艾,却没有察觉到,斜刺里方向,一队骑兵已辗入了蛮军阵中。

张绣一马当先,如最锐利的一柄利箭,将蛮军的围阵直接打穿。

当他破围而出之时,一眼瞧见邓艾正在追击祝融,想也不想,策马就截击而来。

“臭女人,哪里逃!”

雷霆般的厉啸声中,张绣如疾风一般杀近,手中银枪卷起裂空的刃气,呼啸刺至。

祝融身形一震,猛的惊觉回头,只见张绣已如铁塔般横在身侧,眼前寒芒爆涨压来。

她惊恐之下,仓促之下根本不及提棒相挡,只能硬生生的咬牙移动身体,博命闪避。

刷!

银枪从她的脖子后边抹了过去,强劲的刃风不但刮破了她雪白的玉颈,更将她的长发削断了不知多少根。

漫空断发纷飞,雪白的后颈,瞬间被鲜血所染。

祝融虽然险险的避过致命一击,却被吓到惊魂丧胆,半点脾气没有,只顾埋头狼狈狂逃。

第七百七十五章 小野马寒了心

狼狈之极!

祝融心中是羞愤万分,想她号称南蛮第一猛将,纵横南中无人能敌,如今竟被魏军两员在年轻将领,逼迫到这样狼狈不堪的境地。

羞辱!

前所未有的羞辱。

祝融却顾不得心中羞愤,为了保命,只能纵马狂逃。

张绣岂容她逃走,拍马提枪,穷追不舍。

祝融逃出了十几步远,迎面正碰上孟获麾下大将忙牙长。

那忙牙长见祝融被追击,不及多想,拍马提刀就冲了上来,叫道:“哪路狗贼,竟敢追我们未来王妃,找死!”

他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救祝融立功。

两骑错马而过,祝融急叫道:“忙牙长,你不是他们对手,快走!”

忙牙长神色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畏色。

为时已晚。

张绣已狂冲而来,大喝道:“南蛮狗贼,你是找死!”

雷霆般的怒喝声中,张绣手中大枪,卷起天崩地裂的狂力,朝着忙牙长轰刺而上。

枪锋还未刺到,那卷起的狂尘便已遮挡天日,令忙牙长呼吸一滞。

他脸色骤变,这才惊恐的发现,追击祝融的魏军大将,武艺竟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该死,连她都不是对手,我么可能……”

后悔已晚。

枪锋狂袭而至,忙牙长避无所避,只能一咬牙,拼起全身之力,舞刀挥斩而上。

一声震天惊鸣。

忙牙长只觉手掌剧痛,竟已被震到龟裂。

这还不算完,那雄浑正大的力道,顺着他的战刀,汹涌的撞入了他的胸膛,震到他五内欲裂,气血翻滚,直接顶到了他的嗓子眼。

甚至,他双腿连马腹都夹不住,直接被震到后仰了出去,失去了重心平衡。

张绣连惊愕的时间都不给他,第二枪如垂天而下的闪电,挟裹着浩浩荡荡的碎天之力,再刺而出。

噗!

忙牙长的喉咙瞬间被枪锋洞穿,大股的鲜血喷溅而起,竟有一丈余高。

“死吧!”

张绣一声虎吼,银枪再横向一划,忙牙长整个脖子便被削断,血淋淋的首级飞落了出去。

两招授首!

张绣一声不屑冷哼,抬头再想追杀祝融时,却见那员南蛮女将已逃入乱军之中,不见了踪迹。

这时,邓艾也追了上来,勒马停止,叹惜道:“可惜啊,那贱人运气好,让她又逃过一劫。”

张绣却不屑冷哼道:“陛下终究是要灭南蛮的,她逃得了一时,还能逃得了一世不成,早晚咱们都有机会宰那臭女人!”

“说的也是,先不管那贱人,破了蛮人的围阵再说!”

邓艾再燃战火,拍马舞枪,撞入了正在瓦解的蛮军从中,手起枪落,就是数名蛮人被洞穿了胸膛。

张绣也杀机狂烈,舞枪如虎狼一般撞入敌丛。

两路魏军,在两员大将的率领下,从左右两翼钳杀入了蛮军围阵,再加上太史慈所部从内部的突击,三面夹击之下,将蛮军围兵终于撕成了四分五裂。

崩溃!

近五万名蛮军,就此斗志瓦解,如溃巢的蝼蚁一般,四面八方的望风而溃。

山丘上。

孟获身形已僵硬,狰狞的脸也凝固在了愕然惊恐的一瞬,那表情,就如同撞上了鬼一般。

“我的伏兵计,就这样被那姓苏的给破了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孟获喃喃惊语,声音都沙哑颤抖,充满了深深的困惑惊惧。

蓦的,孟获瞪向了朵思,愤怒的质问道:“朵思!这就是你给本王献的狗屁妙计吗?”

朵思额头在滚冷汗,吱吱唔唔道:“属下也没想到,那苏哲会识破我们的计策啊,何况刚才属下给大王献上了两条计策,是大王决定要继续一战的。”

孟获语塞,满腹的怒气被憋了回去。

没错,适才朵思确实是献出了两条计策,头一条计策,便是叫孟获率军西撤,放弃了继续围杀魏军。

可惜,孟获没有选择第一条计策,而是选择留下来继续围杀,却派祝融去阻挡魏军的援兵。

谁料到,祝融竟然败了,没能挡住魏军,致使内外的魏军里应外合,大破他的蛮军。

这一刻,孟获心头涌起深深后悔,悔不改太过自信,应该早些撤兵才对。

就在孟获懊恼时,祝融已仓皇的奔上了山丘,叫道:“魏军实在太强,我没能挡住,大王,速速下令撤兵吧。”

孟获看着头发凌乱的祝融,猜得出她适才有多狼狈,不由埋怨道:“火妹,枉你号称南蛮第一猛将,你竟然拦不住几个魏军,你误了我大事啊!”

他这是气昏了头,自己不愿担下兵败的责任,所以便想把责任推在祝融的身上。

祝融本还想着孟获见她这副样子,应该关切的询问安慰几句,却没想到孟获竟然一上来,就这样质问她,还把责任都往她身上推。

刹那间,祝融心头一痛,深深的寒了心。

接着她便怒了,冲着孟获吼道:“你自己不自量力,要跟那魏帝比拼计谋,现在输了却怪我?我为你死了多少部族兄弟,你还怪我?”

面对祝融的斥问,孟获被呛了一鼻子的灰,又羞又愤,手已握紧刀柄,竟有一种要了祝融性命的冲动。

朵思见状,忙道:“大王息怒,现在不是论谁的错的时候,先速速撤军才是上策,要是再不走,咱们只怕就要全军覆没在这里呀。”

孟获身形一震,蓦然间省悟过来,狠狠瞪过祝融一眼后,无奈的喝道:“传令下去,全军撤退,即刻撤往僰道城!”

说罢,孟获不等号令传下,拨马便向山丘下逃去。

祝融看着孟获仓皇逃去的身影,眉宇间不禁流露出几分深深失望,咬牙喃喃道:“孟获啊孟获,没想到你竟是这样没担当的男人,难不成我真是看走了眼不成……”

身后杀声袭卷而来,将祝融从失神叫惊醒。

她回头看向山下,看着那一面面“魏”字皇旗,如巨浪般翻腾而来,引领着魏军将士,肆意的辗压他们败溃的蛮军士卒。

“苏哲,你我之间的恩怨还没有完,你给我等着吧。”

祝融恨恨的发下重誓言,拨马追随着孟获,逃往了山丘下。

第七百七十六章 惊魂丧胆

残阳如血,将本就血染的战场,映的更加腥红。

杀声渐渐沉寂下去,只不时响起几声惨叫,那是重伤未死的蛮军士卒,在被魏军将士补刀。

苏哲已登上孟获曾经所在的山丘上,居高临下,远远俯视着整片血腥的战场。

放眼望去,蛮军的尸体漫山遍野,无数的旗帜散乱在战场之中,任由魏军将士践踏。

唯有那一面面“魏”字战旗,在风中骄傲的飞舞

不多时,邓艾,张绣,太史慈等诸员大将们,悉数登上山来面圣。

“臣幸不辱命,总算撑到了陛下援军到来。”太史慈拱手先拜见。

苏哲拍着他的肩膀,笑赞道:“子义啊,这一战你立功啦,朕要给你增加五百食邑!”

“这是臣份内之事,多谢陛下。”太史慈忙是拜谢。

接着,邓艾和张绣二人,又先后把金环三结和忙牙长两员蛮将的人头献上。

苏哲将他二人夸奖抚慰了一番,也当场给他们增加食邑。

“只可惜啊,让祝融那贱人跑了,我们没能活捉了他献给陛下。”邓艾叹道。

苏哲却冷笑道:“急什么,那贱人早晚逃不出朕的手掌心,下次有的是机会。”

这时,老将严颜又道:“启禀陛下,这一战咱们还俘获了近五千蛮军,请陛下示下如何处置?”

“全部斩首,一个不留!”苏哲不假思索的下令,言语中散发着凛烈的霸道杀机。

严颜身形一凛,吃惊的目光看向苏哲,显然没料到,苏哲竟会如此杀伐狠厉,眼睛都不眨一下,说杀就要杀。

他张口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严老将军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朕向来喜欢直言进谏之人。”苏哲看出了他有话要说。

严颜犹豫了一下,方道:“恕老臣说一句冒犯的话,那五千蛮军既已被俘,陛下何不对他们进行怀柔,若就这样杀俘的话,只怕会遭人诽议,有损陛下仁义之名啊。”

苏哲哈哈一笑,笑声中充满了讽刺。

严颜一怔,看着大笑的语气,一脸的不解。

笑声收止,苏哲却才不屑道:“严老将军,你以为朕跟刘备一样,喜欢自诩仁义,打着仁义的旗号来蒙骗世人吗?”

严颜身形一震,目光震撼。

苏哲却傲然道:“朕打下现在的基业,靠的就是铁血杀伐,靠的就是手中的刀够利!天下百姓臣服于朕,也不是因为朕对他们仁义,而是因为朕能给他们一口饭吃,朕能给他们太平,能让他们不受世族豪强的压榨。”

“仁义,那是弱者才不得不用的手段,你以为,朕会在乎吗?”

听过苏哲一番坦率的豪方,严颜身形震动,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

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大魏天子,与他曾经的旧主刘备,有着天壤之别。

不仅仅是手段,智谋,更是气度。

那种视天下人诽议为无物,傲立天地,俯视众生的非凡气度。

那是神才有的气度!

这时,一旁的陆逊也道:“蛮人反复无常,就算对他们再仁义他们也不会记恩,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降而复反,倒不如杀了他们的青壮,削弱他们的实力,叫他们没有底气造反来的现实。”

苏哲微微点头,欣赏的目光看向陆逊。

严颜深吸一口气,拱手道:“陛下的见识气度,非常人所及,老臣现在是由衷的折服了,老臣这就去传令。”

严颜飞马下山而去。

号令传下,战场上被捆绑的五千多蛮军降卒们,很快便被喝斥着跪倒在地上。

几千魏军将士,几千柄明晃晃的大刀高高举起,随着一声下令,刀锋无情的斩下,一颗颗的蛮卒人头应声落地。

一时间,山丘下嚎叫求饶声此起彼伏,响彻原野上空。

苏哲却无视蛮人的嚎叫,兴致勃勃的欣赏着杀戮的盛况。

终于,最后一抹残阳落山之前,五千蛮兵被杀了个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苏哲接着又下令,把五千颗蛮人头颅,高挂着大道两旁,用来警视震慑那些还在顽抗的敌人。

然后,苏哲便打扫战场,率领着得胜的将士,直奔僰道城而去。

苏哲的大军在追击,孟获和他的残兵败将,则是惊慌失措,狼狈不堪的向着僰道城一路狂逃。

几万败兵不敢停留半分,一口气逃出了百余里,终于逃回了僰道城。

孟获活着逃回城中,那些活着的蛮兵,得知孟获还在,便又陆陆续续赶来僰道蚁聚。

孟获一清点战场死伤,这一役死伤加上降魏的损兵,高达一万之众,五万多兵马只余下四万之众。

除此之外,金环三结,忙牙长等数员大将,都死在了乱军之中。

除了他要本削弱的祝融所部外,余下的兵马损失也近六七千,对孟获来说,绝对算是重创。

受重创的不仅是士卒,更是孟获的雄心壮志。

就在几天前,他还做着大蜀皇帝的美梦,以为自己会是一个例外,会成为第一个击败大魏之皇苏哲的人。

几天之后,苏哲便用一场血腥的杀戮,击碎了孟获的美梦,击垮了他的豪情自信。

现在,被打痛了的孟获,终于亲身感受到了大魏之皇的强大,意识到以自己的实力,别说是打击苏哲,就算是守住僰道城都成问题。

他萌生了退意。

鉴于苏哲实力强,此战之后双方兵力对比悬殊,孟获预感僰道城十有七八守不住,便萌生了弃城南逃,退往他南中老巢的心思。

至于刘备的圣旨,刘备的各种许诺,他也只能背信弃义了。

毕竟,苏哲夺取了僰道城,就等于断绝了南中诸郡与北面的联系。

如果幸运的话,苏哲会暂时顾不上他这个“小角色”,集中北力北上攻取成都。

这样一来,南中诸郡被魏军隔绝,刘备所委任的那些太守们,很可能会选择归顺于他,如此,他就能把南中七郡稳稳的握在手中。

至于将来苏哲夺取益州后,是否会掉过头来收拾他,那已经是将来的事,他现在也顾不得那么长远的打算。

孟获遂召集朵思,祝融,带来等一众头领,将自己弃城南撤的意图说出。

众将都吃了苏哲的大亏,对魏军深深忌惮,自然无人反对,都赞成弃城南撤。

孟获见无人反对,便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吧,你们速去做准备,今晚就弃城南撤。”

就在这时,堂外突然间响起一个高傲的声音。

“大王无需撤兵,魏军交给我来收拾!”

第七百七十七章 南蛮奇兵

所有人都神色一震,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大门外。

只见一名身形高大,面目狰狞的雄壮男人,正满脸傲气的大步而入。

那男人身后,还跟着另一名三角眼的男人,正是孟获的弟弟孟优。

“你是何人,敢口出狂言?”孟获不悦的喝问道。

“在下乌戈洞洞主兀突骨,拜见大王。”那男人向着孟获长身一揖。

乌戈洞洞主?

兀突骨?

孟获看着拜倒在地的那人,眼神茫然,一时没想到他的来路。

孟优则忙上前,笑道:“大王,先前你被那关羽在昭通城北围困,不是派我去向乌戈洞主求援的么?这位就是那位乌戈洞主啊。”

孟获一拍脑门,猛然省悟。

当日他在昭通被关羽所围,走投无路之下,派孟优化妆摸出重围,去向兀突骨去求援。

结果,他没能撑到援兵抵达,害怕蛮军因为缺粮发生暴乱,威胁到他南蛮之王的地位,便率蛮人投降了关羽。

孟优请到兀突骨后,得知孟获已降汉,还率军北上帮着刘备对付魏军后,便请示孟获该怎么办。

孟获当时也没多想,便叫孟优带着兀突骨的兵马,前来僰道城助,却没料到,兀突骨会在这个时候赶到。

“原来是乌戈洞主啊,你千里迢迢赶来助战,这份忠诚实在是叫本王感动,来来来,先喝酒。”

孟获便拉着兀突骨坐下,下令把酒肉端上。

那兀突骨来自于南中七郡最南端的大山中,远离汉文明,几乎就是蛮荒未开化的部落,比孟获这些南蛮人更加不讲究礼数。

酒肉端上,兀突骨连声谢谢都没有,直接就上手,如野兽一般大块啃肉,大碗喝酒。

包括孟获在内,一众蛮人看着兀突骨这副吃相,都面面相觑,一脸惊讶。

酒喝足了,肉也吃饱了,兀突骨把油腻腻的手往皮衣上一抹,打着饱嗝道:“大王,麻烦你把这些酒肉,也给我的战士们一人一份,等他们吃饱喝足了,我们乌戈勇士就有力气为你而战了。”

孟获却一声苦笑,无奈叹道:“兀突骨啊,你来晚了一步,本王正打算弃了僰道城,退回南中。”

“退回南中?”兀突骨眉头一皱,“为什么要撤?”

孟获干咳了几声,不知该怎么解释。

祝融看不惯他的好面子,便直言道:“我们打不过那魏帝苏哲,被打的惨败,这僰道城守不住,自然要退回南中。”

被揭了伤疤,孟获面子上挂不住,不悦的暗暗瞪向祝融。

兀突骨却一声冷笑,傲然道:“原来是这样,没关系,还是那句话,既然我来了,大王就没必要再南撤,那苏哲就交给我来收拾便是。”

孟获眼眸中掠起一丝奇色,似是惊讶于这兀突骨何来的自信,竟然敢不把苏哲放在眼里。

“乌戈洞主,你还没见识过那苏贼的诡诈,魏军的强悍,如果你见识过之后,只怕就不会这么自信了吧。”朵思看不惯兀突骨的狂傲,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孟优却笑道:“朵思啊,你想错了,此番乌戈洞主前来,还带了一支奇兵前来,有了这支奇兵,魏军又算得了什么。”

“奇兵?什么奇兵?”孟获精神大振,激动的站了起来。

“我大军就在城外,请大王随我去瞧一瞧吧。”兀突骨得意道。

当下孟获便满怀着好奇,在兀突骨的带领下,起身而去,来到了僰道南门外。

“那就是我的奇兵。”兀突骨手指南面,一脸的自豪。

孟获远远望去,只见城外万名士卒乌压压的列阵,无数面兽旗在天空中飞舞,士气高昂。

孟获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奇兵,但看过之后,却又觉的这支兵马,除了士气旺盛之外,似乎也没什么与众不同。

“大王,你仔细看那些士卒身上的甲胄。”孟优提醒道。

孟获的注意力,这才落在了那些士卒的甲胄上,忽然间发现,他们穿的并非是铁甲,也不是皮甲,而是黑油油,如同藤蔓编制而成一般。

“奇怪,兀突骨,你的士卒穿的是什么甲胄,本王怎么从未见过?”孟获狐疑的目光看向了兀突骨。

兀突骨嘴角扬起一丝得意,冷笑道:“回禀大王,我的勇士们穿的都是树藤编制的藤甲,这一万勇士,又叫作藤甲军。”

藤甲军?

孟获眼神一变,嘴巴微微张开,一脸吃惊。

“树藤也在做铠甲?我说兀突骨,你不是在戏耍大王,树藤一砍就断,怎么能做盔甲?”同样吃惊的祝融,立刻质疑起来。

兀突骨得意道:“我这树藤与寻常树藤不同,乃是我乌戈洞特有的树藤,既坚硬又极有韧性,我们将之编成藤甲,再往油中浸泡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成了刀枪不入的上等宝甲。”

刀枪不入?

众人听到这个字,无不神色一震,眼中瞬间涌起惊喜。

要知道,天下间最硬的盔甲,无非是铁甲,就算是打造最精良的铁甲,也不敢说刀枪不入。

而兀突骨竟敢狂称他的藤甲刀枪不入,那这样一支万人的藤甲军,岂不是能横扫天下,无人能挡。

“兀突骨,你这藤甲,当真能刀枪不入?”孟获既惊喜又狐疑。

“大王若是不信,不妨试一试,我这里就穿了一件藤虹。”

兀突骨说着退后几步,解下了身上所披的布袍,露出了里边黑油油的藤甲。

孟获兴致大作,便喝道:“拿箭来!”

左右亲兵,忙将一柄上好的黄桦弓奉上。

孟获弯弓搭箭,瞄准了兀突骨,却又道:“兀突骨,本王可真的*,万一有个闪失,你可没后悔药可吃啊。”

“大王尽管射便是,若真有个闪失,也是我兀突骨自找的。”兀突骨丝毫没有半点忌惮。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孟获再无顾忌,相隔十步,手指一松,一箭离弦而去。

铛~~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利箭正中兀突骨胸前,竟如射在了铁板上一般,轻松的被弹了开去。

孟获,祝融,朵思,在场的所有南蛮人看到这一幕,无不骇然变色。

第七百七十八章 藤甲军

箭竟然被弹开了?

这样近的距离,近三石硬弓的正面直射,竟然被那藤甲给弹开了!

不但弹开,甚至藤甲仅仅只是擦了点皮而已,连洞都没有射穿一个。

“大王觉的怎样?”兀突骨得意的笑看向孟获。

孟获还没说话,祝融突然间抄起刀来,大步流星走上前去,二话不说,手起一刀朝着兀突骨当胸斩去。

铛~~

一声清脆的金属激鸣之声,祝融手中大刀竟像砍在铁板上一般,直接被反弹了回去。

就连祝融,也被自己的反弹之力,震到后退半步。

一片哗然。

上至孟获,下至普通蛮兵,无不被这惊人一幕,震惊到一片哗然。

祝融看看手中大刀,再看看兀突骨胸前只留下一道细细刀痕的藤甲,惊到花容错愕。

兀突骨得意一笑:“听闻祝头领是咱们南蛮第一猛将,凭你的力量,也砍不破我的藤甲吗。”

祝融无话可说,脸上的质疑烟销云散,不由啧啧称奇。

孟获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狰狞的脸上涌起无尽惊喜,几步冲上前去,拍着兀突骨大笑道:“没想到这藤甲竟然如此神奇,兀突骨,本王有你这一万刀枪不入的藤甲军相助,还怕打不败那苏贼么,哈哈哈~~”

兀突骨嘴角钩起得意,傲然道:“待那苏哲率军杀到时,我就率藤甲军背城出战,大王就在城头瞧好,看我如何大破那姓苏的狗贼!”

“好好好!本王就看你的表演!”

……

数日之后,僰道城东。

十万魏军将士,沿着西去的大道,浩浩荡荡的向着僰道城方向杀去。

苏哲率领着七万前军,开路在前,直逼僰道城。

“前番一场大败,孟获折损了万余兵马,现在麾下兵马不过四万多人,他应该知道不可能守得住僰道城,说不定现在他已经弃城南逃,僰道城已成一座空城。”

身边的陆逊笑着说道。

苏哲冷笑道:“朕倒希望那孟获不要逃跑,朕正好把蛮贼聚歼于僰道城,倒是省了朕他日再征讨南中。”

话音方落,前方一道狂风呼啸而来,直抵苏哲的御前。

是胡车儿。

“怎么样,车儿,僰道城是不是已变成了一座空城?”苏哲笑问道。

胡车儿拱手道:“启禀陛下,臣在僰道城前发现一万蛮军列阵,摆出了要背城一战的架势。”

背城一战?

苏哲神色一动,左右陆逊等人,无不面露惊讶之色,眼中无不流露也意外之色。

“奇怪?孟获明知不敌,非但没有弃城而逃,竟然还背城列阵,他是疯了吗?”陆逊不解的看向了苏哲。

苏哲略一沉吟,冷笑道:“有意思,朕倒是要看看,孟获他要耍什么花招,走,我们去瞧瞧。”

苏哲策马扬鞭,继续向前。

七万魏军将士们,继续前行,一路浩浩荡荡的杀奔僰道城而去。

半个时辰后,大军进抵僰道城前。

苏哲立马阵前,举目远望,果然看到前方旗帜招展,一队万人的南蛮军,列阵于僰道城前,摆出了一副打算决死一战的架势。

那支蛮军,打的并非是孟获的旗号,而是一种“树状”的旗帜。

他们身上所穿的盔甲,也并非是南蛮军惯用的皮甲,而是黑油油的一种特殊甲。

呜呜呜~~

敌军吹响了号角,大大不小的军阵,竟然抢先动手,向着魏军逼近而来。

这一幕,把魏军将士们都看懵了。

蛮军只有一万,竟然还敢向他们十万大军,主动的发起攻击!

蛮人在想什么,在找死吗?

“陛下,蛮军自寻死路,还等什么,正好一鼓作气灭了这一万蛮人!”颜良兴奋的叫道。

苏哲却剑眉已皱,眼眸中掠起一丝狐疑,目光看向黄权:“黄公衡,这支蛮军有些不太寻常,你可知他们的底细?”

黄权摇了摇头:“臣在蜀中多年,从未听说过有哪一路部落,竟会有‘树’做图腾战旗。”

连黄权都不知道,可见这支蛮军,确实来历有些不同。

苏哲心中渐渐起了警觉,便先不动声色,叫士卒放箭。

“陛下有令,弓弩手,放箭!”弓弩统帅黄盖一声令下。

嗖嗖嗖~~

五千支利箭腾空而起,漫空流光如电,向着迎面而来的南蛮军呼啸而去。

刹那间,利箭袭至。

下一刻,魏军阵中响起一片哗然,所有魏军将士们,皆是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五千利箭射中蛮军的黑甲,竟如鸡蛋砸在了石头上一般,无一能够洞穿,尽皆被弹了开来。

全军哗然!

“怎么回事,我的箭竟然被弹开了?”黄盖惊的一声大叫。

颜良等一众大将,无不是骇然变色,目瞪口呆。

就连苏哲也眉头一皱,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蓦的心头一震,喃喃道:“难道说,竟然是……”

百余步外。

兀骨突脸上依旧是得意,手中狼牙棒一指,喝道:“继续推进,辗平魏兵!”

一万藤甲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嘴里吼着不知是什的号子,继续稳步推进。

僰道城头,孟获正驻立于城头,心情紧张的观战。

尽管他知道藤甲军刀枪不入,但真要跟魏军开战之时,心中仍不免有些忐忑。

毕竟,那可是大魏之皇,神鬼莫测,万一有个闪失呢。

然后,他就看到魏军箭雨齐发,铺天盖地射中藤甲军,却无一洞穿的一幕。

城头上的万千蛮军,无不被这一幕所振奋,欣喜若狂的欢呼大叫。

孟获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驰下来,兴奋到哈哈大笑:“苏哲啊苏哲,就算是你九奇之首又怎样,本王这支兵马可是刀枪不入的神兵,我看你还怎么办,哈哈哈——”

孟获狂烈的大笑声,回荡在城头。

魏军阵中,稍稍惊异后,第二轮,第三轮的利箭腾空而起,向着蛮军铺天盖地射去。

伴随着金属撞击声不断响起,利箭射中藤甲,无一例外的被弹了开去,依旧无一名蛮军被伤及。

藤甲军就如同刀枪不入的天兵天将,继续稳步推进,辗压上来。

终于,久经沙场的魏军将士,也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惊呆了,乱了心神。

未战,军心已挫!

苏哲无视将士们的惊哗议论,凝望着刀枪不入的敌军,思绪飞转,沉吟思索。

蓦然间,他眼眸一亮,嘴角扬起一抹恍惚的冷笑,喃喃道:“原来是藤甲军啊……”

然后,他没有半分拖泥带水,马鞭一扬,喝道:“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撤退,不可恋战!”

第七百七十九章 朕自有妙计

“陛下!”陆逊看向了苏哲。

颜良等大将们,也都吃了一惊,纷纷看向苏哲。

苏哲却决然道:“这支藤甲军刀枪不入,我们现在不是其对手,你们不必多说了,即刻撤兵!”

说罢,苏哲拨马先走。

他圣意已决,众将不敢违逆,只得传下号令,纷纷拨马而走。

铛铛铛——

魏军中金声响起,七万多魏军将士,即刻掉头而撤。

那兀突骨见魏军临阵而撤,以为魏军是被他的刀枪不入吓到,即刻喝令他的藤甲军裂阵而出,追击魏军。

城头上,孟获看到魏军撤退,更是兴奋如狂,下令打开城门,全军尽出,尾随在藤甲军之后,追击败退的魏军。

魏军一路撤退,一口气撤回了南陵城中。

此时,最后的五万兵马,也从江州赶来,苏哲聚集在蜀中前线的大军,已达到十五万之众。

藤甲军追到南陵城下,耀武扬威了一番后,才扬长离去。

苏哲则站在城头,笑看蛮军的耀武扬威,嘴角悄然掠过一丝阴冷讽刺的诡笑。

左右的魏军大将们,却个个愤慨难当,纷纷向苏哲请战,请求率军出战。

“藤甲军刀枪不入,你们破不了他们的藤甲,就算我们有百万大军,也不是对手,何必自讨苦吃。”苏哲轻描淡写一番话,压住了众将的愤怒。

“藤甲军,陛下说敌人是藤甲军?”老将严颜脸色一变,似处突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严老将军听说过藤甲军吗?”苏哲看向了严颜。

严颜忙道:“臣当初在江州时,曾偶尔听从南中行商的商人提到过,说是南中极南之地,有一个部落,善长制作藤造的盔甲,能刀枪不入,莫非就是这藤甲军?”

“藤造的盔甲,竟然还能刀枪不入?”陆逊奇道。

严颜点头道:“是啊,我先前也不太相信,只当是商人胡编乱造而已,今日亲眼看到敌军盔甲箭都射不穿,再有陛下提到藤甲军,我才想起这回事。”

众将这才恍然省悟,头次听说了藤甲军的名号,却又颇为狐疑,怎么都不太相信,藤甲能抵挡箭矢刀枪。

“这世上本就有许多奇事,超乎我们的想象,你们当初谁又曾相信,朕会呼风唤雨呢。”

苏哲一番话充满了寓意,立时令众将鸦雀无声,陷入了沉思之中。

半晌后,陆逊才叹道:“不想南中蛮荒之地,竟然有这样一支奇兵,敌军若果真刀枪不入,那这场仗就不好打下去了。”

苏哲不语,闭上眼睛,默默的连接了头顶的量子气象卫星,开始扫描地图,仔细的浏览山川地形。

半晌后,苏哲睁开了眼睛,冷笑道:“放心吧,就算他真是天兵天将,朕也有办法收拾他们。”

众将一怔,狐疑的目光纷纷看向他。

苏哲却突然喝道:“严颜听令。”

“臣在!”严颜拱手道。

苏哲摆手喝道:“朕现在命你率三万兵马,掩护我军主力东撤,只许佯败,不得与敌人硬碰硬,你听明白了吗?”

“臣遵命。”

苏哲接着又道:“传令下去,大军即刻起程东撤,一路向江州城撤退。”

号令传下,众将无不震惊。

陆逊眼眸一动,似乎猜到了苏哲用意,便问道:“陛下这么做,莫非是想故意示弱,诱使蛮军追击,好实施伏兵之计?”

苏哲笑而不语,等于默认。

陆逊却又道:“可是蛮军中过几次计,多少也会吃点教训,未必就会轻易追击。”

“如果你是孟获,手握一支刀枪不入的神兵,你还会有所顾忌,不敢追击吗?”苏哲反问道。

陆逊一震,一时无言。

黄权却道:“就算孟获猖狂嚣张,敢无视陛下的计策,继续追击,可陛下也说了,藤甲军刀枪不入,哪怕他中了我们的伏兵计,我们也奈何不了他们呀。”

“再强悍的敌人,也必有其弱点,尔等放心吧,朕有办法收拾藤甲军。”苏哲脸上燃烧着自信诡秘的笑容。

众将听了苏哲这番话,再看苏哲自信的表情,心中顿时便松了一口气。

苏哲是谁,战无不胜,智谋诡绝的大魏之皇,多少次曾以奇谋妙计力挽狂澜。

苏哲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有办法,就算他们猜不出会是何等手段,也没有理由怀疑人们的大魏之皇。

当下,众将再无质疑,全都依令行事。

……

两日后,南陵城以西五里。

孟获率领着他的四万蛮军,正浩浩荡荡的向着南陵城开赴。

就在几天前,他还捏着一把汗,担心藤甲军未必是苏哲的对手。

但在当天的那一战,当他亲眼目睹了藤甲军刀枪不入,吓到魏军不战而逃之后,他所有的担心就随之烟销云散了。

他知道,藤甲军将是无敌的存在,苏哲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刘备也不可能,这大蜀之皇他是当定了。

此时此刻,孟获的野心已不只是当大蜀皇帝,他甚至已经在畅想着将来有朝一日,率军杀出蜀地,攻取整个中原,成为天下的主人。

“没想到,我孟获也会有机会,创立象汉朝那样的王朝啊,嘿嘿~~”

孟获越想越得意,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午后时分,孟获抵达了南陵城。

此时,城头上已高挂蛮军战旗,兀突骨已先一步替他夺取了这座城池。

不过,苏哲和他的十几万大军,早已人去楼空,顺道把城中千余口百姓也一并带走。

没能烧杀抢掠一番,孟获心中多少有些不爽,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苏哲不战而弃南陵城,表明了苏哲对藤甲军的忌惮,这是一个很好的兆头。

苏哲既能弃南陵,就能弃江州,弃平都,乃至于白帝关,最后被彻底赶出了益州。

那时,整个巴郡都将在他孟获手中,他就可以回过头来收拾刘备,把汉军也赶出益州,将整个蜀地都纳入他的版图。

孟获便在收取南陵城后,好酒好肉的犒劳一番藤甲军,休整一日,大军继续向东追击,直奔江州重镇。

魏军方面,严颜率三万魏军殿后,一路且战且退,连连“失陷”了数座城池。

期间,严颜虽然曾与藤甲军进行过数次“交锋”,但都是稍稍受挫之后,便即刻溃退。

蛮军在藤甲军的开路下,一路势如破竹,无人能挡,不几日功夫便接连攻取泸城等沿江各城,直逼江州。

第七百八十章 再强的敌人也有软肋

江州城。

正堂之中,弥漫着愤慨的*味。

苏哲在上首闲饮小酒,气定神闲,阶下的魏军大将们,却在宣泄着愤怒。

众将自跟随苏哲征讨益州以来,向来是攻城陷地,连战连胜,何曾像现在这样,不但连连后退,还把打下来的城池,统统都吐出来。

这要是吐给汉军也就罢了,偏偏是吐给了南蛮那帮子野蛮人。

对习惯了战无不胜的众将来说,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令他们蒙羞。

何况,蛮军一路追来,沿途烧杀抢掠,无恶不做,更是激起了众将的愤慨。

“陛下,我们不能再这么退下去了,就算藤甲军刀枪不入,我们也要跟他们拼上一拼!”性如烈火的太史慈愤然道。

“太史子义言之有理,再这样退下去,我大魏天威何在,陛下的天威何在!”颜良同样暴怒如雷。

“陛下,江州重镇,我们万万不能再退下去,拱手送给蛮人了。”陆逊虽然没那么大暴脾气,却同样表明不赞成再退下去。

一时间,大堂内回荡着愤怒的叫战场,众将们都憋了一肚子的火,迫切需要一场血战来宣泄。

哪怕这场血战,未必有胜算。

苏哲闲饮小酒之时,目光却在众将身上瞟来瞟去,观察着他们的斗志。

众将的慷慨愤怒,正是他想看到的。

最后一杯酒饮尽,苏哲“啪”的把酒杯砸在了案几上。

大堂中,众将立时鸦雀无声,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他。

苏哲缓缓站起来,英武的脸上杀机狂燃,沉声道:“蛮贼猖狂,他们以为有了藤甲军,就可以肆无忌惮,这江州城,朕绝不可能再让出!”

苏哲一席话,将众将斗志点爆,一时间,慷慨的叫战声再起,几乎要将屋顶都掀翻出去。

“陛下,江州城是万万不能再让给蛮人,但藤甲军刀枪不入,想要取胜实在不易,我们得想出对策,才与敌军一战才是。”

一片愤慨中,黄权却冷静的提醒道。

“朕若没有收拾孟获的手段,你们以为,朕会白白送给孟获那么多城池吗?”苏哲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冷笑。

“陛下莫非打算在江州城西设伏?”黄权也看出了苏哲的用意。

苏哲笑而不语。

黄权眉头一皱,却道:“就算蛮军中计,中了我们的埋伏,但他们有藤甲军,刀枪不入,我们未必能围歼了他们。”

苏哲也不回答,只拂手道:“你们不用多问了,很快就会见分晓,传令下去,全军明已出城,与孟获一决胜负!”

……

翌日,黄昏时分。

江州城西方向,十五里。

一座小土包上,苏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嚼着蚕豆,悠哉的欣赏着眼前风景。

陆逊和黄权等人,立在苏哲身后,二人眼神狐疑,皆是猜不透他们的天子有什么妙计,能够破掉刀枪不入的藤甲兵。

“你们要不要来几颗?”苏哲回头问道。

“多谢陛下,不用了。”陆逊和黄权勉强摇头一笑。

苏哲则不再管他们,只管自吃自的。

片刻后,胡车儿飞奔上土包,拱手道:“禀陛下,严老将军已率兵马撤进了谷内,蛮将兀突骨正带着一万藤甲军从后边追来。”

苏哲微微点头:“很好,严颜这一次立功了,传令下去,命各军时刻待命。”

胡车儿飞奔而去,如风消失在视野之中,将号令迅速的传达下去。

谷地两边的山林中,数以万计的魏军将士,皆是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击。

“陛下果然打算是用伏兵计,只是藤甲军刀枪不入,不知陛下有什么办法破解……”

黄权和陆逊对视一眼,二人的眼眸中闪烁的是同样的猜测。

苏哲却闲嚼蚕豆,无比轻松的望着谷道那一边,坐等他的猎物入网。

很快,严颜所部便入谷口,从土包下的谷道经过,前往东谷口。

没多久,尘雾再起,“树”状的战旗再次映入眼帘,那是一万藤甲军正飞奔而来。

苏哲不动声色的开启气象卫星,将敌军的实时光学影像,清清楚楚的浮现在脑海中。

藤甲军一路来势汹汹,全然无视周围谷地的地形,疯狂的穷追而来,浑然不知四周的山林中,埋伏着魏军的千军万马。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忌惮。

拥有刀枪不入的藤甲,哪怕魏军有百万大军,他们又有何惧。

“陛下,蛮军差不多已经进入谷道了,陛下的计策应该可以发动了。”身后的陆逊提醒道。

他和黄权一样,已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苏哲到底有什么妙招,能破了刀枪不入的的藤甲军。

最后一粒蚕豆入口,苏哲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中残渣,淡淡道了一声:“放出狼烟,传令给各将,准备发动火攻吧。”

火攻?

陆逊和黄权身形微微一震,蓦然间省悟过来,原本他们的天子破敌之计,竟是要用火攻。

“原来陛下要火烧藤甲兵啊?敌军甲胄虽乃藤枝打造,但也不见得那么好点着,这火攻之计只怕……”

陆逊欲言又止,言下之意,显然是对苏哲火攻之计的效果心存怀疑。

苏哲却自信一笑:“朕的火攻之计能不能成功,很快就快见分晓,你们睁大眼睛瞧好了吧。”

陆逊等人只知藤甲乃藤枝编制,却不知道,藤甲还有另外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藤甲编制好之后,还需要用油长期浸泡,晒干之后,才能做到刀枪不入。

既然藤甲里浸满了油,自然是遇火自燃,这就相当于每一个藤甲兵就是一颗*,火攻是收拾他们的最好办法。

陆逊他们不知道,苏哲熟知历史,一旦知道敌人是藤甲兵后,自然便想起了藤甲兵的软肋。

所以,当日在僰道城外时,他就想好了该如何用火攻。

若是正面跟藤甲兵交手,就算使用火攻,一旦火箭点起,敌人即刻便明白他想干什么,自然不会傻的站在原地挨射。

介时蛮军一哄而散,任你准备好了再多的火箭也无用,到时候还打草惊蛇,让藤甲兵有所防范,再想使用火攻之计就没那么容易。

所以,苏哲才选定了江州以西这条谷道,再让严颜连战连退,一路把藤甲兵引到这里来。

这谷道地形狭窄,两翼高山,只要把东西谷口一堵,藤甲兵就无处可逃,只有堵在狭窄拥挤的谷道上。

这时,他就可以从容放火,藤甲军根本没有逃跑闪避的的余地,只能任由他火烧。

这就是苏哲破藤甲军的全盘妙计!

第七百八十一章 火烧藤甲兵

谷地中,藤甲军丝毫没有觉察死神已经降临,还在来势汹汹的狂奔。

兀突骨更是满脸得意,丝毫不把周围不利的地形放在眼中。

这一路追来,严颜已经是第五次败给了他,从南陵城一路败逃到了江州城,不断的胜利,让兀突骨彻底看清了魏军的虚弱。

他现在的目标,是一路穷追,一口气把江州城也拿下来。

那可是江州城,巴郡治所,整个益州继成都和南郑之后最繁华的城池。

只要攻陷江州,里边有数不清的财富可供他们抢劫,有数不清的汉人女子可供他们奸辱,江州城对他来说,便是天堂般的存在。

正畅想着美梦时,兀突骨忽然发现,前方谷道上,出现了许多马车散落。

那些马车上装满了口袋,不少破损的口袋里边,还正在往下漏米,显示着马车上所装的,应该都是粮草。

“这定是魏军的粮队,半道上听到我大军杀到,吓的弃粮而逃了,哼,正好送给我几百车粮草!”兀突骨得意的猜想。

那些正在狂奔的藤甲兵们,正是瞬间眼睛充血,忘记了他们还正在追击魏军,一窝蜂的冲上前去,乱哄哄的争抢起了粮车。

兀突骨本就没有什么野心,之所以率军前来帮助孟获,无非就是想狠狠的抢掠一把,抢足了财物女人,回他的乌戈洞去享受。

他是如此,他麾下的藤甲兵自然也是如此,唯一能驱动他们战斗的动力,就是钱粮女人而已。

眼下几百车粮草就在眼前,他们岂能不兴奋如狂,全然没有半点军纪,只顾疯狂的争抢。

兀突骨看到这阵势,不由眉头皱起,喝道:“你们这些没出息的狗东西,就这点粮草就把你们给诱惑住了么,前边就是江州城,里边有大把的财宝让你们抢,有白花花的汉人姑娘让你们睡,都他娘的放下东西,随老子继续追击!”

兀突骨最了解他的部下,想让他们放弃眼前的小利,就得以更大的好处来诱惑他们。

这一招果然有效,大部分的藤甲兵们在诱惑下,纷纷丢下了眼前粮车,继续随着他向前追击。

日落之前,前方地势渐渐开阔,眼看就要追出这条谷道,出谷后再往前不足十里,便是江州城。

藤甲兵们眼睛已经充血,如饥饿的野兽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以一场杀戮抢掠,来平伏他们血液中的冲动。

兀突骨却突然间勒住了战马。

前方谷口处,不知为何,竟然被上百根檑木封住了出口。

除了檑木之外,还堆积是许多干草,明显是有人故意堵住。

“奇怪,严颜那老东西逃的仓促,不可能有时间砍树堵口啊,除非他早就准备好了这些檑木……”

轰隆隆~~

就在兀突骨狐疑之时,就听到身后方向响起山崩地裂的巨响,隐隐有冲天尘雾而起。

兀突骨心头又是一凛,急是喝令士卒,飞马去查看出了什么情况。

片刻后,亲兵飞马而来,叫道:“禀洞主,西面谷口不知怎的,竟然被许多木头柴草给堵上了。”

两头谷口都被堵上了!

兀突骨脸色一变,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是中了苏哲的伏兵之地。

他这才想起抬头四望,重新审视四周的地形,这才蓦然发现,自己竟已身在一处谷地之中。

就算他是南蛮人,就算他再不知兵法,也看得出来,这样的地形,最适合埋伏伏兵。

“难道说,那姓苏的是让严颜故意败退,为的就是诱我追击到这里,好伏击我?”

兀突骨猛然省悟过来,不由背后打了个寒战。

但很快,他的心情就又平静下来,自然安慰道:“就算他有伏兵又怎样,我有藤甲兵,刀枪不入,他纵然有百万伏兵我也不怕!”

不怕归不怕,兀突骨却也不敢再继续追击下去,即刻令一万藤甲军掉头,清理掉西谷口的檑木,好尽快撤离这条山谷。

呜呜呜~~

肃杀的号角声骤然响起,回荡在山谷之中。

伴随着号角声,原本空荡荡的两翼山坡上,陡然间现出了数不清的魏军战旗,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果然有伏兵,哼。”兀突骨一声冷笑,嘴角却扬起一抹不屑,也不把魏军伏兵放在眼里,继续令士卒们清理檑木。

然后,两翼的山坡,无数火光点亮起来,把整条山谷都照的清清楚楚。

一瞬间,兀突骨脸色骇然大变,彻骨的寒心,顷刻间将他全身笼罩。

他猛然间想起了谷口的檑木柴草,再想想谷中那些散落的马车,再看看上方魏军亮出的无数火把。

然后,一个令他惊到全身颤抖的念头涌上心头——魏军要火烧他的藤甲军!

“怎么可能,那苏哲是中原的皇帝,理应从未听说过我的藤甲军,怎么可能知道我藤甲的弱点?”

兀骨突惊恐的仰望着山上火光,眼中流转着无尽的困惑。

藤甲的制作方式,本乃不传之秘,除了他们乌戈洞的人外,他也仅仅告诉了孟获而已,孟获没有理由把这个秘密,向苏哲透露才对。

况且,就算苏哲知道了藤甲的制作方法,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想到了火攻破解的计策?

兀突骨满脑子都被无尽的困惑填满,惊的大口大口喘气,完全乱了分寸。

这时,拥堵在谷地上的藤甲兵们,无不陷入了惊慌失措的境地,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手忙脚乱的脱卸藤甲。

兀突骨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急是大吼道:“速速把檑木清理出去,快,不然我们就要完了!”

惊醒的藤甲兵们,疯狂的扒动堵塞的檑木,可惜这些檑木乃魏军早就准备好,从山上滚落下来的,又岂是蛮军徒手能在短时间内扒开。

山丘上,苏哲已翻身上马,居高临下欣赏着藤甲兵的惊慌失措。

他当然不会给蛮人逃出升天的机会,手中马鞭一扬,喝道:“点起狼烟,向各军下令,给朕放火,朕要火烧藤甲兵!”

号令传下,一柱狼烟腾空而起,方圆十数里都清晰可见。

苏哲又一招手,许褚即刻喝令御军,将藏在林子里的一枚以树藤编织,里边填满了柴草的圆球推了出来。

“伯言,公衡,你们不是想知道朕的破敌妙计么,来吧,这第一把火就由你们来点燃。”苏哲笑看向那吃惊的二人。

许褚将火把递给了他二人。

陆逊和黄权对视一眼,脸上尽是惊异,愣怔了一下手,才双双将火把点向藤球。

呜~~

火焰狂燃而起,抹有火油的柴草瞬间被点燃,诺大一只藤球,立时燃成了一枚火球。

许褚抄起叉子,朝着火球狠狠一推,巨大的火球便从山丘上呼啸而下,向着谷底的藤甲兵辗去。

几乎在同时,沿谷道两边的山坡上,数以百计的火球被点起,被推了下去,如同一只只火焰巨兽,向着惊慌尖叫的蛮军推去。

转眼间,火球辗至。

谷道上的蛮军们,尖叫着拼命躲避,只是这谷地太过狭窄,蛮军人数又多,根本来不及躲避。

惨叫声中,瞬间便有数以百计的藤甲兵被火球撞到。

如果只是普通的藤甲,就算被火球撞到,也不至于立刻就点燃。

可惜,蛮军所穿的藤甲,乃是以火油浸泡过,遇火则燃,谷地上眨眼间便被烧出了百余名火人。

那些着火的藤甲兵们,惨嚎着狂奔打滚,又将其余的同伴点燃,一传十,十传百,顷刻间便有半数的藤甲兵都被烧成了火人。

此外,谷道中,魏军留下的那些马车里,多数都装的是柴草火油,一旦遇火,立时熊熊燃烧,更助长了火势。

只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整条谷道便如同一条卧在山间的火龙一般,被冲天而起熊熊烈火吞噬。

第七百八十二章 碎你的如意算盘

火海中,只见数不清的火人,正在疯狂的乱撞,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声。

惨叫声此起彼伏,如厉鬼的嚎叫,令围观的魏军将士们听到了都感到发毛。

整条谷道,俨然已变成了地狱一般。

苏哲却对这些蛮人,没有半分同情,目光中只有复仇的痛快。

这些南蛮子,一路烧杀抢掠,杀了多少大魏子民,对他们进行再惨烈的报复都不为过。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这就是苏哲的风格。

“传令,火箭齐射,朕要烧光蛮人,一个不留!”苏哲又冷酷的下令。

第二柱狼烟,再次被点燃,冲上了九霄云空。

两翼山丘上,近万余名弓弩手,点燃了一支支火箭。

然后,伴随着战鼓声响起,万支火箭腾空而起,向着已成火海的谷地铺天盖地的袭去。

又是一阵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抢先脱掉藤甲的蛮兵,立时被火箭射中,不是当场被射杀,就是也被烧成火人。

在魏军全方位,无死角的火攻打击下,很快,一万藤甲军都被烈火吞噬。

苏哲则闲坐马上,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这场盛大的烟火表演。

还有什么是比欣赏敌人惨烈更痛快的事呢。

火海中,兀突骨还在四处躲藏。

作为一洞之主,审时度势的能力他还是有的,眼见山上起了火光,就知道魏军要火攻。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便将藤甲脱掉,先行寻了一块大石后躲了起来。

然后,他就看着数不清的火球从山上滚下来,看到无数的火箭铺天盖地而下,将他的一万藤甲军,烧成了一片火海。

看着一名名部族勇士被烧成灰,兀突骨是心如刀绞,咬牙骂道:“苏哲啊,你这个魔鬼,为什么你知道我藤甲军的弱点是怕火,为什么啊?”

“洞主,洞主救我啊~~”

就在兀突骨悲愤时,前边一名起火的藤甲兵,痛苦的向着他扑了过来,哀求他的帮助。

兀突骨吓了一跳,根本不敢接触那已成火人的藤甲兵,生恐被蔓延,急是拨马从大石后走出,企图躲闪。

就在他刚一抬头时,前方冷不防一支火箭飞射而来,射中他胯下战马。

战马一声惨叫嘶鸣,四蹄向前栽倒了出去,兀突骨硬生生被甩了出去,重重跌落于地。

就在他还来不及爬起来时,头顶上又是一阵火箭如梭而至,如一道火网一般,当空压向了他。

这一次,兀突骨就没那么幸运了。

落马之时,他连手中的狼牙棒都跌落,身边根本没有兵器来抵挡漫空而落的箭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死神索命的利箭,当头射上自己。

噗噗噗!

一连三箭,分别射中了他的胸肩腿,将他狠狠的钉倒在了地上。

火箭瞬间点燃了他的衣袍,将他半边的身体点燃,火焰灼烧的剧痛,叫他连想死的心都有。

他想挣扎翻滚来扑灭身上的火,怎奈身体被钉在了地上,根本就没办法动弹,只能任由烈火在身上蔓延。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转眼间,兀突骨就变成了一个火人,就那么被钉在地上,活活的被烈火烧成了焦炭。

惨叫声渐渐沉寂下去,只余下了熊熊烈火在燃烧,将斜阳已沉的夜空,照的耀如白昼。

山谷两翼,目睹不可一世的藤甲军就此覆没,万千魏军将士们兴奋狂吼,欢呼雀跃声震天动地。

苏哲则闲坐马上,一脸的冷漠,微笑着欣赏着蛮人被烧成灰烬的盛况。

身边的黄权和陆逊二人,则既是震撼又是惊叹,足足愣了好久,方才从这场惨烈的烧杀中回过神来。

“陛下怎知,蛮人的藤甲,竟然这么容易被点燃?”陆逊困惑惊异的望向苏哲。

苏哲冷笑道:“蛮人的藤甲确实刀枪不入,但他们的藤甲却是经过油的反复浸泡,有这样一道工序,火自然就是藤甲的克星。”

陆逊恍然大悟,黄权等人也省悟过来,方才明白了苏哲为什么这般自信,能以火攻破了藤甲军。

“可是,陛下又怎知蛮人的藤甲,乃是从油浸泡过的?”黄权刚刚解了一个疑惑,又生一个新疑惑。

“这个嘛……”苏哲嘴角掠过一丝诡笑,“如果朕说朕是瞎猜的,你信不信?”

众人愕然。

苏哲却哈哈一笑:“先别管那么多了,藤甲军已灭,该是去收拾孟获的时候了。”

当下苏哲便穿下号令,十万得胜之军,即刻再度西进,直奔孟获和他的南蛮主力军团前去。

……

次日午后,泸城以东。

四万多南蛮军,还在优哉游哉的行进在大道上,向着江州城方向开城。

兀突骨昨日已传回消息,声称严颜再次被他击败,他预计将在今日夺取江州城。

这个消息令孟获大为振奋,同时他也绝对相信兀突骨不是夸海口。

藤甲军刀枪不入,无人能挡,苏哲除了弃江州继续东撤,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么。

“快,加快行军,你们再慢半拍,江州城就要被乌戈洞人洗劫一空了。”孟获大喝道。

蛮兵们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脚步加快,发足狂奔。

贪婪,乃是人之天性,蛮人也不例外,甚至他们还更贪。

孟获之所以能让这些蛮兵跟着他北上,除了他的威势之外,更多是因为他向蛮兵们许诺,有无尽的财富和女人可以让他们抢掠。

所以孟获自踏出南中七郡后,他的蛮军每得一城,必如藤甲军一般,也是一番抢掠。

而这一路东进,南陵,泸城都被藤甲兵事先洗劫一空,连点渣子都没给孟获的蛮兵们剩下,这让蛮军怨声不断。

孟获在想,江州城乃是大城,就算藤甲兵抢先一步入城,一时半会未必就能洗劫干净,多少能给他们留点残羹冷饭吃吧。

“什么狗屁九奇之首,什么战无不胜的大魏之皇,苏哲,本王看你也不过如此……”

孟获嘴角钩起得意讽刺的冷笑,狰狞的脸上尽是轻蔑傲色。

就在这时,前锋带来洞主飞奔而来,颤声叫道:“大王,完啦,完啦,完啦~~”

他惊慌之下,连舌头都打起了结,说不清楚。

“什么完了,你会不会说话!”孟获不悦的喝道。

带来苦着张脸道:“大王啊,藤甲军完啦!”

所有人都脸色一变。

孟获身形一震,急喝道:“你说什么,什么藤甲军完了,再说一遍!”

“兀突骨中了魏军的埋伏,被姓苏的用火攻之计,烧了个全军覆没啊!”

轰隆隆~~

一道晴天霹雳,当空轰然。

一众蛮将听到这个噩耗,瞬间哗然惊变。

孟获也愕然变色,身形剧烈一晃,险些没能在马上坐稳。

第七百八十三章 南蛮人的不甘

这一刻,孟获的脸色前所未有的惊悚难看,那表情,就如同听到了此生最匪夷所思之事。

强大到刀枪不入,几乎无敌于天下的藤甲军,竟然就这么全军覆没了?

而且,还是被苏哲用火烧光?

刹那间,孟获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一幅万千藤甲兵,在烈火中挣扎,最终化为灰烬的画面。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孟获惊慌到语无伦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会不断的重复为什么。

左右的蛮军部将们,一个个也惊恐愕然,原本高昂的斗志,瞬间被这个噩耗击碎。

“藤甲是用油浸泡过的,软肋就是怕火,难道苏哲知道藤甲的弱点,所以才用火攻?”同样惊恐的朵思,终于第一个清醒过来。

孟获身形蓦然一震,拍着大腿道:“该死,本王怎么没想到,藤甲军还有这个弱点,兀突骨这个蠢货,为什么不防着!”

祝融却道:“藤甲用油浸泡的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连我们南中许多人都不知道,那苏贼又是怎么知道的?”

孟获一怔,一下子被祝融的话给问住。

“莫非,我们军中有奸细,暗通苏哲,把藤甲军的软肋透露给了那苏哲?”朵思猜测道。

孟获脸色一沉,目光急是向他的众将们扫了一遍,眼神中充满了质疑。

众将慌忙低下了头,不敢正视孟获的眼神,生恐被孟获怀疑上。

这时,又一骑飞奔而来,大叫道:“禀大王,那苏哲正率十几万大军,向我们这边飞奔而来,前锋距离我们不过七里。”

又是一道惊人的消息,顷刻间令蛮军上下由震惊,变成了惊恐。

“藤甲军覆没,我们万万不是魏军对手,大王,快快撤退吧!”朵思颤声劝道。

孟获的思绪已从对奸细的怀疑中回来,对面眼前局面,心中虽有一万个不甘心,却也只能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狠狠一咬牙后,孟获叹道:“罢了,看来是天不助本王啊,传令下去,大军速速撤退吧。”

号令传下,斗志重挫的蛮军士卒们,纷纷掉头,沿着来时的路狂逃而去。

祝融拨马转身时,回望东面方向,眼神复杂,喃喃道:“苏哲,你莫非当真如汉人所说,乃是神明下凡,不然你为何能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叹息过后,祝融只得拨马转身,随着败兵一败向西逃去。

蛮军来时的斗志昂扬,就此土崩瓦解。

四万蛮军人心大乱,逃跑起来全无章法,不但丢盔弃甲,还把抢劫来的财物也一并吐了出来,遍地丢弃

魏军在一路狂追,不给他们并点喘息的机会。

此时的孟获,已成惊弓之鸟,连僰道城也不敢再坚守,直接绕城而过,向南中七郡逃去。

孟获和他的蛮军,连逃七天七夜,直至逃到僰道城以南百里的南广城方才停下脚步。

四万兵马,一路逃散,等到逃到南广城时,只余下了不到三万多兵马。

此时的孟获,距离当初北上之时,兵力已经损失过半,可以说是元气大伤。

在得知魏军没继续追击后,孟获才终于停下南逃的脚步,一面在南广都招揽四散的兵马,一面召集众将,共商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南广县府。

正堂上,昏黄闪烁的火把,照亮的是一张张垂头丧气的脸。

众将显然还没从逃跑的恐惧中缓过神来,一个个神情心有余悸,黯然不语。

孟获则干坐在上首,大口大口的喝着闷酒,宣泄着内心中的郁闷。

曾几何时,他还作着全取益州,身登大蜀皇帝宝座的美梦。

而现在,他的宏图美梦,却被苏哲一次次的胜利,瓦解到几乎要湮灭的地步。

他有种预感,这大蜀皇帝他是多半当不成了,能不能继续当他的南中王,还同样是个未知数。

毕竟,苏哲实在是太强了,连藤甲军都能打败,击败刘备,全取益州自然不在话下。

到时候,当苏哲腾出手来,率军南下征讨南中七郡之时,他拿什么来抵挡。

他可是连关羽都抵挡不过,何况比关羽强十倍的大魏之皇!

“唉,早知如此,本王当初就不该贪心,不该贪心啊……”孟获心中暗暗埋怨自己,不禁萌生悔意。

“孟获,我早提醒过你,那魏主苏哲不是你能对付了的,你偏不听我的劝,现在可好,咱们死伤了那么多南中儿郎,你怎么跟南中各部交待?”

这个时候,祝融心中也有气,忍不住向孟获质问。

孟获正觉颜面无法,却又被她当众这么一番质问,登时恼羞成怒。

砰!

他手中酒杯狠狠砸在了案几上,瞪着祝融喝斥道:“本王乃南蛮之王,你焉敢这样跟本王说话,你想造反吗!”

终于,孟获不用再顾忌祝融背后的实力,拿出了自己南蛮之王的威风,当场用喝斥回敬祝融的无礼。

祝融身儿一震,惊异的目光看向孟获,似乎没料到,孟获这一次竟然会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一时间,祝融尴尬的僵硬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咳咳,事已至今,说那些没用的又有何意义,倒不如说说下一步该如何应对才是。”朵思忙站了出来,把话题引了回来。

祝融冷哼一声,低头灌起闷酒,不再吭声。

这时,众将才纷纷进言,声称既然击败魏军已无可能,倒不如就此退往南中,介时苏哲顾忌到山高地远,多半不会再派兵来追击。

孟获闷闷的喝着酒,一声不吭。

“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撤兵回南中,是可以暂保一时安稳,他日苏哲攻下了益州,必定发兵征讨南中,那个时候,我们还有活路吗?”

一片撤兵声中,朵思却跟众人唱起了反调。

众将神色一凛,尽皆沉默下来。

孟获本就不甘心撤兵,听朵思这么一说,立时道:“朵思说的对,益州在刘备手中,咱们还能勉强自保,割据南中七郡,若是落到苏哲手中,我们哪还有活路,我们绝不能让苏哲舒舒服服的北上进攻成都,抢夺益州!”

这时,带来却又道:“大王说的也有道理,可眼下藤甲兵已灭,就凭我们现在这点兵马,就算是想帮刘备,那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孟获身形一震,顿时就蔫了下来,目光看向朵思求助。

朵思则挠着脑壳,同样愁眉苦脸,束手无策的表情。

大堂中,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突然间,孟优眼前一亮,腾的跳了起来,叫道:“大王莫要担忧,我还知道有一路人马,或许能对付得了那苏贼!”

第七百八十四章 汉国君臣的震惊

南安城。

十一万汉军,驻扎在城池内外,声势浩大,士气昂扬。

刘备和他的汉军,已经在此休整了近二十日,曾经被苏哲重创的士气,如今终于又渐渐回复过来。

军府大堂中,刘备高坐于上,闲饮小酒,与众臣议事。

“蛮人与苏贼的战事如何了?”刘备问道。

“回禀陛下,近日蛮军连战连胜,魏军节节败退,那苏贼连弃数城,已逃到了江州。”法正回禀道。

刘备眼眸一亮,奇道:“那孟获前番不才刚刚被苏贼大败,才几日功夫,怎么就变的如此骁勇,竟然逼的苏贼接连弃城东撤?”

法正便道:“据细作回报,那孟获靠的是一支叫藤甲军的奇兵,才能逼的苏贼接连弃城而逃。”

藤甲军三个字,令在场的汉国君臣,无不神色一震。

刘备也面露奇色,问道:“藤甲军又是什么兵,竟然能把苏贼逼迫到这等地步?”

“据臣所知,这藤甲乃南蛮乌戈洞特有的一种盔甲,据说以藤枝编造,刀枪不入,弓弩也无法射穿,所以苏贼才束手无策,被逼的接连东撤。”

刀枪不入!

大堂中,立时一片哗然,众将脸上无不被惊奇所占据。

“藤枝编的盔甲,还能刀枪不入,法孝直,你是在开玩笑吗?”关羽却不信。

法正笑道:“大将军可以不信,说实话,我当初听说的时候,也不太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这藤甲确实就是这么神奇。”

关羽语塞,没办法再怀疑下去。

刘备同样是惊奇不已,问道:“云长,你久镇益州,难道没听说过这藤甲军吗?”

“这……”关羽无法回答,神情略显尴尬,目光不由看向了李恢。

李恢在南中七郡为官多年,对南中风俗人情远比关羽了解,便道:“启禀陛下,据臣所听闻,七郡极南之地,有一个乌戈洞,该洞的蛮人确实会制作一种号称刀枪不入的藤甲,臣当初也以为只是传闻而已,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大将军远在成都,没听说过这藤甲兵也不足为奇。”

关羽目光稍有意外,似乎没有料到,李恢这个蜀籍将领,竟然会替他开脱。

刘备听过李恢一番解释后,方才恍然大悟,灰白的脸上不禁浮现出欣喜:“如此说来,这藤甲兵果然是神奇,若是这样的话,那苏贼必败,不用朕出一兵一卒,蛮人就能帮朕击退了那苏贼!”

堂中众将,上至关羽,下至李恢等人,无不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诸葛亮,却意味深长道:“陛下先不要高兴的太早,这藤甲兵的出现,对我们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丞何出此言?”刘备神色微变,不解的看向诸葛亮。

诸葛亮轻摇着羽扇,不紧不慢道:“孟获此人颇有野心,我看他不仅是想做南中王,还想做这益州之王,就算他击退了苏哲,他手中握有这么一支刀枪不入的藤甲军,若是觊觎益州,我们又当如何制他?”

刘备脸色立时微变,眉头不由凝起,眼中闪过一丝隐忧。

“听说包括孟获在内,众多南蛮各部头领的子弟,都在我们手中做人质,孟获那厮难道还敢造反不成?”马超质疑诸葛亮的顾虑。

诸葛亮笑而不语,目光看向了李恢。

李恢叹道:“孟起将军有所不知,南蛮人不习我汉家教化,亲情血脉淡薄,人质只是我们制约他们的手段之一而已,却绝非万全之策,一旦孟攻许诺那些头领们足够的利益好处,他们是绝对不会顾忌自己子弟的死活的。”

马超神色一震,质疑的眼神立时烟销云散。

“丞相担心的有理啊。”刘备终于发话,“那藤甲军刀枪不入,确实不可小视,我们还要早做准备,以防那孟获击退苏贼后,萌生了反意。”

大堂中,汉国君臣们的注意力都从魏军身上,转移到了南蛮人身上,都在议论着等蛮人击退魏军后,该怎么捅蛮人一刀。

就仿佛,他们都认定,蛮军赶走魏军,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就在这时,陈到匆匆而入,表情凝重,拱手道:“启禀陛下,南面急报,孟获不日前为苏哲大败,藤甲军全军覆没,僰道城已为苏贼所得,孟获率残部逃往了南广城。”

轰隆隆!

一道惊雷,轰响成了大堂中,将刘备君臣,在场的所有人都震到脸色大变。

纵然是诸葛亮,脸上的云淡风轻也瞬间消失,眼中掠起一丝深深的惊色。

“藤甲军不是刀枪不入么,怎会全军覆没在苏贼手中?”刘备腾的站了起来,厉声喝问。

陈到便将苏哲如何用诈败计,将藤甲军引入山谷中,又如何利用火攻之计,烧尽了一万藤甲军的整个经过,都详细的道了出来。

刘备一屁股跌坐在了座上,神色诧异惊愕,一脸的难以置信。

“没想到,藤甲军的软肋,竟然是怕火,那苏贼又是怎么知道的?”诸葛亮剑眉深皱,眼眸中流转着狐疑不解。

啪!

刘备的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案几上,骂道:“废物,孟获这个废物,朕早知他不是那苏贼的对手,却没料到他废物到这般地步,连朕留给他的僰道城也丢了!”

一时间,堂中众将纷纷附合,大骂孟获无能,全然忘了就在片刻前,他们还在担心孟获在打退苏哲之后,会对他们构成威胁。

“陛下,藤甲军被灭,确实是我们没想到,不过到了这个地步,骂孟获也没用,现在僰道城已失陷,我们将直面那苏贼兵锋,该是我们出手时候了。”

一片骂声中,法正冷静的分析,打断了众人的愤怒。

鸦雀无声。

然后,关羽傲然道:“让那苏贼来好了,孟获虽然无能,至少消耗了苏贼不少兵马,我就不信,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打不败那苏贼!”

“就是,有陛下亲自指挥,又有诸葛丞相在,我们就跟那苏贼正面交锋,有什么好怕的。”马超也慷慨自信。

一时间,众将的斗志皆被点燃,无不群情慷慨激昂,声言要跟魏军正面决战。

刘备也豪情陡燃,激亢的目光看向诸葛亮:“丞相,你以为呢?”

诸葛亮沉吟片刻,却道:“陛下,臣倒以为,那苏贼未必会来攻打我们。”

刘备一怔。

第七百八十五章 孟获最后的杀手锏

“丞相何出此言?”刘备奇道。

诸葛亮不紧不慢道:“孟获虽失了僰道城,却退入了南中,苏哲若不灭孟获,就直接北上攻打我南安城,就必须要提防背后的孟获,为了不陷入南北被夹击的境地,臣料那苏贼必会先灭孟获,再来北上对付我们。”

刘备恍然省悟,点头道:“丞相言之有理,那依丞相之见,朕该怎么做?”

“臣以为,南中乃不毛之地,苏贼若想平定孟获,绝非那么容易,陛下可待苏贼深入南中,跟孟获陷入胶着之际,大军迅速南下,夺取僰道城,截断苏贼归路,便可将他十几万大军,尽皆歼灭在南中,毕其功于一役!”

最后“毕其功于一役”六个字,诸葛亮说的是杀气凛然,冷绝如冰。

刘备身形一震,眼眸中陡然间涌起深深的兴奋。

突然间,他仿佛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倘若,真如诸葛亮所说,他能把苏哲给聚歼于南中,魏国必定土崩瓦解,四分五裂。

到那个时候,他大军东出潼关,还怕不能轻松扫荡中原,一统天下,中兴汉室吗!

刘备越想越兴奋,欣然一摆手:“丞相说的对,这反倒是我们天赐的良机,就依丞相之计行事!”

……

僰道城。

十五万魏军将士,皆已齐聚于僰道,只等着苏哲一声令下,就可以大军再次出发。

军府大堂,苏哲与群臣商议用兵方略。

“陛下,孟获已被打的不成气候,现在咱们也该调转兵锋,北上直取成都,收拾那个大耳贼的时候了。”

太史慈兴奋的向苏哲进言,眉宇间燃烧着猎猎杀机。

众将纷纷附合,多数认为该去进攻刘备。

就连陆逊,黄权等人也都认为,孟获不足为虑,该把主攻方向变为刘备。

苏哲闲饮小酒,听着众将的请战,却没那么亢奋,表情始终保持着冷静。

一杯酒饮尽,他才缓缓道:“朕的想法,恰恰与你们相反,朕以为,我们当趁胜追击,一举灭掉孟获,先平定了南中,永绝后患。”

大堂中,立刻鸦雀无声,质疑的目光纷纷望向苏哲。

“陛下要先灭孟获,永绝后患,倒也不是不可行,但南中乃不毛之地,万一孟获且战且退,我军岂非要深入南中?介时刘备大军趁势南下攻打僰道城,万一僰道城有个闪失,我军十几万大军,岂非是要被截断在南中,万劫不复呀。”

陆逊把形势的看的透彻。

黄权也道:“伯言所言极是,孟获已不成气候,咱们大可先击败刘备,夺取了益州,再回过头来收拾孟获不迟。”

“你们错了!”

苏哲却摇摇头,说道:“南中乃不毛之地,南蛮子们又啸聚山林,一旦交战不利,便散入群山之中,根本没办法寻觅他们的踪迹。”

“而待征讨之军一旦退走,他们又可以重新蚁聚,再次造反,搅乱南中,如此一来反反复复,南中始终无法平定,益州就永无安定之日。”

“而这一次,难得孟获自己把这么多蛮军聚集起来,朕只需歼灭了这伙蛮军,他们就再无力量造反生事,这么大好的时机,朕岂能错过。”

苏哲一席话,令陆逊和黄权等人无言再反驳,不由微微点头,为苏哲对南中形势的判断之敏锐而折服。

“陛下深谋远虑,现在确实是平定南中的大好时机。”陆逊点头附合,却又道:“只是一旦我大军南下,刘备势必会肆机来攻僰道城,却是不可不防啊。”

苏哲一拍案几:“所以,这一战我们要速战速决,尽快灭掉孟获,才不会给刘备可趁之机。”

“速战速决自然最好,就怕孟获畏惧陛下天威,一路逃往南中腹地,介时我们举师远征,离僰道城太远,一旦刘备有什么异动,想要及时回援只怕不易呀。”黄权又顾虑道。

苏哲小饮一杯酒,冷笑道:“如果孟获想逃往南中腹地,他应该早就逃了,可他现在却逗留在南广城,迟迟不见退兵,朕料他极有可能不甘心就此无功南逃,或者还有什么后手,不管怎样,只要他不逃,便正中朕的下怀。”

众将恍然明悟,彻底为苏哲的冷静洞察折服,皆无人再有异议。

苏哲当下便传下圣旨,命甘宁,太史慈,张绣等大将,率五万兵马驻守僰道城,防范北面驻兵于南安城的刘备。

苏哲自己,则率十万主力大军,由僰道城南下,直夺南广城,前去覆灭孟获。

……

南广城。

阴沉沉的天空下,孟获驻立在城头南门,翘首南望,巴巴的在等待着什么。

天色渐渐暗淡下去,眼看夜色将近,南面道路的尽头,却依旧不见动静,孟获脸上的表情,也从期盼,渐渐变的失望起来。

就在这时,一骑斥侯从南面飞奔而来,连城门都来不及进,就在下边兴奋的大喊道:“大王,巨象军到啦!”

孟获身形一震,原本失望的脸上,陡然间燃起无尽惊喜,如同突然间打了一针鸡血一般。

左右蛮将们也无不激动起来,瞪大眼睛朝南面望去。

孟获所等待的,正是巨象兵。

南中气候湿热,丛林密布,正适合大象生存,故南中各地,有不少洞都以象代替马做为运输骑行工具。

而其中有一个八纳洞,该洞蛮人最擅长御象,不但以象做为运输工具,更是组成了一只以巨象为坐骑的军队,称之巨象兵。

当日孟获不甘心退回南中,正愁着该如何抵御苏哲的南下征讨之时,孟优便向他献计,去请巨象兵前来助战。

八纳洞主木鹿,据传闻不但拥有巨象军,还能呼风唤雨,只因拥有如此神秘强大的实力,所以虽然地处南蛮,却并未对孟获表示臣服。

也正是因此,当初孟获北上之时,虽然派人请木鹿率巨象军来助战,木鹿却爱理不理,不为所动。

这一次,孟获为了请木鹿来,派了自己弟弟出马,带了不计其数的珍宝财物,以厚礼前去八纳洞,方才把木鹿请出山。

眼下巨象军已到,孟获焉能不惊喜万分。

于是,他和一众蛮将们,便翘首南望,怀揣着深深好奇,想要一睹象兵风采。

毕竟,八纳洞在丛树深处,该洞蛮人很少与其他部落交往,那木鹿虽有象兵,却没有野心,从不对外征伐。

此外四周部落忌惮于他的巨象兵,也没有人敢去招惹,所有很少有人见识过巨象兵,如今听说巨象兵要来,大家伙都好奇心起,想要看看传说中的象兵,究竟是何等风采。

不知过了多久,南面大道尽头,渐渐出同了模糊巨大的身影,徐徐的向南广城而来。

一刻钟后,当他们看到那巨大身影之时,瞬间倒抽一口凉气,所有人都惊的张大了嘴巴。

第七百八十六章 巨象兵

巨象。

那是数以千计的巨象,如同一座座移动的小山,浩浩荡荡而来,那种庞大,那种巍然,令人有种将要窒息的错觉。

八纳洞巨象兵现身!

孟获站在城头远望,只见七百余头巨象,沿着北向大道徐徐而来,每前进一步,巨象的重量踏动地面,都地动山摇,令脚下的城墙都在颤动。

很快,第一头巨象兵接近城门,更能看清其全貌。

那只巨象足足有两人多高,象背上能坐四五人,有弓手,有长矛手,堪称一辆巨型的战车。

“大王,我把巨象兵请到了,快打开城门,放我们放城吧。”象背上的孟优,兴奋的向城头招手大叫。

孟获赶忙下令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然后,几百头大象,排成一字型,有条不紊的步入了南广城门,吸引的蛮军士卒们,纷纷赶来围观。

“这就是传说中的象兵们,比山还大啊!”

“这象兵要是辗上去,谁能挡得住啊,不得连城墙都撞塌了。”

“没想到咱们大王竟然请了这八纳洞的象兵来助战,这下魏军完蛋了。”

蛮军士卒们激动惊喜,一时间议论纷纷,被魏军摧毁的斗志,又重新燃烧起来。

孟获也亲自下了城头,去迎接巨象入城。

片刻后,一只挂着“巨象”旗的黑色大象步入城门,孟优忙向上边一人招手。

那满脖子挂满了象牙的男人,一跃从象背上跳了下来,向孟获微微躬身致意:“孟大王,久仰你的英雄之名,我们终于见面了。”

“木鹿兄免礼,本王早听说你们八纳洞象兵的神奇,今日终于亲眼看到了,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孟获笑呵呵的恭维着,面对木鹿,他不好以君主自居,还得称呼对方木鹿兄。

木鹿哈哈一笑,狰狞的脸上尽是得意。

当下孟获便将木鹿请入大堂盛情招待,又叫部下们安排下去,好酒好肉的慰劳那些远道而来的巨象兵们。

大堂内,肉香四溢。

木鹿作为贵宾,几乎与孟获并肩而坐,案几上堆满了美酒佳肴,孟获以十二分的热情,款待木鹿的到来。

木鹿看着满案的酒肉,却不怎么满意的样子。

“怎么,这些肉酒,不合木鹿兄的口味吗?”孟获关切的问道。

木鹿捋了捋嘴角的三角胡,笑眯眯道:“不瞒大王,我每餐吃饭前,必须得吃一道开胃菜才有胃口。”

孟获一笑:“木鹿兄想吃什么开胃菜,本王马上叫人去做。”

“人心。”木鹿轻描淡写的说了两个字。

孟获神色一凛,诧异的目光看着木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木鹿却笑道:“我说我想吃人心,最好是活人现挖出来的人心,越新鲜越好。”

孟获倒抽了一口凉气。

阶下,祝融,朵思等陪坐的南蛮众将,也无不是吃了一惊。

南蛮乃贫瘠之地,又不习中原汉家教化,平素各部以蛇鼠虎豹为食的习惯也不是没有,汉人鄙视他们,他们自己却不以为然。

但现在,他们却头一次见到,有人竟然喜欢吃人心,这等闻所未闻的怪癖,着实令他们感到毛骨悚然。

“怎么,孟大王这里没有人心吗?”木鹿见孟获犹豫,语气有几分不满。

孟获立时省悟,忙是笑道:“怎么会呢,本王说过,木鹿兄想吃什么,本王就叫人做什么,来人啊,速去抓一个汉人来,把心掏出来给木鹿兄当开胃菜。”

王令传达下去,几名亲兵匆忙领命前去。

片刻后,殿外便响起了惨烈的嚎叫声,不知是哪一个可怜人,被他们活活剜了心脏。

然后,一名亲兵便用盘子盛着一颗血淋淋,尚在扑嗵跳动,散发着热气的心脏,端进了大堂,献在了木鹿跟前。

看到那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哪怕是祝融这些向来残暴的蛮人们,都不由打了个寒战。

“人心在此,刚挖出来的,木鹿兄慢用。”孟获笑呵呵指着那颗心脏道。

木鹿笑呵呵道:“多谢孟大王盛情款待,那我就不客气啦。”

说罢,木鹿抓起那颗血淋淋的心脏,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张口便大啃起来。

堂中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看着木鹿那狼吞虎咽的吃相,一个个暗暗咋舌,倒抽凉气。

祝融却感到一阵的反胃,不忍再看下去,忙把头移向了一边。

孟获倒是一脸的淡定,笑眯眯的看着木鹿啃心的德性,味口也没受影响,甚至还舔了舔嘴唇,心忖:“这活人的心脏真这么好吃么,改天本王要不要也尝个鲜……”

一颗血淋淋的人心,顷刻间便被木鹿啃了个干干净净,吃完之后,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打了几人饱嗝,抓起酒杯狂灌起来。

心也吃了,酒也喝了,木鹿抚着肚子,回味着那曼妙的滋味,一副享受的表情。

“木鹿兄还要么,要的话本王再叫你去取。”孟获很是体贴的问道。

“多谢孟大王,不用了,我每餐只吃一颗,这是多年的习惯,多了也吃不下。”木鹿笑呵呵道。

孟获点点头,便举杯笑道:“既是这样,那开胃菜也吃了,咱们就满满喝酒,慢慢吃肉。”

木鹿哈哈一笑,仰头跟他满饮一杯。

于是二人便有说有笑,如知己重逢一般,喝了个不亦乐乎。

酒喝了个半饱后,木鹿已是半醉,便问道:“我说孟大王啊,你可是咱们南蛮之王,怎么会败给那个什么魏国皇帝?”

孟获恨恨道:“木鹿兄啊,你有所不知,那魏国皇帝苏哲,是一个极其奸诈的家伙,他不敢跟本王正面交战,只会使那些无耻的阴谋诡计,本王乃堂堂真真的男儿,才会屡屡中了他的奸计,几次战败啊。”

“这世上,竟还有这样奸诈无耻之徒?”木鹿愤慨道。

“可不是吧。”孟获语气更加恼恨,“那姓苏的不光奸诈,还极其残暴,把我们被俘的几千个兄弟,统统都杀害,他还说要征服南中,杀光我们所有的南中儿女呢。”

啪!

木鹿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大骂道:“好个残暴无耻的家伙,还想杀光咱们南中人,我木鹿岂能容他,孟大王,这姓苏的就交给我来收拾了,看我如何用我的巨象兵,把那姓苏的踩成肉泥!”

第七百八十七章 朕自有妙计

南广城以北四十里。

十万大军安营扎寨,只等休整一晚,明日继续南下,直奔南广城。

皇帐中,苏哲闲饮小酒,听取众将汇报。

就在这时,胡车儿飞奔而入,拱手道:“禀陛下,南广城有新情况,似乎孟获那狗贼请来了援兵。”

自从经历过藤甲军的变数兵,苏哲加强了对蛮军的情报侦察,专门令胡车儿负责,以免再出现藤甲军那次令他措手不及的变数。

“这一次,孟获那厮又招来了什么帮手?”苏哲不紧不慢问道。

“禀陛下,那孟获不知从哪里弄来几百头巨象,眼下正在以巨象开路,向北杀奔而来。”

巨象!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个新鲜的名词,无不脸色为之一变。

“果然……”苏哲却没有一丝惊奇,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似乎对此早有所料。

苏哲熟知历史,当然知道,历史上南中诸部,除了刀枪不入的藤甲兵之外,还有一支强悍的战象军团。

曾经的历史上,诸葛亮南征之时,就先后与象兵和藤甲兵交手,到他这里时,只不过是交手的顺序变了一下而已。

原先苏哲其实是不太相信,但自从前番跟藤甲兵交手之后,他就相信,象兵也一定存在,估摸着孟获逗留在南广城不走,多半是在暗中请象兵前来助战。

现在看来,一切皆如他所料。

“象兵?大象还能打仗?”颜良一脸惊疑不信。

其余众将也无不惊奇,就连陆逊这样的智谋之士,也是头一次听闻象兵的存在,甚为吃惊。

这时,黄权却蓦的惊醒,便道:“臣忽然想起来了,南蛮各部中,有一个八纳洞,传闻确实有一支巨象军团,不过只是传闻而已,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黄权这么一说,众将就不得不信了。

颜良却又不屑哼道:“巨象又怎么样,难不成咱们还怕他不成。”

“子义将军有所不知啊,这巨象体积巨大,几百头象连在一起,如同移动的城堡一般,所过之处无不辗压。”

“而且巨象的皮又厚又糙,就算是再强的弓弩都没办法射穿,可以说,这巨象兵的攻击力和防御力,都是当世最强,真要打起来,哪怕我们有百万大军,也不是那几百巨象军的对手。”

黄权一席话,把巨象兵的实力,说的清清楚楚,连他自己都打了个寒战,语气也越来越凝重。

众将听过他的描述,无不暗吸冷气,眼神中皆流露出了忌惮之色。

陆逊猛然也想起什么,忙道:“臣记起来,当年江东的商人为了取悦孙伯符,曾从南蛮千里迢迢买回一头大象来,臣曾亲眼见过那庞然大物,冲撞辗压起来,确实是无人能挡。”

顿了一顿,陆逊又道:“不过因为饲养不当,那头大象没多久就死了,孙伯符便叫把死象剥皮宰割,那割下来的象皮,足足有五六层牛皮那么厚,确实足以抵挡这世上最强悍的硬弩射击。”

经过陆逊一番佐证,在场大魏众将们,无不是听的头皮发麻,直打冷战。

一时间,大帐中议论纷纷,众将们还未见过这巨象兵,便产生了忌惮畏惧。

“陛下,既然这巨象兵威力如此可怕,那我们是不是暂且先撤兵回僰道城,暂避其锋芒?”黄权进言道。

所有人目光看向了苏哲,都在等着他抉择。

众将的神情中都暗藏着几分担忧,只担心他们的天子,会不会顾忌着颜面,没有明智的选择撤兵。

苏哲却云淡风轻,不急不慢的闲品着美酒,直到把杯最后一缕酒喝光,才缓缓放下酒杯。

“不就是一群畜牲么,就把你们唬成了这个样子,竟还要撤兵回僰道城。”苏哲不以为然,言语中还在讽刺众将。

众人神色一凛。

苏哲不等他们质疑,便冷笑道:“你们放心吧,朕自有破象兵的妙计。”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是精神为之一振,眼眸中奔涌出惊喜之色。

当初藤甲兵刀枪不入,谁都以为无懈可击,不还是被苏哲的一场火攻妙计,轻松覆灭。

眼下象兵虽然强横,但战无不胜的天子说了,有办法收拾象兵,那必定就是有办法。

天子是不会有错的!

“不知陛下有何妙计?”陆逊好奇的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苏哲脸上掠起一丝诡秘,却又向他一招手:“既然伯言你问到了,这件差事就交给你去办好了。”

陆逊便心怀着好奇,步上前来,附耳上前。

苏哲便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策,尽数道与了陆逊。

陆逊越听脸色越奇,不禁问道:“陛下,这个办法也太怪了,真的可以对付巨象兵吗?”

“能不能对付,到时候就知道了,你尽管去办便是。”苏哲自信的摆摆手。

陆逊便不敢再有质疑,当即拱手道:“臣明白了,臣这就着手去准备,定以最快的速度办好。”

众将都满腹好奇,猜测着苏哲会使出什么妙计,破解传说中的巨象军团。

苏哲却不说破,故意吊他们胃口,却依大军暂且拔营,往北面僰道城方向佯装退却。

当天,十万魏军拔营北归。

而为了营造出忌惮巨象兵的假象,苏哲命令在撤退的同时,沿途到处设陷阱,挖沟,伐树断路,用各种障碍来为象兵的北进使绊子。

苏哲的撤兵,同样也孟获的意料之中。

他早料到苏哲会忌惮于巨象军团,必会不战而退,而苏哲在沿途设置下的各种障碍,又让孟获确信了他的推测。

于是,孟获信心狂燃,便下令以木鹿的巨象兵开路,三万蛮军再次北上,试图夺回僰道城。

两军一个退,一个追,不数日功夫,便退至了离僰道城一线。

若再退却下去,苏哲就得把这座控制益州北部和南中七郡间的枢纽重镇,拱手让给蛮人。

苏哲便下令停止撤退,十万大军驻扎于僰道城内外,摆出将决死不退,将在这里与蛮军决一死战的架势。

孟获也很是嚣张,仗着有巨象军团,根本不把魏军放在眼里,以不足四万兵马,就敢逼近僰道城下寨。

当天,下寨完毕之后,孟获便将他亲笔所写,一道极具羞辱的战书,派人送往僰道城。

第七百八十八章 战象兵

僰道城头。

苏哲闲立城楼,远远审视着不远处的蛮营形势。

他居高临下,隐隐能看到,一具具庞然大物的身影,正在蛮军营盘中徐徐移动。

猜也猜得出来,那些庞然大物,必定就是传说中的巨象兵。

“这玩意儿,想当于冷兵器时代的坦克啊,可惜只能在湿热的地方用,不然将来我也组建一支象兵军团,拉到北方去,岂不是分分钟横着走……”

苏哲心中暗想时,一骑蛮骑飞奔而来,直抵城门前,声称是孟获派人前来下战书。

苏哲便叫打开城门,放蛮人使者入城。

片刻后,蛮人使者上了城楼,将一封战书送给了苏哲。

苏哲拆将开来,看到的是一封字迹潦草,却用词粗鲁狂傲,极具羞辱性的战书。

看完这道战书,苏哲却没有半点愤怒,以他的智谋,岂会看不出来,孟获这是在使激将法。

孟获这是想诱使他一怒之下出城决战,好仗着巨象兵的威力,一举大破他的魏军。

“就孟获那猪脑子一般的智谋,也想跟朕玩激将法,真是不自量力。”苏哲一声讽刺的冷笑,将手中书信撕了个粉碎,扔在了那信使的脸上。

信使被羞辱,一脸怒色,却不敢发作。

“你滚回去告诉孟获,他想跟朕决战,朕偏不遂他愿,只有朕想跟他打的时候,朕才会跟他打。”苏哲霸道的给出了答复。

蛮人使者只得咽下不爽,就想告退而去。

“慢着!”苏哲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摆手道:“仲康,给朕把这厮的耳朵和鼻子统统割掉吧,算是给孟获一个血的警告。”

许褚大步上前,一手如摁小孩似的把那蛮人使者摁在地上摩擦,一手抄起象鼻刀,就准备动手。

蛮人使者大惊,嚎叫道:“我是使者,你岂能羞辱使者!”

苏哲冷冷道:“孟获带着你们这帮蛮人烧杀抢掠,害的多少朕的子民家破人亡,朕今天割你耳鼻,只是给他一个小小警告,他日朕还要灭尽你们这帮蛮贼!”

许褚再无迟疑,手起刀落,刷刷几刀便将那信使的耳鼻尽皆割下。

那蛮人使者痛到死去活来,忍着剧痛,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城去,生恐慢了半步,苏哲连他的小命也要收了。

苏哲看着那信者狼狈逃走的身影,冷哼道:“孟获,如果不是陆伯言还没有准备,朕现在就出城去收拾你,岂能让你这样猖狂。”

话音方落,马蹄声响起,陆逊策马赶到了城下,气喘吁吁的登上了城楼。

“禀陛下,陛下交待臣做的事,臣皆已办妥,我们可以依计行事了。”陆逊拱手笑道。

刹那间,苏哲脸上燃起凛烈杀机,欣然一挥手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速战速决,先灭象兵,再灭孟获!”

……

两日后,黄昏时分。

残阳如血,一股腥味在风中游荡。

僰道城一线,城门大开,营门大开,成千上万的魏军将士们开拔而出,四面八方的向着城南方向聚集。

不到半个时辰,十万魏军列阵已毕,军阵无数,层层叠叠不可计数。

无数的魏字战旗,在风中飞舞如涛,遮挡住了藏在阵中,那一座座用帆布覆盖的庞然巨物。

邓艾等魏军将士们,都在猜测那些帆布下的庞然大物,到底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是,天子也从哪里弄来了大象,要跟蛮人以象对象?

无双数狐疑猜测的目光注视下,身披金甲的苏哲,策马扬鞭直抵中军。

陆逊就跟随在苏哲身边,大魏众将中,也只有他神色轻松,没有半分猜疑。

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滚滚尘雾也渐渐飞扬而起。

苏哲剑眉微凝,目光直射前方。

万千魏军将士们,也都紧绷起了神经,紧握刀枪的手心里,很快浸出了一层热汗。

他们知道,传说中的巨象军团就要来了。

尽管之前已见识过了藤甲兵刀枪不入,但巨象这种闻所未闻的可怕敌人,还是令他们心中不安。

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强烈,就仿佛有无数沉埋在地底的巨兽,想要破土而出一般。

终于,一具具庞然大物的巍然身影,从尘雾中徐徐而出,撞入了十万魏军将士的眼帘。

魏军阵中,立时发出阵阵低声的惊臆,所有人都脸色微微一变。

包括苏哲。

大象他见过,但象这样数量庞大,全副武装,如坦克集群一般推辗而来的象群,他还是头一次面对。

或许是这个时代植被丰富,适合大象生存的缘故,那一头头的大象,远比苏哲在后世所看到的大象都要庞大,难怪要被称之为“巨象”。

那一头头巨象,形状如小山一般,本就极厚的象皮外,又覆盖了一层皮甲。

巨象的獠牙,足足有丈许之长,只消轻轻一挑,莫说是身穿铁甲的士卒,就算是全身包着铁皮的黄牛,估摸着也能直接洞穿。

再看巨象那石柱般的四条粗腿,两人环抱才能勉强抱住,这样粗的腿,这样重的吨位,这一脚踩下去,不被踩到渣都不剩才怪。

这还不是最恐惧的。

真正恐怖之处在于,它不是只有一头,而是有近七百多头!

这么多的巨象排成阵形推过来,俨然如同一座小型的城池推进而来,甭管是盾阵还是枪阵,再顽强的阵形,也要被它轻松辗压。

除此之外,巨象的象背上,还背负着一座小小的“箭楼”,上边坐满了弓弩手和长矛手,可以居高临下,对敌人发动远近距离的攻击。

这样强悍的巨象阵,就这么徐徐逼近,足以令天下最精锐的魏军将士们,都心神震撼,萌生了惧意。

“没想到,这巨象兵竟然是这副样子,陛下,不好对付啊。”黄权看向了苏哲,语气都有几分微微颤抖。

苏哲却已从最初的震撼中回来,只淡淡一笑:“一群畜牲而已,朕自有办法收拾它们。”

眼见苏哲如此自信,黄权稍稍松了口气,回头看向阵中那些被帆布所遮的庞然大物,猜测着苏哲的破敌之策,必定就藏在其中。

“陛下会用什么手段破解象兵呢?怎么看,巨象兵都是无懈可击呀……”黄权眉头深锁,心中暗自揣测。

第七百八十九章 巨 兽

正前方,最大的那头巨象背上,木鹿手执一柄长矛,端坐在箭楼之中。

他一手执矛,另一只手中,还在抓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一颗刚刚从活人胸腔中挖出来,还温着热气的新鲜心脏。

大战之前,吃一颗人心,才能提振精神,这是木鹿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今日也不例外。

他狠狠啃下一口,边咀嚼着其中美味,边远远望着魏军阵形。

那双狰狞的眼睛中,只有不屑一顾的傲慢,仿佛眼前的十万魏军,在他眼中不过是轻易可辗死的蝼蚁一般。

“传令,象群给我继续推进!”木鹿挥舞着手中长矛,一声大吼。

毛骨悚然的象角号吹响,七百头巨象组成的移动城池,继续向魏阵逼近而上。

巨象阵之后,则是密密麻麻,不到四万多的蛮军,尾随于后,也在向前推进。

孟获高坐马上,望着眼前山峦一般的巨象阵,嘴角钩起深深得意,冷笑道:“苏哲,你能破得了我藤甲兵,我就不信你还能有办法抵挡巨象兵,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跟我斗!”

一声狂笑后,孟获挥舞着手中战刀,大吼道:“今日就是咱们报仇雪恨之时,尔等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准备杀光魏狗!”

“报仇雪恨!”

“杀光魏狗!”

蛮军士卒疯狂如兽,挥舞着手中兵器,声嘶力竭的兴奋咆哮。

“看来,孟获果然还是有天命的,竟有象兵为他扭转乾坤……”

祝融看着前方移动城堡一般的巨象阵,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欣慰感慨,看向孟获的眼神中,也少了先前的厌恶。

轰!轰!轰!

前方,巨象军团还在缓缓前进,每一步踏出,都令脚下地动山摇,如山川一般逼近魏军。

身在后边的孟获和蛮军,完全被巨象阵遮挡住了视野,竟是无法看清前边的情况。

魏军也是一样。

眼前的移动城池,遮挡住了前方视野,他们根本没办法看清后边蛮军主力的动向。

哪怕是苏哲,也不禁暗忖:“若非我熟知历史,知道怎么破这巨象军团,今日我这十几万大军,不折在这里才怪……”

“陛下,差不多应该可以了。”陆逊提醒道。

苏哲思绪回到现实,便深吸一口气,向陆逊点头道:“伯言,可以发动了。”

陆逊领命,即刻策马飞奔到了阵内,来到了那一只只被覆盖的庞然巨物之前。

他腰间佩剑拔出,厉声喝道:“时机已到,把我们的破敌神器亮出来吧!”

早就准备好的几千名士卒,纷纷动弹起来,驱赶着骡马,将那几十只庞然巨物,推到了军阵之前。

魏军将士都满怀着狐,仰望着那一只只巨物,自觉的分开通道。

前方,象兵已推进至一百七十余步。

高坐象背上的木鹿,远远的也发现了魏军临阵变阵,突然间在阵前推出了那些奇怪的庞然巨物。

最初的一瞬间,木鹿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丝惊讶,寻思着魏军在搞什么鬼。

下一刻,惊讶消逝,重新被无尽的狂傲不屑所占据。

他冷哼一声,傲然道:“苏哲,任你玩什么花样,也休想是我巨象军团的对手!给我吹响号角,巨象加速冲击,一举荡平敌阵!”

号令传下,肃杀的象牙号吹响,打破了两军对峙的沉寂,如死神的嘶吼一声令人恐怖。

七百余头大象,发出了雷鸣般的嘶吼,在骑兵的催动下,加快了步伐,向着魏军阵加速冲撞而来。

那可是大象啊,每一头都重若山峦,七百头同时加速狂奔,能量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发出嗡嗡的轰鸣声,吞噬掉了天地间一切的声音。

甚于,脚下的地面都在隐隐龟裂,剧烈的摇晃之下,魏军将士都开始有些站立不稳。

十几万魏军将士们,立时神经紧绷,紧握手中兵器,额头间隐隐滚落下温热的汗珠。

他们的视野中,七百战象狂奔,如天边的惊雷滚滚而近,掀起的尘雾令太阳都黯然失色。

这般前所未有的恐怖之下,哪怕是百战余生,天下最精锐的魏军将士们,心中也不禁暗生惧意。

心中虽惧,但他们却纹丝不动,双脚如扎根在地面一般,没有一丝动摇。

因为他们知道,哪怕敌人再强大,只要他们跟随大魏之皇,就绝不会失败。

在他们眼中,苏哲就是神明的存在!

追随神明,焉能有失败之理!

所有人都握紧刀枪,深皱眉头,咬紧牙关,抱定必死决战,傲然屹立不动。

眨眼间,战象军团已逼近一百余步,那天崩地裂般的声势,令苏哲也心中开始不安。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计策失败的那一幕。

如果真是那样,战象军团就这样冲撞过来,他的十万大军转眼间就会被辗为粉碎,全军覆没不在话下。

这一战若是败了,他只能选择退出益州,把血战打下来的一座座城池,尽数吐还给敌人。

就算大魏国力强大,突然损失了十几万大军,也必定会元气大伤。

介时,他讨灭刘备的计划,就势必会搁浅,甚至还会被刘备趁势反攻。

天下局势,就在这一战!

苏哲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内心中那一丝不安,英武的脸上燃起无尽的自信。

那是视眼前强敌如蝼蚁般的自信!

他的目光穿过众军,落在了陆逊的身上,喃喃道:“陆伯言,今日这一战,就看你的了。”

战象军团滚滚而近,转眼已逼近六十步。

陆逊剑眉一凝,突然间喝道:“掀起帆布,亮出我们的神器!”

号令传下,千余士卒们,即刻将那些遮挡的帆布掀起,亮出了庞然巨物的真正面容。

四周的万千魏军将士,不约而出的发出惊臆声,那眼神就如同看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

他们看到的,竟是几十只“巨兽”!

不是真的巨兽,而是以木材搭建,外面裹了染有七彩颜色的牛皮,前方还装了巨大的“獠牙”的假怪兽。

那些假怪兽,每一只都有四五丈高,足足是那些巨象的两倍体积,从远处看,俨然是远古巨兽复活一般,足以令任何人都为之一凛。

“陛下,那是——”黄权手指着“巨兽”,眼中喷燃着惊喜的火焰。

不仅令是黄权,身边的魏军众将们,无不惊到目瞪口呆,若非是仔细再看,还以为是真的巨兽。

苏哲却冷笑道:“你们不是想知道,朕破象兵的计策么,这就是朕破象兵的神器利器。”

黄权等众将无不神色一凛,张大嘴巴看着那一只只伪装的巨兽,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

魏军知道那些巨兽是假的,七十步外的蛮军却不知道。

正在御象冲锋的他们,陡然间看到魏军阵中,出现那么多的巨大“怪兽”,无不吓到神色骇变,人心震动。

纵然是木鹿也大吃一惊,颤声叫道:“那是什么东西?敌军中怎么突然间冒出这么多神兽来?”

不仅令是蛮军,他们所御的那些巨象,也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巨兽”吓到,发出了害怕的嘶叫声,不禁放慢了脚步。

这时,陆逊嘴角已扬起讽刺的冷笑,佩剑一扬,喝道:“点火吧,就让咱们的巨兽,吓破那些大象的胆!”

第七百九十章 巨兽战巨象

号令传下,藏在“巨兽”腹中的魏军士卒们,即刻将那些事先塞在巨兽“嘴”里的火盆点燃。

火盆内装有硝石狼烟等物,一被点燃,立刻燃起滚滚狼烟。

只是,这狼烟一出,立刻把周围的魏军将士们呛的连连咳嗽,睁不开眼睛来。

“陛下,接下来就看你的了。”陆逊的目光回望向了苏哲。

此时的苏哲,早已闭上眼睛,不动声色的用脑电波,连接上了头顶的气象卫星。

“系统,立刻给我在我所在的区域,刮一场北风,立刻!”

“哔,气象武器启动,能量满值,坐标输入完毕,开始发动量子束!”

指令下达,苏哲睁开眼睛,鹰目光看向了前方。

几秒钟后,身后阵阵凉意袭来,北风骤起,呼啸而来,原本平静的战场上,陡然间刮起了大风。

北风一起,卷着巨兽口口的浓烟,向着巨象兵方向便袭卷而去。

这风势相助之下,蛮人咋一看去,俨然那一只只庞然巨兽,竟然在口喷烟火一般。

终于,象群被惊了

那一头头的大象,本能的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前进半步,嘴里发出“呜呜”的恐慌叫声。

在大象眼里,魏军那些装神弄鬼的伪兽,就是比它们更庞大的野兽,何况是嘴里还能喷火。

受惊的象群就此崩溃,不再受蛮兵控制,掉转方向倒奔了回去。

局面急转直下!

无可阻挡的巨象军团,竟然就这么被吓到崩溃了!

象背上的木鹿惊怒到极点,大吼叫道:“该死的畜牲,给我停下,给我停下!”

其余各象上的蛮兵们,也在抽打喝斥着大象,试图控制住这些受惊的庞然大物。

无济于事。

此时的大象完全精神崩溃,忘记了所有被主人驯化的记忆,只是凭着动物逃生的本能在逃跑,生怕慢了半步,就会被那些喷火的巨兽给吃掉。

七百头大象,完全无视主人的喝斥,只顾埋头向着后方的蛮军主力军阵狂奔而去。

十万魏军惊了。

看着这离奇的一幕,所有人都惊到嗔目结舌,鸦雀无声,完全都呆在了原地。

就在前一刻,他们还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打算以血肉之躯,去阻挡那些移动的城池。

可转眼间,那些看似不可战胜的庞然巨象,竟然被他们天子所造的这些假兽给吓崩溃了!

地狱与天堂间的转换,竟然如此轻松,如同作了一场惊魂大梦一般。

然后,魏军便疯狂了。

激动兴奋的吼叫声,响彻天地之间,欣喜如狂的魏军将士们,纷纷望向他们的天子所在,激动的眼神,如视明神一般。

“陛下太神了,竟然想出这样不可思议的办法破象兵!”

“什么叫陛下太神了,陛下本来就是神!”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将士们的惊叹声,最终演变成了山呼万岁,令天地变色,风云搅乱。

苏哲看着败溃的象兵,听着众将士的山呼万岁,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

这就是他破巨象兵的妙计。

曾经历史上,诸葛亮征南蛮之时,就曾用这样的手段,破过孟获的象兵,苏哲这一次不过是借鉴而已。

那些巨象虽然庞大,也无坚不摧,无可阻挡,毕竟还是畜牲,并非是真正的坦克。

只要是活生生的动物,就必定会有弱点。

动物的共性,便是怕火怕烟。

所以,苏哲就叫陆逊制造了这些比大象更巨大的“巨兽”,再让这些巨兽喷烟喷火,靠“装神弄鬼”,来吓破那些巨象的胆。

事实证明,历史虽已改变,但同样的计策手段,用在同样敌人的身上,却一样管用。

正前方向,象兵不仅是崩溃逃跑,因是失去了控制,大象行进的规迹已完全乱套,彼此相撞,将背上的蛮兵成片成片的甩出去。

那些落地的蛮兵,被狂奔的大象一番狂踩,直接碎到连渣都不剩下的地步。

“为什么?我的象兵怎么可能败,怎么可能啊——”

象背上的木鹿正惊怒时,冷不防身下坐象被撞,巨大的惯性作用之下,他直接就被斜着甩了出去,重重跌落在了地上。

落地之时,就在他还来不及感受疼痛时,头顶一只巨大的象足,便朝着他的脸踩了下来。

“不,不——”

惊恐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木鹿的头颅,无情的被他的大象踩到爆裂粉碎。

然后,他的残躯便被数不清的象足踩成烂泥。

木鹿死在自己的象兵踩蹈下,他的象兵,也统统覆没在了残酷的踩踏挤压之中,不可一世的战象军团,就此覆没。

一时间,鲜血腾飞,惨叫声不绝于耳,魏军还没有动手,敌人便死伤惨重。

万千魏军将士们,看到这解气的一幕,无不欢呼吼叫,大过痛快。

苏哲已从得意中回来,倚天剑拔出,向前狠狠一指:“象兵已崩溃,全军出击,杀尽蛮狗!”

十万将士杀声震天,令天地变色,大地摇动。

邓艾,张绣,颜良,严颜等一员员大将,挟着兴奋如狂的杀机,纵马身先士卒杀出。

十万大军,数百军阵也轰然碎裂,如潮水一般向着败溃的象兵群追杀而上。

这一次,苏哲要的不仅是击灭象兵,更是要连同象兵后边的蛮军主力,也一并歼灭。

战象军团之后,不到四万的蛮军主力,早已惊到嗔目结舌,一个个如同见了鬼一般。

他们作梦也想不到,无坚不摧,比藤甲军还要无敌的巨象兵,竟会突然间莫名其妙的崩溃。

“怎么会这样?象兵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就崩溃了?”

孟获惊到眼珠爆裂,脸色惨白,所有的得意自信都烟销云散,为无尽的惊恐错愕所取代。

左右的祝融,朵思等人,也无不是惊到目瞪口呆,僵在了原地。

他们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想不通那位大魏之皇,到底用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手段,竟然在转眼之间,就让象兵土崩瓦解。

“只有神才能战胜象兵,难道,真如汉人传说中那样,那个苏哲是神?”

祝融喃喃自语,神色恍惚愕然,眼眸中已被前所未有的震撼填满。

此时此刻,苏哲的那张英武的面庞,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搅动着她的心绪,令她大口大口的喘息,胸脯剧烈起伏。

她的意志已动摇,心神被苏哲神一般的所为搅乱。

“大王,快撤吧,那些畜牲朝着咱们奔过来啦,快跑吧!”朵思第一个清醒过来,惶恐的尖声大叫。

孟获蓦然清醒,眼中涌起深深惧意,不及多想,急吼道:“撤退,全军速速向南撤退~~”

他号令还没有下达完毕,人已拼命一抽战马,转身狼狈夺命而逃。

第七百九十一章 一己私欲

不用孟获的命令,那些蛮军士卒早就吓破了胆,逃的比兔子还快,抢先一步便已土崩瓦解。

这些片刻之前,还想着找魏军报仇,想着夺回僰道城,尽情烧杀抢掠的蛮军们,转眼间目标一落千丈,只想着能逃过一劫。

崩溃开始。

不到四万的蛮军,丢弃了盔甲,丢弃了兵器,尽可能的减轻重量,拼尽了全力拔腿狂逃。

可惜,他们就算跑的再快,就岂能快得过受惊的大象。

眨眼间,象群冲到,血腥的辗压就此开始。

数不清的蛮兵被撞翻在地,数不清的血肉之躯,被巨大的象足踩为粉碎。

莫说是人,就连战马在象群的辗压下,也脆弱不堪,成片成片的被辗杀。

鲜血染红了旷野,一路向南蔓延而去,转眼间,四万蛮军便被辗压的血流成河。

苏哲则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催动着他的大军,尾随在象兵之后,对那些侥幸没被踩死的蛮军补刀便是。

他不需要俘虏,他要做的,乃是杀尽蛮兵,尽可能摧毁他们的有生力量,叫他们永世再无反叛的能量。

辗杀持续了足足有半日,直到追出十里后,象群才渐渐四散,逃往了树林之中。

此时的蛮军,在象群的辗压下,死伤已近万人之众。

孟获和他的残兵们,却不敢有半点喘息,他知道背后还有魏军的追击,只能不顾一切的继续狂逃。

苏哲则一路穷追,沿途又斩杀了近万名蛮兵,直追出了百余里地,直接追到了南广城附近才罢休。

……

不眠不休的逃了三天三夜之后,孟获终于逃进了南广城中,当踏入城门的一瞬间,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几乎如虚脱一般,险些从马上坠落下去。

入城的孟获,稍稍恢复精神后,便即刻清点败兵,收拾残部。

很快,他痛苦的发现,这一场败仗下来,他四万兵马死伤过半,麾下残存的士卒,已不到两万之众。

孟获心痛欲绝。

想当初,他可是率领着近七万蛮军,带着要做大蜀皇帝的宏图远志北上与苏哲开战。

为了激励士卒,为了说服南中各部对他的支持,他还夸下海口,许诺让他们有抢不尽的财富女人,以之来引诱蛮人为他浴血奋战。

他却作梦也没想到,仅仅不到两个月的功夫,他就惨败到这等地步。

损兵惨重到这等地步,他的声望已跌落谷地,还有何颜面回南中,面对他的族人。

而就在孟获来不及品味失败苦果之时,苏哲已率领着十万魏军,浩浩荡荡的杀到南广城下,开始沿城四周下寨,打算把南广城围成水泄不通。

孟获只能暂且咽下苦涩,召集众部下,商议应对之策。

大堂中,气氛阴沉死寂,所有人都是一张苦瓜脸,唉声叹气束手无策。

“说话啊,我们该怎么办?你们都哑巴了吗?”孟获有气没处撒,冲着部下们喝道。

众人无动于衷,一个个失魂落魄,仿佛还没有从被象群追辗的恐惧中收回神来。

这时,朵思却干咳一声,叹道:“大王啊,到了这个地步,魏军我们是万万打不过了,撤兵回南中吧。”

朵思一带头,孟优忙也道:“是啊大王,眼下魏军已经在设围营,一旦让他们完成对南广城的包围,我们想走都走不了啦,你赶紧下令撤回南中吧。”

孟获沉默。

他当然很清楚,以他现在的实力,别说是打败魏军,一旦被魏军完成围城,他能不能守住都是个未知数。

弃城南逃,逃往南中,毫无疑问是目前最明智的选择。

也许将来苏哲征讨南中,他依旧难逃覆灭,但至少还可以苟延残喘几日。

孟获却不甘。

不仅仅是不甘,更是不敢。

他现在威望已跌落谷底,回到南中后,各部落势必会对他进行清算,哪怕是他自己的部落,只怕都未必会再拥护他。

介时,失去了所有人拥戴的他,不照样还是死路一条。

孟获打了个寒战,立时吼道:“不行,我们绝不能撤!”

此言一出,朵思孟优等人,无不骇然变色。

朵思忙道:“大王啊,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若不撤,难道等着让魏军围死我们吗?那个时候,我们就真是只能等死啦!”

孟获却咬牙道:“现在我们要是逃了,姓苏的拿下益州后,一定会入侵我们南中,到时候我们还是死路一条!”

“可是,那也是将来的事,总比现在就死好吧。”孟优苦丧着脸道。

孟获却冷哼道:“你们放心吧,那刘备不会坐视我们为姓苏的所灭,本王现在就派人去向刘备求援,到时候他大军攻下了僰道城,我们就能南北夹击,一举灭了姓苏的十几万大军!”

朵思和孟优神色一怔,仿佛于绝望之中,忽然间又看到了一线光明。

“如果刘备真能攻下僰道城话,我们倒也不是没有翻盘的希望……”朵思捋着三角胡喃喃自语,隐隐似乎已被孟获给说动。

孟优也道:“那刘备有十一万生力军,苏贼留在僰道的兵马不过五万,要是刘备使出全力的话,还说不定真能拿下僰道城呢。”

一时间,孟获君臣们恐慌的情绪渐渐消散,又开始乐观起来。

“够了,你们还要天真到什么时候!”

大堂中,一片乐观的言语中,突然间冒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是祝融。

一声不吭声的她,忍无可忍,突然间跳了起来,朝着所有人一声怒吼。

孟获脸色阴沉下来,沉声道:“火妹,你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本王说清楚。”

祝融也不顾忌什么,正视着孟获,厉声道:“那苏哲连藤甲兵,巨象兵都能击败,简直如同神灵一般,你真以为,刘备真会是他的对手,真能打下僰道城救我们吗?”

孟获哑然,立时被祝融呛的无言以辩。

“是哦,那苏哲智谋如神,既然敢率主力来攻打南广城,想必早对刘备有所防备……”朵思喃喃自语,显然已改变了想法。

孟获眉头皱的更深,强装不屑,傲然哼道:“火妹,你是被那苏贼打怕了,竟然还把他当神灵,你糊涂了么!”

“我糊涂?”

祝融上前一步,直视着孟获,质问道:“孟获,你老实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害怕回南中后,失去你南中王的宝座,才为了自己的私念,不顾我们所有人的死活,非要在这里死撑下去!”

终于,祝融戳破了孟获的真实意图。

朵思等人脸色微变,纷纷看和孟获。

孟获心头一震,立时一脸尴尬,被戳穿了私欲,一时竟是有些无地自容。

下一刻,孟获便恼羞成怒,愤然而起,大喝道:“祝融,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诋毁本王,你是不是想找死!”

愤怒之下,孟获竟抄起了刀子,要跟祝融动手。

第七百九十二章 老娘要跟你一刀两断

左右的朵思孟优,以及带来,阿会喃等一众蛮将,都吓了一跳,纷纷站了起来。

“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啊!”朵思赶紧拉住了孟获,苦苦劝说。

祝融却无所畏惧,冷笑道:“怎么,孟获,你被戳穿了你的心思,恼羞成怒,想要杀我灭口,好堵上我的嘴吗?”

“祝融,你个臭女人,你别以为本王跟你有婚约,本王就不敢杀你!”孟获气到脸都憋红,大刀指着祝融大吼。

祝融却不屑一哼,回头扫向众将,大声道:“各位在此作个见证,我祝融今日就解除跟孟获的婚约,从此往后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解除婚约!

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宣布跟大蛮王解除婚约!

刹那间,孟获愤怒如狂,就仿佛自己当众被扒光了衣服,脸被祝融撕下来扔在地上,踩了又踩还吐了几口唾沫。

“祝融,你,你——”

孟获气到咬牙切齿,几乎就要挣脱朵思,亲手宰了祝融。

这时,朵思却凑到他耳边,小声提醒道:“大王息怒啊,现在这个时候,绝不是内部生乱的时候,我们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孟获身形一震,冲到嗓子眼的怒血,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他目光瞟向了堂中震惊的众将。

这些人即是他的部将,又是南中各部的头领,每一个人都跟祝融一样,握有自己的部落兵马,所有部落兵马加起来,才组成了他的蛮军。

如果在这场兵败之前,祝融敢这样对他无礼,他当然会毫不犹豫的杀了祝融。

可现在他却不敢了。

因为前番一场大败,整个蛮军损兵过半,就连他的嫡系部落兵马也损失惨重,占残存兵力的比例,已不足三成。

这个时候他若杀了祝融,激起了那些部落头领的不满,再酿出个什么兵变来,光凭他手中这点兵力,根本不足以压制下去。

为了大局,他必须忍。

孟获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怒气也强行平息下去,只能将那满腔的怒火,当作唾沫强行咽下去。

“哈哈哈~~”

突然间,孟获怒气全无,竟是放声大笑起来。

众人神色一变,看着画风突变的孟获,个个眼神茫然,看不出来是几个意思。

祝融也秀眉暗皱,困惑的看着大笑的孟获,心下还在想,是不是自己解除婚约,对孟获刺激太大,把他给刺激的发了疯。

“不愧是我南蛮第一猛将,说跟本王断了婚约就断了婚约,够霸气!”孟获不但大笑,大笑完之后,还称赞起了祝融。

祝融这下就糊涂了,完全想不明白孟获什么意思。

笑声收起,孟获大度的一摆手:“本王向来不强迫女人,既然你不愿意,这桩婚事断了就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祝融眼眸中掠过一丝意外,显然没料到,孟获竟然变的这么大度。

孟获表情却又郑重起来,正色道:“你撕毁婚约,本王不怪你,但你冤枉本王是为了私心,才要继续坚守南广,不肯撤兵,这本王就不能容你诋毁了。”

孟获缓缓走下高阶,赤诚的目光环扫着众部将,正色道:“本王还是哪句话,现在退回南中,只不过是苟且一时而已,等那苏哲夺取益州后,必定会回师南下,彻底的来讨灭我们,到那个时候,没人会再帮我们,我们南中各部,只怕都要灭亡在那苏哲手中!”

孟获的脸上,渐渐又浮现出几分傲然自信,拍着胸膛继续道:“你们既然选本王做你们的大王,本王就必须要有王的心胸远见,绝不能只顾眼见而不顾长远,所以,为了我们南中各部将来的生死存亡,本王只有力排众议,要你们坚守南广城,以待汉军的来援,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本王绝无半点私心!”

众蛮将们眼中原本的怀疑之色,被孟获这一番话说的荡然无存,一个个反倒以埋怨的眼神看向祝融。

祝融秀眉暗凝,一时沉默不语。

孟获接着又慷慨道:“我孟获愿在此立誓,我若有私心,就叫我天打五雷轰!”

话说到了这份上,祝融也没办法再质疑下去,甚至她自己本身就被孟获的义正严辞说的有些动摇。

朵思见状,便道:“我说祝头领啊,你当真是曲解误会了咱们大王,不该啊。”

所有人都看向祝融,眼神都是埋怨意味。

祝融的气也消了,心中隐隐有些后悔,犹豫了一番后,只得咬着嘴唇道:“好吧,算我错怪了你,你要怎样便怎样吧。”

祝融终于道歉。

孟获暗松了一口气,便一摆手,大度笑道:“算了,本王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只要你能跟本王一条心,坚守南广城,等待北面汉军的好消息就够了。”

“你要坚守南广城,我陪你坚守便是,大不了就死在这里。”祝融虽不再反对守城,言辞语气却明显不太情愿。

孟获能压服祝融已经松一口气,也不敢强求祝融态度完全转变,对于祝融的不情愿,只能假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下孟获便回到上前,脸上燃起自信的火焰,豪然道:“诸位,我南中生死存亡,就在这南广城了,咱们就齐心协力,共度难关,拼上性命,咱们也得守住城池!”

众将稍稍被鼓舞起了斗志,纷纷响应,就连祝融也勉强响应几句慷慨。

……

五天后。

南广城外,魏营。

经过五天时间的安营扎寨,魏军已在南广四面下寨,把这座小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正式完成了对孟获及其残部的包围。

孟获没有率军出逃,这正中苏哲的下怀,如此一来,就给了他速灭蛮军,挥师北上去收拾刘备的机会。

北门外,苏哲立马远望,正察看着南广城的形势,准备安排明日的进攻。

胡车儿如风而来,拱手道:“禀陛下,僰道城传来消息,刘备率十一万汉军已兵临僰道,准备大举攻城。”

苏哲微微点头,却冷笑道:“看来刘备也不打算让孟获灭亡,这是巴巴的率军南下,要帮孟获解围呢。”

刘备的动作,本就在苏哲意料之中。

按照他原先的设想,如果不是因为象兵的出现,此时他早应该已灭了孟获,抽师北归,不给刘备任何威胁僰道城的机会。

只不过跟象兵一战,白白浪费了近十天时间,直到现在才围住孟获,让刘备有了可趁之机。

“我僰道城虽有五万兵马,但毕竟面对的是刘备本人,我们得尽快攻下南广,回师僰道才稳妥呀。”身边的陆逊提醒道。

“伯言可有速破南广的妙计吗?”苏哲问道。

第七百九十三章 美人毒计

“这个嘛……”陆逊面露无奈,“臣现在还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苏哲也不急,便先回大营,叫众将在晚饭之后,前来皇帐,共商速破南广城之策。

交待下去后,苏哲直接回往自己的皇帐。

刚一入帐,一袭倩影便映入眼帘。

是张春华。

她不知何时已从僰道赶来,看样子已来了多时。

“春华来了,等了很久么?”苏哲微笑着上前,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张春华脸畔微晕,却并没有抗拒,很顺从的牵住苏哲。

苏哲有意要纳她为妃,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张春华自己也清楚,也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对苏哲的亲近举动,自然便没有抗拒。

两人坐下后,张春华淡淡笑道:“我是在僰道城待的有些无聊,所以就随着运粮队来前线瞧瞧陛下,也只刚到一会而已。”

“僰道城的形势怎样?”苏哲问道。

“刘备来势汹汹,但陛下那几位大将也不是吃素的,抵挡个把月应该不是问题。”张春华答道。

“一个月么……”苏哲若有所思。

张春华看出苏哲有心思,便笑道:“陛下刚刚大破象兵,又把孟获围在了南广城中,平定南蛮就在眼前,难道陛下还没有信心一个月内破了南广城吗?”

“信心当然是有的,不过现下还没想到好的计策。”苏哲指了指案几上的酒杯。

张春华会意,忙是给苏哲斟了一杯,纤纤素手双手奉上,樱桃小口微微张开,似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春华莫非有什么妙计?”她的细微表情变化,自然光不出苏哲锐利如锋的眼睛。

“怎么会呢。”张春华自嘲一笑,“陛下九奇之首都想不出来,春华一介女流哪能有什么妙计。”

苏哲哈哈一笑,摆手道:“行啦,你就不用谦虚了,朕可是见识过你的智谋,孔圣人不是说了么,三人行必有我师,九奇之首有时候也得听听旁人的意见。”

“那,那我就说一说?”

苏哲点点头,示意她畅所欲言。

张春华酝酿了一下,方道:“春华听说,陛下先前火攻破了藤甲军,又以伪兽之计破了象兵,春华想问一句,陛下是怎么知道这些破敌的手段的?”

苏哲微微一怔,不想她话会转到这上面来,迟疑过一下,笑道:“如果朕说朕是胡乱猜测的,你信不信。”

张春华花容也是一怔,只好苦笑道:“陛下既然不想说,那春华就不问,其实好奇的不光是春华,还有陛下的那些文臣武将,当然还有城里的孟获。”

张春华纤纤素指抬起,遥指向了南广城方向。

孟获?

苏哲看向了南面,思绪飞转,琢磨着她言外之意,隐隐已猜到了几分。

“藤甲军和象军的软肋,恐怕连孟获自己都不清楚,却被陛下知晓,试想一下,孟获有没有那么一刻,曾怀疑过,是他蛮军中出了叛徒,将这至关重要的情报暗中透露给了陛下呢?”

苏哲笑了。

张春华这条计策,这是叫他实施离间计,让蛮人自相残杀,好叫他渔翁得利,速破南广城啊。

“好一条素毒计,春华,你用计的风格,可是丝毫不逊于那贾诩那个老毒蝎啊。”苏哲笑道。

“陛下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张春华嘟起小嘴,俏丽的脸蛋上,浮现出几分幽怨。

“朕当然是夸你呢。”苏哲哈哈一笑,顺势一拉张春华,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张春华嘤咛一声,也不推拒,充满青春活力的身儿,跌坐在了苏哲的腿上。

“不过,春华这条计策的关键,还得选择一名合适的用计之人,至于这个人是谁,春华就不好说了,毕竟春华对蛮人不太了解。”

“嗯,是得选一个合适的人才是。”苏哲怀拥着张春华,手不安份的在她身上游移,脑海中却在不断闪现过蛮军将领的名字。

蓦然间,他想到了一个人。

……

南广城北门。

时已入夜,孟获立在城头,还在凝望着城外魏军的围营。

两天前,魏军的围营已经扎好,根据孟获的估计,苏哲应该会即刻发动进攻,以求速破南广城。

却不知为何,一连两天,苏哲都按兵不动,这让孟获不禁心生狐疑。

“苏哲,你到底在想什么……”望着城外无边无际的魏营,孟获眉头深锁。

身边的孟优忽然眼前一亮,便道:“大王,莫非是刘备率军进攻僰道城,苏哲害怕僰道城守不住,已经打算撤围而走了?”

孟获眼眸一动,心头立时兴奋起来,灰暗的脸上也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拳头往城垛上一击,冷哼道:“若果真如此,到时候我大军北上,配合刘备南北夹击,必灭了姓苏的,重树我的威名!”

孟获看到了希望,又开始憧憬起来。

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朵思爬上了城头,凑近孟获道:“大王,我安插在祝融身边的耳目刚刚传来消息,他说那苏哲刚刚派了人秘密从东门潜入城中,给祝头领送了一封密信。”

密信?

苏哲给祝融的密信?

孟获浓眉一皱,沉声道:“好端端的,苏哲那狗东西,为何给火妹送信?信上说了什么?”

“正因为是密信,所以耳目也不知道。”朵思脸色凝重,“不过祝头领前日刚刚顶撞大王,今日苏哲又给她送密信,这件事非同小可,大王不可不重视起来。”

孟获打了个寒战,急瞪向朵思:“你是说,火妹她对我心存不满,暗中勾结苏贼,想要背叛本王?”

朵思干咳一声:“属下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眼下这种局面,容不得半点闪失,属下觉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孟获眉头越凝越深,眼眸中隐隐已透出寒芒。

“大王,朵思说的对,那祝融当日顶撞大王就罢了,还当众撕毁婚约,对大王的不满已是众人皆知,大王不可不防啊。”孟优也提醒道。

孟获身形一震,不再犹豫,喝道:“立刻把祝融传到县府来见本王!”

第七百九十四章 叛 贼

县府大堂。

孟获阴沉着一张脸,如冰冷的石像般端坐上首,那口大弯刀就横放在案几前。

他目光阴冷,杀机闪烁,正死死的盯着堂门外。

朵思和孟优二人,则侍立在左右,脸色同样凝重。

县府的两侧,三十名嫡系亲兵,全副武装,肃然而立,如临大敌一般。

毕竟,他们要等的人可是南蛮第一猛将,若是翻将脸来,连孟获都见的不是对手,必须得对好万全应对。

脚步声响起,祝融火红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当她踏入门槛的一瞬间,就就觉察到了气氛有异,目光迅速四下一扫。

她看到了那些紧握兵器的亲兵,也看到了脸色阴沉的孟获,他们一个个的样子,如临大敌一般。

“莫非,是跟苏贼那封信有关?”

祝融隐隐猜到了几分,忽然间有种落入了某种阴谋陷阱的感觉。

她却无所畏惧,坦然步上前来,大声道:“大王,你这大晚上的叫我前来,有什么要事吗?”

孟获目光死死瞪着她,沉声道:“祝融,本王听说那苏哲派人给你送了密信,有没有这回事?”

祝融眉头一皱,也不隐瞒,点头道:“没错,确有此事,怎么大王你这么快就知道了,你消息倒是灵通,莫非在我身边安插了耳目不成?”

“这你就不用管了。”孟获伸出手来,“那封信在哪里,本王可否看一看?”

“我撕了。”祝融回答的干脆。

“撕了?为什么要撕?”孟获眼中疑色更重。

祝融却不以为然道:“那苏哲在信中,竟然想要招降我,我气不过,一怒之下就撕了,还能有为什么。”

“你——”

孟获一番凌厉的质问,被祝融轻描淡写的堵了回去,竟是没办法再问下去。

朵思见状,便阴阳怪气的问道:“我说祝头领,你该不会是因为信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敢让大王看到,所以才撕了灭迹的吧。”

朵思这番话,差不多等在公开质问祝融,就差直接说她跟苏哲勾结了。

祝融立时被激怒,指着朵思骂道:“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暗投了苏哲吗?朵思,你给姑奶奶我说清楚!”

“祝头领不要激动,我可没那么说,我只是想让你给个合理的解释而已。”朵思并没有挑破窗户纸。

祝融气的脸蛋涨红,就差跳上来收拾朵思,但当她看到孟获的表情时,忽然间冷静了下来。

此时的孟获,一言不发,就那么脸色阴沉的看着她,放任朵思质疑她,显然,朵思的话,正是孟获的授意。

祝融心头一阵寒心,强压下怒火,厉声问道:“孟获,原来你找我来,竟是怀疑我投靠了苏哲,孟获啊孟获,我祝融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你竟然怀疑我,我实在是对你太失望了!”

孟获依旧一言不发,任由祝融对他的抱怨,却无动于衷。

直到祝融抱怨完,孟获才冷冷道:“眼下南广城被围,任何闪失都有可能酿成大祸,本王也是为了大局考虑,才不得不时刻警惕,那苏贼无故给你送密信,你偏偏又把信给撕掉了,本王倒要问问,难道我不该对你产生怀疑吗?”

“我——”

祝融被问的哑口无言,竟不知该怎么解释下去。

语塞半晌,祝融被逼的不耐烦了,一摆手,没好气道:“随你怎么怀疑好了,总之我祝融没有背叛你,更没有背叛我们南中人,你爱信不信!”

她向来是这副脾气,自己问心无愧,根本不屑于解释,更不在乎别人对她的怀疑。

孟获眉头深皱,看着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祝融,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再质问下去。

他目光落在了案几上的弯刀上,有那么一瞬间动了杀心,就想直接宰了眼前这个臭女人算了。

就算不是因她勾结苏哲,就凭她那副暴脾气,就凭她屡屡冒犯自己,不给自己面子,杀了她也可以一解积聚心头已久的恶气。

他的目光瞟向了朵思,向朵思征询意见。

朵思却微微摇头,暗示他不可冲动。

毕竟,他们现在只是怀疑而已,祝融又把那封密信给撕了,撕信的理由也不是解释不通。

这种情况下,单凭怀疑就把祝融给杀了的话,实在是难以服众,没办法给那些各部头领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旦造成人心惶惶,进而影响到守城大局,那就得不偿失,后果不堪设想了。

孟获心下权衡过一番利弊,只得将杀心强行压制了下去,寻思着该说点什么才好下台面,把祝融给打发走。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匆匆而入,将一封帛书,小心翼翼的捧给了孟获,又向孟获附耳低语了一番。

孟获将那帛书仔仔一看,不由勃然变色,刚刚压制下去的杀机,陡然间重现眼中。

啪!

孟获一拍案几,厉声喝问道:“好你个祝融,本王还在奇怪,那苏贼为何知道藤甲军和象兵的软肋,原来都是你暗中透露,你竟然还敢说自己没有背叛本王!”

祝融花容一变,不悦道:“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糕,什么藤甲军象兵的软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还在狡辩,你自己看!”孟获将那道帛书,扔在了阶下。

祝融强忍着心中不爽,将那封帛书捡了起来,蓦然间脸色一变。

这封帛书,不正是苏哲写给她的那封密信么?

只是当时她明明已将之撕掉,却不知道被什么人捡走了碎片,悄悄的又拼合粘结起来,送给了孟获。

蓦然间,祝融打了一个寒战,这才意识到,孟获竟在她身边安插有耳目,将她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祝融立时怒了,厉声道:“孟获,你什么意思,你竟然派人监视我?”

“本王若不监视你,岂不得被你害死你!”孟获没有半分惭愧,怒喝道:“你现在怎么解释?”

祝融不屑冷道:“不就是一封招降书么,有什么好解释的,赶明那苏贼若是也给你写一封招降书,我们所有人是不是也要怀疑你背叛了你自己?”

“还在狡辩!还在狡辩!”

孟获恼火万分,腾的跳了起来,指着她手上帛书吼道:“本王问你,苏贼信上所说,破藤甲兵象兵全是你之功劳,你怎么解释!”

祝融一怔,低头再次仔细看这封信,才在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发现果然有这么一段话。

只是她这个人向来粗心,苏哲写了那么一大堆字,她根本没有耐心全部仔看,只看了个大概便直接撕掉,若非是孟获跟他提起,他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么一段话。

一旁的朵思瞬间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冷哼道:“我当初就说过,我们当中必定有叛徒,把藤甲军和象兵的软肋暗中泄露给了那姓苏的,否则,那苏哲一个中原皇帝,怎么可能知道破解我象兵和藤甲军的法子。”

说着,朵思愤慨的目光射向祝融,“我只是没想到,那个叛徒,竟然会是你祝融!”

第七百九十五章 彻底失望

“就凭你,也敢抵毁我祝融,你找死吗!”

祝融花容大怒,手往腰间佩剑上一摸,冲着朵思一声怒斥。

朵思吓了一大跳,赶紧后退半步,躲在了孟获身后。

毕竟那可是祝融啊,发起怒来对他动杀手,不出一招只怕就能取他性命。

啪!

孟获一拍案几,骂道:“祝融,你休在本王面前大呼小叫,今天不解释清楚,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话音一落,大堂两翼的亲兵们,纷纷握紧了刀柄,作势就要动手。

祝融却无所畏惧,脸上是深深的讽刺,将手中帛书一扬:“孟获啊孟获,你是真蠢呢还是装蠢,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这封信分明是苏哲要挑拨离间我们,你怎会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孟获神色一震,满腹的怒气被压了回去几分。

祝融将手中书信一扔,又反问道:“我再问问你,我身为南中人,暗通那苏哲能有什么好处?”

孟获沉默。

“还有,你如果赢了,我还可以当大蜀皇后。我若是帮那苏哲赢了,能有什么好处?他难道还能封我一个女人做南中王不成?”

祝融一席话,倒也不无道理,说的孟获渐渐冷静下来,没有先前那么亢奋激怒。

这时,祝融却昂然挺胸,傲然道:“我祝融坦坦荡荡,并没有半点背叛南中之心,你若果真不信,尽管动手,今天我祝融就算死在这里,也要拉一群垫背的,就看你们谁运气不好吧!”

她语气中洋溢着南中第一猛将的傲气,目光向四周的亲兵一扫,赫的那些士卒们心中一寒

局面陷入了僵持。

孟获看着坦荡无畏的祝融,琢磨着她方才自辩的那些话,似乎也不无道理。

若果真是苏哲的离间计,他杀了祝融这第一猛将,岂不是自毁长城,动摇军心?

况且,以祝融的勇猛,动起手来结果如何还尚未可知,万一给祝融杀了出去,带着本部人马造起兵来,后果不堪设想。

思前想后,孟获陷入纠结,只得又望向了朵思。

朵思聪明,祝融的自辩,孟获都能听出门道来,他岂能听不出来。

眼见孟获看他,他便微微摇头,示意孟获不要冲动。

死一般的静寂。

左右士卒,每一个人都紧张到几乎窒息,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半晌后,孟获脸上的阴沉已烟销云散,却是哈哈一笑:“火妹,你也太认真了,本王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毕竟眼下这种局面,本王得多个心眼嘛。”

所有人暗松了一口气。

祝融紧握剑柄的素手也重新垂下,表情也缓和许多,却是叹道:“大王,那苏贼的奸诈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三番几次的中他的奸计,这一次绝不能再被他戏耍,自相残杀了。”

“火妹言之有理。”孟获重重点头,“现在这种时局,更需要我们精诚团结,火妹呀,这守城之事,还要多多劳你费心呢。”

“你自然会尽我所能!如果大王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告辞了。”祝融拱手告退。

孟获也不好阻拦,只能笑脸相送

祝融前脚一走,后脚孟获便瞪向朵思:“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让本王放她走?”

朵思叹道:“祝融所言在理,那苏贼奸诈,若这一封信,果真是他的离间计,想借大王之手除掉祝头领这员猛将,岂非正中苏贼下怀?”

顿了一顿,朵思又道:“再说了,祝头领虽然部族兵马死伤大半,但手中尚有一两千人,咱们若是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杀了她,她的部卒造起反来,我们就算最后能镇压下去,也必定会付出不少代价。现在这种局面,实在不是自相残杀的时机呀。”

孟获彻底被说服,叹道:“这样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不过我们也不能就此就信了她,你多多安插人手,密切监视她的动向,但有异动,立刻向本王禀报。”

“属下明白。”

孟获这才松一口气,重新坐下,饮一杯酒,以平伏还在激动亢奋中的精神。

他目光望向北面,喃喃道:“刘备啊刘备,希望你能尽快攻破僰道吧,我不确定我还能撑多久。”

正堂外。

祝融表情上淡定从容,脚下却箭步如飞,直奔大门。

她担心孟获有变,万一脑子一糊涂,调集兵马来围杀她,以她一人之力,未必能活着杀出去。

毕竟,她现在跟孟获没有婚约,还几次三番的令孟获下不来台,就连她自己也清楚,孟获心中对她有多么的不满。

单冲着这些不满,孟获借机杀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终于,她顺利的走出了县府,当她翻身上马,直奔自己大营之时,方才长松了一口气。

“我原还以为他是一世枭雄,没想到竟是个徒有其表的蠢材,枉我还追随他到现在,为了他所谓的大业,牺牲了多少族人,祝融啊祝融,这么重的代价,现在你终于觉悟了吧……”

祝融回望着县府方向,秀眉深凝,眼眸之中已流转着某种决然。

……

城外,魏营。

皇帐之内,苏哲正与众将吃吃喝喝,享受片刻的闲逸。

苏哲酒喝的闲情逸志,众将却一个个眉头紧皱,肚子里都藏着心事。

“陛下,刘备正猛攻僰道城,我们已把南广城围成铁桶阵,为何还不尽快攻城,好回去收拾那刘备?”老将严颜忍不住问道。

苏哲却笑呵呵道:“严老将军莫急,现在还时机未到,先喝酒。”

说着,苏哲又饮一杯。

“陛下迟迟围而不攻,莫非另有妙计?”陆逊看出了些许端倪。

苏哲却道:“朕有没有妙计也不说,强攻南广城,有什么利弊,朕倒想听听伯言怎么看。”

陆逊一怔,没想到苏哲会反过来问他,沉吟片刻后,方首:“实话实说,蛮军虽然大败,但孟获毕竟还有兵马近两万,就算我们日夜猛攻,也得花此时间,付出些代价。”

“对于刘备而言,他还盼着我们强攻南广,尽可能的利用孟获残存的力量来消耗我们。要说是弊端,这应该就是强攻南广城的弊端吧。”

“嗯,伯言不愧是伯言,朕也是这么想的。”苏哲点头赞许。

严颜却道:“话是这么说,可要是不强攻,这南广城就没办法破,不破南广城,我们就没办法回师跟刘备主力决战,说到底,就算有所消耗,那也是利大于弊端啊。”

“那可未必,如果不用我们强攻,南广城他自己就破了呢……”苏哲嘴角掠起一丝玩味的诡色。

第七百九十六章 姑奶奶我就是背叛你了!

不战而破南广城?

严颜糊涂了。

在场的众将们,无不面露奇色,一时理解不了苏哲的言下之意。

“不知陛下有何妙计?”陆逊也好奇的问道。

苏哲目光看向了笑而不语的张春华,“计策是有,但不是朕想出来的,而是这样张小姐想到的,既然你们问了,就让她来告诉你们吧。”

众将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那个智谋不逊于他们童妃娘娘的少女,眼神充满好奇。

张春华轻咳几声,淡淡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妙计,我只是想到可以利用藤甲军和象兵的覆灭,请陛下实施离间计,让孟获以为是他麾下有叛徒,向陛下透露了象兵和藤甲兵的软肋,让蛮人陷入内斗,我们便可不战而得南广城。”

众将这才恍然大悟。

陆逊不禁啧啧赞叹道:“这确实是条妙计,莫说是孟获,连我们都猜不出陛下是如何得知象兵和藤甲军的软肋的,张小姐果然是冰雪聪明,令我等汗颜啊。”

“陆将军过奖了,论冰雪聪明,我万万比不上童妃娘娘。”张春华一番自谦,目光看向苏哲,“其实我也只是想了个开头而已,最张离间对象的选择,还不是陛下做的决断。”

“不知陛下选了谁来离间?”陆逊好奇的看向苏哲。

“告诉你们也无妨……”

苏哲刚要开口,外面许褚兴冲冲而入,拱手道:“陛下营外有人前来,声称是祝融的使者,专程派人来献降书。”

祝融!

降书!

陆逊等人精神一振,恍然省悟过来,才知原来苏哲选定的离间对象,竟是那位南蛮第一美人。

“听闻那祝融不久前跟孟获闹翻,还断了婚约,差点跟孟获动起手来,陛下选此女做离间的对象,倒是一个绝佳的人选。”陆逊赞叹道。

苏哲哈哈一笑:“朕倒是没想到,祝融的降书这么快就到了,拿来让朕瞧瞧吧。”

许褚忙将降书奉上。

苏哲接过,铺于案几上,边闲饮小酒,边慢慢的看。

一切皆跟他推想的一样。

孟获在得知他给祝融送信后,果然对祝融产生了怀疑,诬陷祝融把象军和藤甲军的虚实软肋,暗中泄露给了苏哲,意图叛变。

祝融又中信中声称,尽管孟获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不得不暂时放过她,但她对孟获已经失望透顶,所以便打算献门归降。

“朕说过,南广城自己会送上门来,朕没骗你们吧。”苏哲便将祝融这封降书,示于了众将。

众将看过书信,无不精神振奋,对张春华更是刮目相看。

“陛下,若这个祝融果真投降,我们确实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南广城,可若是她是诈降呢?”严颜又有怀疑。

“春华,你是女人,应该最了解女人的心思,你倒说说看,这个祝融是真降还是假降?”苏哲看向了张春华。

张春华沉吟片刻,淡淡道:“女人若是对一个男人绝望起来,那是半点都不留情面,我以一个女人的直觉来推测,那祝融确实是对孟获失望透顶,应该是真的想归降。”

“好!”

苏哲一拍案几,欣然笑道:“那朕就相信你女人的直觉,朕就相信这个南蛮第一美人。”

当下,苏哲便修书一封,叫使者前去回复祝融,愿意接受她的归降,并约定了具体的开城献降时间。

……

三日后,入夜。

魏军大营依旧是一片安静,没有任何想要攻城的迹象,苏哲却密令各营将士,和甲而睡,时刻待命。

将近凌晨时分,约定的时间将近,苏哲一声下令,各营将士们悉数出帐,于营中集结

一刻钟后,原本沉寂的南广城,陡然间响起了震天杀声,隐隐更有火光熊熊。

祝融行动了!

城中突起的异变,令万千魏军将士们无不精神一振,所有的困意都在瞬间荡然无存。

苏哲嘴角也扬起一丝兴奋,倚天剑拔出,朝着敌城一划,厉声道:“内应已行动,大魏的将士们,给朕把南广夷为平地!”

号令传下,万千魏军将士,立时斗志狂燃,战意爆涨。

营门大开,苏哲策马而出,率领着无数的魏军将士,直奔南广城北门一线。

此时的敌城内,早已是烽烟四起,乱糟糟的叫声此起彼伏,彻响夜空。

南广城南,激烈的厮杀正在进行。

祝融率领着本部两千余名士卒,趁夜发动突袭,四处放火扰乱蛮军军心,并趁乱抢下了南广城北门。

叛乱发动之时,孟获还在被窝里,搂着两个强抢而来的汉家美人做着美梦。

直到朵思将他从睡梦中叫醒之时,他才惊愕的得知,祝融竟然叛乱了。

这个消息,对他无疑当头一棒。

他是怀疑祝融暗中勾结苏哲,却没想到,祝融行动的这么快,两天前才刚刚被他质疑,现在就发动叛乱。

盛怒之下的孟获,又急又恨,当即点起兵马,直奔北门,要抢在魏军入城前平定叛乱。

北门城前,祝融已率她的两千部族兵马,在城门前列出阵势,身后的城门则早已大开,吊桥也已放下。

她要死守城门,撑到苏哲的援军入城。

眼前大街上,数不清的蛮兵,如潮水一般沿着街道灌涌而来,逼近了北门。

孟获提刀一跃马,冲在最前边,一眼看到了立马横棒的祝融。

那个曾经他的未婚妻,那个南蛮第一美人,那个帮他登上了南蛮王之位的女人,正在却无情的背叛了他,要帮着苏哲破城,置他于死地。

孟获是怒到要吐气,刀指着祝融,大骂道:“祝融,你这个贱人,你果然背叛了本王!本王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本王,为什么!?”

“为什么?”

祝融冷艳的脸上,扬起一抹讽意,“孟获,没有我祝融的帮助,你岂能当得上南中王?我死心塌地的帮你,你却忌惮我的实力,利用魏军让我的部族勇士死伤大半,现在还要怀疑我暗通魏国,好啊,你对我无情,就别怪我对你不义,姑奶奶我就是背叛你了,你能把我怎样!”

祝融终于省悟,把孟获对她所下的种种黑手,统统都当众戳破。

孟获恼羞成怒,肺都要气炸了,大骂道:“贱人,本王要宰了你!”

暴怒的孟获,拍马舞刀,向着祝融杀了上去。

第七百九十七章 朕要你死,你就得死!

“杀光叛贼~~”身后的孟优一声大喝。

几千蛮军士卒,追随着孟获一涌而上,扑向了据守城门的两千叛军。

两军对撞,立时掀起漫空血雾,惨烈的厮杀,再度上演。

孟获怒发狂,手中战刀狂舞如风,把所有的怒火,都宣泄在了杀戮之中,疯狂的收割叛军人头。

祝融所部毕竟人少,转眼便被数倍的蛮军冲乱,陷入了四分五裂,各自为战的不利境地。

孟获的目光,却始终锁定着祝融,纵马舞刀,杀出一条血路来,直奔祝融而来。

“贱女人,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狂怒的吼声中,孟获如铁塔般撞至,手中战刀挟着满腔怒火,愤然的斩向祝融。

“就凭你,你还想杀我!”

祝融不屑一哼,手中狼牙棒狂舞而出,正面迎击而上。

她以为,自己乃南蛮第一猛将,哪怕是孟获这个南蛮王,也必不是自己的对手。

吭!

刀与棒,瞬间相撞,溅出漫空火星。

撞击瞬间,祝融只觉汹涌的力道,如海潮般灌入了她的身体,震到她五内翻腾,气血为之一震。

孟获也是一样,同样身形震动,气血翻滚。

一招交手,二人的武艺竟难分胜负。

“这臭女人的武艺,果然不在我之下……”孟获眉头深皱,脸上涌起深深的厌恶。

祝融却是微微吃了一惊。

这么多年来,她几乎没有见过孟获出手,以为孟获的武艺在自己之下,头一次交锋,她才意识到,孟获的武艺竟与自己不相上下。

孟获怒火狂燃,臂上青筋爆涨,手中战刀铺天盖地轰斩而下,凌厉霸道的刀式铺天盖地而来。

他的刀式有怒气加成,一时间威力大增,竟是把祝融压制了下去。

祝融急提一口气,却从容不迫舞动狼牙棒,将孟获狂风暴雨般的如式,尽数化解开去。

转眼间,两人交手已过三十余招,依旧难分胜负。

斗将不分胜负,但士卒间的撕杀,却已分出了强弱。

蛮军毕竟太多,人数是祝融所部的两倍之多,一番激战后,祝融部被分割包围,死伤过半,眼看便要支撑不下去。

甚至,不少蛮军更是冲至了城门边,打算把洞开的城门重新封闭上。

这场叛乱,眼看着就要以祝融的失败而告终。

“苏哲,你怎么还不来,你是在耍我吗?”祝融眉头深锁,心中暗暗抱怨。

就在这时,身后方向,突然间响起震一杀声,似乎有千军马万破城而入。

祝融精神一振,斜目一瞟,只见数不清的魏军士卒,已如洪流一般,从洞开的城门冲了进来。

魏军终于到了!

祝融陡然间斗志狂燃,手中狼牙棒力道倍增,冷笑道:“魏国的援军到了,孟获,你死定了!”

祝融狂笑,孟获精神却瞬间大挫,一张脸被无尽的惊惧所袭据。

他没料到,苏哲的援军竟然来的这么快,眼看着他就能夺回城门,却偏偏功亏一篑。

只见万千的魏军涌入城中,铁骑将他的士卒无情撞碎,刀锋斩过,将他的士卒人头肆意收割。

转眼间,他的几千兵马,便被魏军冲的土崩瓦解,死伤无数。

“大哥,魏军冲进来了,我们快从南门突围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几步之外的孟优,早已惊慌失措,冲着他颤声大叫。

“蛮贼,哪里逃!”

就在这时,老将严颜飞奔出城,一眼锁定背身而立的孟优,手中战刀狂斩而上。

“二弟小心!”孟获急是惊声示警。

孟优吓了一跳,猛然回头时,看到一尊铁塔般的身躯已挡在了他的跟前。

那一柄明晃晃的战刀,挟裹着开天劈地的狂力,正横斩向他的脖子。

孟优吓到脸都绿了,几乎是凭着本能想要提刀相挡。

以他微末的武艺,又怎么可能挡得了。

就在他战刀还在半路上时,严颜一刀已快如闪电般袭至,刷的一道寒光从他的脖子后边闪过。

然后,那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便腾空而起,飞上了半空,跌落在了遍地的尸骸之中。

“二弟~~”

眼见自己的弟弟被斩杀,孟获惊愤到要吐血的地步,发出一声困兽般的悲愤吼声。

“孟获,还要执迷不悟下去吗!”

祝融一声厉喝,狼牙棒舞动如风,完全占据了上风,逼迫的孟获手忙脚乱。

斩杀孟优的严颜,一看到蛮王就在眼前,立时兴奋到眼眸充血的地步。

杀孟获,这等奇功,严颜岂能错过。

当下他拍马舞刀,便杀向了孟获。

孟获精神瓦解了。

他知道,南广城失陷已成定局,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从其他门突围。

尽管其余三门也都被魏军营垒围成水泄不通,但毕竟还有一丝生机,留在这里继续死战,只有死路一条。

念及于此,孟获一咬牙,强攻几刀,拨马便走。

祝融却没有追击,看着孟获逃走的背影,只是摇头一声叹息。

她是不愿置孟获于死地。

严颜却不行,策马从她身边掠过,穷追孟获而去。

当下,孟获狂逃而去,丢下大批的部将不顾,只带了自己本部族的两千兵马,打开南门,试图突围而去。

此时天色已明,前方视野已清晰起来。

孟获和他的残兵,打开城门冲出不到百余步,陡然间停下了脚步,无不骇然为色,僵硬在了原地。

正前方处,两万余魏军列阵已久,如一堵墙挡在了他的面前。

一面“魏”字皇旗,在晨风中耀眼飞舞。

皇旗下,一袭金色的身影,正坐在赤艳如火的神驹上,冷眼望着惊慌而至的蛮人。

是苏哲!

他早料到北门一破,孟获守不住城池,必定会率残兵试图从南门突围,好逃往南中七郡。

所以,苏哲在严颜等大将从北门入城时,便自率两万兵马,于南门外列阵,就等着孟获往枪口上撞。

一切皆在他意料之中。

藐视着惊慌失措的蛮军,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高声喝道:“孟获,你以为你逃得了么,朕要你死,你就必须得死!”

那一声厉喝如天谕一般响起,几千蛮军残兵败将,无不为之胆寒。

孟获更是身形剧烈一震,从脚底升起彻骨的寒意,一种被死神勒住了脖子的错觉,笼罩了心头。

第七百九十八章 擒蛮王

“难道,我孟获,当真是气数已尽了么……”

孟获怔怔的望着前方魏军的铜墙铁壁,望着那如神明一般的大魏之皇,心中涌起绝望的酸楚。

后方南广城已沦陷,万千魏军正追杀而来,前方又有苏哲亲率的大军堵路,他和他的两千兵,已是身陷绝境之中。

什么南中王,什么大蜀之皇,统统都成了可笑的泡影。

一切都没了,他现在连做一个普通蛮人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知道,大魏之皇要对他赶尽杀绝。

“苏哲,我孟获乃南中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英雄,我岂能毁在你手里,我不甘心,不甘心~~”

孟获疯了。

悲愤的刺激下,孟获如同一头困兽,拍马舞刀,朝着苏哲狂杀而来。

他身后,那两千部族知道投降也只有死路一条,皆是发出困兽般的咆哮,追随着孟获向苏哲杀上。

苏哲嘴角掠过一丝轻蔑的冷笑,退后半步,冷冷道:“颜良,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颜良领命上前,战刀一挥,大喝道:“大魏的将士们,陛下有令,杀尽蛮兵!”

一道狂风呼啸而出,颜良如黑色的闪电,向着敌军冲辗而上。

两万魏军将士轰然裂阵,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向着两千蛮军残兵冲去。

两军瞬间相撞。

鲜血横飞,肢骨碎裂,惨叫声在黎明的天空中回荡,毛骨悚然。

十倍的魏军兵潮,顷刻间将蛮军淹没,将他们冲到肢离破碎,将他们肆意辗杀。

孟获在舞刀狂杀,在拍马狂奔,拼尽全力往前突进。

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要破围而入,杀出一条活路来。

“只要我能活着逃回南中,哪怕所有人都死光了,我凭着我的威望,我还是南中之王……”

孟获不断的在自我催眠,不断的欺骗自己,凭着强烈的求生意志,竟是硬生生的给他冲出了一条血路来。

“孟获狗贼,有我颜良在此,你还往哪里逃!”

一声雷鸣般的暴喝,击碎了孟获的希望,河北上将颜良,如黑色的流风,呼啸而来,身后拖着血雾尾迹,如同修罗杀神一般气势可怖

河北双雄,颜良文丑之名,早就名震天下,哪怕是南中边陲也无人不晓。

孟获一听颜良之名,心头立时一震,尚未交手,斗志便怂了三分。

就在他抬头之时,颜良已如铁塔般横在眼前,手中战刀卷着毁天灭地之力,狂扫而至。

孟获避无可避,只能一咬牙关,挥舞着手中弯刀,尽起全身之力正面迎击。

吭~~

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飞溅的火星,照亮了孟获那惊怖扭曲的脸。

刹那间,孟获只觉泰山崩决般的狂力,汹涌的轰砸在了他的身上,震到他虎口开裂,全身骨头都几乎要被震散,双臂肌肉也要崩断,胸中气血翻滚,鲜血几乎从嗓子眼里顶了出来。

只一击,孟获就身受内伤,几要被震下马去。

而颜良却如山峦般屹立不摇,气息未有一丝波澜,孟获这一刀如同蚍蜉撼树般,对他没有造成一丝影响。

“这就是河北第一武将的实力么,竟比我强这么多……”

一刹那间,孟获心中涌起深深震撼,几乎就要绝望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是有多么的狂妄自大,竟然还妄想窃取中原,创造属于南中人的王朝。

苏哲的麾下,猛将如云,随随便便拉出一员大将来,他都不是对手。

就凭他这井底之蛙,竟然也想做中原的皇帝,当真是不自量力。

悔之已晚。

颜良刀式如巨浪一般,排山倒海的轰斩而来,层层叠叠的刀影,眨眼将孟获包裹其中。

诛杀南蛮之王,这得是多大的功劳,颜良岂能错过,一上手便使出全力。

狂风暴雨般的轰势之下,孟获被逼到手足无措,破绽频出,再无半点蛮王气势可言。

十招走过!

颜良一声厉啸,刀势如行云流水一般,破开孟获刀势,狂轰而下

一声惨叫,孟获偌大的身形已腾空而起,狂喷着鲜血摔落下马去,重重跌落于地。

落地的孟获,强忍着剧痛,想要抓起脱手跌落的战刀,继续跟颜良再战。

就在他手刚刚抓到刀柄的一瞬间,颜良刷的就是一刀斩了过去。

噗~~

一声骨肉撕裂的沉闷响起,孟获右手应声被削断。

“啊~~”

杀猪般的惨烈嚎叫声响起,孟获痛到死去活来,捂着断臂在地上打起滚来。

颜良却冷哼道:“要不是活捉你功劳更大,老子直接就宰了你了!”

此时,战场上的厮杀已经结束,两千蛮军被杀了个干净。

颜良便喝令士卒们,将孟获拖到苏哲跟前,交由苏哲处置。

第一缕朝霞升起之时,孟获被扔在了苏哲马前,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痛苦的*。

苏哲欣赏着孟获的痛苦样子,冷冷道:“孟获,你跟朕作对之前,可曾想过,自己会有现在的下场?”

此时的孟获已从最初的痛苦中回过神来,颤颤的直起身来,跪在地上,仰望向高高在上的苏哲。

这一刻,他所有的雄心壮志,所有南蛮之王的骄傲,统统都荡然无存。

他胆已吓破,只想着能苟活下这条性命。

“罪臣孟获,愿归降陛下,请陛下给我一个改过自新,戴罪立功的机会~~”

他以头撑地,极尽卑微的向苏哲跪拜,巴巴的求起了饶。

曾经不可一世的南蛮之王,现在,却以为样摇尾乞怜的状态,乞求苏哲能饶他一命。

苏哲欣赏着孟获的卑微丑态,心中无比的畅快,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是对孟获这个失败者肆意的嘲讽。

孟获心在滴血,却不敢有半点不悦,只深深的磕着头,巴望着苏哲的开恩。

笑声戛然而止,苏哲死死盯着他,厉声道:“朕今日若是饶了你,那些被你和你的蛮人屠戮的大魏子民,他们的仇,谁来给他们报!”

孟获身形一震,一声吱吱唔唔,不知该如何再求情。

苏哲却赖的再听他辩解,摆手喝道:“把这厮给朕拖走吧,朕不会让他死的那么轻松,朕要让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最血腥的代价!”

号令传下,许褚一摆手,几名亲兵便上前,将孟获如死狗般拖走。

苏哲抬头远望,南广城南门上空,一面“魏”字皇旗,已高高升起,在朝阳显的鲜艳无比。

此城攻破,孟获被俘,两万残存的蛮军尽数覆灭,蛮军的主力就此灰飞烟灭。

南蛮已平!

苏哲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打马扬鞭,信步入城。

第七百九十九章 再会美人

他登上城头,俯看整座南广城,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敌人留下的尸体。

城池四门,魏军的战旗皆已升起,预示着魏军对整座城池的控制。

“陛下,这厮就是孟获的谋主朵思,臣把他活捉了。”大步上城的严颜,将一名蛮将扔在了苏哲面前。

苏哲俯视着那浑身是血,战战兢兢的蛮人,一言不发,脸色冷峻如铁。

“朵思愿归降陛下,为陛下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孟获都求饶了,何况是朵思,他自然也识趣的下跪,向苏哲表示臣服。

苏哲却不屑一哼,摆手喝道:“朕麾下,不需要你这样的蛮贼效力,把他拖下去,给朕五马分尸吧。”

号令传下,左右士卒一拥而上,将朵思拖下城去。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朵思声嘶力竭,惊恐万分的哀号求饶。

苏哲却无动于衷。

这时,邓艾也飞奔上城,拱手道:“禀陛下,此战我军歼灭蛮军一万三千余众,俘虏近七千余人,包括带来,阿哙喃等蛮将十余名,请陛下示下如何处置?”

苏哲不假思索道:“还用问么,统统斩首,一个不留,再把他们的首极,在南广城外堆一座山,震慑那些南蛮人,让他们永世不敢再反叛朕!”

“臣遵命。”

邓艾拱手领命,却又道:“不过,这七千俘虏中,还有近一千多人是帮咱们帮北门的降军,还有那个祝融,不知陛下也要一并处置吗?”

苏哲这才想起来,迟疑了一下,便道:“那一千人也算有功,饶他们一命,缴了他们的兵器,放他们回南中,让他们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带回南中各部去吧。”

苏哲也是有功必赏之人,蛮人既然立刻,自然就不能再杀。

况且,他也需要这些活着的蛮人,把这里的惨烈带回南中,让那些南中人为他的天威所震慑,不敢再生异心。

苏哲深深明白,对那些南蛮人,唯有恐惧,才能让他们彻底臣服。

“臣明白了,那祝融呢?”邓艾又问道。

“叫她来见朕吧。”苏哲拂手道。

邓艾便领命告退。

这时,陆逊却凑上近前来,微微笑道:“陛下,臣倒有个提议,不知当说不当说。”

“有话就说,朕面前,用不着拐弯抹角。”苏哲道。

陆逊便干咳一声,说道:“臣以为,那祝融有功,陛下何不将她纳为后妃。”

苏哲一怔,笑问道:“伯言,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做媒人了?”

“陛下误会了,臣不是要做媒人,臣也不是在说笑,臣是在为陛下的大业着想。”陆逊苦笑着解释道。

“说说你的理由吧。”苏哲摆了摆手。

陆逊便道:“南蛮地处南中边陲,不是藏在山林中,就是藏在溪洞,陛下要去清剿,自然也是能剿灭的,但却要花费不知多少时间,多少人力物力,付出与所得相差实在太大。”

“而眼下蛮军主力已灭,他们再想生事,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没办法再掀起大的波澜。”

“这种情况下,不派兵将他们剿光吧,他们会没完没了的生事,搅的益州不得安宁。如若派兵征讨,正如臣方才所以,兵少不足以剿灭,兵多又不值得。”

“所以,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在向南蛮人展示过陛下的天威之后,再向他施以怀柔笼络,恩威并施,才能彻底保证南中的安定。”

“而眼下南蛮诸部兵丁都被灭尽,只余下了祝融所部,也就是说,祝融现在已成了南蛮实力最强大的头领,只要笼络到了祝融,自然就笼络到了南蛮各部。”

“那这样就简单了,陛下若是将这祝融纳为妃子,一来可将她变相的软禁于宫中,保证她没办法回南蛮生事。”

“这二来,南蛮女人能成为陛下的妃子,这对南蛮人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耀,是陛下对他们的一种恩德。”

“所以,臣才要提议陛下纳了祝融为妃。”

陆逊洋洋洒洒一番话,将他的理由道了出来。

充分全面,把南蛮人的心理,分析的无比透彻。

“这么说,于公于私,朕都得纳了那祝融了?”苏哲微微点头,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祝融的面容。

那女人虽比不得大小乔之流的国色天香,但到底也是南蛮第一美人,几分姿色还是有的。

况且,她的身上还有一种南蛮人才有的原始野性,那种野性弥补了她美貌的逊色,反倒令她更有诱惑力。

于公于私,确实得娶了这个祝融不可。

苏哲心意已定,便摆手道:“去县府吧,叫那祝融去那里见朕。”

苏哲下了城头,径直前往县府正堂。

此时的县府大堂中,还是一片杯盘狼藉,还残留着昨晚孟获狂欢的痕迹。

“看来孟获昨天晚上还很潇洒嘛,可惜啊,他作梦也没想到,一觉醒来,美酒佳人,统统成了泡影。”

苏哲带着讽刺的笑容,信步登上台阶,高坐于上。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一袭赤色倩影步入了大堂内。

祝融怀着复杂的心情走了进来,单膝跪倒在地,拱手道:“祝融拜见陛下。”

苏哲目光直射向阶下那南中第一美人,这还是他头一次,近距离的欣赏她。

却见她身穿着赤色的皮袄,雪白有力的双臂裸露在外,她的下身则裹着一件兽皮裙,将她的翘臀紧紧包裹。

或许是习武的原因,她的身体比寻常女子要强壮,不,应该说是更丰腴强健许多,一身的衣裙都紧致贴身,将她的身段更显的曲线动人。

这南中第一美人,身上果然种与众不同的原始野性之美。

“祝融拜见陛下。”她见苏哲没反应,便又拜了一遍。

苏哲思绪回到现实,便抬手道:“平身吧。”

祝融直起身来,抬头望向苏哲,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不由心头微微一震。

她回想起当日她率军偷袭魏营,中了苏哲的伏兵之计,与苏哲仅仅只相隔十几步之遥的那次对视。

那时的她,还一门心思的想要杀了苏哲,可现在,短短不到两个月之后,她竟然站在这里,向那个她曾经想杀的男人臣服。

世事变化,当真是难以预料啊。

想到这里,祝融不禁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第八百章 认命吧

“祝融,当日如果你有机会,你真会杀朕吗?”苏哲问道。

祝融一怔,不想他忽然间会这样问。

迟疑过一下后,祝融坦然道:“那时各为其主,如果我有机会,我当然会杀了陛下你。”

苏哲哈哈大笑,点头赞许道:“好好好,果然是个坦坦荡荡的女人,朕就喜欢你这直来直去的野性。”

祝融身儿一震,看着大笑的苏哲,揣测不出他有什么意思。

笑声戛然而止,苏哲也坦然道:“既然你坦率,朕也不跟你拐弯抹你,朕现在就问你一句话,朕打算纳你为妃,你愿还是不愿意。”

祝融脸色一变,大吃一惊,脸畔瞬间泛起晕色。

“陛下,你说你……你要娶我?”她声音颤栗,满眼的难以置信。

“没错,朕就是要娶你。”苏哲回答的干脆。

祝融沉默下来,眼神变化不定,猜不出眼前这位大魏之皇,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要娶她。

难道只是觊觎她的美色?

那也不该啊,中原有多少汉家姑娘,苏哲身边不缺美人,又怎会看上她这么一个蛮夷女子。

“他把那些俘虏都杀了个干净,唯独留下了我的部众我若是不答应的话,只怕所有人都性命难保。”

“他是大魏之皇,天下第一奇男子,我祝融嫁给了他,也不算是辱么了我。”

“况且,要是我做了他的妃子,我们南中人跟他岂不就是一家人了,就可以免遭他的屠灭。”

祝融思来想去,脸上的惊色疑色渐渐褪下,取而代之的,则是愈加羞晕的脸色。

蓦然间,她残存的一丝犹豫消逝,抬起头来,正视着苏哲,点头道:“能做大魏之皇的女人,我祝融也不枉此生,我答应了。”

“好,痛快!待朕平定益州之后,回洛阳朕就纳你为妃。”苏哲也给出了她承诺。

“多谢陛睛。”祝融再次下拜谢恩。

苏哲伸出了手来,笑望向她。

她愣怔了一下才会意,便将自己的手儿,也放在了苏哲的手中。

苏哲猛一用力,便将她拉了起来,她也不抗拒,顺势就跌入了苏哲的怀中。

再次近距离俯视这张充满野性味道的冷艳脸庞,苏哲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还有什么是比征服敌人,占有敌人的女人,更让一个男人拥有成就感的呢。

祝融脸畔晕色如霞,野性刚烈之中,不禁又生几分娇羞,不敢正视苏哲眼神,只任由苏哲眼神侵凌,任由他轻抚自己的脸庞。

这一刻,对祝融来说,简直恍然如梦,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不真实感。

仅仅在两个月前,她还恨不得把苏哲千刀万剐,却不曾想,两个月后的现在,她竟依偎在苏哲的怀中,任由他轻抚触摸自己。

甚至,她心中隐隐还萌生了几分脉脉情愫,对眼前这个男人,不再单纯只是畏惧臣服,而是隐然暗生几分爱意。

崇拜强者,向来是女人的天性,更何况是生存条件恶劣,人性更接近原始的南蛮人。

这一刻,祝融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爱上了这个天下最强的男人。

“陛下,那孟获在牢中吵着闹着想见陛下。”这时,一名御林军大声禀报道。

苏哲没说话,只看向了怀中的祝融。

祝融眼神已微微一动,抬头望向苏哲,问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孟获。”

苏哲冷笑一声,拂手道:“传令下去,明日召集南广城百姓于北门,朕要在那里公斩孟获,替他们报仇雪恨。”

“诺!”御林军士卒告退而去。

祝融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并没有太过惊讶,也没有同情,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你不替孟获求情吗?”苏哲好奇问道。

祝融淡淡道:“当初孟获一意孤行,不听我劝告,非要起兵与陛下作对,妄图做大蜀皇帝,可惜他气量狭小,智谋气度皆不及陛下十分之一,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我与他早就恩断义绝,有什么理由替他求情。”

祝融语气淡漠,仿佛在说一个跟自己无关的人一般。

苏哲满意的点点头,便道:“既是如此,那明日你就与朕一起看着孟获被处决了吧。”

……

南广城,牢房。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牢房中回荡着孟获歇厮底里的吼叫声,如同厉鬼在嚎叫,绝望而凄凉。

回应孟获的,却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他喊到气虚力竭也没人应声,只得捂着断手跌坐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狰狞狂傲的脸,现在已被绝望痛苦占据,卑微可怜到了极点。

吱呀~~

牢房门突然间打开,许褚带着几名御林军闯了进来,冷眼俯视地上瘫坐的孟获。

孟获大喜,以为自己的乞求得到了回应,忙是跳了起来,激动的叫道:“我要见陛下,我有话要向陛下说!”

许褚懒得理他,摆手示意。

左右士卒一拥而上,将孟获五花大绑起来。

“你们干什么!?”孟获恐慌起来,沙哑的大叫。

“你不是要见陛下吗,现在我就带你去见陛下最后一面。”许褚冷笑道。

最后一面?

孟获心头一震,猛的意识到了什么,拼命的挣扎起来,叫道:“你们要对我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砰!

许褚一巴掌砸在了孟获脸上,将他狠狠的扇倒在地,脸上赫然五个指印,扇到他七荤八素,险些晕将过去。

许褚则冷冷道:“我也不妨明告诉你,陛下已下旨将你凌迟处死,我现在就是奉命带你去刑场。”

凌迟处死!

刚刚爬起来的孟获,如被晴天霹雳轰在了头顶,身形剧烈一晃,当场就跌坐了下去。

刹那间,他整个人呆在了原地,懵怔的眼神,仿佛直接吓傻了。

他最最害怕面对,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无法避免的发生了。

大魏之皇不但要他的命,还要用凌迟这种极度残酷的刑法,让他在承受无尽的痛快折磨之后才死去。

“我要见陛下,我愿臣服于陛下,我不想死~~”

懵怔失神中的孟获,陡然间清醒过来,拼命的往后缩,拼命的挣扎,不肯顺从的被拖走。

绝望中的孟获,虽然身体虚弱,却不知从哪里迸出来的力气,竟如一头发狂的野猪一般,几名魏兵都束缚不住他。

“还没有认命是吧,那老子就帮你醒醒脑子,帮你认命!”

许褚一声冷哼,上前骑在了孟获身上,拳头如雨点般便砸落在了孟获的的脸上。

第八百零一章 你们的家园,朕来守护

“啊~~啊~~”

孟获的惨叫声,回荡在牢房中,听的左右的魏兵们直呼解气。

十几拳下去,孟获被打到鼻青脸肿,牙掉了不知几颗,几乎晕死过去,再无半点反抗挣扎之力。

许褚这才罢手,向左右士卒使了个眼色。

士卒们一拥而上,把孟获如死狗一般拖出了牢房,直奔北门城楼。

半个时辰后,孟获从晕晕乎乎中清醒过来时,睁眼一瞧,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被反绑在了城楼上的高台上,眼前面对的是下面聚集的南广城百姓。

而他的身边,一名刀斧手正在打磨着血淋淋的刀子。

孟获蓦然惊醒过来,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样可怕的事。

苏哲竟要将他千刀万剐,那是一种将他浑身的皮肉,割上几百刀,在经历无穷无尽的痛苦后,才会死去的可怕刑罚。

“陛下,请给我个痛快吧,求你了~~”

曾经不可一世的孟获,巴巴可怜的向苏哲求饶,甚至连活命都不敢奢望,只求能痛快的被杀,不必经受千刀万剐的折磨。

苏哲怎么可能给他痛快。

他带着那帮蛮兵,一路北上,烧杀抢掠,令多少无辜百姓家破人亡,如此滔天罪行,非千刀万剐不足以平民愤。

苏哲就是要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彻底吓破了南蛮人的胆,叫他们永世生活在恐惧的阴影中,再不敢萌生半点反叛的念头。

他还要用这种手段,向全益州的士民表明——我苏哲才是保护你们的天命之主!

而你们所谓的仁义之君刘备,只不过是一个伪君子而已,为了一己之利,可以毫不犹豫的把你们送给蛮人,任由蛮人宰割。

他是要借着诛杀孟获,来收取益州人心。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行刑时间已到。

刀斧手在万众瞩目之下,登上了高台,向孟获举起了刀子。

城楼下的南广城百姓们,立时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这些原本是刘备的子民们,却被刘备抛弃给了蛮人,在蛮人的烧杀抢劫中,不是家破人亡,就是妻女被抢走,财物被掠夺,对蛮人无不是恨到咬牙切齿。

现在,蛮军覆没,他们的蛮王要被行千刀万剐之刑,这些百姓们焉能欣喜若狂。

“杀了那蛮贼!”

“让他生不如死,为我们的女儿报仇~~”

“孟获,你也有今天啊,活该!”

被反绑的孟获,看着下方愤怒的汉人百姓,这一刻,心中不禁萌生了一丝悔意。

他后悔的却不是对这些百姓所做的恶行,而是后悔不该狂妄自大,妄图跟大魏之皇争夺益州,却沦落到现在这般地步。

孟获是作梦也没想到,当初他放纵蛮兵烧杀抢掠,肆意欺辱这些汉人百姓,今日会遭受十倍报复。

“难道,这是老天在惩罚我吗?”

就在孟获还在仰问苍天之时,刀斧手手起刀落,朝着孟获的鼻子便是一刀。

孟获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痛到差点晕死过去。

台下的百姓们却亢奋无比,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尽情的宣泄狂吼。

这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刀斧手小心翼翼的用刀,把孟获的耳朵,手指,嘴唇,腿肉,腹肉等每一片能让他痛苦部分,却又要不了他命的部位,统统都割了下来。

杀猪般的嚎叫声,不断的响起,却被台下观刑的百姓们疯狂的叫好声淹没。

“求求你,杀了你,杀了我吧~~”

割到后来,孟获已痛到麻木的地步,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的哀求着,只求一死。

刀手自然不可能如他所愿,每一刀下去都倍加小心,以确保不割到孟获的血管,尽可能久的让孟获苟延残喘下去。

高台上,孟获更在遭受极刑。

大门敞开的城楼中,苏哲却在喝着美酒,嚼着蚕豆,欣赏这大快人心的一幕。

虽然有木桩遮挡住了视野,但那不断滴落的鲜血,还有那凄厉的嚎叫声,却能让他想象的到,此时的孟获,正在遭受何等痛苦的折磨。

祝融就坐在他身边,跟他一起观刑。

苏哲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借着对孟获的极刑,在祝融的心中埋下恐惧的种子,令她引以为戒,不敢有半点他念。

毕竟,苏哲是要纳她为妃的,他得确保自己枕头边的女人,对自己是百分之百的敬畏臣服,不敢有半点于他不利的念头。

他的目的达到了。

此时的祝融,虽然极力的保持着淡然平静,但却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

孟获每一声的嚎叫,都令她听的是毛骨悚然,暗暗直打寒战。

“没想到,他的手段竟然如此狠辣,比我们南中人都狠十倍,怪不得他能平定天下群雄,还好我选择臣服于他,不然的话,只怕今日我就要遭受跟孟获同样的折磨,简直生不如死啊……”

祝融心下暗自唏嘘庆幸。

她甚至对孟获还产生了一丝感激。

是孟获忌惮于她,借刀杀人消耗她的部落兵马,又对她心生猜忌,几欲置她于死地,逼的她彻底心寒,决心降魏。

若非如此,恐怕她还对孟获抱有一线希望,会愚蠢的与孟获攻进攻,直到南广城破,被苏哲施以同样的极刑惩罚。

“火妹,朕可以这样称呼你吧。”苏哲微笑着望向她。

祝融从失神中回过神来,忙点了点头:“当然可以,陛下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

“你觉的朕这样处死孟获,会不会有些残忍了?”苏哲问道。

祝融沉默,半晌后,方道:“残不残忍我不好说,但我可以告诉陛下,如果今日陛下与孟获互换了位置,孟获绝对会以比现在狠十倍的手段来处置陛下你。”

苏哲哈哈大笑,欣然举杯:“回答的妙,朕喜欢你的回答,火妹,朕发现朕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哈哈——”

苏哲仰头一杯酒灌尽。

祝融也端起酒杯,就在她刚刚送入唇边之时,城楼下爆发出了最亢奋,最强烈的一波欢呼声。

她抬头再看时,那刀手已高举着孟获的头颅,正向台下的百姓们展示。

行刑终于结束,孟获已被斩首。

祝融长吐了一口气,仰头将那一杯酒饮了下去。

“差不多了,该是朕登场的时候了。”

苏哲放下酒杯,欣然起身,一步步的踏上了高台。

晨光照耀下,一身金甲的苏哲,反射着耀眼的金光,宛如天神降临一般,出现在了高台,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之中。

城下正享受复仇快感的百姓们,乌压压一片片纷纷跪倒下来,臣服在了苏哲脚下。

苏哲深吸一口气,指着孟获人头,厉声道:“朕在此立誓,你们的家园,从此将由朕来守护,谁敢再欺负你们,孟获就是下场!”

城下跪伏的百姓,无不是心中震撼,转眼间感动到热泪盈眶。

多少年了,从刘焉到刘璋,从刘璋再到刘备,从刘备再到孟获。

这些主子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主子,不是压榨他们,就是欺凌他们,没有谁把他们当人看。

而现在,大魏之皇,他们新的主人,不但为他们报仇雪恨,还立誓要守护他们。

甭管将来苏哲是否做到,光是这一番表态,就足以令这些受尽压迫的百姓们感激涕零。

“陛下万岁~~”

“大魏万岁~~”

泪流满面的百姓们,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叫声,响彻天地之间。

苏哲负手而立,俯视着他的百姓,坦然接受着他们的山呼跪拜。

站在高台下的祝融,仰望着那金色的背影,眼眸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喃喃道:“莫非,他果然是天神下凡,注定要结束这个乱世的男人吗……”

第八百零二章 孔明的秘密

僰道城北,汉军大营。

皇帐内,刘备正负手而立,望着屏风上所悬的地图怔怔出神。

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僰道”二字,凝望许久后后,长叹了一口气。

刘备很是恼火。

他十一万大军,对僰道城已经猛攻了十余天,付出了数千士卒的死伤,却依旧徒劳无功。

五万魏军,把这一座城池守的的是固若金汤,哪怕他有诸葛亮和法正辅佐,也没办法撼动眼前这座坚城。

而南广城方面传回消息,苏哲已把孟获和他的残兵,围死在南广城中,随时会发动攻城。

一旦南广城陷落,蛮军覆灭,苏哲十万大军就能北上跟僰道城的守军会合,那时的他,将陷入何等的被动。

何况,刘备还收到消息,魏国最新的五万援军,也已进入了江州一线,正在向僰道城奔赴而来,介时魏军的兵马数量就发达到二十万之众。

二十万大军啊,足足是他入川汉军的两倍之多!

刘备脸色阴沉,眉头深锁,陷入了阴郁之中。

身后的法正,自然看得出刘备的担忧,便宽慰道:“陛下也不必太过忧虑,那孟获手中还有近两万兵马,至少还能撑个把月,我们还有时机。”

刘备表情稍稍宽慰,目光望向了诸葛亮:“丞相,你什么时候才能使呼风唤雨的奇门之术,助朕破了僰道城。”

此时的刘备,只能寄希望于诸葛亮用他的道术,利用风雨雷电的威力,仿效苏哲来破城。

“臣确实能使奇门遁甲,呼风唤雨,只是……”诸葛亮的脸上却流露出一丝为难。

法正便道:“孔明丞相啊,你既然有这样的本事,又何必吝惜呢,该用的时候就要用啊。”

诸葛亮犹豫了一会,无奈的叹道:“陛下你有所不知,风雨变化本乃天意,臣利用奇门之术改变天意,等于是逆天而行,每动用一次就会折损一次臣的阳寿,所以臣也不敢随便乱用。”

折损阳寿?

刘备面露惊色,急道:“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制约,丞相以前不也曾几次使用,怎么没听丞相提起过?”

诸葛亮苦笑道:“前几次使有,一来是事关陛下生死存亡,臣只能不惜折损自己的阳寿也要使用。这二来嘛,也不是每一次使用,都会折损阳寿。”

刘备一怔,不解道:“丞相,你这话朕就听不明白了。”

诸葛亮便解释道:“臣的这奇门之术,只要不是逆天而行,而是顺势而为,就不会折损阳寿。”

刘备眼神茫然,还是听不明白。

诸葛亮便继续解释道:“臣就举个例子吧,譬如现在乃春末,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下雪,臣若是动用奇门之术,强行降下大雪,就等于是在逆天时而行,必定会折损阳寿。”

“反过来,假如现在天空乌云密布,有将要下雨的征兆,却迟迟没有落雨,臣这时动用奇门之术招雨,就等于是顺应天时,便不会折损阳寿。”

刘备恍然大悟,方才明白了诸葛亮呼风唤雨的能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如此,那苏哲肆无忌惮的呼风唤雨,早该阳寿折尽才对,为何到现在还活的滋润?”法正不解道。

刘备也猛然想到这一节,不由又看向诸葛亮。

诸葛亮摇头道:“这我也不太明白,当年我师从于琅邪阁主,恩师曾与我说过,无论是什么样的奇门之术,但凡是有悖于天时自然之道,都必定会折陨阳寿。只是不知那苏哲师从何人,竟然能随意施法,不受折损阳寿的影响,我也实在是想不通。”

刘备和法正二人神色微微一震,眼神愈发的揣测不定。

“现在咱们不是谈论苏贼妖法来历的时候,而是该想想怎么攻打僰道城才对。”关羽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刘备思绪回到现实,目光看向诸葛亮,张口想请诸葛亮施法,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现在这种天气,晴空万里,没有半点天气将变的征兆,叫诸葛亮施法,就等于让人家折寿。

他刘备向来自诩仁义,现在却不顾自己臣子的性命,只为帮他攻城掠过,这让他如何开得了口。

刘备不发话,诸葛亮自然也不会傻到牺牲自己的阳寿,毕竟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逼到他非使用奇门之术不可的地步。

“陛下莫要担忧,我们不是已经在赶造神雷炮了么,只要我们能在苏贼攻陷南广前,造出足够的神雷炮,我们就有机会轰破僰道城。”诸葛亮笑着宽慰道。

刘备蓦然精神一振,喜道:“对啊,朕差点忘了,我们还有神雷炮这个攻城利器!”

当初,刘备可是亲眼目睹,神雷炮是如何轰破夷陵坚城。

那一场战斗,他险些就打开了通往荆州的大门,只是因为苏哲及时赶到,才令他功亏一篑。

眼前僰道城不比夷陵坚固,只要能造好一百多门神雷炮,还怕轰不塌城墙么。

只不过这神雷炮设计复杂精妙,建造起来极耗时间,所以到目前为止,只造好了三十余门而已,至少还得七八天时间,才能造一百门。

“七八天的时间,孟获应该能坚持下来吧……”刘备喃喃自语,对孟获的实力颇为信任。

就在这时,帐帘掀起,陈到行色匆匆的闯入了大帐,满脸的凝重。

他上前几步,一拱手,颤声道:“启禀陛下,南面最新急报,那苏贼已攻破南广城,杀孟获,全灭两万蛮军,现下已挥师北上前来僰道城!”

晴天霹雳!

大帐中,所有人都脸色骤然大变,表情凝固成了惊愕一瞬。

刘备灰白的脸,立时被震惊袭据。

法正,关羽等文臣武将,无不是愕色变色,纵然是诸葛亮也剑眉皱起。

先是一阵沉寂后,紧接着皇帐中便一片哗然。

刘备脸色铁青,沉声喝道:“孟获才被围了不到十日,怎么这么快就被苏贼破城,这也太快了吧!”

陈到无奈,只得将苏哲如何使离间计,祝融如何被逼降魏,开门偷城引魏军入城,最终攻陷南广城的整个经过,默默的道了出来。

刘备脸色的震惊困惑在一点一滴消失,眉头越凝越深,缓缓的坐了下来,怔怔出神。

此时此刻,刘备忽然间竟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那是一种费尽心机,用尽一切办法,都奈何不了苏哲的无奈。

诸葛亮将陈到手中书信接过,详详细细的看过一遍后,不禁也叹道:“那祝融曾为孟获的未婚妻,竟然也能被苏哲诱降,此贼的手段,当真是神鬼莫测。”

就连堂堂麒麟之才的诸葛亮,对苏哲这个卧龙,也流露出了欣赏折服。

啪!

刘备的拳头捶打在了案几上,恨恨骂道:“孟获这个废物,竟然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当真是废物之极,坏了朕全盘大计啊!”

帐中关羽等众将,也无不是愤慨遗憾,大骂孟获无能,骂苏哲奸诈。

诸葛亮也不说话,任由刘备发泄不满。

半晌后,直到刘备骂到气虚时,诸葛亮才叹道:“事已至此,眼下苏哲主力回师在即,江州的五万兵马也将赶到,介时苏贼二十万大军云集僰道,我军万万不是敌手,现下唯有改变战略,转攻为守,退守南安城了。”

第八百零三章 讨刘檄文

刘备别无选择。

他以优势兵力,在野外与苏哲正面交锋,都未必有十足的胜算。

何况,现在苏哲集结了二十万大军,还背靠僰道城做后盾,刘备除非是疯了,否则怎敢以十一万兵马,去攻打拥有二十万大军还有一座城池的苏哲。

他只能选择撤退。

于是,刘备果然采纳了诸葛亮的建议,当天晚上便下令拔营而去,一路退往了成都以南四十里的南安城。

这座城池,已经是成都最后的屏障,再往后一步,苏哲的兵锋就要杀到成都城下。

而成都地处平原,城池虽然坚固高大,但周围却无险可依。

自古以来,占据益州的统治者,都是靠着四周的险要来拱卫成都,一旦那些险要陷落,敌军直抵成都城下时,几乎所有统治者都放弃了抵抗,要么弃城而逃,要么选择投降。

所以,刘备很清楚,守住南安城,就等于守住成都。

南安一失,成都城必不可守,只能拱手让给苏哲。

当退守南安城的刘备,在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加固城池,准备应对苏哲很快就要到来的猛攻。

至于苏哲,则率领着十万大军,从南广城浩浩荡荡的赶到了僰道。

几日后,魏延所统领的五万援军,也从江州赶到,苏哲集结在益州前线的大军,合计近有二十万之众。

在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苏哲便尽起大军,继续北上,浩浩荡荡直奔成都城。

数日后,大军进抵南安城下。

鉴于他兵马虽多,但也仅仅是刘备两倍多,没办法对南安城实施全面包围,所以苏哲只令大军于城南一线下寨。

饶是如此,魏军在城南连绵十里,战旗遮天,营盘星罗棋步,一眼望不见尽头,声势浩荡。

苏哲并不急。

南安城再坚固,难道还能坚固过当年的黎阳城,邺城?

刘备是有十一万大军,但他再强,还能强过当年的袁绍?

苏哲一点都不急,他有的是绝对的自信,跟刘备在南安城耗下去,不攻破这座通往成都最后的城池,他绝不罢休。

于是,苏哲便叫大军先按兵不动,就地休整,等待后续粮草运抵前线之后,再行攻城不迟。

是日,皇帐。

大魏的谋臣武将们齐集一堂,共商破城之策。

武将们个个热血沸腾,斗志昂扬,当然是主张即刻对南安城发动猛攻,用大魏的绝对实力,用阳谋破城。

苏哲却没那么冲动,目光看向黄权:“公衡,恐怕要辛苦你一下,朕要你执笔,为朕写一道《讨刘檄文》,朕要把这道檄文射入南安城,还要广散于益州各地,所以这道檄文,必须要有足够的杀伤力,能让益州人心离散。”

众人立时明白,他们的天子,这是要打舆论攻势。

这也是在决战之前,苏哲惯用的手法。

黄权乃刘备旧臣,又是蜀人,文采也不弱,由他执笔写这道檄文,自然是再有杀伤力不过。

“臣领旨,陛下放心,臣一天之内就写好檄文,保证让陛下满意。”黄权也没有推辞,欣然领命。

苏哲满意点点头,目光看向众将:“各位,咱们连战数月,一路从白帝关打到了这里,现在成都城离我们只有一步之遥,朕要你们打起精神,激励你们的部卒,只等朕一声下令,就把南安夷城平地,直取成都!”

“夷平南安!”

“直取成都!”

众将热血沸腾,群起响应,猎猎如狂的豪情,在皇帐中燃烧。

一天后,黄权的《讨刘檄文》写成。

要么说黄权是刘备的旧臣,对刘备的底细知道的一清二楚,这道檄文连苏哲看了都赞不绝口。

在这道檄文中,黄权用极其锋利的言语,痛斥了当初刘备背信弃义,从刘璋这个同宗手中窃取益州的无耻之举,将刘备斥责为假仁假义,虚伪无耻,心狠手辣的伪君子。

接着,黄权又把刘备把僰道城,把南中诸郡送给孟获,纵容蛮人烧杀抢掠的所作所为,也愤慨激昂的痛斥了一番,明言刘备视蜀人为刍狗。

通过历数刘备一系列的无耻之举,黄权号召蜀中百姓群起反抗刘备这个“暴君”,以响应大魏王师,迎接真正的天命之皇入主益州。

苏哲在看过这道檄文后,不禁拍案叫绝,当场下令将这道檄文抄写数万分,先以箭矢射入南安城中,再派细作广散于成都等益州各城。

檄文的杀伤力,很快就显现了出来。

益州士民们本就因魏国入侵,刘备的连战连败,丧城失地而人心惶惶。

如今蛮军覆没,南中七郡尽失,魏军都快打到成都来了,更是令他们人心震动。

不断的失败,不断的有蜀籍的士卒丧命,让多少蜀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种种一切,都激起了蜀人对刘备的不满,早已是怨声载道。

苏哲这道檄文一出,就如同点燃了*桶一般,瞬间令益州大地群情激愤,人心思变。

在这些檄文的煽动下,蜀人对刘备的不满,很快就转化成了叛乱。

临巩,广汉,汉安,严道等成都周围的百姓们,纷纷组织起来杀了县官,树起了反旗。

而不少还未反的郡县,也停止了向前线继续供应粮草,采取观望状态。

一时间,魏军尚未攻城,刘备便后方生变,知乱了阵脚。

这种情况下,为了保持后方的稳定,刘备不得不分出宝贵的兵马,前去平定那些叛乱的郡县,南安城一线的实力,骤然被削弱。

削弱的不仅仅是兵力,更是斗志。

刘备所率领的汉军,有半数以上都是益州本地青壮,不少人都来自于那些造反的郡县。

家乡父老造反,岂能对他们没有影响,反叛的情绪,便如瘟疫一般,很快就在汉军中扩散开来。

逃亡开始。

开始是十几人,接着是几十人,再后来就是成百成百的蜀籍士卒成群结队的逃亡。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刘备再以所谓“仁义”的谎言来忽悠蜀籍士卒为他效命,显然已没有用处,只有采取强力镇压的手段。

刘备当即传下旨意,命马超等雍凉二州的将领,率领非本地籍贯的士卒,严密监视各营,严防士卒出逃,但凡抓到的出逃士卒,一律斩首。

在刘备的血腥镇压之下,士卒的逃亡这才稍稍被扼制,但人心士气的低落,却已无可避免。

汉军的所有变化,自然都在苏哲的意料之中,舆论战的打击,显然是收获颇

于是,苏哲当即下令,对南安城发起正面进攻,用军事上的进攻,来配合舆论战。

于是,颜良,太史慈,邓艾,张绣,甘宁,严颜等大将,率领二十万大军将士,日夜不停的对南安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数以十万计的箭矢射向敌城,数以万计的石弹,被轰向了南安城头,不分日夜的对南安城进攻饱合打击。

近七天的攻城里,魏军向南安城发射了过七万余石弹,几乎将南安南门城墙上的一切都夷为平地。

而射出去的数十万箭矢,更是密密麻麻插满了城墙,一眼看去便叫人毛骨悚然。

魏军的远程打击,虽然没有汉国的神雷炮那么强悍,没能把南安城墙轰塌,但对汉军士卒本就低落的士气,却是雪上加霜般的沉重打击。

外力打击之下,汉军的抵抗意志再次遭受沉重打击,本已被刘备镇压下去的蜀籍士卒,再次冒险开始逃亡。

第八百零四章 奇门遁甲

仅仅五天时间,便有近两千余名蜀籍士卒越城出逃。

甚至,有三百余名士卒,还对刘备的驻地发动了一次突袭,试图活捉刘备,献城投降。

尽管这次的小规模叛乱,被陈到所率的御林军轻易扑灭,但却着实令刘备虚惊一场,更令他盛怒不已。

愤怒中的刘备,下令把叛军的尸体统统悬挂在南安城各处街口,以震慑人心。

同时,刘备还头一次下令,命地方官将这几百叛军的家属,一并以通敌的罪名斩首。

到了这个地步,刘备也顾不得什么仁义之名,只能撕下自己仁义的伪装,用连坐的手段,来震慑强压蜀籍士卒们的反叛之心。

刘备的血腥手段,终于是稍稍扼制住局势,那些蜀籍士卒们畏惧于妻儿老小被牵连,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为刘备效命。

至于魏军方面,当然不管那么多,每天除了对南安城狂轰烂射之外,就是派人在四门外大喊大叫,招揽汉军出城投降,不断的扰乱汉军军心。

刘备拿苏哲是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死撑下去,寄希望于苏哲因为粮尽,被迫撤兵而去。

是夜,县府大堂。

高坐于上的刘备,以手托额,脸色阴沉疲惫,一副被魏军折腾的够呛的样子。

阶下,关羽,马超,张任等众多大将,一个个也都是脸色阴沉,束手无策。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孝直,孔明,你们必须得给朕拿出个扭转局势的计策来。”刘备期许的目光看向了那两位谋士。

法正沉吟良久,拱手道:“陛下,形势到了这般地步,如果我们只是一味的被动守城,早晚会守不下去,臣以为,我们必须要改变策略,转守为攻。”

转守为攻?

这四个字听的刘备眼前一亮,急道:“怎么个转守为攻,孝直你继续说下去。”

法正便道:“那苏贼仗着兵多,逼城下寨,整日压着我们打,可见他有多骄横,对我们有多轻视。臣以为,我们可以利用他的骄狂,出其不意的率军出城,分路夜袭敌营,或许会起到奇效。”

夜袭!

刘备站起身来,踱步于堂,情绪渐渐兴奋起来。

关羽站起身来,慨然道:“孝直言之有理,臣也认为我们当出动出击,杀那苏贼一个措手不及。”

“臣愿率我西凉铁骑,奇袭魏军主营,定当生擒那苏贼!”马超也傲然请战。

一时间,众将斗志狂燃,纷纷叫战。

“丞相,你以为呢?”刘备还不敢擅作决断,目光看向诸葛亮。

“出其不意,夜袭敌营,倒也不失为一条奇策。”诸葛亮先是赞成,接着话锋一转,“不过,魏军可不是普通的敌人,苏贼也不是袁绍董卓之流,陛下有没有想过,单凭一个奇袭,又有几分把胜一定能取胜?”

“这……”刘备语滞,脸上刚刚燃起的兴奋,转眼给诸葛亮这一问又熄弱三分。

刘备摇头一声叹息。

他不得不承认,诸葛亮的担心一点没错。

苏哲何等诡诈,魏军又是何等精锐,就算苏哲再不把他放在眼中,也绝不可能轻视到连丝毫防范都没有,让他以区区一场夜袭,就能够打垮魏军。

贸然出击,若是不能得胜,反倒可能被魏军趁势反攻,介时胜负如何,实在无法推测。

“唉~~”法正一声叹息,“诸葛丞相的担心,我也不是没考虑过,只是在这种局势下,我实在想不出我们还别的什么办法,能扭转眼前的不利局面。”

刘备也叹息了一声。

关羽等众将,慷慨激昂的情绪就此沉寂下去,所有人都不再叫战。

这时,诸葛亮却道:“奇袭之策依然可行,不过,却要等。”

“等?”刘备眼中重新焕发荣光,“等什么?”

“等天时变化,让臣有机会施展奇门之术。”

……

一连七日,汉军按兵不动,任由魏军蹂躏。

七日后,入夜时分。

夜色已深,刘备正打算就寝休息,忽然陈到匆匆而入,拱手道:“启禀陛下,适才诸葛丞相派人前来,请陛下即刻依计行事,同时赶往南门跟丞会合。”

刘备精神一震,刚刚解下的披风,马上重新穿起,大步流星的就往外走去。

“速速传令马超,张任他们,即刻率军从东西两门出城,绕行潜近魏营,叫云长也率本部兵马,前往南门集结,立刻!”

刘备边走边吩咐,翻身上马,直奔南门而去。

登上城门时,诸葛亮早已在那里,身上已换上了道袍,手中也多了一柄七星桃木剑。

城楼左侧,一座插满了五色旗帜的三层圆台,也已掀去了先前遮掩的帆布,亮出了真面目。

“丞相,天时已到了吗?”刘备迫不及待的问道。

诸葛亮抬手抓向虚空,淡淡笑道:“北风已起,陛下感受不到吗?”

刘备一怔,经他这么一提醒,四下一看,这才发现夜里起了北风。

不过,这忽起的北风,也仅仅是微风而已。

“难道,丞相打算用奇门之术,发动北风不成?”刘备问道。

“正是。”诸葛亮点头道。

刘备眉头凝了起来,满眼的困惑,不解道:“可是,就算是丞相把这一场微风,变成了一场大风,又有什么用处呢?”

“陛下难道没听说过‘风助火威’之说吗?”诸葛亮反问道。

“风助火威?”刘备神情愈加困惑,“难道丞相要顺风放火?可你怎么不早说,朕根本没叫马孟起他们携带火箭,如何发动火攻?”

诸葛亮嘴角却扬起一抹诡色,桃木剑一指脚下:“陛下说错了,我们就在这里向魏营发动火攻。”

在这里?

城墙上?

刘备身形一震,非但没有听懂,反而愈加的糊涂。

诸葛亮则淡淡一笑:“陛下不必心急,只需静看臣的好戏便是。”

刘备无奈,只好被诸葛亮吊着胃口,好奇他到底如何在这城头上,向远在里许之外的魏营发动火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马超和张任二将,分率两万多兵马从东西二面而出,悄悄的潜近了魏营。

南门一线,关羽也率三万精兵抵达,只需刘备一声令下,就可以率军杀出城门,直扑魏营。

诸葛亮掐指算了一算,欣然道:“时间差不多了,该我施法了。”

说罢,诸葛亮提剑登上祭坛,脚踩五行八卦方位,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木剑舞动如风,开始施展奇门遁甲之术。

第八百零五章 火从天降

诸葛亮作法,刘备则站在一旁,寻思着他这位神通广大的丞相,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片刻后,诸葛亮突然间以剑指天,站立不动。

紧接着,原本只是徐徐而来的北风,陡然间呼啸大作起来,吹的刘备都快站立不稳。

果然风势变大了!

刘备激动的望向诸葛亮,心下却又在寻思,光是靠这刮起的大风,诸葛亮能有什么办法对魏营发动火攻。

诸葛亮走下祭台,喝道:“把孔明灯给我点起来吧。”

号令传下,早就等候在城墙上的几百名士卒,迅速的点起了火来,紧接着,一只只巨大如灯罩一般的东西,便腾空而起,飞向了夜空。

“灯……灯笼竟然飞了?”刘备大吃一惊,满脸的难以置信。

诸葛亮却淡淡笑道:“陛下无需吃惊,这东西它不叫灯笼,而是臣发明的种能飞上天的灯,臣将之取名叫孔明灯。”

“孔明灯?丞相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把灯飞上天?”刘备啧啧称奇。

诸葛亮便解释道:“这孔明是利用灯火燃烧产生的热力,带动整只孔明灯飞上天空,利用北风的吹动,正好吹向魏营上空,从天空中对魏营发动火攻。”

刘备听的是云里雾里,如听天书一般,半晌才反应过来,蓦的脸上涌起无尽喜欢。

“怪不得丞相要利用北风,原本是要用这会飞的灯,从天上对魏营发动火攻啊?实在是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了!”刘备激动到有些语无伦次的地步。

诸葛亮却而不语。

刘备蓦的又想起什么,便道:“既然是从天上发动进攻,只要有北风就行了,丞相为何还要用奇门之术,把微风变成大风?”

诸葛亮便道:“如果只是微风的话,孔明灯在天上飞行的速度太慢,一旦魏军发现,就有足够的时间调集弓弩手,将孔明灯在半路射落,这样就失去了奇袭的效果。所以,臣才需要借一阵狂风,让孔明灯以最快的速度飞向魏营,让那苏哲没有反应的时间。”

刘备恍然省悟,不禁啧啧赞道:“还是丞相想的周全。”

顿了一顿,他又道:“可是丞相,你又怎么能确保孔明灯在敌营上空发动火攻,万一吹过了呢?”

诸葛亮嘴角扬起自信的冷笑:“陛下放心,臣是经过精确估算的,孔明灯里安设有机关,一旦飞临魏营上空,孔明灯就会自行点燃,到时候就会满载着火油坠入敌营之中,介时火势一起,又有北风助威,还怕不能把敌营烧个天翻地覆么。”

诸葛亮洋洋洒洒一番话,终于彻底的把自己的计策,把孔明能运作原理,和盘的道与了刘备。

刘备这下也彻底的宽了心,不由兴奋大笑:“丞相当真乃神人也,竟然能想出这样天方夜潭般的神妙奇计,朕看这一回,那苏贼还如何应对,哈哈~~”

刘备狂烈得意的笑声,回荡在城头上空。

诸葛亮则轻摇着羽扇,星目远远望着魏营方向,嘴角也悄然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

魏营。

皇帐之内,春光弥漫,云雨无限。

此时的苏哲,正与大乔和小乔两姐厮磨缠绕在一起,尽享鱼水之欢。

苏哲不得不承认,三人行就是比成双成对要更刺激,更惊心动魄。

特别是大乔和小乔乃是姐妹,两人配合的极是默契,把苏哲伺候的舒舒服服,不知几赴云霄。

不知折磨了多久,多少次甘霖降下,苏哲才歇了火气,怀拥着两位香汗淋漓,娇喘吟吟的美人,回味着适才的销魂夺魄,渐渐沉沉入睡。

“陛下,外面有异常,请陛下速速出来瞧瞧吧!”

就在苏哲眼皮打架,正犯困将入睡的时候,帐外响起了许褚急切的叫声。

他睡意立时全无,腾的坐了起来,二话不说就跳下了榻来。

虽然他身在温柔乡中,却时刻保持着警惕,知道眼前还有刘备这个大敌,绝不是松懈享乐的时候。

“陛下,这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呢~~”小乔蜷缩在温暖的被窝中,娇滴滴的向苏哲娇怨道。

苏哲却正色道:“不到万不得已,仲康是不会扰朕美梦的,定是出了事,快伺候朕穿衣。”

大乔意识到事态的紧迫性,赶紧把妹妹从榻中拉了起来,两位美人也来不及自己穿衣,就那么“坦坦荡荡”的服侍苏哲穿好衣甲。

苏哲拎起倚天剑,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大帐。

呜~~

一出大帐,一股强劲的北风便扑面而来,吹的他打了个冷战。

“出什么事了?”苏哲束紧了衣甲。

“陛下快看,天上莫名其妙的飞来了好多灯笼。”许褚指着天空道。

灯笼?

苏哲神色狐疑,抬头向天看去,不由脸色一变。

只见头顶的天空中,此刻已密密麻麻飞来了无数的灯笼,数量之多,宛如天上的群星降临一般。

那些灯笼从南安城方向而来,在北风的吹动之下,迅速的飞临了大营上空,转眼间便已遍布整个营盘上空。

负责值守的士卒们,正仰望着这些灯笼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大多数的魏军士卒,还在帐中熟睡,只有少部人被惊动,从帐爬了出来,加入到了惊议的队伍中来。

“这是……孔明灯?”苏哲认出了头顶这些玩意。

苏哲从后世穿越而来,当然知道孔明灯的存在,多是后世人祈愿所用,相传乃是诸葛孔明发明。

只是,这孔明灯突然间出现在大营上空,数量还如此之多,却不得不让苏哲产生了怀疑。

他抬头远望向了南安城方向,只见数不清的孔明灯,还在从城墙上起飞,在北风呼啸的吹抚之下,正源源不断的向着他大营方向飞来。

“孔明灯,北风,诸葛亮……”

苏哲剑眉深皱,口中喃喃自语,将这所有的迹象连在一起,寻思着其中的异常。

蓦然间,苏哲心头一震,猜到了什么。

他不及多想,急是喝道:“敲响警锣,快把将士们给朕叫醒,汉军要发动火攻!”

号令传下,魏营中锣声骤起,打破了夜的沉寂。

正在帐中熟睡的魏军将士们,本能的爬了起来,匆忙披好衣甲,抄起兵器就冲了出来。

为时已晚。

天空中,那些原本还在悬浮,正向更南面飞去的孔明灯,突然间自行燃烧了起来。

十盏,百盏,千盏!

转眼间,漫天如繁星般的孔明灯,便尽数自燃成了火球,从天空中呼啸坠落。

哐哐哐!

落地之时,孔明灯中的瓦罐应声碎裂,里边装着的火油立时飞溅出来,瞬间便被坠落的火球点燃。

转眼间,魏营烈火四起。

第八百零六章 诸葛亮,可惜你的敌人是朕!

魏营外。

马超和张任二将,已分率两万兵马出城,潜近了魏营附近,等着发动夜袭。

他二人虽然主张出击,但对能不能夜袭成功,心下却还是捏了一把汗的。

毕竟,他们要夜袭的军队,可不是曾经西凉诸侯那种草包军队,而是天下最精锐的魏营。

统帅这支魏军的,更是智谋无双,战无不胜的大魏之皇苏哲。

就算魏军骄狂,当真就会完全放松警惕,由着他们来夜袭吗?

马超和张任二人,心中都怀有不安。

何况,他们还是仓促率军出城,完全不知道刘备为何要在今晚派他们夜袭的理由。

他们只有选择等待。

因为刘备事先叮嘱过他们,接近魏营之后,不可擅自发动进攻,必须要等到魏军大乱之时,才能趁机进攻。

“陛下在说笑么,好端端的,魏营怎么可能大乱?”马超喃喃自语,眉宇间充满了怀疑。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士卒们的低声惊臆,他抬头看去,惊见数不清的灯笼,正向魏营飞行而去。

“怎么回事?天空中怎么会飞来这么多灯笼?”马超不知道这是诸葛亮的手段,惊到目瞪口呆。

然后,他就看到那数以千计的灯笼,飞临了魏营上,却突然间自行起火,从天空中坠落魏营。

紧接着,他更是惊喜的看到,魏营中瞬间燃起千余处烈火,鸣锣示警声响成一片。

马超惊到嘴巴大张,回头向着南安城看去,当他看到源源不断的灯笼,还在从城头升起,飞向魏营之时,蓦然间省悟过来。

“难道,这些灯笼,竟是诸葛丞相的妙计?他要从天上对魏营发动火攻?”

恍然省悟的马超,立时兴奋如狂,大叫道:“大汉的将士们,看到没有,丞相从天上对魏营发动火攻啦,只等敌营大乱,魏狗出逃之时,就随我杀上去,杀魏狗一个片甲不留!”

潜伏的汉军士卒们,无不兴奋如狂,放声大吼,手中挥舞着兵器,时刻准备大杀一场。

南安城头。

此时此刻,望着火起的魏营,刘备脸上的猜疑不安,早已荡然无存,为无尽的惊喜所取代。

不仅令是惊喜,更是惊喜若狂!

“丞相这一条妙计,当真是神了,堪称古往今来第一神计啊!”刘备难掩心中的狂喜,对诸葛亮是赞不绝口。

诸葛亮却只淡淡一笑,羽扇一指魏营:“这火势一起,敌营必乱,稍后必有魏军出逃,正好叫将士们肆意截杀,这场仗下来,二十万魏军多半要土崩瓦解掉了。”

狂喜的刘备,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兴奋,二话不说,急奔下了城头,翻身一跃上马,大叫着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发生了什么事,陛下如何欣喜?”关羽身在城中,还没看到魏营火起。

城门打开,吊桥已放下。

刘备剑指城外,兴奋道:“发生了什么,云长你自己看吧。”

关羽透过洞开的城门,向着魏营望去,当他看到那骤起的烈火时,立时身形一震。

“陛下,这……”关羽刀指着起火的魏营,竟是不敢相信。

刘备则哈哈笑道:“云长啊,这是孔明丞相施展的神计,从天空中对魏营发起了火攻啊。”

“从天空中发动火攻?”关羽又吃一惊,抬头看向正在飘起的一只只孔明灯,隐约猜到了什么。

刘备却已迫不及待,叫道:“完了再跟你细说吧,云长,随朕杀出城去,杀奔魏营,杀苏贼一个片甲不留。”

兴奋如狂的刘备,拍马提剑,飞奔出城。

关羽赤眼中杀机狂燃,挥刀大喝道:“大汉将士们,随本将追随陛下,辗平魏营!”

兴奋如狂的关羽,如一道赤色的流火,追随着刘备撞出了城门。

聚集在城下的三万汉军,挟着震天的杀声,如潮水一般,汹涌的灌出城门,向着火起的魏营杀去。

三路汉军,近七万的汉军主力已悉数出城,只等着魏军从起火的大营中逃出来时,就迎面来一场截杀。

魏营。

鸣锣声在四起,慌乱的尖叫声不绝于耳,成千上万的魏军从睡梦中惊醒,看着从天而降的火球,看着遍地而起的烈火,确实已被惊到乱了分寸。

所有人都乱成了一团,唯有苏哲却淡定自若,望着漫空而来的孔明灯,脸上扬起若有所悟的冷笑。

“原来是这样,诸葛亮,朕不得不承认,你这条计策,当真是想象力十足啊……”

他看穿了诸葛亮的计策。

以装满火油的孔明灯从天空中接近大营,利用预想计算好的机关点燃孔明灯,好从天而降发动火攻。

苏哲估摸着,这场忽起的狂风,多半也是诸葛亮施法而来,就是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把孔明灯吹到他大营的上空,让他和他的将士来不及做出阻截的反应。

“陛下,怎么办?天上掉下来的火球太多了,根本没办法扑灭呀!”身边的许褚也慌了,声音变的沙哑。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讽笑,冷哼道:“诸葛亮,你这条计策,若是遇上别的敌人,多半就成功了,可惜啊,你遇上了朕!”

苏哲没有半分慌张,不紧不慢的闭上了眼睛。

脑电波发动,迅速的连接上了头顶太空轨道上的量子气象卫星。

“系统,即刻在我大营上空下一场雨,立刻!”

“哔,气象武器系统启动,坐标输入完毕,能量满值,发动量子束。”

指令下达,苏哲睁开眼睛,望着头顶漫空坠下的火球,笑叹道:“不得不说,这画面还是挺绚丽的。”

许褚脸色惊变,不解的看向苏哲,便想天子是怎么了,如此不利的局面,这么淡定也就算了,竟然还有心情欣赏起所谓的“绚丽”美景。

要知道,这绚丽的美景,可是要人命啊。

就在这时,原本只有几片微云闲卧的夜空,突然间乌云密布,黑云压顶。

咔嚓嚓~~

伴随着几声闷雷声响起,数道闪电划破了夜空,转眼间,瓢泼大雨,如注而下。

下雨了!

还是暴雨!

第八百零七章 宿敌之战

如注的大雨倾盆而下,转眼间,便将天空中飘悬的孔明灯尽数给打灭。

大雨急袭之下,大营中数以千计的火点,也瞬息间被扑灭,只余下了道道残烟。

前一刻才四起的大火,转眼间,就这样被大雨熄灭。

原本惊慌失措的士卒们,无不是惊喜万分,望着头顶的大雨,竟是不顾风吹雨打,激动的欢呼雀跃起来。

“陛下,这大雨是你……”许褚也惊喜的眼珠瞪到斗大望向苏哲。

苏哲却冷笑道:“有朕在,有什么好慌的,速传令给众将,即刻率军杀出大营,给朕辗杀营外的敌军!”

这一道命令,却让许褚一愣,望向夜色沉沉的营外。

“刘备既然发动火攻,必定已派兵马出城,潜伏在营外,等着我军混乱逃出大营后,趁势截杀,他既然送上门来了,朕岂能不杀他个片甲不留!”

许褚这才恍然省悟,急是喝令御林军士,前往各营传令。

号令传下,各道营门大开,万千魏军将士们,不顾头顶落下的大雨,向着营外杀去。

大雨来的快,散的也快,很快就雨收云歇,一轮明月重新高挂在了天空中。

皎洁的月光,照亮了营外汉军惊愕的脸。

此刻的刘备,才刚刚率领着三万兵马,杀到了魏营之外,正打算痛痛快快的大杀一场。

眨眼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便浇灭了他所有的希望。

看着天空中熄灭坠落的孔明灯,看着魏营四起的火势被大雨扑灭,刘备整个人都僵在了雨中,灰白的脸凝固在了愕然的瞬间。

“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会下一场暴雨?”刘备咬牙切齿,愤怒的大吼。

关羽却猛然惊醒,急道:“陛下,我们都忘了苏贼那小子会使妖术,莫非这场大雨,就是他用妖术召唤出来,专门来破我们的火攻?”

刘备身形剧烈一震,猛然间惊醒过来,跌足骂道:“该死啊,朕怎么没想到,丞相会呼风唤雨,那苏贼也会呼风唤雨啊~~”

“陛下,那我们还怎么办,还进攻魏营吗?”关羽沉声问道。

“到了这个地步,还攻什么,即刻下令,全军撤回南安城!”刘备急是大吼道。

关羽虽然不甘,却也知形势急转直下,魏军已经警觉,夜袭是万万没有可能,只得传令叫全军撤兵。

为时已晚。

“杀刘备——”

“杀刘备——”

震天的杀声从魏营响起,紧闭的魏营大门,陡然间大开,数不清的魏军步骑,如出笼的猛兽一般,铺天盖地的袭卷而来。

绵延数里的魏营,十几万魏军倾巢而出,如无数股洪流,向着潜伏在外围的汉军袭来。

魏军主动出击!

“那苏贼,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潜伏在外的?”刘备惊的脸色骇变,声音也变的沙哑起来。

关羽同样满脸的惊异,却不及多想,急是喝道:“管不了那么多了,陛下速速撤退!”

刘备慌了神,也顾不得许多,拨马扬鞭便逃。

魏营外围,马超所部,张任所部,七万埋伏在外的汉军,军心就此土崩瓦解,望风而退。

只可惜他们离魏营太近,彼此拥堵推挤,还来不及转身时,魏军便狂袭而至。

惨叫声骤起,无数股鲜血飞上了天空,惊慌失措的汉军士卒,转眼间被便杀的鬼哭狼嚎,血流成河。

乱军中,大将颜良一马当先,冲锋而前,一柄大刀如死神的镰刀,疯狂的索取敌卒性命。

“痛快,杀的痛快啊,哈哈哈~~”嗜血的颜良,兴奋到放声狂笑。

想当初,他在河北归顺苏哲之后,可是为苏哲征服北方,立下了汗马功劳。

其后苏哲征讨南方,做为一名北方骑将,颜良暂时失去了再立功勋的机会,只能留镇北方。

如今,苏哲征讨益州,忌惮于刘备麾下有西凉骑兵,还有关羽马超这样的五虎级别猛将,才决定将他这员河北第一上将也调往益州前线。

再一次得到了杀敌立功的机会,颜良岂能不兴奋如狂,痛痛快快的杀个够。

乱军中,颜良无人能挡,如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转眼便将中路的汉军打穿。

借着月光,颜良一眼便寻到了身着金甲的刘备,眼珠瞬间填满了血丝。

杀了刘备,汉国覆没,他颜良就是灭汉第一功臣!

“大耳贼,颜良在此,你哪里逃!”

他一声狂烈的怒吼,拍马加速,朝着刘备狂追而上。

刘备蓦听身后一声暴雷般的吼声,一句“颜良”在此,惊到他心胆一颤,险些从马上坠下去。

他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一员虎熊大将,正向自己疾追而来,不是颜良还能是谁。

颜良武艺有多强,刘备再清楚不过,立时吓到心虚腿软,拼命的抽打战马狂逃。

只是他骑术不及颜良精湛,哪怕是夺命而逃,却眼睁睁的被颜良一步步逼近。

“狗贼,焉敢伤我家天子,陈到在此!”

乱军中,一声暴烈的虎吼声响起,陈到拍马提刀,从斜侧抹过,封住了颜良前进的道路。

刘备大喜,长吐一口气,继续纵马狂逃。

颜良却视陈到如草芥,手中战刀卷起天崩地裂的威势,浩浩荡荡的横斩而上,口中大喝道:“土鸡瓦狗,也敢挡老子杀大耳贼,你找死!”

这一刀斩出,空气都被剧烈挤压,发出了“呜呜”的爆鸣声。

刀锋还未斩至,无形的气刃,便如一堵巨墙,迎面挤压上来。

一瞬间,陈到竟有种窒息的错觉。

他情知颜良武艺超绝,为了保护刘备,只能狠心一咬牙,尽起全身之力挥刀相挡。

电光火石一瞬间,两骑交马而过。

咔嚓嚓~~

一声碎裂巨响,陈到一声惨叫,连人带刀被拦腰斩为两截。

“我竟然连他一招都撑不——”

身子被斩断的瞬间,陈到脑海中迸出一个绝望的念头,旋即两截身体跌落于地,一命呜呼。

“不自量力!”

颜良一声冷哼,连回头瞟一眼陈到的尸体都不屑,脚下战马步伐不停,继续追杀刘备。

这时的刘备,才刚刚逃出不过数步,满以为陈到的出现,能为他稍稍迟滞颜良。

谁料,惨叫声响起,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时,陈到竟已被斩杀。

“叔至~~”

刘备心如刀绞,眼见跟随自己日久的亲卫统领,就这样被颜良斩杀,心中岂能不悲愤。

下一刻,颜良那巍然如杀神般的身影,再次逼近上前,将刘备所有的悲愤都惊碎,身心再度被死亡的恐惧包裹。

他只能强压下悲痛,继续狂抽马鞭。

七步——

五步——

三步——

眼看颜良不断迫近,手中战刀高高扬起,作势已要取了刘备的性命。

生死一线!

“竟敢冒犯天子,姓颜的汉贼,你今天死定了!”

夜空中,突然间响起一声低沉愤怒的吼声,如同闷雷响声在耳边。

那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颜良神色微变,顺着声音向左望去,只见一道赤色的身影,正斜趋向他。

赤脸长髯,威如天神。

是美髯公关羽!

第八百零八章 诸葛亮的困惑

刘备见关羽杀来,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狂喜之极,大叫道:“云长,这狗贼交给你来收拾,我们南安城见!”

“陛下先走,臣来挡下此贼!”

关羽一声长啸,瞬息间截击而至,手中青色的染血战刀,卷挟着天崩地裂的威势,拖着长长的血色尾尘,如磨盘般斩向颜良。

“关羽,老子早想跟你会一会,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强!”

颜良无所畏惧,傲色一声长啸,还在滴着陈到鲜血的大刀反手荡出,挟着碎天裂地的狂力迎击布下。

两股刃气流先行对撞,发出爆裂的轰鸣声,紧接着,两柄大刀轰然对撞。

吭!

震天的金属巨鸣声,仿佛天被捅了一个窟窿,仿佛地面崩陷,巨响声盖过了千军万马的撕杀叫嚷。

冲击气流四面八方爆涨开来,将脚下的地面击沉出环形痕迹,将周围败逃的汉军士卒,成片的掀飞上了半空。

二人身形皆是一震,气血也同时激荡翻腾,竟是不分胜负。

“关羽,你的武艺也不过如此!”颜良冷笑着讽刺,双臂青筋爆涨,将战刀压向关羽。

“颜良,你个插标卖首之贼,也配小看本将么,我要你死!”

关羽一声怒啸,臂上肌肉崩裂般发出咔咔响声,雄浑的狂力反推而出,将颜良的战刀推开。

紧接着,他手中战刀疾舞如风,漫空的刀影,如狂风暴雨般轰斩而下。

颜良没有半分忌惮,大刀翻转,层层叠叠的刀锋化成铁幕,爆涨的寒光迎击而上。

两员当世绝顶,五虎级别的猛将,在这夜色中战成一团。

他二人的刀法皆是当世绝顶,出刀的速度快如闪电,旁人只见刀影不见人影。

那一道道飞溅震荡而出的气流,比寻常的刀剑还要锋利,但凡接近五步之内的士卒,统统都被无情绞碎。

眨眼间,三十招走过,难分胜负。

刘备借着关羽的拖延,趁机遁逃远去,消失在了混乱的人群之中,其余的汉军士卒,却没那么幸运。

魏军铁骑当先,漫野追击逃跑的敌人,将数不清的汉卒撞翻在地。

成千上万的步卒,则跟随于后,如潮水般将不及逃走的敌卒吞噬,留下的则是遍地的尸骨。

魏军追辗着败逃的汉军,一路直奔南安城而去,要趁势一鼓作气,连同南安城也一并拿下。

“颜子义,老夫来助你斩下关羽狗头!”

乱军中,突然间响起一声熟悉的吼声,关羽斜目一瞟,竟见一员白发苍苍的老将,正提刀杀将上来。

是严颜。

那个曾经的汉国大将,那个曾经关羽的手下,如今竟狂杀着汉军,还叫嚣着要取他的性命。

刹那间,关羽胸中燃起无尽的怒火,险些肺都给气炸了,脸都憋到涨红。

这一刻,他真恨不得甩脱了颜良,去亲手宰了严颜那个叛徒。

后一瞬间,残存的理智,却告诉他万万不可冲动,现在这种情况,逃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很清楚,一个颜良已经够呛,再加上一个严颜的实力,他这个汉国大将军,还真有可能要死在这里。

“该死,我关羽有用之躯,还没辅佐陛下中兴汉室,我岂能就死在这种地方……”

关羽强行说服了自己,暗暗一咬牙,强攻几刀逼退了颜良,拨马就逃。

“关羽,你不是不可一世,以为无敌天下么,有种莫跑!”

颜良一边拍马穷追,一面大声讽刺,试图激怒关羽。

严颜也紧追于后,大骂道:“关羽,你不是看不起我们蜀将么,有胆跟老夫一决生死!”

关羽气到吐血。

他自恃吕布死后,他就是天下第一猛将,一身武艺傲视群雄,纵横无敌。

今日,他却被颜良和严颜两人联手,逼的只能忍辱狂逃,假装听不见人家的羞辱。

当年的吕布,可是能以一己之力,独挡他三兄弟联手而不落下风,那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就他这狼狈样,根本不配自恃天下第一。

“颜良,严颜,你们两个狗贼等着,早晚本将必取你们狗命!”

羞愤刺激下的关羽,却不敢回身死战,只能丢下一句狠话来,继续纵马狂逃。

万千汉军,狼狈而逃,将数以万计的尸体,留在了魏营外。

此刻,东方发白,天色已蒙蒙亮了。

苏哲策马出了大营,奔行在血染的战场上,看着遍地敌军遗弃的尸体,将那一面面的汉军旗践踏在脚下,心中何等的痛快。

他抬起头来,鹰目锁定了南安城。

既然刘备送上了这份大礼,他岂有不礼尚往来的道理。

他的回礼,就是连同南安城一并拿下,拔除通往成都城的最后一枚钉子。

“大魏勇士们,给朕一鼓作气,拿下南安城,先入南安者,重赏千金!”

苏哲挥舞着手中倚天下,豪情万丈,发下了重赏许诺。

魏军将士们兴奋如狂,个个如饥饿的野兽一般,疯狂的向着南安城卷袭而去。

南安城头。

诸葛亮早已被淋成了落汤鸡。

他脸色阴沉的站在原地,无视身体被打湿,看着那一盏盏被打湿,无法再升空的孔明灯,目光向着魏营方向延伸而去。

天空中,已经升空,正飘向魏营的孔明灯,已尽数被大雨扑灭,跌落在地。

而本已烈火四起的魏营,此刻也大火尽数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灭,只余下了道道灰烟。

“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下雨了?”

“是啊,刚才天上还只有几片云啊。”

“这孔明灯被灭了,咱们的火攻不是泡汤了么。”

……

沿城一线,留守的汉军士卒们,一个个议论纷纷,无不陷入惊疑之中。

诸葛亮手中滴水的羽扇也不摇了,眉头深皱,远望着魏营,蓦然间,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色。

“可恶,我竟然忘了,那苏贼也能呼风唤雨,这场大雨必定是他施法召唤。”

“他到底是师从何人,学的什么哪一派的奇门之术,竟然能在晴空万里的情况下召唤大雨,丝毫不在乎折损阳寿,实在是匪夷所思……”

诸葛亮思绪翻转,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

“丞相,这雨把灯都打湿了,咱们该怎么办?”身边响起关平的声音。

诸葛亮蓦然回过神来,急道:“速速派人去把陛下请回来,苏贼必定猜出我们有兵马潜近,一定会派兵出击!”

话音方落,关平还来不及动身时,魏营方向便响起震天的杀声。

诸葛亮身形一震,脸上掠起一抹无奈的苦涩,叹道:“晚了,来不及了。”

第八百零九章 下一站,成都!

震天的杀声中,便看到数不清的人影,在月影下厮杀,道道血柱腾空而起。

东方渐渐发白,诸葛亮和关平,以及城头的万千汉军士卒很快就看到,自家的士卒,正丢盔弃甲,向着南安城狼狈逃来。

果然是败了。

诸葛亮摇头一声叹息,仰望黎明,心中却忽然有种深深的无力。

他自觉已尽了全力,用了一切能用的办法,来帮着刘备对付苏哲。

可惜,每一次无论他的计谋有多精妙,手段有多深不可测,最终却都还是要被苏哲击败。

苏哲,就象是他命中的克星一般,注定要永远技高一筹。

“丞相,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我率军杀出去,接应陛下,说不定还能反败为胜?”关平抄起了战刀,打算再率军出战。

刘备有大军十一万,逃亡了近一万人,手下还有十万兵马左右。

而这一次的奇袭魏营,刘备动用了近七万兵马,也就是说,他手中依旧有三万兵马留下来守城。

诸葛亮却摇头道:“这三万兵马一定要保住,传令下去,所有兵马立刻弃了南安,退往成都。”

“弃城?”关平大吃一惊,“丞相,为什么我们要弃城,我们明明还有实力一战!”

