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特工皇帝 - xp1024.com
《三国之特工皇帝》


第1697章 真正的战场才拉开帷幕

滚滚长江绵延千里,悠悠江涛涤尽万古铅华。

万里江山,英雄无数,一卷江流,荡清千古悲歌!

澎湃的长江奔涌东流,犹如在唱着一曲猛士长谣,汉家英豪千古流芳,却不过是江流中的一抹浮影!

按着长剑,刘辩屹立江边,凝望着奔流的浪涛,聆听着长江的吟唱。

无名、王榛一左一右簇拥在他的身旁,目光悠远,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江流。

“启禀陛下!”众人无言,一名卫士却打破了宁静,飞跑到刘辩身后,抱拳说道:“方才得到消息,陛下离开洛阳不久,王皇妃就为陛下诞下皇子!”

“母子可否安康?”得知王柳生下皇子,刘辩猛然转身,满脸关切。

“陛下放心!”卫士抱着拳,对他说道:“来人告知母子安康!”

一直担心着王柳的身子骨承受不住生育皇子,得知母子安康,刘辩终于放下心来。

长长的吁了口气,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派轻松,转身面朝着长江,嘴角也浮起了一抹薄薄的笑容。

王榛、无名听说王柳顺利生下皇子,也是深吸了口气。

刘辩过往的皇妃,也是为他生育过几个皇子、皇女,却从没有哪个皇妃临盆,让人如此挂念。

王柳剑术超绝,然而天生身子骨弱,为刘辩生育皇子,整个大汉朝廷,都在为她揪着心!

凝望长江,刘辩嘴角始终浮着浅笑。

如此笑容他并不是从未流露,只是从未像此刻这么轻松。

江东平定,天下大安!

北方豪雄纷纷臣服,即便是匈奴、乌桓,也都被迫与汉人通婚,用不多少年头,这两个北方的游牧人种,便会彻底被汉化。

朝廷若无变故,中原一地可保数十年长治久安!

“二位将军,可否听过一句话!”不知过了多久,刘辩终于不紧不慢的向王榛和无名问了一句看似不疼不痒的话来。

被他一问,二人都是一愣,先相互看了一眼,随后王榛才抱拳说道:“不知陛下所说是何惊世之言!”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凝望着长江,刘辩嘴角挂着那抹经久不去的浅笑,对王榛和无名说道:“十数年来,朕南征北战,即便是登基之后,也是心系天下。如今朕终究匡复了大汉,使得天下一统。二位将军,可晓得朕更乐什么?”

被他一问,王榛和无名更是一脸茫然,王榛试探性的说道:“所谓仁者,乃是心怀天下之士,陛下心怀百姓社稷,当是乐山。然而陛下又深谋远虑,往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应是乐水……”

“王榛!”没等她说完,刘辩就打算了她,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马屁莫要再拍,自你追随朕,也是有些年头,每每朕听你说话,也是晓得有些溜须之意!”

被刘辩戳穿,王榛脸颊一红,抱拳低头,口中连着称了几个“是”!

并没有向无名询问,刘辩的目光再度落到长江上,悠悠的说道:“朕爱山,也是爱水,然而朕更爱的,却是朗朗乾坤、黎民万生!”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然无土无臣,又何来王者天下?”抬起手臂,在胸前虚划了个圈,刘辩接着说道:“连年来,朕北征匈奴,东讨乌桓,平定中原,饮马江南!就连那南蛮之地,也是拜服在我大汉威仪之下!”

刘辩的一番感慨,让王榛、无名以及跟随他们来到长江岸边的卫士们,胸中升起一片豪情。

“江山万里,试问多少豪雄问鼎天下!”嘴角笑意更盛,刘辩语气低沉,接着说道:“当年朕狼狈逃出洛阳,董卓贼子死心不改,一路追杀。公孙瓒意图挟持,挟天子以令诸侯。曹操扶持刘协,与朕抗衡!至于刘备,也是不敢草根,意图成为参天之木!朕也是不曾想到,黄巾贼人、无主之士,竟会在朕振臂一呼下纷纷投效!到如今大汉铁骑所过之处,片甲不存!大汉猛士所经之地,豪雄咸服!然而朕并不满足!”

最有一句话出口,刘辩的语气更加低沉。

他脑海中盘旋起许多来到这个时代之前的认知。

身为穿越者,身为一个逆转了历史走向的穿越者,许多将来会发生的事情,他不希望发生。

百千年后,他已是化作冢中枯骨,然而无论何时,他终究是流淌着大汉的血液,终究是个汉家子弟!

仰望碧蓝的苍天,聆听着江涛的轰鸣,刘辩敛起了笑容,沉默许久没再言语。

他的一番言论,让无名等人想到了这些年的征战,想到了战死沙场的将士们,想到了滚滚红尘中,杀出的那一骑骑重甲骑兵!

胸中热血澎湃,然而无名等人却不晓得,平定了天下,刘辩将来还会与谁征战?

“中原不过一隅之地!”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的语气突然变得阴冷了起来,望着长江,对站在身后的无名和王榛说道:“东海之滨,尚有倭家之奴!南海之畔,与我大汉异心者也是虎视眈眈!或许他们如今不敢动我大汉,然而一旦有了实力,他们必定不会甘于臣服!身为汉家将士,当为后代着想!”

并不晓得两千年后会发生一场持续多年,让无数华夏子孙饱受欺凌战争的无名和王榛,都不晓得刘辩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

东海之畔确实时常有海岛上的来客,那些人不过是从青州一带货买一些中原物品,从未对大汉有过半点觊觎。

刘辩却突然提起了他们,而且还给他们取了个王榛与无名想都没想过的名字。

满脸茫然,俩人嘴巴微微张着,目光虽是落在刘辩的脸上,却并没有问出任何话。

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刘辩脸色阴沉了下来,对他们说道:“二位将军,天下大定,大汉江山也是已然稳固。然而朕却是有个想法!”

终于说出了他有个想法,王榛和无名都在等待着,等待刘辩把他的想法最终给说出口。

“朕要兴建海军,操练汉家将士,出海讨夷,要他万年臣服!”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一字一句的说道:“大汉兴盛,要的是有支强力的大军!倘若无有大军庇护,天下百姓不过是他人砧板上的鱼肉。夷人亡我大汉之心不死,我便要让他们晓得丧国之痛!”

从没和东海的夷人有过任何接触,王榛扭头看着无名。

无名同样是满脸的茫然。

东海夷人,向来老实本分,到了青州一带,也是不敢深入太多,时常是货买了他们所需的货物,就乘船离开。

刘辩说的这些,他们实在是理解不来。

心中也是明白,王榛、无名等人根本不可能理解他所说的话,毕竟他们对两千年后那场战争并没有任何的印象。

按着剑柄,挺胸立于长江岸边,刘辩也是没再做声。

长江奔流,带走的不只是岁月印痕,还带走了无数英雄的豪情壮志!

刘辩并不知道,在他有生之年能不能训练出一支强势的海军,让大汉的海军出海远征,将他心中认为对中原、对大汉有着任何威胁的敌人彻底荡清。

然而他会那么做!

穿越一场,逆转了历史的走向,他相信,后世的历史将会彻底改变!

扭转了大汉灭亡的命运,不知道他能不能扭转将来,让那场战争永远不会爆发,让两千年后的华夏儿女,不用在入侵者的铁蹄下残喘!

在长江边已是站了许久,凉丝丝的江风吹拂着刘辩的鬓角,给他带来了几分清明。

然而胸中那股豪情,却是经久未减,伴着凉风的吹拂,甚至越发澎湃!

建邺城中,传来了阵阵号角,入城的汉军,已是接管了江东军的属地。

再过一天,刘辩就要离开江东,返回他曾经逃离,后来又被作为根基的洛阳!

败也洛阳,成也洛阳!

当着无名和王榛的面,说了这许多话,刘辩只觉着胸中热血沸腾,一股豪情,让他对将来充满了向往。

皇妃们为他生养了数个儿女,其中必定有个儿子会成为他百年后的继承者。

平定了天下,兴建海军的同时,还有一件事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那就是管理好后宫,从他的儿子中选拔合适的继承人!

当年袁绍就是因不喜欢袁谭,而选择了袁尚,导致河北袁氏在官渡之战失败后最终分崩离析。

刘辩不想步袁绍的后尘,然而他更不想不经选择,直接把江山传承给长子!

江山社稷贤者得!

万一将来再出两个如同桓灵二帝的昏庸之君,不仅汉室江山要拱手让人,就连天下百姓,也是必定会遭受牵连!

刘辩输不起,天下百姓更加输不起!

然而传长不传幼的理念自古传承,想要改变这些,会面临怎样的困难,刘辩也是晓得!

战争虽然结束,他却很清楚,真正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帷幕,等待他的将会比以往他所经历的更加凶险!

没有征尘的战场,才是最容易让人万劫不复的修罗场!

路漫漫其修远,身为一朝之君,刘辩尚须上下求索……

(全书完)

第1章 索命毒酒

皎洁的明月挂在廊檐上,昏蒙的月色为高墙内的角楼、宫室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光,给这洛阳的宫墙平添了几分苍凉。

刘辩站在高阁的窗口,双手扶着窗台,微微朝外探出身子,视线在窗外鳞次栉比的宫室和纵横交错的小路上逡巡着。

连续几天,他每天都会站在这里观察窗外的地形,从窗口能够看到的宫室和路径,几乎已完全被他熟记于心,就连近处的巡逻卫士换岗时辰和巡视路线,他也丝毫不差的全部掌握。

严格的说他并不是真zhèng

的汉少帝刘辩,虽然占据着这副皮囊,可潜伏在这皮囊深处的灵魂却是个在两千年后经lì

过生死考验的特种兵。

他曾经无数次参加过反恐、缉毒,也曾数次受命潜伏到不友好国家,从事一些刺杀、拯救的任务。生为一个和平年代的军人,他的手上却并没少沾染鲜血。

有件事这几天一直让他感到很困惑,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会莫名其妙来到了两千年前的东汉末年。尤其让他感到郁闷不已的是穿越之后居然会成为已经被董卓废了的汉少帝刘辩。

两天前,从服侍并监视他一举一动的宦官口中,他无意中得到一个消息,关东诸侯起兵讨伐董卓,如今已是打到了虎牢关外。

对东汉末年这段历史多少有些了解的刘辩知dào

,董卓专权,废了他而立刘协为帝,杀他不过是迟早的事。而今关东诸侯又已经打到了虎牢关,再不想办法逃走,恐怕就真要被董卓给害死在这里。

真zhèng

的刘辩已经死了,此时占据着这副皮囊的刘辩却不想刚夺舍活过来就被人给害死。

虽然脑海中还残存着一些真zhèng

刘辩的记忆,可那些记忆大多都是围绕着宫廷内部的争斗,对他逃离皇宫并没有半点帮zhù



要活下去,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提前做好逃跑的准bèi

。不过他对眼下这副孱弱的小身板,是打心眼里不满yì

。就这小细胳膊小细腿,柔弱的好像一阵风都能给刮的飞起来似的,如何能支撑的起连续穿过多道宫墙逃离皇宫?

眼下危机已然来临,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加强锻炼。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观察好四周环境,尽量把逃离时会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考lǜ

到位,以确保万无一失。

正站在窗口朝外张望,刘辩身后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脚步声在他背后停了下来,一个娇小的身影立在离他只有两步远近的地方。

刘辩微微侧了侧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娇小身影。穿越过来的这几天,他始终无法把身后这位才十二三岁的唐姬与他的王妃这两个身份联系在一起,像唐姬这样的年岁在他以往生活的时代里,不过才刚刚是个处于懵懂中的初中生。

站在他身后的唐姬穿着大红宫装,宽大的裙幅逶迤身后。乌墨般的青丝简单的绾了个飞仙髻,一双带着淡淡忧伤的眸子正凝望着站在窗边的刘辩。

红润的唇儿蠕动了几下,唐姬好似有话想对刘辩说,犹豫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门外的木质回廊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辩拢了拢衣袖,用宽大的袍袖遮住手中握着的东西,随后转过身,看着房门,对站在一旁的唐姬说道:“若是我没猜错,取我性命的人此刻便在门外了!”

唐姬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嘴唇,她好像也已嗅到了一股死亡临近的气息,眸子中竟已是闪烁着点点泪光。

风儿从窗口灌入屋内,烛台上的白烛火苗摇曳,在屋内铺洒了一层昏蒙蒙的黄光。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中年文士带着两名宦官走进屋内,站在左边的宦官手中还捧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白玉造就的酒杯。

柔和的烛光照射在酒杯上,酒杯折射出莹润的光泽,煞是好kàn



看了一眼摆在托盘上的那只白玉酒杯,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向走进屋内的中年文士问道:“李将军平日协助董太师操劳国事,如何有闲暇前来本王居所?”

领着两名宦官走进房内的是个穿着月白袍服、身形消瘦且身量不算太高的中年文士。进了屋内,他在看着刘辩时,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慧黠且阴毒的光芒。

他的皮肤很白皙,白皙的甚至显现着一丝不健康的病态,就连交叠着放在身前的那双纤长的手,也白的有些不像活人的手掌。

若不是下巴上飘着的一缕山羊胡须印证着他男人的身份,中年文士给人的感觉会更像个生性阴毒的妇人。

“太后薨殁,下臣恐弘农王忧思过度,特意备办了水酒一杯,前来敬献殿下!”来到屋内的正是董卓帐下谋臣李儒,听得刘辩的询问,他脸上挂着一抹禽畜无害的笑意,双手抱拳深深躬下身子对刘辩说道:“这杯酒稍加了些药材,饮了可以驱邪、祛病!”

“太后……”当李儒说出“太后薨没”几个字的时候,唐姬圆睁杏眼,小手掩着嘴,惊惧的朝后退了两步,两行清泪已是顺着脸颊滑落。

刘辩也是身体轻轻一震,有些悲愤的看着站在面前的李儒。

“本王身子康健的很,无须食用药材。”片刻过后,刘辩敛起悲愤,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对李儒说道:“酒中的药材恐怕是要送本王归天的吧?”

被刘辩揭穿了心思,李儒敛起笑容再不掩饰,朝捧着毒酒的宦官招了下手,那宦官双手捧着托盘,向刘辩走了过来。

“慢着!”刘辩伸出一只手,止住了宦官,对李儒说道:“本王虽说已然被废,可终究也是皇室血脉,岂能从一阉人手中接过毒酒?莫非在本王临死之前,李将军也不愿亲自奉酒?”

双手捧着托盘,宦官止住脚步,神色中带着几分为难的扭过头看着李儒。

“好!”盯着刘辩那张表情有些让他琢磨不透的脸看了好一会,李儒点了点头,走到手捧托盘的宦官身旁,从托盘上取下酒杯,走到刘辩面前,双手将酒杯高举过顶,微微躬着身子对他说道:“请弘农王饮了此杯!酒意浓重,黄泉路上方不感到苍凉!”

刘辩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并没有去接李儒手中的酒杯,而是把视线转向了站在一旁的唐姬。

“唐姬,你我夫妻一场,本王今日饮了这杯中之酒,我夫妻二人便要阴阳相隔,再无相会之日!”刘辩幽幽的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舍的对唐姬说道:“不知在本王即将离世之前,可否有幸欣赏唐姬歌舞?”

手中捧着玉杯的李儒见刘辩还在延搁时辰,微微皱了皱眉头,朝唐姬狠狠的剜了一眼,意图阻止她为刘辩歌舞。

唐姬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李儒眼色似的,神色惨然的朝着刘辩福了一福,柔声说道:“陛下要看唐姬歌舞,臣妾焉有不从之理。”

刘辩早已被董卓废了帝位,唐姬还称他为陛下,俨然还是把他当成皇帝一般,李儒听了之后,眉头微微皱了皱,冷哼一声,却也没多说什么。

这俩人在李儒的眼中,如今已是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送刘辩上路,李儒原本应该带队卫士一同前来,可想到刘辩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帝,就没多费那心神,只带了两个宦官便匆匆赶来了。

与死人较真,在李儒看来不过是凭空的给自家增添烦恼罢了。

向刘辩福了一福,唐姬慢舒广袖、翩翩舞了起来。

她比刘辩还要年少两岁,这时节身段还没有完全长开,小胸脯儿并不算是十分饱满,就连那两瓣臀儿,也还透着几分青涩的滋味。

虽说缺了些成熟的韵味,可唐姬毕竟是嫁给帝王的女子,长相自是不消说,定然是万里挑一的绝品。

随着她的翩翩起舞,大红的绫罗长裙犹如一团火焰般上下翻飞,竟给这寒意料峭的早春增添了几分暖意。

“皇天崩兮后土颓,身为帝兮命夭摧。死生异路兮从此乖,奈何茕独兮心中哀。”广袖翻飞、倩影摇曳,伴随着曼妙舞姿,唐姬轻启朱唇,吟唱了起来。

她吟唱的词句透着浓浓的哀伤,可刘辩在听的时候,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水波不惊的淡然笑容。

一曲舞罢,唐姬收起舞姿,奔到刘辩身前,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再没能抑制住心内的哀伤,嘤嘤的哭了起来。

“莫要如此!”刘辩一手搂着唐姬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捋着她的秀发,深深的闻了闻她发间那女子特有的芬芳,轻声说道:“我该走了,你要保重!”

唐姬紧紧的抱着刘辩,心中那份不舍,不用说出来,已是十分明了。刘辩一旦离世,身为女人,她的后半生将会极其凄苦。

从李儒看着她时那轻佻的眼神,唐姬就感觉到,身为女子的她将会沦为男人们的玩物,纵然她曾经是一国之君的皇妃,也改变不了这女人天生的宿命。

第2章 夜下小楼

“弘农王,该上路了。”小夫妻死别前的依依不舍,早已让一旁的李儒感到十分的不耐烦,他嘴角挂着一抹森冷的笑意,话中带着几分玩味的对刘辩说道:“人终有一死,今日便是殿下大限之期,如此纠葛,不过是平添烦恼罢了。殿下只管上路,待殿下走后,下臣自会照料王妃。”

缓缓松开搂在刘辩腰间的双手,唐姬颓然的向后倒退了两步,她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双手按着地面,身体微微朝侧面倾斜,满脸凄怆的望着神色坦然的刘辩。

一旁的李儒可能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又催了一句:“弘农王,莫要再耽搁了,眼下时辰已晚,耽搁下臣歇息倒是小事,若是耽搁了王妃安寝,下臣如何担待的起!”

刘辩扭过头,有些怨恼的瞥了李儒一眼,冷声说道:“眼下时辰却是已晚,唐姬也该早些安寝,倒是有劳李将军费心了!”

李儒微微躬着身子,做出一副谦卑的模样,偷眼朝瘫坐地上的唐姬瞥了一眼,手中捧着的毒酒朝前又递了一递。

刘辩朝李儒手中捧着的毒酒看了看,却并没有伸手去接。

“弘农王,该上路了!”与刘辩耽搁了这许多工夫,李儒的耐性早消磨的差不多了,见刘辩还没有接酒杯,他眉头微微皱了皱,挺直身子,脸上的表情突然变的狰狞了起来,猛的伸出一只手掐着刘辩的后颈,另一只手端着酒杯,抬手就要把毒酒灌进刘辩的嘴里。

李儒没有发xiàn

,在他伸手掐住刘辩后颈的时候,刘辩的嘴角竟然漾起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他缩在宽大袍袖中的那只手猛然捣出,重重的撞在李儒胸口,发出了“蓬”的一声闷响。

手中酒杯已经凑到刘辩唇边的李儒圆睁双眼,先是闷哼了一声,随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刘辩,眼神里满是错愕和不解。

一只手紧握成拳抵在李儒的胸口,在拳眼与李儒胸口之间,一片殷红的血渍正缓慢的渗透出来,刘辩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朝着李儒微微的眯了眯眼睛。

看着刘辩脸上那抹怪异的笑容,李儒脸上的表情复杂了起来,可惜他的胸口已是深深的扎进了一支女人绾发髻时用的簪子,生命早一丝丝的从他体内抽离,想叫却已是出不了半点声音。

为防止刘辩伤人或自杀,他居所的利器早被全部收缴,李儒却没想到,一个已经被废了皇帝竟然也会用簪子这种细小的物事杀人。

“我不想死,只好请你先死了!”刘辩敛起笑容,轻轻的冷哼了一声,语气中透着几分森冷的抬高声音对李儒说了这么一句,随后用另一只手轻轻推了下李儒的胸口。

生命一丝丝的从李儒躯壳中抽离,当刘辩的手掌推到他胸口的时候,他仰面倒下,一双并不算大的眼睛瞪的溜圆,已经没了神采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站在他面前的刘辩,在他胸口则多了个还汩汩冒着鲜血的小洞。

两个宦官见刘辩杀了李儒,惊的大张着嘴巴睁圆了双眼,一时竟是吓的没回过神来。

片刻之后,其中一人先一步回过神,他正要怪叫,刘辩已是纵身上前,握着簪子的那只手猛力一挥,还沾着李儒鲜血的发簪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咽喉。

咽喉中插着发簪,宦官两眼圆睁,眸子里的神采渐渐的黯淡了下去,身体也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干净利落的杀人手法,把另一个宦官给吓的差点没了魂儿,他惊恐的睁圆眼睛,一股热流从两腿之间喷涌出来,霎时把裤子洇的一片濡湿。

屋内弥漫着一股和着血腥的尿骚味,刘辩皱了皱眉头,抬起染满鲜血的手,指着墙角对那宦官说道:“面对墙壁,在墙角站好!”

双腿不住的打着哆嗦,使出浑身的力qì

,宦官才好不容易转过身,浑身颤抖着朝墙角蹭了过去。

他还没蹭到墙角,刘辩已经抬脚跟了上来,一只手臂从他身后绕过搂住他的脸颊,另一只手掌推着他的后脑,用力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宦官的颈子竟被刘辩给生生的拧断,在刘辩放手之后,身子也软软的瘫在了地上。

眼前的一切把屋内的唐姬给吓傻了,她嘴巴张成了“O”型,惊愕的望着脸上森寒杀气尚未消退的刘辩。

拧断了最后一个宦官的颈子,刘辩微微的有些气喘。

这副皮囊太过虚弱,虽说在穿越过来的这几天里,他已是暗中做过一些锻炼,可终究是积弱太深,一时难有大的改观。

在拧那宦官颈子的时候,原本他只要一手扶着宦官的脸,另一只手从侧面推上一把就可以。可这个身体太弱,手臂的力量不够,他只能用胳膊箍住宦官的脸颊,借助着整条手臂的力量,才能达到一击毙命的效果。

拧断了最后一个宦官的颈子,刘辩走到瘫坐在地上的唐姬身前,伸出一只沾血的手将她拉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你我二人快些换上宦官的衣衫,趁着天黑,离开洛阳。”

嫁到皇宫已是有些时日,唐姬还从来没想到过刘辩竟会有如此利落的杀人手段,她从瘫坐的地方看去,被刘辩拧断脖子的宦官,就好似自己想死似的,刘辩的手只是轻轻一推,他就很配合的把颈子扭到一旁,折断了颈骨。

被拉起来之后,她还是一脸的惊惧,浑身微微发着颤,下意识的想抽出被刘辩紧紧握着的手,可抽了一下却没能抽出来。

朝唐姬那张吓的有些发白的脸看了一眼,刘辩放开她的手,往她手臂上轻轻拍了两下,扭身蹲在一具宦官的尸体旁动手解起了那宦官的衣服。

“快换上!”把相对干净的那套衣服丢给浑身还微微发抖的唐姬,刘辩压低声音对她说道:“这套衣服干净,上面没沾血。”

唐姬此时虽然对刘辩很是惧怕,却也知dào

,若是不趁早逃离,一旦被董卓发xiàn

李儒死了,他们早晚还是一死。她颤巍巍的接过刘辩递给她的衣服,走到一旁将身上的宫装脱下,套上了宦官的衣裳。

她换衣服的时候,肌肤在烛光的照射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散发着浓郁的青春气息,在任何男人看来,都绝对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可刘辩此时却没有半点多看她一眼的心情,危险就在眼前,门口还有着负责看守他们的卫士,对他来说快些逃离这里才是要紧,什么美色春光,都没有性命来的重yào



二人换好衣服,刘辩走到窗边,伸头朝外看了看,随后转身返回屋内,将铺盖撕开,把铺盖面拧成粗条,相互衔接在一起,结成一根粗长的绳索。

看着刘辩娴熟的动作,唐姬一颗芳心不住的澎湃着,虽然还是很害pà

,可心内却多了几分期待和激动。

自从被软禁在这座阁楼,她对将来就已是完全不抱有希望。她从来没敢想过,自小生长在皇宫,从未见过血腥的刘辩竟会在危急的关头干净利落的解决了要杀他的人,而且还颇有担当的要将她也给带出皇宫。

绑好绳索,觉得长度已经够了,刘辩又用力的扯了扯,确定能承shòu住一个人的重量,这才把绳索的一端绑在唐姬的腰间,而另一端则绑在了屋内的一根圆柱上。

领着唐姬走到窗边,他先示意唐姬站在一旁,随后躲在窗边,向外望了望。窗外没有巡逻的卫士,在阁楼的对面有着一丛足以容纳三五个人藏身的草木。确定四周安全,且又选好了下楼后的藏身处,他又重新估摸了一下绳索的长度,认为确实足够放到楼底,这才指了指窗口,示意唐姬爬上去。

虽说心内有些狐疑,可刘辩终究曾是一代帝君,身为他的王妃,唐姬自是不会违逆他的意思。

怯怯的爬上了窗口,唐姬扭头朝站在身后的刘辩看了一眼,眼神中满是不安和惶恐。

刘辩没有说话,只是朝唐姬点了下头,投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唐姬抿了抿嘴,低头朝楼下看了看。

阁楼很高,在夜色中,楼下黑黢黢的,根本看不到地面。双手抓着绳索,唐姬浑身微微的发着抖,就连嘴唇都因为紧张而稍稍的有些泛白,再一次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刘辩。

心里清楚唐姬一定是没有从如此高的地方直接下去过,刘辩朝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别怕,我拽着绳子,另一端也绑在柱子上,你不会掉下去的。闭上眼睛,不要往下看。”

在唐姬满是恐慌的目光注视下,刘辩用力的拽紧绳索,将绳索的一头快速绕在手臂上,这才对唐姬说道:“我会一点点把你放下去。”

双手紧紧的扯着绳索,把唐姬一点一点的朝楼下松去,眼看着她的双脚落到了地面,刘辩才放开扯着绳索的手,朝站在阁楼下正一脸惶恐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做的唐姬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快躲进对面的树丛。

第3章 纵火引混乱

刘辩原本完全没有必要带着唐姬,带上这样一个累赘,只会降低他逃离皇宫的成功率。可唐姬在为他跳舞时流露出的那份真情,却让他不忍将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姑娘丢在这里。

仰头看到刘辩摆手,胸口如揣了只小兔子般“蓬蓬”乱跳的唐姬赶紧手忙脚乱的解开拴在腰间的绳索,顺着刘辩手指的方向钻进了阁楼对面的树丛。

看到唐姬躲好,刘辩这才翻身跳上窗口,双手紧抓着绳索顺着阁楼的外墙滑了下去。

逃下阁楼,双脚刚一落地,刘辩先是朝挂在窗口的那条绳索看了看,随后身子一闪蹿到对面的树丛里。

钻进树丛,他蹲在阴暗的角落伸着头朝小路上张望,两团晃动的火光出现在小路的尽头,正朝他们这边慢慢的移了过来,看到那两团火光,他扭头压低声音对躲在后面的唐姬说道:“过会你千万不要动。”

看着一脸凝重的刘辩,唐姬有些忐忑的点了点头。

走过来的是两个持着火把的宦官,他们一边走,还一边相互小声嘀咕着什么。

俩人只顾说话,竟没能第一时间发xiàn

阁楼窗口垂挂下来的绳索。

眼见那两个宦官就要从阁楼旁走过,刘辩微微皱了皱眉头,猫着腰蹿出树丛,朝着二人快速移了过去。

就在他快要摸到二人背后对他们下手的时候,一个宦官突然扭头朝阁楼方向啐了口唾沫。

啐完唾沫那宦官“咦”了一声,停下脚步伸手扯了扯他伴当的衣袖,指着垂挂在阁楼窗外那条由铺盖面料绑成的绳索,语气里带着几分讶异的说道:“你看,那里挂着的是何物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阁楼看了过去,另一个宦官也发xiàn

了垂挂在窗外的绳索,赶忙跑到近前检视了一下,随后仰头看了看阁楼窗口,恐慌的对先发xiàn

状况的宦官喊道:“不好!弘农王跑了!”

心知出了大事,两个宦官不敢耽搁,连忙掉过头打算跑去叫巡逻卫士。

就在他们刚转身的那一刹,先转身的宦官感到颈子上一凉,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跟在后面的那个宦官则是小腹猛的一疼,腹部重重的挨了一脚,被踹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蜷曲起身子,歪倒在一旁痛哼着。

踹翻了后面那个宦官,刘辩双手掐住被他卡着脖子的宦官咽喉,所有的手指同时朝着喉结使力,硬生生的将宦官喉头软骨捏了个粉碎。

喉结软骨被捏碎,宦官喉咙里发出几声“咯咯”的轻响,整个人软软的瘫倒了下去。

见刘辩杀了他的同伴,蜷缩在地上的宦官顾不得小腹上如同刀搅般的疼痛,一骨碌爬了起来,拔腿就想跑。

刘辩哪里会让他逃走,宦官刚爬起来,他就纵身冲了上去。冲到宦官身侧,他的一条腿朝那宦官背后一跨,同时伸出一条手臂如同闪电般扫向那宦官的颈子。

颈子被刘辩的手臂一勒,小腿又被他那条伸在后面的腿一别,宦官顿时失去了重心,两腿一趔,仰头朝后跌了下去,摔了个四仰八叉。

撂倒宦官,刘辩跨步上前,双手扯着他的一条胳膊,用力向后一拧,把那宦官拧了个翻身,来了个大背花。

紧接着他屈起一条腿,朝着宦官的脊背上狠狠的跪了下去。

被刘辩拧着胳膊,后心又重重的挨了一膝,宦官吃痛,条件反射的把头向上一仰,正要出声惨叫,刘辩已是抽出一条胳膊,把手臂往他的脑袋上一搂。

一条手臂勒住他的脑袋,刘辩的另一只手紧接着按上了他的后脑,两条手臂同时一用力,随着“咔嚓”一声轻响,拧折了那宦官的颈子。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刘辩就解决了这两个宦官。杀了两个宦官后,他先是从地上捡起一支还没熄灭的火把,小跑到阁楼下面,将垂挂在窗口的绳索点燃,随后又将那支火把甩进了敞开着的阁楼窗口。

火焰顺着绳索朝阁楼的窗口爬去,刘辩这才折回头,转身去拖那两具尸体。

杀两个宦官的时候,虽然他的动作是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可这副身板太过单薄,无论是捏碎对方咽喉还是拗断对方颈子,他都只有靠着两只手一起使力,才能完成原本只需yào

一只手就能完成的动作。

拖拽着一具宦官的尸体进了唐姬藏身的树丛,把尸体往唐姬脚边一丢,刘辩又跑了出去,拖拽另一具尸体去了。

面前放着一具死尸,唐姬惊的浑身微微发着抖,冷汗把后脊梁的衣服都打湿了,她下意识的朝后退了退,却被一棵小树挡住了去路。

拽起第二具尸体,刘辩顺手从地上捡起另外一支已经熄灭了的火把,将尸体拖进了树丛。

进了树丛,他朝背靠一棵小树正浑身颤抖着的唐姬看了一眼,将火把丢在一旁的地上,蹲在刚拖进树丛的这具尸体旁,从尸体身上撕下一条长长的布,站起身走到唐姬面前,也不说话,伸手扒开了唐姬胸前的衣襟。

胸前的衣服被拉开,唐姬的上半身完全袒露在刘辩的眼前。白嫩的肌肤如玉般莹润,那两团刚刚萌生了一些芽儿还未完全饱胀开的肉丘儿,也散发着浓郁的青春气息。

可刘辩眼下并没有心情欣赏这副旖旎的风景,他脑子里想着的,只是该如何从皇宫里逃出去。

将手中的麻布在唐姬的胸口缠裹了两道,把她那刚刚萌芽的小丘儿缠裹在麻布中,刘辩用力的勒了两下,直到将她的胸口勒平,才在裹胸的麻布上打了个活结。

帮唐姬裹好胸,刘辩伸手从地上捡起熄灭的火把,用手掌从火把上揉了些黑灰,又在她的脸上抹了一些。

还没从惊恐中彻底回过神来的唐姬,浑身微微发着抖,任由刘辩在她脸上、身上涂抹黑灰。

把唐姬的俏脸抹的黑一块白一块,刘辩又在她身上也抹了几片炭灰,这才双手抓着她的衣袖用力扯了一下。

随着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衣袖被他扯开,唐姬的一小截如藕般嫩白的手臂随即露了出来。

用沾满了黑灰的手抓着唐姬的手臂,顺着手臂轻轻一捋,白嫩的手臂瞬间被盖上了一层乌黑的炭灰。

做好这一切,刘辩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唐姬,认为足以糊弄过沿途可能遇见的卫士,这才开始动手去解另外一具尸体身上的衣服。

他身上的这套衣服沾有血渍,虽说不多,可万一遇见心思缜密的人,终究是会有些冒险。

匆匆换上衣服,刘辩侧身站在树丛的阴暗处,仰头看着已经燃烧起来的阁楼。

许多日子没有下雨,天气十分干燥,燃烧着的绳索就像是一条连接着火药桶的引信,夹带火光朝阁楼上蹿了过去。在刘辩抬头的时候,火势已借助着夜风,迅速的向整个阁楼蔓延开来。

阁楼冒起滚滚浓烟,火光渐渐蹿了起来,几乎把阁楼上方的天空都映红了。

看着从阁楼上落下的点点火星,听着木料燃烧时发出的“哔啵”声响,刘辩拉起唐姬,又朝阴暗的角落里躲了躲。

四面八方传来了一阵阵鼎沸的人声,许多人喊叫着朝起火的阁楼跑了过来。

繁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脚步声和鼎沸的人声,还有些盆盆罐罐磕碰时发出的嘈杂响声,一时间原本清净的阁楼周围竟然喧嚣了起来。

“走水了!”许多人一边喊叫着,一边将手中盆盆罐罐里盛的水朝燃烧着火焰的阁楼泼洒过去。

人群越聚越多,刘辩朝唐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抬脚冲出树丛,朝着着火的阁楼冲了过去。

他等的就是这种混乱的场面,伪装再像,也不如真的冲进火里来次浴火重生真实。混乱的人群,将会成为他最好的掩护,而熊熊燃烧的大火,则会为他准bèi

最完美的伪装。

“救火啊!”他大叫了一声,从一个前来救火的宦官手中夺过木盆,纵身冲向滚滚的浓烟。

被他夺走木盆的宦官愣愣的看着他冲向火场的背影,一时竟没闹明白手中木盆是如何被他给夺走的。

冲进浓烟,刘辩端起木盆将盆里的水兜头浇在自己身上,随后把木盆朝着火场里一甩,用衣袖捂住口鼻,纵身冲了火焰之中。

当他从火焰里再跑出来的时候,衣服上已是黑乎乎一片沾满了炭灰,虽然事先在身上浇了一盆水,手臂和腿上还是有了两块灼伤。

趁着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大火上,满身炭灰还受了点烧伤的刘辩钻出人群朝躲在暗处的唐姬招了招手,等唐姬从树丛里钻了出来,借着混乱的场面,刘辩拉起她朝着阁楼的东面跑去。

几天来,观察附近地形的时候,刘辩已经初步确定了逃离的方向。从东侧逃走,他们会走上一条相对宽敞的道路,那条路直通远处的宫墙,应该是出宫的方向。

拉着唐姬才出第一道宫墙,迎面就跑过来一队甲士。

第4章 袭杀卫士

跑过来的甲士足有十多人,他们每个人都手按着腰间佩剑,走路时神色匆匆,从刘辩和唐姬身边疾走而过,魁梧的身躯在快速走动时竟卷起了一股风儿。

等到甲士从身旁过去,刘辩并没有回头张望,只是拉着唐姬低头朝前走的越发快了。

皇宫内院,院墙何止一层两层!

连着出了三道宫墙,路上不断的有披坚执锐的甲士从身旁经过,却始终没有见到离开皇宫的正门。

就在刘辩拉着唐姬一路寻找出宫门的道路时,迎面又走过来了一队大约二十多人的甲士。

与先前过去的那几队甲士不同,带领这队甲士的,是个头戴凤翅冠、身披锁金甲,手按腰间佩剑的年轻将军。

领着一队人从刘辩和唐姬身旁走过,年轻将军好像发觉了什么似的,猛然停下脚步,朝已经与他擦身而过的二人喝了一声:“站住!”

年轻将军在身后大声一喝,刘辩与唐姬惊的身子一怔,连忙停下了脚步。

“内院走水,你二人要去何处?”绕着刘辩和唐姬走了一圈,年轻将军把他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微微拧着眉头说道:“莫不是浑水摸鱼趁着后院走水,偷了宫内宝物?”

站在二人面前的年轻将军,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比刘辩高出一头还多些。他的脸部轮廓分明,给人一种刚毅的感觉。浓眉下那双大眼,炯炯有神,目光如刀,看着刘辩的时候,把刘辩盯的浑身都不自在。

刘辩并未见过这位年轻将军,可无论从气度还是从那自骨子里散发出的威势来看,他都绝对是个骁勇的悍将。

“回将军话!”浑身湿淋淋且又沾满了炭灰的刘辩微微躬着身子对已经绕到他面前的年轻将军说道:“小人听闻走水,前去救火,不曾想却被火焰烧伤,正由伴当陪同前去寻找医官。”

站在刘辩面前,年轻将军低头看着这个瘦弱的小宦官,猛然间他伸手扯着刘辩的胳膊往身前一拉,把刘辩拽的绕着他甩了个半圈。

年轻将军抓住的地方,恰好是刘辩钻进火中被烧伤了的部位。伤口被抓,顿时疼的他嘴里直抽凉气,惨哼了两声。

把刘辩拽到身前,双手扯着他的衣袖用力一撕,见他胳膊上果然有处并不算十分严重的烧伤,再朝一旁满脸满身都是炭灰、而且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浑身正微微发抖的唐姬看了一眼,年轻将军拧着眉头,有些厌烦的朝二人摆了摆手说道:“快滚!”

“多谢将军,小人这就告退!”刘辩躬着腰,向年轻将军道了声谢,朝后退着走了几步,才转过身与唐姬一道向出宫的方向走。

“站住!”二人才走出几步,年轻将军又朝他们喝了一声。

年轻将军再次叫他们站住,心神已濒临崩溃边缘的唐姬,身子微微一震,冷汗把身上的冬衣都浸的一片濡湿,如果不是有着厚厚的絮子,她的衣服一定是已完全湿透了。

“将……将军,还有何吩咐?”与唐姬一同缓缓的转过身来,刘辩低着头,有些忐忑的偷眼看着年轻将军,说话也略略的结巴了一些。

唐姬两腿有些微微的发颤,她那有些惧怕的模样没有逃过年轻将军的眼睛,这一反常的举动让年轻将军心内不由的感到有些疑惑。

抬脚走到二人面前,年轻将军拧着眉头把刘辩和唐姬打量了一遍,随后扭头朝身后的两名甲士招了下手说道:“你二人,送他们去见医官。”

两名甲士得了命令,抱拳应了一声,齐步走到刘辩和唐姬的身旁,一左一右,将二人夹在中间。

其中一个甲士伸手朝刘辩的手臂上轻轻推了一下,把他推的身子侧了一侧,冷声说道:“快走!”

“多谢将军关照,小人告退!”被甲士推了一下,刘辩又躬身向年轻将军谢了一句,这才在甲士的看送下,与唐姬一道转身朝出宫的方向去了。

看着刘辩和唐姬的背影,年轻将军脸上还是带着几分狐疑,心里总感觉哪个地方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可一时又说不上来。

内院的大火还在燃烧着,眼下形势紧迫,容不得他多想。盘算着处置好内院的大火再仔细查问这二人,他向跟在身后的其他甲士一招手,带着这队甲士快速朝着着火的地方跑了过去。

大火从阁楼蔓延到四周的草木,整个皇宫内院是一片火光,虽说离失火的地方已经很远,刘辩与唐姬却还是能隐隐的听到救火的人们发出的杂乱喊叫声。

两个甲士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他们每迈出一步,身上铠甲的甲片就会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声。刘辩和唐姬几乎是小跑着跟在二人身后,没过多久在刘辩的眼前就出现了皇宫的最外围宫墙。

看到宫墙,刘辩的眼珠子转了一转,开始寻思起该如何从这两名甲士眼皮子底下逃脱。

走在前面的两名甲士完全没注意到刘辩神情里的异样,只是不时的回头看看他和唐姬有没有跟上。

“二位军爷,小人这会尿涨的紧。”经过一片树丛,刘辩停了下来,双手捂着裆部,像是憋的很急似的轻轻跺着脚对那两个甲士说道:“能否容小人去路边出个恭?”

“恰好我也想去。”两名甲士停下脚步,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道:“兄弟且在这候上片刻,我去去就来。”

同伴说要去出恭,另一个甲士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交代了句快去快回,就双手叉着腰,站在路中间,看着那甲士与刘辩一同走进路旁的树丛。

没过多会,刘辩从树丛里走了出来。站在路上的甲士见刘辩出来,没看到他的同伴,向刘辩问道:“我那伴当呢?”

听得甲士发问,刘辩朝他走近了一些,微微躬着身子说道:“就在后面,很快也该出来了。”

刘辩这么一说,甲士也就没再多问,就在他扭头往树丛里看的时候,距离他只有两三步的刘辩却猛的朝前一纵身,手中寒光一闪,一柄短刃径直朝着甲士的颈子扎了过去。

这一剑扎的是又稳又准,甲士刚发觉有道寒光朝他袭来,还没来及闪避,短刃已经刺进了他的颈项。

短刃刺入甲士颈子,只没入了一半,刘辩一手握着剑柄,另一只手朝着握剑的手上用力一推。随着“噗”的一声轻响,短剑连根没入了进去,剑尖从甲士颈子的另一侧透了出去。

刚才与另一名甲士进入树丛,刘辩趁着他不注意,从背后偷袭,将他杀死,取了短刃,这会又解决了等在这里的甲士,监视他和唐姬的人只是转瞬间就被他给解决。

为了防止鲜血喷溅,刘辩并没有拔出甲士颈子中的短剑,他一只手托着甲士的后背,扶着甲士的尸身慢慢的放倒在地上,这才拽着尸体的双臂,有些吃力的朝树丛里拖去。

进了林子,他在地上简单的扒拉了几下,把一些落叶扒拉到边上。摆放好甲士的尸体,他又捧起那些扒拉到一旁的落叶,在尸体上平平的铺了一层,即便有人从附近经过,乍一看去,也是不会发xiàn

这里竟然还躺着尸体。

处理好尸体,钻出树丛,刘辩拉起浑身哆嗦、就差没瘫软在地上的唐姬,沿着小路,朝着通往皇宫大门的方向去了。

两腿发软,几乎已经快要无法自主行走的唐姬被刘辩拖着,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她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冲刷着脸上抹着的煤灰,在脸上形成一条条黑黑白白的沟壑。

内院救火的人越来越多,可火势却还没得到控zhì

,大有继xù

蔓延下去的势头,半边天空都被映的如同落日下的黄昏一般艳红。

回头看着冲天而起的火焰和几乎遮蔽了半边夜空的浓烟,刘辩心内多少感到坦然了一些,暗暗揣度着:只要火还在燃烧,吕布就不可能冲进火场,也不会这么快发xiàn

李儒与那两个宦官的尸体,他和唐姬逃走的事情也不会太早败露。

拉着唐姬,正沿着小路朝前走,一阵木制车轮碾压地面发出的隆隆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循着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刘辩朝路的尽头看了过去。

黑暗中,一个人赶着辆由三头驴子拉着的大车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缓缓的朝着他和唐姬行进了过来。

凑着昏蒙的月光,刘辩能清晰的看到车板上驮着数只大木桶。

见有车子过来,他赶忙拉着唐姬躲到路旁的树丛里,静静的凝视着那辆越来越近的驴车。

伴随着驴车的移动,那些木桶晃荡着,发出一阵阵液体澎湃撞击桶壁的响声。

驴车渐渐的近了,当驴车来到距离他们只有十多步的地方时,刘辩闻到一股难闻的恶臭。

它居然是辆拉夜香的车!

眼见车子越来越近,躲在树丛里的刘辩伸手朝唐姬的腰上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她稳住。

被吕布惊吓了一场,唐姬早已是吓的双唇发白,浑身战栗,额头上也布满了冷汗。腰部被刘辩轻轻拍了拍,她双腿一软,竟没能支撑住身体,软软的瘫坐在地上。

第5章 夜香车

朝瘫坐在地上的唐姬做了个手势,又扭头向夜香车要赶去的方向周围看了看,判断附近没人,刘辩这才突然从路边蹿出,一手叉腰,抬起另一只手臂指着夜香车,冲那车夫尖声喊道:“站住!”

赶车的是个生着花白胡子的中年汉子,那汉子走在车旁,不时的挥动一下手中的鞭子,发出一两句“哦哦”的喊声。

黑夜中突然从斜刺里蹿出了个人拦在面前,把那汉子吓了一跳,他连忙拉住赶车的驴子,将车给停了下来。

停下驴车,车夫把刘辩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了一遍,见刘辩一身水渍,身上的衣服也被烧的一片焦黑,一时辨不清他的身份,有些怯怯的问道:“敢问这位……?”

“什么这位那位的!”车夫的话才说了一半,刘辩就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朝他摆了摆手,没好气的问道:“你是何人?平日里拉夜香的好像并不是你,莫不是你见宫内今日走水,谋害了拉夜香的人,想趁机来盗些宝物不成?”

刘辩年岁尚小,说话时嗓音还略有些尖细,那蛮横的态度倒是真有点像平日宫内宦官对待杂役的态度。更巧的是,他瞎蒙误撞,还真让他给蒙对了,这车夫算上今日才是第三次进宫。

他这么一喊,那中年车夫被他给吓了一跳,上下打量刘辩一番,见他身上穿的衣服虽说已经烤焦了一大片,却像是宦官的服色,又听嗓音尖细,就以为他真是宫中的宦官,赶忙抱拳躬身说道:“老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小人着实是少府选来拉夜香的车夫,老爷若是不信,可至少府查勘。”

“哼哼!”刘辩双手叉着腰,冷哼了两声,微微翘起下巴,摆出一副蛮横的模样,向那车夫说道:“三更半夜,你要我去少府查勘什么?像我这样的小黄门,又哪里能去少府查看是谁在拉夜香?快说,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回老爷话!”被刘辩这通吓,车夫已是后脊梁上冷汗直冒,他连忙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小人张胡,住在雍门与金刚崖寺之间的坊中。家中世代为宫内拉运夜香,早先在宫内侍奉的是小人的兄长,还请老爷明鉴。”

躬着身子说话的时候,张胡的眼睛却在偷偷的瞟着挡在面前的刘辩,眼神中也流露着一丝不安。但凡一个在宫中做事的杂役,就没有不怕宦官的,虽说面前站着的只是个小黄门,可他若是在背后说些坏话,一个拉夜香的车夫也是吃罪不起。张胡不敢得罪刘辩,乖乖的回答着他提的问题。

“说的确是有点像!”刘辩一手捏着下巴,微微的点了点头,朝张胡摆了摆手说道:“罢了,老爷刚才救火,受了些伤,心内不大爽快,倒是让你受了委屈,去吧。”

被刘辩吓了一身冷汗的张胡连忙谢了一声,甩了一下手中的鞭子,赶着毛驴就要走。

他才刚从刘辩身旁走过,刘辩就扭过头向他喊了一声:“站住!”

又被刘辩叫住,张胡浑身一震,连忙停下脚步,已是紧张的额头直冒冷汗。

走到张胡面前,刘辩歪着头,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阴阳怪气的问道:“如此大冷的天,你竟能冒出一头汗,想必定是贼人!因老爷盘问的细了,心中作虚!”

“老爷,冤枉啊!”被刘辩纠缠,张胡冤枉的脸都变绿了,苦着脸说道:“小人真是住在雍门西的好人家,老爷,您瞧,这是进宫的腰牌。”

说着话,张胡从腰间拿出一个小木牌递给刘辩。

接过木牌看了一眼,黑黢黢的也看不清木牌上写着什么,刘辩把木牌放在手中掂了两下,扔还给张胡对他说道:“既然你有腰牌,好吧,且信你一回。只是你要告sù

老爷,你应该哪个时辰进宫,哪个时辰出宫?从宫内哪道门出去,经哪道城门,才是最近的出城路径,老爷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撒谎!”

“回老爷话!”刘辩这么一问,张胡倒是长长的松了口气,连忙答道:“小人子时进宫,在寅时出宫。从宫内西门出去,沿着西市,一直朝西走,就能看到雍门。出了雍门,经过金刚崖寺,再往前走上一里路,便是小人倒夜香的所在。”

“你果然没有胡说,去吧!”听完张胡的叙述,刘辩一只手捏着下巴,另一只手朝张胡摆了摆,让他快些离开。

弄清了出皇宫之后该从哪里离开洛阳城,又搞清楚了车夫进宫的时间,刘辩已是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讯息。

张胡甩了下鞭子,把鞭子抽的“噼啪”一响,赶着毛驴驱车要朝前走,刘辩的双眼中竟在这时闪烁着一丝纠结和不忍。

当张胡与刘辩擦身而过的时候,刘辩猛然纵身上前,一手勾着张胡的颈子,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拖起他就要朝阴暗的角落走。

嘴被捂住,完全没有想到会被袭击的张胡,惊恐的睁圆了眼睛,在发出一阵“唔唔”惊叫的情况下,两腿拼命的踢腾着,被拖到了路边的树丛里。

刘辩并不想随意杀人,尤其不想杀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车夫,可眼下他与唐姬就好似砧板上的鱼肉,董卓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取了他们的性命。

为了能够活的更长久,刘辩并没有别的选择,在把张胡拖进黑暗的角落之后,他双臂猛的一用力,硬生生的将张胡的颈子拧断。

张胡的身体痉挛了两下,两腿一蹬,腰一挺,僵挺了一两秒钟,随后身子一软,断绝了气息。

把张胡的尸体丢在地上,看着平平趴着的张胡,刘辩轻轻的叹了一声,低声道:“老伯,莫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时运不济。在这人命如同草芥一般低贱的年代,我若是想要活下去,也只能杀了像你这种无辜的人!”

“我们该离开了。”扒下张胡尸体上的衣服,将衣服丢在地上,刘辩站起来,一边脱着身上那烧焦了而且满是水渍的宦官服饰,一边朝在一旁呆立着、浑身已被冷汗浸湿还在微微发抖的唐姬说道:“你如此紧张,定然是骗不过卫士们的眼睛,想成功逃出去,恐怕是要委屈你一下了。”

刘辩这么一说,唐姬嘴唇哆嗦着,用一种带着颤音的语调答道:“陛下但有所需,臣妾万死不辞。”

“我不会让你死的!只是你要受点委屈罢了。”刘辩从地上捡起他刚才从张胡尸体上扒下的衣服,一边往身上套着,一边对唐姬这么说了一句。

换好了张胡的衣服,刘辩又弯下腰伸手从张胡的腰上解下腰牌,接着将那只用来喝水的葫芦也给取了下来。

把腰牌别在腰上,从葫芦里倒出水,用清水把脸上的炭灰洗掉,随后将葫芦往地上一丢,从一旁的地面上摞起落叶,把张胡的尸体和丢在地上的葫芦简单盖了盖,刘辩这才抬脚走到夜香车旁,一只只的将桶盖揭开,往桶里看了看。

整桶的夜香味道很重,刘辩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打开桶盖,只靠着用嘴呼吸。即便如此,他还是被熏的两眼睁不开、呼吸道一阵阵的难受。

在夜香车的尾部,还有两只空桶没有装上夜香。刘辩屏着呼吸,双手抠着夜香桶,用力的把一旁装满了夜香的桶往外拽了拽,又把那两只空桶塞到驴车的最中间,揭开其中一只桶的桶盖,对唐姬说道:“要委屈你在这里藏一会了。”

夜香桶虽说刷的挺干净,可常年用它来拉夜香,味道已经渗进桶壁,闻起来还是有些熏人。

在刘辩的搀扶下,唐姬爬上了车厢,扒着桶沿,可怜巴巴的回头朝站在车下,用双手托着她臀部往上抽的刘辩看了一眼。

刘辩朝她点了点头,用一种鼓励的眼神看着她。唐姬得到鼓励这才抬起腿,翻到桶里,用手捏着鼻子蹲了下去。

给唐姬藏身的这只桶盖好了盖子,刘辩又从一旁的路边搬来了两块大石头,把石头放进另一只空桶里,将空桶压住,不让它在驴车行进时发出与其他桶不同的响声,这才手持皮鞭,驱赶着拉车的毛驴朝皇宫门口走去。

“站住!”赶着驴车刚到皇城门口,一个守门的军官拦在驴车前,伸手止住了刘辩的步伐,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有些阴阳怪气的问道:“平日里送夜香出城的不是老张头吗?上次听说他闹历节风,请继家业,你是他何人?何时进的宫中?”

“回军爷话!”见军官拦住去路,刘辩连忙上前,微微躬着身子,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从腰间解下腰牌,双手递到军官面前说道:“小人是老张头的孙子,小人祖父如今年迈行痹,做不得拉夜香的差使,呈报少府之后,这差使便交给了小人打理。军爷您看,这是进宫的腰牌。”

不得不说刘辩的运气不错,皇宫夜班卫队三更一换,这队卫士才刚交接不久,他们并不清楚先前进宫的不是刘辩。

从刘辩手中接过木质腰牌,军官仔细的看了看,随后又把刘辩重新打量了一遍,这才点了点头,一手捏着那块腰牌围着夜香车转了一圈,怪里怪气的向刘辩问道:“这车里可否都是夜香?”

第6章 洛阳夜街

“军爷若是不嫌污秽,小人这便将桶盖打开,请军爷查验!”虽然唐姬藏在桶内,刘辩却还是摆出了一副坦然的模样,他一边应着,一边走到车旁,双手扒着车辕,顾不得恶臭熏天,伸手就要将车辕边上那只夜香桶的桶盖揭开。

见他如此动作,军官连忙一手捏着鼻子,捏着腰牌的那只手朝他直摆,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人倒也真是,老张头虽说年迈,平日倒也伶俐,如何有你这般憨傻的孙子?我只是随意问上一句,你便当真了。你还是快些出去,莫要在此处留了污秽。”

得了这句话,刘辩心内顿时松了口气,可他脸上却没有丝毫异样的表现,只是微微躬着身子,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对军官和守卫宫门的卫士们谢道:“多谢军爷,小人这便将车拉出去,以免熏着了各位军爷。”

谢了军官,从军官手中接过腰牌,刘辩先是将腰牌拴好,随后轻轻甩了一下鞭子,把鞭子抽的“噼啪”一响,驱赶着三头拉车的毛驴,在一整队守宫门卫士的目送下,不紧不慢的走出了皇宫。

出了皇宫,依照从车夫那里得来的讯息,刘辩赶着驴车,沿着城内官道,径直朝西市走了过去。

作为东汉都城,洛阳是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同时也是商业大都会。平日里各地商贾往来不绝,城内也是商铺林立一派繁荣,整个洛阳的集市被分为东西二市还有若干坊间,布局井井有条。

西市作为城内最大的商业交yì

场所之一,它的规模十分宏伟。整个西市街道纵横交错,商铺与存放货物的店鳞次栉比,虽说眼下已是深夜,街道上并无行人走动,但仅从路两侧店铺门口迎风飘摇的旗招,却也能看出这里白天是如何的喧嚣繁华。

木质车轮碾轧在青石铺就的路面上,发出一阵“咯噔咯噔”的响声,在寂静的长街上,伴随着路两侧商铺门口旗招随风飘舞时发出的“哗啦”声,车轮碾轧路面的声响传出了很远。

拐过一条街道,回头朝身后看了看,见皇宫已被一片商铺遮挡的严严实实,刘辩止住拉车的驴子,双手扒着车辕跳上车,将唐姬藏身的那只木桶盖子打开,对蜷缩在里面的唐姬小声说道:“出来透透气吧。”

躲在夜香桶里,唐姬早是快要被熏的闭过气去,听到刘辩叫她,她放下遮在鼻子上的衣袖,双手撑着桶底,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可能是被熏的有些晕了,唐姬挣扎了两下,竟没能成功站起,她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用一双带着求助的眼睛望着刘辩。

见唐姬没能站起来,刘辩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抓住唐姬的手臂朝上一拉,在把她拉起来了一些之后,另一只手顺势向她腋下一塞,双手托着她,扶着她站了起来。

在刘辩的帮zhù

下站了起来,唐姬迎着夜风吸了一口带着并不算浓郁臭气的空气,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俏脸竟憋的有些涨红。

“下来走走吧!”刘辩伸手拉着唐姬,把她从夜香桶里拉了出来,与她一同跳下驴车,双脚站稳后,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脑袋说道:“真是难为你了,我为了能活下去,竟然让你也跟着受了这么多委屈。”

“臣妾身上污秽,莫要脏了陛下的手。”唐姬抿着嘴,用力的摇了摇头,早先在皇宫里的惧怕已是淡了许多,一脸坚毅的对刘辩说道:“陛下本可丢下臣妾独自离开,却甘愿冒险带着臣妾。陛下有此情义,臣妾就算死上百次千次,也是甘愿了!能与陛下一同离开,即便是从此浪迹天涯,也是臣妾的福分。”

刘辩轻轻的叹了口气,并没有把抚摸唐姬头发的手挪开,只是轻声对她说道:“我们还没有离开洛阳城,也还没有脱离董卓的魔爪,过会还要委屈你藏在桶里。”

“臣妾不委屈。”唐姬仰脸看着刘辩,很是坚毅的摇了摇头,随后把小脑袋低下去,含泪轻声说道:“陛下不嫌污秽,亲自驱赶车架,带臣妾逃离深宫,臣妾安敢嫌弃污秽?”

看着唐姬那张被夜香熏的有些苍白的脸,刘辩是真想把还有点呼吸急促的她搂在怀里,可一想到她如今才只有十二三岁,他就有些下不去手了。

若是像情侣一样把唐姬搂在怀里,刘辩绝对会有一种猥亵未成年少女的负罪感,毕竟接受过两千多年后伦理思想的他,一时还无法接受东汉时期,女子十多岁就嫁人的现实。

眼前的洛阳城,与刘辩前世到过的洛阳城完全不同,走在街道上,他找不到半点熟悉的感觉。让唐姬走在离夜香车稍远的一侧,刘辩一只手搂着她的腰,扶着她那走路时两腿已经有些发飘的身子,凭着从车夫那里获取的少量讯息,沿着街道朝雍门方向赶去。

街道上很静,除了车轮碾轧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就只有穿过街道从二人身旁掠过的风儿的呼啸声。

赶着驴车,刘辩走的并不算很快,他一边搂着唐姬朝前走,一边仔细的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一阵“哗哗”的脚板踏着地面的响声传进了刘辩的耳朵,他连忙拽着唐姬闪到路边,让唐姬躲在黑暗的角落,朝她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藏好唐姬,刘辩又跑回驴车旁,把车朝前赶了十多步,才在车轮边上蹲下,双手扶着车轮用力的晃了几下。

在他晃动车轮的时候,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队由十多人组成的巡逻兵士在夜幕笼罩下的街道上出现,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与宫内巡逻的卫士不同,这队巡逻兵的头盔上,并没有插着长长的红色羽毛,而且他们身上的铠甲也没有宫中卫士的铠甲鲜亮。

蹲在地上,双手扶着车轮又晃了几晃,刘辩侧头朝向他走过来的巡逻队看了看,见那队人走的近了,他站了起来,背对着驴车,微微躬着身子,等候着巡逻队从他面前经过。

“为何停在这里?”走到刘辩身前,巡逻的军官一手捂着鼻子,皱着眉头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没好气的说道:“快些离开,莫在街面上逗留。”

“回军爷话,方才车轮有些松了。”刘辩躬着身子,一脸惶恐的对军官说道:“小人已经修好,这就走。”

“快走!”军官有些厌烦的朝他摆了下手,捏着鼻子,带着巡逻队径直朝前去了。

行走的途中,军官不时的扭头朝左右看看。当巡逻队从唐姬藏身的地方走过时,站在驴车旁的刘辩只觉得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上,直到那队人走了过去,他才松了口气。

“哦哦!”巡逻队走远了一些,刘辩呼喊了两声,甩动了一下鞭子,做出要赶驴车继xù

行进的架势。

赶着驴车,往前又走了几步,刘辩扭头朝身后看了看,见那队卫士拐出了街道,背影消失在另一条街上,他才连忙掉头朝唐姬藏身的地方跑了过去。

跑到唐姬藏身的地方,刘辩发xiàn

她已经瘫软在地上,浑身还在不住的哆嗦着。

“他们已经走了!”蹲下身子,双手扶着唐姬的肩膀,刘辩轻声对她说道:“城内也有巡逻的队伍,你穿着这身宦官的衣服在街上行走,还是有些招摇了。先委屈你,再在桶里藏一会,等到出了城,一切就都好了。”

瘫坐在地上,唐姬好像根本没听到刘辩说什么,只是浑身不住的哆嗦着。

伸手朝她的秀发上抚摸了两下,刘辩没再多说什么,伸出两只手臂****她的双腋之下,将她给托了起来。

托起唐姬,刘辩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臂,从自己颈子上环了过去,架着她,朝停在路上的夜香车走了过去。

到了车边,刘辩先是松开手让唐姬站好,随后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轻声对她说道:“我知dào

你很害pà

,可眼下越是害pà

,越容易被人抓住。你再委屈一下,在桶里呆一会,我会很快把你带出去的,明白吗?”

在刘辩搀扶下走了十多步,唐姬的情绪已稍稍平定了一些,她紧抿着嘴唇,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双手按着车辕,两臂朝下一撑,刘辩纵身跳上了驴车。一脚踏在两只夜香桶之间的车板上,另一只脚蹬着车辕,站稳之后,他弯下腰朝唐姬伸出了一只手。

站在车旁的唐姬,抬头看着车上的刘辩,有些迟疑的把一只小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上。

握住唐姬的手,刘辩手臂上稍稍的用了些力qì

,把她拉上了驴车。

一手扶着唐姬的腰,搂着她,帮她在车板上站稳,刘辩用另一只手揭开了先前她藏身的那只夜香桶的盖子,扭过脸,朝她点了点头。

对桶里那股恶臭,唐姬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当盖子打开的时候,她扭头朝刘辩看了看,看到刘辩那张满是凝重的脸,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咬了咬牙,在刘辩搀的搀扶下,朝着桶里爬了去。

第7章 逃离洛阳

双脚站进桶里,唐姬却没有马上坐下,又朝一只脚踩在车板上、另一只脚踏在车辕上,还用双手扶着她两臂的刘辩看了看。

“再忍忍!”看着神情里多少还带点迟疑的唐姬,刘辩有些心疼的轻叹了一声,伸手帮她捋了捋肩头打皱的衣服,柔声对她说道:“只离开洛阳城,你就不用受这样的委屈了。”

看着刘辩那双满是关切的眼睛,唐姬没有说话,她低下头,紧紧的抿着嘴唇,抬起一只手臂,用衣袖挡住鼻子,慢慢的蹲进了桶里。

帮唐姬在藏身的这只夜香桶上盖好盖子,刘辩跳下车,轻轻抖动了一下鞭子,架起驴车,缓缓的朝着城门走去。

半夜的洛阳城,城门紧闭。两个守卫城门的老兵一左一右,站在城门的两侧。

俩人手中都持着一柄木制长杆,大约两米多长的长矛。站在城门左侧的那个老兵,双手抱着矛杆,头正一点一点的冲着盹。

“站住!”赶着夜香车,刚到城门口,站城门右侧的老兵抬起一只手,冲着刘辩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刘辩停下驴车,满脸堆笑,微微躬着身子,朝那正向他走过来的老兵哈了哈腰,招呼了一声:“军爷!”

“这么晚了,要去哪啊?”老兵走到车旁,闻到夜香的味道,连忙伸手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问道:“平日里城内拉夜香的车还得过半个时辰才出门,你如何这么早便出来了?”

“回禀军爷,小的不是给城内拉夜香的!”刘辩又朝那老兵哈了哈腰,脸上堆着笑说道:“小的是给宫里拉夜香的。”

“哦!”老兵点了点头,带着几分怀疑的将刘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拖长了声音问道:“平日里宫中的夜香不是都由老张头拉吗?今日如何换成你了?”

“拉夜香的老张头是小的祖父!”刘辩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对那老兵说道:“祖父年岁大了,再做不得这行当,便让小的接替了他。”

“老张头鳏居数年,没听说他有孙子啊?”刘辩的话刚说出口,老兵就拧起眉头,更加疑惑的把他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遍。

守卫宫门的兵士,平日里都是眼高于顶,根本看不起拉夜香的杂役,因此并不知dào

老张头鳏居的事,可守城门的兵士则不同,他们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总是爱和一些经常出入城门的人闲聊,对拉夜香的老张头也很是了解,所以刘辩的谎言才说出口,立kè

就被这老兵戳破。

谎言被戳破,刘辩也不慌张,继xù

点头哈腰的对老兵说道:“不瞒军爷,祖父确是鳏居数年,并无后人。小的本是二爷的孙子,因祖父无有后人,怕丢了这营生,因此将小的过继给了祖父。”

“你听说过这事没有?”刘辩选的理由,可以说是几乎没有毛病可挑,但那老兵还是对他有些怀疑,向站在城门左侧的另一个老兵喊了一嗓子。

刘辩与这老兵交谈的时候,站在城门左侧的老兵已经醒了过来,他没有走向夜香车,而是站在原地,半眯缝着眼睛听着二人说话。

同伴问起他有没有听说过老张头过继别人孙子的事,那老兵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才说道:“好像有!我听老张头说过,他年岁大了,恐怕是不能在宫内做这营生,要把差使交给谁。可忘了到底他是过继了孙子还是怎的。”

“那应该没错!”捏着鼻子站在夜香车旁的老兵屏着呼吸,伸出一只手扒着车辕,半截身子探到车上,抬起持矛的那只手,朝着车上的一个夜香桶指了指,对刘辩说道:“把桶盖打开。”

刘辩应了一声,双手扒着车辕跳到车上,揭开了老兵指着的那只夜香桶的盖子。

盖子揭开,满满一桶夜香出现在老兵的眼前。

虽然屏住了呼吸,可老兵却还是被冲天的臭气熏的眼睛发涩,眼泪险些都被熏出来了。他连忙松开扒着车辕的手,跳下车,朝刘辩摆了摆手说道:“快走,快走,今日我等认得你了。”

“多谢二位军爷!”刘辩躬着身,不住口的谢着两个老兵,等到两个老兵帮他打开了小半扇城门,他将赶驴的鞭子一甩,驱着驴车,朝城外去了。

赶着驴车出了城,城门在他身后缓缓的关上,门轴发出了一阵“吱吱呀呀”的怪响。

刘辩扭头朝身后缓缓关闭的城门看了看,长长的吁了口气,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心内暗暗庆幸,从小楼逃出来之后,虽然是屡次犯险,却还是成功的出了洛阳城。

抬头朝城墙上几处一明一暗的火把看了看,刘辩并没有立kè

将唐姬放出来,而是驱赶着驴车,沿着城外的官道,继xù

朝西走。

又朝前走了一里多路,他看到前方不远处,浮现出一座寺庙的暗影。

寺庙的山门并不算十分高大,在夜幕中从刘辩所处的位置看去,它的前门与城内一些富贵人家的宅子正门在气势上相差并不是很多。立在官道一侧,这座寺庙竟显得有些孤独、寂寥。

快到寺庙门口,刘辩停下驴车,回头朝洛阳城看了看。站在这里,已经看不到城墙上亮着的火把了,城墙上负责警戒的卫兵也绝对不可能再看得到他。

站在驴车旁,刘辩朝四下张望了几眼,官道上静悄悄的,除了他和身旁的驴车,再看不到其他行人。

确定附近没人,刘辩双手扒着车辕跃上了驴车,伸手将唐姬藏身的那只夜香桶的桶盖打开。

桶盖打开,他伸头朝桶里看了看。

唐姬背靠桶壁坐着,两眼微微闭起,好像是被熏的晕了过去。

“醒醒,醒醒!”刘辩探着身子,伸出一只手,轻轻拨弄着唐姬的脸颊,小声朝她喊道:“我们出来了。”

桶内的唐姬并不是真的被熏晕了,她只是在驴车的颠簸下睡了过去。脸颊被刘辩轻轻拨弄了两下,睡梦中的她猛然醒转过来,仰起头看着探着半截身子正想用双手抓住她,把她给拽出桶去的刘辩。

醒转过来的唐姬没有说话,她很茫然的配合着刘辩,站起身爬出了夜香桶。

扶着唐姬跳下夜香车,刘辩扬起手中的鞭子,快速的朝着三条毛驴的臀部分别抽打了一下。

毛驴吃痛,撒开蹄子,拉着车朝前跑了去,很快就消失在一片浓重的夜幕之中。

看着驴车跑远,刘辩也不多说什么,拉着唐姬朝北侧的野地里跑了过去。

初春的荒野,草木凋敝,万物尚未复苏,就连生命力最旺盛的草儿,也都还没抽出嫩芽。

拉着唐姬,在荒野上一阵狂奔,已经奔出了老远,刘辩才回头向后张望了一眼。

洛阳城墙的影子已经有些朦胧,只能依稀的看到城墙的轮廓。刘辩慢慢的放缓了脚步,拉着唐姬由跑变走,继xù

向着北方行进。

“陛下,我们去哪?”小手被刘辩拉着,一边朝前走,唐姬一边有些迷茫的向刘辩问了一句。

“以后在人面前,莫要再叫我‘陛下’。”刘辩停下脚步,双手扶着唐姬的肩膀,轻声对她说道:“从今往后,只要叫我夫君就可以。”

双肩被刘辩扶着,唐姬微微仰起头看着他那双透着真挚的眼睛,轻轻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冀州袁本初、河北公孙瓒、许昌曹孟德等人,如今都在虎牢关,可我并不想去找他们。”双手扶着唐姬的香肩,刘辩扭头朝东北方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眼下董卓乱政,群雄纷起,若是我去了那里,说不得会正中了某人的下怀,给他们送去壮大的资本,却是对你我二人半点好处也无。”

“若是你愿意,我倒想和你返回你的家乡,从此隐居起来,不再过问世事,岂不逍遥?”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唐姬的秀发,刘辩仰头看着苍茫的夜空,轻叹了一声说道:“只望这天下纷争,从此再与你我无关。”

唐姬没有说话,只是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看着刘辩。

刘辩低下头,伸手把唐姬揽在怀里,柔声对她说道:“我并不想成就帝王伟业,也不想守住祖宗基业,只要能和你都好生的活在世上便已满足。”

自从嫁给刘辩,就从未见他如此温柔过的唐姬,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如同灌了一碗蜜糖一般,甜丝丝的,竟是把先前藏在夜香桶里所受的苦楚全都抛在了脑后,脑袋依偎在刘辩胸前,轻轻应了一句:“跟着陛下,臣妾不觉着苦。”

“你瞧,又叫我陛下了。”刘辩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伸手轻轻朝唐姬的小鼻梁上刮了一下,柔声说道:“以后要叫我夫君,记住了吗?”

拉着唐姬,沿野地一路向北,走了不下十多里地。月亮已挂在了西方的天垂,月色也黯淡了许多,四周要比先前更加的昏暗几分。

正走着,刘辩隐约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犬吠声。

第8章 小村盗衣

听到犬吠,他连忙拉着唐姬原地蹲下,伸头朝前方看去。

黑暗中,他隐隐的看到了一片房屋,前方不远的地方竟然有座村落。

朝唐姬身上那套宦官的衣服看了一眼,又抬起衣袖闻了闻自己身上透着浓重粪臭的衣服,刘辩小声对唐姬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弄两套衣服过来换上。”

唐姬睁圆了眼睛看着刘辩,小声问了句:“陛下莫不是要去偷……?”

“说的真难听!”刘辩伸手朝她的头上抚摸了两下,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叫借!没合适衣服穿的人拿衣服,不能叫偷,要叫借。还有,千万别再叫我陛下了。”

眨巴了两下满是迷茫的大眼睛,被刘辩按着双肩坐在野地中,唐姬眼看着刘辩猫腰朝着小村跑了过去。

小村坐落于一片荒野中,村中房屋多是土坯为墙茅草为顶,单纯从民居的构架来看,这个村子应该不是十分富裕。

摸到村口,刘辩并没有急着进村。他蹲在一片黑暗的角落里,静静的聆听着村内传来的犬吠声。

拧着眉头听了一会,确定村里只有三条狗,其中两条狗距离挺远,另外一条暂时也没有朝他靠近,刘辩这才猫着腰,悄悄朝离村口最近的一户人家摸了过去。

刚摸到那户人家门口,一条生着土黄色毛发的土狗就迎面朝他跑了过来,站在不远处望着他,嘴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呜”声。

会咬人的狗不叫,这条狗没有冲他狂吠,而是摆出了攻击的架势,刘辩自然不会掉以轻心。盯着那条狗,他猛的蹲下身,装出要捡石头的样子,随后“蹭”的一下站起来。

那土狗见他蹲了下去,以为他要捡石头丢它,连忙掉头跑了。没跑出多远,它又折回头,望着刘辩刚才站立的位置,却早不见了刘辩的踪迹。

趁着土狗掉头朝远处跑的这会工夫,刘辩轻轻将面前这户人家的房门推开了一条缝,闪身钻进了屋内。

百姓家的房门,大多只是摆设。村落里寻常也不会进入贼儿,许多人家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只是象征性的把门掩上,因此才给了刘辩顺利潜入的机会。

进屋之后,刘辩听到里面房间传来一阵男人的呼噜声。

身子贴在墙角,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先紧紧的闭上眼睛,等到眼睛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才蹑手蹑脚的朝着里面的那间房摸了过去。

站在房门处,刘辩大致的观察了一下屋内的摆设,确定屋里只有两个头挨头躺在铺盖上沉睡的人,他才悄悄的朝着躺地上的那两个人靠了过去。

到了那俩人身旁,他眼睛盯着俩人的脸,屏住呼吸缓缓的弯下腰,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捡起衣服,把衣服揉成团搂在怀里,慢慢的退出了房间。

回到外面的房间,刘辩向屋内环视了一圈,见靠门后的墙角竖着一把柴刀,他又将柴刀也顺手给拿了起来,这才从这户人家退了出去。

刚一退出房门,他的身后又传来了一阵狗吠声。刘辩猛的回过头,快速蹲下身子,那条和他捣乱的土狗再一次掉头蹿了出去。

就在这时,他听到屋内传出了个女人懒洋洋的声音:“这狗真讨嫌,半夜三更的瞎叫唤。”

“睡吧,睡吧!狗叫唤还没你闹腾的厉害!”女人的话音刚落,屋内又传出了个男人的声音,没过多会,那男人的呼噜声又飘了出来。

听到女人说话,刘辩的一颗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并不是十分惧怕被屋内的人发xiàn

,只是不想再多杀无辜的平民。

可若是被人发xiàn

,行踪传扬出去,董卓定然能猜出来村里偷盗衣服的是他,一旦董卓下令对附近展开搜索,他和唐姬被抓回去的可能将会极大。

背靠着墙壁,静静的等了片刻,直到听见男人再次打起呼噜,他才悄悄的向村口方向退去。

退了没几步,他感觉到颈子好像撞到了一条有些弹性的绳索。

绳索横亘在靠村口的两棵树之间,看来是村民们用来晾晒衣服的。原本打算钻过绳索,快些去找唐姬,可刘辩转念想了下,最终还是决定用柴刀将绳索割断,连同它一起带走。

就在刘辩抱着这些从村里偷来的东西退到村口的时候,那条土狗又跟了上来,远远的朝他吠叫着。

那条土狗并没有追出村子,刘辩也懒得跟它多耽搁工夫,先是倒退着朝后走了一段路,在看不到村口那条土狗的时候,他才转过身,朝唐姬藏身的地方跑了去。

跑到唐姬藏身的地方,刘辩把怀里抱着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都丢在了地上。他先是将衣服简单归了下类,挑出女人的衣服递给唐姬,对她说道:“快换上,出了宫再穿着宦官的衣裳,若是被人发xiàn

,我二人可就麻烦大了。”

唐姬很顺从的接过刘辩递给她的衣服,在野地里换了起来。天气很冷,换衣服的时候,她浑身都冻的瑟瑟发抖。

以往在宫中,唐姬穿的都是宫装。冬季宫装是絮着厚厚的丝绵御寒,衣料也是用丝绸裁成,穿在身上很是暖和。刘辩丢给她的这套衣服,则是平民女子穿的深衣。

这套衣服,是由麻布制成,里面絮着薄薄的麻棉,穿在吃惯了苦的平民身上,倒是能抵御些寒冷,可穿在养尊处优惯了的唐姬身上,却是稍显薄了一些。

穿好了深衣,唐姬从一旁拿过两条裤筒套在腿上,套好之后,她把裤筒勒紧,这才站在一旁看着刘辩换衣服。

汉朝人的裤子没有裤腰,冬季为了给腿部御寒,都是做出两条分离的裤筒,分别勒在腿上。

刘辩也很快脱下了车夫的衣服,换上了他刚才从村子里偷出来的男人衣服。

二人换好衣服,刘辩挺直身子,朝北方一片黑黢黢的山林望了望,伸出一只手,将拇指和食指摆成“八”字型,以手指为原点,大致的比划了一下,扭头对身后的唐姬说道:“若是我记的不错,前面的大山应该是邙山。从这里到邙山,顶多只有十五到二十里,进了山,我二人就安全了。”

“陛……夫君如何知晓邙山离此处只有十五到二十里?”见刘辩只是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就目测出了前往邙山的路程,唐姬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不过话才开口,她突然想起刘辩说过不要再叫陛下,连忙把称谓改了。

见唐姬已能自觉的改变称谓,刘辩满yì

的点了点头,伸手搂着她的肩膀,抬起另一只手臂,食指和拇指张开,对她说道:“从我的手指看邙山,把它想象成一个点,然后以两只手指做标尺,邙山的那个点与两只手指的点连接成角度,就能大致计算出距离。”

“夫君如何会这些?”从刘辩两只手指中间看了看远处的邙山,唐姬一脸惊愕的扭过头,满怀崇敬的说道:“昔日夫君韬光养晦,从未展露出如此才华,若非今日逃离皇宫,就连臣妾也不晓得夫君竟是如此厉害!”

“以后跟我说话,你的自称要叫‘妾身’,懂吗?”刘辩笑了笑,并没有给唐姬解释他为何会懂这些,又交代了一句关于称谓的话后,拉起她的小手,抬脚朝着北面的邙山走去。

将近二十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

拉着唐姬,刘辩不可能走的太快。月亮渐渐的落了山,太阳还没有跳出地平线上,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来到了。

野地的道路坑洼不平,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刘辩拉着唐姬,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前摸索。

大约又走出了十多里路,前方又传来了一阵狗吠声。

这次听到狗吠,刘辩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拉着唐姬,朝离村子远些的方向摸索过去。

二人摸索着前进,也不知走了多远,地平线的尽头终于透出了一缕曙光。曙光穿透浓重的黑暗,给大地带来了新一天的光明。

抬头朝远处的邙山看了看,刘辩扭头对与他牵着手走在后面的唐姬说道:“不远了,已经快要到邙山脚下了。”

天色越来越亮,太阳从地平线的尽头跳了出来,二人也终于赶到了邙山脚下。

站在山脚,刘辩仰起头看着连绵不绝,好似根本没有边际的山峦,扭头朝身后微微躬着身子,有些气喘的唐姬说道:“我们已经到了,只要进了山,董卓老贼再想抓住我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邙山上生满了草木,虽说眼下还只是初春时节,大多数草木都没有复苏,可山上树与树之间的间隙却是很小,漫山遍野遍布着长满了尖刺的荆棘,根本看不到哪里有上山的道路。

朝附近的山上看了会,刘辩选定了一处相对平缓的山坡作为上山的路径。他转过身,将先前从村子里偷来的绳索一端勒在唐姬的腰上,另一端则系在了他自己的腰肋处。

“山路难走,上山的路难说会不会有被草木盖住的陡坡,我二人拴在一处,你若是不小心踩空,我也能拉住你。”帮唐姬拴好绳索,刘辩朝她微微一笑,简单了的解释了一句,转身就要朝选定了的上山路径走。

第9章 没有内应

“夫君,你是何时学会的这些?”跟在刘辩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唐姬也是满心的疑惑,弄不明白如今的刘辩为何会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脱口向他问了一句。

刘辩一时也想不到该如何回答唐姬的问题,他扭头朝满脸迷惑的唐姬笑了笑,丢下句:“人急了,什么办法都想的出。”

走到山口,在上山之前,刘辩找了棵小树。他抽出塞在腰间的柴刀,用力的将小树从根部砍断。随后又将枝枝丫丫的树枝削掉,只留下一根比手腕稍细些的长棍。

“好了,可以上山了!”砍出一根棍子,刘辩站了起来,左手持着长棍,右手提着柴刀,一边用棍子探着前面的路,一边挥舞柴刀将挡在路上的荆棘砍断,领着唐姬沿着山坡朝山顶爬去。

“夫君,妾身有些乏了。”沿着山坡向上走了没多远,走在后面的唐姬有些怯怯的对刘辩说道:“可否让妾身歇上一歇?”

只顾着进山,刘辩倒是忽略了唐姬毕竟是个女孩子,听她说累了,他回过头,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对她说道:“那就在这里稍微歇上一会。”

将附近的荆棘砍断,清理出一片空地,刘辩拉着唐姬坐在了他刚清理出的山坡上。

“夫君,我们真的离开了洛阳。”坐在山坡上,唐姬凝望着洛阳的方向,悠悠的对刘辩说道:“妾身原以为日后定是要遭了董卓老贼的毒手,没想到夫君却将妾身从那守备森严的洛阳城中带了出来。

与唐姬并肩坐着,望着洛阳城的方向,听着周围树冠在风儿吹拂下发出的“沙沙”响声,刘辩的脑海中浮现出前世在丛林中执行任务的场景。

同样艰苦的条件,同样在山林中求生,可那时只有他一个人,而眼下在他的身边却多了个漂亮的小姑娘,而且这小姑娘还是他的王妃。

想到这里,刘辩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夫君为何发笑?”见刘辩莫名的笑了起来,唐姬满头雾水的看着他,眨巴了两下水灵灵的大眼睛,向他问了一句。

“没什么!”刘辩扭头看着唐姬,嘴角挂着笑容对她说道:“只是想到如果每个男人在进入大山的时候,都有一个萝莉陪在身边,那该是多惬意的事情。”

“萝莉?”刘辩的这句话含有的现代元素太多,唐姬一时没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微微侧着头,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就是你呀!”伸手搂住唐姬的香肩,让她依偎在身旁,刘辩轻叹了一声敛起笑容,望着洛阳方向说道:“我二人逃离洛阳,又杀了李儒,此刻董卓也不知是如何布置。”

刘辩带着唐姬上了邙山,而洛阳城内,此时却是一派紧张。

洛阳城内,相国府。

一个身形胖大的中年人跪坐在议事厅的主座,他一只手托着下巴,眉头紧锁,眼睛不时的在端坐两侧的官员们身上瞟着。

分成两列跪坐在议事厅内的官员,都是他在洛阳城内的亲信,那些平日里对他并不算亲近的人,他是一个也没请到宅子里来。

中年人身穿杏黄绣龙袍,头戴鎏金冠,皮肤有点微微泛黑,脸颊上还点缀着一些坑坑洼洼的麻子。

先前盘查过刘辩和唐姬的年轻将军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按着腰间佩剑,身体挺的笔直,像尊雕塑般立在中年汉子身后。

跪坐在年轻将军前面的,正是率领西凉军占据了洛阳,将刘辩废为弘农王,扶持刘协登上帝位的董卓。

“众位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董卓环视了一圈坐在厅内的官员们,微微拧着眉头,向众人问了一句。

官员们彼此看了看,其中有几个人还小声嘀咕着,相互商议着什么,过了片刻,才有一名武官站了起来,抱拳对董卓说道:“末将以为,此番若真是弘农王逃离,宫中必有内应,当将伺候弘农王的宦官和卫士全都抓起来,严刑拷问下,必然能问出他的去向。”

“李将军所言甚是!”武官刚说完话,一个文官也站了起来,对董卓说道:“下官也以为此事必有内应。”

二人这么一说,坐在厅内的官员们纷纷随声附和,一时之间竟达成了刘辩逃离皇宫,定然是有内应的一致。

官员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厅内只有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略微有些消瘦,眉眼间透着几分慧黠的中年武官始终没有说话。

他抬起一只手,用拇指的指肚轻轻的按压着下巴,低头凝望着面前的矮桌,好像在沉思着什么。

“父亲!”官员们正七嘴八舌的猜测刘辩是如何在内应的帮zhù

下逃离皇宫,年轻将军上前几步,站在董卓下手,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对董卓说道:“孩儿以为弘农王逃离皇宫,并无内应。”

“哦?”年轻将军这句话出口,董卓眉头一皱,坐直了身子,不无惊讶的对他说道:“奉先我儿,为何如此说,快快道来。”

盘查过刘辩和唐姬的年轻将军不是别人,竟然是董卓的义子吕布,如果刘辩当时知dào

吕布的身份,恐怕也是会惊出一身冷汗。

“孩儿仔细查勘过宫内的尸体。”吕布站直了身子,对董卓说道:“弘农王居所火场,共计发xiàn

尸体二十七具,均被烈火烧成焦尸。其中有三具在失火前已经死亡,此物便是从一具尸体旁发xiàn

。”

吕布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白玉雕成的酒杯,双手捧着,呈递给董卓。

董卓伸手接过酒杯,只看了一眼,就愣在那里,过了好半晌才说道:“莫非文优……”

“凶多吉少!”吕布微微躬了躬身子,随后转过身,面朝厅内坐着的官员们说道:“除了这二十七具焦尸,在宫内还发xiàn

了五具尸体。其中两具宦官的尸体,就在火场附近的树丛中,俩人均是一击毙命,凶手杀人手法极其干净利落。孩儿查勘过,死者颈骨扭断却并非强行折断,而是很巧妙的被扭成骨折随后窒息而死,可见动手的人力道并不强劲,但他却有着极其丰富的杀人经验。若非惯常杀人的老手,绝不可能做的如此干净!”

“既然火场外还有尸体,只能说确有内应,在杀了巡夜宦官之后接出了弘农王,为何吕将军却说弘农王逃离皇宫并无接应?”听了吕布的一番话之后,一名官员站了起来,双手抱拳朝着吕布微微一拱,提出了他的疑惑。

“蔡中郎!”吕布朝站起身的文官微微点了下头,接着对官员们说道:“还有三具尸体,其中两具是末将麾下的卫士,另外一具则是为宫中倒夜香的杂役。”

话说到这里,吕布又转过身,抱拳对董卓说道:“父亲,孩儿听闻宫中失火,带人前去救火,路上曾遇见过两个小宦官。当时孩儿就觉着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如今回想一下,当时站在后面的那小宦官是满头的冷汗,走路也是踩着小碎步,形状极为古怪。与孩儿对话的宦官,虽说看起来状似紧张,却连半颗汗珠也没出,如今想来,他的紧张不过是装给孩儿看的。孩儿当时确有怀疑,可宫内火势凶猛,无暇细问,便派了两名卫士监视,没想到两名卫士也遭了毒手。而且俩人均是咽喉遭利器刺穿,想来死前是连半声呼喊也没来及发出。”

“竟有这等事!”听完吕布的叙述,董卓两眼圆睁,挺直身子不无惊愕的向吕布问道:“奉先的意思是……?”

“与孩儿对话的,正是刘辩!”吕布微微躬下身子,眼角稍稍上挑,对董卓说道:“当时站在他身后的,若是孩儿猜的没错,应该是唐姬。只是孩儿有一点始终想不明白,刘辩生于深宫之中,何时学会的此种杀人手法。不仅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而且还让被杀者连半点声音都喊不出口。”

董卓坐矮了身子,一只手松松的握成拳按在嘴上,脸部的肌肉剧烈的抽搐了几下,过了好一会,才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早先遇见刘辩,见他胆小如鼠不是帝王之才,某才决心废了他,没想到他竟有如此胆识,连奉先都能骗过,且杀人如同拔苗般轻易,倒是某看走眼了!”

“众位,你们以为弘农王离开洛阳,会去哪里?”感叹了一番,董卓拧着眉头,环视了一圈坐在厅内一个个脸上带着惊愕和不可思议的官员们,让他们猜测刘辩可能的去向。

官员们彼此相互看着,经过了刚才错误的猜测,再没人敢轻易言语。

“相国!”过了好一会,先前一直没有说过话的中年武官站了起来,走到大厅中间,抱拳对董卓说道:“下僚认为,弘农王离开洛阳之后,必定会前往虎牢关寻找袁绍等人,以期借助袁绍等人势力,攻回洛阳。”

“文和请详细道来。”董卓再次长跪而起,要中年武官把话接着说下去。

第10章 山林求生

中年武官正是董卓部将贾诩,此时官拜讨虏校尉,前些日子还在牛辅军中任辅军,因洛阳城内有些事情需yào

处置,董卓将他调到京城,却没想到竟发生了刘辩逃走、李儒被杀的事情。

“由此看来弘农王自十常侍祸乱朝纲以来,一直是深藏不露,他所要得到的,无非是夺回帝位而已。”贾诩微微躬着身子,对董卓说道:“冀州袁绍,本就对相国行废立之事不满,若是让弘农王到达虎牢关,恐会后患无穷。”

“依文和之意,该当如何?”董卓长身坐着,一脸凝重的向贾诩追问应对之策。

贾诩沉吟了一下,躬身对董卓说道:“洛阳城外便是邙山,下僚以为,刘辩出了洛阳,必定直奔邙山。邙山连绵数里,且山高岭峻,一旦钻进山中,再想寻找无异于海中寻针。相国可在前往虎牢关的路径上设下关卡,当可擒获刘辩!”

董卓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向最先提出刘辩逃离皇宫可能是有内应的武官说道:“李肃,你即刻前去安排,在洛阳至虎牢关的路径上,遍设关卡,一旦发xiàn

刘辩,莫问缘由当场格杀。”

与唐姬并肩坐在积满了落叶的山坡上,刘辩扭头朝四下看了看。

不远处一株高二三十米的大树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看到这棵大树,刘辩不由的“咦”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也多了几分惊异。

那是一株树干笔直粗长的大树,附近的树木多是高大的落叶乔木,可这棵树在乔木林中却又是异常的出众,挺拔的树干和高高探出林子的伞状树冠,让它在这片林子里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你渴吗?”看到这棵与其他树木明显不同的大树,刘辩扭头向一旁的唐姬问了句。

跑了一夜,唐姬自然是感觉到口渴,只是二人离开皇宫的时候并没有带水,夜香车车夫那只装水的葫芦还被刘辩洗过脸后给扔了,明知无水可喝,为了不给刘辩多添困扰,她才一路上都忍着没有说过口渴。

嗓子早已干的像是快要冒出烟来,刘辩刚问她渴不渴,她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干燥的有些起了皮的嘴唇。

“跟我来!”刘辩站了起来,伸手拉起唐姬,用柴刀劈砍着侧旁的树枝和荆棘,走没多远,来到那棵明显比其他树木都要高大的大树下。

站在树下,他伸手揭开一块树皮,把被揭掉树皮的那块树干上的浮灰给擦掉,抡起柴刀,朝裸露的树干上狠狠的劈了下去。

柴刀劈进树干,树干竟飙射出一股汁水来。

刘辩把柴刀拿开,朝出水的树干哝了哝嘴,对唐姬说道:“喝吧。”

生长于官宦家庭,后来又嫁到宫中的唐姬哪里见过树干会出水的怪树。她舔了舔嘴唇,又朝刘辩看了看。

刘辩正以一种带着关爱的目光看着她,那目光柔和的就像水一般,二人只是相互看了一眼,唐姬就觉着浑身暖融融的好不舒服。

她伸手将垂在额头上的一小绺头发向后拨了一拨,这才把小嘴凑在树干出水的地方吸啜了起来。

起初她吸食树干冒出的汁液时,还是小心翼翼,不敢太多的喝下去。喝了几口,可能是觉得树汁味道确实很不错,她的小嘴竟凑在树干上,贪婪的的吸了起来。

“好喝吗?”等到唐姬喝好后抬起衣袖擦了擦嘴巴,刘辩才微笑着向她问了一句。

唐姬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看着刘辩的时候,眼神中竟满是希冀和崇拜。

刘辩也是渴的狠了,唐姬喝好后,他歪着头,也把嘴凑在树干上,大口大口的吸食着从树干中冒出的汁液。

甜爽而清凉的汁液进入口腔,瞬间缓解了干渴。刘辩吸了好一会,直到过足了瘾,他才直起身子,满足的长吁了口气。

“这种树叫樱桃树,还有个名字叫西南桦。”喝饱了的刘辩抬起衣袖抹了把嘴,对唐姬说道:“它不仅树汁能喝,还能结出好吃的果子。不过按常理来说,应该只有西南地区才会生长,这里为何也能见到,倒是让人有些不解。”

“夫君真如神人一般。”一双充满了崇敬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刘辩,唐姬嘴唇微微发着颤,不无激动的对他说道:“竟是连这等古怪的树木都认得,能够跟随夫君离开洛阳,真是妾身此生莫大的福分。”

当过特种兵的刘辩,在山林里求生存,已是家常便饭,对那些能够帮zhù

人活下去的植物,他自然是了解甚多。西南桦生长在高原地带,而且喜欢温热湿润的气候,能在西北的邙山发xiàn

它的踪迹,确实是有些颠覆了他的认知。

再被唐姬这样毫无立场的夸赞了一番,他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朝唐姬咧嘴笑了一下,伸手揽住她娇小的身躯,用柴刀开着路,回到了刚才他们坐下歇息的地方。

再次坐下后,刘辩发xiàn

唐姬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要伸手去揉脚。

其实刚才唐姬也一直在重复这个动作,只是由于当时发xiàn

了这株西南桦,刘辩并没有太多留意唐姬的异样。这会二人都解了渴,唐姬这细小的动作,就没能再逃过他的眼睛。

“脚怎么了?”当唐姬再次弯腰去揉脚的时候,刘辩微微皱起眉头,向她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刘辩突然这么一问,把唐姬问的一愣,她连忙摇了摇头,结结巴巴的答了一声,脸却是变的有些红了。

看着低垂着头,好像想要回避他目光的唐姬,刘辩屁股一欠,掉转了个方向,面朝着唐姬的双脚。伸手托起她的一只脚,将她脚上的鞋子脱了去。

鞋子脱下,刘辩发xiàn

唐姬这只柔嫩的小脚上竟然打了好几个水泡,其中还有一个水泡呈现出紫黑的颜色。

“脚打泡了!”将唐姬这只脚放下,刘辩又抓过她的另一只脚,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的说道:“为何不早告sù

我?”

“夫君不用担忧,妾身受得!”一只脚被刘辩捧在手中,唐姬低着头,轻声应了一句,腿一弯就想把脚从刘辩手里挪开。

“别动!”她才刚一动,刘辩就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她说道:“脚上磨出水泡,就算你受得,也是走不多远。”

说着话,他伸手用指甲轻轻的捻着唐姬脚上的水泡表皮,将水泡一个个捻破,把里面的水给挤出来。

“疼吗?”一边帮唐姬把水泡挤破,刘辩一边抬起头关切的望着她。

看着在为她挤水泡的刘辩,唐姬的眼眶里涌动起点点泪光,黄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落在了大腿上,把盖着大腿的衣襟打的一片濡湿。眼前的刘辩,完全不是她过去认识的那个胆小、懦弱且又有着皇族自私本性的刘辩。

蹲在她面前、正为她捻着水泡的,是个有担当、有胆识而且又细心入微的真男人。

想到她是这个男人的妻子,感动之余唐姬的小脸竟又羞红了起来。

“不疼!”她轻轻的应了一声,贝齿咬着下嘴唇,把脑袋埋在胸前,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不敢再多看刘辩一眼,生怕再多看一眼,目光就会情不自禁的停留在他的脸上不愿挪开。

把脸扭向一旁,唐姬微微闭上涟涟泪眼,任由泪珠顺着她那莹润的脸颊滚落,一颗芳心早已被刘辩彻底捕捉了去,此时就算是让她为刘辩死上千次百次,她也会毫不吝惜。

为唐姬捻水泡的时候,刘辩是用手指甲的尖端掐住水泡最顶端的皮肤,轻柔的将它掐破,唐姬不感觉到疼,也是情理之中的。

将唐姬脚上的水泡全部捻破,刘辩从衣襟上撕下一条布,紧紧的把布条裹在她的脚上,随后才帮她把鞋子穿上。

等到把唐姬两只脚都裹上了布条,刘辩仰起头看着泪眼涟涟的唐姬,嘴角漾起一抹亲昵的笑容,柔声问道:“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流泪?”

“没。”唐姬连忙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抿着嘴唇用力的摇了摇头。

走了这一路,唐姬是没少吃苦,刘辩还以为她是脚疼才流的眼泪,站起身拉着她的手,柔声对她说道:“站起来走两步试试。”

借着刘辩的拉扯站了起来,脸上还糊着些泪迹的唐姬怯怯的走了两步,果然没感觉到脚有多疼,她抬起头一脸欣喜的看着刘辩,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异的说道:“夫君,果真丝毫也未觉着疼了!”

“因为你的脚被布裹紧了!”刘辩笑了笑,对唐姬说道:“裹在脚上的布就像是皮肤一样保护着你,自然是不会感到多疼,不过你脚上终究有伤,还是行不太远。我二人再往山上走一些,寻处空旷些的所在歇下,到时再弄些吃食。”

“嗯!”唐姬点点头应了一声,双手拽着绳索,跟在刘辩身后继xù

朝山上走去。

刘辩一手提着长长的木棍,另一只手拿着柴刀,走在前面砍出了一条小路。

第11章 群狼围袭

眼下还是初春时节,万物还未复苏,毒虫和毒蛇都还没有出来活动,倒是让刘辩省了不少心。

二人艰难的沿着山坡朝上走,一直快走到山顶,也还没找到空旷些的地方。

林子里树丛很密,好在大多数树木的树冠都是光秃秃的,阳光能透进林子里,从太阳所处的位置,刘辩也能辨别出大致的方向,不至于在林子里迷路。

上到山顶,刘辩朝天空看了看。

太阳已经升到半中天,眼见快要到正午了。从头天晚上就没吃过东西的刘辩这时也感到肚子有些饿了。

他扭过头,朝山下看了看,密密叠叠的山林就在他的脚下,苍茫的大山给了他和唐姬最好的保护,即便董卓此时已猜到了他们会进入邙山,也是拿他们再没奈何了。

朝山脚下看了一眼,他对唐姬说道:“这里林木太密,难免有凶猛的野兽出没,再往前走一些,到山坡下开阔的地方,我再去找吃的。”

唐姬应了一声,跟在刘辩身后,二人几乎没在山顶逗留,就继xù

沿着他开出的路向另一侧山下去了。

下山的速度自然要比上山快些,沿着缓坡一路向下,还没到午后,俩人就来到山另一侧的山脚下。

出了林子,刘辩看到前方不远有片开阔地。开阔地上,四处都是凌乱的石头,其中有块石头足有一人多高,横卧在开阔地上,很是惹眼。

离那块石头大概五六步的地方,有棵粗壮的大树。这棵树与林子里那些高大的乔木不同,它是棵不喜群居的古槐,树干粗大、树身却不是很高。

这里视野开阔,而且万一遇见危险,又有大石和古槐可以作为依托,刘辩当即便选定了此处作为歇脚的地方。

走上开阔地,他扶着唐姬让她挨着大石头坐下,随后他又把拴在二人身上的绳索解开,对唐姬说道:“我要重回林子里去找食物,你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乱跑,若是我回来找不到你便麻烦了。”

被刘辩按着双肩坐在地上,唐姬抬头看着俯身站在面前的刘辩,重重的点了点头。

安置好唐姬,刘辩一手提着柴刀,另一只手拎着长棍,腰上缠着那根先前连接着二人的绳索,朝着林子里走了过去。

进了林子,他一边砍着荆棘和挡在面前的树枝,一边在沿途经过的树上做下标记,以防回头的时候摸错方向。

虽然眼下还是初春时节,许多动物都没活跃起来,可林子里绝对会有野兔、山鸡之类的小型动物。

往林子里走了一截,刘辩还没见到山鸡和野兔的踪迹,耳边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扭头朝发出响声的地方看去,只见不远处一片片灌木正剧烈的颤动着,像是有许多大型动物正从其间穿过。

穿过林子的动物跑的很快,可能是发xiàn

了刘辩,一些在灌木丛中穿行的动物停了一停,像是在暗中观察着他。

跑最前面领路的那只动物丝毫没有止步的意思,继xù

朝林子外面蹿去,停在刘辩附近的几只这才掉头跟着离开。

看着渐渐远去的这群动物,刘辩心头猛然一惊,一瞬间他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虽然灌木丛挡住了他的视线,没能让他看清跑过去的是什么,可那几只在他身旁逗留过的动物却给了他一个讯息——这是一群食肉动物!否则绝不会见到他这个人类也不感到惧怕,反倒有要向他发起攻击的迹象。

唐姬正是在这群动物要赶去的地方休息,想到唐姬,刘辩丝毫也不敢再多做耽搁,连忙转身沿着先前做好的标记,朝林子外奔了去。

刚一冲出林子,刘辩就看到一群野狼正围着已经背靠大石头站起来的唐姬。

脊背紧紧的贴在大石头上,唐姬双手手掌按在石头上,双脚剧烈的颤抖着,满眼惊恐的望着将她团团围住的狼群。以往身在深宫,她哪里见过如此多的野狼!早被这群野狼给吓的没了半边魂儿。

“滚开!”一条恶狼低低的伏下身子,两条后腿猛然一蹬,向背靠大石头站着的唐姬蹿了上去,已经冲到狼群背后的刘辩大喝了一声,持着长木棍,从狼群中间冲过,持棍的手朝前猛的一递,棍子向着那条凌空跃起的野狼狠狠戳了过去。

眼见野狼就要扑到唐姬身上,刘辩手中的木棍却在这时不偏不倚的戳到了它的身上。

“吭吭”,腰肋处被木棍捅中,野狼吃痛,发出了两声惨哼,凌空翻了两个滚,重重的跌落在地上,随后它一骨碌爬了起来,夹着尾巴向后跑了几步,回过头用它那双微微泛着绿光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已经手持木棍挡在唐姬身前的刘辩。

被刘辩一棍捅飞出去的是一条比狼狗的体型稍稍小些的野狼,从外形上看,它生的倒是与狼狗有几分相像,只是浑身的皮毛都呈灰白色,一条粗大的尾巴也是低低的向下垂着。

甩开木棍从腰间抽出柴刀,将唐姬护在身后,刘辩的视线片刻也没敢从四周渐渐朝他和唐姬逼近的狼群身上挪开。

一只手臂环绕在背后,搂着唐姬的纤腰,另一只手持着柴刀,刘辩缓慢的朝着近处的那株古槐退去。

狼嚎停了下来,体型最大的那条野狼朝后退了两步,其余的狼则纷纷上前,向刘辩和唐姬逼近了一些。

虽然以往从来没有和狼对峙的经验,可刘辩却很清楚,狼是一种极其凶猛的野兽,一旦它们发起攻击,所有的狼都会群涌而上,他与唐姬今天必定会葬身狼腹。

护持着唐姬,缓缓的朝着古槐退去,狼群也紧跟着一步步的向着他们逼近。

手持着柴刀,刘辩在侧头朝一旁的几条狼看去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身后的古槐。

古槐就在他们背后,唐姬的脊背已经快要靠上树干。

“爬到我背上!”视线停留在正朝他们逼近的群狼身上,刘辩环在背后的手臂稍稍向下一些,托住唐姬的屁股,身体也微微的躬了一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身后的唐姬吩咐了一句。

被狼群吓的骨头都有些酥了的唐姬,双手环抱着刘辩的颈子,趴在了他的背上。

一只手托着唐姬的臀儿,刘辩用力向上抽了抽,语速极快咬字却异常清晰的接着说道:“靠着大树,站到我的肩膀上,快些爬到树上去。”

狼群近在咫尺,唐姬怕的是浑身都在发着颤。可刘辩急促的语气却告sù

她,眼下不是害pà

的时候。

按照刘辩的指示,唐姬眼里噙着泪花,银牙暗咬,身体借着树干为依托,朝着刘辩的肩头爬了上来。

以往唐姬生活在宫中,根本没有从事过体力劳动,更没有接受过野外求生的专业训liàn

,攀爬技巧自然不可能像刘辩期待的那样娴熟。

她很笨拙的借着树干的支撑朝刘辩肩头上爬去,刘辩则一手持着柴刀,双眼死死的盯着将他们围在中间的狼群,另一只手帮着正朝他肩膀上爬的唐姬衬一把劲。

撅着臀儿,两只膝盖跪在刘辩的肩膀上,唐姬用两只手按着刘辩的头,想要站直身子,却又害pà

掉下去,浑身都在微微的哆嗦着。

唐姬的体重并不重,若是两千年后的那副身板,刘辩一只手就能把她给托到树上去,可如今他的身体也很瘦弱,两只肩头支撑着唐姬的体重,他还是感到有些吃力。

“靠着树!”刘辩又朝后退了一些,感觉到唐姬的脊背完全靠在树上,他才对跪在肩头上的唐姬说道:“用手扒着树杈,我会抽你上去。”

听到他的话,唐姬脊背靠着树,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在站起来的时候,她的两条腿还不住的发着抖。

手持柴刀,与群狼对峙着,刘辩的肩头上还要承shòu唐姬那双颤抖的双腿给他带来的压力,很是有些叫苦不迭。

终于,唐姬背靠着树干站了起来,她双手扒着头顶的一条粗壮树杈,向顶着她的刘辩说道:“我抓住了。”

她说抓住了树杈,刘辩用那只空着的手托住她的一只小脚,一边用力往上顶,一边对她说道:“快点爬上去。”

使足了吃奶的力qì

,在刘辩的帮zhù

下,唐姬的双臂才架到了树杈上。

站在她的脚下,刘辩那只空着的手用力的朝上顶着,唐姬也在努力的向树上攀爬。

狼群越来越近,最前面的那条狼距离刘辩已经只有五六步远近。

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刘辩,狼群发出了一阵呜呜的低吼。

终于,唐姬爬上了那根粗壮的树枝,不过她的身体协调性着实是太差,爬上去过后,她的腹部架在树杈上,整个人悬空挂在上面,小脸憋的通红,表情很是难受。

唐姬上了树杈,刘辩伸手解下系在腰间的绳索,一只手持着柴刀,另一只手提着绳索,甩了几下,朝着与唐姬相邻的树杈上丢了过去。

绳索在树杈上绕了几圈,刘辩面朝着狼群,伸手用力的扯了扯那条垂挂在树杈上的绳索。

缠绕在树杈上,绳索盘的很是牢固,承shòu一个人向上攀爬完全没有问题。

第12章 猎狼汉子

“呜~”随着一声低吼,最前面的那条狼两条后腿朝后一蹲,前腿扒在地上,纵身朝着刘辩蹿了上来。

恶狼刚刚跃起,刘辩猛的转过身,把柴刀往嘴里一叼,双手抓着绳索,身体往上一纵,朝着悬挂绳索的树杈爬了上去。

扑向刘辩的恶狼一下扑了个空,重重的撞在了树干上,其他的恶狼这时也纷纷朝着悬在半空的刘辩扑了上来。

嘴里叼着柴刀,刘辩双手抓着绳索,两条腿也攀着绳索往上蹬,又向上蹿出了一截。

狼群扑到树下,其中有几条狼还凌空跃起,朝着刘辩悬在下面的双脚蹿了上来。

往上爬了一些,刘辩的双手总算是扒住了树杈,就在这时,一条狼却张开大口,从下面蹿了上来,白森森的獠牙正朝着刘辩的脚踝。

双手扒住树杈,刘辩把腿向上一屈,随后猛的往下一蹬,脚跟正踹在那条向上蹿起的恶狼鼻子上。

上冲的势头已经减缓了一些,凌空跃起的恶狼还没来及朝下坠落,鼻子上就重重的挨了一脚。

在发出了“吭”的一声惨哼后,这条狼被重重的踹落在地上。

把那条狼踹落树下,刘辩双臂用力,撑上了树杈,两腿挂在树杈两侧,双手扶着树干,慢慢的站了起来。

站起来之后,他挪到了悬挂着唐姬的那根树杈旁,顺着树杈朝唐姬爬过去一些。

一只手抓着唐姬的手臂,另一只手抠住她腰间的衣服,刘辩使足了力qì

,才将唐姬给拽上了树杈。

“到树丫中间坐着。”把唐姬拉上了树杈,他一手抓紧了唐姬,带着她,朝大树中间的树丫挪了过去。

坐在树丫中间,刘辩先解下绕在一旁树杈上的绳索,随后让唐姬背靠着一根直立的树杈,双手高高举起坐好。

他把绳索绕在唐姬身上,将她捆牢了,才让唐姬放下手臂,对她说道:“狼群在树下面,我担心你一不小心掉下去,这样捆起来要放心些。”

低头朝捆在身上的绳索看了一眼,唐姬抬起头看着刘辩,重重的点了点头。

刘辩低头朝树下看了一眼,只见二三十条狼围在古槐的四周,一个个仰着头,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呜呜”声,一双双闪烁着淡绿色光芒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坐在树丫中间的他和唐姬。

看到将树团团围起的狼群,刘辩很无奈的撇了撇嘴,心里暗暗的嘀咕着,如此冷的天,若是这些狼围上一两天不走,他和唐姬就算不饿死,恐怕也是要冻死在树上了。

“别怕。”感觉到唐姬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刘辩虽然对被狼群围着也不太乐观,可他还是朝唐姬蹭近了一些,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这群狼不过是熬了一个冬季没怎么吃过东西,此时肚子饿的紧了。只要我们能耗的过它们,让它们围在下面干看着没有办法,它们总会走的。”

身子被固定在树杈上,唐姬扭头看了一眼搂着她肩膀的刘辩,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俩人坐在树上,狼群围在古槐的四周,大多数狼在围了一会之后,都趴伏在地上,闭起眼睛假寐,只有几条体型最小的狼围在树边,不时的抬起爪子人立起来去扒拉树干。

坐在树丫上,刘辩和唐姬都感觉有些困乏,他们已经奔走了一整夜,此时坐在树上,恰好也给了他们一些休息的时间。

刘辩搂着唐姬,背靠着树杈,俩人沉沉的睡了过去,就在刘辩睡的正香时,一阵嘈杂的喊叫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生恐被追兵追上的刘辩猛的睁开眼睛,朝着发出喊叫声的方向看去。

只见十多个身上披着兽皮的汉子持着长刀、叉子从不远处的树林里钻了出来,怪叫着向狼群扑来。

他们的阵阵怪叫惊吓了狼群,围在古槐下面的群狼赶忙跳起,跟着体型最大的那条狼撤远了一些,才回过头远远的望着那群朝它们冲过来的汉子。

那群汉子跑到古槐下面,冲在最前面的汉子脚步顿了顿,身子向后稍稍仰了一些,随后猛的将手中那支削尖了的标枪朝着狼群扔了过去。

标枪落进狼群,稳稳的扎进了一条狼的身体,竟将那条狼给硬生生的钉在了地上。

这群汉子朝狼群冲过去,只余下跑在最后的那个人朝大树走了过来。面对一群剽悍的壮汉,群狼也不多做逗留,在体型硕大的野狼带领下掉头跑了。

看着狼群远去的背影,坐在树上的刘辩心知是得救了,长长的吁了口气,轻轻推了推身旁还在沉睡的唐姬,小声唤着她:“醒醒,有人来救我们了。”

唐姬睁开惺忪的睡眼,有些迷茫的朝四周看了看,愣了一愣,才想起刚才她和刘辩是被一群狼给围住。

唤醒了唐姬,刘辩站在树丫中间,双手抱拳朝站在树下的那个汉子拱了拱说道:“在下夫妇二人路经此地,被狼群围困,幸得众位好汉相助,大恩不言谢,容当后报。”

先前投出标枪,扎穿了一条狼的汉子冲到死狼跟前,伸手揪着那条死狼的颈子,往肩膀上一搭,与另外几个一同冲向狼群的汉子也朝大树走了过来。

一直站在树下的汉子双手叉着腰,仰头看着站在树上的刘辩,一脸疑惑的朝他喊道:“天气寒冷极少有人来到这大山之中,你们是何人,为何跑这里来了?”

“我二人是长安人氏,前来洛阳投亲,不想亲戚搬了家,本打算返回长安,却在出城后迷失了路径,绕到了这里。”回那汉子话的时候,刘辩并没有跳下树,只是态度十分恭谨的对那汉子说道:“内子路上磨了脚,正在此处歇着,可巧遇见了一群狼,我夫妻二人险些成了它们腹中的肉食。”

“我叫陶虎!”跟刘辩说话的汉子在听了他的解释后,并没有多少怀疑,只是仰头朝他喊道:“我等都是住在这附近的庄户,此处狼虫虎豹经常出没,你二人最好还是随我等去村子里住上一晚再走。”

“我二人走的匆忙,未带川资……”陶虎说要让他和唐姬进村里住一晚,刘辩脸上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话只说了一半,就没再接着说下去。

“在庄户人家留宿算不得甚么!”陶虎朝刘辩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总不能眼看着你们在这里喂了野兽?快下来,跟我们回村。”

从陶虎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善于观察的刘辩能看出,他并不是做作,而是真zhèng

的淳朴山民。

“你的脚受了伤,我们就去村子里借宿一晚。”刘辩没有推辞陶虎的好意,他蹲下身,一边为已经醒转过来还被他捆在树杈上的唐姬解着绳索,一边跟她说话。

“一切但凭夫君做主!”身上的绳索被解开,唐姬抿着嘴,轻轻应了一句。

让唐姬在树干边缘坐好,刘辩双手抓着她的腋下,将她缓缓的朝树下放去。站在树下面的十多个汉子眼看着刘辩将唐姬从树上放下来,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双手抓住唐姬的手臂,一点一点的把她往下放,等到唐姬的双脚离地面只有一尺多高的时候,刘辩松开了双手。

失去了借力,唐姬坠落在地上,两脚一软,“噗嗵”一声瘫坐在古槐下。

把唐姬放下了树,刘辩双臂搂着树干,也滑了下来。

双脚刚一落地,他就转身朝陶虎和其他的汉子们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各位好汉,我夫妻二人今日少不得叨扰各位了。”

谢过众人,刘辩专程走到那用标枪刺死了一条狼的汉子身前,双手抱拳身子微微躬着,对那汉子说道:“多谢壮士仗义相救!”

打死了一条狼的汉子,要比刘辩高一个头还多,一双眼睛即便不刻意睁着,也如铜铃般大小,满脸的胡须如同钢针似的支棱起来,再配上那如同熊罴一样健硕的身躯,他的浑身都透着一股强烈的剽悍。

一手揪着死狼的顶花皮,肩膀上搭着条死狼的汉子只是朝刘辩点了点头,半句话也没言语。

“呵呵,他就是这个样子。”在扛狼汉子那里吃了个瘪,刘辩正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才好,另一个从他身旁经过的汉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丢下这么句话,朝一旁去了。

“走吧!”朝刘辩点了下头,陶虎又向其他汉子招了招手喊道:“兄弟们,回村了。”

扶起坐在古槐下的唐姬,刘辩扭头看了看那十多条汉子,尤其是多留意看了一下扛着死狼的汉子。汉子们个个生的都很结实,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常年在山里奔走的山民,不过扛狼的那汉子却让刘辩感觉他好像并不是寻常的山民。

其他汉子边走边相互说着话,尤其是那个叫陶虎的话最多,一路上就听他嘚吧嘚吧的说个不停。

扛狼的汉子却像哑巴一样一言不发,可特种兵出身的刘辩,还是隐隐的从他外露的气质离嗅出了股带着些许杀伐的气息。

他绝对上过战场,而且还是不只一次在战场上厮杀过!

第13章 邙山小村

除了那条狼,这十多个汉子还打了一些山鸡和野兔,刘辩搀扶起唐姬,跟着他们一路朝着陶虎先前手指的方向走去。

这群汉子里,就数陶虎的话多,一路上刘辩就没见他嘴闲下来过。从这群汉子和陶虎的对话中,刘辩听出陶虎是这群汉子中领头的。

他很是纳闷,像陶虎这种半点城府也没有的人,如何能够服众,成为这群精壮汉子的领头人。

走了大约两柱香的光景,刘辩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条小河沟。

与其说它是条河沟,倒不如说它是条小溪来的贴切。河沟并不宽敞,只有一个成人跨出两大步那么宽,在河沟的岸边到处都是凌乱的碎石,踩在上面有些硌脚。

河沟对面,隐隐约约的能看到有座村子,远远看去,从房屋的色泽能看出村内的房屋都是草皮铺就的房顶,墙壁也都是由泥土砌成。

对面的河岸上,五六个正浣洗衣服的村妇见到这群村民,纷纷停下手上的活计,站直了身子朝他们招着手。

其中一个看起来大约只有十三四岁的姑娘更是把衣服丢进盆里,蹚着水迎他们跑了过来。

“哥,来客人了?”那姑娘跑到陶虎面前,一边看着跟在众人身后的刘辩和唐姬,一边向陶虎问了一句。

跑到陶虎面前的小姑娘穿着一件青蓝色的深衣,衣服可能穿了许多年头,已经浆洗的有些发白,而且上面还打着许多补丁。

她身形颀长,虽说年岁不大,却与刘辩差不多高矮。头发略微的有些凌乱蓬松,在发间插着一支木制的钗子。小姑娘的皮肤微微有些黑且泛黄,而且身板很是单薄,给人一种长期吃不饱肚子营养不良的感觉,不过她的五官却生的很是标志,只要稍稍的再丰腴一些,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抬眼朝河岸对面看了看,不止是眼前这个小姑娘,河岸对面那几个停下手上活计正朝他们这边张望的妇人也是个个面黄肌瘦,连一个稍显丰满点的都找不到。

“是啊!”陶虎点了点头,对那姑娘说道:“今日捕猎,恰好kàn

到他二人被狼群围在树上,不忍见他们留在山中吃狼虫虎豹的害,于是便带他们来村内住上一晚。”

小姑娘点了点头,又朝刘辩和唐姬看了一眼,对陶虎说道:“哥,你先带客人回去,我这里还有两件衣服,洗了就回。”

“嗯!”陶虎应了一声,回头对刘辩和唐姬说道:“要蹚水过河,河水有些冷,你二人忍着些。”

看着走在前面的村民蹚水下了河,刘辩扭头对身旁的唐姬说道:“河水刺骨,你一个女儿家,肯定受不得这冰寒,我来背你。”

“夫君乃是贵体,妾身如何敢要夫君背负?”刘辩说要背她过河,把唐姬吓了一跳,她连忙摇了摇头,满脸恐慌的拒绝。

汉子们都已经下了河,刘辩伸手朝唐姬的臀儿上轻轻拍了一下,躬下身子,扭头对还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唐姬说道:“快上来,趴在我背上莫不是还没有蹚水过河快活?”

虽说她和刘辩眼下已经逃离了洛阳,可在唐姬的心里,刘辩始终还是皇帝,先前踩着刘辩的肩头上树,那是情非得已,至于要刘辩背着过河,对唐姬来说那就是无可饶恕的僭越。

等到刘辩又催促了几声,唐姬才很无奈的伏在他的背上。

河水冰冷刺骨,汉子们好像习惯了从这里蹚过,刘辩的脚踩进河床的时候,浑身都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刘辩背着唐姬过河,走在前面的汉子们只是回头朝他瞟了一眼,并没多问什么。可河岸边那几个正洗衣服的村妇却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一个个站在那里望着刘辩,眼神中隐隐的透着些羡慕和妒忌。

垫在唐姬臀上的双手往上托了托,刘辩跟着走在前面的汉子们,朝河对岸蹚了过去。

过了小河,大约走出四五里远近,刘辩看到了一些农田,农田里光秃秃的还没生出作物,可能是长期没下雨的缘故,田里的泥土虽然被翻过,却还是十分干燥。

“这里不是有庄稼地吗?如何还要进山打猎?”经过一块块农田,刘辩回头朝那泥土都龟裂了的田地看了看,向身旁的陶虎问了一句。

“差不多就是靠天收!”陶虎扭头朝身后的农田看了一眼,叹了一声,对刘辩说道:“若是老天爷开眼,雨水给的多些,村子里就能有些余粮,若是像今年这般干旱,恐怕到秋天,连缴纳租子都不够。男人要进山打猎,口粮多是匀给我等,其他人大抵是吃不饱的。”

“四五里开外就有河沟,为何不取河水浇灌?”在距离农田四五里之外就是他们刚才经过的河沟,只是路程稍远一些,地面上又多有小石子,靠着人力取水很不容易,不过刘辩对村民们放着这么好的取水资源不用还是感到有些不解,又向陶虎追问了一句。

“挑水浇地?”刘辩的话音刚落,陶虎就一脸纳闷的扭头看着他,表情怪为好笑的说道:“靠着人力挑水,一天也浇不得两分地,全村百多号壮劳力,人数倒是不少,可要浇的地却是一两百亩,挑一趟水得花费小半个时辰,两桶水浇到地里,连地皮都打不湿。平日里也只有让村里的妇人和娃儿们到河边打些水,能浇多少是多少,收成自是少的可怜。守着这些不定能不能打到粮食的田地,还不如进林子里打猎,运气好了还能撞上鹿和山猪,捉上一两只,就足够村里人吃上几日,虽说多数人吃不饱肚子却还不至饿死,野兽的皮毛还能拿到集镇上换些铜钱,到年底也能应付过朝廷征收的赋税,若是全村都耽搁在这田里,莫说吃饭,就连赋税也承担不起。”

陶虎显然是没理解刘辩话里的意思,或许他根本不知dào

除了挑水,还有什么办法能方便快捷的将水源给引到较远处的田地里。

刘辩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神情有些凝重的跟着众人继xù

朝村子里走。

才走没几步,他听到身后传来了“哎呦”一声惨叫,连忙扭过头,只见一个和陶虎妹妹年岁差不离且同样瘦弱的小姑娘平平的趴在地上,在小姑娘前面不远的地方,一只木桶横在地上,木桶旁边的泥土则被水洇湿了一大片。

“三妮,走路可得当心着点。若是把桶给摔坏了,你爹那脾气可饶不得你。”走在刘辩前面的几个汉子也回过头,见小姑娘摔倒在地,并没有上前帮忙,走在陶虎身旁的一个汉子反倒是这么冲那小姑娘喊了一嗓子。

可能是摔的很重,小姑娘爬起来的时候动作显得有些迟缓,可她并没有在意身上是不是摔破,也没应那汉子的话,而是很心疼的看了看地上的木桶,随后又朝一旁的田地看了一眼,最后才提着木桶一瘸一拐的又朝小河边去了。

看着小姑娘离去的单薄背影,刘辩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小姑娘身材单薄,顶多只有到他胸口那么高,他完全没想到像这样瘦弱的姑娘也要提着沉重的木桶给干裂的田里浇水。

进了村子,猎物被一些迎出来的老人和妇人接了过去,迎出来的村民个个骨瘦如柴、身上的衣衫多是打着厚厚的补丁,虽说在接猎物的时候都是有说有笑脸上洋溢笑容,刘辩却还是一眼看出他们这些人常年营养不良日子过的极其清苦。

扶着唐姬跟在陶虎身后,朝陶虎的家走了过去。走出没几步,刘辩回过头,朝那打狼的壮汉看了一眼。

只见那壮汉也不说话,在村内的老人和妇人们涌出来之后,他把死狼往地上一丢,扭头往一间独门独户的土坯房走去。

村子里别户人家都是两三间房相连,虽然都是土坯为墙茅草为顶,空间却是不算太小。可那壮汉住的屋子,只是一间很小的土坯放,刘辩大致的估摸了一下,那样的房间,顶多睡上三四个人都给挤满了,真有些不明白那壮汉为何不把房子给弄的大些。

“客人还是莫要太接近元福。”发xiàn

刘辩对那壮汉很感兴趣,陶虎扭头往壮汉住的小屋看了一眼,对他说道:“三年前他带着个受伤的妇人来到村内,可那妇人伤的太重,没几日便故去了,从那以后元福就不怎的说话,脾性也很是古怪,不过打猎倒是把好手,有次我亲眼看着他把一头野猪扳倒,硬生生的用拳头给打死了。”

“用拳头打死野猪?”陶虎的话音刚落,刘辩就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无惊愕的冒出了一句。

接受过严苛训liàn

的他,拳脚上也是很有几下子,若说是前世那副躯体,一拳头打穿两三块叠在一起的木板门,对他来说是毫无压力,可硬生生的扭住一只野猪,还给打死了,刘辩自认是做不到,也由不得他不惊讶。

“元福虽然脾性古怪,却也不招惹别个,客人只是莫要理他便是。”陶虎点了下头,领着刘辩和唐姬来到了三间土坯房外。

走到房子近前,刘辩发xiàn

这三间土坯房都有些歪斜,墙壁上有的地方裂出了好大一条裂缝,最宽的裂缝,像唐姬那样细小的胳膊绝对能够塞的进去。

进了屋内,刘辩发xiàn

陶虎的家里竟然是空荡荡的,迎门的这间房摆放着一些农具,至于其他家具,那是一应俱无。

“客人且在这里歇着,我先去帮着乡亲们打理猎物,晚些时候叫二位吃饭。”把刘辩和唐姬送进靠左手的房间,陶虎朝他们拱了拱手,交代了一句过后,转身出了房门。

房间的窗口,是开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方格,方格的中间,支着五六根歪歪扭扭的木棍。

站在窗口,刘辩看到村子里一群老老少少正忙着收拾陶虎等人带回的猎物。这次他们带回的猎物可能算是比较多的,那些收拾猎物的村民们一边洗剥山鸡、野兔,一边大声的说笑着。

可他却没见到那个叫“元福”的汉子再走出来。

第14章 有办法灌溉

屋外不远处的空地上,陶虎正和两个汉子一起剥着那条被标枪扎穿的死狼,仨人有说有笑,陶虎不时的还朝刘辩和唐姬住的这间屋望上两眼。

“你脚上有伤,伤好之前恐怕也是赶不得路的。”站在窗口向外看了好一会,临了,视线朝着元福住处瞟了一下,刘辩转过身面朝唐姬,轻声对她说道:“你且坐下,我帮你把脚上的缠着的布解开,不让脚透透气,会痊愈的很慢。”

“夫君,妾身自己来。”刘辩刚要蹲下身子帮唐姬去脱鞋,唐姬就慌忙朝后退了两小不步,有些怯怯的对他说道:“一路上多蒙夫君照料,妾身已是惶恐不安,如何敢要夫君帮着解这污秽之物?”

“好吧。”已经半蹲下的刘辩,抬头看了一眼满脸惶恐的唐姬说道:“记得让脚晾上一会,过会再找块干净的布包上,切不可沾染了灰尘。”

“妾身知晓了。”唐姬微微躬了躬身子,低声应了一句,抿着嘴站在一旁,却没有立kè

去解裹在脚上的布。

“我出去看看。”见唐姬只是应了,却没有动手解缠裹在脚上的布,刘辩心知她是有些拘谨,朝她微微一笑,交代了句:“不要随意走动,在屋内坐着,稍后我便回来。”

唐姬应了一声,目送着刘辩离开房屋。

出了陶虎家,刘辩扭头往元福的家门看了看,只见那间小小的土坯房房门紧闭着,虽然村内众人忙着给猎物剥皮拔毛,吵吵的不亦乐乎,元福却丝毫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没看到元福,刘辩径直朝着已经把狼皮剥好,正与两个汉子一同拆着狼肉的陶虎走了过去。

走到陶虎等人跟前,刘辩蹲在被剔成一块块的狼肉旁,指着那一块快还沾血的狼肉,向陶虎问道:“狼肉剔成这样,莫不是要煮来吃?”

“客人所料不差!”陶虎点了下头,一边继xù

剔着狼肉,一边说道:“村里人太多,今日的猎物虽说不少,可若是烤来吃,也是不够全村的,只有煮了,还能多些汤水,加上些树皮、草根,大伙儿都能填的饱肚子。”

几人正说着话,村口传来了一阵女子的笑声。

蹲在狼肉边上的刘辩抬起头,朝村口看了过去,只见十多个年轻村姑正一手端着木盆另一只手提着只空桶朝村内走来。

她们手中提着的空桶与刚才刘辩看到摔跤的那小姑娘提着的一模一样,应该也是在洗完衣服之后带了些水浇在田里。

进村来的,正是先前在河边浣洗衣服的那群村姑,陶虎的妹妹也在其中,可能是村子里的人都很熟络,村姑们说话并不是十分矜持,相互交谈时声音很大,不时的还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当他们从陶虎等人身旁经过的时候,发xiàn

了蹲在那里正扭头看着她们的刘辩,才想起村内是来了客人,连忙止住笑声,一个个小跑着四散回家去了。

“有什么我可以帮着做的?”村姑们四散跑回了家,刘辩扭过头,仰脸看着站在一旁还在剔狼肉的陶虎,向他问了一句。

一边剔着狼肉,陶虎低头朝刘辩看了一眼,对他说道:“客人只管歇着,既然来到了这里,乡亲们有口吃的,就少不了客人的,若是让客人帮忙,传扬出去,倒是我等不厚道了。”

“呃!”刘辩没有想到,他刚提出想要帮忙,就被陶虎拒绝,只得讪讪的笑了笑,站了起来,独自朝村口的土坡走去。

往村口走的路上,刘辩看着那些龟裂的土地,不禁又想起了刚才为了给田里浇点水而摔倒在地上的小姑娘。

在两千多年后的时代生活过,刘辩深知,这里村民们日子过的苦,并不是因为他们懒惰,而是生产力过于低下,劳动付出与回报远远不成比例。

如果他们也有亩产千斤的杂交水稻稻种,也能像后世的农民一样,在缺水的时候用电水泵来抽水浇灌,村里的壮劳力绝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山林里猎捕野物。

后世的许多农民进城务工,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罪,是为了让日子过的更为富庶一些;可眼前这个小村的村民,却是连温饱的水准都还没有达到。

想到村内土地难以浇灌,一年到头只能靠着男人们进山狩猎来维持生计,即便是猎到了像狼这样大的猎物,全村人还是不得不靠着麸皮和草根来充填饥肠辘辘的肚子,刘辩就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

唐姬的脚伤还没有痊愈,明日一早若是离开村子,他们也不可能走的太快,带着脚上有伤的唐姬,反倒会耽搁了行程,在洛阳附近的野地里多行走一天,他和唐姬就多一分危险,倒不如在小村里多留几天,捎带着也帮村民们想想办法解决土灌溉土地的困难。

走到村口,刘辩选了个相对高些的土坡爬了上去,在坡顶坐了下来,这里与远处的小河在地势上有些落差,泛着粼粼波光的河流能够尽收他的眼底。

望着小河看了一会,刘辩先是抬手比量了一下河床的位置,随后又量了量附近的田地,测好了方位,他从一旁捡了颗小石子,在地上画了起来。

他画的很是专注,不知不觉间,太阳已落下了山头。

橘色的阳光铺洒在大地上,天空的云霞也被夕阳映照的一片血红。

刘辩盘腿坐在坡顶,手里捏着石子,还在专注的画着。就在他快要画好的时候,陶虎从坡下走了上来,站在他的身旁。

“客人,吃食已经做得,你可是让我好找!快些随我一同去吃吧。”站在刘辩面前,陶虎歪着脑袋,招呼了他一句饭做好了,当看到刘辩在地上画的图时,又一脸钦羡的惊道:“客人竟是会做画儿的贵人!”

“贵人?”低头在图上画下最后一笔,刘辩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望着地上的图画满脸钦羡的陶虎,随后又扭过头看向远处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粼光,犹如一条黄金飘带的小河说道:“我不是什么贵人,只是会随手胡画两笔而已。我在画的不过是水车的架构图,只要能造起一只水车,我们就能把河沟里的水给引到田里来,以后也就不用受老天的闲气了。”

“这么个圆圆的东西,加好些棍子,就能把水引到田里?”陶虎不敢相信的睁圆眼睛舔了舔嘴唇,蹲下身子,凑着落日的余晖,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刘辩画出的那副图,伸手想要去摸地上的水车图样,旋即又像是怕把图样弄坏似的连忙收回手,嘴里咕哝着说道:“客人莫是拿我等山野愚夫开心才好。”

刘辩扭过头,朝陶虎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它一定有用,只是建造水车,最好用毛竹,我方才看了看四处,这附近并没有毛竹,只能用木料代替。木料有两个大缺点,一是建造的时候需yào

挖成中空,比较麻烦,另外一点就是常年浸泡在水里,木质会松软腐蚀,需yào

经常更换水车配件,也是一件让人烦神的事。”

陶虎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刘辩看了好半天,最后低下头,望着地上的水车图样,半声也没言语。

丢掉捏在手里的小石子,刘辩以异常果决的语气对陶虎说道:“水车不是一个人能建造起来的,我需yào

帮忙,至少需yào

有二十个壮劳力才能在两三天内造的起来。”

陶虎迟疑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语气很不确定的对刘辩说道:“我倒是可以跟几个兄弟说说,让他们也想想办法。只是这件事村内的老人不会太容易答yīng

,二十个壮劳力去修造水车,狩猎的人手便不太够,若是运气不好,乡亲们又得饿几天肚子。”

月朗星稀,除了那些还光着腚甩着腿裆中间那条“小豆虫”撒尿和泥巴玩的小娃儿,全村的男人们全都聚集在村内的空地上。

男人们正在等着陶虎分配白天猎取的野物。

陶虎一边把野物平均的分成多份,一边与在他身旁帮忙的几个年轻汉子小声说着什么。

站在不远处看着陶虎分配猎物,刘辩才明白为什么他能成为村内青壮年的头领。他分配的很是均匀,一堆堆的肉食码好,就连动物内脏都是分成了相等的小块。

像这样精细的分配,刘辩自认他自己是绝对做不到,就算能做到,也没那闲心分的那么细致。这样的人被村民们推举为领头人,也就不足为怪了。

“什么?”没过多会,和陶虎说话的一个汉子惊声叫了句:“你是说能把河里的水给引到田里来?”

汉子的惊呼并不是很大声,可这句话对常年承shòu干旱之苦的村民们来说,无异于清空中劈下了道霹雳,也点燃了许多人心中一直渴望实现的梦乡,所有人都把视线转向了陶虎等人。

见乡亲们的视线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平日里话挺多的陶虎也有些紧张了,他连忙朝惊呼的汉子摆了摆手,示意那汉子不要再接着说下去。

第15章 意料之外的阻挠

“不行,你得把话给说全喽。”饱受干旱之苦的村民们在得知有办法灌溉田地的情况下,哪里容的下陶虎把话给咽下半截去,一旁的另一个汉子伸手扯着陶虎的胳膊弯,催问道:“到底是什么,能把河水给引到田里去?”

胳膊弯被那汉子扯着,见村民们又都朝他围了过来,陶虎一脸为难的朝不远处的刘辩看了一眼,才咕哝着说了句:“是客人,他说有办法帮我们造个能将河水引到田里的物事。”

话说到这里,陶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连忙接着说道:“我还看过客人画的图呢!是个很大的圆东西,还接着好多木棍,只是不晓得都是干嘛用的。”

陶虎的话刚落音,一个头发大多白了,下巴上还飘着一小缕银白胡须的老人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这老人发髻松松散散的挽着,脸上的褶子很多,皮肤暗黄且毫无光泽。

由于太过老迈,他虽然极力的想要把眼睛睁的大些,却还是只能睁开一条小小的缝隙,一双眸子也是多少带着几许混沌。

走出人群,老人双手背在身后,微微躬着身子,步履很是缓慢的来到陶虎面前。

站陶虎面前,他先是朝站在不远处的刘辩看了看,随后转过脸,佝偻着腰,仰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陶虎。

“能把河水引到田里?”老人眯缝着眼睛把陶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缓慢的点了点头说道:“客人是远来的贵人,见的自是比我等山野村夫要多。你一个农夫何时见过能把河水引到几里开外田里的物事?”

“三叔,我……”村民们平日里很是敬重村内的老人,许多大小事情都是老者们最终拿定主意,被老人质问了一句,陶虎低下头,嘴里咕哝着说了几个字,却没把后面想说的话给说出来。

见陶虎没再言语,三叔转过身,向刘辩走了过来,也是佝偻着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才说道:“客人皮嫩肉细,十指纤长,定然不是常年在田地里刨食的人。切不可因一时兴起,惹得村内儿郎们跟着胡闹,村子里老老少少,两三百口人,就指着他们这些人进山打些野物,好让全村人填饱肚子。并非老汉不信客人,只是眼下刚刚开春,能吃的东西本就不多。他们若一日不进山打猎,我们这些老没用的和村里的女人孩子们都得饿着肚子,着实是折腾不起。”

进村的时候刘辩就是一身平民装扮,没想到竟会被眼前这位三叔一眼看穿从未在田地里劳作过,这些老人眼光确实要比年轻人毒辣了许多。

“晚辈并非什么贵人,以往在长安城内做些小营生,着实没有在田里劳作过。”心知老人已看穿了他不是寻常的农夫,刘辩也不多做解释,双手抱拳朝着三叔深深一躬说道:“以往晚辈喜好结交些异人,这架造水车的法子,便是一位友人教授的。”

三叔并没有在刘辩的身份上多做纠缠,他躬着身子,慢悠悠的说了声:“草民唐突了,贵人莫怪。”

不等刘辩再说什么,三叔已经转身朝不远处的村民们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还朝那些村民摆着手,对他们喊道:“都回去吧,明日一早,男人们上山打猎,女人和孩子该浆洗的浆洗该缝补的缝补,没事可做的就到河边去打点水浇地。”

在三叔说完这句话之后,村民们纷纷转过身,打算各自散开回家。

见村民们要走,刘辩朝前踏出一步,对他们喊道:“乡亲们,我有一句话,可否听完再走?”

听到他的喊声,原本已经开始往家走的村民们都扭过头,停下脚步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我也知dào

大伙儿很忙。”众人停了下来,刘辩抬高嗓门对他们喊道:“每日里男人们要进山狩猎,女人和孩子也要忙活着到河边打水,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劳作了一天,到最后得到了什么?”

村民们显然是没太明白刘辩话里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这句话,倒是引起了不少村民的共鸣。

每日里从一睁眼就是在为了食物忙活,全村的精壮男人分成几队进山,却并不是每队人都能带回猎物,若是赶上运气不好,出去的人收获都不丰厚,全村人就得都饿着肚皮。

“民以食为天,朝廷不体恤百姓,在灾年依然征收沉重的赋税,我等也是没有办法,只得缴纳。”面朝村民们,刘辩一手叉腰,另一只手在虚空里划出了个半圆,高声喊道:“缴纳赋税那是没法子的事,可大伙也不能总这样受老天的气,老天不给我们风调雨顺,我们就真的扔下上好的良田不种,改行去做猎户?过这种吃了上顿不晓得下顿在哪着落的日子?”