诸葛亮湿乎乎的羽扇一指前方:“你没看到吗,魏军是紧贴着我军追过来的,我们根本来不及及时封闭城门,若是给魏军一路追击来,我们就要全军覆没在这里,弃城北退,才是唯一的出路。”

关平心头一震,立时明白过来,却又道:“可是,陛下叫我们守城,我们要是弃城的话,陛下责怪下来该怎么办?”

诸葛亮一怔,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陛下若是怪罪起来,我来担着!”身后响起一个果断坚定的声音。

他二人回头一看,却是法正匆匆赶来。

原本他是奉命留守于军府之中,在看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之后,便猜到出了差池,当即赶来城头,果然看到己军正败溃而来。

“法大人,你也主张弃城吗?”关平苦着脸问道。

法正语气凝重道:“适才丞相不是已经说了,现在若不撤兵,我们就要全军覆没,还等什么,赶快去传令吧,若是陛下怪罪下来,我法正一人担着。”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关平还能怎样,只得匆匆前去传令。

于是,留守的三万汉军士卒,斗志顿时跌落谷底,纷纷放弃了自己的岗位,从北门方向望风而逃。

“孝直呀,唉~~”诸葛亮看着法正,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能苦涩一叹。

法正看出他的无奈,只能宽慰道:“丞相能想出从空中火攻敌营,还施法召唤出了狂风,这已经是姜太公复生都未必能做到的事,丞相你已尽了力,只可惜,那苏哲实在是……”

说到苏哲,法正已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苏哲的神通广大。

这时,前方一队汉军已最先逃了回来。

“孔明,快打开城门,放朕入城!”人群中的刘备放声大叫。

诸葛亮一听是刘备的声音,立刻下令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刘备匆忙策马入城,诸葛亮和法正二人,则早已下城,迎候在城门下。

刘备一见面便苦着脸道:“丞相啊,你的火攻之计眼看就要成功了,可这一场大雨——”

“陛下不用多说了,臣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诸葛亮打断了刘备,“臣已下令城中余下的兵马,先行一步弃城北撤,事不宜迟,陛下也赶紧从北门撤离吧。”

刘备神色一震,僵硬在了原地,久久不语。

身后,大股大股的汉军士卒,还在争先恐后的涌入城门,向城内逃来。

再往远处,隐隐约约已能看到魏军的旗帜正在逼近。

“陛下,南安城是万万守不住的,这一点陛下应该很清楚,撤吧!”法正也沉声劝道。

刘备深吸一口气,无奈的一甩马鞭:“传朕旨意,全军弃南安城,望成都方向撤退。”

所有人都长松了一口气。

刘备不敢再迟疑,纵马入城,穿过街道,直奔北门而去。

于是,刚刚逃入南安城的汉军败兵,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只能弃了城池,继续微北逃窜。

天光大亮之时,苏哲策马踏入了南安城。

登上北门城楼,府视整座城池,四门已尽数挂起了大魏的战旗,得胜的将士们布满了城头,正开怀的放声大吼,宣泄着胜利的喜悦。

苏哲脸上也流露出欣慰的笑容,回首北望,仿佛他已经能看到成都城巍峨的身影。

那座益州的腹心之城,此时此刻,已是门户大开,等着他前去征服。

“陛下,我们现在要继续追击吗?”身边的陆逊问道。

苏哲淡淡笑道:“刘备的遁逃之术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再在追是追不上了,先叫将士们好好休整几日,再北上成都吧。”

二十万魏军将士,正式进驻南安城。

这一仗打下来,刘备死伤至少近三万之众,兵马已从十一万锐减到了八万。

不过鉴于成都城乃益州最坚固,最繁华的城池,城墙高厚不说,城中存粮足以支撑一两年之久,刘备依靠手头现有的败兵,理论上也能守几个月。

苏哲已做好了跟刘备打持久战的准备,也不急于即刻攻下成都,便没有下令继续追击。

毕竟,就算他大军追到了成都城下,也没办法一鼓作气破城。

反倒是在追击的过程中,他的将士们有可能中了刘备的计策,好歹刘备的身边还有诸葛亮法正,这样绝顶智谋之士辅佐。

当天,盛大的庆功宴在南安城举行,整座城池都变成了欢声笑语的海洋。

南安城做为刘备对抗苏哲的前沿,屯集了不少粮草酒肉,这些物资刘备逃走时来不及带走,只能拱手送给了苏哲。

苏哲便不花自己一文钱,以战养战,用刘备留下的物资,犒劳血战余生的将士们。

“公衡,你觉的,朕多久能攻下成都城?”酒过几巡,苏哲笑问黄权。

黄权想了一想,拱手道:“启禀陛下,成都城经过刘璋父子两代经营,再加上刘备的加固,可以说其城池之坚固,丝毫不逊色于洛阳,邺城这样的天下坚城,如果刘备铁了心据城死守,臣估摸着,陛下至少得跟他耗个一年左右,才有机会破城。”

一年!

听到这个数字,豪饮的众将都冷静下来,不由微微有些动容。

当年,也只有黎阳,邺城这样的河北坚城,才令苏哲花费了极大的耐心,消耗一年左右的时间才攻破。

自袁绍灭亡之后,天下残存诸侯不堪一击,已没有哪一座城池需要魏军一年时间来攻陷,哪怕是建业城,也仅仅是坚持了几个月而已。

想想当年兵围黎阳城的艰苦,众将都不免心有余悸,而今听说这成都城有可能也要打一年才能攻陷,不免便有几分忌惮。

“嗯,这样看来,朕有可能要在益州过年了呢……”苏哲言语中也略有几分忌惮。

就在这时,众将中一人忽然大声道:“陛下,臣倒是觉的,我们根本用不了那么久就能攻下成都。”

苏哲和众人寻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老将黄盖。

“公覆,你这话朕可是当真的,可别告诉朕,你是喝多了夸海口啊。”苏哲笑道。

众人呵呵一笑,都觉的黄盖是喝多了。

黄盖却恼了,一跃而起,抱怨道:“你们笑什么笑,我没喝多,我是说真的。”

“那朕倒想听听,公覆有何妙计,能让朕速破成都。”苏哲极力表现出认真的样子。

黄盖便道:“臣是没办法,不过臣入南安城时,俘虏了一个人,当时忘了禀报陛下,现在突然想起来,或许这个人能帮我们速破成都。”

第八百一十章 朕要玩一把山寨

“你抓到了谁?”苏哲好奇道。

“等臣把那厮押解过来,陛下见了就知道了。”黄盖还卖起了关子,吩咐士卒把那俘虏带来面圣。

苏哲也不急,给黄盖卖关子的机会,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俘虏,竟然能帮他速破成都。

片刻后,士卒们将一名文士拖了进来,扔在了堂前。

苏哲打量了那人一眼,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在下……在下马钧,见过陛下。”那文士战战兢兢的答道。

马钧?

一个不太熟悉的名字,并不似关羽张飞那样如雷贯耳,但隐约似乎在哪里又听到过。

“公覆,这个马钧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苏哲狐疑的看向黄盖。

黄盖笑道:“陛下有所不知,汉国的神雷炮,就是那诸葛亮和这个马钧一起创造出来的。”

神雷炮!

就是夷陵一役,硬生生轰塌了夷陵城墙,号称天下最强投石机的神雷炮!

苏哲心头一震,目光再次瞟向阶前的马钧,蓦然间想起了此人是谁。

他想起来,历史上魏国有一名著名的机械大师,那个的名字就叫马钧。

据说此人乃奇械天才,不但复原了传说中的指南车,还发明了水力翻车等许多机械装置,甚至连诸葛亮的连弩都仿制了出来。

黄盖说他跟诸葛亮一起发明了神雷炮,说明他也是个机械专家,那个马钧,必定就是苏哲所知的,历史上的那个马钧无疑。

苏哲笑了,终于明白了黄盖的意思。

他有马钧在手,就可以利用马钧仿制出汉军的神雷炮,再用这种威力强大的新型投石机,去轰塌成都坚厚的城墙,可不就是速破成都了么。

“原来你就是马钧,那神雷炮是你造出来的吧?”苏哲和颜悦色的问道。

“是……是诸葛丞相和我一起……一起造出来的。”

马钧有些结巴,毕竟他所面对的,可是一直以来被刘备宣布,残暴不仁的魏国暴君。

“你不用怕,朕吃不了你。”苏哲笑着宽慰道,“眼下你既然被俘了,从今往后就为朕效力吧,至于那神雷炮,你也尽快给朕造出来吧。”

马钧身形微微一震,一时间吱唔不吭声,没说归降,也没说不降。

苏哲脸色就沉了下来,冷冷道:“你不降也可以,朕就成全你的忠义,来人啊,把他拖下去斩了吧。”

号令传下,左右御林军一拥而上。

马钧脸色愕变,瞬间吓破胆,忙是叩头道:“臣愿归降陛下,臣愿归降陛下!”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摆手打住了御林军。

他就知道,似马钧这样的文人,既无血性又无刚骨,不可能为了刘备赴死,果然稍稍一吓唬就都跪了。

“很好,既然你这么识抬举,那朕也不能亏待了你。”苏哲满意的点点头,“朕今日起就为你进爵亭侯,赏金三百,蜀锦五百匹。”

马钧大吃一惊,抬头猛看向苏哲,一脸的匪夷所思,万不敢相信,苏哲竟会这样厚赏他一个降官。

而且,他在汉国中,还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

“怎么,嫌朕给你的赏赐少吗?”苏哲冷冷问道。

“不不不,臣岂敢。”马钧连忙摇头,“臣只是觉的,臣乃一介降臣,无功不受禄,当不起陛下这样重的赏赐。”

苏哲却笑道:“怎么就当不起,你给朕造出神雷炮,帮助朕速破成都城,这点赏赐你绝对当得起。”

马钧身形一震,这才明白过来,苏哲之所以厚赏于他,乃是为了他的技术。

“臣愿尽全力,为陛下造神雷炮!”明白过来的马钧,却再次拜倒于地。

恩威并赏之下,马钧已彻底臣服。

苏哲满意一笑,摆手道:“起来吧,这神雷炮的事朕就交给你了,军中的工匠士卒,你要多少朕就给你多少,务必要快,若你的神雷炮真能助朕攻下成都,朕必重重有赏。”

“臣遵旨!”马钧在苏哲的恩威下,甚至还被激起了几分激情。

当下,苏哲便收降了马钧,给他拨了千余士卒,近百名工匠,准备他调用一切人力物力,赶造神雷炮。

大军在南安城休整三日城,苏哲再率启程,率领着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奔成都城而去。

此时的成都城,早已人心惶惶,陷入了慌乱的境地。

南安失守,魏军兵临城下,让一城的汉国士民都惊恐不安,生恐守不住成都城。

一时间,城中人心动荡,不少富户已开始携家带口,逃离成都城,迁往乡野避难。

刘备当然不可能把成都城拱手让出,退往成都后的第一时间,就招揽败兵,加固城防。

几天时间内,败溃四散的汉军又再次蚁聚,兵力恢复到八万左右,一时声势复振。

刘备的信心也随之稍稍恢复。

虽然成都外围的屏障都已告破,但成都城毕竟乃益州心脏所在,城池高厚不说,所屯集的粮草足以支撑八万大军两年之用。

在诸葛亮的建议下,刘备下令把成都附近的乡野百姓,统统都迁入城中,粮草物资也一并征入城内,凡是带不走的物资,统统一把火烧掉。

刘备是准备用坚壁清野的方式,跟苏哲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成都保卫战。

因为刘备很清楚,整个益州最富庶的地方,就是成都附近这一片平原地带,所产出的粮草,占了整个益州的七成左右。

所以他只要把成都平原的粮草,统统都收入成都城中,就能让苏哲没办法就地取粮,以战养战。

而因此,苏哲的粮草就只能千里迢迢,先从中原运转到荆州,再经由荆州穿越三峡,百转千回之后才能送到前线。

就算魏国的国力再雄厚,想要长久的支撑这样漫长的粮道,也必会有力不从心之时。

何况,这条漫长粮道所要供养的,可不是几万兵马,而是二十万张嘴。

刘备有绝对的信心,他必能撑到苏哲粮尽,不战而退的那一天。

于是,刘备所要做的,就是关好城门,坐等魏军前来。

五天后,二十万魏军进抵成都城下。

由于南安城一役重创汉军,魏军的数量已达到汉军三倍之多,所以仗着兵力上的优势,苏哲同时在东南二门安营扎寨,形成威逼之势。

安营之后,苏哲迅速的分出兵马,前往成都四周乡野县邑去搜刮粮草,好以战养战。

结果却是,各支兵马都空手而归,声称成都方圆百余里的城乡都已人去楼空,烧成一片焦土,令他们连一粒米都没办法搜刮到。

苏哲立时意识到,刘备这是要玩坚壁清野的恶心手段,跟他在成都城耗到底。

到了这个地步,苏哲也别无选择,只能等待马钧的神雷炮,同时催促后方源源不断的运送粮草到前线。

一连十日,苏哲都按兵不动。

因为他知道成都城的城墙有多高多厚,现在对成都发动强攻,只能是让士卒们白白送命而已,不会有半点效果。

十日后,皇帐。

苏哲负手而立,目光凝视着益州地图。

他的目光已不再局限于成都,而是延伸向了更北面的剑阁,阳平关,南郑。

他不光要拿下成都,还要把整个益州都纳入版图,若论难度,攻取汉中的难度,远远要比成都要大。

“真正的恶仗还在后边呀……”苏哲目光在汉中一带游移,口中喃喃感慨。

就在这时,帐帘掀起,马钧步入了皇帐,拱手道:“启禀陛下,臣奉陛下之命,日夜赶制神雷炮,已成功的造出了两百余门,照臣估算,应该足够轰破成都城墙了。”

苏哲眼眸中杀机陡燃,蓦的转身,豪然喝道:“马钧,做的好!传朕旨意,明日全军尽出,朕要把成都城夷为平地!”

第八百一十一章 大耳贼,滋味如何

次日。

东方发白,黎明已至。

魏营中一早炊烟袅袅,肉香四溢,苏哲很大方的杀了一千多只羊,让将士们吃个够。

天光大亮之时,营门大开,近二十万的魏军将士,如涓涓细流一般,从各自的营盘中开出,在成都南门一线汇聚成了洋海大海。

战旗遮天蔽日,刀戟如森林一般密集,一眼望去是铺天盖地,声势浩荡。

一身金甲的苏哲,扶剑傲立阵前,志在必得的目光,远远望着成都南门城楼。

而此时,刘备也已全身披挂,站在了南门城楼上,也正一脸凝重的望着他。

看着乌压压无边无际的魏军,刘备知道,苏哲终于要发动一场前所未有的狂攻。

他若能经营的成都城,究竟能不能挡住魏军的猛攻,就看这一战了。

“苏贼气焰倒是嚣张,看来这一战,我们有必要让他尝尝折损城下的滋味。”身边的诸葛亮轻摇着羽扇,脸上却是自信淡定。

诸葛亮的淡定,令刘备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嘴角斜扬,眉宇间也浮现出一丝阴冷的自傲。

深吸过一口气,他手一挥,傲然道:“大汉的将士们,都给朕打起精神来,给朕坚守住成都,不得后退半步!”

沿城一线,汉军士卒握紧了手中兵器,极力的打起精神,准备死战一场。

刘备远望着那面“魏”字皇旗,冷哼道:“苏哲,放马过来吧,朕看你有什么本事破我成都!”

魏军阵。

马蹄声响起,马钧策马飞奔而来,拱手道:“禀陛下,神雷炮已到,请陛下下旨。”

“很好,把朕的神器推上阵前,给大耳贼一个惊喜吧。”苏哲扬鞭喝道。

“诺!”马钧飞奔而去。

片刻后,吱呀呀的木头挤压声响起,一具具的庞然大物,在骡马的牵引下,被缓缓的从后面拖了上来。

魏军军阵如浪而开,让出了宽阔的通道,将士们心怀着兴奋,看着两百余门神雷炮,被拖上了阵前。

“快看啊,那不是神雷炮么!”

“对呀,这玩意儿可厉害啦,当初夷陵城就是被它给轰破的!”

“咱陛下怎么也有这种神器了?”

“太好了,那咱们岂不是可以轻松的轰破成都城了!”

在场的将士们,有许多人都参加了夷陵之战,曾亲眼目睹过汉军神雷炮的威力,如今看到己军也有了神雷炮,无不是惊喜若狂。

一时间,魏军阵中,惊喜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还未开战,魏军将士们的斗志士气便爆涨如潮。

与魏军斗志爆涨截然相反,城头上,当汉军们看到魏军的神雷炮出现时,无不大惊失神,精神遭受沉重一击。

“快看啊,那不是神雷炮么,怎么魏狗也会造了?”

“这下完了,神雷炮那么厉害,咱们的成都能挡得住么?”

“怎么办,魏狗有神雷炮了,怎么办啊!”

城头上,惊慌失措的议论声不绝于耳,万千汉军士卒,都陷入了慌乱不知所措的境地。

“神雷炮?丞相你告诉朕,那是神雷炮吗?”刘备也骇然变色,颤抖的手指向城外。

诸葛亮眉头已皱,长叹道:“没错,那些确实是神雷炮。”

刘备身形剧烈一震,急道:“苏贼怎么会有神雷炮?丞相你不是说,我们没有一门神雷炮落到过苏贼手中么?他怎么会仿制出来?”

诸葛亮思绪飞转,眼中也尽是疑色,一时想不明白。

另一侧的法正却蓦的想起什么,急喝问道:“马钧呢,马钧人在何处?”

刘备神色一动,这才蓦的想起,除了诸葛亮之外,还有马钧会造神雷炮。

“难道说……”刘备心头咯噔一下,背后立时一凉。

左右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马钧人在何处。

毕竟,那马钧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只是因为当初造了神雷炮,才进入到刘备和众人视野中。

再到后来,马钧又被遗忘,直至前番刘备想要攻打僰道城,才想起来叫马钧再次监造神雷炮。

不过后来因为种种的不利,刘备转攻为守,被迫连连后撤,造好的神雷炮也尽数毁掉,马钧再次从他和众人的视野中消失。

直到今天,当魏军中出现神雷炮时,刘备和他的文臣武将们,才再次想起了那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马钧人在何处!”刘备也急了,大吼一声。

这时,马岱才站了出来,拱手道:“启禀陛下,当日南安城陷落之时,臣曾与马钧见过一面,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在撤退,他却反往县府去,臣问他是为什么,他说是要去把神雷炮的图纸毁掉,防止落入魏国手中,臣当时也就没拦着他,自那以后,就再没见过马钧。”

刘备打了个冷战,眼睛再次看向了城外,拳头紧握,狠狠的捶击在了城垛上。

真相已然大白,毫无疑问,当日的马钧,必是在回到县府后,来不及逃走,就被魏军追到俘虏。

而眼前魏军的这些神雷炮,定然就是马钧为苏哲所造。

这也就是说,马钧竟然叛国,臣服了苏哲,还帮苏哲制造出了神雷炮这样的攻城利器!

“没想到,千算万算,竟然没算到马钧会被俘,这下情况下有些不妙了……”法正脸色阴沉,眼中已掠起深深的忌惮。

汉国君臣上下,都陷入了愤慨无奈之中。

魏军阵。

两百余门神雷炮已布列于阵前,成都南门城楼一线,都在神雷炮的射程之内。

“陛下,神雷炮已部署完毕,请陛下示下。”马钧拱手请旨。

苏哲没有半分迟疑,挥鞭道:“开始轰城吧,就让那大耳贼也尝尝,被自己发明的武器蹂躏是什么滋味!”

马钧得令,策马飞奔而去,直抵天雷阵前,大喝一声:“操炮手,装弹!”

操炮手得令,迅速将三倍牛头大小的石弹,吃力的装上。

“开炮!”马钧一声令下。

操炮手们即刻拔掉插梢,装满了石块的配重箱从高空急坠而下,翘动投臂急转,巨大的石弹呼啸而出。

呜呜呜——

石弹破空而出,挟着猎猎的空气爆鸣声,向着成都南门一线铺天盖地而去。

第八是一十二章 天崩地裂破成都

“避弹,速速避弹!”

刘备最先反应过来,不及多想,放声大吼,同时身形急是蹲伏下去。

沿城一线,万千汉军士卒,纷纷的蹲下躲避,哪怕是关羽也顾不得形象,只能如缩头乌龟一般狼狈蹲下去

下一瞬间,漫空的石弹,如同陨落的群星一般,铺天盖地的射上城头。

轰!轰!轰!

天崩地裂的巨响声一时骤起,仿佛山在崩塌,地在塌陷一般。

成片成片的坚硬城垛,直接被石弹砸碎,躲在后边的汉军士卒,惨叫着被砸飞出去,不是*迸裂,就是肢体碎裂。

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漫空飞舞,刹那间,成都南门一线,便陷入了地狱般的恐怖之中。

轰击才刚刚开始。

仅仅只一轮的攻击,好端端的一道城墙,便被轰到面目全面,城垛损坏不计其数,死伤的汉卒达百余人之众。

然后,数不清的巨大石弹,便轮番的飞射而上,神雷炮对成都城展开了无休止的狂轰烂炸。

天崩地裂的巨响声,吞噬掉了天地间一切的声音。

不断有城垛被轰碎,不断有汉军士卒被砸成肉泥,转眼间,城墙上方一线,便几乎被夷为平地。

而坚厚的城墙主体,在石弹的轮番撞击之下,也渐渐开裂,成片成片的墙体开始脱落。

“陛下,神雷炮威力巨大,只怕城墙会撑不住,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诸葛亮羽扇挡在头顶,冲着刘备大叫。

“撑不下去也得撑,成都城绝不能再失守!”刘备一边抹着嘴里的灰渍,一边大吼。

轰!

一声巨响,一枚石弹从头顶掠过,正中他们身后的城楼。

强悍的冲击力,瞬间将城楼打穿,大片大片的木块坍塌下坠落下来。

“陛下小心!”

关羽一声大喝,闪身挡在了刘备身前,高举起一面盾牌挡在头顶。

无数的木块坠落下来,轰砸在了盾牌上,将关羽的身体压的不断下沉,几乎就要撑不住。

终于,最后一块木料被弹开,坍塌终地停止。

关羽移开了盾牌,心有余悸的刘备,朝着城楼方向一瞅,立时倒抽一口凉气。

偌大一座城楼,竟然已在轰击之下,直接塌了大半,将数以百计的士卒砸伤砸死。

“陛下,成都城万万守不住了,快撤退吧!”法正也慌了神,沙哑的劝道。

刘备眉头紧皱,拳头握到咔咔作响,明知已无力回天,却迟迟难下决断。

毕竟,他脚下的可是成都城啊。

益州的心脏,蜀中最繁华的城市,聚集了多少粮草,多少人口,多少财富。

这样一座事关益州存亡的城市,就这么拱手让给苏哲吗?

不甘心,刘备心中有一万个不甘心!

轰!

一声巨响,又是一枚石弹,直接轰中了刘备所躲的城垛。

那一组城垛位于城楼中央,经过两重加固,是整道城墙上最坚固的城垛。

饶是如此,经过一连串的轰击之后,也渐渐开裂松动,这一次被轰中,瞬间土崩瓦解。

巨大的冲击力撞击下,刘备和诸葛亮等人,直接被震飞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在了残垣断壁中。

幸好崩裂的城垛抵消了大部分力道,但刘备等人仍是被撞的满身是伤。

刘备的脸上甚至都被刮出了一道口子,鲜血哗哗的便淌了出来。

“陛下!”关羽吓的不轻,急是扑了上去。

诸葛亮和法正等人,也从地地吃力的爬起来,扑向了刘备。

刘备在众人搀扶下爬了起来,人还没站稳,便大叫道:“撤退,全军立刻弃城北撤,撤往剑阁!”

这一下的惊魂,刘备彻底的被吓破了胆,哪管什么益州心脏,先保住性命要紧。

诸葛亮等人松了一口气,一堆人忙是护着刘备,顶着头上溅落的碎石,狼狈不堪的逃下了城去。

沿城一线,汉军土崩瓦解,纷纷弃城而逃,争先恐后的向着北门方向逃去。

轰隆隆~~

就在刘备刚刚逃下城不久,摇摇欲坠的城门轰然倒塌,上面来不及逃下去的百余名汉军,直接被崩落的碎石挤压而死,惨叫声震天动地。

城外,看到这一幕的魏军将士,齐齐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激动狂喜到极点。

巍巍成都城,就这样被神雷炮轰塌,轻松如弹指之间,这奇迹般的一幕,焉能不令将士们欣喜若狂。

“没想到,这神雷炮竟然这么厉害,怪不得当日夷陵城会被轰塌……”陆逊唏嘘感叹,满脸的震惊。

哪怕是苏哲,目睹了神雷炮的恐怖威力,也不禁暗吸了一口凉气。

看着倒塌的城门,他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摆手喝道:“差不多了,停止炮击。”

号令传下,天崩地裂的巨响声终于止歇,天地复归平静。

尘雾渐渐落定,成都南门一线的城墙,重新又清晰起来。

除了倒塌的城门外,整条城墙已惨不忍睹,至少有十几处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崩塌,这要是再轰上半个时辰,只怕整条城墙都得被轰塌不可。

苏哲鹰目细细一扫,发现城头上的汉军少了许多,余下的还在不断的减少,他立时意识到,刘备这是被轰破了胆,要弃城逃了。

倚天剑在手,狠狠一指敌城,苏哲厉声道:“大魏的将士们,大耳贼要逃,给朕踏平成都,活捉刘大耳!”

嗵嗵嗵~~

战鼓声震天而起,将魏军将士们的斗志,瞬间点燃到爆。

“踏平成都——”

“活捉刘大耳——”

十几万将士们震天狂啸,挟着狂烈的杀机,如决堤的洪流一般,裂阵而出,铺天盖地的向着残破的成都南门一线卷涌而上。

正如苏哲所料,汉军的确是放弃了抵抗,狼狈逃往北门。

魏军将士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轻松的漫过了南城墙,将无数面的大魏皇旗,插在了废墟之上。

苏哲也策马飞奔,踏上了已成残垣断壁的南门城楼。

立马废墟之上,极目远望,这座益州心脏,这座蜀中最繁华的城市,已然被他踩在脚下。

前方的大街上,数以万计的汉军士卒,正如过街的老鼠一般乱窜狂逃。

而他们的身后,万千大魏王师,则入虎狼一般卷涌而上,疯狂的追击,一条条的街道被鲜血所染。

“成都都被我拿下,刘备,我看你还怎么跟我争益州!”

第八百一十三章 唯有强者才配得上美人

汉军弃城而逃,各路魏军,如虎追猪狗一般疯狂追击。

刘备是不幸的,这一场仗打下来,死伤士卒近两万之众,再次遭受重创。

刘备同样是幸运的,抢在魏军全线攻城之前及时弃城北逃,避免了被魏军贴上来,虽然死伤了近两万兵马,但仍有近六万兵马,侥幸的逃过了一劫。

成都城已下,此战的战略目标达到,苏哲也不屑于穷追敌寇,当即下令各部魏军收兵。

入夜时分,整座成都城的各处要害,尽皆被魏军控制。

苏哲遂下达了止杀令,命黄权,严颜等蜀籍降将,前去安抚人心,稳定局面。

当晚,苏哲在城中,原本属于刘备的行宫中,设下了空前奢华的一场酒宴,与众将尽情庆贺这场伟大的胜利。

成都城地处西南,远离诸侯混战的中原,历经刘璋父子两代的经营,几乎没有经历过战火破坏。

而之前刘备夺蜀,大军杀到成都城下时,刘璋也是开城投降,使成都避免战火荼毒。

正是因此,数十年的太平,使得刘焉刘璋父子,动用了无数的民力物力,为自己精心的打造了一座近似于皇宫的州府。

而刘备夺蜀称帝后,将成都设为陪都,将刘璋留下的州府改为了行宫,又动用民力进行了一番扩建修缮,其奢华壮丽程度,甚至超过苏哲在洛阳的皇宫,堪称当世第一。

现在,三个姓刘的苦心经营建造的这座皇宫,就这么拱手送给了苏哲。

当苏哲踏入这皇宫之时,也不禁为其华丽而啧啧称奇。

更让苏哲欣喜的是,皇宫的内库之中,还屯集了三代刘氏积累搜刮的,堆积如山的钱财锦缎,价值以亿计。

还有皇宫四周的五座粮仓,数以百万石计的粮草,把所有粮仓都堵满,甚至不少粮仓粮米多到都溢出来的地步。

刘备天真的以为,他可以凭借这些粮草钱财,充足的财力物力支撑下,坚守成都一两年之久,足以把苏哲耗到退兵而去。

他却万没有料到,仅仅不到半月时间,苏哲就轰破了他引以为傲的坚城,逼的他狼狈惊慌的北逃,根本来不及带走这些财富粮草,只能眼睁睁的送给苏哲。

现在,有了这些钱财粮草,苏哲二十万大军的军饷有了着落,粮草补给的难题也迎刃而迎。

可以说,现在的成都城,已变成了他苏哲的主场。

当下,苏哲便尽取库府粮米酒肉,金银钱帛,犒赏三军将士们。

刚刚经历过战火洗礼的成都城,这一天的晚上,却变成了欢庆的海洋,欢声笑语彻夜不休。

苏哲也在行宫大殿中,与众将尽情狂欢,纵情豪饮。

直到月上眉梢时,苏哲喝了个七八分醉方才尽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要回内宫休息。

这时,众将们纷纷站了起来,恭送苏哲。

苏哲的目光却落在了祝融身上,笑着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祝融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来,还没等问苏哲有何吩咐时,苏哲的手便已搂在了她的肩上。

“陛下……”祝融脸畔顿起晕色。

“朕困了,扶朕回宫睡觉。”说着,苏哲将她搂的更紧,脸靠在她的脖子上,浓浓的酒气吹动着她的香颈,撩的她心神荡漾。

左右大臣们见状,都掩面暗笑,知道他们的天子要做什么。

祝融当然也知道,今日苏哲这是酒兴上头,要让她来侍寝。

祝融不敢拒绝,只得忍着心中的荡漾,扶着苏哲离开大殿,回往了内宫。

就在她刚刚把苏哲扶进寝宫,扶上榻时,苏哲猛一用力,便将她拉了下来,反身便将她摁在了塌上。

身后跟随而入的侍女们,识趣的退了出去,将宫门反掩了上去。

此时的祝融,已是脸畔酥红,眼波羞涩,不敢正视苏哲肆意的眼神,呼吸更是急促,仿佛心头小鹿都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一般。

“怎么,南蛮第一猛将,也有羞涩的时候么?”苏哲笑眯眯道。

“那得看跟谁了……”祝融含羞带笑,媚眼瞟了苏哲一下。

苏哲血脉瞬间贲张到了极点。

那个杀人如麻,如烈马一般的南蛮第一美人,竟也有这等娇羞的时候。

祝融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原始野性,再加上现在的娇羞妩媚,竟让苏哲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心中燃起了从未有过的冲动。

“知道朕要做什么吗?”苏哲将她贴的更紧。

“我早晚都是你的女人,你想要我,就拿去吧。”祝融果然是“蛮人”,不习教化,也没那么多扭捏,回答直白的很。

“哈哈,够直白,朕就喜欢直白!”

苏哲放声大笑,原始的欲念包裹全身,如狂风的野兽般,扑向了只属于她的猎物。

而此的祝融,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她作梦也没想到,就在一个月前,自己还视苏哲为死敌,恨不能将苏哲碎尸万段。

而现在,她竟然会顺从的任由这个男人肆意,任由他将要得到自己的身子。

她原以为,自己会感到不自在,会有反感,会产生羞耻感。

她却惊奇的发现,那些预想中的负面情绪,竟然半点都没有,唯有深深的悸动,甚至是强烈的渴望。

祝融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爱上了这个曾经的敌人。

“我南中人只崇拜强者,他是这个天下最强大的男人,我祝融把自己给了她,也不算遗憾了吧……”

祝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遂不再有半点他念,只放开心怀,尽情享受巫山云雨之乐。

空荡荡的大殿中,红烛摇曳,龙啸凤吟之声,如春雷般响起。

……

成都以北,剑阁。

刘备无精打采的坐在马上,沿着山道一路向北,脸上写着萎靡失落。

他的左右,六万汉军士卒,一个个也都似霜打了的茄子般萎靡不振,士气低落。

从成都城逃出以后,刘备如惊弓之鸟,一路往北望风而逃,接连弃了涪城,雒城,绵竹等多座城池,日夜不停的向剑阁关逃来。

苏哲手中有神雷炮,连成都城都能轰破,何况是位于平原地带,无险可依的绵竹等城池,刘备生怕重蹈覆辙,自然只能弃城而逃。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逃离成都平原,大军进入北部群山,利用山地的险要,来抵挡苏哲兵锋。

剑阁关作为益州第一雄关,扼守南北冲要,自然是刘备唯一选择。

“陛下,我们到了。”身边响起法正的声音。

刘备从失落中回过神来,抬头看去,一座夹在两山之间,巍巍雄关,映入了眼帘。

剑阁关终于到了。

刘备长松了一口气。

第八百一十四章 天下第一雄关!

当刘备踏入这座益州第一雄关之时,终于长松了一口气,不再为苏哲的追击而害怕。

六万汉军残兵退入关城,惊魂落魄的汉军士卒,终于能够喘一口气,抚平战败的伤口。

刘备则一边安抚一人心,一面派细作南下,打探魏军下一步的动向。

很快,刘备就收到消息,苏哲得了成都之后,尽取库府里他留下的钱帛酒肉,大赏三军士卒,整日在他的行宫中摆宴,过的好不潇洒快活。

苏哲的潇洒,却反衬出了刘备的落寞,令他心中更加的恼火郁闷。

眼下成都城沦陷,他退守剑阁,不单单是失了一个成都城,等于把成都平原所在的蜀,广汉二郡,统统都送给了苏哲。

再加上先前的巴郡,南中七郡,整个益州的三分之二郡国,都改换上了魏国的旗帜。

而刘备自己,手中仅仅余下一个汉中郡,以及一个广汉属蜀,区区两个郡国而已。

这两个郡国中,也只有汉中郡勉强算是富庶,但想比丢失的益州腹地,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苏贼!”

刘备咬牙切齿,交手中情报,狠狠的撕了个粉碎,脸色阴沉恼火之极。

阶下的文臣武将们,大多也没了脾气,个个黯然神伤。

纵然是关羽,现下也是一脸愁容。

“成都虽失,汉中还在我们手中,剑阁也还在陛下脚下,我们还有夺回失地的希望,陛下何必垂头丧气。”

一片黯然低落的气氛中,诸葛亮却轻摇羽扇,发出了自信的声音。

众人神色微微一震。

这时,法正也跟着道:“丞相言之有理,剑阁乃蜀中咽喉,只要此关在咱们手中,那苏贼就算得了成都也没办法坐稳,何况,咱们还背靠着汉中。”

麒麟和绝鹰的一番话,渐渐重燃了众将的士气,每一个人的脸上,隐约重现了信心。

啪!

刘备也打起了精神,一拍案几,大声道:“丞相和孝直言之有理,这益州咱们还没有丢,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倒不如想想怎么收复失地。”

众将的精神稍稍振作,但若说如何对付苏哲,却都束手无策,没人能拿出个主意。

诸葛亮的目光,最终还是只能落在诸葛亮身上。

诸葛亮便摇着羽扇,不紧不慢道:“剑阁乃益州第一雄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峻,就连神雷炮也没办法轰破,咱们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据守剑阁,叫苏贼没办法北上夺取汉中,无法得到整个益州。”

“只要剑阁和汉中在我们手中,我们就等于在成都上空悬了一把剑,什么时候想落下来,什么时候就能落下来。”

“苏贼久攻剑阁不下,只能选择撤兵,这就给了我们机会。”

“他留兵少,我们就能趁机挥师出关,一举收复成都,夺还失地。”

“他若留兵多,我们就可以用少量兵力守剑阁,便能牵制他十倍的兵马。”

“且剑阁以南无险可守,我们可以随时派轻骑出关,袭掠成都平原,叫苏贼永无宁日。”

“而益州不安,苏贼就没办法集中全力攻我关中,反而对我们有利。”

“如果这样来看的话,成都失陷,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诸葛亮洋洋洒洒一番话,竟然把陷城失地的不利局面,翻转成了一桩好事。

刘备竟然也信了。

他腾的起身,踱步于堂中,眉宇间的自信在渐渐重燃。

半晌后,刘备蓦的转身,欣然道:“丞相所言极是,只要剑阁还在,朕就能叫苏贼早晚把吃进去的吐出来,尔等要做的,就是与朕齐心协力,死保剑阁!”

“死保剑阁——”

“死保剑阁——”

堂中众将被激起了斗志,群起叫嚷,响应刘备的慷慨。

刘备嘴角钩起一丝得意,目光看向南面,“苏贼,有胆你就来吧,朕看你有什么本事攻破朕这益州第一雄关!”

……

成都城北。

战旗遮天,刀剑如林,二十万魏军步骑,由成都出发,浩浩荡荡向着剑阁挺进。

长长的队伍,如长蛇般沿着平原大道北上,一望看不到尽头。

苏哲骑着他的赤兔马,依旧是一身霸绝皇者之气,令将士们不敢仰视。

祝融则跟随在他身边,目光不是斜瞟他几眼,眼神是流转着脉脉情意,还有深深的敬意。

自那天大宴之后,借着酒醉要了祝融之后,苏哲在成都又休息了三天,可以说是夜夜云雨,尽情的享受南蛮第一美人的野性味道。

现在,精火也泄尽了,疲惫也一扫而空,也该是大军继续北上,夺取整个汉中的时候了。

成都失守的消息,早已遍传北部诸县,整个益州是人心惶惶,无不为苏哲的天威所慑

大军一路向北,许多县的地方官,在他兵锋还没抵达之时,就已派人前来表示归顺臣服。

魏军不费吹灰之力,便连取新都,雒县,绵竹,涪县,梓潼等县,不到十日功夫,大军便逼近剑阁。

魏军实力强悍,刘备自然是深知,待苏哲在大军进抵关前时,刘备已做好准备,摆出了避关不战,继续做缩头乌龟的架势。

苏哲知道剑阁有多险峻,也不急于即刻攻关,只令大军于关前安营扎寨,并叫后方向前线运输粮草。

午后,安营已毕,苏哲便亲自出营,前往剑阁附近,察看这座关城的地势。

苏哲知道,历史上的剑阁,号称益州第一雄关,其险要程度,丝毫不逊色于潼关。

苏哲不信邪,他倒是要看看,传说中的剑阁,到底有多险要。

当他立马一道山岗,远远看到剑阁的地势时,却不得不承认,剑阁益州第一雄关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

而且,比他预想的还要险峻。

这座剑阁关修筑在两座山壁之间,两侧峭壁高耸如云,整条关城不足五十余步,前面又是一条斜坡。

如此地形,意味着苏哲要想攻关,必须要先爬上一道斜坡,才能进抵关城之下。

而关前的宽度不足百步,一次性能用于展开的兵力,最多也就三千余人而已,任你有百万之兵,也只能堵在后边干瞪眼,没办法使上力。

这也就是说,刘备只需要用不到一千兵马,就足以守住关城,其余兵马躲在关城里吃火锅都没问题。

这样的地形,不但进攻吃力,连神雷炮这样的攻城利器,也没办法使用。

“这剑阁关,朕看不止是益州第一雄关,说它是天下第一雄关也不为过呀……”

仰望着这座巍巍关城,苏哲也不禁发出了一声感叹。

第八百一十五章 剑阁!剑阁!

“陛下,这剑阁关位于高地之上,我军不但要仰攻,神雷炮和弓弩等威力也要大减,几乎派不上什么用场,强攻不易呀。”

苏哲看得出剑阁的险要,陆逊自然也看得出来。

“这剑阁到底有多难攻,那也得先试着攻一攻才行,叫将士们吃饱喝足了,明早发动一次试探性的进攻吧。”

苏哲遂返回大营,传下号令。

次日天明,三军将士饱餐一顿后,苏哲集结了近十万将士,列阵于关城之下。

苏哲一声令下,魏军阵中战鼓声冲天而起,打破了关城内外的沉寂。

十万魏军将士,结阵成大大小小的军阵,开始向着剑阁关推进。

前方地势渐渐收窄,当逼近关城百步之时,脚下的地面只够不到万余兵马列阵。

老将严颜,率领着七千魏军,高举着大盾,前进在最前方,开始爬上斜坡,向剑阁南门逼近。

剑阁关上,鸣锣示警声早已大作。

城楼前,刘备身披金甲,扶剑而立,冷峻的眼神俯视着关城前。

那看似冷静的眼神中,却隐约闪烁着几分不安。

剑阁关乃益州第一雄关,此关有多易守难攻,刘备当然很清楚,这也是他敢在大败之后,挺直腰板硬扛苏哲进攻的底气在。

但毕竟,先前一系列的失利,已令刘备心中笼罩了浓重的阴影,对苏哲有种莫名的畏惧。

一旁的诸葛亮看出他的心思,便笑着宽慰道:“陛下,敌军的神雷炮已无法使用,剑阁关坚如磐石,无需有半点担心,陛下只管看云长将军表演便是。”

关羽也一拱手,傲然道:“陛下放心,有臣在,苏哲的人马休想踏上剑阁半步!”

刘备紧皱的眉头略略松开,微微松一口气,强作豪然一笑:“好好好,剑阁关朕就交给云长你了,朕就看你如何让苏贼折戟城下!”

说罢,刘备便与诸葛亮等上,登上了城楼高处,居高临下俯看战事。

关羽则扶刀傲立,不屑的目光俯视着渐渐逼近的魏军,大喝一声:“弓弩手,放箭,射杀敌寇!”

嗵嗵嗵!

战鼓声震天而起,发出了反击的信号。

城墙内侧,李恢所指挥的五千弓弩手,即刻弯弓开箭。

嗖嗖嗖!

五千利箭,腾空而起,从城墙上空而过,划过一道弧线,向着斜坡上的魏军铺天盖地袭去。

“举盾!”早有心理准备的严颜当即大喝一声。

正在爬坡的魏军将士们,即刻高举大盾,结阵成龟甲一般,护住头顶。

下一瞬间,利箭如飞蝗袭至。

一阵雨打屋檐声响起,如雨的利箭,尽数被魏军在盾牌挡下,只有少部分透过缝隙,射中了魏卒,掀起几声惨叫。

严颜高举大盾大前,挥舞着手中战刀,大喝道:“不要停步,一口气冲上去!”

百战余生的大魏将士,无不是精锐之士,焉能被几支破箭给吓到,继续顶着大盾,稳步向斜坡上爬去。

很快,魏军将士便逼近至剑阁关前五十步。

这个距离,已足够魏军的弓弩手发动仰射。

随着严颜一声令下,五百大魏弓弩手,即刻弯弓开箭,向着敌城一顿乱射。

没办法,关城的地势太过狭窄,魏军一次性也只能动用五百弓弩手,不及汉军的十分之一。

利箭腾空,向着关城射去,立时有十余名敌卒被射中,发出了阵阵惨叫。

可惜,魏军的弓弩手实在太少,根本不足以压制住敌军,所造成的杀伤也少的可怜。

反倒是弓弩手一露头放箭,却成了敌军弓弩手的靶子,一波箭雨袭来,数十名弓弩手便被射翻在地。

魏军的攻城队,只能在没有弓弩手足够的掩护下,顶着敌军的箭雨,吃力的爬到了关城下。

“竖起云梯,攻城!”严颜一声大喝。

城墙根下的三千多魏军将士,即刻将数十张云梯竖起,轰砸向了剑阁关。

严颜刀指城头,大喝道:“第一个登上剑阁的,重赏!”

魏军将士们如打了鸡血一般,一手举着手盾,一手抓住云梯,疯也似的向上爬去。

攻关开始。

关羽赤脸上却依旧是傲然不屑,厉声喝道:“大汉的将士们,你们还没被魏狗欺负够么,今日就是复仇雪恨之时,给本将杀!”

沿城一线的汉军士卒们被激起斗志,狂啸如兽,将手中的飞石,将一根根的檑木,疯狂的向着魏军轰砸而上。

天崩地裂的巨响声,轰鸣在了城头。

飞石檑木滚滚而下,瞬间便将成片成片的魏军,从云梯上砸了下去,惨叫声一埋骤起,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城墙。

魏军人数虽然不多,却无不是舍生忘死,前赴后继的向着云梯爬去。

魏军虽然精锐,却终究敌不住剑阁关的险要。

关城前的地势实在太过狭窄,在这样的横截面上,魏军能用于攻关爬城的士卒,不足千余人而已,数量连守城的汉军都不如。

攻城人数不足,弓弩的远程压制也不够,怎么可能攻得上去。

攻关不到半个时辰,魏军付出了千余人死伤,却无一人能够爬上关城。

几百步外,苏哲通过这一战,彻底把剑阁的险要看了个清清楚楚,也证明了他心中推测:

正面进攻,哪怕他有百万雄师,也休想攻下剑阁

“益州第一雄关,果然是名不虚传。”苏哲一声感叹,扬鞭道:“传令下去,不必再做无谓的牺牲,鸣金收兵吧。”

号令传下,中军阵中金声骤起。

前方正在苦战的严颜,虽然心有不甘,却怎敢不遵号令,只得喝道:“撤兵,全军后撤!”

苦战无果的魏军将士们,也长松了一口气,丢弃了云梯等攻城器械,纷纷从城墙上退了下来。

数千魏军没有半占慌张,依旧是结列成盾阵,徐徐向后撤退。

再往后的十万大军,也有条不紊的后撤。

城头上,汉军已激动到欢呼雀跃,兴奋如兽的狂叫声,响彻了城头

尽管这一战他们杀伤魏军不过千余,但对于连战连败的汉军来说,俨然如同一场前所未有的“空前”大胜一般,焉能不令他们兴奋如狂。

城楼上,始终捏了一把汗的刘备,松于也喜笑颜开,不禁放声大笑起来,口中讽刺道:“苏贼啊苏贼,终于尝到了折戟城下的滋味了吧,哈哈哈——”

第八百一十六章 形势紧迫

魏营。

十几万魏军将士,已经井然有序的退回了大营。

虽说损失了千余人,对汉军来说俨然大胜一场,但对魏军来说,却是九牛一毛,魏军将士们的斗志压根就没受到任何影响。

士卒依旧旺盛,只得苏哲再次下令,他们还将舍身赴死,拼上性命也要拿下剑阁。

皇帐。

苏哲也气定神闲,叫把酒肉拿上来,与众将边商议破关之策,边闲饮美酒。

就在众将献计献策时,胡车儿匆匆而入,将张辽从幽州边境送来的情报奉上。

苏哲接过急报一看,不由眉头微微一皱。

张辽在急报中声称,种种迹象表明,匈奴人似乎与鲜卑人达成了联手协议,意图趁着苏哲和大魏主力身在益州之时,对幽并一线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

除此之处,地处辽东以东的高句丽国,似乎也在蠢蠢欲动,意图趁机蚕食辽东诸郡。

“陛下,发生了什么事?”陆逊看出了苏哲表情有异。

苏哲便将张辽的急报,示于了众臣。

这一道急报,立时在众臣中,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颜良骂道:“该死的匈奴狗和鲜卑狗,上回他们被陛下痛打的教训还没吃够么,竟然又妄想犯我大魏!”

陆逊却道:“匈奴人和鲜卑人一旦联手,实力不容小视,幽并二州关乎到我们北方腹地的安危,不可不防,看来我们必须尽快结束益州之战,才能回师中原,让北方诸胡不敢轻举妄动。”

苏哲饮一杯酒,冷笑道:“说来说去,最后还得尽快平定益州,你们就说说吧,咱们怎么先把这剑阁关给破了。”

众将一声束手无策,皆是皱起眉头,审思苦想,却又想不出什么妙计来。

大帐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冷清。

“陛下,臣倒是想到一条奇……奇策,或许可以破了剑……剑阁。”

一片沉寂中,响起了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

不用看,那结巴之人,定是邓艾。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邓艾。

邓艾的目光,即始终在盯着屏风上所悬的地图上,眼眸中涌动着某种兴奋。

“士载有何妙计,说来听听。”苏哲也眼前一亮。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邓艾,显然不太相信,年纪轻轻的邓艾,竟能想到破剑阁的妙计。

“臣的这条计策,说出来可能有些……有些荒唐。”邓艾又有些顾虑。

“再荒唐的计策,朕也曾用过,只要管用就好。”苏哲手一摆,示意他不必担心。

邓艾这才再无顾忌,便结结巴巴的将自己的计策,诿诿的道了出来。

“原来是这条计策啊……”苏哲恍然省悟,不由笑了。

一众文臣武将们,听着邓艾的计策,却无不是惊异万分,一个个直咋舌。

陆逊等众将,甚至还跳了起来,都挤到地图前,在邓艾所说的几个地名前扫来扫去,琢磨着邓艾计策的可行性。

“陛下,小邓子这条计策也太异想天开了,他这不是去破剑阁,他这是要去送命啊!”颜良嚷嚷道。

老将严颜也道:“陛下,邓士载要走的那条路,是一条荒废已久的路,比秦岭谷道还要艰险,只怕根本无法走通。”

见到众人都在质疑,邓艾只得拱手道:“所以臣说了,臣这条计策有些……荒唐,还请陛下定度。”

苏哲微微点头,目光看向众人:“你们怎么看士载这条计策?”

众将多数人的意见,自然是觉的邓艾这条计策太险,万一不能成功,白白折损士卒不说,还要自挫士气。

也有少数几人觉的此计虽险,但却能杀刘备一个措手不及,有着奇效,或许可以冒险一试。

“文和,你这个毒蝎呢,好容易赶来前线,怎么又假装透明。”苏哲目光看向了贾诩。

本来贾诩是要随军征讨益州,奇袭白帝城之时,还曾有献计的大功。

只是在苏哲过白帝之时,贾诩染上了风寒,卧病不起,就只能留在白帝城休养。

直到前日,身体痊愈的贾诩,才从白帝赶到了剑阁前线。

错过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的战斗,贾诩依旧是没有贪功之心,还是把自己窝在角落里,苏哲不主动问,他就不打算吭声。

被苏哲拎出来讽刺过后,贾诩只得站了出来,干咳几声以掩尴尬,方道:“这个嘛,老臣是觉的,邓将军能想出这条奇策,确实是令人刮目相看,令老夫感到长江后浪推前浪,不过……”

话锋一转,他又道:“刘备身边有诸葛亮和法正,法正就不说了,老臣只怕诸葛亮此人,会对邓将军这条计策有所防备呀。”

苏哲心头一震,蓦然间想起历史的记忆,意识到邓艾的计策,倒确实有可能被诸葛亮事先想到。

“文和提醒的是,这个诸葛亮,他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苏哲指间敲击着额头,喃喃自语,陷入了沉思。

大帐内,众人鸦雀无声,都不敢再吱声,等着苏哲做决定。

毕竟,邓艾这一条计策是把双刃剑,若是成了,便能一举拿下剑阁,若是失败了,就有白白葬送几万兵马的危险。

事关重大,就连邓艾自己也不敢打保票,只能将由他们的天子来做决断。

苏哲正权衡利弊之时,帐帘掀起,马钧步入了帐中,向苏哲拱手道:“启禀陛下,陛下交待臣做的事,臣已经做到了。”

“这么快,那能用吗?”苏哲眼中掠起精光。

“回禀陛下,臣已经试验过了,应该可行。”马钧自信的答道。

苏哲笑了,笑容中藏着一丝志在必得的诡秘。

然后,他猛然转身,喝道:“邓士载听令。”

“末将在。”邓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苏哲高声道:“这计策既是你所献,自然就由你来完成,朕现在给你一万兵马,你即刻起程实施你的计策吧。”

“末将遵命!”邓艾无所畏惧,欣然领命。

他令了令箭,当即就要告辞而已。

“且慢!”

苏哲却留下了他,回到案几后,提笔写下了一道帛书,将之封在了一枚锦囊里。

“这枚锦囊你拿好,待关键时刻再打开,里边有朕的密令,你依令行事便是。”苏哲叮嘱道。

邓艾看着那只锦囊,愣怔了一下,才接了过来,怀揣在了怀中,心怀着揣测,告退而去。

第八百一十七章 道高一丈

邓艾前脚离去,陆逊后脚便道:“陛下,诚如文和先生所说,万一那诸葛亮提醒了刘备,有所防备,邓士载此去不是带着一万将士送死去了么。”

“放心吧,朕另有妙计。”苏哲长仰一杯酒,言语中透着自信。

陆逊和众将面面相视,心下皆是满怀狐疑,猜想着他们神鬼莫测的天子,又有什么奇思妙计。

难道说,跟马钧有关?

可是,马钧不过是个机械大师而已,又能有什么妙计,最多也就是造造神雷炮那样的利器而已。

事实已经证明,神雷炮对剑阁关并无用武之地,想单凭新式武器就破关,显然不太现实。

那这样的话,马钧又跟天子说了些什么呢?

众人狐疑揣测,苏哲却偏不跟他们明言,故意吊他们的胃口。

当晚,邓艾便率一万兵马离开剑阁大营,反倒是南下向成都而去。

邓艾走后,苏哲便不再对剑阁关进攻强攻,命二十万大军在关前设营,按兵不动。

邓艾则带着一万兵马,先行南下抵达了涪城,半道下却忽然转向,朝西直奔江油城。

……

剑阁关。

关城之上,刘备扶剑傲立,远远俯视着关前连绵无边的魏营,灰白的眉宇间,流转着一丝得意。

“丞相,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那苏贼强攻剑阁不下,只能跟咱们耗下去了。”刘备捋着短须,笑呵呵的看向诸葛亮。

他看到的却是一张剑眉暗凝,沉吟不语的脸。

诸葛亮并没有太多得意,也没有一丝松懈,看那张严肃的表情,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丞相还在担心什么吗?”刘备看出了些许端倪,语气不安起来。

诸葛亮思绪回到现实,却道:“臣是在想,那苏贼乃九奇之首,向来是个诡诈多端的奸贼,明知剑阁关坚不可摧,却依旧屯兵关前不肯撤兵,臣觉的,他不会这么轻易就跟咱们打持久战。”

“丞相的意思……”刘备愈发不安起来。

“臣猜想,以那苏贼奸诈的本性,很可能又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

刘备脸色微微一变,背后打了个冷战,脸上的得意自恃烟销云散。

关羽却冷哼道:“丞相啊,我看你是太谨慎了吧,咱们有剑阁关在手,挡住了他北上的路,任凭他再耍花样,又能如何。”

“云长,你确定,剑阁是唯一连通南北的关口吗?”诸葛亮反问道。

关羽一怔,却道:“连通益州南北的关口,当然不止剑阁了,还可以从巴郡北上,经由阆中,绕过剑阁,通往汉中。不过这几条路都群山密布,难走不说,运粮也不易,远不及剑阁道好走。”

顿了一顿,关羽又道:“不过丞相也不用担心,我在阆中一线留有人马,又安排了众多哨卡,只要苏贼敢分兵,我们很快就会知道。”

“原来丞相是担心,苏哲贼想分兵绕过剑阁,袭我们侧后啊。”

刘备恍然省悟,便笑道:“丞相也听到了,云长早有防范,没什么好担心的。”

诸葛亮沉默不语,眉宇间的警惕依旧不散。

片刻后,他看向了张任:“张将军,你乃蜀中第一大将,久居益州,你说说看,除了阆中这条小道外,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绕过我们剑阁?”

“这个嘛,容我想想……”张任皱起眉头,冥想苦想起来。

半晌后,张任忽然想到什么,遂道:“我想起来了,其实还有一条道,是从江油城走过七百里山路,可抵达阴平城,这条道叫阴平道。”

此言一出,关羽神色立时一变,急道:“什么阴平道,本将镇守益州这么久,怎么从未听说过?”

张任笑道:“大将军有所不知,这七百里阴平山,大部分都是崇山峻岭,自古以来,只有私盐贩子,为了躲避关口盘查,才会冒险走这条道,而且往往是十人中只有两三人能活着走出去。”

“这么一条难走的小道,自然鲜为人知,莫说是关将军你,我们许我蜀人都不知道,若非当年我曾前往江油平叛,我也不会记得有这么一条路。”

听到这里,关羽便又不以为然起来,“既然是一条九生一死的死路,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不!”

诸葛亮却一摆羽扇,沉声道:“那苏贼生平最喜欢出奇,什么险招他没用过,臣料他按兵不动,必定是想分兵走这阴平小道,出奇不意的抄袭了我军后路!”

刘备神色一震,却道:“丞相,那苏贼当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陛下啊,咱们吃那苏贼的亏还少么,就算只有万一的可能,我们也绝不能小视呀。”诸葛亮的语气却愈发凝重。

刘备顿时紧张起来,不敢不重视,忙道:“那依丞相之见,朕是不是当即刻派重兵前往阴平增防?”

“那倒不用。”诸葛亮却又一笑,“这条路这么难走,苏贼不可能派多少兵马前去,陛下只消派三千兵马前往阴平,据住道口坚守不战,苏贼的偷袭兵马被堵在山里出不来,不消几日就会粮尽而溃,根本用不着我军动手。”

刘备恍然省悟,便喝道:“关平听令!”

“末将在。”关平忙上前。

刘备厉声道:“丞相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朕现在就给你三千兵马,命你前往阴平道口下寨,只守不战,你听明白了吗?”

“末将领命,陛下放心吧,末将绝不会让苏贼阴谋得逞!”

关平慷慨自信,领了刘备旨意,欣然而去。

三千汉国精兵,在关平的带领下,从剑阁北门而出,一路直奔阴平而去。

送走了关平,刘备这才长松了一口气,赞许的目光看向诸葛亮,叹道:“幸亏有丞相啊,看穿了那苏贼的诡计,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诸葛亮淡淡一笑,摇着羽扇道:“陛下就等着小关将军的捷报吧,这一仗臣料苏贼至少折损万余人马,足以重挫魏军的锐气。”

刘备哈哈大笑,目光看向关外魏营,冷笑道:“苏哲,你当真以为你无所不能么,这一次,终于是朕道高一丈!”

第八百一十八章 九死一生的奇计

十五天后。

崇山峻岭之间,一支衣衫褴褛,疲惫不堪的军队,正在崎岖的山道间默默前行。

他们脚下的那条山道,几乎是贴着山壁开凿,仅仅只有一人之宽,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滑落下去。

而他们的下场,则是深不可测的山谷,一眼看不到尽头,只消低头望一眼,都会感到头晕。

不到七千的士卒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贴着山壁艰难前行,每踏出一步都万分小心,生怕一不小心滑落下去,摔成粉身碎骨。

尽管山间的气温甚凉,但每一名士卒,却都因紧张而出了一身的冷汗,将一身衣甲都浸湿。

准确来说,只有衣,没有甲。

为了轻装前进,他们只能尽可能的减少身上的负担,所以除了兵器和干粮之外,其余多出来的装备,统统都扔在了半道上。

而他们仅有的衣服,也在翻山越岭的过程中,被磨烂划破,变的破破烂烂。

咋一看去,他们简直就如同一支乞丐组成的军队。

“啊——”

一声凄厉惊恐的惨叫声,响起在耳边,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寻音望去。

只见一名士卒正在飞速的下坠,很快就消失在了深不见底的谷底,隐隐响起一声“砰”的撞击声。

每个人的脑海中,不禁闪现出一幅血肉之躯撞成烂泥的画面。

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暗暗叹了口气,继续默默的前进。

一路以来,已有近两千同袍就这样离他们而去,他们已经看的麻木,失去了悲痛伤感的滋味。

邓艾轻叹一声,扭头继续默默前行。

天黑之前,他终于带着他的几千士卒,走过了这一段最险峻的壁道。

当踏上平地时,邓艾长松了一口气,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解下腰间水囊,大口大口的狂灌起来。

不多久,后续的士卒们也陆续过来,一个个都如虚脱一般,瘫坐在了地上。

邓艾清点人数,光是为走过这条壁道,他就又损失了三百多人。

到目前为为,他已损失了近三千士卒,从出发时的一万余人,锐减到了七千。

“还有多久才能到阴平城?”邓艾把向导招来问道。

私盐贩子出身的向导,借着残阳向着瞄了一圈,方道:“咱们已过了最难走的绝天峰,最多再有三天,应该就能走出阴平道。”

三天么……

邓艾吐了口气,疲惫的精神稍稍振作,重新站了出来,大声道:“弟兄们,最难走的一段已经走完了,最多再有三天就能走出去了,都打起精神,继续前进。”

精力憔悴的士卒们,再次被激励起了斗志,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默默前行。

不觉天色已黑,邓艾叫将士们打起火把,继续前进。

他此行只带了不到二十日的干粮,可以说是破釜沉舟,他必须要赶在粮尽之前夺下阴平城,时间紧迫,他没有多余的功夫让将士们休息。

七千将士们在崎岖的山道上,日夜兼程而行,沿途又损失了近五百余人。

终于,是日清晨,当邓艾登上最后一道山脊之时,一条下山的大道,直通谷口。

“到了,那就是阴平道口了,出了那道谷口,最多七里就是阴平城!”向导激动的大叫道。

邓艾脸上涌起无尽狂喜,忍不住放声大吼起。

爬上山脊的魏军将士们,也激动兴奋的咆哮大叫,以宣泄的大难不死的痛快。

“陛下,臣的这条计策果然成了!”邓艾嘴角掠起了一丝得意。

偷渡阴平,这就是他给苏哲所献的计策。

当日夺下成都之后,邓艾就预感到,刘备可能退守剑阁,拼尽全力阻挡他们攻取汉中。

邓艾从蜀人口中了解到,剑阁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纵然他们有百万大军也不可以攻破。

所以,邓艾在从成都出发前,就在不断向那些蜀籍的降臣们,打听是否有小道可以绕过剑阁。

最后,邓艾从一名江油城籍贯的降官那里,得知了阴平小道的存在。

这条阴平道,从南面的江油城开始,穿越七百里崇山峻岭,抵达北面的阴平城,是一条大多数蜀人都不知道的小道。

而那阴平城位于剑阁西北,夺取此城向西北,可走陇西大道攻取陇西诸郡。

向东,则可直取阳平关,威胁汉中。

向南用兵,则可直插剑阁,爆了刘备的菊花。

邓艾的计策,就是率军走阴平小道,奇袭阴平城,直插剑阁侧后,逼迫刘备放弃剑阁。

而当日,当邓艾献上这奇袭阴平之侧后,苏哲立时就想起了历史上,邓艾偷渡阴平,灭亡蜀国的经典之战。

只不过,当年邓艾从北望南,而今日他的计策,则是从南往北。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历史的轨迹虽然改变,但邓艾却仍然献出了同样的计策。

邓艾扬起手中银枪,厉声叫道:“弟兄们,我们九死一生来到这里,死了多少弟兄,现在,阴平城就在眼前,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尔等可敢随我拼死一战!”

“拼死一战——”

“拼死一战——”

震天狂吼声响起,七千衣衫褴褛的魏军将士们,激动到热泪盈眶,热血沸腾。

邓艾脸上扬起意在必得的笑容,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向着山坡下奔去。

七千魏军将士们,也纷纷下山,追随着邓艾,向着阴平道口方向卷涌而去。

“我的计策绝妙无比,阴平城一定没有半点防备,最多只有两三百名郡兵驻守,我神兵天降,绝对能打得下来……”

“阴平城虽是小城,城中粮草也应该足够我几千人马支撑十天半月。”

“只要我在阴平城站稳了脚跟,刘备就只能弃了剑阁向汉中撤退,这场大功非我莫属……”

邓艾越想越兴奋,手中大枪紧握,眼中杀机狂燃。

身后七千魏军将士们,一个个也杀机如狂,只等着拿下阴平城,好好的大吃一顿。

就在邓艾狂奔之时,陡然间,他停下了脚步,目瞪口呆的愣在了原地。

正前方,一座汉军营垒,赫然挡在了阴平道口。

第八百一十九章 什么叫真正的天兵

汉营!

敌军竟然在这阴平道口,扎了这么一座大营?

而且,从表面看起来,这座营垒应该是刚扎下才不久,而且还打着“关”字的旗号,不是关羽就是关平。

“难道说,刘备竟然猜到我要偷渡阴平,所以临时派了兵马在这阴平道口扎营,就为了堵住我?”

邓艾打了个寒战,脸色愕变。

左右原本兴奋如狂的魏军将士们,立时都哑了火,一个个陷入了惊慌失措的境地。

就算他们是再精锐的士卒,经历了九死一生的磨难后,一个个也已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

攻陷阴平城,就是支撑他们的唯一希望。

而现在,眼前这座突然出现的营垒,无情的将他们的希望击碎,他们焉能不精神崩溃。

一时间惊慌失措的情绪,如瘟疫一般,转眼间传遍全军。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邓艾暗暗咬牙,拳头紧握,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继续进攻,就凭他们这帮虚弱饥饿,精神体力消耗将近人马,几乎没有可能攻下那座敌营。

不进攻,他们就要被堵在阴平道里,而手中的干粮根本不够他们原路返回,不出几日,就要活活饿死。

“我邓艾,难道就要困死在这里吗?”邓艾仰望苍天,心底不禁涌起一丝悲愤。

突然间,他眼前闪过一丝精光。

他的手迅速的伸入了怀中,从中取出了那道已被汗水浸的半湿的锦囊来。

那是在他临行之前,苏哲交给他的一道锦囊。

苏哲告诉他,要他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打开,里边自有应对之策。

“难道,陛下料到会有现在这种情况?”

邓艾脸上的纠结渐渐消失,眼中涌起深深好奇,将锦囊打开,取出了里边那道帛书。

帛书上的字迹已被汗水浸湿了不少,但却依稀仍可辩认。

上边写着短短一行字:若阴平道口有敌兵阻挡,则按兵不动,等阴平城火起,敌军不战自乱,方可进兵。

阴平火起?

敌军不战自乱?

邓艾看着手中这道帛书秘计,不由的糊涂了,心想天子这是在开玩笑么。

他的奇袭之兵被堵在阴平道里出不去,阴平城怎么可能起火,敌军怎么可能不战自乱?

邓艾看看前方敌营,再看看手中帛书,再次陷入了纠缠之中。

半晌后,邓艾一咬牙,毅然道:“既然是陛下的旨意,虽然我想不通,也只能如此了,传令下去,大军就地扎营,按兵不动。”

当下,六千多的魏军士卒,只能抱着残存的最后希望,在阴平道内扎营,与堵在道口的敌军形成了对峙之势。

……

七百里外,剑阁关。

魏营,皇帐内,焦虑不安的气息在流转。

帐中的众将们,一个个都忧心忡忡,皆在担忧着邓艾此去能否成功。

十几天已过去,至今还没有半点消息,这让众将们越发的不安,担心着邓艾奇袭阴平可能已失败。

又甚至,邓艾根本连阴平道都没有走出去,一万多兵马直接就困死在了七百里崇山峻岭之中。

“陛下,小邓子至今没信,不会完蛋了吧!”颜良忍不住问道。

苏哲却没有回应。

颜良目光看向苏哲,却看到他们的天子,此刻竟然闭目养起了神。

“好嘛,你还心真大呢,一点都不担心么……”颜良嘟囔道。

他却不知道,苏哲并非是闭目养神,而是用脑电波,悄无声息的连接起了头顶的量子气象卫星。

此时此刻,他正在用卫星传输到脑海中的实时画面,监控着阴平道的情况。

画面中,他清楚的看到,一座汉军营盘,堵在了阴平道口,拦住了邓艾的去路。

而邓艾也果然依他锦囊妙计中的叮嘱,并没有对敌营发起强攻,而是就地安营扎寨。

“时机已到,该是出杀手锏的时候了……”

苏哲猛的睁开眼来,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向着马钧点头示意。

“臣明白了,臣这就去办。”马钧拱手告退而去。

“文长,朕叫你挑选的你,你可挑选好了吗?”苏哲又看向了魏延。

魏延忙拱手道:“禀陛下,臣已挑选了五百名精锐,都是不畏高不怕死的敢死之士。”

“很好,叫他们今晚吃饱喝足了,到校场集结。”苏哲欣然下令道。

魏延领命而去。

颜良等众将,都好奇的望向苏哲,猜不透他们的天子,这是忽然间要做什么。

不觉已入夜。

校场中,灯火通明,苏哲高坐将台之下,颜良等文臣武将们,则侍立在身后。

他们惊奇的目光,都在望着校场上那一团团帆布状的东西,猜不出苏哲到底想要干什么。

抬头看看月头,时间差不多了,苏哲便欣然道:“马钧,把咱们的孔明灯点起来吧。”

马钧得令,立刻喝斥着校场中的士卒忙碌起来。

转眼间,火油点起,原本瘫成一片的帆布,便被热气鼓吹了起来,膨胀成了巨大的圆球,缓缓的飘浮了起来。

“陛下,这,这是……”众将惊到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目光急望向苏哲。

“你们不是见过的嘛,这是孔明灯啊。”苏哲却不以为然的笑道。

众将更是咋舌。

颜良嚷嚷道:“陛下,你可别逗臣啊,臣又不是没见过那孔明灯,哪有这么大?”

苏哲一笑:“原理还是孔明灯的原理,只不过朕叫马钧稍稍改进了一下,让它变大了而已。”

“可陛下把这孔明灯变这么大,这是打算做什么用?难不成也要对敌军发动火攻?”颜良不解道。

“当然不是,诸葛亮何等聪明,他一定早防备着朕会给他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朕这孔明灯呀,另有妙用。”苏哲嘴角掠起一丝诡色。

颜良等众将,愈发的狐疑不解,都在猜测着,他们的天子整这么多巨大的孔明灯,到底有何用。

苏哲却站起身来,走到将台边,俯视着魏延和他的五百将士,朗声道:“大魏的勇士们,咱们能否攻下剑阁,全都取决于你们此番一战,朕再问你们一次,你们可有勇气,冒死为朕一战!”

“愿为陛下死战!”

五百名士卒,齐齐拜倒,慷慨的吼声震动夜空。

苏哲满意的点点头,摆手道:“好,不愧是朕的勇士,朕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出发吧!”

魏延向着苏哲深深一拜,转身向众将士喝道:“弟兄们,每只孔明灯十人,动起来吧。”

号令传下,五百魏军勇士散了开来,分别登上了孔明灯下所挂的吊台。

绳索斩断,巨大的孔明灯便腾空而起,载着五百魏军勇士升上了天空。

颜良,陆逊等在场魏将,无不惊到目瞪口呆。

第八百二十章 大魏空降军团

“陛下,你这是要……要做什么?”

望着漫空而起的巨大孔明灯,陆逊等人惊到脸色骇变,声音都沙哑。

“你们不是担心,那诸葛亮可能会有所防备,防着朕偷渡阴平么,所以,朕要从天上给邓士载一点助力。”苏哲望着天上孔明灯笑道。

陆逊等人恍然省悟,这才明白了苏哲想做什么,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这一刻,他们一个个眼珠斗睁,看向苏哲的眼神,前所未有的震撼。

从天上越过剑阁防线,远赴几百里外的阴平城,对敌人发动空降袭击!

前所未有!

天方夜谭!

不可思议!

闻所未闻……

他们已经找不出更贴切的词语,来形容对苏哲这离奇计策的震撼。

孔明灯越升越高,越飞越远,渐渐已升到百丈高空。

陆逊这才回过神来,忙道:“马钧改进的这孔明灯确实了得,竟然能把人升上天空,可是没有顺风的话,孔明灯只会四处乱飘,怎么可能飞往阴平城?”

“谁说没有顺风。”苏哲嘴角掠起一丝得意的冷笑。

他闭上了眼睛,沉默片刻后,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之时,身后陡然是刮起了南风。

那呼啸的南风,顺着天空中的孔明灯,急速的向着阴平城方向飞去,转眼间便化成了繁星点点,消消在了天边尽头。

陆逊等人蓦然省悟,惊喜的目光看向了苏哲,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他们的天子使出了呼风唤雨的本事,召唤南风吹动着孔明灯向阴平城而去。

“难道说,邓艾当时献偷渡阴平之策时,陛下就已经打算用孔明灯从空中袭击阴平之敌?”陆逊震惊的问道。

苏哲笑而不语。

陆逊长吐了一口气,心中是无尽的震撼,看向苏哲的眼神,如视神明一般。

除非是神,谁能想出这等异想天开,亘古未有的神技呢。

“陛下,当真乃神人也!”陆逊拜倒在地,对苏哲敬佩到五投投地。

“陛下当真乃神人也——”

左右的魏军将士们,呼啦啦一片跪倒在了苏哲面前,山呼海啸般的表达着对苏哲的敬仰。

苏哲远望着剑阁关方向,冷笑道:“诸葛亮,谢谢你给朕送了孔明灯,今天朕就加倍还给你。”

天空中,孔明灯已升上百丈高空,向北飞行而去。

吊架上的魏延,死死抓紧悬绳,生恐一不留神,从百丈高空坠下去,摔成肉泥。

他往下望了一眼,脚下地面因为黑夜的缘故,早已看不清楚,隐隐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火光,也分不清是自家大营,还在剑阁的敌营。

此时的魏延,心中涌动着极度复杂的情绪,既是激动又是紧张。

他生平作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会如鸟儿一样,竟然能在天上飞!

这简直是亘古没有的奇事,却这样发生在了他魏延的身上。

“竟然能造出会飞的神器,陛下当真是神人也,我魏延注定也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了,哈哈——”

望着前方夜空,魏延放声大笑起来。

孔明灯在南风的吹动下,沿着西北方向急速飞行,由于是苏哲控制着风向,所以孔明灯始终瞄准着阴平方向,没有半点偏移。

就这样飞了大半夜,五百神经紧绷的空降勇士们终于等到了天亮。

当第一缕晨光升起之时,他们在百丈高空上,欣赏到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日出景象。

那种前所未有的壮丽,把五百勇士们统统都看呆了,无不沉浸在震撼之中。

再看脚下,山川河流已清晰可见,他们还是头一次,以这样的角度俯视他们生活的大地。

热血在沸腾,激动震撼的情绪,在胸中翻腾澎湃。

这一刻,五百勇士们,对他们的天子的敬仰,也达到了空前的地步。

正是他们无所不能,如神明一般的天子,才让他们成为了古往今来的第一人,让他们体验了只有传说中天神才能有的经历。

五百勇士们激动无比,禁不住放声大吼起来,豪情激亢的吼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不知不觉中,天光已然大亮。

突然间,魏延眼眸一聚,紧紧的盯向了前方的地面。

视野中,只见一道蜿蜒曲折的山道出口处,隐隐约约看到旗帜的聚集的影子,似乎是一座营垒。

那营垒望北,地势愈加开阔,不远处又耸立着一座小城。

魏延眼眸亮了,不禁想起了苏哲临行前给他的交待,急是腾出一只手来,伸入怀中取出了一张帛纸。

那张帛纸上画着一幅图案,同样是一座城池和一座营垒,地形地貌与眼前所见,几乎一模一样。

苏哲告诉他,他会在天亮之时,首先看到这座城池,如果与图上所画的一样,那就证明他们顺利到了阴平城上空。

魏延仔细把图和眼前景象再看一遍,以确保无误。

然后,他眼前涌起前所未有的震撼,啧啧赞叹道:“这阴平城远在几百里外,陛下是怎么知道它现在的情况,竟然画的如此准确,而且看这幅图,应该也是从天上俯视,陛下是怎么做到的?”

他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天子就是神,只有神才能呼风唤雨,预测未来,也只有神,才有神通能从天空俯视几百里外的大地!

“多谢上天眷顾,让我魏延早早就追随了天子,让我有成就不世奇功,名垂青史的机会……”

魏延深吸一口气,将帛书收入了怀中,喝令身边的士卒,把事先准备好的狼烟点燃。

转眼间,魏延所在的孔明灯下,便拖出了长长的黑色尾迹。

前后左右的五十余孔明灯上的勇士们,清楚的看到了信号。

他们即刻根据魏延事先的交待,即刻调整火焰喷口的大小,从而控制火焰的大小。

火焰变小,热气流也随之减少,巨大的孔明灯开始徐徐下降。

越来越近,越来越低,整座阴平城,很快清晰的映入了视野中。

而此时,城中已经沸腾,陷入一片惊哗之中。

“看啊,天空中那是什么东西?”

“是云吗?不对啊,还冒着火啊!”

“快看,那上边好象还有人!”

“怎么可能,人怎么可能在天上飞啊!”

……

第八百二十一章 关平懵了

阴平城中,无论是早起的百姓,还是城头值守的汉军士卒,无不陷入了惊恐尖叫之中。

不少人还掐自己的大腿,揉自己的眼睛,以确保自己不是身在梦中。

痛疼让他们确信,自己是清楚的,可天上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却让他们始终无法相信,以为自己的眼睛产生了幻觉。

那一只只巨大的气球,载着一名名身穿甲胄的士兵,拖着火焰从天边而来,徐徐的向着他们的阴平城降落,这种本该在神话中才会出现的一幕,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如何能不叫他们震惊到手足无措。

很快,孔明灯迅速降落,最近的一只孔明灯,已降到距离城池不出两丈。

阴平军民们终于看清,孔明灯上的士卒,不是什么天兵,也不是他们的汉军,竟然是魏军!

“是魏军,是魏!”

“怎么可能,魏军怎么可能从天上飞下来!”

“鬼呀,我肯定看到鬼啦!”

“魏军偷袭!不,是魏军空袭,快快向关少将军禀报!”

城头鸣锣示警之声大作,惊恐的百姓们纷纷逃入家中,紧闭门窗瑟瑟发抖,不足一百人的汉军士卒,则抄起兵器,一路追着孔明灯下落的方向,试图阻挡将要从天而降的魏军。

为时已晚!

魏延所在的孔明灯,最先接近地面,幸运的直接降至了北门城楼附近。

孔明灯还在离地一丈多高之时,魏延就迫不及待的纵身跃下,手中大刀顺势向着一名惊恐的敌军斩去。

咔嚓嚓!

一声撕裂巨响,那名可怜的士卒,直接被从头顶劈成了两半。

魏延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重重的落在了城墙中,手中染血的大刀,指向了前方惊恐万状的汉军士卒。

这一刻,他们当真如见了神一般,战战兢兢的僵硬在了城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杀!”

魏延一声厉啸,纵身如虎狼般扑向了那些惊恐的汉卒,手起刀落,杀戮再起。

与此同时,孔明灯已彻底降落,上面的十名魏军勇士,也如天兵一般跳落地面,如群兽一般扑向了惊恐的敌卒。

紧接着,后续的孔明灯也纷纷降落,约半数的魏军落在了阴平城,另外一半则飘过了头,降落在了城外。

毕竟,孔明灯不是飞机,精度有限,能有半数降在城中已不错。

约三百余名大魏空降勇士,顺利的落在了阴平城中,迅速的投入战斗。

已经足够。

城中的敌军数量不足两百,本来就比魏军人少,况且这支空降军,个个都是大魏精锐的猛士,以一敌五不在话下。

再加上从天而降的惊怖场面,瓦解了敌军的斗志,令他们精神重创,种种不利的局面下,焉能跟魏军一战。

片刻间,城内汉军便被杀的鬼哭狼嚎,除了少部分逃出城,向西面阴平道口的关平报信之外,其余人马,尽皆被诛杀一空。

而孔明灯落地,上边的火油散落在地,立时燃起了大火,转眼间阴平城便有二十余处火起,一时间浓烟弥漫,笼罩了全城。

半个时辰后,整个阴平城已被魏军占据。

魏延横刀立在城头,俯视着硝烟四起的城池,血染的脸上燃烧着兴奋与得意。

“让飘到城外的人马尽快入城,还有,在城墙一线多插旗帜草人,故布疑阵!”

号令传下,魏延的目光望向城西方向,冷笑道:“邓士载,阴平城我已经帮你拿下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

阴平城以西,阴平道口,汉营。

关平正站在箭塔之上,居高临下,远远望着几里外的魏营。

那是一座相当简陋的营寨,几乎连像样的旗帜都没有几面,可见那支魏军有多么落魄。

关平由此得出判断,那支魏军在翻越七百里阴平道之时,必定是轻装前进,丢弃了大部分的装备,包括他们的战旗。

他甚至能想象的到,此时的魏军,是何等的凄惨,何等的饥肠辘辘,斗志低落。

“少将军,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对魏狗发动进攻?”身后的副将问道。

“急什么。”关平冷笑一声,“我料邓艾那小子已经粮尽,咱们再耗他几天,等他们饿个半死之时再去收拾他们,不消费吹灰之力,岂不轻松。”

“少将军英明。”副将忙是拍马屁。

关平却慨叹道:“还是诸葛丞相料事如神啊,竟然能预测到苏贼想要偷渡阴平,看来诸葛丞相,当真是那苏贼的天生克星啊。”

身后的副将们忙是附合,又把诸葛亮一番吹捧盛赞。

就在这时,忽然间有人大叫道:“少将军快看,阴平城那边好像起火啦!”

这一声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伙都回过头去,向着阴平方向望去。

关平也回过头来,举目望向阴平,不由眉头皱了起来。

视野中,阴平城上空,早已是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怎么回事,阴平城为何会突然起火?”关平惊问道。

“也许是城中不小心失了火而已,少将军不必惊慌。”副将开解道。

关平喝道:“放狗屁,就算是不小心失火,怎么可能全城处处都是浓烟,速速派人去探!”

副将被骂,赶紧下了箭楼,安排人手去阴平城打探消息。

就在斥侯尚未离营之时,十几名败卒们,却从阴平城,狼狈不堪的逃到了大营。

此时的关平已下了箭塔,匆匆忙忙的赶到了东边营外,迎面撞上了十几名惊魂落魄的败卒。

“少将军,咱们阴平城被魏狗给偷袭啦!”一群败卒们拜倒在了关平面前,失魂落魄的大叫起来。

魏军偷袭?

刹那间,关平身形一震,眼神竟有一瞬恍惚,就仿佛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一般。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关平拎起了一名败卒,厉声怒吼道。

“回禀少将军,咱们阴平城被敌人偷袭攻破了啊!”败卒哭腔答道。

关平脸色骤变,眼中涌起无尽的惊骇。

然后,他便咆哮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魏狗明明被本将堵在阴平道里,怎么可能偷袭阴平!?”

“少将军啊,魏狗不是从阴平道里来,是从天上来的呀。”

天上?

关平神色一愣,不由糊涂了,还以为自己身在梦中,所见所听都是错觉。

下一刻,他就暴怒如雷,骂道:“你们这帮狗杂种,竟然还敢戏耍本将,信不信我宰了你们!”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那些魏狗是真的从天上来的,他们是坐着一只只巨大的会喷火的球,从天上落下来,才杀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啊。”

会喷火的球?

关平思绪飞转,蓦然间想到什么,脱口惊叫道:“孔明灯?你是在说,魏狗是坐着孔明灯飞来的?”

第八百二十二章 绝处逢生

“孔?孔明灯是啥?”那名败卒一脸懵愣,听不懂关平在说什么。

阴平城里留守的两百兵马,原本就是本地的郡兵,大半辈子都驻守在阴平城里,当然没见过,甚至是听说过孔明灯。

关平却不一样,他先前就随着刘备在前线,参与到了抵挡苏哲的每一场战争。

他自然也亲眼目睹,当初诸葛亮用孔明灯,对魏营发动空中火攻的一幕。

尽管那次的火攻,因为苏哲召唤大雨而以失败告终,关平却对诸葛亮所发明,那能够在天上飞的“孔明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眼下这些败卒提到,会飞的球,还能喷着火焰,立时就让关平联系到了孔明灯。

“那东西到底长什么样,你们给我画出来!”关平又喝道。

那士卒只好捡起根木棍,在地上把他所见过的孔明灯给画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那苏贼竟然把孔明灯,改装成了能载人的飞灯?”

关平看着地上的图,喃喃惊臆自语,整个人都惊到失魂落魄的地步。

那士卒那画的图虽然走样,但仍然能分辨的出来,那确实是孔明灯,只不过比孔明灯更为巨大。

“对了,马钧那个叛贼,帮着苏贼造出了神雷炮,莫非这孔明灯也是他帮苏贼所造?”

关平思绪飞转,蓦的猜测到了什么。

紧接着,他便又是更加惊帮骇浪般的震骇。

他震惊的不是马钧造出了孔明灯,而是苏哲的“异想天下”,竟然想到把孔明灯改造成可以载人的飞行工具,载着他的士卒,从剑阁上空穿越,千里迢迢的来偷袭他的阴平城。

竟然方向还没有半点偏差,竟真的成功了?

一时间,关平陷入了深深的震骇,为苏哲这匪夷所思的奇思妙想所震撼。

“少将军,不管怎样,这阴平城失了,咱们该怎么办啊?”身边副将惊慌的叫道。

关平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蓦然回首四望,只见他周围的士卒们,无不是陷入了震惊恐慌之中。

他们不仅仅是在为魏军神奇的空袭而震惊,更是为阴平城的陷落而恐慌。

因为关平鉴于大营离阴平城极近,魏军被堵在阴平道中,没办法对粮道进行任何威胁,所以全军所需的粮草,统统都由阴平城中每日转运。

这也就是说,他们手中没有半日闲粮,全靠阴平城每日供给。

眼下阴平城被魏军突袭得手,他们立时就陷入了断粮的境地,手中余粮甚至连阴平道中的魏军都不及。

关平打了个冷战,急喝道:“留下一千兵马守大营,其余人马,立刻随本将夺回阴平城去!”

他不及多想,翻身上马,便叫打开营门,带着两千惊慌失措的士卒向着阴平城杀去。

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一旦粮尽,他的三千兵马便将土崩瓦解,不战而溃。

那时,阴平道中的邓艾所部七千兵马,就能顺便的走出阴平道口,与偷袭的魏军会合,彻底抢下阴平城。

阴平失守,邓艾的七千兵马粮草充足,向南可威胁剑阁侧后,向东则可直逼阳平关,向西甚至可以直接去攻打陇西诸郡,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关平必须要趁着士卒们刚刚吃过一顿饱饭,还没有被断粮摧毁斗志的情况下,强行夺回阴平城。

“偷袭的魏军应该没有多少,邓艾那小子应该也不会料到,他的友军会从天上偷袭阴平,应该不会趁势攻我大营,我只要尽快夺回阴平城,趁着邓艾那小子反应过来时,率军回到大营就行了……”

关平自然安慰着,心情平稳了不少,脸上燃起狰狞杀机,催动着他的士卒,向着阴平城急袭而去。

阴平道口以西,魏营。

大营内,一股绝望的气氛,正如瘟疫一般在蔓延。

一名名饥饿疲惫的士卒,正在小心翼翼的吃着他们仅剩的一点口粮。

这差不多已经是他们最后的食物,最多再支撑明天一顿,他们就要彻底粮尽,然后就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邓艾默默行走在大营间,看着那一张张黯然的脸庞,心情越来越深重,眉头也越来越深。

他很清楚士卒们心里在想什么。

即使他们再精锐,即使他们对大魏,对天子再忠诚,也比不得一碗饭能让他们更能卖命。

一旦粮尽,他们斗志,他们的信念就会瓦解一空,为了活命,他们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是向道口的汉军投降乞活,要么就是四散而逃,各谋活路。

无论是哪种结果,他邓艾的结果却只有一个:

死!

他死倒是无所谓,只可惜辜负了天子对他的信任,没能拿下阴平,纵然是死,也是带着遗憾自责而死。

“阴平火起,阴平火起,陛下,你那么神,当真能让阴平火起吗?”

邓艾站在营门,远远望着阴平道口方向,口中念念有词,眉宇间的坚持,正在悄然流逝。

他已经开始在怀疑,开始在动摇对苏哲的坚信。

他实在想不出,他所敬畏如神的天子,到底用什么办法,能让阴平城起火,让敌人不战自乱。

“罢了,就算陛下没能做到,我邓艾大不了拼死一战,也不枉陛下对我的知遇之恩……”

邓艾握紧了拳头,心中暗下决心,眼眸中已燃起了慷慨赴死的决毅。

长吐过一口气,他便转身要回往大帐。

就在他头刚刚转过时,猛的又转了回来,瞪大眼睛,急望向阴平方向。

浓烟!

他看到了滚滚浓烟,正在从敌营后方,阴平城所在的方向升起。

阴平城起火!

阴平城竟然真的起火了!

刹那间,邓艾脸上涌起无尽的狂喜,激动到热泪盈眶,手舞足蹈的地步。

“阴平城竟然真的起火了?陛下是怎么做到的?陛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怎么可能啊……”

邓艾喃喃自语,惊喜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完全想不通,这奇迹是如何发生的。

大营中,看到阴平城方向起火的魏军将士们,无不也从绝望中爬出,陷入了惊喜狂呼之中。

“因为陛下是神,所以才无所不能吧!”

邓艾终于还是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心中狂喜之余,不禁又心生自责惭愧。

他在后悔适才意志有所动摇,竟然对天子的话产生了怀疑。

一番自责后,邓艾一脚踢开了营门,大吼道:“弟兄们,天子已给咱们拿下了阴平城,敌军必定军心崩溃,随我一鼓作气,攻破敌营,杀出阴平道去!”

“杀出阴平道——”

“杀出阴平道——”

七千饥饿难耐的魏军将士,瞬间如打了鸡血一般,斗志狂燃如火,如潮水般涌出大营,向着里许外的汉军狂卷而去。

第八百二十三章 杀出阴平道

两营相距不过里许,转眼间,邓艾和他的七千将士们,便杀到了汉营外。

敌营中,鸣锣示警声响成一片,留守的一千余汉营即刻就位,利箭呼啸而至。

惨叫声响起,顷刻间,便有数以百计的魏军将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为了轻装行军翻越山岭,魏军连铁甲都没有,更何况是盾牌。

这支“乞丐”一般的军队,却无视敌军箭雨的狂射,挥舞着手中兵器,疯狂的向前狂冲。

催动他们无所畏惧的,正是求生的本能。

后退,只有死路一条,唯有拼上这条性命,冲破敌营,拿下阴平城,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为了这一线生机,他们必须拼!

眨眼间,魏军便冲到了敌营外,疯狂的砍翻了鹿角,在付出了五六百人的死伤后,硬是冲到了营墙边。

“推翻营墙,杀进去!”

邓艾放声大吼,手中大枪刺出,将堵在营墙内侧的一名汉军士卒刺倒于地。

身后的几千士卒,不顾敌军伸出在外的戟锋阻挡,以血肉之躯,疯狂的冲撞起了汉营营墙。

汉军懵了,不少人后退开来,不敢靠近营墙,被魏军的疯狂吓到。

如果有关平在,有足够的兵力,有足够的斗志,他们当然会舍生忘死,拼上性命的阻挡魏军。

可惜,阴平城失陷,令他们斗志重挫,再加上关平带走了近七万的兵马,残余下的一千汉国,既无斗志,也无足够的兵力来抵挡。

咔嚓嚓——

一声巨响,紧闭的营门直接被撞翻在地。

邓艾一马当先,第一个冲进了敌营中,手起枪落,将一名敌军小校刺倒于地。

他抢了战马,翻身跃上马背,银枪一招,大喝道:“弟兄们,杀尽敌寇!”

几千魏军士卒,如撞入羊圈的虎狼一般,争先恐后的灌入敌营中,刀枪疯狂的斩向惊慌失措,步步后退的汉军。

杀声震天,惨叫声不绝,转眼敌军便被杀的鬼哭狼嚎。

汉军崩溃。

死伤百余人后,余下的七八百名汉卒,斗志土崩瓦解,纷纷弃了大营,向阴平城方向逃去。

邓艾一路狂冲,从西营门杀入,打穿整座汉营,从东营门杀出。

他立马横枪,大口的喘着粗气,举目远望,才真正看清了浓烟笼罩的阴平城。

“我倒要看看,陛下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竟能把阴平城点了!”

邓艾怀揣着未尽的杀机,深深的好奇,拍马而上,带领着他的七千将士,继续向阴平城方向杀去。

里许外,阴平城。

一场疯狂的攻势,同样正在进行。

关平正指挥着他两千士卒,对占据阴平城的五百魏军,发动疯狂的进攻,企图夺回城池。

魏延横刀傲立城头,指挥着他的五百士卒,拼死而战,坚守城头。

准确来说,他只有四百余人。

这一路从剑阁飞来,有几十名士卒从孔明灯上坠落,降落之时几十人出现意外,夺城之战的厮杀又死了十几人,总计损失了近两万的兵马。

现在,魏延就在以四百余人,抵挡着近五倍汉军的狂攻。

望着城前那面“关”字旗,魏延冷哼道:“关平,老子我名震荆州之时,你还在吃你娘的奶呢,来吧,让老子瞧瞧你有多大本事!”

视野左侧,一名士卒被利箭射倒,一名汉卒趁机抓着飞钩,爬上城头。

就在那汉卒刚刚露头时,魏延一个箭步瞬息而至,手起刀落,血淋淋的人头便跌落于地。

那刚刚登上城头的汉卒,连惨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尸体便从城头倒落下来,将几名不及躲闪的汉卒砸伤。

城下,关平眼看着那名登城的士卒被斩落,不由气的直跺脚,大乎遗憾。

“都拿出拼命的劲来,不夺回阴平城,你们就没饭吃,想活命的就给我往死里打!”

关平挥动着战刀,把他斗志渐渐低落的士卒,一次次的赶到城墙下。

可惜,汉军人数虽多,但由于仓促之间,没办法打造云梯,只能用飞钩铁索来爬城,攀爬的难度倍增。

关平面对的对手,却是魏延这样久经沙场的宿将。

魏延久镇荆州,虽然没有什么赫赫之久,却练就了一身足以横行天下的守城功夫。

四百兵马虽少,对他来说,却足以抵关平的猛攻。

一个多时辰过去,眼看日过正午,汉军士卒都犯起了饿,却依旧无法攻下阴平城头。

关平越来越焦虑,他的自信心也在悄然流逝,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据心头。

“少将军,大营出事了!”身后响起了副将的疾呼声。

关平身形一震,急是扭头向着身后望去,只见大营方向,数百名己军士卒,正在狼狈不堪的向着这边逃来。

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遮天的滚滚狂尘,数不清的魏军正袭卷追击。

一面残破的“邓”字大旗,正耀眼飞舞,狂逼而近。

是邓艾!

阴平道里被堵的邓艾,趁机发动了袭营,不但破了他的大营,还一口气杀到这里来,要跟魏延内外夹击,一举歼灭了他!

关平大吃一惊,脸色惊到煞白,心忖:“那魏延才刚刚从天而降,邓艾这小子就立刻发动进攻,好象知道阴平失守似的,莫非这一切都是那苏贼事先的预谋?”

关平打了一个寒战,刹那间心底涌起彻骨的恐惧。

他深深的为苏哲的超凡入圣般的智谋而恐惧。

派邓艾偷渡阴平,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奇策。

让魏延坐孔明灯,空降阴平发动偷袭,更是旦古未有,匪夷所思的神计。

更不可思议的是,苏哲还把这两条计策结合起来,配合到天衣无缝,恰到好处。

就好象,苏哲算到了诸葛亮会给刘备献计,令他派三千兵马,驻扎于阴平道口,所以专门设计了这一条连环的神计来破解诸葛亮的部署。

能料事如神到这等地步,就仿佛他们所有人,都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原本就在苏哲的操纵之中一般。

“那个苏哲,他到底是人还是魔?”关平惊到脸色惨然,结结巴巴的地步。

城头上。

魏延瞧见邓艾杀到,眼眸立时兴奋到充血,大喝道:“弟兄们,我们的援军到了,随本将杀出去,杀敌军一个片甲不留!”

沿城一线,四百正在苦战的魏军将士,无不是兴奋如狂,放声大叫。

城门大开,吊桥放下。

魏延一马当先,挥舞着大刀就冲出了城门,手起刀落,将三名敌卒一刀斩下头颅。

三颗人头飞上半空,魏延踏着尸骨而过,如杀神一般,撞入了敌丛中。

紧接着,四百魏卒一涌而出,冲向了惊慌失措的敌人。

此时的汉卒,早已被大营的失守,阴平道中魏军的杀到,吓到惊魂落魄,斗志丧尽。

阴平城魏军的杀出,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汉军崩溃。

意志瓦解的汉军,如溃巢的蝼蚁一般,四分五裂,望风而逃。

“唉,诸葛亮丞相智谋已近神明,却仍然敌不过那苏贼,莫非是天意么……”

关平仰天一声叹息,拨马拖刀就想随着败兵逃离。

到了这个地步,阴平城他是没办法夺回,阴平道的魏军也没有办法堵住,除了溃逃之外,他别无选择。

“关平小子,魏延在此,我看你往哪里逃!”

就在关平刚刚转身时,身后响起一声惊雷般的怒吼,魏延拍马提刀,踏着长长的血路,向着他狂杀而来。

第八百二十四章 会 师

是魏延,大魏的元功宿将,自荆州时代起,就追随大魏之位,官居大魏右将军的上将魏延!

此刻,他正如杀神一般,无可阻挡的袭卷而来。

他不但要得空袭阴平城之功,还要宰杀关平,收取斩将之功。

关平眉头一皱。

魏延已杀七步之外,他此时若逃,战马还来不及加速,魏延就会杀到。

介时,他背对魏延,破绽大露,就有生死之忧。

他更被魏延的狂傲深深激怒。

堂堂美髯公之子,损兵失地,守不住阴平城也就罢了,竟然还被魏延吓走。

颜面何在!

“魏延,焉敢小瞧我关平,看刀!”

尊严受刺激被激怒的关平,放弃了逃跑的念头,拨马转身,提刀直奔魏延迎击而上。

两骑相对撞至,两柄战刀,挟着天崩地裂的巨力,拖着长长的血色尾迹,浩浩荡荡轰斩而上。

吭!

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仿佛天被捅了一个窟窿。

山峰崩决的震荡冲击波,四面八方的膨胀开来,当场将周围的十几名士卒掀翻了出去。

脚下的地面,甚至被冲击气流震到龟裂的地步。

一击交手,魏延身形巍然不动,关平却气息一荡,感受到了一丝深深压力。

“这姓魏的武艺,竟然在我之上?”关平吃了一惊,脸色立变。

他是被魏延的武艺惊到了。

魏延久镇荆州,并未参与到苏哲征服中原的大战,自然也没有机会大杀四方,崭放出多么耀眼光芒。

也正是因此,他的名字也就没有黄忠,徐晃那样的名将耀眼。

不仅是汉国,甚至是许多魏国人,都对魏延的武艺心存轻视。

包括关平。

他以为,凭借自己的武艺,足以压倒魏延,就算最终失了阴平城,也可以凭着斩将之功,稍稍扳回一程。

毕竟,他斩杀之人,可是魏国的右将军。

关平却万没有料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魏延,武艺竟然在他之上,隐隐已有逼近他父亲关羽的迹象。

“姓关的小子,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你魏爷的厉害!”

魏延一声豪烈狂笑,手中战刀舞动如风,狂风暴雨般的刀势,铺天盖地的轰斩而下,将关平笼罩在了层层叠叠的刀幕之中。

关平不及震惊,只能一咬牙,舞刀倾力一战。

铛铛铛!

刀与刀,如雷霆般相撞,溅起漫空的星火之光。

四面八方膨胀开来的刀锋气流,如刀刃一般乱扫而出,将脚下的地面刮出千刀万壑。

狂尘乱起,将他二人的身影彻底包裹,只见铁幕森森,刀影闪烁,却无法看见人形。

眨眼间,两人交手已愈三十余招。

关平越战越吃力,招式上完全落入了下风,已被魏延逼到招式散乱,渐渐败相频露。

更让关平受刺激的,乃是四周的战势。

此时,伴随着海潮般的杀声,邓艾所部已袭卷而来,从背后辗杀了上来。

七千魏军,人数是他的三倍多,又有魏延所部的从内夹击,区区两千军心瓦解的汉军,如何能够抵挡。

转眼间,汉军便被杀到七零攻落,鬼哭狼嚎,死伤不计其数。

眼见自己的将士们,被魏军无情的斩杀,几乎就要全军覆没,关平是心如刀绞。

刷!

就在他分神之际,魏延刀式穿破了他的防御,硬生生一一刀切在了他的肩膀上。

关平一声闷哼,鲜血崩溅而出。

这一刀之痛,也彻底的瓦解了关平骄傲的尊严,将他残存的一丝念想,就此打了个粉碎。

他不敢再战,拨马便走。

“姓关的小子,有胆别跑!”魏延厉声大喝,拍马穷追。

关平心中燃烧着羞愤,却不敢回头,只能强忍着愤怒,埋头狂逃。

“邓艾在此,关平,受死吧!”

就在关平刚逃出十几步,迎面响起一声狂雷暴喝,一名年轻武将斩破乱军,朝着他正面杀来。

是邓艾!

穿破血雾的邓艾,疾奔如电,手中染血的银枪,螺旋刺出,裹着浓浓的涡状气流,朝着关平正面击出。

关平心头立时一凉。

他可是跟邓艾交过手的,自然知道邓艾的实力,若是寻常交手,他自然不惧。

但现在,他被魏延手臂上斩了一刀,受伤不轻,哪里还有信心跟邓艾再战。

眼见邓艾正面袭来,关平惊慌之下不及多想,只能用尽全力,舞刀相挡。

吭!

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刀与枪轰然相撞,血染的冲击气波,挤压成环状波纹,四面八方的膨胀开去。

撞击一瞬间,关平受伤的手臂伤口迸裂的更大,前所未有的剧痛,令他几乎痛晕了过去,一只手臂立时失了力道。

失去一半的力量,关平还如何能抵挡的住邓艾枪式,刀式破绽大开,被银枪破空刺入。

噗!

一声沉闷的骨肉撕裂声响起,银枪狠狠的洞穿了关平的胸膛。

只差分毫,就将刺穿他的心脏。

饶是如此,这致命的一击,也足以令关平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手中大刀脱手跌落。

邓艾再一用力,将关平偌大的身形,竟然直接挑起在了半空中,狠狠的掷了出去。

“啊——”

杀猪般的惨叫声中,关平喷着鲜血,飞出了五步远,重重的摔落在地。

落地的关平,身上骨头又碎了几根,虽然没有死掉,却也只余下半条命,痛到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邓艾策马上前,手中银枪高高举起,就要取关平的性命。

“士载枪下留人!”前方魏延飞奔而来,大声喝止。

邓艾抬头见魏延,高举的银枪才收了回去,没有立刻要了关平的性命。

魏延勒住战马,高声道:“这厮乃是关羽的儿子,关羽又是汉国大将军,刘备的义弟,这小子在汉国身份不一般,杀了他可惜,不如留着给陛下,或许还有大用。”

邓艾眼珠转了一转,才收了枪,点头道:“文长将军言之有理,就留……留他一条狗命吧。”

魏延便一拍他肩膀,笑道:“士载啊,可真有你的,没想到你竟然能活着走出阴平道,老哥我服了你了。”

“惭愧惭愧,是陛下洪福齐……齐天,保佑了我们不死。”

邓艾自嘲过后,脸上涌起深深好奇,“对了,文长将军,你又是怎么出现在阴平城,还踢了关平的……关平的屁股。”

“这多亏了陛下的神计呀。”

魏延唏嘘不已,当下便将自己乘坐孔明灯,从天而降夺取阴平城的神奇经历,向邓艾说了出来。

“孔明灯?从天而降?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等不可思议的偷袭法?”

邓艾惊到目瞪口呆,连抽凉气,连口齿都利索了。

魏延感叹道:“可不是嘛,要不说咱们陛下乃是天神下凡,真龙转世呢,不瞒你说,直到现在我都有点恍惚,不敢相信自己是从天上飘过来的。”

“陛下,陛下……”邓艾喃喃低语,目光看向剑阁方向,眉宇中流转的是深深的敬畏。

战场上,两千多汉军已被杀戮殆尽,两支会师的魏军将士们,彼此拥抱呼喊,激动到热泪盈眶,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第八百二十五章 汉国君臣懵了

剑阁关。

一连半月,魏军依旧是按兵不动。

魏军不来攻城,刘备自然求之不得,只令全军严守城池,坚守不战。

一时间,魏汉两军在剑阁一线,似乎达成了默契的对峙。

随着时间推移,种种迹象似乎都在表明,苏哲已对剑阁关束手无策,继续对峙下去,最终只有撤兵的份。

而根据南面细作传来的消息,苏哲已征用蜀地民夫,正在重新的修筑加固涪城,这让刘备更加确信,苏哲是打算退兵了。

要知道,涪城乃是剑阁以南,通往成都的门户所在,战略意义颇为重要。

苏哲好端端的加固此城防御能力,无疑是为将来的退兵做准备,以防他离开益州之后,刘备趁机发兵南下剑阁,向成都发起进攻。

各种各样的好消息,让刘备渐渐从成都失陷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重新回复了自信和斗志。

是日入夜,剑阁关。

关城军府大堂中,酒香四溢,气氛愉悦。

刘备难得心情好,在堂中设下酒宴,与众诸共饮,畅谈下一步方略。

“丞相啊,如果那苏贼撤兵回中原,朕是不是即刻挥师出关,一举收复了成都?”刘备笑看向诸葛亮。

诸葛亮却摇了摇头:“臣以为,短时间内,只怕这成都陛下是收不回了。”

刘备脸色微微一变。

诸葛亮缓缓道:“苏贼就算回中原,必定也会留下重兵驻守益州,绝不会让我们轻易收复失地。”

“况且,就算剑阁以南一马平川,能让我们收复了成都,但往东还有江州一线险峻的山城在苏贼手中,收复起来定会倍加困难。”

“而江州若不能收复,不能把魏军赶出白帝关以东,则成都腹地始终将面临魏军的威胁,我们就只能留出重兵来驻防。”

“我大汉只有三州之地,兵源远不及苏贼多,又经历了这一次的连番损兵,若再留重兵在成都,则势必没有足够的兵马顾及关中。”

“那个时候,苏贼若是以大军向关中发动进攻,恐怕我们将无力阻挡了。”

诸葛亮一番话,令刘备听的直冒冷汗,刚刚燃起的收复失地的希望,就此熄灭。

“那丞相的意思呢?”刘备闷闷不乐的问道。

诸葛亮便道:“臣的意思,我们与其执着于收得成都,倒不如只用少许兵力驻守剑阁,既能保证汉中在我们手中,又能让苏贼不得不在益州留下重兵。”

“这样一来,我们就能集中大部分的主力,在潼关一线与苏贼进行真正的决战。”

刘备起身踱步,沉吟不语。

半晌后,刘备点头道:“丞相所言极是,关中才是我们的根本呀。”

他显然是赞同了诸葛亮的提议,不打算再强行南下,收复成都失地。

这时,法正却道:“不过经历了蜀中一连串的失利后,我军兵马锐减,即使是将主力集结于关中一带,对魏军也有很大的劣势。”

刘备叹了一口气,商议了半天,最终归根结底,还是国力不济,兵源不够。

这时,诸葛亮却道:“陛下也莫要担心,臣以为,我们还有一支兵马可能为我所用。”

刘备眼前一亮,好奇的目光看向诸葛亮。

诸葛亮羽扇一指西面:“陛下忘了么,陇西一带,还有数万西羌铁骑可用,若是能将这些羌兵收服,调他们来对付苏贼,我们凭空就可以多出六七万兵马来。”

羌人!

刘备精神一振,目光不禁看向马超:“孟起,那些羌人能为朕所用吗?”

马氏一族世居西凉,马超又在羌人中极有威望,被尊称为“神威天将军”,刘备想要羌人为其所用,自然关键人物就是马超。

马超拱手道:“禀陛下,羌人好财,只要陛下对他们恩威并施,再加上臣对他们的影响利,应该可以让他们为我大汉效力。”

“嗯,那这样的话,朕就不用担心兵力不足了……”刘备点头自语,眉宇间已绽放出欣喜的笑容。

此时的大堂中,汉国君臣已经在考虑着将来关中的战事,俨然已不把关外的魏军前在眼里。

就在这时,斥侯飞奔而入,颤声大叫道:“启禀陛下,魏军奇袭阴平得手,阴平城已沦陷,我三千兵马全军覆没,关少将军也被魏贼所俘!”

轰隆隆——

一道晴天霹雳轰响成堂中,轰向了所有人的头顶。

刘备脸上的欣喜刹那间被轰碎,身形摇摇晃晃跌坐下来,一张灰白的脸愕然惊变。

关羽那张赤脸,也瞬间扭曲变形,为前所未有的惊怒所取代。

诸葛亮也神色惊变,手中羽扇险些没能拿住。

大堂中,更是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眼中,都涌起深深惊恐。

“怎么可能!”

关羽第一个清醒过来,一声咆哮,“陛下已提前派平儿去据守阴平道口,魏狗怎么可能偷袭阴平得手?平儿竟还被魏狗俘虏?”

“就是!”刘备也缓过声来,急道:“魏狗就算真的偷渡阴平,也当被堵在阴平道中,怎么可能偷袭阴平城得手,难不成他们长了翅膀不成?”

“回禀陛下,根据北面急报,关少将军确实是把七千敌军堵在了阴平道里,但那苏贼却派魏延率五百兵马从天而降,偷袭阴平城得手,内外夹击才能大破我军,活捉关少将军。”

从天而降?

刘备等人惊愕的目光彼此相望,一个个都懵了。

从天而降?

这是什么操作?

难不成,魏国人还真的长了翅膀,从天上飞过去,偷袭了阴平城?

“战报拿来!”

诸葛亮一把夺过了斥侯手中帛书战报,急展开来仔细的审视。

然后,他恍然省悟,脸上涌起复杂的神色,既有惊奇也有震撼,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无奈。

“没想到啊,当真是没想到,那苏贼竟然能想出这么异想天开的手段,没想到啊……”

诸葛亮喃喃自语,叹惜不已,神情语气竟流露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凉。

“丞相,到底怎么回事?”刘备激动的喝问道。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微微平伏下心情,叹道:“陛下,那苏贼是用马钧改进了臣的孔明灯,令其载着五百魏军,从咱们剑阁关上空飘过,由天上飞往了阴平城,才能从天而降,偷袭得手。”

“什么?”

刘备脸色再次骇变,惊的嘴巴大张,下巴都险些掉下来。

第八百二十六章 算无遗策

刘备和在场的汉国君臣们,再次懵了。

孔明灯是能飞,他们也亲眼目睹诸葛亮利用孔明灯,对魏营发动火攻的神奇一幕。

他们却作梦也想不到,诸葛亮发明的孔明灯,竟然还能载着活生生的人,飞出几百里去空降偷袭阴平!

这简直是亘古未有,如同神话一般存在,何等不可思议之事。

以刘备等人的见识,无法理解也在情理之中。

诸葛亮无奈,只得将他反向推测出来的原理,向刘备等人解释了一遍。

渐渐的,刘备等人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却更是惊到倒抽凉气。

“苏贼竟然能想出这么异想天开的手段来,实在是……”刘备咬牙切齿,已惊怒到不知如何表达对苏哲的情绪。

法正也叹息道:“丞相发明孔明灯,已经是够神奇,没想到,那苏贼竟然能把孔明灯改进到这等地步!”

大堂中,所有人都沉浸在了震撼之中。

这时,张任却道:“陛下,事情已发生了,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如何夺回阴平,不然我们就只有弃剑阁撤回汉中了。”

一语惊醒众人。

刘备身形一震,急道:“丞相,孝直,你们说该怎么办?”

诸葛亮紧皱着眉头,说道:“阴平一失,我后方势必不稳,为今之计,只有趁着敌军立足未稳,把阴平城回来再说。”

话音方落,关羽便跳了出来,厉声道:“陛下,请让臣率一支兵马去夺回阴平,臣必亲手杀了魏延和邓艾二贼,让苏贼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刘备也不及思考,摆手道:“朕就给你一万兵马,你速速起兵北上,给朕夺回阴平。”

关羽得令,当即领命大步而去。

他前脚出了大堂,诸葛亮后脚就跟了出来,提醒道:“云长将军,我知道令郎被敌军所俘,你救子心切,不过我要提醒云长将军,千万要冷静行事。”

“本将知道该怎么做,不用丞相操心,告辞了!”关羽却心急如焚,没功夫听诸葛亮的提醒劝说,大步流星而去。

诸葛亮看着关羽匆匆远去的身影,却是轻声一叹,眉宇间流露出几分隐忧。

……

阴平失守的消息,很快遍传剑阁关,令几万汉军士卒,无不陷入了惊恐之中。

消息传到关外魏营,却让二十万大魏将士们,无不兴奋如狂,欢呼雀跃。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天子在敌人的背后,插下了一支利刃,这支利刃足以摧压敌人的意志,逼迫敌人不得不退兵而去,令他们再一次不战而得剑阁关。

皇帐内。

气氛同样是高涨兴奋,众将欣喜之余,无不是对苏哲佩服到五体投地,深深的为他的超凡智谋折服。

“不瞒陛下,臣开始还觉的,陛下这空袭阴平之计,实在太过异想天开,没想到竟然成功了,臣当真是惭愧呀。”陆逊也不禁感慨自嘲起来。

这时,黄权却提醒道:“不过据细作回报,刘备已派关羽率军北上去夺回阴平城,魏文长邓士载他们孤军深入,只怕不好应对。”

苏哲却一笑:“公衡多虑了,你以为朕不会考虑到这一点么?放心吧,朕事先已经了文长锦囊妙计,他们自有办法对付关羽。”

黄权神色惊变,眼神愈加惊叹佩服。

他显然没料到,苏哲的智计不可思议到这种程度,竟然连刘备派兵去回夺阴平城这一步都算到。

“陛下虽有秘计,不过我们也要帮文长他们分担一些压力才是,臣以为,我们可以再次对剑阁发起进攻。”陆逊进言道。

苏哲点点头,饮尽杯中之酒,欣然道:“伯言所言极是,传朕旨意,即刻对剑阁关发起猛攻,朕要让刘备抽不出更多的兵马去威胁阴平!”

号令传下,三军将士无不振奋,磨了多少天的刀,终于又可能大开杀戮了。

当天,苏哲便率领着大军开出大营,向着剑阁关再次发起了猛攻。

这一次的猛攻,不再是先前的试探,而是不分昼夜的日夜狂攻。

苏哲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刘备的主力钉在剑阁关,叫他分不出更多兵马去夺回阴平。

汉军方面,刘备此时的中仅有不到五万兵马,且人心惶惶,斗志低落,战斗力锐减。

面对着魏军一轮轮的狂攻,刘备这几万兵马只能勉强的应对,根本分不出多余的兵马再去夺回阴平。

此时的刘备,不禁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只能寄希望于关羽不负他的期望,顺利的从魏延邓艾的手中,把阴平城给夺回来,解除他后背的威胁。

……

阴平城以南,二十里。

山坡上,魏延拖刀立马,冷峻的目光远远俯视着坡下大道。

尘雾渐起,一支打着“邓”字旗号的军队,匆匆忙忙的从山道中经过。

没多想,尘雾再起,又一支军队狂奔而来,那面“关”字大旗,耀眼无比。

魏延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低头看着手中的锦囊妙计,感慨道:“陛下当真是料事如神,料到汉军急于夺回阴平,必会中了我们的诱敌之计。”

魏延手中拿着的,正是苏哲在他出发前,给他的锦囊妙计。

苏哲在这一道秘计中称,他们夺取阴平城后,刘备必定会派兵前来夺回。

这时,他和邓艾就要分工合作,由邓艾假意南下阻挡敌军,诈败引诱敌军追击,再由魏延半路设伏,痛歼追击的汉军。

眼前事实证明,苏哲的推算一点没错,关羽确实是已中计。

转眼间,山道上的汉军已有半数进入了伏击圈。

魏延收起了锦囊,深吸一口气,大刀一扬:“吹响号角,伏兵出动!”

呜呜呜——

肃杀的号角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山道两翼的沉寂。

突然间,原本静寂无声的树林之中,数以千计的魏军将士从阴影中窜出,一面面大魏战旗骄傲的飞舞起来。

“杀尽敌寇!”魏延一声长啸,拍马舞刀,向着山坡下狂奔而去。

两翼的四千余名魏军将士,挟着天崩地裂般的怒吼声,漫山遍野的朝着山下狂袭而去。

山道上,正在策马飞奔,穷追不舍的关羽,蓦的愕然惊变。

第八百二十七章 关二爷又被羞辱了

“伏兵!?”

关羽猛的勒住了战马,吃惊的看着两翼卷涌而下的魏军士卒,蓦然间明白了一切。

他这才意识到,邓艾的败溃,只是诈败之计而已,魏军真正的杀手锏,竟是这伏兵之计。

这也就是说,魏军早就料到他们会来夺还阴平,准备下了圈套,坐等他的上钩。

刹那间,关羽有种再次被苏哲戏耍的羞辱。

就在关羽惊怒之时,两翼的魏军,已铺天盖地杀至。

兴奋如兽的大魏勇士们,扑向了惊慌失措的敌寇,手中战刀无情的将他们头颅斩落,血雾腾空而起,将山道上空遮掩。

顷刻间,一万汉军便如长蛇一般,被斩成了无数截,陷入了七零八落的境地。

“关羽,魏延在此,受死吧!”

血雾中,一声傲然狂喝,魏延手舞长刀,将阻挡的汉军士卒绞为粉碎,直取关羽而来。

他要挑战不可一世的美髯公!

关羽怒了。

身为汉国第一大将,一次次的败于魏军之手,一次次的被魏军之将羞辱,他的自尊早已被践踏到支离破碎。

今日他中了伏击,兵败已成定局,已经是够羞辱的,若再被魏延吓的落荒而逃,他还有什么脸继续苟活在这世上。

“魏延狗贼,我关羽面前,容不得你这杂碎猖狂,受死吧!”

暴跳如雷的关羽,一声怒啸,手中长刀挥斩而出,挟裹着他一腔怒火,斩向迎面而来的魏延。

魏延毫无惧意,战刀拖着血色尾迹,挟着天崩地裂的冲击之力,正面迎斩而上。

哐!

天崩地裂的巨响,震到周围士卒的耳膜刺痛。

强劲的冲击气流,如锋利的刀刃一般乱射而出,竟将道旁一株小树都斩断。

魏延身形一震,胸中气血为之一滞,握刀的双手也隐隐发麻。

一招交手,强弱立分。

魏延却无一丝忌惮,提一口气,狂笑道:“关羽,你果然是有两下子,我魏延今天就领教你高招,看刀!”

自信之极的魏延,非但没有退缩,反倒更加狂烈,硬生生逼退关羽的大刀,虎臂疾舞,战刀化成电光流影,疯狂的向关羽倾泄而下。

关羽更加暴怒,发出雄狮般的咆哮,双臂肌肉爆涨欲裂,漫空刀幕如苍暗的铁幕一般,威压笼罩而下,将魏延包裹其中。

关羽到底乃是五虎级别的猛将,唯有黄忠,许褚级别的武将,才能跟他一战。

魏延武艺虽强,终究还是比关羽逊色三分,交手不出五招,便被关羽全面压制。

他却丝毫不惧,拼尽全力硬扛下关羽疯狂的攻击。

他所自恃的,正是己军的胜势。

四周的汉军已被杀的七零八落,纷纷败溃而逃,魏军士卒越战越多,敌军却越战越少。

只要他扛到汉军溃散尽了,哪怕你关羽再强横,还能孤身一人,抵挡我千军万马的围攻不成。

就在这时,北面方向杀声大作,汉军士卒如受惊的羊群,纷纷倒溃。

一支魏军兵马如长矛一般,从北面直插而来,将本就支离破碎的汉军,直接从头到脚撕为两截。

当先一员魏将,枪舞如风,肆意收割人头,无人能挡,正是邓艾杀到。

“文长将军,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邓艾眼眸充血,一声长啸,挟着激荡的杀机,斩出血路,直奔战团而来。

瞬息间,他狂奔而近,手中一枪染血的战枪,电轰而来。

关羽眉头一皱,一刀逼退了魏延,反手一记回旋斩,迎向了邓艾。

锵!

猎猎的金属震击声响起,火星飞溅而出,邓艾贯足了力道的大枪,硬是被震了回去。

他也不是关羽对手。

那又怎样。

关羽再强,还能敌得过他二人联手不成。

果然,关羽刚刚挡退他的银枪,背后魏延战刀便如磨盘一般,横扫而过。

关羽不得已,只是急抽回战刀,反手挡向魏延。

邓艾却趁机平伏下气血,银枪再次蓄足力道,直刺向关羽的后心。

二人联手,一枪一刀,配合的天衣无缝。

他二人的武艺,都已快到逼近五虎级别,当世绝顶的武艺,二人联起手来,实力已稳稳的压过了关羽。

转眼二十招走过,关羽已被压迫到渐渐力不从心的地步,招式上渐渐已露出破绽。

“该死,我关羽,竟然让这么两个小辈,逼迫到这般地步……”

关羽是羞愤万分,奋尽全力,却依旧扳不回劣势。

更让他焦虑的,乃是周围的战事。

邓艾三千多兵马反身杀回,内外夹击之下,更是杀的是他的一万兵马崩溃,战局已到了一溃千里,无可挽回的地步。

关羽很清楚,再这么打下去,连他这个堂堂汉国大将军,都极有可能折在这里。

要是战死也就罢了,若是被邓艾和魏延活捉,他关氏父子就要统统落入苏哲手中,成为大汉国的耻辱。

对他来说,那简直是生不如死!

念及于此,关羽后背一凉,陡然间萌生了一丝深深惧意,残存的傲骨斗志,立时烟销云散。

强攻几刀后,关羽拨马便走。

魏延大喝道:“关羽,有胆休走,咱们再战一百回合。”

邓艾也大笑着讽刺道:“关羽,你何不干脆投降,我让你们父子团聚。”

关羽想要吐血。

想他堂堂美髯公,不可一世,自恃吕布之后,天下武艺第一人。

却不想,竟然被这两个后辈如此羞辱,这一刻,关羽怒到肺都要气炸掉了,几乎就要冲昏了头脑,回头跟邓艾和魏延决出一个胜负。

最后一刻,他还是忍住了,只能强行咽下了怒气,忍着身后的羞辱,只顾埋头狂逃。

邓艾和魏延二将,则踏着血路,继续穷追关羽,顺势辗杀败逃的魏军。

残阳如血之时,这场畅快淋漓的杀戮,终于落下了帷幕。

从北向南十里的山道上,遍地都是汉军留下来的尸体,一万汉军被斩杀大半,死伤无数。

魏延和邓艾立马山坡上,远远望着败溃的敌卒,二人对视一眼,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漫山遍野的魏军将士们,则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放肆的宣泄着大胜的喜悦。

“我们的任务已完成,接下来就看陛下的了,走,我们回阴平城喝酒去!”

邓艾和魏延二人拨马转身,带着七千得胜的将士,一路唱着山歌,向阴平城而去。

第八百二十八章 不甘心又如何

剑阁。

城楼下,刘备俯视着关外密密麻麻的魏军,眉头深锁,脸色阴沉。

他当然知道,魏军沉寂了十余日,突然间发起日夜狂攻,并非是无缘无故。

苏哲定是知道了阴平得手的消息,所要才发动大举进攻,要牵制住他的剑阁兵马,叫他没办法分出更多的兵马去夺还剑阁。

“苏贼,朕不会让你得逞的……”刘备拳头击打在了城垛上,暗暗咬牙。

金声响起,城下的魏军在付出了千余具尸体之后,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刘备松了一口气,喝道:“敌军只是暂退,速速进行轮换休息,敌军很快又会发起进攻。”

号令传下,城头苦战的汉军士卒们,无不长松一口气,纷纷走下城头。

而城下已经休息好的万余士卒,则陆陆续续的登上城头,接手了城头防务。

为了应对魏军的轮番无休无止的进攻,刘备也只能如此。

“云长那边有消息了吗?”刘备问道。

“回禀陛下,云长将军还没有发回消息。”法正答道。

刘备眉头凝起,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法正宽慰道:“陛下也莫要太过担忧,云长将军此去,就算不能拿下阴平,也定能把偷袭的魏军困在阴平城中,叫他们没办法威胁我们侧后,局势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中。”

刘备松了一口气,表情稍稍好转,脸上的阴霾也消褪了几分。

诸葛亮却道:“话虽如此,不过云长将军去的匆忙,我只怕他救子心切,一时乱了阵脚,会出了差池。”

“差池?什么差池?”刘备又担忧起来。

话音未落,匆匆的脚步声响起,赵累急急忙忙的登上了城头,沉声道:“禀陛下,关将军传回消息了。”

“终于有消息了。”刘备眼前一亮,“莫非云长子夺下了阴平不成?”

赵累摇了摇头,苦着脸道:“回禀陛下,关将军在前往阴平的路上,为敌将邓艾阻击,中了他的诈败之计,被魏延埋伏,已大败而逃。”

晴天霹雳。

刹那间,城头一片惊哗,汉国众臣们立时陷入震惊恐慌之中。

刘备也如被惊雷击中,身形后退半步,依靠在了城垛上,险些没能站稳。

诸葛亮苦叹道:“臣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云长将军当真中了敌军的诡计,唉——”

他这一声叹息,流露出了深深的无奈,听起来有种无回回天般的黯然。

“云长,云长啊,你父子当真是误了朕的大事啊!”刘备也咬牙切齿,到了这个地步,言语中已无法再克制对关羽的失望和埋怨。

他对关羽是何等信任,令其镇守益州,更是给了他九万大军。

结果关羽呢,却接连损兵失地,令他的大汉蒙受损失,还逼的他不得不亲自前来益州。

结果现在,先是关平失了阴平,又是关羽中计大败,令他彻底失去了夺回阴平的希望。

关家父子的种种无能,如何能不令刘备深感失望。

而现在,关羽的兵败,更是让汉军的形势,陷入了进退两难的严峻。

阴平夺不回,邓艾和魏延那两个家伙,就在他后背狠狠的插上了一把利刃,甚至连汉中门户阳平关也将遭受威胁。

而偏偏他现在被苏哲的主力牵制,根本无法再分出兵马,前去夺回阴平。

他现在,等于是被困在剑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刘备脸上燃烧着愤恨,一国之君的从容已荡然无从,整个人都陷入焦虑之中。

左右的汉国臣子们,也无不是神色黯然,叹息不断,却束手无策。

半晌后,诸葛亮一声长叹,默默道:“陛下,事已至此,我们已别无办法,弃守剑阁,退往汉中吧。”

死一般静寂。

沉寂意识着认同,众人虽然都不说话,却都知道,战事到了这般地步,他们除了弃守剑阁之外,已再无办法。

刘备沉默不语,眼中流转着纠结不甘的眼神,虽然明知道无路可走,却就是不甘心。

剑阁险要失守,苏哲就无需再留太多兵力在益州,只要少量兵力扼守住剑阁,他纵有百万大军也难以逾越。

从此往后,先前诸葛亮给他谋划的战略,就将彻底改写。

刘备当然不甘心了。

犹豫许久,纠结了许久后,他却只能无奈的一声叹息,摆手道:“罢了,传令下去,大军即刻弃了剑阁,退往阳平关吧。”

刘备权衡利弊,也只能如此。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忙是各去做准备。

深夜时分,刘备在剑阁关城上遍插草人,虚张声势,却偷偷摸摸的率领不到五万兵马离城,沿着北上的大道直奔阳平关。

魏军却依旧按部就班,继续对剑阁关发动进攻,根本不管你城头上到底是真人假人。

很快,在没有任何抵抗的情况下,魏军终于攻入了剑阁,把战旗插在了这座益州第一雄关的上空。

苏哲得知剑阁人去楼空之后,果断下令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入了关城。

登上城头,苏哲举目北望,前方已是一片坦途。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挥师北上,直奔阳平关而去。

只要攻破那最后一座雄关,汉中便将无险可守,刘备只能率残兵退回关中,整个益州就都将落入他的手中。

“陛下,咱们还等什么,刘备肯定没走远,咱即刻发兵追击吧,说不定能赶在刘备逃到汉中之前,将他一举歼灭!”颜良兴奋的叫嚷道。

众将群情慷慨,纷纷激昂请战

苏哲却一摆手,压下了众将的激动,目光看向陆逊:“伯言,你以为呢?”

陆逊却没那么亢奋,冷静说道:“臣以为,我们既然要夺取汉中,这追自然是要追的,但却不能太过激进。”

苏哲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陆逊便接着道:“从剑阁到阳平关这一条路,地形复杂,绵延五六百里长,最适合设伏,且这段路刘备远比我们要熟悉,倘若我们一味穷追,万一中了敌军的埋伏,到时候损兵折将,反为不美了。”

“所以,臣以为,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步步为营,稳步向阳平关推进,凭着我们的绝对实力,稳稳攻下阳平关,拿下汉中,才是上策。”

“嗯,伯言所言极是,就这么办吧。”苏哲采纳了陆逊的提议。

于是,苏哲也不急于追击,只令二十万大军,先在剑阁关就地休整,恢复连番猛攻后的体力消耗。

三天之后,将士们体力精神恢复的差不多了,苏哲才率领着二十万大军开出剑阁关,尾随在刘备之后,浩浩荡荡杀往阳平关。

事实证明,陆逊的担心是对的。

刘备从剑阁关撤出之后,并非是一鼓作气,拼命的逃往汉中,而是一路走走停停,想要诱使苏哲放开手脚追击,几次三番的想要设伏。

可惜,苏哲却不上当,大军不为所动,只按部就班的稳步推进,以不变应万变。

面对苏哲的步步为营,刘备也无可奈何,只能一步步后退,退至了阳平关以南五十里。

刘备退至了这个位置,邓艾和魏延在阴平城所受到的威胁也就此解除,二将带着几千得胜之军,前来与苏哲主力会合。

第八百二十九章 荡平汉营

皇帐内,酒已备好,只等着邓艾和魏延二人前来。

片刻后,帐帘掀起,两员大将意气风发的步入了大帐。

“臣等幸不辱命,为陛下夺下了阴平,特来向陛下复命!”

两员大将齐齐跪倒在了苏哲跟前。

苏哲哈哈大笑,起身上前将他二人扶起,拍着他们的肩膀,欣慰道:“文长,士载,这一仗你们打的漂亮,朕果然没选错人。”

“臣等只不过是依令行事而已,若非陛下的神计,臣等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夺下阴平,击退关羽的大军啊。”

魏延不敢倨功,就事论事,反倒是对苏哲敬佩到五体投计。

邓艾自然也是一样,把功劳都归结在了苏哲身上。

苏哲则笑道:“朕虽然出了计策,若不是你们两个胆色过人,一个敢走七百里阴平道,一个敢坐孔明灯上天入地,朕的这些‘荒唐’的计策,也不会成功啊。”

得到天子的盛赞,魏延和邓艾二人无不面露欣慰之色,便想能为这样的君主卖命,死也值了。

苏哲当即又下旨,为魏延和邓艾二人,各自增加食邑,重赏千金,蜀锦千余匹,以示奖励。

两员大将大喜,对苏哲又是一番跪拜感激。

“好好好,什么也不说了,来,咱们喝酒!”苏哲哈哈笑道。

当下主臣三人各自入席,纵情豪饮,君臣气氛融洽。

酒喝的差不多了,邓艾欣然道:“陛下,现下汉军退至了阳平关南三十里,士气低落,人心动荡,正是我们大举进攻的好时机啊。”

苏哲却道:“朕之所以迟迟没有对敌军发起进攻,正是因为担心刘备佯退,暗中却设伏。”

邓艾便道:“臣已经派人打探过了这一带的地形势,地势相当的平坦宽阔,已不适合设伏,所以臣以为,刘备估计已放弃了设伏的念头,只是稍作停留后,很快就会撤回阳平关,这是我们赶在他逃往阳平关前,最后大破他的机会。”

苏哲眼珠一转,蓦的省悟过来,便欣然道:“士载说的没错,来人啊,速传众将前来大帐!”

圣旨传下,片刻后,众将便赶来皇帐会合。

苏哲饮下最后一杯温酒,腾的站了起来,扫视众将一眼,厉声道:“邓士载说了,前方的地形已不适合设伏,朕料刘备已无计可施,所以决定大举进攻,在他逃往阳平关之前,再给他沉重一击!”

一听这话,在场众将无不是热血沸腾,斗志狂燃。

颜良豪然叫道:“咱们就等着陛下这句话呢,陛下就下令吧!”

颜良一带头,其余众将无不是慷慨激昂,纷纷争抢着请战。

苏哲欣慰的点点头,眼光向众将中一扫,喝道:“颜良,严颜听令!”

“臣在!”一老一少,两员大将出列。

苏哲手往地图上一按,大声道:“朕给你们二人四万兵马,但见天空中出现孔明灯之时,即刻向汉营右翼发动强攻!”

“臣领命!”

“太史慈,黄盖听令!”苏哲又是一声厉喝。

太史慈和黄盖两员江东籍的大将,即刻出列。

苏哲指着地图道:“朕也给你们四万兵马,命你们率军前往敌营左翼,看到孔明灯起,立刻发起进攻,有进无退!”

“臣领旨!”

最后,苏哲目光落在了邓艾和魏延身上,大声道:“邓艾,魏延听令,朕命你们今晚随五万大军,趁夜北上,只等信号一起,立刻从正面对汉营发动进攻,给朕一鼓作气,摧垮刘备和他的残兵败将!”

“臣领命!”魏延和邓艾二人又得到立功的机会,自然是欣然领命。

“其余众将,率余下兵马,随朕跟进,一举荡平汉营!”苏哲手一摆,威然大喝。

大帐中,猎猎豪情如火狂燃,滚滚杀机将整个大帐填满。

……

不觉入夜,明月星稀,薄云闲卧。

魏营营门大开,各路魏军将士,挟着狂烈杀机开出大营,借着夜色掩护,分从三路潜近汉营。

苏哲也率领着后续大军,随后开出营盘,悄温情脉脉逼近敌营。

敌营外五百步,一处山岗上,苏哲闲坐马上,远远俯视着敌营。

他的身后,万千大魏将士们,紧握着手中兵器,眼眸中燃烧着滚滚杀机,血腥的目光盯着夜色笼罩下的汉营。

不觉月已西沉,东方隐隐发白。

天就要亮了。

苏哲将最后一粒蚕豆咽下,倚天剑在手,向着敌营一指,大喝一声:“把孔明灯给朕点起来吧。”

号令传下,马钧即刻喝斥着士卒们,将数十盏巨大的孔明灯点了起来。

一只只的孔明灯,徐徐上升,转眼便升上百丈高空,方圆数十里都清晰可见。

前方三百步外,邓艾和魏延,正率领着五万将士,死死注视着敌营。

突然间,身边士卒叫道:“两位将军快看,孔明灯升起来了。”

魏延和邓艾身形一震,抬头向天空望去,果然看到夜空之中,星星点点的灯火已出现在头顶。

他二人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眼眸中立时燃起狂烈杀机。

魏延长刀在手,向着敌军一指,杀声凛凛喝道:“陛下进攻的信号已发出,弟兄们,荡平汉营,活捉刘备!”

“荡平汉营——”

“活捉刘备——”

五万魏军将士们,发出震天的狂吼,震碎山野间的静寂。

魏延和邓艾几乎同时策马而出,如流光一般奔向敌营。

五万将士随之轰然裂震,从黑暗中现身,如从地狱而来的幽冥洪流,向着汉营袭卷而去。

几乎在同时,左翼两翼杀声震天,两路魏军同时发动,向敌营发起了冲击。

三路魏军,几乎近十万魏军,向着汉营铺天盖地的袭卷而上。

天崩地裂的杀声,震碎天地,填满了所有人的耳膜。

随后列阵的十万将士,无不被激起了斗志,热血狂燃,无不蠢蠢欲动,也想杀上去。

苏哲环视左右,看着一张张狰狞冲动,为嗜杀憋红了的脸,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他要的就是将士们蓄足了杀机,只有饿极了的野兽,放出笼去,才能释放出最恐怖的杀机。

眼看将士们憋的差不多了,苏哲倚天剑一指,大喝道:“大魏的勇士们,尽情的杀戮吧,活捉刘备者,封万户侯!”

“杀——”

“杀——”

十万中军如兽狂吼,仿佛要将蜀山都震塌,将天空都震碎。

数百军阵轰然而裂,漫漫无尽的魏军狂潮,如崩决的黄河之水,浩浩荡荡卷向敌营。

二十万魏军,倾巢而出,誓要荡平汉营!

第八百三十章 全面进攻!

汉营。

皇帐之内,辗转反侧了大半宿的刘备,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困意,开始昏昏欲睡。

剑阁失守,被迫退守汉中,短时间内遭受的重创,令他身心处于极度的焦虑之中,自然是彻夜难眠。

睡梦中,刘备隐隐似听到了喊杀之声,却又以为只是作了一个梦而已,不愿意醒来。

匆匆的脚步声响起,诸葛亮一脸凝重的冲了起来,大喝道:“陛下,敌军来袭,请陛下快快起来!”

这一声喝,把刘备猛然间从睡梦中惊醒,腾的坐了起来,瞬间惊出了满头冷汗。

“丞相刚才说什么,魏军来袭?”刘备手忙脚乱的坐起下地。

诸葛亮沉声道:“外面的杀声陛下应该听到了吧,臣料是那苏贼尽起全军,要强攻我大营。”

刘备急是竖耳倾听,果然听到帐外杀声震天,似有无数的兵马正袭卷而近。

刘备心头一震,脸色瞬间吓到惨白,顿时睡意全无,腾的从榻上跳了起来,草草披挂衣甲,提着双股剑就冲了出去。

当他冲出帐外这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南面沿营一线,绵延数百步的营墙外,早已是火光冲天,如潮的杀声,震到刘备耳朵都我隐发麻。

这样的声势,不是魏军全面进攻,还能是什么。

法正也飞奔而来,马还没停下,便叫道:“陛下,敌军正分三路对我大营发起进攻,云长,孟起将军他们正拼死抵挡,但敌军人数实在太多,恐怕要挡不住了。”

刘备又是咯噔一下,颤声道:“我们一路佯退了多少天,那苏贼始终不敢主动进攻,为何偏偏在今日发起进攻?”

诸葛亮叹道:“苏哲多半是看出这里到阳平关的地形,已不适合设伏兵,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尽起倾国之兵来进攻我们。”

刘备身形一震,拳头不由紧握,心中不禁萌生了深深的悔意。

他悔不该犹豫不决,早知如今,就该即刻撤回阳平关,何必还在这里扎营,给苏哲看出了破绽。

“陛下,弃营撤往阳平关吧,现在撤还来得及。”法正苦着脸劝道。

刘备眉头深锁,惨白的脸阴晴变化不定,再次陷入纠结犹豫之中。

营墙一线,魏军的进攻已达到疯狂的地步。

主营正面,关羽正喝斥着两万汉军,做着拼死的抵抗,死死将魏军据挡在了营墙外。

正面进攻的魏军,虽然数量是汉军两倍之多,斗志也胜过汉军,攻击力牢牢占据着上风。

但关羽也不是浪得虚名,仗着坚固的营盘,凭着丰富的经验指挥防御,一时片刻间魏军倒也攻不破。

“苏贼,有我关羽在,你休想攻破我大营!”

横刀傲立的关羽,望着营外冲涌而来的魏军,暗暗发誓。

就在这时,更汹涌的魏军兵潮杀到,正面进攻的魏军,陡然间倍增。

是十万魏军中军也杀到,加入到了冲击的浪潮之中,一时间魏军的攻势爆涨。

“赵累,立刻率余下三千兵马上去,一定要给本将挡住魏狗!”关羽见势不妙,只能动用最后的预备队。

赵累得令,带着余下的三千兵马顶了上去,喝斥着汉军士卒,拼命的堵在营墙内侧,意图做最后一搏。

无济于事。

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汉营营门连同两侧近四丈宽的营墙,一并被翻倒在地。

营门破!

邓艾大喜,枪指洞开的敌营,大吼道:“营门已破,弟兄们,还等什么,杀进敌营去。”

长啸声中,邓艾一马当先,挥舞着手中染血银枪,如电光一般,冲进了汉营之中。

几名挡在他前面的汉军士卒,根本来不及逃跑,甚至连举起兵器抵挡的机会都没有,眼前一道寒光已爆涨而来。

咔嚓嚓!

破碎声响起,五颗血淋淋的人头飞上了半空,五具无头的尸体,晃了一晃栽倒于地。

前方的汉军士卒们,无不吓到惊恐万状,步步后退,没人敢上前阻挡。

莫说阻挡,他们连逃的机会都已错过。

邓艾身后,魏延率领着数以万计的魏军将士,如决堤的洪流一般,汹涌的灌入了破开的敌营之中,无情的杀向慌溃的汉卒。

手起刀落!

手起刀落!

眨眼间,不计其数的汉军就被砍翻在地,惨烈的嚎叫声震天而起,鲜血将天空都染红。

精神崩溃的汉军,如草芥一般,成片成片被砍翻在地,简直不堪一击。

整条汉军营墙,也如决堤的河坝一般,一点崩溃,整条河坝就全面瓦解。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轰隆巨响,数十处营墙先后被推倒,十几万魏军争先恐后的灌入敌营,将惊慌倒溃的汉军,无情的淹没在血染的兵潮中。

“不得后退,不得后退!”赵累挥舞着大枪,连杀数名后退的士卒,想要强压住败溃之势。

无济于事。

在魏军的辗压之下,正面的汉军已全线溃退,营墙全面失守。

邓艾冲锋在前,手中银枪已不知取了多少颗项上人头,血雾之中,蓦然看到了沙哑大叫的赵累。

斩将立功,就在眼前。

邓艾眼眸暴睁,一夹马腹,如杀神一般,撕出一条血路,直奔赵累。

正在强压士卒的赵累,突然觉察到杀气压迫而来,抬头一瞧,正看到邓艾如血染的疾风一般,向着他迎面扑来。

赵累不及多想,急提一口气,高举起战刀,试图抵挡。

瞬息间,邓艾袭至,银枪灌足了力道,狂袭而至。

铛!

一声金属猎鸣,飞溅的火星,将赵累痛苦惊怖的脸色照亮。

那汹涌如天河决堤狂的巨力,无情的撞击向他的身体,震到五脏六腑几乎碎裂,鲜血突破嗓子眼,嘴立时浸出了血色。

邓艾这一击,力道太猛,赵累的武艺又太弱,喷血之时,身形腾空而起,如断了线的风筝飞上了半空。

他身形重重跌落于地,还来不及品味痛苦之时,邓艾的战马便直接从他的脸上踏了过去。

一声惨叫,马蹄直接踩在了赵累的脸上,将他的脑袋踏成如西瓜一般碎裂。

一击斩将,邓艾把赵累开裂的头颅割下,往马鞍子上一挂,策马挥枪,继续杀向崩溃的敌卒。

眼见自家大将轻松斩将,魏军将士们无不是军心大振,挥舞着手中兵器,疯了似的狂杀汉军。

十几步外,关羽赤脸已然铁青,一口钢牙几乎要咬碎。

眼看着营墙被突破,眼看着魏军狂杀他的士卒,眼看着邓艾这个黄毛小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了跟随他多年的部将,关羽是心如刀绞,悲愤到要吐血。

“邓艾,我要你死——”

悲怒之极的关羽,一声震天咆哮,拍马舞刀冲向了邓艾。

第八百三十一章 气到吐血

狂杀中的邓艾,听到耳边响起咆哮声,蓦的抬头,只见关羽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朝着他杀奔而来。

这是他第二次跟关羽交手。

关羽武艺有多强,邓艾岂能不知,却无丝毫惧意,一声狂烈大笑,手舞银枪迎了上去。

“关羽,刘备已到穷途末路,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长啸声中,邓艾银枪卷起层层叠叠的狂流,如疾风暴雨一般正面轰击而上。

关羽怒到眼珠都要炸爆,手臂青筋都要爆裂欲断的地步,手中战刀挟裹着他所有的仇恨,浩浩荡荡轰斩而上。

刹那间,刀与枪相撞。

一声天地初开般的惊雷咋响起,飞溅而起的火星,比黎明之光还在耀眼。

强劲的冲击波四散而来,将三丈余内的敌我士卒,统统都掀飞出去,随之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血雾狂尘,将所有人的脸都染红。

关羽依旧还是那么强,如山岳般巍然不动,却压迫的邓艾身形剧烈一震,胸中气血翻滚。

又如何!

身处己军绝对的胜势之中,邓艾身后有二十万大魏将士做依靠,莫说关羽,纵然是吕布复生又有何惧!

“关羽,你老了,就这点本事么!”

邓艾大笑讽刺,不顾翻滚的气血,银枪再攻而上。

“小子,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关羽被邓艾的轻蔑彻底激怒,怒火填胸,整个脑子都被杀戮填满,刀锋发疯似的袭卷而上。

转眼间,十招走过,邓艾被全面压制。

就在这时,魏延从斜向拍马而来,大喝道:“关羽,休要嚣张,魏延在此!”

顷刻间,魏延纵马拖刀杀奔而至,手中战刀卷着狂风暴雨般的狂力,当头轰斩而下。

邓艾魏延,两员年轻的大将,再度联手,共战关羽。

三十招走过,三人难分胜负。

“朱桓在战,关羽,狗头留下!”

正僵持不下之时,又是一声自信的狂啸,统领中军的朱桓,撞破乱军,踏着血战疾杀而至。

那一杆染血的大枪,卷起狂澜怒涛之力,直奔关羽而来。

第三员大魏猛将,加入战团。

原本僵持不下的斗将,顷刻间形势急转之下,倒向了邓艾三人这边。

他三人的武艺,虽然算不上当世绝顶,但也皆是一流猛将,联手之力足以傲视天下。

关羽毕竟不是吕丰,虽然武艺绝顶,但离吕布那等超凡入圣的武艺,终究还是逊色三分。

不出十招,关羽便被邓艾三人全面压制,手上刀式渐渐散乱,破绽也频出。

关羽气息越来越沉重,背上冷汗刷刷直滚,渐渐力不从心,眼看着就要抵挡不住。

明知不敌,骄傲的尊严,却迫使他咬紧牙关,依旧在死撑,以为可以出现奇迹。

又是十招走过,关羽刀法散乱,背后陡然间出现一丝破绽。

朱桓敏锐的抓住了这一破绽,手中银枪电刺而出,直取关羽右肩。

关羽战刀被魏延和邓艾架住,来不及回刀抵挡,只能身形急斜,意图躲避。

噗!

朱桓的枪锋擦着关羽的肩头扫过,他肩头护甲应声而过,肩膀立时被切出了一道口子。

关羽一声痛哼,身形剧烈一晃,手中战刀都险些拿捏不住。

这一道伤口,那切骨之痛,立时将关羽残存的一丝自尊击碎。

堂堂美髯公,何曾狼狈到这般地步!

心中惧意一生,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美髯公的尊严,战刀如磨盘般一扫,把朱桓三将荡开,纵马跳出战团,便往北面逃去。

关羽败逃,汉军更是土崩瓦解,望风而退。

邓艾三将豪情万丈,拍马穷追关羽,率领着魏军将士如潮袭卷而上,追着敌军溃兵一路向着汉营腹地辗去。

汉营皇帐前。

刘备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弃营北逃。

东方发白,朝阳初升,照亮了他那一张灰白凝重的脸。

“也许,我们拼死一战,还能挡住魏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备抬起头,望向了营墙一线,眼中涌起了一丝残存的希望。

他一咬牙,拍马奔向了营墙,还抱着一线希望,想要抵住魏军。

“陛下——”诸葛亮无奈,跟法正二人对视一眼,只得跟了上去。

就在刘备刚刚要赶到营墙时,蓦然间耳边响起一声“轰隆”巨响,惊到他战马人立而起,差点把他给甩下去。

刘备吃力的稳住坐骑,抬头向营墙方向一眼,一张脸立时凝固在了愕然一瞬。

视野的正前方,营门一线的营墙已轰然倒塌,数不清的魏军如决堤的洪流,正汹涌而入。

营墙突破!

而营墙一线的汉军士卒,则在魏军的冲涌之下,被杀的节节后退,转眼已陷入土崩瓦解的境地。

“营墙竟然……竟然这么快就被破了?”

刘备声音沙哑,眼眸中被惊愕和不甘所填满。

他高估了己军的战斗力,也低估了魏军的进攻能力,原以为还有希望坚持一下,却没料到,从魏军发动进攻,到营墙被突破,时间短到他都来不及赶到营墙坐镇指挥。

刘备僵硬在了马上,怔怔失神的看着袭卷而来的魏军,整个人都陷入失魂落魄的境地。

正前方,关羽也飞马而来,身上还带着伤,大叫道:“陛下,敌军攻势太猛,我们抵挡不住了,请陛下速速弃营撤往阳平关吧!”

刘备心头一震,残存的一丝意志,再受重创。

就连关羽都败了,还受了伤,大势已去,根本再无回天的余地。

刘备心中悲愤万分,咬牙切齿,气到要吐血的的地步。

身后诸葛亮长叹一声,劝道:“陛下,已事至此,还请陛下冷静行事,我们毕竟还有汉中,还有雍凉二州,还有机会,若是陛下意气用事,一切就真的完了。”

“丞相言之有理,阳平关之险不逊于剑阁,只要咱们顺利退上阳平关,苏贼纵有百万大军也不可能夺取汉中,咱们就还有翻盘的希望。”法正也劝说道。

面对众臣的劝说,刘备咬牙切齿好一会,终究是无奈的一声长叹,黯然道:“传令下去,全军撤往阳平关吧。”

第八百三十二章 第一猛将之战

刘备最善长的就是遁逃,撤退的命令一下,还没等左右臣子们反应过来,就拨马狂奔先走一步。

诸葛亮等人长松了一口气,急是护着刘备,一路向着北营逃去。

撤退的旨意下达,各种的汉军土崩瓦解,望风北撤,张任,马超等汉国众将,纷纷弃营而逃。

汉军全线崩溃。

魏军将士则杀的不过瘾,夺取了敌营之后,继续如洪流一般追辗着敌军北去。

刘备是幸运的。

幸亏他逃跑的及时,才赶在魏军攻陷大营之前,成功的逃了出来。

当天光大亮之时,他已逃出大营七八里远,把自己败溃的大军,还有魏国的追兵,都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刘备回头看到追兵已远,不由暗松了一口气,稍稍放慢了马速,打算喘一口气。

“苏贼,我别得意太早,朕还有阳平关在手,朕还有——”

一个“有”字未及出口,突然间,前方岔路杀声震天而起,尘雾滚滚袭卷而来。

刘备脸色骤变,急抬头看去,只见一支铁骑之师,从岔路方向斜趋而至,挟着天崩地势的冲势,截杀上来。

一面“颜”字大旗,在天空中耀眼飞舞。

颜良率领着大魏的铁骑军团杀到。

敌营攻破的一瞬间,苏哲就料到,刘备绝对守不住大营,必定会选撤弃营逃往阳平关。

苏哲便临时决定,调颜良率三千铁骑,绕过敌营,倍道兼程前来截击出逃的汉军。

颜良率轻骑一路狂奔,时机刚刚好,正好赶上了刘备逃到这条岔路口。

万余名狂逃中的汉军士卒,看到魏军铁骑杀到,本就崩溃的斗志,更是坠落谷底,一个个吓到肝胆俱裂,都堵在路上不敢前进。

刘备更是慌到失了分寸,僵硬在马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魏骑兵,陛下有旨,活捉刘备,赏万户侯,给我杀——”

颜良咆哮如雷,挥舞着手中战刀,如杀神一般袭卷而上。

三千魏军骑兵将士们,在重赏的激励下,如红了眼的野兽,铺天盖地的奔腾而上。

眨眼间,魏军铁骑撞至,如草芥一般把汉卒撞的粉碎,顷刻便将混乱中的汉军撞到肢离破碎。

刘备这才猛然省悟,拼命的抽打马鞭狂逃。

关羽等众将,无人敢与颜良交锋,护着刘备一路向前,拼命的要冲出一条血路。

颜良怎么可能放走刘备。

他从杀入敌军丛中之时,就锁定了刘备所在,刀锋斩碎阻挡的敌卒,一路紧追着刘备不放。

苏哲给他的任务,仅仅只是截杀刘备,尽可能的重创敌军,并非一定要取刘备的性命。

颜良却更“贪心”。

他不仅仅想杀刘备,还是追着刘备一路前往阳平关,想要趁着敌军混乱,来不及关闭关门之时,一鼓作气拿下阳平关。

一旦拿下阳平关,汉中门户大开,整个汉中无险可守,必定不战而下。

一旦汉中到手,整个益州就落入了大魏手中,介时,他们的天子就能从中原和益州两个方向,对汉国发动最后的进攻。

夺取阳平关,是仅次于活捉刘备的大功。

颜良深知这一战的重要性,自然是一路穷追,试图趁势拿下阳平关。

眼见身后的魏军铁骑越追越近,刘备心乱如麻,生恐被追上,逃不过这一劫。

“陛下,到了这个地步,必须要有一人站出来,为陛下殿后,阻断颜良那厮!”紧跟在旁边的诸葛亮沉声道。

刘备心头一震,目光急是扫向了四周的众将,目光从关羽,马超,马岱等大将身边掠过,最后落在了张任身上。

他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喝道:“张子堪,朕命你率军断后,掩护朕北撤!”

颜良乃当世绝顶猛将,唯有关羽,马超和张任才能够抵挡。

而这三人中,关羽乃他的义弟,马超又是马氏一族的主心骨,对西凉羌人又极有影响力,折了这两员大将,对他的损失来说无可估量。

在瞬息间,刘备做出了权衡,只有牺牲张任了。

大半个益州已失,蜀籍将领对刘备来说,已没那么重要,张任虽乃绝顶猛将,到了这个时候,刘备也只能忍痛割肉了。

张任听到这道命令,不由脸色一变。

关羽马超二人,哪一个武艺不比他强,刘备却偏偏选了他来断后,张任岂能不明白刘备心思。

他在大汉天子的心中,终究还是可以牺牲的那一个啊。

一瞬间,张任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暗暗握紧了拳头,竟没有动弹。

“张任,陛下的旨意,你难道没有听到吗!”关羽一声厉喝。

张任身形一震,只得压下心头的悲凉,深吸一口气,毅然道:“既然如此,那陛下就保重吧,臣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要为陛下拦下那姓颜的狗贼!”

说罢,张任拨马转身,喝斥着七百蜀籍部下,迎向了身后魏军的铁骑。

刘备这才松了口气,回看一眼张任,并没有太过的留恋,继续拍马狂奔。

抱着必死决心的张任,已反射杀向了魏军。

这七百蜀籍士卒,乃是张任的亲信部下,个个都是百战精锐,战斗力和精神意志,都远胜于寻常的汉军。

他们逆着败溃的兵潮,一路反杀回去,竟是挡住了魏军铁骑的冲势。

“敢挡我颜良,杀!”

颜良被激怒,拍马冲撞而上,战刀四面八方斩出,将数不清的敌卒人头斩飞出去。

这一刻,他俨然如杀神一般,刀锋所过,一命不留。

血雾中,张任寻到了颜良所在,看着自己的嫡系部下被如草芥般收割人头,不由勃然大怒。

“颜良,有我张任在,容不得你猖狂!”

悲愤的张任,将满腔的悲凉,统统化成了对颜良的愤怒,一声震天咆哮,拍马提刀,向着颜良狂杀而上。

眨眼间,张任已穿破血雾,横亘在眼前。

他手中战刀,卷着山崩地裂的巨力,浩浩荡荡拦腰斩来。

颜良却傲然无惧,冷哼道:“张任是吧,就让我颜良看看,蜀中第一猛将,到底有几斤几两!”

不屑的长啸声中,颜良一声低吼,虎臂青筋咔咔爆涨,一柄染血的战刀,挟裹着毁天灭地般的巨力,正面斩劈而上。

吭!

刹那间,两柄战刀轰然对撞。

天塌般的金属嗡鸣声如惊雷咋起,刺到张任耳膜一阵的刺痛。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汹涌无匹,如天河决堤般的雄浑力量,如巨山一般撞上了他的胸膛,震到他气血一荡。

“这就是河北第一猛将的实力么……”

交手瞬间,张任狂烈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

第八百三十三章 旧日情谊

颜良乃河北第一猛将,他的名头张任自然知道。

张任号称蜀中第一猛将,同样为一州最强的猛将,张任自以为颜良武艺与他不相上下。

谁料,这一刀交手,张任才意识到,颜良武艺之强,远超乎他的意料之外。

甚至,颜良的实力,隐隐还在关羽之上。

张任的自信,陡然间遭受一击,狂怒的气焰也被浇灭大半。

“什么蜀中第一猛将,我看也不过如此,看刀!”

颜良却傲气更盛,不屑的一哼,战刀卷着层层叠叠血雾,狂斩而至。

张任急提一口气,面对颜良的狂傲不屑,不由怒火再起,尽起生平武艺,挥舞迎击。

电光火石间,两人交手二十余招。

铺天盖地的刀锋铁幕,将他二人完全包裹,一道道膨胀开来的冲击气流,将方圆六丈范围都覆盖,任何接近的敌我两军士卒,无不被撕为粉碎。

转眼间,二人交手已过四十招。

张任的武艺虽然逊色颜良一筹,但到底还是蜀中第一猛将,并非是浪得虚名,虽然被颜良压制,却依旧能勉强撑住。

以他二人间的武艺差距,想要分出胜负,没个三百余招,根本没有可能。

可惜,张任虽勉强能跟颜良一战,但他手下的士卒,却没他那么能扛了。

七百多蜀籍士卒,在魏军的铁骑辗压之下,终于支撑不住,被冲的肢离破碎,死伤无数。

张任的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余光中,跟随他多年的精锐将士们,一个个被撞为粉碎,倒在血泊之中。

他心在滴血。

他很清楚,再强行厮杀下去,不光是他的嫡系将士要死伤殒尽,就连他自己也要折在这里。

他想要逃,可转念一想,刘备此时还没有逃远,若他就此败了,颜良说不定很快就能追到,介时刘备还是难逃一劫。

别无选择,必须死撑下去!

念及于此,张任只能咬紧牙关,无视部下的死伤,继续跟颜良玩命。

“张任,严颜黄权都已经归顺我家天子,你还在等什么,为何不一并归顺!”

颜良欣赏张任的武艺和不屈,出招之时,不禁大声招降起来。

张任却如同受到了羞辱,立时勃然大怒,骂道:“我张任堂堂益州男儿,岂会跟严颜那帮叛贼一样贪生怕死,颜良,你焉敢辱我!”

恼羞成怒的张任,进入了癫狂状态,不惜力气的疯狂出刀,猛攻向颜良。

颜良也怒了,骂道:“不识抬举的蠢货,不降是吧,我就打到你跪!”

暴怒的颜良,刀式更加凌烈,一番狂攻,便将张任的疯狂攻势压制下去,重新夺取了上风。

转眼,二人交手又是五十招。

张任已被压制到额头冷汗,气喘渐渐沉重,已流露出了力不从心的架势。

蓦然间,他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

原本喧闹的战场,忽然间沉寂无比,所有的杀声都消失全无了。

张任分出一丝精神,斜目一瞟,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赫然发现,所有的汉军都被杀戮一空,战场上只余下了魏军铁骑,层层叠叠的将他围困在正中央,一双双血腥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

部下死光,他已陷入孤身一人的境地。

刹那间,张任心头一阵前所未有的悲凉,他嗅到了一丝死亡的气息。

部下被杀尽,陷入重围之中,哪怕是没有颜良,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莫非,我张任今天当真要死在这种地方吗?”

张任绝望透顶,精神渐渐濒临崩溃,手中刀式也越来越弱。

他武艺不及颜良,本就落于下风,眼下精神又受重创,斗志瓦解,还如何能再战。

三招走过,颜良陡然间一声长啸,刀式爆涨,快如雷霆,势如闪电。

伴随着一声惨叫,张任手中兵器脱手而飞,身形腾空而起,倒飞出去,重重跌落于地。

落地瞬间,张任身上发出咔咔几声,又断了几根骨头,口中鲜血狂喷不止。

“不识抬举,那老子就要了你的狗命!”

颜良一声喝骂,拍马提刀跟上,手中大刀举起,作势就要斩下张任的首级。

张任心如死灰,知道死期就在眼前,便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睛,等着挨那一刀。

“颜将军,刀下留情!”

就在颜良的刀锋斩下,就差那么分毫间就要斩中张任的脖子时,却蓦听身后响起一声大喝。

颜良战刀陡然收住,回头一看,却见一员须发皆白的老将,正拍马赶过来。

是严颜。

“严老将军,你怎么来了?”颜良问道。

严颜勒住战马,笑道:“陛下怕颜将军有失,攻陷敌营后,特意叫老夫前来增援。”

颜良傲然一笑:“陛下多虑了,那刘备已是丧家之犬,还能有什么威胁,我差点就宰了那大耳贼,都怪这厮拼死阻拦,拖住了我,才让大耳贼逃走。”

严颜看了一眼地上的张任,问道:“不知颜将军打算如何处置他?”

“我劝过他投降,他又不肯,我当然是宰了他,拿他人头去向陛下请功喽。”颜良不以为然,手中战刀再次举起。

严颜犹豫了一下,只得一拱手:“老朽有一个小小请求,不知颜将军能否饶张任一命,活捉了他回去,交由陛下处置。”

“不用那么麻烦吧。”颜良却不想多此一举,“他既然不愿投降,杀了他干脆。”

“话是这么说,不过老朽还是厚颜请颜将军给个面子。”严颜陪着笑脸恳求道。

颜良面露疑色,便想这位蜀中老将是怎么回事,这么不惜面子的替张任求饶。

蓦然间,他省悟过来,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张任和严颜一样,皆是蜀籍将领,严颜这是顾及着同乡和旧日同僚的情份,要为张任求情呢。

颜良权衡了一下,只好把战刀收起,不太情愿道:“好吧,我就给严老将军个面子。”

说罢,颜良便喝令士卒上前,把张任反绑了,带回去交由天子处置。

严颜松了一口气,对颜良是再三感谢。

张任本是报了必死决心,却没料到严颜竟会出现,还为他求情,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回来,心中不知是何等滋味。

当他被拖将起来,跟严颜面对面时,心中却涌起深深羞愤,骂道:“姓严的老匹夫,你这个叛国奸贼,我张任用不着你求情,你种你们就杀了我!”

颜良立时大怒,战刀再次抄起,骂道:“好你个姓张的,严老将军好心替你求情,你竟然还给脸不要脸,你是真的找死啊!”

严颜忙是拦住颜良,劝道:“颜将军息怒,这个张任是出了名的固执,眼下他还被刘备所蒙骗,自然是顽固不化,颜将军莫要理他。”

颜良这才收起怒气,冷哼一声,拍马扬长而去。

严颜松了一口气,看向一脸慷慨羞愤的张任,摇头一声叹息,也懒的跟他多说,只下令将他带走。

“严颜,有种你杀了我,我张任绝对不会学你做叛国奸贼——”

张任是愤怒不止,一路上骂个不停,歇厮底里的咆哮大叫。

严颜却是好耐心,完全无视张任的癫狂,一路向南。

第八百三十四章 打脸了

刘备在夺路而逃。

颜良的杀到,彻底的吓破了他的胆子,把他变成了一只惊弓之鸟,只顾没命的狂逃。

在牺牲了张任为他阻挡颜良后,刘备一口气逃出三十余里,终于是在黄昏时分,逃上了阳平关。

阳平关之险要,不逊于剑阁关,关城上还有三千生力军,屯集有十余万石粮草。

苏哲若想攻下阳平关,只有率主力大军前来才有希望,光凭追兵是绝无可能破关。

直到此时,刘备才长松了口气,惊魂甫定,站在城头上望着关外方向怔怔出神。

“陛下,没事了,陛下不必再担心了。”身边的诸葛亮宽慰道。

刘备从惊魂中渐渐回过神来,脸上的恐慌表情渐渐消失,勉强又挤出了几分从容。

然后,他想起了张任之事,不由面露愧咎,叹道:“朕是没事了,只可惜了张子堪,朕对不住他呀……”

叹息时,刘备的眼中甚至还泛起了泪光。

关羽则宽慰道:“陛下大可不必自责,陛下身系中兴汉室大业,断不能有半点差池,张任为陛下战死,乃是他的光荣,当时那种情况,就算是陛下让臣去断后,臣也会义无反顾。”

刘备的自责情绪这才缓和不少,却仍旧黯然垂泪,就仿佛张任战死已成定局。

就在这时,后续逃上城来的士卒,却带回了一个令刘备尴尬的消息:

张任力战颜良不敌,竟被生擒活捉。

刘备眼中的泪光,瞬间消失全无,脸上的黯然神伤也荡然无存,反倒掠起一丝阴沉的恼色。

砰!

他拳头击打在了城垛上。

虽然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知道刘备的心思。

他们都以为张任会为国战死,慷慨赴义,刘备才好将张任树为忠义的概模,让大汉国上下效仿。

谁料到,张任竟然没有战死,而是被活捉了,这就让张任的“忠诚”大打折扣。

万一张任最终贪生怕死,选择了投降苏哲,那岂不是狠狠的打了刘备的脸。

蜀中第二名将严颜已投降了苏哲,若是第一名将张任也叛国降敌,这对汉国的人心士气,对刘备的威信得是多沉重的打击。

正是担心这些令他难堪的事会发生,刘备才会恼火,才会有那一拳头。

“张子堪啊张子堪,你不是应该战到最后一滴血流尽的么,怎么能被敌军俘虏!”

刘备不好直接说出心事,关羽却没那么沉得住气,言语中毫不掩饰对张任的不满。

“陛下不必担心,张子堪忠肝义胆,臣相信,他绝不会象严颜黄权那样贪生怕死,投降苏贼!”

作为蜀籍大臣们的领军人物,法正不得已之下,终于忍不住站出来替张任站台。

法正在汉国中地位非同一般,乃是仅次于诸葛亮的谋臣,官至太尉,他站出来替张任说话,关羽也得给几分薄面,不好再吭声。

刘备阴沉的表情这才稍稍缓和,轻叹道:“但愿如孝直所说吧,朕不希望看到朕的大汉朝中,再出一个贪生怕死,不忠不义的叛臣了。”

刘备只好暂且将张任被俘的事放下,一面加固阳平关城防,一面收拢败兵。

这一场仗打下来,刘备损兵折将惨重,死伤达两万之众,再次遭受重创。

经过几天的收拢,陆陆续续有几万败兵逃上阳平关,加上原先阳平关的守军,刘备总共的兵马也不到四万。

这个数字,让刘备心在滴血。

十一万大军,不到两月间就损失七万之众,再另上先前关羽损失的四五万兵,短短数月间,刘备就在益州争夺战中,损失了十多万大军。

这样惨重的损失,对只拥有三州之地的刘备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伤筋动骨的重创。

何况,现在的刘备已丢失了大半个益州,只保有汉中一郡,在地盘人口都锐减的情况下,十万人马的损失所造成的后果,就更加严峻。

除了士卒的死伤,文臣武将的损失,更让刘备感到痛心疾首。

黄权,严颜降魏,张任,关平,王平被俘,是降还是死,至今还没有音讯。

至于雷铜,赵累,廖化等战死的武将,更是不计其数。

损兵折将失地到这种程度,足以摧毁刘备兴复汉室的信心。

关城大堂。

昏暗的堂中,刘备看着手中帛书上的死伤数字,脸色惨然,嘴角都在微微抽搐。

半晌后,刘备长叹一声,苦涩自嘲道:“短短数月,山河沦陷,将士死伤到这种程度,也许,我刘备真没有那个能力,肩负起兴复汉室的重任吧。”

刘备一番自责,隐约已失去了信念一般。

阶下的文臣武将们无不动容,个个神色黯然,暗自叹息。

这时,诸葛亮却轻摇羽扇,平静的宽慰道:“陛下莫要太过自责,我们之所以会败到这般地步,只是因为我们没能想到,苏贼竟会用孔明灯来偷袭阴平,说到底,剑阁失守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诸葛亮的话,令刘备心情好过了几分,却依旧只是叹气。

诸葛亮便向法正使了个眼色。

法正会意,忙拱手道:“苏贼虽得了剑阁,但我们还有阳平关,此关的险要不逊于剑阁,以我们现有的兵力,只要严防死守,就能耗到苏贼粮尽退兵,我们至少可以保住汉中这颗扎在益州的钉子。”

关羽也站了起来,慨然道:“陛下,诸葛丞相和法太尉所言极是,汉中不比剑阁,即使苏贼再使孔明灯空袭的计策,也没办法再威胁到阳平关的安危,我们就算不从关陇调兵,只凭手头兵马,也足以守住关城。”

几员重臣的开导,令刘备渐渐宽下了心,脸上重新扬起了自信的神色。

啪!

刘备突然间一拍案几,咬牙道:“尔等所言极是,朕什么样的挫折没有遇到过,何况现在汉中还在朕手中,雍凉二州也在朕手里,处境不知比当年好多少倍,朕岂能灰心丧气!”

眼见刘备精神振作,诸葛亮等人无不松了一口气,个个面露欣慰。

刘备便奋然起身,厉声道:“尔等都打起精神来,只要咱们君臣齐心,死守阳平关,必能击退苏哲,度过此次难关,我大汉中兴,希望仍在!”

第八百三十五章 张任之恨

魏军大营。

欢声笑语响彻夜空,浓香的酒气,弥漫在夜色之中。

苏哲正杀鸡宰羊,好酒好肉尽情犒赏三军将士,以庆贺这场空前的大胜。

这一场仗下来,歼灭汉军达两万之众,彻底打通了直取阳平关的前路,是名符其实的一场大胜。

此战之后,下一个目标便是阳平关,那一座关城有多坚固雄伟,苏哲再清楚不过,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攻下。

所以苏哲也就不急于即刻进攻阳平关,先叫将士们好好休整几日,养足了精神再北上不迟。

皇帐外,将士们载歌载舞,尽情狂欢。

皇帐之内,豪烈的笑声也不绝于耳,众位大将们是放肆痛饮,豪情万丈。

苏哲兴致大好,当场大封群臣,魏延,邓艾,颜良等有功的将领们,无不被加封食邑,重赏钱帛。

酒过数巡后,颜良忽然想起了什么,便笑道:“陛下啊,臣差点忘了告诉你,此番臣追击刘备,虽然没能宰了那大耳贼,却活捉了他的大将张任。”

听到张任之名,苏哲不禁眼前一亮。

此人乃蜀中第一名将,曾经的历史之中,大名鼎鼎的庞统,便是死在张任的箭下。

苏哲爱才,这么一员大将,若是能将之召入麾下,为我所用,自然是再好不过。

当下苏哲便摆手道:“来人啊,把那张任带进来吧。”

圣旨方一传下,黄权和严颜二人便对视一眼,眼眸中掠起一丝隐忧。

他们当然看得出来,苏哲有招降张任之心。

他们却更清楚,张任性情刚烈骄傲,如果被苏哲当众招降,哪怕是为了颜面,也绝对不可能投降。

那个时候,苏哲若是一怒之下,将张任斩下,岂不是可惜了。

念及于此,黄权便忙起身,拱手道:“陛下,这个张子堪性子极为固执,能不能请陛下准臣等先去劝一劝他。”

“好吧,朕就先给你们一个机会,去吧。”苏哲拂手道。

黄权和严颜二人松了一口气,忙是起身谢恩,告退出帐。

当下他二人便等在帐外,两人酝酿着该如何劝说张任归降。

片刻后,灰头土脸的张任被押解了前来。

当张任看到他二人一瞬间,眉头立时凝成一股绳,眼眸中涌起深深的厌恶,冷哼一声把头扭开,不屑于看他一眼。

“子堪,好久不见啊。”黄权笑着开口问候道。

张任冷哼一声,不屑道:“背主之徒,你没有资格跟我张任说话!你们也休想劝我投降,我张任才不会象你们那样,做那贪生怕死的叛贼!”

黄权眉头一皱,自己一片好意,什么话都还没说,就被张任劈头盖脸的一顿讽刺羞辱,心中不爽也是自然。

他却强行忍下,苦笑道:“子堪你说的是事实,我确实是背叛了刘备,可你又知道,我为什么要背叛他吗?”

“哼,还不是你贪生怕死。”张任轻蔑的哼道。

黄权也不恼,只默默道:“你想错了,我黄权之所以背叛刘备,是因为刘备那个义弟关羽,他不义在先,我才背叛他在后!”

张任神色微微一动,没有再讽刺。

黄权便道:“当日天下伐蜀,我屡屡给关羽进言,他却刚愎自用,屡不听劝,最终导致连战连败,江州重镇也陷落。”

“城破那时,关羽为了自己逃命,在明知断后必死的情况下,还留我为他断后,最终才使我被天子所俘,这些事情,恐怕关羽从未曾与你说过吧。”

张任眼眸中掠起一丝异色,明显是对黄权这番话颇为意外,压根就没听关羽提起过。

在关羽的口中,白帝城失陷,江州失陷,一切的兵败责任,都是他们这些蜀籍将领贪生怕死,根本与他关羽没有半点关系。

“刘备跟关羽同气连枝,关羽的所作所为,就代表着刘备的意志,他们视我黄权为弃子,试问我黄权为何还要为他们陪上一条性命,我是傻吗?”黄权反问道。

提及这些旧事,黄权依旧难免愤慨,气的一脸怒色。

张任沉默了,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感同身受的伤感之色。

他联想起了自己的经历。

他也是在刘备危急之中,被视为弃子,留下来断后,结果最终被颜良打败活捉。

他和黄权一样,都是被视为可牺牲之人,被无情的抛弃。

黄权一番话,戳中了他心中的伤口,岂能不勾起他的伤感。

严颜接着道:“自古以来,先有仁君才能有忠臣,刘氏对我们不仁,难道我们还要对刘氏死忠,被世人笑话为愚忠的蠢材吗?”

张任神色一震,终于流露出被触动的意思。

黄权跟着又道:“子堪你想必也察觉到了,那刘备对咱们蜀人始终是不信任,除了那法孝直之外,咱们蜀人在刘备麾下,又有几人身居高位,能说的上话的?”

“你再看看大魏天子,严老将军归降之后,天子不计前嫌,每每都让严老将军担当重任,这份器重岂是刘备可比。”

“还有我黄权,由始至终都能跟随在天子身边,为天子出谋划策。”

“天子对咱们蜀人的信任和器重,远胜于刘备,单天子这份气度,难道还不值得我们去效忠吗?”

张任紧皱的眉头松缓开来,眉宇间的敌意也渐渐消失,眼神变的犹豫不决,显然已被深深触动。

黄权知道他心已动摇,便进一步道:“天子爱才,世人皆知,君不见天子的麾下,有多少都曾经是他的敌人,就比如击败子堪你的那个颜良颜子正,他曾经就是袁绍的重臣,几乎称得是天子的死敌,而现在却是天子麾下第一猛将,这难道还不忠以证明,天子才是那个天下归心,值得效忠的真命之主吗!”

天下归心……

真命之主……

张任脑海中回荡着这些字眼,心潮澎湃,思绪翻转动荡,顽固的执意正在被迅速摧垮。

他回想着在刘备麾下,被关羽,被马超那些刘备真正信任器重之人的排挤。

他回想着被刘备强令断后时,刘备那决然冷漠的眼神。

他的心中,不禁渐渐燃起了愤怒和怨意。

不再是对苏哲的愤怒,而是对刘备的愤慨恨怨。

权衡许久后,张任深吸一口气,毅然道:“刘备,你不仁,就别怪我张任不义了。走吧,带我去见天子吧!”

第八百三十六章 阳平关

张任的态度已然明了。

黄权和严颜二人长松了一口气,拉着张任便大步入皇帐。

大帐中,立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位蜀中第一猛将。

苏哲也放下了酒杯,笑看向张任:“张子堪,你来啦,朕酒已经给你备满,就看你想不想与朕共饮一杯。”

他此番话的用意,自然是在委婉的问张任,是否决心归降。

你降了,咱们就是君臣,你才有资格跟我喝这杯酒。

张任没有过多的拖拖拉拉,既然决定,自然是再无反悔。

当下他便大步上前,跪倒在了苏哲跟前:“承蒙陛下器重,臣张任愿归顺陛下,为陛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张任愿降!

苏哲哈哈大笑,摆手道:“好好好,蜀中第一猛将,第二猛将,皆归顺于朕的麾下,朕扫灭刘备,灭定天下,指日可待也!”

接着,他便亲自起身,将张任扶了起来,将一杯酒放在了他的手中,豪烈笑道:“来,满饮了这一杯,前仇旧恨一笔钩销,咱们君臣同心,共成大业!”

这一席话,听的张任是豪情大燃,残存在心里的芥蒂,就此荡然无存。

他便欣然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苏哲也饮尽杯中之酒,君臣相视大笑。

张任的归降,令皇帐中的气氛,再度达到了*,欢声笑语彻响耳边。

酒喝高了的颜良,跳起来叫嚷道:“陛下,刘备那龟孙子已是穷途末路,咱们还等什么,一鼓作气杀上阳平关去,活捉了刘备那大耳贼!”

酒醉的众将们,无不被激起了斗志豪情,皆是吵闹着要把阳平关夷为平地。

苏哲哈哈大笑,手中酒杯再次举起,欣然道:“来,我们今晚喝了痛快,明早起来,尔等随朕杀奔阳平关去!”

众将哗哗一片举杯,仰头豪饮,大帐中热情似火。

苏哲心情好,纵情的豪饮,直喝到七八分醉时,方才散了酒宴。

众将告退,苏哲却精神旺盛,毫无困意,索性便出了大帐,摇摇晃晃的在大营中闲逛。

不知不觉中,他便走到了祝融帐外,看着映在帐篷上的美人影迹,不由心中念火燃起,大咧咧的就闯了进去。

帐中的祝融,此时才正宽衣解带,准备休息,冷不防被苏哲吓了一跳,赶紧抓起衣衫掩在身前。

当她看着是苏哲时,方才松了一口气,娇声抱怨道:“怎么陛下也不吱一声,就这么闯进来了,想吓死我么。”

“朕今天高兴,就是想给你个惊喜。”

苏哲笑眯眯的走了进去,往祝融的榻上一坐,向她召了召手。

祝融会意,便含羞带笑的走上前来,苏哲猛的一拉,她丰腴的身儿,便跌坐在了苏哲的腿上。

苏哲顺势将她蛮腰搂住,一双手便不安份起来,熟练的游移。

“陛下看来是喝了不少酒,竟还有精神来折腾我么……”祝融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

苏哲看着衣裳半解的祝融,虽披了小衣,却难掩丰腴的身段,他的目光顺着她的香颈玉肩,一路往下滑去,直到坠入……

陡然间,苏哲念火狂燃而起,猛的便将祝融摁在了榻上。

“朕正是因为酒喝的尽兴,才更有精力,哈哈哈——”

狂烈肆意的笑声响起,苏哲如同雄狮一般,扑向了只属于他的猎物,肆意征伐起来。

大帐中,红烛摇动,龙吟凤啸之声,骤然响起。

帐外的许褚则是暗笑,便转过身去,喝令士卒们将大帐包围起来,只专心的守护他们的天子。

一晌贪欢,苏哲不知几次将祝融送上云端,直折腾到后半夜,把全部的精火都泄尽之后,方才怀拥着香汗淋漓的南蛮第一美人沉沉睡去。

次日天光大亮之时,已是日上三竿。

当他在祝融的服侍下,穿好衣甲,出了大帐之时,外面的将士们早已做好了准备,只等他一声令下。

苏哲便翻身上马,意气风发的率领着他的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一路北上,直奔阳平关。

经过一日的行军,次日午前,大军进抵了阳平关西南方向。

二十万大军陆续抵达,连营十余里下寨,将阳平关外堵了个水泄不通。

鉴于北方的鲜卑人和匈奴人,正蠢蠢欲动,意图发动对幽并二州的进攻,迫使苏哲必须尽快结束益州之师,回师中原,以镇慑胡虏。

所以,安营扎寨之后,苏哲当即率大军列阵于阳平关外,准备对这座雄关发动一次进攻。

毕竟,阳平关的险峻不及剑阁关,且刘备只余下不到四万兵马,士气低落,强行攻关,未必就不能拿下。

正午的骄阳之下,十几万魏军如无边无际的乌云,平铺在阳平关前,声势浩大,一眼不见说头。

苏哲立马阵前,鹰目远远凝望阳平关虚实。

眼前的阳平关与剑阁一样,都修筑在必经之路的最狭窄之处,关前的地势狭窄,不利于大兵团展开。

且阳平关同样位于高地之下,从西望东进攻,首先就要爬上一道斜坡。

关城两侧,则是直插云天的绝壁,绝无任何攀爬偷袭的可能性。

总体上看,阳平关的地形仅仅只是比剑阁稍好而已,却绝对称得上是天下险关。

“陛下,恕臣直言,阳平关之险,只是稍逊剑阁而已,我军数量虽多,想要正面强行破关,只怕没那么容易。”刚刚归降的张任提醒道。

苏哲却淡淡道:“攻不攻的下,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擂鼓吧!”

嗵嗵嗵——

战鼓声轰然而起,打破了山野间的沉寂,将三军将士的热瞬间点燃。

“张子堪,你对阳平关最熟悉,就让朕看看你的实力吧。”苏哲信任的目光看向张任。

张任一脸受宠若惊,显然没料到,苏哲仅会这么信任他,昨天才招降了他,今天就委以他重任。

他心头一热,感动不已,忙拱手道:“臣必竭尽所能!”

说罢,张任拍马提刀,直抵前军阵前

“全军,前进!”他大刀一指阳平关,厉声大喝。

号令传下,前军两万刀盾手,轰然而动,大大小小百余军阵,向着阳平关开始推进。

刀盾手开路在前,弓弩手紧随于后,再往后,便是近两百余门神雷炮。。

近五万的魏军攻城队,排开乌压压的阵形,向着阳平关推进而上。

城头,汉军士卒已绷紧了神经,紧张不安的望着城前逼近的魏军,紧握刀枪的手心都浸出了一层冷汗。

毕竟,他们才刚刚经历过一场惨败,大部分都还心有余悸,惊魂未定,未能从那场惨烈大败的阴影中走出来。

现在,再次面对魏军声势浩荡的进攻,这些斗志低落的汉军士卒,焉能不心惊胆战。

刘备扶剑傲立城头,脸色阴沉如铁,面对魏军的逼近,眉宇间也闪烁着几分不自信。

深吸过一口气,他强行压制住心中的不安,脸上强挤出肃厉自信,厉声喝道:“大汉的生死存亡,就在这一战了,朕要你们拿出血性来,随朕决死守城,保家卫国!”

第八百三十七章 戳破大耳贼的嘴脸

沿城一线,万千的汉军士卒,勉强的打起精神,握紧了手中刀枪。

“陛下,敌军有神雷炮!”关羽指着前方道。

刘备凝目远望,果然见魏军大队刀盾手后边,还跟着一辆辆的神雷炮。

回想起神雷炮轰破成都城的噩梦场面,刘备就打了个冷战,不由看向了诸葛亮。

诸葛亮却淡淡道:“陛下放宽心便是,阳平依山而建,半截的城墙本就是山体,神雷炮奈何不了的。”

刘备这才稍稍宽心,继续凝神戒备。

前方,魏军已逼近阳平关近百步,双方就要进入弓弩射程。

这时,张任却忽然间下令停止前进,自己拨马出阵,单骑向着阳平关奔去。

异变突生。

魏军这边立时一片哗然,惊异声四起。

“陛下,那张任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想临阵叛投刘备吗?”颜良立时愤怒起来。

苏哲同样感到意外,却没那么容易愤怒,只淡淡道:“朕看未必,先看看再说吧。”

前方,张任已策马提刀,奔近了阳平关前五十余步。

关城上的汉军们,也无不是一片惊异,看不懂是怎么回事。

刘备看着单骑而来的那员魏将,一时也摸不清苏哲想干什么,便令弓弩手暂且不要放箭。

“是张任!”马超眼尖,一眼认出了那来人。

刘备脸色蓦然一变,急是瞪大眼睛,果然看到来人正是张任。

“张子堪,他不是被魏军俘虏了么,怎么会……”刘备不解的看向了诸葛亮等人,脸上尽是狐疑。

诸葛亮也眉头凝起,摇了摇头,一时也揣测不出张任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终于,张任勒住了战马,停在了关前三十步的斜坡上。

他仰望关城,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关城上的蜀人兄弟们听着,我是张任,我已归顺了大魏之皇!尔等休要再执迷不悟,为刘备卖命,还不快速速打开城门,归降我大魏!”

城头上,汉军一片哗然,无不脸色骇变。

尤其是那些蜀籍士卒,他们万万没有料到,他们所景仰的益州第一猛将张任,竟然背叛了他们的皇帝刘备!

这也就罢了,他竟然还在两军阵前,当着刘备的面,公然招降他们这些蜀籍将士。

刘备身形剧烈一震,猛然才意识到,张任竟然背叛了他!

他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

刹那间,刘备气到肺都要炸掉,眼眸充血,咆哮怒骂道:“张任,你这个无耻的奸贼,朕待你不薄,你竟然敢背叛朕,你这个无耻的狗贼——”

“没想到,这个狗贼竟然真的叛变了,我早说过,蜀人不可信!”关羽同样是怒不可遏,咆哮怒骂,目光急瞪向了法正。

此时此刻,他已无所顾虑,再次挑明了他对蜀籍汉臣们的忌惮和歧视。

法正脸色一片苍白,又是惊怒又是尴尬,面对关羽的公然歧视,竟是被呛到不知如何反驳。

没办法,谁让他在几天前,还信誓旦旦的对刘备保证,张任乃忠肝义胆,绝不会背叛大汉呢。

可这才几天的功夫,张任不但背叛了大汉,甚至还“厚颜无耻”到两军阵前,招降蜀籍将士,扰乱汉军的军心。

面对这样完全意外的场面,法正还能怎样。

“这个该死的张任,没想到他竟然,他竟然……”法正是又羞又愤,咬牙切齿,却无言以应。

城外,张任不为所动,脸上看不到半点愧色。

他缓缓抬起战刀,指向城头的刘备,冷冷道:“刘备,你这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我张任对你忠心耿耿,为你赴汤蹈火,你却把我当弃子一般逼我为你断后,好让你逃跑,你这样无情无义的君主,我张任只恨没有早点觉悟!早一日弃暗投明,归顺大魏天子!”

“张任,你个无耻奸贼,你,你——”

刘备气到脸都要憋炸了,怒到语无伦次,浑身都颤栗的地步。

这时,法正脸挂不住了,几步冲到城垛边,大骂道:“张任,你这个蜀人的耻辱,你忘恩负义,背叛大汉,背叛天子,你早晚必不得好死!”

张任瞧见法正,厉声道:“我蜀人为刘备战死了多少儿郎,刘备却始终忌惮防范我们蜀人,省悟的不只是我,还有黄权,还有严颜,还有万万千千的蜀中儿郎,法正,我劝你也早日觉悟,弃暗投明,归顺我大魏之皇吧!”

他不仅招降蜀籍士卒,竟连法正这汉国太尉也招降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法正。

法正气到面红耳赤,大骂道:“张任,你这个无耻的叛贼,我法正生是大汉的臣,死是大汉的鬼,我岂能如你一样背叛大汉,背叛天子,做那禽兽不如之徒!”

法正的慷慨表态,令刘备颇为满意,表情缓和了几分。

张任知道他不会降,也不屑跟他再废话,目光扫向城上的汉军,大声道:“我大魏天子乃天神下凡,真命之主,多少诸侯都已被天子所灭,刘备也不例外!是顺应天命,归顺天子,还是跟着刘备走向灭亡,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罢,张任再无废话,拨马转身而去。

刘备怒不可遏,指着张任大骂道:“放箭,给朕放箭,射死那奸贼!”

号令传下,城头数千支利箭腾空而起,铺天盖地的袭向张任。

张任早有防备,策马飞奔之时,手中战刀在身后舞成铁幕,将袭来的箭矢尽数弹落。

转眼间,张任已奔出了敌箭射程,回归到了本阵。

万千魏军将士,都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方才明白了张任真正的目的。

颜良也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这个张子堪是想劝降敌军啊,看来我们误会他了,白白担心了一场。”

苏哲淡淡一笑:“朕早知道张任不是反复无常之人,他这一番劝降,不得把刘备气个半死才怪。”

苏哲在冷笑,前方的张任,已高高的举起的战刀。

战刀划下,他大喝一声:“弓弩手,放箭!”

令旗摇动,一万名魏军弓弩手,即刻弯弓搭箭,瞄准了阳平关。

嗖嗖嗖——

万箭齐发,飞蝗般的利箭腾空而起,铺天盖地的向着阳平关袭去。

“全军避箭,保护陛下!”

关羽最先反应过来,一声大喝,同时手举起大盾,挡在了刘备的跟前。

沿城一线的汉军士卒们,举盾的举盾,缩身的缩身,纷纷避射。

利箭袭至!

顷刻间,雨打窗檐之声骤起,大多数的利箭都被弹落,只有少部分对敌军造成了微不足道的杀伤。

阳平关毕竟地势较高,当利箭射至之时,威力已然大减,难以形成有效杀伤。

张任目的也不是靠箭雨袭杀敌寇,而是利用敌军被压制的空隙,喝令攻城队趁势前进。

刀盾手轰然而动,开始爬上斜坡,继续向阳平关逼近。

随着阵形的前移,两百作门神雷炮,终于接近到了射程之内。

操炮手们迅速的把神雷炮放下,摆好支架,调整方向,瞄准了阳平城头。

“神雷炮,发射!”张任一声大喝,战刀猛挥而下。

呜呜呜——

两百余枚巨大的石弹,腾空而起,如逆天而起的陨星,划过百步天空,向着巍巍关城呼啸而去。

石弹划空而过摩擦空气,竟是发出了呜呜的刺耳响声,如巨兽在嘶吼一般。

第八百三十八章 踢到铁板了

“小心石弹!”

刘备终于从愤怒中清醒过来,躲在关羽的盾牌和臂弯之下,不忘厉声大喝。

城垛下的汉军们,立时把头缩的更低,把身子俯的更深,战战兢兢的等着那一刻的来临。

下一瞬间,石弹如陨星砸至。

轰!轰!轰!

天塌一般的巨响声中,两百枚石弹轰砸而至,立时地动山摇,石屑漫空狂飞。

一轮石弹轰罢,动静倒是很大,却并未对阳平关造成多少破坏。

除了木制的城楼被砸穿,部分城垛被砸毁,造成了不足百人的汉军死伤外,整个阳平关并未有多少明显变化。

看着完好无损的阳平关,苏哲剑眉微微凝起,喃喃道:“阳平关果然名不虚传。”

前军阵,张任战刀一扬,大喝一声:“攻城陷,冲击!”

战鼓声陡然加剧,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本是列阵的魏军将士,陡然间加快步伐,如潮水般向着斜坡上的阳平关漫去。

借着神雷炮和弓弩的掩护,魏军成功的爬上斜坡,冲到了阳平关城墙下方。

张任又是一声令下,五十余张云梯被高高树起,轰靠在了城头。

然后,大魏将士们便争先恐后,向着云梯上方爬去,争着要第一个攻上城头。

魏军登城战开始,神雷炮只能停止轰击,弓弩手也不敢再肆意放箭,以免伤到了自己人。

城头上被压制的汉军,终于能够喘一口气,敢直起身来,发动反击。

刘备也站起身来,俯视着正在攀爬的魏军,冷哼道:“苏贼,就凭这几张云梯,你也想攻上朕的阳平关,你也太狂妄了!”

他双股剑在手,大喝一声:“大汉的勇士们,打起精神来,给朕阻挡敌军!”

号令传下,汉军的反击正式开始。

箭塔上,数不清的利箭,向着魏军展开交叉射击。

城墙上,嘶吼的号子声响起,汉军们将一枚枚飞石,一根根的檑木,向着城下的魏军砸去。

惨叫声立时响起,数不清的魏军士卒从云梯上坠落下去,不是摔成肉泥,就是被箭矢射杀,飞石砸碎脑壳。

鲜血转眼染红了城墙。

汉军斗志虽然低落,却占据着绝对的地利优势。

因是阳平关前地势狭窄,魏军不但要仰攻,沿城一线只能树起区区五十张云梯而已,用于攻城的士卒数量,不足两千余人。

而汉军则是同样的位置,可以投入数倍于魏军的数量,正是仗着人数上的优势,他们轻易的就占据了上风。

魏军的攻势很快受阻,转眼间,城墙下边堆起了厚厚一层尸体。

虽如此,魏军的斗志却终始没有动摇,仍是舍生忘死,拼死的上攻。

张任也用尽了全力,甚至就要自己亲自爬城的地步,却仍旧没能撼动阳平关分毫。

“陛下,阳平关的险要,确实名不虚传,再强攻下去,只怕也没有结果。”陆逊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苏哲微微点头,拂手道:“既然已试探出了阳平关的虚实,没必要再耗下去,鸣金吧。”

号令传下,中军阵中,金声响起,回荡在天地之间。

城头,正在死战的魏国将士们,如蒙大赦一般,无不松一口气。

张任虽然急着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不甘心就此撤去,却也不敢违抗苏哲的旨意,只能含恨下令全军撤退。

转眼间,蚁附在城墙上的魏军将士们,便如潮水般迅速退下,高举着大盾,结列成阵,井然有序的向西撤去。

城头上,汉军见逼退了魏军,无不如释重负,个个欢欣鼓舞,激动的大吼大叫起来,低落的军心士气,不由又高涨起来。

“每一次的撤退都能如此井然有序,魏国的军队,果然都是精锐之师……”诸葛亮却没那么兴奋,反倒感叹赞赏着魏军的精锐。

刘备灰白的脸上,则重燃起自信得意,冷笑道:“苏贼啊苏贼,你不是猖狂么,原来你就这点能耐啊,哈哈——”

“陛下,苏贼的进攻不过是试探而已,现在还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陛下莫非忘了剑阁的覆辙了吗?”法正看不下去刘备的得意,忍不住出言提醒。

刘备心头一震,笑声戛然而止,不由打了个寒战。

剑阁一战,他同样是击退了苏哲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不禁自鸣得意,开始不把苏哲放在眼里。

结果却是,苏哲使出一招阴渡阴平,配合着一招空降神兵,奇迹般的偷渡了他的阴平城,逼的他被迫弃关而逃。

“孝直提醒的是,眼前只是一场小胜而已,确实不可大意。”

刘备恢复了理智,环扫一眼众将,高声道:“尔等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严密监视魏军,决不可再重蹈剑阁关的覆辙!”

……

阳平关以西,魏军大营。

苏哲在付出了千余士卒的死伤之后,有条不紊的退回了大营。

千余死伤,对二十万大军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根本没有挫动魏军半点锐气。

入夜时分,苏哲叫宰羊杀鸡,以酒肉慰劳士卒,以弥补白天攻城的稍稍受挫。

皇帐内,陆逊,张春华,贾诩,黄权,邓艾等智谋不凡的臣子们,都齐聚帐中,共商怎么破阳平关。

“阳平关之坚固,不逊于剑阁,只能象前番剑阁那样智取,绝不可用强。”陆逊最先开口,定下了战略基调。

苏哲微微点头:“伯言所言极是,那你说说看,怎么个智取法?”

“这个嘛……”陆逊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刘备在经历了阴平失守之痛,必定会加倍小心,我们再想智取,恐怕没那么容易,臣一时片刻也想不出什么妙计。”

“陛下,要不然我们再次动用孔明灯,从天空中踢了大耳贼的屁股。”颜良倒是想出了计策。

苏哲笑了一笑,也不说话。

张春华却笑道:“颜将军想的太简单了,阳平关不比剑阁,就算我们用孔明宁飞越关城,进入汉中平原,那里也没有一座城池,能逼的刘备弃守阳平关,所以同样的计策,不见得什么地方都能用。”

“那南郑呢?我们不能空袭汉中郡治所南郑城吗?”颜良又问道。

“南郑城既然是汉中治所,刘备必定会留有足够兵马,而孔明灯运力有限,不可能空运太多的兵马去南郑,没有足够的兵马,想要这袭南郑得手,几乎不可能。”这次轮到陆逊来否定颜良的提议。

陆逊接着又道:“况且刘备吃了阴平的亏,一定也会防着我们故伎重施,这一次我们再想从天上空降,未必就能瞒过他的耳目。”

砰!

颜良拳头击打在案几上,嘟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这阳平关怎么破啊!”

第八百三十九章 定军山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一时却又束手无策。

苏哲却不动声色的闭上了眼睛,全然没有听到众臣在议论什么。

他在做两件事。

头一件事,他在搜索历史的记性,回想着曾经历史上,刘备是怎么打下汉中的。

当年曹操夺取汉中后,对刘备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刘备便尽起益州之兵,趁着曹操不在汉中之时,前去争取汉中。

同样也是在阳平关,刘备的大军被夏侯渊挡在了关城之外,几次强攻都无可奈何。

最终,刘备是用了法正的计策,在定军山下伏击夏侯渊得手,令魏军军心大乱,最终才得到了阳平关。

有了这一段历史记忆的经验,苏哲没有理由不效仿。

不过,让苏哲感到不解的是,定军山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竟能把夏侯渊逼的不得不出关去跟刘备争夺,最终才失了性命。

这就是苏哲做的另一件事,利用脑电波连接太空轨道上的量子气象卫星,将阳平关一带的地形看个清清楚楚,研究出其中的门道来。

“定军山,阳平关……”

苏哲的目光中,在脑海中那幅巨大的三维全息地形图上游移,联想着历史上的定军山之战,琢磨着其中奥秘。

蓦然间,苏哲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

他终于想明白了其中原因。

苏哲猛的睁开了眼睛,冷笑道:“想要用计还不简单,只要我们能攻敌之必救,把刘备从阳平关中引出来,还不怕破不了阳平关么。”

苏哲冷不丁的一番话,让正在议论的众臣神色一变,立时安静了下来,惊奇的目光齐聚向了他。

陆逊道:“攻敌之必救,当然可以引诱刘备分兵,但问题是,适才我们也分析了,似乎汉中的地形,并没有什么要害之处,可以逼迫刘备不得不分兵。”

“那可未必……”

苏哲嘴角掠过一丝诡色,目光却看向黄权,“公衡,阳平关的地形,你应该很清楚,不妨再跟朕详细说说。”

黄权怔了一下,便将阳平关地形又说了一遍,与先前大家所知道的都差不多。

唯独他说到“阳平关地形西低东高”之时,苏哲却突然打住了他,“你们听到了没有,西低东高,这就是阳平关的软肋。”

黄权糊涂了,众人也无不茫然,领悟不到苏哲这种话的言外之意。

“陛下,阳平关的地势西低东高,所以我们才不得不仰攻关城,这是它的优势才对,怎么反倒成了软肋?”黄权不解道。

“既然从西往东攻是仰攻,那我们从东往西攻打阳平关,不就是俯攻了么。”苏哲一本正经的说道。

从东向西攻打阳平关?

黄权懵了。

在场的文臣武将们,统统都懵了,一个个都惊疑万分,皆听不懂苏哲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不是开玩笑吧,咱们要是能从东向西攻,还用得着在这里商议么,咱早就在阳平关上喝酒啦。”就连颜良也听出苏哲的话没有逻辑。

陆逊也笑道:“陛下真会开玩笑,咱们就是因为在阳平关西边,才要破了关城,打到东边去,又怎么可能从东边进攻呢。”

众将纷纷点头,陆逊和颜良的疑问,正也是代表了他们所有人的质疑。

苏哲一笑,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地图前,手往上边一指:“因为这里有座山,叫作定军山!”

定军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地图上,位于阳平关东面,那一座不太起眼的山峰上。

“这座山位于阳平关侧后,居高临下,咱们只要占据了此山,不就等于占据了高地,就可以从东向西威胁阳平关了么。”

苏哲道出了自己的计策。

曾经历史上,刘备靠夺取定军山,打开了汉中大门,现在,他要用“刘备”的计策,反过来收拾刘备。

“这个定军山,真有这么重要?”陆逊不知那里的地形,表示怀疑。

黄权却眼睛蓦然一亮,惊喜道:“臣当年往汉中,经过阳平关时,确实是曾见过这座定军山,听当时的关城守将提起过,这定军山确实居高临下,可以俯看阳平关,对关城形成一定的威胁。”

张任也蓦然省悟,跟着道:“若能夺了这定军山,向西可威胁阳平关,向东则可威胁南郑,等于是在汉军侧后插了一根钉子,刘备确实不得不分兵相救。”

两员蜀籍将领一番话,令在场的众将们无不惊喜起来。

这时,陆逊却道:“诚如两位将军所说,这定军山倒确实有些价值,不过既然此山这么重要,刘备不可能没有防备。”

“是啊。”黄权也跟着道:“我们若想前往定军山,只能从阳平关以南,穿过群山密林,绕一个大圈才能到达,只能派少量兵马轻装而行,想要攻下定军山,未必那么容易。”

苏哲却嘴角扬起一抹诡笑,“你们不是说,孔明灯没有用武之地了么,这一次,朕偏偏就要‘故伎重施’。”

众将一震,蓦然间猜到了苏哲用意,兴奋起来。

苏哲却手一拂,喝道:“邓艾,魏延听令。”

“臣在。”两员大将忙起身领命。

“既然你二人配合的那么默契,朕现在就再给你们一个表演的机会!”

……

阳平关。

关城大堂内,刘备正召集文臣武将,共商守御之策。

这一次,刘备君臣再没有志得意满,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冷静谨慎。

毕竟,他们吃苏哲的亏实在是太多了。

每一次,当他们以为苏哲拿他们没办法之时,苏哲总是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用一场大胜来狠狠的打他们的脸。

所以这一次,当刘备再次挫败了苏哲对阳平关的进攻之后,便不敢再有一丝的大意。

“丞相啊,你再仔细想一想,咱们哪里还有疏漏,可能让那苏贼钻了空子,这一次,咱们再也不能重蹈剑阁的覆辙了。”刘备郑重的向诸葛亮求教。

诸葛亮站起身来,盯着壁上所悬的地图,沉吟不语。

许久后,诸葛亮羽扇指着地图道:“汉中的地形已经称得上天衣无缝,如果说唯一有可能被苏哲利用的地方,就是定军山了。”

刘备立时跳了起来,几步冲到地图前,仔仔的打量。

半晌后,刘备点头道:“丞相言之有理,这定军山位于阳平关以东,居高临下,西可攻阳平关,东可威胁南郑,确实不可不防。”

说罢,刘备当即下令,命关羽率三千精兵前去驻守定军山。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刘备再不敢有半点麻痹大意,只有派出最信任的关羽去守定军山,才能让他放心。

“不可!”诸葛亮却否定了他。

刘备一怔,忙道:“定军山既然如此重要,朕叫云长去守,不正合适么,难道丞相还有更合适的人选?”

诸葛亮缓缓道:“定军山事关重大,由云长去守再合适不过,臣反对的是陛下给云长的兵马。”

“莫非丞相觉的朕给多了?那丞相觉的应该是多少?”刘备问道。

诸葛亮竖起了一根指头。

“一千?”

“不,是一万!”

第八百四十章 仇人再会

一万?

刘备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惊讶的看着诸葛亮,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么一个数字。

他以为诸葛亮是嫌多,却没料到,人家是嫌少。

眼下刘备麾下只有四万多兵马,抽调出一万兵马,等于是出了近三成的兵力,大大削弱了阳平关的防御力量,这自然令刘备感到一丝担忧。

“丞相啊,一万人马会不会有些多了?”刘备质疑道。

“一点都不多。”诸葛亮回答的坚决,“定军山乃是苏贼唯一能够使计的地方,臣敢打赌,苏贼一定会对定军山动手,如此至关重要的地方,以一万兵马来驻守,一点都不多。”

刘备若有所思,沉吟不语。

诸葛亮见他犹豫,便反问道:“陛下莫非忘了阴平城的教训了么。”

刘备身形一震,陡然间惊醒。

当初他们判断苏哲会偷袭阴平城,正是因为不够重视,才只派出关平率三千兵马去驻守阴平,这就导致关平去封阴平道口的时候,没有足够的兵力去留守阴平城。

正是因此,阴平城才会被仅仅五百不到的魏军,从天空偷袭得手。

如果当日刘备给了关平足够的兵马,哪怕阴平城中只有一千兵马,魏延仅凭五百空降兵,也休想偷袭得手。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岂能不令刘备警醒。

刘备打了个寒战,立时改口道:“丞相言之有理,我们绝不能重蹈覆辙,一万人马就一万。”

随后,刘备当即下令,命关羽率一万兵马,即刻赶赴定军山安营下寨。

关羽当夜率军出发,赶到了定军山大营,根据山势情况,于山腰就地扎下了大营。

阳平关外,魏军在试探进攻失利之后,便就此哑火,一连七日没有动静。

苏哲越是没动作,刘备就越是心中不安,一再派人去叮嘱关羽,务必要严守定军山,如果魏军果然绕过阳平关前来攻山,只能坚守,绝不许出战。

关羽在三番几次着了苏哲的道后,傲气早就被磨尽,自然不敢再狂妄自大,只严守营盘,日夜警惕,不敢轻易有什么他举措。

第九日,安插在山间的斥侯,终于带回了急报,声称发现了近万名魏军出现在阳平关以南的山间,正向着定军山前来。

“孔明军师当真料事如神,苏哲那个奸贼,果然派兵前来,想要偷袭我定军山!”

关羽一声讽刺的冷哼,将手中的情报,扔在了案几上。

“父帅,魏军只有一万余人,我军也有一万,我们要不要前去半道设伏,杀魏军一个措手不及。”

帐前,那员年轻气盛的小将进言,眉宇间流转着丝丝兴奋的杀机。

年轻小将,正是关羽的次子关兴。

关羽镇守益州,家眷皆在长安,只有长子关平跟随在左右,次子关兴,三子关索都留在都城。

此番关兴是负责押粮前来汉中,父子相见之后,刘备便叫关兴留下,以弥补诸员大将折损,军中将才匮乏的不利局面。

眼下关羽的部将死的死降的降,长子关平也被魏军所擒,身边没个信任的人,便只好带着关兴前来守定军山,也好做他的左膀右臂。

关兴的提议,令关羽心头一震,眼眸中刹那间闪过一丝冲动。

深吸过一口气后,关羽强行将战意压下,沉声道:“你不记得陛下临行前对我们的叮嘱了么,他叫我们只严守定军山大营,不得出战,咱们岂能违令。”

关兴却一脸不甘:“可这么好的机会,难道咱们就此错过,放任敌军来攻我大营吗?”

关羽冷哼道:“那苏贼诡诈多端,你以为你是去埋伏他,说不定反会中了苏贼的诡计,这一次,为父岂能再中了他的奸计。”

关兴彻底没了脾气,只得道:“父帅言之有理,儿就这安排下去,叫将士们严防死守。”

关兴领命,正待告退,却又想起什么,便回头问道:“父帅,山顶上咱们真不需要留一些兵马吗?”

“定军山除了西坡平缓,其余三面都是绝壁,连猿猴都爬不上来,有什么好提防的,倒不如把宝贵的兵力,都集中在西坡大营。”关羽否决了关兴的提议。

关兴再无多言,领命告退而去。

关羽来到帐门外,远远望着山坡下的山林,冷哼道:“苏贼,我关羽这一次,绝不会再让你羞辱!”

……

两天后。

定军山大营以西,数以千计的魏军士卒,井然有序的从山林中开了出来,开始在敌营前集结列阵。

魏延和邓艾并骑立于树下,远远望着敌营,锁定了那面“关”字大旗。

“又是姓关的,看来咱们跟他关氏一族,还真的是很有缘分呢。”魏延冷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邓艾。

邓艾一笑:“那咱们如何分……分工呢?”

“上回是你干脏活,我干险活,这次咱们俩就换一下吧,让你也尝尝惊险刺激是什么感觉。”魏延语气玩味道。

“好,那咱们就定军山上见。”邓艾欣然道。

魏延不再多言,拍马飞奔而出。

“魏”字的将旗打起,魏延统领着一万魏军,列阵于敌营之前,摆出了将要进攻的态势。

定军山敌营。

一万汉军已严阵已待,枪盾手布列于营墙一线,弓弩手组成射击方阵,随时准备抵挡前来进攻的魏军。

关羽横刀立马,藐视的目光,远远俯视着坡下的魏军,赤脸上流转燃烧着不屑一顾的傲意。

“父帅,敌军打着‘魏’字战旗,领军的应该是魏延那厮。”关兴指着坡下的魏军道。

“魏延,魏延……”关羽咬牙切齿,脸上燃起怒色。

正是魏延那厮,空降阴平,击败了他的爱子关平,还把关平活捉,让他不但失去了长子,还颜面蒙羞。

今日,又是这个魏延,率领着魏军前来,企图夺取他镇守的定军山。

仇人再见,关羽焉能不怒。

这一刻,他真恨不得打开营门,率领着营中的汉军冲出去,杀魏军一个片甲不留,将那魏延活捉,将之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万一苏哲诡诈,给那魏延交待了什么秘计,到时候对方来个诈败,他岂不是再次被苏哲羞辱。

关羽强压下了冲动,战刀一挥,喝道:“大汉的勇士们,给本将打起精神来,为大汉而战,为陛下而战,死守定军山!”

第八百四十一章 攻 山

“死守定军山——”

“死守定军山——”

大营中响起汉军士卒的振臂狂呼,虽然底气依旧不是很足,但好歹恢复了一丝斗志。

将士们的精神面貌,令关羽心中稍感宽慰,他便紧握战刀,严阵以待,只等给魏军迎头痛击。

天地肃杀,两军剑拔弩张,一场激烈的攻防战,似乎迫在眉睫。

关羽和他的将士,早已做好血战一场的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一个时辰已过。

关羽预想中,魏军空前猛烈的进攻,却始终没有出现,营外的魏军列阵一个时辰,就是迟迟不肯进攻。

就好象,那一万魏军,统统都是没有生命的兵马俑一般,安静的连一丝呼吸都没有。

魏军越是安静,汉军就越是心中发毛,不安焦躁的情绪,开始在士卒中蔓延开来。

关羽也渐渐眉头紧皱,狐疑的目光凝视着魏军,心中在揣测着魏军又在玩什么花样。

“父帅,魏延那厮在干什么,为何迟迟不攻我大营?”关兴按捺不住困惑,只好向关羽问道。

关羽却冷哼一声,傲然道:“不管那魏的小子在打什么主意,咱们只需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就是,只要咱们守着大营,任他花样玩出天来又能如何。”

“父帅言之有理,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吧,看魏延那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关兴也宽下了心,不再焦躁。

转眼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不知不觉已近黄昏,如血的残阳洒在定军山上,染上了一层血色纱衣。

定军山前,列阵已久的魏军将士,此刻已僵立了近两个时辰,渐渐也开始焦虑起来。

他们原本抱着大杀一场的决心而来,却不想,他们的主将魏延,却让他们在这里吹了两个时辰的山风,既不撤走也不对定军山发起进攻,这异常的举动,自然令他们心下没办法理解。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魏延,揣测着他们的这位右将军,心中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一直闭目养神的魏延,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回望了一眼渐渐西沉的落日。

眼中,杀机骤燃。

他深吸一口气,挥刀向着定军山一指,大喝道:“擂鼓,全军进攻!”

嗵嗵嗵——

战鼓声冲天而起,打碎了山野间的宁静,瞬间将魏军将士几乎就要熄灭的斗志,再次熊熊点燃。

一万魏军将士抖擞精神,大大小小数十座军阵,踏着地动山摇的步伐开始向着敌营逼近。

山坡敌营中,都快站到腿麻的汉军士卒,终于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面对魏军突然的进攻,不由神经紧绷起来,瞬间清醒无比。

“魏延,你终于沉不住气了么,哼……”

关羽嘴角扬起讽刺的冷笑,丹凤眼中杀机凛燃,战刀一横,喝道:“全军打起精神来,准备迎敌。”

一万汉军士卒立时鼓噪起来,关兴也激动的握紧了手中大刀,迫不及待要大杀一场。

转眼间,魏军爬上平缓的山坡,逼近汉营百步。

“放箭!射杀魏狗!”关羽扬刀一声沉喝。

嗖嗖嗖——

破空声骤然响起,两千余支利箭腾空而起,借着居高临下之势,向着魏军呼啸而去。

魏延早有准备,大喝一声:“举盾,避箭!”

刀盾手们即刻高举手盾,结成鱼鳞阵势,封住了头顶上空。

箭如雨下,惨叫声随之而起。

魏军轻装而来,并没有携带大盾,只带了最简单的小圆盾,防御范围有限,汉军箭雨来袭,顷刻间便有数十人中箭,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汉军不断放箭,魏军不畏生死,顶着头顶的利箭,继续向前推进。

“放滚木!”当魏军逼近五十余步时,关羽又是一声大喝。

号传令下,营墙边的汉军刀手,迅速的将一根根的绳索斩断。

上百根固定在营墙下的滚木,失去了束缚,在山势重力的作用下,迅速的向着下方的魏军滚去。

“是滚木,各队散开!”魏延即刻大喝下令。

原本结成大阵的魏军,即刻分裂散成了小分,以躲避漫山遍野翻滚而来的滚木。

砰砰砰!

撞击声,惨叫声,骨肉碎裂声此起彼伏,成片成片的魏军被滚木翻在地,死伤惨烈不已。

魏军却依旧不后退,在经过了滚木蹂躏之后,终于冲到了敌营前。

挡在他们面前的,除了营墙之外,还有数重鹿角。

魏军将士在魏延的激励下,一手举盾抵挡袭来的箭矢,一手疯狂的砍伐鹿角。

又付出了几百人的死伤后,魏军终于砍破了鹿角,如潮水般撞向了营墙。

营栅一线,汉军的大枪长矛早已经树起,密密麻麻如森林一般布列在营墙一线。

魏军却舍生忘死,全然无惧,高举着手盾,硬生生的撞了上去。

咔嚓嚓——

数不清的圆盾被洞穿,后边的魏军士卒,直接被扎成了肉串。

也有数不清的敌军长戟大枪被撞折,营栅内执枪的汉卒不及后退,被冲上来的魏军一刀穿过营栅缝隙,直接砍翻在地。

道道血柱腾空而起,将营墙一线的天空染红。

两军隔着一道木制的营墙,展开了激烈的攻防,震天的杀声,回荡在山间,将漫山的鸟雀惊的盘旋在天空,不敢落地。

转眼间,日落西山,汉营中扬起了火把,两军开始了夜战。

魏军攻势虽猛,汉军却占据着地利优势,两军撕杀了近半个时辰,战斗已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却依旧难分胜负。

关羽冷眼注视着眼前的激战,眉宇间流转着自信的傲色。

在他看来,魏军的攻势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最多再支撑半个时辰,必定挨不住死伤惨重而撤退。

这场定军山攻防战的胜利者,只有他关羽。

心中得意之下,关羽甚至都不屑于亲自上阵,只令次子关兴往来奔走,督战营墙一线的战事。

魏军久攻不下,士卒的锐气正在飞速流逝。

魏延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焦虑。

他目光越过营墙,越过山坡上的魏军,远远的望向了定军山顶方向,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士载,关羽我已经给你钉在这里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第八百四十二章 天降火雨

定军山背面。

五百魏军士卒,在邓艾的引领下,借着夜色掩护,偷偷摸摸的溜到了定军山后。

由于魏延的进攻,汉军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定军山西,邓艾和他的五百士卒,才能瞒过汉军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这里。

拨开最后一片树枝,邓艾终于走出了树林,举头仰望,不由暗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一道高达百丈的削壁,如插入地面的巨剑,横亘在了邓艾眼前。

这样陡峭的山壁,几乎接近于垂直,山壁还光滑无比,哪怕最老练的猎户,只怕都没本事,更没那个胆量爬上峭壁。

“陛下说的一点没错,这定军山果然只有一面能攻,其他三面就是鸟都飞不上去……”

邓艾喘了口气,心下暗暗感慨。

他竖耳倾听,杀声正从山西面隐隐传来,显示着一场激烈的攻防战,还在殊死进行。

那是魏延正率领着一万魏军,猛攻关羽的大营,好为他牵制住关羽的注意力,争取到宝贵的空隙。

“只怕魏文长支撑不了多久,我得赶快了……”

邓艾心念一下,当即回头喝道:“弟兄们,都麻利点,把孔明灯给我撑起来!”

号令传下,五百士卒们即刻忙碌起来,寻了一片空地,将身上所背负的孔明灯零件,统统都卸了下来,重新组装。

转眼间,二十余只孔明灯组装完毕。

火油点起,一只只虚塌的孔明灯,很快便被热气鼓成了球状,徐徐腾空而起,若非被绳索束缚,直接就要升上天空。

邓艾深吸一口气,一跃跳上了一只孔明灯的吊架,大喝道:“按照事先的分队,立刻上孔明灯。”

号令传下,两百余名士卒,即刻登上了孔明灯,牢牢的抓紧绳索。

余下的士卒们,则将牵引绳解开,缓缓的放松,让一只只的孔明灯,几乎是贴着山壁,缓缓的升上天空,向着定军山定飘去。

邓艾紧紧的抓着绳索,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随着高度的不断上升,他额头上的冷汗也刷刷直滚。

当升到半山腰时,他克制不住好奇心,向脚下瞟了一眼,不由倒抽了口凉气。

“这孔明灯果然神奇,竟然能把人送这么高,我才飞了几十丈就这么心慌,真不知道当初魏文长他们腾云驾雾的去空袭阴平城,那高度得有多吓人……”

邓艾心下唏嘘感叹,不敢再往下看去,只仰起头来,目光死死盯着山顶。

随着高度的上升,终于,孔明灯升到了山顶齐平的高度。

邓艾迅速的点燃了一只火棒,从高空中扔了下去,下方的士卒们看到信号,停止了继续放绳,让孔明灯保持住悬浮停不动的状态。

邓艾抓起了飞钩,瞄准了山缘一棵大树,嗖的就扔了出去。

飞钩不偏不倚,牢牢的抓住了树干,邓艾便牵动钩索,拖着孔明灯摇摇晃晃,不断的接近山壁。

当吊架离山顶只有一步之遥时,邓艾一跃跳了过去,吊架上其余的九名士卒也纷纷的从孔明灯上跳下,稳稳的落在了山顶上。

当落地一瞬间,所有人都长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如同经历了这辈子最惊险刺激的一次经历。

他低头望了山下一眼,因是入夜光线昏暗,下方深不见底,看一下就让人眼晕。

邓艾平静下了心情,一面令登顶的士卒,迅速在山顶构筑阵地工事,一面令后续的士卒随后跟进。

忙乎了近半个时辰,除了五十余名留守在山下的士卒外,近四百五十余名魏军,悉数登上了山顶。

除了士卒外,还有近万余支火箭,十余桶火油,统统都用孔明灯运上山顶。

邓艾站在山顶内侧,向山下俯视而去,只见半山坡,数不清的人影正拥挤在营墙一线激战,震天的杀声在山顶上都听的清清楚楚。

“陛下果然料事如神,关羽毫无防备啊……”邓艾嘴角掠起了一丝冷笑。

这就是苏哲的全盘妙计。

苏哲通过量子气象卫星,看出定军山的地形是一面平缓上升,另外三面则几近垂直。

所以,苏哲判定,这种地形情况下,关羽绝对会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半山坡防御,绝不会对山顶有所防备。

苏哲便叫魏延和邓艾兵分两路,一路由魏延率军,对汉营发起正面进攻,以吸引关羽的注意力。

另一路则由邓艾率领,以孔明灯从山后升上山顶,出其不意的占据了定军山的制高点。

然后,魏军便可以遥相呼应,高低夹击,一举大破半山坡上的汉军,夺取定军山的控制权。

现在,邓艾顺利的登上了山顶,汉军方面毫无任何防备,一切都在苏哲的意料之中。

“弟兄们,把火箭点起来!”邓艾扬起了手中的弓箭,厉声大喝。

号令传下,四百五十余名魏卒,迅速的弯弓,将一支支箭锋裹有油布的利箭,搭在了强弓上。

这四百五十名魏卒,乃是苏哲为邓艾精心挑选,个个都是善射的精锐。

箭已在弦!

“点火!”邓艾又是一声大喝,俯身将箭头伸向了跟前的火盆。

其余的魏卒们,迅速的将箭头探向火盆,立时将箭锋所裹的油布点燃。

“举弓!”

号令再下,四百五十支利箭,瞄准了天空。

“放箭!”邓艾陡然间一声大喝,拉弓的指尖应声一松。

呜!

一支火箭破空而去。

四百余名士卒纷纷松手,四百多支火箭,如飞火流星一般,划过蔓延绚丽的弧迹,向着半山坡上的汉营呼啸而去。

山坡,汉营。

关羽和他一万名士卒,统统都拥挤在营墙一线,大营腹地基本上无人防守,形同空营。

关羽轻捋着美髯,讽刺傲然的目光欣赏着眼前激战,嘴角渐渐已钩起了一丝志在必得的冷笑。

他早看出来,魏军的攻势已成强弩之末,最多撑不住一刻钟,就将锐气泄尽,不得不撤攻而去。

那个时候,他就可以趁势挥军出营,一顿辗杀,大破魏军。

关羽的脑海中,甚至已浮现出,他亲手将魏延斩落马下的痛快画面。

“火箭,定军山上有火箭射下来!”

就在关羽得意神思时,身后陡然间响起一声惊恐的尖叫。

关羽身形微微一震,几乎是本能的转过身来,抬头向着定军山望去。

一瞬间,关羽一张赤脸愕然变色。

第八百四十三章 想夺山?没门!

火箭!

定军山顶下,竟然有火箭从天而降?

这怎么可能?

就在关羽惊愕之时,四百余支火箭呼啸而至,如天火一般撞入了大营。

瞬间,十余顶帐篷被火箭点起,烈火熊熊而起。

“快看,大营走火啦!”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大营怎么会起火?”

“是有人从山顶放火箭啊!”

“不可能,山顶上怎么可有魏军?”

营墙一线的汉军士卒们,立时被身后从天而降的火箭挫动军心,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一时大作。

就在这时,第二轮箭雨紧接着呼啸而至,又是十余顶帐篷被射中点燃。

除了帐篷,还有数处马料堆,柴草堆被点燃,烈火熊熊狂燃,转眼照亮了夜空。

一脸惊异的关羽,抬头向山顶望去,借着熊熊火光,隐约看到山顶上似乎有人影火光在晃动。

这就证明,魏军已偷偷的摸上了山顶,正居高临下对他们施放火箭。

“怎么可能?定军山余下三面都是绝壁,魏狗怎么可能爬上去?”

匪夷所思的关羽,发出了一声咆哮怒叫。

嗖嗖嗖!

又是一轮火箭射至,有一支火箭落在了关羽脚前寸许,甚至差点就射中了他。

关羽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背后打了个寒战,急是大喝道:“关兴听令!”

关兴飞奔而来,大叫道:“父帅,山顶上有魏狗,怎么办?怎么办?”

关羽刀指着山顶,厉声道:“本将命你率两千兵马,立刻给我攻上山顶,杀光那些偷偷摸摸的魏狗,立刻!”

“诺!”关兴得令,扭头就要走。

关羽却一把将他抓住,扯到跟前来,紧盯着他的双眼,沉声道:“你若不能攻下山顶,我们就会在敌军的前后夹击下失守,定军山一失,阳平关也不保,阳平关保不住,汉中也要沦陷,咱们关氏一族在陛下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你懂为父在说什么吗!”

关兴脸色震动,重重点头:“父帅放心吧,儿就算是拼上这条性命,也一定把山顶给夺回来!”

“不愧是我关羽的儿子,去吧!”关羽一拍关兴的脑袋。

关兴策马飞奔而去,召唤了两千名士卒,冒着漫空不断落下的火箭,朝着山顶便攻了上去。

关羽则扭过头来,继续面对营外魏军,咬牙道:“苏贼,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偷摸上我的山顶,这一次,我关羽绝对不会让你再得逞!”

营外。

魏延已看到了定军山顶上落下的火箭,也看到了敌营内部起火,敌军在一定程度上开始了混乱。

“士载得手了,陛下果然料事如实啊……”

魏延脸上扬起狂烈笑容,大叫道:“弟兄们,我们的人已抄了敌军后方,胜利就在眼前,给我打起精神来,往死里攻!”