一句反问,把村民们都给问愣了,村内的老人看着刘辩的时候,一个个目光中都流露出了几分警惕。可那些年轻村民却好像被刘辩给触动到了某根敏感的神经,一个个拧着眉头,低下头好似在想着什么。

“十个人,我们只要十个人。”见那些年轻村民们现出了一丝犹豫,刘辩放下那只抬起的手臂,接着喊道:“村内如此多的壮劳力,十个人不过是一小队打猎的人数,并不会对打猎有多大的影响,可水车若是建造起来,日后村内的土地就不用再大多闲置,只要有了收成,就算是到年底缴纳了税赋,还是会有些余粮,浇灌田地的事交给水车来办,也不耽误打猎,难道大伙就不想过几天这种有肉有粮的日子吗?我可以用颈子上这颗人头向大伙担保,只要水车造起来,村里的农田一定都得到灌溉。”

“某是一个人,并未拖家带口。”刘辩喊出这番话,站在人群后面的元福分开众人走出来说道:“若是阁下所言属实,此事倒是个极大的好处,就算修造不得,大不了这几日某挖些草根来吃便是。”

元福只是一个人住,确实也没有什么值得牵绊的,不过其他村民都是拖家带口,虽然也有点心动,却并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我也跟着去好了。”元福站出来之后过了好一会,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也走了出来,站到元福身旁,朝人群里喊了一嗓子:“大哥,给全家备办吃食的事,就烦劳兄长了。”

少年喊了这一嗓子,人群里当即传来了另一个少年的应答:“兄弟,修造那供水物事时可莫要偷懒,若是成了,那是咱村里的福分,若是不成,顶多我这做兄长的白累几日便是。”

这俩兄弟的答话提醒了村里其他的年轻汉子们,家里只有独子的,自然是不肯站出来跟着刘辩胡闹,有兄弟几个的,却都是挑了一个人跟随刘辩去建造水车。

村内老人的反对,使刘辩对要求太多劳动力并没做太大指望,本想只要有十个人,也能建造的起来,只是进度稍稍的会慢一些,可年轻村民们一动起来,就呼呼啦啦的在他身前站了二三十号人。

看着这些走出来的年轻村民,先前出言阻挠刘辩建造水车的三叔和其他老人都是一边摇头叹气,一边无奈的转身朝他们各自的家去了。

“肉食者,岂知我等山野村夫的苦哇!”双手背在身后,一边朝自家走,三叔一边摇头轻叹了一声:“可怜这些娃儿不晓事,也跟在后面胡闹。”

村内的其他老人也多和他一般模样,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慢慢的朝着自家门口蹭。

“陶虎哥。”人手大致上已经够了,刘辩转身面对着陶虎,对他说道:“你家中虽说只有兄妹二人,可你毕竟不像元福兄一样家中止有一人,小妹还需有人照料……”

“乡亲们不会看着浣娘挨饿。”刘辩的话还没说完,陶虎就把话头接了过去。

“可是在下的内人也在陶虎哥家。”朝陶虎微微一笑,刘辩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这几日要劳累陶虎哥了。”

刘辩提起唐姬,陶虎才有些迟疑的愣了愣,从刘辩对待唐姬的态度,全村人都能看出他很重视这个女人。

过了好一会,他才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对刘辩说道:“既然如此,给田里供水的事有劳客人与众位乡亲了。”

“明日一早我等便要进山伐木,各位且回去歇着,日出东山我等再在这里聚集。”说服陶虎跟随那些没有参与修造水车的村民进山打猎,刘辩双手抱拳,朝围在他身旁的其他村民拱了拱,交代了一句。

在跟这些村民们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刻意在元福的脸上多逗留了片刻,看着元福的同时,元福也在看着他,只是当俩人目光相撞那一刹,元福刻意的把头偏向一旁,避开了刘辩的视线。

刘辩并没有一直死死的盯着元福看,也把视线转到了其他村民的身上。

二三十人各自返家,看着这些汉子的背影,刘辩的嘴角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第16章 水车转了

水车的构造并不是十分复杂,只是需yào

的材料相对多些。他以往学习过在各种地形设置阻击敌人机关的技能,只要有足够的人手帮忙,按照已经设想好的图样,用不几天就可以修造出能够灌溉村内所有田地的水车。

淙淙的小河沿着山谷向东奔流,河床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粼粼的银光。

刘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手分别拿着一根两三尺长、大约有小臂那么粗的木棍在那比划着,过了没多会,他把两根木棍放在地上,从一旁拿起凿子,小心的沿着木棍剔出了一条槽子。

在距离刘辩不远的地方,一堆粗细不等的木料堆放在河滩边的碎石地上,有四五个村民正在那附近打磨木料和给打磨好的木料剔出槽子。

唐姬坐在他的身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刘辩那张沾了些许灰尘的脸。

“夫君,你是何时学会的这等本事?”盯着刘辩的脸看了好一会,唐姬抬起手臂,用衣袖帮他把脸上的灰尘揩去,轻柔的向他问了一句:“以往为何从未听夫君提及?”

“你不知dào

的还多着。”刘辩一边在木棍上剔着槽子,一边对唐姬说道:“建造水车用不了多少时日,若是村里人都来帮忙,三两日应该就能造好,到时你脚上的伤也好的利索了,我二人还是要快些赶往颍川回到你的家乡找处僻静的所在,过那逍遥日子。”

“嗯。”唐姬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双手拖在下巴上,痴痴的望着刘辩手中正剔着槽的木棍。

十六七个扛着木料的汉子从河对岸涉水走到木料堆旁,将木料卸下后,转身又朝河岸对面去了。

走在这些汉子最后的,正是身量魁梧的元福。别人都是四五个人共同拖一根木头才能很吃力的拖走,唯独元福,每次砍下大树,他都是独自一人将树干往肩膀上一托,扛着十多米长足有一人环抱那么粗的树干,朝河岸对面拖拽的时候竟显得要比四五个汉子一同拖拽同一根还轻松些。

“元福哥,喝口水再说。”元福把大树往地上一丢,正要扭头往河对岸走,刘辩叫了他一声,并且顺手从一旁拿起水袋,向他丢了过去。

伸手接过刘辩丢来的水袋,元福解开系着水袋口的绳索,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猛灌了一气,把空水袋丢还给刘辩,朝他点了下头,转身就要向河对岸走。

“烦劳元福哥跟乡亲们说一声,木料已经差不离了。”伸手接住空了的水袋,刘辩又朝元福喊了一嗓子:“再扛一遭,让乡亲们都歇歇吧。”

元福停下脚步,听完刘辩的话,也没应声,抬脚朝着河对岸走了过去。

在离刘辩大约二三十步的地方,一群年轻村姑正低头浣洗着衣服。

可能是因为刘辩坐在附近,村姑们并没像平日洗衣服时那样说笑,每个人都专注的忙着自己手上的活。

陶虎家的妹子一边洗着衣服,不时的还会抬起头朝正专注雕凿着木料的刘辩看上一眼。

刘辩把水袋丢给元福的一幕,陶虎家妹子是看的清清楚楚。

小河里的水看起来虽然清冽,可其中却也是夹杂着少许泥沙,直接饮用口感很是不好,而且肠胃稍差些的人还会腹泻。村里人喝水,都是要先沉淀小半个时辰,等泥沙沉底,才会取来烧沸做为饮水。

见刘辩水袋里的水被元福喝了个精光,陶虎家妹子下意识的从一旁拿起她带到河边的水袋,抿了抿嘴唇,迟疑了一下,最后又把水袋给放到了一旁。

过了一会,在洗完盆里最后一件衣服之后,陶虎的妹妹又伸手摸了摸一旁的水袋,低垂着眼帘迟疑了一小会,才提起水袋向刘辩这边走了过来。

“客人喝点水吧。”到了刘辩面前,她双手捧着水袋,话刚说出口,脸就已经红了半边。

“多谢姑娘。”刘辩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朝陶虎妹妹微微一笑,伸手接过水袋,“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大口,就在他喝完水抹了把嘴,打算把水袋还给陶虎妹妹的时候,却发xiàn

陶虎妹妹已经转身向河边走了。

看着陶虎妹妹离去的背影,刘辩手里提着水袋,愣了一下,随即扭头朝一旁的唐姬看了看。

唐姬脸上保持着恬静的笑容,在刘辩扭头看她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的把头低下去了一些。

见她这幅模样,刘辩撇了撇嘴,把还剩下一大半水的水袋放到一旁,继xù

在木头上刻着槽子。

他刻的槽子两侧都带有卡口,为的是能够在水车上卡的严实一些,不至于在水车转动时脱落。

这两根木头刻出的槽子是衔接水车出水口的,在刘辩身旁还摆放着几个用和他大腿一般粗细的木头刻出的槽子,那些槽子挖的更深,是用来嵌入水车扇叶,卷动河水流进出水口的水斗。

河岸边上浣洗衣服的大闺女小媳妇忙活完了各自的活计,一个个在临走前,都用随身带着的水桶装了小半桶水,一手端盆,另一手提水,很是艰难的朝着村子去了。

她们提着的木桶,全都是用实木制成,桶身很粗笨,也很是沉重。或许是常年营养不良,这些女子的身材都有些偏矮小,提着这样蠢笨的木桶,感觉本来就是有些不搭调。

不装水的情况下,这样的桶提着还不觉着什么,可一旦桶里装了水,体质差些的汉子提着都很是吃力,更不用说这些柔弱的女人了。

看到女人们提水艰难行走的模样,刘辩越发的认为修造水车是个明智的选择。

一手提着木桶,另一只胳膊夹着木盆,陶虎妹妹在离开河边的时候,还回过头朝刘辩看了一眼。

可就是看向刘辩的这一眼,让她没注意前面的路,踩到块圆圆的卵石,脚下一打滑,一屁股坐在地上,木盆和桶都摔出了老远。

看到陶虎妹妹摔倒,刘辩连忙放下手中正凿着的木槽,飞快的朝她跑了过去。

“没事吧?”到了陶虎妹妹跟前,刘辩伸手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很是关切的问了一句。

手臂被刘辩拉住,陶虎妹妹俏脸唰的一下红了,触电般的将他的手甩开,捡起地上的木桶和木盆,也不回河边把沾上了砂土的衣服清干净,低着头快步朝着村口方向去了。

看着陶虎妹妹那因扭伤了脚,走路还一瘸一拐的背影,刘辩轻叹了一声,重新回到唐姬身旁坐下,拿起刚才被他丢在一旁的木槽继xù

雕凿起来。

时间过的很快,两天眨眼过去。

一只巨大的水车轮毂静静的躺在河滩边上,离轮毂不远的地方,则摆放着一堆堆已经剔好槽子的水槽。

“乡亲们,把水车架起来!”站在小河边上,刘辩双手叉着腰,抡起一只手臂,高喊了一嗓子。

“兄弟们,加把劲喽!”刘辩说要把水车架起来,元福也跟着喊了一嗓子,带着那帮跟他们一同建造水车的汉子们将轮毂给推了起来。

轮毂推起,刘辩也跑上前,双手扶着轮毂,指着河流靠近中间一块水域早已打好的木架,对这群汉子喊道:“把水车架到河里去。”

众人齐齐发了声喊,抬着轮毂蹚着河水往河流中间走了过去,到了刘辩指定的位置,他们把轮毂抬到了木架旁,又齐声发了次喊,把轮毂给抬了上去。

架好轮毂,刘辩扭过头对身旁的汉子们喊了声:“装水斗!”

小河边上,站了许多听闻水车即将完工来看热闹的村民,就连那些先前反对刘辩等人修造水车的老人也都远远的站着,一边看他们这群人在河水中忙活,一边指指点点的不知在嘀咕着什么。

早先反对建造水车最强烈的三叔在与几个老人说话的时候,还不住的摇头叹气,看着刘辩等人,他的神情显得很是无奈。

许多孩子和妇人也都围在河岸边上,远远的看着河流中架起的那只圆滚滚的木质大轱辘。

架好了轮毂,刘辩带着众人把水斗卡死在水车的扇叶上,等到所有的水斗全都卡好,他弯下腰伸手把轮毂上的销子挑了起来。

水流从水车下面的几块圆桶状齿轮边上流过,带动桶状齿轮滚动,接着又带动了整个水车扇叶的转动。

扇叶在河流中翻滚,卡在扇叶上的水斗舀起河水,高高的扬了起来,泼了那些站在水斗下水口的汉子们满头满身都是。

浑身被水浇了个透湿,可汉子们的情绪却是异常高涨,好几个人甚至仰着脸,好似很享shòu

的在承shòu着水车泼下的水将他们全身都给浇透。

“转了,真的转了!”水车的轮毂转了起来,当水斗舀着河水转起来的时候,这群跟着刘辩装配水车的汉子们全都欢呼了起来:“水车转了!”

“兄弟们,把水槽接上!”看到水车真的转了起来,刘辩也有些兴奋,在呼喊身旁的这帮汉子时,称谓也从“乡亲”改成了“兄弟”。

第17章 从客人到先生

汉子们齐齐发了声喊,跑到岸边抱起堆放在那里的水槽,乒乒乓乓的接在了水车上。

看着滚动的水车,岸边上的村民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好似傻了一般,连那些对造水车根本不看好的老人,也都是痴了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正转动着的水车。

水槽一根根的接上,水车卷起的河水落在水槽上,沿着槽口向前,一直流到还未接上槽子的地方。

铺设水槽要比建造水车框架简单了许多,只需在水槽下方搭起支护,然后将挖好的水槽按照槽口对接的方法,给它们拼接在一起就行。

水槽越接越长,朝着村子延伸过去,经过沿途的田地时,刘辩和修水车的汉子们在水槽上接了许多出水口,一股股清凉的河水顺着出水口流进了田里,很快干裂的田地就湿润了起来。

随着水槽的延伸,村民们也跟在后面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听着水流“哗哗”的声音,看着清冽的河水顺着水槽向前奔涌,所有人的心头都生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

最后的一截水槽接在了刘辩早先安排人在村口附近挖的一方水池上,水池并不是很深,但占地却是很宽,足有将近一亩见方。

挖这么大的水池,不仅能解决村民们洗衣、打水要跑到河边的困难,还能从河里捕些鱼放养进去,等到鱼长的大些,也能让乡亲们开开荤。

清洌洌的河水沿着水槽流进了田地,村口附近的那方水池水位也在渐渐的攀升,所有的村民在这一刻都看到了他们摆脱干旱的希望。

“鲁班再世!鲁班再世啊!”早先最反对建造水车的三叔圆睁双眼,看着正在转动着的水车和水槽上流淌着的清冽河水,浑身发着颤,嘴唇也在剧烈抖动着,对一旁的其他老人喊道:“老汉我该死!不晓得村里竟来了救命的贵人,险些绝了全村人的活路哇!”

三叔拖着老迈的双腿,快速朝着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水车的刘辩跑了过来,奔到刘辩身前,他也顾不得满地都是碎石子,一下跪在地上,朝正围着水车欢呼的村民们喊道:“乡亲们,快给贵人磕头,贵人救了我们全村啊!”

跟着三叔一同跑到近前的老人们也都纷纷跪了下来,朝正指挥着那群汉子安装水槽的刘辩不住磕头。

正围着水车欢呼的村民们听到三叔的喊声,也连忙跑到刘辩近前,“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远远站着的唐姬,见村民们纷纷跪伏在刘辩的面前,口中还不住的叫着恩公,她的嘴唇抿了抿,伸手掩住小嘴,水灵灵的大眼睛竟是激动的涌出了泪珠。

她不是没见过朝臣参拜刘辩,可那种参拜只是无情感的礼节,眼前的这些村民们的跪拜,却是发自真心的崇敬。

想到当初刘辩的脆弱和如今判若俩人又得到百姓们真心敬仰的差距,唐姬再没能抑制住积压在心内的激动,蹲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一刻,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自豪。他的夫君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个得到众人敬仰的男人!此时此刻,在她的心中,再没有任何事比她是刘辩的妻子更值得骄傲。

陶虎的妹妹也在跪拜刘辩的人群中,拜伏在刘辩的面前,她心内竟生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第一次见到刘辩,她就觉得他与其他男人不同,他能放下男人天生的优越感,背着本该伺候他的女人过河。也正是在那一刻,刘辩给她和当天看到那一幕的村妇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看到水车真的能转起来,她也发自内心的为刘辩感到高兴,好感一瞬间转化为敬仰和爱慕。在她的眼中,刘辩再不是一个受乡亲们恩惠的客人,而是上天派来拯救村子的救星。

“乡亲们快起来!”看着跪在面前的老老少少,刘辩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眼眶也湿润了,他连忙弯下腰伸手托在跪在面前的三叔腋下,对成片跪着的村民们喊道:“在下只是尽了一份绵薄之力而已,乡亲们行此大礼,让在下情何以堪!”

“先生夫妇举止得体,草民早已看出与我等乡野愚夫不同,只是不晓得先生真有这般技艺,早先有所得罪,还望先生恕罪!”刘辩的话音才落,三叔挺直身子,双手抱拳,脸上早已挂满了老泪,说过这番话,又重新伏下身子,以五体投地大礼拜伏在地上。

常年干旱,使村民们对水的渴望已达到了极点,当他们看到农田将不会再受干旱困扰的希望时,胸中的激动和兴奋自然是难以抑制。

“鸡蛋鸡蛋!”刘辩双手托着三叔的手臂正要说话,不远处传来了个略有些憨傻的声音,一个约摸二十岁左右、有点傻乎乎的年轻汉子一手捏着一枚鸡蛋正朝他们这边跑过来。

“二憨,你为何来此?”见那憨傻汉子跑了过来,三叔拧着眉头在刘辩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有些不快的喝问了他一声。

跪在四周的村民们见三叔站了起来,也纷纷跟着站起身。

手里捏着两枚鸡蛋,二憨偏着脑袋,把双手背在身后,嘴里咕哝着:“这是俺家大芦花生的蛋,俺是拿给小先生吃的,才不给你。”

“呵呵,这二憨倒是也晓得些事了。”三叔笑着朝村民们看了看,所有的村民都跟着笑了起来,随后他朝二憨招了招手,对二憨说道:“既然是要把鸡子给先生吃,为何还握在手里?”

二憨嘟着嘴,偏着脑袋一脸警惕的看着三叔等人,过了好一会才撇了撇嘴,蹭到刘辩身前,从背后拿出两只手,将两只还带着他体温的鸡蛋塞进了刘辩的手里。

“使不得!”手里拿着那两枚鸡蛋,刘辩连忙推迟。

他很清楚,在这样贫困的村子里,村民们平日都是舍不得吃家中母鸡下的蛋,一般鸡蛋都是用来孵小鸡子,这两个鸡蛋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二憨家来说,或许是最值钱的东西。

“先生莫要推辞!”刘辩刚开口推辞,三叔就拦住了他,对他说道:“这也是二憨的一点心意。这孩子从小死了爹,家中虽是有地,却苦于无水浇灌,娘儿俩又打不得猎,每年只能靠着乡亲们接济度日,先生修造水车,可是救了他娘儿俩的性命,两颗鸡子算不得甚么。”

一旁围着的村民也都纷纷跟着三叔劝刘辩收下鸡蛋。

手里握着两颗带着二憨体温的鸡蛋,刘辩心内一阵阵的不是滋味。

从小长到大,他吃过的鸡蛋无数,却从来没有感觉到哪次吃的鸡蛋像此刻握在手中的这两只一样沉重。

喉结动了几动,刘辩的眼窝竟也有些湿润了,村民们的困苦生活,让他感到在这个时代活着,真的是异常的艰难。

他舔了舔嘴唇,深吸了口气,把胸中那股憋胀的感觉强压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xiàn

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根本说不出半个字来,只得重重的点了点头。

“先生要了我的鸡蛋喽!”见刘辩收下了鸡蛋,二憨高兴的手舞足蹈,欢蹦着朝正奔涌着清水的水槽跑了过去。

水车成功修造,全村人对刘辩的称谓也从先前的“客人”转变为“先生”,虽然这只是个简单的称谓改变,可刘辩却很清楚,从称谓改变的这一刻,他在村子里的地位已是与前两天大不相同了。

连续忙活了两三天,刘辩感觉到有些困乏,向乡亲们告了个退,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回到了陶虎家。

“有水喽!”把刘辩送进陶虎家,村民们欢呼着,宣泄着他们心内的狂喜去了,甚至还有几个年轻汉子幼稚的跟水槽里的流水赛起跑来。

刘辩进门的时候,陶虎与陶浣娘都还没有回来,只有早他一步回到家里的唐姬一人站在里面房间靠窗口的位置,正痴痴的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走到唐姬身后,双手扶着她的香肩,刘辩柔声问了一句,把脸朝她的脸颊上靠了靠。

当他的脸靠近唐姬的脸颊时,竟发xiàn

唐姬脸蛋上挂着湿漉漉的泪痕。

“怎了?”见唐姬哭了,刘辩伸手轻轻帮她擦拭掉眼泪,向她问道:“是不是脚上的伤还没好,又疼了?”

唐姬抿着嘴,用力的摇了摇头,把脑袋轻轻的依偎在刘辩的胸口,望着窗外,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的说道:“妾身只是见夫君受到众人尊崇,心内高兴……昔日夫君身临大宝,接受群臣叩拜,妾身也没觉着像今日这般荣耀。”

“傻丫头!”双手扳着唐姬的肩膀,让她转过身,刘辩柔声对她说道:“既然是心内高兴,如何还要独自闷在屋内哭了起来?”

低垂着脑袋,唐姬紧紧的抿着嘴唇,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轻轻的依偎在刘辩的怀里,像只温驯的小猫,连动也没动上一下。

自从带着唐姬离开洛阳,一路上刘辩都是把她当成个让人怜爱的小姑娘关心,却一直都忽略了她是他王妃的事实。

第18章 带血的人头

此刻唐姬依偎在他的怀里,双臂搂着她那瘦削的肩膀,闻着她发间那淡淡的清香,刘辩的体内竟莫名的涌起了一股人类最为原始的欲望。

一只手扶在唐姬的肩膀上,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肩膀缓缓向下游走,手掌滑了她的手臂、蛮腰,朝着她的小臀儿游离过去。

被他搂在怀里,感觉到他的手在身上游离,虽然隔着衣服,触感并不是十分强烈,唐姬还是嘤咛了一声,软软的靠在了刘辩的胸前。

她的柔弱和顺从,让刘辩越发的迷乱,一股浓浓的情欲从小脑中升腾起来,传往四肢百骸,最后集中在胯下的一点上。

按在唐姬臀儿上的手轻轻揉捏了一会,又自下而上,从衣服的下摆伸了进去,轻轻的按压在她细若凝脂的肌肤上。

他的手很冷,当冰凉的手掌按在唐姬那温热的肌肤上时,唐姬轻轻的呻吟了一声,扭动了一下身子,却并没有太多挣扎,只是抿着嘴唇,承shòu着他的抚摸。

手掌滑过平坦的小腹,从那深深的脐窝游过,正要往上一些,抓住那两只还未完全长开的肉丘儿,外面的房门竟被人给推了开来。

“先生,奴家给……”陶浣娘双手捧着一只装着肉食的陶盆,进了屋内,话刚说了一半,剩下的话就都咽回了肚子里。

她看到了最不该看到的一幕,当她进屋的时候,刘辩的一只手正在唐姬的衣服里掏摸着,虽说她还是个姑娘,却也知dào

这俩人是在做什么,俏脸顿时通红一片,深深的低着头,把陶盆往地上一放,转身跑了出去,并且还没忘记将房门从外面关上。

陶浣娘跑出去,刘辩和唐姬相互看了一眼,刚才升腾的情欲经这一打断,竟是消退的无影无踪。

欲念退去,刘辩连忙从唐姬的衣服里抽出手,在他抽出手的那一瞬,他和唐姬几乎是同时脸颊一红,错开了对方的视线。

看见刘辩和唐姬亲热夺门而逃的陶浣娘,在出了家门后一路飞奔,一直跑到从村内穿行而过的水槽前,才双手按在那截还哗哗流淌着清冽河水的水槽,紧紧抿着嘴唇低下头,泪珠已是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下。

“怎了?我为何会哭?”陶浣娘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心中默念着:“他是贵人,我只是个乡野丫头,明知配不上他,可我为何见了他与别的女人温存还是会难受?”

喉咙里如同赌了团东西,陶浣娘痛苦的闭着眼睛,努力想要把刘辩的身影从脑海中甩去,可她越是努力想把刘辩的身影甩掉,刘辩把手伸进唐姬衣服里的一幕,在她的眼前就越是清晰。

“他们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已经……”想到这些,陶浣娘已不敢再想下去,好在她并未经lì

人事,否则此时她的眼前一准会浮现出一幕活生生的春宫幻境。

刘辩来到村子仅仅只有两三天,可就是在这两三天里,陶浣娘却喜欢上了远远的看着他。

他身上好似有着一种对陶浣娘来说其他男人都不具有的吸引力,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陶浣娘感到一阵阵的迷乱。

尤其是水车成功运转,原本就对刘辩萌生了些许好感的陶浣娘,更是觉得他的形象越发的光彩照人。

可刚才她看到的那一幕,却好像是在一只美丽瓷器上重重击下的一锤,把陶浣娘刚刚绽开的情窦给砸了个七零八碎。

水车的正式运转注定了小村今晚是个不眠之夜,当夜幕降临,刘辩与唐姬已经在铺盖上躺下的时候,村民们的欢声笑语还不断的透过窗子飘进屋内。

听着村民们的笑声,刘辩将躺在身旁的唐姬轻轻的拥进怀里,唐姬也把小脑袋依在了他的胸口。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刘辩的内心就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充实过。好些日子里,他想着的无非只是如何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却从来没考lǜ

过该为别人做些什么。

一架水车,给村子里的乡亲们带来了收获的希望,给他带来的却是内心的满足和充实。

夜色越来越深,外面的欢笑声和一些村民不时唱出的几声豪迈山歌还没有停歇的意思,刘辩和唐姬却相拥着进入了梦乡。

一缕晨曦从窗口透进屋内,在地面上投射出一块圆亮的光斑。

折腾了一晚上的村民们也早已各自回家睡下,正熟睡着的刘辩却在这时猛的坐了起来,扭头望着窗口,耳朵警惕的支楞了起来。

他听到一阵沉重的马蹄声,马蹄声不是很杂,骑马朝村子来的人不会很多,可能够骑马的人,终究不会是寻常百姓。

马蹄声越来越近,起先刘辩能够听到,是因为耳朵贴在铺盖上,声音传的真切。

可到了后来,马蹄声越来越清晰,竟是径直朝着小村方向奔来。

刘辩赶忙爬了起来,跑到窗口,透过支在窗上的几根棂条,朝外望了过去。

三匹健马在空地上来回的打着转转,每匹马的马背上都骑着个人,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提着颗带血的人头。

骑在马背上的三个人穿的都是平民服饰,只不过与寻常村民略有不同的是,他们衣服的袖口和裤脚都用麻绳紧紧的勒了起来。

“村子里的人听好了。”兜着马在空地上打转,领头的那人从腰间抽出长剑,朝四周的宅子指了一圈,高声喊道:“我等是这附近的大王,近日山上粮草短缺,也没了女人乐呵,若是你等想要活命,就选二十个像样的年轻娘们,再准bèi

十大车粮草,三日后我等自会来取。否则……”

话说到这里,那人朝身后提着人头的人一哝嘴。

提人头的人把手中拎着的人头往地上一丢,接着将长矛朝着落地后还骨碌碌翻滚的人头狠狠扎了过去,锋利的长矛穿过人头的前额将它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走!”持剑的人低头朝插着头颅的长矛看了一眼,向身后的两个人招了下手,策马往村口蹿了过去。

仨人刚离开村子,村内的一户人家就冲出了个嚎哭着的老妇人。

扑到人头前,老妇人一把将被长矛钉在地上的人头抱在怀里,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哭声异常凄厉,传进刘辩的耳朵,他感到心好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似的,一阵说不出的难过。

“怎么了?”还睡着的唐姬被屋外的哭声吵醒,用一只胳膊支撑着身体,向站在窗口的刘辩问了一声。

“呆在屋里,不要出去!”刘辩伸手朝后做了个不要动的手势,向唐姬交代了一句,抬脚往门口走了去。

他刚出房间,对面屋内住着的陶虎兄妹也走了出来,仨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没说话,陶虎拉开房门,刘辩和他兄妹二人一同朝嚎哭着的老妇人跑了过去。

聚在老妇人身旁的村民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几个年轻村民跑到村口,想要找回那颗人头的身体,可他们找了一圈,最后还是空手回了村里,无奈的朝围在老妇人四周的乡亲们摇了摇头。

到了老妇人身前,当刘辩看清她怀里抱着的人头时,愣了一愣,脸上的表情也是现出了一片愕然。

“二憨!”陶虎更是两眼圆睁,不敢相信的脱口冒出了一句。

村里人都知dào

,二憨为人憨傻,胆子要比寻常人小上许多,平日里也从不和村民们争执,娘儿俩在村内都是极好的人,连跟人红过脸的经lì

都没有。这样老实巴交的人,进村的山贼杀死的竟然是他,不仅是陶虎感到讶异,全村的乡亲都是很想不通。

像二憨这种人,山贼都能下的去手,可见这群山贼已是人性泯灭到何等地步。

刘辩扭头朝四周的村民们看了看,看到村民们都是一脸的悲戚,围在抱着人头嚎哭的二憨娘身旁,满脸的悲愤,却没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句硬话,显见是对山贼十分惧怕。

只有站在人群稍稍靠后一些位置的元福,两只紧握的拳头垂放在身体的两侧,脸部肌肉剧烈的颤抖着,摆出了一副立kè

想找人拼命的架势。

二憨的身体没有找到,只有一颗额头上还钉着长矛的头颅被二憨娘紧紧的搂在怀里。

看着头一天还塞了两只鸡蛋给他,这会却身首异处的二憨头颅,刘辩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心在剧烈的抽搐着。

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若是没有接触过,刘辩还能泰然处之,可二憨那憨傻中带着淳朴的脸,此刻却活生生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刘辩杀过的人绝不比任何山贼要少,可他杀人要么是任务驱使,要么是那人罪大恶极或者不杀就会威胁到他的生存,像二憨这种人,他是万万下不去手的。

虽然二憨憨傻,却也是他娘的心头肉,也是他娘活下去的支撑。如今他不在了,他娘将来该怎么办?

“先生刚为村里置办了水车,本以为有好日子过了,突然有山贼跑来搅闹,这便如何是好!”围在嚎哭的二憨娘身前,一个村内的老人急的白胡子都微微发着颤,一边浑身哆嗦着说话,一边看着同样满脸焦躁且又无可奈何的三叔。

第19章 不能做猪

“给他们,给他们!”老人的话刚落音,一个瘦小的年轻汉子就惊恐的睁圆眼睛,高声叫着:“我把媳妇给他们,我们得罪不起山贼……”

“闭嘴!”没等那汉子话音落下,站在二憨娘身旁的刘辩就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怒斥了怯怯的朝后退了两步的汉子一声,刘辩蹲到放声痛哭的二憨娘面前,伸手握住那支贯穿了头颅的长矛,一把将长矛拔了出来,站起身,高举着这支长矛,面朝村民们原地转了一圈,脸部肌肉剧烈的抽搐了几下,向村民们喊道:“乡亲们,这支长矛,是插穿二憨头颅的凶器,看到它,你们就只是想到了要忍让、要任山贼欺凌屠杀吗?”

面对刘辩的质问,所有村民神色间都是一片惨然,只有元福仰起脸,神色中隐隐的透着一些与别人不同的意味。

“好,很好!”见村民们满脸的悲戚,却没人接他的话,刘辩缓缓的放下了那只持着长矛的手,回过头朝抱着血淋淋人头的二憨娘一指,对村民们喊道:“二憨是多老实多憨厚的一个人!昨天他还给了我两只鸡蛋,鸡蛋我还收着,没舍得吃。今天他就身首异处,连尸身都找不到!这些山贼丧尽天良,连他这样的人都杀,你们以为他们不会来杀你们吗?”

“可他们是山贼……”刘辩的话音刚落,村内的一个老者就颤巍巍的应了句:“我们都是村夫,如何弄的过他们……”

“那我们就把脑袋伸直了让他们砍?”老者的话音未落,刘辩就圆睁着双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的说道:“他们是一群没有人性的山贼,他们要的不只是钱!不只是粮!不只是女人!他们要的还有我们大伙的性命!”

“我这条命是乡亲们从野地里捡回来的!”看着被他说的一言不发的村民们,刘辩紧紧握了握持着长矛的那只手,接着说道:“我是亲眼看着乡亲们把一群饿狼赶走,乡亲们不乏勇猛到连饿狼都能赶走的血性汉子,为何在遭受山贼欺侮的时候,却不敢拿起武器,保卫自己的家园、亲人和邻居?”

刘辩的这番话,激起了大多数平日里以打猎为生的年轻村民胸中的血气,许多年轻汉子都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他们今天要二十个年轻姑娘、十车粮草,明天就会要五十个姑娘、一百车粮草!”手里提着那支沾着二憨鲜血的长矛,刘辩环视了一圈四周站着的村民们,激愤的高声喊道:“或许有些人认为女人就是用来牺牲的,可我今天要告sù

你们,不是!村里的女人都是我们的手足姐妹!她们每日任劳任怨,为你们洗衣做饭挑水劈柴,还要为男人们生养儿女!我们每个人都是女人生、女人养的!在危难临头的时候,我们要献出她们去讨好山贼,任她们被山贼欺凌,我们还算是男人吗?就算我们这次送去了,下次呢?再下次呢?村子里有多少姑娘能给他们送过去?有多少口粮能用来喂饱山贼?”

刘辩说出这样一番话,陶虎身后的陶浣娘在看着他的时候,含泪的双眸里再次泛起了痴迷的神采。

女人在这世上的地位十分低下,许多时候男人为了自身的利益,都会牺牲女人,她还从来没有从哪个男人口中听过与刘辩说的相似的话,直把她感动得泪流满面。而周遭其余女人大多亦是一样。

“手足姐妹”,这四个字看似平常,可听在女人的耳朵中,却是蕴含着浓浓的暖意。

“面对欲望难填的山贼,软弱只会让我们受尽他们的欺侮,迟早会被逼上绝路!”刘辩环视着村民们,对他们说道:“我知dào

,大家都想安稳,都想好好的活下去,只要能勉强过活,都不愿意反抗。可别人已经把刀架在我们的颈子上了,我们难道还要对他们抱有幻想,期待着他们良心发xiàn

吗?”

“这些山贼为了过上逍遥日子,为了有吃有喝有女人,就来欺负我们!如果是你们,养了一群不会反抗的猪,在肚子饿的时候,会不去杀猪吗?他们就是把我们当成圈养起来的猪,我们不反抗,迟早会被他们杀光!”

见众人的情绪终于被挑动起来了,刘辩抬起那只持矛的手,接着将长矛朝地上一顿,趁势高声鼓动道:“然而,我们只要敢反抗,就占据了必胜的优势——因为对手万万料想不到我们真敢动手反抗,而这附近又是大家平日打猎熟悉的区域,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一边。只要我们敢反抗,只要偷偷找到他们歇息的地方,只要我们策划好偷袭,就像狩猎一样,把敌人看成一群饿狼,那么凭借各位兄弟在捕猎时高强的身手,难道还消灭不了狼狈逃窜到咱们这里的落魄山贼不成?”

“先生说的没错!”刘辩的话说到这里,元福从众人身后挤了出来,对村民们喊道:“够种的,跟我抄家伙,找到那窝山贼干死他们!愿意做猪的,滚家里窝着去!”

“拼了!”村里的汉子们都是常年在山中狩猎的血性男儿,哪里受得了被人当成猪一样宰杀?除了刚才说要把媳妇送给山贼的那汉子佝偻着腰躲在一旁之外,年轻汉子全都高高的举起手臂,高声呼喊起来。

面对汉子们高涨的战意,村内的老人并没有出言阻止。

一架水车,灌溉了全村的土地,等于是拯救了全村的老老少少,在村民们的心目中,此时的刘辩已是如同神人般的存zài

。而且他说的话于情于理都没有错,自然没人出来反对。

“先生,借一步说话。”站在人群中的三叔低头沉思了一下,随后和几个老人相互交流了个眼神,这才走到刘辩面前,压低了声音请他到一旁说话。

跟着三叔走到一旁,刘辩还没开口问为何要到背着别人的地方,三叔就对他说道:“小老儿在村内过了几十年,还从未听闻过附近有山贼出没。只是先生初来乍到,却又如何得知他们是新近逃窜到这附近的呢……”

“这个很容易判断。”刘辩点了点头,对三叔说道:“这些山贼是过路的。若是常年在此打劫为生的山贼,定要仰仗附近村子来养活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杀人,也不会劫掠附近村内的女人。杀二憨的这群山贼,要么是没打算在这里常驻,要么就干脆只是从此过路,劫一票了账。”

“先生果真慧眼,只是不知此次与山贼厮杀,先生打算如何去做?”听完刘辩的分析之后,三叔对他的崇拜又深了一层,越发相信他这次能带领村里的年轻人打败山贼,连忙追问起他的计划。

“还要烦劳三叔,将村内平日出外打猎充当领头的找来。”刘辩眼皮稍稍向下耷眯了一下,随后抬眼看着三叔说道:“如果硬拼,乡亲们毕竟是从来没打过仗,我担心即便人多也不一定能打的过靠着劫掠为生的山贼,若想十拿九稳,只有提前做好安排,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看着站在眼前的刘辩,此时的三叔直有种几十年都白活了的感觉,像他这样有着几十年人生经验的老人,如今在一个看起来顶多只有十五六岁的大孩子面前,竟然显得是那么的无知。

二憨娘已被几个妇人架着抱起人头回家去了,刘辩与三叔并肩走到了村民们面前,还没等三叔说话,他先对村民们说道:“不瞒乡亲们,此番要与山贼厮杀,免不了会有些伤亡,谁是家中独子,先各自回家,莫要断了家里的香火。兄弟多人的,也回去一个。”

围在四周的汉子们没人动身,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在了刘辩的身上。

“家中独子,各自回家。兄弟多人的,回家一人!”见没人动身,刘辩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一次有几个汉子挺身站了出来,立在刘辩面前,其中一人仰着头高声说道:“我等皆是独子,可我等也是血性汉子,回家岂不是要做任人宰杀的猪?我等不回!除回家之外,其余诸事听凭先生差遣!”

几个汉子都是一脸的决然,从他们的表情刘辩就能看出他们决不肯回去,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一旦打起来,各自小心!”

“进山打猎时领过路的,都到先生这里,先生有事吩咐。”一旁的三叔等刘辩说完话,朝那群汉子喊了一嗓子。

十多条汉子立kè

站了出来,在元福的带领下朝着刘辩一拱手,齐声说道:“先生但有吩咐,我等万死不辞!”

刘辩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元福等人一挥手,带着他们沿山贼进村时留下的马蹄印,径直出了村子。

马蹄印消失在小河边,蹲在河床边上的几只马蹄印旁,刘辩伸手从其中一只蹄印里扣出了一块还很新鲜的泥土,用手捻搓着朝河岸对面看了看。

“这附近有多少村子,最近的村子离这里多远路程?”手里拈搓着泥土,刘辩向身后的众人问了一句。

“最近的村子离这有二十多里。”刘辩问起附近的村庄,陶虎连忙答道:“大山之中村子距离甚远,两村之间大多都是数十里之遥。”

“他们离这里不远。如果是我要抢劫,也不会舍近求远,跑到几十里外的村子去。”向对岸看了一会,刘辩甩掉手上的泥土,站起身对元福说道:“元福大哥,你觉着如果我们过河,能不能找到他们。”

“很难!如果他们钻进了山中,就没办法找到他们。”在刘辩问出这句话之后,元福低头想了一下,才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邙山太大,而且山中多草木,即便在山外能寻到马蹄印,在山林里落叶也会帮他们掩盖蹄印,想要寻找,并不是那么容易。”

第20章 深夜潜伏

“只要能在山外找到进山的最后蹄印,我有办法找到他们。”刘辩眉头微微皱了皱,对元福和那十多个汉子说道:“与其等着他们来村里杀人放火,倒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将他们击杀在林子里。”

“先生请说。”刘辩说要主动发起进攻,元福等人顿时来了兴致,连忙聚拢在他的身边,元福更是迫不及待的追问了一句。

“山贼以往习惯了袭扰村子,想来过去他们也是从未遭到像样的反抗。”双手叉着腰站在河边,刘辩望着河对岸对元福等人说道:“这也是他们送来二憨头颅,却没留下人手监视村子的缘故,他们根本看不起我们!”

十多条汉子围在刘辩身旁,一个个紧攥着拳头,陶虎更是愤愤的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骂了句:“娘的,这次老子非让他们晓得到村里闹事是来找死!”

刘辩并没有接陶虎的话,他只是微微拧着眉头,看着对岸接着说道:“我们正可利用他们的大意,给他们以重创!”

站在一旁的十多人都把视线定格在刘辩的身上,静静的等着他把话说完。

“山贼偷偷摸摸的杀了二憨,没敢直接冲进村子抢人,他们的人数一定不多。”刘辩冷着脸,眼睛微微眯了眯,对这十多个人说道:“之所以杀了二憨,就是要让我等心声惧意,而后进入村子杀人放火就要顺畅的多。”

“还真他娘的阴险。”听了刘辩的分析,陶虎又骂骂咧咧的咕哝了一句。

“只要他们进村,就算我们做好了布置,也是要在村内与他们展开激战,乡亲们必然会遭受损失。”视线停留在河岸对面,刘辩接着对众人说道:“村里的乡亲们受了这些年的苦,再遭山贼劫掠,岂不是连最后的一点活路都被断绝了?此事宜早不宜迟,今晚我等就出发,找寻这群山贼,将他们给剿杀了!”

十多条汉子先是相互看了一眼,随后都点了点头,陶虎更是说了句:“稍后返回村内,我便告sù

乡亲们做好准bèi

,随先生前去剿灭山贼。”

“加上你们所有人在内,挑选三十个动作麻利的。”刘辩阻止了陶虎要带上全村精壮汉子的举动,对站在身后的十多人说道:“我们是偷袭,不是强攻,人不需yào

太多。先派出两个脚程快的乡亲,循着马蹄印沿途寻找,报gào

山贼动向。”

“元福大哥,你留下,我有些话要和你说。”陶虎等人正要返回村子挑选人手,刘辩扭头看了一下元福,接着对其他人说道:“陶虎哥与各位且回去准bèi

一下,将村内所有油灯的油料全都取来,用陶罐装好备用。另外告sù

晚上将和我等前去夜袭山贼的乡亲,让他们把刀都给磨的锋利些。”

陶虎和那十多个汉子应了一声,转身朝着村口走去,河岸边只剩下刘辩和元福二人。

“元福哥,你以前打过仗?”等到众人走远,刘辩转过身,目光犀利的盯着元福对他说道:“你手指的指肚上生着茧子,那是常年持着兵器作战的痕迹。寻常的农夫只有手掌上才会有。你一定上过战场!”

元福眼睑朝下,沉吟了一下才有些不情愿的摇了下头说道:“打过,参加过黄巾。”

“能告知大名?”双眼盯着元福,刘辩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虽说是在询问,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要元福回答他的问题。

“周仓。”周仓轻叹了一声,对刘辩说道:“先生既已看出某上过战场,还将别人支开,想来不会去告发某。”

“你就是周仓?”周仓刚自报了家门,刘辩就两眼圆睁,上前一步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有些不敢相信的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有几分激动的问道:“你不是应该和裴元绍在卧牛山么?如何到了这里?”

刘辩的问题把周仓问的一愣,他先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刘辩,过了好一会才扭头看着村外坟地的方向,对刘辩说道:“自地公将军战死,某与裴元绍带着两三百兄弟去了卧牛山,直到三年前某还在那里,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才来到这。”

早先刘辩只是看出元福有些不同常人,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是周仓,周仓没在卧牛山,将来自然不会遇见关羽,那么原本的历史进程……

想到这些,刘辩内心不由的起了些波澜。他本以为他的穿越改变了这段历史的格局,可从眼下的情况看来,在他穿越之前历史格局已经发生了改编,莫非在他之前有其他人穿越过来,将一些历史上的事件给扭转了?

心内虽对这些事情满是好奇和疑惑,可刘辩却很清楚,眼下并不是他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今晚他还要和周仓带着一队村夫寻找并歼灭凶悍的山贼。

夜色降临,缺了半边的月儿挂在半空,给夜色中苍茫的大地披上了一层蒙蒙的银光。

先前派出去探查道路的两个村民带回了消息,山贼的马蹄印就消失在河岸对面不是很远的一片山坡下。

一支三十余人的队伍悄无声息的出了小村,径直向离村子不远的小河蹿去。

他们所有人的背后都背着一只简陋的木弓,腰间别着一把磨的十分锋利的柴刀,跑在最后的几个人手里还提着布袋或陶罐。

小河淙淙的流淌着,在月光的映照下,河床泛着粼粼的光亮。在离三十多人下水位置不远的地方,就是刚刚在刘辩主持下竣工的水车。

河流推动着水车轮毂的转动,水斗卷起清冽的河水,发出一阵“哗哗”的响声。

走在最前面的刘辩飞快的蹚过小河,到了河岸对面,他蹲在地上,抬起手阻止了众人继xù

前进。

河岸上,残留着几排清晰的马蹄印。马蹄印一直向前延伸,延伸到漆黑的夜幕之中。

低头摸了摸身前的马蹄印,刘辩站起身,朝后招了下手,领着众人继xù

向着夜幕笼罩下的邙山奔去。

蹄印一直延伸到邙山脚下的一处小土坡前,到了土坡前的密林,马蹄痕迹彻底在林中消失了。

领着众人蹲在山坡下,刘辩仔细的检视了一下消失前的那几处马蹄印,抬头朝着密林看了过去。

跟在他身后的周仓等人都没有说话,所有人都看着蹲在前面的刘辩,等待着他下一步的指令。

周仓也曾领兵打过仗,也曾做过山贼,对行军打仗自然是有些了解,可他在听了刘辩对山贼情况的分析后,还是不由的在心底赞了一声。

蹲在密林外看了一会,刘辩招了下手,带着众人朝着山坡上爬了去。

进了林子,刘辩的注意力并不是在地面上,而是在两侧的树木上,他仔细观察着的是树木上的刮擦痕迹。

夜晚的视野原本就不是太好,林子里的光线更是昏暗,找寻两侧树木被刮擦的痕迹,也要比白天困难许多。

骏马能够进入的林子,坡度必然不会很陡,树与树之间的距离也不是很窄。不过一路上刘辩都要找寻骏马经过的痕迹,众人在林子里穿行,速度还不算是很快。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刘辩突然又蹲下身子,止住了众人的前进。

在他们前方不远的地方,隐隐的能看到一团火光。火光并不是十分明亮,而且看起来还有些朦胧。

“前面应该是个小山窝。”蹲在林子里,刘辩小声对身旁的陶虎说道:“陶虎哥,你带几个人绕到左侧去,把所有的灯油和麻布都带上,等到山贼乱起,即刻用火箭封住他们的退路。凡是有往你们那边逃的,一律就地格杀!记住,千万不能手软,跑了一个,乡亲们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陶虎点了下头,朝身后一招手,带着十多个汉子向前方火光的左侧摸了过去。

等到陶虎等人离开,刘辩也朝身后的周仓等人一招手,领着他们向右侧摸了过去。

向前没走多远,一个并不算很深也不是很宽而且没有多少草木的山窝出现在众人眼前,在山窝里点着一团篝火,三个汉子正围坐在篝火边上,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啥。

离这几个汉子不远的地方搭着十多顶帐篷。

躲在山窝上口的树林边缘,刘辩远远的眺望着那十多顶帐篷。

帐篷不大,一顶帐篷里顶多只能睡三个人,由帐篷的数量推算,这群山贼也不过只有四五十人而已。

那些帐篷从外观上看都差不多,刘辩要找的是这群山贼的头领,可在一堆相似的帐篷中想找到一个人,又谈何容易!

看了会那些帐篷,又估摸了一下篝火边上三个山贼的位置,刘辩小声对身旁的周仓问道:“我们得抓个舌头,问出他们头领的位置,将头领干掉,剩下的就好解决了。”

“周仓哥跟我来,其他人留在这里,等到山贼发xiàn

我们,与我们打起来之后,你们再趁势杀出!”朝周仓点做了个开始行动的手势,刘辩又小声向蹲在一旁的其他村民交代了一句,才猫着腰朝围坐在篝火边上的那三个山贼摸了过去。

第21章 不留活口

篝火边的三个山贼,呈等腰三角形方位坐着,其中一人背对着的地方,是一块相对陡峭的山崖,另两个人则是相向而坐,以这样的方位坐着,三面的山林是尽收他们眼底。

离那三个山贼越来越近,刘辩清楚的看到那三个人虽然是在彼此交谈着,可他们的眼睛却从未在同伴的脸上定格,视线总是在四周漂游着。

“难缠的家伙!”趴伏在地上,看着那三个山贼,刘辩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又将握着柴刀的手给紧了一紧。

夜色深沉,黑暗给了刘辩和周仓最好的掩护。

篝火的光茫虽然照亮了附近的一小片区域,可同时也让那三个山贼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盲点。

他们虽然一直都在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不过刘辩和周仓趴伏的位置却是他们视力的盲点,几个山贼看向这里的时候眼前是黑黢黢的一片。

在快要爬到火光能照到的地方时,刘辩朝身后跟着的周仓摆了摆手,俩人都停了下来,趴伏在地上静静的观察着那三个人。

“兄弟们,我去撒个尿。”蛰伏在阴暗的角落等了一会,面朝着刘辩和周仓的那个山贼站了起来,与旁边的两个山贼招呼了一声,向他身后的峭壁走去。

看着那山贼走向峭壁,刘辩对周仓点了下头,俩人分开两边,朝着还坐在篝火边的两个山贼摸了过去。

到了那两个山贼身后,刘辩稍稍的停了一下,调整好身体角度才猛的蹿起身,一把勒住他前面坐着的山贼眼睛,另一只手上的柴刀也朝着那山贼的颈子上狠狠割了下去。

坐在对面的山贼见突然有人冲出,一刀抹了他的同伴,两眼一睁,正要喊出声音,他的颈子也猛然一疼,周仓纵身从后面勒住他的脑袋,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刚放倒篝火边上的俩人,刘辩紧接着就转身朝面向峭壁、正背对着他们放尿的山贼急速蹿了过去。

那山贼一泡尿才撒完,手中正掂着那话儿在抖,猛然听得身后传来重物倒地和有人跑动的声音,连忙扭过头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他刚扭过头,一只手就捂上了他的嘴,随即一柄沾着鲜血的柴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想活命就老实些。”被捂住嘴的山贼正想挣扎,一个低沉的嗓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他甚至能感觉到捂住他嘴的人呼吸时喷出的热气。

挟持了这个山贼,刘辩拖着他朝一片阴暗的角落退去,周仓则抠住地上那两具尸体的衣领,拖着他们跟在刘辩身后。

退到了阴暗的角落,刘辩放开架在山贼颈子上的柴刀,捂着他嘴的那只手往后一扳,一条腿在山贼身后一扫,将那山贼撂倒在地,紧接着膝盖朝下一跪,顶住倒在地上的山贼心口,柴刀又一次架在了山贼的颈子上。

这套快摔使的是干净利落,拖着尸体跟上来的周仓看了,也不由的在心底暗暗叫了声好。

“你们有多少人?头领在哪顶帐篷里?”柴刀顶着那山贼的咽喉,刘辩压低了嗓音,冷冷的问了一句。

山贼可能是吓坏了,浑身哆嗦着,竟没回答刘辩的问题。

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眸子里闪过一抹狠戾的光芒,柴刀又朝山贼的颈子贴近了一些,锋利的刀刃嵌入皮肤,山贼的颈部被割破出了一条细细的口子,丝丝血渍顺着柴刀渗了出来。

“四十二个。”刀刃切开了皮肤,疼痛感让山贼清醒了一些,他连忙答道:“将军睡在南向第七顶帐篷。”

“将军?”山贼回过话,刘辩微微拧起眉头,神情带着几分疑惑的向那山贼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先生。”周仓把那两具尸体往边上一丢,凑到他身旁小声说道:“他们是山贼无疑,寻常山贼都是把头领称作将军。”

“哦!”从周仓这里得到了答案,刘辩点了下头,伸手捂着那山贼的嘴,柴刀在那山贼的颈子上猛的一划。

一股鲜血飚射出来,如同喷泉般喷射起老高,山贼的身体痉挛了几下,两腿一蹬,断绝了气息。

见刘辩抹了那山贼的颈子,周仓愣了愣,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不留活口。”刘辩并没给周仓多做解释,只是压低了声音说了这么几个字,朝他招了下手,猫着腰往帐篷那边摸了过去。

在帐篷东面的几株大树旁,拴着十多匹骏马,离骏马不远的地方,堆放着一些用麻包装起来的东西。

刘辩和周仓并没有过去看麻包里装着什么,四十二个山贼,去掉刚才解决的三个,还剩三十九个。

这些山贼若是此刻醒来,必然会有一场混战,有周仓在,刘辩倒是不担心打不过山贼,只是到时跟过来的村民也会有些伤亡,刘辩要的是一场成功的潜入,而不是混战,自然不肯冒着惊动那些骏马唤醒山贼的风险去看麻包里装着什么。

俩人悄悄的摸到帐篷边上,刘辩朝周仓招了下手,猫着腰,从一排帐篷前快速蹿过,朝着山贼头领的帐篷摸了过去。

到了南侧第七顶帐篷外面,刘辩听到帐篷里传出一阵如雷的鼾声。

他对身后跟着的周仓做了个止步的手势,周仓提着刀站在帐篷外,刘辩则掀开帐篷的布帘,悄悄的摸了进去。

厚厚的布幔遮住了外面的月光,帐篷里很暗。进了帐篷,刘辩仔细的听着帐篷里的鼾声,辨明了打鼾人所在的位置,才小心翼翼的蹭了过去。

摸到了地铺边上,刘辩伸手平平的朝前探了探,感觉到睡觉人的鼻息,他才把柴刀抬起,搁在了离睡觉人颈子不远的位置。

做好这些准bèi

,探对方鼻息的那只手猛的向下一按,另一只手持着的柴刀顺势朝那人颈子上一划。

沉睡中的人嘴巴和鼻子被刘辩一把捂住,猛然醒觉过来,正要挣扎,颈子上一疼,柴刀已经割开了他的咽喉。

解决了山贼头领,刘辩出了帐篷,朝守在外面的周仓点了下头。

看了一眼身上喷溅有鲜血的刘辩,周仓跟在他的身后,钻进了旁边的另一顶帐篷。

除了山贼头领的帐篷之外,其他帐篷里都是睡着三个山贼。俩人连续钻进了九顶帐篷,加上刚才干掉的山贼头领,刘辩和周仓一会工夫就偷偷的杀了二十八个人。

算上早先杀死的那三个人,他们已经料理了三十一个山贼,剩下的几顶帐篷里,只有十一名山贼喽啰。

当周仓抹掉第二十八个山贼的颈子时,正要去下一顶帐篷里解决剩下的山贼,刘辩伸手将他拉住,小声对他说道:“周仓哥,留几个人给乡亲们。”

黑暗中,周仓看不见刘辩的脸,只能听出他的语气异常坚决,扭头朝刘辩站着的位置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抬脚出了帐篷。

要给埋伏在外面的村民们留下几个山贼,刘辩是考lǜ

到陶虎等人还没亲手杀过人,这次他和周仓若是将所有山贼全部解决掉的话,那些跟来的村民还是感受不到杀人的氛围,将来再有山贼侵扰他们,还是无法拿起兵器保卫村子。

与周仓一同又摸掉了两顶帐篷,还活着的山贼只剩下了六个,刘辩与周仓相互看了一眼,朝着拴在不远处的十多匹健马跑了过去。

跑到骏马附近的一堆麻包前,刘辩抬起从山贼那里夺来的刀,朝着其中一只麻包狠狠的扎了进去。

当钢刀拔出来的时候,一把金灿灿的粟米从麻包里被带了出来。

伸手接住粟米,刘辩扭头朝身旁的周仓看了看,周仓也正扭头看着他,俩人的眼神里都流露出几分欣喜。

面前堆着的粟米少说也有二三十袋,虽然数量并不是很多,可若是运回村子,乡亲们就能好好的吃上几顿饱饭。

麻包距离那十多匹骏马很近,他们的脚步声刚才已经把骏马惊醒,当刘辩用手中的钢刀扎穿麻包的时候,动静惊着了这十多匹骏马,其中一匹最容易受惊的马抬起两只前提,长嘶了两声。

只有两顶帐篷没有被刘辩和周仓清理,骏马仰起前蹄长嘶,惊动了帐篷里的山贼,其中一顶帐篷里很快钻出一个人来。

这人到了帐篷外,嘴里咕咕哝哝的还在骂着什么,当他揉了揉眼睛,看到麻包旁站着两个人的时候,立kè

便惊叫了起来:“什么人?是谁站在那?”

听到叫声,刘辩和周仓扭过头,刘辩还顺势朝那山贼做了个竖起中指的手势。

这个手势,生活在汉末的山贼自然是不可能懂得,那山贼当即就明白过来,站在粮草边上的不是他们自己人。

“兄弟们,有贼偷粮食!”发觉到不对劲,出了帐篷的山贼倒也不笨,立kè

高声喊叫了起来。

山贼的喊声传出了很远,不仅传到身后另几个山贼的耳朵里,也传进了埋伏在林子里的村民们的耳朵。

“杀!”当十多顶帐篷里仅存的六个山贼跳出来的时候,十多个先前跟刘辩和周仓在一起的村民也挥舞着柴刀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第22章 让谁活下去

六个山贼迎面冲了上来,刘辩朝周仓看了一眼,语速极快的小声说道:“只要活的!”

周仓点了下头,与刘辩一同迎着贼冲了上去。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冲在最前面的山贼抡起单刀,朝着刘辩的头顶劈了过来。

刘辩身子一拧,与抬刀劈向他头顶的山贼错身而过,就在那山贼想要收住脚步,重新朝刘辩扑上来的时候,一道刀光在他眼前一闪,紧接着他感到手腕猛的一疼,一只手竟被刘辩一刀劈落。

另一侧的周仓并不像刘辩这般靠着轻盈取胜,冲到山贼近前,他大吼了一声,手中单刀调转了个方向,身子一矮,刀背朝着一个山贼的大腿劈了过去。

钢刀带着劲风,硬生生的劈上了山贼的大腿,几步开外的刘辩甚至都听到了山贼腿骨劈裂时的清脆响声。

腿骨被硬生生的敲断,山贼自是承shòu不住那锥心的疼痛,惨嚎一声,双手抱着大腿倒地翻滚不住的哀嚎着。

正朝着这边奔跑的村民还没冲到近前,刘辩和周仓已经制服了那六个山贼。

被刘辩削断手腕的山贼,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爬了起来,踉跄着朝不远处的山林跑了过去。

周仓和已经冲到近前的村民们正要去追,刘辩双手张开,朝着众人一拦,对众人说道:“他跑不了的。”

他的话音还没落,山贼跑向的那片树林亮起了十多点跳动着的火光。

十多支燃烧着火焰的箭矢如同流星般划过夜幕,在夜色中划出了一条条拖着绚丽光影的尾巴,朝着那山贼飞了过去。

狂奔的山贼被突然朝他飞来的火箭吓了一跳,愣了下神,竟忘了闪避,被迎面飞来的箭矢射了个正着。

发射箭矢的,都是打猎经验十分丰富的村民,逃跑的山贼离山林距离又已是很近,十多支箭矢无一射空,全都扎进了他的身体。

身上插满了燃烧着火焰的箭矢,山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在夜色中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团正燃烧着的篝火。

还活着的五个山贼止住了翻滚,被村民们按倒在地,用绳索捆了个结实。

“先生,这些人如何处置?”捆好山贼,一个村民向刘辩问了一句。

“让陶虎他们过来。”朝那几个被捆起来的山贼看了一眼,刘辩向问他话的村民交代了一句。

那村民应了一声,快步朝着陶虎等人藏身的山林跑了过去,在快要跑到还燃烧着星点火光的尸体旁时,他停下脚步,挥舞着手臂朝丛林里高声喊道:“陶虎,先生让你们过来。”

空旷的大山,只要有人喊话,声音就能传出很远。陶虎等人看到有人朝他们跑了过来,又一次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当他们听清跑向他们的村民喊的话后,才放下了弓箭,从山林里走了出来。

陶虎等人到了近前,刘辩让人把那五个已经疼的没了嘶嚎的力qì

,只是不住惨哼的山贼给扶了起来叫他们跪在地上。

“杀了他们。”手提着染血的单刀,刘辩转过身背对着村民们,淡淡的丢下了一句话。

所有的村民全都愕然的看着他,并没有人上前对那几个山贼下手。面对活生生的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无法提起手中的柴刀劈下去。

“还不动手?”村民们还都站在那里发愣,刘辩好像等的有些不耐烦,转过身微微皱起眉头,又催促了一声。

“先生,他们已经……”看着那几个跪在地上惨哼的山贼,一个村民有些为难的说了半句话,可见到刘辩铁青的脸色后,后半截话又被他给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杀几个已经没了还手之力的山贼,你们或许认为我很残忍。”刘辩转过身,拧着眉头对四周围着的村民们说道:“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将他们放走,或许他们还会带来新的山贼,村子一样会不得安宁!他们杀二憨的时候,可曾有过半点手软?在贼寇和亲人之间,你们会选择让谁去死?”

汉子们被刘辩这番话给说的一愣,所有人都攥紧了手中的柴刀,有两个人甚至朝着山贼上前了一步。

不过他们迈出的也仅仅只是一步,让他们远远的射杀山贼,看不到鲜血飚溅,还能下得去手。可让他们近距离的砍杀活人,这些淳朴的村民还真是无法举起屠刀。

“你们今天出来,为的是和山贼战斗,可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怪怪的笑容,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些许鄙夷的说道:“看来我只带着周仓大哥偷袭山贼,确实是个正确的选择。你们连跪在跟前,已经无力还击的山贼都杀了不,若是带着你们冲锋,不过是白白糟践了你们的性命!”

跟着刘辩等人来到这里的村民,也都是血性的汉子,他们不敢动手,不过是因为没有杀过人,难以跨过心内的那道坎。

“我来杀!”汉子们还在犹豫,陶虎手持柴刀,抬脚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跪在地上的山贼面前。

站在山贼跟前,陶虎双手持着柴刀,高高举起,脸上的肌肉都紧张的发着颤。

话已经说了出去,这一刀若不劈下,定然会被刘辩耻笑。陶虎双眼一闭,大吼了一声,手中柴刀猛的劈进了跪在他身前的山贼颅腔。

柴刀深深嵌入那山贼的颅骨,一股鲜血和着脑浆飚溅出来,喷溅到陶虎胸前的衣襟上,浓郁的腥味霎时飘散开来。

一旁跪着的几个山贼见陶虎开了杀戒,心知今日必死,带着一丝侥幸,连忙惨嚎着喊起了饶命。

刘辩冷着脸没有说话,他的视线只是在村民们的身上逡巡着,等到陶虎从被砍杀的山贼头上拔出柴刀的时候,他又冷冷的说了句:“其他人就没有敢动手的吗?”

血腥的刺激,再加上刘辩的步步紧逼,围在四个山贼身前的村民们只觉得心脏都快要被压抑的爆掉。

“杀!”终于,继陶虎之后第二个村民疯狂了,他抡起柴刀,朝着一个还不住喊叫着恳求刘辩饶命的山贼劈了过去。

疯狂有的时候会如同传染病一般感染身边的人,刘辩的催逼让这群汉子心底那不愿杀人的底线彻底奔溃,在第二个村民挥刀砍向山贼的时候,所有人全都举起了手中的柴刀。

看着村民们疯了似的一刀刀劈向那四个已被砍死的山贼,纵然刘辩见过无数血腥,也不由的把头侧了侧,心有余悸的挤了两下眼睛。

太残暴了!一群原本不愿杀人的人,一旦举起屠刀,场面的血腥,就连他这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老兵都不忍多看一眼。

“挖些坑,把尸体都给埋了。埋好尸体,带上粮草和马匹回去!”终于村民们砍的累了,刘辩朝地上那几滩被砍的已经无法辨别是什么的碎肉看了一眼,向众人招了下手。

在深山里杀人,即便不掩埋尸体,野狼和豺狗也会将尸体拖走吃掉。刘辩之所以让村民们挖坑埋尸,正是考lǜ

到他们刚杀了人,若不找些事情分散注意力,许多人在心理上还是会承shòu不了,极可能在内心深处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阴影。

返回村子的路上,除了刘辩和周仓偶尔相互会说上几句话,其他人就连平日话最多的陶虎都保持着沉默。所有的人手上都沾染了血腥,虽然他们已经动手杀了人,可第一次杀人给他们带来的强dà

压迫感,却还是没有彻底摆脱。

晨曦驱走了漆黑的夜幕,初升的朝阳挂在东方的天际,阳光轻柔的抚摸着大地,给刘辩等人带来了些许的暖意,在山里几乎折腾了一夜的刘辩等人,终于在黎明到来的时候回到了村口。

没有人出来迎接他们,整个村子像是完全搬空了似的,连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

到了村内的空地,刘辩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前进,视线在村内房舍不住的逡巡着。跟在他后面的村民们见他这幅模样,每个人都感到十分的紧张,握着刀的手也不由的都攥紧了一些。

刘辩的视线停在一间民房旁的干柴堆上,看着那堆干柴,他嘴角漾起一抹笑意,朝那堆干柴喊道:“别藏了,是我们回来了。山贼已尽数被我等歼灭,从此不会有人再来祸害乡亲们!”

“是先生回来了!”听到刘辩的喊声,藏身在干柴堆里的三条汉子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推开干柴,朝着刘辩等人跑了过来。

紧接着村内各个角落涌出了许多年轻汉子,汉子们欢呼着冲到刘辩身前,最前面的俩人不由分说,上前将刘辩抬了起来,随后所有人都跟着高声狂呼万岁。

万岁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随着呼声飘远,一群老人、妇人和孩子也从村后的藏身处跑了出来,纷纷涌向了刘辩等人。

与刘辩一同围剿山贼的汉子们也都被各自的家人围着问长问短,第一次杀人在心头种下的阴霾,很快就被驱散,也和围在身旁的亲人们叙说起剿杀山贼的过程。

得知刘辩等人歼灭了所有的山贼,村里的老老少少全都兴奋的欢呼着,一群年轻汉子将刘辩高高抬起,把他抛上半空,随后再稳稳的接住。

被村民们高高抛起的刘辩心头很是纳闷,这些村民在抒发内心喜悦的时候,高喊出的竟是“万岁”两个字。

第23章 孤坟话凄凉

对历史只是略知些皮毛的刘辩并不知dào

,“万岁”这两个字,在宋朝以前,是老百姓和军队在庆贺时常用的欢呼语,只是到了宋朝,才成为皇帝的专属。

兴奋的村民们簇拥着刘辩,看到刘辩等人带回来的马匹和粮食,他们越发的难以抑制心头的喜悦,许多人甚至喜极而泣,还没被村民们放下的刘辩又被抛高了一些,村民们的欢呼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

唐姬一直远远的站着,她双目噙着泪光,望着被村民们高高抛起的刘辩,再也抑制不住心内的激动,哭出声来。

这些天刘辩给了她太多意wài

,也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自豪。身为刘辩的女人,亲眼看着他从懦弱的废帝转变为连山贼都能亲自带人剿灭、受到百姓爱戴的英雄,她又如何会不激动?

除了唐姬,还有一个女人也在快要跑到刘辩近前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陶浣娘,当她听闻刘辩等人剿灭了山贼回来的消息时,心内的欣喜比村里的其他人又都多了几分。

她虽然不知dào

为何会产生这种情愫,可她却很清楚,刘辩每做成一件事,她总会发自内心的为他高兴,而他每决定做一件事的时候,她又会默默的祈念他能够成功。

站在人群外面,陶浣娘并没有朝里挤,也没有去找陶虎。她只是抿着嘴,两眼噙着泪花,看着被汉子们高高抛起,脸上漾满了笑容的刘辩。

泪光朦胧了陶浣娘的眼睛,刘辩的身影在她的视线中稍稍的有些模糊,但在眼泪的朦胧下,他的身影却又闪烁着点点银亮的光辉。

“如果他能一辈子留在这里,那该多好。”看着又一次被人抛起的刘辩,陶浣娘心内竟生起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念头。

不过很快她就摇着头,紧抿着嘴唇,否定了这个想法:“他终究是要走的,三叔和村子里其他的老人都说过,他不是个寻常的农夫,他是要去做大事的人,像我这样的乡野丫头,又如何敢奢望每日能见到他?”

心内万分凄苦,陶浣娘缓缓的垂下头,想要勉强的笑一下,眼泪却不争气的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

夕阳斜下,又是一个黄昏,各家各户的烟囱都冒起了青蓝色的炊烟,陶虎给全村人平均分配了粮食,大人们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村子里的空地上只有一些孩子还在来回追逐嬉闹着。

背对着夕阳,刘辩和唐姬并肩坐在村口能望见小河的土坡上。

斜阳的余晖铺洒在大地上,几里外的小河泛着橙红色的光亮。

坐在刘辩的身旁,唐姬双手支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远处橙光粼粼的河面。

“想家吗?”伸手搂住唐姬的肩膀,将她揽进怀里,刘辩温柔的向她问了一句。

“嗯。”唐姬轻轻的点了点头,脑袋偎在刘辩胸前,略带着几分羞赧的轻声说道:“夫君去哪里,妾身便跟到哪里。”

“如果我说不去颍川,你一定很失望。”搂着唐姬,望着远处在夕阳下呈现着一片血色的小河,刘辩用一种缓慢且又坚定的语气说道:“在村内歇上两日,我们去虎牢关!”

“夫君不是说……?”刘辩说起要去虎牢关,唐姬吃了一惊,本想问个原委,可看到他一脸的决然,后面半句话又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早先我只想着我们能好好的活下去。”放开搂着唐姬肩膀的手臂,刘辩微微拧起眉头,扭头看着身后的小村说道:“是这里的乡亲们,他们的日子太苦,他们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可沉重的赋税压的他们抬不起头来,豪强和贼寇又随意的抢掠、屠杀他们。即便你我二人成功返回颍川,将来天下一乱,也是难以寻到藏身之处。”

唐姬仰着脸,看着神情肃穆的刘辩。她一句话也没说,她很想回颍川,从此和刘辩过上不问世事的日子。可刘辩终究是大汉朝廷的血脉,他真能眼看着大汉朝廷自此被董卓夺去吗?

其实唐姬并不知dào

,刘辩对大汉朝廷根本没有忠诚和归属感。只不过是在村子里生活了几天,让他看到了民间生存的艰难,使他萌生了借助废帝的身份,成就一番大业拯救万民于水火也让自己活的更安稳的想法。

“虎牢关群雄环伺,去那里确实不太明智。”刘辩转回头望着远处的河床,以坚定的语气继xù

对唐姬说道:“不过群雄都在也有个好处,眼下袁本初等人对大汉朝廷还有些忠诚,想来也没有哪个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群雄汇集的地方公然对我不利。”

刘辩站了起来,挺直身板,微微仰起头,望着天际血色的云霞,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曾是这江山的主人,曾是大汉朝廷的皇帝!如何能眼看着贼人霸占我的江山,肆意残杀我的子民?我定会重整旗鼓,夺回本该属于我的江山,将来减轻徭赋、平息天下刀兵!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但凡夫君决定的,妾身无不听从。”唐姬缓缓站起身,与刘辩并肩站立着,柔声说道:“夫君乃是雄武帝君,将来必能成就一番功业!”

刘辩伸手搂住唐姬的肩膀,唐姬也将头轻轻的依偎在他的手臂上,俩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遥望着天边的残霞。

离村口不远的一棵老槐树下,陶浣娘背靠树干,一双美眸泛着莹莹的泪光,远远的望着站在土坡上,浑身披满彩霞的刘辩和唐姬。

两天后,村外坟地。

周仓孤身一人,站在一座与别家坟茔相隔甚远的孤坟边上。

好些日子没有下雨,坟头的土已是十分干燥蓬松,干巴巴的泥土中,钻出了几株碧绿的小草。草叶儿随风摇曳,好似特意在为周仓跳起一支轻舞。

周仓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抚摸着坟茔上的泥土,粗犷的脸颊上,竟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红姑,我要随先生离开村子了。”缓缓闭上眼睛,周仓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哽咽着对眼前孤寂的坟包说道:“三年了,我在这里已经守候了你三年。若是当初我不带你离开卧牛山,你也不会死。可惜我空有一身武艺,却无法手刃仇人。如今我遇见了先生,今日元福便在这里向你立誓,将来我定要提着严政首级前来祭奠!”

周仓的话音落后,一股冷飕飕的风儿打着旋在他身旁转了两圈,随后消失在坟头之上。

看到这股小旋风卷起了坟头上的一片干土,扬起一股烟尘随即消散,周仓两眼瞪的溜圆,连忙喊道:“红姑,是你吗?你听到我说的话了?”

可是哪里会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小小的坟茔依旧静静的立在那里,刚才的那股旋风不过是给空旷的野地平添了几分苍凉。

周仓口中提到的严政,当初也是黄巾军将领,因汉军围攻阳城,他杀了张宝献城,投在朱儁帐下。后为讨好朱儁,率军攻打周仓和裴元绍驻扎的卧牛山,可巧那天周仓并不在山上,而是带着几个人与他的新婚妻子红姑下山祭拜神灵,祈求早为周家添丁,不想却在半途遇见了严政率领的汉军。

一场激战,跟随周仓的几个兄弟全部战死,周仓抢了匹战马,拼死护着红姑逃离,严政却一箭射穿了红姑的后心。

几经辗转逃离到小村,村民们虽是竭尽所能想要帮他,却还是没有留住红姑的性命。

一直没有回到卧牛山,是因为周仓知dào

,即便他回去,凭着他和裴元绍手里的那几个人,也是不可能有机会杀了严政。于是他留了下来,在小村里陪着红姑的坟茔,一陪就是三年。

与刘辩相识并没有几天,可刘辩先是为村子造出了水车,接着又带领众人先发制人,将前来抢掠村子的山贼给歼灭。向来崇敬好汉的周仓,遇见这样有胆有识又有谋略的人,如何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身前离开。

当刘辩向村民们提出辞行的时候,周仓当即做出了个决定,他要跟着刘辩一起走,在他看来,像刘辩这种人是不会屈居人下的,或许跟着他,将来还能为红姑洗雪冤仇。

“周仓大哥,你真的也要走吗?”蹲在坟边,周仓正回忆着红姑的一颦一笑,身后传来了陶浣娘的声音。

“是浣娘啊。”周仓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陶浣娘,随即又把脸转向了红姑的坟,抬手偷偷抹了把挂在腮边的眼泪,淡淡的问了句:“你怎么来这里了?”

虽然周仓的动作很快,可陶浣娘却还是看到了他脸颊上挂着的泪珠,从未见过周仓流泪的她愣了愣,随后低下头,抿了抿嘴唇,喃喃的问了句:“你们还会回来吗?”

“不知dào

!”周仓并没有站起来,只是抬起头,仰脸看了看湛蓝天空中漂浮着的几片白云,悠悠的说道:“丫头,你的心思大哥明白。不过先生并不是像大哥和村子里其他人一样的寻常人,若是有心,他应该还会回来,不过你也不用刻意等他,等一个人的心情,大哥懂得。”

第24章 依依话离别

清粼粼的小河边,刘辩盘腿坐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周仓则站在他的身后,像是一尊铁塔般护佑着他。

道别了红姑,周仓已是了无挂碍,跟着刘辩离开小村的日子,也终于到了。

“先生真的不要马匹?”站在刘辩身后,周仓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能克制住心内的疑惑,向刘辩问了一句。

“我们穿着平民的装束,骑马上路,更惹人眼,平白的在路上多生事端。”刘辩扭头看了周仓一眼,朝他招了招手,对他说道:“元福,你过来,有些事情我想问你。”

周仓上前两步,站在刘辩身旁,低着头一副十分谦恭的模样。

“你也知dào

我是要去虎牢关,这一路上必定极多艰险。”抬头看着站在身旁的周仓,刘辩向他问道:“元福可知从哪里前往虎牢关能够避开朝廷耳目并且路程最近?”

“有两条路。”周仓想了一下,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其中一条是从此向北,过黄河,经温县、平皋,然后再南下进入汜水地界;另一条则是沿着邙山一直向东,过巩县、经成皋,直接进入汜水。”

“你认为这两条路,哪条好走一些?”刘辩沉吟了一下,看着周仓又追问了一句。

“不好说。”周仓摇了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刘辩说道:“若是先生想要避开朝廷的官军,这一路上恐怕并不容易。沿着邙山一路向东,大山能给我们最好的掩护,遇见官军只要藏进山中便可,只是道路难走,路途上会耽搁许多时日。若是渡过黄河先向北,过了平皋,沿途倒是一片坦途,很是好走,只是难有藏身之处。而且卧牛山离那里不远,不知裴元绍可守的住山头。”

“走平皋那条路能到卧牛山?”听说过了黄河能到卧牛山,刘辩眼睛一亮,连忙向周仓问道:“若是见到裴元绍,你可有信心说服他跟随我等前去虎牢关?”

“裴元绍与某脾性相投,往日以兄弟相称,只要他还在卧牛山,某定能说服他投靠先生。”周仓低着头,很是果决的应了一句。

“先去卧牛山!”刘辩站起身,双手叉腰望着淙淙流淌的小河,断然做了这么个决定。

与周仓商议好行进路线,刘辩决定第二天一早就离开小村,一路向北,过黄河去卧牛山寻找裴元绍。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刘辩与唐姬起身走出房间,却看到陶虎兄妹已经坐在堂屋等待着他们。

“先生!”看到刘辩和唐姬,陶虎兄妹赶忙站了起来,陶虎走到刘辩身前,抱拳对他说道:“先生乃是人中龙凤,要离开此处陶虎不敢相留。昨晚与浣娘煮了些粟米,请先生带上,权作路上的干粮。”

“这几日承蒙令兄妹照料,已是感激不尽!”刘辩给陶虎回了一礼,对他说道:“元福已然备办好干粮,足够我等仨人路上吃用,这些粟米还是令兄妹留作口粮吧。”

“先生,河水多有泥沙,浣娘昨日为先生备办了些饮水,请先生一并带在路上饮用。”不等陶虎应答,陶浣娘走了上来,双手捧着一只装满了的水囊,高举过顶,递到刘辩面前。

一旁的陶虎也双手捧着装满煮熟粟米的布包,等着刘辩接受他们的馈赠。

心知若是不接受他们的东西,这兄妹俩必然不会甘心,刘辩扭头看了唐姬一眼,这才伸手接过布包和水囊,对兄妹二人说道:“令兄妹深情厚谊,在下铭记于心!”

接受了兄妹二人赠送的干粮和饮水,刘辩和唐姬刚出房门,就看到周仓面前放着一只足足装着五六十斤东西的布包,身板挺的笔直等在屋外。

在周仓身后,是来送行的全村村民。

见刘辩从屋内走了出来,全村村民都朝前走了两步,将他和唐姬围在中间。

到了刘辩面前,三叔伸出双手,握住刘辩的手,颤巍巍的对他说道:“先生真的要走,乡亲们也没甚好送,只是备办了些干粮和肉食,也是乡亲们的一番心意。”

“这些都是乡亲们送的。”一旁的周仓将脚下放着的那只布袋提了起来,朝刘辩晃了晃,插了句嘴。

看了周仓手中提着的布袋一眼,刘辩并没有多做推辞,只是对三叔说道:“在下与内人在村中居住数日,承蒙乡亲们照料,如此情谊定不相忘!”

“先生走好!”三叔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刘辩的手,眼窝里泛着老泪,微微佝偻着身子站在一旁。

刘辩陶虎兄妹送给他的粟米和清水递给一旁的周仓,双手抱拳,对村民们说了声:“乡亲们,告辞了!”抬脚朝村口走了过去。

围在跟前的村民们给他和唐姬、周仓让出一条路,看着刘辩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浓浓的不舍,有些情感脆弱的老人和妇人甚至咽咽的哭出声来。

村民们跟在刘辩等人的身后,一直把他们送出村口,送到小河边,还依依不愿离去。

刘辩转过身,又朝村民们抱拳拱了拱高声说道:“乡亲们请回吧,山高水长,我等定会有重逢之日!”

送行的村民们这才停下脚步,恋恋不舍的望着刘辩。

“乡亲们,跪送先生!”站在最前面的三叔冲着村民们喊了一声,率先跪在了满是碎石子的河滩上。

全村的村民“呼啦啦”的都跪了下来,一个个伏着身子,跪送刘辩等人。

看到村民们跪在河滩上,刘辩连忙上前,双手托着三叔的腋下,对三叔和村民们说道:“乡亲们快起,如此厚礼,在下如何受得?”

“先生不必搀扶。”三叔和全村的村民都没有起身,依旧跪伏在那里,身后的周仓上前两步,对刘辩说道:“我等不离开,乡亲们是不会起身的。”

周仓这么说了,刘辩才松开搀在三叔腋下的手,双手抱拳,深深弯下腰,朝村民们行了一礼,再没多说什么,转过身领着唐姬和周仓,沿着小河朝河流的下游走了过去。

直到刘辩走出很远,村民们才跪直了身子,目送着他的背影,许多人的脸上此时已是挂满了泪痕。

整个村子,只有陶浣娘没有一直送刘辩到河边,她站在村口那处高高的土坡上,远远的眺望着小河的方向。

距离太远,她根本看不到刘辩的背影,只能看到远处的小河在阳光下泛着银色的光亮。

相比于送行到河边的村民们,最不舍刘辩离开的就是陶浣娘。在红姑的坟前,周仓的一番话点醒了她。

对她来说,刘辩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村里的老人和周仓都已看出,刘辩并不是个寻常的农夫,跟在刘辩身旁的唐姬,更是举止有度,很有贵妇风范。相去甚远的门庭,让她这个初开情窦的乡野少女,只能默默的把那份眷恋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脸上挂满泪痕,陶浣娘轻声的啜泣着,泪水很快迷蒙了她的双眼,眼前的世界在泪光的映照下,呈现着水色的朦胧。

道别了村民们,刘辩等人沿着小河向东走了四五里,随即折转方向朝着东北方赶去。

此处临近邙山,四周群山环绕,离开河边一路向北,沿途也都是茫茫的大山。

一直走到午间,刘辩等人还没有从群山环抱中走出去。

“肚子饿了没?”抬头看了看挂在正中天的太阳,刘辩向跟在身后的唐姬问了声。

“嗯!”唐姬点了点头,抬眼看着走在前面的刘辩,虽是承认肚子有些饿了,却没提出要停下歇息的要求。

“走了半天了,先歇会吃些东西再继xù

赶路。”又往前走了不远,刘辩选了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对唐姬和周仓说道:“出了大山,可能会遇见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我们要保持最佳的状态,才有可能成功赶到卧牛山。”

与周仓商议先去卧牛山的时候,唐姬并不在跟前,此时听刘辩说要去卧牛山而不是去虎牢关,她有些愕然的望着刘辩,嘴唇动了动,好像想问什么,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刘辩也没多给她解释,坐下后从周仓手里接过一块村民们送的烤肉,把烤肉掰开,将大块的那半递到唐姬面前,对她说道:“多吃些肉,还有很远的路要赶,体力全得靠着吃的这点东西维持。”

“夫君吃大块,妾身只要小块便可。”唐姬并没有伸手去接那块肉,而是用一种细若蚊蚋的声音推辞了一句。

“肉还多着,不够我再拿。”刘辩不由分说,把大块的肉塞给了唐姬。

刚啃了一块肉,正在咀嚼着,刘辩听到空中传来一阵“嘎嘎”的鸟叫声。他抬起头朝天上看了一眼,只见十多只乌鸦扑棱着翅膀,从他们头顶飞了过去。

“元福可知前方是何去处?”看到这群乌鸦,刘辩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向坐在离他和唐姬稍远处的周仓问了一声。

“这条路早先某曾走过。”周仓将嘴里嚼着的肉给咽了下去,对刘辩说道:“再往前五里,有个叫做柳树庄的村子。村子要比先生前两日住的陶家庄小些,不过也是有七八十户人家。”

第25章 不是山贼干的

乌鸦越飞越远飞远,刘辩扭头看着一旁的周仓,向他问道:“元福,继xù

向前,我们是不是要经过柳树庄?”

“正是!”周仓点头应了一声,对刘辩说道:“柳树庄恰好在前方路上,是我等的必经之路!”

“有没有其他的路可走?”望着柳树庄所在的方向,刘辩又向周仓追问了一句。

“没有,若是想要避开柳树庄,只能从邙山之中穿行。”周仓摇了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刘辩问道:“先生莫不是……?”

“乌鸦是向柳树庄去的。”刘辩低下头,从布袋里又取出一块肉,先递给身旁的唐姬一小块,随后拿出一块大的丢给周仓,对二人说道:“进入山林路途难走,且多狼虫虎豹。只是柳树庄恐怕也不安稳,我们都要填饱肚子,若是发xiàn

异状,离开时也能多些力qì

。”

唐姬和周仓都没有说话,接过刘辩递给他们的肉,吃了起来。

在陶家庄周仓已是对刘辩佩服的五体投地,刘辩说柳树庄不安稳,他自然是认同那里一定出了事。

吃饱肚子,仨人朝着柳树庄方向走去,可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刘辩走在最前面,周仓殿后,唐姬被二人夹在中间。走了三四里路,仨人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座村落。

远远望去,村子给人一种异常宁静的感觉。眼下刚过正午,正是村民们吃完饭下地干活的时辰。原本应该有不少村民在附近的田地里忙活,可刘辩他们偏偏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刘辩做了个手势,让唐姬和周仓先等在这里,他独自朝着一里开外的小村摸了过去。

离小村越来越近,一阵乌鸦觅食时发出的叫声传进了刘辩的耳朵。

乌鸦的叫声让他确定了柳树庄发生了大事,同时也告sù

了他一个讯息,村子里没人,至少没有活人!

如果有人,乌鸦绝不会如此从容的在村子里觅食。

他直起身,朝等在那里望着他的周仓和唐姬招了招手。

等二人赶到,刘辩指着小村,向周仓问道:“元福,你最近有没有来过这里?”

“没有!”周仓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柳树庄虽说是离陶家庄最近的村子,可相距也有二三十里路,两个村子平日里也只有一些结了姻亲的人才会相互走动。”

刘辩点了点头,对周仓和唐姬说道:“陶家庄有人和这里联姻,平日定会有来往,我等在陶家庄没有听到有关此处的消息,柳树庄一定是近两天才出的事。”

“夫君如何知晓这里出了事?”柳树庄的房屋完好,也很宁静,根本就没有破败的迹象,刘辩的说法让唐姬感到心内很是不解,脱口问了一句。

“村子太静了。”朝柳树庄看了一眼,刘辩回过头看着唐姬说道:“村里还有乌鸦的叫声。乌鸦是种喜欢吃腐肉的鸟,它们在这里,恰好说明了村子里有很多腐肉。一个和陶家庄差不多贫困的村子,你们想想,会有什么腐肉?”

“先生是说……?”周仓两眼猛然睁圆,刘辩说的话让他心里陡然一紧,赶忙追问道:“柳树庄的人全都死了?”

“恐怕是这样。”刘辩摇了摇头,朝周仓和唐姬一招手,对他们说道:“我们要快些穿过柳树庄,不可在此多做逗留!”

周仓应了一声,刘辩伸手拉着唐姬,仨人快步朝着村子走去。

刚一进村,仨人就又停下了脚步。

村口满是已经干枯了的血渍,血液凝固成黑色的结块,糊在墙面和地面上,有几处厚些的结块中,还现着一两片殷红。

拉着唐姬的小手,刘辩感觉的到她很害pà

,因为她的身子在不住的发着抖。

稍稍攥紧了拉着唐姬的那只手,刘辩扭头用一种带着慈爱的目光看着她,轻声说道:“不要怕,有我在。”

“嗯!”唐姬抿了抿嘴唇,点了下头,虽然嘴上应着,可娇小的身体却还是控zhì

不住的在发抖。

可能是仨人的脚步声惊着了正在村子里觅食的乌鸦,一大群乌鸦扑棱着翅膀蹿了起来,怪叫着从仨人的头顶飞了过去,径直向村外去了。

进了村子没走多远,周仓突然指着侧面的几间民房对刘辩喊了声:“先生快看!”

循着周仓指着的方向,刘辩和唐姬几乎是同时扭过头去。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上百具村民的尸体。尸体被人凌乱的堆在几间民房之间的空地上,由于乌鸦的啄食,最上面的那些尸体已是面目全非。

看到这些尸体,唐姬脸色霎时变的煞白,弯下腰不住的干呕起来。

看着堆成小山的尸体,刘辩伸手把唐姬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对她说道:“别怕,别怕,离开村子,就不会再看见了。”

脑袋伏在刘辩的胸前,唐姬浑身剧烈的颤抖着,此刻的她,连再回头看一下那些尸体的勇气都没有。

想到那些皮肉外翻,脸上的肉也被乌鸦啄食的几乎露出白骨的死尸,她的心脏就如同要停止跳动一般,喉咙里也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憋闷的难受。

“走!”搂着唐姬,刘辩朝还看着尸体的周仓招呼了一声,抬脚朝村子的另一侧走去。

“山贼着实可恶,竟是连一个活口也没留。”跟在刘辩身后,快要走到另一侧村口,周仓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愤愤的骂了一句。

“不是山贼干的。”怀里搂着浑身不住发颤的唐姬,刘辩一边朝前走,一边对周仓说道:“村子里有许多马蹄印,而且有几具尸体是被钝物砸碎了头骨。山贼杀人,只是一刀要了人命就行,他们没必要用如此残虐的手段来折磨手无寸铁的村民。”

“不是山贼,还能是何人?”虽然很是佩服刘辩,可周仓却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会残忍到把整个村子的人都个屠了。

“官兵。”说话的时候,刘辩片刻也没停下脚步,他搂着唐姬快步走着,一边走一边对周仓说道:“寻常山贼不会有那么多马匹,头颅被敲击的村民面部和额头的骨头全都凹陷下去,只有盾牌才能造成如此大面积的伤害。元福何时见过有刀剑不使,反倒用盾牌杀人的山贼?”

“娘的,朝廷养的这些狗,就没一个好鸟!”周仓又朝一旁啐了口唾沫,骂了句:“某真后悔,当初没有多杀几个为朝廷做事的狗贼!”

刘辩没再说话,只是用有些古怪的目光看了周仓一眼,搂着唐姬继xù

朝前快步走去。

被刘辩搂在怀里,唐姬的心情平复了许多,身体也不像刚才那样颤抖的厉害。

虽然刘辩这副身板也还是很单薄,可被他搂在怀里,对唐姬来说,却比躲在任何地方都温暖、安心。

出了柳树庄,仨人快步行进了十多里,走进一片被群山环抱的谷地,刘辩停下了脚步,警惕的环视着四周的山峦。

他的举动引起了周仓的警惕,周仓连忙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也和刘辩一样向四周张望着。

这柄剑是早先刘辩带领他们诛杀山贼时,周仓从山贼头领那里得来的,跟随刘辩离开陶家庄,周仓把它也带在了身上。

四周的山峦静的出奇,甚至连半声鸟兽的鸣叫都没有。

刘辩环视着四周的山峦,眼睛微微眯了眯,压低了声音对周仓说道:“小心提防,附近山里有人,只是不知是什么人藏在山林内。”

周仓应了一声,手提长剑跟在刘辩和唐姬的身后,脚下的速度也加快了一些。

仨人才走出没几步,左侧的山林里传出了一声爆喝:“站住!”

“快走!”听到山林里传出爆喝,刘辩拉着唐姬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对身后的周仓喊了一声。

近二十名身穿汉军衣甲的兵士在一个低级军官的带领下从山林里冲了出来,一边杂乱的喊叫着,一边朝着刘辩等人追了上来。

拉着唐姬,刘辩奔跑的速度自然不会很快,眼见着那些汉军就要赶到他们身后。

“奶奶个熊!老子不跑了!”跟在刘辩和唐姬身后奔跑的周仓回头看了一眼,见追兵越来越近,他骂了一声,手提长剑,转身朝那些汉军反扑了回去。

周仓这一回头,刘辩心里暗叫了声“不好”,连忙朝他喊道:“元福快回来,还有埋伏!”

他的话音未落,山林里果然又冲出了两三百名官兵。

带领这群官兵的是一个三十来岁,左边脸颊上有着一条深褐色刀疤,面目很是可憎的汉军将领。

“严政!”看到那汉军将领,周仓双眼圆睁,咬着牙低吼了一声,从他那如同要喷出火焰一般的眸子,能看出他此刻胸中的愤nù

已达到了顶点。

带兵从林子里冲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强攻卧牛山,截杀周仓并且一箭射死了红姑的严政。

领兵从林子里冲了出来,严政也看清了周仓的面容。他先是脚步一顿,愣了愣,紧接着就对官兵们喊道:“杀!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第26章 躲避追击

两三百名官兵涌了上来,刘辩一手拉着唐姬,另一只手朝着周仓招了下,高声喊道:“元福,快走!”

官兵人多势众,周仓纵然是勇武非凡,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打败两三百人。他恨恨的瞪了严政一眼,扭头跟在刘辩和唐姬身后,朝着一片茂密的丛林跑了过去。

山林距离谷地并不算多远,刘辩拉着唐姬,却不可能跑的太快,追击他们的官兵眼见是越来越近。

“背上唐姬先跑!”追兵与他们的距离已拉近到了只有三五十步,刘辩朝周仓喊了一声,扯着唐姬的胳膊,使足了力qì

将她朝周仓甩了过去。

唐姬踉跄着向前冲了几步,正好撞到周仓跟前。

“得罪了,夫人!”情势紧迫,周仓也无暇多礼,向唐姬告了声罪,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身子一拧,脊背微微一躬,将她给背在身上,飞快的朝着前方的山林跑了过去。

追兵在身后只有数步之遥,刘辩一边跟在周仓身后狂奔,一边观察着附近有没有能利用的地形。

谷地地势低洼,且草木凋敝,追兵距离又近,几乎没什么可以用来阻滞追兵的凭恃。

“兄弟们,官兵已被引来,杀啊!”眼见追兵快到身后,刘辩突然灵机一动,朝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山林喊了一嗓子。

这嗓子一喊,跟在他们身后的官兵们吃了一惊,连忙止住追击,在一名小校的指挥下列出了防御阵型。

刘辩虚张声势的一喊,不仅是把追击他们的官兵吓了一跳,就连跑在前面的周仓步伐也缓了一缓,下意识的回头朝他看了一眼。

周仓刚回过头,刘辩就朝他使了个眼色,要他继xù

朝山林里跑。

“不好,中计了!”刘辩与周仓带着唐姬飞快的钻进了丛林,刚赶上来的严政大叫了一声,冲着已经列起防御阵型的官兵们喊道:“根本没有伏兵,兄弟们,进林子追!”

山林里的树木间距狭窄,地上杂草和灌木丛生,丝毫也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元福等下!”向林子纵深跑了数百步,刘辩朝前面正蹚着杂草奔走的周仓喊了一声,抬手往侧旁一处低洼的地方指了指。

顺着刘辩手指的方向,周仓看到一处生满灌木和杂草的洼地。洼地虽然低矮,可其中的灌木和杂草却能给人以最好的掩护,假若藏身其中,纵然有人从上面经过,也不可能发xiàn

他们的踪迹。

最主要的是自上往下看去,这块洼地内的情景会给人一种一览无余的错觉,周仓自问即便是他领人追赶,也绝对会把这里给忽略过去。

能在快速奔跑中发xiàn

如此绝佳的藏身之地,让周仓不由的对刘辩又多了几分敬佩。

选定了藏身地,刘辩也不多做耽搁,转身朝着洼地跑了下去,背着唐姬的周仓也连忙跟在他身后,钻进了洼地中浓密的灌木丛中。

仨人刚藏匿起来,严政就带着追兵进了林子。

跑进林子的时候,周仓只顾奔跑,并没注意到照料背在身后的唐姬,唐姬的手臂在那时被树枝擦刮了一下,虽然隔着厚实的衣服,她细嫩的皮肤还是被刮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由于衣服厚实,鲜血并没洇透,不过唐姬终究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贵族女子,虽说跟着刘辩逃离洛阳后她也吃了不少苦,可疼痛还是会让她神情有些异样。

唐姬表情里带着的些许痛苦引起了刘辩的注意,在周仓把她放下之后,刘辩拽过她的一只小手轻轻捏了捏。

刮破了的手臂火辣辣的疼痛,唐姬强忍着眼泪,硬是逼着自己没有哭出来。当刘辩握住她的手时,她抬起头看着刘辩,水汪汪的大眼睛已是噙满了泪花。

刘辩把唐姬搂在怀里,让她依偎在胸前,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秀发。

等到唐姬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刘辩抬起她那只被树枝刮破了的手臂,轻轻将衣袖撕开。

他用力很轻,尽量避免发出布帛撕裂的声音,撕开衣袖之后,他看到唐姬的藕臂上那条伤口还在不住的流着鲜血。

看了一眼唐姬手臂上的伤口,刘辩解开外面厚厚的衣服,从里面的衣服上撕下了两条麻布。

“忍着点,不要出声。”一边将其中一条麻布塞进唐姬被撕开的衣袖,刘辩一边小声对她说道:“只是皮外伤,回头避开这些官兵,我为你找些草药敷上,过两日便好。”

任由刘辩用布条帮她包扎好伤口,唐姬紧紧的抿着嘴唇,看着刘辩的时候,先前痛苦的神情已淡了许多,更多的则是无尽的柔情。

为唐姬包扎好伤口,又用另一块布条将她被撕开的衣袖给扎紧,刘辩朝她点了下头,重新把她拥在怀里。

洼地上方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严政带着两百多名官兵跟进了林子,正在搜索着他们。

“将军,柳树庄的人已被我等杀光,如何还有活人在这附近?”进了林子,严政正指挥着官兵们搜索着山林,他身后的一名小校十分不解的向他问了一句。

“柳树庄的贼人与黄巾逆党勾结,自是要斩草除根!”跟在官兵们身后朝前走着,严政斜眼看了那小校一眼,冷哼了一声说道:“只是某没想到,小小柳树庄,竟也与周仓有着瓜葛。此人乃是张宝麾下悍将,在黄巾逆贼中,其勇猛仅次于管亥、于毒,若是擒了他,便是大功劳一件。”

说着话,严政的眼镜微微眯了眯,目光中闪过一抹冷厉,接着对那小校说道:“在某的印象中,周仓以往只听从张宝号令,还从未有人使唤的了他。与他结伴的少年能直呼其字,可见周仓对他也是十分敬畏。此人必不简单!若能不杀,便将他与那女子一同活捉,或许是桩更大的功劳。”

躲在低洼处的灌木丛中,听着从上面经过的严政与小校的对话,周仓双拳紧握,眼睛瞪得溜圆,一双眸子犹如要喷出火焰一般。

搂着唐姬坐在一旁的刘辩发xiàn

了周仓的异样,轻轻朝他脊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周仓扭过头看了刘辩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铁青着脸点了下头,随后又静静的聆听着官兵搜索林子发出的响动。

严政领着两三百名官兵,像篦子筛虱子一样搜索着附近的林地。刘辩等人则是蛰伏在洼地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依偎在刘辩的怀里,唐姬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巴着,虽然视线被浓密的灌木遮挡,根本不可能看到搜索他们的官兵身影,可她还是高高仰起头,朝上方张望着。

洼地上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已是细不可闻。周仓扭头看着刘辩,伸手朝上面指了指。

刘辩摇了摇头,朝周仓做了个手势,要他稍安勿躁。

周仓本想钻出洼地去打探下情况,见刘辩不让出去,也只得安稳的坐下。

果然没过多会,洼地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严政带着官兵重新折了回来。

“怪事!”快要走到洼地近前,一脸疑惑的严政嘴里咕哝着:“我等追出了数里,他们带着个女人,想来不会走的如此之快。莫不是飞到天上去了?”

“你带一些人,在此监视。”走到刘辩等人藏身的洼地附近,严政对身旁的小校说道:“让他们都睁圆了眼睛,若是周仓和那少年跑了,小心你等的脑袋!”

“诺!”小校双手抱拳应了一声,目送严政带领多数汉军朝林子外去了。

严政虽说并不算十分有能耐,可他终究也曾领兵打过仗,刘辩等人失踪的蹊跷,他自是不会放松警惕。

树林里草木丛生,到处都是极好的藏匿点,即便把所有人全都留在林子里扎营,一旦天黑,刘辩等人还是能够从容离开。

与其留在林子里做睁眼瞎,倒不如带着大部分人将丛林外围监视起来,至于林子里面,只须留下少量人手,发xiàn

刘辩等人的踪迹能够及时向他传递讯息便可。

“你们两个,到那边去;你俩守在这里……”严政离开了林子,小校则给留在林子里的官兵们分派起了任务。

守在洼地上方的是两个年轻士兵。这两个士兵顶多只有十六七岁,面相还很是稚嫩。

小校离开之后,两个士兵席地坐下,其中一人对他的同伴小声说道:“兄弟,你有没有听说虎牢关大战的事?”

“据说华雄将军战死,董丞相已连夜派吕温侯前去镇守,只是不知是否属实。”被问话的士兵盘腿坐在地上,一边朝四下张望,一边说道:“不过这些都是官家的事情,与我等小兵并无牵扯。我二人只需想着如何多活几日便是。”

洼地外面的官兵已经散开,周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去把那两个年轻士兵干掉,可搂着唐姬坐在一旁的刘辩却始终没有做出行动的指示。

刘辩本也打算立kè

上去把那两个士兵解决掉,趁早离开这里,可那两个士兵偏偏在这时提起了虎牢关之战。

第27章 换条路走

眼下刘辩正是要带着唐姬和周仓去虎牢关,相关的讯息对他来说是十分重yào

,正因如此他决定暂不行动,且听两个士兵把话说完再动手。

周仓有些焦躁的看着刘辩,几次想开口询问是否动手,可又担心一旦出声询问,会被上面两个兵士听到,反倒招惹麻烦。

“可惜了华雄将军!”先说话的士兵轻叹了一声,对他的同伴说道:“据说江东猛虎孙坚麾下的程普、韩当、黄盖三员猛将一同出战,也只是与华雄将军战了个平手,最后还是孙坚设计将华雄将军射杀在虎牢关外。”

偷听着士兵说的话,刘辩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并不是研究史学的学者,所知的历史也不过是从演义中得来。

在他的印象中,华雄应该是被关羽斩了才是,可在这两个士兵的口中,却变成了被孙坚设计射杀。

“难道是我穿越后真的把历史改变了?”刘辩心里暗暗嘀咕着,扭头朝周仓使了个眼色。

早已等的不耐烦的周仓见了他的眼色,哪里还会有半点耽搁,立kè

朝着那两个士兵的背后摸了过去。

刘辩轻轻拍了拍唐姬的手臂,让她坐在一旁,也朝着两个士兵坐着的位置摸了上去。

到了距离两个士兵只有三四步远近的位置,刘辩朝周仓打了一套手势,让周仓解决右边的士兵,他自己则处理掉左边的士兵。

这套手势并不是刘辩过去执行任务时使用的特战手势,而是他临时编的一套浅显易懂的手势。

理解了刘辩手势里的意思,周仓点了下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靠右侧的年轻士兵。

两个士兵显然是没察觉到危险就在他们身后,还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选定了最佳攻击角度,刘辩先是向周仓招了下手,随后快速朝着坐在左侧的士兵蹿了过去。

与此同时,周仓也纵身向右侧的士兵扑去。

坐在洼地上方的两个士兵听到身后的灌木发出响声,连忙扭头想要看看是什么在背后,就在他们扭过头的那一瞬,两只手臂分别箍住了二人的颈子,将他们拖进了洼地。

被刘辩搂住颈子拽到洼地里的士兵挣扎着正要发出惊叫,一双冰凉的手按在了他脸颊的两侧,紧接着这双手用力一扭,士兵只感到颈子猛然一疼,随后眼前一黑再没了意识。

解决了被他拖下洼地的士兵,刘辩扭头朝一旁的周仓看了一眼。周仓此时也已完了事,朝刘辩点了下头。

刘辩深知此处不能逗留,转身钻回洼地,拉起躲在灌木丛中的唐姬,与周仓一同向着丛林的背面蹿去。

树与树之间的距离很是狭窄,仨人在树丛中快速穿行,一路上还要留意官兵布下的眼线。

一直向北跑了两三百步,刘辩突然拉着唐姬蹲了下来,并朝一旁的周仓摆了下手。

见刘辩摆手,周仓也连忙蹲了下来,扭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树林里很静,周仓并没发xiàn

哪里不对,也没看出有人藏匿的迹象,刘辩却在这个时候止住前进,也由不得他不感到奇怪。

刘辩抬手朝不远处的一棵树指了指。循着刘辩手指的方向,周仓向那棵树看了过去。

那是一棵与周围树木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同的树,如果非说不同,只是树干上有一小块树皮脱落了,一片雪白的树身裸露在外。

看了那棵树一眼,周仓扭头重新望着刘辩,脸上的表情越发迷茫了。

“盾牌蹭出的痕迹。”刘辩压低了声音,以一种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这里又静的太过古怪,连鸟儿都没一只,附近定有暗哨,得把他们找出来干掉才能顺利离开。”

“先生少待,某去处置。”周仓小声回了一句,猫着腰就要朝前面的林子钻。

“元福且慢!”周仓刚动身,刘辩连忙阻止了他,小声说道:“你在这里保护唐姬,我去。”

说完话,不等周仓应声,刘辩放开拉着唐姬的手,压低身子朝前方摸了过去。

唐姬蹲在灌木丛中,望着渐渐远去的刘辩,眼神里流露出的并不是担忧,反倒是一份难以名状的崇敬。

悄悄摸到那棵大树边上,刘辩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树干上被擦掉树皮的地方。

被擦掉的树皮并不是很大,在露出的雪白树干边缘,还残留着一些盾牌擦过树皮的痕迹。

检视了一下树皮上的痕迹,刘辩猫着腰朝东北侧摸了过去。

“谁!”他才向前走了不过二三十步,身体摩擦灌木发出的轻响惊动了藏匿在附近的两个士兵,其中一个士兵双手持着长矛站了起来,警觉的喝问了一声。

另一个士兵见同伴站了起来,也跟着起身,双手持着长矛,伸直了脖子朝四下张望。

刘辩连忙停下脚步,蛰伏在灌木丛后面,聆听着那两个士兵发出的动静。

没过多会,前面传来了人走动时身体擦到灌木和草叶的声响,声响有些杂乱,听起来应该是两个人同时在向他这边移动。

抽出腰间的柴刀,刘辩蛰伏在灌木丛中静静的等待着。

对方只有两个人,他自信只要动作麻利一些,完全有可能在这两个人向其他官兵发出讯号之前将他们解决了。

响声越来越近,就在刘辩计算着双方距离,做好了蹿出去将对方斩杀的准bèi

时,一只野兔从灌木丛里跑了出去,飞快的钻进了另一丛灌木中。

看到那只从灌木丛里钻出的野兔,一个士兵啐了口唾沫,嘴里咕哝着骂了句:“我当是人呢,原来是只兔子。”

两个士兵提着长矛骂骂咧咧的朝他们藏匿的地方走了,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握着柴刀的手又攥紧了一些。

“何事吵闹?”他正打算动身上前解决那两个士兵,远处传来了一个人的喊声。

听到这声喊,刚欠起身子的刘辩又退了回去,重新蛰伏在灌木丛里。

“没事,不过是只兔子!”近处的一个士兵站起身,向远处问话的人回了一句。

俩人的对话虽然没提及官兵们藏匿的位置,刘辩却依此料想到附近的官兵一定是相互犄角相望,解决了一处,另一处定然能够发xiàn



贸然对藏匿在前面的两个士兵发起攻击,杀死他们并不算什么太困难的事情,可不被其他的官兵发xiàn

,却是十分不容易。

趁着前面的两名士兵以为附近有兔子出没,刘辩慢慢的朝后退了去。

“这里的人犄角相望,动不得。”退到周仓和唐姬身旁,刘辩向前指了指,对二人说道:“我们从西北方出去,他们人数不多,绝不可能顾及到附近的所有角落。”

“听凭先生吩咐。”刘辩分析大致分析了眼下的形势,周仓双手抱拳,应了一声。

选定了离开的路线,刘辩拉着唐姬,与周仓一道快速朝西北方蹿去。

到处都是茂密的灌木和杂草,树林之间几乎看不见道路。周仓不愧是做过山大王的,行走山路,有他特定的法子。他根本不用木棍探路,只是观察附近灌木的生长情况,就知dào

哪里是实地、哪里地面是空的。

擅长行走山路的周仓在前面探路,刘辩和唐姬紧随其后,行进的速度自然是不慢。

仨人的身体擦在灌木上,灌木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声,好在林子里野兽众多,发出响声的地方并非他们这一处,因此也没引起留守官兵的注意。

一直走出了四五里路,刘辩拉着唐姬追上了周仓,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停下。

周仓止住脚步,回过头看着刘辩小声问道:“先生为何停下?”

“我等已摆脱了官兵的围堵。”刘辩先是朝四下看了看,随后拉着唐姬站了起来,对周仓说道:“若是一直向西北,路途定是绕的远了,从此处向北,尽快出了邙山,渡过黄河,应该就能脱离了董卓的地界。”

“先生所言不差!”周仓点了点头,对刘辩说道:“过了此处山林,再往北走不多远就是黄河,只是附近并无渡口,即便到了河边,还是要向东走上数十里才能过河。”

“元福熟悉山路,还请头前带路。”刘辩朝周仓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继xù

在前面带路。

周仓应了一声,走在前面,刘辩则拉着唐姬紧跟在他的身后,快速向着正北行进。

夕阳斜照,残阳投射在树冠上,林子里的地面被映上点点橘色的光斑,又一个黄昏来临了。

“元福等下。”一口气在山林里奔走了十多里,唐姬的体力已消耗殆尽,走路时脚步也有些踉跄,刘辩停了下来,对走在前面的周仓说道:“今晚我等就在这里歇下。”

“这里?”周仓停下脚步,环视了一圈四周的林子,向刘辩问道:“此处林木丛生,夜间恐有猛兽,先生确定要在这里歇下?”

“那里便是个好宿处。”刘辩朝前面哝了哝嘴,对周仓说道:“此处并无猛兽上树的痕迹,想来没有山猫豹子,即便是有猛兽,也不过是老虎豺狼之类。只要我等上树藏匿,它们便也没了奈何。”

第28章 为弘农王发丧

顺着刘辩哝嘴的方向,周仓看到在前方不远,有着十几棵山林里少见的古槐。古槐的枝干粗大,树冠已抽出了嫩芽,叶片将树冠遮挡的很是严实,若是有人藏身其上,从树下经过的人和动物若不仔细查看确实是极难发xiàn



刘辩等人为躲避严政追击,在邙山中露宿山林,与此同时,洛阳城内的董卓也在紧锣密鼓的调兵遣将,应付着虎牢关外的十八路诸侯。

说是十八路诸侯,实jì

上只有十四路,东郡太守乔瑁为匡扶汉室正统,联合各路义军挥军直逼虎牢关,各路义军推举袁绍为盟主,以江东之虎孙坚为先锋,与西凉军在虎牢关外展开大战。

董卓本想亲自率军阻击联军,可洛阳城内尚有许多官员与他貌合神离,他是半步也不敢离开。他先是派出华雄镇守虎牢关,孙坚设计射杀华雄之后,又将吕布调去守关。

夜幕降临,董卓却是半点睡意也没有。厅堂里烛影摇曳,他坐在厅内,一只手松松的握成拳头,抵在下巴上,眉头紧锁,在他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一卷展开了的书简。

“丞相,夫人让婢子熬了碗参汤送上。”董卓正在烛光下凝眉看着书简,一个俏生生的婢女双手捧着托盘走进屋内,跪坐在他对面,从托盘上取下一只白玉雕琢的小碗,轻轻放在桌案上。

摆放好参汤,婢女站起身,朝董卓福了一福,倒退着就要往外走。

这婢女大约十四五岁光景,年岁虽说不大,身段儿却已是长的熟了,饱满圆润的双峰将厚厚的冬衣撑起,在胸前形成两只弧线柔美的坟起。艳红的罗裙随着走动轻轻摇摆,扭腰送胯间还带着些许少女青涩的妖娆展现的是淋漓尽致。

董卓面前的书简正是吕布从虎牢关寄来的,吕布在书信中细说了前方战事吃紧,让董卓心内很是烦闷。

他先是朝桌案上的白玉小碗看了一眼,随后抬起头,看向正朝门口退去的婢女,一双老眼漾起了浓重的淫邪。

“你过来。”婢女还没退到门口,董卓朝她招了招手,脸上堆着邪恶的笑容说道:“来陪本相说说话。”

婢女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本不想上前,却又不敢违拗董卓,只得应了一声,轻移莲步朝着董卓挪了过来。

“小美人儿,让本相爷亲亲。”刚到董卓近前,董卓突然长身跪起,双手朝着婢女那紧翘的臀儿上一搂,手掌紧抠着她的臀瓣儿,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倒在董卓怀里,婢女挣扎了两下,却没能挣脱。

“美人儿,你这大胸脯可是诱人的紧啊。”前方的战事让董卓烦闷不堪,此时软玉温香在怀,倒是让他暂且忘记了烦闷,紧搂住婢女,一只粗糙的大手顺势从婢女的衣领塞了进去,挑开裹胸,轻轻揉捏着那团软馥白嫩的温香。

被董卓搂住,婢女心内虽说是一千个不愿意,却也不敢拼死反抗,只得紧抿着嘴唇,美目中噙着泪花,缓缓的将眼睛闭上,等待着即将来临的如同暴风骤雨般的挞伐。

揉捏了一会婢女饱满的酥胸,董卓的手顺势下滑,挑开她下身的罗裙,手指轻轻勾动着她那尚未迎纳过男人的桃花溪谷。

汉朝时期,内衣尚未出现,无论男女,下身着装内里均是真空,也正是因此,董卓的手很轻易就触碰到了婢女关键的部位。

羞处被董卓的手指挑弄着,婢女闭着眼睛,抿嘴强忍着屈辱,可没过多会,一阵酥麻的感觉却让她轻声的呻吟了起来。

“这里倒是温润的很。”一边挑弄着婢女滑腻的溪谷,董卓伏下身子,将嘴唇印在了婢女的樱唇上,贪婪的吮吸起来。

屈辱与兴奋交织,婢女先是强忍着不做出任何反应,可没过多会,身体的反应却背判了她内心的反抗,娇躯有些僵直起来,双腿也不由的稍稍分开了一些,任由董卓抚弄。

“丞相,贾诩大人到。”就在董卓挑弄的差不多,正准bèi

抱着婢女进入内室挺枪上马时,门外传来了卫士的通报。

刘辩逃离皇宫时将李儒杀死,董卓失去了臂膀,许多事务无法开展,幸而女婿牛辅向他推举了贾诩,才将许多原本搁置的事务处置妥当。

此刻贾诩前来,正是董卓命人前去召唤,商讨如何对付虎牢关外诸侯联军。

听闻贾诩来到,董卓放开了搂在怀里的婢女,朝婢女摆了摆手,对门外的卫士说道:“请贾诩大人入内说话。”

身穿红褐色官服的贾诩,在进入厅内时,与手拿托盘正要离开的婢女撞了个正着。

婢女连忙向他福了一福,逃也似的离开了正厅。

进了厅内,贾诩双手抱拳,深深躬下身子,对董卓说道:“丞相夤夜召见下僚,不知有何吩咐。”

“文和且安坐!”见贾诩进来,董卓长跪起身,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文优不幸中道崩殂于弘农王之手,本相痛失臂膀,幸有文和辅佐,日后文和与本相私下相见无须如此多礼。”

“谢丞相!”贾诩谢了一声,在侧首跪坐下来。

“眼下虎牢关战事吃紧,日前华雄将军为孙坚所部戕害,本相已着奉先前去镇守虎牢关。只是逆贼势大,奉先我儿虽是勇冠三军,却也难以抵敌,今日请文和前来,正是想问文和可有退敌之策?”贾诩刚坐下,董卓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问起了如何退敌的计策。

贾诩略微沉吟了一下,对董卓说道:“袁绍等人所图,不过丞相耳。若丞相死守洛阳,必定要与逆党决战。逆党势大,恐我西凉铁军无法抵敌,为今之计,唯有迁都长安。”

“迁都?”听了贾诩的这番话,董卓跪直了身子,拧着眉头说道:“迁都乃是国家大事,恐朝中官僚不会轻易答yīng

。”

“丞相。”贾诩微微躬下身子,对董卓说道:“迁都长安有两大好处,一是保存西凉军实力,避免与袁绍等人纠缠;二是丞相一走,逆党失了对手,定会长驱直入进逼洛阳,可逆党之间并非牢不可破,他们各有各的算计,早晚生起内斗,届时丞相再突然发难,岂不是坐收渔人之利?”

董卓微微拧起眉头,沉吟了一会才点了点头,对贾诩说道:“文和所言甚是,明日一早本相便上书陛下,恳请迁都。”

“迁都之前,丞相还有件事要做!”董卓答yīng

迁都,贾诩接着说道:“逆党之所以会内斗,皆是因相互不服,若有汉室宗亲振臂一呼,下僚此计不仅无用,终究还会害了丞相。”

“文和速速将原委道来!”失去了李儒,董卓早已把贾诩当做心腹,听了贾诩的这番话,他连忙追问:“本相该如何去做?”

“弘农王如今渺无踪迹,早先下僚曾猜测他定然会去虎牢关,只是不知为何这许多日子也不见音讯。如此正是给了丞相一个机会。”贾诩直起身子,对董卓说道:“天下人皆知弘农王离开洛阳,却不知其所踪。丞相当安排人手为弘农王发丧,昭告天下弘农王已然薨没,要逆党失去最后的念想。并于暗中在前往虎牢关的途中多设关卡,力求阻止其与逆党会盟。”

提起刘辩,董卓紧皱着眉头,似有所思,却一句话也没说。

“往日弘农王韬光养晦,必有所图!丞相若不早防,将来必受其害!”见董卓低头沉思并未说话,贾诩接着说道:“洛阳城池防备不可谓不森严,弘农王却能从中逃脱;城外丞相派出的搜捕人手不可谓不多,他却能隐匿行迹,至今不知身在何处。此人胸有韬略,且胆大心细,必是成就大事之才,如今丞相与之已势成敌对,再无转圜,只得痛下杀手,将其诛杀方可保得无虞!”

“文和果然心思缜密!”董卓猛的一拍大腿,对贾诩说道:“某得文和,何愁天下不定!”

贾诩双手抱拳,深深躬着身子,虽未说话,眼神中却流露出了一丝复杂。

躺在深山古槐树冠中的刘辩并不知dào

,此时的洛阳城内正在酝酿着一起针对他的阴谋。

他背靠着一根粗大的树杈,怀里搂着唐姬,睁着双眼,透过枝叶还未彻底繁茂起来的树冠,望着夜空中点点星斗。

自从穿越到刘辩的身上,许多天以来,除了在陶家庄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其他的时间全都是在逃亡中度过。

无数次经lì

过死里逃生的他并不怕被人追击,可他的身边此时却多了个柔弱不堪的唐姬。

逃离洛阳时,他被唐姬的情义感动,做出了一个不太理智的决定,这些日子又经lì

了许多事情,更是无法将这个对他情深意重的女子丢下,可带着她逃亡,又会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扭头看着躺在怀里已经熟睡的唐姬,刘辩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心中暗暗的念叨了一句:“还是要找个安稳的所在,将你安顿了,我才可放心。”

第29章 吃不得的肉

山路很是难走,在大山中穿行了一整天,刘辩等人才下了山坡,上了另一条山间小路。

刘辩已做了个决定,前往虎牢关的路途太过凶险,带着唐姬终究风险太大,眼下最为紧要的,是快些赶到卧牛山,找到裴元绍。只要周仓能够说服裴元绍投效,人手多了,前往虎牢关的成功几率也会大上不少。

只要到了虎牢关,见到袁绍等人,唐姬的安危自然不用他再操心。

“元福对此处可熟悉?”出了邙山,刘辩抬手指着眼前的道路,向周仓问了一句。

周仓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此处某并未来过,不过看路径通往的方向,应该是前去黄河不错。”

刘辩抬头朝两侧的山崖看了看,没再说话,只是拉着唐姬,沿小路向前走去。

走了十多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就在刘辩打算再寻个避风的所在露宿时,周仓指着前面对他说道:“先生,前方好像有个村子。”

循着周仓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在前方数百步开外,隐隐的现出几间民宅的轮廓。

夕阳斜下,那几处民宅在残霞的映照下,披上了一层橘色的光晕。

“过去看看能不能借个宿头。”看到民宅,刘辩拉着唐姬走的又快了一些,对身旁的周仓说道:“这里已是大山的另一侧,严政应该不会很快追上来。”

“某先去探探路。”周仓应了一声,快步朝着那几座民宅跑了过去。

“今晚你能睡个好觉了。”拉着唐姬跟在周仓身后朝远处浮现的几座民宅走着,刘辩扭头对唐姬微微一笑说道:“只要到了虎牢关,你就不用再如此辛苦。”

“跟着夫君,妾身不觉得苦。”唐姬回了刘辩一个微笑,柔声说道:“即便是天涯海角,妾身也愿陪着夫君一同前往。”

刘辩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拉着唐姬走的越发快了些。

房舍越来越近,一直走到距离那几间房舍只有五六十步开外,刘辩才看清这里并非村落,不过只是有几间孤零零的房舍而已。

周仓走的很快,早已到了那几间房舍门口,正与一个老翁交谈着什么,不时的还回头朝刘辩和唐姬指一下。

刘辩与唐姬一同快步走到房舍近前,正与周仓说着话的老翁转过身,朝他和唐姬拱了拱手说道:“山野人家,难得有客人临门,家中粗陋,几位客人莫要嫌弃才是。”

“老丈客气了!”与唐姬一同给老翁回了个礼,刘辩对老翁说道:“我等是途径此处的客人,因天色已晚,又恐夜半三更山林里虎豹侵扰,叨扰老丈,还望恕罪。”

“几位客人请。”和刘辩客套了两句,老翁撤身站在一旁,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仨人迎进屋内。

进了房内,刘辩朝房间的四角看了看。

老翁家的房屋,是用青石砌成,青石之间的缝隙以黄泥填实,这样的房屋不仅冬暖夏凉,相比于陶家庄那些纯粹用黄泥垒砌的房屋,也要牢固了许多。

屋内相向摆放着两张矮桌,矮桌后还铺着两块八九成新的草席。看到这两张矮桌和地上的草席,刘辩眼皮朝下耷眯了一下,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两间屋平日里是小老儿在住。”引着刘辩等人进了屋里,老翁一脸笑意的对他们说道:“三位客人只管住下,今晚小老儿去外间屋歇息。”

“老丈实在是太客气了。”刘辩微微躬下身子,双手抱拳给老翁行了一礼说道:“我等只逗留一晚,不敢占了老丈的住处,老丈随意施舍一间房便可!”

“客人远来,如此不过是待客之道而已。客人莫要再做推辞,老汉这就准bèi

饭食去。”老翁朝刘辩等人拱了拱手,转身退了出去。

“这老头,倒是个实诚人。”等到老翁出去之后,周仓笑了笑,嘴里咕哝了一句。

“假若真是实诚人才好。”刘辩撇了撇嘴,轻声哼了一下,对周仓和唐姬小声说道:“这里颇是有些蹊跷,我等还是小心为上。”

唐姬微微低着头,轻声了应了一句,站在一旁,连半句话都没多问。周仓却一脸疑惑的看着刘辩,还是没闹明白他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刘辩嘴角撇了撇,对周仓说道:“山野之中到处都能弄到石料,盖起青石房屋倒是不算什么,可他一个老人家,如何能建的起来这许多房舍?另外你们不觉得一个山野间的老人,懂得如此多的礼数有些古怪?”

经刘辩这么一说,周仓才一脸的恍然,瞪着眼珠子说道:“先生的意思是这老头欲对我等不利?”

刘辩朝屋内的两张矮桌看了看,淡淡的说了句:“元福且莫激动,这些不过是我的猜测,到底如何还需继xù

观察。”

周仓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一旁的唐姬却是有些紧张,抿着小嘴,怯怯的看着刘辩。

老翁出去后没过多会,手里捧着一只装满了肉食的陶盆又走了进来,笑着对刘辩等人说道:“几位客人想来也饿了,小老儿今日得了些肉食,客人也算得是有口福,快些趁热吃罢。”

刘辩伸手接过老翁递来的肉食,谢了一声说道:“老丈如此厚谊,我等无以为报,着实汗颜。”

“客人吃吧!”把陶盆递给了刘辩,老翁双手抱拳朝他拱了拱,转身走了出去。

“老丈不吃么?”老翁刚走到门口,刘辩就对他说了一句:“如此多的肉食,我等定然吃不完,老丈不如也坐下吃些如何?”

“小老儿已然吃过,客人只管吃罢!”老翁回过头,朝刘辩笑了笑,应了一声,随后抬脚走出屋外。

等到老翁离开,刘辩朝周仓使了个眼色,周仓会意的点了下头,转身进里间房去了。

周仓并没在里间房耽搁太久,旋即又走了出来,低头朝刘辩使了个眼色。

刘辩点了下头,周仓把手伸向陶盆,撕下一块肉,递给刘辩,对他说道:“肉还热着,先生请吃。”

从周仓手中接过肉,刘辩也不多说什么,张嘴就咬下一大块,用力的咀嚼着。

仨人坐在同一张矮桌边,大口小口的吃着肉食,没过多会,一块肉就被他们给消灭了个干净,不过陶盆里还是剩下了许多。

“有些头晕!”吃完肉,唐姬正想起身,突然扶着额头又坐了回去,软软的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怎么了?”见唐姬昏倒在地,刘辩连忙翻身扑到她身旁,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摇晃了两下。

刚摇晃了两下唐姬,他也感觉到头脑一阵昏沉沉的发晕,两眼一黑,也昏了过去。

刘辩和唐姬先后昏倒,周仓两眼圆睁,“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这是甚么鸟肉?吃了竟会如同喝酒一般!”

说着话,他脚下趔趄了两下,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翻了,全都翻了。”周仓倒下后,老翁大声喊叫着朝一旁招了招手。

不远处的另一间房里,五个汉子听到老翁的喊声,连忙提着长剑跑了出来。

“怎样?”到了老翁跟前,其中一个汉子小声问道:“从神医那里得来的药如何?”

“神医的药,自是非同一般。”老翁咂吧着嘴,朝屋里指了指,对那五个汉子说道:“那汉子对少年颇为恭谨,想来少年非是寻常人物,可得当心在意,万一害了不该害的人,渠帅发起怒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放心!”看起来像是领头的汉子对老翁说道:“我等出外办事多趟,也不是头一遭,渠帅那里如何应对还是晓得的。”

老翁还想说话,五个汉子却没兴趣再听下去,早已抬脚朝着刘辩等人所在的屋子走了过去。

见他们办事唐突,老翁还是有些不放心,连忙跟在后面朝那间屋跑了过去。

五条汉子到了门口,丝毫也不多做耽搁,径直冲进了屋内。

“这小娘皮,倒是生着一身的好皮肉。”进了屋,领头的汉子一眼看到了昏迷过去的唐姬,邪笑着对一旁的几个汉子说道:“把他们解决掉之前,哥几个若不好生快活一番,倒是有些糟践了如此俊俏的女子。”

“大哥说的是。”另几个汉子此时也看到了娇俏的唐姬,一个个露出馋涎欲滴的表情,其中一个汉子手持长剑,一边朝唐姬走,一边对领头的汉子说道:“这小娘皮大哥先带到屋内快活,两个男人我等自会处置了。”

说着话,他已到了唐姬面前,弯下腰伸手就要拽起唐姬。可就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一柄锋利的柴刀却架在了他的颈子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几个汉子吃了一惊,被柴刀架在颈子上的汉子更是双眼圆睁,神情里满是不敢相信,却又动也不敢多动一下。

几条汉子还没从震惊中醒转过来,,躺在一旁的周仓纵身蹿起跃向门口,一把揪着正打算逃走的老翁,提小鸡似的将他揪了起来,往屋内一丢,抽出长剑像尊门神般把门给堵了个严实。

第30章 野战不如死守

“老丈,我等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下黑手?”柴刀架在被挟持的汉子颈项上,刘辩斜了老翁一眼,语气冰冷的问了一句。

老翁瘫坐在地上,周仓刚才将他甩出的那一下使了不小的力qì

,纵然是年轻人,被这么一甩,也是有些吃受不起,更不用说他只是个已经上了年岁的老头。

浑身的骨头都好似要散架了一般,可老翁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刚毅,他不仅没有回答刘辩的问题,反倒是把脖子扭向一旁,冷冷的哼了一声。

“要杀便杀,若是老子皱皱眉头,便不是条汉子。”老翁没有回话,被刘辩挟持的汉子却梗着脖子怒骂了一句。

“倒也是几条汉子。”刘辩撇了撇嘴,淡淡的对守在门口的周仓说道:“元福,快些将他们撂倒,尽量别伤了性命,只消让他们躺上十天半月便行。”

“诺!”周仓应了一声,把右手提着的长剑递到左手,朝着屋内的几个汉子迈出了一步。

“兄弟们,上!”周仓还没动手,领头的汉子朝站在他身后的另外三人喊了一嗓子,提着长剑,率先朝周仓冲了过来。

那汉子刚冲到近前,才抬起长剑作势要朝周仓的头顶上劈,周仓就张开蒲扇般的巴掌,狠狠朝那汉子的脸上搧了过去。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领头汉子的脸颊重重的挨了一巴掌,整个人如同被大力踹了一脚的不倒翁般踉跄着朝靠门口那侧的墙角栽了过去。

“蓬!”他的身子重重的撞在了墙上,倒地后还挣扎了两下,可很快就两眼一翻白,昏死了过去。

“谁还要来?”一巴掌打晕了领头的汉子,周仓握起拳头朝上扬了扬,冷着脸对屋内其他人说道:“若是还想上来厮斗,你们几个一起上,莫要耽搁了爷爷工夫。”

“上!”三个持着长剑的汉子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大喝了一声,纵身朝着周仓扑了过去。

另外两个汉子见同伴扑了上去,也连忙抬脚跟上,三支长剑同时刺向了周仓。

周仓左手持剑,当三柄长剑朝他胸前刺来的时候,他将长剑剑尖朝下,手臂一拧,把迎面刺来的三柄剑全都挡开,在那三个汉子还没来及收回长剑的时候,他扎开巴掌,朝着最左侧的汉子一巴掌抽了过去。

随着一个清脆的耳光,那汉子的脑袋一偏,头颅重重的撞在中间汉子的脑袋上。

俩人脑袋相撞,都是眼前一黑,身子打个旋栽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趁着周仓抡起巴掌,第三个汉子收回长剑,手臂朝前一递,猛的向周仓的心口扎了过来。

眼见长剑就要刺入胸口,周仓身体一拧,堪堪的避开了剑锋,随后手臂朝上一拨,将那汉子持剑的手拨开,在那汉子与他错身而过的时候,周仓的手呈手刀状,狠狠的劈向了那汉子的颈子。

“守住门口!”周仓刚解决了第三条汉子,刘辩就提起柴刀,用刀柄向被他挟持的汉子太阳穴上磕了一下,同时对周仓喊了一声。

“快来人啊!”与刘辩同时喊出声的,是那个瘫坐在地上的老翁,向着门外喊了一声之后,老翁强撑着骨骼如同要散架般的身躯,头一低,就朝着近处的墙壁撞了过去。

在周仓纵身蹿到门口,手持长剑守在门边上的时候,刘辩也朝着正要撞墙的老翁冲了过去。

“想死?”在老翁的脑袋与墙壁相撞的前一刹,刘辩一把揪住了他的发髻,将他朝后狠狠的一拽,冷声说道:“想要暗中加害我等,哪容得你死的如此容易?”

被刘辩一把拖到边上躺着,老翁半仰起身子,一双满是愤恨的眸子狠狠的瞪着站在他面前的刘辩。

与此同时,外面的几间屋内冲出了数十名头裹黄巾的汉子。这些汉子一手持着短矛,另一只手拿着盾牌,嚎叫着朝这座房子冲了过来。

“黄巾军?”看到冲出来的这群汉子,周仓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眼角也微微抽搐了几下,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道:“娘的,黄巾军何时也做起这等下三滥的事来?”

这群头裹黄巾的汉子冲出来之后,并没有立kè

对屋子发起进攻,而是在屋外摆起了一条两列的阵势,堵住了刘辩等人的出路。

“害pà

吗?”朝门外那群头裹黄巾的汉子看了一眼,刘辩柔声向唐姬问了一句。

“有夫君在,妾身不怕!”唐姬摇了摇头,一双充满信任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刘辩那张漾着笑意的脸庞,对刘辩说道:“被人围住,夫君仍能笑意满面,显见这些人根本没被夫君放在眼里。”

“是啊!”刘辩点了点头,轻轻抚摸了两下唐姬的秀发,对她也是对周仓说道:“刚来到这里,我就觉着这里有蹊跷,只是那时我等离开已然晚了。与其让人追上,在野地里与他们厮杀,倒不如守着房屋,也不至于腹背受敌。”

“先生莫非不担心……?”守着门口的周仓在听了刘辩的这番话后,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没等他把话说完,刘辩就笑着对他说道:“元福担心的有理,他们攻不进屋内,定然会用火将我等逼迫出去。可元福有没有注意这几间屋的构造?”

虽然对刘辩所说的话有些不解,可门外还有数十名黄巾汉子守在那里,随时可能对他们发起进攻,周仓并没有回头看向刘辩,只是手持长剑,死死的盯着门口的黄巾汉子。

“青石构造,房顶虽说有些茅草,却是用黄泥糊上,这样的房屋若是能着起来,一只蜡烛恐怕都能把整个天下给烧了。”刘辩脸上带着一抹得yì

的笑容,走到躺在地上的老翁面前,微微弯下腰,向老翁问道:“我说的是不是啊,老丈?”

“你到底是何人?”刘辩说的一番话,让老翁吃了一惊,他脸部肌肉剧烈的抽搐了几下,询问起刘辩的名姓。

刘辩并没有理会他,只是从他身旁走过,径直走进了侧面的一间屋。

片刻之后,他从那间屋里走了出来,手中还提着一条长长的麻绳。

“这条绳子应是你等用来捆绑着了道儿的人,今日我便借来用用。”手里提着绳索,刘辩朝老翁微微一笑,走到那几个昏迷过去的汉子跟前,一个个将他们像绑蚱蜢似的捆了起来。

“是要我动手,还是你自己来?”捆完了五个汉子,刘辩拽着剩下的大半截绳头,向老翁问了一句。

“烦劳先生了。”心知必定要受屈辱,无奈身体又疼的受不住,老翁苦笑了一下,说了句话后,把头偏向了一旁。

刘辩倒也不客气,在老翁把头偏向一旁之后,他上前拉着老翁的胳膊,将他拖近了一些,一边用绳索捆着老翁,一边嘴里还不住的说着:“其实我这人最见不得老人受苦,只不过你和寻常老人不太相同,若不把你捆起来,过会难说我等会不会死在你手里。老丈,多担待些。”

嘴里说着客套话,刘辩手上可是半点都没留情,绳索捆的是又紧又牢。

“先生这是何必。”可能是被捆的有些难受,老翁脸上挂着一抹苦笑,对刘辩说道:“小老儿行将就木,又摔伤了筋骨,即便先生不捆,也不会伤及几位。”

“那可说不准!”刘辩用力的勒紧了绳索,系上了个死扣,对老翁说道:“我这人从来不会被表象欺骗,眼下你是摔伤了筋骨,等到外面的人向我等发起进攻,恐怕你就会生龙活虎起来。”

“唉!”老翁摇了摇头,嗟叹着说道:“往日里都是我等算计别个,不想今日却是被先生给算计了……”

刘辩对老翁微微一笑,轻轻朝他手臂上拍了拍,站起身朝唐姬走了过去。

“你在这里躲着,无论门口发生了什么,千万不要过来。”把唐姬拉到堂屋靠里口的墙角,刘辩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眼睛盯着她那双美丽的眸子,温柔的对她说道:“也不要往两侧的房间里跑,你若是出了意wài

,我必定会分心。”

看着目光真诚的刘辩,听着他虽不算是柔情蜜意,却带着浓浓关爱的交代,唐姬重重的点了下头,心内竟涌起了一丝甜甜的滋味。

交代过唐姬,刘辩从地上捡起一支被捆起来的那几条汉子丢下的长剑,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怪事,他们竟然还不动。”看着门外那群黄巾汉子们,刘辩对一旁的周仓说道:“定要小心谨慎,过会若是他们还不动,你就去睡觉,谨防他们算计着拖延到下半夜突然发难。”

“诺!”周仓应了一声,手提长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屋外的数十名黄巾汉子。

斜阳落下了山岗,只在山顶余下一层橘色的光晕,昏蒙的光线投射在大地上,就好似落山的太阳正向人们倾诉着它离去前的不甘。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灰色的朦胧,屋外的黄巾汉子们也在这时朝前推进了两步。

第31章 道人于吉

“杀!”黄巾汉子们朝屋子逼近了几步,一个手持长剑的黄巾汉子将剑高高举起,猛的朝下一劈,高喊了一声。

数十名黄巾汉子齐齐呐喊着,一手持着盾牌挡在身前,另一只手持着短矛,列着队朝刘辩和周仓守着的房门推进了上来。

“且慢!”黄巾汉子们刚有所动作,在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喝。

已经快推进到门口的黄巾汉子都停下了脚步,一个个手持盾矛,扭头看向身后。

刚刚降下的夜幕中,一个头裹黄巾,身披铠甲的粗壮大汉带着两名黄巾汉子朝刘辩和周仓守卫的房门走了过来。

还没到门口,那大汉就向站在门内的周仓喊道:“屋内可是周仓将军?”

对方直呼周仓名讳,周仓朝刘辩看了一眼,见刘辩向他点头,才朝门外喊道:“正是周仓,敢问阁下何人?”

“某乃龚都。”确认了周仓的身份,屋外那汉子连忙快步走到门口,双手抱拳给周仓行了一礼说道:“某仰慕将军已久,向来无缘得见,方才兵士向某描述将军形貌,某揣度应是将军,不敢怠慢,赶忙来见。”

“原来是龚将军。”周仓先是朝刘辩看了一眼,见刘辩微微向他点了下头,他才抱拳给龚都回了一礼说道:“某今日护送先生北进,途径此地,不想却被自家黄巾军困住,着实是不爽利的很。”

“还不退下!”龚都微微侧了下头,冷声喝了身后持着短矛盾牌挡住房屋出路的黄巾军一声,随后又陪着笑,对周仓说道:“早先听闻将军与裴元绍将军上了卧牛山,不知为何来到此处?”

屋外的黄巾军被龚都喝了一声,不敢怠慢,连忙都朝后退了几步,收起手中兵刃,笔直的挺立在一旁。

“若非严政那厮,此刻某还在卧牛山上。”周仓撇了撇嘴,随后侧身朝边上站了站,面朝着刘辩,对龚都说道:“此位乃是某家先生,若龚将军念及往日同为黄巾军的情面,今日某等在此处借宿一宿,明日一早便走。”

“周将军唤为先生,必是当今大才!”周仓介shào

过刘辩,龚都连忙转身朝刘辩抱拳行了一礼说道:“敢问先生大名?”

看过演义的刘辩还记得,若按照演义里所描述的历史走向,龚都后来是投靠了刘备,既然如此,他与董卓之间必定不存zài

任何的瓜葛。

虽然龚都给他的感觉是能信的过,可他身后和屋内毕竟还有着其他人,刘辩还是不好直接说出名讳,只得抱拳给龚都回了一礼说道:“某乃是落难士族子弟,家道中落,实乃屈辱,名讳不提也罢。”

刘辩不愿说出名讳,龚都脸上浮现出一抹失望,不过他并没有强行追问,毕竟周仓还站在刘辩身旁,对以勇武闻名的周仓他多少还是有些忌惮。

“先生、周将军,某可否进屋内一看?”身为这些黄巾军的将领,龚都自然是知dào

他们在这里如何布局,刘辩与周仓好端端的站在门口,那么先前算计他们的几个黄巾军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将军请进。”刘辩点了下头,撤身朝屋内退了几步,转身走到躲在墙角的唐姬身前,将唐姬挡在身后,看着龚都走进屋内。

“于先生!”刚一进屋,龚都就看到了被捆作一团的六个人,连忙上前给唯一没有昏迷过去的老翁松绑。

周仓朝站在屋内角落的刘辩看了一眼,见刘辩没有反应,他也就没上前阻止龚都的动作,只是手握长剑,一边警惕的关注着门口那些黄巾军的动向,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龚都。

“龚将军。”绳索解开后,老翁一边揉着被捆的麻木了的手臂,一边对龚都说道:“这位先生可是了不得,我于吉活了上百年,不曾想却着了仅十多岁的少年道儿。”

手臂的酸麻感稍稍消退了一些,于吉双手抱拳,朝龚都拱了拱,对他说道:“烦劳将军转告渠帅,于吉乃是修道之人,自在闲游惯了,这些日子承蒙渠帅照料,不胜感激,自此别过。”

于吉报出名姓,刘辩两眼猛的睁圆了一些,一脸诧异的看着站在龚都对面鸡皮鹤发的老者,心中暗暗嘀咕着:“于吉不是被孙策给杀了么?……呃,我怎么这么笨,眼下江东之虎孙坚尚在壮年,孙策还未成年,见到四方云游的道人于吉也算不得什么怪事。”

“珍重!”向龚都道过别,于吉转身面朝刘辩,嘴角漾起一抹怪怪的笑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双手抱拳拱了一拱,道了声珍重就转身朝屋外走去。

“于先生请留步!”见于吉真的要走,龚都连忙喊道:“先生若不面辞渠帅,末将着实担当不起。何况眼下天色已晚……”

于吉并不理会龚都,出门之后,他一边朝着远处的大山疾走,一边放声高歌:“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翼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当可奈何?虽有弓矢,尚安所施!圣君今出,天下将乱,我等还是远远避之为上!”