正苦战的魏军将士们,受此鼓舞,无不热血狂燃,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冲撞向敌营营墙。

一时间,原本已强弩之末的魏军,突然间爆发出了惊人的攻击力。

汉营内,关兴已带了两千多的兵马,穿过了起火的大营。

他留下了五百多人救火,其余两千多人,则跟着他一路向着山顶方向摸去。

定军山西坡坡度并不算大,汉军一路狂爬,没多时便爬到接近山顶不足三十余步的距离。

只是到了这个距离,前方的岩石突然增多,地形也开始收窄,想要登上山顶,必须要经过一处不足十步宽的狭口。

邓艾根据苏哲的指示,早就据住了这一片地利,砍伐树木制成了简易的鹿角,封住了去路。

同时,邓艾又分出了约五十余名弓弩手,集中在这一段窄口处放箭,压的汉军抬不起头来,没办法再迅速上爬。

嗖嗖嗖!

破空声此起彼伏,一支支利箭从关兴的身边划过,不断将不及躲闪的士卒射翻在地。

汉军被压迫到不敢抬头,只能趴伏在地上,匍匐向上缓慢的爬行。

关兴回头看了一眼山腰大营,只见魏军的火箭还在源源不断的射落,根本来不及及时扑灭,他要是再不能拿下山顶,整个大营的火势都将达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那个时候,一旦主力大军崩溃,被魏军突破了防线,就算是他拿下了山顶,也将无济于事。

关兴心急如焚,一咬牙,大喝道:“快拿盾牌来!”

号令传下,片刻之后,七八面盾牌被从下边传递了上来。

关兴抄起一面大盾,高举在身前站起,大喝道:“大盾开路在前,给我继续向上爬!”

七八名士卒匆忙举起盾牌,拥挤在关兴的四周,组成了一面密不透风的盾墙,挡在了最前边。

有了盾墙的遮挡,后边的汉军士卒才敢站起来,两千号人如长蛇一般,向着窄口再次逼近。

山顶上,汉军的阵形变化,邓艾看的清清楚楚,并没有半分忌惮,嘴角扬起一丝讽刺的冷笑。

“把火油桶抬过来!”邓艾一声大喝。

身后的士卒们,匆忙将早就准备好的七八桶火油抬了上来,架在了一副事先打造好的简易滑道上。

邓艾长剑举起,目光盯着下方的汉军,看着敌人一点一点的逼近。

转眼间,敌人已逼近十步之内。

邓艾手中长剑毫不犹豫的落下,将滑道的梢杆斩落。

失去了束缚,一桶桶的火油,顺着滑道就滑了出去,沿着窄口约束的方向滚下山顶,朝着敌军的盾墙就撞了上去。

关兴和他的士卒们,只顾高举着大盾,等于是闭着眼睛摸黑向前,根本没有觉察到魏军的异常。

一只只火油桶一路滚下山去,沿途被地面的尖石戳破,滚滚的火油一路泄露了下去。

砰砰砰!

火油桶接连撞中了盾墙,一连串串的冲击之下,盾手们被撞翻在地,火油桶直接滚入了汉军的长蛇阵之中,将汉军成片成片的撞倒在地。

就连关兴,也被撞翻在地,差点啃了一个狗吃屎。

他急是一手高举大盾,另一只手则撑住地面,想要重新站将起来。

只是手一着地,却有一种粘呼呼的感觉,似乎是抓到了什么液体。

关兴下意识的抬手一看,一股浓重呛人的味道扑面而来,熏的他直皱眉。

“这东西,闻着怎么像是……”

火油!

关兴的脑海中,瞬间迸出了两个字,急是回头看去,只见那一只只木桶滚过的山坡,到处洒满了同样的液体,不少士卒的衣甲都被溅湿。

“难道说魏狗想要——”

关兴猛然惊醒,意识到魏军想干什么,吓的脸色煞白,急是喝道:“快快散开!”

为时已晚。

山顶上,邓艾已经搭起了一支火箭,瞄准了其中一只火油桶。

一声弦响,火箭破空而出,穿越十步距离,正中火油桶。

第八百四十四章 关二爷要被逼疯了

嗡!

一声巨响,火油桶瞬间燃爆,大片大片的火焰,四面八方的溅射开来,将十几名汉军士卒眨眼间点燃。

而溅落在地面的火焰,则立时将地面漏出的火油引燃,无数道火蛇贴着地面,急速窜动蔓延开来。

十名,五十名,一百名……

转眼间,不计其数的汉军士卒便被引燃,嚎叫着倒在了地上,拼命的打起滚来。

他们却忘了,自己是身在山上,而不是身在平地,这般一打滚,便如同一根根起火的檑木一般,顺流向下滚去,又撞向了自己的同袍,

轰!轰!轰!

更多的火油桶爆炸,又将数以百计的汉军引燃。

顷刻间,山顶以下十步的山坡上,便化为了火海,近一千多名汉军被淹没在了火海之中,惨烈的嚎叫声,如同厉鬼在嚎哭一般,听的魏军将士都发毛。

那些跟在最后边的汉军士卒,则幸运的避免了被点燃,看着同伴在火中挣扎的恐怖场面,无不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再上爬,纷纷掉头鼠窜。

邓艾冷眼注视着火海中的敌人,不禁摆手叹道:“放箭,射杀了他们吧,给他们一个痛快。”

号令传下,魏军弓弩手们这才回过神来,再次弯弓搭箭,朝着火海中挣扎的敌人射去。

此时此刻,魏军的利箭反倒代表着仁慈,将被烈火折磨的敌人成片成片的射死,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眼急手快的关兴,抢在魏军火箭发射之前,就近躲在了一块突起的岩石后,避免了被当场引燃。

看着眼前的火海,看着火中挣扎的自己士卒,关兴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心底深处涌起无尽的悲凉。

他知道,自己失败了。

两千兵马就这么灰飞湮灭,山顶是注定没办法夺回,更别提阻挡魏军继续向山腰大营放火箭。

照这样下去,大营的火势很快就会无法控制,向着营墙一线蔓延过去。

到那个时候,关羽和余下的八千士卒,必定会军心崩溃,土崩瓦解。

定军山失守已成定局。

而他,虽然现在侥幸逃过一劫,却被大火隔绝在了这里,没办法逃下山去与关羽会合。

等到关羽被击败,魏军夺取了山腰大营之时,他孤身一人就成了瓮中之鳖,最终也难逃被魏军发现,不是战死,就是要像他大哥那样被活捉俘虏。

定军山失守,关羽颜面尽失,他若是再被俘虏,关羽还有何颜面再在汉国立足!

此时的关兴是心如刀绞,陷入了绝望悲愤之中,比被烈火焚身还要痛快。

“关家已经有一个俘虏,我关兴绝不能再做第二个,绝不能——”

他陡然间一咬牙,腾的从岩石后跳了起来,挥舞着大刀,竟是继续向着山顶冲去。

他是要为捍卫关氏一门的尊严,决死一战。

山顶上,邓艾的注意力本已转移到了山腰敌营,打算让阻挡敌人的五十名士卒,继续加入到向敌营放火箭的队伍当中。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间响起一声困兽般的咆哮,竟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名敌将,挥舞着大刀向他们冲了上来。

邓艾眼眸中掠过一丝奇色,却摆手道:“竟然还有活口,倒是条不要命的汉子,送他一程吧。”

号令传下,五十名弓弩手,再次弯弓开箭。

嗖嗖嗖!

箭如飞蝗,朝着疯狂冲上来的关兴,呼啸而出。

关兴挥舞着战刀,拼尽全力袭来的利箭挡开。

他已尽了全力,可惜他武艺终究不过当世二流,在这样近的距离,面对如此密集的箭雨,又岂能尽数挡落。

噗噗噗!

七八支利箭,穿破了他的刀式防御,瞬间将他射成了刺猬。

最后一箭破空而去,正中关兴的额头。

他狂奔的身形,陡然间停下,眼珠瞪到斗大,饱含着悲愤不甘,跪倒在了地上,就以这样屈辱的姿势,跪着死在了魏军面前。

邓艾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更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一声敬意的感叹后,目光便转向了山腰的敌营。

火箭如雨,继续向汉营铺天盖地而下。

“大将军快看,山坡上起火啦,起火了啊!”关羽的耳边响起了士卒的惊叫。

他身形一震,猛的转身,正瞧见一只只火油桶爆燃的画面,更亲眼目睹了半条山坡化为火海。

甚至,他还能看到自己的士卒,在火海中痛苦挣扎的画面。

关羽一张赤脸,陡然间阴沉如铁,拳头紧紧握起,一口钢牙几乎咬碎,眼眸中燃起无尽的悲愤。

他知道,关兴中了魏军的火攻之计了。

山坡上那一场大火,不把关兴和他的两千兵马,烧个精光才怪。

甚至他的二子关兴,也已葬身于火海之中。

丧子之痛,焉能不令关羽心碎。

更让关羽心痛的是,他失去了夺回山顶,驱除魏军那支偷袭之军的机会。

这意味着,魏军可以继续肆意的向他的大营发射火箭,很快营中的大火就会燃烧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那然后,等待他的就是士卒崩溃,定军山失守。

这一刻,关羽僵硬在原地,脸形痛苦到扭曲变形,恨恨的盯着山顶,失去了分寸。

“山顶起大火啦!”

“完啦,好像咱们的夺山队覆没啦。”

“那怎么办,那不是没人能阻止魏军对咱们放火箭啦?”

“不好,火要烧过来啦!”

沿营一线的汉军士卒,惊恐失措的尖叫着,斗志转眼间跌落谷底。

魏军却是斗志爆涨,疯狂的发动进攻,甚至已经有几处营墙被推倒,大股的魏军突入了营中。

一股热浪袭来,关羽的美髯差点都被飞溅的火星烧着,吓的他猛然惊醒,急是拨马退后几步。

关羽从悲愤失神中清醒过来,蓦的回头,惊见漫空的火箭已将大营的火势蔓延到了营墙一线,将他的八千士卒们,挤压在了宽不足十步的狭窄区间。

关羽眉头深深一皱,生平头一次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知道,定军山是万万守不住了,他再这么被动的苦撑下去,一旦被魏军全面突破营墙,他和他的人马就要被驱赶入身后的火海之中。

“我还没辅佐陛下中兴大汉,岂能死在这种地步,我关羽就算是尊严扫地,也必要忍辱负重的活下去……”

关羽思绪飞转,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他不及多想,手中战刀一扬,大喝道:“汉家将士们,身后就是火海,我们已无路可退,唯有随本将反杀出去,才有一线生机,给我打开城门,冲出一条血路!”

困兽般的咆哮声中,关羽策马飞奔向营门,手中战刀狂斩而出,将紧闭的城门斩为两截。

营门轰然倒塌,通往大营的道路就此畅通。

门外聚集的魏军,原本巴不得想要破门而出,但见关羽主动把营门斩碎,这出人意料的举动令他们大吃一惊,一时间愣怔在了原地。

关羽却一挟马腹,铁塔般的身躯撞入了魏军丛中,手起刀落,一排人头便被斩飞出去。

四周的汉军士卒陡然间清醒过来,在求生的念头驱使之下,嘶吼着一窝蜂的随着关羽冲向了魏军。

第八百四十五章 血与火

魏军一瞬间被打懵了,原本整齐的阵线,转眼间被关羽冲出一道口子来。

数以千计的汉军士卒,为了活命,如困兽一般,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竟把缺口越撕越大。

终于,关羽又是一记血腥重刀,将三颗人头斩飞,总算是破出了魏军的防线。

“冲出去,不要回头,直奔阳平关!”关羽挥刀大喝,召呼着他的士卒们从缺口涌出。

阳平关的刘备手中只余下三万兵马,每一名士卒的性命都弥足珍贵,关羽虽然失了定军山,却还要尽可能多的给刘备带回去士卒。

与此同时,其余营墙各处,汉军全面瓦解,魏军撞破了营墙,如漫过堤坝的潮水,全线突破。

杀戮开始。

绵延百步的阵线上,破营而入的魏军,将汉军杀的鬼哭狼嚎。

数以百计的汉军,不是倒在魏军的刀锋下,就是被逼入了火海之中,被活活烧死,凄厉的惨叫声,再度回响在夜空之中。

只有不到三成的汉军士卒,向着营门方向逃去,试图从短暂打开的缺口,反杀出一条生路来。

“陛下的计策,当真是天衣无缝,没想到邓艾还真挡住了汉军!”

魏延瞅了一眼山顶,脸上掠起狰狞的冷笑,手中战刀狂舞,如草芥般肆意收割汉军人头。

他正杀的痛快之时,忽然瞧见中路营门方向战况有异。

借着熊熊火光,他发现己军士卒非但没有破门而入,反而似乎不断有敌军的身影反突出来。

“莫非关羽想要弃守定军山,突围而出?”

魏延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不及多想,拍马舞刀直奔营门而去。

他果然看到,中路己军阵线已被突破,成百成百的汉军,正如漏网之鱼一般仓皇的突围而出。

缺口四周,魏军将士们奋勇的扑上去,想要把缺口堵上,却被一员威不可挡的敌将,凭借着一己之力阻拦。

那敌将,正是汉国大将军关羽。

魏延眉头立皱,拍马舞刀就杀了上去,大喝道:“关羽,我看你这次还往哪里逃!”

正狂杀的关羽,蓦的听到一声熟悉的吼声,猛回头看去,便瞧见魏延正纵马狂杀而来。

关羽心中瞬间涌起无尽怒火。

那个偷袭阴平,活捉他长子之徒,那个曾在阴平之南设伏,杀的他大败而逃的家伙,那个今日再一次羞辱他的死敌……

关羽怒从心起,立时失去了理智,也顾不得再维持缺口畅通,拨马转身,愤然杀向了魏延。

“魏延狗贼,我关羽今天非斩你狗头不可!”

震天的咆哮声中,关羽如同一头发狂的狮子,呼啸扑至,手中战刀卷起天崩地裂的狂力,挟着他无尽的羞辱愤怒,劈头斩向魏延。

“手下败将,你有什么资格口出狂言,今天看谁取谁的项上人头!”

魏延傲然无惧,虎臂青筋爆涨,手中战刀尽起平生之力,无所畏惧的正面迎击而上。

刀与刀,瞬间相撞。

吭!

天崩地裂一声巨响,飞溅的火星,胜过烈火般耀眼。

魏延身形一震,关羽巍然不动。

一招交手,强弱依旧。

关羽武艺绝顶,乃五虎级别的猛将,实力自然在魏延之上。

魏延却无半点忌惮,手中战刀狂舞如风,反倒如强者一般,刀锋铺盖地的袭向关羽。

关羽怒不可遏,关家刀法层层叠叠递出,非要斩了魏延,为他被烈火烧死的儿子报仇。

可惜,形势比人强,关羽可没这个机会。

失去了关羽阻挡,魏军很快填堵了上来,将他好容易撕扯开的缺口,再次封上。

此时只有不到半数汉军冲了出来,其余兵马都被封在了里边,被魏军肆意狂杀。

嚎叫声回荡在耳边,关羽终于被那凄惨的叫声震醒,猛回头时,才发现缺口竟已被封上。

关羽心如刀绞,悲愤欲绝。

里边可是近四千多兵马,对于损兵折将的刘备来说,每一名士卒都何其宝贵,四千多人就这样被他折在这里,他还有什么脸去见刘备。

心中虽不甘,关羽却无可奈何,一咬牙,强攻几刀逼退了魏延,拨马便逃。

他还要带领着逃出来的近三千兵马,逃回阳平关去,好歹也要为刘备保住些兵马。

魏延也不屑于再追,他知道自己的武艺不及关羽,关羽有心要逃,他杀是杀不了的。

他便横刀立马,傲视关羽遁逃的身影,冷笑道:“关羽,就让你再多活几日,回去告诉大耳贼,他肉体凡胎,岂是我家天子的对手,早些投降,我皇仁慈,说不定会让他当个安乐公,给他一个善终。”

狂妄,嘲讽,仿佛灭了刘备,如掐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关羽何曾受到了如此羞辱,愤怒到要吐血的地步,恨不得拨马转身,哪怕冒着身陷重围的危险,也要宰了魏延不可。

可他刚一回头,就看到身后熊熊火光,看到他那些被赶到烈火中的士卒,痛苦挣扎翻滚的身影。

关羽的一腔怒火,瞬间被浇灭,只得恨恨一咬,憋着满腹的怒恨,埋头狼狈黯然的向着阳平关方向逃去。

魏延则冷哼一声,拨马回身,染血的战刀杀向了残存不及逃走的敌卒。

杀戮再起!

这场杀戮,足足从深夜杀到黎明,当天光大亮之时,杀声才渐渐沉寂下去。

此时,烧了大半夜的烈火,终于熄灭,只余下了丝丝缕缕的残烟。

整个汉军大营,早已被烧成了一片灰烬,通往山顶方向的沿途树木,皆也被烧毁。

而邓艾所在的山顶,因为正好有大片岩石阻挡,所以便没有被烈火蔓延。

邓艾这才从山顶上下来,穿越灰烬的敌营,来到营墙一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不足十步宽的狭长区间内,密密麻麻的躺满了汉军的尸体,俨然叠成了一堵尸墙。

这时汉军被烈火和魏军困住,进退不得,只能被困在狭长未被火蔓延的地带,被魏军杀戮殒尽。

“士载,腾云驾雾的滋味如何。”立马尸堆上的魏延,看来邓艾前来,便笑问道。

邓艾瞅见魏延,拨马上前,笑答道:“滋味果然是妙不可言啊。”

魏延哈哈大笑,邓艾也不由痛快的大笑起来。

血与火所染的定军山上,血战得胜的魏军将士们,无不放声狂笑,宣泄着胜利的喜悦。

就在这时,山腰下方,忽然间又出现了一队兵马。

第八百四十六章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阳平关以西。

大营内,许多魏军的文臣武将们,这一晚都没有睡,而是站在帐外,望了一晚的天空。

他们在看东面的天空,定军山的位置。

整整大半宿,定军山方向的天空中,都被烈火染红,蔚为壮观。

大家都知道,那是魏延和邓艾二人,正与汉军展开激烈的交锋,争夺定军山的控制权。

隔着阳平关和群山阻隔,大家都猜不出结果如何,心中自然怀有揣测不安。

唯有苏哲,则闲坐在帐中,闭目养神,仿佛根本不关心那场至关重要的战斗。

他看似在闭目养神,实际上却悄无声息的用脑电波,连接了量子气象卫星,通过实时监控画面,欣赏这场伟大的战争。

当他看到山顶上,火油桶点燃,烧的汉军攻山部队鬼哭狼嚎的那一幕时,情不自禁的大叫了一声“漂亮”。

这把火一点着,胜负已定,没有必要再看下去,他便顺势断开连接,睁开了眼睛。

他这突然间一声“漂亮”,却把身边侍奉的张春华吓了一跳,身儿一哆嗦,连杯中酒也洒在了地上。

“漂亮?什么漂亮?”张春华茫然好奇的看向他。

“朕当然是在说,你漂亮了。”苏哲笑道,顺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脸庞。

张春华脸上顿起晕色,却道:“外面大家都在看定军山方向的大火,担心着魏将军他们能否攻下定军山,陛下怎就一点都不担心。”

“朕不担心,是因为朕掐指一算,此战我军必胜。”苏哲一本正经道。

张春华一怔,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眼神半信半疑。

片刻后,她却又想起,眼前这个男人,可是有通天晓天之能,算无速策的大魏之皇,他说能胜,便一定能胜吧。

张春华疑色释然,便又道:“既然陛下这么肯定,那这一战自然是没有悬念了,不过定军山事关重大,刘备不可能坐视失守不顾,必定会率军去争夺,魏将军他们能攻下是一回事,能不能守住,还是另外一会事。”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苏哲嘴角扬起自信的冷笑,“朕已命张绣带着朕的密旨提前发出,这会功夫恐怕人已到了定军山,刘备若敢去争夺定军山,正好收下朕给他的惊喜。”

张春华神色一震,惊讶于苏哲的布局深远,这定军山还没有夺回,就已经提前在为抵御刘备争夺做准备。

“陛下神机妙算,当真是世所罕见,春华自愧不如啊……”张春华幽幽一声慨叹,毫不掩饰对苏哲的敬叹。

看着烛光下那美人自怜的样子,苏哲本就大好的心情,不由被钩起了念火,嘿嘿一声笑,一把便将张春华拉往了怀中。

“陛下做什么啊……”张春华脸畔晕色如霞,娇声抱怨道。

“朕今晚心情好,当在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哈哈哈——”

狂烈的笑声响起,苏哲就在这大帐中,征伐起了张春华。

一时间,帐中云雨再起,春色无边。

……

阳平关城头。

东方发白,天色蒙蒙将亮。

刘备驻足于关城东门城楼上,远远望着定军山方向,已在风中半乱了大半宿。

自昨天入夜时分时,定军山方向就火光大作,烟气冲天,连关西的魏营都能看到,何况是关城上的刘备。

刘备知道,这一定是魏军对定军山发动了进攻,一场殊死的攻防战正在进行。

尽管镇守定军山的是关羽,尽管他给了关羽一万兵马,尽管定军山的地形极有利于防守一方,只要关羽不犯浑主动出击,绝无失守可能。

刘备却依旧无法安心。

毕竟,关羽败了太多次了,他也吃了苏哲太多次亏。

那一次次的失利之前,每一次都看似魏军毫无胜算,但每一次苏哲都能奇迹般的取胜。

一次次的失败,压的刘备喘不过气来,哪怕看似稳操胜券,他也不敢马虎大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渐渐天光大亮,定军山方向的火光也消失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硝烟。

“应该结束了吧,不知云长守没守得住定军山……”刘备喃喃自语,言语中流露着不自信。

一旁的诸葛亮却宽慰道:“陛下要对云长有信心,只要云长不主动出击,守住定军山当不在话下。”

刘备紧张的情绪稍稍平伏,却叹道:“朕当然明白,只是云长太过自傲,朕就怕他复仇心切,沉不住气啊。”

一旁法正也宽慰道:“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云长将军乃当世名将,经历了那么多,应该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刘备微微点头,眼中的焦虑不安又减几分。

不知不觉,天色已近正午。

定军山方面还没有消息,刘备再次沉不住气,想要派人去打听一下战况如何。

就在这时,关城东面,一队兵马匆匆忙忙的飞奔而来。

刘备心头咯噔一下,立时感觉到一丝不妙,诸葛亮和法正二人原本淡然自若的表情,不由也凝重起来。

那一支兵马很快接近,阳平关,当刘备看清全貌之时,脸色立时阴沉如铁,心头一阵冰冷凉。

那是一支打着“关”字旗号的兵马,人数不足四千余人,一个个都旗帜残存,神色慌张,甚至有不少人手里连兵器都没有。

这显然是一支败兵。

一支打着关字旗,从定军山匆匆而来的败兵代表着什么,还用得着猜么。

“不可能,不可能……”刘备暗暗自语,不断的摇头,不愿意相信既将发生的残酷事实。

败兵仓皇而来,城门打开,垂头丧气,惊魂未定的他们,在城中汉军惊愕的目光注视下,默默的步入城中。

片刻后,关羽登上了城头,在一双双震惊目光的注视下,拜倒在了刘备面前。

“臣无能,没能守住定军山,请陛下治罪。”

轰隆隆!

聚集在刘备头顶的乌云,终于降下了那道惊雷。

残酷的事实打击之下,刘备身形剧烈一晃,步伐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城垛上,险些从城上翻下去。

“陛下小心!”诸葛亮等人吃了一惊,赶紧上前搀扶。

刘备猛然抬手,制止了众人。

诸葛亮他们不敢再动,只带着同样震惊费解的目光,看向了跪地的关羽。

刘备没有去扶关羽,满是失望的目光瞪着他,沉声喝道:“云长,你告诉朕,是不是你又自以为是,被魏军引诱出战,中了苏贼的奸计,才失了定军山。”

关羽忙道:“回禀陛下,这一次臣谨遵陛下的圣谕,只坚守定军山大营,绝没有主动出击。”

“那你为何失了定军山?”刘备愤怒的冲他吼道。

关羽身形一震,惊愕的目光微微瞟了刘备一眼,似乎不敢相信,刘备竟然会对他是这般态度。

要知道,这么我年来,他二人兄弟情深,哪怕是他犯了再大的错误,刘备就算是怪他,也不曾对他发这样的火。

这一次,刘备还是头一次如此愤怒,可见他是真的让刘备失望了。

关羽心中一阵酸楚,只得无奈的一声叹息,将魏军如何攻破定军山的经过道了出来。

“臣万万没有料到,魏狗会用孔明灯偷袭山顶,臣已尽力弥补,让兴儿率军去夺回山顶,岂料魏狗早有准备,用火攻击退了臣派去的兵马,就连兴儿也葬身火海之中了……”

说到关兴之死,关羽是悲愤伤感,不禁泪流满面。

得知真相的刘备,却已身形僵硬,怔怔失神的凝固在了原地。

第八百四十七章 身不由己

孔明灯!

又是孔明灯!

前一次,苏哲用孔明灯空降偷袭了阴平城,而这一次,苏哲又是用孔明灯,飞上山顶,偷袭了定军山。

一次是从上而下,一次是从下而上,仅仅只是方向的变化,结果却同样致命。

“没想到,孔明灯还能这样用,防不胜防,防不胜防啊……”诸葛亮摇头叹息,

左右法正,马超马岱兄弟,无不唏嘘咋舌,惊叹不已。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深深的无奈。

他们自问在经历了阴平之战的失利后,已经做到天衣无缝,对苏哲再次使用孔明灯,已防范到了极致。

可惜,就算他们尽了全力,却仍然没能防住,让苏哲再次以异想天开的方式,用孔明灯攻下了定军山。

这种“无孔不入”式的智谋,令他们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无助,就仿佛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苏哲的对手。

“我诸葛亮发明的孔明灯,没想到竟被那苏贼利用到了极致,实在是,唉……”

诸葛亮又是一声摇头叹息。

刘备思潮翻腾,神魂失措,愣了许久之后,才从愤怒中清醒过来。

看着跪地的关羽,刘备长长吐了一口气,还是将他扶了起来,安慰道:“罢了,云长你已尽了全力,谁能想到苏贼竟会用这样的方式破定军山。”

“陛下,我……”关羽哽咽,得到了刘备的原谅,又是惭愧又是感动。

“只可惜,兴儿竟然被苏贼害死,朕失了一个好侄儿,朕的大汉失了一个栋梁之才啊。”刘备捶胸感叹,万般难过伤感,两行老泪不禁从眼角滑落。

关羽悲愤不已,慨然道:“臣一家能为陛下的中兴大业赴死,乃是义不容辞,兴儿死得其所,不枉陛下对他的器重!”

“云长啊,云长,苦了你了。”刘备拍着关羽的肩膀,哽咽无言。

一时间,兄弟二人悲悲切切,看的周围人都不禁黯然垂泪。

这时,马超却看不下去了,厉声道:“陛下,现在可不是伤感之时,定军山关系重大,我们岂能这样轻易失陷于苏贼之手,我们当趁着敌军刚刚攻下定军山,一鼓作气将之夺还才是。”

刘备猛然从伤感中惊醒,脸上燃起怒色,恨恨道:“孟起言之有理,这一次,朕要亲自出马,夺还定军山,为兴儿复仇雪恨!”

关羽听到刘备要为他儿子报仇,立刻激动亢奋起来。

“陛下冷静。”诸葛亮却打断了刘备的愤怒,“臣以为,这定军山不夺也罢。”

刘备一震,茫然的目光看向他,理解不了他话外深意。

诸葛亮便叹道:“那苏贼既然有办法夺下定军山,就一定做好了我们前来争夺的准备,且陛下手中仅有不到四万兵马,最多只能带两万多人马前去定军山,陛下觉的,就以这点兵力,能夺回定军山吗?”

刘备脸色一变,亢怒的情绪,陡然被诸葛亮浇了一瓢冷水。

“定军山乃阳平关喉咽,不夺回定军山,还怎么守阳平关?”关羽激动的反问道。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向着刘备一拱手:“陛下,战事发展到这般地步,也该是平心静气接受现实的时候了,臣以为,陛下当速速率军弃了阳平关,全军退出汉中。”

退出汉中!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色变,一片哗然。

刘备更是一脸震惊,万没料到,诸葛亮非但劝他不要夺定军山,更是直接劝他要退出汉中。

“汉中若失,整个益州就要落入苏贼的手中,我大汉国疆域便要被压缩至雍凉二州,介时面对苏贼两面夹击,还如何维持?”

还没等刘备做出反应,一直沉默的法正,便站了出来表示反对。

诸葛亮则道:“如果有可能,我们当然要守住汉中,谁也不愿意把益州全部让给苏贼,可形势到了这般地步,不撤出汉中,难道还等着再遭受一次惨败吗?”

“诸葛丞相为何丧失了信心,只要我们能夺回定军山,汉中就可以守住,为何要放弃最后的希望?”法正也针锋相对,厉声反问。

“法孝直,你怎么也不冷静了!”诸葛亮脸色阴沉下来,厉声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抱有侥幸吗,我就问你,你有办法保证能夺回定军山吗?”

法正神色一震,一时被诸葛亮呛了回去。

犹豫了一下后,他狠狠一咬牙,毅然道:“如果陛下带我前去,我自有办法夺回定军山!”

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似乎没料到,法正竟然敢放出这样的“狂言”。

在他看来,以法正的智谋见识,应该知道,定军山是无论如何夺不回来的事实,应该理智的选择放弃。

他显然是忘了,此时的法正,已被形势所迫,失去了理智。

作为刘备麾下,蜀籍官员的代表,法正之所以能被刘备重用,除了他的功劳和智谋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有整个益州做他的后盾。

刘备只拥有三州之地,益州的重要性仅次于雍州,刘备为了让蜀人臣服,自然要重用法正,以显示他对蜀地的重视。

而现在刘备若是退出汉中,等于失了整个益州,法正这个蜀官的代表,就等于失去了后盾,这对于法正在汉廷地位的影响,毫无疑问将是致命的。

所以,为了保住汉中这益州最后一郡,法正只有硬着头破,违背自己的理智。

“法孝直,你——”诸葛亮被法正的“糊涂”气到,一时竟无言反驳。

“陛下,臣也以为,我们万万不可弃了汉中,哪怕只有最后一线希望,也当拼力一试。”关羽再次附合法正。

马超也道:“汉中乃益州喉咽,关中的屏障,此等重要之地,绝不能拱手让给苏贼!”

除了诸葛亮外,所有人都站在法正这一边。

刘备自己也不舍得失去汉中,见这么多人都主张夺回定军山,遂道:“朕意已决,定军山决不能弃,汉中更不可能放弃,朕要趁敌军立足未稳,一鼓作气夺回定军山。”

眼见刘备如此固执决然,诸葛亮也没办法,不好再劝,只能无奈的摇头一声叹息。

当下刘备便下令点兵,要杀奔定军山而去。

“臣愿率军随陛下夺回定军山。”关羽迫切的想要重拾尊严,又想要为儿子报仇雪恨,自然是积极请战。

刘备看了他一眼,却道:“阳平关乃重中之重,断不容有失,云长就和丞相留下来守关城,朕与马孟起他们去夺回定军山。”

“陛下。”

“云长不必再说了,就这么定了,事不宜迟,朕这就出发。”

刘备委婉拒绝了关羽请战。

没办法,他虽然原谅了关羽,但眼下对关羽的能力已极不信任,夺还定军山之战,自然不敢再带他前去。

关羽也知道是为了什么,自也不好再执着,只能默默的领旨。

当下刘备便留关羽诸葛亮,率一万五千兵马守阳平关,自率两万余人马,直奔定军山而去。

第八百四十八章 刘备不服

定军山。

邓艾和魏延二人,已与山腰下那支魏军会合。

那是一支千余人的骑兵,由张绣率领,借着夜色掩护,算准了时间,摸到了定军山下。

魏延二人前一刻取胜,后一刻张绣就赶到,时机正好。

“恭喜两位立此大功啊,天子果然是料事到神,算的分毫不差。”见面的张绣笑着感叹道。

魏延和邓艾对视一眼,二人听不出张绣话外弦音。

张绣便道:“是这样的,你二人率军离开的第二天,陛下便秘密召见了我,命我率一千骑兵跟随你二人前来定军山,还说等我赶到时,你们必定已攻下定军山。”

魏延和邓艾神色一震,眉宇间不禁浮现出惊叹的神色。

邓艾不禁感慨道:“陛下当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远在阳平关外,我们的一举一动,陛下却似乎尽在掌握之中。”

魏延也是一阵的感叹,却盯着张绣后边的骑兵道:“陛下既然料事如神,就应该算到,刘备接下来必定会率军前来争夺定军山,我们所要做的,只能是坚守山营,张兄这支兵马的话……”

他没有说完,言外之意,自然是在暗指骑兵无用,苏哲还不如派一支步兵军团前来实惠。

张绣却笑道:“陛下也早料你们会这么说,所以临行之前,他给了我一道锦囊妙计,说是你们看过之后,就明白一切了。”

众人眼前又是一亮。

张绣遂把锦囊从怀中取出,拿出了其中的帛书秘计,展将开来,三人一起围观。

当他们看到秘计写的内容之时,三人彼此相望,眼神无不再次被震撼所取代。

“陛下真乃神人也!”

他三人一阵沉默后,竟然异口同声的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三人先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魏延遂道:“既然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料想刘备的大军很快就会到,咱们三人分头依计行事吧。”

当下,三人便依苏哲锦囊秘计,并没有在半山腰上,汉军旧营的原址下设寨,而是选择在定军山山脚,相隔数里的北缘和南缘,分别各下一寨,由邓艾和魏延统领。

次日清晨,刘备率领着两万汉军,急匆匆的赶到了定军山下。

魏军扎营的方式,令刘备颇为意外,便在法正的建议下,分别也在定军山南北方向,各设下一座大营,与魏营形成对峙之势。

法正虽然在弃守汉中这件事上,没有做出最明智的选择,与诸葛亮站在了对立面上,但对夺回定军山的战事上,却还保持着他的冷静。

法正看出来,魏军在山脚设营,是害怕被困在定军山上,万一被汉军攻破,就有可能全军覆没。

而大营设在山脚下,一时事有不利,还可以随时弃营逃入山林,不至于全军覆没。

而分别设南北两营,也可以形成犄角之势,彼此呼应。

法正也清楚,魏军有近一万余人,以他们两万人的兵力,强行发动进攻,就算最终破营,也必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如今这种兵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法正必须要为刘备节省每一名士卒,用尽可以小的牺牲,来收复定军山。

所以,法正向刘备献计,安营完毕之后,迅速派出兵马,破坏魏军的粮道,最终逼迫到魏军粮尽,不战自溃,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夺回定军山。

法正的计策,毫无疑问是明智的选择。

魏军这支兵马,乃是绕过阳平关,从南面山林小路迂回过来,粮草补给运输困难,粮草就是他们真正的软肋。

而刘备这边,背靠着汉中大后方,阳平关上又有充足的粮草,自然不用为粮草后勤而担忧。

一连七天,双方各守营盘,皆无战事。

七天后,汉军北营,皇帐内。

“启禀陛下,今晨我军又截击敌军运粮队成功,击杀敌军五百余人,缴获一万余石粮草。”马岱向刘备禀报道。

刘备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冷笑,满意的点点头。

这已经是六天之内,他第三次截击魏军粮队成功,总计缴获魏军粮草已超过五万余石。

“孝直,你估计着,魏军的粮草还能支撑多久?”刘备笑看向法正。

法正捋着短须道:“据臣估计,魏贼的粮草最多还能支撑三五日,到时候粮草一断,必定军心混乱,就是我们趁机大举进攻之时。”

刘备心情好过许多,仰头灌了一杯美酒,叹道:“可惜啊,诸葛丞相竟然放弃了希望,叫朕弃了汉中,实在是不该啊。”

法正也叹道:“可能是诸葛丞相发明的孔明灯,却屡屡为苏贼所利用,这对诸葛丞相的打击不小,让他有些灰心丧气了吧。”

刘备微微点头,眼眸中燃起杀机,咬牙切齿道:“这一次,朕一定要杀了魏延邓艾二贼,为朕那侄儿关兴报仇雪——”

一个“恨”字未及出口,突然间,斥侯匆匆闯入,打断了刘备。

“启禀陛下,南营马将军发来急报,声称数万魏军正在急攻南营,请陛下速发援兵增援。”

南营被攻?

还是数万敌军?

刘备脸色一变,惊疑不解的目光看向法正:“孝直,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魏军只有一万余人么,从哪里冒出几万人进攻孟起?”

法正沉吟不语,轻捋着短须,眉宇间也流转着狐疑。

半晌后,法正道:“也许,敌军并没有那么多兵马,只是他们的虚张声势而已。”

“那依你之见,朕当不当去增援孟起?”刘备又问道。

“孟起将军既然发为急报,就说明南营的形势还是比较吃力,陛下多少还是得派些兵马去增援才是。”法正又道。

刘备腾的站了起来,欣然道:“既然如此,那朕即刻亲率兵马,前往南营增援孟起。”

“不可!”法正立刻反对,“臣担心这是魏贼的奸计,待陛下一走,敌军立刻趁势来攻我北营,在没有看清敌军虚实之时,陛下不宜轻动。”

“孝直言之有理,马子岳听令。”刘备喝道。

马岱当即出列。

刘备便厉声道:“朕给你四千精兵,即刻前往南营,增援你大哥,记住,只许坚守营盘,不许轻易出战。”

“臣遵命!”马岱领了刘备令箭,即刻匆匆离营而去。

于是,刘备便率五千兵马守北营,马岱则率另外五千兵马出营,从定军山前经过,直奔南营而去。

第八百四十九章 惊天一击

斜阳西沉。

定军山脚下,马字战旗飞舞如风,引领着五千汉军,沿着山缘,直奔汉军南营。

马岱策马飞奔在前,抬头望向南面,隐隐约约看到南营一带硝烟弥漫,似乎魏军又故伎重施,在对南营发动火攻。

“大哥,你一定要撑住,我马上就赶到。”马岱心中暗忖,连抽了几下马鞭。

穿过一片林子,右边的地形忽然开阔起来。

马岱下意识的回过头来,向着山腰上望去,隐约看到看到当日关羽大营的残垣断壁,此时已变成了一片灰烬。

定军山四周环山,不利于大兵团作战,唯有西面山坡一带,地形开阔,这也是当初关羽为何要把大营扎在山腰上的原因。

而现在,魏军在南北山脚下寨,放弃了山腰开阔地带,这也使得定军山的战场,从山腰移到了山脚。

马岱只是随意看了一眼,目光便转回前方,继续策马飞奔。

五千人马,很快就从西面缓坡前的开阔地带经过。

他们却浑然不觉,山坡之上,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他们。

张绣嘴里含着一枝枯草,匍匐在地面上,带在讽刺的目光,笑看着正在他眼皮子底下经过的汉军。

他的脸上擦满了黑色的烟灰,只有一口牙是白的,浑身上下的衣甲也都涂满了残灰,往残垣断壁中这么一卧,俨然跟四周的颜色融为一体,不在近处观察,根本就无法认出他来。

张绣身后,那一千骑士,包括他们的战马,也尽皆用烟灰涂成了伪装色,藏在了残垣断壁之中。

看到敌军过半,张绣嘴角扬起冷笑,心忖:“刘备,你作梦也想不到,天子会在你的残营之中,埋伏下我这支兵马吧。”

他眼中,杀机已如火狂燃。

“呸!”

张绣吐掉了嘴里树枝,一跃而起,翻身上马,枪指坡下敌军,大喝一声:“大魏的骑兵们,又到了咱们扬威的时候了,冲下坡去,杀敌军一个片甲不留!”

雄狮般的厉吼声中,张绣纵马提枪,一马当先的冲下了山坡。

藏在“灰烬”中的魏军骑兵士,齐声怒吼,如崩毁的山石一般,漫山遍野的呼啸而下,朝着敌军袭卷而去。

张绣如疾风般俯冲下去,一双血腥的鹰目,从第一时间起,就锁定了马岱所在。

他要仗着俯冲之势,来一个射人先射马,一举诛杀敌军首将。

只要主将一死,五千敌军必定土崩瓦解,不堪一击。

魏军伏兵发动,山脚下正在行进的汉军士卒,陡然间惊醒过来,无不骇然变色。

正疾行的他们,万万没有料到,原本空空荡荡,半个鬼影都看不见的山腰上,竟是突然间冒出了魏军骑兵。

而且,那一个个的魏军骑兵,还都一身的漆黑,就仿佛真是从地狱中冒出来的幽冥之兵。

这般突发的异变,立时刻五千汉军陷入了惊恐失措的境地。

奔行中的马岱,同样是脸色骇变,惊道:“山腰的旧营不是被烧毁了么,怎么会藏了这么多的敌军骑兵,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惊愕不解时,魏军铁骑已袭卷而下。

张绣冲锋在下,借着俯冲的冲撞之力,当场将三名敌卒撞成粉碎,无可阻挡的蹈入敌丛,手中银枪狂舞,将愣怔的敌军如草芥般斩翻在地。

张绣疾冲如风,无人能挡,绞碎沿途阻挡的敌人,直扑马岱而来。

他身后,千余魏军骑兵随后冲到,天崩地裂般的冲力,转眼间将敌军冲了个七零八落,乱成一锅粥。

马岱看着神兵天降的魏军铁骑,蓦然间眼睛一动,猛的省悟过来。

他这才意识到,魏军不在半山腰下寨,而是在山脚分北南两翼下了两座大营,根本就是苏哲的诡计。

因为早在他们来回夺定军山之前,苏哲就派来了这支骑兵,藏在了山腰被烧毁的旧营中,以烟灰涂身作为伪装,使他们根本没办法发现。

而魏军对南营的进攻,也不过是一招诱敌之计,为的就是引诱他们北营之兵出来救援。

北营兵马想去救南营,必定要经过旧营山前的开阔地,而这时,早就埋伏在了山腰旧营中的魏军骑兵,就可以趁势从山腰下俯冲而下,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便是苏哲的全盘诡计!

天衣无缝,料敌先机,几乎将他们的每一步用兵,每一招的应对之策,都洞察的清清楚楚。

“苏哲!那个苏哲,他到底是人还是神,是人还是神啊?”

马岱心中震撼无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之中,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完全失了分寸。

一股狂烈无匹的杀气,却如死神的气息一般,将他从震撼失神中唤醒。

马岱蓦一清醒,抬头惊见一员魏将,已如杀神般踏血而至,手中染血的银枪,挟裹着天崩地裂之势,朝着他正面电刺而至。

那一枪,快如闪电,无从可避。

马岱心头一震,不及多想,只有尽起全身之力,手中大枪高举而出,奋然抵挡。

吭!

天塌般的巨响声,回荡在战场上空,仿佛平地一声炸雷。

张绣武艺本就在马岱之上,这一枪又是挟着从山腰俯冲下来之势,威力速度更是爆涨到恐怖的地步。

一击叫手,马岱在狂力的震击之下,手中大枪竟拿捏不住,脱手飞落而出。

他偌大的身形,更是连马腹都夹不出,口吐着鲜血,腾空而出,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倒飞出了七步之重,跌在了地上。

这惊人一幕,把四周的汉军士卒们,统统都看呆了,一个个张大嘴巴,完全傻了眼。

要知道,他们的统帅,可是西凉马氏一族,武艺第二高强的马岱啊。

马岱的武艺,虽然远逊于马超,但好歹也是当世二流的武艺。

就是这样一员强者,竟然被魏军那神将下凡般的骑将,一招便击落下马!

“我竟然被他一招打下马!这怎么可能!”

落地的马岱,精神更是遭受重创,比身体的伤更痛百倍。

第八百五十章 西凉雄狮之怒

就在马岱来不及惊骇时,张绣拨马追上,手中银枪从上而下扎向他的头颅。

马岱不及多想,顺手抓起一把地上散落的大刀,拼尽全力朝上拨挡去!

铛!

一声震天激鸣,马岱手中的大刀,直接被挑飞了出去。

张绣的枪锋只是稍稍被改变方向,朝着他肩膀就刺了下去。

噗!

一声骨肉撕裂的闷响,马岱肩头被扎出一洞,痛到一声惨烈之极的嚎叫,大股的鲜血翻涌而出。

这一击之后,马岱根本已无还手的能力,如待宰的羔羊一般,只能任由张绣屠戮。

张绣一声暴喝,手中银枪高举而起,就要杀了马岱。

“想要伤我家将军!”

四周的汉军士卒,眼见马岱落马,疯也似的扑了上来。

这些汉军不同于普通的士卒,他们都是当年马氏一族的私兵,都是誓死追随的死忠。

他们眼见张绣威不可挡,竟没有丝毫畏惧,大吼着举起兵器就朝张绣扑来。

眼见四周十余柄利刃刺来,张绣若强行取马岱性命,必会被这些小卒刺伤不可。

无奈之下,张绣只能收回银枪,如磨盘般四面八方的扫荡开来。

铛铛铛!

数不清的兵器被他震断,数不清的喉咙被划破,死忠的马家士卒们,成片的栽倒在地。

马岱却抓住机会,趁着张绣分神之时,独臂撑起身体,连滚带爬的逃了开去。

几名士卒匆忙将他扶上了一匹战马,马岱连坐都来不及坐稳,就要抽打战马逃走。

“你走得了么!”

身后,张绣却已破开阻挡,如杀神一般追至,手中银枪卷起天崩地裂般的狂力,直奔他后心而去。

马岱再想要躲闪之时,为时已晚。

周围的士卒都被张绣撞飞,这一次,没有谁再能来救他。

噗!

一声沉闷的撕裂声响起,马岱的后心正中一枪,血淋淋的大枪从前胸洞出,直接将他灌穿。

“你——你——”

马岱缓缓转过身来,脸形扭曲着痛苦和惊怒,手指成爪虚空抓向张绣,想要拼着最后的力气挣扎。

张绣银枪一收,马岱身形剧烈一抖,洞开的伤口鲜血大股大股往外喷涌而出。

他一声闷哼,从马上栽落了下去,就此毙命。

马岱被斩!

眼见主将两招被斩,周围的汉军无不惊到目瞪口呆,恐惧瞬间摧毁了他们残存的抵抗意志。

崩溃!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五千本就被冲碎的汉军,更是军心瓦解,望风而溃。

张绣将马岱的人头斩下,悬挂在了马鞍上,手中银枪再舞,疯狂的收割敌卒人头。

五千汉军,转眼被杀的人仰马翻,如受惊的羔羊一般,被张绣和他的铁骑一路驱赶,向着南营方向逃去。

南营。

马超正指挥着他的士卒,一面灭火,一面以箭矢还击营外的魏军。

由于魏军实施的是火攻,漫空火箭施放起来,硝烟弥漫,烟雾缭绕,根本没办法清楚的看到营外魏军的全貌。

再加上魏军杀声震天,鼓声动地,听起来似乎至少有数万兵马之众,这让马超一时间也判断不出,魏军到底有多少兵马。

他也猜想过,魏军很有可能是虚张声势,但为了稳妥,他还是派出人马,前去向刘备求援。

就在马超严守营盘,等待援军之时,营外的魏军突然停止了放箭,鼓声杀声也渐渐隐去。

一股山风吹来,吹散了笼罩的烟雾,马超这才看清,外面的魏营最多不过三五千人而已,且正在迅速撤走。

“原来魏狗不过五千人,一声都是虚张声势,早知如此,我就不派人去向陛下求援了!”马超没好气的骂道,琢磨着要不要率军出击。

追击的念头一产生,他立时便想起了刘备的交待,叫他严守城池,任何情况下都不得主动出击。

马超无奈,只好强压下追击的念头,坐看魏军退去。

就在这时,数骑人马仓皇的从北营方向奔来,报称马岱率五千兵马前来增援,半路上被魏军截杀,形势危急。

“被魏军截杀?怎么可能,南北营不过数里,魏军就算有伏兵,又怎么可能藏得住?”马超吃了一惊,却又不信。

“回禀将军,魏军是藏在了山腰旧营的废墟之中,所以我们才没能发现他们呀。”

马超身形一凛,蓦然间省悟过来,不由剑眉深凝,骂道:“好你们这些魏狗,竟然如此狡诈,原来你们虚张声势假意攻我南营,是想引蛇出洞,半路伏击我们的援兵吧!”

马超二话不说,翻身上马,点了五千兵马便离营而去,直奔两营间的战场。

马岱是他的堂兄弟,乃血脉之亲,这个时候,马超也顾不得刘备的交待,岂能不率军去救。

他以为,魏军就算有伏兵,凭着马岱的本事,至少能撑个一时片刻。

只要马岱能撑到他率兵赶到,他们兄弟两人,就能内外夹击,灭了魏军的伏兵,给魏军来个将计就计。

马超的想法是美好的,可惜,他高估了马岱的能力,也低估了张绣的实力。

就在他刚刚率军开出大营之时,迎面方向便撞见数以千计的汉军,丢盔弃甲,惊恐失措,如丧家之犬一般,向着南营方向迎面逃来。

“子岳竟然败的这么快?”马超吃了一惊,一脸难以置信。

就在他惊异之时,败兵已冲了过来,跟他的兵马撞在了一起,一拨人要往营外,一拨人要往营外,彼此冲撞,一时间乱成了一团。

而北面方向,魏军铁骑滚滚,已狂追而至。

汉军的混乱,正给了魏军大好机。

张绣原只是想尽可能多的杀伤汉军败兵,没想到会碰上马超率军出营救援,更没想到两支汉军撞在一起,竟是陷入了短暂的机会。

张绣立时眼眸充血,兴奋的大喝道:“弟兄们,这是天赐的良机,随我杀上去,一鼓作气破了敌军南营!”

一千杀机未尽的魏军将士,追随着张绣如虎狼一般,辗向了混乱之中的汉军。

杀声再起,血雾横飞,汉军再次成了被杀戮的蝼蚁。

张绣冲锋在前,手起枪落,手起枪落,将数不清的敌卒人头斩飞,甩在了身后。

他无人能挡,破开了汉军乱阵,正撞上前方的马超,正在喝斥着他的士卒不可慌张。

正恼火的马超,猛然间感觉到一丝凛烈杀气袭来,抬头一看,正瞧见一员魏将杀神般袭来。

“张绣!”马超一声低呼。

他与张绣都出身于西凉,当年也曾有过一面之缘,马岱不认识张绣,马超却认得出。

下一瞬间,马超的目光落在了张绣马鞍上所悬的那颗人头,他赫然认出,那竟是自己堂弟马岱的首级。

也就是说,马岱竟然被张绣所杀!

刹那间,马超勃然大怒,愤怒的火焰如火山般喷发而起,嘶哑的大骂道:“张绣,你竟敢杀我兄弟,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第八百五十一章 绝鹰也失策了

“原来是马超,很好,我早想跟你过招,看枪!”

张绣却对西凉雄狮没有丝毫忌惮,拍马提枪,正面迎击而上。

两柄大枪,两道涡状气流,如血腥的风暴一般,正面对撞。

轰!

一声巨响,巨大的血球四面八方膨胀开来,将数不清的汉军士卒掀翻在地。

胯下的两匹战马,也被冲击波震荡,嘶鸣着人立而起。

一招交手,两人的身形皆是微微一震。

不过,张绣胸中的气血波动,却显然要比马超要剧烈。

他虽是北地枪王,但枪法实力上,到底要逊色西凉锦马超三分。

“锦马超的枪法,果然名不虚传,痛快,痛快啊——”

张绣却仍没有半分忌惮,急吸一口气,强压住了动荡的气血,手中大枪再舞而出。

“张绣狗贼,还我兄弟命来!”

被复仇冲昏头脑的马超,嘶吼如兽,手中大枪化成漫空流星,铺天盖地袭卷而上。

两位当世使枪的好手,就此在乱军中战成一团。

马超武艺虽在张绣之上,但要想拿下张绣,没个三五百招是没有可能。

可惜,他的士卒却不争气,不给他复仇的机会。

在魏军铁骑的冲击之下,马超带出来的五千兵马,也转眼被冲的七零八落,陷入了分崩离析的境地。

汉军死伤无数,军心大挫,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呜呜呜——

就在这时,肃杀的号角声响起,东面方向尘雾遮天,一面“邓”字大旗,引领着数千魏军,向着战团袭卷而来。

是邓艾带着他的五千兵马,反杀了回来。

转眼间,魏军斜趋而至,撞入了战团之中。

惨叫声,兵器摧折声,肢骨碎裂声骤起,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汉军,再遭沉重一击,转眼被杀的鬼哭狼嚎,土崩瓦解。

邓艾撕破乱军,冲锋在前,手中银枪如风,将数不清的敌卒斩杀。

乱军中,他蓦然瞧见,张绣正与一员敌将激战。

那敌将枪法如神,威不可挡,竟然在张绣的枪法之上。

不是马超,还能有谁!

邓艾立时被激起雄心,狂声大叫道:“张兄莫慌,邓艾助你一臂之力,我们一起杀了这姓马的!”

长啸声中,邓艾拍马提枪,如疾风骤雨一般,从侧面杀向了马超。

又一个使枪的好手杀到。

那一柄利刃,拖着长长的浓重血雾,如赤艳的流火,破空而至。

马超眉头一凝,一枪荡开张绣银枪,反手一枪,挟着神鬼之力,迎向邓艾。

吭!

天崩地裂的巨响声,刺到所有人都头皮发麻,浓浓的血雾如巨大的气球碎裂,四面八方的膨胀开去,血色的冲击气流,竟将方圆两丈内的敌我士卒撕裂。

马超身形只是微微一颤,邓艾却胸中气血一荡,握枪的双手,隐隐感到一丝发麻。

锦马超的武艺,毕竟还在邓艾之上,一招交手,高下立分。

张绣却瞅到空隙,得以蓄足了力道,一记重枪袭向了马超的后脑。

马超还想再攻邓艾,枪锋还在半道上时,感知到后方杀气袭来,只得收回银枪,反手又攻向了张绣。

邓艾则趁此机会,压制住了翻滚的气血,银枪纵荡而出,再攻马超。

两员大将,配合默契,银枪化成漫空光雨,铺天盖地的袭卷而上,将马超包裹其中。

马超虽强,但也没有强到逆天的程度,在张绣和邓艾的包夹之下,勉强战成了平手。

他三人的斗将虽是平手,汉军却已处于完全土崩瓦解的境地,在魏军的两路夹击之下,被杀的七零八落,一路向着南营方向败溃而去。

马超越战越心焦,胸中怒火熊熊狂燃,却又无处发泄。

他偷眼四下一扫,发现左右士卒越战越少,他眼看着就要陷入魏军的重围之中。

“该死,我西凉锦马超,岂能折到这种地方,子岳,你的仇为兄只能改日再替你报了……”

逃脱的念头一生,马超毫不犹豫,强攻几枪逼退了张绣和邓艾,拨马便向南营逃去。

邓艾和张绣对视一眼,二人脸上燃烧着惊喜,邓艾兴奋叫道:“张兄,没想到马超会率军出营,这真是意外之喜啊,我们一鼓作气,破了汉军的南营!”

“那还等什么,追!”

张绣豪情万丈,大笑一声,拍马继续追击。

邓艾也拍马穷追了上去。

魏军步骑如虎如狼,辗杀着败溃的士卒,一路向着南营方向杀去。

当马超和他的败兵,逃回南营之后,还来不及关闭营门之时,魏军便追辗着杀了进来。

汉营中虽还有五千兵马,却根本挡不住魏军的冲击,转眼也陷入惊慌失措,土崩瓦解的境地。

马超被追的心惊胆战,根本不敢停留,只能弃了南营,向着阳平关方向败逃而去。

最后一缕残阳落山之时,整个汉军南营已被魏军攻陷,到处飘扬起了大魏的战旗。

邓艾和张绣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立马营门,远远望着敌军败溃逃跑的身影。

“这一战,当真是意外之喜啊,士载,你说那大耳贼接下来会如何?”张绣笑望向邓艾。

邓艾冷笑道:“大耳贼还能怎样,到了这般地步,当然只能弃了大营,逃回阳平关去了。”

张绣一搂邓艾肩膀,望着敌军逃走的方向,哈哈大笑起来。

大营中,得胜的魏军将士们,无不欢呼大叫,痛快的呼声,应彻定军山。

……

定军山,北营。

时已入夜,皇帐之中,刘备却还在不断的踱步,灰白的脸上难掩焦虑。

马岱所部派出已有一个多时辰,至今却还没有音讯,而南营上空的硝烟,却让刘备时时刻刻都感到揪心。

“苏贼到底有多少兵马,竟然敢攻南营?莫非,那苏贼又偷偷摸摸,瞒过了我们的耳目,又派了更多的人马来定军山了吗……”

刘备忍不住喃喃自语,心中越发焦虑不安。

一旁的法正则宽慰道:“陛下莫要太过担忧,那苏贼怎么可能瞒了我们的耳目,派大股魏军来定军山,臣料这必是敌军虚张声势。”

“虚张声势?”刘备停下脚步,眼珠转了几转,蓦的想到什么,“难道说,敌军是佯攻南营,想要诱朕派出援兵,他们好在半路截杀?”

法正身形猛然一震,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随后,他却不以为然的笑道:“陛下多虑了,魏军若想设伏,就只能在定军山上藏伏兵,可定军山都被一把火烧了个通透,山上若有伏兵,一眼就能看出来,既然现在山上没有发现敌军的踪影,那就没必要担心。”

刘备恍然省悟,这才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孝直言之有理,看来朕是多虑了。”

话音方落,外面斥侯匆匆而入,颤声叫道:“启禀陛下,大事不妙,我援军在半路被敌军伏军,我军惨败,马岱将军被敌将张绣所斩。”

紧接着,另一名斥侯紧随而入,惊叫道:“禀陛下,马孟起将军率军救援,被我军败兵冲乱,为敌军所败,已失了南营,向阳平关逃去。”

两道噩报,先后而来,如两道晴天霹雳,轰响在大帐中。

刘备愕然变色。

法正愕然变色。

第八百五十二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马岱被斩!

马超兵败!

南营竟然也失陷?

一连串的惊人消息,轰到刘备头晕目眩,身形晃了几晃,一屁股跌坐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孝直,你不是说定军山不可能有伏兵吗?这是怎么回事?”

刘备惊愕的目光,怔怔的看向法正,想要寻求答案。

法正额头冷汗直滚,眼中涌动着纠结困惑,显然也陷入了深深的惊异当中,想不通是为什么。

“定军山明明空无一人,哪里来的伏兵?”法正无法接受事实,沙哑的冲着斥侯大叫。

“禀法太尉,敌军是藏在我旧营的灰烬废墟之中,以烟灰涂满全身作为伪装,所以我们从山下才没发现。”

刘备和法正身形又是一震,蓦的恍然省悟。

他们终于明白了一切。

在定军山脚设南北二营,虚张声势进攻南营,魏军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给他们下套,为的就是引蛇出洞,以伏兵计重创他们。

而魏军伏兵的藏身手段,更是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过来。

这一切的布局,精妙诡诈到了极点,就仿佛苏哲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细微的想法,都算到了准确无误。

人的智谋,怎么可能达到这等地步!

刘备和法正主臣二人,僵在了原地,陷入了惊魂落魄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半晌后,法正忽然向刘备跪下,愧然道:“是臣无能,没能看破苏贼的奸计,非要劝陛下回夺定军山,致使陛下损兵折将,请陛下降罪。”

刘备身形微微一震,看着跪地的法正,震惊失措的情绪,方才渐渐平伏下来,表情也由惊愕变成了苦涩。

“定军山乃阳平关咽喉,就算是你不劝说,朕也会来夺回,怪不得你,你起来吧。”刘备无力的摆了摆手。

法正这才站起身来,依旧是一脸的愧色。

“孝直,事到如今,你说朕该怎么办吧。”刘备无力的坐了下来,一副无助的神情。

法正深吸一口气,默默道:“这一役我军损兵过半,又折了马岱这员大将,以我们现有的兵力,还有将士们的士气,只怕是无法再夺回定军山了,所以臣以为不如……”

法正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饮,不好开口。

“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尽管直言吧。”刘备摆手道。

法正只得叹道:“定军山夺不回,阳平关必不能守,阳平关守不住,汉中也没办法守住,到了这个时候,为了尽可能的避免损失,保存实力,只有弃了阳平关,由斜谷撤往关中吧。”

刘备沉默不语,灰白的脸微微抽搐,显示着内心的不甘与无奈。

其实他知道法正想说什么,也清楚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弃守汉中之外,他已别无办法。

只是,一想到天府之国,沃野千里,户口百万的益州,就这样拱手送给苏哲,他实在是不甘心。

何况,这一场仗下来,他不仅是失了益州,还折损了近十万多的兵马,比失了益州更叫他肉痛。

此时弃汉中而走,就是名符其实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叫他如何能不心痛纠结。

“陛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现在撤的话还可以全师而退,若是再拖下去,一旦军心瓦解,被魏军强行攻破阳平关,到时候我们就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法正继续苦劝道。

刘备身形一凛,狠狠的打了个冷战,后背瞬间浸出了一层的冷汗。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刘备终于一声长叹,无奈的摆手道:“传令下去,大军弃了阳平关,从斜谷撤回关中吧。”

法正松了一口气,却又道:“陛下英明,弃守汉中确实是最明智的选择,不过臣以为,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把整个汉中,完好无损的送给苏贼。”

“那孝直的意思是……”刘备眼眸又微微一亮。

法正便冷冷道:“汉中的土地城池我们虽然带不走,但近二十万的丁口,却可以尽数迁往关中,一者可充实关中人口,二来也能让苏贼没办法以汉中为根基,对我关中发动进攻。”

此番话一出,刘备精神顿时一振。

苏哲若是得到了汉中,便能以汉中为进攻关中的前进据点,分别从东南两面威胁长安一线,这是刘备不愿意看到的。

而若把汉中人口迁光了,苏哲就没办法从汉中就地征粮,也没办法征调运粮的民夫,自然也就无法从汉中发动对关中的进攻。

苏哲若是想把汉中利用起来,就必须要从益州其他诸郡,往汉中迁移百姓,重新充实户口。

而这个过程,注定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从迁民到安民,再到新迁的移民能稳定的产出粮草,供给足够的魏军作战,这其中至少得两三年的功夫。

也就是说,刘备至少可以有两三年的功夫,不用担心汉中方面的威胁,可以集中全部力量,来应对苏哲从中原一线的进攻。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也是刘备唯一值得安慰的手段了。

思虑再三后,刘备欣然道:“就依孝直之计,我们先在阳平关再撑几日,速传令汉中各县官吏,叫他们即刻把百姓给朕统统迁往关中。”

顿了一顿,刘备眼中掠起凶光,冷冷道:“还有,百姓迁走之后,给朕把带不走的粮草钱帛,连同城池一并烧掉,朕连一粒米都不会留给那苏贼!”

“陛下英明。”法正忙是一番恭维。

当下,刘备不敢拖延,不敢再对定军山发动攻势,弃了北营退回了阳平关。

一回到关城上,刘备便迅速派人亲信,持他的圣旨前往南郑等汉中各重要城池,着手迁民。

这一次,刘备是下了狠心,除了使者之外,还派出了近五千兵马,发用最强硬的手段进行迁民。

刘备甚至已不顾惜自己仁义的名声,下令但凡敢有抗旨,拒不迁移的百姓,格杀勿论。

一时间,整个汉中都变成了人间地狱。

那些自幼生活在汉中的土著,在地方官和汉军的强迫下,不得不舍弃了自己的家园,携家带口的踏上了北往关中的牵移之路。

天下百姓素来安土重迁,自然有不少人不愿离开家乡,甚至还组织起来,用武力反抗汉廷的强迁政策。

汉军有刘备的旨意,对这些反抗的百姓,自然是进行强力镇压,不惜进行血腥的屠戮,以达到震慑人心的作用。

短短十日之内,包括治所南郑在内的汉中各城,便被迁了一个精光,近二十万百姓,如牛羊一般被驱赶往通往关中的各条谷道。

而他们有家园,他们的城池,则被汉军付之一炬,化成了火海。

十日之后,刘备在确保百姓迁的差不多之时,选择在深夜弃了阳平关,三万残兵丢弃了所有的装备,只携带半月的干粮,轻装进入斜谷,一路匆匆的逃往关中。

次日天明,阳平关人去楼空,已是一座空城。

苏哲在用气象卫星,确保关城敌军已逃走的情况下,果断下令大军攻关。

魏军不费一兵一卒,终于拿下了这座汉中门户,将大魏的战旗,插在了阳平关城头。

第八百五十三章 把益州踩在脚下

苏哲站在阳平关城头,远望着汉中大地,心中长长的舒了口气。

阳平关拿下,意味着整个汉中被他纳入囊中,也代表着整个益州被他拿下。

从今往后,不但刘备三州之地只余下雍凉二州,大魏国还将从东面和南面,对汉国形成半包围的进攻态势。

征讨益州之战,可以说是以他全面获胜而落下帷幕。

这一战,他的收获可不止是夺取益州那么简单。

此番一战,他的大魏将士虽然损兵达两三万之众,但刘备的死伤,却多达十万。

他家大业大,两三万将士的死伤,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但对只余下二州之地的刘备来说,十万大军的损失,却足以称得上伤筋动骨。

除此之外,张任,严颜,黄权,王平等众多的蜀中豪杰,也尽皆归顺于大魏,这对充实苏哲的将才库,无疑又是锦上添花。

除了这些,还有趁势灭了孟获,彻底平定了南蛮威胁的意外之喜。

本来为了确保益州后方的稳固,苏哲在击败刘备之后,还打算挥师南征,讨灭孟获等南蛮各部。

意外的却是,刘备替他把孟获从南中给拉了出来,几场大胜蛮军被灭的干干净净,倒是帮他省了不少的事情。

对于苏哲而言,总体来说,这一次的益州之战,基本超额完成了战略目标。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让刘备把汉中郡的人口迁走了大半。

这意味着他,他必须要从其他地方迁民来汉中,以充实汉中人口,重新恢复经济,才能为将来从汉中出发,对关中发动进攻提供人力物力保障。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美中不足而已。

“陛下,阳平关拿下了,汉中也是咱们的了,今天可得喝他个痛快,尽情狂欢庆贺一下才是。”颜良兴奋的叫道。

苏哲思绪回到现实,却道:“现在庆贺还为时尚早,还有不少汉中百姓等着咱们去解救,朕还要辛苦你们即刻出发,去阻止刘备的迁民。”

苏哲估摸着刘备时间仓促,只能把南郑等主要城池的百姓迁走,还有一些偏远小城,以及乡村的人口,不可能这么快就迁光。

这些人口虽然只有几万,但蚊子肉再少也是肉,自然是能截下多少就截下多少。

当下,颜良,太史慈,张任,严颜,朱桓等魏军众将们,来不及享受破关的喜悦,当即率领成千上万的魏军,由阳平关开进汉中平原,跟刘备争抢余下的百姓。

二十天内,魏军的旗帜已插遍了汉中大大小小的城池,近四万百姓被成功救下,避免了背井离乡的悲剧。

时年初夏,苏哲正式进入汉中治所南郑城,在废墟上草创皇帝行宫,向天下宣布益州光复。

血战近半年之久,沃野千里的益州,终于落到了苏哲脚下,插上了大魏的旗帜,苏哲焉能不欣慰痛快。

当天晚上,苏哲下令,尽取酒肉,犒赏三军将士,让他们尽情的狂欢庆祝。

一时间,本是废墟的南郑城,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血战余生的将士们,尽情的饮酒作光,对酒当歌,享受属于他们的胜利荣光,载歌载舞,尽情宣泄心中的喜悦。

苏哲也在皇帐中,设下酒宴,好酒好肉与众将尽情快活。

当天的酒宴中,张绣,邓艾和魏延三员大将,自然成了明星主角。

尤其是邓艾和魏延,先夺阴平,再夺定军山,件件都是决定性的奇功,非寻常功劳可比。

张绣定军山一役,也大破汉军,斩杀马岱,彻底毁灭了刘备夺回定军山的希望,功劳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三人立下如此奇功,当然配得起苏哲对他们的赞赏,对他们的器重。

苏哲也是心情大好,与众将豪情纵饮,喝了一个天翻地覆。

这场庆功的盛宴,足足喝了两个多时辰,苏哲有七八分醉意之时,方才尽兴散宴。

众将散去,祝融则留了下来,搀扶着苏哲,摇摇晃晃的还往内帐休息。

当她扶着苏哲步入内帐时,大乔和小乔两姐妹,早已等候多时,准备好了盥洗的东西,等着伺候苏哲就寝。

“咦,陛下好大的酒气啊。”小乔秀眉一皱,一副嫌弃的样子,却巴巴的赶紧上前,帮着祝融扶住苏哲。

“朕高兴,当然要喝个尽兴了,哈哈。”苏哲大声醉笑,顺势在她的俏脸上啄了一口。

小乔给他满嘴的酒气呛的直皱眉,却又脸畔生晕,暗羞窃喜,一副受用的娇羞欢喜状。

她便和祝融扶着苏哲,坐在了榻上。

祝融一路扶他回来,累的够呛,已是香汗淋漓,一坐下便将衣领扯开,用力的给自己扇风。

那一抹风情,瞧的苏哲心头念火狂生,血脉顿时贲张起来。

“陛下,我们伺候陛下先洗洗脸,再上榻就寝吧。”大乔捧着毛巾走上前来。

苏哲嘴角钩起一抹邪意,笑眯眯道:“良宵苦短,我们要珍惜每一刻,岂能把时间浪费在洗脸上,没时间了。”

大乔花容一怔,一时没听明白他言外玄机。

苏哲却猛一伸手,将她的蛮腰勾住,轻轻一用力,便将她揽入怀中,跌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陛下……”大乔嘤咛一声,顿时羞晕满面,明白了苏哲想要做什么。

苏哲笑的更邪,无视小乔和祝融的在场,便肆意起来。

“真是的,果然又喝多了……”小乔嘟嘴抱怨,红着脸不好意思多看,扭头就走。

祝融也扁了扁朱唇,冷哼一声,带着嫉妒起身欲要离去。

就在她二人刚刚转身之时,苏哲腾出双手来,猛的抓住她二人的纤纤素手,一用力,便将她二人拉的跌坐在了榻上。

二女嘤咛一声,反应过来时,苏哲已将她们左搂右抱。

“陛下,你又要做干什么啊,羞也不羞……”小乔明白了苏哲用意,小手立时轻轻捶打着他的胸膛娇怨。

大乔羞晕满面,目光瞟着祝融,含羞道:“陛下,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你姐妹二人,以前又不是没有一起侍奉过朕。”苏哲倒是不是以为。

“我和妹妹倒也无妨,只是还有……”大乔瞄向祝融,一脸的尴尬。

她跟大乔毕竟是姐妹,好歹也还没那么别扭,但祝融跟她们却不是很熟,有这么一个生份的女人在场,她岂能放得开来,自然会感到不自在。

“我倒是无所谓,只要陛下你高兴就好,凭你玩出什么花样来,我都奉陪!”

祝融反倒是大方的紧,一副无所谓的豪气,就仿佛接下来她是要进行一场厮杀,人越多还越令她兴奋。

大乔这下便没话说了。

小乔性情远比大乔奔放,眼见祝融“嚣张”,不禁小嘴一嘟,哼道:“来就来,谁怕谁啊!”

“哟呵,看来你们斗志十足啊,那朕今天晚上得拿出全部的本事来,跟你们大战他几百个回事,非得分出了胜负来,哈哈——”

狂笑声响起,苏哲如雄狮一般,扑向了只属于他的猎物。

内帐之中,一龙戏三凤,云腾雨急,无边春色悄然而起。

不知几赴云端,直到分不清是梦还是醒时,苏哲才回味着硝魂夺魄,沉沉睡去。

第八百五十四章 刘大耳的后手

斜谷口。

一支落寞的大军,垂头丧气的前行,当他们终于进入平地,走出秦岭之时,无不长松了一口气。

刘备回望一眼身后,看着巍峨秦岭,看着益州在身后远去,不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天府之国,就这样拱手送给了苏贼,朕不舍,朕不舍得啊……”

刘备暗暗摇头,叹息不已,满脸的不甘。

诸葛亮却从旁宽慰道:“当年陛下多难都挨过去了,何况是今日尚握有两州之地,还请陛下振作精神才是。”

“朕也想啊,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不同往日啊……”刘备欲言又止,只能意味深长的叹息。

今日确实不同往日。

当年天下群雄并起,诸侯混战,就算他屡战屡败,每每如丧家之犬一般逃亡,但总有机会投靠一路诸侯,借着诸侯之间的矛盾,从中周旋,东山再起。

但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天下诸侯已被灭尽,只余下了他与苏哲,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周族的余地,没有哪一路诸侯可以利用了。

此番若再败于苏哲之手,一切就都完了。

诸葛亮自然听得出他言下之意,便宽慰道:“陛下不必担心,天下群雄虽然尽灭,但塞外还有鲜卑人可以利用,凉州也有西羌之兵可以收为己用,中原各州,还有许多心向汉室的仁人义士,等着响应陛下东征,真正孤家寡人的,还是那苏贼。”

诸葛亮一番略显“牵强”的开导,令刘备精神稍平伏,脸上也得燃几分信心。

“不过,为了万全,臣以为,陛下还得留有后手才是。”诸葛亮话锋忽然一变。

后手?

刘备一怔,茫然的看向诸葛亮,一时间没有体会过来他言外之意。

诸葛亮羽扇一指西面:“陛下,臣以为,现在是到了重开西域长史府的时候了。”

“西域长史府?”刘备神色一震,目光不由望向了西面方和,眼神变的悠远起来。

当年汉武帝开疆拓土,凭借着大汉强大的国力,令西域诸国尽皆臣服,成为了汉廷的附属国。

两汉以来,汉廷一直在西域设立长史府,统御西域诸国。

但自汉末天下大乱,汉廷国力锐减,无法再对西域诸国施加有效的威慑,西域长史府因此也渐渐荒废,形同虚设。

诸葛亮提议刘备重开西域长史府,自然是想要重新对西域诸国实施统治,向西开拓汉国的疆土。

“诸葛丞相言之有理,西域诸国加起来户口有百万之众,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若是能收为己用,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增强我大汉实力。”

法正也点头附合,“况且,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我们还可以——”

法正话说一半,忽然欲言又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刘备却听懂了他言下之意,万一他最终没能抵挡住苏哲的进攻,失了雍凉二州之后,还可以率汉廷退征西域,继续对抗魏国。

而西域有户口百万,足可以养活一个统一的朝廷,又有戈壁的阻挡,能有效的防御苏哲的征讨。

诸葛亮和法正的意思,大抵如此。

刘备沉吟片刻后,便道:“你二人的意思朕明白了,这西域长史府,确实有重开的必要。”

他话音方落,关羽却道:“话虽如此,但西域诸国远在玉门关之外,征伐不易,陛下若是派兵少,恐怕难以征服,若是派兵多的话,粮草供应是个问题,也要削弱咱们本土的兵力,岂非因小失大。”

刘备剑眉凝起,不由看向了诸葛亮。

诸葛亮便淡淡笑道:“云长将军的顾忌也不无道理,不过西域诸侯与当年的中原群雄不同,他们人口虽有百万之众,却分为近三十多国,彼此独立,没有哪一国有实力,有野心,还有威望将西域诸国拧成一股绳。”

“所以,征服这样一盘散沙般的诸国,陛下无需派多少兵马,只须派少许精兵强将,再辅以能言善辩,纵横捭阖之士,便能利用诸国之间的矛盾,将他们各个击破。”

诸葛亮洋洋洒洒一番话,仿佛吞并西域,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刘备不由精神一振,点头道:“丞相所言极是,那以丞相之见,朕当派何人去重开长史府,征服西域?”

“臣早已为陛下拟定了一个名单,请陛下过目。”诸葛亮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了一幅卷轴。

刘备大喜,万没料到诸葛亮谋划如此深远,他们还未从斜谷中走从,来不及从失去益州的阴影中出来,诸葛亮竟已提前拟定了征服西域的人选。

他便迫不及待的接过卷轴,打开来细细看去。

“邓芝,陈泰,王双,姜维,关索,张苞,诸葛恪……”

看过这个名单,刘备不禁惊疑的看向诸葛亮:“丞相啊,怎么你选定的将领,都是年轻一辈的小将?”

名单中,除了邓芝之外,陈泰是陈群之子,王双和姜维,乃是刘备在征服凉州的过程中,挖掘出来的当地年轻豪杰。

关索是关羽三子自不必说,张苞乃张飞之子,而诸葛恪又是诸葛亮兄长诸葛瑾的儿子,当年诸葛瑾被苏哲俘虏之时,在其族兄诸葛诞的带领下,千里迢迢的前来投奔刘备,如今也渐渐长成。

可以说,诸葛亮这份名单,相当于一份汉国文臣武将官二代的名单。

诸葛亮便解释道:“这些小将年纪虽轻,却个个都有名将之才,只是现下他们资历尚浅,就算留在国中,也没办法跟苏贼麾下那些当世名将交手,但却对付那些西域人却绰绰有余。”

“这样一来,我们既不用抽调朝中大将,又能借此机会,来历练这些小将,让他们经历战阵,尽早能担当起大任来,也算是一举两得。”

“况且,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陛下只需向他们许以封侯拜将的承诺,他们必定能尽全力去为陛下扫清西域,如果换作是其他大将,将他们派往西域那么远的地方,只怕他们还会心灰意冷,未必能尽全力。”

这一番话后,刘备终于是恍然省悟,明白了诸葛亮的用意和苦心。

“难得诸葛丞相想的周全,就这么办吧。”刘备再无犹豫,欣然采纳了诸葛亮的献计。

“陛下英明。”诸葛亮拱手赞叹,又道:“还有一件事,陛下还得抓紧收服西羌军为我所用,以弥补我们在益州的损失,我料那苏贼很快就会大举入侵我关中,我们必须要在那之前做好充分的准备。”

刘备深以为然,再次采纳诸葛亮的提议,当即下旨,命马超的父亲马腾,前往西羌人领地,诱降那些羌胡诸部为其所用。

安排过了种种举措之后,刘备脸上的阴霾已消失了许多,俨然已从益州惨败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

他昂然立马,回望南面方向,脸上浮现傲色,冷冷道:“苏哲,你以为你从朕手中夺走益州,朕就束手无策了么,朕告诉你,朕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你我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第八百五十五章 风调雨顺

益州,汉中。

苏哲在南郑城中逗留一个月,尽情享受了胜利的喜悦之后,终于起程班师还京。

汉中方面,苏哲留下魏延坐镇南郑城,统帅四万精兵,负责整个汉中的防务。

朱桓,黄盖,严颜等大将,同样被留了下来,归属魏延的指挥,分别驻守阳平关,阴平,剑阁等各城。

成都方面,苏哲则令陆逊,率三万兵马坐镇,以黄权,韩当,凌统等武将为辅佐。

陆逊的任务,一方面是为汉中的魏延做后盾,另一方面也是对南中蛮族各部,进行监视镇压。

安排完了益州的防御之后,苏哲则率领着近十五万兵马,浩浩荡荡的归班中原。

经过近半个多月的行军,时年夏,苏哲终于回到了中都洛阳。

整个洛阳城都沸腾了。

苏哲归京这一天,洛阳城的官民们,自发的万人空巷,前往御街迎接他们伟大天子的归来。

当天,欢迎的人群,从城门口一直延伸向皇宫,密密麻麻跪满了御街两侧。

苏哲是在万民景仰,山呼万岁,如敬神明一般的跪迎中,昂首进入洛阳。

短短不到半年时间里,苏哲便奇迹般的征服了拥有“蜀道难”之称的益州,扫灭了刘备十余万大军,连同南蛮诸部也一并灭定,还斩杀敌军无数大将!

这等赫赫之功,足以名垂千古,令天下百姓敬畏震惊。

苏哲就是带着这样的奇功,享受着万民的山呼万岁,回到了他的皇宫之中。

皇宫内,还有黄月英,貂蝉,孙尚香,糜贞,庞童众位美人爱妃等着他。

分别半年之久,如今再见,这些本已熟悉的妃子们,却让苏哲重新感到了新鲜,激起了他的欲念。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苏哲便在宫中,与众位爱妃肆意的寻欢作乐,尽享君王的乐趣。

当然,苏哲也没有忘记他的承诺,在回宫之后,便以盛大的纳妃之礼,先后纳祝融,张春华和大小乔姐妹为妃,为他的后宫之中再添几位美人。

更令苏哲欣喜的是,继皇后黄月英后,庞童也为他诞下了一位小皇子。

身为皇帝,自然希望子孙繁盛,如今再添一子,苏哲当然是欣喜不已。

于是,苏哲在厚赏庞童之外,为这个小皇子命名为苏定,寓意天下大定之意,同时策封其为晋王。

自家的美人儿子要封,那些为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自然也要大大封赏。

颜良,张绣,魏延,邓艾等一个个有功之臣,统统加官进爵,增加食邑,赏赐钱帛。

当然,苏哲的这些厚赏,除了食邑和官职之外,其余钱帛之类的实物,则统统由刘备这个敌人代他支付。

益州乃天府之国,当年刘焉刘璋父子经营益州多年,所积蓄的钱财何止亿万。

刘备征服益州后,这些钱财虽然落到了刘备之后,被刘备陆陆续续的搬走了七成,但仍有三成多的财富,留在了益州。

而这些财富,则随着江州,成都等重镇的陷落,统统都落入了苏哲手中。

有了这些缴获来的钱财,不仅够抵消了苏哲此番伐蜀的军饷开支,多出来的钱财,除重赏有功将士之外,还盈余了不少,可以充实国库。

将士们刀头舔血,为苏哲浴血奋战,舍生忘死,这其中当然有荣誉感的激励,但支撑他们的根本,还是利益。

苏哲深知这一点,对将士们自然是不吝赏赐,何况赏赐儿女用的钱帛,都是出自于敌人,他何乐而不为。

一时间,得到赏赐的大魏将士们,无不是欢欣鼓舞,对苏哲这个天子,自然是无不感恩戴德。

苏哲还京之后,第二件事要处理的,就是长城以北的鲜卑人,还有并州北部的匈奴人。

就在一个月前,这两支胡人还达成了联盟的协议,打算合起伙来挥师南下,入侵大魏的幽并边地。

当苏哲攻取益州,班师还京的消息,传往北部之后,鲜卑人和匈奴人立时刻哑了火,无不为之震惊。

为了警告胡人,苏哲大举在晋阳,蓟城一线增兵,并对外放出风声,声称他要挥师出塞,一举讨灭鲜卑和匈奴。

这风声一放出,立刻令胡人惊魂丧胆。

因是畏惧于大魏国力,苏哲的神威,鲜卑和匈奴人很快就表示服软,派使者带着牛羊贡品前来洛阳,声称愿奉大魏为宗主国,以表明臣服之心。

苏哲当然也知道,匈奴人和鲜卑人狼子野心,臣服只是表面的虚与委蛇,只是故意示弱而已,实则是时时时刻刻想要染指中原大地。

匈奴人和鲜卑人,苏哲是一定要灭的,但却不是现在。

鉴于刘备的汉国还未灭,中原还没有一统,此时大举出塞,只会给刘备这个大敌以喘息之机,将来反而埋下隐患。

所以,苏哲便假意接受了鲜卑和匈奴人的臣服,厚赏了他们的使臣,并回赏了他们不计其数的钱帛,以示对他们的笼络。

苏哲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要稳住匈奴和鲜卑人,为他争取到幽并边境的平静,才好让他能腾出全部的兵力,去收拾关中的刘备。

胡虏暂时表示了臣服,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了。

时间已进入仲夏,苏哲需要等到秋收下来,才有足够的粮草,为他供应一次灭国之战所需要的军队。

除了粮草,就是运输粮草的民夫。

此番灭汉,苏哲至少要调动近四十万大军,供应这样一支大军所需的粮草,何止百万石。

而运送如此之多的粮草,至少也需要征调十几万的民夫,数以万计的骡马。

唯有等到秋收,天下各地的青壮进入农闲期,苏哲才能在不破坏经济的情况下,征调足够的民夫。

而在这等候的几个月时间里,苏哲当然没闲着。

从河东到洛阳再到南阳,数十万将士都在日夜操练,为不久到来的灭汉做准备。

并州幽州等边地,当地的太守也在源源不断的往洛阳运送战马,充实大魏的骑兵力量。

这期间,大魏所控制的天下各州,大部分都勉强风调雨顺,唯有兖州,豫州两地,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干旱。

而这两州,偏偏又是两个产粮大州,此二州若是因为干旱,导致秋收粮食减产的话,对秋后的伐汉之战,必定会有所影响。

所幸苏哲不是一般的君主。

他是“神”。

神说要有雨,就必须有雨。

身在洛阳的苏哲,在与众妃子寻欢作乐之余,利用量子气象卫量,对二州遭受干旱的地区,进行了大范围的降雨,于无声无息间,化解了旱灾。

几月之后,秋收结束。

大魏诸州经历了一年的风调雨顺,再一次喜获丰收,各地粮仓无不爆满,所征集上来的粮赋,数以千万斛计。

秋后结束,粮草充足,运粮的民夫也不缺,伐汉的时机正好。

于是,中秋一过,苏哲便将讨灭汉国,一统天下提上日程。

第八百五十六章 伐汉!伐汉!

是日早朝,苏哲召集大魏身在洛阳的文武重臣,共商伐汉大计。

众臣经过一番唇枪舌战,最后却得出了出奇统一的意见:

时至如今,用奇兵险计灭汉已不现实,也没有必要,唯有用阳谋正面平推。

如今刘备只握有雍凉二州之地,凉州人口少,土地贫瘠,虽然出产西凉铁骑,却远不及雍凉重要。

而雍州的核心,就在于长安。

原本苏哲打算是从中原和益州,两面夹击,同时对长安城发动进攻。

但眼下益州虽已拿下,但刘备临走之前,迁走了汉中二十万百姓,导致汉中空虚,无法为伐汉大军做后盾,至少要经过两年的迁民充实,方才能有用。

苏哲却等不了两年,所以益州方面没办法发动实质性进攻,只能靠虚张声势,稍稍牵制汉军。

那么这种情况下,进攻长安,就只能从中原发兵,蒲坂关,武关和潼关,则成了进攻长安的三条通道。

此三关,蒲坂津位于河东郡,武关位于南阳郡,潼关则直面大魏帝都洛阳,也是距离最近,运粮最方便的一条大道。

苏谷要攻长安,自然是别无选择,只有以偏师从蒲坂津和武关进攻,自率主力大军,从洛阳出发,直捣乱潼关。

进攻的战术方略定下,苏哲没有过多的拖泥带水,立刻下诏,命天下之兵向洛阳,宛城和安邑三城聚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军在出发之下,全国的总动员令已提前下达,数以百万斛计的粮草,从冀州,兖州,豫州等各州,源源不断的送生前线。

这一次,除了镇守益州,并幽北部边境,以及其余天下要害关隘的兵马,苏哲总计将调动近四十万大军伐汉。

其中,蒲坂津方向,大汉名将徐晃,将率郭淮,郝昭,鞠义,李通等大将,率六万雄兵,兵临黄河,进逼河对岸的蒲坂关。

南阳方面,苏哲则命吕蒙为统帅,率文聘,凌操等大将,由宛城而发,出武关,从西南方向对长安发动进攻。

中路大道方面,苏哲将亲率二十八万大军,以贾诩,张春华为谋士,颜良,黄忠,文丑,张绣,邓艾,张任,太史慈为将,御驾亲征,兵出函谷关,直逼潼关。

这一次,苏哲将不再保留,要起倾国之兵,誓灭伪汉,一统天下。

伐汉的旨意下达,天下沸腾,各军开始集结。

汉国在洛阳一线,密布有细作,很快便有急报,秘密的送往了长安城。

长安,皇城。

金殿上,刘备高坐龙座,手握着雪片似的急报,灰白的脸上写着凝重二字。

啪!

手中情报扔在案几上,刘备俯视群臣,沉声道:“众位爱卿,想必你们已听到了风声,苏贼正在集结兵马,很快就会入侵我大汉,尔等可有何应对之策?”

大殿立刻炸开了锅,惊慌与愤慨的气氛交织成一起,令大殿陷入了争论之中。

大部分人主张将弘农郡一线兵马,统统都撤回到潼关来,依靠潼关天险,阻挡魏军入侵。

而马超关羽这样的重将,则急于为死去的兄弟儿子报仇,主张率主力兵出潼关,于陕县一带跟魏军进行决战。

同样也有谋臣为刘备献计,派人前往并州塞外,与鲜卑匈奴联手,邀他们进攻并幽边境,两面夹击魏军。

“丞相,你怎么认为?”刘备的目光看向了诸葛亮。

诸葛亮淡淡道:“苏贼来势汹汹,中路洛阳之兵,至少有二十七八万,而我们能用于正面交锋的兵马,不过九万余人,臣以为,我们还是弃了关外城池,全军据守潼关最为稳妥。”

刘备微微点头,似乎心意已决。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法正,却突然站了起来,大喝一声:“陛下,臣以为,我们万不可一味退守潼关!”

诸葛亮眉头一皱,看向法正。

刘备也眼前一亮,摆手示意,让法正说出他的理由。

法正朗声道:“剑阁和阳平关的前车之鉴已告诉我们,一味想仗着险关,被动的抵挡那苏贼,最终却往往都守不住,臣只怕我们退守潼关,极有可能重蹈覆辙。”

“而潼关距离长安极近,一旦潼关有失,苏贼的骑兵不出两日就能杀到长安城下,我们连半点缓冲的余地都没有,实在是太过危险。”

听过法正一烟话,刘备回想起益州的惊心动魄,不由打了个冷战。

他便点头道:“孝直的担心不无道理,固守潼关,确实也不是万全之策,那孝直以为呢?”

法正接着道:“我们跟苏贼打了这么多年仗,血淋淋的例子告诉我们,被动的防守是不可能取胜,唯有主动进攻,方有击败苏贼的可能,所以我们一定要攻。”

话音方落,张飞便跳了起来,叫道:“孝直说的在理,守守守,守个屁啊!咱就得跟那姓苏的奸贼正面干!”

张飞的火爆,让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就连刘备也感到意外。

这也难怪,当初是因为凉州刚刚平定未久,还来不及收取人心,所以刘备才不得不留张飞和司马懿守凉州,也正是因此,张飞才错过了益州之战。

当张飞得知刘备关羽在益州连战连败,最终还失了益州之后,心中自然是愤愤难平,便寻思着若是自己当时也参战,断不会让苏哲如何嚣张。

所以,张飞从头到尾都憋着一股子怒火,想要跟苏哲正面干一仗。

法正主张正面交锋,张飞当然巴不得。

这时,诸葛亮却道:“翼德将军的心情亮理解,但也请孝直和翼德将军明白我军现在的实力,还没有能力跟苏贼进行决战。”

“那可未必。”法正立刻否定,“西羌有铁骑七万,若是能收为己用,这样一支兵马,足以让我们有实力跟苏贼正面硬碰硬!”

“虽然陛下已派人招抚西羌人,但从收编他们,再到把他们拉到长安一线为我所用,这其中只怕还要数月时间,这一点孝直别忘了。”诸葛亮提醒道。

法正笑道:“多谢诸葛丞相提醒,我当然不会忘记,所以我说的跟苏贼正面交锋,并非是现在,恰恰是要等到西羌铁骑赶到之时。”

话锋一转,法正指往东面一指:“所以,我的计策就是,以一支万余精兵,东出潼关,固守陕县一带,迟滞苏贼的大军西进,威胁潼关。待拖到西羌兵马抵达时,陛下再率主力大军出潼关,直奔陕县,介时内外合击,必可一举击垮苏贼!”

第八百五十七章 法正拼了

刘备眼睛亮了,躲在龙案下的双手,已经兴奋的搓起了拳头,脸上重燃斗志。

诸葛亮没有立刻再反驳,反倒是沉默下来,看他表情,似乎也认可了法正的计策有可行性。

“丞相,你可赞同孝直所说?”刘备想要做最后的决断,却还得征询诸葛亮的意思。

诸葛亮则道:“孝直所说,不无道理,但孝直没有想过,这其中最大的难题,就是怎么守住陕县?”

话音未落,法正便拱手道:“陛下,臣向陛下保举一人,此人姓霍名峻,最擅长守城,臣愿跟此人亲自前往陕县,必当为陛下死守住陕县!”

法正都把话说到这份上,甚至不惜以身涉险,冒着被魏军围死在陕县的风险,亲自要去守城,刘备还能说什么。

当下刘备拍案而起,欣然道:“孝直既然有此勇气,朕岂能不信你,朕就给你和霍峻一万精兵,我们即刻前往陕县,为朕坚守城池。”

法正慨然道:“陛下英明,臣拼上这条性命,也必与陕县共存亡了。”

看着慷慨激昂的法正,诸葛亮微微叹了一口气,暗暗摇头。

他是看出了法正这么做的真实想法。

益州失陷,法正最大的后盾失去,张任,严颜等蜀中诸将也尽皆降魏,导致蜀人在汉廷的势力严重受挫,大大影响了法正在朝中的地位。

所以,法正才不惜冒这么大的风险,力荐刘备去守陕县,甚至不惜自己亲自前去。

他这是要用一场奇功,来重新为自己赢得尊重和地位啊。

如果法正这出计策成功了,他就等于为刘备成功的化解了一次苏哲倾国之兵的入侵,以这等奇功,就算没有益州做后盾,汉廷上下,谁还能撼动他的位置。

诸葛亮明白法正的心思,却没有说破。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司马懿,却道:“陛下要坚守陕县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臣以为,法太尉一直孤军守陕县,还是太过冒险,有必要在陕县以西的湖县,另屯一支兵马,以作为呼应,否则陕县很容易被苏贼的大军包围,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作为刘备最为倚重的三大谋士之一,在这样关乎国运的朝会上,司马懿怎么可能不发言,以显示自己的存在。

刘备当即点头道:“仲达言之有理,不知尔等谁愿去守湖县?”

“陛下,让臣弟去吧!”张飞立刻跳出来请战。

刘备欣然道:“好,翼德出马,朕也放心,朕就给你一万兵马,去驻守湖县。”

号令传下,整个汉国上下,立刻被动员起来。

法正和张飞率军东出长安,径直赶往陕县,湖县一带布防,等待魏军大举来攻。

刘备则督促各军士卒,抓紧时间加固潼关等各处要害,尽可能多的编练新军,搜刮粮草,以备不测。

同时,刘备再派出费祎等使臣,前往西羌辅助马腾,尽快的收服西羌人为其前来效命。

魏汉两国,数十万大军,数以百万计的民夫都动员起来,一场事关天下气运的大战,近在咫尺。

……

洛阳城。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徐徐开出了洛阳城,沿着西去的大道昂扬前进。

从洛阳城到函谷关,绵延数十里不见尽头,二十八万的魏军,挟着高昂的斗志,向着汉国杀奔而去。

数日后,苏哲率大军出函谷关,进入弘农郡境内。

弘农郡位于函谷关和潼关之间,是连接关中与关东的必经之地,战略位置极为重要。

当初苏哲灭董卓之时,整个弘农郡本已纳入囊中,兵锋已直抵潼关城下。

但前番他攻打益州之时,关中一线的赵云,吴懿等汉国大将,为了缓解益州方面的压力,奉刘备之命兵出潼关,对弘农郡一线发起了进攻。

当时镇守洛阳的李严,黄忠等大将,为了避敌芒锋,奉苏哲之命,主动做出了让步,将不太险要的陕县,湖县等城池,让给了汉军,退守至黾池一线。

赵云等人不敢攻的太凶,也无力继续东进,双方便以陕县为界,东西中分了弘农郡。

苏哲要破潼关,就要行收复西弘农郡,大军才能顺利穿过弘农,直奔潼关。

大军在黾池休整一日,次日继续沿着黄河西进。

两天之后,苏哲率十万前军,出现在了陕县以东方向。

此刻,法正和霍峻已率一万汉军,提前进驻了陕县,严阵以待。

为了抵御魏军神雷炮的攻击,刘备在退回汉中之后,就对陕县城重要城池,不惜代价的进行了加固。

此时的陕县,大部分的城池都已改为石彻,中间灌以米汁浇铸,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连神雷炮也无法轰破。

城中水源充足,粮草也屯集足支半年之久,足可称得是一座铁打的城池。

残阳西斜之时,法正站在陕县东门城头,远远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魏军,脸上看不上半点忌惮,眼中甚至还闪烁着一丝兴奋。

想当年,他辅佐刘备夺取益州,何等的辉煌,智谋甚至已比肩诸葛亮,更是官至太尉,何等的风光。

可惜,益州沦陷,他的智计一次次被苏哲羞辱,直到今日让他沦落到了“孤家寡人”的地步。

他不甘心!

这一次,他拼上这条性命,也一定要证明自己,重新夺回属于他的荣光和地位。

砰!

法正的拳头,击打在了城垛,暗暗咬牙道:“苏哲,来吧,我法正今日就赌上性命,我看你如何能破我陕县!”

身边响起一个沉静的喝斥声,年轻的霍峻,正是催督着士卒们,放城墙上搬运箭矢,抬扛檑木。

“霍峻,准备怎样了?”法正松开拳头,大声问道。

霍峻走上前来,拱手道:“禀法太尉,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等着魏军来攻了。”

法正点点头:“很好,霍峻,本官就问你一句话,你可有信心守住陕县?”

霍峻神色一震,深吸一口气,毅然道:“诚蒙太尉器重,向陛下举荐下官,能让下官有机会担此重任,我必竭尽全力,以报法太尉知遇之恩。”

“你有这样的信心就好!”法正满意的一点头,一拍他肩膀,豪然道:“守住陕县,你就立下了奇功,人这一生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霍峻,你一战扬名天下的机会,就在此时!”

霍峻眼中战意狂燃,被法正一席话,激起了雄心壮志,眼神望向城东魏军,涌起猎猎豪情壮志。

城东,魏营。

十万魏军进抵城下,开始沿城四周下寨,准备打陕县围成水泄不通。

中军皇帐。

“启禀陛下,我军细作已打探清楚,城中有汉军一万,汉国太尉法正也在城中,领军一将乃是一个叫霍峻的无名敌将。”

胡车儿将刚刚打探出的情报,报与了苏哲。

听到霍峻之名,苏哲不由眼神微微一动。

第八百五十八章 善守之将

苏哲熟知历史,岂能没听说过霍峻之名。

历史上,刘备窃取益州之战中,跟刘璋翻脸后,一度面临张鲁和刘璋的两面夹攻。

而这个霍峻,凭着八百兵马坚守葭萌关,抵挡住了张鲁四倍大军近一年的进攻。

霍峻也因此一战成名,成为三国历史善守之将。

这个霍峻此时出现在陕县,意味着想要攻下此城,必要付出加倍的代价才有可能。

“这个霍峻是什么来头,没听说过啊,这么重要的城池,大耳贼竟然派了一个无名小卒来过,他也太自大了点吧。”颜良不屑道。

苏哲却道:“越是名不见经传之人,越是有过人的能耐,只怕这个霍峻啊,会让这陕县变成一块难啃的骨头。”

众人神色一动,眼眸中不禁流露出疑色,显然是不太相信,这个霍峻能有什么厉害的本事。

邓艾却道:“法正乃汉国太……尉,是刘备的左膀右臂,刘备竟舍得派……派他来守陕县,这倒是有些奇怪呢。”

“文和,你怎么看?”苏哲看向了角落里缩着的贾诩。

贾诩捋着短须,干咳几声方道:“如果老朽没有猜错的话,刘备这是想尽可能的拖住我军,好为他争取到收伏羌兵的时间,到时候他大军开出潼关,配合陕县之兵内外夹击,才好击破我军。”

羌兵?

这个字眼,头一次出现在了大多数将领的视野中。

“羌兵我倒是听说过,难不成比西凉铁骑还厉害,竟然让刘备有了主动进攻的胆量?”老将黄忠也质疑道。

苏哲看向张绣,问道:“子聪啊,你是西凉出身,对羌人应该最了解不过,不妨说一说羌人吧。”

张绣便道:“大家都以为西凉铁骑凶悍,其实你们有所不知,西凉骑兵中,就混杂着许多羌胡,不过这些羌人都是汉化后的羌人。”

“羌人自内迁凉州之后,屡屡反叛,几乎年年都要跟凉州边军开战,可以说是常年生活在战争中,说他们是全民皆兵也不为过。”

“刘备要招降的羌人,并非是那些汉化的羌人,而是金城郡一带的西羌诸部,这些羌人的战力,比那些汉化的羌人还要凶悍,若为刘备招抚,至少能拼凑出六七万的西羌铁骑,实力不容小视啊。”

听罢了张绣的一番描述,众将都不由微微有些动容。

西凉铁骑就已经够厉害的了,现在刘备要招抚的这支西羌铁骑,比西凉铁骑还要厉害,且数量有六七万之众,焉能不令众将忌惮。

一时间,大帐安静了下来。

苏哲却冷笑道:“当年汉廷与西羌人打了多少仗,死伤了多少汉家儿郎,现在大耳贼为了对付朕,却不惜与西羌人把酒言欢,勾肩搭背,他还真对得起他的祖先呢。”

张绣也讽刺道:“刘大耳本来就是个伪君子,为了自己的野心,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当年董卓待他那么好,他不还是照样背叛了董卓么。”

众将纷纷点头,讽刺起响起在帐中。

苏哲饮一杯酒,却是笑道:“大耳贼是什么样的人已不重要,就算他是真君子,他也非死不可,尔等现在就说说看,怎么速破了陕县,尽早兵进潼关,夺下关中,不给大耳贼利用西羌铁骑的机会。”

“陛下,臣倒是有一计。”一片议论中,邓艾的声音最是响亮自信。

苏哲拂了拂手,示意他说下去。

邓艾便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比划道:“臣知陛下有呼风唤雨的仙……仙术,所以臣想请陛下派一支兵……马,绕过陕县,从黄河上抄袭西面的湖……湖县。”

“介时只要陛下能施法,冰冻黄河,我奇袭之兵便能顺利攻上渡头,一举拿下湖……湖县。”

“只要拿下湖县,陕城就变成了一座孤城,就算那霍峻有通天的本事,我看他能守得了多久!”

说到激亢处,邓艾嘴也利索了,也不结巴了。

邓艾这条计策一出,大帐中,众将的情绪立刻激动振奋起来。

“好啊,小邓子这条计策妙计,臣以为可行。”颜良立时附合。

其余众将也多附合。

苏哲目光在地图上游移,却问道:“湖县有多少人马,是谁守御?”

“禀陛下,刘备派了张飞,率一万兵马镇守湖县,与陕县城东西呼应。”胡车儿答道。

“张飞,一万兵马么……”苏哲指尖敲击着案几,喃喃自语。

角落里,响起了一阵轻咳声。

苏哲被那熟悉的咳声吸引,寻音望去,却见贾诩正在装模作样的假咳,显然是有话要说,却又不愿意主动开口。

“文和,你有话就直说,有什么好咳的,不怕把肺咳出来么。”苏哲讽刺道。

贾诩尴尬的,只得苦笑道:“被陛下看穿了,实在是惭愧呢,老臣确实是有些话要说。”

“那就说吧,朕听着呢。”苏哲摆手道。

贾诩这才不紧不慢道:“老臣是想,胡县北临黄河,敌军不可能不防着我军从水上登陆,况且陛下的仙术已是人尽皆知,只怕无论是法正还是诸葛亮,都会防着陛下冰冻黄河吧。”

贾诩又咳了一阵,接着道:“所以啊,臣在想,如果敌方早有防备,在湖县北面的渡头设下重兵防御,就算陛下冰冻黄河,也未必真能攻得上岸。”

贾诩一席话,登时令众将的激亢熄弱了三分,大帐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贾大人所说,倒也不……不无道理哦。”就连邓艾自己,信心也变的不太足起来。

苏哲不说话,却闭上了眼睛,用脑电波连接上了头顶的量子气象卫星,开始观测整个陕县到湖县之间的地形。

弘农郡地形本就呈东西狭长走向,湖县与陕县的地形,北面是黄河,南面则是秦岭余脉,地形易守难攻,极不利于大兵团展开。

苏哲若想绕过陕县,去袭取西面的湖县,除了从黄河水上奇袭之外,就只能翻越南面的秦岭余脉。

“系统,立刻给我分描秦岭余脉地形地貌,给我规划出一条通往湖县,最合适的道路来。”

第八百五十九章 偷袭之计

“哔,线路已规划完毕。”

苏哲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副地形地貌图,将每一条线路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诡色,忽然喝道:“颜良太史慈听令!”

“臣在!”两员大将齐齐出列。

苏哲令箭一扔,喝道:“朕给你两万兵马,即刻赶往黄河南岸,乘坐运输船去往上游,准备由水上登陆,袭取湖县。”

“臣遵命。”两员大将领命。

众人脸色微微有变,似乎没料到,他们的天子依旧打算采取邓艾之策,从水上绕击湖县。

就在这时,苏哲目光在众将间扫来扫去,最终落在了张任身上,喝道:“张子堪听令。”

“臣在!”张任出列。

苏哲手指南面,厉声道:“朕给你五千精锐的蜀籍山地兵,命你从南面的秦岭余脉,由陆上绕过陕县,趁着张飞被颜良他们吸引之时,给朕从南边奇袭湖县!”

此令一出,众将立时一片惊异,目光急看向了地图。

这时,他们才恍然明悟,原来苏哲派出的颜良所部,意图并非是真的指望着他们从水上袭取陕县,而是要他们牵制张飞的主力。

一旦张飞将兵马集结于渡头,试图阻止颜良他们从水上的进攻,张任就可以从南面陆上,发动对湖县的真正进攻。

而张任和他的蜀兵将士,最擅长的就是山地作战,由他们走山路去袭湖县,简直是最合适不过。

省悟过来的张任,忙拱手道:“陛下有命,臣自当尽全力一战,只是这秦岭余脉的山路,臣不是太熟悉,只怕还得找当地向导才是。”

“路你不用担心,朕有地图给你。”

说罢,苏哲便提起笔来,在帛纸之上,将脑海中那张规划图,原原本本的画了出来。

“这就是通往湖县的地图,你只要照着这幅图行军,朕保你可以顺利前往湖县。”苏哲将那幅画给了张任。

张任接过地图一看,不由眼眸一亮。

只见这地图画的无比详细,甚至连在哪个岔路拐弯,哪里有标志性的大树山峰,都标的清清楚楚,就算是瞎子也能顺利的摸过去。

“陛下,这地图……”张任抬起,震撼的看着苏哲,一脸的不敢相信。

老将黄忠却呵呵笑道:“张子堪,你不必惊奇,咱们天子乃神明下凡,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天子既然给了你图,那就一定没问题,你只管依图行军便是了。”

张任倒吸了一口凉气,再次看向苏哲的眼神,更加的充满了惊叹。

他愣怔了好半晌,方才向苏哲深深一拜,慨然道:“臣领命,多谢陛下给臣这个机会,陛下放心,臣必为陛下夺下湖县!”

苏哲一笑,拂手道:“好,你们就依令行事吧,朕等你们的好消息。”

旨意已下,张任和颜良太史慈三将,各自分兵行事。

苏哲则继续以主力大军,在陕县四周下寨,准备把这座通往潼关的桥头堡,围他个水泄不通。

……

陕县,北城。

法正和霍峻正是日夜巡视城防,抓紧时间查漏补缺,加固城防。

他们知道,接下来他们所要面对的,将是空前严酷的围困,这种围困很可能将持续半年以上。

这期间,他们将面对魏军的神雷炮的狂轰烂炸,城墙必须要做到天衣无缝,才能够支撑下去。

法正站在城头,眼睁睁的看着城外的魏军,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安设营盘,挖掘壕沟土墙。

东面的魏营已设下,现在魏军的围营,已经开始向北南二门外延伸,照这样的速度,最近后日,魏军就要对陕县城完成全面的围困。

那时的他们,将彻底与外界失去联系,只能困守到刘备率领着羌汉联军兵出潼关,前来为他们解围。

“法太尉,我们的耳目刚刚带回了一个情报,我觉的有必要让太尉你知道。”霍峻行色匆匆的赶到。

“什么情报?”法正思绪回到现实。

霍峻指着北面道:“据细作最新情报,有一支两万余人的魏军离开大营,向北面的黄河南岸去了。”

黄河南岸?

法正浓眉渐皱,轻捋着短须,沉吟不语,半晌后,蓦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冷哼道:“这必定是苏贼想绕过我们陕县,走黄河水道去偷袭湖县,好彻底断了我们的援手。”

霍峻脸色一变,却又道:“魏国的水军并没有开入黄河,他们最多只能搜集一些运粮的小船而已,光靠这些小船,他们能攻上湖县渡头吗?”

法正沉声道:“你忘了么,那苏贼有呼风唤雨的本事,我料他必是打算冰冻黄河,介时他的大军就可以踏冰上岸,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水军战船!”

霍峻蓦然省悟,表情立时凝重无比,忙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得速速派人去警告翼德将军才是。”

“你立刻派人出城,抢在魏军完成围困之前,去向翼德将军示警,同时还要派人往潼关告知陛下。”法正不假思索的吩咐道。

“我明白,我这就去办。”霍峻领命,匆匆下城而去。

法正的目光望向城外魏军,脸上燃起一丝傲色,冷哼道:“苏哲,你又要故伎重施,仿效偷渡阴平的诡计么,你以为,我法正会这么健忘么,你也太小看我了。”

……

数百里外,潼关。

六万汉军主力,屯兵于关城之时,时刻警备。

刘备虽然采纳了法正之计,也相信法正推举的那个霍峻,确实有守城的才华,但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所以,刘备将主力尽集于潼关,以免弘农一线的防务崩盘,魏军直趋潼关之时,他来不及布防,被魏军突入潼关就大事不妙了。

潼关关城,行宫正殿内。

高坐于上的刘备,手里拿着法正刚刚送到的急报,不由庆幸叹道:“幸亏孝直目光锐利,识破了苏贼的奸计,若不然翼德就有危险了。”

大堂中,众将也无不唏嘘,都松了一口气,信心似乎也因法正这一道急报而渐强了几分。

“丞相,你怎么不说话?莫非还在担忧什么?”刘备看向了诸葛亮。

沉吟许久的诸葛亮,轻摇着羽扇,冷笑道:“苏贼不是想偷袭我湖县么,臣倒是想到一条计策,可以给他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八百六十章 诸葛亮,好巧哦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丞相详细说来听听。”刘备的眼神不由兴奋起来。

诸葛亮便不紧不慢道:“臣以为,陛下可派一支兵马,由湖县南下,经由秦岭余脉,绕往陕县,杀魏军一个措手不及。”

“那苏贼以为我们不敢主动进攻,必定想不到,我们敢对他发动主动的偷袭。”

“眼下陕县的魏军,必定只专注于围城,万万料不到我军会从秦岭余脉之中杀出来,就算我们不能一举击垮敌军,也必定能重挫其锐气。”

刘备腾的跳了起来,目光盯向地图,眼眸中流转着亢奋。

转眼,刘备却又冷静下来,指着地图道:“这秦岭余脉人迹罕迹,能走的通吗?”

诸葛亮淡淡一笑:“陛下莫要担忧,臣提前数月就派了细作,将秦岭余脉中的大大小小山路,摸了个一清二楚,绘成了地图,还请陛下过目。”

说罢,诸葛亮便吩附随从,速速将地图拿来。

当随从将地图呈上,刘备过目之后,不禁面露惊叹,啧啧惊奇道:“没想到,丞相竟然提前就画好了这么详细的图,莫非丞相之前就已酝酿了这等奇袭之计。”

诸葛亮笑而不语,等于是默认。

刘备恍然大悟,不由笑赞道:“丞相果然是深谋远虑,那苏贼万万也料不到,丞相早在数月之前,就埋下了这一招暗棋!”

诸葛亮淡淡一笑,嘴角扬起些许自恃。

“尔等谁敢率军,由湖县去偷袭陕县之敌?”刘备期许的目光看向了众将。

关羽不作声,马超也不作声,庞德也不作声。

在场的这些大将们,多经历了益州之败,对魏军存有几分忌惮。

况且诸葛亮这条计策,听起来虽然妙,但却要翻山越岭,其中凶险不言而喻。

这些心有余悸的大将们,自然有些心虚,没有争先恐后的请战。

刘备眉头皱起,流露出几分深深的失望。

“臣愿领军前去!”

一片沉寂中,突然有一员大将站了出来,毅然请战。

那请战之人,正是常山赵子龙。

刘备脸色这才转阴为晴,呵呵笑道:“好好好,不愧是子龙,一身都是胆!朕就给子龙你七千兵马,你即刻出发,前往湖县去吧。”

“臣领命!”

赵云慨然领悟,转身昂首而去。

看着赵云离去的身影,刘备捋着短须,嘴角钩起一抹冷笑:“苏哲,你以为只有你诡诈,惯会偷袭朕么,朕现在就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

陕县,魏军围营。

二十五万魏军,将一座陕县城围成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大营外,魏军正在挖掘壕沟,树立土墙,一旦环城的工程完成,魏军就将彻底的把陕县城隔绝。

苏哲坐在皇帐中,闲饮美酒,欣赏着大乔抚琴,小乔弄舞。

“看来陛下兴致甚好,笃定了张任一定能成功呢。”张春盈盈浅笑,素手为苏哲奉上一杯酒。

“怎么,春华莫非觉的,朕的计策可能会有失吗?”苏哲接过酒,一饮而尽。

张春华摇头道:“当然不是了,春华只是觉的,那法正便罢,诸葛亮却有经天纬地之才,此人就跟刘大耳在潼关,离湖县也不算远,陛下多少还得对此人有些提防才是。”

“嗯,春华提醒的是,这个诸葛亮不可不防,大意不得啊。”

苏哲说着放下酒杯,闭上了眼睛。

他看似闭目养神,却在悄无声息间,用脑电波连通了量子气象卫星。

他在用卫星实时监控画面,搜寻秦岭余脉,找寻张任所部的位置。

很快,他就发现了张任和一万将士的踪迹,他们正在按照他事先给定的路线,在秦岭余脉的崇山峻岭之中艰难前行,已走的里程,跟他事先估算的也差不多。

然后,他就顺着既定的路线,继续向西面移动视野,想要看看靠近湖县一带,张飞是否有所防备。

突然间,苏哲眉头一皱。

他竟然在秦岭余脉之中,看到了第二路兵马!

这路兵马打着汉军的旗号,正在翻山越岭,穿行在秦岭山脉之中,一路向着东面方向而来。

汉军怎么会出现在山里?

他们想做什么?

苏哲的脑海中,立时涌起了两个硕大的问号。

思绪飞转后,蓦然间,他睁开了眼睛,嘴角掠起一丝会心的冷笑。

“原来刘大耳也想从秦脉余脉,偷袭我的陕县大营,杀我一个措手不及,这必是诸葛亮的计策,孔明啊孔明,咱们俩想到一块去了,还真是巧啊……”

苏哲手一挥,突然喝道:“胡车儿何在!”

大小乔两姐妹吓了一跳,舞乐戛然而止。

帐外的胡车儿如风而入,拱手道:“车儿在此,请陛下吩咐。”

苏哲喝道:“朕要你速去追上张任,告诉他刘备已派了一支兵马进入秦岭余脉,想要偷袭我陕县围营,不出两日便会与他狭路相逢,叫他见机行事。”

“臣遵命!”

胡车儿对苏哲的圣旨,没有任何旨意,拔腿而去,如炮弹一般射离了大帐,转眼就消失不见。

张春华却是花容变色,好奇道:“陛下是怎么知敌军要偷袭我们大营,还会跟张将军的兵马狭路相逢?”

“你真想知道吗?”苏哲笑望着她,眼神中已透露出一丝邪意。

“臣妾当然想知道了。”张春华明眸中尽是好奇。

苏哲便一招手,示意张春华附耳近前。

张春华还未觉察到苏哲起了邪意,娇柔的身段向苏哲靠近几分,把秀耳附了上去。

突然间,苏哲猛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顺势便摁倒在了坐榻上。

张春华嘤咛一声惊叫,娇羞的抱怨道:“陛下不是想告诉臣妾为什么吗,这又是做什么?”

“想要知道秘密,当然得付出点什么啦,要不然朕岂不是吃亏了,嘿嘿~~”

苏哲笑的邪魅,双手便不安份起来,作势就要在这大帐之中,与她尽享云雨之情。

张春华又羞又无奈,却也不好抗拒,只半推半就。

大小乔两姐妹,看的面红耳赤,两姐妹对视一眼,皆是低眉羞笑,便想悄悄退下。

“两位爱妃别走啊,你们就不想知道秘密吗,来来来,朕今天跟你们好好分享分享朕的秘密。”

苏哲却兴致大好,起了玩笑,向她两姐妹召手。

大乔和小乔对视一眼,无奈的一声叹息,却也习惯了她们这位皇帝夫君的肆意妄为,只得扭扭捏捏的凑上前去。

大帐中,云雨骤起,春色无边。

第八百六十一章 狭路相逢

秦岭余脉。

崎岖的山道上,那一支大魏山地军团,正在沿着山道艰难前行。

尽管他们都擅走山路,但秦岭余脉的险恶,丝毫不逊于蜀地主脉,哪怕是他们,也只能保持每天二十里的前进速度。

黄昏时分,大队人马停止前进的脚步,前方出现了一条岔路。

张任找了处高地,打开了苏哲给他的线路图,仔细的对照起来。

地图上标注,他们应该向有三棵参天大树的那一条路前进。

张任仔细打量,果然发现左首那条岔路的入口,果然突兀的耸立着三棵大树。

“陛下竟然连这么细微的差别都能画出来,就好象他亲身来过一般,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张任喃喃自语,眼中不禁浮现出了深深的敬畏和惊叹。

合上地图,张任收起感慨,走下山坡,打算继续挥军前行。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疾风狂奔而来,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越人群,站在了张任的跟前。

“胡将军,你怎么来了?”张任看着气喘吁吁的胡车儿,一脸的惊异。

胡车儿一把夺过身边士卒的水囊,仰头大灌过几口,喘过好一会才平伏下气息。

“张将军,我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告知你,汉军的一队人马也在秦岭余脉里,最多两日就会跟你相遇,陛下叫你见机行事。”胡车儿将苏哲的话,原原本本的转达给了张任。

张任脸色大变,惊异到微微张大了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震撼了半晌,方才奇道:“我都没有发现有这么一队敌人,陛下又是怎么知道的?”

胡车儿一摆手:“我哪儿知道,陛下可是神,神就是无所不知,咱们谁能知道神是怎么知道的。”

他一番话把张任给绕糊涂,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由啧啧惊叹,唏嘘不已。

“我说张将军,你跟着陛下年岁短,见识陛下的神奇太少,所以你才会大惊小怪,你听我的,陛下说什么你信就是了,别问那么多为什么,想多了头疼。”胡车儿拍着张任开解道。

张任神色一震,似是蓦然间被胡车儿给点醒一般。

他立刻拿出了刚刚收起的地图,展开来仔细打量,最终手指点在了其中一处位置:“如果陛下说的没错的话,我们应该会在这里跟敌人相遇。”

“那应该离这里不远,张将军你打算怎么办?”胡车儿盯着地图道。

张任捋着短须道:“我们料敌先机,狭路相逢,自然有办法击败这支敌军,不过只要有敌军逃走,湖县方面的敌军就会知道我军的意图,所以……”

张任沉吟不语。

“所以什么啊?”胡车儿急了。

“所以,必须要全歼这支敌军,不给他们通风报信的机会。”

张任拳头击打在了地图上,眼眸中,杀机凛烈。

……

两日后。

西边山道上,七千人的汉军,正沿着崎岖山道,一路向东前行。

前方地势渐渐变低,不知不觉中,汉军走进了一条谷道内。

赵云策马行进在队伍当中,星眸中流转着深沉,似乎正处于思考之中。

他在琢磨着,走出秦岭余脉后,这场偷袭之战该怎么打,才能确保既能重创魏军,又能及时抽离战场,全身而退。

他只顾随着大队人马前行,全然没有觉察到,前方地形正越来越狭,两翼的山坡也在渐渐升高。

对于赵云来说,似乎也没有注意的必要。

他走的这条道路,可是人迹罕迹的秦岭余脉,平时猎户都鲜有,何况是魏军的耳目。

赵云相信,这茫茫群山之中,除了他和他的军队之外,根本不可能再有旁人,所以他也不无需担心会暴露行踪,更别说是中了魏军的埋伏。

正是因此,赵云才疏忽了四周地形的变化。

他犯了致命的失误!

赵云和他的七千士卒,只顾着在谷道中穿行,却浑然不觉,两翼的山坡上,树林中,一双双嗜血的目光,正在死死的盯着他们。

就象是在盯着猎物一般。

张任趴在一块岩石上,目光并没有注视谷地中的汉军,而是始终向着西面方向望去。

他要等待胡车儿给他的信号,告诉他所有的汉军都已经进入谷底。

他必须要确保全歼汉军,不放走一人,以免他们逃回去给张飞通风报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绝大多数的汉军,都从张任的眼皮子底下走过。

左右埋伏的将士们,一个个正摩拳擦掌,跃跃欲战。

突然间,张任的视野中,最西边谷口处的高坡上,一面赤色的战旗,悄然被竖了起来。

胡车儿的信号发出,汉军已尽数进入谷口。

张任热血陡然沸腾,一跃而起,翻身上马,大吼道:“进攻的时刻到了,给我吹响号角~~”

呜呜呜~~

身边的几名亲兵,即刻跳了起来,吹响了手中的牛角号。

肃杀的号角声,打碎了山谷的沉寂,向埋伏的所有魏军将士们,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刹那间,埋伏在两翼山间林间的一万魏军将士,纷纷从伪装中爬起来,如潮水一般,向着山谷中的敌军漫去。

张任刀指山下敌军,大喝道:“随我冲下山去,全歼敌寇,一个不留!”

长啸声中,张任一马当先,挥刀向着山下俯冲而去。

身后,数以千计的大魏将士们,如下山的猛虎一般,铺天盖地,漫山遍野的向着山坡下汹涌而去。

魏军伏兵尽出!

几乎在同时,东面和西面谷口方向,天崩地裂的响声骤起,檑木滚滚而下,将前后谷口统统都封住。

张任要把七千汉军,统统都锁在山谷之中,一举全部歼灭,一命不留!

山谷中。

正在前行中的汉军,陡然间被这震天的杀声,地陷般的巨响震动,蓦然抬头四望,惊见数不清的魏军,如神兵天降一般,正从两翼山坡上俯冲而下。

刹那间,七千汉军军心大乱,陷入了惊慌失措的境地。

正陷入沉思的赵云,身形陡然剧震,抬首四望,不由脸色大变,惊道:“这里怎么会有伏兵?难道,那苏贼识破了诸葛丞相的妙计不成?”

第八百六十二章 赵子龙也害怕了

赵云背后打了一个冷战。

即使是一身都是胆的常山赵子龙,此刻心中也萌生了一丝悚意。

不是为眼前的伏兵,而是为大魏之皇的超凡智计所惊悚。

就在赵云失神的转眼间,两翼的魏军已狂袭而来。

惨叫声震天而起,鲜血腾空,将整条山谷都染红,惊慌失措的汉军,转眼被冲到支离破碎,斗志瓦解。

赵云这才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大喝道:“大汉的将士们,速速撤退,随我冲出一条血路来!”

他拨马转身,挥枪向着来时的谷口冲去。

赵云清楚,魏军已用檑木堵住了谷口,就算是他冲到谷口,也未必就有多少破围的希望。

只是,这唯一的希望,岂能就此放手,难不成留在这里什么也不做,任由魏军斩杀不成。

求生心切的汉军士卒,只得追随着赵云,一路向着谷口方向杀去。

赵云冲锋在前,凭借着不世的武艺,枪锋化成漫空流光电雨,四面八方的刺向挡路的魏军。

手起枪落,手起枪落,数不清的魏军被刺倒于马下,谷口终于隐约可见。

一番血腥杀戮后,赵云终于是冲到了谷口,果然看到那里已被数十根檑木封住。

“谷口还没被堵死,我们还有希望,速速把滚木搬开!”赵云银枪指着封堵的谷口大喝。

看到希望的汉军士卒们,一拥而上,疯狂的搬移起了堆积木堆。

因是魏军也是赶到这里没多久,来不及砍伐更多的木头堵谷口,只勉强凑了这么十几根而已,若是给汉军足够的时间,他们倒未必不能把口子掀开。

赵云横枪傲立,一面招呼更多的士卒赶过来,一面狂舞大枪,击杀扑上来的魏军将士。

眨眼间,赵云跟前已是尸叠如山,血流成河。

血雾中,狂杀的张任,带领着仅有的五十名骑兵冲到。

由于要轻装前来湖县偷袭,张任只带了这五十匹战马,骑兵少的可怜。

不过,对于连五十骑兵都凑不齐的汉军,已经足够了。

“冲垮汉军的防线,绝不能让他们逃离谷地!”

张任咆哮如雷,策马狂奔,手中战刀狂舞如风,将阻挡在前的汉军士卒,如草芥一般撕碎。

迎面方面,赵云就在十步之外。

“赵子龙,我张任今天就领教一下你的枪法,看刀!”

斗志狂燃的张任,踏破血路直奔赵云而来,手中战刀卷起天翻地覆般的血腥狂尘,呼啸斩至。

赵云眉头都不皱一下,低沉骂道:“张任,你这背主之贼,今日我赵云就为大汉除掉你这个叛贼!”

愤怒的长啸声中,赵云手中银枪如电,卷起狂风暴雨般的汹涌之力,正面迎击而上。

吭!

天崩地裂的巨响声中,刀与枪轰然相撞。

膨胀开来的冲击气流,竟将左右的士卒掀翻在地,将道旁的几棵小树都削断在地。

刀与枪相挡在一起,两张狰狞的面孔近在咫尺,怒目瞪视着对方。

赵云的武艺虽在张任之上,但也并非压倒性的优势,这一招交手,不过稍占上风而已。

张任架住赵云的银枪,口中劝道:“赵云,刘备面善心狠,是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你休要再为他愚忠卖命了,随我归顺大魏之皇吧,他才是真命之主!”

赵云剑眉深凝,怒骂道:“张任,你这个背主奸贼,竟然还敢诋毁天子,我要你的命!”

愤怒的赵云,一枪荡开张任刀锋,银枪一转,再度轰激而来。

张任急提一口气,双臂青筋爆涨,奋然挥刀一架。

吭!

又是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冲击气流轰向地面,将脚下的土地都震到龟裂。

张任架住赵云大枪,厉声喝道:“赵云,你还不觉悟么,看清刘备真面目的又不止我张任一人,那么多背弃大耳贼的人,难道他们都是眼瞎了吗!”

赵云身形一震,一瞬之间,眼中竟然闪过一丝动摇。

就仿佛,他内心深处,某一个不愿意面对,连他自己都知道的真相,突然间被触动了一般。

下一秒钟,赵云便将那一丝动摇强行压制下去,怒骂道:“天子乃仁义之君,岂是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宵小可以诋毁,张任,你休要再挑拔离间,我赵云今天非杀你不可!”

骂声未落,赵云手中银枪翻动,枪锋化出漫空陨落的流量,向着张任铺天盖地袭卷而去。

张任也被激怒,骂道:“好你个赵云,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就把你打醒!”

虎臂一转,战刀荡出层层叠叠的铁幕,正面迎击而上。

哐哐哐!

天崩地裂的巨响声中,刀与枪轰然相撞,速度快过闪电,快到了肉眼无法看清的地步。

张任与赵云战成一团,杀到天昏地暗,一时难分胜负。

赵云还能死撑,他麾下那些士卒却撑不动了。

面对魏军的围杀,大部分的汉军士卒,都被冲到七零八落,如碎片一般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被魏军逐个击破,杀的片甲不留。

不到两千人的汉军,侥幸跟着赵云杀到了谷口,却又被滚木给堵住,一时片刻没办法冲过去。

此时,大股的魏军已冲到,跟随着张任撞入汉军丛中,发起了一波波猛烈的冲击。

成百成百的敌人倒在血泊之中,滚木还没的搬开,两千汉军就几乎要被杀戮殆尽,若非赵云还在死撑,早就已崩盘。

轰隆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最后一根堵路的滚木,终于被搬开,残存的两百余名汉卒,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的夺路而逃。

赵云斜眼一瞄,见到退路已通,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可惜,当他回头看向谷地战场之时,却不由心凉透顶。

因为他看到,七千汉军已被杀了个精光,只余下他和那两百不到的士卒,几乎全军覆没。

“陛下给我七千兵马,我却损失到几百人,还有什么颜面回去见陛下……”

赵云心中悲愤万分,惭愧万分,不禁生出一丝战死在这里的冲动。

下一瞬间,赵云脑海里陡然间闪过一个念头:

魏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他们真的看穿了孔明丞相的计策,提前在这里设伏吗?

还是说,魏军只是误打误撞的出现在这里,先一步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如果是后者,魏军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说,那苏贼竟然想……”

赵云猛然省悟,意识到魏军出现在这里的真正目的,也许是想走秦岭余脉,前去偷袭湖须。

也就是说,法正所判断,魏军打算由黄河登陆,奇袭湖县的计策,根本就是诱敌之计。

苏哲真正的目的,乃是诱使张飞把湖县之兵屯于河岸渡头,再趁着湖县空虚之际,派张任这支奇兵,由南面的秦岭余脉中杀出,突袭湖县。

赵云打了个寒战,暗忖:“没想到啊,那苏贼的智谋,竟然诡诈到这般地步,丞相和太尉都被他算计了!”

想到这开了,赵云原本的战死之心,陡然间散销云散。

他必须要活着,他要活着逃回湖县,去向张飞报信,否则湖县若再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当下赵云便强攻几招,稍稍逼退了张任,拨马转身,拖枪便走。

“赵云,你哪里逃!”

张任厉声大喝,拍马舞刀穷追而上。

他当然不能让赵云逃走,要是让赵云和他的败兵,哪怕有一人活着逃回湖县,向张飞报信,让张飞有所准备,他奇袭湖县的计策,岂非要功亏一篑。

当下张任便率领着得胜的魏军,尾随着汉军穿过谷口,一路穷追而上。

赵云则率领着他不足两百的士卒,沿着来时之路,一路夺路狂奔。

他以为,只要逃出了谷口,他就能成功的摆脱了魏军追击。

哪怕,仅仅只是抢先几个时辰逃回湖县,他也有足够的时间,请张飞调动兵马回城加强防御。

“希望能来得及吧……”赵云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赵云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就在他回头向前望去之时,不由脸色惊变。

正前方向,一支兵马挡住了他的去路!

第八百六十三章 战赵云!

“终于让老子也逮到块肉吃啊,嘿嘿……”胡车儿舔了舔嘴唇,握紧了手中大铁锤。

身后,一千名魏军士卒也握紧了刀枪,眼眸中燃烧着狰狞兴奋的杀机。

这一千人,就是张任上的一道保险。

他虽然设下了埋伏,有信心全歼落入口袋中的汉军,却仍做了最坏的打算,预防了汉军有人能突出谷口。

所以,他提前预留了一千兵马给胡车儿,叫他埋伏在谷口之外,一旦发现汉军有漏网之鱼,即刻现身堵截。

胡车儿正还无聊着,以为没有汉军能逃出来,功劳全都会让张任给抢了,却没想到,还真有汉军能逃出来。

赵云勒住了战马,剑眉深凝注视着封路的敌人。

两百汉军残兵败将,也都蜂拥停下,一个个脸色惨然,神情慌张,陷入了手足无措的境地。

身后,杀声震天而来,魏军大部队已近在咫尺,他们显然已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赵云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想活命的,就跟我拼命冲过去!”

话音未落,赵云便一夹马腹,狂奔而出。

两百汉军残兵,无路可退之下,只能一咬牙,鼓起最后的勇气,向着魏军冲了上去。

“弟兄们,收割人头,立功请赏的时候到了,跟着我冲啊~~”

胡车儿一声大吼,提着手中重捶,拍马杀了上去。

一千魏军将士,如饥饿的野兽一般,嘶吼着漫卷而上,扑向了敌军。

刹那间,两军相撞。

惨叫声不绝于耳,两百汉军士卒,如蝼蚁一般,转眼间便被魏军的兵潮淹没。

胡车儿手起锤落,将那些脆弱的敌卒,如瓜果一般砸为粉碎,杀的过瘾,杀的痛快。

突然间,正面方向,一股雄浑无匹的杀气,如狂风暴雨般威压袭来。

胡车儿猛一抬头,就看到赵云电射而至,手中银枪卷着狂澜怒涛之力,袭卷而至。

“你就是赵云长,老子倒要瞧瞧你有多了不得!”

胡车儿也是得意过头,竟不把赵云放在眼里,狂舞着铁锤,朝着赵云就轰砸了上去。

砰!

一声巨响,胡车儿只觉如同撞上了一堵巨山,前所未有的恐怖巨力,将他震到嘴角浸出一丝鲜血,胸内五脏欲碎,诺大的身形腾空而起,倒飞了出去。

只一招,仅仅只一招,胡车儿便被赵云震落下马。

他虽然天生神力,双腿疾行如风,但到底也是只是旁门左道,又岂是赵云这样绝顶武将的对手,只是被震落下马,没有直接被一招秒杀,已经是幸运。

落马的胡车儿,一个打挺就跃了起来,重锤撑地,只怕赵云还要杀他。

不想赵云却视他如草芥,根本都不屑于补第二枪,纵马从他身边掠过,继续向前狂突。

在赵云看来,杀一员魏将的价值,远远比不上他尽快突出封堵,前去向张飞通风报信更有价值。

“奶奶的,果然不愧是常山赵子龙,连天子都常常挂在嘴边的家伙,老子拦不住啊……”

杀不了赵云,那就只有多杀几个小兵了。

胡车儿倒也没有沮丧,抄起了手中重锤,如狂风一般扑向了那些可怜的汉军士卒。

手起锤落,手起锤落,一颗颗脑壳被砸到*崩裂,一具具身体,被无情的轰为烂泥,胡车儿就象是一个变态的屠夫一般,用各种手段虐杀汉卒。

转眼间,两百汉卒便被杀了一个干净,只有赵云一人,凭借着不世的武艺,冲出了封堵,沿着来时的山道狂逃而去。

片刻后,张任率领着后续的大军杀到,两军成功会合。

“赵云人呢?”张任一见面便喝问道。

“当然是跑了。”胡车儿无奈的耸了耸肩。

张任脸色立变,急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让赵云给跑了,万一他逃回去向张飞报信,我们的奇袭湖县之计,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胡车儿扁了扁嘴,没好气的抱怨道:“你说的倒是轻松,那赵云武艺那般了得,我也得拦得住啊,我小命没栽在他手上就够不错的了。”

张任一怔,想想也对,连他都拿不下赵云,还要略逊色三分,何况是胡车儿,被赵云杀出去也在情理之中。

“我说张将军,赵云反正是跑了,咱现在该怎么办?”胡车儿问道。

张任眼眸转了一转,冷哼道:“赵云单枪匹马,不可能逃的太远,咱们只需紧跟在他后头杀到湖县城,那张飞照样来不及反应。”

“说的对哦,那咱们还等啥?”胡车儿兴奋的嚷嚷道。

张任不再迟疑,拍马提刀,带着得胜的魏军士卒们,继续率军追击赵云。

……

陕县,魏军围营。

皇帐之中,苏哲刚刚从大小乔的温柔乡中出来,在二美的服侍下,穿好了衣裳。

一杯酒饮下,苏哲闭上了眼睛,再次用脑电波连接头顶量子气象卫星,搜索张任所部的踪迹。

很快,卫星就传来了血腥的实时画面。

只见一条山谷之中,遍地都是汉军的尸体,横七竖八,数量将近有七千之众。

这个数字,跟他之前发现的汉军数量基本相当。

这就意味着,张任成功的完成了一次伏击战,一举歼灭了刘备的偷袭之军。

“嗯,张任不愧是蜀中第一名将,果然跟朕料想的差不多,使了一条伏兵之计。”

苏哲暗暗赞赏,继续向着湖县一带的秦岭余脉搜索。

没多久,他就找到了自己大军的踪迹,正在沿着山路狂奔,距离湖县以南,最多只有一天的路程。

“张任的速度还挺快的,该是让颜良太史慈他们动手的时候了……”

苏哲凝起了眉头,用意志向系统下达了气象攻击的命令。

许久之后,苏哲轻吐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陛下没事吧……”身边的大乔,小心翼翼的问道。

苏哲一笑,欣然道:“当然有事了,速速去准备酒宴,朕要跟众将好好痛饮一番。”

小乔星眸一亮,笑问道:“陛下这么高兴,莫非是有什么好事?”

“你们很快就会知道。”苏哲笑的诡秘,故意跟她们吊个胃口。

二美对视一眼,俏脸茫然,猜不透苏哲话中深意。

第八百六十四章 再显神迹

湖县以北,黄河渡头。

八千汉军士卒,肃列于岸滩一线,严阵以待。

沿岸一线,三排鹿角密满了河滩,栈桥已被截断,大船无法上船,只能以小船冲上岸滩。

鹿角之后,枪手,刀盾手,弓弩手,布列有序,结成了密不透风的防御阵形。

再往岸坡高地,近三十余门神雷炮已被树起,随时可以向着黄河上发动远程轰击。

张飞立马岸边,雄目远望着黄河上,那一艘艘漂浮的魏军小船,眉宇间流转着不屑。

他知道,那些小船之中,藏有近两万名魏军,等着对他的滩头渡口发动突袭。

魏军船小,根本没办法用正常的水战方式,以大船强行冲击渡头,运送步军大举登岸。

魏军唯一的机会,就是苏哲用“妖术”,冰封黄河,好让他们踏冰过河,把一场水上登陆战,彻底的变成了陆上的攻坚战。

“幸亏法孝直聪明,识破了苏贼的诡计,若非我把大部分的兵马调来渡头,单凭原先的两千多兵马,只怕还真挡不住敌军。”

张飞喃喃自语,炭黑般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欣慰。

就在这时,张飞突然间感到一丝寒风扑面而来,浸入他的骨髓,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

紧接着,寒意如潮,滚滚从河面袭来,仿佛周围的气温,突然间急剧下降似的。

张飞心头一震,感觉到了黄河异变,急是向河面上凝望去。

视野中,就看到河面上原本翻滚的浪头,陡然间凝固成冰。

不仅仅是浪头,整条黄河河面,都在转眼之间冰封。

黄河结冰!

岸上的汉军士卒们,无不大惊失色,惊慌失措的惊哗声响彻岸边。

眼下时间虽已入深秋,但距离寒冬腊月还很远,怎么可能突然间气温下降到这等程度,竟然能把黄河都给冰封了。

一时间,岸边汉军士卒们惊哗的议论声,响成了一锅粥。

“翼德将军,这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间结冰了,太诡异了!”部将梁兴诧异的叫道。

张飞眉头深皱,脸上的惊色已消息,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丝讽刺的意味。

“还能怎么回事,当然是那苏贼用妖法,冰封了黄河呗,这又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张飞不以为然的哼道。

梁兴恍然省悟,却慌道:“这黄河一冰封,河面上那些小船里,若真的是魏国大军,他们岂不是能踏冰杀过来,咱们该怎么办?”

张飞蛇矛一横,傲然道:“法孝直早看穿了苏贼的诡计,若不然本将也不会把大军尽集在渡头,传令下去,叫将士们打起精神来,魏狗若是敢踏冰攻岸,咱们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号令传下,八千汉军士卒鼓起斗志,打起精神,严阵以待。

黄河上。

片刻之后,颜良和太史慈还并立在船首,远远望着岸边方向。

看着那遮天战旗,看着岸滩上,那一重又一重的鹿角,颜良沉眉道:“看这情形,张飞那厮早有防备,在渡头屯有重兵啊,咱们想攻上去只怕不易。”

太史慈脸色也肃然凝重,眼眸中却流转着自信,说道:“咱们的任务,本来就是牵制张飞主力,为张子堪争取时间,张飞那厮渡头兵马越多,岂不越是正中咱们下怀。”

“那倒也是。”颜良点点头,却又道:“不过秦岭余脉道路复杂,可不是那么好走,就是不知道张子堪他能不以走得出来。”

太史慈一笑:“张子堪有陛下给他的地图,你不相信他,也该相信陛下吧。”

颜良一震,苦笑道:“说来也奇怪,陛下是怎么知道秦岭余脉的地形的,竟然还画出了一张图,就好象是他亲自走过一遭似的,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陛下乃神明下凡,无所不知,子正你应该比我更了解陛下才对。”太史慈言语,毫不掩饰对苏哲的深信敬畏。

“我是跟随陛下比你早,可你不知咱们这位陛下啊,深藏不露的紧,你永远也猜不出,他还藏着多少不可思议的本事来……”颜良慨叹道。

太史慈神色微微一震,若有所悟。

就在这时,一股彻骨的寒意袭来,原本被浪头摇晃的战船,陡然间停止了摇晃,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

耳边,滚滚的黄河浪头之声,也悄然中消逝全无。

二人神色一震,对视一眼,急是向着河面上俯看下去,不由暗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滚滚的黄河,竟然就在他二人说话的转眼间,奇迹般的冰封,凝结成了一道冰河。

黄河冰封!

船上的魏军将士们,看到这一幕,无不惊奇万分,激动的叫声响彻冰河。

“陛下果然是陛下,今日我终于见识到陛下冰封河面的手段了……”

太史慈唏嘘感叹不已,目光看向了颜良。

颜良虽然跟随苏哲日久,早见识过了苏哲的种种神奇,但今日再次看到黄河被冰封,仍是难以克制那份震撼。

深吸过几口气,平伏下惊叹的心际,颜良抄刀在手,豪然叫道:“陛下已冰封黄河,咱们还等什么,当然是一鼓作气,踏冰上岸!”

太史慈豪情点燃,翻身上马,策动着战马跳下甲板,一跃踏上了冰封的黄河。

河面冰层极厚,太史慈连人带马数百斤的重量跳上去,竟然没有丝毫的龟裂。

太史慈大戟一招,兴奋的大吼道:“大魏的勇士,我们有天子护佑,必胜无疑,随我杀上岸去!”

“必胜——”

“必胜——”

两万魏军将士,兴奋激动,振臂狂呼,争先恐后的跳下了船来,如潮水一般漫过冰封的黄河冰面,直扑南岸的陕县渡头而去。

太史慈颜良冲锋在前,万千魏军将士,如虎如狼,踏冰向前。

转眼间,两万魏军将士,便如洪流一般漫过冰面,逼近了渡头。

岸上,汉军士卒看到魏军踏兵而来的一幕,心中无不惧意悄生,斗志开始出现不稳。

张飞蛇矛一横,大喝道:“本将早看透了苏贼的奸计,就算他冰封黄河又如何,他来多少人,本将就杀多少,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第八百六十五章 张飞,你笑早了

汉军士卒在张飞的喝斥下,勉勉强强的稳住心神,擦干手心的热汗,准备拼死一战。

一百五十步!

魏军冲势极快,转眼已近神雷炮射程。

张飞蛇矛一指,大喝道:“神雷炮,给老子往死里轰!”

号令传下,三十余门神雷炮,骤然发动。

呜呜呜~~

兽吼般的空气爆鸣声霎时惊起,三十余枚巨大的石弹,腾空而去,直奔百余步外的冰面而去。

冲锋中的魏军将士,瞧见石弹来袭,纷纷四散躲避。

砰砰砰!

石弹相继而落,轰击在了冰面上,将冰面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坑,溅起漫空的冰屑,在天空中掀起了一层白色的冰雾。

张飞瞪大了眼睛,指望着神雷炮的强悍轰击力,能够轰裂了冰面,将魏军士卒统统都坠落入水中。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这黄河冰封极厚,冰层厚达两丈余宽,比潼关的城墙还要厚,却更加的坚固。

神雷炮虽然强悍,轰砸在冰面上,也仅仅是挠痒痒一般,最多砸出一个一尺深的冰坑,根本没办法砸穿冰层。

尽管如此,还是有数百名魏军士卒,闪避不及,被冰上乱滚的石弹撞中,不是身受重伤,就是当场被砸碎。

这些皮毛般的攻击,根本阻挡不了魏军的冲势,万千魏军将士,依旧挟着高昂的斗志,铺天盖地袭卷而上。

转眼间,魏军已冲过了神雷炮的射程,石弹落在他们身后,没办法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三十余门神雷炮,仅仅不过是两轮轰击,便宣布告废。

张飞眉头一皱,大喝道:“弓弩手,射击,往死里给老子射!”

号令传下,战鼓敲响。

两千余名弓弩手,即刻弯弓开箭,如雨的利箭结成天网,向着魏军倾泄而去。

颜良早有准备,大喝一声:“举盾,避箭!”

人人手持圆盾的魏军们,即刻高举起手中圆盾,封住了身前要害。

嗖嗖嗖!

利箭如雨而下,大部分被挡落,不足百余箭矢穿过空隙,伤及了魏军将士。

惨叫声响起,鲜血将冰面染红,数以百计的魏军将士,倒在了血泊中。

魏军勇士们却无所畏惧,顶着敌军的利箭,挟着震天的杀声,一口气冲到了岸滩。

“砍翻鹿角!”太史慈厉声大喝。

魏军将士们得令,一手高举大盾,另一手疯狂的砍伐鹿角,木屑四溅纷飞。

鹿角,已是汉军最后一道防线。

张飞不及多想,大吼一声:“枪盾手,拒敌,绝不许放一名敌人上岸!”

号令传下,早已布列在岸边的汉军枪盾手,即刻前移至鹿角前,盾牌挡在身前,长枪朝着鹿角那一头的魏军就刺去。

魏军急是举盾抵挡,同时手中战刀不停,仍旧不停的狂砍鹿角。

而此时,魏军的弓弩手也就位,隔着鹿角向着岸上的敌军乱射。

张飞也不甘示弱,喝斥着他的弓弩手,继续任意射杀魏军。

岸滩一线,鲜血狂迸,箭矢乱飞,杀声震天动地,两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魏军数量虽然是汉军两倍,但张飞占了早有准备的优势,几重鹿角扎的又深又固,枪盾手,弓弩手的搭配也天衣无缝,把一条河滩筑成钢铁长城一般坚不可摧。

一时间,双方厮杀激烈,却难分胜负。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哲冰封的效果开始渐渐褪去,冰封的河面也随之开始悄然融化,魏军再有一个时辰攻不上河滩,就必须要退回船上去。

否则,这冰面一化,两万魏军将士就非得掉进水里去。

张飞嘴角钩起一丝得意,冷笑道:“苏贼,你以为你使妖术,就能无法无天了么,老子我今天就让你的两万大军掉进黄河里去喂王八,哈哈哈~~”

狂烈自信的笑声,回荡在河滩上空。

白热化的激战,依旧在继续。

岸滩以南五里,陕县城。

南门城门大开,吊桥放下,城墙上,不足两百人的汉军士卒,正在无聊的犯困。

程银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西沉的日头,不禁打了一个哈欠。

北面方向,杀声虽然依旧不减,但程银却没有半点担心。

他知道张飞把大部分的兵马,都聚集在了渡头,甚至连留守陕县的两千兵马,也绝大部分都调往了北门驻防。

如此周密的防备,程银不相信,魏军这还能偷袭得手。

那个领军之人可是张翼德,当年正是此人,率军扫荡了西凉,迫使他们这些原本追随韩遂的西凉将领,统统都归顺了刘备。

程银是亲眼见识过张飞的实力,他深信,就算张飞正面交锋打不过苏哲,但在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守住一个渡头,应该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至于这陕县城,有张飞在前边顶着,理应固若金汤,程银没有半点担心。

巡城一圈后,南门是最后一站,程银随意的向城外张望了几眼,就打算下城而去。

“程将军,城外好象有人正向咱这里奔来!”

就在程银打算转身时,耳边却响起了士卒的大叫声。

程银懒懒的回过头来,再次向城外张望,果然看到一骑正向着南门飞奔而来。

“莫非是陛下的使者?”程银心中暗暗猜想,却并没有太多的担忧。

毕竟来的只是一骑而已,能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就在这时,程银突然间看到,那一骑后的不远,尘雾遮天而起,竟然有万千兵马,正紧跟而至。

滚滚尘雾中,竟隐隐看到“魏”字的大旗,在尘雾中耀眼飞舞。

是魏军!

程银脸色立变,作梦也没想到,魏军的大队人马,竟然会奇迹般的从南面杀到。

“南面是秦岭余脉,怎么可能有兵马杀出来?”

“难道魏军又是坐了孔明灯,从天上飞过来?”

“那也不可能啊,看魏军阵势,至少有上万人,这得造多少孔明灯才坐得下啊!”

程银的脑海中,一瞬间迸出了无数个惊恐错愕的念头,完全失了分寸。

下一秒钟,魏军震天的杀声将他叫醒,他急是大吼道:“快,关闭城门,去向翼德将军求救,快!”

第八百六十六章 破湖县!

号令传下,城头不足两百人的汉军士卒,即刻手忙脚乱起来,关城门的关城门,拉吊桥的拉吊桥,斥侯也被派出,飞奔前往北门外的渡头,向张飞前去求救。

就在城门刚刚关闭,城外那一袭白影,正好飞奔而来。

“城上守军快快打开城门,我乃赵云,快放我入城!”城外那人大叫道。

程银一震,凝目细细看去,才认出那人并非魏军,竟然真的是赵云。

赵云不是应该率军去偷袭陕县魏军的么,怎么会跑到湖县来?

而且还是单枪匹马一人?

程银满腹困惑,却不及多想,立刻下令再次打开城门,放赵云入城。

赵云奔入城来,来不及喘一口气,大步奔上城头,喝道:“速去禀报翼德将军,叫他率军回援。再把湖县所有人兵马,都给我调到南门来,准备抵挡魏军来袭!”

程银却不解道:“子龙将军,你怎么回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云沉声道:“咱们都中了苏贼的调虎离山之计了,黄河上的进攻只是佯攻,魏军真正的目的,也是想走秦岭余脉,来偷袭我们的湖县!”

程银身形一震,大吃一惊,却忙道:“子龙将军,你的人马呢?陛下不是给了你七千多兵马,叫你去偷袭陕县敌军的吗?”

赵云一声长叹,默默道:“我在秦岭余脉中跟魏军相遇,敌军事先有所准备,我中了他们的伏兵之计,七千将士,全军覆没了。”

程银脸色大变,惊的打了一个冷战,双腿隐隐有些发软,差点没能站稳。

城外,魏军已滚滚而来,杀声震到他们所有人耳膜发麻。

赵云沉喝道:“现在不是惊慌的时候,打起精神来,死命挡住敌军,一定要守到翼德将军回援!”

程银这才回过神来,抬头颤巍巍的看了一眼外面铺天盖地而来的魏军,却没有赵云那般坚如钢铁的斗志,隐隐已经心虚。

魏军狂尘中,张任正策马狂奔。

自从秦岭余脉中,那场伏击战得胜之后,他就半步不停,率领着大军追着赵云,一口气追出了秦岭,追到了这湖县城下。

他清楚的看到了赵云逃入城中,也清楚的看到敌人紧急关闭城门,城头为数不多的汉卒,一片惊慌失措的样子。

张任知道,天子的计策成功了,汉军必定没有任何准备,大军全都被吸引到了黄河渡头。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让赵云抢先一步,逃往了湖县中。

不过那也没关系了,只要汉军没有准备,就算赵云逃入城中又如何。

他大军已到,汉军根本没有时间提前做准备。

此刻的张飞,恐怕还在北边的渡头,跟颜良他们拼死一战,根本不会想到,他会神兵天降一般,抄了张飞的湖县老巢。

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趁着张飞还来不及回援之时,一鼓作气,把湖县城拿下,插上大魏的战旗。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张飞反应过来,率军回援也晚了。

大功就在眼前!

张任眼眸充血,兴奋如狂,大吼道:“弟兄们,我们吃了那么多苦头,湖县就在眼前,立功请赏的时候到了,随我杀进城去!”

“杀~~”

“杀~~”

兴奋如兽,眼眸充血的魏军将士们,如发狂的野兽一般,咆哮如雷,向着仓促关门的敌城卷涌而上。

“飞钩铁爪!上!”张任横刀城下,指着城头大喝一声。

冲在最前边的千余名魏军士卒,即刻将早就准备好的飞钩扔了出去,挂住了城垛。

“爬城!先登上城头者,重赏百金!”张任厉喝道。

重赏之下,魏军将士红了眼,奋不顾身的向着城头拼命拼去。

城头上,赵云大喝道:“斩断铁索,不许放一名敌军上城!”

大喝声中,赵云手起枪落,将最近的一根绳索斩断。

伴随着一声惨叫声,爬到一半的魏军将士,从两丈高的城头上坠落下去,摔成了粉碎。

其余汉军士卒,也纷纷抄起环首刀,拼命的向着飞钩斩去。

张任眉头一皱,大喝道:“弓弩手是干什么吃的,给老子即刻放箭,压制敌军!”

千余弓弩手即刻半蹲在城前十步,高举起手中弓弩,朝着城头的汉军射去。

噗噗噗!

眨眼间,伴随着骨肉撕裂的响声,十余名汉军士卒被射中了头颅,惨叫着从城上坠落下来,摔成肉泥。

魏军弓弩不断,箭矢如梭,飞蝗般的利箭,转眼就压的城头汉军抬不起头来。

“放箭,放箭压制敌军!”程银一面拨挡着袭来利箭,一面放声大吼。

为数不多的十几名弓弩手,只得冒着被射杀的风险,勉强的朝着城下的魏军草草的射上一箭。

汉军虽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可惜人数实在是太少,十几名弓弩手,数量不及魏军的十分之一,又能有什么作用。

转眼间,十几名弓弩手被射杀大半,余下的弓弩手吓破了胆,不敢抬头,只能战战兢兢的缩在城垛下。

远程压制,魏军轻松夺取了上风,汉军士卒被压的抬不起头来,根本没办法再去斩落飞钩。

张任见状,大吼道:“敌军弓弩已被压制住,你们还等什么,给我爬城!”

压力骤减的魏军将士,继续抓着绳索,向着城头飞窜而上。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后续士卒杀到,成百上千的飞钩挂住城头,转眼间整面湖县南门城墙,便被密密麻麻的爬满了魏军将士。

“都给我站起来,阻挡敌人!”

赵云大吼着往来奔走在城头,想要鼓舞起士卒斗志,可惜却无济于事,大部分人都不敢冒头。

就趁着这短暂的压制空隙,七八名魏军士卒,趁势爬上了城头,跳下城垛,大刀无情的斩向了敌人。

噗噗噗!

转眼间,十几名敌卒便被斩倒于地,惨叫声骤起。

城下的弓弩手们,见得有己军士卒登上了城头,便不再放箭,敌军压力一减,终于敢抬起头来。

为时已晚。

沿城一线,汉军防线被全面突破,成百上千的魏军将士,已如涨潮的潮水一般,汹涌的漫上了城头。

第八百六十七章 张飞惊了

一名名汉卒被斩碎,一颗颗头颅被斩落于地,吊桥被斩落,城门也被轰然推开。

张任见城门已开,兴奋如狂,大喝一声:“弟兄们,随我杀进城去,杀光敌寇——”

他一马当先,提着血染的大刀,踏过吊桥,冲入城门。

城外还没有爬上城头的汉卒,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如潮水般涌入城门。

汉军崩溃。

残存的百名汉卒,斗志就此瓦解,放弃了最后的抵抗,纷纷弃了城头,向着城北望风而溃。

“不许逃,不许逃!”

赵云声嘶沙哑,愤怒的大吼,想要弹压败溃,却根本没办法阻挡。

“子龙将军,大势已去,这湖县咱们是万万守不住了,快快撤退吧!”

程银拉着赵云,苦着脸劝道。

赵云咬了咬牙,虽有一万个不情愿,却也不知道乾坤已扭转无力。

“我终究还是来的晚了一步啊……”

赵云一声叹息,只得提枪跃马,杀下了城头,向着北门方向奔去。

程银也松了口气,紧随赵云下城。

就在他二人刚刚下城时,身后张任飞奔杀来,大喝道:“赵云程银,你哪里走!”

程银落在了后边,猛听到喝声响起,回头一看,惊见张任已如风杀至,明晃晃的战刀挟着天崩地裂之势,呼啸当空斩下。

程银瞬间丧胆。

张任有多强,程银这个旧日同僚岂能不知,如果有可能,他自然是一万个不情愿与张任交锋。

可惜张任来势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逃走,战刀便已袭卷而至。

无路可避之下,程银只能一咬牙,手中战刀卷斩而出,尽起平生之力回刀相挡。

刷!

张任一刀快如闪电,招式精妙之极,竟是破开了程银的刀式,浩浩荡荡轰斩而至。

咔嚓嚓!

一声骨肉撕裂的脆响,紧接着跟着响起的,便是一声惨烈之极的痛苦嚎叫声,程银上半截身子便腾空而起,如断线的风筝般跌落在地。

残躯落地,程银还余一口气没死,双手死死抠着地面,还想要往前爬。

张任战马不停,奔腾而过,马蹄咔嚓嚓便把程银的半截残躯踩了个粉碎。

一招击杀程银,张任马不停蹄,挥舞着染血的大刀,再袭向了赵云。

赵云听到惨叫声,回头看时,见程银已被张任秒杀,不由惊怒,就想拨马回头,给程银报仇。

身后方向,飞奔而来的不仅仅是张任,成千上万的魏军已如洪流般灌入城中,紧跟着张任冲向了他。

他若敢回身一战,非但杀不了张任,还要死在魏军的千军万马之中。

“该死!”

赵云低骂了一声,只得强压下复仇的怒火,继续拍马向北门冲去。

他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想及时赶到张飞的渡头大营示警,让张飞能把那里的八千汉军及时撤走。

那时,就算失了湖县,折了他的七千偷袭之军,至少还能保住张飞的八千兵马,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张任却率领着他的大军,一路从南门杀入,将闻讯从其他三门赶来的汉军,冲了个七零八落。

残阳西斜之时,湖县北门上空,一面“张”字的将旗,也高高的升起。

奇袭湖县得手,他的奇功已到手。

张任立马在北门吊桥,远远望去,几里外的汉军渡头已依稀可见。

他甚至已能听到,阵阵的杀声,正从渡头那边传来,不绝于耳。

不用猜,这必是黄河上的颜良太史慈二将,已如约向渡头的张飞主力发动了进攻。

一切的一切,都在苏哲的预料之中,每一环都天衣无缝,恰到好处。

就好象汉军也是苏哲的傀儡一般,只能依照苏哲的意志行事。

“陛下,当真是神人也……”张任发出了一声由衷的叹息。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战刀一指渡头,大喝道:“弟兄们,光是夺取湖县的功劳怎够,再打起精神来,随我一鼓作气,荡平黄河渡头!”

他一马当先,踏过吊桥,从北门杀去。

身后,还来不及品味胜利喜悦的魏军,不顾血战余生的疲惫,追随着他如潮水般涌出北门,向着五里外的汉军渡头大营冲去。

渡头。

厮杀仍在继续。

颜良和太史慈二将,已是拼尽了全力,率领着魏军将士们,发起了空前凶猛的进攻。

无奈张飞也不是吃素的,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硬是扛下了魏军的猛攻。

交锋近一个多时辰,魏军死伤两千余众,却依旧未能攻破岸滩鹿角,成功的杀上岸去。

冰面已渐渐融化,原先被神雷炮轰出来的冰坑周围,冰面隐隐出现了裂缝,预示着冰封的黄河,将支撑不了多久。

张飞嘴角的讽刺冷笑,却越来越强烈。

他当然看得出来,魏军攻势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最多再打不到半个时辰,就只能灰溜溜的逃回船上去。

“苏贼,你终于知道我你张爷爷我的厉害了吧,哼……”张飞一声冷哼,笑的更加得意。

突然间,身后部将马玩飞奔而来,大叫道:“翼德将军,大事不好,有魏军从咱们的背后杀来啦!”

张飞神色一震,环眼一瞪,喝斥道:“放你娘的狗屁,背后是湖县城,魏狗怎么可能杀来!”

“末将怎敢说谎,将军快去看看吧!”马玩几乎已是哭腔。

张飞脸色凝理起来,便叫马玩留在这里继续指军,自己策马飞奔,直奔后营去。

当他赶到营门时,只见前方尘雾遮天,万千兵马正滚滚袭来,一面面“魏”字将旗已隐约可见。

这不是魏军来袭,还在是什么!

张飞大吃一惊,骂道:“魏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程银为何没派人来及时示警!”

左右的汉军们,一个个都惊慌失措,无人能回答张飞的喝问。

这时,前方一骑飞奔而来,直抵营门,大叫道:“翼德何在,我是赵云啊,魏军袭了湖县,正朝你渡头大营杀奔而来,你快快率军弃营西撤才是!”

赵云?

来人竟然是赵云?

张飞举目一望,果然认出是赵云,不由脸色大变。

“赵子龙?他不是应该去偷袭陕县敌营去了吗?怎么会单枪匹马跑到这里来?”

就在张飞摸不着头脑时,赵云已策马奔至近前,隔着营门冲他喊道:“翼德将军,你还愣着做什么,湖县失守,魏军就要两面夹击你了,还不快速速撤兵,为陛下保住这宝贵的八千兵马!”

湖县失守!

张飞身形一震,一道晴天霹雳当头轰至,轰到他身形剧烈一晃,手中的丈八蛇矛险些脱手。

“子龙,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惊醒过来的张飞,冲着赵云嘶吼。

赵云急到脸形都扭曲,沉声道:“没时间解释了,魏军马上就要杀到,翼德啊,你只需要信我便是!”

张飞心头又是一震,看看羞急的赵云,看看营外正在飞速逼近的魏军,正看看河滩一线,马上就要退走的魏军,咬牙切齿,陷入了不甘的境地。

他当然信赵云。

可这渡头一战,他眼看着就要击退魏军,取得一场难得的胜利,大振己军军心。

就这么撤功亏一篑的撤了,还把湖县也丢了,到嘴边的肉丢了不说,还要忍痛割肉,这叫他如何能甘心。

一时间,张飞陷入了犹豫不决的境地。

“翼德啊,都到什么时候了,不能再犹豫了!”赵云斩破营门冲了进来,朝着张飞大吼。

第八百六十八章 犹豫不决的下场

张飞这才清醒过来,再不敢迟疑,大叫道:“撤退,全军速速弃了大营,向潼关撤退!”

号令传下,张飞跟赵云二人,拨马冲出了大门,向北就走。

撤退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营门一线的千余汉军,当先惊慌而逃。

正在河滩苦战的汉军士卒,原本高涨的斗志,顷刻间土崩瓦解,纷纷弃守了鹿角,朝着营外逃去。

鹿角那一头,本已强弩之末的魏军将士们,看到这惊人的一幕,无不是惊呆。

就在前一刻,他们还心情焦虑,以为无法再攻破敌军防线,只能趁着冰面未裂之前,无功而返,撤回船上。

转眼间,斗志昂扬,看似坚不可摧的敌军,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崩溃了。

就连颜良,此刻也惊到的张大了嘴巴,满眼的不可思议。

“子正,是陛下的计策成功了,张子堪一定是偷袭湖县得手啦!”飞奔而来的太史慈,欣喜若狂的大叫道。

颜良陡然间惊醒,血染的脸上,瞬间涌起无尽狂喜,大叫道:“弟兄们,听到了没有,咱们的奇兵袭了湖县,敌军崩溃了,给老子杀上岸去啊!”

“杀——”

“杀——”

震天的杀声再度响起,本已是强弩之末的魏军将士,如同陡然间打了鸡血一般,斗志再度高涨到爆。

很快,在失去了汉军的阻挠之下,三重的鹿角被轻易砍翻,魏军如潮水一般突破汉军防线,冲上河滩,向着敌营腹地卷去。

太史慈一马当先,冲锋在前,手起戟落,将数不清的敌卒人头收割。

他一抬头,正瞅见前方一员敌将,正喝斥着士卒撤退。

斩将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太史慈岂能错过,当即纵马而上,手中战戟拖着长长的血色尾迹,浩浩荡荡的斩去。

正准备逃走的马玩,陡然间感到身后凛烈杀气袭来,猛一回头,惊见太史慈已如铁塔一般横在了自己身后,战戟挤爆真空,威压而来。

马玩立时吓到肝胆俱裂,想要逃跑却已来不及,只能一咬牙,拼尽全力提枪抵挡。

铛~~

一声震天的金属激鸣,重戟当空挥斩而下,将马玩的枪身压到急速下沉,戟锋无可抵挡的削破了他的头盔,削中了他的头顶。

一声闷哼,马玩头已裂成两半,浑黄的*喷溅而出。

太史慈连给他一个全尸的机会都没有,大戟一收一斩,便将马玩的身躯拦腰斩断。

两招斩将,太史慈威不可挡,将马玩的头颅一割,挂在马鞍上,继续杀向败溃的汉军。

辗压!

近两万魏军,如浪涛倒卷上岸,一路辗压,将敌军夷为平地,将来不及逃走的汉军,杀了一个精光。

就在魏军刚刚登岸未及,冰封的黄河上,突然间响起“咔嚓”一声巨响。

颜良吓了一跳,猛的回头望去,只见离岸不远的地方,冰面赫然已塌裂了一个大洞。

紧接着,整条河面上,冰面成片成片的急速塌陷,转眼的时间里,冰原便融消瓦解,在河水的推动下,重新开始流动。

看着这一幕,颜良不禁唏嘘道:“幸亏我们上岸上的及时啊,要是再晚片刻,两万人马不全得掉河里喂王八去。”

唏嘘庆幸过后,颜良的斗志反而更加旺盛,转身拍马而出,继续穷追向败溃的汉军。

渡头大营以西。

张任正率领着他奇袭得手的将士们,一路朝着敌营方向追去。

他看着赵云一个人逃入了敌营,估摸着要是张飞警觉,即刻弃营而逃的话,还真有可能让敌军全身而退。

但让张任意外的时,敌军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没有半点反应,就这么任由他率军逼近,却不弃营而逃。

直到他率军冲到敌营前三百步时,敌营营门才大开,成百上千的汉军,如溃巢的蝼蚁一般,争先恐后的从营门中涌出,朝着西面潼关方向逃去。

张飞终于要逃了。

可惜,晚了一步,这么近的距离,汉军已经等于被魏军贴在了脸上,怎么可能顺利逃走。

张任眼眸充血,兴奋的大吼道:“弟兄们,收割人头的时候又到了,还等什么,给我杀!”

七八千没吃饱的魏军将士们,如喂不饱的野兽一般,铺天盖地,争先恐后的朝着出逃的汉军卷去,生恐晚了半步,被同伴抢走了人头。

转眼之后,两军相撞。

两军数量相当,正面相撞,魏军未必就能捞到好处,偏偏汉军是在出逃,被魏军拦腰撞到。

惨叫声再起,顷刻间,汉军便被冲到七零八落,被杀到鬼哭狼嚎。

张任冲锋在前,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如草芥一般,肆意的收割敌军人头,踏着血路一路上前,将出逃的敌军,硬生生的冲为了两截。

跟随在后的魏军将士们,袭卷而上,成片成片的将惊慌失措的敌军斩翻在地,将原野鲜血赤染。

狂奔中的赵云,眼见魏军冲到,不由眉头一皱:“该死,还是晚了半步!”

他说着勒住战马,就要返身折回,意图把冲断的汉军重新连接起来,才好救出更多的汉卒。

“子龙你率军先走,我去!”

张飞却不给赵云机会,一声沉喝,拨马带着一队亲兵,先行一步杀了回去。

他是带着自责的心情杀了回去。

他在自责,适才为什么不早听赵云的劝告,非要在那里犹豫纠结,要是早一点果断的弃营而撤,又岂会被魏军冲到。

正是带着这样的自责,张飞反身杀回,手中蛇矛狂舞,将所有的恼火,统统都宣泄在了杀戮之中。

矛锋过处,数不清的魏军将士,被他捅破了胸膛,被他斩断了喉咙。

张飞凭着一己之力,连杀数十名魏军,竟是把被重断的人马,重新又连了起来。

接到接应的后边汉军,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拼命的夺路而逃。

这一幕,张任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岂容张飞在他眼前发威。

斩杀一名敌卒,张任纵马直奔张飞,大喝道:“张飞,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受死吧!”

张飞蓦然回首,看到张任杀到,立时勃然大怒,大骂道:“张任,你个叛国之贼,张爷我取你狗头!”

愤怒的暴喝声中,张飞也拍马提矛,迎杀而上。

第八百六十九章 千里眼

刀与矛,各挟裹着毁天灭地般的雄浑之力,浩浩荡荡相对撞至。

吭!

一瞬间的金属猎鸣声,仿佛天被捅了一个窟窿,震到周围士卒耳膜欲裂。

冲击波卷起血雾,如一条条赤色的锋刃,将五步之内的敌我士卒,无情的绞杀。

张任身形微微一震,胸中气血翻滚。

张飞的实力,果然强悍无匹,这一招交手,竟将他明显压制。

却也难怪,他的武艺本就要逊色于张飞,连日来马不停蹄的杀奔湖县,刚刚经历一场攻城大战,还来不及喘口气之时,就来截杀张飞,体力消耗到这种程度,他不被张飞压制才怪。

“张飞,你武艺果然不凡,我早想领教,今日我就杀个痛快!”

张任却毫无所惧,放声狂笑,手中战刀翻转而出,运起生平之力,再攻而出。

“叛贼,我要你死!”

张飞却没有半分英雄相惜之心,只想着把张任诛杀,手中蛇矛如漫空金蛇狂舞,无穷无尽的雷光电影,将张任笼罩其中。

十招!

二十招!

五十招!

转眼间,二人交手近五十余招,张任虽拼尽全力,怎奈武艺本就逊色,加上体力消耗极大,已被压制到气喘如牛,破绽频出。

这一刻,张飞当真以为,他可以杀了张任这个“叛贼”,一泄心头之恨。

“杀尽敌寇!”

“一个不留!”

突然间,东北面方向,雷鸣般的群兽咆哮声,如惊雷咋起,滚滚而来。

张飞斜眼一瞟,惊见数不清的魏军步骑,如潮水般辗压而来,两面夹击,转眼便将他来不及抽身的士卒吞噬淹没,辗为粉碎。

是攻破渡头水营的魏军杀到!

当先一员魏国大将,手舞战戟,威如杀神般无人能挡,正是江东上将太史慈。

乱军中,太史慈一眼寻到了张任所在,眼见他被一员黑炭脸的敌将压制,立时认出那便是张飞。

“子堪莫慌,我来助你宰了张飞!”

太史慈眼眸充血,一声震天长啸,战马撞开一条血路,大戟拖着长长的血尘,直取张飞而来。

正苦战的张任,眼见援军杀到,不由精神大振,狂笑道:“张飞,你以为我是孤身一人么,有种你莫逃,咱们分出个胜负!”

张飞暴怒,蛇矛力道倍增,凌厉之极的招式,逼的张任是手忙脚乱,破绽百出。

他几乎就要成功了。

下一瞬间,身后山崩地裂般的压迫力,滚滚而至,太史慈手中大戟,已卷着狂澜怒涛之力,浩浩荡荡轰斩而至。

他先杀张任,跟着就要被太史慈所杀!

张飞不傻,生死一线中,他一咬牙,果断将蛇矛收回,反手一记重矛横荡而去。

吭!

陨星撞地般的巨响声中,脚下的地面被冲击波震到寸寸龟裂。

张飞和太史慈二人,同时感到一股大力,如无形巨墙般迎面撞来,震到他们五内翻腾,身形同时一震。

这一招,太史慈明显占据了上风。

太史慈的武艺,本就与张飞相差不多,此时全力来攻,面对张飞余力一击,岂能占不得上风。

张飞气息尚未平伏之时,张任战刀蓄足了力道,挟着开山之力,滚滚袭来。

张飞不及多想,趁着荡开太史慈的空隙,虎臂一转,蛇矛急是回身相挡。

哐!

又是一声猎猎激鸣,张任的身形甚至都没有一丝波动。

张飞却虎口发麻,身形微微一颤,胸中尚未平伏下的气息,更加激荡如潮。

他这一矛击出,只蓄积了不足三成力道,不被张任全面压制才怪。

就在张飞血气还顶到嗓子眼时,太史慈又是一记重戟,劈波斩浪,狂袭而至。

二人联手,配合到无比默契,你一刀我一戟,转眼间便将张飞全面压制。

不出七招,张飞便被围攻到手足无措,破绽频出的地步。

论实力,张飞跟张任和太史慈一样,都不过是五虎上将级别的实力而已,实力上可能只稍占上风,却并无境界上的差距。

他到底不是吕布,又岂能以一己之力,同时迎战两员五虎级别的绝顶武将。

周围的士卒被杀戮殆尽,自己又被逼到手足无措,张飞的尊严和自信,正在飞速被摧毁,急到满头大汗的地步。

“颜良在此,张飞,受死吧!”

就在这时,一声狂烈无匹的咆哮声,如惊雷咋起,震到张飞耳膜发麻。

他心头一震,斜目一瞟,惊见颜良正踏着血路,身后拖着滚滚血影,如死神般向他袭来。

连颜良也杀到!

刹那间,张飞斗志崩陷,残存的一丝念想,荡然无存。

什么尊严,什么骄傲,统统都顾不上了,只想着能逃得一命。

颜良那是什么人,那是河北第一上将,跟他关羽张飞武艺齐名的天下猛将。

这样一员猛将,就算张飞也自问只能与之战成平手,再加上一个太史慈和一个张任,他不被当场斩杀才怪。

未等颜良杀到,张飞便架开太史慈二人的刀枪,拨马转身跳出战团,仓皇西逃。

“黑炭头,哪里逃!”颜良纵马提刀,大骂着追了上去。

张任和太史慈二将,也拍马追了上去,穷追不舍。

两路魏军合兵一处,疯狂的辗杀汉军,疯狂的追杀,直追出了近三十多里地,方才罢休。

整人渡头到湖县,遍地是敌军的尸体,一万汉军被杀的死伤过半,仅仅不到五千余人逃走,败的足够惨烈。

日落时分,三员大将登上了湖县北门,倾听着万千将士们,振臂欢呼,宣泄着得胜的喜悦。

“子堪,你来的可真是及时,要不是你及时赶到,咱们就要掉进黄河里喂王八里啦!”颜良哈哈笑道。

“惭愧惭愧,若非陛下及时提醒,只怕我就要失约了。”张任却心有余悸的叹道。

颜良和太史慈一怔,二人对视一眼,一脸的好奇,忙问是怎么一回事。

张任便将苏哲派胡车儿深入秦岭余脉,提醒他们赵云正率军前去,随时可能与他们相遇,要他想方设法准备应战的经过道来。

正是因此,张任才有足够的时间,从容设下埋伏,全歼了赵云七千兵马,再一路追到湖县,才使奇袭之策没有泄露。

整个经过,张任原原本本的道与了他二人。

那二将听罢,无不惊叹唏嘘,满眼都是匪夷所思的表情。

“陛下远在陕县,竟然能知道秦岭之中竟有一支汉军?这简直是千里眼,顺风耳啊!”太史慈惊叹道。

颜良却一摆手:“这有什么好惊奇的,我早说过了,咱们的天子是神,神当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啦!”

太史慈神色一震,深以为然,眼神中的敬意更浓几分。

张任又豪然一笑:“不管怎么说,陛下的奇计已成,湖县已攻下,陕县之敌彻底成了瓮中之鳖,咱们就守好了湖县,把这好消息速速送去给陛下吧。”

当下,三人便分头行事,守城的守城,守渡头的守渡头,同时派人飞马前往陕县报喜,请苏哲速速调拨粮草前来湖县。

两百里外,陕县围营。

大帐中,众将都在各自献计各策,商讨着怎么攻破陕县。

苏哲却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张子堪他们走了那么久,算着脚程,也该到湖县了,不知他这一趟能否成功。”老将黄忠有些顾虑。

众将停下了议论,注意力重新飞往了湖县偷袭之战,一时间都有些担忧。

这时,苏哲却睁开眼睛,淡淡一笑:“放心吧,他们已经攻下湖县。”

第八百七十章 汉国君臣的震惊

大帐中,一片沉寂,一双双惊讶的目光看向了苏哲。

湖县远在两百里外,斥侯往来都得三日左右功夫,眼下斥侯未回,苏哲怎么知道那里的战况?

只是看着苏哲那自信的笑容,仿佛胜算在握一般,又不象是安慰他们。

就在众将怀疑之时,突然间,帐帘掀起,一道人影如炮弹一般射了进来,掀起了阵狂尘。

众将吓了一跳,纷纷拔刀警戒。

狂尘落定,却见一人已跪在帐前,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抹着额头上的热汗。

正是胡车儿。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纷纷坐下。

胡车儿喘着气,拱手兴奋道:“禀陛下,张任在秦岭伏击赵云得手,全歼七千敌军,接着又跟颜良太史慈他们会师于湖县,重创张飞所部,歼敌五千,已夺取湖县!”

这道消息一出口,大帐中,众将立时一片惊喜,叹服的目光,齐刷刷的聚向了苏哲。

他们的天子,竟当真说对了,湖县之战果然得胜!

苏哲却早有所料,并没有太过欣喜,只淡淡道:“朕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张任他们,这一战他们立功了,尤其是张任,首功非他莫属!你叫他们守好湖县,朕马上就派人去送粮草。”

“诺!”

胡车儿得令,拱手告退,足下一蹬,便又如炮弹一般射离。

大帐中,炸开了锅,众将群情振奋,无不热血激荡。

老将黄忠欣喜道:“陛下当真是神机妙算,神鬼难测啊,这一计下来,不但重创敌军,还消灭了一万多的汉军,堪称一场大胜啊。”

张绣也跳了起来,慨然道:“湖县拿下,霍峻和法正两人就变成了瓮中之鳖,咱还等什么,赶紧破了陕县,活捉那二贼啊!”

大帐内,众将兴奋如狂,猎猎的叫战声,回荡在帐中。

苏哲看着斗志高昂的众将,豪饮一杯酒,放声大笑。

……

数百里外,潼关。

夜色沉沉,行宫大殿之中,却灯火通明。

刘备负手而立,凝视着壁上所悬的地图,久久不语,眉宇间流转着一丝焦虑。

赵云率军离开已有十日之久,至今还没有音讯,也不知是否走出了秦岭余脉,是否偷袭魏军成功。

随着时间的拖移,刘备最初的志在必得已少了许多,平添的则是担忧和不自信。

尽管这条计策,看起来是天衣无缝,似乎没有失败的可能性,但刘备却仍旧心情难安。

没办法,谁让他跟苏哲手里吃亏太多,无论是多么精妙的计策,哪怕是趋近于完美,都让他始终不放心。

“陛下莫非是在担心子龙。”诸葛亮看出了他的担忧,便淡淡问道。

刘备身形微微一震,转过身来,苦笑道:“让丞相看出来了,没错,朕确实是有些担忧啊。”

诸葛亮便站起身来,指着殿外天空道:“臣估算是胜负的消息,很快应该就会到了,不过如果陛下实在担心,臣倒可以观一观天象,或许能从中提前看出胜败。”

刘备眼眸一亮:“丞相还有这等奇术?那就赶快看一看啊。”

诸葛亮便走出殿外,轻摇着羽扇,仰观满天星斗,手中暗暗掐算。

刘备松了一口气,紧跟在诸葛亮身后,也仰望着星辰,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结果。

诸葛亮本来是气定神闲,对自己的计策有着十足的把握,只是为了安慰刘备,才决定动用奇门之术,夜观天象来预测。

看着看着,诸葛亮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眼神中也渐渐流露出了一丝奇色,口中喃喃道:“应该不会的,难道是我算错了吗……”

听到这话,刘备心中咯噔一下,忙问道:“丞相,天象怎么说,难道子龙出了什么差池?”

“陛下莫急,让臣再算一算。”诸葛亮揉了揉眼睛,继续凝目细看。

他正推算之时,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是关羽阴沉着一张赤脸而来。

“陛下,出事了。”关羽拱手道。

“出事?出什么事了?”刘备声音愈发的不安。

关羽深吸一口气,默默道:“回禀陛下,东面刚刚传回消息,子龙偷袭陕县失手,翼德也失了湖县,二人损兵折将,正向潼关撤来。”

一道惊雷,当空轰落。

刘备的身形剧烈一晃,一张灰白的脸,刹那间扭曲变形,为无尽的惊愕所取代。

诸葛亮也身形一震,脸上残存的自信荡然无存,变的阴沉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双双落败?子龙失利也就罢了,翼德又怎么可能失了湖县?”刘备声音沙哑,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关羽一声长叹,只得将整个落败的经过,原原本本的默默道来。

刘备这才知道,赵云竟是在秦岭余脉中,中了魏军的埋伏,七千兵马全军覆没。

正是赵云的失利,魏军才会从容从秦脉中走出,偷袭了湖县得手,杀的张飞腹背受敌,最终落败。

七千兵马啊,再加上张飞折损的五千兵马,足足一万多人,就这样没了。

刘备如同被割了自己的肉,痛到心都在滴血。

“为什么?秦岭余脉里,为什么会出现魏军?”刘备厉声喝问,满腹的不解。

关羽语塞,一时间也回答不上来。

诸葛亮却眼眸一动,蓦的省悟,叹道:“陛下,如果臣猜的不错的话,那苏贼原本也打算派兵从陕县出发,走秦岭余脉,想要偷袭湖县,正好与我们的计策对上,两军才会狭路相逢。”

刘备身形一震,蓦的省悟过来。

诸葛亮接着道:“依臣之见,苏哲从黄河上的进攻,也不过是佯攻而已,只为吸引翼德将湖县之兵尽数调往渡头,才好让南面秦岭中的魏军趁虚破我湖县,即使我们没有派出子龙这一队兵马,湖县也照样会失陷。”

此时此刻,诸葛亮终于是看破了苏哲所有的计策,可惜却为时已晚。

分析完之后,他不禁叹道:“这苏贼的计策,一环扣一环,天衣无缝,精妙无双,实在是无懈可击呀。”

刘备脸色却已阴沉如铁,怔怔的僵在了原地,一脸的失魂落魄。

第八百七十一章 开个口子又如何

“丞相,我们该怎么办?”惊醒过来的刘备,终于想起向诸葛亮求助。

诸葛亮叹道:“臣当日就说过,把全部兵马集结在潼关坚守才是上策,可法孝直偏偏坚持去守陕县,结果终究是再次被苏贼算计,唉~~”

刘备眉头深皱,暗暗咬牙道:“法孝直啊法孝直,朕这一次是被你误了大事呀。”

一时间,刘备君臣对法正是抱怨不已,就好象今日这场败仗,全都是拜法正所赐。

半晌后,刘备才道:“只是事已至此,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还得丞相拿个主意。”

诸葛亮默默道:“为今之计,只有严守潼关,放任陕县变成一座孤城,只希望法孝直和那霍峻能坚守到西羌铁骑到来,陛下率军出潼前去相救的时候吧。”

刘备一脸苦涩,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叹息。

……

陕县,魏军大营。

湖县得手的消息,早已遍传全军,二十多万魏军将士,无不欢欣鼓舞,斗志大盛。

皇帐内,两颗人头已摆在了苏哲的案前。

一颗是马玩人头,另一颗则是程银的首级,乃是颜良他们星夜兼程,派人送来大营请功。

“陛下,湖县都破了,咱们还等什么,即刻大举进攻陕县吧。”黄忠迫不及待的叫道。

众将斗志高昂,群起叫战。

苏哲却一笑道:“急什么,现在陕县中的敌军,还不知道他们已彻底成了孤军,我军若是攻城,敌军必定会死战,总得让他们受点刺激才行。”

说罢,苏哲便吩咐下去,叫西面的围营暂时打开一条里许宽的口子,放任敌军出入。

苏哲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让外面汉军的细作信使,能够顺利的进入陕县,才好把湖县失守,汉军大败的消息带给法正和城中的汉国守军知道。

唯有如此,才能重挫敌军精神,削弱他们的战斗意志,接下来苏哲才好趁势进攻。

众将明白苏哲的用意,自然没有异议,各自依令行事。

当天,原本已被围成铁壁般的围营,悄悄的撤出了一道口子。

陕县城,西门。

魏军的一举一动,都在城中汉军的密切监控之中,西面围营一有变化,城中的汉军很快就看到。

霍峻和法正不信,亲自赶赴了城头,只见原本高高竖起的土墙已经被破开了几十步的口子,土墙之外,连绵不绝的魏军围营,也让出了近里宽的空隙。

“法太尉,魏狗明明已把咱们围成了铁桶,为何突然间又主动打开缺口,那苏贼打的是什么主意?”霍峻看不出其中端倪,一脸困惑的看向了法正

法正捋着短须,死死盯着城外的口子,眉宇之中也流转着深深疑惑。

半晌后,法正恍然省悟,冷笑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苏贼偷袭湖县的奸计,必定已经失败。”

“太尉怎么判断出来的?”霍峻眼前一亮。

法正不紧不慢道:“苏贼偷袭湖县失守,我们陕县就不是一座孤城,苏贼的西面围营,始终都要受到我湖县之兵的威胁,苏贼就没办法从容的围攻我陕县,所以他才不得不打开一条口子。”

霍峻却糊涂了,茫然道:“末将还是听不太懂,苏贼偷袭湖县失败,却为何要打开一条缺口。”

法正冷笑道:“这还不够明白么,苏贼是怕攻不下陕县,担心我们死守城池,才故意放开缺口,给我留一条所谓的‘生路’,全军将士知道万不得已还可以从西面撤退,必定不会抱着必死决心守城,苏贼才有机会拿下陕县。”

“原来如此,这苏贼好生狡诈啊。”恍然省悟的霍峻,不由讽刺道。

法正却冷哼道:“你即刻去告知众将,湖县我军已经取下,无论魏军进攻如何猛烈,我们都绝不会弃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末将明白了。”霍峻欣然领命。

消息传出,原本以为会困守孤城的汉军士卒们,精神陡然大振,更加坚定了决死守城的决心。

两天后。

同样是西门,法正和霍峻二人,照例巡视城头,鼓舞激励将士们的斗志。

就在残阳西斜,他们打算下城而去之时,城外一骑飞奔而来,直抵城下,声称是刘备的信使,带了刘备的亲笔书信要见法正。

魏军围营打开了缺口,他们与外面的联系没有断绝,刘备自然可以派人来向他们传信。

法正便叫打开城门,放那信使入内。

“陛下的亲笔信呢?”法正警惕的打量着他信使,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身份。

毕竟,以苏哲的诡诈,完全可以派人冒充刘备的信使,来向法正下达错误的旨意,法正可没那么容易轻视。

“陛下亲笔书信在此,请法太尉过目。”信使便从怀中取出了帛书,奉了上前。

法正接过拆开一看,果然是刘备的字迹,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再怀疑信使的身份。

然后,他开始仔细看那封书信,看着看着,脸色却越来越凝重,眼中渐渐被惊异填满。

“这……这怎么可能!”

突然间,法正发出了一声惊呼,手中的书信竟是拿捏不住,脱手飘落于地。

霍峻心头一震,忙将书信捡了起来,细细看过之后,不由脸色骇变。

信的内容很简单,刘备坦白的告知了他,湖县已经失守,叫他无论如保要坚守住陕县孤城,等到刘备率西羌铁骑出关来援。

刘备还在信中再三的表示,他绝不会抛弃法正霍峻和一万陕县将士,请他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也一定会坚持下去,绝不可放弃。

法正不仅仅是震惊,更感觉自己的脸,如同被狠狠的抽了一耳光,又羞又痛。

那个抽他的人,正是苏哲。

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苏哲会主动打开西面围营,原来只是为了放刘备的信使入城,好把这个坏消息透露给他们,以打击他们的精神斗志。

可笑的是,法正还自以为是,以为苏哲是因为偷袭湖县失败,为了让他们弃城而逃,才打开的西面围营。

法正感到了深深的羞辱,被苏哲羞辱!

第八百七十二章 瓮中之鳖

“法太尉早看穿了苏贼的诡计,提前就向翼德将军有所防范,他怎么还会让魏军从水上登陆?”

回过神来的霍峻,向着那使者发出了质问。

使者苦叹道:“霍将军有所不知,翼德将军确实把兵马屯集在了渡头,也确实挡住了敌军踏冰而来的进攻,可惜,陕县城失守就失守在这里。”

“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法正也回过神来,厉声大吼道。

使者长叹一声,只得将苏哲如何以水上佯攻,暗中如何派张任走秦岭余脉偷袭,又如何先破赵云之后,再夺陕县,最后水陆夹击,大破张飞所部的经过,明明白白的道了出来。

法正心神震撼,表情再次凝固成冰,僵硬在了原地。

霍峻也惊的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仿佛听到了天方夜潭一般。

二人陷入震撼当中,久久无法平伏。

而这个消息,左右的汉军士卒们也尽皆听闻,一个个惊愕万分,精神斗志立时遭受重创。

“可笑啊,我以为我看穿了苏贼的诡计,却没想到,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如同小丑一般,当真是可笑之极……”

缓过劲来的法正,悲愤莫名,仰天自嘲,拳头狠狠的打击着城垛,直至出血都浑然不顾。

他心如刀绞,皮肉这点痛,还算得了什么。

湖县失守的消息,很快遍传全军,这意外翻转的剧变,如同一枚重磅*,给了城中守军最致命一击。

所有汉军都知道,他们这一万多人彻底失去了外援,真的变成了一支孤立无援的孤军,困守在了这陕县城中。

远在潼关的天子是指望不上了,他们只能凭着这座孤城,独自来面对二十多万魏军的狂攻。

一时间,汉军原本高涨的斗志,转眼瓦解大半,甚至不少人已萌生了趁着魏国围营没有封闭之前,从西门弃掉陕县,逃往潼关的心思。

可惜,苏哲却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

在打开缺口长达五日后,苏哲估摸着刘备的信使,必定已把湖县失守的消息送进了陕县城,他便果断下令封闭缺口,再次断绝陕县与外面的联系。

围营重新树立,倒塌的土墙也再次被堆彻起来,城头的汉军看着魏军的一举一动,心中的焦虑与日俱增。

两天后,十万魏军出营,集结于陕县东门城外,对敌城形成了进攻态势。

苏哲是估摸着汉军精神受挫,斗志低落,既然他的目的已达到,自然没必要再拖延。

他要尽快拿下陕县,挥师直捣潼关!

陕县东门城头,法正和霍峻并肩而立,冷峻的目光,远远盯着前方乌压压的魏军。

那翻滚如涛,遮天蔽日的战旗。

那如森林一般密集的刀戟,寒刃反射着慑人寒光,令人心惊胆战。

那一门门神雷炮,肃列排开,威势骇人。

魏军还未攻城,沿城一线的汉军士卒,便战战兢兢,无不捏了一把汗。

“霍将军,就靠你了!”法正期许的目光看向了霍峻。

霍峻拔剑在手,毅然道:“法太尉放心吧,就算是湖县失守又如何,只要有我霍峻在,那苏贼休想踏上咱陕县一步。”

法正微微宽了口气,欣慰的点了点头。

城外,魏军列阵完毕。

高坐赤兔的苏哲,也没有再多拖延,手中马鞭一扬,喝道:“先用神雷炮,给朕把敌城轰个天翻地覆再说吧。”

嗵嗵嗵!

号令传下,战鼓声敲响,震天动地。

两百余门神雷炮,应声发射,挟裹着尖锐的空气爆鸣声,朝着敌城呼啸而去。

城头,霍峻把法正往城垛下一拉,大喝道:“全军,避弹!”

沿城一线的汉军士卒们,根本不用他提醒,抢先一步便猫下身子,缩在了城垛下。

砰!砰!砰!

数百枚石弹,如陨星一般从天而降,无情的轰砸在了城垛上。

天崩地裂,地动山摇,纷飞的石屑,顷刻间将整座城池都笼罩在了尘雾之中。

城垛下的法正紧咬牙关,眉头深皱,连眼睛都被石屑溅的睁不开。

此时此刻,亲身体验过神雷炮的威力后,法正才知道什么叫作心惊胆战。

“啊~~”

惨叫声响起,身边不远处,一名士卒被反弹回来的石弹,直接砸中了后脑壳,瞬间被砸到*开裂,鲜血和浑黄的*四面八方溅开,竟是溅了法正一脸。

一股浓浓的恶臭扑鼻而来,一瞬间,法正竟是直接懵了,身体僵硬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那个死状极其惨烈的士卒。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自己*开裂的画面,想象着那得是何等的痛苦。

“我法正就算是死,也绝不能死的那样的丑陋……”法正暗暗握紧了拳头。

可惜,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苟在这城垛下方,任由魏军的蹂躏。

半个时辰后,炮声终于归于沉寂,魏军在发射过一万余枚石弹后,终于停止了轰城。

炮声虽然停止,但城头一线,哀号惨叫声却不绝于耳,此起彼伏。

数以百计被石弹所伤的士卒,不是断了胳膊,就是少了半截腿,正蜷缩在血染的城墙上,痛到死去活来。

法正缓缓直起身来,看着这惨烈的一幕,一股心有余悸的寒意袭上心头。

霍峻却并没有为之动容,手中长剑一挥,喝道:“速速把伤员抬下城去,其余人都给我站起来,回到各自的位置,魏狗很快就会进攻!”

蜷缩的汉军士卒们,这才不情愿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抄起刀枪弓弩,探头向城外战战兢兢的望去,准备应战。

“督战队听令!”霍峻又大喝一声。

守在斜梯口的数百刀斧手,握紧手中大斧大刀,排成密集队伍,将下城的各条通道封死。

霍峻长剑在手,厉声道:“今日一战,没我的命令,谁敢后退,督战队给我杀无赦!”

城头上的汉军们,无不神色一凛,面露惧色。

逃跑的后路已被断,他们只能一咬牙,强打起精神,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一战。

法正看着一脸冷酷的霍峻,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燃起几分信心,暗忖:“这个霍峻,果然有些手段,看来我确实没看走眼,希望他能挡住苏贼吧!”

城外,神雷炮停止轰击。

石屑渐落,苏哲已清楚的看到了陕县城被轰击后的画面。

虽然残破不堪,但主体的城墙都会开裂,更不用说出现坍塌的迹象,那一道城墙依旧巍然屹立。

“看来刘备果然是下过血本来加固陕县城,靠神雷炮轰破是不可能了……”

苏哲心下感慨,随后马鞭一扬,喝道:“传令下去,全军攻城吧,让朕瞧瞧,敌军还剩下几分斗志!”

嗵嗵嗵——

战鼓声再度响起,十万将士的战意,陡然间被点燃到爆。

“进攻!”黄忠挥舞着战刀,指向敌城。

中军方向,三万主力军团轰然而动,大大小小百余座军阵,如移动的堡垒,浩浩荡荡逼近敌城。

文丑出动,邓艾出动,张绣出动,十万魏军,迈着整齐的步伐,挟着天崩地裂的声势,全线向着敌军推进而上。

一场血腥的攻城战,就此开始。

第八百七十三章 冒 险

攻城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魏军付出了千余死伤,却仍未能攻上陕县城头。

“这个霍峻,果然有两把刷子,不错,确实是一员将才……”

看着屹立不倒的陕县城头,苏哲但非没有恼火愤怒,反而对霍峻这个敌人,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随后,苏哲马鞭一拂,喝道:“传令下去,鸣金,收兵吧。”

铛铛铛~~

中军阵中,金声陡然间敲响,传遍敌城内外。

城头正在猛攻的魏军将士们,虽然不甘无功而返,却不敢违背天子的旨意,当即如退潮一般漫卷而去。

老将黄忠策马回阵,大老远便叫道:“陛下,咱们还没能攻破敌城,陛下为何就撤兵了。”

苏哲一笑:“老将军莫要心急,咱们有的是时间攻下敌城,那霍峻是个守城的料,没必要白白浪费将士们的性命。”

黄忠只好将这口恶气,强行咽了下去,压制住了战意。

苏哲再看一眼城头,冷笑道:“走,先回营休息,叫将士们吃饱喝足了,接着来攻,朕倒要看看,那个霍峻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十万魏军徐徐而退,归往围营。

城头,血战余生的汉军士卒们,无不长松一口气,欢呼雀跃起来,如同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回来,白捡了一条性命般兴奋。

“霍将军,干的漂亮,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法正对霍峻是赞不绝口。

霍峻却沉声道:“太尉先别急着夸末将,今日一战,末将料那苏贼只是试探我的能力而已,他的进攻才刚刚开始,照这样打下去,我们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说话时,霍峻呶了呶嘴,让法正去看他的将士们。

法正的注意力,这才从城外,移回了城内。

只见沿城一线,到处都是己军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至少也有三百余人。

也就是说,魏军仅仅一次攻击后,他们就有三百多人丧失了战斗力。

倘若魏军再攻个七八次,依这样的战损兵,他们死伤就要达两三千之众。

对于魏军来说,死伤过万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死,但对他们而言,死伤三千,却足以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毕竟,他们是被围困的一方,没有后方援军的补充,士卒死一人就少一人。

砰!

法正的拳头击打在了城垛上,望着退走的魏军,束手无策,只能叹道:“是到如今,也只能守一日是一日了。”

魏军的进攻,确实才刚刚开始。

在接下来的不到半月时间里,魏军不分昼夜,一连发动了七次进攻,每一次都是将近十万大军级别的猛攻。

魏军数量二十四万之众,除却留守警戒的四万大军外,二十万人分成两队,能够轮流的对陕县城发动进攻。

城中守军则不同,人数总共就不到一万人,面对魏军的进攻,每一次都必须要倾尽全军来抵挡。

于是,在轮番的进攻中,魏军能够通过轮换战术,确保将士们精神体力的旺盛,汉军却只能靠原班人马,不眠不休的死扛。

连续的攻击之下,汉军士卒是精神全力双重疲惫,渐渐已力不从心,每一次的战斗,都要比前一次更加吃力。

汉军的不利局面,很快便由细作,传回到了潼关城。

潼关,行宫大殿。

昏暗的灯火下,刘备捏着手中密报,脸色阴沉如铁,眉头凝成了一股绳。

“看样子,霍峻和法正他们撑不了几日了,丞相,你说该怎么办?”刘备把情报拍在了案几上,巴巴的乞求目光看向了诸葛亮。

诸葛亮轻摇着羽扇,沉思不语,久久不吭声。

半晌后,诸葛亮叹道:“事到如今,陕县的失守只是时间问题,只怕霍峻他们撑不到西羌铁骑抵达的时候了,依臣之见,让他们弃城突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弃城突围!

诸葛亮这四个字出口,在场的大臣们无人反对,显然都明白形势到了这个地步,除了赞同突围之外,他们没有任何的办法。

不突围还能怎样,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陕县陷落,那一万士卒白白葬送吗?

对于兵力严重不足的汉国来说,哪怕是一名士卒的生命也弥足珍贵,何况是一万人。

“丞相言之有理,朕也是这么打算的。”刘备先是点头,接着又为难道:“只是苏贼二十几万大军,把陕县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中间还隔着一座湖县城隔挡,就算孝直他们能成功突破敌军围营,又怎么过湖县这一关?”

诸葛亮再次沉吟不语,目光落在地图上。

半晌后,他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丞相啊,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良策就说出来吧。”刘备有些急了。

诸葛亮犹豫过一下后,方道:“臣确实有条计策,不但能让法孝直他们突围,还能趁机重创湖县魏军,给苏贼一个下马威,只是此计需要用险,所以臣才犹豫着要不要跟陛下说。”

用险?

刘备立时兴奋起来,也顾不得险与不险,只要能救出他一万多兵马,哪怕是五千也好,什么样的险他都敢冒。

“丞相果然有妙计,快说来听听。”刘备迫不及待的催问道。

诸葛亮看刘备那急切的样子,暗叹一声,便将自己的计策,诿诿道了出来。

刘备听罢,不由拍案叫道:“丞相这条计策,当真是一条奇策,那苏哲万万也料不到,孝直他们会这样突围吧,怎么能说是一条险计呢。”

诸葛亮却道:“臣说它是险计,只是相对而言,对于孝直来说,是他们唯一生存下去的希望,当然算不得险,但对陛下来说,却是一招险计。”

刘备一怔,一时转不过弯来,听不明白诸葛亮的言下之意。

诸葛亮便默默道:“陛下难道忘了么,我们跟苏贼吃了多少亏,都是因为我们主动出战,所以这一次,我们才会定下坚守不战的战略。”

“而现在,陛下去要率军出潼关,前往湖县去跟魏军交锋,这本身就改变了我们的战略,只要一出这潼关城,我们为苏贼所败的机率就会大大提升,这才是真正的风险所在。”

刘备打了个冷战,陷入了沉默。

诸葛亮的话没错,前番他就是因为听了法正的献计,没有把所有兵力调到潼关,才接连招至惨败。

现在,诸葛亮的计策,却是要他率潼关的主力,前去接应法正所部,这其中的风险,焉能不令刘备忌惮。

“陛下,诸葛丞相的计策,确实存在风险,但不这么做,我们就救不出法孝直那一万多人,那可是一万多人啊。”张飞忍不住提醒道,显然他也赞成出兵。

砰!

刘备的拳头击打在了案几上,脸上涌起决然之色,沉声道:“翼德说的没错,那可是一万人,朕无论如何也不能白白葬送了,就依诸葛丞相之计,即刻派人前往陕县,去告知孝直他们吧。”

诸葛亮微微动容,暗暗叹了一声。

张飞等武将们,却兴奋起来,以为终于可以不用龟缩,能出关与找苏哲报仇雪恨了。

这时,赵云却道:“陛下,如今陕县城被敌军围成水泄不通,我们的信使根本没办法潜入,又如何将陛下的旨意传达给法太尉他们呢?”

刘备蓦然想起,忙是看向了诸葛亮:“对呀丞相,陕县被围成了铁桶,咱们如何跟孝直他们联系上?”

“而且,我们的密使还有被敌军劫获的可能,到时候万一泄露了机密,后果不堪设想。”赵云又道。

诸葛亮却淡淡一笑:“陛下放心吧,臣自有计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陛下的旨意,送入陕县城中。”

神不知鬼不觉。

刘备越发好奇,忙问诸葛亮是什么手段。

诸葛亮便向刘备附耳,将自己的手段,悄声的告诉了刘备。

刘备笑了。

第八百七十四章 传递消息

时夜,陕县西南。

一座小山上,十几名黑衣人,正立在山头上,远远俯视着陕县城方向。

那一座孤城,灯火暗淡,仿佛风中摇曳的一盏孤灯,随时都可能被吹灭。

孤城四周,则是茫茫无尽的星火,灿烂如银河一般,那是魏军的围营。

“族兄的担心没错,魏军围营跟铁桶一般,想潜入城中,说九死一生都是轻的。”

诸葛诞望着魏军围营,发出一声低沉的感慨。

话音方落,诸葛诞忽然间觉察到了什么,抬起手臂抓向了虚空。

他能感受到,丝丝缕缕的夜风,正从指尖滑过。

南风起了。

诸葛诞眼眸一亮,欣喜道:“族兄夜观天象果然没错,弟兄们,速速把孔明灯给我点起来。”

号令传下,十几名黑衣人忙碌起来,将早就准备好的十几盏孔明点起。

孔明灯徐徐升起,顺着南风,向着陕县城方向飘浮而去。

诸葛诞的目光,则盯着灯下所悬挂的那一道卷轴,直到孔明灯远去,只余下点点星光。

“这么多孔明灯,总有一盏能顺利飞到陕城吧,法孝直啊法孝直,希望你还记得跟我孔明族兄的约定。”

诸葛诞喃喃自语过后,翻身上马,带着一众黑衣人摸下了山头,很快就消失在了秦岭的崇山峻岭之中。

魏营。

夜色已深,大营中一片沉寂,只有隐隐约约的鼾声,此起彼伏,回荡在大营内。

大多数的魏军将士皆已入睡,只有值守的士卒们,依旧在夜色中凝神戒备。

他们的注意力,大多时数里都盯向陕城方向,并没有注意到头顶天夜空。

老将黄忠策马徐行在大营内,每经过一处要害,都要对值守的官兵一番叮嘱。

这一圈巡视下来,黄忠感觉到困意袭来,便打算先回军帐,喝一碗热汤,醒醒脑子再巡视。

“不行啦,到底是上了年纪,熬不了夜啦,唉~~”

翻身下马的黄忠,摇头一声叹息,随手掀开帘子,就打算入帐。

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一双苍老却不失锐利的鹰目,陡然间发现了什么异常。

他重新直起了身子,退后几步抬头看去,蓦的看到点点星火,正从头顶飘去,眼看着就要越过大营上空,向着陕县而去。

“孔明灯?”黄忠神色微微一动,面露狐疑之色。

这大晚上的,谁吃饱了撑的,没事竟然释放孔明灯?

黄忠回头向着孔明灯飘来方向望去,看到的是茫茫秦岭余脉,眼中疑色越来越浓重。

蓦然间,他想到了什么。

“不好,这一定是刘备想给城中守军传讯息,却怕被我们截住,所以想用孔明灯从天上送进城里去!”

想到这一节,黄忠也不及向苏哲禀报,当即翻身跃上战马,抓起铁胎弓,朝着孔明灯的远去的方向就飞奔而去。

南风渐急,孔明灯在加速,很快就要飘出弓弩射程。

黄忠一面策马急奔,一面大吼道:“弓弩手,看到天上的孔明灯没有,立刻给老夫放箭,给我射下来!”

正在值守的弓弩手们,被黄忠一番喝斥,抬头一看,方才发现孔明灯,纷纷开弓射击。

嗖嗖嗖~~

一支支利箭腾空而起,朝着孔明灯射去。

只是大多数孔明灯已飘远,高度又有百步之距,再加上夜风颇急,箭矢的精度被干扰,密密麻麻的箭雨射过去,只有不到五六盏被射落。

黄忠追近了射程,战马尚在奔跑中,便开弓搭箭,朝着天空一连射出了四箭。

弓神的射术,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四箭射去,箭无虚发,四盏孔明灯应声而落。

每五箭发出,却成了强弩之末,在距离第五盏孔明灯不足咫尺之距的下方划落。

这时黄忠已冲到营墙边,再往前就要撞上木栅,只得急抓缰绳,勒住了战马。

待他停下战马,腾出手来再想开弓之时,余下的七盏孔明灯已尽数飘出了射程之外,哪怕是他这弓神出手,也无济于事。

营墙一线的弓弩手,却还在朝着天空放箭,再无一箭能射中。

“行啦,都停手吧!”黄忠一招手中弓,喝止了士卒。

弓弩手们这才停下,望着远去的孔明灯,议论纷纷,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黄忠则喝道:“速去把坠落的孔明灯捡回来,上边一定有什么文书之类的东西。”

号令传下,值守的士卒们迅速冲出大营,打着火把四处搜寻起来。

由于这里距陕县城还有些距离,不必担心会被城上的汉军放箭射杀,士卒们可以从容的搜索。

不多时,士卒们便将射落的孔明灯尽数捡了回来,上面果然都拴着一幅幅的卷轴。

“我倒要看看,大耳贼给了霍峻和法正什么命令。”黄忠亲自拆下一道卷轴,叫士卒们打起火把,借着火光展将开来。

当他看清卷轴上写的是什么时,不由愣住了。

四周围观的士卒们,看着这道奇怪的卷轴,也个个面露惊奇茫然。

“再拆一幅来。”黄忠喝道。

士卒们很快又将另一幅卷轴也拆开,里边写的内容是一样,都令黄忠两眼摸黑,忍不住骂道:“这里边都写的是什么鬼东西?”

无奈之下,黄忠只得拿了这些卷轴,连夜去见苏哲。

此时此刻,皇帐之中,苏哲正搂着张春华睡的香。

在入睡之前,他和张春华好一番翻云覆雨,尽享雨水之欢,直到筋疲力尽之时,方才尽兴而睡。

黄忠赶到皇帐外,想要求见苏哲,却被许褚拦下。

黄忠执意要立刻求见,许褚却以事情若非紧急,不可惊扰天子美梦为由,不肯为他通报。

他二人在帐外争执了起来,却把帐内的苏哲给吵醒,没好气的喝道:“是谁啊,大晚上的在外边吵吵,扰朕的清梦。”

黄忠忙大声道:“禀陛下,是老臣,臣适才值守,正碰上汉军以孔明灯向陕城内传递消息,臣射落了部分孔明灯,觉的事出有异,所以想要即刻献给陛下。”

大帐中,本来迷糊的苏哲,听到刘备竟然孔明灯传消息后,陡然间眼前一亮,不由清醒起来。

他便草草披了衣衫,出了外帐,叫黄忠进来说话。

黄忠步入大帐,将刚才发生之事说了一遍,又将那一道道卷轴堆在了苏哲案前。

“竟然想要用孔明灯传递消息,这招很有想法嘛。”苏哲冷笑着赞赏,又问道:“这里边都说了些什么。”

“这个嘛,臣是看不懂,陛下看过后就知道了。”黄忠不知该怎么回答。

苏哲好奇心起,便不紧不慢的将其中一幅卷轴展将一来,摊在了面前。

“这都写的什么鬼?”

第八百七十五章 密 文

陕县城。

南门城头,霍峻正行走在城头上,夜巡城头。

“霍将军,快看,天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飘过来!”忽然有眼尖的士卒,指着天空叫道。

霍峻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夜空之中,有十几个光点,正在顺着南风,向城头方向飘来。

魏营方向,隐隐还听到了箭矢破空之时,紧接着便有半数以上的光团坠落下去。

魏军箭矢消失,片刻后,随着七八个光团飘近,霍峻这才看清,随风飘来的不是别的东西,竟然是孔明灯。

“孔明灯,怎么突然间会飘来孔明灯?魏军在耍什么花招?”霍峻握紧了剑柄,立时提高了警觉。

当一盏盏孔明灯飞临陕县上空时,似乎是因油尽灯枯的原因,热力减弱,开始缓缓的下降开来,有数盏灯坠落入了城内。

“快,把所有的孔明灯都给我找出来,别让魏狗耍什么花招!”霍峻厉声下令。

守城的士卒们,立刻冲下城头,向着孔明灯飘落的方向奔去。

霍峻则站在城头,望着一只只熄灭的光团,眉宇间流转着狐疑,猜测着苏哲到底有什么用意。

片刻后,士卒们便将五六道卷轴带回了城头,声称孔明灯上边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些卷轴。

霍峻愈加狐疑,便叫将这些卷轴统统展开,叫士卒们打起火把来。

卷轴被展开,火光将其照亮,上边写的什么清清楚楚。

霍峻仔细一看,却是愣了住,喃喃诧异道:“这上边都写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糕的东西?”

霍峻把所有的卷轴都仔细看了一遍,上边写的都是同样他看不懂的东西。

“走,去找法太尉,他说不定能看出来。”

霍峻便叫士卒带着这些卷轴,下了城去,星夜直奔法正的住所。

此刻的法正早已睡下,听到下人禀报说霍峻有紧急之事要求见,还以为魏军趁夜攻城,忙是爬起床来,草草的披挂出来相见。

“霍将军,发生了什么事,魏军攻城吗?”法正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

“那倒没有,末将是有些东西,想让法太尉瞧瞧。”

霍峻叫士卒将那些卷轴献上,又将他如何发现孔明灯飘向城来,如何命士卒们搜寻,并从上边发现这些卷轴的经过道了出来。

“竟有些事?”

法正睡意全无,眼中流转着惊奇,坐将下来,将那一幅幅的卷轴打开。

当他看到卷轴上所画的东西时,不由也是一怔。

卷轴上边写了很多字,但却都是“壹贰陆捌”这样代表数目的字。

那一大长串数字,足足有一百多个,密密麻麻的组成了一个方形阵。

“法太尉,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那苏贼又在耍什么花招?”霍峻指着卷轴,茫然好奇的问道。

法正眉头深凝,盯着这些数字沉吟不语。

蓦然间,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兴奋道:“这些卷轴不是苏贼写的,是陛下发给我们的!”

“陛下?”霍峻又是一愣,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法正则冷笑道:“你想啊,苏贼已把陕县围成水泄不通,陛下若是派信使走陆上潜入,极有可能被魏军捉住,陛下的旨意根本就传不进来,唯有用这孔明灯,从天空中飘进城来,才能神不知鬼不觉越过魏营啊。”

霍峻恍然省悟,却又道:“这倒是个绝妙的好办法,可陛下为何要送这么多一样的卷轴过来呢?”

“这还不简单么,就算是从天空中飘过来,也未必能完全瞒过魏军,如果只有一盏灯,很容易被魏军射落,所以陛下才要送这么多灯进来,总有一盏灯能飞进来。”

霍峻总算是恍然大悟,却又指上卷轴上的字道:“可陛下为什么给咱们的旨意,都写的是这些东西?”

法正笑道:“这就是陛下的谨慎了,你想啊,如果陛下把他的旨意,实实在在的写在这上边,一旦被魏军射落孔明灯,陛下的旨意,岂不是让魏军也知道了。”

“可这样的话,就算瞒过了魏狗,我们岂不是也看不明白?”霍峻又质疑道。

法正嘴角钩起一抹得意的诡笑,“你有所不知,当日我临出发前,诸葛丞相曾跟我私下约定,如果我们被魏军围困,他将建议陛下,以密文的方式,跟我们进行联络,以免被魏军发现。”

“密文?”霍峻眼神一动。

“所谓密文,就是我与孔明丞相事先约定的一部书,做为密文的母本,卷轴上的这些数字,就代表着书上的字,只要把所有的字都组合起来,就是陛下的旨意了。”法正解释道。

霍峻神色一震,终于明白了一切,不由慨叹道:“诸葛丞相果然是有先见之明,当真是想的周全。”

当下,法正便从自己随军携带的那一堆书中,找出了一卷《左传》,连夜对照着卷轴上的密文表,将其中的每一个字都找了出来。

忙乎了大半夜后,天亮之时,他们终于把所有的密文都找了出来。

一道全新的圣旨,终于重新呈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看明了圣旨的内容后,法正神色一震,沉默不语,霍峻却倒抽了一口凉气。

“法太尉,陛下当真是要我们弃城突围吗?”霍峻惊异的看向了法正。

法正叹道:“陛下虽在潼关,却对我们陕县的处境了如指掌,他应该是看出来,湖县失守,我们变成一座孤城,将士们斗志低落,已撑不了多久,所以才只能出此下策,好保住我们这支兵马。”

“唉~~”霍峻一声无奈的叹息,“我们的处境,也确实不妙,苏贼再这么不断的强攻下去,我们确实也支撑不了几日。”

叹息过后,霍峻再次看向法正:“法太尉,你怎么决定,咱们是弃城突围呢,还是继续坚守?”

法正沉默不语,拳头暗暗握紧,眉宇间流转着一丝不甘心。

想当初,正是他力排众议,自告奋勇率军前出弘农,前来死守这陕县城。

谁想,正是他的这一计策,间接导致了后来一连串的兵败,令汉军损兵折将。

而现在,他要是连陕县也守不住,最后灰溜溜的逃往潼关,还有何颜面去见刘备。

他想要借着守住陕县立功,巩固自己地位的意图,也就此泡汤,化为了泡影。

他当然不甘。

“法太尉,我军损兵折将,我们手里边这几千将士,对陛下和我大汉朝来说,是非常宝贵的呀。”霍峻看出他有犹豫,便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法正身形一震,残存的那点纠结,就此烟销云散。

沉吟半晌后,他无奈摇头一叹:“罢了,陛下既有旨意,我们岂能抗旨,准备突围吧。”

霍峻暗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却又问道:“法太尉,咱们真要按照陛下指定的方向突围吗?”

第八百七十六章 为了大局

“当然。”法正表情决然,“不得不说诸葛丞相这条计策确实诡妙,我们如此突围,不但能出乎苏贼的意料,若能成功,还能大破魏军,狠狠的扳回一仗。”

霍峻却顾虑道:“可此计太过用险,万一有个差池,我们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不用此计,难道我们就能避免全军覆没了吗?”法正苦笑着反问道。

霍峻语塞,一声轻叹后,再无反对意见。

法正深吸一口气,正色道:“事不宜迟,立刻去做准备吧,还有,别忘了升起狼烟,告知陛下我们已收到他的旨意。”

“诺!”霍峻领命,告辞而去。

不多时,一柱狼烟便在城中央升了起来,冲上云空,方圆数十里皆清晰可见。

城外,魏营。

皇帐之中,张春华,贾诩,邓艾等智谋之士,都被召集在了大帐之中,对着那一幅幅卷轴,研究了整整大半宿。

当晚黄忠射落了那些孔明灯,将这些写着奇怪数字的卷轴送给苏哲时,苏哲就意识到,这必定是刘备跟法正联络的密文。

于是,苏哲便把张春华从内帐叫了出来,又把贾诩和邓艾从被窝中叫醒,叫他们连夜研究这些密文,试图破译其中真正的内容。

不知不觉中,天都蒙蒙亮了,大家伙研究了一夜,又困又乏,却始终没能研究出来。

“陛下,会不会是我们猜错了,这些鬼画符的数字,都是刘备成心戏弄我们的,根本就没有任何含义。”老将黄忠不耐烦的问道。

苏哲冷笑道:“汉升啊,朕看你是真的困了吧,刘大耳好歹也是枭雄,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可能会这么无聊。”

黄忠一怔,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张春华却道:“陛下,恕臣妾直言,刘备必定跟法正有约定好的母本,臣妾猜想必定是一卷书,可天下之书数以万部计,如果我们不知道是哪部书,根本就没办法破译。”

“娘娘言之有理。”贾诩也附合道。

苏哲手抚着下巴,盯着卷轴上的数字,沉吟不语。

就在这时,许褚匆匆入内,拱手道:“请陛下快出来看看吧,敌城有异常。”

苏哲神色一动,便转身走出了皇帐。

他抬头一看,只见陕县城中心处,一柱狼烟已腾空而起,直冲云空。

“奇怪啊,敌城中无缘无故的,为何突然会起了狼烟?”跟随而出的黄忠嘀咕道。

苏哲立时看穿,冷笑道:“这可不是无缘无故,我料法正和霍峻已经收到并破译了刘备的密文,他们这是在通过狼烟号火,向潜附在南面山中的汉军细作发信号呢。”

众将恍然省悟。

黄忠咬牙骂道:“该死的大耳贼,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苏哲却淡淡道:“管他玩什么花招,我们只以不变应万变就是,传令下去,叫各营严加戒备,但有异常情况,立刻前来禀报!”

“诺!”众将领命。

苏哲目光远远望向陕县,看着那一柱冲天的狼烟,喃喃冷笑道:“法正,朕倒要看看,你和刘备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

两日后,入夜时分。

陕县南门一线,数以万计衣衫褴褛的汉军士卒,已经被喝斥着赶到了南门前。

这些士卒不过都是普通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是被强制换上了汉军的衣甲而已。

法正站在城头,俯视着这些哭闹惊慌的百姓,脸色冷绝如铁,没有半分的动容。

“法太尉,我们真要这么做吗?”身边的霍峻小心翼翼的问道,眉宇间流转着几分不忍。

法正冷冷道:“苏贼把各门围成水泄不通,如果不用这些人吸引苏贼的注意力,我们一旦突围,苏贼就会立刻做出反应,我们成功的希望就大大降低,所以必须要有人替我们分担魏军的注意力。”

霍峻皱着眉道:“可要是咱们这么做了,到时候魏军不分青红皂白,必是一番滥杀,这些百姓只怕活不了几个。”

法正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心长道:“一切都当以大局为重,必要时候,做出一些牺牲也在再所难免。你还年轻,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霍峻似有所悟,默然不语。

法正不再理会他的唏嘘,目光再次俯视向城下,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城下的百姓听着,魏军有多残暴,那魏主苏哲有多凶残你们都知道,一旦他们攻破了城池,必定会杀光你们所有人,老幼不留!”

城下的百姓们立时安静下来,无不暗自打寒战,被法正的话说的悚然。

法正接着又道:“所以,为了救你们的性命,我决定今晚由南门突围,本官和大汉的将士们,会护送着你们杀出魏军的围困,逃往南面的秦岭余脉之中,今晚一战,虽然是凶险万分,却是你们活命的唯一机会,本官希望你们也拿出你们的勇气来,跟本官的将士们拼死一战!”

城门前的百姓们,被法正这一番话鼓动,渐渐也燃起了热血,求生的欲望空前旺盛。

法正嘴角扬起一丝阴谋得逞的冷笑,摆手喝道:“时机已到,城门打开,吊桥放下。”

号令传下,紧闭了一个月的城门,吱吱被打开,吊桥也被徐徐放下。

法正拔剑在手,向着城外一指,大喝道:“出发吧,今晚我们并肩而战,杀出一条血路!”

近一千多老弱病残的士卒,在法正的激励下,当先冲出了城门,后边的六七千百姓,或是自发,或是被驱赶,也一窝峰的冲出了城门。

近万余官民组成的突围大军,朝着夜色那头的魏军,如困兽一般冲涌而去。

法正站在城头,远远望着这些可以牺牲的棋子远去,待所有人都冲出城后,立刻下令关闭城门。

随后,他匆匆下城,翻身上马。

拨马回身,近七千青壮士卒,还林立在街道上,茫然惊疑的目光注视着他,显然猜不透,他们的太尉为何要关闭城门。

不是要从南门突围吗?

所有人的心中,都涌起深深的困惑,一时间有些慌张不安。

法正却深吸一口气,马鞭向着北门方向一指,喝道:“其余人马听令,立刻随本官从北门突围,直奔黄河渡头!”

第八百七十七章 好一条逃生妙计

众士卒们无不愕然变色,一个个都愣在了原地,发出阵阵哗然。

不是说好了要从南门突围吗?

怎么突然变成了北门?

那些已经冲出去的百姓,还有那些老弱病残的同袍又怎么办?

法正却赖的跟他们解释,大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想活命的就跟着我走,想送死的,大可以跟着那些人去南门,看你们谁能突围得了!”

说罢,法正不再废话,策马飞奔而上。

林列的汉军士卒们,匆忙如浪而开,分开一条道来,让法正穿过人群,向着北门冲去。

“都还愣着做什么,走啊!”随后跟过的霍峻,冲着他们厉声大喝。

七千汉军这才回过神来,不敢再多犹豫,匆忙转身,前拥后挤的追随着法正和霍峻,向着北门冲去。

吊桥放下,城门大开,七千汉军尽数出城。

转眼间,法正已带着一帮子困兽,冲到了土墙边。

他一声令下,汉军蜂拥而上,将土墙硬生生的推倒,破开了一道缺口。

土墙之外,魏军的北面围营已清晰可见,至今还没响起鸣锣示警的声音。

法正眼中燃起了希望,剑指魏营,大喝道:“大汉的将士们,拿出你们的勇气来,给我杀出一条血路!”

“杀——”

“杀——”

七千汉军跟打了鸡血一般,争先恐后的涌向,朝着魏军袭卷而上。

……

城东,魏营。

皇帐中,苏哲才刚刚在大小乔的服侍下,宽衣解带,准备入睡。

就在这时,帐外响起许褚的声音:“启禀陛下,南营黄老将军急报,近万汉军正在急攻南营,看样子想要突围!”

终于动手了么……

苏哲神色一震,抄起倚天剑就冲了出去,翻身就跳上了战马。

这时,邓艾已飞奔而来,兴奋叫道:“陛下,汉军果然沉不住气,准备拼死突围了!”

苏哲一声冷笑,当即下令,命邓艾率本部兵马,立刻对陕县城发动进攻,夺取城池。

他本人则率领着东营的大营,即刻飞奔前往南营。

当苏哲赶到南营之时,天色已蒙蒙亮,举目望去,只见南营营墙之外,已是血流遍地,尸横沃野。

营墙外,黄忠早就率军冲出了大营,率领着魏军跟敌军展开了激战。

那些汉军似乎战斗力似乎极弱,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被杀的是鬼哭狼嚎,毫无抵挡之力。

“陛下,汉军不堪一击啊!”身边的许褚讽刺的嘲笑道。

苏哲却没他那么兴奋,远远望着营外的杀戮,眼中的疑色却越来越浓重。

按照正常情况,汉军乃是拼着必死的决心而来,抱着求生的念头,所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必定远胜于从前。

奇怪的是,眼前这些汉军的战斗力,却低的惊人,莫说战斗力爆发,甚至连寻常战斗力都没有,连老弱残兵都不如。

“胡车儿何在!”苏哲大喝一声。

“臣在!”胡车儿嗖的就站在了他的跟前。

苏哲马鞭指着营外,喝道:“你速速出去,给朕活捉几名敌卒来,记着,要活的!”

“臣知道,臣去也!”