歌到最后,于吉的声音已显得很是遥远,听在刘辩等人的耳朵里,还带着几分飘渺的意味。

与于吉接触,不过是傍晚这一会的工夫,在内心深处,刘辩不认为于吉歌中的“圣君”是暗指他的出现。

可站在刘辩身后的唐姬却不这么想,于吉离去时放声唱出这段歌谣,她看着挡在身前的刘辩,眸子中神采竟是又多出了好些痴迷。

哪个女人不希望她的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刘辩本就是大汉朝的皇帝,只是由于董卓篡权,才暂时流落在外。

自从离开小楼的那刻开始,他就表现出了一个真zhèng

男人该有的担当,在唐姬的心目中,于吉唱出的这段歌谣,正是暗指着刘辩将来能够君临天下。

虽然跟随刘辩,可周仓一直都不清楚刘辩的真实身份,以仆从自居的他也不好向刘辩询问。

于吉的歌声越飘越远,周仓和站在还昏迷着的几条汉子身旁的龚都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了几分迷惑。

“这老道倒也是。”于吉走的远了,龚都撇了撇嘴,对周仓说道:“渠帅近日迷恋修仙之术,颇为倚仗他,可他着实不知好歹,连与渠帅面辞都不肯,也太托大了些。”

周仓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站在门口的那群黄巾汉子,过了好一会才向龚都问道:“龚将军口中渠帅,可是刘辟?”

“正是。”龚都应了一声,证实了周仓的猜测之后接着说道:“除了刘渠帅,何曼也在附近,彼与渠帅之间呈犄角相望,此处又多有山峦林地,便于我军隐匿踪迹,官军也是不敢轻易围剿。”

提到何曼,周仓微微皱起了眉头。当年他在张宝麾下,与这位截天夜叉也是相熟。俩人虽说都是黄巾军的悍将,可脾性并不相投,因此也没多少交情。

“周将军既然来到此处,何不就此留下?”见周仓没说话,只是微微拧起眉头好像在想什么,龚都连忙说道:“与官军转战数年,我军眼下已是人丁寥落,虽说渠帅麾下尚有两万余名百战之士,勇将却是……”

“龚将军莫要多说。”龚都的话还没说完,周仓就抬手止住了他继xù

说下去,对他说道:“眼下某已跟定先生,先生在何处,某便跟到何处。”

周仓这么一说,龚都是越发的失望,他朝站在房间角落里,被黑暗笼罩着的刘辩看了一眼,无论如何想,也想不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羸弱的少年,手中一没兵二没权,如何能让周仓这样死心塌地。

“既然如此,某不敢相强,周将军与先生今晚且在此处歇着,某先行告退。”心内大失所望,可龚都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微微一笑,朝周仓和刘辩拱了拱手,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屋子,龚都朝门口的黄巾军哝了下嘴,几个头裹黄巾的汉子随后便钻进屋来,像拖死狗一样把还处于昏迷中的五条汉子给拖了出去,没过多会,屋外的人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先生、夫人且安歇着,某出外看看。”等到屋外的人都走了个干净,周仓才朝刘辩和唐姬微微躬身抱拳一礼,在刘辩朝他点过头之后,转身走出了屋子。

周仓出外检视,在刘辩看来并没有什么实jì

意义,今晚在这里留宿,完全是因为刘辩认为即使他们此刻离开,也是走不多远,就会被刘辟手下的黄巾军追上。

龚都离开前的眼神已经很说明问题,他们希望周仓能够留下。黄巾军并不是正规的军队,他们甚至还存留着一些匪性。

有着匪性的军队做事,从来都是出人意表的。

“先歇息吧。”周仓出门后,刘辩转身搂住唐姬的腰,走向靠左侧的耳房。

“夫君且歇着,妾身为夫君打些水来洗漱。”到了耳房门口,唐姬轻扭腰肢,脱离了刘辩的怀抱,微微欠身福了一福柔声说道:“行了一日山路,洗洗再睡,多少会爽利些。”

第32章 名为保护

夜色如水,满天的星斗如同一颗颗点缀在夜空中闪耀着光亮的钻石,璀璨而又夺目。

微弱的星光并没有给大地带来多少光明,房舍外面一片漆黑,就连近处的那几间小屋,也是朦朦胧胧不甚真切。

唐姬蜷伏在刘辩的怀里,已经睡熟了,随着呼吸,她的小鼻翼轻轻的翕动着,更是平添了几分娇俏。

拥着唐姬的刘辩并没有睡着,自从龚都带人离开,他就想到今晚不会十分太平,至少这群缺乏猛将的黄巾军不会如此轻易放周仓离开。

堂屋里传来了周仓打雷般的呼噜声,听着呼噜声,刘辩不仅没觉得烦躁,反而感到十分安心。

不在右侧的耳房睡觉,而是搬到了堂屋,可见周仓是随时都记挂着他和唐姬的安危。有这样的人跟随,以后路上的险阻,将不再只是他一个人独自面对。

搂着唐姬,耳朵贴在铺盖上,刘辩听到一阵“咚咚”的急促响声。这阵响声传进耳朵,他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微微闭上了眼睛。

响声越来越近,堂屋里的呼噜戛然止住,紧接着刘辩听到了轻轻的拔剑声,显然是周仓也听到了声响,已做好了打斗的准bèi



刘辩并没有起身,他已猜到外面来的是什么人。在他看来,这件事还是让周仓自己去处理比较合适。

十多匹骏马直奔刘辩等人睡觉的房舍,到了门口,马背上的骑士纷纷跳了下来。

傍晚时分来过这里的龚都站在稍稍靠前的位置,在他的前面还站着一个身量很高的汉子。

这汉子要比龚都高出大半头,身上穿着一套大甲片的铠甲,到了房舍门外,他一手按着佩剑,另一只手叉在腰上,微微仰起头,看着门头,高声喊道:“敢问周将军与先生在吗?”

汉子是连刘辩一起叫了,原本不打算起身的刘辩也只得坐了起来,用力的搓了搓脸,让大脑更加清醒一些,这才站起身,在黑暗的房间里摸索着往堂屋走去。

守在门口的周仓把长剑****了剑鞘,扭过脸看着传出脚步声的左侧耳房。

房间里很黑,周仓看不到刚从耳房里摸出来的刘辩,却能听到越来越靠近大门口的脚步声。

“开门吧。”走到堂屋门口,刘辩把声音压到只有他和周仓能听到的程度,向周仓吩咐了一句。

“诺!”周仓应了一声,伸手拉着门页,朝两侧拉开。

站在门外的高挑大汉听到房门响动,连忙面向房门,双手抱拳说道:“某乃刘辟,向来仰慕周将军及先生,听闻二位途径此处,特来拜会。”

还没走出房门的刘辩,听了刘辟的这句话,当即就给他安了个“假牙”的头衔。

周仓成名已久,仰慕他还说的过去,可连刘辩是谁都没弄清楚,就仰慕已久了,这种话说出来,确实会让人感到啼笑皆非。

刘辩先一步走出屋子,抱拳给刘辟回了一礼说道:“在下久闻渠帅威名,今日得缘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跟在刘辩身后走出来的周仓只是抱着拳朝刘辟拱了拱,并没有说话。

从周仓的神情里,刘辟看出他对刘辩是非常的恭谨,因此也不敢怠慢了刘辩,连忙说道:“先生与周将军途径此地,若不是龚将军提及,某尚且不知。本想明日一早再来拜会,深恐二位离去,于是决定夤夜来访,还望莫怪。”

刘辟说话,很是合理合度,与刘辩想象中的黄巾军将领的粗犷霸道完全不是一回事,让刘辩颇是感到有些意wài



刘辩带着笑意,对刘辟说道:“我等途经此处,本该拜见渠帅,无奈事出紧要,耽搁不得,打算明日一早便走……”

“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刘辩的话还没说完,刘辟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两位既来到此处,某又是此处黄巾渠帅,如何能慢待贵客。先生若是有急事要办,某派出几个兄弟帮忙去办便是,先生何须亲自走上一遭!”

明白刘辟盘算的是什么,刘辩自然不会答yīng

留下,可他还没来及张口拒绝,刘辟就抱着拳对他和周仓说道:“身为渠帅,许多事务都要处置,眼下营内还有些琐事,某且告退,龚都今夜留在这里守护二位,明日一早某在军营中恭候。”

“渠帅!”刘辟说完话,转身从身后兵士手里接过坐骑的缰绳,翻身跳上了马背,刘辩连忙朝他喊了一声。

可刘辟却假装没有听到,上了马背抖了下缰绳,两腿向马腹一夹,策马走了。

十多名黄巾骑兵也跳上了马背,紧跟着刘辟钻进了一片苍茫的夜色中。

留在门口的只剩下龚都和四个黄巾兵,目送着刘辟等人远去,龚都才双手抱拳,对刘辩和周仓说道:“更深露重,二位请入内歇息,今晚末将为二位守夜。”

“天气尚未转暖,将军在屋外守上一夜,在下与元福定然心中不安,将军且回,明日一早,我等在此处等候将军便是!”刘辩并没有进屋,而是抱拳请龚都回去休息。

在来之前龚都已是得了刘辟的指示,任凭刘辩如何说,他就是坚持让刘辩和周仓进屋歇息,而他和那四个黄巾兵则留在门外为他们站哨。

双方彼此劝了一会,刘辩见拗不过龚都,只得与周仓进屋去了,龚都则一手扶着剑柄,另一只手叉着腰,背对房门站着,四个黄巾兵分列两侧,站在他的旁边。

进了房间,把门重新关上,周仓压低了声音向刘辩问道:“先生以为明日是否该去见那刘辟?”

“呵呵!”刘辩轻声笑了笑,拍了拍周仓的手臂,小声说道:“此事背后必定有人指点,我观那刘辟,虽是英伟非常,却不像是这般擅于接人待物的人物。且他离去的时机又选的正巧,我想要拒绝却根本没有机会。至于龚都守在门外,更是一步绝妙的好棋。”

“是啊,他守在这里,名为守夜,实为监视,且是名正言顺的监视。”周仓撇了撇嘴,带着些郁闷的说道:“若是想要离开,想必是要与门外的几人厮杀一场才是。”

“一旦厮杀起来,此事若传扬出去,你我在天下人面前都是抬不起头做人。”刘辩摇了摇头,小声对周仓说道:“他们以礼待我二人,我二人若是强行冲出,将来岂不是要被冠以不义之名?元福且睡下,莫要理会他们,明日到了刘辟的军营,再徐图良策。”

“某倒是不担心在此多延搁时日,只是先生的要事……”周仓心里显然还是有些不快,想到眼下被人给软禁了起来,却又不能凭着力量冲杀出去,不由的轻叹了口气。

“叹气容易老!”刘辩再次轻轻朝周仓的手臂上拍了拍,对他说道:“先睡觉,一切等到明日一早再说。他们算计的再精,也不可能没有疏漏。何况他们只是想要留你在此处,暂且绝对不会加害我等。”

周仓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在黑暗中给刘辩行了一礼,朝着铺盖走了过去。

刘辩起身的时候,唐姬已经醒了,不过她很清楚,有些事情不是她该参与的。醒来之后,她并没有起身,只是一直躺在那里默默的听着外面传进屋里的说话声。

当刘辩摸进屋来,到了铺盖边上,往被窝里钻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将身体朝边上挪了挪,想给刘辩腾出更多的位置。

“醒了?”唐姬刚一挪动身子,刘辩就半倚着身子,伸手轻按着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快些睡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嗯!”唐姬应了一声,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她并没有向刘辩询问会不会去见刘辟,生为刘辩的妻子,她能做的就是守在刘辩的身边,无论他做出怎样的选择,都要无怨无悔的去支持、去跟随。

唐姬闭上了眼睛,刘辩也仰身躺下,一股倦意随即袭了上来,很快也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刘辩睡的很是安稳,龚都等人守在门口,他不用担心半夜会有贼人突然闯进来,心情也要放松了许多。

刘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身旁的唐姬也早已起身,打好了一盆清水,等着伺候他洗漱。

“元福呢?”朝透进阳光的窗口看了一眼,刘辩坐了起来,抻了个懒腰,向一旁坐着的唐姬随口问了句。

“正在屋外与人说话。”见刘辩醒了过来,唐姬把盛着水的木盆端到铺盖边上,对他说道:“妾身已打好水,请夫君洗漱。”

刘辩点了点头,起身后跪坐在水盆边上,伸手掬起水,往脸上抹了抹。

他刚洗好脸,一旁的唐姬递过来一块干布。看着递到面前的干布,刘辩抬头朝唐姬微微一笑说道:“以后不用这样伺候我,打洗脸水这样的小事,我自己便能做得。”

唐姬抿着嘴唇,点了下头,随后抬眼看着刘辩,轻声说道:“方才妾身前去打水,看见龚都正与元福争执,龚都想要唤醒夫君,元福却是不许。”

第33章 黄巾军营

洗罢脸,在唐姬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刘辩向屋外走了去。

刚打开堂屋的大门,他就看到周仓和龚都正站在门外。

听到房门打开,正小声争论着什么的俩人把脸转向了刚拉开门的刘辩。

周仓的脸红红的,像是有些生气的样子,不过他和龚都争执时应该很小声,刘辩在屋里并没有听到争执的内容。

“先生。”刘辩出了房门,周仓抱拳躬身,很是恭谨的行了一礼,龚都也抱着拳招呼了一声。

刘辩给龚都回了一礼,带着笑容说道:“龚将军一夜劳顿,在下着实是困乏的紧,起的晚了些,将军莫怪。”

“先生无须介yì

。”龚都抱着拳,对刘辩说道:“马匹已备办妥当,请先生、夫人及周将军上马,渠帅想来已是等的久了。”

刘辩点了下头,唤了声还等在屋内的唐姬,片刻之后,唐姬从屋内走了出来,低着头站在刘辩身后。

两个黄巾兵牵着马到了二人身旁,一旁的龚都摆了个请的手势,神色间带着几分恭谨的对二人说道:“先生、夫人请上马。”

“不用两匹,在下与内人同乘一匹便可。”刘辩朝一个牵马的黄巾兵摆了下手,随后伸手抱住唐姬,将她抽上身前骏马的马背。

汉末三国时期,马镫还没有出现,上马一般都是要踏着上马石,可这几个黄巾兵并没有搬上马石过来,这就需yào

靠着臂力支撑身体跃上去。

唐姬身子柔弱,肯定是无法上去的,刘辩也只能把她给抱上去。

将唐姬抽上马背,刘辩双手按着马后腰,身子一纵,也蹿了上去,坐在唐姬身后。

骑马对刘辩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事,他前世经常执行山地任务,在一些崎岖的山路上,有时也会骑马。

不过那时候他骑的,多数都是南方品种的小矮马,而不是眼下这种高大的北方马种。

东汉的战马,多数选用北方马种,这也是西汉武帝时期与匈奴作战,骑兵沿袭下来的习惯。南方马种体格矮小,虽说爬坡、耐久都要比北方马种好些,可冲刺力、撞击力和短程奔跑速度,都是比不上体格高大的北方马种。

跳上马背,刘辩下意识的伸脚想要找到蹬踩的地方,可踩了两下却什么也没踩到,他这才恍然想起,胯下的骏马根本没有装备马镫。

刘辩和唐姬上了马,周仓也不和龚都客套,纵身跳了上了黄巾兵牵到他面前的骏马背上。

“走!”龚都也上了马,抬手朝前面一挥,走在前面给众人引路。

四个黄巾军兵士有俩人让出了坐骑给刘辩和周仓,为了不拖累队伍的行进速度,他们只能与另两个黄巾兵同乘战马。

一行人朝着正东方行进了大约五六里路,走上了一条夹在两山之间的山谷。

进入山谷,刘辩扭着头,不断的朝两侧山崖上张望。他虽然什么也没看到,本能却告sù

他,两侧的山崖上一定是埋伏着众多的人马。

左侧山顶,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正俯瞰着从山谷中经过的刘辩等人。

他的头上并没有包裹黄巾,一身雪白的衫子在山顶罡风的吹拂下猎猎翻飞,使他显得颇有几分孤寂和飘飘如仙。

看着从山谷里经过的刘辩等人,年轻人的嘴角挂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缓缓的点了点头。

“单先生以为此人如何?”年轻人正站在山顶看着从谷内通过的众人,刘辟出现在他的身后,向他问了一句。

“尚未相熟,如何评价?”显然年轻人并不在意刘辟的渠帅身份,他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山下,淡淡的回了一句。

可能是已经习惯了他的傲慢,刘辟只是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快,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带着一群黄巾兵下山去了。

刘辩只是感觉到两侧的山峰上埋伏着人马,却并未发xiàn

人的踪迹,若是以往,他一定会带着周仓和唐姬掉头冲出山谷。

不过这次他没有那样做,刘辟、龚都对他和周仓很是礼数周到,如果要加害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费如此大的周章。

龚都领着刘辩等人穿过山谷,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一片方圆数里的空地。

空地上的杂草和灌木已被人清除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行军营帐。营帐与营帐之间的空隙处,还有着一队队持着盾牌、短矛巡逻的黄巾兵。

中平元年,张角兄弟领导了一场规模浩大的黄巾起义,起义军人数一度达到百万人之众。

只不过当时的黄巾军,是以底层农民为主要力量,极度缺乏战斗经验。战斗意志也并不强烈,在官军和各地豪强武装的围剿下,很快黄巾起义就宣告失败。

起义虽然失败了,可很多黄巾军却在各自的头领带领下从明面上的战斗转移到了暗中,刘辟麾下的这支黄巾军正是其中的一股力量。

经过几年的战斗,如今的黄巾军虽然还无法与官军在战场上正面抗衡,可他们却也是得到了长足的进步,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意志力,都不再是当初的乌合之众所能比拟的了。

军营里秩序井然,龚都领着众人到了军营辕门处,一名黄巾小校从营地里迎了出来,躬身抱拳对龚都说道:“将军,渠帅已摆下酒宴,只等先生与周将军前来赴宴。”

“知dào

了。”龚都点了下头,跳下马背朝还骑者马刘辩和周仓抱了抱拳说道:“先生、夫人、周将军,请随末将入营。”

众人下了马,跟着龚都,在一队迎上来的黄巾兵护送下进了军营,径直朝着军营纵深处走去。

一边走刘辩一边用心的记着他们经过的路线,记路线的同时,他也确定了军营里必定有着精通阵法和谋略的高人。

刘辩并不懂什么五行八卦,也不懂阵法阵图,可在军营里行走,他却有种感觉,这座军营并不简单。这是一座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但内中却如同迷宫一般的军营。

营帐相接,出口并不在同一个方向,任何一顶行军帐都处在周边十多顶帐篷的视野中,无论多有能耐的潜伏者进入,都极可能很快被营内的官兵发xiàn

,若是有人选择偷袭这样的军营,显然是十分不明智的。

跟在龚都身后,走没多久,在众人眼前出现了一座比别的帐篷都要大上许多的营帐。

刘辟早已领着一群人等在营帐外面,在他的左后方立着位二十五六岁,贵妇装扮的妇人。

妇人虽不像唐姬一般天生丽质,容貌却也算得是中上之品,只是腰臀略微肥大了一些,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矮肥。虽说薄施粉黛下,也透着几分诱人的妖娆,可站在高壮的刘辟身后,怎么都感觉有点不搭。

立在刘辟右后方的,是个二十岁刚出头、身穿一袭白色深衣的年轻人。

年轻人比刘辟矮大半头,不过却要比年岁尚小的刘辩稍高一些。他的身形也很是瘦削,可是一双眸子却闪烁着慧黠的神采。自从刘辩等人来到这里,他的视线就没从刘辩身上挪开过。

妇人和年轻人身后,则跟着一群头裹黄巾、身上披着坚硬铠甲的黄巾军将领。

“先生、周将军。”刘辩等人还没走到帅帐前,刘辟就领着众人迎了上来,他先是朝刘辩和周仓拱手行了一礼,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某携内人及帐下众将在此恭候多时。二位一路劳顿,请入帐歇息。”

“妹妹且到奴家帐中歇息,男人家的事情,我们女儿家不好参合,还是奴家来陪妹妹说说话罢。”刘辟身后略显矮胖的妇人来到唐姬面前,伸手拉起唐姬的小手,很是亲昵的邀请唐姬到她帐内去。

唐姬像触电般的连忙从妇人手中抽回被握着的小手,抿着嘴看着站在她身前的刘辩。

刘辩转身朝唐姬点了下头,柔声说道:“既然夫人相邀,你就去吧,回头我再去找你。”

他这么一说,唐姬才应了一声,向刘辩福了一福,跟着刘辟的夫人在几名黄巾兵的护送下朝一旁稍小些的帐篷去了。

刘辟身后的黄巾将领们撤身站到两旁,给刘辩和周仓让出道路,刘辟则保持着请的手势再次说道:“酒宴已备办妥当,请二位入帐饮宴。”

进帐之前,刘辩朝一旁的白衣年轻人看了一眼,年轻人也正看着他,刘辩的视线和年轻人视线相碰,年轻人下意识的把头低下了一些,避开了刘辩的目光。

大帐内已分成两列摆好了一些矮桌,每张矮桌后面,都放着一只絮着丝绵的垫子。在大帐的上首,摆着一张稍大些的矮桌。奇怪的是那只大矮桌侧面稍靠前的位置,还有着一张与下面这些矮桌相同大小的桌子。

“先生、周将军请坐。”进了大帐,刘辟引着众人到了两排桌边,请刘辩和周仓先坐。

“某乃先生随从,站在先生身后便好!”刘辩榭了一声在左侧最靠近主桌的矮桌后坐下,周仓却不领情,他一手按着佩剑,像尊塑像般笔直的挺立在刘辩身后,拒绝在对面坐下。

第34章 借机离开

周仓不愿坐下,刘辟正想开口再劝,一旁的年轻人朝他使了个眼色,他才没再把话说出口。

“先生高姓?”众人依序坐下,刘辟一只手按在大腿上,微微侧着身子,对刘辩说道:“周将军乃是猛将,且对先生如此恭敬,先生定非常人。”

坐在刘辟左侧下首的白衣年轻人也在这时把脸转向了刘辩,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的脸。

“在下姓刘。”刘辩微微一笑,答了刘辟的问题,却并没有说出全名。

“先生竟是与某同宗!”刘辟脸上带着笑意,点了点头,端起桌案上的酒觞,双手捧着朝刘辩举了起来,对他说道:“既是同宗,请满饮此杯。”

刘辩也不推辞,同样双手端起盛满酒的觞,谢了刘辟一声,仰头一饮而尽。

白衣青年听他说姓刘,愣了一愣,眼神里流露出了些许复杂。

“禀渠帅,何渠帅在营外求见。”刘辟与刘辩才吃了一盏酒,刚用酒勺从桶内舀了一些酒水准bèi

斟上,帐帘外传来了守帐兵士的声音。

“何曼来此作甚?”听说何曼来了,刘辟脸上现出一丝不快,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向帐内坐着的黄巾军将领们看了看。

帐内饮宴的黄巾军将领一个个也都是满脸的疑惑,相互看着,并没有人知dào

何曼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走,去看看!”刘辟眉头紧锁,沉吟了一下,站起身朝龚都招了下手,随后向刘辩和周仓拱了拱手说道:“某去迎接何渠帅,慢待先生、周将军,万望莫怪。”

刘辩站起身,给刘辟回了一礼说道:“渠帅要务在身,无须顾念我二人。”

“单先生代某陪刘先生与周将军多饮几盏。”再次向刘辩和周仓告了个罪,刘辟带着龚都出了大帐,临出帐前又向白衣年轻人交代了一句。

座上的黄巾将领们也没有跟出去,而是留在帐内陪刘辩和周仓饮宴。

“先生远来,渠帅有要事在身,单福僭越,代渠帅敬先生一盏。”刘辟离开后,白衣年轻人站了起来,双手端着酒觞,走到刘辩桌前,将酒觞高高举起,躬着身子向刘辩敬酒。

“单福?”年轻人的名字让刘辩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在哪听过。

“先生客气了。”寻思着单福是何方神圣,刘辩脸上却没有半点异样,他端着酒觞站了起来,对单福说道:“在下远道而来,蒙渠帅、先生与众位将军抬爱,此杯敬先生及众位将军。

坐在大帐内的黄巾将领闻言都站了起来,一同端起了酒觞共同说了句:“敬刘先生。”

这些将领早得了刘辟的命令,无论如何也不能惹恼了刘辩和周仓。

刘辟麾下虽说也有些能领兵打仗的将领,可这些人与周仓比较起来,却是弱了许多,无论是作战经验还是勇武,都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得知周仓从此处经过,刘辟已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招揽周仓。周仓忠义举世皆知,依单福的计策,他们须将刘辩伺候的舒服了,不想离开此处,才可能成事。

与刘辩饮了一盏,单福后退了两步,随后转身回到他自己的桌边。

“刘渠帅,你可不敦厚。”众人才放下酒觞刚刚落座,帐外传来了个粗豪的声音:“周仓将军来了,如何不叫某也一同饮上几盏?

炸雷般的嗓门吵嚷过后,刘辟的声音也传进了帐内:“某本欲命人去请何渠帅,无奈周将军赶路紧要,不敢太过耽搁,于是只好作罢。”

“少跟某讲这套说辞,你刘辟的心思某还不晓得?”粗豪的声音接着又传进帐内:“你想把周仓将军留在此处为你所用,如何会让某也过来一同吃酒?”

帐帘掀开,一个头上裹着黄巾、比刘辟矮了大半头的粗壮汉子先一步进了帐内。

这汉子膀阔腰圆,身板十分厚实,整个人如同熊罴一般,往大帐门口一站,帐内的众人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迎面扑了上来。

汉子进了大帐朝帐内众人看了看,目光最后锁定在站在刘辩背后的周仓身上。

他嘿嘿一笑,在众人的注目下抬脚朝周仓走了过去。

从一个黄巾将领的桌案上跨过,这汉子到了周仓近前,脸上漾满笑容,用力拍了拍周仓的肩膀说道:“周将军,有些日子不见了!”

随后走进帐内的刘辟铁青着脸,额头上青筋凸起,也不回座,只是站在帐篷门口瞪着周仓身旁的汉子。

拍周仓肩膀的不是旁人,正是绰号截天夜叉的何曼,以往在张宝麾下,周仓与他地位相近,可这三年以来,周仓一直蛰伏在陶家庄,而何曼却领兵转战四方,从颍川一带一直杀到邙山附近,俩人地位自然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何渠帅!”周仓朝何曼点了下头,对他说道:“数年不见,渠帅安好?”

以往在张宝麾下,何曼与周仓之间虽说相熟,却因为脾性不和,彼此并无交情,甚至还曾有过数次争执,可时隔几年再次重逢,过去的恩怨何曼已经所记不多,有的只是故人相见的感慨。

“好!好!”何曼扶着周仓的双臂,把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对他说道:“中平元年到如今,已是五年有余,你我兄弟也足足五年未见了。”

周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何曼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接着向周仓问道:“周将军如何会来到这里?”

“某乃是随先生前来。”周仓侧了侧身,看向坐在前面正扭头看着他与何曼的刘辩,对何曼说道:“刘渠帅所言不虚,明日一早某便要随先生离开此处。”

“哦!”周仓说要走,何曼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抹失落,不过随后他就双手抱着拳,朝周仓拱了拱说道:“本想留将军在此逗留几日,你我也好叙叙旧情,既然周将军有要事在身,某不便相强,只是今日想请将军与先生去某的军营一叙,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受到何曼的邀请,周仓用带着询问的目光朝坐在前面的刘辩看了看。

进了刘辟的军营,刘辩一直都在思索着如何离开这里。刘辟的目的他是看的清清楚楚,自然不肯多在此处逗留,眼下何曼的邀请正是给了他离开的机会,他怎会轻易让机会溜走。

见刘辩点了头,周仓才对何曼说道:“既然渠帅相邀,某便与先生、夫人同去叨扰一番。”

周仓答yīng

去他的军营,何曼顿时大喜,连忙对跟他一同进入帐内的黄巾将领说道:“吩咐下去,备马,迎接周将军及先生、夫人前去军营。”

“且慢!”站在大帐门口的黄巾将领应了一声刚要出去,还在帐帘前站着的刘辟出声阻止道:“刘先生与周将军乃是本渠帅的贵客,何渠帅一到此处便要将人接走,这是何道理?”

刘辟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何曼虽是为人粗豪,却也能听出些端倪。他转过身,笑着对刘辟说道:“周将军与刘先生是渠帅邀来的贵宾不假,渠帅与周将军往日并不相熟,某与周将军却是甚为熟悉。与周将军相见,乃是旧知重逢。某便在军营中摆下酒宴,请渠帅也一同前去赴宴如何?”

何曼的话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刘辟如果强行阻挠,即便是个傻子,也能看得出他强留刘辩等人是出于什么目的。

被何曼一番话抢白的愣了愣,刘辟向坐在帐内的单福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哪知单福并不看他,只是低头看着桌案,也不知在寻思些什么。

自从单福来到军营,刘辟一直都倚仗着他出谋划策,这会从单福那里得不到提示,无奈之下,刘辟只得紧皱着眉头,一脸肉疼的说道:“既然渠帅有心邀请刘先生与周将军,某也不便阻拦,请渠帅自便。”

“多谢渠帅成全。”何曼朝刘辟拱了拱手,谢了一声,随后又对坐在一旁的刘辩说道:“先生可愿随某前去军营?”

在接受何曼邀请之前,刘辩就已经盘算好了。何曼给人的印象是为人粗豪,像这样的人,一般来说肚子里并没有多少坏水,想到哪里就做到哪里,要好对付的多。

而刘辟本身面相就有些阴鸷,不像个磊落的汉子,更不用说他这里还有个单福。留在这里,想要离开军营,可比到了何曼那里再想离开难上许多。

盘算清楚利弊,刘辩心里早打定了主意,何曼刚和他说话,他就连忙站了起来抱拳应道:“渠帅相邀不敢不从,只是内人还在刘渠帅夫人处……”

“刘渠帅,你不会让某请到刘先生和周将军,却要将先生的夫人留在此处吧?”刘辩的话还没说完,何曼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扭头看着脸色铁青的刘辟说道:“恳请渠帅将夫人请出,我等此刻便要赶回军营。”

“渠帅有要务在身,无法前去何渠帅军营。”刘辟还未来及回话,坐在帐内的单福站了起来,双手抱拳朝何曼躬身一礼说道:“在下愿代渠帅前往陪客,不知何渠帅可否应允?”

第35章 舞娘

刘辟的军队驻扎在谷地,而何曼则选择了山岗。他的军营也不像刘辟的军营那样摆列的井井有条,一片树木间隙相对宽阔的山岗上,星星点点散乱的摆列着许多行军帐篷。

这里就是何曼的军营!

与刘辟的军营相比较,何曼的军营摆列完全没有章法,一旦有支擅于潜伏的军队向他们发起突袭,他们将会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何曼与几名黄巾军将领骑着马在头前带路,刘辩等人则在一群何曼的亲兵簇拥下紧随其后。

“先生。”走在前面的何曼等人已经下了马,将马交给亲兵牵着,爬上了山坡,刘辩正要跟在后面向山上走,单福快走了两步追上他,小声说道:“先生是否认定从何曼的军营离开,要比从刘辟那里走轻易许多?”

刘辩心里正是这么盘算的,被单福一眼看穿,他愣了愣,扭头看着单福,却是什么也没说。

“若是先生有心离开,单福愿助一臂之力。”单福微微一笑,并不等刘辩答话,只是接着小声说了句:“晚些时候,单福会到先生帐内拜见。”

说完话,单福不仅不向前走,反倒是朝后退了两步,走到了刘辩身后。

刘辩没有回头看他,身旁还有着一些何曼手下的黄巾兵,与单福表现的过于亲密终究不太合适。

进了山林,何曼等人还没靠近军营,一队黄巾兵就迎了出来,当先的兵士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对何曼说道:“禀渠帅,酒宴已备办妥当。”

听到那兵士说的话,刘辩眉头微微拧了起来。跟在刘辩身后的单福则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副“我早知dào

会是这样”的表情。

从刘辟的军营出来,何曼等人一路是马不停蹄,而且两个营地的距离并不算很远,即便在离开之前他就派人回来吩咐准bèi

酒宴,也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备办妥当。

唯一的解释,就是何曼早已做好了算计。这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物,心思绝对不像周仓那样简单,在得知酒宴已经备办妥当的那一刻,刘辩瞬间改变了对何曼的看法。

跟着何曼等人进了军营,迎面又走出了十多个穿着锦缎襦裙的女子。

汉朝时期,深衣替代了早期的襦裙,民间女子大多都是穿着深衣。只有少数妇人会保留着襦裙的装扮。

许多人认为在汉朝,襦裙已被深衣彻底取代,直到魏晋南北朝时才重新兴盛。其实并非这样,上襦下裙的款式,在民间因过于肥大,行动不便,才被民间女子暂时撇弃,而富贵人家的女子,却还是喜欢这种飘然欲仙的款式。

十多个女子迎了出来,排成一列,微微欠着身子,朝何曼福了一福。

“今日贵客临门,你等要好生招待夫人。”何曼朝那些女子摆了下手,扭头对刘辩说道:“先生,这些都是某的家眷,夫人便由她们招待如何?”

看了一眼那十多个花枝招展,虽然相貌还算上乘,可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庸俗意味的女子,刘辩点了点头,回了何曼一句:“内人便要劳烦夫人们眷顾。”

“与夫人们一同去吧。”应了何曼一声,刘辩扭头对跟在身后的唐姬柔声说道:“晚些时候我再去接你。”

“诺!”唐姬欠身朝刘辩福了一福,抿了抿嘴,随着那十多个妇人向妇人们的营帐去了。

“山野之间,也无甚佳肴款待各位,略备了些粗鄙漏食,还望几位见谅”到了大帐前,何曼做了个请的手势,对刘辩、周仓和单福说道:“请!”

站在一旁的亲兵伸手把帐帘掀起,刘辩等人向何曼谢了一身,躬身进了大帐。

刚一进帐,刘辩就闻到了一股肉食和美酒的香味,两个身穿浅蓝色深衣的少女正跪坐在一只大大的酒桶前,用长杆的酒勺轻轻搅动着桶里的酒水。

帐帘掀起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动,两个正搅着酒水的少女听到响声,连忙扭过脸看向帐帘。

当她们看到何曼跟着三个陌生人一同走进帐内的时候,连忙站了起来,躬身立于酒桶两侧,对何曼说道:“恭候渠帅。”

“嗯!”何曼点了点头,朝她们一摆手,对她们说道:“你们下去吧。”

两个少女应了一声,躬身退出了大帐。

“几位请坐!”进了大帐,何曼再次向刘辩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扭头对一旁跟进帐来的黄巾将领说道:“只有酒宴却无歌舞,岂不是憋闷?你去将前些日子我等寻到的那几个舞娘引来,为我等歌舞助兴。”

“诺!”黄巾将领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大帐。

与在刘辟处相同,大帐内虽然为周仓准bèi

了桌案,可周仓却坚持不坐,只是手按佩剑,站在刘辩的身后,护卫着刘辩。

周仓执意不坐,何曼也不勉强,只是告了声罪,自顾在上首的主位坐下,吩咐亲兵让人进帐斟酒。

听说这里还有舞娘,刘辩不由的又多看了何曼两眼。没想到这表面粗豪的汉子,竟然也懂得享shòu

,在这深山里驻营,却也不忘抢几个舞娘过来解闷。

众人坐下不久,帐帘再次掀开,先前离去的黄巾将领引着九个穿着纱裙的少女走了进来。

这九个少女年岁相差不大,大约都是十六七岁,一个个柳腰娇颜,刚一进帐篷,就给众人带来了一股别样的清新。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身穿宝蓝色长裙的少女,跟在她身后的八个少女则是一袭雪白纱裙。最后面的两个纱裙少女怀里还分别抱着一张瑶琴,想来应该是配乐的乐者。

进了帐内,穿着宝蓝色长裙的少女站在最前面,八个身穿白色纱裙的少女则一字排开站在她的身后,朝坐在上首的何曼福了一福,娇滴滴的齐声说道:“奴婢拜过渠帅。”

相貌粗豪的何曼笑着朝少女们点了点头,抬手虚托了一下说道:“今日本渠帅有贵客,你等好生歌舞,本渠帅自不会亏待了你等。”

九个少女齐齐应了一声,怀抱瑶琴的两个少女走到大帐角落,在角落已摆上了两张琴案,她们在琴案后坐下,用纤长白嫩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两下琴弦,调好音色后,朝站在正中空地的七个少女点了点头。

清越的琴音响起,站在蓝衫少女身后的六个白衫少女小跑着散开,呈扇形将那蓝衫少女围在中间。

蓝衫少女则微微仰起头,高高抬起一只如葱般白嫩的手臂,柳腰塌下,圆翘的臀儿朝后挺起,摆出了起舞的姿势。

在蓝衫少女摆出起舞的姿势后,围在她身旁的六个少女也摆出了同样的姿势,只不过那六个少女的身姿并不像她这么柔软,给人一种稍稍有些僵硬的感觉。

“出东门,不顾归;来入门,怅欲悲;盎中无斗米储,还视架上无悬衣。拔剑东门去,舍中儿母牵衣啼:他家但愿富贵,贱妾与君共哺糜。上用仓浪天故,下当用此黄口儿,今非!咄!行!吾去为迟!白发时下难久居。”随着少女们偏偏起舞,蓝衫少女轻启朱唇,唱出了一首在东汉末年十分流行的《东门行》。

这首曲子很是适合起兵造反的黄巾军,在黄巾军将领的牙帐中,也经常能听到。

出身黄巾军的周仓与何曼,在听这首曲子的时候,心内自是颇有感慨。当年他们正是因家中缺吃少穿,眼见全家人都要饿死,才信了太平道,跟随张角兄弟造反。

哪知声势浩大的黄巾军在起事之后,相互间并不团结,而且军队的战斗力十分脆弱,数万黄巾大军被千余名汉军击溃的战斗屡屡发生,仅仅只过了几个月,张角、张宝、张梁兄弟就先后战死,黄巾起义也宣告失败。

与一脸唏嘘的周仓、何曼相比,没有参加过黄巾起义,更没有尝试过家中无米下锅的刘辩自然是不会有那么深的体会。

他朝对面坐着的单福看了一眼,只见单福也是一脸的淡然。

少女们正歌舞着,帐帘掀开,从外面走进来五个穿着墨蓝色深衣的少女。

与正在歌舞的少女相比,这几个少女的年岁更加小些,顶多不过十四五岁。进帐之后,其中两个少女低着头从大帐侧面的角落走向了何曼。

另外三个少女,有一个到了单福身旁,跪坐在他的侧面,伸手拿起一旁酒桶里的长杆酒勺,为单福斟起酒来。

走向刘辩和周仓的两个少女,其中一个挨着刘辩坐了,而另一个则站在周仓身旁,看着何曼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将军不愿坐下吃酒,你也伺候刘先生吧。”何曼一手搂着跪坐在他右侧的少女,把手掌探进少女胸前的衣领,另一只手朝周仓身旁的少女摆了下,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得了何曼的吩咐,那少女微微躬了躬身子,上前两小步,跪坐在刘辩的另一侧。

刚进军营没多会,连续见到了二十来个女子,刘辩很是纳闷,何曼在行军打仗的时候,是如何带着这些女子一同作战的?

第36章 一眼看穿

有歌舞相伴,而且身旁又有美女作陪,大帐内的气氛并不像先前在刘辟营内那样紧张。

不过即便如此,刘辩还是丝毫没有放松过警惕。如果何曼没有提前备办好酒宴,他或许已被何曼那粗豪的外表蒙蔽。

人往往就是在一些小事上算计的太精细,反倒暴露了真实的意图,何曼这次就犯了这样的错误。想要以情义留住周仓,却因此破坏了粗豪外表给刘辩带来的好感,可谓是得不偿失。

酒过三巡,何曼已有了些许醉意,刘辩和单福此时也是一脸酡红。

何曼轻轻拍了两下巴掌,帐内的琴声戛然而止,正翩翩起舞的少女们也敛起舞姿退到一旁。

“此女乃是某从官军手中抢来。”有了些许醉意的何曼指着身穿蓝衫的女子,对刘辩说道:“自从得来此女,某从未染指于她,今日某便将她赠于先生侍寝如何?”

“多谢渠帅美意。”刘辩微微躬着身,双手抱拳对何曼说道:“在下若是不由内人陪同,彻夜都是难以安眠,侍寝一事,在下虽是满心向往,却是无福消受,还望渠帅海涵。”

原本何曼打算在刘辩答yīng

收纳蓝衫少女之后,提出请他和周仓留在这里的要求,没想到刘辩却是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了。

“好吧!”何曼愣了愣,脸上现出一抹不快,不过这抹不快并没有逗留多久,旋即便彻底消散,他朝那几个跳舞的少女摆了下手,对她们说道:“你等且退下。”

不仅是几个跳舞的少女退了出去,就连坐在刘辩等人身旁的少女也都纷纷起身退了出去。

“先生既不喜好美色,某便不相强,今日某等都有了些许醉意,先生与周将军想来也不便上路。”少女们退出去之后,何曼站起身,对刘辩说道:“某有些倦乏了,晚间再备办酒宴请二位先生与周将军前来。”

说完这番话,他也不等刘辩等人站起身,对帐外喊了一声:“来人,安排几位贵客前去歇息。”

刘辩本想向何曼辞行,可何曼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当他和对面坐着的单福站起身的时候,帐外走进两名黄巾将领。

“渠帅已为几位安排好了下处,几位请随我二人前来。”进帐之后,两个黄巾将领抱拳朝刘辩等人行了一礼,其中一人说了这番话,随后二人一左一右分别站在帐帘两侧,齐声对刘辩等人说道:“贵客,请!”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何曼显然是不想给刘辩等人说话的机会。心知此时辩解并没有什么用处,刘辩也不再和他多说,只是双手抱拳拱了拱,转身朝帐外走了去。

周仓跟在刘辩身后,也是向何曼拱了拱手就转身离去,唯独单福,起身后双手抱拳,深深朝何曼行了一礼,才随后离开大帐。

出了大帐,在两名黄巾将领的引领下,刘辩等人朝着军营西面的林子走了过去。

走没多远,刘辩停下了脚步,回头朝着何曼的大帐张望。

“先生……”刘辩停了下来,周仓和单福也止住脚步,引路的黄巾将领向前又走了几步,感觉没人跟上,才回过头来,见刘辩等人都在望着何曼的大帐,其中一人开口问道:“先生为何不走了?”

“在下内人尚在渠帅夫人处……”看着何曼的大帐,刘辩说道:“在下须去将内人接出方可。”

“先生无须担忧。”刘辩的话音才落,两名黄巾将领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笑了笑说道:“夫人早先已去歇息,此刻正在等着先生。”

“哦!”听说唐姬已经被送去休息,刘辩才算是放了些心,在何曼的军营里,何曼想要对付他们,随时都可以下手,根本没有必要骗他,他应了一声,转过身与周仓、单福一同跟着两个黄巾将领继xù

向西面的林子走。

何曼的军营在山林之中,因为有树木的遮挡,帐篷不可能成片连接,虽说他这里人数比刘辟的军营少了许多,可占的地域却是要比刘辟的军营还大。

跟着两名黄巾将领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刘辩等人来到了几张相互连接的帐篷前。

刚走近这几顶帐篷,听到脚步声的唐姬就从其中一顶帐篷里钻了出来。

“吃饱没有?”唐姬敛身向刘辩福了一福,刘辩双手扶上她的肩膀,轻柔的问了一句。

看到刘辩这一举动,两个黄巾将领把脸转向一旁,背对着众人,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着什么。

单福也是一脸的茫然,他所认识的人,还从来没有对女人如此柔情蜜意的,在他的心目中女人不过是为男人生养孩子的工具,偶尔也可以作为男人成就功业的垫脚石。

唯独周仓笔直的挺立在刘辩身后,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的诧异和不解。

“夫君。”仰头看了看一脸温柔的刘辩,唐姬抿起红唇,低下了脑袋,并没有回答刘辩的问题。

“在下与内人有些家务事要商议,先行告退。”唐姬神情中带着一丝迟疑,让刘辩感觉到她一定是遇见了什么事,于是朝众人拱了拱手,搂着唐姬的香肩回帐篷去了。

“如何,她们为难你了?”刚进帐篷,才把帐帘放下,刘辩就双手扳着唐姬的肩膀,轻声问了一句。

香肩被刘辩扳着,唐姬低垂着眼帘,沉默了一会,才柔声向刘辩问道:“夫君,我等何时离开此处?”

“快告sù

我,她们是不是为难你了?”唐姬的神情让刘辩越发的感觉到她一定是遇见了什么事,眉头微微拧起,扳着她肩头的双手无意识的加了些力qì

,又追问了一句。

“无人为难妾身!”香肩被刘辩的手指抠的有些隐隐作痛,唐姬轻声说道:“妾身只是不愿总是被那些妇人纠绕。”

唐姬这么一说,刘辩才放下心来,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问道:“是否觉着与她们无话可说?”

“嗯!”唐姬轻轻的点了点头,抿着嘴,没再继xù

把话说下去。

唐姬的心思,刘辩很能理解。她生长于官宦之家,嫁到皇宫之中,受的是传统的礼仪教育。刘辟的夫人与何曼的妻妾,却是没有受过多少礼仪教育的粗鄙妇人,那些妇人即便是表现的再亲昵,唐姬也会有种与她们无法亲近的感觉。

“我等恐怕要在这里多逗留些时日。”轻轻抚摸着唐姬的秀发,刘辩柔声对她说道:“你且安心住下,我定会带你离开。”

二人正说着话,帐篷外面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就在脚步声快要到刘辩和唐姬的帐篷外时,外面传来了周仓冷冰冰的声音:“单先生为何来到我家先生帐外?莫不是有所图谋?”

听到周仓说话,刘辩轻轻拍了拍唐姬的后背,让她待在帐内,他自己则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刚出帐篷,刘辩就看到周仓正手持长剑,剑身搭在单福的肩膀上,面色森冷的瞪着单福。

被周仓用长剑逼着,单福略显瘦削的身躯笔直的挺立着,见刘辩掀开帐帘走了出来,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伸手轻轻将架在颈子上的长剑拨到一旁,对周仓说道:“请周将军在外守候,某与刘先生有事相商。”

周仓朝站在帐篷外的刘辩看了一眼,见刘辩对他点了下头,才将长剑收回剑鞘,什么也没说,抬脚走到帐篷门口,像尊门神般守在那里。

“先生果真来了。”刘辩朝单福拱了拱手,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先生请入帐。”

跟在刘辩身后进了帐内,单福先是向因刘辩带回个人而一脸疑惑的唐姬抱拳一礼,才在刘辩的邀请下,拿了张垫子跪坐在地上。

单福进入帐内,唐姬心知他和刘辩是有是商量,起身朝二人福了一福,出了帐篷。

在单福对面坐下,刘辩双手抱拳朝他拱了拱说道:“虽与先生有约,在下却未曾想到先生会来的如此之快,方才元福有所唐突,在下代他向先生赔礼!”

“殿下多礼了!”让刘辩意wài

无比的,是单福并没有称他为“先生”,而是直接说出了“殿下”这两个字。

“先生何故……?”虽说单福并未说出刘辩的弘农王身份,可“殿下”这两个字,却也让他意wài

无比,连忙向单福询问为何如此称呼。

“龚都向刘辟述说周将军随同一位先生北进,草民便已心存疑惑,待见了殿下与王妃,二位举止有度,尤其是王妃,虽说身着布衣,举手投足间却透着雍容华贵,绝非寻常乡间女子可比,因此草民当时便认定二位乃是汉室宗族。”见刘辩脸上带着些许疑惑,单福深深躬下身子,给他行了一礼过后说道:“近日洛阳传出消息,董卓为弘农王举办丧事。若其偷偷行事,为草民所知,草民绝不怀疑弘农王已薨,可他却要大张旗鼓,唯恐天下人不知,草民料定,弘农王必定还在人间,而殿下应是弘农王无疑!”

第37章 徐庶来投

身份被单福揭穿,刘辩抱拳朝单福拱了拱说道:“黄巾军憎恨大汉宗室,先生既已看破本王身份,如何不向刘辟、何曼告知,也好博个封赏。”

“果真是殿下!”刘辩认同了单福的猜测,单福连忙站起,朝前迈了一步,两腿一屈跪在地上,双手交叠置于额头,深深的伏下身子说道:“草民徐元直,叩见弘农王殿下。”

“你是徐庶?”单福的话音才落,刘辩马上坐直了身子,伸手托着他的两臂惊问道:“徐庶先生如何会在此处?”

“殿下如何认得草民?”刘辩的反应让徐庶感到一阵茫然,他挺直身子,一脸疑惑的看着刘辩,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竟忘记回答刘辩的问题。

“元直大才,本王如何不知。”刘辩脸上漾满笑容将徐庶搀了起来,向他问道:“还是先前那句话,为何先生看透本王身份,却不向刘辟、何曼揭发?先生又如何会在此处?”

“不瞒殿下。”徐庶坐直身子,对刘辩说道:“刘辟、何曼均是黄巾出身,虽说麾下颇有人马,可二人均不是成就大事之人。殿下身居宫中,却能安然脱离,定然有着常人不及的能耐。董卓逆贼,竟企图谋害圣明之君,其心可诛!天下人神共愤!殿下只需振臂一呼,想必四海义士无不纷纷响应!元直乃是在乡间杀了人,改名单福四处游历,才来到此处暂且寄身于刘辟营中。”

“元直所言不差。”刘辩挺直胸膛,两眼微微眯了眯,面容肃穆的对徐庶说道:“只是本王假若向世人宣称在世,天下英雄确是会纷纷响应,董卓老贼也会得知本王行踪,恐怕届时天下英雄未到,老贼的兵马已至……”

“殿下正是如此料想,才决定前往虎牢关,召集关外群雄诛杀董卓?”刘辩的话还没说完,徐庶就正色对他说道:“殿下切不可径直赶往虎牢关,董卓帐下能人辈出,殿下若是有所异动,必为其所擒。”

刘辩并没有对徐庶说出他要去虎牢关的事,可徐庶却一语道破,更是让刘辩意wài

不已。

他睁圆了眼睛,盯着跪坐在面前的徐庶,半晌也没有言语。

“殿下且在此处宽住几日,不出三日,刘辟定会前来相邀。何曼虽说心内不甘,却也不会太过阻拦,届时草民将随殿下一同离开。”见刘辩睁圆了眼珠子一句话不说,只是一味的盯着他,徐庶微微躬着身,对刘辩说道:“草民不便在此逗留太久,现行告退!”

刘辩站起身,拉着徐庶的手说道:“本王这些日子一直在躲避官兵追缉,今日幸得与元直相遇,若是元直肯与本王共谋大业,天下之事何愁不定?大汉江山又如何会落入奸人之手?有朝一日本王召集天下英雄共同讨伐董卓,元直便是本王的军师!”

自从化名单福以来,徐庶一路寻师访友,学得了不少本事。到了刘辟的军营,虽说刘辟也很倚重他,可有些关键性的事情却不会让他决断。如今身为汉室正统的刘辩却对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内顿时一阵感动。

双手被刘辩握着,徐庶缓缓的点了两下头,眼眶中滚动着莹莹的泪光,对刘辩说道:“承蒙殿下错爱,草民无以为报,自今日起,愿追随殿下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军师!”刘辩抬起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徐庶的肩膀,以一种略显低沉的语调对他说道:“从今日起,本王这条性命,全仰仗军师保全了!”

虽说刘辩眼下手中无兵,军师一职对徐庶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可他却是将性命都交给了徐庶,对徐庶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信任。

“元直定不负所望!”徐庶轻轻抽回被刘辩拉着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双手抱拳深深躬下身子,朝刘辩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了帐篷。

刘辩也双手抱着拳,一直把徐庶送到了帐篷外面,目送着他钻进了不远处的另一顶帐篷。

“此人甚为怪异。”扭头看着徐庶钻进不远处的帐篷,周仓对刘辩说道:“先前他鬼鬼祟祟的摸到先生帐外,不知想要做些甚么……”

周仓的话刚说到这里,刘辩就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继xù

说下去,对他说道:“元福,日后我等皆要听从单福先生差遣,方可成功离开此处前往卧牛山。”

这句话很是让周仓感到意wài

,他愕然的扭过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刘辩,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好了!”刘辩朝周仓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宽厚的脊背,对他说道:“这几日元福也辛苦的紧,好生歇息着,晚间我等还要前去赴何渠帅的宴!”

“先生,我等不是要尽快离开此处前往卧牛山么?”劝慰了周仓一句,刘辩朝不远处等着的唐姬招了招手,让唐姬先进入了帐内,就在他也要抬脚走进帐篷的时候,周仓在他身后问了一句。

“元福且宽心,不几日我等自会离开此处。”刘辩转过身,朝周仓点了下头,丢下一句话,才钻进了帐篷。

一脸茫然的周仓站在帐外,想了好半天,还是没闹明白刘辩为何又突然不急着离开,反倒积极的等待着晚上的宴会。

刘辩之所以相信徐庶,是因为他过去看过的书里,介shào

徐庶的时候都会冠上“侠义”二字。

穿越到这个时代,经lì

了许多事情,单独一本书对三国的介shào

已是无法博得刘辩的信任,可所有了解的资料都点明了徐庶为人侠义,也就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而且以他的推断,何曼之所以将他们安置在相对偏僻的军营西北隅,那是因为附近草木相对茂盛,暗中埋伏的人手更容易蛰伏。刘辩毫不怀疑,在他们入住的这几顶帐篷附近,就安插着不少负责监视的何曼手下。

在何曼的军营里连续住了三天,徐庶也没有返回刘辟的军营,一直陪在这里。果然第三天午后,刘辟亲自带了一队人赶到何曼的军营。

三天里,何曼每次对刘辩提出请他与周仓留下,刘辩都会含含糊糊的应承,也不明说答yīng

,也不直接拒绝,弄的何曼很是为难,每天都在琢磨着他心里到底想着什么。

又耗费了一场酒宴,刚送走刘辩等人,听闻刘辟来了,心内正烦闷着的何曼皱起眉头,朝前来禀报的亲兵摆了下手,对那亲兵说道:“就说我吃醉了酒,已然睡下,请刘渠帅且回去,有事明日再说。”

“诺!”亲兵应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要走出大帐。

可亲兵的手还没碰到帐帘,帐帘就被人从外面挑开,刘辟怒冲冲的带着两名黄巾将领闯了进来。

“何曼,你是究竟意图何为?”掀开帐帘,刘辟冲进帐内,朝着何曼一瞪眼说道:“某家宾客被你请到军中,某不与你争执,可今日某来见你,你却避而不见,是否忒不讲情面了些?”

“哎呀,刘渠帅。”见刘辟闯了进来,原本打算装睡的何曼只得站了起来,陪着笑朝他拱手迎了过来说道:“某与刘渠帅如同兄弟一般,如何会避而不见?只是某今日着实是喝的多了些,担心言语不当,开罪了渠帅……”

“少说这些!”刘辟朝何曼一摆手,没好气的说道:“自何渠帅从某营中请走周将军,已然过了三日,既然周仓与那位刘先生至今未离开。今日某来此处,便是要请他们前去营中赴宴……”

“真是不巧。”刘辟的话音还未落,何曼就一脸为难的对他说道:“方才某设宴招待他们二人,刘先生才对某说过,明日一早他们便要离开。渠帅一颗热心,恐怕是要冷了。”

刘辟来到何曼军营的事很快传进了刘辩等人的耳朵,得到这一消息,没等刘辩去找徐庶,徐庶已经跑来找他。

“刘辟前来何曼军营,何曼必定与其推脱,若是殿下不出面应允,刘辟也是不能相强。”刚一见到刘辩,徐庶就对他说道:“何曼必定在大帐附近布下人手阻拦殿下,殿下当快些赶到刘辟必经之处,半途与之偶遇。”

“好!”听了徐庶的一番话,刘辩想也不想,当即点头答yīng

,招呼了周仓一声,又到帐内叫上了唐姬,与徐庶一同朝着何曼大营的辕门方向快步走去。

赶往辕门的路上,刘辩等人一直都在留意避开巡逻的何曼营中兵士,就在他们快要到达辕门的时候,从山下跑上来一个黄巾兵。

那黄巾兵脚步踉跄着,显得很是慌乱,当他从刘辩等人眼前跑过的时候,刘辩和徐庶相互看了一眼,一时都没弄明白那黄巾兵为何如此慌张。

黄巾兵进了军营,径直朝着何曼的大帐跑了过去。

没过多会,只见何曼与刘辟匆匆忙忙的从大帐里跑了出来,刘辟一边跑,还一边对身后跟着的亲兵喊道:“快去请单先生!”

第38章 挑明身份

刘辟带着徐庶匆匆下了山,何曼也无暇理会刘辩等人,召集营中兵马,在山上列起了阵势。

站在军营中,看着纷纷朝山坡奔去加入大阵的黄巾军官兵,刘辩心知一定是出了大事,只不过他还没有闹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一个黄巾小校朝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刘辩连忙上前将那小校拦住,开口问道:“山下发生何事?为何全营都是如临大敌一般?”

“牛辅带兵攻打刘辟军,已是与刘辟帐下兵马厮杀在一处。”小校答了一句,并不多做解释,快步朝着山坡奔了过去。

听说是牛辅带兵前来围剿,刘辩心头猛的一紧,这批官兵恐怕并不是无缘无故杀来的,一定是严政循着他们先前留下的踪迹跟了过来,发xiàn

此处有黄巾军驻扎,才将附近的官兵引了过来。

官兵已与刘辟麾下黄巾军厮杀在一处,刘辩心知此时正是离开的绝佳时机,只是徐庶跟着刘辟回军营去了,一旦离开,将很难再次碰面。

“元福,我等须早做准bèi

。”刘辩眉头微微拧起,他朝周仓摆了下手,领着周仓和唐姬一边朝西北隅的帐篷走,一边小声说道:“官兵进剿,此刻下山时机正好,只是我等离开之后,将再难与元直谋面,心中甚是不安。”

“先生,依某之见官兵矛头本应是直指我等,发xiàn

附近驻扎着黄巾军,才临时改变方略。且牛辅乃是西凉名将,虽为董卓女婿,却是以勇武进爵,刘辟与何曼必定不是其对手,还是早些离开为是。”跟在刘辩身后,周仓一边走一边对刘辩说道:“元福乃是官军追缉的要犯,本不畏死,只是先生、夫人切不可落入官军之手……”

“他们找我的决心要比找你更为迫切!”刘辩抬起手,制止了周仓把话继xù

说下去,转过身面朝着他小声说道:“元福随我一路北进,我一直瞒着你件事情,本王便是董卓想杀却没杀成的弘农王刘辩。”

“啊?”周仓没有询问过刘辩的身份与名姓,离开陶家庄之后更是他一直以随从自居,自是不会问的太多,刘辩突然说出他就是弘农王,着实让周仓吃了一惊。

“董卓命李儒毒杀本王,本王杀了李儒,带同唐姬逃离洛阳,才有幸结识元福。”刘辩微微一笑,对周仓说道:“本王知dào

,元福乃是黄巾出身,对汉室宗脉定是痛恨入骨……”

“殿下!”刘辩的话还未说完,周仓就单腿屈起,跪在地上,对他说道:“殿下乃是皇室贵胄,且心系百姓,有大仁义于胸怀,元福追随殿下,实乃三生幸事。元福纵然粉身碎骨,也要保得殿下及王妃周全!”

“好!好!好个元福!”周仓的一番话,让刘辩感到一阵莫名的感动,他上前托起周仓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连说了几个“好”,才接着对周仓说道:“何曼慌乱,必定忽略我等,不过一旦与官军接战,他定会想到请元福出战。此地不宜久留,我等当即刻离开才是。”

“诺!”周仓应了一声,跟着刘辩和唐姬一直朝着林子的西北向走去。

估算着离帐篷还有段距离,刘辩停下脚步向四下张望了一会,才一手挽着唐姬,另一只手朝周仓招了下,钻进了坡下的一处灌木丛。

帐篷附近一定有着何曼安插的眼线,而何曼的大帐周围,又集中了几乎整个军营的黄巾军,眼下唯一可能没有岗哨或者岗哨很少的地方,只有两处之间的这片真空地带。

附近的山坡林木相对稀疏,地面上虽说也是杂草丛生、灌木密布,却并不像刘辩等人早先经过的那些山头一样难以辨识路径。

钻进灌木丛中,仨人也不耽搁,一路朝着山下奔去。

走没多远,刘辩停了下来蹲在山坡上,抬起一只手臂扎开食指和拇指,朝对面的山岗比划了一下,才扭头对身旁的周仓说道:“若再不快些,我等恐怕就要从战场上穿过了。”

刘辩不说,周仓也已看出了些端倪。

远处传来阵阵喊杀声,虽说刘辟已领着徐庶赶回去,可他们毕竟返回的有些晚了,官兵已经对刘辟的军营发起了攻击。

山下已是杀声连天,可蹲在山坡上,却还是看不到战场的情况。刘辩拉着唐姬,一边朝山下快步走着,一边对周仓说道:“对面山岗离我等约有两千步,若是速度够快,尚能在刘辟军溃败之前到达。”

经过许多日子的奔波,唐姬也几乎适应了在极端危险的境地中跟着刘辩脱离困境。她努力的跟着刘辩奔跑,虽说女儿家的体力决定了她的速度不会很快,却要比刚逃离洛阳的时候强了许多。

如同刘辩猜测的一样,这片山坡并没有何曼安插的岗哨,仨人一路狂奔,下了山坡,脚下也没闲着,飞快的朝两千步开外的山岗跑去。

两千步,折合成如今的丈量单位,就是近三千米。

这段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最为要命的,是在这段路上,有一大片区域都是开阔地,站在山岗上,一眼就能看到在开阔地上奔跑的刘辩等人。

山坡上何曼刚刚布好阵型,等待着官军向他这边发起进攻,一名黄巾将领指着山下对他说道:“渠帅,你看!”

顺着那黄巾将领手指的方向,何曼朝山下望了过去。只见远远的山脚下,三个小小的人影正飞快的朝着对面山岗奔去。

“来人!去看看周仓等人可还在营中!”看到那三个人影,何曼怔了一怔,朝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亲兵应了一声,跑回军营没过多会又折了回来,抱拳躬身对何曼说道:“回渠帅,仨人均已不见踪影。”

耽搁了这会工夫,刘辩等人已是跑的远了,何曼两眼微微眯了眯,望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恨恨的骂了句:“好几个不识好歹的,本渠帅连日好吃好喝供养着,官军一来,竟自跑了!”

“禀渠帅,刘辟军已被击溃。”何曼正骂着刘辩等人,一名派出去的斥候跑上了山坡,抱拳对他说道:“刘辟尚未返回军营,官军已然攻破大营,刘辟军四处溃散,部分兵马正向我军逃来。”

“两万余人,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刘辟刚下山不久,就传来了大军被击溃的消息,何曼愣了一愣向前来报讯的斥候问道:“官军有多少人?是哪里来的兵马?”

“回渠帅,领军前来的乃是董卓女婿牛辅。”斥候双手抱拳,躬着身子战战兢兢的应道:“他率领的并非西凉兵马,而是朱儁麾下的八千重甲兵。”

八千人击溃两万人,若是其他官军,何曼或许还会骂两句刘辟的军队无用。可朱儁麾下的重甲兵却是当年剿灭黄巾军的一支主要力量,他们不仅有着与黄巾军作战的丰富经验,装备也要优于黄巾军许多。

“严守山头,刘辟的人若是逃到这里,把他们全都给赶下山去。”拧着眉头沉吟了一下,何曼朝身后的黄巾军官兵们高喊了一声。

喊杀声此起彼伏,刘辩拉着唐姬、领着周仓一路狂奔,终于冲到了对面的山脚下。

眼前的这片山坡与何曼驻扎军队的山坡相差无几,坡上的树木间隙也是很大,很适宜人在其中穿行。

远处的喊杀声还在持续着,不过已没有先前那么激烈,一边朝山上走,刘辩一边对周仓和唐姬说道:“喊杀渐弱,官军应是已攻破刘辟大营,用不多久他们就会把矛头指向何曼,何曼的布防漏洞很大,也是支撑不了几个时辰。我等还是快些行动,在此处耽搁越久越是危险。”

“刘辟麾下兵马少说也有两万余人,竟是如此不堪一击。”跟在刘辩身后的周仓回头朝传来喊杀声的方向看了一眼,叹了一声,发出一句感慨。

刘辩回过头,望着刘辟军营的方向,对周仓说道:“官军定是早已做好了攻击准bèi

。早先我等进入刘辟军营的路上,我感觉到两侧山崖埋伏着不少人手。如果我要进攻刘辟,必定选些精壮兵士趁夜解决山崖上的伏兵。一旦攻下山崖,刘辟的队伍便如同瓮中之鳖一般,只能任人屠戮!”

“是!”站在刘辩下首,周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手捏着下巴,喃喃的说道:“多数兵士到了夜间,双目无法视物,至少视物不是甚为清晰。只有少数精壮兵士才能在夜间行动如常,若依殿下之计,两侧山崖上的守军定然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彻底歼灭。”

“走吧!”刘辩朝周仓招了下手,拉着唐姬继xù

向山顶攀去。

一边走,他心里一边暗暗盘算着。从周仓的话里,他能得到一条极为重yào

的讯息,东汉末年的人由于营养不良大多都有夜盲。

早先他领着陶家庄的村民们夜袭山贼,山贼几乎没什么防备就被歼灭,恐怕也是与此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至于陶家庄那些村民们为何没得夜盲症,刘辩已是想到了答案。村民日子过的虽然清苦,可他们平日里的主食却是以肉食和鱼类为主,必要的微量元素摄入足够,自然不会夜间无法视物。

第39章 当兵的理由

连着翻过两座山头,天色渐渐的暗了,远处的喊杀声也停了下来,四周一片宁静,除了仨人脚板踩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再没有别的声响。

“在这里歇下吧。”上了第三座山头,刘辩在山顶上停了下来,他扭头朝四周看了看,对跟在身后的周仓和唐姬说道:“这里林木比较密实,虽说不一定能找到水源和食物,睡上一晚却是绝佳的去处。”

“妾身带了……”刘辩刚提起食物,唐姬就抿着嘴,从怀里摸出了一只小布包。

朝唐姬手里捧着的布包看了一眼,刘辩脸上漾满笑容,伸手轻轻捻了一下她娇嫩的小脸蛋儿,柔声说道:“才这几日,你便能想到带着食物上路,着实是不容易。”

“妾身只是想到夫君要领我等离开,恐路上没有吃食,才暗中带了一些。”唐姬低下头,俏脸通红,轻声解释了一句。

刘辩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带食物,只是当时的情况容不得他做这么多准bèi

。身上带着食物,若是被刘辟发xiàn

,必然能猜出他们想在半道逃走,惹来的麻烦会更多。

食物的问题解决了,可附近却没有水源,刘辩四下寻找了一番,也没见到有像西南桦那样能流出汁液的树木。

实在找不到水源,眼见天色又暗了许多,夜幕即将降临。夜间在林子里寻找水源,无疑是十分愚蠢的决定,他也只能暂且作罢。

仨人分吃了唐姬带出的一小包肉食,周仓选了处相对高些、视野比较好的地方躺了下去。

刘辩与唐姬则是钻进一处相对隐蔽的灌木丛中,刘辩先是把可能刮伤唐姬的树枝都给拨到一旁,才让唐姬躺在软软的落叶上。

茂密的林木挡住了夜间的风儿,鸟儿也都已归巢,丛林里只有远处的山岗上不时的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嚎叫,除此之外四下一片宁静。

夜色越来越深,不远处传来周仓如雷般的呼噜声,刘辩怀里的唐姬也已进入了梦乡。

刘辩丝毫倦意都没有,他睁着眼睛,望着头顶漆黑的树冠。

树冠的黑影与黢黑的夜空连成一片,虽然是躺在灌木之下,刘辩却是根本看不到天空中的星斗。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从山下传了上来,刘辩眼睛猛的睁圆,一只手飞快的按在身旁放着的长剑上。

周仓的呼噜声也已止住,他一定也是听到有人上山的声音,而醒觉过来。

正向着山坡上走来的脚步声很杂,听起来人数不少,依据脚步声的杂乱程度和响度,刘辩大致估摸了一下对方的人数,至少有一百人左右!

原本在不远处躺着的周仓悄悄的动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钻进了离刘辩和唐姬不远处的灌木中。

刘辩警觉的坐起身,他身旁的唐姬这时也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朝他看了一眼问道:“夫君为何起身?”

唐姬刚一说话,刘辩就连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小嘴,轻轻的嘘了一声。

嘴巴被刘辩捂着,唐姬睁圆了眼睛瞪着他,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松开捂在唐姬嘴上的手,刘辩抽出长剑,朝灌木丛的边缘凑近了一些。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一个头裹黄巾的人出现在刘辩的视线里。发xiàn

上来的是个黄巾军,刘辩才松了口气。

黄巾军眼下自身难保,除了遇见何曼,旁人哪有闲暇来找他们的麻烦。

第一个黄巾军出现,刘辩看到在他身后,跟着一串像瞎子一样小心翼翼摸索着走路的黄巾军士兵。

所有黄巾军之间由一根绳索牵连着,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黄巾军给众人探路,后面的黄巾军则都像玩老鹰叼小鸡一样,连成一串朝山上摸索。

周仓说的果然没错,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是夜盲眼。官兵之所以不在夜间追击黄巾军,恐怕也是因为多数兵士到了夜间无法视物。

走在前面的那个黄巾军,必然是少数夜间能够正常视物的,他领着后面的兵士们,慢慢的朝着刘辩等人蛰伏的地方蹭了过来。

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周仓探出脑袋,朝刘辩这边看了过来。刘辩向周仓打了个拦截的手势。

朝刘辩点了下头,周仓抽出长剑,纵身从灌木中蹿出,挡在那些黄巾军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等是何人的属下?”

周仓突然蹿出,把领头的黄巾军给吓了一跳,跟在他身后的一百多名黄巾军也是一片骚乱。

每个人都知dào

,眼下他们就如同瞎子一般,只要冲出十多个视力正常的官军,他们这些人都会在顷刻之间成为刀下之鬼。

领头的黄巾军朝后趔了两步,后面的黄巾军一阵骚乱,甚至有好几个人脚下没有踩稳,一屁股栽倒在地上。

“周……周将军!”周仓虽然没在刘辟的军营里逗留太久,可刘辟军营的好些官兵都是认得他的模样,领路的黄巾军恰好也是其中一个,当他看清周仓的相貌时,才松了口气,十分忐忑的给周仓行了一礼说道:“我等皆是刘渠帅麾下,大军被冲散,逃到了这里,兄弟们到了夜间都如瞎子一般,唯独小人还能视物,因此才为兄弟们引路。”

“你很不错!”周仓还没说话,刘辩从灌木丛后面走了出来,把长剑插入剑鞘,到了领头的黄巾兵身前,朝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说道:“有能力逃走,却要带着如此多的兄弟一同离开,你很重情义,也很能顾全大局。”

“多谢先生夸赞!”见说话的是刘辩,黄巾兵连忙躬身抱拳谢了一声。

“有没有看见单福?”刘辩最牵挂的始终是徐庶,夸奖了那黄巾军一句,他又问起了徐庶的下落。

领头的黄巾兵摇了摇头,随后回过头向身后跟着的一群黄巾军问道:“兄弟们,你们谁见到单先生了?”

一百多名黄巾军全都摇了摇头,一个个脸上都现出了一抹茫然。

没人见到徐庶,刘辩很是失望,就在他拧着眉头,思索着徐庶可能的下落时,领头的黄巾兵又接着说道:“山下还有千余名兄弟被官军围了起来,眼下夜色已深,官军并未发起进攻,单先生会否在彼处……?”

朝面前的这些黄巾军看了一眼,刘辩微微拧起了眉头。

站在他面前的黄巾军虽说有一百多人,可除了领头的这个,剩下的此时都如同瞎子一样,根本无法视物。

所有的黄巾军全都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一个个就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蔫头耷脑的,毫无半点生机。莫说他们眼睛看不见,就算他们所有人的视力都正常,也是不可能带着这样的一支队伍去救援徐庶。

“兄弟们。”看着这群黄巾军,刘辩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向他们问道:“有句话我很想问你们。”

“先生请说。”领头的黄巾兵微微躬着身子,有些忐忑的看着刘辩,轻声应了一句。

“我想知dào

你们当初为何加入黄巾军?”刘辩的视线在一百多名蔫头耷脑的黄巾军脸上扫了一圈,低沉着嗓音问了一句。

听到这个问题,所有的黄巾军都是一脸的茫然,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我家老娘是活活饿死的……”过了好一会,领头的黄巾兵才低着头,嗫喏着应了一声。

接着后面又有几个黄巾军也纷纷跟着说道:“当了黄巾,我等都能混上口饭吃……”

“这就是你们当兵的理由?”刘辩微微一笑,缓缓的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说道:“兄弟们,当兵打仗是要死人的,难道你们为了混口饭吃,就把性命都给贴进去了?”

“饿死也是死,拼了也是死……”又一个黄巾兵接下了刘辩的话茬。

“说的好!”刘辩点了下头,朝着说话的黄巾兵挑起了大拇指说道:“这位兄弟说的好,却并不对!饿死是必然会死,拼了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包括周仓在内,所有人都认真的聆听着刘辩所说的话,就连还坐在灌木丛中的唐姬,也是满脸的若有所思。

对刘辩来说,这句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如果他甘于接受命运,也不可能从洛阳皇宫逃离出来,更不可能有今天与这些黄巾军站在一起。

“我想告sù

你们,你们之所以参加黄巾军,不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而是为了能够活下去!”刘辩微微拧着眉头,面朝着这一百多名黄巾军,继xù

对他们说道:“今天也和你们当初加入黄巾军时一样,逃必定会死,拼或许会活!”

“到处都是官军,如何去拼?”刘辩的话音才落,领头的黄巾兵就苦着脸说道:“数万人的大军都被官军击溃,我等才百余人,如何能拼的过官军?”

“不在人多人少,而在你们这颗心!”刘辩用食指朝领头黄巾兵的心口轻轻戳了两下,对所有黄巾军说道:“你们要明白,你们是为什么而战斗!如今官兵在追击我们,战斗才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救下被围的兄弟,大家拧成一股绳,把官军杀怕、杀服!我们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第40章 先探后动

一百多名黄巾军站在刘辩的面前,虽然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看不见,可他们还都是把脸转向了刘辩。

“你们或许认为逃到这里,就能逃出一条生路。”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他们说道:“且不说官军在剿杀了被围的兄弟们之后会不会来追赶,就算他们不来追赶,天下之大,哪里还有你们的容身之处?”

刘辩说出这番话,每一个黄巾军的脸上,都现出了浓重的失落。

天下之大,确实已无他们的容身之处。莫说朝廷在追捕,就算能让他们安稳下来,又哪来的田地给他们耕种。

“推翻这万恶的世道!”刘辩突然举起一只手臂,高声对面前的黄巾军们喊道:“我等皆是血性男儿,如何能像狗一样屈辱的活着?夺下这无限江山,你我何愁不能封侯拜相,成就一番功业!”

每一个黄巾军眼睛都是一亮,虽然他们目前根本看不见刘辩,可刘辩却在他们眼前展现出了一幅美好将来的画卷。

唯独知dào

刘辩身份的唐姬和周仓是一脸愕然的看着他。

刘辩原本就是弘农王,早先还曾做过皇帝,这大汉江山原本就是他们家的,他要把这世道推翻,岂不是和大汉宗室过意不去?

“兄弟们,如果愿意跟着我为活下去再拼一把,明日一早,我等就下山援救被围的兄弟!”刘辩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提着长剑,微微拧着眉头,向站在面前的黄巾兵们喊道:“谁愿与我一同前去?”

安静,一阵让人几乎快要憋闷到窒息的安静。

一百多名黄巾军竟是连一个敢应声的都没有。过了好半天,领头的那个黄巾兵才叹了一声,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一旁的周仓却在这时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又连忙把话头给收了回去。

眼睛在一百多名黄巾军的身上逡巡了一圈,刘辩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他还没有说话,周仓上前一步,对这群黄巾军说道:“兄弟们,先生已经说了,若是你等想要继xù

逃走不无不可!只是逃出大山,你等又要如何在这世间活下去?就算不被官军抓去砍了脑袋,也是要饿死!与其像狗一样的活一天是一天,不如跟着先生与官军拼上一把!”

“奶奶的,干了!”周仓的话刚落音,后面的一个黄巾兵骂骂咧咧的说了句:“先生和周将军说的是,就算是逃出去,又如何活下去?封侯拜相,我等自是不想,跟着先生干出一番事来,将来弄个百十亩地,搞个富家翁当当,再养十几二十个女人每日乐呵着,也是美事!”

“干了!”几乎所有的黄巾军全都嚷了起来,对刘辩喊道:“先生要我等如何做,我等便如何做!”

朝周仓点了下头,刘辩露出了一抹满yì

的笑容,随后对周仓说道:“安排兄弟们就地歇息,明日一早我等将有一场恶战要打。”

“诺!”周仓应了一声,安排这群黄巾军各自找地方睡觉去了。

“你给我引路,去看看官兵此刻的位置和布防。”刘辩向领着这群人上山的黄巾兵招了下手,跟他吩咐了一句。

“呃!”那黄巾兵显然没想到刘辩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连忙躬身抱拳应了一声:“诺!”

心内虽然是一千个不情愿再回到战场附近,可刘辩提出了要求,黄巾兵也不敢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给他带路。

临行之前,刘辩走到唐姬身旁,朝四下看了看,见不远处有棵枝干粗大的古槐,他伸手拉起唐姬,轻声对她说道:“你还需在树上再呆一日,明日一早我要领着众人下山,你可千万不要下树,切记!”

小手被刘辩拉着,唐姬站了起来,仰头看着表情严肃的刘辩,重重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把唐姬托上树,看着她坐好,刘辩才朝那个视力正常的黄巾兵招了下手,与他一同下山去了。

夜间山路十分难走,好在刘辩曾经执行过无数次山地任务,给他带路的黄巾兵对行走山路也是十分熟悉。

翻过两个山头,又往前走了一段,刘辩突然蹲下,一把拉住还要继xù

向前走的黄巾兵,将他扯的蹲了下来。

被刘辩一把拉住,黄巾兵满脸不解的看着他,张了张嘴正想问刘辩为何停下,刘辩却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蹲在野地里静静的聆听了一会,刘辩朝黄巾兵压了两下手,让黄巾兵等在原地,他自己则朝前摸了过去。

黄巾兵蹲在草丛中,伸长了脖子,看着刘辩摸向前面不远处的一片深草。

刘辩猫着腰,悄悄的朝前摸了过去。在前进的时候,他尽量将脚尖踮起,减少脚板与地面摩擦时发出的声音。

走没多远,他再次蹲了下来,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四个身穿汉军衣甲的兵士正排成一横排躺着。

离那四人已经很近,刘辩甚至能听到他们呼吸的声音。四人都没有打呼噜,不过他们的呼吸却很均匀。

四个官兵已经睡了,而且睡的很沉。

刘辩仔细的听了一会,才猫着腰慢慢的朝着那四个官兵移了过去。

到了四个官兵近前,他蹲在这四人头朝着的方向,轻轻抽出长剑。

此时刘辩更希望手中持着的不是一柄长剑,而是一把短小的匕首。匕首虽短,可在潜伏、暗杀的时候,却是极为有效的兵器。

蹲在几个官兵的头顶旁,刘辩双手举起长剑,剑尖朝着最左侧那个大张着嘴睡的正香的兵士,猛的朝下一扎。

那兵士正不知梦见吃什么好东西,不时的还会砸吧两下嘴,就在他又一次砸吧过嘴,刚把嘴张开时,一柄锋利的长剑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口腔,剑尖刺穿颅脑,透过脑后深深的扎进泥土。

被扎穿口腔的兵士两腿踢腾了几下,身子一挺,彻底没了气息。飚溅出的鲜血由于有口腔阻挡,并未****起来,而是喷溅到口腔里,随后才从口中蔓出。

拔出长剑,刘辩又摸到了第二个兵士的面前。他选择先杀的两个人,都是睡觉大张着嘴巴的。

这样的人,可以一剑刺穿颅脑,长剑却不会和牙齿磕碰发出声音,惊动旁边的人。

另外两个兵士完全没觉察到在他们睡觉的时候,他们的两个同伴已经与他们阴阳相隔了。

不过这并不重yào

,因为很快,他们就会追随同伴而去。

第三个士兵侧身而睡,他面朝着另一个还没被杀的士兵,嘴里咕咕哝哝的还在轻声呓语着。

刘辩蹲在他的脑后,一只手虚按在他头的侧上方,另一只手持着长剑,将长剑插到他颈前的空隙处。

猛然间,他虚按在兵士头颅侧上方的手朝下一压,持剑的手往上一提,锋利的剑刃贴着士兵的颈子划过,鲜血顿时飚溅出来,****在前面正熟睡着的另一个士兵身上。

睡梦中的士兵感觉到身上被喷了热热湿湿的液体,嗯了一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他看着的方向恰好是刘辩蹲着的位置,刘辩正要纵身蹿上去强行把他按倒杀死,只听那士兵嘴里咕哝着说了句:“睡的正香,为何用水泼我?”

听了士兵的话后,刘辩歪头看着坐起来的士兵。

那士兵咕哝了一句,见没人理他,还想说话,刘辩却在这时向前一蹿,在士兵刚张开嘴的时候,手中长剑猛的刺出,一剑刺入了士兵的口腔。

士兵刚张开嘴,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一柄长剑就刺穿了他的头颅。

解决掉最后一个士兵,刘辩撇嘴笑了一下,把长剑放在其中一具尸体上擦了擦,抹干净血渍才插入剑鞘。

刚才惊醒的士兵双眼一定是夜间无法视物,否则他绝对不会瞪圆了两只眼珠子,却发xiàn

不了刘辩正蹲在他的眼前。

再次确认了东汉末年许多人都有夜盲,刘辩心内隐隐的有些兴奋。这样的一个大漏洞,只要好好把握,将来手中若是有了力量,在征战的过程中,绝对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蹲在尸体旁,朝四下看了看,没再发xiàn

什么异常,刘辩才朝趴在草丛中的黄巾兵招了下手。

由于有些距离,刘辩在杀人的时候,黄巾兵只看到他一直在做着动作,却没闹明白他在做什么。

等跑到刘辩身旁,看到地上躺着的四具尸体时,他才睁圆了眼睛,一脸惊愕的瞪着刘辩。

“路上可能还有零散的官军斥候。”眼睛平视前方,刘辩压低了声音对黄巾兵说道:“跟在我身后,不要随意乱走,惊动了官兵,你我今晚恐怕是不可能活着回去了。”

黄巾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可他脸上的表情却说明此时他对刘辩已是万分崇拜。

行进途中,他根本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可刘辩却能发xiàn

躺在前面草丛里睡觉的官兵,这种能力,莫说他没有,就连他以往认识的人中,也是挑不出来一个。

又往前走了大约五六百步,刘辩仰头朝夜空看了看。夜空被火光映照的一片橘红,可是由于有着大山的阻隔,他却看不到燃起火光的地方。

第41章 黎明突袭

领着黄巾兵悄悄的朝亮着火光的地方摸去,没走多远,刘辩看到前方一条峡谷中燃烧着百余团通红的篝火。

团团篝火跳动着,把附近的山坡和地面映的一片通红,就连天空都被映红了一大片。

远远的蹲在野地里观察着那一百多团正跳动着的篝火,刘辩大致计算出围在篝火边睡觉的官兵大约有近五百人。天气已然转暖,可到了夜间还是十分寒冷,官兵晚间生起篝火,也是为了睡觉能稍稍暖和一些。

至于先前刘辩杀死的那四个官兵,应该是蛰伏在四处截杀黄巾溃兵的一支小队。他们半夜睡觉不点篝火,也是合情合理,否则火焰燃烧留下的痕迹会提醒经过附近的黄巾军,那里有埋伏。

他又朝四下看了看,发xiàn

峡谷外围尽是一片苍茫的野地,若是白天在野地里行军,只要稍稍不慎都会被峡谷内的官兵发xiàn

行踪。

伸头朝远处看了看,刘辩发xiàn

透过峡谷这头的火光,能看到远处也隐隐的泛着些光亮。

光亮并不强,朦朦胧胧的,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发xiàn

。由此可见另一侧的篝火还有不近的距离。

“是被围在这吗?”蹲在草丛中观察了一会,刘辩压低了声音,向一旁的黄巾兵又确认了一次。

黄巾兵点了点头,抬手朝峡谷中间指了指,对刘辩说道:“就在那里,另一侧也有官兵包围。”

刘辩没再说话,默默的看向亮着篝火的峡谷,把附近的地形熟记于心,才朝着身旁的黄巾兵招了下手,领着他向驻扎的山头去了。

回到驻扎的山头,周仓还没有睡觉,一见刘辩回来,他连忙迎了上来。

“元福,黎明之前让兄弟们开始下山。”刚到周仓身前,刘辩就对他说道:“围困那一千多兄弟的官兵顶多不过千余人,双方在人数上力量几乎相等,只要能与被围的兄弟们汇合,这一战我们有八成的把握能胜。”

刘辩的话才刚说完,一些原本已经躺下的黄巾兵也都坐了起来,一个个支楞着耳朵在听他说话。

如今的黄巾军虽然战斗力比中平元年强横了许多,可在与官兵作战的过程中,依然是败多胜少,转战各处,也都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刘辟与何曼麾下共计三万余名黄巾军,还是在一天之内被官军攻破防线,刘辩却在这时说出了只要能与被围的黄巾军汇合,就有八成战胜的把握,如何不让这些黄巾军感到一阵阵的心潮澎湃?

其实与周仓说话的时候,刘辩是刻意夸大了战胜的可能。被他杀死的四个官兵,装备要比黄巾军精良许多,与这样的军队正面抗衡,莫说被包围的只有一千多名黄巾军,就算有三千,在两头被攻打的情况下,也是完全没有胜算。

“让兄弟们把弓箭准bèi

好,所有箭矢上都缠裹起麻布。”站在山坡上,刘辩双手叉腰,望着官军包围黄巾军的方向,眉头微微拧着说道:“峡谷附近多有杂草,谷内也是杂草成片,虽说我等没有桐油可以助火势燃烧,可燃烧的麻布却还是能让谷口着起一片大火。”

“殿……先生的意思是要火攻?可哪里去寻麻布?”本想称呼刘辩为“殿下”,可身旁还有一百多名黄巾兵,周仓连忙改了口,向刘辩问了一句。

“不!”刘辩摇了摇头,对周仓说道:“我等无法将峡谷两头守住,火攻并不会对官军造成任何的有效杀伤。之所以用火,只是要他们骚乱起来,杀人还是得靠兄弟们手中的兵刃。让兄弟们把内里的衫子脱下,撕成布条裹在箭矢上。打完这一仗,莫说衣裳,好物事多着!”

周仓点了点头,随后扭过身子,对那些已经醒来,正听着刘辩说话的黄巾兵喊道:“兄弟们,你们有多少人带着弓箭?”

醒过来的黄巾兵大约有四五十人,周仓朝他们喊了一嗓子过后,十多个黄巾兵从背后摸出了短弓,高高举了起来。

“让兄弟们睡觉吧。”看了那些黄巾兵一眼,刘辩向周仓点了下头,吩咐了一声,朝着唐姬睡觉的老槐树走了过去。

大山之中,老槐树并不是很多。先前选择这里宿营,一是附近灌木丛生,在灌木中睡觉,即便是野兽,也很难发xiàn

他们;另一个原因就是附近有几株山中并不多见的古槐,假使遭到野兽袭击,只要速度够快,也能爬上古槐躲避。

唐姬可能是太累了,刘辩爬上树的时候,她还是毫无所觉,依然沉沉的睡着。

爬上古槐,刘辩并没有弄醒唐姬,他只是朝熟睡的唐姬看了一眼,就靠着树杈躺在她的身旁,闭上了眼睛。

晨露打湿了树叶,刘辩也感到身上沾了很重的露水,有些湿湿的,不太好受。

他睁开眼睛朝四下看了看,眼前一片黑暗,就连身旁躺着的唐姬,也是看的不太真切,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他没有去触碰还睡着的唐姬,只是坐了起来,翻了个身,摸索着沿树干爬了下去。

刘辩爬下树的声音惊醒了睡在不远处灌木丛中的周仓,周仓轻轻抽出长剑,压低了声音问了句:“谁?”

“是我。”刘辩应了一声,对周仓说道:“让兄弟们起来,我等能看到路的在前面领头,夜间无法视物的兄弟抓着绳索,趁暗下山。”

“诺!”周仓小声应了,把长剑插回剑鞘,随后起身走到黄巾兵们睡觉的位置,向那些黄巾兵喊道:“兄弟们,起身了,跟着先生下山。”

熟睡的黄巾兵一个个醒转过来,茫然的睁着眼睛,朝四下张望,可他们的眼前除了黑暗,再没有别的色彩。

没有夜盲眼的那个黄巾兵也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朝四下看了看,除了近处的人影,再看不到其他东西。

他有些茫然的仰起头,望着站在身前,正唤着众人起身的周仓。

山路难走,就算不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带着一百多号晚上无法看见东西的人走山路,也是极其危险的。更不用说眼下正是最黑暗的时刻,就算视力正常、带着这么多人下山,也是不太容易。

所有的黄巾军都起身过后,刘辩让那个视力正常的兵士走在最前面,其余黄巾兵则拽着绳索跟在他的身后。

“元福,你我走在两侧。”整好队伍,刘辩朝周仓招了下手,让周仓走在队伍的左侧,而他自己则跟在队伍的右侧。

临下山时,他回头朝唐姬睡着的老槐树看了一眼。黑黢黢的树影在夜幕中支楞着枝杈,就好似一只张开了手爪,正要向刘辩等人扑来的巨魔。

把唐姬一个人丢在山上,刘辩终究是有些不放心,可又不能将她带在身边,毕竟他们是要去战斗,万一落败,带着唐姬逃生的希望就会渺茫许多。

队伍已缓缓的沿着山坡朝下走去,先前刘辩与视力正常的黄巾兵下山时,他曾在沿途的树干上留下过标记,救出被包围的黄巾军,也不至于回来后找不到路。

下山的路并不算十分陡峭,沿途刘辩等人都是在寻找缓坡,等到他们下了山,东方的天空已经现出了一抹鱼肚样的白色。

淡淡的晨曦投向大地,夜间无法视物的黄巾军眼前也渐渐的浮现了一些朦胧的景物。

不少人松开了绳索,跟在刘辩等人身后向着官兵包围千余名黄巾军的地方奔去。

天色越来越亮,远远的刘辩已能看到头天晚上点着许多篝火的峡谷。

他朝身后摆了摆手,一百多人全都蹲了下去,跟着他减慢了速度,朝峡谷方向摸去。

谷口的官兵已经醒来,一些人正在忙着架锅造饭。袅袅的炊烟腾空而起,青蓝色的烟柱犹如一条条蜿蜒升空的长龙,给原本应该宁静的山谷增添了许多人气。

官兵还没有对被包围的黄巾军发起攻击,他们显然是想要吃饱了肚子再展开最后清场的战斗。

远处也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唯独峡谷内并没有炊烟升起,那些被包围的黄巾军此刻应该还是饿着肚子,绝望的等待着敌人的屠刀砍下他们的脑袋。

离山谷越来越近,刘辩小声向周仓问了句:“弓箭一般能射多远?”

“五十步!”周仓想也没想,就对刘辩小声说道:“百步也可,不过射到官军面前,恐怕就没了多少力道。”

刘辩伸出手臂,张开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对周仓说道:“这里距离官军八十步,眼下我们是顺风,加上风速的借力,箭矢最有效的杀伤距离应该在六十步左右。不过我们要做好给敌人最大杀伤的打算,让有弓的兄弟们做好准bèi

,推进到四十步,向官军发射一轮火箭。”

“诺!”周仓点头应了一声,随后朝跟在后面的黄巾军摆了下手。

众人向前又悄悄的推进了三十多步,离峡谷谷口已经很近,甚至已能看清谷口正忙着生火造饭的官军。

二十多个有弓箭的黄巾军取下短弓,又从箭壶里抽出早已裹上麻布的箭矢,另外二十多个黄巾军则掏出火镰“嚓嚓”的打了起来。

第42章 兵借火势

火石相撞,碰出一团团蓝莹莹的火光,当第一团火球在箭矢上燃烧起来的时候,峡谷里的官军也发xiàn

了刘辩他们的存zài



“放箭!”几个官兵站在峡谷谷口,朝刘辩等人蛰伏的地方指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刘辩心知不能耽搁,当即举起了手臂,高喊了一声。

随着他一声令下,二十多支带着火球的箭矢呼啸着朝谷口的官兵飞了过去。

火箭飞出,径直朝着那几个站在谷口朝刘辩他们这边指指点点的官兵射了过去。

那几个官兵,身手矫健些的勉强侧身避过,有两个反应迟钝的,却是恰好被箭矢射了个正着。

其中一人胸口被箭矢射中,燃烧着火焰的箭矢刺穿皮甲,深深扎入他的心口。他闷哼一声,手抓着穿透心脏的箭矢,身体笔直的仰面倒了下去。

另一个被箭矢射中的官兵运气比被射穿心口的兵士还要差些,射中他的箭矢正正的扎进他的面门,火焰燎灼着面皮上的皮肤,在他倒下之前,脸面上的皮肤已被烧焦了好大一片。

许多日子没有下雨,地面上的杂草也很是干燥。夹带着火焰的箭矢点燃了杂草,只是眨眼间的工夫,谷口就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有敌来袭!”第一波箭矢射出,训liàn

有素的官兵立kè

反应过来是有人偷袭,不少人抓起兵器高声喊叫了起来。

背后有人发起突然袭击,指挥这群官兵的汉军将领连忙扯着嗓门喊道:“列阵!列阵!”

朱儁训liàn

出的这支重甲兵,曾经在战场上与黄巾军交锋过无数次,前一天他们还以区区八千人的力量,连续攻破了三万黄巾军的防线,眼下正是士气如虹的阶段。

若是刘辩没有先命人射出火箭,将谷口的杂草点燃,仅仅只是率人直接冲杀上去,谷内的官兵绝对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组织起防御并向他们发起反扑。

可刘辩让弓箭手点燃的这片大火,却给谷内的官兵造成了最大的威胁。他们根本无法列起防御阵型。

火焰随着风势,朝着谷内涌了过去,原本还想组织起防御的官兵被炽热的火焰冲散,不少人身上的衣衫甚至在火焰的燎灼下燃烧了起来。

燃烧着火焰的官兵惨嚎着,四处乱撞,可山谷内并没有河流,他们根本无法找到水源将身上的火焰熄灭。

一些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官兵四处狂奔,却没人敢上前帮他们把火焰打灭,最后只得无奈的倒在地上,被烧成一块乌黑的焦炭。而另一些身上着火不多的官兵,要么在同泽的帮zhù

下将火焰扑灭,要么自己倒在地上翻滚,把火焰碾熄。

山谷中虽说也是杂草丛生,可杂草毕竟要比旷野的少上许多,燃烧的火焰在没有可燃物为媒介的情况下,很快就会熄灭。

大火一旦熄灭,谷口的官兵就会重新列阵,与他们放对厮杀。以身后这群黄巾军的战力,想要战胜一支能征惯战且又人数占优的重甲步兵,希望绝对是十分渺茫。

要趁着官军还乱作一团的时候冲杀过去,借着火焰施加给他们的威压,将他们最后一点斗志磨灭!

谷内传来官兵们面对熊熊大火时发出的慌乱喊叫声,刘辩把手一挥,朝身后蹲着的一百多名黄巾军喊道:“兄弟们,杀!”

喊声未落,他已是手提长剑,纵身朝着还燃烧着大火的谷口冲了过去。

“杀!”周仓也大喝了一声,跟着刘辩冲了出去。

见过刘辩杀人的黄巾兵也是丝毫没有犹豫,提着手中短矛,第三个跳了起来。

剩下的一百多名黄巾兵虽说对官兵还是有一点点惧怕,可刘辩等人的勇猛也对他们产生了一些感召作用,所有人全都蹿了起来,提着手中简陋的兵器,冲向谷口装备精良却已乱作一团的官兵。

冲到谷口,一个避过了火焰留在谷外的官兵一手持着短矛,另一手举着盾牌朝刘辩冲了过来。在那士兵手中短矛快要刺上前胸的一瞬间,刘辩把身子一拧,避开了朝他刺过来的一矛,与官兵错身而过的时候,手中长剑猛然挥落,一剑劈中了官兵的后颈,竟将那官兵的后劲劈开了半拉。

砍翻了一个官兵,刘辩顺势一弯腰,将那官兵尸体旁的盾牌捡起,呐喊着向更多避开火焰留在外围的官兵冲了上去。

跟在刘辩身后的周仓,原本擅长的就是这种战阵上的打斗,冲到谷口,他一把揪住一个正不知该往哪跑的官兵发髻,猛力的将那官兵的脑袋朝着一旁的山崖上撞了过去。

随着一声闷响,那官兵的脑袋狠狠的撞在了山石上,顿时颅骨破裂,脑浆和着鲜血把山石都染红了一片。

刘辩将盾牌挡在身前,朝着官兵一阵猛冲,前冲的同时,他手中长剑不停的翻飞着,每道剑光划过,都会有一个官兵手捂着被长剑切开的伤口倒地而亡。

连着杀了好几个官兵,周仓见刘辩与他距离有些远了,担心刘辩遭遇不测,大吼一声,提着长剑纵身向刘辩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跟着他们一起冲进谷内的一百多名黄巾军何时见过官军混乱的情景?一个个都像是红了眼的斗鸡一般,挥舞起兵器,朝着慌乱的官兵一通狂劈猛刺。

被火焰挡住的官兵想要冲出来帮忙,却无法穿过火焰的屏障;留在外围的官兵在黄巾军的冲杀下步步后退,慌乱的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许多人倒在了黄巾军抡起的兵刃下。

火焰向谷内推进着,刘辩率领一群黄巾军紧随其后,他们每推进一步,都会有官兵被劈翻在地,不时的还会有一两个身上燃烧着火焰的官兵从火焰中冲出,出现在他们面前。

每当有这样的官兵出现,杀红了眼的黄巾军都会冲上去一通猛劈狠刺。

整整五年,他们与官兵作战不下百场,可几乎每次的结局都是他们溃败,官兵跟在后面像屠杀猪狗一样追杀他们。

这一刻,一百多名黄巾军终于找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哪里还会对丧失了还手之力的官兵留手?

火焰越往前推进,火势渐弱的越严重,朝谷内推进了不足五十步,刘辩已经能看到对面那群脸都被大伙熏烤黑了,却还只是一步步后退,并没有完全呈现出溃败之相的官兵。

朱儁麾下官军的作战能力果然强悍,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依然坚守着阵地,半点没有溃败的迹象。

山谷中传出了一阵阵的喊杀声,刘辩知dào

是驻守在另一侧的官兵对谷内的黄巾军发起了攻击。

时间并不站在刘辩他们这边,谷内的黄巾军并无战意,溃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向着谷内推进的火焰此时也现出了要熄灭的迹象。

“杀!”当火焰又矮下去一些的时候,刘辩手持着盾牌、长剑,怒吼了一声,纵身向火焰冲了过去。

经过刚才的拼杀,跟在刘辩身后的黄巾军士气如虹,早已忘记了与他们对阵的是曾数次战胜过他们的重甲步兵。

百余人齐齐呐喊了一声,跟在刘辩身后,朝着对面并未结成阵型的官军冲了上去。

对面的官军一个个脸上、身上都被火焰燎灼的黢黑一片,虽然没有撤走,可战意却是要薄弱了许多。

在刘辩率人冲向他们的时候,领军的将领也挥起长剑,高喊了一声:“杀!”率领官兵朝着刘辩等人反扑过来。

从低矮了许多的火焰中冲过,刘辩一边用盾牌抵挡着朝他劈刺过来的短矛、长剑,一边抡起长剑奋力朝着面前的官兵身上劈砍。

汉军将领见刘辩杀的凶猛,心知他是这队黄巾军的首领,大吼了一声,提着剑朝刘辩扑了过来。

可他才刚踏出两步,胸口就猛然一疼,被人重重的擂了一拳,踉跄着朝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拳把汉军将领擂倒在地的周仓怒吼了一声,快步上前,抬脚踩住正要翻身爬起的汉将脊背,双手持着长剑,剑尖朝下,猛的把长剑扎进了那汉将的颈子。

鲜血****,喷了周仓一脸。周仓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弯腰揪着那汉将的发髻,一剑把头颅切了下来。

“敌将已死,兄弟们,杀!”手里提着汉将的头颅,整张脸被鲜血染成通红的周仓向身后的黄巾军高喊了一声。

官军将领已死,跟着刘辩的黄巾军士气顿时又高涨了一倍,纷纷呐喊着冲向了已经现出败象的官军。

一个黄巾兵抬起手中短矛,狠狠的扎进了挡在正面的官兵心窝,就在他要拔出短矛的时候,另一个官兵从背后冲向了他,一柄短矛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后心。

后心被短矛刺穿,黄巾兵低头看了看从胸口穿过的矛尖,嘴里含着鲜血怒吼了一声,猛的拧过身子,将背后官兵手中短矛的矛杆折断,大半截短矛竟是还残留在他的身体里。

就在那官兵拿着小半截矛杆还没回过神的时候,这黄巾兵双手抠住他的肩膀,张开嘴狠狠的朝他咽喉咬了过去……

第43章 让伤兵先撤

失去将领的官兵,抵抗渐渐有些散乱和无力,可他们毕竟是曾在战场上经lì

过千百次厮杀的战士,面对这群疯狂了的黄巾军,他们依然坚守着阵地,靠着战士的本能在奋力的厮杀着。

双方撞在一处,盾牌翻飞、剑矛戳刺,不断的有人倒在地上。

倒下的人或是就此成为一具僵挺的死尸、或是捂着伤口不住的扭曲身体惨叫、哀嚎,甚至还有一些人拼命的在地上攀爬着,想要支撑着重新站起来,可很快他们就会被后面跟上来的人又给踏翻在地。

鲜血飚溅、喊杀阵阵,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血腥味刺激着跟在刘辩身后每一个黄巾兵的神经,激发起他们嗜杀的本性。所有人都像疯了似的,悍不畏死的朝前猛冲直撞。

刘辩一边挥舞长剑劈砍着对面的官兵,一边用盾牌遮挡着向他刺来的短矛。纵然他的反应速度足够迅捷,右侧肩胛上还是被刺中了一矛。

鲜血汩汩的流淌着,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上都布满了汗珠。可他毕竟是特种兵出身,忍耐疼痛是必修的一门课程。

他很清楚,在这关键的一刻若是他稍稍退后一步,正奋力与官兵作战的黄巾军刚刚提升的斗志将会彻底崩溃。

双方挤在一处,互相拿起兵器朝着对方狠戳猛刺。一个黄巾兵刚将手中短矛扎进对面一个官兵的心窝,从对面就刺过来另一支短矛,深深的扎进了他的胸口。

手中短矛还扎在那个被刺中的官兵心窝,黄巾兵也不伸手拔出短矛,怪叫一声,抡起盾牌朝着那个用短矛刺中他的官兵砸了过去。

橡木的盾牌十分坚硬,砸在那官兵的头上,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官兵头上戴着硬皮包铁的头盔,可这一盾牌下去,头盔顿时被砸了个窝窝,一股鲜血霎时从那士兵额头上滑落下来。

头颅被盾牌砸了个结实,官兵两眼一翻白,身子软软的瘫了下去。抡起盾牌的黄巾兵咬着牙,一把扯出了还扎在另一具官兵尸体上的短矛,怒吼一声,又持着矛朝对面的其他官兵扎了过去。

一个个官兵和黄巾兵倒了下去,在黄巾兵的凶悍猛攻和强烈战意下,官兵终于退缩了。靠后的官兵开始零散的撤tuì

,与黄巾兵搅在一处拼杀的官兵战意也在消退,一边抵挡着黄巾兵的进攻,一边朝后退去。

“杀!”官兵开始后撤,刘辩心知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到了,手中长剑猛的劈出,将一名正向后撤的官兵劈翻在地,随后向身旁的黄巾兵大吼了一声。

已不足百名满身鲜血的黄巾兵齐齐发了声喊,又向前猛的推进了一些,将还在奋力抵挡着的少数官兵推翻在地。

大多数官兵已经掉头逃跑,少数几个还在奋力厮杀的官兵并不是不想撤,而是他们已与黄巾军缠斗在一处,想撤也是退走不及。

在黄巾兵的大力一推下,还拼死抵抗的官兵被推的四仰八叉倒在地上。

一个官兵被推翻在地,他两肘撑着地面,正要起身,迎面冲上来一个黄巾兵。

黄巾兵冲到他跟前,先是抬脚向他脸上猛踹了一下,紧接着提起短矛,朝他胸口狠狠的扎了进去。

那士兵身体刚仰起四十五度,屁股还没欠起,一只脚板就重重的踹在了他的脸上。鼻子一酸、两眼一黑,他的后脑“砰”的一下的撞在了坚硬的地面上,昏死了过去。黄巾兵手中短矛扎进他心窝的时候,他已是感觉不到疼痛。

溃退的官兵狼奔豕突,刘辩和周仓领着一群浑身染满鲜血的黄巾兵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官兵沉重的甲胄此时不仅没有起到保护他们的作用,反倒迟缓了他们奔逃的速度,装备轻便的黄巾兵一路追杀,跑在后面的官兵不断的有人被黄巾兵刺翻在地,沿途零零散散的丢下了许多官兵的尸体。

追出两百多步,前方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人声。潮水般的一大片黄巾兵从峡谷的拐角涌了出来,他们一边慌乱的回头张望,一边朝刘辩等人这边夺命狂奔。

涌出来的黄巾军看到迎面有一群官兵跑向他们,顿时乱作一团,许多人甚至调转过头,忙乱的不知该往哪跑才好。

溃逃的官兵见迎面跑出来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的黄巾军,也是一阵忙乱,有几个吓慌了的,甚至忙不择路的调转方向朝着刘辩等人跑了过来。

一剑劈翻一个跑到他身前的官兵,刘辩朝身后跟着的黄巾兵挥了下手,大喊了一声:“杀!”

经过一场血战,只余下六七十人的黄巾兵齐齐呐喊着,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着溃败的官兵冲了过去。

溃逃的官兵在峡谷中四处乱窜,顷刻间被刘辩带领的黄巾兵杀翻一片。

这一幕不仅惊呆了正朝他们这边溃逃的黄巾军,就连追赶黄巾军的那队官兵也吃了一惊,止住了追击。

战场上怪异的一幕发生了,两支被追击的敌对军队擦肩而过,却没有发生争斗,而是像陌路人一样完全视对方如无物;而两支追击的队伍却分别列起了阵势,与对方瑶瑶相望。

“单福在哪?”溃逃的黄巾军跑到近前,刘辩一把揪住其中一人,冷着脸向他吼了一声。

“单先生不在此处……”被刘辩揪着领口,吓的浑身哆嗦的黄巾兵颤巍巍的答了一句。

听说徐庶不在这里,刘辩脸上现出一抹失望,松开了揪着那黄巾兵的手。

领口被他放开,黄巾兵连忙踉跄着朝山谷外跑去,在奔跑的途中,他还摔了一跤。

刘辩并没有阻止黄巾军溃逃,他很清楚,凭着带来的这点人手,根本无法阻止一支上千人的队伍逃散。

想用言语激发溃逃黄巾军的血性,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莫说眼下对面的官兵不可能给他长篇大论的机会,就算给他机会,已被杀破胆的黄巾军恐怕也是听不进他说的话。

追赶这群黄巾军的官兵足有四百多人,人数远远多于刘辩等人。

对面的官兵阵列中走出一员将领,那将领身穿大甲片将军甲,没有戴头盔,左边脸颊上卧着一条从耳际一直蜿蜒到嘴角、如同蜈蚣般的深褐色刀疤。他那张脸,竟是会让人觉得刀疤抢了五官的彩头。

那将领抽出长剑,一剑劈翻了个正在奔逃的官兵,平举着长剑指向刘辩等人高声喊道:“周仓逆贼就在此处,生擒及诛杀者重赏,临阵脱逃者,杀!”

溃逃的官兵早被杀破了胆,哪里理会他这一套。一个个只是远远的避开他,朝着峡谷对面的出口跑去。

“严政!”望着远处的官军将领,周仓挺身上前,咬着牙恨恨的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溃逃的黄巾军还在源源不断的从身旁跑过,刘辩用一种淡然到几乎不带感情的语气对周仓和跟他一同来到这里的黄巾兵说道:“先撤几个人,带上受伤的兄弟,莫要等我们,在昨晚驻扎的地方等候!”

十多个黄巾兵转过身,飞快的朝他们刚才与官兵厮杀的地方跑去,而刘辩等人则停留在原地,与严政率领的官兵遥相对峙。

溃散的黄巾军已逃的七七八八,严政率领的官兵也朝前推进了一些。望着正在逼近的官军,刘辩紧了紧握着剑柄的手。

刚才那场战斗,他敢以少拼多,那是因为事先用火攻扰乱了官兵的部署,而严政带领的这队官兵却是才胜了一场,正是士气如虹,而且无论人数和装备,都要远远优于他们。

与这队官兵硬拼,无疑是在自杀!

在一些溃散黄巾兵的帮zhù

下,十多个跑回头的黄巾兵抬起受伤的同伴,径直向山谷外奔去。

刘辩没有再下达撤tuì

的命令,他一手持着盾牌另一只手持着长剑,死死的盯着正朝他们逼近的官军。

望着走在官军队列前面的严政,周仓双目中如同要喷出火焰一般,他的愤nù

已提升到顶点,若不是刘辩在一旁,他恐怕早仗剑朝严政冲过去,为死去的红姑报仇了。

留在谷内的五十多个黄巾兵都有些紧张,这些人中,甚至有几个在瞪着渐渐逼近的官兵时,浑身在微微的哆嗦着。

可能是想以阵型推进,收获最大的战果。严政率领官兵向前逼近的时候,速度并不是很快。

站在前面的刘辩能感觉的到黄巾兵的紧张,他眼睛盯着正朝他们推进过来的官兵,向身后的黄巾兵问道:“受伤的兄弟有没有撤出去?”

“已经全撤出去了。”一个站在后面的黄巾兵扭头朝谷口方向看了看,见身后的山谷除了一地死尸,再没一个活人,才答了刘辩一句。

得知伤兵已经撤了出去,刘辩压低声音对身后的黄巾兵说道:“兄弟们不用怕,我等在上风口,谷内的风又比外面强劲了许多,官兵推进到四十步以内之前,箭矢射不到我们。我等且慢慢后退,为受伤的兄弟争取点时间。等官兵逼近到四十步,所有人都跟着我跑,他们装备沉重,定然追不上我等。”

第44章 布置陷阱

刘辩往后退了一步。包括周仓在内的所有人也都学着他的样,面朝推进过来的官兵,也向后退出了一步。

官兵的推进速度虽然不是很快,却要比刘辩他们后退的速度快了许多,双方的距离眼见是越来越近。

“兄弟们,跑!”当官兵推进到距离他们只有四十多步的时候,刘辩侧过身,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些正逼近过来的官兵,向身后的黄巾兵喊了一嗓子,朝着谷口夺路狂奔。

得了这个“跑”字,早已做好撤tuì

准bèi

的黄巾兵哪里还会迟延,纷纷跟着刘辩飞快的朝谷口奔去。

“莫要让他们跑了,快放箭!”见刘辩等人突然掉头飞奔,心知双方负重不同,追赶只会越来越远,严政赶忙向正往前推进的官兵吼了一声。

一些随身携带着弓箭的官兵从背后抽出短弓,搭上箭矢,用力拉开弓弦,身体呈七十五度角朝后倾斜,瞄准了正往谷口飞奔的刘辩等人。

随着一阵弓弦轻响,一蓬箭矢顶着劲风,呼啸着朝刘辩等人飞了过去。

猛烈的罡风穿过峡谷,逆着箭矢飞行的方向朝峡谷另一侧刮去。飞行在半空中的箭矢被罡风吹的歪歪斜斜,在离刘辩等人的脊梁还有十多步的地方,纷纷打着旋儿掉落在地上。

连续两蓬箭矢飞出,连刘辩等人的身都没沾上,一个兵士跑到严政身旁,双手抱拳向他禀报道:“将军,风太大,箭矢射不到贼人!”

“追!”箭矢纷纷落地,刘辩等人却是越跑越远,眼见他们就要跑出山谷,严政把手一挥,下了追赶的命令。

身穿重甲、手持大盾的官兵,全身的装备加起来共有数十斤,而刘辩带领的黄巾兵,穿着的不过是轻便皮甲,虽说有几个黄巾兵提着战死官兵丢下的大盾,负重还是要比官兵少上许多。

数百名官兵跟在刘辩等人身后,一直追出了峡谷,追上谷外的旷野。

领着数十名黄巾兵在前面奔跑,刘辩不时的回过头朝身后望上两眼,每次看到在后追赶的官兵被甩的有些远了,他就会刻意的放慢些速度,由快跑转为慢跑。

起初周仓和数十名黄巾兵还以为他是体力不济,在他慢下来的时候,都会跟着也把速度放缓一些。可连续几次重复相同的动作,包括周仓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禁对刘辩的举动产生了些许的疑惑。

再次朝身后望了一眼,刘辩发xiàn

追赶的官兵已被甩到八九十步开外,他又放缓了脚步,悠闲的慢跑着。

“先生为何不一鼓作气将官兵甩掉?”刘辩再次放缓速度,周仓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疑惑,向他问了一句。

慢悠悠的跑着,刘辩看向前方越来越近的山岗,对周仓说道:“受伤的兄弟撤离速度必然不快,若是我等跑了,官兵调转方向,极可能追上他们,我是要为他们争取时间。若是我等行动及时,而严政又是个没有头无脑的,今日元福或许还有机会亲手诛杀他!”

提起严政,周仓没再说话,他紧攥着拳头,跟着刘辩缓慢的朝着已经不算很远的山岗跑了过去。

刘辩说有机会诛杀严政,周仓是半点也不会怀疑。至少从他认识刘辩以来,每次刘辩说出过话,最终都能兑现。

离山岗只有数十步远近,刘辩再次回头朝后看了看,见官兵与他们的距离已不足四十步,他才加快了速度,朝着山岗一阵狂奔。

一直追到山脚下,眼看着刘辩带人钻进了山林。严政停下脚步,抬起手止住了官兵们的步伐。

“贼人已入深山,寻找不易,我等回去!”站在山下,仰头看着山岗上密布的林木,严政朝身后的官军摆了下手,下了撤离的命令。

就在他领着官军即将撤走的时候,五六个黄巾兵从林子里钻了出来,双手叉着腰,朝山下大声喊着:“严政,我家先生要我等问问你,是否见了山林,就吓的尿了,不敢随着进来?”

看着站在山林边上,满脸张狂笑容,不住向他叫骂的黄巾兵,严政眉头微微拧了起来,脸上那条蜈蚣般粗长的疤痕不住的颤抖着,一双拳头也是攥的嘎巴直响。

领着一群黄巾兵进入山林,刘辩一边向林子纵深的地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四处的环境。

沿着山坡爬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刘辩看到前方的一片树木上缠着许多青绿色、大约比小拇指稍稍粗些的藤蔓。

“把那些藤蔓都给割下来。”看到那些藤蔓,他停下脚步,朝前指着,向身后的黄巾兵吩咐了一句。

数十名黄巾兵连忙上前,纷纷拿起兵刃,用兵刃的尖端切割起缠绕在树上的藤条。

“有了这些藤条,严政今日必定要葬身此处。”看着正切割藤蔓的黄巾兵,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对一旁的周仓说了一句。

“先生如何知晓严政必定追进林子?”周仓始终有些弄不明白,刘辩对严政并不熟悉,如何料定他一准会追进林子来。

“还记得我一路上跑跑停停吗?”扭头看着周仓,刘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料想到我是在诱着他们追赶,严政却还是毫不犹豫的追来了,直到看着我等钻进山林,才停了下来。方才我派了几个兄弟在林子外叫骂,若是别个,定然不会追进来,可严政却是必定暴怒不已,非追进来不可。元福只等亲手诛杀他便是,只是可惜了那些跟着他的官兵,白白的在这里糟践了性命!”

曾与严政一同做过黄巾的周仓,自然是晓得严政虽然为人阴险却是并无谋略,刘辩的分析精准无比,让他对刘辩不禁又多了几分崇敬。

没过多会,百余条碧绿的藤蔓就堆在了刘辩的面前。藤蔓摞在一处,堆成了一座小山。

看了一眼堆在眼前的藤蔓,刘辩对周仓和跟进林子来的黄巾们说道:“官兵人数众多,且装备精良,若是硬拼,我等必定不是对手。我在此处布下一个陷阱,兄弟们跟我学着,将这里布满陷阱,我等今日便是胜券在握!”

经过峡谷一战,这群汉子早就对刘辩信服不已,他的话音才落,数十名黄巾兵就围拢了上来,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弯腰从地上捡起藤蔓的刘辩。

捡起一条藤蔓,刘辩把它捋直,在藤蔓的一头打了个活扣,将它丢在地上,转身向不远处的一棵小树走了过去。

到了小树边,刘辩抽出长剑,用力的劈砍着树干,没用几下就砍断了小树。

一把扯下还连着些树皮的树干,刘辩提着长剑,从这根树干上砍下一截,将砍下这一小截的一头给削尖,才拿着这段木头走到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旁。

在地上找了找,选了一块石头,刘辩蹲在离大树两三步的地方,挥起掂着石头的手,用力的把那段木头给砸进了泥土里。

楔好了木头,他将石头往地上一丢,顺手拉过那根打了个活扣的藤蔓,走到大树边上。

把打着活扣的一头往嘴里一叼,刘辩双手抱着粗大的树干,几下蹿到了树上,坐在一根比手腕稍稍粗一些的树杈根上。

身子朝前探着,他小心翼翼的将活扣套在了这段树杈的尾梢上,用力一扯藤蔓,活扣猛然收紧,紧紧的箍住了树杈。

拽了拽藤蔓,确定它的韧度足够承shòu一两个人的重量,刘辩才把藤蔓的另一头甩下了树,自己也沿着树干爬了下来。

“来几个兄弟帮忙。”双脚刚一落地,他就捡起了垂在树下的藤蔓,朝一旁站着的黄巾兵喊了一声。

周仓和五六个黄巾兵连忙上前,在刘辩的指点下用力的拉扯藤蔓,把树杈给拉的折弯了下来。

扯过藤蔓的尾梢,刘辩连续打了几个连环扣,随后将最后面那个小扣套在了他先前钉进泥土里的木头上,用力扯紧,使藤蔓紧勒住埋在泥土里的木头,然后将几个大扣平平的铺在一旁,一个紧绷着斜挂在树上的绳套陷阱就算完成了。

“都看清了?”布好了一处绳套陷阱,刘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向一旁围着观看的汉子们问了一句。

人的领悟能力终究不同,有些黄巾兵看了一遍就已学会绳套陷阱的布放方法,而更多的汉子则是看着刘辩布好的陷阱,一脸的茫然。

“看明白的人负责布设陷阱,其他人在一旁搭下手!”从众人的表情里,刘辩已经看出了端倪,他朝汉子们一摆手,对他们说道:“快点的,我们时间不多!”

这些黄巾兵倒也不算笨,刘辩下了命令之后,他们询问着谁已经看得明白了,几个没看明白的跟着一个看明白的,分成数组,在附近的林子里布设起了陷阱。

“先生,他们进来了!”汉子们才动起来没多久,刘辩身后传来了一生轻喊,他安排在林子外面叫骂的几个黄巾兵钟的一个跑了回来。

第45章 激将

领着周仓和两个黄巾兵正布置陷阱,听到身后传来的喊声,刘辩扭头看向正朝他这边跑过来的黄巾兵问了一句:“他们此刻身在何处?”

“依循先生吩咐,兄弟们正带着官军在林内兜圈子!小人循着先生留下的标记,先一步前来报讯!”报讯的黄巾兵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答了一句。

“好!”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朝那黄巾兵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说道:“辛苦了,你且歇着吧。”

报讯的黄巾兵大约二十二三岁的年纪,比年仅十五岁的刘辩看起来可是要成熟多了,肩膀被刘辩轻轻拍了两下,他竟是激动的浑身都有些微微颤抖着,哆嗦着嘴唇,对刘辩说道:“先生乃是神人,官军一举一动,尽在先生掌握,小人不累!先生但有驱遣,小人纵然是累到浑身骨头都碎了,也是心甘情愿!”

“呵呵,那我岂不成酷吏了!”刘辩微微一笑,对这黄巾兵说道:“在林中穿行,甩开官兵来到此处,如何会不倦乏?你且去歇着,回头自有事吩咐你去做!”

“诺!”黄巾兵应了一声,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朝后退了几步,才转过身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靠着树干坐着歇息去了。

布设陷阱其实并不是十分复杂,一些黄巾兵起先没有看明白,在又看着同伴做了两遍过后,也是明白了过来,各自提着藤蔓又多分出了几组。

不过就是一炷香的光景,一百多条藤蔓全都被黄巾兵布置成了紧绷的绳套陷阱。

“带了弓箭的兄弟,你们埋伏在两侧的灌木丛中。”陷阱布置妥当,刘辩朝两侧的灌木丛指了指,对十多个随身带着弓箭的黄巾兵说道:“一旦官兵踏入陷阱,你等即刻向他们放箭,无须等候我的命令。”

十多个带着弓箭的黄巾兵应了一声,分成两组,在两侧的灌木丛里藏匿了起来。

“你且等会,有更重yào

的事安排你做。”给弓箭手分配过藏身地,刘辩向先前回来报讯的黄巾兵点了下头。

“诺!”那黄巾兵连忙抱拳躬身应了,站在一旁。

“其余的兄弟,你等在弓箭手身后五步开外的灌木丛里藏匿起来。”持着弓箭的黄巾兵钻进了两侧的灌木丛,刘辩接着对剩下的黄巾兵说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直到我开口喊杀,你等再冲出来,明白吗?”

“诺!”近三十名黄巾兵齐声应了,也迅速的钻进了灌木丛中,很快就消失的踪迹全无。

“兄弟,你过来!”大部分人都藏匿起来,刘辩抬手朝被他留下的黄巾兵招了招。

“先生请吩咐。”到了刘辩身前,那黄巾兵抱着拳,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十分恭谨的应了一声。

“尚未赶到的兄弟并不晓得这里有陷阱。”刘辩低头在地上找了找,拣起块石头,走到布设着陷阱的地方,把石头往地上一放,回头看着那黄巾兵说道:“你在这里候着,等那几个兄弟来到,引着他们从此处到我和周将军身前。在他们经过之后,你要把这块石头踢开,还不能让官兵注意到你的动作,能做到吗?”

“能!”这个任务要比简单的蛰伏起来复杂了许多,黄巾兵得了任务,心头不禁一阵欣喜,连忙应了一声。

朝那黄巾兵点了下头,刘辩领着周仓,从布满陷阱的地方穿行而过,走到二十多步开外的几棵大树下,才停住脚步。

“殿下,严政真的会来?”附近没有旁人,周仓才压低了声音称呼刘辩“殿下”,神情中带着几分期待的向他问了一句。

“一定会!”刘辩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周仓说道:“而且只要稍稍刺激一番,他还会命令官兵先发射箭矢,企图将我等射成刺猬。”

“那为何不让兵士们留下几面盾牌。”听说严政会命令官兵射箭,周仓愣了一下,脱口又追问了一句。

“带了盾牌,我如何引他跳入陷阱。”刘辩朝周仓宽厚的脊背上轻轻拍了拍,对他说道:“元福你看,这附近如此多粗大的树木,人躲在后面,可是要比盾牌好使的多。严政虽说并不精明,却也不会蠢笨到贸然进攻一群持着盾牌早有防备的人。我等凭恃大树躲藏,他必定以为兄弟们已经逃散,防备之心也会松懈了许多。”

刘辩的一番话把周仓给说愣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在一场只有数百人参加的战斗中,也会有如此多的道道。

俩人正说着话,林子里传来了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刘辩朝周仓微微一笑,对他说了声:“来了。”

周仓转身面朝着传来脚步声的方向,一手按着腰间长剑的剑柄,眉头微微拧起,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前方。

站在他身旁的刘辩,感觉的到他身体在微微发着抖。周仓极少会有难以克制身体反应的情况,他之所以会发抖,一定是因为即将能手刃严政,而感到兴奋和激动。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四个头裹黄巾的汉子出现在刘辩和周仓的视野中。这几个汉子正是先前刘辩派出去激将严政追击、并且领着官军在林子里四处乱跑的人。

“兄弟们,这里!”见那四个汉子跑了过来,一直等在陷阱外围的黄巾兵连忙朝他们招着手喊了起来。

飞奔着的几个黄巾汉子听到他的喊声,加快了速度向他这边蹿了过来。

“从这走,到先生和周将军那边去!”一直等在外围的黄巾兵指着摆放石头的陷阱真空地带,对几个跑过来的汉子喊了一嗓子。

四人也不答话,飞快的沿着他指出的道路朝刘辩和周仓跑了过去,等在那里的黄巾兵则在他们跑过之后一脚将地上的石头踢飞了出去,紧跟着也蹿向了刘辩和周仓。

包括指路黄巾兵在内,五个人的配合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站在不远处看着的刘辩也是满yì

的点了点头。

五人刚跑到刘辩和周仓身后,林子里就出现了一群身披重甲的官兵。

可能是早已发xiàn

了刘辩和周仓,官兵前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最前面的官兵手持大盾和短矛,推进到陷阱前面五六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躲到树后面去。”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官兵,刘辩小声向身后的五个人吩咐了一句。

五人应了一声,飞快的闪身躲在附近足够粗大的大树后面。

追进林子的官兵停下了脚步,在树林中列出队形,不过由于有树木碍事,他们的队列显得歪歪扭扭并不规则。

严政从这些官兵的身后走了出来,看着不远处的刘辩和周仓,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脸颊上的刀疤也在快速的抽搐着。

“是你教那几个贼人骂本将军的?”瞪着刘辩,严政两眼圆睁,冷冷的问了一句。

“是某教的,你能奈何?”刘辩并没有被严政的凶相吓住,他只是微微撇了撇嘴,用一种极为不屑的语气大声说道:“被人骂上几句,就不顾将士们死活,贸然带着他们进入地形完全不熟悉的丛林,像你这样的人,也能配称为将军?”

被刘辩抢白了一句,严政脸上那条刀疤抽搐的越发剧烈,他面颊通红,朝身后的官兵一招手,怒吼了一声:“放箭,射死他们!”

百余名带着弓箭的官兵立kè

取下背在身上的短弓,把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向了二十多步开外的刘辩和周仓。

刘辩和周仓相互对视了一眼,看向刘辩的时候,周仓的目光中闪烁着敬仰的神采。

“走!”随着刘辩的一声断喝,二人分别朝着左右最近的大树蹿了过去,只一眨眼的工夫,就背靠着树干躲在了大树后面。

刚躲起来,严政那满带着愤nù

和焦躁的声音就传进了他们的耳朵:“放箭!”

百余支箭矢朝着刘辩等人飞了过来,大部分箭矢夹着风声从树木之间的间隙飞过,扎进前方挡着去路的树干,也有少部分箭矢在发出一阵“笃笃”的响声后,钉在了刘辩等人藏身的大树树身上。

在峡谷内战斗时,刘辩的肩胛曾被短矛刺中。伤口虽说不大,却是很深。进入山林之前,他曾从衣服上撕下布条简单的包扎过。

布设陷阱时大幅度的动作,扯裂了他的伤口,好在有一层厚厚的麻布紧紧缠裹着,鲜血才没有喷涌出来。

脊背贴在树干上,听着箭矢扎入树干发出的“笃笃”响声,刘辩忍着肩胛传来的阵阵剧痛,呵呵笑了几声,对站在官兵阵列旁的严政喊道:“严政,你就这点本事?你的弓箭不管用,除非你放火烧山才能伤到我等。可你眼下也在山里,只要你敢那么做,我保证你绝对会被烧成焦炭!”

“杀,只要死的,不要活的!”在刘辩的言语刺激下,严政终于暴怒了,他一把抽出长剑,朝着刘辩等人藏身的地方一指,怒吼了一声,率先冲了上去。

四百多名官兵呐喊着,紧随严政身后,朝着刘辩等人藏身的地方扑了过去。

第46章 进攻的时机

向严政和那些呐喊着扑上来的官兵看了一眼,刘辩背靠着树干,一只手按压着剧痛的伤口,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砰!嗖!”随着一声树杈弹起和藤蔓甩动的声响,一个官兵脚踝被收紧的藤蔓勒住,发出一声怪叫在藤蔓的牵扯下弹飞了起来,飞到一定的高度,他的身体悬空滞了一滞,又疾速朝下坠落,在坠到半棵树那么高的位置时上下弹了几次,倒悬着挂在半空。

树杈弹起和藤蔓甩动的声音接连响起,一个个毫无防备、正向前冲锋的官兵踏上了刘辩等人事先布下的陷阱,被藤蔓勒住脚踝,弹上了半空。

冲进一片陷阱中的严政和官兵们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连忙止住冲锋,也顾不得冲上前去把刘辩等人就地诛杀,警惕的环顾着四周,想要寻找到暗中埋设的陷阱。

刘辩教黄巾兵布置的陷阱,是以藤蔓为材料的弹性绳索,翠绿的藤蔓圈在地上,哪能轻易看出踪迹?

严政和他身后的官兵找寻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一处陷阱的存zài



倒悬在半空的官兵一边扭动着身体挣扎,一边大声呼救,希望树下的同伴能对他们施以援手。

有几个被吊起来的官兵手持着短矛,极力的弓起腰,用短矛的矛尖朝着捆缚住他们脚踝的藤蔓一通猛戳。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一个士兵成功的将勒住脚踝的藤蔓刺断,身体如同一颗自由下落的大石头般朝着地面撞了过来。

白杨树虽说并不是丛林里最高的树木,可黄巾兵在设置陷阱的时候,选择的都是一些十数米的大树。

一二百斤的成年人从数米高的地方坠落下来,下面的人哪里敢伸手去接!

坠落的官兵脑袋朝下,眼睁睁的看着地面越来越近,最后在发出了“蓬”的一声闷响之后,脑袋狠狠的撞在了地面上。

这样的高度如果是双脚落地,也很可能挫伤了脚踝,更何况是脑袋直接落地。

掉落下来的官兵甚至连哼都没哼上一声,就折断了颈子没了气息,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成为一具没了生命的死尸。

吊挂在树上,与他一样用短矛刺着藤蔓的几个官兵听到树下传来的闷响,挺直身子朝树底下看了看,只是这一眼,就让他们彻底的放qì

了挣扎,看着一个同伴掉落到地上摔死,其他人哪里还会有勇气刺断藤蔓挣脱陷阱。

三个并肩站立的官兵眼睁睁看着对面的一个同伴踩中了陷阱,被弹起的藤蔓甩上了半空,倒挂在树冠下。

吓了一跳的他们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其中一个人的脚踏到了一处由藤蔓圈起的环套中,另外一个人则是小腿绊在了绑在木棍上的藤蔓,第三个人退出一步,踩着的位置恰好是侧旁的另一个藤蔓套索处。

“砰!”一声树干弹起的闷响传进了仨人的耳朵,仨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们脚下的藤蔓“嗖”的一声甩了起来。

脚踩进藤蔓套索中的两个官兵怪叫一声,身子被甩了起来,朝上飞去,手中的盾牌也脱手飞出,在半空中翻了几圈,落向地面。小腿撞在藤蔓上,脚却没有踏进套索的士兵愕然的看着他的两个同伴突然像飞人一样凌空飞起,朝着半空蹿了上去。

他刚仰起头想要看看两个同伴的状况,一只硕大的盾牌自上而下朝他砸了过来,不偏不倚的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橡木的大盾何等沉重,砸在那官兵的脸上,那官兵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及发出一声,五官就被砸成了一个平面,脸上飚溅着鲜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嗖嗖嗖!”被陷阱扰乱了心神的官兵们还没冷静下来,他们身后又传来了一阵箭矢破空的声音。

挤在林子里的官兵站位很密,从背后飞来的箭矢只有十几支,却每一支都扎进了一名官兵的后心。

坚硬的皮甲可以减少挥动的刀剑带来的伤害,可对箭矢的防护效果却并不是十分的理想。

锋利的箭矢从背后飞来,刺穿硬皮制成的铠甲,扎进站在最后的十几个官兵的后心,原本还不算混乱的官兵后阵顿时也乱了起来。

这支官军毕竟曾是随同朱儁经lì

过战争洗礼的,藏匿在灌木丛中的黄巾弓箭手刚射出了一蓬箭矢,后队的官兵立kè

反应过来,转身列出了一字阵型,将大盾挡在面前,防御起箭矢的袭击。

官兵有了防备,而且眼睛又四处瞟着,寻找黄巾弓箭手藏身的位置。隐匿于灌木之中的黄巾弓箭手并没有发起第二轮偷袭,而是就此沉寂下来,躲在灌木丛里默默的看着不远处的官兵。

“擒住那俩人,贼人必定自乱!”后队官兵稳住了阵脚,置身于一片陷阱中的严政提起长剑向刘辩和周仓一指,对身旁的官兵们大吼了一声。

得了命令的官兵齐齐吼了一声,朝着已经从树后走出来,正冲他们撇嘴的刘辩和一脸冷漠死死盯着严政的周仓冲了上去。

官兵发起了冲锋,一百多个弹性套索陷阱几乎全部启动,百余名官兵被藤蔓套住脚踝,弹射到半空之中,随后悬挂在树冠之下。

被弹射上去的官兵遭受到突然变故,许多人都是下意识的一松手,巨大的盾牌在半空翻转几圈,掉落到树下正在向刘辩和周仓冲锋的官兵头上。

大盾落下,一些反应快的官兵连忙弓下腰、抱起脑袋躲避,而一些反应慢、运气又实在不好的官兵则被盾牌在脑袋上拍了个结实,已快要冲到刘辩等人身前的官兵竟是被同伴掉落的大盾给砸的一片忙乱。

“杀!”官兵乱作一团,刘辩心知最佳的进攻机会终于来了,一把抽出长剑,怒吼着向官兵冲杀上去。

躲在树后的五个黄巾兵见他冲了出去,也吼叫着提起兵器跟在他的身后冲向了官兵。

与此同时,藏身在弓箭手背后不远处的黄巾兵也提着盾牌、兵器,从另一侧向官兵后队发起了进攻。

冲向官兵后队的只有三十多名黄巾兵,所有的黄巾兵都持着先前从官兵那里抢来的大盾,冲到官兵跟前的时候,一个个大吼着挺盾朝摆着单列阵型的官兵后队撞了上去。

这些黄巾兵刚和官兵撞在一起,蛰伏起来的黄巾弓箭手再次出现,他们近距离的朝着官兵发射着箭矢。

随着一声声弓弦轻响,一支支箭矢夹着劲风飞向了近处的官兵。

一个官兵刚挺着盾牌顶住撞向他的黄巾兵,他持着短矛的手臂才提起,正要用短矛扎向面前的黄巾兵,一支箭矢“噗”的扎进了他的腰肋。

箭矢扎进腰部,官兵护疼,身体条件反射的向旁边一侧,对面的黄巾兵已是攥着短矛,狠狠的朝他的咽喉扎了过来。

锋利的矛尖扎进官兵的咽喉,从他的颈后透了出去,官兵圆睁着双眼,不敢相信的瞪着扎穿他咽喉的黄巾兵,喉咙里发出几声“咯咯”的轻响,仰面倒了下去。

半空中落下近百面大盾,冲锋的官兵被砸倒一片,许多人在大盾的撞击下,被砸碎了头颅,倒地气绝而亡,更多的官兵则是被大盾砸翻在地,痛苦的翻滚哀嚎着。

树林中充斥着惨烈的气氛,刘辩却不会给官兵留下片刻的喘息之机,他带着五个黄巾兵,挥舞着长剑,狠狠的朝着还能继xù

战斗的官兵劈砍。

严政背靠着一棵大树,避开了掉落下来的大盾。看到刘辩亲自挥剑杀向官兵,他提起长剑,踮着脚尖,悄无声息的朝着刘辩蹿了过去。

“严政!”刚蹿出两步,他的身旁就传来了一声满含着恨意的爆喝。

听到这声爆喝,严政下意识的扭过头,看到的竟是已经凌空跃起、曲臂成肘朝他撞过来的周仓。

周仓朝他撞了过来,严政下意识的挥起长剑,划出一道弧光,想要切开周仓的胸口。

剑光划向周仓,正凌空朝着严政撞来的周仓硬生生的拧了下腰,在半空中打了个旋,避开了朝他胸口切来的一剑。

两脚刚一落地,周仓半点也不耽搁,身子一纵,又朝严政蹿了上去。

他手上提着长剑,却并没有半点用剑刺穿严政的意思,在蹿到严政身前的时候,他再次曲臂成肘,狠狠的朝着严政耳门撞了过去。

刚挥出一剑,还没来及收手的严政只觉得耳门如同被坚硬的石头狠砸了一下,两耳嗡嗡作响,眼前也是金星乱冒,踉跄着朝一旁退了几步。

他的脚步还未停下,周仓又一次纵身上前,握着钵子大的拳头,自下而上,重重的朝他下巴上来了一记勾拳。

下巴上重重的挨了一下,严政的上下牙齿狠狠的磕碰了一下,几颗白生生的牙齿竟被周仓一拳打落,和着鲜血被他吐了出来。

连续两次重击,已把严政打的丧失了战斗能力,可周仓并没有因此止住动作,他两手往严政的后颈上一勒,使他无法倒地,紧接着屈起膝盖,朝着严政的脸上猛的撞了过去。

第47章 换装撤退

紧抠着严政领口,把瘫软的严政提起了一些,周仓瞪圆了眼珠子,向那些还没有丧失战斗力的官兵吼道:“严政已然被擒,妄图顽抗者,杀!”

进入林子的官兵足有四百多人,经过一场厮杀,还存有战斗力的已经不足百人。

刘辩率领的这群黄巾兵毕竟人少,与官兵硬碰硬的磕了一场,也是付出了十几人死亡,几乎所有人都受伤的沉重代价。

厮杀的双方止住了手上的动作,无论是官兵还是黄巾兵,都把视线转向了一手揪着严政领口,另一只手提着长剑,如同一尊巨大石雕般伫立在当场的周仓。

刚才还充斥着喊杀声和惨嚎声的林子霎时静了下来,只有伤者还在发出一声声无力的哼哼。

“卸下甲胄、放下兵刃者,可自行离去!”静寂并没有持续多久,刘辩心知官兵主力离这里不可能太远,在此处多耽搁一会,便会多一分危险,于是上前两步,朝那些还站在战场中的官兵喊了一声。

剩下的一百多名官兵相互看了看,显然是不太相信刘辩所说的话。放下兵器,意味着放qì

抵抗,如果黄巾兵突然发难,没了兵刃的他们,只能像一群猪猡般任人宰杀!

可是主将已被周仓擒下,黄巾兵虽然人少,他们那悍不畏死的打法却是让这些官兵想起来都一阵阵的胆寒。

双方对峙了片刻,终于有一个官兵迟疑着解开了甲胄,将盾牌、兵器、铠甲和头盔都丢在地上,缓慢的朝后退出了几步,见果真没人为难他,才掉过头,一溜烟的跑了。

有人带头,剩下的官兵自是不会再耽搁太久,所有的官兵都脱下了甲胄,其中一些人在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架起倒在地上惨哼的受伤同伴。

双手背在身后,刘辩脸上半点表情没有的看着官兵们的动作,近百名名官兵卸下衣甲,架着受伤的同伴朝林子外面去了,其中不少人在走出不远过后,还回过头看着被吊挂在树上的官兵。

直到这些官兵的身影都消失在树林中,刘辩才对还活着的黄巾兵说道:“换上官兵的衣甲,每人再多带上一套,给先撤走的兄弟们备着,也别忘记把水和食物带上。”

“周将军……念在你我曾在一个锅灶里吃饭的份上……”被周仓打晕过去的严政此时悠悠的醒转过来,他跪在地上,仰着头,可怜兮兮的望着周仓,想要恳求周仓饶他一命。

周仓冷冷的看了严政一眼,伸手提起长剑,架在他的颈子上,用力的一划。

锋利的剑刃切开严政的咽喉,一股暗红色的鲜血随即飚射而出,严政的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咯咯”的轻响,在周仓松手之后,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割开了他的咽喉,周仓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双手握着剑柄,狠狠的朝着他的颈子劈了下去。

染满了鲜血的头颅从严政的颈子上掉落,周仓弯下腰,一把揪着发髻,将头颅高高提了起来,放声朝着树林喊了起来:“红姑,元福今日为你报仇了!”