胡车儿一拱手,拔地而起,如一枚炮弹呼啸而去,冲出了大营外。

片刻功夫,胡车儿便去而复返,脚下生风的回到了苏哲的跟前,左右手还各提着一名俘虏。

“陛下,臣给我抓来啦。”胡车儿把俘虏扔在了苏哲跟前。

“饶命,饶命啊~~”

两名俘虏吓的是屁滚尿流,趴在地上惊恐的嚎哭起来,额头都磕到了流血的地步。

“别哭了,都给朕抬起头来!”苏哲皱着眉头喝道。

两名俘虏即刻抬起头来,借着火光,苏哲惊奇的发现,这两名俘虏,其中一个不过是十岁孩童,另一名则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一老一少,连兵器都拿不动,怎么可能是汉军!

苏哲立时意识到了什么,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老实交待,否则朕将他碎尸万段!”

老头吓的腿软,颤声道:“回陛下,咱们都是陕县平民,是那位法太尉说要带着咱们突围,才驱赶咱们出城来冲营的,草民是被强迫的啊,请陛下饶命。”

竟然是平民!

苏哲抬头看向营外,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团,看向了陕县方向,心中已隐隐猜到什么。

“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法正派一群百姓冒充士卒突围,他能突得出去才怪啊!”许褚一脸不解道。

苏哲沉声道:“如果朕没推测错,法正这是以百姓来为诱饵,想要蒙骗过我们,让我们以为他想从南门突围,逃往秦岭余脉,实则他想趁机从其他门突围!”

许褚猛然省悟,骂道:“原来是这样,这个法正,够狠毒!那他不从南门走的话,就一定是从西门突围了,陛下,咱们速速赶往西门吧!”

“谁说汉军一定会从西门突围的!”苏哲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许褚一愣,却道:“西面通往潼关,南面可走秦岭,只有这两条路才有机会逃走啊,既然汉军不走南面,那自然是走西面啦。”

苏哲不说话,闭上眼睛,默默的动用脑电波,连接了头顶量子气象卫星。

他立刻动用卫星的实时监控能力,对西门北东三门,进行了一番扫描。

东门围营,一片安静。

西门围营,也是一片安静。

唯有北面围营,却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厮杀。

汉军果然从北门突围!

苏哲把监控的实时画面,调整到最清晰,他甚至清楚的看到,汉军已打穿了围营,正破围而去,继续向北面逃去。

“从北面突围,法正,你想往哪里逃呢?”

苏哲疑心更重,监控画面顺着北上的方向,一路延伸,最终落在了黄河渡头。

魏军前线的粮草转运,基本都是走黄河水道,先运往陕县渡头屯集,再分发给各营。

此时此刻,营中尚有近百余艘运输船,还有近三十万斛粮草,却只有不足两千人的粮营守军。

“原来,你是想抢了我的运粮船,从水上逃走啊,还真是一条绝妙的逃生之计啊!”

苏哲蓦然省悟,看穿了法正的意图。

只是,现在的问题是,他已经中了法正的声东击西之计,就算此时率大军追往渡头也来不及。

渡头中只有两千兵马,根本挡不住汉军的突然来袭,只怕等到他追到之时,法正早已带着他的残兵败将,抢了运粮船,逃往了黄河之中。

那时,这几千汉军就等于逃出升天,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追到。

苏哲思绪急转,寻思着应对之策。

蓦然间,他眼中掠过一丝冷绝,喝道:“胡车儿听令!”

第八百七十八章 绝望之火

“臣在。”胡车儿一跃上前。

苏哲马鞭向着北面方向一指,厉声道:“朕命你即刻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渡头,把渡头给朕一把火烧了!”

胡车儿愣住了,茫然的看着苏哲,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陛下,好端端为啥要烧渡头,那里还有几十万斛粮草呢。”许褚提醒道

苏哲道:“朕来不及跟你们细说,你们只要知道,法正想从北面突围,抢了我们的运粮船逃走,朕岂能如他所愿。”

许褚身形一震,眼神却依旧不解,猜不出他们的天子,是如何判断出法正要从北门突围。

“胡车儿,还愣着做什么,给朕动起来!”苏哲大喝道。

胡车儿这才反应过来,再不敢犹豫,拔腿就跑,瞬间一道黑影消失在乱军中。

苏哲接着又喝道:“速传令给黄汉升,叫他不要再杀戮这些百姓了,统统都给朕活捉便是。”

他既已得知这些突围的“汉军”,乃是百姓所扮,自然没有必要杀戮下去。

号令传下,苏哲没有再在南营逗留,策马飞奔,径往北营而去。

当他赶到北营时,战斗刚刚结束,只见一条血路从营盘南面,一路向北面延伸过去。

显然,北营的守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已被汉军打穿了营盘,破围而出。

苏哲也不停留,即刻会集赶来的大军,向北穷追而去。

渡头以南三里。

北向的大道上,霍峻和法正二人,正率领着不足五千汉军,急匆匆的向北飞奔。

一万大军,如今只余下半数不到,且多数带伤,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法正却仍旧暗自庆幸,在这种困境之下,哪怕是能活着带出五千人,对他来说也已是莫大的成功。

魏营已突破,渡头的魏军更是不堪一击,他几乎已看到了逃出升天的希望。

“诸葛孔明的智计,果然在我之上,我终究还是不如他啊……”

法正暗暗感慨,对诸葛亮更加由衷的佩服。

旭日东升,朝霞照亮了前路。

法正思绪回到现实,凝目远望,只见渡头魏营的轮廓已依稀可见。

他甚至已能听到滚滚黄河之水的声音,能看到模糊的帆影正在移动。

回头向南望去,魏军的追兵还有一段距离,足够他出其不意的攻下渡头,抢了运粮船,逃入黄河。

希望应在眼前!

法正嘴角掠起一丝欣慰的笑容,大叫道:“大汉的将士们,看到没有,渡头离我们只有一步之遥,再加一把劲,我们就能回家了!”

一众残兵败将们,脸上也浮现出激动欣喜,不顾血战的疲惫,继续发足狂奔。

前方,魏营。

岸滩上,李严正在督促着士卒们,将一袋袋的粮草,从运输船上卸下来,搬运上岸边的粮仓。

作为苏哲最信任的“老臣”之一,此番伐汉之战,李严虽然没有上阵杀敌的机会,却被委以督运粮草的重任。

粮草,乃是军队的根本,把粮草操办好,是比斩将杀敌,攻城掠地更大的功劳,这一点李严深知。

他更知道,苏哲让他督运粮草,乃是对他莫大的信任,所以他更不敢马虎。

这一次,他更是亲自押解着一余艘粮草,从洛阳沿着黄河西进,来到了陕县渡头。

看着岸上堆积如山的粮草,李严微微而笑,脸上流露出一丝轻松欣慰。

“快,把都麻利点,把粮草搬下船来。”他大声喝斥道。

话音方落,一股疾风呼啸而来,一道铁塔般的身影,横在了他的面前。

“李将军,陛下有……有令……叫你……”胡车儿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连话也说不清楚。

“我说车儿,你这么急做什么,有话慢慢说。”李严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胡车儿深吸过几口气,急道:“陛下有令,叫你速速把整个渡头都烧掉!”

“什么?”李严吃了一惊,脸色立变:“好端端的,为何要把渡头烧掉?这里还有几十万斛粮草啊。”

胡车儿指着营外道:“陕县的敌人突围出来了,想要抢你渡头的船逃走,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了,你赶快放火吧!”

陕县之敌突围?

还要还抢船?

李严身形震动,思绪飞转,一时间还没转过弯来。

就在这时,一名士卒飞奔而来,大叫道:“李将军,营外有尘雾袭来,似乎有兵马正向咱们这里来!”

李严脸色一变。

胡车儿更急了,大叫道:“李将军,你还愣着做什么,这是陛下的旨意,你还不放火,若是让敌军逃走,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李严身形蓦然一震,陡然间清醒过来,大喝道:“传令下去,立刻给我把粮草点燃,把运输船点燃,把整个渡头给我放火点燃。”

号令传下,不明真相的魏军士卒,虽是心中狐疑,却只能依令行事,迅速放火烧船。

转眼间,一间间粮仓点燃,一艘艘满载粮草的战船被点燃,整个渡头顷刻间化为熊熊火海。

李严则率领着不到两千人的渡头运粮军,列阵于起火的大营之外,摆出一副打算死战的架势。

正前方,霍峻法正统帅的汉军,已冲近了渡头前。

等待他们的,却是灭顶之灾。

看着陡然火起的渡头,汉军上下无不愕然变色,惊到手足无措。

法正是更是脸色大变,惊道:“这怎么可能?渡头的魏军,应该不知道是我们突围而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果断放火烧营?”

“法太尉,我们该怎么办?”霍峻也彻底慌了,声音都沙哑变形。

法正猛然清醒,指着起火的渡头,大叫道:“还等什么,立刻冲进去,能抢出几条船就是几船!”

霍峻惊醒,挥刀大喝道:“弟兄们,随我冲啊,一定要把船保住!”

霍峻策马而上,带着一众疯狂到极点的汉军,一窝蜂的向着背营列阵的魏军冲去。

须臾,汉军撞涌而上。

杀声震天而起,惨叫声不绝于耳,五千汉军和两千魏军厮杀在了一团。

汉军人数占优,又是抱着求生的决死意志而博杀,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转眼间便将魏军杀散,四下而溃。

霍峻带着人马,不顾一切的冲进了火起的渡头之中,直奔河滩,试图抢下还没有被点燃的运输船。

为时已晚。

栈桥上本就堆积了大量刚刚卸载下来的粮草,这些东西都是易燃之物,一点起火来,转眼便熊熊狂燃,将河滩一线近百艘运输船,统统都烧了个干净。

法正和他的五千汉军,好容易冲到了河滩,看到的却是一艘艘火船,正在坍塌沉陷,最终沉入滚滚的黄河之中。

他们逃命的最后希望,终于破灭。

汉卒们傻站在岸边,身体在僵硬,眼神在变的无助惊恐,直至绝望。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那苏贼总能抢先一步,为什么?”

法正站在河滩上,望着熊熊烈火,发出了悲愤又绝望的长叹。

霍峻同样是脸色阴沉,只得拉着法正道:“法太尉,船已被烧光,我们先出营吧,再不走就要被烧死在这里了。”

法正一言不发,失神落魄,任由霍峻拽着他离开了渐成火海的大营。

那几千汉卒们,虽然绝望到要死,却不想被烧成白骨,也只能慌慌张张的逃了回来。

当他们好容易冲出了火营,一抬头时,却都僵在了原地,全身都被无尽的绝望笼罩。

正前方,数不清的魏军已如潮水般滚滚袭来。

一面“魏”字皇旗,在朝阳中耀眼无舞,引领着无尽的魏军四面八方围杀而来。

大魏之皇苏哲,亲自率军追到!

那一刻,上至法正霍峻,下至普通的汉军士卒,都深深的打了一个寒战,恍惚有种被死神掐住了脖子的错觉。

第八百七十九章 元老重臣之威

“李严在此,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前方处,一员大将咆哮如雷,手舞着大刀,狂杀而上。

那是被杀散的李严,得到了援军之后,重新又杀了回来。

身为运粮官的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有重新上阵杀敌的机会。

而且,还是阻击陕县之敌出逃,如此关键之战。

一时间,李严斗志狂燃,立功心切,抢在其他将领冲到之前,誓要独自灭了眼前的出逃之敌。

眨眼间,魏军如潮撞至,将惊慌失措,几近于绝望的几千汉军淹没。

这些失去了希望的汉军士卒,几乎放弃了抵抗,成了魏军肆意斩杀的羔羊,成片成片的被放倒在地,鲜血与赤艳的烈火交相辉映。

李严冲锋在前,手中战刀大开大合,将数不清的人头斩飞,将数不清的敌人躯体斩碎。

那种久违的杀戮,令他重新感觉到了什么叫战场的刺激,不禁放声狂笑,大叫着:“痛快,痛快啊——”

乱军中,霍峻还在垂死挣扎。

他挥舞着手中大刀,不断斩杀冲上来的魏卒,口中大叫道:“你们反抗啊,为什么不反抗,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可惜,四周那些汉军士卒,早就精神崩溃,哪里还有抵抗的勇气,成片成片的跪倒在地,向魏军求降。

魏军却杀红了眼,争着想要斩首立功,哪管你跪还是不跪,只要是活着的汉军,一律斩杀。

霍峻拼尽全力,却无法唤醒士卒们的抵抗意志,眼见四周的士卒越战越少,心中刀绞一般剧痛。

蓦然间,他在乱军之中,看到了狂杀的李严。

那员魏国大将,正如蝼蚁一般斩杀他的士卒,将他和他的汉军视为无物。

悲愤之中的霍峻,心中涌起无尽怒火,咆哮骂道:“魏狗,霍峻在此,我要你的命!”

震天的怒啸声中,霍峻拍马提刀,斩出一条血路,直奔李严而去。

李严正杀的痛快,蓦听身后喝声响起,回头时,便见一员汉将怒火熊熊的杀来。

“此人莫非就是那个霍峻不成?好啊,正好送上一件斩将之功给我,太好了!”

李严瞬间兴奋到眼中血丝密布,一声狂烈的长啸,催马而上,拖着血染的战刀,威势无双的迎上前去。

刹那间,两骑相撞。

刀与刀,电光火石般一击。

猎猎的金属激鸣骤起,一圈血色的气流膨胀而开。

李严威然如山,屹立不摇。

霍峻却身形剧烈一震,滚滚巨力震到他双手发麻,胸中气血翻滚激荡,险些没能夹住马腹,直接被从马上震翻了出去。

一击交手,霍峻才知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连魏军看似一员无名之将,竟然也难以抗衡。

可惜他不知道,李严并非是魏国无名之将,乃是大魏之皇苏哲的元从功臣。

这员元老重臣,本就拥有当世一流的武艺,比颜良黄忠之流可能差了一个境界,但要对付霍峻这种当世二流武艺之徒,实力还是绰绰有余。

“小子,倒有些本事,我看你能撑过我几招!”

李严一声冷笑,手中战刀狂舞如风,层层叠叠的血色刀影,化成铁幕,将霍峻周身包裹在其中。

不出五招,在他凛烈的攻势之下,霍峻便被逼到手忙脚乱,手足无措的地步。

“你到底是谁?我霍峻就算是死,也要知道是谁杀了我!”

霍峻拼死舞刀之际,声嘶沙哑的破口大吼。

李严傲然道:“小子,你有眼无珠,连我李严都不认识,活该你今日死在我的刀下!”

李严!

听到这个名字,霍峻身形一震,方知自己竟对上了魏国的元老大将。

“好好好,你李严也算是魏国一个人物了,我霍峻死在你手上也不冤了,来吧!”

霍峻放声狂叫,也顾不得什么招式,拿出了拼命的架势,疯了似的狂砍向了李严。

可惜,二人的武艺境界上差距太多,又岂是光靠疯狂就能扳回劣势的。

刷刷刷!

李严一连三记快刀,刀如闪电,快如雷霆,爆涨的寒芒如烈日般逼迫而来。

一声惨痛的闷哼,霍峻手中战刀脱手而飞,身形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腾空而起,倒飞着跌落于地。

当他还来不及爬起时,李严身形已将他笼罩在阴影之下,滴血的战刀垂在了他的脸上。

只消一刀,李严就能取他的性命。

“来吧,要我的人头尽管拿去便是!”霍峻毫无惧意,也不求饶,闭上眼睛坦然受死。

“倒是个不怕死的汉子,还好今天你遇上了我李严,就先饶你一条性命,让陛下来处置你吧!”

李严战刀一收,喝令左右的士卒,将霍峻绑了,交由天子处置。

李严举目四望,整个战场已是血染,五千汉军被杀的七零八落,四伤几近。

杀戮已接近了尾声,这场战斗,看来是以出逃的汉军全军覆没结束。

李严却还有些不甘心。

虽然他活捉了霍峻,但他却知道,汉军之中,还有一个比霍峻有价值百倍的敌人。

那个人,就是汉国的太尉法正。

那个九奇之一的绝鹰,那个刘备麾下仅次于诸葛亮的谋臣,那个天子下过命令,一定要活捉的敌人。

李严真正想要捉到之人,乃是法正。

就在这时,数不清的魏军已袭卷而来,前方处,一袭金色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李严的眼中。

“陛下!”

李严眼眸一亮,急是策马上前,拱手叫道:“臣李严,拜见陛下。”

苏哲勒住战马,笑道:“正方啊,这一次你立大功了,幸亏你反应及时,烧了渡头,若不然就让敌军跑了。”

李严忙是自谦道:“是陛下及时派胡车儿前来,臣才能及时烧了渡头,若不然的话,光凭臣的两千兵马,只怕还真未必能挡得住敌人。”

苏哲一笑,便道:“法正和霍峻呢,是死是活?”

“回陛下,臣已活捉了那霍峻,至于那法正,还没有找到,也许已死在乱军之中。”李严指着不远处被反绑的霍峻。

苏哲一喜,赞道:“好,活捉霍峻,也是大功一件,这功劳朕给你记下了!”

就在这时,御林军士飞奔而来,叫道:“禀陛下,我们找到了法正那厮!”

第八百八十章 奇人落幕

“在那里?”苏哲喝问道。

“我们围住了他,没敢擅作处置,还要请陛下发落。”

“走,瞧瞧去。”苏哲打马扬鞭,跟着御林军士飞奔而地。

李严也紧跟其后,好奇的想要瞧瞧,这位传说中,与天子并列为九奇的绝鹰,是何等风采。

苏哲一路策马而上,前方围阵如浪而开。

他穿过人群,勒住赤兔,举目一扫,终于看到了法正的真容。

此刻,那位智谋无双的绝鹰,正被魏军围在半圆形的弧阵当中,身后则是熊熊燃烧的火海。

火光下,孤身一人的法正,更显的落寞绝望。

只见他盘膝坐在地上,身前插了一柄寒剑,剑刃上倒映着他阴沉如铁的脸庞。

“法正,咱们终于见面了。”苏哲拨马上前,冷冷的俯视着眼前的敌人。

法正缓缓抬起头来,一袭金色的身影映入眼中,那不怒自威的皇者威压之势,令他心中不禁微微一凛。

战无不神,如神明下凡般的大魏之皇,就立马在他的眼前,居高临下,以胜利者的霸道姿态,俯视着他这个手下败将。

“苏哲,我终于见到了你,原来你也并非三头六臂。”他缓缓站起身来,拔起了跟前的寒剑。

身后许褚脸色一沉,瞬间握紧刀柄,作势就要冲上来。

苏哲马鞭一扬,拦住了许褚。

许褚不敢再上前,虎目紧盯着法正,凝神戒备,如果法正敢有任何对苏哲不敢的举动,他立刻就会冲上前去,把法正撕成碎片。

“你错了,朕确实有三头六臂,不过,它们都在这里。”苏哲马鞭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法正神色微微一震,他聪明绝顶,自然听得出苏哲指的三头六臂,正是苏哲的“智慧”。

“如果你没有呼风唤雨的法术,胜负尚未可知。”法天还剩下最后倔强,不愿意承认技不如人。

苏哲却冷笑道:“要是当年鸿门宴上,项羽一剑刺死刘邦,也不会有汉朝四百年基业,更不会有刘备,也不会有你法正,更不会有你我之间,站在这里说的这些没有意义的对话,你说呢。”

法正身形一凛,立时无言以对。

他当然明白,苏哲是在说,一切都是天意,怨天尤人没有何任意义。

“自古以来,残暴必定输于仁义,苏哲,你当真就以为你赢定了吗?”法正语气慷慨肃厉起来,俨然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仁义?”

苏哲一声冷笑,“法正,你我都是聪明人,就不用在这里自欺欺人了吧,你应该知道,对天下百姓来说,仁义就是让他们吃饱饭,朕就问你,刘备他能让你们汉国的百姓吃饱饭吗!”

法正哑然。

此时的刘备,以雍凉二州对抗苏哲,为了筹集足够的粮草,对国中百姓是横征暴敛,可以说是压榨到了极点,百姓已到了家破人亡的边缘。

若以此来做为仁义的标准,刘备与当年的董卓相比,也强不了多少。

反观苏哲统治的魏国诸州,连年来风调雨顺,百姓即使没有达到安康富足,但一口饭却足以吃饱。

谁才是仁义之君,百姓的眼睛才是最雪亮的。

面对沉默的法正,苏哲语气缓和几分,高声道:“法正,到了这个地步,说那些没用的已无意义,朕念你有不世的才华,归降朕吧,朕的身边有你法正的位子。”

法正眉头一皱,抬头正视着苏哲,眼眸中流转着愠色,就仿佛苏哲的招降对他来说,并非一种受宠若惊,而是一种羞辱。

突然间,他举起了手中长剑。

这一危险举动,立时刺激到了许褚,他象鼻刀眼看就要出鞘。

四周所围的魏军将士们,手中兵器哗啦啦指向法正,作势就要冲上去。

苏哲却巍然不动,冷眼俯视着法正,倒要瞧瞧他想做什么。

法正举起的长剑,却归入了鞘中。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再看不到敌意,只淡淡道:“或许你确实是真正的仁义之君,如果我法正早遇到你,可能我也会选择效忠于你,可惜,一切都太晚。”

说罢,他理了理衣容,正了正头冠,转过身去,手扶着佩剑,竟是向着火海扬长而去。

苏哲眉头一皱,喝道:“法正,你想干什么,为何还执迷不悟!”

“苏子明,你确实是一代雄主,他日你的功业,只怕秦皇汉武都莫能及,只可惜,刘玄德于我有知遇之恩,我法正只能以死相报了,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们分出个胜负,哈哈哈~~”

悲凉的狂笑声中,法正竟是昂首挺胸,踏入了熊熊烈火之中,转眼便被大火吞噬。

鸦雀无声。

万千魏军将士们,惊异的看着法正昂首挺胸,就这么走入了火海之中自尽,无不惊到倒抽凉气。

苏哲眉头松展,叹道:“能做到这样袒然赴死,天下也没几个人能做到了,刘大耳能骗到这样的奇人为他卖命,当真是叫人羡慕。”

苏哲拨马转身而去,下令将士们开始打扫战场。

此时,天光已然大亮,陕县城头,也已高高的飘扬起了“魏”字皇旗。

城头上,万千魏军将士,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城墙,正在振臂欢呼,庆贺着这场意外的胜利。

众人一一汇报,这一场仗下来,陕县不但被打下来,守城的一万汉军也尽数被歼灭,霍峻被俘,汉国太尉法正也自尽,可谓是大获全胜。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渡头烧了百余艘运粮船,还有近四十多万斛的粮草。

不过对于家大业大,库府粮草充足到要溢出来的大魏来说,四十万斛粮草的损失,不过是皮毛而已。

苏哲便下令,即刻重新修筑渡头,并命李严星夜赶回洛阳,继续调集运输船,往前线运输粮草。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完毕,苏哲已登上了城头,享受万千将士们的山呼万岁。

晨光下,他屹立在城头,一身金色的光芒笼罩,宛若天神一般。

“陛下,陕县城咱们已攻破,现在呢?”黄忠大声笑问道。

苏哲目光移向西面,冷笑道:“如果朕猜的没错的话,刘备一定已率军悄悄出潼关,正在接近湖县,想要跟法正里应外合,重创我湖县守军,是时候赶去湖县,给大耳贼个惊喜了。”

第八百八十一章 在刘备心头割一刀

湖县以南。

山林间,一座座的汉军营盘,藏在树叶之间,隐去了行踪。

随着太阳渐渐下山,各营的汉军士卒们井然有序的出营,准备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的开出山林。

一座山峰上,刘备正负手驻立,远远凝望北面方向。

残阳下,那一座湖县城依稀可见。

刘备眼神恍惚,隐然能想象的到,当日这里发生了一场何等惨烈的战斗。

正是苏哲的那场偷袭之计,让他失去了湖县城,损兵折将无数。

“以其人之道,还制之其人之身,苏哲,你等着吧……”刘备喃喃自语,握紧了拳头,脸上流转着一丝阴冷。

此时此刻,他只要率军走出山林,就能杀奔湖县去。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要等待着从陕县逃出来的法正霍峻,率军从水上进攻湖县渡头,那时的湖县守军,必下会发兵前去救援渡头。

那时,他的大军就可以趁机开出山林,趁虚过攻湖县,一举大破魏军。

他将用苏哲曾经用过的计策,狠狠扇苏哲一耳光。

就在刘备得意之时,吴班大步爬上了山头,脸色凝重的拱手道:“陛下,出大事了,据咱们的细作回报,法太尉他们突围失败,全军覆没了!”

晴天霹雳。

刘备脸色愕变,身形剧烈一晃,双腿一软,险些跌坐下去。

左右的马超,赵云等大将们,一个个也错愕惊变,僵硬石化。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刘备嘶吼的喝问道,满脸的不敢相信。

吴班只得苦着张脸道:“回禀陛下,我们陕县军团全军覆没了,霍峻被俘,法太尉也自尽殉国了。”

刘备身形又是一晃,这一次是真的无法再站稳,一屁股跌坐在了大石块上。

他神情避愕恍惚,脸色惨色僵硬,无尽的惊恐悲愤在脸上流转,精神已陷入了混乱崩溃的境地。

在他看来,诸葛亮这条计策,何等的精妙绝伦,苏哲万万不会想到,法正他们要从北门突围,夺了苏哲的战船从水路出逃。

刘备却万没料到,如此精妙之极的计策,竟然就这么被苏哲识破,害的陕县一万大军全军覆没。

那可是一万兵马啊,对现在的刘备来说,简直如同在他身上割了一刀。

最让他心痛的是,就连法正,这个仅次于诸葛亮被他信任的谋臣,竟然也战死了。

这一刀,等于是割在了他的心头,令他羞到要失去知觉的地步。

“苏贼!孝直,孝直啊——”

悲愤的刘备,突然间一声咆哮,张口喷出了一口血箭。

“陛下!”

左右众将无不大惊失色,纷纷扑了上来,把摇摇欲坠的刘备给扶中,又是掐人中,又是扇风,急成了一锅粥。

半晌后,刘备才从急怒攻心中缓过神来,悲愤的情绪稍稍有所回复。

他便指着吴班,沉声喝问道:“你说,孔明的计策,到底是怎么被识破的?”

吴班苦着脸道:“据细作回报,法太尉他们的计策本来是成功的,甚至已突破了魏军北面围营,眼看着就要冲到渡头去了,可谁知渡头的魏军,竟似提前得到了苏贼的指示,竟然一把火把渡头中的粮草和运输船,统统都烧毁,这才坏了法太尉的出逃之计。”

烧渡头?

刘备身形又是一震,一时又陷入了困惑之中,想不通苏哲有什么本事,竟然让渡头的汉军提前烧船。

难道说,苏哲早料到法正他们会从北营突围吗?

那也不合理啊,既然早就看出来了,直接在北营屯集重兵便是了,何苦还白白浪费在渡头的粮草船只。

“苏贼,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刘备咬牙切齿,脸色憋红,愤怒的火焰再度冲脑而上。

“事已至此,陛下千万要保重身体,陛下身系大汉江山社稷,万万不容有失啊。”身边的吴懿苦劝道。

马超,赵云等大将,也紧跟着劝说。

刘备连吸了几口气,方才再次平伏下怒火,情绪稍稍平静,没有于急怒攻心。

这时,赵云方才松了口气,便道:“陛下,陕县之军既已覆没,我们的声东击西之计自然也就泡汤,为今之计,唯有尽快撤回潼关才是上策,以免夜长梦多啊。”

刘备挣扎着在众臣的搀扶下,勉强的站了起来,远远望着残阳下的湖县,眼中流转着深深的不甘。

赵云又劝道:“胜负乃兵家常事,陕县之兵本来就是一支孤军,能救出来自然是最好,救不出来也并非全在意料之外,眼下我们还有六万雄兵,西羌铁骑也已在赶来的路上,潼关也还在我们手中,我们还有的是机会。”

赵云这一番话,算是宽慰到了刘备的心坎上,立时将他心头的浓浓阴霾,驱散掉了大半。

砰!

刘备的拳头,狠狠的击打在了身边的大树上,咬牙道:“子龙言之有理,速速派人往陇西,让西羌人加快速度,尽快给朕赶到潼关!”

“诺!”赵云拱手领命。

然后,刘备才深吸一口气,摆手道:“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拔营,以最快的速度撤往潼关!”

刘备终于是没有因怒行事,所有人不禁长松了口气。

于是,刘备便不敢再对湖县发动进攻,带领着近五万兵马,即刻从原路返回,星夜兼程的逃往了潼关。

回到潼关后,诸葛亮也得知了陕县之军覆没,法正殉国的消息,自然是唏嘘惋惜不已。

不过诸葛亮很快就安慰刘备,声称马腾已传回消息,西羌铁骑已穿越了陇山,进入关中平原,正在日夜兼程的赶往潼关来。

诸葛亮的话,令刘备宽慰了不少,只能强行打起精神,不去为法正之死而悲伤,坚守关城,坐等西羌铁骑前来。

当刘备退逃之时,苏哲已尽起二十五万大军,由陕县西进。

两日后,大军与颜良太史慈张任三将会合,齐集二十八万大军,沿着西去的大道,浩浩荡荡的杀奔潼关而去。

此时的刘备,再不敢坚守潼关以东城池,将所有的兵马都撤入了关城之上,魏军不费吹灰之力,便连下空城。

时年初冬,苏哲二十八万大军,终于进抵潼关城下。

第八百八十二章 救命稻草

二十八万魏军将士,挟着高昂的斗志,进抵潼关之下。

苏哲一声令下,大军连营十余里,营盘无数,将潼关外堵了个水泄不通。

是日清晨,苏哲借着晨光登上一座高地,远远审视潼关关城。

这是他第二次在近距离,观察潼关这座天下第一险关。

潼关北面是滚滚黄河,蜿蜒九曲的黄河,在这里损了一个近九十度的大弯,由南北走向,变成了东西走向,河水湍急无比,任何船筏都无法在河上行走。

而潼关的南面,则是秦脉余脉的起点,山势之险恶,丝毫不逊于蜀地山川,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巍巍潼关城,就座落在这样的山河相夹之间,远比剑阁阳平关都险要,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来形容最贴切不过。

“潼关,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险关,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苏哲禁不住慨叹道。

打量过潼关险要之后,苏哲才下了高地,还往了大营。

他本来还打算象对付剑阁,对付阳平关那样的关城一样,管你有多险峻,先发进几次象样的试探性进攻再说。

不过,当他亲眼审视了潼关之险后,决定放弃试探性的进攻,没有必要白白浪费士卒的性命。

还往大营后,苏哲暂且按兵不动,先叫将士们扎好营盘,稍做休整,同时又命李严尽快从后方加运粮草到前线。

这场潼关之战,看起来似乎注定要打成一场持久战,既然是持久战,那自然就急不得,只能叫将士们养好了精神,待粮草屯集足够后,再用兵也不迟。

是日,傍晚。

苏哲正与众臣们商议着破关之计,这时,胡车儿带着一封来自关中细作的最新情报,匆匆赶到了营中。

“启禀陛下,咱们在汉国的细作传回消息,羌王彻里吉已被刘备说动,正带着六万西羌铁骑,星夜兼程前来潼关,目前已进入扶风郡,很快就会抵达潼关。”

听到这个消息,大帐中,众臣脸色微微动容,皆流露出了几分忌惮。

苏哲却闲饮一杯酒,冷笑道:“刘备,你终于背叛了你的祖先,跟羌人勾肩搭背,穿一条裤子了么,不知道你给了羌人多少好处?”

“回禀陛下,根据情报中称,刘备正式策封了彻里吉为金城王,把金城一郡划给了彻里吉,以做为羌人的永久封地。”胡车儿答道。

此言一出,帐中众人无不变色。

张绣愤然骂道:“当年羌人几次三番想要侵占金城郡,我们西凉男儿跟羌人血战多少场,牺牲了多少男儿,才保住了金城郡,没想到刘大耳说割就割,实在是够厚颜无耻!”

太史慈也叹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年汉廷允许匈奴人南迁内附,结果酿成今日之患,没想到刘备不引以为戒,还要引狼入室,实在是目光短浅。”

一时间,众将对刘备是愤慨无比,无不大骂其无耻。

苏哲眼也燃起冰冷杀机,冷冷道:“凡引异族入我华夏者,朕必诛之,大耳贼他这是自绝后路!”

一时间,愤慨的骂声,回荡在大帐之中。

愤慨过后,张绣却道:“不过臣还得提醒陛下,西羌铁骑不同与寻常骑兵,想要对付起来没那么容易,陛下还得早做准备才是。”

“那你说说,这西羌铁骑到底有何与众不同?”苏哲也平伏下了怒火。

张绣便道:“回禀陛下,这西羌铁骑最强悍之处,就在于其轻重骑结合,以五千铁重骑,彼此铁锁连接成重骑阵,开路在前,以十倍的轻骑包抄两翼,威力强大,极难破解。”

张绣这番话,却把在场众将听懵了。

“等等,张子聪,你说什么来着,铁骑以锁相连,这是什么名堂?”颜良不解问道。

张绣便解释道:“就是每四名重甲骑兵为一队,彼此马鞍用铁链连在一起,再以十六名骑兵为一阵,组成三百多铁锁重骑阵,这样发动冲击,不但威力强大,还使各骑彼此相连有进无退,威力远胜寻常的重甲铁骑。”

众将听罢直咋舌。

似颜良,文丑这样的大将们,无不是善于指挥骑兵的优势骑将,头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战法,无不大感震惊。

“照张子聪描述,这铁锁重骑阵确实是威力强大,怪不得这西羌人跟你们斗了这么多年,还能越斗越强。”文丑唏嘘道。

“陛下,若果真如此的话,这西羌铁骑确实很难对付,我们得小心才是。”颜良回头向苏哲提醒道。

颜良那是什么人,那是河北第一猛将,向来是自恃甚高,将天下之敌视为无物。

而今,连颜良都感到了一丝忌惮,可见这西羌铁骑确实厉害。

“果然跟朕了解到的一模一样……”

苏哲嘴角却掠起一丝诡色,冷笑道:“尔等放心吧,朕兵出洛阳之前,就知道刘备会利用西羌铁骑,朕也早派人把西羌铁骑的虚实软肋探查的一清二楚,暗中已操练出了一支破解奇兵,现在,终于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众将无不大为惊喜,惊奇的目光齐刷刷的聚向了他们的天子,显然没有料到,苏哲竟然能料事如神到这般地步,提前这么久就对西羌铁骑做出了针对。

“陛下当真是有先见之明啊,不知陛下打算怎么破西羌铁骑?”颜良迫不及待的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苏哲神秘一笑,故意吊他们胃口。

众将彼此相望,暗暗揣测,却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来破解西羌铁骑,那看似无懈可击的重甲连锁铁骑军团。

……

潼关西城。

刘备和万千汉军士卒站在城头,翘首远望着西面大道,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期许二字。

等候许久,大道的尽头,终于升起一面“羌”大旗。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战旗升起,越来越多的骑兵身影映入眼帘,近六万西羌铁骑,浩浩荡荡的沿着大道而来,向着潼关方向徐答开进。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援军终于到了,他们终于不用再畏惧关城东面的庞大魏军了。

站在城头的刘备,远远俯视着渐渐逼近的西羌铁骑,灰白不安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第八百八十三章 西羌之王

强大的西羌铁骑到来,有了这样一支强悍的援军,刘备当然有理由松一口气,重燃他的信心。

转眼间,羌军抵达城下,刘备便传令,叫羌兵在关城外下寨,命羌王彻里吉上关来面圣。

刘备则在行宫大殿中设下酒宴,为远道而来的彻里吉接风洗尘。

大殿中,彻里吉以臣子的身份,向刘备下跪,表达了他愿效忠的意愿。

刘备对彻里吉则是以礼相待,分外的器重,当场还赏赐了彻里吉千金重赏。

同时,刘备并郑重承诺,一旦击退了魏军,必定会封彻里吉为金城王,支持他一统各路羌人部落。

甚至,刘备还表示,愿意考虑纳一位羌人的贵族女子为妃,以表示他羌汉一家的决心。

彻里吉对刘备的承诺是深信不疑,当即慨然道:“既然陛下对咱们羌人这么看重,那臣也没什么好说的,陛下就说吧,什么时候出关去收拾那个姓苏的狗贼!”

见得彻里吉如此表态,刘备心下暗暗得意,看了诸葛亮一眼,君臣二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会心的笑意。

诸葛亮便笑道:“金城王莫要心急,有你报答陛下厚恩的时候,只是那苏贼诡诈多端,麾下还有兵马二十八万,不可小视啊。”

彻里吉却傲然道:“我西羌铁锁重甲骑,天下无敌,莫说那苏贼只有二十八万兵马,就算是他有二百八十万大军,本王也照样将他辗杀!”

彻里吉的豪言壮语,令刘备越发精神振奋,隐隐已萌生了反守为攻的念头。

这时,关羽慨然道:“陛下,既有西羌铁骑相助,那苏贼有什么好忌惮的,臣主张出兵。”

马超也愤然道:“苏贼杀了我们多少将士,是该让他付出代价的时候了,陛下,出战吧。”

“咱都有西羌铁骑了,还怕那苏贼做甚,臣也觉的应该进攻!”张飞也嚷嚷着要出战。

关羽是急着为子报仇,马超是想为弟弟报仇,至于张飞,则是不甘心被苏哲所败,急于雪耻,自然也心念着要出战报仇。

他三人皆乃汉国重将,三人同时请战,刘备岂能不为之心动。

这时,赵云却眉头一皱,忙道:“陛下,那苏贼势大,万不可小视,就算我们有了西羌铁骑相助,臣以为也当以稳妥为重,还是严守潼关为上。”

“子龙言之有理,臣也以为,坚守关城才是上策。”诸葛亮也趁势附合。

见得他二人反对,彻里吉却不爽了,冷哼道:“我说诸葛丞相,赵将军,你们是被苏贼打怕了,还是对我彻里吉,对我们西羌勇士们没有信心呢?”

赵云听出他话中不满,却也没有忌惮,坦然道:“金城王,你西羌铁骑确实是强,但那苏哲实力之强,远超乎你的想象,若不然,我们也不会邀你前来助战,我劝你还是不要小瞧苏哲才是。”

此言一出,彻里吉脸色立时阴沉下来,表情明显不满。

刘备见状,忙是暗暗瞪了赵云一眼,示意他不可对彻里吉言语冲撞。

毕竟,他现在还要依靠彻里吉的西羌铁骑,来扳回不利的局面,自然要对他和颜悦色,适当时候要有所隐忍。

赵云见刘备这般违心,心下也有所不悦,只得拱手道:“臣只是说出了心里话,要战还是要守,但凭陛下做主。”

刘备看看诸葛亮赵云,再看看彻里吉和关羽等人,一时间犹豫不决,不好做出决策。

一直默不作声,暗暗观察的司马懿,却看出了刘备心思,其实是倾向于出战,眼眸暗暗一转,心下便有了主意。

当下他便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仲达但说无妨。”刘备忙是摆手,想要听听司马懿的意见。

司马懿干咳了一声,缓缓道:“金城王和他的西羌铁骑,乃是一柄最锋利的刀子,既然是刀子,自然得用来进攻,倘若只是一味防守的话,光凭我们汉军就足够了,又何需金城王前来助战。”

此言一出,分明是赞成出兵,正中刘备下怀,不禁令他眼神一亮。

司马懿接着道:“苏哲家底雄厚,粮草充足,他有足够的底气跟我们耗下去。但我们以二州之地,供养十几万将士,粮草补给严峻,如果就这么一直耗下去,必定是我军先粮尽崩溃,到那个时候,就算我们有潼关天险,又有何用?”

司马懿看向了诸葛亮,这番话,明显是在质问诸葛亮。

诸葛亮轻叹了一声,无言反驳,等于是默认了司马懿所说的困难。

“所以,我们与其手握着一柄利刃,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跟苏贼拼消耗,拼国力,何不趁着士气还在的时候,以这柄利刃主动出击,不说十成,至少也有一半的机会,能重创苏贼,逼他退军吧。”

他这一番话后,就算是赵云也没办法反驳了。

毕竟,苏哲此番伐汉,仗着就是国力强盛的阳谋,逼着刘备跟他决战,让刘备躲都没办法躲。

司马懿一席话,挑明了这场战争的关键所在,由不得诸葛亮和赵云再反对。

啪!

刘备拍案而起,毅然道:“仲达言之有理,这场仗确实不能再拖下去,朕既然有了西羌铁骑这柄利器,没有理由不用,必须主动出战!”

“陛下英明!”彻里吉拱手吹捧道。

关羽,马超,张飞等众臣,纷纷盛赞刘备英明。

这时,司马懿却又道:“不过,丞相与子龙将军的担心也无不道理,苏贼诡诈,兵马又多,我们虽要出战,却不能盲目出战。”

“仲达所言极是,仲达说该怎么出击?”刘备点着头问道。

司马懿遂道:“我们的优势就在于骑兵,臣以为,陛下可派出骑兵,大肆袭扰魏军粮道,直到魏军粮草不济,被迫退兵之时,我们再肆机出关一战,方才有必胜把握。”

“以我之长,攻敌之短,缺实是上上之策,好,就依仲达之计。”刘备欣然点头。

当天,在这场大宴之后,刘备便开始了反攻。

刘备在潼关上的兵马,本就有近六万之众,再加上六万西羌铁骑,兵马数量达到了十二万之众。

虽说魏军的数量,比汉军一倍有余,但汉军骑兵却是魏军的两倍之多,可以说是占尽优势。

刘备遂用司马懿之计,派出大量的西羌轻骑出关,迂回往魏军侧后,大肆的对魏军的补给线路发动了疯狂的袭扰。

弘农郡本就呈狭长东西走向地形,从潼关到函谷中,中间有长达三百余里的道路,可供汉军骑兵袭扰。

鉴于黄河上的运力有限,魏军有半数的粮草,仍需走陆路运往前线,这就给了敌军可趁之机。

况且,因是潼关一带的黄河水势湍急,不利于水上运输,所以大部分的水运粮草,仍需在湖县一带上岸,再走陆路转运往前线。

汉军便利用魏军这一弱,发动四万多轻骑,不分昼夜的袭劫魏军粮道。

为了保护自己的粮道,苏哲不得不派出了大量的兵马,前去保护粮队,却仍敌不过敌军神出鬼没一般的袭扰。

仅仅不到三十天的时间里,魏军就损失了近二十万石粮草,护粮的士卒死伤也近三千。

面对敌军近乎于“无耻”的战术,一时间,苏哲显的有些束手无策。

第八百八十四章 名将再登场

魏军大营。

皇帐之中,苏哲正闲饮着小酒,听着众将汇报着近日的粮草损失。

听着数以万石计的粮草,被敌军摧毁,听着西羌轻骑肆意来去如风,魏军大将们是恨怒难当,个个脸上都写着愤慨二字。

唯有苏哲,却似乎对于这些损失,一点都不肉痛,酒照样喝的轻松。

“可恨,这些西羌狗贼们,实在是可恨!”颜良忍不住拍案骂道。

太史慈表情凝重道:“陛下,我大魏国力虽然强盛,也经不起这样的损失,咱们必须得有所作为,要么速破潼关,要么就得想办法,解决了粮道被袭扰的困境。”

众将纷纷称是。

文丑则道:“西羌轻骑来去如风,臣上一回率骑兵护粮,明明已撞上敌军,却偏偏没能追上,想要解除粮道的袭扰,恐怕不那么现实,倒不如想想怎么尽快攻下潼关。”

“陛下,你可不可以用你的仙法,降下雷电轰塌了潼关呢?”张绣问道。

苏哲摇了摇头:“你们没看到吗,潼关关城皆是以巨石所彻,闪电的威力再大,也劈不塌那样厚重的城墙。”

张绣无奈一叹,神情失望。

一时间,众将的情绪,不禁黯然下来,大帐中的情绪陷入了低落之中。

“你们灰什么心,丧什么气,其实想要解决眼前的难题,办法也不是没有,而且很简单。”苏哲闲抿着美酒,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

众将神色一振,兴奋的目光看向了苏哲。

苏哲却淡淡道:“咱们只消主动后撤,诱使刘备出关,灭掉他们的西羌铁骑,不就一切解决了么。”

众人眼中的振奋,顿时消散了几分。

张绣道:“诱敌军出战不难,关键就在于西羌人的铁锁重甲骑威力强大,莫非陛下有破解之法吗?”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诡色:“朕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了么,朕自有破解的办法,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大耳贼引出来,引到一处有利于我军的地形,再向他动手不迟。”

文丑却道:“陛下,恕臣直言,弘农郡一线的地形,乃是两头窄,中间宽,咱们一旦后撤,放敌人出关,地形反倒对咱们不利,咱总不能一口气撤回函谷关上吧,那之前的那些胜仗不是等于白打了么。”

众将纷纷点头称是。

苏哲却自信道:“这你们就不必担心了,朕既然敢放西羌那群疯狗出来,朕自然有收拾他们的手段,尔等尽管各归各营,准备撤兵吧。”

众将无奈,只得心怀着揣测,依令前去行事。

两天后,魏营屯扎在潼关之外的连营,便陆续拔营,二十八万大军,开始向着东面方向后退。

潼关上,汉军沸腾了。

强大不可一世的魏军,终于在他们的袭扰战术下,被迫东撤,看似已放弃了伐汉的意图,这焉能不令他们兴奋。

刘备自然也是欣喜不已,甚至是斗志狂燃,信心倍僧。

魏军的退却,让他看到了西羌铁骑的杀伤力,手握这样一柄利刃,他怎么可能只满足于苏哲退兵。

于是,在魏军退兵后不久,刘备便果断率大军出关,开始尾随着魏军进行“追击”。

刘备是心大了,想要看看有没有机会,利用西羌铁骑这柄利刃,一举击破了二十八万魏军。

一旦这支魏军战败,他的铁骑就可以趁势踏过函谷关,直取近在咫尺的魏国中都洛阳。

洛阳乃魏国心脏所在,只要能打下来,整个魏军必定人心震恐,士气瓦解。

那时,刘备就有机会,以此为契机,趁势卷袭两河。

这等天赐良机,刘备焉能错过!

不过,刘备也没有冲昏头脑,依旧还记着之前在苏哲那里吃过的教训,不敢放任大军肆意穷追,以免中了苏哲的伏兵之计。

于是,刘备的十万大军,只尾随于魏军之后退进,魏军每退出一城,他就占领一城,采取步步为营的战术前进。

同时,刘备也很鬼的把自己的主力汉军,放在了西羌骑兵之后前进,同时派出大量的斥候,前出于大军之前侦察,防范魏军任何的陷阱诡计。

至于苏哲,为了营造出准备撤兵的假象,在撤退之时,每过一城,他就把城中的百姓都一并迁走,假意不把任何一名百姓留给刘备。

只是魏军撤退的仓促,不可以逗留太久,只能把沿途城中的百姓迁走,却没办法把附近乡野村庄的百姓也统统迁走。

这些留下来的百姓,则不幸的成为了西羌人烧杀抢掠的羔羊。

羌人当初在西凉之时,本就以抢劫为生,如今来到中原腹地,自然是本性难改,每过一地都寸草不生。

一时间,弘农以西的乡野,变成了人间地狱,西羌人见人就杀,见女人就抢,不放过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抢过之后便是一把火烧个干净。

这些乡野,就在不久前还属于刘备,乡野的百姓也都是刘备的汉家子民。

可惜,刘备为了取悦讨好西羌人,只能选择假装没看见,任由西羌人在他的土地在肆意烧杀抢掠。

一连退兵百余里,七日兵,苏哲大军回到了湖县。

二十多万大军停止后撤,于湖县四围下寨。

皇帐中,苏哲听取着斥侯们,汇报着西羌铁骑的最新动向。

苏哲得到的,则是一道道关于西羌人血腥杀戮的报告,每一份报告上,至少都沾了上百人的鲜血。

帐中,大魏众将们无不是愤慨难当,个个都咬牙切齿,拳头紧握。

“这些羌狗,竟然敢在咱们的地盘上如此烧杀,实在是可恨之极,陛下咱不能再退了,咱得灭了这些胡狗!”颜良恨恨的骂道。

张绣也愤然道:“颜将军所言极是,我大魏天威不容冒犯,羌狗的骑兵虽强,臣愿拼上一条性命,跟他们决一死战!”

其余众将纷纷叫战,愤怒的呼声充斥大帐,几乎要将帐顶掀翻出去。

苏哲心中的怒火也在燃烧,众将的慷慨叫战,更是令他心情激愤,有种控制不住理智的冲动。

他对刘备的虚伪是深知的,却没想到,刘备能无耻到这种程试,为了对付他,竟不惜纵容西羌人烧杀抢掠自己的子民。

此时的他,早在心中给刘备宣判了死刑:

活捉刘备之后,必要将他碎尸万段,以谢天下。

只是,心中虽有无尽愤怒,苏哲却始终保持着冷静,只默默的盯着手中血腥情报,却迟迟没有下达决战的命令。

他为羌人准备的杀手锏还没有磨利了,现在还不是因怒一战的时候。

就在这时,帐外御林军士入内,拱手道:“启禀陛下,高顺高将军到了。”

苏哲眼眸一亮,眼中的犹豫顷刻间荡然无存,喜道:“高伯平啊,你来的正好,快快传他进来。”

御林军士退下,片刻后,高顺步入了大帐,拜倒在了苏哲御前。

这员曾经吕布的八健将之一,曾为苏哲征服徐州,立功不少的大将,如今在将星云集的大魏猛将集团中,实力已显的有些平庸,没有登场表演的机会。

所以,近些年来,苏哲的南征北战,都没有再带高顺从征,只是把高顺留下来镇守后方,训练兵马。

毕竟,作为曾经训练出陷阵营的牛人,高顺率军征战沙场,攻城掠地的能力,要远逊于他练兵的能力,用他来练兵也是把他的长处发挥到了极致。

也正是因此,全国近三分之一的军队,都是由高顺操练出来,才能如此精锐。

所以,高顺虽然官位不是最高,但在大魏军中,却有着极高的威望。

为了对付西羌铁骑,苏哲提前数月,就让高顺在洛阳郊外,秘密的训练一支奇兵,今日高顺前来,必定是他已练好了这支奇兵。

苏哲亲自起身,将高顺扶了起来,问道:“伯平,你既然来了,那支奇兵,一定是练好了吧。”

高顺一拱手,慨然道:“回禀陛下,臣已练成五千钩镰枪兵,随时可上阵一战!”

第八百八十五章 钩镰枪兵

钩镰枪兵?

大帐中,颜良等众将们,头一次听到这个新鲜的兵种,无不是面露奇色,彼此相望。

“陛下,钩镰枪兵是什么兵?”老将黄忠忍不住问道。

苏哲回头笑道:“你们不是一直很好奇,朕有什么办法对付羌胡的铁锁重甲骑兵,这支钩镰枪兵,就是朕收拾他们的秘密武器。”

众将精神一振,脸上无不浮现深深惊喜。

“还有这样的兵种,竟然能克制铁锁重甲骑?”张绣惊喜之外,更多的则是狐疑。

毕竟,张绣是亲眼见识过西羌铁锁重甲骑的威力的,在他看来,那种威力强大,如同移动城堡般的骑兵,简直就是无敌于天下,无懈可击的存在。

现在苏哲却说,有这么一支什么钩镰枪兵,竟然能破解,张绣当然会存有狐疑。

“伯平,你说呢?”苏哲看向了高顺。

高顺则一脸自信,傲然道:“陛下设计出的这钩镰枪,确实是克制骑兵的利器,臣利用陛下给的这种枪,自创出了一套钩镰枪法,还有一套钩镰枪阵,臣有十成的把握,可以对付西羌铁骑!”

苏哲大喜,欣然道:“好,朕等的就是你的这句话!传令下去,大军停止退却,朕就要在这湖县,灭了那班嚣张的西羌虎狼!”

天子号令下达,二十八万将士就此转换思想,从退却回到了决战上来。

大军就地安营,将士们群情激愤,都憋足了劲,准备跟敌军一决死战。

与此同时,苏哲则亲自写下一封战书,派人送往二十里外的汉营,就问刘备敢不敢一决胜负。

……

二十里外,汉营。

皇帐之中,刘备端坐龙座,正紧凝着眉头,看着案几上那道苏哲嚣张的挑战书,一言不发。

他的眼神中,既有犹豫,又有得意。

得意,是因为他自认为把苏哲逼急了,不得不下定决心,被迫与他决战。

犹豫,则是根据以往的经验,苏哲从不把无把握之仗,这一次敢与他主动叫战,多半是必定有所恃,这让刘备心中难安。

“苏贼的这道战书,尔等怎么看待?”刘备的目光环扫向了帐中诸将。

马超冷哼道:“苏贼必定是被我们步步紧逼,又不甘心就此撤出弘农郡,所以才冒险跟我军决战,这不正中咱们下怀么,这一战当然要打。”

张飞也愤然道:“苏贼胜了咱们那么多场,现下也该咱们胜他一场的时候了,咱有西羌铁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刘备目光看向了彻里吉:“金城王,你可有信心与那苏贼一战。”

“这个姓苏的,他都在战书里说了些啥?”彻里吉却盯着案几上那道战书。

刘备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便把战书交给了吴班,叫他当众宣读出来。

吴班接过战书,干咳几声后,便大声的将战书原原本本的念了出来。

这是一道极尽羞辱的战书。

在战书中,苏哲痛斥了刘备“无耻”,勾结羌胡外族,声称必会将刘备碎尸万段,以谢天下。

苏哲还在战书中称,他会把西羌铁骑杀的一个不留,将来灭掉汉国之后,还会把金城郡盘聚的西羌老幼,统统都杀个精光。

至于彻里吉,苏哲则会把他的尸体拆分几十块,挂满凉州所有的城池,让羌胡永远铭记恐惧。

啪!

彻里吉未等吴班念完,便拍案而起,骂道:“好个苏贼,竟然敢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我非活捉了他,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彻里吉的愤怒,正中刘备下怀,他嘴角悄然掠过一丝阴诡的冷笑。

“苏贼确实是狂妄,金城王,你可有信心与他一战?”刘备也愤恼的问道。

彻里吉傲然道:“我有铁锁重甲骑,那苏贼就算有百万大军,我也照样把他辗平了,我当然有必胜的把握。”

眼见众将支持出战,彻里吉又如此自信,刘备不觉自信心也爆涨起来,眼中杀机凛燃。

就在这时,赵云却道:“陛下别忘了,那苏贼素来诡诈,且有呼风唤雨的本事,万一他有克制西羌铁骑的手段怎么办?”

这一瓢冷水,泼在了刘备头上,将刘备渐燃的战意,陡然间熄灭了大半。

“子龙的担忧,倒是不无道理。”刘备喃喃自语,又犹豫起来。

“呼风唤雨?”彻里吉却是一奇,“那个苏贼竟然还有这等本事,那他岂不是成神了?”

刘备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解释。

司马懿便道:“金城王有所不知,在我们中原,这叫作奇门之术,当年黄巾之乱的张角就会此术,我们的诸葛丞相也会。”

顿了一顿,司马懿又笑道:“当然了,诸葛丞相那是正道之术,张角和那苏贼则是旁门左道。”

“原来是这样,那你倒说说看,他能怎么个呼风唤雨,来对付我的铁骑?”彻里吉却又不以为然道。

司马懿沉吟片刻,方道:“苏贼虽会妖术,但据臣的分析,湖县这一点的地形,苏贼唯一可能做的,就是召唤东风,让西羌铁骑被风沙遮眼,然后用强弓硬弩等武器来发动阻击,或是同铁骑趁机反冲击。”

彻里吉听罢,哈哈一笑,不屑道:“我的铁连重甲骑,人和马皆俱三层重甲,任你再强的弓弩也无法射穿。再者,我的战马是以铁锁相连,就算姓苏的召来东风,我们把眼睛闭上,只管埋头向前冲便足以冲垮他,他能奈我何。”

司马懿眼眸一亮,点头道:“若是这样的话,我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苏贼还有什么办法,能够破解西羌铁骑。”

刘备松了口气,脸上重燃信心,便问道:“那这样说来,仲达你也是赞成朕与那苏贼一战了?”

司马懿拱手道:“苏贼毕竟诡诈多端,臣只是尽臣所能,分析了苏贼可能使用的一切手段,到目前为止想不出什么破绽来,不过凡事都有万一,战与不战,还得陛下拿主意。”

司马懿话说的圆乎,既是表明了自己赞成出战,又把责任撇的一清二楚,到时候就算是出了意外,刘备也怪不到他的头上来。

刘备站起身来,踱步于大帐之中,陷入了沉思之中。

“陛下,这可能是我们一举攻下洛阳,趁机席卷中原的唯一机会,陛下可要想清楚啊。”马超见他犹豫,便从旁添了一把柴。

刘备身形一震,眼中蓦的闪过一丝金光。

夺取洛阳,席卷中原……

这诱惑实在是太丰厚了,丰厚到足以让刘备好了伤疤忘了痛,甘愿冒险的地步。

深吸一口气后,刘备脸上再无犹豫,一拂手,毅然道:“朕意已决,明日与苏贼决一死战!”

第八百八十六章 兵家大忌

旭日东升,天光大亮。

湖县四周的魏军,炊烟袅袅而起,阵阵的肉香在营间飘荡,将熟睡中的魏军将士们钩醒。

苏哲下令宰杀了千余只羊,分给三军将士们,要他们吃饱喝足了,以最强的体力上阵杀敌。

全军将士狠狠的吃了一顿美餐,一边磨砺手中刀剑,一边等待着集结的时刻到来。

一个时辰后,苏哲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他身披金色甲战,坐胯赤兔神驹,腰悬倚天剑,如天神一般穿过大营,在万千将士们的注视下,走出了营门。

全营沸腾。

各道营门大开,成千上万的汉军将士们,迅速的开出大营,一队队如涓涓细流一般,向着湖县以西的原野上汇集。

半个时辰后,万千细流,汇聚成了汪洋大海,大大小小数百军列阵完毕,肃杀之气令天地变色。

苍天之下,无数的刀戟,如森林般密麻,反射出的寒光,比朝阳还要耀要。

那一面面“魏”字战旗,滚滚如翻卷的浪涛一般,气势磅礴,鼓舞人心。

“魏”字皇旗下,苏哲立马扶剑,傲立于万众瞩目之中。

前方地平线的尽头,万千汉军士卒,如波浪一般徐徐升起,向着战场推进而来。

很快,十余万汉军也抵达决战战场,结成无数座军阵,两军相隔五百步对峙。

汉字旗下,刘备眉头深皱,脸色冷峻,复仇的眼神,死死的望着魏军。

他知道,苏哲就在几百步外。

今日,那个一次次羞辱过他的寒门奸贼,将再一次跟他进行生死决战。

尽管败了无数次,但这一次,刘备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胜利一定会属于他!

“苏哲,朕就不信你真是神,这一次,朕看你还怎么破我的铁锁重甲骑……”

刘备嘴角微微抽动,灰白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冷,他的目光穿过无数人头,落在了那森然如乌云般的军阵。

五千名铁锁重骑,如钢铁城堡一般,屹立于阵前,五万余名西羌轻骑,分列两翼。

他的破敌利刃已磨到发亮,就等着今日,捅苏哲一个半死不活。

“金城王,这一战就靠你了,去吧。”刘备期许的目光,看向了身边的彻里吉。

彻里吉一扬手中大刀,傲然道:“陛下放心吧,臣这就去取了苏贼的人头给你。”

夸下海口后,彻里吉纵马提刀,穿过了层层汉军,直抵自己的羌骑阵。

他立马阵前,战刀扬起,骄傲的吼道:“西羌的勇士们,让魏人为我们的铁骑胆颤吧吧,冲击!”

呜呜呜~~

肃杀的牛角号刺破了沉寂,吹响了羌人进攻的号角声。

激动兴奋的羌人,仿佛即将围猎成功的狼群,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长啸。

轰隆隆!

五千铁锁重甲骑轰然而动,数百连环阵齐齐开动,如一座座移动铁堡,开始向魏军推进。

无数马蹄踏动大地,每踏出一步,都有地动山摇之势,震到人心加快跳动。

彻里吉紧接着又大喝一声:“西羌轻骑,从两翼迂回,但见重骑冲乱敌阵,立刻从两翼夹击!”

号令传下,大将雅丹和越吉,分率两万多轻骑,从左右两翼开出,向着魏军侧翼迂回而去。

彻里吉则亲率着重甲骑,浩浩荡荡的向着魏军正面逼近。

羌人的战术很简单,铁锁重骑从正中冲破魏军防线,扰乱军阵,待破绽一出,以轻骑从两翼进行夹攻,轻重结合,一举摧垮魏军。

看着六万西羌铁骑悉数出动,刘备雄心壮志也被激起,马鞭一指,厉声道:“全军听令,一旦羌军骑兵冲乱敌阵,全军步骑立刻压上,务求全歼魏军!”

万千汉军士们,斗志狂燃,握紧了手中的刀枪,从未有今日这般信心士足。

仿佛,他们终于看到了洗雪耻辱,复仇雪恨的机会。

前方,魏军阵。

二十余万魏军将士,如扎根于脚下地面的兵马俑一般,面对着如城墙般逼近的羌军,却无半分撼动。

尽管他们深知敌军的威力有多强悍,但经过血与火洗礼的他们,却无一丝畏惧。

因为他深信,追随大魏之皇,追随战无不胜的战神,再强大的敌人,也休想是他们的对手。

苏哲同样沉稳如山,表情闲然,目光远远的看向了那面“高”字大旗,心中暗道:“高伯平,很久没有看你的表演了,今天就让朕好好开开眼吧!”

轰降隆~~

轰隆隆~~

敌骑开始加速,地动山摇的响声正急速逼近,脚下的地面颤抖也在加剧,震到所有人心跳随之加快。

汉军的神经也随之越绷越紧,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刀枪,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迎击敌骑的冲击。

颜良,文丑,黄忠等老将们,目光不禁看向了那一排排手持奇怪武器的所谓“钩镰枪”兵。

那些武器,枪不似枪,钩不似钩,当真对克制敌骑吗?

所有人的心中,都怀有同样的疑惑和不安。

一切的担心,却随着敌骑的逼近,迅速变的没有意义起来。

敌骑来势越来越快,逼近到这种距离,已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哪怕他们再有怀疑,也只抱定必死决心,准备应对冲击。

前军阵中,高顺已握紧了手中钩镰枪,眼眸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兴奋。

沉寂了多少年,今日,终于又到了他再次扬名显威之时,他焉能不热血沸腾。

“世人都快忘了我高顺吧,今日,我就让你们所有人都想起来,这世上还有我高顺这一号人物!”

高顺豪情狂燃,眼眸一聚,大喝一声:“大盾手,裂阵!”

赤色令旗,陡然摇动如风,急促的战鼓声骤然而起,盖过了敌军嘶厉的号角声。

号令传下,本是挡在阵前,准备抵挡敌骑正面冲击的刀盾手,迅速的撤往了后阵。

盾阵一撤,藏在盾阵之后的六千钩镰枪兵,陡然间现身而出。

金甲金盔,金色的钩镰枪,陡然间显露而出,反射出耀眼的金光,仿佛天兵天降咋现!

魏军临阵突然变阵,这犯了用兵大忌的一幕,令迎面的汉军无不变色。

当刘备看一那金光耀眼的一幕时,原本自信满满的脸上,陡然间掠起一丝惊异。

第八百八十七章 羌酋惊破胆

那金甲的敌军,会是什么来路?

临战变阵乃大忌,苏哲精通兵法,为何还要这么做?

难道说,这又是那苏哲的诡计不成?

刘备心头微微一颤,陡然间有种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

那一次次败给苏哲的惨痛经历,在这两军决战的关键时刻,突然间又浮现在了脑海中,令他打了一个寒战。

这一刻,刘备竟然鬼使神差的产生了一丝悔意。

他竟是想把西羌铁骑给召回来,结束这场战斗,以免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差池。

一切已晚。

西羌铁骑冲锋的速度已提到了最快,如同脱缰的野马,根本没办法停下来,只能硬着头皮向前狂冲。

铁锁阵中的彻里吉,自然也看到了魏军变阵的一幕。

那突然现身的金甲魏卒,反射出来的耀眼金光,甚至让他的眼睛有一瞬间被刺到睁不开。

不过,也仅仅仅是一瞬而已。

他旋即看清了那些魏兵,不过是一群身着金甲,手持金枪的寻常士卒而已,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彻里吉狰狞的脸上,重新掠起傲然,大喝道:“西羌的勇士们,不要害怕,什么也挡不住你们的冲击,给本王继续往前冲!”

五千铁骑之士,只不过是一瞬间的震动,旋即又恢复了疯狂如兽的状态,嘴里吼叫着听不懂的啸声,继续铺天盖地的冲辗而上。

铁骑滚滚,转眼间便已冲到阵前。

六千金枪手如兵俑一般,没有丝毫畏惧,手中钩镰枪握紧,半步后撤,摆出了起手的姿势。

不骑马的高顺,同样握紧了钩镰枪,紧紧盯着逼近的敌骑。

不,准确来说,他的眼睛,盯着的乃是敌骑的马蹄!

半步!

瞬息间,敌骑已冲近半步之距。

高顺大吼一声:“金枪兵,斩马蹄!”

六千金枪兵,陡然间身形向前一伏,手中钩镰枪自下而下划过一道弧线,朝着翻飞的马蹄便斩了上去。

咔嚓嚓——

骨肉斩裂的脆响声一时咋起,冲在最前边的五百敌骑,五百余只马蹄,瞬间被斩断。

断了蹄子的战马,痛到撕心裂肺的一声长嘶,立时失去了平衡,向着前方就栽了出去。

高顺跟着大喝一声:“刺骑兵!”

前排的枪手蹲下,后排的枪手,立刻将手中钩镰枪高高举起,金色的枪锋瞄准了失去平衡,向前栽出的敌人。

鲜血飞溅,惨叫声咋起,五百余敌骑,立时被洞穿了胸膛。

顷刻间,冲在最前边的铁锁重骑,便在这一斩一刺之中,被杀了个人仰马翻。

由于敌骑乃是连成一片,前排的被扎倒,后排的根本没办法及时停下,只能被拖拽着,继续向前撞去。

魏军的钩镰刀枪手们,便不断的重复同样的动作,一斩一枪间,又将数百的敌骑掀落在地。

西羌铁骑遭受重创!

这要是普通的重骑兵,面对这种情况,至少还能够的停下冲击的脚步,还有机会拨马转身而逃。

可惜,谁让他们是铁锁重甲骑。

铁骑连锁,正是一把双刃剑,既能让冲击的威力倍增,同样也能令崩溃时的杀伤力倍增。

杀到后来,都不用魏军的钩镰枪兵再动手,敌军自己便成片成片的撞在一起,彼此撞成了粉碎。

五千铁锁重甲骑,就此土崩瓦解!

“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神器,竟能破了我的铁锁连骑!”

彻里吉大惊失色,所有的自信得意都荡然无存,化为了无尽的恐惧。

他甚至连品味恐惧的机会都没有,急是勒住战马,想要避免被魏军斩落马蹄。

晚了!

血雾中,高顺早已锁定了他,抄起手中染血的钩镰枪,跳过了遍地的伏尸,朝着他就冲了过去。

“羌酋,给我下马吧!”

高顺身形一斜,手中金枪朝着马蹄便斜斩而上。

咔嚓嚓!

一声沉闷的骨肉撕裂声响起,彻里吉胯下那匹西凉宝马,前蹄应声被斩断,惨叫着向前栽倒了出去。

身在马上的彻里吉,失去了平衡,顺势就向前栽了出去。

高顺斩马之后,直身急起,金枪急速收回,枪头朝着半空中的彻里吉就疾刺而出。

这一刺,直奔彻里吉的胸膛而去。

彻里吉好歹乃西羌王,武艺不弱,非是泛泛之辈,身在半空时,惊见高顺金枪刺到,腰身急是一扭,避开了袭来之枪。

几乎同时,他大刀一拨,借力反弹,勉勉强强的落地。

“羌酋,你倒是有些本事,可惜,你还是难逃一死,多谢你让我高顺今日再次扬名!”

高顺一声狂啸,疾步上前,立时撞至了彻里吉跟前,金枪横扫而来,向着彻里吉的腰间就斩去。

彻里吉人还没站稳,但见钩镰斩来,不及多想,急是竖刀一挡。

吭!

一声猎猎激鸣,彻里吉身形微微一震,胸中气血翻滚,方知眼前这员魏将武艺不俗,隐隐似在自己之上。

就在他惊异时,高顺被挡住的金枪,顺着刀枪下划,弯钩朝着彻里吉的手腕就斩去。

“这什么兵器,这般古怪?”

彻里吉吃了一惊,急是抽刀退兵,险些被斩断了手腕。

高顺却不给他惊愕的机会,自创的钩镰枪法,铺天盖地的施展开来,金色的枪锋钩影,转眼间便将彻里吉包裹在了其中。

转眼间,彻里吉便被压制的手忙脚乱,破绽百出的境地,完全落入了下风。

依彻里吉的武艺,原本只是稍稍逊色于高顺而已,两人交手不走个几百回合,高顺没那么容易压制住彻里吉。

只是高顺手中这杆钩镰枪,似枪非枪,似钩非钩,乃是横空出世的兵器,彻里之前根本没有见过,面对那神出鬼没的招式,彻里吉自然是毫无破解的手段。

彻里还在勉强死撑,他的五千铁锁重甲骑,却已被杀的鬼哭狼嚎,死伤无数,转眼已面临崩溃的境地。

二十万大魏将士们,清楚的欣赏了这场不可思议的屠杀,惊到嗔目结舌,身形凝固,嘴巴大张,还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看到了幻象一般。

然后,万千将士们,便是爆发出了天崩地裂般的欢呼声,激动到亢奋如兽,热泪盈眶的地步。

那一双双惊叹敬畏的目光,更是齐刷刷的聚向了他们的天子。

“陛下,这钩镰枪竟然……竟然……”颜良激动的看向苏哲,声音沙哑颤栗,竟是激动到结巴的地步。

第八百八十八章 辗杀!辗杀!

苏哲淡淡笑道:“朕不是早跟你们说过么,朕自有收拾西羌人的办法,叫你们不要担心的。”

颜良恍然省悟,不禁愧然叹道:“陛下当真是神了,咱们的怀疑着实是多余的,咱们差点忘了,陛下可是无所不能的神啊。”

苏哲一笑,腰间倚天剑拔出,朝着敌军一指:“传令,骑兵出击,给朕灭了两翼的西羌轻骑!”

嗵嗵嗵!

鼓声震天而起,敲响了魏军反攻的节奏。

左右两翼,文丑和张绣一声令下,率领着三万大魏铁骑,从两翼呼啸而出,朝着正在侧翼徘徊的西羌铁骑狂卷而去。

苏哲剑锋再一指迎面的汉军,大喝道:“全军,辗杀而上,给朕活捉刘备!”

“活捉刘备——”

“活捉刘备——”

万千大魏将士们,斗志燃烧到爆,发出震天的狂啸声。

颜良兴奋如狂,挥刀跃马狂杀而出。

太史慈,黄忠,张任,一员员大将猛将们,尽数奔腾而出。

二十余万魏军将士,数百座军阵,轰然裂阵,如决堤的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向着敌军卷涌而上。

连退百里,魏军将士们早就积蓄了火山般的怒火,就等着这爆发的一刻。

此时此刻,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

用敌人的鲜血,熄灭他们愤怒的火焰!

潮水般的魏军将士,卷涌而上,转眼便将人仰马翻的西羌铁骑淹没。

那些正在被钩镰枪蹂躏的羌人们,连一丝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冲涌上来的大股魏军,杀了个片甲不留。

五千重甲羌骑,全灭!

正苦战中的彻里吉,眼看着自己的精锐铁骑,被魏军无情的辗杀,心如刀绞般剧痛。

这些铁锁重甲骑,可是他傲视西凉,令西羌各部为之伏首的根本所在。

现在,就这么在弹指间,灰飞湮灭,被魏军杀的连渣都不剩,他焉能不心痛欲绝。

惊恐的情绪,很快就取代了痛苦。

因为他发现,周围的己军士卒越杀越少,魏军如潮水般涌过,他竟已陷入了魏军的兵潮之中,几无逃生的机会。

“怎么办?难道我堂堂羌王,竟然要这么莫名其妙的折在这里不成?”

就在他精神受创,失神的一刹那间,右翼肩头破绽陡然大现。

高顺抓住这一破绽,金枪疾刺而出,彻里吉不及收刀相挡,只能将身形向下一蹲。

金枪刷的一下,从他的肩头掠过。

紧接着,高顺金枪又电光般往回一收,那内弯的金钩,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后肩上。

“啊~~”

彻里吉一声嘶心裂肺的惨叫,背后鲜血喷溅而出,身形剧烈一晃,被钩子拖的朝前便扑倒在地。

“羌酋!这一刀是为了那些被你烧杀抢掠的百姓!”

高顺一声愤怒的咆哮,虎臂用尽全力一拉。

咔嚓嚓!

清脆的撕裂声响起,彻里吉的右半个臂膀,应声被金钩切断。

彻里吉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声,偌大的身形向前扑倒在地,痛到死去活来,几乎晕死过去。

高顺斜拖着染血的金枪,冷哼道:“来人啊,把他绑起来,交给陛下收拾!”

左右的金枪兵一涌而上,将半死不活的彻里吉,绑了个结结实实。

高顺寻了一匹战马,翻身跃上,金枪一指,大喝道:“钩镰枪兵,随我继续追杀敌寇!”

高顺纵马提枪,狂杀而上。

五千杀的还不够尽兴的钩镰枪兵们,拖着血淋淋的金枪,腰间别着一颗颗羌人的首级,如野兽一般,随着大魏的兵潮,向着前边的汉军主力扑去。

前方,六万汉军士卒,已经惊到目瞪口呆,凝固在原地战栗不止。

刘备身形僵硬,表情凝固在惊愕的刹那,震惊到大口大口的喘气,那眼神,仿佛是产生了错觉一般。

他曾经绞尽了脑汁,拼尽一切心力,想要找寻出铁锁重甲骑的破绽,却始终没有想出。

这让他自信的认定,铁锁重甲骑无懈可击,苏哲绝对没办法想出破解之策。

苏哲却用残酷的事实,无情的打了刘备的脸。

刘备是作梦也没想到,苏哲竟然会创造出那样一支奇兵,用着奇怪兵器,就这样在轻而易举之间,灭掉了所向披靡的铁锁连环骑。

“为何?这是为何?”

刘备发出悲怆愤怒的吼声,目光看向了身边的司马懿。

司马懿的脸上,也被深深的惊惑袭据,那茫然的眼神,似乎还在沉浸在眼前的不可思议当中。

面对刘备的质问,司马懿只得叹道:“臣之前就说过,那苏贼诡诈多端,与其决战,永远都存在着风险,没想到啊,那苏贼竟然真的想出了破解铁锁重甲骑的手段,唉~~”

他这话,自然是在不动声色的撇清自己的关系,提醒刘备,他可并没有力主决战,是刘备这个主公最终下的决心。

“司马仲达,你——”

刘备眉头深皱,心中极度不爽,想要怪怨司马懿,却又无从开口。

就在这时,魏军的战鼓已震天敲响,二十几万大军如潮水般裂阵,轻松淹没了羌骑,向着他的本部汉军辗来。

六万汉军在瑟瑟发抖,魏军还没有冲到跟前,便开始步步后退。

亲眼目睹了无敌存在的铁锁重甲骑覆没,汉军的信心斗志早就被打落谷底,哪里还有信心再与魏军一战。

刘备脸色惨然,拳头紧握,牙齿咬到快要碎掉,眼中喷涌着不甘。

他知道,大势已去,败局已定。

可他就是不甘心,再一次被苏哲羞辱。

“陛下,羌骑覆没,这场仗胜负已定,现在撤兵,保全我们的六万人马才是上策。”司马懿果断的劝说道。

刘备心头一震,脸都要被怒火羞愤憋红了,仍旧是心存不甘。

“陛下,羌兵覆灭了,我们还有机会,若是连我们自己的大军都没了,那就一切真的完了!”司马懿几乎在向刘备吼叫

刘备蓦然清醒过来,残存的一丝不甘荡然无存,只余下了无尽的惊悚。

“传令,全军向潼关撤退吧。”刘备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拨马转身便走。

铛铛铛~~

金声响起,撤退的命令下达。

六万汉军士卒,无不长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一般,扭头争先恐后便逃。

第八百八十九章 毁了你翻盘的希望

汉军,抛弃了他们的盟友羌军,当先而退。

羌人的惨败,才刚刚开始。

就在铁锁重甲骑被击灭之时,越吉和雅丹两员羌将,还在率领着近四万多的羌人轻骑,徘徊在魏军的左右两翼,试图对魏军侧面发动进攻。

就在他们的羌王,率领着重甲铁骑发动冲刺,距离魏军还有一箭之地之时,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发动了全力冲击,扑向了魏军侧翼。

没有任何保留!

因为他们自信的认为,他们战无不胜的羌王,必定能冲垮魏军阵线,魏军的崩溃已成定局。

正是这等自信,促使他们在两军还没有接战之时,便毫无保留的加速冲了上去。

他们的自信,却害死了他们。

就在他们冲到半道上时,却蓦然看到,五千重甲铁骑竟被匪夷所思的被魏军击垮了。

就连羌王的大旗,也被斩落于地。

越吉和雅丹,还有他们所统帅的四万多羌兵轻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惊恐之中,一个个的眼神,就仿佛见了鬼一般。

“怎么可能,我们的铁锁重甲骑,怎么可能被魏军击败,不可能!”

雅丹嘴巴大开,发出了惊恐错愕的叫声,仿佛见了这辈子最最诡异之事。

他们的惊恐才刚刚开始。

就在他们不知所措之时,魏军的战鼓声敲响,两翼的魏军铁骑,如洪流般汹涌而出,朝着他们狂袭而上。

魏军骑兵出动!

滚滚铁骑,辗压而上,挟着魏军将士的愤怒,挟着复仇的怒火,朝他们袭卷而来。

羌人瞬间吓破了胆。

重甲铁骑覆没,彻里吉生死不明,再加上魏军骑兵的反冲击,重重打击之下,让只善于打顺风仗的羌人,转眼间陷入了精神崩溃的境地。

“撤退,快快撤退!”回过神来的雅丹,急是声嘶力竭的大吼。

原本在加速前冲的羌人轻骑,纷纷勒住战马,掉转方向,试图回逃。

为时已晚。

他们冲的速度太快,这般突然间一收步,立时前排撞后排,乱成了一锅粥。

又因他们距离魏军实在是太近,就在他们还来不及转身之时,魏军铁骑便冲至。

血雾腾空,杀声震天!

失去了阵形,失去了斗志的羌兵们,连中原最弱的诸侯之兵都不如,顷刻间被冲的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这一刻,他们才惊恐的发现,魏军骑兵之强悍,竟然胜于西凉骑兵。

一颗颗首级被斩飞,一匹匹战马被斩倒,魏军铁骑所过,不及逃走的羌兵,被杀的是七零八落,落荒而逃。

越吉反应的快,抢先一步撤逃,在付出几千死伤之后,勉勉强强的还摆脱了魏军。

雅丹就没那么幸运了,转眼间就被魏军从尾到头斩成两断,陷入了分崩离析,被四面围杀的境地。

“羌贼,文丑在此,留下你的狗头!”

正苦战的雅丹,蓦的听到一声震天咆哮,回头一瞟,惊见一员魏将如猛虎一般无人能挡,斩出一条血路,直奔他所在杀来。

大魏河北双雄之上,上将文丑杀到。

文丑!

河北双雄之名,天下人皆知,身在西凉的羌人也多有听闻,何况还是雅丹这样的大将。

眼见文丑无可阻挡的杀来,雅丹却没有畏惧,只有深深的愤怒。

身为西羌第一猛将,骄傲的自尊,岂容文丑肆意践踏。

“文丑又如何,我雅丹今天就宰了你这所谓名将!”

被激起雄心怒意的雅丹,一声震天咆哮,手舞着长矛,迎着文丑而上。

两道裹着浓浓血雾的兵器,穿破狂尘,相对撞至。

吭!

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球状的血色冲击波,四面八方的震荡开来,将地面泼染了一层赤色的圆环痕迹。

文丑身如铁塔,巍然不动,重枪穿破雅丹招式,直取他当胸。

雅丹却身形剧烈一震,胸中气血翻滚,眼珠瞪到斗大,不敢相信文丑的武艺,竟在他之上。

就在他惊骇还来不及时,文丑的枪锋已荡开他的长矛,袭向他的心口。

雅丹不及惊骇,身形急是一斜,堪堪的避过了这一击。

枪锋擦着他的脸庞掠过,凛烈的刃风,竟将他的脸刮了一道口。

痛苦袭来,雅丹陡然间清醒无比,意识到自己太过自负,万不是文丑对手。

逃跑的念头立生,雅丹也顾不得什么西羌第一猛将的自尊,拨马就想逃跑。

文丑岂会给他逃走的机会!

长啸声中,文丑虎臂青筋爆涨,漫空枪影如陨落的群星,顷刻间将雅丹覆盖在了茫茫流光电影之中。

七招走过,雅丹破绽百出,周身已被文丑刮出了数道伤口,痛的直叫。

“羌狗,就你这点武艺,也敢跟我家天子作对,不自量力!”

嘲讽般的长啸声响起,文丑枪式陡然间倍增,华丽无匹的枪影,四面八方的卷袭而上。

“啊啊啊——”

惨叫声不断响起,雅丹浑身上下被扎出无数的洞,如旋转的肉陀螺一般,旋转着腾空而起,四面溅射着鲜血,跌落在马下。

砰!

落地时,雅丹又是一声惨烈的嚎叫,浑身上下血肉模糊,面目恐怖之极。

“魏狗,你……你……”

痛苦的雅丹,嘴里还在骂个不止,手指抠着地面,想要爬向自己跌落在不远的兵器。

文丑一声不屑冷哼,大枪高高举起,狠狠插了下去。

雅丹一声杀猪般的嚎叫,身形剧烈一震,心脏被洞穿,就此毙命。

文丑割下了他的首级,挂在了马鞍子上,催马拖枪,继续杀向败逃的西羌轻骑。

战鼓声震天,杀声如潮,万千魏军将士,铺天盖地的沿着大道向西辗去,穷追败溃的汉羌败兵。

苏哲策马徐行在他的将士们身后,看着兵潮过后,留下的遍地敌军尸体,看着那一面面残破的敌军战旗,英武的脸上不禁掠起了欣慰的笑容。

这一战,五千西羌铁锁重骑被全灭,至少有两三万的西羌轻骑被灭杀,可以说西羌军遭受重创,已失去了扭转战局的实力。

胜负的天平,再次重新倾向了他这一边。

“刘备,你最后的翻盘希望也破灭了吧,朕看你还能垂死挣扎到几时,哈哈哈——”

狂烈讽刺的笑声,回荡在血染的天地之间。

第八百九十章 与我大魏为敌者,杀!

刘备的汉军和羌胡兵马,多以骑兵为主,苏哲追出三十里后,敌国便逃之夭夭,他便果断下令停止追击,大军就地安营扎寨。

立营后,众将各自前来汇报战果,丰厚的战果,令苏哲倍感欣喜。

这一仗下来,羌胡铁骑被灭近三万余人,超过半数以上,基本已失去了威胁,与寻常的汉军已无区别。

至于刘备的主力汉军,虽然没有遭受多少损失,但这一仗下来,必定是惊魂丧胆,战斗力大挫。

除了杀伤,便是俘获。

西羌人都是上等好马,这一战下来,至少有两万多匹战马,落入了魏军手中,大大充实了大魏的战马库。

另外,还有近四千羌人被俘,甚至连西羌王彻里吉竟也被高顺所俘。

这等丰厚的战果,堪称是一场空前的大胜。

当天晚上,苏哲便取尽酒肉,犒赏三军将士们,叫他们尽管的庆贺。

大帐内,苏哲也摆下酒宴,与众将豪饮庆贺。

这一场宴会,高顺自然成为了主角。

苏哲对高顺的表现,那是相当的满意,当场为高顺增加食邑五百,赏金一千,蜀锦三千匹。

众将对这位大魏的老资历,也是充满了敬意,紧跟在苏哲之后,纷纷的敬酒。

“臣只是依陛下之计行事罢了,若非陛下发明了这钩镰枪,臣就算是再会练兵,也没办法成就今日的奇功。”高顺不敢倨功,把功劳全都又奉还给了苏哲。

“陛下是怎么想出来钩镰枪这么厉害的兵器的,偏偏竟能克制敌军的铁锁重骑?”文丑忍不住问道。

苏哲一笑道:“如果朕说是朕是在作梦的时候想到,你们信是不信?”

众将一愣,无不苦笑。

苏哲当然不是梦中想到。

他是想起历史,曾经有过连环马这么一个兵种,跟西羌人的铁锁重甲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用绳索连接战马,以增强冲击力。

破连环马,自然要上钩镰枪,苏哲便从数据库中,调出了打造钩镰枪的数据,交由马钧,创造了这种奇怪的兵器。

不过,光有钩镰枪还不够,真正想对付敌骑,还需要创出一套相对应的枪法,最关键还要有一支敢使枪的精锐部队。

这一支精锐部队,必须要有超凡的勇气,远胜于寻常士卒的胆色和反应能力,才敢面对滚滚而来的敌骑,不但能不畏惧,还能从容的做出斩刺的招式。

这一切的功劳,自然要归功于高顺。

至于钩镰枪是怎么发明的,众将也就是好奇而已,苏哲玩笑似的回答后,不动声色的就把这一篇翻了过去。

“陛下,对了,臣还活捉了那彻里吉,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高顺蓦的想起。

苏哲眼眸中杀机掠起,冷笑道:“你不说,朕倒差点忘了那羌酋,来人啊,把他给朕拖上来吧。”

号令传下,片刻后,几名御林军士,便将浑身是血,断了半边臂膀的彻里吉拖进了大帐,扔在了他的御前。

此时的彻里吉,虽然经过了草草的包扎,伤口的血已止住,却仍旧痛的龇牙咧嘴,面容抽搐。

看着趴在地上的西羌王,苏哲冷冷道:“彻里吉,你竟然敢助刘备跟朕作对,你好大的狗胆,你可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

彻里吉身形一震,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当他看到苏哲那霸绝凛烈的目光时,身形不由为之一震,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刹那间令他打了个冷战。

“他的眼神竟有如此大的压迫力,此人的气势,远胜于那刘备,怪不得……”

彻里吉愣怔失神后,向着苏哲艰难一叩首,默默道:“彻里吉知错了,我也是受了刘备的蛊惑,才为他卖命,现下我愿率我西羌各部归顺于大魏,为天子效力,还望陛下给我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苏哲冷笑。

胡人看似凶悍,实则都是欺软怕硬,畏惧强权,见分使舵之徒,谁强大他们就臣服于谁,才不会有什么信义廉耻。

眼前这个彻里吉,甚至连装模作样的半点慷慨都没有,竟然就痛痛快快的跪地求降,当真是把胡人的本性都显露无疑。

“你为刘备卖命已是死路一条,还敢纵容你的部下,在朕的土地上烧杀抢掠,你以为朕会让你活吗!”

苏哲鹰目中怒火狂燃,衣袖一拂,喝道:“来人啊,把这厮给朕拖下去,千刀万剐之后,将他的尸首吊在陕县城头,朕要让天下胡人知道,跟我大魏为敌的下场!”

此言一出,众将大呼痛快。

彻里吉则是身形剧烈,吓到脸色瞬间惨白,急叫道:“陛下息怒,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这次虽败,我西羌还有那么多勇士,你要是杀了我,就得不到他们的效忠,谁来帮你灭汉国,杀刘备啊!”

苏哲不屑一哼,傲然道:“朕有大魏雄师数十万,猛将如云,谋士如雨,灭掉汉国还不是举手之劳,还稀罕你区区几万不堪一击的禽兽之兵么,彻里吉,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当真是可笑之极!”

苏哲一拂手,懒的跟他再废话。

许褚向御林军下令,军士们上前,无情的将彻里吉拖走。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彻里吉完全吓破了胆,万没料到苏哲竟然不容他投降,慌到肝胆尽裂,巴巴的苦苦哀求。

苏哲却无动于衷,冷眼看着他被拖走。

片刻后,帐外便响起了杀猪般的撕心裂肺的嚎叫,那声音传入帐中,却如音乐般美妙,听的所有人都精神振奋。

“陛下,还有那四千羌人俘虏呢,陛下要怎么处置?”高顺又问道。

“杀,一个不留!”苏哲回答的干脆,“将羌人的首级,一路从这里挂往潼关,以慰那些被羌人杀害百姓的在天之灵!”

“陛下做的好,胡狗就该杀,痛快,杀的痛快啊,臣敬陛下的魄力!”颜良兴奋难抑,大叫着向苏哲举起了酒杯。

众将哗啦啦起身,纷纷向苏哲举杯相敬。

苏哲哈哈大笑,欣然举杯,与众将纵情豪饮。

大帐外,彻里吉在惨叫不断,大帐中的气氛,却达到了沸腾的顶点。

第八百九十一章 假戏真戏

不觉夜色已深,这场酒喝到了七八分醉时,众将才尽兴散去。

苏哲则在张春华的搀扶下,还往了内帐。

他人才刚刚坐下,便一把拉住张春华的手,轻轻一用力,便将她拉入怀中,跌坐在了自己的双腿上。

那沉甸甸的丰腴重量,令苏哲心中一荡,念火贲燃,一双手便不安份起来。

张春华面容娇羞,含情脉脉,秀鼻哼哼唧唧,迎逢着苏哲。

苏哲更是血脉贲张,猛的将张春华摁倒在了榻上,便如发狂的雄狮一般,肆意征伐起来。

空荡荡的内帐中,云雨翻腾,龙啸凤吟,一场春光好戏激烈上演。

许久之后,一声长长的狮吼声响起,伴随着女儿嘶哑的娇哼之声,最终归于沉寂。

甘霖如雨而落,春光隐去,帐中又重回平静,只余下丝丝缕缕的轻声喘息。

“陛下大破羌人铁骑,之后打算怎么办呢?”张春华蜷缩在苏哲的臂弯之中,纤纤素指有意无指轻轻刮挠着他的胸膛。

苏哲品味着适才的销魂,冷笑道:“还能怎样,当然是趁胜西进,收复失地,直取潼关了。”

“不过这一仗虽然灭了羌人,但刘备的主力大军尚在,就算我们打到潼关下,最多也就是维持原先的对峙而已,想要拿下潼关,只怕还得耗些时日不可。”张春华眼眸仰望向苏哲。

苏哲嘴角却掠起一丝诡色,笑眯眯道:“谁说朕就非要攻破潼关不可了。”

“陛下莫非另有妙计?”张春华好奇道。

“告诉你也无妨。”苏哲便凑近她的秀耳,将自己的计策,悄声道与了她。

张春华越听越吃惊,不禁啧啧惊叹道:“原来陛下那么早就已在布局,当真是……”

她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苏哲的深谋远虑。

苏哲嘿嘿一笑:“刘大耳手下可是有诸葛亮这样的奇才,朕若是不提早布局,怎么能不动声色的让刘大耳中了朕的计呢。”

张春华恍然省悟,叹道:“陛下当真是智谋如神,春华万万不及呀。”

“朕神的可不止是智谋啊。”

“嗯?”

“想知道么,朕现在就告诉你,哈哈——”

邪狂的笑声中,苏哲猛的把张春华摁翻,雄风抖擞,征伐再起。

“陛下~~”张春华猛然省悟过来,不由娇羞无限,幽声娇怨。

大帐中,云雨再起,春色更胜刚才。

……

苏哲并没有急着对刘备展开追击,一连休整了两日,令将士们养足了精神,方才拔营西进,向着潼关浩浩荡荡杀去。

遭受大败的刘备,当然不敢据守城池,把先前从苏哲手里抢到的弘农以西城池,统统都如数吐了出来。

苏哲二十几万大军,一路畅通无阻,不消一兵一卒,轻松收复了沿途诸城。

他本可大军长驱直入,直抵潼关城下,却有意步步为营,以稳妥为借口,放慢进军的速度。

所以,七天后,当刘备早就逃回了潼关后,魏军距离潼关却还有近百里的路程。

是日,一天的时间,大军走了不到三十里地,黄昏还没到,苏哲便下令就地安营。

皇帐刚扎下,苏哲屁股还没坐稳,黄忠,邓艾等几员大将便赶到了皇帐。

“看样子你们是有话要说啊,先坐吧。”苏哲笑着一拂手。

众将坐下,黄忠忍不住先道:“陛下啊,你难道不觉着,咱们这样的行军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那汉升觉的,朕应该怎么行军呢?”苏哲呷一口酒,不紧不慢的反问道。

黄忠立时道:“臣觉着,陛下一早就该马不停蹄,一路穷追,说不定连潼关都趁势攻下了,哪象现在这般,慢慢悠悠的跟游山玩水似的,叫那刘备从容的逃上了潼关。”

苏哲笑而不语。

邓艾智谋过人,却从苏哲的表现中,看出了一丝端倪,他便道:“陛下做事,向来都是有目的,臣猜想,陛下莫非是故意如此?”

果然是智勇双全的全能将才!

苏哲心下暗暗赞许,放下酒醒,问道:“士载,朕就问你,就算我们日夜穷追,你觉的,我们能趁势攻下潼关吗?”

邓艾沉思。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当日刘备抢先一步退兵,我们就算是一路穷追,最多也就只能杀伤些掉队的汉卒,并不能全歼刘备。只要刘备能顺利逃上潼关,凭借关城的险要,我们就算紧跟着追到了,也没办法迅速破关。”

近几月来,邓艾结巴的口疾,似乎正在自愈,现下情绪没有激动,说话竟然也利索了许多。

苏哲点点头,笑道:“既然穷追没有用,朕又何必叫将士们白费力气,倒不如走走停停,趁势养精蓄锐。”

“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了。”邓艾先是点头,接着又面露疑色,“不过臣以为,陛下的用意,可能不只这么简单。”

苏哲哈哈一笑,指着他道:“邓士载啊邓士载,你还真是朕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瞒不过你。那好,朕再问问你,你觉的朕该如何攻破潼关?”

邓艾一怔,却没料到,他本是来问苏哲,现下却成了那个被反问的人。

迟疑过片刻后,邓艾拱手道:“实不敢瞒陛下,其实臣一直在想,以潼关之险峻,莫说是我们二十几万大军,就算是百万大军也无用武之地,只能被动的跟刘备拼消耗,拼国力,这样的战法,就算最终攻下了潼关,似乎也并非是上上之策。”

苏哲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邓艾便接着道:“所以,臣觉的,我们是不是当改变一下战术,以主力大军在潼关吸引汉军主力,暗中却另派一支兵马,向蒲坂津一线增兵。”

“然后呢?”

“然后陛下可再用一次仙术,将黄河冰封,则我北线大军就能踏冰过河,一举攻下蒲坂关,如此就能绕过潼关防线,从北面杀入关中腹地。”

邓艾一口气将队的计策,和盘道了出来。

这条计策他显然是憋在心里许久,现下终于有机会说出口来,一时无比的畅快释然。

这一条计策,正中苏哲的下怀。

苏哲熟知历史,自然记得,历史上从中原向关中进攻,很少有人能靠直接攻破潼关而成功。

当年汉高祖刘邦灭秦,靠的是奇袭武关,历史上的曹操收复关中,则是靠绕道蒲坂津,有这样的前车和“后车”之鉴,苏哲怎么可能还一根筋非要从潼关杀入关中。

至于在潼关弘农一线,这一连串的厮杀激战,只不过是苏哲的布局的一部分而已,为的就是把戏做足了,让刘备认定他打算死磕潼关。

这一场戏,双方死伤无数,来来回回的拉踞长达两个多月,戏码已足够重。

假戏已快做成了真戏,现在,也该是上演正版的真戏上演的时候了。

邓艾这一番话,正是道出了苏哲的“真戏”。

苏哲却不急着点破,接着又问道:“朕在蒲坂津一线有兵五万,刘备却在对岸有三万兵马,就算刘备调走了一半,朕至少需要八万兵马,才能攻下蒲坂津,朕倒要问问士载,朕若调三万大军北上,如何才能瞒过刘备的耳目,叫他没有察觉。”

邓艾一怔,苏哲这个问题,倒是把他给问住了。

第八百九十二章 无声无息的调兵

苏哲的顾虑确实没错。

战事打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当初苏哲奇袭湖县时,刘备还未能对魏军完成全面的监控。

眼下的魏军附近,必定密布着汉军眼线,莫说是三万兵马,就算是三千兵马的抽调,都只怕没办法逃出刘备的耳目。

一旦刘备得知,苏哲抽调了兵马前往蒲坂津一线,必定会猜出苏哲的用意,就算是给他一万个胆子,也必不敢抽调蒲坂关的兵马来潼关。

那时,这奇袭之计,也将无用武之地。

如何能瞒过刘备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的往蒲坂津增兵,才是苏哲此计的最关键所在。

“这个嘛,恕臣愚鲁,一时片刻真还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邓艾无奈的摇了摇头。

苏哲不再问他,仰头灌一杯酒,嘴角掠起玩味的诡笑。

邓艾看着苏哲那眼神,蓦然眼前一亮,忙道:“莫非陛下已有妙计,能瞒过刘备耳目,神不知鬼不觉的向着蒲坂一线增兵?”

“朕不光有妙计,朕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在暗中实施朕的妙计。”苏哲不再隐瞒,向邓艾透露了风声。

一个月前?

邓艾和黄忠对视一眼,二人神色惊疑茫然,一脸的困惑。

他们依稀记得,一个月前,双方还在陕县一带对峙,他们根本不记得,苏哲曾经下过圣旨,调兵马前往蒲坂津。

“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请陛下明示。”邓艾只得问道。

“邓士载,这一个月来,你可有仔细的清点过我军的人数吗?”苏哲忽然反问道。

清点数目?

邓艾愣了一怔,方道:“我军有二十八万大军,除却死伤减员之外,至少还有二十七万五千人马。”

“错!”苏哲大声否定,冷笑道:“准确来说,我们只余下了二十四万五千人马。”

二十四万?

邓艾神色一震,眼神更加困惑:“怎么会少了三万多人?那三万多人上哪里去了?”

“朕已将他们调往了河东郡,只等着对蒲坂关发动致命一击。”苏哲给出了答复。

邓艾大吃一惊,急道:“这怎么可能,陛下调走了三万多大军,臣怎么会半点都不知道?”

“那是因为,朕是将他们分批调走的。”

苏哲当下便不再隐瞒真相,不紧不慢的,将他的调兵之法,和盘告与了邓艾。

原来,苏哲早在当初围困陕县之时,就已经在向河东增兵。

他的手段也很简单,每次只调五百人。

由于每日从渡头粮营,往来于大营之间的运粮队,人数至少也有三五千之众,这些运粮队,就是最好的掩护。

苏哲每次就把五百人,夹杂在运粮队中,堂而皇之的回往渡头,再以运粮为名,从容的把这五百余人送往蒲坂津前线。

于是,就这五百人一次,每日不断,两个月来,陆陆续续他已调出了近三万人往蒲坂津给徐晃。

这件事,只有徐晃和他知道,黄忠邓艾等大将,都无人知晓。

至于外围的汉国细作,他们只会注意大部队的调动,岂会细心注意到区区五百人的调动,自然也不会察觉。

于是,苏哲就利用积少成多,神不知鬼不觉中,便把军中三万兵马调往了北线。

此时此刻,蒲坂津一线徐晃统帅的军队数量,已然达到了近八万之众,只等着对岸的汉军一被抽调,就可以对蒲坂关发动致命一击。

听罢苏哲的解释,邓艾和老将黄忠,二人都愣在了原地,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已尽被惊叹所占据。

半晌后,老将黄忠才回过神来,不禁惊喜道:“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深谋远虑,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调走了三万大军,臣等竟然没有半点察觉,实在是神妙无比啊!”

邓艾也慨叹道:“陛下远见超凡入圣,臣等万万不能及,臣佩服到五体投地呀。”

苏哲一笑,摆手道:“行啦,马屁就不用先拍了,士载,朕现在就辛苦你跑一趟河东郡,去向徐公明传达朕的旨意,你二人相互配合,准备依计行事吧。”

邓艾欣然领命,当天便混在运粮队中,前往渡头粮营,再转往黄河以北的河东郡,前去与徐晃会合。

……

潼关。

六万汉军主力,以及近两万多的西羌溃兵,终于顺利的撤上了关城。

关城上,刘备僵硬的立在城楼上,脸色阴沉,俯视着下方士气低落的军队。

尽管他的六万主力没有受到多少损伤,侥幸撤上了关城,但物资损失却极其严重,光粮草损失就达二十余万斛。

雍凉二州经济疲弊,为了搜刮粮草,刘备已经是刮地三尺,几乎到了要把百姓逼反的境地,才能勉强度日。

如今,一下子就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粮草,这样沉重的损失,简直比死伤万把士卒,还更让刘备心痛。

最关键的则是,西羌铁骑主力尽灭,羌王彻里吉不知所踪,大将雅丹战死,刘备引以为恃的杀手锏,就此灰飞湮灭,令他袭卷中原的希望就此也破灭。

从今往后,刘备可以说是再无翻盘的希望,只有一味的防守,寄希望于苏哲那一边可能会出错,好让他抓到反攻的机会。

可惜,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而照现在这种局势,苏哲可是非要一鼓作气灭了他,也不会给他等待的机会。

“唉~~”刘备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默默的转身下城。

回到行宫大殿中,众将也陆陆续续赶到,大殿中充斥着失败主义的气氛。

“没想到,西羌铁骑竟然能被那苏贼克制,实在是想不到啊……”诸葛亮摇头叹息。

刘备不好意思看诸葛亮。

毕竟,当初诸葛亮可是主张坚守潼关,莫要出战,是刘备太过自信,非要出战不可。

如今兵败归来,尽管诸葛亮没有任何言语上的表示,刘备却岂能心下不暗自惭愧。

“羌人怎这般无用!那彻里吉之前不是拍着胸膛,号称自己的铁骑是无敌的吗!”

关羽对刘备没有怨言,反倒把气都撒在了羌人身上。

阶下的越吉,不由脸色微微一变,眉宇中流露出几分尴尬。

诸葛亮见状,忙道:“羌人兄弟已经尽力,谁能想到那苏贼竟能创出钩镰枪这种克制铁锁连环骑的兵器来,次番失利,怪不得他们呀。”

说着,诸葛亮还向刘备暗暗使眼色。

刘备蓦的会意,忙也道:“丞相言之有理,这都是那苏贼奸诈的缘故,非是羌人之过,羌人将士们能为朕浴血奋战,朕甚为感动,朕发誓,一定会为死去的羌人将士们报仇雪恨。”

刘备这话,明显是说给越吉听。

毕竟,羌人主力虽然覆没,但尚有两万多羌骑还在潼关,这些人好歹是一支可观的力量,必须要加以笼络。

果然,越吉听了刘备这番话后,脸色稍稍好转,只是暗暗瞪了关羽一眼,也不坑声。

就在这时,吴班匆匆而入,拱手道:“启禀陛下,我们的细作已打探到金城王的消息了。”

越吉神色一震,立时站了起来。

“金城王人呢?”刘备忙问道。

吴班叹了一声,默默道:“回禀陛下,金城王为苏贼所俘,不久前已被苏贼用千刀万剐之刑杀害,尸首也被悬挂在了陕县城头曝晒。”

刘备身形一震,一时无言。

越吉大吃一惊,一屁股跌坐在了座上,陷入了失魂落魄的境地。

吴班接着道:“苏贼不光杀害了金城王,还把同时俘虏的几千羌人兄弟们,统统都斩首,将他们的人头一路悬挂在了弘农大道上。”

殿中一片哗然。

越吉刹那间愤怒如火,一跃跳起,大骂道:“苏贼,你个残暴的狗贼,你害死我们大王,杀我们那么多兄弟,我越吉一定要宰了你,把你碎尸万段!”

这时,诸葛亮又向刘备暗使眼色。

刘备立时佯装愤怒,大声道:“苏贼如此残暴,实在可恨,越吉,你就带着余下的羌人将士,随朕继续对抗那苏贼吧,待击退那苏贼,为彻里吉报了仇,朕保你做金城王!”

第八百九十三章 打破僵局

金城王!

越吉身形一震,愣在了原地,惊讶的看着刘备,没料到刘备会说出这样的话。

诸葛亮则趁势道:“亮早听说越吉将军勇武无双,在西羌诸部中极有威望,如今金城王为国捐躯,西羌不可一日无主,除了越吉将军之外,谁还能挡此重任,这金城王,非你越吉不可。”

越吉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的愤怒在一点点消失,转眼间为欣喜若狂所取代。

羌人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感,越吉的狂喜,全都写在了脸上。

羌人也没有什么法统讲究,谁的拳头硬就尊谁为王,当年越吉也是因为实力不如彻里吉,才选择臣服效忠,他内心之中,自然也有做羌王的野心。

现下彻里吉死了,雅丹也死了,西羌诸部中,谁还能比他的实力更强,况且还有刘备这个汉皇做后台,他不做羌王谁来做。

眼珠转了几转后,越吉当即跪伏下来,毅然道:“越吉多谢陛下信任,我愿率余下的羌族将士们,誓死追随陛下!”

“好好好,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刘备满意的笑着,便叫给越吉上酒,庆贺他继承羌王之位,好一番抚慰。

越吉也投桃报李,再三表明愿为刘备死战的决心。

大殿中沉重的气氛,也稍稍得以缓解。

刘备趁势一举杯,傲然道:“这一战咱们虽折了些人马,但我们的主力尚在,潼关也还在我们手中,尔等都给朕打起精神,休要灰心丧气,咱们要齐心协力,守好潼关,战退苏贼!”

众将被重新鼓舞起了斗志,当即纷纷举杯,响应刘备的激励。

这时,司马懿道:“陛下,我军新遭大败,潼关的将士们士气严重受挫,战斗力必定下降,是不是立刻从蒲坂津和武关一线,抽调出一些生力军,前来增防潼关。”

刘备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诸葛亮则道:“陛下,臣以为万不可从其他战线抽调兵马,尤其是蒲坂关,万一那苏哲趁势分兵,趁虚进攻蒲坂关,由北路攻入我关中,后果不堪设想。”

司马懿却一笑:“诸葛丞相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不过蒲坂关乃坚城,就算我们抽调半数兵力,也至少还有一万五千兵马,苏哲想要袭取蒲坂津,至少还得抽调三四万兵马前去,他调动这么多的兵马,难道我们还会没有察觉吗?”

诸葛亮眉头微凝,面对司马懿的反问,一时无法反驳。

刘备便道:“仲达言之有理,细作可有最近关于苏贼调兵的回报?”

“启禀陛下,我细作在严密监视魏军,到目前为止,苏贼并没有调兵北上的迹象。”吴班禀报道。

刘备松了口气,遂道:“速传令给吴懿,命他即刻将半数兵马给朕调来潼关!”

刘备终于决定抽调蒲坂关之兵,诸葛亮也没有充分的理由反对,只好闭口无言。

刘备接着又道:“再传朕旨意,即刻再拨一倍的细作,严密监视魏营,一旦苏贼敢抽兵北上,立刻回报。”

“诺!”

……

五日后,二十几万魏国大军,再次进抵了潼关城下。

再一次安营再寨,再一次连营十里,再一次屯集运送粮草,双方再一次在潼关一线,展开了对峙。

就好象,羌人的参战,只是一场小小的插曲,对整个战局完全没有影响一般。

魏军安营已定,便开始砍伐树木,兴建云梯,大建神雷炮。

种种的迹象都表明,苏哲打算跟刘备死磕到底,不强攻下潼关,誓不罢休。

几天后,近百余门神雷炮率先被造好,开赴潼关城下,开始对潼关发动狂轰烂炸。

一枚枚的石弹,冲天而起,挟着天崩地裂般的巨力,向着坚不可摧的敌城轰落而去。

城头的刘备也早有准备,依靠着城垛重盾,据守城头,半步不退。

残阳下,苏哲立于阵前,远远望着被轰到天昏地暗的潼关城,目光却望向了北面。

过了这条黄河,便是河东郡地界,一场决定性的战斗,已经在暗流涌动。

“邓士载,你应该快到了吧……”苏哲喃喃自语,眉宇间杀机时隐时现。

……

残阳如血,黄河东岸。

蒲坂津大营东面的箭塔之上,徐晃扶剑傲立,如铁塔一般巍然不动,目光远望着东面大道。

他率领着近五万的魏军,进驻这蒲坂津已有两月有余。

河对岸便是汉国的地盘,著名的蒲坂关就屹立在河岸边,与他隔河相望。

汉国的大将吴懿,此刻正率领着近三万多的汉军,坚守城那座关城之中。

尽管徐晃兵强马壮,数量也比对岸的汉军多,但这点兵马数量,相对于黄河这道天险,早就被抵消殆尽。

一连两月,他都奉苏哲之命,按兵不动,只牵制敌军不动。

残阳照在脸上,一丝寒风从身后袭来,徐晃打了一个冷战。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何心血来潮,会站在这里向东眺望许久。

不知为何,他忽然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似乎他这蒲坂津将不再平静下去,会有大事将要发生。

最后一丝残阳落山前,东面大道上,数骑人马飞奔而来,直抵营门。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营门内侧的魏军守卒,高举着弓弩厉声喝问。

那年轻的小将大声道:“本将乃邓艾,奉陛下之命,特来见公明将军,速速去禀报!”

邓艾!

箭塔上的徐晃听的清清楚楚,一股莫名的心血陡然如潮而来,高声喝道:“快打开营门,放邓将军进营!”

邓艾抬头一看,便瞧见徐晃正在箭塔上,向他招手打招呼,接着便匆匆的下了箭塔,亲自迎向了营门。

“邓艾见过公明将军。”邓艾翻身下马,拱手见礼,对于这个姿历远胜于自己的前辈,邓艾不敢不礼敬。

“士载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外边冷,咱们里边说话。”徐晃笑哈哈的迎上前来,勾着邓艾的肩膀便往大帐走去。

进了炉火熊熊的大帐,二人分宾主坐定,徐晃很客气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暖酒的温酒。

“这大冬天的,喝这么一杯烧酒,当真是舒服啊~~”邓艾一饮而尽,啧啧赞叹。

徐晃则迫不及待的问道:“士载,你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今儿个突然出现在我们北路军大营,陛下必定是有重要的旨意吧。”

邓艾放下酒杯,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公明将军,即刻动员全军吧,陛下有旨,叫你杀过黄河,攻取蒲坂关,一举打破僵局!”

第八百九十四章 北路军,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哐!

徐晃把举在半空的酒杯,狠狠的砸在案几上,腾的跳了起来,兴奋叫道:“我等了几个月,可算等到陛下这句话了,干他娘的!”

邓艾一奇,问道:“怎么,公明将军早知道陛下打算改变进攻方向。”

徐晃嘴角掠起一丝得意:“士载,陛下没跟你说吧,其实从蒲坂津攻入关中的计策,本来就是我向陛下所献。”

邓艾神色一震,更加惊奇。

徐晃这才坐下来,闲饮一杯酒,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道与了邓艾。

原来,早在苏哲准备伐汉之前,徐晃便密见苏哲,声称潼关坚不可摧,只能做为佯攻的方向,想要杀入关中,还得从蒲坂津下手。

所以,苏哲早让徐晃统领北路中,坐镇蒲坂津,时刻准备把蒲坂津作为主战场。

近月以来,潼关中路战场杀的天昏地暗,徐晃估摸着戏已经做主,再加上苏哲暗中调往蒲坂津的兵马,已达到了三万之众,他猜想着也该到了动手的时候。

邓艾带着圣旨前来,正映证了他的猜测。

邓艾听罢他的解释,不禁慨叹道:“公明将军当真是智勇双全,不愧是我大魏智将啊。”

徐晃哈哈一笑:“我已经是过去了,你邓艾才是咱们大魏的未来,若论智勇双全,放眼大魏,谁能跟你邓士载相比呢。”

得到徐晃这老前辈的称赞,邓艾心下欣喜,却不敢自傲,忙又是一番谦逊。

邓艾接着又问道:“公明将军,陛下判断刘备很快就会调蒲坂关的兵马去援潼关,不知怎么样了?”

徐晃眼眸一亮,不由啧啧叹道:“陛下当真是算无遗策啊,你还别说,就在三天前,刚刚有一万五千余敌人从蒲坂关南下,多半是要调往潼关,现在对岸的敌军兵马不足一万六千人。”

“果然如此!”邓艾更加兴奋,“敌军一万六,我军有八万之众,蒲坂关到底没有潼关坚固,以这样的兵力优势,我们足以拿下了吧。”

徐晃欣然道:“拿不拿得下,也打试过之后才知道,我现在就传令!”

当下,徐晃便传下号令,命大营中的五万兵马,以及暗藏的三万兵马,把兵器擦亮了,随时准备开战。

号令传下,八万北路军将士,无不是热血沸腾,兴奋如狂。

他们眼看着中路军同袍杀的天昏地暗,功劳抢到手软,自己却只能按兵不动,自然是眼谗的紧,早就憋着一口气,巴不得能赶紧大开杀戒。

徐晃的动员令一下,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他们焉能不兴奋如狂。

不觉已是两日之后。

黎明之前,蒲坂津大营营门大开,八万将士鱼贯而出,列成阵势排开在河岸一线,远远向着对岸眺望。

徐晃和邓艾并骑而立,驻马于岸边,目光越过滔滔黄河,延伸向了对岸。

太阳还未升起,天色依旧昏暗,对岸的蒲坂关还没办法看清楚。

他们却有足够的信心,今日一定能站上蒲坂关城头,把对岸关中的风光,欣赏个够。

他们的身后,八万魏军将士,一个个如饥饿的野兽一般,只等着出笼的那一刻,享受一场狩猎的狂欢盛宴。

冬日的晨光拍打着衣甲,寒意袭身而来,徐晃却感觉不到一丝冷意。

他浑身热血燃烧,无比的躁动。

南征江东没他的份,讨伐益州也没有他的份,他手中的大斧已经有些年头没有饮血。

今日,终于又到了他扬威立功之时,作为一名天生的军人,他岂能不兴奋冲动。

邓艾的心却平静许多。

毕竟,经过了偷渡阴平,奇袭定军山的一番磨练之兵,他已练就是心如止水,处变不惊的心态,今日这场仗虽然算是半奇袭,但与偷渡阴平相比却要逊色许多,已掀不起他内心的波澜。

忽然间,他心中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不禁抬起头来,向着天空中望去。

他感觉到,仿佛天空之中,有一双无形的巨大眼睛,正在时刻俯视着他们。

……

几百里外,潼关,魏军大营。

皇帐内,苏哲正盘膝而坐,双目微闭,脑电波连接头顶的量子气象卫星。

蒲坂津的实时图象出现在脑海,他已清清楚楚的看到,八万大魏将士,列阵于岸边,只等着杀过黄河去。

他甚至能够看到,邓艾正在抬头仰望天空的脸。

“系统,对蒲坂津水域发动霜冻攻击吧,我要再次冰封黄河。”

“哔,坐标输入完毕,气象武器能量满值,发动量子束!”

远程操作完成,苏哲松了一口气,喃喃道:“朕已经做了朕该做的,公明,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天还未亮,陛下怎这么早就起来了?”一个软绵绵的声音响起在身后,小乔的纤纤玉臂,如蛇儿一般钩住了他的脖子。

苏哲回过头来,却见小乔睡眼惺松,这般坐起来时,忘了搭件衣衫,就那样跟苏哲“坦诚相待”。

瞬间,苏哲便被钩起了念火,反身便将小乔摁倒在塌上。

“陛下,这大清早晨的陛下怎么就这般有精力,昨晚上还没折腾够么~~”

“就是因为大清早晨才有力气,哈哈——”

雄狮怒吼的声音,回荡在皇帐之中。

……

蒲坂津。

八万将士们,在晨光中已凌乱了近半个时辰,夹杂着泥沙气息的寒风扑面而来,吹的所有人都直打哆嗦。

众将士们的斗志依旧未减,心中却充满了狐疑。

眼前可是滚滚黄河,津渡里却只有不到五十余艘简陋的船筏,如何运送他们八万多人杀过黄河去呢?

除了两员主将,所有将士的心中,都揣测嘀咕,越发的不安起来。

突然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垂天而下,覆盖了眼前的河面。

那波溢向岸边的寒气,前所未有的冷冰,瞬间将所有人的胡须都打上了一层白霜。

然后,滚滚黄河之水流的越来越缓慢,转眼间之间,冻结成冰。

黄河冰封!

八万魏军将士们,看的眼都直了,一个个惊到张大嘴巴,仿佛看到了奇迹一般。

半晌后,他们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无不激动若狂,斗志瞬间沸腾到爆。

看到这一幕,徐晃笑了,不禁慨叹道:“多年未见陛下施展奇门仙术,今日有幸再见,果然还是那么神奇。”

邓艾却没那么新鲜,只淡淡一笑:“黄河已冰封,公明将军,现在该是我们表演的时候了。”

徐晃脸上豪情狂燃,深吸一口气,手中战斧一招,厉喝道:“北路军的将士们,终于到了我们立功的时候了,随我踏冰过河,攻下蒲坂关!”

他一夹马腹,纵马提斧冲下河岸,跳上了冰封的河面。

八万大魏将士们轰然裂阵,挟着震天的杀声,如出笼的猛兽,铺天盖地的踏冰而过,向着对岸的蒲坂关涌去。

第八百九十五章 优势没有,就是兵多

八万步骑狂奔,天崩地裂,声势浩荡,壮丽无匹。

冰封的黄河厚达数丈,冰面坚如磐石,根本无需担心会崩裂。

转眼间,潮水般的魏军便通过冰面,冲入了半圆形的河湾,冲向了屹立在河湾尽头的蒲坂关城。

城头上,示警的锣声早已大作,将熟睡中的汉军,从梦中惊醒。

上万多汉军士卒,被将官们从温暖的被窝中踢醒,匆匆的抓起兵器,披上衣甲,手脚并用的赶赴了城头。

汉军到底还有所防范,抢在魏军杀到之前,一万五千余人已悉数登上城头,严阵以待。

草草披挂的吴懿,也匆匆的赶到城头,扶枪立于城楼,俯视向城前,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天色未明,视野还没有完全清晰,看不清黄河的现状,自然分不是清是不是被冰冻。

他这般远远一看,黄河上密密麻麻全都是魏军的身影,仿佛魏军都练成了水上漂的神功,踏着滚滚黄河之水从东岸冲上了西岸。

城头上,立时一片惊哗。

沿城一线的汉军士卒们,看到这不可思议,却又诡异无比的一幕,无不惊到嗔目见舌,哗然大叫。

“大家快看,魏军竟然踏水过河啦!”

“这怎么可能,魏军都练成法术了么?”

“怎么办?魏军要冲到城下啦!”

城头一线,汉军惊慌失措,尖叫响成一片,斗志严重受挫。

吴懿盯着茫茫卷袭而来的魏军,蓦然间省悟过来,惊道:“莫非是那苏贼用了妖术,冰封黄河,才让魏狗踏冰过河?”

惊悟时为时已晚,八万魏军已漫上河湾,四面八方的将蒲坂城四周包围,准备发动全面进攻。

吴懿四下一扫,惊异的发现,魏军的兵马数量,至少有八九万之众!

“这怎么可能,细作明明回报,魏军只有五万人不到,怎么突然间多出了三万多人,这些人难不成都是长了翅膀,从潼关飞来的不成?”

吴懿思绪飞转,满脑子的震惊困惑,想不通眼前的一切是怎么一回事。

但他可以肯定的则是,魏军这阵仗,必定是要对蒲坂关发起总攻,要从他这里作为突破口,绕过潼关,杀入关中腹地。

“不得慌张,严守城池,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敢擅退半步,杀无赦!”

吴懿终于稳住心神,也顾不得许多,挥舞着兵器,喝斥着他的士卒准备应战。

城头的汉军勉强打起精神,握紧了手中刀枪,弓弩手开始向城外魏军放箭。

嗖嗖嗖!

利箭如雨而下,扑向了卷涌而上的魏军将士。

魏军早有防备,手中圆盾高举,顶着敌军的利箭,继续无畏的向城墙下方扑过来。

与此同时,近一万余名弓弩手,则疯狂的向着城头放箭,以压制汉军的弓弩打击。

魏军兵多的优势,终于在这一刻体现了出来。

汉军兵马不过一万五千余人,分派于四门,每一门的守军不超过三千,弓弩手则不到五百余人。

魏军八万余众,每一门的攻城兵马,至少也在两万人,弓弩手更高达两千。

四倍的箭矢攻击,足以压制到城头的汉军抬不起头来,只能眼看着魏军从容逼近。

转眼间,大股的魏军冲至了城墙根下,随着徐晃一声令下,东门一线,近百张云梯被树了起来,轰靠向了城垛。

与此同时,其余四门的云梯也高高树起,八万魏军士卒,开始争先恐后的向着城头疯狂爬去。

攻城开始。

近六倍于敌军的大魏勇士们,密密麻麻的附满了城墙,无所畏惧的疯狂上爬。

“放飞石,滚檑木,不许一名敌人爬上城来!”

吴懿奔走在各城门间,放声嘶吼着,拼尽了全力,鼓舞催督着他的将士们拼死抵挡。

一枚枚飞石被砸落,数不清的魏军士卒,被砸碎了脑壳,惨叫着坠落城下,摔成粉身碎骨。

檑木滚下,魏军更是成片成片的被辗撞成碎片,飞溅的鲜血将蒲坂关的城墙染红。

魏军将士却无所畏惧,依旧是争先恐的,顾不得顾身的向上攀爬城。

汉军的抵抗不可谓不顽强,但毕竟人数太少,又被魏军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形势越来越艰难,士卒的斗志也在飞快的流逝。

不觉,攻城已愈半个时辰,城墙下边叠满了厚厚的尸体,魏军的死伤已达三千之众人,汉军也付出了近一千人的死伤。

天光已然大亮,身后冰封的黄河,也渐渐开始有解冻之释。

眼下虽然已至冬季,但气温还没降到可以结冰的地步,只要太阳高升,阳光一照射,冰面必定消融瓦解不可。

那个时候,八万过河的魏军,便等于是被断了归路,隔绝在了黄河西岸。

如若再攻不下蒲坂关,在没有携带粮草的情况下,不出两日,八万魏军就是土崩瓦解,后果不堪设想。

徐晃知道,今日他已背水一战,除了攻破蒲坂关之外,别无选择。

“他奶奶的,都给我让开,让我来!”

徐晃一声大喝,翻身下马,推开了士卒们,自己亲自爬上了一张云梯。

他手抄着战斧,腾出另一只手来抓紧云梯,身法敏捷的就向上窜去。

“拦住那厮,快向他投飞石!”

城头尖叫声响起,十余枚飞石,刷刷的朝着他呼啸而来。

徐晃无所忌惮,一面向上窜去,一面挥舞着手中战斧,将袭来的飞石统统都挡飞出去。

如今的徐晃,武艺精进,远胜于从前,已趋于当世绝顶,区区几枚飞石,又岂能伤得了他。

“檑木,上檑木!”

汉军见飞石阻止不了徐晃,便高举起一根巨大的檑木,顺着云梯就翻滚了下来,朝着徐晃滚辗而下。

徐晃眉头深皱,一声沉喝,虎臂青筋爆涨,蓄足了力道,朝着翻滚而来的檑木,便是狠狠一斧子斩去。

咔嚓嚓!

一声沉闷的巨响,檑木瞬间被斩成两截,朝着两侧翻滚跌落了下去。

徐晃顺势再向上蹭了几步,眼看着就要登上城头。

城头的汉军慌了,万没有料到,对手竟然会这么了得,连那么粗的檑木竟然都能斩断。

情急之下,他们别无办法,只得抄起叉竿,拼了命的想要把云梯推拒出去。

就在徐晃还差半步就能窜上城头时,云梯终于被翘动,朝着后方便倒了出去。

徐晃眼急手快,抢在云梯失去平衡之前,身形纵跃而起,战斧狠狠的砍在了城墙之上。

咔!

一声沉闷的巨响,斧锋插入城墙,徐晃诺大的身形便吊挂在了城墙上。

紧接着,他虎臂一用力,借着斧柄的力量,飞身向上一窜,斧锋跟着从城墙缝中拔了出来。

下一个瞬间,徐晃便如天神下凡一般,跃上了城头,高高站在了城垛上。

城头的汉军士卒们瞬间懵了,吓的连连后退,僵在了原地。

他们原本以为,云梯推翻,上边的徐晃只有死路一条,却没想到,徐晃竟然能奇迹般的飞跃上来。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惊到汉军士卒们肝胆俱裂,陷入了无尽的惊悚之中。

城下的魏军士卒们,眼见自家的主将登上城头,巍然如天神一般,无不大受鼓舞,欢呼喝彩声震天而起。

徐晃俯视着那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嘴角掠起一丝狰狞的冷笑。

一声长啸,他纵身扑向了敌人,手中战斧如巨大的磨盘一般,狂斩而去。

第八百九十六章 踢开关中的大门

咔嚓嚓!

沉闷的脆响声中,三颗汉卒的首级应声而落,温热的鲜血染了徐晃一脸。

那血腥的味道,更加激发起了他杀戮的欲望,手中战斧再舞而出,疯狂的砍向了惊慌失措的敌卒。

跳下城垛的徐晃,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杀的城头汉军鬼哭狼嚎,纷纷后退躲避,生恐被殃及。

城下的魏军大受鼓舞,一时攻势更猛,不断有人爬上城头,加入到了杀戮的队伍当中。

魏军终于突上城头,坚持了半个多时辰的敌军,终于开始支撑不住,眼看着就要崩溃。

这时,得知了消息的吴懿,终于策马狂奔,赶到了东门一线。

他一眼看到徐晃,大吼道:“把魏狗给我赶下城头。”

暴喝声中,吴懿纵马向着徐晃冲去,手中强弓是左右开弓,一支支利箭嗖嗖的扑向徐晃。

吴懿箭法虽强,但在徐晃这样绝顶的猛将面前,却形同虚设,焉能伤到他分毫。

只见徐晃在斩敌之时,巨斧狂舞如风,将袭来的利箭尽数弹落,无一支能命中。

转眼间,吴懿已冲至近前,只得弃了弓,抄起大枪来,借着战马的冲势,向着徐晃刺去。

分毫之间,徐晃突然身形一斜,避过了吴懿袭来的枪锋,手中染血的大斧,朝着战马四蹄便斩了过去。

咔嚓嚓~~

四声脆响,可怜的战马四蹄应声被削断,惨嘶着朝前栽了出去。

吴懿吃了一惊,不及多想,抢在战马跪地之前,双足一蹬,一个旱地拔葱腾空而起。

失去重心的战马,朝着前方撞去,城墙狭窄,前边的士卒不及躲闪,成片的被撞翻在地。

那战马几个翻滚,竟是裹着几名汉卒,直接从城墙上栽了下去,将下方不及躲闪的魏军也砸死了一大片。

吴懿身形落地,不及为眼前的惨烈一幕震惊,急是勉强站定,回枪警戒。

“你就是吴懿吧,很好,我徐晃今天就收下你的狗头,看斧!”

斩将杀敌之功就在眼前,徐晃是兴奋如狂,拖着染血的大斧,踏着遍地的伏尸,朝着吴懿奔袭而上。

吴懿明知徐晃武艺绝伦,却不敢后退。

形势到了这般地步,他若是退走,汉军必定军心瓦解,沿城一线就要被全面突破,蒲坂关陷落也将成定局。

关城一线,魏军就将突破他们的国境防线,兵锋从北面杀入关中平原,整个汉国就将陷入危如累卵的境地。

他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死战!

“徐晃!我大汉的城池上,容不得你猖狂,纳命来!”

吴懿一声咆哮嘶吼,挟着决死一战之心,手舞大枪奋然迎击而上。

斧与枪轰然相撞。

震天的巨响中,震击气流飞速膨胀开来,将侧面的城楼门窗直接震碎,将五六名不及躲闪的汉军士卒,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接震的从城头上坠落下去。

吴懿只觉手臂剧麻无比,胸中气血翻滚,脚下不稳,直接被震到滑出两步之远。

他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色,方知徐晃的武艺,竟远在自己之上。

“原来也是个土鸡瓦狗,汉国果然是人才凋零,吴懿,受死吧!”

徐晃发出狂傲不屑的讽刺,手舞着战斧,再度轰狂而上。

斧若刑天之斧,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浩浩荡荡的袭卷而下,将吴懿全身都包裹在威压之下。

吴懿没有惊异的余地,只能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挥枪相挡。

吭吭吭!

三声沉闷重击,飞溅的火星胜过朝阳的光芒。

吴懿技不如人,被震到连连后退。

徐晃却不给他半分喘息的机会,手中战斧疾舞如风,层层叠叠的斧影,如开天的巨刃,将他覆盖在了铁幕之下。

转眼间,吴懿被压迫到的忙脚乱的地步,却只能咬紧牙关,拼着死伤苦撑。

沿城一线,魏军已全线突上城头。

汉军兵力严重不足,一旦被魏军突上了城头,失了地利的优势,立时便落入了全面下风,被杀的节节后退。

城楼失陷,伴随着一声巨响,吊桥的绳索被斩断,巨大的桥板轰然砸落。

魏军即刻漫过吊桥,蜂拥入了城门洞下,疯了似的狂砍狂推城门。

更多的魏军将士们,则向着斜梯攻去,试图冲下城头,把城门夺下,好打开城门,放大队魏军入城。

吴懿是越战越心焦,越战信心越不足,他知道,蒲坂关陷落已成定局,凭他的武艺和手下这点汉军,根本无法扳回局面。

一瞬间,吴懿萌生了弃城而逃的念想。

此时若逃,他还能保住有用之身,回去继续为刘备效命,若是不走的话,就要被埋葬在这必定陷落的城池之中。

“也罢,我已尽了全力,谁能想到魏军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出数万兵马来……”

念及于此,吴懿哪敢再跟徐晃死拼,瞅住一个空隙,转身就逃。

就在他转身之际,破绽立出,徐晃一斧子就斜斩而出。

吴懿走慢了半步,后肩立时被斩出一道口子,痛到他惨叫如兽,几乎晕死过去。

这一斧子伤势虽不轻,但也没有致命,吴懿顾不得痛疼,跌跌撞撞的就向城下逃去。

徐晃本想收拾了吴懿,转念一想夺下蒲坂关才是最要紧,何必穷追一个手下败将。

当下他便放弃了追击吴懿,手舞着战斧冲向了斜梯,斩向了堵着前进道路的汉卒。

斧锋所过,成片成片的汉卒,如草芥被收割人头,斩翻在地。

吴懿一走,汉军人心更是土崩瓦解,再也没有勇气支撑下去,纷纷向城下逃去。

徐晃一路砍下斜梯,冲到城门下,将几名尚在堵门的汉卒砍翻在地,手起斧落,将门梢狠狠斩断。

城门轰然大开,数不清的魏军将士,如虎狼入了羊圈一般,疯狂的灌入城中,扑向了败溃的敌卒。

徐晃以斧撑地,看着士卒们从身边漫涌而过,血染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畅快的笑容。

东门已破,城楼上,一面“魏”字皇旗,已高高的升起,在朝阳的映照下,骄傲的飞舞。

蒲坂关,这座通往关中平原,通往长安城的关隘,就此被徐晃一脚踢开!

“弟兄们,继续给我杀,杀他个痛快——”

徐晃狂烈大笑,翻身跃上战马,手舞着战斧,随着兵潮辗入关城腹地,一路狂杀汉军。

第八百九十七章 一觉醒了,变天了

魏军在穷追,汉军在狂逃。

数以千计的汉军败卒,追随着他们的将军吴懿,如受惊的羊群般,一路向着西门逃去。

此刻,西门一线,邓艾也在率领着两万魏军,对汉军展开激烈的进攻。

邓艾善于奇袭而不善于攻坚,未能如徐晃那样,突破了城防,拿下西门,两军还处于僵持不下的状态。

就在西门汉军苦战之时,吴懿却逃奔而来,大叫道:“打打开城门,放下吊桥,随我冲出去,撤往长安!”

西门汉军的斗志,随着吴懿这一声吼,就此土崩瓦解。

吊桥即刻被放下,城门也被打开,吴懿策马出城,带着一众败兵,反向城外的魏军冲去。

正在攻城的魏军,一瞬间竟然懵了。

他们并不知道东门已夺下,也不知道汉军准备突围,正攻的疯狂之时,冷不丁见汉军冲了出来,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慌乱。

汉军则趁着这空隙,一涌而上,冲乱了魏军的阵势,试图趁乱冲出去。

他们倒也成功了。

短时间内,城门一线的魏军被冲开了一道口子,成群成群的汉军士卒,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可惜,成功是短暂的。

正在指挥攻城的邓艾,看到这阵势,眼眸立时充血,兴奋大叫道:“弟兄们的,其他城门已经被我们攻破了,汉军想要出逃,立刻把缺口堵上去,绝不能放他们逃走!”

魏军将士们精神陡然大振,立刻从最初的慌乱之中平伏下来,四面八方的士卒,向着中央的缺口疯狂堵了上去。

缺口越来越小,眼看着就要被彻底封死,吴懿也顾不得再掩护后续人马突围,纵马向着将要闭合的缺口冲去。

最后一刻,他成功的冲出了缝隙,将魏军的围兵甩在了身后。

“好险,天子保佑,我总算是逃过一劫……”吴懿长松了一口气,暗暗庆幸。

就在他刚想喘口气时,蓦然间,一道金色的身影,如骄阳流火一般斜趋而至,手中染血的大枪,挟着涡状的冲击气流,朝着他浩浩荡荡轰至。

这一枪来势奇快,吴懿肩上有重伤,根本来不及提枪相挡,只能眼睁睁看着枪锋袭至。

噗!

一声沉闷的撕裂声响起,邓艾这一枪不偏不倚,狠狠洞穿了他的心脏。

“你,你,你——”

吴懿眼珠陡睁欲爆,无尽的恐惧和震惊在眼中流转,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在几乎将逃出来的最后一刻被杀。

还是被一个年轻的小将所杀!

邓艾一声冷哼,手中大枪一收,吴懿胸口窟窿里鲜血便往外疯狂翻涌。

他一声痛苦的哼吟,身形晃了一晃,当场栽倒在了地上。

一枪毙命!

斩杀吴懿的邓艾,连眉头都没有多眨一下,纵马提枪,再次杀向了城门一线。

城门内,还有近四千多汉军没能逃出来,被堵在了西门一线。

邓艾率领着他的将士们,如虎狼一般冲向了惊慌失措的敌军,如蝼蚁一般,将他们肆意辗碎,狂杀不止。

而此时,徐晃也率领着东门入城的大军,横穿了蒲坂关腹地,两面夹击之下,将残存的汉军杀了个鬼哭狼嚎,片甲不留。

终于,邓艾和徐晃,两员大将们,穿过了血雾,踏着层层叠叠的敌军尸体,在城门下顺利会师。

两个勒住战马,看着彼此血染的样子,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

潼关,魏军大营。

日近正午时,苏哲还在炉火熊熊的皇帐中,搂着一衣不遮的小乔,享受着美梦。

今天早上的一场翻云覆雨,消耗了苏哲太多的精力,令他赖得起床视事,就这么一直睡下去,直至近午。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大乔蹑手蹑脚的步入了内帐,看到床榻上,自家妹妹和她的天子夫君一衣不遮,紧紧相拥熟睡的样子,不由脸畔泛起一丝红晕。

“妹妹也真是的,这么晚了还缠着不让陛下起来,就不怕被人数落是媚惑君王……”

大乔摇头暗暗抱怨,却也不敢扰了苏哲的清楚,只小心翼翼的捡拾着地面上散乱的衣衫。

这衣衫是一路从外帐脱到了床榻边,丢了一地,可以想象,二人昨晚是何等的忘情,何等的肆意放纵。

大乔的脑海中,不想浮现起了那想象中,靡靡的一幕,不由脸畔隐隐发热,目光悄悄的看向了苏哲。

她的目光从苏哲的脖子,慢慢的移了下去,蓦然间,她心头怦然一动,一张俏脸红成了苹果,呼吸也随之加快,一股躁动难耐的感觉,立时搅的他是心乱如麻。

她心神一荡漾,脚下的步子也乱了,没注意到跟前的衣架,一不小心便撞倒在地。

砰!

衣架落地,突然间的声音,立时惊动了榻上那熟睡的二人,迷迷糊糊的就睁开了眼来。

苏哲睁开眼来,正看到大乔刚刚扶起衣架,正手忙脚乱的捡拾散乱的衣衫,便笑道:“大乔啊,你什么时候进来?”

“臣妾也是刚刚进来,本想请陛下用膳,没想到陛下和妹妹还没起来。”大乔语气吞吐,不敢正视苏哲的眼神,好似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小乔也幽幽起来,当她看到大乔之时,神色蓦的一震,低头瞧了自己一眼,赶紧手忙脚乱的抓起被角遮在身上。

“姐姐,你怎么进来也不吱一声,怪吓人的。”小乔边是抱怨,边是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

大乔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呢,这都快正午了,你还缠着陛下不让陛下起来,外面还有好多将军们等着见陛下呢。”

小乔幽怨的瞟了苏哲一眼,委屈的嘟囔道:“这哪能怪我,还不都是陛下做的好事~~”

苏哲便笑道:“确实怪不得你妹妹,是朕今早起来心情大好,一起兴起,所以才跟她……”

“陛下,别说啦,羞也不羞!”小乔的纤纤素手,赶紧捂住了苏哲的嘴巴,不叫他说出来。

苏哲无奈,只好苦笑着向大乔耸了耸肩。

大乔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脸畔跟着一并羞红,只好赶紧把话题扯开,拉着小乔一起伺候苏哲起床。

苏哲这才懒洋洋的起来,在二位爱妃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盥洗一番后,才打算去外帐见众将。

就在他刚要踏出之时,却忽然间想起什么,便闭上了眼睛,站在原地突然间不动。

两姐妹看着自家皇帝夫君突我犯起怔来,都是神色一奇,不知是怎么回事,又不敢多问,只能彼此狐疑的对视。

她二人却不知,苏哲已悄然动用脑电波,连接了头顶的量子气象卫星,实时观察蒲坂关的战事。

这黄河他已经封冻,距离那时已过去了有几个时辰,胜负如何应该有了结果。

卫星图象很快进了脑海,最先出现的就是滚滚黄河。

此时,封冻的黄河早已解冻,大块大块的浮冰,正一边消融,一边顺着河水滚滚而下。

画面向西转移,落在了蒲坂关上空。

苏哲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关城内外,到处都是尸体,四门上空,“魏”字的皇旗已经在高高飘扬。

蒲坂关攻克了!

“好,徐公明,你果然不负朕的期望,好极了!”苏哲一声欣喜的大喝,睁开眼睛来,大步流星的走出外帐。

身后的大小乔姐妹,被苏哲这突然间的一声“好”,吓的娇躯一颤,二女对视的眼神,愈发的茫然不解。

苏哲则是心情大好,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外帐。

帐中,等候已久的众将们,见得苏哲出来,都松了口气,赶紧下跪见礼。

苏哲不等他们起身,便欣然喝道:“传朕旨意,即刻调十五万大军北上,渡过黄河,赶往蒲坂津!”

此言一出,大帐中,众将无不变色。

第八百九十八章 众将惊叹

去蒲坂津?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蒲坂津?

而且,还要带走十五万大军,相当于兵力总数的一多半?

除了早就知情的黄忠,捋着白须笑而不语外,帐中众将无不面露惊色。

“陛下去蒲坂津,莫非是想改变方略,由北路攻入关中?”太史慈当即问道。

“没错。”苏哲点点头,“既然潼关久攻不下,我们当然没必要再在这里耗着,蒲坂津不就是最好的选择。”

太史慈眉头凝起,却道:“恕臣直言,一旦陛下挥师北上,潼关中的刘备有所察觉,必定也会尽起大军前往蒲坂关,到时候只不过是对峙的地点变了,我们未必就能攻入关中。”

苏哲却冷笑道:“太史子义啊,你错了,朕率军前往蒲坂,不是因为朕想从那里攻入关中,是因为徐公明他们已经攻入关中,所以朕才要去。”

太史慈身形一震,在场众将无不愕然,一时皆反应不过来。

“陛下说徐公明已攻入关中?恕臣愚鲁,听不懂陛下言外之意,还望陛下明言。”太史慈一脸茫然道。

苏哲便不再拐弯抹角,坦言道:“那朕就告诉你们吧,朕已命徐公明邓士载率军急袭蒲坂关得手,咱们大魏的战旗已经插在了关中的土地上,所以朕要即刻率主力前去,与他二人会师。”

大帐中,瞬间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激动的跳了起来,一个个神色震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听到的话。

“原来陛下竟暗中下令,叫徐公明袭了蒲坂关?”颜良惊喜道。

太史慈却不解道:“可蒲坂关之敌至少有一万五余人,徐晃只有不到五万人,光凭这点兵力,想要短时间内攻下蒲坂关,岂是易事?”

苏哲笑而不语。

这时,黄忠忍不住站了出来,笑呵呵道:“子义啊,你们都不知道吧,陛下其实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向蒲坂关悄悄的调去了三万兵马呢。”

众将又是一怔,无不茫然。

他的反应,跟当初黄忠和邓艾一样,皆想近来军中从未有过大规模的兵马调动,怎么可能有三万大军被调走,他们竟能全然没有察觉。

众将狐疑不信,无法接受这事实。

黄忠也不拐弯抹角,当下便将苏哲如何用分批调兵,运粮做掩护,悄无声息的向蒲坂津秘密增兵三万的秘密,原原本本的道与了他们。

众将恍然惊悟,无不惊叹万分,一双双敬佩的眼神,如视神明一般的看向了苏哲。

“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深谋远虑,早在两月之前就开始向蒲坂津增兵?”太史慈激动的声音都发抖。

颜良也惊叹道:“陛下,莫非你一早就打算从蒲坂津攻入关中?咱们在这里跟刘备杀的天昏地暗,只是给刘备演戏而已?”

苏哲哈哈一笑,不再吊他们胃口,便道:“潼关何其之险,若是刘备铁了心跟咱们死磕到底,没有个一年半载岂能攻得下来。”

话锋一转,苏哲抬手往北一指:“北面的匈奴人和鲜卑人,虽然假意臣服,但他们是刻都在虎视眈眈,还有那高名丽人,也在觊觎着我辽东之地,一旦我军不能速灭汉国,陷入了僵持之中,他们极有可能被刘备引诱,发兵南下攻我幽并边州。”

“还有南边的交州。”苏哲手又向南一指,“近日细作来报,周瑜已灭了士氏一族,整合了交州之兵,正蠢蠢欲动,想要北上入侵我荆州,朕岂能坐视不理。”

“所以,朕绝不可能如群贼所愿,在潼关跟刘备旷日持久的耗下去,给了南北群贼可趁之机,既是如此,朕又怎么会没完没了的在潼关跟刘备僵持下去呢。”

众将恍然省悟,这才明白了苏哲的深谋远虑。

想他们这些将领,一个个都想着眼前的战事,而苏哲的目光,却放眼整个天下。

这才是君王胸怀远见!

真相已然大白,苏哲腾的站了起来,欣然道:“好了,该解释的朕已经跟你们解释清楚了,都还愣着做什么,立刻各归各营,马上动身北上吧。”

“诺!”

众将热血沸腾,领命欣然告退。

大帐中,众将告退而去,大乔和小乔姐妹,方才从外帐中走了出来。

“陛下又要走了么?那带不带我们呀?”小乔拉住了苏哲的手,嘟着小嘴问道。

“这一次赶路太急,朕不忍心辛苦你们,你们就暂且先留在潼关大营吧。”苏哲轻轻点着她的秀鼻道。

小乔不舍,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幽幽叹息。

大乔却好奇道:“陛下啊,臣妾适才在刚中听陛下说,蒲坂关已经攻陷了?”

“当然,不然朕为何要赶过去。”

“可是,陛下从昨晚一直睡到现在,中间也没人来向陛下禀报,陛下又是怎么知道蒲坂关攻陷的呢?”大乔扑扇着长长的睫毛,不解的问道。

“这个嘛……”

苏哲嘿嘿笑了一笑,突然间将她往怀里紧紧一搂,“这外面太冷了,爱妃若是想知道,咱们到榻上去,朕悄悄告诉你。”

“陛下~~”大乔立时知道他想做什么,俏脸顿时绯红,娇羞无限。

小乔则嘟嘴幽怨道:“好啊陛下,你也太过份了,早晨刚刚折腾过臣妾,现下马上又要折腾姐姐,你这精力也太旺盛了吧。”

“这就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来来来,朕一起跟你们姐妹分享一下秘密,哈哈——”

心情极好的苏哲,放肆大笑着,左拥右抱着大小乔姐妹,便还往了内帐。

不多时,男男女女的喘息娇吟之时,便响起在了内帐,一场一龙戏二凤的云雨风光,悄然又上演。

……

潼关城,行宫大殿。

“启禀陛下,吴将军的一万五千兵马,刚刚抵达潼关,现下已在关内扎营。”吴班禀报道。

“很好,这一路兵马来的及时。”刘备微微点头,得知这一支生力军抵达,不由宽了些心。

这时,诸葛亮则摇着羽扇道:“陛下,现下这种局面,光靠我们大汉的力量,已无法击退苏贼,臣以为,是时候派人前往北方,邀鲜卑,匈奴以及高句丽人南下,攻打魏国幽并边州,以缓解我们压力的时候了。”

刘备连连点头:“丞相言之有理,你速派说客前往塞外,向诸胡说明唇亡齿寒的道理,叫他们即刻出兵南下,逼迫苏贼分兵。”

诸葛亮却没有领旨,却道:“不过胡人贪婪,缺乏远见,光靠唇亡齿寒的道理,只怕不易说服他们,还需要给他们些可见的好处才是。”

“他们要金要银还是要锦缎,朕有的是,给他们便是。”刘备大方的摆手道。

诸葛亮摇头道:“魏国强盛,想要诱使诸胡出兵与如此强敌翻脸开战,已不是光靠钱财能收买,还必须要给他们更大的好处才行。”

“丞相的意思是……”

“裂土!封王!”诸葛亮干脆利落的道出四个字。

第八百九十九章 脸也不要了

刘备身形一震,蓦然间明白了诸葛亮的意思。

诸葛亮这是要他仿效招揽羌人时的同样手段,封匈奴和鲜卑的首领为王,割让幽并边州给他们。

此言一出,关羽马超乃至张飞都默不作声,对诸葛亮这条计策,采取默认的态度。

“陛下,丞相此计,万万不可啊!”

一片沉默之中,却有一个激愤的声音,唱起了反调。

刘备神色一震,目光向群臣望去,就看到出言反对之人,正是赵云。

刘备不说话,看向了诸葛亮。

毕竟割地给胡人这种事,对于一个自恃为大汉正统的皇帝来说,实在是一件有辱声望的下下之策,刘备没办法张口就答应。

他必须要听到诸葛亮有足够的理由,为他压服了赵云这样的反对声音,铺好了梯子,他才能顺势做出决定。

诸葛亮看向赵云,冷冷问道:“陛下既然能封羌人为王,为何不能为封匈奴鲜卑,我不知道子龙你为何要反对?”

赵云正色道:“陛下虽封羌人为王,还分了金城郡给羌族,但金城郡毕竟地处西陲,远离中原腹地,中间还有陇山阻隔,对我华夏腹心构不成直扫威胁,鲜卑和匈奴却大大不同。”

“先说这匈奴人,他们已经占了并州北部五郡,陛下若于分他们土地,就只能把整个并州都分给了他们,介时匈奴人的铁蹄就直抵黄河,向西可威胁长安,向东可取洛阳,直接威胁两京腹地!”

“还有那鲜卑人,陛下要分他们土地,就只能把幽州北部分给他们,介时北方天险尽失,鲜卑的铁骑就可以沿着幽冀平原肆长驱南下,不出几日就能杀到黄河边上,根本无人能挡。”

“陛下若是用了丞相之计,虽然可暂时缓解我们所受到的压力,却等于把北方地利尽数让给了胡族,介时这些胡族趁机壮大,等到他们铁骑南下之时,整个华夏就不是改朝换代,而是要亡族灭种啊!”

赵云一袭话,听的刘备心头震动,竟是出了一头冷汗。

“丞相,子龙的话,不无道理啊。”刘备颤巍巍的看向了诸葛亮。

诸葛亮却表情平静,轻摇着羽扇,淡淡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子龙你莫非以为,这么简单的道理,本相会不知道吗?”

赵云一怔。

诸葛亮接着又道:“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我又岂会冒此风险,引胡人入塞,这一切还不是形势所迫,为那苏贼所逼。”

“你想想看,如果我们不这么做,雍凉二州就可能保不住,整个华夏都将落入那苏贼之手!”

“天下都没了,那时幽并边州有没有胡族威胁,还有什么意义吗?”

赵云沉默,几次欲言又止。

他也知道诸葛亮的难处,引胡人入塞,汉朝还能续一口命,而不这么做,可能这一次就要被魏国所灭。

诸葛亮的提议,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诸葛亮见赵云不反驳,趁势道:“当年高祖开国之时,匈奴何其强盛,只等我大汉恢复国力之后,还不是被杀的逃的逃,内附归降的内附归降。”

“所以,只要我们能借胡人之手,度过这次难关,将来灭掉魏国,中兴我大汉,什么鲜卑匈奴,早晚还不是要被驱逐出塞,向我大汉臣服。”

“所以啊,我们的目光要看的更长远之些才是。”

赵云长叹一声,默默道:“诸葛丞相所说,云也明白,只是大汉开国四百年,牺牲了多少将士,历经几朝先帝的苦心经营,才将北方胡人打服,而现在陛下却要向他们割地求助,臣只怕实在是有损我大汉的威名。”

诸葛亮却不以为然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当年连高祖都有过平城之围,不得已向匈奴和亲,才为大汉赢得七十余年休养生息,陛下有高祖之风,一时片刻的忍辱负重,又有何不可。”

诸葛亮是口若悬河,辩才天下无双,这一番话后,竟把个赵云说的哑口无言,再无从反驳。

赵云无话可说,其余众将更加无话可说,一双双目光都看向了刘备。

台阶诸葛亮已经给队铺好,就等着他自己下了。

刘备暗暗松了口气,拳头一握,毅然道:“丞相言之有理,只要能匡扶大汉,不让天下黎民百姓陷于苏哲那个暴君之手,朕学一学那勾践,卧薪尝胆又如何!”

当下,刘备便传下旨意,挑选了三名能说会道的使臣,即刻挟着厚礼出后,由北地郡进入草原,向匈奴和鲜卑人求助。

计议定下,使者也派了出去,刘备这才长吐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大将庞德匆匆而入,一脸凝重,拱手道:“启禀陛下,北面传来急报,蒲坂关陷落了!”

死一般的静寂。

整个潼关大堂,一瞬间变的出奇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惊奇的看向了庞德。

那眼神,就好象是庞德跟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而且,还是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冷笑话。

“庞德,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刘备揉了揉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庞德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启禀陛下,北面传来八百里急报,魏军于前日清晨踏冰过河,出其不意攻陷蒲坂关,吴懿将军战死,一万五千守军几乎全军覆没。”

扑嗵!

刘备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了龙座上,灰白的脸在抽搐,深陷的眼睛瞬间被无尽的惊悚所填满。

一时间,他竟然惊的愣在了那里,就象是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完全失去了智理。

死一般的静寂后,大堂瞬间如同炸开了锅一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怎么可能,吴懿也不是废物,蒲坂关也不是纸糊的,怎么可能这么快陷落?”张飞激动的哇哇大叫。

“魏军在对岸的兵马,最多不过五万,以这样的兵马数量,就算要围攻蒲坂关,也绝不可能这么快攻陷,吴懿没那么不堪一击才对!”关羽也难以置信的叫道。

“魏军的围攻,为什么来的这么巧,偏偏我们一从蒲坂津调走兵马,他们就即刻进攻?”马超厉声质疑道。

庞德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问的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先回答谁。

脸色阴沉的诸葛亮,突然间将手中羽扇高高举起,大喝一声:“都别吵了!”

第九百章 马家军团

大殿中,立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诸葛亮羽扇指向庞德:“你先回答第一个问题,进攻蒲坂关的魏军,是怎么过的黄河?”

“回禀丞相,据急报声称,当日气温骤降,黄河陡然冰封,魏军才不用一艘船,就踏冰过河,出其不意的兵围蒲坂关。”

黄河冰封?

所有人这才注意到了这一细节,蓦然间眼神震动,想到了什么。

当日,魏军进攻湖县渡头之时,不也黄河突然结冰,魏军才能踏冰攻上岸的么。

“这一定是那苏贼又使妖法,冰封了黄河!”亲历了那场失败的张飞,第一个反应过来。

诸葛亮眉头深皱,心中暗忖:“这才不到两月,那苏贼竟然两次动用奇门之术冰封黄河,完全不顾忌会折损阳寿,他的奇门之术,到底是师从何人……”

一时的失神后,诸葛亮又向庞德喝问道:“我再问你,围攻蒲坂关的魏军,到底有多少?”

庞德忙道:“这也是最奇怪的敌方,魏军不知从哪里多出了三万兵马,仗着八万大军,才强行攻破了我蒲坂关。”

多出来的三万兵马?

大堂中,众将一个个都懵了,一脸的茫然,想不出是为什么。

关羽沉声道:“自陕县之战以来,我军严密监视着魏军动向,苏贼若是往北面调去三万多兵马,这么大规模的兵马财动,我们的细作焉能没有丁点觉察?”

众将无不附合,对此深为困惑。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呢……”诸葛亮喃喃自语,眼珠飞转,苦思着其中奥秘。

蓦然间,诸葛亮猛抬起头,大喝一声:“我明白了。”

“丞相,那苏贼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关羽等众将,迫不及待的问道。

诸葛亮默默道:“如果我逆推没错的话,苏贼必定在两个月前,就开始秘密的往蒲坂调兵,他的手段,定是分批调动,每次四五百人,再以运粮做掩护,如此累积下去,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蒲坂多了三万兵马。”

众人恍然省悟,无不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提前两个月就预谋着要奇袭蒲坂津,这也就意味着,魏军跟他们在弘农一线的厮杀,根本就是在演戏,为的就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调动蒲坂关之兵南下增防潼关。

这是一招声东击西之计!

这等深谋远虑,几近于神的布局能力,着实令汉国众将们感到一丝深深悚意。

“难道说,苏贼一早就打算攻我蒲坂津,我们的每一步,竟然都在他的计算之中?”关羽厉声喝问道。

诸葛亮嘴角微微抽动,虽然极不情愿承认,最终却还是痛苦的点了点头。

大殿中,再起一片哗然。

一时间,恐惧悚然的气氛,如氲疫一般,在众将的心中疯狂的流转。

哪怕是关羽张飞之流,背后也暗暗打起了冷战。

“陛下,陛下!”诸葛亮朝着刘备一拱手。

此时的刘备,整个人还沉浸在失魂落魄之中,不敢接受蒲坂关被偷袭,他再一次被苏哲玩弄的残酷事实,心中竟有种前所未有的无力。

“陛下!”诸葛亮见他不吱声,便又大声叫了一遍。

刘备这才清醒过来,苦涩无助的一叹:“没想到,我们已做了能做的一切,还是没能防住那苏贼,难道,就真的没办法制他了吗?”

诸葛亮却正色道:“陛下,事在人为,只要我们不放弃,就算还有扭转的局面的希望,还请陛下振作精神!”

“扭转?怎么个扭转法?苏贼的兵马已进入了关中平原,我们已无险可守,还怎么跟他斗?”刘备苦涩的反问道,信心已低落之极。

诸葛亮却淡淡道:“无险可守也未必不能赢,要知道,我军乃是以骑兵为主,关中平原正适合我们用骑兵,眼下苏贼必定正在长驱南下,全军都暴露在平原旷野之中,正是我们发挥骑兵优势之时!”

刘备身形微微震,灰暗的眼神中,陡然间掠起一丝希望。

赵云却道:“丞相莫非忘了,前番西羌铁骑何等强大,却为苏贼大破,就算我们骑兵足够多,未必是那苏贼的对手。”

诸葛亮却淡淡一笑:“子龙的担忧不无道理,所以我仔细的研究过魏军的钩镰枪兵,发现这种新式武器虽然新奇,却只为克制铁锁重甲骑而发明,对付别的骑兵军团,未必就有效果。”

“那诸葛丞相的意思是……”刘备站了起来,眼中涌起了深深希望。

“陛下别忘了,我们的马家军团,还未真正登场!”诸葛亮的目光看向了马超。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了马超。

刘备眼神一亮,蓦的想到什么,期许的目光看向马超:“孟起啊,你的马家军团,当真有机会击败苏贼吗?”

此时此刻,马超忽然涌起一股使命感,感到前所未有的重担,一瞬间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仿佛,整个汉国的生死存亡,就在他的手中。

紧接着,他就回想起自家弟弟马岱,那颗被敌人悬挂在马脖子下,血淋淋的首级。

国仇家恨,一股脑的全部都涌上心头,如烈火般狂燃而起。

他一跃而起,走入殿中,向着刘备一拱手,傲然道:“陛下请下令吧,我马家军团必当拼尽全力,将苏贼赶出我大汉的国土!”

刘备松了一口气,心中重新燃起斗志,豪然道:“好!传令下去,即刻尽起潼关之兵北上,前去阻挡魏军!朕还有马家军团,这场仗,朕还没有输!”

计议已定,刘备不敢有半分耽搁,当即起包括西羌轻骑在内的四万骑兵,离开潼关,日夜兼程北上,前去阻挡魏军南下。

潼关方面,刘备也不敢抽调全部兵马,还留下了近四万步军,由张飞和诸葛亮坐镇,以防关外的魏军趁势进攻。

而鉴于魏军已进入关中平原,刘备为防长安人心动荡,发生变乱,当即率关羽回往长安,辅佐太子刘禅镇守长安,稳定人心。

残阳西斜之时,诸葛亮站在潼关西门上,默默目送着刘备的大军远去,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他仰头望向了天空,暗暗叹道:“这一战,关乎大汉生死存亡,大汉朝的列祖列宗啊,望你们在天之灵,保佑陛下此战得胜吧……”

第九百零一章 偏不出战

蒲坂关以南三十里。

平坦的关中平原大道上,十几万魏军前军,已在浩浩荡荡南下。

苏哲坐在赤兔上,欣赏着关中平原的风光,意气风发,威势无双。

他有气象卫星的实时画面,能够实时的监测蒲坂关的画面,自然比刘备提前近两天知道胜利的消息,所以也能提前率军北上。

一天前,他率十万前军,先行赶到了蒲坂城,在会合了徐晃邓艾后,两军会合,近十八大军先行南下。

苏哲知道,刘备绝不会容忍蒲坂关失守,很快就会率军前来争夺,他必须要尽可能的把战线向南推移,以为后方争取到足够广阔的空间。

日近黄昏之时,前方斥侯传来消息,刘备已率四万多骑兵,正飞奔赶来。

苏哲当即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安营扎寨,准备与敌军交锋。

安营已毕,中军皇帐。

“四万骑兵,数量不少啊,看来刘备是把他看家的骑兵家底,这一次全都拿出来了呢。”苏哲冷笑着讽刺道。

“骑兵又如何,陛下,咱们有钩镰枪兵,专破骑兵,刘备既然送上门来,咱们正好将他们一鼓作气歼灭了!”颜良兴奋如狂的叫道。

众将纷纷响应,个个胜心十足,有了上前的经验,似乎都不再把敌军骑兵放在眼中。

苏哲却没那么冲动,淡淡道:“你们也别太狂妄了,朕可以告诉你们,高伯平的钩镰枪兵,乃是专为克制西羌铁锁重甲骑而造,对于其他的骑兵就没那么克制了。”

众将狂烈的自信,陡然间冷却了下来。

文丑却道:“就算钩镰枪兵用处不大又如何,咱们自己也有两万多骑兵,再加上十几万步军,还怕他区区四万骑兵不成。”

众将又兴奋起来,一股轻视对手的气息,在帐中流转。

这时,张绣却道:“陛下,臣以为,到了这个地步,刘备必定会使出他最后的杀手锏马家军团,我们万不可小视。”

马家军团?

在场众将安静下来,好奇的目光看向张绣。

“马家军团,莫非是指马氏一族的骑兵?”苏哲问道。

“正是。”张绣点点头。

颜良却道:“不就是马氏一族投降刘备的班底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张绣却道:“颜将军有所不知,马氏一族曾经经营过武威郡,那武威郡又是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马家曾降伏了一支来自于西域的流亡军团,这群人皆是蓝眼白肤,自称是从遥远的西方逃难而来,他们最善长的就是使用盾牌和标枪。”

“于是,马腾父子便将这支流亡军团收为己用,便将他们的异域战法,吸收利用,创出了一套独特的骑兵战法,当年马氏父子叛乱,几次被朝廷打的逼上绝路,都是凭借着这独特的战法起死回生。”

“臣想刘备到了这个时候,必定只能依靠马家骑兵来扭转不乾坤,介时马超必定会使出他马家军团的独特战法,我们若没有充分的准备的话,只怕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张绣这一番话,听的众将无不面露新奇,俨然在听故事一般。

苏哲也心头震动,从张绣的只言片语中,似乎听出了些门道。

蓝眼白肤,遥远的西方……

苏哲目光看向了西面,他知道在遥远的西域以西,还存在着与多强大的异域帝国,什么贵霜帝国,安息帝国,还有欧陆的霸主,强盛到可与曾经的汉帝国并称东西双雄的罗马帝国。

马家收伏的那支流亡军团,莫非就是从遥远的罗马帝国,万里迢迢逃来东方的罗马军团?

苏哲想象不出,是什么样的动力,促使那些罗马士兵,远离家乡,不远万里的流亡到了武威郡。

他也没功夫去细想,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何击败这支战法独特的马家军团。

“张绣,跟朕详细说说那马家的独特战法吧。”

当下,张绣便将马家军团的战法,详细的道了出来。

张绣的口气是心有余悸,看样子当年跟马家军团交手时,似乎也吃过不少亏,对马家军团颇为忌惮。

在场的众将们听着听着,眼神中原本的狂烈自信渐渐沉寂下去,眉头也越凝越深,渐渐浮现出了忌惮之色。

半晌后,张绣终于说完,徐晃遂道:“若果真如子聪所说,这马家军团还真是块硬骨头,不太好对付呀。”

帐中的气氛,由热烈高涨,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苏哲一口口的闲饮着小酒,思绪飞转,沉吟不语,琢磨着应对的手段。

蓦然间,他眼中闪过了一道玩味的精光,已是有了主意。

当下,苏哲便提起笔来,修书一封,遂给了胡车儿,“车儿,你速速给朕回一趟洛阳,把这封信即刻交给马钧。”

“诺!”胡车儿接过书信,如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帐中。

众将无不面露好奇,寻思着天子那道给马钧的书信中,到底说了些什么。

“陛下,莫非马钧能发明什么克制马家军团的神兵利器不成?”邓艾看出了端倪,便忍不住问道。

苏哲一笑,却不明言,只举起酒杯:“这你们就不用多问了,很久你们便知分晓,现在嘛,咱们只管喝酒便是。”

当天,苏哲便下令,大军停止前进,就地连营,暂时按兵不动。

同时,他又分出骑兵军团,保护从蒲坂关到大营的粮道畅通,以确保不会为汉军所劫。

一天后,刘备率领的四万汉羌铁骑,也进抵了大营附合,两军相隔五里扎营。

安营的当天,刘备便率领着四万铁骑出营列阵,向苏哲耀武扬威,想要诱使苏哲出战。

根据细作的回报,刘备此行确实是带了马家军团前来,这更让苏哲确定,刘备是打算仗着马家军团的独特战法来跟他一战。

既是如此,苏哲不更不会上当,面对刘备的挑衅,只高挂免战牌,大军按兵不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后续五万多兵马,也陆陆续续的西渡黄河,赶来大营会合。

此时,苏哲进入到关中平原的兵马,已达到了二十三万之众。

兵力上,魏军占尽上风,乃是汉军的近五倍之多。

只是忌惮于马家军团难以预测的战斗力,苏哲没有仗着兵多就骄狂出战,依旧下令严守营盘,继续等待。

苏哲耗得下去,刘备却耗不下去。

本来魏国大举伐汉,刘备连战连败,已造成汉国人心浮动,士气低落。

如今苏哲出奇不意,大军突然夺取蒲坂关,兵锋进入到了关中平原,更是令汉国上下人心惶惶不可。

尽管苏哲兵锋离长安城还有一段距离,但长安已是局势动荡,不少人已开始举家迁移。

此外,长安所在的三辅各郡,同样是人心浮动,士民纷纷逃离家园,向更西面的凉州方向逃难。

为了强压动荡的人心,刘备不得不给关羽及各地方官下令,紧闭城门,不许士民外逃,敢有散布谣言,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仗着这强硬的措施,刘备才勉勉强强的稳住了后方人心。

刘备却很清楚,人心只是暂时被他压制,如果他不能尽快的把魏军赶出关中平原,早晚会人心瓦解。

于是,刘备心急如焚,日夜不停的向苏哲挑衅,每天都派出人往魏营门前大骂,试图激动苏哲,诱使苏哲出战。

苏哲却偏不上当,每天喝喝小酒,看看兵书,把营外汉军的骂声当作是耳旁风,不为所动。

不知不觉,这种对峙持续了近二十余日。

这一日,终于被汉军的辱骂,激怒的忍无可忍,齐齐来到皇帐,向苏哲请战出兵。

第九百零二章 再造神兵

“陛下,汉军在营外日日辱骂,实在是欺人太甚,咱们还要忍到什么时候!”颜良恼火的叫道。

文丑也愤然道:“陛下,就算那马家军团厉害,咱们也不能忌惮到这等程度,二十几万大军,就让区区四万敌军这样堵着不敢出战!”

“陛下,马家军团虽然厉害,但也不至于战无不胜,不然当初刘备早就用了,臣以为,我们也不必忌惮到不敢出战。”就连张绣,此刻也有些沉不住气。

苏哲却闲饮美酒,也不说话,只任由众将发泄怨气。

等大家伙都骂完了,苏哲才淡淡笑道:“你们当真以为朕是怕了那马家军团了吗,你们都错了。”

众人神色一震,未能领会苏哲言下之意。

苏哲便道:“眼下鲜卑人和匈奴人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进犯我大魏,就连辽东的高句丽国,也在集结兵马,意图染指我辽东诸郡,你们猜这些胡人为何直到现在还不动手?”

众将茫然。

“文和,你说呢。”苏哲目光看向了贾诩。

贾诩捋着白须,眼珠转了几转后,方道:“如果臣没猜错的话,如果我们现在没能攻破蒲坂关,只怕胡人已经动手,就是因为我们夺了蒲坂,兵锋杀入关中,震慑了胡人,让他们再生忌惮,想要观望一下。”

“如果我们一路高奏凯歌,胡人就会畏于我们兵威,不敢轻举妄动,害怕我们灭汉之后,转过头来就会报复他们。”

“倘若我们冒然出动,胜了就不说了,若然失败,损兵折将,士气受挫还是其次,还会给胡人以错觉,令他们以为刘备还有能力抵御我们,这时,只怕他们就会有了出兵南下的机会。”

“虽然陛下已在幽并边境,屯有重兵防御,但三路胡人南下,还是会对我边境造成极大的压力,间接也会影响到我关中前线的军心士气。”

“所以臣猜想,陛下迟迟不出战,就是想确保战则必胜,不让胡人心存侥幸吧。”

不愧是毒蝎,一番话,说到了苏哲的心坎里。

苏哲看向众将,说道:“文和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这就是朕迟迟不出战的原因。”

众将这才恍然省悟,只得将愤怒的火焰,强行压制了下去。

颜良咬牙道:“这帮胡狗,盘踞在我大魏四周,实在是令人厌恶,我早晚也得把他们灭光了不可。”

苏哲却淡淡一笑:“莫急莫急,等收拾完了刘备这个心腹之患,朕早晚会去收拾他们。”

话音方落,一道疾风窜入了帐中,胡车儿已站在了跟前,笑呵呵道:“陛下,你猜谁来了。”

苏哲眼眸一亮,向帐外看去,只见一名年轻人步入了帐中,拱手道:“臣马钧,拜见陛下。”

马钧到!

苏哲喜上眉头,摆手道:“子平平身吧,既然你来了,一定也带来了朕想要的东西吧。”

马钧忙道:“臣依照陛下给臣的图纸,日夜监造,早就造好了两百余张,本来还打算再多造一点,但陛下派胡将军来催促,臣想陛下急着要用,便星夜兼程,带着造好的赶到了前线,希望没有来迟。”

“不迟不迟,一点不迟。”苏哲欣然笑道,“对了,你可试验过,威力如何?”

“臣试验过,虽然移动笨重,却足以洞穿天下任何的铁甲盾牌。”马钧自信的答道。

苏哲大喜,一拂手,欣然道:“传令下去,明日全军尽出,朕要跟马家军团一较高下。”

此言一出,大帐中,众将群情振奋无比,刚刚熄灭下去的愤怒战火,陡然间熊熊狂燃而起。

众人现在都明白过来,天子为何迟迟不出战,原来就是等着马钧带着破敌利器前来。

此刻,众人却都在揣测猜想,马钧到底发明了什么利器,能击破张绣口中所描述的,威力强大的马家军团。

“陛下,这小马儿他到底又造了啥厉害武器呀?”颜良忍不住问道。

“你急什么,明天自然就知道了。”苏哲却不告诉,故意要吊他的胃口。

颜良和众将们只好强压下了好奇心,各自散去做准备。

苏哲狂灌一口酒,喃喃冷笑道:“马家军团,最后的杀手锏么,刘备,明日朕就让你亲眼瞧瞧,朕是怎么把你最后的杀手锏折断!”

……

北风呼啸,天地肃杀。

旭日虽已东升,照亮了大地,却依旧无法驱散冬日的寒冷。

天光大亮之时,魏军连营营门大开,数以万计的将士们怀着狂烈的战意开出大营,向着南面旷野汇聚。

最终,除留守的五万人之外,十几万魏国军阵,结成了大大小小数百军阵,如云团一般铺在了一望无际的旷野上。

寒风如刃,无情的扫刮在将士们年轻的脸上,刮在他们紧握刀枪的手上,隐隐生痛。

将士们却体会不到寒冷,沸腾的战意,令他们的鲜血加速奔腾,每个人的心都躁动兴奋不已。

隐忍了近一个月,听了无数汉军的叫骂声,他们早憋了一口气,今日,终于到了发泄怒火的时刻。

十几万将士,万众一心,只等一场血战。

中军阵,苏哲坐胯赤兔,紧裹着赤色的披风,远远望着南面原野。

未多时,一道细细的黑线便从地平线的尽头升起。

细线迅速变粗,如漫上堤坝的潮水一般,迅速的变粗变急。

某一个瞬间,密密麻麻的铁骑军团,如贴地的黑色云团,从地平线下升起,映入了苏哲眼中。

四万铁骑,滚滚而来,威势虽然不及当初的西羌铁骑,却也足以令地动山摇,震撼人心。

万千魏军将士们,心情立刻激亢起来,手中刀枪握的更紧,眼眸中充满了肃杀的血丝。

面对滚滚而来的敌骑,他们竟无一丝惧意,就仿佛是看着送上门来的猎物一般,兴奋到饥渴难耐。

苏哲凝目远望,只见一面“马”字战旗,在敌阵最前方飞舞。

传说中的马家军团,终于亮相,终于要在这关中平原上,展示出它的实力来。

苏哲眼神闪烁着期待,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马超,就让朕瞧瞧,你融合了西方战法的马家军团,到底有何独特之处吧!”

第九百零三章 不按套路出牌

四万汉军铁骑,从南而来,相距魏军五百步,停下了前进脚步。

刘备看着前方无边无际的魏军,眉宇间不禁流露出一丝忌惮。

他却很快把忌惮隐藏下去,生怕被自己的将士们看到,影响了军心士气。

“孟起,苏贼终于出战了,这一战,你可有信心?”刘备看向了马超。

马超却看向了身边却帼国女将,问道:“云鹭,陛下你呢,你可有信心?”

“对面汉军虽多,在我看来,不过土鸡瓦狗,陛下无需担心。”马云鹭冷艳的脸上,燃烧着狂烈的自信,语气傲慢。

刘备微微吃了一惊:“孟起,难道这一战,你要让令妹上阵吗?”

马超忙道:“不瞒陛下,论我们马家的鱼鳞骑阵,小妹比臣更擅长,这一仗自然由她担当大任。”

刘备“哦”了一声,再次看向那张冷艳绝丽的脸庞,眉宇间却流露出一丝不信任。

“怎么,陛下难道瞧不起我们女流之辈吗?”马云鹭斜瞟了刘备一眼,言语中有质问的意味。

马超急瞪了自家妹妹一眼,示意她不可无礼。

刘备忙笑呵呵道:“云鹭姑娘误会了,朕素知马氏一族,满门将才,云鹭姑娘虽是女流,必定也是武艺绝伦,朕当然信你。”

马云鹭秀鼻轻哼,枪指向魏阵:“陛下放心,今日云鹭就为陛下取了那苏贼的狗头!”

刘备身形一震,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没料到,这位马家小姐竟然如此狂烈自信。

这时,刘备身边的赵云,却道:“马小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面对的可是苏哲,生平未尝败绩,还望你务必莫要轻敌才是。”

马云鹭冷哼一声,无视赵云的提醒,目光瞟向马超:“大哥,我们还要磨叽到什么时候,可以进攻了吗。”

马超忙看向了刘备,请示旨意。

刘备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可以进攻了,今日这一仗,事关我大汉存亡,朕就靠你们了。”

马超得令,拨马而出,手中银枪一招:“小妹,我命你率七千鱼鳞骑,从正面进攻,给我摧垮魏军中军!”

马云鹭得令,没有半分犹疑,拍马如霞光流影般而去。

马超接着又喝道:“庞德听令!我命你率一万轻骑,从左翼迂回,随时准备趁乱夹击敌军。”

“诺!”庞德也拍马提刀而去。

接着,马超目光看向了越吉:“金城王,请你率你的两万西羌轻骑,给我迂回敌军右翼,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

“我当然明白!”越吉接下命令,飞奔而去。

马超最后向刘备一拱手:“请陛下在此掠阵,臣要率三千兵马上前掠阵。”

刘备点点头,示意马超小心。

马超当即拍马而上。

天崩地裂的巨响声中,四路汉军铁骑蜂拥而出,率先裂阵,对魏军展开进攻。

看着骑兵出动,刘备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大喝一声:“擂鼓,为我军助威!”

嗵嗵嗵——

汉军中,战鼓声震天而起,打破了两军对峙的沉寂。

刘备看着汹涌而出的各支骑兵,暗暗祈祷道:“大汉的列祖列宗啊,望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备此战必胜吧。”

正面方向。

七千马家铁骑,彼此紧靠,结成了密不透风的骑兵方阵,中间一座巨阵,两边各两座小阵,五座骑兵阵,朝着魏军推辗而上。

敌军一动,魏军这边立时便看的清楚。

万千魏军将士们,很快就握紧了手中兵器,准备迎对敌军飞奔而上的冲击。

在他们看来,骑兵正面进攻,必定是加速冲来,仗着强悍的冲击力,一举撞破他们的阵形。

但令魏军将士们惊异的是,眼前这支马家军团,却并没有加速冲击,而是慢慢吞吞的向前缓步推进。

而当他们看清楚,敌方骑兵阵的样子时,无不是倒吸一口凉气,惊的张大了嘴巴。

那支骑兵军团,每一名骑手手中,都举着一面银色的大盾牌,连人带马都保护在后边,层层叠叠交错在一起,宛如鱼鳞之般。

骑盾阵!

七千马家骑兵,竟然出人意料的结成了骑盾阵。

“果然跟张绣所说的一样啊……”苏哲暗暗冷笑,并未感到惊奇。

身边的颜良,尽管早听张绣说过,却仍不免奇道:“这帮马家骑兵,还真他娘的组成了盾阵啊,骑兵组成鱼鳞盾阵,老子还是头一回见识。”

魏军上下,无不惊奇,面对这意外的骑盾阵,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迎面方向,马云鹭指挥下的鱼鳞骑盾阵,如同五只巨大的银色巨兽,挟着天崩地裂之势,步步向前逼近。

很快,敌阵便进入弓弩射程。

苏哲马鞭一扬,喝道:“弓弩手,放箭,朕倒要瞧瞧,敌人的盾牌有多坚固!”

号令传下,近万名弓弩手,即刻弯弓开箭,朝着敌军射去。

呜呜呜~~

破空的风吼声骤起,一万支利箭腾空而起,密密麻麻如遮日的乌云一般,向着敌军呼啸而去。

下一瞬间,利箭袭至。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雨打窗檐声,一万支利箭尽数被弹落,竟无一箭能洞穿。

魏军立时哗然。

任谁也没有料到,敌军的银盾竟然那么厚,连大魏最强的强弓硬弩,竟然都无法洞穿。

众将士惊异万分,苏哲却喃喃道:“果然跟张绣说的没错,马超的这盾牌,算得上是天下最坚硬的盾牌了。”

张绣此前曾说过,马家军团的盾牌,比寻常的铁盾要厚三倍,里边还衬着三层牛皮。

这样的盾牌,固然是坚不可摧,但重量却极重,寻常的步兵根本就没法拿的动。

但马家军团,却可以利用战马来承受银盾的重量,从而能够从容移动。

饶是如此,骑兵还需要有足够的力量,能扛得起这盾牌才对,必需要臂力过人的壮士才行。

马家这七千骑士,个个都是臂力超常的精壮之士,只有他们才拿得住如此重盾。

利箭依旧如雨而下,敌军的骑盾阵,顶着箭雨缓缓推进,离魏阵越来越近。

到了这个地步,明明箭矢已阻挡不了敌军的推进,接下来,多半只能靠正面对撞了。

魏军将士们握紧了手中刀枪,斗志狂燃,准备一场近身的博杀。

在他们看来,敌军的银盾虽然坚固,但却放弃了骑兵速度的最大优势,这般缓慢推进上来,等于是把骑兵当步兵用。

到时候两军对撞,敌军不过七千人而已,还能杀得了十几万魏军不成。

须臾,敌军已推进至四十步!

这样近的距离,后排弓弩手已没办法再通过仰射来命中,只能停止放箭。

这时,藏在骑盾阵中的马云鹭,薄唇斜扬,掠起一丝冷笑,陡然喝道:“标枪手,发动!”

号角声响起,本是密不透风的骑盾阵,陡然裂阵,一道道的缝隙中,上千余手执标枪的敌骑,呼啸而出,向着魏军贴脸冲来。

苏哲眉头微凝,眼神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意味。

前排的魏军枪盾手们,果断将大盾举起,将枪戟从缝隙中递出,结成刃林盾墙,准备迎撞敌军冲击。

敌军终究是骑兵,光靠大盾无济于事,还得靠骑兵来发动冲击。

魏军枪盾手们信心百倍,他们根本不相信,区区一千敌骑,就能够冲破他们的阵形。

敌军奔行如风,转眼间就冲至,对撞近在眼前。

突然间,迎面冲来的敌骑,却陡然变向,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脸前抹了过去。

几乎在同时,他借着战马的冲势,将手中长达丈许的标枪,狠狠的投掷了出去。

咔嚓嚓!

撕裂声响起,锋利无双的标枪,在这样近的距离投掷而出,洞穿力何其之强,直接将魏军人连带盾,直接扎穿。

血雾横飞,惨叫声咋起,瞬息间,便有千余魏军被标枪洞穿。

甚至,近百余标枪,在穿透力未减的情况下,竟是连着将两名魏卒穿透。

魏军无不骇然变色!

第九百零四章 马云鹭的震惊

标枪的威力,远胜于弓弩。

何况,还是在这样近的距离,还有战马的速度加成。

中枪的魏军士卒,当场丧失了战斗力,死的没死的都瘫在了地上,惨嚎声骤起。

魏军众将们尽管早有准备,但当他们看到敌军如此奇特,如此恐怖的攻击方式后,无不是震惊变色。

“奶奶的,他们竟然真是的用投掷标枪攻击,真是闻所未闻的攻击方式啊!”颜良惊异的叫道。

一时间,惊哗的叫声,响彻了全军,十几万魏军将士们,竟给这突然间的打击,打的有点晕了头。

就在这这转眼间的功夫,一千敌骑已呼啸而去,回往了骑盾阵中。

紧接着,第二波的标枪兵呼啸而出,又是以同样的方式从魏军阵前掠过,以同样的攻击方式,向着魏军投出了千余支标枪。

惨叫声再起,血雾腾空而起,又是上千名魏军士卒,连人带甲盾再带甲,再次被扎成了肉串。

魏军慌了!

曾几何时,即使面对象兵藤甲军之时,他们都没有慌张,但面对敌军这种几乎无解的攻击方式之时,却不禁都有些慌了阵脚。

敌军有银盾保护,又距离魏军极近,没办法以弓弩发动进攻,唯一的反击方式,就是裂阵压上。

但这样一来,中路军阵一破,破绽必出,介时两翼迂回的敌军,很有可能趁势抓住破绽,发动急攻。

即使魏军两翼也有近两万骑兵,但毕竟数量不及汉军,精锐程度也有差距,不见得能保护得了侧翼。

马家军团的这套战术,几乎无解。

白银盾阵中的马云鹭,眼中燃烧着骄傲,喝道:“标枪兵,轮番出击,直至射到敌人撑不住为止!”

汉军的标枪兵,斗志高昂,轮番的向着魏军贴脸而上,不断的将标枪射向魏军。

魏军陷入了被动,十几万大军,竟被七千军压着打,场面相当不堪。

三百步外,刘备看到这精彩的一幕,灰白的脸上扬起前所未有的兴奋,抓着赵云的手叫道:“子龙,你看到没有,孟起的马家军团,果然是了得,苏贼完全束手无策啊!”

赵云却没他那么兴奋,冷静道:“陛下,魏军中有张绣这样的西凉人,未必不知道马家军团的战法,那苏贼竟然还敢主动迎战,臣只怕没那么简单。”

刘备眉头一皱,脸上流露出不满,扁嘴道:“子龙啊子龙,你什么都好,就是谨慎过头了,都到了这等地步,朕不相信那苏贼还有办法。”

赵云语塞,无法反对,只得闭上了嘴,默默的看着耀武扬威的马家军团,心中却始终放心不下。

刘备却欣赏着眼前痛快的画面,哈哈笑道:“苏贼啊苏贼,今日你终于碰上克星了吧,朕看你这一回还有什么能耐,哈哈哈——”

刘备在狂笑,魏军众将们,却已陷入焦虑不安之中。

张绣急道:“陛下,这马家军团正如臣所说,战法独特,很难克制,照这样打下去,我军太过被动,不是办法啊。”

邓艾也劝道:“陛下,要不要我们先行后撤,退回大营,等想到了破解的办法,再跟敌军一战不迟。”

苏哲却一声冷笑,瞟了一身前方,“你们一个个记性都变差了么,难道你们忘了马钧给朕带来的神兵利器了么。”

众将神色一震,目光不约而出看向了前军阵后,那数百被帆布覆盖的扁平之物上。

这时他们才想起,那里边藏着的,可是马钧发明,用来破解马家骑盾阵的神兵利器。

只是,众将想不出,这世上有什么兵器,能够破解三倍厚的敌军银盾。

“敌军也得瑟的差不多了,该是让他们瑟瑟发抖的时候了。”苏哲马鞭一扬,喝道:“传令,前军枪盾手后撤,亮出咱们的破敌神器来!”

嗵嗵嗵!

鼓声震天而起,号令遍传全军。

前排,徐晃听到信号,即刻吼道:“枪盾手听令,即刻后撤!”

一万余名枪盾手,即刻顶着敌军如松的标枪,迅速后退,把身后的空档让了出来。

那一面面帆面覆盖之物,亮出了真容,呈现在了正面方向的骑盾阵。

阵心中,马云鹭瞧见魏军突然间裂阵,冷眸闪过一丝,暗忖:“临战自己裂阵,亮出软肋,苏哲,你想干什么!”

就在她和她的骑兵们,正为魏军这突然间的变化而惊奇不解时,魏军已掀起了那些覆盖的帆布。

颜良等众将的眼睛斗大,迫不及待的瞪眼看去,当他们看清那神秘的利器时,无不是身形一震,倒抽了一口凉气。

弩!

那两百神秘的利器,竟然是两百张弩!

不同于寻常的弩,这弩机极其巨大,底盘形如一张大床,弩弦有一人多长,架在槽沟里的弩箭,有半个手腕那么粗,长度竟有两人之长。

巨型弩机!

苏哲要收拾敌军的神器,竟然是两百张巨型弩机。

“陛下,这是啥弩,竟然这么大?”颜良惊的张大了嘴巴。

苏哲冷笑道:“朕的这种弩,叫作‘床弩’,可射千步,是专门来对付敌骑的重盾。”

“千步?”颜良惊的直咋舌,“臣知当世最强的弩,也不过射两百步而已,陛下这什么床弩,竟然能射千步?”

“看来你是不太信啊,那好,就让你亲眼见识一下吧。”

苏哲马鞭扬起,朝着迎面的鱼鳞骑阵一指,冷冷喝道:“床弩兵,瞧见敌寇了没有,狠狠的给朕射!”

嘣~~

一声刺到人耳膜作痛的尖锐弦响,两人多长的巨型弩箭,破空而去,朝着迎面的敌阵便袭去。

咔嚓嚓~~

只听一声撕裂巨响,巨型弩箭瞬间洞穿了一名敌人的三倍厚银盾,弩锋力道未销,竟是直接把后边的四名敌骑,连人带甲一并扎串。

汉军大惊失色,立时发出惊恐的尖叫,匪夷所思的眼神,如同见了鬼一般。

就连阵中的马云鹭,也发出了一声惊叫声,身儿本能的向后一缩,眼眸中瞬间掠起深深惊惧。

因为,那一支利箭洞穿了四名骑兵之后,箭锋依旧能破背而出,险些就连她也一并射中。

“这是什么弩箭,竟然能洞穿我四名骑兵?这怎么可能!”

马云鹭生平从未如此惊愕,冷艳的花容惊到煞白,额头瞬间浸出了一层冷汗。

惊愕的她,急是从盾缝中,向着对面的魏军望去,冷眸立时斗睁。

视野中,数不清的巨型弩箭,正扑面袭来。

第九百零五章 刘备被逼疯了

噗噗噗!

利箭如雨而至,瞬间将数以百计的敌骑重盾射穿,隐藏于阵中的标枪手,成片成片的被扎成了肉串。

人仰马翻,血肉模糊,惨嚎如鬼……

顷刻间,在这等毁灭式的巨弩打击之下,坚不可摧的鱼鳞骑盾阵,便如纸扎的一般,被射了个稀巴烂。

万千魏军将士,目瞪口呆的目瞪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看着被扎成肉串的敌人,所有人都跟着打起了个冷战,竟有种感同身受的毛骨悚然。

随后,魏军将士们便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被敌军压制到已然消沉的士气,突然间高涨如潮,重燃热血。

恐怖的弩射终于结束,半数的敌骑被射杀,成串成串的翻倒在血肉模糊之中。

骑盾阵就此被破,残存的敌骑,失去了银盾的保护,完全暴露在了魏军的兵锋之下。

横飞的血雾中,侥幸逃过一劫,没被射穿的马云鹭,看着眼前惨烈的画面,花容惊到失魂落魄,完全失了分寸。

“苏哲,你竟然破了我马家的鱼鳞骑盾阵,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造出这等神弩?”

马云鹭又惊又怒,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目光看向了魏军,看向那面“魏”字皇旗。

她仿佛能看到,那面大旗下,大魏之皇苏哲,正以何等冷酷的眼神,欣赏着他们覆灭的盛况。

“陛下,这神弩也太了不得啦!臣真是没想到,你不但能呼风唤雨,竟然还会造那么多神奇的兵器,你简直是……”

颜良是激动莫名,竟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不知该如何形容对苏哲的惊叹。

苏哲当然不会告诉他们,他的这些发明创造,统统都来自于量子气象卫星的数据库。

那里有许许多多超越这个时代的先进武器,只是限于现在的技术水平,太过先进的武器,他就算是拿出了图纸,工匠们也不可能造出来。

所以,苏哲只能挑一些领先于这个时代,却又不是技术复杂到造不出来的武器,来让马钧这样的巧匠去造。

钩镰枪是,这本来应当在北宋才发明的床弩,同样都是。

苏哲要用这样徇序渐进的方式,在无声无息中,演化推进大魏的科技进步。

唯有足够先进的科技,才能支撑他征服更多的疆域,完成超越秦皇汉武的伟大功绩。

收起那些激情澎湃的畅想,苏哲的目光回到眼前的战场,马鞭朝着敌军一扬,冷冷喝道:“全军压上,彻底灭了敌军吧!”

呜呜呜~~

肃杀的号角声吹响,刺破了天际,盖过了万千将士的欢呼声。

徐晃热沸腾,挥舞着手中战斧,大吼一声:“大魏的勇士们,为陛下而战,杀尽敌寇——”

“杀尽敌寇——”

“杀尽敌寇——”

十几万将士,放声呼喊,斗志瞬间被点燃到爆。

中路方向,徐晃拍马而出,率领着四万前军将士,如潮水般卷涌而出,漫过了床弩阵地,向着人仰马翻马家残骑涌去。

“今天老子一定要杀他个痛快,活捉大耳贼!”

颜良也兴奋如狂,拍马舞刀杀出。

邓艾,张绣,张任等一众大魏猛将,倾巢而出。

绵延里许的魏军阵线,全面裂阵,步骑狂潮挟着天崩地裂之势,铺天盖地向着惊慌的敌军辗去。

三百步外,刘备脸色已愕变。

所有的自信,所有的得意都荡然无存,只余下了无尽的震愕。

“怎么会这样?苏贼那是什么弩箭,竟然能破了马超的银盾?”

刘备惊魂落魄,脸形惊到扭曲变形。

就在片刻前,他还自信的以为,能仗着马超的鱼鳞盾骑,击败了苏哲的大军,把魏军赶回黄河以东,重新夺回蒲坂关。

他却万没料到,就在转眼间,他的希望就破碎的一干二净。

先有钩镰枪,后又有巨弩,刘备实在是想不通,苏哲那颗脑袋到底装了多少不可思议的东西。

“陛下,苏贼果然有诈,快快呜金收兵吧!”身边的赵云最后缓过神来,急是劝说道。

刘备身形一震,心头掠过一丝万分羞愤,一时间咬牙切齿,紧是犹豫不决。

他想起了赵云之前的劝告,如果他听了赵云之劝,不小看苏哲,又何至于眼前的败惨。

现在,赵云劝他退兵,在他听来,却如同在讽刺他一般,听的极是难受。

刘备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他陡然间大喝道:“今日退却,魏贼就要直逼长安,朕岂能再退,就算是鱼鳞盾骑没了,朕还有三万铁骑,朕绝不能退——”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刘备,非但没有下令撤退,反倒下令擂鼓,要各路骑兵发动进攻。

“陛下——”赵云大叫一声,却又无可奈何。

嗵嗵嗵~~

汉军中军处,战鼓声冲天而起,敲响了进攻的信号。

前方百步,正陷入震惊中的马超,还在绞尽脑汁,苦想着苏哲为何能破他的马家鱼鳞骑盾阵。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进攻的战鼓声,将马超从震惊之中给敲醒。

他蓦的回头,只见刘备仍旧屹立不动,不但没叫他收兵,反而下令他继续进攻。

“到了这个地步,陛下还要进攻,他是怎么了?”

马超心中有万千吃惊,却不敢违令,只得一咬牙,大叫道:“马家军的将士们,今日一战,事关大汉存亡,随我死战!”

数千马家骑兵,在马超的激励下,咬紧牙关,呼啸而上,迎着魏军的兵潮辗去。

两翼的庞德和越吉,也只得率铁骑冲涌而向,向着十几万魏军迎去。

眨眼间,马超的中路骑兵已冲到了马云鹭的身边。

此时的马云鹭,部下死伤过半,本已萌生了撤退的心思,但见自家兄弟反杀上来,陡然间也被激起了雄心。

“苏贼,你破我鱼鳞骑阵又如何,我马家军团今天照样取你狗命!”

马云鹭一声清啸,手舞着硕大银枪,带领着她的残兵败将,向着魏军撞去。

转瞬之后,两军轰然相撞。

刹那间,汉军铁骑便被淹没在了魏军茫茫的兵海之中,腾空的血雾,将战场原野的天空染红。

颜良率领着五千铁骑,如无坚不摧的利刃一般,开路在前,直捣汉军中路,一路冲杀,无人能挡。

他冲锋在前,手中大刀左右狂舞,雪亮刀影斩过,一颗颗的敌骑人头被他斩上半空,甩在身后。

杀戮开始。

十几万魏军,兵力数倍于敌军,骑兵的数量也与汉军相当,士气上又占尽上风,在鱼鳞骑阵被摧毁之后,汉军焉能一战。

转眼间,三万多的敌骑,便被冲的七零八落,被魏军分割围杀。

马云鹭仗着一身的武艺,枪影四面八方乱舞,将数不清的魏军人头收割,枪下斩杀的魏卒不计其数。

饶是她武艺超凡,却依旧难以挽回全军的败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围的魏军越裹越密,自家的士卒越战越少。

马云鹭心在滴血,冷艳俏丽的脸上,燃烧着愤怒与焦虑的火焰,目光穿越血雾,搜寻着苏哲所在。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若能万军之中,取了苏哲首级,就能一战定乾坤,扭转败局。

终于,她搜寻到了那面“魏”字皇旗,血雾的那一头,隐约瞧见一袭金色的身影,正在冷眼注视着这边。

“那厮必是苏贼无疑!”

马云鹭血眸充血,陡然间一声长啸,银枪杀破乱军,狂冲出一条血路,朝着苏哲所在疯狂杀去。

第九百零六章 西凉小烈马的倔强

“苏贼,我要杀了你——”

马云鹭就如同发疯的小野豹,策马纵枪,一路狂杀,穿破血雾,斩倒阻挡她的士卒。

终于,她冲破了乱军,前方一片开阔,竟是朝着苏哲所在杀来。

正在欣赏杀戮的苏哲,蓦然间瞧见,乱军中一袭赤艳流影冲出,朝着他杀奔而来。

他定睛一看,竟是惊奇的发现,来者竟然是一员女将。

“马云鹭么……”

苏哲想起了张绣曾透露给他的情报,声称马超有一个异母妹,乃是其父与西方流亡军团中的一名女子所生,性情暴烈,武艺绝伦。

而马家的鱼鳞骑盾军团,正是马超的这个妹妹一手掌握。

眼见一员女将威不可挡,杀气腾腾的杀向了自己,苏哲想起张绣的话,立时就猜到此女就是马云鹭。

“又是一匹小野马么,有意思……”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目光瞟向许褚:“仲康,看到了么,交给你了,朕要活的。”

许褚早就手痒难耐,正愁着不能参与杀戮,幸运的撞上马云鹭来袭,焉能不兴奋。

当下他一声大吼,拍马提刀就杀了出去

“小丫头片刻,凭你也敢在这里逞狂,你是找死!”许褚暴喝如雷,手中象鼻刀拖着长长的尾尘,挟裹着毁灭之力迎击而上。

“敢挡姑奶奶杀苏贼,你找死!”

马云鹭狂傲无惧,手中染血的银枪已电刺而出,荡出如飓风一般的气流,正面冲击而上。

两骑瞬间相撞。

一声天崩地裂巨响,如同两颗流星在半空相撞,飞溅出的火星耀眼如日。

环形的冲击气流,四面八方荡膨胀开来,周围的地面立时被溅染了一层血色的环迹。

刹那间,马云鹭娇躯一震,只觉雄浑的大力压迫而来,震到她气血翻滚。

她星眸一瞪,立时闪过一丝异色。

许褚的武艺,可是五虎级别,当世绝顶的存在。

马云鹭虽继承了马家枪法的精髓,但毕竟是女流之辈,天生气力要弱于男儿,虽然已趋近于绝顶的武艺,却终究要逊色于许褚三分。

这一击交手,许褚分明占据了上风。

他却不急着出招,冷哼道:“小丫头,识相的就下马投降,归顺我家天子,天子念在你有几分姿色,说不定还会纳你为妃,给你马家一条活路!”

羞辱!

许褚当众逼降她就是罢了,竟然还说苏哲要纳她为妃。

刹那间,马云鹭怒到胸腔要炸,怒骂道:“狗东西,竟然敢辱你姑奶奶,我撕了你!”

银枪再度螺旋刺出,卷着马云鹭滚滚的愤怒,直取许褚当胸而来。

“不自量力!”

许褚冷哼一声,象鼻刀裹着汹涌如潮的狂力,再度斩挥而出,狂澜怒涛般的雄浑力道,如无形的山岳般,向着马云鹭威压而上。

两骑再度相撞!

轰!

山崩石般的轰鸣再起,仿佛天被捅了一个大窟窿。

许褚的气血只是微微波动,马云鹭却五内翻腾,大吸一口气,方才压制住翻滚的气血。

许褚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虎臂翻舞如风,层层叠叠的刀影,铺天盖地的向她袭卷而去。

马云鹭也不是吃素的,马家枪法施展到了极点,群星般的枪芒,华丽无匹的迎击而上。

铛铛铛!

撞击声不断于耳,两军激战在一起,卷起漫空的刃风尘雾,将两人的身形包裹其中。

转眼间,两人交锋二十余招。

马云鹭每一招都拼尽了全力,几乎是使出了同归于尽的架势,却被许褚的刀式从容破解,非但占据不了上风,反倒被渐渐压制。

马云鹭招式上被压制,精神更是焦虑爆增。

因为,身后的汉军已被魏军淹没,杀的死伤无数,溃不成军,已经开始在崩溃。

眼前的许褚,武艺又在她之上,她心知斩杀苏哲的希望已落空,再这么耗下去,她就要陷在这里,做许褚的刀下之鬼。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马云鹭越战越焦虑,破绽不断出现,已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三百步外。

刘备脸上的怒火狰狞,已被眼前惨败的局面,洗刷到一干二净。

他的眼中,悔意正在如潮而起,后悔不该一时冲昏了头脑,下令跟苏哲硬拼。

眼前三路骑兵,被魏军杀的是死伤无数,白白折损了这么多兵马,于他来说形同于割肉一般痛苦。

“陛下,我军败局已定,赶快下令撤兵吧,再不撤就要全军覆没了!”赵云几乎是哭腔的劝道。

刘备蓦然清醒,残存的执念烟销云散,急是嘶哑的大吼道:“撤退!鸣金撤兵!”

号令传下,金声终于响起。

战声上,正被杀的苦不堪言的各路骑兵,如蒙大赦一般,纷纷拨马而逃。

汉军全线溃散。

看着败溃的惨兵败将,刘备表情悲凉无比,只得一声无奈的长叹,拨马转身匆匆向南逃去。

金声响起,马超撤退,庞德撤退,越吉撤退,两路苦战的汉军,纷纷狼狈而逃。

那金声,马云鹭也听的一清二楚,最后的倔强也随着金声响起,化为了乌有。

“苏贼,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姑奶奶我会取你的狗命!”

马云鹭发下了重誓,再无心恋战,瞅到一处空隙,拨马跳出战团,转身就落荒而逃。

“小丫头,你不是很狂么,有种别逃!”

许褚一声不屑狂笑,纵马提刀直追而上,岂会容许她轻易逃走。

马云鹭骄傲的自尊,受到这等羞辱,当真有种想要拨马回身,跟许褚决一生死的冲动。

最后一刻,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只能忍着羞愤,埋头狂逃。

她骑术精湛,骑的又是西凉好马,身子又比许褚轻许多,逃跑起来速度奇快,转眼便逃的没了踪影。

许褚没能活捉马云鹭,心中恼火不已,便将所有的不爽,统统都宣泄在了杀戮之中,象鼻刀斩过,如蝼蚁一般辗杀惊慌败逃的汉军。

放眼望去,整个血染的原野上,十几万魏军将士,如虎狼一般,追辗着惊慌失措的汉军羔羊,将原野从北到南,一路染红。

苏哲欣赏着眼前壮丽的画面,冷笑道:“最后的杀手锏也断了,刘备,我看你还怎么再垂死挣扎!”

第九百零七章 天下第一雄关又如何

潼关关城。

西门城头,诸葛亮正站在城楼上,远远的向着北面方向眺望,任凭寒风吹动,却一动也不动。

“吴班,陛下有最新消息吗?”诸葛亮忽然间问道。

“禀丞相,陛下在敌营前连日咒骂,苏贼始终不肯出战,陛下已派人来潼关,叫丞相多运粮草前去蒲坂。”吴班答道。

诸葛亮眉头深皱,脸上再添几分忧色。

“丞相莫非在担忧什么吗?”吴班看出了些许端倪。

诸葛亮叹道:“人人都知道,那苏贼诡诈多端,如今他明明已进入关中平原,却迟迟不肯出战,反倒是摆出了要坚守不战的架势,岂能不让我担心。”

吴班若有所悟,忙道:“莫非丞相是担心,那苏贼又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好对付我军?”

诸葛亮微微点头,叹道:“对苏贼这个九奇之首,无论什么时候,都绝不能小视啊,不然是会付出代价的。”

吴班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敢说话,眉宇间也浮现出深深忧惧。

“丞相的担心不无道理,但也不必太过焦虑才是。”

身后响起一个自信的声音,是司马懿信步踏上了城楼,与诸葛亮并肩而立。

司马懿同样望向北面,笑道:“马家军的鱼鳞骑阵,再配合上他们的标枪战法,可谓是攻守兼备,我实在想不出,那苏贼还能有什么办法克制。”

诸葛亮却眉头一皱,反问道:“仲达,你莫非亡了藤甲军,巨象兵,还有西羌铁锁重甲骑的前车之鉴了吗?”

司马懿一怔,一时哑然。

诸葛亮沉声道:“苏哲此人神鬼莫测,你我二人的智谋加起来,都未必能推测出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我们付出的代价难道还不够惨痛吗。”

司马懿默然。

半晌后,他才叹道:“苏贼确实非同常之人,但话说回来,他再神鬼莫测,终究也还是人吧,是人就总会犯错,难不成,他连一次错都不会犯?”

这回轮到诸葛亮沉默。

他目光看向北面,喃喃叹道:“我倒是真希望,那苏贼真能犯一次错,哪怕一次也好,好歹能给我们一点喘息的机会……”

就在他感叹祈祷之时,北面一骑斥侯飞奔而来,直抵关城。

斥侯由北面而来,必是有紧急军情,诸葛亮和司马懿的神经,立时都紧绷起来。

关城打开,斥侯匆匆的爬上城头,还来不及喘一口气时,司马懿便问道:“北面的战事如何了,陛下可胜了那苏贼?”

斥侯却苦着脸道:“禀丞相,禀司马大人,陛下于前日在蒲坂关以南三十里跟魏军决战,结果为敌军大破,损兵近两万,已向长安方向退去。”

刘备大败!

此言一出,诸葛亮身形僵硬,司马懿骇然变色,关城上一片哗然,所有人都陷入了惊恐之中。

“陛下可是带去了鱼鳞重甲骑,怎么可能败!”司马懿厉喝道。

斥侯苦着脸道:“禀司马大人,当时临战之时,魏军突然间现出了一种叫‘床弩’的巨弩,竟将我鱼鳞骑阵的的银盾轻松洞穿,我军才会大败。”

床弩?

听到这个闻所未闻的名词,诸葛亮和司马懿对视一眼,二人眼中尽是茫然惊疑。

“床弩又是什么弩?”诸葛亮喝问道。

“回禀丞相,具体是什么样的弩,细作也不太清楚,只知那弩威力极大,光弩箭就有两人之长,可射千步之远,甚至可一次连穿四人,威力大到不可思议!”

可射千步?

还能一次射穿四人?

诸葛亮心头一震,眼前立时浮现出了一幅可怕的画面,脸色再次凝固在了震骇一瞬。

司马懿则惊到倒抽凉气,颤声道:“马家的银盾可是寻常铁盾的三倍,里边还蒙了三层牛皮,苏贼的床弩不但能射穿,还能一次射穿四人?这怎么可能!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威力强大的弩箭!”

司马懿无法接受这匪夷所思的事实,吴班等在场的众将们,都无法接受。

一时间,整个关城上的汉军,都陷入了惊哗议论,恐慌不解的境地。

一片惊异声中,诸葛亮却发出了一声苦涩的长叹,仰望天空,黯然叹道:“苏哲,你莫非真乃天神下凡?我诸葛亮,莫非真的不自量力,在与神斗不成?”

司马懿却拳头一击城垛,咬牙切齿道:“诸葛丞相,你何等聪明,难道也会信那些谣言不成,这世上根本就没什么神,就算有,也绝不可能是那个姓苏的!”

诸葛亮身形微微一震,看向司马懿那愤恨的表情,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丞相啊,陛下为苏贼大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吴班惊慌失措的问道。

诸葛亮渐渐平伏下了心情,沉吟良久,叹道:“陛下大败,我们是没办法再阻挡苏贼深入关中腹地了,这潼关也就失去了意义,传令下去,大军即刻弃关,向长安退却吧。”

城头上,众将神色无不一凛,个个心情沉重之极。

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坚不可摧的潼关,会以这样的方式失守。

不是被魏军攻破,而是被他自己所弃。

只因为蒲坂关失守,只因为刘备被击败,他们就要把这座汉国的门户,拱手让给魏军。

众将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就连司马懿也无法可说,只能用沉默不赞同诸葛亮的做法。

于是,号令传下,众将各自散去,令本部士卒收拾行装,准备弃城西撤。

诸葛亮也回到自己的住气,叫族弟诸葛诞由拾行李,随时准备起程。

就在他忙乎着撤离之时,收到讯息的张飞,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一进门,就冲着诸葛亮没好气的吼道:“丞相,你是不是疯啦,竟然要弃了潼关,这潼关一失守,苏贼的主力大军,就不用绕远路,沿着大道就可以直接杀奔长安,你是怎么想的?”

张飞明显情绪激动,还没有完全理解现在所面临的处境。

诸葛亮也不恼,只默默道:“陛下败给苏贼的消息,翼德你想必已经知道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已没有力量再阻止苏贼南下,若我们还死守潼关,他的大军长驱南下,就能直捣潼关侧后,把我们堵死在这里,到时候会是何等后果,你可想过?”

张飞身形一震,满腹的怨气,陡然间被诸葛亮这一番话给压制了下去。

砰!

张飞的拳头,狠狠的捶打在了房门上,满脸的不甘。

“潼关是无论如何守不住了,我们现下还有四万多兵马,再把武关一线的兵马撤回来,加上长安的留守之兵,还有陛下的败兵,勉强只能拼凑八万左右的兵马,光我们这里就有半数的兵马,难道,你想让这四万兵马,都被困死在潼关吗?”

张飞彻底没了脾气,无奈的看着诸葛亮,苦着脸道:“可是,就算我们弃了关城,眼下只余下八万兵马,还怎么跟苏贼打?”

诸葛亮见他被说动,暗松了一口气,脸上却浮现几分自信,淡淡道:“潼关虽失,但我们还有长安,凭我们手中八万兵马,背靠长安,未必就不能跟苏贼打一场鏖战,只要耗到鲜卑和匈奴人出兵,我们就还有希望把苏贼赶出关中!”

这一番话,给了张飞此许信心,他寻思了许久,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半法,只好叹道:“好吧,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说什么呢,都依丞相的吧。”

张飞也不再反对。

于是,经过半日的准备后,诸葛亮率领着四万步军,悄然撤下了潼关,沿着渭水大道一路向西面的长安城退去。

由于撤退的仓促,关城中还有许多粮草物资没办法带走,诸葛亮当然不愿意送给苏哲,便下令放火烧关,一把火将带不走的一切都烧个干干净净。

入夜时分,这一座天下第一雄关,便化成了熊熊火海。

诸葛亮望着渐渐远去的火光,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拨马回身,黯然远去,再不忍心回看一眼。

第九百零八章 长安!长安!

关城上的大火,很快吸引到了留守潼关以东魏营的魏军,一时间三军将士无人惊讶,纷纷走出营帐,远远的观望关城大火。

众将士们是议论纷纷,都不明白好端端的,坚不可摧的潼关城,为何就这么起火了。

而且,这大火一烧,整整烧了一天一夜,竟然把整座关城都烧成了废墟。

留守的黄忠等大将们,却敏锐的意识到,这多半是汉军弃关而逃了。

果然,次日胡车儿便飞奔而来,带来了蒲坂关大胜的消息,以及苏哲的最新旨意。

消息传开,整个大营都沸腾,十五万将士无不欢欣鼓舞。

胡车儿又向黄忠等人下达圣旨,天子推断刘备必定不敢再守潼关,多半会弃掉关城,向长安方向撤退,命令黄忠等人,迅速进占关城。

黄忠等留守众将得到了圣旨,自然是再无犹豫,当即发兵对潼关发起进攻。

一切正如苏哲所料,已被烧成白地的潼关,早就人去楼空,近四万多的汉军,尽数弃城而逃。

时年深冬,大魏的战旗终于插在了潼关城头,宣布这座通往关中平原的大门,就此被一脚踹开。

黄忠众将在夺取潼关后,当即出关向西,沿着渭水南岸,一路向着长安方向铤进。

两天后,中路的十五万大军,与苏哲亲率的十八万北路军,于华阴县正式会师。

两支大军稍作休整后,便一路继续西进,直奔长安城。

由于刘备已放弃了长安以东诸县,将所有的机动兵力都收缩在了长安一线,魏军一路畅通无阻,不费一兵一卒攻占沿途各城,不出七日便杀奔长安城东。

此时,南面武关一线的南路军团,也在吕蒙的率领下,由武关进入关中平原,抵达长安城下。

至此,北中南三路魏军,近三十八万大军,正式会师于长安城下。

而此刻的刘备,已提前几日撤退至了长安城,摆出了决心据城死守的架势。

经历了一系列的失败后,刘备将关中各路兵马,统统都聚集在了长安,东拼西凑,好歹凑出了不到九万兵马。

这残存的八万多兵马,刘备将其中的半数,都部署在了长安城中,做为守城的中坚力量。

同时,为了确保长安城不陷入魏军围困,刘备又将半数的兵马,部署在了长安城北,渭水南岸渡头壁垒,以形成犄角之势。

渭水贯穿了整个关中平原,穿越陇山可抵凉州,可以说是刘备连接雍凉二州的纽带所在。

而退守长安之后,长安以东的诸县,尽数都落入了魏国之手,刘备只能靠长安以西,还有陇西诸郡来为他的长安城提供后援。

而渭水航线,则是后方运粮草兵源最便捷的一条水路,刘备当然要牢牢抓住。

至于渭水壁垒,虽然名为渡头水营,但实际上却是一座小型的城堡。

当初刘备从益州退出来时,就在诸葛亮的提议下,调动了大批人力物力,日夜修筑了就座壁垒,且所用的材料,都是坚固的石材,足以抵挡神雷炮的轰击。

刘备万万没料到,诸葛亮的这一先见之命,这个时候却救了他的命。

有了这座渭水壁垒,后方的兵员粮草就能源源不断运往长安,再经由人工开凿的沟渠,从水门畅通无阻的运往长安城。

经过这样的布局之后,刘备便不用担心被魏军彻底围城,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苏哲虽有近四十万大军,但由于渭水壁垒的存在,没办法全面围城,只能从东南两个方向,对长安城进行围困。

不过,这却丝毫不影响苏哲攻陷长安城的决心。

大军会师城下后,苏哲便下令安营扎寨,四十万兵马结成半圆形的连营,大大小小营盘数十座,声势可谓浩大。

安营已毕,苏哲便叫后方的李严,迅速调整粮道,将汇聚到洛阳的粮草,沿着洛阳到长安的直线大道,源源不断的送往前线。

由于潼关已攻陷,粮道全线通畅,后方的粮草能以最快的速度,最便捷的路线,最小的消耗运往前线,大大减轻的了粮草转运的困难。

与此同时,蒲坂关以南的那场战斗,使刘备的骑兵部队遭受重创,残存的骑兵数量不足两万多,骑兵数量已少于了魏军,无法派出足够的骑兵深入魏军侧后,袭扰粮草。

至此,魏军的粮草问题彻底解决。

而幽并边境的鲜卑等胡人,也正如苏哲所预料的那样,在得知魏军大破刘备,杀入关中平原,进围关中之后,纷纷陷入了观望状态,迟迟没有举兵南下,响应刘备。

粮草无忧,北方边境也暂时没有威胁,苏哲可以说是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便能放开手脚,跟刘备在长安一线死磕到底。

十五天后,近五百余门神雷炮,四百余张床弩被运抵长安大营。

苏哲没有半分迟疑,当即下令,先以远程攻击,对长安城发动威慑性打击。

于是,轰城开始。

从白天到黑夜,数不清的石弹,无休止的向敌城发动狂轰烂炸,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整日不休。

一支支的巨弩,也如雨点般射向长安城,将大半边的城墙,都穿成了刺猬一般可怖。

长安城虽然坚固,魏军的狂轰并未造成实质性的破坏,也未能轰塌城墙,但对一城军民的精神上的打击,却是前所未有的。

本来就人心不稳的汉国军民,面对着没明没夜的狂轰,整日提心吊胆,害怕哪天一不留神,死神就会从天而降,砸他们一个死无全尸。

恐慌的气息,如瘟疫一般,笼罩着汉国的帝都。

是日傍晚,又是一轮狂轰烂炸结束,天地终于复归了平静。

皇宫大殿中,刘备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得以松缓。

他却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过不了一个时辰,魏军的轰击就会继续。

“丞相,苏贼如此猖狂,整日这般狂轰烂炸,让将士们士气严重受挫,你可有什么办法,能杀一杀魏军的猖狂吗?”刘备的目光看向了殿门的诸葛亮。

诸葛亮负手而立,远远望着阴沉沉的天空,若有所思。

忽然间,他眼眸微微一动,伸出了手来。

一片雪花飘下,落入了他的手心,很快就化为了水滴。

下雪了。

诸葛亮的眼眸中,蓦然间掠起一丝阴寒。

第九百零九章 逆 命

“我军处于守势,主动权掌握在那苏贼手中,除了隐忍之外,似乎也并无什么更好的办法。”

司马懿叹息一声,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刘备脸色苦涩,仰头灌了一口气,只能借酒销愁。

“丞相,你就真的没啥办法了吗?整日让魏军这么压着打,实在是憋的难受啊!”张飞愤怒的嚷嚷道。

诸葛亮转过身来,淡淡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刘备眼眸一亮,举在嘴边的酒杯急放下来,忙问道:“丞相有什么妙计?”

“妙计就在外面。”诸葛亮羽扇指向了殿外天空。

刘备和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殿外,只见到片片雪花正在飘落,一场初雪不期而至。

刘备眼神茫然,听不懂诸葛亮话外玄机。

张飞同样一头雾水,嚷嚷道:“丞相你想说啥啊,别弯弯绕了,赶紧直说吧。”

诸葛亮便道:“陛下还记得,臣的奇门之术吗?”

刘备眼眸一动:“莫非丞相打算动用奇门之术,呼风唤雨来对付那苏贼!”

“没错!”诸葛亮重重点头,羽扇指向殿外,“外面已经降雪,臣打算利用天时之变,向天召唤一场暴风雪,将城外的四十万魏军,统统冻死!”

刘备腾的一个跳了起来,灰白的老脸,刹那间被狂喜占据。

殿中,原本情绪低落的众将,跟着纷纷跳了起来,惊喜的目光看向诸葛亮。

四十万大军!

全部冻死!

倘若真能做到,等于是将魏国的主力大军,毕其功一役,全歼在了长安城下。

那个时候,就不仅仅解长安之围,他们的大军还可以趁势长驱东进,杀出潼关,横扫中原。

那时的中原,几乎已无魏国一兵一卒,岂不是可以任由他们驰骋。

就算魏国从边疆地带调兵也无济于事,主力尽失的魏国,根本没有力量再抵挡汉军。

诸葛亮这是要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彻底的灭掉魏国啊!

刘备焉能不兴奋如狂,在场的众将们,焉能不惊喜万分。

“太好了,丞相啊,你早该使出这一招了,就该把苏贼和他的魏军给一锅端了!”张飞兴奋的叫道。

关羽也狂喜道:“若丞相的计策当真能成,咱们就能毕其功于一役了。”

大殿中,众将兴奋如狂,激动的叫声,响彻大殿。

刘备欣喜万分,激动的直搓拳头。

“诸葛丞相可不要忘了,你会奇门之术,那苏贼也会,似乎还比丞相你的更胜一筹,丞相就不怕到那个时候,他会破了你的奇门之术吗?”

一片欣喜若狂中,司马懿却泼了瓢冷水。

大殿中,立时安静了下来,众将神色猛然省悟,激动的情绪立时消散大半。

“对啊,仲达说的没错,那苏贼的奇门妖术也甚是了得,丞相你有把握能胜他吗?”刘备的语气变的不自信起来。

诸葛亮却冷笑道:“陛下放心吧,臣还有一招独门的禁术从未施展过来,万不得已之时,只要臣施展此术,那苏贼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胜得了臣。”

独门禁术?

头一次听诸葛亮提到这个字眼,刘备和在场的众臣们,无不神色惊奇。

“丞相原来还留着后招,但不知这独门禁术,是何等奇术?”刘备再度激动起来。

诸葛亮便道:“臣的这门禁术,名为‘逆命术’,以自己的鲜血为祭,可将奇门之术的威力增强五倍,那苏贼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我料他也没办法破解。”

逆命术?

增强五倍!

刘备瞬间大喜,兴奋道:“没想到丞相还有这等神奇之术,真是太好了,我大汉有救了,天下苍生有救了!”

刘备激动到声音颤抖沙哑的地面,在场刚刚安静下来的众臣们,无不是兴奋如狂,再次躁动起来。

“诸葛丞相的这个逆命术,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一定会有代价的吧。”司马懿看向诸葛亮,眼神意味深长。

诸葛亮眼眸一动,反问道:“仲达何出此言?”

司马懿淡淡道:“诸葛丞相先前曾说过,你的奇门之术只能顺应天时发动,否则便会折损阳寿,你这‘逆命术’乃是逆转天命,听起来就与天时违背,自然也要付出代价才是。”

“知我者,果然仲达也。”诸葛亮一声苦笑。

大殿上,众人立时安静下来,再次看向诸葛亮。

刘备也奇道:“丞相,你这逆命术,要付出什么代价?”

“也没什么,也就是折寿十年而已。”诸葛亮轻描淡写的回答,那语气仿佛根本不把自己十年的寿命当回事。

众人哗然。

刘备也脸色大变,惊道:“这个逆命术,竟然要牺牲丞相十年的性命?这代价也实在太大了点吧。”

诸葛亮叹道:“臣发动奇门之术,本来就是在逆改天命,何况是发动五倍威力,区区十年阳寿,已经是上天的不薄。”

刘备腾的站了起来,走下高阶来,手握着诸葛亮的手,眼中已泛起泪光,哽咽道:“丞相啊丞相,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朕怎忍心让你牺牲十年寿命啊,朕看还是算了吧,朕真的不忍啊。”

此言一出,关羽赤脸立时微微一变,想开口,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能焦急的看向诸葛亮。

其余众将也都是一样的心情,却都不敢说话。

毕竟,诸葛亮这逆命术,不但是他们击退魏军的唯一机会,还有可能毕其功于一役,一举灭掉魏国四十万大军。

也就是说,牺牲诸葛亮十年的寿命,他们就有机会覆灭魏国,中兴汉室。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实在是诱惑太大,大到了让他们觉的,用十年的寿命去换,简直太划算不过。

当然,是用诸葛亮的十年寿命。

所以他们虽然心中一万个赞成,却没办法说出口来。

就连刘备,此刻也揪着一颗心,害怕诸葛亮听了他的话,就此反悔。

可他也没办法,难道就那么欢欢喜喜,欣然的同意诸葛亮折损十年阳寿,发动那所谓逆命术吗?

那他仁君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诸葛亮眼中也噙起了泪光,将刘备双手紧紧一握,感动的说道:“有陛下这番话就够了,臣自追随陛下起,就早将生死性命置之度外,只能能辅佐陛下诛杀苏贼,中兴汉室,臣折损区区十年寿命又怎样!这是臣甘心情愿为大汉献身,陛下万万不要自责。”

刘备心下松了一口气,紧握着诸葛亮的手,“丞相,丞相”的叫个不停,却不再说半句阻拦之话。

诸葛亮则转泣为笑,“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事不宜迟,请陛下速速传旨下去,让将士们多穿几层冬衣,备足了炭火,准备应付酷寒吧。”

第九百一十章 暴风雪

当天,刘备传下旨意,众将依计行事。

官员们依照刘备旨意,迅速的打开仓库,给每一名汉军士卒,都发了三套冬衣,同时又给每一座营房,都配够了足够的炭火,以应对突降的酷寒。

至于那些普通的长安平民,刘备却没有事先通知他们,只打算在诸葛亮发动奇门之术前,再下令全城戒严,逼他们避门不出。

平民们不比士卒,都是有家的人,家中自然藏有多余的冬衣和过冬的柴禾,一旦气温骤降,他们自己就会想着法的加衣添柴以御寒。

至于那些贫苦人家,连一件冬衣都没有的贫民,就不在刘备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这些人,都是可以牺牲之人。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后,不知不觉,已是次日深夜。

此刻,原本的小雪花,已变成了鹅毛大雪,将长安城内外都裹上了一层银妆。

俗话说霜前冷,雪后寒,此刻虽是大雪漫天,但气温倒不怎么冷。

长安城东门一角,一座三层圆形祭台已经悄然盖起,按照周易八卦之术遍插杏黄旗。

祭台上,十几个火盆熊熊燃燃,将祭台照的如白昼一般。

刘备负手立于祭台下,身后站着关羽,张飞,赵云,司马懿等一众文臣武将,都在暗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着转折点的到来。

三更时分,诸葛高从城楼中走了出来,在众人注视下来到祭台。

此刻的诸葛亮,里边穿了三层冬衣,外面则搭了一件青色道袍,披头散发,手握桃木剑,一副道风仙骨的模样,只是看起来略有些臃肿而已。

“丞相,大汉的兴亡就靠你了,朕代大汉列宗列祖在天之灵,代天下黎民百姓谢你。”

刘备说着,向诸葛亮深深一躬。

身后的文臣武将们,也只能跟着俯身,向着诸葛亮深深一拜。

“陛下莫要折煞了臣,这都是臣义不容辞之事。”诸葛亮赶紧搀扶起了刘备。

然后,他转身望了一眼祭台,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走了上去。

他来到祭台中央,负剑而立,仰望头顶夜空,任凭茫茫白雪飘落一身。

稍稍冥想沉静过后,他手中桃木剑一划,摆出一个起势,接着便步走八卦,剑舞奇门,口中念念有词,开始发动奇门之术。

祭台下,刘备则暗暗摩拳擦掌,深陷的眼眶中,涌动着期待与兴奋,目光死死盯着诸葛亮。

片刻之后,诸葛亮一声古怪的咒语,身形突然间定格,手中桃木剑直接苍穹。

轰隆隆~~

阴沉沉的天空中,竟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雷声。

冬夜响雷。

这等奇观,立时令台下的刘备等人无不神色惊变。

呜——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耳边响起了野兽般的低沉嘶吼,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在飞奔而近。

突然间,一股寒风从背后刮了起来,翻越长安城,向着城外的魏军大营袭卷而起。

寒风一刮,气温陡然大降,刘备众人无不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忙裹紧了衣袍。

刘备却顾不得冷,扑向城垛,望着风雪疾袭而去的魏营,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暴风雪已至!

无数道凛烈的寒风,卷着漫空的飞雪,如同从寒冰地狱里逃出来的幽灵,嘶吼着,翻滚着,向着毫无察觉的魏军大营袭卷而去。

沿城一线,汉国的君臣都得兴奋起来,扑向城垛,等着看魏军被冻死的好戏。

……

魏营,皇帐。

帐外大雪飘零,帐中却是炉火熊熊,温暖如春。

苏哲正左边搂着祝融,右边搂着张春华,听着大乔抚琴,小乔起舞弄影。

帐中乐声靡靡,酒色四溢,一片春色无边。

这一刻,苏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做皇帝,就是爽!