站在不远处的刘辩并没有阻止周仓的呐喊,他很能理解周仓此刻的心情。心爱的女人死在严政的手中,在陶家庄蛰伏了三年,直到三年后才报了大仇,如果换做是他,此时也一定会有种想要放声高喊的冲动。

一手提着严政的头颅,另一只手提着沾满了鲜血的长剑,周仓面朝着陶家庄的方向站着,这一刻他的背影显得是那么的沧桑。

“先生,这些官兵如何处置?”听从刘辩的吩咐,众人换上官兵的衣甲,刘辩也重新包扎了伤口,一个黄巾兵跑到他的面前,抬手指着吊挂在树上的官兵问了一句。

仰头朝树上吊挂着的百余名官兵看了一眼,刘辩对向他请示的黄巾兵淡淡的说道:“莫要理会他们,将他们丢在这里,若是有官兵来此,算他们命不该绝,若是没人来此,那只能怨他们命不好!吩咐兄弟们,轻伤的扶着重伤的,我们快些离开此处,一个活着的兄弟都不要丢下,哪怕是已经断手断脚无法行走,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必须带着一同上路。”

黄巾兵应了一声,跑向那些受伤较轻的人,转达刘辩的命令去了。

带着众人在林子里绕了小半圈,刘辩才选了处不起眼的缓坡,朝着山坡下跑去。

杀了严政,周仓要比以前更加沉静。一路上他始终紧锁着眉头,竟是连半个字也没再说过。

出了这片山林,刘辩仰头朝天空看了看。被薄薄云霭遮住的太阳挂在正当空,此时已是过了正午时分。

从凌晨下山赶往峡谷,一直厮杀到午后,他们已与官兵连续作战数个时辰。

领着三十多名还活着的黄巾兵朝头天晚上驻扎的山岗走去,一边走刘辩还一边回头朝后看着。

队伍里有三个黄巾兵在战斗中被砍断了肢体,虽说已用麻布将他们的伤口勒住并包扎好,可他们却已是无法自主行走,只能靠同伴背负着。

侧身站在一旁,刘辩看着一个个换上了官兵衣甲的汉子从面前经过。

走在最后的是一个背负着重伤患的汉子。

这汉子穿着厚重的官兵衣甲,衣甲严严实实的包裹着他的身躯,看不到他身上哪里受了伤,可每走一步,他的腰部都会不由自主的挫上一下,每次挫腰,他都会疼的额头上直冒冷汗,嘴里抽抽着凉气。

伏在他背上的伤患小腿齐着膝盖被人斩断,断了的小腿底端包裹着厚厚的麻布,在麻布的上方还紧紧的勒着一根粗粗的布条,以达到阻滞血液流出的目的。

裹住伤口的麻布已被鲜血浸透,布片周边的血液也已凝固,呈现着红黑的颜色,透过麻布洇出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上,湮没在一片浓密的深草之中。

“我来背吧!”见那汉子背的艰难,刘辩上前一步,拉着伏在他背上伤患的衣角说道:“大伙儿轮流背着受重伤的兄弟,很快就能到昨晚驻扎的山头,也不至于哪个人太过吃力。”

他的这一举动,让背着人和被背着的汉子都吃了一惊,背人的汉子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连连摇着头一脸恐慌的说道:“此等粗事,先生如何做得?小人不累!”

伏在这汉子背上,因失血过多已经快要昏迷过去的伤患也猛然睁圆了眼睛,强撑着抬起头,有气无力的对刘辩说道:“小人乃是贱命,如何敢要先生背负?请先生赐小人一剑,死的痛快,也是先生疼惜小人!”

朝前走出了一段的周仓和众汉子听到他们说的话,都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望着刘辩和那两个汉子。

“说的什么话!”刘辩朝那两个汉子瞪了一眼,跟上两步,把那个重伤的汉子扶了下来,一转身将他背在身上,随后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你们都要记住,经过今天这两场厮杀,你们每个人都是我的兄弟,都是和我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战友!我不会丢下任何一个还活着的兄弟给敌人!我刘辩认可的兄弟,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也要把他带回去!”

“我来背!”刘辩正说着话,周仓已是快步走到他身前,伸手拉着被他背在身上的伤患,对刘辩说道:“先生也受了伤,某的身子倒是康健的很,某来背!”

刘辩并没有阻拦周仓,任凭周仓从他背上抱下伤患背了过去。

肩胛上的伤口因刚才用力,又隐隐的疼痛了起来,即便他强撑着背负伤患前进,恐怕也是走不多远。

除了背着伤患的人,其他人都带着两套官兵装备,队伍前进的速度很慢,走了足有半个时辰,他们才远远的看到昨晚驻扎的山头。

把唐姬留在山上已经大半天了,一个女儿家坐在树上这么久,刘辩怎么都感到有些不放心。

“兄弟们,撑把劲,我们就快到了!”朝远处的山头看了一眼,刘辩向身后跟着的汉子们招了下手,步子又迈的更大了一些。

披着厚重的硬皮甲,手上持着足有半人高的大盾,肩胛上还带着伤,每行进一步,都要耗费很大的力qì

。可到了山脚下,刘辩还是丝毫不做停留的沿着缓坡向山上爬去。

沿着下山时做好的标记,眼见就要到驻地了,所有人的心里都松了口气。战斗终究还是以他们的胜利而告结束。

一支百余人且装备简陋的黄巾军,竟能连续战胜两拨人数远远多于他们、并且装备精良的官兵,恐怕传扬出去,整个天下也不会有几个人相信。

刘辩等人向着驻扎地所在山岗上攀爬的同时,在他们刚才战斗过的山林里,一个穿小甲片武将铠、面皮白净、下巴上飘着一缕山羊胡须的中年武官正站在这片四处都是血渍的林子里,拧着眉头,看着一群官兵把吊挂在树上的人给松放下来。

“贾将军,已四处寻探过。”一名官兵跑到武官身侧,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并未发xiàn

被遗弃的贼人踪迹!”

第48章 先回驻地

中年将军不是旁人,正是接替李儒成为董卓帐下第一谋臣的贾诩。

牛辅虽然勇猛,却并不擅长用计,董卓将贾诩派来协助牛辅,为的便是一举将邙山之中的黄巾军击溃,以稳固洛阳附近。

趁夜占领山崖,在刘辟离开军营之后,立kè

发难,攻破刘辟所部。随后又借助着刘辟麾下溃兵的掩护,从小路绕道山上,自背后击破何曼的计策,正是出自贾诩之手。

仅仅只用了一天,牛辅所部八千官军就击溃了刘辟与何曼麾下的三万余黄巾军。

战斗眼见进入收尾阶段,官兵正在追击溃败的黄巾军,战果也在一点点的扩大,没想到背后却突然杀出了一支计划之外的敌对力量。即便是贾诩,在得到有官兵遭受袭击并且被击溃的消息时,也是吃了一惊。

进了林子,看到那些被倒悬在白杨树上的官兵和遍地尸体时,贾诩心内是一阵暗暗的发惊。

战场变数极大,不可能有人事先想到能把敌人引到具体的某一处山头,事先布设好陷阱。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陷阱都是临时布置的。

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布置出这样一片严密的陷阱,如果不是擅长山地作战的百战勇士,绝对不可能做的到。

黄巾军的素质,贾诩是十分了解的。无论刘辟还是何曼,麾下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人物存zài

,这股新出现的力量,必定是由独立的第三个人指挥。

“找不到活着的贼人,那是意料之中。”双手背在身后,贾诩的眉头微微拧着,抬起一只手,侧着对前来禀报的兵士点了点手指头说道:“让将士们仔细搜寻,注意草丛中的血渍,一棵草都不要给我漏过。另外命人通报各部,严查一切形迹可疑者,包括穿着我军衣甲的官兵。”

“诺!”兵士抱拳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五十多人!带兵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双手背在身后,贾诩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猛然间,他的眼睛用力一睁,脱口轻呼了一句:“莫非这些黄巾贼是由他带领……?”

“弘农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贾诩抬手捋着胡子,一边来回的踱着步,一边暗暗的忖度着:“莫不是他想在此收拢黄巾残部,对洛阳突然发难?”

猛然间,他看到了先前被周仓挂在树上的严政人头,人头挂在树枝上,就像是一盏没有点亮的灯笼,在遍地死尸的林子里,倒也不显得十分扎眼。

盯着人头看了一会,直到一个士兵伸手把人头从树枝上取下,贾诩才摇了摇头,否定了刘辩会收拢黄巾军进攻洛阳的想法。

自打刘辩逃离洛阳,除了这次隐约可以猜测到在背后推动少部分黄巾军发动反扑的是他,很长时间内洛阳方面都没有得到过有关他的消息。

以贾诩的了解,刘辩虽然年少,可做事却是步步为营老成持重,若不是被逼无奈,绝对不会选择成功可能并不算很大的方法行事。

进攻洛阳,莫说三万黄巾军,就算是给他十万黄巾军,恐怕也是一两月间无法攻破。一旦官军整备妥当发起反扑,进攻洛阳的军队立kè

就会被全歼在城外。

微微仰起头,望着高高的白杨树冠,贾诩的眉头紧紧的拧着。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没人能说清此刻他的脑海中到底在寻思着什么。

林子里的贾诩正揣测着刘辩下一步的行动,此时的刘辩却带着一群换上了官兵衣甲的汉子,在离他只有两个山头的山坡上攀爬。

一路循着下山时留下的标记,再爬数百步,应该就能到达他们头天晚上驻扎的地方。

眼见快要到达目的地,将士们心内不由的都有些兴奋,虽然双腿已沉重的像是灌了铅,可他们一个个的步子却是要比刚上山时迈的更大。

走在最前面的刘辩突然停了下来。他朝身后跟着的众人摆了摆手,蹲下身子隐匿在一片灌木丛后。

跟在他身后的众人见状,也都蹲了下来,一双双充满警惕的眼睛,不住的环视着周边的环境。

林子里很静,静的连只鸟儿的鸣叫都听不见,空气好像也凝滞不动似得,整片树林充满了浓郁的死寂气息。

蹲在灌木后面仔细的聆听了一会,刘辩朝一旁的周仓做了套手势,要周仓带几个人从左侧向对面不远的一片灌木迂回,他自己则领人向右侧的灌木迂回。

周仓点了下头,朝身后招了下手,带着五个汉子在灌木的掩护下,朝着刘辩手指的那片灌木丛悄悄摸了过去。

他们行动的同时,刘辩也朝身后招了招手,领着五个人,从另一侧朝那片灌木丛摸去。

没有得到命令的众人在原地架起了坚实的大盾,静静的等待着刘辩向他们下达进攻的命令。

穿行在灌木丛中,身体摩擦着灌木密实的枝叶,发出一阵“沙沙”的轻响,走出没多远,刘辩止住了身后几人的行动,领着他们一动不动的蛰伏在灌木丛中。

他们止住了行动,可“沙沙”的响声却还在继xù

着,而且并不算很远,顶多只有十多步距离。

“沙沙”的响声越来越近,在到了离刘辩等人只有三五步的地方时停了下来。

灌木的枝叶很密,根本看不到对面过来的是什么人。

刘辩并没有急于行动,带着五个汉子,蹲在灌木丛后静静的等待着。

再往前走一些,就是他们的驻地,如果对面的是先一步回来的黄巾兵,只要喊上一声,也就不用这样对峙。

可他根本没有看到藏在灌木丛中的是什么人,万一是官兵发xiàn

了这里,已经将那些黄巾兵清剿,再发出声音,无疑是暴露身份,将这队好不容易撤离战场的人再次置于危险之中。

终于,藏身于对面的人沉不住气了,刘辩又听到灌木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一条黄色的头巾在刘辩前方的灌木枝叶缝隙中一闪而过,看到一闪而过的头巾,刘辩松了口气,朝身后的一条汉子摆了下手。

“兄弟,是我等回来了!”见刘辩摆手,那汉子朝对面喊了一声:“先生与周将军带着我等打赢了!”

这汉子话音落下之后,已经近在咫尺的黄巾兵停了下来。

林子里又是一阵寂静,几乎与刘辩等人只是隔着灌木相望的黄巾兵,正迟疑着要不要站起来,不远处传来了几声窸窸窣窣像是打斗的声音,伴随着这些声音,其间还夹杂着几个人的闷哼。

片刻之后,周仓从二十多步开外的灌木中站了起来,朝着刘辩等人喊道:“先生,人已都擒住了!”

听到周仓的喊声,刘辩朝身后的几个汉子一挥手,几条汉子猛的朝着灌木对面扑了过去,将藏身在对面的几个黄巾军按倒在地。

那几个黄巾兵听着喊话的人像是周仓,正想站起来与刘辩等人相见,猛然间对面的灌木丛中扑过来几个穿着官兵铠甲的汉子。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扑向他们的五条汉子已将他们给按到在地,几柄锋利的短矛指向了他们的颈子。

一个被控zhì

住的黄巾兵拼命的扭动了几下身子,可他的脊背被控zhì

着他的汉子死死的用膝盖顶着,挣扎了好几下,也没能挣脱。

“要啥便杀,老子若是皱皱眉头,便是你养的!”挣脱不得,这黄巾兵稍稍偏了偏脑袋,可他却看不到身后汉子的面容,只得向顶着他脊背的汉子骂了一句。

“放开他们!”汉子们控zhì

住这些黄巾兵,刘辩上前看了一下,见果真是早一步从峡谷撤走的黄巾兵,这才对控zhì

住他们的几个汉子摆了摆手,吩咐了一句。

几个汉子刚松开手,那几个被控zhì

的黄巾兵就蹿了起来,背靠着背围成一团,空手摆出了要厮杀的架势。

当他们看清站在面前的正是刘辩和先前在峡谷中分开的同伴时,才放下拳头,轻轻吁了口气,抱着拳朝刘辩行了一礼,其中一人开口说道:“方才我等正想现身拜见先生,不想却被兄弟们扭住……”

“都是好样的!”刘辩朝他们点了下头,向他们问道:“受伤的兄弟可好?我家内人可否安好?”

“夫人一直在树上并未下树!”答话的黄巾兵低着头,保持着双手抱拳的姿势,语气里透着几分凄凉的说道:“我等共计救回十七名受伤的兄弟,有六个兄弟来到此处后伤重不治,已是去了……”

听说有六个人因重伤死去,刘辩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他没有接着向那黄巾兵再问什么,只是对一旁的汉子说道:“让兄弟们继xù

前进,很快就到地方了。”

“先生,都是先前在峡谷分开的兄弟!”得了吩咐的汉子刚应了一声,早把另一拨黄巾兵控zhì

起来的周仓又朝刘辩喊了一嗓子。

“让兄弟们帮忙拿着我等带来的官兵装备,回到驻地再说!”刘辩朝周仓摆了下手,先一步往驻地方向走去。

第49章 吃饱还要赶路

被刘辩和周仓等人扭住的黄巾兵共有十多人,有了这十多人分担负重,跟随刘辩等人一同撤回来的汉子们顿感轻松不少。

走在最前面的刘辩一心记挂着唐姬,也想看看重伤员的情况,脚下的步伐比其他人快了许多。

“站住!”他正低头快步向前走着,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爆喝,两名端着短矛的黄巾兵出现在他的背后,他刚停下脚步,从一旁的灌木丛中又蹿出了十几条头裹黄巾、手持短矛的汉子。

被近二十条汉子围住,刘辩环视了一圈挡住前方去路的汉子们。

心内有所牵挂,警惕性也小了许多,一个不提防,竟被这群黄巾汉子给包围,让刘辩不由的对这群汉子多了几分留意。

与刚才他们扭住的那十多个黄巾兵不同,眼前这群汉子身上的衣甲虽然有些破烂,却并没沾上多少血渍;而刚才被刘辩等人扭住的黄巾兵,每个人身上的衣甲都染满了鲜血,就连黄色的包头巾,也被鲜血染成了斑驳的红黄两色。

刚蹿出来的这群黄巾汉子显然是不认得刘辩,虽然看清了他的面容,却没一个人招呼他并给他让出路来。

“放肆!”被黄巾汉子们包围着,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喝,走在后面的周仓纵身蹿了上来,一把抠住一个黄巾汉子的衣领,抡起拳头就要打。

周仓也穿着官兵的衣甲,当他蹿出来的时候,这群黄巾汉子都吃了一惊,全把矛头转向了他。

不过在黄巾军中,周仓要比刘辩有名的多,这群黄巾汉子里不乏几个认得他的。一看清周仓的相貌,他们更是吓了一跳,其中有两个人甚至慌乱的把手中短矛都给丢在了地上。

“元福且慢!”这群黄巾汉子的表现让刘辩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他冷冷的对周仓喊了一声,抬脚朝着前方的驻地走了过去。

拳头扬起,听了刘辩的吩咐,周仓用力把被他揪着领口的黄巾汉子朝后一推,冷哼了一声,跟在刘辩身后向驻扎地走去。

周仓一把将被他揪着的汉子推了出去,那汉子朝后疾退了十多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茫然的看着刘辩和周仓离去的背影。

这些刚冲出来的黄巾兵,让刘辩感到很是失望。刚才那十多个黄巾兵,在被控zhì

住之后是梗着脖子放声大骂;可这些黄巾兵,刚一见到周仓,就有人吓的掉落了兵器。

只是简单的把两拨黄巾兵做了个比较,高下立kè

便分了出来。

“这些人哪来的?”一边朝前走,刘辩一边向紧跟在身后的周仓问了一句。

“回殿下!”跟在刘辩身后,周仓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方才兄弟们跟某说过,他们在离开峡谷时,有二十多个溃兵帮着抬伤患来此,愿追随殿下成就大业!”

刘辩没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一个劲的朝前走。

走没多远,他看到前方的一片林子中,散乱的躺着十多个满身血污的汉子。这些汉子大多都没了动静,只有少数几个,还偶尔会扭动着身躯发出一两声轻轻的哼哼。

看到那些躺在地上的汉子,刘辩连忙跑了过去,到了汉子们跟前,他蹲下身子,仔细的检视着其中一个汉子身上的伤口。

刘辩检视伤口的这个汉子已经昏迷了过去,他胸前的皮甲被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伤口深及骨肉,粉红色的肉芽儿朝外翻着,鲜血已止住了喷涌,在伤口处凝结着一块块焦黑的血块。

“为何不为他们包扎?”连续查勘了好几个重伤员的伤口,刘辩的眉头拧了起来,向跟上来的黄巾兵们问道:“莫非你等不晓得,如此沉重的伤势,若不包扎,耽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死去?”

被刘辩训斥了一句,一群黄巾汉子都低着头,却没有一个人应声。

“怎么不说话!”见没人说话,站在一旁的周仓狠狠的瞪了一眼身后的这群黄巾汉子,转身蹿到其中一个汉子面前,一把扯开那汉子身上的小袄,怒声说道:“你等难道眼看着兄弟失血死去,也不愿意脱下衣服为他们包扎……”

黄巾汉子的衣领被周仓一把扯开,周仓的话才说了一半,后半截就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他面前的这个黄巾汉子,空穿着小袄,里面不仅一件衬里的衣服都没有,就连小袄内里的一层麻布也被扯去,薄薄的麻絮用线固定在外层的布上,使得袄子勉强还能穿着。

“你等是否都撕去了小袄的内层麻布?”周仓松开了扯着那黄巾汉子衣领的手,朝后退了两步,已站起身一直在看着他动作的刘辩这时向黄巾汉子们问了一句。

除了那些穿着官兵衣甲的汉子,所有的黄巾兵都伸手扯开了身上的小袄。每个人都是除了一件没了里层麻布的小袄,其余什么也没穿。

像这样的衣服,在刚进入春季的时节,到了晚间根本不可能抵御寒冷。

“受伤兄弟血流的太多……”被周仓一把扯开衣领的黄巾兵低着头,喃喃的说道:“我等能用的布都用了……最后给他们包伤口的布也已湿透,若是继xù

捂着,恐怕会……”

“会溃烂是吧?”刘辩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说道:“他们是失血太多,捂着终究要比解开包布强的多……”

“罢了!”他摆了摆手,对换上了官兵衣甲的黄巾兵说道:“想办法弄些布,给重伤的兄弟们包扎伤口,过会我等去寻点草药,为兄弟们疗伤要紧。另外再把我等带回的水和食物分给大家吃,吃饱了肚子还要赶路!”

一群穿着官兵衣甲的汉子应了一声,纷纷卸去铠甲脱下内里的衣服,撕成布条,帮那些重伤的伤员包扎起伤口。

交代过众人照料重伤患和分吃食物,刘辩提着一只水囊和一小袋粟米朝着唐姬藏身的老槐树走了过去。

离老槐树还有四五步,他抬头朝树杈上看了看,浓密的树冠中,唐姬背靠着树杈,竟是动也不动。

快步走到槐树底下,刘辩把水囊和粟米包放在树根下,双臂环抱着树干,朝树上爬了过去。

躺在树杈上正睡着的唐姬,听到树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连忙睁开了眼睛,猛的坐了起来,警觉的问了一句:“谁?”

“是我!”已爬到树杈边上的刘辩探出头,伸手扒住一旁的树杈,扭头朝唐姬微微一笑,双手用力,强忍着肩胛伤口的疼痛,蹿到了树上,半蹲在唐姬的面前。

“夫君!”刘辩突然出现,唐姬心头顿时一喜,还坐在树杈上就想给他行礼。

为刘辩担忧了整整大半日,唐姬已记不清她坐在树上朝刘辩离去的方向看了多少次。

先从峡谷中退出的十多个黄巾兵与另外一些人退回来的时候,唐姬曾向他们询问过刘辩的下落。

当她得知刘辩还在与官兵作战的消息时,一颗芳心悬到了嗓子眼上。

坐在树杈山,唐姬一直都微闭着眼睛,希望能借着熟睡暂且减轻对刘辩的牵挂。

可心内有事,又如何能够睡的安稳。也正是因此,刘辩爬树时虽然发出的声音不大,却是被唐姬听了个清清楚楚。

“别动!”唐姬刚做出要行礼的动作,刘辩连忙扶着她的双臂,轻声对她说道:“你我可是在树杈上,莫要掉了下去才好。”

柔嫩的双臂被刘辩扶着,唐姬低下头,俏脸通红的轻声“嗯”了一下。

“肚子饿了吧!”可能是在树上躺着时小脸蹭到了一旁的树杈,唐姬的脸蛋被抹上了一小块灰黑的灰尘,刘辩一边伸手帮她抹着脸上的灰尘,一边关切的问了她一句。

唐姬点了点头,紧紧的抿着嘴唇,一双眸子竟是闪烁起了点点泪光。

刘辩只注意到唐姬脸上的灰尘,却没想到他刚经lì

过几场血战,又触碰了重伤患的身子,手上沾着的都是血渍。

一只手掌抹在唐姬粉嘟嘟的小脸上,灰尘倒是抹了去,却在她的脸蛋上留下了一条锈红色的血痕。

这一抹不仅没有把她的脸给抹干净,反倒越发显得脏了,刘辩连忙用衣袖又帮她擦了几下。

可血渍毕竟不是灰尘,洇进皮肤毛孔中的血渍哪里是那么容易擦掉的?抹了好几下,唐姬的脸蛋越发的又脏了几分。

“我在树下放了水和粟米。”见唐姬的脸擦不干净,刘辩也不再擦,有些尴尬的把目光闪到一旁,不去看唐姬那张被他抹脏了的脸,轻声对她说道:“我把你放下树,吃饱了肚子,我等今日还要趁着天明上路。”

唐姬轻声应了,把一双柔荑般的小手递给了刘辩。抓紧了她的手腕,刘辩让她爬到树杈边上,将她慢慢的朝着树下松去。

经lì

过一番逃亡,刘辩的身体素质已是比在洛阳皇宫时好了许多,将唐姬这样柔弱的女子放到树下,若在平常,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十分困难的事。

峡谷一战,与官兵正面拼杀,他的肩胛被官兵的短矛刺中。伤口虽是用麻布紧紧的缠裹着,可在受了外力的情况下,还是会感到一阵阵的剧痛。

第50章 止血草药

拽着唐姬的手腕,刘辩强忍着伤口的疼痛,身子一点一点的朝前探着,将唐姬慢慢的向树下放去。

老槐树并不是很高,他双脚勾着树杈,半截身子探了出去,尽量把唐姬的位置给放的低矮一些。

手腕被刘辩紧紧的攥着,唐姬的身子悬在半空,白嫩的手臂被捏红了一片,隐隐的有些疼痛,臂骨也被牵扯的像是要脱位了一般,酸疼酸疼的。

她有些忐忑的低头朝下看了看,双脚离地面只有她半截身子的高度,可从上往下看去,还是让她感到有一点点的不安和害pà



“我要放手了!”唐姬的重量扯开了伤口,刘辩能感觉的到伤口又开始流血了,他疼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却还是强忍着向被他紧攥着手腕的唐姬说道:“落地后膝盖放松,重心朝后,用屁股着地,那样能卸去脚板承shòu的重力,不至于崴着脚。”

“嗯!”唐姬抿着嘴唇,仰脸看着刘辩那张因疼痛而苍白如纸的脸,重重的点了下头。

见唐姬点头,刘辩把手松了松,唐姬的手腕从他手心中滑落了一些,当她柔荑般的小手滑到刘辩手掌心的时候,刘辩又一把将她的小手攥住,一点一点的往下松着。

双脚离地面又近了一些,唐姬先是低头朝下看了看,随后仰起脸看着刘辩,眸子里闪烁着感激的神采。

虽说刘辩这么做只是让她的双脚稍稍的离地面更近了一点,可就是这么一点,也寄托着他对她的关心和爱hù



小手从刘辩的手中滑脱,唐姬瘦小的身躯失去了借力,笔直的朝着树下落去。

不知是否记得刘辩交代的落地时要注意的事项,在唐姬双脚挨到地面的那一刹那,她的膝盖弯曲了一些,臀部朝后,一屁股坐在了厚厚的落叶上,发出了“蓬”的一声闷响。

地面上的落叶很厚,就像在地上铺着数张层叠起来的羊绒毯子似得,猛的坐在柔软的落叶垫子上,虽说不会很疼,可唐姬还是下意识发出了一声轻哼。

将唐姬放下了树,刘辩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意图缓解肩胛处伤口的疼痛给他带来的无力感。

他的举动并没有什么异常,若是周仓此时站在树下,一定会以为他只是想找个好一点的姿势爬起来。

可唐姬毕竟是个女人,她的心思要比男人细腻了许多。刘辩仅仅只是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她就立kè

发xiàn

事情有些不对。

“夫君……”望着还趴在树杈上的刘辩,唐姬朝老槐树走近了几步,轻声唤了一句。

听到唐姬呼唤,刘辩心知不能被她看出受伤,否则不知又要招来多少无端的眼泪。

他一手扶着树杈,身子稍稍挺起了一些,忍着疼痛朝唐姬笑了笑着说道:“你在树上呆了这半日,我只是想要体会一下趴在树杈上可否舒服,我这便下来!”

看着刘辩那张已是一片惨白的脸,唐姬心理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安,可她已习惯了相信刘辩,虽说不安的感觉很是强烈,却也不会提出质疑。

双手抓着面前的树杈,刘辩身子朝前挪了挪,慢慢的向着树的边缘蹭去,渐渐的将整个身子挪到了树杈外面。

两腿悬着空,他朝下看了看,双脚离地面并不算很高。要是平时,就算不扒着树杈,他也敢往下跳。

可眼下浑身无力、两腿发软,他也只能尽量减少双脚与地面之间的距离,以此来减轻落地时施加在脚上的反冲力。

深吸了口气,刘辩仰起脸,视线正对着他紧抓的树杈,双手一松,整个人呈自由落体状朝地面落去。

刚感觉到双脚沾地,刘辩就双膝微微一屈,屁股朝后一墩,坐在了厚厚的落叶上。

屁股一沾地,他又顺势朝后一倒,借着脊背落地,将施加在双脚上的力量卸去。

一旁的唐姬见刘辩倒地,再顾不得什么礼仪端庄,连忙跑到他身旁,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满脸关切的看着他柔声问道:“夫君可有伤着?”

在唐姬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刘辩微微一笑,朝她摇了摇头,轻声对她说道:“不妨事,只是没站稳,摔了个屁股墩而已……”

双手搀着刘辩的手臂,唐姬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衬了把劲,帮他站了起来。

“干粮和水我都放在树下了,你且吃着,我去采些草药。”站起身,刘辩伸手朝沾着两片落叶的屁股上拍了拍,把落叶拍掉,指着树根下放着的干粮和水囊,柔声吩咐了她一句,才朝周仓等人走了过去。

“先生!”刘辩还没走到众人面前,已为重伤员包扎好伤口,正凑成堆坐在地上吃干粮的周仓和众汉子们就站了起来,齐齐向他招呼了一声。

“兄弟们坐下吧!”朝众人虚按了两下手,等众人坐下后,刘辩对欠着屁股刚要坐下的周仓说道:“元福,你带着兄弟们守好此处!”

“诺!”屁股还没挨着地面的周仓连忙又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应了一声。

“你二人带上干粮和水,与我一同去采些草药!”向周仓点了下头,刘辩又对坐在离他最近处的两个汉子吩咐了一句。

两个汉子连忙站起应了,提起一袋粟米和一只装满了水的水囊,跟在刘辩身后,朝着林子深处走了去。

又朝山上走了一段,刘辩看到在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片毛绒绒的深草。小草的杆儿又细又长,林中很微弱的风儿轻抚着草茎,使得它们随风摇曳着,像极了一个个颈子上缠绕着貂裘围脖的舞娘正翩翩起舞。

看到这片毛绒绒的深草,刘辩眼睛一亮,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许多。到了草丛前,他蹲了下来,伸手薅了一根细长的草儿。

草儿的根茎处密生着一片片的细鳞,刘辩轻轻的将它根茎上的泥土拨掉,用指甲抠去那一片片鳞状物,将抠干净的长草根茎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着。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汉子看到他的举动,俩人相互望了一眼,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的只是一片迷茫。

一边咀嚼着嘴里的根茎,刘辩一边伸手解开身上的皮甲,将受伤肩胛那边的衣服拉到大臂以下,露出用麻布紧紧缠裹着的伤口。

解开麻布,他低头朝伤口看了一眼。伤口已经不再流血,粉红色的肉芽外翻,被短矛刺出的窟窿结了黑色的疤痂,只是看上一眼,就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将已经被嚼成糊状的根茎吐在手里,刘辩把药糊抹在伤口上,最后还用手指刮擦了几下,稍稍用些力qì

,把他们往伤口里按了按。

经他这么一按,疤痂裂开了一条缝缝,不过却没有鲜血流出。

“知dào

这是什么吗?”抹好了药糊,刘辩又拔下了一根草儿,用手捻搓着草茎,扭回头向身后的两个汉子问了一句。

看着被刘辩捻在手中团团打转的草儿,两个汉子都是满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种草在邙山一带并不少见,以往他们也经常能够看到,却从未想过它会有治疗伤势的效果。

“它叫白茅根。”看着被他捻在手里的草儿,刘辩对两个汉子说道:“我所知dào

它最大的功效就是止血,只要有了他,将来再与敌人战斗,许多原本不该死的兄弟就不会无辜死去!”

看着刘辩手中的草儿,两个汉子都是一脸的惊诧,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这种几乎每日都能看到的小草,竟然会是可以止血续命的良药!

“山上有白茅根,一定还有其他草药!”手里捏着白茅根,刘辩抬起头朝前方的林子看了看,对身后的两个汉子说道:“日落之前我等须离开此处,并无多少时间在采药上耽搁,你二人多辛苦些,一边寻找草药,一边吃着干粮填饱肚子吧!”

说着话,刘辩已经开始采摘起近处的白茅根。两个汉子见状,也连忙蹲下,帮他薅着药草,没过多会,他们已是采了一大捆。

把几根长长的草搅在一处,将采下的白茅根扎成小捆,由一个汉子抱着,刘辩才站起身,带着两个人继xù

朝林子深处走去。

一边与那两个汉子从布袋里取出煮熟的粟米吃着,刘辩一边仔细的寻找着山林中对他们有用的草药。

带来的粟米吃了个干干净净,水囊里的水也已喝光,眼见透过树冠射入林子的光线已有些泛黄,刘辩才和两个汉子抱着大大小小好几捆药草向他们驻扎的地方走去。

回到驻扎地,和那两个汉子把抱在怀里的药草往地上一丢,刘辩对站起来迎接他们的周仓说道:“元福,让兄弟们把那种上面长毛的草选出一些,将根茎弄碎,凡是有伤的兄弟,都抹一些在伤口上。然后再把那种生着七片叶子的草给弄碎涂抹在手上和脸上,我等须尽快离开此处。”

“诺!”周仓应了一声,随后回过头,对在场的汉子们喊道:“都听到先生的话了没?快些动手,天一黑下来,你等多数便成了瞎子,想走也是走不得了。”

第51章 要下雨了

春季已经来到,虽说气候还稍稍的有些寒冷,林子里吹过的风儿也带着几分料峭,可冬眠的蛇虫应是已有些复苏了。

在草木繁盛的林子里穿行,威胁到人生命的不仅是迷路和不小心踩空,还要随时提防蛰伏在草丛和灌木中的蛇虫鼠蚁。

领着众人离开驻地,周仓走在最前面带路,刘辩则拉着唐姬紧跟在他的身后。数十名汉子轮流抬着重伤患,一路朝山坡的另一头翻去。

太阳临近落山,刘辩等人才离开驻地。翻过一座山头,刚走到与下一座山相连的谷地,斜阳就已被西边的山峰遮住了半边脸庞。

昏黄的光线映照着大地,附近的山峦都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橘光,眼见夜幕就快要降临了。

“大家快些,天黑之前必须赶到对面的山林!”抬头朝被远处山尖遮挡了半边的落日看了一眼,刘辩向身后的众人招了下手,拉着唐姬快步朝着对面的山林走去。

想到天色一黑,身后这群汉子将有绝大多数人都无法视物,刘辩清楚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里耽搁,步伐也要比先前快了一些。

被他拉着的唐姬刚才还能勉强靠着走路跟上他的步伐,可这会他加快了速度,就不得不小跑起来,才能跟得上他。

“先生……让兄弟们将我等放下。”刘辩才向前走了十多步,身后就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回头朝说话的人看了一眼。

说话的是个断了条腿,浑身都糊满了血污,正被两个人抬着的汉子。见刘辩回过头,他强撑着将上身挺起了一些,十分虚弱说道:“我等已无法与官兵打斗,带着我等只会耽搁了先生和兄弟们的路程……”

松开拉着唐姬的手,刘辩先是朝唐姬的手臂上轻轻拍了两下,随后转身走到说话的汉子身旁,伸手轻轻帮他把搭在额头上的一缕头发给捋到鬓角旁。

“兄弟!”双手扶着重伤汉子的肩膀,刘辩低下头看着他那张沾着许多灰土的脸,又用手掌最宽厚的部位帮他擦了擦脸颊,以极其坚决的语气对他说道:“你们和我一同战斗过,我曾在战场上把后背交给你们,我们都是以性命相托的兄弟!无论你们将来还能否与敌人战斗,今天我必须把你们全都活着带出这里!兄弟这个称呼,不是让我们说出来当下酒小菜的,而是要我们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当刘辩说出“生死相依、不离不弃”这几个字的时候,所有在场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他们中的许多人,自从中平元年就参加了黄巾军,跟随大军转战南北,也曾在许多不同的黄巾将领麾下当过兵。可他们却从来没有遇见一个像刘辩这样的人,从没有哪个当将军的,会对麾下的士兵说出“你们都是我的兄弟”这样的话来。

最让汉子们感动不已的,并不只是刘辩说出了能暖他们心窝子的一句话,更重yào

的是刘辩不仅说出了这种暖人心的话,还不避尊卑,帮着重伤汉子捋头发、擦脸上的积灰,这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已是让这群曾在战场上体验过九死一生的汉子们感动莫名。

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升腾着一股火焰,这一刻刘辩不经意间说的话、做的事,已是让这群铁铮铮的汉子做出了将他们这条命彻底的交给他的决定,将来的日子里,如果有人企图对刘辩不利,除非踏着他们的尸体过去!

“走吧!”每个汉子的眼里,都噙着感动的泪光,刘辩朝他们招了下手,重新走回唐姬身旁,拉起一脸痴迷望着他的唐姬,朝着对面的山林走去。

趁着落日的余晖还能给大地带来些光亮,刘辩等人钻进了对面的山林。他们刚钻进山林不久,先前休息的那片林子里出现了百余名衣甲鲜亮的官兵。

贾诩蹲在一片被重物压的十分凌乱的草地旁,从草丛里捡起了一根沾满了鲜血的布条。

他眉头微微拧着,将布条丢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山顶,对身旁的官兵说道:“贼人刚离开不久,可笑的是他们竟还带着伤患。今晚就地扎营,明日一早继xù

追踪。”

“诺!”立于一旁的官兵应了一声,转身传达贾诩的命令去了。

夕阳终究还是挣扎着落下了山岗,夜幕渐渐的爬上了树梢,连绵不绝的大山、谷地,都被笼罩在一片茫茫的黑暗中。

新进入的这片林子,树木比先前的那片林子稀松了不少,林子里更多的并不是高大的乔木,而是低矮的灌木和深深的草地。

一片片鳞状的云朵从远处飘来,本就没有几颗星的天空被遮蔽的严严实实,刘辩仰头朝夜空看了一眼,对身旁的周仓说道:“今晚恐会有场大雨,去问下有无可以夜间视物的兄弟。”

“诺!”周仓应了一声,朝着刚坐下歇息,正准bèi

睡觉的汉子们走去,向汉子们喊道:“兄弟们,你们谁的眼睛还能看见?快些出来,先生有事吩咐!”

“夫君如何知晓今晚会下雨?”周仓刚去向汉子们询问谁的视力在夜间正常,一旁的唐姬就小声向刘辩问了一句。

“你看那些云朵。”林子里的树木很是稀松,透过树冠能清楚的看到夜空中的云层,刘辩抬手指着夜空,对唐姬说道:“云朵呈鳞片状分布,这种云是积雨云的一种,出现这样的云层,几个时辰之内必定有场大雨!”

“夫君上知天下知地,妾身真不晓得这世间还有甚事是夫君不晓得的。”唐姬抿着嘴,缓缓的低下头,若不是四周已是一片黑暗,刘辩一准能看到她的俏脸已是红到了脖子根上。

“先生,这两位兄弟夜间能双目视物。”刘辩正与唐姬说着话,周仓带了两个汉子走到他们面前,与那两个汉子抱拳向刘辩和唐姬行过礼后说道:“某夜间也可视物,先生若有吩咐,我等定当竭尽全力!”

“你且在这歇会!”刘辩轻轻朝唐姬的手臂上拍了拍,看着她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下,这才走到周仓和那两个汉子面前,对他们说道:“今晚这场雨不会太小,恐怕会连续下上好几天。元福去将多余却没有丢掉的皮甲撕成整片,明日行路要为受重伤的兄弟们遮雨。你们二人去砍些树枝和灌木来,树枝要长,灌木要连着叶子一同砍来。”

“诺!”仨人齐齐应了一声,各自按照刘辩的吩咐做事去了。

“唐姬,听我说。”等到仨人离开过后,刘辩走到唐姬面前蹲了下来,一只手轻按在她的肩膀上,对她说道:“队伍里有许多兄弟受了重伤,他们本就是命悬一线,过会我要搭起窝棚……”

“夫君不用多说,妾身明白!”唐姬抿着嘴,低下头,不等刘辩把话说完,就对他说道:“夫君能以将士为手足,妾身看在眼里,心中也是宽慰。只有如此,将士们才会为夫君效命!”

“贤妻如此,夫复何求!”刘辩微微一笑,站起身,朝那两个正在不远处忙着看树枝和灌木的汉子走了过去。

没过多会,他和两个汉子就砍下了许多树枝和灌木的枝条。杂七杂八的堆放在地上。

刘辩持着长剑在地上挖起小坑,把树枝****坑里,随后用土将树枝的根部压实,没用多会,他就搭设起了一个简易的窝棚框架。

这个窝棚的框架很大,足够好几十人并排躺在里面。搭设好框架,刘辩又仔细的将灌木枝叶摆放在上面,尽量做到严丝合缝,能够更多的遮挡雨水。

“把受伤的兄弟们抬进窝棚。然后再扶着其他的兄弟在里面躺下。若是下雨,虽说还是会淋上一些,却要比光着脑袋躺在野地里好了许多。”搭设好了窝棚,刘辩仰头朝夜空里越来越厚的云层看了看,向一旁站着的两个汉子吩咐了一句。

两个汉子应了一声,遵循刘辩的吩咐,抬伤患去了。

刘辩并没闲着,在离这只大窝棚不远的地方,他又搭起了树枝,没过多会,就弄出了一个小窝棚。

云层越积越厚,一道道淡蓝色的电光在云层的底部游走着,宛如一条条宝蓝色的水龙。伴随着电光的游走,一声声春雷炸响,不远处的唐姬被春雷的响声惊的浑身不自主的发着颤。

搭好了小窝棚,刘辩站起身,朝着唐姬走了过去。

“好了,今晚睡觉的地方已安置妥当。”到了唐姬身边,刘辩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来搂在怀里,轻声说道:“不要害pà

,你是跟着我九死一生来到这里的人,这世上再没一个女子比你更坚强,不过是几声春雷,有我呢。”

脑袋依偎在刘辩的胸前,唐姬轻轻的“嗯”了一声。刘辩的怀抱,对她来说就是最安全的避风港,只要能依偎着他并不算宽厚的胸膛,哪怕被百万雄兵包围,她也会感到无比的安心。

第52章 雨天更难走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雷声已小了许多,窝棚毕竟不是帐篷,一些雨水还是会从灌木枝叶的缝隙中滴落到窝棚里。

刘辩与唐姬并肩坐在窝棚的入口,听着雨点打在落叶上发出的轻响。

“妾身最喜雨天。”双腿屈起,身体蜷缩成一团,下巴搁在并拢的膝盖上,唐姬望着窝棚外黑黢黢的林子,听着雨点打在落叶上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每到雨天,妾身总喜欢坐在迎门的地方,看着小雨敲打地面……”

“我的唐姬还真有点诗人情怀呢。”刘辩轻轻捏了下唐姬的脸蛋,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抬头看着外面黢黑的林子,轻声说道:“雨点落在地上的声音确实很悦耳,更美的是它们若掉落在池塘中,还会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只可惜这番美景,眼下并不是我等可欣赏的。”

被刘辩搂在怀里,唐姬的脑袋依偎在他的胸口。她并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美眸痴痴的望着外面的夜幕。

从刘辩说的话中,唐姬能听出他并不是很喜欢雨天,甚至还多少有些厌烦。嫁给刘辩已是一年有余,最近的刘辩变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

虽然总感觉刘辩好像是彻头彻尾的换了一个人,可唐姬打心眼里,却还是喜欢眼前这个睿智、精细、无论什么事情都能考lǜ

的面面俱到的刘辩。

他更成熟,更有男人的魅力,更能轻易的攫取唐姬那颗正处于怀春期的芳心!

望着漆黑的夜幕,聆听着夜幕中连绵不断的雨声,刘辩的眉头渐渐锁了起来。淅沥沥的雨声听起来确实很美,可他却并不喜欢这足以让文人墨客抒发浪漫情怀的雨天。

来到这个时代,他天生就是一个战士。战士之所以活着,并不是为了浪漫的情怀,而是为了保护值得他保护的人,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他曾自私的产生过带着唐姬回到颍川,过上富家翁日子,懵懵懂懂度完一生的念头。可这个念头却早在陶家庄村民被山贼欺凌的时候就已烟消云散。

几十条在战场上厮杀数年,却完全不懂得为何而战、为何而生的汉子投奔了他,把他们的性命和信任都交到了他的手上,为了这些人,他也不能再有那种避世的想法。

大多数黄巾军之所以会跟随张角兄弟造反,完全是因为他们没了活路,不拿起兵器就吃不上饭、就要饿肚子、就要死!

既然这些人选择跟随他,他就有责任也有义务带着他们活下去,至少能让大多数人都活下去!

雨天虽能抹去他们留下的痕迹,更快的摆脱追兵,却也会给他们行走山路带来更多的麻烦。

刘辩不喜欢雨天,至少他希望这场雨不要下的太久。

俩人相拥着坐在窝棚里,望着漆黑的夜幕,聆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彼此再没多说过一句话。

不远处,周仓和那群汉子们睡觉的窝棚里,传出了一阵振聋发聩的呼噜声,听着连天的呼噜,唐姬掩起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为何发笑?”听到唐姬的笑声,刘辩扭过头,有些好奇的看着她,轻声问了一句。

唐姬仰起脸,望着刘辩,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柔声答道:“如此大的呼噜声,真不晓得那些不打呼噜的人如何能睡的安稳。”

“睡不安稳,那是不困!”刘辩伸手帮唐姬把垂在额头上的一缕发梢撩起,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对她说道:“与官军连番厮斗,莫说他们,就是我也感到倦乏的很。”

“夫君倒是不打呼噜的……”唐姬再一次把脑袋依偎在刘辩的胸前,柔声说道:“睡在夫君身旁,不只是能睡的安稳,还不用担心被人给暗中谋害了……”

唐姬的话让刘辩感到一阵阵的无语,经lì

过董卓乱政,唐姬想着的恐怕都是某天醒来,会被人给削夺了权势,从此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

“睡吧!”搂着唐姬,望着漆黑的夜幕沉默了许久,刘辩才语气轻柔的对她说道:“明日一早我等还要离开,甩脱了追兵,你我从此便不用担心会被董卓老贼谋害。”

“诺!”唐姬坐直身子,轻轻应了,随后躬身站了起来,弯着腰走到窝棚内不会淋到雨的一块地方,躺在了一堆软软的落叶上。

刘辩与唐姬聆听雨声,享shòu

难得的宁静时,另一个人也是半点睡意也没有。

贾诩背靠着一棵大树,借着浓密的树冠遮蔽风雨。附近除了安插下警戒的岗哨,其余官兵都是已睡的熟了,有些人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仰头看着落雨的天空,贾诩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对他来说,这场雨下的很不是时候,如果是在晴天,通过蛛丝马迹,他还能找到刘辩等人逃走的路线。

可这场雨一下,一切痕迹都会随着雨水的冲刷而消失的干干净净。血迹、被擦刮的树枝,都会被雨水冲刷的难以辨识。

“弘农王,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一只手虚握成拳抵在嘴上,贾诩的两只膝盖微微弯曲着,蜷缩在胸前,眉头紧紧的拧着,心内默默的念叨着:“就连苍天都好像一直在眷顾着你,若是没有这场雨……像你这般难缠的角色,难怪当日李文优会死在你的手中,也不怪你能从吕奉先的眼皮底下逃走。丞相得罪了你这般人物,抄家灭族或许只在指日之间……”

心内感慨着刘辩数次死里逃生,贾诩轻轻的吁了口气。此时他的心情十分复杂,虽说得了董卓的命令追击刘辩,可刘辩毕竟是皇室血脉,作为大汉的臣子,追杀大汉的皇族,对贾诩来说,无疑是个莫大的讽刺。

天刚蒙蒙亮,刘辩放开了搂着唐姬的手臂,一骨碌爬了起来,轻轻朝唐姬的手臂上拍了拍,唤了她一句:“快醒醒,我等该上路了。”

他猜测的没错,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积满了落叶的地面上,发出一阵“啪啪”的轻响。

“都起了!”唤醒了唐姬,刘辩冒着雨钻了出去,跑到周仓等人睡觉的窝棚,一手扶着窝棚的顶部,歪头看着睡在窝棚里的汉子们,朝里面喊了一嗓子。

他这一喊,沉睡着的汉子们连忙睁开眼坐了起来。那几个被汉子们夹在中间睡觉的重伤患也睁开了眼,在看向刘辩的时候,他们的脸上现出了几分感激。

“元福,用你昨天撕开的皮甲给受伤的兄弟们盖着点。”低头对坐在窝棚里正揉着眼睛的周仓交代了一句,刘辩又转身朝他和唐姬昨晚睡觉的窝棚走了过去。

雨下的不小,虽然头顶上有树冠遮挡,在两只窝棚之间走了个来回,刘辩还是被淋了个透湿。

“先不要忙着出来。”到了窝棚跟前,刘辩朝已经起身正弯着腰要走出来的唐姬摆了下手,等唐姬停下脚步一脸迷茫的看着他时,他直起腰,朝正抱着一堆撕成薄片铠甲的周仓看了过去。

“元福,丢两片给我!”看到周仓,刘辩朝他招了招手。

周仓应了一声,把大多数硬皮薄片交给了一旁的汉子,他自己则拿了两片朝刘辩跑了过来。

接过薄片,刘辩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就知dào

这些皮甲周仓并不是用手撕开,而是用剑一点一点挑开的。

为了增强皮甲的防护力,官兵穿戴的皮甲都是用多层皮革连缀的合甲,将串联皮革的皮条挑开,每件皮甲至少都能撕成四五片单张的牛皮。

这种皮甲虽说防护力不如铁甲,可它的重量却是要比铁甲轻便了许多,因此在官军中是使用最为普遍的护具。

至于刘辩等人缴获的官军头盔,里面镶嵌着一层皮革,倒是让刘辩感到有些意wài



他一直以为头盔都是单纯的铁制或青铜制,却没想到三国时期,人们已经懂得在坚硬的铁制或青铜制头盔内部包上相对柔软的皮革,以减少外力碰撞给头部带来的伤害。

手里拿着两片牛皮,刘辩朝躬身站在窝棚里的唐姬招了招手。

见他招手,唐姬才走了出来。她刚钻出窝棚,刘辩就拿着其中一块皮革放在她的头上,对她说道:“把这个顶在头上。”

唐姬很顺从的用双手扶着放在头顶的皮革,眨巴了两下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刘辩。

刘辩绕到唐姬身后,把另一片皮革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用手将皮革朝她的衣领里塞了塞,随后向周仓一伸手,对周仓说道:“把缝衣甲的皮条给我。”

周仓顿时满脸的为难,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对他说道:“回先生话,皮条都被某给割断了……”

听说皮条都被割断了,刘辩没再多说什么,他低下头解开身上的铠甲和小袄,从衬里的衣服上撕了条麻布。

用长长的麻布固定好皮革,又从唐姬的腋下拉过,在她胸前系了个活扣,刘辩才满yì

的点了点头,对唐姬说道:“这便行了,纵然雨再大,也不会把你全身都给打湿。”

第53章 养家将的宅子

雨点打在皮革上,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轻响,唐姬低头朝胸前扎成蝴蝶状的活扣看了一眼,抿了抿嘴唇,仰起脸望着刘辩轻声问道:“妾身有牛皮遮雨,夫君以何遮蔽?”

“这身皮甲便是最好的雨具!”刘辩一边把小袄和皮甲穿戴整齐,一边对唐姬说道:“雨天路滑,行路时你要拉紧我,莫要摔了才是。”

刘辩身上已是湿透,却还能想到她在行路时莫要摔了,唐姬心内又是一阵感动,红着俏脸柔声应了。

所有的重伤患身上都盖了薄薄的牛皮,伤口也用牛皮简单做了包裹,为他们遮蔽风雨,以免伤口淋了雨水而感染。

周仓在头前探路,刘辩与唐姬紧随其后,其余人则在后面排成长队缓慢行进。

下了一整夜的雨,山路泥泞且又湿滑,一路上唐姬有好几次脚下打滑,险些摔倒在地,幸而一旁有刘辩搀扶,才没真的摔倒,在众人面前保住了她雍容尊贵的形象。

春雨绵绵,雨一下起来,就是没完没了。

起初唐姬和那几个受了重伤的伤患还有牛皮挡雨,并不是多么的狼狈。可到了第二天,薄薄的牛皮就已被雨水泡软,雨点打在上面,从牛皮的缝隙渗透进去,防水的效果已不是像第一天那样好。

淋着大雨行进,其他人都还好些,可那几个重伤患却是十分难熬。雨水淋在伤口上,外翻着的皮肉被泡的有些发白,有两个重伤患的伤口甚至已开始溃烂、流脓。

刘辩也准bèi

了一些防止感染的草药,可草药涂抹在伤口上,很快就会被雨水冲掉,根本起不到治疗的作用。

走在两个抬着重伤患的汉子身旁,刘辩把手背搁在那重伤患的额头上探了一下。冰冷的雨水浇在伤患的脸上,可他的额头却是一片滚烫。

“要找个地方避雨!”刘辩收回手,拧着眉头看着前方一片连绵的大山,向走在前面的周仓喊了声:“元福,你可晓得这附近有无村镇?”

东汉末年与后世略有些不同,若是再晚上几百年,庙宇林立、到处都是供奉神祠的祠堂,刘辩等人能相对容易的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找到落脚处。

可东汉末年人口稀少,虽然百姓和官员对神也是十分敬畏,朝廷也会经常会举行一些祭天的活动,可祠堂庙宇却是少的可怜。

从洛阳城逃出来的这些日子,除了在洛阳城外见过寺庙,刘辩在别处几乎没看到祠堂和庙宇,因此向周仓询问时,一开口问的就是村镇。

“前方三十里倒是有个镇子。”周仓停下脚步,抬手朝前指了指,回过头对刘辩说道:“只是若到那里,我等便要偏离渡口……”

“顾不了那许多。”刘辩摆了下手,对周仓说道:“你既认得路,便由你领着我等冒充官兵,找到镇子且安顿下来。”

“诺!”周仓抱拳应了一声,抬脚朝队伍最前面跑了过去,对正在雨中艰难行进的汉子们喊道:“兄弟们,加快些走,若是我等走的够快,今晚便能在镇内歇息!”

连续在大雨中淋了两天的人们,对这场雨早已是厌烦透了,就连说过喜欢雨的唐姬,也开始对落雨的天气产生了反感。一听说前方就有镇子,众人哪里还会耽搁,脚下的速度也要比先前快了许多。

重伤患都在发着烧,刘辩脸上的表情也要比两天前凝重了许多。选择在镇子里落脚,对他来说是个大胆的抉择。

村落里不会有官兵,顶多只是有些伍长、亭长之流,而镇子却不同,镇子里会有负责地方捕盗的下层官员,如果被看出了疑点,一旦发生冲突,很可能将附近的官兵吸引过来。

可如果不去镇子里歇脚,其他人或许还能撑住,重伤患却是经受不起折腾,恐怕不等雨停,几个重伤患就会死在路上。

“冷不冷?”决定了要赶到镇子里歇脚,刘辩走路时速度也快了不少,他拉着唐姬,在泥泞的道路上快走,扭头向唐姬问了一句。

“不冷!”雨水已浸透了浑身的衣衫,唐姬早是冻的浑身瑟瑟发抖,嘴唇也有些泛白,可为了不让刘辩太过担心,她还是摇了摇头,应了声不冷。

“穿上!”看着唐姬已冻的发白的嘴唇,刘辩一边走,一边解开了身上的皮甲,拉着唐姬停下脚步,把皮甲套在了她的身上,柔声对她说道:“重是重了些,也是遮蔽不了多少风雨,不过总能压压风寒。”

“夫君……”刘辩把皮甲套在她的身上,唐姬连忙侧了侧身想要推拒,却被他拉住胳膊强行将皮甲套在她的身上。

“走快些,今晚若是能到小镇,便不用再受这淋雨之苦了。”给唐姬穿好皮甲,刘辩微微拧着眉头,朝周仓指过的小镇方向看了一眼,拉着唐姬,向众人喊了一声,顶着风雨继xù

向前走去。

风儿夹着雨点,迎面打在脸上,起初只是感觉到冰凉冰凉,到后来竟觉得雨点打在脸上有点麻酥酥的疼痛。

刘辩低着头,拉着唐姬走在队伍的侧面。路面也越来越泥泞,脚踩在满是积水的路面上,溅起的黄泥浆喷溅到脚上,走路时也感到沙沙的很不舒服。

雨天的夜总是要比晴天的夜晚来的早些,虽然脚下的步伐加快了许多,可天色还是渐渐的暗了下来。

蒙蒙的雨幕中,浮现出了一片房屋的虚影。刘辩抹了一把满是雨水的脸,伸长脖子朝远处的小镇看了看,向身后的众人喊道:“兄弟们,加把劲,再走几里就能进镇子了!”

小镇已在视野中出现,众人被雨水淋成一片灰暗的心情此刻也好似升起了一道彩虹,当刘辩喊出这句话的时候,除了完全没有力qì

跟着呼喊的重伤患,所有的汉子都齐齐欢呼了一声。

天色越来越暗,一些视力特别差的汉子眼前已是一片迷蒙,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叫喊看不到东西。

所有的人都知dào

,镇子已经很近,若是在这个时候放qì

前进,他们今晚还要在野地里露宿。

镇子越来越近,眼见就要走到镇口,刘辩抬起一只手臂,止住了众人的前进。

“元福,你先带两个兄弟进镇一趟,就说官兵路过,征集几间民宅暂住!”队伍停了下来,刘辩向一旁的周仓交代了一句。

周仓应了一声,带着两个身穿官兵衣甲的汉子朝小镇镇口跑去。

“兄弟们,跟我走!”周仓带着两个汉子先一步进镇去了,刘辩朝身后的众人一招手,也向着镇子去了。

进了小镇,周仓领着两个汉子沿小镇的街道朝前走了一截,跟在他左侧后方的汉子指着前面一座围墙用青石砌就的宅子对他说道:“周将军,你看那宅子。”

“怎了?”顺着那汉子手指的方向,周仓朝前面不远处的宅子看了一眼,向那汉子问道:“那宅子怎了?”

“没甚。”汉子尴尬的笑了笑,伸手挠着后脑勺对周仓说道:“只是那宅子颇大……”

“呃!”朝那汉子看了一眼,周仓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下头说道:“某也觉着那宅子颇好,我等便去向他们讨个宿头。”

说着话,周仓已是抬脚朝那座宅子走了过去,到了宅子门口,他伸手拉起门上的熟铜门环,用力的砸了几下。

没过多会,宅子的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仆役探出头来,把周仓等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阴阳怪气的说道:“你等何人?为何敲我家大门?”

“这位小哥……”见宅门打开,周仓连忙抱拳给那小仆役行了一礼,对他说道:“我等乃是牛辅将军麾下官兵,日前与黄巾逆贼作战,途径此处遭逢大雨,还望主人家收留则个!”

“去去去!”小仆役朝周仓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此处也是你等借宿的地方?去别家搅扰,莫要在此处聒噪!”

说着话,小仆役朝后退了一步,双手抓着门板边缘就要把大门关上。周仓本就是黄巾出身,骨子里一直有着股匪性,这两天又被大雨淋的焦躁,能耐着性子跟这小仆役说话,已是难得的讲道理。

哪知这小仆役不识好歹,不仅不让他们进去,反倒还奚落了他一顿。周仓哪里受过这等市井小人的气,小仆役刚要关门,他就抬脚蹿了上去,一把揪住小仆役的领口骂道:“爷爷今日便是要在你家住下,你又待怎的?”

“来人啊,官兵打人了!”让周仓没有想到的,是那小仆役领口被揪住,却丝毫也没有惧色,反倒大声喊叫了起来。

他的喊声才落,原本静悄悄的庭院里顿时喊声一片,五六十名家将模样的人持着短矛、盾牌涌了出来,朝着挡在门口的周仓冲了过来。

看到冲出来的这群家将,周仓愣了一下。寻常富人家虽说也会养些护院家仆,却没有哪家能将兵刃备办的如此齐整,从这群冲出来的家仆就能看出,这户人家的主人,过去必定是领兵打过仗的!

第54章 隐居的大司农

比周仓等人稍晚一步进镇子的刘辩,远远看到周仓和他带着的两名汉子被一群手持圆盾和短矛的家将从一座宅子里逼了出来,眉头微微皱起,朝身后的汉子们一招手,一大群汉子随即提着大盾和短矛,飞快的向那座宅子跑了过去。

将周仓和两个汉子逼退出来的家将与刘辩带来的汉子总人数相差不大,不过刘辩带来的这些人,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身上透着的凌厉杀气,绝对不是那群纯粹看门护院的家将所能比拟。双方刚一对峙,那群家将还未升腾起的气势就被压制了下去。

在手持大盾和短矛的汉子们逼迫下,几十名家将一步步的朝着宅子大门内退了回去,有几个胆子大些的家将中途也曾想过止住脚步与这群汉子对峙,可他们身旁的同伴都在后退,他们也不得不一步步的倒退回院内。

站在雨中默默的看着正把几十名家将逼退回宅院里的汉子们,刘辩听到路边上传来门轴转动时发出的“吱呀”声,于是扭过头朝发出声音的那侧看了一眼。

一间民宅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细缝,缝隙后面露出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正贼溜溜的朝着刘辩等人张望。

瞟到那只正偷窥着他们的眼睛,刘辩眉头微微拧起,朝那道闪开一条缝隙的房门狠狠瞪了一眼。

从门缝偷看的人发xiàn

刘辩在瞪着他,连忙缩了回去,把房门死死关上,再没敢打开。

“何人在此搅闹?”路边上偷看的人缩了回去,刘辩领着留下来抬重伤患的汉子,拉着唐姬朝那座宅子走了过去,才走了没几步,宅子门口就传来了一个低沉且具有威严的声音。

循着声音朝宅子门口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绛红色深衣、身形十分魁梧的人在几个家仆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这个人,大约六旬左右,下巴上飘着一缕银色的胡须,绛红色的脸膛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天空还飘着雨,在走出来的老人身后,一个家仆撑着把刷了桐油的纸伞为他遮蔽风雨。

站在宅子门口,环视了一圈持着大盾和短矛的汉子们,老人板着脸,看那模样是想以他的威仪镇住穿着官兵衣甲,在雨中淋了两天,略显疲惫的汉子们。

刘辩带来的这群汉子显然让他失望了,他没说话的时候,汉子们已是止住了逼近宅子的步伐,等待着刘辩走到近前再做处置。老人那厚重且带着威仪的嗓音落下后,持着盾牌和短矛的汉子们不仅没有向后退,反倒是朝前推进了两步。

他们的这一举动让老人吃了一惊,在怔了一怔过后,老人才轻轻叹了一声,微微仰起头看着飘雨的天空,绛红色的脸膛上竟现出了一抹悲凉。

走到距离老人只有四五步的地方,刘辩停下了脚步,脑海中关于真zhèng

汉少帝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了出来。仰头看着天空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中平元年曾带领官兵剿灭黄巾军的朱儁。

“大司农安好?”认出了朱儁,刘辩脸上挂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双手抱拳朝着正仰脸看着天空、满面悲戚的朱儁拱了拱,淡淡的问了声好。

听到有人叫他“大司农”,朱儁连忙低下头朝刘辩看了过来,当他看清刘辩面容的时候,两眼猛然一睁,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站在大门口发了会怔,朱儁朝左右两侧的街道上看了看,见街道上除了他的家将和刘辩带来的这群官兵再没旁人,才向刘辩微微一拱手说道:“阁下请随某进内堂说话。”

“让他们进来!”招呼过刘辩,朱儁转过身对一旁的家仆交代了一句,抬脚进了庭院,先一步朝内堂去了。

朱儁发了话,家将们不再阻拦周仓等人,所有家将立kè

散开,分成两列站在大门内侧,目视着刘辩等人在几名家仆的引领下进入了庭院。

众人刚进庭院,站在离大门最近处的两名家将就走到门边,将分左右打开的两扇大门给关了起来。

“有劳将士们随我二人前来。”进了宅子,两名家仆微微躬着身子,招呼了跟在刘辩身后的几十名汉子一声。

数十名汉子并没有立kè

动身,而是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刘辩。

朝这些汉子们微微点了下头,刘辩对他们说道:“兄弟们且去歇着,换上干爽衣衫,莫要着了风寒。元福带两个兄弟留下,其他人先去吧。”

他这么一说,所有的汉子才齐齐抱拳应了一声,跟着那两个朱儁家的家仆向外院一排相对低矮的房间走了过去,在刘辩的身旁只余下了周仓和先前跟周仓一同来叫门的两个汉子。

汉子们离开之后,另两名家仆躬着身子,其中一人对刘辩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大司农正在后院等候客人,客人请随我二人前来!”

看了那两个家仆一眼,刘辩昂首挺胸,带着唐姬和周仓等人,径直朝着朱儁家的后院走去。那两个家仆不敢走在刘辩的前面,只是分为一左一右在侧旁跟着,给他们带路。

进了后院,在两名家仆的引领下,刘辩等人上了一条漆刷着朱红油漆的木质回廊,朝着回廊尽头走了过去。

回廊底部是架起的隔层,脚板踩在上面,会发出一阵“空空”的回响。浑身湿透的刘辩等人从回廊上经过,留下了数排湿湿的脚印。

在回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门口,分成两侧站着四个手持圆盾和短矛的家将,见刘辩等人来到,其中一个家将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他们。

“大司农,客人已来到。”刘辩等人停下脚步站在门口,那名拦住他们的家将转过身面朝着紧闭的房门,双手抱拳,对屋内说了一声。

“请客人入内说话。”家将的声音刚落,屋内就传来了朱儁的声音。

报讯的家将应了一声,上前一步,轻轻推开房门,随后站在一旁,朝刘辩等人抱拳拱了拱说道:“大司农请客人入内说话。”

刘辩双目平视,也不去看那家将,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带着唐姬走进屋内。

周仓和跟过来的两个汉子正要抬脚跟上,却被站在门口的另外三个家将拦住。请刘辩进屋的家将则在这时拉住门板,将房门又给关了起来。

带着刘辩等人来到这里的两名家仆这时微微躬着身子,往后退出了几步,才转过身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被挡在门口,周仓心内很是不快,恶狠狠的朝那四个家将瞪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四名家将显然是朱儁府上最精锐的卫士,被周仓瞪了一眼,却还是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的平视着前方。

心知除了打斗一场,否则不可能进入屋内的周仓朝身后的两名汉子一摆手,让那两名汉子与门口的家将相向站好,他自己则一手按着腰间佩剑,另一只手叉着腰,在房间门口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

与唐姬一前一后刚进房间,房门就被外面的家将关了起来。雨天的光线原本就暗,房门再一关闭,房间里竟是显得有几分阴森。

伸手拉着唐姬,刘辩抬脚朝里面那间房走了过去。朱儁没有迎出来,显然是考lǜ

到门口还站着负责守卫的家将,以刘辩的身份,在里面的房间与朱儁相见,确实是更加合适一些。

俩人刚一进入里面的房间,已穿戴好朝服,正等待在屋内的朱儁连忙朝前迈出了两步,双膝一屈,跪倒在刘辩的面前,两只手交叠在额头,给刘辩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嘴上还说着:“罪臣朱儁,叩见弘农王殿下、弘农王妃!”

“大司农快快请起!”朱儁刚一跪下,刘辩就上前一步,双手托着他的手臂,扶他站了起来,对他说道:“小王如今已是离开了洛阳,途径此地本欲借个宿头,不想却遇见了大司农!”

在刘辩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着刘辩的时候,朱儁脸上早挂满了泪痕,哽咽着说道:“日前罪臣听闻董卓为殿下发丧,本以为殿下已是……不想却在此处见着了殿下,真是苍天有眼,护佑我大汉宗庙啊!”

“董卓老贼命李儒毒杀本王,本王将李儒那逆贼杀死,带着梓潼来到此处,为本王发丧,想来是老贼企图借着昭告天下本王已死,要冷了天下英雄报效大汉的忠心!”刘辩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用一种平淡到好像是说别人事情的语气对朱儁说道:“只是不知大司农如何会在此处?”

“唉!”朱儁叹了口气,把头偏向一旁,一脸愤懑的说道:“殿下或许不知,董卓企图迁都长安,罪臣一直从中阻挠,日前他保举罪臣做太仆,意图以此收买罪臣。这般违背天伦之事,罪臣如何做得?因此辞了官职,在这小镇中寻了处宅子,意图避开那是非之地。罪臣该死,大汉社稷几入贼手,罪臣却只欲自保,实是万死难赎!”

第55章 为先生死也值得

在与朱儁的交谈中,刘辩能感觉的到,朱儁对大汉皇室还是怀有忠诚,之所以交出兵权选择归隐,恐怕也是不愿与董卓等人同流合污,无奈之下才做的抉择。

双手背在身后,刘辩在屋内来回踱了两圈,低头拧眉对朱儁说道:“大司农,本王还有些事情相求。”

“殿下只管吩咐,但凡罪臣能够做到,无不应允!”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朱儁站在一旁,视线却是片刻也没从刘辩的脸上挪开。

“大盾虽说防御性很好,却是太过沉重。”刘辩停下脚步,站在朱儁面前,对他说道:“本王须为所有将士配备圆盾、长剑,请大司农帮zhù

筹措。”

“此是小事!”朱儁微微躬着身子,想也不想就应诺道:“罪臣家中尚有些许兵刃,另外还有皮甲深衣,足够为殿下带来的将士们每人置办一套。”

刘辩点了点头,随即一脸凝重的对朱儁说道:“大司农切记,在人前不可以大礼与本王相见,只须告sù

众人,本王乃是个寻常军官便是。”

“诺!”朱儁应了一声,躬身站在一旁。

离开朱儁房间,刘辩让周仓和跟过来的两个汉子也去换了干爽衣衫,随后在两名家仆的引领下,把唐姬送回了房间,由那两个已换上了干爽衣甲的汉子守在门口保护,他则领着周仓朝外院安排汉子们休息的房屋去了。

身为大汉朝的大司农,虽说朱儁如今已然归隐,且又是住在远离城池的小镇,可宅子却还是要比寻常富人家奢华了许多。

刘辩带来的这群汉子,每五人住一间房,倒也是颇为宽敞、舒适。几个重伤患则被安排在了更大的房间,最让刘辩放心不下的,也正是他们。

与周仓一前一后走进安置重伤患的房间,刘辩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呻吟。当他踏进屋内的时候,有两个重伤患甚至强撑着想要坐起来。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一只小火盆上架着两柄长剑,长剑上搭着一只陶土的罐子,屋外的天色已彻底的暗了下来,火盆里跳动的火苗给阴暗的房间带来了些许光亮,伺候重伤患的汉子也已按照刘辩教授的方法熬上了草药。

“快躺下。”见那两个重伤患撑起了身子,刘辩连忙跑到其中一人的身旁,又朝另一个人摆了摆手,等他们躺下,才关切的问了句:“怎样?淋了两天雨,伤口是不是很疼?”

“承蒙先生挂念。”被他扶着的重伤患躺下之后,以极其虚弱的声音回答道:“我等拖累了先生和兄弟们……”

屋内有着两个重度昏迷的伤患,除了他俩,所有人都把脸转向了刘辩,其中一人甚至对刘辩说道:“先生只管带着兄弟们离开,莫要记挂我等。”

火盆中跳动的火苗在屋内投射出昏蒙蒙的光线,虽然光线很弱,却要比完全的黑暗好了许多,这些汉子大多到了晚间都有夜盲,一个个圆睁着眼睛,可在昏暗的光线下,却只能看到刘辩朦胧的身影。

“兄弟们。”刘辩站直了身子,对屋内躺着的众人说道:“我曾说过,你们每个人都是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绝不会丢下你们!绝不!若是你等也认我这个兄弟,像这种拖累了我还有把你等丢下的话,日后切莫再说。”

所有重伤患的眼眶中都滚动着莹莹的泪光,那两个重度昏迷的人虽说眼睛没有睁开,却也可能听到了他所说的话,豆大的泪珠竟顺着他们的眼角滑落。

对每个跟随刘辩的汉子来说,从刘辩的口中说出他们都是兄弟,绝对是一种至高的荣耀。

身份卑微的他们,何时敢幻想过能与刘辩这种在渠帅那里都是座上宾的人做兄弟?

汉子们还不知dào

刘辩真实的身份是大汉朝廷的弘农王、当初被董卓废掉的汉少帝!若是他们知dào

这些,心内还不知会是怎样的一番滋味。

环视了一圈躺在屋内的重伤患,刘辩抬脚朝着一个重度昏迷的汉子走了过去。到了这汉子跟前,他轻轻的揭开刚换了没多会的雪白麻布。

在屋内火光的映照下,刘辩看到伤口粉红色的皮肉外翻着,血渍已被雨水冲刷干净,裂开的伤口正流淌着黄白的液体。此人的伤口已经恶化,若是不及时清理、任由发展,用不了两天他就会一命归西。

“元福,把药罐给我。”看着恶化的伤口,刘辩拧起了眉头,向站在身后的周仓吩咐了一声。

周仓连忙走向火盆,提起药罐放在刘辩身后。

“麻布!”刘辩没有回头,只是朝后伸出了一只手。

接过周仓递来的麻布,刘辩捏着布,放在蒸腾的药水里蘸了蘸,随后拿起麻布,吹了两下,等到布上沾着的药水凉了一些,他才轻手轻脚的帮着重伤患擦拭起伤口。

“先生……”他的这一举动,让屋内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周仓连忙上前半跪在他的身侧,抱拳对他说道:“先生乃是贵人,如何做得这种事情?此事还是元福来做……”

“先生使不得!”所有的重伤患也都强撑着微微仰起身子,睁圆了眼睛看向正专注为昏迷伤者擦拭伤口的刘辩,一个个惊呼出了声音。他们虽然看不清刘辩在做什么,可从刘辩蹲着的位置也能猜出个大概。

刘辩没有说话,他只是捏着麻布默默的擦拭着重伤患那化脓了的伤口。

“先生……”眼前显现着刘辩朦胧的身影,所有重伤患全都强撑着仰起身,一个个眼中饱含着泪水,看向刘辩所在的位置。

刘辩并没有为伤患擦拭太久的伤口,在周仓和闻讯掌着火把赶来的几个汉子苦求下,他最终还是放qì

了坚持,把照料伤患的任务交给了其他人。

带着周仓离开重伤患居住的房间,屋内的重伤患和闻讯赶来的汉子们都沉默着。

过了许久,一个重伤患强撑着仰起了一些,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铿锵有力的说道:“兄弟们,先生不避污秽,竟亲自为我等擦拭伤口,我等要好生养伤,将来报效先生!即便是为先生死,也是值得!”

屋内的庭柱上挂着两盏火苗跳动的油灯,如豆的火苗散放出柔和的黄光,在房内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光幕。

坐在柔软的铺盖上,聆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刘辩轻轻的拍了两下铺盖,对站在窗口的唐姬说道:“早些睡吧,这两日在雨中赶路,你也是受了不少苦。”

“夫君……”唐姬转过身,朝刘辩福了福,眼帘低垂,轻唤了他一声,朱唇微微启了一些,像是有话要说,最后却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叹,并没有把想说的话给说出来。

背向窗口站着的唐姬已换上了一套贵族妇人才穿的襦裙,轻薄的裙纱逶迤身后,油灯的光亮照在她的身上,飘然的襦裙被蒙上一层薄薄的金光,竟是别有一番韵味。

“有话只管说,与我还有何不便开口?”看出唐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刘辩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前,双手扶着她的香肩,柔声问了一句。

香肩被刘辩扶着,唐姬低下头,紧抿着嘴唇,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看着刘辩,有些幽怨的对他说道:“自从离开洛阳,夫君已是许久未有宠幸妾身……”

唐姬的语气中带着浓重的哀怨,在看着刘辩的时候,眼神里也透着几许凄迷。

看着她这张在油灯下被蒙上薄薄金光的俏脸,刘辩低垂下眼帘,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他并不是不想对唐姬做什么,像唐姬这样娇俏的女子,正是他梦中期待的妻子。可他毕竟不是过去的刘辩,而是从两千年后夺舍占据刘辩身体的人。

时代的不同,决定着人生观的差异。在东汉末年,十一二岁便嫁人的女子比比皆是,男人们也绝对不会因为她们青涩、未彻底长开而放过她们。

可刘辩终究不是其他男人,一路上他虽然会拥着唐姬入眠,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跨马扬枪,在这娇小女子的体内纵横驰骋。

见刘辩脸色有些不好,唐姬连忙微微躬了躬身,柔声对他说道:“一路上夫君劳顿,着实是妾身不替夫君着想,还望夫君莫怪……”

“唐姬,你听我说。”刘辩双手扶着唐姬的香肩,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那双美艳含情的眸子,用一种极其温柔的语气说道:“眼下我等正在躲避官兵追缉,我须时刻保存精力和体力,方可活着带你和兄弟们离开。我答yīng

你,一旦我等安顿下来,我定会日日宠幸……”

刘辩的话说到最后,唐姬的俏脸“唰”的一下羞的通红。接受过正统礼仪教育的她,本不该主动提出刘辩许久未有宠幸她的事来,可每日里被刘辩搂着安睡,却始终未发生过僭越之事,着实让唐姬感到有些不解。

“这场雨恐会过几日才停,你也趁着这几日好生歇歇乏。”朝唐姬微微一笑,刘辩揽住她纤细的蛮腰,带着她向铺盖边上去了。

第56章 抢钱的汉子

带着些灰蒙蒙雾气的光线从窗口透进屋内,投射在相拥而眠的刘辩和唐姬身上。

光线并不强烈,直射在脸上也不觉得刺眼。刘辩睁开眼睛,扭头朝窗口看了看。

小雨敲打廊檐的轻响清晰的传进他的耳朵,雨还在下着。这场雨已经连续下了三天,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轻轻的将唐姬搭在他身上的手臂挪开,刘辩坐了起来,双手捂在脸上抹了一把。

唐姬还在熟睡,睡着的唐姬尤其娇俏。长长的睫毛搭在闭着的眼睑上,红润的唇儿微微嘟起,伴随着呼吸,莹润的小鼻翼儿微微的翕动着。让人有种看上一眼,就忍不住想要俯身亲吻的冲动。

轻手轻脚的站了起来,刘辩走到外间门口,伸手拉开了房门。

夜间一直守在外面的两个汉子听到房门响动,扭过头朝门口看了过来,见打开房门的是刘辩,俩人连忙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招呼了一声:“先生!”

“一整夜没睡吧?”朝着两个汉子点了点头,刘辩对他们说道:“早些回去歇息吧。”

“诺!”两个汉子应了一声,双手抱拳躬着身,朝后退了几步,随后才扭过头沿着回廊向外院去了。

两个汉子刚离开,刘辩就看到朱儁领着四个婢女从回廊的尽头朝他这边走来。

跟在朱儁身后的侍女,手中捧着洁白的巾子和崭新的衣衫,款摆柳腰,聘聘婷婷的朝着刘辩移来。

到了刘辩近前,朱儁双手抱拳,朝他深深一躬问候道:“先生早起了?”

刘辩微微皱了皱眉头,朱儁虽然没有称呼他“殿下”,可这一抱拳一躬身,却是无形中告sù

有心人,他的身份非同寻常。

抱拳给朱儁回了一礼,刘辩说道:“大司农如此情谊,在下感激莫名!”

“服侍先生、夫人起身。”朱儁站直身子,朝身后的四个婢女交代了一句,随后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先生但有需求,只管开口!”

“大司农且去忙吧!”心知朱儁站在这里给他行太多次礼,总会被有心人看出破绽,刘辩朝他拱了拱手说道:“我等自会照料自己。”

“老朽告退!”朱儁双手抱着拳,躬身退了下去,只留下四个婢女站在房间门口,等着服侍刘辩和唐姬起床。

看着朱儁离去的背影,刘辩的眉头紧紧拧着。身为朝廷老臣,且又是领兵作战数年的主将,朱儁应该不会粗放到连这点细节都注意不到。

心内隐隐的感到些不对,如果不是那些重伤患还需yào

调理,刘辩一准已下令所有人离开小镇。

虽说满心都是疑惑,可眼下他也只能赌上一赌,赌朱儁确实是疏忽大意,才当着婢女的面向他行礼。

在婢女的服侍下,没过多会唐姬也起身从内堂走了出来。

“换上深衣,随我出去一趟。”唐姬刚来到外间,端坐在门前望着漫天雨帘的刘辩就朝穿着襦裙的她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听闻雨中小镇别有风味,我想去街上闲游一番,你陪我一同前去。”

“诺!”说这番话的时候,刘辩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语气中也不带一丝一豪要看雨中美景的情致,唐姬心内虽是有些疑惑,却也没敢多问,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为我二人取把纸伞!”唐姬进内堂换衣服去了,刘辩对一旁的婢女吩咐了一句。

没过多会,唐姬换了身青蓝色的深衣走了出来,婢女也为刘辩取来了一只崭新的油纸伞。

伞具,自春秋战国时期便已成为人们在雨天遮蔽风雨的工具,只不过最初的伞具是用竹条支起兽皮,撑成凉亭状,以达到避雨的目的。

直到东汉蔡伦发明了造纸术,才出现了在纸上漆刷桐油的伞具。

纸质伞具比蒙着兽皮的的伞更为轻便,也更加廉价,很快便取代了兽皮雨伞,到了后来,就连贵族们也都撇弃了兽皮伞而选择纸伞作为雨天出行的雨具。

婢女为刘辩取来的油纸伞与他在两千年后见过的伞有着很大的不同,纸伞的面上漆刷着厚厚的桐油,即便雨再大,水也不可能浸透到纸张上。一根比大拇指稍粗些的竹竿挑着十多支筷子粗细的竹条,便是这把伞的伞骨。

从婢女手中接过纸伞,刘辩将伞撑开又收起了几次,确定这把伞没有问题,才向唐姬招了招手,带着她离开房间。

俩人并肩走在木质回廊上,脚板踏在空心的木板地面上,地面发出一阵“空空”的回响。

回廊外,雨点敲打着院子中草木的枝叶,发出阵阵“啪啪”的轻响,给宁静的清晨带来了几许喧嚣。

外院的一间住房门口,周仓双手叉着腰,仰头望着半空像是总也下不完的雨,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周仓正拧着眉头直咂吧嘴,他听到了一阵伴随着雨声清晰传来的脚步响。

他连忙扭过头,朝传来脚步声的方向看去,恰好kàn

到刘辩与唐姬并肩撑着一把深黄色的油纸伞,向宅子的大门口走了过去。

“先生?”看到刘辩和唐姬的身影,周仓连忙朝屋内招了下手,对正躺在屋里的几个汉子说道:“先生与夫人出门去了,快叫些兄弟随我跟去,莫要出了事才好。”

一听说刘辩带着唐姬连招呼都没打就出门去了,屋内的几个汉子顿时有些慌了,如同屁股上装了弹簧一般跳了起来,其中俩人飞快的蹿出房间,叫其他人去了;另外两个人则跟着周仓,冲出房门,冒雨向刘辩和唐姬追了过去。

在几个守门家将的目送下,刘辩和唐姬撑着伞走出了朱儁的宅子。

雨越下越大,青石铺就的路面上,已蓄了许多积水。雨点落在水坑里,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刘辩一手撑开伞,另一只手搂着唐姬的肩膀,沿着小路一直朝着镇口方向走去。

可能是因为下雨,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刘辩好像也不在意这些,沿着小路行走的时候,他的视线始终在两侧的小巷间逡巡。

被刘辩搂在怀里,唐姬每朝前走几步,就会向刘辩看上一眼。

刘辩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不停的朝着路两侧的小巷张望,就好像小巷里有着什么特别吸引他的人或东西似得。

“打他,打他!”二人正在雨地里沿着街道前行,前方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喊声,循着声音向前看去,只见一个魁梧如小山般的汉子飞快的从巷子里蹿了出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几十条手持棍棒奋力追赶的汉子。

魁梧汉子蹿出小巷,扭头向左右看了看,简单辨识了一下方向,朝着刘辩和唐姬这边跑了过来。

这汉子论块头,要比周仓还高半头。宽宽的肩膀和结实的肌肉,撑的身上那件破烂小袄都炸了线,几团灰糊糊的麻絮从小袄炸开的口子里露了出来,让他看起来给人一种潦倒的感觉。

汉子生着一张大饼脸,脸上坑坑洼洼的点缀着几颗麻子,整张脸最突出的就是那双只要用力一睁,要比牛眼还大些的眼睛。

“典韦,你耍诈!”跟在后面狂追的一个汉子大叫了一声,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在前面狂奔的汉子砸了过来。

石头划过一条抛物线从典韦的耳边飞过,径直飞向站在刘辩身旁的唐姬,眼见就要砸到唐姬那张俊俏的小脸上。

刘辩一手搂着唐姬的纤腰,身子一拧,在身体旋转的同时,另一只手朝虚空里一抓,竟将那枚险些砸到唐姬的石头抓握在手里。

空手抓住在飞行的石子,靠的是眼疾手快,若是在前些日子刚穿越过来的情况下,刘辩的反应倒是能跟的上,可身体协调性绝对不行。

经过一段时间的逃亡,他的身板健壮了,身体的协调性也好了许多,空手抓这块石子,对他来说并不算十分困难的事。

见刘辩不仅搂着唐姬避开了那枚石子,还伸手将石子一把抓住,正朝着他们这边奔跑的典韦愣了一下,脚下的速度也稍稍的慢了一些。

放慢速度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后面跟着的那群汉子却在这时追了上来,将典韦给围了个结实。

“典韦,你小子竟敢耍诈!”围起典韦,其中一个汉子一手提着木棒,另一只手指着他骂道:“乖乖将我等的钱财交出来,否则今日定要让你好kàn

!”

直到这时,刘辩才看清在典韦的手里,分别抓着一吊铜钱。东汉末年,朝廷为更多的收刮民脂民膏,钱币管制混乱,典韦手中提着的,正是灵帝时期铸造的“四出小钱”。

这种钱铜质较差,且体积相对偏小,典韦的手掌粗大,两只手掌往内一收,手心贴着腰肋,以腰肋遮掩铜钱,一吊铜钱抓在手里,若不细看,还真是看不出半点痕迹。

“某家老娘去了,某需些钱财安葬。”双手死死的抓着铜钱,典韦拧着眉头,对那群汉子说道:“若是兄弟们今个放某离开,日后定当厚报……”

第57章 典韦归附

典韦的话还未落音,一个汉子就满脸坏笑冷声对他说道:“你家老娘死了,干我等何事?我等只知既是博戏,输了便要给钱,留下钱财,自会放你离去!”

汉子的话很是尖酸刻薄,典韦紧攥拳头,骨节发出一阵“嘎吧嘎吧”的轻响,他的脸色铁青,能看出是正在强忍着没有发作。

此事确实是因他赌输了抢钱而起,被一群汉子围着,典韦并没打算还手,他已做好了让这群汉子围殴一顿的打算,只要能将钱带回去就成。

“上!”典韦站在雨地里,任凭雨水将他浑身浇了个透湿,却没有半点还钱的意思,说话的汉子见状把手一招,冷冷的招呼了围着典韦的众汉子一声。

“慢着!”汉子们持着棍棒,正要上前殴打典韦,一旁的刘辩大喝了一声,对那群汉子说道:“无非是两吊钱,何须将人逼迫到如此地步?”

那群汉子把典韦围起来的时候,周仓等人已是追了过来,见刘辩和唐姬站的离那群人很近,担心他二人出了意wài

,他们脚下又加快了些速度。

可就在他们跑到离刘辩只有十多步的地方时,刘辩猛的回过头,朝周仓使了个眼色。

周仓连忙停下脚步,双手张开,拦住了跟在他身后的汉子们,与一群汉子站在雨地里,远远的看着刘辩和唐姬。

围着典韦的汉子们举着木棒,听到刘辩在一旁插嘴,一个个都扭过头,朝刘辩这边看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站在刘辩身旁的唐姬时,一双双眼睛都露出了淫邪的目光,有几个汉子甚至下意识的吞咽了两下口水。

“你要为他还钱?”刚才对典韦说话的汉子把刘辩和唐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脸上带着坏笑对刘辩说道:“不若你来替他赌上两把,若是你赢了,我等自不会为难他,可你若是输了……”

话说到这里,那汉子的眼睛瞟向了刘辩身旁的唐姬,嘴角挂着淫邪的笑容说道:“若是你输了,我等要她!”

汉子的话刚一出口,刘辩就把脸色一沉,冷声说道:“区区两吊钱,某还拿的出!阁下说话请自重,莫要无端的给自家招惹是非!”

“我便招惹了,你又待怎的?莫不是你要一剑斩了我?”刘辩的话里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哪知dào

那汉子也是个泼皮,他不仅没有半点收敛,反倒是朝刘辩腰间斜挎着的长剑看了一眼,上前一步,抬手要去摸唐姬的脸颊。

汉子的手刚伸出,还没碰到唐姬,他的颈子上就猛然一凉,一柄长剑已是架在了上面。

锋利的剑刃嵌进了汉子颈子的皮肤,划开了一条细细的口子,一丝鲜血从口子里流出,正顺着剑身朝稍稍低垂的剑尖流去。

“再敢无状,杀无赦!”刘辩冷着脸,手中长剑又用了些力qì

,被长剑架着颈子的汉子能感觉到咽喉好像都快要被切开了似得疼痛。

“先生!”刘辩动了手,周仓等人自不会在一旁旁观,连忙跑了上来,周仓双手抱拳,对刘辩说道:“此人开罪先生,请先生回避,我等自会处置。”

周仓等人穿着刚从朱儁宅子里领的官兵衣甲,手中还持着盾牌,所有人腰间都佩戴着长剑,任何人看到,都会以为他们是真zhèng

的官军。

方才还想伸手摸唐姬脸颊的汉子见周仓称呼刘辩“先生”,心知惹了大祸,裤裆一松,一股尿液顿时喷涌了出来,顺着大腿流在地面上,把地面的积水都染黄了一片。

他两腿一软,“噗嗵”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哆嗦着,早已是吓的跑了魂儿。

围在典韦身旁的汉子们见冲过来一群官兵,哪里还敢去讨要那两吊铜钱,“哄”的一下,各自散开,朝着各条巷子跑了过去,顷刻之间就逃了个干干净净。

刚才还被一群汉子围着的典韦有些迷茫的朝四周看了看,追赶他的汉子们已是逃了个干净,只余下那个对刘辩无理的汉子瘫软在地上,有心想逃,却是半点力qì

也提不起来。

原本刘辩并不打算雨天出门,可朱儁的表现让他感觉到有些不对。这个时候带着唐姬出门,无非是先勘察清楚小镇的地形,若是朱儁真的暗中对他们不利,也好及时沿着选定的路线撤走。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偶然出门,却撞见了被一群汉子追赶的典韦。在刘辩的印象中,典韦的家乡应该是在陈留己吾,因在家乡杀了人,才到处流浪。不想竟是流浪到了此地,而且从他的话语里,还能听出典韦是带着母亲逃亡,并非独自一人。

刘辩相信典韦绝对不会撒谎,他之所以抢钱,一定是母亲故去无钱安葬。这正是一个收服典韦,得到他辅佐的最好时机。

“来人!”朝瘫软在地上的汉子看了一眼,刘辩朝身后的汉子们喊了一声。

一个穿着官兵衣甲的汉子连忙上前,双手抱拳对刘辩说道:“请先生吩咐。”

“去找大司农,就说我需yào

百十吊钱,要他马上筹措了给我送来。”向那汉子吩咐了一句,刘辩把伞递给唐姬,抬脚朝愣在一旁,还没闹明白眼前这个约莫十五六岁,被一群官兵奉若神明的少年为何要替他出头的典韦走了过去。

刘辩刚一抬脚,唐姬就连忙举着伞跟在他的身后。

“典壮士!”到了典韦跟前,刘辩双手抱拳,朝典韦拱了拱,向典韦问道:“敢问典壮士高堂如今安置在何处?”

“先生问这作甚?”还没想明白刘辩为何要替他出头的典韦带着几分警惕,把刘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很是警觉的反问了一句。

“不瞒典壮士!”刘辩低垂下眼帘,轻叹了一声,对典韦说道:“在下生母也是前些日子亡故,可怜在下竟是连家慈最后一面也未能见到。今日听闻壮士高堂故去,无钱安葬,在下想起亡母,心中不免感伤。愿为壮士出资,厚葬令堂!”

这番话从刘辩口中说出,典韦自是满脸愕然。站在刘辩身旁的唐姬却是一脸悲戚,两行清泪已是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她想到了他们在洛阳皇宫的经lì

,何皇后死于董卓之手,刘辩势单力薄,莫说报仇,就连何皇后最后一面也是没能见到。

没有想到竟会有人主动要替他安葬亡母的典韦,愕然的看着刘辩,随后又朝一旁泪痕满面的唐姬看了看。

从唐姬的悲戚中,他能看出刘辩没有说谎。绝对不会有人能够配合的如此之好,一人刚提起伤心旧事,另一人就已是满面凄然。

木然的站在刘辩面前,典韦脸上的表情好似已经凝滞了。他微微仰起头,呆呆的望着落雨的天空。雨水打湿了他的脸庞,浑身的衣衫也早已被雨水淋透。

他的脸上没有眼泪,或许是有眼泪也被雨水冲刷了去。喉结滚动了几下,典韦突然双腿一屈,“噗嗵”一声跪在刘辩面前,哽咽着说道:“先生厚恩,典某无以为报,愿为先生牵马扶鞍,以报葬母之恩!”

“典壮士快快请起!”刘辩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托着典韦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对他说道:“壮士孝义,天地为之感念。今日有幸结识壮士,实是一见如故。典壮士之母,便如在下之母一般,待铜钱送来,在下与壮士一同厚葬高慈!”

“先生……”双手扶着刘辩的小臂,典韦喉结滚动着,哽咽着说出了这么两个字,就再没能把后面的话给说出来,眼眶中早已是水波涟涟,若不是有雨水遮掩,这高壮的汉子恐怕也早是哭的如同梨花带雨一般。

“某对本地不熟!若想保得性命,即刻去为典壮士请些人手,备办一口上好棺木,耗费铜钱某自会偿付,事后也少不得你的好处。”刘辩扭过头,朝瘫软在地上的汉子看了一眼,冷声向那汉子吩咐了一句。

那汉子被凶神恶煞的周仓等人围在中间,已是没抱着还能活下去的希望。听了刘辩的话,一脸愕然的抬起头来,茫然的呢喃了一声:“先生不杀小人?”

“事情办妥,非但不杀,还有重赏!”刘辩朝那汉子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起来吧,等铜钱送到,我让两个兄弟跟着你,你即刻去替某将此事办妥。某已说过,典壮士之母,便是某之高堂,此事若是办的不好……哼哼。”

话说到最后,刘辩的语气中已透着几分威胁。那汉子跪在地上,赶忙磕头如捣蒜的说道:“多谢先生不杀之恩,小人在镇内颇有一些人脉,虽是下雨,此事倒也不难办,一切交给小人便是!”

听着刘辩的话,站在一旁的典韦微微闭上了眼睛,自从带着母亲逃离已吾,还从未有人如此帮衬过他。在典韦的心中,葬母之恩无以为报,唯有死心塌地的跟随刘辩,方能报答恩德。

刘辩此时心内也是波澜起伏。没想到雨天出门一场,竟会收了如此悍将,将来壮大势力,与豪强争霸,又多了一些不容小觑的助力。

第58章 谁敢阻拦杀无赦

雨幕厚重,眼前的景象都被蒙在一片蒙蒙的雾气中,放眼朝前看去,五六步开外就已是一片迷蒙,连人的面容都看不真切。

小镇外面的一处空地上,刘辩双手背在身后,唐姬依偎在他的身旁,手举着雨伞为他遮雨。在他们身后,站着两个一手叉腰另一手按着剑柄的汉子,两个汉子虽然淋着雨,可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肃穆,双眼平视前方连眼睛都不眨巴一下,就像是两尊石头雕就的塑像。

二十多名身穿官兵衣甲的汉子列成两排,相向站立。周仓一手叉腰,一手按着腰间的长剑,站在一处刚垒砌起的小土包前。

典韦面朝土坡站着,从后面看去,他高大的身躯竟显得有些沧桑。

双膝一屈,典韦跪在了泥泞的地面上,膝盖落地时激起了一片泥浆,朝着鼓包连续磕了三个头,语调悲怆的喊道:“娘,孩儿不孝,为了孩儿,娘连一天安生日子都未有过……”

话说到这里,典韦已是泣不成声。站在土坡旁的周仓身子动了动,像是想要上前安抚,与唐姬撑着伞并肩而立的刘辩朝他摇了摇头。

向刘辩看了一眼,周仓会意的收住脚,退了回去。

帮忙安葬典韦母亲的那群汉子都远远的站着,先前颈子上被刘辩割出了一条细小伤口的汉子更是佝偻着身子,不时的朝刘辩这边偷看。

刘辩朝那汉子招了招手,那汉子连忙躬着身,小跑着来到刘辩面前。

“共计需yào

多少铜钱?”汉子到了跟前,刘辩看也没看他,只是望着跪在雨地中的典韦淡淡的问了一句。

“回先生话,棺木共计铜钱半吊,抬重的人要赏半吊,其余人等,每人给个十文八文便是。”汉子佝偻着身子,在回刘辩话的时候,眼睛不时的会偷瞟他一下,不过接着就会低下头去,模样很是有些战战兢兢。

“给他十吊。”刘辩朝身后站着的两个汉子吩咐了一句,随后对躬腰站在他面前的汉子说道:“此事办得甚好,你把这些钱拿去,偿付给众人,剩下的便都是你的。”

“如此重赏,小人如何敢取……”为典韦母亲办丧事,总共花费的钱不过只有两吊,刘辩一次给了十吊,足足有八吊钱是给这汉子的赏钱,在市井里厮混久了的他,如何不晓得有些钱拿了会丢掉性命的道理,连忙躬身推辞,不敢收受。

“你该得的。”斜眼看了这汉子一眼,丢下一句话,刘辩抬脚朝着跪在坟茔前的典韦走了过去,举着伞的唐姬连忙跟在他的身后,为他撑伞遮雨。

为刘辩张罗了典韦母亲葬礼的汉子躬身抱拳,目送着二人向坟茔走去,刚才站在刘辩身后的两个汉子走到他面前,其中一人提着十吊钱,往他脚下的地面上一丢,朝他摆了摆手。

“多谢先生,多谢军爷!”汉子从泥泞的地上捡起铜钱,对那两个穿着官兵衣甲,浑身已被雨水淋透的汉子千恩万谢了一番。

两个汉子并没理他,转身跟着刘辩往坟茔前去了。

走到跪在地上的典韦身旁,刘辩双手抱拳,深深的躬下身子,朝着坟茔行了一礼。

跪在地上的典韦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感觉到有人站在他的身旁,连忙抬头向身旁看了过来,恰好kàn

到刘辩正双手抱拳,深深躬下身向坟茔行着大礼。

“先生……”典韦满脸都是雨水,眼窝也是一片湿润,看到刘辩正向着坟茔行礼,喉结动了两下,哽咽着唤了一声。

刘辩向坟茔行礼,周仓和所有的汉子全都转成面朝坟茔的方向,齐齐躬身向坟茔行着礼。

一直以来都在逃亡的典韦何曾想过他母亲的葬礼会是如此风光,挺直身子面朝坟茔跪着,高声喊道:“娘,看见了吗?先生也来看您了……”

话说到这里,典韦只觉得喉咙里好像被塞了团什么东西,后面的话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低头朝跪在地上的典韦看了一眼,刘辩转过身,轻轻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带着撑伞的唐姬向一旁去了。

他才走出没几步,典韦站了起来,快走两步跟了上来,抱拳对他说道:“先生,老娘已经安葬,自今日起,某这条命便是先生的!”

刘辩停下脚步,转过身面朝着典韦,对他说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兄弟,日后切莫再说命是我的这种话。”

“诺!”典韦被刘辩一句话给说的愣了一下,双手抱拳应了一声。

“走吧!”刘辩转过身,与唐姬共撑一把伞,朝着小镇方向走去。周仓与众汉子也连忙跟在后面。

典韦与周仓并肩走着,周仓在人群中,也算是比较高的了,可与典韦走在一起,竟是要比他矮了半头。

扭头看着典韦,周仓咂吧了两下嘴。

听到周仓咂吧嘴的声音,典韦也扭头看着他,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疑惑。

见典韦看他,周仓才赶忙把脸扭了过去。

众人进了镇子,刚回到朱儁的宅子,刘辩就看到朱儁带着一个家仆迎面跑了过来。

“先生!”到了刘辩身前,朱儁朝左右看了看,抱拳对刘辩深深一揖说道:“先生出去这半日,只是着人回来取了些铜钱,着实让老朽担忧不已。”

“大司农多虑了!”朱儁向他行大礼,始终让刘辩感到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毛躁,他也不回礼,朝朱儁摆了下手说道:“有何事要对在下说?”

“请先生随老朽前来。”站在身后家仆撑着的雨伞下,朱儁微微躬着身子,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

当刘辩抬脚跟着朱儁向后院走的时候,典韦扭头朝一旁的周仓看了看,小声说道:“听闻此老乃是朝廷大官,如何会对先生这般恭谨?”

“日后你便会知晓。”朝典韦看了一眼,周仓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脚紧跟着刘辩朝后院去了。

站在那里愣了一下,典韦也紧跟着朝内院去了。除了他们二人,还有两个汉子不顾身上被雨水淋透,跟在刘辩身后进了内院,其他人则各自回房更换干爽衣甲去了。

虽然典韦和周仓说话时声音不是很大,可先一步走开的刘辩还是听了个真切。

典韦给人的感觉有些莽撞,像他这样的人都能看出朱儁的举止有些古怪,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跟在朱儁的身后,经过那条长长的木质回廊,刘辩来到了头一天见朱儁的房间。

这一次朱儁并没有在门口安排家将守门,刘辩和唐姬进屋过后,典韦与周仓也紧跟着走进了屋内,那两个跟在后面的汉子则在进屋之后站在门后,将房门关了起来。

“罪臣叩见殿下!”众人进屋之后,朱儁两腿屈起,跪在刘辩面前,仰头看着刘辩说道:“罪臣得到消息,牛辅已然带人前往此处,请殿下务必小心为上。”

朱儁的话刚一说出口,除了唐姬和先前已经知dào

刘辩身份的周仓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刚归附的典韦和两个站在门边上的汉子都是一脸的愕然。

典韦只想到刘辩一定是个贵人,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是一位殿下。而那两个汉子跟随刘辩走了一路,也从未听刘辩透露过身份,朱儁这么一称呼,倒是把他们给吓了一跳。

“哼哼!”刘辩双手背在身后,冷哼了两声,把脸一冷,对朱儁说道:“牛辅如何知晓我等在此处,恐怕大司农比谁都要清楚吧!”

刘辩这么一说,朱儁连忙把头低下,竟是连看也不敢多看他一眼。

“董卓老贼一心要置本王于死地而后快,没想到你朱儁竟然也是董卓的同谋,倒是我弘农王看错了你这老臣!”刘辩一甩袍袖,把身子背了过去,冷声说道:“朱儁,我且问你,你为何要暗中向牛辅通报本王下落?又为何要事先提醒本王?”

当初周仓在黄巾军中,也是与朱儁率领的官兵作战多次,眼看着许多黄巾军死在朱儁的手中,虽说没有见过朱儁本人,他的名字却是再熟悉不过。

一听刘辩唤出朱儁的名讳,周仓顿时双目圆睁,狠狠的朝朱儁瞪了过去。

朱儁跪伏在地上,身体微微发着颤,半晌也没回话。周仓上前一步,一把揪着他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低沉着嗓音骂道:“老匹夫,竟敢谋害殿下,今日某便将你撕成两片,看你如何再与贼人勾结!”

“元福住手!”领口被周仓揪着,朱儁仰着头,两行老泪已是夺眶而出,双手背在身后的刘辩转过身,朝周仓喝了一句,随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朱儁那张满是悲戚的脸说道:“大司农此举,恐怕是要保住朝中的刘协。”

周仓松开了揪着朱儁衣领的手,恨恨的退到一旁。朱儁则满脸愕然的看着刘辩,嘴唇哆嗦了几下,问了声:“殿下如何知晓……”

“忠贞可嘉!”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对朱儁说道:“可惜我刘辩却不会为刘协而死!今日我等便要离开,若是府上任何人敢于阻拦,杀无赦!”

第59章 反抗者格杀

门外回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许多脚板踏在木质的地面上,发出一阵“空咚空咚”的回响。仅仅只是从脚步的密集度,刘辩就已分辨出朝这边跑来的大约有二十多人。

“朱儁!莫非你要弑杀本王不成?”脚步声越来越近,刘辩不仅没有现出半点恼怒,嘴角反倒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用一种好似正在谈论别人的淡然语气向朱儁问了一句。

刘辩的淡然让朱儁吃了一惊,领军征战数年,天下间的英雄好汉也是见过不少,可他却从未见过如此处变不惊的人物。

“弘农王明鉴!”内心深处,对刘辩始终有着一分愧疚,朱儁再次双膝屈起,跪在刘辩面前,仰头望着他说道:“董卓专擅朝政,殿下脱离洛阳,可当今陛下却是要代殿下受过,罪臣无奈,只得行此下策!”

朱儁说话的时候,站在刘辩身旁的唐姬满脸担忧的看着刘辩,生怕她的夫君为了汉室宗庙,一时头脑发热,甘愿引颈受戮保住刘协。

“好一个无奈!”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眼角闪过一抹森冷,语气却是平淡的如同白水一般,对朱儁说道:“刘协乃是董卓废黜本王,强行将他扶上帝位,他的死活与本王何干?你朱儁竟为了保住刘协,而不惜将本王推上刀俎!”

刘辩所说的话,让一直担忧他会做出傻事的唐姬松了口气,也使朱儁彻底明白过来,他是不可能为如今坐在皇帝之位上的刘协做任何牺牲的,若要逼刘辩就范,唯一的办法只有动武。

“殿下恕罪!”朱儁双手抱拳,站了起来,朝后退了两步,以低沉且苍凉的声音吼道:“来人!将弘农王一干人等拿下!”

朱儁的话音才落,房门就被一个家将用力踹了开来,二十多名家将随即涌进屋内,一个个手持盾牌长剑,将刘辩等人给堵在了房间里。

门外的家将刚冲进来,里面房间又蹿出了六个手持盾牌长剑的家将。从里间屋蹿出来的家将挡在朱儁身前,六支长剑的剑尖齐刷刷的指向被围在中间的刘辩等人。

先前随同刘辩进屋后一直站在门后的两个汉子,在房门被踹开的那一刻,连忙拔出长剑,后退了几步,挡在刘辩身前,与刚涌进来的家将们对峙着。

原本站在刘辩和唐姬身后的周仓与典韦,见里面房间冲出了六个家将,俩人相互看了一眼,齐齐上前两步,挡在刘辩和唐姬的身前,将他二人护了起来。

周仓抽出长剑,剑尖指向那六个挡在朱儁身前的家将,眼睛微微眯了眯,微眯的眼缝中,闪过了一抹杀意。

站在六名家将身后的朱儁此时脸上已没了半点表情,他双臂抬起,朝着那六个家将虚推了一下,以一种异常坚决的语气说了声:“杀!”

得了朱儁的命令,六名家将提着长剑,纵身朝周仓和典韦冲了上来。其中一人挺剑直取典韦前胸,另一人则剑锋横扫,切向典韦腰肋。

二人配合的恰到好处,假若典韦是寻常兵士,仅这一招,他不是被长剑贯穿胸膛就是腰肋狠狠的挨上一下。可就在长剑即将碰到典韦的时候,典韦的身子突然一拧,向前蹿出一步,避开了攻向他的两柄长剑,朝着两名家将贴了上去。

刚一贴近二人,典韦张开双臂,一手兜住一个家将的脑袋,双手猛的用力一合。

典韦的力道是何等强悍,两个家将哪里能抗的住他这猛力一挤?随着“啪”的一声闷响,两颗头颅重重的撞在了一起,头骨竟是给撞了个稀碎。

一手揪着个被撞碎了头骨家将的发髻,典韦将两具尸体朝地上一甩,抬脚向第三名家将冲了上去。

他这一撞,不仅是镇住了门口那些正要向刘辩等人发起攻击的家将,就连早听闻过典韦力量强横的刘辩,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人的头骨可以说是身体最坚硬的部分之一,外力施加在头颅上,虽说有可能把人撞死,但要撞碎头骨却并不是寻常人力所能及。

两个家将的脑袋被硬生生的撞碎,鲜血和着脑浆喷溅的典韦满脸都是,就连他胸口的衣襟上,也都被沾染了一大块红红白白的污秽。

典韦冲向的那个家将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同伴被这强横汉子一下挤死,心内早是暗暗发怵,两腿也是不住的打起了颤。

当他发xiàn

满脸血污的典韦朝他扑过来的时候,怪叫了一声,顾不得朱儁就在身后,掉头就想逃走。

下肢有些发软,家将的动作要比平日迟缓了许多,他刚抬起脚,还没来及迈开步子,一只大手就抠在了他后颈的衣领上。

抠住家将衣领,典韦怒吼一声,抬手将他给举了起来,朝着前面正与周仓对峙的三个家将狠狠砸了过去。

可怜被他举起的家将甚至都没来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如同炮弹般被典韦扔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前方两个同伴的身上。

冲向周仓的三名家将发xiàn

斜刺里飞来一个人影,连忙侧身想要闪避,最边角的那人由于距离较远,及时避过,可离典韦相对近些的两个家将却是被扔过来的人给砸了个正着。

两个被砸中的家将口中喷出一股鲜血,身体急速后退,后背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那个被当做石头丢出去的家将,则是整个人凌空翻转着撞上墙壁,被反弹到了地上。

三个撞在一起的家将止住动作之后,都趴伏在地上动也不动,竟是连一点气息也没了。

典韦连杀五名家将,周仓则趁着最后一名家将后退的空当,纵身上前,手中长剑猛的刺出,一剑穿透了那家将的前胸。

六个家将只是一眨眼工夫就被典韦和周仓解决,立在这六个家将身后的朱儁不由的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刘辩身边竟有如此强悍的人物。眼见擒杀刘辩的机会就要失去,朱儁抽出佩在腰间的长剑,纵身朝着刘辩冲了上去。

冲向刘辩,他想要避开挡在中间的典韦和周仓,可身子才只是动了一动,连两步都没蹿出,一只大手就斜刺里朝他兜了过来,一把将他持剑的手臂拧住。

典韦拧住朱儁手臂的那只手稍稍用了些力qì

,朱儁闷哼了一声,手中长剑笔直掉落在地上。

没等朱儁反抗,典韦已是一声怒吼,一手捏着朱儁的颈子,另一只手往他大腿上一掐,将他高高举了起来。

“典韦且慢!”见典韦把朱儁举了起来,刘辩连忙喊了一声:“留下他,来日还有用处!”

刘辩这么一喊,典韦才将朱儁丢在地上,恶狠狠的朝他瞪了一眼。

拥堵在门口的家将们本想与屋内蹿出来的六个家将配合,里应外合将刘辩等人拿下,可他们还没来及反应,那六个家将就已被典韦和周仓给解决了。

虽然堵在门口的家将人数较多,可论战斗力的话,朱儁安排在里间屋埋伏的家将则都是宅子里一等一的好手。

六名好手尚且在典韦和周仓的手中走不过一合,他们这二十多人若是强行涌上,无非是白白糟践了性命。

就在这二十多名家将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时,回廊上又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这阵脚步声要比先前二十多名家将跑过来时更加繁杂,显见是赶过来的人更多。

屋内的家将们听到脚步声,一个个都有些兴奋了起来。他们的援兵到了,只要人手够多,他们就能一拥而上,冲进屋内将朱儁救出,捎带着擒下刘辩等人等候封赏。

可往往愿望与现实有着很大的差距……

“放下兵器!”随着一声声怒喝,出现在门口的并不是朱儁的护院家将,而是刘辩带来的数十名汉子。

涌到门口的汉子们渐渐朝已经进了屋内的家将们逼近上来,刚才连着砸死了五个人的典韦也慢慢的朝他们靠拢过来。

见到杀神般的典韦朝他们靠了过来,出路又被一群全副武装的汉子堵死,家将们一个个浑身哆嗦着,渐渐的被逼到了房间一角。

家将们被逼到了墙角,已是没了退路,典韦和那群从外面涌进来的汉子却还在一步步的朝他们推进。

被逼到了死地,一群家将正想拼死一搏,不想刘辩却在这时突然喊出了一句:“反抗者格杀!放下兵刃者可活!愿活者,放下兵刃,抱头蹲在墙角!”

没有人愿意死,即便这些家将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却还是希望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刘辩的话音才落,家将们就纷纷将兵器丢在了地上,抱着头挨着墙角蹲了下去。

“大司农好算计。”场面已被控zhì

住,刘辩低头朝被典韦摔在地上,颈子上架着周仓手中长剑的朱儁说道:“若是大司农对本王并非十分多礼,本王讨要铜钱时也多有推诿,此番本王定是已中了大司农的计策。”

“唉!”坐在地上的朱儁轻轻叹了口气,仰起头看着屋内的房梁,悠悠的说道:“殿下不死,陛下难安!陛下,并非老臣不忠,实乃弘农王殿下已是今非昔比,就连老臣也是遭了算计!”

第60章 把嘴堵上

“将他们全都捆上!”斜眼朝朱儁看了一眼,刘辩先是向一旁的汉子们吩咐了一句,随后冷哼了一声,对朱儁说道:“大司农,若是你还有机会返回洛阳,见了刘协,请转告他,本王丢失的一切,早晚还是要回来取的!”

话说到最后,刘辩刻意的拖长了声音,盯着朱儁的目光也是越发的凌厉。

被刘辩的眼睛盯着,朱儁只觉得他自己好像一瞬间变成了一头温驯的绵羊,而刘辩则是正蛰伏在暗处,随时会扑向他,咬断他颈子的饿狼,不由的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丢下这句话,不等朱儁回应,刘辩拉起唐姬,带着周仓和典韦出门去了。

刘辩等人刚离开房间,一群汉子就立kè

手忙脚乱的将朱儁和那班家将全都捆了起来。

“殿下,莫不是真要便宜了朱儁那老匹夫?”离开朱儁的房间,黄巾出身的周仓始终对刘辩不杀朱儁有些耿耿于怀,快步跟上向刘辩问了一句。

“让他活着,远比杀了他好处更多。”一边朝前走,刘辩一边对周仓说道:“董卓前些日子曾为本王奔丧,天下英雄皆以为本王已死!若是本王站出来向天下宣称尚在人间,多数不识得本王的英雄或还不会相信!不过这些话假若交给朱儁去说,凭着他的身份和地位,却是要比本王亲自去说好上数倍!”

刘辩一番话,把周仓给说的愣了一愣。他只考lǜ

到朱儁意图对刘辩不利,又曾是黄巾军的死敌,将朱儁杀死,必定极为快意!却根本没往更深层的角度去想,经刘辩这一分析,他倒是真的认为留下朱儁,比杀了他更有作用。

又往前走了一段,刘辩突然停下脚步,他先是扭头向回廊外看了看,随后转身走到回廊边缘,双手扶着栏杆,仰望着雨蒙蒙的天空。

“元福,安排下去!”手扶着回廊栏杆,刘辩仰望着天空对身后的周仓说道:“让兄弟们换上家将的衣甲,在各间屋内挖出深坑,深坑底部装上木刺,铺盖铺于其上。牛辅大军尚远,今明两日定会赶来小股官军,我等当早作准bèi

!”

“诺!”得了刘辩的吩咐,周仓并不询问原委,只是双手抱拳,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刚才与朱儁对峙的房间叫人去了。

“夫君……”与刘辩并肩站在回廊边上的唐姬扭头望着他,朱唇微微启了启,柔柔的唤了他一声。

望着雨蒙蒙的天空,刘辩眉头微微拧着,好像是自言自语也好像是对唐姬说道:“天空已经泛白,这场雨明日不歇,后天一早必定停歇。只要再坚持两日,兄弟们行起路来,便会少了许多麻烦!”

看着刘辩那张虽然略显稚嫩,却透着睿智和精明的脸,唐姬抿了抿嘴唇,眼帘低垂着,好似有话想说,可到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把头重新依偎在他的臂膀上。

周仓已经离开安排人做事去了,只有典韦还站在刘辩和唐姬的身后。见二人一副亲昵缠绵的模样,典韦把头扭向一旁,朝着先前他们走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从捆绑朱儁和家将的房间走出了数十条汉子,这些汉子一边走,其中一些人还相互小声嘀咕着什么。

当他们看到刘辩和唐姬并肩站在回廊的栏杆边时,正在交头接耳的汉子们立kè

闭上了嘴巴,那些没有说话的汉子也都是满脸的恭谨,就好似一群常年生活在与世隔绝村落里的村民,突然见到天子临幸他们居住的小村一样。

双手扶着栏杆的刘辩已是听到众人走在回廊上发出的脚步声,他扭过头朝已走的很近的周仓和众汉子们问了一句:“有否将朱儁等人的嘴给封上?”

他突然这么一问,周仓和一群汉子相互看了看,都是一脸的茫然。

“你二人去将他们的嘴给堵上!”低头看着栏杆外面泛着涟漪的水窝,刘辩抬手朝周仓身旁的两个汉子指了指说道:“务必要他们无法开口,若是他们发出半点声音,我等都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诺!”刘辩话说的严重,那两个汉子不敢怠慢,赶忙抱拳应了一声,扭头朝捆缚朱儁等人的房间折了回去。

“方才占领宅子,与家将厮杀,可曾有人走脱?”低头望着栏杆外在雨点敲击下泛起点点涟漪的水窝,向跟在身后的汉子们问了一句。

“回殿下话!”一个汉子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对刘辩说道:“我等遵循殿下吩咐,在家将向我等进攻之前先发制人,占领了宅门,并未见人走脱!”

“很好!”刘辩没有看那汉子,只是点了下头,对他说道:“你等即刻去将尸体处置干净,其余一应事物我已吩咐元福安排,听元福指示便是!”

数十名汉子抱拳齐齐应了一声,才在周仓的引领下朝回廊尽头走去。

得了刘辩吩咐要去堵朱儁和众家将嘴的两个汉子,在回到那间房的时候朝屋内被捆的如同粽子一般的众人看了看。其中一个汉子向另一个汉子问道:“兄弟,殿下要我二人来堵他们的嘴,你以为用何物方才妥当?”

“衫子太厚,扭扭头便挣脱了!”另一个汉子满脸纠结的摇了摇头,视线停留在朱儁的脚上,对问话的汉子说道:“缠脚的带子倒是颇为适宜,够长够宽,且能像嚼头一样勒着嘴,用它勒住嘴巴,想必是吐也吐不出来。”

“大胆狗贼,尔等可知某是何人?”两个汉子说要用缠脚的布堵朱儁等人的嘴,朱儁顿时一阵羞怒,冲着那俩汉子大喝了一声:“某乃是大汉大司农……”

“大司农算个屁!”不等朱儁把话说完,一个汉子朝地上啐了口唾沫说道:“我家殿下乃是当今弘农王,当初也曾是做过这九五之尊的!你一个小小大司农,在此叫嚷甚么?”

被汉子抢白了一句,朱儁想到刚才他还要命人诛杀刘辩等人,脸上顿时现出一抹羞惭。

“你也知dào

羞愧?”另一个汉子嘴角挂着怪怪的笑容,走到被捆的如同粽子一般的朱儁跟前,蹲下身子,帮她解着脚上的缠脚布,一边解一边还说着:“其实吧,这缠脚布捂在嘴上,可是要比撕了衣衫捂嘴好上许多……”

“你二人在做什么?”那汉子正给朱儁解着缠脚布,身后传来了刘辩的说话声。

听到刘辩的声音,两个汉子连忙站了起来,转过脸双手抱拳躬身招呼道:“殿下……”

在朱儁宅子里闹了一场,刘辩的身份已是再也掩饰不下去,他也不再隐瞒弘农王的身份,只是对那两个汉子说道:“大司农乃是大汉股肱,如何这般对他?本王要你二人堵上他们的嘴,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快去找些干净的布条过来!”

“诺!”刘辩说的话虽带着些训诫的意味,可语气却是十分随和,两个汉子应了一声,连忙出门找布条去了。

双手背在身后,刘辩站在门口朝朱儁瞥了一眼,给本不给朱儁说话的机会,转身朝一旁的回廊去了。一直像条小尾巴似得的唐姬连忙踩着小碎步跟在他的身后,俩人一前一后,在回廊上走着,倒也颇有几分帝王和后妃的气度。

刘辩带着一众汉子在朱儁宅子里做着布置,一队大约百人的官兵正冒着大雨,快速朝着小镇挺近。

带领这队官兵的,是个二十四五岁的汉军将领。

年轻将领四方大脸,双目虽是有神,却透着几分质朴,给人一种敦厚、稳重的感觉。

他没有骑马,像所有官兵一样靠着两条腿在泥泞的道路上奔跑。他穿着一套精铁鳞片甲,铠甲的重量要比官兵们更重几分,可在奔跑的时候,他却是没有片刻的滞缓,跑动的速度甚至比穿着皮甲的官兵们更快。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大雨不仅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反倒越发下的急了。路面泥泞不堪,队伍虽然是极力想要加快速度,可走不多远,官兵们脚下就会糊上大坨大坨的泥巴,严重影响了他们行军的速度。

“高将军!”厚重的雨幕中,隐隐的出现了一个正迎面朝着队伍快速奔跑的兵士,一名在前方探路的斥候跑了回来,双手抱拳对年轻将领说道:“我等在镇外观察半日,发xiàn

有数十人冒雨朝小镇东边去了。这队人马离开后不久,又有一队人马紧跟了上去。”

“弘农王竟然冒雨离开小镇!”年轻将军停下脚步,微微拧起眉头,想了一下,对那斥候说道:“再探!务必探清弘农王如今身在何处。”

“诺!”斥候应了一声,转身又朝小镇方向跑去,速度竟是要比正急行军的官兵队伍快上了许多。

“将士们,快!”斥候快速向前奔去,年轻将军朝着赶路的官兵们一招手,对他们喊道:“到了前方小镇,擒住刘辩,便是我等大功劳一件!将来封妻荫子,全仗今日一搏!”

第61章 擒获高顺

雨落在房顶上,顺着瓦片的凹槽流到房檐的边角,汇聚成一条条细流,浇落在地面,溅起一朵朵水花。

刘辩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仰起头,站在宅子大门外,一双眼睛却是望向了刚进入镇口、正朝他这边行进过来的百多名官兵。

“将军远来辛苦,大司农命小人在此迎迓!”官兵队伍刚到近前,刘辩领着为他撑伞的周仓和一群穿着家将衣甲的汉子迎了上去,双手抱拳,向领兵的汉将招呼了一声。

“末将有礼了!”汉将也抱拳给刘辩回了一礼说道:“末将乃是吕温候麾下高顺,近日随同贾将军前来协助牛中郎清剿黄巾余孽,得到消息称弘农王曾于此处现身,奉牛中郎之命,前来追缉!不想此处却是大司农的居所!”

“一日前弘农王确是率人来到此处,大司农连夜命人通禀牛中郎,不想牛中郎未至,高将军先来了。”高顺刚报出名姓,刘辩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旋即又朝他拱了下手说道:“不久前弘农王发xiàn

情况有异趁机逃离,大司农已率人追去,高将军且请随在下进宅歇息,稍后大司农传回讯息,我等再去接应。”

“如此甚好!”高顺点了点头,引着官兵跟随刘辩等人进了宅子。

刘辩所说的话,恰好与先前斥候回报的讯息相印证,两队人马离开小镇,高顺只是简单一想,立kè

就联想到先走的那队人马是弘农王带领,而后追上去的则是朱儁率领的追兵。

与刘辩并肩走进宅子,刚进前院,高顺就停下脚步朝庭院中看了看。

宅子的前院布置相对简单,除了在庭院内栽种了一些花圃,偌大一个院子,再没有其他装饰,唯有挨着里侧墙角修造了一排供仆役和家将居住的房舍。

“此处倒是颇为雅致。”简单看了一下庭院的布局,高顺朝刘辩微微一笑说道:“如此布局,倒是能多豢养一些家将。”

“是!”刘辩脸上带着笑意,微微躬了躬身,对高顺说道:“此处乃是大司农着人精挑细选的所在,自是与寻常民宅稍有不同。”

“请各位军爷随我等前去歇息!”高顺和刘辩正说着话,一个穿着家将衣甲的汉子走了上来,向高顺身后的官兵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高顺扭过头,朝身后跟着的官兵们微微扬了一下下巴。官兵们这才跟着招呼他们的家将朝庭院拐角的房舍走了过去,高顺则领着四名兵士随同刘辩等人进了内院。

前脚刚进内院,高顺就看到回廊上站着个体格魁梧的汉子,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在站在回廊上的汉子。

回廊上站着的正是典韦,见高顺打量着他,典韦侧身站到回廊边上,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客房已然备好,干爽衣物也备办妥当,请将军入内歇息!”

典韦说过话,刘辩也向高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高将军请!”

高顺点了下头,先一步走上回廊,在刘辩的陪同下朝着回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跟在高顺侧后方的刘辩在踏上回廊的时候,朝典韦使了个眼色,随后快步跟了上去。典韦没有说话,在刘辩走过之后,他仰着头,支楞着膀子,跟在刘辩和高顺身后。

走在回廊上,高顺总觉得越靠近回廊尽头的房间,他的心里越是有些不安。不安的感觉很是强烈,可他却又说不清到底源于何处,只得硬着头皮继xù

朝前走。

刘辩等人领着高顺进入内院的同时,高顺带来的官兵已在几个汉子的安排下进入前院的一排房舍中。

官兵们刚进房舍,院子里早先埋伏好的一群汉子就快速的朝着房舍门口摸了过去,其中两个汉子在每间房舍门外事先钉好的木杆上缠绕起绳索,绳索的高度只及人的小腿,只要有人从门口经过,必定会被绊个马趴。

屋外的汉子们已设下了埋伏,屋内的官兵却是浑然未觉。可能是太过疲累,一个士兵在进屋之后,匆匆脱去身上已被雨水打湿的衣甲,走到铺盖旁,一屁股朝着铺盖坐了下去。

让他和同屋其他官兵都没想到的是,他的屁股刚落在铺盖上,铺盖猛然塌陷了下去,那士兵惨嚎一声,一头翻进了一只深坑里。

站在一旁的另几个兵士也在脱着衣甲,见他掉到深坑里,还有人笑着指向他刚才坐下的位置,对其他人说着:“瞧,屁股真沉,竟是把地都给坐的塌了下去!”

另几个官兵嘻嘻哈哈的笑了几声,见掉进坑里的兵士没有爬上来,其中一人走到坑边,打算再奚落他两句。

到了坑边,那兵士刚张开嘴,话还没说出来,已是惊的睁圆了眼睛,愣在了那里。

“怎了?”后面几个官兵刚把衣甲脱光,见他站在坑边浑身哆嗦着,赶忙走了上来,一起朝坑内看了过去。

只见刚才掉进坑里的那兵士仰躺在坑底,身体已被几只削尖的木刺扎穿,其中有只木刺从他后脑刺入,恰好打嘴里穿出来,情状极为恐怖。

“不好!我等着了道儿!”官兵中毕竟还是有脑袋灵光些的,看到这一幕,大喊了一声,也顾不得穿戴衣甲,光着屁股提起兵器和盾牌就朝门口冲了过去。

有人朝门口冲去,剩下的官兵也是恍然醒觉,连忙抓起兵器和盾牌跟在头一个冲出去的官兵身后,朝门口跑去。

第一个冲出去的官兵才刚迈出房门,脚下就被一根绳索绊了一下,一头扑倒在地上,紧接着后面跟上来的几个官兵也被他给绊倒,纷纷栽倒在一处。

几个光着腚拿着兵器的大老爷们摔在地上,扭动着身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模样是十分狼狈。

早已手持长剑守在门口的汉子们哪里会给他们爬起的机会,见这群官兵趴倒在地,赶忙上前,手起剑落,一通猛刺狠劈。

鲜血飚射、惨叫连连,倒在地上的官兵们甚至都还没想明白为何会遭了毒手,就都冤魂袅袅,命丧当场。

相同的场景在每个房间门口上演着,在汉子们的劈砍下,十多间房屋门外堆满了官兵的尸体,鲜血在雨水的冲洗下,汇聚成一条条小渠,朝着庭院低洼处流去。

百多名官兵只是顷刻间就被刘辩手下的这群汉子给杀了多半,只有少部分反应稍慢一些的官兵,见冲出去的同伴尽数被杀,才提着兵器和盾牌战战兢兢的守在屋内。

脱去了衣甲又失去大多数同伴的他们,就像是一群剪光了毛发等待着宰杀的羔羊一般,虽然手中持着兵器和盾牌,却几乎没怎么反抗,就被涌进屋内的汉子们劈翻在地。

外院惨叫连连,已走到回廊尽头的高顺听到异常的声音,赶忙扭头向后张望,可他看到的却是一只如钵子般大小、疾速向他脑门上捣过来的拳头。

高顺刚一扭头,典韦就一拳朝他脑门上捣了过来。这一拳打的是毫无征兆,纵然高顺一身武艺,也是避无可避,额头上重重的挨了一下,朝后急退几步,脚下踉跄着险些摔倒在地。

典韦的拳头何等沉重,若是寻常人挨了这一拳,即便头骨不被打碎,也定是三魂走了其二,不可能再支撑着站在那里。

可高顺毕竟也是一员悍将,额头上挨了一拳,他虽是感到脑袋一蒙,两眼发黑,却并没就此昏迷,而是强撑着挺直身子,朝典韦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还没等高顺摆脱昏蒙蒙的眩晕感,一柄长剑架在了他的颈子上,锋利的剑刃贴着他的咽喉,使他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寒意。

看似柔弱的刘辩手持长剑,将剑刃贴在高顺的咽喉上,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他说道:“不瞒高将军,本王便是刘辩。本王素闻高将军威名,不忍加害,可将军却是奉命前来缉拿本王,说不得只好委屈将军两日了。”

随同高顺一起走上回廊的四个官兵见突然发生了变故,连忙伸手想要拔剑,可他们甚至连手都没碰到剑柄,四柄长剑已从背后搭在了他们的颈子上。

“跪下!”颈子上架着长剑,高顺扭头看着刘辩,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一旁的周仓走到他的身后,抬脚朝他腿弯上狠狠的踹了过去,怒喝了一声。

腿弯被周仓大力一踹,高顺身子朝前一挺,险些摔倒在地上,可他强忍着腿弯上传来的疼痛,硬撑着没有跪倒在地。

高顺的身体朝前一蹿,刘辩赶忙收回长剑,与高顺迎面站着的典韦却纵步上前,一把扭住他的胳膊,将他拧了个大背花。

“高将军也是条汉子,我等不必为难他。”看着虽被典韦拧着,却仍旧一脸倔强的高顺,刘辩朝典韦摆了摆手,对典韦说道:“将他放了吧。”

扭着高顺胳膊的典韦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刘辩,刘辩却还是朝他摆了下手,对他说道:“把高将军放了,让他和他的人走!”

第62章 故布疑阵

刘辩手下的汉子们利用事先准bèi

好的布局,把高顺带来的官兵全歼在宅子的外院,仅仅一个时辰不到,百余人的队伍就只剩下高顺和随身跟着他的四名兵士还活着。

被典韦等人押着,走到宅子大门口,高顺停下脚步扭头朝外院那排房舍看了一眼。

房舍门口堆着百余具白生生的肉体,雨水冲刷在死尸堆起的小肉山上,赤红的血水从肉山上滚落,汇聚在庭院的低洼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色池塘。

看着堆成小山的尸体,高顺轻叹了一声,带着随身的四个卫士,在典韦等人的押送下走出了宅子。

高顺出了宅子大门,刘辩从内院走了出来。唐姬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为他撑着雨伞。

双手背在身后,望着高顺渐渐远去的背影,刘辩轻声向一旁的唐姬问道:“你是否想不明白我为何会放走高顺?”

这句话他是在问唐姬,同时也是在问宅子大门旁站着的周仓和典韦。

微微抬头看着站在身前的刘辩,唐姬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她确实不明白刘辩为何要将高顺放走,他们正在躲避着官兵的追击,放走高顺,一旦引来大批官兵,只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麻烦。

“高顺是员悍将,舍不得杀他只是放他的理由之一!”刘辩嘴角微微牵出一抹带着自信的笑容,对唐姬说道:“百余人的官兵,进入小镇仅一个时辰未到,便全军覆没,对官军来说,着实是个不小的威慑。牛辅定会集中兵力,尔后才向小镇进发。我唯一担心的只有贾诩,高顺说贾诩也来到了附近,我等若是不早些离开此处,恐会招惹不小的麻烦。”

“夫君打算如何处置?”唐姬先是抿了抿嘴,随后望着刘辩小声问了句,她问出的问题也正是周仓和典韦想问的,二人也扭过头,望着刘辩,好像要从他脸上看到答案似的。

在唐姬的心目中,刘辩的心思已是极其细腻,行事几乎是算无遗策。能让刘辩都感到具有威胁的人物,定然不会简单。

刘辩没有立kè

回答唐姬的问题,他只是仰头看着天空,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天也该晴了……”

老天好像真的如贾诩所说的那样特别眷顾刘辩,黄昏未到,连续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

西下的斜阳挂在如同水洗过一般纯净的天空,向大地投射出淡金色的光芒,小镇也像是刚刚被人彻底清洗过似得,清新中带着洁净,给人一种恬静而闲适的感觉。

“元福,去告sù

兄弟们,换上全新的衣甲,每人带一套换洗衣物和足够在路上吃的干粮,再准bèi

一些火把,晚上赶路若是需yào

可用来救急!宅子内一应钱财不许私自取用,你再去将这里的马匹全都牵来,我等赶路有了马匹将会轻省不少!”仰头看着天空,刘辩对站在不远处的周仓吩咐了一句。

周仓应了一声,转身走进宅内,吩咐汉子们快些收拾,准bèi

跟随刘辩出发。

自从来到小镇,刘辩就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bèi

,每个汉子都是早已包好了出发需yào

的衣物和干粮,周仓转达命令过后没多久,几十名汉子列起了队伍,站在外院,等待刘辩下达出发的命令。

在这群汉子身后几步开外,十多匹骏马拴在木桩上。骏马是朱儁豢养来向外界报讯使用的,朱儁先前派人向牛辅传递刘辩来到小镇的消息,也是借助了骏马的脚力。

受了重伤的汉子也被同伴抬了出来,他们坐在一天前就已扎好的担架上,仰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刘辩。

“兄弟们,天快黑了!”站在这群汉子面前,刘辩先是仰头朝天空看了看,随后对汉子们说道:“不过我等不能再多在此多做耽搁!董卓想要我们死,我们活着一天,他就一天寝食不安!我等必须尽快离开此处,远离董卓的势力范围,方能活的长久!”

一双双眼睛望着刘辩,汉子们都微微的拧起眉头。是刘辩将他们从几乎必死的败局中带了出来,让他们重新捡回了信心,而且对他们每个人,又如同兄弟一般贴心。

这一刻,他们与刘辩是站在一起的!

“出发!”环视了一圈站在面前的汉子们,刘辩知dào

再多说什么也是没有意义,他摆了下手,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有了骏马,唐姬不用继xù

靠着两条腿来走路,她与刘辩同乘一匹马,缓缓的走出了宅子。

周仓和典韦自然也是每人分配了一匹马作为脚力,除此之外,二人在朱儁的宅子里分别还都寻到了趁手的兵器。

典韦找到的是一短戟,而周仓找到的则是一柄长杆大刀。其余汉子们身上的衣甲、盾牌也都焕然一新,队伍人数不多,却是显得很有精气神儿。

有马匹驮着重伤患,倒是让汉子们省了许多力qì

,队伍跟在刘辩身后,从镇子东面离开,沿着东面的小路走了不足十里,刘辩勒马停了下来,向周仓问了句:“元福,可知最近的渡口在何处?”

周仓勒住马,朝四下看了看,指着东边对刘辩说道:“再往东行进一天,当能看见渡口!我等若是先前未有前往小镇,北边倒是也有一处渡口,只是从此处赶往那里,路程却是远了。”

骑在马背上,怀里拥着唐姬,刘辩先是向北边看了看,随后抬手朝东边一指,对众人说道:“一路向东,所有兄弟听着,走路时脚步能踩多重就踩多重,脚印能留多深就留多深!”

靠在刘辩怀里的唐姬听了他的话,脸上是一片迷茫,当他们继xù

前进的时候,唐姬小声向刘辩问了一句:“以常理来说,追兵若是跟进,必定会向东追击,夫君为何不选北面渡口,而要选择东面?”

“选择东面确实有些冒险!”一边骑马朝前走,刘辩一边轻声向唐姬问道:“你明白我为何要让众人刻意加重走路的步子吗?”

扭头看着刘辩,唐姬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就叫虚虚假假真真实实!”刘辩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唐姬说道:“你也想到追兵会一路朝东追击,牛辅和贾诩如何想不到?我等若是正常行军,他们或许会以为我是一时大意,没有注意到小节,可若是加重步伐,留下清晰的脚印,呵呵……”

说到这里,刘辩笑了笑,就没再多说什么。

唐姬两眼圆睁,一脸惊诧的看着刘辩,她没想到仅仅只是选择一条退路,竟然会有如此多的讲究。

刘辩等人一路向东挺近,当天晚上他们在路边选了处背风的所在临时驻扎,一夜无话,第二天黄昏,正如周仓所说的那样,他们到达了黄河岸边的渡口。

守着渡口的,是一队大约只有三五十人的官兵,刘辩等人穿着官兵的衣甲,到了渡口,一名汉军军官上前将他们拦住。

“你等何人?来此何干?”军官拦住刘辩等人,微微拧起眉头,满脸疑惑的将刘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刘辩并没有下马,只是骑在马背上,朝那军官拱了拱手说道:“我等乃是吕温候麾下兵士,日前跟随高将军前去追击弘农王,不想弘农王竟是过了渡口,去了黄河对岸……”

“我等守在此处,并未见弘农王过河!”刘辩的一番话把那军官给说愣了,他抬手朝北一指说道:“弘农王可能是从别处渡河……”

“别处自是有人过河追击!”刘辩搭眯了下眼皮,冷声对那军官说道:“莫要再多耽搁时辰,速速送我等过河,若是怠慢了,跑了弘农王,你等可是要掉脑袋的!”

“是!是!”心知事关重大,军官连忙答yīng

着,侧身站到一旁,朝渡口边上的官兵们喊了一嗓子:“兄弟们,快些放下渡船!”

渡口边上的官兵得了命令,连忙将渡船推进河中,有几个负责撑船的官兵已跳上了船舷,等待着刘辩等人登船。

刘辩朝周仓和典韦使了个眼色,二人当即明白过来,翻身跳下马背,周仓一手提着大刀,另一只手朝后面跟着的汉子们招了招喊道:“兄弟们,快上船,我等要尽速过河,莫要走了弘农王!”

刘辩领着汉子们登上了渡船,刚一上渡船,他就朝身旁的几个汉子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汉子会意的扭过头,死死的盯着站在船舷边上,正准bèi

给他们撑船的官兵。

下了放下渡船的命令,军官站在岸边,望着已经登上渡船的刘辩等人,心内突然有些疑惑了起来。

行军打仗,除了大军出征,军营里会有些随军女子,为军营中的将士缝补衣服和供将士们发泄需yào

。小规模的行军,根本不可能带着女人,而且这队人不仅带着女人,还有近十个重伤的伤兵。追击弘农王,需yào

的是快速,他们带着伤兵,如何能追的上?

想到这,军官心头猛然一紧,连忙朝着河岸边上的渡船喊道:“且慢撑船!”

“晚了!”他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粗豪的嗓音,一柄大刀夹着劲风,兜头朝他劈了下来。

第63章 没有男人的小村

河岸边上并排摆列着数十具官兵尸体,河床中几个已经死去的官兵也顺着翻腾的水流向下游漂去。

看守渡口的官兵已被典韦等人诛杀一空,连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双手背在身后,刘辩站在船头,望着滚滚东去的黄河,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过了黄河,就不再是董卓的天下,黄河以北的地界,由河北群雄掌控,而如今在虎牢关外讨伐董卓的,正是以冀州袁绍为首的十四路诸侯。

这是一块与董卓唱反调的地界!可在刘辩的眼中,这里也并不是对他完全没有威胁!

过了黄河,刘辩已能向全天下宣称他还活着!只不过他暂时还不能让河北群雄找到他,由他掌控的力量还不够强dà

,除非成功赶到虎牢关,否则投靠任何一方豪,他都可能成为豪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棋子!

做傀儡,并不是刘辩心中所愿!他要的是建立一支掌握在他手中的力量,只要有这支力量存zài

,任何人也别想撼动他的地位。而今,最紧要的,是一方面向天下宣称他还活着,挫败董卓分立豪强的阴谋,另一方面避开任何一方豪强的势力,尽快赶到卧牛山。

唐姬站在刘辩的身后,微微仰起脸,看着立于船头上的刘辩,一双美艳的眸子中,流动着脉脉的柔情。

她的脑海中,一直萦绕着与刘辩一同逃离洛阳的记忆。仿佛是场梦一般,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当李儒捧着毒酒端到刘辩面前的时候,她曾以为这一生再也无法见到刘辩,却没想到最终死的不是刘辩,而是李儒!

曾对人生完全失去了期待的唐姬,这一刻好似又看到了刘辩身披纯黑皇袍,端坐大殿的模样。只不过,她脑海中浮现出的刘辩身着皇袍的形象,却是要比过去她看过的更多了几分威仪和睿智!

“这里的河床是相对平缓的!”望着滚滚东流的黄河,刘辩扭过头对身后站着的唐姬说道:“往上游去,在河床相对狭窄的地方,波涛会更加汹涌。”

“夫君何时来过?”仰头看着站在船头的刘辩,唐姬微微屈起双膝,向他福了一福轻声问道:“夫君好似十分熟悉黄河,只是妾身却不记得夫君曾离开过皇宫。”

“魂牵梦萦!”刘辩回过头,朝唐姬微微一笑说道:“若是不喜欢黄河的汹涌波涛,不懂得他的浩瀚广大,我又如何胸怀天下,将来再带兄弟们回到洛阳,将董卓老贼碎尸万段!夺回我失去的一切?”

他转过身,面朝着奔腾的黄河,双臂舒展开来,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浓重湿气的河风,高声吟道:“九曲黄河万里沙,天威寥落泊天涯!旗鼓一开重为帝,百万雄兵尽带甲!长风怒卷浪淘沙,人鬼瞰关斩贼马!万山千城入胸怀,一樽笑谈定天下!”

站在船头上,刘辩随性而发,吟了这么一首即兴做的诗。同船的周仓、典韦和一众汉子都扭头看着他,每个人都感觉到胸中正萌生着一腔豪情。

他们已经知dào

了刘辩的身份,在他们这些人的心目中,大汉的江山原本就该是刘辩的。至于如今坐在皇帝宝座上的刘协,不过是董卓的一颗棋子而已,除掉董卓,那颗棋子也就到了该退位的时候。

刘辩重登大宝,此刻已成了周仓、典韦以及跟随他的汉子们共同的梦想。他们之所以战斗,为的就是能够从肉食者施加的禁锢中挣脱出来,成为新的肉食者。刘辩正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一抹曙光!

看着一脸坚毅的刘辩,唐姬眼窝中滚动着莹莹的泪光,把脸扭向一旁,望向那奔涌东去的无尽河床,大颗大颗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了下来。

跟随刘辩离开洛阳,是她这一生最为正确的选择,她选择的是个真男人、真英雄,是个能让她亲眼见证江山轮回、霸业天成的真zhèng

帝王!

渡船离河岸越来越近,船头撞上浅滩搁置在一片浅水中,刘辩纵身蹿到岸上,双臂高举,惬意的抻了个懒腰。

过了黄河,已是离开洛阳地界,董卓的势力即便再强dà

,也不可能延展到黄河以北。

黄河北面可是袁绍、公孙瓒等人的地界,在这里,董卓不过是个说话连响都不响的屁而已。

“元福!”抻了个懒腰,刘辩对刚登上河岸的周仓说道:“把船都给推回水里,任由他们漂向下游,回头找个去处,做面大旗子,上面绣上一个大大的‘汉’字,兄弟们都吆喝起来,就说我弘农王刘辩,来到黄河以北了!”

“殿下威武!”刘辩这番话说的是中气十足,所有的汉子都被他这股充满自信的气势感召,纷纷跟着高声欢呼了起来。

刘辩等人渡过了黄河,将渡船推进河流,断绝了追兵的道路。而邙山与小镇之间的道路上,此时却正有着一支数千人的官军正在疾速前进着。

疾速行进的官军足有六七千人,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腮边生着浓密胡茬的将军。

随着战马的颠簸,将军头盔上的红缨子还在一上一下的抖动着。他一边策马前行,一边向骑马跟在侧后方的贾诩问道:“贾将军,依你所见,我等赶往大司农住处,可否抓住弘农王?”

“呵呵!”贾诩低头笑了笑,骑马跟在将军的身后,对那将军说道:“不瞒中郎,若是昨日中郎派出奇兵突袭镇子,弘农王必是已然被擒,可如今我等才去,弘农王恐是早过了黄河。”

“不会!”与贾诩说话的正是董卓的女婿牛辅,他微微拧起眉毛,摇了摇头说道:“据说弘农王为人很是优柔寡断,他带着伤兵,还带着女人,应该不会如此轻易便离开镇子!”

贾诩没再说话,只是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骑马跟在牛辅身后继xù

前行。

高顺带着四个兵士狼狈返回军营,贾诩已经知dào

此时出发前往小镇实在是太晚了一些。

朱儁派出的信使找到牛辅的当天,贾诩就曾建议过牛辅,立kè

带领精锐骑兵直捣小镇。

如果当时牛辅接受了贾诩的建议,此时刘辩即使没有被擒,也绝对不会走的如此从容。可惜牛辅并没有按照贾诩的建议去做,他认为有了高顺那队人先一步赶去已是足够,他只要带领大军随后赶到,接收被擒获的弘农王便可。

事实证明高顺那队人根本不是刘辩的对手,百余人被杀,他们甚至连刘辩手下的一个喽啰都没伤到。

在高顺说完上当的经过之后,牛辅是勃然大怒,当即决定点齐兵马进攻小镇。可牛辅虽然长相粗豪,为人胆识却并不是很高,想到高顺带领的百余人被刘辩给杀了个干干净净,他便有些心虚,又耽搁了些时辰,直到聚集了近七千人的大军,才拔营向小镇挺近。

牛辅的这一举措,让贾诩明白董卓追杀刘辩的计划恐怕是要彻底的失败了。一旦刘辩渡过黄河,进入河北地界,他就是彻底脱离了董卓的势力范围,而进入了袁绍等群雄的地界。

强行渡河追击刘辩,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至少贾诩绝对不会愿意那么做。

追击刘辩的官军还在赶往小镇的路上,刘辩却带领数十名汉子离开了黄河岸边,沿着官道,一路朝卧牛山方向挺进。

早先严政投靠朱儁,官军曾在卧牛山一带清剿过黄巾。如今河北群雄也在清剿黄巾,但朱儁麾下的兵马却已是退缩到黄河以南,在朱儁交出兵权后成了董卓手中的力量。

沿着官道前进,要比在野地和山路行军速度快了许多,不一日众人来到了卧牛山附近,刘辩发xiàn

前方不远处浮现出一个小村的轮廓。

小村坐落于距卧牛山十数里的平地上,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村内的房屋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远远望去,给人一种带着些萧瑟意味的感觉。

天色已有些暗了,周仓尚未与占据卧牛山的裴元绍联系上,此时上山恐怕会无故多生事端。

刘辩勒住马,指着前方的小村对周仓说道:“元福,你带两个兄弟先去看看,若是有人的村子,就花些铜钱,请村民们给挪几间空房,今晚兄弟们在村里借宿。”

“诺!”周仓应了一声,翻身跳下马背,朝身后一招手,带着两名汉子朝小村方向跑去。

周仓等人跑向小村,刘辩则带着队伍慢悠悠的朝前行进着,他们走到离村口只有二十多步远近,一个随着周仓早一步进村的汉子跑了回来,到了刘辩身前,那汉子双手抱拳说道:“启禀殿下,村内并无男人,多是女人在家,小人随同周将军进入村中,妇人们躲在屋内不肯出来,无法与她们商议借宿!”

听说村子里都是妇人,刘辩微微皱了皱眉头,向前来报讯的汉子问道:“你等也曾在此地走动过,可知为何村内只有妇人?”

第64章 饥饿

“启禀殿下!”汉子保持着抱拳的手势,对刘辩说道:“自中平年间,此处便是战乱不断,许多村子的村民都被黄巾军或官兵抓了徭役,此村还有妇人,已是难能可贵,有些村子甚至……”

骑在马背上,刘辩点了点头,朝说话的汉子摆了下手,对他说道:“告sù

周仓,莫要惊着了村内的妇人,活在乱世之中,已是十分不易。”

汉子应了一声,转身跑进了村内。

望着汉子离去的背影,刘辩眉头微微拧着,心里又生起了几分感慨。

早先在陶家庄,遇见山贼欺侮村民,他已是义愤填膺,当即带领一群村民把山贼灭在了邙山之中。

如今过了黄河,本以为脱离董卓的势力范围,以后的日子会要好过的多,没想到第一个遇见的村子,就是个曾饱受战乱之苦的小村。

乱世之中,百姓生活困苦不堪,想想他前世的生活,虽然也经常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可整个大环境却是相对安宁祥和的,除了人口迁移到城镇的山村,几乎找不到无人的村落。

战争虽然会带来科技的发展,可给平民带来的却只有灾难。

眉头深深的蹙起,领着队伍进了村内,远远的刘辩就看到周仓正站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喊着什么。

刘辩提了提缰绳,双腿朝马腹一夹,加快了些速度,朝着周仓跑了过去。

“怎么了?”到了周仓跟前,他朝身前坐着的唐姬手臂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她不要下马,随后翻身跳下了马背,向周仓问了一句。

“都不开门!”周仓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小声对刘辩说道:“若不是殿下吩咐不要为难他们,某真想一脚将房门踹开……”

“使不得!”刘辩摆了摆手,对周仓说道:“村内无有男人,都是孤儿寡妇,日子过的必定十分艰难,我等来到此处,再欺负他们一场,与当日你我在邙山之中剿灭的山贼又有何区别?”

周仓没再说话,只是低下头朝后退了一步,给刘辩让出了路。

坐在马背上的唐姬低头看着走到民房门口的刘辩,一双眸子里含满了柔情。

刘辩确实变了,与过去她熟识的那个胆小、懦弱、自私的刘辩完全不同。如今的刘辩已从骨子里转化为一个有情有义的真男人,他不仅关心身边的每一个人,就连素不相识的贫苦百姓,也是多能得到他的怜惜和同情。

“大嫂,我等是途径此处的路人……”到了门边,刘辩轻轻敲了敲房门,向屋内的人喊道:“如今天色已晚,想要借个宿头,川资必定奉上,还请大嫂将门打开。”

刘辩敲门的这户人家,房屋并不大,分为两扇的木门中间也闪着条很宽的缝隙,门闩已有些朽蚀,他只要稍稍用些力qì

,就能把门给推开。

可刘辩并没有那么做,他又敲了几下,见屋内的人还是不开门,才抬眼朝一旁的周仓看了看,脸上第一次现出了无奈。

扭头朝身后另一间民房看了看,刘辩发xiàn

身后那间民房的门缝里露出两只眼睛,正朝他们张望。

那双眼睛的位置很低,高度大约只齐刘辩肚脐,虽然屋内很黑,看不清门后躲着的是什么人,刘辩还是从眼睛的高度判断出躲在后面的应该是个孩子。

他伸手从跟在身后的汉子那里要了一小包煮熟的粟米,提着粟米包朝那间屋走了过去。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躲在门后面的小孩子连忙掉头钻进了黑暗的角落。

刚进村的时候,刘辩就发xiàn

小村里没有一户人家开伙,每户人家的门口也没有打下粮食应该存留的秸秆,当时他就判定这个小村是十分缺粮。

“饿了吗?这有吃的。”蹲在刚才露出一双眼睛偷看他们的房门外,刘辩从小布包里倒出了一捧煮熟的粟米,递到门缝边上。

刘辩等人随身带着的干粮,除了一些干肉,就只有这种用水煮熟,然后烘干防止腐烂变质的粟米。

粟米的做法很简单,口感也不是很好,不过带着它,却要比带上生粟米在路上埋锅造饭来的方便。

捧着粟米的手递到门口,刘辩脸上带着笑容,对藏在屋内阴暗角落的孩子说道:“来吧,都是你的!”

长期饿着肚子的人,自是无法抗拒食物的诱惑。蹲在屋外,刘辩并没有等多久,早先偷看他们的孩子怯生生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朝着刘辩捧在手心里的粟米伸出了小手。

手中捧着粟米,刘辩并没有动。他知dào

这个时候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能惊着那个孩子,一旦让村民们产生误会,他们想要在村子里留宿,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孩子的小手伸出门缝,一双充满警惕的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盯着刘辩。当他的手快要触碰到粟米的时候,又如同触电般猛的把手收了回去。

脸上保持着和善的笑容,刘辩依旧没动,只是捧着粟米,把手稍稍的又抬高了一些。

可能是感觉到他没什么威胁,屋内的小孩子胆子大了许多,伸出手,飞快的抓了一把刘辩手中的粟米,掉头朝屋里阴暗的角落跑了去。

他这一抓,抓走的粟米很是有限,刘辩手中捧着的粟米却洒落了许多。

就在刘辩想要收回手再抓一把的时候,有几户人家的房门突然打开,好几个女人从屋里飞快的跑出来,蹲在洒落粟米的地方,一颗一颗的捡着掉在地上的金黄色小颗粒。

有个冲出来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个瘦骨嶙峋,浑身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孩子,她捡起地上的粟米,并没有往自己的嘴里填,而是一颗颗的喂给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吃。

这女人抱在怀里的孩子,看起来顶多只有一岁左右。小胳膊小腿不过是一层皮肤包裹着骨头,身上的肋骨一根根清晰可见,瘦小的身躯挑着个大脑袋,由于脸太瘦,他的眼睛显得特别的大,五官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的外星人一样不协调。

纵然刘辩的情感并不脆弱,可看到这一幕,他的眼眶还是不由的湿润了。喉咙里就像卡着什么似得难受。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回头朝身后站着的一队汉子们喊道:“兄弟们,把你们多余的干粮都拿出来!”

刘辩知dào

,他这么做,是有些受情绪的影响冲动了。可蹲在他面前的那几个在地上捡粟米的瘦弱女人,却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尤其是那个瘦骨嶙峋的孩子,他本该是窝在母亲怀里,享shòu

着父母双亲疼爱的年岁,却要饱尝饥饿的困苦。

无论如何,刘辩也做不到看着村子里的女人和孩子们遭受如此的苦难,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数十名汉子得了刘辩的吩咐,纷纷解下随身携带的干粮袋,其中有几个人甚至把带着的干肉也拿了出来,摆放在刘辩脚下的地面上。

朝地上摆放着的干粮袋看了一眼,刘辩对身旁的一个汉子说道:“给村里的乡亲们发放干粮,每人不要太多,先给一点点,他们饿的太久,吃多了反倒会被撑死。”

“诺!”汉子抱拳应了一声,随后朝一旁招了下手喊道:“来两个兄弟帮忙!”

“乡亲们!”三个汉子把地上的干粮都给收罗到一处,刘辩一手按着佩剑,另一手叉着腰,大声向村子里喊道:“我是弘农王刘辩,被董卓老贼追杀,途径此处。见乡亲们活的如此艰难,心中愧恨莫名!我等今日拿出些干粮,乡亲们若是信得过我,请出来取用!”

蹲在地上已把刘辩先前洒落的粟米捡了个干干净净的几个村妇,听到他所说的话,全都扭过头,用黯淡却带着期冀的目光看着负责分发干粮的三个汉子面前的干粮袋。

饥饿会让人忘记恐惧,抱孩子的妇人最先朝那三个负责发放干粮的汉子跑了过去。

得了刘辩吩咐,发放干粮的汉子从地上捡起一只小布包,布包里粟米不多,他掂量了两下,觉着可能不够这女人和孩子吃,又从一旁摸了一小片干肉放到布包里,这才递给抱孩子的女人,并且交代了她一句:“这是殿下给你的,慢着些吃。”

女人一手抱着孩子,接过布包,千恩万谢的到一旁喂孩子去了,另外几个女人见她果真领到了干粮,哪里还会耽搁,一窝蜂的全跑到了那三个汉子跟前。

这几个女人都领到了粮食,村子里其他人也都忐忑不安的打开了房门,怯怯懦懦的朝着发放粮食的地方走了过来。

站在唐姬骑着的那匹马旁,刘辩微微拧起眉头,一声不吭的看着村民们哄抢干粮的场面。

果然如同先前周仓等人探查的一样,村子里除了女人就是孩子,甚至连老翁刘辩都没见到一个。

从发放干粮的汉子那里领了粟米和肉食,村里的老老少少就势蹲在地上,大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有个看起来大约只有六七岁的孩子,可能吃的太快,噎的直翻白眼,蹲在地上不住的用手捋着颈子。

第65章 少了一块牛肉

“慢点吃,别噎着!”见那孩子吃噎了,刘辩从马背上取下水囊,走到他身旁,弯下腰轻轻拍着他的后心,把水囊递倒他面前。

孩子噎的直梗脖子,见有一只水囊出现面前,他连忙抬起头,一脸惶恐的看着刘辩,浑身也在不住的哆嗦着。

不远处的一个妇人见刘辩走到了孩子跟前,连忙冲了上来,一把将孩子搂在怀里,娘儿俩坐在地上,孩子把头偎在妇人的胸口,妇人紧搂着孩子,满眼惶恐的望着刘辩,好像生怕他把孩子给夺了过去似的。

从娘儿俩的神情里,刘辩能看出他们对穿着铠甲的人十分惧怕,他没再多说什么,直起腰把水囊丢在了娘儿俩的面前,随后扫视了一圈已吃完干粮的村民们。

所有人都瘦的只剩了皮包骨头,吃完分发的干粮,他们根本没感觉到饱,许多人还在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分发干粮的汉子们脚下的干粮袋。

虽然很想再给他们一些,可刘辩知dào

,饿了许久的他们绝对不能一次吃的太多,否则肠胃容纳不了,会被活活撑死。

“乡亲们,干粮还有,可我不能再给你们吃更多了!”环视了一圈蹲在附近的村民,刘辩感到有些话真的是难以启齿,他迟疑了一下,才接着对村民们说道:“吃的太多,你们很可能会被撑坏,干粮为你们留着,明日一早,再分发给你们。”

“殿下,我们的粮草也不是很多。”刘辩的话音才落,周仓走到他身后,小声提醒了一句。

刘辩回过头朝村口看了一眼,眉头微微拧起,对周仓说道:“明日一早且给乡亲们分发些干粮,你在村内看顾着兄弟们,我带典韦去村外找寻食物。此处离大山颇近,想来不会缺少野物。”

“去不得!”刘辩的话才刚说完,最先领干粮的抱孩子女人就站了起来,满脸惶恐的对他喊道:“山中有大虫……”

“是,山中去不得!”抱孩子女人的话刚落音,又有几个女人跟着说了起来:“山中有大虫,已经伤了好些人命……”

听了村民们的话,刘辩终于明白这个村子为何这般贫苦了。他们打不到粮食,即便想进山寻些野味或野菜,又担心被大虫害了性命,因此才会饿的瘦骨嶙峋。

“典韦明日随本王进山一趟!”略微沉吟了一下,刘辩扭头看着身后不远处的典韦,以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一条大虫,想来还难不到你!”

“诺!”典韦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应了一声。

“乡亲们,我等途经此处,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在乡亲们家中借宿一夜?”刘辩双手抱着拳,朝村民们拱了拱,提出了想在村子里留宿的想法。

村民们相互看了看,他们对穿着铠甲的刘辩等人多少还是有些惧怕,可想到刚才吃了人家的干粮,也不好拒绝,只得纷纷答yīng



刘辩和唐姬借宿的这户人家,住着的是个带着大约四五岁小妮儿的婆婆。

由于长期处于饥饿,婆婆干瘦干瘦的,本来她就不算高,瘦的又只剩下皮包骨头,整个人都显得小小的。

与婆婆住在一起的小妮儿也是浑身的皮包骨头,瘦小的身子挑着个大脑袋,刘辩和唐姬进了她家,她一直都依偎在婆婆身边,只是不时睁着怯怯的大眼睛偷看他们一眼。

早有人帮他们铺好了铺盖,这祖孙俩只需提供一间卧房,其他事根本用不着他们劳心。

“殿下!”刘辩与唐姬正要进入卧房歇息,典韦抱着一卷铺盖走进了祖孙俩的家。

已经走到里间门口的刘辩回头朝典韦看了一眼,见他抱着铺盖,笑着问道:“村内颇有些房舍,也不乏你的住处,如何来这了?”

“殿下住在此处,无人看顾,某心内总不得安稳,思量再三,还是来这里睡的踏实!”典韦把铺盖放在堂屋靠门边的位置,抱拳对刘辩说道:“今晚某便在此处守着。”

典韦有此举动,刘辩是一点也不感到意wài

,他嘴角带着笑,朝典韦点了下头,道了声有劳,领着唐姬进里间房去了。

“婆婆,天已黑了,睡吧!”目送着刘辩和唐姬进了里面房间,典韦朝站在墙角怯怯的望着他的祖孙俩憨憨一笑,摆了摆手。

小妮儿哪里见过典韦这般粗豪的猛人,典韦才刚说话,她就一头钻进了婆婆的怀里,两条瘦小的手臂紧紧的搂着婆婆的腰,连头也不敢抬上一下。

有着典韦在外间屋守护,刘辩和唐姬自是要放松了许多,这一觉睡的也很是香甜。

天刚蒙蒙亮,刘辩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撑了个懒腰坐起身,朝身旁还在熟睡着的唐姬看了一眼。

唐姬的睡相很是娇俏,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就像是熟透了的红苹果,粉嘟嘟的透着一股鲜灵劲儿。

轻轻捏了捏唐姬粉嘟嘟的脸颊,刘辩俯下身子,压在唐姬还未彻底长开的小胸脯上,一只手朝她的小脸蛋上轻轻拍了拍,柔声唤道:“日头已上了三竿,还不快起!”

还沉浸在梦乡中的唐姬醒了过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朝透进阳光的窗口看了看,这才坐在铺盖上,向刘辩微微躬了躬身说道:“妾身这便起了!”

唤醒了唐姬,刘辩穿好衣服,抬脚走进堂屋。

典韦早就醒了,铺盖也卷起堆放在墙角,见刘辩走了出来,他连忙抱拳躬身招呼了一声:“殿下!”

对典韦点了下头,刘辩轻描淡写的向他问了句:“婆婆和小妮儿呢?”

“殿下昨日吩咐过,今早再发放干粮,天刚蒙蒙亮村人就都等在外面了。”典韦站直了身子,一边跟着刘辩朝门口走,一边对刘辩说道:“殿下与这些村民素不相识,如何待他们如此之好?”

“力所能及,能帮衬着点,便帮衬着点吧!何况我们恐怕还要在这里多住上几日!”抬脚走出屋子,刘辩扭头看着不远处正领着干粮的村民和发放干粮的汉子们,脸上带着一丝悲悯的回答了典韦一句。

“牛肉怎的少了?”刘辩和典韦正说着话,一个正发放着干粮的汉子突然高声叫了起来:“昨日牛肉尚有五块,如何今日便只得四块了?”

这汉子突然嚷了起来,周仓带着一群人连忙朝发放干粮的地方跑了过去。

刘辩朝身后跟着的典韦看了一眼,轻声说了句:“走,过去看看!”

村民们已各自领到干粮正在吃着,听到那汉子喊的话,一个个都扭过脸,带着些惶恐的看向发放干粮的汉子们。

声称牛肉少了的汉子抖开手中的布袋,凑到周仓眼前,对周仓说道:“周将军,你看!牛肉本是留给殿下和王妃吃的,如今少了如此大的一块,以后的几日该如何处置?”

“谁偷拿了牛肉?”朝布袋里看了一眼,见果然只有四块牛肉,周仓拧起眉头,向刚领到干粮的村民们喊道:“殿下好心为尔等发放吃食,拿了殿下与王妃口粮的人,心内可否安稳?”

几乎所有的村民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周仓,其中不少人甚至伸出捧着干粮的双手,以此证明清白。

领着典韦走到周仓身前,刘辩向周仓问道:“发生了何事?”

“殿下!”周仓抱拳给刘辩行了一礼说道:“我等口粮中本有五块牛肉,刚才兄弟们发放干粮,不想却少了一块。”

走到提着布袋的汉子身前,刘辩伸手拉开布袋,见里面果然只剩下四块,扭头朝围在四周,已被吓的浑身哆嗦的村民们环视了一圈。

当刘辩的目光落在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身上时,那女人躲躲闪闪的藏在别人身后,还用一双充满了恐惧的眼睛偷偷的看向他。

刘辩立kè

想通牛肉到底跑哪去了,他嘴角挂着一抹笑意,抬手轻轻朝额头上拍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些自嘲的说道:“瞧本王这记性,昨夜本王感到有些饥饿,于是取了块牛肉,不想却惹出这等误会!”

这番话从刘辩口中说出,那个抱孩子的女人脸上现出了一丝困惑,她紧紧的搂着怀里的孩子,目光下意思的朝着刘辩身后不远的一个汉子投了过去。

注意到那女人的目光,刘辩并没有立kè

扭头朝身后看,他只是很淡然的向村民们和周仓等人说道:“牛肉是本王吃了,乡亲们和兄弟们都莫要再纠缠此事,吃饭去罢!”

带着典韦离开发放干粮的地方,刘辩装作无意的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循着抱孩子女人的视线,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跟他一同来到村内的汉子身上。

那汉子正怯怯的看着刘辩,当刘辩的视线扫向他的时候,他连忙把头低了下去,不敢与刘辩目光相接。

见了他的反应,刘辩越发的确信牛肉就是那汉子拿了送给抱孩子的女人。不过他并没有揭穿偷牛肉的汉子,只是对身后跟着的典韦说道:“找四个兄弟,跟随你我二人进山走上一遭!”

第66章 典韦打虎

“元福!”带着典韦往远离人群的地方走了几步,刘辩回过头,朝正与发放干粮的汉子们说着什么的周仓招了招手。

周仓赶忙小跑到他身前,抱拳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我与典韦要进山一遭,你带着兄弟们守在村内!”刘辩朝周仓的手臂上轻轻拍了两下,对他说道:“刚才少了那块牛肉的事,莫要再提,切记!”

“此处已离卧牛山不远,殿下莫不是不急着找裴元绍?”刘辩要和典韦进山,只字不提让周仓上山寻找裴元绍的事,让周仓很是不解。

“你与裴元绍已分别三年,他如今如何,你我皆不知晓!”抬头看着远处葱翠的卧牛山,刘辩对周仓说道:“我等且在这里歇上几日,若是裴元绍尚在卧牛山,他必定会查明我等身份……”

刘辩说到这里,没再接着说下去,只是嘴角挂着微笑,看着周仓。

“元福了然!”周仓愣了一下,旋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果真思量周详,贸然上山,若裴元绍如今已有大的变化,我等上山的兄弟皆会陷入其中……”

“这正是我与典韦要上山狩猎的真实意图!”刘辩点了下头,扭头又对典韦说道:“挑选四个精壮的兄弟,带些七叶一枝花,即刻上山!”

“诺!”典韦应了一声,转身朝着汉子们聚拢的地方走了过去。

“你等四人,随殿下与某上山!”到了汉子们近前,典韦环视了一圈众人,指着其中四名汉子吩咐了一句。

那四个汉子刚吃过干粮,正坐在地上山南海北的胡侃着,听到典韦叫他们,连忙站了起来,跟着典韦朝刘辩这边走了过来。

小村离卧龙山还有十多里,为了早早进山,刘辩等人选了几匹快马,朝着山岗一路疾驰。

卧龙山的山势,与邙山大有不同。邙山山峦相连,虽说有不少险峰峻岭,却也有着许多山峦坡度平缓。

到了卧龙山,刘辩仰头朝山上看了看。此处山峰虽说不高,却很是峻拔,山势险要,极难找到上山的路径。

“定有上山的路径。”仰头朝山上看了一会,刘辩对典韦说道:“找处背静的所在,将马拴好,我等寻路上山。”

众人应了一声,跟在刘辩身后,骑马绕着卧牛山寻找路径。

在山脚下走了近半个时辰,几乎绕着山脚行进了十多里,刘辩等人终于发xiàn

了一处相对平缓的所在。

仰头朝上看去,这条缓坡在快到半山腰的位置,又突然被一片峭壁生生切断,根本不可能沿着这条路爬到山顶。

“殿下,我等已寻了半日,连条上山的通路都未寻到……”看着半山腰上的断崖,典韦蹙起眉头,有些狐疑的向骑马立于前方的刘辩问道:“可否继xù

寻找?”

“不!”刘辩摇了摇头,对跟在身后的典韦和四个汉子说道:“我等就从此处上山,带上绳索和木棍,此处虽说地势相对平坦,可山内定然也是草木丛生,行进时多留意脚下,各人在身上涂抹些七叶一枝花的汁液,莫要受了毒虫侵害。”

“诺!”众人应了一声,纷纷跳下马背,牵着马跟随刘辩沿着缓坡朝山上走去。

如同刘辩料想的一样,山上草木丛生,遍地都是深草和低矮的灌木,路上还横生着许多带刺的荆棘。

刘辩等人抽出长剑,一边朝山上走,一边劈砍着挡在面前的荆棘。

顺着山坡走没多远,刘辩朝四下看了看,指着一旁的几棵树,对汉子们说道:“将马匹拴于此处,我等继xù

上山。”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将马匹拴在刘辩指着的那几棵大树上,一边劈砍着沿途的荆棘,一边跟着刘辩朝山上走去。

这条路绝不会是上山的路径,半山腰的断崖虽说不高,却也不是寻常人能够爬上去的。

刘辩曾听周仓说过,卧牛山的路径很是难寻,与其在寻找山路上花费时间,倒不如带着众人先到半山腰,沿着断崖攀爬上去,只要能看到山上有没有人活动的痕迹,便能知晓裴元绍等人还在不在卧牛山。

沿着山坡走了许久,刘辩听到左侧林子里隐隐的传来了阵阵水流声。

听到水流声,他停下了脚步,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众人继xù

前进。

典韦和四个汉子站在他的身后,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在了他的脸上。

他们刚才在山脚下并没有向前继xù

行进,因此刘辩也没看到山下有溪流或小河,站在林子里静静的聆听着水流的“哗哗”响声,刘辩朝典韦等人招了下手,压低了声音说道:“前方有水源,走!”

无论是人还是牲畜,想在山中长久活下去,能够找到水源或住在邻近水源的地方是必不可少的,只要能寻见发出流水声的山泉,他就可能发xiàn

人活动过的迹象。

前往山泉的道路更是难走,除了横生的荆棘和遍地的杂草,山坡也是坑坑洼洼,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踩空滚到山下去。

上山之前刘辩已经让众人准bèi

好了木棍,他们一边用木棍探着路,一边朝山泉的位置走去。

泉水叮咚的响声越来越清晰,透过丛林中的树木,刘辩已能看到在前方的山坡上,正流淌着一条清冽的山泉。

看到山泉,刘辩不仅没有露出半点欣喜的神情,反倒猛然蹲在草丛中,朝着身后的典韦等人快速的摆了摆手。

典韦等人也跟着蹲在了草丛里,五个人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刘辩。

一阵本不该在如此细密的丛林中出现的罡风从众人身旁刮过,罡风中还夹带着一股浓重的腥味。

闻到这股腥味,包括刘辩在内,所有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变!这股味道不是寻常的豺狗野狼所有的,拥有这股味道的,只有一种猛兽,那就是老虎。

果然,腥风才过,一声猛虎的吼叫传进了众人的耳朵。刘辩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只见那四条汉子早惊的浑身哆嗦,就差没掉头跑下山了。

在山林中遇见猛虎,莫说是人,就算是熊罴之类的野兽,也是唯恐避之不及。这几个汉子只是浑身哆嗦,没有当即掉头逃走,更没有吓的瘫软在地上,已算是胆识颇为过人。

虎啸落下,一只斑斓大虎出现在山泉流淌的山涧上。这只老虎比小牛犊还要大上一圈,站在山涧上,一双金黄的眸子不住的朝山下逡巡着。

刘辩悄悄的把手按在了佩剑上,就在他要拔出长剑的时候,典韦伸手按住了他抽剑的那只手。

“殿下放心,一切有某!”蒲扇大的手按在刘辩的手上,典韦压低了声音,对刘辩说道:“某这便去打死了那只大猫。”

“定要小心!”仰头看着已站起身的典韦,刘辩小声吩咐了他一句,随即对身后蹲着的四个汉子说道:“兄弟们准bèi

好,一旦典韦吃力,我等即刻冲上去将大虫击杀!”

四个汉字虽然浑身还在哆嗦,可看到典韦站起来说要打死大虫,他们的胆气已是壮了许多,刘辩吩咐了之后,他们当即点了下头,虽没说话,却是都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典韦站了起来,伸手抽出绑在身后的一双短戟,抬脚朝着山泉走了过去。

站在山涧上老虎正向下张望着,见草丛里走出了个人,它把两只前爪朝地上按了按,仰起脖子,又发出了一声长啸。

朝着山泉走过去的典韦好像丝毫没有把老虎放在眼里,离老虎越来越近,他的步伐却是越来越沉稳。

随着一声虎啸,山涧上的猛虎纵身朝着典韦蹿了过来,在它蹿起的那一瞬,山泉附近又卷起了一股带着腥味的罡风。

手持双戟,仰头望着自上而下朝他扑过来的老虎,当老虎的两只前爪即将扑到他身上的时候,典韦腰一拧,身子一侧,持着短戟的右手猛的朝下一劈,短戟重重的劈在了老虎的腰杆上。

老虎吃痛,哀吼了一声,正要拧身再朝典韦扑来,典韦左手的短戟已是重重的劈到了它的头顶上。

这一戟若是劈在人的脑门上,当场便能砸个颅脑开花,可老虎毕竟是猛兽,虽然典韦一戟劈开了它的脑袋,却没能要了它的性命。

嫣红的虎血顺着笆斗大的虎头流了下来,老虎吃痛,也晓得斗不过典韦,低吼一声,掉头就想逃走。

两戟打消了猛虎的气焰,典韦如何肯放它逃走。老虎刚一转身,典韦就丢掉双戟,上前两步,一把拽住老虎的尾巴,大吼了一声,身子一旋,竟将一头猛虎给扯着尾巴甩了起来。

蹲在草丛中的刘辩和那四个汉子看到这一幕,都是惊的张大了嘴巴,一个个如同被定格了一般,半晌连眼皮都没眨巴一下。

抡起老虎甩了一圈,典韦上前两步,跨坐在虎背上,挥起拳头,朝着猛虎的头顶就是一通猛砸。

沉闷的“蓬蓬”声在丛林里回响,老虎起初还挣扎着扭动几下身子,到了后来竟是伏在地上,连动弹也动弹不得了。

第67章 盗马贼

比小牛犊还大些的斑斓大虎,竟被典韦几下撂翻在地,不只是蹲在刘辩身后的四个汉子看的心底一阵阵寒意上涌,就连刘辩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殿下,某将大猫打死了!”一手揪着老虎的顶瓜皮,另一只手照着老虎的头顶噼里啪啦的打了数十拳,直到把老虎打的脑浆迸射,典韦才站直身子,扬起沾满虎血的手朝刘辩等人晃了晃,颇有些自得的喊了一声。

“虎肉可不要糟践了!把它抬回村子,今晚给兄弟们和村内的乡亲们打打牙祭!”钻出草丛走到典韦身旁,刘辩抬脚朝老虎的尸体上踩了一下,对身后跟着的四个汉子吩咐了一句。

四个汉子应了一声,其中俩人就近找了根树棍,另俩人则用随身带着的绳索将老虎的尸体给捆了起来。

树棍穿过捆在虎尸上的绳索,四个汉子站在一旁,视线齐刷刷的投到了刘辩身上。

朝那四个汉子压了压手,刘辩向他们吩咐了一句:“你等且待在此处,我与典韦到前面看看。”

四个汉子应了,刘辩才带着典韦朝哗哗流淌的小溪走了过去。

顺着山坡流下的小溪大约只有成人跨出一步那么宽,溪水很是清冽,站在溪边,能一眼看到水底的石子。

沿着溪流走了几步,又抬头朝老虎现身的山涧看了一眼,刘辩对典韦说道:“走!我等下山!”

“殿下不找裴元绍等人?”刘辩说要下山,典韦感到十分不解,赶忙提醒他上山的真实目的。

“此处有猛虎出没!”刘辩扭头朝典韦微微一笑说道:“并非每个人都像你一般能打死老虎,裴元绍等人知晓附近有虎,必不会在此处扎寨。即便我等再寻找下去,也是徒劳无获,不若下山再沿山脚走上一段,或能发xiàn

蛛丝马迹。”

典韦没再说话,跟在刘辩身后朝那四个站在老虎尸体旁的汉子走了过去。

被典韦打死的老虎少说也有四五百斤,刘辩招呼那四个汉子下山,四人很是吃力的将死老虎抬了起来,跟在刘辩和典韦的身后,沿着山坡寻找他们的马匹去了。

上山之前,刘辩曾沿途做过标记,一行人循着标记朝他们拴马的地方走去,直到走过最后一个标记,他们都没看到先前拴在林子里的马匹。

附近的地面和树木上没有沾染血迹,拴马处的落叶则被马蹄踩的很是凌乱。

站在早先拴马的一棵大树旁,刘辩仔细的检查着树身摩擦的痕迹。过了好一会,他才对一旁的典韦和几个已经把死老虎放下正四下找马匹的汉子说道:“不用找了,马已经被偷了。”

典韦和那四个汉子都有些不敢相信马匹被偷,在他们看来,假若马匹拴在山脚之下,被人偷了还是能够理解,可它们是被拴在山坡之上,刘辩等人下山找路都是费了一番周折,别人想要找到拴在此处的马匹,更是难上加难。

“可能是裴元绍手下喽啰干的!”检视了一番被盗马匹留下的痕迹,刘辩微微拧起眉头,对典韦和四个汉子说道:“马匹被偷,也说明这山上有着并非官军的势力,若是没有意wài

,裴元绍等人应该还在山上!”

“殿下如何知晓不是官军?”刘辩一口咬定偷马的不是官兵,典韦更是感到不解,又追问了一句。

“若是官军,在林中发xiàn

几匹鞍鞯齐全的骏马,如何不怀疑是强人所乘?”蹲在一堆被马蹄踏乱了的落叶旁,刘辩抬起头,看着典韦说道:“纵然他们不在此处守候擒拿强人,以官军一贯的作风,牵走马匹定然也是明目张胆。绝不会偷偷摸摸。”

“你们看这里!”刘辩低下头,指着地上凌乱的落叶,对一旁的典韦和汉子们说道:“地上落叶凌乱,盗马的人多少是有些慌张,由此可见他们必定不是官军。一路行来,我等并未见到村落,若说是附近村民偷盗,显然更不合理,而且村民上山,除非围猎,多是三五成群,绝不可能数十人一同上山,牵走六匹马并不容易。”

话说到这里,刘辩站了起来,朝不远处一丛被斩断的荆棘走了过去。他弯腰捡起一小缕挂在荆棘上的布条,朝典韦等人晃了晃说道:“青色麻布,我等身上穿着的可不是这种衣料,必定是盗马贼留下。除此之外灌木被砍断的切口齐整,应是长剑之类的兵器劈砍的痕迹,试问村民又如何会在家中私藏长剑?”

刘辩的一番分析,把典韦等人给说愣了。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他们没想到,就在这小小的一片区域,刘辩居然能找到如此多的线索。

“罢了!下山吧!”扭头看着东面的林子,刘辩眉头微微拧着,对众人说道:“在山林里,我等没有他们路径熟悉,纵然追上,也是要吃不小的亏,为了几匹马带着兄弟们犯险,不值当!”

“殿下,莫非就此罢了?”从刘辩的话里听出不想找马的意思,典韦有些不甘心的说道:“若是能找到他们,某定一拳一个打杀了!”

“若他们是裴元绍的手下呢?”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典韦说道:“可能将来都是我等的兄弟,为了少生事端,我等还是及早下山,将死虎带回村中,兄弟们晚上也好打打牙祭,明日一早,我再与元福上山寻找裴元绍便是。”

刘辩如此决定,典韦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向那四个汉子招了下手说道:“我等随殿下下山!”

四个汉子本想找到马匹,借着马匹的力拖着死老虎下山,哪想到马匹竟会被人给盗了,无奈之下也只得抬着这只足有四五百斤的虎尸跟在刘辩和典韦的身后朝山下走去。

从卧牛山到刘辩等人驻扎的村子足有十多里。由于抬着一只沉重的死老虎,众人走走歇歇,小半个时辰过去,也不过只走出了两三里路。

“兄弟们坐下歇会!”又向前走了一段,刘辩见抬老虎的四个汉子又没了多少力qì

,朝他们摆了下手,让众人在路边歇了。

“殿下,请看!”屁股刚挨着地面,典韦就朝卧牛山方向一指,对刘辩说道:“那匹马看着好生眼熟。”

顺着典韦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刘辩看见一匹健马正朝他们这边疾速奔来,远远看去,那匹马确实很是眼熟。

飞驰过来的快马越来越近,眼见离刘辩等人只有三四十步,刘辩猛然站了起来,低呼了一声:“那匹马正是我的坐骑!”

“把死虎放在路中间!”看清飞驰过来的骏马正是他先前的坐骑,刘辩朝路边上站着四个汉子喊了一嗓子。

得了刘辩的吩咐,四个汉子赶忙抬着老虎的尸体,把它丢在了路中间。

老虎是山中之王,猛兽中的猛兽。寻常兽类闻到老虎的味道,两腿已是发软,更不用说看到一只老虎卧在路上。

汉子们把死老虎往路中间一丢,飞驰着的马匹发xiàn

前方路面上突然多了一只老虎,两只前蹄一软,在惯性的冲击下竟整个向前翻滚了出去。

骑在马背上策马疾驰的人,见有人在路上丢了只斑斓大虎的尸体,心内已是一惊,连忙勒起缰绳,可哪里还来得及。

骏马翻滚着栽了出去,在马身刚翻腾起来的那一瞬,骑马的人双手按着马背用力向下一撑,整个人凌空飞了起来,骏马哀鸣着栽落地面扬起一片烟尘,踢腾了几下腿,就躺在那里动也不动了。

骑马的人则一个扎马,稳稳的落在地上。

双脚刚一落地,那人就一手按着剑柄,向刘辩等人喝了一声:“何处贼人?竟敢暗中向本姑娘下黑手?”

发xiàn

被盗的坐骑,刘辩等人只注意到马,却忽略了骑马的人。直到对方跳落马背,朝他们发了声喊,他们才注意到,那骑士竟然是个女子。

女子身穿黑色深衣,袖口和裤脚都用麻布紧紧缠裹着,从马背上跳落下来,她微微拧起眉头,眼睛瞪的如同杏核一般,冷冷的逼视着挡在路上的刘辩等人。

若论长相,这女子也是生的极美。弯弯的月牙眉儿微微挑起,薄怒中含着几分别样的风韵。水灵灵的大眼睛怒目圆睁,不仅不显暴戾,反倒多了几分野性的美艳。

最勾魂的要数那张樱桃小嘴,虽没有涂抹丹朱,却是莹润红泽,寻常男人仅仅只是看上一眼,恐怕三魂就得被勾走两魂半。

女子下马的动作潇洒连贯且带着几分飘逸,看到她那套娴熟的动作,刘辩也是不由的在心底暗暗叫了声好。

“我把你个盗马贼!”刘辩还没说话,典韦已是抽出两只短戟,大踏步朝那女子冲了上去。

险些从马背上被抛出去,女子的心情本就很是烦躁,又被典韦骂了句“盗马贼”,一腔怒火顿时被点了起来,也不答话,娇喝一声,抽出长剑,迎着典韦冲了上去。

“莫要伤了她性命!”刘辩本意就是抓个活口,何况对方又是个女子,见典韦向那女子冲了过去,他连忙喊了一声。

第68章 鹿车

挥舞着双戟,典韦每使出一招,都会带起一股虎虎的风声,任何一次挥戟,若是抡到女子身上,都能将她劈成两片,当场香消玉殒。

面对典韦的进攻,女子倒也不含糊,她手中那柄长剑如同一条银龙般上下翻飞,每当典韦招式用老,她都会觑准机会朝着典韦削上一剑。

虽说女子的进攻对典韦并未造成实质上的伤害,可在远处观战的刘辩却是看的胆战心惊,额头上不由的冒出了冷汗。

典韦是他手下的悍将,若是他受了伤,整队人马的战斗力将会减少一半。刘辩宁肯自己受伤,也决不愿看着典韦在一场并不重yào

的争斗中被划破了哪怕一点点皮肤。

正在厮杀的俩人打的难解难分,典韦突然大喝一声,右手短戟朝着那女子的头顶狠狠劈了下来。女子撤步闪开,顺势将长剑朝着典韦的胸口划了过去。

哪知典韦这招根本就是虚招,一戟没有劈中女子,他身子一拧,闪到了女子身后,左手短戟戟柄朝前,向着女子后心猛的一磕。

他这一磕,力道岂是寻常人能够撑住的?后心挨了一下,女子闷哼一声,不由自主的朝前冲出了几步,“噗”的一下喷出了一口鲜血。

眼见女子踉跄着要摔倒在地,刘辩快步跑上前去,双手插在她腋窝之下,将她扶起。

后心挨了一下,女子两眼一黑,险些摔倒在地上。就在她软软的要倒下去时,她感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个扶了起来,紧接着一个并不算十分健硕的身躯紧贴着她的娇躯,才使得她没有倒下去。

双手托着女子腋下,刘辩用力的撑着她,不让她瘫软下去。手持长剑的女子浑身就如同没了骨头一般,整个人都依托着他才能勉强站住。

女子缓缓的睁开眼睛,当她看到托着她的是刚才一直在边上观战的少年时,持剑的手臂抬了抬,却最终没能抬起来,反倒是手掌一松,长剑“呛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快,扶她躺下!”双手托着女子,刘辩朝一旁的几个汉子喊了一声。

那几个汉子连忙上前,帮着他架起女子,朝路边走了过去。

“殿下,某是否下手重了些?”见女子昏迷了过去,典韦走到刘辩身旁,向他问了一句。

“你那一下子,莫说是个女人,就算是个身强体壮的汉子,恐怕也是吃受不起!”扭头看了典韦一眼,刘辩对他说道:“方才她吐了口鲜血,只希望不是伤了脏器,若是伤了内脏,还真是棘手!”

心知下手重了些,看向那被他一戟柄磕伤的女子,典韦脸上现出了一抹尴尬。

刘辩也不多说典韦,他很清楚许多话只要点到为止的道理,说的多了,反倒会让典韦感到厌烦。

四个汉子把那女子抬到路边的草地上,扶着她平平的躺好,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刘辩到近前检视。

“把她翻过来!”走到躺在地上的女子身旁,刘辩向一旁的汉子们吩咐了一句。

两个汉子连忙蹲下,小心翼翼的将躺在地上的女子翻了个背朝天。

刘辩蹲在女子身旁,先是隔着衣服轻轻的摸了摸女子后心被磕伤的位置,没摸出什么异常,他才轻轻掀开了女子后背的衣裳。

随着衣衫被他掀开,女子雪白莹润的后背袒露在他的眼前。看着那光洁如雪的肌肤,刘辩却并没有半点旖旎的想法,他最关心的,是典韦那一下是否伤及了女子的内脏。

一大块紫黑色的淤痕出现在刘辩的眼前,看到这些淤痕,刘辩松了口气,女子的内脏并未被伤及,她不过是被磕了一下,淤血凝滞,一时血气不畅,才喷了一口血。

“你二人回村叫人。”把女子的衣服重新盖好,帮她翻了个身,让她仰躺在草地上,保持呼吸通畅,刘辩抬起头朝一旁的两个汉子说道:“多带些人手,最好能从村里弄辆推车来。”

“小人早先进村,倒是见过村口有辆鹿车!”得了任务的一个汉子抱拳应了一声,先朝身旁的同伴看了一眼,随后对刘辩说道:“我二人这便回去!”

“快去快回!”刘辩朝两个汉子点了下头,等到他们小跑着向村子方向去了,他才扭过头,盘腿坐在地上,将女子托了起来,扶着她仰靠在自己身上。

站在一旁的典韦和两个汉子见他这副模样,都是满心的不解,可又没人敢问,只是一脸茫然的站在一旁。

“让她仰靠着,对气血流通有些好处!”刘辩抬眼朝典韦和那两个汉子看了看,对他们说道:“眼下气候尚未回暖,地面也是很凉,昏迷过去的人若是躺的久了,就算伤没要了她的性命,冻也给冻死了。除了让她气血流通的畅顺些,抱着她,也是为了让她能取些人身上的暖气。”

他这么一说,典韦和两个汉子才恍然大悟,看着他的时候,神情里不免又多了几分钦佩。

若是把女子交给他们照料,像他们这样粗枝大叶的汉子,一准是把人往地上一丢,守在边上等着回村的汉子带人来接应,哪里会像刘辩一般想的如此细致。

刘辩抱着女子坐在地上,典韦和两个汉子站在一旁。他们虽然有心上前帮忙,可刘辩怀里抱着的却是个女人,又不知dào

该帮些什么才是。

“你等将死虎和死马拖到路边,等车子来到,用车驮运也要省些子力qì

。”抱着女子在地上坐了一会,刘辩抬头向典韦和那两个汉子交代了一句。

站在一旁正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的典韦等人连忙应了,他们先是把死老虎拖到路边,随后又一起跑去拖拽那匹摔死的骏马。

一切都已准bèi

妥当,刘辩等人又等了大约一个多时辰,远方的路面上才出现了十多个正快速奔跑的汉子。

“殿下!”这群汉子跑到刘辩身前,先前回村叫人的一个汉子抱着拳,对刘辩说道:“周将军因要看顾村子,不能亲自前来,要小人代他向殿下请罪!另外村内共计只有三辆鹿车,我等全都带来了。”

听说有三辆鹿车,刘辩把怀里抱着的女子暂且平放在地上,站了起来,朝这群刚赶来的汉子们看了看。

他并没有看到用鹿拉的车,只是看到了三辆由人推着的独轮小车。

“鹿车呢?”刘辩微微皱了皱眉头,向说话的汉子问了一句。

“已在此处!”汉子以为刘辩没有看到那三辆独轮小车,连忙朝后退了一步,指着小车对他说道:“村中只有三辆,再无多余。”

看着那三辆一只轮子上架着块木板,被汉子称为“鹿车”的独轮小车,刘辩感到一阵阵的无语。

他有种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的感觉。原本以为鹿车是由鹿拉着的车,再不济,也应该是四个轮子的板车,可没想到,汉子们推来的竟是这么三张独轮小推车。

推车虽小,总要好过没有,有些哭笑不得的刘辩摆了下手,对赶来帮忙的汉子们说道:“把死老虎和死马放在车上,至于昏迷过去的姑娘,用这种车拉着对她伤势不利,还是我来背着……”

“人是某打伤的,某来背!”刘辩的话音还没落,不等他去背那女子,典韦快走两步,将躺在地上的女子扶起,驼在背上,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

见典韦把女子背起,刘辩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向众人招了下手说道:“兄弟们快些,回村还有些路程,我等须加快些才行!”

众人应了一声,一起动手把死老虎和死马扔在独轮车上,由两个汉子推着,另外几个汉子在侧面扶着,朝小村方向走去。

一路上刘辩朝背着女子的典韦看了好几次,只见典韦背着个数十斤的女子,走路时却是健步如飞,丝毫不见疲惫。

与典韦比较起来,那些用独轮车推着死老虎和死马的汉子就要狼狈了许多。老虎体型较小,用独轮车推着相对还要轻省些。可那匹马的体格却是十分硕大,把它放在独轮车上,竟是有将近一半的躯体还露在外面。

一旁扶着的人若是稍有疏漏,死马庞大的身躯就会朝车下滑。用独轮车推着死马,不仅推车的汉子走的艰难,就连一旁扶着马尸的几个汉子也是跑前跑后,不时的把滑落的马尸往上拖拽几下。

不过有车终究要不靠着人力硬抬便捷了许多,一个多时辰后,刘辩等人终于来到了村口。

他们刚进村子,周仓就领着一群人迎了出来,见刘辩身后跟着两辆分别推着死老虎和死马的小车,周仓愣了一下,朝刘辩抱拳行了一礼说道:“元福奉殿下之命留守村子,未能远迎,请殿下恕罪!”

“不必多礼!”刘辩朝周仓摆了下手,对他说道:“即刻安排人手,将马肉和虎肉切好,我等与乡亲们今晚吃上一餐肉食!”

吩咐过周仓,他扭头对背着女子跟在身后的典韦说道:“让人带上一副铺盖,将此女送到我和夫人的住处,由我亲自看顾她。”

第69章 不打不相识

小村的村口,正对着远处的卧牛山。

卧牛山虽说也是一条连绵的山脉,可与邙山相比,却是渺小了许多。

西下的斜阳在山峦上铺洒起淡淡的橘光,卧牛山朦胧的山影被蒙上了一层微微泛着暗红的金光。

刘辩与唐姬并肩坐在村口,望着卧牛山的山影,在他们身后,两个手持盾牌和长剑的汉子正来回走动警戒着。

“两天了,裴元绍还没出现!”搂着唐姬的肩膀,刘辩望着远处的卧牛山,轻声对她说道:“若是元福能说服裴元绍加入,你便可留在卧牛山,不用再随我颠沛流离!”

“妾身愿伴夫君左右!”依偎在刘辩身旁,唐姬柔柔的说道:“无论哪里,都没有伴在夫君身边让妾身感到安心。”

“征伐厮杀,你终究不适合离的太近!”转过脸,伸手轻轻撩起垂在唐姬额前的秀发,刘辩嘴角漾起一抹带着柔情的笑意,对她说道:“若是你离的太近,每逢厮杀,我也总是会牵挂于你。”

唐姬低下头,没再说话。她明白刘辩说的没错,有她在身边,许多事刘辩做起来确实是多有羁绊。

“不好了,那女人跑了!”俩人正相拥着坐在村口,村内突然传来了一个汉子的喊声。

刘辩和唐姬连忙扭头朝村内看去,只见许多汉子从屋内涌出,冲向了村内的空地,一个女人的身影飞快的在刘辩视线中闪过,消失在侧面的几间民房后。

“保护夫人!”见那女子逃了,刘辩连忙站了起来,向跟着他和唐姬来到村口的两个汉子交代了一声,抽出长剑,飞快的朝村内冲去。

两天前被典韦打伤的女子手持着刚抢来的长剑,披散着头发,光着两只脚快速朝村外的野地奔去。

身后传来一阵阵的喊声,她一边奔跑,一边还不时的朝追来的汉子们望上一眼。

“好吃好喝招待着,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么?”眼见就要冲到村外钻进深草,草丛里走出了三个人,当先的一人手提大刀,微微拧着眉头,用一种近乎冰冷的语气向那女子问了一句。

前面有人挡路,女子连忙止住脚步,把长剑横在胸前,一双满含着恨意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挡住他去路的周仓。

周仓朝身旁摆了下手,让那两个跟他一同藏在草丛中的汉子让远一些,随后双手端起大刀刀柄,对那女子说道:“殿下早知晓你会逃走,我等已在此处等候多时了!”

“殿下?”女子把长剑横在胸前,一双杏眼狠狠的瞪着周仓,嘴角微微牵了牵,冷声说道:“甚么殿下?不过是吸食百姓血肉的一条恶鬼罢了!今日既离开不得,本姑娘就算死在此处,又能如何?”

“倒是有骨气!”周仓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朝村子里冲出来的汉子们看了一眼,对女子说道:“若是你能在兄弟们追上之前打倒某,某便让你过去!”

“打倒你,我定取你性命!”手持长剑,女子厉喝一声,纵身向周仓冲了上去。

一道弯月形的剑光朝着周仓的颈子划来,周仓也不闪避,只是把大刀往身前一横,用刀柄挡住削向他颈子的长剑,抬脚朝着女子小腹踹了过去。

女子身子一拧,旋了一圈,长剑在碰上周仓大刀刀柄的前一刹猛然收回,又划出一道平行的弯月形弧光,从背后朝周仓的颈子切了过去。

周仓把身子一躬,手中大刀搅动了一圈,长剑贴着他的脑后划过,恰好与翻转着的大刀碰撞在一处。

随着“呛啷啷”的一阵响,长剑与大刀搅在一处,女子持剑的手臂被搅的向侧面一甩,虽然勉强持着剑退了出去,可那条手臂却是一阵阵的酸麻。

俩人交手不过两三招,女子已是感觉到周仓并非她所能匹敌,在退出战团之后,她再次将长剑横在胸前,狠狠的瞪着周仓。

追上来的汉子们此时也已冲到了近前,呼啦啦的在女子周遭形成了个包围圈。

在村内被女子偷袭并抢走长剑的汉子揉着还疼痛的脑袋,从同伴手中抢过长剑和盾牌,朝着女子走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贼婆娘,竟然敢偷袭老子,今天老子非劈了你不可!”

“住手!”那汉子刚走出两步,还没靠近女子,从村口跑过来的刘辩已是快到了近前并大喊了一声。

听到刘辩的喊声,围着女子的汉子们稍稍的向后退了两步,把包围圈给扩大了一些。

分开挡在面前的两个汉子,刘辩走到了包围圈中,一手按着腰间长剑的剑柄,眉头微微拧起,对那女子说道:“要走只须招呼一声,何必如此,闹得彼此面上都不好kàn

!”

“哼哼,你会放我走?”杏眼微微眯起,女子把刘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冷哼了两声说道:“落在你等朝廷走狗手中,若不杀将出去,唯有一死!”

“姑娘可否留下芳名?”刘辩并没有因为女子言语中带着的挑衅而勃然大怒,他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女子说道:“我弘农王确是出身皇室,却绝不会是当今朝廷的走狗!姑娘对朝廷恨意颇深,我又何尝不是……”

“你是弘农王刘辩……?”刘辩的话还没说完,女子就微微拧起眉头,一脸疑惑的向他问道:“莫不是逃离了洛阳,前些日子又在邙山大败官军的刘辩?”

这两日女子被看押在村中,刘辩并没有与她说过多少话,彼此都没有试图了解对方,见女子认得他,刘辩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才满心不解的向她问道:“这些事情并未传扬出去,姑娘如何得知?”

女子收起长剑,站直了身子,双手抱拳朝刘辩拱了拱说道:“小女名为管青,乃是青州黄巾。弘农王为救颍川黄巾,以不足百人击杀官军数百,如今已是在黄巾各部传扬开来,与弘农王产生误会,着实是小女唐突了!”

管青刚说出她是青州黄巾,周仓就把大刀的刀柄往地上一杵,手扶大刀向她问道:“姑娘可认得管亥?”

“正是家兄!”管青朝周仓微微点了下头,在回答了他的问题之后,向他反问了一句:“将军高姓大名?莫非认得家兄?”

“某乃周仓!”周仓挺直着身板,对管青说道:“管亥将军乃是黄巾第一骁将,某如何不晓得他?某往日乃是在地公将军帐前,与管亥将军只是神往,却始终无缘得见,不想今日却先见了他的妹子!”

“家兄也是常提起周将军!”周仓报出了名姓,管青连忙抱拳给他行了个男人才行的抱拳礼,对他说道:“小女向日听闻周将军与裴元绍在卧牛山聚集了一众人马,前两日便是特意前来寻找将军,不意却在路上遭遇了官军,随从被杀散,只得孤身一人来到此处。又遇了十数名盗马贼,杀退了他们,本想抢匹快马,先寻个住处落脚,徐徐寻找二位将军,不想周将军却早投效了弘农王!”

“原来马匹不是管姑娘盗的。”听完管青的叙述,刘辩朝追过来的典韦看了一眼,脸上带着一抹和善的笑容说道:“我等日前入山狩猎,马匹被盗,正寻着盗马贼,却见到姑娘骑着本王坐骑在大道上疾驰,本以为姑娘便是盗马贼中的一人,不想却是一场误会!”

朝刘辩微微点了下头,管青扭头看着周仓,神色间流露出了些许失落,轻叹了一声说道:“周将军已投效弘农王,想来必不愿加入青州黄巾。小女留在此处也是无趣,就此告辞,各位保重!”

说着话,管青朝刘辩等人抱拳拱了拱,抬脚就要走。

“管姑娘且慢!”她刚抬起脚,还没来及迈出步子,刘辩就朝她喊了一声。

满脸疑惑的扭头看着刘辩,管青眨巴了两下眼睛,向他问道:“弘农王还有何吩咐?”

“此处前往青州,路途遥远,姑娘徒步远行,某着实放心不下!”刘辩双手抱着拳,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对管青说道:“且姑娘有伤未愈,长途跋涉或许还能支撑的住,万一遇见官兵……”

话说到这里,刘辩没有接着再说下去,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管青,话中的意思却已是再明白不过。

管青低下头,像是在寻味着刘辩所说的话。

见她好半天都没有吱声,刘辩接着说道:“若是管姑娘不弃,可在此处住上些时日,待伤势好转,再离开不迟!”

刘辩的提议不可谓没有道理,管青微微低下头,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才幽幽的叹了一声说道:“也罢,只是如此一来,倒是劳烦了弘农王!”

管青逃出村子,刘辩等人与她说话的当口,在离众人围着管青大约五六十步的深草中,两个穿着青灰色麻布深衣的汉子正趴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刘辩等人。

由于距离太远,俩人根本没听到刘辩等人在说什么,也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是先看见管青与周仓厮杀了一场,后又眼见她随着刘辩等人回了村子,直到村外的人都进入村内,俩人才相互看了一眼,慢慢的朝着卧牛山方向退去。

第70章 都会有思念

星星眨巴着眼睛,犹如一颗颗宝蓝色的宝石,稀稀拉拉的点缀在墨蓝的夜空。

弯弯的月儿在树梢的托举下渐渐爬升了起来,向被夜幕笼罩着的大地倾洒着如水的月光。

刘辩站在村口,双手背在身后,遥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影。

夜幕中的群山,连绵起伏,就好似一副在浅黑画布上做的水墨山水,厚重中带着一股清新的气息。

不过刘辩此时却并没有心情去感受这副天然水墨山水的秀美,许多更重yào

的事情,正压在他的心头。

来到这里已经两天,他一直没有让周仓去卧牛山寻找裴元绍。自从穿越过来的那天开始,了解的历史已经被颠覆了许多,刘辩并没有完全的把握确定裴元绍还在卧牛山。

贸然让周仓带人上山,无疑是场赌博,刘辩绝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拿跟随他的兄弟生命去做赌博。

望着远处夜色中的卧牛山,正思索着如何确定裴元绍等人还在山中,刘辩的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听到一个轻柔的女声:“夫君,更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天!”听出说话的是唐姬,刘辩没有回头,只是望着黑黢黢的山峦暗影,悠悠的说道:“裴元绍若是在此处,也该现身了!”

“我寻了整整一天,竟是连上山的道路都没找见。”刘辩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唐姬说话,身后不远处飘来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殿下站在此处已有多时,不知可看出甚么端倪?”

回头向传来说话声的方向看去,刘辩看到管青正不急不缓的朝他和唐姬走了过来。

“唐姬,你且回去等我。”看见管青,刘辩对身旁的唐姬轻声吩咐了一句。

看了一眼刚走到刘辩身旁的管青,唐姬屈了屈膝,向刘辩福了一福,随后朝管青点了下头,语气轻柔的对刘辩说道:“妾身先行告退!”

刘辩点了下头,目送着唐姬向村内走去。

“殿下果真是对夫人情深意重!”与刘辩一样,目送着唐姬娇小的身影渐去渐远,管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对刘辩说道:“夫人不懂武艺,殿下尚且不离不弃,当真是让人羡慕的紧。”

“她对我有情有义,我如何能对她薄情寡义?”直到唐姬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中,刘辩才扭头朝管青微微一笑问道:“管姑娘如何晓得我站在此处许久?”

“殿下来到此处,我便知晓!”管青走到刘辩的侧后方,遥望着远处的卧牛山,对刘辩说道:“有周将军在,纵然小女说破了嘴皮,恐怕裴元绍将军也是不会领着人马归顺青州黄巾……”

刘辩没有说话,从管青的话里,他已听出这次管青是来招揽周仓和裴元绍的。周仓已归附于他麾下,绝不会随同管青投靠青州黄巾,至于裴元绍,当年能与周仓一同占据卧牛山,俩人关系定然非同一般,只要周仓出面,应该也不会投效青州黄巾。

“殿下早些歇息吧,天色真是不早了!”仰头看了看已快要爬上半中天的月亮,管青对刘辩微微一笑,转身朝村内走了去。

扭头看着管青的背影,刘辩微微搭眯了一下眼皮,对跟他一同来到村口的汉子说道:“吩咐守夜的兄弟们,卧牛山是何人盘踞尚不明朗,夜间定不可疏忽大意!”

汉子抱拳应了一声,紧随着刘辩向村内走去。

到了晚上,大多数人的眼睛都无法视物,为了防止有人夜间偷袭,刘辩把仅有的几个能够晚间视物的汉子都给调到了村庄外围负责夜晚警戒。

进了村子,跟在刘辩身后的汉子遵照他的吩咐,到各处暗哨传达命令去了,刘辩则独自一人走向他和唐姬借宿的婆婆家。

昏蒙蒙的月光铺洒在地面上,村内的路面被映上了一层薄薄的银光。

村子里的人都已睡下,小村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刘辩能清楚的听到他自己的脚板踩在地面上发出的“沙沙”声。

眼见离婆婆家还有一二十步,几声女子的呻吟传进了刘辩的耳朵。

他停下脚步,仔细的聆听着、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呻吟声似痛苦又似欢乐,听在耳朵里,有种说不出的旖旎风味。

仔细的聆听了一会静夜中女子的呻吟声,刘辩抬脚朝着发出声音的房子走了过去。

那间房正是他们刚进村时,抱着孩子捡粟米的女子居所。安排在她家居住的,是个负责分发食物的汉子。

越走进那间房,女子的呻吟声越是清晰。刘辩走到窗前,他甚至能听到一阵阵肉体碰撞时发出的“啪啪”声。

刘辩微微拧着眉头,站在窗外,静静的聆听着屋内传出的声响。

他倒不是有听墙根的癖好,他只是想知dào

,屋内正在做着那种事的两个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滚在一张褥子里。

在窗外站了许久,女子的呻吟和肉体碰撞的响声终于止住。接着刘辩听到了一阵粗重的喘息声,和两个人的低语。

“你真的愿意要我们娘儿俩吗?”先传进刘辩耳朵的,是个女人轻细的声音,从那透着无限柔情蜜意的语气中,他听出女人之所以同在她家借宿的汉子做出那种事,完全是心甘情愿,想要找个依靠。

站在窗外聆听屋内的声音,刘辩是担心女子不从,借宿的汉子强行侮辱了她。听到女子说话,刘辩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虽不知dào

屋内的俩人是不是真的两情相悦,可他们只要是两厢情愿,刘辩也懒得管这档子事,毕竟都是成年男女,懂得如何做选择。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刘辩就发xiàn

,汉末的女人并没有守寡的概念,只要她们的男人死了,遇见心仪的男人,她们随时可以钻进其他男人的被窝。

转身正要离开,屋内的汉子却在这时说了话:“我倒是愿意要你们娘儿俩,只是不晓得殿下会去哪里。我不能离开殿下,更不能抛开兄弟们,留在这里……”

汉子的话音刚落,刘辩就听到屋内女人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以极其哀怨的语气说道:“奴家以前的男人被官兵抓了去,如今也不晓得是死是活。遇见郎君,本以为终身有了依托,不想郎君却还是要走……”

听到这里,刘辩觉得再没有继xù

听下去的必要,他低垂下眼帘,抬脚朝着婆婆家走了去。

“殿下!”刚一进屋,睡在堂屋门后的典韦就站了起来,招呼了他一声。

朝典韦点了下头,刘辩径直走进了他和唐姬居住的房间。

唐姬站在窗前,正望着窗外发呆。听到有人走进屋内,她猛然转过身朝后看了一眼,见走进来的是刘辩,才微微一笑招呼了一声:“夫君……”

“怎么还不睡?”走到唐姬身旁,刘辩先是朝窗外看了一眼,并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才对她说道:“天色已晚,早些睡吧。”

“嗯!”唐姬应了一声,向刘辩福了一福说道:“容妾身伺候夫君安睡。”

拉起唐姬的两只手腕,刘辩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容,轻声向她问道:“唐姬,若是我日后出征,不在你身边,你会如何?”

“思念!”想到一旦上了卧牛山,很快就要与刘辩分开,唐姬轻叹了一声,把脸转向窗口,悠悠的说道:“夫君要成就大业,妾身若是伴在夫君身旁,倒是会多让夫君牵绊。日后夫君出征,妾身唯有每日思念,期盼夫君凯旋而归!”

“是啊!思念!”刘辩轻轻的叹了一声,把唐姬拥在怀里,喃喃的说了句:“你我会思念,其他兄弟也是血肉之躯,如何不会思念……”

依偎在刘辩的胸口,听着刘辩轻声的细语,唐姬虽不明白此时他为何会提起其他兄弟,却也没有多问,默默的感受着刘辩那并不算宽厚的胸膛给她带来的温暖。

睡梦中的夜晚总是过去的很快,一抹晨曦透过四方的小窗照进屋内。

刘辩坐起身,习惯性的朝身旁睡着的唐姬看了一眼。唐姬很美,尤其是熟睡的时候,要比平时更俊俏了几分。刘辩真不知dào

自己是如何撑过这些日子的,有如此娇俏的尤物伴眠,他竟能守的住底线,一直没有对唐姬做出越轨的事来。

在他心中,唐姬目前还只是个未彻底长成人的小姑娘。

“拦住他们!保护殿下!”正温柔的看着熟睡的唐姬,窗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汉子们的喊叫声。

“贼婆娘,快出来受死!”伴随着汉子们的喊声和脚步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进刘辩的耳朵,紧接着刘辩听到一句粗豪的厉喝。

这声厉喝不属于他带领的这队汉子中的任何一个人,是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刘辩连忙爬了起来,伸手抓起铺盖旁的长剑,朝刚被惊醒的唐姬小脸上摸了一把,低声吩咐了一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

第71章 就是她打的

提着长剑冲出房门,刘辩一眼就看见在小村的空地上,周仓正领着几十名汉子与冲进村子来的一群人对峙着。典韦则站在门口,将房门挡了个严实,以防有人冲进屋内,对刘辩和唐姬不利。

进入村子的足有一百多人,领头的是十多名骑着快马的汉子,刚才喊叫的正是领头那个手持长枪,骑在一匹健马背上的大汉。

那大汉脸颊两侧浓密的胡茬子微微颤动着,双眼圆睁,长枪平平端起,指着典韦等人喝道:“卧牛山方圆数十里,乃是我等的天下!今日我等前来,只为抓两日前打伤兄弟的贼婆娘!若是尔等胆敢阻拦,纵然是官兵,一并诛杀!”

“好!有气势!”汉子的话音刚落,刘辩就轻轻拍了两下巴掌走出房门,站在离那汉子大约六七步远的地方,歪头看着他说道:“我等日前丢失了六匹脚力,遍寻盗马贼不得,不想尔等竟自家送上门来!今日还了我等脚力便罢,若是不还,那女子我等也是不会交予你们!”

被安置在民宅里借宿的管青听到外面吵闹,长剑从屋内走了出来。骑马汉子大骂着贼婆娘,管青自晓得是骂她。

她满脸怒容的朝着那汉子走了过来,本想上前与那汉子理论,没想到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刘辩已是把矛盾的焦点引到了他那边去了。

站在一群汉子身后,管青有些不解的望着刘辩,不晓得他为什么要帮她把事情揽过去。

刘辩一番话把那汉子给说的愣了愣,前两天被打的十多个喽啰确实偷了几匹马回到山寨,如果算上被女子劫走的那匹,恰好是六匹不假。

眼睛微微眯了眯,那汉子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两下,冷哼了一声对刘辩说道:“你可曾听说过强人会归还财帛的?”

“好!爽快!”刘辩脸上带着笑,朝那汉子竖起了一根大拇指,随后转过身背对着他摆了摆手,一边向屋子里走,一边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回去吧!你何时听闻有从官兵手中要到人的?”

“好胆!”刘辩的一句话,激怒了那汉子,他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纵马向刘辩冲了上去,提起长枪,就要朝刘辩的后心扎去。

就在那汉子刚刚举起长枪的那一刹,典韦怒吼一声,蹿向了汉子胯下的骏马,挥起拳头,朝着骏马的头上猛抽了一拳。

骏马挨了一拳,惨嘶一声,四蹄一软,侧着身子栽倒下去。马背上的汉子正要拿长枪去扎刘辩,没提防胯下的骏马会被人一拳抽倒,连人带马摔倒在地上。

还没等他翻身爬起来,典韦已是纵身扑向了他,一把抠住他的衣领,扬起拳头作势要打。

“贼人休要伤我兄弟!”典韦的拳头刚刚抡起,一声大喝传进了众人的耳朵,几骑快马从村口冲了进来。

朝发出大喊的汉子看了过去,出现在刘辩视线中的,是个骑着棕黄骏马的汉子。

那汉子身穿皮甲,头裹黄巾,方面大脸,在头巾下方的额头上,还有着一条长长的疤痕。

听到那汉子的喊声,周仓愣了一下,当他看清汉子的面相时,脸上顿时填满了欣喜,连忙快步向前,朝骑马冲过来的汉子大喊道:“裴兄弟,某回来了!”

骑马冲过来的正是在卧牛山占山为王的裴元绍,听到周仓的喊声,他连忙勒住缰绳,骏马长嘶一声,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在重新踏上地面的时候,扬起了一片烟尘。

坐在马背上,裴元绍手提着大刀,把周仓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当他看出站在面前的正是周仓时,原本满脸的怒容顿时烟消云散,翻身跳下马背,小跑到周仓面前,双手抓着周仓的胳膊,满心欢喜的喊道:“周大哥,你回来了……”

“回来了!”周仓点了点头,双手同样抓着裴元绍的手臂,对他说道:“你我兄弟,日后又能在一处了!”

看到周仓与裴元绍相认的一幕,刘辩朝按着躺地上汉子的典韦使了个眼色,典韦这才松开揪着那汉子衣领的手,撤身站在一旁。

险些挨了典韦一顿老拳的汉子在被松开后,一骨碌爬了起来,连忙退到一旁,满脸警惕的瞪着典韦。

与那汉子站在一起的其他山贼,也都是持着兵刃,面朝典韦,一个个多少带着些恐慌的瞪着他,生怕典韦纵身朝他们冲了过来。

作为战场上的脚力,战马不仅有着快速奔跑,提高机动性的作用,正面向步兵冲杀时,冲击力也是十分强悍。

能够承shòu强dà

撞击力的骏马,竟会被典韦一拳打倒在地,可见典韦的力道有多强横,拥有如此强悍的力量,也由不得这群山贼不惧怕!

“兄弟,某给你引荐个人!”与裴元绍相认之后,周仓拉着他朝站在房屋门外的刘辩走了过去。

被周仓拉着,走到刘辩面前,裴元绍有些狐疑的把眼前这个看起来大约只有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些稚嫩,身板显得很单薄的少年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兄弟,还不快拜见弘农王殿下!”拉着裴元绍站在刘辩面前,周仓对裴元绍说道:“某便是在殿下麾下充作马前之卒,如今殿下有心招揽兄弟……”

“莫不是前些日子在邙山大败官军的弘农王刘辩?”没等周仓把话说完,裴元绍就一脸惊愕的说道:“某以为弘农王定是身高八尺、威武勇猛,不想竟是……”

“竟是……”话说到这,裴元绍有些尴尬的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想不出该如何把话说下去才是。

“裴将军可是想说,没想到弘农王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见裴元绍满脸尴尬,刘辩笑了两声,双手抱拳,朝他拱了一拱说道:“本王正是弘农王刘辩,一向听闻元福说裴将军英雄了得,今日有缘得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哎呀!”刘辩承认了身份,裴元绍把大刀往身后跟着的喽啰手中一递,双手先是互击了一下,随后抱拳半跪了下去,仰头看着刘辩说道:“某听闻殿下在邙山以不足百人,击杀数百官军,已是敬仰万分!自我黄巾起事以来,何尝有过如此大捷!若是别个,倒还罢了!既是弘农王殿下亲临,没得说,我裴元绍自今日起,便是殿下的人了!”

裴元绍如此爽快的答yīng

投靠他倒是让刘辩感到有些意wài

,他连忙上前托着裴元绍的手臂,将裴元绍扶了起来说道:“裴将军既愿追随本王,自今日起,你我乃是兄弟,无须如此多礼!”

“多谢殿下!”裴元绍站了起来,先是向刘辩道了声谢,随后扭过头,朝四下看了看,目光有些狐疑的在管青身上逗留了一瞬,才对刘辩说道:“某投靠了殿下,尚有一事,还望殿下成全!”

“裴将军何事,只管道来!”从裴元绍的眼神中,刘辩已看出他要提的要求是与管青有关,心内早做好了盘算,脸上却挂着和善的笑容请裴元绍把话说下去。

“来人!”刘辩答yīng

了裴元绍的请求,裴元绍也不客套,朝身后喊了一嗓子。

十多个脸部被打的满是淤血和青包的汉子从一群喽啰中走了出来,这群汉子刚走出来,刘辩麾下那群汉子就全都哈哈笑了起来,甚至连管青也是用手背掩住了小嘴,“吃吃”的娇笑着。

刘辩麾下的汉子们发出了大笑,裴元绍带来的喽啰们则个个像吃了苍蝇似得,脸色铁青,狠狠的剜了大笑的汉子们一眼。

也难怪刘辩麾下的汉子们会发出大笑,被裴元绍唤出来的十多条汉子,无一例外都是自额头到下巴,成片成片的被打成了紫黑色。尤其是他们那两只黑中带紫的眼圈,若是用白灰把眼圈之外的部位都给抹白,活脱脱的就是一只只汉末版大熊猫!

低着头站在裴元绍身后,十多条汉子抬手挡住脸,其中一人有些羞惭的对裴元绍说道:“将军,小的们在!”

“两日前打你等的妇人可在此处?”可能是觉着这群汉子丢了他的脸,裴元绍拧着眉头,看也不看他们,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在!”回裴元绍话的汉子放下捂着脸的那只手,抬起另一只手臂,朝着站在一群汉子身后的管青一指,满是忿恨的喊了一嗓子:“就是她!”

“小声点!”汉子的喊声还没落音,裴元绍就微微侧着头,皱着眉毛,没好气的说道:“十多条汉子,竟是连一女子都打不过,养你等还有何用?”

被裴元绍骂了一句,十多条汉子竟没有一个敢吭声的,全都满脸羞惭的低着头,连半声也不敢言语。

“殿下!”训斥过身后这群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汉子,裴元绍双手抱拳,向刘辩深深一躬说道:“不瞒殿下,说来惭愧!我这些兄弟前两日在山中捡了几匹马,半道上遇见个女子,非说马是他们偷的,不仅强抢了匹马,还将他们打了!今日来到此处,正是要寻此女子讨要个公道,还望殿下成全!”

第72章 男人的肩膀

向站在一群汉子身后的管青看了一眼,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裴元绍说道:“他们牵走的几匹马,正是我等的坐骑!不过自家兄弟牵了,也算不得什么,此事不提也罢!”

刘辩一说被偷的马是他们的,裴元绍顿时两眼圆睁,扭头朝身后站着的十多条汉子瞪了一眼,怒骂到:“尔等泼才,竟是瞎了狗眼!殿下的坐骑,你等也敢偷盗!莫不是嫌命长了不成?”

被裴元绍骂了一句,十多条汉子的腰佝偻的更深了,他们一个个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甚至有两个人已是害pà

到浑身不住的哆嗦着。

“还有一事要告知裴将军!”刘辩伸手拉过裴元绍,小声对他说道:“那位姑娘姓管,乃是青州黄巾军管亥之妹!我等眼下人手颇为不够,若是与管亥争斗,数十万青州黄巾军来到卧牛山,无需攻打,只要将山脚一围……”

听了刘辩的话,裴元绍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伸手朝额头上拍了一巴掌,有些懊恼的说道:“幸亏殿下提点,某险些坏了大事!”

“此处小村,无险可守,若是遭遇官兵,殿下与众兄弟们恐难抵挡。”清楚了管青的身份,裴元绍再不提替那十多条汉子讨要公道,而是对刘辩说道:“恳请殿下随某等上山!”

“如此甚好!”刘辩点了下头,应诺了裴元绍的邀请。

“来人!准bèi

开道,请殿下及各位兄弟上山!”刘辩答yīng

了裴元绍的提议,裴元绍连忙转过身,朝跟着他一同来到村子里的喽啰们喊了一声。

百余名裴元绍手下的喽啰都还没回过神来,一个个相互看着,没闹明白为何裴元绍气势汹汹的来找管青晦气,这会竟是半点底气也没了。

不仅是裴元绍麾下的喽啰们不理解,就连两天前打了那十多个盗马喽啰的管青,也是一脸的迷茫,不知dào

刘辩是如何说服裴元绍不寻她晦气的。

“娘的,都聋了不成?”喽啰们还没回过神,裴元绍把眼一瞪,冲他们骂道:“快些为殿下开道,我等即刻返回山寨!”

直到裴元绍又喝骂了一声,百余名喽啰才回过神,连忙调转方向,列起两排歪歪扭扭的队伍,在中间留了条狭长的通道,等待着刘辩等人通过。

看了一眼那些喽啰列起的队伍,刘辩心内多少有些失望,从他们列队的速度和队列的整齐度来看,他们绝对是一支疏于训liàn

的队伍。

“裴将军且慢!”虽然对喽啰们的表现很不满yì

,刘辩却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朝裴元绍拱了下手说道:“本王还有些事情需yào

处置,请裴将军与众兄弟少待!”

裴元绍应了一声,满心不解的看着刘辩朝挡在管青身前的汉子们走了过去。

到了那群汉子面前,刘辩双手叉着腰,向他们喊道:“兄弟们,本王有句话要问你们,希望你们如实回答!”

喊话的时候,刘辩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所有的汉子都弄不明白他想问什么,一个个都是满脸茫然的望着他。

“我等在村中也居住了两日,兄弟们远离妻儿,苦闷可想而知!”环视了一圈站在面前的汉子们,刘辩接着对他们喊道:“有哪个兄弟来到村中之后,与村内女子睡在一起,向前一步!”

这句话一说出口,所有的汉子都吃了一惊,就连一旁站着的裴元绍等人也是愣了一愣。

刘辩的脸色不是很好kàn

,在场的每个人都以为他询问这些汉子有谁曾与村内妇人睡在一处,是要惩治那些守不住寂寞的汉子。

望着表情严肃的刘辩,十多条汉子低下了头。他们在进村之后,都与寄宿村民家的妇人发生了关系,可他们却不敢出列承认。

跟着刘辩走了一路,经lì

过数场九死一生的厮杀,这些汉子已不再是过去那些贪生怕死的黄巾军,他们并不畏惧死亡,他们惧怕的,只不过是承认之后,会给曾在被窝中为他们带来欢愉的女人们带来灾难。

“怎么?做了不敢承认?”站着近两百人的村内空地上,竟是静的连人喘气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刘辩等了一会,见没人站出来承认,微微皱着眉头,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对那些汉子们喊道:“你们知dào

男人的肩膀是用来干什么的吗?我告sù

你们,男人的肩膀是用来顶天立地的!”

环视了一圈面前的汉子们,刘辩接着对他们喊道:“你们常年在外,妻儿不在身边,空虚寂寞我都能理解!可我希望你们不只是胯下那根玩意可以用来捅女人!我还希望你们的肩膀能为跟你们睡过的女人扛起一片天!村子里的乡亲们不是任由你们耍乐的玩物!既然睡了,就都给我担起责任来!凡是和乡亲们睡过的,全都给我站出来!”

话喊到最后,刘辩的语气已是十分严厉,十多个汉子低着头,慢腾腾的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还有吗?”朝走出来的汉子们看了一眼,刘辩又向站在后面的汉子们追问了一声。

没人应声,除了走出来的汉子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言语,站在后面的那些汉子则都仰着头,望着刘辩。

“不要杀他们!”那十多个汉子刚站出来,还没等刘辩说话,村子里的十多间民房内,冲出了十来个女人,这些女人飞奔到走出队列的汉子们身旁,一个个都用身体把与她们睡过的汉子护在身后,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哀求着刘辩:“殿下要杀,便将民妇等人杀了!是民妇等人勾引了他们,与他们无干!”

跑出来挡在汉子们面前的,都是村内的年轻女子,其中有个女人怀里还抱着个未满周岁的小娃儿,此女正是头天晚上刘辩无意中听墙角时在屋内与睡她的汉子窃窃私语的女子。

走出队列的汉子们大多都有女子挡在他们面前,只有两个汉子面前空空的,没人为他们求情。

“你二人怎么回事?”朝那两个汉子看了一眼,刘辩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向他们问道:“你们不是也睡过村中妇人吗?为何无人为你二人求情。”

两个汉子轻叹了一声,有些失落的回头朝他们这两天住过的民房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对刘辩说道:“是我等管不住那话儿,寻错了女人……”

“不是你二人强行睡了她们?”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语调冰冷的向他俩追问了一句。

“殿下要杀我二人,我二人绝不皱下眉头!”刘辩的话音刚落,那两个汉子抬起头望着他,其中一人语气中透着几分悲愤的说道:“自我二人跟随殿下,每日听取殿下教诲,如今虽说尚未脱胎换骨,却也不会做那猪狗不如之事……”

“不用说了!”刘辩抬起手,阻止了那汉子继xù

把话说下去,对没人护着他们的两个汉子说道:“不管怎样,你二人毕竟睡了人家!但是这种生死关头也不肯前来护庇你等的女人,实是无法与你二人同甘共苦!给她们送些铜钱过去,自此将她们忘记吧!”

刘辩的话一出口,不仅是那两个汉子,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每个人都以为他是要惩治这些管不住下半身的汉子,哪想到他竟然只是让那两个汉子给被他们睡过的女人送些铜钱过去。

“我等即将上山。”朝那两个汉子摆了摆手,等他们二人转身向这两日借宿的民宅走去,刘辩接着对那些身前都站着个女人的汉子们说道:“昨日本王无意中发xiàn

你等在村内与一些村妇有了私情。若是要别人处置,或许会取了你等性命,可本王却是知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站在你等面前的,都是不顾自家性命也要保护你等的忠烈女子,你等莫不是舍得将她们丢在村内受苦?”

让那两个汉子给睡过的女人送钱,已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刘辩这番话更是让众人满头雾水,不知他想要做些什么。

“将她们带上山,好生看待她们,自今日起,她们便是你等的家眷!”朝众汉子们摆了下手,刘辩转过身,一边往他借宿的婆婆家走,一边给汉子们丢下了一句话:“****妇女者,杀!两情相悦者,赐予成婚!”

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可每个字都说的十分清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的明明白白。

那些身前挡着个妇人的汉子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还恍如做梦一般,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郎君!”怀里抱着婴儿的妇人最先转过身,依偎在她身后的汉子胸前,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呢喃着说道:“殿下将奴家赐予了你,从今日起,奴家便真是你的人了!”

将妇人揽在怀中,那汉子脸部的肌肉微微抽搐着,过了好一会,才紧搂着怀中女子高声喊了起来:“我也有家,有妻儿了!”

十多对汉子和妇人紧紧拥在一处,围观的一两百号人或是满脸羡慕或是暗暗替他们捏了把冷汗,不过每个人都在为有这样的结果而感到欣慰。

第73章 你们不是叛贼

登上卧牛山的路,是一条蜿蜒的小道,山脚的路口,被一片浓密的灌木遮挡,不熟悉路径的人,就算从路口经过,也不可能发xiàn

它的存zài



卧牛山山寨坐落于最高峰的山顶,它占地并不算宽广,地势却是却是群山中最为有利的。到了山寨入口,刘辩才明白为何当初严政率领人数远多于裴元绍的兵马,却始终无法将其攻克。

山寨入口前,有着一段狭窄的通道,通道两侧是笔直的山崖,即便是百万大军,到了此处,也只能两三人并排前进,只要在入口布好防御,纵然只有一两百人,进攻的大军等闲也是难以攻克。

当年周仓离开卧牛山,裴元绍一边领着众人占山为王,一边收拢无家可归的流民,经过三年的扩大,山寨里的喽啰已从当年的百余人增加到了三百多人。

双手背在身后,刘辩站在山寨内的峭崖边上,俯瞰着那些相对低矮的群山。猛烈的罡风从他身旁掠过,撩起他鬓角的发梢,在他耳边“呼呼”的吹着来自天地间的气息。

刘辩身后不远,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汉子。两个汉子都是一手按着腰间长剑的剑柄,另一只手叉在腰上,眼睛不住的在四周逡巡着。

虽然刘辩眼下是置身于山寨之中,负责保护他的两个汉子却还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站住!”刘辩正俯瞰着相对低矮的群山,身后不远处的两个汉子发出了一声低喝,紧接着他听到了“呛啷”一声整齐划一的拔剑声。

他没有回头,虽然他不认为在山寨里会有什么人对他不利,却也没有阻止那两个负责保护他的汉子拔剑。

“殿下身边防备果然很严!”一个甜美中带着几分爽朗的女声传进了刘辩的耳朵,他听出说话的人正是与他们一同来到山寨的管青。

“请管姑娘过来!”双手背在身后,刘辩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群山之中,淡淡的向拦着管青的两个汉子吩咐了一句。

两个汉子收起长剑,撤身站到一旁,目送着管青朝山崖边上的刘辩走了过去。

“小女是来向殿下辞行的!”走到刘辩身后,管青双手抱拳,朝他拱了拱说道:“承蒙殿下眷顾,替小女解了场危难,若是来日尚可重逢,定当相报!”

“管姑娘不必介怀!”刘辩转过身,面朝着管青,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她说道:“管姑娘来到卧牛山,本是想招揽元福与裴元绍加入青州黄巾军,却被本王占了先机,姑娘不责怪本王已是意wài

之喜,帮了姑娘些许小忙,何敢劳烦姑娘记挂!”

管青垂下眼帘,双手抱拳,朝刘辩拱了拱,说了声:“既已向殿下道别,管青告辞!”

告了声退,管青转身朝山寨内走了去。看着她昂首挺胸离去的背影,刘辩对不远处的汉子说道:“吩咐下去,为管姑娘备马!”

“诺!”一个汉子抱拳应了一声,紧跟着管青向山寨内走了去。

看着管青离去的背影,刘辩嘴角微微牵了牵,露出一抹别人难以觉察的笑容。

朝阳在群山的托举下跃上了天空,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之间,投射出柔和的金光,又是一个清晨降临了世间。

管青已经离去两天,带上山的伤患和汉子们的家眷也都得到妥善的安置。

一面黑底白字的大旗在卧牛山山寨中迎风飘舞,山风鼓动着大旗,绣着斗大‘汉’字的长方形旗面猎猎翻飞,发出一阵阵“呼啦啦”的响声。

全副武装的刘辩站在大旗下,在他的面前,是一百多名穿戴着官兵衣甲,每人都配备了圆盾和长剑的精壮汉子。

“兄弟们!”环视了一圈列着队站在面前的汉子们,刘辩高声对他们喊道:“你们之中,有许多人是曾经与我在邙山同官军浴血搏杀过的!也有许多人,是曾经在黄巾军中,和官军性命相搏过的!同样,也有一些人,是被官军和豪强逼迫的家破人亡,不得已来到山上的!”

刘辩喊话的时候,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汉子全都把视线投在了他的脸上,所有人都在静静的聆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我们又要出征了!”刘辩一把抽出长剑,高高举过头顶,对汉子们喊道:“我刘辩自从离开洛阳,一路都在躲避着董卓的追杀!这些日子,我们虽然取得了一些小的胜利,却还是像丧家之犬一样,被他们追的连个长久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番话,听在与刘辩经lì

过邙山之战的汉子们耳朵中,感触尤为深切,从邙山中走出来的汉子,一个个都紧攥着拳头,脸部肌肉微微抽搐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刘辩那张毫无表情却满是坚毅的脸。

“身在大汉皇室,身为大汉朝的弘农王,我却是异常的憎恨董卓、憎恨他麾下那帮屠戮我们手足兄弟的官兵!”刘辩眼角微微抽搐着,继xù

对汉子们喊道:“当年你们为何拿起兵器反抗朝廷?难道你们真的是叛逆吗?”

当刘辩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包括周仓、裴元绍等人,都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想知dào

他是如何看待山寨里这些出身于黄巾或流民的汉子们。

“不!我要告sù

你们,你们不是叛逆!”刘辩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都眼睛一亮,把视线齐刷刷的投在了他的脸上。

“是昏庸的朝廷!是满朝的奸臣和宦党,侵占了你们的家园,夺走了你们的口粮,杀害了你们的父兄,欺凌了你们的妻女!你们不得不反!”话说到这里,刘辩的情绪已是十分激动,身为穿越者,他对大汉朝廷并没有归属感,反倒是在逃亡的日子里,他看到太多民间的疾苦,对那些被豪强欺凌的百姓充满了同情。

距离大旗不远的一间小屋内,唐姬正站在窗口,默默的看着站在大旗下向汉子们喊话的刘辩。

刘辩所说的每个字,都清晰的传进了她的耳朵。若是在过去,她没有跟随刘辩逃离洛阳,听到这番言论,她一定会认为刘辩是自家要造自家的反,是大逆不道,背弃了汉室的祖宗。

可如今,她并没有那种想法,反倒为刘辩慷慨激昂的喊话而感动着。身为皇室成员,刘辩能亲口向汉子们喊出朝廷昏庸的话来,这绝不是一般人所拥有的气度和气量。

望着还在慷慨激昂演说着的刘辩,唐姬的眼神越发的迷离起来。在她的眼中,刘辩的形象已是趋于完美,他不再只是一个凡人,而是一尊神祠。他是她的庇护神,也是全天下贫苦百姓的庇护神!

“兄弟们!朝廷和董卓都犯了个错误!”手持长剑,剑尖斜斜的指向地面,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用一种近乎低沉的语调对面前的一百多名汉子说道:“他们太过于依赖官军,太过于藐视我们的力量!当年黄巾军之所以失败,不只是因为没有良好的装备和训liàn

,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们没有凝聚力,不懂得为什么而战!”

“我等为殿下而战,为夺回殿下被董卓老贼抢去的江山而战!”裴元绍一手按着剑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在刘辩说出黄巾军不懂得为何而战的时候,接了一句。

“不!”刘辩摇了摇头,语气异常坚决的说道:“你们为自由而战,为不再被人欺凌而战,为能像个人一样好好活着而战!”

“从邙山出来的兄弟们都知dào

,能够战胜数量远多于我等的官军,并非我等比他们更加强悍,而是那时我们每个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的信念!我们要活下去!”没有持剑的那只手紧握着拳头在身前一扬,刘辩对面前的汉子们喊道:“我们要在战斗中保护好兄弟的后背,也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兄弟!只有彼此充满了信任,我们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让那些曾经小瞧过我们的人去吃屎吧!”

“哈哈哈哈!”刘辩的这番话刚一落音,汉子们都发出了一阵张狂的大笑,有几个人甚至高举着手中的兵器,附和着喊道:“让那些追赶过我们的官兵,滚回家去,趴他老娘的屁股上舔屎去吧!”

看着张狂大笑的汉子们,刘辩知dào

,他的动员有了效果。他扭过头,对一旁的裴元绍说道:“裴将军,此次前往虎牢关,你不用跟随,你要镇守山寨,确保大旗屹立不倒!便是大功一件!”

不能随同前往虎牢关,裴元绍心内多少有些失落。可听到刘辩说出只要镇守住山寨,确保大旗不倒,他就是立了一场大功,心内顿时一喜,连忙双手抱拳应了一声:“诺!”

“兄弟们,各自准bèi

一下,半个时辰之后,我等便要下山!”朝面前的汉子们摆了下手,刘辩下达了解散的命令,转身朝着他和唐姬的房间走了过去。

百余名汉子,在山寨中有家眷的,不过只有十数名而已。这十多个汉子在解散后各自朝住所跑去,与家眷道别。其他人则纷纷检视着出征需yào

携带的装备和口粮、饮水。

第74章 溃逃的败兵

卧牛山山寨寨门,唐姬手扶着寨门旁的木桩,半倚在桩子上,一双含泪的眸子凝望着远处的山岗。

刘辩已领着人马下了山,他们即将奔赴虎牢关,而唐姬则留在了卧牛山。

自从逃离洛阳,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刘辩分开。当刘辩领着队伍离开山寨,向对面山岗开拔的那一刻,一股强烈的无助感向她席卷而来。

她已习惯了有刘辩在身边,已习惯了在他的羽翼下接受庇护,刘辩离开,给唐姬留下的只是无尽的无助。

离开卧牛山,刘辩并没有领着队伍向黄河岸边靠拢,反倒是选择了远离黄河的道路,一路朝着虎牢关方向推进。

斗转星移,一路东进,不知不觉间他们已是连续赶了三天的路程。

眼见离虎牢关越来越近,沿途刘辩等人经过的村镇,都是一派萧条。人口相对多些的地方,剩下的也不过是一些老人、孩子和妇人,精壮男人好似都凭空消失了。

有些村子甚至萧条到连一个活人都没有,房舍坍塌,屋内落满了灰尘,一眼就能看出已是许久无人居住。

天色越来越暗,眼见夜晚又要降临,刘辩扭头对身后的汉子们喊了一嗓子:“兄弟们快些,今晚若是寻不见村镇,我等又要露宿荒野了!”

抬头朝天边那轮橘色的斜阳看了一眼,周仓一边跟在刘辩身后小跑,一边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殿下,眼见天色已晚,到了夜间,大多数兄弟都如盲人一般,如今尚未见到村镇的影子,今晚恐怕兄弟们真得在野外露宿了。”

“天还没黑!”一边小跑着,刘辩一边对周仓说道:“只要没有入夜,我等就不一定会露宿野外!”

周仓没再说话,只是跟着刘辩加快了些步伐。跑在刘辩另一侧的典韦回了下头,朝汉子们又一招手喊道:“快些,不想在野地里挨冻,就都跑快点!”

“停!”百多人的队伍正快速奔跑着,刘辩突然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前进。

随着他的一声低喝,所有人全都止住了脚步,一双双满是警惕的眼睛不住的打量着四周。

“都趴下!”静静的聆听着四周的动静,刘辩猛然趴在地上,并朝身后的众人低喝了一声。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所有人全都趴伏在地上,屏着呼吸,聆听着他们能听到的任何声音。

众人趴下后不久,一阵如雷霆般轰鸣着的马蹄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

刘辩稍稍抬起头,往传来马蹄声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数百匹战马正疾速奔驰着,朝着西北方向去了。

从远处奔来的骑兵与刘辩等人并不是行进在同一直线上,卧在地面上等了一会,刘辩等人眼看着那支足有数百人的骑兵从视野中穿过。

数百名骑兵的背影越来越远,刘辩扭过头压低声音向周仓问了一句:“元福,你曾与数支不同的官军在战场上厮杀,可知刚过去的是谁人麾下?”

“看衣甲像是冀州袁绍的兵马。”趴在地上的周仓微微拧着眉头,对刘辩说道:“不过河北公孙瓒的兵马,衣甲与袁绍麾下兵马的衣甲很是相近,以那些骑兵御马的娴熟来看,应是公孙瓒麾下的燕云铁骑。”

“燕云铁骑?”刘辩微微拧了拧眉头,虽然那些骑兵的速度很快,他看的并不算真切,可周仓有句话说的很对,那些骑兵御马很是熟练,策马奔腾要比刘辩以往遇见的骑兵娴熟了许多。

骑兵的身影消失在斜阳之下,刘辩把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的听了一会,没再听到异常的动静,这才向还趴着的百余名汉子一招手说道:“兄弟们,快些!”

夜幕终于还是在刘辩等人找到村子之前就降临了,百余名汉子,竟有超过九十人在夜间无法正常视物。

自打从卧牛山出发到如今已是过了三天,这三天里,他们每天都会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往虎牢关,算下路程,顶多再有二十多里,就能到达虎牢关地界。

出发时,刘辩等人并未携带帐篷,没有找到村落,他们只能在野地里露宿。好在如今天气已经转暖,即便在野外露宿,也不会像刚逃离洛阳那会一样寒冷。

选了处背风的地方让队伍驻扎下来,刘辩找了块相对平坦的地面坐下,朝不远处正指点着汉子们寻找睡觉地点的周仓招了招手。

“以你所知,此处离虎牢关还有多少路程?”周仓刚走到跟前,坐在地上的刘辩就仰头看着他,向他问道:“估计要多久能够赶到?”

“顶多二十里!”扭头朝东南方看了一眼,周仓对刘辩说道:“若是明日清晨出发,过了午间应当能到。”

“有没有可以绕过虎牢关关口,直接出关的道路?”往身旁的地面上拍了拍,示意周仓坐下,刘辩又向他追问了一句。

朝刘辩用手拍的那块地面看了看,周仓并没有坐下,而是躬身抱拳说道:“虎牢关一带,元福并不十分清楚,也不晓得此处可有通往关外的小径。”

见周仓不坐,刘辩明白他不愿僭越了身份,也就不再勉强,扭头朝东南方看了一眼说道:“我等来到此处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正进攻虎牢关的各路诸侯,而不是从背后捅董卓一刀子……”

“元福明白!”周仓微微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殿下且歇息着,元福这便领人前去探路。”

“等你们探清道路,天也该亮了!”扭过脸看着周仓,刘辩对他说道:“路程尚远,且我等尚未渡过黄河,想来不会与董卓麾下兵马遭遇!明日队伍推进到黄河岸边,再去探路不迟。”

“诺!”周仓应了一声,抱拳向刘辩行了一礼问道:“殿下可有其他吩咐?”

“没了,你去忙吧。”朝站在面前的周仓微微一笑,等到周仓离去之后,刘辩双手抱在脑后,仰躺在平整的地面上,闭上了眼睛。

连日赶路,不仅跟随刘辩的汉子们很是疲累,就连刘辩也是感到疲乏的很。躺下后没多会,他就进入了梦想。

正沉浸在睡梦中,刘辩隐约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好像有许多人正朝着他们这边赶过来。

跟来的汉子们大多都有夜盲,若是遇见一支没有夜盲症的军队,他们这队人甚至连防御都组织不起来,就会被对方彻底歼灭。

刘辩猛的睁开眼睛,把耳朵贴在地面上。果然他刚才听到的声音并不是梦境中的虚幻,而是确确实实的存zài



趴在草丛中,循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刘辩看到一队大约百余人的队伍正快速朝着他们跑来。

“殿下……”周仓躬着身子,蹿到了刘辩的身旁,看着夜色中摸索前进的一百多条黑影,小声对刘辩说道:“兄弟们都已醒了,只是大多……”

“我知dào

!”望着越来越近的黑影,刘辩小声对周仓说道:“让兄弟们保持安静,莫要发出响动。对方若是正在夜间行军,想来都是能够晚间视物,真的打起来,我等定会吃亏!”

“诺!”周仓应了一声,躬着身子,扭头朝已经醒过来,可眼睛却根本看不见东西的汉子们跑了过去。

正向刘辩等人行进的一百多人已是越来越近,当他们走到离刘辩只有三十多步的地方时,刘辩朝不远处的周仓和典韦招了招手。

见刘辩招手,俩人连忙来到他身旁,眼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吩咐。

“过来的只是一群败兵!”朝前面那群黑影指了指,刘辩对二人说道:“他们彼此用绳索相连,可见也和我等一样,大多数人在夜间都是双目无法视物。”

“他们好像是冀州兵马。”那群人已经到了很近的位置,由于距离太近,虽然是在夜间,周仓还是看清了他们身上穿着的衣甲,小声对一旁的刘辩说了一句。

“过去问问!”看着那支已逼近到近前,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队伍,刘辩向周仓和典韦吩咐了一声,站起身,率先朝着迎面过来的那队人走了过去。

朝着刘辩等人走过来的,正是刚从前线被驱散的败兵,他们虽说已是远离了战场,却还觉着不太稳妥,生怕有追兵从后面赶上来,才选择在夜间强行赶路。

一百多名败兵正低着头赶路,前面的草丛中突然走出了几个人,把仅有的几个能在夜间视物的败兵给吓了一跳。

有两个胆子小的败兵,甚至怪叫了一声,掉头就想逃跑。可他们却忘记了先前为了所有人都能够在夜间正常行走,他们在腰间拴上了一根长长的绳索,绳索的后面又牵连着二三十名晚上如同瞎子一般的兵士。

两个吓坏了的败兵猛的往边上一蹿,拴在腰间的绳索陡然受力,绷紧了一勒,又把他们给勒了回来,后面那些看不见东西,完全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的兵士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们一扯,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呼啦啦”的被牵倒了一大片。

第75章 绕开虎牢关

两三个在夜间视力正常且没有逃走的败兵持着兵器,把兵器对准了正向他们走过来的刘辩等人。

跟在这几个兵士身后,被绳索串在一起的败兵们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发出一阵骚乱,假若不是他们眼前一片黢黑什么也看不见,恐怕这时已是四处奔逃了出去。

“尔等可是冀州袁本初麾下兵士?”带着典韦和周仓走到离这些败兵只有五六步,刘辩停下脚步向他们喊了一声。

几个在夜晚视力正常的败兵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用一种略带着些颤音的腔调向他问道:“敢问这位将军……”

“某乃是弘农王刘辩!”一手扶着剑柄,另一只手叉着腰,刘辩瞟了接话的败兵一眼,向他问道:“看你等模样,莫非前方战事不利,诸侯联军已然溃败?”

刘辩报出了家门,百余名败兵全都愣住了,隔了片刻才有人最先回过神来,赶忙跪伏在地上高呼:“叩见陛下!”

有人率先跪伏在地,其他人不管看得见看不见,也都纷纷跪下,山呼万岁,其中不少人在发出呼声的同时浑身竟不住的哆嗦着,显然是从战场上逃离被刘辩抓了个正着,惧怕刘辩将他们抓回去正法。

这些败兵并没有称呼刘辩“殿下”而是喊出了“陛下”这个称谓,由此可知,直到此时袁绍都没有承认刘协的皇帝身份,始终拥立着刘辩。

从败兵们的呼声中,刘辩隐隐感觉到,这次来到虎牢关,他最该做的,就是先在诸侯面前露个脸,然后直接去找袁绍,商议发兵洛阳之事。

据刘辩来到这个世上之后了解的情况,董卓祸乱朝纲,敢于直言反对他废刘辩而立刘协的,只有卢植和袁绍二人;而敢于刺杀董卓的,又只有献刀的曹操!更多的人虽不敢在洛阳与董卓对立,但离开洛阳之后,便会起兵附庸讨逆!

如今天下群雄尚未成势,对皇室还都有着忠诚。早些将他们聚拢一处攻回洛阳,或许三国乱世就不会出现。

“都起来吧!”看得出这群败兵心内恐慌,刘辩朝他们虚抬了一下手,淡然的问道:“适才本王见着一支骑兵,与你等穿着相近的铠甲,可是河北公孙瓒的麾下?”

“回陛下!”所有败兵都谢过恩起了身,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败兵对刘辩说道:“我等尽是袁将军帐前兵马,只因日间与贼军一场厮杀,被贼军冲散,才过了黄河来到此处。前来讨逆的诸侯之中,并无公孙瓒,想来陛下看见的应是与我等一同被冲散的骑兵!”

“呃!”又一个颠覆了刘辨认知的消息传进了他的耳朵,十八路讨逆诸侯中,竟然没有公孙瓒!

刘辩一只手捏着下巴,眉头微微拧起,向那败兵问道:“你等可知此番讨逆,诸侯如何布置?董卓老贼又是如何布置?”

回话的败兵愣了一下,一脸迷茫的望着刘辩,另外几个视力正常的败兵则相互看了一眼,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刘辩的问题,至于后面那些如同瞎子一般的兵士,则都一个个低着头,更像是被锯了嘴的葫芦,连半个敢言语的人都没有。

看着这群一脸茫然的败兵,刘辩的眉头皱的更紧,又换了个说法,向他们问道:“诸侯都驻扎在何处?董卓的主力又驻扎在何处?”

败兵们才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刚才回话的败兵连忙躬身应道:“袁将军与河内太守王匡屯扎河内,每日起兵挑zhàn

虎牢关;韩馥留守邺城,为全军供给军粮,豫州刺史孔伷屯颍川,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东郡太守乔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与曹操屯酸枣,后将军袁术屯鲁阳,各有军队数万。联军先锋乃是江东之虎孙坚!董卓先前曾派遣华雄镇守虎牢关,为孙坚捕杀,如今镇守关口的乃是吕布。从此处过了黄河,河南尽是吕布兵马!”

“你倒是了解的通透!”刘辩点了下头,朝败兵们摆了摆手说道:“去吧,若是有命回到冀州,告sù

世人,我刘辩还活着!”

遇见刘辩,败兵们虽然还有求生的欲望,却没想到刘辩竟会如此轻易的将他们放走,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竟没有立kè

就走。

“还不快走?莫非要本王治你们逃兵之罪?”刘辩微微拧起眉头,朝这群败兵低喝了一声。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直到刘辩又重复了一句,这群败兵才没口子的向他道着谢,从一旁绕过,战战兢兢的往远处走了。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看着败兵们离去的背影,周仓微微拧着眉头,对刘辩说道:“这些人临阵脱逃,该当死罪!”

“他们不是我的兵!”刘辩微微一笑,对周仓说道:“他们是袁本初的麾下,我若是砍了他们的脑袋,岂不是让人耻笑是狗拿耗子?”

站在刘辩身后的周仓和典韦相互看了一眼,俩人都不懂狗拿耗子是什么意思,可从刘辩的话里,他们却是能听出他根本没把那群败兵当成是自己人。

碧绿的草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颗露珠闪烁着七彩的光泽,滴落在刘辩的脸上。

他揉了揉迷蒙的睡眼,抬手把落在脸上的露珠抹去,坐起身朝四周看了看。

与他一同来到这里的汉子们都还熟睡着,只有典韦坐在不远处,望着远方,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仰头朝天边那轮橘色的朝阳看了一眼,刘辩站起身,向典韦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典韦连忙回过头,见是刘辩朝他走来,他赶紧站起身,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招呼了一声:“殿下!”

“该出发了!”伸手朝典韦胸前被露水打湿了的皮甲抹了一把,把上面粘着的露水抹去一些,刘辩对他说道:“把兄弟们唤起来,我等今日须绕过虎牢关,前往关外!”

“诺!”典韦应了一声,接着转过身向还熟睡着的汉子们喊道:“兄弟们,都起身了!”

连日赶路,跟随刘辩的一百多人也多是疲累了,直到典韦吼了一嗓子,他们才纷纷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元福!”看了一眼正起身的汉子们,刘辩朝周仓喊了一声。

值守了大半夜,睡下没多久就被典韦唤醒的周仓意识还有些迷蒙,听到刘辩唤他,连忙爬了起来,小跑到刘辩身前,躬身抱拳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从此处前往河内,尚需多久?”周仓刚跑到跟前,刘辩就向他问了一句。

“一直向东,再走二十里便进入河内地界!过了黄河,可到河内郡!”周仓微微躬着身子,抱拳答了刘辩的问题。

“不去虎牢关,直接前往河内!”拧着眉头沉吟了一下,刘辩抬手向东一指,对周仓和典韦说道:“本王此行正是要找袁本初,既然他在河内,我等也无需冒险前往虎牢关!”

一百多名汉子很快做好了准bèi

,列起一支双排纵队跟着刘辩向东挺近。

对历史的了解,仅仅只限于当初看过的一本三国演义,直到穿越来这个时代,刘辩才发xiàn

,演义毕竟是经过艺术加工的,有些人并没有那么神,却被演义给刻意夸大了。

演义可以用来做历史大势的参考,却绝对不能拿来当做行动的指导资料!本以为掌握了这段历史的走向,在经lì

过许多事之后,刘辩才发xiàn

,他在潜意识中的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如今的刘辩很清楚,没有研究过三国历史,对这段历史细节了解几乎为零的他,以后许多事情只能靠着自己去分析判断。

带着队伍,在远离官道的野地里一路向东南方挺近。

刚过午后,刘辩听到前方传来一阵“轰轰”的水响,他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前进。

从声音判断,发出“轰轰”水响的流水离他们还有不近的距离。如此远的距离,水声能这样清晰,而且还夹带着浑厚的气势,挡在他们前面的绝不会只是小溪或细小的河流,前方定然有着一条气势磅礴的大河。

“前面是不是黄河?”队伍停下后,刘辩扭头向一旁的周仓问了句。

“像是!”听着水流的“轰轰”声,周仓对刘辩说道:“听声音我等离黄河已是不远,只是不晓得此处可有渡口!”

“元福带着兄弟们原地驻扎,吃些干粮歇息片刻!”扭头看着周仓,刘辩先是向他吩咐了一句,随后对典韦说道:“典韦随我前去探路!”

“派出两个兄弟前去便是!”听说刘辩要亲自去探路,周仓有些担忧的对他说道:“此处离虎牢关也不甚远,折返方向,往西南不过三十里,就是虎牢关地界!万一……”

“原来我们已经离虎牢关这么远了!”周仓话还没有说完,刘辩的嘴角就牵起一抹笑容,对他说道:“元福放心,只管带着兄弟们在此处歇息,让兄弟们保持安静,我与典韦去去就回!”

第76章 黄河吊桥

遍地都是嶙峋的乱石,刘辩与典韦躲在乱石后,朝不远处的黄河望去。

黄河岸边,站着几个手持短矛盾牌的兵士。兵士们背对着黄河,视线不住的在北岸游弋,偶尔还会有人朝刘辩和典韦藏身的地方望上两眼。

他们穿着的衣甲,与刘辩以往见过的都不同,甚至不同于头天晚上半道上撞见的冀州溃兵。

兵士们身后,是奔腾咆哮的黄河。奔流的河水如万马千军,在河塘中汹涌穿行。一朵朵掀起的巨浪,犹如一条条张牙舞爪的黄鳞巨龙,夹雷裹电、咆哮翻舞!

这段黄河,河床相对狭窄,与刘辩等人在上游过渡口的那段河床相比,此处浪涛汹涌,气势更是磅礴。

滔天巨浪击打在河床上,发出一阵“轰轰”的巨响,掩盖了刘辩和典韦因挪动身子而发出的细微响声。

“殿下,要过去吗?”在一堆乱石之中躲了许久,典韦压低了声音,向一旁的刘辩问了一句。

“走!”刘辩微微拧着眉头,合计了一下,又朝四周看了看,见除了那几个兵士再无旁人,才向典韦交代了一句,率先离开藏身的乱石,朝着河岸边走了过去。

刘辩和典韦刚现身,守在河岸边的几个兵士立kè

就发xiàn

了他们,连忙将兵器指向他们,其中一人朝他们高声喊道:“什么人?”

“你等是谁帐下兵士?”一边朝河边走,刘辩一边向那几个兵士反问了一句。

还没弄清对方身份,刘辩自然不会报出名姓。走到离那几个兵士只有七八步的地方,他和典韦止住了脚步,

“来者何人?”向刘辩问话的兵士不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厉声喝了一句:“若是不道出所以,定将尔等拿下押送将军帐中!”

“放肆!”那兵士话音刚落,典韦怒喝一声纵步上前,抡起拳头就朝他脸上捣了过去。

“休伤他们性命!”典韦刚纵步蹿出,刘辩连忙吩咐了一声。

刘辩考lǜ

的挺多,他想到眼下还不清楚这几个兵士是谁的麾下,若是贸然打杀了,过了黄河,见到诸侯们也是不好说话。

典韦本就没打算杀了这几个兵士,否则他也不会舍弃短戟不用,而选择用拳头。

一拳朝那兵士的脸上捣了过去,在那兵士侧头躲避的同时,典韦拳头一收,抬脚朝他的胸口踹了过去。

随着一声闷响和兵士发出的凄厉惨嚎,被典韦窝心一脚的兵士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踹飞那兵士,典韦伸手拔出插在腰间的两把短戟,纵身朝那几个正要上前帮忙的兵士冲了上去。

可怜这几个士兵,哪里会是三两下就能打死老虎的典韦对手!甫一交手,没用几合,就纷纷被典韦给撂倒在地。

抡起短戟,砸碎了最后一个还站着的兵士手中盾牌,典韦一脚将那兵士踹翻在地,随后把短戟往腰间一插,空着两只手,将被他打翻的兵士们一个个的揪了起来,扔在做一堆趴着。

典韦撂翻了那几个兵士,刘辩抬脚朝他们走了过去,走到疼的哼哼唧唧的兵士们面前,他向先前那个和他对过话的兵士问道:“你们到底是谁帐下的兵士?”

那兵士小腹上挨了一脚,疼的肠子一阵阵抽筋,正躺在地上扭曲着身子痛苦的呻吟着,听到刘辩的话,他仰起满是冷汗的脸,朝刘辩看了一眼,却没有吭声。

“快说!”见那兵士倒在地上,还是一脸的倔强,典韦拧着眉头,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上,恶狠狠的低吼了一声。

见识过典韦的强悍,兵士打心眼里对他惧怕。胸口被典韦踏住,那兵士朝典韦看了一眼,哆嗦着灰白的嘴唇,对刘辩说道:“我等是……是河内太守王匡的麾下!”

听说他们是王匡的手下,刘辩朝典韦摆了摆手,换上一副和善的笑容,对他们说道:“早说是王匡的麾下,本王也不会为难你等。若是见到王匡,告sù

他,弘农王刘辩来过!”

刘辩报出身份,倒在地上的几个兵士顿时大惊,也顾不得身上被典韦打的疼痛,纷纷强忍着翻了个身,跪趴在他的脚下,回答刘辩问题的兵士被典韦踩着胸口,想要翻身,却是动弹不得,只能浑身哆嗦着说道:“小人等不知是陛下在此,冲撞龙颜,实是死罪!”

“罢了!”刘辩朝那几个兵士摆了下手,向回话的兵士问道:“此处河流湍急,从那里能够渡河?”

典韦抬起了踩在那兵士胸口的脚,他的脚刚一抬起,那兵士就一骨碌翻了个身,跪伏在地上对刘辩说道:“回陛下话,自此向西两里,有一道索桥。昨日袁将军麾下一部前往虎牢关挑zhàn

,被守关贼军击溃,不少溃兵自索桥逃往黄河北岸,太守受袁将军所托,命我等严守索桥……”

“嗯!”刘辩点了下头,对那兵士说道:“你等即刻过河,告sù

王匡与袁绍,就说弘农王刘辩来了!让他们来北岸迎接!”

“回陛下!”回话的兵士跪伏在地上,可能是身上还很疼痛,他的身体在微微发颤,说话也多少有些发抖:“袁将军与太守昨日已前往酸枣,联合驻扎在酸枣的诸军,欲强攻虎牢关!”

“袁绍不在?”刘辩眉头皱了起来嘀咕了一句,旋即他眼睛猛然一亮,指着那几个兵士说道:“你等派两个人,从这往北一直走,三里开外有支百余人的队伍,那是本王的亲随!将他们带到此处,然后引领本王过河!”

“诺!”跪在地上的兵士们应了一声,其中有两个人强撑着浑身的疼痛爬了起来,按照刘辩所指的方向,飞快的朝着北面跑了去。

那两个兵士离开之后,刘辩微微拧着眉头,走到黄河岸边,双手背在身后,眺望着黄河对岸。

滚滚黄河掀起一个个灰黄的巨浪,浪头打在河床上,发出一阵阵惊天的轰鸣。

典韦站在刘辩的身后,目光片刻也没离开那几个刚刚爬起来,怯怯的立于不远处的兵士。

除了刘辩带来的汉子们,典韦对路上遇见的所有人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殿下!”双手背在身后,在黄河岸边站了足有一炷香的光景,刘辩听到身后传来了周仓的声音。

他转过身,看到周仓正领着百余名汉子朝他这边走过来。紧跟在周仓身后的,是两个押着前去报讯兵士的汉子。

那两个兵士被反剪着手,上半身紧紧的捆缚着麻绳,在两个汉子的押解下,跟在周仓身后,朝刘辩走了过来。

“是我让他们去报信的。”看了一眼两个被用麻绳捆着的兵士,刘辩对周仓说道:“把他们放了,让他们带路,我等即刻过河!”

“诺!”周仓应了一声,朝押着兵士的两个汉子摆了下手。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绳索刚被解开,两名兵士就赶忙跪伏在地上,一边给刘辩磕着头,一边没口子的谢恩。

“带本王过河!”朝那两个跪在地上磕头的兵士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向岸边的众兵士们吩咐了一句。

几个兵士赶忙应了一声,列成一排站在一旁,等待着刘辩领队伍先走。

朝那几个兵士瞟了一眼,刘辩抬脚沿着河岸向西边走去,周仓和典韦则领着百余名汉子紧跟在他的身后。

等刘辩从身旁走过,几个兵士赶忙跟上,不敢走的太靠前,也不敢落后太多。

黄河岸边,到处都是嶙峋的乱石,由于河水湍急,这里的石头并不像溪流或小河边上的卵石那样平滑,大多数石头都有着锋利的棱角,走在上面,硌的脚一阵阵生疼。

浪涛拍打在满是乱石的岸边,激起一片片水花。冰凉的水花夹杂着泥沙,溅到众人的身上,在刘辩等人的身上留下了一个个黄黑色的小泥点。

沿着河岸走了两三里,前方的河面上出现了一座吊桥。

吊桥两侧,分成三层,绑着粗麻编织的绳索,算是吊桥的护栏。远远的看去,桥面铺着的应该是长条形的木板。

长长的吊桥横亘在河床之上,一直延展到对面的河岸。这段河床并不算宽阔,浪涛却是非常汹涌,架在河床之上的吊桥在高高抛起的巨浪冲刷下,来回的摇晃着,给人一种下一刻它就会坍塌的感觉。

眼见吊桥越来越近,刘辩停下脚步,抬起一只手臂,止住了队伍的前进。

“散开!”队伍刚停下,刘辩就低声向身后跟着的众人下了条命令。

百余名从卧牛山跟下来的汉子迅速散开,借助着河岸边上的乱石躲了起来。

给刘辩等人带路的几个兵士则愣在那里,不知该躲起来,还是该站在原地不动才好。

守着吊桥的是他们的同伴,刘辩的弘农王身份毕竟是出自他自己的口,这几个兵士并没看到真凭实据。

万一刘辩不是弘农王,而是吕布派来的细作,他们的配合极有可能给守着吊桥的同伴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第77章 狭路相逢

“躲起来!”几个兵士还在发愣,典韦走到他们面前,朝他们瞪了一眼,低吼了一声。

被典韦一吼,还站在那里发愣的几个兵士才激灵灵的打了个抖,连忙躲到了一旁的嶙峋乱石中。

藏身在乱石丛中,刘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已经不算很远的吊桥。

蹲在刘辩身旁的周仓朝吊桥望了一会,才转过脸有些不解的看着刘辩。在他看来,吊桥附近并无异常,刘辩突然下令停下,着实是有些奇怪。

“有古怪!”望着吊桥附近的河岸,刘辩压低了声音对周仓说道:“王匡的人马若是占领了吊桥,必定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可我等已行进到此处,却不见有人把守,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殿下的意思是……?”经刘辩这一分析,周仓愣了一下,接着刘辩的话说道:“让兄弟们去探探路?”

“不!”刘辩摇了摇头,小声对周仓说道:“我和典韦去,你领着兄弟们准bèi

好弓箭留在这里,一旦发xiàn

异常,立kè

放箭!记住,一定要看好那几个带路的士兵,莫要让他们坏了大事!”

“还是我去吧!”刘辩又要亲自去探路,周仓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妥,连忙说道:“殿下留在此处坐镇,若是突然发生了状况,也好及时处置!”

“突发状况恐怕是必定要发生了!”刘辩笑了笑,朝周仓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以满是信任的语气对他说道:“决断权交给你!”

随后他又朝藏身在不远处的典韦招了下手,猫着腰,轻手轻脚的向前面的另一块大石头摸了过去。

从他们藏身的地方到吊桥,顶多只有五六十步。放眼看去,河岸边上到处都是嶙峋的乱石,根本看不见半个人的踪影。

领着典韦,轻手轻脚的在一片乱石中穿行,刘辩每次藏身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都会稍微停留一下,观察附近的情况,找到下一块足以为他和典韦遮蔽行迹的石头。

在乱石中穿行了十多步,刘辩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蹲了下来,飞快的朝跟在身后的典韦摆了摆手,示意典韦不要动。

见了刘辩的手势,典韦连忙停了下来,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屏着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刘辩。

一阵脚板踏在碎石上发出的“沙沙”轻响传进了刘辩和典韦的耳朵,走路的人动作很轻,如果不仔细聆听,根本不可能听到他们发出的脚步声。

背靠着大石头,典韦双手按在短戟的手柄上,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刘辩,只等刘辩给他下达进攻的指示。

藏在另一块大石头后面的刘辩并没有动身,他一边调整着呼吸的节奏,一边静静聆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只手按在了腰间的长剑剑柄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从脚步声变的又沉重了几分,刘辩能听出正向他们这边走来的几个人此时应该也很是紧张。

刚才他带着队伍快速朝吊桥推进,路上完全没掩藏行迹,对方恐怕是早已发xiàn

了他们,只是在等着他们自投罗网。直到他们停了下来,并藏身于乱石中,才忍不住派人前来查勘。

向刘辩和典韦走过来的,是三个穿着董卓军衣甲的兵士。他们一边小心翼翼的朝前蹭着,一边扭头往左右两侧张望。

三个兵士并肩走了过来,刘辩轻轻抽出长剑,当长剑脱离剑鞘的那一刻,剑身发出了“噌”的一声轻响。

听到长剑出鞘时发出的轻响,三个董卓军的兵士连忙扭过头朝刘辩这边看了过来!

就在他们扭头的那一瞬间,刘辩纵身蹿起,长剑带出一道银光,朝着其中一个兵士的脑袋上刺了过去。

刘辩猛然蹿出,把三个兵士给吓了一跳,他长剑刺向的那个兵士大张着嘴巴,一脸愕然的瞪着他。

还没等那兵士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雪亮的长剑已经扎进了他的嘴里,锋利的剑尖径直从兵士的后脑透了出去。

站在一旁的另两个士兵见同伴被袭击,提起手中的短矛将盾牌往面前一挡,摆出了作战的态势。

他们的姿势刚摆好,藏身在另一块大石头后面的典韦就抡起双戟从背后向他们蹿了过去。

冲到二人身后,不等那两个听到声音正要扭头的兵士明白过来,典韦手中的短戟已经高高举起,重重的朝他们头顶砸了下去。

短戟敲击在他们的头颅上,随着“啪”的一声闷响,两股红白相间的粘稠液体飚溅了起来,喷溅起老高,两具半拉脑袋被劈开的尸体也软软的瘫倒下去。

“杀!”典韦刚解决掉那两个兵士,两具尸体才瘫软在地上,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就传来了一阵喊杀声,数百名身穿董卓军衣甲的兵士持着兵器、盾牌,呐喊着朝他们冲了上来。

“放箭!”双方距离很近,顶多只有三十多步,当那群兵士从乱石后现身跳出来时,刘辩朝周仓等人藏身的地方大吼了一声,领着典韦掉头就向周仓等人所在的位置跑去。

随着刘辩一声令下,百余名汉子手持短弓,在乱石堆中站了起来,将箭矢搭在弓弦上,朝着冲出来的西凉军射出了一蓬蓬的箭矢。

离开卧牛山之前,刘辩就让所有跟他一同下山的汉子每人都带上短弓。在刘辩的预算中,行军途中很可能从董卓军的防线穿过,短弓可以在穿过敌军防线的时候发起偷袭,起到出奇制胜的效用。

虽说沿途他们没有经过董卓军的防线,在这里却与敌军狭路相逢,短弓恰好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冲出来的董卓军少说也有五六百人,汉子们射出的箭矢如同雨点一般朝着他们飞了过去,发起冲锋的董卓军则持着短矛,将盾牌挡在身前,奋力向刘辩等人冲来。

河岸边嶙峋的乱石,给冲锋的董卓军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却无形中帮了刘辩等人的大忙。

奔跑中的董卓军官兵,脚下踩到石头的时候,身体至少会微微侧上一下,运气不好的,更是会崴到脚摔在地上。

崴着脚倒是不打紧,可迎面还有一蓬蓬近距离发射的箭矢朝他们飞来,一些董卓军官兵就是因为脚下没有踩稳,瞬间露出了空当,被箭矢射中身躯,翻身倒在地上。

迎面冲来的董卓军眼见已近到只有十多步,一两百步开外突然竖起了一面黑色的大旗,随着黑色大旗竖起,一支人数更多的军队朝着刘辩等人所在的位置涌了过来。

“撤!”见远处又出现了一支军队,刘辩也不管那支军队到底是谁的麾下,只是一摆手,向众汉子们下达了撤tuì

的命令。

得了撤tuì

的命令,百余名汉子夹着那几个王匡军的士兵,飞快的朝着河岸北面奔去。

河岸北面,是一片高低不平的山地,虽说山地连绵起伏,附近却没有多少林木可以藏身,不过深深的杂草倒是不少,可刘辩等人却也不能当着追兵的面钻进草丛里躲避。

可能是董卓军只算计着在吊桥附近截杀联军,并没有想过截杀不成还会有场追击,他们并没有准bèi

战马,更没有在吊桥附近布置骑兵,否则刘辩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绝对避免不了在此处与董卓军展开一场殊死搏杀。

领着众人沿着山坡跑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刘辩扭头向身后看了一眼,发xiàn

那支五六百人的董卓军还跟在身后紧追不舍,另一支人数更多的军队则没有追上来。

看了一眼在身后追击的董卓军,刘辩抬剑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向正奔跑着的汉子们喊道:“兄弟们,快随我上山!”

百余名汉子齐齐应了一声,夹带着那几个在河边遇见的王匡军士兵,向刘辩剑指的山坡冲了上去。

追击刘辩等人的董卓军官兵,见众人向山顶跑去,领军的军官抬起长剑,朝着山坡上一指,向身后的兵士们喊道:“贼人已然被逼上绝路,将士们,随我杀!”

近五百名董卓军官兵呐喊了一声,如同潮水般涌向山坡。

领着汉子们冲上山坡,刘辩跑到坡顶另一侧,朝山下看了看。

放眼望去,山下一片苍茫,遍地都是深深的草地。

“兄弟们,下山!”简单观察了山下的景致,刘辩朝已在坡顶列起阵势,准bèi

与董卓军浴血搏杀的汉子们招了下手,纵身向另一侧的下坡冲去。

这条命令一下,不仅是周仓一时没闹明白刘辩到底想要做什么,就连已经列起阵做好战斗准bèi

的百余名汉子,一个个也都是满脸的茫然。

他们都打过仗,也都知dào

在山顶死守,能够居高临下占据有利地形。刘辩却在这个时候下令放qì

山顶,选择地势更为不利的下坡,这就让所有人都感到有些不明所以了。

虽是想不明白刘辩这么做的道理,可汉子们却不会当面提出质疑,毕竟他曾经给他们带来过数次胜利,而且每次胜利付出的代价都远远要小于当时的敌手。

第78章 内奸

近五百名董卓军官兵正向山顶上攀爬,一个士兵突然抬手指着坡顶,向领队的军官喊道:“将军,着火了!”

顺着那士兵手指的方向,军官朝山顶看了过去,果然看到山顶上蹿起了一股股浓烟。

黑蓝色的浓烟在风儿的吹拂下摇曳乱舞着,刚升腾起来,就被风给吹散,在山顶上飘散开来。

随着滚滚浓烟飘起,烈火也熊熊的燃烧起来,虽然是站在半山腰上,追击刘辩等人的董卓军还是感到一阵阵灼热的气浪正朝他们扑过来。

拧着眉头,向山顶望了一会,军官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很是懊恼的对身后的官兵们喊了声:“下山!”

在山坡的另一侧,刘辩领着周仓、典韦等人,快速跑下山坡,一路朝北奔去。

他们一口气奔出了十多里,刘辩才抬起手止住了快速行进的队伍。

站在一片深深的草丛中,刘辩朝四下看了看,对官兵们说道:“兄弟们且歇歇,吃些干粮。”

百余名汉子和那几个王匡军的兵士席地坐下,纷纷掏出了随身带着的干粮和水吃了起来。

刘辩走到刚坐下的周仓身旁,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元福,可知最近的渡口在哪?”

“不知!”周仓站了起来,先是抱拳给刘辩行了一礼,随后摇了摇头说道:“此处某并不熟悉,殿下少待,某去问问那几个兵士!”

“不要!”朝那几个围成一圈,与百余名汉子保持着一些距离的王匡军兵士看了一眼,刘辩小声对周仓说道:“他们只是穿着那一身衣甲,我等对他们却是不知根知底,有些事还是靠我们自己比较稳妥些。”

“殿下说的是!”周仓应了一声,没再提出要向那几个兵士询问渡口。

刘辩走向离众人稍远一些的地方,手按着腰间长剑剑柄,眺望着四周。

放眼看去,四处一片苍茫,遍地都是青青的碧草,他们甩脱追兵的山岗还冒着浓浓的黑烟。

刚放火时,黑烟还不是很浓,跑了十多里路,黑烟不仅没有消散,反倒越来越重,眼见得是火势蔓延的开了。

好在风向并不是由南至北。大火虽然蔓延的快,却不是追在刘辩等人的屁股后面。

“殿下,吃点干粮吧!”正向四周眺望着,典韦捧着一只干粮袋和一只水囊走到他身后,瓮声瓮气的对他说了一句。

朝典韦点了下头,刘辩伸手接过干粮袋,从袋子里抓出一把熟粟米,塞在嘴里,随后拿过水囊灌了一大口。

简单咀嚼了几下口中的粟米,刘辩把粟米咽下,对典韦说道:“告sù

兄弟们,吃完之后立kè

出发,今晚我等必须找到最近的村子!”

“诺!”典韦抱拳应了一声,转身朝正吃着干粮的汉子们走了过去,传达刘辩命令去了。

山坡上的火焰熄灭后,追击刘辩等人的董卓军登上了山坡。

坡顶一片焦黑,原本草叶摇曳遍是绿意的小山,在大火过后,成了一片寸草不生的焦土。

脚板踏在满是炭灰的地面上,炭灰飞扬,扬起一小蓬乌黑的烟幕。军官双手叉着腰,先是朝已经远去的大火看了一眼,随后把视线转向了刘辩等人离去的北方。

“走!”向北方望了一会,军官朝身后一摆手,下达了继xù

追击的命令。

而此时刘辩也带着百余人的队伍,正一路向着北面行进。

众人歇脚时,刘辩已做好了盘算。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虽然不晓得董卓军是否得悉他的身份,可选择往西行进,必然要承担被董卓军拦截的风险。

身后就是追击的军队,虽然人数不是很多,却也比他们多了数倍。返身向南,不一定会战败,却必定要承shòu极大的损失。

往东虽然不会有董卓军追击,却会离虎牢关越来越远。走的太远,再折返回来,黄河以南那些尚未知晓他已来到的诸侯,万一在这段时间产生了隔阂,联盟解散,他的努力将是一番白费。

三面都不适宜行军,刘辩眼下唯一可以选择的,只有一路向北,找到有利的地形,将追击他们的那支董卓军歼灭,然后再折返黄河岸边,寻找时机从吊桥过河!

队伍向北又挺近了五六里,周仓在最前面领队,刘辩则与典韦紧跟在后面。

地上的一块白布引起了刘辩的注意,那是一块看起来很干净的白布,白布里包裹着一块小石子,掉落在草丛中,如果不是刘辩恰好kàn

见它从队伍中掉落,还真是不容易发xiàn



跟在刘辩身旁的典韦弯下腰,想去把那块白布捡起来,刘辩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缓缓的朝他摇了摇头。

扭头看着刘辩,典韦满脸都是疑惑。这块白布显然是队伍里有人刻意给追兵留下的路标,如果留在此处,追兵定然能紧跟着追上来。

刘辩并没有给典韦做任何解释,把典韦拉起来之后,他抬脚径直朝前走去,紧跟在队伍后面。

在后来的行进中,刘辩发xiàn

,队伍每向前挺进一里路左右,就会有块裹着小石头的白布落在地上。由于刘辩阻拦,后来几次发xiàn

地上有白布,典韦也再没多说什么,只是与刘辩一同跟着队伍继xù

行进。

起先两次,虽然刘辩一直都在留意着,却并没有发xiàn

是谁丢的白布。直到临近黄昏,他才发xiàn

白布竟然是从一个王匡军的兵士手中掉落。

几个王匡军兵士显然有着明确的分工,扔白布的是一个人,在白布里裹上石子的又是另外几个人。

“殿下,前方有个村子!”斜阳西下,远处的景色已陷入一片橘色的朦胧之中,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周仓抬手朝前一指,向跟在队伍后面的刘辩喊了一声。

跟在队伍后面,刘辩向前方看了一眼,果然在低平线尽头,浮现出一个小村的影子。

刘辩正抬头看着小村,他眼角的余光又看见一块白布从队伍中飘落了下来。

嘴角漾起一抹别人难以觉察的笑容,刘辩停下了脚步,紧跟着他的典韦也停了下来,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

俩人停下脚步,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周仓回过头朝他们看了一眼。刘辩向周仓摆了摆手,示意他带着队伍继xù

前进,他和典韦则站在原地,默默看着百余人的队伍朝小村方向开去。

队伍走远,眼见只能看到朦胧的背影,刘辩上前几步,捡起了地上的白布。

“殿下……”见他把白布捡了起来,典韦走到他身旁,朝后看了一眼,小声说道:“一路上遗落了许多布片,若是追兵……”

“我故yì

让他们追来的。”抬头望着西下的斜阳,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对典韦说道:“我等要快一些,尽快穿过小村,在村外扎营!”

“诺!”典韦抱拳应了一声,可神色间却带着几分疑惑。

也难怪他会疑惑,黄河两岸,常年饱受战乱,村镇远比当年黄巾起义之前少了许多,能够在半路上遇见个村子,确实是不容易,刘辩要放qì

在村中驻扎,而选择离开村子,不只是典韦想不通,假若告sù

了队伍中的其他人,恐怕所有人都会想不明白。

回头向身后看了一眼,刘辩对典韦说道:“一路上都有人在给追兵留下记号,追兵的速度定然是超过我等料想。在村内驻扎,万一与追兵短兵相接,我等人数并不占优,即便能打赢,也必是要遭受极其惨重的损失。”

“殿下的意思是……”典韦本没打算向刘辩询问不在小村中驻扎的理由,刘辩一主动解释,倒是让他没忍住,把心内的疑惑问出了口。

“一直走到天黑!”刘辩微微一笑,把白布丢在地上,朝着已经远去的队伍追了上去。

刚看到小村的时候,感觉它并不是很远。可真的走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一直走到太阳都快低垂到地平线以下,刘辩等人才到了村口。

村内的房屋很是破败,大多数房屋的屋顶已经坍塌,还有几间房子的土坯墙也坍塌了半边。

看着破败的小村,刘辩知dào

,他们又来到了一个无人的村子。

从卧牛山出发以来,同样的村子他已经见了十几个,他们甚至还在其中的几个村子里找到了人的白骨。

抬脚走进村内,刘辩一边朝前走,一边打量着左右两侧的民房。周仓和典韦则紧跟在他的身后。

“安排个夜间视力正常的兄弟藏在村外,若是发xiàn

有人在此处驻扎,立kè

向我禀报。”快要走到另一侧村口,刘辩小声对周仓说道:“悄悄安排,莫要让其他人知dào

。”

“诺!”周仓低声应了,停下脚步,向身后跟着的汉子们看了一眼,才转过身朝一个汉子招了招手。

“出村!”周仓把那汉子叫到一旁说着话,刘辩向身后的其他人招了下手,下达了离开小村的命令。

这条命令一下,所有人都愣了一愣,虽然两腿还朝着村外迈步,眼睛却是带着疑惑纷纷看向走在最前面的刘辩。

第79章 夜袭小村

夜幕悄悄降临,明月挂在半中天,虫儿在草丛中鸣唱着,奏起一支优美的夜之曲。

一条黑影在月色下飞快的朝着刘辩等人驻扎的地方跑了过来。

黑影渐渐的近了,正是早先周仓安排在小村外围负责监视的汉子。

刘辩带来的汉子们全都睡了,就连那几个王匡麾下的兵士,也都发出了一阵阵的鼾声。

“殿下!”跑到刘辩身前,汉子半跪在地上,先给刘辩行了一礼,随后朝左右看了看,见众人都已睡了,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追兵在天黑之前进了村子,如今正驻扎在村内。”

“村口有多少岗哨?”刘辩先向不远处躺着、却一直没睡着在等他指示的典韦挑了下手指头,等典韦到了他身边,他才压低了声音,向报讯的汉子问了一句。

“村口左面,有三个人!”汉子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指在草丛中拨拉着,好似想要在地上画出示意图,对刘辩小声说道:“右侧有两个人,都藏身在隐蔽的所在。”

“他们晚上的视力一定是正常的!”刘辩点了下头,向身旁的典韦说道:“把能在夜间正常行动的兄弟们叫上,我们回小村!”