仗打到这个份上,他已经对速破长安不抱念想,现在拼的就是国力,看谁也耗不下去。

刘备眼下只余下半个雍州,还有一个贫瘠的凉州,以那点家底,量他最多支持半年,就要因为粮草耗尽而崩溃。

苏哲家大业大,他自然耗的起,所以他一点也不急,就这么跟刘备耗下去,耗到那大耳贼崩溃,不得不弃城而逃。

所以,眼下虽然处于两军对垒,但苏哲却难得的空闲,比身在洛阳,无仗可打的日子,还要逍遥悠闲。

日子闲下来后,除了处理军务之外,他自然就是享受皇帝之乐。

江山,美人……

除了江山之外,还有什么是比享受美人更有乐趣的呢。

这皇帐中,便是夜夜欢声笑语,苏哲与四位随军的美妃,尽情的肆意。

酒喝的七八分醉了,这曲子也听的腻了,苏哲便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笑道:“天色不早了,四位爱妃,走吧,咱们也得干点正经事了。”

四位美人脸畔顿时掠起羞意,彼此相望一眼,各自含羞而笑。

她们当然知道她们的夫君皇帝想干什么,他这是邪兴起了,竟要夜御四美,跟她们姐妹几人同宿大栖,大被同眠。

四位美人却早习惯了苏哲的肆无忌惮,只得含着羞意,四人拥簇着苏哲还往内帐。

苏哲往榻上一坐,看着四位娇艳欲滴,风情各异的爱妃,心中念火是熊熊贲燃,如同饥饿的野兽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们撕碎。

四位美人则是娇艳无限,脸庞晕色如潮,当着苏哲的面,便开始轻解罗衫,宽衣解带。

苏哲笑眯眯的欣赏着将到呈现在眼前的曼妙春色,血脉贲张已到极点。

就在这时,他突然间感觉到了什么异样,猛的坐了起来,抬手示意四美噤声。

张春华四美立时安静下来,茫然的看着突然一脸严肃的苏哲。

大帐中安静如初,苏哲竖起了耳朵,细细倾听。

那隐隐约约的嘶吼声,正飞快的逼近而来,仿佛有无数的幽灵,正在从天空中袭来。

砰砰砰!

突然间,大帐剧烈摇晃起来,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一下。

苏哲的酒意立时醒了一半,什么话也不说,大步流星就奔出了外帐,猛的掀起了帐帘。

呜~~

凛烈的寒风,裹着数不清的雪花,迎面而来,瞬间便打了苏哲一脸的雪。

他抹去脸上的雪渍,举着手臂挡在脸上,四下一望,只见整个大营已被突然而至的暴风雪所笼罩,不少扎的不牢的帐篷,直接就被掀翻了出去,暴露在暴雪中的士卒们,手忙脚乱的追赶着刮跑的营帐。

“陛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起了暴风雪,这气温也降的厉害,陛下快回去吧。”许褚拦在了苏哲跟前,大声劝说道。

苏哲剑眉已皱,眼眸中掠起深深的狐疑,目光不由朝着长安城方向望去。

“诸葛亮,难道是你在搞鬼吗……”

第九百一十一章 斗 法

“陛下,怎么了~~”身后传来张春华的声音。

苏哲一回头,便看到四位美人已重新穿上了衣衫,好奇的跟了出来,人还没走到,便被寒风给吹的退了回去。

“外面正在刮暴风雪,你们快回去!”苏哲朝她们摆手喝道。

张春华和大乔小乔身子柔弱,禁不起这暴风的吹袭,只得紧裹起衣衫,退回了内帐避风。

祝融可是武将出身,身子没那么娇贵,硬是扛着风雪走出大帐,站在了苏哲身后。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啊,刚才还没什么风呢?”祝融扶着苏哲的手臂问道。

苏哲指向了长安城方向,“这必是那诸葛亮,动用了奇门之术,想要用暴风雪来打垮我们。”

“用暴风雪打垮我们?”祝融神色一震,一时没听明白。

苏哲便道:“我军将士们只配备了一件冬衣,足以熬过正常的冬天气温,眼下这暴风雪一起,气温骤降,将士们来不及加厚衣衫,必定会被冻坏,你明白了吗?”

祝融终于明白过来,惊道:“臣妾所在的南中,一辈子都没见过雪,没想到这暴风雪还有这么大的威力,那我们该怎么办呀。”

“哼,放心吧,朕自有办法,我们先回大帐。”苏哲拉着祝融的手,回到了大帐。

这帐帘子一落下,帐中风雪立时被挡在了外边,熊熊的炉火,让他们的身体重新暖和了起来。

饶是如此,气温仍旧降的太过厉害,他们不敢再脱成适才的单衣,只能继续裹着厚衣。

祝融赶紧往炉子里添了几把木炭,把火烧到最旺,就这样才只是勉强感到暖意而已。

苏哲身为皇帝,能享受这样的待遇,但外面那些普通将士们,却没有这么足够的炭火来给他们取暖,在这暴风雪的侵袭之下,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冻伤。

这时,张春华和大乔小乔,也从内帐走了出来,询问外面到底怎么回事。

祝融便把苏哲告诉她的话,又告知了她们三人。

张春华秀眉立时一皱,忙道:“陛下,我们没有足够的冬衣给将士们加厚衣服,将士们的炭火也有限,形势有些不妙啊。”

苏哲却不回答。

四位美人一看,却惊奇的发现,她们的夫君天子,竟在在这种形势紧迫的关键时刻,紧然闭目养神起来。

“我说陛下,你——”

祝融刚想说话,却被张春华拉住,她嘴角掠起一丝笑意,压低声音道:“不要打扰陛下,咱们的陛下正动用奇门之术,来对抗那诸葛亮的奇门之术呢。”

祝融神色一震,满脸的惊奇,跪伏在苏哲跟前打量着,奇道:“原来陛下就是这样使仙术的啊,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没想到闭着眼神就能呼风唤雨,当真是厉害啊……”

苏哲却已进入冥思,脑电波悄无声息的连接上了太空轨道的量子气象卫星。

“气象卫星,立刻给我发动量子束,停止我大营上空的暴风雪。”

“哔……武器系统启动,能量满值,输入坐标完毕,发动量子束!”

苏哲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已扬起一抹冷笑,摆手道:“刚才冻的够呛,赶快把烧酒拿来,让朕好好暖暖身子。”

四美一震,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给苏哲端起酒来。

一杯温酒下肚,苏哲咂巴着嘴巴,啧啧赞叹道:“这大冬天的,喝这么一口烫好的美酒,真是爽啊。”

“陛下啊,那暴风雪怎么样了,你的奇门之术成功了吗?”祝融迫不及待的问道。

其余三位美人,也扑扇着长长的睫毛,巴巴的望着苏哲,一脸的担忧。

“成不成功,很快就会见分晓,咱们接着喝酒。”苏哲高举起酒杯,又狠狠灌下一口。

四位美人则心怀着忐忑,一面伺候苏哲,一面又不时瞅望着被暴风疯狂击打的营帐,心下始终难安。

忽然间,剧烈摇晃的营帐,竟然悄无声息的就沉寂了下去,耳边如鬼哭般的风吼声也不见了。

祝融大喜,几步上前将帐帘掀了开来,只见外面已恢复了平静,暴风雪就这样神奇的停歇了,只余下鹅毛大雪在无声无息的飘落。

“陛下,暴风雪竟然真的停了,你太了不得了!”祝融兴奋激动的叫道。

苏哲却把美人们一抱,笑眯眯道:“这暴风雪是停了,可朕还是有些冷啊,咱还是赶紧去被窝里,好好抱团取取暖呀。”

“陛下~~”

帐中又响起了美人的娇羞抱怨。

……

长安城头。

刘备正两眼放光,兴奋激动的欣赏着魏军被暴风雪肆虐的盛况。

此刻,风雪不但覆盖了魏营,也波及了整个长安城,周围的气温也在急剧下降。

所幸的是刘备早有准备,他和他的士卒们个个身穿三重厚衣,又有足够的炭火御寒,虽然仍冷的发抖,却好歹还能勉强熬的住。

至于那些龟缩在家里的百姓们,感觉到气温骤降后,则赶紧添衣加柴,躲在被厚里瑟瑟发抖,也勉强能熬一熬。

而城外的魏营,在这暴风雪的突然侵袭之下,就没那么幸运了,刘备都能想象的出来,此刻的魏军在经受风雪的肆虐,是如何被冻僵冻死。

“传令下去,暴风雪一停,全军即刻出城,一举扫荡魏营,绝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刘备喝道。

“诺!”

关羽,张飞,马超等众将们,一个个兴奋如兽,热血沸腾,已经迫不及待要率军杀出去,灭尽四十万被暴风雪冻到半死不活的魏军。

就在这时,原本强劲的寒风,突然竟是迅速的消沉了下去,转眼便由狂风变成了微风。

暴风雪竟要停了!

城头上,原本欢欣鼓舞,兴奋如狂的汉军士卒们,陡然间神色惊变,齐刷刷的看向了祭台上的诸葛亮。

刘备也慌了,急看向诸葛亮,叫道:“丞相,暴风雪怎么停了。”

诸葛亮提剑望向天空,眉头深皱,喃喃道:“苏哲,你的奇门之术,果然在我之上,这样的天时都能被你逆过来,你这是逼我啊……”

祭台下边的刘备见诸葛亮不动,更急了,叫道:“丞相,暴风雪要停了,你不是说要用什么逆命术吗,再不用就迟了。”

到了这个时候,刘备也是真的急了,顾不上什么仁君的面孔,生怕诸葛亮临时反悔。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冲着祭台下喝道:“我的七星剑拿来。”

诸葛诞慌忙举着一配纹刻着七星图案的古剑,匆匆爬上祭台献给诸葛亮,又匆匆的退了下去。

诸葛亮横握那泛着幽光的七星宝剑,手轻轻抚剑过,然后轻轻握住,突然间猛的用力一抓。

他眉头一皱,手掌立时便被割破,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指缝淌出,浸入了那七星古剑的纹理之中。

蓦的,那把七星古剑,竟是绽放出了赤艳如血的光芒,上边的七星图案更加的清晰。

第九百一十二章 真 相

呜呜呜~~~

七星古剑剧烈嗡动起来,仿佛与天上的北斗七星,当真发生了某种神奇的共鸣。

诸葛亮掌中的血液,则被加速抽出,不断的充填七星古剑上的纹理。

血色的光芒越来越盛,到最后,竟如烈火在燃烧,原本一柄青色的古剑,竟俨然变成了一把火剑。

诸葛亮苍白的脸也被血剑的光芒照亮,额头的汗珠正大颗大颗的滚落,体力也在飞速的流逝,身体更是越来越虚弱。

那是他的元气寿命,正在飞速的被七星古剑抽离,化成掌控万象的法力。

这一幕,祭台下的刘备和众将们,无不看的目瞪口呆,惊心动魄,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终于,那一柄七星火剑,耀如岩浆,将整个长安东门城楼都照亮。

诸葛亮一声长啸,猛高举七星剑,直指夜空。

咔嚓嚓~~

天空中,竟是划过了一道闪电。

赤色的闪电!

这等寒冬飞雪,不但响起雷鸣,竟然还打起了闪电。

这一幕,把万千汉军士卒,看的无不心惊肉跳,倒抽凉气,以为自己的眼睛看错了一般。

刘备更是大张着嘴巴,难以置信的仰望着诸葛亮,惊骇到大口大口的喘息。

呜——

风吼声再度响起,原本已渐渐沉寂下去的暴风雪,陡然间又重新复起。

更猛!

更狂烈!

强到不可思议的寒风,竟是把城头上的旗帜,统统都吹到折断的地步。

汉军士卒们更被吹到无法站稳,纷纷蹲伏下来,要么死死贴住城垛,要么就紧紧的抓住任何都能抓住的固定物,以免自己被暴风刮跑了。

饶是如此,仍有几名反应慢的士卒,直接被飞吹下了城头,惨叫着消失在了茫茫白雪之中。

刘备则被吹的几乎要贴在城墙上,他艰难的以手撑着城垛,透过箭孔,向着魏军方向吃力的望去。

然后,他的嘴角就钩起一抹狰狞得意的冷笑。

他看到,强悍无匹的暴风,卷着汹涌的雪花,如无数条白色巨龙,四面八方的向着魏营袭卷而去,仿佛要把偌大的魏营撕成碎片一般。

“苏哲,朕看你还怎么抵挡,哈哈哈——”

兴奋的刘备,竟是发出了奇怪的狂笑声,兴奋全然不顾手掌的疼痛,狂拍起城墙。

城外,魏营。

虚惊一场的魏军将士们,刚刚从暴风雪的突然袭击中缓过劲来,将被风吹跑的营帐重新扎起,其他人则继续缩在温暖的被窝中睡大觉。

就在这时,暴风雪陡然再起。

比刚才更猛烈,破坏力足足是之前的五倍有余。

顷刻间,魏军营墙便被成片成片的吹倒在地,无数的营由,任你扎的再深,也如蒲公英一般,被狂风吹上了半空。

失去了营帐保护的魏军,立时暴露在了风雪之中,那更加酷寒的温度,立时将他们冻到僵硬的地步。

“怎么回事,暴风雪刚停,怎么又来啦!”

“他奶奶的,这暴风雪比刚才强几倍啊,我们的帐篷,我们的帐篷啊——”

“冻死我了,太他娘的冷了,我快要受不了啦。”

“怎么办,我们要被冻死啦,要被冻死啦!”

魏营中,惊慌失措的痛苦叫着,骤然响起,响彻了大营,却被嘶吼的暴风雪淹没。

皇帐中。

苏哲刚想跟四位美妃,再次共赴巫山,却被这骤起的暴风雪破坏了好心情。

耳边的风吼声更加猛烈,帐篷的摇晃也更猛,眼看摇摇欲坠,就要被连根拔起。

大帐中的气温,更是急剧下降,哪怕是炉火烧到最旺,也依旧感觉到深深寒意。

“陛下,怎么回事,你不是把暴风雪停了吗,怎么又刮起来了?”祝融惊慌的叫道。

苏哲脸上也浮现深深困惑,喝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朕出去瞧瞧。”

说着,他裹紧了衣袍,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呜~~

迎面一股狂风扑面而来,整团整团的雪花将他满身打成白色,那强劲的风势,险些直接把他给吹回去。

“陛下小心!”许褚眼急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才扶他站定。

苏哲抹去了脸上的雪渍,抬头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整个大营已被暴风雪乱了个东倒西歪,将士们在风雪中挣扎,被拍的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一个个更被冻到瑟瑟发抖,几乎僵硬的地步。

天空中,数不清的“白龙”,还在翻腾怒吼,不断的垂天而下,轰击着大营。

末日降临!

眼前这幅画面,俨然末日降临一般。

“陛下,这暴风雪太诡异了,比刚才要强几倍呀,照这么下去,不知有多少将士挨不过今晚,要被活活冻死呀!”许褚激动的大叫道。

苏哲眉头深皱,目光再次看向了长安城头方向。

只见茫茫的风雪中,隐隐看到赤色的光芒,正在东门城头闪烁,极是诡异。

“那必是诸葛亮在作法,难道他还有更高明的手段,竟然能压倒我的气象攻击?”

苏哲闭上了眼,再次连接气象卫星。

“系统,我明明让你把暴风雪给我停了,为什么现在越刮越强?”

“哔,卫星扫描到一股强大的暗能量,正在干涉量子束的压制作用。”

“暗能量?那是什么玩意儿?”

“宇宙中存在着两种物质,一种叫正物质,一种叫反物质,也叫暗物质,暗物质所发出的能量,就叫作暗能量。”

“暗物量的运行法则,与正物质大不相同,其爆发出的暗能量,也无法用正常的科学规律解释。”

“暗能量作用于正物质世界,表现出来的就是呼风唤雨,隔空取物,力拔山河等等神奇现象,在古代被称之为法术妖术或者是道术,而在现代,则叫作超自然现象。”

“人类在遥远的远古时代,便掌握了暗能量的使用方法,诞生了许多拥有超凡能力的英雄,而那个暗能量昌盛的时代,则被后世人类称之为神话时代。”

“随着时间的流逝,地球上的暗物质消耗殆尽,能够发动暗能量的人也越来越少,而你所处的这个时代,地球上依旧存在着稀薄上的暗物质,所以仍然有人能发动暗能量。”

苏哲听的都愣住了,困扰在心头的疑惑,也就此云开雾散,恍然明悟。

他穿越之前一直以为,似张角,于吉,左慈,诸葛亮这样能呼风唤雨的神奇事迹,都是后世夸张渲染而已,当得不真。

直到他见识了左慈,见识了于吉,见识了诸葛亮呼风唤雨的能耐之后,他才知道书中那些传说,并非是夸张,而是真正存在的。

他却想不通为什么。

他呼风唤雨,那是靠着量子气象卫星,还有科学依据,诸葛亮他们靠的又是什么。

现在,系统终于给出了解释,原来这帮子“装神弄鬼”的家伙,靠的竟是什么暗能量。

而且,照系统的解释,西方神话和东方神话,那些能移山填法,飞天遁地的神话,竟然极有可能都是真实存在的。

“乖乖,系统,你这信息量有点大啊,叫我一时不好接受啊……”

苏哲愣怔在原地,陷入了失神之中。

“陛下,陛下,我们该怎么办啊?”耳边响起了许褚不安的叫声。

苏哲思绪这才回到眼前的困境,急问:“系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诸葛亮发动的这场暴风雪?”

“哔,造成这场暴风雪的暗能量太过强大,如果想要阻止的话,必须要调动系统全部的能量,发射最强的量子束,但这样的话,气象卫星就会进入长时间的休眠。”

“长时间是多久?”

“无法确定。”

第九百一十三章 紫龙在天

无法确定!

系统这四个字的回答,让苏哲想要骂娘。

这意味着,如果他选择对抗诸葛亮,那么量子气象卫星就可能长时间休眠无法再使用,时间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甚至是更久。

这的确是有些冒险。

不过,这个险值得冒!

“就按你说的办法,立刻动用所有能量,结束这场暴风雪!”苏哲没有过多犹豫,即刻权衡出了利弊。

此时的他的实力已是天下第一,只要打赢了这场仗,灭掉了刘备的汉国,整个天下都将是他的,剩下的敌人都不足为惧,哪怕没有量子气象卫星的帮助,他也有绝对的信心灭掉群敌。

可如果他不用气卫星,诸葛亮的这场暴风雪,就可能灭掉他四十万大军。

这等于整个大魏的主力军队,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介时刘备大军趁势东进,席卷中原,他还怎么抵挡。

不用,就是亡国。

苏哲行事向来果断,利弊权衡之下,自然是毫无犹豫。

“哔,系统核准授权,坐标复查完毕,各子系统停止运转,所有能量调往武器系统,发射量子束!”

苏哲猛然睁开眼,向天空看去。

身边的许褚则叫道:“陛下,这暴风雪太厉害了,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全军覆没啦,怎么办,怎么办啊——”

哪怕是铁血如兽的许褚,此时此刻竟然也慌了阵脚,声音都变的沙哑颤栗起来。

苏哲却傲然无畏,一身霸绝气势更狂烈,厉声道:“慌什么慌,朕乃真命之主,天命在我,谁能灭我!”

许褚身形一震,看着狂烈自信的苏哲,再看看漫空暴风雪,心中生平头一次产生了一丝动摇。

一瞬间,他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天子,当真是天神下凡,真命在身吗?

呜~~

就在他这个念头刚刚产生的一瞬间,天空中发出一声空洞悠远的回响。

那声音,仿佛混沌初开后的第一声回响,悠远如同穿越时间长河,从过去而来,途经现在,前往未来。

突然间,头顶厚厚的云团,炸裂出了一道裂缝,一柱巨大的紫色光束,穿越裂缝,垂天而下。

嗡嗡嗡!

紫光落地,一圈圈的环状波纹,四面八方的膨胀开来,所过之处,暴风如同野兽被拴上了锁链,顷刻间停止了翻江倒海,乖乖的被驯服。

风渐息,雪渐停,那一道裂缝急剧扩张,转眼间,头顶的云团随风而散,只余下了满天星月。

光柱旋即化为乌云,只余下了丝丝缕缕的紫色残光,在夜空中缭绕,那隐隐约约的轮廓,恰巧竟似一条飞龙在天空中悬浮。

许褚目瞪口呆,怔怔的望着头顶的那条“紫龙”。

万千正被严寒折磨的魏军将士们,同样震惊错愕,跪在地上,怔怔的望着夜空中盘旋的那条“龙”。

暴风雪,竟然这就样停了?

那一道垂天而下的紫色光柱是怎么回事?

天空中盘旋的那条紫龙,又象征着什么?

鬼门关里走过一遭的魏军将士们,齐齐的转过头来,望向了皇帐所在,望向了苏哲。

他们终于明白过来了。

这必定是他们伟大的天子,再次使通天的仙术,将这场可怕的暴风雪镇压!

竟连这样威力强悍的暴风雪,都能够轻松的驯服,天子还是真龙下凡还能是什么。

夜空中,那条紫龙,不正是上天给他们的提示吗。

“吾皇万岁!”许褚最先反应过来,猛的跪了下来。

四周的魏军将士们,紧跟着跪了下来,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

转眼间,死里逃生的万千大魏将士们,统统都跪倒在地上,向他们“真龙转世”的天子,高呼万岁,宣誓忠诚。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几十万人齐声高呼,汇聚而起的声音,比开天劈地的回响还要波澜壮阔,令天地都为之震颤。

苏哲掸了掸身上的残血,享受着万千将士们的顶礼膜拜,山呼万岁,讽刺的目光,再次看向了长安城头。

“诸葛亮,不好意思,朕又把你的表演搞砸了……”

……

长安东门城头。

诸葛亮正高举着七星血剑,以自己流逝的阳寿,来摧动暴风雪疯狂的攻击魏营。

气温虽然酷寒无比,诸葛亮却竟汗流满面,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体力越来越难以支撑。

“再撑片刻,一定要再撑片刻,苏哲,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扭转乾坤!”

铁一般的意志,支撑着诸葛亮拼尽全力,咬牙苦苦支撑,试图让暴风雪持续的更久一些。

刘备则死死盯着城外魏营方向,盯到眼珠子几乎都要掉出来的地步。

尽管那里是一片黑暗,魏营完全被风雪吞噬,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刘备依旧兴奋到抓狂的地步。

因为他知道,苏哲完蛋了!

诸葛亮以牺牲十年阳寿发动的这场暴风雪,空前的强悍,连长安城都被卷到在微微晃动,苏哲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绝无可能再化解。

四十万魏军的灭亡,就在眼前,他焉能不兴奋到发狂的地步。

“苏哲,你终于完了,你终于完了啊,哈哈哈——”

兴奋到极点的刘备,甚至是失去了理智,完全不顾忌他君王的形象,放声狂笑起来。

就在这时,天空中一声悠远的巨响,云团破开一道裂缝,一柱紫光垂天而下。

嗡嗡嗡!

环状的无形波纹,朝着长安城便膨胀开来,那股无形的力量,竟是将刘备和他的万千将士,直接掀翻在地。

就连祭台上的诸葛亮,也被掀倒在地,险些从祭台上滚下来。

然后,狂烈无匹的暴风雪,随之沉湮,头顶云团散尽,星月尽现。

暴风雪停了?

那狂烈的暴风雪,不停转眼间停息,天空中还残留下丝丝缕缕的紫光,如若飞龙卧空,盘旋在了魏营上空。

刘备从地上爬起来,嘴巴大张,愕然的看着天空中那如龙的紫光,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陷入了错愕失神的状态。

诸葛亮以剑撑地,勉强的直起了身子,看着眼前突变的一切,也惊到目瞪口呆,颤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第九百一十四章 改变战术

“果然我的逆命术,竟然也敌不过那苏贼吗,他的奇门之术,竟然强到这等地步……”

诸葛亮怔怔的立在祭台上,苍白的脸上,涌起深深的苦涩与无奈。

那种无奈,就好象是一介凡人,哪怕自诩天才,拼尽了全力,却终究只是一介凡人。

最强的凡人,也无法与神对抗。

他,就是那个凡人。

而苏哲,便是那个神。

城头上,明白过来的汉军,上至张飞马超这样的重臣,下至普通的士卒,无不黯然叹息,高涨的斗志转眼被无情的事实打碎。

“丞相……”刘备颤巍巍的转过头来,复杂的目光看向了诸葛亮,眼神中是何等的不甘。

诸葛亮拎着血染的七星剑,无力的走向祭台,突然间脚下一软,直接从祭台上翻滚了下来。

刘备吃了一惊,急是扑上前来,将诸葛亮扶住,关切的问道:“丞相,丞相,你没事吧?”

诸葛亮幽幽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躺在了刘备的怀中,嘴角挤出一丝苦涩又欠疚勉强笑容,自嘲般叹道:“陛下,臣已经尽力了,那苏贼的道法实在太厉害,臣实在是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啊——”

突然间,诸葛亮一声痛哼,嘴角浸出一股黑血,双眼一闭,便昏死在了刘备的怀中。

“丞相!”

刘备一声惊叫,也顾不得许多,抱起诸葛亮就往城下跑去,口中叫着:“快传御医,快传御医!”

张飞等重臣们,匆忙也跟了上去。

城头上,等着看好戏的汉臣们,纷纷散去,只留下了负责值守的士卒,一个个惋惜不已。

唯有司马懿,却立在城垛边,远远望着正在重新燃起灯火的魏营,久久没有离去。

“看来,刘备多半也不是姓苏的对手,我得早做打算了……”

司马懿眼中闪过一丝阴诡之色,冷哼一声后,拂袖转身离去。

城外,魏营。

暴风雪停止,天上的紫龙异象也随风散去,惊魂一场的魏军将士们,已经在借着月色,忙碌着收拾狼藉。

营墙重新被扎起,数以万计的帐篷,也陆陆续续的重新扎下,炉火也如星光一般,很快在雪夜中绽放开来。

经历了这场惊魂,营盘被破坏不小,这一晚大家伙是没办法睡了,只能一直忙碌下去。

大局已定,苏哲自然无心操劳恢复大营之事,尽管交给他的将军们去办便是,他则搂着他的四位美人们,重新回到了温暖如春的榻上。

“这一晚上的折腾,终于消停下来了,爱妃们,开始你们的表演吧。”

苏哲大咧咧的往榻上一坐,笑眯眯的端详着他的四位含羞带笑的美妃。

“陛下,这天都快亮了,你还有这精神头啊。”小乔扁着嘴道。

“朕向来是精力充沛,来来来,赶紧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苏哲向她们招手,眼眸中涌动着深深邪意。

四位美妃无可奈何,只好相顾窃笑,一个个低着头轻解罗衫,宽衣解带,款款的走向了苏哲。

“皇帝的滋味,果然是妙不可言呐,怪不得每一个男人都有一个皇帝梦,哈哈哈——”

狂烈肆意的笑声,回荡在大帐之中,一场惊心动魄的云雨好戏,就此上演。

……

次日,日上三竿之时,苏哲才从美人窝里抽身而出,亲自去视察在抚慰昨晚惊魂一夜的将士们。

所幸苏哲动用气象攻击及时,虽然大营被摧残的够呛,但冻死冻伤的士卒,不足千人而已,对他四十万大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经过一夜的忙碌,被暴风雪吹到狼藉的大营,已经被将士们重新扎了起来,惊走的战马也大多数被找了回来。

由于昨晚忙了一宿,将士们都困的不行,苏哲破例准许他们多睡半日。

巡视过一周,苏哲回到了大帐,众将们也跟了进来。

“要说昨晚,还真是凶险万分啊,幸亏陛下法力高超,要不然咱们就都完了。”颜良唏嘘道。

众将纷纷点头,一个个都是心有余悸的表情。

太史慈则愤然道:“陛下,昨晚之事虽然将士们没受大的死伤,但被那诸葛亮这般戏弄,实在是可气,咱可不能坐视不理,得给他们点颜色才行。”

“对头,陛下,咱干脆也别耗着了,直接全面攻城,一鼓作气拿下长安,活捉刘备和诸葛亮那俩龟儿子。”颜良也愤恼的叫道。

众将立时群起响应,叫战声狂烈如潮。

苏哲眼眸中也透出了丝丝杀机,思绪飞转,琢磨着该如何破城。

他也不打算跟刘备耗下去了。

毕竟,现在的情况是他的量子气象卫星进入休眠状态,他已无法再发动气象攻击。

诸葛亮却不一样,如果那位麒麟才子,再一次发动似昨天那样的暴风雪攻击,他可就完全束手无策,只能被动的挨打。

必须要速破长安!

苏哲呷一杯温酒,目光看向众臣:“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好好动动脑子,给朕想想怎么破了长安城吧。”

一提到如何破城,众将却都哑了火,除了强攻之外,也别无更好的办法。

“咳咳~~”角落里的贾诩,发出了几声干咳,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主动出声。

“文和啊,别咳了,小心把肺给咳出来,既然有招,就说出来听听吧。”苏哲一眼看穿了贾诩的心思。

贾诩尴尬的笑了笑,便道:“什么都瞒不过陛下啊,不错,臣确实是有一条小小计策,只是不知能不能用。”

“能不能用,也说来听听于说。”苏哲摆手笑道。

贾诩便又咳了几声,将自己的计策,诿诿的道了出来。

苏哲听着听着,眼睛不由亮了。

帐中众将们,则无不是神色惊奇,仿佛听到了天方衣潭一般。

“不是吧,这样也行,贾毒蝎,你不是在逗我们吧。”颜良第一个跳起来嚷嚷道。

其余众将,也无不是惊奇不已,有人赞同,有人质疑,但统一的意见,则是皆认为贾诩的这条计策,是一条异想天开的奇计。

贾诩则自嘲笑道:“所以啊,我也只是说我有计,但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能不能用,还得陛下斟酌才行。”

他的目光看向了苏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了苏哲。

咣!

苏哲的酒杯砸在了案几上欣然笑道:“老毒蝎的这条计策很对朕的味口,朕就喜欢异想天开,不异想天开,怎么出人意料,瞒过诸葛亮和司马懿呢。”

第九百一十五章 毒蝎的妙计

“不是吧,陛下你当真打算用他这条计?”颜良奇道。

苏哲笑道:“当然,你们觉的这条计策异想天开,朕却觉的是条出其不意的妙计,此计若成,还怕长安城不破么。”

天子都这么说了,众将自然是无话可说,只能压下心中的质疑。

这时,邓艾却又道:“陛下,贾文和的这条计策,只怕动静有些大,会让城中的汉军有所察觉,咱们还得给他做些掩护才是。”

苏哲点点头,摆手道:“传令下去,从明天开始,调集所有的神雷炮,不间断的的给朕轰击长安东门,一刻也不要停。”

“诺!”

号令传下,众将依令行事。

休整一日后,次日天色一亮,贾诩的计策便开始实施。

近四百余门神雷炮,被推出了大营,架起在了原野上,向着长安城发动了天崩地裂般的轰击。

地动山摇,天地变色,整个长安城都被笼罩在了恐惧之中。

一连十天,魏军无休无止的轰击,整整轰出了近五万枚石弹,把长安城下方都叠高了一层。

狂轰之后,长安东门一线的城头已残破不堪,城楼也被轰的塌陷了大半。

至于靠近城门一侧的房舍,则统统被夷为了平地,变成了一片废墟。

十天的时间里,汉军士卒只能缩在石彻的城垛和壁弹洞中,战战兢兢的祈祷着自己不会是倒霉的那一个。

十天过去,长安东门虽已惨不忍睹,整体城墙却依旧屹立不倒,甚至连较大的裂缝都没有出现。

刘备对长安城的苦心经营,终于在这一刻体现了出来,在经历了当世最强悍武器的十天连轰,依旧能屹立不倒,其城墙之坚厚,可见一斑。

是日傍晚,魏军的又一轮攻击终于结束,天地复归平静。

刘备这才敢登上城头,抚慰受伤的将士们,督促着他们重新加固城防,准备应对魏军下一轮的轰击。

刘备站在城头,望着正在轮换的魏军,脸上燃烧着愤恨,咬牙道:“苏贼,有多少石头,你尽管轰来吧,你就算是把天下的石头用尽了,朕看你能耐我何!”

……

入夜,魏军大营。

中军帐中,苏哲已备下薄酒,与众将共饮。

此时虽然没了暴风雪,但已进入深冬时节,气温降至了入冬以来的最低点,外面已是天寒地冻。

不过苏哲已从后方运来了足够的冬衣被褥,柴草也准备充足,足够将士们御寒,即使再出现先前诸葛亮发动的那样规模的暴风雪,魏军将士们也足以抵御。

第三杯酒刚刚下肚,帐帘掀开,满头是汗的凌操步入了大帐,拱手道:“启禀陛下,地洞已经挖通了,一切准备就绪。”

此言一出,大帐中,众将立时兴奋如狂,个个激动起来。

苏哲也眼眸一亮,一杯酒灌尽,欣然道:“好好好,凌操,干的漂亮,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完工了,好,甚好!”

然后,苏哲便眼中杀机骤燃,厉声喝道:“众将听令!”

“臣在!”帐中众将哗哗一般站了起来。

苏哲手一指长安方向,傲然道:“传令下去,明日全军集结于长安东门,朕要破长安!”

“诺!”

众将慨然领命,一张张的沧桑的脸上,燃烧着狂烈的杀机。

号令传达下去,数十万魏军将士,无不是热血沸腾,斗志狂燃。

经历了暴风雪的蹂躏后,魏军将士们无不是憋着一口气,迫不及待的想要用杀戮,来报复刘备对他们的风雪摧残。

憋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了总攻的旨意,他们焉能不兴奋如狂。

当天晚上,苏哲杀宰牛羊,让将士们好酒好肉的饱餐一顿,让他们吃饱喝足了,精神斗志蓄足到顶点。

一夜无事,不觉已是次日。

天光大亮之时,魏军大营营门悉数洞开,数不清的魏军将士,如一条条大江大河一般,开出了营门,向着长安东门一线汇聚而去。

经过整整半日集结,近三十余万大军,才在长安城外列阵完毕。

铺天盖地,无边无际,大魏史上最强的军团,将长安城外方圆数里内的旷野都填满。

那密密麻麻的人头,翻波如巨浪般的旗海,寒芒闪烁,如钢铁森林般的刃林,看的城头汉军都为之发麻。

长安城皇宫中,得到消息的刘备,第一时间赶到了东门一线。

他刚翻身上马,就看到诸葛亮也赶到了城头。

“丞相,你怎么不在府中休息,来城头做什么?”刘备看着诸葛亮那苍白的脸,关切的询问道。

诸葛亮淡淡一笑:“多谢陛下关心,臣当日只是施法后身体虚弱,一时气血攻心而已,并没有什么大碍,休息这些日子已经勉强可以支撑了。”

刘备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扶着诸葛亮上了城头,毕竟有他在,自己也安心几分。

登上城头,往城外一望,刘备不由倒抽了一口气。

居高临下俯看下去,前方是黑压压一片,无边无际,看的刘备有种眼晕的错觉。

“看样子,苏贼终于沉不住气,打算强攻了。”关羽沉声道。

刘备背后打了一个冷战,看向关羽:“云长,你可有信心挡住敌军。”

关羽则傲然道:“陛下不必多虑,我们要城有城,要人有人,那苏贼纵然百万大军,也休想踏上我城墙一步。”

刘备微微松了一口气,又看向了诸葛亮。

此时的诸葛亮,却是眉头深皱,眼神中流转着困惑的神色,似乎充满了担忧。

“丞相在担心什么吗?”刘备问道。

诸葛亮沉声道:“那苏贼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他这么多天按兵不动,却在今日突然间要大举攻城,臣觉的有些可疑。”

“可疑?丞相觉的哪里可疑?”刘备也立时不安起来。

“臣也说不上是哪里,总觉的有些不对劲……”诸葛亮喃喃自语道。

蓦然间,他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急看向关羽:“云长,你可有监视地下,防止那苏贼暗挖地道偷入长安?”

“原来丞相是担心这个。”关羽不以为然的一哼,“丞相放心吧,我早就在沿城四周,安设下了百余口大缸,时刻监听地面下的动静,如果苏贼在挖地道,我们早就有所察觉。”

诸葛亮脸上的疑色缓和了几分,却依旧眉头紧皱。

这时,魏军阵中,战鼓声敲响,进攻即将开始。

关羽便道:“陛下,敌军应该马上要神雷炮轰城了,你和诸葛亮丞相先退下去吧。”

按照惯例,魏军攻城之前,一定会以神雷炮先攻击,鉴于神雷炮的威力实在太大,所以每次刘备这个皇帝,都会退至安全地带,等魏军轰击完毕后再上城,以免为石弹所伤。

“走吧,丞相,我们先下去吧。”刘备不敢停留太久,转身匆匆下城。

诸葛亮再看一眼城外魏军,带着狐疑揣测,转眼下城而去。

片刻后,天崩地裂的巨响声再度响起,令汉军抓狂的神雷炮轰击,再度袭来。

魏军阵。

苏哲坐胯赤兔,远远欣赏着漫空石弹轰城的盛况,那震天的巨响声,震到他耳膜都隆隆作响。

“仲康,告诉凌操,可以行动了。”苏哲大声下令道。

“陛下说什么,臣没听到!”许褚指着耳朵大叫道。

石弹轰鸣声实在是太大,苏哲跟他隔着这么近,许褚都没办法听清楚。

苏哲只得加大嗓门,重复道:“朕叫你派人给凌操传令,叫他可以放火了。”

许褚这才听明白,匆忙将他的旨意交待下去。

苏哲目光看向城头,冷笑道:“大耳贼,今天朕就让你知道,再坚固的城墙,也休想挡得住朕!”

第九百一十六章 塌 了

地下。

那一座巨大的硐室中,凌操正站在中央,高举着火把,环扫着四周。

整个硐室四周,密密麻麻的立满了木柱,接近七十余根,下抵地,向上支近着硐顶。

上方的洞顶在微微震颤,不断的有尘土坠落下来,显示着地面上,魏军的神雷炮正在轰城。

如果不是有那些木柱支撑,以关中平原这样疏松的土质,这样空间巨大的硐室,早已经塌陷下来。

凌操拨开落下的尘土,目光回望向了身后的地道,耳边的脚步声正越来越急。

蓦的,一名御林军士从地道那头奔了出来,叫道:“凌将军,陛下有令,可以放火了。”

凌操眼中精光一闪,大喝道:“点燃火油,给我烧了支柱。”

号令传下,同样高举着火把的十几名士卒,即刻将每一根木柱下,那堆积的柴草火油点燃。

转眼间,硐室中烈火燃起,七十余根支撑硐顶的木柱,悉数被点燃。

“快,快撤出地道!”

凌操扔下了火把,扭头就钻回了地道,一路狂奔,十几名士卒也紧跟其后。

浓浓的黑烟,则是追随在他们身后,一路狂涌而出。

前方越来越明亮,蓦然间,凌操一跃钻出了洞口,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此刻,他已身在长安城东的一片树林之中,站在这里向西北方向望去,只见自家数十万大军,还在跟汉军做对质,神雷炮的巨鸣声,依旧震耳欲聋。

凌操低头看向洞口,浓浓呛人的黑烟,正在洞中翻涌而出,升向了天空。

凌操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

魏军,中军阵。

苏哲还在欣赏着敌城被狂轰烂炸的盛况。

这时,许褚突然指着东北角道:“陛下快看,烟起了,定是凌操他们已经放火成功。”

苏哲眼眸一亮,摆手喝道:“传令,神雷炮停止轰击。”

号令传下,战鼓声沉寂,几百门神雷炮,陆陆续续的停止了轰击。

天崩地裂的巨响声,终于停止,天地复归平静。

苏哲看着尘屑渐落的长安城头,面带着期待的微笑,什么也不做,就这么默默的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东北方向,浓浓的黑烟已升上高空,越来越浓烈。

长安城头。

关羽和他的汉军们,已从惊心动魄中回来,重新敢直起身来,准备迎接魏军的大举强攻。

令他们感到困惑的是,几十万的魏军就那么干站在雪地里,既不进攻也不退却,半晌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汉军士卒们一个个看的茫然困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私下议论纷纷。

“苏哲,任你玩出什么花样,你也休想攻下我长安,我看你又在使什么诡计。”关羽冷哼着,手中战刀握紧,丹凤眼中流转着不屑。

城下处,刘备灰白的脸上,却浮现出了困惑与焦虑不安。

魏军轰城完毕,按理应该趁势攻城才是,却迟迟不见动静,这让刘备感到一丝不祥的预感。

“丞相,你说那苏贼到底又在使什么诈,他为何还不攻城?”刘备困惑不安的目光看向了诸葛亮。

诸葛亮的表情,同样充满了狐疑,他的目光却已望向长安城东,注意到了那柱冲天而起的黑烟。

他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总觉的苏哲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

“苏贼,你到底想干什么?”

诸葛亮眉头深皱,喃喃自语,背后打了一个深深的冷战。

轰隆隆~~

耳边响起了隆隆巨响,脚下的地面,突然间震动摇晃起来。

眼前,那座巍然屹立的长安东门,竟然开始左右摇晃起来,城墙下方的地面,正在迅速龟裂。

砰砰砰!

紧接着,大块大块的墙体,便在飞崩碎裂,以城楼为中心的十丈范围,竟然在迅速下沉。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地震,怎么回事?”刘备瞬间惊到慌张变色,失去了分寸。

诸葛亮也微微张开了嘴巴,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不可思一议的一幕。

长安东门,竟然在塌陷!

城墙上方,惊呼尖叫声已经四起,汉军士卒们吓到胆裂,不是抓住城墙不敢动弹,就是连滚带爬的向着城下逃去。

关羽以刀撑地,勉勉强强的站住,惊道:“怎么回事,难道又是那苏贼在使妖术不成?”

咔嚓嚓!

就在这时,身后的城楼突然间一声巨响,残破不堪的城楼,竟然从中间裂成了两截,向着两侧翻倒下去。

关羽大惊失色,情急之下也不向城下逃去,而是一跃上马,沿着城墙策马飞奔。

一路所过,脚下的地面分崩离析,迅速的龟裂塌陷,整片整片的城墙,崩塌倒落,惨叫声不断的在耳边响起,数不清的士卒坠落下去,不是被摔死,就是被碎裂的石块挤压成肉泥。

终于,脚下的地面不再开裂,关羽又冲出七八步,方才勒住了战马。

他颤巍巍的回过头看去,瞬间惊到目瞪口呆,身形凝固成冰。

城门不见了!

准确来说,是以东门为中心,长宽十丈的城墙,竟然已塌陷成了一片废墟,只余下了漫空弥散的尘雾。

关羽嘴巴大张,眼中填满了错愕,如同见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失魂落魄的望着眼前的可怖场面。

尘雾渐渐落定,巍峨的长安东门,已成一片废墟,数不清残存的汉军士卒,被挤压在石头缝里,凄惨的哀号求助。

幸存的汉军士卒,看着这恐怖的一幕,所有人都陷入了惊恐之中。

城内侧。

刘备早已凝固成冰,苍白的一张脸扭曲变形,为无尽的惊愕所取代,那眼神,就如同见了鬼一般。

诸葛亮,司马懿,赵云等文臣武将,无不愕然僵化,被无尽的惊悚茫然所取代。

“城墙竟然塌了,难道又是那苏贼使妖术不成?不可能啊,就算是苏贼使妖术,也不可能只塌了这么一片城墙,塌的如此精确啊?”

司马懿惊愕不解,发出了匪夷所思的奇叹。

诸葛亮仔细看去,却发现废墟下面,露出了漆黑的空洞,眼珠转了几转,蓦的间省悟。

“苏贼没有使妖术,他是派人偷偷挖地道,挖到了城楼下方,把下面挖成了空洞,再以木头支撑,现在他烧掉了柱子,空洞无法支撑,才会塌陷下去。”

诸葛亮终于恍然省悟,明白了苏哲的计策,羽扇指着东北方向,“看到那黑烟没有,那些烟正是空洞里木柱燃烧时产生的浓烟!”

众人无不神色震撼,那愕然的眼神,似乎不敢相信,苏哲竟然能想出如此“荒唐”的计策。

这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破城手段!

“苏贼既然挖地道,为何我们全在没有觉察?”清醒过来的刘备,咬牙切齿的喝问道。

诸葛亮苦笑道:“这就是那苏贼这几日,不停的用神雷炮轰击我们的原因,他根本就是不是为了攻城,而是为了用轰击的巨响,来掩盖他在下边挖地道发出的声响。”

刘备身形一震,蓦然间省悟过来,整个人陷入了愕然失神,不知所措的境地。

城外,魏阵。

几十万魏军,亲眼目睹了这一可思议的一幕,无不惊到嗔目结舌,无数惊喜的目光转望向了他们的天子。

他们想破头皮也想不到,他们神一般的天子,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坚不可摧的长安城墙,竟然自己塌陷了。

一片哗然之后,便是疯狂的欢喜,震天动地,兴奋如狂。

“陛下啊,没想到那老蝎子的计策,还真的奏效了,这下可好,咱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长安城便烧破啦!”颜良兴奋的叫道。

苏哲嘴角扬起欣慰的笑容,眼中杀机凛然,马鞭向着敌城一指,厉声道:“城墙已破,还等什么,给朕把长安城夷为平地!”

第九百一十七章 双雄对兄弟

“夷为平地——”

“杀尽敌寇——”

“活捉大耳贼——”

众将振臂狂呼,万千将士们咆哮如雷,兴奋如兽的怒吼声,震碎云宵。

苏哲倚天剑拔出,向着塌陷的长安东门一指,厉声喝道:“擂鼓,进攻!”

嗵嗵嗵!

鼓声震天而起,惊天动地一般,令天地变色。

颜良策马提刀,第一个杀奔而出。

太史慈,黄忠,张绣,邓艾,文丑,徐晃……

一员员大魏猛将们,挟着收割人头,建功立业之心,拍马狂杀而出。

数十万魏军将士轰然裂阵,如漫过海堤的狂潮,铺天盖地的向着倒塌的城墙漫涌而上。

顷刻间,魏军便卷上了废墟,争先恐后的杀向了废墟上挣扎的汉军。

颜良一马当先,第一个跳上了废墟,手中战刀扫过,将三名刚刚爬起来的汉卒人头斩飞。

他血刀一扬,招呼着身后的将士们,兴奋的大吼道:“弟兄们,给老子冲进城去,活捉大耳贼!”

万千魏军将士们,如饥饿的野兽一般,漫上废墟,将那些没在倒塌中死去的汉卒,如草芥般斩首,疯狂的为他们的战功收割人头。

转眼间,惨叫声骤起,鲜血染红了废墟。

城墙上,关羽看着眼前“猖狂”的魏军,终于反应过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愤怒火,填满了他的胸膛。

城门已塌,若是给魏军冲入城中,一切就都完了。

长安城必陷落。

一国都城陷落,那这个国家,也离覆没不远了。

关羽陡然间清醒过来,手中大刀一扬,大喝道:“大汉的勇士们,今日就是你们报效国家,向陛下尽忠之时,随本将杀下去,阻挡魏狗!”

悲壮的怒啸声中,关羽拍马从残存的城墙上俯冲下去,踏着废墟向魏军截杀上去。

“为陛下而战,跟老子冲啊!”对面城墙上的张飞,也咆哮大叫,舞动着蛇矛冲了下去。

退至城两端城墙上的汉军士卒,鼓起了残存的勇气,追随着关张二将,向着魏军两翼截杀而去。

转眼间,两股汉军冲下城来,仗着俯冲之势,一度把缺口截断,与冲涌而上的魏军展开了混战。

关羽一马当先,手起刀落,将数不清的魏卒人头斩落,将他的怒火,统统都发泄在血腥的杀戮之中。

乱军中,他陡然间寻到了颜良所在。

此刻,那个河北第一猛将,正挥舞着战刀,如无敌的战神一般,收割汉卒的人头。

关羽怒了,大骂道:“颜良,你个插标卖首之贼,关羽在此,岂容你猖狂!”

怒啸之下,关羽一夹马腹,如一道赤色的流火,辗碎一切阻挡他的敌人,直奔颜良而来。

正杀到兴奋的颜良,蓦的听到一声熟悉的大喝,回首一瞄,便见关羽正向他杀奔而来。

“关羽,老子我早想会一会你,你来的正好,哈哈哈~~”

颜良兴奋到放声狂笑,非但没有一丝忌惮,信心斗志还更加狂烈。

同样是一柄刀,一匹马,他奔腾而上,迎着关羽杀奔而上。

两柄染血的战刀,拖着长长的血色尾尘,挟裹着天崩地裂的毁灭力量,相对撞去。

刹那间,刀与刀相撞。

轰!

天塌般的一声巨响,裹着鲜血的气浪,四面八方膨胀开去,将七步之内的敌我士卒,统统都掀翻出去。

脚下的废墟,竟被冲击气流,直接击沉出一个深坑。

那两具巍如铁塔般的身躯,具是微微一震,气血同样的翻滚如潮,手臂的青筋爆涨,如豌豆炸裂一般。

一击交手,不分胜负。

“关羽,你果然有两下子,今天老子正好战个痛快,看刀吧!”

颜良兴奋到眼眸充血,手中战刀翻飞,化为狂风暴雨般的刀影,挟着排山倒海之势,铺天盖地的斩向了关羽。

“袁家的叛贼,杀了你我都怕脏了我的刀,去死吧!”

颜良以为棋逢对手,要战个痛快,关羽却狂傲无比,根本不把颜良放在眼里,甚至还出言不逊,讽刺颜良当年归降苏哲之举。

他虎臂青筋突涌,同样是憋足了劲力,染血的战刀斩出层层叠叠的刀幕,正面迎击而上。

铛铛铛!

刀影与刀影,如雷光电火一般不断相撞,溅出耀眼的火光,震出一环环的冲击气流,覆盖周遭七步范围,让任何敌我士卒不敢靠近,生恐被绞成粉碎。

他二人一个是五虎上将级别,一个是河北双雄之一,武艺不分伯仲,如今各使全力,拼死一战,不出千招怎么能分出胜负。

“二哥,我来助你斩了那背主之贼!”

一声苍雷般的咆哮响起在耳边,颜良身形蓦的一震,斜眼一瞟,只见一员黑脸武将,正舞动蛇矛,斩破乱军,朝着他斜趋杀至。

张飞!

汉国车骑将军,燕人张飞杀到。

颜良心中不由一凛,眉头拧成了一股绳,眼中瞬间掠起忌惮之色。

张飞威名远震天下,谁人不知,他的武艺是可与关羽齐名的当世绝顶猛将。

他颜良又不是吕布再生,怎么可能同时抵挡两员绝顶武将级别的夹攻。

就在他心焦之时,猛然间又响起一声震天咆哮。

“文丑在此,张飞,你算个鸟,也想杀我颜兄!”

颜良大喜,蓦的回头,只见文丑已纵马提枪,杀上了废墟,朝着张飞截杀而上。

河北双雄之一的文丑杀到,河北最强的两员武将,悉数到场。

文丑踏过血路,枪锋挑落拦路之地,如无人能挡的杀神一般,转眼间横在了张飞面前。

他虎臂爆涨,青筋炸裂,手中重枪螺旋刺出,卷起涡的滚滚血流,朝着张飞当胸撞去。

张飞环眼爆睁,丈八蛇矛电刺而出,如一条黑色的战龙,正面对撞而上。

轰!

赤黑两道气流,轰然对撞。

又是一声天塌般的巨响,气流四面八方膨胀而去,再次将无数的两军士卒震翻在地。

文丑和张飞身形剧烈一震,狂傲的目光射向对方,血尘落定,两柄兵器的刃锋,竟然不偏不倚的对在了一起。

“背主之贼,老子宰了你!”

张飞一声辱骂咆哮,虎臂一抖,丈八蛇矛化出漫空蛇影,发出哧哧的蛇信声,四面八方的扑向了文丑。

“姓张的屠户,你家主子刘备,不知背叛了多少人,你还有脸侮辱老子,不要脸!”

文丑不容他言语羞辱,立时反唇相高,手中银枪漫点,化成无数的流星,无畏的迎击而上。

“狗贼,你竟敢辱我大哥,我要撕了你,我要撕了你啊~~”

张飞怒到要吐血,咆哮如发狂的野兽一般,疯狂的发起了进攻。

枪与矛闪电般相撞,一环环的冲击气流,四面膨胀开来,毁天灭地般的招式,掀起遮天血尘。

颜良对关羽,文丑战张飞,四员当世绝顶猛将,在这废墟上战成一团。

第九百一十八章 破长安!

他四人战的天昏地暗,难分胜负,可惜,却左右不了整个战局。

汉军只是短暂的截断了魏军,转眼便被十倍的魏军冲了上来,将封锁的前路再度冲开。

数不清的步卒,数不清的铁骑,将数量严重不足的汉军无情的淹没在了兵潮之中。

成百成百的汉卒被战马撞翻,数不清的汉卒被几倍的魏卒围杀,斩成了肉酱。

厮杀不到一刻钟,汉军便被杀的鬼哭狼嚎,尸横遍地,节节败溃。

魏军却越战越勇,冲上废墟的士卒越来越多,已开始冲下废墟,向着城内灌去。

望着眼前蜂拥而下的魏军,刘备神情凝固,脸色惨然,想哭的心都有了。

“丞相,怎么办,朕该怎么办啊?”刘备巴巴的看向了诸葛亮,声音都已沙哑,含着哭腔。

诸葛亮无奈的一声长叹,默默道:“那苏贼神鬼莫测,连这样不可思议的计策都能想出,臣实在是没办法了,城门已塌,长安城是万万守不住了,陛下,速速弃城从西门撤退吧。”

弃城出逃!

刘备身形一震,刹那间有一种痛不欲生的酸楚。

长安可是帝都所在,意义何等重大,多少王朝,都是因为都城的陷落,最终宣布覆没。

如今若是长安陷落,就算他逃过了一劫又如何,到时候军心民心土崩瓦解,他还拿什么抵抗苏哲。

刘备不甘心,一万个不甘心,咬牙切齿,悲愤无比,迟迟下不定决心。

嗖~~

一声破空之声陡然间响起,一道寒光如闪电般,朝着刘备袭来。

“陛下小心!”赵云一声大喝,手中银枪急是挡向刘备跟前。

铛~~

一声清脆的响声,袭来的利箭,被赵云在刘备的眼前挡开,飞溅出来的火星,将刘备灰白的脸烧的瞬间灼痛。

这惊险的一幕,刹那间把刘备残存的犹豫,无情的摧毁,打了个粉碎。

“丞相说的对,撤退,鸣金撤退,速从西门撤出!”

惊魂丧胆的刘备,一声沙哑的大叫,话还没说完,拨马转身就逃。

诸葛亮司马懿等将,大松一口气,当即拨马转身,追随着刘备逃去。

赵云则率领着骑兵团,追随在刘备左右,保护着他一路向西门逃去。

铛铛铛~~

急促的金声响起,弃城撤退的命令,传遍了沿城一线。

正在苦战的数万汉军,如蒙大赦一般,终于全线崩溃,望风而逃。

颜良听到金声,大笑道:“关羽,你那大耳贼义兄终于撑不住要逃了,你有胆别跑,跟我决出个胜负啊!”

关羽气到要吐血。

堂堂美髯公,竟被对手如此羞辱,他胸中怒火狂燃,几乎就要爆炸。

此时此刻,他当真有种冲动,无视刘备撤退的命令,跟颜良决一雌雄。

最后一刻,残存的理智却占据了上风,压倒了他所谓的尊严,所谓的骄傲。

“兄长的命令是圣旨,我关羽忠肝义胆,岂能做那种违抗圣旨的逆臣!”

关羽在心中给自己搭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强攻几刀,拨马便走,口中骂道:“颜良狗贼,你休要猖狂,今天且寄下你的狗头,早晚本将必取你首级!”

“关羽,你别跑啊,怎么做了丧家之犬,来来来,咱们再比划三百回合!”

颜良肆意的羞辱讽刺,拖着染血的大战,一路穷追关羽不放。

关羽心中那个恼火啊,气到怒血是一波一波的往嗓子眼里顶,却只能打断了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吞,强压住怒气,只能埋头狂逃。

那边张飞还在琢磨着,要不要跟文丑拼个你死我活,一瞅见关羽逃了,顿时就蔫了。

“文丑,你个狗东西,改天你张爷爷再取你狗头!”

张飞同样是丢出了一句狠话,强攻几招,稍稍逼退了文丑,拨马转身就逃。

“你兄弟三人,果然是一路货色,最擅长逃跑,张飞,有胆不要做过街老鼠,跟你文爷决出个胜负来!”

文丑放声狂叫,极尽讽刺,拍马提枪也穷追而上。

张飞那个火爆脾气,哪受得了这份羞辱,立时便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竟要拨马转身,跟文丑再战。

“三弟,大局为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休要违背天子圣旨!”

关羽还是最了解他这个三弟的性情,关键时刻,大叫着出声阻止。

张飞无可奈何,只得把一肚子的怒火,强行给憋了回去,忍着羞辱跟在关羽后边一路落荒而逃。

沿城一线,魏军全线突破,汉军全面溃退,如溃巢的蝼蚁一般,纷纷向着西门方向逃去。

日当正午之时,苏哲也信步登上了废墟。

立马高处,俯视整座长安城,此刻已是遍地尸骸,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座汉帝国的西京,正在他的铁蹄之下,瑟瑟发抖。

他无敌的将士们,正汹涌的灌入城中,沿着大街小巷,一路追辗杀逃溃的汉军。

城池上空,无数面的“魏”字皇旗,正耀眼的飞舞,宣示着大魏对长安城的占领。

终于。

洛阳,长安,这两座象征着正统所在的都城,统统都落入了他苏哲的手中。

失去了长安的刘备,就算还能苟存于凉州一隅,也已经是失去了正统地位的割据政权,再没有号召力与他争夺天命大义。

攻陷长安,意味着整个关中平原都再无坚城可守,刘备只能逃过陇山,退往凉州。

所谓汉国,可以说一只脚已要踏进了坟墓,苏哲接下来要做的,无法就是在它的屁股上面,再轻轻的踹上一脚而已。

就是这么轻松。

苏哲笑了,放声狂笑,笑的无比畅快。

笑声戛然而止,苏哲剑指西面,豪然大喝:“大魏的将士们,给朕继续追杀,能杀多少敌寇,就给朕杀多少!”

万千大魏将士,个个杀机如兽,如吃不饱的野兽一般,在苏哲的激励下,继续汹涌的穷追。

西门外。

刘备已策马狂奔,如丧家之犬一般逃出了长安城。

半路上,他会合了马家兄妹的五千名骑兵保护,这让他长松了一口气,自以为就此安全了。

踏出城门一刻,刘备回头深深再望一眼长安,眼神尽是不舍。

“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啊,唉~~”刘备发出一声苍凉的叹息,眼角泛起了两行老泪。

身边的马超则宽慰道:“陛下莫要灰心丧气,咱们还有凉州,还有我们西凉铁骑在,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杀回来的!”

听得马超这番宽慰,刘备稍稍松了一口气,痛苦无奈的情绪,得到些许平伏。

他转过身来,再不忍看长安一眼,抹干净眼角的泪珠,只能一咬牙,埋头狂逃。

不多时,身后的长安西门上,“汉”字战旗被斩倒,一面巨大的“魏”字旗,骄傲的升起在城楼上空。

第九百一十九章 一个怂包,一个硬汉

长安城,皇宫。

禁宫的大门已被撞开,苏哲策马昂首而入,身后则是许褚率领的大批御林军,杀入了皇城中。

刘备弃城而逃,皇宫中才刚刚收到消息,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宫女宦官们如无头的苍蝇一般乱窜。

至于留守城中的两千汉国御林军,当然抵挡住魏军的兵锋,只能护着刘备的后妃皇子们,仓皇出逃。

许褚则率领着御林军们,杀进了皇宫,将来不及出逃的敌军,杀个片甲不留。

苏哲则昂首策马,在将士们的环护下,一路径直前往金殿。

登上高阶,胡车儿飞身纵上,手中铁锤狠狠朝着紧闭的殿门便是一击。

伴随着崩裂的巨响,紧闭的大门应声碎裂,杯盘狼藉的金殿,映入苏哲眼中。

苏哲策动赤兔,扬长进入空荡荡的大殿,踏上玉阶,来到了那张龙座前。

他翻身下马,威然转身,拂袖高坐在了龙座上。

高高在上的苏哲,冷眼向殿外望去,整个长安城尽在足下。

胡车儿当即跪下,兴奋的贺道:“恭贺陛下收复长安。”

“恭贺陛下收复长安——”

“恭贺陛下收复长安——”

数千名御林军将士,齐刷刷的跪了向下,山呼海啸般的叫声,回荡在金殿之中。

苏哲享受着众将士的拜贺,坐在曾经属于刘备的龙座上,俯视着关中河山,胸中燃起无尽的快活,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耳边的杀声渐渐沉寂,这场痛快淋漓的破城战,也接近尾声。

诸将陆续赶来汇报战果,这一战打下来,城中汉军死伤过半,只有不到三万人逃了出去,其余两万余人,不是被俘就是被杀。

至于城北渡头壁垒的四万汉军,在得知了长安失守的消息后,果断的弃营西逃,侥幸的逃出了魏军的追击范围。

这一场仗下来,虽然刘备幸运的及时逃走,但麾下兵马都遭受重创,连都城长安也一并失陷,可以说是惨遭大败。

苏哲本也没打算毕其功于一役,就在这里收拾了刘备,长安城攻破已完成了他的战术目标,称得上是圆满。

苏哲便下达了止杀令,命众将迅速的去约束各自的部卒,避免将士们杀红了眼,血洗了整个长安城,将十几万无辜的百姓也杀死。

毕竟,长安已破,这些曾经的汉国百姓,都变成了他的子民,对于自己的子民,他自然没有必要行杀戮。

接着,苏哲又下令,尽取汉国库府的财物,重赏三军有功将士,以慰劳他们今日的血战。

汉国的库府里,藏着刘备从益州运来的半数财富,数目何止亿万。

此前刘备为了以防万一,已秘密的下令将这些财富,悄悄的运往凉州,以备不测。

可惜长安城破的太过突然,刘备只运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财富,城池便被苏哲攻下,这些带不走的财物,自然全都落在了苏哲手中。

苏哲便不花自己半文钱,用刘备留给他的钱财,大方的赏赐三军将士。

号令一一传下,苏哲便叫将士们在长安城休整三日,吃饱喝足养好了精神,继续向西穷追刘备,务必将凉州收复,彻底覆灭汉国。

随后,苏哲便叫在金殿中设宴,今晚与众将尽情的豪饮狂欢,以庆贺这场痛快的胜利。

就在这时,一身血染的许褚,押解着三名俘虏,兴奋的回到了金殿。

他拜倒于前,兴奋道:“陛下,臣率御林军追击宫中汉中,正碰见马超的两个兄弟,护送着刘备的家眷想逃,臣一顿狂杀,活捉了刘备的两个儿子刘永和刘理,还有马超的弟弟马铁,特来献于陛下处置。”

刘备的两个儿子?

苏哲眼眸一亮,目光看向了阶前那两个衣着华贵,神色慌张的少年。

他依稀记得,刘备共有三个儿子,太子刘禅,以及刘永和刘理两个皇子。

没想到许褚运气还真是好,虽然没捉到刘禅,却活捉了刘备另外两个儿子。

“很好,仲康你立下大功了,朕要重重赏你。”苏哲哈哈笑道。

许褚却摆手道:“臣不要什么重赏,陛下能让臣今天痛痛快快的杀一场,就是对臣最大的赏赐了。”

“你呀你……”苏哲指了指许褚,摇头苦笑。

然后,他的目光便落在了阶前,那三名俘虏,眼眸中杀机凛燃而起。

“你们就是大耳贼的儿子?”苏哲盯着那两个少年,沉声喝问道。

那刘理勃然变色,冲着苏哲怒骂道:“苏贼,你焉敢辱我父皇!”

至于那刘永,却战战兢兢的垂手立在原地,不敢吱声。

苏哲冷笑道:“倒是一个有骨气的小子,到了这个地步,还敢跟朕顶撞,可惜啊,你是刘备的儿子,如果你不是,朕倒是很欣赏你。”

话音未落,苏哲眼眸陡然一凝,喝道:“来人啊,把这个刘理给朕拖下去斩了,将他的人头给朕挂在长安城头,让全城的官民都给朕看清楚了。”

号令传下,许褚一摆手,几名御林军便冲了上来,拖起刘理便往外走。

刘理立时懵了。

他显然没料到,苏哲对他这个刘备之子,根本没有半点忌惮,说杀就杀,一点余地都没有。

他那懵样,显然是还没有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连反抗挣扎都忘了,直接就被御林军士给拖了出去。

“三弟,三弟……”一旁的刘永惊的脸色煞白,想要抓住刘理,却又束手无策。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被魏军拖走,前去斩首。

“怎么样,刘永,你想学你那弟弟,跟朕慷慨一番,英勇就义么,朕可以成全你!”苏哲刃视着刘永,语气肃杀冰冷。

刘永默然,额头冷汗刷刷直滚,身子战战兢兢,恐惧二字全都写在了脸上。

看样子,这个刘永与刘理不同,似乎是个软蛋。

苏哲肃杀的表情缓和几分,便喝问道:“刘永,朕现在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如果你愿归降于臣,朕饶你一死。”

他要招降刘永。

要知道,这个刘永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但却是刘备的亲儿子,汉国的皇子,身份意义特殊。

试想一下,如果连堂堂皇子,都臣服于了苏哲,这其中象征意义,得有多重大,对那些残存的汉国抵抗分子,将是何等的重大打击。

很多人会想,你瞧瞧,连人家刘备的儿子都怕死,投降了魏国,咱们还有什么必要再抵抗下去,一并归降魏国不是更好。

至于杀刘理,则是要给那些心存幻想的顽逆之徒一个血的警告,让他们知道,继续抵抗下去,会是什么下场。

一杀一活,恩威并肩,这就是苏哲的君王之道。

那刘永听到有活命的机会,眼神立时一亮,张口就想说出投降之词。

话到嘴边,却又给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还是要脸的。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倘若就这么降了魏国,对他的父皇刘备来说,将是何等的羞辱打击,又会遭到怎样的鄙夷唾弃。

一时间,刘永犹豫不决,降也不是,不降也是。

苏哲却没那个耐心等他,不耐烦的一摆手:“机会朕已经给了你,不降是吧,那就去跟你的兄弟一块去死吧。”

号令发出,许褚一摆手,几名御林军士汹汹上前,就要拖起刘永去步他的弟弟刘理后尘。

刹那间,刘永脸色骇变,所有的矜持犹豫,顷刻间土崩瓦解,碎了一块。

扑嗵!

他双腿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深深叩拜下去,惶恐的叫道:“我愿归降,我愿归降陛下,请陛下饶命~~”

第九百二十章 忠义侯

苏哲嘴角扬起了冷笑。

他从来不会看错,这个刘永果然跟他那兄弟不一样,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怂包。

这样一个怂包,若是搁在平时,苏哲当然是不屑于留下,铁定是一刀斩了清静。

不过,现在,苏哲却决定刀下留下,留着这个怂包让他苟活着,好用来恶心羞辱刘备。

“很好,你倒是个识时务的小子,既然你这么懂事,朕肯定得赏你了,让朕想想,该怎么赏你呢……”

苏哲手点起了额头,一副冥思苦想的认真样子。

刘永则是一脸茫然,心中七上八下,心想这大魏天子什么意思,竟然还要赏自己,难道他当真这么大度?

苏哲眼眸一亮,忽然有了定度,便道:“你能归顺大魏,足以证明了你是个深明大义之人,这样吧,朕就封你为忠义侯。”

一听到“忠义侯”三字个,左右许褚等众将,不由笑出了声。

刘永却是尴尬无比,僵在了原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想他身为汉国皇子,明明贪生怕死,背叛了他的父亲刘备,归降了魏国,却偏偏被封为“忠义侯”,他的忠何在,义又何在?

苏哲这么做,分明就是在羞辱他,让他这个忠义侯,成为世人的笑柄。

他成了笑柄,刘备自然也跟着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怎么,刘永,难道你对朕给你的封赏还不满吗?”苏哲见他不吱声,便把脸故意一沉。

刘永身子一抖,猛然反应过来,只得强忍着羞愧,还得佯堆出感恩的笑容,匆忙下拜:“多谢陛下厚恩,多谢陛下。”

苏哲冷冷一笑,拂手道:“来人啊,把朕的忠义侯请下去吧,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千万可不能慢怠了。”

刘永长长的松了口气,对苏哲是拜了又拜,谢了又谢,方才黯然的低垂着头,带着一腔的惭愧退了出去。

处置完了刘备俩儿子,苏哲的目光,落在了第三名俘虏上。

马超的二弟,马铁。

马氏一族,有五虎一凤之说。

五虎是马腾,马超,马岱,马铁和马休,一凤则是马云鹭。

马铁,便是马氏五虎之一。

刘备对马家颇为信任,任命马铁和马休两兄弟,担任御林宿卫之职,原本算是一份有荣耀,却又无风险的差事。

马铁大概万万没有想到,长安城离奇的被攻破,他竟然会成为苏哲的阶下之囚。

适才他站在一边,已看到了刘家兄弟,一死一降,亲眼见识了苏哲的帝王手段,心中暗暗心惊,正寻思着呆会该如何应对。

突然间,苏哲冷冷喝道:“马铁,朕知你们马家都是英勇善战之辈,朕素来很欣赏你们,刘备覆灭已成定局,你们马家应该不会蠢到为刘备殉葬吧,朕现在给你一个重新择主的机会,你可愿归顺于朕?”

马铁身形一震,却道:“我子岳兄长,就是死于你魏国刀下,我岂能降你!”

苏哲却不以为然道:“两军交战,有哪一方是不死人的,朕麾下有多少将士,不也死在了你们马家军的铁骑下,若是只为这点个人恩怨斤斤计较,那全天下人的互相杀完了,也太平不了。”

马铁哑然。

苏哲接着道:“马铁,你也是聪明你,应该比寻常有更大的格局,若只是纠结于私仇,朕想你马家恐怕早就被灭了多少回吧,这点浅显的道理,你难道还想不明白吗?”

马铁默然不语,既没有坑声说要归降,也没有慷慨激昂的拒绝,选择做起了哑巴。

苏哲眼眸微凝,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是动了杀心。

不过转眼间,他就将杀意暂时压制了下去。

马氏一族在西凉极有威望,眼下刘备退守凉州,靠的就是马氏一族给他撑门面,这个时候若是杀了马铁,只能促使马氏一族拼死为刘备而战。

若是留这马铁一命,也许能做为一招棋子,不知什么时候就能用来,来动摇刘备与马氏一族的关系也说不定。

念及于此,苏哲便摆手道:“也罢,朕就给你点考虑的时间,你好好想清楚吧,来人啊,把他押解下去吧。”

御林军士上前,将马铁押解了出去。

苏哲思绪重新回到眼前,笑道:“今晚咱们喝他个不醉不休,养足了精神,再追随朕去收拾刘备和他的残兵败将!”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殿中的众将们,兴奋如狂,欢呼声如雷而响。

当天晚上,一场盛大的庆功宴,便在这长安城中举行,笼罩在这座古都上空的战争阴影,至此终于云开雾散。

……

长安城以西,扶风郡,槐里城。

昏暗的大堂中,刘备正在一口口喝着压惊的闷酒,听取着众将的汇报

那数以千计的死亡数字,如刀子一般,狠狠的割在刘备心头,令他心痛万分。

长安失陷,八万多的守军,只余下不到六万余人,几乎就是他最后的力量。

就凭这点兵力,还如何抵挡魏国四十万大军。

刘备仿佛已看到了自己灭亡的那一天,正在越来越近,就在眼前。

“陛下莫要灰心,我们好歹还有六万步骑在手,退往凉州之后,还有陇山这一道险阻在,我们未必就没有翻盘的希望。”

一片死气沉沉中,依旧是诸葛亮发出了鼓舞人心的话,想要激励刘备。

刘备却苦叹道:“丞相啊,朕每一次的失利,你都劝说朕不要灰心,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却依旧一次次的败于那苏贼,你当真认为,朕真的还有希望吗?”

诸葛亮身形微微一震,沉吟片刻后,斩钉截铁的回答:“臣还是那句话,希望仍在,匡扶大汉的希望还没有彻底熄灭。”

刘备一声苦笑,这一次,他却没有再响应诸葛亮的慷慨劝说,消弥殆尽的斗志,已无法再复燃起来。

诸葛亮见状,便再劝道:“当年越王勾践,几乎被吴差亡国,都已成了夫差的阶下之囚,却能百折不挠,卧薪尝胆,最终灭吴复仇,成就旷世传奇。陛下如今还握有一州之地,还有六万将士,还有我们这些忠肝义胆之士死心踏地的效忠,陛下的雄才十倍于勾践,他能东山再起,陛下为何就不能创造奇迹!”

一番话,慷慨激昂,极具煽动力,把左右的关羽张飞等人,听的倒是热血再燃。

张飞腾的跳了起来,欣然叫道:“陛下,丞相说的对,还没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说不定,陛下千万莫要丧了斗志才是。”

关羽也站了起来,慨然道:“臣等愿拼上一条性命,为陛下中兴汉室的大业流尽最后一滴血,只请陛下千万莫要放弃才是。”

“成败乃兵家常事,不到最后一刻,还不是轻言放弃的时候,望陛下打起精神,莫要辜负了臣等的忠心。”赵云也站出来附合。

其余马超,庞德等武将,也只能跟着附合,却显然没有关羽三人慷慨激昂。

斗志低落的刘备,终于被众臣的慷慨所感染,酒杯也放了眼下,灰暗的眉色间也重新几分自信。

砰!

酒杯砸在案几上,他腾的跳了起来,就想宣泄几句慷慨激昂的陈词。

就在这时,殿外吴班匆匆入内,拱手道:“启禀陛下,马将军他们护着太子回来了。”

第九百二十一章 面子丢光了

刘备一听到太子平安回来了,到嘴边的慷慨激昂,立时给忘在了脑后,忙道:“快,快叫太子进来。”

吴班退下,片刻后,马休和马云鹭两兄妹,护送着身形肥胖的刘禅步入了殿中。

马超瞧见自家弟弟和妹妹平安回来,不由松了口气,但没看见马铁在,不由又眉头凝起。

“儿臣拜见父皇。”刘禅一见着刘备,眼中便泛起泪光,扑嗵跪倒在地。

刘备赶紧上前,将自己的儿子扶起来,抚着他的脑袋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阿斗你能平定逃出长安城就好了,有父皇在,没人能伤害得了你。”

刘备言语举止间,毫不掩饰自己父亲的慈爱。

这也难怪,刘备颠沛流离多年,好几个儿子都早夭,唯留下了一个刘禅侥幸存活到他建立汉国,立为太子,刘备焉能不宠爱。

至于刘永和刘理,那已经是刘备投靠董卓,生活渐渐安定下来之后才生下,没遭受什么波折,刘备对他们的宠爱,自然也不如长子刘禅。

刘备却只吱吱唔唔,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几次三番说不出口。

“太子殿下安然无恙就好,多亏了马将军和马小姐拼死保护了。”诸葛亮在一旁开口,向马休和马云鹭表示了肯定。

马休和马云鹭二人,却站在原地,对诸葛亮的肯定没有反应。

马云鹭只是沉默,而马休的脸上,甚至还流露出了一丝惭愧。

诸葛亮洞察人心,看出了些许端倪,正要开口问时,刘备却笑着抚慰道:“你二人辛苦了,幸亏有你们马家兄妹保护太子他们,也不枉朕对你们的信任了。”

马休表情愈加惭愧,扑嗵跪倒在地,拱手道:“臣无能,请陛下治罪。”

刘备一怔,奇道:“你保护太子他们杀出重围,此乃大功,朕要重重赏你们才是,为会反倒要治你们的罪?”

马休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饱,不敢说出来。

这时,诸葛亮看出了不对劲,转头向刘禅问道:“太子殿下,梁王和鲁王呢?”

梁鲁二王,乃是刘永和刘理的王爵封号。

刘禅额头滚下了汗珠,吱唔不言。

刘备也觉察到了有异,急问道:“阿斗,你那两个弟弟呢,他们为何没跟你一起进来?”

“父皇,弟弟他们——”刘禅扑嗵跪了下来,言语哽咽,不敢回答。

刘备慌了,大喝道:“为什么不回答,他们到底怎么了?”

刘禅不敢回答,马休也不敢回答。

这时,一直沉默的马云鹭,终于是忍不住,大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有什么不敢说的,你们不说,我来说。”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的看向了马云鹭。

她深吸一口气,面朝刘备,拱手沉声道:“回禀陛下,我兄妹得知长安城破后,率领守留皇城的御林军拼死护送娘娘太子和梁鲁二王出城,谁想却被魏将许褚追杀,我等兵少,力战不敌,只能救出太子和几位娘娘,梁鲁二王不幸落入魏军之手,就连我二哥马铁也被魏军所俘。”

晴天霹雳!

刘备身形晃了一晃,倒退半步,灰白的脸上陡然间涌起无尽的惊愕。

马超也是吃了一惊,神色惊变。

刘永刘理被俘!

马铁也被俘!

这一刹那,刘备的心如同被剜了一个洞似的,痛到如刀绞一般。

他漂泊半生,只有三个宝贝儿子而已,现在却竟有两个都落入了苏哲手中。

苏哲可是他的死敌,岂能给刘永他们活路,多半是九牛一生。

而以他现在这个年纪,根本就没办法再生儿子,那也就意味着,他将只剩下刘禅这么一个独苗。

刘备焉能不心痛欲绝。

马超同样是咬牙切齿,拳头紧握,一想着自家胞弟,有可能死在苏哲手中,就恨到怒火填胸。

他马氏一族,已有马岱死在了苏哲手下,若再有一人牺牲,这血海深仇,他马超如何能忍。

至于诸葛亮,关羽等人,无不是脸色阴沉,神情凝重之极。

就在这时,吴班匆匆而入,带着一脸的凝重跪倒在刘备面前,颤声道:“陛下,长安最新传回的消息,梁王和鲁王他们……”

吴班似有难言之饮,吱吱唔唔不敢出口。

刘备已有了心理准备,摇摇晃晃的上前一步,提起吴班,厉喝道:“说,永儿和理儿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吴班只得深吸一口气,哭丧着脸道:“启禀陛下,鲁王殿下宁死不屈,已被苏贼斩首,首级悬挂在了长安城头!”

刘备身形一震,立时松开了吴班,身形摇摇晃晃后退几步,双腿软到险些就要站立不稳。

“陛下!”关羽和张飞两兄弟,赶紧上前,双双将刘备扶住。

“鲁儿,鲁儿啊~~”尽管刘备有心理准备,却仍是悲愤欲绝,心痛到大嚎大叫。

关羽和张飞二人,感同身受一般,同样是痛到咬牙切齿,悲愤无比。

诸葛亮则沉声道:“梁王殿下呢?”

“梁王殿下他……”吴班又吱唔起来,迟迟不敢开口。

诸葛亮不由狐疑起来,便想梁王大不了也就是被苏哲害死而已,吴班既然已说了鲁王的死讯,梁王的死讯又何必吞吞吐吐。

“莫非梁王他——”诸葛亮心头一震,蓦的产生了一个不祥的念头。

关羽却吼道:“说,梁王他怎么了!”

吴班吓了一跳,只得苦叹一声,默默道:“梁王殿下畏惧于苏贼的淫威,已被迫降了苏贼,还被封为了什么‘忠义侯’。”

“噗~~”

刘备张口狂喷出一口鲜血,无尽的愤怒取代了悲痛,一时怒血攻心,险些当场气晕过去。

在场的众臣们,无不是震撼莫名,显然对这个结果,大大的惊异,出乎他们的意料。

哪怕是刘永跟刘理一样,被苏哲害死也好,他们还勉强能接受得了。

谁曾料到,刘永竟然降了那苏哲?

堂堂汉国皇子,刘备的儿子,何等的身份,竟然贪生怕死,降了苏哲这个死敌!

这不等于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扇刘备这个当爹的脸么,这叫刘备颜面何在,还怎么继续号召汉国军民,为他刘家江山浴血奋战。

你自家儿子都降了魏国,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凭什么去为你卖命?

消息传出,汉国的军民们,恐怕都会这么想吧。

“刘永啊刘永,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废墟,我刘备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你这个废物~~”

刘备咽下了口中的鲜血,发出了悲愤的咆哮怒骂。

第九百二十二章 笼 络

刘备大骂一番,直骂到气虚力竭之时,方才在关羽张飞的搀扶之下,虚弱的瘫坐了下来。

关羽看着他皇帝义兄难受的样子,心痛万分,更是恼火万分。

他陡然间抬起头,怒瞪向了马氏兄妹,斥道:“马休,你们是怎么回事,陛下那么信任你们,让你们保护众皇子,你们怎敢让两位皇子失陷于贼手?”

此言一出,马超脸色立时一沉,拳头悄然握紧,却因关羽现在只是针对马休,没有针对他,一时间没有发作。

马休面露愧色,只得自辩道:“大将军息怒,我们已经是尽了全力,谁曾想长安城失陷的太快,我们得到撤退的消息太晚,不然的话,我们绝不会让两位皇子陷于贼手啊。”

“还在狡辩!”关羽脸色更恼火,“陛下要你们统领御林军,就是要你们见机行事,如果事事都让你们从容行事,陛下还要你们做什么!”

马休被关羽呛的满鼻子灰,又是委屈又是愧疚,不知该如何分辩。

张飞也火了,跟着起指着马休的鼻子骂道:“马休,你们马家到底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连失了两位皇子,你们对得起陛下对你们的信任吗!”

一时间,关张两兄弟劈头盖脸的指责马家兄妹,把两个皇子失陷的责任,全都推在了马家兄妹上。

马超脸色越来越阴沉,眼中怒火在燃烧,几乎忍无可忍。

那关张二兄弟,虽然是指着马休他们斥责,但却一口一个“马家”,分明是把他也算在了内,这叫他如何能忍受。

况且,就算是马休他们保护不利,但他马超好歹也是前将军,你关羽张飞再不爽,多少也得顾忌着点他的面子吧,岂能这样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的指责他的弟弟和妹妹。

“够了!”

就在马超忍不住想要发火之时,突然间响起了一个愤怒的女声。

大殿中,所有人神色一震,目光齐齐看去,却见那大喝之人,竟是马云鹭。

她挡在了兄长马休跟前,冷艳的脸上尽是怒火,愤然道:“明明是你们失了长安城,让魏军突然冲进城来,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拼死而战,连我三哥都被敌军捉去,才拼死救出了太子殿下,现在你们却反过来怪我们,你们当真是好意思吗!”

关羽张飞愣住了,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个马家小姐,万万没有料到,她竟然还敢站出来反抗。

反抗也就骂了,竟然还公然斥责他们,言语上极尽冲撞,半点面子都不给他们留。

“马云鹭,你,你——”关羽手指着马云鹭,气的是美髯吹动,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斥责。

张飞就更别提了,气到环眼圆睁,眼珠子都要炸出来的地步。

而看到这一幕的刘备,已从悲愤中缓过神来,脸色变的阴沉下来,对马云鹭的出格表现,也流露出了深深的不满。

“好样的,不愧是我妹妹……”马超却心下暗赞,为自己的妹妹喝彩。

马云鹭得理不饶人,上前一步,厉声道:“我马家对陛下忠心耿耿,为了陛下匡扶汉室的大业,哪一次不是浴血奋战,舍生忘死,就连我堂兄马岱也为陛下战死!我三哥也被苏贼所俘,生死未卜,现在,你们却口口声声诬蔑我们不肯尽力,两位将军,你们不觉的你们实在是太叫人寒心了。”

马云鹭一番话,慷慨严辞,坦坦荡荡,竟把关羽和张飞两兄弟呛的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反驳。

“放肆!你竟敢这样跟我们说话,放肆!”

关羽没了理,不知该怎么反驳,只好拿出了大将军的架子来压人。

这时,马超终于不再沉默,大步走上前来,微微一拱手:“云长将军息怒,小妹常年厮混于军中,不太懂朝廷上的规矩,还请云长将军息怒,大人要有大量才是。”

马超出面,语气还算对他尊敬,关羽一肚子的火被憋了回去,倒不好对马超喝斥。

话锋一转,马超接着道:“不过小妹的话虽然有些冒犯,倒也是出自于真心,想我马家为陛下的大业付出了多少,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陛下英明神武,也一定都看在眼里,今日两位皇子失陷于苏贼之手,要怪也只能怪那苏贼,云长和翼德将军现下却怪我的弟弟妹妹们没有尽力,确实是有些让人寒心呀。”

马超不温不火一番话,虽然没有马云鹭那么激昂,杀伤力却更大,说的关羽和张飞无话可说。

大堂中,马氏兄妹,与关张兄弟二人,似乎形成了某种对峙,气氛突然变的紧张起来。

司马懿躲在后边,瞧着眼前这场热闹,只是嘴角带着不易觉察的冷笑,冷眼旁观,却不发话。

诸葛亮见他们不再争吵了,便站了出来,不动声色的挡在了他们中间,淡淡道:“马家对陛下的忠诚,自然是有目共睹,他们既然已尽了全力,那两位皇子的牺牲,确实不能怪怨他们。”

这话,明显是在偏向于马家。

关羽和张飞立时眼珠一瞪,流露出不满。

话锋一转,诸葛亮却又道:“不过云长将军和翼德将军与陛下情同手足,两位皇子与他们既是君臣,也是叔侄,他们得知了自家侄子的噩耗,一时心痛欲绝,对马将军和马小姐有所责备,也是情理之中,也是可能理解的。”

这一番话,又是在为关羽和张飞开解,二人的表情方才缓和几分。

说话之时,诸葛亮又悄悄的看向了刘备,向刘备暗暗使眼色。

刘备这才会意,便叹道:“今日不光朕痛失亲人,孟起他们也痛失亲人,这一切都是那苏贼的罪过,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乃是齐心协力,杀苏贼,为我们的亲人报仇才是,而不是自己人怪来怪去,这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刘备这么一表态,关羽二人再然无法可说,只能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马超则盛赞刘备英明,再次表明了对刘备的忠诚。

一场内部的纷争,终于是被刘备给压制了下去。

此时的刘备,虽然气到吐血,却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当即下令,大军半个时辰后便开拔,尽可能的远离长安,以免被苏哲的大军追击上。

众将不敢违令,各自散准备,唯有诸葛亮却没有退去,站在原地似有话说。

“丞相有什么话直说吧。”刘备无力的摆了摆手。

诸葛亮看四下无人,便凑上近前,压低声音道:“如今我们要退往凉州,而马氏一族在凉州又极有威望,陛下对马家要更倚重才是,适才殿上那一幕,实在是不该发生啊。”

刘备若有所悟,却叹道:“朕当然明白,只是云长和翼德没能似丞相这般想的周全,也幸亏丞相及时站出来解围呀。”

“陛下英明。”诸葛亮拱手恭维,却道:“不过臣以为,陛下还得对马家多多抚慰,笼络人心才是。”

刘备叹道:“朕也想,可是现在这种局势,朕又能怎么抚慰马家呢。”

诸葛亮干咳过几声,便笑道:“臣听说那马小姐至今待字闺中,还未曾婚嫁,陛下何不娶了她,如此便跟马家结成了姻亲,马家成了外戚,还能不死心踏地的为陛下而战吗?”

刘备眼眸一亮,猛然省悟。

第九百二十三章 马氏之怒

马云鹭!

马腾唯一活着的女儿,马超的妹妹,还在马家军团拥有相当的地位和话语权。

他要是娶了马云鹭的话,可不就是把马家变成了他的亲家么。

“丞相所说,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

刘备干咳几声,自嘲笑道:“朕比那马家姑娘大了足足三十多岁,都可以做她的父亲,让人家一个年轻姑娘,嫁给朕这个老头子,未免有些可惜了吧。”

诸葛亮却正色道:“陛下怎么能这么说,陛下春秋正盛,根本就算不得老,何况陛下乃真命天子,九五至尊,马家小姐能嫁与陛下,那是她莫大的幸运才是,她欢喜还来不及,岂会觉的可惜。”

“那倒也是。”刘备点点头,挺起腰板,自信起来,眼眸也微眯成了一道缝。

他眼前,不由浮现出了那一张冷艳绝丽的容颜。

刘备不得不承认,如果卸下盔甲武装的话,那确实是一个美艳到不可方物,令任何男人都会为之动心的妙龄女子。

这样一个美物,若是能娶过来,岂不美哉。

刘备不由舔了舔嘴唇,嘴角扬起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诸葛亮看出刘备心思,便笑道:“陛下既抱得美人归,又能拉笼结好马家,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何乐而不为呢。”

刘备捋着半白的胡子,笑呵呵的也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诸葛亮的提议。

突然间,他又想起了马云鹭适才在殿上,那刚烈强悍的一幕,不由眉头又皱了起来。

“丞相的这个办法好倒是好,只是那马家姑娘性子太烈,朕要是把她纳入后宫,以她的脾气,不得把朕的后宫搅的天翻地覆,人人自危才怪呀。”刘备又顾虑起来。

诸葛亮却摇着羽扇,笑道:“越是烈马,越得英雄来驯服,陛下能叫关张这样的当世猛将驯服,为陛下效死命,难道还没有自信驯服一匹小烈马吗?”

刘备一怔,旋即哈哈一笑,苍老的脸上扬起得意自信的笑容,心中已在畅想着将马云鹭驯服,肆意享受美人身体的快活一幕。

“马云鹭,马云鹭,嘿嘿……”

……

大殿之外。

马家三兄妹已匆匆而去,三兄妹脸色凝重,一言不发,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营盘。

一进大帐,马超抄起自己的头盔,就狠狠扔在了地上,骂道:“我马家世代公卿,竟然被两个村夫出身的家伙如此逼迫,实在是可恨,可恨!”

一旁的马休看在眼里,却吓了一跳,忙道:“大哥,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啊。”

马超身形一震,蓦的省悟过来,却才收起了怒火,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口大口的灌起酒来。

马云鹭眼眸转了几转,凑上近前,压低声音道:“大哥,咱们马家为他刘家浴血奋呀,牺牲了两位兄长,他们还这样对咱们,你就真咽得下这口气吗?”

马超眉头一皱,沉吟不语,只是灌酒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珠转动,似在咀嚼着自家妹妹的话。

“咽不下又怎样,关张二人毕竟是陛下的结义兄弟,在朝廷中地位非同一般,今天陛下既然都替咱们说话了,我看就算了吧。”马休要当和事佬,主张不要再追究。

马超只呷着酒,却不说话。

马云鹭看出些许端倪,便道:“大哥,你就算是能咽得下这口气,也得为咱们马家的将来着想吧。”

马超神色微微一凛。

马云鹭把声音压的更低,小声道:“眼下长安已失,整个雍州失陷已成定局,汉廷只余下一个凉州,大哥莫非真以为,光靠着这点家底,他刘家还能跟苏哲斗下去吗?”

“那小妹你的意思呢?”马超目光射向马云鹭。

马云鹭却不说破,只道:“大哥是聪明人,不用我说出来了吧。”

马超把玩着酒杯,眼神变化不定,隐然已心存动摇。

马休反应慢,好一会才明白马云鹭的言外之意,脸色不由惊变,急道:“小妹,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让大哥带着咱马家造反不成?”

“造反”二字一出口,马休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神胆战心惊,赶紧四下扫望一眼,生怕隔墙有耳。

马云鹭却冷冷道:“他刘家若是对咱们以诚相待,咱们为马家陪他赴死也无所谓,今日的事大哥你也看到,咱们陪了两位哥哥的性命,换来的却是人家对咱们的猜疑,这样的国,不忠也罢。”

“妹妹,你——”马休急的什么似的,不知该怎么教育自家妹子。

马云鹭却不理会他,只看向了马超:“大哥,父亲年势已高,咱们马家大小事情都是你说了算,你说怎么办吧,我们都听你的。”

马超站起身来,负手踱步于帐中,久久不语。

沉吟权衡许久后,马超轻叹一声:“先不急着做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吧。”

马休松了一口气。

马云鹭却有些失望,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得一跺脚,转身不悦的离去。

“三弟,你也去做准备吧,咱们马上就要撤离槐里城。”马超摆了摆手。

马休告退。

马超跟随着来到帐边,望向了刘备住所方向,眉宇之间,流转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

三天后,陇山以东,雍县。

一场冬雪再次不期而至,鹅毛般的雪片,将茫茫平原银妆素裹。

西去的大道上,不到六万的汉军步骑,正深一脚浅一脚,向着雍城这座雍州最西边的城池前进。

过了这雍城,穿越陇山谷道,便将进入凉州地界。

刘备自率军离开槐里地后,彻底狂奔,不眠不休,生恐被魏军追到。

连着狂奔四日,他终于带着他心有余悸的士卒,抵达了雍城一线。

“子龙,离雍城还有多远。”马上的刘备,以手遮住风雪,向赵云问道。

赵云指着前方道:“再有几里地就到了,陛下快看,前边隐约有城池的轮廓了。”

刘备手搭凉棚,向着前方望去,穿过风雪的阻融,隐约确实看见了一座城池的轮廓。

他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如释重负,当下快马加鞭,踏雪疾行。

黄昏之前,刘备和他疲惫的大军,终于赶到了雍城。

此刻雍城城门已大开,城门已聚集了十几名地方官,等着恭迎刘备入城。

“臣扶风太守杨阜,拜见陛下。”一名中年文士,带着一众官员,跪倒在了城门边。

“杨卿快快请起吧。”刘备拂了拂马鞭。

杨阜这才起身,拱手道:“臣知陛下驾临,已准备好了劳军的粮草,县府中也备好了酒宴,请陛下入城吧。”

当下,刘备便在杨阜的引领下,进了雍城,入了县府。

屁股坐定,喝一杯温酒,刘备舒服了不少,兵败的落寞心情也稍稍平伏。

“杨卿,长安城一别才数月,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见。”刘备语气中流露着黯然伤感。

这杨阜本是诸葛亮推荐的谋士,刘备也颇为欣赏他的才华,魏军进逼长安之前,他便任命杨阜为扶风太守,为他筹措粮草。

杨阜也不辱使命,亲赴扶风各县督粮,从牙缝里为刘备又挤出了十几万斛粮草。

几在前,杨阜刚刚抵达这雍城,想要催督粮草,谁想到就听到了长安失陷的消息。

杨阜估摸着刘备必定会撤往凉州,这雍城便是必经之地,他便留在了雍城,连夜筹集粮米酒肉,等着刘备前来。

今日,果然给他等到了。

听得刘备这番话,杨阜神色微微一震,不由看向了诸葛亮。

诸葛亮向他微微点头,眼神示意,叫他宽慰刘备几句。

杨阜会意,突然间笑了起来。

第九百二十四章 誓灭刘备

刘备脸色微微一沉,顿时便不高兴了,心想我失了长安城,落荒逃来雍城,你不安慰也就罢,竟然还笑,你什么意思?

难道在取笑我吗?

刘备眉头一沉,不悦道:“杨阜,你在笑什么?”

杨阜收起笑容,淡淡道:“臣一时失礼,请陛下恕罪,臣只是觉的,我们只是失了长安而已,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陛下这般忧心忡忡,似乎有些多余了。”

“嗯?”刘备神色一震,不解的看着杨阜那张轻松淡定的脸。

杨阜则不紧不慢道:“关中虽失,我们还有整个凉州在手,陇山险阻也在我们手中,只要我们能齐心协力,据住陇山谷道,撑他几个月,相信匈奴鲜卑人必定会大军南下,介时,苏哲腹背受敌,必定会分兵北上,那时,我们再趁势东进,收复京城,收复失地便是了。”

说着,杨阜将地图展开,亲自起身指指点点为刘备比划。

刘备的目光,落在了那道自北向南走向的陇山山脉。

雍州与凉州二州,正是以陇山为界,山脉以东的扶风,京兆,冯翊,北地诸郡,是为雍州。

而陇山以西的天水,安定,金城,武威等诸郡,则是凉州。

杨阜又指着地图道:“雍州虽有关中平原,土地肥沃,但凉州在靠近陇山一线的几个郡,也有数片良田,勉强能为六万大军供应粮草。”

“所以,现在咱们是要兵也有兵,要粮也有粮,要地利也有地利,唯一缺的,就是陛下能振作精神,率我大汉将士们重振士气,拼死一战而已。”

刘备的目光,随着杨阜的手在地图上移来移去,原本黯然伤感的表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些许希望。

诸葛亮见状,趁势道:“杨太守言之有理,臣料那鲜卑匈奴之主皆是野心勃勃之辈,早晚会明白,这是他们牧马南下的最后机会,所以还请陛下振作精神,务必要率我等死守凉州,等到绝地反击的时刻到来。”

刘备目光紧盯着地图,咀嚼着杨阜和诸葛亮的话,深陷的眼眶中,渐渐重燃傲色。

半晌后,刘备一拍杨阜:“杨卿啊杨卿,诸葛丞相举荐的人,果然是没错,没想到你果然智谋不凡,从今往后,你就留在身边,为朕出谋划策吧。”

“多谢陛下信任,臣必当为陛下尽臣所能。”杨阜匆忙拜谢。

刘备喜上眉梢,哈哈笑道:“朕失了一个法正,现下却得到了你这杨阜,果然上天没有抛弃我刘备啊。”

这一刻,刘备仿佛从丧子的痛苦中走了出来,终于又重新看到了他帝王的气度。

众将为刘备所感染,精神斗志也稍稍恢复。

当下刘备便不在雍县停留,带着杨阜,带着六万步骑败兵,向着陇山而去。

……

长安。

一队队的魏军将士,已经先行开出了长安城,兵分两路,一路北上,一路东去。

经过长安之战后,苏哲估算着刘备的兵力不过六万,以这样羸弱的实力,根本用不着他再消耗四十万大军讨伐。

而根据北面细作的情报,鲜卑人已蠢蠢欲动,南下入侵的迹象已越来越明显,大魏帝国的真正威胁,正在从西边转向北面。

所以,为了以防不测,苏哲便将近十万的兵马,抽调北上,前往幽并边州。

同时,另有五万多兵马,将经由武关南下,前往荆南四郡增防,以防范交州的周瑜挥师北上入侵。

除此之外,长安附近还有许多的郡县,还在打着汉国的旗号,苏哲也需要分出近五万多兵马,陆续镇压各郡,用来稳定关中的局面。

苏哲则决定,只率二十万大军,继续西征,彻底的讨灭刘备残部。

毕竟,刘备只余下区区一个凉州,兵马不过六万,所倚仗的陇山险阻,也并非是什么崇山峻岭,难以逾越。

面对这样的残敌,以苏哲的用兵自信,二十万大军足矣扫平。

大军休整已毕,苏哲便即刻发兵,沿着渭水大道,一路向着雍城杀奔而去。

大魏兵锋所过,汉国各城是望风而降,武功,眉县等沿途各城,几乎是不战而降。

不出四日,苏哲大军便杀至雍县城下。

此刻,雍县城早已被刘备一把火,烧成了白地,一城的百姓和物资,统统都被刘备卷走。

苏哲便叫全军于雍县休整,在废墟上草创大营,派出斥侯打探汉军的去向。

不两日功夫,斥侯便传回消息,声称刘备已率残兵越过陇山,退入了凉州所属的天水郡治所冀县,正在四处招募凉州本地青壮,企图死灰复燃。

皇帐。

苏哲将斥侯的情报,示于了众将。

邓艾冷笑道:“照刘备这架势,应该是想以凉州为依靠,以陇山山脉为屏障,继续负隅顽抗了。”

徐晃也道:“眼下北面急报不断,鲜卑匈奴人正在集结兵马,南下只是时间问题,估计是刘备想耗到胡人出兵,好为他解围。”

众将纷纷称是。

“陛下,刘备已然是苟延残喘,不成气候,要不咱先回头灭了胡人,再来收拾刘备?”颜良提议道。

话音方落,邓艾忙道:“胡人看似声势浩大,不过是皮肤之患,幽并边境有张文远几位将军防御,量胡人也掀不起什么大的波澜,况且陛下已经增兵十余万,大大充实了边州的军力,胡人更不足为惧。”

接着他一指西面,“那刘备几起几落,始终能东山再起,可见此人的毅力运气,都远超于常人,陛下若不趁着这次机会,将刘备彻底荡灭,臣只怕给了他喘息的机会,那大耳贼又有可能死灰复燃!”

邓艾一席话,听的众将纷纷点头,颜良也不说话。

邓艾的话,正中苏哲下怀。

他熟知历史,岂不知道那刘备就象是一个打不死的小强,鏖死了多少诸侯,最后竟然能奇迹般成为三足鼎力之一。

想当年,若是曹操早收拾掉刘备,又岂会输掉赤壁之战,丧失了一统天下的机会。

苏哲有“历史”为镜,当然不会重蹈覆辙。

酒杯往案几上一摔,苏哲昂然站起,厉声道:“士载所言极是,刘备才是咱们的心腹大患,一切的一切,都得为除掉刘备让路!传令下去,大军即刻起程,穿越陇山,杀入凉州,朕不灭刘备,誓不班师!”

苏哲慷慨霸绝的豪言,立时将众将斗志点燃,一员员大魏猛将们,腾的跳了起来,激亢的高呼响应。

“不灭刘备,誓不班师——”

“不灭刘备,誓不班师——”

山呼海啸般的杀伐吼声,回荡在大帐之中。

次日,二十万魏军将士再度起程,挟着必灭汉国的决心,向着陇山开进,向着凉州开进。

第九百二十五章 杨阜之计

天水郡,冀城。

昏暗的州府大堂中,刘备高坐于上,脸色凝重的听取着吴班的情报汇报。

堂中众将一个个也是脸色凝重,私下议论纷纷纷,一种紧张不安的气氛在堂中流转。

情报中声称,苏哲已率二十万大军,由雍县出发,进入了陇山山脉。

苏哲的企图已再明摆不过,自然是要对他们赶尽杀绝,非灭了他的汉国不可。

“苏贼虽只带了二十万兵马,却仍旧三倍于我军,不可小视呀……”赵云喃喃道。

刘备深吸一口气,目光扫向众文武,大声道:“苏贼终于逼近凉州了,这是我们最后的疆土,必须要守住,我们已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你们有什么守御的妙计,都给朕畅所欲言吧。”

众将又是窃窃私议,都无人敢站出来发声。

刘备的目光,自然而然的看向了诸葛亮。

诸葛亮便轻摇羽扇,淡淡道:“陇山山道虽然有多条,但多很崎岖,唯有街亭道最为平坦,且街亭城乃是五条山道的五路总口,苏贼想过陇山,必过街亭,陛下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守住街亭。”

刘备即刻起身,来到墙壁前,仰望着悬挂的地图,脑海里回忆着自己几次穿越陇山,亲眼所见的地形。

当年他平定凉州之时,曾走过陇山道一个来回,这次退入凉州,又走了一次,三次都经过了街亭,对那里的地形也算是有个清楚的了解。

街亭城的位置,确实是位于陇山出口,魏军只有夺下此城,才能从容的进陇西平原,否则,哪怕有百万之众,也要被堵在山道里,无法发挥作用。

司马懿也趁势附合道:“守住街亭,确实就等于守住了陇山,守住陇山,就能等过守住了凉州,这场战争的关键,就在街亭。”

刘备再无犹豫,奋然转身,厉声道:“大汉的生死存亡,就在这街亭了,传令下去,即刻尽起大军,朕要亲赴街亭阻挡苏贼!”

当下,刘备便千余人守冀城,督运后方粮草,为前线做后盾。

刘备自己,则率诸葛亮,关羽,马超,张飞,庞德,赵云等诸员大将,六万主力大军,直奔街亭城而去。

这六万人马,几乎已是他全部的家当,他是把生死存亡,全押在了这一战上。

街亭城离冀城不远,不出两日,刘备大军便进抵街亭以西的庄浪城。

密布于陇山山脉中的汉军细作,则带回了最新的情报,声称魏军已走了一半的街亭道,距离街亭城至少还有一百五十里的脚程。

庄浪城离街亭不出二十里,魏军却有一百五十里,刘备有足够的时间让他的士卒进行休整。

于是,刘备便下令于庄浪扎营,让士卒们得以喘息。

入夜时分,刘备在皇帐中再次召见了文臣武将,商议怎么守住街亭。

众臣的意见,多是把主力重兵,尽数屯于街亭,深沟高垒,仿效长安城的模式防御魏军。

毕竟,长安城的失陷,并非是魏军有多强大,攻城能力有多强,说到底只是因为他们中了苏哲的计策,被魏军智取而已。

他们相信,这一次只要防住了魏军挖地道,以他们现有的兵力,守住街亭不在话下。

刘备也微微点头,倾向于以主力坚守街亭。

就连诸葛亮,也认同了众人的意见,主张全力坚守街亭。

“陛下,我们就这么一味的固守,是不是太过被动了。”忽然间,杨阜却冷不丁的唱起了反调。

帐中立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向了杨阜。

“那杨卿的意思呢?”刘备好奇的反问道。

杨阜便道:“街亭城陛下也看到了,虽然经过紧急加固,但毕竟不如长安城那样多年经营的坚固,能否挡得住魏军神雷炮轰击,或者说挡多久,还尚未可知。万一挡不住,被魏军轰破了呢?”

杨阜一句反问,把个刘备给问住了。

“杨阜说的有道理啊,街亭不过小城一座,要是被轰塌了,咱们这六万兵马,不得让苏贼的二十万大给生吞活剥了呀。”张飞也嚷嚷道。

一时间,众将又不安起来。

刘备也眉头凝起,忙问道:“那依杨卿的意思呢?”

杨阜站起身来,指着地图道:“臣以为,陛下可派一员大将,率万余兵马去守街亭,却在庄浪城多树旗帜,虚张声势假装为街亭城后援,然后——”

杨阜的手指顺着街亭,沿往下一移,“陛下则趁夜率主力大军南下上邦,由该城顺着渭水一路东进,穿过陇山,便可绕开魏军主力,奇袭雍县!”

奇袭雍县!

刘备眼前一亮,立时跳了起来,几步来到屏风并,激动的上上下下打望地图。

“只要陛下能拿下雍县,就等于断了魏军的后路,介时二十万魏军被锁在陇山之中,粮道断绝,不土崩瓦解才怪,陛下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全歼魏军。”

“而苏贼已把大部分兵力,都调往了幽并,关中一带只余下数万兵马,介时陛下挟着大胜余威,趁势东进,还怕收复不了长安,收复不了失地吗?”

杨阜一席话,听的刘备是眼睛金光,热血沸腾,强烈的信心又重新在胸中燃烧起来。

帐中的众将听到这个计划,也兴奋不已,纷纷站起来围向地图。

诸葛亮却道:“杨义山这条计策,倒不失为一条妙计,只是那苏贼智谋无双,未必能瞒的过他。”

刘备一听,激动的神情顿时又暗淡下来,不由看向杨阜。

杨阜却笑道:“丞相放心,那苏贼绝对不会识破我的计策。”

“那你又何来的自信?”诸葛亮反问道。

杨阜指着地图,诡秘笑道:“因为这一条路,只有一条渭水水道,两岸都是绝壁,根本就无路可走,既然连路都没有,苏贼又为何要提防呢?”

诸葛亮神色一震,目光看向地图,蓦然省悟。

以地图上的距离来衡量,其实从上邦沿渭水东进,距离雍县远比从街亭东进再折返南下前往雍县要近的多,但自古以来,却只听有街亭道,却没听说过有上邦道。

原因,不过是地形而已。

诸葛亮不是本地人,只知没有上邦道,却不知为什么没有,杨阜乃凉州人,自然对本地地形了如指掌,甚至比马超他们还要清楚。

一时间,刘备的眼睛,重新又吐露出了精光。

就在这时,张飞突然跳了起来,嚷嚷道:“我说杨阜啊,你在开玩笑么,既然从上邦穿越陇山这条道不存在,那你凭啥叫陛下去偷袭啊,你让陛下飞过去啊?”

第九百二十六章 媒 人

刘备身形一震,狐疑的目光看向了杨阜。

说了半天,杨阜这条计策等于没说嘛,你没路可走,还偷袭个锤子。

杨阜却是一笑:“陛下有所不知,上邦到雍县这一段渭水,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有近二十天的冰封期,河面坚固,足可以让大军行走,这就是咱们的偷袭之路。”

此言一出,刘备瞬间脸上涌起狂喜,急问道:“杨卿,你说的当真?”

杨阜自信笑道:“陛下可别忘了,臣就是这天水人氏,自幼就生长在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臣都了如指掌。”

刘备的兴奋已溢于言表,目光看向了诸葛亮。

诸葛亮沉吟许久,点头道:“若果真如此,这条计策倒确实是一条翻盘的妙计,只是这其中还有一个难题,不知陛下有没有想到?”

“难题?还有什么难题?”刘备眼神茫然。

“难题就在街亭。”诸葛亮的羽扇移回了地图上街亭所在,“适才杨义山也说了,街亭城乃是一座小城,我们六万大军都未必真能守的住,现在却只让一万人马去守,万一被魏军抢在我们偷袭雍县成功之前攻下来呢?”

刘备身形一震,激动兴奋的情绪,再次熄灭下去,目光看向了杨阜。

这确实是个大难题。

倘若街亭守不住,魏军一旦攻破,整个凉州无兵可用,苏哲的大军就可以肆意攻城掠地,以战养战,根本不用考虑粮路被截断。

那时,刘备就算是攻下了雍县,也无法令魏军崩溃,自己反倒成了一支深入敌境的孤军,要被苏哲反关关中,最终难逃被围歼的结局。

杨阜却似早有准备,傲然一笑,拍着胸膛道:“陛下,臣愿去守街亭,臣自有办法守住街亭城,至少能坚守到陛下袭取雍县功成。”

刘备眼眸一亮,喜道:“杨卿莫非有什么守城妙计不成?”

杨阜却不明言,附耳向刘备低语了一番。

刘备眼中精兴闪烁,忙又跟诸葛亮咬了一番耳朵,问道:“丞相,义山这个办法,你说可行不可行?”

诸葛亮摇着羽扇,沉眉思索,久久不语,权衡着利弊。

这时,司马懿却道:“臣虽然不知杨义山有什么办法,凭一万兵马守住街亭,但如果他的办法当真可行,臣倒以为,这确实是一个天赐的良策,可以一举扭转乾坤。”

司马懿也赞成,其余张飞等众将们,无不是蠢蠢欲动。

刘备巴巴的目光看向诸葛亮,虽然等着他的意见,但那表情却表明,刘备的内心已倾向于用杨阜之计。

诸葛亮沉吟良久,轻吸一口气,遂道:“杨义山此计,看起来是天衣无缝,虽然仍有可能被苏贼识破,但这也是我们扭转局面的唯一机会,臣以为可行。”

他终于表明了态度。

刘备大喜,欣然喝道:“杨卿的计策你们也听到了,你们谁愿为朕去死守街亭?”

话音方落,众将争先恐后的请战。

“陛下,臣愿率我西凉健儿,为陛下死守街亭!”马超也向刘备慨然请战。

刘备眼珠转了几转,欣然道:“好,就由孟起你和杨义山去守街亭便是。”

他是琢磨着,马超两个弟弟都死在了苏哲手里,与苏哲有血海深仇,利用马超的仇恨来守街亭,正是最好不过。

当下,刘备便传下号令,拨给了马超一万步军,自己则率五万步骑军团,准备即刻南下前往上邦。

军议散去,刘备向诸葛亮使了个眼色。

诸葛亮便上前拦住马超,笑道:“孟起且留步,我有几句话想私下与孟起说说。”

马超心怀狐疑,只好留了下来,直到所有人都退去,连刘备也离开。

“超还要赶着率军去街亭,不知丞相还有何吩咐。”马超催问道。

诸葛亮则笑道:“街亭就在二十里外,晚走片刻也来得及,我是想跟孟起先谈一谈你的家事。”

“我的家事?”马超一脸茫然。

诸葛亮拉着马超坐下,笑眯眯问道:“如果我的消息没错的话,令妹云鹭,至今还云莺未嫁吧。”

马超一怔,点头笑道:“小妹她性情有些烈,自幼又习武,谁家公子不得对她望而却步,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出嫁,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很愁啊。”

“令妹乃巾帼英雄,当世的奇女子,寻常的公子哥们,当然没那个胆量,也没那个资格匹配领妹。”诸葛亮恭维道。

“丞相过奖了,我倒希望妹妹能温柔一点,也就不愁嫁了。”马超自嘲的笑着,心中却在琢磨着,诸葛亮到底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诸葛亮干咳过几声后,方道:“孟起啊,既然令妹尚未出嫁,我倒是想给令妹做一桩媒,你看如何。”

“做媒?”马超一怔,“不知丞相想为哪家公子跟舍妹牵线?”

“这个人,就是当今圣上,咱们的天子。”诸葛亮郑重其事道。

马超身形一震,眼中立时涌起奇色,那惊讶的表情,还以为诸葛亮在开玩笑。

诸葛亮则正色道:“既然话说开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其实陛下早就对令妹极为欣赏喜欢,所以特让我来做一个媒人,希望能纳令妹为妃,与你们马家结成姻亲,不知孟起你愿不愿意。”

此言一出,马超大喜,惊喜道:“陛下当真想纳小妹为妃?”

“那还有假,这么大的事,难道我还敢假传圣旨不成?”诸葛亮笑着反问道。

马超乐了。

刘备可是皇帝,若是马云鹭能嫁与了刘备,他马家就一跃成为了外戚,他在朝中的地位,也立时压倒了关张二人,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结果。

而那刘禅平庸,将来自家妹妹要是能为刘备生下个皇子的话,凭借他马家的力量,说不定还能夺了刘禅的太子之位。

将来刘备驾崩,马云鹭以太后身份临朝听政,他马氏一族以外戚的身份,便能执掌朝廷大权,将是何等的风光。

马超也是乐观,一瞬间就想到了遥远的未来,一时竟乐的有些失神。

诸葛亮看他这副表情,便猜出了他的心思,笑道:“陛下对孟起极为敬重,不便直接下旨,所以才叫我做个媒人,来征询一下孟起你的意思,不知孟起意下如何。”

马超回过神来,忙道:“小妹能嫁与陛下,那是她的福份,也是我们马家的荣耀,我当然没有异议,只是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此事还需经过家父同意。”

见马超点头,诸葛亮松了一口气,便道:“谁不知道马家之事,现在都是孟起做主,你愿意就好,马老将军那边,我当然也会亲自去说,孟起不必担心。”

“这样的话,那就有劳丞相了。”马超拱手谢道。

诸葛亮笑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等咱们打赢了这仗,我们就可以喝陛下和令妹的喜酒了。”

马超哈哈大笑。

当下,二人便说定了这桩婚事,马超一想到自己要成为皇亲国戚,战意更是爆涨,挟着高昂的斗志离去。

马超前脚一走,刘备后脚便转了出来。

诸葛亮笑着一拱手:“臣恭喜陛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刘备则满意的点着头道:“看样子,孟起是被激起了斗志啊,丞相这一计,果然是一石二鸟的妙计,呵呵~~”

君臣二人,相视而笑。

第九百二十七章 我不稀罕!

马超营。

大帐内,马超正喝令着亲兵收拾行李,准备率军前往街亭。

这时,马云鹭一脸阴沉的闯了进来,冲着四周亲兵喝道:“都给我出去!”

亲兵们吓了一跳,赶紧退了下去。

“小妹,你做什么,为兄忙着呢。”马超埋怨道。

马云鹭沉声道:“大哥,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主动请缨,去守那街亭,你不要命了吗?”

马超却笑道:“你这话问的好奇怪,为兄乃大汉之臣,为天子去守城,不是职责所在么。”

马云鹭更加恼火,铁青着脸道:“你此去街亭,必定会被那苏贼围困,连长安城都能被他攻破,何况是区区一座待亭城,你这是去送死啊!”

马超却道:“那个杨阜我知道,此计诡计多端,他既然说有办法守住街亭,就一定有办法,你不必担心。”

“可是——”

“还有,为兄这么做,也是不得已。”马超压低了声音,叹道:“当日你们没能护好梁王和鲁王,陛下对咱们马家已多有怪罪,为兄此番主动请缨,也是想用一场大功,来重新赢回陛下对咱们马家的信任。”

马云鹭一怔,方才恍然省悟,不由苦笑道:“大哥啊大哥,他们那样待咱们,你想的却还是赢得他们的信任,你呀呀你,让小妹怎么说你呢。”

她无可奈何,也只能一声叹息。

这时,马超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低声道:“小妹,为兄还有个好消息要提前告诉你?”

“好消息,现在这种时候,还能有什么好消息。”马云鹭不以为然道。

马超干咳几声,笑道:“为兄终于为你找到一位如意郎君了。”

马云鹭一怔,一时没明白过来。

马超便不紧不慢,把刘备让诸葛亮做媒人,打算纳她为妃的喜事,向自家妹妹道了出来。

马云鹭却是越听越惊,越听脸色越难看,喝问道:“大哥,你不会是答应了吧?”

马超点头道:“当然答应了,你能嫁给陛下,那得是多大的福份,咱们马家也能成为外戚,今后看那关羽张飞还敢对咱们不敬!”

“我不愿!”

马云鹭却用一句愤慨干脆,断色拒绝。

马超一愣,惊异的看着妹妹,揉了揉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小妹,我没听错吧,那可是陛下要娶你啊,你不愿意?”马超反问道。

马云鹭傲然一哼:“我才不管他是不是什么天子,我只知道他大我三十多岁,做我的父亲都绰绰有余,我才不要嫁给这样一个糟老头子,将来去守活寡。”

马超大吃一惊,满脸的尴尬,显然没料到,自己这个妹子竟然如此骄傲,连皇妃都不屑于去做。

“小妹,你别胡闹了,那可是陛下啊,将来你还有可能做皇后,那得多风光无限啊,你竟然不想要?”马超激动起来。

马云鹭冷冷道:“莫说是皇后,就算是女皇我也不稀罕!”

马超被她气的一肚子火,却又不好发作,只好强压着不爽,耐心的劝道:“我说妹妹啊,陛下年纪虽然大了点,但也是春秋正盛,何况你不是一直说,要嫁一个当世英雄么,陛下不正是你想嫁的英雄么。”

“英雄?”马云鹭不屑一扁嘴,“英雄我没看出来,我反倒觉,他有点象是个假仁假义,心口不一的伪君子!”

“放肆!”

马超勃然变色,终于忍无可忍,厉声道:“小妹我警告你,咱们马家还是汉臣,你最好管住你那张嘴,休要给我们马家惹祸上身。”

马超还是有几分兄长的威信,这般一喝斥,马云鹭立时收敛几分。

她扁了扁嘴,闷闷不乐道:“你不让我说真话,我不说便是,不过这桩婚事,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马超却冷哼道:“婚约大事,由不得你做主,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做好准备,等我打完这一仗就出嫁吧。”

马云鹭还想再争,马超却不给他机会,抄起自己的银枪,大步扬长而去,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帐中。

马云鹭紧咬着朱唇,看着兄长冰冷的背影,暗暗道:“大哥,你这么逼我,那就别怪我了。”

……

陇山道中部。

时已近夜,魏军陆陆续续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魏军也不是前去奇袭,没必要行军太急,让将士们太过劳累,所以自离开雍县后,苏哲就一路正常行军,尽量让将士们能留有足够的精力。

皇帐中,苏哲已摆下了酒宴,一边与众将吃饭,一边商讨扫平凉州的方略。

正当这时,胡车儿进入帐中,拱手道:“启禀陛下,我细作已传回消息,刘备已派马超杨阜二人,率一万兵马进驻街亭。”

刘备的动作还真快。

苏哲放下了碗快,叫令将地图拿出来,悬挂在帐中。

他和众将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陇山西缘,那一座叫“街亭”的小城上。

“张绣,你是凉州人,给大家伙说说这街亭吧。”苏哲看向了张绣。

张绣咽下嘴里的肉,站起身来,指着地图比划道:“大家想必也知道,陇山比不得秦岭,这一路走来地形还算平坦,且穿越陇山的道路有好多条,最好走,也是最近的一条,就是咱们现在走的街亭道。”

“至于这街亭道,则是因为他的西面出口有座街亭城,因此而得名。”

“这街亭不光是街亭道的出口,还是其他四条道的总口汇聚之处,可以说是扼守着陇山诸道的咽喉,乃兵家必争之地。”

经过他的一番解释后,众将对街亭城的重要性,心中大概已经有了底。

太史慈便道:“看来咱们能否顺利杀入凉州,最关键就在于能否攻下这街亭城了。”

“不就是一座街亭城么,它再坚固还能有长安坚固?莫说刘备只派了一万人,就算是他把他的残兵败将全都派去了,咱们也照顾不识。”颜良不屑一顾,傲气冲天。

“也是,我还巴不得刘备全师前去守街亭,到时候咱们就把他围死在城中,正好毕其功于一役。”文丑也兴奋道。

大帐中,众将都信心百倍,豪气干天,丝毫没有把街亭城放在眼里,似乎攻下易如反掌。

苏哲闲饮着小酒,却在回忆着历史。

曾经历史中,诸葛亮一伐魏国,陇西诸郡望风而降,本来是形势一片大好。

结果,就是因为马谡失街亭,导致魏国铁骑援军顺利穿越陇山,最终被迫撤兵,使蜀汉最有希望的一次北伐功亏一篑。

倘若当年马谡能守住街亭,凉州尽为蜀汉所得,三分天下最终归谁,还真是不好说。

街亭,确实是凉州咽喉。

如果刘备想要守住凉州,他就必须要守住街亭,不管用什么手段。

苏哲思绪回到现实,厉喝道:“黄忠,徐晃,凌操听令,朕命你三人率十万前军,即刻起程,给朕去兵围街亭。”

“诺!”三将慨然领命。

苏哲接着又下令,其余诸将,等第二批粮草抵达之后,就挟着粮草,率十万后军随后跟进。

旨意传下,众将依令行事。

当天,黄忠等三员大将,便率十万前军起程,继续沿着陇山道向街亭开进。

苏哲则率余下十万兵马,准备在这里继续扎营,等粮队赶到之后,再行前进。

不觉已是两日后。

次日入夜,苏哲正在帐中闲饮小酒,端祥着地图,琢磨攻取街亭之后的战略。

这时,许褚匆匆而入,向苏哲附耳低语了一番。

苏哲眼睥一亮,迟疑过一下后,欣然道:“速传那人进来。”

第九百二十八章 归 降

苏哲端坐龙座,嘴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喃喃道:“有意思,有意思啊……”

片刻后,帐掀帘起,一名黑衣中年人,在许褚的警惕注视下,进入了帐中。

“小人马戟,拜见陛下。”黑衣人一进门就拜倒于地。

“你说你是奉了马云鹭之命来见朕?”苏哲盯着那马戟问道。

马戟忙道:“回陛下,小人自小看着小姐长大,是小姐的心腹,正是奉了我家云鹭小姐之命,前来见陛下。”

苏哲浅呷一口酒,冷笑道:“有意思,几个月前,马云鹭还想单枪匹马要朕的命,现在却派自己的心腹来见朕,不知她想做什么?”

“这是我家小姐的亲笔信,请陛下过目。”马戟从怀中取出一封帛书。

苏哲向许褚示意一眼,许褚便将帛书接过,奉于了苏哲案前。

苏哲不紧不慢的将那书信摊开,粗粗的扫了一遍,眼眸中悄然闪过一丝异色。

那竟然是一封降书。

在这道降书中,那个西凉小烈马,声称她代表马家,向苏哲表示归降之意,希望苏哲能给他们马家一个保证,确保马家归附之后,不会被秋后算账。

马云鹭为了表明诚意,还在信中向苏哲透露了一个刘备的机密情报:

此时的刘备,已率五万主力,由上邦城东进,企图奇袭雍城,截断他的归路!

马云鹭要降?

刘备那大耳贼,竟然还想去偷袭他的雍城。

苏哲眼神一变。

他不得不承认,这两个情报确实够震撼,全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苏哲脸上却没有一丝震撼的痕迹,只淡淡道:“好吧,朕姑且先相信马云鹭的这封信,咱们就先从第一件来说起,朕凭什么相信,马云鹭要归降朕?你马氏一族,可是有人死在了朕的将士手中的。”

马戟无奈一叹:“陛下乃九奇之首,干什么都瞒不过陛下,云鹭小姐也交待了小人,要对陛下说实话,这实话就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家小姐绝对不会出此下策,归降陛下。”

“这倒是实话。”苏哲冷笑着拂了拂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马戟便把当日马家兄妹,护送刘永刘理不利,见着刘备后,所受到的埋怨和不公,如实的道与了苏哲。

马戟还说,刘备令人寒心就罢了,竟然还妄想娶她马云鹭,更是叫她无法接受。

种种的无奈,迫使马云鹭只能选择归降苏哲,唯有如此,才能保住马氏一族的性命,也让自己不必嫁给刘备,一生青春耽误。

听到这里,苏哲眼睛亮了,冷笑道:“刘备还真是本性难移,果然又要老牛吃嫩草么。”

历史上,刘备先后娶了糜氏,甘氏,以及孙家的孙尚香,每一个娶的妻子,都至少大人家姑娘二十来岁。

可悲的是,那些嫁给刘备的女人,到最后却都无一善终,所以刘备才落下了“嫩草杀手”的称号。

没想到,现下刘备这头老牛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想再吃一把嫩草,竟打起了马云鹭的主意。

“刘大耳此举,应该不止是想吃嫩草,应该还想借着联姻的机会,笼络马超,把马氏一族牢牢的绑在他的破车上吧……”

苏哲思绪一转,立时便看透了刘备的如意算盘。

思绪回到现实,苏哲便点头道:“好吧,这第一个疑问,倒也勉强说的通,那咱们就来说说第二个疑点。你家小姐说,刘备想从上邦走穿越陇山,偷袭我雍城,对吧。”

“正是。”马戟忙点头。

“不过据朕所知,从上邦到雍县,中间只有一条渭水水路穿越陇山,两岸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无法行军,刘备他无船无筏,怎么来偷袭?他靠飞的吗?”

苏哲也不是没去了解过陇山地形,当然知道上邦那一条道是走不通的,不然他又岂会绕远。

马戟忙拱的道:“启禀陛下,刚开始时,连诸葛亮也质疑过这条计策,不过那杨阜说,陇山这一段渭水,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结冰,所以叫刘备踏冰前去偷袭雍城。”

竟然还有这种事?

苏哲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看向地图,目光落在了那一段渭水。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马戟所说,对他来说的确是个意外的变数。

他知道渭水有结冰段,但具体在哪一段,在什么时间结冰,他却没有细细去想。

而且,他也推测出诸葛亮的奇门之术必有限制,不久前诸葛亮刚刚使用,所以不可能这么快重新使用,让渭水结冰,好叫刘备踏冰偷袭。

这就是说,马戟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若果真如此,他就这么率大军去围街亭,却被刘备偷袭了雍城,岂非是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苏哲暗暗打了个寒战。

“陛下,我马家是诚心诚意归降,若然有诈,叫我们天诛地灭,还请陛下一定要相信我们的诚心才是。”马戟跪在了地上,向苏哲深深叩拜。

苏哲俯视着他,仔细看着手里的信,沉吟不语。

片刻后,苏哲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许褚喝令御林军,将那马戟押解出了大帐。

“把那马铁带进来吧。”苏哲又下令道。

许褚忙是喝令御林军,依旨行事。

片刻后,帐帘掀起,马铁被押解进了大帐。

这一次,他虽然没有向苏哲下拜,却也没有先前那般敌意,情绪倒是平静了许多。

“马铁,这几日你可想通了吗,到底愿不愿归顺朕?”苏哲冷冷喝问道。

马铁神色微微一震,迟疑了一下,却是叹道:“承蒙陛下看重,在下感激不尽,只是我若归顺陛下,就等于牵连了我马氏一族,我绝不会为了一己性命,就不顾家人的死活,陛下的好意,在下只能心领了。”

苏哲剑眉深皱,眼中杀机凛燃,沉声道:“你就不怕朕没有耐心,让你死的很难看吗?”

马铁无所畏惧,淡淡道:“我既被俘,就做好了被杀的准备,陛下要杀便杀,总之我是绝不会背叛家人。”

“倒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儿……”

苏哲表情缓和,却也不逼他,只将手中马云鹭的书信扔给了他,“你先别急着慷慨,看过这封信再说吧。”

马铁一怔,低着看着脚下的书信,眼神茫然,一时不明白苏哲什么意思。

迟疑过一下后,马铁还是捡起了书信,打开来一看,不由脸色惊变。

第九百二十九章 回心转意

那是妹妹马云鹭的书信!

为什么苏哲的手中,会出现自家妹妹的信?

马铁心怀着惊异,继续看下去,表情越来越震惊,呼吸渐渐急促,额头的汗珠在刷刷的往下滚。

“怎么会这样,我为了保护太子才被俘虏,他们却还这么对我们马家,实在是……”

马铁看着手中书信,拳头渐渐紧握,眉宇间渐渐浮现出深深的失望,还有渐燃的怨气。

苏哲看着马铁的表情变化,嘴角悄然掠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他当然不可能单凭那个叫马戟的家伙,单凭这么一封信,就毫无怀疑的相信其真实性。

万一这是诸葛亮的计策,为的只是令他分兵去救雍城,好拖延街亭被攻陷的时间呢。

所以,他才要从马铁这里,确定这封信的真实性。

至少要确定,这封信是马云鹭所写。

至于那马云鹭是出自于真心,还是在刘备的授意下所写,那又是后话了。

他从马铁看到这封信表情变化,便可以确定,信必定是马云鹭亲笔所写。

“这封信,陛下是从何而得。”马铁抬起头看向苏哲。

苏哲也不瞒他,坦言道:“是一名叫马戟的人,自称是你妹妹马云鹭的心腹,专程前来向朕献上这封降书。”

马铁心中又是一震,看着手中书信,低头沉吟不语。

“那陛下给我看这封信的目的,又是什么?”马铁扬起书信看向他。

“很简单,目的有两个,其一,朕就是想确认,这封信是不是出于马云鹭之手。”

“这第二个目的,朕也想知道,你看过这封信后,会有什么反应。”

苏哲的回答很坦率,自有一份帝王的非凡气度。

马铁沉默了片刻,扬着手中书信道:“我可以回答陛下第一个问题,这封信确实是小妹所写。”

“这个朕刚才已经确定了。”苏哲淡淡道。

“确定?陛下是怎么确定的?”马铁疑道。

苏哲指了指他,冷笑道:“当然是从你看到这封信时的震惊,你后来的表情可能是装出来的,但第一眼看到时的表情,却装不出来。”

马铁恍然省悟,不由叹道:“陛下的洞察力,果然是非同凡响。”

苏哲却一摆手:“马屁你不用拍,朕倒是在怀疑,这封信到底是你妹妹亲自所写,还是在刘备授意下才写的,朕想听听你怎么看。”

“这封信,绝对是出自于小妹的自愿。”马铁回答的斩钉截铁。

苏哲好奇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就凭我对小妹的了解。”马铁脸上浮现自信,“小妹生平最恨说谎之人,她也从不屑于说谎,向来是耿直,所以她绝不屑于写这封诈降书来欺骗陛下。”

“那要是刘备逼他呢?”苏哲质疑道。

马铁却一笑:“陛下不了解我那小妹的性格,她这个人,要是想做喜欢的事,谁拦着都没用,要是她不愿意做的事,就算是刀架在了脖子上,她也绝不会低头,所以根本就没人威胁得了她,来写这么一封违心的降书。”

马铁言语中,透露着一种对自家妹子的引以为傲。

苏哲在他说话之时,一时暗暗的在观察着他,始终在注意着他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变化。

凭苏哲这么多年练就出来的洞察力,他有足够的把握确信,马铁这番话绝不是伪装出来。

哪怕是司马懿,诸葛亮这样的绝顶聪明人,也无法在他面前伪装,何况是马铁这样的武夫。

听过他这一番话后,苏哲心中的疑团便豁然开朗,不由暗自唏嘘,幸亏有马云鹭及时归了,向他透露了刘备的诡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量子气象卫星休眠,还是有很大的不便呀,没想到又冒出了个杨阜来,给我玩了这么一出妙计,差点就要吃大亏……”

一番感慨后,苏哲的视线,再次回到了马铁身上。

他直视着马铁眼睛,再次发问:“看来第一个疑点解决了,那么接下来该第二个问题,朕想知道,既然你已确定这封信是你妹妹的,而且还是自愿的,你会怎么做?”

马铁身形一震,不同沉默下来,眉宇间不禁流露出了一丝纠结。

他当然听得出苏哲话中深意。

先前他声称怕连累家人,所以才宁死不降,而现在,他的家人却打算归顺苏哲,这让他陷入了一种矛盾之中。

还有必要再坚持吗?

马铁脑海中,不断的回响着这个问题,思绪翻滚,陷入了抉择之中。

半晌后,马铁一咬牙,脸上的纠结烟销云散,当即拜倒在了苏哲脚下。

“臣马铁,愿归降陛下,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他终于想明白了。

此时此刻,这位马氏一族的年轻人,终于放下了所有的包袱,决心臣服在苏哲麾下。

苏哲却没急着纳他的降,却问道:“朕想知道,你改变主意的原因何在。”

“刘备几兄弟那样对我们马家,实在是寒心,我马氏一族也不是愚忠的蠢子,这样的君王不值得我们效忠。”

“况且,父兄他们都已决心归顺陛下,既然他们准备脱离刘备,我的归顺也就不会牵连到他们,臣自然再无顾虑。”

马铁也直言不讳,坦然道出了自己的理由。

“那你的堂兄马岱呢,他死于朕的大将刀下,你能放下芥蒂吗?”苏哲正色问道。

马铁一声无奈的苦叹:“就如陛下当日所说,大家各为其主,彼此厮杀,谁的手上没有沾过对方亲人的鲜血,若只因此就记恨在心,不肯冰释前嫌,那这天下人全都死光了,也没办法实现太平。”

“好!”

苏哲欣然起身,亲自上前将马铁扶起,笑道:“你能有这样的胸襟,实在是令朕刮目相看,你尽管放心,只要你们马家愿归降于臣,前仇旧怨,朕与你们一笔钩销,朕的麾下,自有你们马家儿郎的位子。”

马铁欣喜不已,对苏哲是一番感激。

“去吧,把那马戟传进来。”苏哲又喝道。

御林军士匆匆而去,片刻后,便将马戟带了进来。

那马戟正忐忑不安,担心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被苏哲起了猜忌,不肯纳他们的归降。

当他踏入帐中,看到马铁的一瞬间,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惊道:“公子,你竟然……竟然还……还活着?”

马铁笑道:“马戟,你没看错,我不但活着,还归顺了陛下,眼下我已是大魏之臣。”

马戟又惊又喜,愣在了原地,竟是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

苏哲却一摆手,欣然笑道:“你还愣着做什么,速速回去转告你家小姐,她的归降,朕接受了!”

第九百三十章 监 视

庄浪城。

城头上,“汉”字的大旗,密密麻麻的插满了城头,正迎风飞舞。

环城四周,十几个营盘规模庞大,同样是旗帜翻滚如浪。

从远处咋一看,庄浪城必定是重兵屯驻,至少也得有五六万的兵马。

庄浪东门,马云鹭站在东门城头,俯视着城四周的营盘,将里边的虚实看了个一清地楚。

每一座营盘中的士卒,不过五百余人,其余多是披着衣甲的草人而已,那无数面的旗帜,只是刘备虚张声势,营造他大军还在庄浪城的假象而已。

“自作聪明,哼……”马云鹭轻哼一声,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讽刺。

“小妹,父亲回来了,父亲回来了!”身后传来马休激动的叫声。

马云鹭身形微微一震,思绪回到现实,冷艳的俏脸上浮现喜色,忙是跟着马休下城而去。

就在她下城一瞬,蓦的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她猛然回头,就看到一个身影,急速的闪入阴影之中,当她转过头时,那种被人偷偷跟踪注视的眼神,却再次袭上心头。

“竟然还派人监视跟踪我们,哼……”

马云鹭秀鼻一哼,眼中掠过一丝鄙夷厌恶,跟着马休下了城头,拐过一个转角,突然间停了下来。

“小妹,你怎么不走了,赶紧去见父亲啊。”马休扭过头来催促道。

马云鹭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马休一怔,眼神茫然,还没反应过来。

这时,马云鹭听到脚步声,突然间闪身而出,眼前正撞上一人,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拳砸了上去。

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脸就倒在了地上。

马云鹭冲了上去,一脚就将那人踩在了脚下,骂道:“狗东西,竟敢跟踪我,说,是谁派人来监视我们的?”

“没……没人派我来,我就是路过,不知道将军你在说什么啊~~”那人捂着鼻青脸肿的脸,吱吱唔唔的抱怨道。

马休被惊动,赶紧跟了上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奇道:“小妹,这是什么回事?”

马云鹭指着那人道:“我适才在城上时,就感觉到不对劲,总觉着有人在监视我们,正好被我抓了个正着。”

马休眉头一皱,抽出短刀来,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喝道:“好大的胆子,你是不是魏军的细作,竟然敢监视我们,再不交待,老子割了你的喉咙。”

“小的不是细作,小的没监视两位将军,饶命啊~~”那人还是不承认。

马休脸色阴沉下来,手中渐渐加力,那人的脖子立时便被切开了一条缝,鲜血流淌而出。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小的说,小的说,是吴班将军命小的监视你们的呀。”那人到底是怕死,立刻就招认。

马云鹭和马休对视了一眼,马云鹭拔剑就那人斩去,骂道:“吴班那狗东西,竟敢监视姑奶奶,找死啊他!”

马休却拦住了妹妹,劝道:“小妹,别冲动,算了吧。”

说着,他便松开了手中短刀,一踢那人屁股:“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真想死吗!”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多谢将军不杀之恩~~”那人如蒙大赦,爬起来屁滚尿流的就狂逃而去。

“二哥,为何要放走他,他可是在监视咱们啊!”马云鹭愤愤不平的骂道。

马休叹道:“吴班乃陛下的亲随,就算他监视我们,多半也是出于陛下的授意,你若是杀了此人,传到陛下那里,只会招惹陛下疑心而已。”

马云鹭这才省悟,心下却是不甘,冷哼一声,方才收起了剑。

两兄妹翻身上马,直奔自家大营。

半路上,马休不解道:“奇怪啊,好端端的,陛下为何会监视我们?”

马云鹭不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现在要大哥给他守街亭,又想娶我来笼络我们马家,既是想利用我们,又想防着我们,自然不放心我们,所以才要叫吴班来监视我们。”

马休恍然省悟,不禁苦涩叹道:“陛下这又是何必呢,你马上就要嫁给他,刘马两家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为何还要防着一家人呢。”

“我呸,我才不要嫁给他!”马云鹭白了他一眼,狠抽马鞭,加速而去。

“这个丫头,还是这么任性,唉~~”马休无奈的摇了摇头,拍马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大营,赶到大帐之时,马腾已经坐在那里围着火炉暖手。

父子相见,当然是欣喜不已,马家兄妹赶紧拜见马腾。

马腾则把他二人扶起来,问长问短的,询问最近的战事。

他兄妹二人不敢隐瞒,只得将马铁被俘的事,告诉了马腾。

马腾一阵沉默,连灌了几杯闷酒,方才苦叹道:“没想到那苏哲竟然如此了得,竟然会把陛下逼到这份上,咱们马家又有一员儿郎折在他手上,唉~~”

马休跟着只是叹息,马云鹭却不平道:“咱们为了他刘家,付出了多大代价,人家却还怨咱们不肯尽力,还猜疑咱们,我看啊,三哥他牺牲的真是不值得。”

马腾脸色微微一变,一时没明白女儿的言外之意。

马云鹭便将当日之事,向马腾抱怨了一遍。

马腾的表情也阴沉下来,一杯杯的饮着酒,只是不说话。

“那只是关张二人一时冲动罢了,我想陛下应该还是英明的,不然陛下又怎会要娶小妹,跟咱们马家联姻呢。”马休替刘备说起了话。

马云鹭却不屑一哼:“他想娶我,无非是想借重咱们马家在凉州的威望罢了,当年他据有三州之地时,怎不见他有这样的心思。”

“小妹!”马休瞪了她一眼,暗示她言语上不可太过造次。

马腾又是一声叹息,却道:“当年我带着咱们马家归顺天子,就是觉的天子乃当世雄主,有中兴汉室的希望,咱们马家也有望成为中兴之臣,谁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般地步,实在是出乎为父的意料啊……”

马休也跟着叹息起来,大帐中的气氛一时变的沉重起来。

就在这时,帐外一人走了进来,正是马云鹭的心腹马戟。

“你回来了?他的答应怎样?”马云鹭神色兴奋起来。

马戟便凑上近前,附耳和马云鹭低语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你当真没看错?”马云鹭表情突然间变的欣喜若狂。

“千真万确,这种大事,小的岂敢乱说。”马戟正色道。

那边马腾父子,瞧见他二人嘀嘀咕咕,父子二人眼神狐疑,都在寻思着马云鹭在搞什么鬼。

马云鹭则一脸喜色,拱手道:“父亲,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三哥他还死,他还活着!”

“你说什么,铁儿没死?”马腾激动的跳了起来,一脸的不敢相信。

“小妹,你怎么知道三弟没死?”马休同样激动,却又狐疑不信。

马云鹭深吸一口气,坦言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那我也不瞒你们了,我已派马戟前往魏营,向那苏哲表示我们马家的归顺之意,所以马戟才能见到三哥,而且,三哥也已归降了魏帝苏哲。”

此言一出,马氏父子骇然变色。

第九百三十一章 别无选择

“小妹,你说什么!”马休最为震动,厉声大吼。

马云鹭却不理会他,从马戟手中接过一封书信,转呈给了马腾:“父亲,这是魏帝的回信,父亲先看看再说吧。”

马腾这才回过神来,颤巍巍的接过了那封信,拆将开来,心怀着澎湃的心情,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片刻后,马腾脸上的震惊表情,渐渐平伏下去,情绪也稳定下来。

甚至,他的眼中,偶尔还会闪过一丝精光。

那封信是马铁执笔代写,明显是为了让马腾知道,他的好儿子还活着,还归顺了大魏。

这封信中,苏哲表达了对马腾的敬重,对马超马云鹭等马家名将们的欣赏,并郑重的承诺,只要马氏一族来归,有的是高官厚禄虚位以待。

信的最后,苏哲的言辞由温和礼敬,转变为了霸绝肃杀,声称大魏代汉,乃是天命所在,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希望他马家能顺应天命,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这一道书信,既是一封招降安抚的信,也是一封充满威胁的通牒。

苏哲的意思已再明白不过:

降我,荣华富贵向你们招手。

不降,满门族灭!

马腾手捏着那封书信,思绪翻滚如潮,陷入了沉吟之中。

马休却没好气的抱怨道:“小妹啊小妹,你怎么敢背着我们做出这样的事,你这可是叛国啊,你就不怕害死我们马家一门吗?”

马云鹭则毫无悔意,冷哼道:“刘备这个伪君子覆没已成定局,我们马家若还跟着他,为他卖命,那才是满门都要被害死,我是要救我们马家!”

“小妹,你——”

马休被呛的脸都憋红,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反驳,只得看向了马腾。

马腾沉吟许久,却道:“超儿现下还在前线领兵,陛下又在奇袭雍城的路上,这场战争的胜负还尚未可知,降魏这件事,我看不必操之过急,还得再等等才是。”

“没必要再等了,刘备必败无疑!”马云鹭斩钉截铁道。

马家父子一愣,不解的目光看向她。

马云鹭也不再隐瞒,直言道:“我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我不仅派马戟去向魏主请降,我还把刘备正率军去袭雍城的计策,也一并告诉了魏主。”

此言一出,那父子二人骇然变色,腾的跳了起来,惊到张大了嘴巴。

“小妹,你怎么能把这么机密的事都告诉那苏贼,你这是要害死陛下呀~~”马休激动的质问道。

马云鹭却不以为然道:“刘备那个伪君子,又想利用咱们,又防着咱们,竟还派人监视我们,我马云鹭要的就是他灭亡!”

马休是惊怒万分,颤抖的指着自家妹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

“父亲,我做已经做了,你说怎么办吧。”马云鹭把矛头对准了马腾,要逼着自家父亲做决断。

马腾手捏着那封书信,眉头深皱,沉默不语,眼眸中则翻滚流转着复杂的神色。

半晌后,马腾长叹一声,无奈道:“罢了,事情既然发展到了这般地步,我们也别无选择,只有尽快出城,前往街亭城,会合了你们的大哥,一起归顺大魏了。”

马云鹭大喜,长松了一口气。

马休则吃了一惊:“父亲,你当真要带咱们马家背叛汉国?”

“不然呢?”马腾苦叹道:“云鹭把消息透露给了魏主,刘玄德此去奇袭雍城必败无疑,这场仗他要是败了,汉国离覆没只差一步之遥,我们马家难道还难陪着他覆没不成?”

马休语塞。

马腾接着又道:“眼下刘玄德已在监视着我们,云鹭派人去魏营的事,很可能会暴露,我们若再留在这里,只怕早晚要遭到杀身之祸,除了顺势去投奔魏国之外,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马休长叹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显然也想明白了利害关系,一时显的很是无助。

马腾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休儿,想开一点吧,我们马家为刘玄德留的血已经够多,我们已经尽力了,如果他真的对我们信任,我们为他殉葬也倒无妨,可惜啊可惜,刘玄德终究还是欠缺几分天命之主的气度呀。”

这一番话后,马休是彻底的被说服,再没有反对的意见。

当下,父子三人便定下了出逃之计。

由于吴班已在暗中监视,他三人当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出城,以免引起怀疑。

于是,在两天后的傍晚,他父子三人便假扮成普通士卒,带着一众家眷,混在了由马家军团押送的一队运粮队,悄无声息的瞒过耳目,混出了庄浪城,直奔街亭城而去。

……

几百里外,雍城。

南门城头上,零零散散的只挂了十几面旗帜,来来去去也只有不足五十人在城头上巡视,从城外看起来,显然是一座守备空虚的城池。

城墙内侧,数以万计的魏军将士们,却蹲伏在墙脚下,忍着寒风严阵以待。

城楼内,苏哲喝着小酒,目光穿过敞开的大门,远远眺望着城南方向。

不远处,已经冰封的渭水,自西向东从城南经过,如一条雪白的玉带,延伸向关中腹地。

自从得到马云鹭的消息后,苏哲便率一万骑兵,一万步军,星夜兼程轻装前进,抢先一步回到了雍城。

陷阱已准备好,就等着刘备入网。

两天时间已过,却仍旧不见汉军的踪迹。

“陛下,该不会是那小妮子使诈,骗我们的吧,刘备压根就没打算来袭雍城!”身边的文丑忍不住提出了质疑。

此言一出,苏哲还没做出反应,另一旁的马铁便怒了,厉声道:“我小妹才不屑做那种使诈之事,她的消息绝对不会有错,除非是刘备临时改变了主意。”

文丑不悦,白了他一眼,反问道:“那你就解释解释,为啥过了这么久,还不见那大耳贼的影子?”

“这——”马铁怔了一下,“也许是在冰上行军不便,所以刘备才没按我们推测的时间出现。”

“哼,希望你的解释说的通吧。”文丑冷哼一声,这才不再质疑。

就在这时,门外一股疾风穿堂而过,胡车儿喘着气出现在了苏哲面前。

“陛下,西面五里的渭水冰面上,出现了汉国大军!”胡车儿激动的叫道。

文丑眼中精光一闪,马铁也陡然间兴奋无比。

哐!

一直不说话的苏哲,将酒杯狠狠砸在了案几上,冷笑道:“刘备,你终于送上门来了,传令下去,叫将士们做好准备,又到了他们立功的时候了!”

第九百三十二章 再给刘备一个惊喜

胡车儿飞奔而去,将号令传下。

马铁松一口气,得意的目瞟了文丑一眼。

文丑也不在意,一拍马铁肩膀:“我也就是乱猜而已,小兄弟,别介意。”

“岂敢岂敢。”马铁也不敢太矫情,忙是客气道。

苏哲站起身来,大步走出城楼,远望城南方向,冷笑道:“刘备,这次你的计谋都能败露,看来是天要灭你,你谁也别怪了。”

沿城一线,一万魏军步卒们,在张任的率领下,已严阵以待,跃跃欲战。

西门,文丑也赶到,一万骑兵正拥挤在街道上,就等着城门打开,一涌而出。

看似防守虚弱的雍城,却暗藏着汹涌的杀机。

渭水上,五万余人的汉军步骑,正在踏冰前进,一路向东。

刘备虽坐在战马上,不怎么动弹,额头上却浸出了一层冷汗,目光时刻盯着脚下的冰面。

虽然这渭水已经结冰,但刘备却不知冰面有多厚,始终害怕一不小心冰面破裂,他掉进那冰窟窿里去。

身后的五万汉军又何尝不是,每一个个都小心翼翼,踏了一步都提心吊胆。

甚至那些骑兵们连马都不敢骑,只能下了马,牵着坐骑小心前行,害怕重量太大,把冰面给压垮。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已近黄昏。

刘备感觉到脸上有一丝寒意,抬头一看,天上已飘起了雪花。

入冬之后的第二场雪,不期而至。

“这场雪来的太及时了,真是天助我也。”刘备嘴脸掠起一丝得意,暗暗叫好。

他此番踏冰穿越陇山,为的就是偷袭雍城,自然是一切能掩护他行踪的因素他都巴不得。

眼下这雪一下,风雪漫空,必定遮挡了视线,雍城的魏军就更不易发觉他们的逼近。

如此一来,他和他的汉军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奔雍城城下,出其不意攻下城池。

马蹄声响起,前方一骑飞奔而来,正是庞德。

看着无所顾忌,飞奔而近的庞德,刘备不由眉头一皱,生恐他震碎了冰面,害的自己也跟着坠落下去。

庞德勒马于前,兴奋道:“启禀陛下,咱们已走出了陇山,前边就是雍城了。”

刘备心头一震,急是抬头四下一扫,才发现两岸的高峰峭壁,不知何时已经不见,四面地势已一片开阔。

“还有多远?”刘备兴奋的问道。

“最多不过二里。”庞德答道。

“敌军可有防备,城头有多少兵马防守?”刘备又问道。

“据斥侯侦察打探,敌军应该没有防备,城头敌军防备相当空虚,最多不过一千兵马。”庞德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一千兵马!

刘备眼中精光大作,狂笑道:“当真是天佑我大汉,杨义山这条计策当真是神妙!传令下去,全军立刻登岸,给朕一鼓作气,拿下雍城,截断苏贼的归路!”

号令传下,一直捏着把汗,在冰上艰难行军的汉军们,陡然间士气狂燃,斗志大振。

五万人马争先恐后的离开了冰面,一踏上岸之后,立刻都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一般。

五万人头,在刘备的带领下,终于敢放开手脚,策马狂奔,在斥侯的指引下,在风雪的掩护下,朝着雍城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五万汉军便杀近雍城。

刘备凝目远望,穿过渐急的风雪,隐约看到一座城池就在眼前。

他甚至依稀能看到,城头上只有零零散的士卒在来回走动,全军没有任何警觉。

天助我也!

刘备的脑海中,只余下这四个字,兴奋的拔出双股剑,朝着前方一指,大吼道:“大汉的将士们,复仇雪恨的时候到了,给朕夺回雍城,杀尽魏狗!”

“杀尽魏狗——”

“杀尽魏狗——”

万千披雪的汉军士卒,发出前所未有的兴奋嘶吼,如饥饿的野兽一般,迫不及待的要撕碎近在咫尺的猎物。

张飞一马当先,手提着丈八蛇矛,率领着数万步军冲了上去。

庞德也跃马而出,率领着五千骑兵紧跟了上去。

汉军全线出动,踏雪而上,漫过茫茫雪野,向着雍城铺天盖地的冲辗而上。

城头上,轮到值守的士卒们开始表演。

他们假装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如无头的苍蝇一般乱窜,鸣锣示警之声乱响在城头。

魏军的慌乱,更加助长了汉军的气焰,让他认为魏军毫无防备,冲的更加猛烈。

百步——

五十步——

二十步——

转眼间,敌军便漫至了雍城城下。

张飞一声令下,数百道飞钩掷上了城来,钩住城垛。

“给老子爬城,谁第一个登上雍城,重重有赏!”张飞挥舞着蛇矛,沙哑的嘶吼大叫

重赏的激励下,汉军士卒如虎如狼,不顾风雪,抓着绳索,争先恐后的向城头爬去。

而那五千余名骑兵,则聚集在了城门方向,只等着魏军城门被打开,就一鼓作气的冲进城中,血洗雍城,杀魏军一个片甲不留。

苏哲坐在城楼中,听着城外汉军山呼海啸般的杀声,看着雪野上数不清的汉军漫卷而至,英武的脸上没有一丝忌惮,唯有冷笑。

一种如看小丑表演般的冷笑。

“陛下,差不多可以了,再等汉军就要爬上城来了。”身边的许褚提醒道。

苏哲饮下最后一杯酒,摆手喝道:“擂鼓吧,该是让汉军胆战心惊的时候了!”

号令传下!

嗵嗵嗵——

战鼓声震天而起,盖过了汉军的杀声,吹响了魏军反击的号角。

城墙下,张任眼眸瞬间填满血丝,抄起战刀,兴奋的吼道:“杀敌立功的机会又到了,弟兄们,随我上城!”

他大步踏上斜梯,向着城墙冲出。

藏在墙根下的一万魏军步卒,陡然间热血沸腾到爆,从各条斜道,蜂拥向着城墙漫去。

片刻后,伴随着震天的杀声,原本空空荡荡的沿城一线,顷刻间出现无数的魏军,如神兵天降一般。

这一幕,把正在攻城的汉军,无不是看懵。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冒出这么多魏狗,不是说毫无准备的吗?”张飞惊叫道。

正在攻城的汉军士卒,无不是错愕变色,惊异无比,一时攻也不是,不攻也不是,僵在了城墙上。

张任却战刀一扬,大喝一声:“弓弩手,射杀敌寇,斩断他们的绳索,飞石檑木,给我往死里砸!”

嗖嗖嗖!

利箭离弦而出,朝着汉军狂射而出,成片成片的汉军应声倒地,惨叫声骤起。

紧接着,一块块飞石,一根根的檑木砸将下去,将正在爬城的敌军,砸了个粉身碎骨。

由于汉军是轻军而来,想要轻松袭城,并没有携带有盾牌之类的防御武器,根本没办法抵挡魏军的打击,转眼间便死伤无数。

随后,一排排的刀的便冲了上来,手中环首刀无情的斩下,将一道道飞钩的铁索斩断。

城墙上蚁附的汉军士卒,成百成百的坠落下去,眨眼间摔成粉身碎骨,摔成了肉泥。

鲜血飞溅而起,染了城墙,将茫茫飞雪也染成了赤红。

“去吧,马铁,证明你对朕忠诚的时刻到了。”苏哲向身边的马铁看了一眼。

马铁毫无迟疑,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出现在了城墙上。

他手中银枪一抖,便将一名刚刚爬到城垛的汉卒穿了胸膛,惨叫着从城头坠落了下去。

染血的银枪一扬,马铁大吼道:“汉军的将士们,我乃马铁,不要再为刘备卖命了,还不快放下武器,向大魏之皇投降!”

马铁的现身,令正在授挫的汉军,无不大惊失色,军心立时遭受重创。

他们原以为,马铁已遭魏军毒手,却万万没料到,马铁不但还活着,竟然还投降了魏国。

城下的张飞,看着城头的马铁,眼睛瞬间惊的瞪到斗大,错愕变色,还以为自己看见了鬼。

第九百三十三章 绝望吧!

马铁也看到了张飞,大声道:“张飞,刘备覆没已成定局,你若是识时务,就归降我主吧,我马铁念在旧日同僚的情份上,或许会替你求情。”

他竟然当着万千汉军的面,向张飞招起降来。

张飞陡然间清醒过来,勃然大怒,大骂道:“马铁,你个无耻的叛贼,你竟然敢背叛陛下,我非宰了你不可!”

马铁懒的跟他废话,银枪一指张飞,喝道:“弓弩手,瞄准了那个顽逆之徒,给我往死里射!”

号令传下,三十余名附近的弓弩手,即刻朝着张飞一顿乱射。

箭如雨下,直扑张飞。

张飞不及多想,急是舞动蛇矛,将袭来的利箭挡落。

沿城一线,斗志被摧毁的汉军士卒,转眼间已被魏军杀的死伤无数,攻势严重受挫。

几十步外,刘备灰白的脸,已经僵硬石化,任凭风雪打在自己的脸上,都感觉不到冰冷。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

他声音沙哑,一遍又一遍的喃喃自问,深陷的眼眶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悲凉和困惑。

他困惑于杨阜的计策,何等精妙,为何还会被苏哲识破。

他悲惊于,这最后的翻盘希望就此破灭,他和他的汉国,离覆灭也就只差一口气。

“陛下,杨阜的计策已被识破,魏军早有准备,撤兵吧。”身边的赵云劝道。

刘备身形一震,咬牙切齿,悲愤无比,眼眸中流转着深深的不甘。

哪怕是魏军识破了他的计谋,哪怕是魏军早有防备,他却仍不甘心就此放弃。

毕竟,这可是他最后的希望。

“就算魏贼有所防备,朕看敌军不过一万,或许我们还有强攻下来的机会。”刘备颤声道,还心存着侥幸。

赵云脸色一变,急道:“陛下啊,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心存侥幸,那苏贼既然识破了我们的计策,就绝不会是仅仅派来一万兵马增防这么简单,我怕我们再不走,就走不了啦!”

刘备打了个冷战,背后掠起一丝深深凉意,陡然间想起了那一次次的惨痛经历。

他猛然清醒过来,再不敢有半分侥幸,急是叫道:“快,传朕旨意,全军撤退,速速退回陇西!”

呜呜呜~~

就在此时,雍城东南面方向,肃杀的号角声吹响,刺破了天际。

刘备蓦的寻音望去,就看到滚滚雪雾遮天而起,翻飞的尘雾中,数不清的骑兵身影,如寒冰地狱中冲出来的幽冥鬼骑,正汹涌的杀来。

“文”字战旗,耀眼飞舞!

那是文丑引领的魏军铁骑,从东门出城,绕到了汉军侧翼,要对汉军发动致命一击。

“骑……骑兵?”刘备惊的张大了嘴巴,下马都险些惊掉下来。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撤退命令下晚了。

苏哲可不单是增加一万步军防御,更是藏了一万铁骑,要给他毁灭性的打击。

转眼间,魏军铁骑辗到。

文丑冲锋在前,手中大枪乱舞,所过之处,将数不清惊醒失措的汉军刺翻在地。

一万大魏铁骑,如雪野上一柄巨大的黑色长矛,一路狂辗,将正在攻城的五万汉军拦腰撕碎。

铁骑过处,数以千计的汉军被撞翻在地,被刀锋斩为粉碎,嚎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汉军如蝼蚁一般,被魏军转眼冲的肢离破碎,死伤无数,陷入了崩溃的境地。

张飞悲愤欲绝,却无力挽回败局,只能听从刘备的金声召唤,仓促的撤兵。

“庞德,速速率你的骑兵拦截魏骑,不然我们就全军覆没啦!”张飞一边纵马而逃,一边冲着庞德大吼。

此时的庞德,还正率领着他的五千铁骑,正聚集在城门,等着冲入城中,狠狠杀戮一番。

谁料形势突然,他没辗压了魏军,魏军的铁骑反倒神兵天降,将他的汉军冲乱。

庞德也慌了,听到了金鸣之声,当即就想要撤退。

就在这时,张飞向他下达了命令,竟要他去抗魏军的铁骑冲击。

“你在开玩笑么,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挡得住!”

庞德心下暗骂,却又不敢不遵命,只得一咬牙,率领着他的五千西凉铁骑冲了上去。

两支铁骑,在乱军之中,轰然相撞,顷刻间是人仰马翻,惨烈无比。

此时的西凉骑兵们,早已不复往昔的勇猛,在一次次的兵败中,他们的斗志早就被摧残殆尽。

而眼前,在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下,他们的精神斗志,早就跌落谷底,如何还有拼命的勇气跟魏军一战。

一冲之下,汉军骑兵便斗地崩溃,纷纷掉头南逃。

“不许后退,给我随挡敌军!”庞德挥舞战刀狂杀,口中喷怒的咆哮。

刀锋所过,迎面撞上来的魏军,如纸糊的一般,被他无情的斩碎。

庞德凭着一己之勇,硬生生的扛住了迎面撞来,如浪潮一般的魏军铁骑,竟是稍稍稳住了局面。

正在逃散的西凉骑兵们,为他们主将的勇武所感染,稍稍鼓起了勇气,折返回来再杀向魏军。

一场激烈的骑兵交锋,在这雍城南门外,在这血染的雪野上展开。

狂冲中的文丑,一眼寻到了大杀四方的庞德,料想必是一员汉国猛将,立时激起了雄心斗志,大喝道:“河北文丑在此,容不得你猖狂,人头给老子留下!”

暴喝声中,文丑踏雪疾冲而至,如劈波斩浪一般冲破乱军,手中染血的大枪,裹起茫茫雪浪,朝着庞德轰刺而上。

“文丑么,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庞德一战么,不自量力!”

庞德乃西凉猛将,武艺只在马超之下,何等的骄傲,焉会把文丑放在眼中。

他一声狂烈的长啸,拍马撞翻挡路的魏军,拖着战刀迎奔而上,刀锋卷起漫空血雪狂尘,如赤白相间的巨大磨盘,迎着文丑便轰斩而上。

刹那间,两骑相撞。

刀与枪,隔空对轰而上。

轰!

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两道雪浪轰然对撞,无数的雪刃四面八方射出,竟是附着了凛烈无匹的力道,将数不清的两军士卒洞穿。

两骑错马而过,迅速的拨马转身,穿过漫空飞溅的雪尘,一路压制着激荡的气血,再冲向对方。

这一招交手,二人已试出对方的武艺,竟是难分伯仲。

吭!吭!吭!

两骑来回对冲,爆裂的雪团,一次次膨胀开来,掀起遮天狂尘。

两员五虎级别的当世猛将,各使生平武艺,拿出拼命的架势,厮杀在了一团。

城头上,苏哲已走出城楼,金色的身影屹立在雍城县城头。

当他出现在万千将士眼中时,魏军将士们热血狂燃,挥舞着手中兵器,大叫着“天子万岁”。

正被冲杀的汉军,看到大魏天子竟然出现在城头,无不大惊失色,本就已崩溃的意志,更是碎了一地。

苏哲俯视着被摧残的敌军,倚天剑拔出,朝着城外一指,厉声喝道:“打开城门,全军出去,杀!”

号令传下,紧闭的城门旋即大开,吊桥轰然落下。

张任一马当先,率领着魏军步卒,如潮水一般灌涌出城,扑向了败逃的敌卒。

步军骑兵内外夹击,把五万汉军杀的是鬼哭狼嚎,死伤无数。

乱军中,张任斩出一条血路,直奔庞德与文丑的战团。

“庞德,张任在此,你还不下马投降!”

长啸声中,张任挥舞着染血战刀,如杀神一般,扑向了庞德。

正战到不分胜负的庞德,蓦听一声熟悉的喝声,斜目一瞟,见是张任杀到,不由脸色一变。

第九百三十四章 战庞德!

张任,那个曾经的旧日同僚,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庞德心惊之时,张任已狂袭而至,一柄大刀卷着天崩地裂般的狂力,浩浩荡荡轰斩而至。

庞德只得强挡下了文丑的大枪,来不及提一口气,反手一刀斜斩而出。

铛~~

又是一声天崩地裂般的轰鸣声,脚下的雪地被震击到沉陷寸许,血与雪混浊的污渍,溅了庞德一身一脸。

“庞德,刘备那个伪君子,不值得你效忠,你还不觉悟!”张任臂上青筋突涌,压制到庞德举刀的双臂弯曲寸寸下移。

“背主之贼,我庞德岂能如你那般不忠不义,去死吧!”

庞德咬牙切齿,一声怒吼,将张任战刀硬生生扛了开来,战刀灌足了力气,就要追斩而出。

“执迷不悟的家伙,你不配活在这世上!”

身后响起文丑的暴喝声,一柄大枪卷起天崩地裂之力,猛刺向了他的后心。

庞德后背破绽已出,只得将战刀回收,反斩而出,迎击文丑枪式。

“庞德,既然你有眼无珠,那就别怪我张任了,看刀!”

张任不再有所保留,提一口气,战刀蓄足力量,自上而下当空斩向庞德头顶。

两员当世绝顶的武将,刀枪分攻左右,将庞德夹攻其中。

铛!铛!铛!

金属撞击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回荡在战场上空。

那层层叠叠的刀影,流虹飞梭一般的枪痕,交织成巨大的光幕,将三员猛将笼罩其中,搅动着雪尘漫空旋舞,如同龙卷风暴一般恐怖骇人。

眨眼间,三人交锋十招。

他三人的武艺相差无几,单打独斗的话,没有个五六百招,谁也占据不了上风。

眼下张任文丑合力,纵然是吕布复生,也得掂量一下,何况是庞德。

顷刻间,庞德便被压制到手忙脚乱,破绽频出的地步。

庞德知道,再这么死撑下去,他今日非死在这雍城城下不可。

乱战中,他抽出一丝空隙,见得主力步军已退走过半,余下的被截杀在城门一线,已绝无可能逃走,而他麾下的五千铁骑,却已死伤过半,损失惨重。

“也罢,张翼德,我已尽力,也该撤的时候了……”

念头一生,庞德立时信心丧尽,瞅得一丝空隙,趁势纵马跳出战团,埋头向着南面的渭水逃去。

张任和文丑对视一眼,二人立刻拍马追赶上去,岂容他就这么轻易逃走。

两万杀红了眼的魏军步骑,漫野穷追,将败溃的汉军,一直赶下了冰封的渭水,逼的他们踏冰而逃。

苏哲则站在雍城城头,面带着微笑,欣赏了这一场畅快淋漓的血腥杀戮。

看着汉军逃的差不多了,苏哲担心穷追下去有变数,方才下令鸣金收兵。

张任和文丑二将,才带着得胜的将士们,意气风发的回往了雍城。

计点战损,魏军这边死伤不过千人,汉军却死伤近两万,五千宝贵的西凉骑兵,更是几乎全军覆没。

这一仗下来,刘备本就少的可怜的家底,再度遭受重创。

夜幕降临之时,苏哲已在县府之中,摆下酒宴,与众将庆贺这场大胜。

县府大堂,酒香四溢,其乐融融。

“我说小马将军,多亏你马家的消息,今天咱才能杀的这么痛快,来来来,跟老哥喝一杯。”文丑勾住了马铁的脖子,笑呵呵道。

“文将军言重了,言重了。”马铁已被灌的七八分醉,却还得笑着硬接下文丑这一杯。

又是一杯灌下肚,马铁一屁股跌坐下来,摇着手道:“不行啦不行啦,小弟我酒量有限,再喝就要吐啦。”

众人哈哈大笑。

苏哲也举起杯来,笑道:“马铁,来,跟朕再喝一杯,朕此番若能顺利攻下凉州,灭了刘备,你马家便是首功。”

“多……多谢陛下。”马铁无奈,只能强憋着肚子,又喝下一杯。

苏哲一饮而尽,笑望向众将,欣然道:“大军伙今晚喝个痛快,吃饱喝足养好了精神,咱们明天起程,直奔街亭!”

当下,苏哲便与众将狂欢一晚,血战余生的将士们,也好酒好肉的吃了个饱,彻夜庆贺狂欢。

次日天色一亮,苏哲便留下一万步军继续守雍城,自率骑兵长驱北上,前去与主力大军会合。

……

庄浪城。

下了整整两天的雪,终于停了,云开雪散,残阳将庄浪城染上了一层昏黄。

霜前冷,雪后寒,这雪停之后,天气更加冷的让人发抖。

诸葛亮却站在庄浪城南,远远望着南面方向,身后是寒风瑟瑟,他却依旧在轻摇着羽扇。

“这么冷的天气,丞相还在摇扇子,不冷么?”身后响起一个戏谑似的声音。

诸葛亮一怔,回头看去,见是司马懿笑着走了上来。

面对司马懿这个有点“讨厌”的问题,他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司马懿却笑道:“我是开玩笑的,随口一问而已,丞相莫要见怪。”

诸葛亮眼中那一丝尴尬却才隐去,淡淡道:“国家生死存亡近在眼前,仲达倒是好心情,竟还能开的起玩笑。”

“大汉有丞相这样的麒麟才子,必能逢凶化急,转危为安,我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司马懿和诸葛亮并肩站在了一起。

他这话明面上是在恭维,诸葛亮却听出了讽刺的意味,便自嘲一笑:“仲达就莫要讥刺我了,若是我真有那个本事,我们也不会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站在这凉州苦寒之地吹冷风了。”

司马懿却道:“不过,总算陛下洪福齐天,关键时刻冒出这个杨阜,献上了这条奇计,丞相觉的,陛下此行能否成功?”

诸葛亮下意识的想要摇羽扇,却瞟见司马懿正盯着他的扇子,便只好负起手来,扇子抄在了背后。

“按照常理,陛下此去自然是必胜无疑,可惜,敌人是那苏贼,就不能按常理来判断了。”诸葛亮语气意味深长。

“此话怎讲?”司马懿假意没听明白。

诸葛亮便道:“如果按常理,苏贼和他的四十万大军,早该死在了我的那场暴风雪中,可那苏贼却依旧活的好好的,仲达明白了我的意思么。”

“说的也是,那苏贼确实是诡诈多端,不按常理行事。”

司马懿先是一点头,忽然玩味的眼神看向诸葛亮,“那丞相何不也不按常理行事,再使一次你那逆命术,再发动一次暴风雪呢,说不定会有奇效。”

诸葛亮神色一震,目光射向司马懿。

司马懿忙是呵呵一笑:“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丞相莫当真,我怎么可能让丞相再牺牲十年性命呢。”

诸葛亮却轻声一叹:“如果以我再牺牲十年性命,换取灭掉那苏贼,我自然是再所不惜。可惜那逆命术令我阳寿折损,身体消耗颇大,几年之内都无法再动用奇门之术。”

“原来如此。”司马懿恍然省悟。

就在二人对话之时,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关羽和吴班二人,先后登上了城头。

“诸葛丞相,出事了。”关羽神情凝重的说道。

第九百三十五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出事,出了何事?”诸葛亮问道。

关羽沉声道:“前日我令吴班派人监视马家兄妹,不想却被那马云鹭发现……”

“等等!”诸葛亮打断了他,奇道:“你说你监视马家兄妹,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陛下的旨意?”

关羽干咳了一声,解释道:“是这样的,陛下对马氏一族太过信任,我总觉的不太妥当,所以当日陛下临行之前,我向陛下请示准许我监视留在庄浪城的马氏一族,陛下没点头也没拒绝,我便当陛下默认,所以才派人实施监视。”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正仰仗马氏一族,你们却竟然……”

诸葛亮看着一脸正义感的关羽,当真是有种想爆粗口的冲动。

这个紧要关口,人家马超还在街亭给你死守,马云鹭又马上要嫁给刘备,你关羽却在这个时候,去派人监视人家马氏一族,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更离谱的是,你派去监视的人,竟然还被人家给发现了!

这叫马家人会怎么样!

诸葛亮心中虽一百个恼火,但也不好对关羽太过责备,只好不悦道:“那么关将军来找我,是想说什么呢?”

“你来告诉丞相吧。”关羽瞟了吴班一眼。

吴班上前,拱手道:“禀丞相,自那日我监视马家的人被发现后,我就另派了人手,倍加小心的去监视,却一连几天都不见马家人的踪影,觉的此事有异,所以才赶着来禀报丞相。”

“不见马家人的踪影,什么意思?”诸葛亮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就是一连几天,我们都没发现马氏一族的人出他们的营盘,马云鹭,马腾,还有那马休,以及其他家眷,都不见了。”

诸葛亮剑眉凝起,对关羽的那种埋怨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狐疑。

他心中不禁涌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见了,不见了么……”诸葛亮喃喃自语,眉宇间疑色越来越浓重。

这时,关羽则沉声道:“丞相,那马家会不会是背叛国家,前去投奔那姓苏的奸贼去了?”

诸葛亮身形一震,关羽说出了他心中所担心,却又不好说出来的话。

司马懿则道:“眼下正是大战的关键时刻,马家人却离奇的消失,确实很可疑,万一他们早就暗中勾结苏贼,向姓苏的透露了陛下奇袭雍城的意图,那就大事不妙了。”

众人一听这话,无不是神色凛然,打了个寒战。

就在这时,城南一骑斥侯飞奔入城,匆匆登上了城头,向众人叫道:“禀丞相,禀大将军,陛下奇袭雍城失守,兵败而归,已经在来庄浪城的路上了。”

晴天霹雳!

城头上,诸葛亮,关羽,司马懿,无不是骇然惊色,身形震动。

那一张张的脸,刹那间被惊愕,绝望的情绪所袭据。

“杨阜此计如此神妙,竟然败了?”司马懿惊的直咋舌,一脸的难以置信。

关羽则脸色阴沉,咬牙切齿道:“我必是那马家人背叛了陛下,一定是这样!”

同样震撼的诸葛亮,则深吸几口气,强行压制住动荡的心绪,沉声叹道:“现在还不是下定论的时候,先迎陛下回城再说吧。”

当下,众人只得先放下对马氏一族的猜疑,叫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迎接刘备归来。

一个多时辰后,城南的雪野上,果然出现了大军的身影,去时五万多众,现在却最多不过三万。

接近城池时,他们才看清,这三万残败兵将,一个个都披红挂彩,精神萎靡落魄,沿途走来,将脚下的雪地都染上了斑斑血迹。

刘备则骑着马,带着一脸的黯然失神,默默的步入了城门。

诸葛亮等留守众臣,匆忙下城参见。

刘备看了他们一眼,却无话可说,径直入城。

众臣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一路跟着刘备入城,前往了县府。

坐上龙座,解下盔甲,刘备枯坐在那里,看着满案接风洗尘的美酒,却没有半点胃口。

突然间,刘备勃然变色,将案几推翻在地,愤怒的吼道:“把马氏一族统统给朕传来,朕要向他们问个清楚!”

此言一出,关羽和诸葛亮等人,立时对视一眼。

诸葛亮忙问道:“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杨阜此计如此精妙,难不成又被那苏贼识破了不成?”

刘备则愤恨骂道:“苏贼如何识破朕不知道,朕只知道那马铁竟然投降了苏贼,帮着苏贼在雍城击败了朕,朕岂能不把马腾叫来,问问他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贪生怕死,不忠不孝的儿子!”

马铁降敌?

诸葛亮等人又是神色一震,吃惊无比。

关羽则更认定了他的猜测,腾的跃起,愤然道:“陛下,那马腾一家已潜逃出城,叛逃苏贼去了!”

“什么?”刘备大吃一惊,更是震怒。

当下,关羽便将他如何监视马家被发现,马家父子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种种可疑的行径,统统都告诉了刘备。

刘备恍然省悟,气到吐血,咬牙切齿的骂道:“好啊,马腾,你马氏一门,果然是养不熟的狼,朕待你们不薄,都不惜屈尊纳你女儿为妃,你们竟然在关键时刻出卖朕,你们这一家子不忠不义的奸贼,朕不灭你们满门,难消朕心头之恨~~”

张飞也恨恨大骂道:“我早就看出来,姓马的一家不是什么好东西,怪不得那马超抢着去守街亭,原来他们父子合起伙来,这是想算计死我们呀,太他娘的可恶了!”

一时间,刘备兄弟是破口大骂,怒不可遏,其余众将也纷纷附合,大骂马氏一族。

半晌后,刘备才缓过神来,蓦的想起什么,忙道:“街亭现下如何了,还在我们手中没有?”

“回禀陛下,街亭城还在我们手中,那马超至少还未开城投降魏国。”诸葛亮默默道。

“那好,云长,你速速赶往街亭,将马超给朕拿下,接管了街亭之兵。”刘备心急的下令道。

关羽却没领命,只是铁青着脸叹息。

刘备急了,吼道:“云长,朕的旨意你没有听到吗,你倒是说句话呀。”

诸葛亮一声无奈的长叹:“陛下,现在去取代马超恐怕已经晚了,魏军把街亭围到水泄不通,我们已与街亭失去了联系。”

刘备身形一震,一屁股跌坐在地,陷入了失魂落魄的境地。

“怎么办,朕该怎么办,怎么办……”失去了分寸的刘备,喃喃自语,声音沙哑无助。

他原本还指着杨阜的妙计,一举打垮魏军,彻底扭转乾坤。

却不料,计策却因马氏的背叛而流产,雍城没攻下,损兵折将不说,现下连街亭也将不保。

这就意味着,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他就折损了近半数的兵马,连街亭也守不住,只能放数十万魏军轻易进入陇西。

那可是二十万大军,以他三万多的兵马,如何抵挡。

刘备是真的绝望了。

第九百三十六章 冰 城

街亭。

残阳西斜时,马超站在城头,眉头紧锁,远远望着城外魏营。

十万魏军已把街亭城围成了铁桶,四面连营七八里,一眼望不到尽头,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马超远望魏营,只见一门门的神雷炮,正在源源不断的运往大营,显然,魏军的轰城攻击,已近在眼前。

“杨义山,看到没有,魏军很快就会用神雷炮轰城了,你不是说你有办法抵挡吗?”马超凝重的目光,看向了身边的杨阜。

杨阜嘴角扬起不屑的冷笑,傲然道:“孟起将军放心,我自有办法,保管叫魏军的神雷炮,没半点用武之地。”

马超看他这么有自信,心下松了一口气,却又猜不出,他能有什么妙计,让这么一座小小的街亭城,能够抵挡神雷炮的轰击。

不觉已是入夜。

深夜时分,马超正在熟睡,却被亲兵叫醒,声称杨阜有紧急要事,将他前去城头。

马超还以为是魏军攻城,急从温暖的被窝里钻了出来,披上衣甲,翻身上马就直奔城头。

当他登上城头时却愣住了。

城外安静的要命,只能听瑟瑟风声在耳边呼啸,魏军根本就没有攻城。

而沿城一线,无数的火堆已被点起,上面架起了一口口大锅,士卒们正在一盆盆的往锅里倒雪。

“孟起将军,你来啦。”杨阜笑着向他招手。

马超走上前去,指着那一口口大锅,不解道:“我说杨义山啊,你这是要做什么?”

杨阜笑道:“孟起将军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抵挡魏军的神雷炮吗,这就是我的办法。”

马超一怔,狐疑的看着那锅锅已经在煮沸的雪水,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孟起将军且等片刻,很快你就会明白。”

杨阜转过头去,瞧见锅锅的雪水已煮化,便喝道:“都动起来,把水统统浇灌到城墙上吧。”

号令传下,上千号的汉军士卒,即刻行动了起来,你用桶我用瓢,将锅中的热水舀出来,哗啦啦的尽数泼在了城墙上。

转眼间,整面城墙便被淋湿,变成了一堵水墙。

此时天寒地冻,早就到了结冰的时节,这水这么一泼,用不得片刻,便迅速的冷却结冰,将城墙覆盖上了一层“冰衣”。

看着这奇怪的一幕,马超眼珠子转了几转,蓦然间省悟过来,瞬间狂喜。

他终于明白了杨阜的办法是什么。

杨阜这是要利用天寒地冻的天气,给街亭城灌筑上一层寒冰“铠甲”,利用冰的坚硬,一夜之间给街亭城修筑一道铁壁。

“杨义山,你这条计策,当真是神来之笔啊!”恍然省悟的马超,欣喜激动的向杨阜竖起了拇指。

杨阜淡淡一笑:“孟起将军也是在咱们西凉长大,定然知道西凉的冬季有多寒冷,结的冰有多坚硬,孟起将军觉的,咱们这冰墙能抵挡得住苏贼的神雷炮吗?”

“能!当然能!太能了!”马超兴奋到合不拢嘴,脸上燃起得意,“那苏贼大概作梦也想不到,咱们会使出这么一招,等明天天一亮,魏狗们不傻了眼才怪。”

杨阜捋着胡须大笑。

当下,千余汉军便忙碌了一夜,不停的将煮化了的水浇灌在城墙上,将冰层不断的加厚。

天亮之前,一座冰城终于完成。

旭日东升之时,魏营中炊烟四起来,将士们饱餐一顿,准备发动进攻。

一门门的天雷炮,已经在朝霞的映照下,开始拖出营门,向敌城方向集结。

黄忠则策马徐行在各营中,激励督促着将士们。

身后响起马蹄声,一员女将在魏军的“保护”下来,来到了黄忠跟前。

“黄老将军,你们当真打算要强攻街亭吗?”女将凝着眉头问道。

“那是当然,神雷炮都运到了,我们当然要攻城。”黄忠回答之时,也没有正眼看她。

女将拨马上前,拦在了黄忠跟前,拱手道:“黄老将军,能不能先不要攻城,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去街亭劝降我大哥。”

眼有这女将,正是马云鹭。

当日,她带着马氏一族,跟着马腾溜出了庄浪城,赶往街亭,想要说服马超一同献城归降魏军。

可惜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日,当他们父女来到街亭之时,黄忠吕蒙颜良等大将,已将街亭围成了水泄不通,他们根本无法入城。

无奈之下,马腾一家只好先行投奔魏军,向黄忠表示了归顺之意。

黄忠并不知道马云鹭给苏哲通风报信,也不知苏哲已应允了马家的归降,对于这马腾父女意外的来归,既是喜出望外,又心存狐疑。

所以,黄忠便自作主张,先纳了马氏一族的来降,却又暗中严密监视,提防着他们有诈,只等苏哲前来之后,再做最后的定度。

马云鹭是几次三番提出请求,想亲自往街亭城,去劝说马超开城投降,好避免一场无谓的厮杀。

黄忠和几位重将一合计后,在无法能证明马家归降的诚心情况下,自然是拒绝了马云鹭的请求,以免她趁机入城,跟马超谋划什么里应外合的诡计。

眼前,最后时刻到来,马云鹭担心马超的安危,只能再次向黄忠请求。

毕竟,马超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归降魏国,等会打起来,必定会决死守城。

马云鹭可是亲眼见识了魏军的强大,自然不相信马超凭着一万兵马,就能抵挡住魏军十倍大军的狂攻。

何况,街亭城只是区区一座小城,城矮不说,城墙也远不及长安坚厚,恐怕不用魏军进攻,光是神雷炮就能轰破了城池。

再次被黄忠拒绝,马云鹭就急了,再次拱手道:“黄老将军,你要相信我,我马家是诚心归降,陛下那边早已知晓,请你给我这个机会吧。”

黄忠却摆手道:“行啦,马小姐,你不必再解释了,没有陛下的旨意,我是不可能放你入城的。”

马云鹭还待再请,黄忠已懒的听她解释,一抽马鞭,扬长而去。

马云鹭还想追上去,左右的魏军士卒上前,将她拦了下来。

马云鹭急的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看着魏军如潮水般出城,向着街亭城涌去。

营门大开,黄忠提着战刀,昂首出营,直奔街亭东门。

太阳从身后升起,照亮了那座小城。

当黄忠看清街亭全貌时,神色不由一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第九百三十七章 了如指掌

黄忠变色,颜良变色,吕蒙变色。

万千魏军将士们,无不是哗然变色,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臆声。

眼前的那座小城,竟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冰城。

那厚厚的冰墙,反射着朝霞之光,发出炫目的光泽,晃的万千将士们眼晕。

黄忠也是半晌后在回过神来,指着敌城道:“这是怎么……怎么回事?”

吕蒙眼珠转了几转,蓦的省悟过来,不由慨叹道:“看来街亭城中不仅有马超,还另有智谋之士出谋划策啊,这一招冰冻城墙的手段,当真是神来之笔。”

黄忠神色愣怔,还是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邓艾便解释道:“黄老将军,吕将军的意思是,昨晚汉军定是往城墙上浇了一晚上的水,水结成冰,才给街亭覆盖上了一层冰甲,一夜之间加厚了城墙。”

黄忠恍然省悟,不禁奇道:“竟然还能这样加厚城墙,当真是闻所未闻,这一招还真是异想天开啊。”

“看来敌军是早有准备,怪不得敢以一万兵马就来守街亭,黄老将军,咱们还要继续攻城吗?”邓艾问道。

黄忠深吸一口气,傲然道:“攻!当然要攻了!老夫倒要看看,马超的冰墙能有多坚固,能不能抵挡得住咱们神雷炮的威力!”

说罢,黄忠战刀一扬,大喝道:“神雷炮,给朕轰城!”

嗵嗵嗵!

战鼓声骤然响起,震碎了沉寂,发出了进攻的号角。

城前一线,早已就位的三百多门神雷炮,应声发射。

呜呜呜~~

三百枚巨大的石弹,挟着撕裂空气的爆鸣声,呼啸而出,如陨落的群星般,向着眼前的冰城铺天盖地袭去。

砰砰砰!

石弹重重的轰击上了冰面,一时地动山摇,天崩地裂,漫空的冰屑溅扬而起,将东门一线笼罩在了雪幕之中。

第一轮的齐射后,三百门神雷炮,开始了自由射起,无数的石弹无休止的射出,朝着街亭城东门便是一顿狂轰烂炸。

轰城持续了近半个时辰,直到把数万枚石弹,统统都射完之后,方才停止射击。

天地复归平静,震到耳膜发麻的巨响,终于沉寂了下去。

万千魏军将士们,统统都瞪大了眼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轰击的结果,到底敌人的冰墙更坚固,还是他们的石弹破坏力更强。

雪屑落定,街亭城的全貌,重新进入视野中。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街亭城依旧巍然屹立。

绵延数十步冰墙,除了被砸出了数不清个冰坑之外,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塌陷龟裂,藏在冰墙下的主体城墙,更是分毫未伤。

黄忠脸色阴沉,摇头叹道:“没想到这冰墙竟然如此坚固,我们轰了半天,竟然只造成了这点皮毛破坏。”

一旁的邓艾也慨叹道:“魏军能想出这一招,看来出谋划策之人,着实是一个足智多谋的家伙,老将军,这城咱们轰不破了,不如先退兵吧。”

黄忠还能怎样,只得摆手道:“也罢,传令全军回营吧,等陛下到了,再收拾敌人。”

铛铛铛~~

金声响声,遍全四野。

列阵的十万魏军将士们,只得无功而返,井然有序的退回了大营。

街亭城头,直到此时,一万汉军士卒们才敢探起头来,战战兢兢的向着城外张望去。

当他们看到他们脚下的冰墙屹立不倒,看到十几万魏军无奈退却之时,无不是惊到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

片刻的沉寂之后,城上便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欢呼声。

“咱们的冰墙这么厉害,神雷炮也没用啊!”

“马将军太了不起了,竟然想出了这样的妙招,真是奇了。”

“咱们这回终于守住城了,魏军拿咱们没办法啊!”

斗志低落,被无数次失败阴影折磨到惶惶不安的汉军士卒们,无不欣喜若狂,激动的大呼小叫,俨然取得了一场大胜似的。

对他们而言,能守住城池,抵挡住魏军的攻击,便已算是大胜。

马超看着正在退去的魏军,不禁长松了一口气,欣喜的看向了杨阜:“杨义山啊杨义山,你这一招果然有用,你可是立了大功呀!”

杨阜嘴角扬起不易觉察的得意,冷笑道:“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这街亭城咱们是守住了,接下来,就看陛下奇袭雍城能否成功了。”

“成功,一定能成功,你的计策如此神妙,量那苏贼就算是天神下凡,也休想洞察破解。”马超大受鼓舞,一时信心爆涨。

然后,他拍着杨阜,兴奋道:“杨义山,你这下是立下奇功了,这一战若是功能,灭了苏贼二十万大军,你就是中兴汉室第一功臣,莫说是那司马懿,就是诸葛孔明的位子也要让给你呀。”

杨阜眼中的得意愈烈,却不敢当众表露,忙谦逊道:“孟起将军言重了,我只是略施小技而已,岂敢与诸葛丞相和司马大人相提并论。”

“好好好,先不说这些了,走,咱们喝酒去,今天难得高兴,我一定要好好喝他几杯,哈哈哈~~”

马超是兴致浓烈,钩着杨阜的背,便欢欢喜喜的下城而已。

围城在继续。

当天黄忠在轰击街亭城之后,并没有放弃,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陆续又发动了五次轰城,却依旧没有效果。

而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后续的十万大军,也源源不断的赶到了街亭,围攻一座小城的兵力,已达到了二十万之众。

二十万大军,二十倍汉军的兵力,一人一口唾沫,都足以把敌军淹死,却始终是无法攻下街亭,这让黄忠他们颇为恼火。

是日午后,苏哲终于带着五千骑兵,赶到了围营。

黄忠等大将们,听闻天子归来,纷纷出营参见了,而当他们看到那俘虏马铁,竟然也跟在苏哲身边之时,无不是吃了一惊。

皇帐。

苏哲一屁股坐了下来,先灌了几杯暖身的温酒,解了解疲惫寒气。

酒饮尽,苏哲才问道:“汉升啊,你们围了街亭应该已有几天了吧,还没有攻破吗?”

众将神情尴尬,无不流露出惭愧。

黄忠尴尬一笑,拱手叹道:“回禀陛下,那街亭城太过坚固,臣等尽了力,却依旧无法攻破。”

“竟有这种事?那街亭不过一座小城,城墙能有多厚,神雷炮都轰不破吗?”苏哲奇道。

邓艾则叹道:“不瞒陛下,那马超使了一招神来之笔,冰冻了街亭城墙,结冰后的城墙坚固无比,连神雷炮都撼不动,所以臣等只能等陛下前来。”

冰冻城墙?

苏哲神色一奇,眼眸转了几转,蓦然间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好啊,这还真是一条妙计,怪不得那马超敢以一万兵马就来守街亭,看来这个杨阜,果然是个人才。”

苏哲不但惊奇,更忍不住喝彩,还知道出此计策的人是杨阜。

就仿佛,苏哲虽然人没在街亭,却对街亭城发生的一切,统统都了如指掌。

众将正惊奇不解,狐疑揣测之时,苏哲忽然一拂手:“传令下去,叫马腾一家子,来皇帐见朕吧。”

第九百三十八章 混血美人

天子才刚到,怎么知道马家来投奔之事?

黄忠等众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惊奇二字。

“怎么,难不成马家没来投奔不成?”苏哲见众将犯怔,便又笑问了一遍。

黄忠这才反应过来,奇道:“陛下是怎么知道马家前来投奔之事的?”

到了这个时候,苏哲自然没有必要再隐瞒,便将马云鹭如何派心腹前来表明归降之心,又是如何透露刘备想要奇袭雍城的诡计,以及他如何率两万步骑,提前在雍城设下陷阱,大破刘备的经过,道与了众将。

众将听的是无不变色,倒抽凉气,这才恍然明悟,为何他们的天子迟迟不来前线会合。

原来,苏哲竟是瞒着他们,去雍城给那刘备将计就计去了。

“陛下怎么不早告诉老臣啊,不然老臣就让那位马丫头去劝他兄长开城投降了,我们也不会白折腾半天,浪费了那么多辛苦搜集来的石头了。”黄忠是拍着大腿慨叹道。

“看来朕不在的时候,有事发生啊,说来听听。”苏哲好奇道。

当下,黄忠便将马家来归,马云鹭想要去城中说降马超,结果被他们因为怀疑马家归顺的诚心为由,拒绝了的经过,原原本本的禀报给了苏哲。

苏哲这才明白过来,却是笑道:“朕没有提前吱会你们,是因为要保密,不想走漏了风声,汉升你不让马云鹭去街亭做的很对,没必要自责。”

黄忠这才不再叹息,忙是叫人去请马氏一门前来。

片刻之后,帐帘掀起,一老两少,先后步入了大帐。

马腾为人老练,一见苏哲便做出了臣子该有的恭敬,伏身下拜:“臣马腾,拜见陛下。”

“臣马休,拜见陛下。”马休也赶紧跟着下跪。

唯有马云鹭却没有下拜,站在原地,以意味复杂的眼神,就那么直视着苏哲。

此时此刻,她心中当真是感慨万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回想起当日蒲坂那惊心动魄的一战,她离苏哲不过咫尺之遥,险些就要凭着一己之力,取了苏哲性命。

可惜,最终却功亏一篑。

那一战之后,她成天心心念念的,就是如何杀掉苏哲,成就不世之功。

她却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天天作梦都想杀的那个敌人,如今却成了她要效忠的新主。

世事还真是变幻无常,造物弄人啊。

在她内心深处,如果有别的出路,她自然不愿放下骄傲的自尊,前来向苏哲屈膝臣服。

可惜她没有。

在嫁给刘备守活寡,和放下骄傲,臣服于旧日敌人之间,她只能选择后者。

她在凝视着苏哲,苏哲锋利如刃的目光,也在从容不迫的凝视着她,欣赏着这位马家的巾帼女杰。

那是一张雪白如玉的冷艳俏脸,高高的鼻梁,蓝色的眼睛,盘起的头发黑中掺着些许金黄,还自然的有几分打卷。

这是一张与汉家美人,全然不同,有着深深异域风情的美艳脸庞。

他不得不承认,张绣的信息是对的,这个马云鹭多半是马腾与西方女子结和的混血儿。

看着这张混血美人的脸,苏哲思绪万千,一时有些失神。

马云鹭却觉察了苏哲眼神有异,心中便有些不自在,便是缓缓单膝跪下:“云鹭拜见陛下。”

苏哲思绪回到现实,淡淡笑道:“云鹭姑娘,当日蒲坂关一别,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看来我们是真的很有缘分呢。”

马云鹭心头一震,以为苏哲是在记着当日的那笔账,却也不惧,只正色道:“当日云鹭是汉廷之臣,自当为汉廷存亡尽我所能,冒犯冲撞之处,实属无奈,还请陛下大量。”

苏哲大度一笑:“那是朕不一样想要你的命,各为其主而已,这点气量朕还是有的。”

马云鹭松了一口气。

苏哲这才摆手道:“马老将军,你们都平身吧。”

马腾父子三子再次叩谢,方才站起身来,正想说明归降的意图时,苏哲却打住了他们。

“朕把令郎马铁也带来了,你们父子团聚,必定有话要说,至于其他的事,不急。”苏哲说着,向马铁示意了一眼。

马铁见着自家父亲兄弟安然无恙,早就激动欣喜不已,等着的就是苏哲这句话,当即上前,拜倒在了马腾面前。

“铁儿啊,没想到咱们父子还有活着再见的时候啊。”马腾忙把马铁扶了起来,已是老泪纵横。

马休和马云鹭两兄妹,忙也围了上来,父子四人团聚,喜极而泣,场面甚是感人。

苏哲也不打扰他们父子重逢,只闲饮着小酒。

半晌后,泣声渐渐沉寂下去,马家父子才平伏下了喜极的情绪,恢复了正常。

这时,马腾带着儿女们,再次跪在了苏哲面前,愧然道:“腾有眼无珠,误跟了刘备那样的伪君子为主,实在是惭愧万分,多谢陛下厚宏大量,不计前嫌,我马氏一族,愿为陛下,为大魏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苏哲亲自起身,将马腾扶了起来,笑道:“好好好,能得马老将军一族的相助,朕必灭刘备,平定天下的功劳,有你们马家一份。”

得到苏哲的礼待安抚,马腾这才安下了心,又大表了一番忠诚感激。

“现在,只差一个马孟起,你们全家人就算真正的团聚了,朕也很想跟西凉锦马超好好喝一杯啊。”苏哲终于提到了正事。

马云鹭忙道:“陛下,云鹭请陛下准我去街亭城,劝我大哥献城归降。”

“末将愿和妹妹一同前去。”马铁也拱手道。

苏哲摆手道:“你们去吧,朕在这里备好酒,等着马孟起前来跟朕对饮。”

当下,马家两兄妹便离了大营,两骑直奔街亭冰城。

街亭城中。

此时此刻,马超正在县府中,跟杨阜二人围炉取暖,把酒言欢。

“义山啊,这都过去几天了,陛下若是奇袭成功,魏军也应该有反应了吧。”马超给杨阜倒上一杯,却有些担心。

杨阜掐指算了一算,笑道:“孟起将军莫急,我估摸着陛下此时已拿下雍城,不过消息传到街亭,也就在这几日了,我料城外的魏军,很快就会不战自乱。”

“那就好,那就好。”马超略宽了几分心,仰头豪饮一口。

就在这时,堂外亲兵匆匆而来,拱手叫道:“禀将军,云鹭小姐和铁将军忽然来到城外,要入城见将军。”

噗~~

马超刚刚还未咽下喉咙的温酒,猛的喷了出来,一张脸立时被震惊所占据。

第九百三十九章 一家人,共进退

街亭城被二十余万魏军围困,马云鹭二人是怎么穿越铁桶般的围阵,来到城下的?

马铁不是被魏军俘虏,生死未卜了吗,又怎么回出现在城下?

而且,还是跟马云鹭一起?

刹那间,无数个惊疑不解的疑问涌上心头,令马超陷入了一时的震愕。

杨阜却眉头暗皱,有种不祥的预感,沉声道:“这件事实在古怪,恐怕有诈,还要小心为妙?”

马超这才缓过神来,腾的跳了起来,喝问道:“来的当真只有两人?”

“没错,确实是只有两人。”

马超不假思索的一摆手:“既然只有两人,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速速带他们来见我吧。”

亲兵领命而去。

“难不成,三弟竟然还活着,他又是怎么跟小妹在一起的,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马超搓着拳头喃喃自语,既是期待,又充满了怀疑。

杨阜却眼珠暗转,思绪飞转,琢磨着其中可疑,心中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半晌后,脚步声响起,马铁和马云鹭兄妹两人,并肩走出了大堂。

“竟然真的是他们!”

马超看着活生生的弟弟和妹妹,又惊又喜,怔在了原地,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见过大哥!”两兄妹却向他齐齐一拱手。

一声大哥,立时把马超给叫醒。

清醒过来的马超,大步上前,狠狠的拍了拍马铁,激动道:“三弟,果然是你,为兄还以为你被魏军害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

马铁本想如实回答,却见杨阜也在场,便笑道:“咱们马家有老天爷保佑,我命不该绝,所以才没死。”

马超哈哈一笑,又看向马云鹭:“云鹭,你不是跟父亲他们在庄浪城么,又是怎么穿过魏军围营过来的,也太冒险了,还有,你跟你三哥又是怎么碰在一起的?”

马云鹭没急着回答,却看向杨阜:“杨将军,我们兄妹间有些家事要说,还请你回避一下。”

杨阜也是识趣之人,心中虽有一万个狐疑,却只得一拱手,退出了堂外。

“云鹭,那杨阜是自己人,有什么话还得瞒着他。”马超还没觉察出异常。

马云鹭表情却越发严肃,看向马铁,问道:“三哥,你看是你说,还是我来说。”

“这件事是你一力主导的,还是你来说吧。”马铁的语气神情,同样郑重。

马超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看着眼前神神秘秘的弟弟和妹妹,心中不禁涌起深深狐疑。

马云鹭深吸一口气,方道:“大哥,你被困在街亭的这几日,我,父亲,二哥和三哥,已带着我们马家所有家人,归降了大魏,现下他们人就在魏营。”

马超大吃一惊,刹那间身形剧烈一震,那惊愕万分的眼神,仿佛听到了这辈子最匪夷所思之事。

“云鹭,你说什么,你,你——”马超指着马云鹭,震惊到不知说什么。

马云鹭便不紧不慢,将自己如何自作主张,派马戟向苏哲请降,将刘备偷袭雍城计策透露,使苏哲早有准备,大破刘备的经过道了出来。

接着,她又把她如何说服马腾,带着马家老小逃离庄浪城,前来投奔魏营,乃至刚刚见到苏哲,被苏哲盛情纳降的过程,统统都说与了马超。

马超身形震动,脸色越来越震惊,就仿佛在听戏一般,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后,马超才回过神来,不由勃然大怒,指着马云鹭斥道:“好啊你这个疯丫头,你平时任性惯了也就算了,这么重大的事,关系到咱们马家的生死存亡,你岂能擅作决断!”

马云鹭也不怒,只冷冷道:“大哥,你当真以为,你守住了街亭,为刘备打赢了这一仗,把我嫁给了刘备,咱们马家就在当上外戚,就能坐稳了权位了吗?你真是太天真了。”

马超一怔,一时没理她这番话的意思。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后,那刘备就派人暗中监视我们,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在利用咱们马家而已,根本就不曾信任过我们,这样的君主,就算是你帮他打下了天下,你以为你能善终吗?”

马云鹭这一番,听的马超神色一震,眼中蓦的闪过了一丝惊色。

“你说什么?陛下派人监视你们?”马超惊问道。

马云鹭当下便将当日在庄浪城中,他如何发现了跟踪者,又如何逼问出来,是受吴班指使监视他马家的旧事道与了马超。

马超沉默了。

他的愤怒,他的震惊,这一刻迅速的消沉下,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眼眸中掠起了一丝阴沉。

显然,刘备的这个举动,令他感到了一丝心寒。

想他不顾身陷绝境的危险,请缨为刘备死守街亭,却没想到,刘备对他却心存猜忌,背后却在监视着他的家人,生怕他会造反。

此刻的马超,有种一片赤诚喂了狗的心寒。

马云鹭该说的话说完,目光看向了马铁,示意他也说几句。

马铁便道:“大哥啊,咱们当年归顺刘备,本来也是为形势所迫,眼下的形势是,汉国覆没已成定局,大魏一统天下乃是顺应天命,既然刘备那样待我们,我们马家又何苦为他愚忠下去呢,也该是为我自己家族的前途命运想一想的时候了。”

马超沉吟不语,踱步于堂中,陷入了权衡利弊的纠结之中。

马云鹭和马铁对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他们知道自家的兄长已经动摇。

半晌后,马超仰天发出一声长叹:“刘玄德,我马家为你流的血已经够多了,你既然没有明主的气度,始终不愿信任我,那就别怪我马超离你而去了。”

叹息过后,马超脸上再无犹豫,看着弟弟和妹妹,摆手道:“我马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马家,既然父亲和你们都已归顺魏帝,我还能怎样,我意已决,开城归降魏帝的,投奔大魏。”

马云鹭和马铁大喜,兄妹俩激动的快要跳起来。

马云鹭一把抓起马超的胳膊,笑盈盈道:“大哥你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大哥呢。”

“你呀你,有你这样专坑哥哥的妹妹,我马超上辈子不知造的什么孽呀~~”马超哭笑不得,狠狠的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马云鹭吐了吐舌头,冲她做了个鬼脸,嘻嘻笑个不停。

“马超,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背叛天子!”

就在这时,大堂之外,突然间响起一声愤怒的吼声。

第九百四十章 西凉雄狮的臣服

这一声吼,出离的愤怒,震的马家兄妹耳膜发麻。

马超回头一看,却见杨阜正怒气冲冲的大步而入,一脸的愤慨。

“这厮在偷听!”马云鹭秀眉一凝,手按住了剑柄。

马超则拦在了妹妹跟前,正视着迎面而来的杨阜,坦然道:“既然义山你已听到了我们兄妹的对话,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没错,我的确打算开城归降大魏,杨义山,你智谋不凡,必定会得到魏帝的欣赏,跟我一起出降吧!”

“胡说八道!”杨阜愤然吼道:“你我皆身为汉臣,岂能背叛朝廷,背叛陛下,做那不忠不义的逆贼!”

马超脸上却无一丝愧疚,淡淡道:“你既然听到了我们适才的对话,就应该明白我马家为何要背叛刘备,是他不义在先,我马家背叛之后,我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马超,你,你——”杨阜怒不可遏,想要斥责马超,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

马超则道:“杨义山,不管怎样,现在刘备奇袭雍城兵败,最后的机会也落空,刘备覆没也成定局,你再愚忠下去也没有意义,随我一同归顺陛下吧。”

“休想!”杨阜断然拒绝,“陛下对我杨阜有知遇之恩,我杨阜宁愿战死,也绝不会背叛陛下!”

马超眉头一皱,一时不知该怎么劝说。

马云鹭则星眸一瞪,怒道:“姓杨的,你既然不知好歹,那我就送你一程,让你为刘备陪葬。”

话音未落,马云鹭纤臂一抖,腰间佩剑铮然出鞘,作势就要取杨阜性命。

杨阜却昂然无惧,抱定必死的决心,打算跟马云鹭血拼。

“小妹住手!”关键时刻,马超却一声厉喝,制止了马云鹭。

马云鹭身形一震,手举着长剑,却不敢擅自动手。

马超欣赏的目光看着杨阜,叹道:“杨义山,我马超敬重你的忠诚,既然你不愿意随我一起归顺魏帝,那我也不勉强你,我自会请求魏帝,放你安然离开街亭。”

杨阜神色一震,本是肃厉愤怒的脸上,立时掠起一丝惊异,似乎没想到马超会有这样的举动。

马超却已转过身去,向马云鹭道:“小妹,你回去告诉苏哲,我马超可以开城归降,却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望他能放走杨阜。”

“大哥!”马云鹭扁起小嘴,不太情愿。

马超却正色道:“小妹,你若是还当我是你大哥,就照我说的去办,别再多说什么。”

马云鹭无可奈何,只得将剑收归鞘中,狠狠的瞪了杨阜一眼,方才大步扬长离去。

“孟起,当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杨阜复杂的眼神望着马超,语气神情中已不见半点愤怒敌意,几乎是在恳求。

马超目光如铁,冷冷道:“我马超决定了的事,向来没有反悔的可能,杨义山,你还是速去收拾一下,准备离城吧。”

说罢,马超也不给他再劝说的机会,大步扬长离去,只留下杨阜一人,孤零的站在大堂里,怔怔的出神。

许久后,大堂中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

……

城外,魏营。

皇帐中,苏哲在悠闲的喝着小酒,坐等着马云鹭他们的好消息。

马腾却忐忑不安,目光时的望向帐外,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说马老将军,看起来你很担心呢,怎么,你怕你那长子不肯归降吗?”苏哲笑问道。

马腾一怔,苦叹道:“实不瞒陛下,臣这个儿子素来有主见,马家之事大小都由他做主,臣已经很久没有做主,臣只怕他太过好强,不肯出降。”

话音方落,帐外亲兵来报,声称马云鹭已经回来。

“结果已经出来了。”苏哲一笑,拂手令将马云鹭传入。

片刻后,一袭靓丽的身影步入了大帐,马云鹭信步入内,拜倒在苏哲跟前。

“禀陛下,我大哥已被说服,愿归献城归降。”

此言一出,马腾长松了一口气,在场的众人无不欣喜。

苏哲虽早有所料,也不禁面露喜色,便笑道:“好好好,马孟起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很好!”

“不过,家兄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还望陛下能应允。”马云鹭忽然话锋一转。

“说吧。”苏哲摆手道。

马云鹭便道:“是这样的,那杨阜要死忠于刘备,不愿跟着家兄一道归降,家兄念着跟他的交情,想要替杨阜向陛下求个情,望陛下能放走杨阜。”

一旁的邓艾忙上前,压低声音道:“陛下,这个杨阜足智多谋,奇袭雍城,冰冻街亭的计策都是他想出来的,放他走等于是放走一个隐患。”

苏哲却傲然一笑:“诸葛亮司马懿加上法正,都挽救不了刘备的覆没,区区一个杨阜,朕还怕他不成,你告诉你大哥,他的请求,朕答应了。”

邓艾心头一震,看向苏哲的眼神,不由浮现出分敬意,是为苏哲霸绝的气魄所折服。

马云鹭大喜,对苏哲是谢了又谢,当即又返回街亭城,向马超复命。

经过一番的往来“谈判”,黄昏时分,街亭城终于是城门大开,挂起了降旗。

近一万的汉军士卒,陆陆续续的从四门走出,弃了兵器,林列于城外,等着魏军收编。

苏哲一声令下,各营数万魏军出动,分从四门进入街亭城,正式接手防务。

天黑之前,街亭城四门上空,已高高的飘扬起了大魏的战旗,宣告着这座凉州门户的攻克。

交接完成之后,马超只带了数骑亲随,便跟着弟弟马铁,亲自前来大营面圣。

为了表示对马超这员大将的重视,苏哲此番破例,亲自来到营门迎接。

马超策马前来,相隔五步之时,马铁便指着前方道:“大哥,看到了没有,那身穿金甲的就是天子,天子亲自来迎接你,这得对你有多礼敬啊。”

马超的心情正因投降而阴郁,一见苏哲竟亲自来迎,顿时涌起一丝惊喜,心下欣喜了不少。

“魏帝果然是礼贤下士的明君啊……”

马超心下感动,当即翻身下马,大步上前,单膝拜倒在苏哲马前:“降臣马超,拜见陛下!”

苏哲一跃下马,几步上前,将马超扶起,抚着他的肩膀笑道:“什么降臣不降臣,从今日起,只有君与臣。”

马超心头一热,愈发感动,又面带愧然道:“臣当初为刘备蒙蔽,三番五次跟陛下作对,实在是心中有愧,还请陛下恕罪。”

苏哲却大手一挥,哈哈笑道:“那些前尘旧事,朕早就不记得了,孟起你也不必记挂在心里,从今往后,咱们君臣齐心,扫平天下,共享富贵便是!”

这一番话,听的马超是热血澎湃,感动到眼眶几乎都湿润的地步。

心情激动之下,他向着苏哲又是深深一拜,慨叹道:“我马超浑浑噩噩半生,今日终于得遇明主!超在此起誓,定当为陛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好好好!有你马孟起这句放就够了。”苏哲欣喜万分,一拉马超胳膊,“朕已在大帐中备下了接风酒,走,随朕回帐,咱们喝他们不醉不休。”

马超彻底释然,心中豪情油然而生,不由也放声大笑起来。

第九百四十一章 金城郡

庄浪城。

军府大堂中,死一般的沉寂。

刘备干坐在上首,一动也不动,目光死死的盯着地图上的“街亭”二字,拳头暗暗紧握。

阶下,诸葛亮,关羽,张飞等众臣,目光始终聚集在刘备身上,等着他做决断。

所有人都认为,街亭失守已成定局,劝说刘备弃了庄浪城,迅速往凉州西北撤离。

刘备却迟迟没有做出决断。

他还在抱着一线希望,以为会出现奇迹,街亭城还能守住。

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吴班奔入大堂,叫道:“禀陛下,杨阜回来了。”

所有人都脸色一变。

刘备同样是神色一震,心头咯噔一下,如被锤子狠狠的敲了一下。

杨阜本该在街亭跟马超一起守城,如今却突然回到了庄浪城,除了一个解释之外,还能有什么。

刘备却强行克制住了澎湃的心情,故作淡定的喝道:“传他进来吧。”

片刻后,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杨阜一脸黯然的步入了大堂中。

他在众人注视下,来到刘备跟前,一拱手,默默道:“陛下,臣没能守住街亭,请陛下恕罪。”

“你不是有抵挡魏军的手段吗,为何会没守住?”刘备喝问道。

杨阜长叹一声,默默道:“臣冰冻街亭本来是抵住了魏军的神雷炮轰击,怎奈马超却背叛国家,投降了苏贼,臣也无能为力。”

轰隆隆!

一道闷雷当空轰下,轰在了刘备的头顶,轰到了五脏六腑气翻激荡,鲜血几乎就要顶到了嗓子眼里。

尽管刘备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杨阜亲口说出这残酷的事实时,他的精神还是遭受重创。

滚滚怒焰,无法克制的就燃烧而起,他拳头捶打着案几,大骂道:“马超,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奸贼,朕一定会灭你们马氏满门,一定会~~”

愤怒如兽的吼声,回荡在大堂中。

众将则是愤慨的愤怒,叹息的叹息,惶然的惶然,一时人心震荡。

所有人都知道街亭意味着什么,此城失陷,魏国的二十万大军,就能畅通无阻的杀入凉州,以他们现在的兵力,根本没办法抵挡。

他们隐然已嗅到了汉国覆灭的气味。

刘备却还在咆哮怒骂,愤恨不已,足足痛斥了一刻钟,方才怒火宣泄干净,瘫在龙座上,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

“陛下,马氏一族的背叛,街亭的失陷已成定局,苏贼大军很快就会杀奔庄浪城而来,我们应该即刻起程撤退了。”诸葛亮终于劝说道。

众臣们纷纷附合,都赞同撤退。

毕竟,庄浪离街亭不过三十余里,魏国若是出动铁骑,不消一日就能杀到,再逗留在这里,实在是太过危险。

“撤退,还能往哪里撤退。”刘备有气无力的叹道。

杨阜忙道:“街亭失陷,南面的天水郡是保不住了,陛下应该速速撤往金城郡,尽可能的招揽羌人前来助战,或许还有挡住苏贼的希望。”

羌人……

刘备的目光看向了越吉。

前番西羌铁骑接连大败,主力虽然已经丧尽,勉强还余下了五千余骑可用。

金城郡又靠近羌人聚居之地,眼下苏哲来犯,精锐兵马没有,老弱残兵东拼西凑,至少也能拼点兵马出来吧。

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是老弱残兵,对于刘备来说,都弥足珍贵。

“越吉,你西羌还能招揽多少兵马?”刘备急问道。

“我西羌接连受到重创,损失惨重,只怕已招不了多少兵来了。”越吉苦着脸道。

杨阜则正色道:“金城王,那苏贼要灭尽你们羌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一旦他攻下了金城郡,对我们西羌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你也不想看到那一幕吧。”

越吉打了个寒战,纠结了一会,拱手道:“臣就算是竭尽所能,最多也只招揽三千人而已。”

“三千人就三千人,你速速派人去办吧。”刘备现在也不嫌蚊子肉少了。

“诺!”越吉领命,当即派了心腹羌将,赶往金城郡的西羌诸部去招兵。

刘备不敢在庄浪城停留,生怕苏哲大军随时杀到,当即下令尽起城中不到四万的兵马,即刻弃城而逃,向西北方向的金城郡撤退。

刘备主力撤退,天水等诸郡的魏军,也纷纷弃城而逃,向着金城郡门户榆中城撤退。

街亭被攻克,榆中以东城池已无险可守,汉军根本不是魏军对手,当然只能选择弃城而逃。

汉军前脚一走,魏军后脚就动身,二十万大军长驱直入,杀入了凉州。

冀城,成纪,首阳等各城,望风而降,金城以南的陇西郡,武都郡,汉阳郡等各郡,悉数被魏军不战而克。

不出十日,魏军便连克各郡,杀奔向了金城郡。

榆中城位于洮水北岸,有洮水为险阻,乃金城郡门户所在。

一旦此城失陷,魏军大军就能杀入金城郡,无可阻挡。

金城一郡,又是凉州的中纽所在,南面的天水,汉阳等诸郡,乃是凉州郡的产粮区,人口密集,经济较为富庶。

金城以北,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则盛产马匹,又是通往西域的必经之地。

攻陷金城,意味着整凉州被从中截成了两段,南北不能相顾,粮草与马匹无法互相形成援手弥补,也就失去了长久抵抗下去的能力。

魏军进抵榆中一线后,大军便于洮水南岸扎营,与对岸的榆中城形成了隔河相望的进攻态势。

洮水并非什么大水系,水流也不甚至湍急,自然没办法阻挡魏军过河。

苏哲便留五万兵马,在南岸扎营,吸引汉军的注意力,自率大军从洮水下游渡河,再沿河西进,直逼榆中城下。

此时的刘备,虽然得到了西羌几千老弱残兵的增援,兵马满打满算四万五千余人,根本不敢分出兵马去截击魏军,只能任由魏军主力渡河。

冬末之时,苏哲率十七万魏军,杀奔榆中城下,开始沿城四周设营,准备对榆中城进行围困。

魏军数量远胜于汉军,士气又极为高涨,刘备不敢派兵出城破坏魏国扎营,只能眼眼睁的看着,一座座的魏军营盘,不断在城四周扎下,渐渐将整座榆中城围合。

最初之时,刘备只能硬着头皮,摆出了打算死守榆中的架势。

他也是没办法,再退下去,他就要退往凉北四郡,那里虽然盛产马匹,但却人口稀少,根本没办法为他的大军弥补兵员。

苏哲却不会放过他,一定会继续穷追不舍,难不成他还能一路败逃,直的逃出玉门关,去西域苟且不成。

虽说刘备已派出汉国的年轻小将们,前去征服西域,也取得了一定战果,但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刘备是一万个不情愿逃往西域。

刘备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押在了守住榆中城上,摆出决死守城之势。

苏哲却不急着攻城,在大军设立围营时,又分出数万兵马,前去攻掠允吾,枝阳,允街城金城郡诸城,扫平外围的汉军据点,把榆中变成一座没有希望的孤城。

同时,苏哲又命马超等熟悉金城地形的降将,率军于榆中城北设伏,防止刘备撑不住,弃城突围,好趁势进行截杀。

第九百四十二章 往死里逼刘备

榆中城北门。

寒风瑟瑟,如刀刃一般割在人脸上,隐隐生痛。

刘备站在城头,眉头深陷,黯然的眼神,死死的凝望着城北魏营,眉宇间流转着深深的忧惧。

一次次的重创中,他精神出现了几分恍惚,就在这城头上,竟是犯起了困,打起了瞌睡。

恍恍惚惚中,他眼前竟出现了自己击退魏军,收复长安的画面。

甚至,他还看到苏哲被他活捉,臣服在他脚下,摇尾乞怜,卑微求饶的画面。

“哈哈哈~~”沉浸在幻觉中的刘备,竟然发出了哈哈大笑。

旁边的赵云看的神色惊奇,还以为刘备犯了魔怔,忙叫了一声:“陛下!”

刘备蓦然清醒,睁开眼睛,所有的美梦都荡然无存,又回到了残酷的现实。

眼前,依旧是茫茫无边的魏军,身后,依旧是这座孤零零的城池,还有那几万战战兢兢的士卒。

“没想到,我刘备竟然被姓苏的逼到这份上,大汉的列宗列祖啊,你们还能看的下去吗?”

刘备仰望天空,暗暗苦叹,从来不信命的他,此刻也不得不向命运折服。

长叹了半晌后,刘备平伏下了悲愤的心境,思绪回到了眼前的局面来。

他回过头去,看向众臣,问道:“各位,苏贼很快就会完成对榆中城的围困,朕可不想就此变成一支孤军,被困死在这里,你们还有什么回天之策,现在说出来吧,再晚就没有机会了。”

司马懿黯然,诸葛亮也似乎无计可施,其余众将,更是没回天之力。

死一般的沉寂。

刘备在咬牙,脸色越来越难看,绝望的表情,渐渐占据那张灰白的脸。

这时,诸葛亮叹道:“长安城都守不住,何况是这榆中城,依臣之见,为了避免被围死在这里,我们只能趁着敌军合围没有完成,即刻率军突围,向武威郡撤退吧。”

刘备神色一凛,目光再次看向北面。

在那里,魏军虽然已在扎营,但围营设立的速度却很慢,几天过去了都还没有合拢。

此时他们若是突围北上,魏军应该是没办法拦住的。

这时,司马懿却道:“魏军明明知道我们最有可能从北面突围,却偏偏把北面留出了口子,我们那苏贼是故意如此,他肯定会在北上的关键要隘处,设下埋伏,就等着我们突围。”

刘备打了一个寒战,诸葛亮也眉头一皱。

一时间,城头又陷入沉寂之中,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气息,在汉国君臣间蔓延。

“陛下,臣倒是……”杨阜欲言又止。

刘备忙问道:“义山可有妙计?”

杨阜却叹道:“臣确实有条计策,只是先前臣的献计失利,使我军陷入这等被动局面,臣实在不敢妄言。”

刘备却宽慰道:“街亭失守,雍城兵败,都是马氏一族背叛的结果,义山你的计策本是天衣无缝,大可不必自责,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有什么妙计,尽管说来吧。”

杨阜这才再无顾忌,指着南面道:“苏贼的主力大军,尽在洮水北岸,对我榆中城形成半包围的态势,而洮水南岸的魏营,却因为有洮水阻挡,应该没有驻扎多少魏军,其防备也应该会松懈几分。”

“臣观察多日,魏军的粮草都是先运至南岸大营,再由船筏运往北岸,给魏军各营供给粮草,所以,臣觉的这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说下去。”刘备兴奋起来,脸上重燃了希望,示意他继续。

杨阜接着道:“所以,臣想我们能不能派出我们所有的骑兵,出其不意杀过洮水,一举攻破南岸敌营,烧了苏贼的粮营,必能重创魏军士气。”

“介时粮草一失,苏贼必定得退回洮水南岸,等待后续粮草抵达,才能再次渡河围城,这就给了我们宝贵的喘息机会。”

刘备眼睛亮了,目光向着南面望去,洮水的尽头,隐约依稀能看到魏营,洮水上,还有船筏不断往来,运送粮草给北岸的魏军。

砰!

刘备拳头击打在了城垛上,兴奋道:“义山此计,确实是一条妙计,你们以为呢?”

情绪低落的众将,重新又激荡起来,就连司马懿也微微点头,似乎赞成此计。

“杨义山这条计策,陛下难道没有发动,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吗?”赵云忽然道。

刘备身形一震,目光看向赵云。

赵云默默道:“此计的关键,是渡过洮水,可我军一艘船筏也没有,又怎么渡过去?”

刘备恍然省悟,忙道:“子龙所言极是啊,没有船筏,我们怎么过河,又怎么突袭敌营?”

杨阜却看向了诸葛亮,叹道:“所以,臣此计还需要诸葛丞相的帮助,希望丞相能再次动用奇门之术,冰封洮水。”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向了诸葛亮,那渴望期盼的眼神,就象是在看着他们的救命稻草一般。

“丞相,你还能发动奇门之术吗?”刘备试探性的问道。

他知道诸葛亮上次发动逆命术,身体遭受创伤不小,也不敢确信诸葛亮还有这个能力。

诸葛亮沉吟许久,默默道:“这几日天气还未回暖,倒还有顺应天时的机会,只是臣上次身体精神遭受重创,至今尚未恢复,也不知还能不能动奇门之术,只能勉强试一试了。”

“试一试还有希望,不试就一切都完了,就依义山之计,今夜奇袭南岸敌营!”

刘备断然做出决策,目光看向了眼前众将。

他第一眼就看向了庞德和越吉。

眼下善于统帅骑兵的武将中,最强的一人,自然是西凉骑将出身的庞德,此战由他来率军出击,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而汉军残存的骑兵不过一万,其中半数以上都是西羌胡骑,想要这些胡骑效命,越吉自然也必须出马。

庞德也意识到,自己非出马不可,便慨然道:“臣愿率我大汉骑兵出击,一举为陛下攻破南营!”

刘备眼看着就要答应,这时,却忽然看到,关羽正在向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可。

刘备蓦然省悟。

庞德可曾经是马家的家将,而马氏一族又都叛国投敌,如此重要的一战,若是庞德也生了异心,后果不堪设想。

迟疑片刻后,刘备目光从庞德掠过,落在了赵云身上,喝道:“子龙,越吉听令,朕命你们率所有骑兵出动,今晚踏冰过河,给朕攻破南岸敌营,一把火烧光了苏贼的粮草!”

第九百四十三章 美人心动

“臣遵旨!”赵云和越吉慨然领命。

庞德的眼神却闪过一丝落寞失望,只能默默退下,暗暗叹息。

刘备却无心顾虑庞德的心情,当即下令,动员全军,为入夜后的偷袭做准备。

……

不觉已是入夜。

榆中城南门上,一座祭台再次被立起。

刘备,关羽,张飞,司马懿,杨阜等汉国君臣,齐聚在了城头,等待着生死存亡时刻的到来。

寒风瑟瑟,此时虽已是冬末,但天气尚未转暖,夜晚的时候,仍旧冻的人耳朵发紫。

一阵寒风吹过,刘备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衣袍。

城楼打开,身着道袍的诸葛亮,再一次提着他的桃木剑,在众人期望的目光注视下,走上了祭台。

刘备等人的神经,立时紧绷了起来,既是兴奋又是紧张,盼望着诸葛亮的奇门之术,一定要成功。

诸葛亮登上祭台,深吸一口气,口中念念有词,脚下步走周天八卦,开始施展奇门之术。

只片刻的时间,诸葛亮的额头就浸出了冷汗,喘息也越来越沉重。

自前番施展逆命术后,诸葛亮的身体已大不如从前,体力精神都憔悴的厉害,直至现在也没恢复。

现在,他在身体未愈的情况下,就强行又发动奇门之术,对身体所造成的压力可想而知。

“列祖列宗啊,你们一定要保护丞相成功啊……”

刘备仰望着苍天,不断的搓着拳头,口中念念有词,默默祈祷。

蓦然间,诸葛亮步法一停,剑指苍天,身形凝固不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神经紧绷到极点,忑忑不安的望着诸葛亮,盼望着奇迹发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寒风依旧,气温也依旧,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诸葛亮额头已浸满了汗珠,身体虚弱无力,几乎就要支撑不住。

刘备眼中的期望神彩,渐渐的在黯然褪色,绝望的情绪正在脸上蔓延。

阵阵叹息声响起,众人都以为,诸葛亮的施法失败了,终究是无力回天。

呜~~

就在这时,风吼声陡然起,一股凛烈的寒风,从身后吹来,朝着城外的洮水便呼啸而去。

狂风骤起,气温急剧下降。

诸葛亮成功了!