典韦点了下头,扭身朝不远处几个汉子睡觉的地方蹿了过去。

选定此处驻扎,周仓刻意把几个夜间能够正常视物的汉子与众人分开,以备夜间行动可以及时将他们唤醒,而不惊动其他人。

周仓事先已告知那几个汉子夜间可能会有行动,被典韦唤了起来,几个汉子只是揉了揉眼睛,朝典韦看了一眼,就一骨碌爬了起来,跟着他走到刘辩身前。

夜间能够看清东西的汉子总共只有七个人,再加上刚才报讯的汉子,正好凑足了八个。

这次行动刘辩并没有带上周仓,毕竟此处还有百余名汉子到了夜晚就如同瞎子一般,万一那几个穿着王匡军衣甲的兵士有眼睛在夜晚可以正常视物的,杀死一百多个瞎子,并不算多么困难。

向典韦和八个汉子招了下手,刘辩率先朝小村方向跑了过去。

晚风带着一丝丝的凉意,擦着众人的身子掠过,纵然如此,在疾速奔跑了一会之后,刘辩等人还是感到身上稍稍的有些燥热。

远远的看见了小村的暗影,刘辩抬了下手,躬下身子继xù

朝前蹿去,只是跑动的时候,脚步要比先前轻了许多。

典韦和跟在后面的八个汉子也躬着身子,放轻了脚步。

夜色之中,小村已是越来越近,从村外看去,村口就像是一只张着大嘴的巨兽,等待着吞噬进入村中的人们。

刘辩朝身后摆了下手,让众人蹲了下来。

“村口的贼兵埋伏在何处?”众人蹲下之后,刘辩小声向先前一直在村口探视情况的汉子问了一句。

“那里,老槐树下,三个!”汉子抬手朝村口左边的一棵老槐树指了指,接着又指向右边的一间民房墙根,对刘辩说道:“墙角的柴草堆后面有两个。”

“我带人解决槐树下面的,典韦,你带人把柴草堆后面的两个给处置掉!”望着村口,刘辩向一旁的典韦吩咐了一句,带着四个汉子朝村口左边摸了过去,典韦则领着另外四个汉子向村口的右侧去了。

猫着腰在草丛中慢慢行进着,到了离老槐树只有十多步的地方,凑着昏蒙的月光,刘辩看到在槐树的树干旁靠着个兵士。

那兵士睁着眼,脑袋来回扭动,不断的朝四下张望。

在那兵士身旁不远,另外两个兵士正躺在草地里睡觉,其中有个人还打着呼噜。

朝身后招了下手,刘辩猫着腰,在深草的掩护下,向那个靠老槐树坐着的兵士背后摸了过去。

四个汉子也学着他的样,跟在后面悄悄的朝老槐树下的三个兵士摸了过去。

到了距离老槐树只有三四步的地方,刘辩再次停了下来,他攥了攥持着长剑的手,觑准了靠老槐树坐着的兵士后背,猛的蹿了上去。

那兵士正朝四处张望着,听到身后草响,赶忙扭头想要看清身后是什么。

就在他扭过头的那一瞬,刘辩手中长剑朝前一挺,锋利的剑刃“噗”的一下刺入了那兵士的咽喉。

两眼圆睁,兵士的颈子喷涌出一股股鲜血,喉咙发出几声“咯咯”的轻响,身子一歪,瘫倒在地上。

抽出插在兵士咽喉里的长剑,一股如喷泉般的鲜血飚射了出来,****在一旁的老槐树上,附近的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解决了唯一一个醒着的兵士,两个跟在刘辩身后的汉子立kè

朝那两个熟睡的兵士蹿了过去,到了那两个兵士面前,俩人将长剑高高抬起,剑尖笔直的向下指着,双手一用力,猛的把长剑给按了下去。

随着“噗”的一声响,一柄长剑****了其中一个兵士的咽喉,而另一柄长剑,则不偏不倚的插入了另一个兵士微微张开的嘴里。

杀人的两个汉子拔出长剑,两股血箭飚射起来,他们避闪不及,被喷了满脸满身都是粘稠的血浆。

解决了三个兵士,刘辩站直身子,朝村口右侧看了一眼,恰好kàn

见草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向他们这边快速移来。

片刻之后,典韦带着四个汉子从草丛中钻了出来,来到刘辩面前。

“留两个人,带着火折,注意对面村口的动静,见到火光亮起,立kè

在这边也放上一把火!”看了典韦等人一眼,刘辩压低了声音向众人吩咐道:“其他人跟我走!”

两个带着火折的汉子得了命令,留在村口藏在路边深深的草丛之中,刘辩则带着另外几个人,沿着村外朝另一侧村口摸了过去。

摸到另外一侧村口,解决了岗哨,刘辩蹲在一片草丛里,望着安静的小村,好一会也没有下达放火的命令。

蹲在刘辩身后的典韦等人都把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静静的等待着他下达命令。

“都在这里等着!”刘辩并没有下达放火的命令,而是压低了声音,向众人吩咐了一句,猫着腰,朝村口蹿了过去。

刘辩说话和蹿出去的动作衔接一气,根本没给典韦等人反应的时间,等到典韦等人回过神来,他已是快要冲到村口。

“殿下独自去了,如何是好?”看着刘辩渐渐远去的背影,一个汉子满脸慌乱的向典韦问了一句。

“你等在此候着,某去!”典韦眉头紧紧的拧着,向众汉子交代了一声,抬脚就要跟着刘辩朝村口冲。

“典将军!”典韦刚要动身,一个汉子连忙拉住了他,小声对他说道:“殿下既是要独自前往,必定有他的道理。我等只须在此处候着,若是村内真个闹将起来,再冲杀进去不迟。

微微拧着眉头,盯着那汉子看了一会,典韦无奈的叹了口气,蹲在草丛中,一脸担忧的看向村口。

摸进了小村,刘辩把身子贴在墙根上,慢慢的朝着村子里蹭去。

每挪动一次脚步,他都会仔细的观察四周的情况。没走多远,刘辩停了下来,蹲在墙角的一片暗影之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不远处墙根下坐着的两个兵士。

春天的夜晚还有些凉,两个兵士坐在墙根下,不断的跺着脚,不时的还说上两句听的不甚真切的话。

其中有个兵士可能很困,他不停的打着哈欠,跟同伴说话的时候,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

蹲在阴暗角落观察了一会那两个兵士,又确定附近没有其他岗哨,刘辩才悄悄的向那俩人摸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村外有着岗哨,这两个兵士的警惕性并不是很高,那个一脸困倦的兵士坐了一会,干脆把背靠在墙上,闭起了眼睛。

另一个兵士看着他的同伴闭上了眼,撇了撇嘴,把脸扭向一旁,看着另一侧黢黑的村口。

机会来了!

就在两个兵士警惕性最差的这一刻,刘辩加快了速度,纵身冲到二人身旁,抡起长剑,朝着背靠墙壁的兵士颈子上狠狠劈了下去。

手起剑落,一颗头颅翻滚着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把脸扭向另一侧的兵士听到身后有声音,连忙回过头朝后看,就在他扭头的那一瞬,刘辩手中的长剑在月色下划出了一道光弧,劈上了他的颈子。

长剑劈砍在颈骨上,发出“咔”的一声轻响,紧接着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滋滋”的喷涌出来。

砍翻了这两个兵士,刘辩又朝前面摸了一截,在快要摸到另一侧村口的时候,他确定村子里再没了其他岗哨,才悄悄的向典韦等人藏身的村口退了回去。

在村外的草地里足足等了近半个时辰,典韦已是等的有些焦躁,若不是有几个汉子苦劝着,他早已纵身蹿起朝村口冲了过去。

就在众人等的心焦时,刘辩的身影出现在村口。一直盯着村口的典韦在看到他的那一瞬,身体蹲直了一些,有些兴奋的握起一只拳头朝着另一只手的手掌上轻轻的击打了一下。

第80章 屠戮殆尽

自东南方刮起的夜风轻拂着草叶,草儿摇曳着身姿发出阵阵“沙沙”的轻响。刘辩领着典韦和几个汉子快速摸到了村子的东南角,其中两个汉子从怀里摸出火石,点燃了脚下的杂草。

星点火苗在风的催动下跳跃着,越燃越旺,很快就形成了连成一片的大火,朝着小村扑了过去。

站在下风口,看着火苗向村子扑去,刘辩和典韦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灼烧感。

火焰蹿起,朝着小村卷去,对面的村口也在这时燃起了烈火。大火“呼呼”的燃烧着,很快就把小小的村子包裹其中。

望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刘辩的眼角微微抽搐了几下。这场大火,是他精心设计的一场屠杀,自从他发xiàn

有人给追兵留下路标,追赶他们的董卓军就已经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火势越来越猛,烈火已吞噬了西南角的民宅,朝着村内更纵深的地方窜去。由于刘辩在放火之前解决了村内的岗哨,直到村子被大火包围,还在沉睡着的董卓军官兵都没得到任何的预警。

起初村子里还是一片宁静,除了大火燃烧发出的“呼呼”声,再没有其他声响。

没过多会,刘辩等人听到村子里传出了一声惨嚎,紧接着惨嚎声越来越多,再后来整个村子都沸腾了起来。

隔着火焰,影影绰绰的能看见村内的空地上出现了无数四处狂奔的人影。那些人影一边到处乱跑,一边发出凄厉的嚎叫。

十多条人影从火墙中蹿出,带着满身的火焰冲出了村口。

典韦等人正要上前诛杀,刘辩伸手挡在他们身前将他们拦了下来,望着那十几个冲出村子的火人,语调平淡的说道:“他们活不了,不用兄弟们动手!”

冲出村子的十多个火人跑进草地中,身上的火焰点燃了杂草,很快村外也燃起了一片冲天的烈焰。

杂草燃烧起来,在夜风的推动下燃气冲天烈火,很快那十多个人又被吞进了刚燃起的烈火之中,栽倒在熊熊的火焰之中,再也爬不起来了。

烈火越烧越猛,整个小村都在燃烧着,站在下风口远远的望着燃烧的小村,刘辩的眉头始终拧在一处。

战场上的厮杀,双方拼的是血性、拼的是勇气,可在这里,刘辩用的手法却是搬不上台面去的,他根本没有与敌人正面厮杀,仅仅只是靠着偷偷摸摸的暗杀了几个人,又点了一把火,五百余人的董卓军就几乎全都葬身火海。

村子里的惨叫声越来越低沉,到最后刘辩等人再听不到惨叫,透过火墙,也看不见任何一个在村内乱跑的人影。

烈火还在燃烧着,火焰舔舐木质房梁发出的“哔啵”声清晰可闻。

两个在另一侧村口放火的汉子跑了过来,在快跑到刘辩跟前的时候,那两个汉子抱着拳,刚给刘辩行了个礼,还没来及说话,刘辩就朝他们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我已经知dào

了!”

连话都没来及说的两个汉子相互看了一眼,退到一旁,与其他汉子站在一处,朝正燃烧着烈火的村子里张望。

在风的推动下,火焰已蔓延到村子西面的空地上,朝着西北方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村子里的火焰越来越小,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皮肉烤焦了的臭味。房屋的屋顶上还燃烧着点点火光,一些在睡梦中跑出屋子被烧死的董卓军尸体层层叠叠的躺在村内的空地上,其中有不少尸体上还燃烧着火焰。

大火渐渐熄灭了下去,典韦正要抬脚朝村里走,前去检视还有没有活着的董卓军,刘辩伸手将他拦住,语调平淡的对他说道:“火刚熄灭,地面一定很烫,进了村子也是无法行走,且再等等。”

典韦应了一声,站在刘辩身后,默默的看着还燃烧着点点火光的村子。

领着典韦和八名汉子走到离村口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刘辩感到脚底板有些发烫。

他停下脚步,望着村内还在燃烧着的房屋和尸体,静静的等待着地面的温度降下去一些。

泥土散热要比木料散热快上许多,没过多久,刘辩脚下的灼烫感就消失了,他只感觉到地面温温的,踩在上面很是舒服。

“进村!”地面已经不再灼烫,刘辩朝众人招了下手,率先向村子里走去。

进了村子,脚下的感觉还是有一点烫,只不过肯定要比贸然闯进来强上许多。从满是烧焦尸体的空地上走过,刘辩扭头看着两侧的房舍。

大多数房屋都还燃烧着星点火光,借助火光,他能隐约看到屋内的情景。

几乎每一间屋内,都躺着一些被烧成焦炭的尸体。整个村子一片死寂,在村子里走了个来回,竟是连一个活人都没看见。

“死的真干净!”跟在刘辩身后的典韦咂吧了两下嘴,对刘辩说道:“这些人恐怕到死都想不明白火是从哪来的!”

“为了避免在野外露宿,选择驻扎在村子里,本就是个错误!”确认了整座村子再没一个活人,刘辩对典韦和八名汉子说道:“趁着天还未亮,我等赶紧回去补个觉,明日还有些事情要处置!”

众人应了一声,跟在刘辩身后,朝着他们驻扎的地方快步走去。

在他们离开后不多久,村内的一间民房里,一只手推开了摆放在屋内的水缸盖子,紧接着一个人从水缸里钻了出来。

水缸盖是由木头制成,由于常年用它来盖水缸,木料里已浸满了水汽,在烈火的灼烧下,它虽然也避免不了燃烧起来的命运,却没像其他木料一样被烧成灰烬,而是烧成了一个圆圆的炭饼。

大火几乎将整缸水都给烧开,这人被热水烫的浑身都是水泡。推开水缸盖子的时候,他手上的水泡被烧成焦炭变的更加粗糙的缸盖磨破了一块,夹着血丝的淡黄色液体从水泡中涌出。

如果是正常人受了这样的伤,一定会感觉到很疼,可他浑身都是被滚热的水烫出的水泡,身体早已麻木,哪里还能感觉的到疼痛。

站在水缸里,身体微微的摇晃着,满脸满身都是水泡,早已辨别不出相貌的这个人动了动身子,想要抬起腿离开水缸。

抬腿的动作并没有让他顺利的爬出水缸,反倒是让他感到一阵剧痛,大腿上的一块皮肉竟在这轻微的一个小动作下被撕了下来。

几片白生生的肉花漂浮了起来,在水面上微微荡漾着,站在水缸里的人终于两眼一黑,又瘫软了下去,整个身子都浸泡在只剩下半缸水的水缸里。

这场火封锁了村子的所有出口,在村内走了一圈,简单检视了一下村子里的情况,刘辩已是看出不可能还留有活口。

领着典韦等人一路疾走,没过多会,他们已是到了队伍驻扎的地方。

百余条汉子都在沉睡着,只有周仓还坐在一旁负责警戒。

原本安排守夜的汉子们都被刘辩带出去做事去了,唯一能够在夜晚正常视物的,也只有周仓一个人而已。

几个王匡军的兵士也在沉睡着,到了队伍跟前,刘辩先是朝他们看了一眼,随后压低了声音向周仓问了句:“如何?有无异状?”

看到刘辩等人返回,周仓已是站了起来,在刘辩问过话之后,他先是给刘辩行了一礼,随后朝那几个王匡军的兵士看了一眼,像是担心说话稍微大声一些都会把他们吵醒似得,把声音压的很低,对刘辩说道:“回殿下,他们睡的都很安稳,想来是不知今晚发生了什么。”

“不能大意!”刘辩点了下头,对周仓小声说道:“你安排一下兄弟们值夜,其他的事情待到天亮再做区处!”

“诺!”周仓应了一声,朝跟着刘辩一同去小村办事的八个汉子招了下手,等那八个汉子到了近前,才小声给他们分派起守夜的任务。

大火之后,在检视小村的过程中,刘辩曾刻意对那些尸体多加了些留意。

小村的空地上,到处都是烧焦了的尸体,屋内也有很多,不用太细致的去数,也能看出整座村子里的尸体绝对超过五百具。

那支如同尾巴般追上来的董卓军,总共也不过就五百多人,这把火应是给他们烧断了根无疑!

选了处相对平整的地面躺下,刘辩双臂枕在脑后,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已稍稍有些向西方偏斜的月亮,回忆着在小村放火的过程。

他以往确实是杀过不少人,却从来有像今天这样以火烧的方式集中屠杀五百多人的经lì



刘辩并不会因为杀人而在心理上有任何的波动,回想那场大火,不过是想到了这只是开始,将来要走的路上,必定还会有更多的杀戮!

风儿掠过草地,碧草发出“沙沙”的轻响。草丛中的虫儿还在吟唱着它们的歌谣,夜晚又重归于宁静!

忙了大半夜,刘辩确实也感到有些乏了。盯着圆圆的满月望了一会,他的上下眼皮已是开始打架,没过多会,他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81章 窥探河岸

初升的朝阳懒洋洋的照射着大地,给大地带来了光亮,却并没有驱散那汇聚了一夜的凉意。

清晨的空气湿漉漉的,带着清新的气息。

刘辩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叉在腰上,眉头微微拧起,看着跪在面前的几个穿王匡军衣甲的兵士。

“还不说实话吗?”犀利的目光从几个兵士的身上扫过,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冷的问了句:“你等到底是谁的麾下?”

几个兵士低垂着头,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刘辩的问题。

“娘的,还不快说!”他们这副模样,惹恼了一旁的典韦,典韦骂了一句,上前两步,抬脚朝一个兵士的肩头上狠踹了一下。

肩头被典韦踹了一脚,那兵士身子一歪,打了个旋,一头栽倒在地上,脸颊重重的擦在一片长长的杂草上。

青青的草叶很有韧性,兵士的脸颊蹭在草叶上,顿时划出了数条长长的口子,一丝丝的鲜血顺着口子流了出来。

他并没有起身,把脸埋在草丛中,他恨恨的咬着牙齿,扭头朝踹他的典韦瞪了一眼。

看到那兵士的眼神,典韦抬脚又要上前,刘辩连忙伸手拦住了他,朝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朝刘辩看了一眼,典韦向后退了一步,没再上前,只是看着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兵士时,目光又凌厉的几分。

“起来!”两个汉子走到被典韦踹翻在地的兵士身旁,伸手抠住他的衣领,把他揪了起来,拖回到刘辩面前,其中一个汉子朝那兵士的腿弯狠狠的踹了一脚,怒喝了一声:“跪下!”

兵士虽说倔强,腿弯挨了一下,也是吃痛不过,膝盖一弯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如今镇守虎牢关的是谁?”刘辩微微拧着眉头,用一种近乎冰冷的语气向那几个兵士问道:“黄河南岸形式如何?讨董联盟究竟在何处驻扎?袁绍、王匡的大军又在何处?”

几个兵士低着头,还是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

“杀了!”看着那几个跪在地上,脑袋低垂着的兵士,刘辩眉头微微拧了起来,转身走向一旁,在抬脚朝一旁走的同时,他给押着那几个兵士的汉子下了条命令。

站在几个兵士身后的汉子们得了刘辩的命令,纷纷抽出长剑,在那几个兵士的颈子上比划了几下,狠狠的劈了下去。

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兵士们没有抬头,也没有做出任何挣扎,随着几道银亮剑光划过,他们的头颅翻滚着从颈子上落了下来,掉落在深深的草丛之中。

没了头颅的腔子喷涌着鲜血,****的鲜血还没止住喷溅,几具失了头颅的尸身就重重的栽进了草丛中。

双手背在身后,刘辩先是听到利刃劈断骨骼时发出的“咔嚓”轻响,随后他又听到了如同喷泉喷溅时发出的“咝咝”水声。

伴随着那“咝咝”的水声,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殿下,要不要过河?”周仓走到刘辩身后,小声向他问了一句。

“要!”望着南面,刘辩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这几个人倒也算得上是条汉子,莫要让他们曝尸荒野,把他们埋了,我等今日便要渡过索桥!”

“诺!”周仓应了一声,转身朝站在离尸体不远处的汉子们喊道:“快些把尸体埋了,过会要继xù

赶路!”

驻扎地离黄河岸边颇有一些路程,料定昨晚小村燃起的火光定然会引来另一批董卓军,刘辩决定绕开那里,从另一条路赶往黄河岸边。

于此同时,一队董卓军正如刘辩猜想的那样朝着小村方向疾行。

村子离黄河岸边很远,可在夜间,冲天的火光却是足以引起黄河岸边董卓军岗哨的注意。

山坡上的那把火,卷起的浓烟已是足以让黄河岸边的董卓军将领心生疑惑,到了夜间,又是一片火光将天空映红了半边,镇守河岸的董卓军将领,更是要派人前去调查一番方可安心。

追赶败兵,若是将败兵围困起来,只需放上一把火,就能清剿个干净彻底,根本没有必要连着放两把火。

连续放火,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放火的根本不是前去追赶的董卓军,而是逃跑的刘辩等人。

刘辩带领队伍一路赶往黄河岸边,从清晨一直走到太阳落山,他们才听到远处传来阵阵黄河浪涛的轰鸣声。

“今晚就在此处驻扎!”眼见快要到达黄河岸边,刘辩对周仓和典韦说道:“到了夜间,再探查一番道路,找出岸边守军的空当,明日天一亮,我等便突pò

吊桥,赶往河对岸!”

“诺!”典韦和周仓应了一声,分别去安排汉子们就地扎营去了。

与此同时,昨晚刘辩带人放火的小村中,一队董卓军正在村子里查找着活人。

“娘的,一个活的都没有!”走在最前面的军官抬脚蹬开地上一具烧焦的尸体,朝下面的几具同样焦黑的尸体看了一眼,嘴里咕哝了一句:“下手还真狠,五百多人,整给烧了个断根!”

另一个刚从旁边一间民宅里走出的军官拧着眉头,朝前面满是烧焦尸体的路面上看了一眼,叹了一声说道:“五百多人,被烧了个干净,就算是五百条猪,也不会如此老实的坐在村内等人焚烧……”

“二位将军请看!”俩人正说着话,一个蹲在民房门口的兵士朝他们喊了一声。

俩人听到喊声,连忙朝那兵士跑了过去。

在民房门口的墙壁上,斜倚着两具没头的焦尸。

蹲在焦尸旁,两名军官朝四下看了看,其中一人伸手朝另一人手臂上捅了两下,指着不远处一个烧焦的了球状物体说道:“那个是不是人头?”

“都烧成炭了,哪能看的出来!”另一个军官起身走到那圆球状物体旁,抬脚轻轻蹬了一下,蹬下一片黑灰,抬起头朝村口看了看,对一旁的几个兵士说道:“去村口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尸体!”

几个兵士应了一声,连忙分做两队,朝两侧村口跑去。

没过多会,两队兵士带回了消息,他们在两侧村口分别发xiàn

了几具死前咽喉被割开的焦尸。

得到这个消息,两名军官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幽幽的说道:“先除掉岗哨,随后再放火,等到熟睡的人醒来,想离开村子已是晚了。可怕!真可怕!也不晓得这队贼人是何人所领……”

另一名军官没有说话,视线在遍地焦尸的地面上逡巡了一圈,才长长的叹了一声。

此时在黄河岸边,刘辩已命众人扎好了营地。

他们没有携带帐篷,扎营也是在相对隐蔽的位置,人数也并不是很多,若不是仔细寻找,根本不可能发xiàn

他们的踪迹。

天色越来越暗,夜幕渐渐笼罩了大地。

刘辩坐在一片深深的草丛中,汉子们都已躺下睡了,在他耳边,除了几个汉子打的呼噜声,就只有风儿掠动草叶发出的声响和远处黄河的澎湃涛声。

“典韦!”夜色越来越深沉,刘辩扭头朝一旁轻唤了一声。

正躺在草地里打着呼噜的典韦隐约听到刘辩唤他,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蹿到刘辩身旁,小声问道:“殿下唤某何事?”

“与我一同去河边走一遭!”望着黄河的方向,刘辩小声向典韦吩咐了一句,起身朝黄河岸边走了过去。

离黄河越近,浪涛声越响,夜色之中远处一片黢黑,刘辩根本无法看清黄河岸边的景致。

他蹲在一片深草中,一双眼睛不住的向四面张望,耳朵却并没有太刻意去聆听附近的声音。

黄河的浪涛声太响,即使有人朝他们这边靠近,脚步声也会被巨浪的轰响给掩盖。

四处都是随风摇曳的草叶,月光铺洒在草叶上,为在夜色中一片黢黑的长草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光。

在草丛中蹲了一会,没有发xiàn

异状,刘辩抬手朝身后一招,带着典韦弯着腰,继xù

朝前摸了过去。

向前又摸出了二三十步,空气中的水汽越来越浓重,刘辩知dào

,他们离黄河岸边已经不远。

又朝前摸了十多步,俩人到了长满杂草的野地边缘。刘辩伸手拨开面前的杂草,朝黑黢黢的河岸边看了过去。

汹涌的黄河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银亮的光泽,岸边嶙峋的石头也折射着灰蒙蒙的银光。

环视了一圈遍地嶙峋乱石的河岸,刘辩的视线停留在一片反射着银亮微光的乱石后面。

河岸边上的乱石虽说被河水冲刷,表面很是光滑,也能折射出光线,可石头折射的光线与金属反射的光线却不能同日而语。

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刘辩发xiàn

在河岸边的乱石中,有着好几处反射着银亮微光的地方。

河岸边上很是潮湿,董卓军不可能在河边扎营,反射着微光的地方必然是他们的岗哨。

朝身后的典韦摆了摆手,刘辩慢慢的向后退了去。

几乎没发xiàn

什么异状的典韦见刘辩朝后退了去,也跟在他身后慢慢的退进了深深的草丛。

第82章 清理河岸

百余人的队伍缓慢的朝河边推进着,走在前面的,是几个夜间能正常视物的汉子,被绳索牵连起来跟在他们身后猫着腰缓慢推进的,是那群到了夜晚什么也看不见的汉子。

快到河边,刘辩抬手止住了正在前进的队伍。走在前面的汉子们停下了脚步,可连成一串跟在后面的汉子们则因为晚上视力相当于盲人,根本无法看到刘辩的手势,一个接一个的撞在一起,其中不少人脚下还绊了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许多汉子摔在草丛中,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其中也夹杂着几声被摔痛了的闷哼。

夜幕笼罩下的黄河咆哮着、掀起滔天巨浪。被月光镀上一片银色光晕的漆黑巨浪在半空中翻腾着,重重的砸在河床上,发出一声声惊天动地的轰响。

浪涛发出的巨响遮蔽了汉子们摔倒时发出的声音,为他们做了最好的掩护。

朝摔倒在地正纷纷爬起来的汉子们看了一眼,刘辩压低了声音对一旁的典韦和周仓说道:“贼军在河边安置的岗哨定然是夜间能够正常视物,我等动作一定要轻、要快,切不可被他们的主力发xiàn

。”

向俩人吩咐了一句,刘辩又朝那些被绳索绑缚在一起的汉子们摆了摆手,带着周仓和典韦,借着浓重夜色的掩护向河岸边的乱石堆摸了过去。

八名身上绑着绳索引路的汉子在刘辩领着周仓和典韦离去后,纷纷解开了绑在腰间的绳索。随后他们又帮同伴把绳索解开,猫着腰,在草丛中来回穿行,给众人安排着睡觉的地方。

离开长满杂草的野地,刘辩与周仓、典韦飞快的钻进乱石堆中,分别隐蔽在足以藏身的大石头之后。

借着石头的掩护,刘辩仔细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过没多会,他朝不远处反射着银色微光的位置一指,对周仓和典韦做了个手势。

遍地都是乱石,仨人躬着身子,在夜色的掩护下快速朝那片反射着银色微光的乱石堆摸了过去。

石头硌着脚底板,硬硬的有些疼,不过这并不是给刘辩等人带来最大困扰的地方,真zhèng

给他们带来麻烦的,是那些散碎的小石块。

每走一步,刘辩等人都会异常小心,生怕不经意间踢出一块石子,惊动了隐蔽在乱石丛中的董卓军岗哨。

脚下满是碎石块,只要抬起脚,就有可能蹭出去几颗。好在离他们不远就是黄河,澎湃的黄河发出一声声轰天的巨响,遮盖了他们走动时弄出的轻响。

借着乱石的掩护,仨人终于摸到了董卓军岗哨藏身的大石头后面。

乱石挡住了哨兵的身影,刘辩无法看见他们到底有几个人。他朝典韦和周仓做了套手势,要他们从左右两个方向包抄,而他自己则直接向着岗哨背后的大石头摸了过去。

澎湃的浪涛遮盖住了刘辩等人行动时发出的声响,五个董卓军的哨兵背靠大石坐着,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已睡着,只有一个人还圆睁着眼睛,仰头望着天空那轮明晃晃的月亮,聆听着身后不远处黄河浪涛澎湃的巨响。

巨大的石头成为掩护这五个哨兵天然的屏障,却也遮挡了没有睡觉的哨兵视线。刘辩和典韦、周仓已经分成三个方向摸到了他们附近,醒着的哨兵仍是浑然未觉。

悄悄的爬到了大石头上,刘辩俯身看着背靠大石头坐着的几个董卓军士兵。

五个背靠大石头坐着的哨兵,有三个都低垂着头,另外还有两个仰头靠着石壁。仰头的俩人中,有一个人眼睛闭着,嘴巴也微微张开,显见是已经睡的沉了。

在这五个人中,只有一个人眼睛圆睁,正仰头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也不知他在想着些什么。

确定只有一个人还醒着,刘辩趴伏在大石头上,朝已摸到两侧的周仓和典韦打了个手势。

蛰伏在大石头两侧的周仓与典韦点了下头,眼睛都望向了正趴在石头上的刘辩,静静的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望着明月的哨兵可能是头仰的有些久了,他挪动了两下屁股,把背又朝大石头上贴近了一些,低下头,抬起一只手轻轻揉捏着后颈。

刘辩双手持剑,将剑尖笔直的指向下方,猛的一用力,长剑在月光的映照下,划过一道银亮的光芒,向那个正低头揉着后颈的士兵扎了进去。

趴在大石头上用力扎出一剑的力道很是难以把握,再加上有石头阻滞,两只手臂也是无法延展开来。

即便如此,刘辩扎出的这一剑却还是又猛又疾!那兵士的一只手还在揉捏着颈子,锋利的剑尖“噗”的一下刺穿了他的手掌,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后颈。

刘辩刚一动手,蛰伏在石头两侧的周仓和典韦纵步蹿向另外四个熟睡中的哨兵,可怜那四个哨兵还都沉浸在梦乡之中,就掉了头颅,成了无头之鬼。

连续摸掉六七处董卓军在河滩上布置的暗哨,刘辩藏身于一块大石头后面,眼睛不住的向四处张望着。

放眼望去,银亮的月光铺洒在河滩上,黑黢黢的乱石丛中根本看不出半点还存留着人气息的迹象。

黄河的涛声遮蔽了四处可能存zài

的所有声音,起初浪涛声帮zhù

刘辩等人掩藏了行迹,可此时,刘辩却希望大浪能够暂时的停歇下来,让他仔细的听听附近有没有异常的响声。

澎湃的黄河绝不可能因为人的想法而止住奔流,它依然如故的奔涌着,掀起一片片巨浪。巨大的浪头砸在河床上,发出一声声震天的咆哮。

朝身后的典韦和周仓摆了两下手,让他们等在乱石丛中不要乱动,刘辩猫着腰朝前方不远处的另一片乱石摸了过去。

藏身在大石头后面的典韦和周仓,伸头望着刘辩在夜色中渐渐朦胧的背影,相互看了一眼,他们从对方的脸上,都看出了些许的担忧。

猫着腰朝前蹿了一段距离,刘辩又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蛰伏了下来。

他探出头,看向前方黑黢黢的乱石。一小片与乱石丛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差别的阴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河滩上的乱石棱角都很分明,有些石头还带有尖尖的刺。那一小块阴影处于一片乱石之中,轮廓却很是平滑,乍一看去,与乱石几乎是混为一体,可仔细辨别之下,却能看出它并不是天然就属于这片嶙峋的乱石。

伸出拇指和食指,大致比划了一下那一小块阴影的距离,刘辩扭头朝四处看了看,选定了离他最近的一块大石头,纵身向那块石头蹿了过去。

经过连续几次腾挪,刘辩终于来到了距离那片阴影只有三四步的一块大石头后面。

如此近的距离,纵然是在夜间,刘辩也能看清那块阴影竟是一个穿着皮甲的人后背。

与典韦、周仓一同解决掉的几个岗哨都是因兵刃反射的月光而暴露了踪迹,在刘辩面前的这个后背,远远看过来,却只是一片朦胧的影子,根本没有兵刃反射月光的迹象。

蹲在大石头后面静静的看着三四步开外的那兵士背影,刘辩攥了攥握在手中的长剑,轻手轻脚的离开大石头,朝士兵的身后摸了过去。

藏身在士兵背靠着的石头后面,刘辩并没有立kè

向他动手,而是伸头朝背向他的士兵前面看了看。

黑黢黢的乱石丛中,数十名正靠着石头睡觉的董卓军兵士出现在刘辩的视线中。

这些兵士都把短矛横放在脚前,短矛的尖端用倒扣着的盾牌盖住,难怪月光照射在这片乱石丛中,没能反射出银色的光泽。

粗略估计了一下,躺在这片乱石之中的董卓军士兵足有五六十人,若是没发xiàn

他们,在天亮时率领队伍强行突pò

,必然遭到他们的堵截,伤亡必定不会太小。

河滩边上到处都是石头,大军不会选择此处驻扎。前两天刘辩在此处看到了一支千余人的军队,以那样庞大的人数,在河滩边上的乱石中驻扎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群士兵人数太多,他们之中一定有晚间视力正常的。在没确定哨兵位置的情况下,刘辩绝不会轻易动手。

蹲在石头后面,他的视角受到了很大阻碍,刘辩抬头朝石头的顶端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这块巨石的表层。

常年处在湿漉漉的河滩边上,石头的表层生了一大片青苔,伸手摸上去是一片湿滑。

这块石头与先前刘辩爬上去的那几块还有些不同,先前的几块石头,体积相对较小,虽然表面也很湿滑,可爬上去并不是十分困难。

眼前的这块石头,体积要比前几块大了许多,足有近两人高。想要攀爬上这样一块又高又滑的石头,莫说刘辩眼下没有攀爬工具,就算是给了他整套攀爬工具,想要不发出半点声音爬上去,也是不大可能。

无法攀爬上这块大石头,刘辩朝石头边缘看了看,发xiàn

距离这块石头只有四五步开外的地方,另有一块稍小点的石头。

他慢慢的朝着那块稍小点的石头蹭了过去。

第83章 一场功劳

藏身在稍小点的石头后面,刘辩探出头,换了个视野更好的角度朝那群正睡觉的董卓军看了过去。

数十名董卓军杂七杂八的斜倚在河滩边的乱石上,在这些董卓军士兵的中间,有两个人正坐在那里小声的聊着什么。

两个聊天的董卓军选位很是精准,他们所处的位置,恰好是在几十名董卓军的正中间。

在他们的前面,有块滑腻腻的大石做掩护,旁边则是熟睡的伙伴。想要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把他们摸掉,纵然刘辩有着丰富的潜伏经验,也是觉着可行性不大。

先是大致估摸了一下醒着的两个兵士的距离,随后刘辩又朝四周望了一望。

附近有几块大到能容下人藏身的石头,稍远些的河滩,遍地都是相对低矮,根本无法容人藏身的小石头。

那两个董卓军士兵虽然在说着话,眼睛却不时的往四周瞟上一瞟。稍有异动,都可能马上会被他们发xiàn



无论对方站位还是周边地形,都不适宜发起袭击。刘辩背靠着石头,微微拧着眉头,寻思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群董卓军给处理掉。

背贴着石头,刘辩寻思了好一会,眼睛猛然一亮,弯着腰,飞快的朝周仓和典韦藏身的地方蹿去。

“换上他们的衣甲!”到了周仓与典韦面前,刘辩朝不远处刚被他们解决掉的董卓军尸体哝了哝嘴,压低声音吩咐了一句。

周仓与典韦点了下头,蹿到几具躺卧在乱石中的尸体旁,选了两具体型与他们相仿的尸体,剥下了尸身上的衣甲。

仨人换上了董卓军的衣甲,刘辩向周仓和典韦招了下手,带着他们大摇大摆的朝那群正睡觉的董卓军走了过去。

“什么人?”刚走近数十名董卓军藏身的大石头,两个原本正小声交谈的兵士立kè

发xiàn

了他们,连忙站了起来,其中一人手持短矛,朝他们喝问了一声。

那人的喝问声惊醒了几个睡在离他不远处的董卓军兵士,醒过来的董卓军兵士坐了起来,茫然的睁着眼睛,可眸子却是没有多少神采。

从那几个醒来的兵士表情,刘辩就能看出,他们在晚上也是什么都看不见。

醒来的董卓军兵士两眼无法视物,刘辩更是对他的计划多了几分放心。领着周仓和典韦快速朝前走了几步,在靠近那两个站起来的兵士之后,刘辩大声对他们说道:“方才我等发xiàn

有人蹿向此处,不知你等可曾看到?”

摸掉董卓军的岗哨,本应越低调越好,可黄河的浪涛太过汹涌,巨浪的声音掩盖了一切细小的杂音,眼下刘辩能做的,也就是赌上一把,赌那些睡觉的董卓军官兵的视力大多不正常。

他喊过这一声之后,不少沉睡的董卓军官兵醒了过来,几乎所有醒来的人都是一脸茫然的瞪着眼睛,目光有些飘渺的面朝着正前方;只有两个兵士在醒来后抹了把脸,捡起面前的短矛和盾牌朝刘辩等人走了过来。

两个值哨的兵士放下端起的短矛,相互看了一眼,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其中一人对刘辩说道:“我等在此处守了大半夜,也未见有人过去。”

“怎么回事?”两个值哨的兵士正和刘辩说着话,那两个醒过来并且视力正常的士兵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拧着眉头,把刘辩和站在他身后的周仓、典韦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说道:“你等何人?为何没有见过?”

“军中人数众多,许多兄弟都是未见过的。”刘辩撇了撇嘴,有些不置可否的说道:“未见过我等也属正常。眼下更为紧要的,是我等发xiàn

有人蹿往此处,而你等并未发觉,若是此事让将军知晓……”

提起“将军”二字,两个值哨的兵士脸上现出一抹慌乱。他们负责夜间值守,若是真的有人从他们眼皮子低下溜过去,一旦被将军知晓,恐怕他二人的性命都会不保。

当局者迷,可旁观的另两个兵士却是相对要清醒一些。质问刘辩的兵士微微蹙起眉头,接着问道:“你等说有人过去,可看见那人向哪里去了?”

“我等只是眼见着他跑到此处,等追上前来,已是不见人的踪影!”刘辩不慌不忙,对问话的兵士说道:“若是你等没有见到,莫要误了我等的功劳,就此别过,我等自去寻找!”

说完话,他扭头就要朝更远一些的河滩边走。

“且慢!”跟在刘辩身后的典韦和周仓刚转过身,与刘辩说话的那个兵士就连忙叫住了他们,对他们说道:“既发xiàn

有人蹿到此处,当禀明将军,多带人手前来才是……”

“止有一人,何须太多人手?”那兵士的话还没说完,刘辩就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若是叫来了人手,贼人倒是得已擒获,我等便白白的将一场功劳拱手送于他人。几位兄弟既未看见有人过去,我等自去抓捕,只望兄弟们守口如瓶,领了功劳,自会请兄弟们喝酒!告辞!”

话说到这里,刘辩脸上的表情已浮现出一抹不耐,他朝站在面前的四个兵士拱了拱手,领着周仓和典韦,转身就走。

提及抓人,刘辩并未请求这四个兵士一同前往。

若是他提出请求,四个兵士自然会心存芥蒂,就算跟着他们一同去了,也必定对他们多有防备。

不邀请他们,只是有意无意的提及功劳,诱使四名兵士心动,如此一来,由他们主动提出一同前去,事情便已成功了多半。

“三位兄弟且慢!”刘辩等人刚转过身,那四个董卓军兵士相互看了一眼,一直对刘辩等人持有怀疑态度的兵士又喊了他们一声。

刘辩停下脚步,微微拧起眉头,像是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兄弟还有何事?”

“你等人数太少!”那兵士敛起先前的狐疑,脸上漾满了笑容说道:“贼人虽说只有一个,多些人手总归要稳妥些。”

刘辩并没有立kè

回应他,而是低着头,微微蹙起眉头,好像很纠结的迟疑了片刻,才轻叹了一声说道:“也罢,我等兄弟前去,着实有些棘手……”

他这句话刚说出口,四个兵士脸上就现出了一抹喜色。那些已经醒过来,却无法看见东西的兵士听着他们的对话,一个个脸上都浮现起浓重的懊恼与无奈。

军功决定着晋升,出身军营,官兵无不对军功异常重视,如今面前就摆着一场功劳,却因为眼睛看不见,无法随同刘辩等人前去,这些官兵岂会不感到懊恼?

“兄弟们稍等片刻!”刘辩答yīng

了让他们前去,这四名兵士自是谁也不愿意留在此处,其中一人向刘辩等人招呼了一声,扭头朝一旁走去,拍了拍正在沉睡的两个士兵,把他们唤醒后对还意识朦胧的俩人说道:“二位兄弟,且帮着看顾一些,我等有些事情需去处置,片刻便会回来!”

被他唤醒的两个人也是夜间视力正常的士兵,醒来后,俩人抬起头,睁开迷蒙的睡眼,朝唤醒他们的兵士们看了一看,其中一人点头“嗯”了一下,这才懒洋洋的站了起来。

等那两个兵士安置妥当,刘辩领着周仓、典韦与四名愿随他们一同前去抓人的兵士朝着远处一片黢黑的嶙峋乱石走了过去。

两个刚醒来的兵士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其中一人有些疑惑的向那几个早已醒来,却因为有着夜盲眼,无法跟随刘辩等人前去的兵士们问道:“他们为何离去?”

“有人夜间从此处奔过,守夜的兄弟未有发xiàn

……”一个患有夜盲眼的兵士朝身后的大石头上靠了靠,闭上眼睛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声说道:“我等夜间如同盲人一般,可惜了这场功劳啊!”

两个被唤醒的兵士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骂骂咧咧的咕哝了一句:“本以为他们有何要事,不想却是一场功劳,竟将我二人弃于此处……”

“哪有如此便宜之事!”另一个兵士撇了撇嘴,对嘴里骂骂咧咧咕哝着的兵士说道:“此时当是他们值守,即便抓了人,擅离职守也是死罪!等他们回来,我二人借此也讨要些功劳才是!”

提到向那些离去的兵士讨要功劳,俩人心内多少平衡了一些,背靠着大石头,相互也不说话,只是向四周张望,心内暗暗期待还有人从此处蹿过被他们抓个正着。

“二位兄弟,快些前去帮忙!”二人正仔细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蹿了出来,径直冲到他们面前,朝他们喊道:“贼人武艺了得,我等按他不住!二位兄弟快去帮忙!”

跑过来招呼二人的,正是先前离去的刘辩。这二人醒来时,刘辩已带着众人离开,他们并不认得刘辩的样貌,二人有些狐疑的把刘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其中一人问道:“你是何人?我等并未见过你!”

第84章 斩断吊桥

“我等正缉拿贼人,不想贼人着实了得,虽已将他拿下,兄弟们却是按他不住!”刘辩并没有回答那兵士的问话,只是一脸焦躁的对两个替人值守的兵士说道:“二位兄弟且莫多问,拿了贼人,我等都是大功劳一桩!”

两个兵士方才已了解到离去的几个人是去捉拿贼人,听刘辩如此一说,心内的疑惑也是放下了不少,相互使了个眼色,跟着刘辩朝一片黢黑的河岸跑了过去。

那几个被闹腾醒了,视力却不正常的兵士纷纷轻叹了一声,靠在石壁上,仰头闭起眼睛,继xù

睡他们的大头觉。

隔了不足半盏茶的工夫,三条人影飞快的朝着董卓军兵士们睡觉的地方跑了过来。

到了这些兵士身前,刘辩朝身后的典韦和周仓摆了摆手。俩人会意的点了下头,轻手轻脚的朝着最边缘正睡着觉的兵士走了过去。

在周仓和典韦选定了两名董卓军兵士并且在他们面前蹲下后,刘辩也摸到了一个正仰头睡着的董卓军兵士身前。

三柄长剑对准了那三个睡着的董卓军兵士微微张开的嘴巴,在刘辩向周仓和典韦点头示意之后,笔直的****那三人的咽喉。

起先醒来的几个董卓军兵士,由于眼睛在黑夜中无法看见,虽说并没有睡熟,在“轰轰”的浪涛声遮掩下,却也是听不见刘辩等人动手杀人弄出的响声。

连续杀了二三十人,虽然河风很是刚猛,却还是没能马上将鲜血飚溅的腥味吹散。

一个嗅觉比较灵敏、醒来后还没彻底睡熟的兵士闻到了血腥味,他微微皱起眉头,耸了耸鼻子,细细的品味着风中的味道。

他的举动恰巧被刚杀了一个人、扭头观察身后的刘辩发xiàn

。见他耸动鼻子,刘辩心头一紧,连忙纵身朝他蹿了过来。

那兵士刚闻出空气中的味道有些不对,正想出声呼唤身旁的同伴,一柄锋利的长剑在月光的映照下,划出一道银光,朝着他的咽喉刺了过去。

“醒……”第一个字刚从那兵士的口中喊出,长剑已贯喉而入,深深的扎入了他的咽喉之中,从他颈后透了出去,剑尖刺中石壁,在青苔上打了个滑,发出了“刺啦”一声刺耳的响声。

背靠着这面石壁沉睡的总共有十多个董卓军兵士,剑尖刺中石壁发出的刺耳响声,惊动了其中两个睡觉比较警醒的兵士。

那两个兵士浑身打了个激灵,猛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就在他们刚坐起身的那一刹,两条身影飞快的向他们蹿了过去,紧接着刘辩就看到周仓和典韦手持着长剑,几乎同时自下而上将长剑朝那两个兵士的头顶扎了下去。

长剑垂直着扎进了两个坐直身子的兵士头顶,那两个士兵身子一怔,甚至连喊都没来及喊上一声,就没了气息。

俩人拔出长剑,两具头顶被长剑刺穿的尸体喷溅着鲜血栽倒下去,飚射的鲜血喷了一旁的另几个兵士满脸满身。

几个被鲜血喷到的董卓军兵士从梦中惊醒,纷纷坐了起来,一个个满脸茫然的伸手抹着溅到脸上的血浆。

不等他们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刘辩等人飞快的朝他们蹿了过去,手起剑落,将他们一个个劈翻在地。

当刘辩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半月形的光弧,切下最后一个董卓军兵士头颅的时候,他扭头朝不远处生满野草的野地看了一眼。

太惊险了!

此处距离镇守河岸的董卓军主力,绝对不会很远,只要有一个兵士发出了喊叫,刘辩等人可能就要面临众多董卓军官兵的围堵。

与周仓、典韦将这群董卓军官兵的尸体拖到相对隐蔽的地方,刘辩向俩人招了下手,快速朝着百余名汉子藏身的地方蹿了过去。

解决了河岸边上的董卓军,一整夜,刘辩只不过是简单的打了个盹,他在等待着,等待着第一抹晨曦从东方升起。

东方的天空,现出一抹鱼肚白,晨曦穿透夜幕,投射在大地上,给大地带来了些许昏蒙蒙的亮光。

长长的草叶上挂着几颗晶莹的露珠,在昏蒙的晨光下,折射着七彩的光晕。

刘辩轻轻拍了拍躺在身旁正熟睡着的周仓,等周仓醒转过来,朝他哝了哝嘴。

睡意朦胧的周仓一骨碌翻了个身,弄醒了周边的几个兵士,示意他们把其他人都给唤醒。

百余名汉子很快都被唤了起来,等到所有人都做好了准bèi

,刘辩向他们招了下手,率先躬着身子,朝河岸边蹿了过去。

长满深草的野地与遍地嶙峋乱石的河岸之间,有着五六步寸草不生的过度地段。

夜间刘辩领着典韦、周仓从这里穿过,由于有夜幕的遮蔽,而且他们的人数很少,只是一闪身就钻进了嶙峋的乱石丛中,董卓军的岗哨很难发xiàn

他们的行踪。

眼下天已放亮,负责监视四周环境的董卓军兵士比夜间增加了许多,刘辩等人的队伍又很长,在穿过这块片并不算宽阔的过度地带时,他们的行踪很快就被值哨的董卓军兵士发xiàn



“将军!”望着远处刘辩等人蹿向河岸边的身影,一名董卓军士兵抬手朝他们指着,对一个身穿鳞片家的中年将军说道:“那边有人!”

中年将军伸直脖子,朝刘辩等人蹿向的河岸边张望着,撇了撇嘴,不以为意的说道:“无妨,岸边早已安置好了兵士阻截……”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两只眼睛就满是不敢相信的瞪的溜圆。

安排在河岸边的官兵并没有出现,刘辩带着百余名汉子,一路快速挺近,直逼吊桥。

“快!追上他们!”眼看着刘辩等人已朝吊桥上攀爬,将军一把抽出腰间长剑,朝身后的官兵们大喊了一声。

驻扎在野地里的近千名董卓军连忙提起兵器,简单的列出阵型,做好了追击的准bèi



他们的阵型刚刚列好,中年将军再扭头看向吊桥边上的刘辩等人时,却发xiàn

那支百余人的队伍已经攀爬上了吊桥,正沿着在黄河浪涛中左右飘摇的吊桥朝对岸艰难的行进着。

望着吊桥上刘辩等人的身影,军官抬手止住了正要追击的军队,一双眼睛如同要喷出火一般充满了愤懑。

从此处赶到吊桥,足有两百多步,刘辩带领的队伍已登上了吊桥,强行追击恐怕是连他们的影子也摸不到。

“检视岸边,看看布置在那里的兵士!”望着飘摇吊桥上的百余条人影,中年将军朝身后摆了下手,低吼了一句:“把吊桥给我砍断,能让他们掉到河里几个,就算几个!”

数十名董卓军官兵提着兵器,飞快的朝河岸边跑了过去。

与此同时,吊桥上的刘辩已快要走到河岸对面。他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见有数十名董卓军兵士正向河岸边疾跑,赶忙对身后的官兵们喊道:“兄弟们,快些!”

河面上的风浪很大,吊桥与河床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高,一个个浪头掀起,拍打在吊桥上,把正在吊桥上行走的百余人吹打的左右摇摆。

身后正朝着河岸边奔跑的董卓军兵士越来越近,数十名董卓军跳到河岸边的乱石丛中,大多数人都在乱石中寻找着那些没有动身阻拦刘辩等人的官兵,只有五六个人,快速的朝着吊桥跑了过来。

已经登上岸的刘辩眼见着河岸对面那五六个董卓军兵士冲到吊桥下面抡起长剑,疯狂的劈砍着捆绑在柱子上的吊桥绳索。

过了黄河的汉子已有八九十人,后面还有三四十人正艰难的朝着岸边行进。

“兄弟们快点!”眼见着河对岸的几名董卓军正挥舞长剑劈砍着绳索,刘辩朝那些还在吊桥上的汉子们高喊了一声,不断的向他们招着手。

河岸对面的董卓军兵士已砍断了一根粗大的绳索,吊桥的桥身剧烈晃动了一下,桥上的人身子一歪,有两个甚至险些被甩出吊桥。

汉子们紧抓着在吊桥两侧起防护作用的绳索,在巨浪和吊桥的晃动中艰难的向岸边挺近,很快又有近二十人登上了河岸。

“拉住绳索!”发xiàn

绳索已有一根被砍断,刘辩纵身上前,一把拽住吊桥这边的绳索,用力的扯着,朝还在吊桥上没有登上河岸的十多个汉子喊道:“快上岸!”

一旁的百余名汉子见状,也连忙上前,帮着刘辩扯住绳索,用力的向河岸边拉扯,以确保吊桥另一端还没被砍断的绳索绷直,使吊桥保持相对平直的状态。

对岸又有一根绳索被董卓军兵士砍断,吊桥的桥身猛的向下一塌,整个桥面从平行变为倾斜向河对岸的六十度斜角,桥面上的人也身子猛的向后一仰,幸而他们紧拽着两侧的绳子,才没有掉落桥下。

只有五个汉子还在吊桥上艰难的行进着,由于桥身形成了斜角,他们每行进一步,都是异常的困难。

“抓紧绳索,不要松手!”刘辩双手拽着河岸这头的绳索,高声朝吊桥上的五个汉子喊道:“快些,趁着吊桥还没垮……”

第85章 怪异小村

又有两名汉子登上了河岸,就在第三个汉子一只脚刚踏上河岸,另一只脚还在吊桥上的时候,对岸的董卓军兵士砍断了系着吊桥的最后一根绳索。

吊桥发出一阵如同散了似得“哗啦”声,河岸另一侧的吊桥在牵扯力的作用下,被拖拽进了奔腾的黄河中。

一只脚站在岸边,另一只脚还踩在吊桥上的汉子脚下一空,身体猛的一仰,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刘辩赶忙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那汉子的手腕,将他给拽到了岸边。

后面的两个汉子在吊桥坍塌的一瞬,抓着绳索的手猛一攥紧,身体悬空吊在吊桥上。

“把他们拉上来!”拽了一个汉子上岸,刘辩跑到悬挂在吊桥上的两个汉子手抓的绳索前,两只手攥紧了绳索,用力的向上拉扯着。

风浪拍打着吊桥,把吊桥冲左右摇摆,刘辩与已登上岸边的汉子们用力的拉扯着绳索,将那两个汉子朝岸边拖拽。

百余人的力量拖拽两个人,就如同一个人捡起一片树叶那般简单,没用几下,双手紧抓着绳索,身体悬挂在吊桥上的汉子们就被拖上了岸。

而此时,对面岸边,近千名董卓军官兵已在岸边列起了长阵,远远的眺望着成功渡河的刘辩等人。

中年军官一手按着腰间长剑,眉头微微拧起,望着已经登上对岸,正与他们隔河相望的刘辩等人。

在离中年将军不远的地方,并排摆放着数十具董卓军官兵的尸体。

从尸体的伤口能够看出,他们所有人在遭受袭击的时候,都是一击毙命,根本连发出喊声的机会都没有。

“他到底是什么人?”望着站在河对岸的刘辩,中年军官好似自言自语的咕哝了一句:“如此厉害,若是人数相当,我等今日定然是要埋骨于此!”

没有人接他的话,在他身后站着的都是比他职位低的军官,连他都不知dào

的事情,这些军官自然也不会知晓。

站在黄河岸边,隔着波涛汹涌的黄河,刘辩也望着河对岸的董卓军。

近千名董卓军中,头盔上带着红缨的中年将军十分扎眼。由于距离相隔太远,刘辩看不清那中年将军的相貌,只能看出他的身形很是魁梧。站在近千名董卓军前面,中年将军就像一尊铁塔般笔直的挺立着。

向河岸对面望了一会,刘辩朝汉子们摆了下手,冲他们喊道:“兄弟们,走!”

离开黄河岸边,刘辩领着队伍一路向南挺近。

在黄河北岸,他们遇见了溃败的袁绍军,虽说那只是一支小股溃兵,却也说明了联军在黄河沿岸并没有占据上风。

从早先遇见的身穿王匡军衣甲的董卓军兵士口中,刘辩得知袁绍已前往酸枣,如今只有王匡镇守河内。

看过三国故事,也了解什么叫做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刘辩,自是不会投靠某个诸侯,他能做的选择只有一个,尽快赶到酸枣,召集对汉室还算忠诚的诸侯,挥军杀向洛阳!

百余人的队伍快速朝着南方挺近,刘辩并没有选择官道,而是领着众人在杂草丛生的野地中穿行。

穿着湿漉漉的衣甲,走在野地里,迎面吹来凉飕飕的风,刘辩感到浑身一阵寒意,不由的打了几个哆嗦。

自从离开洛阳,一路上他是没少吃苦,体质要比刚穿越过来时强健了许多,可浑身湿淋淋的顶着风行走,还是有些受不住寒意的侵袭。

“兄弟们快些走,今晚我等找个村子住下!”抬眼朝前望了望,刘辩一边走一边向身后的汉子们喊了一嗓子。

浑身湿透了的汉子们也是有些吃不消冷风的侵袭,听了刘辩的话后,虽是都默不作声,脚下的步子却要快了许多。

诸侯联军进攻虎牢关,双方在黄河岸边连番作战,许多村落都在战乱中被摧毁。

离开黄河岸边,队伍连续奔走了近两个时辰,在他们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一座村落。

远远的望见村子,刘辩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前进,朝身后的典韦喊道:“典韦,跟我走!”

说着话,刘辩已是抬脚朝着村子方向去了,典韦连忙跟在他的身后,一路小跑着往村子赶去。

望着俩人远去的背影,周仓朝汉子们摆了摆手,领着汉子们蹲在深深的草丛之中。

与典韦一前一后在野地里快速穿行,很快刘辩就到了离小村只有六七十步的地方。

他和典韦并肩蹲在深深的草丛中,远远的望着前方的小村。

战乱致使许多田地荒芜,曾经栽种庄稼的土地,如今已长满了杂草。如果村子里还有人的话,他们的生活一定要比陶家庄的生活更加清苦。

远远望去,小村一片宁静,眼下已是过了午饭时间,若是按照常理,农夫们应该下地劳作才是,即便不下地劳作,也会为了生计而奔忙些其他事情。

可村子里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完全看不出有人存zài

的迹象。

“又是一个无人村!”观望了一会,刘辩对身旁的典韦小声说道:“去把兄弟们叫来,今日暂且不行军,让兄弟们好生歇上半日,恢复些力qì

,明日再一鼓作气,赶往酸枣!”

“诺!”典韦应了一声,转过身,躬着腰,朝周仓与百余名汉子藏身的方向跑了过去。

典韦离开后,刘辩并没有立kè

直起身,他弯着腰,在草丛中穿行,飞快的蹿向更靠近小村的位置。

与两天前在河岸北面放火的小村不同,眼前的这个村子,房屋基本完好,从村口望去,甚至能看到村内一些房屋门口摆放的农具。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进了刘辩的耳朵,刘辩扭过头往身后看了一眼,朝着正向他这边跑来的周仓和典韦招了招手。

俩人向身后跟着的汉子们摆了几下手,让汉子们蹲在草丛中,他们则飞快的跑到了刘辩身旁。

“村子里的人好像才离开没几天!”指着小村,刘辩对周仓和典韦说道:“兄弟们连日赶路,又被人追了一场,已是非常疲累,若不休整,后面的路恐不好走!”

“殿下的意思是……”听完刘辩的话,周仓微微拧起眉头,向他问道:“让兄弟们就在村外休整?”

“不!”刘辩摇了摇头,以非常坚决的语气说道:“就在村内休整!只不过得多加岗哨,密切注意周边环境!”

“诺!”周仓应了一声,朝身后不远处蹲着的汉子们一招手,向他们喊道:“兄弟们,进村!”

百余名汉子得了命令,一窝蜂的朝着小村冲了过去,刘辩与周仓、典韦跟在最后面,跑进了村子。

村内的空地上很是干净,别说杂物,甚至连灰尘都见不到多少。

刘辩推开一间房屋的木门,伸头朝屋里看了一眼。

屋内家具摆放的井井有条,地面也清扫的很干净,从地面上的灰尘厚度,刘辩能看出,这个村子在五六天前,绝对还住着人。

村外的田地一片荒芜,完全没有耕作的迹象,可村内却是十分干净,有人居住过的气息都还没有褪尽。

“殿下,这村子有点怪啊……”站在村内,刘辩正看着汉子们把一间间的房门推开,周仓走到他身后,小声说道:“村子显然是前几日还有人住着。”

刘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抬起脚,朝着不远处的另一间房走了过去。

在那间房的门口,斜靠着一把锄头。

伸手拿起锄头,刘辩仔细的端详着锄头上的灰尘和铁锈。这把锄头,与村内干净的环境很是不搭。

木质手柄上糊满了黄泥,铁制的锄头上,也遍布着斑斑驳驳的铁锈,这把锄头,至少有一年以上没人使用,才会如此陈旧。

“殿下!”正仔细的看着手中的锄头,一个汉子跑到刘辩身旁,先是朝左右看了看,见只有周仓和典韦跟在刘辩身后,才小声说道:“请殿下前往村口观看。”

扭头看了那汉子一眼,见那汉子脸上的神情现出一些不安,刘辩感觉到他一定是发xiàn

了什么,朝周仓和典韦哝了下嘴,抬脚向另一侧村口走去。

前来报讯的汉子跟在一旁,给刘辩和周仓、典韦引着路。

穿过村子,走没多远,刘辩看到在前方的村口还有几个汉子正站在那里。那几个汉子全都抽出了长剑,另一只手持着盾牌,紧张的观望着周边的环境。

“怎么了?”走到这几个汉子身前,刘辩微微拧着眉头,向他们问了一句。

几个汉子见了刘辩,纷纷躬身给他行了一礼,侧身站到一旁,视线同时投在村口的一块地面上。

那块地面乍一看与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可走近一看,刘辩也是大吃一惊。

村内的地面虽然干净,不过是因有人清扫过才少有灰尘,这一小块地面很干净,却并不是因清扫而洁净。

整块地皮被人用利器削去,平整的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丝丝红色的痕迹。

刘辩蹲下身子,轻轻拨拉了两下那红色的痕迹,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回头望向身后。

第86章 谁的功劳

刘辩身后的地面,每隔几步,就会有一块被利器削过的痕迹。

他站起身,一边朝回走,一边仔细观察着那些被利器削过的地面,走了十多步之后,他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面前的几间民房。

“把这几间房全都拆了!”微微拧着眉头,刘辩朝面前的几间房指了一下,向身后跟着的汉子们吩咐了一句。

汉子们先是茫然的愣了一下,不过服从刘辩,已成了他们的习惯,他们仅仅只是一愣,旋即就冲到那几间民房前,各自寻找工具,拆起了房子。

双手背在身后,刘辩面无表情的看着正拆房子的汉子们。

站在他身后的典韦和周仓,也是弄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下令把这几间民房给拆了。

“殿下!”就在众人对刘辩下的命令感到很是不解的时候,一个汉子突然惊叫着朝后退了几步,满脸惊愕的望着眼前的墙壁。

刚被扒开的墙壁里,露出了一条紫黑色的人手,那条手臂上糊着的血液已干涸凝固,呈黑色块状糊在皮肤上。

“扒出来!”看到那条手臂,刘辩微微拧着眉头,向砸房子的几个汉子吩咐了一句。

几个汉子应了一声,赶忙上前继xù

扒起了房子。

一具身穿刘辩没见过样式铠甲的尸体,很快被汉子们扒了出来,平平的摆放在刘辩的面前。

摆放好尸体,那几个汉子扭头要继xù

去砸民房,刘辩却朝他们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再扒,要找的就是他。”

蹲在尸体旁,刘辩仔细的检视着尸体,对站在身后的周仓和典韦说道:“几日前驻扎在此处的,应是一股贼军。他们离开,也不过才三五日!”

“殿下如何看出?”刘辩这么一说,典韦和周仓连忙蹲在他身旁,周仓更是一边看着那尸体,一边向刘辩问了一句。

“你们看!”刘辩伸手掀了下尸体身上的皮甲,对二人说道:“死者皮肤泛着紫黑,这是体内淤血淤积所致。若是人死亡时间太短,淤血扩散不开,紫黑色不会分布的如此均匀!若是死亡时间太长,血液变质,身体会呈现青紫色的腐败迹象!两种迹象都没有,只能说他才死了三五日而已。”

“还有他身上的衣甲!”刘辩轻轻按了按尸体身上的铠甲,扭头看了看一旁的周仓和典韦,接着说道:“这身衣甲,我等并未见过,可确定不是贼军衣甲,定然是诸侯联军无疑!”

听着刘辩的分析,典韦和周仓不住的点着头。

“你们再看!”刘辩挪了挪身子,蹭到尸体大腿旁,伸手朝尸体的大腿上捏了两把说道:“大腿肌肉发达,显然是擅长奔跑。”

随后他又按了按尸体的髋骨,接着对二人说道:“胯部肌肉紧绷,并无多余赘肉,显然是常年骑马。由此看来,此人必定是经常往来奔波,传递讯息的传令兵!”

“殿下果真神人!”刘辩的一番话说完,周仓满脸钦佩的望着他,赞道:“仅从一具尸体,便能得到如此多的讯息!”

“还不止这些!”刘辩显然已经习惯了周仓等人崇拜他,他微微一笑,伸手把尸体的脸拨向一旁,对二人说道:“脸部表情惊愕,死前必定遭受恫吓;发髻蓬松凌乱,颈部伤口左深右浅,必定是被人从背后揪着发髻一刀切断颈项而死。”

“如此手法,定然不是相熟之人下手!”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刘辩撇了撇嘴说道:“他必定是被人俘获,身上信件搜走,又遭了讯问,才被杀害砌于民宅墙壁之中。”

“殿下!”周仓脸上浮现出一丝迷茫,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有些疑惑的向刘辩问道:“既是贼军俘获了他,为何将他杀死,又要埋于墙中……”

“他带着的书信必定极为重yào

!贼军是怕劫走书信之事被联军发xiàn

,才藏尸灭迹!尸体砌于墙中,要比埋进地里更难寻些!”刘辩神情凝重的对周仓和典韦说道:“让兄弟们今日好生休养,明日一早,我等出发前往酸枣。”

“诺!”二人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把尸体埋了!让他入土为安吧!”刘辩也站起身,低头看着地上那具尸体,向一旁的几个汉子吩咐了一句。

小村收拾的很是干净,而且房屋并不残破,住在民宅内,确实要比在野地里露宿舒服了许多。

休整的时间过的总是很快,刘辩等人在小村内驻扎下来,不过是午后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已是临近了黄昏。

橘色的夕阳挂在西方的天际,给小村罩上了一层血色的薄幕。

刘辩站在村口,一手扶着长剑剑鞘,挺直身板,眺望着与夕阳相反的方向。

酸枣就在东南方,再往前走上两天,他应该就能见到驻扎在酸枣的曹操、袁绍等人,一旦与诸侯会师,他便能以废帝的身份,带领诸侯军的兵马长驱直入,杀入洛阳!

从此三国乱世将会改写,他也不用背负着废帝的身份,在世间躲躲藏藏!

“殿下,天快黑了!”正望着酸枣所处的方向,刘辩身后传来了典韦的声音。

眺望着远方,刘辩并没有回头去看典韦,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殿下……”见刘辩完全没有返回村内的意思,典韦又凑近了一些,小声唤了一句。

“回村!”刘辩扭过头,朝典韦微微一笑说道:“你也早些歇吧,明日一早,我等还要继xù

赶路!”

“诺!”典韦应了一声,侧身站到一旁,刘辩则转过身,昂首阔步,朝着村内走去。

河内一带,越往东走,山地就越少,过了黄河,更是一马平川,虽说遍地都是深深的野草,可百余人的队伍在这样的地形行进,附近一旦有大军驻扎,还是很容易被发xiàn



刘辩向周仓和跟随他来到此处的汉子们了解过,酸枣位于延津北数十里,那里的地形更是简单,平坦的如同一张镜面,甚至连个土坡都找不到。

了解了地形,他的脑海中一直盘算着后面的路该怎样去走。

百余人的队伍,在数十万大军对峙的战场上,几乎是弱到可以忽略不计,刘辩不会张狂到依靠这些人手,就想要与强dà

的董卓军正面抗衡,带着这些人过来,无非是要在召集了诸侯之后,身边有支完全听从自己命令的队伍,一旦发生了意wài

,也有应对的资本。

小村的夜晚是宁静的,这一晚,刘辩少有的睡了个好觉,当他醒来的时候,刺眼的阳光已从窗口透进了屋内。

“殿下!”刚离开睡觉的房间,睡在堂屋的典韦就迎了上来,抱拳对刘辩说道:“兄弟们已列好了队,正等着殿下……”

“该出发了!”刘辩点了下头,抬脚朝屋外走去。

经过大半天连同一夜的休整,汉子们的精气神要比前几天好了许多。与头天来到小村时的狼狈相比较起来,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刘辩刚走出房门,已在门外列好队的汉子们就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

“兄弟们!”手按长剑剑柄,刘辩在汉子们排起的队列前来回走了两圈,站定脚步后,向在场的百余名汉子喊道:“我等自从离开卧牛山,一路上屡次犯险,在黄河北岸,甚至遭到贼军的追击围堵!”

刘辩的视线在汉子们的脸上来回扫视着,提高嗓门接着喊道:“可以说,这一路上,我等是经lì

了九死一生!死在我们手中的贼军,已有数百人之多,而我等却是未损一人!”

话说到这里,刘辩留意了一下汉子们脸上的神情。百余名汉子在刘辩说出他们已杀死数百名董卓军,而对方却连他们的一根寒毛也没伤着时,脸上都漾起了一抹得yì

的神采。

“十多路诸侯围攻虎牢关,虽说并未大败,却也是寸功未建!”见汉子们脸上现出了得yì

,刘辩又接着喊道:“我等来到此处,一路被人围追堵截,人数不如人,却能屡屡出奇制胜,最终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渡过黄河!你们说,这是谁的功劳?”

“殿下的功劳!”刘辩的话音刚落,百余名汉子就异口同声应了一句。

“不!”众人才把功劳归到他头上,刘辩就大声的喊了出来:“我告sù

你们,是你们每一个人的功劳!”

一百多名汉子,都把目光投在刘辩的脸上,静静的听着他训话!

“每一次胜利,都是我们相互的配合!”环视着汉子们,刘辩高声说道:“遭逢强敌,但凡有一人出错,我等皆可能葬身荒野!正是我们所有人紧密无间的配合,才能从敌人的眼皮底下离开,并且数度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今日,我等将要向酸枣挺近,只要与诸侯联军汇合,便可长驱直入,直捣洛阳!望诸位休戚与共,本王愿与诸位共成大业!”

杀死数百名董卓军官兵,真zhèng

参与行动的,总共不过十余人,与大多数汉子并没有关系。

刘辩之所以在这里提出功劳是在场每个人的,就是要让这群汉子知dào

,他们是紧密联系的一体,荣辱与共,不可分割!

第87章 一支溃军

酸枣,位于延津以北,处于平原地带,地形是一马平川,只要有军队驻扎,绝不会毫无踪迹可寻。

站在长满深草的野地中,刘辩环视着四周的旷野。

野地里的风儿很急,掠过深深的草地,摇曳着草叶,发出一阵阵“沙沙”的轻响。

旷野中,到处都是由木料垒成的砦,有几处砦中,还飘扬着猎猎的旗帜,应是军队离开没有带走。

“走!”站在野地里,向四周望了一会,刘辩朝身后招了下手,抬脚朝离他们最近的一座砦走了过去。

砦门打开,插在木墙上的旗帜在风中猎猎飞舞,发出一阵“呼啦啦”的响声,旗帜上还绣着一个大大的篆体“袁”字。

走进鹿砦,刘辩一边走一边朝左右环顾着。鹿砦内散落的堆放着一些损坏的马车车厢,在破损的马车车厢旁,还有着一些生锈的矛尖和断裂的木杆。

整座砦静悄悄的,在砦内找了一圈,哪里还能见到半个兵士的身影?

环顾了一圈砦内,刘辩转身朝砦门走了去。

出了砦,领着百余名满头雾水的汉子,径直朝远处浮现的另一座砦走了过去。

“殿下,这里好像空了许久!”跟在刘辩身后,周仓压低了声音,小声对他说道:“我等是否来错了地方?”

“没有,只是来晚了!”刘辩微微拧起眉头,望着前方的那座砦,小声回答周仓道:“他们刚离开没几天,若是早到,还能找到他们……”

“我等连日跋涉,为的便是寻找各路诸侯,他们已然离开,那岂不是功亏一篑?”跟在刘辩身后,周仓紧锁着眉头,很是纠结的问了一句。

刘辩没再说话,只是眉头微微拧着,快步朝另外一座砦走去。

诸侯联军已经离开,从砦内物品上的灰尘,能看出他们离去的时间并不久,如果不是在路上耽搁了几天,或许还能在酸枣撞见他们。

可联军毕竟已经离开了,再想太多,也是无用。

站在第二座砦前,刘辩仰头看着砦上那面红底白字,绣着大大篆体“曹”字的旗帜,过了许久,才向身后的汉子们吩咐了一句,抬脚向着西面走去。

各路诸侯已经散了,刘辩一直以来的努力,在到达酸枣的这一天,彻底的沦为了无用功。

刘辩并没有感觉到懊恼,来到酸枣之前,他就设想过这种结局。毕竟在逃离洛阳之后,他迁延的时间太久。

在袁绍等人的召集下十四路诸侯汇聚酸枣,对虎牢关发起猛攻,表面上是要驱逐董卓,重振汉室朝纲。可内心里,谁又不会有点自家的算计?

看过三国演义,刘辩也知dào

一些关于虎牢关之战的梗概,若不是各路诸侯各自有着盘算,曹操也不会愤然离去。

此时的曹操,对汉室朝廷,还是有着忠诚的!

带着队伍,离开酸枣,刘辩一路朝西,径直向虎牢关方向挺进。

连续走了两天,一路上他们见到了许多无人的村庄,却是连一支诸侯联军或董卓军都没遇见。

虎牢关之战,已经结束!汉室江山,从这一天开始,真zhèng

的陷入动荡之中!

微微拧着眉头,刘辩一边走,心内一边在盘算着。没了各路诸侯,下一步该如何去走?

以他现在的实力,投靠某一路诸侯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出来。手中无兵,只是有个废帝的虚名,诸侯即便收留了他,也定然会将他当成傀儡使唤。

要想活的更长久,唯一的办法,就是快些发展势力,然后投奔力量相对薄弱的诸侯,逐步壮大!

“殿下,连续走了两日,我等要去何处?”刘辩正在前面走着,周仓跟在他身后,小声问了一句。

“回卧牛山!”刘辩微微拧着眉头,低声回了周仓一句:“诸侯一散,彼此没了牵制,我等定然不能投靠于他们中的任何一支,只能返回卧牛山,徐图良策!”

跟在刘辩身后,周仓没有说话,只是轻叹了一声,从叹息中,依稀能听出些许的失落。

所有跟随刘辩一同离开卧牛山的汉子都以为,这次只要找到诸侯联军,刘辩就能大展宏图,可现实却与他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们在黄河北岸,遇见了袁绍麾下的败兵,却没有从败兵那里得到有用的讯息,以至于白白的来酸枣跑了一趟。

“殿下,此路通往虎牢关……”跟在刘辩身后,又走了一段路,周仓小声提醒道:“我等是否另择一条道路?”

“不!”一边向前走,刘辩一边对周仓说道:“先去虎牢关附近看看,既然来了,若是不摸清状况,即便赶回卧牛山,我等也不晓得将来如何着实成就大事!”

带着百余人的队伍,又走了两盏茶的光景,刘辩突然抬起手,止住了队伍的前进,身子一蹲,仔细的聆听起四周的动静。

跟在刘辩身后的众人也连忙蹲下,一双双眼睛不住的向四周瞟着。

众人耳朵里,除了风声,再没有其他声音,在向四周看了一会之后,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在了刘辩身上。

蹲在草丛中,刘辩耸了耸鼻子,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朝身后虚按了两下手,示意众人藏好,他自己则躬着身子,向左侧蹿了过去。

典韦和周仓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点了下头,典韦紧随着刘辩跑了出去,周仓则蹲在原地,目送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一片深草中。

听到身后有草叶被人身体摩擦发出的声音,刘辩扭过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见跟上来的是典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xù

快速朝前蹿去。

跑没多远,刘辩再次停了下来,在他眼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谷地。

与遍野杂草的野地相比,谷地内的植被要稀松了许多,除了零零散散的生着几棵大树,放眼望去,一片焦黄,尽是干松的土地。

在谷地里,每隔十多步,就会有一处篝火燃烧过的痕迹。

“把兄弟们叫来!”蹲在谷地边缘,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四周的情况,刘辩对蹲在侧后方的典韦吩咐了一句,随后跑下了谷地。

下到谷内,刘辩走到一处熄灭的柴堆前,他蹲下身子,伸手捡起了一块还没完全燃烧尽的木柴,仔细的端详着。

没过多会,典韦把周仓与那一百多条汉子全都带了过来,众人下了谷地,汉子们各自在附近做出警戒,周仓与典韦则走到刘辩身后。

“他们离开不久,只有千余人!”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刘辩扭头朝周仓和典韦看了一眼,对他们说道:“如果追,还能追的上!”

“万一他们是贼军,我等追上,岂不是……”看着刘辩,周仓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担忧。

“不是!”刘辩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着周仓和典韦,对他们说道:“木柴并未完全燃烧,篝火定然是点起没多久就被强行熄灭,他们是在造饭,而且还是做的半生不熟就给囫囵吃了!以此推断,定然是支战败了的军队!”

“他们也不是贼兵!”扭头朝身后的篝火堆看了一眼,刘辩接着说道:“若是贼兵,溃败之后,定然前往虎牢关!而他们选择的方向,则是远离虎牢关,由此可见,生火的人必是联军中的一支。”

“看来联军在与贼军作战,是败多胜少啊!”周仓轻叹了一声,对刘辩说道:“殿下,前方不远便是虎牢关,我等是否要换条道路行进?”

“换!当然要换!”刘辩的眼睛微微眯着,朝着东方看了过去,对周仓和典韦说道:“让兄弟们做好准bèi

,我等出发,追上那支溃兵再说!”

周仓与典韦应了一声,吩咐汉子们准bèi

出发去了。

刘辩站在一堆烧焦了的木柴旁边,视线却投向了谷地东侧那片凌乱的脚印。

篝火还有着些余温,刘辩相信这支队伍并没有走的太远,只要加快速度,他们还能很快赶上。

他不清楚那支军队原本是谁的麾下,不过对他来说,是谁的麾下都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能找到他们!

虎牢关之战,是三国乱世重yào

的分水岭。刘辩以往对虎牢关之战的了解,都源于演义,后来经lì

的许多事情让他发xiàn

,演义对很多细节都做了改动,决不能以此来作为行事的准则。

要了解整个战役的过程,并以此做出将来发展势力的部署,必须找到参加过这场战役的军队!

领着百余名汉子,刘辩一路小跑,追赶着那支刚从谷地离去不久的溃军。

连续追赶了十数里,还是没有发xiàn

那支溃军的踪迹。正在奔跑的刘辩突然停了下来,抬手止住了队伍的前进。

队伍停了下来,刘辩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一根草叶,抬头朝前面看了看,压低声音,对身后的众人小声说道:“前方有敌军,小心前进,莫要发出太大的声响。”

众人伸着头朝前方张望,却并没有发xiàn

敌人的踪迹,旷野上除了风声和草儿摇曳的“沙沙”声,再没有其他声响,更别说发xiàn

敌人的踪影了。

第88章 被俘的将军

小心的向前穿行了两三百步,刘辩等人听到了不少人笑谈的声音。藏在草丛中,往前摸了十多步,刘辩的眼前出现了一队身穿董卓军衣甲的兵士。

这队兵士人数不多,只有三十多人。他们坐在草丛中,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还卧着几匹战马。

一群董卓军兵士中间,坐着个穿着鳞片甲、上半身被绳索紧紧捆缚着、如同粽子般的将军。

被一群谈笑风生、趾高气扬的董卓军兵士围在中间,那将军眉头紧皱,满脸都是愤懑和懊恼。

溃军骑兵有着快速机动的特点,在战败之后定然会很快撤出战场,走的慢的只会是步兵。

刘辩等人刚刚经过的草地,却落有马粪,而且从人和马行走的步幅来看,经过那里的人并不是十分慌乱。刘辩正是以此推断出前方一定有敌人。

藏身在草地中,刘辩的视线在不远处几个董卓军的身上游走着,确定附近只有这几个董卓军,他朝典韦一招手,指着那几个董卓军兵士,压低声音说道:“抓两个活口,其余人,全干掉!那个被捆着的将军,回头给我带来!”

董卓军人数不多,四处又都是草地,若是所有人都朝前推进,动静必然太大,一定会引起那三十多名董卓军的警惕。

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推进到董卓军的近前,对他们发起突然袭击,只有尽量减少参与行动的人数。

典韦应了一声,向身后摆了两下手,带着十多个汉子,躬着身借着草丛的掩护,朝那几个董卓军摸了过去。

摸到离董卓军兵士们只有十多步的地方,典韦朝跟着他的汉子们做了个射箭的动作,十多个汉子纷纷从背后取下短弓,将箭矢搭在弓弦上,各自选择了目标瞄准。

随着典韦一按手,十几支箭矢夹着风声,朝那三十多名正坐在草地上大声说笑的董卓军兵士飞了过去。

夹着劲风的箭矢射中了十几名董卓军兵士,随着那十多名兵士发出了惨叫,典韦带着发起偷袭的汉子们纵身而起,朝他们猛扑了上去。

箭矢飞出,射中正说话的十几名董卓军,身上捆缚着麻绳,正满脸懊恼坐在草地上的将军一愣,随即眼中放射出异样的光彩。

“杀了他!”典韦等人刚一蹿起,带领这队董卓军的小军官就一把抽出长剑,朝乱作一团的兵士们喊了一嗓子,让兵士们快些把被捆起来的将军杀死。

“上!”典韦等人已经冲了出去,刘辩也不用再继xù

隐藏,他向身后的周仓和其余的汉子们一招手,低吼了一声,纵身朝刚被攻击,还没从慌乱中回过神的董卓军兵士们扑了上去。

一个董卓军兵士在得了军官的命令后,冲到被捆起来的将军跟前,提起短矛就朝他咽喉上扎。

那将军不仅是上半身被捆的如同粽子一般,就连双腿,都被捆了起来,眼见董卓军士兵手中的短矛就要扎进他的咽喉,他猛的将身子一倒,避开了锋利的矛尖,仰躺在地上。

短矛扎了个空,董卓军兵士抬起手,正要挺矛再刺向那将军,他的后颈却是一疼,一柄长剑径直从颈后扎了进去,从他的咽喉透出。

颈子被长剑扎穿,董卓军兵士口中喷出一股鲜血,两眼一翻白,身子软软的向一旁歪倒了下去。

刺穿那董卓军后颈的汉子顺势一抬手,长剑向边上一挑,将尸体的颈子从侧旁划开,接着他抬脚往尸体的后腰上一踹,把那具已没了生命气息的尸体踹翻在地,才纵身朝着另一个董卓军兵士扑了上去。

眼见着向他发起进攻的董卓军兵士被杀,躺在地上被捆起来的将军长吁了口气,扭动着身子,挣扎着坐了起来。

带人率先发起进攻的典韦,手持双戟,杀的兴起,哪里还顾得上被捆起来的将军,倒是刚冲到近前的周仓在劈翻一个挡路的董卓军兵士后,纵身冲到那将军身旁,帮他解着身上的绳索。

百余名汉子扑向二十多名董卓军,而且事先又是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突袭,双方仅仅只是刚一接触,董卓军就被彻底击溃,大多数人被杀,只有少数受了重伤的,还躺在地上不停的呻吟哀嚎着。

一手持着刚杀了两个人,上面还沾着血迹的长剑,刘辩抬脚走到被周仓解开了绳索,正笔直站在不远处的将军面前,把那将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语调平淡的问了句:“你是何人?如何会被贼军俘获?”

刚被周仓松绑,将军心内对刘辩等人多少带着些感激,他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很是谦恭的对刘辩说道:“末将乃是东郡太守乔瑁族弟乔真,敢问阁下……?”

“本王乃是弘农王刘辩!”刘辩从一旁的汉子手中接过一块布,先抹去了剑身上的血渍,随后把长剑朝剑鞘里一插,对乔真说道:“听闻袁本初与曹孟德等人聚集了数十万兵马围攻虎牢关,前来此处,本想与众卿家会盟,共伐董贼!不想赶到酸枣,众卿家却早已散去!”

“陛下亲临,臣多有唐突,实乃死罪!”一听刘辩说他是弘农王,乔真愣了一下,连忙跪伏在地上,高声说道:“祈陛下宽恕罪臣不敬之罪!”

自从离开洛阳,世人对刘辩的称谓就很混乱。有些人称他为“殿下”,承认的是他弘农王的身份,而有些人称他为“陛下”,承认的是他大汉皇帝的身份。

会盟在虎牢关外的诸侯,都是不承认董卓的相国身份,更不会轻易承认刘协的皇帝身份,他们承认的皇帝,只有刘辩!

“乔将军忠贞为国,为朝廷出生入死,何罪之有?”刘辩微微一笑,向乔真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将军请起吧!”

“酸枣到底发生了何事?乔将军如何会落入贼军之手?”乔真刚站起来,刘辩就向他追问了一句。

“回禀陛下!”乔真躬着身子十分谦恭的对刘辩说道:“酸枣会盟,曹孟德力主向虎牢关推进,强攻虎牢关,尔后直逼洛阳。无奈袁本初等人不愿,袁本初更是退至河内,终日不见露面。其余各路兵马均是按兵不动,曹孟德一怒之下,几日前领军离开,各路兵马人心涣散,再加上粮草已然不多,也各自散了。”

话说到这里,他抬眼偷偷看了一下刘辩,声音小了许多说道:“不敢欺瞒陛下,太守与刘岱向来不睦,日前太守退兵,恐刘岱尾随追击,特名臣领军断后,不想刘岱军未进攻我军,倒是在半途撞上了贼军,厮杀一场,数千官兵仅余千人。臣领军退往东郡,不想却在汜水一带,遭遇伏击!”

“汜水?”听完乔真说的话,刘辩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向他问道:“在汜水何处遭伏?贼军有多少人马?遭伏地,地形如何?”

“我等遭伏地,在虎牢关下游二十里处!”刘辩问起遭伏地点,乔真躬着身子,有些忐忑的说道:“贼军仅有五百余人,比我军人数少些,只是我军新败,官兵疲惫……”

“不用说这些!”乔真想要解释战败的原因,刘辩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眼下本王只想知dào

,你们被伏击的地方,是怎样的地形!”

“汜水西岸,两岸均有林木!”本想解释战败的原因,被刘辩阻住,乔真的脸上现出一抹尴尬,低着头回答道:“贼军突然从林子里杀出,我军措手不及……”

“将军何时被伏击?此时距被伏击已过几许时辰?”不等乔真把话说完,刘辩微微拧起眉头,又问了一句。

乔真第二次想要解释战败的理由,又被刘辩把话头拦住,脸憋胀的通红,却不敢发作,只得躬身说道:“骑马顷刻便至,若是步行,只需半个时辰。”

听完乔真的介shào

,刘辩扭过头对众汉子说道:“一个活口不留,尽数杀死,我等快些去营救被俘官兵!”

汉子们应了一声,其中不少几个人走到受重伤却没死去的董卓军官兵跟前,朝着他们举起了长剑。

一个受伤较轻的董卓军士兵,见有个汉子持剑走向他,怪叫着,连滚带爬的朝着远离刘辩等人的地方爬去。

可惜他的双腿已在战斗中受了重伤,虽想快些逃走,可两条腿却是完全使不上力qì

,他只能靠着双臂的力量,扒着长满杂草的地面,拼命的朝前蹿。

持剑走向董卓军兵士的汉子快走了几步,在追上他之后,弯下腰,伸手抓住了他的发髻,将他的头往上一扯,手中长剑朝着他的颈子上一架,猛的用力一剌。

鲜红的血浆如同喷泉般从那董卓军兵士的颈部喷涌而出,****出去,汉子把揪着他发髻的手一松,在手掌离开他发髻的时候,用力朝下一按,将他的脑袋按在草丛中,看着他两腿踢腾了几下彻底没了动静,才转身朝刘辩身旁走去。

汉子们一个个的检查着躺在地上的董卓军兵士,无论他们是否已经死亡,都在颈子上深深的割了一剑。

第89章 被屠杀的士兵

汜水河缓缓的流淌着,虽是黄河的支流,可它却不像黄河那般浑浊,清澈的河水卷起一朵朵银色的浪花,“哗哗”的向着东南方奔流。

刘辩站在一棵大树后面,望向河岸边排成一排跪着的东郡兵。

跪在地上的东郡兵足有二十多人,他们全都低着头,双手反剪被捆绑着,在他们身后,还站着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董卓军。

距离跪地上的东郡兵只有十多步的地方,近千名与他们穿着同样衣甲的官兵被百余名董卓军围在中间。

几乎所有的东郡兵都双手抱头蹲着,连看也不敢去看那些站在一旁的董卓军。

河岸边上并排码放着数十具无头的尸体,在那些尸体的旁边,还摞成一堆,堆放着几十颗血淋淋的人头。

“砍!”一个军官模样的董卓军双手背在身后,扭头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东郡兵,冷声向站在那些东郡兵身后的董卓军喊了一嗓子。

二十多名董卓军手持沾血的长剑,朝前跨上一步,举起长剑,朝着那些东郡兵的颈子上劈了过去。

沾着鲜血的长剑在阳光下划出了一道赤红色的光弧,劈落在跪地上的二十多名东郡兵颈子上。

圆滚滚的二十多颗头颅从人的颈子上掉落,随即一排鲜血凝成的喷泉飚射而起,在太阳的照射下,溅起的血珠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在半空中翻腾着,最后才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坠落地上。

砍掉那二十多名东郡兵的头颅,一群董卓军上前拖着尸体,把尸体堆放在河边,又有几个人捡起地上的头颅,把脑袋丢在那堆摞在一起的人头中。

眼看着那二十多名东郡兵被砍了脑袋,站在刘辩身后的典韦和周仓挺身上前一步,摆出了要冲出去的架势。

扭头朝一旁的乔真看了一眼,见乔真一脸的淡然,刘辩微微拧了拧眉头,伸手拦住了典韦和周仓,朝他们缓缓的摇了摇头。

在仨人身后,百余名汉子一手持着扎成小把的茅草,另一只手捏着泛着点点火星的火折,在看到河边东郡兵被斩杀的一幕时,他们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到了刘辩的身上。

董卓军俘虏的近千名东郡兵,全都被绳索紧紧的捆缚着。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二十多名刚杀了人的董卓军走进他们之中,像一群屠夫正在挑选猪猡似得,在他们中间挑选着,又拖出了二十多人,拉到了河岸边上。

“跪好!”把那二十多人拖到河岸边,拖着他们的董卓军纷纷喝了一声,抬脚朝着他们的腿弯踹了过去。

腿弯被踹,二十多名东郡兵“噗嗵噗嗵”的跪在了地上。

他们跪下后,有几个东郡兵还扭过头,忿恨的瞪着将他们踹倒在地上跪着的董卓军。

“娘的,让你瞪!”一个脾气火爆些的董卓军张开巴掌,朝瞪他的东郡兵脸上重重的搧了过去。

随着“啪”的一记清脆耳光,东郡兵的脸向旁边一偏,嘴角霎时渗出了鲜血。

可他并没有因这一巴掌而屈服,还是扭过头狠狠的瞪着搧他的那个董卓军。

“呦呵!”见东郡兵还瞪着自己,那董卓军扭了扭膀子,怪叫了一声,再次抡起了巴掌。

“好了!跟一个死人计较这些!”一旁的另一个董卓军伸手朝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向那扭头瞪眼的东郡兵哝了哝嘴说道:“你手起剑落,他便人头落地,让他多瞪两眼又待如何?”

抡起胳膊的董卓军听同伴如此一说,才放下了手臂,冷笑了两声,回瞪了前面跪着的东郡兵一眼。

站在刘辩身后,周仓和典韦都把目光投在了刘辩身上。可刘辩却好像根本没介yì

那些跪在河边的东郡兵性命似得,依然在默默的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幕。

“殿下……”眼见一群东郡兵又要遭受屠戮,典韦小声唤了刘辩一句。

刘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河边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似得。

没过多会,随着军官的一声冷喝,河岸边的董卓军再次举起了长剑。

跪在地上的东郡兵一个个低着头,就连刚才回头瞪董卓军的那几个人,也都不再挣扎,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只要是人,就没有不怕死的,可这些东郡兵如今被人像猪猡一样捆着,他们就算想反抗、想逃走,也是力不从心!他们能做的,只有默默的等待着死亡降临。

“砍!”双手背在身后,在高举长剑的董卓军背后走了两圈,军官又一次下达了屠杀的命令。

“动手!”就在军官下达屠杀命令的同时,刘辩也高喊了一声,百余名汉子纷纷点燃了手中的茅草,将燃烧着火焰的茅草向河岸边的董卓军甩了过去。

高举长剑的董卓军正要砍下跪在地上的东郡兵脑袋,突然听到一旁的林子里发出了一声断喝,紧接着一片燃烧着的火把朝他们甩了过来,着实把他们给吓了一跳。

树林离河岸只有十数步远近,刘辩等人冲出林子,径直扑向了在岸边行刑的董卓军。

二十多名董卓军闪避着迎面丢过来的火把,等他们避开火把,百余名汉子已经冲到了他们身前。

剑影翻飞、盾牌飞舞,百余名汉子抡起兵器,朝着河岸边的董卓军劈头盖脸就是一通猛砍。

还没从火把的袭击中缓过神来,二十多名董卓军连同发号施令的军官就被刘辩领着一群汉子劈翻在地。

五六个没有机会劈砍董卓军的汉子纵步蹿到跪在地上的东郡兵身后,用长剑将捆缚着他们的绳索割断。

绑在身上的绳索刚被割断,二十多名东郡兵就纵身蹿了起来,从地上捡起那些董卓军掉落的长剑,朝着围成一圈,控zhì

着更多东郡兵的董卓军扑了上去。

河岸边上的董卓军人数并不是很多,只有百余人,与刘辩等人人数相当。其中二十人在河岸边负责屠杀俘虏,更多的人则站在俘虏周围,看管着那些身上被捆缚着麻绳,已经没了反抗能力的东郡兵。

差点被砍了脑袋的二十多名东郡兵,挥舞刚捡起的长剑,怪叫着朝看管俘虏的董卓军冲了上去。

他们脸部的肌肉剧烈的抽搐着,给人一种十分狰狞的感觉。

眼看着那二十多名东郡兵朝着人数多于他们的董卓军冲了上去,刘辩赶忙向身后的汉子们喊了一声:“杀!”

看管俘虏的董卓军见刘辩等人杀了出来,正打算支援河岸边的伙伴,负责行刑的董卓军就被刘辩等人一通乱剑劈成了烂肉。

等到这群董卓军反应过来支援无用,要列阵防御的时候,那二十名手持长剑的东郡士兵已经冲到了他们近前。

一个东郡士兵双眼圆睁,在冲到董卓军跟前的时候,抡起长剑,朝着其中一个董卓军的头顶劈了下去。

那董卓军连忙抬起手中的盾牌,将劈向他头顶的长剑挡开,就在他要提起短矛要朝迎面冲来的东郡士兵心口扎去的时候,他的后腰被人猛的撞了一下。

撞在他后腰上的,是一个上半身被麻绳紧紧捆缚着的东郡兵,那东郡兵见同伴持剑劈向董卓军,却被董卓军用盾牌挡住,心知没有盾牌的同伴可能会吃亏,也顾不得自身安危,脑子一热,一头撞在了那董卓军的后腰上。

后腰被撞,董卓军肚子朝前一挺,持着盾牌和短矛的手往边上一趔,恰好将胸口完全暴露在刚挥剑朝他劈砍的东郡兵面前。

董卓军胸前空门打开,东郡兵连想也没想,手中长剑一挺,锋利的剑尖“噗”的一声扎进了他的心口。

长剑贯胸而入,剑尖从董卓军的后心透了出来。董卓军士兵一手持着盾牌,另一只手提着短矛,满眼不敢相信的低头朝****胸口的长剑看了看,又抬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东郡兵。

东郡兵抬起脚,朝着董卓军的小腹上猛的踹了一下,一把抽出长剑,将董卓军给踹的朝后连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倒了下去。

从董卓军心口拔出的长剑,划出一道弯月形的弧光,甩出了几点在阳光下泛着璀璨光泽的血珠。

抽出长剑,东郡兵并没有立kè

冲向下一个董卓军,而是用长剑割开了撞击董卓军后腰的同伴身上的绳索。

身上的绳索刚刚掉落,那东郡兵就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短矛和盾牌,跟他的同伴一同朝着其他董卓军冲了上去。

最先扑向董卓军的东郡兵虽然只有二十余人,可死里逃生的他们,气势却是很足,面对人数多于他们的董卓军,竟是半点惧意也没有,打起来也完全是一种不要命的打法。

措手不及的董卓军竟在他们一轮冲锋之下,被打的连续后退了数步。

董卓军毕竟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东郡兵的进攻虽然勇猛,却并没能彻底摧毁他们临时布起的防线。

就在董卓军抵挡住了东郡兵的攻击,将要发起反扑的时候,刘辩领着百余名汉子,朝着他们狠狠的撞了上来。

第90章 接管兵权

百余名汉子手持盾牌,以盾牌作为防护,朝着正与东郡兵作战的董卓军撞了上去。

董卓军持着盾牌,列出一堵盾墙,抵御着汉子们施加给他们的冲撞力。

被董卓军俘虏的东郡兵见有人前来营救,早已绝望的心霎时又复苏了过来,他们中的许多人猛的蹿了起来,怒吼着用身体撞向董卓军的后背。

典韦将一双短戟舞的如同风车一般,不断的朝着董卓军的头上招呼。

短戟通体由精铁打造,比寻常长剑重上数倍,再加上他本就天生神力,每挥出一戟,就会有个迎面与他对敌的董卓军被劈的盾破人亡。

“杀!”周仓抡起大刀,怒吼一声,将刀刃朝着一个董卓军的头顶劈了下去。

那董卓军见大刀劈向头顶,连忙抬盾来挡,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木质的盾牌竟被生生的劈成了两半,大刀的去势却丝毫未减,银亮的刀身划过一道光弧,在董卓军的身上劈过。

持着盾牌,那董卓军两眼圆睁,一脸茫然的瞪着周仓,过了片刻,他的头顶才渗出鲜血,胸口的衣甲也“啪”的崩了开来,从腹腔内喷涌出一坨坨的各色内脏和汩汩的血浆,大肠更是累垂搭挂的滴流在肚腹外面。

手起刀落,一刀劈开了面前董卓军的身躯,周仓持着大刀,怒吼了一声,大刀笔直的捅向那董卓军的腹腔。

一刀扎穿了本就不可能再活下去的董卓军肚腹,周仓嘶喊着,双臂挑起刀杆,将那具尸体挑了起来,在半空中抡了一圈,朝着几名正与汉子们厮杀的董卓军甩了过去。

那几名董卓军正和刘辩手下的汉子们厮杀,完全没提防会有一具垂挂着内脏、还滴淌着鲜血的尸体夹着一股劲风凌空朝他们飞了过来。

尸体重重的砸在了几个董卓军的身上,近两百斤的躯体,加上疾速运行时的惯性,冲击力是何等强dà



几个董卓军闷哼一声,被硬生生的撞翻在地,还没等他们爬起来,与他们厮杀的汉子们已是纵步上前,手起剑落,将长剑深深的扎进了他们的躯体。

浑身捆缚着麻绳的东郡兵,如同潮水般涌向那些刚一接战、已现出败象的董卓军。

正面承shòu着刘辩等人冲击,背后又有近千名虽无兵刃,却完全不要命的以身体顶撞他们的东郡兵,已不足百人的董卓军霎时乱了起来,刚列好的阵型也被冲的七零八落。

被撞散了阵型的董卓军,就好似一只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东冲西撞,却始终无法冲出越缩越小的包围圈。

仅仅只用了半盏茶的工夫,看押东郡兵的董卓军就被彻底击溃!大多数人战死,只余下三十余名受伤的董卓军被刘辩带领的汉子们按倒在地,用麻绳紧紧的捆缚了起来。

“给将士们松绑!”持着滴血的长剑,刘辩看了一眼围在四周、上半身被麻绳紧紧捆绑着的东郡兵,向身后的汉子们下达了松绑的命令。

在他下命令之前,先获救的东郡兵已为他们的同伴松起了绑,松开绑缚的东郡兵揉着被捆绑到酸痛的肩膀,恶狠狠的瞪着被一群汉子按倒在地上的董卓军兵士。

“你们就是被他们俘虏的?”所有东郡兵全都被解开了绑缚,刘辩抬起长剑,用剑尖指着跪在面前的几十名董卓军,淡淡的向近千名东郡兵问道:“这么几个人,就能扭住你们上千人,还把你们像猪猡一样捆起来屠杀?”

“你是何人?”虽是险些被杀,可这些东郡兵却也多少有着些血性,刘辩的语调虽是平淡,可话说的却很是刁钻,许多东郡兵的脸上都现出了一抹不快,有个面相粗豪的东郡兵甚至伸着脖子嚷了起来:“我等乃是东郡兵马,如何容得……”

“放肆!”面相粗豪东郡兵的话还没说完,站在刘辩身旁的乔真就瞪了他一眼,厉声喝骂道:“陛下在此,众军还不快快见礼?”

乔真说出“陛下在此”,近千名东郡兵都是愣了一愣,说话的那个兵士更是一脸的愕然,所有人竟是都没反应过来要参拜刘辩。

“本王正是弘农王!”刘辩眉头微微拧着,环视了一圈站在面前的东郡兵,微微拧着眉头,承认了他的身份。

“陛下威武!”乔瑁起兵,正是打着弘农王刘辩的旗号,东郡兵马自上而下,无有没听过刘辩名号的,见他承认了身份,近千人齐刷刷的跪地上,山呼起威武。

被俘虏的董卓军在听到刘辩承认身份后,也都勉力仰起头,想要看清这位能带着个手无寸铁女人,只身从洛阳逃离的废帝。

“众军免礼!”朝跪伏在地上的东郡兵虚抬了一下手,刘辩扭头对一旁的乔真说道:“乔将军,众军已然救下,本王要暂且接管兵权,你没有异议吧?”

刚救下这支被俘虏的东郡兵,刘辩就提出要接管兵权,着实是让乔真吃了一惊。可刘辩是各路诸侯承认的皇帝,莫说区区千人不到的军队,就算他要乔真立kè

自杀,身为臣子,乔真也是不能不从。

“陛下乃九五之尊……”朝已经站起来的东郡兵马看了一眼,乔真双手抱拳,深深躬着身子,想要找个理由保住这支军队的指挥权。

可刘辩根本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他刚开口,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说道:“乔将军忠义,本王心中清楚的很!只是本王眼下有件要紧的事去做,急需一支队伍,眼下各路诸侯已然离开酸枣,能用的也只有乔将军麾下兵马!莫不是将军不舍得将兵权交于本王?”

“末将谨遵陛下谕旨!”刘辩说话的语调虽然平淡,可语气中却透着不可辩驳的意味,乔真心内虽不愿将军队交给他,却又不敢当面违拗,再朝刘辩身后看了一眼,见满脸满身都是鲜血的典韦和周仓正怒目瞪着他,心头一惊,连忙应诺,答yīng

将兵权交给刘辩。

“俘虏怎办?”站在刘辩身后的周仓,见他从乔真手中接管了兵权,上前一步,靠近刘辩小声问了一句。

“一个不留!杀!”扭头朝三四十名跪在地上的董卓军看了一眼,刘辩接过身旁汉子递来的麻布,擦去剑身上的血渍,将沾满了血的麻布往地上一丢,把长剑举在面前,让阳光照射在剑身上,看着剑身上那一条流动着的银色光芒,淡淡的对周仓吩咐了一句。

周仓点了下头,转过身向扭着那群董卓军的汉子们摆了下手。

汉子们得了命令,纷纷揪着趴在地上的董卓军发髻,将长剑朝他们的颈子上用力一划。

锋利的剑刃割开了那群董卓军的咽喉,他们的颈子上喷涌着鲜血,脑袋被割开他们咽喉的汉子用力往地上一按,身体痉挛了几下,两腿踢腾着犟了犟命,就再没了气息。

自从手中有了这支并不算强dà

的力量,刘辩一路上就没有留下过俘虏。倒不是他天性嗜杀,而是他明白,此时的他还没有能力控zhì

这些俘虏,留下俘虏或将他们放走,只会给自己和身边的汉子们带来灾难。

亲近的人与敌人之间,他只能选择让敌人去死!

“伏击你们的到底有多少人?”看着地上的董卓军尸体,刘辩眉头微微拧着,向一旁的乔真问了一句。

“回陛下,是五百余人!”刚被削夺了兵权,又见刘辩如此杀伐果决,乔真心内不由的生起了一丝惧怕,战战兢兢的回答了刘辩的问题。

“其他的贼军去哪了?”刘辩扭过头,环视了一圈散乱着站在附近的东郡兵,向他们问道:“为何这里仅余下如此少的兵力?”

“回禀陛下!”站在前面的一个东郡兵先是朝左右看了看,见身旁的同伴都低着头,没人敢回答刘辩的问题,才半跪在地上答道:“伏击我等的,确是五百余人,将我等羁押于此处,他们分作两拨,其中一拨径直向南去了,听说是追击袁术的淮南军……”

“可否听说有多少淮南军被追击?”那兵士的话音刚落,刘辩的眼睛就一亮,赶忙追问了一句。

读过三国演义,他知dào

袁术淮南军的战斗力,绝对不是东郡军队能够比拟的。三百余名董卓军追击的,必然不会是人数太多的淮南军。

虽然淮南军的人数可能不多,可如果能将他们收归几用,也是增加了不少剽悍的战力,此时的刘辩绝不会放qì

任何壮大力量的机会!

“没有!”那兵士抱着拳,半跪在地上,低头说道:“我等只听闻他们前往南方追击淮南军,说是要与赵庶合兵……”

“合兵?”兵士的话才刚说完,刘辩又是一愣,随即向半跪在地上的东郡兵追问道:“你等兵器现在何处?”

那东郡兵抬手朝河里一指,对刘辩说道:“已被贼军丢进河中!”

“砍伐树棍,削尖了当做兵刃!”扭头朝翻滚着波涛的汜水河看了一眼,刘辩心知打捞兵器很不现实,向众人喊道:“我等即刻前往南边援救淮南军!”

第91章 故意放走

趴在黄土地上,刘辩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远处那片在风中猎猎翻飞的纯黑色战旗。

数十面战旗随风翻舞,望着那片战旗,刘辩小声向趴在身旁的周仓问道:“元福,你看贼军人数,到底有多少?”

“战旗三十余面,以百人一面大旗来算,至少三千人!”趴在刘辩身旁,周仓望着远处随风飘舞的黑色大旗,压低了声音回答道:“贼军势大,殿下,这一仗……?”

“当然要打!”透过董卓军的阵营,刘辩看见更远的地方有着七八面宝蓝色的大旗在随风翻飞,他微微拧起眉头,对周仓说道:“淮南军的战力强悍,若是能将他们收归己用……”

“殿下考lǜ

周详。”周仓点了点头,表情还带着几分迟疑的说道:“只是淮南军,可否像东郡兵马这般……”

“肯定不会!”不等周仓把话说完,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越是强悍的军队,越是难以收服,不过一旦收服,必定能成我等的一大助力!”

“请殿下明示!”扭头朝四周看了看,他们蛰伏的这片区域,除了黄土还是黄土,根本没有多余的树木和杂草,以这样的地形,想要像前几次一样使用火攻,完全是不太可能的。

“坐山观虎斗!”刘辩扭头看着周仓,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告sù

所有人,莫要轻举妄动,今晚他们还打不起来,明日一早,等到两军交锋,淮南军即将溃败时,我等再一举杀出!”

“诺!”周仓应了一声,慢慢的朝后面退了下去。

远处的两支军队还在对峙着,双方都没有主动发起攻击。董卓军的人数远多于与他们对峙的淮南军,可他们却并没有像袭击东郡军那样毫无顾忌。

仅仅从董卓军迟迟不肯发起进攻,刘辩就能看出,与他们对峙的淮南军一定是极为难缠!

天色越来越暗,斜阳终于落到了地平线以下,敛起了它的最后一抹光辉,大地再一次笼罩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远处对峙的两支军队也扎下了营寨,如果刘辩此时选择夜袭,董卓军极可能遭受到沉重的打击。

可刘辩并不打算那么做!

以淮南军的军事素质来说,他们人数虽少,却绝不会在刚刚对峙的情况下就承认失败。

要收服这支军队,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到他们彻底落败,已经绝望的时候再出手。

董卓军的阵营中,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应该是负责警戒的兵士们点亮的篝火。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刘辩还没见过在夜间发起的大规模战斗。董卓军和淮南军,显然都是在等待着天亮。

仰躺在平整的黄土地上,刘辩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漫天星斗。

没有月亮的夜晚,星星显得异常明亮。

一个人影在星光下,匍匐着朝刘辩靠了过来。

“殿下!”那人影靠近了刘辩,把声音压的很低,对他说道:“方才有兄弟听到乔真……”

不等那人把话说完,刘辩从脑后抽出一只手,朝他做了个止住的手势,小声说道:“元福,你说我们明日能否击溃贼军?”

“这……”爬到刘辩身旁的正是周仓,他本想告sù

刘辩,有人听到乔真在怂恿东郡兵脱离,却没想到刘辩竟然没让他把话说下去。

“带着这样的一支队伍,要兵器没兵器,要士气没士气,兵士之间的战斗配合,更可以说是零!”刘辩轻叹了一声,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周仓说道:“不过我相信,我能领着他们战胜贼军!”

“殿下!”听了刘辩的话,周仓微微拧起眉头,迟疑了一下,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得接着说道:“在邙山之时,兄弟们要比如今更为势弱,殿下还不是领着我等在强敌追击中杀出重围?可如今,我等是后院即将火起……”

“明日淮南军与贼军厮杀,待到他们落败,我等从背后掩杀!”刘辩好像没有听到周仓的话似得,还在自顾自的安排着任务:“元福与典韦带领众人,随我冲杀,让乔真挑选百名东郡兵,到左侧设伏!”

“这……”得了刘辩的命令,周仓愣了一下,轻叹了一声说道:“殿下太过仁厚,如此安排,岂不是纵虎归山?”

“莫要多说,去安排吧。”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轻描淡写的向周仓吩咐了一句。

刘辩已做了决定,周仓也不敢违拗,只是轻叹了一声,转过身,匍匐着朝众人聚集的地方去了。

等到周仓离开,刘辩重新把双臂枕在脑后,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满天的繁星,心内暗暗叹了一声:“我真的是太过仁厚么?”

一整夜,除了夜间值哨的兵士偶尔发出一两声轻轻的咳嗽,千余人藏身的地方,静的只剩下掠过旷野的风声。

“杀!”刘辩睡的正沉,耳边传来了一阵阵喊杀声。

他连忙翻了个身,趴在地上,两眼眨也不眨的望着远处那片漫天的烟尘。

天刚蒙蒙亮,休整了一整夜的董卓军,就对严阵以待的淮南军发起了总攻。

“乔真,你挑选一百人,绕到战场左侧隐藏,待贼军撤tuì

,迎头截杀!”看着远处那片扬起的烟尘,刘辩对爬到他身边的乔真与典韦、周仓说道:“典韦、周仓,让将士们做好准bèi

,待淮南军一败,我等从贼军背后杀出!”

“诺!”仨人齐齐应了一声,乔真的眼中更是闪过了一抹得yì



远处的董卓军与淮南军已展开了厮杀,三千董卓军几乎是全线推进,只有两三百人守着中军没有加入战团。

而淮南军方面,由于人数少于董卓军,他们是全线防御,与冲锋的董卓军撞成一团。

东汉末年,战场上虽然也有了骑兵,可骑兵却只是用来迂回包抄、机动作战的部队,基本上不会作为主力冲锋。

追杀淮南军的这支董卓军,全由重步兵组成。他们有着坚实的铠甲和锋锐的兵器,是战场上绝对的主力。

与董卓军对阵的淮南军,同样是一支由重步兵组成的队伍。他们是由袁术在淮南郡一带招揽的当地乡民组成。

淮南郡,北起下蔡南至九江。治内有着连绵的山系,更是拦截淮河中下游的重yào

城镇,向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自从春秋战国时期,此处便征伐不断,人口也急剧消耗。大秦始皇帝在建立大秦朝之后,为了繁荣江淮一带,更是从中原迁移了许多人口到淮河流域,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口,被迁移到了淮南郡。

由于人口大多是经lì

了长途迁徙才到达彼处,郡内民风剽悍、好斗成风,同样也为打造强悍的军队做了充分的准bèi



眼下这支仅有七八百人的淮南军,就是袁术在治内招募并加以锤炼的乡勇,他们虽然人少,却并没因为董卓军人数众多、攻击猛烈而现出半点败象。

远远望着两军厮杀,刘辩的眉头始终微微拧着。

他在等淮南军落败,可交战的双方军队,却是缠斗在一处,根本看不出哪边占了上风,甚至有时候,他还会看到淮南军突然发起一波猛烈的****,将董卓军给推后许多。

“乔真到指定位置没?”望着远处正在厮杀的战场,刘辩向身旁的周仓轻声问了一句。

“回殿下!”趴在地上,周仓扭头面朝着刘辩,同样以很小的声音回答道:“他已经带着人离开了!元福只是不明白,殿下明知他要叛逃,为何还给他单独带兵离开的机会?”

“叛逃?”刘辩看了周仓一眼,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他本就是乔瑁麾下,如今我不过是弘农王,并非真的九五之尊,他离开我等,如何算得叛逃?”

“殿下的意思是……?”听了刘辩的解释,周仓脸上的表情越发茫然,他先是朝同样一脸茫然的典韦看了一眼,随后扭头望着刘辩,小声问道:“殿下是故yì

让他走的?”

“当然!”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周仓说道:“此战之后,我等还有一战要打,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离开,恰好能够吸引贼军的注意,反倒为我等潜伏前进制造了条件!”

听了刘辩的一番解释之后,周仓和一旁的典韦又相互看了一眼,这才赞了句:“殿下果真心思缜密,竟是连此战之后的下一战都考lǜ

周详了!”

刘辩没再说话,也没有向周仓和典韦透露他下一战将要在哪里展开,只是两眼微微眯着,仔细的观察着远处那片漫天烟尘中,正在厮杀着的两支军队。

淮南军又发起了一波猛攻,董卓军再次被压制的向后退了一些,可这一次,董卓军退后的并不多,在淮南军发起的进攻锋锐消退之后,董卓军立kè

展开了反扑。

就在董卓军发起反扑的那一刹,刘辩抽出长剑,猛的站了起来,将长剑高高举起,向蛰伏在身后的八百多人喊道:“将士们,贼军已然丧失了锋锐,随我冲锋杀敌!”

第92章 没有主将的军队

镇守中军的只有两百名董卓军,听到身后传来呐喊声,赵庶连忙指挥这群董卓军转过身列起了防御阵型。

被董卓军压制住,已现出些败象的淮南军见一支穿着东郡兵衣甲的队伍冲杀了出来,正急剧跌落的士气陡然又提升起来,还能继xù

战斗的五六百名淮南军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朝着与他们厮杀的董卓军再次发起了一波****。

刘辩一手持长剑,另一手提着刚从一个兵士手中接过的盾牌,冲在最前面,朝着董卓军猛的撞了过去。

典韦和周仓紧随在他的身旁,一左一右护持着他。一群兵器繁杂的汉子和东郡军兵士则紧紧的尾随在他们身后。

大多数东郡兵持着的是木棍削成的标枪,冲到离董卓军只有十多步的地方,这些东郡兵提起标枪,身体朝后仰起,将标枪用力的向前投掷出去。

数百支标枪夹着劲风飞向镇守中军的董卓军,势头竟是要比箭矢更猛了几分。

提着长剑、短矛的兵士们,则跟着刘辩等人狠狠的撞向了董卓军列起的防御阵型。

飞蝗般的标枪从刘辩等人的头顶飞过,落进了董卓军的阵列中,刚刚摆列起防御阵型的董卓军官兵,霎时被标枪刺翻了一片。

一个董卓军兵士,手持短矛盾牌,正紧张的瞪着即将冲到面前的刘辩等人,一支标枪却夹着劲风朝他飞了过来。

见有标枪向他飞来,那董卓军兵士赶忙抬盾去挡。

沉重的标枪撞在他的盾牌上,他只觉着手臂一麻,盾牌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一支由削尖木棍制成的标枪应声落在地上。

挡住了迎面飞来的标枪,这董卓军兵士刚把盾牌放下,准bèi

防御刘辩等人的撞击,另一只紧接着飞过来的标枪却不偏不倚的扎进了他颈项下面两寸的位置。

标枪“噗”的一下扎穿了那董卓军的皮甲,深深的刺进了他的身体,木质的尖端穿透了他的脊梁,强dà

的冲击力使得董卓军兵士朝后连退了好几步,才一头撂倒在地上。

刚列好阵型的董卓军,在数百支标枪的袭击下被撕开了一片片的口子,就在他们极力想要填补空缺,重新布下防御的时候,刘辩率领着一群持着长剑、短矛的汉子和东郡兵狠狠的与他们撞在了一处。

盾牌撞在一名董卓军的圆盾上,强dà

的撞击力使刘辩感到手臂一阵酸麻,可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考lǜ

酸麻的手臂,在与对方撞在一处的同时,他手中的长剑也朝着对面的董卓军劈砍了过去。

护持在刘辩左右两侧的典韦和周仓,也抡起了兵器,拼足了全身的力量,劈砍着附近的董卓军。

只带着标枪的几百名东郡兵,则在离战团较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取下身后背着的标枪,朝与淮南军厮杀的董卓军投掷过去。

背对着这群东郡兵,正与淮南军杀做一团的董卓军完全没有办法防御身后的袭击,许多人被标枪射中,倒地身亡。

董卓军成片成片的倒下,相反的,淮南军却是越战越勇,战场局势瞬间扭转了过来。

“撤!”身为主将,赵庶见势头不对,连忙向已显现出些许颓势的董卓军官兵喊道:“列阵撤tuì

!”

近两千名董卓军得了撤tuì

的命令,立kè

朝着战场中间聚拢,很快就形成了一个环形阵列,一边抵挡着刘辩军和淮南军协同的进攻,一边朝着战场外后撤。

董卓军的撤tuì

并不仓促,在追击中,刘辩军和淮南军虽然极力扩大战果,可收效却是甚微。

“停!”追出百余步,刘辩停了下来,将长剑高举过顶,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命令。

听从他号令的汉子们和东郡兵止住了脚步,数百名淮南军则是又追杀了数十步,才渐渐停了下来。

“你等是何人率领?”眼看着董卓军越退越远,刘辩向刚经lì

过浴血搏杀的淮南军官兵们喊道:“请你们的将军出来说话!”

“纪灵将军命我等殿后,他已率领后军追随主公去了!”听得刘辩询问,一名淮南军军官转过身,先是给刘辩行了一礼,随后说道:“我等在此遭遇贼军,本以为必定埋骨此处,幸得将军前来救援,敢问将军……”

“甚么将军!”军官的话还未说完,典韦已是上前一步,朝他瞪了一眼,没好气的低吼道:“弘农王在此,还不见礼!”

典韦的话让在场的淮南军全都一愣,会盟诸侯,都是以弘农王刘辩的名义聚集。袁术当初也是打着扶持刘辩重登帝位的旗号,才领着淮南军离开家乡,来到虎牢关参与征讨董卓。

在虎牢关外,淮南军驻扎了数月,却极少与董卓军真zhèng

开战,只能看着孙坚率领他的江东军与董卓军厮杀。对好斗的淮南军来说,这种日子着实有些无聊。

如果不是撤tuì

时袁术将他们留下殿后,这一次前来虎牢关,或许他们只是前来打次秋风,根本不会经lì

真zhèng

的战斗。

唯一的一场战斗,还是被主将抛弃,让他们吸引董卓军的注意。这些淮南军心内虽是不爽快,可好斗的心性却支撑着他们在此处与董卓军展开了一场浴血的搏杀。

被主将抛弃,本已十分绝望,没想到竟有人会前来援救,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领军前来援救的,竟然会是在他们心中不过是个傀儡的弘农王!

“兄弟们,援救我等的,是当今陛下!”在典韦说出刘辩的身份之后,军官愣了一愣,片刻后,他扭头朝正慢慢围拢过来的淮南军喊道:“快来叩见陛下!”

“陛下威武!”五六百名在战斗中幸存的淮南军高举着兵器,先是呐喊了几声“陛下威武”,随后纷纷半跪在地上,给刘辩行起半跪礼。

“众军请起!”刘辩朝半跪在身前的淮南军虚抬了一下手,环视了他们一圈,才点着头说道:“没有主将,直面强敌,你等却是半点惧色也无!如此胆气,如此豪情,若天下义军皆如你等,大汉江山如何会被董贼窃取!”

这番话,是刘辩发自肺腑的心声。

穿越到汉末,他也接触过一些军队,包括从邙山一直跟随他的汉子们,在没有主将的情况下,一旦面临强敌,也定然不会比这群淮南军表现的更为出色。

如果将来麾下的军队都能如此,刘辩对夺取天下,也会多上几分信心。

说这些话,他只是发自肺腑的感慨,可听在几百名淮南军的耳朵里,却无疑是最大的肯定。

所有淮南军全都仰起脸,面朝着刘辩,率领这群淮南军的军官则朗声对刘辩说道:“我等性命乃是陛下所救,自今日起,我等愿随陛下左右,生为陛下生,死为陛下死!”

“生为陛下生!死为陛下死!”军官的话音刚落,所有淮南军全都跟着高声喊了起来。

刘辩是从两千年后穿越过来,并不像汉末时期的人那么容易被一些小事情感动,可在听了这些淮南军喊出的话后,他也是莫名的有些感慨,再次朝半跪在面前的淮南军官兵们虚抬着手说道:“将士们请起!从今日起,你等不仅是我的兵,还是我的手足至亲!你等并非为我而生,也无须为我而死!你等是为这大汉社稷而生!是为天下黎民而战!天下大乱,万民惨遭荼毒!你等要守护的,不仅是这无限江山,还有你们家中的至亲骨肉!”

听着刘辩说的话,不仅是半跪在地上的淮南军官兵满脸肃穆,就连站在他身后的汉子们和东郡兵,也都是个个表情凝重。

除了一直跟随刘辩的汉子们,无论是东郡兵还是淮南军,从来没敢想过,一个皇帝,竟然会对他们说出他们是至亲手足的话来。

他们过去的主公,不过是将他们当做征战的工具,绝不会真的与他们交心,将他们的父母妻儿放在要保护的首位。

“唰!”随着齐齐整整的起立声,数百名淮南军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都站了起来,在军官的带领下,高举着手中的兵器,放声呐喊着:“大汉威武!陛下威武!”

淮南军官兵高喊了几声,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跟着举起了兵器,放声高喊起:“大汉威武!陛下威武!”

千余人同时发出了呐喊,浑厚的喊声在空旷的旷野中回荡,飘出很远很远……

“陛下,乔真跑了!”众人的喊声刚落,一个汉子抬手指着远处百余条越来越远的人影,向刘辩喊了一声:“他还带走了好些兄弟!”

“跟着乔真离去,便不再是我等的兄弟!”望着那汉子手指的方向,刘辩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在场的众人喊道:“昨日夜间,乔真便联系了许多东郡军官兵,意图在今早脱离我等!念他也曾怀有忠义前来讨贼,本王便不再追究,随他们去吧!”

东郡军官兵中,有不少人头天晚上都得到了乔真的指示,只是早上没有被乔真选中,才留了下来。

刘辩说出这样一番话,曾想过要离开的东郡兵都满脸羞愧的纷纷低下了头。

第93章 攻破虎牢关

虎牢关外,立着一队只有百余人的董卓军。不少董卓军兵士抬着受了重伤的伤患,也有一些虽受了伤,却还能独立行走的兵士,在同伴的搀扶下,艰难的站立着。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座高大的关口。关口的城墙上,插满了黑色的竖长条形旗帜。

黑色的旗帜随着罡风猎猎翻飞,发出一阵阵“呼啦啦”的响声。

“你等是谁的麾下?”城头上,一个董卓军军官双手扶着城垛,望着站在城下的百余人,抬高嗓门向他们喊了一声。

“我等乃是赵庶将军麾下!”城下一个受伤不重的董卓军仰头朝城头上喊道:“日前与叛军交战,不少兄弟受了伤,奉赵庶将军之命,将他们送回关内!”

“赵庶将军呢?”城头上的军官还没来及说话,一个将军就走到了城垛边上,一手按在城垛上,微微拧起眉头,向城下的董卓军问了一句。

“叛军战败,向东南逃窜,赵庶将军追他们去了!”回话的董卓军仰着头,答了那将军的问题。

“听你口音,不像是洛阳人,更不像是西凉人氏?”城头上的将军并没有立kè

命令守关兵士把城门打开,而是接着向城下的兵士问道:“你是何方人氏?”

“不敢欺瞒将军!”被那将军一问,城下的董卓军连忙躬着身子应道:“我等皆是江淮人氏,早年迁居洛阳,在朱儁将军麾下当兵,相国进入洛阳之后,才并入相国麾下!”

城头上的将军一脸狐疑的看着城下的百余名董卓军,沉默了片刻,才朝身后的兵士摆了摆手,对兵士说道:“让他们进关!”

兵士应了一声,跑下城墙,让人开关口去了。

虎牢关关口,城墙由青石砌成,外表涂上黄泥,黄泥又用火炭烤熟,墙壁陡直,虽说不算甚高,却也是坚固异常。

再加上附近地形险要,一座雄关扼守要道,若是强攻,只须万余兵马守关,没个十万雄兵攻打三四个月,也是拿不下这座关隘。

站在城墙下,眼见着关口大门缓缓打开,百余名董卓军抬着伤兵,默默的朝关口走了过去。

他们走向关口,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刘辩领着一千多名官兵,正蛰伏一片深深的草地中,向他们的背影张望着。

“骗关的将士们一旦占据关口,我等立kè

冲杀上去!”看着城外的百余名董卓军抬着伤兵靠近了关口,刘辩扭头向草地中躺着的伤患看了一眼,对周仓和典韦说道:“留下十多个兵士,在此处照料受伤的将士。”

“诺!”二人齐齐应了一声,周仓也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伤兵,压低了声音对刘辩说道:“殿下,那些淮南军的伤兵并非随我等作战负伤,为何……?”

“跟我了,就是我的兵!”刘辩扭过头,看了周仓一眼,轻声对他说道:“将来若是养好了伤,能上战场的,也是一份助力,不能上战场的,愿意卸甲归田,我等也是该为他们备些盘缠!”

周仓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跟随刘辩这么久,刘辩在杀敌人的时候,往往是心狠手辣,根本不留活口!可在对待他认准的自己人时,有时却是仁慈的像位敦厚长者。

虎牢关的大门洞开,百余名董卓军兵士缓缓的走进关口,就在最后一个人即将入关的时候,他们抬着的那些伤兵猛然蹿了起来,抽出事先藏好的长剑,朝着守卫关口的兵士扑了上去。

袭击发生的太过突然,而且率先发起袭击的,竟然是一群看起来奄奄一息的伤兵,这种情况完全出乎守关兵士的意料,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已有十数人被突然发起攻击的董卓军官兵劈翻在地。

“嘶!”随着一声布帛扯裂的声音,先前回答城头上将军问题的兵士一把撕下了左臂的衣袖,朝跟他进关的兵士们喊道:“兄弟们,占据关口,莫要让贼兵逃脱!”

百余名随同进关的兵士全都撕去了左臂衣袖,抽出兵刃,朝着关口附近的守军猛扑过去。

“杀!”远远的看见关口乱了起来,刘辩一把抽出长剑,高喊了一声,率先朝着虎牢关冲了过去。

见他冲出,典韦、周仓也怒吼了一声,紧跟着爬起来冲了出去。

一千多名兵士紧随在他们身后,在经过淮南军与董卓军的一场野战之后,他们已从战场上收集到足够装备所有人的兵器,每个人都一手持着盾牌,另一只手擎着长剑、短矛,呐喊着朝虎牢关关口扑去。

吕布已然撤走,留守关内的兵马大多被派出去清剿附近残留的诸侯联军,关内余下的兵马不过五百余人。

城门乱了起来,守关将军正在调配人手****,不想却突然从关外杀出了一支人数更多的军队,纵然他已是身经百战,却也被惊的愣了一愣。

“放箭!快放箭射他们!”刘辩等人离城墙越来越近,城头上的将军扯着嗓门对已有些慌乱了的兵士们喊了起来。

他这一喊,城墙上的兵士才连忙取出长弓,将箭矢搭在弓弦上,朝着刘辩等人射出了一蓬蓬箭雨。

守卫关口的董卓军人数本就不足,又被守关将军派出了多半去反击向城门发起进攻的士兵,城墙上余下的人手也不是很多,射出的箭矢自不会十分密集。

领着千余人,刘辩手持盾牌,一路飞奔,偶尔会有几支箭矢带着风声从他身旁飞过,扎进他身后的泥土中。

箭矢虽然很稀松,却也射中了几个跟着刘辩冲锋的兵士。

被箭矢射中的兵士,闷哼着栽倒在地,受伤较轻的,还能在地上坐着,满脸痛苦的捂着伤口;受伤重些的,倒地后痛苦的扭曲着身体,发出一声声的呻吟。

有两个运气特别差的,直接被箭矢射中要害,倒地后挣扎了两下,就没能再动弹。

城头上还是不断的飞下箭矢,刘辩等人却已涌进了关口。

千余人挤进狭窄的虎牢关城门,门内霎时显得有些拥挤了。

“杀!”冲进城门,刘辩怒吼一声,挥舞着长剑,朝着对面的虎牢关守军扑了上去。

同以往的每次战斗一样,典韦、周仓一左一右夹在刘辩的两侧,将他护持在中间,跟在后面的兵士则如同潮水般涌进关内。

“挡住!挡住他们!”虎牢关守将见城门已破,已现有的守关兵力根本无法抵挡刘辩等人的进攻,连忙向守关兵士们喊道:“边打边退!”

“殿下,那人乃是魏续!”刘辩一剑劈翻了个挡在面前的董卓军,先前装扮成董卓军模样,冲进城内的军官抬手指着刚从城墙上跑下来,翻身骑上战马打算逃跑的将军对他喊了一声。

听到魏续的名字,刘辩愣了一下。

援救淮南军,他们遭遇的董卓军是由吕布部将赵庶率领,而虎牢关又是由吕布部将魏续镇守。

由此可见,虎牢关一带还没有交接给前来接替的军队,吕布虽然已领军返回洛阳,可行进的路程却不一定会很远。

“杀!”对形式大概有了个了解,刘辩怒吼一声,挥舞着长剑,又朝挡在面前的董卓军劈砍了过去。

魏续已经撤走,守关兵士的战意几近崩溃,刘辩率军又发起了一次猛攻,守关兵士强撑着想要顶住,可强dà

的压力却如同一只顶在即将崩断的橡皮筋上,又不停施加着压力的拳头,在力量达到极致的时候,陡然将这根橡皮筋给崩断。

守关董卓军的防线被击溃,本就没了多少战意的董卓军兵士哄的一下,也顾不得魏续下过边打边退的命令,一窝蜂的向着关内涌去。

刘辩等人并没有停止追击,在董卓军散去后,他们紧随其后,一路劈砍,追杀着逃跑的董卓军。

一个腿慢些的董卓军被刘辩追上,刘辩手起剑落,长剑划出一道弧光,狠狠的劈在了他的脊背上。

那董卓军惨嚎一声,后心皮甲霎时撕裂,脊背也被劈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深深的伤口处皮肉外翻,鲜血不住的向外喷涌着。

劈翻了那董卓军,刘辩并没有逗留,而是提着长剑,继xù

朝前追去。

后心被劈开了长长的口子,董卓军一头撂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继xù

逃跑,这时却从后面冲上来一个穿着东郡兵衣甲的兵士。

兵士冲到近前,抬脚朝刚刚爬起的董卓军腰肋上狠狠的踹了一下,一脚把他给踹翻在地。

当董卓军仰面朝天的时候,穿东郡兵衣甲的兵士手中短矛一翻,纵身上前,矛尖向下,将短矛狠狠的向那董卓军的心口扎了下去。

短矛扎进心口,一股鲜血顺着矛杆飚射出来。被短矛扎中的董卓军双手握着矛杆,两眼睁的溜圆,直勾勾的瞪着一矛扎穿他心窝的东郡兵。

东郡兵手持短矛,满脸狰狞的望着被他扎穿心窝的董卓军,手臂一抬,一股鲜血****出来,飚射的他满脸都是。

“停!”一口气追出了五六里,刘辩止住了追击的队伍,对在场的官兵们喊道:“穷寇莫追,随我返回虎牢关,补充粮草!”

第94章 精锐骑兵

虎牢关关口,黑色的战旗被撕扯成布条,凌乱的丢在地上。

风儿从地上掠过,撩起战旗上的破布,破败的布条随风飘舞,它们的舞动却并没有给刚经lì

过一场大战的虎牢关带来生机,反倒使得这无人的关口显得一派萧瑟。

关内兵营中,一片熊熊的大火正在燃烧着。滚滚的浓烟在烈火中冲天而起,径直冲上云霄,就犹如一条条乌色的巨龙,正盘旋于天际。

站在离大火不远的地方,刘辩一手按着长剑剑柄,仰头看着冲天而起的浓烟,咂吧了几下嘴,颇为惋惜的说道:“若是这些粮草都用来接济百姓,又有多少贫苦人家不至饿死!”

“殿下宅心仁厚,将来重登大宝,必将福泽天下百姓!”站在刘辩身后,周仓微微躬着身子,对他说道:“这虎牢雄关,数十万大军围攻数月不可得,殿下仅用一日,便将其攻破,可谓是天佑殿下!”

“往日虎牢关内,驻守数万雄兵!”望着冲天而起的大火,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如今关内只余数百守军,且诸侯撤军,使得他们心生大意,我等才能一举骗关!何来天佑一说?”

话说到这里,刘辩扭头望着西面,对周仓说道:“元福吩咐下去,让众军生火造饭,备办好干粮,吃饱肚子,我等离开此处!”

“放qì

虎牢关?”刘辩的话音刚落,周仓和站在另一侧的典韦就愣了一下,满脸不解的望着他,周仓更是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

“兵微将寡,留守此处无非自寻死路!”望着熊熊大火,刘辩淡淡的说道:“元福吩咐过众人,再为本王寻块墨炭,本王要在此处给前来接管关口的人留句话。”

“诺!”回头望了一眼虎牢关的坚固城墙,周仓心内虽是有些不舍就此放qì

,却还是抱拳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刘辩领军攻下虎牢关,正在关内放火烧着粮草,数十里开外,一支原本向着洛阳方向挺进的董卓军,调转方向,朝着虎牢关扑了过来。

虎牢关内,滚滚浓烟直冲天际,数十里开外都能看到升腾的黑烟。

吕布手提方天画戟,胯下骑乘着枣红骏马,一边快速行进,一边仰头望着虎牢关方向的滚滚浓烟。

“文远!”正向虎牢关快速行进,吕布扭头朝跟在侧后方的年轻将军喊了一声:“你看失火地点可是虎牢关?”

骑马走在吕布侧后方的,正是他麾下猛将张辽。听得他发问,张辽连忙催马上前,抱拳说道:“回禀温候,以路程与方向来看,应是虎牢关不假!”

“你带两千骑兵,全速行进,先回虎牢关驰援魏续!”拧着眉头,望着虎牢关方向,吕布抬起提着方天画戟的手臂,用戟尖指着虎牢关方向,对张辽说道:“若是发xiàn

贼人,一个不留,全部诛杀!”

“诺!”张辽抱拳应了一声,朝身后一招手,高喊了一句:“随我来!”领着两千精锐骑兵,直奔虎牢关而去。

望着张辽领军绝尘而去的背影,吕布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朝身后大喊了一声:“众军加快步伐!”

数万董卓军,从快步行走转为一路小跑,加快了行军的速度,跟着吕布,直扑虎牢关。

而此时,刘辩与一千多名新近招揽的官兵已生火造好了饭。饭刚煮熟,正围着篝火准bèi

吃饭的刘辩站了起来,望向西方。

西面一派宁静,根本看不到半点有军队移动的迹象,可刘辩却在这时朝官兵们摆了下手,高声喊道:“众军听令,速速收拾行装,带上饭食,我等即刻离开!”

刚刚蒸好饭,官兵们已是禁不住锅内黄橙橙小米饭喷出的香气,正要大快朵颐,刘辩却在这时下达了行军的命令,让在场的一千多名官兵无不感到有些失落。

可命令已下,官兵们也不敢违拗,只得各自收拾起行装,用随身带着的小布包,将粟米饭包好,做好了出发的准bèi



“一路向西,进入大山!”一千多名官兵摆好了队列,等待着刘辩发布命令,刘辩望着西面一片茫茫的大山,抬手向群山一指,下达了挺近山内的命令。

千余人的队伍,行军时要比百余人的小队目标更大,在平坦的旷野中挺进,极易被敌军发xiàn

,若想成功挺入关内,返回卧牛山,刘辩能选择的,只有进入山林,借着大山的掩护摆脱董卓军的追击。

离开虎牢关关口,刘辩像是很赶时间似得,领着队伍一路狂奔。

腹中饥饿的官兵,一边跟着刘辩奔跑,一边从布包里取出煮熟了的粟米饭,大口大口的吞吃着。

一路向西行进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刘辩突然停了下来,指着长满杂草的野地,对官兵们喊道:“将士们,快些隐匿起来!”

在刘辩喊话的时候,官兵们已经看到前方漾起了一片烟尘。

那片烟尘虽说不是很庞大,挺进的速度快是很快,纵然是没有打过仗的人,也能从烟尘的滚动中,看出那是一群骑着快马的骑兵。

千余名官兵连忙跑向深深的草丛,半跪在草丛之中,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正向他们这边快速挺进的烟尘。

刘辩带领的这支军队,全是步兵,除了最后招揽的数百淮南军,其余人全是轻装步兵,他们虽然人数不少,可在行进中,却是不会扬起多大的烟尘。

而对面正向他们这边挺进的人马,却是清一色的骑兵。虽然汉末时期,还没有专门用来冲锋陷阵的重骑兵,可战马沉重的身躯,在奔跑时却是会使地面上的尘土高高扬起。

这也是刘辩等人发xiàn

了对方,而疾速奔来的骑兵却没有发xiàn

他们的原因。

蹲在草丛中,望着正越来越近的滚滚烟尘,刘辩一只手按在剑柄上,紧紧的握住了长剑的剑柄。

藏身在刘辩身后的一千多名兵士,也都是紧握着手中的兵器,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正朝他们这边疾速奔过来的骑兵。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刘辩已能看清最前面那排骑兵的穿着。

冲在最前面的,是个手提大刀,胯下骑乘着一匹乌黑战马的青年将军。那将军身穿浅黑鳞片甲,发髻高高挽起,在发髻上,罩着个淡金色发冠,远远看去,倒也有几分俊俏倜傥。

骑兵的距离越来越近,骑马的将军虽说身体随着战马奔腾在上下颠簸,刘辩却已是能大概看清他的形貌。

他的身躯很是魁梧,若仅论身架,与周仓倒是有几分相像。只不过他的面皮却不像周仓那样微微泛黑,而是如同白玉般白净!

一双丹凤眼微微眯缝着,年轻将军眉头微拧,两道剑眉高挑,脸庞就像刀削过一般棱角分明。从他脸上的表情,能看出他心内很是有些焦躁,领军前进,不是驰援友军,就是追击敌人。

跟在年轻将军身后的,是上两千名骑着快马的骑兵。这些骑兵清一色的手持圆盾、骑兵短矛,虽是快速奔驰,队列却是丝毫不见松散,可见平日里训liàn

定是十分严苛。

随着骑兵的接近,“轰隆隆”的马蹄声震颤的大地都在发抖。滚滚烟尘席卷而来,烟幕四散,躲在深草中的刘辩与跟随他的千余名官兵也被罩进这片浓厚的烟幕之中。

官兵们手持兵刃,在骑兵从眼前经过的时候,许多淮南军的脸上甚至露出了按捺不住的神情。

刘辩朝身后虚按了几下手,已有些按捺不住,身子朝前挪了挪,想要冲上前与这队骑兵厮杀的淮南军这才退了下去,没有做出危险的举动。

两千名骑兵的队列浩浩荡荡,虽是疾速狂奔,却也走了近一柱香的光景,才全部从刘辩等人身前经过。

望着渐渐远去的骑兵,刘辩蹲在草丛中并没有动身。

眼下骑兵走的还不算很远,只要刘辩等人稍有异动,极可能被他们发xiàn



虽然汉末的骑兵都是轻装骑兵,在战场上冲杀,硬碰硬的对抗劈砍打不过重步兵。可对方毕竟人多势众,而且他身后的这群官兵,也只有几百名淮南军才算得上是真zhèng

的重步兵。

以这样一支乌合之众去抗衡一队人数远比他们多,且接受过严苛训liàn

的骑兵,刘辩还不会张狂到认为能够获取胜利。

骑兵的背影越来越远,渐渐的,在他的视线中只残存着一片滚滚的烟尘。

“走!”望着远去的烟尘,刘辩朝身后的官兵们一摆手,领着众人,借着草丛的掩护,朝西面的一片山峦跑了过去。

带领骑兵与刘辩等人擦肩而过的,正是张辽。

虎牢关方向浓烟滚滚,张辽一心想要快些赶到关口,支援魏续,在路上也就相对的大意了一些,因此才没发xiàn

藏身于半道草丛中的刘辩等人。

“将军请看!”虎牢关已近在咫尺,远远的张辽看到一片冲天而起的火光,在虎牢关军营内蔓延开来。

就在他要策马朝燃着大火的军营冲去时,他身后一个骑兵抬手指着城墙,向他喊了一声。

第95章 擅长逃跑的弘农王

一手按着腰间长剑剑柄,吕布站在离虎牢关城墙只有十多步的地方,仰头看着墙壁上画的一行怪里怪气的符号。

离开虎牢关之前,刘辩在关隘的墙壁上,用墨炭写上了“弘农王到此一游”几个大字。不过这几个大字并非以时下常用的篆体书写,而是用两千年后才兴起的简体楷书书写。

若这行字刘辩是用繁体字书写,或许吕布还能依稀辨别出他写的是什么,可他偏偏不会写繁体字,更莫说用篆体留言了。

七个简化大字清晰的映在吕布的眼前,吕布却是看的满头雾水。瞪着那行大字看了好一会,他拧起眉头,向身旁的张辽问了句:“文远,墙上所画何物?”