刘备原本灰暗的脸,瞬间涌起无尽的狂喜,激动的目光仰望向祭台上的诸葛亮,几乎有种想要给诸葛亮跪下的冲动。

“降温了,陛下,降温了!丞相成功了!“杨阜激动的叫道。

关羽等众将,无不欣喜若狂,城头上响起阵阵激动的欢呼声。

诸葛亮长吐了一口气,却如虚脱一般,身形瘫软,倒在了祭台上。

“丞相!”刘备吃了一惊,赶紧大步登上祭台,扑向了诸葛亮。

而此时的诸葛亮,精力消耗太大,人已虚脱,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快,快把丞相抬回去,叫御医诊治!”刘备大喝道。

吴班忙是召唤御林军,三三两两的把诸葛亮抬下了城头。

刘备目送着诸葛亮离去,暗暗道:“丞相,你的牺牲不会白费的,这一次,我们一定能成功!”

然后,他蓦然转身,喝道:“赵云,越吉听令!”

“臣在!”

两员全副武装的大将,齐齐上前应声。

刘备一指南面,厉声道:“丞相施法已成,洮水冰封就在眼前,朕命你命你们即刻率骑出动,给朕踏冰过河,摧毁魏军的南面粮营!”

“诺!”

赵云和越吉二将,慷怪领命,下城而去。

很快,城门打开,吊桥放下,一万羌汉混杂的骑兵,汹涌的奔出了大门,向着岸边冲去。

刘备站在城头,看着这支最后的骑兵远去,咬牙道:“苏贼啊苏贼,我刘备有列祖列宗在天护佑,这一次,我必能胜你!”

……

榆中城东,魏营。

外面天寒地冻,皇帐中,却是炉火熊熊,酒香四溢。

苏哲正在这寒夜是设宴,与马家几兄妹痛饮。

至于马腾,则被苏哲封为了槐里侯,赐金一万,食邑两千户,提前回往关中封地去养老。

苏哲把马腾送走的理由,当然也是冠冕堂皇,称马腾年势已高,跟着大军在这西北苦寒之地征伐,既发挥不出什么作用,反而会有损身体。

所以,苏哲开恩,准许马腾回关中享福,不必再受这征战之苦。

苏哲当然不会完全信任马氏一族。

毕竟,马家当年就是以叛贼起家,几次反反复复,先后降过董卓,刘备和他,对于这样一个家族,苏哲自然不能不防。

所以他才要把马腾送往后方,名义上是体恤马腾,实际却是要把马腾做为人质。

苏哲的表面功夫做的相当到位,对马腾又是关心又是敬重,叫他们马家说不出半点话,马腾对苏哲的意图心领神会,自然是乐呵呵的回后方享福。

至于马超等几兄妹,苏哲不但封了他们官,给予厚赏,还将他们留在军前效力,以为倚重。

苏哲的种种重视和厚待,自然令马氏一族感恩万分,马家几兄妹都憋着一股劲,迫不及待的想要杀敌立功,以报效苏哲的恩德。

酒过三巡,马超拱手道:“不知陛下打算何时攻城,臣愿为先锋,定当为陛下攻破榆中!”

马超一带头,马铁,马铁,以及马云鹭几人,纷纷慷慨求战,以显示他们的忠诚。

苏哲压了压手,示意他们不必心急,淡淡笑道:“不急不急,朕料那大耳贼必定不敢困守孤城,用不了几日就会弃城突围,到时候,我们有的是机会截杀他。”

马家众兄妹们,激昂的斗志这才稍稍的平伏下去。

帐中,酒宴的气氛,更加融洽愉悦。

呜~~

就在苏哲一杯酒刚下肚时,耳边忽然间响起一阵风声,一丝穿堂的寒风,不知从哪一处缝隙穿了进来,吹的他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裹紧了衣袍。

又过不得多时,帐中的气温渐渐变的冷起来,许褚不得不喝令士卒,多添几把木炭。

马云鹭见苏哲很冷的样子,便起身上前,解下自己的披风,挂在了苏哲的身上。

她这出人意料的举动,令苏哲心头一热,不禁笑道:“多谢云鹭,没想到,你还挺会关心人的。”

此时的马云鹭,酒已喝的微醉,冷艳的脸庞染上了一层酥醉的迷红,被苏哲这番话说的晕色更添几许。

“算了,还是你自己披吧,你是女儿家,别冷着身子。”苏哲说着解下了披风,又重新要披还给她。

“不用了,云鹭虽是女儿家,但自幼生长在西凉,早习惯了这里的寒冷,还是陛下披着吧。”马云鹭伸出雪白素手,就想要推拒。

她这一推不要紧,正好抓住了苏哲的手,肌肤相触的一刹那,马云鹭不由身形微微一颤。

瞬间,她心头涌起一丝莫名的悸动,忽然间心跳竟是砰砰加快起来。

她赶紧松开了口,侧过身去,不敢让苏哲看到她含羞的脸庞,以免尴尬。

苏哲的目光,却始终紧紧盯着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俏脸,心中不禁燃起一丝念火。

第九百四十四章 为战场而生的女人

呜~~

又是一股寒风,从缝隙中穿入,打在了苏哲的脸上,冷的他又打了个寒战。

突然间,苏哲猛然间清醒过来,心中涌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这天气,似乎变的有些突然了吧……”

这念头一生,苏哲不及多想,腾的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就走出了帐外。

寒风扑面而来,外面的气温已经骤降,值守在外的御林军士们,已经在领军官们紧急发下来的加厚衣袄。

自前番吃了诸葛亮暴风雪的亏后,苏哲就多了个心眼,叫军中多备了两倍数量的袄子,以备不时之需。

苏哲裹紧了衣袍,目光看向了榆中城方向,不知为何,总感觉这场降温有些不同寻常。

尽管他的气象卫星现在陷入了休眠状态,但这么多年的经验,让他对天气的变化已相当的敏感,分得清什么是正常天气变化,什么是反常的异变。

眼前这场突然间的气温骤降,就让他感到很不寻常,似乎并非是自然而然的变化。

既然不是自然的变化,那就必定是有人操纵。

在金城郡这个地方,除了他之外,就只有诸葛亮有这个能力。

“莫非,又是孔明在使用暗能量,想要发动降温攻击?”苏哲心中涌起了猜测。

但旋即,他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有了前车之鉴,他必会做好充分的防范,来抵御降温攻击,这一点诸葛亮应该推测的到才对,怎么可能蠢到同样的招术用两遍。

“既然不是降温攻击,诸葛亮,那你又想干什么呢?”

苏哲望着榆中城方向,思绪飞转,冥想苦想。

蓦的,苏哲看向了南面方向。

夜色的那一头,离营地十余里之外,滚滚洮水就隐藏在夜色之中。

“原来如此……”苏哲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

他转身回往大帐,马超等众将已站起来,狐疑不解的望着他。

“陛下,发生了什么事?”马超问道。

苏哲坐回龙座,令箭一拔,喝道:“马孟起听令!”

马超一怔,忙拱手道:“臣在。”

苏哲令箭一扔,厉声道:“朕命你率一万铁骑,即刻南渡洮水,沿着南岸向粮营疾行,但见汉军袭我粮营,给朕往死里打。”

这一道命令,却叫马超大为惊讶,一时间竟是糊涂。

马云鹭反应快,立时奇道:“陛下,那刘备没有船筏,如何能偷袭我南岸粮营?”

“你没感觉到降温了吗?”苏哲手指帐外,嘴角扬起冷笑,“朕料这必是诸葛亮又在用奇门之术,想要冰封洮水,好让他的骑兵踏冰过河,奇袭南岸粮营,烧了朕的粮草!”

马云鹭这才恍然省悟。

马超回过神来,再无疑问,当即令了旨意告退,率领着一万骑兵即刻出营,前往洮水北岸。

马云鹭却奇道:“那诸葛亮上次使用‘逆命术’,折了十年阳寿,自称身体虚弱,短时间内无法使用奇门之术,怎么这才过了几日,他竟然又发动了奇门之术?”

“逆命术?”苏哲头一次听她说起,不禁起了浓厚兴趣。

马云鹭便将当日长安城头,诸葛亮发动逆命术,召唤五倍强大暴风雪的经过,以及诸葛亮所说,关于逆命术的种种利弊,统统都说了出来。

“原来诸葛亮的奇门之术,竟然还有这样的限制,怪不得他不象我一样,什么样的天气状况下都能发动,每每必须要顺应天时才行。也不知道他那逆命术又是什么原理,能让暗能量的威力增大五倍,还要消耗寿命……”

苏哲思绪飞转,渐渐猜到了七八分,便冷哼道:“既然诸葛亮的奇门之术有这样的限制,朕料他这次必定是不顾身体,强行发动,这场降温之后,不知他还有没有命活。”

这时,马云鹭也燃起战意,拱手道:“陛下,云鹭也想领兵出战,还请陛下给云鹭一个立功机会。”

“你也要出战?”苏哲眼神流露几分怜惜,却道:“朕麾下猛将如云,你毕竟是一个女儿家,就没必要再刀头舔血了吧。”

马云鹭顿时就不高兴了,正色道:“云鹭是女人不错,但云鹭更是一名军人,沙场才是云鹭的归宿,陛下的体恤关心云鹭心领便是,还请陛下首先把云鹭视为陛下的大将。”

苏哲心头一震,惊奇的目光看着眼前这西凉美人。

女将他也见的多了,祝融,孙尚香,都是能上战场的巾帼女将,但像她这样迷恋杀戮,天生为战场而生的女人,还是头一次见过。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苏哲也没理由拒绝,欣然道:“好,既然你有心立功,朕岂能不给你机会,朕就给你五千骑兵,你就沿着北岸行军,如遇从南岸逃回来的汉军,就给朕杀个干净。”

“多谢陛下,云鹭去也。”马云鹭狂喜无比,领了令箭,兴冲冲的告退。

这时,马休却道:“陛下,臣这个妹妹素来争强好胜,诩不输于男儿,她这是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臣怕她太过心急,此去会有危险啊。”

苏哲想想也是,眼下刘备麾下的大将虽然不多,但却都是关羽张飞这样的五虎级别猛将,若是给马云鹭碰上了,根本不是对手。

这样一位冷艳无双,有着异域美貌的奇女子,若就这样折在了他将要覆灭刘备的前夜,实在是太过可惜。

当下苏哲便传速传了颜良前来,命他即刻率五千骑兵出动,尾随在马云鹭所部之后,向榆中城方向前去。

三路兵马送走,布局完成,苏哲再无担忧,只闲饮美酒,坐等他们的好消息。

……

榆中城南,洮水北岸。

赵云和越吉二将,率领着一万羌汉铁骑,已飞奔出城,趁着夜色的掩护,抵达了岸边。

放眼望去,滚滚洮水果然已不再流淌,早已冻结成冰。

赵云试探性的踏上冰面,手中银枪灌足了力道,向着冰面上狠狠一枪戳了下去。

一声沉闷的磨擦声响起,枪锋刺出一个尺许长的冰槽,却依旧不见河水。

赵云松了一口气,确认洮水的冰封程度,足以承载他的一万铁骑过河。

他没有半分迟疑,银枪一招,大喝道:“大汉的骑兵们,这是我们击败魏军的最后机会,我赵云要你们拿出所有的勇气,随我踏冰过河,攻取敌军粮营!”

如雷的厉啸声中,赵云拍马提枪,向着对岸奔去。

一万羌汉铁骑,滚滚如潮水般冲过河滩,漫上冰封的河面,向着南岸狂奔而上。

第九百四十五章 不堪一击

气温已降,天气极寒,冰上的气温比岸上更低,骑兵们狂奔起来,寒风无情的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的痛。

他们却无所畏惧,依旧疯狂的抽打马鞭,催动着胯下战马拼死狂奔。

比起死亡,这一点寒风刮面的痛,又算得了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们活下去最后的希望,他们必须拼尽一切。

赵云策马奔行在最前方,目光始终凝视着南岸的魏营。

目之尽头,灯火下的岸边,一艘艘粮船都已冻结在了冰中,魏营一片安静,并没有看到有所防备的样子。

赵云眼眸中掠起一丝欣喜,心中暗忖:“天无绝人之路,大汉果然还有希望。”

他催动战马,狂奔的更快更急。

片刻后,战马一声咴律律的嘶鸣,冲过了冰面,踏上了渡头。

“不好,汉军骑兵杀过来了,快鸣锣!”

“敌军是怎么上来的,不好,河在竟然结冰了!”

“快放箭,阻挡敌骑!”

渡头一线,锣声骤然而起,值守的魏兵们,纷纷扑向岸边,企图阻挡汉军。

下一瞬间,他们就惊到了目瞪口呆。

只见冰面上,茫茫无尽的汉军铁骑,何止成千上万,正如幽灵鬼兵一般,汹涌的漫上渡头。

敌军来势太快,骑兵数量太多,仓促之下,他如何能抵挡。

“杀尽魏狗——”

一声愤怒的长啸,一袭白色流影率先冲上渡头,赵云手起枪落,溅出漫空寒芒,将挡在前边的五名魏卒,当场刺破了喉咙。

鲜血飞溅,染红了赵云的征袍,五名魏卒捂着喷血的喉咙,面容恐惧的跪倒在了他面前。

赵云如天神下凡一般,立在栈桥上,高高举起染血的银枪,向前狠狠一招。

如潮的汉军骑兵,挟着群兽般的杀声,从他的身边漫涌而过,扑向了惊慌失措的魏军。

羌胡汉军,轻松的漫上了渡头,冲破了魏军的第一道防线,追辗着溃散的魏军,向着粮营腹地杀去。

此时,魏营中锣声已四起,大批的魏军士卒惊醒,在将官的喝斥下,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被赶出大帐,仓促的去迎击已杀近营中的汉骑。

张任立马横刀,凝视着正在狂奔而近的汉军铁骑,眉心拧成了一股绳,惊道:“汉军被困在北岸孤城中,连一艘船筏也没有,他们是怎么冲上南岸来的?”

张任来不及多想,魏军已滚滚杀至,他只能一咬牙,喝斥着惊慌的粮营士卒,仓促组成战线,阻挡敌军。

粮营之中虽有兵马近三万,但大多数都是步军而已,在被偷袭的情况之下,想要抵挡骑兵的突然冲击,几乎是没有胜算。

张任却没有退路,粮营事关重大,他只能选择拼命硬扛。

成千上万的魏军,在他的喝斥下,仓促结阵。

阵形尚未结成,迎面方向,汉军铁骑便已滚滚而来,向着魏军脆弱的防线,发起致命的冲击。

二十步——

十步——

五步——

冲击在即,张任已握紧手中战刀,做好了眼前脆弱防线被冲垮之后,拼死一战的准备。

呜呜呜~~

关键时刻,东面方向,突然间传来了肃杀悠远的号角声。

张任身形一震,蓦的向着号角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东面方向,一支铁骑正沿着河岸,滚滚辗奔而来。

魏字大旗在耀眼飞舞!

魏军铁骑,是魏军铁骑杀到!

张任大喜,惊奇道:“援军竟然来的这般及时,莫非陛下已看穿了刘备的偷袭之计?陛下当真是料事如神啊!”

惊喜之下,张任信心大振,挥舞着手中大刀,厉声吼道:“大魏的将士们,陛下的援军到了,没什么好怕的,打起精神来,灭掉入侵之敌!”

万千本是慌张的魏军士卒,陡然间信心爆涨,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抄起了兵器,打算跟敌军一决生死。

魏军斗志爆棚,汉军却斗志大挫。

正在冲锋中的他们,蓦的听到号角声,向东一望,惊见数不清的魏军铁骑,竟然正截杀而来。

一瞬间,汉军骄狂的斗志,便被击碎了大半,下意识的放慢了前进的速度。

为时已晚。

他们离张任军太近,来不及收住步伐之时,便已狠狠撞了上去。

鲜血飞溅,惨叫声骤起,一时人仰马翻。

魏军的阵线还来不及布成,汉军若是全力加速狂冲,必能一举冲垮。

可惜,魏军铁骑的出现,惊了他们的精神,令他们下意识的放慢了马速,这一放慢不要紧,冲击力大大减弱,竟是没能冲破魏军防线。

乱战开始。

一万汉骑被堵在了魏军步阵前,数不清的骑士被斩落下马,一时进退不得。

赵云脸色已变,看着突然杀到的魏军,脸色惊异无比,惊忖:“怎么回事?魏军就算有援兵,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才对?难不成,那苏贼竟然推算出了杨阜的计策不成?”

“赵将军,敌军援军来了,我们该怎么办?”身边响起了越吉惊慌的叫声。

赵云蓦的惊醒,大叫道:“速速撤兵,撤退北岸,退回渝中城!”

赵云和越吉拨马回身,一万羌胡铁骑,无不斗志丧尽,纷纷掉头向河岸冲去。

就在半数的汉军,还没来得及转向之时,魏军的铁骑便已如黑色巨矛一般,贴着河岸杀到。

那一员银甲武将,冲锋在前,手中银枪溅出万道寒芒,如草芥般收割着敌卒人头,无人能挡。

一面“马”字战旗,在他身后傲然飞舞。

西凉锦马超杀到。

血染征袍的马超,看着纷纷败溃的敌人,血腥的眼眸中,不禁涌起深深的惊叹,慨叹道:“陛下果然是料事如神,汉军当真踏冰前来偷袭,陛下这等的智谋,难怪刘备不是对手啊。”

慨叹过后,杀戮更盛,马超挥纵着万千铁骑,一路辗过惊慌的汉军,将半数的敌军都截在了大营里。

被截断了归路的汉军,如无头的苍蝇一般,四处的乱窜,却被魏军的步骑撕成碎片,分割包围,无情的围杀。

残存的汉军铁骑,则如丧家之犬一般,疯狂的逃上了冰封的洮水,向着对岸逃去。

大营中,马超在横冲直撞,血腥的收割人头,无人能挡。

他虽有献城归降之功,但那功劳到底有些虚,所以他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好证明自己的实力,在魏军中立稳脚跟。

今日,难得撞上这件大功,他岂能错过,自然是拼尽全力,肆意狂杀。

正杀的痛快之时,马超在血雾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西羌王越吉,正挥舞着大刀,拼命的向北狂斩狂杀,试图冲出魏军的截击,逃向对岸。

“西羌王的首级,应该是大功一件了吧……”

马超嘴角扬起狰狞的冷笑,拍马拖枪斜冲上去,口中狂啸道:“马超在此,越吉,留下你的狗头!”

正拼命突围的越吉,蓦的听到一声熟悉的吼声,回头看去,惊见马超正纵枪杀来,刹那间惊到骇然变色。

西凉马超的威名,本来就威震西羌,令羌人无不畏服。

越吉身为新西羌王,当年也曾跟马家军团交锋,见识过马超的不凡武艺,自然知道这西凉雄狮有多强。

如今他被围在这里,本来已够凶险危机,却又撞上马超杀来,越吉瞬间就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前路被堵,后路又有马超追击,他已无路可走,唯有决死一拼。

念及于此,越吉一咬牙,大骂道:“马超,你这个叛贼,本王就替天子取你首级!”

咆哮声中,越吉鼓起勇气,一夹马腹,拍马舞刀,迎着马超撞去。

两骑穿破乱军,拖着长长的血色尾尘,顷刻间对撞在一起。

刀与枪,闪电般相撞。

吭!

一声震天的金属激鸣,飞溅的火星,照亮了越吉那惊悚痛苦的表情。

一击之下的狂力,重若泰山压顶一般,越吉根本无力抵挡,口喷着鲜血,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腾空而出,从马上倒飞了出去。

“不堪一击!”

第九百四十六章 证明自己的价值

一招!

西凉锦马超,仅仅用了一年时间,就将堂堂西羌王击落马下。

落地的越吉,脸色惨然,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左胸已穿了一道口子,离死亡只差一口气。

他艰难的想要爬起来,刚刚直起腰时,身形却已被巨大的阴影所笼罩。

马超巍然如银塔般的身形,将他笼罩在了巨大的阴影之下,手中滴血的枪锋,已抵在了他的喉咙前。

越吉慌了,忙哭丧着脸哀求道:“孟起将军,咱们当年也是有交情,看在朋友的份上,求你放我一马吧。”

马超却冷冷道:“当年是当年,今日我已是大魏之臣,你是刘备的走狗,咱们互为敌人,你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饶你一命!”

越吉吓的一哆嗦,忙道:“我也是被刘备蛊惑才为他卖命,你如果放了我,我愿率我们西羌人归降大魏,为大魏天子效命。”

“可惜啊,天子早下了旨意,要灭尽你们西羌,你以为,天子会稀罕你的归顺么。”马超语气冰冷,眼中杀机爆涨。

越吉浑身发颤,吓到肝胆皆裂,一时惊慌的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马超却不给他求饶的机会,手中银枪狠狠一戳,只听“噗”的一声,便将越吉的喉咙贯穿。

越吉一声闷哼,眼珠睁的斗大,带着一脸的狰狞恐惧表情,跪倒在了地上。

马超银枪再是一抖,越吉的首级便被削落,四周的亲兵冲上来,将那血淋淋的人头收好,以作为马超的功劳。

马超的杀戮之火才刚刚点燃,又岂会满足斩杀一个越吉,当即纵马舞枪,再次撞入敌军,手起枪落,将无数的敌军斩落。

屠杀!

在张任步军和马超骑兵的围杀之后,被截断了归路的五千汉军,被杀的是鬼哭狼嚎,死伤无数,几乎全灭。

残存的五千汉军,却在赵云的带领下,幸运的冲出了马超骑兵的截杀,逃上了冰封的洮水。

此时,凛烈的寒风已经停止,东方隐隐发白,天就快要亮了。

赵云心头微微一凛,没想到诸葛亮奇门之术的威力,会消失的这么快,气温一回升,冰面很快就融化。

“快,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北岸,不然冰面就要化了!”赵云厉声大喝,狠狠的抽打胯下战马。

残存的五千汉军,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自然不想再掉进河里喂王八,自是拼了命的抽打战马,一路向北狂逃。

第一缕曙光升起在东方时,赵云终于是成功的踏上了北岸的土地。

他没有独自先逃,而是勒马于岸边,招呼着后续的士卒登岸。

这一仗下来,近半数的骑兵被截断在南岸,死伤何其惨重。

余下这些骑兵,每一个人的性命都极为宝贵,赵云当然要尽他所能,把这些败兵都带回去。

越来越多的骑兵登上了河滩,河心处的冰面已经崩裂,大块大块的浮冰顺流而下,冰面的碎裂,正在迅速的向着岸边蔓延。

赵云瞧着约七成的骑兵,已经冲上了岸,剩下的人应该也能及时上岸,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身边的亲兵突然大喝:“子龙将军快看,东面似乎有大队骑兵正在袭来!”

赵云身形一凛,急是向东面望去,瞬间脸色惊变。

视野中,只一支汹涌的魏军骑兵,正沿着洮水北岸,向着他这边狂奔而来。

一面“马”字战旗,在晨光的照耀下,显的异常的耀眼。

又是一员姓马的魏将,率领着魏军铁骑杀到。

“该死,那苏贼当真是诡诈多端,不但派兵去南岸救援,还在这里又布了一路伏兵!”

赵云眉头紧皱,心中暗骂,银枪陡然一扬,大喝道:“敌军不过四五千人,不得慌张,速速结阵,随我迎敌!”

赵云是不得不战。

他眼下还有近两千人没有上岸,此时若是只顾着向榆中城撤退,魏军铁骑一旦杀到,那两千余骑就会被魏军截住,必死无疑。

那可是两千骑兵,对于现在的汉军来说,已经是弥足珍贵的兵力,赵云岂能说弃就弃。

他看到魏军数量只有五千,两军兵力相差并不是太过悬殊,他便要搏上一把,与魏军硬碰硬的一战。

赵云在军中极有威望,他这般一喝,登岸的三千汉军,虽然是心中慌张,却仍是鼓起了勇气,迅速围绕着赵云结阵。

“冲上去,给敌军迎面痛击!”

赵云一声大吼,自己拍马提枪,当先杀了上去。

三千汉军杀声震天,挟着最后的战斗勇气,迎着滚滚而来的魏军铁骑奔去。

两百步外,魏军铁骑还在狂奔。

马云鹭的眼眸中,已被嗜血的兴奋所填满。

她原本以为,苏哲不叫她过河,却命她沿着北岸搜寻,是在变着法的保护她,不让她参加战斗,为此她还闷闷不乐了好一会。

这一路搜寻而来,在都快要亮了,就在她以为,她将无功而返之时,却蓦然间瞧见,河面上几千汉国的残兵,正朝着岸边狼狈逃来。

马云鹭欣喜若狂,方才深深为苏哲的料事如神所折服。

杀机狂燃的马云鹭,拍马狂奔,带领着她的五千铁骑,朝着登岸的汉军就冲了上去。

她已迫不及待,用一场痛快的杀戮,来证明自己不输于男儿的将才,正向苏哲证明,她可以为大魏,为他而战。

就在她策马狂奔之时,却惊奇的发现,汉军不但没有惊慌的逃溃,反而结成了阵形,迎着她的铁骑冲了上来。

那阵势,竟似要跟她正面拼个你死我活一般!

旋即,马云鹭看到了那面“赵”字将旗,便明白了原由,心中暗忖:“原来是赵子龙,怪不得兵败不慌,竟然还敢主动迎击。”

那一丝敬意,只是一闪而逝罢了,旋即便被狂烈的傲气所取代。

马云鹭冷哼道:“赵云又如何,今天谁也拦不住我马云鹭为大魏立功!”

五千铁骑,挟着必胜的信念,沿着河岸一路向西狂冲。

转眼间,两支铁骑军团,轰然相撞。

天崩地裂,马嘶人嚎,无数的血肉之躯被撞成了碎块,无数股血柱冲上了天空,将头顶的晨空染成腥红。

两支铁骑军团,就这么在旷野之中飞奔,硬生生的相撞。

人仰马翻,何其惨烈。

马云鹭冲锋在前,手中银枪狂舞,流虹四溅,将阻挡她的汉军骑兵,统统都无情斩杀。

这些汉军士卒们,都识得马云鹭,知道她武艺不凡,很快便被杀的抱头逃窜,无人敢迎战。

二十步外,赵云刺死一名魏骑,目光穿过血雾,寻找到了马云鹭所在。

看着那一员马氏叛贼,就这样肆意诛杀他的部将,赵云眼中怒火狂燃而起。

“姓马的贱人,我赵云今天就要你这叛贼的狗命——”

赵云一声愤怒的长啸,拍马舞枪,踏着血路,向着马云鹭狂杀而去。

第九百四十七章 旧敌再战

马云鹭听到了那一声怒吼,抬头一看,瞧见赵云如一条白色流影,朝着她已杀到。

赵云武艺,可是能与他兄长马超匹敌,马云鹭岂能不知。

明知对手强于自己,马云鹭却毫无所惧,拍马提枪,傲然迎击而上。

两道流光,穿破血雾,绞碎阻挡他们的敌人,刹那间轰然相撞。

锵!

两柄染血的银枪,裹着狂风暴雨般的巨力,轰然对撞。

错马而过,赵云身形巍然如银塔一般,屹立不摇。

马云鹭却气血翻腾,血色涌上了冷艳的俏脸,握枪的素手也隐隐发麻。

一击交锋,高下立判!

马云鹭却无丝毫畏惧,枪指着赵云,厉声喝道:“赵云,你也是个聪明人,你难道看不出来,刘备是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么,你为何还要为他愚忠!”

赵云剑眉一凝,勃然大怒,喝道:“叛贼,你背叛陛下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在我赵云面前侮辱陛下,你是找死!”

愤怒包裹下的赵云,一夹马腹,再度挥枪杀上。

“还不醒悟么,那我就杀到你醒悟!”

马云鹭也被赵云的顽固激怒,竟似自己的武艺在赵云之上般,一声狂傲怒骂,拍马迎战而上。

两道流光电影,再度相撞在一团。

二人都是使枪的好手,万道流光漫空四溅,无数道冲击气流,四面八方的膨胀开来,掀起漫空狂尘。

他二人的身影,转眼间被狂尘枪影笼罩,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身影,更看不清他们如何出招。

二人厮杀在一团,两军骑兵也厮杀在了一团。

这短暂的空隙时间里,冰上的两千汉军骑兵,顺利的登上了岸滩,从侧面对魏军发起了进攻。

在决死之心的支撑下,汉军竟然是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能量,一时间竟压过了魏军,占据了上风。

己军的胜势,让赵云斗志大作,看到了一场胜利的希望,手中枪式更加凛烈。

这一场偷袭之战虽然失利,但若能击溃这五千魏军骑兵,诛杀了马云鹭这个叛徒,好歹也算扳回了一程。

为了这意外的胜利然望,赵云已全部释放自己的武艺,盘龙枪法发挥到了极致,转眼间压迫到马云鹭手忙脚乱的地步。

马云鹭的武艺,虽然已趋近于当世绝顶,但距离绝顶的武艺境界,却仍逊色三分。

绝顶与一流之间,乃是境界上的差距,有着不可逾越的实力差距。

何况,赵云的武艺,还是绝顶之中的绝顶,达到了五虎级别的实力。

二人之间有着境界上的差距,马云鹭能硬扛了赵云近五十余招,已经是拼尽全力,超出了她应有的实力范围。

呜~~

一股凛烈的空气爆鸣之声,赵云银枪破开了马云鹭的枪式,硬生生的扎中了她的左肩。

她终于抵挡不住了。

这一枪扎的她是一声闷哼,肩膀剧痛无比,险些没能夹稳马腹,从马背上坠落下去。

“我果然不是他对手……”

马云鹭暗暗一咬牙,趁着赵云第二枪还没有袭来之时,拨马转身,扭头就走。

她虽然性情争强好胜,却也不是无脑之徒,眼下又没被逼上绝境,当然不会傻到以死相拼。

“叛贼贼人,哪里走!”

赵云岂容她逃走,一声厉喝,拍马舞枪就迎了上前。

马云鹭捂着伤口策马狂逃,赵云则穷追不舍,非要取了她的性命不可。

二人一前一后,冲破战团,四周的士卒越来越少。

马云鹭受伤跑不快,眼看着被赵云越迫越近,形势越发危机。

呜呜呜~~

就在这时,肃杀的号角声,再度从东面响起。

这号角声,同时吸引了赵云和马云鹭,二人齐齐抬头向东望去。

只见百步之外,尘雾滚滚,战旗遮天,一面“颜”字大旗,引领着数不清的魏军铁骑,沿着河岸边的旷野滚而来。

第二路魏军杀到!

“天子竟然派出了第二路兵马,难道他算出了我会被赵云击败不成?”马云鹭又惊又喜,震撼万分,连肩头的伤都忘记了痛。

赵云却是眉头一皱,吃了一惊,万没料到,在马云鹭的骑兵之后,竟然还会有第二路魏军杀到。

眼下的形势是,他的汉军刚刚占了优势,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但眼前这路魏军一杀到,胜利的天平,就要一边倒的倒向魏军这边。

“该死,那苏贼竟然能算这么远……”赵云暗暗咬牙,高傲的斗志,顷刻间瓦解大半。

就在他惊异的转眼间,第二路魏军铁骑已滚滚杀到。

颜良一马当先,远远瞅见了马云鹭被追赶,心忖:“陛下当真是料事如神,这马家小丫头果然有危险,幸亏我及时赶到。”

当下颜良便拍马杀向赵云,大叫道:“赵云,颜良在此,容不得你伤我家天子的女人!”

马云鹭本来还在为颜良的及时赶到而欣喜,却被他这一声吼,弄的脸畔顿生微晕。

什么叫天子的女人?

我马云鹭,怎么就成了苏哲的女人了?

错马而过时,马云鹭嗔骂道:“姓颜的,你胡说八道什么!”

颜良却无视她的嗔怒,哈哈大笑着,拍马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直取她身后的赵云而去。

赵云猛然惊醒,不及多想,手中银枪灌足了全力,螺旋刺出,正面轰向颜良。

“赵子龙,咱们好久不见,就让本将瞧瞧,这些年你武艺可有精进,哈哈~~”

颜良一声狂笑,手中战刀卷起茫茫狂尘,如劈天的巨刃,浩浩荡荡轰斩而出。

吭!

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两个当年袁绍公孙瓒时代的敌人,再度交手。

五虎上将级别的武艺,力量已达到了雷霆万钧的地步,这一招交出,巨大的冲击气流轰然爆炸,四面八方膨胀开来,竟将五步之内的地面尽皆震到龟裂。

那撞击的冲击波,如狂风般扑来,竟将身后的马云鹭都震到乌发乱舞,险些没能在马上坐稳。

一招交手,两人身形皆是一震,胸中气血也是同样的翻滚。

不分胜负!

“痛快啊,赵云,你果然变强了,今天老子要跟你战个痛快——”

狂尘中响起颜良肆意不羁的笑声,一道铁塔般的黑影冲出尘雾,长刀裹着毁天灭地之力,再度轰斩向赵云。

第九百四十八章 早晚是天子的女人

“颜良——”

赵云一声厉啸,舞动手中银枪,挟着狂澜怒涛之力,浩浩荡荡迎击而上。

天塌般的巨响咋起,刀与枪再度相撞。

两员当世绝顶猛将,各自施展开绝顶的武艺,厮杀在了一团。

当年河北割据时,赵云效力于公孙瓒麾下,颜良效命于袁绍麾下,二人也曾有过交手,却不分胜负。

今日,公孙瓒和袁绍早已化为一坯黄土,二人却仿佛宿命安排一般,再次获得交手的机会。

多年的恩怨叠加在一起,二人恨不得能分出个胜负。

刀光枪影,漫天狂舞,将两员猛将笼罩。

此时的马云鹭已勒住战马,她肩上伤势不轻,没办法加入战局,去帮助颜良拿下赵云,但这却不影响她指挥着魏军援兵,去收拾上岸的汉军。

五千骑兵,配合着正在厮杀的五千骑兵,内外夹击,转眼间便将汉军杀的鬼哭狼嚎,死伤无数。

汉军终于崩溃了。

失去勇气的汉军,如溃巢的蝼蚁一般,分崩离析,向着北面的榆中城方向狂逃而去。

魏军则如虎狼一般,驱赶着崩溃的敌卒,肆意的收割人头,争抢着杀敌的功劳。

片刻间,五千汉军便死伤大半,尸体铺满了沿岸一线。

赵云心情是越来越低落,斗志也在瓦解一空。

他与颜良交手之时,不时分出心神,察看四周的形势,己军的惨烈,令他精神斗志严重受挫,手上的枪式也渐渐落了下风。

他经过接连的厮杀,体力本就消耗大半,现下再与颜良这种同级别的高手交锋,本就已力不从心,再加上精神受挫,更是无法抵挡颜良。

交手不过三十余招,赵云便破绽频出,被颜良全面压制了下去。

他知道,再这么死撑下去,用不了三十招,他就会败于颜良马下。

不但他常山赵子龙,要死在这岸边,就连他好容易给刘备带回的五千骑兵,也要全军覆没在这里。

“该死,我赵云岂能死在这种地方,绝不能——”

念头一生,赵云一咬牙,强攻两枪,逼退了颜良,拨马跳出战团,望北便逃。

“赵云,你怎么跑了,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你太令我失望,太令老子失望啦!”

颜良咆哮大喝,哪里容他轻易逃走,拍马提刀,穷追而上。

赵云武艺绝伦,现下又没被魏军合围,他想走,又有谁能拦得住。

转眼间,数不清的魏卒撕碎,赵云杀破一条血路,消失在了乱军之中。

颜良追击赵云不上,便将怒火全都宣泄在了那些可怜的汉卒身上,刀锋过处,一命不留。

天光大亮,洮水北岸已为血染。

杀声渐渐远去,这场血腥的杀戮,终于以魏军大获全胜而收场。

颜良拍马回到了河滩战场,一路清点着所杀的敌卒,数量达三千之众。

如果再算上对岸被截杀的五千汉军,这一场仗打下来,汉军死伤至少八千之众。

堪称一场惨败!

“这一仗打完,刘大耳,老子看你也蹦哒不了几天了吧,哈哈哈~~”

颜良北着榆中城方向,放肆的狂笑起来。

“颜将军,你怎么会关键时刻赶来?”耳边传来了马云鹭的声音。

颜良回头一看,却见这位马家小姐,已草草的包扎了伤口,正策马上前。

颜良嘿嘿笑道:“这还不是陛下怕你有失,惦记着你这小丫头,所以才派我随后赶来,没想到还真被陛下给算准了,怎么样,你的伤没事吧。”

马云鹭心头一热,感动于苏哲对他的关心,脸畔泛起一丝晕色。

她又对颜良那些口无遮的话不爽,便冷眸一瞪,哼道:“区区小伤而已,算得了什么。”

“没事就好。”颜良点点头,“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陛下责怪起来,我还不好交差呢。”

“陛下……真的那么关心我?”马云鹭眼眸中闪烁着几分好奇,这句话关出口,似乎有些不自在。

颜良则一本正经道:“那是当然了,陛下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向来那是温柔体贴的紧呢,只有对厌恶的敌人,才残酷无情。”

“呸!”马云鹭脸一红,白他一眼,“你也算是当朝重臣,怎的说话这般不着调,谁是陛下喜欢的女人啦。”

“怎么,当朝重臣就不能说大实话啦?”颜良不爽的扁了扁嘴,“别说是我,瞎子都能看出来,陛下喜欢你这小妮子呢。”

“姑奶奶我懒的再跟你废话!”马云鹭脸畔愈红,白了他一眼,拨马转身便往大营方向去。

颜良则哈哈笑道:“我说马小姐,你咋还害上臊啦,颜叔我跟你道歉还不成么,将来你成了陛下的妃子,可别在陛下的枕边说我的坏话哦,哈哈哈~~”

马云鹭狠抽一下马鞭,逃离似的狂奔而去。

“这个姓颜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早晚我得把他的舌头给剁下来喂狗吃……”

马云鹭没好气的嘟囔抱怨着,薄辱却悄悄抿嘴,掠起一丝窃窃偷笑。

……

榆中城,南门。

朝阳东升,天光大亮,将沉睡中的榆中城,染上了一层金黄。

那朝阳的光芒,也照亮了刘备那张焦虑不安的老脸。

他已经在寒风中凌乱了整整一缩。

自送走昏倒的诸葛亮后,刘备就这样一直站在城头,翘首南望,巴巴等着赵云越吉的消息。

没办法,这一战乃是他最后的希望,动用了他所能够动用的所有反击力量,结果如何,直接关系着他的生死存亡,由不得他不上心。

天色已明,依旧没有消息,刘备越来越焦虑不安,不停的搓着拳头,担忧二字全都写在了脸上。

他的身后,关羽,张飞,司马懿,杨阜等文臣武将们,一个个也是忐忑不安,思绪翻滚如潮,揣测着这场偷袭战的结局。

天都已经大亮了,却还未见南岸魏营方向燃起火光,这意味着赵云他们仍旧没有得手,烧毁魏军的粮草。

刘备心中,那个不祥的预感已越来越强烈。

“陛下快看,南面方向有兵马来了。”眼尖的哨兵大叫道。

刘备心头一震,立刻凝起目光,向着城南极目远望。

视野中,果然出现了滚滚尘雾,显示着一支兵马正飞奔而来。

看那速度,尘雾的厚度,分明是一支骑兵。

刘备的心立刻顶到了嗓子眼,紧张到呼吸也加重,心都快要跳出来。

片刻后,那支兵马全貌,清楚的映入了眼帘。

那是一支打着“赵”字旗的汉军,数量不过两千余人,且丢盔弃甲,旗帜零乱,分明是一副大败而归的迹象。

刘备心中咯噔一下,身形渐渐凝固成冰。

第九百四十九章 君臣惊魂

那一支军队,分明是赵云统帅的军队。

去时这支军队有一万余人,回来时却只有两千人不到,还一个个披红挂彩,丢盔弃甲,这不是惨败还能是什么。

不仅是刘备变色,在场的汉国大臣们,无不是骇然变色,惊哗四起。

“不可能啊,为什么会失败,这不合理啊……”献出这条计策的杨阜,更是喃喃自语,眼神尽是耐人寻味。

刘备深吸一口气,极力的平伏下震惊的情绪,佯装出淡定自若,冷哼道:“尔等怎么这般沉不住气,谁说子龙他们就一定败了。”

说罢,刘备便下令打开城门,放外面的兵马入城。

城门打开,吊桥放下,那一支黯然落魄的残兵,彼此搀扶着默默入城。

片刻后,赵云登上城头,站在了刘备的跟前。

“子龙,这一仗……”刘备迫不及待的想要问出结果,却又心中充满了恐惧,害怕知道结果。

赵云深吸一口气,拱手默默道:“回禀陛下,这一仗,臣败了。”

众人哗然变色。

刘备更是感觉如被一记闷棍敲在了额头上,身形晃了一晃,跌跌撞撞的倒退了几步,靠在了城垛上。

“陛下!”关羽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了刘备,生怕刘备后栽下城去。

刘备紧紧的抓住关羽,死死闭上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极力的压制着胸中翻滚的气血,以免再次当众吐血。

过了好一会,刘备才勉强平伏下了气血,深吸了几口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盯着赵云,微喘着气,沉声问道:“说,你们到底是怎么败的?”

赵云便默默道:“臣等奉陛下之命率军出城,洮水也确实结冰,臣等本是顺利的踏冰过河,杀入了敌营,眼看就要大功告成。”

话锋一转,赵云却叹道:“可谁想,关键时刻,那马超竟率骑兵杀到,我们功亏一篑,被迫撤退,怎奈魏军来的太快,越吉和五千人马被截断在了南岸。”

换一口气,赵云接着道:“臣率五千残兵,好容易登上了北岸,原想把这支兵马给陛下带回来,谁想刚刚上岸,就先后又遇上了两支魏军骑兵,臣苦战不胜,折损了半数兵马,只能带着这点人马回城。”

赵云用黯然的语气,将失败的整个经过,原原本本的道与了刘备。

结果已再明了不过,苏哲必是看穿了杨阜的计策,才会派出三路骑兵,前去截击他们。

“不应该啊,这一条计策天衣无缝,神鬼难测,那苏贼是怎么看破的?”

杨阜喃喃自语,失魂落魄,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赵云则叹道:“杨义山,不用奇怪,那苏贼乃九奇之首,智谋深不可测,你的计策虽然神妙,被他识破也并非是什么不可理解之事。”

杨阜身形一震,后背掠起一丝深深的寒意,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那是一种恐惧的冷战。

自诩智谋的他,虽久闻苏哲九奇之首的大名,却一直不太相信,世上当真有这样神一般的智谋之士。

所以,他才两度向刘备献计,试图挑战苏哲的智谋。

可惜,两次的惨败,却将他的所有质疑,所有的自诩都被摧毁。

他终于体会到了苏哲智谋的可怕,他与之相比,就仿佛凡人在挑战神的智谋一般。

“一个人的智谋,怎会强到这等地步,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什么怪物啊……”

杨阜失魂落魄,再次陷入了深深的困惑惊异之中。

“丞相,朕该怎么办?”惊魂中的刘备,蓦的清醒过来,嘴里颤声叫着,目光向众臣扫去,想要搜寻诸葛亮的踪迹。

人群中不见诸葛亮的影子,他这才赫然想起,诸葛亮已经处于昏迷状态,根本没办法再为他出谋划策。

“大汉的列祖列宗啊,请你们告诉朕,朕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刘备仰问苍天,悲凉之极。

……

魏营。

颜良和马云鹭二人,已挟着一场大胜之威,回到了大营中。

紧接着,马超也带着越吉的人头,以及斩杀敌军五千的功劳,回到了大营。

皇帐中,三员得胜的大将,将自己截杀汉军的经过,兴奋道了出来。

听过他们的报功,苏哲呵呵笑道:“好,今日一战,你们打的漂亮,尤其是孟起,不愧是西凉锦马超!”

得到苏哲的赞许,对马超这员降将而言,有着非凡的意义,令马超心下不禁长松一口气,嘴角甚至扬起一丝得意。

他却不敢在苏哲面前倨功,拱手道:“若非陛下料事如神,算出刘备想要偷袭咱们南岸粮营,臣也没办法立下此功,这都是陛下的神算之功。”

苏哲哈哈一笑,欣然道:“朕说过,荣华富贵与你们共享,荣耀自然也与你们共享!”

他心情极好,当下便下旨,在大帐中摆下酒宴,为他们三员立功的大将庆贺。

三人便告退而去,各自要把血染的衣甲换了,换上干净的衣服来参加酒宴。

不多时,美酒好肉便已被端入了皇帐,摆上了案几。

马超和颜良二人不多时便去而复返,但马云鹭却迟迟不见到来。

“云鹭也真是的,怎么去了这么久,好生磨蹭。”马超怕苏哲等的不耐烦,便小声抱怨道。

这时,颜良忽然想起什么,忙道:“我想起来了,令妹跟赵云交手,好像是受了点伤,该不会是在帐中自个儿给自个儿疗伤吧。”

“云鹭受伤了?”马超吃了一惊。

苏哲也神色一震,不悦道:“子正,你怎么也不早说,她伤的重不重?”

“臣哪里想她那么能撑,刚才跟没事似的,人家自己都不吱声,臣哪好多嘴~~”颜良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

马超松了口气,便道:“小妹素来要强,应该是不想当着大家的面,露出软弱的一面,不过看她的气色,应该无大碍。”

苏哲迟疑了一起,便起身道:“云鹭有功,又受了伤,朕得去探望一下她,你们先喝着。”

说罢,苏哲便起身离帐,径直前往了马云鹭的大帐。

马云鹭的军帐离皇帐不远,苏哲片刻便走到,却见马戟等几名马家亲兵守在外边。

“你家小姐可在里边?”苏哲问道。

“小姐她……她是在里边。”马戟回答的有点吞吐。

“在就好,朕进去瞧瞧她。”说着,苏哲撩起起帐帘就要进去。

马戟顿时慌了,上前就想要拦下,嘴里道:“陛下,小姐她现在不方便……”

他话还来不及出口,许褚便虎臂一探,将他拦了下来。

苏哲心急着探望马云鹭伤势,也没多想就走了进去。

外帐空空如也,内帐之中,隐约传来痛苦的轻吟声。

苏哲想也没想,径直转过屏风,步入了内帐。

一瞬间,苏哲愣在了原地。

第九百五十章 天子的温柔

内帐中,马云鹭正斜坐在榻上,染血的衣裳已经褪至了腰间,身上只余下半截抹胸。

雪白的玉背,不堪一握的蛮腰,纤细的雪肤,尽收眼底。

此刻的她,半边香肩染满了鲜血,后肩处赫然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创口。

她扭回头来,眼眸瞅着后肩,一只素手伸过肩头,艰难的试图给自己擦药。

原来,她是要给自己换药,所以才没有及时来大帐。

苏哲转身想要离去,却又看到她几次尝试,却因创口太偏,始终都没办法够得着,却又牵连的伤口撕裂,痛的不住的哼吟。

“我来吧。”苏哲看不下去,终于忍不住吱声上前。

他这冷不丁的一声,却把个马云鹭给吓了一大跳,蓦然回头,只见苏哲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悄无声息的站在身后。

也就是说,她这衣衫不整的样子,竟全都给苏哲看到了。

一时惊怔后,马云鹭慌忙扯起褪至腰间的衣衫,护住了露现的纤腰玉背。

“陛下怎么来了,也不吱会一声,吓死人了~~”马云鹭红着脸抱怨,就想要起身参见。

“你身上有伤,莫要乱动。”苏哲大步上前,将马云鹭轻轻按下,却是温柔笑道:“朕听颜良说你受伤了,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瞧瞧。”

苏哲的关怀,令她心头一阵感动,却又不愿意表露出柔弱一面,只不以为然道:“小伤而已,没什么大碍。”

苏哲却从她手中接过了药棒,“你一个人怎么擦得到伤口,让朕来帮你吧。”

马云鹭心头一震,脸畔顿时掠起些许晕色,刚烈好强如她,此刻竟是流露出了一丝少女般的含羞,忽然变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你还怕朕趁机占你便宜啊?你放心,朕就算是要占你便宜,也会先纳你为妃,光明正大的占。”苏哲见她含羞扭捏,便开起了玩笑。

他本是想缓解气氛,谁料这番话一出口,反倒令马云鹭心跳加快,脸色更加绯红。

随后,马云鹭却一咬朱唇,强行屏弃了那一丝含羞,故作无所谓的表情:“陛下多心了,云鹭先是武将,才是女人,才不会想那么多,云鹭只是怕脏了陛下的手而已。”

苏哲正色道:“你这血是为朕浴血奋战而流,就算是沾上了,那也是朕的荣幸,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马云鹭身儿又是一震,不想苏哲竟能说出这样暖心的话,感动到眼眶中瞬间竟浸出一丝晶莹。

她赶紧扭过头去,不想让苏哲看到她柔弱一面,只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陛下了。”

说着,她素手便抓住了自己肩上衣衫,犹豫了一下后,缓缓的将遮起的衣衫,重新又褪了下来。

染血的香肩,光洁的玉背,重新又映入了苏哲的眼帘之中。

那画面,就像是一幅白纸上,绽放了一朵血色花蕾,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苏哲收敛了心神,捏起了药棒,为她仔仔细细的上起了药来。

马云鹭秀眉紧蹙,身儿不是微微抽搐,秀鼻中发出一声隐痛的轻吟,却又紧咬牙关,强行忍住。

忙乎了半晌,终于是擦完了药,苏哲又帮着她好一番包扎,方才完成了换药。

“多谢陛下了,麻烦陛下把那件干净的衣裳给我好吗?”马云鹭轻声道。

苏哲便将屏风上那件朱衣给了她。

马云鹭竟也不回避,当着苏哲的面,便将染血的衣衫褪尽,将干净的朱衣重新穿起。

尽管这一切的动作是背对着苏哲,却仍是看的他惊心动魄,心中不禁滋生了一丝欲念。

就在马云鹭的朱衣,将要掩上香肩之时,苏哲却忽然间扶住了她的肩膀,俯下脸来,在她的香肩上,轻轻的一下触碰。

刹那间,马云鹭浑身如中电一般,剧烈的一下颤抖,心中涌起莫名的悸动,一时晕眩,身子竟是酥软无力,身儿瘫倒在了苏哲的怀中。

二人立时紧紧相拥,耳磨厮鬓。

当马云鹭从酥醉迷离中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竟已躺在苏哲宽厚的怀中,衣衫不整便罢,苏哲的那双手,竟然还在肆意……

“陛下~~”

马云鹭一声娇怨,头脑猛的清醒起来,一个子就挣脱了苏哲的怀抱,手忙脚乱的将衣衫迅速的穿起。

苏哲知她少女娇羞,倒也不强迫,只哈哈一笑,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西凉第一女将那全然不同的一面。

忙碌了半晌,马云鹭方才穿好了衣甲,不敢正视苏哲肆意的眼神,只低低道:“多谢陛下帮云鹭换药,云鹭现下已没事,可以去庆功宴了。”

“没事就好,那我们走吧。”苏哲这种场面也见多了,倒也从容淡定,没有半分的局促尴尬,转身信步而去。

马云鹭这才松了口气,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出跟苏哲方才亲昵的那一幕画面,立时心乱如麻,胸中小鹿几乎也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般。

“云鹭,你想什么呢,你的志向可是战场杀敌,做霍去病那样的不世名将,难不成你还想做相夫教子的寻常女人么,那也太无聊了……”

马云鹭在心中把自己教训了一顿,方才强行平伏下了窘羞不安的情绪,深吸过几口气后,跟着苏哲出了大帐。

二人一前一后,都也不说话,气氛似乎有些不自在。

就连许褚也觉察到了气氛有异,眼珠溜溜的在他二人身上转来转去,寻思着适才帐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天子想强行占有那马小姐,被拒绝了不成?

还是,那马云鹭看上了天子,想来个霸王硬上弓,却被天子拒绝?

……

许褚思绪飞转,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糕的东西。

马云鹭同样是心思乱转,脑海里不断的浮现方才心悸一幕,又一次次的要强行的压制屏弃下去,思绪处于激烈的交锋当中。

唯有苏哲却早把方才的事忘在了脑后。

毕竟,他可是大魏天子,纵游花丛,宫中佳丽无数,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识过,又岂因为适才跟马云鹭那段小小的暧昧就乱了心境。

他现在心中所想的,已是如何收拾困守在榆中城中的刘备。

蓦然间,他眼中精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第九百五十一章 儿子劝老爹

“云鹭啊,朕听说,那刘备还曾叫诸葛亮做媒,想要娶你,可有这回事吗?”苏哲回头问道。

马云鹭一怔,不想苏哲会突然间问及此事,愣了一下方道:“确有此事,这无非是那刘备想要跟我们马家联姻,笼络我们,让我们替他卖命的手段而已。”

苏哲微微点头,又道:“朕明天打算炮轰榆中城,在轰城之前,朕需要你去为朕做一件事。”

“陛下要云鹭做什么?”

“押解一个人,前去榆中城前,向刘备招降。”

“押解一个人?”马云鹭面色狐疑,“陛下要云鹭押解谁去招降?”

“刘备的儿子,刘永。”苏哲看她的眼神,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那意思好似在问她,你可懂朕的意思。

马云鹭恍然省悟过来,忙道:“既是陛下交待的事,云鹭自当尊命。”

“那就好。”苏哲满意的点点头,“仲康啊,你叫你把那刘永带来大帐见朕吧。”

“诺!”许褚忙是安排了下来。

说话间,二人便已回到了皇帐中。

此时,马家几兄弟心情大好,已经喝了十几杯,气氛正热烈。

苏哲的回来,正是把酒宴的气氛推向了顶点。

他便放开肚量豪饮,与马氏一族开怀痛饮,好不快活。

正喝的高兴时,御林军士入内,将战战兢兢的刘永拖至了帐中,扔在了苏哲面前。

“臣……臣刘永,拜见陛下。”刘永膝盖一着地,向着苏哲纳头便拜,极尽的恭敬畏惧。

苏哲笑着一摆手:“忠义侯,起来吧,来人啊,赐座。”

刘永颤巍巍的起身,不敢正眼看苏哲,犹豫了好一会才勉强的坐下来,依旧是紧张的要命。

“忠义侯,朕派给你的人,可有慢怠你吗?”苏哲关怀的问道。

“没有没有,他们待臣很好,多谢陛下对臣的厚待。”刘永哪敢说不,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就好。”苏哲这才满意,“你要是缺什么,就尽管跟朕说,不要客气。”

刘永忙道:“臣什么也不缺,有劳陛下惦记,臣诚惶诚恐。”

苏哲却继续嘘寒问暖,把个刘永问的是越来越心虚,出了一头的冷汗。

一番关怀这后,苏哲话锋一转,却道:“正所谓食君之禄,就当为君分忧,忠义侯,你既然领了我大魏的俸禄,那是不是应该为朕做点小事。”

“陛下有何差遣,尽管吩咐。”刘永答应的干脆,心中忽然涌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要知道,他可不是一般的降臣,而是刘备的儿子。

以他这样的身份,苏哲不但没有杀他,还好吃好喝的养着他,这举动本身就颇为可疑。

而今日,苏哲又这般将他唤来,如此“虚情假意”的问寒问暖,还说要让他去做事,这焉能不叫刘永心中难安。

苏哲饮一杯酒,不紧不慢道:“这榆中城内,除了你父刘备之外,还有很多谋臣武将,都是朕想要的人才,为了这些人才,朕决定给刘备一条生路,所以朕要你明日去榆中城门前,去给朕招降你父刘备。”

此言一出,刘永顿时傻了眼。

他是万万没有料到,苏哲竟然要他去招降刘备!

刘备可是他爹啊!

他这当儿子的,投降了当爹的死敌,苟且偷生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要去替他的敌人,去招降他爹,这是何等的羞辱!

世人会怎么看他刘永?

他岂非要遗臭万人,成了猪狗不如的畜牲。

帐中的众将却在冷笑,他们当然明白天子的用意,就是要用刘备的儿子,去羞辱刘备,去摇动那些残存汉兵的人心。

试想一下,当大汉天子的儿子,以敌人的身份出现在榆中城前,当着万千汉军将士的面,公然招降他们的天子,那些汉军会怎么想?

那时,刘备的颜面必将扫地,汉军的残存的斗志,也将土崩瓦解。

“陛下,臣非……非去不可吗?”刘永哆哆嗦嗦的问道,心中是一百个不情愿。

苏哲脸色立时一沉,冷冷道:“怎么,你竟然敢抗旨?难道,你口口声声说要臣服于朕,为朕效命,都是谎言不成?”

“不不不,臣是真心归降陛下,绝无二心,只是,只是……”刘永吱吱唔唔,满头大汗,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苏哲眼中已掠起杀机,沉声道:“你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去做,还谈什么忠臣,既然你不忠,朕留你还有何用!”

当下苏哲已抬起手来,作势就准备下达杀令。

刘永大惊失色,所有的犹豫尊严,统统在这一刻化为乌用,吓的匆忙起身拜倒在地:“多谢陛下给臣这个报效陛下的机会,臣愿意去招降臣的父亲。”

苏哲的脸色这才转阴为晴,哈哈笑道:“好好好,这才是真正的忠臣,来来来,快起来吧,咱们喝酒。”

苏哲的表情,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马上变的和颜悦色,一副君臣和睦的样子。

刘永这才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心中如被刀绞一般,却还得强颜面笑,饮下这杯苦酒。

一场酒宴,所有人都心情愉悦,唯有刘永一人是愁眉苦脸,食不知味。

……

次日,天色将明未明之时,魏营中便吹响了集结的号角。

饱餐一顿后的大魏将士们,尽数出营,如潮水一般,向着榆中东门方向汇聚。

近四百余门神雷炮,也被缓缓的推出了大营,运往了前线。

天光大亮时,十万魏军集结已毕,大大小小军阵铺天盖地,望不到尽头。

战旗遮天,刀戟如林,浩荡的军气,令天地变色。

四百余门神雷炮,已排布于阵前,巨大的石弹装上投筐,瞄准了正在颤抖中的榆中城。

榆中东门一线,鸣锣声已大作,数以万计的汉军士卒,在将官的喝斥上,被驱赶上了城头布防。

偷袭南营一战,刘备虽然折损了近八千宝贵的骑兵,但麾下好歹还有三万多步兵,勉强还能一战。

刘备也神色焦虑,带着凝重的气息登上城头,指挥着士卒们准备抵魏魏军。

当刘备向着城外张望之时,瞬间心头一震,眉头拧成了一股绳。

城外魏军,铺天盖地,气势滔天,密密麻麻的士卒一望无际,数不清翻滚的战旗,如涛如海一般。

尤其是那四百余门神雷炮,更是看的刘备后颈发凉,手心冒汗。

神雷炮的威力有多大,刘备是再清楚不过,何况他还几经亲历,那天崩地裂的恐惧画面,在他心中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如果他脚下这座城池是长安,是潼关,他当然无所畏惧。

可惜,这榆中城,不过是一座凉州小城而已,城池远不及长安坚固,只是经过了他仓促的加固而已。

这样一座小城,能否抗得住魏军四百神雷炮的猛轰,刘备心中是着实没底。

沿城一线的汉军士卒们,看着魏军森然布列的神雷炮,个个也心中发凉,神经紧绷,魏军还未发炮,他们的脑海中就已浮现出了那天崩地裂般的恐怖画面。

尚未开战,汉军本就低落的士气,便遭受打击。

“没想到啊,诸葛丞相发明的神雷炮,对我们没什么大用,却成了苏哲对付我们的利器,唉~~”

身边的司马懿,摇头发出了叹息,隐隐流露出对诸葛亮的暗怨之意。

第九百五十二章 千古奇闻

刘备眉头一皱,暗暗咬牙,眼眸中也闪烁着埋怨之色。

想诸葛亮发明这神雷炮,只是当年他在入侵荆州时,轰破夷陵城时用了一回,就再也没有使用过。

而自马钧被俘,神雷炮的制作工艺泄露之后,魏军就仗着神雷炮,一次次的蹂躏他,让他和他的将士们饱受摧残。

同时,他还不得不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不断的来加固城墙,以抵御神雷炮的轰击。

也可以说,神雷炮完全是诸葛亮为魏国发明,用来蹂躏他们自己的利器。

“这也怪不得诸葛丞相,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处于守势,这神雷炮自然也就无用武之地。”杨阜看不下去,为诸葛亮鸣了一句不平。

赵云则道:“现在说这些话已没有任何意义,我们还是集中精力,准备应对苏贼的进攻吧。”

司马懿嘴角微微抽了抽,不再说话。

刘备的思绪也回到现实,握紧了手中双股剑,大声道:“大汉的将士们,拿出你们的勇气来,为了大汉,为了天下黎民,随朕血战到底!”

沿城一线,汉军士卒们响起零零散散的吼叫声,并未有刘备想象中山呼海啸般的响应声,令刘备颇为尴尬。

刘备心下有些恼火,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死死盯着城外魏军,咬牙道:“苏贼,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朕今天跟你拼了!”

城外,魏军阵。

十万大军列阵已毕,苏哲却未攻城。

他马鞭一扬敌城,目光却看向刘永:“忠义侯,去吧,尽力而为吧,就算你劝不降你父亲,朕也不会怪你。”

“臣,臣一定尽全力。”刘永苦哈哈的应声,拨马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苏哲又向马云鹭示意一眼,马云鹭便拍马提枪,押解着刘永出阵。

两骑一前一后,缓缓出阵,向着榆中东门而去。

马云鹭与刘永相隔半个马身,素手时刻紧握着银枪,只要发现刘永敢有逃跑的意图,她将立刻出手斩杀,这也是苏哲给她下的命令。

转眼间,两骑便逼近城前。

城头上,汉军看着两骑魏军只身前来,无不是心中狐疑,不知什么意思。

刘备也面露疑色,瞪大眼睛盯着来骑,寻思着苏哲又在玩什么花样。

蓦然间,刘备身形一震,脸上涌起深深震惊。

他认出了来人,往前那个年轻人,不正是自己的次子刘永么。

至于后边那个跟着的女人,则正是马氏一族的叛徒之一,那个贱人马云鹭。

看到儿子还活着,刘备是欣喜若狂,但看到刘永在马云鹭的看押下接近,刘备心中却又充满了狐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城头上,汉军上下也是惊臆四起,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个特殊的人物,竟然会在魏军攻城之前,出现在城前。

转眼间,他二人已进抵城下二十步。

马云鹭用银枪轻轻点了一下刘永,示意他不得再前进,就地停步。

刘永知道马云鹭的武艺有多了得,虽然有逃跑的贼心,却没有那贼胆,只得勒住了坐骑。

“看到了么,刘备就在城头上,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马云鹭语气冰冷的说道。

刘永抬头缓缓望向城头,在人群之中,隐约已看到了自家父亲刘备的身影。

那一刻,无尽的羞耻感袭上心头,令他无地自容到极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无脸见人。

但最终,生存的理智,却战胜了所谓的尊严,逼着他不得不张开了嘴巴。

“我是刘永,父皇可在城上吗?”刘永沙哑的声音,回荡在了城头。

这声音一出口,刘备更加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子无疑。

刘备不及多想,欣喜的叫道:“永儿,父皇在这里,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刘永咽了口唾沫,又纠结了好一阵子,方才腆着脸道:“父皇,魏帝仁慈,留了儿一条性命,儿已经归降了魏帝,如今已是大魏之臣。”

此言一出,沿城一线,汉军上下无不哗然变色。

刘备身形也剧烈一震,一张脸刷的一下就黑了,那惊愕的表情,如同被一道惊雷当头劈中一般。

先前他听说刘永被俘,还被苏哲封为了忠义侯,心中是着实怪怨了刘永好一阵,怪他贪生怕死,竟然降了魏国。

后来刘备冷静下来后,便想刘永必是迫不得已,在苏哲的威胁下被迫屈服,至于那忠义侯的封号,也一定是苏哲强加给刘永,用来羞辱他的。

刘备更猜想,以苏哲的残暴,利用过刘永羞辱过他后,多半就会杀了刘永,随后刘备的怨气渐渐消了,反而只有对爱子的思念怜惜。

刘备却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他的好儿子,竟然会在两军阵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声称已归降了魏国!

这简直是在当众扇他的耳光,将他这大汉天子的尊严,狠狠的撕下来,无情的践踏羞辱。

一时间,刘备又惊又怒,浑身颤抖,竟失了分寸。

这时,关羽却已勃然大怒,指着刘永骂道:“梁王,你乃汉家皇子,岂能屈服于那苏贼,你的血性何在,你的廉耻何在!”

这一番斥责,令刘永心如刀绞,恨不得找块石头撞死,也不愿再这样丢人现眼。

可惜,他没这个胆量,他要是有那样的勇气的话,今天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他只能将关羽的斥责当成空气,干咳过几声,大声道:“父皇,经历了这么多,你应该很清楚,你根本没有能力中兴汉室,你也不是什么真命之主,汉朝气数已尽,覆没已在定局!”

“刘永,你这个逆子,你给我闭嘴!”猛然清醒过来的刘备,愤怒咆哮大骂。

这番话出口,是刘永似乎也无所顾忌,反倒不怎么感觉到羞耻。

他便无视刘备的怒骂,大声道:“所有人都知道,魏帝才是神明下凡,天命在身,才是拯救这个乱世,让天下重归太平的救世圣君!”

“父皇啊父皇,不要再顽固了,归降大魏吧,你难道当真要为你的一己私欲,让你身边那些追随你的将士们,统统都为你陪葬吗?”

此时的刘永,竟然神奇的进入了忘我的状态,俨然刘备不是他爹,他真是代表了天下人,再向刘备慷慨陈词,申明大义

城头上,汉军上下无不震惊错愕,所有人都惊到目瞪口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天子的儿子,竟然会以这样的口吻,来劝说他们的父亲归降。

这简直是古往今来,闻所未闻之事。

刘家父子这一幕,当真称得上千古奇闻了。

刘备更是气到要吐血,颤抖的指着刘备,满腹的怒言憋到了嗓子眼,就是骂不出来。

刘永终于把苏哲要他说的话,统统都说完,如释重负一般,回头看了马云鹭一般。

马云鹭抬头看向城头,厉声道:“刘备,你儿子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吧,识时务的就开城投降吧,否则,我马云鹭必亲手斩下你的首级,献于我家天子!”

噗~~

刘备再也无法支撑下去,张口狂喷一股血箭。

第九百五十三章 虎毒不食子

那个马氏一族叛贼,那个曾经本该成为他妃子的女人,如今却耀武扬威的站在那里,公然给他下投降的最后通牒。

还威胁要斩下他的首级!

这一刻,刘备终于是忍无可忍,气血攻心,当众吐血。

“陛下!”关羽等人大吃一惊,急是围了上去,将摇摇欲坠的刘备扶住。

刘备手按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色气到发紫的地步,嘴角鲜血正丝丝缕缕的往下流淌。

这一口鲜血喷出,仿佛把刘备的怒火也宣泄一空,反倒令他的神智清醒起来。

当他再抬起头时,眼眸中只余下无尽的残冷杀机。

“走开,朕死不了!”刘备猛然一声大喝,将左右臣子们甩了开来。

然后,他缓缓的站了起来,手指着城前那二人,厉声道:“弓弩手,给朕放箭,射死那两个逆贼!”

此言一出,众臣无不骇然。

关羽和张飞当场就想劝说,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眼神中也只余下冰冷的杀机。

刘永虽是他们的侄儿,却无耻的背叛了刘备,竟然还无耻到公然羞辱刘备,这样的不孝之子,不要也罢。

该杀!

赵云却急道:“陛下,那梁王必是被那姓马的威胁,才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他到底是陛下的血脉啊,正所谓虎毒不食子,请陛下三思!”

刘备脸上看不到半分留情,咬牙骂道:“我刘备英雄一世,没有这样不忠不孝,贪生怕死,禽兽不如的孽种儿子,给朕射杀了他!”

“陛下——”

“谁敢再拦朕,朕就杀谁!”刘备佩剑陡然拔出,剑锋竟是指向了赵云。

赵云惊到目瞪口呆,万料不到刘备会发狂到这般地步,面对刘备的死亡威胁,不敢再出言相劝。

“朕叫你射杀了那两个逆贼,你们为什么不动手!”

愤怒之至的刘备,手起剑落,将一名犹豫不决的弓弩手,当场斩首。

这无比血腥的举动,把所有人都吓呆了,纷纷退后,吓的不敢正视看刘备。

就连关羽和张飞二人,也大为震惊,茫然的眼神看着刘备,仿佛他们一向认为仁义的大哥,竟已变了一个人似的。

“朕再说一遍,给朕射杀了那个逆子,谁敢抗旨,杀无赦!”

刘备高举着手中染血的佩剑,下达了血腥的死亡命令。

左右弓弩手们,无不吓到胆肝俱裂,哪还敢再犹豫,纷纷弯弓搭箭。

这些弓弩手们,原以为刘备只是说气话,毕竟虎毒不食子,万一他们哪一个放了箭,射死了刘永,到时候刘备秋后算账,岂非死路一条。

他们却万没料到,刘备杀子的决心竟如此强烈,不惜以杀立威,叫人他们不敢不从。

吓破了胆的弓弩手们,再不敢迟疑,一支支利箭朝着城下便狂射而去。

“不好,刘备这个禽兽,果然要杀子,刘永,我们走!”马云鹭秀眉一凝,大声示警,拉着刘永的马便走。

刘永却吓呆了,茫然的僵在原地,万没有想到,刘备竟会如此绝情,竟然真要射杀他。

就在他愣怔的一瞬,利箭已如雨而至。

马云鹭无奈,只得手舞银枪,将袭来的利箭尽数挡落,骂道:“你这个蠢货,你还真当刘备是慈父啊,还不快跑!”

刘永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悲凉无比,不敢再迟疑,拨马转身就狂逃。

只可惜,他已慌到失去了分寸,忘记了应该紧跟着马云鹭,竟是脱离了她枪幕的保护,如惊慌羔羊夺路而去。

“蠢货,你找死啊!”马云鹭又是一声大骂,急是拨马追上去。

为时已晚。

就在刘永刚刚奔出马云鹭保护范围的一瞬间,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正中刘永的背心,他一声惨叫,便狠狠的跌落下马。

落地的刘永,正好挡在了马云鹭的前进路线上,逼的她急是御马一跃,纵身从刘永的头顶越过。

当马云鹭想要回马救他之时,如雨的利箭已呼啸而下,转眼又将他射了十余箭,直接射成了刺猬。

马云鹭秀眉深皱,情知刘永被射成这个样子,必死无疑,就算她回马强行救下也来不及,还有可能赔上自己的性命。

“人言虎毒不食子,刘备,没想到你连自己的儿子都射杀,幸亏我没嫁给你这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马云鹭心下暗自庆幸,抬头狠狠的回瞪了一眼城头,拍马舞枪,狂奔而去。

“父皇,为什么,我是你的儿子呀,你应该知道我是被逼无奈的啊,为什么~~”

瘫在地上的刘永,面朝天看着顶的天空,两行痛苦失望的泪水从眼眶划出。

无数的利箭倾泄而下,将他的身体淹没在了密密麻麻的箭雨之中。

“够了!停手吧!他已经死了!”城头上,再次响起了赵云的大喝声。

弓弩手们这才停手。

再看城下,那刘永已被射成了马蜂窝,连尸体都被箭矢淹没,看都看不到的地步。

刘备看着那具尸体,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足足过了许久,怒火方才渐渐平伏下来。

然后,他将佩剑收归剑鞘,昂首挺立,神情冷峻冰冷,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至于城前那具刘永的尸体,则被刘备无视,根本不存在一般。

赵云一声轻叹,拱手道:“陛下,趁着敌军还尚未进攻,要不要臣出城去把梁王的尸体收回来。”

“收什么收,敌军攻城在即,朕岂能为了一个逆子的尸体冒险。”刘备语气冰冷的哼道。

赵云神色一震,只能黯然的退了下去,默默的看着城外刘永的尸体,一句话都不再说。

沿城一线,汉军士卒们看着刘永的尸体,一个个心惊胆战,偷偷的望向刘备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同样一个念头:

天子连自己的儿子都忍心射杀,何况是我们这些小喽啰,我们真还要为他继续卖命吗?

汉军士卒本就低落的斗志,经历了适才这一幕惊心动魄的杀子一幕,再次遭受重创,悄无声息的已跌落谷底。

第九百五十四章 守还是逃

魏军阵。

马云鹭已策马飞奔,在魏军将士惊异的目光注视下,回到了本阵。

“陛下,那刘备非但不降,还放箭射杀了刘永,云鹭已尽力,却还是没能救下那小子。”马云鹭遗憾的说道。

苏哲冷笑道:“朕就是要让所有人都亲眼见证,刘备是如何一个人面兽心之徒,你已尽力,不必自责。”

马云鹭这才恍然省悟,方才意识到,苏哲竟是早就料到刘备会对自己儿子下杀心。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唏嘘之后,马云鹭又问道。

苏哲马鞭向着敌城一指,冷冷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给朕轰城了,轰他个天昏地暗!”

号令传下,中军阵中,令旗摇动如风。

前排四百门神雷炮,早已装好了石弹,就等着苏哲一声令下。

伴随着战鼓声骤然而起,神雷炮齐齐发动,四百余颗石弹关空而去,朝着榆城东门呼啸而去。

沿城一线,汉军士卒见魏军神雷炮发动,即刻龟缩在了城垛之下躲避。

刘备还未从亢怒中缓过神来,还屹立在那里,要显示他无所畏惧的皇帝魄力。

“陛下,小心石弹!”关羽大喝一声,一把将刘备拉了下来,顺势抄起大盾挡在了头顶。

石弹如雨而落。

轰轰轰——

天崩地裂的巨响声,陡然响起,脚下的城墙在剧烈摇晃,飞溅的尘屑冲上天空,转眼间整条城墙笼罩。

一瞬间,一道道城垛被撞碎,一面面盾牌被撞裂,数不清的汉军士卒被砸成了肉饼,杀猪般惨烈的嚎叫声响彻城头

榆中城到底不是什么坚城,城墙都是由土筑,只是在刘备率军入驻后,才仓促的经过了加固。

这样的一道城墙,焉能抵挡魏军的神雷炮轰击,转眼间便被轰到面目全非,惨烈无匹。

第一轮石弹轰落,城头已是残破不堪,近两百余名敌军士卒,不是被石弹当场砸死,就是缺胳膊断腿,失去了战斗力,躺在血泊中惨叫。

第一波的齐射后,四百神雷炮,开始各自瞄准,任意轰击。

榆中城东门一线的城头上空,漫空的石弹如陨落的流星一般,源源不断的从天而降,无情的轰击向惊慌失措的汉军士卒。

整面城墙,如同末日降临一般,变成了让汉军饱受摧残煎熬的人间地狱。

轰击整整持续了半个多时辰,魏军一口气把几万块石弹都射了出去,就连城墙下都堆起了厚厚一层。

强悍的轰击之下,东门一线城墙已处处崩裂,主体城墙遭受到巨大破坏,已是摇摇欲坠,城墙上方更是不忍直视,几乎被夷为了平地。

就连那座城楼,也被轰到千疮百也,塌陷了三分之一。

魏军将士们,则悠闲的站百余步外,欣赏着敌人被蹂躏的可怜画面,一个个直呼过瘾。

天崩地裂的巨响声终于归于平静,尘屑落定,敌城重新清晰起来。

这等疯狂的轰击下,榆中城竟然还意外的屹立未倒,虽然有几处城墙已倾斜开裂,但仍旧支撑住了。

这个结果,多少令苏哲有些意外。

他原本是想一鼓作气轰塌了敌城,大军涌入城中,杀尽了顽抗之敌,将这场伐汉之战,在今天拉上帷幕。

可惜,只差那么一点,他还是没能摧毁敌城。

“看来刘备仓促加固,还是有些效果的,传令下去,大军暂且收兵回营,搜集足够多的石块,明日务必要轰塌敌城!”

苏哲选择了明智的退兵。

毕竟刘备还有三万多兵马,还有关羽张飞这样的猛将,在敌城未出现明显的缺口下,强行进行轰城,直接破城的希望不大,不过是白折浪费将士们性命而已。

金声响起,十余万魏军将士余徐徐退回大营,只留下了敌城的满目疮痍。

沿城一线,心惊胆战的汉军士卒们,眼见魏军退去,无不长吐了一口气,如同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个个心有余悸。

刘备也顶开了盾牌,扑打着满脸的灰尘,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四下一扫,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放眼望去,只见整道城墙表面的建筑,几乎已被摧毁,鲜血染红了城墙,到处是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

幸存的士卒们,则一个个唉声叹气,全然没有半点斗志,如果今天城墙被轰塌,魏军杀了进来,恐怕这些失去斗志的士卒,直接就要缴械投降。

“怎么办?朕该怎么办……”望着四周的惨烈,刘备颤声自语,适才的亢怒早已荡然无存,只余下了深深的无助。

“陛下,神雷炮威力太大,明日魏军再轰一次的话,城墙非被轰榻不可!这榆中城是万万守不住了,抢在魏军明日轰城之前,我们撤弃突围吧!”

一片唉声叹气中,司马懿终于说出了所有人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想法。

关羽,张飞,赵云,庞德,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刘备,毫无疑问,他们都赞同司马懿的提议。

刘备拳头紧握,咬牙切齿,眉宇中再次填满了不甘。

这时,杨阜又开解道:“凉北四郡地处处偏远,又接近戈壁沙漠,我们若撤往那里,苏贼未必还会穷追不舍,也许我们就此便能甩脱魏军的追击,得到喘息的机会。”

“只要我们活下来,他日苏贼必定会北上去收拾鲜卑人,那里我们就有卷土重来,收复失地的机会。”

“可若执着于坚守榆中城,这城池一破,一切就都完了。”

一切就都完了!

这五个字,如一瓢冷水,狠狠的泼在了刘备的心头,将他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怒火,统统都熄灭。

仰天一声长叹后,刘备无力的摆了摆手,苦涩道:“罢了,今晚突围吧。”

所有人都长松了口气。

刘备决议一下,众将士们反倒是兴奋起来,看到了生的希望,他们不用任何动员,便麻利的收拾行装。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暗,榆中城为夜色笼罩。

近三万多的汉军士卒,怀揣着生存的希望,默默的汇聚向了北门一线。

从北门突围,才是逃往武威郡的最近的路线,魏军在那里的围营也最为薄弱,是最有希望的突破口。

兵马已集齐,刘备却不在北门。

此时此刻,刘备和他的众武将们,却全都站在西门城头,神情凝重的远望着夜色中的魏营。

城内下,五千汉军士卒也在等待着突围。

“陛下,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司马懿提醒道。

刘备神色微微一震,目光看向了众将,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不得不看向了司马懿。

司马懿只得干咳一声,方道:“今晚陛下突围,魏军必定会大军围杀,为了迷惑敌人,为陛下率主力突围争取更大的机会,必须要有一将,率军从西门杀出城去,佯装我们要从西门突围,以吸引魏军,不知哪位将军愿担此重任。”

众将神色凛然,一时间无人请缨。

第九百五十五章 送死的任务

他们谁都知道,这个任务几乎是就是一个送死的任务,等于是牺牲自己,掩护刘备突围。

接下这任务,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虽然众将明知这任务有多重要,事关着刘备的生死,关乎着汉国的存亡,但事到临头,就连关羽张飞二人,都开始有犹豫不决,下不了必死的决心。

看着不吱声的众将,刘备脸色阴沉下来,流露出不悦的神色。

这时,司马懿便又正色道:“众位将军,现在正是你们报答陛下君恩的时候了,这是你们名垂青史,为后人传诵的大好机会啊!”

终于,赵云一咬牙,踏步上前,就想要站出来接下这赴死的重任。

就在这时,庞德抢一步走出,大喝道:“我去!”

司马懿松了口气,刘备松了口气,关羽和张飞二人也暗暗松了口气,眼中却又闪烁着几分惭愧,在暗暗埋怨自己没有勇气站出来。

庞德抢先请命,赵云没办法,只好默默的退了下去。

刘备脸上流露出满意的表情,喝道:“拿酒来!”

吴班忙上前,将早就备好的两杯酒端上。

刘备亲自把一杯送到庞德手上,一举杯,慨然道:“令明果然忠义无双,朕代天下黎民百姓敬你!”

一饮而尽。

庞德端起酒杯,一饮灌尽,“咣”的一声将酒杯砸在了地上,拱手道:“臣去了,陛下,咱们就此诀别!”

说罢,庞德没有任何伤感的废话,也没有激昂慷慨的悲壮豪言,拎起自己的战刀,翻身上马,下城而去。

他横刀立马在城门前,大喝一声:“给老子打开城门!”

刘备忙是下令,叫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庞德刀指城外敌营,厉声吼道:“大汉的将士们,今晚陛下要带着你们从西门突围,这是我们唯一活命的机会,随我庞德杀出一条生路去!”

庞德一马当先,策马奔出城门。

那五千不知内情的汉军士卒,以为真要从西门突围,一个个鼓起了勇气,嘶吼着如潮水般涌出了城门,追随着庞德向西门外的魏营杀去。

刘备站在城头,默默注视着他的五千士卒消失在夜色之中,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眼神中隐隐似乎透着几分不忍心。

一旁的司马懿则宽慰道:“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中兴汉室的大业,陛下千万莫要自责。”

刘备情绪这才稍稍好转,便叹道:“不必多说了,我们走吧。”

刘备等一众文臣武将,翻身上马,直奔北门而去。

……

东门,魏营。

皇帐中,春色绵绵,云雨不绝。

温暖的龙榻上,苏哲正与张春华翻云覆雨,享受雨水之欢。

他的心情很好。

白天神雷炮的轰击,已令榆中城摇摇欲坠,明天再轰一次,敌城必定塌陷。

刘备的覆没已近在眼前,伐汉之战马上就要结束,他焉能不心情好。

今晚上喝了几杯酒,张春华扶他还帐,苏哲兴致一起,便跟她好一番云雨快活,以宣泄心中的畅快。

许久后,大帐中发出一声雄狮般的怒吼声,翻江倒海般的动静方才沉寂下去,只余下了阵阵喘息。

“陛下这么厉害,看来今天心情很好啊。”缩在苏哲臂弯中的张春华,娇喘连连,手指点着苏哲浸出汗珠的胸膛。

“刘备马上就要完蛋,朕当然心情好。”说着,苏哲眼中邪意再起,翻身又将张春华摁下。

张春华羞意满面,娇哼道:“陛下才刚刚完事,怎么又要来。”

苏哲哈哈大笑,如没吃饱的野兽般,又要扑向眼前的猎物。

就在这时,帐外响起了马云鹭声音:“陛下,有紧急军情!”

苏哲的好事被打断,心情有些不爽,但听到“紧急军情”四个字,还是强压下贲燃的念火,懒懒的起身下榻,在张春华的伺候下穿好衣衫走了出去。

“有什么紧急之事吗?”苏哲不紧不慢的坐下来,先灌了口酒解乏。

马云鹭刚要开口,张春华也跟了出来。

她见张春华也在,而且是面色酥红,乌发零乱,一副刚刚接受了君恩雨露的样子,不由秀眉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马将军这么急,不会是刘备要突围吧。”张春华笑着坐在苏哲身旁。

马云鹭一怔,问道:“你怎么知道?”

张春华则淡淡一笑:“刘备此人最擅长的就是遁逃,白天城池被轰成那样,他应该知道守不住,他要是不突围,倒不像是他了。”

马云鹭眼眸中透出一丝奇色,显然没料到,苏哲身边这个“狐媚”的妃子,竟然还有这等智谋。

“云鹭,大耳贼不会是真的突围吧?”苏哲放下了酒杯问道。

马云鹭思绪平伏,忙拱手道:“回禀陛下,西营张将军向传来急报,汉军确实在猛攻我大营,意图突围!”

“大耳贼果然要逃了。”苏哲看向马云鹭一眼,两人会心一笑。

马云鹭则兴奋道:“陛下,刘备要逃,这正好省了我们再攻城,请陛下速调大军前往西门,必能将刘备一举围杀!”

苏哲却没急着下令,笑看向张春华:“爱妃,你说说看,刘备当真想从西门突围吗?”

张春华明眸转了几转,却冷笑道:“大耳贼身边有那么多智谋之士,不可能让刘备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从西门突围,臣妾猜想西门之敌,必定只是佯攻,大耳贼真正的突围方向,定是北门。”

苏哲微微点头,深以为然。

南门是洮水河,此时气温未降,河面没有冰封,刘备没有足够的船,不可能从南门突围。

而东门方向,又是他主营所在,屯扎了五万多兵马,刘备更不会傻到前来踢铁板。

西门的进攻如果是佯攻的话,刘备自然就只余下了从北门突围。

苏哲腾的站了起来,一摆手,喝道:“传令下去,调两万兵马驰援西门,朕不管他是佯攻还是真攻,统统都不许放过。”

接着,他又喝道:“传令给太史慈,邓艾,张绣,命他三将率本部兵马,即刻对榆中城发起进攻,其余兵马,全都随朕前往北门阻击敌军!”

号令传下,各营兵马倾巢而出,向汉军发起了最后的全面进攻。

第九百五十六章 庞德,还不觉悟吗

魏军西营。

杀声震天,鼓声动地。

庞德正指挥着五千名汉军,在魏营外援旗呐喊,十几面牛皮大鼓,敲的震天响。

汉军声势浩荡,如同数万大军在进攻一般。

庞德不傻,他虽然为了证明对刘备的忠诚,关键时刻站出来领下这“必死”的任务,却并不打算真的去送死。

所以,庞德率军杀到魏营后,只摇旗呐喊狂敲战鼓,营造出汉军主力将从西营突围的假象,却迟迟不肯真的进攻。

魏军果然上当,并没有率军反杀出来,只不停的向营外放箭,以阻止汉军“主力”的突围。

庞德高举着大盾,顶着如雨的利箭袭落,心中暗忖:“魏军果然不知道我虚实,只要再撑片刻,待到陛下成功突破了敌军北围,我就可以赶去会合了。”

庞德目光瞅向北面,心中已盘算着撑到什么时候可能抽身走人。

嗵嗵嗵!

就在这时,魏营之中,战鼓声震天响起,转眼压倒了汉军的鼓声。

箭雨突然间停止,原本紧闭的营门,陡然间大开。

杀声如潮而起,数以万计的魏军士卒,如决堤的潮水一般,突然间从营中冲了出来。

一面“张”字大旗,耀眼飞舞,引领着魏军撞向了正虚张声势的汉军。

张任竟然主动出击!

庞德大吃一惊,脸色立变。

他原还想,自己的虚张声势,成功的欺骗了西营的魏军,那张任必定不敢率军出击,只能坚守营盘,等着苏哲派主力前来救援。

他却万没料到,张任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发起反攻。

就仿佛,魏军已看穿了他们声东击西的突围计策,要大举出击,将他这支佯攻的军队灭掉一般。

“该死~~”庞德暗暗咬牙。

就在他惊异的功夫,魏军已汹涌而至,顷刻间将五千名汉卒淹没冲垮。

当数量是汉军六倍多的魏军将士,发现在营外虚张声势的汉军,不过几千人后,无不斗志如狂。

张任纵马提刀,冲锋在前,手中战刀左右开弓,将仓皇失措的汉军杀的肢飞血溅,片甲不留。

“撤退,速速向北营撤退!”

庞德战刀乱舞,将迎面前来的五名魏卒斩碎,口中放声大吼。

魏军已识破了他的雕虫小技,强行再战只能是全军覆没,纵然是庞德此刻也没有死战的决心,只能下令撤退。

晚了。

汉军靠的魏营太过,魏军这般突然间杀出,他们怎么可能及时抽身而去,很快就被冲的七零八落,陷入了被肆意围杀的境地。

“庞德,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往哪里逃!”

乱军中,一声咆哮怒喝,张任踏着血路,撕碎阻挡他的敌人,以无可匹敌之势,朝着庞德杀来。

庞德眼眸瞬间充血,雄心傲气被激起,怒骂道:“叛*贼,我今天就要你的命!”

两道黑色的身影,两柄染血的大刀,两道长长的血路,穿破乱军,轰然对撞。

吭!

星火狂溅,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回荡在天地之间,环形的冲击气流,将附近的敌我士卒,如纸扎的草人一般,轻易的掀飞上半空。

错马而过,两员当世绝顶的猛将,皆是身形微微一震,胸中气血激荡。

一招交手,庞德只微微占一丝上风而已。

张任拨马回身,刀指庞德,大声道:“庞德,你曾是马家部将,如今马氏一族已尽皆归降了大魏,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庞德怒骂道:“我庞德早跟姓马的恩断义绝,你们这些叛贼,我统统宰了你们!”

愤怒的庞德,拍马提刀,拖着长长的尾尘,再度袭上。

“顽固不化,自寻死路!”

张任一声冷哼,拍马提刀,无所忌惮的迎击而上。

刀与刀瞬间再撞,溅出漫空的火星,一环环的冲击波,将脚下的地面扫刮到千疮百孔。

庞德的武艺,确实是稍胜于张任一筹。

也不过是稍胜而已,两人境界相同,这样细微的差距,想要分出胜负,没有千招是绝无可能。

漫空的刀影将他二人覆盖,两人转眼陷入死斗之中,难分胜负。

庞德是稍占上风,但他的五千汉军,却落尽了下风。

而对六倍魏军的狂攻,片刻之间,他的部下便死伤无数,残存不足两千余人。

庞德跟张任交锋之时,不时斜目扫望四周,看到的全都是他的士卒被无情的斩落首级,一具具绝望哀号的年轻躯体,成片成片的倒在血泊之中。

四周的汉军越来越少,魏军却越来越多,眼看就要围裹成铁桶阵,到那个时候,就算是他击败了张任,也难逃千军万马的围杀。

庞德战斗的意志在瓦解,所有的愤怒,都被无尽的悲凉和绝望所取代。

“该死,我庞德岂能死在这个叛贼手下!”

他一咬牙,强攻几刀逼退了张任,拍马拖刀,绞碎阻拦他的魏军就向北逃去。

“庞德,你以为你走得了么!”张任厉声大喝,拍马提刀追了上去。

五千汉军已被杀的干干净净,整个西门魏营外,遍地已被血染。

庞德仗着一身的不世武艺,率领着三百多骑兵,硬是斩出了一条血路,朝着北面杀去。

身后魏军越甩越远,追兵渐渐远去,庞德长松了一口气。

他抬头望向北面,只听到北面杀声正烈,猜想着刘备所率的主力,已对魏军北营发起了猛攻。

“我应该成功的吸引了魏军的注意力,此时陛下说不定已打穿了敌营,我应该能及时赶到吧……”

庞德心中自然安慰,悄然松了一口气,眼中重新浮现出希望。

就在这时,一队铁骑突然间从斜向杀出,转眼间便将三百汉军冲的七零八落。

庞德脸色惊变,没料到这里会杀出魏军骑兵,只得急舞起手中战刀,将迎面冲来的魏骑接连斩翻在地。

“庞令明,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混乱中,突然间响起一声惊雷般的厉喝,那熟悉的的声音,震到庞德神色一震。

瞬息间,他感觉到狂烈无匹的杀气,扑面压迫而来,竟令他有种窒息的错觉。

“难道是他?”庞德脸色不禁惊变。

迎面一看,他果然看到一袭熟悉的银甲银盔,威如天神一般,向着他飞奔而来。

马超!

西凉雄狮马超,他曾经效忠的马氏一族长子杀到,拦住他了出逃的方向。

马超枪指庞德,厉声道:“庞德,刘备那个伪君子不值得你为他殉葬,归降大魏吧,咱们再并肩而战,为大魏天子浴血奋战!”

见着旧主,庞德的心情翻江倒海一般,怒咆哮骂道:“马超,我庞德绝不会学你做那叛主之贼!”

他竟似疯了一般,明知不是马超对手,仍旧拍马舞刀,朝着马超冲了上来。

马超也怒了,骂道:“庞德,你还不肯醒是吧,那我就打醒你!”

一声长啸,马超手中银枪,卷起狂风暴雨般的力道,浩荡轰刺而上。

庞德则咆哮如垂死挣扎的野兽一般,手中战刀裹着厚厚的血雾,无所畏惧的正面迎击。

第九百五十七章 笑早了

吭!

刹那间,巨响如天塌般响起在耳边,将附近的十几名士卒耳膜直接震碎,惨叫着捂着流血的耳朵倒下马去。

更靠近的士卒,直接被绞成了碎块,血淋淋的四面八方散去。

马超如战神般,气息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庞德却身形剧烈一震,胸中气血往嗓子眼里直顶,握刀的双手也剧痛无比。

这一招,他被马超全面压制。

马超却不给他半分喘息机会,枪影如漫空流星一般,铺天盖地袭卷而下,顷刻间将庞德逼的只有咬牙抵挡,毫无还手的地步。

马超的武艺,到底已位列当世顶峰,正向着当年吕布天下第一的武艺发起冲击,武艺之强,自然胜于庞德。

而庞德经历了适才跟张任的交手,体力消耗极大,此时跟马超这样可怕的对手碰上,自然更是力不从心。

百招走过。

四周忽然静寂无声,死一般的安静。

庞德分出心神来,四下一扫,竟发现他的士卒已被魏军杀了个干净,只余下他孤身一人。

而成千上万的魏军士卒,则里外里围了几层,无数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默默的为马超掠阵。

这个时候,即使马超不屑跟他一战,光是一声令下,这千军万马就能将他围杀而死。

蓦然间,庞德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感到死神的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西凉庞德,没想到竟然会这样丧命,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庞德心中悲凉万分,精神意志已低落至了极点。

他斗志一沦陷,招式上更是手忙脚乱,破绽百出,被马超几招内便压制到不堪一击的地步

突然间,马超一声厉啸,银枪挟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浩浩荡荡的轰向了庞德。

铛~~

一声碎裂的鸣响,庞德手中战刀被直接挑飞了出去,错身而过的马超,枪柄顺势反手一拍。

“啊~~”

庞德惨叫着,硕壮的身躯从马前栽了出去,口中狂喷着鲜血,重重的扑倒在了地上。

落地时,庞德挣扎着就想要爬起来,还来不及抬头之时,马超的巍然身形已笼罩在了他的身前,滴血的银枪垂在他的眼前。

只消轻轻一枪,他的面门就能被马超扎穿,要了他的性命。

庞德知道,自己输了。

他半跪在地上,嘴角淌着鲜血,恨恨的瞪着马超,无畏叫道:“马超,要杀便杀,给我个痛快!”

“庞德啊庞德,刘备让你来做诱饵,分明是把你当弃子,你还不觉悟吗?”马超没有杀他,还试图让他觉悟。

庞德身形蓦然一震,却慨然道:“你不必再诋毁天子,是我主动向陛下请缨做诱饵!”

马超眉头一皱,骂道:“你竟然要为那个伪君子主动去死,你简直是蠢到了极点,你这个蠢货!”

他手中大枪举起,作势就要取庞德的性命。

庞德却把头一昂,无畏着仰着枪锋,一副不怕死的慷慨状。

马超拳头紧握,手中银枪几乎就要落下,到最后一刻,却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罢了,还是交给陛下处置你吧,来人啊,把他给我绑了!”马超收起了大枪,厉声喝道。

左右的士卒才蜂拥而上,将受伤的庞德五花大绑。

“马超,你杀了我,杀了我啊,我庞德绝对不会学你做叛贼,我绝不会投降那姓苏的,绝不会……”庞德拼命的挣扎,歇厮底里的咆哮大叫。

马超却不理会他,拍马提枪,向着北营方向杀去。

……

北营外。

刘备正拼命的抽打胯下战马,率领着他的残兵败将,一望北狂逃。

狂奔时,刘行不断的回头向南张望,眼见身后的魏营越来越远,追兵也渐渐不见了影子,他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终于逃出升天了。

刘备嘴角钩起一抹得意,心中暗讽:“苏贼,你以为你真能困得住朕么,哼……”

一个多时辰前,当庞德率领着五千“诱饵”向西门外魏军发动进攻之时,刘备则果断的率领三万主力,从北门而出,直奔北面苏营。

魏军对汉军的突围,确实没有防备,况且北面围营的兵力,本来就比较薄弱,更何况汉军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爆发出的战斗力何其惊人。

刘备和他的残兵,在张飞关羽赵云的拼死冲杀之下,硬是突破了魏军北营,穿营而过,成功的破围成功。

现在,逃出包围圈的刘备,心里只想着尽快逃出金城郡,逃往凉北的武威郡。

武威郡地势偏远,自古以来都不利于征伐,刘备只能寄希望于苏哲见好就收,放弃继续穷追。

哪怕,苏哲把他视为丧家之犬,不屑于追击也好。

“陛下,将士们杀了一晚上,体力消耗太大,魏军追兵还远,不如先休息一会,哪怕片刻也好。”身后的司马懿赶了上来进言道。

刘备又回头瞅了一眼身后,再舔一舔嘴唇,自己确实也舌干口燥,便勒住了战马,下令暂时停止前进,就地休整片刻。

狂奔的汉军士卒们,终于停了下来,得以喘一口气,喝几口水解乏,一个个累到筋疲力尽,蹲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一张张脸上全是心有余悸的表情。

刘备打了块大石头坐下,接过吴班递上的解乏酒,仰头狠狠的狂灌了一番,直到灌到打嗝方才作罢。

他抹了抹嘴角水迹,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朝阳,劫后余生之下,心中渐渐又燃起几分信心。

忽然间,他哈哈大笑起来。

关羽,张飞,赵云,司马懿,杨阜等文臣武将,看着突然放声大笑的刘备,彼此面面相视,皆是一脸的茫然不解。

众人都在惊奇,他们已落魄到这等地步,就算是侥幸逃过一劫,接下来也只不过是苟且而已,刘备怎么还有心情笑得出口。

“陛下,我们虽然逃出了榆中,但兵马所剩不过三万,又折了庞德和五千将士,形势依旧严峻,臣觉的陛下有些太过乐观了吧。”赵云看不下去,便规劝道。

刘备收起了笑容,豪然道:“朕为二十万魏军围困,竟然还能杀出重围,这说明了什么,众位爱卿难道看不出来吗?”

众人茫然,依旧不能领悟刘备的言外之意。

刘备便指着头顶苍天,得意笑道:“朕今日能杀出重围,足以证明大汉的列祖列宗在保佑朕,既然如此,说明我大汉气数未尽,朕总有一日能东山再——”

“起”字还未出口,前方突然间杀声震天而起,一支兵马神兵天降一般杀到。

第九百五十八章 宿敌再会

刘备骇然变色,所有的得意都在刹那间荡然无存,为无尽的惊骇所取代。

关羽,张飞等大将们,无不神色惊变,刘备腾的跳了起来,向北望去。

大道上正在喘息的汉军士卒们,无不吓到跳了起来,惊恐的目光朝着北面的狂尘望去。

北面大道上,近两万魏军,排开铜墙铁壁般的阵形,浩浩荡荡的从晨雾中开出。

刀枪如林,铁甲森森,军势浩荡肃杀。

一面“黄”字大旗,在天空中耀眼飞舞。

阵前,一员须发苍白的老将,斜拖着战刀,缓缓策马向前,引领着万千魏军推进而上。

黄忠挡路!

所有汉军士卒的心,刹那间如遭重锤狠狠一击,所有人都吓的直打冷战。

刘备更是脸色惨白,僵硬在了原地,手中的酒囊都拿捏不住,脱手跌落于地。

他是作梦也没想到,苏哲在北面围营之外,竟然还埋伏又一路兵马,就仿佛苏哲料定他会从北门突围,一早准备好了陷阱,等着他落网。

他的一举一动,尽在苏哲的掌握之中!

刘备心中是又羞又愤,想起适才自己那番得意,那番对苏哲的讽刺,现在看来,简直如同自己在打自己的脸一般。

“陛下,看来苏贼料事如神,早预料到我们会从北面突围,事到如今,唯有拼死一战,杀出一条血路了!”

赵云翻身上马,厉声大喝,一身胆气更烈。

关羽张飞幡然省悟,纷纷跃上战马,叫嚷着要跟魏军决死一战,拼了性命也要护着刘备杀出去。

刘备求生的信念被点燃,陡然间一跃上马,大叫道:“大汉的将士们,生死存亡就在这一战了,想活命的随朕杀出一条血路去!”

汉军士卒的斗志,在求生欲望的催动下,再一次被点燃,抄起了兵器,如困兽一般要做最后的挣扎。

关羽张飞率先杀出,如闪电一般扑向魏军。

三万汉军士卒,如潮水般汹涌而出,抱着必死的信念向着魏军袭卷而去。

赵云也率御林军,护着刘备和太子,以及一众逃出来的百官和他们的家眷,紧随其后冲了上去。

汉军要拼命了。

老将黄忠横刀立马,傲然如山,冷哼道:“陛下当真料事如神,刘备果真还是从北面突围了,很好,又到了我黄忠扬威之时!”

面对扑面而来的敌军,黄忠巍然不动,手中战刀一扬,大喝道:“弓弩手,射杀敌贼~~”

嗖嗖嗖!

利箭破空而去,五千箭雨腾空而起,如漫空的流星,射着迎面冲来的汉军袭卷而去。

箭似飞蝗,瞬间袭落,惨叫声骤起,鲜血飞溅腾空,将天空染红,成百成百的汉军士卒,立时被钉倒在地。

汉军为了突围,可都是轻装前进,大盾等重装备,统统都丢落,眼下根本没有盾牌可以抵挡,只能以血肉之躯,硬着头皮硬扛魏军箭雨。

两百步的距离,魏军足足射出了三轮利箭,将三千余汉军射倒在地。

两军还未接战交锋,汉军便死伤无数,付出了惨烈血腥的代价。

“只许前进,不许后退,后退就是死路一条!”刘备挥舞着双股剑,放声嘶吼。

汉军士卒们拿出了玩命的勇气,挥舞着手中兵器,抵挡着迎面而来的利箭,不惜死伤,玩命的向前狂冲。

转眼间,敌军已冲至四十余步,这个距离弓弩手已无法再射。

黄忠从容不迫,战刀一横,大喝一声:“枪手盾手,拒敌!”

魏军阵中,令旗摇动如风。

前排的盾手们,即刻将大盾的下尖,狠狠的扎进了脚下的地面之中,结列成了层层叠叠盾墙。

后排的枪戟手们,则将大戟大枪,从盾手的肩上,穿过空隙架了出去,对准了冲涌而来的敌军。

刃墙密密麻麻,如死亡森林一般,横亘在前。

汉军想要逃出升天,就必须要踏过这片死亡森林。

三万汉军士卒,有进无退,发疯似的吼叫,如牢笼中的困兽,要做出最后的垂死挣扎。

转眼之后,兵潮汹涌而至。

碎裂声,撞击声,惨叫声,一时咋起,盖过了天地间一切的声音。

腾空的鲜血,将晨宛染红,鲜艳胜过朝霞的炫丽。

顷瞬间,数以千计的汉军士卒,便被枪戟刃林扎成了肉串。

汉军却视死如归,前排被扎穿,后排接着冲上去,一浪汹涌过一浪。

魏军的盾墙,则被撞的摇摇欲坠,不断的后移,眼看就要无法撑住。

咔嚓嚓!

关羽一记重刀,挟着毁灭的力量,当空轰斩而下,将阻挡在前的三名盾手,连人带盾轰为了粉碎。

魏军铜墙铁壁,终于被轰出了一个缺口。

关羽策马从缺口中冲出,战刀大开大阖,狂风暴雨般的刀幕,铺天盖地的轰斩而下,将无数的兵器斩断,将无数的魏军枪戟手轰碎。

身后的汉军看到了生的希望,更加兴奋到疯狂,如决堤的洪流一般,从缺口中汹涌灌入,似疯狗一般扑向了魏军将士。

求生心切的汉军,终于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硬生生的冲开了一道口子,还在不断的撕裂,将口子越撕越大,几乎就要将魏军阵线冲垮。

盾阵后的黄忠,亲眼目睹了敌军的疯狂,不禁感慨道:“没想到,落魄到这份上,竟然还有这等垂死挣扎的实力,看来这场仗注定将是一场硬仗。”

黄忠深吸一口气,苍老的脸上燃起无尽的狂燃,战刀一招,大喝道:“全军裂阵杀上,活捉大耳贼!”

狂啸声中,黄忠拍马拖刀杀上前来。

盾阵后,数万蓄势已久的魏军刀手,等的就是黄忠这一句话,即刻狂辗而上,挥舞着手中的环首刀,冲向了打穿枪盾阵的汉军。

魏军全线进攻,放弃了固守,要跟汉军进行一场近身的死亡搏杀。

黄忠飞奔在前,战马跃入破阵而至的汉军群中,手中战刀狂舞,如死神般收割敌军首级。

数不清的汉军人头被他斩上半空,一具具无头的尸体,被他踩在脚下。

魏军刀手们,紧随着黄忠,高喊着“活捉刘备”的吼声,疯狂的砍向了汉军。

数量相当,战斗力相当的两支军团,混战在了原野上,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一往无前的关羽,冲势终于被渐渐扼制,前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纵然刀下所斩魏卒不下百人,数不清的魏军却不为所惧,依旧前赴后继的冲上前来。

乱军中,他看到了一员苍老的身躯,威风不减当年,正疯狂杀戮他的士卒。

曾经几度交手的宿敌,关羽焉能认不出他是谁。

“黄忠,又是你这条老狗,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

关羽咆哮如雷,拍马提刀,将阻挡他的士卒,不分敌我,统统斩碎,朝着黄忠狂杀而上。

第九百五十九章 老鼠见了猫

那熟悉的暴喝声,黄忠岂能忘记,猛然抬头,就看到一袭赤塔般的巨影,正朝着他狂奔而来。

“关羽!你都没死,老夫怎么可能死!”

黄忠一声狂烈的长啸,踏着血路,拖着长刀,卷着滚滚的血色尾尘,迎着关羽杀上。

乱军血雾中,两道巍然的身影,如狂风一般相对撞至,两柄战刀各卷着毁天灭地般的惊人力量,挤爆真空,浩浩荡荡相撞。

轰!

一瞬间,天仿佛被震塌,那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如同天地初开的第一道雷响。

巨浪般的冲击波,由刀与刀撞击的中心急速膨胀开来,卷起巨大匹无的血球,四面八方的爆涨开来。

惨烈的嚎叫声中,数十名两军士卒,竟被冲击气流掀上半空,残臂断足漫空溅落。

这一击的威力,实在是强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方圆八步范围内的一切生灵,都被绞杀。

两柄沾了无数人鲜血的战刀,在半空中对峙,两具巍然的身形,皆是剧裂一震,却皆巍然不倒。

一击交手,仍旧不分胜负。

相隔多年,两员五虎级别的当世绝顶猛将,武艺竟没有精进多少,也没有下降多少,仍旧不分伯仲。

黄忠能维持到现在的实力,已经算是不小的奇迹,尽管没有占据上风,但这一招交手,却让关羽的精神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要知道,黄忠的年纪可是足足大关羽近二十岁,在这个寿命普遍不高的时代,黄忠已算是难得一见的高寿。

而黄忠,以这样高龄的年纪,却硬扛下了关羽全力一击,不落下风,这等不可思议的实力,已足以令关羽汗颜。

一瞬间,关羽心中燃起无尽的羞怒之火,就感觉到自己的尊严,前所未有的被践踏。

堂堂美髯公,若是连一个近六十岁的老头都打不过,还有何颜面再自称汉营第一大将。

“老匹夫——”

恼羞成怒的关羽,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声,战刀一收一斩,雷霆般的刀式,再袭而上。

黄忠老当益壮,威然无惧,一声长啸,手中战刀迎击而上。

吭吭吭!

刀与刀电光火石般激鸣,道道冲击波四面震荡开来。

两员当世绝顶的猛将,各自拿出看家的本领,将彼此用刀幕袭卷包裹,狂战成了一团。

二将缠斗不休,魏军和汉军,也在拼死厮杀。

赵云等武将,则护着刘备等重要人物,趁势穿过了乱军,向北逃去。

正血战的汉军士卒们,眼见他们的皇帝已经遁逃远去,哪里还有勇气再战,疯狂的斗志旋即泄尽,纷纷向北逃去。

汉军总算是勉强冲破了魏军的防线,却付出了近四千余人的死伤,不可谓不惨重。

关羽却还在跟黄忠死斗。

黄忠的武艺虽然跟他不分上下,但如今毕竟是年近六旬,体力大不如前,跟寻常武将对战不在话下,但要跟关羽这样的五虎级别武将交手,就显的力不从心。

交手百余合,关羽的力道速度不减,招式威力一招猛过一招。

黄忠这边,却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满而,招式应接上,已显的颇为吃力。

“老匹夫,我看你还能撑多久!”关羽看出了黄忠的力不从心,狂傲的讽刺大骂。

他知道刘备已逃走,己军也在狂逃,他如果不想身陷重围之中,也只有北逃。

他却有足够的信心,能够在逃走之前,拿下黄忠的首级。

虽然斩杀一个黄忠,并不能挽回败局,却能挽回他关羽的威名。

他要用黄忠的人头,来向天下人证明,吕布死后,关羽才是天下第一。

面对着更加凛烈狂暴的刀式,黄忠气息越来越急,每一招接下,双臂青筋都被压迫的咔咔作响,几乎要绷裂一般。

他已咬紧牙关,几乎是在用最后的力量,拼死的力撑。

呜呜呜——

南面方向,突然间响起了肃杀的号角,盖过了战场的喧嚣。

关羽瞅得空隙,回头向南面一扫,不由赤脸一变。

只见南面大道上,狂尘遮天蔽日,数不清的战旗翻滚如涛,数不清的士卒身影,在狂尘中涌动。

“魏”字皇旗,在天空中耀眼飞舞,引领着潮水一般的魏军,浩浩荡荡辗追而近。

是魏军主力追到!

还是苏哲亲率的大军杀到。

刹那间,关羽的狂傲便被摧毁大半,本来必胜的信念,也立时蔫了半截。

黄忠见苏哲杀到,却信心爆涨,大笑道:“关羽,天子杀到了,老夫看你还能猖狂几时!”

狂笑声中,黄忠的斗志被激发,潜能拔升,刀式陡然爆涨,竟将关羽压制了回去。

滚滚狂尘中,一身金甲的苏哲,纵马如飞,如天神一般引领着他的将士们狂奔。

自识破了刘备出逃的企图后,苏哲就率五万魏军,直奔北营,前去截杀刘备。

当他赶去北营之时,正所如预料的那般,刘备果然率主力打穿北营,向武威郡方向逃去。

苏哲却并不心急,从容集结了近七万大军,继续向北追击而来。

因为他早有所料,提前就布下了拦截的兵马,就等着刘备突围,往枪口上撞。

狂奔而近的苏哲,一眼看到了正在苦战的黄忠,大喝道:“颜良,看到你的宿敌将关羽没有,给朕拿了他的首级来!”

颜良战意已爆,拍马加速奔出,手舞着战刀,大喝道:“关羽,休要不要脸的欺负老人家,有胆跟颜某一决生死!”

颜良杀到!

正斗志狂泄的关羽,被这一声吼,瞬间将所有的骄傲狂烈震碎。

他欺负黄忠很有自信,但对上颜良这个河北第一上将,却全无取胜的信心。

一个黄忠,再加上一个颜良,就算是吕布再生,也勉强够喝上一壶的,何况是他关羽。

胆色崩碎的关羽,不等颜良杀到,几刀逼退了黄忠,拨马就望北而逃。

“哎,关羽,你怎么就跑了,怎么见了我颜良,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溜的贼快啊!”

颜良一面肆意的嘲讽,一面拍马提刀,从黄忠身边经过,穷追向关羽。

堂堂美髯公,战不下一个六旬老头也就罢了,还被颜良侮辱为“老鼠”,这空前的羞辱,气到关羽脸都要憋炸了。

他却只能憋着。

因为他不憋着,强行回头一战,必死无疑。

战死也就罢了,若不幸被俘,落入了苏哲手中,不得受尽难以想象的羞辱折磨,简直比死还痛快一百倍。

相比而方,被羞辱为老鼠,落荒而逃,又算得了什么呢。

“颜良,黄忠,你们等着,我关羽早晚取你们狗头!”

关羽嘴上猛如虎,身体却很诚实,拼命的抽打着战马,埋头狂逃。

第九百六十章 武 威

颜良有力气追击,黄忠气力消耗极大,却无力再追,伏在马背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苏哲勒马在他跟前,笑问道:“汉升,你没事吧?”

黄忠自嘲道:“老臣没什么大碍,就是耗了不少体力,有些虚弱罢了,唉,老臣确实是老了,没能为陛下把那大耳贼留住啊!”

苏哲却一笑:“刘备逃了就逃了,他现下失了金城郡,只余下凉北四个偏僻贫瘠之郡,朕看他还能逃到哪里去。”

黄忠点头道:“陛下言之有理,刘备已是丧家之犬,凉北四郡就是他最后地盘,咱们继续追击,他就将无路可逃。”

当下,苏哲便下令,亲率七万大军,继续北上追击刘备,其余大军,则尽数还往中原。

一者是此战结束后,刘备就只余下不到两万兵马,还都是残兵败将,根本不堪一击。

二来则是凉北地处偏远,往那里运粮的难度倍增,以大魏现在的国力,都不足以支撑二十万大军的粮草补给,苏哲也只能带七万多人前去追击。

于是,苏哲便带着马超兄妹,颜良文丑邓艾张绣等大将继续追击,其余大将们,则统帅着余下的十几万军队,向洛阳方向班师。

苏哲在穷追,刘备则在狂逃。

黄忠这场截杀战,使他损失了近一万多的兵马,麾下只余下一万六千败兵,一路疯狂的北逃。

连逃七日,是日,刘备终于率领着他的残兵败将,逃到了武威郡治所姑臧城。

武威郡太守杜袭,听闻刘备率败兵逃来,忙打开城门,将刘备一行迎入。

姑臧城乃武威治所,虽然地处偏僻,但好歹也是一郡的心脏所在,粮草酒肉倒也充足。

杜袭便在郡会中,摆下酒宴,盛情的为刘备接风压惊。

同时,他又下令打开库府,尽取酒肉,慰劳刘备带来的那些败兵。

有酒有肉,那一万多心有余悸,惊魂未定,饿了几天的士卒们,吃饱喝足了,总算是紧张的精神稍稍得以宽慰。

郡府正厅内,刘备也全然不顾忌君王的形象,好一顿胡吃海喝。

足足啃下了半条羊腿后,刘备方才吃饱,打了个饱嗝,手抚着圆咕咕的肚子,甚是满意的样子。

“杜袭啊,没想到你这武威郡还存有这么多的粮米酒肉,你这武威太守当的很称职呀。”酒足饭饱的刘备便夸奖道。

杜袭忙道:“陛下过奖了,臣在得知苏贼攻陷长安之后,就开始日夜筹集粮草,只怕陛下有朝一日会驾临我们武威,才好派上用场。”

刘备眉头微微一皱,流露出几分不悦,反问道:“怎么,杜袭,难不成,你一早就认为,朕打不过那苏贼,会逃到你这里来避难?”

杜袭一愣,方才意识到言语不妥,忙道:“陛下误会了,臣不是那个意思,臣是说……”

他一时心急,不知该如何解释,额头冷汗刷刷直滚。

“算了,不必解释了。”刘备却一摆手,自嘲道:“朕确实敌不过那苏贼,不然也不会丧土失地,退到这武威郡来,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杜袭松了口气,宽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陛下也不必灰心丧气,现下陛下还有雄兵近两万,还有咱们凉北四郡,未必不能击退苏贼的数万追兵。”

“数万?”刘备嘴角掠起苦涩,“杜卿,你说错了吧,苏贼可是有二十万大军!”

杜袭却淡淡一笑:“陛下多虑了,武威不比关中,这里偏僻贫瘠,根本就没办法就地取粮,只能依靠从中原运粮,臣估摸着以魏国国力,绝无可能支撑二十万大军这么长的粮道,那苏贼要不么追,要么最多只能带六七万兵马。”

刘备眼眸一亮,目光看向了司马懿和杨阜。

司马懿点头道:“杜太守说的不错,凉州距离中原何止千里,这里又没有什么像样的水道可以运粮,全靠人力转运,那苏贼国力虽强,还真未必能吃的消。”

刘备眼中精光闪烁,忽然间又看到了希望。

这时,赵云却道:“就算苏贼只带六七万兵马前来,也是数倍于我们,以我军现在的军心士气……”

他话没有说完,言下之意却再明显不过:

就算苏哲只率七万人来,他们也不是对手。

刘备眉头一凝,看向众臣:“尔等可有何御敌之策吗?”

众臣都默然不语,一时都束手无策。

刘备心中不悦,叹道:“可惜啊,丞相至今昏迷不醒,如果丞相在就好了,他必能为朕分忧。”

当日诸葛亮在榆中城施法之后,心力憔悴,精神消耗过重,当场便昏迷了过去。

事后刘备叫医者救治,得出的结论却是诸葛亮性命无碍,却就此陷入昏迷,也不知道何时能醒。

刘备无可奈何,只能带着迷昏的诸葛亮出逃,从榆中城逃到这姑臧城,一路颠沛流离,诸葛亮却然没有醒来。

刘备这番话,只是为了表达对诸葛亮的依重而已,倒也没有他心,但在司马懿,杨阜等人听来,却极为扎心,仿佛在讽刺他们这些谋士无用一般。

司马懿眼珠转了一转,遂道:“陛下,臣倒是有一计,或许可以出奇不意,将苏贼和他的追兵,聚歼于姑臧城。”

刘备精神大振,忙道:“朕就知道,仲达智谋不逊于丞相,必定有妙计,快说来听听。”

当下,司马懿便将自己的计策,不紧不慢的诿诿道来。

刘备越听精神越兴奋,脸上不禁再燃狰狞杀机。

听罢司马懿说完,刘备一拍案几,腾的跳了起来,欣然道:“仲达此计,当真是神妙,那苏贼绝对想不到,我们在撤退途中,还能给他布下这样一个绝妙的陷阱,很好,就用仲达之计!”

……

几天后,姑臧城南。

苍凉的古道上,七万大魏步骑将士,正挟着高昂的斗志,望北行军。

此时虽已是冬末初春,但西北的寒风依旧跟刀子似的,刮的皮肤隐隐生痛,但将士们却毫不介意,依旧士气不减。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狂热的念头:

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死刘备,覆没汉国!

苏哲坐胯着赤兔,奔行在大军之中,借着黄昏的残阳,隐约瞧见前边风沙的尽头,似乎已出现了一座城池的轮廓。

“孟起,前边是哪里了?”苏哲马鞭指着问道。

“那座城,应该就是武威郡治所姑臧城了。”马超答道。

苏哲微微点头:“这凉北四郡,果然是地远偏僻,看来朕只带七万精锐前来是对了。”

“陛下英明。”马超附合道:“刘备只余下不到两万多兵马,想来会坚守姑臧城,咱们七万兵马,足以围攻。”

话音方落,前方一道疾风呼啸而来,胡车儿的身影停在了他们跟前。

“启禀陛下,臣已经侦察过了,那大耳贼已弃了姑臧城,看样子打算往更北的张掖郡逃窜。”胡车儿喘着气禀报道。

刘备竟然弃了姑臧?

苏哲听到这道情报,神色微微一震,多少有几分意外。

第九百六十一章 西凉美人的妒意

苏哲陷入了沉思,眼眸中透出深深的狐疑。

要知道,武威郡乃凉北四郡之中相对最为“富庶”之郡,而姑臧城又是武威的治所,是一郡的精华所在。

姑臧一失,意味着武威失陷,刘备真就甘心,把四郡中实力最强的一郡,就这么拱手相送?

刘备的这一举动,引起了苏哲深深的怀疑,他预感到,这可能又是刘备的一个阴谋。

“陛下,看来刘备是被陛下吓破了胆子,竟然连姑臧城都不要了,我们正好不消一兵一卒就拿到手。”马超却没那么多疑心,兴奋的叫道。

苏哲眼眸转了一转,便欣然道:“孟起,你速率一万兵马,打着朕的旗号前往姑臧城,朕大军随后便到。”

“臣领命!”

马超得令,当即率领一万兵马,兴冲冲的杀奔姑臧城而去。

苏哲却没有叫大军随后跟进,反倒令大军就地安营扎寨,等候后续的兵马聚齐再做打算。

大营扎下,不觉已是入夜。

皇帐中,苏哲便叫张春华吩咐侍卫们,烧好了水,要泡一个热水澡,好洗去连日行军的疲惫。

水气氤氲的内帐中,苏哲舒舒服服的躺在热水里,张春华则挽着袖子,转着苏哲转来转去,雪臂前前后后的为苏哲捏背柔肩。

“陛下,刘备不战而弃姑臧,臣妾总觉的有些可疑,陛下就这么放心让马将军去占城吗?”张春华忽然说出了心中的猜疑。

苏哲轻抚着张春华雪白的臂儿,却冷笑道:“朕岂会猜不出刘备有诈,不然朕怎会让马超去占城,朕的大军却按兵不动。”

张春华眼眸一亮,忙问道:“莫非陛下是以马超作诱饵,想要给刘备来个引蛇出洞?”

“知朕者,爱妃也。”苏哲诡秘一笑,嘴角扬起一丝讽意,“不管刘备使了什么诡计,最终的目的,无非是歼灭我们入城的兵马,那他就必须要现身,那时朕再给他来个黄雀在后,不正好叫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张春华恍然省悟,不禁叹道:“原来陛下早就洞察一切,看来,无论那刘备怎么挣扎,都难逃陛下的手掌心呀。”

“不光是刘备,你也逃不出朕的手掌心,嘿嘿~~”

苏哲脸上掠起邪意,一搂张春华的蛮腰,就要把她拖进水盆里来。

“陛下,不要呀,臣妾可不想湿乎乎的~~”张春华欲拒还休,娇笑着抱怨。

内帐中,便响起了让人想入非非的打情骂俏声。

就在这时,帐外却响起许褚的声音:“启禀陛下,马云鹭求见。”

“陛下有正事,就别先放过臣妾吧。”张春华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趁势将苏哲轻轻推开。

苏哲便也不强求她,也不起身,就坐在澡盆里,大声道:“叫她进来吧。”

张春华一听,忙抱怨道:“陛下怎能让她进来,她看到我们这样么办,也太不成体统了。”

“那有什么,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苏哲却不以为然,大咧咧的往盆边一躺。

张春华脸畔生晕,赶紧整理起被苏哲弄湿了的衣裳头发,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

就在她还未整理完毕之时,脚步声响起,马云鹭已转过屏风,踏入了内帐。

她第一时间本想参拜,一抬头,却正瞧见苏哲躺在澡盆里,再一瞅张春华衣衫不整,浑身湿漉漉的样子,顿时身儿一震,愣在了原地。

下一秒钟,她就明白了一切,知道苏哲适才在这帐中,正在跟张春华干什么好事。

却不知为何,她心中陡然间滋生起一丝莫名的恼火,看着衣衫不整的张春华就来气,有种想要冲上去,狠狠抽她一耳光的冲动。

“云鹭,这么晚急着来见朕,有什么要紧事吗?”苏哲却不以为然的问道。

马云鹭蓦的回过神来,便一拱手,默默道:“那姑臧城离这里不过十里,陛下既已派大哥前去夺城,为何却不干脆率大军一并前去,云鹭心中不解,所以忍不住想来问问陛下。”

苏哲却笑道:“你来的正好,朕正想派一员大将,率军前去救你大哥,你既然来了,就由你去吧。”

“救我大哥?”马云鹭吃了一惊,冷艳的俏脸上写着茫然惊疑。

苏哲也不多跟她解释,只拂手道:“你速率一万精骑,即刻起程北上赶往姑臧城,记着,一定要等到姑臧城有异动之时,再率军杀上,朕保你可以痛痛快快的大杀一场!”

“姑臧城有异动?”马云鹭神色越发茫然,完全听不懂苏哲言外玄机。

苏哲却也不跟她过多解释,只道:“你也不用多问,只管依令行事便是,到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朕的用意。”

马云鹭不好多问,只得领了旨意,怀揣着狐疑告退而去。

当她刚刚走出内帐,便听到里边响起让她脸蛋发烫的对话。

“陛下,别急嘛,那马姑娘还在外面呢,被她听到了羞也羞死。”

“朕都不怕,你怕什么,朕要的就是要肆意。”

“陛下~~”

那靡靡的打情骂俏声,听的马云鹭是面红耳赤,心跳加快,脸庞晕色悄然而起,赶紧匆匆的离了大帐。

掀开帐帘一瞬间,夜风扑面而来,熄灭了她浑身的躁热,整个身体方才冷却下来。

“那种骚蹄子他竟然也喜欢,什么品味,哼~~”

马云鹭嘴里嘟囔着,秀鼻轻扬,冷哼了一声,大步扬长而去。

……

姑臧城,夜色已深。

西门一线,魏军的值守士卒们,来来去去的行走在城头,虽然不是打着瞌睡,却依旧时刻保持着警惕,不时的向城外张望。

夜色正浓,城外十步之外便无法再看清楚,他们自然没办法发现,不远处的密林之中,无数双嗜血的眼睛,正喷燃着复仇的怒火,死死的注视着他们。

树林内,张飞紧握着手中蛇矛,眼珠子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城头。

他的身后,数千名汉军士卒则隐藏在黑暗之中,一张张年轻轻的脸上,燃烧着蠢蠢欲动的战意。

“翼德将军,月过中天了,可能动手了吧。”身后的杜袭忽然小声道。

张飞抬头望了一眼头顶明月,漆黑的脸上,杀机狂燃而起,喝道:“时机已到,依计行事吧!”

第九百六十二章 天火焚城

姑臧城,库府。

马超正信步走在武威郡的库府里,清点着那满仓的物资,眼眸中流转着兴奋。

“真没想到,这个杜袭倒是挺会搜刮的,区区一个武威郡,竟然能屯了这么多粮草钱帛。”马超喃喃自语,嘴角扬起讽刺的冷笑。

凉北四郡偏远,运粮不易,所以苏哲才只能带七万兵马北上追击刘备,这一点马超很清楚。

这库府里的粮草钱帛,足够支撑七万大军一个月的开销,忽然间得到这一笔意外的天降横财,马超自然欣喜。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夺取凉北四郡,灭掉刘备了吧,这样的话,光是这库府里的粮草就够了。”

马超心中算盘着,便打算派人回一趟大营帐,向苏哲前去报喜,请苏哲尽快率大军前来姑臧城会合。

库府清点完毕,马超走出了库房,看看月过中天,不觉也有些累了,就准备回郡府休息。

就在这时,他突然间看到,城北方向,似乎有火光突然出现。

紧接着,城西方向,城南方向,几乎在同时出现了火光,就仿佛同一时间,整座姑臧城四处起火一般。

马超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急叫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起火了,快,把士卒们叫醒,赶紧灭火!”

铛铛铛~~

鸣锣示警之声陡然间响起,原本沉寂的姑臧城,立时陷入了恐慌之中,乱成了一锅粥。

“杀苏贼——”

“活捉苏哲——”

就在魏军从睡梦中被叫醒,急匆匆的前去灭火之时,城内却突然间响起了震天的杀声。

那杀声还来自于四面八方,就好象城中埋伏了上万的汉军,突然间同时发动一般。

“汉军偷袭?”马超吃了一惊,眼神难以置信。

要知道,他攻占姑臧城后,可是仔细的排查过,整座城池早已是一座空城,不光是汉军,连普通百姓都已经逃了个干净。

他可以肯定,城中不可能藏有汉军。

汉军想要偷袭,就只能从城外攻进来,可四门他都布有足够的留守兵马,汉军怎么可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突破城防,在城中四处放火。

就如同,汉军乃是神兵天降一般。

马超想不通是为什么,也没有时机去想为什么。

大火起的太过突然,不少魏军士卒来不及从房舍中逃了,就被熊熊烈火包围,活活烧死。

幸存的士卒们,则完全被失去了控制的火势吓破了胆,再加上耳边不断响起的喊杀声,更是吓到心惊胆战,还以为有几倍的汉军杀到。

一时间,魏军斗志瓦解,如没头的苍蝇一般,在城中四处的乱窜。

马超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翻身上马来到大街,大喝道:“不许慌张,都去灭火,敢有擅自乱动者必是汉军奸细,杀无赦!”

马超用尽了一切手段,却无法压制住瓦解的魏军士卒,崩溃恐慌的情绪,如瘟疫般四处蔓延,逼的那些士卒们,开始向着城外逃去。

马休飞奔而来,大叫道:“大哥,这火起的太过突然,到处是汉军,不知道有多少人潜入城中,赶快弃城撤出吧,要不然就来不及啦!”

马超心头一震,眉头深皱成锁,四面扫望着姑臧城,只见整座城池已变成了火海。

就如马休所说,到了这般地步,想要灭已无可能,再逗留下去,他堂堂西凉锦马超,就要被烧死在这火海中。

无奈之下,马超只得不爽的喝道:“传令下去,全军速速就近从各门撤退,出城之后不可久留,立刻向南面大营方向退却。”

号令传下,各营的士卒们如蒙大赦,纷纷打开城门,四散逃出城外。

马超望了一眼熊熊大火,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策马向着最近的西门逃去。

西门之外。

密林内,汉军士卒们看着火起的姑臧城,年轻的脸上,无不燃烧起前所未有的惊喜,滚滚杀机在心中狂燃。

张飞看着烈火焚城的盛况,看着从城门中狼狈逃出的魏军,不由欣喜的狂笑道:“司马仲达这一招计策果然是妙啊,要是那苏贼在城中的话就更好了,老子我今天一战就能扭转乾坤啊!”

这一条大火焚城的计策,正是司马懿给刘备所献的妙计。

当日司马懿向刘备献计,连夜在城中挖掘地道,直通城外的密林,留了一条悄悄潜入姑藏城中的密道。

随后,刘备便将城中军民尽数撤走,把库府的粮草钱帛留在城中,营造出害怕苏哲,仓皇弃城而逃的假象,以诱使苏哲放心的进占姑臧城。

这时,刘备便可叫事先埋伏在密林中的张飞所部,派杜袭率军趁夜潜入城中,四处放火烧城,扰乱魏军军心,驱赶着魏军逃出城来。

而这个时候,张飞和他埋伏在城外的伏兵,就可以趁机出击,截杀出逃的魏军。

看着城中的大火,看着出逃的仓皇魏军,张飞脸上燃起狰狞冷笑,翻身上马,大喝道:“给老子吹响号角,复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密林中,号角声骤然响起,刺破了沉寂

“弟兄们,随老子杀出去,杀光出逃的魏狗,一个都不许留~~”

张飞嘶吼如兽,一夹马腹狂奔而出。

五千余汉军伏兵,如出笼的野兽一般,从密林中汹涌而出,朝着西门出逃的魏军杀去。

“他奶奶的,败了这么多场,今天总算能痛痛快快的杀一场了,老子我一定要杀过瘾不可!”

张飞当先撞入了出逃的魏军,手起矛落,将数名魏卒挑飞上半空,矛锋再向上一搅,将那些可怜的士卒,统统都搅为了尸块。

紧接着,五千汉军,如虎狼般撞至,扑向了惊恐失措的汉军,肆意的收割人头。

惨叫声骤起,魏军立时被杀的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这些从城中逃出来的魏军士卒们,原以为逃过大火,侥幸捡回一条命,却万没有料到,城外竟然会有汉国伏兵。

不及防备之下,军心动荡的魏军,几乎毫无抵抗的余力,只能抱头四散,任由汉军屠戮。

熊熊火海中,马超终于策马狂奔,逃出了西门。

他一抬头,蓦然看见自家的士卒,正被突然出现的汉军,肆意的截杀,顿时又吃一惊。

“好啊,刘备,没想到我竟然中了你的奸计!”

愤怒的马超,纵马挥枪杀入了乱军,接连将数名汉卒挑飞,口中喝斥着惊慌的魏军士卒,命他们拼死血战。

可惜,魏军在大火和汉军伏击的打击下,斗志早已丧尽,根本不是他能扭转回来,根本无心反击,只是抱头鼠窜,被汉军各个击破。

“该死,陛下叫我夺取姑臧城,我若是损兵折将逃回大营,岂不是颜面尽失,有负陛下对我的信任……”

马超心中又气又恼,明明知道败局已定,想要就此撤走,却又纠结两难,无法做出决断。

“姓马的叛贼,你张爷爷在此,看我捅不死你!”

蓦然间,一声闷雷般的咆哮声响起,将马超从纠结中震醒。

他猛的抬头,就看到一袭黑炭般的身形,正朝着他狂杀来,那般狂怒的气势,俨然跟他有杀父之仇似的。

“张飞!”马超眉头一沉。

第九百六十三章 对强者的崇拜

原来,设下诡计伏兵,让他遭受重创,颜面尽失之人,正是张飞。

马超陡然间大怒,拍马提枪,迎击而上。

一银一黑两道巍然身形,穿过层层血雾,挟着天崩地裂的疯狂力道,轰然对撞。

吭!

金属撞击的巨响声冲天而起,飞溅的火星胜过身后城池的大火。

五步之内,强劲的冲击气流膨胀开来,竟将脚下的地面,刮出了龟裂的沟痕。

两骑错马而过,张飞和马超的身形,皆是微微一震,胸中气血翻滚。

“叛贼,我要宰了你~~”

张飞一声咆哮,纵马转身,舞动蛇矛再次袭卷而上。

马超何等骄傲,半分没有忌惮,一夹马腹杀上前去,手中染血的银枪,轰击而上。

枪影如梭,刀影重重,两员当世绝顶虎将,厮杀成了一团。

层层的刃影铁幕,在天空中流转乱舞,飞溅的火星,比烈火还要耀眼。

那一声声的金属撞击声,刺到所有士卒都耳膜刺痛,那一道道刃气四射开来,将任何接近的敌我士卒,统统都绞成碎泥。

二人转眼走过五十招,却难分胜负。

以他二人的实力,不出一千招,根本决不出生死,这要是正常情况下的斗志,谁胜谁负还真是个未知数。

只是,四周的战场情况,却在向着张飞这头一边倒。

汉军伏兵数量虽不及魏军,但士气上却占尽上风,杀的魏军鬼哭狼嚎,死伤无数,转眼便有近两千余人倒在城外。

马超心中焦虑,正寻思着该如何破解困局,正在这时,身后又响起一声大喝:“马超叛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心头一震,斜目一瞟,却见杜袭竟然从起火的城中杀了出来,朝着他提枪杀到。

马超这才明白,原来是武威太守杜袭,不知用什么办法,率军潜入了姑臧城中,放火烧了他的城池。

以杜袭的武艺,要是放在平时,连他三招也招不下,就得被他挑落马下,马超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但现在,他与张飞战成平手,哪怕是杜袭这样当世三流实力的武力加入战团,也足以影响战局。

“姓马的叛贼,今天你死定啦,哈哈哈——”

张飞眼见帮手杀手,兴奋到放声大笑,自信心爆涨,仿佛诛杀马超已是板上钉钉。

马超陷入了生死抉择之中。

就在这时,南面方向,陡然间吹响了肃杀的号角。

所有人,马超,张飞,杜袭,正在狂杀的汉军,抱头鼠窜的魏军,都本能的向着号角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南面大道上,无数火把在狂燃,滚滚的尘雾正由远及近的滚滚而来,无数的漆黑影迹,在狂尘中若隐若现。

就仿佛,数不清的幽灵兵团,正从黑暗的地狱之中杀出。

突然之间,一面“马”字战旗从尘雾中冲出,一员女将跃马提枪飞驰而至,身后是数不清的滚滚铁骑,挟着天崩地裂之势袭卷而来。

是马云鹭!

她率领着大魏铁骑,关键时刻杀到姑臧城。

刹那间,马超灰暗焦虑的眼神,陡然间为无尽的狂喜所取代。

正被杀的荒荒而逃的魏军将士,无不精神大振,崩溃的斗志顷刻间恢复,立时掉头向着追辗着他们的敌军反杀上去。

原本骄狂乱杀,占尽上风的汉军士卒,则被魏军这神兵天降般出现的援军打乱了阵脚,一个个陷入了惊慌失措的境地。

“怎么可能,苏贼怎么会在深夜又派一队兵马前来?他不是应该在姑臧城中吗?”张飞却愕然变色,狂傲嚣张的气势,陡然被瓦解大半。

马超却信心爆涨,冷笑道:“张飞,你以为陛下真在城中吗,我只是打着陛下旗号的诱饵而已,你们的诡计,陛下早就料到,你们不自量力,还敢跟陛下比拼智谋,真是笑煞人也!”

马超此刻也明白了苏哲叫他先行占领姑臧城的用意,放声大笑,尽情的嘲讽中计的张飞。

他斗志狂燃,手中枪式威力大增,竟把张飞和杜袭二人的联手,立时压制了回去。

噗!

他银枪如电,穿破了二人的破绽,正中杜袭胸膛。

“啊~~”杜袭一声惨叫,栽落马下,当场毙命。

失去了援手的张飞,精神斗志受到重创,蛇矛的招式更加力不从心,转眼被马超压迫到手忙脚乱。

胜负已分。

这场汉军的伏击战,戏剧性的发生了反转,本来要伏击魏军的五千汉军,反到成了被伏击的对象。

南面方向,魏军的援兵便滚滚而来,轰然撞向了乱军中。

铁骑一路冲辗,将数不清的汉军撞为粉碎,一柄柄利刃斩过,将惊慌的敌卒人头,无情的斩落。

转眼间,汉军便被杀到血流成河,死伤无数,斗志就此土崩瓦解,轮到他们抱头鼠窜。

铁骑狂潮之中,马云鹭如一道赤艳的流火,飞驰向前,所过之处,银枪将敌卒如草芥一般,成片成片的刺穿。

狂杀中的马云鹭,心中不仅仅是兴奋,更是对苏哲深深的折服。

就在她率军离开大营之时,心中还充满了狐疑,想不明白苏哲那番话的深意。

直到他看到姑臧城起火,看到己军在城外与汉军交锋之时,才恍然省悟。

原来,苏哲早料到汉军会偷袭城池,所以才会派她率军前来,还要叮嘱她务必要在姑臧城有异动之时,才能够率军现身。

“他果神智谋如神,掌控一切,难怪诸葛亮司马懿杨阜他们加起来,都不是对手……”

这一刻,马云鹭心中所有的不仅已是折服,更是平添了深深的崇拜。

西凉人崇拜强者,西凉女人同样崇拜强大的男人,以做那强者女人为荣。

马云鹭心中的崇拜之情,已超越了弱者对强者的崇拜,上升到了女人对爱慕男人的崇拜。

而此刻的她,便将那种爱慕,统统都转化为了杀敌的力量,手中银枪狂舞,疯狂的收割汉军士卒的首级。

蓦的,她目光穿过血雾,看到了自家兄长正在与张飞厮杀的画面。

“黑炭头,马云鹭在此,受死吧!”

狂烈如火的她,一声长啸,拍马担枪,拖着染血的长枪,朝着张飞杀奔而上。

正被马超压制的张飞,蓦听一声厉喝,瞟到是马云鹭杀到,不由心头一惊,残存的斗志立时瓦解。

“该死,那小贱人武艺不弱,他兄妹二人联手,老子还有命活才怪,三十六计,先走为上……”

张飞眼珠子一转,强攻几矛逼退马超,拨马就向北逃去,嘴里不忘丢下一番狠话:“姓马的,老子早晚有一天会杀光你们马氏一族,你们给老子等着!”

第九百六十四章 逃不出朕的五指山

“张飞,有胆别走,姑奶奶我要你的命!”马云鹭哪容他轻易走脱,怒骂着就要穷追上去。

“小妹,不必追了!”马超却拦住了马云鹭。

马云鹭勒住战马,不悦道:“大哥,为什么放走他,你听他有多嚣张!”

马超冷笑道:“他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耍耍嘴皮子而已,早晚得是死路一条,咱们得提防着他有诈,不能冒险追击。”

马云鹭蓦的省悟,这才作罢。

“小妹,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率军赶到,这也太巧了。”马超不禁好奇问道。

马云鹭便将苏哲交待的种种,向自家哥哥道了出来。

马超听罢,不由感叹道:“天子果然是神明下凡,智谋如此神鬼莫测,刘备焉有不败的道理,幸亏你当初擅自主张,带着咱们马家归顺了天子,这真是我马氏一族的幸运啊。”

“那当然,我看中的男人,岂是寻常男人。”马云鹭秀鼻一哼,俏脸上扬起一丝引以为傲。

马超却听出了别有意味,笑道:“什么叫你看中的男人,小妹,大哥听你这话有点不对劲啊。”

马云鹭立时脸畔一红,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大哥你哪里那么多废话,杀敌要紧!”

说罢,马云鹭拍马提枪,杀向了惊慌逃溃的汉军。

马超哈哈大笑,枪舞如风,如虎狼羊群,再次收割汉军人头。

他兄妹二人所向披靡,杀的汉军鬼哭狼嚎,如草芥一般,成片成片被斩翻在地。

而张飞这么一逃走,汉军斗志旋即瓦解,四散逃跑,反倒被魏军内外夹击,杀的溃不成军。

这场战斗,从深夜持续到天明时分,方才落下帷幕,而姑臧城烧了一晚上的大火,这时也渐渐熄落下去。

马家两兄妹担心汉军有诈,没有再继续追击下去,一面于城外下寨,扑灭城中的余烬,一面派人飞马去向南面的主营报信。

……

南面,魏军主营。

天光大亮之时,苏哲还在暖融融的龙榻上,搂着张春华做着美梦。

昨晚派走了马云鹭之后,苏哲是兴致不减,将张春华一把拉入了水盆之中,便是一番鸳鸯戏水,肆意快活,直接折腾到筋疲力尽之时,方才搂着美人沉沉睡去。

“陛下,捷报!姑臧城捷报!”

睡梦中的苏哲,被帐外许褚兴奋的叫声给惊醒。

苏哲不情愿的睁开眼睛,也懒得下榻,只大声问道:“什么捷报,说吧。”

“回禀陛下,马将军传回急报,昨夜汉军偷袭姑臧,结果被马小姐率军及时赶到,他两兄妹里外夹击,大破敌军,斩敌四千,斩杀敌军武威太守杜袭!”

“哦,知道了。”苏哲却并没有太过惊喜,只随口应了一声。

怀中苏醒的张春华,听到这道捷报,却星眸一亮,欣喜道:“那大耳贼果然有诈,陛下当真是料事如神啊,大耳贼的一举一动,都逃不了陛下的手掌心!”

“朕早说过,就算刘备孙猴子,他也逃不出朕的五指山。”苏哲冷笑道。

“孙猴子?那又是谁?一只姓孙的猴子么?”张春华扑扇着长长的睫毛,俏脸尽是茫然。

“这个嘛……”苏哲嘿嘿一笑,“孙猴子是谁你就不用管了,朕倒是可以让爱妃你见识一下朕五指山的厉害。”

苏哲脸上邪笑涌起,五根指头伸伸缩缩,便朝着张春华抓了上去。

“陛下,你好坏,又来~~”

温暖如春的大帐中,又响起了打情骂俏,让人遐想的男女之声。

……

姑臧城北。

一座小山上,刘备驻马静立,巴巴的望着南面方向。

小山的四周,两万的汉军士卒,也都在巴巴的望着姑臧城方向,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弥漫着丝丝兴奋。

他们已经在寒风中零乱了一缩,从头到尾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南面方向,丝毫不感到疲惫。

熊熊的烈火,在他们的瞳孔中燃烧。

那是张飞的偷袭成功,姑臧城被烧成了火海的盛况。

甚至,他们还能隐隐听到喊杀声,从姑臧方向传来,整整一晚上都没有沉寂下去。

“陛下啊,看来翼德偷袭成功了。”关羽赤脸上难掩兴奋。

刘备脸上也尽是欣慰,目光看向了司马懿,赞叹道:“仲达,朕不得不说,你的这条预先留地道的计策,当真是绝妙无双啊,那苏贼作梦也不会想到。”

司马懿脸上流转着一丝悄然得意,却冷笑道:“臣只希望那苏贼也在姑臧城中,若是那样的话,这一把火烧死了苏贼,咱们就可以毕其功于一役,一战扭转乾坤了!”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吧……”刘备笑的灿烂,眉宇间充满了久违的期望。

他的脑海中,甚至已经在自行勾勒着苏哲被烈火烧成焦炭,在痛苦哀号中死去的凄惨画面。

又或者,苏哲没被火烧死,侥幸逃出了姑臧城,却被埋伏在外的张飞活捉。

刘备更期望是后者。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亲眼看着苏哲这个死敌,跪在他的面前,向他卑微求饶的一幕。

想想就令人兴奋啊!

刘备是越想越得意,暗暗冷哼道:“苏哲,你真以为朕怕了你,只会一味逃跑吧,你作梦也想不到,朕会给你布下死亡的天罗地网吧。”

就在刘备满怀期待,等着张飞的喜讯时,南面大道方向,尘雾滚滚而来,似有一队兵马来飞奔而来。

刘备举目俯视,隐隐看到那支军队,似乎是打着“张”字的旗号。

“莫非是翼德得胜,前来向朕报喜?”

刘备眼眸一亮,不及多想,急是拨马冲下了山坡。

一路上,刘备不断想象着张飞得胜归来,把苏哲扔在他面前,那激动人心的一幕。

很快,那一支兵马就在刘备的翘首等待下赶来。

一千兵马,披红挂彩,惶恐狼狈,无不垂头丧气,惊魂落魄……

当刘备看清这支兵马的全貌之时,不由心头咯噔一下,脸上急切的期许,渐渐被凝重所取代。

左右司马懿,关羽等人的脸,也渐渐阴沉下来,变的紧张不安起来。

片刻后,那支兵马默默接近,张飞纵马上前,翻身下马,一声不吭的拜倒在了刘备的马前。

“翼德,结果怎……怎样?”刘备颤声问道,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张飞沉默了许久,才叹道:“陛下,臣败了。”

刘备身形晃了一晃,一张脸凝固在愕然一瞬,手中马鞭也脱手坠落。

第九百六十五章 你傻吗?

败了!

张飞竟然真的败了!

刘备逆转败局,扭转乾坤的美梦,也在瞬间碎了一地。

左右汉国文武,无不错愕变色,所有人都惊到死一般的沉寂。

“姑臧城明明起火,为何会败?”司马懿不愿相信,厉声质问道。

张飞默默道:“杜袭确实顺利潜入姑臧城,顺利的放了火,城中的魏军也确实没有防备,被我在城外伏击,杀了个鬼哭狼嚎,可惜——”

话锋一转,张飞无奈的叹道:“关键时刻,那个马云鹭率一万魏军骑兵杀到,破坏了我们的全盘计策,才使我反胜为败,不得不撤退。”

司马懿神色一变,一时愕然无言。

刘备跟着回过神来,急喝问道:“好端端的,那苏贼为何会在大半夜向姑臧城增兵?”

“回陛下,据臣所猜想,应该是那苏贼识破了司马仲达的计策,姑臧城的兵马,只是他将计就计的诱饵罢了。”张飞无可奈何的叹道。

刘备身形又是一震,惊愕的表情再次凝固。

左右的汉国大臣们,无论是司马懿,还是关羽杨阜之流,无不是神情震撼。

张飞计策破灭,兵败而归的消息,很快就遍传全军,一时间人心震动,士气严重受挫。

“听说张将军兵败逃回来啦,陛下的计策又失败了。”

“可不是说,好象还折了快三千多兵马,损失惨重啊。”

“咱本来就这点兵马,这下又折了几千人,再打下去,就要打光啦。”

“那魏帝太可怕了,简直就是神啊,什么样绝妙计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啊。”

……

刘备听着士卒们胆战心惊的议论,拳头紧握,暗暗咬牙,灰白的脸上燃烧着不甘。

唯有赵云却出奇的冷静,叹道:“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陛下,经历了这场败仗,姑臧城又失,这武威郡说什么也守不住了,速速向张掖郡方向撤退吧,继续拖延下去,只怕那苏贼大军会追到。”

刘备心头一震,背上掠起一丝深深寒意,紧握的拳头不禁瘫软下去,所有的愤怒都一泄而空,只余下了苍白无力。

“传令,各营即刻起程,向张掖郡撤退吧。”刘备无力的摆了摆手,黯然拨马转身,向北面的大道默默走去。

两万的汉军士卒,只能无奈的追随刘备,心怀着前途未卜的忐忑,向着更北面默默前行。

……

正当正午,姑臧城。

大火前脚被马超他们扑灭,后脚苏哲便率领着余下的大军,浩浩荡荡的抵达。

七万大军再度集结!

苏哲本打算即刻北上,追击刘备的败兵,但后续的粮草运输跟不上他的前进速度,为免粮道太长影响到作战,苏哲只好下令大军暂且在姑臧城休整。

当天,苏哲便叫七万大军,分别在城内城外下寨,并严刑拷问俘虏,盘问汉军是如何偷偷潜入城中。

经过一番严刑拷打之后,苏哲方才从一名负责潜入的汉军俘虏口中得知,原来在几天之前,刘备就用司马懿之计,偷偷挖掘了一道地道,直通城外。

杜袭和三百汉军敢死队,正是顺着这条地道,才能偷偷摸摸的潜入了姑臧城。

而杜袭作为武威太守,对姑臧城的布局了如指掌,不但把地道口藏在了魏军难以找到的地方,还在一些紧要的位置,堆放了柴草等易燃之物。

正是有了这些周密的准备,杜袭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了姑臧城,又是四处放火,又是大喊大叫,才能出其不意的扰乱了马超所部军心。

真相大白,就连苏哲也不得不承认,司马懿这条计策,确实是出其不意,颇有他的风采。

大军安营已毕,苏哲除了等待粮草,休整士卒之外,还有另外一件重要之事需要做。

确切的说,他需要处置一个人。

庞德。

这员榆中之战被俘的汉国大将,因为连日来苏哲都忙着追击刘备,所以并没有腾出时间来处置,如今终于稍稍安闲下来,苏哲当然第一时间想起了他。

那可是庞德啊,西凉仅次于马超的第二猛将,历史上樊城之战,曾与关羽战的不分胜负。

可惜,他武艺虽堪与关羽一战,却气运不好,被关羽水淹七军,最终被俘。

难能可贵的是,庞德忠义无双,竟然无视关羽的劝降,宁死不屈。

苏哲爱才,这样一员大将,他岂能不想纳入麾下。

而劝说庞德归顺的重任,苏哲自然就交给了马超马云鹭兄妹,毕竟,他们与庞德关系密切,当年还有主臣的关系。

是夜,姑臧城。

那一间未被火烧毁的石屋中,庞德默默的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就如同变成了兵马俑一般,一声不吭。

他的面前,摆满了酒肉,他却一筷子都未动。

铁门吱呀打开,马超和马云鹭两兄妹,步入了牢房。

透过牢房昏暗的灯火,他们能依稀看到,庞德形容憔悴,虚弱无比的样子。

马超眉头一皱,向看押解的牢卒问道:“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吃东西了?”

“回马将军,他自从两天前就开始绝食,差不多已经有三天滴水未进了。”

马超一听就火了,冲着牢内的庞德骂道:“庞德,你这个傻子,你脑子坏掉了吗,难道你还真要为刘备那个伪君子绝食而死么!”

庞德身形微微一震,睁开眼来,看到马家兄妹站在牢门,不由眼神一动。

他却并没有愤怒,只不屑的瞟了马超一眼,便又闭上了眼睛,继续闭目绝望。

“你这个蠢货,还不醒悟,那我就把你打醒!”马超怒了,拉开牢门,冲进去就要揍庞德。

“大哥,你莫要冲动!”马云鹭却拦住了他,低声道:“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有话还不能好好说么,非要动粗,让我来跟令明大哥说几句吧。”

马云鹭知道自家兄长的暴脾气,只怕庞德太过倔强,两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反而越闹越僵,把庞德往死路上推。

她跟庞德的关系,既是主臣,又是兄妹,由她来出面劝说,自然要好一些。

马超只好强咽下火气,头扭向一边,懒的看庞德。

马云鹭便走了进去,俯身端起盘中那杯酒,轻声道:“令明大哥,你这又是何必呢,就算你真想为刘备殉葬,也没必要用饿死这种难看的死法,来,先喝一杯酒解解渴吧。”

第九百六十六章 你的脸面比我还金贵?

庞德钢丝般的胡子,微微抖了一抖,却没有接酒杯,也没有睁眼。

“令明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呢。”马云鹭放下了酒杯,惋惜的叹道:“你自小看着云鹭长大,小时候你还救过我的命,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你就这么把自己活活饿死了。”

庞德依旧是不睁眼。

马云鹭接着又道:“我马云鹭平素除了父亲之外,就只敬重你和令明大哥你,可现在你却这么糊涂,竟然要为刘备那伪君子绝食而死,你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庞德身形一震,迟疑了一下,终于是睁开了眼来,瞟了马云鹭一眼,冷哼道:“你不必再白费唇舌了,我是不会背叛大汉,归降那个苏哲的。”

“大汉?大汉早就亡了,哪里还有什么大汉?你是说刘备建的那个伪汉吗?”马云鹭反问道。

庞德一怔,还未开口,马云鹭便道:“刘备号称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汉室皇族后裔,可那中山靖王有几十个儿子,后世子孙何止千人,但凡一个姓刘的,都可以自称是中山靖王的儿子,刘备这个汉室后裔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吧。”

庞德眉头一皱,立时明白过来,马云鹭这是在质疑刘备的刘氏皇族身份。

马云鹭继续道:“就这么一个血统不明的织席履织的家伙,自称是刘氏皇族,称了帝登了基,把自己的国号定为汉,就敢自称是汉朝正统,只有傻子才会信!”

话锋一转,马云鹭又道:“反倒是天子,他的帝位乃是来自于末帝刘协的禅让,名正言顺,他才是名符其实的天下之主,正统所在,令明大哥你不效忠于正统,却要为一个伪朝殉葬,你真不觉的自己死的不值吗?”

庞德气息开始加重,嘴角微微抽颤,分明已被说动了容,不知如何反驳。

“令明大哥,咱们也许久没有喝酒了,来,小妹我敬你一杯。”马云鹭不失时机的再次端起酒给他。

庞德看着酒杯,却没有接,还在纠结。

马云鹭却笑道:“这一杯酒,你就当是自家妹妹敬你,与你降还是不降无关,喝自己妹妹一杯酒,就这么难吗?”

庞德咬了咬牙,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马云鹭回头看了马超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别有意味。

马超表情转阴为晴,悄悄转过身来,倒是要看看,自家妹妹有什么本事,能把庞德这块顽石给说动了。

庞德一杯酒饮尽,还未等马云鹭开口,抓起酒壶来,给自己又倒一杯,仰头猛的灌下去。

马云鹭松了一口气。

庞德这般样子,分明代表了他固执的意志已被动摇,心中正在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才需要借酒来销愁。

马云鹭趁势便又道:“咱们再说说这刘备,表面是一副仁君的样子,满嘴都是仁义情谊,可令明哥哥你细细回想,他当真是心口如一吗?”

庞德身形一震,提在半空的酒壶子僵硬下来。

“想当初,我们马家是何等为他拼命,甚至连我的堂兄马岱也死在了益州战场,结果,我们的拼命换来的,却是刘备对我们的不信任。”

“当日街亭一战,大哥率军去死守街亭,都抱定了要为刘备战死的决心,结果刘备却对我们百般不信任,暗中竟还派人监视我们,你倒说说看,刘备的所作所为,有半点明君的风范,当真值得我们为他死忠吗?”

马云鹭提及旧事,越说越气,不禁脸上燃起怒色。

庞德放下酒壶,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还有一件事,恐怕你也亲眼见了,当日我带着刘永去向刘备招降,刘备一怒之下,竟然不惜射杀了刘永!那可是他的亲儿子啊,虎毒还不食子,他刘备竟然下得了手,这样的君王,当真是明君吗?”

庞德心头一震,脑海中,蓦然间浮现起当日刘永被刘备无情射杀那一幕,背上深深的打了个寒战。

正如马云鹭所说,虎毒不食子,一个连自己儿子都能说杀就杀的人,还能指望他对臣子仁义吗?

庞德又是一声轻叹,脸上的刚烈决然,正在迅速的土崩瓦解。

马云鹭看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回头看了一眼马超。

马超会意,走进了牢房,正色道:“令明,当日我带着你一同归顺刘备,是以为我们遇到了真正的明主,跟着刘备打江山,我们不仅能有荣华富贵,还能成为中兴之臣,将来在后世人眼中,我们就会只是西凉匹夫,而是名留青名的一代名臣!可惜,我发现我错了。”

马超脸上流露出深深自责,“我发现我错了,不光是我,我们都被刘备那张假仁假义的面孔给欺骗了,他的气度,他的才华都根本配不上‘明主’二字,我们归降他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错了又如何!”马超自责的神情,转眼变的豪迈慷慨,“大丈夫,知错能改,一点都不丢人,我马超都能放下所谓的自尊,承认自己的错误,归顺大魏天子,你庞德为什么不能?难不成,你的脸面,比我马超的还要金贵不成?”

这一番话,把庞德说的心神震撼,尤其是最后一番质问,竟让庞德眼中涌现了一丝惭愧。

他内心终于承认,自己此刻的执着,并非是对刘备真有多忠心,无非是纠结于那所谓的自尊心而已。

屈膝投降,向曾经的敌人臣服,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种屈辱。

只是,有人识时务,能权衡利弊,有人却把自尊看的太重,宁愿为了所谓的尊严,也不服屈服于现实而已。

庞德差点就变成了后者,若非是马氏兄妹适才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他还真就会这么一直绝食下去,直到把自己饿死。

“令明大哥,不要再固执了,归顺大魏,归顺真正的天命之主,从今往后,我们还能再次并肩而战!”马云鹭再次劝说道。

庞德不吭声,沉默了好一会,突然间抓起酒壶,仰头疯狂的往嘴里灌去,一口气把一壶酒灌了个干干净净。

咔嚓!

他把喝干的酒壶,砸碎在了地上,腾的跳起来,一抹胡渣上的酒渍,叫道:“啥也不用说了,走吧,带我去见魏主!”

第九百六十七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皇帐内,酒香四溢,肉香回味。

酒已摆上了案几,苏哲则坐在龙座上,闲饮着小酒。

“陛下,你当真觉的,马家兄妹能说服那个庞德?”一旁伺奉的张春华问道。

苏哲却自信的冷笑:“除了关羽张飞和诸葛亮之外,刘备的魅力不足以让任何人为他死忠,朕相信,那个庞德也不会是个例外。”

张春华不说话,俏脸间却流露着几分怀疑。

就在这时,帐外御林军士入内,声称马家兄妹带着庞德前来参见。

张春华神色一震,惊喜的目光看向苏哲。

苏哲早有所料,只淡淡一拂手:“叫他们进来吧。”

帐帘掀起,马超马云鹭先入大帐,随后,庞德也跟在后边,默默的进入了大帐。

“庞令明,朕酒已给你备好,你可愿意坐下来,陪朕痛饮几杯?”苏哲淡淡笑道。

庞德看了看正在冒着热气的酒,心头不禁吃了一惊,便想苏哲竟似料到他会来归顺,竟提前备下酒宴,这份洞察人心的能力,实在是强到可怕。

他再无犹豫,深吸一口气,向着苏哲深深拜下:“臣庞德今日终于省悟,愿归顺陛下,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终于!

这位西凉第二猛将,终于低下了他倔强高傲的头,要臣服于苏哲了。

此时此刻,看着俯拜在地的庞德,苏哲心中有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要知道,历史上的庞德,在被关羽俘虏之后,可是宁死不降,也要为曹操尽忠。

而现在,他却愿屈膝归顺于自己,这就证明,他的气度早已超越了曹操,足以令庞德这样的“顽固分子”,都能够回心转意,下跪投降。

“好!很好!”

苏哲一声大笑,上前将庞德扶了起来,喝道:“拿酒来!”

许褚赶紧亲自动手,端了两杯酒来。

苏哲自己拿一杯,另一杯递给了庞德,豪然笑道:“庞令明,你能归顺于朕,朕心中着实高兴,那些虚伪的场面话朕也就不说了,一切的前尘旧事就在这酒里,喝了它,明天就是新的开始!”

说罢,苏哲仰头一饮而尽。

庞德没料到苏哲不但智谋超绝,竟还有这等洒脱豪迈的气概,不禁深深为之折服,二话不说,仰头也一饮而尽。

二人将酒杯倒扣,看着空荡荡的酒杯,君臣二人放声大笑起来。

身后的马超和马云鹭兄妹,看到这令人激动的一幕,不禁也大笑起来。

皇帐之中,回荡着豪爽的笑声。

……

苏哲喜得一员大将归降,自然是心情大好,一连在姑臧城喝了四天的酒。

四天后,后续粮草抵达,苏哲方才率领着七万步骑大军开拔,继续向着凉北前进。

至于刘备,则是一路狂逃。

姑臧城一战,五千兵马损兵过半,刘备残存的兵马已不足两万,且人心惶惶,斗志低落,面对三倍的汉军,自然不敢正面交锋。

于是,刘备便一路仓皇北退,将休屠,显美,番和,删丹,屋兰等武威,张掖二郡的城池,统统都弃却,一路退至了张掖郡最西北端的昭武城。

刘备在撤退的途中也不是无所作为,凡弃却的城池,城中百姓一律驱赶一空,牛羊粮草也统统都卷走,一把火再把城池给烧个精光。

刘备的目的再清楚不过,他要采取坚壁清野之策,断了苏哲一切就地取粮的可能性,好让苏哲的补给线越拉越长,希望通过后勤的压力,来遏制魏军的进攻。

苏哲却不为所动,打定了灭刘备的决心,一面叫后方运粮,一面继续北上,穷追不舍。

只是,因为凉北诸郡地势狭长,没有大江大河可供运粮,一切的运输都只能靠人力蓄力,如此长的恶劣的补给线,对后勤的压力可想而知。

粮草运往前线的日期,自然也是一天比一天晚,苏哲只好主动放慢速度。

于是,七万魏军一路走走停停,花了近十几天的功夫,才穿过了一座座已成废墟的城池,进抵了昭武城一线。

此刻,昭武城中的两万汉军,已经在这里歇了近有五六天,士气精神稍稍恢复。

他们原以为,他们都逃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了,魏军多半不会再来追击,他终于能转危为安。

当大魏的战旗出现在昭武城东南方向时,汉军的美梦就此落空,恐慌的情绪再度笼罩在了他们的心头,令他们重温起了胆战心惊的恐怖回忆。

昭武城,县府正堂。

刘备枯坐在上首,脸色阴沉如铁,神情黯然焦虑,只能靠一杯杯不断灌酒,来平伏内心沉重的情绪。

啪!

空酒杯砸在了案几上,微醉的刘备,咬牙切齿的骂道:“该死的苏贼,朕都已经退到这里来,你竟然还咬着朕不放,你是铁了心要置朕于死地么~~”

阶下已然凋零的文臣武将们,无不叹息摇头,低落的情绪如瘟疫般在众人中流转。

“诸位爱卿,苏贼想把我们逼死,你们可有什么破解之策?”骂归骂,刘备还是得面对现实,只能向众人求助。

关羽等大将,沉默不语,无计可施。

司马懿和杨阜二人,脸色也凝重万分,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

“唉,丞相啊,你什么时候才能苏醒,你要是再不醒来,朕的大汉就完了……”刘备失望的叹息着,又念起了诸葛亮的好。

这时,沉默已久的司马懿,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决毅,似乎是下了某种信心。

当下他便站起身来,拱手道:“陛下,事到如今,只有臣冒险走一趟了。”

刘备眼眸一亮,灰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喜色,忙问道:“什么走一趟,仲达莫非有什么妙计?”

司马懿便道:“从这里往东北方向,沿弱水北上,过居延海,穿越沙漠,就能够进入鲜卑人的领地,臣愿只身前去,以臣三寸不烂之舌,劝说鲜卑人发兵来救,到时候咱们两面夹击,必能击败苏贼。”

刘备神色一震,眼中蓦然间涌起了希望之色,大喝一声:“拿地图来!”

吴班忙将地图拿来,摊开在了案几上,刘备站起身来,心怀着激动,细细的审视。

许久后,刘备拍着案几道:“若仲达果真能说服鲜卑人,发兵从弱水南下,倒确实可以截断魏军的后路,杀苏贼一个措手不及。”

第九百六十八章 吓到腿软

一时间,堂中众将精神一振,顿时都起了希望。

这时,赵云则道:“鲜卑人反复无常,前番陛下派使者前去,他们本来已答应出兵进攻幽并边境,牵制魏军,直到现在都不曾发一兵一卒,他们怎么可能轻易率军来救我们。”

刘备脸色又灰暗下来,目光看向了司马懿。

司马懿却傲然道:“正是因为如此,臣才要亲自出马,前往鲜卑领地劝服他们出兵。”

刘备精神大振,几步走下阶来,握紧了司马懿的双手,“仲达啊,你此番若能成功,便是再造大汉之功,只是此去路途遥远,还要翻越沙漠,朕只担心你会有所不测呀。”

司马懿却慨然道:“多谢陛下的关心,臣这一去身系大汉存亡,哪怕是刀山火海,臣也非要走一趟不可,不然怎么能报陛下对臣的知遇之恩!”

这一番话,把刘备感动到热泪盈眶,不禁拍着司马懿的肩膀,哽咽道:“我大汉能有仲达这样的忠臣,当真是我大汉之福,天下黎民百姓之福啊。”

说着,刘备向着他深深一拜:“仲达,朕代大汉列祖列宗,代天下黎民百姓谢你了。”

司马懿忙也下拜,诚恐道:“陛下真是折煞臣了,这是臣份内的责任,臣当然要义不容辞!”

刘备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笑容,灰暗低落的情绪,也烟销云散,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为了尽快说服鲜卑人赶来相救,刘备当天晚上便分出一千精兵,护送着司马懿前往居延海。

深夜时分,昭武城北门。

刘备和汉国残存的文臣武将,齐聚在了北门,为司马懿送行。

刘备亲自斟酒一杯酒,送到司马懿手中,郑重其事道:“仲达,大汉的生死存亡,就全托负在你身上了,来,满饮此杯,祝你一路顺风。”

“臣必不负陛下重托,请陛下务必要坚守下去,等到臣回来。”司马懿高举酒杯,慷慨激昂道。

君臣二人仰头将酒灌尽。

司马懿再无多言,当即下了城头,翻身上马。

城门打开,吊桥放下,司马懿在一千汉军的护送下出了城门,借着夜色的掩护,向着北面悄然而去。

刘备则站在城头,向着远去的司马懿挥手送别,眼眸中涌动着深深的期许。

不多时,一千人马尽数出城,消失在了夜色中。

司马懿回头望向昭武城,看着渐渐隐在黑暗中的城池,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诡色,却是叹道:“刘备,你好自珍重吧,谁让你不是天命在身,我司马懿身负血海深仇,非杀那苏贼不可,我只能弃你而去了……”

一番叹息声,司马懿转回头来,策马扬鞭,不再有半分犹豫。

……

司马懿走后,刘备和他的两万士卒,只能龟缩在昭武城中不敢露头。

魏军的攻势开始。

苏哲的七万大军,于昭武城东南下寨,设置壁垒,对敌城形成了半包围之势。

苏哲却并没有立即进攻,一方面写下招降书,以利箭射入城中,诱使城中汉军投降,好不战而破昭武城。

另一方面,苏哲又将马钧调来前来,率领着数百工匠,夜以继日的赶造神雷炮。

昭武城地处凉州偏远之地,打造神雷炮所需的大量材料,都跟粮草一样,得从后方送到前线,想要造好足够多的神雷炮,自然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

苏哲半点也不心急,反正刘备已是穷途末路,灭他也不急于一时,他只管喝着小酒,坐等着神雷炮造好。

苏哲的小日子过的不错,刘备的日子却比较苦了。

凉北四郡,相对富庶的就是武威郡,勉强还有不少粮田可以为他供给粮草,越往北的各郡就越贫瘠。

如今武威郡失陷,刘备只能靠张掖,酒泉和敦煌三郡养活他两万多兵马,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无奈之下,刘备只能节衣缩食,严格控制每日的军粮配己,寄希望于能撑到鲜卑人的援军抵达。

汉军士卒本就低落,眼下口粮一减,更是士气跌落谷底,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面对这样的不利的局面,刘备是度日如年,却又无可奈何。

尽管玉门关外传来消息,姜维陈泰那帮子小将们,在征服西域的战争中,已取得了不俗的战绩,成功征服了天山北路的几个所谓“大国”,为汉廷在西域打下了一片天地。

万不得已之下,刘备确实可以逃往西域。

刘备却实在不愿意看到那一天。

想他堂堂大汉皇帝,却在中原无立锥之地,被迫逃往中州之外的异国他乡苟且偷生,古往今来,他算是唯一一人了,这等莫大的耻辱,刘备实在难以承受。

何况,西域那种吃沙子的鬼地方,怎比得中原舒服,到了刘备这个年纪,也实在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去吃苦。

所以,刘备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巴望着能守住昭武城,等来鲜卑人的援兵,击退魏军的攻势,让他不用逃到西域去吃沙了。

哪怕是他再也夺不回陇西,夺不回关中,只让他割据凉北几郡他也愿意。

刘备便在这种煎熬之中,整整鏖了十天。

十天后的黄昏,正在县府中喝着闷酒的刘备,接到了城头关羽发来的急报,打碎了他的美梦:

七万魏军已在城外集结,近三百门神雷炮正在被推上阵前,沉寂多日的魏军,终于要对昭武城,发动致命一击!

刘备心头一凉,只能放下酒杯,匆匆披挂,赶赴了昭武城东门。

城外。

战旗如涛如浪,翻转飞扬,数不清的刀枪剑戟,反射着慑人寒光,森然可怖。

城东方向,数以万计的魏军,如黑色的云团一般,铺天盖地的布列城在城前,一眼望不到尽头。

那一面“魏”字皇旗下,苏哲坐胯赤兔,手扶倚天剑,霸绝冷酷的目光,正远远望着城头方向。

神雷炮已打造完毕,粮草也屯集够了,他没有理由不发动毁灭性的进攻。

他目光越过众将士,看向了前军阵,只见一门门巨大的神雷炮,正在骡马的牵引下,被拖上阵前,布列成密炮。

三百神雷炮,密布于敌城东门前不到两百步,将为魏军的破城先行开路。

城头上,两万号汉军早已胆战心惊,神经紧绷,关羽,张飞等各将,也无不捏了一把汗,脸色阴沉如铁。

当刘备匆匆赶到城头,探头向外张望之时,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铺天盖地的魏军军阵,浩荡肃杀的神雷炮阵,一瞬间撞入刘备的眼眶,令他感到一阵眩晕。

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当初榆中城时,被神雷炮轰击的那一出噩梦。

那恐怖的回忆,哪怕是在梦中也回将他几次惊醒。

而今,眼看着又要经历同样的噩梦,刘备手心直冒冷汗,双腿隐隐竟有些发软。

“陛下!”身边的赵云扶住了刘备,压低声音道:“将士们都在看着陛下呢,如果陛下都害怕了,这场仗就没法打了。”

刘备心头一震,连吸几口气,极力的平伏下慌张的心情,强直起身来,故作傲然的屹立在城头,试图保持他帝王的威严无畏。

他清了清嗓子,拔出双股剑一横,大声叫道:“大汉的勇士们,我们已经被敌人羞辱的够多了,今日,我们绝不能再输,朕要你们拿出你们的勇气来,与朕并肩而战,死守住昭武城!”

第九百六十九章 无力的抵抗

“死守昭武城!”张飞挥舞着拳头,嘶叫着附合刘备的慷慨激昂。

刘备期望中的山呼海啸般的响应,却并没有发生,士卒们只是无精打采,零零散散的应了几声。

刘备心头咯噔一下,越发的感到没底。

就在刘备不安时,城前的魏军神雷炮,已然布列就位,只等着一声令下。

苏哲马鞭一扬,厉声喝道:“擂鼓,轰城!”

嗵嗵嗵~~

震天动地的战鼓声,骤然而起,打破了天地的宁静,令城头的汉军心神震撼。

刘备和他的士卒们的心跳,也随着魏军的战鼓声不断变快,神经也越绷越紧。

他们知道,当鼓点声结束之时,那噩梦般的轰击,将再度从天而降,让他们重新品味地狱般的恐惧。

刘备心虚了,遁逃的念头无法克制的从心底升起,转身竟想先行退下城去暂避。

这时,赵云却拉住了刘备,低声道:“陛下,今日不同往昔,将士们斗志低落,必须要陛下在场,才能鼓舞起人心,陛下不能走。”

刘备眉头一皱,目光看向了关羽。

关羽却道:“陛下身系江山社稷,岂能以身犯险,若是有个差池,子龙你担得责任吗?”

赵云愕然,没料到到了这个时候,关羽竟然还把刘备当温室里的花朵供着。

刘备松一口气,甩开了赵云的手,匆匆下了城头。

赵云看着刘备落荒而去的背影,只能摇头一声无奈的叹息而已。

四周的汉军士卒们,瞧见自家的天子,竟然在魏军轰城的前一刻先行下城,原本就低落的斗志,立时遭受一击,斗志愈加的低落。

耳边,震天的战鼓声,陡然间停止。

下一瞬间,呜呜的破风声骤然响起,三百神雷炮几乎在同一时刻发动,巨大的石弹飞上天空,划出蔓妙的弧线,如坠落的星辰一般,铺天盖地的朝着昭武城头袭卷而来。

“全军,避弹!”关羽一声大喝,首先蹲伏了下来,顺势抄起了一面铁盾挡在了头顶上。

沿城一线的汉军士卒,根本不用关羽提醒,早已如缩头乌龟一般,成片成片的躲进了城垛下面,紧绷着神经,战战兢兢的祈祷自己不要成为倒霉的那一个。

砰砰砰!

石弹轰落,天崩地裂的巨响,仿佛末日降临。

脚下的城墙在巨裂摇动,尘屑在漫空飞舞,刹那间,整座城墙都笼罩在了狂尘巨雾之中。

恐慌的汉军士卒们,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变成纸片,贴在那城垛之上寻求保护。

可惜,昭武城不过是西北一座小城而已,又岂挡得住神雷炮的恐怖轰击。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崩碎声,一道道城垛如纸糊的一般被轰碎,藏在下边的汉军士卒,连人带墙直接被轰为粉碎,鲜血*漫空溅落。

惨叫声此起彼伏,昭武城和上面的两万汉军,变成了任魏军蹂躏的羔羊,毫无反击之力。

城外,苏哲笑眯眯的望着城头,欣赏着这一盛况。

每当到了这一刻,他就有一种想要感谢诸葛亮的欲望,感谢他发明了如此威力强大的攻城武器,帮着他解决了不知多少麻烦。

不知过了多久,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声,终于沉寂下来,冲天的狂尘也缓缓降下。

眼前视野重新清晰起来,只见这一座小城,此刻已被轰到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正中央的主城楼,在轰击之下已被轰塌了半边,两侧的城墙表面也被夷为平地,各自出现了三处崩陷区域,宽达三四丈。

废墟般的城墙上,数以千计的汉军士卒,死在了这恐怖的轰击之下,不是头被砸碎,就是身体被轰为肉饼。

看着这惨烈的画面,魏军将士们无不欢欣舞,激动的主声大叫,高昂的斗志已沸腾到爆,只等着一场血腥的杀戮。

苏哲嘴角掠起一抹冷笑,眼中杀机凛燃,倚天剑陡然拔出,朝着敌城一指,大喝道:“敌城已塌,还在等什么,给朕把昭武城夷为平地!”

“杀光敌寇~~”

“活捉刘备——”

万千将士们震天咆哮,猎猎的吼声,将敌军的心胆都震碎。

呜呜呜~~

号角声吹响,令旗摇动如风,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颜良,张任,徐晃,马超等一员员大魏猛将,悉数策马而出,率领着数以万计的魏军,如钢铁洪流一般,向着摇摇欲坠的敌城,浩浩荡荡的卷袭而上。

魏军总攻开始!

城头一线,幸存的汉军士卒们,才刚刚从灰尘中爬起来,当他们抬起头来,战战兢兢的向城外张望时,便看到数不清的魏军正袭卷而来。

汉军士卒无不胆碎,斗志瓦解的胆小者,爬起来就往城下逃去。

“谁敢逃跑,杀无赦!”

关羽将手中的盾牌扔掉,抄着战刀一跃而起,将一名正要逃跑的士卒,一刀斩落人头。

残存的汉军们,在关羽的震慑下,一时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张飞也跳了起来,挥舞着蛇矛,大吼道:“城池一破,你们统统都得死,都给朕拿出男儿血性来,想活命的就跟着老子死守!”

终于,汉军的崩溃情绪稍稍被扼制,一个个勉强的抓起兵器,战战兢兢的面对扑卷而来的魏军兵潮。

五十步!

就在汉军刚刚定下神时,魏军便已冲近了五十步范围。

关羽急是招动大刀,喝令弓弩手放箭。

号令传下,千支利箭腾空而起,瞬间将几十名魏卒钉倒于地。

魏军却全无顾忌,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连盾牌都不屑于用,发了疯似的向倒塌的城墙涌去。

转眼间,魏军兵潮涌至城下,数以万计的将士们,如饥饿的虎狼一般,争先恐后的从各处倒塌的缺口涌去。

关羽等汉将们,则驱赶着斗志低落的士卒,拼死往缺口里填,试图阻挡魏军破城而入。

可惜,人数,斗志都远逊于魏军的汉兵,焉能抵挡这样迅猛的狂猛,转眼便被杀的鬼哭狼嚎,再次开始溃散。

关羽,张飞,赵云等大将便罢,凭着自己的威望,勉强还能稍稍镇压,吴班所在的防区,士卒却成片成片的败逃,任他吼破了嗓子,也无法制止。

“不许逃,谁敢后退,杀无赦!”

吴班声音沙哑愤怒,挥舞着手中大刀,连斩了数名士卒,却依旧镇压不住败之势。

突然间,他感觉到身后涌一股狂烈无烈的压迫力,竟是令他瞬间窒息。

第九百七十章 极西之地

吴班急是回过头来,就看到一具铁塔般的染血身影,横在了他的前方,手中一柄战斧当空斩来。

是大魏名将徐晃!

这一斧子下来,力有万钧,斧锋尚未轰至,挤压而至的刃气,便将吴班的头盔掀落了下去。

吴班心头大惊,几乎是凭着本能,高举手中大刀,试图做垂死的挣扎。

无济于事!

只听一声天崩地裂般撕裂声,吴班手中的战刀,竟是直接被巨斧斩成了两截。

然后,力道未消的巨斧,劈天而下,正中他的头顶,竟将他直接从中劈成了两截。

吴班连惨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两截残躯便狂喷着鲜血,倒在了两边。

一招毙敌!

徐晃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踏着吴班的尸体,挥舞着染血的大斧,再次冲向其他惊惶失措的汉卒。

吴班一死,这一路汉军更加崩溃,如蝼蚁般一哄而散,抱头狂逃。

魏军则如潮水般涌上了城头,追辗着败溃的敌卒,肆意的狂杀。

东翼城墙突破。

紧接着,沿城一线,魏军全线突破,斗志全无的汉军,根本没办法抵挡三倍魏军的疯狂进攻。

数以万计的魏军士卒,突破了城墙,向着昭武城腹地杀去。

伴随着一声巨响,倒塌了半截的城门,也被魏军撞了开来。

马超一马当先,率领着魏军铁骑,从洞开的城门涌入城中,将败逃的敌军肆意辗杀。

昭武城全面突破!

城内大街上,刘备看着崩溃的城防,失魂落魄的僵硬在了原地,竟是忘记了逃跑。

“陛下,城墙已破,大势已去,速速弃城向北撤退吧。”身边的杨阜焦急的劝说道。

刘备这才从失魂中清醒过来,发出一声苦叹,无力的摆手道:“鸣金,弃城北撤吧。”

话音未落,刘备拨马便先走。

金声响起,撤退的命令终于下达。

关羽等还在死扛的汉将们,虽然一肚子的不甘心,却也知大势已去,只得含恨撤下城头,向着西门逃去。

沿城一线,汉军全面瓦解,数不清的魏军,如潮水般漫过城墙,将昭武城淹没。

刘备则在不顾一毁的纵马狂逃,只想着尽快逃出这座死亡之城。

这一刻,他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也不想着割据凉北,只想逃过一劫,哪怕是去西域吃沙子也好。

就在他经过县府之时,身后的杨阜突然想起什么,叫道:“陛下且慢,丞相还在里边,我们得带着丞相一起走。”

刘备心头一震,猛的勒住战马,脸色纠结不已,竟是想带走诸葛亮,又怕诸葛亮成了累赘。

杨阜看出了刘备心思,不由心中一凉,忙道:“陛下,到了这个地步,只有丞相的智谋,才能为陛下指一条明路啊。”

刘备这才省悟过来,只得一咬牙,策马奔入了县府。

就在刚一踏入正门时,迎面看到诸葛亮正在诸葛诞的搀扶下,向着大门走来。

“丞相,你竟然醒了?”刘备大喜过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托陛下洪福,臣醒了。”诸葛亮语气依旧虚弱无力,却要向刘备下拜。

刘备却忙道:“丞相不必多礼了,昭武城已经被攻破,丞相赶紧上马,跟着朕弃城撤退吧。”

诸葛亮身形微微一震,也不及细问,忙被诸葛诞扶上了马,跟着刘备一同从西门出逃。

一路上,杨阜便将自诸葛亮昏迷之后,所发生的一切,统统都告诉了诸葛亮。

诸葛亮听罢,不由眉头一皱,斥责道:“义山,你们是怎么回事,榆中城一失守,你们就该劝降下直接退往敦煌,为何还要节节抵抗,白白折损那么多宝贵的兵马?”

“丞相,我……”杨阜惭愧,无言以对。

刘备却道:“丞相,敦煌郡乃大汉最西北一郡,全郡丁口不过五万人,贫瘠荒凉,那种地方,朕岂能从一开始就前去。”

诸葛亮却道:“敦煌城虽然偏僻,但距离榆中城却有近千里之遥,中间还有数处戈壁,正是因为它远,所以才是我们甩掉苏贼的唯一去处呀。”

刘备心头一震,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幅敦煌地图。

从敦煌到昭武城,至少有五百多里地,从昭武城再到榆中城,又是将近五百多里,而从榆中前往长安,至少也得七百多里。

这也就意味着,魏军的粮草补给,即使是以长安为起点,也至少得经过两千里的转运,前才能抵达敦煌。

这不没有算上从洛阳到长安之间的距离,加上的话,魏军的补给线将长的可怕。

刘备顿时明白了诸葛亮的言外之意。

敦煌太远,苏哲若是想去远征,以其现在的国力,必无法支撑七万多兵马,最多只能带三万余人,两军间兵力的悬殊便将就此抵消。

如果苏哲因补给线太长,放弃了远征敦煌,那他覆没的危机便能就此解除。

那时,虽然他只余下一个敦煌郡,但总算是没有被赶出凉州,还有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机会。

“丞相说的没错,朕一早就该退往敦煌,现在也为时不晚,我们走!”

刘备脸上重现自信,一股王者的豪气在眼中燃烧起来,拍马扬鞭向北狂奔。

他的身后,昭武城已高悬起了大魏的皇旗。

天黑时,战斗落下帷幕,这座西凉小城重新又恢复了沉寂。

计点战损,这一场仗打下来,汉军死伤至少也有一万之众,这也就意味着,刘备半数的军队被消灭,现下的中所余残兵,不过一万余人而已。

这点兵力,苏哲这七万兵马,一人一口唾沫也足以淹死。

攻城得胜的苏哲,便下令大军暂在昭武城休整,待恢复体力之后,继续穷追刘备。

当天晚上,血战得胜的大魏将士们,载歌载舞,纵情豪饮,享受这场胜利的喜悦。

虽说补给比先前困难了不少,但苏哲也不愿委屈了将士们,有功自然当赏,便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的让将士们这一顿庆功酒吃饱喝足。

苏哲当然也与众将一番豪饮,直喝到半醉之时,方才搂着张春华入睡。

次日,苏哲睡到日上三竿时,方才从温柔乡中起来,不忘追击刘备的正事,便迅速召集文武议事。

“刘备的动向呢,是不是又继续往西逃了?”苏哲饮一杯酒。

“启禀陛下,臣昨日追踪刘备,活捉了一名汉卒,从其口中拷问得知,那大耳贼似乎想越过酒泉郡,一口气逃往敦煌郡。”胡车儿给出了刘备最新动向。

“敦煌么……”

苏哲站起身来,负手站在了屏风前,眼睛在地图上寻找到了敦煌所在。

那是华夏王朝最西边的一郡,著名的玉门关就屹立在敦煌西端,出了玉门往西,就将进入西域。

“刘备竟然连酒泉郡也不要了,直接逃到了敦煌那种鬼地方,他这是打算自暴自弃,蹲在那里等死么?”颜良讥讽道。

大帐中响起一阵笑声,众将对于剿灭刘备,似乎早已胜算在握。

苏哲目光在地图上游移,蓦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手指点头地图,冷笑道:“你们都想错了,刘备才不是自暴自弃,他这是打算在敦煌挖个坑,等着朕往里头跳呢。”

第九百七十一章 关羽堵门

众将神色一凛,未能领会他言下之意。

“老毒蝎,你也是凉州人,你说说大耳贼的意图?”苏哲笑看向了贾诩。

贾诩照例是装模作样的干咳几声后,方道:“照老臣看,刘备退往敦煌,无非是仗着敦煌地远,想要拉长我们的粮道,迫使我们放弃追击,又或者逼我们只带少量兵马前去,这样以来,他就能缩小跟我们的兵力差距,才有希望与我军决一死战。”

贾诩一席话,引的众将目光齐聚向了地图,顿时恍然省悟。

“贾文和说的没错。”马超一拍大腿,“敦煌离这昭武城至少有五六百里的距离,中间还有大片戈壁,道路行走不便。我们往这昭武城运送粮草,已经是很吃力,若再加五百多里地,只怕就有心余力不足了。”

这一番话,众将彻底明白过来,一时间议论纷纷,志在必得的情绪迅速收敛。

“陛下,既然这敦煌这么远,那咱们干脆就别追了,反正刘备逃到那种不毛之地,也绝无再复起的机会,咱们就当他已经死了便是啦。”

颜良的意思,显然是劝苏哲不必再远征敦煌,没必要为了一个已不构成威胁的刘备,再多走五百多里戈壁,去敦煌那种鬼地方吃沙子。

众将纷纷点头附合,不少人意见都与颜良相同。

苏哲却冷笑道:“你们也太小看刘备了,他既能白手起家,成为三州之主,就有本事以一郡为根基东山再起,对于刘备,我们永远不能轻视,必须要赶尽杀绝!”

苏哲杀机凛烈,语气决然不容质疑。

众将为苏哲的杀机所慑,无不神色一震,心中悚然。

“陛下言之有理,仗都打到这份上了,没理由不斩草除根。”贾诩先是点头附合,却又道:“不过老臣要提醒陛下,此去敦煌,我们的粮草最多只能支撑三万步骑,还请陛下慎重才是。”

“三万足矣!”

苏哲一摆手,傲然道:“传令下去,即刻挑选三万精锐步骑,朕要杀往敦煌,就算是刘备逃到天涯海角,这一次,朕也非灭了他不可!”

苏哲决毅已下,自然再无更改。

当天,苏哲便挑选了以两万骑兵为主,一万步军为辅的精锐军团,由昭武城出发,沿着刘备逃跑的踪迹,一路向着敦煌城方向进发。

一切皆如苏哲所料。

刘备赶在他前边一路狂奔,但凡经过的城池,就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留。

每一只羊都被汉军抢走,每一粒米都被他们抢光,任何值钱的东西都被抢掠一空,剩下带不走的,一把火烧掉。

至于那些被洗劫过后,又被烧了家园的沿途百姓的死活,就不在汉军的考虑范围了。

此时,被逼上绝路的刘备,终于暴露出了他藏在仁义面具下的獠牙。

什么仁义,什么爱民如子的名声,统统都是狗屁!

活下去才是刘备信奉的唯一真理。

刘备可以对他的子民下毒手,苏哲却不能不管不顾。

当大魏的战旗,插到了那些已成废墟的城池上时,那些幸存下来的百姓,就变成了苏哲的子民。

苏哲不得不停留下来,安抚百姓,分发粮草,赈济流离失所的子民。

如此一来,魏军的前进速度不但受到迟滞,本来就吃力的粮草补给,更加力不从心。

于是,魏军逐渐被逃窜的汉军拉开了距离,足足用了十天时间,才穿越酒泉郡,进入到了敦煌郡的边界沙头城。

此时,先期深入到敦煌郡的胡车儿带回消息,刘备率一万大军已退至了治所龙勒城,正在休整士卒,加固城防,屯集粮草,摆出了一副将要决一死战的架势。

苏哲不可能给刘备充足的准备时间,当即率两万轻骑先行进入敦煌郡境内,一路向着龙勒城方向挺进。

敦煌郡已接近西域,地形地貌戈壁渐渐增多,风沙也越来越猛烈,行军愈发的艰难。

这一切的困难,却都挡不住苏哲要灭刘备的决心。

他率领着一万先头骑兵,吃了整整七天的沙子,饱受烈日和干渴的折磨,终于穿越了戈壁区,进入了龙勒城所在的绿洲边缘。

绿洲入口唯一,刘备事先已派关羽率五千精兵,把守在了绿洲入口,阻止魏军进入。

刘备的战略意图也很明显,他料定苏哲不会带太多的兵马前来,所以才敢派关羽以五千兵马据守绿洲口,要把苏哲堵在戈壁滩上。

魏军粮草运输困难,又缺水又缺粮,被堵在戈壁滩上,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攻破关羽,进入敦煌绿洲,要么就铩羽而归,就此放弃征服敦煌。

前者,关羽有五千精兵,据住入口险要,以苏哲带来的兵马数量,想要强行攻破难度极大。

而刘备,则率余下兵马驻扎于龙勒城,准备以逸待劳,见机行事。

绿洲以东,魏军大营。

一万多的魏军先头部队,就在这戈壁滩上扎营,等待后续的两万步骑到来。

皇帐。

苏哲闲饮着小酒,听着胡车儿汇报,关于绿洲入口汉军的兵力部署。

听罢后,马超率先道:“陛下,那敦煌绿洲的入口,其实是一座山口,两边都是峭壁,我军想要过去,只能攻破了关羽。”

“可我们此番征讨敦煌,只带了三万兵马,这点兵力,想要强攻下入口,未必是易事。”马云鹭信心不是很足。

“要是能把那关羽给引出来,跟我们在戈壁滩上开战就好了。”邓艾喃喃道。

把关羽引出来!

这五个字,令苏哲眼眸一亮,蓦的想起了什么。

啪!

他把酒杯放案几上一砸,欣然冷笑道:“士载的计策不错,咱们就把关羽引出来打。”

众将一怔。

邓艾苦笑道:“臣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关羽也不傻,明知我军数量多于他,他怎么可能放弃险要,出关来与我们一战。”

“那可未必,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朕的手里,还有一张能激怒关羽的牌可打。”苏哲语气玩味。

众将神色茫然,一时没能领会苏哲言下之意。

邓艾眼珠溜溜一转,蓦的省悟,忙问道:“陛下所说的这张牌,莫非就是那关平。”

苏哲一笑,喝道:“来人啊,把关平那厮,还有那个侯选,给朕带上来吧。”

第九百七十二章 借你首级一用

关平,关羽长子,当年苏哲征服益州之时所俘虏。

以关平的身份,苏哲本来是必杀无疑,但考虑到他是关羽的儿子,将来可能还会派上意想不到的用场,所以就暂且留他一条性命。

此番苏哲征讨汉国时,这个关平由始至终就一直带在身边,随时准备将其利用,没想到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至于那个侯选,则是当初的西凉诸侯之一,董卓死后归顺了刘备,是前番在榆中一战时所俘。

号令传下,片刻后,关平和侯选二人,便被押解入皇帐。

这一年多来,关平一直被关押,吃尽了苦头,整个人都枯瘦了许多,变的人不人鬼不鬼,但那份传承自关羽的傲气却丝毫未减。

他一见苏哲,依旧是高昂着头,无所畏惧的盯着苏哲,一副随时准备袒然赴死的架势。

反观那侯选,则是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低垂着头站在那里,不敢看苏哲一眼。

“关平,好久不见,你怎么瘦成这副鬼样,怎么,看押你的人没给你吃饱饭吗?”苏哲嘴角带着讽刺的冷笑。

关平冷哼一声,厉声道:“苏贼,任凭你如何折磨,我关平都绝不会屈辱于你,背叛大汉,背叛我的父亲,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关平,你自作多情了。”苏哲不屑一笑,“如果在一年前,朕也许还想收降了你,可惜你不识抬举,现在你就算是想投降朕也晚了。”

关平打了个冷战,忽然间背上透起一丝凉意,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苏哲已喝道:“许褚,还愣着做什么,给朕把他脑袋割下来,朕要给关羽送一份大礼。”

许褚早等着他这句话,大步冲向关平,将他摁倒在地,象鼻刀呼的就抡了上去。

“苏贼,你——”关平根本还没半点反应,万没料到苏哲说杀就杀。

咔嚓!

一声沉闷的骨肉撕裂声,关平连挣扎叫嚷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许褚一刀砍下了脑袋。

血淋淋的人头滚落于地,那张惊悚恐惧的面孔,正朝向侯选。

侯选大吃一惊,被这血腥的一幕吓的浑身一哆嗦,瞬间脸色惨白。

苏哲指着关平的人头,冷冷道:“侯选,算你运气好,今天朕就不杀你了,你就带着关平的人头给关羽,告诉他朕就在这戈壁滩上等着他,他有胆就来给他的儿子报仇!”

侯选愣在原地,一时还没听白苏哲的用意,战战兢兢也不吱一声。

“你聋了吗,天子的话还没听清楚么,还不快拿着人头滚蛋!”许褚扬起染血的象鼻刀。

侯选瞬间清醒,忙不迭的提起关平的首级,连滚带爬的就逃出了皇帐。

大帐中,一片肃静,邓艾等众将无不神色惊奇的看着地上无头的尸体,还沉浸在震撼当中。

这一连串的杀戮发生的太快了,快到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片刻后,邓艾最后回过神来,不禁拱手赞叹道:“陛下这一招激将法,当真是妙极啊,以关羽的性情,怎么可能不被激怒。”

众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天子的这杀戮之举,乃是诱使关羽主动出战的激将法。

苏哲呷一口酒,冷笑道:“你们就各自回去,叫将士们养好了精神,坐等着关羽自己送上门来。”

……

绿洲入口,汉营。

重重鹿角已被布列在营外,三条壕沟也已经挖好,营墙一道,一座座箭塔还在紧急建造,汉军在争分夺秒,尽可能的加固营防。

关羽策马沿着营墙巡视一圈,确保了防御工事的万无一失,才回到了大帐。

“魏军现到哪里了。”一坐下关羽便问道。

“回禀大将军,据我们的斥侯回报,魏军在我大营以东十里下寨。”部将姜叙答道。

“敌军来了多少人?”关羽又问道。

“只有一万多轻骑,后续的兵马应该还在后头,不过最多也只有三万人而已。”

关羽微微点头,捋着美髯冷哼道:“本将把这绿洲入口一堵,那苏贼被堵在戈壁滩上,本将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苏贼远道而来,士卒疲惫,缺水又乏粮,兵马数量又远不如从前,怎么可能攻得下我们的大营,末将料他用不了多久,就得灰溜溜的逃走了。”姜叙摸着了关羽的心思,把魏军一番讽刺。

关羽嘴角掠起一丝冷笑,仰头灌一杯酒。

就在这时,帐外亲兵来报,言是被俘的侯选突然回来了,正在外求见。

关羽神色微微一动,也没多想,遂叫把侯选传进来。

不多时,帐帘掀起,侯选手拎着一个血淋淋的包袱进入了帐内,拱手颤声道:“末将侯远,见过大将军。”

“侯选,你不是被苏贼俘虏了吗,怎么又回来?”关羽狐疑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回禀大将军,是那苏贼放末将回……回来的。”侯选如实回答,语气中透着深深的不安。

关羽眼中疑色更浓,喝问道:“苏贼向来残暴,被他所俘的人,要么被逼降,要么就被他杀,他怎么可能好端端的放你回来?”

“那苏贼之所以放末将回来,是想……是想……”他吱吱唔唔不敢回答。

关羽越来越觉可疑,目光落在了他手里那个滴血的包袱上,喝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侯选被他这一喝,吓的身子一哆嗦,手一松,那包袱脱手跌落在地上,自行展了开来。

一颗血淋淋的首级,赫然映入眼帘。

包括关羽在内,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神色一凛。

“这是谁的人——”

关羽话未出口,身形陡然间僵化,一张赤脸,刹那间被无尽的惊骇填满。

那颗首级,竟然是关平的头颅!

左右姜叙等武将,同样也认出了那首级,无不惊到目瞪口呆,骇然变色。

关羽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缓缓走向那颗首级,拳头握到咔咔作响,牙齿也几乎要咬牙,一张赤脸被愤恨的怒血憋到要爆炸一般。

关平被俘已久,尽管他料定以苏哲的残暴,必定会杀害了关平以泄恨。

他心中,早已接受了关平被害的结局。

他却没有料到,苏哲竟然一直留着关平,偏偏等到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候,才杀了关平。

竟然还把首级送还给他!

“苏哲,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我要把你碎尸万段啊——”

关羽一把捧起了儿子的首级,痛到心如刀绞,脑袋被无尽的怒火填满,如发疯的野兽一般嘶吼。

第九百七十三章 冲动是魔鬼

侯选后退半步,额头汗珠直滚,生怕关羽在一怒之下,牵怒于他,一刀宰了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关羽抱着儿子的首级,愤怒了足足一刻钟,直到骂到口干舌躁之时,方才作罢。

然后,他就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侯选,厉声喝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侯选不敢隐瞒,只得将苏哲的话,原原本本的转达给了关羽。

关羽终于明白,原来苏哲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杀关平,就是为了激怒他,诱使他因为愤怒出战。

尽管他明白苏哲用意,但关平之死对他的刺激太大,大到他失去理智的地步,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

“传令下去,明日全军出营,本将要跟那苏贼决一死战,为我平儿报仇雪恨!”

愤怒之极的关羽,终于怒不可遏,做出了违背初衷的决策。

姜叙一听,大吃一惊,忙规劝道:“大将军息怒啊,那苏贼杀害少将军,确实是可恨,但他把少将军首级送来,分明是想激怒大将军,诱使我军出战,大将军千万不可中他的奸计啊。”

关羽却傲然道:“就算是那苏贼使激将法又如何,他不过一万饥渴疲惫的兵马,本将五千以逸待劳的精兵,足以击破他。”

“可敌军虽然疲惫,却都是骑兵,数量还是我军两倍啊。”

“那又怎样,本将配有强弓硬弩,他纵然是骑兵又如何!”

姜叙还等再劝,关羽却一摆手,毅然道:“本将心意已决,谁敢再劝,休怪我不客气!”

姜叙一震,一肚子的劝说之词,硬是被关羽的威胁给压了回去,不敢再开口。

……

次日清晨,绿洲入口以东。

一万魏军已离开了大营,顶着风沙向着绿洲缓缓行军。

尽管这里离绿洲已很近,风沙已远不及戈壁滩腹地那么大,但依旧打的人脸隐隐作痛,逼的魏军将士们不得不以纱巾遮住口鼻。

一万将士,全都下了马,正牵着马前行,宁可自己累点,也要让战马休息。

哪怕是苏哲,这时也下了马,徒步前行,以示跟将士们同甘共苦。

行走不出五里,前方一道狂尘呼啸而来,满头沙子的胡车儿停在了他跟前。

“启禀陛下,关羽已率五千汉军开出了营盘,在前方绿洲入口边缘列阵,看样子要跟咱们决战。”

苏哲笑了。

邓艾则激动道:“陛下果然料事如神,那关羽当真是被激怒,要主动跟咱们决战。”

苏哲手一拂,冷笑道:“蛇已出洞,传令给将士们,叫他们打起精神来,准备一场大战。”

号令传下,将士们无不精神一振,杀意狂燃而起,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场大战。

在这戈壁滩里吃了这么多天的沙子,他们早就忍无可忍都盼着能尽快打赢这一仗,好进入绿洲之中。

一万将士们斗志昂扬,继续顶着风沙,向着绿洲口进行。

终于,午前时分,一望无际的绿洲映入了眼帘,头顶的风沙也渐渐变的温和了许多。

正前方向,两山所夹的绿洲入口前,五千汉军列阵于前,挡住了他们前进的路线。

一面“关”字大旗,在半空中耀眼飞舞。

将士们知道,那是关羽率领着五千以逸待劳的士卒,正在等着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视野尽头,汉军大小十几个军阵,如铁壁一般扎在绿洲前,每一名汉军士卒,脸上都闪烁着复杂的表情。

一方面,他们对魏军的到来,存有深深的忌惮,毕竟他们之前败给魏军太多,内心深处早已刻下了畏惧的烙印。

另一方面,他们又以为自己以逸待劳,获胜的机率很大,迫切的想要用一场胜利,洗雪屡战屡败给魏军的耻辱。

苏哲拉下了遮面的纱巾,吐去了嘴里的沙子,冷笑道:“关羽,既然你这么不长记性,那朕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倚天剑拔出,大喝一声:“大魏将士们,集结列阵,你们立功的时刻又到了!”

令旗摇动如风,向一万骑兵们下达了圣旨。

一直徒步的骑士们,迅速的翻身上马,结成了大大小小的骑兵军阵,向着迎面的汉军缓缓推进。

魏军人困马乏,除了精神斗志依旧高涨之外,真实的战力与汉军相差无几。

这将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死战。

汉军阵。

大旗下,关羽横刀立马,丹凤眼眯成了一道线,喷燃着复仇的怒火。

关平那颗血淋淋的首级,不断的浮现在他的眼前,将他的怒火越烧越旺。

“苏贼,今日我关羽非杀了你不可,你战无不胜的神话,今日就是终结之时!”

关羽心中暗暗发誓,深吸一口气,手中战刀朝着魏军一指,大喝一声:“全军压上,给本将辗压了魏狗,活捉苏贼!”

“活捉苏贼~~”

“活捉苏贼~~”

五千汉军士卒,放声嘶吼,愤怒的叫声,回荡在绿洲与戈壁上空。

嗵嗵嗵!

鼓声震天而起,汉军大大小小的军阵,轰然而动,朝着迎面的魏军辗去。

汉军阵形严整,刀盾手,枪戟手错落有序,两翼各五百骑兵保护,阵中一千弓弩手藏在其中。

这一座攻守兼备的步兵阵,深得以步克骑的精妙,如一只身披鳞甲,嘴上长满獠牙的巨兽,浩浩荡荡的推进而来。

面对迎面辗来的汉军,苏哲的眼中却没有一丝忌惮,唯有鱼已上钩的冷笑。

“云鹭,今日一战,就看你的了。”苏哲的期许的目光,看向了身边的马云鹭。

马云鹭一拱手,慨然道:“陛下就瞧好吧,看我怎么破那姓关的。”

话音未落,马云鹭纵马提枪,直抵阵前,银枪一招,大吼一声:“前军裂阵,放盾骑兵出来。”

号令传下,前排的轻骑兵们,陡然间向两边分开来,一片耀眼炫目的白光,从魏国阵中现身而出。

那是五百举着银盾的马家骑兵!

这五百骑兵,正是当初蒲坂一战,马云鹭用来对付魏军的骑盾兵。

当是马家军虽然战败,但却被魏军缴获了大批的重盾和标枪,马氏一族归顺苏哲后,他便将这些装备又重新交付给了马云鹭,叫她重新组建骑盾兵。

关羽以为苏哲只带了一万轻骑将来,却没料到,苏哲在轻骑之中,还藏了五百骑盾兵。

这五百人马,就是苏哲破关羽的杀手锏!

第九百七十四章 沉不住气的后果

盾骑兵!

正在催军前进的关羽,看到魏军忽然临战变阵,不由脸色微微一变,心头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当他看到,裂阵的魏军中,忽然冲出一团银光时,立时被刺的眼前一晕,下意识的抬起手来遮挡。

五千汉军士卒们也纷纷抬手,抵挡迎面反射来的刺目白光,脚下前进的步伐也本能的放慢。

片刻后,关羽适应了白光,放下手臂,凝目向前望去,不由赤脸一变。

五百手执银色大盾的骑兵,已横在了魏军阵前。

“银盾骑兵?难道说……”关羽蓦的省悟,脸色立变。

那是马家军团的盾骑兵!

关羽万没有料到,苏哲竟会藏着五百盾骑兵在阵中,怪不得敢以一万疲惫之师,就敢挑战他五千以逸待劳的精锐军团。

刹那间,关羽心中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感觉自己再次中了苏哲的诡计。

“大将军,是马家的盾骑兵,快撤吧。”姜叙慌了神。

关羽却一咬牙,傲然道:“区区五百盾骑兵,能顶什么用,给我继续推进!”

他是被复仇的怒火蒙蔽了理智,再加上骑虎难下,若是现在撤退,就有可能被魏军趁势追击,酿成一场大败。

既然退不了,就硬着头皮干一仗!

五千汉军士卒,只能绷紧神经,继续向前推进。

鱼鳞盾阵中,马云鹭厉声喝道:“盾骑兵,结阵推进!”

五百骑兵,立刻紧密靠拢,将手中银色重盾高高举起,密不透风,如同一只巨大的银龟,向着汉军推进而上。

汉军阵中,弓弩手即刻开弓,如雨的利箭腾空而起,向着鱼鳞盾阵袭来。

伴随着阵阵雨打窗檐的声音响起,利箭尽数被弹落,没有一支能够洞穿。

马云鹭唇角斜扬着不屑的冷笑。

她马家的银盾,可是普通铁盾的三倍之厚,里边还套着三层牛皮,除了大魏的床弩之外,天下间没有任何强弓硬弩能射杀。

鱼鳞阵没有半分迟疑,继续向前推进,转眼已至三十余步。

“标枪骑,出击!”马云鹭大喝一声。

原本密不透风的鱼鳞盾阵,突然间裂开了一道道缝隙,藏在其中的一百多标枪手,即刻拍马而出,朝着汉军便冲了上来。

此时两军相距极近,汉军的弓弩手已无法阻挡,只能任由那一百标枪手逼近。

如风而近的一百标枪骑,在距离敌军盾墙不出五步之时,突然间拨马贴着敌阵前掠过,手中硕长的标枪,顺势掷了出去。

咔嚓嚓~~

破碎声陡然响起,威力强悍的标枪,瞬间将敌军盾墙射穿,将藏在后边的汉卒,连人带盾扎成了肉串。

其中近半数的标枪,威力不减,竟然将两名敌卒穿透,甚至威力更强的,竟能贯穿三名敌卒。

眨眼间,近两百余名汉卒,便被标枪扎死。

汉阵之中,惨叫声骤然响起,鲜血漫空飞溅,惊慌失尖叫不断,汉军一时陷入混乱,前进的势头被扼制。

一百多名标枪兵掠阵而过,迅速的回往了鱼鳞盾阵中,抄起预先备好的标枪,又狂奔而出。

嗖嗖嗖!

第二波标枪呼啸而至,又将百余汉卒扎穿,惊恐的尖叫声大作,汉军的节奏立时被搅乱,前排的盾手吓的连连后退,后排的士卒还在前进,彼此拥挤,反将阵形越挤越乱。

看着这一幕,关羽赤脸阴沉,咬牙切齿,一时间却又想不出破解的办法来。

马云鹭就这样凭着五百盾骑兵,硬是压着五千敌军不得前进,标枪手肆意的射杀敌军,敌军却毫无反抗余地。

“大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姜叙急了。

“要不我们撤吧,不然咱们得活活被标枪杀光啊!”侯选也劝道。

关羽怒不可遏,骂道:“该死的马家贱人,全军进攻,杀光敌军!”

号令传下,中军令旗摇动,号角声旋即吹响。

被压的抬不起头的汉军,嘶吼着加快脚步,向着五百盾骑兵扑卷而上。

马云鹭星眸一亮,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当即下令标骑兵撤回,鱼鳞盾阵紧锁,迎击汉军潮水般的冲击。

顷刻间,五千汉军如潮水般卷至,立时将五百魏骑淹没在兵潮之中。

敌军虽十倍于魏军,一时却难以撼动魏军的银盾,反被牢牢的钉在了旷野上。

远处,魏军主阵。

苏哲看到这一幕,不由笑了。

他派出马云鹭,本来就不打算靠五百盾骑兵击败关羽,只是为了压迫关羽,激怒关羽,诱使他自乱阵脚而已。

马云鹭做到了,他成功的诱使关羽裂阵杀上,把所有的愤怒都集中在了五百盾骑兵上,把自己的破绽毫无保留的暴露给了苏哲的主力。

时机就在眼前,苏哲岂会错过,倚天剑拔出,大喝一声:“大魏的骑兵们,敌军已乱,还等什么,给朕冲他们个片甲不留!”

马超一声厉啸,拍马提枪,当先狂冲而上。

庞德,张绣,颜良等善于骑战的武将们,纷纷奔涌而出。

近一万大魏轻骑,轰然裂阵,如滚滚的钢铁洪流一般,向着前方的战团奔腾辗去。

转眼间,魏军铁骑撞至。

惨叫声,肢体碎断声,战马的嘶鸣声骤然而起,回荡在戈壁上空。

无数股鲜血腾空而起,将天空染上了一层血雾,在这黄沙滚滚的戈壁上,显的更加惨烈腥红。

数不清的汉军士卒被撞成碎片,残破的断臂首级,四面八方的飞落,将脚下的戈壁也浸染成泥泽。

关羽这时终于清醒了,愤怒的赤脸,为深深的懊悔所取代。

他后悔不该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轻易叫大军裂阵,只为杀那五百盾骑兵,却暴露了破绽给魏军,让魏军抓住机会,冲了他个人仰马翻。

这旷野之上,步军一旦失去了阵形,岂能是骑兵的对手!

转眼间,左翼崩溃,右翼被打穿,中路方向,马云鹭催动着盾骑兵发动反攻,对汉军展开了内外夹攻。

全面崩溃!

两路的汉军被杀到鬼哭狼嚎,斗志就此瓦解,纷纷抱头向绿洲方向逃去。

到了这个份上,关羽彻底的清醒,再无半点斗志,急是大吼道:“撤退,全军速速撤往绿洲主营!”

第九百七十五章 最后一城

铛铛铛~~

急促的金声响起,战场上空响起了汉军撤退的命令。

各路溃散的汉军如蒙大赦,更加没了抵抗的意志,如蝼蚁般漫野狂逃。

姜叙手舞银枪,连斩三名阻挡他的魏骑,听到金声响起,长松一口气,拨马就向西北面撤退。

“姜叙,庞德在此,你哪里逃!”

突然间,身后响起一声暴雷般的厉喝,庞德拍马提刀,如同杀神一般狂袭而至。

姜叙回头一瞥,见是庞德杀向自己,心中大为惊骇,握枪的双手都瞬间发软。

西凉第二猛将的实力,他岂能不知,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还能不清楚,能不能挡得住庞德一刀都是一个未知数。

就在他惊骇的瞬间,庞德已如飓风般袭至,手中大刀卷起狂澜怒涛的汹涌之力,浩浩荡荡轰斩而上。

姜叙还来不及加快马速,避无可避之下,明知不能敌,只得一咬牙关,举枪拼尽全力抵挡。

一声碎裂巨响,一具身形腾空而起,惨叫着飞上半空。

庞德一刀力敌千钧,竟将姜叙连人带刀给折上了天空之中,一路狂洒着鲜血飞出七步之远。

他人还在半空中是,庞德策马从下方驰过,手中战刀如绞肉机一般,在半空中疯狂一绞。

伴随着惨烈的嚎叫声,姜叙身体被绞成了七八块,四面八方的落了下去。

庞德穿过血雾,所向无帮,如猛虎一般,继续蹂躏斩杀那些败逃的士卒。

茫茫戈壁滩上,五千汉军被杀的死伤无数,一条条的血路,直通往绿洲入口。

苏哲欣赏着这场一边倒的杀戮,马鞭一扬,冷笑道:“差不了,该是进绿洲好好洗个澡的时候了。”

当下,苏哲在许褚一众御林骑兵的护送下,尾随着他势不可挡的将士们,向着绿洲入口的敌营而去。

日落时分,杀声渐渐隐去,得胜的魏军将士们,已悉数进入了敌营,只将遍地的敌军尸体,留在了身后的戈壁滩上,任凭天空中的秃鹫享受美餐。

绿洲入口处,正好有一潭清泉,口干舌躁的将士们,终于可以疯狂的灌水,喝个痛快。

甚至有人太激动,直接跳进了潭子里,恨不得泡在里边永远都不出来。

苏哲立在碧潭边,喝着许褚递上来的清凉泉水,笑看将士们享受胜利的喜悦,尽情的狂欢。

“陛下,看我活捉了谁!”一个清丽的女声响声在身后。

苏哲回头一看,只见马云鹭正策马飞奔而来,手中还拎着一名血淋淋的敌将,扔在了他的面前。

“朕瞧瞧,你这是活捉了谁?”苏哲低头瞄了一眼,当他认出那人时,不由笑了。

那被俘敌将,正是他昨日放走的侯选。

“侯选,你说你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运气这么背,昨天朕才放你走,怎么今天就又被活捉了?”苏哲一脸讽刺的冷笑。

侯选又羞又慌,匆忙拜倒在苏哲脚下,惶恐道:“末将知罪了,末将愿归顺陛下,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请陛下宽恕末将之罪。”

“机会只有一次,可惜你不好好珍惜,能怪谁呢。”苏哲笑容消失,英武的脸上杀机掠过,马鞭一扬:“仲康,斩下他的首级,祭奠这一仗战死的将士们吧。”

“诺!”

许褚抄起象鼻刀,大步流星的就冲了上来。

侯选吓到胆碎,一边屁股往后蹭,一边巴巴哀求:“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咔嚓!

象鼻刀无情斩下,侯选人头落地。

苏哲连正眼也不屑多看,高举手中水囊,大笑道:“朕的勇士们,好好享受吧,养好了精神,会合了后续兵马,随朕杀奔龙勒城,灭了大耳贼!”

“灭了大耳贼——”

“灭了大耳贼——”

浑身已湿透的将士们,疯狂的大吼大叫,将清泉泼向了天空,欢呼声回荡在绿野上空。

……

百里外,龙勒城。

一条名叫“党水”的河流,从祁连山脉流下,向南向北蜿蜒而去。

敦煌郡治所龙勒城,就座落在党水河西岸。

残阳西斜之时,刘备立在龙勒东门城头,远远望着党水对岸,眼眸中充满了不安。

昏黄的残阳洒在他的身上,背影从城头伸延向城下,显的落寞无比。

身后响起了咳嗽声。

刘备一回头,只见诸葛亮正在诸葛诞的搀扶下,吃力的爬上了城头。

“丞相,你怎么不在屋中歇着,来城头做什么?”刘备忙是上前,将诸葛亮扶住。

“臣心中不安,所以才来城头见陛下。”诸葛亮眉语中流露着焦虑。

“朕已派云长据住绿洲入口,丞相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刘备笑着宽慰道。

诸葛亮喘了几口气,默默道:“臣是担心云长会沉不住气,万一被那苏贼引诱出战就不妙了。”

刘备一笑:“丞相多虑了,朕已经再三叮嘱,无论发生了任何事,都不许云长出战,云长他吃了那么多的亏,怎么可能还不长记性。”

“苏贼诡诈多端,臣总觉的不妥,不如还是让子龙去替换云长吧。”诸葛亮提议道。

“这个嘛……”刘备摸着两瞥短须,没有回答。

他自己当然也清楚,论沉稳,自然是赵云要胜过关羽,以赵云去守绿洲入口,比关羽要稳妥的多。

他却有自己的无奈。

眼下他只余下一万兵马,光去据守绿洲的兵马,就达到了五千余人,相当于他所有兵马的半数之多。

这么多兵马,他当然必须要由他最信任的人来掌握才放心。

这个时候,还有谁能比关羽更值得他信任呢。

诸葛亮知道刘备是什么心思,轻叹了一声,不再劝说。

气氛一时变的有些不自在。

“听说苏贼只带了三万兵马前来,只要关将军能把他挡在绿洲之外,拖他个把月,到时候苏贼缺水缺粮,必定军心瓦解,那时陛下趁机大军出击,说不定还能一举灭掉苏贼,毕其功于一役呢。”

杨阜见气氛不融洽,便笑着畅想蓝图,想要调解气氛。

刘备灰暗的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笑容,远远望着绿洲尽头,又开始做起了白日梦。

就在这时,东面方向尘雾大作,数千兵马飞奔而来,涌向了党水东岸,争抢着要涉水过河。

那一支兵马,正是打着“关”字旗号,一个个衣甲褴褛,战旗东倒西歪,完全是一副兵败逃归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刘备大吃一惊,脸上好容易燃起的笑容,刹那间碎了一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备声音颤抖,惊慌的指着城外。

“难不成,云长将军竟然败了?”杨阜同样是一脸匪夷所思,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果然还是中了苏贼的计策么,唉……”诸葛亮摇头一声长叹,突然间剧烈大咳起来。

第九百七十六章 还有希望吗?

沿城一线,汉军士卒无不惊慌失措,陷入了恐慌的境地,乱成了一锅粥。

“不应该啊,云长怎么可能败,他不主动出击,怎么可能败呢?”

刘备喃喃自语,不断的摇头,不到最后一刻,仍不愿接受这残酷的实事。

党水说是河,其实不过是一条小溪而已,水位连大腿根都不到,很快关羽和他的败军便涉水过河。

城门打开,败军匆匆忙忙的逃入了城上,关羽则带着一脸的惭愧和凝重,默默的上城来参见刘备。

“云长,朕不是叫你守绿洲入口么,你这是怎么回事?”刘备压着火气,沉声喝问道。

关羽扑嗵跪倒在地,向着刘备深深拜下:“臣无能,没能守住绿洲入口,还请陛下治罪。”

那柄悬在头顶的利刃,终究还是落下。

刘备瞬间被扎的头目一阵眩晕,摇摇晃晃的后退了半步,吓的左右的赵云等人匆忙去相扶,生怕他一个倒栽葱,从城头上栽落下去。

刘备捂着脑门,连连大口吸气,半晌后方才缓过劲来,再次睁开眼睛时,眼里已尽中恼恨之色。

“苏贼不是只有一万轻骑兵么?怎么可能破了你的大营?”刘备声音沙哑,饱含着惊疑不解。

关羽咽了口唾沫,默默道:“是臣中了那苏贼的诱敌之计,主动率军出战,谁想却被马云鹭那贱人的盾骑兵来破了军阵,才让苏贼有机会趁势破我。”

“为什么!”刘备怒瞪大睁,怒吼道:“朕明明再三叮嘱你坚守营垒,不可出战,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非要出战?”

他手指恨恨的点头关羽,就差一点就要点中关羽的脑门。

关羽则苦叹道:“回陛下,是那苏贼临战之前,杀了臣的长子关平,还把平儿的首级送到臣手里,臣一时复仇心切,被愤怒蒙蔽了理智,方才中了苏贼的诱敌之计,臣实在是~~”

关羽心里也有委屈,却又没脸为自己解释,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

刘备身形一震,蓦的省悟过来,一肚子的愤怒责备,憋到了嘴边里,一时却又骂不出口。

一旁的张飞忙开解道:“陛下,这也怪不得二哥,谁让那苏贼竟然这么狠毒卑鄙,竟然会用这种手段逼二哥出战,这全是那苏贼的错啊。”

刘备一肚子的火,只能默默的咽了下去。

他还能说什么呢,人家可是儿子被杀,大受刺激之下,为给儿子报仇才中了苏哲的计策,是因为“爱”才犯下了错误,自诩“仁爱”的刘备,除了原谅之外,还能怎样。

“你起来吧。”刘备摆了摆手,无奈的一声叹息,无力再责备关羽。

关羽松了一口气,这才默默的站起身来,主动的退在了一边,不敢再吱声。

气氛死一般的静寂,耳边只有满城士卒惶恐不安的议论。

“陛下,事到如今,我们已无力回天,这凉州是没办法再呆下去了,退往西域吧。”

死一般的静寂中,赵云最先开口,给刘备指明了出路。

刘备身形一震,目光望向了龙勒城西面,拳头再次握紧,咬牙切齿,眼神中翻涌着不甘和无奈。

不到最后时刻,他是真不愿离开中土,前往西域那种“域外”之地去吃沙子。

可不去又能如何呢。

眼下绿洲入口已失,关羽又折损了半数兵马,他麾下只余下不到七千兵马,还有脚下这座不起眼的小城,以这点可怜的家底,如何抵挡苏哲三万大军的进攻。

“列祖列宗在上,你们就是这样保佑你子孙的么,难道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

刘备仰望苍天,悲凉的两行老泪,从眼眶浸出滑落。

赵云等文臣武将们,无不是黯然叹息,伤感无限。

“或许,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一个自信冷静的声音突然响起,与这悲凉绝望的气氛,显的是格格不入。

众人神色一振,目光齐刷刷的聚了过去。

说话之人,正是诸葛亮。

此时的麒麟才子,脸色虽然虚弱,目光却自信决毅,再次轻摇羽扇,散发出掌控一切的气度。

“丞相,难道……难道还有回天之计?”刘备沙哑的声音中,再次流露出一丝希望。

诸葛亮在诸葛诞的搀扶下,缓缓来到刘备身边,凑近刘备耳朵,悄悄的咬了一番舌头,将自己的计策诿诿道来。

刘备眼中的绝望与苦涩悄然而逝,取而代之的,则是几次去而复返的希望。

“丞相此计,当真是绝妙,就依丞相之计!”刘备豪情万丈,脸上燃起狰狞兴奋的杀机。

左右赵云等武将,眼神同样振奋起来,都在揣测着,诸葛亮到底给刘备出了什么样的奇策,竟能让刘备在这样穷途末路的情况下,依旧能重燃信心。

献计的诸葛亮却没刘备那么兴奋,反倒是平静道:“那苏贼诡诈无比,臣此计虽奇,却未必有绝对成功的把握,还请陛下有心理准备才是。”

刘备拳头狠狠砸在城垛上,望党水东岸,咬牙道:“说不定,丞相这一计,就是扭转乾坤的神计,也许,大汉的列祖列宗,冥冥之中,还没有放弃朕……”

……

三天后。

龙勒城以东十里,青青原野上,一支三万人的步骑大军,正浩浩荡荡而来。

“魏”字皇旗下,年轻英勇的魏军将士们,已一扫先前的疲态,每个人都荣光焕发,精神饱满。

自进入敦煌绿洲后,他们不用再吃风沙,水源的问题也得以解决,再加上从关羽那里缴获的数百只牛羊,让他们饱餐了数顿,他们的精神体力当然很快恢复如常。

苏哲便率领着这支斗志重燃的大军,一路向着刘备最后的据点龙勒城挺进。

日近黄昏之时,前方隐隐已看到波光鳞鳞,一条河流蜿蜒北去,挡住了去路。

河对岸,一座土黄的城池,正孤零零的座落在绿洲之上。

“陛下,那里就是龙勒城了,从龙勒城再往西,不出百里就是玉门关。”马超指着前方道。

当年他马氏一族割据西凉之时,马超也曾来过这龙勒城,今日算是故地重游,他对这里的风物地形,自然是最有发言权。

“刘备怎么样了,可弃城而逃?”苏哲问道。

“回禀陛下,刘备并没有弃城而逃,七千兵马龟缩在龙勒城中,似乎是打算据城死守。”胡车儿答道。

苏哲笑了,马鞭一扬:“朕还怕他逃了呢,传令下去,大军即刻过河,把刘备和他的残兵败将,给朕聚歼于龙勒城,永绝后患!”