“末将也不晓得!”看着那行大字,张辽也是一脸的迷茫,对吕布说道:“看起来倒像是一行字,只是没见过如此怪异的字迹!末将才疏学浅,着实不认得墙上画着甚么!”

吕布一只手握成拳头,轻轻的捶打着另一只手的手心,对张辽和身后的众将军说道:“诸位将军,攻陷虎牢关者在墙上画下符号,定是想要挑衅我等。若我等猜不出他画的是何物,必为他所耻笑!”

“温候所言不差!”吕布说完这番话,一旁的张辽接过话头说道:“第三个符号,看起来颇有几分像是个‘王’字。”

“王?”听了张辽的话,吕布愣了一下,仔细的看了看前面的两个字,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嘴里咕哝着:“莫非是弘农王攻下的虎牢关?”

“可前两个符号,无论如何,也与‘弘农’二字联系不起。”张辽微微拧着眉头,一脸纠结的望着墙壁上的那行字,接过吕布的话头说道:“除了一个‘王’字,末将着实看不出其他的会是字!”

吕布麾下数十名将军正站在身后,围着墙壁上的那行子瞎捉摸,两个兵士护着一个人,来到了吕布面前。

“贾将军!”见到来人,吕布扭过头,看着他说道:“虎牢关被人攻破,魏续不知所踪,也没见赵庶领兵返回,墙上又留着一行古怪字迹,奉先无能,正自猜测,贾将军恰好来到,定然能猜出所以,请贾将军为奉先解惑!”

来到吕布跟前的,正是贾诩。

自刘辩从贾诩等人眼皮子底下逃走,董卓就将他调到虎牢关,协同吕布守关。也正是因为有了贾诩,吕布才得以将虎牢关守的固若金汤。

刚返回虎牢关,吕布被张辽叫来观看刘辩在墙壁上的题字,贾诩则去指挥官兵们扑救大火。

火势已得到了控zhì

,可吕布却还领着一众将军站在城墙边上研究着什么。贾诩心内疑惑,这才凑了过来。

朝吕布微微点了下头,贾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走到墙壁上的题字边,仰头看着那几个用墨炭写出的大字。

望着大字看了好一会,贾诩摇了摇头,对吕布说道:“温候,末将着实看不出墙上画着的是何物事。不过画这些的,定然是弘农王不假!”

“贾将军何出此言?”贾诩的话刚一出口,吕布就愣了一下,连忙追问道:“如何断定是弘农王留下字迹?”

“第三个图,定是‘王’字!”贾诩抬起手,指着墙壁上那个简体的“王”字对吕布说道:“自弘农王杀死李文优,逃离洛阳,他的举止便十分古怪,往往行事出人意表!如此怪异的图画,天下间,恐怕也只有他能想的出。”

话说到这里,贾诩转过身,从吕布等人身旁走过,指着军营中那片已快被扑灭的火焰,对吕布等人说道:“洛阳城,关口重重,四处皆有重兵把守,弘农王却能成功脱离,可见他在遇见危险时,有着提前预知的能耐。寻常人攻破虎牢关,定然会死守关口,而我等来到此处,却是连一个贼人都没见着,除了弘农王,恐怕也没几个人有这样的气度和胆魄!”

“贾将军对弘农王评价颇高啊!”吕布点了点头,微微拧着眉头对贾诩说道:“当初弘农王逃离皇宫,竟是从奉先眼皮子底下溜走。父亲并未责怪奉先,倒是让奉先心生愧疚!若攻破虎牢关的真是弘农王,此番我等定要将他擒住,交由父亲处置!”

贾诩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并未说话,心内却是对吕布所言颇为不以为然。

在邙山之内,刘辩只带着不足百人的黄巾溃兵,却能在数千精锐官兵的围剿下成功脱逃。以贾诩看来,吕布虽然为人敏慧,可与擅长逃脱的刘辩相比,却还是要稍稍的逊色一些。

“各军听令!”见贾诩没有说话,吕布转过身,对跟在身后的将军们喊道:“留下一万兵马,严守虎牢关!其余各部,加大对附近山林搜索!弘农王攻陷虎牢关,定然不会重新返回关外!往南是一马平川,避无可避;往北,有黄河天险,渡河不易!他们唯一的路径,只有往西,进入山林躲避!”

“温候!”吕布的话音刚落,一员将军就抱拳对他说道:“我等正是从正西方赶来,沿途并未撞见任何兵马,也未发xiàn

有兵马行进的迹象……”

“这正是弘农王最擅长的!”吕布眼睛微微眯了眯,先是朝贾诩看了一眼,随后又对那将军说道:“弘农王擅长逃脱,我等未发xiàn

他的踪迹,不足为奇!若是别个,我或许会想到他们选择南北两条路,可弘农王,定然会选择径直向西,迎着我等逃离!”

听了吕布的这番分析,贾诩微微的点着头。吕布所想,与他想的如出一辙,在他的料想中,刘辩也定然是选择了向西进入大山。

扭头看着远处苍茫的大山,贾诩的心情却不像吕布那般乐观。

大山深处,草木丛生,要在茫茫的大山中找到刘辩,又谈何容易。

吕布命令众军向西挺近,寻找刘辩踪迹的时候,刘辩已带着一千多人的队伍钻进了大山之中。

这里的群山,虽不能与邙山相比,山中林木却也很是茂密,树木的树冠相连、枝叶相接,阳光从树木的缝隙中穿过,在积满了厚厚枯叶的地面上,投射出一块块细小的光斑。

刘辩一手持着上山时在路上砍下的木棍,用木棍戳捣着地面,确定前方的路面没有深坑,才会继xù

向前挺进。

一千多人的队伍,每人都拿着一根木棍,一边用木棍探着路,一边跟在刘辩身后,向前缓慢的前进着。

在山林中行军,速度定然不会很快,而且如此众多的人从先前根本没有人烟的山中穿行,不可能不留下痕迹,只要董卓军有懂得追踪经验的人,找到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进了林子,刘辩一路上都在左顾右盼,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停!”连续在林中穿行了近一个时辰,队伍却并未走出多远,刘辩抬起手,向身后的众人喊了一声,止住了队伍的前进。

“采些七叶一枝花!林中蛇虫众多,让将士们在脚踝和手臂上擦一些汁液!”站在林子里,刘辩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蓬草丛,对身后的周仓和典韦吩咐了一声。

二人应了一声,周仓向身后跟着的几个兵士一招手,对他们喊道:“兄弟们,采些七叶一枝花,揉出汁液,涂抹在身上。”

从卧牛山跟着刘辩一同出来的汉子们,自是晓得七叶一枝花的功效,那些后来投效的东郡兵和淮南军,却是不知dào

这种草药的作用,在周仓下了命令之后,一群从卧牛山下来的汉子已是哄的一下,朝着长满七叶一枝花的地方跑了过去。

眼见着那群汉子跑向了一片长满绿草的地方,薅着那些翠绿的草叶,千余名东郡兵和淮南军都是一脸的茫然,站位稍微靠前的一些人,在迟疑了一下之后,也跟着走向了那片生着绿草的地方,更多的人则站在原地观望。

一小片生长在林子里的七叶一枝花,很快被汉子们给薅了个精光。这些汉子倒也不小气,在拔光了附近的七叶一枝花之后,回到队伍中,将多余的分给了那些傻愣愣站在一旁,没明白过来为何要拔这种小草的兵士们。

接过一个汉子递来的七叶一枝花,刘辩两只手指捻着草叶,扭过头对身后跟着的官兵们喊道:“将士们,将草叶揉碎,把汁液涂抹在脚踝和手腕上,林中的蛇虫就不会再咬你们!”

从卧牛山跟下来的汉子们毫不犹豫的按照刘辩所说的方法做了,下山之后,他们中有人亲眼见过毒蛇在他们经过的时候掉头逃走,对刘辩的说法,也是深信不疑。

那些没有见识过药草功效的官兵则都是一脸的疑惑,不过见百余名汉子将草叶揉碎,涂抹在脚踝和手腕上,他们也没有多做迟疑,纷纷将汉子们递给他们的草叶揉成糊状,涂抹在身上。

眼看着千余人都在涂抹七叶一枝花,刘辩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不用惧怕蛇虫侵袭,会给队伍行进带来困扰的,就只剩下山中复杂的地形了!

第96章 幸亏没出山

虎牢关内的山脉,要比邙山小上许多,地形也要相对的简单许多。

连续在山中穿行了十多天,刘辩领着官兵们避开了十多股搜山的董卓军。

每支搜山的董卓军,不过数百人之众,以刘辩目前手中的力量,在突然发起攻击的情况下,绝对能很快将他们消灭。

可刘辩并没有那么做,他很清楚,这些尾随上来搜山的董卓军,不过是吕布投放的诱饵。一旦他真的领着官兵们袭击了这些董卓军,他们的行踪将会完全暴露在吕布的眼前。

藏在灌木丛后面,刘辩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从前面不远处经过的董卓军。眼看着那队足有四五百人的搜山队伍径直向西去了,刘辩才对藏在身后的官兵们一招手,率先折了个方向,往山林北面蹿去。

董卓军搜山的频率越来越密集,刘辩领军刚进山的前两天,并没有遭遇搜山的董卓军,直到第三天,他们才遇见第一拨进入山林搜寻他们的董卓军。

到如今十天已经过去,一天之内,刘辩等人竟然连续遭逢了三次董卓军对山林的搜索。

大山内的植被虽然能给他们最好的掩护,可一千好几百人的队伍,躲藏起来却不会像百余人的小队那样轻松。

领着这样一支人数众多的队伍在山林中藏身,每天都要面临数次董卓军搜山,被发xiàn

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一千多名官兵跟在刘辩身后,弯着腰,飞快的向山林北面蹿去。

他们置身的山脉,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大山,若是一路往北,走不多远,就会到山脉边缘。

刘辩要做的,正是带着队伍离开山林,直接推进到黄河岸边,寻找渡口渡过黄河。

带着队伍推进到山林北侧边缘,在来到出山的路口时,刘辩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前进。

透过一片茂密的林木,刘辩的视线投放在山林外的旷野上。

林子外面,是一片寸草不生的黄土地,放眼看去,旷野上的每块石头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平整的旷野上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若是别人,或许看到这一幕,已下令让军队下山,径直取道黄河了。

可刘辩却没这么做,山林外面的旷野出奇的静,静的有些反常。

“殿下……”蹲在刘辩身旁,周仓压低了声音,小声对他说道:“山外好像无人……”

“让兄弟们就地宿营,莫要喧哗!”刘辩仰起头,朝天空看了看,对周仓小声说道:“且在山中度过一晚再说。”

“诺!”周仓应了一声,随即躬着身子,向跟在身后的官兵们传达刘辩的命令去了。

“做好战斗准bèi

,安排人手,在四周警戒!”周仓离去后,刘辩又接着对典韦说道:“告sù

负责警戒的将士们,让他们睁圆了眼睛,过去一只苍蝇,都要给我分清个公母来!”

“诺!”典韦也应了一声,依照刘辩的吩咐,在附近安插岗哨去了。

林子外面的空地一片寂静,一股股罡风卷起地面上的黄土,扬起一片昏蒙蒙的烟尘。

烟尘过处,又是一片空寂,莫说是人,就算是只兔子的踪影,也是寻摸不到。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董卓军搜山的行动,暂且告一段落。

刘辩坐在临近旷野的林子中,眼睛却始终没有从旷野上挪开。

昏暗的阳光投射在野地上,焦黄的土地在渐渐暗淡的光线下,浮现出一片浅褐色的色彩。

来到虎牢关,他本想召集各路诸侯,借助诸侯的兵马攻破虎牢关,尔后长驱直入攻入洛阳,将董卓提前从历史的舞台上抹去。

可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当他赶到酸枣的时候,各路诸侯已经散去,他找到的不过是两支在董卓军围剿下险些全军覆没的残兵。

看来董卓还不该死,他的流亡依然没有结束!为今之计,他只能先回卧牛山,与山中兵马合兵一处,以废帝的身份,招揽忠于汉室的英雄好汉,待力量足够强dà

,才出山选择去处。

旷野上,黄土地的颜色越发深暗了一些,夕阳沉入到地平线以下,宁静的夜晚再次降临世间。

每到夜晚,当漆黑的夜幕笼罩大地时,刘辩都会感到一阵轻松。夜晚就好似为各路兵马准bèi

的天然免战牌,在绝大多数士兵都是夜盲的时代,没有人会在夜晚贸然对敌人发起进攻。

夜晚的风要比白天凉了许多,冷飕飕的罡风钻进林子,吹打在刘辩的身上,撩动着他的发梢。

双手枕在脑后,刘辩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风儿吹拂着他的身体,他却没有感觉到半点寒冷。连续的奔波,已让他太过疲惫,他要利用这少有的宁静,好生的恢复些体力。

夜晚总是很快过去,一抹晨曦透过树冠,投射在林内。早起的鸟儿在枝头跳跃欢唱着,树林中遍处可闻燕语莺歌好不热闹。

“殿下!”刘辩睡的正香,周仓跑到他身旁,轻轻的唤了他几声。

“怎了?”听到周仓的呼唤,刘辩一骨碌爬了起来,睁圆了眼睛向他问道:“有何异状?”

“殿下快看!”见刘辩醒来,周仓抬手指着林子外面的野地,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我等昨日幸而没有离开林子。”

千余名官兵此刻已是早醒了,刘辩起身的时候,所有的官兵都在望着林子外面的野地,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一抹庆幸。

顺着周仓手指的方向朝林子外面看去,当视线投在昨天还空荡荡的旷野上时,刘辩也是不由的倒抽了口凉气,暗暗庆幸昨日没有率领官兵们贸然离开林子。

在林子外的旷野上,黑压压的聚集了至少五六千名董卓军。其中有至少千余人是骑乘着战马的骑兵。

一千多匹战马在旷野中列起了整齐的队列,所有战马的嘴里,都衔着一根为避免它们嘶鸣而塞在它们嘴里的木棒,难怪头天晚上,刘辩等人根本没有听到战马的嘶鸣声!

五六千人的董卓军在旷野上列出了整齐的方队,一员骑着褐黄色鬃毛战马的将军,手提着长枪,驻马立在董卓军大阵前。

那将军头戴熟铜盔,身穿亮白锁子甲,身躯伟岸,骑在马背上,竟是如同一座铁塔般敦实。

要说这将军,和刘辩还算是有些渊源。当初刘辩带着周仓等人撤往卧牛山的路上,曾在小镇将他擒获过。

带领这支队伍的将军不是别人,正是被刘辩擒获又放走了的高顺。

“将士们!弘农王便在这座山中!”高顺一手持着长枪,将长枪指向刘辩等人躲藏的山林,高声对他面前的五六千名董卓军官兵喊道:“温候命我等沿途搜山,一路上我等皆无所获,定是那弘农王使用诈术匿藏了起来!昨日我等在此处驻扎,已将附近山林彻底翻查了一遭,仍是未发xiàn

弘农王的踪迹,可见他已是逃的远了!今日我等再向前推进三十里,沿途各部须用命查找,切不可让他走脱!”

“大汉威武,相国威武!”向官兵们训完话,高顺将手中长枪高高举起,高声喊道:“擒拿弘农王!护佑大汉!众军威武!”

“擒拿弘农王!擒拿弘农王!”数千名董卓军高高举起兵器,跟着高顺呐喊了起来,喊声竟也是震彻云霄、颇具气势。

藏身在林子中的刘辩望着林外的董卓军,很是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心内暗暗嘀咕着:“这大汉朝廷的名头还真是好用!不管是哪边的军队,在做动员的时候都要喊上一声‘大汉威武’,搞的就好似真一心为大汉社稷似得!”

“娘的,一帮狗贼!”林子外面的喊声还在持续着,刘辩听到身旁不远处蹲着的一个淮南军兵士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骂了一句。

乱世之中,大汉朝廷的名头已是被各路诸侯给利用的淋漓尽致。

不仅是董卓利用大汉朝廷,让士兵们认为,他们每一次参加战斗,都是在为朝廷尽忠,甚至追杀刘辩,也是为了保卫大汉的江山社稷。

那些参加讨董战争的诸侯,同样也利用了大汉朝廷的名望!只不过他们是从另一个角度去解释为朝廷尽忠的意义,在他们这里,刘辩才是真zhèng

的皇帝,才是大汉朝廷的正统,而董卓扶上帝位的刘协,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看了一眼向林子外面董卓军破口大骂的淮南军兵士,刘辩嘴角牵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许多诸侯都在利用他的名头壮大力量,如果是过去的刘辩,即便还活着,恐怕也只能默默的承shòu被利用的命运,而如今的刘辩,却是与那个懦弱的废帝完全不同,他绝不会甘心被人当成傀儡一般摆布,他反倒是会充分发挥这种被利用的价值,壮大自身的力量,在这乱世之中寻得一席之地!

“前进!”旷野上的高顺,向官兵们训了一番话后,将手中长枪一摆,下达了继xù

行进的命令。数千人组成的大军,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列着整齐的队形,沿着山脉一路向西挺近去了。

第97章 陷入死地

“派出人手,前往东西两侧探查情况!”眼看着高顺率军离去,刘辩并没有命令官兵没立kè

离开林子,而是向一旁的周仓吩咐道:“方圆五里之内,务必查探清楚有无贼军!”

“诺!”周仓应了一声,转身挑选人手,安排探路斥候去了。

“殿下……”派出了探查附近情况的斥候,周仓回到刘辩身旁,小声对他说道:“斥候已然派出……”

“再等等!”望着林子外的旷野,刘辩压低了声音对周仓说道:“林子外面一马平川,我等只要出去,附近若是有贼军哨探,定然会立kè

发xiàn

我等行踪!仅高顺一路兵马,就有五六千人之多,可见吕布此番是动用大大批贼兵,誓要捉拿我等……”

话说到这里,刘辩没再接着说下去,而是望着林子外面的野地,微微拧起了眉头。

就在刘辩眼见着高顺那支人马从眼前离开的同时,在离他们只有二十多里的山脉南侧旷野,吕布端坐在中军帐前,仰头望着不远处葱翠的山峦。

“文远,派出了多少人马搜山?”望着碧色连天的山脉,吕布向站在一旁的张辽问了一句。

“回温候!”张辽转过身,躬身抱拳对吕布说道:“每日我军都会派出万人搜山,可连续数日,竟是未能发xiàn

弘农王的踪影。”

“弘农王定然还在山中!”吕布拧着眉头,并没有看身旁的张辽,而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连绵起伏的大山,语气中带着几分懊恼的说道:“当初在洛阳皇宫,他竟能从某眼皮底下溜走,着实是抽了某一记又脆又响的耳光,若是此番某还未能将他擒获,将来如何有颜面面对世人?”

话说到这里,吕布朝张辽摆了下手,语调森寒的说道:“你即刻安排下去,从今日起,搜山人数每日再增加一万,不仅要搜查山脉纵深,连大山北侧也定要搜查个彻底!”

“诺!”张辽躬身抱拳,应了一句,转身安排人手加强搜山去了。

端坐在中军帐前,吕布眉头紧紧的拧着,日前他已从镇守黄河北岸的郭汜那里得知,有一支百余人的队伍,渡过黄河,来到了南岸。

被刘辩击溃的魏续和赵庶也已回到军中,从俩人口中,吕布得知与他们作战的,是一支千余人的军队。

再加上有人发xiàn

了汜水河边被诛杀的董卓军尸体,所有的一切联系起来,吕布已经想到,刘辩一定是在渡过黄河之后,通过潜伏营救,收拢了一批诸侯军的残部,如今他带着的兵马,应是足有一两千人。

这样一支人数庞杂的队伍,按理说寻找起来并不算困难。派到山内查找的人马中,还有不少是擅长追击的老兵。

可偏偏十天已经过去了,刘辩等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得,根本不见半点踪影。

“弘农王!”吕布紧紧的攥着拳头,眉头拧起,“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眼角剧烈的抽搐了几下,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了刘辩的封号。

在山林北面,刘辩等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派出去勘察情况的斥候纷纷折了回来。

方圆五里内,并没有董卓军的存zài

,只是前往西面勘察的几个斥候带回了消息,就在离他们只有三四里开外的林子里,发xiàn

了军队驻扎过的痕迹,想来应该是高顺率领的董卓军,头天晚上就驻扎在那里。

“走!”得知附近没有董卓军,刘辩总算是放了些心,向官兵们一招手,率先冲出了林子,朝着正北方向跑去。

一千多人的队伍,跟着刘辩,一窝蜂的冲出了林子,向着北方跑去。

而此时,在山林的南面,一支上万人的董卓军,分成二十支五百人的小队,进入了大山,四散开来,在山中寻找着刘辩等人的行迹。

离开山林,刘辩带着队伍一路疾行,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他就听到前方传来了黄河浪涛发出的巨大轰鸣声。

虎牢关内,贾诩站在城墙上,一手扶着城垛,微微拧起眉头,望着西北的方向,心内默默的念了句:“弘农王,十日已然过去,你也应到黄河边了吧?”

借着落日昏蒙的光线,刘辩带着队伍继xù

朝着黄河岸边挺进。

进了虎牢关,黄河南岸是属于董卓军的势力范围,在遍地都是董卓军的地方行军,随时都可能陷入被包围的困境。

而黄河北岸,虽然也有少量董卓军的存zài

,可他们的力量在那里毕竟要薄弱许多,凭着身后的这支队伍,即便与黄河北岸的董卓军正面交锋,刘辩也是毫无畏惧。

夜幕悄悄降临,有夜盲症的官兵们走路越来越艰难,队伍的行进速度也缓慢了许多。

黄河浪涛的轰鸣声已是振聋发聩,刘辩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水汽味,眼见已快要到达黄河岸边,可队伍却是无法再继xù

行进。

他抬起手,止住了队伍的前进,对周仓说道:“元福安排将士们就地扎营,我与典韦带两个兵士到黄河岸边看看。”

“诺!”刘辩每次到了关键时刻,总要亲自前去探查环境,周仓也没再多劝他让别人前去探查,只是应了一声,转过身对跟在后面的官兵们喊道:“将士们,就地扎营!”

朝典韦点了下头,刘辩纵身向发出巨大轰鸣声的黄河岸边跑了过去。

典韦朝身后一招手,立kè

又有两个视力正常的兵士紧跟在他身后,朝黄河岸边蹿了过去。

“你们几个,守着东侧,你们几个,守西侧!”刘辩带着典韦和两个兵士向岸边蹿去,他的身后传来了周仓分配任务的声音。

不过周仓的声音很快就被轰鸣的浪涛湮没,刘辩等人没跑多远,就来到了黄河岸边。

望着夜色中翻腾着银色浪花的黄河,刘辩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出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平缓的河滩,而是两侧都有陡直峭崖的峡谷,奔腾的黄河在峡谷中咆哮着,掀起一个个滔天的巨浪,向着东方汹涌而去。

站在黄河岸边,刘辩微微蹙着眉头,朝黄河的两岸张望着。

这里离他们逃离的那片山脉不过只有大半天的路程,只要吕布想到他们已经从山中撤出,必然会派出军队追赶到黄河岸边。

背山而生、背水而死!这个道理,刘辩还是懂的,一旦吕布将他们围在黄河岸边,他与这支不足两千人又是刚刚凑起来的军队,就会葬身于黄河之畔!

“走!”站在峭崖边上,低头朝山崖下面澎湃的黄河看了一眼,刘辩向典韦和跟在身后的两个兵士招了下手,抬脚向着河岸的东面走去。

他走的方向,是与返回卧牛山道路相反的方向,跟在他的身后,典韦虽是满脸不解,却什么也没有多问。

沿着河岸边,走了大约两三里路,刘辩在一处山崖边上停了下来,拧着眉头,望向对岸的山崖。

对岸山崖上,生着几棵粗大的老树,虽然是在夜间,却还能依稀看到那几棵老树黑黢黢的影子。

站在河岸边上,刘辩低头朝山崖下面看了一眼。

两侧的山崖都很陡峭,从上朝下望去,除了黄河的河床泛着银亮的光泽,其他地方尽是一片黢黑,根本看不出山崖到底有多高。

“殿下……”站在刘辩身旁,典韦伸头朝山崖下看了一眼,对刘辩叹了句:“好高的悬崖……”

“是啊!”刘辩点了点头,微微拧起眉头看向河岸对面,好像是在对典韦说,也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河床狭窄,水流湍急,而且两侧都是山崖,这根本就是一处死地!”

站在刘辩身后,典韦和两个兵士都是一脸的茫然,连刘辩都说出他们眼下是置身于一片死地,后面他们要面临的,恐怕真不会是什么太好的结果。

“可否用树木……”典韦扭头朝一旁看了看,见山崖边上生着些大树,于是对刘辩说道:“将树木砍下,搭在河床上……”

“恐怕刚放进河里,就会被冲走了!”刘辩摇了摇头,伸手指着脚下的山崖,对典韦说道:“还有此处山崖,潮湿滑腻,我等也无长绳索,如何能将木料送到河边?”

“那我等岂不是还要溯河而上?”典韦深深的拧着眉头,看着刘辩说道:“高顺带人前往西面,我等若是沿着河岸向西,岂不是会被他们撞个正着!可是若往东走,却会越走离卧牛山越远。”

刘辩低着头,沉吟了片刻,并没有回答典韦的问题,而是朝典韦和那两个兵士一招手,对他们说道:“去西边看看!”

沿着来时的路径,四人挨着峭崖边折返方向,一路朝着西面走去。

两岸的峭崖好像很长,连着走了近一个时辰,出现在刘辩等人眼前的,还是长长的山崖和崖下那奔流的黄河。

巨浪的轰鸣声在刘辩等人的耳边回响,潮湿的空气带着几分清新,钻进刘辩等人的鼻子。

可他们却完全没有心思享shòu

这带有潮湿味儿的空气给他们带来的舒爽,他们每个人都在努力寻找着能横渡黄河的地方。

第98章 缘绳下崖

带着典韦和两名兵士,沿着河岸边的峭崖一直走了十多里,刘辩发xiàn

,在河流稍微靠上游一些的地方,河床相对的宽敞了许多,河水也不是像下游那样湍急。

“走!快些!”见上游的河流相对平缓,刘辩加快了步伐,向跟在身后的典韦和那两个兵士招呼了一声。

领着典韦等人,一溜小跑,接近了那片相对宽阔的河床,刘辩站在峭崖上,眺望着崖下的黄河。

山崖下面的河床水流平缓,远远望去,一片片粼粼的波光在夜色中泛着银色的光亮,丝毫也看不出白天的浑浊。

站在峭崖边,刘辩扭头朝四周看了看。

在他身后不远,生着几棵大树。他转身快步到大树边上,蹲在树干旁,伸手拨拉了几下树根处的泥土。

“快回去!”把每棵大树下面的泥土都检查了一遍,刘辩站了起来,朝典韦等人招了下手,领着他们向官兵们驻扎的地方赶了回去。

沿着河岸来回走了一遭,刘辩带着典韦和那两名兵士回到驻扎地的时候,已是接近黎明时分。

大地笼罩在浓重的黑暗之中,伸出五指放在眼前,都看得不甚真切。当刘辩与典韦等人快要接近驻地的时候,从一旁的黑暗中蹿出了两个手持长剑、盾牌的兵士。

黑暗中,看不清那两个兵士身上穿着的衣甲,只能看到他们那双闪闪发光的眸子。

“站住!你等何人?”蹿出来之后,其中一个兵士用长剑指向刘辩等人,压低了嗓音喝问了一句。

那兵士操着一口江淮口音,只是从他说话,刘辩就已分辨出他是投靠过来的淮南军。

“是我!”刘辩停下脚步,扭头看着那两个兵士,低声答道:“弘农王,刘辩!”

“陛下!”听到刘辩说话,两名兵士连忙收起长剑,一手持着盾牌,另一只手按在盾面上,微微躬着身子说道:“参见陛下!”

“周将军呢?”朝那两个兵士点了下头,刘辩带着典韦等人抬脚向官兵们睡觉的地方走去,刚走出没几步,他又回过头,向那两个负责警戒的兵士问了一句。

“周将军一宿没睡,这会应是还在巡视!”两名躬身抱拳目送着刘辩的兵士把身子躬的更低了,其中一人应了一句。

刘辩没再作声,领着典韦等人转身走向官兵们睡觉的地方。

夜色深沉,靠近官兵们睡觉的地方,刘辩听到一阵阵粗重的呼噜声。不过在轰鸣的黄河浪涛声掩盖下,若不走近,呼噜声也是不可能听的真切。

“元福!”从沉睡的官兵们身前走过,刘辩隐隐的看到前方有几个人影正朝他们这边走来,连忙喊了一声。

走过来的,正是带着四个兵士巡查驻地的周仓,听到刘辩的喊声,周仓快走了两步,到了他面前,与身后的四名兵士一同躬身抱拳给刘辩行了一礼,对刘辩说道:“殿下不在,末将恐有贼人趁夜靠近,因此整夜巡查!”

“以后不用整夜巡查!”刘辩点了下头,对周仓说道:“身为将领,若是遭逢敌军,尚需冲锋陷阵,不养好精神,如何能与敌军交战?不过过了今日,短期内也不会再与贼军遭遇,倒也无妨!”

被刘辩训了几句,周仓躬着身子,没敢应声。

刘辩说的不差,身为武将,在战斗中必定是要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的,若是熬夜,导致精神不好,武艺顶多只能发挥平日的六七成,遇见强横些的敌手,莫说取胜,恐怕连性命都会丢掉。

吕布麾下,猛将如云,撇开吕布不说,仅张辽、高顺等人就都是万人敌的悍将!与张辽、高顺那种悍将狭路相逢,若是精神萎靡,战斗不用开始,就已经清楚谁胜谁负了。

“把将士们都叫起来!”朝躺在地上熟睡的官兵们看了一眼,刘辩对周仓说道:“眼下天也快亮了,将军中所有能用的绳索全部找出,等天一亮,我等就渡过黄河!”

“诺!”听说天一亮就要过河,周仓连忙应了一声,对身后的四名兵士说道:“把将士们都叫起来,将所有的绳索全部收在一处,另外告知守夜的兵士,我等一出发,就让他们跟上来!”

四名兵士应了一声,连忙跑去唤醒熟睡的官兵们。不过他们先唤醒的,并不是那些夜盲的官兵,而是沉睡中的视力正常的官兵。

这些视力正常的官兵被唤醒之后,也跟着把身旁的人一个个给叫醒,没用多会,一千好几百人全都坐了起来。

四处还是一片黑暗,大多数官兵醒来后,两眼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都是一脸茫然的呆坐在那里。

一些视力正常的官兵,依照刘辩的吩咐,在军中搜罗着绳索,没用多会,刘辩的面前就堆放了许多结实的麻绳。

东边的地平线终于泛起了一丝鱼肚色的白光,白光刺破了黑暗,给大地带来一片昏蒙的光亮。

“都能看见了吧!”清晨即将来临,当微光笼罩在官兵们身上的时候,刘辩抬高嗓门向众人问了一声。

此时的光线并不是很强,夜盲的官兵们眼前还是一片朦胧,可他们却全都站了起来,摸索着列起了队。

看着瞎摸乱撞的官兵们,刘辩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拧着眉头,静静的等待着。

朝阳终于在地平线的尽头探出了脑袋,将金色的光辉铺洒在大地上,官兵们眼前的景物也要清晰了许多,很快混乱的队列就理出了秩序。

“沿河岸向西,疾速行进!”确定众人的眼睛都恢复了正常,刘辩这才抬手挥了一下,向他们喊道:“出发!”

沿着河岸,刘辩带领官兵们快速行进了十多里,他才远远望见夜间和典韦等人查勘到的那处平缓的河床。

山崖上的几棵老槐树在风中摇曳着树冠,就像是几个婆娑起舞的老年舞娘,抖擞着它们那并不算妖冶的身姿。

“选几个精细的人,把绳索接上!”一路小跑,一直到了老槐树旁边,刘辩才对身后跟着的周仓喊道:“长度一定要足够甩到崖底!衔接处一定要结实,否则就会有人摔落山崖!”

“另外再结一根更长的绳索,要有三百多步长短,足够横亘黄河才行!”扭头看了一眼山崖下河床平稳的黄河,刘辩接着向周仓吩咐了一句。

“你们几个,去接绳索!”周仓停下脚步,对跟在他身后的十多个兵士喊道:“一定要拴的实在,莫要松松垮垮的应付,这可是关系着兄弟们的性命!”

“诺!”十多个兵士应了一声,提着绳索跑到了老槐树边,蹲在树下,结起了绳子。

“列阵!”看了一眼正在结绳索的十多个官兵,刘辩向列队站在一旁的千余名官兵喊道:“防止敌人突然发起袭击!”

一千五六百人的队伍并未发出任何喊声,所有官兵全都默默的跑到老槐树的南面,背朝着老槐树,列起了阵型。

背向着黄河,猛烈的河风吹在脊梁上,官兵们都感到后脊梁上一阵冰冰的凉意。

刘辩站在老槐树旁,低头看着那十多个兵士结着绳索。典韦和周仓则走到了列阵的官兵前面,手持兵器,面朝南方的山脉,防范着有可能出现的董卓军。

没用多会,十多个负责结绳的兵士停下手上的动作,其中三四个人抱着绳索跑到山崖边上,将绳索的一端丢下山崖,另几个兵士则把另一端牢牢的捆缚在老槐树的树干上。

除了绑缚在树干上的两根绳索,地上还有着一大捆盘绕起来的绳子。这捆绳子看起来要比绑在树干上的两根绳索加起来还要长,应是刘辩要用来拉过黄河的那根。

“陛下,结好了!”做好这一切,一个兵士跑到刘辩身前,抱拳躬身,告sù

他绳索已经结牢。

“元福殿后,典韦带几个会水性的,随我一同下山!”走到盘绕起来的绳索前,刘辩朝两个站在一旁的兵士喊道:“将绳子甩下山崖!莫要甩进河里,不通水性的将士过河全得靠它!”

两个兵士连忙上前,吃力的抬起那盘绳索,托着它朝山崖边走了过去,到了山崖旁,其中一个兵士伸头朝崖下看了一眼,向另一个兵士点了下头,俩人这才将盘起的绳索竖了起来,用力推下山崖。

绳索被推出山崖,翻滚着,呈自由落体状朝着崖底掉落。这里的黄河浪涛声并不是很大,平缓的河床只是发出一阵阵“哗哗”的水响。绳索掉落山崖,砸在崖下坚硬的岩石上,发出了“蓬”的一声沉闷巨响,响声甚至连山崖上站着的刘辩等人,都能清晰的听到。

听到绳索落地的声音,刘辩先是走到垂挂在山崖边的绳索前,一手提起绳子,另一只手朝典韦和几名跟在典韦身后的兵士招了一下,对他们喊道:“随我下山,记住了,抓紧绳索,两腿盘住,慢慢向下松,莫要一次松的太多,否则会抓握不住!”

第99章 横渡黄河

山崖下的河岸很是狭窄,刘辩站在河滩边上,弯下腰摸了摸河水。

虽然已快要临近晚春,可毕竟还是没有进入夏季,暖洋洋的阳光照射在人的身上,会给人带来些许暖意,但是流动的黄河,水温却还是有些冰冰的凉意。

刘辩身后的山崖上,一个个兵士正沿着崖壁,借助绳索滑下山崖,河滩边上站着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你们几个,跟我一同游到河对岸去!”望着对面的河岸,刘辩一边穿衣服,一边对最先跟他下了山崖的几个兵士说道:“下水之前,记得用水把身体泼凉,否则在水中一旦抽筋,身旁的兄弟们恐怕也是救不得你等。”

吩咐过一旁的几个兵士,刘辩又扭头对一旁站着的典韦说道:“我等把绳索拖到河岸对面,你带人将绳索的一端捆缚在大礁石上,让会水的将士们帮不会游泳的人托着衣服,务必要使所有人在过了河之后,能穿上干爽衣衫!还有就是,不会水的将士,让他们过河时双手抓住绳索,一点一点的挪过去,半道上千万不能松手,否则就会葬身河中!等到元福带人全都下了山崖,记得点火将绳索烧掉,千万不要给追兵留下追上我等的条件!”

“殿下……”刘辩说要亲自凫水过河,典韦吃了一惊连忙阻止,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派几个水性好的兵士……”

“我是人,将士们同样也是人!”不等典韦把话说完,刘辩朝他摆了摆手说道:“大家都是娘生父母养的,将士们去得,我如何能惧怕被淹死而退缩?”

他这句话,不仅把典韦给说愣了,就连站在典韦身旁几个兵士,也被说的呆在那里,半晌没回过味儿。

“下河!”脱下身上的衣甲,刘辩站在河岸边上,伸手掬起冰凉的河水,往身上泼洒着。

冰凉的河水泼洒在皮肤上,霎时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刘辩却好像根本没有在意似得,继xù

撩起带有泥沙的河水往身上涂抹。

几个要和他一同过河的兵士也跑到河边,纷纷脱下身上的衣甲,其中两个兵士在将身体用河水浸凉之后,抱起了刘辩等人脱下的衣甲站在一旁,刘辩和另外几个兵士则在做好充分准bèi

后,拖着绳索下了河。

抱着衣甲的两个兵士最后下河,将衣甲高高举起,凫水跟在刘辩等人身后向河岸对面游去。

一手拖着绳索,刘辩另一只手划拉着水面,在水波荡漾的黄河中朝着河岸对边游去。

这段黄河的河床很宽,游到对岸,至少也有四百多步。不过相对宽敞的河床,却也减缓了水流的冲击力,虽说河面还是偶尔会掀起一股个个浪头,拍打在刘辩和跟他一同下水的兵士头上,却要比下游湍急的水流轻柔了许多。

站在河岸边的典韦每看到刘辩不时被浪花湮没,两只拳头就会紧紧的攥起,不知不觉间,他的手心里也沁满了汗珠。

从山崖上爬下来的官兵越来越多,河岸边上,渐渐的已是站满了人,所有下了山崖的官兵,都会涌到岸边,伸长了脖子,眺望着正破开波浪朝着对岸奋勇游去的刘辩和那几个兵士。

在水流的冲刷下,要保持一条直线游到对岸,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水中的刘辩每向前游上一截,就会比对一下他们被水流朝下游冲了多远,尔后调整角度,向着对直的河岸游去。

游到一半,刘辩已是感到有些体力不支。

跟在身后的兵士们也在奋力的划拉着水面,他们的水性虽然都不错,可横渡黄河,毕竟是件要消耗很大体力的事情,连续游了两百多步,所有人都感到浑身的力qì

好像快要被抽空了似得。

“兄弟们……”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刘辩发xiàn

跟在后面的兵士现出了些许疲惫,他张嘴朝身后大喊了一声,可就在他喊话的那一刻,一个浪头向他拍了过来,带着泥沙的河水霎时灌了他一嘴,把他后面要说的话生生的给呛了回去。

“呸呸!”浪头过去,刘辩把嘴里的河水和泥沙吐了出来,他背朝着河流上游,接着向正在游泳的几个兵士喊道:“加把劲,就快到河岸对面了,一千多兄弟的性命,可都把握在我们手中!”

喊完话,他一手扯着绳头,另一只手加快了划动水面的速度向着对岸奋力游去。

几个牵着绳索的兵士受了他的感召,虽没说话,却也是一个个在游泳时又加了几分力qì



终于,刘辩的双脚能踩到河底了,他两脚蹬着河底的泥沙,艰难的走上河岸。

浑身都是水,河风吹在身上,冷的他不由打了个激灵。可上岸之后,他并没有立kè

坐下歇息,而是返过身,用力的拉扯着绳索,将绳索朝岸边拖拽。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兵士纷纷登上了岸边,虽然每个人都很疲惫,可刘辩没有歇息,他们自是不会坐下,也都跟着拖拽起绳索。

站在河岸对面的典韦,远远的看着刘辩等人上了岸,连忙指挥着几个兵士拽住绳索的另一端,把绳索扯直,将绳头也捆绑在一块牢固的礁石上。

“陛下!”刘辩刚带着几名兵士绑好绳索,为他托着衣甲过河的兵士走到他身后,双手捧着衣甲高举过顶轻声呼唤了他一句。

伸手接过衣甲,刘辩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抬手朝河岸对面挥了挥。

站在对面河岸的典韦见有人挥手,连忙扭头对已脱了衣甲,准bèi

好下河的第一拨兵士们喊道:“将士们,过河!”

一群早已脱光了衣甲,正站在河边等待命令的兵士连忙下了河。会水的兵士一手托着几件衣甲,身体接着绳索的阻力,沿着直线向河岸对面游;那些不会水的兵士则双手抓着绳子,一点一点的向河岸对面蹭。

站在河岸边上,刘辩一边系着已经穿戴整齐的铠甲,一边微微拧起眉头看着那些正艰难渡河的官兵。

会水的官兵,虽然是一手托着好几套衣甲,可有着绳索的借力,他们过河要比刘辩等人过河时轻省了许多。

苦的是那些不会水的官兵,下了河,两脚沾不到河底,已是让他们心内发虚,再加上不时漫过他们头顶的浪花,更是让他们多了几分紧张。

好在这些兵士都是曾经经lì

过沙场征伐的,虽然紧张,可胆气却要比寻常人大上许多。

双手紧紧的扯着绳索,靠着手臂的力量,拉着绳子一点一点的向河岸边上蹭,没过多久,第一批不会游泳的兵士竟也登上了河岸。

有人先上了河岸,后面的人也是放心不少,过河的进度也越来越快。

“怎样了?”官兵们已经开始过河,山崖上的人则都慢慢的下到了河岸边上,周仓最后一个下来,双脚刚一落地,他就分开挡在面前的官兵,走到典韦身前,向典韦问了一句:“我等不会水,可否过去?”

“殿下的办法,定是无妨!”看着正在过河的官兵,典韦对周仓说道:“你先过去,某在此处看着。”

“好!”周仓点了下头,解开衣甲,将全身的衣甲都递给了身旁一个会水的兵士,慢慢的摸下了河。

“元福!”周仓的两只脚刚踩进水里,典韦就向他喊道:“殿下交代过,下水之前,先用水将身子浸凉,否则到了河心,万一抽筋,性命可就堪忧了。”

“嗯!”周仓朝典韦点了下头,伸手掬起河水,朝着身上不住的拍打,冰凉的河水拍在身上,激的身子抖了一抖,他先是长长的吁了口气,才接着把水往身上撩拨。

等到皮肤彻底冰凉了,周仓才学着前面那些不会水兵士的样,双手抓着绳索,朝河中一步步蹭去。

过河的兵士越来越多,站在河岸边上,刘辩微微拧起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正在过河的官兵。

不通水性的官兵,人数远远要比他想象的多。且不说那一百多个黄巾出身的中原汉子几乎全是旱鸭子,就连东郡兵和淮南军,也是大多不通水性。

每多一个官兵上岸,刘辩悬着的心就会放下一些。

河岸对面的山崖边上,两条火龙正飞快的向着崖顶蹿去,应是崖上的官兵都已成功下了山崖,典韦依照吩咐烧了绳索。

望着河里正努力朝岸边挪来的官兵们,刘辩远远的看到周仓正双手抓着绳索,很是吃力的朝河岸边挪来。

在陆地上,周仓的武艺也算是十分精湛,大刀舞将起来,等闲几十个汉子沾不得身,可在水中,他的模样却很是狼狈,每有一个浪头打向他,都会让他面色变上一变。

“呸!娘的!”终于,周仓的双脚踩实了河底,他脑袋露在水面上,一边拉着绳索朝岸边走,一边把灌进嘴里,带着泥沙的河水吐出去,骂骂咧咧的咕哝了一句:“差点淹死老子!”

周仓上了河岸,站在一旁穿着衣服,刘辩则微微拧起眉头,看着河岸的对面,对周仓说了句:“让上岸的兄弟们做好准bèi

,所有人一过河,我等便离开此处!”

第100章 陷阵营指挥权

典韦最后一个过河,典韦拉着绳索刚登上岸边,刘辩就抽出长剑,走到捆绑着绳索的礁石旁,一剑将绳子斩断。随后他提着绳头,把绳丢进了流淌的河水中。

奔流的河水带着绳子的一端,朝下游流去,眼见着绳索被淹没在河流之中,刘辩这才朝众人一招手,说了声:“走!”

河岸很是狭窄,不足两千人的军队,在河岸上排起一条细长的队伍,在刘辩的带领下,一路朝西行进。

他们的左侧,是刚刚横渡的黄河,而他们的右侧,则是高直陡峭的山崖。

横渡黄河时,众人身上的衣甲虽然都由会水的兵士托举着,可黄河的浪涛,却还是将他们的衣衫给打湿了一些,其中不少人的衣服整个被浸透,穿在身上,让人感到很是不舒服。

河边的罡风比野地里更为猛烈一些,从东南方刮来的风儿,进入峡谷后,在崖壁的阻挡下,形成自东而西的劲风,推着众人行进,倒也让他们无形中速度又加快了许多。

在风力的推动下,刘辩领着队伍,一连奔走了二三十里,他才看见前方的山崖渐渐的低矮了一些。

“前面可以离开河岸!”看见山崖,刘辩抬手朝前一指,回头对身后的官兵们喊道:“将士们加快些,只要离开河岸,贼军便再也奈何不了我等!”

官兵们齐齐欢呼了一声,跟着刘辩,一路小跑,朝着山崖变的低矮的地方跑去。

刘辩领着官兵们过了黄河,已走出了数十里,在他们横渡黄河的那片山崖上,高顺站在山崖附近的一棵老槐树旁,手里捏着半截拴在老槐树上、有一头已经烧的焦黑的麻绳,眉头紧紧的拧着。

“好一个弘农王!”放开捏在手中的半截绳索,高顺走到山崖边上,望着崖下奔流的黄河,轻轻叹了一声,自语道:“难怪某当日为你所擒!这山崖,若是某领军来到此处,定然不敢以此种方法下崖……”

高顺神情落寞的喃喃自语着,过了好一会,才轻叹了一声,对站在身后的军官说道:“着人禀报温候,弘农王已逃离山岭,渡过黄河去了!”

一个多时辰后,吕布大营中……

吕布跪坐在营帐内,在他左右两侧的下首,还分成两列跪坐着几十名董卓军将领。

营帐正中间,一个兵士正低着头双手抱拳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这兵士就是高顺派来向吕布禀报刘辩已经成功渡过黄河的士兵。

“你下去吧!”吕布朝那兵士摆了摆手,眉头紧紧的拧着,语气中透着几分森冷的对那兵士说道:“告sù

高顺,弘农王诡诈狡黠,从他眼前逃脱,与他也并无多少关系,让他莫要太多记挂于心!”

“诺!”吕布让他退下,兵士心内顿时一宽,连忙应了一声,倒退着走到营帐门口,掀开帐帘,转身走了出去。

“弘农王又走脱了!”兵士退出帅帐,吕布环视了一圈坐在帐内的将军们,对他们说道:“此事若是传扬到洛阳,某岂不是要被父亲耻笑?”

吕布的话音才落,早先丢掉虎牢关,刚带着残兵返回军中没多久的魏续连忙站了起来,走到大帐正中,抱拳躬身对吕布说道:“此番温候布下天罗地网,弘农王本是插翅难逃,若不是高顺玩忽懈怠,温候又如何会让刘辩走脱?”

跪坐在上首,吕布冷着脸,眉头微微拧起,沉吟了片刻才对魏续说道:“魏续,你即刻带人前去寻找高顺,带着我的手谕,接替他统领陷阵营!让高顺即刻回到大营,另有要务委派!”

坐在帐内的将军们听到吕布说出这番话,一个个都满脸愕然的望着他,张辽更是眉头紧皱,站了起来。

高顺平日为人耿直,军营中的将军们与他关系大多不错,尤其是张辽,与高顺更是走的亲近。

陷阵营是高顺一手调教出的精锐,以往在丁原麾下,就曾立过无数战功。若是早先在邙山一带,高顺带领的是陷阵营追击刘辩,即便不能抓住刘辩,也绝不至于会反过来被刘辩活捉。

心知陷阵营对高顺来说意义重大,一向与高顺交好的张辽,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可是没等张辽走到大帐中间,吕布已长身坐起,朝众人摆了摆手说道:“某今日有些乏了,你等且退下!”

张辽双拳刚抱起,正要对吕布说话,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吕布给堵了回去。

“温候!”众将已然起身朝帐外走,张辽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恳请吕布莫要收回高顺兵权,连忙唤了吕布一声。

吕布铁青着脸,朝张辽摆了摆手说道:“高顺玩忽懈怠,弘农王已被大军团团围住,仍是从他眼皮下逃离,若是不小惩薄戒,又如何服众?”

“可是……”站在一旁,张辽一脸困惑的看着吕布,抱拳说道:“弘农王先前从郭汜眼前成功渡过黄河,随后又战胜赵庶,救走数百淮南军。就连固若金汤的虎牢关,也被他以区区千人攻破……”

“莫要再说!”吕布抬起手,制止了张辽把话说下去,眉头紧紧拧起,站起身长叹了一声说道:“某又何尝不知弘农王的厉害!可他毕竟只是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我等动用数万兵马,竟还是让他成功脱逃,若是传扬出去……”

后面的话,吕布没再接着说下去,可张辽却已经清楚他想说的是什么。

想想吕布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吕布动用了数万兵马,也没能抓住弘农王,这件事传到洛阳,若是没个合理的解释,被城内那些大小官员讥笑还在其次,一旦等到董卓追究起来,恐怕就不是这般容易处置了。

“你去吧!”见张辽没再说话,吕布朝他摆了摆手,轻叹了一声。

等到张辽退出帅帐,吕布也跟脚走了出去。

夕阳已经落山,橘色的光芒铺洒在大地上,不远处的山峦都被蒙上了一层血色的薄纱。

“弘农王!”望着斜阳下高低起伏的山峦,吕布紧紧的皱着眉头,恨恨的念了一句:“早晚你会落到某的手中!”

天色渐渐的暗了,刘辩领着队伍沿着一条缓坡离开了河岸,在登上河岸上方的旷野时,他回过头,朝身后的黄河看了过去。

这一带的黄河河床都比较宽敞,水流并不是那么的湍急,在黄河的对岸,依旧是一片陡峭的山崖。

对岸的山崖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边际,也不知要走多远,才是个尽头。

“兵荒马乱,沿途定然有无人的村子,我等加快些行进,今晚尽量找处有屋顶的地方歇息!”仰头朝西边天际那抹橘色的斜阳看了一眼,刘辩向身后的众人一招手,脚下的速度比在河岸边上行进时又加快了一些。

很多官兵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有干透,冷飕飕的风儿吹在身上,很是不舒服。不仅是刘辩,队伍中的每个人,都希望能够找到一处有房顶的驻地歇息。

斜阳渐渐落到了地平线以下,薄薄的夜幕驱散了本就十分暗淡的阳光,又是一个夜晚即将降临。

虽然疾速奔走了很远,可刘辩等人却是还没看到村落的影子,今晚,他们又将露宿野外。

“命令将士们点燃篝火!”站在野地中,刘辩朝四下望了一会,对身后的周仓说道:“将士们身上衣物多被河水打湿,借着宿营,用篝火将衣物烤干,明日行军,也清爽一些。”

“诺!”周仓抱拳应了一声,返身向官兵们喊道:“将士们,殿下有令,点起篝火!”

许多晚上视力正常的官兵连忙应了一声,各自跑去寻找木柴,准bèi

点燃篝火去了。

“陛下!”刘辩正看着一群视力正常的官兵寻找木柴,一个负责照顾伤兵的兵士跑到他跟前,双手抱拳对他说道:“许多伤兵都在发热……”

听说伤兵都在发热,刘辩眉头拧了起来,朝那兵士摆了下手说道:“带我过去看看。”

兵士应了一声,站在侧面,等刘辩先抬脚朝安置伤兵的地方走去,他才连忙跟在侧后方,给刘辩领路。

一两百名伤兵,是由兵士们在他们身上捆绑着绳索放下山崖的,过河时也是由会水的兵士往返两岸,一个个拖过的黄河。

过了黄河,刘辩无暇太多顾及他们,领着军队,一路疾走,直到来到此处决定驻扎下来,才有兵士帮着伤兵们解开身上潮湿的衣甲,想要为他们把衣服烘烤干爽。

也就是在这时,负责照顾伤兵的兵士才发xiàn

,这一两百人,竟然有一多半都发起了热,其中不少人还在胡言乱语,说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在一个正紧闭着双眼胡言乱语的伤兵身前蹲下,刘辩伸手朝他的额头上探了探。伤兵的额头滚烫,就像是个小火炉一般。

“找些麻布,用水浸透!”挪开放在伤兵额头上的手,刘辩微微蹙着眉头,对一旁站着的兵士说道:“快些帮他们把衣服烤干,然后弄点热水,给他们擦拭身子,一定要让他们躺在背风的地方。”

第101章 只做弘农王

“陛下!”刘辩刚说要让伤兵们躺在背风的地方,一个兵士就躬身对他说道:“眼下我等是在野地之中,如何去找背风的所在?”

刘辩站起身,朝四处看了看。放眼看去,尽是一片苍茫的野地,确实没个地方可以为伤兵遮蔽晚风。

“把他们都抬到兄弟们睡觉的地方!”向不远处已经各自寻找空地躺下睡觉的官兵们看了一眼,刘辩对那几个照料伤兵的兵士说道:“有将士们的身体遮挡,总要比在此处直接吹风好上许多。”

寻找木柴的官兵在宿营地堆起了数十个小柴堆,堆好柴堆,兵士们用火折点燃干草,将柴堆点燃,一团团橘色的火苗蹿动起来,在柴堆上跳跃着,随风摇曳着,给漆黑的夜晚带来了点点光亮。

篝火燃起,许多衣服潮湿了的兵士解开身上的衣甲,将潮湿的衣服凑在火苗边上烘烤起来。

那些伤兵身上的湿衣服,被照料他们的兵士脱了下来,也拿到了火堆边上烘烤。

火焰的光亮并不算是很耀眼,可对夜盲的官兵们来说,有这点光亮却是已经能让他们勉强看见些东西,几乎所有的官兵都坐了起来,尽量的朝着篝火靠近。

过河的时候,帮刘辩托举衣服的兵士极力想要避开浪头,可浪花却还是把他的衣服打湿了一些。

潮湿的衣服穿在身上,很是不舒服,不过走了一路,在风的吹拂下,他身上的衣甲已是被风吹干了大半,并不像大多数兵士身上的衣甲那样潮湿的严重。

坐在离篝火稍远一些的地方,刘辩面朝着东南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自从离开洛阳,他只能在夜幕降临之后,才能感受到几分宁静。

在两千年后生活过的刘辩,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时代的官兵,竟然有许多都是夜间无法视物的夜盲。

当初他带着唐姬逃离洛阳,一路上也曾遭逢过查问,那些官兵和他当夜在路上遭遇的人,都没有夜盲的症状,如今想来,应该是那些人平日里生活还算过的去,营养勉强能够跟上,视力才没有衰退到夜间无法视物。

可自从进入邙山,他第一次见到夜间无法视物的黄巾军后,在他身边出现的夜盲就越来越多。

这是一种只要得了,就无法根除的毛病,也间接的印证了东汉末年,桓灵二帝在位,给天下百姓带来了多少的困苦和灾难。

如今群雄逐鹿,百姓不仅没能得到片刻的喘息,还被卷入了一场场残酷的杀戮征伐之中。

当初在陶家庄,刘辩改变了前往颍川避世的主意,决定寻找各路诸侯,共同讨伐董卓,那是不想看到百姓再被强人欺凌。

如今又经过了许多时日,他看到过许多贫困、甚至已经人迹灭绝的村子,刘辩越发的感觉到,他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就应该为人们做些什么。

围攻虎牢关的诸侯已经散去,他能够借助诸侯力量,重掌江山的机会已然消失,如今他要是还想再参与到这场乱世的征伐之中,就必须重新想个策略,想个适合他现今形式的策略。

“殿下!”正望着满天的星斗,盘算着将来该如何在这乱世中占据一席之地,刘辩的身后传来了周仓的声音。

周仓是刘辩从陶家庄带出的人,也是自从他逃离洛阳以后,第一个自愿尾随他的人,对周仓,刘辩自是有着一种不一样的亲近。

“元福!”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走到身后站着的周仓,刘辩伸手拍了拍身旁的地面,对他说道:“过来陪我坐会!”

双手抱拳,躬身站在刘辩身后,周仓并没有上前坐下,而是对他说道:“天色已晚,元福是来请殿下安歇的。”

“殿下这个名头,好似并没有当日的先生来的亲切!”仰头望着夜空,刘辩语气中透着几分萧瑟的对周仓说道:“元福,你我二人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好生说过话了。”

躬身站在刘辩身后,周仓没敢接他的话。

刘辩说的没错,自从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周仓在与他交流的时候,就多了几分忌惮。

这种忌惮不是来源与刘辩强行施加给他的压力,而是源于刘辩的骨子里透着的威仪和他的身份。

虽然周仓曾是想要推翻大汉朝廷的黄巾军将领,可在真zhèng

面对朝廷宗族,而且又是个让他发自内心钦佩的人时,一种莫名的忌惮却会由心底不自觉的萌生。

“坐!”刘辩扭过头,望着夜空中的星斗,再次拍了拍身旁的地面,用一种不容质疑的语气,吩咐了周仓一句。

“诺!”从刘辩的语气中,周仓听出了几分严厉,对眼前这个只有十五六岁,阅历和战斗经验却丰富的让人咋舌的少年,周仓是打心眼里的崇敬,他连忙应了一声,上前两步,在刘辩拍着的那块地面上坐了下来。

“想陶家庄吗?”周仓刚一坐下,刘辩就扭过脸,朝他微微一笑,轻声问了一句。

周仓愣了一下,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没说想,也没说不想。

“红姑的坟在那!”刘辩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对周仓说道:“你毕竟在那里生活了三年,说不想,那是不可能的。”

“是!”周仓点了下头,轻叹了一声,才幽幽的说道:“想那里,经常想!可如今我已随着殿下离开了陶家庄,只愿能跟随殿下,夺回江山,还天下黎民一个安生!至于何时能回陶家庄,那已不是该整日寻思的了!”

“黎民安生,谈何容易!”刘辩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里,透出一丝落寞,他微微拧着眉头,轻叹了一声说道:“大汉宗庙将颓,天下群雄逐鹿!以一人之力,妄图扭转乾坤,又岂是说说便可以做到的!”

“殿下一定可以!”刘辩的话刚落音,周仓就连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面朝着他说道:“当初邙山之中,刘辟、何曼数万人被贼军一举击破,殿下仅以区区百人,便数次击退贼军。如今又引领兄弟们两渡黄河,屡挫贼军,试问天下英雄,谁能如此?”

周仓的话刚说到这里,刘辩就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他把话继xù

说下去。

“元福只看到其一,却未看见其二!”扭头看了周仓一眼,刘辩又重新仰头望着星空说道:“自邙山伊始,一直到如今,我等都是在与贼军小打小闹,根本没有展开兵团的大规模作战。采用的也多是潜伏、暗杀等小伎俩,将来若要发展势力,大兵团作战必不可少,若是元直没有走散……”

“殿下可是想起了单福?”刘辩提起“元直”这两个字,周仓连忙对他说道:“单福先生足智多谋,必定不会为贼军所害,只要他晓得殿下如今已然在卧牛山落脚,必定会前往山中,或许……”

“或许我回到卧牛山就能见到他!”刘辩呵呵一笑,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周仓的肩膀,对他说道:“向来只认为元福是位勇谋兼备的将军,却从未想到,劝慰起人来,也颇为有一手。”

肩膀被刘辩轻轻拍了两下,周仓躬着高大的身躯,没敢再接刘辩的话。

刘辩所言不差,自从离开邙山,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在搞一些小打小闹,根本不能给董卓军造成致命的伤害。

仅有两次相对大的战斗,也不过是千余人的比拼,与上万人的兵团作战,相差甚远,两者使用的战术,也不绝不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只不过周仓始终有个执念,他认为,只要有刘辩,一切皆有可能,至于单福那样的谋臣,会不会投效刘辩,就不是那么重yào

了。

不过这种念头,周仓只会埋藏在心底,却绝对不会当着刘辩的面给说出来。与刘辩相处时日渐长,周仓能感觉的出,刘辩是极为爱才的,不仅爱惜他这样的武将,也很是重视单福那样的智者。

“告sù

新投效的将士们,从今日起,不要再唤我‘陛下’,只需如你等一般,唤我‘殿下’便可!”见周仓没再说话,刘辩将双手背在身后,对他说道:“从今日起,我等要打起大旗,不是夺回江山社稷的大旗,而是诛佞臣、清君侧的大旗!”

“殿下的意思是……?”刘辩这番话一说出口,周仓愣了一下,连忙追问了一句。

“承认刘协的皇帝身份,承认天下是他当家作主!”刘辩眉头微微拧着,嘴角却挂起一抹怪怪的笑容说道:“天下间,皇帝只有一个,既然我已经做了弘农王,那便守着这个身份好了!刘协坐在皇位上,我这个当哥哥的,又如何忍心将他拖下来……”

“殿下……”刘辩的话还未落音,周仓就一脸愕然的说道:“某称殿下,乃是……”

“莫要多说,照做!”刘辩摆了摆手,以不容质疑的语气向周仓下达了命令。

“诺!”见刘辩心意已决,周仓抱拳躬身,很是无奈的应了一声,转身向那些刚投效的东郡兵和淮南军转达刘辩的命令去了。

第102章 久别重逢

近两千人的队伍,连续向西挺近了数日,刘辩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座连绵的山脉。

望着远处浮现的山脉,刘辩扭头朝身后的队伍招了下手,高声喊道:“将士们,卧牛山已经到了,加把劲,走的快些,今晚我等就能返回山寨。有热食!有木屋!强胜再在野地里露宿一夜!”

听说已经到了卧牛山地界,两千多人举起兵器,齐齐欢呼了一声。

与此同时,在卧牛山山寨中,唐姬一手扶着山寨辕门的木桩,身体依偎在木桩上,眺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

群山相连,放眼处满是葱翠。遍野花儿草儿,随风轻轻摇曳,不时还有一群鸟儿扑棱着翅膀,飞离山林,直冲云霄。

整座卧牛山中,满载了生命蓬勃的朝气,可唐姬却无心欣赏这春意盎然的美景!

自从刘辩领着百余人的队伍离开山寨,她每日都会站在寨门处,遥望着上山的必经之路,期盼着刘辩能早日归来。

“王妃!”正遥望着苍茫的山路,唐姬身后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甜美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外面寒意浓重,王妃还是回屋安歇吧。”

不用回头,唐姬已听出说话的是裴元绍的夫人翠娘。

民间女子取名,多是沿用“姑”“娘”二字,就像周仓故去的妇人红姑一样,裴元绍这位从民间抢来的夫人,也是取了这么个乡土气息浓厚的名字。

缓缓的摇了摇头,唐姬一手扶着木桩,依然默默的望着上山的小道。

“山上风紧日烈,王妃每日立于此处等待殿下,殿下若知,必是心疼万分!”站在离唐姬只有三四步的地方,翠娘微微躬着身子,柔声对她说道:“还是请王妃回房歇息,翠娘自会替王妃守着。待到殿下凯旋归来,翠娘定会首先禀告王妃!”

“不!”唐姬轻轻的摇了摇头,对翠娘说道:“我要在这里等着,等着殿下回来,即便他没有攻破洛阳,只是独自一人返回,我也要等他……”

“殿下定能凯旋而归!”唐姬的话刚落音,翠娘就轻声轻语的对她说道:“殿下乃是真龙,这天下本是他的,只要到了……”

“将军!将军!”翠娘的话还未说完,从山寨外面跑进来一个喽啰,这喽啰刚一进山寨,就没口子的嚷了起来:“殿下回来了!”

扭头看着朝山寨里跑去的喽啰,唐姬正奇怪那喽啰为何如此忙乱却又一脸欣喜,猛然间听闻“殿下回来了”这几个字,美丽的眸子瞬间一亮,连忙敛起裙裾,跑出了寨门。

“王妃……”唐姬跑出寨门,翠娘唤了她一声,见她没有回头,赶忙跟了出去。

几个远远站着,负责保护唐姬的喽啰也赶紧跟了出去。

喽啰跑进了山寨,与听到喊声正朝外走的裴元绍撞了个满怀。

“大呼小叫做个甚么!”那兵士刚跑到裴元绍近前,裴元绍就一把抠住他的衣领,破口骂道:“你个没脑子的夯货!王妃整日等着殿下,你如此一吼,她必定跑出山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我的脑袋都要被殿下砍了挂在寨门上!”

裴元绍一通骂,把那喽啰给骂的顿时闭了嘴,愣了一下才战战兢兢的说道:“殿下真个回来了,山下的兄弟方才传来消息,说是殿下已然到了山脚……”

“将军,王妃出寨了!”传讯的喽啰话还没说完,从山寨辕门处又跑来一名喽啰,向裴元绍禀报道:“夫人也跟着王妃出了山寨!”

听说唐姬真的跑出了山寨,裴元绍一把搡开报讯的喽啰,朝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扭头向身后的喽啰们喊道:“带上人手,我等下山迎接殿下!务必要先赶上王妃!”

几个喽啰赶忙应了,招呼着那些听到嚷嚷声跑到寨子里的喽啰们,列起队伍,跟在裴元绍身后,出了寨门,下山迎接刘辩去了。

一些被刘辩带走的汉子们家眷,听闻刘辩回来了,也纷纷跟在裴元绍的队伍后面,想要下山去迎接他们的亲人。

“让家眷全都留在寨中!”已经出了寨门的裴元绍扭过头,朝身后跟上来的家眷们看了一眼,向跟着他的喽啰们吩咐了一句。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十多个喽啰赶忙转过身,将手中短矛横起,拦住了那些要尾随下山的家眷。

一大群想要跟下山的家眷,被喽啰们阻住去路,个个伸长了脖子,隔着阻拦他们的喽啰,朝山下张望。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不仅带着亲人即将返回的期盼,还带着些许担忧,担忧刘辩的队伍回来,却看不到他们亲人的身影。

早一步出寨的唐姬双手提着裙裾一路小跑,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使她跑动起来感觉很是绊脚。

倾斜的山坡上,遍处都是荆棘,带着尖刺的荆棘刮破了唐姬身上的衣衫,就连那两条白嫩的手臂也被刮出了一条条细小的口子。

荆棘刮破的伤口,要比剑伤更疼一些,唐姬却好似根本没感觉到痛似得,只是一味的朝着山下飞奔。

“快,快追上王妃!”跟着跑到半山腰,翠娘已是累的不轻,她双手扶着膝盖,指着已经跑出老远的唐姬,对身后跟着的几个喽啰喊了一声。

大半喽啰不敢耽搁,脚下的步伐又快了许多,只余下两个人站在翠娘身后,保护着她。

“殿下!”队伍挺进到卧牛山山脚,刘辩正要派人上山告sù

裴元绍,以免在上山的途中与山寨里的人发生误会,周仓抬手指着山脚,对他说道:“那不是王妃吗?”

顺着周仓手指的方向,刘辩扭头朝山脚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一个身上襦裙都被荆棘刮出了许多细长布条的女子下了山坡,正朝他们这边飞奔而来,在那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山寨喽啰。

“唐姬!”看清朝他们这边奔来的果然是唐姬,刘辩连忙迎了上去,典韦带着几名兵士赶忙跟上,生怕他出了半点意wài



“夫君!”俩人相向飞奔,到了刘辩身前,唐姬一时忘记了以往一直恪守的礼仪,一头扑进刘辩的怀里,两行清泪霎时顺着腮边滑了下来。

紧紧的搂着唐姬的后背,刘辩能感觉到她的身躯在微微的发着抖。

“还好吗?”双手扶着唐姬的香肩,刘辩将她轻轻推开一些,望着她那张还挂着泪痕的俏脸,嘴角漾着和善的笑容,柔声说道:“见我回来不高兴?哭的像个泪人儿似得!”

唐姬低垂着臻首,贝齿紧咬着嘴唇,用力的摇了摇头,想要说话,可喉咙里却像是梗了什么似得,连半点声音也无法发出。

见唐姬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刘辩又将她揽进怀里,轻柔的说道:“不要哭了,我回来了!”

“殿下!”刘辩正搂着唐姬,裴元绍领着一队百余人的喽啰下了山,跑到他近前,双手抱拳躬身说道:“听闻殿下归来,元绍特来相迎!”

“好!”朝裴元绍点了点头,刘辩向身后众人一招手,对他们喊道:“将士们,上山!”

得了上山的命令,连日奔走,已是十分疲累的官兵们齐齐欢呼了一声,跟着刘辩,朝唯一一条通往卧牛山山寨的小路走了过去。

一手搂着唐姬,刘辩与她并肩朝山上行进着。走没几步,他将身子稍稍扭向唐姬一些,另一只手拉过了唐姬的手。

下山时,唐姬的手臂被荆棘刮破了一道道细长的口子,白嫩的皮肤被荆棘刮破,一丝丝鲜血洇在伤痕上。

刘辩的手抓上她的手臂,一阵疼痛使得唐姬下意识的倒抽了口凉气,轻声“哎呦”了一下。

“怎了?”唐姬这一哎呦,刘辩连忙停下脚步,拉过她的手臂,看着那一道道被荆棘划破的伤口,眉头霎时拧了起来,向跟在身后的裴元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裴元绍连忙上前两步,抱拳躬身,没敢应答,早先跟着唐姬一同下山的翠娘却在这时走到裴元绍身旁,微微矮了下身,向刘辩福了一福说道:“启禀殿下,王妃连日思念殿下,每日都在山寨大门出等待殿下回归。今日听闻殿下返回,王妃见殿下心切,不待我等陪护,便急忙下山,因此……”

“我回来了!总要上山的!”不等翠娘把话说完,刘辩抬手轻轻抚摸着唐姬的秀发,柔声对她说道:“傻丫头,以后切莫如此,这手臂上伤痕累累,需多少时日才能好的通透。”

自从跟随刘辩逃离洛阳,在唐姬的心目中,刘辩并不像是个只比她大两岁的皇族,而更像是一个爱hù

她的大哥哥一样,一声“傻丫头”,已是让她的芳心暗涌不已。

“傻丫头”这个称谓,若是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唐姬一定会羞恼万分,可从刘辩口中说出,她听着,却是那样的亲切和温馨。

“回山上,上些药,会好的快些!”搂着唐姬,刘辩引领着队伍,继xù

朝山顶的寨子赶去。仰头朝山顶望去,隐隐的能看到几面黑底的大旗,正迎风招展。

第103章 银甲将军

山寨内,邻近山崖的那一侧。

刘辩与唐姬并肩坐在地上,唐姬的脑袋依偎在刘辩的肩头,刘辩搂着她的香肩,二人的视线都投向了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夫君!”依偎在刘辩身旁,望着满天的繁星,唐姬轻柔的对他说道:“若是此生都能如此依偎在夫君身旁,即便要妾身受尽苦楚,妾身也是心甘情愿……”

“傻丫头!”刘辩一手搂着唐姬,望着天上的星星,对唐姬说道:“太后屈死,天下仍在董贼手中。如今世人皆知我尚在人间,即便我想避世,董贼与天下群雄也是不会放过我!”

唐姬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声。

山风凛冽,尤其是夜间的风儿,比白天刮的越发急了一些。

风儿撩起了刘辩的发梢,几缕头发轻轻的抽打着唐姬的脸颊。刘辩抬手捧起唐姬的一条手臂,在那条手臂上,缠裹着薄薄的一层麻布。

“还疼吗?”捧起唐姬的手臂,刘辩温柔的向她问了一句。

“不疼了!”唐姬摇了摇头,抿着嘴唇,在微弱的星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有些苍白。

“过两日我还要离开!”伸手挑起唐姬的下巴,刘辩望着她那双美丽的眸子,轻声对她说道:“董卓还在洛阳,我要带人去洛阳一带,收拢那里愿意随我一同讨伐董贼的义士……”

“但凡夫君要做的,妾身无不应承!”唐姬扭过头,轻叹了一声,把视线转向满天的星空,悠悠的说道:“夫君乃是人中之龙,定会成就大业……”

“莫要再说!”从唐姬的语气中,刘辩听出了些许的哀怨,不等她把话说完,刘辩就将她揽在怀里,对她说道:“我不会忘记当日在洛阳皇宫,你是如何待我!从今往后,只要我还活着,再不会有人像在洛阳一般再欺凌于你!”

“夫君……”刘辩的承诺,让唐姬心内涌起一阵感动,她又把脑袋轻轻的靠在刘辩的肩膀上,轻轻唤了他一声。

“早些安歇吧!”刘辩低下头,轻轻的吻了一下唐姬的额头,一只手抄着她的腿弯,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脊背,将她抱了起来,朝不远处的一间木屋走了去。

刘辩抱着唐姬走向木屋,两个站在门外的兵士连忙将房门推开,其中一人先一步进了屋内,掏出火折,将屋里的两支白烛点燃,随后又退到门外。

蹿进屋内的风儿轻拂着烛火,跳动的火苗映亮了屋内的摆设,在木屋的一角,早已铺上了厚厚的褥子。

丝绵的褥面,在火光的照射下,折射着柔和的光泽。

抱着唐姬进了房间,站在门外左侧的兵士跟上一步,伸手拉住房门,将木质的房门拉上,又退在一旁,扭头朝右侧站着的兵士看了一眼。

右侧的兵士撇了撇嘴,两名兵士相互对视了一下,随后面朝正前方,挺直了身板。

把唐姬抱进屋内,刘辩径直走向靠近屋角的铺盖。

双手环抱着刘辩的颈子,唐姬的心儿“扑腾扑腾”的加快了跳动。

刘辩粗重的喘息声,已使她明白过来将要发生什么。她并不惧怕即将发生的事情,反倒是隐隐的有些期待。

自打逃离洛阳之前的几天,刘辩就没再宠幸过她。逃离洛阳之后,虽然对她关爱备至,却从未占过她的身子。

将唐姬轻轻的放在褥子上,看着烛光下她那张还带着浓浓稚气的俏脸,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

在他看来,唐姬如今还是个未长开的小姑娘,脱去她的衣衫,刘辩还是有些迈不过心内的那道坎。

见刘辩紧盯着她,唐姬抿着嘴唇,又把头低了下去,一双纤手却轻轻的解开了襦裙上的衣带。

莹润如白玉的娇嫩身躯展现在刘辩的眼前,两颗白馥馥的小丘在烛光的照射下,折射着润泽的微光。

很多时候,人之所以不被诱惑,并非意志足够坚定,而是因为诱惑不够。

面对唐姬光洁的身躯,刘辩再也无法克制雄性体内天生的欲望,他慢慢的低下头,轻轻的吻向那两座虽不算特别高耸,却极具弹性的小丘。

唐姬嘤咛了一声,双臂下意识的环绕在刘辩的颈子上,高高扬起颈子,将那洁白的颈项袒露在刘辩的面前。

衣衫一件件剥去,两具雪白的身子紧紧的缠绕在一起,正是:挺送逢迎入黄龙,谷开溪飞纳碧松!空山尽闻捣舂声,暖阁绣褥深相溶!

小小的屋内霎时弥漫着满室春香,就连屋外都能听到唐姬一声声情不自禁的呻吟。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在离刘辩与唐姬铺盖不远的地方,投射出一片长棱形的光斑。

“殿下,不好了!”在唐姬的身上累了大半夜的刘辩,正睡的香甜,门外传来了周仓的声音。

还在睡梦中的刘辩,隐隐听到周仓的声音,连忙坐了起来,向屋外问了一句:“是元福吗?”

“正是!”站在紧闭的房门外,周仓微微躬着身子,对屋内说道:“早间裴元绍听闻山下来了名白衣小将,认为那小将军必然带有财帛,带人下山劫掠,不想却被那小将军重创,险些丧了性命。那厮胜了裴元绍,却不就走,在山下一味叫骂,如今典韦已杀下山去……”

屋外的周仓还在说着,刘辩已是一骨碌爬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躺在身旁的唐姬肩膀,柔声对她说道:“我去办些事情,你且睡着。”

睡意朦胧的唐姬微微睁开眼睛,目视着刘辩穿上衣甲,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那小将军相貌如何?裴元绍斗了几合败于他手?”出了房门,刘辩将门拉上,向站在门外的周仓问了一句。

“回殿下,随同裴元绍下山的兵士说,他与那小将军连三合也没斗到,便被小将军挑于马下!至于那小将军模样,某并未下山,尚不知……”裴元绍受伤,被兵士们抬上山,典韦刚带人出了山寨,周仓就连忙来向刘辩禀报,因此并不知dào

山下的小将军是什么模样,面对刘辩的询问,也只得如实回答。

“点些人马,打上大旗,随我下山!”从周仓那里也问不出什么,刘辩向周仓一招手,命令他点起人马,随同下山。

周仓连忙转身对一旁的兵士喊道:“快些点齐兵马,随殿下下山!”

山寨内的兵士,连同伤兵,总共两千余人。刘辩点了五百兵马,带着周仓,飞快的沿着山路向山下冲去。

在山寨之中,裴元绍的武功仅仅只排在典韦和周仓之后,与山下的小将军厮斗,仅仅只是三合,就被对方挑于马下。

典韦虽然力量强横,武功也是不弱,可他终究不是天下第一。若是那小将军真个了得,难保典韦不会落于下风。

心内放不下典韦,也想知dào

那小将军到底是谁,为何如此了得,刘辩在下山时,丝毫不敢有所耽搁。

一路疾走,刚下到山脚,刘辩就听到一阵厮杀时特有的呼喝声。

循着呼喝声看了过去,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正在奋力搏杀着的典韦和一员骑着白马的银甲小将军。

那小将军一身白袍,白袍外罩着鎏银鳞片甲,与典韦厮斗,一杆长枪舞的如同风车一般,纵然典韦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也近不得他半点身。

手持双戟,在马下步战的典韦虽近不得那小将军的身,可那小将军也是找不到机会给典韦致命一击,双方战在一处,一时竟是陷入了胶着之中。

看出典韦一时半会还不会落于下风,刘辩站在距他们二三十步开外的地方,拧着眉头,寻思着这小将军到底会是什么人。

骑在马背上的小将军白袍银甲,胯下战马更是纯白毛色,自马蹄到马首,竟是连一根杂色毛发都寻找不着。

小将军使的是一杆红缨长枪,舞将起来虎虎生风。刘辩感到惊叹的,不仅是那小将军武艺精湛,主要还有小将军的相貌很是俊俏,远远看去,竟是面如白玉、唇若涂朱,很是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韵味。

“敢问将军可是常山赵子龙?”看着小将军与典韦厮杀,刘辩眉头微微皱起,把他熟知的三国将领一一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当他脑海中浮出赵云这个名字的时候,怔了一下,连忙向那小将军喊了一声。

听到刘辩的喊声,小将军把手中长枪一横,向前一推,挡开了典韦劈向他的一戟,兜马朝后退了几步,枪尖斜斜指向地面,满脸疑惑的望着站在一支五六百人队伍前的刘辩,语气中带着几分警惕的问道:“敢问阁下何人?如何得知某的名讳?”

被小将军朝后推开,典韦稳住脚步,正要上前继xù

厮杀,刘辩连忙向他喊道:“典韦莫急!暂且退下!”

刘辩下了后退的命令,典韦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有些不甘心的向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瞪着骑在马背上的赵云。

典韦退下后,刘辩抬脚朝赵云走了过去。他刚迈开步子,站在他身后的周仓和几名兵士连忙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第104章 赵云上山

“你们退下!”发觉周仓与几名兵士跟在身后,刘辩扭头朝他们吩咐了一句,让他们停下,才继xù

向赵云走了过去。

“弘农王刘辩,久闻赵将军威名,见过赵将军!”走到离赵云还有四五步远近,刘辩双手抱拳,朝赵云拱了拱。

“阁下是……”刘辩的话刚一出口,赵云就愣了一下,一脸惊愕的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脱口问道:“弘农王?”

“正是本王!”刘辩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微微的点了点头。

“哎呀!”得知了刘辩身份,赵云连忙翻身下马,将长枪往地上一插,双手抱拳,深深向他作了一揖说道:“某乃常山赵子龙,本是乡间一无名小卒,得大王记挂名姓,着实惶恐!”

刘辩连忙上前,双手托着赵云的手腕,对他说道:“赵将军乃是人中龙凤,一杆长枪更是入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如何会是无名小卒?”

此时的赵云,尚未功成名就,他的名头也不过只是在常山一带才多有人知晓,天下间许多人还不知有他这么个人物。

名不见经传的赵云,被刘辩这么一夸,如何消受的起,赶忙一脸惭愧的说道:“某日前听闻河北公孙瓒正招收人手,欲要前往投效,不想却在此处遇见了殿下!”

“赵将军若是不弃,与本王携手,将来一同杀回洛阳如何?”双手托着赵云的手腕,刘辩脸上漾满了笑意,很是诚恳的对赵云说道:“本王日前曾去过虎牢关,不想各路诸侯却已散去,大好时机,竟是与本王失之交臂!”

“殿下仅用一日便攻破虎牢关,威名远播,如今天下英雄尽数得知!”刘辩提起去虎牢关的事,赵云一脸崇敬的说道:“虎牢雄关,立于黄河之畔,两侧又多崇山峻岭,向来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殿下以区区千人,便将之攻破,敢问天下英雄,谁能如此?”

“赵将军高抬本王了!”刘辩脸上挂着笑,伸手拦住赵云的手臂,对他说道:“虎牢关当日守军仅五百余人,本王只是用了诈术,借着他们轻敌的心态,才骗开关口一举攻破,并非率军强攻……”

“如此更显殿下机敏过人!”刘辩本想对赵云客套一番,表现些谦恭,可他没想到,他的话才刚说出口,赵云就连忙接着说道:“某愿追随殿下,只是那位被某伤着的将军……”

“元绍并无性命之忧!不过是一场误会,赵将军尽管放心!”揽着赵云,刘辩一边与他一同朝山脚走,一边对站在山脚下还在发愣的几名兵士说道:“快帮赵将军牵马,我等今日要在山寨中好好摆上一场酒宴,款待将军!”

“殿下厚谊,某不敢愧领!”赵云微微躬着身子,恭谨的对刘辩说道:“某先前伤了殿下部将,为赎罪过,愿为殿下取一份投名状来,只是不知殿下,要何物为状?”

“投名状暂且寄下!”刘辩轻轻拍了拍赵云的臂膀,对他说道:“本王得赵将军,如虎添翼!攻破洛阳,指日可待!待到本王挥军直指洛阳,赵将军再建功立业不迟,今日且随本王上山吃酒!”

刘辩的豪爽,让赵云为之一愣,连忙微微躬着身子,没再说话,与他一同向山上走去。

站在不远处的周仓和典韦相互看了一眼,俩人都是一脸的愕然。

赵云重伤了裴元绍,虽说没有性命之忧,却也是折了山寨的锐气。可刘辩在认出赵云之后,非但不恼,反倒很是热情的邀他上山吃酒,并挽留他一同建功立业,就有点让周仓和典韦摸不着头脑了。

如果赵云是员名将,那还能够理解,可眼下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周仓和典韦自是会感到有些糊涂,不过他们对刘辩是十分信服,俩人虽然心内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朝兵士们一招手,随着刘辩返回山中。

快要进入山寨,赵云仰头看着山寨中迎风招展的黑色大旗,赞了一声说道:“某只知殿下多有雄才,不想竟是有了如此气势!”

“千余人而已!”刘辩微微一笑,停下脚步,转过身面朝着苍茫的大山,像是对赵云,也像是对在场的所有人喊道:“这无限江山,本就是我大汉基业!如今董贼无状,本王被迫离乡背井,总有一天,本王要率领大汉的铁骑,打进洛阳城内,割下董贼头颅,祭奠我大汉列祖列宗!”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跟在后面的汉子们在刘辩的话音落下后,纷纷举起了兵器,高声呐喊着。

喊声震彻云霄,在山谷中回荡,更是给将士们的呐喊,增添了几分额外的气势。

刘辩领着赵云刚进山寨,翠娘就一手提着长剑,带着一队喽啰迎了上来。

平民出生的翠娘,起初在被裴元绍抢上山时,并不喜欢这粗豪的武夫。可时日久了,竟也对他产生了些感情。

得知裴元绍受伤,翠娘更是寸步不离他左右。好不容易盼来了裴元绍苏醒,听闻刘辩带了那白袍小将军上山,她便点齐裴元绍麾下的人手,迎着杀了上来,要为他报仇。

“翠娘无理!”翠娘提着长剑正带人迎上来,刘辩还没说话,站在刘辩身后的周仓向前几步,对她喝道:“殿下在此,胆敢无状?”

翠娘愣了一下,停下脚步,一脸委屈的抬剑指着赵云,对刘辩说道:“殿下,此人重伤我家将军,莫非殿下不为将军做主?”

“裴夫人!”刘辩微微拧起眉头,看着翠娘,对她说道:“赵将军方才经过山下,与裴将军并不相识,二人起了些许争执,也是难以避免……”

话说到这里,刘辩扭头与赵云对了个眼神,接着对翠娘说道:“本王与赵将军一同去探视裴将军,看裴将军如何说!”

“赵将军,请随本王去见裴将军!”刘辩心知这件事若是处置的不妥当,在山寨中,他的威望将会直线下滑,在对翠娘说过话之后,他朝赵云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赵云与他一同去看望裴元绍。

伤了裴元绍,若是不加入山寨,赵云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可如今既然已入了山寨,若不去看望裴元绍,也是说不过去,于是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但凭殿下吩咐!”

对赵云点了下头,刘辩领着他,在周仓和典韦的陪同下,朝着裴元绍的住所走了过去。

看着刘辩等人的背影,翠娘紧蹙着眉头,也提着长剑跟了上来。

裴元绍与赵云厮杀时,赵云一枪恰好扎在他的腰肋上。起初刚被抬上山,他还一直昏迷着,在翠娘的照料下,已是恢复了些许意识。

刘辩领着众人来到裴元绍住所门外,两名守门的兵士赶忙将房门推开,站在一旁,恭候着刘辩等人进屋。

屋内的裴元绍正躺在铺盖上休息,听到房门被拉开的声音,连忙扭过头朝门口看了过来。

腰肋几乎被长枪扎穿,裴元绍扭头的动作稍稍的有些大了,顿时牵动了他的伤口,疼的他牙关紧咬,可他却并没发出半声呻吟。

“元绍!”听到屋内传来裴元绍倒抽凉气的声音,刘辩快步朝他的铺位走了过去,到了他身旁,刘辩蹲下身子,伸手拉住裴元绍的一只手,向他问道:“伤口如何?”

见是刘辩来到身边,裴元绍强撑着想要坐起来,却被刘辩伸出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又让他躺了回去。

扶着裴元绍躺好,刘辩轻声对他说道:“有伤在身,回头让伙房给你做些肉糜,多吃些肉食,对身子恢复有好处。”

“多谢殿下!”躺回铺盖上,裴元绍轻轻的叹了一声,语气中透着几分失落的对刘辩说道:“殿下返回才一日,末将便为人重伤,折了殿下的锋锐……”

“莫要如此说!”刘辩轻轻拍了拍裴元绍的肩膀,对他说道:“若不是你及时下山,阻住赵将军,我又如何能得赵将军相助?”

“赵将军也来看你了!”说着话,刘辩朝还站在门口的赵云等人招了招手,对裴元绍说道:“所谓不打不相识,元绍可否不要记恨赵将军?”

裴元绍并不知dào

刘辩口中的赵将军是谁,直到赵云站在他面前,他才愣了一愣,旋即脸色黯淡了一些,躺在铺盖上朝赵云点了下头说道:“将军威猛,某在将军手中,竟是连三合也走不过!某是输的心服口服!”

“裴将军过谦了!”赵云双手抱拳,朝躺在铺盖上的裴元绍拱了拱说道:“某不识得裴将军乃是殿下部将,多有唐突,还望将军莫怪!”

赵云武艺超群,且又相貌英伟,自是有些傲性。虽是跟着刘辩前来探视裴元绍,可说的话却并不是十分委婉。

败在赵云手中,裴元绍自是晓得赵云了得。能让这样的人来探视,在他看来已是刘辩使足了解数,对赵云语气的僵硬,他也不恼,只是轻叹了一声说道:“怪只怪某艺不如人,败于将军之手,那是心服口服,如何担得将军如此一说!”

第105章 首议迁都

刘辩成功渡过黄河,吕布再次返回虎牢关。而原先已经散去的关东联军,在得知刘辩依然健在,并且到过酸枣一带,还曾攻破过虎牢关的消息后,乔瑁、袁绍等人连忙回兵,并极力促成各路诸侯重新返回酸枣一带。

得知联军二次返回酸枣,已经回到卧牛山正与周仓等人商议下一步计划的刘辩,只是嘴角微微撇了撇,不置可否的朝前来报讯的兵士摆了摆手。

“殿下,联军再次返回酸枣,我等……”报讯的兵士刚退出去,坐在厅内下首的周仓就扭头看着刘辩,提出了想要返回酸枣的想法。

屋内除了周仓,还坐着典韦、赵云,以及负伤尚未痊愈的裴元绍。在周仓提出要重返酸枣的建议时,所有人都把视线转到了刘辩的脸上。

“不!”刘辩摇了摇头,很是坚决的对众人说道:“日前我等曾去过酸枣,在那之前,对联军本王尚抱有一丝幻想,赵将军并未前去,未见当日情景。典韦与周仓则是随本王两渡黄河,也见了联军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纵然本王前去寻得他们,也是成就不了大事!”

“殿下的意思是……?”刘辩表明了不会重返虎牢关的意思,赵云又接口对他说道:“山中仅有两千兵马,以两千兵马对付董贼,恐怕……”

“洛阳城高池深,两千兵马自是不能成事!”刘辩微微一笑,抬起手,阻住了赵云接着要说下去的话,对众人说道:“我等克日下山,裴元绍伤重未愈,依然镇守卧牛山,典韦周仓策应中军,赵云带五百兵马作为前锋,切记不可与贼军主力硬碰,我等只打他们的补给!”

刘辩深知,眼下凭着他手中的这点力量,还根本没有能力与董卓正面抗衡。

虽说他的麾下有典韦、赵云两员猛将,可董卓帐下,更是猛将如云,尤其是吕布,更有着三国第一猛将的称号。双方一旦展开大兵团对阵,刘辩的势力顷刻间被剿灭,绝对是不争的事实。

双方实力悬殊,根本不在一个对等的水平上,刘辩能够选择的,只是一种虽不会对董卓军造成太大威胁,却能让他们头疼不已,小范围疲于奔命的打法。

“殿下,只打补给……”听了刘辩的计划,周仓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后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得向他问道:“恐怕并不能给董贼造成过多困扰,反倒会使得我等暴露于董贼面前,面临围剿。”

“元福所言不差!”刘辩点了点头,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周仓和在坐的众人说道:“打补给确实不能给董卓造成太大困扰,可它却能增加我军战胜次数,而且能让我军军备充足,只要我等依附大山,董卓想要围歼我军,并不是那么容易!而且选择洛阳一带战胜贼军,对我等名望也是极大的提高!”

在坐众人相互看了看,都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等且回去,各自准bèi

,七日后,整备兵马,下山向洛阳一带挺近!”见众人不再说话,刘辩朝他们摆了摆手,下达了七日后出兵的命令。

与此同时,洛阳城相国府。

董卓跪坐在相国府正厅,在他的左右两侧下首,跪坐着两排朝中的文武。

自打董卓乱政以来,朝中官员起初还有些敢于反抗他的,可随着这些官员莫名其妙的被暗杀或自杀,敢说话的人,也是越来越少。

跪坐在厅内的,都是董卓平日里视为心腹的官员。

“诸位!”董卓环视了一圈在坐的众人,微微蹙着眉头,朗声对他们说道:“想必诸位已听闻弘农王前去酸枣一事。各路叛军本已散去,可经此一事,叛军却是再度聚集于酸枣,意图攻破虎牢关,直取洛阳!各位对此,有何见地?”

跪坐在厅内的朝廷众臣,一个个低垂着头,在董卓发问之后,并没有人提出合适的解决方案。

如今朝政掌握在董卓手中,除了那些明面上已向董卓宣誓效忠的官员,洛阳城内为官者,是人人自危。

前次诸侯联军围攻虎牢关,城内已进行过一次清洗,那些与联军有着或多或少瓜葛的人,都被董卓拉去砍了脑袋。

袁绍的大哥太傅袁隗,正是因袁绍起兵,而被董卓灭了满门。如今诸侯联军二困虎牢关,若是说的话没有对上董卓的心思,难保不会因此招来灭门之祸。

见官员们一个个如同锯了嘴的葫芦,连半句话也不敢言语,董卓的眉头拧的更深,向他们追问了一句:“你等生为朝廷重臣,如今朝廷危若累卵,你等却三缄其口,岂是忠臣仁子所为?”

“相国!”这次董卓的话落音刚落,一个年近五旬的大臣站了起来,走到大厅正中,抱拳给董卓深深行了一礼说道:“弘农王不过一黄口小儿,相国无须过多担忧,如今只需命温候严守虎牢关,莫要让他二度前往酸枣、与袁绍等人汇合便可!”

出班说话的,是个年约五旬的大臣。这大臣下巴上生着一缕斑白胡须,两只细长的眼睛虽是不大,却闪烁着慧黠光彩。

此人董卓认得,正是太仆王允。见王允最先出班说话,董卓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说道:“社稷将倾,众人都三缄其口,唯王太仆敢于出班直言,可谓是大忠大义!”

“相国!”董卓的话刚落音,众臣中又站起一人,抱拳对他说道:“小婿方才正在思索,贼军进驻酸枣,与天军对抗。徐荣将军在梁地击溃孙坚,逆贼王匡于河阳津一带,更是险些全军覆没!大汉官军一路凯旋,贼军并非敌手!而刘辩虽屡次逃脱,到如今麾下兵马不过千人,也不足为惧。真zhèng

威胁着洛阳的,乃是北地白波军!”

站起来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董卓的女婿牛辅。

牛辅为人粗豪,平日里有勇无谋,在坐的大臣们都知dào

,凭着他的能耐是说不出这番话来的,一定有人在他背后指点。

可大臣们却没有一个是傻子,牛辅站出来说话,定然是董卓已经有了算计,在董卓说出计划之前,冒然出口,极可能惹来杀身之祸,是以所有人全都低着头,默默的等着董卓说话。

“牛将军所言不差!”董卓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一脸纠葛的对在坐的大臣们说道:“本相近日思量一事,且说于众位商议!”

厅内坐着的众人都知dào

正题来了,纷纷把脸转向董卓,等着他继xù

把话说下去。

“本相以为,如今贼兵犯境,前方仅有虎牢关一处关口扼守,死守洛阳必定不是完全之策!”环视了一圈众人,董卓微微拧着眉头说道:“当今之计,唯有迁都,方可保得朝廷周全!”

“不可!”自从占据了洛阳,董卓一直以来,采取的都是高压政策,敢于反抗他的人,被他公开或秘密处死的,已是不计其数,他本以为迁都之事提出,大臣们定然不敢公开反对,可他才刚表露出有迁都的意思,一个大臣就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关中残破零落,百姓民生凋敝,若是强行将都城迁往长安,恐民心生乱。迁都容易,可安稳民心却是极难!由此可见迁都乃是祸乱社稷根本之事,相国切不可为之!”

站起说话的人,不过四旬年纪,身量矮小,干瘦干瘦的,尤其是他面部的皮肤,微微有些泛黄,让人见了他,会觉着他像是个得了重病的病夫。

董卓没有想到有人敢当面反对他迁都,更没想到第一个反对他迁都的,竟然会是司徒杨彪。

他深深的拧起眉头,恶狠狠的瞪着杨彪,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杨司徒莫不是敢阻挠国家大计?”

说出这句话,摆明是董卓已下定迁都的决心,在此提及,不过是想得到众人的支持,若是有人胆敢反对,便是与他过不去。

董卓这么一喝,大臣们纷纷低下了头,唯有杨彪还挺直而立,与董卓怒目相对。

大厅一片沉寂,静的连人喘气都能清晰的听到,气氛沉闷的几乎憋的众人一阵头晕目眩。

“相国!”气氛压抑的所有人都感到后脊梁蹿起一阵冰冷的寒意,另一个大臣站了起来,抱拳对董卓说道:“杨司徒所言不差!自王莽篡逆,赤眉攻入长安,长安城已是只余下一片残垣断壁,虽经数百年修葺,可帝王之气已荡然无存,实非立都之所。如此便也罢了,若是迁都长安,必定要从洛阳一带迁移人口,方可保长安繁华。洛阳百姓世居此地,要他们背井离乡,恐怕百人之中,也绝不会有一两人答yīng

,迁都难度可想而知!舍弃自光武帝伊始便着力经营的洛阳,选择凋敝破败的长安为都城,实为不智!”

帮着杨彪说话的,是另一位位列三公的高官太尉黄琬。

见黄琬也公开反对迁都,董卓长跪而起,两眼圆睁,怒目瞪着他和杨彪,由于愤nù

,他嘴边的胡须也微微的颤抖着。

第106章 临别前夜

怒目瞪着杨彪和黄琬,董卓脸部肌肉急剧的抽搐着,腮边如同钢针般支楞起的胡茬也在剧烈的颤抖。

瞪了二人好一会,董卓才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冷的说道:“方今天下,东有袁绍等人大军压境,北有白波军虎视眈眈。洛阳城如今就像是一锅熬熟了的肉糜,天下人都想来分吃一盏。而长安城,东据函谷关天险,北临太行山一脉,可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且长安临近陇右,木石砖瓦备办简便,重建宫室并非难事,尔等如何能说重建长安也是困扰?至于洛阳百姓,只需大军前后簇拥,不愿迁往长安者杀,谁敢不服?”

说这番话时,董卓的脸色是越发的难看,到了最后,他说出的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齿缝中崩出来的。

也难怪董卓如此气愤,迁都一事,是自从他决定杀刘辩,就一直在酝酿着的,只是许多日子以来,洛阳城并不安稳,为了维稳,他才强压着这个念头,一直到如今才提出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迁都的提案刚刚说出,就有人跳出来反对,而且率先反对的还是三公中的其中两位。

就在董卓瞪着杨彪和黄琬的时候,又有一个大臣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这人,是三公中的最后一位,司空荀爽!

“荀司空,莫非你也反对本相迁都?”见荀爽站了起来,董卓脸上的表情越发阴冷,说的话也透着一股浓重的寒意。

荀爽在朝中厮混的久了,年纪又要比杨彪、黄琬大上许多,哪里会看不出董卓的脸色?

他站起来,并非为了劝服董卓不要迁都,而是想要和把稀泥,为杨彪和黄琬开罪,以免二人日后被董卓加害。

听得董卓发问,荀爽双手抱拳,躬着身子对他说道:“相国迁都,乃是权宜之计,正和当今形势,利国利民,下臣怎敢反对!”

已是满面阴冷的董卓在荀爽说出并非反对迁都之后,脸色稍稍好转了些,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朝廷重臣,多少还是有几个明白人!”

朝董卓拱了拱手,荀爽转过身面对着杨彪和黄琬,向二人使了个眼色,对他们说道:“二位位列三公,为何目光如此短浅?迁都乃国之大事,若不是情非得已,相国又安肯迁都?袁绍等人在虎牢关以东聚集,北面白波军又虎视眈眈,随时会对洛阳一带发起攻击,洛阳兵少,如何抵敌?叛逆并非三五日便可剿灭,相国迁都,也是无奈之举……”

“荀司空所言甚是!”荀爽的话还没说完,董卓已是抚掌大笑,说道:“司空一席话,甚合某心!杨司徒、黄太尉,可有想明白?”

对荀爽说的话,杨彪和黄琬很是不以为意,可二人也看出,若是再强行顶撞董卓,必定没有好结果,于是一言不发,双双朝董卓拱了拱手,重新坐了下去。

从荀爽的态度,董卓看出洛阳城内,大小官员虽是多不愿意迁都,却没几个人真的敢跳出来反对,待到众大臣离开他的住所,他立kè

便开始着手准bèi

迁都事宜。

自从进入洛阳,董卓遭到最强烈的反对,是来自于洛阳的士人。

士人家族,多为官绅,家庭殷富。董卓迁都,消耗财帛无算,仅仅依靠朝廷收入,完全是入不敷出。

向刘协上书了迁都的奏章之后,董卓最先拿士人开刀。洛阳城内,士人家族多遭屠戮,尤其是最早建议董卓任用人才的伍琼和周宓,首当其冲便被砍了脑袋。

唯一让董卓感到烦闷不堪的,是早先还曾帮他抓捕过刘辩的朱儁,在迁都一事的态度上,却是异常坚决的站在了与他对立的一面。

洛阳城内士人家族遭受屠戮,城里城外百姓尽接到了朝廷迁都,要百姓随同的旨意,整个洛阳人人自危、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一壁厢,董卓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迁都长安,另一边,在卧牛山上,刘辩也已做好了下山的准bèi



夜色朦胧,这是刘辩即将离开卧牛山,再次踏上征程的最后一晚。

他负着双手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山寨的夜景。山寨中的空地,两只搭在三角木架上,正燃烧着的火盆被晚风吹的呜呜作响,火盆中的火苗也在风中急剧的来回摆动着。

身穿大红襦裙的唐姬低着头,立于刘辩身后。在屋内烛火的映照下,她那身艳红的襦裙,折射着血色的微光。

阵阵晚风从窗口吹入,撩在她的襦裙上,掀起裙裾。裙裾翻飞,如同一团团在风中翻舞的火焰,给屋内带来一股融融的暖意。

“明日我便要领军下山,你在山寨中等我回来!”背对着唐姬,刘辩望着窗外的夜景,柔声对她吩咐了一句。

“诺!”站在刘辩身后,唐姬微微躬着身子,轻轻应了一声。

虽然唐姬只是轻声的应了一句,可刘辩却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几许悲戚。

他转过身,双手扶着唐姬的肩膀,低头看着她那在烛光下泛着淡金色莹润光泽的脸庞,柔声问道:“怎了?莫不是我不在,你一个人睡觉,还会害pà

不成?”

唐姬抿着嘴,用力的摇了摇头,双臂环绕在刘辩的腰上,虽没说话,两行清泪却已是夺眶而出。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沾在刘辩胸前的衣襟上,将衣襟润湿了一大片。

从唐姬的肩头上挪开双手,刘辩将她揽在怀里,以极其轻柔的语气说道:“莫要如此,如今的分别,只是为了将来不再分开。”

依偎在刘辩的胸口,唐姬默默的点了点头,不过泪水还是在顺着她粉嫩的腮边流淌。

双手轻轻捧起唐姬的香腮,刘辩俯下头,嘴唇轻柔的印在了她的红唇上。

唐姬嘤咛一声,娇躯先是微微一颤,随后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双手环抱着刘辩的腰,任由他的舌头钻进了她的檀口中。

临别前的亲吻,带着甜蜜,更多的却是酸涩。两条柔软的舌头纠缠在一处,唐姬的泪水就如同山间的清泉一般,“哗哗”的流淌个不停。

夜色朦胧,暖室温香。分别前的夜晚,过的总是太快。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房间内紧紧纠缠着的两个人,却是片刻也不愿分开。

春宵终会过去,黎明终究会来!

清晨的阳光从窗口透进屋内,在屋里的地面上投射出一块菱形的光斑。

刘辩撑了个懒腰,睁开了眼睛朝身旁看了看。

他愕然的发xiàn

,以往总要比他嗜睡的唐姬这会并没有躺在他的身旁。

没见到唐姬,刘辩一骨碌坐了起来。就在他坐起的那一刻,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唐姬双手端着一木盆清水走了进来。

“你做什么去了?”见唐姬走了进来,刘辩感到他刚才的紧张多少有些好笑,朝唐姬微微一笑,向她问了一句。

“妾身为夫君打些水,夫君洗漱了,好领军出征!”将木盆放在离铺盖只有两三步的地方,唐姬拿起盆里已浸湿的麻布,将布拧干一些,凑到刘辩脸颊旁,轻轻的帮他擦拭着脸庞。

她的动作很是轻柔,就像是在擦拭着一件极其宝贝的珍宝一般,好像生怕用力稍稍大些,都会弄破刘辩的皮肤似得。

“这些事,让兵士们去做好了!”刘辩伸手抓住唐姬雪白的手腕,她的衣袖顺着手臂滑落,裸出的手臂上,还依稀可辨刘辩返回山寨那天,她因下山迎接而被荆棘划破的伤痕。

手腕被刘辩捉住,唐姬低垂着头。她一早起身后,尚未梳妆,就出门为刘辩打水洗漱,头发此时也是蓬松着,更是给她增添了几分慵懒的娇美。

“夫君即将出征,妾身想亲自侍奉夫君……”唐姬低着头,抿着嘴唇,喃喃的轻语道:“妾身会在山上等待夫君,等着夫君凯旋而归,接妾身返回洛阳!”

“一定会的!”刘辩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松开了抓着唐姬手腕的那只手,任由她用湿润的麻布,轻轻的擦拭着他的脸庞。

“殿下!”唐姬正为刘辩擦着脸,屋外传来了周仓的声音:“将士们已经准bèi

停当,只等殿下下令出发!”

朝唐姬微微一笑,刘辩从一旁抓过衣甲,站起身穿戴起来。

唐姬放下了手中的湿布,跟着起身为刘辩穿戴着衣甲。一边帮刘辩束着皮甲的束腰,她一边强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憋着眼泪的感觉,纵然是个男人,也会难受非常。唐姬是个女儿家,更不消说那种发自心底的不舍会给她带来怎样的悲戚。

眼圈红红的,她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帮刘辩束好皮甲,她侧身站在一旁,低着头,微微躬着身子,柔声说道:“夫君慢行,妾身不远送!”

明白唐姬心内苦楚,刘辩也没再对她多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转身朝屋外走了去。

刘辩的步子迈的很大,在他走出房门之后,一直强忍着眼泪的唐姬才再没能克制住心内的悲戚和不舍,泪珠霎时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第107章 有福同享

卧牛山山寨,共聚集了两千余官兵,可战马却是少的可怜。

山寨地势险要,往日裴元绍极少带人远出劫掠,是以并不注重抢掠马匹,整个山寨,仅有百余匹战马。

东汉末年,真zhèng

意义上的重骑兵尚未出现,可作为机动主力和刺探情报的斥候,骑兵的作用还是相当的大。

投奔刘辩的官兵,并没有骑兵出身,临时拼凑起一百多名会骑马的兵士,骑术也不是很精湛。

离开山寨,百余匹战马跟在队伍后面,沿着山路缓缓朝山脚行进,不少骑在马背上的兵士,在御马时还多少有些忙乱。

两千多人组成的队伍,像是一条蜿蜒的长龙,自山巅一直延伸到山腰。

刘辩骑着一匹棕黄毛色的战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赵云与典韦分别骑着马走在他的两侧,周仓则稍稍缀后一些,督促着官兵们快些行进。

“元福!“队伍刚下山脚,刘辩就朝后面不远处跟着的周仓喊了一声。

周仓连忙策马走到他身旁,双手抱拳向他拱了一拱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还记得前往陶家庄的路线不?”一手提着缰绳,刘辩扭头向周仓看了一眼,对他说道:“本王想取道陶家庄,经邙山,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背后给董卓重重一击!正好也可探望一番村内的乡亲们!”

“回禀殿下,路线倒是记得的!”提起陶家庄,周仓愣了一愣,旋即骑在马背上,微微躬着身子应了一句。

“你带领骑兵,在前引路!”朝周仓摆了下手,刘辩向他吩咐了一句:“到了渡口,且将渡船夺下,以便全军渡河。”

“诺!”刘辩提出要先回陶家庄,在那里居住了三年的周仓,心内自是有些兴奋,得了命令后,他朝百余名骑兵招了招手,对骑兵们喊道:“兄弟们,随我一同为大军引路!”

周仓提起“大军”二字,刘辩不免苦笑。两千多人的队伍,在各路诸侯眼里,顶多不过是一支先锋的人数,可在刘辩的麾下,却是所有的力量。

凭借着这样一支力量,要在乱世中生存,并非易事。

望着周仓与百余名骑兵绝尘而去的背影,刘辩朝身后一招手,向跟在身后的官兵们喊了声:“将士们快些!”

步兵的速度,终究不及骑兵,一直行进到午间,刘辩回过头还是能看到卧牛山的浮影。

“传令下去,就在此处歇息!”抬头朝已爬上正中天的太阳看了一眼,刘辩勒住战马,对身后的典韦说道:“让将士们先吃饱肚子,半个时辰后,我等继xù

行军!”

“诺!”典韦应了一声,勒转战马,向后队奔去,一边奔走他还一边向官兵们喊道:“将士们,原地歇息,吃罢饭,一个时辰后继xù

行军!”

连续走了一上午,官兵们确实也感到有些累了。听说能够休息,许多官兵纷纷离开队伍,在四周架起了锅灶。

行军打仗,粮草最为紧要。可刘辩又深知他们这样的一支队伍,在人数上并不占优势,要的就是随时能够隐藏于山林之中,辎重绝对是带不得的。

队伍中的每个官兵,身上都携带了足够一个月吃用的粮食。不过这些粮食,大多都是生的粟米,若想吃饱肚子,在驻军之后,埋锅造饭,那是必不可少。

一缕缕炊烟升起,看着那一条条宛若游龙一般腾空而起的炊烟,刘辩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率领军队与敌人搏杀,让官兵们吃饱肚子最为首要。曾经当过兵,刘辩深知一支饿着肚子的军队,是不会出现勇士的道理。

可每次吃饭,都要冒起缕缕炊烟,若附近有敌人存zài

,无形中是告知敌人他们正在吃饭,处于防备最薄弱的阶段。

翻身跳下马背,朝四周正忙着生火造饭的官兵们看了一眼,刘辩抬脚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走了过去。

土坡并不算高,成年人只需二三十步,就能登上坡顶。

刘辩纵身蹿上坡顶,典韦连忙跟上,也蹿了上来。

站在土坡上,刘辩翘首望着南方。早先他带人前往卧牛山经过的小村,已被远远的甩在身后,在他们的前方,是一片苍茫的平川。

卧牛山山系比不得邙山,不过它却与邙山相同,是东西走向横亘在大地上。在卧牛山与黄河之间,是一片相对平缓的平地。

“殿下!”刘辩站在山坡上,望着远处看了半晌,一句话也没说,典韦却闻到身后飘来一阵阵饭香,小声提醒了他一句:“饭煮得了!”

“嗯,该吃饭了!”听到典韦的提醒,刘辩点了点头,转身与典韦一同朝山坡下走去。

为刘辩煮饭的,是几个亲随的军官。军官们不仅煮了一锅粟米,在粟米饭上,还蒸了一块山猪肉,茅草编织成的锅盖刚一揭开,一股扑鼻的香味就向四周溢去。

与典韦一同走到锅灶边,刘辩先是朝为他煮饭的锅内看了一眼。

蹲在锅边的几名军官见他走了过来,连忙站起身,给他让了出了位置。

刘辩并没有停下脚步,在看了一眼锅内煮的东西之后,他转身朝不远处兵士们吃饭的锅走了过去。

连着看了十多口锅内的食物,刘辩发xiàn

除了为他煮饭的那口锅里有一块煮熟了的野猪肉,官兵们的锅灶里,除了煮熟的粟米饭,再无其他。

“怎么回事?”指着一口兵士们煮饭的大锅,刘辩微微拧起眉头,向那几个为他煮饭的军官问道:“为何将士们的锅内只有粟米饭?而我等的锅内却有块肉?”

“殿下!”站在锅灶边的几名军官听出他话语中带着几分恼怒,连忙抱拳躬下身子,其中一名军**战兢兢的答道:“山寨内肉食不多,我等离开山寨,只带了一块山猪肉,是专门为殿下准bèi

的。”

发xiàn

为他煮饭的锅内有肉,而官兵们的锅里却没肉,刘辩是十分恼怒。可在军官回答过他的问题之后,他却只是朝那几个军官摆了摆手说道:“将士们吃什么,我便吃什么。那块肉,你等分吃了吧!”

“殿下……”几名军官费尽心思,为刘辩蒸了块肉,没想到他根本不领情,在刘辩让他们把肉分吃了的时候,他们全头抬起了头,回答刘辩问题的军官更是下意识的唤了刘辩一声,像是还想劝说他把肉吃了。

那军官刚刚开口,站在离他不远处的赵云就朝他摇了摇头。

见赵云摇头,军官赶忙闭上了嘴,一脸羞愧的把头低了下去。

“将士们愿追随本王,乃是信得过本王!”又朝那几个蒸了肉的军官看了一眼,刘辩转过身,对所有围在锅边,却并没吃饭,而是站起来望着他的官兵们喊道:“我刘辩别的没有,只能给你们一句话!你等都是大汉的忠良,都是甘愿为大汉社稷奋勇拼杀的猛士!既然跟随了我,我便会将你等当做兄弟一般看待!”

把官兵们当做兄弟的话,刘辩曾经说过,可那时候只有山寨里原有的人马和最早随他上山的汉子们在场,而此时,聚拢在这里的,却是有着足足两千人。

“本王当初逃离洛阳,董贼处处追杀!情状是何等狼狈?”看着在场的官兵们,刘辩情绪显得有些激动的对他们喊道:“就连朱儁,都想着要擒拿本王,向董卓邀功!可你们,明知本王落魄,却还愿意跟随本王,用性命保我大汉基业!你们才是我刘辩真zhèng

认可,可以性命相托的兄弟!”

在场的所有官兵全都扭头看着刘辩,刘辩的一番话,让他们每个人都感到一阵心潮澎湃。

东汉末年,士人向来不把庶人看在眼里。除了刘辩之外,在场的官兵,包括赵云、典韦在内,全都是庶民出身,一个身份高贵的汉室宗脉,对他们说出与他们是兄弟的话来,在所有的官兵看来,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从今日起,我有肉吃,你们每个人便都会有肉吃!”看着官兵们那一张张因激动而微微抽搐着的脸,刘辩接着向他们喊道:“若是我刘辩无能,让你们缺衣少食,我便第一个跟着你们挨饿!”

“殿下威武!”刘辩的话刚一落音,站在他身后的典韦就高举起手臂,第一个喊了起来。

两千名官兵全都高高举起了手臂,放声呐喊着:“殿下威武!”

喊声在空旷的野地激荡,就连天边的流云,好似也被喊声震慑了心魄,停滞在天际,好半天也没再流动。

“吃饭!”官兵们的喊声落下,刘辩朝他们一摆手,下达了吃饭的命令。

当刘辩把金灿灿的粟米饭盛进碗中,捧起正要吃的时候,他发xiàn

一旁的几个军官竟也是像他一样,只吃粟米饭,那块蒸熟了的肉,竟是没人动上一动。

看了锅里的肉一眼,刘辩对那几个军官说道:“你们把肉吃了,既然蒸了,莫要糟践了。”

几个军官捧着碗面面相觑,正不知该不该吃那块肉的时候,刘辩猛的站了起来,视线投向了从南面疾速奔来的一匹快马。

第108章 半渡劫杀

骏马飞奔,扬起一片烟尘,朝着刘辩等人疾速驰来。

战马冲到离刘辩等人只有三五十步的地方,刘辩才看清,骑在马背上的,是个穿着淮南军衣甲的兵士。

骑着马快要冲到刘辩近前,马背上的兵士一勒缰绳,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报!”战马的两只前蹄刚刚落地,马背上的骑士就跳了下来,跑到刘辩身前,半跪在地上抱拳说道:“启禀殿下,周将军率我等赶到渡口,发xiàn

渡口已被黄巾占领,我等厮杀一场,俘虏三十余名黄巾,周将军命小人前来询问殿下,杀还是留?”

“是谁麾下的黄巾?”得知渡口被黄巾占了,刘辩一愣,赶忙问了一句。

“回殿下!”那兵士抱着拳,仰脸看着刘辩,对他说道:“周将军已然问过俘虏,他们是黄巾渠帅刘辟麾下。刘辟投了白波军,作为先锋已然渡河,只等白波军大军来到,进攻洛阳!”

“白波军主力何时来到?刘辟所部如今又在何处?”兵士刚说出被周仓俘虏的是刘辟麾下黄巾,刘辩马上想到了早先与他失散的徐庶,连忙问道:“他们有没有提及一个叫单福的人?”

“未有提及!”兵士抱拳半跪着,接着答道:“白波军主力如今正在西进,想来不出半月,应能到达此地!据被俘兵士说,经日前在邙山一战,刘辟麾下兵马大多逃散,如今已是不足五千人!就驻扎在黄河对岸四五里开外!”

此次刘辩出兵,并非为了夺回洛阳,而是要给董卓一个下马威,借着攻击董卓,抬高声望并发展力量。对于白波军南下,他并不是十分关心,他关心的只是当初与刘辟一同离去的徐庶。

得知刘辟的队伍就在黄河南岸,刘辩已是迫不及待想要快些过河,若是徐庶真的在刘辟那里,就算是与刘辟摆开阵势干上一场,他也绝不会再让徐庶离开。

“将士们,快些吃饭,我等有事做了!”急着知dào

徐庶在不在刘辟的队伍中,刘辩已是片刻也不愿多等,他扭头朝正在吃饭的官兵们高声喊了一句:“过了黄河,我等去找刘辟讨要些酒肉来吃!”

向官兵们喊过话,刘辩扭头对报讯的骑兵说道:“你先去告sù

周将军,要他莫伤害俘获的黄巾。把他们放走,请他们带话给刘辟,就说周将军与弘农王来了,夺了渡口只是有些误会,待我等过了黄河,便将渡口归还!”

“诺!”报讯的兵士应了一声,赶忙站起,跑到战马旁,翻身跳上马背,扬起马鞭,“啪”的一甩,策马朝着南面去了。

得了刘辟就在黄河对岸的消息,刘辩吃饭已是不太晓得滋味。

一碗粟米饭,他三下五除二给囫囵吃了,兵士们刚收拾好锅灶,他就迫不及待的领着队伍朝黄河岸边快速挺近。

步兵行军的速度,毕竟要比骑兵慢了许多,一直到日落时分,刘辩才带着队伍来到了黄河岸边。

夺下黄河渡口,周仓一直在等着刘辩到来,远远看见刘辩领着队伍出现在视野中,他连忙迎了上来。

“怎样?人放走了没有?”周仓刚到近前,刘辩就向他问道:“有没有询问元直的下落?”

“问了!”抱拳向刘辩拱了一拱,周仓一边陪着刘辩朝黄河岸边走,一边答道:“刘辟此番重回黄河南岸,正是以单福为军师,牛辅麾下贼军与黄巾交手数次,都是无功而返。”

与周仓一同走到离黄河岸边只有十多步的地方,刘辩停下了脚步,眺望着不远处的黄河。

夕阳的余晖铺洒在奔流的河面上,河床在橘色霞光的映照下,泛着金粼粼的波光,两岸的渡口也被蒙上了血色的薄幕。

望着泛着金色光波的河床,刘辩已是恨不得立kè

生了翅膀飞到河岸对面。

“先扎营,明日一早,我等渡河!”望着黄河对岸的渡口,过了好一会,刘辩才向站在侧后方的周仓吩咐了一句。

周仓应了一声,转身安排官兵们在黄河岸边扎下营寨去了。

刘辩的队伍在黄河岸边扎下营寨,与此同时在黄河南岸,离岸边只有五六里的野地里,一片布局紧致的营帐与河岸遥遥相望。

黄巾渠帅刘辟端坐在主帐内,在他左侧坐着个年轻文士。两名身上衣衫都被撕破了一些,看起来狼狈不堪的黄巾兵正低垂着头站在帐内。

在主帐的外面,还有三十多名同样狼狈不堪的黄巾兵,在几个刘辟亲兵的看管下,像是得了瘟病的鸡一样,低垂着脑袋,列成两排等候在帐外。

“抓住你等的果真是周仓?”盯着站在帐内的两个黄巾兵,刘辟眼睛微微眯了眯,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寒光,冷声向他们问了一句。

帐内的两个黄巾兵腰弯的很低,其中一人声音都有些哆嗦的对刘辟说道:“回渠帅,俘获我等的,确是周将军!周将军还亲口对我等说了,弘农王也与他在一处。弘农王允诺,待他们过了黄河,便会还回渡口。”

端坐在刘辟左手的文士听闻刘辩也与周仓在一处,眼睛猛然一亮。不过他并没有抬起头,只是默默的端起面前矮桌上的茶盏细细的抿了一口茶水。

这文士不是别人,正是刘辩一直在寻找的徐庶。自从上次在邙山随刘辟离开,大军被牛辅麾下官兵冲散,他就一直在暗中打探着刘辩的消息。

起先听说刘辩领着队伍去了酸枣,他本想启程前往酸枣寻找,不料尚未成行,便得到了诸侯散去的消息。

后来又听说刘辩上了卧牛山,正打算前去寻找,刘辟却又得了白波军渠帅杨奉的命令,要他率军渡过黄河,作为先锋扫清洛阳附近的董卓军。因此,又耽延了时日。

“要你等守住渡口,你等却折了我锐气,留你等何用?”得知刘辩还与周仓在一处,并且麾下已有了一支队伍,刘辟心知再想招揽周仓,已是不太可能,心内着恼,他猛的一拍面前的矮桌,朝帐外喊了一声:“将被周仓放回来的废物,全都给我砍了!”

刘辟的喊声刚落,两个亲兵应声进了帐内,上前扭住原本站在帐内了两个黄巾兵,把他们的胳膊拧在背后,押着他们就要往帐外走。

“渠帅饶命……”双臂被刘辟的亲兵扭住,两个黄巾兵腰弯的如同大虾一般,挣扎着扭动身子,满脸恐慌的抬眼望着刘辟喊道:“周仓着实厉害,又带着百余骑兵,我等如何会是对手?”

刘辟拧着眉头朝那两个亲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将俩人给拖出去。

“渠帅且慢!”两个亲兵正要把大喊大叫的俩人给拖拽出去,一旁的徐庶站了起来,对刘辟说道:“弘农王放他们回来,只是想告知渠帅,他与周将军就在黄河对岸。以此推断,他们对渠帅并无恶意,甚至想要与渠帅结盟,若杀死这些兵士,被弘农王得知,便是开罪了他。杨渠帅未渡黄河之前,渠帅还是莫要多生枝节才是。”

徐庶话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刘辟沉吟了一下,才有些不情愿的朝那两个亲兵摆了摆手说道:“暂且将他们全都押下去看管起来。”

两个亲兵应了一声,押着那两个得知暂且死不了、已是松了口气的黄巾兵退出了帐外。

“军师!”亲兵刚退出帅帐,刘辟身子就微微朝徐庶侧了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弘农王当日身边仅有周仓一人,这才过了多少时日,已是有了支百余人的骑兵。由此推断,他麾下步兵想来更多。他乃是汉室宗脉,必定不会与我等同心……”

刘辟突然说出这番话,徐庶愣了一下,赶忙扭过头一脸疑惑的望着他。

“杀了弘农王,夺了他的兵马,也是少了后顾之忧!”见徐庶满脸不解,刘辟嘴角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对他说道:“本帅打算明日到黄河岸边迎接弘农王,待他渡过黄河,不等立稳脚跟便一举将他击杀,军师以为如何?”

这番话从刘辟口中说出,徐庶感到很是意wài

。虽说他晓得刘辟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去没想到竟会丧心病狂到要诛杀刘辩。

徐庶低垂下眼睑,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杀意,过了片刻才抬起头对刘辟说道:“弘农王身边想来也是能人辈出,渠帅既已做出谋划,理当想个万全的计策,方可保得无虞!”

“本帅即刻命人过河面见弘农王,告知他,本帅明日一早在河岸边亲自恭迎!”刘辟并没发xiàn

徐庶表情里的异状,依然是满脸得yì

的对他说道:“军师只等明日看本帅如何取他首级便是!”

“他人前去,恐会露出马脚!”刘辟的话刚落音,徐庶就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若由我前去,一是显得渠帅重视弘农王,要他忽略我等谋算;二是若有变故,也好处置。”

“军师前去……?”徐庶主动提出要去面见刘辩,刘辟面上现出一丝为难,对他说道:“本帅颇为不放心,还是另派个伶俐的人去吧!”

第109章 一桩好处

如水的月光铺洒在大地上,明晃晃的月亮悬挂在像被水洗过一般纯净的夜空。在远离月亮的地方,几颗闪烁着淡蓝色光芒的星星,也在俏皮的眨巴着眼睛。

泛着粼粼波光的黄河河床上,四名黄巾军兵士正站在渡船的船头和船尾,用力的撑着船朝河岸对面行去。

徐庶双手背在身后,站在船头,翘首望着河岸对面那一排排沿河排列的营帐。

他终究还是说服了刘辟,让他亲自前往刘辩的营地。

不过刘辟并没有想到,徐庶来到刘辩的营地,为的并不是骗刘辩过河,而是要把他的计划,全盘托给刘辩知晓。

站在船头,听着黄巾兵撑船发出的水响,徐庶心头莫名的感到一阵苍凉。

跟着刘辟已是有些时日,刘辟对他也算是仁义有嘉。可刘辟心胸狭隘,目光短浅,终究不是个成就大事的人物。

自从上次在邙山遇见刘辩,徐庶的心内,已认定了刘辩是个成就大事的人物,早已将他当成了值得依托的主公。

刘辟若是没有想过要害刘辩,徐庶或许还会留在他军中一些时日,帮他指挥谋划,与董卓军周旋。

可如今刘辩来到了黄河岸边,刘辟不思与刘辩合zuò

,一同与董卓军作战,却要在刘辩半渡黄河的时候进攻他,这件事徐庶是绝对不会让它发生。

一只火把在黄河对岸亮起,火把朝着驶到河心的渡船晃动着,点燃的火苗在夜幕中划出一条来回摇摆的金色光弧,远远望去,倒也煞是好kàn



“点燃火把!”看到对岸晃动的火把,徐庶向身后站着负责保护他的两个黄巾兵吩咐了一声。

其中一个黄巾兵赶忙应了,从船舱里拿出一只顶端包裹着浸满桐油麻布的火把,点起火折,将火把燃了起来,双手举着走到徐庶身旁。

扭头朝举火把的黄巾兵点了下头,徐庶又转过脸面朝着对岸的河面。

拿着火把的黄巾兵见徐庶点了头,右手持着火把高高举起,迎着河风左右摇晃起来。

站在河岸边上,刘辩望着河中心那艘也点燃了火把的渡船,对身后跟着的周仓说道:“让视力正常的兄弟们备好弓箭,谨防有人夜间劫营!”

周仓应了一声,扭头向站在他后面的一个兵士小声吩咐了一句。

那兵士得了命令,转身朝营帐内跑去,没过多会,不少营帐里都钻出了兵士,这些兵士出了营帐,一个个取出短弓,将箭矢扣在弓弦上,瞄向了正朝河岸边行来的渡船。

渡船越来越近,眼见离河岸只有二十多步。

在昏蒙的月光下,刘辩依稀看到渡船的船头上站着一个文士模样的人。

看到那人,刘辩朝岸边列好阵势、已将箭矢扣在弓弦上的兵士们摆了摆手,向他们说道:“都把弓箭收起来!”

兵士们刚摆开阵势,正紧张的望着朝河岸靠来的渡船,刘辩突然又下了条让他们把弓箭收起来的命令,官兵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满心疑惑的收起了弓箭。

“元直!”当渡船靠上河岸的时候,刘辩朝着船头快跑了过去,站在船舷边上,仰头看着船上的徐庶,亲昵的喊道:“可又见到你了!”

刘辩毫无征兆的向渡船跑了过去,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典韦连忙抬脚跟上,生怕一个疏忽,让他受了伤害。

站在船头的徐庶见刘辩亲自跑到船边接他,心内一阵感动,也不等一旁的黄巾兵搀扶,赶忙跳下了渡船。

徐庶年少时颇好侠风,本就习得一身好武艺,只是他的武艺多适用于江湖拼斗,而不适合战场搏杀,因而才没有以武闻名。

轻盈的跳下渡船,双脚刚在河岸边上站稳,徐庶就双手抱拳,朝刘辩深深一躬说道:“敢蒙殿下亲自前来迎接,元直万分惶恐!”

刘辩双手托着徐庶的手肘,将他扶了起来,把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才笑着说道:“元直,一别数日,还是老样子!”

“托殿下的福!”同样看着刘辩,徐庶的脸上也漾满了笑意,对刘辩说道:“一别数日,我也甚是想念殿下!今日渠帅要我前来与殿下商议明日渡河一事,不想殿下却是亲自等在河边。”

“向来晚睡,太早反倒睡不安稳。”刘辩伸手搂着徐庶的肩膀,引着他朝帅帐走去,一边走,一边对他说道:“听闻对岸来了渡船,本王亲自前来查看,不想竟是元直。”

被刘辩揽着肩膀,在朝帅帐走的路上,徐庶一直在和刘辩说着些道听途说的关于刘辩的事迹,并未提及刘辟要加害刘辩的事情。

跟在刘辩身后不远处的赵云和典韦都没见过徐庶,见刘辩对徐庶如此亲昵,二人都感到有些疑惑。

脾性耿直的典韦更是把周仓拉到一旁,小声问了句:“那位先生是何人?为何殿下对他如此亲昵?”

“单福!”看着刘辩和徐庶的背影,周仓一边与赵云典韦并肩跟在后面走着,一边撇了撇嘴小声说道:“他倒是懂些剑术,也未见有何过人之处,只是不知殿下为何对他如此亲近。”

“殿下年纪虽幼,却非常人!”周仓和典韦正说着徐庶,与他们并肩走着的赵云说道:“他亲近的人,必定有过人之处,只是我等尚未了然。”

“赵将军所言甚是!”周仓点了点头,附和了赵云一句,虽然心内还对徐庶有些不以为然,却是没再多说什么。

一旁的典韦为人粗豪,本就不怎么爱用脑子去思考过于复杂的问题,听周仓和赵云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多去寻思徐庶到底有何能耐。

到了帅帐近前,刘辩领着徐庶走进帐内,周仓等人则站在帐外守候。

刚一进帐,徐庶就双手抱拳朝刘辩深深一躬说道:“殿下,眼下有桩富贵,不知殿下愿取还是不取?”

“富贵?”徐庶的话让刘辩愣了一下,他一脸疑惑的看着徐庶,向他问道:“不知元直所言,是何富贵?”

“五千兵马!”徐庶微微躬着身子,双手抱拳对刘辩说道:“刘辟麾下五千精兵,皆是当日邙山一战,随他北逃的精壮,若是能得了这五千兵马,对殿下大业也是一场助力!”

“不可!”徐庶的话刚说完,刘辩就连忙摆手说道:“虽说本王与刘辟并无太深交情,可前番在邙山一带相遇,他确实礼数有嘉,本王如何能痛下毒手加害于他?”

“殿下仁义,他人恐怕却是想要置殿下于死地而后快!”刘辩刚拒绝徐庶的提议,徐庶就轻叹了一声,对他说道:“今晚我来此处,确是刘辟要我告知殿下,明日一早他将在黄河岸边恭迎殿下。只不过,殿下一旦上岸,他便会当场将殿下诛杀,并夺取殿下麾下兵马……”

“竟有此事?”不等徐庶把话说完,刘辩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在帐内来回踱了两圈,才对徐庶说道:“若是真如元直所说,刘辟是要对本王下毒手!此时本王再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不仅会丧了自家性命,还会连累了跟随本王的兵士们!”

“殿下所言甚是!”徐庶的视线随着刘辩在帐内的走动而转移着,当刘辩说出不能妇人之仁的话时,他脸上漾起了笑容,对刘辩说道:“刘辟要谋害殿下,却正是给殿下送了桩好处。”

“五千兵马!”刘辩笑了笑,朝徐庶点了下头说道:“刘辟不仁,我便不义!若是真个并了这五千兵马,本王倒是也有些与董卓抗衡的底气了。”

“不仅如此!”徐庶笑着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五千兵马若是归了殿下,白波军得了消息,必定不敢长驱直入,而他们西进又会牵制董卓。董卓一壁厢要调兵防范白波军,一边要分兵镇守虎牢关,还要以大量人手驱赶洛阳百姓迁往长安,殿下正可借此时机,从董卓手中得到更多的好处,不只是能给董卓迎头痛击,还可让天下英雄看到殿下实力正每日愈上。待到英雄咸来归附,这天下……”

“本王倒是没想那么多!”听了徐庶的话后,刘辩上前两步,抓住徐庶的手,对他说道:“这些日子,本王一直在寻思该如何与董卓周旋,元直一番话使得本王豁然开朗,自今日起,元直便是本王的军师!”

“承蒙殿下抬爱,眼下我有一计,可取刘辟性命,只是需殿下请帐外三位将军前来议事。”双手被刘辩抓着,徐庶脸上漾满了自信的笑容,对他说道:“今晚我要借一位将军,随我过河,先占了渡口,否则明日谋算难成!”

“来人,请三位将军进帐!”徐庶的话刚一落音,刘辩连想都不想,就对帐外喊了一声。

一直守在帐外的赵云等人听到刘辩的喊声,掀开帐帘,走进帐内。

第一个进帐的,正是一身白袍银甲的赵云。看到赵云,徐庶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便,才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这位将军明日可送殿下过河!”

第110章 任命军师

仔细的端详了片刻进帐的仨人,徐庶向刘辩抱拳说道:“几位将军英武非凡,此番定能一举事成!”

并不知晓刘辟要对刘辩下手的赵云等人,听了徐庶的话后,都是满头的雾水,一脸茫然的看着站在帐内的刘辩。

“几位将军!”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了迷茫,刘辩双手背在身后,面朝着他们说道:“元直方才带来消息,刘辟明日一早将会亲自到黄河岸边迎接本王,只不过他并非真心要接本王过河,而是要在本王渡河后,将本王杀死在河岸边……”

“好歹毒的心肠!”刘辩的话刚落音,赵云就拧着眉头,双手抱拳对他说道:“子龙自投效殿下,尚未建得寸功,明日子龙愿为殿下取刘辟项上人头!”

“将军且莫着急!”一旁的徐庶朝赵云摆了摆手,随后把目光投在了典韦的身上,不紧不慢的说道:“明日之事,只有几位将军协同,方可促成。”

“元直!”心知徐庶要分派任务,刘辩上前拉起他的手臂,看着赵云等人对他说道:“周将军你是认得的。这位白袍将军乃是常山赵云赵子龙,一旁的是陈留己吾典韦。”

给徐庶介shào

过仨人,刘辩又对赵云等人说道:“站在你们面前的,乃是徐庶徐元直,自今日起,他便是本王的军师,军师之令便是本王亲自下令,望三位多多协同军师!”

仨人之中,赵云是最近投效刘辩,尚未建过功业,虽对徐庶乍一来到就做了军师心有不服,却并未流露出来。

而典韦脾性粗豪,向来不计较地位利益,更是不会有什么过多的想法。

唯独周仓,跟随刘辩时日最久,建的功业也最多,以前也见过徐庶。在他看来,徐庶并无什么了不得,可刘辩却偏偏对徐庶是钟爱有嘉,着实让他感到有些不忿。

可周仓对刘辩,却是打心眼里佩服,在刘辩说出将来由徐庶做军师的话后,他也并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应诺的时候语气稍稍显得有些生硬。

看出周仓对他不服,徐庶只是微微一笑,随后面朝着赵云说道:“赵将军明日挑选一些精壮兵士,随同殿下一同过河,所有兵士带上盾牌,务必要保得殿下周全!”

“诺!”领了命令,赵云抱拳应了一声,侧身站在一旁。

“典将军今晚带五十名兵士,随我过河。将守卫对岸渡口的黄巾尽数杀死,换上他们的衣甲,明日殿下过河之前,借机靠近刘辟,待他要对殿下发难,一举将其击杀!”给赵云安排过任务,徐庶又把脸转向了典韦,对他说道:“典将军切记,击杀刘辟务必一击必准,否则两军定会有场大战!”

“诺!”典韦先是朝刘辩看了一眼,见刘辩朝他点了点头,也连忙应了,站在一旁。

“明日周将军率领主力,尾随殿下渡河……”徐庶的视线最后停留在了周仓的身上。

可就在他刚开始给周仓安排任务的时候,周仓拧着眉头,抱拳向他拱了一拱说道:“军师,某有一事不明!既知那刘辟要加害殿下,为何还要殿下先过河,而不让某先率军渡河,将他一举擒杀?”

“周将军只知其一,却不晓得其二!”徐庶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周仓说道:“刘辟要谋害殿下,只有我知、殿下知、诸位知,天下人却是不知!若将军诛杀了刘辟,殿下必会背上不仁不义的罪名!试问将来还有哪路英雄敢与殿下亲近?诛杀刘辟,须合情合理,要天下人认为他该杀!殿下率先过河,引得刘辟动手,便是必不可免!”

徐庶给周仓解释为何要让刘辩先过河的时候,赵云、典韦相互看了一眼,都是点了下头。

唯独周仓,脸上还有些不服,他眉头拧的更紧,沉吟了一下,向徐庶问道:“先生乃是刘辟帐下幕僚,我等如何放心将殿下安危交于先生?”

“元福!”这次不等徐庶说话,刘辩已是先开口了,他嘴角挂着笑,走到周仓身前,轻轻拍了拍周仓的肩膀说道:“元直与本王乃是莫逆之交,如今前来投奔本王,本王必不相疑,元福只管放心,一切听凭元直吩咐便是!”

“殿下!”刘辩的话音刚落,站在他身后的徐庶已是双手抱拳,深深向他躬着身子,语调带着几分激动的说道:“承蒙殿下眷顾,元直是寻着了明主!自今日起,元直纵使肝脑涂地,也定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元直快快请起!”刘辩扭过头,看到徐庶双手抱拳深深躬着身子,正向他行礼,他连忙上前,双手托着徐庶的手臂,将徐庶扶了起来说道:“本王曾对元福等人说过,董贼乱政,致使天下民不聊生,本王宁愿不要那皇帝的位置,也要为天下百姓寻得一处安生立命的所在。本王方今正不知该如何着手,元直前来,恰是为本王指点了明路,自今日起,本王必定对元直言听计从!”

“皇帝之位殿下早晚要取!”双臂被刘辩托着,徐庶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说道:“只是如今不可取!如今殿下要打的旗号,应是以勤王为名,待到诛杀董卓,率天下群雄进驻洛阳,皇位不过是囊中之物耳。若如今殿下便直言要取回皇位,忠于当今陛下的群雄恐怕也是一大阻力!”

“元直所言,与本王不谋而合!”刘辩点了点头,放开了徐庶的手,转身对周仓说道:“明日诛杀了刘辟,渡河之后,便打起清君侧、诛逆党的旗号,我等在洛阳一带,先让董卓吃些苦头再说!”

“殿下!”刘辩的话音才落,站在他身后的徐庶就赶忙接话道:“方今董卓强逼洛阳百姓迁居长安,在城内大肆诛杀士人,已是大失民心!殿下可援救百姓,吸纳精壮进入军中,只要稍加整饬,不久后,筹得一支十万人的大军,又有何难?”

“就依元直所言!”刘辩点了下头,对一旁的典韦说道:“天色已是不早,典韦,你选三十名精壮兵士,跟随元直渡河,定要迅速拿下渡口!”

“诺!”典韦应了一声,扭头看着站在刘辩身旁的徐庶。

“殿下且请安歇,元直告退!明日再正式拜过殿下!”徐庶双手抱拳,朝刘辩躬了躬身子。

刘辩上前扶着徐庶,对他说道:“元直要走,本王甚是不舍,且容本王亲自送元直到河边!”

“不可!”刘辩提出要送徐庶去河边,徐庶连忙说道:“在外人前,殿下尚不可与元直太过亲近,以免刘辟得了消息,提前做好部署!”

“呃……”刘辩愣了一下,这才松开徐庶的手臂,抱拳对他说道:“元直所言甚是,既然如此,本王不远送,元直一路慢行!”

“告辞!”徐庶抱着拳,又朝刘辩拱了拱,这才转身走出帅帐。

奉命与他一同渡河的典韦连忙跟了出去,帅帐内,只余下刘辩和赵云、周仓仨人。

“殿下莫不是真相信单福?”徐庶离开帅帐,估摸着他已经走的远了,周仓拧着眉头,对刘辩说道:“我等与他不过是有着一面之缘,且他又是刘辟帐前谋士,当日也是抛却殿下,与刘辟一同离去!殿下如何能将安危交于他的手中。”

“徐庶为人侠义,行事光明磊落,必不会做加害本王的事情!”望着紧闭的帐帘,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扭头看着周仓说道:“明日若是事成,我等可收编刘辟麾下五千兵马,势力将会壮大两倍!何况岸上还有典韦接应,船上又有子龙护卫。两员猛将随本王左右,本王又何来性命之忧?”