第九百七十七章 好一条毒计

号令传下,大军加快行军,将士们挟着高昂的斗志,很快来到党水河畔。

苏哲本来是打算叫将士们伐木扎筏过河,但当他近处看到这条党水河时,却放弃了原先的想法。

这条河实在是太浅了,浅到连小腿肚子都不到,三岁小孩都能徒步过河的地步。

“这水也太浅了吧,这能叫河么?”颜良语气中透着几分鄙意。

“这里可是西北,本来就缺水,现下也不是雨季,河这么浅也没什么奇怪的吧。”徐晃不以为然道。

苏哲则马鞭一扬:“水浅更好,省了麻烦,大军即刻过河吧。”

于是,三万大军便在东岸停下,徐晃率领的一万步兵先过河,于西岸列阵扎稳阵脚,后续的骑兵以及粮队再过河。

徐晃带头策马下河,后边的步军士卒们,则挽起了裤腿,井然有序的踏水过河。

这党水河不光浅,而且也不甚宽,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五千多步军过了河,开始在西岸列阵。

苏哲立马于河畔,抬头看了看正在下沉的日头,估摸着天黑之前,他的三万大军就应该能悉数过河,对龙勒城形成包围。

他也不急于今晚就拿下城池,只闲呷几口美酒,欣赏着这绿洲落日的美景。

龙勒城头。

刘备站在城楼上,俯视着正在过河的魏军,嘴角钩起一抹阴诡的冷笑:“苏贼啊苏贼,你果然中计了吧,今天朕就让你也尝一尝,什么叫恐惧!”

说罢,刘备手一摆,喝道:“点起号火,给子龙下令吧。”

号令传下,龙勒城东南角的箭楼之上,立刻燃起了三堆狼烟号火。

滚滚浓烟冲天而起,直上云空,方圆数十里都清晰可见。

刘备眯起眼睛,神经紧绷,一副准备看热闹的表情。

魏军将士们正忙于渡河,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敌城上空那悄然升起的狼烟。

“陛下快看,龙勒城好象起了狼烟。”许褚眼尖,无意中发现了这细小的异常变化。

苏哲抬头望去,果然看到三柱狼烟,正冲天而起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狼烟适才是没有的,应该是敌军刚刚点起,恰好就在他大军正在过河之时燃起。

“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呢……”苏哲剑眉凝起,心中忽然间涌起一丝疑心。

大军仍在过河,苏哲心中的疑虑却越来越重。

……

党水上游五里。

赵云立马河滩,目光始终凝望着龙勒城方向。

眼前的党水河道,已被数不清的沙囊截成两段,上游水位已漫出河道,向两边的原野散去,下游的水位因此急剧降低,不过没了小腿肚子。

蓦然间,赵云眼眸一聚。

只见东北面的龙勒城上空,三柱狼烟号火已冲天而起,清清楚楚的映入了眼帘。

赵云没有半分犹豫,挥枪喝道:“陛下已传下旨意,速速把沙囊都移开!”

号令传下,部署在两岸的五百余名汉卒,即刻挽起袖子,狂拉手中的绳索。

那一道道绳索,都连着用来截断河道的沙囊,转眼间就被汉卒拉将开来。

这一道临时的河坝,立时被拉开了一道缺口,上游蓄积的水流,滚滚倾泄而下。

片刻后,伴随着一声巨浪作响,整条河坝就此被冲垮,漫漫洪流,如奔腾的群兽一般,向着下游咆哮而去。

赵云看着滚滚而去的洪流,喃喃道:“希望诸葛丞相这一条计策成功,能扭转乾坤吧。”

……

党水下游。

苏哲依旧在沉吟不语,思绪翻转,琢磨着哪里不对劲。

“陛下,臣觉的有些不对劲啊。”身边响起马超的声音。

苏哲回过神来,急看向马超,问道:“孟起也觉的哪里不对劲吗?”

马超挠着额头,指着眼前党水:“臣当年率军前来龙勒城时也是这个季节,臣记得这党水虽然水流不甚湍急,但水位至少也没过了大腿根子,哪像现在这么浅,连小腿肚子都没到,这也旱的太厉害了吧。”

苏哲心中狐疑更重,目光看到眼前党水,再看看龙勒城上空的狼烟,目光急向上游方向望去。

蓦然间,他猛然省悟,眼中闪过一丝惊色,急喝道:“胡车儿何在!”

“臣在。”

“你速速过河,让徐晃率领着已经上岸的将士们,尽可能给朕远离河岸!”苏哲指着对岸喝道。

“为啥啊?”胡车儿下意识问道。

“没时间解释了,速去!”苏哲厉声道。

胡车儿不敢多问,足下一蹬,如出膛的炮弹一般射向了对岸。

苏哲接着又大喝道:“传令给河里的士卒,加快速度就近登岸,其余还未下水的人马,即刻随朕远离河岸。”

说罢,苏哲拨马便走。

马超等众将无不愣怔,完全听不明白苏哲这连串奇怪旨意的用意何在。

他们却来不及质疑,匆忙传下号令。

于是,西岸的徐晃得令,即刻率领已登岸的五千士卒,迅速远离河岸开进。

河中的千余号士卒,靠近西岸的就狂奔上西岸,靠近东岸的,则急速撤回东岸。

东岸沿线,还没来不及下水的魏军步骑,则个个怀揣着狐疑不解,跟着苏哲远离河岸而去。

“陛下,这好端端的,咱们为什么突然间要远离河岸啊?”马超追了上来,不解的问道。

苏哲边策马边道:“你刚才不是说了么,党水水位不应该这么浅,朕猜想这必定是大耳贼派人在上游截断了水流,想要等着咱们大军半渡,再放洪水冲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马超猛然省悟,不由倒抽一口凉气,骂道:“好个大耳贼,这一招够毒,幸亏被陛下识破!”

他话音方落,身后方向便响起了轰隆隆的奔雷声。

马超心中一惊,回头一看,就看到原本平静的党水上游,突然间一道洪峰滚滚而来,向着下游奔腾而至。

洪流所过之处,原本只到小肚子的水流,陡然间爆涨到没过胸膛,所过之处,将两岸河滩统统淹没。

这水流来的太快,还有近千余魏军士卒在河道里,根本来不及逃上岸,瞬间便被洪峰吞噬淹没。

第九百七十八章 背水一战

龙勒城。

刘备拳头紧握,兴奋到眼珠子都快要炸出来,迫不及待的等待着魏军被洪流冲垮的那一幕。

按照诸葛亮的最初设想,洪峰将在魏军半数人马过河之时发动攻击,那时魏军至少三千人将死在洪流袭卷中,近一万多兵马被截断在西岸,还将陷入混乱之中。

那时,刘备将尽起龙勒七千兵马,杀出城去,趁势歼灭一万慌乱的魏军。

而这一仗后,魏军半数以上的士卒将被歼灭,幸存的魏军最多一万多人。

刘备背靠龙勒城,手握七千雄兵,又挟有大胜之势,区区一万魏军怎么可能是他对手。

到那个时候,就算苏哲侥幸没死,唯一的选择也只有灰溜溜的撤出敦煌。

然后,刘备将大举追击,能歼灭苏哲最好,再不济,也将趁势收复凉北四郡。

这就是诸葛亮规划的蓝图。

眼下,号火已点燃,赵云必已掘开了堤坝,刘备离他逆转乾坤的目标,只剩下一步之遥。

突然间,刘备眼神一动,脸上兴奋的表情,陡然间瓦解了一半。

因为他看到,原本正在按部就班过河的魏军,突然间发生了异动,已过河的几千士卒,忽然间加速远离河岸,正上岸的士卒则拼了命的往岸上跑,至于还在东岸的魏军,则掉转了方向,拔腿狂奔而去。

“怎么回事?莫非魏贼发现了我们的计策?”刘备慌张起来,目光急看向诸葛亮。

诸葛亮也眉头皱起,一时不语。

就在这时,上游洪峰已滚滚而至,从龙勒东门前的党水漫过。

转眼间,洪峰便将近一千多名不及上岸的魏军卷走,将原本很浅的河道,瞬间填满升高。

看到有一千魏军被冲走,刘备脸色稍稍好转,拳头击打着城垛,骂道:“该死,关键时刻,苏贼竟然察觉到了我们的计策,只冲走了一千多敌军,这可怎么办?”

“苏贼的运气真是好,他是怎么看破丞相的计策的,我真是干他娘的了!”张飞更是直接爆粗口。

诸葛亮却羽扇一扬:“陛下莫要心急,苏贼虽然看破了臣的计策,我们却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

刘备神色一振,看向诸葛亮,诸葛亮的羽扇却指向了城前,那已经渡过河的一万魏军。

刘备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陡然是明白过来。

洪峰虽然没能重创魏军,却将一万受惊的魏军截断在了西岸,若是他此刻倾巢而出,就有机会抢在魏军后续兵马过河之前,灭掉这一万敌军。

“丞相说的对,还没完呢!”

刘备杀机燃起,喝道:“翼德云长,你二人速率全部兵马出城,务必给朕一举击灭过河的魏军!”

“诺!”

那两兄弟得领,匆匆下城而去,翻身上马,叫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城中的七千汉军步骑,追随着关张二将,如潮水般冲出龙勒城,朝着西岸的一万魏军杀奔而上。

里许外,龙勒河边。

徐晃和他的一万将士们,还在发足飞奔,拼命躲避着身后奔腾而来的洪流。

终于,在奔出了一百多步后,身后洪流的追击速度终于减慢,直至停止。

一万魏军无不松了一口气,将士们大口喘着气,心有余悸的看着身后滚滚洪流,无不暗自庆幸。

“没想到啊,刘备竟然设下这样的毒计等着我们,幸亏陛下及时识破,要不然就完了。”徐晃抹着额头的冷汗,满脸的庆幸。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间响起了震天杀声。

徐晃蓦的回头,只见狂尘滚滚袭来,数不清的汉军正如潮水般袭卷而来。

一万刚刚逃过一劫的魏军将士们,眼见汉军杀出城来,无不心头一惊,心中慌张。

徐晃眉头暗皱,战斧一横,大喝道:“大魏的将士们,速速结阵迎敌,陛下一定不会置我们于不顾,我们要拼死战到陛下援军赶到!”

徐晃在军中向来有威望,这一万多的兵马,又是跟了他有些年头的河东兵,对他是深深信服。

在徐晃的激励下,魏军士卒们勉强打起精神,抄起手中的兵器,仓促结阵,准备迎击汉军的冲击。

龙勒城离河岸极近,魏军还来不及结好阵形时,汉军便如虎狼一般袭卷而至。

两军对撞,绵延百步余的战线上,无数道鲜血腾空而起,如倒流的瀑布一般,将天空染红。

惨叫声骤起,兵器撞击声刺破耳膜,一场激烈的厮杀就此开始。

张飞冲锋在前,手中蛇矛乱舞如风,刃影过处,将魏军成片成片如蝼蚁般搅碎。

转眼间,魏军的阵形便被突破,被撕碎成了无数截,陷入了各自为战的不利局面。

魏军的数量虽比汉军多三千,但士卒惊魂未定,仓促应战之下,战斗力要逊色汉军许多。

而这一万兵马又多是步兵,汉军七千兵马中,却有近一千多的骑兵,结阵不及的情况下,焉能挡得住汉军的铁骑冲击。

很快,魏军便被全面压制,胜利的天平完全的倾斜向了汉军那一边。

龙勒城头,刘备看着己军占尽上风,杀的魏军措手不及,原本焦虑的脸上,重新又浮现出了一丝得意。

他嘴角斜扬,一声冷笑:“苏贼,就算你看破了朕的计策又如何,等朕歼灭了你一万生力军,朕看你还拿什么来跟朕斗!”

党水东岸。

苏哲和他的两万骑兵也停下了脚步,终于能回过头来,心有余悸的看着正在缓缓褪下的洪流。

“还好陛下及时识破刘备的诡计,要不然我们不能及时撤离岸边,被洪峰冲到,后果不堪设想啊。”马超感慨唏嘘道。

“若非孟起你曾来过龙勒城,知道这党水的水位,朕也不可能识破大耳贼诡计,孟起,你立大功了。”苏哲抹了额头一把冷汗,显然也受惊不小。

这时,马云鹭忽然指着对面道:“陛下快看,好像是刘备的兵马杀出城来了,想要趁势歼灭我们被隔在西岸的一万步军啊。”

苏哲眉头一皱,举目远望,果然隐隐看到西岸尘雾滚滚,鲜血染空,正在进行一场激烈厮杀。

“陛下,这党水水位爆涨,短时间内不可能降下去,咱们要是不能及时渡河,只怕徐公明和那一万将士,真有覆没的危险。”马超语气凝重起来。

苏哲望着眼前爆涨的水位,思绪飞转,满脑子搜刮着破解的办法。

蓦然间,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第九百七十九章 该投降的是你关羽

“马超听令!”苏哲突然间大喝一声。

“臣在。”

苏哲马鞭一指上游方向,厉声道:“洪峰的范围不可能很长,朕料上游的水势必定已降下,你速率轻骑前往上游渡河,迅速北上来救徐晃。”

马超猛然省悟,欣然拱手:“陛下放心吧,臣去也。”

当下马超便领命而去,率领着一万铁骑,沿着党水东岸,一路向南而去。

苏哲则立马岸边,远望着对岸激烈的战场,心中暗道:“徐公明啊徐公明,你一定要撑住才行。”

上游,马超和他的一万将士,正策马飞奔,转眼间便奔出了三里里。

果然如苏哲所料,龙勒城那一段的洪峰看似汹涌,但上游的水位在洪峰过后,已经在迅速的降下。

马超捡了一处水位到马腹的河段,喝令士卒迅速策马过河。

不到一刻钟时间,一万轻骑便尽数涉水过河,顺利的登向了西岸土地。

马超又是一声令下,魏军铁骑便沿着河岸,一路向着龙勒城方向杀奔而去。

龙勒城以东,厮杀还在继续。

魏军死伤已达两千之众,却仍旧没有崩溃,还在拼死而战。

他们别无选择。

身后是滚滚党水,无船可渡,水位又高,没办法徒步过河,他们这旱鸭子也不可能游过。

他们后路被断,只能背水一战,苦苦支撑着,寄希望于天子的援兵及时来救他们。

乱军中,徐晃在挥舞着战斧,疯也似的收割敌卒人头,不知斧锋下斩下多少头颅。

“姓徐的龟孙子,你张爷爷在此,今天你死定了!”

就在徐晃奋力杀敌时,蓦听一声狂傲的暴雷声响起,斜向方向,张飞拖着血矛,踏破血路,朝他疾奔而来。

徐晃眉头一皱,傲气燃起,一夹马腹迎了上去,手中战斧挟裹着开山之力,浩浩荡荡轰斩而上。

斧与矛,瞬间相撞。

天仿佛被捅了个窟窿,徐晃耳膜一阵刺痛,汹涌的狂力震到他手掌发麻,胸中气血为之一荡。

错马而过的张飞,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拨马返身杀回,蛇矛舞出无数道蛇光流影,发发哧哧的空气爆鸣声,转眼将他全身笼罩。

徐晃一咬牙,毫无惧色,战斧舞出层层铁幕,将自己周身破绽护住,将袭来的蛇矛尽数挡落。

铛铛铛!

兵器撞击,刺耳的金属猎鸣回荡在长空之中,久久不绝。

转眼间,两人交手已过三十余招。

徐晃的武艺虽然逊色张飞三分,但到底也是当世绝顶的存在,一柄开山斧使的出神入化,威力巨大无匹,纵然落入下风,也不至于被张飞压迫的太过难看。

他二人间的撕杀,没有几百招,难分胜负。

徐晃的斗志,却在随着时间的流逝,正在悄然低落。

他倒不是畏惧张飞,而是见天子的援兵迟迟不到,眼看己军将士的抵抗已达到了极限,援兵如果还不到的话,再撑不过一刻钟,就要全军土崩瓦解不可。

“陛下,我徐晃相信你,我等着你的奇迹!”徐晃暗暗咬牙,极力的鼓舞自己。

就在这时,乱军中,另一双血腥的眼睛,搜寻到了徐晃所在。

一身染血的关羽,看到了徐晃这个并州老乡,二话不说,拍马提刀便冲了上来。

“徐晃,你这个助纣为桀之徒,我关羽今日就除掉你这个并州人的耻辱!”

怒啸声震到徐晃心头一震,斜目一瞟,只见关羽的长刀已裹着腥红的血雾,如灭世的巨刃一般,当空轰斩而下。

“关云长——”

徐晃一声低吼,战斧挡退张飞一矛,反手一记重斧荡上半空。

吭!

一声天崩巨响,冲击气流扑面而来,竟是将徐晃的头盔都震落,震到徐晃披头散发,无比狼狈。

“徐晃,你已无路可逃,投降我家天子吧,念在同乡之情,我饶你一死!”关羽还试图说降徐晃。

毕竟这么多年来,只有他们汉国人投降魏国,却从未有魏国大将投降汉国。

徐晃乃魏国重臣,资历显赫,若是能劝降了这样一员魏国重将,对汉国来说,将是空前重大的胜利,对魏国而言,则将是前所未有的打击。

“刘备那样的伪君子,也配我徐晃效命么,关羽,该投降的是人,你家天子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主!”

徐晃一声愤怒的咆哮,双臂青筋突涌,肌肉爆涨欲裂,硬是将关羽压迫而下的战刀给扛了开去。

身后张飞大骂道:“二哥,休要跟这个执迷不悟的蠢子废话,宰了他!”

骂声未落,张飞蛇矛再出,搅动血气,便如同一条赤黑相间的巨蛇,向着徐晃身后袭来。

关羽更是勃然大怒,骂道:“徐晃,你这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家伙,今日我关羽非除掉你不可,看刀吧!”

长刀再出,如劈天的狂刃,裹着毁灭的力量,轰斩而至。

徐晃别无选择,只有使出生平的极限武艺,挥舞着手中战斧,硬扛关张二将合击。

可惜,他武艺终究逊色于关张二人中的任何一人,又何况是他兄弟二人联手,更不可能是对手。

五招之内,徐晃便被压迫到手忙脚乱,破绽百出的境地,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那兄弟二人深恨徐晃,铁了心要致他于死地,招式上再无半分余地。

生死,就在几招之内。

呜呜呜~~

就在这时,南面方向突然间响起了肃杀的号角声,由远及近呼啸而来。

关羽和张飞心头一震,齐齐的斜向着南面方向瞟了一眼,不由神色大变。

只见党水上游方向,狂尘遮天而来,数不清的铁骑如同神兵天降一般,沿着河岸滚滚袭卷而来。

“马”字战旗,飞舞在前,引领着兴奋嗜血的魏军将士,向着战场杀奔而来。

马超杀到。

魏军的骑兵援军杀到!

“怎么回事,苏贼的骑兵不是被洪流隔在了河对岸的吗?他们是怎么飞过河的?”

刹那间,关张二人心头,涌起了同样震惊不解的困惑念头。

徐晃见援兵杀到,却精神陡然大振,狂笑道:“关羽,张飞,陛下乃神明下凡,你们的雕虫小技,在陛下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你们三兄弟的死期就在今日!”

第九百八十章 一步之遥

苏哲给徐晃创造了奇迹。

精神大振的他,竟是爆发出了远超过本身实力的武艺,战斧疾舞如风,如雷霆万钧,竟是反将关羽和张飞二人压制了回去。

关张两兄弟,一时惊骇不解,不知所措。

正在厮杀的汉军士卒,原以为一场胜利就在眼前,却万没料到,魏军的援兵会在关键时刻过河杀到,立时惊到慌了手脚。

苦战的魏军将士们,精神斗志却大受鼓舞,战斗力爆涨,未等援军杀到,就发起奋勇的反击。

战场上的胜负之势,顷刻间逆转。

城头上,刘备的嘴巴已张大,所有的得意希望都瓦解一空,只剩下了绝望和惊愕。

“苏贼是怎么过的河?这怎么可能?”杨阜同样是惊骇莫名。

诸葛亮却叹道:“这里的洪流虽然还在,但上游的洪流一过,水位必定下降,那苏贼必定是抓住了这一破绽,才派轻骑从上游渡河。”

众人恍然省悟。

砰!

刘备拳头狠狠的击打在了城垛上,又恨又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诸葛亮却默默道:“陛下,事已至此,看来我们真是没办法扭转乾坤了,趁着魏军骑兵杀到之前,下令收兵回城吧,多少还能保住些兵马。”

刘备摇头一声无奈的叹息,仰天悲呛道:“天不佑我刘备,天不佑我刘备啊,鸣金吧。”

号令传下,留守的士卒们,急是敲响了金声。

铛铛铛~~

急促的金声,回荡在了龙勒城头上空。

正自慌张的汉军士卒们,斗志瞬间瓦解崩溃,丢盔弃甲,没命的向着龙勒城方向逃去。

关羽和张飞二将,惊怒到脸都要憋炸了,却无力回天,二人一对视,拨马跳出战团便走。

“关羽,你还不觉悟,还想逃吗!”

反败为胜的徐晃,斗志如狂,竟是拖着战斧,一人追着关张二将不放。

那兄弟二人一生之中,何曾有过今日的狼狈,怒到要吐血的地步,却只能含恨咽下这口屈辱的恶气,只顾埋头一路狂逃。

这时,马超率领的骑兵军团,也如疾风暴雨一般袭至。

铁骑滚滚,横扫而过,将来不及逃走的汉军士卒,成片成片的撞翻在地,杀的他们是血流成河,鬼哭狼嚎。

步军和骑兵两支军团会合,魏军士气如虹,追着败逃的汉军,向着龙勒城辗去。

此时,龙勒东门已大开,数以千计的汉军士卒,正如惊慌的羔羊一般涌进城中。

刘备看到关张二人也入城后,当即下令,将城门关闭,吊桥放下。

“陛下,我们还有半数将士没有入城,这要是把城门一关,他们不得被魏军杀光啊!”刚刚登上城头的赵云,急是提醒道。

刘备却一脸无奈:“朕又何尝不想救他们,可是你看魏军贴的太近,若再不关闭城门,魏军就要一路冲进龙勒城来,到时候一切就都完了。”

赵云哑然,只得闭上了嘴巴。

吊桥拉起,城门关闭,近两千余名汉军败兵,被隔绝在了护城壕前。

“放我们入城啊,魏军要追上来啦!”

“刘备,你们混蛋,为什么抛下我们?”

“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这些被牺牲的汉军士卒,拥挤在护城壕前,悲嚎声怒骂声四起,乱成了一锅粥。

然后,魏军杀到。

杀红了眼的魏军士卒,只顾着收割人头,报复汉国适才给我们设下的圈套,管你降还是不降,一律宰杀。

两千汉军士卒,转眼间被杀了个鬼哭狼嚎,死伤无数,护城壕前的叠起了厚厚的尸体。

刘备眉头紧皱,越看越有气,喝道:“岂能让魏贼在朕面前耀武扬威,弓弩手,给朕放箭!”

这道圣意一下,把左右的士卒们又吃了一惊,一张张惊异的脸看向刘备。

“陛下,城外还有我们的人。”赵云再次提醒道。

刘备却冷冷道:“他们反正也要被魏军杀死,倒不如趁着魏军离的这么近,尽可能的杀伤敌人!”

赵云无话可说。

刘备见士卒们不动手,大喝道:“你们耳朵都聋了吗,朕叫你们放箭!”

刘备拔剑在手,怒瞪向了众将士。

弓弩手们吓了一跳,不敢再迟疑,纷纷弯弓搭箭,朝着城下一顿狂射。

嗖嗖嗖!

箭如雨下,数不清的两军士卒,立时被钉倒在血泊之中。

魏军见汉军放箭,纷纷拨马撤退,很快就撤离了敌箭覆盖范围。

而城外的汉军们,则无处可逃,只能一个个死在了自家的箭下,死的一个都不剩。

终于,魏军远去,箭声熄落,天地复归平静。

城门前的原野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数量有三四千人之众,其中大部分都是汉卒的尸体。

还有不少没被射死的汉卒幸存者,身负重伤,躺在尸堆里正痛苦的*哀号。

城头上的汉军士卒们,看着同袍惨烈的场面,一个个都黯然神伤,摇头叹气,士气已在悄然间跌落到了谷底。

刘备脸色阴沉如铁,看着城前自家将士的尸体,看着魏军远去的尘影,一口老牙咬到欲碎。

半晌后,他一拂袖,转身离去,只留下阵阵无奈的叹息在身后。

党水东岸。

洪峰已褪去,党水水位也恢复到了正常的齐大腿根处,一万多的魏军步骑,开始重新涉水渡河。

天黑之前,两岸的两支魏军,重新会合在了党水西岸。

魏军经历了这场意外波折,损失的兵马也在四千人左右,死伤已堪称“惨重”。

幸运的是,苏哲及时识破刘备奸计,保住了徐晃的渡河之军,兵力总数仍在两万五千人左右,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龙勒城中的刘备,这一战功败垂成,却折损了半数以上的兵马,残存兵马数量不足四千,离最后一兵一卒损失只差一步之遥。

苏哲料想刘备已是穷途末路,再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大军遂从容的在龙勒城外下寨,准备完成对城池的包围,将刘备和他最后的力量,聚歼于这座天下最西端的城池。

此时的刘备,确实是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苏哲伐汉灭刘之战,离成功也只差一步之遥。

第九百八十一章 玉门关

龙勒城,正堂。

夜色已深,刘备君臣却无心入眠,齐聚在大堂中,一起唉声叹气。

刘备坐在上首,以手托额,苍老的脸上爬满了无奈与虚弱。

阶下的关羽张飞等大将们,一个个也都是黯然无语,精神萎靡,哪里还有半分名将的气态。

“陛下,事到如今,我们已回天乏术,最后的时刻到了,该是放弃的时候了。”

死一般的沉寂中,诸葛亮率先开口,语气中自然也充满了无奈与苦涩。

“放弃”二字,如刀一般狠狠的扎在了刘备的心头。

他当然听得出来,诸葛亮所说的放弃代表着什么。

那代表着,他将放弃这龙勒城,放弃整个中土,向西灰溜溜的逃出玉门关,去逃到西域那种不毛之地去吃沙子。

众人的目光齐聚向了刘备,眼神中充满了担忧,生怕刘备太过留恋中土,脑子一热,宁死也不肯撤走。

“罢了,传令下去,今夜趁着敌军尚未围城,即刻出城前往玉门关吧。”刘备无力的一摆手,做出了决断。

他的这个决定,令在场所有人松了一口气之余,却又颇为惊讶。

他们没想到,刘备这一次竟然想的这么开,不用过多的劝说,痛痛快快的就下令弃城了。

诸葛亮却轻声一叹,他最懂刘备,自然看得出来,经过了今天这场失败后,刘备已彻底的心灰意冷,丧失了勇气,所以才会这么痛快。

此刻刘备的心中,什么雄心壮志统统烟销云散,只剩下了苟延残喘,求得一条活路的念头。

入夜时分,龙勒西门悄然打开,刘备率领着不足三千人的残兵,趁夜离开龙勒城,默默无声的向着玉门关方向逃去。

此时魏军才刚刚在东门外下寨完毕,未能完成对龙勒城四门的围困,况且魏军数量也有限,没办法实现严密的监控。

三千汉军在夜色的掩护下,仓促西去。

身后的龙勒城越来越远,最后一刻,刘备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看着那消失在夜色中的龙勒城,发出了一声无奈的苦叹。

……

次日,天光大亮。

魏军饱餐一顿,便开始行动起来,沿着龙勒城四面安营,准备完成全面的围困。

苏哲策马徐行在各营间,抚慰昨日血战的将士们,以鼓舞士气人心。

旭日东升,照亮了龙勒城头,苏哲无意间向城头瞄了一眼,忽然间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城头上的旗帜,似乎比原先要多了一倍。

“刘备折损了一半兵马,按理说旗帜应该少才对,怎么反而还多了,莫非……”

蓦然间,苏哲眼睛一亮,喝道:“徐公明何在!”

“臣在。”紧跟在后边的徐晃,急是上前。

苏哲指着龙勒城道:“朕料那刘备极有可能已趁夜逃出了城池,你速率步军即刻攻城。”

徐晃一怔,奇道:“陛下怎判断出刘备已逃走?”

“你看到城上的旗帜了没有?”苏哲马鞭指向龙勒城。

徐晃也是智勇双全之将,抬头向城上张望几眼,眼珠子转了几转,蓦的恍然省悟。

他二话不说,即刻飞奔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后,近一万的步军便已悉数出营,列阵向着龙勒城发起了进攻。

苏哲则令其余兵马停止再修营,集结全部的兵马,随后赶往东门战场。

当后续的大军赶到阵前时,攻城战早已结束,城头上已换上了大魏的战旗。

马超等众将无不吃惊,万没料到,徐晃竟能这么轻易的攻下龙勒。

苏哲却一点都不意外,带领着余下兵马,浩浩荡荡的开入了龙勒城。

登上城楼,俯视整座城池,早已是人去楼空,几千汉军残兵逃的一干二净。

而沿城一线,果然插满了旗帜,至于那些值守的汉军士卒,则统统都是披着衣甲的草人假扮而已。

“陛下当真是料事如神,那大耳贼果然是逃了。”徐晃兴奋道。

马超一脚踹翻一只假人,骂道:“刘备逃的还真快,昨日白天才刚刚兵败,晚上就逃了。”

“可是,龙勒城已是凉州最后一座城池,刘备弃了此城,他还能逃到哪里去呢?”马云鹭不解道。

苏哲却冷笑道:“云鹭你错了,龙勒城还不是最后一座,你忘了么,在它的最西边,还有一座玉门关。”

“玉门关?”马云鹭花容一震,却道:“玉门关说是一座关城,却连龙勒城坚固都没有,听说都废弃了很多年,刘备逃到那里还能做什么?”

这时,邓艾忽然想起什么,忙道:“陛下,臣记得之前有细作的情报提到过,刘备派了不少年轻的小将西出玉门,前往经略西域,莫非刘备是想从玉门关逃往西域?”

此言一出,众将无不为之震惊。

马超不屑道:“西域虽然地广,但却小国遍布,都是一帮乌合之众,刘备就算逃到那里,还能成什么气候,难不成他还想一统西域,再反攻中土不成?”

“说对了!”苏哲一点头,“西域虽然是小国遍布,但加起来至少也有百万之众,刘备若是能将之一统整合,未必不能拉出一支可观的军队,你们记着,永远不能小视刘备死灰复燃的能力。”

这一番话,令众将神经不由又紧绷起来。

他们原想攻下了龙勒城,刘备覆灭已成定局,从此大魏西陲便将永绝后患,可谁曾想到,刘备竟然还有逃往西域的意图。

一时间,众将议论纷纷,各执己见。

苏哲却厉声道:“现在不是议论的时候,传令下去,大军即刻起程追击,务必要赶在刘备逃出玉门关前,将他截杀,断绝后患!”

号令传下,苏哲留下万余步兵守龙勒,自己则率所有的骑兵西去,全力追击逃走的刘备。

……

玉门关以东。

时近黄昏,一直落寞的队伍,出现在了关城以东。

旗帜东倒西歪,士卒疲惫萎靡,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焦虑不安,昏黄的残阳映照下,显的极是凄凉。

刘备坐胯枣红马,默默无声的行进着,灰白的脸上时刻写着“凝重”二字。

“陛下,玉门关到了。”身边响起赵云的声音。

刘备心头一震,思绪从凝重中回来,抬头一看,果然见地平线的尽头,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座关城的轮廓。

刘备长松了一口气。

身后,那几千汉军残兵,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一个个脸上都燃起了逃出升天的庆幸。

第九百八十二章 驼骑兵!

大军继续前行,刘备很快就看清楚了那座关城的真容。

那是一座残破陈旧的关城,看样子就像是盖了有几百年的老房子,只消轻轻踹上一脚,就能够踹塌了。

这座关城,别说与潼关等天下雄关相比,就是连寻常的一座小城都不如。

刘备却明白为什么,不是当年的汉朝没钱把玉门关修的更宏伟,而是没有那么个必要。

玉门关向西,便是西域诸国,汉朝四百年来,哪怕是像现在这样最衰落的时候,西域诸国也不曾敢发兵入侵。

玉门关仅仅不过是一个象征而已,实际意义并不大,既然西域人不敢入侵,自然就没必要浪费钱财,非得把关城修筑成宏伟的雄关。

破旧矮小的关城,却象征着华夏王朝,对西域诸国不屑一顾,代表着一种强者的姿态。

而现在,刘备这个曾经的强者,却要被迫逃离自己的故土,去向那些西域弱国讨得苟延残喘,此刻刘备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

刘备驻马不前,望着那破旧的关城,心中苦涩万千,久久不语。

身边的诸葛亮则轻声劝道:“陛下的存在,就代表着天不忘我大汉,希望仍在,望陛下千万莫要灰心丧气。”

诸葛亮一番鼓舞,令刘备精神稍稍振作,便叹道:“也罢,先上了玉门关再说吧。”

话音方落,身后方向,突然间传来肃杀的号角声,刺破了天际。

刘备心头一震,蓦的回头,就看到狂尘滚滚,数不清的魏军铁骑,正袭卷而近。

刘备脸色骇变!

只见滚滚狂尘中,一面“魏”字大旗撞出尘雾,数不清的魏军铁骑,如洪流一般追辗而来。

魏军追兵杀到!

刘备胆都要吓碎掉,不及多想,急是狠抽马鞭,拼命的狂逃。

三四千的汉军士卒,也如受惊的羔羊一般,疯狂的拔腿狂逃,一路上把兵器盔甲统统丢掉,生恐慢了半步被魏军追上。

可惜,任凭他们跑断了腿,身后的魏军却越追越近。

没办法,谁叫他们骑兵损失殆尽,几乎全都是步兵,怎么可能跑得过魏军的骑兵。

哪怕是刘备胯下的坐骑,连逃一夜也筋疲力尽,都被抽到口吐白沫,却仍无法甩脱了魏军。

玉门关就在咫尺间,对刘备来说,却远在天边一边触不可及。

而这是,汉军的两翼,又有两股狂尘滚滚袭来,那是魏军的轻骑,要抢先一步包抄到他的前边,断绝了他的前路。

后有滚滚追兵,前方的通往玉门关的路,似乎也马上就要被截断,刘备几乎要陷入无路可逃的绝境。

“难道,我刘备今日真的要死在这里不成?难道我大汉真的就没救了吗?”

无路可逃的刘备,悲愤的仰天咆哮,极尽的绝望。

左右跟随的关张赵云,也无不是悲凉万分,就连诸葛亮也已脸色惨然,几乎就要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念。

嗵嗵嗵!

生死时刻,突然间,天空中响起了雷鸣般的战鼓声。

那隆隆的鼓声,竟是来自于玉门关上。

紧接着,原本紧闭的玉门关城门,突然间打开,数不清的人马,从关城中呼啸而出。

不,不是人马,而是人驼!

那冲涌而出的,竟然是数千骆驼兵,还打着是“汉”字皇旗。

“那……那是什么东西?”从未曾见过骆驼的刘备,一时惊喜无限。

身边的杨阜则兴奋道:“陛下,那是骆驼兵,是西域才有的骑兵!是我们的援军到了。”

刘备大喜,原本绝望的脸上,刹那间涌起无尽的惊喜,仿佛在将要溺水之际,突然间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那骆驼军团飞驰而近,刘备终于看清了那面“姜”字大旗,耀眼的飞舞在狂尘之中。

转眼间,一员英武不凡的年轻汉将飞驰而近,横枪立马,大叫道:“姜维在此,前方可是陛下!”

姜维?

一个陌生的名字,刘备神色茫然,甚至是想不起,自己的麾下还有这么一员人物。

诸葛亮则眼眸精光大作,喜道:“陛下忘了么,当初陛下派出去经略西域的小将之中,就有这个姜维,这必是我们的西域军团前来救驾了。”

刘备恍然省悟,不由大喜,欣然大叫:“朕在这里,姜维,速速护驾。”

姜维在认群中认出了刘备,忙是拨马上前,拱手道:“臣来迟一步,让陛下受惊了,请陛下恕罪。”

“你来的正好,姜维啊姜维,你真是朕的福将,你立大功了!”刘备乐的合不拢嘴,奖赏姜维还来不及,又怎会责备。

姜维银枪一招,傲然道:“陛下先退上关城,臣来抵挡魏狗!”

“那你小心,朕在玉门关上等着你。”刘备不敢逗留,拍马从姜维身边掠过,带着一从败兵向着玉门关逃去。

姜维则银枪一招,喝道:“各军听令,速速结成板弧形驼阵,准备迎敌!”

号令传下,近五千名骆驼兵,即刻组成了半圆形的阵形,将刘备逃跑的路线堵住。

紧接着,那五千匹骆驼,纷纷的跪倒了下来,结成了半圆形的防御阵形,高大的骆驼相当于城墙,凸起的驼峰则相当于城垛。

“枪手就位!”姜维又是一声厉喝。

执枪的汉兵们,即刻将长枪架在了驼峰上,组成了刃墙。

“弯弓,张弩!”姜维又大喝道。

千支利箭端起,瞄准了驼阵外正在逼近的魏军。

这一支五千驼骑兵,竟然在转眼之下,结成了一座小形的堡垒,落地变为了步兵!

前方百步。

马超率领着一万铁骑,已滚滚冲辗而至。

看着突然出现的驼骑兵,马超不由神色一震,眼中射出几分惊异的精光,心忖:“这是怎么回事,从哪里突然间冒出这么多骆驼兵?”

马超心中虽然吃惊,却并没有减缓进攻的脚步,催动着一万铁骑继续滚滚向前。

就在他以为,敌军的驼骑兵将要跟他的骑兵正面相撞交锋之时,对手忽然间临战变成,竟然原地列起了弧形驼阵。

“有点不对劲……”

马超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已,想要停止冲击已来不及。

转眼间,铁骑冲近五十步。

驼阵中,姜维银枪一招,大喝一声:“放箭!”

嗖嗖嗖!

破空声如千鸟嘶鸣,千余支流光箭影呼啸而过,朝着魏军迎面射来。

惨叫声响起,转眼间,百余名魏骑便被射倒在地,人仰马翻。

魏军的冲击却没有停止,顶着敌军利箭,转眼间冲到了敌军驼阵前。

身形巨大的骆驼,却成了汉军很好的掩护,魏军战马一头撞上了驼背,竟是直接被撞了回去。

几乎在同时,躲在驼峰后边的汉军枪手,即刻将手中大枪刺出,将魏军骑兵洞穿。

魏军汹涌的冲势就此被阻,被挡在了驼阵之外,成了汉军任意刺杀的活靶子。

第九百八十三章 西 域

几乎在同时,左右两翼,张绣和颜良二将,也各率着五千余骑冲到,向敌军的驼骑兵发起了冲击。

数不清的魏军骑士被射落,被大枪洞穿,却无一骑能冲破敌军骆驼组成的“城墙”。

近两万的魏军将士,堵在了敌军的圆形驼阵中,拥挤混乱,除了被汉军杀戮之外,完全没有任何突破的手段。

一时间,玉门关外,展开了一场“奇特”的战斗,两万骑兵,竟是攻不下五千骆驼兵,反倒被杀的死伤惨得。

百步之外,苏哲也已策马赶到,看到眼前惊奇一幕,英武的脸上不由掠起奇色。

“那是什么东西,骆驼吗?”苏哲马鞭一指着问道。

马云鹭忙道:“启禀陛下,那是西域人的驼骑兵。”

“驼骑兵?”

“是的。”马云鹭点点头,“西域诸国多戈壁沙漠,但中间却星罗棋布着许多绿洲,各国便建在那些绿洲之中,骆驼耐渴,比马更适合在戈壁中行走,所以西域各国都养了大批的骆驼,他们的骑兵也以骆驼为主,被称之为驼骑兵。”

苏哲听着马云鹭的解释,再看着那一面血雾中耀眼飞舞的“姜”字大旗,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那领军的敌将,极有可能就是姜维。

至于那五千驼骑兵,应该就是刘备在西域长史府的军队,却没想到,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赶到这玉门关来救驾。

再看前边的战事,两万大魏骑兵,死伤无数,竟是拿不下敌军的驼骑兵。

苏哲见势不妙,马鞭一扬,喝道:“传令下去,鸣金收兵吧。”

“陛下,敌军只有五千骆驼兵而已,咱们这就撤兵了?”马云鹭不甘心。

苏哲却道:“这骆驼兵站起来是骑兵,跪下来就是一座壁垒,我们仓促相遇,没有克制它的办法,这般盲目的打下去,不过是白白折损自家将士们的宝贵性命而已,撤兵吧。”

马云鹭省悟过来,只得将号令传下。

铛铛铛~~

绿野上,金声响起,下达了撤兵的号令。

前方百步,正在苦战的魏军骑兵们,虽然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掉头撤退。

转眼,魏军撤的一干二净,在付出了数千死伤之后,终于放弃了进攻。

姜维远望着撤退的魏军,年轻的脸上燃烧冷几分傲色,冷哼道:“所有人上骆驼,即刻撤回玉门关。”

号令传下,五千骑士们迅速爬上了骆驼,掉头便望玉门关方向逃去。

骆驼体型虽然比马大,但跑起来的速度竟然不逊于战马,转眼功夫便加速狂奔,与魏军拉开了距离。

这个时候,魏军若是想要再追击,已为时已晚,无法再追上。

苏哲看着远去的驼骑兵,不禁感慨道:“姜维这样的英才,竟然落在了刘备的手中,实在是可惜啊。”

就在他感慨的功夫,马超等大将已悉数回来。

“陛下,敌军不是布的是什么阵,竟然坚不可摧,我们根本没办法攻破。”马超不忿的叫道。

苏哲淡淡道:“敌军有骆驼为障碍,相当于一支车兵,在这旷野之上,骑兵怎么可能是车兵的对手。”

马超恍然省悟,叹道:“原来如此,敌军这驼兵,又能当骑兵用,又能当车兵用,实在是神奇。”

“陛下,那我们该怎么办?”马云鹭问道。

苏哲冷笑道:“尔等也无需太过忌惮,车兵虽然克骑兵,却被步兵克制,只们先暂且扎营,等后续的步兵赶到后,朕倒要看看那个姜维还怎么耀武扬威。”

当于,苏哲便下令,全军于玉门关以东五里下寨,却派胡车儿飞速前往龙勒城,叫徐晃率后续的步兵军团,尽快前来玉门关会合。

……

玉门关上,先一步逃上关城的刘备,站在城头,胆战心惊的目睹了这场马骑兵与驼骑兵之间的激烈交锋。

当他看到,姜维的驼骑兵,竟然逼的魏军铁骑撤退之时,一度绝望的脸上,竟是燃起了无尽的惊喜。

那惊喜的表情,就仿佛跌落黑暗深渊之人,却发现了别有洞天的光明一般。

“这个姜维竟然这般了不得,这样的奇人,为何丞相不早早推荐给朕?”刘备欣喜之中又有几分埋怨。

诸葛亮却淡淡道:“姜维虽有不世将才,也未必就是苏贼对手,他此战能得胜,还是有赖这驼骑兵的功劳,杀了苏贼一个措手不及。”

“这西域诸国,难道都是用驼骑兵吗?”刘备又问道。

诸葛亮的目光看向了杨阜,这个问题,他的见识远不及杨阜这个西凉人。

杨阜忙道:“回陛下,西域各国出产骆驼,他们的骆驼不光用于行商,也用于作战,在他们那里,马和骆驼的数量,应该是平分秋色的吧。”

刘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兴奋道:“没想到,这驼骑兵竟然有如此威力,朕要是能征服整个西域,拉出一支十万驼兵,到时候杀回中原,朕看那苏贼还怎么抵挡!”

刘备重燃希望,原本落魄的脸上,重新现出了帝王的霸绝气度。

诸葛亮看着信心重燃的刘备,不禁赞道:“这才是臣眼前,那个百折不挠的大汉天子啊!”

左右,关羽,张飞,赵云等众将,不禁也信心膨胀起来,灰暗绝望的情绪,也因之一扫而空。

那三千多的汉军败兵,也无不欢欣鼓舞,激动的大吼大叫起来。

不多时,姜维率领着五千驼骑兵,完好无损的退上了玉门关。

“臣姜维,拜见陛下。”姜维登上城头,拜倒在刘备跟前。

刘备看着姜维就喜欢的不得了,赶紧将这名救驾的年轻英雄扶了起来,哈哈笑道:“伯约啊伯约,你真是大汉列祖列宗,赐给朕的福将啊,哈哈哈——”

诸葛亮也摇着羽扇,笑问道:“伯约,你不是与费祎他们经略西域的么,怎的会率这么多兵马,及时的赶回玉门关?”

姜维便道:“回禀丞相,费大人带着我们在西域连战连捷,臣本来是跟着费大人继续向西攻略,但费大人收到金城失守的消息后,推测陛下可能会撤往西域,所以便派臣率五千驼兵,星夜兼程回师玉门关接应陛下,没想到陛下洪福齐天,正好被臣撞见为敌军追击,还好臣回来的及时。”

刘备恍然大悟。

第九百八十四章 东山再起的资本

“还是费文伟考虑的周全,丞相,如果朕没记错的话,这个费文伟,当初也是你向朕力荐的吧?”刘备赞许的目光看向诸葛亮。

诸葛亮一笑:“这费祎确实是臣向陛下举荐,照目前来看,他应该没辜负臣对他的信任。”

“没辜负,一点都没辜负,这费祎当真是一员大才。”刘备对费祎是一番盛赞,又向姜维询问,西域经略的战事如何。

姜维便道:“回陛下,臣等在费大人的率领下,目下征服了三大国,七小国,天山北路的西域诸国已征服了半数,天山南路的楼兰国也征服在即,如果时间足够的话,最多一年时间,我们就能征服整个西域诸国。”

“竟然这么顺利?”刘备眼神惊奇,一脸的难以置信。

“费大人能文能武,还极善合纵连横之术,利用西域各国间的矛盾,挑动他们自相残杀,我们才好渔翁得利,所以才以几千兵马,短短时间内就连灭数国,说到底,这都是费大人的功劳啊。”

提及费祎,姜维是赞不绝口,言语中透着深深的敬意。

刘备不禁感慨道:“没想到啊,这个费祎也是个旷世大才,朕若是能早些重用他就好了。”

诸葛亮却淡淡道:“陛下也不必遗憾,正所谓时势造英雄,费祎在纵横之术上,有着超乎常人的实力,他的这种特殊能力,在中土无用武之地,但到了西域,却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倘若他依旧在陛下身边的话,倒未必能取得现在这样的成就。”

“嗯,丞相言之有理,好一句时势造英雄。”刘备连连点头。

一时间,众臣们对地这个费祎,无不是惊叹不已,个个刮目相看。

这时,姜维却道:“陛下,臣虽然击退了苏贼,但我军毕竟兵少,粮草也有限,待苏贼后续大军抵达后,这玉门关我们是绝计守不住的,不如趁着苏贼大军未到,尽快退往西域去吧。”

刘备心头一震,沉默片刻,问道:“伯约,依你之见,朕有没有可能依靠西域的力量,卷土重来,收复中土?”

“当然可能!”姜维豪然道:“西域各国加起来有几百万丁口,足可以养一支二十万人的大军,且西域控制着丝路,拥有源源不断的财富,只要陛下能一统西域,将来重回玉门关,必能收复中土,中兴大汉!”

姜维一番豪言壮语,听的刘备是热血沸腾,激情澎湃,心中的灰暗绝望已一扫而空,荡然无存。

他远望着西面滚滚戈壁,一幅全新的伟大蓝图,再次在他的心中勾勒出来。

他仿佛已看到不久的将来,他率领着数十万驼骑兵,浩浩荡荡的杀回玉门关,一路沿着他离开的足迹,杀回长安,杀回洛阳,将大汉的旗帜重新插遍天下……

深吸过一口气,刘备环扫众将,豪然道:“列祖列宗护佑,我大汉绝不会亡,尔等可愿与朕征服西域,他日卷土重来,收复中土,再兴汉室!”

“臣愿誓死追随陛下——”

“臣愿誓死追随陛下——”

关羽,张飞等大将,慨然响应,纷纷跪倒在地。

城上的汉军士卒们,也纷纷跪倒在地,向刘表山呼万岁,慷慨表明忠心。

刘备笑了,放声狂笑。

不觉已入是入夜。

玉门关的西面城门,悄然打开,吊桥也徐徐放下。

刘备策马而出,第一个踏出了玉门关,踏上了西域的土地。

他立马道边,看着他的将士们,源源不断的从关城中开出来,沿着戈壁滩上的道路,向着西北方向而去。

头顶月色正浓,照亮了刘备那张灰白的脸。

此刻,刘备的表情既有豪情万丈,又掺杂着几分不舍。

尽管他的绝望情绪已一扫而空,完全恢复了雄心壮志,对退往西域再也没有抗拒,但毕竟故土难离,这一去不知多少年后才能回来,刘备岂能不感到依依不舍。

他站在那里,抬头望着城楼上“玉门关”那三个苍劲的古字,思绪沉吟,久久不语。

“总有一天我们会杀回来的,陛下,是时候出发了。”诸葛亮来到他身边宽慰道。

刘备心头一震,深吸一口气,拨马转身,跟着大部队向西而去。

身后那古老的关城,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了深深的夜色中。

“苏哲,你还没有赢,我刘备早晚有一天会杀回来,早晚!”

刘备最后一次回看中土,心中暗暗发下重誓,蓦然回头,他再无留恋,策马狂奔而去。

……

次日,朝阳东升,苍凉的玉门关被霞光朝亮。

经过一夜的疾行,徐晃和后续的一万余步军,终于赶到了玉门关前线。

苏哲不想给刘备留下过多喘息的机会,当即尽起大军,逼近玉门关列阵。

他要在今日,一鼓作气攻下关城,以防刘备逃往西域。

天光大亮时,两万五千余名魏军步骑,列阵于玉门关前,杀气冲天,军势森然。

玉门关上,汉军早已严阵以待,战旗整齐,士卒刀戟林列。

“陛下,让臣率步军出击吧,这小小一座玉门关算得了什么!”徐晃傲然请战。

马超也叫道:“公明说的对,此时不攻城,更待何时。”

左右的大魏猛将们,纷纷慷慨请战,都对拿下玉门关,充满了绝对的信心。

苏哲却没有那么激动,鹰目凝望着静悄悄的关城,似乎看出了不同寻常。

蓦然间,苏哲眼神一动,冷哼道:“看来大耳贼是故伎重施,又学龙勒城那般虚张声势,扎了一堆草人就想唬住朕。”

“陛下的意思是……”徐晃神色凝重起来。

苏哲指着敌城道:“刘备就算是昨日小胜一场,军心士气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你看敌城上的旗帜那么整齐,士卒布列的井然有序,怎么可能,我料大耳贼必定已抢先一步逃走。”

众将神色无不一震。

苏哲却已扬起马鞭,一指玉门关,喝道:“不管大耳贼逃还是没逃,全军即刻进攻,先给朕拿下玉门关再说!”

号令传下,两万大魏步骑雄兵裂阵而出,如潮水一般向着玉门关袭卷而去。

第九百八十五章 完美收官

一切皆如苏哲所料。

玉门关跟龙勒城一样,早已人去楼空,城头上所插的都是空旗,人也都是披着衣甲的草人。

魏军不费吹灰之力,攻陷了这座华夏西陲的关城,将大魏的战旗插在了城头之上。

天光大亮之时,苏哲已站在了玉门关的西城门上,目光远眺着茫茫戈壁黄沙。

“陛下,刘备果然逃了,我们追不追?”身后的马超问道。

“这玉门关外的地形,你们有谁清楚吗?”苏哲反问道。

马家兄妹摇头,徐晃颜良等大将,同样是无可奈何,无人知道玉门关外的地形。

这也难怪,大魏众将多数为关东人氏,唯有马氏一族,再加上庞德,贾诩等寥寥数人出身西凉。

而这些西凉籍的大将们,只有马超一人曾来过一次龙勒城,连玉门关都不曾去过,更别提关外的茫茫西域。

对于马超来说,关外那片广袤的土地,乃是一片陌生神奇的存在,他这辈子都只从丝路上的商人口中听过,此生都没想到会有西出玉门的那一天。

不熟悉地形,无人领路,如何能去追击。

“传令下去,大军在玉关门休整两日,班师回京吧。”

苏哲这番话出口,象征着伐汉之战正式结束,大魏众将们无不长吐了一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

除了没能诛杀刘备之外,雍凉益三州已尽数落入了大魏版图,战前的目标基本实现。

这也就是说,放眼天下,除了偏远的交州,以及被匈奴人控制的并北几郡之外,苏哲已基本成了天下一统。

“恭喜陛下攻取雍凉,天下一统!”邓艾向着苏哲长身一揖,发自内心的恭贺。

“恭喜陛下一统天下!”

大魏众将们,纷纷向苏哲拜贺,猎猎豪情在城头澎湃,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欣喜二字。

苏哲却淡淡一笑:“这天下倒也勉强算得一统,交州不足为虑,并北的匈奴人也不足为虑,唯一让朕有些不爽的,就是逃走了大耳贼。”

马超却笑道:“刘备已逃往了西域,那里不过一群番邦乌合之众,几百年来都未能对中土有过威胁,就算是刘备一统了西域又能如何。”

“西域从未对中土构成威胁,那是因为西域还从未曾出一个不世出的领袖,刘备虽然算不上不世出,但放在西域,却绝对是空前绝后的存在,将来,西域恐怕会成为我大魏大患。”

此刻,明明已覆灭汉国的苏哲,却并没有似众将那么自信爆涨,依旧对刘备的实力,有着清楚的认识。

众将被他这一番话所动,不约而同的望向西面方向,眼中隐隐也透出了一丝忌惮。

苏哲却话锋一转,傲然一笑:“不过,朕说刘备是个大患,却并非怕了他,想他据有三州之地,朕都能灭了他,就算他征服了整个西域,朕坐拥整个中土天下,还能怕他不成!”

众将的眼中的隐忧就此释然,豪烈的神情,重新在脸上燃烧。

苏哲手一拂,欣然道:“今天晚上,三军将士们就在这玉门关上,痛饮他个不醉不休,喝他个天翻地覆,共庆灭汉之功!”

“万岁——”

“万岁——”

城内城外,血战余生的魏军将士们,兴奋如狂,激动的热泪盈眶,欢声响彻关城上空。

入夜时分,这座古老的关城便沸腾了。

魏军不再追击逃跑的汉军残兵,随军携带的粮米酒肉也没有意义,苏哲便把这些酒肉赏赐于众将士,尽情的狂欢放肆。

关城大堂中,苏哲与马超等众将,同样是把酒言欢,尽情纵乐。

苏哲是真的高兴啊。

从洛阳到长安,再到这千里之外的玉门关,这场灭汉之战打的是何其辛苦,甚至在长安城外,还险些全军覆没于暴风雪,在那龙勒城前,差点被洪水溺死……

他剿灭天下诸侯的战争,从来都没有如此这一战打的辛苦,打的凶险。

所幸,最终的结局还是完美的,有惊无险之后的那种成就感,更加强烈痛快。

就为这份成就感,苏哲更加要纵情豪饮,尽情的享受。

“陛下,咱们这一路跟着你从长安打到玉门关,多少儿郎都埋骨他乡,咱们是不是得敬那些死去将士们一杯啊!”颜良突然间高举起酒杯。

苏哲被他提醒,腾的站了起来,高举酒杯:“子正说的,来,我们敬那些为大魏战死的将士,他们都是大魏当之无愧的英雄,敬英雄!”

“敬英雄!”

“敬英雄!”

堂中众将一跃而起,高举着酒杯,壮烈的叫声,回荡在大堂之中。

一饮而尽。

酒宴的气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苏哲和他的将军们情绪更加豪烈,喝的更加放肆,尽情享受这忘我狂欢的一刻。

苏哲心情甚好,这酒一喝就喝了七八分醉,方才尽兴散宴。

众将告退,侍奉的张春华,则扶着酒气熏熏的苏哲,往内堂去休息。

苏哲今日喝的实在是有些高,连走路都不稳,张春华力气柔弱,扶不动她,累的娇喘连连,不禁抱怨道:“陛下就算高兴,也不该喝这么多啊,臣妾扶都扶不住呢~~”

“扶不住么?那朕找个人帮你。”苏哲回头向正在离去的众将一瞄,抬手道:“云鹭啊,你留下来,跟华妃扶朕回房去吧。”

马云鹭身儿一震,回头看着酒气熏熏,满脸邪意的苏哲,一时有些犹豫。

“马将军,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搭把手啊。”张春华冲她白眼。

马云鹭迟疑了一下,只得走上前来,搭住苏哲一肩,扶着他往内堂而去。

她武艺高超,力量比一般的男人都大,扶一个苏哲自然不在话下,轻轻松松的就把他扶进了内堂。

她二人把苏哲安放在榻上,张春华便帮着苏哲脱鞋,马云鹭不好站着,只好也帮着盖被子。

忙乎了好一通,苏哲才安生的躺下,张春华是后妃,自然要留下来侍寝,马云鹭则不便久留,转身就要告退而去。

“云鹭,你别走,朕今晚要你!”

就在她刚要转身时,苏哲突然间抓住了她的手,猛一用力,猝不及防的便将她的跌坐在了龙榻上。

第九百八十六章 找 死!

当马云鹭反应过来时,人已伏在了苏哲的胸膛上。

霎时间,马云鹭脸畔晕色如霞,呼吸窘促,心头小鹿加速跳动,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般。

张春华看到这一幕,便笑道:“看来陛下今晚不用臣妾伺候了,那臣妾就先告退,不打扰陛下春宵了。”

说着,张春华福身一礼,便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反手掩上。

哐!

关门声响声在耳边,猛然间将马云鹭震醒,她素手急是撑住龙榻,想要从苏哲身上逃离。

苏哲却一个翻身,将她反摁了下去。

马云鹭脸畔晕色更浓,慌张的望着苏哲,双手竟似酥软无力,没办法挣脱苏哲的束缚。

以她武艺,若真想挣脱苏哲,简直是易如反掌,连她自己也惊异,为什么她突然间竟鬼使神差的失了力气。

“怎么,朕想要你,你还不给吗?”

苏哲望着那张极具异域风情的雪白脸庞,看着那双溜溜转动,充满了紧张不安,还有少女羞涩的蓝色眸子。

他洞察人心,从那双眼睛中已看不出杀人如麻的冷峻血腥,唯有少女含羞的柔情。

他知道,她的心已向自己敞开,不再抗拒。

他那已然沸腾的念火,陡然间熊熊狂燃起来,将他所有的理智烧化,脑海中只余下一个念头:

他一定要占有这个女人!

一声充满雄性张狂的大笑,他扑向了属于自己的猎物,尽情的释放出了原始的本性。

“他是天下最强的男人,把我的身子给了他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他不就是我想要的男人么……”

马云鹭心潮澎湃,埋藏在心底的情愫,在这一刻奔涌而出,淹没了她残存的顾虑和矜持。

突然间,她猛一用力,便将苏哲掀倒在榻上,反是占据了上风。

“你这是……”苏哲惊奇的仰望着这个面色绯红,一脸狂野冲动的西凉第一美人,预感到似乎将有意外之喜。

“当日我投降了你,做你的臣子,今天晚上,我要让你向我投降!”

马云鹭突然间将自己的发簪拔下,一头略带金黄的卷曲头发,如瀑布披落她的香肩,肆意飞扬,更显她的狂野。

这一刻,苏哲看的竟有些呆了。

马云嫣然一笑,猛的就扑了上来。

“果然有意外之喜啊……”

红烛摇曳的房间中,一场惊心动魄的龙凤缠斗,就此上演。

……

一夜颠鸾倒凤,苏哲将积蓄了多日的君恩雨露,统统都倾泻在了马云鹭的身上。

这一晚,他不知折腾了多少次,直到筋疲力尽之时方才尽兴,拥着怀中香汗淋漓的美人,进入了梦乡。

他在玉门关休整了两日后,方才率领着得胜的将士,班师东归,还往洛阳。

至于玉门关一线,苏哲为了防范来自于西域的威胁,特意留大将凌操,率五千精兵镇守玉门关,并令其兼任敦煌太守。

同时,鉴于益州已平定,汉中一线已无需留有太多的兵马和大将镇守,所以不少的益州镇将,都被苏哲调往了凉州关中一线。

其中,老将严颜被任命为金城太守,兼安西将军,率二万兵马坐镇金城郡,一方面镇压金城逃离的羌人,另一方也作为对玉门关凌操所部的支援。

而文武兼备的黄权,则被任命为了凉州刺史,以收取人心,抚定战乱的创伤。

此外,原本兼领益州刺史的陆逊,则被重新调回了扬州,继续进行苏哲的造船计划。

吕蒙则被调往荆州,兼领荆州刺史之职,率军前往荆南四郡,去对付正在从交州北上进犯的周瑜所部。

朱桓,凌统,蒋钦,韩当几员精通水将的猛将,则奉命南下,听取吕蒙的指挥。

益州方面,当然也不可能不留将镇守,跟随苏哲很早的元功大将文聘,被任命为了益州刺史,负责整个益州的防务。

雍州方面,魏延则被任命为了雍州刺史,兼领京兆尹,率军坐镇长安,为苏哲镇守关中。

当苏哲还在率军返回洛阳的途中,这些旨意便迅速的发出,各将按照苏哲的安排,调遣军队开赴各自的防区。

苏哲则打算先回洛阳,休整上一年半载,等将士们体力精神恢复,粮草再次丰足之后,便挥师北上,先灭了匈奴人,收复并北五郡,随后再大军出塞,一举荡平鲜卑,解除大魏在北面的威胁。

他便也不急着班师,一路走走停停,半个月的时间,才从玉门关穿越陇山,进入到关中地界。

就在苏哲优哉游哉,以游山赏景的心情,享受着胜利的荣光之时,一骑斥侯却将紧急的军报送到了他手中。

并州急报!

匈奴单于夫罗,于半月之前率军南下,穿过雁门关进入了太原郡,对晋阳城展开了进攻。

晋阳守将张郃,虽有兵马近八万之众,但忌惮于匈奴人的骑兵,只能选择坚守不战的策略,特向苏哲发来紧急战报。

“匈奴人还真是会选时间,朕跟刘备打的难解难分时,他们不肯出兵,现下朕灭了汉国,都已经要回师了,他们却突然出兵,这个于夫罗的脑子进水了么。”

苏哲将那道军报展示给了众将,毫不掩饰对匈奴人的鄙视。

这时,邓艾忽然想起什么,便冷笑道:“陛下,听闻去年冬天匈奴人的草场经历了严寒暴雪,冻死了不少牛羊,多半是他们损失惨重,遭遇了粮荒,才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南下抢掠。”

苏哲眼神一动,蓦的想起来,似乎之前是收到过这么一封情报,只是当年他正忙于跟刘备的交锋,并没有太过注意而已。

“嗯,若是如此的话,那于夫罗此番的南侵,应该并非是想夺取并州为主,而是想抢掠粮草,缓解他的粮荒。”苏哲立时判断出了匈奴人的意图。

这时,颜良却愤怒的叫道:“陛下,匈奴人这么猖狂,我大魏已一统天下,他们还敢入侵,实在是找死,依臣之见,咱们干脆趁势杀往并州,一鼓作气收复并北五郡,灭了匈奴人!”

第九百八十七章 匈奴人的野心

“说的对,我大魏天威,岂容匈奴人冒犯,正好趁势灭了他们!”张绣也愤然叫道。

他二人一带头,众将无不情绪激愤,个个慷慨叫战。

“文和,你怎么看?”苏哲却保持着冷静,目光看向了贾诩。

贾诩干咳几声,方道:“我大军刚刚征服汉国,将士们精神体力疲惫,粮草也损耗不小,本来是不宜这么快就再次用兵,不过嘛……”

话锋一转,他又道:“并州方面本来就有八万多兵马,这些兵马未曾经历过大战,精神体力充沛,是可堪一用的生力军,此番灭匈奴,若是只用并州军团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并州军团!

苏哲想起了张郃。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以张郃镇守并州,多年以来给他的兵力,不过三万余人而已。

前番攻下关中后,苏哲灭汉所需的兵力大减,便调出了部分兵马增防并州,张郃麾下兵马已达到八万之众。

也就是说,这八万兵马,一直都在吃戏看热闹,没有发生过什么大的战斗,倒确实是一支生力军。

“文和说的不错,灭匈奴人,并州军团足矣。”苏哲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马超却道:“陛下,臣当年也曾跟匈奴人交过手,他们的骑兵比羌人还多,若想灭了他们,光靠并州的步兵不够吧,最需要的还是骑兵。”

“没错,灭匈奴人,肯定是骑兵为主。”苏哲目光看向文丑:“子勤,咱们现在可动用的骑兵有多少?”

文丑算了一算后,方道:“并州方面张郃有一万骑兵,我们征讨汉国所用的骑兵有三万,再加上一路收编新组建的凉州骑兵,加起来应该有五万铁骑可用。”

“竟然有这么多?”苏哲对这个数字,反倒是有些惊喜意外。

一直以来,苏哲的骑兵相对于南方的割据者是优势,但对北方的敌人都处于劣势。

原因自然是产马地太少的原因。

天下战马产出,无非是三处,一处是凉州,一处是辽东,另一处就是漠南草原。

此前苏哲通过灭掉曹操,夺取了辽东,才得到了一块良马产地,大魏也才能因此开始大规模列装骑兵。

只是辽东的战马产量,远不及漠南草原和凉州,再加辽东收复不过几年时间,大魏也就没有充足的战马和时间,组建规横更为庞大的骑兵。

而为了防范骑兵最为匈悍的鲜卑人,苏哲把大部分的骑兵,都留给了幽州的张辽,所以此次灭汉,也仅仅带了不足三万铁骑。

眼下凉州收复,天下第二大的产马地,终于被他纳入版图,大魏终于也有了疯狂爆骑兵的能力。

“五万骑兵,再加上七万步军,灭掉匈奴,夺回并州五郡应该足够了吧……”

苏哲思绪飞转,心中便下了决心,欣然道:“传令下去,叫各路步兵继续班师洛阳,休养生息,其余所有的骑兵,即刻随朕前往并州,朕要趁势先灭了匈奴人!”

号令传下,将士们再度沸腾。

当下,苏哲便加快了行军,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长安城,进行了稍适的休整和骑兵军团的集结。

不出五天,四万铁骑会集完毕,苏哲便尽起骑兵大军,由蒲坂关进入并州,前去收拾匈奴人。

而这一战,马超兄妹,庞德,颜良文丑张绣等善于骑战的大将,统统跟随苏哲征讨并州。

至于黄忠,徐晃,张任等其余大将们,则继续率领着步兵军团,还往洛阳休整。

……

并州,太原郡,晋阳城。

城北方向,黑压压的匈奴人营盘,气势咄咄的逼城下寨,对晋阳城形成了威压之势。

近八万匈奴铁骑,盘踞于晋阳所属的太原郡一带,形成了大军压境之势。

匈奴人铁骑凶猛,又是抱着抢粮的决心大举南下,来势汹汹,难以争锋。

张郃也算经验老道,提前就下达动员令,将太原郡各地的乡野百姓,统统迁入了以晋阳城为核心的阳邑,榆次等较为坚固的城池,以免百姓被匈奴的蹂躏。

同时,张郃在迁民之时,也将一应的粮草牛羊,统统都迁入了城池,采取坚壁清野的战术,坚决不给匈奴人抢到一粒米,一只羊。

魏军有八万之众,城池高厚,粮草充足,只守不攻当然不在话下。

匈奴人却不一样,别看他们来势汹汹,光骑兵就有八万之众,但却不善于攻城,面对魏军高大的城墙,可以说是没有半点办法。

无奈之下,匈奴单于于夫罗,只能下令逼城下寨,同时分出兵马,前去抢掠乡野。

可惜,魏军的坚壁清野战术,让匈奴人费尽了心机却收获可怜,连勉强维持他们八万大军的抢获都不够,更别提抢到多余的粮草牛羊,去养活后方的老幼妇孺。

来时气势汹汹的匈奴人,高昂的斗志正在渐渐消沉瓦解。

单于大帐。

匈奴大单于于夫罗正高坐于上,听着帐前众将的争执,不动声色的一杯杯的喝着酒。

“该死的魏人,竟然龟缩在城中不敢出战,大单于,属下觉的我们应该集中兵力,先攻陷几座小城,直接把城屠了,好叫魏人畏惧,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左贤王呼蹰泉向来暴戾,动不动就主张屠城。

“大单于,屠城万万不可!大单于的志向乃是夺取并州,以之为根基经略中原,大单于若是屠城,必定会失去并州人心,到时候他们反倒会同仇敌忾,拼死守城,反倒误了大单于的宏图大计。”

一名汉人装束的文士,当即提出了反对。

于夫罗瞄了一眼,进言那人,正是并州名士贾逵。

自苏哲攻取并州后,不少并州士人忌惮于苏哲对世族豪强的打压,不惜举家迁移往并北五郡,投靠了匈奴人,这其中就包括贾逵,杜畿等不少名士。

贾逵不但是并州名士,还素有智谋,于夫罗早就仰慕已久,归顺之后便对其大为信任,视为谋主。

贾逵乃并州人,当然不可能赞成屠城的提义,于公于私都要站出来反对。

于夫罗点头道:“贾先生言之有理,并州的魏人并来就是本单于的子民,把他们屠光了,谁来给本单于交税纳粮?”

第九百八十八章 骑虎难下

呼蹰泉的提议被压制下去,嘴角掠起一丝不满,却道:“大单于不肯屠城也没问题,只是咱们南下已经快一个月,魏军龟缩不战,坚壁清野,咱们连根毛也没抢到,再这么耗下去可不是办法。”

“左贤王说的是啊。”右贤王卜丹也站了出来,“大单于想要经略中原是好事,可也得让咱们的将士们吃饱喝足啊,要是大家伙饿都饿死了,谁为大单于去经略中原呢。”

匈奴人向来快言快言,右贤王言辞尖锐,对他颇有些冲撞。

于夫罗眉头暗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又不好发作,只得看向贾逵:“贾先生,两位贤王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计策?”

贾逵沉眉不语,一时也没有什么妙计。

这时,卜丹眼珠转了几转,便道:“依我看,既然咱们占着并北五郡,不如就加征赋税,无论士绅还是平民百姓,统统都让他们献粮上来,这样咱们就能渡过粮荒了。”

于夫罗似乎就等着他这句话,便向贾逵问道:“右贤王的提议倒也是个办法,贾先生以为呢。”

贾逵却断然道:“大单于,此事万万不可。”

“为啥不行?”卡丹反问道。

贾逵不紧不慢道:“大单于想要全取并州,经略中原,并北五郡的士民就是倚重的根本,大单于要是一加征粮草,势必会激起民怨,到时候一旦并北五郡人心离乱,根基不稳,大单于还怎么成就大业。”

于夫罗眉头凝起,不说话。

呼蹰泉却冷哼道:“我说贾先生啊,我看是你们这帮子世族豪强们舍不得放血割肉,给咱们多纳粮草吧。”

贾逵一愣,眼中立时掠起一丝尴尬。

呼蹰泉戳中了他的心事。

当初贾逵这帮世族投奔于夫罗,于夫罗为了笼络安抚他们,将并北五郡大片的土地,赏赐了这些世族,以作为他们的私田。

并北诸郡本就是土地贫瘠的边郡,可供耕种的良田并不多,于夫罗这么一赏,等于是把四成的土地,统统都赏给了那些世族豪强。

眼下他要加征粮赋,那些贫穷的百姓,连吃饱饭都成问题,自然没有多余的粮草来加征,只有从那些世族豪强下手加征。

贾逵作为这些降匈奴的世族豪强们的代表人物,当然不愿意割让自己的利益。

“咳咳,左贤王这话说的实在是过份了。”贾逵却面色慷慨凛然,“我等既然归顺了大单于,便是大匈奴的子民,自当为大单于的大业尽力,如果有足够的粮草缴纳,当然不会不献上,只是……”

他先表了一番慷慨,话锋一转,却又道:“只是这些并州士绅们,抛家舍业的前来投奔大单于,虽然是得了些大单于的赏赐,勉强有几分土地,但他们既然是名门旺族,哪一户没有上百的丁口,田地里的收成,也就勉强度日而已,实在也没有多余的粮草为大单于敬献。”

贾逵哭了一番穷,总结起来就两个字:没粮。

左贤王却不信,叫嚷道:“你们是真的没粮,还是假哭穷啊,要不要我派兵去挨家挨户的搜,我就不信你们真的没粮!”

此言一出,贾逵脸色立时一变,沉声道:“我等并州士人,就是看中大单于礼贤下士,才举家前来投奔,若是左贤王那般无礼对待,公然发兵搜查,这与那苏贼有何差别,只怕不但搜不到粮草,还会寒了人心!”

贾逵看向了于夫罗,深深的一望,眼神中隐约还透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于夫罗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在委婉的警告,你于夫罗要是真敢这么做,小心失去我们并州士人的支持。

于夫罗拳头紧握了一瞬,立时又松开,哈哈笑道:“贾先生想多了,左贤王也是太心急,随口说说罢了,你还当真了,难不成你真以为,本单于跟那苏哲一样残暴不成。”

“大单于英明。”贾逵长松了口气,忙是拱手拍起他马屁。

呼蹰泉彻底没话,只能闷闷不乐的闭上了嘴巴,仰头狂灌马奶酒。

“贾先生既然说不能在并北五郡加征粮赋,那本王请问,你让我们的八万大军吃什么,怎么解决粮草的难题?”右贤王卜丹没好气质问道。

贾逵指尖摸了摸额头,忽然眼眸一亮,冷笑道:“右贤王可别忘了,我们大匈奴最不缺的就是铁骑,既然那张郃在太原郡坚壁清野,咱们又何必在这里跟他耗下去,何不越过太原郡,往并南诸郡去抢掠呢。”

他一番话,令于夫罗眼前一亮,蓦的豁然开朗,拍案而起,兴奋道:“贾先生说的对呀,魏国的大军都集中在太原郡,南面必定空虚,本单于为什么不去更南的地方抢掠,非要在这里跟那姓张的耗着呢?”

一时间,帐中众将无不兴奋起来,仿佛突然间找到了一条出路。

不吭声的呼蹰泉却道:“大单于,这办法倒是个办法,但咱们越过太原郡去抢掠并南诸郡,等于是兵锋要延伸到黄河北岸,那里距离魏国的东西两京已很近,会不会太过危险。”

“是啊,听说那苏哲已经全取了整个凉州,正在班师回中原的路上,咱们大军冒然深入并南,万一撞上苏哲的主力大军怎么办?”右贤王卜丹也担忧道。

于夫罗兴奋的表情立时冷了几分,又看向了贾逵。

贾逵则冷笑道:“那苏贼是灭了汉国,但他几十万大军想要班师回来,哪能那么快,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抢到足够的粮草牛羊,然后赶在苏贼率军前来前退回并北五郡便是。”

于夫罗陷入了沉默,起身踱步于帐中,久久不说话,权衡着利弊。

毕竟,当初他可是败给过苏哲,深知苏哲的厉害,何况今日苏哲又灭了汉国,实力倍增,他任何的举措,都必须要倍加小心。

如果不是因为粮荒的难题,他又岂会冒险南下入侵并州,来挑衅强大的魏国。

可惜,现在已骑虎难下,他别无选择。

半晌后,于夫罗眼眸一聚,脸上燃起深深决毅,摆手喝道:“本单于决定了,就用贾先生之计,大军即刻越过太原郡,前往并南诸郡抢掠粮草牛羊,务必要赶在苏哲大军回师之前撤回!”

第九百八十九章 烧杀抢掠

蒲坂津。

时已入夜,滚滚黄河上,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往来的船筏不断,冒着夜中渡河的风险,正在急渡黄河。

一艘艘的船筏往来于黄河东西两岸,将数以万计的骑兵,由河西运往河东,不动声色的藏入了蒲坂津大营之中。

苏哲立马东岸渡头,望着他的骑兵们源源不断下船,登上东岸水营。

自决定讨伐匈奴之兵,苏哲便叫黄忠他们打着自己的天子旗号,慢慢吞吞的率步军班师回洛阳,他自己则率四万铁骑,星夜兼程的赶往并州。

一连狂奔五日,他的大军终于赶到了蒲坂一线,准备渡过黄河,直奔太原郡。

为了隐瞒行踪,杀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苏哲只能选择在夜晚抢渡黄河,好尽可能的借夜色掩护。

“陛下,郭淮到了,正在帐中求见。”身边响起了许褚的声音。

苏哲眼眸一亮。

郭淮作为张郃的副将,一直协助张郃镇守并州,对匈奴人的虚实再了解不过。

眼下苏哲灭匈奴在即,正要彼己知彼,郭淮来的正是及时。

“走吧,回大帐。”苏哲拨马转身下了栈桥,直奔皇帐而去。

步入大帐,郭淮已经等候在那里,见苏哲进来,纳头便拜。

“伯济一路辛苦,不必多礼,平身吧。”苏哲一摆手,人已坐回了龙座。

郭淮起身,苏哲赐了杯酒给他解乏,等他坐定后,苏哲便询问他太原郡战事。

郭淮便道:“匈奴人因为粮荒,不得已南下入侵我太原郡,张将军为避其锋芒,将所有的百姓都迁入了城中,一应粮草牛羊也统统搬进城来,用坚壁清野的计策,让匈奴人抢不到半点粮草,就等着陛下前来再决战。”

“嗯,张郃做的不错,就该坚壁清野。”苏哲点头赞许道。

接着,他却又道:“不过朕奇怪的是,匈奴人这一次的进攻势头似乎很猛,竟然直接杀到了晋阳城下,他们的战斗力,比朕上回跟他们交手之时,似乎变强了不少。”

郭淮忙道:“禀陛下,这是因为有不少并州士人逃往了并北,投奔了匈奴人,为那于夫罗出谋划策,冲锋陷阵,所以匈奴人的战力才能爆涨。”

“原来如此,都有谁呢?”苏哲冷笑着问道。

“出名的有贾逵,杜畿和王基三人。这个贾逵颇有智计,被于夫罗用为谋主,听闻就是他给于夫罗献的计策,突然发动袭击,使张将军交战不利,才被迫采取了守势。”

“至于那个杜畿,此人对理政颇为善长,为于夫罗重用,打理并北五郡的政务,近年来还颇有几分亮眼的起色。”

“还有那个王基,此人能文能武,算是一员儒将,有此人在,匈奴人的攻城能力提升了少。”

苏哲思绪飞转,搜寻着这几个人的名字,这些人在三国也是青史有名的人物,虽然算不上第一流的人才,但放在于 夫罗那里,却绝对是如虎添翼。

“看来这些人恨朕打击世族豪强,宁肯臣服于异族胡虏,也不肯归顺于朕,也好,倒也省了朕找理由,正好将他们连同匈奴人一并除掉。”苏哲杀机如刃。

这时,马超站了起来,拱手道:“陛下,臣愿率铁骑为先锋,定为陛下击破匈奴,活捉那于夫罗献给陛下处置!”

马超一请战,庞德,马云鹭,颜良等大将们怎甘落后,纷纷跳起来请战。

苏哲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坐下,先不要冲动。

众将的激昂方才稍稍平伏,又坐了下来。

“伯济,匈奴人有多少兵马,战力如何?”苏哲要先知道敌军虚实。

郭淮忙道:“回禀陛下,南侵的匈人有八万之众,其中只有一万的步军,多是并北五郡的汉人组成,其余七万则全都是匈奴骑兵,实力不容小视。”

“七万骑兵,一成步军么……”苏哲举起了酒杯,一边闲饮小酒,一面计算着双方军力对比。

匈奴人真正的战斗力,自然是那七万骑兵。

若满打满算的话,苏哲手头有四万骑兵,再加上晋阳城中的一万骑兵,骑军上的差距并不算太多。

不过他这四万骑兵当中,有两万多都是新建的骑兵,还未形成真正的战斗力,只能用来充门面,打顺风仗。

至于他的两万精锐骑兵,数量少于匈奴人不说,跟着他转战千里,人与马消耗极大,战斗力也要大打折扣。

整体而言,他在骑兵上的劣势是很明显的。

步兵方面他当然是占尽优势了,光张郃手中就有七万步军,对付一万匈奴步兵绰绰有余。

只是,在这场讨伐匈奴人的战争中,步兵再多也没有用,骑兵的胜负,才是决定战争结果的至关重要因素。

正当这时,许褚又来报,声称胡车儿已侦察归来,有重要情报要禀报。

“传他进来吧。”苏哲也想想听听匈奴人的最新动向。

片刻后,胡车儿入内,拱手道:“启禀陛下,匈奴单于于夫罗已率五万骑兵,饶过了我太原郡防线,正深入并南烧杀抢掠。”

这个消息,令在场众将无不微微震动。

郭淮奇道:“臣离开晋阳之时,于夫罗还被钉在晋阳城下束手无策,没想到才几天功夫,他胆子竟然变大了,还敢率军饶过我晋阳防线?”

“有意思,这个于夫罗,他的胆子倒是挺大,郭伯济,你觉的匈奴人此举是出于什么原因?”苏哲冷笑着问道。

郭淮沉思吟片刻,方道:“如果臣没有猜错的话,于夫罗必定是因为我们坚壁清野,没有办法抢到足够的粮草,才不得不冒险越过我晋阳防线,前来并南抢掠。”

郭淮的分析,正合苏哲所想。

郭淮接着又道:“而且,依臣之见,匈奴人必定是不知陛下大军已进入并州,否则就算借于夫罗十个胆子,他也绝对不敢这么放肆南下。”

苏哲微微点头,站起身来,负手而来,踱步于帐中。

沉吟片刻,苏哲嘴角扬起丝冷笑道:“既然于夫罗这么急切的想来并南抢掠,那朕就送给他一份见面礼吧。”

第九百九十章 贪婪的匈奴人

并州,河东郡北部。

朝阳东升,霍大山脚下的那一座小村庄,如往常一样炊烟四起。

天才刚亮,村民们便早早出了门,男人要下地春耕,女人留在家中织布,还算健壮的老人们,则赶着自家的羊群,要去山里放牧。

他们却浑然不觉,他们已经被几百凶残的恶狼盯上。

村北的高地上,左贤王呼蹰泉勒马高处,正远远眺望着那座毫无察觉的村子。

当他看到那数以百计的羊群之时,嘴角不由钩起了一丝狰狞的冷笑。

自于夫罗率军南下,进入并南之后,数万匈奴人便分头行事,大肆抢掠。

一切正如贾逵所料,魏军的主力集中在晋阳一线,并南各郡县相对防备空虚,各地的县令们得知匈奴人前来,仓促间只能关闭县城大门,却来不及把四周乡野的百姓统统都迁入城中。

而这些来不及迁入的村民,自然便成了匈奴人烧杀抢掠的对象。

眼前这座村庄,已经是呼蹰泉两天之内,所抢掠的第六座村庄,每一座都收获颇丰。

深吸一口气,呼蹰泉手中狼牙棒一指,大喝道:“匈奴的勇士们,看到没有,有无数的牛羊,白花花的女人等着你们呢,还等什么,给本王抢啊!”

号令传下,早就迫不及待的匈奴骑兵们,一窝蜂的冲下了山坡,如饥饿的野兽般,扑向了那座宁静的村庄。

转眼间,滚滚铁骑杀到,撞入了村口。

村民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惊叫着抱头逃跑,却又怎能跑得过匈奴人的铁骑。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近百余男丁便被杀了个干净,匈奴人连孩童都不放过,一律斩杀。

只有不到七十余名年轻的妇子,便匈奴人留下性命,同那些牛羊一样,成了他们的战利品。

哭声,惨叫声,哀求声回荡在村庄上空,整个村子如同地狱降临一般。

呼蹰泉则大摇大摆的策马进村,脚下踩着男性村民的尸体,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眼前这杀戮的血腥画面。

那些匈奴骑兵们,一个个则兴奋如狂,扛着粮袋,拖着牛羊,驱赶着哭哭啼啼的妇人们,一群群的来向他们的左贤王献上战利品。

身为大匈奴的左贤王,呼蹰泉当然有资格最先挑选战利品,这是他的特权。

呼蹰泉今天很大方,将抢来牛羊的三成收归自己,四成献给于夫罗,余下的四成,则统统赏给了这些匈奴兵。

除了粮草牛羊外,那些抢来的七十余名妇人,呼蹰泉也亲自挑选了十几名有姿色的给他自己和于夫罗,三十余名送回匈奴本部做为公有财产,其余二十来名妇人,则全部分赏赐给了匈奴士兵

一时间,匈奴士兵们得了厚赏,无不是欢声雷动,感恩戴德。

呼蹰泉一声令下,把这座村庄一把火烧成白地,方才带着丰厚的战利品,高高兴兴的离去。

熊熊烈火,将整个村庄,连同村民的尸体,烧成了火海。

匈奴人唱着他们的山歌,一路有说有笑的远去。

当天晚上,呼蹰泉回到了位于霍大山北缘的匈奴军大营。

当他回到大营之时,其他外出抢掠的匈奴骑兵们,也陆陆续续的赶了回来,各自都带着丰厚的战利品,还有哭哭啼啼的女人。

显然,各路的匈奴兵都抢掠顺利,收获丰厚。

大单于帐中,于夫罗正高坐于上,喝着马奶酒,听着烤羊肉,听取着各部将的抢掠汇报,欣喜得意毫不掩饰的挂在脸上。

呼蹰泉进了大帐,得意道:“大单于啊,我这一趟足足抢了三千只羊,三百名魏国妇人,粮米两千袋,其他什么铁器之类的我就不说了。”

于夫罗眼冒金光,哈哈笑道:“好好好,左贤王,果然你最有本事,抢的最多,来,本单于赏你一杯酒。”

呼蹰泉也不客气,哈哈一笑,接过来仰头一口灌尽。

随后,他抹着酒渍看向贾逵,竖着拇指赞道:“我说贾先生啊,你的这条计策还真是妙,魏人果然没有防备,我这一天抢的东西,比以往整整一个月抢的还要多。”

贾逵不知该怎么回应,只能干笑,眉宇间却悄然闪过一丝苦涩。

他可是并州人,现在却向匈奴人献计,烧杀抢掠的都是自己的并州乡亲,虽然他一再安慰自己是出于无奈,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没办法让他得意的起来。

就在这时,右贤王兴冲冲而入,拱手道:“大单于,好消息,大大的好消息啊,咱们的斥侯在南面四十里的地方,发现了魏军的运粮队,光是粮车就有一千多辆,还有数不清的羊,至少也有上万只。”

“当真!”于夫罗兴奋的一跃而起。

“当然,那还能有假,大单于,这可是天降横财啊。”卜骨舔着嘴唇道。

于夫罗的血液陡然间沸腾起来,眼中血丝密布,兴奋到合不拢嘴。

一千辆粮车,至少也得十万石粮草吧,还有一万多只羊,这么多的食物,若是能抢了来,足够他的大军吃一两个月的了吧!

“大单于,这还有啥好犹豫的,白白送上门来的好处,不抢白不抢啊!”呼蹰泉兴奋的叫道。

一时间,帐中匈奴部将们兴奋如狂,都跳起来叫嚷着要出兵去抢。

于夫罗当然没有理由不抢,当场就想要下令。

这时,贾逵却提醒道:“大单于,我们已经深入河东郡太远,再往南四十里,都快要接近河东重镇临汾城,深入这么远去抢,会不会有些太过冒进了。”

话音方落,呼蹰泉就讽刺道:“我说贾先生啊,这计策可是你出的,怎么现在这么一大笔买卖送上门来了,你反倒是顾虑起来。”

“就是。”卜丹也不屑一哼,“那姓苏的大军还在关中,张郃那厮又缩在晋阳城里不敢出来,河东郡还不是任由我们横着走,莫说是再深入四十里,就算是咱们直接杀到黄河边上去,魏人又能拿我们怎样。”

左右贤王一番讽刺,把贾逵呛的无言反驳。

于夫罗再无顾虑,欣然一摆手:“传令下去,明日尽起大军,随本单于去抢了那队魏军的粮队!”

第九百九十一章 临阵退缩

次日,于夫罗率领着五万匈奴铁骑,汹涌南下,直奔魏军的运粮队而去。

魏军的运粮队也不是瞎子,得知匈奴兵杀到,当即掉转方向,朝临汾城方向撤去。

只是匈奴来势太快,魏军的运粮队行动不便,逃不出二十里,便被匈奴人迫近。

运粮队无奈之下,只能撤入了临汾城以北的峥嵘谷中,抛弃了近两百多辆粮车,截断谷道用以迟滞阻挡匈奴人的追击。

仅仅两百粮草,显然是喂不饱数万匈奴恶狼,当粮队刚刚逃至谷口时,匈奴人便再次展开追击。

此时,粮队距离在临沂城还有二十里之遥,一旦离开山谷,匈奴人的追兵进入旷野,他们必定来不及逃入临汾城,便会被匈奴人追上。

负责押运粮草的郭淮,只得下令停止逃跑,利用谷口的地形就地安营,设鹿角,挖壕沟,希望能够挡住匈奴人的进攻。

清晨之时,魏军的营盘勉强扎好,三重鹿角也堪堪安置好。

郭淮站在箭塔上,举目远望,隐隐看到北面谷道尘雾滚滚,预示着匈奴人的骑兵正在逼近。

“郭将军啊,咱们的运粮队不过三千多人,匈奴人却有几万,就凭咱们这点人马,能挡得住匈奴人吗?”身的副将战战兢兢的问道。

郭淮却毅然道:“陛下给我们的旨意,是叫我们把匈奴人引到这里,就算是守不住,我们也要战到最后一人!”

副将不敢再多言,只能深吸一口气,抱定了必死决心。

……

天光大亮之时,北面方向,数以万计的匈奴铁骑,卷着滚滚狂尘,挟着天崩地裂的威势,出现在了魏营以北。

晨光照耀下,匈奴人乌压压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尽头,如乌云铺地一般袭卷而来。

一座土包上,匈奴的大单于旗耀眼飞舞。

于夫罗立马高处,远远望着魏营,狰狞的脸上流转着自信和不屑。

观看了半晌,于夫罗问道:“这押送粮草的魏将是谁?”

“回大单于,应该是郭淮。”贾逵答道。

“原来是他。”于夫罗眉宇间流露出几分赞赏,“难怪魏军的营盘扎的章法有度,甚得安营之妙,原来领军的魏将竟是郭淮。”

赞许过后,于夫罗的脸上却燃起更加不屑的讽刺,冷哼道:“可惜,这里的地形还不够险要,谷道太宽,郭淮,你以为,你单凭几千兵马,一座草草扎下的营垒,就能挡得住本单于的五万雄兵么!”

说罢,于夫罗马鞭一指,厉声喝道:“传令呼蹰泉,命他率三万大军即刻发动冲击,给本单于一举冲垮敌营!”

号令传下,牛角号呜呜吹响,令旗摇动如风。

呼蹰泉早就憋着一股气,一见令旗摇动,即刻大喝道:“大匈奴的将士们,攻破那座敌营,有数不清的牛羊等着我们,给本王杀!”

呼蹰泉一马当先,狂冲而上。

近三万的匈奴骑兵,如出笼的猛兽一般,发出狰狞的兽吼,铺天盖地的向着魏营冲辗而去。

铁骑滚滚,袭卷如风,转眼冲近一百三十余步。

郭淮大枪一押,喝道:“弓弩手,放箭!”

号令传下,五百余名弓弩手,即刻弯弓放箭。

嗖嗖嗖!

五百利箭,呼啸而去。

前方谷道宽阔,匈奴人的冲击密度并不算太大,五百箭矢杀伤力有限,仅仅造成了不足二十几人死伤,根本没办法迟滞匈奴人的冲击。

转眼,两军相距五十步。

呼蹰泉大喝一声:“开弓放箭,给本王射杀魏狗!”

一名名弓马娴熟的匈奴人,即刻在马上弯弓放箭,数以千计的利箭,铺天盖地的向着魏营狂泻而去。

匈奴乃马背上的族群,骑射乃是他们的看家本事,他们在马上放箭,威力准度竟比魏军还要高。

惨叫声响起,转眼间,数十名魏军便被射倒在地。

“举盾,挡箭!”郭淮挥舞着大枪挡住袭来之箭,厉声大吼。

营墙一线的魏军们,不得不高举大盾,抵挡漫空而来的利箭。

那五百余名弓弩手也被匈奴人压的抬不起头来,没办法有效放箭,阻挡敌军。

魏军连最起码的阻击手段都无用,又如何能阻挡敌军,转眼间,成千上万的匈奴人便冲到了营墙外。

他们疯狂的挥舞着弯弓,拼命的砍伐外围的鹿角,三重鹿角片刻便毁掉了大半。

鹿角一破,匈奴人眼看着就要直奔营墙来,那草草立起的单薄营栅,能否挡得住匈奴人的猛冲,实在是个未知数。

敌军破营,近在眼前。

郭淮握紧了手中大枪,厉声道:“将士们,报效国家的时刻到了,为天子死战!”

“为天子死战——”

“为天子死战——”

三千大魏将士,齐声大吼,抱定必死决心,半步不退。

就在这时,身后一股疾风飞驰而来,满头灰尘的胡车儿,瞬间站在了郭淮身后。

“胡将军,你来做什么?”郭淮吓了一跳。

胡车儿呸了口沙子,嘿嘿笑道:“我来向你传达天子旨意,天子说你的任务已完成,叫你即刻弃营向临汾城方向退去。”

郭淮一怔,急道:“我军的粮队还未撤至临汾城,我们要是一撤,匈奴人很快就会追上粮队!陛下当真要我们撤退?”

“废话,我还敢假传圣旨不成,别废话了,赶紧的,我就不陪你了,告辞。”

胡车儿话音未落,足下一蹬,如出膛的炮弹呼啸而出,留给了郭淮一嘴沙子。

郭淮虽然不明白苏哲此举深意,却不敢质疑,当即喝道:“弟兄们,天子有令,即刻弃营,随我向临汾城方向撤退。”

号令传下,郭淮拨马先走,三千正待死战的魏军将士们,无不是一脸惊奇,却又暗松了一口气,纷纷从营墙一线撤退。

三千魏军,转眼间走的一个不剩。

魏军前脚一走,匈奴人后脚就砍破了鹿角,撞倒了营墙,如潮水般涌入了已空的魏营。

呼蹰泉见魏军退走,以为魏军胆怯,临阵嫁缩,想都没想,继续挥军掩杀追击。

片刻间,三万匈奴骑兵便冲出了谷口,一路穷追。

追不出十里,当呼蹰泉看到汾水河畔,那一队正在仓皇南逃的魏军粮队时,不禁笑了。

第九百九十二章 让匈奴人付出代价

八百余辆粮车,上千只羊,正在败逃魏军的驱赶下,发疯似的向着临汾城方向逃跑。

呼蹰泉冷笑道:“这大平原上,你跑的再快,还能快过本王的骑兵不成!”

他一声长啸,挥舞着狼牙棒,驱使着匈奴人,狂扑而上。

三万匈奴骑兵,看着粮草牛羊,兴奋到跟打了鸡血似的,根本不用鼓动,吼叫着如野兽般拍马穷追。

骑兵速度何等之快,转眼便追近了魏军粮队,三千魏军没办法,只得弃了粮车牛羊,纷纷向南逃去。

匈奴人冲到,然后,他们就疯了。

红了眼的匈奴人,停止了追击败逃的魏军,一窝蜂的冲进粮队,开始争抢起了粮草牛羊。

这些匈奴人虽出于同一族,却分为五部,彼此心中都还有各自部落的利益,眼见这么多的战利品在眼前,都想为自己,为自家的部落尽可能的多抢些东西。

呼蹰泉本来是很高兴,但看到己军一片混乱,只顾着争抢,全然没有军纪,不由眉头皱了起来。

“都他娘的给老子停下来,谁都不许抢,得交由大单于分配!”他扯起嗓门怒吼道。

抢红了眼的匈奴人,哪里会顾忌他这个左贤王的号令,仍旧疯了似的争抢,全然不把他的命令当回事。

呼蹰泉心中恼火,恨不得抄起狼牙棒子,砸碎这些贪婪的家伙脑壳。

他还是忍住了。

匈奴人向来以抢掠为生,各部的凝聚力,就在于挥师南下抢掠中原。

而那些匈奴骑士们,之所以奉于夫罗和呼蹰泉这些人为单于,为贤王,无非是认为他们能带领着自己去抢掠魏国,给他们好处罢了。

如今这么多的牛羊,这么多的粮草放在眼前,呼蹰泉却不让他们抢掠,不激怒他们才怪,到时候这些抢红了眼的匈奴人,反过来砍了他们这“不合格”的左贤王也不是没有可能。

无奈之下,呼蹰泉只能忍气吞声,放任他的士兵们抢掠,心里却在琢磨着,等回去之后,好歹得杀几个不听话的头目,好显示自己左贤王的威仪。

一时间,汾河东岸的原野上,乱成了一锅粥。

匈奴人们只顾着争抢,却浑然没有发觉,汾河之上,一艘战船正泊于河水,船上的魏军们,正近距离的嘲笑着他们的混乱。

船首甲板上,苏哲负手而立,欣赏着匈奴人的乱象,嘴角是讽刺的冷笑。

“陛下当真是料事如神,匈奴人果然中计,区区几百车粮草就引诱的他们乱了阵脚,匈奴人果然是难成大器。”身后的邓艾讽刺道。

苏哲笑而不语。

这正是他的诱敌之策。

匈奴人向来贪婪,如今又遭说了粮荒,此番南下,抢掠的念头一定比平时更强烈,足以摧毁了他们的理智。

所以,苏哲便利用匈奴人的这一弱点,叫郭淮扮作是运粮队,用粮草牛羊作为诱饵,勾引着匈奴人不惜南下四十里前来抢掠。

而苏哲,则在这临汾城附近,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坐等着匈奴人上钩。

眼前这幅画面,足以证明,匈奴人的那点小心思,全都在苏哲的掌握之中。

“点起号火,给孟起他们传令吧。”苏哲摆手道。

“诺!”邓艾领命而去。

片刻后,船尾甲板上,早就准备好的三只火盆,即刻被点燃,滚滚狼烟腾空而起,冲上了九天。

“于夫罗,朕要让你们知道,贪婪是要付出代价,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汾水东岸,胡杨林中。

四万魏军铁骑,深藏在胡杨林中,心中憋着一口杀敌的恶气,热血在血液在悄然燃烧。

马超立马林边,雄目远望着岸边正在争抢粮草牛羊,已乱成了一锅粥的匈奴人。

“云鹭,你的男人果然是料事如神啊,匈奴人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的掌握之中,简直是神了。”马超笑叹着,目光看向了身边的马云鹭。

马云鹭冷艳的俏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秀鼻哼道:“那是当然,我马云鹭看中的男人,怎会有错,否则我当日也不会带着咱们马家去投奔他了。”

“算你有眼光,这一点大哥不如今,咱们马家将来的荣华富贵,全都是小妹你的功劳。”马超对自家妹妹是赞扬不已,还竖起了拇指。

“大哥就不用拍我马屁了,该是杀人的时候了。”马云鹭手中银枪指向了天空。

马超抬头一看,只见汾水上空,三柱狼烟不知何时已升起,在碧空中显的格外耀眼。

马超收起了笑意,一身杀机狂燃而起,深吸一口气,狠枪一招,大喝道:“大魏的骑士们,看到陛下的旨意没,杀戮的时刻到了,让匈奴人为他们的入侵,付出最惨重的代价,给我杀!”

“杀——”

“杀——”

四万魏军骑士放声怒吼,一腔的热血,陡然间沸腾到爆。

马超一夹马腹,如银色的雄狮,冲出胡杨林,向着匈奴人呼啸而去。

马云鹭,庞德,张绣等骑将,紧跟着拍马杀出。

四万藏于林中的魏军铁骑,如决堤的洪流一般,挟着震天的杀气,裹着天崩地裂的冲势,朝着还在哄抢中的匈奴人,铺天盖地袭卷而去。

魏军全线出击!

匈奴人不知死神已降临,却还沉浸在争抢之中,甚至为了战利品,还不惜自己人打了起来。

呼蹰泉闷闷不乐的看着这些士兵的丑陋表演,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骂他们愚蠢。

忽然间,他耳朵动了一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异常。

一名骑士的本能,让他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似乎正在发生轻微的颤抖,程度正在越来越剧烈。

这是万千骑兵狂奔才有的征兆!

可是,他的三万骑兵都在原地争抢,于夫罗所率的两万骑兵还没有出谷,这征兆又是从何而来?

呼蹰泉心中掠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缓缓的将头转了过来,刹那间,一张脸凝固在了骇然恐惧的一瞬。

只见他的身后,数不清的魏军骑兵,数以万计,正从密林中狂涌而出,铺天盖地的袭卷而来,如同神兵天降一般。

“魏……魏军骑兵?”呼蹰泉发出了一声颤抖的惊呼。

第九百九十三章 朕要灭匈奴!

呼蹰泉懵了。

他完全不明白,那成千上万的魏军铁骑,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张郃的骑兵不是龟缩在晋阳城中不敢出来的么,就算是真敢出来,斥侯又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情报,提前示警。

如果不是张郃所部骑兵,那这些魏军铁骑从是从哪里来?

洛阳?

魏军的主力?

“难不成是那苏哲率魏军主力赶到!”

刹那间,呼蹰泉泉脑海中闪过一个惊人的念头,似乎突在间惊悟过来。

除了苏哲的魏军主力,别无可通!

这就意味着,苏哲竟亲率魏军骑兵,悄无声息的进入了河东郡,要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也意味着,他手下们正在哄抢的这些粮草牛羊,也都统统是魏帝布下的诱饵,只为将他们引过山谷,再以伏兵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好,中计了,没想到这个苏哲竟如此诡诈!”

呼蹰泉猛然省悟,狠狠的打了个冷战,不及多想,急是大喝道:“都别给老子抢了,魏军杀到了,还不快跑!”

正在哄抢的匈奴骑兵们,这时才感觉到了异常,回头向着东望去,瞬息间吓到哗然大变,惊恐万分。

败逃开始。

三万多的匈奴骑兵,如受惊的鸟兽一哄而散,争先恐后的朝着北面来时的方向逃去。

为时已晚。

一片混乱中的匈奴人,根本来不及加速,滚滚如洪流一般的魏军铁骑,便铺天盖地袭卷而至。

撞击一瞬,兵器碎裂声,士兵的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陡然间响彻旷野。

马超一马当先,冲入匈奴群中,手中银枪流光四溅,所过之处,将数不清的匈奴兵,如草芥一般挑上半空,撕为粉碎。

紧接着,后续的魏军辗压而至,将敌军撞到人仰马翻,惨烈无比,顷刻间便死伤无数。

屠杀开始。

数以千计的匈奴兵,在惊慌失措的惊况下,完全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只顾抱头狂逃,却被魏军铁骑肆意辗杀。

若是正面交锋,匈奴人铁骑凶猛,战斗力惊人,魏军未必是对手。

但现在匈奴人章法全无,毫无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魏军从侧面撞了上来,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古往今来最精锐的骑兵,也只有被辗压的份。

血流成河,尸横遍地,转眼间的功夫,匈奴人便死伤过万,幸存者如无头的苍蝇,四处乱窜成突逃命。

马超一往无前,手中银枪挑落的敌卒何止上百,杀的无比痛快。

乱军中,他陡然间寻找到了呼蹰泉的身影。

当年他还是董卓麾下时,曾征讨过匈奴人,跟呼蹰泉打过交道,自然认得出那位匈奴的左贤王。

此时再见,马超眼眸陡然充血,狂烈的杀机燃烧到爆。

宰杀匈奴左贤王,何等大功,他岂能错过。

“呼蹰泉,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看你往哪里逃!”

马超一声暴喝,狠狠一夹马腹,身后拖着滚滚血雾,朝着惊慌失措而逃的呼蹰泉就袭卷而上。

正逃奔中的呼蹰泉,猛听到暴雷喝声响起在身后,猛然回头,惊见一员威势无双的魏军,正向他追辗而来。

“马……马超?”认出是谁后,呼蹰泉心头一颤,打了一个深深的冷战。

当年他可是跟马超交过锋,曾亲眼目睹西凉马超武艺之强,实力之可怖,心中曾留下深深的阴影。

他却万没料到,今日伏击他的魏国大将,竟然就是威名赫赫的西凉锦马超。

他拼命夹马腹,想要逃离马超的追击,却又无济于事。

没办法,谁让他的前边尽是败逃的匈奴兵,将前路堵到水泄不通,他根本没有加速逃跑的余地。

转眼间,马超已狂袭而至,手中染血的银枪,卷起暴风般的真空刃劲,裹着厚厚的血涡,浩浩荡荡的轰刺而上。

避无可避,唯有硬接。

呼蹰泉别无选择,只得一咬牙,臂上青筋爆涨,尽起全身之力,挥舞着狼牙棒迎击而上。

吭!

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两道凛烈无匹的巨力,轰然相撞。

刹那间,无形巨墙一般的力道,当空轰压而来,震到呼蹰泉五腑欲裂,翻滚的鲜血,无法克制的向嗓子眼顶去,那握棒的双手痛到虎口浸血,竟是拿捏不住。

只一招,呼蹰泉便受严重内伤。

“西凉锦马超的武艺,竟然强到这等程度,我果然不是他对手……”

呼蹰泉来不及心惊时,马超一声不屑的冷哼,银枪舞动,掀起翻天银浪,铺天盖地的袭卷而上,将呼蹰泉包裹在了他的神妙招式当中。

呼蹰泉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只能咬紧牙凑,拼上了吃奶的劝力,拼死抵挡。

转眼十招走过!

十招,已经是他的极限。

只听惨叫声响起,呼蹰泉如同陀螺一般,旋转着从马上坠落下来,四面八方的喷着溅着滚滚鲜血,重重的跌落在了地上。

“没想到,你竟然能撑得下我十招,呼蹰泉,你武艺倒也不错!”

马超拨马上前,赞赏的言语中,却饱含着居高临下的蔑视。

染血的银枪已高高举起,他作势就要取呼蹰泉的性命。

“马将军饶命,不如你带我去见你们的皇帝,我可以投降他!”

死到临头,呼蹰泉立刻暴露出了匈奴人外表凶悍,内心软弱的本性,就象当年他的祖先归顺汉朝一样,想也不想就想归顺大魏。

马超却冷哼道:“若是当年的刘备,我可能会饶你一命,可惜啊,大魏天子誓要灭尽你们匈奴,呼蹰泉,为你的烧杀抢掠,承受代价吧!”

话音未落,马超银枪毫不留情的落下。

伴随着一声惨叫,呼蹰泉脑门便被银枪扎穿,当场毙命。

马超将他的首级割下,往马鞍子上一挂,拍马提枪,继续杀向惊慌败溃的匈奴人。

汾水东岸,战船已登岸,苏哲在许褚一行的护送上,已登上了河滩。

此刻,郭淮已率“护粮队”赶回,在河滩与苏哲会合。

郭淮一见苏哲,便拱手叹道:“陛下当真是把匈奴人的贪婪本性,洞悉到一清二楚,区区几百车粮草就能诱引他们中计,臣实在是没想到啊。”

苏哲淡淡道:“强盗的弱点就是贪婪,匈奴人吃了几百年贪婪的亏,还是不长记性,可惜,今后他们永远都没有再贪婪的机会了。”

郭淮身形一凛。

苏哲马鞭一扬,冷冷喝道:“大军向北追击吧,朕要一鼓作气,收复并北五郡,灭亡匈奴!”

第九百九十四章 匈奴人怂了

战场以北。

魏军遗弃的大营内,于夫罗自率领着后续的两万多兵马,源源不断的进入大营。

于夫罗策马徐行在营内,神态悠闲,不急不慢,并没有催动大军穷追。

在他看来,魏军的粮队不可能逃得了他的铁骑追击,呼蹰泉率领的三万兵马,足以杀光魏军的护粮队,将那丰厚的战利品带回到他面前来。

“传令下去,大军就此安营,准备大吃一顿吧。”于夫罗停下了脚步,挥鞭喝道。

两万匈奴骑兵们欣喜若狂,激动的挥舞着兵器,欢呼大叫。

一旁贾逵却没那么乐观,目光盯着周围的地形,再向谷外方向望去,眼中狐疑揣测的神色愈来愈浓重。

蓦的,他眉头一皱,沉声道:“大单于,我觉着有点不对劲呢。”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了?”于夫罗不以然的问道。

贾逵道:“咱们明明把晋阳的张郃困在城中不敢出战,魏军还敢明目张胆的派了这么一支粮队北上,难道他们就不怕被我劫了吗?”

于夫罗神色微微一震。

右贤王卜丹却不屑道:“这有什么不对劲的,魏人只以为咱们在太原郡活动,哪想到咱们敢发兵越过太原郡,直接到并南来抢掠,他们没有防备不也正常吗?”

于夫罗点头道:“右贤王说的对,贾先生啊,你就别疑神疑鬼了,今晚上就等着跟本单于好好喝他几十杯吧,哈哈哈~~”

于夫罗肆意的笑声响起,就仿佛这一场夺粮之战,必定能够成功。

贾逵无语可说,却依旧眉头紧锁,喃喃道:“我总觉的是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呢……”

话音方落,只听南面方向,尘雾滚滚,数不清的铁骑,正朝着大营这边飞奔而来。

于夫罗笑了,马鞭一指:“贾先生,你看到没有,左贤王他这么快就得手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贾逵紧锁的眉头稍稍释然,举目向南望去,果然看到数不清的己军铁骑,正朝大营这边而来。

营中的匈奴兵们,都开始在欢呼雀跃起来,等着他们的兄弟把数以万计的牛羊带回来,好让他们今晚上能够大吃一顿,尽情的狂欢。

于夫罗和卜丹二人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也尽是志在必得的笑容,俨然一切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不好!左贤王出事了!”贾逵却突然色变,一声大喝。

于夫罗一怔,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贾逵指着来军,急道:“大单于你看,我军旗帜凌乱,行军完全没有任何章法,哪里是得胜归来,分明是兵败而归的样子。”

于夫罗心头一震,仔细一看,果然如贾逵所说,不由脸色惊变。

片刻后,那一支兵马接近,所有人都看清了他们的全貌,原本的欢呼声沉寂下去,转眼便为惊哗失措所取代。

那成千上万的匈奴兵,无不是丢盔弃甲,狼狈到了极点,分明就是大败逃归!

“怎么回事?难不成左贤王竟然被几千魏国护粮兵来打败了?”于夫罗一脸震愕,难以置信。

左右卜丹等匈奴人,无不是惊到目瞪口呆,错愕变色,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

终于,败兵抵达,于夫罗急令打开城门,放他的败兵入营。

惊魂落魄的匈奴兵败,争先恐后的涌入了大营,于夫罗急是召了几人前来询问。

这时,他才知道,魏军竟然在汾水河畔埋伏下了铁骑伏兵,杀了他的追兵一个措手不及。

“伏兵,魏国竟然有伏兵?有多少?”于夫罗惊问道。

“回大单于,敌军至少有四万多骑兵,还打着魏国的皇旗!”

四万骑兵!

魏国皇旗!

于夫罗倒抽了一口凉气,目光看向了贾逵,满是惊疑不解,想知道是为什么。

贾逵思绪飞转,蓦的省悟,急道:“大单于,大事不好,这是那魏主率骑兵悄悄进入了并州,那支运粮队必定是魏主的诱饵,只为诱我们中计追击,好以伏兵埋伏我们呀!”

于夫罗身形一震,蓦的省悟过来,方才知道自己计了苏哲的诡计。

他又惊又怒,不由骂道:“这个苏哲实在是奸诈,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摸到并州来了,我们的细作斥侯为什么不早报?”

贾逵叹道:“我们上一次得到的情报,魏国的主力大军还刚刚抵达长安,我们都以为那苏哲就算要来并州,也会率主力大军前来,却没料到,他只率了四万骑兵就敢前来,我们是失算了。”

于夫罗又是蓦的省悟,一时又惊又怒,不知如何是好。

就太这时,一名小头目叫道:“禀大单于,左贤王被魏将马超给杀啦,魏国的追兵就在后边,马上就要追到啦!”

轰隆隆!

又是一道晴天霹雳,狠狠的轰击在了于夫罗的头领,令他神色愕变,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惧色。

中计折兵也就罢了,现在连左贤王呼蹰泉也被杀,这对他,对于整个匈奴军团,得是多么大的沉重打击!

贾逵急道:“大单于,既然魏主亲自来了,我们绝不是对手,速速带着我们已经抢到的东西,即刻撤回雁门关吧。”

撤回雁门关!

五个字,如刀子一般扎在了于夫罗心头。

虽然他这几日来抢了不少粮草牛羊,但距离他预期的目标还相差甚远,根本不足以解决粮荒,就这么退回雁门关去,粮草依旧是难题。

何况,他气势汹汹南下,却被苏哲杀的大败而归,连左贤王也折了,岂不是令他威名大损。

眼见于夫罗犹豫,贾逵急道:“魏军在太原郡还有八万大军,其中有一万骑兵,苏哲只要跟他们一会合,便有五万骑兵,七万步军,实力就将远远超越我们,大单于若还不走,我们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呀!”

于夫罗心头一震,所有的纠结都荡然无存,吓的打了一个寒战。

这时,南面方向杀声震天,杀不清的魏军铁骑已滚滚而近,追辗而来。

于夫罗再不敢有半分犹豫,大叫道:“撤退,全军即刻撤退,撤回雁门关!”

第九百九十五章 雁门雄关

匈奴人是彻底的怂了,不敢再有半分迟疑,在付出了一万死伤的情况下,狼狈不堪的向着北面逃去。

苏哲则率领着魏国大军,在后边穷追不舍,直奔太原郡。

而此时,胡车儿则奉苏哲之命,仗着神行的速度,先期一步赶到晋阳城,将临汾大胜,以及苏哲亲率骑兵来援的消息,报与了晋阳众将。

一时间,被匈奴在压迫的不敢出城的魏军将士,无不是精神大振,斗志狂燃。

同时,胡车儿又向张郃下达圣旨,命他率晋阳留守之兵,即刻出城截杀北逃的匈奴人,务必对敌军造成尽可能大的杀伤。

张郃和他的将士们,早就憋着一口气,就等着用匈奴人的鲜血,来平息他们心中的愤怒。

于是,晋阳城,榆次城等太原郡各重镇,无不城门大开,数以万计的魏军将士杀出城来,对北逃的匈奴人展开了反击。

就在一个月前,魏军的主动出击,还是于夫罗求之不得的好事,但现在,却成了他的噩梦。

他和他惊魂落魄匈奴骑兵,根本不敢与愤怒的魏军交锋,各路匈奴军纷纷溃败,在丢弃了大量抢来的物资之后,向着更北面的雁门关望风而溃。

一时间,整个太原郡是烽烟四起,不到七万的匈奴人,如过街老鼠一般,被魏军肆意驱赶,狼狈北逃。

是年春,苏哲率军抵达了晋阳,与张郃会面。

是夜,州府大堂中,张郃摆下盛大的酒宴,迎接天子的圣旨。

“儁义啊,我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吧。”苏哲笑问道。

张郃拱手叹道:“回陛下,可不是有些日子,而是有三年多时间未见了。”

“三年?竟然这么久吗?”苏哲不敢相信,掐指算了起来。

想想似乎也对,当年他击败董卓,夺取了并州之后,便以张郃来守并州。

这其后,他征服江东,夺取益州,扫平关陇,又是三年多的征伐,这期间张郃始终都在镇守晋阳,君臣之间也一直没有见面的机会。

“确实是三年多未见了,儁义,这些年辛苦你了,来,朕敬你一杯。”苏哲一番抚慰,举起了酒杯。

张郃忙是举杯道:“臣蒙受陛下信任,能为我大魏镇守并州,抵御匈奴胡虏,这是臣莫大的荣耀,何来辛苦之说,是臣该感谢陛下的信任才是。”

“哈哈哈,什么都不说了,满饮此杯。”苏哲仰头一饮而尽。

张郃也哈哈一笑,仰头一饮而尽。

酒过几巡,君臣谈论的话题,自然就转到了匈奴上边来。

“陛下这一次当真打算灭匈奴,夺回并北五郡?”张郃问道。

“当然,不然朕何必自己率铁骑赶来,大可派一员大将便是。”苏哲呷一口酒。

张郃欲言又止。

苏哲看出他有话说,便道:“我们君臣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儁义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张郃便问道:“陛下想灭匈奴人,却只带了四万铁骑,就算是加上了臣麾下八万兵马,总共也不过十二万,以这些兵马去灭匈奴,会不会有些少了。”

苏哲却一笑:“兵在精而不在多,灭一个匈奴,十二万大军足够了。”

张郃一怔,旋即点头道:“陛下言之有理,以陛下的用兵之能,远胜于那于夫罗,十二万大军确实也不少了。”

话锋一转,张郃却又道:“只是并北五郡有太行山之险,陛下想要攻入五郡,首先就要破最险峻的雁门郡,而雁门郡又有雁门关之险,此关之险要,不逊于潼关,我军想要攻下,只怕未必容易……”

张郃言下之意,自然是担心苏哲无法攻下雁门。

苏哲却傲然一笑:“剑阁,阳平关,潼关,哪一个不比雁门关险要,这些关城都奈何不了朕,何况区区一座雁门关,儁义你无需多虑,只管与朕北上灭匈奴便是。”

张郃见苏哲如此自信,自然再无顾虑,欣然起身,拱手道:“臣愿为先锋,必为陛下踏平雁门,覆灭匈奴人!”

苏哲哈哈一笑,举杯道:“好,今晚我们喝他个痛快,明天大军北上,直取雁门关!”

……

苏哲与众将一宿豪饮,次日天色一亮,便尽起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奔雁门关而去。

这一仗,苏哲虽有十二万大军,却无需为粮草后勤担忧。

并州虽然是贫瘠之地,可耕田地不多,但由于晋阳乃是防御匈奴的前线,所以近年以来,苏哲都在源源不断的向晋阳屯集粮草。

经过几年的经营,张郃在晋阳一线所屯集的粮草,足足可供十二万大军半年之用,粮草可谓充足。

苏哲便以晋阳为后勤基地,叫郭淮在后方调运粮草,为前线做好后盾。

大军一路北上,之前为匈奴人所攻掠的城池,悉数被他不战而收复,不到五日功夫,大军便进抵雁门关以南。

此时,于夫罗已率六万步骑,退至了雁门关,摆出了坚守城池,要跟苏哲打一场持久战的架势。

苏哲命大军于雁门关南,逼城下寨,连营五里,形成威势之逼。

大军安营已毕,苏哲并没有急于攻关,而是叫马钧带领着数百工匠,日夜赶造神雷炮。

鉴于量子气象卫星现在处于休眠状态,不知何时能够恢复,所以苏哲无法对关城采取气象攻击,也无法有效实施孔明灯的空降作战,所以只能采取强攻的方式来破关。

十日后,近两百余门神雷炮被赶造完毕。

是日午后,魏营营门大开,数以万计的魏军将士们,挟着高昂的斗志,悉数开出营盘,向着雁门关前集结。

大军集结完毕,军阵大大小小数百阵之多,如一片片铺地的云团,浩浩荡荡,军气森森。

苏哲立马于中军,注视着一辆辆神雷炮,被推至了阵前,瞄准了眼前那夹山而筑的巍然关城。

正如张郃所说,雁门关依太行山狭口而建,筑城的材料皆是就地取材的石块,其坚固远胜于一般的土城。

除了地势不及阳平关剑阁高之外,眼前这座关城,又是一座典型的山地雄关。

“陛下,这座雁门关的雄奇,不逊于阳平关呀。”马超指着关城感慨道。

“是啊,陛下,咱们的神雷炮能不能轰破关城,还真不好说。”马云鹭也顾虑道。

苏哲却冷笑道:“是骡子是马,先拉出来溜一圈就知道了。”

说罢,他马鞭一扬,厉喝一声:“神雷炮,给朕往死里轰吧。”

号令传下,令旗摇动,战鼓声骤然响起。

得令的操炮手们,即刻扣动了神雷炮的机括,伴随着肃杀的空气爆鸣声,两百枚石弹腾空而起,朝着雁门关呼啸而去。

第九百九十六章 神雷之威

雁门关城头。

于夫罗正站在城楼中央,威风凌凌,面带蔑视目光俯视着城前列阵的魏军。

看着那一辆辆推上前的巨大投石机,于夫罗不以为然道:“我说贾先生,魏军的这个什么神雷炮,当真有你所说那么厉害?”

贾逵点头道:“这神雷炮威力究竟如何,我也没有亲眼见识过,不过根据种种传闻,此炮的威力是普通投石机威力的十倍,相信并非空穴来风,不可小视。”

“十倍?”卜丹倒抽一口凉气,“贾先生,我估摸着这都是谣传吧,投石机咱又不是没见过,怎么可能造出十倍威力的来?”

于夫罗看向贾逵,眼神中也充满了质疑。

贾逵则道:“那姓苏的不但智谋诡绝,还发明了许多神奇厉害的武器,我们宁可信其有,也绝不可信其无,否则必会付出代价。”

“好吧,希望贾先生的判断是对的,不然本单于就白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来加固这雁门关。”于夫罗狐疑的目光看向了关前。

早在半年前,贾逵便打听到魏军利用诸葛亮发明的神雷炮,接连轰破了汉军城池,这个消息令贾逵大为震撼,更是深深的忌惮。

贾逵估摸着,魏军早晚有一天会攻打雁门,便不断向于夫罗进言,调集雁门郡的民力,重新加固修筑了雁门关城池。

于夫罗最初是不信的,但禁不住贾逵三番几次的劝说,最终只能采纳了他的提议。

尽管关城是加固了,于夫罗心中的怀疑却始终没有解除,直到今天他将亲历魏军神雷炮的轰击。

“苏哲,本单于倒要看看,你的神雷炮到底是否如传说中那么了得!”于夫罗俯视着城前魏军,嘴角钩起一抹轻视意味。

嗵嗵嗵~~

就在这时,魏军阵中战鼓声陡然敲响。

紧接着,空气爆鸣声骤响,两百余门神雷炮同时发动,数不清的巨大石弹腾空而起,向着城头轰砸而来。

那山崩石裂的炮响声,瞬间震到于夫罗心头一颤,下意识的便把身子往下一蹲。

下一秒钟,石弹射至。

轰!轰!轰!

震天的巨响声中,身后木制的城楼率先中弹,巨大的石块立时砸出一个大洞,直接从背面击穿,轰落入了城内,将一座房子直接轰塌。

“竟然真有这么大的威力?”于夫罗一声惊呼,眼神如见了鬼一般。

话音未落,又是一颗石弹击在了身侧三步外的城垛,竟将石筑的城垛直接轰碎,将藏在后边的三名匈奴兵,直接砸为了肉泥。

这一幕,把于夫罗彻底的惊呆,他是作梦也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威力强大的投石机。

“避弹,全军避弹!”

于夫罗彻底胆怯,急是俯身缩在了城垛子下边,恨不得把自己的身子变成纸片,贴进地面上去。

沿城一线,惊恐的尖叫声咋起,成千上万的匈奴兵们,统统趴在了地上,做起了缩头乌龟,祈祷着他们的神能保佑他们,让他们不要做被石弹砸中的倒霉鬼。

轰鸣如雷声阵阵,回荡在雁门关上空,转眼间,整座关城便被腾空的尘雾所遮挡。

苏哲则闲坐马上,欣赏着敌军被神雷炮蹂躏的痛快,这是最令他有成就感的节目之一。

半个时辰后,近万枚石弹射出,多日搜集得到的石弹,一口气被射了个精光。

轰击结束,天地复归平静。

魏军将士们瞪大眼睛,怀揣着期望,迫不及待的等着看雁门关被轰塌的盛况。

尘雾落定,关城的全貌,重新又映入眼帘。

整个关城上方的表面,已被轰到千疮百孔,惨不忍睹,几乎被夷为了平地,就连那座城楼也被轰成了马蜂窝。

可惜,关城主体城墙却依旧屹立不倒,除了多了许多坑坑洼洼的弹坑之外,并没有出现开裂,乃至陷塌。

众将们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满怀的期待,就此又熄落下去。

“陛下,看来这雁门关果然坚固,我们的神雷炮也轰击无效。”马超叹惜着看向苏哲。

“不愧是并州第一雄关。”苏哲也点头赞许,马鞭一扬,“既然轰不塌,没必要再强攻,传令,全军退兵还营去吧。”

说罢,苏哲拨马转身先走。

列阵已毕的万千魏军将士,只得井然有序的后退,还往各自的大营。

雁门关城头,侥幸没有被砸死的匈奴兵们,终于战战兢兢的爬了起来,心有余悸的向着城外望去。

当他们看到城墙未倒塌,看着魏军正徐徐退去时,无不长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爆发出了欣喜若狂的欢呼声。

于夫罗也从城垛下爬了起来,将满脸的灰尘都拂去,心惊胆战的环扫被夷为平地的城墙表面,一脸的难以置信,仿佛适才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噩梦一般。

“没想到,魏狗的这神雷炮,竟然……竟然如此了得,是本单于大意了……”于夫罗喃喃自语,连连倒抽凉气。

这时,贾逵也爬了起来,抹去脸上的灰,看着魏军退走,长吐一口气,宽慰道:“大单于,还好我们加固了城墙,苏贼的神雷炮终究奈何不了我们。”

于夫罗看着退走的魏军,惊悸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欣慰,紧接着便是讽刺的冷笑。

“苏贼,本单于看你的神雷炮也不过如此嘛,我有雁门雄关,看你能奈我何,哈哈哈~~”

狂傲自信,不屑一切的笑声,回荡在了城头。

“贾先生,是我误会你啦,幸亏你让大单于提早加固城防,要不然今天这雁门关城非倒不可。”右贤王卜丹谦意的看向贾逵。

于夫罗收起狂笑,一拍贾逵的肩:“贾先生,你果然有先见之明,你立功啦,本单于要重重赏你。”

“大单于言重了,是大单于能虚心纳谏,英明果断。”贾逵不敢倨功,马屁及时奉上。

于夫罗又是哈哈大笑:“苏贼的神雷炮奈何不了雁门关,就算他有百万大军又能怎样,从今往后,咱们就可以高枕无忧啦,走,喝酒去!”

第九百九十七章 义军四起

魏军大营。

皇帐之中,酒已端上,肉也已经切好,酒宴已提前备下。

苏哲回到大帐,也不管众将情绪如何,自己该吃吃,该喝喝,俨然今日是凯旋而归,在喝庆功酒一般。

“神雷炮无用,这雁门关也没攻下来,陛下的酒兴倒是不错呢。”马云鹭话中有话。

苏哲却一笑:“区区一座雁门关而已,还能难倒朕不成,尔等休要被坏了心情,来来来,咱们喝酒。”

马云鹭神色愈加惊奇,蓝色的星眸望着苏哲,揣测不出他何来的兴致。

“陛下是不是有啥好办法破雁门关啊,给咱说说啊。”颜良还是老部下,看出了苏哲有玄机。

“办法朕自然是有的,不过现在还没到说出来的时机,你们很快就会见分晓,别急,先喝酒。”苏哲透露出了些许端倪。

众人一听苏哲有办法,顿时眼前一亮,无不兴奋起来。

“陛下,你当真有办法?那跟我们说说啊。”马云鹭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喝酒,先喝酒,哈哈~~”苏哲笑着仰头灌酒,偏要吊他们胃口。

马云鹭嘟起了樱口,闷闷不乐的喝起了酒来。

不觉已是入夜,苏哲酒也喝的尽兴了,方才叫散了酒宴。

众将起身告退,马云鹭也起身告辞,刚刚转身,身后却传来苏哲的声音:“云鹭啊,你留下来陪朕吧。”

马云鹭身儿微微一震,脸畔掠起几分晕色,埋怨的回头瞟了一眼苏哲,似乎在怪他不该当着众将的面说这种话。

什么叫留下来陪你?

我是你的大将,还是你的女人啊……

埋怨归埋怨,马云鹭却还得停下脚步,转身回到了苏哲的身边,嘟着小嘴将苏哲搀扶了起来,送回了内帐之中。

就在他刚刚把苏哲扶着躺下时,苏哲蓦的一翻身,便将她反摁在了榻上。

“陛下,你要做什么~~”马云鹭含羞带怨,明知故问。

“这孤男寡女,良辰美景的,朕当然是要做应该做的事了。”苏哲嘿嘿笑道,便要动手。

马云鹭却素手一抬,轻轻挡住了他,“陛下,现在没有外人,你应该能告诉云鹭,你打算怎么破那雁门关了吧。”

“朕不是说了么,天机不可泄露,你急什么。”苏哲依旧在吊她的胃口。

“那你就不能提前告诉人家吧,人家心里憋的好着急的。”马云鹭竟然撒起了娇来。

这一幕,看的苏哲心头怦然一动,本就贲燃的念火,更加熊熊旺盛。

于是,他便松开了马云鹭,往榻上四仰八叉的一躺,嘿嘿笑道:“想提前知道也不是不可以,那得看朕的心情好不好,朕心情好了,这天机偶尔泄一泄,那也不是不可能。”

“好,那这我可是你说的,可不许赖!”

马云鹭猛的坐了起来,发簪一拔,如瀑的秀发飞扬,素手轻解衣带……

大帐中,龙啸凤吟之声骤起,巫山滚滚,云雨蒸腾,一出好戏正在上演。

……

一加十天,苏哲按兵不动。

这十天的时间,苏哲除了叫神雷炮隔天轰击雁门关之外,就是叫将士们好吃好喝,养精蓄锐。

与此同时,苏哲也派出了不少细作,深入到并北五郡,广散檄文,以搅乱匈奴人后方的人心。

苏哲在檄文中宣称,他此战的目的,只为诛灭匈奴人,收复本属于华夏的五郡。

五郡之内,但凡是汉人子民,敢揭竿举义,响应大魏王师的,五郡收复之后,必定重重封赏。

而对于那种死心塌地,为匈奴人做走狗之徒,五郡收复之后,必定如匈奴一般,统统都将诛灭。

至于贾家,杜家,王家等投靠匈奴,为虎作伥的世族豪强,苏哲则根本不打算给他们留活路,也不打算给他们投降的机会,一律族灭。

檄文一出,五郡震动。

那些畏惧于苏哲天威,仇恨匈奴人对他们压榨的汉人,纷纷揭竿而起,响应苏哲的号召。

一时间,从五原郡到雁门郡,十余座县城宣布归降大魏,斩杀匈奴人委派的官员,据城自保,拒绝再向匈奴人纳粮。

五郡的内乱,令于夫罗如坐针毡,焦头烂额,不得不分出数以万计的兵马,回往五郡去镇压反叛。

同时,那些投靠匈奴人的并州豪强们,害怕五郡易手,他们会遭到苏哲的血腥报复,纷纷跳了出来,利用自家的私兵,协助匈奴人对起义的五郡百姓,进行血腥的镇压。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并北五郡便被血染,于夫罗在贾逵等豪强世族的帮助下,才算勉强的控制住了叛乱的局面,收复了半数以上反叛的县。

但五郡多山,不少反叛的县本身就有倚山之险,于夫罗又没办法分出足够的兵力来强攻,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叛乱。

不觉一月已过。

魏营,皇帐。

胡车儿正宣读着最新情报,内容都是一座座起义的城池被匈奴攻下,屠城血洗的惨烈。

帐中众将听的是怒火中烧,复仇的怒焰在眼中疯狂燃烧,恨到咬牙切齿。

啪!

颜良拍案而起,骂道:“贾逵这帮王八羔子,竟然帮着匈奴人屠杀自己的族类,实在是无耻之极!陛下,咱不能再等了,立刻发动强攻,拿下雁门才是!”

颜良这么一带头,其余众将无不是怒火狂燃,群情激愤,皆跳将起来,叫嚷着要出战。

“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雁门关连神雷炮也轰不破,你们光靠蛮力,能破得了么!”马云鹭却意外的唱起了反调,毕竟她知道苏哲的秘密,清楚苏哲为何按兵不动。

颜良神色一震,却嚷嚷道:“攻不破难道就不攻了,难不成咱们就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干,坐视着那些起兵响应的义军,被匈奴人这样杀光?”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马云鹭秀眉一皱,“我的意思是,我们就算要攻,总得也有个万全之策吧,不能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强攻,白白折损士卒性命。”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拿命来填,也要把雁门关给填平喽!”颜良激动的叫道。

马云鹭语塞,一时不知怎么反驳。

就太这时,许褚却匆匆而入,向苏哲附耳低语了一番,苏哲凝重的表情悄然释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狰狞的冷笑。

啪!

他拍案而起,在手一挥,厉声道:“传令下去,明日全军集结,朕要破雁门!”

第九百九十八章 天子的杀手锏

大堂中,一片沉寂。

一双双惊异的目光望向苏哲,一张张嘴巴张大,似乎不敢相信,苏哲竟真的下令攻城。

“陛下,莫非是到了?”马云鹭看出了端倪,兴奋的笑问道。

苏哲笑而不语,只微微点头。

马云鹭会意,陡然间杀机狂燃,欣然道:“那咱们还等什么,当然是全军出击,破了雁门关,杀光匈奴狗啊!”

众人愣住了,困惑不解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激愤叫战的马云鹭。

你这是啥意思啊?

就在刚才,你不是还理由充分,反对对雁门关发起强攻的么?

这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天子一说要强攻,你马上就转了风向,也叫嚷着要出战了呢?

这夫唱妇随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吧。

众将心中如是想,却怎敢明言,就算是天子大度不怪罪他,那位马小姐也得割了他们的舌头不可。

总归天子是要出战了,正合他们的胃口,众将怀揣着狐疑,欣然领命。

号令传下,众将各回各营,向众将士传达天子旨意,对将士们做战前动员。

憋了近一个月的魏军将士们,无不是战意爆涨,兴奋如狂,迫不及待的要以匈奴人的鲜血,来洗刷他们内心之中的愤怒。

一夜无话,不觉已是次日天明。

朝阳东升,晴空万里。

十二万饱餐过后的魏军将士,如一条条溪流一般开出了大营,向着雁门关前会合,汇聚成了汪洋兵海,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尽头。

大魏战旗,如浪如涛,翻滚飞扬,气势冲天。

赤兔上高坐的苏哲,肃杀冰冷的目光,远远望着雁门关城头,望着那一面残破的匈奴王旗。

他知道,此时此刻,于夫罗也在城头望着他。

于夫罗是打着瞌睡登上城头,脸上的睡意尚未散去,不以为然的瞄了一眼城外。

看着黑压压的魏军,于夫罗打了个寒战,所有的睡意都在瞬间驱散。

“难不成,那姓苏的又想轰城?他还真是不死心啊。”于夫罗嘴角掠起一丝不屑。

接连一月,魏军对雁门关进行了恐怖的狂轰烂炸,却依旧没能轰塌城墙。

如今再加上五郡的叛乱,陆续已被平伏,残存的叛县已掀不起什么波澜,于夫罗对魏军,对苏哲的忌惮已大为减少,不复往日的重视。

眼前魏军列阵,于夫罗料想无非又是一场狂轰烂炸,便没有太当回事,自然心存藐视。

“不对劲,有些不对劲。”身边的贾逵忽然发出了质疑,眼中闪烁着疑色。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于夫罗随口问道。

贾逵指着城外道:“大单于请看,魏军并没有把神雷炮再搬上来,我看这一回他们并不想攻城,而是要直接进攻。”

攻城?

于夫罗向城外望去,看到魏军阵前果然没了神雷炮,魏军中却添了许多云梯,冲车,对楼之类的攻城器械。

“苏贼果然想攻城么!”于夫罗眉头皱了起来。

卜丹则不屑哼道:“他天雷炮都轰不破咱们城墙,还有什么好怕的,咱六万多将士也不是吃素的,苏贼敢攻城,咱们就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于夫罗脸上燃起不屑傲色,弯刀在手,大喝一声:“大匈奴的勇士们,你们报效本单于的时刻到了,拿起你们的弯刀,魏狗来多少就给我杀多少!”

“杀——”

“杀——”

匈奴士兵们高举着手中弯刀,如野兽一般咆哮,狂傲激荡,气势高昂,完全不将城外魏军放在眼中

匈奴人的吼叫声,苏哲听的清清楚楚,嘴角掠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冷笑,马鞭向着敌城一指:“传令,全军进攻!”

嗵嗵嗵!

号令传下,战鼓声冲天而起,震破了城内城外的沉寂。

五万前军士卒,浩浩荡荡的推进而上,向着雁门关辗压逼近。

魏军接近,匈奴人放箭……

魏军放箭反击,继续逼近……

魏军越过护城壕,架起云梯,开始爬城……

匈奴人投飞石,投檑木,拼命反击……

进攻与防守双方,配合的无比“默契”,你攻我守,章法有度,很快就陷入了僵持不下的地步。

一队队的魏军将士,不惜性命,争先恐后的朝着城头爬去,魏军攻势不可谓不凶猛。

只是雁门城墙高厚,匈奴人兵马又足够多,魏军想要靠强攻突破城防又谈何容易。

攻城半个时辰,魏军付出千余人死伤,却无一人能突破城墙,成功的登上城头。

魏军高昂的斗志,似乎正随着攻城受挫,渐渐正走向下步。

“陛下,敌军抵御顽强,我军攻城似乎有些受挫,还要继续攻下去吗?”邓艾话中有话,有暗示苏哲撤兵的意思。

苏哲却冷笑道:“朕破城的杀手锏还没有布好,岂能就此撤兵。”

杀手锏?

邓艾神色狐疑,猜不出苏哲又布下了何等奇策,目光不由向着雁门前城仔细望去。

忽然间,他眼眸一动,似乎发现了某种异常。

他隐约似乎看到,在城楼东侧的一段城墙下,大部分的魏军将士们都在拼命爬城,却唯独有几百士卒,正在忙乎着其他事。

他们竟然在挖洞!

那几百士卒,并没有携带武器,而是一个个扛着铁铲锄头之类的工具,正在埋头在城墙下面挖洞。

“难不成,陛下想靠那几百人,挖穿了城墙不成?”邓艾惊疑的目光看向了苏哲。

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雁门城墙足足有两丈之厚,而且还多是以石块所筑,别说是他们偷偷摸摸的挖,就算是明目张胆的挖,没有个几天也不可能挖穿。

果不其然,那几百士卒,仅仅在挖出了数尺见方的小洞之后,便触及了坚硬的石块,就此受阻,没办法把洞往大了再扩。

而此时,匈奴人也发现了魏军正在下边挖洞,调集了大批的弓弩手,疯狂的朝着下边放箭,阻止魏军挖洞。

“陛下到底想干什么呢?”邓艾狐疑揣测的目光,深深的看向了苏哲。

苏哲却摆了摆手,冷笑道:“洞挖的差不多了,胡车儿,该是把朕的杀手锏埋进去的时候了。”

第九百九十九章 惊天一爆

圣旨下达,赤色的巨旗高高扬起。

身后立时传来一阵骚动,胡车儿带着百余全副武装的士卒,抬着一只只木桶,穿过分裂的人群,向着敌城冲了上去。

邓艾等魏军大将们,无不神色惊变,困惑的看着这一幕,不知苏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神药”。

“陛下,你说的那个东西,真有这么大威力吗?”就连知晓内情的马云鹭,也再次产生了怀疑。

苏哲则淡淡一笑,马鞭指向敌城:“那玩意儿可是很难造的,这一次之后,恐怕没有机会再使用,云鹭,好好的看吧。”

马云鹭只得按下怀疑,冷眸向着敌城望去。

魏军如浪而开,胡车儿带着百舞台人,扛着几十只大木桶,顶着城头匈奴人的利箭,终于冲到了雁门关前,冲到了早就挖好的那一个个大洞前。

胡车儿指着大洞大喝道:“把木桶塞进去,动作要麻利点。”

号令传下,士卒们即刻将几十只木桶,全都塞进了那些城墙下的大洞内。

“撤退,快退回去!”胡车儿大吼着,拔腿就跑。

苏哲看到这一幕,喝道:“鸣金,全军撤退,再把床弩给朕拖上来。”

铛铛铛~~

金声骤然响起,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正久攻不下的魏军将士们,只得心怀着不甘,如退潮的潮水一般,从城墙上落下,向着本阵徐徐退去。

紧接着,十几架巨大的床弩,便被从中阵推上前来。

一支支巨大的利箭被架在了弩槽上,紧接着,火把燃起,竟将箭头点燃。

火箭!

他们的天子,竟然要对雁门关发动火箭!

邓艾惊奇的看向了苏哲,眼中是极尽的惊疑困惑,想不通苏哲到底是要用什么手段来破雁门关。

床弩的威力是强,射程也极远,但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至于能洞穿城墙吧。

退一万步,就算是能穿透了城墙又如何,穿透可不等于是射塌,只要城墙不倒,依旧无济于事。

众将惊奇揣测时,三十余支火箭已被点起。

“于夫罗,收下朕给你的惊喜吧。”苏哲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马鞭狠狠一甩,“床弩,发射!”

嗖嗖嗖!

三十余支火箭,破空而去,拖着长长的火色尾焰,朝着雁门关,朝着那个填满了木桶的大洞呼啸而去。

城头上,匈奴人还在振臂狂呼,欢呼雀跃,自以为击退了魏军一次强悍无匹的进攻。

于夫罗脸上是狰狞不屑的冷笑,冷哼道:“姓苏的,你当真以为我的雁门关是纸糊的么,就凭你不到两倍的兵马,也想攻下我关城,当真是妄想!”

话音未落,远方三十余支火箭呼啸而来。

贾逵脸色一变,急吼道:“大单于小心,是魏军的床弩!”

于夫罗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就想要蹲伏下来,毕竟他可是听说过魏军床弩的厉害,可射千步,威力惊人。

但下一秒钟,他刚刚弯下的身体就直了起来,脸上重新浮现不屑傲色。

因为他看到,魏军射过来的火箭,轨道不知偏到了哪里去,根本就不是朝着他这里射来。

“射这么偏,能有什么用!”于夫罗嘴角斜扬,钩起一丝不屑。

下一瞬间,火箭呼啸射落。

大部分的火箭都射偏,只有不到三支火箭,射入了那大洞之中。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轰然巨响,如同天塌一般,脚下的大地也被震到地动山摇,如同要崩塌一般。

城楼东侧,一团巨大的火球爆燃开来,将整段城墙都吞噬,数不清的石屑从火焰中飞溅出来,如无数的星火四溅,壮丽无匹。

一瞬间,整面城墙都在剧烈摇晃,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巨手抓住城墙,发将它摇塌一般。

于夫罗和幸存的匈奴兵,统统都跌倒在地,陷入了无尽的惊骇之中。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于夫罗手盖着脑袋,惊恐的看向身边的贾逵。

贾逵同样是一脸懵,脸色瞬间吓到惨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快,那巨大的火球熄灭,只余下浓浓的硝烟随风而散,朝着他们扑鼻而来。

风中,于夫罗嗅到了一股浓浓的呛人味道,呛的他不断大咳。

销烟散尽,于夫罗和他的士卒们,这才战战兢兢的爬了起来,向着爆炸发生的那头望去。

刹那间,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身形凝固在了错愕恐惧的一瞬间。

城墙塌了!

东侧那一段城墙,竟然在刚才的爆炸中,被硬生生的炸塌出了一段宽达三丈的缺口!

“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武器?竟然有这样的破坏力?这是怎么回事……”

于夫罗喃喃自语,声音沙哑颤抖,整个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惊惶失措之中。

城外,十几万魏军将士们,同样也是嘴巴大张,眼睛睁到斗大,以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硝烟中,那赫然显现出来的缺口。

然后,一双双惊奇的目光就看向了苏哲,看向了他们面带微笑的天子,目光中是无尽的折服与惊叹。

“这*,竟然真的……真的这么厉害!”马云鹭惊叹到声音颤抖,难以置信。

苏哲却微微而笑,眼眸中燃烧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那几十只木桶中所装的,正是传说中的*。

苏哲身为穿越者,岂能不知华夏四大发明之一,威力无匹的*。

历史上,这*是在历代道士炼丹的尝试中,才逐渐被完善,进而被利用在了武器中。

而这个时代,道士们虽然依旧在炼丹,但对*的配方却仍属于摸索阶段。

苏哲直接跳过了这个阶段,召集了大批道士,直接把完整的配方,以制造过程都告诉了他们,要他们日夜赶制。

只不过*所需的硫化,硝石等原材料,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被大规模开采,搜集不易,哪怕是苏哲动用了整个大魏全国的力量,花费了几年多的时间,才勉强凑勉了那几十桶。

当时苏哲的最初意图,本来是想用这些*对付刘备,但直到刘备被赶往西域,也一直没有派上用场。

现在,这雁门关成了挡住他收复并北五郡,灭亡匈奴的障碍所在,他又没有别的办法破城,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于夫罗,这可是朕集天下之力,花了几年时间才造出来的*,你有幸享受,该感到荣幸才是。”

苏哲一声冷笑,倚天剑拔出,一指雁门关:“朕已经把雁门关给你们炸塌,还等什么,全军进攻,杀!”

第一千章 一个不留,杀光!

呜呜呜~~

进攻的号角声吹响,打破了两军的沉寂,将万千魏军将士们,从震惊中叫醒。

刹那间,欢呼声震天而起,清醒过来的魏军将士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喜之中。

坚不可摧,连神雷炮都奈何不了的雁门关,就这样被他们的天子,用了不知道什么样的神奇手段炸塌,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足以令他们斗志爆涨如潮。

“攻下雁门关,杀光匈奴狗!”邓艾一声激动的大叫,彻马狂奔而出。

刚刚撤回来的魏军将士们,如潮水般再度决堤而出,朝着雁门关,朝着炸塌的城墙缺口呼啸而去。

这一次,十二万大魏将士们倾巢而出,誓要把雁门关夷为平地。

城头上,匈奴人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那巨大的爆炸声,将所有人都炸懵了,恐慌的情绪如瘟疫一般传染蔓延。

“那苏贼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他的火箭为什么能爆炸!还有这么大的威力?”

于夫罗满脑子的困惑,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当他抬头向城外望去,立时又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城外方向,十几万魏军将士,已铺天盖地而来,声势更胜于刚才的那一波进攻。

于夫罗身心一震,陡然间清醒过来,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恐慌,弯刀一抄,大叫道:“都给本单于爬起来,拿起武器,堵住缺口,绝不许魏军冲进雁门关!”

匈奴人也猛然惊醒,却无人理会于夫罗的命令,纷纷掉头向着城下逃去。

没办法,谁让匈奴人只习惯了打顺风仗,如今被魏军惊天一炸早就炸飞了魂,眼见城墙被炸塌,哪里还有阻挡魏军入城的勇气,精神崩溃之下,只能抱头而逃。

“不许逃,谁敢逃,杀无赦!”

于夫罗愤怒大吼,手中弯刀连舞,将数名正在逃跑的士卒斩下了头颅。

他的血腥杀戮,却依旧没能阻止匈奴人崩溃之势,成千上万的匈奴士卒丢盔甲,从城头连滚带爬的逃下,争先恐后的爬上战马,向着北门方向逃去。

“大单于啊,城墙塌了,士卒军心崩溃,我们是万万挡不住敌军的进攻了,快快撤吧!”身边的贾逵拉扯着于夫罗的衣衫,哭腔着劝说。

于夫罗牙都快要咬碎,看着脚下的雁门关,心中是一万个不甘心。

要知道,这雁门关可是他阻挡魏军进入并北五郡的唯一关口,这座关城一失,魏国的优势兵力就将大举进入并北,他的弱势兵力还拿什么来阻挡。

不甘心归不甘心,他脑子却还保持着清醒,现在撤了还有机会再战,若是不撤,就要全军覆没在这里。

无奈之下,于夫罗只长叹一声,大叫道:“撤退,全军速速撤出雁门关!”

匈奴大单于一逃,匈奴人更是土崩瓦解,望风而逃。

缺口处,马超身先士卒,已策马舞枪,第一个冲入了缺口。

他手中银枪,四面八方扫荡而出,将迎面来不及逃走的匈奴兵,如草芥一般斩飞了出去

他血目穿过血雾,蓦的寻到了卜丹所在。

此刻,那个匈奴右贤王尚未接到撤退的命令,还在喝斥着惊慌失措的匈奴兵们,拼死的堵填缺口。

“先杀一个左贤王,现在又碰上一个右贤王,我马超的运气可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马超兴奋如狂,一声长啸,提枪跃马斩开一条血路,朝着卜丹撞去。

“不许后退,谁敢后退,杀!”

此刻的卜丹,还正在歇厮底里的嘶吼着,试图压制崩溃的军心。

就在这时,他猛的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正向他扑面而来。

他猛然抬头,惊见一员银甲魏将,浩浩荡荡如杀神一般袭卷而来。

马超!

那袭来之将,竟是威名赫赫,斩杀了左贤王的西凉锦马超!

刹那间,卜丹心凉了半截,背后掠起深深寒意,就感觉死神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马超对手,但马超来势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驱马逃跑,只能硬着头皮硬接。

“马超,老子今日就替呼蹰泉报仇!”

卜丹一声怒吼,手舞着狼牙棒,竟是拍马迎向了马超,要跟马眼正面开战。

“不自量力!”

马超发出一声不屑的狂喝,银枪卷起滚滚狂尘,螺旋刺出,浩浩荡荡轰刺向了卜丹。

刹那间,两骑相撞。

哐!

火星如灼,一声惊天巨响,紧跟着便是一声惨叫。

卜丹连一招都撑不住,虎熊的身体腾空而起,斜向跌落了出去,狠狠的倒撞在了一面半截城墙上。

跌落于地的卜丹,身上肋骨不知断了几根,口吐着鲜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就在他双臂撑地,艰难的刚爬起来一半时,马超紧跟着飞马而至,手中染血的银枪如电芒一般切过。

又是一声惨叫,卜丹双臂直接被切断,趴在地上痛苦的嚎叫,惨烈之极。

“果然是不堪一击!”

马超一声不屑的冷哼,手中银枪高高举起,要结果他的性命。

“马将军饶命,马将军饶命啊,我愿归降大魏,我愿归降大啊~~”

断了双臂的卜丹,痛不欲生,巴巴的磕头求饶。

马超却冷哼道:“天子决意灭尽你们匈奴,现在想投降,晚了!”

话音未落,手中银枪银银扎落。

又是一声惨叫,卜丹直接被扎穿了后心,身子剧烈抽搐了几下,便就此一命呜呼。

马超将他的头颅割下,拴在了马鞍子上,手舞染血银枪,再度杀向惊慌败逃的敌丛。

枪锋过处,一命不留。

杀杀杀!

万千魏军将士突入雁门关,追辗着败溃而逃的匈奴,血腥的狂杀,直杀到敌人血流成河,鬼哭狼嚎。

正午时分,苏哲在许褚等人的保护下,登上了雁门关南门,居高临下,俯视着这座并北门户。

目之所及,无数面大魏皇旗已升起在天空,骄傲的飞舞。

“恭喜陛下攻取雁门,打开了并北的大门。”身边的马云鹭拱手笑道。

苏哲哈哈一笑,何等狂烈。

马蹄声响起,一身浴血的马超,也飞奔上了城头,手中扬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陛下,这是匈奴右贤王的人头,臣已斩下!”

苏哲眼眸一亮,欣然笑道:“好好好,先斩左贤王,后斩右贤王,孟起,这场伐匈奴之战,看来首功非你莫属!”

得到苏哲的称赞,马超欣喜无比,不由也大笑起来。

这时,邓艾也飞奔而来,拱手兴奋道:“陛下,这一战咱们斩敌至少七千,还有三千匈奴人来不及逃跑,都被我们活捉,请陛下示下该如何处置?”

“这还用问朕么,杀!一个不留!”苏哲冰冷肃杀的一摆手。

此战苏哲就是打着灭尽匈奴的旗号,他当然要履行他的承诺,要把匈奴人杀个天翻地覆,一个不留。

第一千零一章 云 中

“臣明白了,臣这就去办。”邓艾领命告退。

很快,近三千多的匈奴俘虏们,便被拖至了雁门关北门一线,齐齐的跪在了城墙上。

苏哲又召集了近两千幸存的百姓,将他们召到了城墙下观刑。

随着一声令下,一百刀斧手轮番落斧,将三千匈奴俘虏排队砍头,场面好不血腥壮观。

城下聚集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却无不兴奋如狂,激动的大喊大叫,宣泄着大仇得报的痛快。

自匈奴人窃取并北五郡后,就对五郡百姓极尽压榨,不光是自己横征暴敛,更是放任那些投靠匈奴的大族豪强,肆意的欺凌压迫五郡的百姓。

就比如这雁门关,当初于夫罗为了加固城墙,将雁门郡的百姓几乎征了个精光,逼迫他们*活,付出了上万累死的代价,才将这雁门关加固完成。

可以说,雁门关城中的每一个百姓,都有亲人死在了匈奴人之手。

这深仇大恨,他们平时只能憋在心里,敢怒不敢言,如今看到欺压他们的匈奴人被杀光,积聚在心底的怒火才在此时爆发宣泄。

“杀的好,杀光这些匈奴狗!”

“儿啊,你在天之灵张于能瞑目了吧。”

“该死的匈奴狗,你们也有今天啊,这就是你们的报应啊!”

……

城门前,大仇得报的百姓们,激动的大吼大叫,骂声响彻雁门。

终于,三千匈奴俘虏被杀了个干干净净,苏哲将那一颗颗人头,堆集在了城门前,以供百姓们欣赏。

然后,他则在万众瞩目之下,登上塌了半边的城楼,居高临下俯视百姓。

那些大仇得报的百姓们,一见着大魏天子出现,哗啦啦一片便跪倒在地,向苏哲叩谢感恩。

苏哲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并北五郡的百姓们听着,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苏哲的子民,你们的仇就是我苏哲的仇,我在此起誓,定当杀尽匈奴人,为你们报仇雪恨!”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城下跪伏的百姓们,感动到热泪盈眶,对苏哲是山呼万岁。

苏哲负手而立,享受着百姓的伏跪,享受着万民拥戴的成就感。

他的目光越过残破的城池,目光已深入了远方,追随着匈奴人逃跑的方向而去。

除了雁门郡之中,还有定襄郡,云中郡,五原郡和朔方郡四郡。

曾几何时,这并北五郡都是汉廷抵御匈奴人南侵的壁垒所在,多少边郡子弟为了抵御匈奴人,埋骨黄沙,英魂逝去。

可惜,东汉朝廷所谓匈奴归降的虚荣,不惜放匈奴人越过长城,内迁到了那五座边郡,最终却成了引狼入室,将这五座曾经抵御匈奴人入侵的边郡,反倒变成了匈奴人的乐园。

苏哲现在要做的,不光是收复雁门,还要将其余四郡统统都收复,让匈奴人的身影,彻底从五座边郡的版图上抹杀掉。

他一声长笑,大喝道:“大军休整一日,明日继续追击,朕要将匈奴人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

万千血战余生的大魏将士,挥舞着手中染血的兵器,山呼海啸般的杀声,回荡在雁门上空,久久不绝。

当天晚上,雁门关成了欢乐的海洋,苏哲好酒好肉,大赏三军将士。

雁门关乃并北的门户,于夫罗为了打持久战,事先已屯集了大批的牛羊粮草在关城。

今日匈奴人逃的仓促,这些牛羊来不及带走,自然全都落在了苏哲手中,他便用这些战利品,犒赏三军将士。

一夜狂欢,次日午后,苏哲率领着十几万大军,由雁门关北上,向着并北五郡腹地铤进。

雁门关失陷,雁门郡无险可守,于夫罗不敢久留,只能率领着他的败兵,一路向西北方向撤退。

魏军长驱北上,楼类,阴馆,马邑,平城等城池,一路望风而降,不战而下。

苏哲不用十日功夫,便攻下了雁门郡,大军杀入了定襄郡境内,直奔郡治善无城。

定襄不过是一小郡,人少地贫,也无险要可守,于夫罗当然不敢固守,只能将该郡弃掉,退往了更西北的云中郡。

并沿着黄河一路北撤,退至了郡治云中城,依托白渠水来做屏障,想要阻挡魏军的进攻。

苏哲不战而得两郡,一路穷追,追至了白渠水南岸。

苏哲便叫大军在南岸安营,分出兵马去搜集打造船筏,准备大军过河。

于夫罗当然不可能叫苏哲从容过河,便派出骑兵,巡视于白渠水北岸,但有发现魏军有渡河的迹象,就在岸边埋伏兵马,准备半渡而击之。

云中城,郡府正堂。

于夫罗正高坐于上,一口口的灌着马奶酒,阴郁二字全都写在了脸上。

这一场仗下来,他的兵马折损过万,眼下手中可用之兵已不足五万。

除此之外,呼蹰泉和卜丹左右贤王也相继被杀,失去了左膀右臂。

损兵折将也就罢了,并北五郡一口气丢了两个郡,还包括最为富庶的雁门郡。

损失惨重到这般地步,于夫罗能有好心情才怪。

“大单于不必灰心丧气,只要我们能拒住白渠水,挡住魏军过河,就能守住云中,跟那苏贼再次陷入僵持。”

“眼下初春已过,很快就会春雨普降,太行山路泥泞,苏哲粮草运输不便,早晚得撤兵,到时候大单于挥师南下,还怕不能收复失地么。”

一名中年文士,笑呵呵的宽慰着于夫罗,正是杜畿。

于夫罗脸色稍稍好转。

这时,王基却道:“白渠水并不是什么大水,我们的骑兵数量也有限,没办法处处监视,苏贼完全可以用声东击西的计策偷渡白渠水,只要他能成功渡过河,到时候神雷炮一轰,以云中的城墙,能不能扛得住还是一个未知数呀。”

于夫罗心头一震,背后打了个冷战,目光急看向了贾逵,寻求应对之策。

毕竟,到了这个时候,于夫罗已失了分寸,唯有依靠贾逵的智计。

贾逵沉吟半晌,默默道:“事到如今,唯有用这一计了。”

第一千零二章 真降假降又如何

“贾先生有什么妙计?”于夫罗精神一振,眼神中又看到了希望。

贾逵遂道:“既然苏哲兵多,白渠水一线处处可渡,防不胜防,那我们若是能把他引到一处预定的地点渡河,那我们不就能集中兵力,给那苏贼以全力一击了吗。”

于夫罗眼前一亮,腾的跳了起来,正要兴奋时,却又坐了下来。

“贾先生的想法是好的,可关键时,咱们怎么才能把苏哲的大军引到预定之处过河呢?”

“别无他法,唯有诈降。”

于夫罗神色一震,蓦的领悟到了什么,便道:“贾先生,你的意思,莫非是派人去向那苏贼诈降,假装接应苏贼渡河,这样就能把魏军主力引到预定之处渡河,本单于趁机设伏,便能大破苏贼?”

“大单于英明,逵正是这个意思。”贾逵拱手笑赞道。

于夫罗再次站起身来,踱步于堂中,沉吟不语,权衡着他的这条计策。

半晌后,于夫罗道:“那依你之计,该让谁去诈降?”

“如果大单于信得过我,我可以亲自来实施这诈降之策。”贾逵主动请缨。

“不可!”王基突然间站起来反对,“贾兄乃大单于最为器重信任的谋士,身份尊贵,贾兄诈降,只会引起那苏贼的猜疑。”

“没错,况且贾兄又不掌兵,凭什么掩护那苏贼过河?由贾兄诈降,实在是漏洞太大。”杜畿也反对道。

于夫罗微微点头:“尔等言之有理,由贾先生诈降确实不妥,你们谁愿意去?”

“还是我来吧,我统帅一万步兵,此前又与苏贼不曾交过手,由我来诈降,骗过苏贼的机会更大些。”王基自告奋勇。

于夫罗欣然道:“好,就这么办了,就由王基你去诈降,诱那苏贼入网。”

……

白渠水南岸,魏营。

皇帐中,苏哲正与众将商议,该如何过河。

马超先道:“臣适才已亲自视察过,这白渠水并不是什么湍急的大水,只需要木筏便能渡河,最多五日,我们就能赶制出足够的木筏。”

“臣以为,我们可以在南岸选定一处较浅的滩头,假意要渡河,暗中却派骑兵从别处渡河。只要我们骑兵一过河,匈奴人就只能龟缩入云中城中,介时我们的大军就能从容渡河,不必担心会被匈奴人半渡击之。”

邓艾想的明显更深远,考虑到了匈奴人半渡击之的可能性。

“士载的计策不错,就依所说的办吧。”苏哲果断采纳了邓艾的计策。

话音方落,许褚匆匆而入,拱手道:“启禀陛下,我们的巡骑活捉了一人,声称是从北岸而来,奉王基之命前来求见陛下。”

王基?

那个并州王氏一族的名士,那个投靠了匈奴人,不久前还亲自率军镇压了五郡百姓起义的家伙,竟然派人秘密前来?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似乎已有预感,便令将那人带进来。

片刻后,一名黑衣人被拖了进来,按跪在了苏哲面前。

“说吧,王基派你来想做什么?”苏哲冷冷道。

“启禀陛下,小人是奉了我家王将军之命,特意来向陛下请降,还请陛下恩准。”黑衣人颤声答道。

果然!

苏哲眼眸微微一动,却并未表现出太过欣喜,只淡淡道:“当年朕征服并州之时,王基不肯臣服,率全族投奔匈奴,为何现在却又要归降朕?”

“启禀陛下,我主当年也是被那贾逵蛊惑,才会去投奔匈奴人,这些年来,我主已深深懊悔,日夜想要回归大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我主日夜期盼,如今终于是盼到了陛下和大魏王师,所以我主才派小人前来,向陛下表明归顺之心,还望陛下饶恕我主前罪,能给我主一个改过自新,戴罪立功的机会。”

那黑衣人倒也是伶牙利齿,一番辩白说的是慷慨激昂,义正严辞。

“戴罪立功?他打算如何戴罪立功?”苏哲反问道。

黑衣人忙道:“回禀陛下,我主近日已骗取了于夫罗的信任,取得了巡视云中城以西白渠水的权力,所以我主想借机接应陛下大军渡河,一鼓作气突袭云中城。”

苏哲眼眸一亮,心想王基的归降若是真心实意的话,倒是省去了他不少麻烦,能以最快的速度过了白渠水,突袭云中城。

若能一举歼灭了于夫罗和他的匈奴主力,他就能在几天内结束伐匈奴之战,这其中节省的粮草,士卒们的性命相当的可观。

“王基当真打算归顺朕?”苏哲再次质问道。

“我主对天发誓,若有半分欺诈,叫我主死无葬身之地!”黑衣人慷慨郑重道。

苏哲思绪飞转,眼眸转了几转后,脸上浮现欣喜笑容,当即道:“好!朕就信他了,你回去告诉王基,若他当真诚心归顺,戴罪立功,朕不但会恕了他前罪,还会重重赏他。”

“多谢陛下给我主改过自新机会,多谢陛下。”黑衣人是大喜万分,对苏哲拜了又拜。

当下,苏哲便与黑衣人约定了渡河的时间地点,重重厚赏了他之后,方才打发他离去。

“陛下当真相信,那王基是真心归降?”黑衣人前脚一走,邓艾后脚便质疑道。

苏哲不紧不慢的呷了口酒,笑问道:“那士载认为,他是真降还是假降呢?”

邓艾沉吟片刻,却道:“那黑衣人所说,倒也不无道理,在这种不利局面下,王基为了自保,背叛于夫罗归顺我大魏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话锋一转,邓艾语气变的凝重起不,“臣担心,若是那王基是诈降,引诱我大军在固定的地点渡河,却与于夫罗暗中设下埋伏,到时候给我们来个半渡击之,形势就不妙了。”

“陛下,小邓子的提醒不无道理啊,听说那个贾逵奸滑的很,万一这是他的诡计呢?”颜良也在怀疑。

一杯酒灌尽,苏哲冷笑道:“王基若是真降,自然是最好,他若是假降,更合朕心意,正好帮朕把匈奴主力引出来,倒是省了朕的麻烦。”

众将神色一凛。

苏哲却看向马云鹭,意味深长的笑道:“云鹭,又到了你马家盾骑兵表演的时候了。”

第一千零三章 雕虫小技,也敢得瑟!

两日后,云中城以西五里。

天色将明未明,白渠水南岸岸滩上,一队队魏军的步骑身影,出现在了河滩上。

数以万计的魏军,静寂无声的聚集在了河滩,将一张张用骡马拖来的筏子,陆陆续续的摆放在了河滩上,摆出了将要渡河的意图。

苏哲立马河滩,远远望着对岸方向,隐隐约约看到有数千敌军,开始出现在北岸河滩上。

仅仅只是几千敌军,根本没办法阻挡他的十几万大军渡河。

苏哲没有一丝迟疑,果断喝道:“传令下去,把号火给朕点起来吧。”

号令传下,三堆狼烟迅速被点燃,浓浓的黑烟冲天而起,直上云空。

北岸。

河滩高地,于夫罗驻马静立,远远望着南岸,目光中闪烁着一丝讽刺。

他的身后,近五万匈奴骑兵,正肃杀林立,一个个磨刀霍霍,等着大开杀戒。

忽然间,于夫罗眼眸一聚,神经紧绷起来。

他的视野之中,南岸河滩的天空中,突然间升起了滚滚狼烟。

“大单于,看来那苏贼果然中了我的诈降之计,打算全师从这里渡河了。”王基冷笑着看向于夫罗。

于夫罗嘴角微微一抽,马鞭一指:“什么狗屁九奇之首,我看也不过如此,今日就是我们为死去的匈奴勇士们复仇雪恨之时!”

说着,他向王基给了个眼神。

王基会意,即刻喝令左右,将回应的号火点起。

片刻后,北岸方向,两柱狼烟点起,浓浓黑烟同样冲天而起,白渠水两岸皆清晰可见。

南岸。

邓艾见着狼烟起,忙是一指:“陛下,那王基有回应了。”

苏哲微微点头,目光看向马云鹭:“云鹭,这一趟辛苦你了,你可有信心?”

马云鹭傲然道:“陛下就宽一百个心吧,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好!”苏哲欣然一笑,“朕相信你的实力,无论那王基真降假降,只要你能扛住半个时辰,大局可定!”

“莫说半个时辰,一个时辰都没问题,我去也!”

马云鹭一抽马鞭,纵马提枪,如一袭明艳的流霞,向着岸滩飞奔而去。

河滩上,近八百盾骑兵,此刻已列阵岸边,只等着她一声令下。

马云鹭没有半分迟疑,马鞭一指对岸,喝道:“马家盾骑兵,随我渡河。”

号令传下,八百盾骑兵率先上了木筏,向着对岸徐徐而去。

紧接着,近万余名魏军步卒,也尽皆上了木筏,跟在盾骑兵之后,向着对岸驶去。

魏军的木筏数量,一次只够运送万人渡河,十几万大军悉数渡河,至少需要来回十次才行。

苏哲的目标很简单,只需要第一批渡河的军团能在北岸扎稳脚跟,给后续的大队兵马渡河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只要有四万人渡过河滩,哪怕王基是诈降也无所忌惮。

而第一批渡河的万余军团,马云鹭和她的八百盾骑兵,就是最最关键所在。

此时朝霞初升,无风无浪,水面平静,载着一万魏军的木筏,很顺利的就登上了北岸。

“全军速速结阵,掩护后续兵马渡河!”马云鹭第一个策马跳下了木筏,挥舞着银枪大声大喝。

八百盾骑兵相继下筏,于岸滩上结成了鱼鳞银盾阵,屹立在了登陆场的正中央主持大局。

沿岸一线,成百上千的魏军士卒,源源不断的登上了河滩,匆匆忙忙的开始结阵。

不多时,一万兵马中的近六千余人,已经登上了河滩,空了的木筏又重新回往南岸,接更多的士卒来北岸。

几百步外的高地上,于夫罗居高临下,将河滩上的魏军虚实看的是一清二楚。

“大单于,魏军果然上当了,差不多快有万余兵马上岸,我们该是动手的时候了。”王基拱手请战。

于夫罗眼中杀机燃起,弯刀指向魏军,就准备下达号令。

此时魏军未完成结阵,这种情况下,他以五万铁骑发动全面进攻,必能一举冲垮魏军,将一万魏军尽数歼灭在河滩上。

歼敌一万,必能重挫魏军军心,大大提振己军士气,这就是于夫罗此战的目标。

“且慢!”

就在于夫罗将要下令时,身边的贾逵突然间一声喝断。

于夫罗一愣,不解的眼神看了过去。

贾逵指着魏军道:“大单于请看,魏军那支举着银色盾牌的骑兵颇为诡异,我总觉的有些不对劲。”

于夫罗瞄了一眼,不以为然道:“不就是拿着盾牌的骑兵么,几百人而已,有什么诡异的。”

“那可未必。”贾逵摇了摇头,“我听说西凉马家有一支盾骑兵,威力极是强大,只怕眼前这支骑兵,正是盾骑兵,我们这般贸然进攻的话……”

“什么狗屁盾骑兵!”于夫罗一摆手打断了他,傲然道:“天下最精锐的骑兵,就是我大匈奴的铁骑,就算是西凉马超家的骑兵又如何,区区八百人而已,本单于还能怕了他不成。”

说罢,他不再听贾逵的提醒,弯刀一指魏军,喝道:“王基,即刻率领铁骑发动冲击,必务要将所有的魏军,都给本单于聚歼于北岸河滩!”

大单于有令,王基不敢不从,当即拨马转身,朝着身后的匈奴骑兵喝道:“大匈奴的勇士们,报仇雪恨的机会就在眼前,随我杀光魏狗!”

“杀光魏狗——”

“杀光魏狗——”

万千匈奴士卒,如狰狞的野兽一般,发出了震天的咆哮怒吼。

王基跃马提枪,杀入了高地。

藏在高坡后面的五万匈奴铁骑,如潮水般漫卷而上,从于夫罗的身边抹过,铺天盖地的扑向了河滩边的魏军。

于夫罗看着从眼前滚滚而过的铁骑,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坐等着欣赏一场杀戮的盛况。

南岸。

狂尘滚滚,铁骑如潮,北岸匈奴大军的突然出现,苏哲尽心眼底。

“陛下,是匈奴人的伏兵,那王基果然是诈降!”邓艾吃惊的看向了苏哲。

苏哲嘴不屑一顾,似乎早有所料,只冷哼道:“雕虫小技,也敢在朕面前得瑟,于夫罗,你真以为你能半渡而击么,朕等着看你怎么踢铁板!”

第一千零四章 于夫罗傻眼

北岸,匈奴铁骑滚滚袭来。

魏军鸣锣示警声大作,已经登岸的士卒仓促结阵,还未下船的士卒,则争先恐后的往岸滩上冲。

魏军阵中,马云鹭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银枪一摆,喝道:“盾骑兵,准备迎敌!”

号令传下,八百盾骑兵结合的更加紧密,鱼鳞盾阵密不透风,银盾反射着寒光,如同一只巨大的银色巨龟。

匈奴铁骑,迎面滚滚而至。

王基大枪一招,大喝一声:“放箭,射杀敌寇!”

正在狂奔中的匈奴人,立刻在马上弯弓搭箭,伴随着震天的嗡鸣,成千上万的利箭腾空而起,朝着魏军呼啸射去。

“避箭!全军举盾避箭!”负责指挥步军的张任,厉声大吼。

正在结阵和来不及结阵的魏军将士,即刻高举手中银盾抵挡。

铛铛铛~~

箭如雨下,无不被弹开,溅起漫空火花。

饶是魏军携带了大盾,却仍有上百人,被利箭从缝隙中穿过,当场射杀。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了岸滩。

马云鹭所统帅的盾骑兵,却无一人被射杀,银色的盾阵如铜墙铁壁一般,任凭你匈奴人的利箭再密,也休想射杀。

匈奴人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一边射箭,一边继续纵马狂奔。

百步——

五十步——

三十步——

撞击在即,匈奴人收起了手中强弓,抄起弯刀狼牙棒,准备正面发动冲击。

机会来了!

马云鹭眼眸一聚,大喝一声:“标枪手,掷枪!”

原本密不透风的银盾,应声裂开了一道道细小的密隙,数百支硕长的标枪,嗖的就从孔隙中投掷而出,射向了迎面扑来的匈奴人。

噗噗噗!

标枪瞬间将匈奴人洞穿,连人带甲被扎飞了出去,直接倒撞向了后边的骑兵,竟然一并贯穿。

刹那间,三百支标枪,竟然扎死了五百匈奴骑兵。

看到这一幕,正在冲锋中的匈奴兵,无不脸色惊变,吓的倒抽凉气。

“这是什么兵器,威力竟然如此巨大?”王基也脸色陡然惊变,急是抬起大枪挡在身前。

就在匈奴人惊异之时,鱼鳞盾阵中,第二波的标枪紧接着射了出来。

噗噗噗!

惨叫声响起,鲜血腾空而起,又是五百余名匈奴人被扎死,甚至出现三名骑兵被贯穿的可怕画面。

在这等可怖的打击之下,匈奴人斗志受挫,狂奔的速度就此放慢。

敌军速度放慢,正好给了魏军从容放箭的机会,张任一声令下,数千支利箭腾空而起,朝着迎面而来的匈奴人便狂射而去。

噗噗噗!

数不清的匈奴人被利箭射落,一匹匹奔行中的战马栽倒于地,一时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于耳。

终于,匈奴人在付出了两千余骑的惨重死伤下,才撞上了魏军。

咔嚓嚓!

顷刻间,天崩地裂的撞击声,碎裂声如潮而起,响彻了岸滩。

魏军的步兵阵结阵仓促,并不稳固,在匈奴人的狂冲之下,支撑不得片刻,便被冲破。

数不清的魏军将士,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不是被匈奴人的骑兵撞翻在地,就是直接被狼牙棒砸碎了脑壳。

“收缩防线,向盾骑兵靠拢!”张任挥刀斩杀敌军,一面大喝着主持大局。

原本连绵数百步的魏阵,迅速的向后撤退收缩,最终形成了以八百盾骑兵为弧顶的半圆形防御阵形。

匈奴人进攻不到一刻钟,魏军就付出了两千余人死伤,被压缩在了不足五十余步的狭窄空间内。

王基喝斥着匈奴兵,发疯似的向魏军狂冲,试图彻底冲垮魏阵,将魏军赶下河去。

很快,王基就惊奇的发现,魏军收缩成半圆形阵后,防御的力度竟然倍增。

更令他震惊的是,弧顶的盾骑兵,防御力更是强到可怕,任凭他们的弯刀如何狂砍,都无法斩穿那银色的大盾。

藏在银盾阵中的魏军,则不断的从缝隙之中投掷出硕长的标枪,成片成片的将外围的匈奴兵射倒在地。

转眼间,又是近千余匈奴兵,死在了魏军的标枪攻击下,大部分都是被几人一起扎成了肉串,死状极其可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已近半个时辰,匈奴人却始终未能打垮魏军。

白渠水上,第二批的近万余魏人,已经接近了北岸,已经有木筏冲上岸滩,开始将更多的魏军援兵送上岸,加入到了张任的半圆阵中。

魏军的防御力越来越强,匈奴人的士气斗志却严重受挫,死伤已近五千余人,攻击力在急剧的消退。

高地上,于夫罗看着眼前一幕,嘴巴已微微的张开,一脸的难以置信,似乎不收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他不敢相信,自己五万铁骑雄兵,竟然冲不破区区数千仓促结阵的魏军。

而那几千魏军,仅仅只有八百不到的骑兵而已!

虽然那八百骑兵,阵形另类奇特,也不至于强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竟能硬扛住他几十倍铁骑的冲击吧。

“该死,那银盾骑兵到底有何特殊之处,竟能如此了得?”

于夫罗咬牙切齿,一脸的脸以置信,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画面。

“那果然是马氏一族的盾骑兵,没想到,威力竟然如此巨大,怪不得苏贼敢轻易王基的归降,原来他是有恃无恐啊……”

贾逵摇头叹惜,此时的他,方才恍然省悟,想明白了一切。

可惜,为时已晚。

匈奴人付出了惨重代价,依旧冲不破魏军阵,越来越多的魏军趁势源源不断的登上了北岸河滩,半圆形的防御阵也越扩越大。

甚至,数千骑兵也已登上了河滩,正在圆阵中集结列阵,随时准备发起反击。

“大单于,魏军的骑兵已登岸,这场仗我们是无论如何没办法再取胜了,速速下令撤兵回云中城吧。”贾逵急是劝说道。

于夫罗咬牙切齿,纠结了好一会,才地奈的一摆手,喝道:“也罢,传令下去,大军速速撤回云中城,立刻!”

呜呜呜~~

就在于夫罗的撤退命令刚刚下达,魏军阵中,进攻的号角声便已吹响。

半圆阵的左翼方向,原本密集列阵的魏军步兵,陡然间向两边收缩,让出了一道缺口。

“大魏的骑士们,随我杀尽匈奴人!”

大将庞德一声怒吼,拍马提刀,狂奔而出。

第一千零五章 你自作多情了

庞德身后,集结已毕的四千魏军骑兵,追随着庞德呼啸而出,挟着天崩地裂之势,朝着士气严重受挫的匈奴人狂杀而上。

正在撤退的匈奴人,没料到魏军会突然发起反击,还来不及加速逃走之时,身后的魏军便滚滚而来。

转眼间,数不清的匈奴人被斩倒于马上,被杀的是鬼哭狼嚎,死伤无数,鲜血遮天而起。

庞德冲锋在前,手中战刀疾舞如电,道道雷光电影过处,如草芥一般收割匈奴人的首级。

他开路在前,带着魏军铁骑从左翼冲出,将匈奴人撕成两截,又转到中路方向辗过去,要将匈奴人从中切断。

“撤退,全军撤退,速速撤回云中城!”

乱军中,王基尚在招呼着他斗志瓦解的匈奴人,向着北面狼狈疾逃。

正狂杀的庞德,目光穿过血雾,搜寻到了王基所在。

他尽管不认识王基,但从衣甲上却看出,这必是这支匈奴军的主将所在。

“庞德在此,纳命来!”

他一声震天咆哮,拍马冲上,手中战刀卷起天崩地裂的狂力,浩浩荡荡的杀向王基。

王基身形一震,蓦的抬头,就看到虎熊般的庞德,势不可挡的杀到。

西凉第二猛将的名号,王基岂能没有听说过,心中立时一凛,眼中顿时闪过深深惧意。

他当场就想要拨马逃走,怎奈庞德来势太快,他加速不及,若还是要逃走,只会把自己的后背破绽,完全的暴露给了庞德。

走投无奈之下,王基只得一咬牙,高举大枪,拼尽全力正面相挡。

刹那间,两骑轰然相撞。

吭!

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汹涌的巨力如山岳一般撞压向了王基,瞬间震到他嘴角浸出鲜血,身形不稳,朝着后面仰倒下去。

庞德不给他踹息机会,错马而过时,反手又是一记重刀,朝着他的后背便斩了过去。

王基不及多想,咬牙忍住内腑的剧痛,几乎是用尽吃奶的劲力,回枪相挡。

轰!

一声巨响,一声惨叫。

王基诺大的身体,竟是腾空而起,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直接从马背上拍飞了出去,飞出七步之远,重重跌落于地。

落地的瞬间,他身上发出咔嚓嚓声响,肋骨不知断了几根,痛到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王基却顾不得身上所受重创,急是伸手想要抓住跌落出去的大枪,手还没触到枪杆之时,拨马而回的庞德,一刀便扫了下来。

咔嚓!

他的左臂应声而断,立时痛到死去活来,捂着喷血的断臂,便在地上打起滚来。

“把他绑了,交由陛下处置!”庞德拖着滴血的战刀冷哼道。

后排的魏军士卒们一拥而上,将断臂的王基绑了起来拖走。

庞德则挥舞着染血的战刀,再度杀向了惊慌失措,狼狈而逃的匈奴人,杀的他们是鬼哭狼嚎,死伤无数,一路如溃巢的蝼蚁一般,向着云中城方向逃去。

午前时分,战斗结束,从河滩到云中城的路上,到处是敌军遗落下来的尸体,一面面残破的匈奴战旗,东倒西歪的遍地遗弃。

匈奴人的伏兵之计被破解,数不清的魏军将士们,则乘坐着木筏,从容不迫的源源不断登上北岸。

苏哲也乘船渡过白渠水,踏着匈奴人的尸体登上了北岸,下令将士们就地安营。

远方处,一袭流霞般的身影飞奔而来,是马云鹭飞马前来参见。

“云鹭,你果然没让朕失望。”苏哲摸着她染血的脸庞,欣慰的笑道。

马云鹭脸庞生晕,略带含羞,却道:“还是陛下料事如神,派我率盾骑兵先行过河,若是派了别人来,只怕就挡不住匈奴人的伏兵了。”

苏哲冷笑道:“那于夫罗自以为是,使了一个诈降计,他却不知道,朕有云鹭你呢。”

得到苏哲的盛赞,马云鹭心下欢喜,脸上的笑容更灿烂。

就在这时,庞德也策马而来,马屁股后边还用绳索拖了一名断臂的俘虏,一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被拖到跟前。

“陛下,臣已经问清楚了,这厮就是诈降的那个王基。”庞德指着身后道。

苏哲眼眸一亮,没想到庞德竟然活捉了这个王基,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王基,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苏哲讽刺的目光俯视着他。

王基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咬牙道:“没想到,我的诈降计竟被你识破,苏哲,你果真是奸滑无比。”

苏哲不屑一哼,傲然道:“王基,这你就错了,朕根本就没有在乎过你的归降是真降还是诈降,你们真以为,你们能挡得住朕过河吗!”

王基身形一凛,立时被苏哲霸绝自信所震慑,一时间僵硬在原地,竟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后,王基才平伏下震荡的心情,仰天叹道:“战无不胜的大魏之皇,果然是名不虚传,看来你果然是天命在身啊。”

他这番话不但已服软,更是隐隐对苏哲有赞颂的意思,明显已流露出了想要求降的迹象。

只是他还顾念颜面,说出这番话,就是想暗示苏哲招降他,好让他顺势下台阶。

苏哲却无视他的暗视,一拂手,冷冷道:“来人啊,把这厮给朕五马分尸,将他的尸体插在白渠水畔,让所有人都知道勾结匈奴人是什么下场!”

此言一出,王基大骇,急叫道:“苏哲,你当真要杀我?”

“怎么,你还以为朕想劝降你吧?”苏哲冷冷一笑,“朕早已放出话,你们这些投靠匈奴,为华夏引狼入室之徒,朕一个都不会放过,哪怕你有通天本事,朕也要将你们灭个干干净净!”

王基又是身形一震,整个人愕然石化在了原地,身形颤栗,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左右的魏军士卒,却将王基无情的拖了走。

片刻后,惨烈的嚎叫声响起,王基便被五马分尸。

苏哲目光望向云中城,马鞭一扬,厉声道:“大军休整一日,明天给朕把云中城夷为平地,杀尽匈奴人!”

第一千零六章 前门拒狼

入夜,云中城。

于夫罗站在城楼上,远远望着白渠水方向,看着灯火通明的魏营,脸色阴沉如铁,拳头紧握。

砰!

于夫罗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城垛上,所有的愤怒与不甘,却都在那一拳上。

此战失败,损兵过万,连大将王基也被苏哲所杀,于夫罗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这一场仗下来,于夫罗手底下只余下四万兵马,且士气低落到了极点,焉能不恼火愤怒。

“大单于,云中城是万万守不住了,撤兵吧。”身后响起了贾逵的叹息声。

“撤兵,往哪里撤。”于夫罗脸色阴沉。

贾逵抬手遥指西面,“以我军现在的兵力,不光云中城没办法守,其余城池也都守不住,为今之计,只有弃了云中,五原二郡,退守我们的大本营朔方郡了。”

“既然云中五原守不住,难道朔方郡就能守的住吗?”于夫罗阴沉的目光看向贾逵。

贾逵则道:“五原与朔方郡之间,有一片库布齐沙漠,是我们的天然屏障,退守朔方,对我们来说,还有地形的优势。”

于夫罗神色微微一动,脸色好转了几分。

杜畿却道:“库布齐沙漠也算不得什么大沙漠,何况还有黄河横穿其中,苏贼拥有黄河水道,想要穿越沙漠并非什么难事,最多也就是多拖延几日而已,到时他大军兵临朔方,我们还是没办法抵挡。”

于夫罗眉头一皱,沉声道:“杜畿说的对,那苏贼看起来是不灭我匈奴誓不罢休,区区一座沙漠,只怕挡不住他。”

“我当然知道,库布齐沙漠的作用,不过是拖延苏贼进入朔方的时间而已,这对于我们来说,就足够了。”贾逵嘴角掠起一丝诡色,似乎话中有话。

于夫罗听出了端倪,便忙道:“贾先生,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你有什么妙计,尽管说出来吧。”

贾逵干咳一声,抬手一指东面:“其实我的计策也很简单,请大单于速派人前往漠南鲜卑王庭,向那鲜卑王拓跋力微求援,请他速派鲜卑铁骑南下来援。”

向鲜卑人求援!

于夫罗心头一震,脸色立变,一摆手,恼火道:“我大匈奴岂能向鲜卑那帮野人求助!我于夫罗的颜面何在!”

当年的匈奴人何其强盛,雄踞草原,为塞外霸主。

而几百年来,匈奴人被汉朝不断打击,不断的衰落,传到于夫罗这一代,则完全失去了对塞外草原的控制,只能南下寄居于并州一带,沦为了汉廷的鹰犬。

匈奴人放弃草原后,自然有其他的胡人来填补,鲜卑人便就此崛起,三大部落自西向东,占据了广袤的塞外草原,取代匈奴成为了草原的新霸主。

匈奴人虽然没落,但好歹祖上曾阔绰过,于夫罗也是要脸的,自然对新近崛起的鲜卑“暴发户”打心眼里瞧不起。

现在,却要让他这个没落的“贵族”,去向拓跋力微那个暴发户去求援,他当然无法接受。

于夫罗不服,他拉不下那个脸。

“大单于熟读汉史,应该知道,先秦之时有位叫勾践的君主吧。”贾逵开始询询善诱,引经据典。

“勾践,你是说那个卧薪尝胆的勾践?”于夫罗亢怒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

“正是此人。”贾逵点头道:“勾践被迫投降吴国,受尽了羞辱,却能将个人荣辱置之度外,卧薪藏胆,养精蓄锐,最终吞灭吴国,成为一代霸主,为万世传颂。”

“而大单于现在的处境,不知比勾践好多少倍,更不用受勾践那般的羞辱,仅仅只是向鲜卑人求援而已。他日大单于击退苏哲,收复失地,重振匈奴雄风,世人只会传颂大单于的非凡气度,谁又在意大单于曾向鲜卑人求援的事实。”

“所以我觉的,大单于完全不必顾忌,大可派人去向拓跋力微求援便是。”

贾逵洋洋洒洒一番劝说,不但给于夫罗搭好了梯子,甚至是修了一道白玉台阶。

于夫罗也不傻,顺势下梯,欣然道:“贾先生言之有理,为了我大匈奴的生死存亡,本单于个人的荣辱又算得了什么,我这就派人去向那拓跋力微求援。”

贾逵松了一口气,忙是盛赞了他一番英明。

这时,杜畿却道:“那拓跋力微精明的紧,当初刘备几次派人跟他结盟,请他出兵,以牵制苏贼,那拓跋力微却就是拖着不肯出兵,直到汉国覆没也不曾出一兵一卒,他真能为了我们出兵吗?”

“说的也是。”于夫罗的脸色转眼又灰暗下,“贾先生,那拓跋力微未必会为我们出兵呀。”

贾逵则捋着短须冷笑道:“大单于放心吧,那拓跋力微就算再精明,这一次他也非出兵不可。”

“为什么?”

“四个字,唇亡齿寒。”

“唇亡齿寒?”

“正是!”贾逵点点头,“汉国与鲜卑毕竟没有接壤,汉国的生死存亡,也无法让拓跋力微感受到真正的威胁,而我们却不同。”

贾逵手往北面一指:“自古以来,我们所控制的并北五郡,都是汉廷出兵塞外的前进据点,这五郡在我们手里,对鲜卑人威胁不大,但若是落到了魏国手中,那苏贼随时便能率大军由此出塞,仿效当年的汉武帝,象对付匈奴一样对付鲜卑人。”

“那拓跋力微有枭雄的见识,这一点他不可能看不清,所以我料他绝对不会坐视不顾,必定会率鲜卑铁骑,前往朔方郡救我们。”

这一番话后,于夫罗恍然大悟,终于再无疑惑,不禁长松一口气,赞叹道:“贾先生当真有经天纬地之才,不错,拓跋力微非出兵不可!”

断定鲜卑人会来援兵,于夫罗黯然低落的情绪,顷刻间转变,脸上重燃斗志荣光。

“就算拓跋力微率军来援,但万一击退苏贼之后,拓跋力微仗着兵强马壮,反过来对我们反戈一击,那我们岂不是成了前门拒狼,后门入虎?”

于夫罗身形又是一凛,急看向贾逵。

第一千零七章 可 汗

“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我们若是不先把苏哲这匹狼打跑了,我们就连后门入虎的机会都没有了。”

贾逵一番叹惜,令于夫罗身形一震,不由打了个寒战,所有的狐疑犹豫,都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砰!

他的拳头再次捶击在了城垛上,恨恨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苏贼啊苏贼,没想到我竟会被你逼迫到这种地步,可恨,可恨~~”

一番咬牙切齿后,于夫罗一甩衣袖,无奈的下城而去。

贾逵和杜畿对视一眼,二人也长松了一口气。

深夜时分,云中城北门悄然打开,于夫罗带领着四万匈奴残兵败将,灰溜溜的逃出了城去,一路向着西面的朔方郡逃去。

次日天明,苏哲十几万大军再次集结,悉数出营,向着云中城逼近。

直到天光大亮之时,魏军才确认,匈奴人已弃城而逃,这座云中郡的治所已经是一座空城。

苏哲一声令下,魏军兵不血刃,收复了云中城,将大魏的战旗,插在了这座边疆要塞上。

这云中城位于长城一线,地理位置已颇为偏远,大魏的粮草从晋阳出发,越过并北的群山险岭方能运抵,补给的困难再次加重。

苏哲攻下云中城后,便令将士们稍适休整,叫后方多多运送粮草,粮草足了,他才能继续深入敌境。

七日之后,苏哲留张任张郃二将守云中城,自率十万大军,继续向西追击败逃的匈奴人。

正如苏哲所料,于夫罗如惊弓之鸟,不敢有半分逗留,将五原郡弃却,一路向着最西边的朔方郡逃去。

苏哲不费吹灰之力,便收复了临沃,九原,河阴,宜梁等黄河沿线诸城,不出数日便将整个五原郡收复。

是日黄昏,苏哲抵达了朔方郡最东端的朔方城,此刻,这座以朔方郡命名的城池,早已是一座空城。

匈奴人在临撤走之时,把朔方城的百姓杀了个干净,抢走了他们所有的粮食财物,如蝗虫过境一般,只留下了一座寸草不生的空城。

如血的残阳下,苏哲策马进入了这座残破的城池,看着遍地的百姓尸体,胸中的怒火在熊熊狂燃。

“于夫罗,朕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朕说到做到!”苏哲拳头紧握,暗暗发誓。

最后一丝残阳落山前,苏哲登上了朔方城西门。

站在城头远望,茫茫的库布齐沙漠就在眼前,而滚滚黄河,则一路向西,蜿蜒曲折,消失在大漠黄沙的尽头。

“陛下,前方就是大漠,朔方郡就在大漠的那一头,中间只以黄河水道相连,我们还要继续追击吗?”身后的邓艾问道。

“库布齐沙漠很大吗?”苏哲问道。

“倒也不算大,东西宽不出五百里,中间还有黄河水道可以穿行。”邓艾答道。

苏哲便冷哼道:“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忌惮的,就这么一片小小的沙漠,还能挡得住朕灭匈奴人不成。”

说罢,苏哲马鞭一扬,喝道:“传令下去,搜集船筏,沿黄河西进,不灭匈奴,绝不收兵!”

……

弹汗山,鲜卑可汗庭。

那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下,碧草无垠,一望无际。

数不清的帐篷,星罗棋布在山脚下,数之不尽,近有上万顶之多。

那一座金色的巨帐篷,耸立于营地的正中央,一面鲜卑的“狼”旗,在金帐篷上空骄傲的飞扬。

大帐之中,胡乐声靡靡回响,浓浓的酒香不时从缝隙中飘出,钩的外面站岗的鲜卑士卒们,一个个都直吞唾沫。

帐内,拓跋力微高坐于上,把玩着酒杯,欣赏着帐前身着皮裙的鲜卑美人们翩翩起舞。

陪坐在左右首的,则是匈奴两大部落的首领,西王慕容轲和贺拔柱。

鲜卑共有三大部,分别是慕容鲜卑,拓跋鲜卑和贺拔鲜卑。

慕容鲜卑占据着草原西部,又被称为西部鲜卑。

拓跋鲜卑则占据着最肥美的中部草原,又称中部鲜卑。

而最弱的贺拔鲜卑,则位于阴山东部,与高句骊国接壤,名为东部鲜卑。

三大鲜卑中,以拓跋鲜卑最为强盛,故而整个鲜卑联盟,便奉拓跋力微为大单于,慕容轲和贺拔柱则任西王和东王。

拓跋力微在数年前,为了显示鲜卑于匈奴人的不对,弃了“大单于”的封号,自称为“可汗”。

除了西东二王等鲜卑贵族之外,拓跋力微的帐前,还有不少身穿中土服饰的文士武将,这些人都是幽并二州的世族豪强,当年苏哲夺取河北后,不肯臣服于苏哲,部分人去投奔了匈奴人,大部人则投奔到了拓跋力微的麾下。

正是仗着这些汉人精英的辅佐,拓跋力微恩威并施,把其余两部鲜卑收拾的服服帖帖,整个鲜卑联盟空前的统一,实力也随之大增。

一曲舞罢,拓跋力微拍手叫好,连连喝彩。

帐前那些部将们,也纷纷喝彩附合。

就在这时,帐外亲兵入人,拱手道:“启禀可汗,匈奴单于派来的使者已到,想要求见可汗。”

拓跋力微眉头一动,冷笑道:“这个于夫罗,多少年都没跟我有往来,今天却想到派使者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众人哈哈大笑,极尽讽刺。

慕容轲笑道:“听说那于夫罗最近被魏帝打的连战连败,接连丢了雁门和定襄二郡,他该不会是走投无路,前来向可汗求援了吧。”

“要是这样的话,那于夫罗一定是纠结了很久的吧。”拓跋力微嘴角斜扬,摆手喝令将使者传入。

片刻后,使者入内,将于夫罗的亲笔书信献给了拓跋力微,声称鲜卑和匈奴乃是兄弟之国,如今匈奴被魏国攻打甚急,形势危及,请拓跋力微念在辱亡齿寒,尽快发兵前去救援。

拓跋力微也没有直接答复,几句冰冷冷的应付,便将匈奴使者先打发了下去。

“看来于夫罗果真是熬不下去了,竟不惜拉下脸面,来向本汗求救,你们说,本汗是救还是不救呢。”拓跋力微冷笑着将手中书信向众人扬了一扬。

一时间,帐中沸腾,众人议论纷纷。

慕容轲等鲜卑贵族们,大多数都认为不应该救,要借魏国之手除掉匈奴这个草原上曾经的霸主,永绝后患。

至于那些汉人部下们,大多数人则都不作声,不愿表明态度。

“可汗,匈奴一定得去救!”

一片议论声中,突然间响起一个决然有力的喝声。

第一千零九章 下马威

“张绣听令!”苏哲突然大喝一声。

“臣在。”张绣拍马上前听令。

苏哲示意张绣附耳过来,向他一番低语,交待了密计。

“臣明白了,臣这就去。”

张绣领命而去,带着五千铁骑,即刻折返向东,沿着来时的路线,向着云中城飞奔而去。

苏哲马鞭一指西面:“灭亡匈奴就在眼前,岂能功亏一篑,大军继续前进,不灭匈奴,誓不班师!”

众将残存的顾忌,立时被苏哲这一番话打消,再无他念,只想着一心灭掉匈奴。

他们见苏哲对张绣附耳交待,料定苏哲必定有妙计交待,心中皆是宽下了心,不再有顾虑。

当下,十万大魏雄师,继续沿着黄河穿行大漠,向着朔方郡腹地铤进。

……

云中郡,云中城。

城头上,张任和张郃二并扶刀并立,冷峻的目光凝望着城北方向。

只见视野的尽头,狂尘滚滚,战旗遮天,数不清的铁骑大军,正奔腾南下,逼城而来。

鲜卑的狼字可汗旗,耀眼的飞舞在天空中,引领着十五万鲜卑铁骑袭卷而来。

片刻后,乌压压的铁骑军团,铺天盖地的出现在了城北五百步外,肃列成无边无际的铁骑阵,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尽头。

“杀——”

“杀——”

万千鲜卑人,挥舞着手中兵器,如野兽一般放声大吼,震慑城中魏国守军。

十几万人同时喊杀,天都快被震破,脚下的大地也被震到地动山摇。

城头上,一万魏军将士们,面对着鲜卑人滔天的气势,无不眉头紧凝,微微动容。

“看来鲜卑人很嚣张啊。”张任冷哼道。

“那咱们就给他们点颜色,压一压他们的嚣张。”张郃冷笑着看向张任。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会意。

张任便喝道:“来人啊,把咱们的床弩推上来吧。”

号令传下,士卒们纷纷动手,将一面面帆布掀了开来,十张巨大的床弩,赫然显露在城头。

这十张床弩,乃是苏哲临出发之前留下,专门为了加强云中城的防御。

今日,张任他们就要用这床弩,给气势汹汹而来的鲜卑人一个下马威。

“装箭!”张任大喝道。

士卒们立刻扛起两人多长,如长矛一般的弩箭,吃力的安装在了弩槽之上。

“调整方向!”张任又喝道。

操弩手即刻旋转弩机,根据望山的标记,锁定了鲜卑狼字可汗旗的方向。

十张床弩瞄准完毕。

张任战刀一挥,大喝一声:“发射!”

呜呜呜——

十箭齐射,挟裹着厉鬼嚎叫般的巨大破空声,穿越五百步的天空,朝着敌方中军射去。

五百步外,拓跋力微正驻马傲立,远远打量着云中城,眉宇间流转的是志在必得的轻蔑。

“可汗,咱们已打听清楚了,城中守军不过一万人而已,咱们十五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东王贺拔柱的神情同样傲慢,语气更是自信狂烈,俨然攻下云中城,就如同踢倒一面纸糊的墙那么简单。

拓跋力微嘴角微扬,冷笑道:“传令下去,叫大军逼城安营,把云中城给本汗围个水泄不通,围城完毕,立刻攻城,杀光城中魏军。”

拓跋力微同样是傲慢无比,以为自己兵强马壮,攻下云中城不在话下。

一旁的司马懿却道:“可汗,张任和张郃二人都是宿将,魏军虽然只有一万,却处于守势,我军虽多,却善于野战而不善攻城,此战不可轻敌才是。”

拓跋力微眉头微微一皱,隐隐似有几分忌惮。

贺拔柱却傲然一哼:“仲达先生,你也太小看咱们了,这几年来,可汗一直在叫将士们操练攻城之术,我大鲜卑的攻城能力,可是今非夕比了的。”

拓跋力微一笑:“东王说的极是,训练了这么久,今日正好拿云中城试试刀,看看这么多年的操练,是否有成——”

一个“效”字未及出口,突然间,前方头顶十道流光呼啸而来。

“箭袭?”

拓跋力微大吃一惊,脸色陡然惊变,不及多想,身子急是往马背上一缩。

一道流光从他的背后掠过,竟是不偏不倚的射中了他身后的狼字大旗旗杆。

咔嚓嚓!

那一面骄傲飞舞的狼旗,应声而断,倒落下来。

旗帜还未落下,惨叫声便骤起,七八名鲜卑兵,瞬间被弩箭贯穿,直接钉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箭,竟然射这么远啊~~”

贺拔柱正惊叫声,一支弩箭正中他当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他从马背上射飞了出去,扎在了五步外的地步。

“弩箭,魏军的弩箭!”

“这怎么可能,这里离云中城有五百步远,弩箭怎么可能射这么远!”

“太可怕了,魏军怎么会有这等可怕的武器!”

……

一时间,鲜卑人被这恐怖的箭袭惊破了胆,吓的大呼小叫,士气瞬间重挫。

“不好,狼旗被射断啦!”

“东王也被射死啦,怎么办啊!”

惊恐的叫声,转眼间达到了顶点,鲜卑兵吓的个个脸色惨然,惊慌失措乱了阵脚。

此时,拓跋力微已从虚惊一声中回过神来,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看着被钉在五步外,死状惨烈的贺拔柱,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尚未开战,堂堂东王便被射死,连狼字可汗旗也被射断,军心遭受重挫,这匪夷所思的异变,拓跋力微是作梦也没有到。

“怎么会这样?魏军的箭弩,为何能射这么远?”拓跋力微又怒又惊,放声大吼。

一旁的司马懿也爬了起来,猛然间省悟过来,心有余悸的叫道:“可汗,这是那苏贼发明的床弩,此弩威力强大,可射千步,当年汉国的盾骑兵就是被此弩所破!”

可射千步!?

拓跋力微仿佛听到了天方夜潭一般,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魏军的箭弩隔着五百步,射死了他的东王,已经是不可思议,司马懿竟然说这弩箭,最远的射程竟是千步!

“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弩能射千步,不可能!”西王慕容轲也不信,沙哑的大吼道。

话音未落,破空声再起,又是十道流光穿越五百步的距离,呼啸而来。

第一千零一十章 密 计

拓跋力微心头一震,抬头看去,猛见一支利箭,竟是朝着自己正面袭来。

那支弩箭的轨迹靠下,他根本没有机会靠趴伏躲避,情急之下,只得弃了坐骑,一跃跳下了地。

下一瞬间,弩箭袭至,直接洞穿战马的脖颈,那可怜的畜牲一声惨烈的嘶叫,偌大的身躯就朝着拓跋力微栽倒下来。

拓跋力微惊慌不已,急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向后边退去。

砰!

死马轰然倒地,只差那么分毫,就险些把他的身体砸中。

几乎在同时,身边响起了此起伏彼的惨叫声,又有数名士卒被弩箭射中,钉在了地上。

甚至有三名士卒,竟直接被弩箭洞穿,扎成了肉串,死状诡异而可怖。

鲜卑军团中,响起了阵阵惊恐失措的叫声,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拨马后退,想要逃离魏军的箭袭范围,生恐再来一拨远射,自己就会变成倒霉的那一个。

“可汗,这床弩射程实在太远,我们不能在这里再逗留,得速速撤出射程才是。”司马懿伏在马背上冲着他大叫道。

拓跋力微咬牙切齿,又惊又怒,脸上燃烧着“不甘”二字。

想他十几万大军浩荡而来,本来还想逼近云中城,向魏军宣示自己的军力,好炫耀武力,重创魏军军心士气。

想谁料,他武力没有炫耀成,却被魏军的床弩来了个下马威,连东王也被射杀,军心士气严重受挫,简直是颜面尽失。

拓跋力微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看着贺拔柱那惨烈的画面,生恐魏军再来一轮远射,自己就会成为倒霉的那一个。

“撤退,全军后退千步安营!”

拓跋力微不及多想,一跃跳上一匹战马,边大叫边拔马而走。

可汗都怂了,鲜卑骑兵们哪里还有胆量再死撑下去,纷纷拨马转身,狂奔而逃,只怕慢了半步,魏军恐怖的利箭又会袭来。

呜呜呜~~

破风声再起,魏军的弩箭果然再度袭来。

伴随着凄惨的嚎叫声,又有十几名士卒,连人带马被扎成了肉串,被钉在了地上。

终于,一番狂奔而逃后,鲜卑人终于逃出了千步范围。

拓跋力微怕不保险,干脆一口气逃出了一千三百余步,直到司马懿叫住他,告诉他魏军的弩箭不可能射的更远时,他才勒住了战马。

拓跋力微回头再看,只见魏军又一轮弩箭袭来,果然止步于千步的范围,没能再伤到退到千步之外的士卒。

终于安全,拓跋力微暗暗的松了口气,庆幸逃过了一劫。

拓跋力策重新恢复了霸主气度,回望着云中城,脸上燃烧着深深怒色,厉声喝道:“传令下去,大军环城千步下寨,给本汗把云中城围死!”

拓跋力微怒归怒,却对魏军的床弩深深忌惮,不敢再逼城下寨,只能千步外远远下寨。

云中城。

魏军将士们已欢呼雀跃,向正在撤退的鲜卑人大骂大叫,耀武扬威。

“陛下发明的这个床弩,果然是了不得,轻轻松松就重创鲜卑人的士气呀。”头回目睹床弩威力的张郃,对身边这张威力巨大的弩机是啧啧称奇,赞叹不已。

张任则笑道:“那是自然,马家的盾骑兵见过吧,这床弩可是连盾骑兵的银盾都能射穿!”

“当真!?”张郃吃了一惊,不由倒抽凉气。

就在张郃唏嘘惊叹时,前方一道黑影如疾风般射到城下,一人大叫道:“两位张将军,我是胡车儿,快放我入城。”

二张定睛一看,来者竟果然是胡车儿。

“胡车儿不是在跟着陛下西征朔方么,怎么又回来了?”张任和张郃对视一眼,二人忙叫把城门打开,放胡车儿入城。

城门打开,片刻后,胡车儿如一阵风似的登上了城头。

“胡将军怎么来云中城了,莫非陛下收到了我们的急报,放弃了讨灭匈奴,打算回军来对付鲜卑人了吗?”张任猜测的问道。

胡车儿冷笑道:“那你就不了解咱们陛下的性子了,他要灭匈奴,岂会半途而废。”

“那你这又是……”张郃眼神狐疑。

“你们放心,我是回来向你们传话,陛下已派张绣率五千精骑回援,最迟明日早晨就能抵达。”胡车儿笑道。

五千?

二张眉头微微一皱,对这个数字,似乎有些失望。

张任指着城外道:“外面可是有十五万鲜卑铁骑,陛下只派了五千骑兵回援,似乎有些少了点吧。”

“五千不小了,我除了带回五千骑兵,还有陛下给你们的这道密旨,你们看过了就知道了。”胡车儿说着将一封密旨取出,递给了二将。

张任和张郃忙是接过来,拆开细细察看,然后,二人的眼神就亮了,眉宇间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一丝欣喜释然。

“陛下这一条计策果然是妙,必能骗得了那拓跋力微!”张任信服的笑道。

张郃也点头道:“有了这条计策,咱们便可高枕无忧了,量那拓跋力微也不敢放肆。”

胡车儿哈哈一笑:“我这信儿了带到了,大老远来一趟的不容易,肚子还饿的咕咕叫呢,两位张将军就没点什么想法吗?”

“走走走,下城喝酒去,好酒好肉管饱。”

“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哈~~”

三人有说有笑,勾肩搭背的下城而去。

城内的魏军在喝酒吃肉,城外的鲜卑人们,却忙的热火潮天,在围城下寨。

不出半日功夫,两座大营便在云中城的北门和东门方向上安好。

拓跋力微便叫士卒们暂且休息,次日再继续安营,要把西南二门也设营,阻绝云中城与外界的联系。

意外却出现。

次日天色未明之时,拓跋力微便收到斥侯急报,声称云中城西面方向,尘雾滚滚而来,似有一支大军正飞奔而来。

拓跋力微吃了一惊,急是登上箭楼,居高远远张望。

很快,借着微弱的晨光,他就看到狂尘滚滚从西而来,遮天蔽日,声势浩荡,分明是一支数万大军正在逼近的阵势。

拓跋力微脸色阴沉,喃喃惊忖:“难不成,那苏哲竟然放弃了伐灭匈奴人,竟要回师跟我决战?”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于夫罗懵了

“那苏贼竟然放弃了灭匈奴,这不像是他的风格呀……”司马懿喃喃自语,眉宇间也流转着狐疑。

“仲达,你跟那苏贼交手最多,应该最了解他不过,你倒说说看,他这是什么意思?”拓跋力微看向了司马懿。

司马懿凝望着西面滚滚狂尘,沉吟许久后,方道:“苏贼用兵,向来是诡诈多端,说不定这一支兵马只是虚张声势的疑兵,那苏贼未必真的率主力回来,我们先不急于攻城,看看再说。”

拓跋力微也无别的办法,只得如此。

当下,拓跋力微只能放弃了围城的打算,将十五万鲜卑军团,统统都收缩在了北东两座大营中,暂且按兵不动。

同时,拓跋力微又派出斥侯,严密监视魏军的动向,以判断苏哲是否率全师而还。

当天,张绣率领的五千魏军铁骑,打着苏哲的旗号,抵达了云中城。

张绣所部并没有入城,而是就近在云中城北城外下寨,很“嚣张”的与北面鲜卑营形成对峙之势,与云中城则形成了犄角之势。

拓跋力微很快就意识到,苏哲是真的放弃了灭匈奴,以全师回援云中,打算跟他一决胜负。

原因很简单,鲜卑的斥侯们不断带回消息,声称一连数日,每天清晨时分,都有魏军的骑兵军团,源源不断的抵达了云中城,城外的魏军大营也在不断的扩大。

根据推算,不到三天的功夫,至少有两三万的魏军,赶到了云中一线,后续的魏军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

种种迹象已再明显不过,魏军主力正陆续的赶到云中城,不然不会每天都有那么多的骑兵赶到。

拓跋力微趁势虚攻下云中城,截断了魏军归路的美梦,就此碎了一地。

他虽然号称十五万大军,声势浩大,但对苏哲却充满了忌惮,自然不敢主动挑衅,对云中城发起进攻。

而拓跋力微来势汹汹,此前已向鲜卑人画下了夺取五郡的大饼,如今若是灰溜溜的撤回草原的话,等于颜面尽失,威望大损。

一时间,拓跋力微是进攻也不是,撤兵也不是,只能继续在云中城外按兵不动,与魏军形成了对峙之势。

不觉七天已过。

这日清晨,又是狂尘从西边滚滚而来,一队五千人的魏军铁骑军团,进入了到了北面大营之中。

张任和张郃二人站在城头上,清清楚楚的看着那支骑兵,扬长从容的开入了城外大营中。

二人对视一眼,嘴角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讽刺的冷笑。

“张绣每晚把五千兵马开出大营,白天又大张旗鼓的回事,那拓跋力微一连七日按兵不动,看来他是真的被唬住了,以为陛下的主力大军正源源不断的回师。”张任冷笑道。

张郃点头笑道:“拓跋力微不敢进攻,云中城高枕无忧,咱们就可以坐等陛下灭了匈奴人后,再回来收拾这些鲜卑狗了。”

城头,讽刺的笑声响起。

……

朔方郡,临戎城。

于夫罗站在城头,翘首东望,一脸的期许表情。

他在等着细作的好消息。

出使鲜卑的使者十日前就已经回来,告知他拓跋力微已率十五万鲜卑铁骑,兵临了云中城的好消息。

这个消息,着实令于夫罗大松一口气。

在他看来,十五万鲜卑人攻下云中易如反掌,现在苏哲只有两条路可选,发么是回师云中,跟鲜卑人开战,要么就是继续硬着头皮来攻临戎城。

前者自然是于夫罗所乐见,苏哲回师他就能转危为安,坐看鲜卑人跟魏军交锋,他再趁机跟在后边摘桃子,既收复五郡失地,又不至于为鲜卑人渔翁得利。

若是后者的话,于夫罗也不怕,他深信,苏哲若是不回救云中,鲜卑人必能在数日间破城,到时候苏哲被断了归路,还是要回去跟鲜卑人拼命,最终得利的仍旧将是他。

尽管他思来想去,怎么都觉着苏哲只有这两条路可选,却不知为何,心中仍旧存有一丝不安,害怕会产生什么变数。

毕竟,他在苏哲手底下吃亏吃的太多,对那位奇谋百出的大魏之皇已是深深忌惮。

“如果我是苏哲的话,必会回师云中,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我们的危机多半已解除,大单于不必太焦虑才是。”身后的贾逵看出了端倪,便微笑着宽慰道。

于夫罗微微松一口气,轻叹道:“希望如你所说吧。”

话音方落,东门外一骑斥侯飞奔而来,直抵城下。

情报终于到了!

于夫罗赶紧让打开城门,放斥侯入内。

喘着气爬上城头的斥侯,却哭丧着脸道:“禀大单于,临戎城北十里发现魏军的行踪,数量约有十万,黄河上到处都是魏军的粮船。”

于夫罗眉头一凝,惊异的目光看向贾逵。

贾逵也奇道:“不应该呀,那苏贼昏了头么,竟然放任云中城被鲜卑人进攻却不救,非要来攻我们?”

砰!

于夫罗拳头击打在了城垛上,冷哼道:“好个苏哲,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本单于在临戎城硬扛你几日,待你得知云中城被攻破之后,我看你还滚不滚蛋!”

当下,于夫罗便召集众头领于城头,交待了魏军将至的消息,叫他们作好死守城池的准备。

临戎城三面环沙,周围只有不足两百里的草原,基本上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魏军无法就地取材打造神雷炮这样的攻城神器。

魏军没有神雷炮,攻城实力必将大大削弱,于夫罗有信心凭着四万兵马,能够抵挡得住苏哲近三倍大军的进攻。

就在于夫罗打起精神,正在向众头领做动员之时,城外又一骑飞奔而来,却是派往云中城一线打探消息的细作。

于夫罗精神立时一振,以为细作带回来的,会是云中城已被鲜卑人攻破的消息,忙是叫把细作放入城内。

“云中城是不是被拓跋力微那厮攻破了?”不等那细作喘口气,于夫罗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回大单,魏军主力回师云中城,鲜卑人不敢进攻,与魏军形成了僵持之势。”

魏军主力,回师云中城?

于夫罗霎时间愣住了。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一个都不许放走!

就在刚才,斥侯才回报,城北出现了十万魏军,正向着临戎城杀奔而来。

怎么转眼间,细作却又回报,云中城也有魏军主力回师?

于夫罗懵了,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理解不了这两条完全相悖的情报是怎么一回事。

“你确定魏军的主力回师云中城?”同样惊奇的贾逵问道。

“确实,小的亲眼看到,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魏军抵达云中城,还在城外下寨,到小的离开时,至少应该有七八万的魏军抵达了云中城。”

这回轮到贾逵也懵了,满头雾水,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魏军插了翅膀,能够旦昔间在云中城和临戎飞来飞去不成?

“快,快去再探城北的魏军,一定要确定来的是不是真是魏军主力。”杜畿喝道。

于夫罗猛然省悟,忙是加派斥侯出去,前去详细侦察。

云中城远在几百里外,无法确认那里的魏军是否主力,他们能做的,就是确认眼前的魏军是不是主力。

如果城北的魏军是主力,那就证明云中城的魏军,必定是虚张声势,用来吓唬迷惑鲜卑人。

很快,斥侯就带回来了令于夫罗既震惊不解,又无比绝望的情报。

临戎北边的魏军,确实是魏军主力无疑,千真万确。

这也就意味着,云中城的魏军是假的!

“苏贼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瞒过了拓跋力微那只老狐狸?”贾逵喃喃惊语,依旧是一头的雾水。

杜畿则沉声道:“拓跋力微被魏军虚张声势吓住,不敢进攻云中城,那苏贼的主力大军,就能从容不迫的进攻咱们临戎城,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呀。”

于夫罗身形已僵硬在了那里,拳头紧握,咬牙切齿,狰狞的脸上扭曲着复杂的神色。

既是愤怒,又是绝望,还有深深的困惑。

他想不出苏哲用了什么妙计,竟然就把拓跋力微给吓住,让其以为魏军主力已回师云中城,不敢对云中城发动进攻。

如此一来,苏哲就毫无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大胆的进攻临戎城。

他先前之所以敢叫嚷着守临戎,只是深信苏哲最多攻个三五日,云中城必定失陷,到时候苏哲大军不是崩溃,就是得撤兵回云中。

但现在,苏哲无后顾之忧,但能无限期的强工临戎,他有信心支撑三五日,却没有信心支撑十天半月。

“该死,没想到,我竟然被那姓苏的玩弄于股掌之中,逼迫到这般地步!”于夫罗拳头再次击打在了城垛上。

这惊人的消息,很快传了下去,沿城一线的匈奴人,斗志无不遭受重创,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了开来。

一时间,人心惶惶,魏军尚未逼近,匈奴人的军心便接近瓦解。

“大单于,事到如今,我们也别无办法,只能做好全部撤往草原的准备了。”贾逵无奈的叹息道。

于夫罗身形一震,脸色阴沉如铁,眼中依旧涌动着纠结不甘心的神色。

杜畿见状,忙劝道:“大匈奴的老幼妇孺,还有世家豪族的家眷,全都聚集在临戎城中,一旦城池被破,我们所有人都要覆没在这里,匈奴一族也将从此从世上消失,大单于,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必须要冷静行事呀。”

于夫罗打了个冷战,猛然间清醒过来,背后掠起深深寒意。

匈奴人延续数百年都没有覆没,如今若是灭亡在了他的手中,他于夫罗岂非成了匈奴的千古罪人,从此遗臭万年。

无奈之下,于夫罗长长的叹一口气,摆手道:“传令下去,将所有的老弱妇幼,统统都先撤往沙漠,向草原方向避难吧。”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号令传下,聚集在城中的匈奴妇幼,以及豪强世族的家眷们,当天晚上便被赶出了临戎城,在几千老弱残兵护送下,向着西面的沙漠退去。

时隔百年,已习惯了汉中生活的匈奴人,再一次要逃向他们已经离开百年的草原故乡,无不是黯然悲伤。

至于那些世族豪强的家眷们,一想到要逃离中原,去草原跟匈奴胡人一起吃沙子,更是无比难过。

那一晚,整个临戎城都被哭声所笼罩。

贾逵站在西门城头,借着夜色,看着哭哭啼啼的家眷们远去,消失在黑夜的尽头,心中也尽是酸楚。

他仰望夜空,长叹道:“我贾逵竭尽全力,终究还是斗不过那苏哲么……”

……

临戎城北十里。

黄河东南岸,“魏”字皇旗,在斜阳下耀眼飞扬。

十万魏军步骑,正沿着岸边的草地,向着朔方郡最后的城池前进。

大漠已穿过,风沙不见,方圆两百多里的平原尽收眼底。

魏军将士们洗去风沙,斗志精神正在快速回升,都憋着一股子热血,准备对匈奴人发动最后的进攻。

苏哲策马徐行,欣赏着黄河落日圆的风景,眉宇间依旧是帝王的自信霸道。

身后响起脚步声,一袭风影飞奔而来,停在了他的面前。

是胡车儿。

“接着,先喝口酒,喘口气再说。”苏哲把自己的酒囊扔给了胡车儿。

“哎呀,能喝上陛下的御酒,这一趟臣真是没白跑。”胡车儿哈哈一笑,举起酒囊来一口气灌了个干净。

一旁的马超等众将,却神色紧张,迫不及待的等着胡车儿说说云中城的情况。

酒喝完,胡车儿抹着嘴角酒渍,笑道:“陛下那一计当直是妙啊,鲜卑人成功的被骗过去了,以为陛下的大军回师云中,不敢发起进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苏哲也微微一笑,目光看向前方:“后顾之忧没了,告诉将士们都放一百心,打起精神来准备去灭匈奴人。”

左右众将们,无不是兴奋如狂,斗志狂燃,拍马催促着士卒加快行军。

天黑之前,临戎城的轮廓映入了眼帘。

这时,先行的斥侯回来,带回一个消息,声称匈奴人已将一城的妇幼,统统都驱赶出城,向西北面的沙漠退去,只留下近四万精壮士卒在城中。

“于夫罗多半是知道了云中城的事,他这是准备开溜了,所以要先把妇幼提前送走。”邓艾一语道破了于夫罗意图。

“于夫罗,朕要灭你全族,你以为你走得了么。”

苏哲一声冷哼,喝道:“庞德听令。”

“臣在!”庞德上前。

苏哲马鞭一指,厉声道:“朕命你率一万精骑,趁夜渡过黄河,给朕绕过临戎城,去截击出逃的匈奴人,一个都不许给朕放走!”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灭匈最后一战

东方发明,黎明初升,朝霞将苍茫大地,染上了一层金黄。

城北魏营,一座座营门大开,数以万计的魏军将士,挟着高昂的斗志,怀揣着覆灭匈奴的决心,井然有序的开出大营,向着临戎城前汇聚。

天光大亮时,十万大军列阵城前,大小战阵上百,战旗遮天,刀戟如林。

一面“魏”字皇旗,徐徐从魏军而出,穿越万千大军,直抵阵前。

大旗之下,苏哲坐胯赤兔,鹰目如刃,霸绝藐视的目光,远远扫望着临戎城。

他能感觉的到,此时此刻,这座匈奴人最后的城池,正在暗暗颤栗。

一连攻城三日,苏哲料定,匈奴人的抵抗意志已经接近瓦解,今日他将集结全部的力量,对匈奴发动最后一战。

回扫一眼热血沸腾的将士们,苏哲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大魏的勇士们,匈奴灭亡就在今日,不破临戎,誓不罢休!”

“不破临戎,誓不罢休——”

“不破临戎,誓不罢休——”

万千将士们放声怒吼,肃杀自信的杀声,令天地变色,令神鬼侧目,震到百步外的临戎城都在晃动。

沿城一线,几万匈奴的残兵败将,面对着魏军滔天的气势,无不心寒丧胆,手脚打颤。

他们面面相视,一张张苦哈哈的脸上,都写着“绝望”二字。

城楼中央,于夫罗脸色阴沉,目光中强绷着坚强,大喝道:“我大匈奴绵延数百年,熬死了汉朝这个宿敌都不曾亡,今日也绝不会亡在魏国手中,我以匈奴大单于的名义,请你们与我并肩血战,死守城池!”

“并肩血战,死守城池——”

“并肩血战,死守城池——”

左右的匈奴士卒们,稍稍被激起了血性,挥舞着狼牙棒,响应于夫罗的鼓舞。

可惜,他们的精神士气,与魏军澎湃昂扬,却相差甚远。

“还要垂死挣扎么,哼……”

苏哲英武的脸上掠过一丝轻蔑,倚天剑拔出,朝着敌城狠狠一指:“全军进攻,把临戎夷为平地,活捉于夫罗者,赏万金!”

嗵嗵嗵~~

战鼓声震天而起,盖过了匈奴人的叫嚣,吹响了魏军进攻的号角。

绵延数百步的阵线上,数不清的魏军将士轰然而动,在马超,邓艾,颜良等大将的率领下,浩浩荡荡的向着临戎城推进而去。

铺天盖地的兵潮,如贴地的乌云一般袭卷而来,掀起滚滚尘雾,令脚下的大地都在颤动。

转眼,魏军逼近百步。

于夫罗深吸一口气,弯刀一挥,大喝一声:“弓弩手,放箭!”

令旗摇动,五千弓弩手,即刻弯弓开箭。

嗖嗖嗖!

无数利箭腾空而起,如漫空疾雨一般,向着魏军倾泻而下。

“举盾,避箭!”马超一声大喝,同时挥舞银枪,化出一团铁幕挡在身前。

沉沉的金属摩擦声骤起,魏军高举手中盾牌,阻挡于头顶。

箭雨袭来,鲜血飞溅,惨叫声响起,数以百计的魏军士卒被利箭穿破缝隙,射倒在地。

匈奴人的箭雨,一轮接一轮的袭卷而至,不断有魏军将士倒在血泊之中。

年轻的魏军将士们,却无所畏惧,顶着袭来飞蝗箭雨,继续稳步前进。

转眼间,魏军已逼近至护城壕前。

“弓弩手,反击!”邓艾放声大吼。

令旗摇动,藏在阵中的两万余名魏军弓弩手,即刻高举强弓硬弩,朝着敌城仰射而去。

嗡~~

一声万鸟振翅的巨响,近两万支利箭,乌压压如同一面刃墙腾空而起,横亘百步的天空,向着敌城“轰压”而去。

“避箭!避箭!”

于夫罗身形急是往城垛下一缩,口中沙哑的大叫。

沿城一线,无论是弓弩手还是弯刀手,匈奴士卒纷纷蹲下避箭。

密密麻麻的利箭,刹那间射去,将整面城墙都钉上了一层倒刺。

惨叫声响起,终究还是有反应慢的匈奴兵被射翻在地,瞬间便死伤过百。

魏军的弓弩手开始不间断的狂射,近五倍于敌军数量的弓弩手,足以压制到敌军抬不起头,无法再有效放箭,阻止魏军越过护城壕。

敌箭被压制,前排的魏军将士,迅速将土囊扔进了护城壕里,将早先就已填满,匈奴人还来不及清理干净的护城壕重新填平。

“架云梯,攻城!”颜良战刀一指,咆哮大叫。

魏军轰然裂阵,成千上万的魏军刀盾手,扛着数百张云梯冲到了城墙下,嘶吼着号子,将一张张的云梯高高树起,砸靠在了城墙上。

攻城开始。

数不清的魏军将士,挟着立功得赏的决心,举着手盾,抄着环首刀,开始争先恐后的向敌城爬去,转眼间便密密麻麻的附满了城墙。

“都站起来,反击!立刻反击!绝不能让一名魏狗登上城头!”

于夫罗终于敢站起身来,挥舞着弯刀咆哮大叫,亲手抄起一枚飞石扔了下去。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名魏兵被砸中了头颅,*四溅,惨叫着坠落下城去,摔成了肉泥。

躲在城下的匈奴兵们,这才纷纷爬了起来,鼓起最后的信念,向魏军发起了反击。

一支支利箭射下,一枚枚飞石砸,数以百计的魏军士卒,不断的从云梯上跌落,永远的躺在了地上。

一场激烈的攻防战,在金色的晨光沐浴下展开。

匈奴人都明白这场战斗的意义,如果他们此战失败了,就要跟这中原花花世界告别,重新逃回草原去喝西北风,为了保住这一隅之地,他们必须要拼命。

可惜,他们的勇气与斗志,早已在魏军连日的强攻中消耗殆尽,交锋不到半个时辰,他们的精神意志终于被魏军疯狂的进攻打垮。

溃逃开始。

城楼左翼,十几名精神崩溃的士卒,趁着头领不注意,丢弃了兵器逃下城墙,夺了战马便望西门逃去。

紧接着,右翼的一群士卒见势不妙,也纷纷弃了兵器向城下逃去。

溃逃如同瘟疫一般,迅速的在匈奴兵中蔓延,很快,成百上千的匈奴兵便放弃了抵抗,争拥着向城下逃去。

“不许逃跑,谁敢逃跑,杀无赦!”于夫罗又急又气,挥舞着弯刀咆哮大叫。

无济于事。

什么大匈奴的荣光,什么中原花花世界,所有的大饼都失去了诱惑力,丧失斗志的匈奴人们,心中只余下一个念头:

保住这条小命!

哪怕是去草原喝西北风,只要能活着就好。

在求生意念的催动下,匈奴兵无视于夫罗这个大单于的威胁,成片成片的败逃下城。

匈奴人一逃,魏军的压力骤减,数以百计的魏军趁势冲上城头,狂杀向败溃的匈奴人。

“大单于,大势已去,临戎城是万万守不住了,弃城撤退吧。”贾逵悲凉无奈的劝说道。

于夫罗咬牙切齿,心中是一万个不情愿,一张狰狞的脸几乎都要被愤怒憋炸了。

到最后,他还是一跺脚,无奈的一声长叹,转身向着城下逃去。

贾逵长松了一口气,紧跟上前,也想一起逃下去。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射上城头,正中贾逵后背,他一声惨叫,便栽倒在了地上。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朕即是天

贾逵倒在了地上,痛苦的打了一个滚,双手抠住地面,想要爬起来。

只是这一箭射的实在太深,虽然没有直接要了他的命,但只要稍稍一动,就牵动筋骨血肉,痛到撕心裂肺。

“大单于,大单于——”贾逵无奈这下,只能向于夫罗求救。

于夫罗却只顾着自己逃命,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叫声,也无暇关注他是否跟了上来,转眼消失在人群之中。

连大单于都无视他的生死,其余那些匈奴兵们,更无人理会他,只顾埋头狂逃。

趴在地上的贾逵,甚至还被踩断了几根手指,痛到嚎叫。

这时的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悲凉,方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遗弃了。

他只好强忍着痛楚,勉强的扶着城楼柱子爬起来,吃力的半倚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看无数的魏军冲上城头。

轰隆隆~~

一声沉闷的重响,吊桥砸在了地面上,城门也轰然大开,数不清的魏军铁骑,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入,冲入了临戎城中,疯狂的追辗杀戮败溃的敌军。

城外,苏哲看着狂杀的己军,心中热血也在沸腾。

当他看到一面“魏”字皇旗,高高的升起在城楼上时,不禁一声大笑,拍马直奔临戎城。

策马入城,他终于登上了东门,登上了这座朔月郡最后的城池。

并北五郡彻底收复,整个并州都纳入了大魏的版图。

苏哲立马在城头,俯视着残破的城池,看着他的士卒追辗狂杀着败溃的匈奴兵,脸上是霸绝欣慰的笑容。

“陛下,看我活活捉到谁了!”

身后响起了马云鹭兴奋的叫声,回头看去,只见她大步而来,身后还拖了一名满身是血,痛苦到咧嘴的文士。

扑嗵!

她把那文士俘虏,扔在了苏哲面前,笑道:“陛下,这厮就是于夫罗的谋主贾逵。”

贾逵?

苏哲眼睛亮了。

他瞟了一眼眼前这落魄的中年男人,看到他背后那支尚未拔出来的箭,便知他为何没能随着于夫罗逃走,赶情是倒霉的中了一支冷箭。

“贾逵,看来你运气不太好啊,你倒是再逃啊。”苏哲冷笑着讽刺道,作为胜利者,他自然这个资格,羞辱他的手下败将。

贾逵半趴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浮现几分羞辱,不敢正视苏哲的目光,也不敢出言回应。

“你投奔匈奴,帮着胡人祸害华夏之时,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日的下场?”苏哲冷冷质问,语气肃杀起来。

贾逵勉强鼓起勇气,咬着牙瞪向苏哲:“你残暴不仁,肆意屠戮仁人义士,整个华夏都笼罩在你的魔爪之中,我只不过是被逼无奈,只能借助胡人之手光复华夏而已,一切都是被你所逼!”

苏哲却冷哼道:“又是这些老掉牙的话,你们这帮世族名士,就不能想点新鲜的么,朕再残暴,杀的也就是你们这些鱼肉百姓的世族豪强,还光复华夏,你这么为自己脸上贴金,你真的就不害臊么。”

贾逵身形一震,表情立时尴尬无比,明显是被苏哲戳中了软肋,一时不自在起来。

下一刻,他却又一昂首,慷慨道:“世族乃华夏的精华所在,是百姓们所倚赖的主心骨,你屠戮世族,就等于在屠戮百姓,我说你残暴,有何不可。”

“你错了!”苏哲厉声喝断,“百姓的主心骨只有一个,那就是粮食!”

贾逵神色一震,竟被苏哲突然间的威严肃穆震慑。

苏哲指着他,厉声道:“你们这些世族豪强,仗着自己的权势,兼并百姓的土地,自己不用交税,却将赋税统统都摊派在百姓头上,还敢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百姓们所依赖的主心骨,你还要不要脸!”

贾逵哑然,愣怔的看向苏哲,竟没想到,这位大魏之皇,竟会把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潜规则,直接就给捅破了。

“朕正是因为杀了你们这些世族,百姓才能得到土地,国家才能根除你们这些只为自己家族利益,无视国家生死存亡的寄生虫,百姓才能安康富足,朕的大魏方能繁荣昌盛,重振华夏辉煌!”

苏哲声音肃厉,慷慨凛然,那般气势,如同在为天下百姓伸冤,替那些手无寸铁的弱者发出最愤怒的质问。

贾逵神色震动,心中思绪翻腾,竟被苏哲问到哑口无言。

半晌后,他才咧了咧嘴,苦涩无奈道:“命有贵贱,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又不是这一朝这一代才有,这就是天道所在,世间的规则,陛下自诩天命在身,却又要逆天而行,不觉的可笑吗。”

苏哲却手一摆,傲然道:“从来都没有什么天命在身,更没有什么逆天而行,朕就是天,这世间的规则,本就由朕来定!”

这一番慷慨狂傲的言语,竟将贾逵震到身形震撼,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张大嘴巴,吃惊的看着苏哲。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从来都是自诩为天子,哪怕再狂妄,也只能屈居于天之下,自称是代天统御万民。

而眼前,这个一介书生出身的帝王,竟然敢宣称自己就是天,这得是何等的狂妄。

空前绝后的狂妄!

“苏哲,你——你——”贾逵颤巍巍的手指着苏哲,竟然惊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哲却懒的再跟他废话,一摆手,喝道:“来人啊,把这个背叛华夏,投靠匈奴,残杀自己同胞的叛贼,给朕拖下去,五马分尸之后,将他的尸体悬挂在临戎城头,以警告后世之人,谁敢背叛华夏,背叛大魏,就是他的下场!”

左右愤慨的魏军将士们,一拥而上,将贾逵拖了下去。

这时的贾逵才从震撼中清醒过来,突然间疯了似的挣扎,大骂道:“没有人敢称自己是天,苏哲,你狂妄过头,敢说自己是天,你早晚会遭天谴,早晚会遭天谴啊~~”

转眼之后,骂声被凄惨的叫声取代,随后归于平静。

不多时,士卒们拖着贾逵残破的尸块,重新回到城头,将之悬挂在了城头。

“陛下,这一仗我们至少斩杀两万多匈奴人,只不过却给那于夫罗逃了,带着残兵败将逃往西北面沙漠。”身后响起马超的声音。

苏哲目光转向西面,冷笑道:“放心吧,他跑不了,有庞德等着他呢。”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活捉胡酋

匈奴人从临戎城一路逃来,心惊胆战,精力疲惫,无论精神还是体力,早已达到了极限。

面对着自信百倍,斗志如狂的魏军铁骑一冲,稍稍有所不利,便陷入了全军瓦解的境地。

崩溃的匈奴兵们,开始如受惊的鸟雀一般,一哄而散,四面狂逃。

为时已晚。

身后方向,苏哲所率的四万铁骑主力,及时的赶到了战场。

苏哲冷笑道:“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逃,传令下去,全军散开,任意围杀敌寇!”

号令传下,四万铁骑阵就此散开,分成了数十队,四面八方的追击溃散而逃的匈奴人。

苏哲说过要灭匈奴一族,自然是一言九鼎,今日,他就要把所有的匈奴军民都围杀在这沙漠之上,一个都不放过他们。

屠戮开始。

放弃抵抗,四散而逃的匈奴人,原以为他们四面八方逃往大漠,魏军就会懒的追他们,放他们一条生路,却万没有料到,大魏天子竟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一名名的匈奴人被魏军追上,被战马撞成粉碎,被大刀斩为两截,方圆七八里的沙漠,尽皆被鲜血所染,天空中回荡着匈奴人凄惨的嚎叫声。

于夫罗心如刀绞,万念俱灰。

眼看着他的子民被杀戮殆尽,他却无能为力,那绝望与无助的情绪,令他生不如死。

“难道,我大匈奴当真要灭亡在我于夫罗手中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就在他失神之时,庞德一记重刀电斩而来,撕破了他的弯刀防御,重重的斩在了他的肩膀上。

咔嚓!

铁甲与骨肉撕裂声起,这一刀破甲而下,直接砍进了于夫罗肩膀深处,痛到他险些晕死过去,手中弯刀也拿捏不住,脱手跌落。

“给我下马吧!”庞德一声厉吼,战刀猛然间斜向一挑。

又是一声杀猪般的嚎叫,于夫罗直接被挑飞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在了沙地上。

落地的于夫罗,口中狂喷着鲜血,想要挣扎着爬起来,怎奈半边肩膀被砍的失去了知觉,只能以一只手支撑着地面,摇摇欲坠的爬了起来。

抬头一瞬,庞德巍然的身影已将他周身笼罩,染血的战刀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消那么轻轻一抹,于夫罗的人头就将落地。

这一刻,于夫罗是万念俱灰,终于体会到了被死神挣住脖子是什么感觉。

他一声苦叹,昂起胸膛,傲然道:“天亡我于夫罗,非战之罪,要杀便杀,给我个痛快吧!”

“你是生是死,还由不得你自己做主,得看天子如何处置你!”

庞德一声冷哼,手中战刀一扬一斩。

咔嚓嚓!

一声脆闷的撕裂声,于夫罗那被砍中一刀的肩膀,应声被斩落,半截胳膊跌落在地。

“啊~~”

又是一声杀猪般的嚎叫,于夫罗手捂着肩膀,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痛苦的翻滚嚎叫起来。

“将他绑起来,等天子处置吧!”庞德冷冷喝道。

左右士卒一拥而上,将翻滚的于夫罗强行绑起,将他的断臂创口草草的用破布扎住,免的他失血过多而亡。

庞德则拨转战马,再次杀向了惊慌失措的敌丛,手中战刀狂舞,疯狂的收割匈奴人的首级。

这一场杀戮,足足从正午时分杀到了黄昏,茫茫大漠都被鲜血染红成了腥红的地毯,上面横七竖八点缀着匈奴人的尸体。

杀声渐渐沉寂,只余下阵阵哀求声,那是数千匈奴人跪在地上,正哭着哀求魏军放他们一条生路。

围杀结束,匈奴残部全灭。

苏哲策马徐行在血染的沙漠上,欣赏着这场痛快淋漓的杀戮,如血的残阳洒在他金色的盔甲上,反射着肃杀的寒光。

“陛下,这一仗斩敌近两万,还俘虏了近三千匈奴人,该如何处置?”一身浴血的邓艾兴奋的叫道。

“统统处决,一个不留!”苏哲不假思索,冷冰冰的扬了扬马鞭。

邓艾便喝令着士卒,将那三千俘虏,尽皆排队斩首,一个不留,永绝后患。

大漠上,再次响起了惨烈的嚎叫声,听的魏军将士们是兴奋如狂,恨不得再杀戮一场。

“陛下,这厮就是杜畿,也是于夫罗重用的家伙之一。”颜良拨马上前,将一名文士装束的男人扔在了苏哲跟前。

那文士倒不慌张,不紧不慢的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尘,向着苏哲一拱手:“臣杜畿,拜见陛下。”

“臣?”苏哲嘴角扬起冷笑,“你不是于夫罗的臣子么,什么时候又变成朕的臣。”

杜畿尴尬,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讪讪道:“臣是迫不及待才寄居在于夫罗篱下,却一直心向大魏,如今终于盼到了陛下王师,自然要归顺大魏,为大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杜畿是一脸的真诚,说的跟真的似的。

苏哲却不屑跟他花言巧语,摆手道:“你们这帮无耻的所谓名士,半点气节都没有,朕懒的听你废话,拖下去斩了吧。”

杜畿脸色骇变,万没有料到,苏哲竟然不屑于他的归降,说杀就要杀。

“陛下,臣知错了,请给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臣是真的想为陛下效忠啊~~”

许褚拨马上前,象鼻刀出手,无情的将杜畿的首级斩落。

四周的魏军将士们,看着这背叛华夏的奸贼被斩,无不是大呼解气,拍手叫好。

一片喝彩声中,庞德策马而来,肋下还夹了一名血淋淋的匈奴人。

他勒马于苏哲跟前,将那俘虏往地上一扔,笑道:“陛下,这厮便是匈奴单于于夫罗,臣把他活捉了。”

于夫罗!

苏哲眼眸顿时一亮,没想到于夫罗竟然被活捉,没有死于乱军之中,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令明,这一战你居功至伟,回去等着听赏吧。”苏哲欣喜的赞许道。

“多谢陛下。”庞德拱手道谢,退下一旁。

苏哲目光转向正在地上挣扎的于夫罗,如刃的目光盯着这个胡酋,心中愤怒的火焰,滚滚狂燃而起。

正是这个家伙,带领着匈奴人在并州烧杀抢掠,多少华夏子民死在了他的铁蹄之下,苏哲无日不想将他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他冷峻肃杀的目光,俯视着于夫罗,冷冷道:“于夫罗,你祸害中原,无恶不作,可曾想过有今日的报应!”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终于识破

断了膀子的于夫罗,痛苦的跪在地上,面对苏哲充满讽刺的质问,又羞又愤,无言以对。

半晌后,于夫罗才咬着牙道:“成则王,败则寇,既是你胜了,我无话可说,要杀便杀,给个痛快吧!”

“痛快?”

苏哲眼眸中杀机凛烈,冷冷道:“你烧杀抢掠,害死朕多少子民,朕可是发过誓,要让你生不如死,你以为,你真能奢求死个痛快吗。”

于夫罗身形一震,背上打了个寒战,仿佛预感到,何等的痛苦将加诸在他的身上。

“苏哲,你——”

“来人啊,把他拖回去,等朕回到云中城再收拾他。”

苏哲懒的跟他废话,摆手一喝。

许褚一挥手,御林军士一拥而上,将于夫罗拖了走。

苏哲目光再次投向黄沙万里,欣赏着匈奴被灭的壮丽画面,享受着这份只属于他的成就感。

沐浴残阳许久,他拨马转身,豪然道:“匈奴已灭,该是回师去给拓跋力微一个惊喜的时候了。”

号令传下,数万大魏雄兵们,带着胜利的果实退出大漠,回往了临戎城。

当天晚上,苏哲尽取匈奴留下的物资,好酒好肉的赏赐血战余生的将士们,尽情庆贺这场来之不易的狂欢。

临戎城变成了欢乐的海洋,整宿都回荡着将士们欢呼纵歌的声音。

大军休整两日后,苏哲留三千兵马守城,其余大军尽皆起程东去,前往云中城。

临行之前,苏哲下旨,将临戎城改名为“灭匈城”,以纪念灭匈的功绩。

十几万大魏雄兵,沿着来时之路,顺着黄河顺流东去,一路向着云中城杀奔而去。

……

云中城,鲜卑军大营。

两军对峙已达半个多月,十五万鲜卑人按兵不动,原本来势汹汹的气势,此时已消弥了大半。

可汗帐内。

拓跋力微眉头紧皱,听取着斥侯禀报最新的情报。

“启禀可汗,今晨又有近一万魏军进入城北大营,估算抵达云中的魏军数量,已达到十万之众。”

拓跋力微冷哼一声:“这么看来,那姓苏的果然打算全师来跟本汗作对了,算那于夫罗运气好,被本汗救了一命。”

西王慕容轲拱手道:“可汗,咱们在这里白白耗了十几日,坐视苏贼大军回来,咱不能再等下去了,干脆立刻发动进攻,趁他立足未稳,一举击破他。”

西王一带头,帐中汉鲜两族的将领,纷纷叫嚷着要开战。

拓跋力微犹豫不决,目光不由看向了司马懿。

此时的司马懿,却在闭目沉吟,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眼神看起来是心事重重。

“仲达,你在想什么?”拓跋力微问道。

司马懿身形微微一震,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缓缓道:“回可汗,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越想越觉可疑。”

“何事?”拓跋力微好奇道。

“可汗有没有发现,魏国的军队不但是分批到达,而且还每每都选择在清晨,天色说亮不亮,说黑不黑的时候到达,还从咱们眼底子底下去进入大帐。”

拓跋力微神色困惑,显然听不明白司马懿言下之意,便道:“仲达想说什么,不妨明言。”

司马懿轻吸一口气,正色道:“我猜想,那苏贼压根就没有率主力回师云中城,城北的魏军,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千骑兵而已。”

“什么!”拓跋力微大吃一惊。

“不会吧,我们明明看到每日都有魏军抵达云中,进入城北大营,怎么可能只有五千。”慕容轲也不信。

司马懿起身撩开帐帘,指着城外道:“我猜想,那苏贼最多只派了五千骑兵,但他每天晚上都趁着我们不注意,把这五千人偷偷的开出去,等次日天亮之时,再大摇大摆的开回大营,如此在我们看来,就像是魏军每天都有兵马源源不断的抵达,其实来来去去都只不过是那五千骑兵而已。”

慕容轲张大了嘴巴,拓跋力微也倒抽凉气,一副猛然省悟的表情。

“你凭什么这么判断?”慕容轲还不愿相信。

“就凭魏军每天早晚进入大营。”司马懿反问道:“西王想,魏国的援军为何那么巧,偏偏都是每天早晨抵达,而不是晚上,午后。”

“为……为什么?”慕容轲回答不上来。

司马懿冷笑道:“那是因为,他要是晚上来的话,我们看不到,白天来,我们看的清清楚楚,他就容易露出了破绽来,所以他才要在清晨前来,既能虚张声势让我们看到,又不至于被我们看清楚,这样才好蒙骗过我们,让我们以为是苏贼的主力在源源不断的回师云中城。”

这一番话后,拓跋力微和慕容轲恍然省悟。

慕容轲拍案而起,骂道:“好个苏贼,如此狡猾,竟然用这样卑鄙无耻的手段骗我们,无耻啊~~”

拓跋力微也眉头深皱,脸色阴沉,如同受到了极大的羞辱,骂道:“苏贼,竟然敢这样羞辱本汗,可恨,可恨啊~~”

突然间,他腾的跳了起来,喝道:“传令下去,全军即刻集结,本汗要一鼓作气,推平了魏营!”

拓跋力微是真被激怒了。

既然知道了魏营空虚,不过五千兵马,他岂还会按兵不动,当然是要趁虚进攻,一鼓作气的拿下了魏营,攻破云中城。

号令传下,十五万沉寂已久的鲜卑军团,无不愤然而起,挟着被羞辱的愤怒,尽数出营,集结在了云中城以北。

鲜卑人的动作,很快惊动了魏营,城内营内鸣锣声大作,士卒们纷纷赶到城头营墙前布防。

张绣立马营墙边,远望着城前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鲜卑人,不由眉头深皱,眼中掠起一丝忌惮。

“拓跋力微那厮,看样子是打算大举进攻,莫非他是看穿了我的疑兵之计?”

张绣回头看了一眼四周。

整座大营中,战旗滚滚,有成千上万面之多,营墙一线到处都扎满了身穿衣甲的草人,却都是虚张声势,用来迷惑鲜卑人的。

他真实的兵力,不过是苏哲给他的五千铁骑而已。

现在,他就要靠这五千兵马,抵挡住十五万鲜卑军团的凶猛进攻。

“此战怕是凶多吉少,也只能拼了!”

张绣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银枪,束紧衣甲,眉宇间只有赴死的决毅。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哪来这么多兵马?

云中城头。

张任和张郃二将,并肩而立,凝望着北面铺天盖地的鲜卑军团,脸色同样凝重。

“看来拓跋力微识破了天子的计策,终于要大举进攻了。”张任叹道。

张郃却道:“我们有云中城在,死守十天半日不在话下,就怕张绣支撑不住。”

张任微微点头,却问道:“如果张绣顶不住了,我们是否出城救援?”

“绝对不行!”

张郃脸色决然,咬牙道:“陛下的命令是叫我们死守住云中,不惜任何代价,如果我们去救张绣,就有可能被鲜卑人趁势攻打云中城,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了,就算是牺牲了张绣,也一定不能让云中城有失。”张任重重点头。

二将达成了共识,再无顾虑,只叫一万守军严阵以待。

城北,鲜卑军团。

拓跋力微见大军集结完毕,眉宇间燃起狰狞的杀机,马鞭一指,厉喝道:“西五听令!”

“可汗吩咐。”慕容轲拨马上前。

拓跋力微冷冷道:“本汗命你率十万大军,即刻对敌营发起进攻,把营中的魏军给本汗杀个干净!”

“遵命!”慕容轲领命,纵马飞奔而去。

呜呜呜~~

鲜卑军阵中,肃杀的号角声吹响,刺破了天际。

慕容轲一马当先,狂奔而出。

十万鲜卑铁骑轰然裂阵,如决堤的洪流一般,浩浩荡荡的向着魏营袭卷而上。

万马奔腾,天地肃杀,那阵势,如同末日降临一般。

魏营中,五千魏军将士们神经紧绷,呼吸急促,皆是抱定了必死决心。

转眼间,敌骑逼近百步。

张绣银枪一招,大喝一声:“弓弩手,给我放箭!”

嗖嗖嗖~~

利箭腾空而起,朝着迎面而来的鲜卑铁骑呼啸而去。

惨叫声零零散散的响起,数以百计的鲜卑人,当场被射翻在地,栽落马下。

可惜,魏军的弓弩手不足千余,这丁点的利箭数量,对鲜卑人形同挠痒痒一般,根本没办法阻止敌军的逼近。

片刻后,鲜卑铁骑乌压压的袭卷而上,轰然撞向了魏营的鹿角。

善于骑射的鲜卑兵们,将成千上万的利箭射入魏营之中,压制的魏军只能高举盾牌抵挡,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余下的鲜卑兵们,则从容的砍伐鹿角,破坏魏营的外围防线。

不到半个时辰,三重鹿角被砍伐完毕,鲜卑铁骑越过沟壕,直冲营墙。

“枪盾手,给我顶住营墙,不得后退半步!”张绣厉声大叫。

五千魏军将士,高举着大盾长枪,在营墙一线结成了布满刃锋的铜墙铁壁。

轰隆隆!

咔嚓嚓!

鲜卑人轰然撞至,整道营墙受到猛烈的冲击,几乎在瞬间剧烈摇晃,险些就要倒掉。

五千魏军将士们,用盾牌死死的抵住营墙,硬是扛下了那疯狂的冲击,方才勉强的撑住了营墙不倒。

与此同时,数以千计的鲜卑人,则被魏军探出营墙外的长枪扎穿,惨叫着倒毙于地,鲜血染红了营墙。

这一点死伤,对于鲜卑的十几万大军来说,依旧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摧毁不了鲜卑人必胜的信念。

拓跋力微马鞭一扬,大喝道:“传令下去,再上四万人马!”

司马懿脸色微微一变,忙劝道:“可汗,再上四万人马,我们就只余下了一万预备队,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拓跋力微却冷哼道:“有什么托大的,魏军只剩下云中城的一万兵马,若是他们敢出城相救,本汗留下的一万精骑,足以趁势灭了他们!”

司马懿不好再劝。

号令传下,四万多的鲜卑铁骑汹涌而出,直奔魏营,加入到了进攻的行例中。

此刻,十四万鲜卑人,如无数的野兽般,疯狂的对魏营发动冲击。

二十几倍的兵力,这等实力悬殊的攻势下,莫说是区区一座营垒,就算是云中城也堪危,魏营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呜呜呜~~

西北面方向,突然间响起了悠远肃杀的号角声,盖过了万千鲜卑人的杀声。

拓跋力微心头一震,急是寻声望去,就看到西面方向,尘雾滚滚,竟似有一支骑兵正杀奔而来。

魏军?

拓跋力微眼珠一转,脸上旋即浮现不屑,扬鞭喝道:“鲜于辅听令,本汗命你率五千精骑往西边列阵,阻挡魏军。”

“末将遵命。”

曾经为袁家旧将的鲜于辅,当即拍马而出,率领着余下一万铁骑中的一半,向西面方向迎去。

“可汗,这路魏军来的蹊跷,我们只以五千兵马去迎击,是不是有些少了,要不要从敌营那里调几万兵马回来?”司马懿提醒道。

拓跋力微却不以为然:“那一路魏军,多半又是魏狗虚张声势的疑兵,有什么好忌惮的,本汗料他最多不过千余人而已,五千兵马去抵挡足矣。”

司马懿默然,心中虽有担忧,总觉的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是哪里。

拓跋力微的目光,却很快又转向了魏营方向,对于西面而来的那支魏军,根本就不屑一顾。

西面方向,五千鲜卑铁骑,很快就堵在了魏军那支兵马杀来的方向。

鲜于辅并没有被动的列阵迎敌,相反,他竟然下令全军发动冲锋,要跟魏军来个硬碰硬。

五千铁骑,滚滚而上,两道遮天的狂尘,相对撞向对方。

奔腾中的鲜于辅,脸上燃烧着争功的兴奋,暗忖:“我投奔可汗已久,却还没立下什么功劳,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我岂能错过!”

当下,鲜于辅挟着立功心切之时,催动着他的五千铁骑加速狂奔。

转眼间,两军相距不出两百步,双方终于可能看清对方的阵容全貌。

刹那间,鲜于辅脸上的自信烟销云散,凝固成了愕然骇变的一瞬间。

他的眼前,数不清的魏军铁骑,密密麻麻,无边无际,如同滚滚洪流袭卷而来。

那战旗,那铁骑的数量,哪里是上千,分明是上万之多。

不对,不是上万,而是数万!

“怎么可能,怎么突然间冒出这么多的魏军骑兵,这怎么可能!?”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三路绞杀

鲜于辅傻眼了。

正在冲锋中的鲜卑骑兵们,统统都傻了眼。

他们原以为,他们面对的不过千余虚张声势的魏军骑兵,以他们五千兵马,足以将魏军辗碎。

他们却万没有料到,魏军密密麻麻,竟然有数万之众。

突然间倍增的魏军数量,立时吓懵了鲜卑人,将他们原本猖狂狰狞的斗志,击落谷底。

后悔已来不及,正前方向,魏军铁骑滚滚而近,两军相撞已无可避免。

滚滚铁骑中,苏哲远望着迎面而来的鲜卑人,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拓跋力微,你大概作梦也不会想到,朕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吧。”

他放慢马速,倚天剑拔出,朝着敌军一指:“大魏的铁骑们,给朕把鲜卑人辗碎吧,给朕杀!”

“杀——”

“杀——”

万千魏军将士,杀声震天,令天地变色。

马超一往无前,冲锋在最前端,如同最锋利的箭头,第一个捅向了惊慌失措的鲜卑人。

银枪过处,成片成片的鲜卑人,如同草芥一般被他洞穿斩飞,无数的人头被他留在身后。

马超所向披靡,将鲜卑人的骑阵轻松撕开。

身后大片的魏军滚滚袭至,转眼便将敌骑淹没吞噬,杀的五千鲜卑人是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近十倍的魏军,区区五千敌骑,焉能抵挡。

“撤退,全军速速撤退~~”鲜于辅吓到心惊胆战,不及多想,嘶吼着拨马回撤。

就在这时,正面方向,一股前所未有的凛烈杀气威压而来,一员银塔般的魏将,踏着血路狂杀而至。

马超杀到!

他如疾风般杀至鲜于辅跟前,手中银枪裹着浓浓的血雾,如破天的巨刃,朝着鲜于辅当胸刺至。

鲜于辅吃了一惊,几乎窒息,不及多想,急是舞刀拼力相挡。

马超这一枪快如闪电,来势太快,鲜于辅的刀式还来不及发动之时,便被枪锋洞穿了胸膛。

“啊~~”

一声惨烈之极的嚎叫声响起,鲜于辅捂着鲜血喷涌的鲜血翻倒在地。

紧接着,数不清的魏军铁骑辗过,铁蹄无情的从他的身体上踩过,将他踏为血肉模糊的肉泥。

一招之间,马超击杀敌将。

斩将的马超战马不停,继续向前狂冲,染血的银枪四面八方的刺射而出,将数不清的鲜卑人性命收割。

主将被杀,五千鲜卑骑兵更是土崩瓦解,不是被魏军辗杀,就是向着中军方向退去。

近五万的大魏铁骑,轻松击垮了阻挡之敌,朝着正在攻打魏营的鲜卑主力袭卷而去。

这一幕,拓跋力微看的清清楚楚,原本的猖狂自信化为乌有,一张脸凝固成了愕然震惊的一瞬。

“怎么会有这么多魏军骑兵?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拓跋力微惊恐的大叫,慌到了手足无措的地步。

司马懿同样震惊,却蓦的省悟过来,急道:“可汗,这必是那苏贼已灭了匈奴,率骑兵星夜兼程赶回来,好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啊!”

匈奴已灭!?

拓跋力微又吃一惊,沉声道:“于夫罗怎么可能么弱,这才半月功夫就被苏贼所灭?”

司马懿无奈叹道:“那苏贼诡诈多端,兵马又是于夫罗数倍,半月的时间灭掉匈奴人也不足为奇。”

拓跋力微倒抽了一口凉气,惊愕的看着正在逼近的魏军铁骑,竟是失了分寸。

司马懿急劝道:“可汗,速速撤兵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拓跋力微不甘心,吼道:“苏贼来了不过四五万骑兵,本汗有十五万精骑,怎能被他吓退。”

“我军虽然数敌军,但主力全都压到了敌营上,现下给魏军抄了后路,根本没办法抵挡。”司马懿急的额头浸出了一层冷汗。

拓跋力微咬牙切齿,狰狞的脸上燃烧着不甘。

他率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前来,何等的自信,何等的志在必得。

可现在,被苏哲的疑兵之计戏耍也就罢了,现下还要败在苏哲的铁骑之下,令他颜面扫地,威名全无。

拓跋力微咽不下这口气!

“可汗,现在不是意气用事之时,这十五万铁骑是大鲜卑的精华所在,经不起折损啊!”司马懿几乎在用吼来劝说。

拓跋力微猛然省悟,恨恨一咬牙,吼道:“传令,全军北撤,立刻北撤回草原。”

说罢,拓跋力微拨马先走。

司马懿松了一口气,紧随其后,向着北面逃去。

铛铛铛~~

急促的金声响起,撤退的命令下达,鲜卑的狼旗指向了北面。

正在疯狂进攻魏营的鲜卑人听到金声,无不惊奇莫名,皆想眼看着攻破魏营在即,他们的可汗这是怎么了,却突然下令撤兵。

然后,他们就看到,他们的身后西北方向,数不清的魏军铁骑,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正狂袭而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冒出这么多魏军?”

“完啦,我们被抄了后路啦!”

“可汗都跑了,快跑啊!”

十几万鲜卑骑兵们,斗志瞬间土崩瓦解,纷纷拨转战马,朝着北面方向落荒逃去。

终究还是晚了半步。

就在他们才逃了一半时,魏军铁骑狂袭而至,拦腰撞上了败逃的鲜卑铁骑。

杀戮开始。

马超,庞德,马云鹭,颜良等一员员骑兵大将,率领着斗志如狂的魏军铁骑,一路横冲直撞,将十几万鲜卑铁骑冲的肢离破碎,溃不成军。

惊慌失措的鲜卑人,根本没有勇气抵抗,完全陷入各自为战,狼狈而逃的状态。

魏营中。

正苦苦支撑的魏军将士们,看到己军主力杀来,无不欣喜若狂,激动的欢呼大叫。

张绣更是惊喜万分,挥枪叫道:“弟兄们,陛下的大军到了,还等什么,跟我上马杀出去!”

号令传下,营门大开,张绣率领着翻身上马的五千骑兵,一涌而出,冲向了败逃的敌寇。

城头上,二张和一万守军们,同样是欢呼雀跃,兴奋如狂。

张任喜不自胜,感慨道:“没想到陛下这么快就灭了匈奴人,实在是没想到啊。”

张郃也一脸的叹服:“没想到陛下会以这样的方式杀回来,看来他是算定了鲜卑狗会沉不住气,会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正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啊。”

张任手中战刀一扬,兴奋叫道:“既然陛下都到了,咱们还等什么,杀出城去,收割功劳啊。”

二张哈哈大笑,翻身上马冲下城头,下令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两员大将领着一万守军,如潮水般涌出了云中城,向着鲜卑人杀去。

三路大魏雄狮,联手绞杀鲜卑人,杀的是天昏地暗,天地变色。

第一千零二十章 强盛的大魏

鲜卑人望北狂逃,大魏的将士们,一路穷追,将一条血路一直铺出了三十多里地方才罢休。

黄昏时分,苏哲才下令停止追击,各路兵马收兵回城。

计点战损,这一场仗打下来,魏军损失不过三千余人,鲜卑人死伤却达三万,足足是魏军死伤的十倍有余。

对鲜卑人来说,这是一场名符其实的惨败。

亏得鲜卑人是以骑兵为主,虽然损失惨重,但主力大军仍旧勉强逃走,如果是步军的话,恐怕这一仗就要全军覆没不可。

最后一丝残阳落山前,苏哲登上了云中城北门城头,昂首负立,俯视着城前尸山血海。

得胜的魏军将士们,则聚集在了城前,挥舞着手中敌人的首级,欢呼喊叫,宣泄着大胜的喜悦。

“鲜卑人被打败,这场伐灭匈奴之战,才算圆满收尾了吧……”

苏哲长吐一口气,脸上扬起欣慰的笑容,手一摆,欣然喝道:“传朕之命,今晚有多少牛羊就宰多少牛羊,朕要跟将士们喝他个天翻地覆!”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魏军将士们山呼万岁,齐齐的拜倒在苏哲的脚下,向他们所崇拜的天子,尽情表达他们的深深敬意。

苏哲享受着众将俯拜,面带着微笑,目光却已望向了血路的北面。

他仿佛已看到,塞外那一望无垠的草原,看到成千上万的鲜卑人,正在如何狼狈狂奔。

匈奴已灭,下一个收拾的敌人,就轮到鲜卑人了。

熟知历史的他,怎么可能不记得五胡乱华的历史教训,为了华夏的长治久安,为了大魏的万世之固,为了不把隐患留给他的后人,他必须要把那些盘踞在大魏周围,虎视眈眈的诸胡统统扫灭,永绝后患。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他最需要做的,就是喝他个痛快,尽情的享受眼前的荣光。

“走,我们喝酒去!”苏哲哈哈大笑,拂袖转身,欣然下城而去。

当天晚上,云中城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血战余生的魏军将士们,尽情的喝酒,尽情的放歌,尽情的享受胜利的美酒。

苏哲也是高兴,跟众将们开怀畅饮,喝了个昏天黑地,直到七八分醉时,方才尽兴散宴。

他兴致不减,当天晚上,自然是叫马云鹭侍寝,尽情的享受美人的香躯,不知疲倦的肆意征伐,一直折腾到大半夜,雨露泄尽之时方才尽兴,怀拥着美人沉沉睡去。

当苏哲在享受美人美酒,享受胜利的荣光之时,拓跋力微却还在草原上喝西北风。

这一场杀的拓跋力微是心惊胆战,没命的夺命狂逃,足足逃出百余里,逃到次日天亮之时,方才停下脚步。

直到后边的斥侯回报,魏军早在追出云中城三十里后,就放弃了追杀的消息后,拓跋力微才长松了口气。

他跳下马来,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大口大口的灌着马奶酒,脸色阴沉如铁。

“可汗,魏军没敢追上来,那苏贼大概也知道,到了草原上,就是咱们的天下,所以他不敢来追了。”西王慕容轲宽慰着,还找了个很牵强的理由自我安慰。

拓跋力微却没自欺欺人,心中憋气,将手中酒囊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慕容轲吓了一跳,本能的退后一步,不敢再吱声,心惊胆战的看着拓跋力微。

拓跋力微站起身来,目光望着南面,恨恨道:“苏哲,人说你奸诈无比,今日本汗果然信了,本汗在此起誓,这是本汗最后一次中你的奸计,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慕容轲忙是附合道:“可汗说的对,那苏贼的伎量不过如此,只要咱们有所防备,下次绝对不会再中他的奸计。”

一帮子鲜卑君臣们,转眼又豪猎自信起来,俨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这时,司马懿却道:“可汗,那苏贼野心不仅仅是一统天下,照他灭匈奴的决心来看,他下一步必定会挥师出塞,前来讨伐我大鲜卑,可汗还得早做防备才是。”

拓跋力微神色一震,却质疑道:“当年汉高祖一统天下,那是休养生息了七十余年,直到汉武帝之时,才仗着强盛的国力出塞讨伐匈奴。如今那苏贼才刚刚得到天下,难道他就敢不等国力恢复,就出塞进攻我鲜卑?”

“今日的中土,跟当年的中土大不相同呀。”司马懿意味深长道。

“不同?有何不同?天下不还是那个天下,只是换了一个皇帝而已。”拓跋力微不以为然道。

司马懿目光深远,缓缓道:“当年楚汉相争,天下残破,新生的汉朝国力远不及当初的秦朝,中土实力大损,所以刘邦才不得不休养生息。”

话锋一转,他接着道:“但那苏贼善使妖术,这些年来一直用他呼风唤雨的本事,令他统治的各州风调雨顺,连年丰收。”

“如此以来,他一但有足够的粮赋来支撑他的东征西讨,百姓也家家余粮充足,所以各州人口增长的极快,早已从汉末群雄混战的破坏中恢复过来。”

“此外,那苏贼还残害天下世族豪门,从他们手中夺回复了大量的佃客,为他增加了数以百万计的在编丁口。”

“人口恢复,粮食又丰收不断,眼下魏国的国力,可是远胜于当年汉朝初建之时。”

分析完了魏国的形势后,司马懿神色变的肃然起来,正色道:“既然魏国国力雄厚,那苏贼又极有野心,再参照他灭匈奴的决心,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最多一年时间,那苏贼必定会对我鲜卑用兵,可汗还是尽早做好准备才是。”

听过司马懿这番话,拓跋力微先前的不以为然,此刻已荡然无存,整个人也变的神情凝重起来。

他琢磨着司马懿的分析,半晌后,方才点头道:“仲达言之有理,照这样看,我大鲜卑与魏国的决战已势所难免,仲达以为,本汗当如何应对。”

司马懿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不假思索道:“可汗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积蓄军资,待苏贼挥师出塞之时,就一路北退,将苏贼引入草原腹地,利用鲜卑铁骑的优势取胜。”

“同时,可汗还当与高句丽国结盟,请其出兵攻打辽东诸郡,以牵制苏贼的出塞。”

“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击退那苏贼的进攻,可汗才有反守为攻,牧马中原的希望。”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朕说到做到!

结盟高句丽!

拓跋力微神色一震,目光望向了东面。

在塞北草原以东,辽东诸郡以北,存在了广袤的平原山林,那里存在着一个建立已有百余年的国家,名为高句丽。

这高句丽原本也只是一个部落联盟,经过百年的经营,如今已经是一个拥有七十余城,实力不容小视的国家。

曾经的高句丽,虽然对辽东诸郡觊觎已久,但因其国家以北还存在着扶余国,为了避免两线作战,故高句丽国一直未敢对辽东用兵。

近年以来,高句丽已灭扶余国,又吸收了许多从中原逃亡的士民,国力已然大增,号称拥有二十万兵马。

正如司马懿所言,这样一个新兴的,正蠢蠢欲动的想要对外扩张的国家,确实可以利用一下。

“仲达言之有理,高句丽可以结盟,本汗一回弹汗山,就立刻派人出使高句丽。”拓跋力微斩钉截铁道。

“可汗英明。”司马懿扶手拍马屁。

拓跋力微翻身上马,一身枭雄气度重新燃烧起来,目光望向南面,傲然哼道:“苏哲,你以为你朕能做得了汉武帝么,这一次有本汗在,草原绝不会再败给你们中原!”

说罢,拓跋力微拨马转向,昂首望北而去。

司马懿也翻身上马,紧随于后,却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后,暗忖:“苏哲,鲜卑人可比匈奴,更不比中土那些任你蹂躏的诸侯,你就算有通天能耐,等到了草原上,我看你还怎么施展。”

嘴角钩起一抹讽刺的冷笑,司马懿打马扬鞭,扬长而去。

十几万鲜卑败兵,重新上马起程,继续向草原深处撤退。

……

云中城,县府后院。

不觉已是日上三竿,阳光穿过窗户缝,洒在了苏哲的脸上,阵阵暖意将他从睡梦中叫醒。

他微微睁开眼睛来,伸了个懒腰,却听到身边响起轻声哼吟声。

低头一看,却见一衣不遮的马云鹭,正蜷缩在他的臂弯下,睡的香甜。

那雪白的脸庞,还微微挂着几分笑意,好似正在做着美梦。

苏哲看着心中喜欢,忍不住低头轻轻一吻。

马云鹭眉头挑了一挑,从梦中苏醒过来,睁开眼来,正瞧见苏哲头枕着手掌,正笑眯眯的欣赏着她。

“陛下瞧什么呢?”马云鹭莞尔一笑,语气中透着几分娇媚。

“朕看你红光满面,荣光焕发,看来昨晚朕对你的滋润还挺有用的。”苏哲口无忌惮,荤话张口就出。

“陛下,你净说浑话,好没个正经~~”马云鹭脸畔生晕,素手轻轻的一推他的胸膛。

杀人如麻的西凉冷美人,如今竟似娇媚的少女一般,跟他在这里打情骂俏,含羞带笑,瞧的苏哲是血脉贲张,顿时念火再生。

蓦然间,他一声大笑,便如虎狼一般扑向了猎物。

“陛下昨晚折腾了那么久,这一大清早上的,怎么又来啊~~”马云鹭又喜又羞,娇声抱怨。

苏哲却傲然笑道:“没办法,朕灭了匈奴,兴致就是这么好,哈哈哈~~”

肆意的狂笑声中,一场云雨春光,再度在房中上演。

不知几度云端,苏哲足足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方才把一夜积蓄的念火宣泄一空。

门外守着的许褚,听着里边没了大动静,估摸着天子已经完事了,才敢大声禀报,声称行刑的时间快到了,请苏哲前往刑场主持。

“朕差点忘了,今天要公斩于夫罗那厮,别让大家伙等久了。”苏哲这才想起正事来,懒懒的从温柔乡中爬了起来。

红光面红,香汗淋漓的马云鹭也赶紧起来,草草的给自己穿衣,梳妆打扮之后,便服侍苏哲更衣。

一刻钟后,苏哲已坐胯着赤兔,身披着金甲,春风得意马蹄急,一路直奔云中城北门而去。

在那里,数千名云中城的百姓,此刻早已聚在了城门前,每个人的脸上都怀揣着期待。

城楼上,一座高高的刑台也已被架起,赤膀的刽子手正不紧不慢的磨着刑刀。

“快看,是咱大魏天子到啦。”

“真是天子啊,看咱天子的气势,当真是神明下凡啊。”

“陛下万岁~~”

“多谢陛下救我们于水火。”

城门前聚集的百姓们,纷纷的跪伏下来,向苏哲山呼万岁,激动的表达着对苏哲的感激和敬意。

苏哲坐胯赤兔,昂首缓缓步入人群,在众百姓万众景仰的注目之下,来到城门,登上了城头。

他往龙座上一坐,俯看一眼百姓,摆手喝道:“把于夫罗那个胡酋,给朕拖上来吧。”

号令传下,早已被锁在城楼中的于夫罗,便被御林军士如拖死猪一般拖上来,绑在了行刑台的十字架上。

“该死的胡酋,你也有今天,真是报应啊!”

“匈奴狗,还我儿子性命来。”

“胡酋,我妻女都被你奸污,活该你被碎尸万段!”

城下聚集的百姓们,一见于夫罗出现,愤怒立时如火山般爆发,什么烂菜叶,石子统统都朝于夫罗扔了上去,诅咒怒骂声不绝于耳。

这也难怪,自于夫罗夺取了并北五郡后,对五群百姓横征暴敛不说,还纵容他的匈奴部下,肆意的欺辱五郡的平民百姓。

不知有多少人家,被匈奴抢到赤贫如洗,不知有多少妇人少女,被匈奴人强劫去肆意侮辱。

五郡百姓对匈奴人,对于夫罗自然是恨之如骨,无日无夜不盼着剥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给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如今匈奴被灭,于夫罗这个胡酋被绑在了他们面前,即将处以极刑,他们焉能不兴奋如狂。

遍体赤条的于夫罗,被愤怒的民众砸的是遍体鳞伤,满身的污秽,不堪入目。

这一刻,他心中只有无尽的懊悔,悔不改因一时的野心,起兵跟苏哲作对,却落到了这般田地。

“陛下,求你大发慈悲,给我一个痛快吧,求你了~~”于夫罗苦苦的向苏哲哀求,希望苏哲能一刀结果了他。

苏哲却冷冷道:“当初你荼毒五郡百姓之时,他们也曾向你苦苦哀求过,你可有大发慈悲,放他们一条生路吗?”

于夫罗无言以对。

苏哲懒的再跟他废话,厉声道:“朕说过要将你碎尸万段,替五郡百姓报仇雪恨,朕就一定说到做到,于夫罗,好好享受千刀万剐的滋味吧!”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使 团

苏哲一发话,城下的百姓立时鸦雀无声,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好戏。

“陛下,陛下啊,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十字架上的于夫罗哭腔着求饶,极尽卑微,哪里还有半点枭雄的气度。

苏哲却没有半分同情,闲饮着小酒,坐看好戏。

刽子手得令,抄起明晃晃的短刀,朝着刀刃上喷了一口酒,大步走上了刑台。

他围绕着于夫罗转了几圈,就像是在围观待宰的猪羊一般,细细的打量着于夫罗的身体,琢磨着该从哪里下刀。

最后,他锁定了于夫罗的后背,刀锋比划了一下,迅速的斩落。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于夫罗的后背上便被割下了一大片肉,痛的他是死去活来。

刽子手从军之前,可是屠户出身,刀法拿捏的极为精准,这一刀子下去,既割了于夫罗的肉,让他痛不欲生,又避开了大血管,不至于要他的命,可谓是完美的一刀。

城门下,看到这一幕的百姓们,无不是欣喜若狂,激动的拍手喝彩。

“割的好!”

“再来一刀!”

“千万别让他死,一定要割他一千刀才行!”

百姓们激动的山呼海啸,看着被折磨的于夫罗,不少人还流出了激动的泪水。

“好,这一刀割的漂亮,这个刽子手刀法不错,赏。”苏哲也凑了个热闹,忍不住拍手喝彩。

得到他这个天子的夸奖,那刽子手更加来劲,瞄准了于夫罗的小腿肚子,刷的又是一刀。

“啊——求你们给我个痛快吧——求你们了——”

于夫罗痛到嘶心裂肺的嚎叫,拼命的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恨不得能直接从城门上跳下去,活活摔死也算痛快。

可惜,他的痛苦嚎叫,却被淹没在了百姓们山呼海啸,几近疯狂的欢呼声中。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中,刽子手是左一刀右一刀,刀刀恰到好处,既不要于夫罗的命,又能叫他痛不欲生,足足割了一百零八刀。

云中城却似过节一般,几千号百姓的欢呼声就从来都没停过,如果不是*还没有大规模普及的话,必定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说是千刀万剐,不过也是夸张而已,没谁能真正的挨上一千刀那么多,光是一百多刀下去,于夫罗已被割到血肉模糊,全身上下再难找出下刀的地方。

而这恐怖的痛疼折磨下,于夫罗甚至已经麻木,连嚎叫求饶的力气也没有,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耷拉在十字架上,一动也不动。

刽子手实在没处下刀,才向苏哲一拱手:“陛下,小人已尽力了,这厮身上能割的地方都割了,小人实在找不出下刀的地方了。”

苏哲热闹也看够了,轻轻一拂手:“差不多了,结果了他吧。”

刽子手得令,抄起血淋淋的刀,抓住于夫罗的头发,朝着他的脖子就斩了下去。

咔嚓!

于夫罗的首级,应声被斩落。

刽子手高高举起于夫罗的首级,展示给了城下的百姓们。

一瞬间,百姓们的情绪高涨到了极点,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几乎将天都捅个窟窿出来。

然后,苏哲起身来,在万众瞩目之下,走上了刑台,居高临下俯视万民。

百姓们立刻鸦雀无声,感激的目光仰望着他们的天子,如视神明,如视他们再生的父母一般。

苏哲深吸一口气,指着于夫罗的首级,厉声道:“朕今天就站在这里,向四方的胡虏发出警告,大魏神圣不可侵犯,大魏子民的性命高于一切,敢有犯我大魏者,朕虽远必诛,于夫罗就是他们的下场!”

霸绝自信的誓言,天威浩荡,如同在向四方的胡人,发出最后的通牒。

“陛下万岁——”

“大魏万岁——”

满城内外,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魏军的将士,无不为苏哲的威势震动,齐齐拜伏下来,发出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

苏哲高高在上,负手而立,享受着军民们的跪伏,享受着他们的山呼万岁。

身为帝王,这是他独享的荣耀!

这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令他沉浸其中,那是千古一帝才有的感觉。

“苏哲,不但要开创大魏王朝,我还要越超古往今来所有的帝王,我要做万古一帝!”

心中,豪情万丈的誓言已经暗暗许下。

两天后,苏哲留下大将张郃,率两万兵马镇守云中城,自率大军由云中城南下,正式班师洛阳。

至此,整个天下诸郡,除了最南端的交州外,其余各州已尽数落入了大魏版图。

这一次的出征,持续时间更是接近一年之久。

苏哲用这一年的时间,不但灭了汉国,一统关陇,还顺道连并州北部五郡也一并收复,实现了并州的统一。

苏哲便挟着如此巨功,率领着凯旋的将士,浩浩荡荡的班师南下,还往洛阳。

大军经晋阳,河东,南渡黄河,再由弘农郡东进,不日回到了大魏东都洛阳。

此刻,天子归来的消息,早已提前传回了洛阳城,皇后黄月英亲率着皇子公主,留守京城的文武百官,以盛大的仪式迎接苏哲的归来。

苏哲则挟着黄月英的手,帝后共乘一辇,徐徐的驶入了洛阳西门。

洛阳城内的百姓们,早已经挤满了御街,巴巴的想要一睹他们神一般天子的圣容。

当苏哲的御辇出现在御街上时,整个洛阳城沸腾了,万千子民跪伏在地,山呼万岁的向苏哲拜贺。

苏哲则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从容的享受着万岁的伏拜。

回往皇宫后,苏哲当然是对黄月英一番抚慰,赞赏她主持后宫的辛苦。

接着,苏哲又连下圣旨,对此役随征,立有功劳的众将,升官的升官,加爵的加爵,不吝啬赏赐。

再然后,苏哲则举行了盛大的纳妃仪式,正式纳马云鹭为后妃,封其为云妃。

一切正事安排妥当后,苏哲自然便要把他自己,交给那些后宫中寂寞已久的众爱妃们。

一连数月时间,苏哲都沉浸在温柔乡中,与新旧众妃们夜夜笙歌,寻欢作乐,尽享帝王之欢。

当然,在寻欢作乐的同时,苏哲也没忘正事,令各将抓紧时间操练士卒,准备为接下来的出塞讨伐鲜卑人做准备。

北征的各项准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转眼已是夏去秋来,大魏各州又是一场大丰收。

这日,苏哲正在庞童宫中,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听取着各州送来丰收的喜报。

就在这时,宦官来报,声称一支来自于西域之西,贵霜国的使团已到洛阳,想要拜见苏哲。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明蓝公主

贵霜使团?

这个听起来不太熟悉的国家名字,引起了苏哲的浓厚的兴趣,目光看向了庞童:“爱妃可曾听说过这个贵霜国吗?”

庞童淡淡笑道:“贵霜原名大月氏,西汉之时便已存在,原本是定局在西域西缘的一个大国,后来被匈奴人逼迫的不断西迁,才离开了西域,建立了这贵霜国。”

原来是大月氏啊。

苏哲猛然想了起来,他记得历史上,汉武帝派张骞凿空西域,就是想寻找大月氏,好联手东西夹击匈奴人,可惜大月氏人被匈奴人打的吓破了胆,不敢对匈奴人动手。

就这么一个怂包国家,这个时候派使团来又是为何?

“有意思,传大月氏的使臣来见朕吧。”苏哲拂手道。

大月氏远在万里之外,跟大魏没有利害关系,苏哲也就没必要以国礼相待,只在庞童的宫中召见使者。

一刻钟后,一群异域装束的贵霜人步入了大殿,走在最前边的,竟然是衣着华丽,眼眸碧绿的年轻女子。

“贵霜公主明蓝,拜见大魏皇帝陛下。”

年轻女子自报家门,向苏哲长身一揖,却并未向他下拜。

听到“贵霜公主”四个字,苏哲神色微微一动,不由向那位异域美人多看了几眼,心想贵霜国看起来还蛮看重这次出使,不然也不会派自家的公主前来。

只是,这远赴万里之外出使异国,贵霜国竟然敢派一个女子带队,这胆子也太大了点吧。

“陛下,听闻那贵霜国从大月氏起,就素来有女主当政的传统,所以女人在贵霜的地位要比咱们大魏要高。”庞童在旁解释道。

苏哲恍然省悟,怪不得大月氏会派一个公主带队,原来这个国家乃是女人当道。

“公主免礼吧,来人啊,赐座。”苏哲拂手道。

明蓝公主从容坐下,其余随从皆侍立在侧,她轻轻一抬手,身边的随从立刻将一道帖子递到了她手上。

“陛下,这是我母皇托我献给陛下的礼物,礼单在此,请陛下过目。”

母皇?

这个明蓝口中的“母皇”,应该就是贵霜国的女帝了,这样看来,贵霜现在仍是女人执政。

宦官将礼帖奉上,苏哲拆开来粗粗扫了几眼,不由眼神微微一动。

帖子上的国礼数量,至少有三四十项,什么金器,宝石,毛皮,香料,每一项至少都数以百计。

不得不说,这份礼物,即使是以大魏的国力来看,也算得上是一份厚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贵霜人献这么厚的礼,必定有所图啊……”

苏哲把礼贴往案几上一扔,冷笑道:“朕不喜欢拐弯抹角,贵霜国想必不会无缘无故的送这么厚的礼,说出你们的请求吧。”

明蓝一怔,眼眸中掠过一丝奇色,似乎没料到,大魏国的天子竟会是这么直白坦率。

酝酿了一下后,明蓝便笑道:“既是如此,那明蓝就开门见山了,明蓝此来,乃是想请陛下出兵,与我们贵霜国东西夹击,灭掉盘踞在西域的刘氏流亡小朝廷,重新打通丝绸之路。”

苏哲恍然明悟。

原来,贵霜国费了这等重金,不远万里前来洛阳见他,只为打通丝路啊。

这丝绸之路,乃是连接东西方的陆上通道,起源于长安城,途经凉州,西域,贵霜,安息等中亚诸国,最终结束于罗马帝国的都城罗马。

正是通过这条漫长的丝路,东西方几百年来才能贸易不绝,尤其是西方诸国,对源自于东方的瓷器丝绸,有着近乎痴狂的着迷。

至于贵霜这样位于丝路中间的国家,则因占据着交通中心的优势,哪怕只是收过路费,也能获得巨额的财富。

截止到刘备退守西域之前,丝路还勉强算得上是畅通,汉魏两国虽然处于交战状态,但大家都默许商人私下里的贸易。

但在刘备逃往西域,开始对西域诸国展开征服之时,便彻底的阻断了丝路,禁止东西方的商人,经过他控制的西域东缘前往对方国家进行贸易。

丝路这么一断,贵霜了失去了一个巨大的财富来源,自然便坐不住了,想要灭掉刘备这个拦路虎。

只不过对西域用兵,不光对大魏来说,需要雄厚的国力支撑,对贵霜国也是一样。

而贵霜国应该是不想独自承担起如此巨大的消耗,所以才派这明蓝公主前来大魏国,想要邀大魏共同出兵灭掉刘备,打通丝路。

“刘备盘踞西域,终究是大魏之患,朕早晚必定会出兵灭他,但现在朕的主要敌人乃是塞外的鲜卑人,是不太可能发大军去征讨刘备。”

苏哲果断的回绝了明蓝。

现在打通丝路,征服西域,对贵霜国来说,自然是利益巨大,因为他们国库收入的一大块,就是丝路的中间商收益。

但对大魏来说,丝路的存在实际上可有可无,东西方贸易带来的财富,于大魏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

现在若是他起倾国之兵去征服西域,灭掉刘备,反倒会给拓跋力微崛起的时间,毕竟,对于华夏来说,最大的威胁永远来自于北方草原。

明蓝公主见苏哲不允,不由秀眉微凝,还想再劝说。

这时,庞童却笑道:“我听闻贵霜乃西方强国,国力雄厚,以你们的国力,单独出兵灭掉刘备,打通丝路也未尝不可呀。”

“这个嘛……”明蓝公主一时语塞,满腹的劝说之词,被庞童来堵了回去。

她当然不好说出自己心中的小意思,说他贵霜国是因为不想消耗自己的国力,才想拉上大魏一同出兵。

苏哲满意的瞧了庞童一眼,却是笑道:“你们也不必心急,刘备朕早晚是要除掉的,待朕灭了鲜卑人,没有后顾之忧后,必定跟你们一同出兵,打通丝路。”

明蓝无奈,不知该说什么。

苏哲却拂手道:“我们两国联手灭刘备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明蓝公主远道而来,朕岂能不尽地主之谊,公主暂且去馆舍休息吧,今晚朕在金殿设宴,为公主接风洗尘。”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朕就喜欢创造奇迹

明蓝公主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大魏天子精明的紧,他这是铁了心不打算出兵,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无奈之下,明蓝公主只好客随主便,起身拜谢之后,被宦官引了出去。

苏哲则目送着那一袭异域倩影,款款远去,消失在了门外。

“这位明蓝公主,还真是一位美人呢……”身边响起了庞童玩味的叹息声。

苏哲回头一看,只见庞童微笑着,眼神别有意味的瞧着他。

“她再美,还能美得过爱妃你不成。”苏哲哈哈一笑,伸将庞童拉入了怀中,一双手不安份起来。

“陛下~~”庞童娇羞一哼,欲拒还休。

左右的宦官宫女们,立时知道天子兴致又来了,忙是识趣的退了下来。

房门掩上,一出云雨好戏,便在房中上演。

……

当天晚上,苏哲便在金殿中设宴,盛情款待了明蓝公主一行。

贵霜与大魏没有利益瓜葛,对方又是远道而来,还带了那么多的厚礼,苏哲这个大魏皇帝若是不好好招待一下,倒是显的小气。

宴席上,明蓝公主几次三番的提及出兵之时,却都被苏哲轻飘飘的转移开话题,绝口不提何时出兵。

明蓝公主领教了苏哲的精明,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放弃了再劝说他出兵的念想。

一连五日,苏哲不仅天天宴请明蓝公主,还亲自带着她游历洛阳城,以及周边的风景,让她领略大魏的繁荣富强,河山壮丽。

明蓝公主自然是被大魏的繁荣,中原的壮丽风景所震撼,时时刻刻都处在感慨之中。

这也难怪,虽然贵霜也算是当世四大帝国之一,但其地处中亚,地候地理远不及华夏,繁荣先进也与大魏有相当的距离。

而贵霜帝国哪怕是最繁华的都城,放在大魏,也仅仅不过是宛城,许昌之类的二线大城而已,岂能与洛阳,长安,邺城,建业这样的一线名城相提并论。

身在这样当世之中,只有罗马帝国的罗马城可相媲美的城池之中,明蓝公主焉能不为之震撼。

震撼羡慕终究只是震撼羡慕,在洛阳逗留了十日后,明蓝公主不忘自己使臣的身份,终于提出要告辞,西归贵霜国的请求。

苏哲也不留她,是日黄昏,御驾亲出皇城,往洛阳西门外为她送行。

斜阳下,苏哲跟明蓝并骑而出,残阳的斜晖洒在他二人身上,长长的影子被远远的落在了身后。

“明蓝公主打算怎么回贵霜?”苏哲问道。

明蓝淡淡道:“眼下刘备的主力大军正在征服天山北路,天山南路的诸国暂时还没有被攻陷,路虽然不太好走,但勉强还在绕过刘备,回往贵霜吧。”

“那就好。”苏哲微微点头。

西域分为天山北路和天山南下,中间不是沙漠就是山脉,基本属于无人区。

天山北路的绿洲河流更多,气候还算过得去,所以相对人口更稠密,刘备要征服西域,首选自然是先征服天山北路诸国。

至于天山南路,河流绿洲的数量都远不及北路,气候也更加的恶劣,所以传统的丝绸之路都是选走天山北路。

明蓝公主的贵霜使团,为了避开刘备的统治区,如今也只有冒险走更为险恶的天山南路了。

“陛下不必远送了,咱们就此别过吧。”明蓝公主勒住了战马,向苏哲告辞。

苏哲笑道:“相信用不了多久,等朕讨灭刘备之时,咱们就会再见。”

“那也未必。”明蓝公主轻声一叹,“刘备被灭,丝绸之路通了,那时出使大魏的,未必就是明蓝,也许此生明蓝与陛下都无缘再见了。”

“不一定哦,说不定,朕征服了西域后,一时兴起再征服了你们贵霜国,我们不就又见面了。”苏哲的语气中,突然间诱出一丝杀机。

明蓝公主花容一震,吃惊的看向苏哲,仿佛不敢相信,苏哲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野心。

征服西域还不够,竟然还想征服他们贵霜国!

一瞬间的惊异后,明蓝旋即不以为然的一笑:“陛下还真会开玩笑呢。”

“玩笑?你怎么知道朕是在开玩笑?”苏哲表情却郑重起来。

明蓝淡淡笑道:“虽然大魏强盛,但就明蓝看来,征服西域已经是大魏国力的极限,陛下若还想征服我们贵霸,就得翻越葱岭天险,其难度可比征服西域要难数倍,明蓝想陛下应该不会那么不明智吧。”

葱岭……

苏哲想起了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山脉。

自古以来,葱岭都是东西方的天然屏障,就好象秦岭是关中与益州的天险屏障一般。

历史上,就算是最强大唐朝,征服了整个西域,却也没办法再把兵锋越过葱岭,延伸向中亚腹地。

明蓝公主的自信也不是没有依据,她自己就是翻越葱岭来到大魏,自然知道那道山脉有多么难以逾越。

所以,她才敢自信的判断,苏哲统治下的大魏,绝无支撑大军翻越葱岭,向贵霜帝国用兵的国力。

可惜,她却不知,苏哲有穿越者的身份,他所建立的大魏,早已改变了华夏的历史。

对苏哲而言,葱岭不再是华夏帝国难以翻越的天堑,甚至是茫茫大洋也不是问题,他可以依靠着量子气象这个“外挂”,引领大魏科学技术的超前发展,让大魏拥有足够的国力和技术,向整个世界发起殖民扩张。

面对明蓝的不以为然,苏哲却傲然一笑:“朕向来喜欢挑战困难,把不可能之事化为可能,朕能一己寒微的出身,十年间一统天下,扫灭群雄,改朝换代,你怎知朕就不能率大魏王师,翻越了葱岭,灭了你们贵霜国呢。”

明蓝神色一震,震撼的目光看向苏哲,不禁为他的霸绝自信所慑,竟是打了个寒战。

她就那么望着苏哲,怔怔的失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苏哲却忽然哈哈一笑:“朕只是随口说说了,明蓝公主还当真了么,贵我两国还要联手灭刘备,打通丝路呢,朕又怎么会对你们用兵。”

明蓝这才缓过神来,勉强的笑了笑:“陛下真会开玩笑,明蓝还真被陛下吓到了呢。”

苏哲收起了笑容,摆手道:“天色不早,明蓝公主出发吧,朕就不送了,咱们他日再会。”

明蓝公主向苏哲行了一礼,方才拨马转身,带着她的使团,带着苏哲的厚重回礼,踏上了西行之路。

渐行渐远,当长安城将要消失在身后时,明蓝公主回头看了一眼,喃喃道:“这个大魏皇帝,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皇帝,难道,我跟他真有再见的时候么……”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出塞!出塞!

洛阳城外,苏哲目送着明蓝远去,思绪已飞越遥远的西域,前往了神秘的贵霜帝国。

此时此刻,他忽然间有种深深的好奇,想要看看传说中的贵霜帝国,会是怎样一种风光。

“陛下,人家公主已经走远了。”身边响起庞童的提醒声。

苏哲思绪回到现实,笑了一笑,拨马转身,往洛阳城回去。

“陛下该不会真想去征服贵霜国吧?”庞童到底是最了解苏哲,看出他有这个心思。

“爱妃你觉的呢?”苏哲不答,笑着反问道。

庞童说道:“那贵霜的国力虽然不及我大魏,但也是当世一大国,听说带甲之士,至少有五十余万,而且还有葱岭天险可守,陛下若想去征服贵霜,哪怕是起倾国之兵,只怕也不是易事。”

苏哲却道:“难与不难,完全要看征服所得的收益,如是收益大于了付出,莫说是一道葱岭,就算上月亮那也是值得的。”

庞童身形一震,一时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爱妃觉的,当年汉武帝出兵征伐匈奴,是值得还是不值得?”苏哲忽然意味深长的问道。

庞童沉吟片刻,却道:“汉武帝以倾国之力,杀的匈奴远遁,功劳确实是彪炳千古,但付出的却是海内户口减半,国内百姓无不赤贫,整个汉朝已处于天下大乱的边缘,若非武帝及时改变方略,停止继续向匈奴人用兵,让百姓休养生息,后果不堪设想。”

话锋一转,庞童接着道:“不过从收益上来讲,匈奴人终究还是没有被灭掉,依旧是汉朝的威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却未能一举灭掉匈奴,不能不说是一种可惜。”

“童儿果然是博古通今,对当年那段历史很了解呢。”苏哲点头赞许,却又问道:“可童儿又知道,为什么汉武帝没能灭掉匈奴吗?”

庞童不假思索道:“当年是因为匈奴人的生活方式,与我们华夏截然不同,我们是农耕国家,所有人都依附在农田上生存,而匈奴人却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

“匈奴人来进攻我们,我们带不走农田,只能依靠城池跟他们死战。”

“而当我们进攻匈奴人时,他却能赶着牛羊逃离,大不了换一片草原便是。”

“所以,汉武帝虽然屡屡大破匈奴人,斩敌无数,却始终没办法全灭匈奴,将他们连根拔起,假以时日,那些逃窜走的匈奴人便又能繁衍生息,东山再起。”

苏哲点点头:“童儿言之有理,正是因为匈奴人是游牧民族,所以汉武帝能打败他们,却灭不了他们,可如此顽强的匈奴人,又怎么会灭在了朕的手中呢?”

庞童一怔,方道:“那是因为匈奴人已背弃了他们祖先的生活方式,大规模迁移到长城以南,据并北五郡当成了他们的家,改游牧为耕种,所以当陛下大军杀到时,他们只能节节抵抗,没有及时远遁草原,才被陛下所灭。”

“那你想想看,贵霜人的生存方式,是不是跟匈奴人很象呢?”苏哲意味深长的问道。

庞童神色一震,仔细品味着苏哲的言外深意,蓦然间眼眸一亮,恍然省悟。

“贵霜人虽然精于骑射,但已经是半农耕半游牧的国家,他们大部分的城池都是农田和城池,如果陛下大军征伐,他们只能象今日的匈奴人一样,被栓在一座座城池上,被动的进行抵抗,就给了陛下将他们尽数歼灭的机会。”

“而陛下灭了贵霜国,就能将他们的城池,他们的金银,他们的农田,甚至是他们的人口,统统都变为大魏的财富,而有了这些财富,就能抵消大军征伐消耗的国力,使得收获大于付出,便不用重蹈汉武帝的覆辙!”

庞童不愧是庞童,终于省悟过来,一番话道尽了苏哲心中的利弊权衡。

“知朕者,童儿也!”苏哲笑赞道。

庞童终于领悟苏哲的深意,眼眸中不禁涌起无尽的崇拜,拱手道:“若陛下当真能灭了贵霜国,将大魏的国界推向葱岭以西,那等奇功,陛下便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万古一帝呀!”

“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先回去想想,怎么把鲜卑人灭了再说吧。”

苏哲打马扬鞭,径奔洛阳城而去。

贵霜使团,明蓝公主之事告一段落,苏哲的目光马上移向了塞北草原。

在那里,还盘踞着鲜卑这个正在崛起的庞然大物,需要苏哲将其扼杀。

随着苏哲一道密旨下达,天下诸州,开始悄无声息的为讨伐鲜卑做准备。

两河诸州等产粮大州,开始源源不断的把粮草运往幽州,以为北伐的大军提供充足的物质保障。

除了粮草,最重要的就是骑兵。

苏哲虽然在云中城重创鲜卑人,但杀敌不过两万余人,拓跋力微可以调动的兵马数量,至少还有十三四万左右。

这是一支何其恐怖的骑兵。

塞北以草原为主,几乎无险可恃,无城可依,步兵军团几乎发挥不出什么作用,想要灭掉鲜卑人,就只能依靠骑兵。

苏哲幽并边地的骑兵,加上留守洛阳的中军骑兵,加起来数不过八万之众,与鲜卑人还有相当的差距。

不过苏哲在灭了汉国后,夺取了大量战马,收编了数以万计的汉国骑兵,还夺取了凉州这个养马之地,对于弥补大魏骑兵的不足还是极有帮助。

此前苏哲已令马超赶往凉州,日夜操练整编骑兵,经过几个月的编练兵,整训出一支约两万左右的骑兵。

苏哲一声令下,这支骑兵便悄悄的离开凉州,赶赴幽并边境。

如此一来,大魏的骑兵数量,勉强达到了十万之众,考虑到大魏的兵器铠甲更为精良,倒也能抵消部分鲜卑人的数量优势。

时间一天天过去,不觉已是秋收。

今秋大魏风调雨顺,各州又是一场大丰收,所征上来的粮赋,堆满了粮仓,不少产粮大州,甚至出现了粮仓不够用的情况。

万事俱备,挥师出塞,扫灭鲜卑就在眼前!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自导自演

弹汗山,鲜卑可汗庭。

巍巍山峰之下,一座城池已经筑成,鲜卑人的狼旗在城头耀眼飞扬。

拓跋力微负手立于城头,欣赏着他精心打造的城池,眉宇间流转着几分得意。

为了彰显他可汗的威严,他特地动用了万名从魏国掳来的奴隶,花费了近半年时间,筑就了这座都城。

从此以后,他拓跋力微也有了自己的都城,他接下来还要仿效魏国,实施一系列有利于鲜卑人强盛的制度。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慕容轲登上了城头,拱手道:“启禀可汗,魏军有行动了。”

拓跋力微眉头一皱,思绪立刻回到现实,变的凝重起来,示意慕容轲先回可汗殿再说。

他主臣二人,一路策马直奔可汗殿,同时派人飞马去请司马懿前来会面。

所有人都到齐,拓跋力微才叫慕容轲把情报说出来。

情报中声称,不久之前,辽东的魏国守将发回急报,声称高句丽人寇边,攻破边境城池不说,还屠杀了近千余名百姓,辽东有危。

洛阳方面,早已集结兵马的苏哲,立时震怒,下旨要讨伐高句丽国,亲率十万大魏铁骑渡过黄河,直奔辽东而去。

这就是慕容轲的消息。

“有意思,苏贼集结了十万兵马,竟然去对付高句丽人去了。”拓跋力微摸着胡子,嘴角掠起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虽然与高句丽人联盟,共同对付苏哲,但双方都各怀鬼胎,这个联盟本身就不太可靠。

先前南边传回情报,苏哲集结骑兵,调运粮草,有大举北伐的迹象,鲜卑力微一直以为,苏哲进攻的目标,将是他们鲜卑人。

如今结果出来,苏哲竟直奔高句丽国而去,这不禁让拓跋力微松了一口气。

“高句丽远在辽东之东,地远山险,那苏贼劳师远征,必定会陷入僵持,待时机成熟,我们正好大举南下,切断了辽西走廊,给他来个关门打狗,到时候苏贼和他的骑兵覆没在辽东,魏国必定土崩瓦解,整个天下都将是可汗的了。”

慕容轲也颇有韬略,立时就从中看出了机会。

拓跋力微呷一口马奶酒,眼中涌动着狰狞的冷笑,显然慕容轲的一番蓝图,正中他下怀。

酒灌尽,拓跋力微冷笑道:“很好,那我们就坐山观虎斗,等着下山摘桃子吧!“

可汗殿中,鲜卑君臣们大笑起来,气氛一时变的无比乐观。

这时,一直沉吟不语的司马懿,却眼眸中精光一闪,沉声道:“可汗如果真这么想,就中了苏贼的奸计了。”

拓跋力微的笑声戛然而止,神色立时一震,急望向了司马懿,问道:“仲达何出此言?”

司马懿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我大鲜卑在漠南有三个立足之城,分别是受降城,弹汗山都城,还有白檀城,这三座城池自西向东分布,乃是我们南侵中原的据点,也是抵御魏军进犯草原的屏障。”

“这也就是说,苏哲若想破我大鲜卑,首先就要攻破我们三座城池,才能杀入草原腹地。”

“仲达先生,你说了这么多,似乎跟苏贼向高句丽的用兵,并没有什么关系吧?”慕容轲用质疑打断了司马懿。

拓跋力微压了压手,示意慕容轲不要插嘴,让司马懿继续说下去。

司马懿便接着道:“那高句丽王也是雄才大略,他虽然跟我们结成了盟友,约定共同抵御苏贼的进攻,但他真会在我们没动手的情况下,主动去挑衅魏国,引来魏军的报复吗?”

拓跋力微一怔,不由也生了狐疑,便道:“那依仲达的意思,莫非是高句丽人并没有对魏国用兵,辽东的战事,乃是苏贼自己在作戏?”

司马懿点点头。

慕容轲脸上也蒙上了一层疑云,便道:“这么说来,难不成是苏贼想为讨伐高句丽国找借口?”

“非也!”司马懿摇了摇头,“适才西王也说了,高句丽地远山险,苏贼讨伐不易,还有可能被我们趁机南下切断辽西走廊,断了他的归路,试问那苏贼何等诡诈,他会想不到这一点吗?”

拓跋力微越听越心惊,脸上渐渐蒙上了一层阴影,预感魏军的北上用兵,恐怕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仲达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就不要再弯弯绕了。”慕容轲催促道。

司马懿深吸一口气,抬手往东一指:“可汗,我以为,苏贼这是借着讨伐高句丽之名,想要堂而皇之的挥师东出,却趁机大军出塞,急袭我东部的城池白檀城,好突破我们的燕山防线,杀入草原腹地!”

拓跋力微腾的跳了起来,神色震撼,大喝一声:“拿地图来!”

左右亲兵,即刻将巨幅的地图拿来,展示在了拓跋力微跟前。

他的目光,急速的在辽东和白檀城之间移动。

魏军若是想讨伐高句丽,大军由幽州治所蓟城出兵之兵,就必定会沿着辽西走廊前往辽东,而白檀城就位于辽西走廊以北,魏军只要在半道上突然改道,穿过燕山山口,就能出其不意的杀奔白檀城下。

“咱们在白檀城有多少人马?”拓跋力微喝问道。

“回可汗,我们在白檀城兵马不足一万。”慕容轲答道。

拓跋力微神色一震,猛然间省悟过来,骂道:“好个苏贼,竟然如此诡诈,若非是仲达识破了他的奸计,本汗险些就着了他的道。”

司马懿嘴角斜扬,微微流露出一丝得意。

“可汗,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做?”慕容轲问道。

拓跋力微手一摆,冷哼道:“苏贼想玩阴的,那本汗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传令下去,尽起弹汗山之兵,本汗要去白檀城伏击苏贼,杀他个片甲不留!”

“诺!”慕容轲兴奋无比,当即领命而去。

司马懿却眉头微凝,拱手道:“可汗,咱们事先拟定的方略,乃是坚守不战,可汗这样尽起大军前去白檀城,会不会有些不妥。”

拓跋力微却傲然道:“你们中土的兵法不也说了,用兵之道在于随机应变,眼下重创苏贼的机会就在眼前,本汗岂能错过。”

司马懿语塞,不知说什么。

拓跋力微目光延伸向南面,冷笑道:“苏哲,你想跟本汗玩阴的,本汗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调虎离山

幽州州治,蓟城。

州府正堂之中,苏哲正在闲饮美酒,闭目养神。

堂中的众将们却心静不下来,有人盯着地图不断的寻思,有人在私下议论,有人则在兴奋的搓拳。

半个月前,大魏天子苏哲正式誓师,率领着十万骑兵,十万步骑,由洛阳出发,浩浩荡荡的开赴幽州。

所有重臣们都知道,苏哲此次北伐的目标,乃是塞外草原上的鲜卑人。

至于如何灭鲜卑人,大家在洛阳的金殿上,早已经研究了无数遍,已拟定了一套可行方略。

想要灭鲜卑人,就要先杀入草原,想要杀入草原,就要先越过燕山一线山脉。

一旦越过燕山山脉,魏军就会直扑弹汗山,受降城和白檀城三座城池,攻下这三座城,鲜卑人就在漠南失去了立足之地,只能逃往漠北最后的据点龙城。

那时,苏哲则将率铁骑穿越茫茫草原,直取龙城,彻底覆灭鲜卑人。

根据眼前的形势,魏军有三个进兵方向,分别是从并州北上攻取受降城,从幽州西边代郡一带北上攻取弹汗山可汗庭,或是从幽州东边的辽西郡出北上,攻取白檀城。

从这三路进兵,各有利弊。

苏哲最终拍板,大军北上,直取弹汗山可汗庭,端了拓跋力微的老巢,给鲜卑人来个中央开花。

苏哲料定,只要弹汗山攻下来,鲜卑人的防线被中路突破,两翼的受降城和白檀城必将不战自破。

不过,苏哲的这个决定,面对的困难也是相当大的。

弹汗山乃拓跋力微的可汗庭所在,那里聚集了近十万鲜卑铁骑,南面还有数座城池扼住燕山山口,拱卫着弹汗山可汗庭。

苏哲大军一旦暴露了想要进攻弹汗山的意图,拓跋力微就能从容的调度兵马进行正面抵御,魏军的进攻必将困难重重。

所以,苏哲在庞童的献计下,使了一条绝妙的声东击西之计。

他首先命张辽在辽东郡自导自演,假装高句丽人南下入侵,给了他出兵讨伐的口实。

然后,苏哲便命文丑,黄忠等几员大将,打着他的旗号前往辽东,放出风声要灭掉高句丽国。

苏哲料定,司马懿必会自以为看破了他的计策,误导拓跋力微,让拓跋力微以为他真正的目标,乃是突袭白檀城,从而调虎离山,让拓跋力微把弹汗山的主力鲜卑大军,统统都调往白檀城。

而那时,苏哲就将率蓟城的余下兵马,星夜兼程由代郡出塞,直奔弹汗山可汗庭,一举捣毁鲜卑人的都城。

这一条调虎离山之计的关键,就在于司马懿是否会“看破”他的计策,拓跋力微又会不会率军去白檀城“伏击”他。

现在,颜良和黄忠的诱敌之军已出发,胡车儿也已经派了出去,现在苏哲所要做的,就是等着胡车儿的消息。

呜~~

一阵穿堂风呼啸而过,一道身影如同炮弹一般射出了大堂内,停在了苏哲跟前。

是胡车儿。

大堂中,立时一片鸦雀无声,所有大将们都兴奋起来,不约而同的聚了过来。

“胡车儿,拓跋力微那厮中招了吗?”苏哲睁开了眼来,笑问道。

胡车儿喘着气,拱手兴奋道:“回禀陛下,拓跋力微那胡狗中计啦,几天前已率十万主力铁骑向东,直奔白檀城去啦。”

大堂中立时炸开了锅,众将们无不欣喜若狂。

苏哲的嘴角也扬起了一抹讽刺的冷笑。

“陛下,拓跋力微已经中计,咱们还等什么,立刻出兵吧。”马超兴奋的叫战。

苏哲一跃而起,大手一挥,欣然喝道:“传朕旨意,今晚入夜,全军即刻出发赶赴代郡,朕要直取弹汗山,摧毁鲜卑人的可汗庭!”

“直取弹汗山——”

“直取弹汗山——”

堂中众将兴奋如狂,挥舞着拳头,叫战声响彻大殿。

当天,苏哲传下旨意,命留守蓟城郝昭,继续调拨粮草前往辽东,以营造他的目标仍旧是白檀城的假象。

苏哲本人,则率蓟城的六万铁骑,趁夜出城,直奔西北面的代郡而去。

同时,晋阳一线的近四万步军,也奉旨北上,前往代郡与大军会合。

苏哲铁骑星夜倍道而行,不出数日便抵达了代郡治所平城。

为了防止被鲜卑细作发现,苏哲大军也不进驻平城补充,借着夜色掩护绕城而过,直奔北面张北口。

日夜黄昏时分,一支万人的铁骑大军,沿着山路一路疾行,终于抵达张北口。

苏哲立马山坡,举目远望,只见一座突兀的山峰,拦在了山口处,过了那座山峰,便将是一马平川的草原。

“陛下,绝鹰岭到了。”张辽指着前方的山岭道。

作为苏哲信任的大将,张辽镇守幽州多年,为了抵御鲜卑微人,以及为苏哲今日的北伐做准备,张辽走遍了燕山沿线诸城,甚至是亲自化妆进入草原侦察敌情。

苏哲此次率军伐鲜卑人,自然要倚重张辽这个“活地图”。

苏哲目光远远望向了那座险峻的山岭。

他要想顺利杀出山口,出其不意的攻下弹汗山可汗庭,就必须要先出其不意的拿下那座绝鹰岭才行。

“岭上有多少鲜卑军?”苏哲扬鞭一指。

“据我们细作侦察,鲜卑人兵马不多,不过四千余人而已。”张辽答道。

话锋一转,张辽却又道:“不过鲜卑人虽然只有四千人,但这绝鹰岭山势险要,号称连鹰也飞不过去,若是靠强攻速破的话,只怕没那么容易。”

“不强攻还能怎样,就那么一座绝岭,除了正面强攻之外,我看也别无他法。”马超道。

左右众将斗志狂燃,纷纷主动请战,想要率军急攻绝鹰岭。

苏哲望着那道山岭,却沉吟不语,并没有那么冲动。

他步骑加起来十万大军,想要攻下一座区区山岭,自然是不在话下,但对他来说,重要的不是能不能攻下,而是用多久攻下。

如果不能速破,哪怕是拖上三五日,弹汗山方面必定有所警觉,到时候飞马急报,拓跋力微察觉了他的真实意图,定会率铁骑火速回师。

若真如此,他那费了那么多周折设下的调虎离山之计,就失去了意义。

“强攻不行,那就只能智取了。”苏哲嘴角掠起了一丝诡色。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贪婪的下场

残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将要落山。

北去的山路上,清脆的铃铛声回荡在山间。

一支百余人的商队,正沿着山路蜿蜒北去,骡子脖下的铃铛有节奏的回响着。

不多时,商队便来到了绝鹰岭下,照例被山脚下的鲜卑人拦了下来。

“过路钱呢,交出来。”一名鲜卑小头目举起弯刀,朝着商队喝道。

大魏虽然跟鲜卑人处于交战状态,但两国间的贸易却一直未曾中断,南来北往的商人们,不断把草原上的毛皮运往中原,再把中原锦缎,铁器贩往草原,以赚取巨额的中间差价。

绝鹰岭位于燕山山脉张北口的喉咽,往来的商队必经之路,鲜卑人便在这里设卡,向来往商队索取贿赂。

面对眼前这支商队,鲜卑人并没有任何怀疑,还以为是寻常的商队,照例向商人们索取过路钱。

鲜卑人图财,商人们也图个方便,很痛快的献上了一袋钱。

鲜卑人拿到了钱,自然也不就为难,放开了鹿角,准许商人过路。

这个时候,商队的领头人却又提出来,此时天色将晚,夜中行路不方便,能不能行行好,让他们在绝鹰岭下,在鲜卑兵的庇护下借宿一晚。

鲜卑人当然不肯,骂骂咧咧的就要驱赶他们离开。

这时,商人们便又献上了双倍的钱来贿赂,恳求鲜卑人能行个方便。

鲜卑乃部落联盟,草原上各部并没有明确的法律约束,一些不干净的部落,趁着晚上干些杀人越货,抢劫商队的事也不是没有,商人们害怕晚上走夜路,想要在绝雁岭下过夜也并不反常。

这双倍的钱再一孝敬,鲜卑人们就更没有怀疑,哨兵们一合计,当即派人扛着钱去找守将宇文犀商量。

宇文犀乃宇文部的小王,率领着宇文部的四千兵马守绝鹰岭,这么一份肥差,是因为他当初拥立拓跋力微有功才得到。

守绝鹰岭这些年,宇文犀没少捞油水,早已被来往的商人们惯成出了见钱眼看的恶习。

如今一瞧见这金灿灿的铜钱,宇文犀顿时起了贪心,抓住了商人们必须有求于他的软肋,狮子大开口,叫商人们孝敬更多。

商人们无奈,只好又加了一倍的孝敬钱,同时又献上了三十余瓶本要贩往草原的杜康好酒,好换取在绝鹰岭下过一夜的机会。

宇文犀这才格外开恩,准了商队的请求,叫他们在岭下过夜。

宇文犀则抽了七成的贿赂,其余钱都分给了当晚轮值的鲜卑兵,连同一半的酒一并赏赐。

鲜卑人没什么纪律,讲究的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那些得了赏的鲜卑兵们,马上便开怀大饱,尽情享乐起来。

宇文犀捞了这么一大笔横财,心中自然也欢喜,也在自己的帐中痛饮起来,还欣赏着从中原抓来的魏国美人给他跳舞。

一时间,整个绝鹰岭上都弥漫着酒气,靡靡的胡乐回荡在夜色中。

宇文犀直喝到大半夜时,才尽兴罢宴,搂着几名美人奴隶,醉洪洪的睡了去。

而岭下值守的百余名鲜卑哨兵,也有一多半人喝高了倒在营栅边睡下,只留下七八个没酒喝的哨兵,暗中抱怨着继续守夜。

营栅外,那一百多号商人们,此刻也都围着篝火,和衣而睡,敌营内外一片宁静。

“文远将军,哨兵们好像大半都喝高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动手了。”商人丛中,响起一个细如蚊音的声音。

张辽抬起头,如刃的目光,悄悄的瞄向了营门方向。

这支商队的首领,正是张辽假扮,而他那一百多的随从,也都是精锐的魏军士卒伪装。

绝鹰岭下驻扎着多少人,守将是谁,是否贪图财物,所有的情报,张辽此前都已打听的清清楚楚。

苏哲便利用宇文犀贪财的弱点,仗着鲜卑人还不知道他大军已经接近,命张辽假扮商人接近绝鹰岭,以钱财行贿,换取鲜卑人的信任,好在敌营眼皮子底下扎营。

然后,张辽就可以肆机行动,一举夺取营门,为苏哲的主力大军突袭绝鹰岭创造绝佳的机会。

这就是苏哲的智取之策。

“把篝火熄灭,只留下三堆,悄悄的再给我添上狼粪。”张辽低声喝道。

士卒们迅速行动起来,不动声色的把十几堆篝火灭的只余下三堆,呈三角形堆放,又在篝火中悄悄的添入了狼粪。

片刻之后,狼粪被烧着,滚滚的黑烟冲天而起,直上夜空。

岭南一里,埋伏在林中的苏哲,清楚的看到了绝鹰岭上升起的三柱狼烟。

他知道,张辽成功了,已经顺利的埋伏在了敌军的眼皮子底下,该是动手的时候了。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马鞭一指,厉声道:“马孟起听令!”

“臣在!”马超策马上前,早就是蠢蠢欲动。

苏哲马鞭一指绝鹰岭,厉声喝道:“朕命你率五千精骑,给朕一鼓作气冲上绝鹰岭,杀尽鲜卑守军,一个不留!”

“诺!”

马超等的就是苏哲这句话,策马飞奔而出,率领着数千大魏精骑铁骑,直奔绝鹰岭。

敌营。

依旧是一片安静,值守的士卒们,大部分都在呼呼大睡,只有少部分鲜卑兵,打着瞌睡无聊的沿着营墙走来走去。

突然间,一名鲜卑兵停下了脚步,敏锐的竖起了耳朵,侧耳倾听。

夜色那头,他听到了轰轰的马蹄声,正向着这边飞驰而来。

那鲜卑兵立时警觉起,借着火光凝视望去,惊见数不清的骑兵身影,正向营门飞奔而来。

“魏军偷袭,魏军偷啊——”

那鲜卑兵第二声还没有叫出来声,一支冷箭破空而来,便射中了他的喉咙。

鲜卑兵应声倒地,声音吸引了其他几名鲜卑兵,纷纷向着这边望过来。

嗖嗖嗖!

十几支利箭破空而去,将营门一线值守的鲜卑兵,统统射翻在地。

“弟兄们,推开大门,迎接陛下的大军杀来!”张辽抄起战刀,大声喝道。

百余名伪装成商人的魏军从假寐中一跃而起,抄起藏起来的兵器,就涌向了营门。

几乎无人防守的营门,被张辽他们轻松夺下,那些还在醉梦中的值守士卒,则被他们挨个放血,统统死在了美梦中。

片刻后,天崩地裂的巨响声中,马超率领的五千魏军铁骑,浩浩荡荡的杀奔而至,穿过大开的营门,朝着毫无防备的鲜卑大营辗去。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绝鹰岭

魏军铁骑滚滚而入,一往无前。

大股的魏军,如潮水般涌入敌营中,一路朝着岭上腹地杀去。

鸣锣示警声响起,鲜卑人终于警觉起来,大批的士卒从睡梦中惊醒,手忙脚乱的冲出帐篷来抵挡魏军。

为时已晚。

马超如杀神一般当先撞至,手中银枪,狂舞如风,将迎面撞上来的鲜卑人,如草芥般斩翻在地。

此时此刻,大部分的鲜卑人还在睡梦之中,魏军都冲到了跟前都没反应过来,被魏军铁骑冲入帐中,直接在梦中斩下首级。

马超无人能挡,踏着血路,直奔敌营中部的小王帐。

此时此刻,那宇文犀还在大帐中,搂着美人奴隶,呼呼大睡,做着美梦。

外面震天的杀声,稍稍将他惊醒,宇文犀也没有起来,只眯着眼,骂骂咧咧道:“谁他娘的在外边大呼小叫,吵老子睡觉。”

这时,帐外的亲兵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大叫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啦,魏军偷袭,杀上咱们绝鹰岭来啦!”

宇文犀大吃一惊,腾的就坐了起来,瞪着眼睛骂道:“你乱叫什么!魏军不是去袭白檀城了么,怎么会出现在绝鹰岭?”

“小的怎敢说谎,外面那队商人是魏军假扮,袭了咱们的营门,魏军的大队骑兵已经冲进了营里,都快冲到这里来啦!”

那亲兵几乎是在用哭腔回答。

宇文犀身形一震,脸色骤变,急是细细一听,果然听到外面杀声震天动地,脚下的地面都在隆隆震动,明显是铁骑正在狂奔逼近的态势。

宇文犀心头大震,不及多想,抄起弯刀冲出了大帐来,举目四望,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目之所及,整个大营已火光遍地,如潮的杀声震到他头皮发麻,衣甲不整的鲜卑兵们,正如无头的苍蝇一般,在大营中乱撞。

前方火光映照下,魏军铁骑无情的辗杀而来,一员银甲锦袍的魏军,更是如不败的战神一般,所向披靡的冲杀而来,银枪过处,将数不清的鲜卑兵们,如纸糊的斩翻在地。

宇文犀惊了,惊到目瞪口呆,倒抽凉气,那眼神仿佛看到这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

“不可能,可汗不是率军去白檀城伏击魏军主力了么,怎么这里又会出现魏军?这怎么可能……”

宇文犀喃喃自语,陷入了无尽的惊异之中。

连拓跋力微和司马懿都被骗过,他更加不可能想到,魏军真正进攻的目标,正是他所拱卫的弹汗山。

他更想不到,大魏之皇就在不远处盯着他,对他贪婪的性情了如指掌,竟是利用了他的贪财,出其不意的夺下了营门。

嗖——

一箭破空而来,直奔宇文犀面门。

他听到弦响,蓦的惊醒,本能的身形一侧,利箭贴着他的脸划过,将他脸刮出了一道伤口。

宇文犀这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大吼道:“全军听令,不许慌张,给老子拼死抵挡,一定要守住绝鹰岭。”

清醒过来的宇文犀,当然知道绝鹰岭对弹汗山的意义,一旦他这道岭失险了,魏军就会直扑防备空虚的弹汗山都城。

那个时候,一旦都城失守,后果不堪设想,就算是他活着逃去见拓跋力微,拓跋力微也绝不会放过他。

他别无选择,只能拼死抵挡。

宇文犀翻身上马,手舞战刀,接连斩翻了几名冲上来的魏军骑兵。

左右的宇文部鲜卑兵们,勉强打起精神,做最后的抵抗。

乱军中,狂杀的马超,蓦的瞧见中军帐前,一员敌将舞刀如风,武艺不弱,料想便是绝鹰岭的守将。

“鲜卑狗,马超在此,纳命来!”

长啸声中,马超枪舞如风,斩出一条血染之路,银色的巍巍雄躯,转眼间袭卷而至,手中银枪卷起天崩地裂之势,朝着宇文犀轰刺而至。

“马超,这厮就是传说中的西凉雄狮不成?”

听过马超之名的宇文犀心头一震,不及多想,一咬牙,尽起全身之力,拼力举刀相挡。

哐~~

金铁交鸣之声大作,几乎将周围士卒的耳膜刺破,强劲的冲击气波膨胀开来,将五步内的鲜卑兵掀翻在地。

重击之下,那狂如海潮般的劲力,竟是震到宇文犀胸中气血翻滚,五内欲裂,握刀的双手虎口开裂,手中弯刀也被震弯下去。

噗!

银枪力道不减,直接刺破了他右胸护甲,楔入了他的骨肉之中。

宇文犀一声闷哼,痛如骨髓,惊恐到眼珠子要炸裂,万没有料到,传说中的西凉锦马超竟如此了得,自己一招之间竟就受了重伤。

马超却不给他惊恐的机会,银枪力道陡然一收,神鬼一枪再袭而来。

这一枪快如闪电,势如雷霆,快到了宇文犀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地步。

他眼珠瞪到斗大,无尽的惊惧眼神在眼中喷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银枪穿过他慢了半拍的枪式,直扑他的当胸而来。

噗!

一声骨肉撕裂的沉闷响起,银枪不偏不倚,洞穿了他的胸膛。

枪锋一刺一收,宇文犀嘴里胸口狂喷着鲜血,惨叫着从马上栽倒下去,就此一命呜呼。

马超斩杀敌首,抬头看向眼前,那些惊恐的鲜卑兵们吓的步步后退,一个个脸上都写着极度的惊悚。

“鲜卑狗,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跑,杀!”

马超一杀怒怒啸,拍马提枪,拖着染血的大枪,再度杀向了惊恐四散的鲜卑人。

小王被杀,残存的鲜卑人哪里还有半点抵抗意志,丢盔弃甲,如溃巢的蝼蚁一般,向着后营岭下逃去。

马超则率领着五千铁骑,一路狂辗穷追,铁蹄过处,一命不留,将岭上四千多的鲜卑兵,杀了个鬼哭狼嚎,几乎全灭的境地。

天亮时分,杀声远去,绝鹰岭上的硝烟渐渐熄灭。

杀到意犹未尽的魏军将士们,挥舞着手中染血的武器,迎着初升的朝阳,尽情的欢呼狂叫,庆祝着这场痛快淋漓的夜中奇袭。

马超和张辽二将,也在敌营腹地会面。

“文远,多亏了你抢下了营门,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的杀上绝鹰岭啊。”马超笑赞道。

张辽则笑道:“这还得是陛下神机妙算,若非是陛下这招假扮商人之计,我也不可能轻易接近敌营。”

“陛下不愧是陛下,此番北伐,鲜卑人必灭无疑!”马超自信百倍。

张辽哈哈一笑,喝道:“传令下去,速去向陛下报捷,就说我们已攻下了绝鹰岭,陛下的大军可以出燕山,直取弹汗山了!”

第一千零三十章 要钱不要命

里许外,苏哲驻马而立,嘴里嚼着蚕豆,远望着绝鹰岭,倾听着远远传来的隆隆杀声。

张辽的计策已成功,他对于夺取绝鹰岭,没有半分担忧。

果然,杀声渐渐沉寂,朝阳东升,天光大亮时,一骑斥侯飞奔而来,带来了绝鹰岭攻陷的捷报。

苏哲一声冷笑,策马扬鞭奔出山林。

隐藏在山道之中,成千上万的魏军骑兵们,如潮水般涌出了树林,朝着绝鹰岭铺天盖地而去。

天光大亮之时,苏哲已登上了山岭,居高临下,俯视着北面无边无际的大草原。

出塞的通道终于被打通,前方一马平川,再无险要阻挡,往北两百里便是鲜卑人的可汗庭。

苏哲目光转向东面,视野的尽头,他仿佛可能看到,千里之外的拓跋力微,还正蹲在白檀城边,等着埋伏他。

“拓跋力微,你作梦也想不到,朕的真正目标,会是你的都城吧……”

苏哲嘴角扬起讽刺的冷笑,马鞭一扬,喝道:“传令下去,大军不必休息,即刻越过绝鹰岭北上草原,直取弹汗山!”

号令传下,近六万大魏铁骑,当先冲出燕山山脉,一路飞奔北上。

后续的近十万步军,则随后跟进。

魏军主力步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鲜卑心脏。

……

两百里外,弹汗城。

留守在城中不足一万的鲜卑士卒,以及数以万计的鲜卑老弱妇幼,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魏国大军攻破绝鹰岭,正杀奔而来的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令这一城鲜卑军民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苏哲那厮不是正率军去偷袭白檀城么,怎么会突然攻下绝鹰岭,来攻我弹汗城?”

可汗殿中,留守的西王慕容轲,震惊无比的冲着报信的部将怒吼。

“父王,魏军不但攻下了绝鹰岭,还出现了魏字皇旗,必是那苏贼亲自率军前来。”儿子慕容度拱手道。

苏哲御驾亲御?

慕容轲打了个寒战,眼珠急转,思绪飞转。

蓦然间,他身形一震,猛的省悟过来,惊道:“莫非那苏贼征讨高句丽,只是调虎离山之计,让我们以为他要偷袭白檀城,好让可汗率大军前往白檀,他却趁机袭我弹汗城?”

慕容轲终于省悟过来,心中涌起深深的惊怖,终于再次体会到大魏天子的恐怖智谋。

这等神一般的智谋,简直是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将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想法都掌握。

这近乎神明一般的智谋,着实令慕容轲感到背后发毛。

“禀报西王,弹汗山以南出现魏军大股骑兵,数量绝有六七万,后边还有十万步军正在赶来。”飞奔而入的斥侯,再次带给了一个令慕容轲惊悚的消息。

七万骑兵!

十万步兵!

这么多的魏军杀奔而来,仅凭他不到一万的兵马,如何能守得住弹汗城。

慕容轲不及多想,喝道:“传令下去,立刻弃了弹汗城,全城的军民都去白檀城会合可汗!”

弃城!

慕容度大吃一惊,急道:“父王,你可要想清楚啊,弹汗城可是咱们的都城,可汗庭所在,咱们要是说弃就弃了,可汗能饶过我们吗?”

慕容轲苦叹道:“这弹汗城虽是咱们大鲜卑的都城,可放在魏国,不过是一座小城而已,城墙既不高也不厚,如何能抵挡得住魏军的猛攻,何况咱们的士卒善长骑战,不善长守城,魏军还有一种叫神雷炮的攻城利器,咱们要是死守下去,不出两日非破城不可。”

慕容度沉默神色一震,一时沉默不语。

慕容轲接着道:“到时候城池一破,你我父子和一万将士就要死在这里,连同那么多的老幼都要被魏军杀死,那个时候,就算咱们活着逃出去了,可汗他能放过我们吗?”

慕容度长叹一口气,明白了父亲的苦衷。

死守弹汗城,只是死路一条,失人又失城。

倘若弃城东撤,失的只是一座城而已,却能保住一城的军民,还有积聚在城中的财富。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儿这就去下令。”慕容度不再劝说,匆匆告退。

号令传下,一城的鲜卑军民更是人心惶惶,得知大魏天子御驾亲征的消息后,无不是吓到心惊胆战。

当天午后,慕容父子便带着一万兵马,几万老弱,赶着数十万只牛羊,拖着上千辆装满从中原掠夺来的金银财宝,匆匆忙忙的从弹汗城出,向东边的白檀城方向逃去。

慕容父子为了迷惑魏军,临走之时在城头遍插旗帜,广树草人,以虚张声势,掩护他们的出逃。

慕容父子以为,苏哲的大军距离弹汗城还有百余里远,侦察的斥侯不可以前出这么远,提前发现他们出逃的动向。

可惜,他却不知魏国有胡车儿这么一个神行奇人,他大军前脚出城,胡车儿后脚便飞奔南下。

百里之外。

黄昏时分,狂尘滚滚北上,战旗遮天蔽日。

茫茫大草原上,七万魏军铁骑正汹汹北上,直逼弹汗城。

一道疾风从北面而来,气喘吁吁的胡车儿,停到了苏哲的跟前。

“车儿,察看到了什么吗?”苏哲勒住战马问道。

胡车儿指着弹汗城方向道:“启禀陛下,一切都在陛下的意料之中,那慕容轲果然弃了弹汗城,带着一城的鲜卑人往东逃去了。”

苏哲嘴角扬起冷笑:“慕容轲,算你识趣,知道守不住弹汗城,懂的及时开溜。”

这时,身边马超笑道:“听说弹汗城里积蓄着鲜卑人多年抢掠来的财物,还有几十万只牛羊,这下都归陛下所有了,将士们能好好的大吃一顿了。”

苏哲哈哈一笑,便要打马扬鞭,催促将士们去进占弹汗城。

这时,胡车儿却道:“陛下恐怕不能如愿了,那慕容轲临逃之时,把所有的牛羊,还有上千辆装满金银的马车都一并带走了。”

苏哲神色一动,显然有些意外。

一旁张辽则道:“鲜卑人贪财,拓跋力微能驱使鲜卑人为他卖命,靠的就是许诺能抢掠到钱财,弹汗城那么多财富,他们当然不舍得就这么弃了。”

苏哲省悟过来,眼中燃起一丝杀机,冷笑道:“既然慕容轲要钱不要命,那朕就成全了他吧!”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发财了!

马超斩杀慕容度,马不停蹄,提着染血的大枪,直奔慕容轲而去。

此时的慕容轲,早已气到要喷血的地步,滚滚的怒火,如火山喷发一般冲上大脑,转眼将他的理智冲垮。

本来打算拨马而逃的慕容轲,眼见自己的儿子被斩杀,如何还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一声咆哮,纵马提刀,竟是迎着马超杀了上去。

“胡狗,不自量力!”

马超拍马提枪,卷起狂风暴雨般的力量,浩浩荡荡的轰刺而上。

吭!

弯刀与银枪,刹那间相撞,溅起漫空血雾,强劲的冲击波四面八方的膨胀开来,将方圆五步之内的敌我士卒,统统都掀翻在地。

刹那间,慕容轲就感觉天崩地裂般的巨力,如山岳一般,向着他轰压而至。

他的胸口立时如被重锤狠狠一击,震到五内欲碎,鲜血几乎顶到了嗓子眼。

“魏国中,竟有如此武艺强悍者?”

慕容轲心中大惊,立时萌生了悔意,悔不该因为儿子的死,一时冲动强行一战。

他忽然间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恐怕今日是走不了啦,不是要被俘,就是要死在这里。

马超却不给他惊异的机会,手中银枪如漫空流星一般,铺天盖地袭卷而来,转眼将慕容轲浑身都包裹在了枪影之中。

飞沙走石,血雾弥漫,他二人周身都是刀光枪影,雷霆如梭,只见刃影不见身影。

转眼走过七招。

这七招,已经是慕容轲所能承受的极限,七招过后,他便陷入破绽百出的境地。

噗!噗!噗!

又是三连枪,雷霆般的枪式,轻松破解了慕容轲的防御招式,接连刺中了他的肩膀。

鲜血飞溅中,慕容轲痛到咧嘴龇牙咧嘴,手中大刀几乎拿捏不住。

突然间,马超一声狮吼,双臂青筋爆涨,手中银枪螺旋刺出,搅动涡状血旋,呼啸撞出。

这是马超最强的一招,快如闪电,势有开山之力。

慕容轲一咬牙,拼尽全力,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力相挡。

噗!

银枪穿透了他脆弱的防御招式,径直贯穿了他左肩,枪锋穿背而过。

慕容轲痛到一声惨叫,手中弯刀拿捏不住,脱手而落。

“给老子下马吧!”

马超一声狂吼,双臂用力,竟将慕容轲从马上挑了起来,狠狠的甩了出去。

“啊~~”

慕容轲发出杀猪般的痛苦嚎叫,偌大的身躯腾空而起,直接被甩出了五步之外,重重的撞在了另一名倒霉的鲜卑骑兵身上。

咔嚓嚓!

两人同时骨碎,惨叫着跌落在地。

落地的慕容轲,痛苦万分,原地打着滚,痛死撕心裂肺。

马超却策马上前,手中大枪举起,作势就要取他的性命。

“别杀我,我是鲜卑西王,慕容部的头领慕容轲,我愿降大魏!”

慕容轲服软了!

这位鲜卑高贵的西王,在生死关头,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份,不顾儿子被杀之仇,巴巴的向马超求饶了。

“慕容部的胡酋么,那就留你一条狗命,留给陛下处置,说不定还能派上点用处。”

马超放下了染血大枪,杀机收起,喝令士卒将慕容轲绑了,交由苏哲处置。

马超抬起头,目光延伸向了远方。

只见整个原野已为血染,一万多的鲜卑兵,已被他的铁骑辗的肢离破碎,死伤地数,如惊慌的蝼蚁般四散在了草原上。

再往远处,则是数万鲜卑平民,正驱赶着几十万只牛羊,上千辆的金银财富,向着东面一路狂逃。

“天子有命,一个都不许放他们走!”

马超放声大吼,挥舞着手中染血大枪,再次追杀而上。

魏军铁骑将士们,杀意未尽,挟着滚滚杀机,转眼间就撞入了恐慌的鲜卑人中。

刀锋再起,无情的斩向惊慌的敌人,他们奉苏哲之命,杀尽胡人,一个不留。

这些鲜卑人虽然不是战士,但他们却享受了鲜卑士兵,从大魏掠夺来的财富,自然同样背负着原罪。

代价,就是死亡。

这场杀戮,从黄昏时分,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方圆数里的原野都被鲜血所染,数万鲜卑人的尸体,横陈在了血野上,变成了天上盘旋的秃鹫的美餐。

杀声远去,战斗终于结束,杀的意犹如未尽的魏军将士们,开始点起火把,在草原上搜寻起负伤未死的鲜卑人,挨个补刀,一个不留。

惨叫声,哀求声此起彼伏,回荡在了夜空中。

马超翻身上马,一跃跳上了一辆马车,将一只大铁箱踢翻在地。

伴随着哗啦啦的声音,满箱子的金银铜钱,如水流一般倾倒一地,火光下反射着金灿灿的诱人光泽,晃的魏军将士们眼晕。

马起抬起头来,向着东面方向,只见长长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尽头,上面全都装着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满载的财富不计其数。

“这么多的钱财,足够足支全国大军几年的军饷了,这下陛下发财了!”

马超抓起一把铜钱,兴奋不言而喻。

他的目光从一辆辆马车上,转移到了散布在四野中,那些因为惊慌而走散的牛羊,四面八方,茫茫无边无际,数量至少也有二十万头之多。

“这么多的牛羊,这下不但军饷有了,连粮草也不成问题,看来这次出塞灭匈奴人,不但不用消耗大魏的钱粮,还能大赚一笔啊!”

马超哈哈大笑起来。

草原上,得胜的魏军将士们,也无不振臂狂呼,庆贺着这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当下,马超便叫大军就地安营,收拾战场,缴取鲜卑人留下的兵器,马匹,还有那数之不尽的牛羊财富。

一天后,苏哲率领着后续的兵马,抵达了战场。

营门大开,迎接着他的,是数不清牛羊,还在堆积如山的金银。

“一切皆如陛下所料,那慕容轲舍不得钱财,逃跑的速度被拖累,被臣绕行从北面追杀,杀光了所有从弹汗山逃出来的匈奴人,缴获了这些牛羊财富,连慕容轲那厮臣也给活捉了。”

马超指着堆积如山的金银,得意的向苏哲炫耀着他的战功。

苏哲一脸欣慰,一拍马超:“孟起干的漂亮,今晚杀牛宰羊,分赏给将士们,朕与与孟起喝他个痛快!”

“万岁——”

“万岁——”

听闻有肉吃,魏军将士们兴奋如狂,振臂狂呼,山呼万岁声,回荡在无尽的草原上空。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冠冕堂皇的投降

入夜,皇帐中,酒气弥漫,谈笑声充满意气风发。

攻破了弹汗山,破了鲜卑可汗庭,缴获了无数的物资,杀死了数万鲜卑人,苏哲和他的大将们,能不开怀畅饮才怪。

酒过三巡,马超忽然想起什么,便道:“陛下,臣还活捉了那个鲜卑的所谓西王慕容轲,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苏哲眼眸一亮:“把那厮给朕带上来吧。”

号令传下,片刻后,几名御林士卒,将满身是血,脸色惨白的慕容轲拖了进来,扔在了苏哲的跟前。

“你就是慕容部的头领慕容轲?”苏哲俯视着那副惨样,冷冷喝问。

慕容轲挣扎着爬了起来,朝着苏哲便拜了下去,口中颤声道:“罪臣慕容轲,拜见陛下。”

“罪臣?你倒是改口改的挺快的,你倒说说看,你何罪之有?”苏哲冷笑道。

“回陛下,鲜卑本乃汉廷属臣,陛下继承汉统,创立大魏,鲜卑本该继续臣服于大魏,但臣却被那拓跋力微要胁,被迫率我慕容部与陛下作对,臣有罪,还请陛下开恩,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苏哲嘴角扬起了冷笑。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慕容轲确实是个识时务的家伙,前脚还是拓跋力微的左膀右臂,后脚就改口归顺于他,还口口声声说自己被威胁,把自己的罪责推的一干二净。

“陛下,甭听这厮花言巧语,鲜卑人没一个好东西,把他五万分尸了干脆!”颜良怒叫道。

苏哲摸着下巴,沉吟不语。

那慕容轲吓了一跳,忙是连连叩首,哭腔着哀求道:“陛下开恩啊,罪臣知错了,罪臣愿把拓跋力微的虚实,统统都如实交待给陛下,罪臣还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请陛下给罪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砰砰砰!

慕容轲边乞求边以头撞地,撞到额头都开裂出血的地步,表现出了极大的悔过诚心。

苏哲眼眸中杀机流转,考虑的却不是杀还是不杀,而是怎么个杀法。

这时,邓艾凑上近前,低声道:“陛下,此人乃是鲜卑西王,身份特殊,不如且留他一条狗命,或许还能派上大用场也说不定。”

经邓艾一提醒,苏哲立时有了主意,遂道:“慕容轲,你先起来吧。”

慕容轲松了一口气,以为苏哲真打算饶他一命,赶紧站了起来,垂手而立,不敢吱声。

“你当真打算归顺于朕?不惜背叛鲜卑?”苏哲质问道。

慕容轲忙正色道:“我鲜卑人本就是部落联盟,并非所有部落都想跟着拓跋力微反叛大魏,包括我们慕容部,很多部落都是被拓跋力微协迫而已,所以臣归顺了大魏,根本就算不上是背叛鲜卑人。”

咽了一口唾沫,慕容轲的脸上甚至是燃起了慷慨,“我鲜卑与大魏实力相差太远,那拓跋力微虽有枭雄之气,却远不及陛下千古一帝的雄姿伟略,他带着鲜卑人跟陛下作对,等于是把我们鲜卑往死路里来,臣归顺陛下,是在救鲜卑人才对。”

苏哲心下暗自冷笑。

这个慕容轲,不但是根墙头草,意志极度不坚定,还是个能言善辩之徒,几句话竟把自己的投降,说的是冠冕堂皇,大义凌然一般。

苏哲表面却不动声色,摆手道:“既然你这么诚心,那朕就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且下去休息去吧。”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臣定当为陛下,为大魏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慕容轲是狂喜不已,对苏哲是拜了又拜,就差直接认苏哲做义父的地步。

当下苏哲便叫把慕容轲带下去,酒肉招待着,严密监视看管。

送走了慕容轲,苏哲目光看向了张辽:“文远,你跟那拓跋力微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你说说看,他若是知道弹汗山失守,如有何举措?”

张辽沉吟片刻,拱手道:“弹汗山失守,鲜卑老巢被袭,拓跋力微损失惨重,必定不敢再在漠南跟我们交手,一定会逃往鹰城据守,防止我们夺取阴山山口,截断他退往漠北最便捷的路线。”

苏哲眼眸一动,欣然喝道:“来人啊,拿地图来。”

许褚忙是喝令御林军,将巨大的地图展开,摆在了苏哲和众将的面前。

苏哲的目光,迅速的在地图北面,找到了鹰城的位置。

塞北草原,又分为漠南草原和漠北草原,其中以阴山山脉和大漠相隔。

大漠茫茫,最难行军,所以横穿阴山的谷道,向来是连通漠南漠北最便捷的通道。

鲜卑人在塞外总共有两个可汗庭,其中一个就是苏哲已攻陷的弹汗山城,这座城是鲜卑人进入漠南草原,取代了匈奴人的地位之位,在漠南所建立的可汗庭。

拓跋鲜卑起源于漠北草原,所以在他们漠北的老家,也建有一座可汗庭,取名为龙城,象征着鲜卑人龙兴之地,用以统治漠北的广袤草原。

如今苏哲给拓跋力微来了个中心开花,直接破了他的漠南可汗庭弹汗山,余下的两座白檀城和受降城便无用武之地,拓跋力微只能弃却。

一旦三城皆失守,拓跋力微就只能退保漠北,为了防止他的大军杀入漠北草原,必须要据住最便捷的阴山通道。

鹰城,便是阴山口以南最后一座城,正如张辽所说,拓跋力微若想守住阴山口,就必须立刻弃了白檀城,率主力大军直奔鹰城。

苏哲的目光在白檀在与鹰城之间扫来扫去,眼眸中思绪飞转,一条计策正在飞速酝酿。

“陛下,臣有一条计策,获许能在拓跋力微逃往鹰城之前,再次重创于他。”邓艾忽然道。

“你不会是想让朕派轻骑出发,在拓跋力微前往鹰城的路上截击他吧。”苏哲笑着反问道。

邓艾一怔,旋即笑道:“原来陛下早就想到了这么妙计,不错,臣正是这么想的。”

苏哲腾的站了起来,摆手道:“这酒就喝到这里吧,该是做事情的时候了,传令下去,所有骑兵轻装前进,今晚就出发,随朕去截击拓跋力微的鲜卑主力!”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如意算盘碎了一地

白檀城东南,胡杨林中。

那一片茂密的胡杨林深处,数不清的帐篷,星罗棋布在林中,鲜卑人粗鲁的说话声,隐隐回荡在林中。

十几万的鲜卑骑兵,提前三天抵达了白檀城,藏在了这片胡杨林中,就等着伏击前来“偷袭”白檀城的魏军。

林中一片开阔地上,不时响起惨烈的嚎叫声,哀求声也不绝于耳。

可汗帐前的空地上,零零散散的扎满了木桩子,上边绑满了魏国的俘虏。

拓跋力微和他的鲜卑贵族们,闲的无聊,便以射杀魏军俘虏来找乐子。

噗!

拓跋力微一箭射出,穿过三十步距离,正中一名魏卒的面门。

周围的鲜卑贵族们,纷纷的拍手喝彩,叫好声回荡在林间。

“拓跋野,让本汗瞧瞧你的射术练的怎样了?”拓跋力微把手中的硬弓,扔给了一名年轻的鲜卑小将。

那小交名叫拓跋野,年不过二十,乃是拓跋力微的长子,勇猛强健,性格豪烈霸道,像极了拓跋力微,很是得他的喜欢。

拓跋力微便坐了下来,喝着马奶酒,欣赏自家儿子的表演。

拓跋力微接过那张三石弓,轻轻松松的就拉了个满弓,稍稍一瞄准,指尖一松,利箭离弦而去。

噗!

一声惨叫声响起,三十步外的一名魏卒俘虏,直接被灌穿了胸膛。

“好箭法!拓跋野,你箭术进步的很快啊!”拓跋力微拍手喝彩。

四周的贵族部将们,纷纷附合,拍手喝彩。

“多谢父汗夸奖。”拓跋野将那张铁胎弓,双手奉还给拓跋力微。

拓跋力微一摆手:“这张弓,本汗就赏给你了。”

拓跋野大喜,把手中弓一扬,傲然道:“多谢父汗赏赐,他日儿必用父汗赏的这把弓,将那苏贼射穿了脑袋!”

“好好好,为父等着你这一天。”拓跋力微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一骑斥侯飞奔而来,慌慌张张的跪伏在地上,颤声叫道:“启禀可汗,西面急报,那苏贼不日前率大军偷袭绝鹰岭得手,西王弃弹汗山而走,却在半路被魏军截杀,数万军民全军覆没,西王也被魏军活捉!”

轰隆隆!

一道晴天霹雳,当空轰落,劈在了拓跋力微的头顶。

拓跋力微愕然变色,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化为了无尽的震愕。

拓跋野等番汉大将们,无不是骇然变化,哗然大叫起来。

就连司马懿也神色为之一变,面露惊色。

“那苏贼不是要袭白檀城吗,怎么会出现在弹汗山?”拓跋野惊异的叫道。

拓跋力微的目光,陡然间看向了司马懿,眼神中充满了质问的意味。

司马懿额头冷汗直滚,思绪飞转,蓦然间省悟过来,跌足叹道:“可汗,我们中了那苏贼调虎离山之计了。”

“调虎离山之计?”拓跋力微神色茫然,一时间还没有转过弯来。

司马懿苦着脸道:“那苏贼假意讨伐高句丽,其实是故意演给我们的戏,他料定我们会猜测他真正的偷袭目标是白檀城,可汗会率大军远离弹汗都城,来白檀埋伏。”

咽了口唾沫,司马懿接着道:“其实,那苏贼真正想奇袭的目标,是咱们的弹汗都城,当可汗率主力离开后,他便另率一支骑兵,趁虚袭了弹汗城啊!”

拓跋力微蓦然省悟,眼眸中喷燃出怒色,沉声道:“司马仲达,你不是智谋过人的吗,怎么反被那苏贼给戏耍?”

司马懿苦着脸道:“我是中了那苏贼的计策,但我也提醒过可汗,苏贼诡诈多端,我们对付他应当以守为主,不该主动出击,可汗非要……”

司马懿话没敢再说下去,因为他已经看到拓跋力微在变脸黑。

毕竟,当初是拓跋力微太过自信,非要前来白檀城埋伏魏军,才带走了弹汗山大部分的主力,说到底都城失守,跟拓跋力微难脱干系。

司马懿若再说下去,就等于揭拓跋力微的短,把都城失守的责任往拓跋力微身上推。

这么傻的事,司马懿之精明,怎么可能做,只好闭嘴。

拓跋力微也不好再怪罪司马懿,只愤愤道:“就算我们中了苏贼的奸计,那苏贼又是如何这么快夺下绝鹰岭,本汗竟然没有得到半点警告!?”

“回可汗,那苏贼派人假扮商队,在绝鹰岭大营边过夜,趁机夺门,才能杀了宇文犀和他的四千部众,不费吹灰之力夺下了绝鹰岭,大军轻而易举的出塞,直奔弹汗山。”

拓跋力微一听,更是怒不可遏,骂道:“文宇犀这个饭桶,本汗那么信任他,将绝鹰岭何等重要的隘*由他守,他竟如此无用,废物,废物啊!”

“就算失了绝鹰岭,慕容轲那厮为何不战而逃,白白被魏军歼灭我们那么多军民?”拓跋野质疑道。

司马懿叹道:“西王只有一万兵马,弹汗城虽是我们都城,却算不得什么坚城,他是怕没办法守住,不得不弃城前来跟我们会合啊,可惜被苏贼截杀。”

拓跋力微心头一震,急道:“慕容轲全军覆没,那他带出来那些牛羊金银呢?”

“回禀可汗,那些财富,统统都落入了苏贼的手中。”

拓跋力微心头如遭重锤一击,身形晃了一晃,几乎有想要吐血的冲动。

他有种被割肉的痛苦。

那可是近二十万只牛羊,数以亿计的钱财啊,是他辛苦多年,带着鲜卑骑兵们从魏地抢来的财富。

这么一大笔可观的家底,就这样沦落到了苏哲的手里,成了魏军的战利品,他焉能不心中滴血。

“苏贼,苏贼~~”拓跋力微咬牙切齿,恨怒到眼眸喷血。

拓跋野更是愤然叫道:“父汗,那苏贼欺人太甚,咱们还等什么,即刻尽起十万铁骑,前去夺回弹汗城啊。”

此言一出,一众鲜卑贵族们,纷纷跳了起来,叫嚷着要夺回弹汗城,夺回属于他们的财富。

“可汗,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啊。”这时,司马懿却与众人唱起了反调。

拓跋力微眉头一皱,怒看向司马懿,质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衣甲,战旗

“苏贼铁骑十万,步军十万,无论兵马数量还是骑兵数量,都超过了我军,可以说在实力上已占据了上风。”

“若我军背靠弹汗城,粮草充足,尚可与苏贼周旋一番,耗到他粮尽而退。”

“现在的问题是,弹汗山已失,苏贼夺了我们几十万只牛羊,粮草已根本不成问题。”

“而现在,我们若是率军前去,就等于是以十万之众,攻打坐拥弹汗城的二十万敌军,可汗觉的,我们有希望取胜吗?”

司马懿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彻底把拓跋力微给问住,一时哑口无言,陷入可沉默。

司马懿暗松一口气,接着劝道:“其实失了弹汗城也不要紧,我们大鲜卑的优势,永远在于我们来去如风的骑兵,而不在于区区一座城池,只要我们的骑兵还在,草原就还是可汗的。”

“嗯,仲达言之有理。”

拓跋力微终于幡然省悟过来,遂道:“那依仲达之见,本汗现下应如何是好?”

司马懿往西北方向一指:“苏贼夺了弹汗山,就等于在漠南草原扎下了一根钉子,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迅速回师鹰城,拱卫阴山山口,这样一来,漠北草原上的牛羊物资,才能源源不断的运往漠南,来支持我们跟那苏贼鏖斗下去。”

拓跋力微站起身来,踱步于林间,沉吟不语。

许久后,拓跋力微猛的抬起头来,眼中只余下决毅,摆手道:“仲达言之有理,全军即刻起程,弃了白檀城,随本汗前往鹰城。”

号令传下,鲜卑人无不震动。

弹汗城失守的消息,令本来憋着一口气,打算重创来袭魏军的鲜卑兵们,无不为之恐慌。

斗志大挫之下,鲜卑兵们无心恋战,只能追随着他们的可汗,匆匆忙忙的向着西北方向的鹰城奔去。

……

白檀城西北方向。

狂尘滚滚,飞沙走石。

西斜的残阳下,数万魏军铁骑,正在是策马狂奔,向着草原深处挺进。

苏哲坐胯赤兔,目光如刃,始终凝视着正前方向。

前方那八千多的铁骑,是马超所率领的大魏最精锐的骑兵军团,个个都是弓马娴熟之辈。

此时此刻,这支精锐的骑兵,高举着的却是鲜卑人的旗号,身上披着的也是鲜卑人的衣甲。

“也不知道赶不赶的及,要是气象卫星能及时休眠结束就好了,我就能准确的判断出敌军的位置……”

苏哲心中如是想,下意识的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自从长安之战,他为了对付诸葛亮不惜折寿发动的霜冻攻击,调动量子气象卫星全部能量发动攻击后,那颗卫星就能量消耗过度,进入了休眠状态,时值如今已过去了近半年多的时间。

苏哲不知道卫星何时恢复工作,现在,这场茫茫草原上的追击战,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突然间,前方一道黑影飞奔而来。

是胡车儿刺探敌情回来了。

苏哲赤兔不停,胡车儿跟赤兔并行飞奔,口中叫道:“陛下,东面五里发现鲜卑骑兵,至少有十万之众,应该是拓跋力微的主力。”

找到了!

苏哲眼眸一亮,精神陡然大震,当即喝道:“鲜卑人就在五里之外,全军修正方向,改道向东!”

“改道向东~~”

“改道向东~~”

号令传一层层的传达下去,中军的皇旗也指明了新的方向。

近六万的魏军骑士们,得知鲜卑人的踪迹已发现,无不是兴奋如狂,热血沸腾。

六万铁骑即刻改道,向着东面方向飞奔而去。

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滚滚的鲜卑骑兵,映入了苏哲的视野之中。

浩浩荡荡,无边无垠,仿佛无尽的黑云,将整个草原都平铺覆盖。

十万鲜卑骑兵,数量足足是他所率大魏铁骑的近两倍。

苏哲却毫无忌惮。

因为他很清楚,两军交战,兵力的多少只是次要因素,谁占据了出奇不意的一方,谁就握住了大部分的胜算。

眼前的鲜卑人,还在以长蛇的行军阵型前进,丝毫没有觉察到魏军正在袭来,显然没有任何的防备。

这种情况下,苏哲占尽了奇袭的优势,自然有百倍信心破敌。

“大魏的将士们,杀敌立功,封侯拜爵就在此时,给朕杀尽胡虏!”

苏哲勒住了赤兔,腰间倚天长剑出鞘,狠狠的划向了毫无察觉的鲜卑人。

“杀尽胡虏——”

“杀尽胡虏——”

六万魏军骑兵们,杀声震天,如出笼的虎狼之师,挟着狂烈无匹的杀机,涌向了鲜卑人。

前方里许,鲜卑人还在狂奔。

拓跋力微也在策马狂奔,满脑子都是回往鹰城后,该如何击退苏哲,重新夺回弹汗城,乃至整个漠南草原的思索。

“父汗快看,西面方向好象有骑兵袭来。”拓跋野的声音惊动了拓跋力微。

他抬头向西面望去,果然到尘雾滚滚,隐隐似乎有骑兵奔来。

拓跋力微心头一震,不及多想,急是派出斥侯刺探,同时下令全军稍稍放慢了行军速度。

很快,斥侯们去而复返,带回的情报则声称,来的那支骑兵,打着的是他们鲜卑人的旗号,穿着的也是他们一样的衣甲。

“自己人吗,会是哪一个部落的兵马?”拓跋力微眉头凝起,一时狐疑。

拓跋野喜道:“父汗,莫非是情报有误,那慕容轲带着人逃回来了。”

拓跋力微神色一震,儿子的话正说在了他的心坎上,他巴不得如此。

那一线希望,让拓跋力微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列阵迎战的决定,而是让大军继续前进,放任那袭狂尘的逼近。

转眼,两军相距不过七八百步

一直满眼疑色的司马懿,神色陡然一震,急叫道:“可汗,不好,那一定是苏贼的兵马,他算出了我们想去鹰城,半道要来截击我们!“

拓跋力微神色一震,脸色立变。

拓跋野却道:“不可能吧,若是魏军,怎么会打着我们的旗号,还穿着我们衣甲。”

“苏贼夺了弹汗城,杀了我们那么多士兵,有的是我们旗帜和衣甲,我料敌人只是假扮我军,为了迷惑我们,不让我们提前列阵做出迎战的准备啊。”司马懿声音沙哑,几乎是用吼来说出他解释。

拓跋力微猛然省悟,大叫道:“全军停止前进,立刻结阵迎敌,结阵迎敌~~”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我大魏将多如牛毛

令旗摇动,号令一层层的传达下去。

正在行军中的鲜卑兵们,一个个都懵了,对魏军的来袭,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

他们以为,此时的魏军,还正在弹汗城里喝着他们的马奶酒,吃着属于他们的牛羊,尽情的狂欢庆祝他们偷袭的成功。

他们却万万没有料到,魏军进军如此神速,前天还在弹汗城,今日就杀到了这里来。

仓促之下,十万鲜卑人只能停下脚步,在将官的驱赶下,手忙脚乱的结阵。

只是,十万大军行军,仓促之下怎么可能轻易的停下来,就在他们还在彼此拥挤之时,魏军的铁骑已滚滚而至。

冲锋在前的马超,看着茫茫无际的鲜卑人,脸上燃起了狰狞的冷笑,大叫道:“全军听令,把鲜卑人的皮扔掉,再换上咱们大魏的战旗!”

号传令下,奔行在最前方的八千魏军骑兵,即刻将披在他们身上的鲜卑衣甲扔掉,将手中高举的鲜卑大旗,换成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大魏皇旗。

魏军终于亮出了他们狰狞的爪牙。

拓跋力微看到这一幕,恨的暗暗咬牙切齿,骂道:“好你个苏贼,竟然如此狡猾,可恨,可恨~~”

铁骑奔腾,转眼之间,轰然撞上了结阵不及的鲜卑人。

刹那间,兵器断折声,战马嘶鸣声,士卒惨叫声震天而起,吞噬掉了天地间一切的声音。

绵延里许的战线,魏军密集的冲锋骑阵,眨眼间便将鲜卑人脆弱的长蛇阵线冲垮,拦腰斩成了无数截。

血雾腾空,惨叫声不绝于耳,鲜卑人转眼陷入了崩溃瓦解的境地。

拓跋力微站在那里,看着被肆意狂杀的己军,看着十万大军,就此陷入崩溃的境地,心如刀绞,恨到要吐血的地步。

“可汗,大势已去,这一仗我们是输了,速速走吧。”身边的司马懿劝说道。

拓跋力微咬牙切齿,脸上全都写着“不甘”二字。

他是真的不甘心。

若是放在平时,两军准备充分交战,他绝对不会忌惮苏哲的六万骑兵。

可现在,他空有两倍魏军的骑兵,却被苏哲杀了个措手不及,只能接受这惨败的事实。

“今日就让苏贼再占一次便宜,我们走!”拓跋力微终于下定决定,拨马就要走。

“拓跋狗贼,马超在此,你哪里逃!”

一声暴露般的吼声,响彻乱军之中,震到拓跋力微身形剧烈一震。

他猛然回首,就看到一袭银色的疾影,踏着血路,撕破阻挡的一切士卒,向着他无可匹敌的杀来。

“马超!可汗,那厮是西凉锦马超,我们这里无人是他的对手,可汗快走!”

司马懿曾经在汉国效力,自然知道马超的武艺有多强,吓的脸色煞白,大叫着拉起拓跋力微就要走。

“什么狗屁锦马超,咱们就这么被他吓走了,父汗的威名何在,父汗先走,我去取了那狗贼性命!”

拓跋野自恃勇力,狂傲的一声长啸,竟是拍马提刀,迎向了马超。

拓跋力微想要留他时,为时已晚,无奈之下,只得一扭头,自己拨马先逃。

“拓跋力微,你往哪里逃!”

马超眼见那鲜卑可汗要逃,当然不肯放过,拍马狂追而上。

拓跋野手舞大刀迎了上来,狂傲的叫道:“马超,就凭你,也配威胁我父汗,看我先取了你狗头!”

长啸声中,拓跋野拦截而上,手中弯刀卷起滚滚狂尘,浩浩荡荡轰斩而上。

这一刀,势大力沉,竟有当世一流武将的实力。

“小子,你也敢挡我马超的路,你是找死!”

马超岂会将他放在眼里,不屑的一声冷哼,银枪呼啸而出,卷着狂风暴雨般的汹涌之力,轰刺而上。

枪锋尚未相撞,那挤爆真空,袭压而来的刃风气流,竟是压的拓跋野喘不过气来,有种将要窒息的错觉。

“这厮的武艺,莫非是我小看他了……”拓跋野心中立时一惊,狂傲不屑熄了一半。

骑虎难下,交手已无法避免。

刹那间,两骑轰然相撞。

刀枪撞击,发出刺耳的激鸣声,冲击气浪四面八方的膨胀开来,将数不清的两军士卒,无情的掀翻在地。

马超巍然不动,如铁塔一般,拓跋野用尽全力的一刀,未能将他有丝毫的撼动。

拓跋野却身形一震,胸中气血翻滚,虎口微微龟裂,冲击气流刮面如刀的割向他的脸,竟是刮出丝丝血痕。

一招交手,高下立判!

马超的武艺已是绝顶中的绝顶,已在冲击吕布那天下无敌的武艺最高境界,武艺之强悍,放眼天下,能与他齐平者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拓跋野虽然勇武,不过是一流武艺而已,怎么配跟马超平分秋色。

“鲜卑小崽子,我大魏武艺比你强的多如牛毛,今天我马超就让你为你的狂妄自大付出代价!”

马超陡然间一声狮吼,双臂舞动如风,手中银枪化成漫空流星,陨落而下,将拓跋野笼罩其中。

拓跋野来不及吃惊,只能咬紧牙关,尽起生平全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疯狂的舞动弯刀,做垂死的抵抗。

转眼十招走过!

马超枪舞如风,已将拓跋野逼的手忙脚乱,破绽百出的地步。

“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这厮的武艺,竟能强到这等地步,再这么拼下去,我非死在他手下不可……”

拓跋野是越杀越心惊胆战,所有的骄傲都瓦解一空,目光向左右暗瞟,试图寻求逃路的路线。

高手过招,胜负就在一线之间,何况拓跋野的实力还远在马超之下,这转瞬间的分神,就足以致命。

他胸前门户大开,马超立刻抓住了这破绽,一声虎啸,银枪正面破出,如银色的蛟龙一般,呼啸而去。

拓跋野招式用老,来不及收刀相挡,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道银光朝着他啸而来。

噗!

一声沉闷的骨肉撕裂声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静止,拓跋野身形凝固成凉,惊愕的目光看着洞穿了自己胸膛的枪头,看着那滚滚鲜血渗淌而出。

“我大鲜卑的继承者,竟然,竟然被他,被他……”

拓跋野抬起头,恨怒悲愤的目光瞪向马超,一脸的不甘心。

“不堪一击!”

马超冷哼一声,手腕一抖,染血的银枪便收了回来。

枪锋一收,那被堵住的血窟窿,鲜血立时狂涌而出。

拓跋野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烈嚎叫,身形剧烈一震,栽倒在了马下。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鹰城!鹰城!

马超枪刃扫过,割下了拓跋野的首级,拴在了马背上,继续挥枪杀向败溃的敌军。

身后,数不清的魏军铁骑狂奔而过,将拓跋野的尸体,转眼间踩成了粉碎。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近十万的鲜卑骑兵,被魏军冲的是鬼哭狼嚎,死伤无数,如无头的苍蝇一般,没命的向着西北方向而逃。

这也幸亏他们是骑兵,虽然打不过魏军,逃跑还是没问题的,若是步兵的话,十万人就会被魏军杀个干干净净,一命不留。

苏哲则立马几百步外,在马云鹭和许褚等千名骑兵的保护下,欣赏了这场痛快淋漓的杀戮。

最后一抹斜晖落山前,杀戮终于结束,天地复归平静。

“行啦,差不多就收兵吧,不用再追击了,草原上的地形我们毕竟不熟悉,万一被鲜卑人来个反杀就不妙了!”

苏哲也不贪心,果断的下令收兵。

这一场仗打下来,粗粗扫一扫战场上的尸体,至少也有一两万具,虽然没能全歼拓跋力微的主力大军,但也算是给了他一个重创。

战场上,血战得胜的大魏将士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兴奋的振臂狂呼,宣泄着得胜的喜悦。

“陛下当真是料事如神,咱们现在该做什么?”马云鹭看向自家丈夫的眼神中,充满了景仰爱慕。

苏哲一笑:“当然是先回弹汗城,叫将士们吃饱喝足,打起了精神,直奔鹰城,把鲜卑人赶出漠南!”

豪烈的大笑声中,苏哲拨马转身,扬长而去。

得胜的魏军将士们,牵着一匹匹战马,带着丰厚的战利品,沿着原路返回,前往弹汗城。

魏军已经收兵,败溃的拓跋力微和他的鲜卑兵们,却心惊胆战,夺路狂逃。

他整整逃了一个晚上,直到次日天亮,身后的败兵赶来,确认魏军没有追来时,拓跋力微才停了下来。

“这草原上的地形,我们比那苏贼熟悉,苏贼不会贸然来追的,可汗还是稍稍休息一下吧,毕竟将士们逃了一夜,人困马乏之极。”

司马懿也是满头大汗,喘着气宽慰道。

拓跋力微这才松了口气,跳下马来,让战马饮水吃草,自己也灌几口水,嚼几口牛肉干解饿。

南面方向,数不清的鲜卑骑兵们,听闻了他们的可汗还活着,纷纷赶来蚁聚。

茫茫草原上,回荡着唉声叹气的响声,遭受重创的鲜卑兵们,一个个都还沉浸在惨败的阴影中无法自拔。

“本汗还是轻视了这个苏贼啊,没想到他如此诡诈,竟将本汗的一举一动都算计到了。”拓跋力微狠狠捏着手中已碎成粉末的牛肉干,语气中充满了懊悔。

司马懿却宽慰道:“可汗能及时重视起来那苏贼就好,眼下咱们虽折了一两万人马,但好歹还有八万多的铁骑,漠北草原上勉强还能调来数万援军,只要我们下一步稳扎稳打,把鹰城守好了,未必不能把那苏贼赶出草原。”

拓跋力微情绪稍稍好转,脸上也重燃傲然,冷哼道:“苏贼,这一次,本汗就坚守不战,我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重新订下方略,司马懿松了一口气。

左右的鲜卑贵族部将们,一个个也情绪稍稍平伏,渐渐从失利的阴影中走出来。

“野儿呢,我的拓跋野呢?”拓跋力微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周围竟不见自己宝贝儿子的踪影。

他腾的站起来,脸上掠起惊色,大叫道:“快给本汗把拓跋野找出来,让他来见本汗!”

拓跋力微是想起来,就在昨天自己要逃离战场前,拓跋野主动去截击马超,至那之后,一直就没有出现。

马超的威名,拓跋力微还是很清楚的,他是担心自己的儿子不是对手,可能会有危险。

众人四处搜寻,却不见拓跋野的踪影,拓跋力微的心情是越来越焦虑不安。

这时,一名鲜卑小头目被拖了上来,声称他见过拓跋野最后一面。

“说,野儿人在何处?”拓跋力微厉声吼道。

“回可汗,拓跋将军他,他,他被那魏将马超给一枪刺死啦。”

轰隆隆!

晴天霹雳,当头轰在了拓跋力微的头顶,瞬间轰到他头晕目眩,摇摇晃晃倒退了几步。

他脸色惨白,神色震愕,狰狞的脸上扭曲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不敢相信,他的宝贝儿子就这样没了。

“我早说过,那马超武艺无双,不可小视啊。”司马懿也摇头叹息。

拓跋力微这才回过神来,陡然间暴怒如雷,咆哮大骂道:“马超,你个狗东西,你敢杀我儿,我拓跋力微发誓,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啊~~”

悲怆愤怒的吼声,回荡在草原上空。

愤怒归愤怒,拓跋力微在发泄完悲愤之后,却还得忍着丧子之痛,带领着他的败军,灰溜溜的赶往几百里外的鹰城。

当鲜卑人落荒而逃时,苏哲却在带领着他得胜的将士们,意气风发的回到了弹汗城。

再次获胜,三军将士精神斗志爆涨如潮。

苏哲则在弹汗城中,一连休整了三天,整日是杀牛宰羊,好酒好肉的慰劳他有功的将士们。

三天之后,酒足饭饱的将士们,在苏哲的率领下,离开了弹汗城,浩浩荡荡的杀奔北上,直奔鹰城。

而此时,用于做疑兵的颜良,黄忠两员大将,也率领着四万多铁骑,翻越了燕山,进占了白檀城,一路北上赶来会合。

十日之后,二十万魏军步骑,抵达了鹰城以南,依水下寨,连营十里,对鹰城形成了进攻态势。

此时,鹰城中的鲜卑微兵马,不过八万余人而已。

监于漠南草原多草少树,仅有的树林也不是制造投石机的优质材料,苏哲只能下令后方运送木材往前线,叫马钧就地打造神雷炮,准备对鹰城发动轰击。

拓跋力微当然也不会闲着,坐视苏哲从容的造好神雷炮,攻他那座低矮的鹰城。

他在司马懿的建议下,利用对漠南草原地形的熟悉,派出了数万轻骑,绕过魏营南下,试图袭劫魏军的补给线,逼迫苏哲退兵。

可惜,这一招对现在的魏军已然无效。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日子不好过啊

原因很简单,在这草原之上,强弱之势早已逆转。

苏哲二十万大军,光骑兵就有近十万之众,而鲜卑人在经过了几场败仗的打击之后,骑兵数量已下降到了八万余人。

骑兵数量比魏军还少两万,在这草原之上,除了对地形还算熟悉之外,鲜卑人已落尽了下风。

于是,当拓跋力微派出轻骑,肆意抄掠魏军的侧后补线时,苏哲立刻针锋相对,也派出同样数量的骑兵,保护粮道,跟鲜卑人以骑对骑。

几场交锋下来,鲜卑人损失了数千骑兵,却毁了魏军不到万余斛粮草,付出与收益严重不成正比,只能选择放弃。

至此之后,拓跋力微便龟缩在鹰城这中,再不敢分出兵马,来袭扰苏哲的补给线。

粮草威胁解决,苏哲则再无后顾之忧命,命后方的郝昭,将数不清的粮草,源源不断的送往前线来。

同时,许许多多的木材,也被送入了大营中,苏哲叫马钧带着几百工匠,日夜赶造神雷炮,只等攻城利器一造好,立刻就对鹰城的敌人发动进攻。

而实力大损的拓跋力微,只能催促漠北草原的龙城,将更多的兵马送往鹰城,来增强他的实力。

拓跋力微不愿后退,决心死守鹰城,

再往后撤,就只能弃守阴山防线,让魏军的铁骑,从容的进入漠北草原,对他们进行烧杀抢劫。

漠北草原虽然广袤,但也贫瘠,除了放牧之外,鲜卑人什么产业也没有,根本没有办法从魏国边州抢掠粮草财富,以及人口,来增长鲜卑人的实力。

一旦被魏军赶回漠北,意味着鲜卑的衰落,已经是迟早的事。

鹰城,一间昏暗的军帐内。

“二哥呀,仗打到这个份上,我只怕鲜卑人撑不了多久。”说话的是司马懿的胞弟司马孚,语气神情都忧心忡忡。

司马懿呷一口酒,冷哼道:“拓跋力微狂妄自大,不听我的劝告,小看了那苏贼,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他咎由自取,他终究难成大事。”

“那我们该怎么办?”司马孚一脸的不安。

司马懿沉吟片刻,目光遥指向东面:“拓跋力微若是败了,我们司马家在草原是无法立足了,只能向东前往高句丽,投奔那高氏一族,你即刻就秘密动身前往高句丽,先把路铺好再说。”

“可是,以那苏贼的野心,他连鲜卑人都要灭,恐怕也不会放过高句丽,到时候若他大军来攻,高句丽未必是对手。”

司马懿无奈的一声叹息:“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司马孚心头一震,也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

……

鹰城以南,魏营。

魏军的反击开始。

在确保有足够的骑兵,来保护粮道之后,苏哲开始分出轻骑,绕过鹰城,向鲜卑人展开了抢掠报复。

多少年来,只有草原的胡人南下牧马,如今,攻守之势已逆,也终于轮到他们享受被烧杀抢掠的痛苦了。

三万多的魏军轻骑,在向导的引领下,直扑漠南草原的鲜卑人各处牧场,烧光他们的营帐,抢光他们的牛羊,杀尽他们的男丁,再将他们的女人劫掠回来。

鹰城以北的草原上,一时烽烟四起,变成了鲜卑人的修罗地狱。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近五成鲜卑男丁被杀,两万多的鲜卑女人被抢掠回来,充当了苏哲赏赐有功将士们的奴隶。

除此之外,还有近十万只牛羊被魏军抢掠,充当了魏军以战养战的资源。

拓跋力微没有足够的兵力,来保护所有的鲜卑各部落受魏军的洗劫,只能派出有限的分马,尽量保护自己拓跋部的牧场不受魏军袭击。

漠南草原虽然广大,但鲜卑部落众多,早就把能够用来养牛羊的优良草场瓜分完毕,其中拓跋部自然是占据着最肥美的草场。

魏军没有来袭之前,草原足够全族人用,各部的鲜卑人畏服于拓跋力微的可汗之威,以及拓跋部的强大,自然也就没什么怨言。

但现在,魏军的袭扰,使得许多部落丧失了自己的草场,没能得到保护的他们,对拓跋力微当然心存怨言。

为了生存,他们的部落只能前往重兵保护,拓跋部控制的牧场放牧,企图分得一丁点可怜的草场。

拓跋部的牧民们当然不肯吐出自己的利益,仗着自己部落的强大,无情的将进入自己草场的其他部落尽数驱赶。

一时间,各部落之间,为了跟拓跋部争抢草场,彼此是冲突不断,屡有死伤。

后方部落有冲突,自然影响到了鹰城鲜卑士兵们的斗志。

这些来自于不同部落的鲜卑兵,本就是为了共同的利益,才能凝聚成一团。

眼下,当他们听闻自家的部落没了草场,还被拓跋部的人驱赶时,心中自然会滋生不满,士兵间的敌对情绪是越来越严重,令原本就不高的士气,越发的低沉。

拓跋力微无计可施,只能靠自己的威信,来镇压那些不满的士卒,同时说服自己拓跋部的族人,尽量能分出一点点草场,来接济其他部落。

他的努力却收效甚微。

拓跋部的草场虽大,但毕竟有限,根本容纳不了数十万的其他部落来分,更没办法养活百万数量计牛羊。

拓跋力微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只能无奈的死撑下去。

敌人的日子不好过,苏哲的日子却好的紧。

他每天所做的,就是没事打打猎,有事听听部将们抢掠鲜卑人的收获,晚上再跟马云鹭翻云覆雨,尽享雨水之欢,日子过的好不潇洒。

苏哲甚至都觉的,他都不用费力去攻打鹰城,光凭着大魏雄厚的家底实力,拖都能把拓跋力微给拖死了。

这一日黄昏,苏哲刚听过文丑的汇报,声称又抢了鲜卑一个部落,杀敌三千,抢得女人一千,牛羊上万只。

苏哲心情大好,兴致一起,便叫在帐中设宴,今晚跟众将们好好喝一顿。

就在这时,御林军士入内,拱手道:“启禀陛下,鲜卑的使者拓跋李胡已在营外,想要求见陛下。”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朕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拓跋力微的使者?

苏哲笑了,向众将问道:“你们猜猜,那拓跋力微派使者前来,有何意图?”

“难不成,是拓跋力微憋不下去了,想要派人来下战书,跟咱们决战?”颜良猜测道。

“怎么可能,拓跋力微没那么傻。”邓艾立刻否定,却道:“依臣之见,拓跋力微此人也是个能屈能伸之徒,他多半是想纳贡称臣。”

苏哲微微点头:“朕也是这么想的,士载,若是拓跋力微当真是求降,你说朕是允还是不允?”

“当然不能应允了。”邓艾毫不犹豫道,“鲜卑人最是无信,今天他们求降,只不过是因为被打痛了,迫不得已才厚着脸皮求降。等他们缓过劲来,重新恢复了实力,必定会反戈一击,咱们绝不能让了他们的当。”

颜良也叫道:“小邓子说的对,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绝不能半途而废,这次一定要灭了鲜卑人不可。”

苏哲不过是试探众将的心思而已,心中早已有了定度,遂叫将那拓跋李胡传入。

片刻后,一名鲜卑贵族装束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步入大帐,向苏哲深深一拜:“鲜卑可汗拓跋力微之弟,拓跋李胡拜见大魏皇帝陛下。”

“原来是拓跋力微的弟弟,平身吧。”苏哲一拂手。

拓跋李胡直起身来,向苏哲望了一眼,瞬间被苏哲霸绝肃杀的眼神所慑,身后打了个冷战,赶紧微微低头,不敢正视。

苏哲冷漠的俯视着他,冷冷道:“拓跋李胡,莫不是你兄长扛不住了,派你来向朕摇尾乞怜,想要求降了。”

他的用词极尽轻蔑,根本不给拓跋李胡半点面子,把拓跋李胡听的颜面无光,眼神尴尬无比,额边冷汗刷刷的往下直滚。

拓跋李胡受到如此羞辱,却敢怒不敢言,只是拱手道:“陛下圣明,我们可汗连败于陛下,已深深领教了陛下的兵威,我们鲜卑人也彻底为陛下折服,所以,我特奉可汗之命,前来向陛下请降,还望陛下给我们鲜卑人一个臣服于陛下的机会。”

果然是来投降的。

左右邓艾等众将,无不流露出讽刺的冷笑。

苏哲冷笑道:“朕如果没记错的话,拓跋力微可是猖狂的紧,号称还要做中原的皇帝,朕大军出塞这才不到两个月,他怎么这么快就怂了。”

讽刺,羞辱,极尽的不屑。

拓跋李胡颜面无光,只得抹着额头冷汗,万般惭愧道:“我家可汗当初确实是有些狂妄,但那也是受了慕容轲等左右小人的蛊惑,才蒙了心智,作出了错事,现下可汗已经知错了,还请陛下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为了求降,拓跋李胡还真是不要脸了,这样有损颜面的话也说得出口。

拓跋李胡是奉了拓跋力微之命前来,拓跋李胡脸都不要了,那就说明拓跋力微处境有多艰难,也同样不要脸了。

苏哲眼眸一转,心中已有了主意,假意表情缓和,“照你这么说,拓跋力微是真知错了,想要投降我大魏?”

“当然是真的,我家可汗可是对天发誓,若有违心,天诛地灭!”拓跋李胡郑重其事道。

苏哲不说话,呷一口酒,装作是沉思权衡利弊。

半晌后,苏哲方道:“拓跋力微想要朕纳他求降,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朕倒是想听听,他打算怎么个投降法?”

拓跋李胡大喜,忙道:“我家可汗想仿效当年的匈奴,向陛下纳贡称臣,年年进献贡品,世世代代奉大魏为宗主国,永为大魏蕃属。”

“就这些?”苏哲眉头微皱。

拓跋李胡忙道:“我家可汗还说了,愿意把各部贵族的子女,统统都送往洛阳侍奉陛下,学*魏的礼仪,将来好回去教化鲜卑子民,宣扬陛下的仁德。”

“还有呢?”苏哲还是不满意。

拓跋李胡只好又道:“我家可汗说了,这次劳顿陛下率军远征,耗费大魏的钱粮,实在是心中有愧,愿意献上三十万只牛羊,作为对大魏兴师动众的慰劳补偿。”

“就这些吗,没有别的了吗?”苏哲还是不满意。

拓跋李胡抹了一把汗,拱手道:“这已经是我们可汗能为陛下所做的一切,我们已经尽力了。”

苏哲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拓跋力微心里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他是再清楚不过。

那个胡酋,他是以为苏哲跟汉朝后期那些平庸的君主一样,用称臣纳贡的虚荣,用几十万只牛羊的好处,就能换取苏哲纳了他们的归降,不对鲜卑用兵,也不再把他们赶尽杀绝。

可惜,苏哲的目光,却没那么短浅,什么仁义的虚名,他也最不屑一顾。

想想历史上,东汉那些目光短浅的皇帝了,为了所谓胡人归附来朝的虚荣,准许鲜卑,匈奴,羌等胡夷,不断的内附边州,结果把这些胡人养的越来越肥,最终酿下了五胡乱华的苦果。

苏哲熟知历史,岂能犯同样错误。

“既然拓跋力微诚心归附,为何不来朝见朕,朕瞧他根本就是没有诚意归降!”

苏哲陡然间脸色一沉,愤怒的一拍案几。

拓跋李胡吓了一跳,忙是跪在了地上,苦苦解释道:“陛下息怒,我家可汗不是不想来朝见陛下,只是因为鲜卑内部有许多人不服陛下,我家可汗一走,鲜卑必定大乱。可汗他只有留下来,先镇压住那些人,将来才能抽身去朝见陛下呀。”

拖!

拓跋力微这就是一个拖字诀,想要把眼前的难关拖下去,待到将来鲜卑人获得了喘息之机,他又有跟大魏叫板的底气了,那时候更加不会去洛阳朝见。

苏哲岂能上他的当,眼中怒火燃起,就要发作。

这时,邓艾忽然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既然拓跋力微真心归降,陛下仁德,何不就纳了他们的归降便是,也好让将士们尽早回家,跟家人团聚。”

邓艾进言之时,目光不时的瞟向苏哲,显然另有用意。

苏哲知道邓艾有计策,眼珠转了几转,便缓和下了怒容,摆手道:“朕的将士们连战征战,朕也不忍心再让他们家人分别,既然如此,那朕就给拓跋力微一个机会吧。”

拓跋李胡大喜,当即跪倒于地,盛赞苏哲的仁德。

苏哲却道:“拓跋力微暂时不来朝见朕也可以,但他总得拿出一点诚意来吧,不然,朕如何说服二十万将士,就这么空手而归?”

第一千零四十章 逼你割肉

“陛下的意思,臣不太明白。”拓跋李胡挠了挠头,装起了糊涂。

他当然知道,苏哲这是要他提前兑现求降的献礼,要他先送三十万只羊来。

那三十万只羊,只不过是拓跋力微开出的诱饵而已,只是为了骗取苏哲退兵,至于之后给还是不给,给多少,自然是慢慢拖着。

苏哲向邓艾使了个眼色。

邓艾便道:“李胡,你适才不是说了,你家可汗打算献上三十万牛羊,来补偿我大魏举师动众的损失吗,怎么,这么快你就忘了?”

“不不不,当然不是。”拓跋力微连连摇头,却又一脸为难,“这三十万只羊,我们当然是要献上的,只是眼下我鲜卑各部遭受重创,损失惨重,一时片刻也凑不齐这么多的羊,只请陛下能够缓一缓,给我们一些时间。”

邓艾见状,便向苏哲一拱手:“陛下仁德,既然鲜卑人有难处,臣以为,不如给他们减免一些补偿,先让他们拿二十万只牛羊来。”

苏哲沉吟片刻,摆手道:“好吧,看在士载为你们说情的份上,朕就给你们减十万只。”

拓跋李胡却依旧是一脸为难,各种的借口,就是想拖着不想现在就给。

啪!

苏哲忍无可忍,愤然一拍案几,骂道:“拓跋李胡,你口口声声说你们诚心归降,连二十万只羊都吝啬不想献上,既然如此,你们一只都不用献了,待朕灭了你们鲜卑,你们的百万牛羊,都是朕的!”

苏哲怒了,大怒,眼看这架势,就要推翻先前的决策,要继续跟鲜卑人打下去。

拓跋李胡吓了一跳,扑嗵跪了下来,吱唔道:“陛下息怒,我们绝不是那个意思,陛下息怒……”

这时,邓艾又道:“这二十万将士们,跟着陛下前来草原,都是想杀敌立功,如今却无功而返,必定心怀不满,我家天子必须要用厚赏来安抚他们,这些赏赐,你们不出,难不成还要让我家天子先垫付不成?”

“罢了,那什么二十万只牛羊,我们才不稀罕,等臣灭了匈奴后,把他们所有的牛羊都抢了献给陛下!”颜良激亢的怒叫道。

大帐中,众将立时怒火狂燃,都跳了起来,叫嚷着非要灭了鲜卑人不可。

拓跋李胡一见这阵仗,彻底没了念头,忙道:“陛下息怒,我家可汗确实是诚心归降,这二十万只羊,我们一定凑齐,尽快献于陛下。”

在苏哲和众将的“表演”下,拓跋李胡终于不敢再讨价还价,一口应承了下来。

苏哲表情这才转阴为晴,拂手笑道:“好好好,你们有这样的诚意,朕才能相信你,你速速回去,叫拓跋力微把降表和二十万只牛羊都献上来了,朕赏赐了三军将士,给了他们一个交待,才好带着他们班师还朝。”

拓跋李胡长松一口气,对苏哲又是跪拜,又是感恩,方才带着苏哲的圣旨,匆匆而退。

他不敢在魏营逗留,带了苏哲的圣旨,策马飞奔十里,直奔鹰城。

入夜。

鹰城,可汗帐。

拓跋力微负手踱步于帐中,焦虑二字,全都写在了脸上。

帐内的鲜卑贵族们,一个个也都心急如焚,忧虑不安。

唯有司马懿有,全色阴沉,看不是焦虑,还是另有心事。

他们在等着拓跋李胡的消息。

自从苏哲对鲜卑人的牧场,展开了疯狂的抢掠之后,漠南的鲜卑人就陷入重重困境,军心动荡,民心离乱。

受到损失最严重的各部首领们,终于集合起来,向拓跋力微进言,劝他向魏军称臣,以换取魏军的退兵。

拓跋力微心中当然是一万个不情愿。

只是,拓跋人乃是以联盟形势存在,各部落的鲜卑人们,首先听从的是各部头领的命令,拓跋力微是通过各部头领,来达到对所有鲜卑人的控制。

所以,他完全不似苏哲那样,一句话就可以令所有人都听命,不敢有异议。

无奈这下,拓跋力微只能拉下脸,派出了自己的族弟拓跋李胡,去魏军求降。

正焦虑时,外面亲兵来报,称是拓跋李胡出使归来。

拓跋力微眼眸一亮,摆手喝道:“快,快传他进来。”

众鲜卑贵族们,一个个也兴奋起来,巴巴的望向了帐门方向。

不多时,拓跋李胡步入了大帐,脸上的表情是喜忧掺半。

“李胡,那苏贼可准了我们的称臣?”拓跋力微迫不及待的问道。

拓跋李胡干咳了几声,拱手道:“回可汗,那苏哲倒是准了我们的称臣,也答应了退兵。”

此言一出,大帐中,顿时一片沸腾。

鲜卑贵族们无不欣喜若狂,激动的欢呼庆祝起来,以为自己成功的逃过了一劫,终于不用覆灭在魏军的铁骑之下。

拓跋力微也长松了一口气,冷笑道:“本汗就知道,中原那些皇帝们,最喜好万邦来朝,天朝上国的虚荣,那苏哲也不例外,哼!”

司马懿却眉色狐疑,似乎不敢相信,苏哲竟然答应的这么痛快。

他目光看向拓跋李胡,看出他似乎还有心事,便道:“那苏贼不可能答应的这么痛快吧,想必他一定还有条件。”

大帐中,众人安静了下来。

拓跋李胡干咳了几声,拱手道:“启禀可汗,那苏哲说了,可汗必须尽快送二十万只羊过去,做为他犒劳士卒的赏赐,和咱们归降的诚意,若不然,他就不会接受我们的请降。”

“什么!”拓跋力微脸色一变,拍案而起。

帐中原本欣喜的鲜卑贵族们,顿时转喜为怒,不由又大骂起来。

拓跋力微向苏哲求降,许诺几十万只羊来补偿,只不过是画大饼而已,为的是骗取苏哲退兵,让他缓解眼前的困境,得到喘息之机。

至于那补偿的几十万只羊,当然是能拖就拖,拖到他恢复实力,可以跟苏哲重新叫板之时,自然就不用再献。

他却万没料到,苏哲可是精明的很,非得要他献了牛羊之后,才肯退兵。

弹汗山损失了二十几万只羊,近月以来,又被魏军抢走了十几万只,这要是再献上二十万只牛羊,就等于短短两月时间内,损失了近五十多万只羊。

苏哲这是要逼他放血割肉啊。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阴山山口

当天晚上,张辽便率领着一支轻骑兵,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魏营,以护粮的名义南下。

为了达到奇袭的效果,尽量的隐藏行踪,此役所带的兵马自然是越少越好,所以苏哲只给了张辽五千精骑。

张辽则带着五千精兵,先南下,再于半路折返向西,直奔阴山。

……

两天之后,拓跋李胡再次来到魏营。

这一次,他不但带来了拓跋力微的降表,还带来了二十万只羊作为显示诚意的劳军之礼。

苏哲站在箭塔上,看着茫茫多的牛羊,源源不断的被赶进大营之中,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拓跋力微为了换取他的纳降,不惜献上二十万只羊,看来是真的下了血本。

可惜,拓跋力微还不够了解苏哲,如果他知道苏哲灭鲜卑的决心的话,就绝不会这么天真了。

当天,苏哲便下令,先杀一万只羊,犒劳追随他远征塞外的将士们。

全营沸腾。

入夜时分,整座大营都被浓浓的肉香弥漫笼罩,二十万将士们分一万只羊,平均二十个人分一只,足够每个人都吃饱喝足。

有肉吃,有酒喝,这些血战余生的将士们,精神倍加高涨,斗志也越发狂烈,对苏哲这个天子,自然是更加敬畏感激。

一连三天,苏哲都是宰羊杀牛,尽情的犒赏将士们,整个魏营跟过年时的,每天都是狂欢。

作为使臣,拓跋李胡还得留在营中,陪着苏哲狂欢,嘴上陪着笑,心里边却在滴血。

要知道,魏军吃的那些肉,可都是他们鲜卑人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就这样被他们的敌人享受了,拓跋李胡心里能不难受才怪。

可惜,作为弱者,他只能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吞血,强颜欢笑,不敢有任何表露。

是日,又是一场狂欢。

皇帐内,拓跋李胡瞧见苏哲喝的高兴,趁势道:“陛下可对我们的诚意还满意吗?”

“满意,朕很满意!”苏哲哈哈一笑,“你回去告诉拓跋力微,好好的替朕管着草原,莫要再动那些不该有的念想,每年准时上贡,备足了牛羊送来洛阳给朕,朕保他继续坐他可汗的位子。”

“是是,多谢陛下隆恩。”

拓跋李胡忙是感恩戴德,狂拍了一翻马屁,随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但不知陛下打算何时班师呢?”

苏哲嚼一口羊肉,笑道:“将士们吃饱虽足了,力气也养足了,用不了两三天,朕就会回师南下。”

拓跋李胡得到了苏哲的承诺,暗松了一口气,悄悄瞟向苏哲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冷恨色。

“苏哲,今日你吃了我们大鲜卑这么多肉,他日我们东山再起,牧马南下,我们必叫你付出十倍的偿还!”

……

鹰城西北,阴山南缘。

崎岖不平的小路上,张辽统率的五千魏军骑兵,正在忍着饥渴,一路疾行。

为了避免被鲜卑人的斥侯发现,张辽这条偏路,是向西走了很远,再北上抵达阴山山脉。

然后,他的铁骑再沿着阴山南缘,一路向着东面的阴山山口而去。

如此一来,魏军大部分的路程,都是在山路上行进,鲜卑的斥侯绝不可能发现。

眼下秋收已过,时间已接近初冬,草原的天气比中原冷的更快。

铁骑狂奔起来,更是寒风凛烈,迎面吹来如刀割一般。

张辽和他的将士们,却无所畏惧,束紧衣甲,顶着寒风,一贵重狂奔。

大军夜日疾行,每次休整不过一个时辰,只能嚼些肉干,和衣打个瞌睡,随后再继续前行。

一路艰难行军,陆陆续续有五六百人掉队,张辽却从未停下过前行的速度。

不知不觉,已是五天之后。

当第一缕晨光升起,照在张辽疲惫的脸上时,他不由笑了。

前方已茫茫草原,他终于走完了这段山路。

举目远望,前方不远处,一座开阔的山口,赫然出现在里许之外。

一条大道从山口伸延出来,一路南下,通往鹰城方向,道路上,依稀可见南来北往的鲜卑牧民和骑兵。

阴山山口终于到了!

不到五千的魏骑兵们,兴奋到低声狂吼,滚滚杀机将几天来的疲惫一扫而空,迫不及待的要大杀一场。

张辽却并未急于进攻,而是亲自潜近山口,观察布防情况。

山口处果然并没有鲜卑重兵,只有不足一千鲜卑军在驻守,甚至连象样的大营也没有,只是在山口旁的旷野上扎下了几百顶帐篷而已。

敌军空虚,正是趁机突袭的大好时机。

张辽回到树林之中,大刀一扬,豪烈叫道:“弟兄们,前边就是阴山山口,敌军毫无防备,咱们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还等什么,随我冲出去,夺下山口!”

张辽一马当先,策马狂奔而出。

“杀——”

“杀——”

五千大魏骑兵们,如同出笼的猛兽一般,狂声怒吼,策马涌出树林,挟着铺天盖地之势,朝着阴山山口袭卷而上。

眨眼间,铁骑如潮袭至。

阴山山口的鲜卑人,立时乱成了一锅粥。

“快看,那是魏军骑兵吗?”

“魏军不是在鹰城与咱们可汗对峙吗,怎么会出现在阴山山口?”

“怎么办,我们就这点兵马,怎么可能挡得住啊!”

“快去向可汗求援。”

“来不及啦,快跑吧!”

尖叫声,哭闹声,顿时响彻山谷。

一千多号鲜卑兵们,匆匆上马,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那些惊慌的牧民们,则驱赶着他们的牛羊,惊慌失措的的望风而逃。

为时已晚。

张辽一马当先撞入敌群,管你是普通牧民,还是鲜卑骑兵,一律斩杀,一命不留。

紧接着,后续的五千铁骑大军,便如潮水般辗撞,将一千敌骑转眼淹没。

刀锋斩过,数不清的鲜卑人被斩落首级,鲜血染红了山口,惊叫声震天动地。

转眼间,一千敌骑被斩杀大半残存的不足百人,不是逃往山口往漠北,就是南下去鹰城投奔拓跋力微。

正午时分,张辽已立马横刀,站在血染的山口正中央,欣赏着这血染的战场。

他身后,一面“魏”字皇旗,正冉冉升起。

阴山山口攻陷!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你以为朕会放过你们吗

鹰城以南,魏营。

皇帐中,拓跋李胡正在强颜欢笑,陪着苏哲吃吃喝喝,各种恭维。

这时,一名随从匆匆而入,附耳低语了一番,声称拓跋力微派了人来,有密令要告于他。

拓跋李胡便借着方便起身,不动声色的离了大帐,带着那信使远离了四周的魏军。

“说吧,可汗有什么命令?”拓跋李胡压低声音道。

“启禀头领,那苏贼假借纳降为掩护,派张辽悄悄偷袭了咱们的阴山口,可汗现下正亲自率军前去夺还,特命小人前来告知头领,让头领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拖住那苏贼!”

“什么?”拓跋李胡大吃一惊,刹那间愕然变色,额头浸出了一层的冷汗。

蓦然间,拓跋李胡省悟过来,方知自己是中了苏哲的将计就计之策。

“该死,这个苏贼,竟然这般诡诈,我们都被他算计了!”

拓跋李胡骂了一番,深吸几口气,极力平伏下震惊的心情,故作无事的重新回到了大帐。

“怎么,拓跋力微有什么事吗?”苏哲笑问道。

“没有没有,可汗就是派人来问问,将士们可觉着我们鲜卑的牛羊吃着香嫩。”拓跋力微随口编了个谎,顺便不动声的把自己额头的冷汗抹掉。

尽管他戏演的很足,也极力在掩饰,却逃不出苏哲那锐利无双的眼睛。

眼珠一转,苏哲遂道:“草原上的羊肉,吃着果然是鲜美,将士们喜欢的紧,这样吧,你就叫拓跋力微,再给朕送八万只羊,犒劳朕的将士们。”

此言一出,拓跋李胡脸色立变,显然是没料到,苏哲竟然又狮子大开口。

他却不知,苏哲早看穿他有心事,这是故意在试探他。

“这个嘛……”拓跋李胡犹豫了一下,一咬牙,“既然将士们吃着喜欢,那我就自作主张,明日就派人去向可汗请命,请可汗再献八万只羊。”

他竟然答应了,还答应的无比痛快。

苏哲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

先前那二十万只羊,拓跋李胡还纠纠结结,直到苏哲下最后通牒之时,方才不得不做出让步。

眼下苏哲又“勒索”他八万只羊,他却并没有多少犹豫,就一口答应。

这其中必定有问题。

苏哲瞬间便明白了其中原由。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张辽袭取阴山口已成功,拓跋力微正率军去夺还,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拖住他,让他不有所察觉,对鹰城发动攻势。

“拓跋李胡,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痛快了,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饮?”苏哲冷笑道。

拓跋李胡心头一震,忙是摇头:“怎么会呢,小人能有什么难言之饮,大魏乃我鲜卑宗主国,陛下是我们鲜卑人的再生父母,我们孝敬陛下,那不是应该的么。”

“放屁!”

苏哲突然间爆粗,手中酒杯直接就扔向了拓跋李胡,吓的他腾的跳起来,惊恐的看着苏哲,不知所以。

苏哲沉声道:“你以为你瞒得了朕么,你割肉割的这么痛快,无非是因为朕的铁骑,袭取了阴山山口,拓跋力微想要不动声色的夺回,所以才让你不惜一切代价拖住朕,是也不是!”

拓跋李胡身形大震,神色惊恐慌张,万万没有料到,苏哲竟然这么轻易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陛下,小的,不是……”一时间,拓跋李胡惊恐万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许褚何在!”苏哲一声厉喝。

许褚提刀上前。

苏哲手一指李胡,喝道:“给朕把他削了手足,削成人棍立在营外,叫他自生自灭!”

“诺!”

许褚慨然领命,提刀上前,像拎小鸡仔似的,一把便将拓跋李胡摁在了地上,作势就要下刀。

拓跋李胡当场崩溃,哇哇叫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小人知罪了,那拓跋力微确实是率军去夺阴山了~~”

苏哲一声冷笑。

草原上这些胡人,看似一个个强悍凶恶,却都是恃强凌弱之徒,一旦遇上真正的强者,立马就怂了。

看着哭哭求饶的拓跋李胡,苏哲冷哼道:“拓跋李胡,你以为朕看不出来拓跋力微是什么心思么,你们也真是天真,当真以为朕会贪图你们二十万只羊,就无功而返,退兵班师么。”

拓跋李胡心惊胆战,看向苏哲的眼神,已如同在看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充满了惊恐畏惧。

苏哲杀机狂燃,厉声道:“朕现在明告诉你,朕不光是要灭尽中原群雄,一统天下,朕还要扫平你们这些盘踞在大魏旁边的蛀虫,什么鲜卑,什么匈奴,朕统统要将你们从这个世上抹杀!”

拓跋李胡心中连连震撼,直到此时方才彻底明白了大魏天子的志向,一时惊恐到不知所以。

许褚刀已举起,作势就要下刀。

拓跋李胡则是哭哭求饶,求苏哲给他一个机会,他愿为苏哲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这时,邓艾眼眸忽然一亮,拱手道:“陛下,倒不如先留着他的狗命,或许能帮咱们出其不意,轻松拿下鹰城。”

苏哲看着邓艾的眼神,思绪一转,立时会意,便向许褚摆了摆手。

许褚就要斩下的象鼻刀,这才没有落下,松开了被摁在地上的拓跋李胡。

拓跋李胡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吓到魂飞破散,巴巴的不停的磕头,感谢苏哲不杀之恩。

“说吧,把鹰城现在的虚实,统统都说出来,敢有一字之差,朕要你碎尸万段!”苏哲厉喝道。

拓跋李胡哪里还敢再隐瞒,当下把拓跋力微带了多少人马去阴山,鹰城中还有多少兵马留守,换防情况,各门的将领,等等机密的情报,统统都如实招认。

“士载,你有什么看法?”苏哲冷笑着看向邓艾。

邓艾便道:“照他这么说,那拓跋力微虽然离开了鹰城,但却留下了重兵坚守,咱们的神雷炮眼下还没有造齐了,想要趁势攻下鹰城的话,只怕不那么容易。”

“是啊,张文远虽然攻下了阴山口,但那地方无险可守,如今拓跋力微率领两万兵马前去,四倍于文远的兵力,文远能不能坚守到我们攻下鹰城,只怕还尚未可知。”马超也表示了担忧。

苏哲沉吟不语,半晌后,嘴角掠起一丝自信冷绝的诡色。

他便一踢地上的拓跋李胡,冷笑道:“拓跋李胡,你不是说要为朕赴汤蹈火,戴罪立功的么,现在朕就给你这个机会。”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夺 门!

“陛下就是让小人上刀山,下油锅,小人也再所不辞,多谢陛下给小人戴罪立功的机会,多谢陛下啊。”

拓跋力微激动万分,感恩戴罪,不断叩首,连眼泪都快流出来。

苏哲欣然起身,拂手喝道:“传令下去,大军集结,准备随我攻破鹰城!”

号令传下,众将无不兴奋如狂,各挟着杀机,前往各营传令。

不多时,各营将士位就位,茫茫无边的将士,肃立在营墙前,等待着天子的号令。

苏哲高坐赤兔,策马而上,出现在万军将士前。

他深吸一口气,高声道:“朕的勇士们,攻破鹰城,把鲜卑人赶出漠南草原,就在今日一战,朕要你们拿出十二分的勇气,给朕把鹰城夷为平地!”

“夷为平地——”

“为陛下而战——”

“杀光鲜卑狗——”

吃饱喝足了的将士们,早就憋着一股热血,准备要为苏哲浴血而战。

“把慕容轲带上来!”苏哲又大喝道。

片刻后,那名被俘虏关押已久的鲜卑西王,如死狗一般被拖了上来。

苏哲留他到现在,就为今日之用。

“把这厮给朕斩了,祭我大魏战旗!”苏哲杀机凛烈的喝道。

号令传下,刀斧手上前,战斧高高举起,就要取慕容轲的性命。

“陛下饶命,我愿臣服于大魏,我也愿为大魏赴汤蹈火呀~~”

死到临头,慕容轲终于不敢再死撑强硬,也如同那拓跋李胡一般,巴巴的向苏哲卑微求饶。

“现在才想起求饶,晚了!”苏哲一声冷哼,马鞭狠狠划下。

刀斧手手起斧落,应声斩下。

咔嚓!

慕容轲的首级,滚落在了血地上。

大营中,杀声再度响起,万千魏军将士们,被这血腥所刺激,无不蠢蠢欲动,杀机如狂。

苏哲瞄了一眼拓跋李胡。

此刻,这个鲜卑使臣,早已吓到脸色惨白,心惊胆战,看着地上慕容轲的首级,不住的打着冷战。

鲜卑人恃强凌弱,表面凶悍,内心软弱的一面,在这一刻尽显无疑。

“邓艾何在!”苏哲喝道。

“臣在。”邓艾应声上前。

苏哲马鞭一指北面,“朕命你杀光了拓跋李胡带来的八百鲜卑人,换上他们的衣甲,押着拓跋李胡去鹰城,给朕把鹰城南门夺下。”

“臣遵命。”

邓艾立时领会了苏哲的意图,当即拍马而去,一声令下,将那八百鲜卑人,杀了个干净。

然后,八百精锐的魏军将士,便换上了鲜卑人的衣甲,列队于营门前。

“拓跋李胡,机会朕给了你啦,希望你能珍惜,否则,朕必叫你碎尸万段!”苏哲厉声威胁道。

拓跋李胡哪敢不从,忙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依令行事,决不敢有他念。”

苏哲这才满意,喝令邓艾出发。

于是,邓艾便押解着拓跋李胡,带着八百假扮鲜卑人的骑兵,离营北上,一路前往了鹰城。

苏哲则亲自率一万铁骑,稍后离营,远远的跟着邓艾后边。

同时,大营中,余下的十九万魏军步骑将士们,则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全面进攻。

邓艾押解着拓跋李胡,带着八百人,很快就赶到了鹰城南门。

此刻,鹰城中尚有六万鲜卑军,正严阵以待,防范着魏军趁势来攻。

南门的守军见是自家衣甲,又只有八百余人而已,便放松了警惕,没有进行拦截。

邓艾一众顺利的进抵到了吊桥前。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邓艾躲在拓跋李胡的身后,短刀抵在了他的后背,只消轻轻一用力,就能要了他的命。

拓跋李胡不敢不从,只能深吸一口气,高声喝道:“我是拓跋李胡,快打开城门,放我进去。”

城楼上,守军们一看,果然是拓跋李胡,不由松了口气。

“拓跋头领,你怎么回来了?”一名头领问道。

“那苏哲狮子大开口,又要讹我们八万只羊,我当然是回来给他送羊的。”拓跋李胡没好气道。

城头的守将自然再无犹豫,便下令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放拓跋李胡入城。

城门大开,吊桥放下,拓跋李胡在前带路,领着八百魏军步入了城门。

“那苏贼无比残暴,绝不可能放过我,他可是要杀尽鲜卑人的,我要是帮他打下了鹰城,他一定会回过头来就杀了我……”

拓跋李胡心中思绪翻转,忽然感觉到身后抵着的刀刃没了。

机会就在此前。

他心一横,突然间一夹马腹,狂奔而出,大叫道:“魏军,他们是魏军假扮,立刻关闭城门!”

城门内,正在迎接他的鲜卑兵们,一个个还都愣怔犯傻,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逃走的拓跋李胡,邓艾却一声冷笑,手轻轻一挥。

嗖嗖嗖!

十余支利箭破空而出,朝着逃出数步远的拓跋李胡便射了过去。

邓艾早就防着他想逃路,事先就命十名弩士,以暗弩悄悄的瞄准了他,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嚎叫声,拓跋李胡连人带马被射穿,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

邓艾将身上的鲜卑衣甲一扯,亮出大魏的战旗,银枪一招,大喝道:“大魏的将士们,立功的时候到了,随我把城门夺下!”

邓艾一马当先,奋勇杀了上去。

身后八百魏军,统统都露出了狰狞的獠牙,一涌而上,漫过吊桥,直扑洞开的城门。

“救我,救我啊~~”

爬在地上,重伤未死的拓跋李胡,恐惧的大叫着,死命的抠抓着地上的烂泥,想要爬进城门去。

咔嚓嚓!

邓艾的战马,却从他的残躯上无情踏过,当场将他的脊骨踏碎。

紧接着,数不清的铁骑漫过,无数的马蹄,如草芥般将他辗压。

拓跋李胡惨叫声被震天的杀声淹没,变成了一片血肉模糊的烂泥。

城门内,鲜卑人看傻了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拓跋李胡突然间被杀,那八百自己人,怎么就突然间变成了敌人。

眼前魏骑奔腾而来,他们总算是回过神来,急是惊叫着想要关闭城门。

“这城门你们是关不了啦!”

邓艾当先撞至,一声长啸,手中银枪扫过,将正在关闭的三名敌卒斩碎。

紧接着,铁骑如潮涌入,将城门彻底撞开。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死 守

刀锋所过,鲜血乱溅,数以百计的鲜卑人,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被魏军斩碎。

鲜卑人在最初被杀懵之后,很快反应过来,成片成片的狂涌上来,试图夺回城门。

邓艾横枪而立,大喝道:“速速点起号火,请陛下派援兵!”

号令传下,未加入战斗的十几名士卒,迅速的将事先准备好的狼烟点燃。

浓浓的黑烟腾空而起,冲上云空。

邓艾枪指汹涌扑上来的鲜卑兵,大吼道:“就算战到最后一个人,也要给我守住城门!”

八百魏军将士,结成阵形,堵在了城门处,任凭一波接一波的鲜卑兵狂涌上来,决死不肯后退半步。

南面三里外。

苏哲和他的一万骑兵,正远远望着鹰城方向,等待着邓艾的消息。

突然间,马云鹭一指前方天空,兴奋叫道:“陛下快看,邓士载的号火!”

苏哲凝目一看,果然看到三柱狼烟腾空而起,冲上九宵。

他眼中杀机瞬间凛然,倚天剑一拔,向着前方大吼道:“城门已夺下,给朕杀进鹰城,杀光鲜卑人!”

“杀光鲜卑人——”

“杀光鲜卑人——”

一万铁骑将士们,挥舞着手中兵器,呼啸响应,声震天地。

“随我杀进鹰城~~”

马云鹭一声长啸,手舞银枪,当先杀出。

一万魏军铁骑,滚滚而出,如黑色的洪流一般,向着鹰城袭卷而去。

身后数里外,主营的魏军将士们,也看到了冲天而起的狼烟,无不杀机狂燃。

马超,庞德,颜良等一干大将,带着十九万魏军,如潮水般冲出了大营,向着鹰城铺天盖地而去。

前方,南门,邓艾还在死战。

他八百士卒人数虽少,但城门地势狭窄,鲜卑人兵多的优势发挥不出来,只能分批的卷上,却被魏军一一击退。

饶是如此,鲜卑人不知疲惫的扑上来,魏军杀退了一波又一波,体力消耗极大,渐渐已有抵挡不住的势头。

形势不利。

“陛下的援军怎么还没到,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了多久的……”

邓艾心中暗自焦虑,回头向南望了一眼,陡然精神大振。

滚滚狂尘袭卷而来,魏字的皇旗,正引领着数不清的大魏铁骑杀来。

援兵已到!

邓艾精神大振,大吼道:“将士们,陛下的援军到了,再坚持片刻!”

正杀到疲惫不堪的八百魏军,听到天子援军杀到,立时精神振奋,如打了鸡血一般,疯狂的反扑上去。

鲜卑人原本已上了上风,压的魏军步步后退,却突然间被魏军的反扑,杀的又倒退了回去。

那洞开的城门,始终在魏军的控制之下。

“不好,魏国大军杀来啦,怎么办!”

“完啦,鹰城守不住啦,快逃吧。”

崩溃开始。

斗志瓦解的鲜卑人,哪里还顾得上鹰城有多重要,纷纷上马,向北门逃去。

紧接着,马云鹭便率领着一万魏军,如潮水般卷入了鹰城中,肆意狂杀。

整座鹰城,成为了鲜卑人的地狱。

来不及逃走的鲜卑人,无论是士卒,还是所谓的平民,统统都被魏军斩杀,哀号哭泣声,回荡在血雾笼罩的城池上空。

魏军将士们却没有一丝的怜悯,只管穷追猛打,见人就杀。

这些鲜卑人,洗劫大魏边州多年,杀了不知多少无辜的大魏百姓,现在轮到自己被屠戮了,就想起哀嚎求饶,魏军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整个鹰城被鲜血淹没。

黄昏时分,苏哲登上了城头,站在南门城楼上,欣赏着杀戮过后的美景。

看着遍地的敌军伏尸,看着那一面面升起在天空的大魏战旗,苏哲好不痛快,放声大笑。

鹰城已破,阴山口已夺,鲜卑人被关门打狗,看他们如何逃跑。

太阳落山前,各部将们才杀的尽兴,陆陆续续的前来汇报战果。

马云鹭所部斩敌五千……

马超所部斩敌四千……

颜良所部杀敌三千……

这一场仗下来,鲜卑人至少近两万伏诛,残存的四万残兵,把近五万的鲜卑人,统统都丢弃在了鹰城,只顾自己夺命望北逃窜。

至于那来不及逃走的鲜卑平民,则统统沦为了大魏将士的刀下之鬼。

总计近七万鲜卑军民,死在了这场魏军的攻城战下。

除此之外,还有近二十多万只羊,来不及被赶走,统统都落入了苏哲的囊中。

这一战,战果着实丰厚。

“陛下,鹰城攻陷,咱们再在怎么做?”血染的马云鹭兴奋的问道。

苏哲马鞭指向北面,豪然道:“文远一定还在死守阴山山口,让步军留下来收拾残局,其余骑兵,即刻随朕北上,直取阴山山口!”

号令传下,九万魏军骑兵们,来不及品味大胜的喜悦,星夜兼程随着苏哲再次北上。

一百三十里外,阴山山口。

一座简陋的魏军营垒,已经在山口处扎起,张辽和他的四千五百名奇袭将士们,正在依仗着这座简陋的营盘,抵挡着两万鲜卑汹涌的攻势。

因是时间仓促,张辽来不及精修大营,壕沟只挖了一道,鹿角也扎了一重,甚至连一座象样的箭塔都来不及搭起来时,拓跋力微亲率的两万大军就杀到。

敌军一到,没有半分休息,即刻对魏营发动了猛攻。

拓跋力微为了激励士气,甚至许下了重赏,谁第一个冲进魏营,直接赏赐一万只羊。

他是真的下了血本。

没办法,阴山山口若是失陷,他损失的就是数不清的鲜卑人,近百万只的牛羊,与之相比,一万只羊的赏赐又算得了什么。

重赏之下,鲜卑人跟疯了似的,不顾性命的冲向魏军,拼命的砍伐鹿角,填堵壕沟,疯狂的猛攻。

张辽却只能喝令士卒,不断的以利箭反击,阻挡敌军。

这一次,鲜卑人是真的拼命了,向来不善于攻坚的他们,竟是硬生生的冲破了魏军外围防线,直抵营墙。

这场攻防战,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张辽拔刀在手,巍然无畏,大喝道:“大魏的勇士们,生死就在这一战,我们必须要守住营盘,所有人,死守营墙,不得后退半步!”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张辽的反击

“死守营墙——”

五千魏军将士,慷慨激昂,视死如归。

一支支长枪伸出了营墙,一张张大盾扎在了地下,准备迎击敌军冲击。

咔嚓嚓!

下一秒钟,数不清的鲜卑人,如潮水一般,撞向了营墙。

成百的鲜卑人被扎成了肉串,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腾空而起,染红了营墙一线。

鲜卑人的攻势相当的猛烈。

只是,他们并不擅长于攻坚,此次轻装前来,又没有携带太多的重武器,短时间内又岂能攻破魏军营墙。

厮杀半个时辰,魏军死伤数百,鲜卑人也付出了近两千余人的死伤,却依旧未能攻破魏军营墙。

“给我冲,不得后退,必须要夺回山口,杀光魏人!”

中军的拓跋力微,挥舞着弯刀,声音沙哑的喝斥着他的士卒。

司马懿眉头已皱,沉声道:“可汗,敌军守的太坚决,我军又没有携带太多的攻坚武器,这样下去只是徒伤士卒性命,不是办法呀。”

拓跋力微铁青着一张脸,沉声道:“那又怎样,除了攻下山口,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司马懿语滞。

就在这时,一骑斥侯从南边狂奔而来,连滚带爬的翻倒在了拓跋力微跟前,哭腔叫道:“启禀可汗,我们鹰城被苏贼攻破了,魏国的大军正向这里杀来!”

鹰城被破!?

拓跋力微大吃一惊,身形剧烈一晃,头目瞬间眩晕,险些没能坐稳。

这晴天霹雳般的战报,给了拓跋力微前所未有的震惊,一瞬间令他陷入了无尽的愕然当中。

司马懿也同样的震惊,喝道:“可汗在鹰城留了近六万兵马,苏贼就算是趁势进攻,又怎么可能这么快攻破?”

“苏贼是捉了拓跋李胡,让他带着假扮我军的魏兵来到城下,骗开了城门,才出其不意的攻破了我们城门。”

拓跋力微心头再遭沉重一击,如被重锤狠狠敲碎了胸膛,想死的心都有。

苏哲能威胁拓跋李胡骗开城门,就说他已经得知阴山山口攻陷的消息,可是苏哲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得知消息?

他自然不会想到,正是他给拓跋李胡的那条密令,让拓跋李胡无论付出何等代价,都要拖住苏哲,让苏哲从中试探出了虚实。

“拓跋李胡,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你竟然敢背叛我,敢背叛我大鲜卑~~”

拓跋力恨怒万分,恨到咬牙切齿。

这时,鹰城失守的消息,很快遍传下去,鲜卑人即刻陷入了惊慌失措的境地。

“你们听说了没有,鹰城失守,魏军从后边杀过来啦!”

“怎么办,阴山口被夺,鹰城也被攻陷,咱们怎么办啊。”

“完啦,咱们就被堵在这里,被魏军杀光啦!”

惊慌失措的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正在攻营的鲜卑人,陷入了手足无措的境地。

“可汗,事到如今,我们已别无选择,即刻会合了鹰城逃出来的人马,向东从沙漠退往漠北吧。”

关键时刻,司马懿最先冷静下来,向拓跋力微献计。

拓跋力微身形一震,眉宇间燃起深深的不甘。

拳头紧握半晌,拓跋力微恨恨道:“沙漠难行,我们若从沙漠退往漠北,不知要损失多少人马!“

说罢,拓跋力微刀指前方,厉声道:“我们已无路可退,必须先夺回阴山口,从阴山撤往漠北!”

当下,拓跋力微下令,命将正在进攻的鲜卑军团,迅速的撤下来,稍作整顿,重新鼓舞起士气之后,再进攻不迟。

魏营营墙一线,鲜卑人如潮退去,苦战的魏军将士们,长松了一口气。

张辽看着退去的敌人,大喝声道:“敌军稍作休整,必会卷土重来,大军抓紧时间休息,准备应对下一轮的进攻。”

魏军将士们得到了喘息机会,才有时间坐下来啃一口肉干,喝几口水,稍稍恢复精神体力。

就在这时,一道疾风呼啸而来,一袭人影停在了张辽跟前。

是胡车儿。

“胡车儿,你怎么来了,莫非陛下已攻下了鹰城吗?”张辽欣喜的问道。

“没错,陛下已经拿下了鹰城,正向这里杀来,陛下叫你立刻发动反攻,趁着敌军人心不稳,一举打垮敌军!”胡车儿兴奋的传达了苏哲的旨意。

张辽大喜,一跃上马,大叫道:“弟兄们,陛下已攻下了鹰城,马上就要大军杀到,反击就在此时,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上马!”

号令传下,苦战的魏军将士们,无不精神大振,疲惫一扫而空,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打开营门!”张辽横刀大喝。

原本紧闭的营门,轰然大开,通往营外的道路,就此畅开。

张辽望着正在撤退的鲜卑人,狂笑道:“弟兄们,杀敌就在此时,随我冲出去,杀他个天翻地覆!”

张辽纵马提刀,如疾风一般,第一个冲出了大营。

“杀——”

不足四千的魏军骑兵们,放声怒吼,如决堤的洪流,追随着张辽呼啸而出。

铁骑狂流,踏着敌军留下的尸体,浩浩荡荡杀奔而去。

呜呜呜~~

反击的号角也随之吹响,响彻了天地,瞬间令正在撤退的鲜卑人肝胆震裂。

此时的鲜卑人,正因为鹰城失守的消息而震惊,一个个心中不安,斗志正在急速消退。

张辽在这个时候发动反击,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等于是给了敌人精神最致命一击,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鲜卑人都在想,原本处于劣势的魏军,为何要突然发动反击?

难道说,魏帝的主力大军已经杀到,所以他们才有胆量发动反击,南北夹击不成?

一想魏国主力大军杀到,鲜卑人残存的斗志就此崩溃,竟是不顾命令,开始望风而溃。

“不许跑,谁敢跑,杀无赦!”

拓跋力微又惊又怒,近乎歇厮底里的咆哮大叫,试图镇压士卒的溃散。

他是万万没有料到,自己这一道撤退的命令,本来打算重整旗鼓,想要重新鼓舞起士气,再次进攻魏营,却反成了崩溃的*。

下一刻,魏军铁骑已追辗而至。

张辽冲锋在前,刀锋所过,数不清的鲜卑人头被斩上天空,无人能挡。

四千铁骑滚滚向前,将一切阻挡的敌骑辗碎,转眼间就将混乱的鲜卑军团冲成了两截。

“怎么回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拓跋力微看着崩溃的己军,脸色扭曲,陷入了深深的惊愕之中。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龙 城

拓跋力微懵了。

他神色愕然惊怔,一时间竟是没反应过来,想不出这到底是为什么。

司马懿那厮,他不是在十天之前,还在鼓舞他不要放弃希望,要跟苏哲血战到底的吗?

那时的司马懿,是何等的自信,仿佛能凭一己之力,辅佐他扭转乾坤,有朝一日重新夺回漠南。

拓跋力微还真就信了。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司马懿竟然没有跟他一同逃到漠北,竟然举族逃往东面?

东面是哪里,高句丽?

难道说,司马懿那厮,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竟然是背弃了他不成?

“我不信,我待司马仲达那么厚,他不可能背弃我,不可能~~”

拓跋力微一个劲的摇头,不愿相信这残酷的事实。

很快,不断有人前来,亲口告诉他,司马懿确实是举家东逃,没有同大部队一起越过沙漠。

拓跋力微的希望在一点点的消失,渐渐被愤怒所取代。

“可汗,这是司马懿留给可汗的一封书信,声称里边有破敌的妙计,叫小的等咱们走出沙漠之时,再给可汗。”

一名衣衫褴褛的鲜卑贵族,将一封书信,将一个锦囊奉给了拓跋力微。

拓跋力微颤巍巍的拆开一看,不由勃然大怒,气到脸都憋红。

司马懿在书信中,把鲜卑失败到这般的地步的责任,全都推在了拓跋力微的身上,说他拓跋力微空有雄主的志向,却无雄主虚心纳谏的能力,兵败到这般地步,只能是咎由自取。

所以,为了反魏的大计,司马懿决定放弃他,举家前往高句丽,希望能借高句丽之手,击败苏哲,拯救天下黎民百姓。

末了,司马懿还宣称,为了回报拓跋力微对他的厚待,司马懿最后为其献上一计,保他能免于覆没于苏哲之手。

司马懿的计策,就是建议拓跋力微,带着他的鲜卑残部,仿效当年的北匈奴,向西方迁移遁逃,尽可能远的逃离漠北高原。

“司马懿,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枉本汗对你那么器重,你竟然这样对我,小人,小人啊~~”

恼羞成怒的拓跋力微,咆哮大骂,将手中的书信,愤怒的撕了一个粉碎。

怒骂声不绝,拓跋力微大骂司马懿,直骂了一刻钟,骂到气虚力竭之时,方才罢休。

“可汗,我们现在,现在该怎么办?”身边的鲜卑贵族部将小心翼翼的问道。

拓跋力微解下酒囊,仰头一顿狂灌,将整整一囊子的马奶酒,灌了个干干净净。

酒气的作用之下,拓跋力微壮了胆色,傲然道:“没了司马懿那个狗贼的辅佐,本汗照样能东山再起,全军继续前进,去龙城!”

拓跋力微翻身上马,策马奔下沙丘,继续向草原前行。

成千上万的鲜卑军民们,只能摇头叹息,拖着一具具疲惫落寞的身体,向茫茫草原走去。

……

鹰城,一场盛大的庆功宴正在进行,参与者是二十万魏军将士。

这一场痛快淋漓的大胜,斩杀鲜卑军民达十五六万之众,俘获牛羊总计近百万只,堪称苏哲自领兵以来来,收获最丰厚的一场大胜。

百万只的牛羊号,换算成粮食的话,足够苏哲二十万大军,吃上大半年。

这也就意味着,苏哲此次的出塞北伐,几乎等于没有消耗大魏一粒粮食,全都由鲜卑人出,统统靠以战养战得来。

如此丰厚的收获,苏哲焉能不好好庆贺一天。

当天,整个鹰城内外,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苏哲一口气宰了近两万只羊,分给众将士们,让他们管饱了吃。

血战余生的将士们,得到了天子的重赏,一个个自然是欣喜无比,感恩万分。

他们尽情的喝酒,尽情的吃肉,尽情的宣泄着胜利的喜悦,载歌载舞尽情的狂欢。

一连庆祝三天,将士们精神体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恢复,斗志再次狂燃。

苏哲便留下步军打扫战场,一声令下,率领着十万铁骑,北上阴山口,穿越阴山,继续向漠北草原腹地挺进。

苏哲的志向,当然不可能是止步于收复漠南草原,更不会因区区百万只羊就满足了他。

他要一鼓作气,杀奔漠北草原,直取龙城,将鲜卑人的残存人马一举歼灭,彻底解决大魏北疆的威胁。

阴山山脉虽然不及沙漠那么难走,但好歹也是一条山脉,山路远不及平原好走,苏哲和他的十万铁骑,花了整整四天时间,才顺利的翻越了阴山。

再往前,便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比漠南草原更辽阔,可直抵当年苏武牧羊的北海(今贝加尔湖)。

苏哲根据张辽的向导,率领着十万铁骑,浩浩荡荡直奔龙城。

漠北草原虽然广阔,鲜卑人看似逐草而居,难觅其踪,但实际上,想要抓到他们并不算难。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冬天。

一入寒冬,漠北草原万里雪飘,气温急剧下降,比中原的冬天更加可怕。

介时,来自于西伯利亚的寒流,会无情的袭卷整个漠北草原,暴风雪将吞噬掉一切。

所以,每每到了冬季,各部的鲜卑人就会离开自己的草场,聚集到草原上为数不多几处,拥有可以抵御暴风雪地形的地方,来报团取暖。

龙城就是鲜卑人最大的一座避风之城。

此前,张辽已把漠北草原上,鲜卑人用来避暴风雪的地方摸清了位置。

所以,苏哲所要做的,就是率军扫荡了这些避风之地,自然就能寻找到鲜卑人主力。

苏哲和他的铁骑则不怕,他只需要在暴风雪来临之前,及时的撤出漠北草原便是。

鲜卑人却没办法,他们必须要提前一月,从漠北各地赶往龙城避风,如果因为想要避开魏军的进攻,有意拖延时日,就有可能没办法抢在暴风雪来临之前,及时赶到。

苏哲抓住了拓跋力微的软肋,料定他别无选择,只能将他的几十万军民,残存的牛羊,统统都聚集到龙城,寄希望于死守龙城,拖到魏军为避暴风雪,不得不退兵为止。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北上,穿越千草原,终于在初雪来临之前,抵达了龙城。

第一千零五十章 最后的挣扎

龙城城头,拓跋力微扶刀傲立,回看一眼身后,那条玉带般从城北蜿蜒而过的长河。

安侯河。

龙城就座落在安侯河南岸。

河北岸,则是数十万鲜卑牧民,还有数以百万计的牛羊。

所有的一切,已经是拓跋力微全部的家当,统统都在暴风雪到来前,赶到了龙城避风。

龙城一旦失陷,魏军铁骑就能从容踏过安侯河,将残存的鲜卑人尽数屠灭。

从此以后,鲜卑便将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拓跋力微深吸一口气,回头再看向南面茫茫无边的魏营,感觉到万斤的重担,统统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鲜卑一族的生死存亡,就看他能不能守住龙城了。

“苏贼,你尽管放马过来吧,我看你没有神雷炮,怎么攻下我的龙城!”

拓跋力微握紧了手中弯刀,慷慨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决毅。

龙城城南,魏营。

连绵七里的营盘,无数的营帐星罗棋布,成千上万面战旗迎风飞舞,彰显着魏军赫赫军势。

大营中,照例是肉香四溢,满营飘香。

十万魏军将士们,正围着篝火,吃着肉羊,喝着肉汤,有说有笑,精神饱满旺盛。

反正牛羊都是从鲜卑人那里缴获来的,苏哲自然一点都不心疼,尽情的让将士们吃个够。

何况,攻陷龙城后,安侯河对岸,还另有上百万只牛羊等着苏哲却收取,现在给将士们吃的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皇帐中。

苏哲摆下酒宴,正与众将豪饮。

“陛下,眼下寒冬已近,漠北草原最迟再有不到两个月,就要刮起大暴风雪,我们必须要在那之前,尽可能快的攻下龙,及时收兵还朝啊。”

酒宴中,张辽站了起来,及时的向苏哲进言。

这时,邓艾也道:“龙城地处草原深处,周围没什么树林,只怕我们等不及后方运送的木材前来,及时打造出神雷炮呀。”

一时间,众将高涨的情绪,悄然低落下来,脸上都掠起一丝隐忧。

苏哲却灌一杯酒,淡淡一笑:“尔等放心吧,用不着神雷炮,朕自有破城的办法。”

众将一怔,眼眸中露出惊喜,一时间却又猜不透,苏哲有什么破敌妙计。

“来来来,喝酒便是,先喝个痛快再说。”苏哲大笑举杯。

战无不胜的天子,既然说有破敌的手段,那必定就有,众将自然没有理由再质疑。

毕竟,多少年来的事实,早已让大魏众将们深信,他们的天子便是神明下凡,这世上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一时间,大帐中豪情再起,谈笑声回荡在耳边。

一连五日,苏哲都按兵不动,既不伐木打造攻城器械,也不发动骑兵,做绕过龙城,抄袭安侯河北岸鲜卑人的尝试。

十万魏军,就这么扎营在龙城以南,整天就是大吃大喝,日子过的好不快活,就好像他们远赴千里之外,来到这漠北草原深处,只是为了观光游玩一般。

魏军的久久不进攻,渐渐让拓跋力微滋生了松懈,守住龙城的希望和决心也越来越强烈。

他开始掰着指头,计算着寒冬暴风雪将要来临的日期,估摸着苏哲最多用不了一个月,就必须要撤兵南归。

超过这个期限,苏哲和他的十万大军,就不能及时的撤回漠南,便将被暴风雪困在这漠北草原,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拓跋力微甚至天真的想象着,苏哲也许对漠北的气候并不了解,不知道危险将至。

第七日。

苏哲照例在帐中饮酒作乐,正喝的痛快时,许褚兴冲冲进来,拱手道:“启禀陛下,咱们最新一批的*,已经运抵大营了。”

此言一出,众将身形一震,瞬间恍然惊悟,明白了苏哲的用意。

他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的天子,竟然是要仿效雁门关对付匈奴人的手段,用*那样的神器,一举炸塌了龙城城墙。

苏哲一杯酒饮尽,大笑起来。

这正是他的破敌之计,甚至早在北兵漠北之前,他就想好了最终的破敌之计,所以他根本没有携带工匠,也没有从后方运送木材,好打造神雷炮。

当初雁门关一战,虽然耗尽了苦心制造的*,但既然有了成熟的制造工艺,再加上大魏的国力,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再次造出足够的*,对苏哲来说也不在话下。

而苏哲在龙城前按兵不动,就是在等着后方的运输队,将这批宝贵的*武器,运送往龙城前线。

今日,*已到,破城的利器就位,苏哲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啪!

空酒杯往案几上一拍,苏哲腾的站了起来,拂手喝道:“破城利器已到,让你们久等了,传令下去,全军即刻集结,朕要在今天破龙城!”

“破龙城——”

“破龙城——”

众将斗志狂燃,挥舞着拳头,兴奋的响应。

号令很快遍传全营。

吃了十几天肉,养足了精神的大魏将士们,一听到将要攻城的消息,无不兴奋如狂,杀机顷刻间狂燃而起。

又是一顿饱餐之后,各道营门大开,数以万计的魏军铁骑之军,尽数开出营门,向着龙城南门一线汇聚而去。

正午之后,十万铁骑,列阵于城门,形成威压之势。

龙城城头,鸣锣示警之声大作,近四万的鲜卑兵们,已怀着不安的心情,被驱赶到了城头,准备迎战魏军的进攻。

沿城一线,战战兢兢的鲜卑兵们,看着城外铺天盖地,战旗遮天的魏军,无不倒抽了一口凉气,神经紧绷,慌到瑟瑟发抖。

拓跋力微也来到了城头,远远俯视着城前魏军,眉头紧锁,心情也不由凝重起来。

“十几天按兵不动,却在今日突然要攻城,苏哲,你到底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拓跋力微的心头,渐渐蒙上一层阴影,背后打了个冷战,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是,大敌将至,不管苏哲有什么手段,他也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硬扛。

深吸过一口气,拓跋力微强行压制住不安,弯刀一横,傲然喝道:“我大鲜卑生死存亡,就在这一战,鲜卑的勇士们,拿出你们的血性来,与本汗死守龙城,我鲜卑绝不会亡!”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把鲜卑人轰上天

“鲜卑不会亡——”

“鲜卑不会亡——”

精神萎靡的鲜卑士卒们,如困兽一般,发出了歇厮底里的大叫声,挥舞着手中狼牙棒,齐声狂吼。

决死的战意,回荡在龙城上空。

十万魏军将士们,却无动于衷,对敌军的垂死挣扎,没有半点动容。

再他们看来,敌军叫的再响亮,都如同栏中待宰猪猡一般,是知道自己将要被宰杀,所以才更加疯狂。

“拓跋力微,你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啊,好,朕就成全了你……”

苏哲一声冷笑,手中马鞭一扬,大喝道:“盾骑军听令,开始进攻。”

嗵嗵嗵~~

战鼓声震天而起,赤色令摇动如风,向万千魏军将士们,下达了进攻的号令。

“夫君,我去了。”马云鹭深情的望了苏哲一眼,拍马提枪而去。

她来到阵前,深吸一口气,傲然大喝:“盾骑兵们,出发!”

三千银盔银甲的盾骑兵们,轰然而动,向着敌城前浩浩荡荡推进而上。

城头上,拓跋力微和他的鲜卑兵们,看见魏军只出动了三千兵马来攻城,无不面露奇色。

而且,那三千兵马,竟然还都是骑兵,连最起码的云梯之类的攻城器械都没有。

骑兵怎么攻城?

苏哲,你是脑子进水了吗?

拓跋力微眉头一皱,眼眸中流露出几分不屑,当即大喝道:“弓弩手,放箭射杀敌寇~~”

号令传下,数千支利箭腾空而起,朝着盾骑兵便呼啸而去。

嗖嗖嗖!

箭如雨下,疾如飞蝗。

“结鱼鳞阵!”阵中的马云鹭,一声大喝。

三千盾骑兵们,即刻高举起银色重盾,彼此靠近,组成了一只巨大如银龟一般的巨阵。

下一秒钟,利箭袭至。

铛铛铛~~

雨打窗檐声骤然响起,利箭射在了银盾上,尽皆被反弹了回去,没有一支能洞穿。

“这就是传说中马氏一族的盾骑兵么?果然坚固异常,连重弩也没办法洞穿吗?”

拓跋力微眉头微微凝起,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深深忌惮。

下一瞬间,拓跋力微眼中的忌惮,就变成了傲然不屑。

“哼,就算你再坚固又如何,我就不信,你的骑兵还能跳上我的城池不成!”

拓跋力微放宽了心,遂不再忌惮,只令弓弩手尽情放箭便是。

三千盾骑兵,顶着敌军如雨的利箭,一步步的逼近到了龙城城墙下。

鲜卑人不善于筑城,也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魏军竟然能杀到他的老巢里来,所以这龙城四周从未曾挖过护城壕。

于是,三千盾骑兵,便从容的进抵了城墙下。

“都准备好了么,开始开挖吧!“阵中的马云鹭大喝一声。

号令传下,盾骑兵们即刻将银盾高高举起,结成了穹顶一般的护顶。

然后,躲藏在盾阵中的百余魏兵步卒,便开始用随身携带的锄头,铁镐之类的工具,疯狂的在敌军城墙下方挖掘起来。

银盾遮在头顶,城头上的鲜卑人们,根本无法看清银盾下的魏军在忙乎什么。

“飞石,檑木,给本汗砸!”拓跋力微大吼道。

城头上的鲜卑人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抄起了石块,向着魏军的鱼鳞盾阵砸去。

砰!砰!砰!

一块块的飞石砸落,一根根的檑木从天而降,重重的轰砸在了魏军的银盾上。

无济于事。

马氏一族的银盾,乃是普通盾牌的三倍之厚,持盾的骑士,又个个都是虎力强健的力士,鲜卑人无论用尽了何种攻击手段,都没办法击破他们的盾阵防御。

而躲在盾阵下的步卒们,则在疯狂的挖掘,不多时,便将龙城的城墙根下,挖出了一个足以容纳四人身体的洞坑来。

“向陛下发出信号吧!”马云鹭即刻大喝道。

这时,一面赤色的信旗,从盾缝中伸了出来,在盾阵上空摇动,特别的显眼。

苏哲立时看到,不假思索的喝道:“庞德,速速把朕的*桶送上去吧。”

号令传下,庞德即刻动身,率领着另外五百盾骑兵,向着敌城逼退。

而这五百盾骑的鱼鳞盾阵下,则掩护着数辆马车,上边装了十几桶的*。

盾骑兵迅速接近敌城。

城头上,拓跋力微看着第二路魏军出动,心中本来就狐疑的念头,越发的强烈起来。

他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忽然有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了心头。

“放箭,阻挡第二队的魏军接近!”拓跋力微声音沙哑的大叫。

号令传下,城头的鲜卑人们,疯了似的向着魏军放箭。

依旧无济于事。

第二队盾骑兵,顶着如雨的利箭,顺利抵达城下,与第一队盾骑兵会合。

然后,马车从盾顶下方经过,士卒们将十几桶的*,尽数安放在了洞坑之中。

马云鹭亲手点燃了引信,大喝道:“撤退,立刻裂阵撤退!”

号令传下,魏军的鱼鳞盾阵轰然而裂,数千名魏骑倒举着大盾,拍马向着本阵方向逃去,再无半点阵型可言。

看到这一幕,城头上的拓跋力微,还有他的士卒们,无不是错愕茫然,理解不了魏军是什么意思。

三千人马涌到城墙根下边,挨了一顿飞石,然后就一哄而散?

魏军是吃饱了撑的不成?

“苏贼,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招?”拓跋力微凝望着前方那面“魏”字大旗,心中那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快看,魏军好像在咱们的城墙下边,挖了一个大洞了!”一名鲜卑兵突然大叫。

拓跋力微身形一震,急是探出头去,向着斜向的城墙下方望去,果然看到隐约似乎有一个洞。

而且,还有丝丝缕缕的呛人烟气,正在从洞中弥漫出来。

“奇怪,魏军折腾了半天,就为挖一个洞?难道说,苏贼在洞里放火,想要烧塌我的城墙不成?”

拓跋力微心中狐疑,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一种解释。

然后,他嘴角就掠起了一丝讽刺的冷笑,哼道:“苏贼啊苏贼,你当本汗的城墙,乃是木头垒起来的么,你一把火就想烧塌了,你真是太天真——”

轰!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鲜卑的罪人

一声巨响,天崩地裂。

刹那间,城楼东侧的城墙,腾起一个巨大的火球,数不清的土块腾空而起,四面八方的溅射开来。

那一瞬间,整面城墙都在剧烈颤抖,包括拓跋力微在内,所有人都直接被震的坐倒在了地上。

爆炸声来的快,去的也快,天地瞬间又复归平静。

拓跋力微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惊恐万状的向着爆炸方向看去,蓦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因为他看到,滚滚的浓烟下,东侧的城墙,竟是赫然被炸开了一道五丈见方的口子!

残破的废墟上,到处是被炸断的肢体,还有数不清缺胳膊少腿的士卒们,正趴在废墟上,痛苦凄厉的嚎叫。

“怎么……怎么会这样?”

拓跋力微站在城墙上,愕然的看着那惨烈的一幕,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惊怖之中。

万千鲜卑士兵们,也统统被炸飞了魂魄,无不吓到惊恐失措,恐慌的尖叫声响彻城头。

拓跋力微和他的士兵们,想破头皮也想不到,魏军竟然会有这等神器,竟然什么也不用做,硬生生就把一面城墙炸塌。

鲜卑人陷入了惊恐当中,列阵的魏军将士们,看到这一幕的盛况,却无不兴奋如狂,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陛下发明的这个*,当真是神物啊,威力比神雷炮都要强大数倍!”身边的邓艾感慨道。

苏哲冷冷一笑,马鞭向着敌城一指,厉声喝道:“全军出击,把龙城给朕夷为平地吧,记着,朕要活捉拓跋力微!”

“杀——”

“杀——”

十万魏军骑兵,发出震天的狂呼声,令天地变色。

马超,颜良,邓艾等魏将,各自拖着兵器,呼啸而出。

他们的身后,各部兵马轰然裂阵,十万铁骑,如袭卷天地的洪流一般,向着敌城辗压而上。

前方,撤到一半的马云鹭和庞德,也率领着盾骑兵,折返而回,向着龙城的缺口杀去。

城头,片刻的惊愕过后,鲜卑人们便陷入了无尽的恐慌。

面对着潮水般袭卷而至的魏军铁骑,他们一个个吓到脸色惨白,步步后退,斗志正在飞速的瓦解崩溃。

城墙都被魏军炸开了缺口,他们还能拿什么来阻挡袭卷而来的十万魏军。

拓跋力微清醒过来,看着茫茫而来的魏军,一种死亡将至的绝望气息,无情的将他吞噬。

他深吸一口气,弯刀在手,沙哑的大吼道:“大鲜卑的勇士们,生死就在这一战了,随我死战,绝不能让魏狗冲进龙城!”

在他的激励下,鲜卑士兵们勉强的鼓起了勇气,纷纷的向着缺口处填堵上去。

他们都知道,龙城是他们最后的防线,一旦被魏军攻破,他们将无路可逃。

不光是他们将死,就连龙城身后,他们所拱卫的几十万家眷,也将被魏军一并扫灭。

除了死战,他们别无选择。

“杀尽胡狗~~”

马云鹭冲锋在前,手舞着银枪,头一个冲上了废墟。

城墙两侧的弓弩手,疯狂的放箭,却被她尽数弹落,无一命中。

瞬息间,她如雪亮的长虹,撞入了堵在缺口的敌丛之中,银枪荡卷而出,顷刻间将五名敌卒斩飞了出去。

紧接着,后续的盾骑兵,浩浩荡荡撞至,仗着坚不可摧的重甲,将敌军成片成片的撞翻在地。

鲜卑人为了守城,放弃他们最擅长的骑战,都改成了步战,这种情况下,如何能面对魏军盾骑兵的强劲冲击。

顷刻间,成百上千的鲜卑人,便死在了魏军的冲击之下,被冲的步步兵退,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不许后退,谁敢后退,杀无赦!”

拓跋力微亲自下城,横刀傲立在缺口处,沙哑的咆哮大叫,试图镇压士卒们的节节败溃。

乱军中,杀的正痛快的马云鹭,一眼便寻到了拓跋力微所在。

马云鹭瞬间眼眸充血,精光大作。

那可是鲜卑的可汗,若是能将其活捉,她马云鹭就等于是立下了讨灭鲜卑的首功!

“今日,我就要向天下人证明,我马云鹭巾帼不让须眉!”

她心中傲意狂燃,一声长啸,拍马舞枪杀上,撞出一条血路,直奔拓跋力微而去。

“胡酋,马云鹭在此,受死吧!”

狂猎无匹的厉啸声中,马云鹭手中银枪卷着浓浓血雾,挟着排山倒海之力,轰刺而上。

“一个女人,也敢在本汗面前猖狂,你找死~~”

拓跋力微大受刺激,臂上青筋爆涨,手中弯刀卷起狂澜之力,正面迎击而上。

吭!

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滚滚血尘四面八方膨胀开来,将数不清的两军士卒掀翻在地。

那撞击而来的刃气冲击波,挟着碎屑向拓跋力微迎面打来,竟是将他的脸刮出了无数细小的伤口。

一瞬间,拓跋力微只觉胸中气血翻滚,鲜血朝着嗓子眼就狂顶了上去。

“怎么可能,魏国区区一个女将,竟然武艺都在我之上?”

拓跋力微心头大惊,所有的不屑都在瞬间荡然无存,一张脸惊愕到扭曲变形。

“胡酋,就你这点实力,竟然也敢跟天子作对,不自量力!”

马云鹭一声藐视的冷哼,长臂翻舞,马家枪法使出,化出漫空梨雨般的枪影,铺天盖地的袭卷而来,顷刻间将拓跋力微包卷其中。

拓跋力微没有退路,只能咬紧牙关,尽起生平的武艺,拼死的想要抵挡。

十招走过。

武艺只刚刚触及当世一流的拓跋力微,在马云鹭逼近绝顶的武艺压制之下,已全面处于下风。

而这时,成千上万的魏军铁骑,已呼啸撞入缺口,将斗志瓦解的鲜卑人,如草芥般辗杀。

崩溃!

四万鲜卑人终于精神瓦解,哪里还顾得上龙城是他们最后的防线,只顾没命的向着北门方向逃去。

拓跋力微在苦战,左右的鲜卑人却越战越少,不是被斩杀在地,就是疯狂的逃跑而去。

“难道,我大鲜卑,注定要覆没在那苏哲手中,我拓跋力微真的要成为鲜卑的罪人吗?”

拓跋力微是悲凉无比,身陷绝望之中,手中招式愈发的散乱。

二十招走过!

突然间,马云鹭枪式爆涨,拓跋力微一声惨叫,如带血的陀螺一般,从马上被震飞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在地。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修抓去修路

落地的一瞬间,拓跋力微不光是身体剧痛,精神尊严也遭受重创。

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会以这种下场收场。

竟然被一介女流给击落下马!

他输了一切,连同一个男人的尊严,也一并输了个精光。

“臭女人,有种杀了本汗,有种杀了本汗啊~~”趴在地上的拓跋力微,歇厮底里的冲着上前的马云鹭吼道。

马云鹭俯视着他,冷哼道:“杀你就跟杀一只羊那么简单,不过,你要留给陛下处置。”

说罢,马云鹭大吼一声,命左右将士们,把拓跋力微绑了,献于天子处置。

士卒们一拥而上,便将拓跋力微绑了个结实。

当他被拖下城头时,再次回望一眼,看到的是整座龙城,被魏军无尽的兵潮所淹没,杀了个鬼哭狼嚎,死伤无数。

“我大鲜卑,真的就这样完了吗,我真的要成了鲜卑人的罪人了吗……”

拓跋力微心在滴血。

十万魏军,从缺口涌入,不多时便淹没了整座城池。

龙城被血染,四万鲜卑人被杀死大半,残存的人马从北门出逃,疯狂的逃往了安侯河北岸。

半个时辰后,苏哲登上了龙城。

站在城头,俯视着血染的龙城,看着这座鲜卑人最后的据点,被他狠狠的踩在脚下,心中何等的畅快。

四面城楼上,魏军的战旗已高高升起,飞舞在天空。

苏哲目光延伸向了更北面,越过龙城,越过那道安侯河,那里还有几十万的鲜卑牧民,还有数以百万计的牛羊。

要灭就要灭了干净,彻底把鲜卑人从地图上抹杀才行。

苏哲马鞭扬起,就要下达最终的杀令。

这时,邓艾却道:“陛下,鲜卑人还有数十万,都是很好的劳动力,杀光了的话,似乎有些可惜。”

“那士载的意思呢?”苏哲看向了他。

邓艾便道:“臣以为,陛下可将年轻的鲜卑女人,分赏给将士们做奖赏,其余能拿的动工具的,全部发往辽东去修驰道,让他们为陛下征伐高句丽,做一些贡献。”

苏哲眼眸一亮。

他说的没错,灭掉鲜卑之后,他下一步肯定是要收拾了高句丽,彻底解决了辽东方面的威胁。

既是如此,势必要往辽东派出大批兵马,以及征伐所需的物资。

辽东那地方,冬天苦寒,夏季又泥泞,大军行军和物资运输都极为不便,若论征讨难度,实则比征讨匈奴,鲜卑等胡人还要费力。

邓艾的提议不错,若是仿效秦始皇那样,修一条驰道从蓟城直通高句丽边境,便能大大的减轻行军和粮草的困难。

不过,修这样的驰道,势必会动用大量的人力,若是调动大魏的民力的话,钱粮消耗不说,这样的大工程不死个万把号人都是没办法完成的。

如果动用这些鲜卑俘虏去修驰道就不同了,钱粮消耗肯定是减半,也不用担心他们的死活,哪怕是他们的尸骨全部用来填路了,苏哲都不会有半点不忍,也不会引起国内民心暗怨。

“嗯,士载这个提议不错,朕准了。”

苏哲一点头,马鞭一扬:“传令下去,大军杀过安侯河去,除了顽抗的鲜卑兵之外,其余朕全都要活的。”

号令传下,龙城中的魏军骑兵们,一窝蜂的冲出了龙城,朝着城北的安侯河冲去。

滚滚铁骑,踏着鲜卑人的血路,转眼间就冲到了河边。

漠北草原的气温下降的远比中原要快,此刻的安侯河,早已冰封结冰。

败逃的几千鲜卑人,踏冰过河,让魏军确认了河面的冰层足够结实,便毫无顾虑,也踏着河冰,浩浩荡荡的向着对岸杀去。

河北岸。

数不清的帐篷,如无数的巨大蘑菇,密密麻麻的扎满了河岸。

近二十万余的鲜卑人,正拥挤在河北岸抱团取暖。

每一名鲜卑人的脸上,都写着不安二字,彼此挤靠在一起,战战兢兢的倾听着南岸龙城方向传来的震天杀声。

他们知道,魏军已经在攻城,一场决定他们生死存亡的战斗,正在激烈进行。

他们更知道,这一战若是败了,他们全族的性命,都将毁灭在这里。

就在他们忐忑不安时,龙城方向突然间响起一声震天的爆炸声,吓的他们所有人都跳了起来,惊恐的向着龙城方向望去。

视野尽头,只见滚滚浓烟正从北门上空腾起。

鲜卑人慌了,心情愈发的焦虑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他们的眼神,就由焦虑,变成了绝望。

因为他们看到,原本紧闭的龙城南门,突然间打开,数不清的鲜卑败兵,正狼狈不堪的向着这边逃来。

紧接着,魏军的滚滚铁骑就涌出城门,向着安侯河涌来。

鲜卑人瞬间炸开了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惊恐之中。

“龙城破了吗?怎么可能!”

“不是说魏狗没有投石机的吗,他们是怎么攻破龙城的?”

“完啦,这下我们都完啦!”

“大家伙快逃吧!”

“我们还能往哪里逃,逃走了也要被暴风雪活活冻死啊。”

惊恐悲凉的哭泣声,回响在了鲜卑人营地上空,此时此刻,对他们而言,末日已然降临。

转眼间,二十万鲜卑人陷入了混乱之中。

铁骑滚滚,踏冰而过,庞德一马当先,第一个冲上了安侯河北岸。

迎面方向,两名大胆的鲜卑牧民,竟然抢起了狼牙棒,朝着庞德砸来,试图阻挡他上岸。

“找死!”

庞德一声低骂,手中战刀斜斩而出,两颗人头便应声飞落了出去。

庞德血刀一横,大喝道:“大魏天子有令,降者死,战者死!”

惊雷般的最后通牒,回荡在鲜卑人耳边,将他们残存的抵抗意志,统统都瓦解击碎。

精神崩溃的他们,成片成片的跪倒下去,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片刻间,数以万计的鲜卑人便跪倒在地,放弃了抵抗,卑微可怜的求饶。

有降者,自然也有垂死挣扎之徒。

不少鲜卑牧民们,自发的组织了起来,抱着必死的决心,扑上前来要跟过河的魏军拼命。

结局显然易见。

十万魏军铁骑,浩浩荡荡辗过,将一切顽抗的鲜卑牧民,统统都无情辗杀,一个不留。

魏军杀红了眼,虽然有苏哲的圣旨在,却仍有数不清投降的鲜卑人,死在了魏军不长眼的刀锋上。

黄昏时分,杀戮终于结束。

整个北岸草地上,躺着三四万鲜卑人的尸体,十几万鲜卑俘虏的低泣声,回荡在草原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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