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赵云,周仓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轻叹了一声,对赵云说道:“赵将军,某明日要率军渡河,殿下安危,多蒙将军看顾了!”

“周将军放心!”赵云一手按着剑柄,朝周仓点了下头,对他说道:“除非贼人先杀了某,否则定无人能伤及殿下一根指头!”

伴随着黄河水流的“哗哗”声,夜晚也在悄悄的流走。

行军打仗,能有一顶帐篷,对离开洛阳后,经常大冷天露宿荒野的刘辩来说,这已算是一种奢侈。

躺在并不算很厚实的铺盖上,刘辩睡的正香甜,帐外传来了赵云的声音:“殿下,天已大亮,河岸对面已来了支头裹黄巾的队伍。”

听说河岸对面有支头裹黄巾的队伍到了,刘辩一骨碌爬了起来,匆忙套上衣甲,走出帅帐,向站在帐外的赵云说道:“且去看看!”

浑浊的水流卷着泥沙,沿着宽阔的河床缓缓流淌,掀起的细浪翻卷着白花,发出一阵阵“哗哗”的水响。

站在黄河岸边,朝对岸望去,刘辩看到,在河岸的对面,立着数百名头裹黄巾的汉子。

与对面河岸距离甚远,刘辩看不清对岸到底来了多少人,只能看到领着那群黄巾兵的,是个骑着白马的黄巾将军。

第111章 斩杀刘辟

“殿下请上船!”刘辩站在岸边,正朝对岸张望,一艘渡船朝他靠了过来,等到渡船停稳,赵云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提醒了一句。

踩着搭在河岸边上的踏板,刘辩上了渡船,站在船头上,凝望着河岸对面的黄巾军。

赵云立在刘辩身后,手持长枪,警惕的望着河岸对面。

在刘辩的身后,站着二十名手持圆盾的兵士,每一个兵士都将盾牌挡在身前,摆出了随时挡在刘辩身前的架势。

渡船缓缓朝河岸对面靠去,与河岸对面的黄巾军距离越来越近,刘辩也渐渐看清了驻马立在一群黄巾兵前面的,正是早先他在邙山见过几面的刘辟。

当渡船过了河心,正向着河岸靠拢时,站在刘辩身侧的赵云猛然发xiàn

河岸边上的黄巾军手中都持着长弓。

“保护殿下!”发下黄巾兵持着短弓,赵云一声大喝,纵身上前,将刘辩护在身后。

二十名官兵齐齐向前两步,用盾牌在刘辩身前摆出了一堵盾墙。

河岸上的刘辟本想等刘辩离的近了,才下令放箭,却没想到被刘辩身旁的赵云看出了端倪,心知事情败露,他也不再掩饰,抬手朝身旁列好队的弓箭手喊道:“放箭!”

随着刘辟的一声令下,百余名黄巾弓箭手连忙抬起长弓,瞄准了河中渡船上的刘辩。

“贼人胆敢伤吾殿下!”弓箭手刚把箭矢搭在长弓上,他们身后就传来一声爆喝,一条壮大的汉子双手提着短戟,纵身向他们冲了过来。

一群黄巾军正想上前拦截,那汉子身后突然又蹿出了数十名穿着黄巾军衣甲的汉子。

这些汉子冲出来后,也不问情由,抡起长剑朝着挡在面前的黄巾兵就是一通猛劈。

最先冲出来的壮汉正是典韦,他双手持着短戟,冲出来之后,也不去取刘辟的头颅,只是径直杀进了那群持着弓箭的黄巾军。

百余名黄巾兵弓箭手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爆喝,还没回过神来,典韦已是冲到他们背后,抡戟朝他们劈了过来。

两个黄巾弓箭手听得身后大喝,刚转过身,他们只看到一个壮大的黑影迎面扑了上来,甚至都没看清黑影长成什么模样,两只短戟就分别插入了他们的心口。

河中渡船也渐渐靠到了岸边,船舷刚搭上河岸,赵云也不等踏板摆好,提着长枪,纵身向岸上冲了去。

十多名黄巾弓箭手见一名银甲小将向他们冲了过来,也顾不得射杀刘辩,赶忙抬起长弓朝赵云射出了一蓬箭矢。

箭矢飞来,赵云手中长枪挡在身前一通翻搅,竟如同在身前放了一面巨大盾牌一般,将迎面飞来的箭矢纷纷搅落在地上。

几个纵身,赵云已是冲到了这群黄巾弓箭手的眼前。他大喝一声,手中长枪朝前一挺,枪尖深深扎进一名黄巾兵的心窝,随后他双手抓住枪杆,手臂猛一用力,将那黄巾兵的尸体朝着侧面抡了出去。

长枪带着尸体,砸在侧面一群黄巾弓箭手的身上,顿时将弓箭手砸翻了一片。

另一侧,典韦杀的兴起,如同疯了一般挥舞着短戟,凡是挡在他面前的黄巾兵,无不被锋利的短戟割破肚腹,纷纷栽倒在地上。

突生的变故让刘辟吃了一惊,趁着典韦和赵云诛杀黄巾弓箭手,而典韦带来的那队兵士又正与护卫他的黄巾兵厮杀,他勒转战马,朝徐庶喊了一声:“快走!”掉头就想朝主阵逃蹿。

“渠帅哪里去?”刘辟刚调转过战马,还没来及策马逃走,一直在他身后的徐庶抽出长剑,勒马挡住他的去路,大喝了一声:“明年今日,我定当拜祭渠帅!”

说着话,徐庶已是抬起长剑,朝刘辟心口狠狠扎了过去。

刘辟只顾着提防典韦和赵云,哪里想到与他一同来到河边的徐庶会对他下手。他愣了一下,甚至连反应都没来及,就被徐庶一剑刺穿了心房。

心口扎着长剑,刘辟两眼圆睁,狠狠的瞪着徐庶,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徐庶却一把抽出长剑,猛的朝着他颈子劈了过来。

鲜血飚溅、头颅翻滚,刘辟的头颅刚从颈子上掉落,正垂直向地面跌去,徐庶就骑在马背上,弯下腰一把将它抓在手中,提着发髻,朝四周的黄巾军喊道:“刘辟逆贼,意图谋害弘农王,已然伏诛,放下兵刃者,免死!”

跟随刘辟一同来到岸边的黄巾兵们,望着刘辟那具没了头颅还喷溅着鲜血,正缓缓跌落下战马的尸体,一个个满脸愕然,竟是不晓得该不该放下兵器。

“放下兵刃者,免死!”黄巾兵们正迟疑着,刘辩领着二十名兵士走上岸来,对他们喊道:“刘辟一人为恶,与众军无干!若有胆敢反抗者,视为刘辟同党,杀无赦!”

岸边的黄巾兵起先还不确定徐庶说话作不作数,还在迟疑着要不要放下兵器,刘辩上岸后,向他们这么一喊,一群黄巾兵才连忙放下了兵器,跪伏在地上。

“殿下!”见刘辩登上河岸,徐庶一手提着刘辟的头颅,小跑了几步,到了他身前,双手将头颅捧起,对他说道:“刘辟已然伏诛,请殿下过目!”

朝徐庶手中捧着的人头看了一眼,刘辩淡淡的说了句:“自黄巾起事,刘辟领军转战南北,倒也算得是个人物,莫要让他死的太过寒酸,将他葬了吧!”

“诺!”徐庶应了一声,将刘辟的头颅丢给一旁跪伏着的几个黄巾兵,对他们说道:“你们几个,将刘辟葬了!头颅暂且留下,回头还有大用!”

头颅掉落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翻滚着到了那几名跪伏在地上的黄巾兵面前。

几个黄巾兵浑身哆嗦着,抬起头朝徐庶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伸出颤抖着的手,提起头颅,与他的几个同伴怯怯的站了起来,双腿不住的发着颤,蹭到刘辟的尸体旁,将尸体抬起,朝着不远处的空地了。

河岸对面,数只渡船下了水,正向着河岸边行来。

“快些,快些!使把劲!”周仓站在一艘渡船的船头上,望着河岸对面,急的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不住的催促着划船的兵士加快速度。

在刘辩渡河时,兵士们准bèi

着渡船,周仓则一直盯着河岸对面,当河对岸的黄巾军向赵云射出箭矢时,周仓是恨不得生了翅膀立kè

飞到对岸。

几名撑船的兵士使足了力qì

,可周仓却还是感觉到船的速度太慢。

“哎呀!”渡船缓缓的朝对岸行去,周仓却有种船始终在原地打着转转,一点也没移动的感觉,他叹了一声,一把搡开正撑船的一个兵士,从那兵士手中抢过船槁,用力的往水里一插,朝后猛的拨了一下。

船槁深深的插进水里,可周仓以往却并没有撑过船,哪里懂得撑船靠的是巧劲,并不是像他这样凭着蛮力就能加快速度的。

一槁下去,周仓用力朝后一挑,竹制的船槁发出“嘎吧”一声脆响,竟从中间劈裂开来。

“甚么狗屁船槁!”折断了船槁,渡船还是没有加快速度,周仓愤愤的骂了一句,将槁扔进水里,朝着那几个撑船的兵士嚷道:“奶奶的,早上你们都吃了饭,莫要再磨蹭,快些!”

刘辩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河岸边上望着越来越近的渡船,徐庶走到他身后,躬身抱拳对他说道:“刘辟被杀,消息恐怕很快会传回军营,请殿下允许我带赵云将军前去引他们来到岸边!殿下只需待大军渡河后,在两侧布起口袋,五千人马尽可收入囊中!”

“好!”扭脸看着身旁的徐庶,刘辩点了下头,对他说道:“本王就让子龙随元直走上一遭。只是你等切不可进入军营太深,一旦有变,立kè

折回!本王拧错过了这五千兵马,也绝不愿你和子龙受半点伤害!”

“子龙随元直走一遭,岸上所有官兵,你尽数带走!”答yīng

了徐庶,刘辩又向一旁的赵云吩咐了一句。

“殿下放心!”徐庶与赵云一同抱拳向刘辩拱了拱,翻身跳上了战马,领着岸边的五十名官兵,快速向刘辟大营奔去。

河岸边上,只余下刘辩与典韦二人。而他们的身后,却跪伏着近五百名黄巾军官兵!

刘辩双手背在身后,望着正缓缓向岸边靠来的数只渡船。典韦则手持双戟,一双眼睛警惕的观察着跪伏在后面的黄巾军官兵们。

可能是刚才一战把这些黄巾军都给吓破了胆,又得了刘辩的宽恕,虽然跪伏在当场的黄巾军人数众多,却没有一个人敢冒险向刘辩和典韦发起进攻。

与赵云一同领着五十名官兵离开河岸,策马疾走的徐庶心内是久久不能平静。

当初在刘辟麾下,虽然刘辟对他也是颇为信任,却绝不会信任到几乎将身边所有的卫士都拨给他调用。

他与刘辩仅仅只是在邙山接触过一次,刘辩却能对他如此推心置腹,也正是这次推心置腹的将卫士全交给了他,才让徐庶彻底认定了刘辩这个主公。

第112章 张开口袋

“待我等进入军营,赵将军切莫急躁,一切看我!”眼见前方出现了一片营帐,徐庶扭头向与他并骑疾走的赵云说道:“我等只须将他们引到渡口,大事可成,将军千万莫要急着厮杀!”

赵云应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与徐庶一同又稍稍加快了些行进的速度。

徐庶与赵云并骑向着刘辟的大营奔去,五十名跟在后面的官兵则靠着两条腿快速奔跑,尽量不与他们拉开太大的距离。

“快来人!”还没进入军营,徐庶就勒住战马,高声向营内的黄巾军喊了起来:“渠帅前去迎接弘农王,却被西凉军伏兵截杀,眼下正在与敌军厮杀,将士们,快随我一同去救渠帅!”

太阳刚上三竿,黄巾军的军营,向来纪律都很是松散。不少黄巾兵此时刚刚起身,意识还处于朦胧状态。

跟随刘辟一同到黄河岸边去的徐庶突然出现在军营里,还冲着他们喊了这么一嗓子,整个黄巾军军营顿时炸了锅。

“兄弟们,抄家伙,去救渠帅!”一个黄巾军官听了徐庶的喊话,想也不想,冲着他手下的那几个黄巾兵嚷了起来。

军营里到处都充斥着黄巾军的喊声,徐庶眉头微微拧着,骑在马背上,看着那些在军营中四处乱跑,寻找着兵器的黄巾兵。

就在数千黄巾军都找到兵器,要跟徐庶一同赶往黄河岸边援救刘辟的时候,从军营里走出了个黄巾将军。

“兄弟们且慢!”走出来的黄巾将军带着几个亲兵,叫住忙乱着要冲出军营的黄巾军,径直向徐庶等人走了过来,到了徐庶面前,他先是拧着眉头,把徐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后又将视线转到徐庶身旁的赵云身上,向徐庶问道:“敢问这位将军……?”

“某乃是弘农王帐前先锋常山赵子龙!”不等徐庶回答,赵云已是双手抱拳朝那黄巾将领拱了拱说道:“是某护送先生杀出重围,前来求援的!”

“将军好威风!”由于先前在河边有过一场厮杀,赵云身上的白袍和银甲沾染了不少鲜血,黄巾将领先是仔细的打量了他一遍,随后向他问道:“不知弘农王的兵马,如今在何处?”

“贼军趁我军半渡而击,我军官兵皆被拦在河中,无法登岸。”在黄巾将领看着他的时候,赵云也看着那黄巾将领,神情中带着几分急躁的说道:“若是将军再不引军前去,不只弘农王有难,就连你家渠帅……”

“莫要再说!”赵云的回答可谓是半点瑕疵都没有,哪知那黄巾将领根本不买账,他将手一摆,对赵云和徐庶说道:“某乃是渠帅副将,只听从渠帅号令……”

黄巾将领的话还没说完,徐庶猛然拔出长剑,一剑朝他的头顶劈了下去。

这一剑劈的毫无征兆,那黄巾将领刚发觉徐庶要拔剑砍他,长剑已是劈到了他头顶的黄巾上。

徐庶是骑在马背上、自上而下劈出的这一剑,力道自是要比站在平地上更为强猛。

锋利的剑刃劈开了黄巾将领包裹头部的巾子,随着剑锋劈过,一股殷红的鲜血霎时喷涌了出来,紧接着,那黄巾将领的半片颅骨脱离头颅,掉落在地上。

在脑部喷溅的鲜血中,一团脑浆冒着蒸腾的雾气在颅腔内不断的跳动着。被劈开颅骨的黄巾将领两眼圆睁,不敢相信的瞪着徐庶,双腿抖了几抖,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刘武无状,胆敢置渠帅生死于不顾,已然被我诛杀!”提着染血的长剑,徐庶眉头紧紧的拧着,厉声向军营里的黄巾军喊道:“若是谁再敢不顾渠帅生死,阻挠援救,格杀勿论!”

喊话的时候,徐庶是声色俱厉,他一声吼,竟真的镇住了数千名黄巾军。所有的黄巾军很快就自觉的列起了并不算整齐的队伍。

“走!”待到近五千名黄巾军列好了队伍,徐庶朝他们一招手,勒转战马,与赵云等人走在最前面,朝着黄河岸边去了。

而此时,黄河岸边。周仓已带着第一批官兵登了岸,后面的官兵还乘坐着渡船,一批批的向岸边涌来。

周仓登上渡口,看到岸边仅剩下刘辩和典韦二人,而在他们身后,则跪伏着三五百名黄巾兵,愣了一下,连忙跑到刘辩身前,抱拳问道:“殿下安好?”

“好!”刘辩点了点头,朝身后跪伏着的黄巾军看了一眼,对周仓说道:“将他们全都捆缚起来,塞上嘴,莫要坏了我等大事!”

“把他们都捆上!”得了刘辩的吩咐,周仓朝身后跟着上岸的兵士们一招手,向兵士们下达了将黄巾军都捆上的命令。

两百多名随同周仓一起登岸的兵士们纷纷朝着跪伏在地上的黄巾军官兵跑了过去,寻出绳索,七手八脚的将他们捆了起来。

河岸边仅仅只有刘辩和典韦二人时,这群黄巾兵都无人敢跳起来与他们厮杀,更不用说此刻周仓已经领着官兵们渡过了黄河。

面对官兵们的捆缚,黄巾军竟出乎意料的老实,其中不少人甚至在官兵们动手捆他们的时候,还刻意调整了手臂的角度,让官兵们捆起来更为方便,以此换得被捆的舒服一些。

捆好这群黄巾军,官兵们又在周仓的指示下,押着他们钻进了不远处的野地,让他们趴在草丛中不许出声。

宁静,河岸边上弥漫着一阵让人感到哭笑不得的宁静!

眼看着近五百名黄巾军毫无反抗的被两百多名兵士捆缚了起来,刘辩心内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像这种没有血性的军队,就算是收编了他们,一旦真的与董卓军硬碰硬的干上,恐怕也是经不得敌人两次冲锋,就会彻底被击垮。

刘辟领着这样的队伍过了黄河,还能在黄河南岸转战数日,可见一定是徐庶从中谋划。

“让将士们登岸后埋伏在两侧的野地里!”站在黄河岸边,刘辩对刚登上河岸的周仓说道:“诛杀了刘辟,本王还要接管他麾下的军队!”

“诺!”周仓应了一声,随后朝刚上岸的兵士们摆着手说道:“将士们,在两侧野地中藏好,将弓箭上弦,等待命令!”

所有岸上的官兵齐齐应了一声,纷纷钻进了渡口两侧的野地中埋伏了起来。

后续上岸的官兵们也在周仓的指示下,很快都藏了起来,只余下刘辩、典韦和周仓仨人还站在渡口边站着。

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从远处奔来,当先两匹快马要比后面的人群速度快上许多。

骑马冲在最前面的俩人,正是徐庶和赵云。

冲到离河岸只有三五百步,徐庶放慢了策马狂奔的速度,赵云则扬起马鞭,朝战马的胯部狠狠抽了一下,催马又加快了些速度。

“来了!”一路狂奔,到了刘辩身前,赵云翻身跳下马背,抱拳对刘辩说道:“徐庶杀了一员黄巾副将,才把刘辟麾下兵马全都带来。”

“好!”刘辩点了下头,一只手按在剑柄上,望着正向河岸边涌来的黄巾军,对身旁的周仓说道:“让将士们做好准bèi

!”

“诺!”周仓应了一声,转了两次身,分别朝左右两侧打了个手势。

他打手势的时候,身子是正对着左右两侧埋伏起来的官兵,以侧面向着正奔涌过来的黄巾军,远处的黄巾军官兵根本无法看到他手势的。

黄巾军越来越近,早先藏匿起来的官兵们,一个个将箭矢扣在弦上,只等黄巾军涌到近前,便张开弓箭瞄向他们。

“殿下!”没过多会,徐庶领着五千黄巾军来到了渡口,刚到刘辩身前,他就翻身跳下马背,抱拳对刘辩说道:“刘辟麾下兵马尽数带来,请殿下发落!”

早先跟着徐庶和赵云去黄巾军营的五十名兵士,在徐庶翻身跳下马背的同时,纷纷跑到刘辩等人身后将盾牌举了起来,摆出防御态势,面向着对面黑压压的一片黄巾军。

徐庶说的话和那五十名兵士的表现让尾随着跟上来的黄巾军感到很是困惑,他们没有见到所谓的西凉军,甚至没看到一大早就赶来渡口的刘辟和那几百名随同刘辟一同前来的黄巾兵。

他们来到渡口,只见到刘辩和周仓、典韦三个人站在岸边。

一些心思灵巧的黄巾军感到事情有些不对,正要提醒身旁的伙伴多加注意,两侧的野地里突然传来了一阵人身体擦动草叶的声音。

黑压压的一片手持弓箭的官兵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瞄准了被徐庶带到河岸边来的黄巾军官兵。

“刘辟意图谋杀弘农王,已被弘农王殿下诛杀!”官兵们持着弓箭,将黄巾军围了起来,周仓走到一旁,从不远处的野地里拿起早先丢在那里的刘辟人头,回到刘辩身旁,将人头高高举起,向在场的数千黄巾军喊道:“殿下有令,刘辟作恶,与众军无干,众军若是想要离开,尽管离去,若愿意跟随殿下,殿下也会尽数接纳!”

第113章 为什么活着

被围起来的数千黄巾军看到刘辟头颅,已是吓的浑了。四面黑压压的又站着一片张开弓箭瞄准他们的官兵,许多人甚至联想到那些扣在弓弦上的箭矢飞向他们、将他们所有人射成刺猬的场景。

直到周仓喊出刘辟作恶与众军无干,被围着的黄巾军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暗自为能保住性命而感到庆幸。

被手持弓箭的官兵们围着,一些黄巾兵有心离开,可看到那一支支在阳光照射下尖端闪烁着寒芒的箭矢,这些黄巾兵又没敢轻易挪动脚步。

“殿下已然说过,你等愿意离开,尽管离去!”事态已经得到控zhì

,徐庶站了出来,走到离黄巾军官兵不远的地方,对他们喊道:“不过打算离开的,你等要好生寻思一番。如今我等是在洛阳附近,到处都是西凉军。董卓又在迁移人口前往长安,即便你等不被当成黄巾军拉去砍头,又能否逃脱董卓的手掌……?”

徐庶好似轻描淡写的一番话,把近五千名黄巾军全给镇住了。那些原本打算要走的黄巾军,在听了徐庶的这番话之后,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是不知到底该走还是不该走。

朝廷向来对黄巾军惩治严苛,一旦确定是黄巾,抓住后根本不问情由,直接砍头。

也正是严苛的制裁,让早年参加了黄巾的人们不敢向朝廷投降,以至于黄巾起义已过去十多年,天下间却还散布着许多黄巾势力。

“把捆着的那些人也都放了!”见徐庶镇住了在场的黄巾军,刘辩向一旁的典韦吩咐了一句。

典韦应了一声,朝看先前那几百名黄巾军趴伏的野地里一摆手,喊了声:“把人全都放了!”

野地里先是站起了五十多名官兵。这些官兵解开被捆缚着的黄巾兵身上的绳索,把他们放开后,朝他们哝着嘴,让他们回到黄巾军的队列中去。

几百名黄巾兵倒也乖巧,整个释fàng

过程默默进行着,竟是无人挣扎、反抗!

“你等行军打仗数年,究竟为的什么?”等到这几百名黄巾兵也归了队,刘辩朝前走了两步,向数千名黄巾军靠近了一些,对他们喊道:“有谁能告sù

我,你们为何离开家乡,为何出来打仗?”

现场一片沉寂,数千名黄巾军都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般沉默着,一双双满是茫然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刘辩。

“谁能告sù

我!”望着站在不远处黑压压的黄巾军,刘辩抬高嗓门,又向他们喊了一声。

“说!”刘辩的话音刚刚落下,两千名手持弓箭瞄准着黄巾军的官兵们,齐齐的吼了一声。

他们这一吼,把几千名黄巾兵给吼的浑身一哆嗦,有些胆子特别小的,甚至被吓的瘫坐在地上。

“家都没了……”沉寂了片刻,一名站在最前面、胆子稍稍大些的黄巾军军官嗫喏着说道:“我老爹老娘饿死了,小妹被亭长抓走活活折磨死了,全家人都死了。朝廷不让我们活,我们只能当兵混口饭吃……”

黄巾军官的这番话是直指朝廷,当他把话说完时,才反应过来,站在他面前的刘辩,正是大汉朝廷的皇室一脉,赶忙把后半截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低垂着头,浑身哆嗦着,等待厄运的降临。

让他和所有在场黄巾军都感到意wài

的是,刘辩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愤nù

,反倒是紧锁着眉头,重重的点了点头,高声向他们喊道:“说的很好!朝廷无德,全家人都被朝廷逼死了,若是换做我,我也反他娘的!”

他这句话一出口,不仅是在场的黄巾军都愣住了,就连站在他身旁的赵云、徐庶等人也都是一脸愕然的看着他。

“你们有没有想过,当兵可不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刘辩像是没有发xiàn

徐庶等人神情愕然似得,接着向这群黄巾军喊道:“填饱肚子,不过一日两餐!若是战事不利,有时连一餐也吃不上!你等的性命,难道就值那几捧粟米?”

听着刘辩的话,近五千名黄巾军都抬起了头,把视线投在他的脸上。

看着脸上现出无尽茫然的黄巾军官兵,刘辩继xù

对他们喊道:“刚才这位兄弟说的好!老爹老娘都死了,小妹也被当官的给糟践死了!你们该做什么?你们该做的不是为了填饱肚子盲目的去打仗!你们要做的,是好好活下去,为老爹老娘和所有死去的亲人报仇!”

当“报仇”两个字从刘辩的口中说出时,每一个黄巾军官兵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奇异的神采。

发xiàn

在场黄巾军的神情有了些许变化,刘辩朝两侧张开弓箭的官兵们摆了摆手,等到官兵们把弓箭放下,他才对那些黄巾军说道:“当今天下逆贼横行,贪官污吏多如豕狗!要逆转这扭曲的乾坤、要还这天下清宁、要让天下间的百姓再不流离失所,我等今日就要拿起兵器,为这病了的天下刮骨疗毒!”

以刘辩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是十分不合时宜的。可同样,也正是因为他有着废帝和弘农王的身份,从他口中说出这番话,才更容易深入人心。

聚集了数千人的黄河岸边一片宁静,不仅是被官兵们围起来的黄巾军官兵们一个个目光中闪烁着古怪的神采,就连那些围着他们的官兵,也都是个个紧攥着拳头,好似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需yào

找个地方发泄。

“董卓逆贼祸乱朝纲,当今圣主年幼懦弱,纵有整饬天下之心,却无逆转乾坤之力!”从黄巾军官兵们的眼神中,刘辩看出了他们心态正在发生着急骤的变化,趁热打铁的喊道:“如今董卓又在忙于迁都,洛阳附近百姓流离失所。不愿随同迁移者,被戕害无算!为救百姓于水火!为让天下间少一些像我等一般妻离子散的苦命百姓!我等当举起勤王大旗,诛杀董卓,扶持圣主,还天下朗朗乾坤!还百姓一个公平世道!”

“愿跟随弘农王的,举起手臂!”当刘辩喊完话时,徐庶向前一步,站在刘辩侧后方,对在场的数千黄巾军喊了一声。

“唰!”数千黄巾军齐齐举手,发出了整齐的且具有威势的声响。

少数没有举手的黄巾兵朝左右看了看,见同伴们都举起了手臂,也都跟在后面纷纷把手举了起来。

“好!”看着高举手臂的黄巾军官兵,刘辩点了点头,一脸肃穆的对他们喊道:“从今日起,你等便是我刘辩的兵!只要我刘辩还活着,就再没有人能够奴役你等!再没有人能够随意屠戮你等!”

“殿下威武!”站在刘辩身后的周仓这时举起了手臂,高喊了一声。

两千名跟随刘辩过河的官兵也举起手中的兵器,跟着周仓齐声呐喊。紧接着,数千刚投靠过来的黄巾军,也都跟着喊了起来。

喊声震彻云霄、直冲天际,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黄河渡口充斥着一派豪迈的声音,就连黄河的水流声也被这喊声遮盖。

“去掉你等头上的黄巾!”过了一会,刘辩抬起两只手,朝着发出喊声的众人虚按了两下,等到众人止住呼声,他对那些刚投靠过来的黄巾军说道:“从今天起,你等便是我大汉的雄师,再不是人人喊打的黄巾贼!忘记这黄色的巾子,留下你们胸中那重振朗朗乾坤的雄心,随我一同杀进洛阳,诛杀董卓!”

“杀进洛阳!诛杀董卓!”刘辩话音落下后,所有的黄巾军全都把包裹在头上的巾子摘下,丢在了地上,紧接着黄河岸边又响起了一阵豪迈的喊声。

每个黄巾军心内都如同翻涌着的黄河浪花一般,久久不能平静。自从加入黄巾,他们已是参加过大小无数次战斗,却从来没人告sù

他们,他们是在为何而战。

刘辩诛杀了刘辟,对黄巾军官兵们来说,他应是杀害了渠帅的仇人。可在刘辩向他们喊了一番话之后,竟是没有一个黄巾军心内能再萌生起憎恨刘辩的情愫。刘辩给他们指明了方向,告sù

了他们为何而战,也告sù

了他们活着就是为了给逝去的亲人报仇,是为了让天下间少一些像他们一样的苦命人!

数千名黄巾军摘下了头巾,在两千官兵的指引下,领到了兵器,列起了并不算整齐的队列。

看着这支纪律松散的军队,刘辩的心内隐隐的感到了一些紧迫。

这样的一支军队,虽然经lì

过无数次战斗,可他们的战斗意志并不强,而且没有好的纪律约束,他们不可能有良好的协同作战意识,在战斗中必然不能很好的配合。

可刘辩已经过了黄河,再向前推进不远,就会进入邙山地界,与洛阳也不过是隔山相望,他没有时间来训liàn

这支刚刚收编的军队,只能指望在将来的战斗中磨练他们的战斗技能和决心。

“出发!”看着壮大了许多,列着队伍等待命令的兵马,刘辩抬起手朝官兵们一挥,向他们喊道:“挺近邙山!”

第114章 徐庶论天下

茫茫大山之中,间或会有一些低矮的谷地。这些谷地彼此并不相连,就像是一口口大锅中心的低洼处,东一片西一片的穿插在大山之中。

葱翠的大山绿意浓重,漫山遍野都是青葱的树木,放眼望去,给人带来一阵清新的写意。

刘辩站在军营外口,仰头望着不远处连绵的群山。

当初逃离洛阳,他正是仰仗群山的掩护,才带着唐姬成功逃离了董卓军的追捕。对他来说,邙山不仅只是一处连绵的山脉,它还是给了刘辩重生的福地。

“殿下!”正站在军营外口望着大山,刘辩身后传来了徐庶的声音。

“元直!”听到徐庶的声音,刘辩转过身,朝他招了招手,等徐庶走到身前,他指着夕阳下茫茫的群山,对徐庶说道:“看这茫茫大山,横亘千里。山川险峻、密林丛生,正是我军借此容身,发展壮大的绝佳所在!”

走到刘辩身旁,徐庶先是双手抱拳朝刘辩深深一躬,随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大山险峻,着实是容身之绝佳所在,可殿下却只看得其一,并未看见其二!”

“哦?”要依托邙山发展壮大,是刘辩思寻许久,才最终定下的计略,他没想到,这个计略刚一提出,就被徐庶否决,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向徐庶问道:“以元直所见,我军该当如何方为妥当?”

徐庶扭过头,望着附近的群山,轻叹了一声说道:“洛阳北依邙山、南临洛水,东接嵩岳、西靠秦岭!大山苍苍沃野千里,可谓天赐宝地;洛水荡荡水丰物美,乃是绝世佳水!自光武中兴之后,繁华百余年,历经十二帝,可为何到了如今却是一派萧条、民不聊生?”

扭头看着正眺望群山大发感慨的徐庶,刘辩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态度很是恭谨的说道:“元直有话,但说无妨!本王今日愿闻元直教诲!”

“不敢言教!”徐庶转过脸,朝刘辩微微躬了躬身子,随后抬起手臂,环指着群山,对刘辩说道:“当初洛阳一带,繁荣昌盛,渔盐航运盛极一时!朝野人人知礼、官军攻无不克,可到如今为何社稷沦丧、宗庙倾废?”

“外戚与宦党乱政,导致朝纲沦丧!”徐庶的话说到这里,刘辩轻叹了一声,点了一下头,接着他的话说道:“将来本王定要整饬朝野,杜绝外戚与宦党参政!”

“殿下只说到其表,却未说到其里。”徐庶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外戚、宦党做强,乃是朝纲不振,致使他们有机可乘!”

“依元直所见,本王要如何去做,才能壮大势力、整备兵马、重振朝纲?”刘辩转过身,面朝着徐庶,双手抱拳朝他深深一躬说道:“恳请元直教我!本王先代天下百姓、代满朝文武、代大汉宗室谢过元直!”

“殿下……”见刘辩向他行此大礼,徐庶连忙上前,双手托着刘辩的手腕,将他扶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感动说道:“殿下贵为万金之躯,尚能不耻下问。更兼以天下百姓为首要,大汉社稷光复,指日可待!”

“殿下请看!”拉着刘辩的衣袖,徐庶环指着四面的大山,对刘辩说道:“邙山横亘数百里,山林深险,着实是藏身的好所在。可殿下要的,并非藏身山林,在乱世之中苟延残喘!殿下要的,是率领百万雄师挥兵西进,铲除董卓余党,将来重振朝纲。如此,便不可蛰伏在邙山之中!”

手腕翻了一下,刘辩与徐庶拉着手,静静的等待着徐庶把话继xù

说下去。

“如今天下大势,并非在于朝廷,而是分为几方诸侯!”两个男人拉手,在汉末并非像如今搞基一样的意味,而是一种特别亲昵的表示,手被刘辩拉着,徐庶心情更是起伏不平,他强压下心内的激动,接着对刘辩说道:“洛阳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具备得天独厚的优势;冀州袁绍,四世三公,世代为朝廷重臣,也是有着绝高的威望!而河北公孙瓒,更是常年征战,驯养了一支能征惯战之师!天下未乱,群雄尚且依附朝廷,如今乱相已现,殿下当思寻该如何与群雄共存!”

刘辩一手捏着下巴,另一只手拉着徐庶,眉头紧锁。他也知dào

这几方豪强的实力,在如今的环境下,他还没有心思顾及将来才会崛起的曹操、刘备等人,能从眼下的群雄环视中存活下去,才是进行下一步思考的关键。

“董卓祸乱朝纲,导致天怒人怨,且与殿下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扭头看着刘辩,徐庶对他说道:“此人必除!当日董卓废黜殿下,改立陈留王为帝,仅有冀州袁绍与卢植二人敢于直言反对,袁绍更是当庭与董卓拔剑相向,此人暂且可以依附!而河北公孙瓒,为人奸猾,向来是见风使舵,若是利益足够,殿下也可前去结盟,只是要时刻提防!”

“眼下我等要做的,便是壮大力量,在洛阳一带,将官兵人数补充到两万人!尔后再渡黄河,北击白波军,将白波军兼并,再挺近太行山一带收抚黑山军,天下大事可成一半!”与刘辩说了半天关于天下大事的分析,徐庶终于把话题转到了眼下的战略上,提出了先南下洛阳,然后北渡黄河的建议。

沉吟了片刻,刘辩点了点头,扭头朝着西南边看了过去,对徐庶说道:“再往前三十里,有处叫做陶家庄的村子。本王与王妃曾在那里住过些许时日,此处离洛阳甚近,或可打探到关于洛阳的消息……”

徐庶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陶家庄距离洛阳太近,如今董卓大肆迁移洛阳附近人口,陶家庄也在洛阳范围之内,是否被董卓军袭扰,尚不清楚。

心内虽不对能在陶家庄找到村民抱有希望,可徐庶嘴上却并没有说出来。刘辩曾在那里住过些日子,每当提起陶家庄,他的眼神中也会闪过一抹留恋,那里应该是给过他回忆的地方。徐庶不愿也不能在还没到达陶家庄的时候,就生生的把刘辩的回忆击碎。

夕阳斜下,余晖铺洒在群山之间,橘色的光芒映照在刘辩和徐庶的身上,在俩人的身后,拖出两条长长的身影。

夜晚,又一次悄悄的降临了……

临近夏日的山间夜晚,是喧闹非常的。太阳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西方的山巅之下,熬过寒冷冬季又经lì

了凉意浓重的初春,山野中的虫儿和一些夜间活动的动物也都活跃了起来。

草地中,传来一阵阵虫儿的鸣唱。给大山静谧的夜晚,带来了几分生趣。

双手枕在脑后,刘辩仰躺在帅帐中。一支已燃烧了大半的火烛,在钻进帐内的微风下,燃烧着一抖一抖的火苗。

如豆的火苗投射出的光影很是暗淡,在火光映照下,一片片黑色的暗斑印在帐篷上,帐篷的顶端更是笼罩在浓重的黑暗之中。

仰躺在铺盖上,刘辩的眉头微微蹙着。不知为什么,这次前往陶家庄,越是离庄子近了,他心内越是感到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得。

“快!我有要事向殿下禀报!”就在刘辩望着黑黢黢的帐篷顶,想要把心内浓重的不安驱散,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时,帐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一个汉子的声音传进了刘辩的耳朵。

那汉子的声音落下后,帐外又传来了一阵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想来应该是护卫帅帐的兵士们迎了上去。

“殿下!”一骨碌坐了起来,刘辩正要起身朝帐外走,外面传来了护帐亲兵的声音:“早先派往陶家庄的斥候回来了……”

“叫他进来!”刘辩理了理身上的衣甲,端坐在帐内,向外面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亲兵应了一声,没过多会,一个兵士在两名护帐亲兵的陪同下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刚一进帐帘,那兵士就双手抱拳深深躬下身子,对刘辩说道:“奉殿下谕旨,小人前往陶家庄查勘,村内却是空无一人,整个村子好像刚被洗劫过一般!”

“什么?”兵士的话音刚落,刘辩猛然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睛向他问道:“你可有到村口的河边看过水车?”

“水车还在转着……”从刘辩的语气中,前去探查陶家庄情况的兵士听出了无尽的震怒,他躬着身子,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对刘辩说道:“村子里栽种了不少庄稼,庄稼长势很好,地里并没有杂草,可见他们被抓还没有多久。”

“再探!”听说陶家庄的村民被抓走没有多久,刘辩眉头紧皱,对那兵士说道:“告sù

所有探路的将士,让他们务必找到陶家庄村民所在的位置!”

“诺!”刘辩虽然震怒,却并没有失去理智、胡乱的向报讯的人发泄火气,回来报讯的斥候松了一口气,连忙应了一声,退出了帅帐。

第115章 虚晃一枪

潺潺的小河“哗哗”的流淌着,清粼粼的河水掀起朵朵细浪,朝着刘辩等人行来的方向流去。

沿着小河朔流而上,刘辩远远看到一架支在河流中的水车。顺着河岸,领着近七千余人的大军,行进到水车前,刘辩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那架还在运作着的水车。

水车的轮毂在河流的冲刷下转动着,水斗撩起清澈的河水,灌在水槽中,水流沿着水槽向村子涌去。

“元福,还记得当日水车运作,乡亲们是多高兴么?”一手按着剑柄,刘辩仰头望着转动的水车,向站在身后不远的周仓问了一句。

听到刘辩对他说话,周仓走到刘辩身后,同样仰头看着水车,叹了一声说道:“是啊,当日乡亲们可是高兴的很呐,只是不晓得……”

话说到这,周仓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可是纵使他不把话说完,刘辩也知dào

他后面想说的是什么。

“进村!”拧着眉头,盯着还在运作的水车看了一会,刘辩朝身后的队伍招了下手,抬脚向村子走去。

在邙山一带,陶家庄算得上是个比较大的村子。村内住着百余户人家,房屋虽然残旧,却也有着好几百间。

正如先前斥候说的那样,进了村子,刘辩发xiàn

整个陶家庄已是人去村空,莫说是人,就算是狗,也没见着一条。

往日人口颇多、还算热闹的村子,如今竟是一片死寂。走进村内,刘辩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他和官兵们走路时发出的脚步声。

“今晚在村内驻扎,等待斥候回报!”站在村内的空地上,刘辩眉头紧皱,环视着四周的空房,向身后的官兵们下达了驻扎的命令。

得了命令,兵士们在各自军官的指引下,纷纷寻找晚上入住的房间去了。

刘辩手按佩剑,领着徐庶等人径直朝陶虎家走去。

陶虎家的大门紧闭,两扇老旧的木门很是干净,能看出人离开并不是很久。

民宅的房门与富贵人家的房门多有不同。

富贵人家除了大门是分为两扇朝内拉开的,内部房间都是像如今的岛国一样推拉式的房门。而寻常百姓家,正门也是向内推开的两扇,可屋内却是没有门板,只有空洞的门洞。

刘辩刚走到陶虎家门口,两名亲兵就连忙上前,将房门推开,分别站在门口两侧。

带着徐庶等人进了陶虎家的堂屋,刘辩发xiàn

屋内很是凌乱,一张破败的麻絮被拽到了堂屋,胡乱的丢在地上。地面上还有着一些血渍,以往陶虎进山狩猎时携带的柴刀也不在房内。

环视了堂屋一圈,刘辩微微拧起了眉头,抬脚朝两侧的耳房走去。进了耳房,刘辩发xiàn

耳房空空的,不仅没有存放锄头等锋利的工具,就连铺盖也是没留下半张。

“马上召回斥候!”回到堂屋,刘辩对跟他一同进村的周仓说道:“陶家庄的乡亲们并没有被贼军抓走,他们在这里和贼军干了一场,如今应是藏到山中去了。”

“殿下如何得知?”听刘辩说陶家庄村民并没有被董卓军抓走,同样担心村民们安危的周仓连忙问了一句。

“让将士们各自查看入住的房屋,主要找寻屋内有没有柴刀、锄头等锋利的工具。”扭头看了周仓一眼,刘辩对他说道:“陶虎家并没有柴刀,就连锄头都不知所踪。若是我等抓人,可否给人留下锋利的工具?”

“定然不会!”周仓先是向跟进屋来的两个兵士吩咐了一句,要他们去通告所有官兵检查房屋,接着才对刘辩说道:“可是以乡亲们的力量,杀些山贼还可以,若与官兵作战,恐怕……”

“恐怕伤亡不小!”走到堂屋的一面墙边,刘辩伸手摸了摸喷溅在墙上的血迹,对周仓说道:“若是全村的锋利工具都不在,那就加强夜间防范,乡亲们恋乡情重,尤其是村中还有许多老人和妇孺,定然不会走的太远!”

“诺!”听说村民们可能没有被抓走,周仓赶忙应了一声,转身朝屋外走去。

站在一旁的徐庶听着刘辩的分析,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心内已是对刘辩当初能带着唐姬成功逃离洛阳明白了几分。

“殿下,果不其然!”周仓出去后,没过多会又折了回来,到了刘辩跟前对刘辩说道:“村内是连一把锋锐的农具都未找到!”

“看来乡亲们是将老人和女人都武装起来了!”刘辩眉头紧紧的拧着,沉吟了片刻,才对周仓说道:“传令下去,在寻到乡亲们之前,我等就在村内驻扎。要将士们不得生火,以免贼军寻到此处,所有人只能吃随身携带的干粮!另外命令将士们,在村内和村口寻找乡亲们留下的痕迹,即便是发xiàn

一根女人的头发,也要向我禀报!”

“诺!”心内牵挂着陶家庄的乡亲们,得了暂且在陶家庄驻扎、并且仔细勘察村庄内外的命令,周仓连忙应了一声,再次走出了陶虎家。

在周仓的指挥下,几乎所有官兵都在搜寻着这个坐落于邙山之中的小村。他们不仅把小村内外翻了个遍,就连村外的坟地都没放过,也仔仔细细的查找了一番。

领着一队兵士从红姑坟前经过,周仓顿了顿脚步,扭头看了看那小小的坟包,低垂着眼睑轻叹了一声,径直朝村内去了。

“将军!”刚领着一队官兵从坟地回到村内,一名兵士就跑到了周仓面前,抱拳对他说道:“我等在村口发xiàn

了许多脚印,特来向将军禀报!”

“带我过去看看!”听说村口发xiàn

了脚印,周仓连忙命报讯的兵士领着他前去查看。

兵士们发xiàn

脚印的地方,是远离河流的另一侧村口,从这处村口出去,走不多远就能进入茫茫的大山。

眼下时辰已晚,天色也稍稍的有些暗了,跟着报讯兵士来到村口,周仓果然看到地面上有着一片杂乱的脚印。

脚印错乱,横七竖八,根本看不出村民们是朝那个方向跑去。看起来倒像是当时有一群人,在村外没头没脑的乱撞。

“去向殿下禀报!”蹲在这片脚印前,周仓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于是向身后站着的一群兵士吩咐了一句。

其中一个兵士应了一声,掉头朝村内跑去。

没过多会,接到兵士禀报的刘辩带着典韦和几名卫士从村内跑了出来。

“元福,脚印在哪?”刚到村口,才看到蹲在地上的周仓,刘辩就向他喊了一声。

听到刘辩的喊声,周仓连忙站了起来,侧身站到一旁,指着地上杂乱的脚印,对他说道:“殿下,这里有许多脚印,只是太过杂乱,着实看不出乡亲们向哪里去了。”

蹲到脚印前,刘辩仔细的查看了一遍,才扭过头对周仓说道:“加强另一侧村口的巡查,再多加派暗哨,尤其是晚间,一定要多加留意!”

“可是……”周仓先是扭头吩咐身后的兵士执行刘辩的命令,在几个兵士领令进村之后,他低头看着地上的脚印,一脸迷茫的向刘辩问道:“脚印是在此处,如何要加派另一侧村口的人手?”

“陶虎他们也成长了!”听得周仓发问,刘辩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杂乱无章的脚印对他说道:“这里的脚印是他们故yì

留下的,只是他们经验尚有不足,在留脚印的时候,实在太过杂乱,凡是有些追踪本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不过是虚晃一枪,真zhèng

的逃离路线,应是在另一侧村口。”

刘辩极力在给周仓做着分析,可周仓的脑子一时却还没有转过弯来,他脸上的疑云并没有消退,反倒是更加浓重了一些。

“我等进入村子,他们定会回村查看!”轻轻朝满脸疑云的周仓手臂上拍了拍,刘辩一边领着他向村内走,一边对他说道:“在发xiàn

乡亲们之前,由你带人守着村口,乡亲们与你熟络一些,你守着那里最为合适!”

委派周仓守住村口,又命令赵云负责村内防务,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刘辩才领着典韦回到了陶虎家。

夜幕悄悄降临,陶家庄一片宁静,如果不是堂屋里传来典韦熟睡时发出的鼾声,刘辩甚至会认为他是独自置身于一处无人的荒村。

阵阵晚风从村内的空地上掠过,刘辩站在窗前,听着空地上那几棵老树的树叶在晚风吹拂下发出的“沙沙”轻响,期盼着村民们发xiàn

他们进了村子,并且暗中回来勘察。

董卓已下令洛阳附近的百姓和士人随同迁往长安,凡是拒绝迁徙的,均会遭到屠戮。

虽说村民们有着一些战斗经验,胆气也经刘辩磨砺过,可董卓军并不是山贼可比,放任村民与董卓军作战,最终的结果只会是村民被董卓军尽数歼灭。

刘辩要做的,就是在那之前找到并将村民们送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站住!”正望着窗外,刘辩猛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爆喝,紧接着他看见百余条黑黢黢的人影从民房中蹿出,飞快的朝着临近河流的那侧村口冲去。

第116章 有时死亡也是解脱

百余条黑影蹿向村口,村口传来一阵喧闹声,没过多会又沉寂了下来,陶家庄再次陷入一片宁静之中。

刘辩站在窗口,没过多会他就看到十多条黑影快步向陶虎家走了过来,等到黑影走的近了,他才看清领头的正是周仓,而周仓身后的几个兵士,则扭着两个他并不认得的汉子。

“殿下!”到了陶虎家门口,周仓向屋内喊道:“我等擒了两个探子,请殿下发落!”

睡在堂屋的典韦向来都很警醒,陶虎等人还没走到屋外,他已是一骨碌爬了起来,双手持着短戟,早摆开了厮斗的架势等在屋内。

听到周仓的声音,躲在黑暗中的典韦并没有动身,而是扭头朝黑黢黢的左侧耳房看了一眼,

站在窗边,外面的情况刘辩已是看到了一些,听得周仓在门外说话,刘辩扭头对站在堂屋的典韦说道:“让他们进来!”

典韦应了一声,先是摸到火折,将白烛点燃,随后拉开门闩,把周仓让进了屋内。

昏黄的烛光给屋内带来了些许光亮,人的影子在烛光的映射下被投到墙壁上,随着烛光的跳动,人影也在晃动着,给空旷的房间带来了几分阴森。

“殿下,这两个人鬼鬼祟祟在村口晃荡,被我等擒了!”刘辩来到堂屋,周仓朝身后一招手,四名兵士拧着两个人进了房内。

“跪下!”押着那俩人进了屋,跟在后面的两名兵士低喝了一声,抬脚朝那俩人的腿弯踹了过去。

被扭着的两个人腿弯一屈,“噗嗵”跪了下去,扭着他们的四名兵士顺势将手腕一拧,把他们按在了地上。

“你等何人?”双手背在身后,刘辩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个人,冷冷的向他们问道:“来此何干?”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都穿着平民的深衣,不过他们的深衣并不像刘辩以往见过的百姓衣衫那么破烂,而是有着七八成新。

俩人低垂着头,被四名兵士扭着,刘辩发问之后,他们竟是连半声也不言语。

从这二人的表现,刘辩已看出他们并非寻常村民。若是寻常村民,被官兵扭住,绝对不会如此镇定。

低头看着俩人,刘辩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见俩人只是垂着脑袋跪在那里不说话,他把手一摆,对周仓说道:“将他们拖出去,一剑一剑的划开皮肤,找些甜物,抹在伤口上。这时节,想来蚂蚁已经……”

从刘辩口中说出这番话来,被扭着的两个汉子浑身一震,都是满脸惊恐的抬头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神情森冷的刘辩。

“拖出去!”周仓朝押两名汉子的兵士一摆手,向他们下达了把两个汉子拖出去的命令。

刘辩双手背在身后,走到门口,看着几名兵士把那两个汉子给押了出去。

“我说!”兵士们刚把那两条汉子押出去,其中一个汉子就喊了起来:“我二人是这附近的村民……”

押着两条汉子的兵士们听到那汉子的喊声,暂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扭头看着刘辩。

“胡说!”那汉子的话才刚说出口,刘辩就低喝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冷声说道:“附近的村民?村民有几人能穿着如此新的衣衫?村民又有几人会半夜三更跑到别的村子来?”

喝断了那汉子的话头,刘辩抬脚走到两个汉子身前,一把抓住说话那汉子的手腕,将他的手拉了起来,看着那汉子的手掌,冷笑了一声说道:“村民平日打柴,手掌处均是虎口与指关节有着老茧,而你二人的手掌,虎口并无老茧,反倒是掌心处有着茧子!”

“这种茧子,乃是长期手持干状物刺杀,才会生得!”双脚微微扎开,刘辩手背在身后,眼角抽搐了几下,冷声说道:“你二人显然是军旅出生,擅长使矛,却要充作平民。快说,到底是谁派你二人前来!”

刘辩的分析是句句入骨,不仅被按在地上的两个汉子满脸惊愕的愣在那里,就连押着他们的周仓和几名兵士也都是一脸的崇敬,心内暗暗佩服刘辩观察入微,竟是连这细小的破绽都看了个通透。

两名汉子仰起头,瞪着刘辩,半晌也没言语。

他们的身份已然被刘辩揭穿,再继xù

狡辩,也没有任何意义,眼下他们只是在等待着被刘辩诛杀,生为军人,即便是死,他们也不愿吐露出关于任务的半点真情。

“你俩很好,很有骨气!”低头看着那俩人,刘辩语气冰冷的说道:“我喜欢硬汉!不过硬汉之所以硬,那是因为恐惧不够!若是不吐露实情,你二人今日恐怕是要遭受一番磨难了!”

“动手!”两名汉子态度还是很强硬,刘辩皱了皱眉头,冷冷的向周仓下了动手的命令。

两个兵士把一名汉子拖到一旁,另外两个兵士则死死的扭住还跪在刘辩面前的汉子,在他们把那汉子扭紧之后,站在周仓身后的一名兵士抽出长剑,朝那汉子走了过来。

“要杀便杀!只管砍了老子的脑袋,老子若是皱皱眉头,便不是条汉子!”被两名兵士扭着,看着走过来的兵士手中在夜色中泛着银亮光泽的长剑,被按在刘辩身前跪着的汉子高声喊了起来:“折磨人的,算甚么好汉!”

“哼哼!”刘辩嘴角挂起一抹怪怪的笑意,冷哼了两声对那汉子说道:“又不是在跟你玩绿林聚义,要做甚么好汉?我知dào

你不怕死,我要的,只是从你们口中说出实话,否则我就会用一些你想不到的手法来折磨你们,让你们生不如死!”

“动手!”对那汉子说完话,刘辩把脸一冷,向持着长剑的兵士下达了动手的命令。

那兵士应了一声,提着长剑蹲在被扭住的汉子身前,长剑的剑尖缓慢的朝着那兵士胸口贴了过去。

“挖个坑,把另外一个人埋了,头留在地面上!”看着兵士将长剑朝面前这汉子的胸口递了过去,刘辩又向周仓吩咐道:“听说身体被泥土压迫,血液会汇聚到脑部,把脑袋挤爆,不知可有此事,今日倒是想开开眼见!”

“诺!”周仓应了一声,朝身后的几名兵士一摆手说道:“动手!”

那几名兵士连忙跑到被扭着跪在地上的另一名汉子的身前,由于没有挖坑的工具,他们只能用长剑挖起了泥土。

跪在刘辩面前的汉子,眼睁睁的看着一柄明晃晃的长剑朝他胸口慢慢递了过来,已是紧张的额头冷汗直冒。

他惊恐的睁圆了眼睛,视线连片刻也没从递向他胸口的长剑上挪开。

剑尖贴到了他的皮肤上,铁器特有的冰冷,使得他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锋利的剑刃轻轻的在他胸前皮肤上划开了一条细小的口子,却并不深入,只是在他伤口流出一丝鲜血之后,才缓缓的朝下移动。

随着长剑在那汉子的皮肤上割出一条条细小的口子,那汉子惨嚎着,极力想要挣脱扭着他的两个兵士,用胸口朝长剑的剑尖上顶。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刘辩低着头,斜眼看着那汉子,冷笑了一声说道:“若是还不说实话,更难受的在后面!”

话说到这里,他扭过头,把视线投向黑黢黢的村口,像是有些悲天悯人的轻叹了口气说道:“有的时候,死亡对人来说,真的是种解脱,尤其是承shòu着痛苦的折磨,想死却又死不了的时候!”

被割破皮肤的汉子显然也是条硬汉,他强撑着扭了几下身子,见挣脱不得,才朝刘辩瞪了一眼,声音里满带着痛苦,低吼着说道:“某即便是化作厉鬼,也绝不会饶过你!”

“我说我说!”就在这汉子话音刚落的那一刹,被押在不远处跪着,眼看同伴被割的鲜血淋漓,面前兵士们挖的土坑又一点点加深的另一个汉子声音颤抖着喊道:“我等乃是相国麾下,因日前有队兵马前来此处抓人,过了两三日,竟是半个人也没回去,得了命令,特来勘察!”

“住口!”跪在刘辩面前的汉子听到同伴招供,厉喝了一声,对他同伴怒道:“我等皆是西凉汉子,如何能向贼人低头……”

“噗!”这汉子的话音还未落,刘辩一把抽出了长剑,长剑从蹲在汉子身前的兵士身旁划过,削出一条自下而上的剑影,迅捷无比的挑了上去。

颚骨被长剑劈开,汉子的下巴顿时劈做两半,被剑刃切开的头颅喷溅出鲜血,蹲在他面前的兵士被喷了一脸殷红的鲜血。

“他已经没用了,你说!”手持带血的长剑,刘辩用带血的长剑指着跪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汉子说道:“只要你说实话,便不会死的如此难看!”

面前已挖了个浅浅土坑的汉子被两名兵士扭着,浑身不自觉的哆嗦着,可怜兮兮的望着刘辩,声音带着些颤抖的说道:“回将军话,我二人乃是牛辅麾下兵士,大军就驻扎在西面二十里开外,明日一早,大军将会来到此处……”

第117章 老弱妇孺皆可为战

“他们有多少人?”听说牛辅大军就在村西二十里开外,刘辩眉头紧皱,向那汉子问道:“为何我等派出的探马未能发xiàn

他们?”

“回将军话!”那汉子被两名兵士扭着,浑身哆嗦,战战兢兢的答道:“大军驻扎在山林之中,并未搭建帐篷,是以未被发觉!牛将军本想明日一早再来村内查看,因发xiàn

有几骑快马从山下经过,才命我二人前来查探!”

“我等的探马倒成给别人报讯的了!”刘辩眉头微微拧起,扭头对一旁的周仓说道:“请军师与赵将军来我房中。”

“诺!”周仓应了一声,朝一名兵士摆了摆手,那名兵士转身朝徐庶居住的房间跑去,他又向一只脚已进了陶虎家的刘辩问道:“此人如何处置?”

刘辩头也没回,径直走进了屋内,只给周仓丢下了一句话:“杀了之后将他们好好掩埋!”

招供了实情的汉子本以为可以不死,当刘辩说出要杀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正要开口求饶,一名兵士已经走到他面前,伸手揪着他的发髻,将长剑朝他颈子上一剌。

可怜那汉子满心期待着能够活下去,却没想在招供之后,竟还是难逃一死!

颈子里喷涌着鲜血,那汉子双目圆瞪,在扭着他的两名兵士放手后,满心不甘的栽倒下去。

刘辩杀了董卓军的探马,在离陶家庄十多里外的山林中,陶虎与几个村民正蹲在一片密林中,凑在一起谋划着什么。

“附近村落尽遭贼军劫掠,村民全被掠走,尽管我等极力营救,也只凑得三百多丁壮!”蹲在陶虎身旁的一个汉子眉头紧紧的皱着,看着陶虎对他说道:“方才前去探查的兄弟带回消息,牛辅共计带了两千兵马,他们兵精粮足,而我等尽是老弱,着实无力一战啊!”

听着那汉子的话,陶虎同样紧锁着眉头,沉吟了片刻,才对身旁的几个汉子说道:“当日先生教过我等,人活着,就要挺直了腰杆活下去!若是被人当狗一样驱使,还不如死了干净!”

“陶虎哥说的对!”围在身旁的另外几个汉子纷纷点着头,附和着陶虎的话。

几个汉子附和过陶虎,提出牛辅兵多的汉子又抬手指向陶家庄的方向说道:“陶家庄内还驻扎着一路人马,虽不清楚是谁的麾下,却也可能是董卓老贼派来抓人的队伍!我等杀了如此多的官兵,恐怕是绝无活命的道理!”

“你怕?”陶虎扭过头,瞥了那汉子一眼,没好气的对他说道:“若是怕,你尽可离去,向牛辅投降,或许他不会杀你,只是押你前往长安!”

“从杀官兵的那天开始,就不再怕了!”那汉子苦笑了一下,扭过头朝身后的密林看了一眼说道:“我等死便死了,可几个村子还都有着老人和妇孺,他们该当如何?”

陶虎与众汉子正商议着,林子深处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十多个人影慢慢的朝他们靠了过来。

“谁?”听到脚步声,陶虎和几个汉子连忙抓起柴刀,扭头瞪着正朝他们走过来人影,陶虎更是压低了声音喝问了一句。

“年轻人杀得贼人,我等虽是老迈,却也愿为村子做些事情!”陶虎的喝问声刚落,朝他们走过来的一条黑影就以苍老的嗓音说道:“明日我等均愿出战!”

“三叔,你们怎么来了?”听到那声音,陶虎和几个汉子连忙站了起来,迎着说话的老人走了上去,到了老人们面前,陶虎对走在最前面的三叔说道:“老者年迈,如何能参得战事,若我等明日不幸战死,还望各位长辈保重!”

三叔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朝身后的林子看了一眼,林子里影影绰绰的走出了许多老人、妇女还有孩子,走出来的这些人,手中全都拿着锄头、铲子之类的农具。

“不只是我等要去杀贼军!”朝正往这边走的众人看了一眼,三叔对陶虎说道:“先生的话不只是对你们年轻汉子在说,也是对所有乡亲们在说。先生说的对,纵然是死,我等也要站着死!也要死的像个人!乡亲们已商议妥当,明日截杀贼军,老人妇孺尽数参战!”

“三叔,使不得!”三叔的话刚说完,陶虎就连忙想要阻拦,却被三叔摆了摆手,拦住了他接着将要说出的话。

“乡亲们只是托我告sù

你等一声,不是求你等允诺,此事就如此处置,莫要多说!”阻住了陶虎的劝说,三叔丢下一句话,带着几名老人和走过来的乡亲们,转身朝林子里去了。

看着三叔那颤巍巍的背影,陶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腮边滑落。

为了反抗强行迁徙,附近的许多村民都聚拢在了山上,可他们却从没有想到过,如此做的代价,会是将他们逼上了绝路。

明日一战,不过是他们为了活的有尊严,而做的最后一次拼搏!

陶家庄内,陶虎的家中。

刘辩与徐庶面对面的端坐在堂屋内,在刘辩身后不远的一只木架上,一支已燃烧了大半的白烛正晃动着摇曳的火苗,向屋内铺洒着昏暗的光辉。

周仓与赵云跪坐在刘辩和徐庶的侧首,四人围成一圈,刘辩和赵云、周仓的视线全都停留在徐庶的脸上。

烛火轻轻抖动了两下,火光瞬间黯淡了一些,唯一站在屋内的典韦走到白烛旁,用短戟轻轻的挑拨着烛芯。

这个时代的白烛,与后世的蜡烛虽然在外形上看起来很像,可它的烛芯却不是像后世蜡烛那样,是由几根拧在一起的细线绑成,而是一整根粗粗的麻线。

整根的烛芯,燃烧时不可能自然散开脱落,每燃烧一截,就需yào

有人把烛芯剪断,否则不仅光亮会降低许多,还有可能因烛芯弯曲,而造成蜡烛熄灭。

典韦挑断了过长的烛芯,烛火跳动了两下,屋内却是要比先前更亮堂了一些。

“牛辅只有两千余人……”端坐在刘辩对面,徐庶仰头看着刘辩身后不远那支燃烧着的蜡烛,向刘辩问道:“殿下可有计略?”

“在陶家庄设置埋伏,死守陶家庄!”刘辩微微拧着眉头,对徐庶说道:“若论人数,牛辅军不如我军,而且我军还有两千名敢死之士,只须等到他们来此,我军突然发难,定能将他们一举歼灭!”

“不可!”徐庶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贼军以往数次栽在殿下手中,来到此处,恐怕得知附近有支大军,已然想到会是殿下。牛辅不会轻易进入陶家庄,若是他们在村外放上一把火……”

徐庶这句话一说,刘辩当时就愣了一下。

他曾数次放火烧过董卓军,这一次却是忽略了,会放火的不止是他,董卓军也是懂得放火的。

“我军应于今日夜间,在村子以西五里处设下埋伏,贼军待到天明,必定向村子挺近,届时我军主阵与敌军迎面对敌,待到敌军向我军冲杀时,伏兵突起,定能将敌军聚歼于村外!”见刘辩愣了一下却没说话,徐庶接着对他说道:“若是能生擒牛辅,定会让董卓震怒非常!”

“赵云!”徐庶刚说出计策,刘辩就对一旁坐着的赵云说道:“除夜间值守的兵士外,你带领所有能够正常视物的官兵,即刻出发,赶往村外五里处埋伏。周仓,待到派出去的斥候全都回来,让他们好生歇息,明日一早要他们进入山林寻人!”

“中军由我与军师共同坐镇!典韦留守中军,作为先锋出战!”微微拧着眉头,刘辩满脸认真的对屋内众人说道:“明日一战,我军人数数倍于贼军,此战关乎我军能否在洛阳一带站稳脚跟,只许胜不许败!”

“诺!”刘辩下达了命令,屋内众人全都站了起来,齐齐抱拳应了一声。

“军师且慢走!”众人领了命令,纷纷离开,当徐庶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刘辩向他喊了一声。

听得刘辩喊他,徐庶转过身,向刘辩问道:“不知殿下尚有何事未吩咐?”

“也无甚要紧之事!”走到徐庶身旁,刘辩望着屋外的夜色,对他说道:“本王只是在想,找到乡亲们之后,如何安置老弱妇孺?”

“老弱妇孺,皆可为战!”刘辩的话音刚落,徐庶就笑着对他说道:“兵者求胜,不在强弱,不在多寡,只在于心!”

“何解?”徐庶说出老弱妇孺皆可为战,刘辩微微拧起眉头,向他问道:“军师的意思,难不成将来我等会驱使老弱妇孺前往战场?”

“老弱不可用来冲锋陷阵、妇孺不足驱使征战沙场。”徐庶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可老弱却可运送兵粮、供应补给;妇孺却能农耕桑织,休养生息!此为攻心之术,殿下尚无寸土容身,此事可容日后再做计较。”

“是!”刘辩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说道:“可寻到乡亲们之后,他们却是要找到安身立命之所,恐怕容不得日后再做计较了。”

第118章 各方备战

天色微明,数千名官兵整理好衣甲、兵刃,在陶家庄村内的空地上,列起了方阵。

站在队列最前面的,是近两千名穿着不同款式和颜色官兵衣甲的兵士,这些兵士虽然衣甲看起来比较混乱,但队列却是相当的整齐。

近两千名兵士身后,是不到五千名新收编的黄巾军。黄巾军的衣衫要比官兵们更加杂乱,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穿着百姓的深衣,穿着皮甲的,不过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若不是知dào

他们曾是黄巾军,外人见了他们,甚至会以为这些人只是临时拼凑起的平民。

“将士们!”站在数千名官兵面前,刘辩手扶着腰间长剑的剑柄,视线在最前排的官兵们脸上扫了一圈,向他们喊道:“据可靠消息,牛辅就在我军前方二十里!你等应该晓得,牛辅是董卓的女婿……”

话说到这里,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视线在官兵们身上瞟了一圈,高声向他们问道:“你等可晓得,我军今日要去做甚?”

“殿下,是否让我等擒了牛辅,割了他的卵蛋,再把他放回去让董卓闺女干看着着急?”刘辩的问题才刚问出来,还没等官兵们齐声应答,投靠过来的黄巾军阵列中,就有一个兵士高声喊了起来。

离那兵士不远的地方,一个军官扭过头,狠狠朝他瞪了一眼。

刘辩向官兵们发问,本是想得到一声整齐划一且又威势十足的回答,这兵士的喊声,反倒让许多官兵“哄”的一下笑了起来。

被军官瞪了一眼,喊话的兵士心知惹了祸事,连忙把头低下,再没敢多言语一声。

往传出喊话声的地方看了一会,刘辩脸上带着笑,朝那个方向竖起了大拇指,高声喊道:“兄弟,你老有才了!没错,我要的就是你们擒了牛辅,将他的卵蛋给割下来,让董卓的闺女干着急!”

许多官兵都以为喊话的那个兵士可能要遭到一场祸事,即便不被军棍打个屁股开花,也免不得挨一通训斥,却没想到刘辩竟然也跟着附和了这么一句。

“不过我要的,不只是你们割了牛辅的卵蛋!我还要你们跟我杀进洛阳,把董卓老贼给揪出来,将他的卵蛋也给挤了!”没等官兵们从愕然中醒觉过来,刘辩把手一挥,向他们喊道:“打进洛阳!生擒董卓!”

“打进洛阳,生擒董卓!”数千名官兵高高举起兵器,齐声呐喊了起来。

官兵们的喊声毫无掩饰,声浪冲出小村,直飘向很远很远。

站在刘辩身后,徐庶听着官兵们的喊声,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有什么事情恰好中了他算计似得缓缓点了点头。

村子内,刘辩正整备兵马准bèi

出发,离村子只有两三里的地方,两名穿着深衣的汉子静静的聆听着远处飘来的喊声。

“好多人!”飘渺的喊声落下后,其中一个汉子对他身旁的同伴说道:“恐怕有好几千人!快回去禀报将军!”

“嗯!”他那同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掉头朝西面一路狂奔去了。

刘辩动员了军队,领着队伍开出了村外,与此同时,在离村子十多里的山林里,三百多名健壮的年轻汉子,手持柴刀,蹲在山林边缘,眼睛死死的盯着从山下流过的那条小河。

而在更西边的地方,两千多名董卓军列起了整齐的队伍,面朝着小河下游,正静静的等待着命令。

身穿黑色鳞片甲的牛辅,手提大刀,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上,拧着眉头眺望着河流下游的方向。

头天晚上,几个刘辩麾下斥候从他眼皮底下过去,在斥候们返回的时候遭到了牛辅所部兵马的堵截,虽然没有拦住那几个骑马狂奔、迅速逃脱的斥候,可牛辅却很清楚,若不是一支实力相对强劲的军队,绝对不会派出如此多的探马。

当晚派出去刺探情况的两个探子没有返回军营,半夜时分,他又派出了两个人。此时他在等的,就是那两拨探子回来一拨,向他禀报前方情况。

“将军,探马迟迟未归,想来是被贼人擒了!”牛辅还望着东面,他身后一员手提长斧的武将策马靠了过来,小声对他说道:“大军驻扎在此处,迟迟不动,恐为贼人所察!”

“胡赤儿!”听了那将军的话,牛辅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对那将军说道:“你领五百兵马,在前打头阵,我自领中军紧随在后,一旦发xiàn

贼军,你我彼此为策应,方可保得无虞!”

听了牛辅的话,手提长斧的将军先是一愣,看着牛辅那张神情决然的脸,有些迟疑的应了一声,朝身后的董卓军官兵们喊道:“将士们,随我打头阵去!”

五百名董卓军官兵跟着胡赤儿,径直朝小河下游奔去。

望着胡赤儿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牛辅朝身后招了下手,对剩下的官兵们喊了声:“出发!”领着一千五百名官兵,远远的坠在胡赤儿的队伍后面,沿着河流向下游去了。

此时两个奉牛辅之命前来探查情况的探马,正忙乱不迭的沿着河岸向上游跑。

跑没多远,其中一个探马停下了脚步,朝从他身旁跑过的同伴招了下手,压低声音喊道:“莫跑,好像有动静!”

听到喊声,另一个探马也停了下来,支楞着耳朵,仔细的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小河在他们身旁不远处“哗哗”的流淌着,除了小河流淌的声音,俩人只能听到河岸对面群山上的树木在风中发出的“沙沙”声。

在离河岸不远的一处土坡上,赵云半蹲在坡顶,望着河岸边的两个董卓军探子,伸出一只手对身后的兵士说道:“弓、箭!”

一名兵士连忙取下背在身上的短弓,捎带着把箭壶也递给了赵云。

从箭壶中取出一支箭矢,赵云把箭搭在弓弦上,瞄准了河岸边上的一个汉子。

土坡到河岸边,足有五十多步。如此远的距离,再加上弓箭飞行的途中会受到风速的影响,一般到达目标近前,偏差都会比较大。

可赵云却好似根本没注意到山间的风儿很紧,他将弓弦满满的拉开,箭矢的尖端直指着河岸边上的那两条汉子,猛一松手,一支箭矢夹着破风声朝河岸边飞了过去。

第一支箭矢飞出,赵云紧接着把第二支箭矢也搭在了弦上,再次拉满弓弦,将箭矢射了出去。

两支箭矢一前一后飞向岸边,正在聆听着附近声音的两个董卓军探子陡然间听到一阵利器破空的声响,相互对视了一眼,刚要侧身避开,其中一个探子惨嚎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一支箭矢不偏不倚的从那探子的耳门贯入,穿透了颅脑,从另一侧耳门透了出去。

同伴倒地,第二个探子愣了一下,闪避的动作也缓了一缓。

正是这一缓,给他留下了再不可能挽回的遗憾。赵云射出的第二支箭矢“噗”的一声从他的右侧的颈子穿过,刺穿了颈骨,箭尖带着一小块血肉,从他颈子的右侧穿了出去。

两个探子相继倒地,蹲在土坡上的赵云朝身后一招手,对后面的几名兵士说道:“把尸体丢进河里!记得要将血渍清理干净!”

“诺!”几名官兵齐齐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河岸边跑了过去。

领着数千人的兵马,沿着河岸,快要推进到赵云等人藏身的地方,刘辩远远看到几个赵云早先带走的兵士抬着什么东西丢进了河中,接着那几个兵士又一溜烟的朝赵云等人埋伏的地方跑了过去。

心内带着疑惑,刘辩止住队伍的前进,抬脚走到河边,歪着头朝上游看去,

被兵士们丢进河里的两样东西正顺着河水向下漂流,起先刘辩还以为只是两截木头,等到漂的近了,他才看出沿着河流漂下来的,竟然是两具穿着七八成新深衣的尸体。

眼看着两具尸体从眼前飘过,顺着河流向下游漂去,身后还带着一条长长的淡红色血迹,刘辩对与他一起到河边查看的典韦说道:“告sù

军师,方才子龙他们又解决了两个牛辅派来的探子!”

典韦应了一声,转身朝骑马立在主阵最前方的徐庶走了过去。

驻马立在主阵前面,徐庶正眺望着小河上游,典韦跑到他身前,依照刘辩的吩咐,将赵云等人发xiàn

并解决了董卓军探马的消息禀报给了他。

听说又发xiàn

了董卓军的探马,徐庶深深的吸了口气,嘴里咕哝了一句:“怪哉,不该再有贼军探马能到此处才是!”

站在徐庶的战马旁,典韦仰头看着他,一脸茫然的问道:“军师说甚?”

“典将军,且在此处看着上游,我去寻殿下说些事情!”徐庶并没有回答典韦的问题,而是翻身跳下马背,朝着河岸边走了过去。

满头雾水的典韦看着徐庶走向岸边背影,挠了挠头,撇了一下嘴,按照徐庶的吩咐,转过身眺望着河岸上游。

第119章 战局突变

靠近河岸一侧的山林里,陶虎蹲在树林边缘,紧攥着手中的长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正从河流上游快速向下游推进的队伍。在他身后,蹲着的是三百多名年轻汉子。

汉子们的兵器很是杂乱,只有少部分人手中持着早先从被他们杀死的董卓军手里夺来的长剑、短矛,更多的人则还拎着柴刀。

三百多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正沿河岸朝下游行进的董卓军。每个汉子都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兵刃,其中不少人已是紧张的额头冷汗直冒。

“看起来连一千人都不到!”蹲在陶虎身后的一个汉子望着越来越近的董卓军,眉头紧紧的拧着,对陶虎说道:“不是说有两千人吗?”

“让他们过去!”盯着已快要接近埋伏地点的董卓军,陶虎眉头紧紧的皱着,对身后的汉子说道:“告sù

乡亲们,谁也不要动!”

“好!”那汉子应了一声,猫着腰,一边飞快的在三百多名汉子身后跑着,一边压低了声音,让所有人都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陶虎等人眼看着胡赤儿领着五百名董卓军从山坡下的小河边经过时,林子里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陶虎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正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走过来的,是上千名老人、孩子和妇人。他们所有人的手里,都拿着锄头、铲子等农具。走在最前面的几个老人,像陶虎他们一样,提着柴刀,甚至还把衣服的袖口和裤腿用麻绳紧紧的绑缚了起来。

从林子深处走出来的这些人,最扎眼的就是一群由大人牵着的孩子,不少孩子走路还都有些蹒跚,可他们却也像大人们一样,手中提着锋锐的农具。

山下的董卓军正沿着河岸行军,陶虎已是不可能劝说老弱妇孺返回林子深处,无奈之下,他只得朝走出来的上千名几乎没有战斗力的老弱妇孺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蹲在最后面。

所有的老弱妇孺在陶虎的示意下,蹲在了汉子们身后,一双双眼睛也望向沿着河岸行进的董卓军。

领着五百多名董卓军正向前挺进,胡赤儿突然勒住马,视线向两侧扫视着。

身为带兵的将领,他有着对危险特别敏感的嗅觉。经过这片山林,他总觉得暗中好像有许多双眼睛正盯着他和他的队伍。

“稳住!稳住!”胡赤儿的视线投向了陶虎等人藏身的山林,陶虎双臂张开,压低了声音,提醒着众人不要冲动。

向两侧看了一会,胡赤儿眉头微微拧着,抬起手臂朝身后的官兵们一招,喊了声:“继xù

前进!”

“呼!”董卓军继xù

向前挺进,许多已是紧张的后脊梁上都冒出冷汗的村民们长长的吁了口气。

“咯哇!咯哇!”就在陶虎等人目送着胡赤儿带领的队伍继xù

行进时,刚跟着三叔他们走出来的一个妇人身后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啼哭声。

林子里的村民是邙山一带好几个村落的人聚拢在一处,在这群人里,有着几个还带着未出襁褓婴儿的妇人。

为了帮zhù

陶虎等人作战,这几个带着婴儿的妇人,用衣带将婴儿绑在了身后。她们本想帮些忙,却哪知竟会因为婴儿的啼哭,给所有的乡亲带来灾难。

背着啼哭婴儿的妇人赶忙解开绑在身上的衣带,将孩子抱在怀里哄着、颠着,可那小婴儿哪里知dào

他的啼哭会给大人们带来万劫不复的灾殃,还在不住的踢腾着小腿,发出一声声响亮的哭喊。

藏身在林子里的所有村民,都扭头看着那个正哄着婴儿的妇人,人们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

许多人神情里带着愤懑、懊恼,更多的人,则是满脸的惊愕和恐慌。

已经快要从陶虎等人藏身的山林经过的胡赤儿,听到婴儿的啼哭声,连忙对身后的军队喊道:“杀害官兵的乱民就在山中,随本将军将他们尽数诛杀!”

胡赤儿先是发了声喊,随后一提缰绳,纵马朝着小河对面的山林冲了过去。河水并不算深,成年人跳入河内,顶多只能漫过腰部,五百名董卓军齐齐发了声喊,跟着胡赤儿跳进还有些凉意的河流中,朝着对岸涌去。

“乡亲们!随我杀!”心知已是不可能再躲藏下去,陶虎猛的站了起来,将长剑朝前一抡,高喊了一声,率先冲出了林子。

“杀!”蹲在陶虎身后的男女老幼齐齐发了声喊,喊声中甚至还夹杂着许多年幼孩子带着奶味的稚嫩声音。

一千多名抱着必死决心的村民,如同潮水一般涌出了林子,朝正蹚着小河往岸边冲来的董卓军扑了过去。

村民们的喊声很响,传出了很远,可惜却是没能传到离他们只有五里开外的刘辩耳朵里。

骑马立在河岸边,刘辩的视线还停留在河流上游的方向,他却不知dào

,此时在河流上游,邙山一带的村民们,正发起着一场自杀式的冲锋。

“殿下,殿下!”一骑快马从河流上游的方向朝着刘辩奔来,马背上的骑士一边狂奔,一边高声喊道:“我等寻到乡亲们了!”

听说寻到了乡亲们,刘辩眼睛一亮,向那骑士喊道:“乡亲们在哪?”

“上游五里处,正与贼军厮杀!男女老幼,足有千余名!”报讯的斥候到了刘辩近前,翻身跳下马背,半跪在地上对他说道:“乡亲们兵器简陋,且多是老人妇孺和孩子,伤亡惨重!”

“大军快速前进,骑兵随我突击!”听说乡亲们在上游与董卓军干上了,刘辩已是无暇再做更细致的布置,一抖缰绳,朝身后的官兵们喊了一嗓子,纵马向河岸西面冲了出去。

典韦与周仓相互看了一眼,周仓向典韦喊道:“某随殿下前去,典将军留守大军!”

说完话,周仓也纵马跟着刘辩冲了出去,一百多名骑兵此时已是纷纷用力的夹着马腹,策马跟在刘辩身后向河岸上游飞驰。

“传令赵云,要他快速向西挺近,从背后包抄贼军!”刘辩率领骑兵先冲了出去,徐庶连忙对身旁的传令兵喊了一声,紧接着他把手一挥,向身后的大军喊道:“将士们,快速前进,驰援殿下!”

由于邙山一带村民们的出现,战局陡然发生了变化,早先的计划已完全失效,刘辩、徐庶不可能再继xù

等待着董卓军向更下游的地方挺近。

率领一百多名刚组建的骑兵,刘辩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期盼着乡亲们能够多坚持片刻,只要他们杀到,董卓军就无法再肆无忌惮的屠杀村民。

刘辩正领着骑兵疾速狂奔,在上游的小河边,村民们已和董卓军厮杀在了一处。

装备精良、训liàn

有素的董卓军岂是一千多名老弱妇孺能够抗衡的?

领着千余名主要由老弱妇孺组成的乡亲们,陶虎在冲下山后,手持长剑,使足了全身的力qì

朝着刚登上岸的几名董卓军兵士撞了上去。

那几名董卓军兵士见陶虎撞向他们,连忙抬起盾牌挡在身前,同时向前猛的刺出短矛。

一支短矛“噗”的一下扎进了陶虎左肩肩胛,从他的脊梁后面透了出去,可剧烈的疼痛并没有让陶虎退后半步,他紧咬着牙关,怒吼了一声,将身体重重的撞在那几个董卓军兵士手中的盾牌上。

巨大的冲击力将几名董卓军兵士撞的向后一趔,就在他们盾牌防御出现空档的那一刹,陶虎抡起长剑,朝着一个董卓军的头顶劈了下去。

冲下山的乡亲们,无论男女老幼,冲杀起来全然都是一种不要命的打法。锄头翻飞、铲子横舞,可他们终究只是一群平民,刚冲下山时,还将胡赤儿带领的五百余名官兵朝后推了一推,可董卓军在稳住阵脚之后,战斗的天平则渐渐的向董卓军方面倾斜了过去。

得了诛杀所有村民命令的董卓军,完全不顾与他们战斗的是什么人,一片片的老人、妇人和孩子倒在了血泊之中,鲜血流进河中,清澈的小河也被染上了一片艳红。

血色的河水“哗哗”的流淌着,正策马狂奔的刘辩在疾驰的同时,扭头看了一眼那鲜红的河流,双腿猛的朝马腹上一夹,高喊了一声:“驾!”

周仓手提大刀,紧随在刘辩身后。他在陶家庄与淳朴的乡亲们一同生活了三年,每个乡亲都如同他的亲人一般。

亲人的鲜血染红了河流,周仓的心头同样在滴着血。他强忍着心中的悲愤,用力的抖着缰绳,双腿狠狠的夹着马腹。

跟在刘辩和周仓身后的一百多名骑兵,也都催促着战马快速向着上游疾驰。

五里,仅仅只有五里的路程,刘辩却有种这条路太过漫长的感觉。战马疾驰,两侧的景物飞快的向后倒退着,可他的眼睛里,却已是一片朦胧。

鲜红的河水还在“哗哗”的流淌着,大自然造就的美妙旋律,此时听在刘辩的耳朵里,却像是恶魔弹奏的一曲索命谣,异常刺耳!异常令人揪心!

第120章 尽数诛杀

“杀!”正在厮杀的董卓军和邙山一带的村民就在眼前,刘辩一把抽出长剑,将长剑朝前一指,高喊了一声,纵马冲向董卓军。

听到刘辩的喊杀声,正厮杀着的董卓军官兵和村民们都是一愣,许多人把脸转向了正朝他们冲来的一百匹疾驰的健马。

领着一百多名骑兵冲锋的刘辩越来越近,已是有些老眼昏花的三叔,在他们冲到很近的距离以后,才看清了刘辩的面容。

“先生!是先生!”看清了刘辩的面容,浑身是伤,伤口还在流着鲜血的三叔眼睛陡然一亮,向村民们高喊道:“先生来救我们啦!先生来救我们啦!”

已被董卓军压制住,正成片成片被屠杀的村民,听得三叔的喊声,精神为之一振,齐齐发了声喊,无论男女老幼,又向敌人发起了一轮反扑。

三叔正高喊着“先生来救我们啦”,一名董卓军兵士从背后冲向了他。

那兵士手中短矛猛的一挺,锋利的矛尖刺透了三叔身上那破烂的深衣,深深的扎进了他的脊背。

满心兴奋的三叔正高声喊叫着,后脊梁陡然一疼,心口猛的一阵憋闷,他身子怔了一怔,低头看着那支穿透他身体,从前胸刺出的短矛。

刺穿三叔身体的董卓军兵士正要拔矛,一个手持锄头的妇人冲到了他的背后。

残酷的战斗几乎让那妇人的心智彻底奔溃,她披头散发,睁着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抡起锄头,朝董卓军的后脑上就是重重的一下。

战场的喧嚣声掩盖了锄头砸碎董卓军后脑的闷响,挨了一锄头的董卓军只觉得脑后一疼,紧接着两眼一黑,一头撂倒在地上。

抡着锄头砸他的妇人还没停手,在砸倒那董卓军之后,妇人冲了上去,举起锄头朝着已经倒地的董卓军就是一通猛砸。

可怜那董卓军兵士,并没有死在真zhèng

的战士手中,而是死在一个已被血腥战斗摧毁了心智的疯狂妇人手里。

铁制的锄头一下下的敲击在已经倒地的董卓军兵士的头颅上,那董卓军兵士的颅骨被砸的粉碎,脑浆和鲜血糊的满锄头都是,可那妇人却还在一下下不断的敲击着。

“杀!”策马冲进了正在混战的董卓军背后,刘辩翻身跳下马背挥舞着长剑,一剑剑的劈砍着挡在他面前的董卓军。

虽然会骑马,可刘辩却不擅长在马背上作战,他的战斗技能只是当特种兵时,训liàn

过的步战技巧,大兵团冲锋的马站,并不是他的所长。

与刘辩想相同,跟在他身后的百余名官兵,虽然都骑着马,可他们却全是步兵出身,与董卓军撞在一处,百余名官兵全都趁机翻身跳下马背,手持盾牌和短矛,扑向了正抵御着村民们反击的董卓军官兵。

一百多名骑兵,唯一能在马上行动自如的,只有周仓一人。

眼看着河岸边上,到处都是平民的尸体,周仓已是出离的愤nù

!一口大刀被他舞的如同风车一般,策马在董卓军中走了个来回,凡是挡在他面前的董卓军,无不被那柄大刀劈的肚破肠流。

“胡赤儿!”当初身为黄巾,周仓曾随军与董卓的西凉骑兵打过许多仗,也曾与胡赤儿打过照面,劈杀了十数名董卓军官兵,周仓怒吼了一声,提刀策马朝胡赤儿冲了上去。

听到周仓的喊声,胡赤儿赶忙扭头向周仓看了过来。

当初追随董卓与黄巾作战,胡赤儿见过许多黄巾将领,虽说也与周仓打过照面,却已是记不清在哪见过。

见周仓朝他冲了过来,胡赤儿一勒缰绳,提着大斧迎了上来。

到了胡赤儿近前,周仓兜起大刀,毫无花哨的朝着他的头顶劈了下去。

那胡赤儿虽不算多强悍的猛将,却也不是寻常兵士可比,大刀劈向他头顶,他双手持斧,向上一挺,硬生生的架住了周仓劈来的一刀。

周仓原本力道就十分强悍,再加上已是愤nù

到极限,劈出大刀的力量可想而知。

硬生生的抗住这一刀,胡赤儿只觉得虎口发麻,右手的虎口竟被震的裂了开来,甚至还渗出了一丝丝的鲜血。

“杀!”一刀没有劈翻胡赤儿,周仓圆睁双眼,怒吼了一声,双臂一扭,大刀打了个旋,紧接着又朝胡赤儿的腰肋劈出一刀。

硬碰硬的挡了一刀,胡赤儿已是晓得周仓的厉害,哪里还敢继xù

厮杀。当周仓的大刀朝他腰肋劈来时,他将长斧往下一架,抗住了这一刀,随后并不****,把身子一伏,勒转战马,掉头向河流上游逃去。

胡赤儿一逃,跟随他前来的董卓军军心顿时散了,其中不少人还在与刘辩等人厮杀,更多的则已是边杀边退,想要快些撤离战场。

“不留活口!尽数诛杀!”董卓军对平民的屠杀,已彻底激怒了刘辩,他一剑劈翻了挡在面前的一个董卓军,将长剑朝上一举,高喊了一声。

百余名官兵齐齐呐了声喊,向着董卓军又是一通猛扑。先前一面倒被董卓军屠杀的百姓们,也朝着正在撤tuì

的董卓军发起了进攻,潮水般的人群,很快便将这群已经没了战斗意志的兵士淹埋其中。

与此同时,领着队伍正向下游行进的牛辅,见胡赤儿单人独骑伏在马背上逃了回来,连忙勒住马,止住了队伍的行进。

“为何如此狼狈?”胡赤儿还没到近前,数名牛辅的亲兵就上前拦住了他,他的马蹄刚停,牛辅就拧着眉头向他问了一句。

“回禀将军,我军在前方遭遇乱民伏击,已然要胜,却突然杀出了一队擅长步战的骑兵!”被牛辅喝住,身上溅满了鲜血的胡赤儿勒着马,对牛辅说道:“他们人数并不多,只是个个都勇猛异常,有一黑脸将军更是了得,末将不是他的对手……”

“撤!”驻马立在河岸边,牛辅眉头紧紧的拧着,寻思了一会,朝身后一摆手,向全军下达了撤tuì

的命令。

“将军,还有好些兵士被乱民围着无法脱身!”见牛辅要走,胡赤儿连忙喊道:“请将军前去救援!”

“逆贼大军即将来到,如何还顾得那些?”牛辅回过头,瞪了胡赤儿一眼,冷冰冰的对他说了句:“随军撤tuì

!”

“诺!”被牛辅喝了一声,胡赤儿不敢违拗,只是回过头,朝身后投下了有些悲天悯人的一瞥,勒转战马,跟着牛辅向西撤了。

被胡赤儿抛下的董卓军官兵边战边退,其中一些人为了活命,双手举着兵器,想向刘辩等人和村民们投降,可刘辩麾下的兵士已经得了不留活口的命令,冲到这些投降的董卓军面前,也是手起矛落,将他们一个个刺翻在地。

几乎快要被战斗摧毁了意志,已接近疯狂的村民,在终于扭转了战局的情况下,哪里还会容屠杀他们的董卓军活下去,也是一个个抡起手中的农具、兵器,朝着董卓军的头上、身上不停的招呼。

就在败退的董卓军已完全丧失了斗志,大多数人只知抱头逃跑的时候,斜刺里又传来一声喊,一员银甲白袍的小将,带着数百名兵士,从侧面冲了出来,将董卓军的退路彻底封死。

河流下游,一阵阵呐喊声震彻云霄,掩盖住“哗哗”流淌的水声,震撼着在场董卓军官兵的心魄。

黑压压的一片兵马,从下游扑了上来,如同一阵狂猛的洪水,向着正被追杀的董卓军涌来。

“杀!”满脸满身都是鲜血的刘辩圆睁双眼,怒目瞪着已被吓的浑身颤抖的董卓军官兵,大吼了一声。

“杀!”同样因董卓军的残暴而震怒的周仓,提着大刀,呐喊了一声,策马冲向了已被团团包围的董卓军。

“杀!”一路急赶,终于在董卓军败退之后追赶上来的赵云也是怒吼着,提起长枪,率领五百余名跟着的官兵们朝董卓军扑了上去。

“杀!”愤nù

的村民们,在刘辩麾下官兵扑向董卓军的那一刻,在陶虎的带领下,也发出了一阵怒吼,冲了上来。

一场纯粹一面倒的屠杀展开了,许多董卓军高举着兵器,想要挡住劈向他们的长剑、锄头、铲子和砍刀,可在如同雨点般向他们砸来的兵刃面前,他们的抵挡显得是那么的苍白和无力。

战场上充斥着惨嚎声和求饶声,可刘辩麾下的官兵与村民们,却如同根本听不见似的,将这些已经没了战力的董卓军尽数屠杀。

充满血腥味的战斗终于结束了,胡赤儿带来的五百名董卓军尽数战死,而刘辩麾下也有二十多人战死,死伤的村民更是不计其数。

上午的阳光暖暖的,照射在河床上,被鲜血染红了的河流泛着淡红色的光晕,依旧在“哗哗”的向东奔流。

河岸两侧,到处都是死尸,其中有董卓军的尸体,也有被杀死的村民尸体。

许多被杀死的老人、孩子和妇人,静静的伏在地上,他们的尸体给原本宁静祥和的邙山,披上了一层沉重的悲凉。

第121章 宁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小河岸边,杂乱的堆着数百具血肉模糊的董卓军尸体,离董卓军尸体不远的地方,三四百名死去的村民被并排摆放在平地上。

死去的村民,大多都是老人、妇人和孩子。每一具尸体上都糊满了血渍,血渍已经干枯,结成一片片的黑块,凝结在尸体上。有许多人在死去之后,眼睛都还圆圆的睁着。

刘辩蹲在一具妇人尸体前,伸手轻轻的捋了下她的眼睛,可当他的手掌抚过,那妇人的眼睛却还是圆睁着不肯闭上。

看着躺在地上的妇人尸体,刘辩轻叹了一声,站了起来,对官兵们说道:“厚葬乡亲们。”

一群官兵应了一声,在离村民们尸体不远的地方挖起了坑。

“那些尸体怎办?”许多官兵正挖着坑,准bèi

安葬死去的村民,周仓朝被杀死的董卓军尸体哝了哝嘴,向刘辩问了一句。

“尸体留在野地里,腐烂后很容易滋生瘟疫!”看了一眼董卓军的尸体,刘辩微微拧起眉头,沉吟了一下,对周仓说道:“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埋了吧!”

对那些滥杀村民的董卓军,周仓是恨之入骨,他本想建议刘辩一把火将所有尸体全都烧了,可刘辩说出这么一番话,倒是让他有话也说不出口,只得轻叹了一声,转身带着一队兵士,埋葬董卓军尸体去了。

战场上,无论哪方获胜,一般都会掩埋对方战死的官兵。

这并不是一种人道的表现,而是参战的双方都清楚,太多尸体暴露在野地里,一旦腐烂,很容易引发瘟疫等疾病,掩埋敌人的尸体,也是对己方的保护。

“先生……”刘辩正拧着眉头,看着官兵们挖坑掩埋死去的村民,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虚弱的呼唤。

他转过身,看到的是满脸满身都是鲜血、浑身上下至少有着不下于十多处伤口的陶虎。

陶虎正一手提着沾满鲜血的长剑,在一个村民的搀扶下,勉强支撑着身体,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陶虎!”看到陶虎,刘辩连忙奔了过去,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他身上的伤口还流着血,赶忙朝身后喊了一嗓子:“快拿草药!”

“先生……”刘辩奔到了身前,陶虎提剑的手一松,长剑落在地上,发出了“呛啷”一声脆响,他伸出沾满了鲜血的双手,紧抓着刘辩的衣袖,糊满鲜血的脸上挂着两滴鲜红的血泪,哽咽着说道:“没想到,我还能活着见到先生。”

“我回来了!”扶着陶虎的肩膀,刘辩眼眶中也闪烁着泪光,他轻叹了一声,对陶虎说道:“你受苦了,乡亲们受苦了!”

“先生教过我们,人活着,宁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双手抓着刘辩的衣袖,陶虎哽咽着说道:“董卓要我等跟着迁移到长安,乡亲们不肯,到村子里的贼兵就开始杀人!我等遵循先生的教诲,将那些贼兵杀了……”

“别说了,我知dào

!”伸手搂住陶虎的肩膀,把比他高了半头的陶虎搂在怀里,刘辩微微仰起脸,望着湛蓝的天空,两行清泪已是不由自主的顺着脸颊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为了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陶家庄的村民,宁肯死,也不愿跟随董卓向长安迁移,不仅如此,他们还带动了附近好几个村子的村民,对刘辩的信任,可谓是达到了空前绝后的高度。

“先生!”刚放开陶虎,刘辩正想继xù

说些什么,身后又传来了一个脆生生的女声。

听到有女子唤他,刘辩扭过头朝身后看去,只见满身血污的陶浣娘,正一手提着柴刀,朝他这边飞奔而来。

两名亲兵见陶浣娘提着柴刀向刘辩奔来,连忙迎了上去,抽出长剑挡住了她的去路。

被两名亲兵挡住,陶浣娘隔着亲兵的身影,眼眶里噙着泪,又轻声唤了刘辩一句:“先生……”

“放她过来!”看到跑过来的是陶浣娘,刘辩向那两个挡住她去路的亲兵摆了摆手,命俩人退到一旁。

亲兵刚刚退开,陶浣娘就一把丢掉了柴刀,朝着刘辩扑了过来。

刘辩完全没想到,陶浣娘竟会如此的情感失控,当这柔弱的小村姑扑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的环绕着他腰部,脑袋埋在他胸口嘤嘤哭泣的时候,他的双手大大的张开着,满脸都是愕然,竟不知该不该把陶浣娘搂进怀里。

经lì

了一场杀戮,陶浣娘虽说并没有亲手杀死任何一个人,可她却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乡亲和董卓军倒在眼前,原本就不算很强dà

的女儿家心志,早已是濒临奔溃的边缘。

刘辩曾在村子里的日子,她对刘辩就有着一种特殊的好感,也正是因为存zài

着这种好感,在刘辩与唐姬离开村子后,有人上门提亲,陶虎每次询问她的看法,她总是默默的流着眼泪摇头。

心知妹妹的心思,对她又很是疼爱的陶虎,也不愿太过勉强她。本想再等些日子,等陶浣娘忘记了刘辩,再为她选一门好亲事,却没想到竟会在那之前,发生了董卓迁都的事情。

扑在刘辩的怀里,脸颊感受着刘辩胸口的温度,陶浣娘嘤嘤的哭泣着,小巧的嘴唇不停的翕动着,好似想要对刘辩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双臂张开,任由淘换娘扑在胸前哭了一会,刘辩终于拢起了手臂,将陶浣娘揽在了怀里。

受了重伤的陶虎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刘辩搂住他的妹妹,他的嘴角竟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好似这个场景,一直是他心中期待着发生的一般。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正搂着还在嘤嘤哭泣的陶浣娘,徐庶走到刘辩身旁,小声对他说道:“此战让那牛辅事先逃脱,他定然会返回洛阳向董卓禀报,眼下董卓忙于迁都,对洛阳附近管控必定极为森严,我军须尽快进入山林,避开董卓锋锐,方可保得无虞!”

“一切依军师所言!”搂着陶浣娘,刘辩点了下头,对徐庶说道:“军师安排去吧!”

“诺!”徐庶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安排官兵们和还活着的村民准bèi

进入大山。

“殿下?”徐庶与刘辩的对话,陶虎和陶浣娘都听了个真切,陶浣娘更是挣脱了刘辩的怀抱,杏眼睁的溜圆,一脸凄迷的望着刘辩,下意识的喃喃了一声。

“先生……这是?”刚从一个兵士手中接过草药,正往身上涂抹的陶虎也是一脸的迷茫,他圆睁着双眼,停下了用草药抹擦伤口的动作,傻愣愣的看着刘辩,想问的话只问了一半,就打住了话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才好。

“你们口中的先生,便是当今弘农王殿下!”刘辩只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陶虎和陶浣娘,已安排官兵埋葬董卓军尸体的周仓走了过来,轻轻朝陶虎肩膀上拍了拍,小声对他和陶浣娘说道:“还不快见过殿下?”

“弘农王?先生?”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陶虎和陶浣娘多少有些接受不了,兄妹俩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脸茫然的望着刘辩,竟忘记了依照周仓所说拜见刘辩。

与陶虎兄妹也是相熟,见他们愣在那里还不太敢相信这天大的变故,周仓嘴角漾起一抹亲近的笑容说道:“你兄妹二人还愣在那里作甚?难不成元福大哥还能诈你们不成?”

周仓再次提醒,兄妹二人这才回过神来,陶虎更是强忍着伤口的疼痛,以极其虚弱的声音向不远处的村民们喊了起来:“乡亲们,快来拜见弘农王殿下!”

他的声音太过虚弱,远处的村民根本无法听到,可近处的村民却是听了个真切。

听到陶虎喊声的村民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还有些没闹明白状况。

“小民叩见弘农王殿下!”向村民们喊了两声,陶虎拉着淘换娘,双双跪在刘辩面前,给他行起了五体投地大礼。

“快起!快起!”陶虎兄妹刚跪下,刘辩连忙上前,托着陶虎的手臂,想要把他给扶起来。

“先生真是弘农王?”看着陶虎兄妹给刘辩行跪拜礼,一个陶家庄的老汉向从他身旁走过的一名兵士小声问了句。

“这还有假?”那兵士扭头看了老汉一眼,笑着说道:“老丈莫不是不晓得殿下是谁?”

“哎呀!”听兵士这么一说,老汉连忙朝河岸边的村民们喊道:“先生就是当今弘农王,乡亲们,快来拜见大王!”

由于陶虎身上有伤,他的喊声并没有引来多少注意,可这老汉虽然年纪老迈,却并没有受伤,喊话时还是中气十足,上千名被刘辩救下的百姓全都听了个真切。

听说刘辩就是弘农王,一千多村民“呼啦”一下,全都围到了刘辩近前。

负责保护刘辩的亲兵们一个个手按剑柄,警觉的环视着围上来的村民们。

可能是发觉了亲兵们的警惕,村民们并没有靠的太近,涌到离刘辩还有五六步的地方,纷纷跪伏在地上,山呼着“大王万岁!”

第122章 身份拉远了距离

夕阳的光辉笼着苍茫的大山,片片相连、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树冠,在斜阳的照耀下,被镀上了一层橘色的薄光。

苍苍邙山之中的一片山头上,一支八千余人的队伍蛰伏在老树丛生的密林里。

这支队伍衣甲杂乱,虽然他们每人都有兵器,可许多人却还穿着百姓的深衣,其间还夹杂着许多老弱妇孺。

刘辩站在两棵高大的柏树下,双手扶着树干,微微拧起眉头,望着西南方。

那是洛阳城的方向,只要翻过这座山头,沿着一片长满深草的野地向西南挺进,只需一天,就能到达洛阳。

密林中的官兵们并没有搭起帐篷,这片山林里,树木与树木之间的间隙很小,到处生满了灌木和荆棘,根本没有容得下搭建帐篷的空地。

一缕缕浓浓的青烟在刘辩身后升腾起来,冲向树冠,在紧密相连的树冠下游荡,一丝丝的漫出树冠,飘向天际,附近的林子里,也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味。

“军师,离洛阳不过一日路程,我等该如何处置?”望着洛阳方向,刘辩向站在身后不远处,正掩着鼻子看官兵们生火造饭的徐庶问了一句。

“殿下!”听得刘辩发问,徐庶走到他身旁,先是抱拳深深一躬,随后说道:“我等需沿着山林向西,一直进入弘农地界。”

“到弘农?”刘辩眉头微微拧了拧,转过身看着徐庶,向他问道:“董卓迁都,城内兵马十去七八,我等何不寻个破绽,一举将其击破?”

“殿下与西凉军作战数度,也曾多次战胜他们,却都只是小胜!”站在刘辩侧后方,徐庶轻声说道:“攻城之战,我军至少要比敌军人数多出五倍,方有望强攻入城!洛阳不是虎牢关,当初殿下赚取虎牢关,乃是因西凉军正在追击联军溃兵,疏忽之下才给了殿下可趁之机!如今董卓忙于迁都,对洛阳的防备必定极为森严,且董卓帐下也颇有几个具有才干的谋臣,若想赚取洛阳并非易事!”

手扶着树干,刘辩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徐庶说的没错,当初刘辩赚取虎牢关,正是因魏续疏忽,以为他们真的是追击联军负伤的兵士,才将关口打开。

如今洛阳城正忙于迁都,皇帝銮驾和随同大臣虽是都已启程,可城内的许多财帛尚未运往长安,董卓如今还镇守在洛阳城内,想要赚取城池,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向西挺近,进入弘农地界何意?”沉默了许久,身后官兵们造饭生起的柴堆已不再冒出浓烟,而是跳跃着通红的火苗,弥漫在林子里的青烟也淡了许多,刘辩才又扭头看了徐庶一眼,向他问道:“早先不是说要在洛阳一带壮大势力么?”

“是!”徐庶点了下头,神情有些凝重的对刘辩说道:“可洛阳城附近,如今已是一片荒废,百姓流离失所,大多被贼军驱赶启程。弘农乃是洛阳前往长安的必经之路,在弘农一带设伏,我军一可截杀驱赶百姓的贼军,招收丁壮,壮大实力;二可劫掠贼军补给,多攒财帛、兵粮,也能将官兵们衣甲、兵器整备一新!”

“嗯!”寻思着徐庶的话,刘辩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军师所言不差,就依军师之计,明日一早沿山林向西开拔,进入弘农地界。”

“进入弘农,我军须先拿下茅津渡口,攻破大阳,给贼军以远逃的假象,尔后悄悄渡河,占领曹阳亭。”刘辩做了全军向弘农挺近的决定,徐庶接着说道:“曹阳亭地处洛阳与长安之间的要冲,夺下它,为的并非死守,而是弃守转而进攻陕县。”

“懂了!”听完徐庶的话,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徐庶说道:“军师是想以占领曹阳亭吸引贼军混乱,将辎重与迁移百姓都暂且聚拢在陕县一带,而主力前往曹阳亭围剿我等。我等却趁机夺下陕县,此番前往洛阳一带,便不会空手而归!”

“殿下果真是心思纤巧!”徐庶微微一笑,抱拳朝刘辩躬了躬身说道:“元直话只说出一半,殿下便已看出了端倪。”

“呵呵!此计甚妙!”刘辩笑了笑,朝徐庶的右臂上轻轻拍了两下说道:“若元直不说先占茅津、大阳,本王尚且看不透。占领茅津,乃是为我军留下后路,而占据大阳,则是要以城池为依托,补充、休整,恐怕在大阳驻守的日子也不会很多。”

“殿下所猜不差!”徐庶微微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我军从茅津返回黄河北岸,贼军必然来追,大阳乃是孤城,我军又是孤军奋战、外无强援,弃守大阳,转而向东,突袭白波军,这才是真实的目的!”

刘辩捏着下巴,沉吟了片刻,眉头微微拧起向徐庶说道:“据说白波军有近三十万之众,突袭白波军,我等有多少胜算?”

“若我军兵力可破两万,便有十成胜算!”徐庶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对刘辩说道:“白波军人数虽多,可大多是老弱妇孺、随军家属,真zhèng

能够作战的,不过十万余众。且军中主帅各有异心,杨奉虽暂为渠帅,兵权却大多在郭太手中,俩人早是貌合心离。李乐、韩暹、胡才等人各自拥兵自重,缺少统一调度。而且董卓虽向长安迁都,却派出李傕率军迎击白波军。这样一支军队,如何会是李傕对手?我军前往,并非剿灭,而是痛击之后给予招揽……”

“军师果然妙计!”听完徐庶的话,刘辩两只巴掌猛的一拍,对他说道:“军师既已想到如此深远,便请统一调度全军,自本王以下,无不谨遵军师号令!”

“诺!”徐庶双手抱拳,应了一声,对刘辩说道:“如此我便前去安排行军事宜!”

朝徐庶点了下头,刘辩目送着徐庶向还在做着饭的官兵们走了过去,直到徐庶走到赵云等人身前,他才转过身,继xù

望着洛阳方向。

看着洛阳方向,刘辩心内对徐庶的算计有了很深的期待。尤其是依照徐庶的计策,他们还能夺下大阳。

眼下董卓军四处搜捕洛阳附近平民迁往长安,跟着他们的百姓必然不能返回村子。夺下大阳,便可将老弱妇孺暂且安置。

“殿下!”正望着洛阳方向,刘辩身后传来了个甜甜的女声。

声音虽轻,刘辩却还是听出了说话的女子正是陶浣娘。他转过身,朝陶浣娘微微一笑问道:“浣娘为何还不去吃饭?”

“奴家为殿下盛了些饭食!”陶浣娘双手捧着一只装满了饭的陶碗,高高举过头顶,递到刘辩面前,轻声说道:“请殿下慢用。”

陶浣娘双手捧着的饭碗里,金灿灿的粟米饭上,摆着两根碧青的野菜,水煮的野菜并没有丧失它碧绿的色泽,横在粟米饭上,煞是好kàn



接过陶浣娘递来的饭碗,刘辩朝她点了下头,背靠着树干坐了下去,用手抓着粟米饭吃了起来。

刘辩接过了饭碗,陶浣娘朝他福了一福,先是面对他往后退了两步,随后才转过身,往一群正围坐在一起吃饭的妇人那边走了过去。

囫囵的吃完饭,刘辩刚把饭碗放在一旁,还没等亲兵来收拾,陶浣娘已经走了过来,朝他福了一福,弯腰捡起地上的空碗,转身就要离开。

“浣娘!”陶浣娘刚要走,刘辩突然站了起来,一把将她拉住,对她说道:“为何知dào

我的身份,你反倒与我生分了许多?”

“殿下!”被刘辩抓住胳膊,陶浣娘不敢背朝着他,转了个身面对着刘辩,头却垂的很低,轻声说道:“奴家只是个乡野村妇,照料殿下衣食用度已是莫大的荣耀,如何敢奢望与殿下太过亲近。”

“自从离开洛阳,陶家庄是我去的第一个村子!”放开了陶浣娘的手臂,刘辩轻叹了一声,对她说道:“当初我与唐姬露宿野外,为群狼围攻,是你哥哥与一些乡亲们救了我,我不知dào

当日的乡亲们还有几个活着,可在我心里,他们始终是我和唐姬的救命恩人,就如同我的亲兄弟一般。”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站在他面前、低垂着脑袋的陶浣娘,刘辩接着说道:“在陶家庄,你对我们夫妇也是极为照顾,许多生活用度都是你在打理。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我并没有报答你们,而是给你们带来了灾殃……”

“殿下……”当刘辩说出给陶家庄带来了灾殃,陶浣娘连忙抬起头,一双美眸含着星点泪光,语调中略带着些哽咽的说道:“若不是殿下,乡亲们如今定是背井离乡,随着董贼前往长安去了。殿下视乡亲们为亲人,浣娘与乡亲们皆知,只是殿下乃是贵人,浣娘却是一乡野民女……”

话说到这里,陶浣娘再次把头低了下去,眼泪却是禁不住大颗大颗的滴落在地上。

刘辩并不知dào

,陶浣娘刻意避开他,并不是惧怕他弘农王的身份,而是这高贵的身份,又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远了许多。

第123章 钱粮紧迫

看着满脸泪痕的陶浣娘,刘辩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对她说道:“浣娘,我还是当日住在陶家庄的先生,我没有变,浣娘与乡亲们却与我疏远了许多。生来我便是帝王之后,我的人生已打上了皇家的烙印,可我最开心的日子,却是在陶家庄与乡亲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天。”

“殿下……”陶浣娘紧紧的抿着嘴唇,仰起脸望着刘辩,俏脸上已是糊满了泪痕。

看着满脸泪痕的陶浣娘,刘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柔声对她说道:“当日在陶家庄,多蒙浣娘照料,在我心中你始终是个亲近的妹子。”

陶浣娘又一次低下头,贝齿紧紧的咬着嘴唇,一句也没言语,眼泪却如同断线了的珠子一般,不住的顺着腮边滚落。

她心中的凄苦刘辩并不懂得,她苦的是,在得知刘辩弘农王的身份之后,她与刘辩的距离又拉远了许多。她不要做刘辩的妹子,她想做的,是能侍奉刘辩枕席的女人!可她的身份……

弘农王乃是帝王之后,权贵中的显贵。她一个乡野丫头,即便做妾,也是身份太过卑贱,刘辩虽站在她的身前,可在她看来,他们之间却隔着一道永远也逾越不过的天堑。

“奴家告退!”与刘辩面对面的站着,俩人都是不知该再说些什么,陶浣娘紧紧的抿了抿嘴唇,微微矮了矮身子,向刘辩福了一福,告了声退。

刘辩要说的话已是说完,再与陶浣娘一同杵在这里,终究是有些尴尬。他缓缓的朝陶浣娘点了下头,目送着她转身离去。

陶浣娘离去的背影,多少显得有些苍凉,看着她娇小的后背,刘辩心内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却又说不清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眼看着陶浣娘的身影消失在一群妇人之中,刘辩转过身,向稍稍远离众人的地方走去,两名亲兵见他走开,连忙远远的坠在他身后跟着。

刘辩想要独自静一静,想想为何弘农王的身份,会将他和陶家庄村民们的关系拉的如此之远。

“军师!”刚走到离众人稍远一些的地方,刘辩看到徐庶正面朝着洛阳方向,站在两株老柏之间,他稍稍加快了一些步伐,走到徐庶身后轻唤了一声:“军师在思寻何事?”

听到刘辩说话,徐庶连忙转过身,朝他抱拳深深一躬,轻叹了一声说道:“我在想,何时才能占下这洛阳城!”

“军师不是已然定过计策,依照军师之计,想来占据洛阳城并不久远!”看着徐庶,刘辩微微拧了拧眉头,压低了声音向他问道:“莫非依照军师之计,将来仍不能占据洛阳?”

“当然不能!”刘辩的问题刚问出口,徐庶就毫不犹豫的做了回答。

他断然的回答,让刘辩感到很是意wài

,连忙向他问道:“莫非将来有了千军万马,也攻不破这洛阳城?”

“非也!”徐庶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攻破洛阳难,守住洛阳更是难上加难!”

“请军师解惑!”刘辩双手抱拳,向徐庶深深一躬,对他说道:“本王只擅于奇兵突袭,对大局掌控,还需军师决断!”

刘辩躬身行礼,徐庶连忙上前将他扶住,对他说道:“殿下不耻下问,元直何敢不说。”

“殿下请看!”扶起刘辩,徐庶拉着他,转过身面朝着正在休息的官兵们,对他说道:“但凡攻城略地、守城护邦,皆须有支攻必克、战必胜的强dà

铁军。可殿下虽是收拢了不少兵马,却有着粮饷不济、甲兵残破、军纪涣散、无赏无罚、战心不整五大缺陷!”

听着徐庶的话,刘辩缓缓的点了点头。徐庶所言不差,经过许多日子的招揽、兼并,眼下他麾下确实是已有了一支七千余人的军队,可队伍中的官兵却都还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军饷更是不晓得何时才能发放。兵器残旧、没有严整的军纪,官兵们眼下只是凭着一腔豪情在打仗,长此以往必定难以坚持。

“强军者,须有五点!”徐庶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对刘辩说道:“军需充盈、兵甲齐备、军纪严整、赏罚分明、兵勇公战!有此五者,可谓强军!”

“可是若要整备全军,需有个落脚处……”刘辩紧紧的拧着眉头,沉吟了片刻,才对徐庶说道:“莫非军师要攻破大阳,也是出于此等考lǜ

?”

“不!”徐庶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大阳仅是我军的一条后路,攻破大阳,我军只能夺取县府一应财货,却不可动百姓分毫!我是要攻破虞城,以虞城为基石,在彼处练兵强军,待到全军面貌焕然一新,再行北进,以图白波军!”

“军师可是要抢掠西凉军的辎重财帛,充实我军?”徐庶话说到这里,刘辩嘴角漾起一抹笑容,对他说道:“只是我军尽皆穿着董卓军衣甲,前往河北一带,恐与各路诸侯产生误解。”

“衣甲可染!”徐庶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大汉乃是火德,以红为尚,殿下是大汉宗庙正统,自也是火德,得到贼军辎重,我等可在进入虞城之后,寻找染工织工,为全军裁制新衣甲。全军面貌焕然一新,精气神必然不是今日可相提并论!”

“好!只是前往大阳,在山中穿行,还需一些时日才能到达茅津渡口……”刘辩点了点头,对徐庶说道:“待到攻下茅津、夺取大阳,扫清退路,我军便即刻南下,劫掠贼军!”

“可遣赵云,带三百精兵从北侧下山,先行占领茅津!”徐庶一手捻着下巴,朝刘辩微微一笑说道:“待到殿下率军赶到,我等可直接渡河,直指大阳!趁大阳成无所防备,奇袭夺城!”

“好!”刘辩点了下头,转身向跟过来,站在不远处警戒的两个亲兵喊道:“请赵云将军前来商议军务!”

一名亲兵赶忙应了,转身小跑着找赵云去了。

没过多会,一身白袍银甲的赵云走了过来,到了刘辩与徐庶身前,他双手抱拳朝二人一拱问道:“殿下、军师,唤末将前来,有何吩咐。”

“赵将军,茅津渡口你可识得?”打量了白袍沾染着许多血渍的赵云一遍,刘辩对他说道:“本王与军师商议过,要你带领三百精兵,奇袭茅津渡,行踪一定要隐秘,切不可被人发xiàn

,能否做到?”

“只有夜袭!”赵云拧着眉头,思忖了一下说道:“末将须带领三百名在夜间能够正常视物的兵士!”

“好!由你挑选!”这次没等刘辩说话,徐庶在一旁说道:“夺下茅津渡口,换上贼军衣甲,在彼处候着我等前去!”

“诺!”赵云抱拳应了一声,转身走向官兵们驻扎的地方。

“天色渐晚,今晚且在此处驻扎!”仰头望着透过树冠,隐约可见的黯淡天色,刘辩对徐庶说道:“再过几日,恐怕我等想要歇息都是无暇。”

“是!”徐庶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对刘辩说道:“尤其是大阳,必须一天之内攻破,若是围城僵持,我军未有补给,必然溃败!”

“嗯!”刘辩点了下头,微微拧起了眉头。

他没有去过大阳城,也不知dào

那里是否城池高坚,可他却很清楚,想要一天拿下一座城池,是何等艰难。

夜晚悄悄降临,赵云已带着三百名视力正常的官兵从北面的山坡下了山,径直往茅津渡去了。

刘辩仰躺在亲兵为他铺好的褥子上,双臂枕在脑后,仰望着黑黢黢的树冠。

徐庶的一番话,让他懂得在乱世中发展势力并非那么简单的事情。他需yào

钱、需yào

粮、需yào

兵械装备更需yào

有块能够容身的地盘!

可如今他什么都没有,只有着几千名凭着他几句空话就追随他的官兵。

官兵们打仗,为的是能够像个人一样活下去!可如果这种没吃没喝,整日又要被敌军追击的日子过的久了,难保一些人的心内会不会产生动摇。

贫家无孝子,穷国无忠臣!

一个一直被刘辩忽略的问题,在听了徐庶的一番话后,跃在了眼前,而且已经到了不尽快解决,将可能前功尽弃的边缘。

官兵们之所以没有对军饷和粮草提出疑义,那是他们心内还期待着刘辩能带他们过上好日子,可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何况官兵们还要用生命来消磨耐性。

“抢!抢他娘的!”满脑子都是如何聚敛一笔财富和粮草的刘辩,猛然坐了起来,两眼圆睁,心内暗暗呐喊了一句。

“殿下!”他坐起的动作太过剧烈,离他不远的几个亲兵连忙跑了过来,在他面前一字排开,双手抱拳轻唤了他一声。

“没事,只是发了个梦!”亲兵们站在身前,刘辩自是不会把他心内的担忧告sù

这些大头兵,他朝几名亲兵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你等也都歇着吧,山高林密,纵然贼军知晓我等就在山中,一时半会也是寻不到。”

“诺!”几名亲兵有些担忧的看着刘辩,应了一声,慢慢的朝后退了过去。

第124章 只取府库钱粮

大阳城外,一支八千余人的军队正疾速朝着城池方向进发。

走在队伍前面的,是七千余名衣甲残破、穿着杂乱,手中兵器也混杂不一的兵士。

大多数兵士还穿着百姓的深衣,虽然所有官兵都是一脸刚毅,但从远处看去,他们却更像是一支逃难的流民。

坠在队伍最后面的,是一千余名老弱妇孺。

千余人拖儿带女,紧随在官兵队列之后,妇人牵着孩子,老弱相互搀持,虽是步履略显踉跄,却并未拖延大军行进速度。

经过十多天的跋涉,刘辩终于领着队伍离开了邙山,横渡茅津,再次来到黄河北岸。

他们此时行进的方向,恰好是大阳一带。

刘辩率军渡过茅津渡口后不久,斥候就带回消息,大阳令发xiàn

茅津渡口异动,已下令封闭城门。

骗开大阳城已成了泡影,若要占领大阳,安顿随军百姓,让官兵们得到短暂休整,唯一的办法就是攻破城池!

“殿下,大阳城就在前方十里处!”渡过茅津渡口,一路向东北行进,日色刚刚西斜,在茅津归队的赵云就指着前方一座隐约浮现的城池对刘辩说道:“某愿带领兵马,为殿下攻破大阳城!”

“强攻?”看着远处的大阳城,刘辩一边缓马前行,一边摇了摇头,对赵云说道:“从此处看那大阳,城池虽不算高险,却也并非随意可攻破,若是强攻,没个十天半月乃至更久,恐怕是难以奏效!”

“是!”赵云点了点头,微微皱着眉头说道:“可大阳令已下令关闭城门,若不强攻,又如何进得城去?”

“上善伐谋,将军莫急!”刘辩还未说话,骑马走在他另一侧的徐庶望着大阳城,对赵云说道:“殿下与我今夜便在此处驻扎,阻断城内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谨防城中派出信兵,向外求援!”

“恐怕已然派出!”刘辩拧着眉头,对徐庶说道:“若是大阳派出信使,向董卓求援,一旦西凉军渡河从背后截击,我军将无半点胜算!”

“明日日落之前,大阳定在我军手中!”徐庶笑了笑,扭头对赵云说道:“赵云,你带所有骑兵驰往大阳,在城下搦战,待城内守军出战,只许败不许胜,引着追兵前往下阳一带,一旦伏兵杀出,你等立kè

回身作战,务必将敌军全歼。”

“诺!”赵云抱拳应了一声,朝身后喊道:“所有骑兵,随我前去大阳搦战!”

百余名骑兵跟在赵云身后,策马朝着大阳方向疾驰而去,在落日的余晖下,他们的背影被披上了一层血色的霞光。

“典韦!”赵云离去后,徐庶又扭头向稍稍坠在后面的典韦喊了一声。

听到徐庶唤他,典韦连忙策马上前,双手抱拳,应了一句:“谨遵军师号令!”

“你即刻带领六百原淮南军所部,赶往大阳城外蛰伏,待赵云引走守军主力,你等立即占领城池!”徐庶扭头看着典韦,对他说道:“全军精锐,尽在你处,务必一战夺城!”

“定不辱使命!”典韦翻身下马抱拳应了,领着六百名原淮南军所部兵士,披着残霞,向大阳城方向疾奔而去。

“周仓!”给赵云和典韦安排过任务,徐庶又回过头,向跟在刘辩身后的周仓说道:“你即刻带领两千原黄巾所部,前往大阳与下阳之间的山林中蛰伏,待赵云引敌军来到,先以弓箭射杀,封住敌军退路,尔后率军杀出,务必全歼!”

“得令!”周仓对徐庶一直都是很不服气,可徐庶是在刘辩的委托下负责全军调拨,他下了命令,周仓也是不敢违拗,于是应了一声,带着两千原黄巾军所部,趁着天色尚早,快速朝大阳与下阳之间的地区行去。

“陶虎!”三名将军全都被委派了出去,徐庶沉吟了一下,回头向跟在队伍后面、还与百姓们走在一道的陶虎喊道:“你即刻带领邙山一带丁壮,在附近设防,务必做到岗哨森严,连只蚊子飞过,都要给我分出个公母来!”

还没有被刘辩收入军中的陶虎,得了命令后先是一愣,随后才快跑着来到徐庶面前,双手抱拳应了声:“诺!”

等到徐庶把三员猛将都委派了出去,又安排了陶虎率领村民们在附近布防,刘辩才向他问道:“众人皆有委派,本王要做些甚么?”

“殿下只管率军在此处扎营,明日傍晚,随我入城便是!”徐庶微微一笑,翻身跳下马背,对身后的官兵们喊道:“将士们,搭建帐篷,就地驻扎!”

还骑在马背上的刘辩满脸迷茫,眼下他们距大阳城已是只有十多里,若是继xù

向前挺进,天黑之前绝对能跟着赵云等人抵近大阳城下,可徐庶却要他在此处驻扎,丝毫没有继xù

前进的意图,着实是让刘辩感到有些不解。

“殿下!”见刘辩还骑在马背上,徐庶双手抱拳,仰着脸对他说道:“我军人数众多,大阳乃是一个县城而已,驻军不过数百,若我军全面抵近,他们如何敢出城追击赵将军?”

“原来如此!”徐庶这么一说,刘辩才明白过来,连忙翻身下马,站稳之后对徐庶说道:“军师的意思是要我等留在此处,蒙蔽守军。”

“是!”徐庶点了点头,对刘辩说道:“先锋搦战,主力却迟迟不肯推进,此乃兵家大忌!敌手必然料定我军主力怯战,正如殿下先前所说一般,我军渡河,大阳令必是已派出信兵前去求援,见我军如此怯懦,如何不悔?追杀赵将军所率骑兵,已是不争事实!”

“军师果然妙计!”听了徐庶的分析,刘辩赞了一声,双手叉腰,眺望着远处的大阳城,隐隐的有种大阳城已被他揽入怀中的感觉。

在焦急中等待了一天,转眼到了第二天黄昏。

刘辩双手叉着腰,眺望着夕阳下远处的大阳城。徐庶则站在他的侧后方,与他一同望着大阳城方向。

从远处看去,浸在一片夕阳余晖下的大阳城被镀上了一层昏蒙蒙的红光,很是有种萧瑟、孤寂的感觉。

“报!”俩人正望着大阳城,等待着攻城官兵传来的消息,伴随着一股高高扬起的烟尘,远处奔来一骑快马,马背上的骑士穿着淮南军的衣甲,离刘辩和徐庶还有很远,就高声喊了起来:“我军攻陷大阳,俘获大小官员十余人,城内官兵尽皆缴械!”

听到骑士的喊声,数千人的队伍全都站了起来,几千只眼睛都转向了正疾速奔来的那匹快马。

“城中敌军尚存多少?”骑士刚到跟前,刚翻身从马背上跳下,刘辩就迫不及待的向他问了一句。

“大阳城守军共计八百余人,大多出城追击赵云将军!”报讯的骑士双手抱拳,半跪在地上,对刘辩说道:“城内只余下一百老弱残兵,我等在典韦将军带领下攻破城池,敌军尽数投降!”

“快传令典韦!”骑士的话刚落音,刘辩就对他说道:“不要伤害降兵,将他们与被俘官员一同关押在城内监牢,等候本王前去发落!”

“诺!”骑士应了一声,站起来又翻身跳上马背,一扬马鞭,策马朝着大阳城方向疾驰而去。

“向大阳前进!”骑士离去后,刘辩朝身后的队伍一挥手,高喊了一声。

数千人的队伍齐齐呐喊了一声,跟在刘辩的身后,向大阳城快速开去。

夕阳斜挂在西边的天际,整个大地都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刘辩领着数千人的队伍,快速朝着大阳挺近。

大阳,是他来到这个时代攻陷的第一座城池,只是他并没有亲自参与攻城,对刘辩来说,这多少是个遗憾。

城墙越来越近,还没到达城门口,刘辩就看到在城门外,并排立着百余名身穿淮南军衣甲的官兵。

典韦持着双戟,如同一尊铁塔般站在百余名官兵前面,见刘辩领着大军来了,他连忙一路小跑迎着刘辩跑来。

“殿下!”到了刘辩面前,典韦双手抱拳,仰头望着骑在马背上的刘辩说道:“典韦幸不辱命,攻陷大阳城!俘获官员及守军,已遵照殿下指示,关押在城内监牢!”

“我军伤亡多少?”低头看着站在马下的典韦,刘辩最先问的是己方的伤亡。

“我等一拥入城,守军几乎未有抵抗!”听得刘辩询问伤亡情况,典韦抱拳答道:“十余名将士受轻伤,并无死亡!”

“好!记你一功!”向典韦点了下头,刘辩朝他一招手,对他说道:“随我入城!”

领着队伍进了城内,出现在刘辩眼前的,是空旷的街道和城内一片萧瑟的景状。

经过长年战乱,不仅城外的村镇人烟稀少、民不聊生,就连城内,也是一派萧条。

因典韦等人攻破城池,街道两侧的店铺紧闭着大门,路上也并无半个行人。

骑马走在铺设着青石的路面上,刘辩一边走,一边微微拧起眉头,对跟在身后的典韦说道:“通令全军,不许骚扰城内百姓,我等只取府库财粮!”

第125章 我等要当兵

一股风儿打着旋从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卷过,搅起地面上的落叶和灰尘,从刘辩战马的蹄下掠过。

骑着战马,带领数千人的队伍,一边向城内挺近,刘辩一边微微拧着眉头,观看着街道两侧的民居和商铺。

所有的商铺都紧闭着大门,其中不少商铺那一片片长条形的门板上,已是落满了灰尘,还结着厚厚的蜘蛛网,一眼就能看出,这些商铺已是许久都没有开门做过生意。

路两侧的民房也都闭着门,偶尔会有一两家民房的窗口浮现出人的影子,应是住在里面的居民正偷偷向外张望。

手提着缰绳,刘辩缓辔而行,沿着街道走不多远,步行跟在他身旁的典韦指着前方一片绿瓦黑墙的房屋说道:“那里便是官府所在。”

“城内一派萧条,官府倒是气派的紧!”循着典韦手指的方向,看着那片绿瓦黑墙的房舍,刘辩撇了撇嘴,对身旁的徐庶说道:“想来此处必定贪官污吏横行,方显如此败象!”

“贪官污吏,自古便是乱世起源!”徐庶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朝廷纵然无德,对民间造成损害必定有限,往往致使民不聊生、不得不反的,恰是下面的贪官污吏!”

“如此本王是否应为民众请命,杀了这大阳令?”刘辩撇了撇嘴,冷笑了一声,向徐庶问了一句。

“不可!”徐庶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我等只是在大阳驻扎几日,休整兵马,尔后南下。这大阳令已然投降,若是杀之,将来殿下再进攻城池,守城官员定然死守,于大业不利!”

“也是!”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杀机,对徐庶说道:“待我等站稳脚跟,再杀此等人不迟!”

徐庶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跟着刘辩默默向官府行去。

“典韦,城池防务交于你!”到了官府门口,刘辩翻身跳下马背,对跟在身后的典韦说道:“待赵云与周仓回来,要他二人即刻前来见我。”

典韦应了一声,在官府门口停下脚步,目送着刘辩进入官府的前院。

“查抄府库,补给钱粮,就交于军师了!”进了官府前院,刘辩仰头看着气势要比路上所见民宅恢宏许多的正厅,向身旁的徐庶说道:“城内富户,尽可能也不要动他们,树敌太多,对我等不利!”

“诺!”徐庶抱拳躬身应了一句,跟在刘辩身后,朝官府正厅走去。

汉末的官府,还没有坐堂审案的先例,官府日常的事务只是向民间传达朝廷征收赋税或其他指令。

由于没有审案的职能,官府正厅里只是并排摆放着两列供单人坐的桌案,正上首的位置摆着一只相对大些的主案。

进了官府正厅,刘辩径直朝主座走去,到了主座旁,他脱下鞋子上了桌案后的草席,跪坐下去,对跟进厅内的亲兵说道:“派人前去告知大阳令,我等只是借此地暂居数日,待到事情办完即刻离开!要他与大阳官员、守城兵士安心住在监牢之内,若有聒噪,定杀不赦!”

“诺!”一名兵士抱拳应了一声,倒退着出了正厅大门。

向大阳令传话的亲兵出去之后,徐庶站在厅内,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府库财帛如何分配,还请殿下示下!”

“军师不是说建铁血强军,粮饷必不可少吗?”刘辩微微一笑,对徐庶说道:“军师拟定一套军饷数目,以从军时日计算,依据军中职务,为所有官兵补齐军饷,剩余财帛,能带的带走,不能带的留在府库之中,日后我等必定还会回来,到那时再拿不迟!”

“诺!”徐庶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等到徐庶离开,刘辩又对一名亲兵说道:“派人去寻找城内空屋,安顿随军百姓入驻,另外加强城中巡查,谨防夜间有人捣乱!”

“诺!”又一名亲兵抱拳应了,退出正厅。

“我等要当兵!”为村民们安排住处的亲兵刚走,陶虎带着一群邙山各村的汉子涌到了正厅门口,七嘴八舌的向坐在厅内的刘辩嚷嚷着要当兵。

负责护卫刘辩的亲兵,虽说很清楚一路上陶虎等人都尾随着队伍行进,可在两三百名汉子同时涌到官府正厅的情况下,还是不敢太大意,连忙上前堵住门口,将众人拦住,不许他们进厅。

“让他们进来!”听得喊声,刘辩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见涌到门口的是陶虎和住在邙山中的青壮年村民,他向挡住正厅大门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得了刘辩的命令,亲兵们虽说有些迟疑,却还是纷纷让开,给陶虎等人让出了通路。

“乡亲们,屋内狭小,殿下也听不得如此多人说话,我等只进去几个人便可!”亲兵们让开后,一大群村民正要涌进正厅,陶虎连忙张开双臂,堵着大门,向正要进屋的村民们喊道:“选几个人随我进去!”

每个挤在门口的村民都想亲自进入正厅和刘辩说话,可在陶虎喊过话之后,大多数村民也都觉着所有人进厅不太合适,于是七嘴八舌的推举了几个人,与陶虎一同进入厅内。

端坐在厅内主位上,看着陶虎阻挡了大多数村民,只带了几个人入厅,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心内却是很赞许陶虎的做法。

“殿下!”进了厅内,陶虎先是跪在地上给刘辩磕了个头,随后直起身子对他说道:“我与乡亲们商议过,我等如今已是有家难回,不若在殿下麾下当个兵,与殿下一同多杀几个贼军!”

“军中着实缺人!”刘辩点了点头,双目直视着走进屋内的陶虎和几个汉子,对他们说道:“不过你等都是有家有口,若是从军,家中父母和妻儿如何处置?”

“有家有口,却是无家可归,与没家又有何区别!”陶虎苦笑了一下,对刘辩说道:“我等只盼跟着殿下,诛杀董贼,重返洛阳!”

刘辩低头沉吟了片刻,随后对汉子们说道:“这样,家有父母且是独子的,回去;家有妻儿的,回去!其余人,尽可加入军旅!”

“殿下!”刘辩的话音刚落,没等陶虎说话,一个汉子向前两步,跪在地上向刘辩一抱拳说道:“自董贼强逼百姓迁徙,乡亲们反抗以来,哪家没死过人?哪个与董贼没有仇恨?我等追随殿下,正是要为给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乡亲们的心意本王明白!”刘辩站了起来,走到跪在地上的陶虎和那汉子身前,伸手将他们搀了起来,对进了屋内的众人说道:“可本王不能让乡亲们断了根啊!”

“殿下!”被刘辩扶起,陶虎抱拳对他说道:“乡亲们真是没了活路,才恳请殿下收留我等!我等从军,也是为了能让村子里的父老活的更长久……”

话说到这里,陶虎停下了话头,一双充满期盼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刘辩。

与陶虎一同进入厅内的几名汉子见刘辩还是一脸迟疑,连忙纷纷跪了下来,仰脸看着刘辩,齐声说到:“请殿下务必收下我等!”

站在厅外等候的两三百名汉子看到厅内情状,也跟着跪在地上,一齐抱拳向刘辩喊道:“请殿下收留我等,我等定当戮力杀敌,绝不怕死偷生!”

“乡亲们快快请起!”包括陶虎在内的所有人全都跪在面前,刘辩赶忙微微躬着身子,向汉子们虚抬着双手说道:“请乡亲们起身说话!”

“殿下不允,我等便长跪不起!”两三百名汉子并无一人起身,反倒是齐声喊道:“恳请殿下允诺我等从军!”

站在厅内,刘辩正想再劝慰那些在家中是独子或有妻儿要养育的汉子们莫要从军,一名亲兵从人群中挤进了厅内,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邙山各村老人、妇人及孩子全都进了官府大院,说是有话要与殿下讲!”

听说各村的老人妇孺也都来了,刘辩长吁了口气,再次向汉子们虚抬了一下手说道:“各位请起,且容本王见了父老乡亲,再决断不迟!”

汉子们相互看了一眼,这才有些迟疑的站了起来,门口的汉子们自觉的向两侧站了一些,给刘辩让出了通路。

出了正厅,刘辩刚从汉子们身前经过,就看到黑压压一片站在官府大院中的老人和妇人。

“殿下,收下娃儿们吧!”见刘辩走了出来,站在最前面的一位老人双腿一屈,“噗嗵”一声跪在了地上,仰着脸对刘辩说道:“我等已是有家不能回,望殿下带着娃儿们杀尽贼人,领我等还乡!”

“望殿下收留村内男人们,来日领我等还乡!”老人的话刚一落音,黑压压一片进入院内的老人妇孺全都跪在地上齐声恳求刘辩收下村子里的精壮汉子们。

“乡亲们快快请起!”刘辩上前扶着最先跪下的老人双臂,环视了一圈跪在面前的村民们,带着几分哽咽的说道:“乡亲们信得过本王,本王定不负乡亲们!好!愿意随本王诛杀董贼的年轻人,本王悉数收下!”

第126章 烧点热水洗澡

答yīng

收下邙山几个村子的丁壮,心满yì

足的村民们才逐渐散去,在官兵的指引下去了为他们找到的住处。

村民们陆续散了,汉子们也在几名负责接收新兵的官兵引领下去了大军驻扎的军营,刘辩正要转身返回厅内,无意中却看到还有一个娇小的人影站在院内相对阴暗的角落,正满眼凄楚的望着他。

感觉到那凄楚的眼神,刘辩停下脚步,扭头朝站在角落的人看了过去。

“殿下!”当刘辩扭头的时候,那人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脆生生的唤了他一声。

“浣娘,天色已晚,为何还不回去歇息?”看清向他走过来的人,刘辩微微一笑,说道:“过会天就要黑了,快回去歇息吧。”

“奴家不回去!”站在刘辩面前,陶浣娘低垂着头,紧紧的抿着嘴唇,刚开口说话,俏脸已是一片通红:“连日赶路,殿下身上衣衫也是脏的紧了,奴家要留在此处,为殿下浆洗衣衫。”

陶浣娘的话让刘辩想起了刚逃离洛阳,他在陶家庄住的那些日子,衣衫就是每日陶浣娘帮他拿去浆洗。

“不用劳烦浣娘,有亲兵帮我……”虽说对当日在陶家庄的生活很是留恋,刘辩却并不想让陶浣娘还如同当初那样照料他的生活起居,连忙开口拒绝。

“殿下身边的亲兵都是粗手大脚的男人……”陶浣娘抬起头,抿了抿嘴唇,轻柔的对他说道:“还是奴家为殿下浆洗,来的干净些!”

拒绝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陶浣娘堵了回去,看着陶浣娘那双带着些许凄楚的眼睛,刘辩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继xù

拒绝,只得点了点头,对她说道:“明日军师开了府库,便会有新衣衫,这身衣衫也破了,着实不用费力浆洗。本王有些想吃熏肉,浣娘且回去歇息,明日再来为本王做上一块熏肉便是。”

得了刘辩的允诺,陶浣娘微微躬了躬身子,柔声说道:“奴家告退!”

朝陶浣娘点了下头,目送着她走到官府门口,刘辩才摇头笑了下,对一旁站着的亲兵说道:“给本王找烧些热水,本王想洗个热水澡。”

“诺!”两三名亲兵应了一声,小跑着向伙房去了。

亲兵们离开后,刘辩伸手揪起衣领闻了一下,一股汗臭味熏的他直皱鼻子。连续十多天在树林中穿行,每日都要忙于赶路,根本没有时间清洗身子,更不可能将唯一的一件衣服脱下来清洗干净,也确实是该好好洗个澡,再换上一套洁净的衣服了。

才走到官府大门口的陶浣娘听到刘辩向几名亲兵吩咐的话,低下头想了一下,快步走出了官府大院。

不过她并没有返回官兵为她寻到的住处,而是朝着离官府不远的府库走了过去。

刘辩提出要洗澡,亲兵们又是生火又是提水,好一忙活才烧了大半木桶热水。

这种木桶并非提水的木桶,而是富贵人家洗澡的专用木桶。

木桶有大半人高,由结实且又耐潮湿的檀木制成,自刘辩吩咐过后,亲兵们足足烧了近两个时辰,才烧出了大半桶热水。

送走了乡亲们,又与陶浣娘纠缠了片刻,刘辩在吩咐亲兵为他烧水之后,回到了官府正厅,让两名亲兵到大阳令书房帮他寻到了一些典籍。

对汉末的了解,仅仅只限于过去看过的一本演义,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许多日子,刘辩深深的感觉到,凭着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还不足以支撑他存活于乱世之中。

一个徐庶,学识、见解已是远远超过了他,在人才辈出的汉末,比徐庶更强的人虽说已是凤毛麟角,却并不是没有。

活下去并且在这个时代寻得一片立足之地,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眼下虽然谋有徐庶,武有赵云、典韦等人,可一旦与更强势的人物争锋,刘辩还是完全没有胜算。

要提高胜算,增加存活下去的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闲暇,多恶补一些关于这个时代的知识。

前去寻找典籍的亲兵,都是大字不识一个,刘辩让他们去找些书籍,俩人进了书房一通翻找,生生的帮刘辩抬了一大箩筐竹简出来。

抬来竹简,一名亲兵从箩筐中取出一卷书简,平平的铺在桌案上,另一名亲兵则取下烛台上的白烛,在桌案的边角滴了两****,将白烛立在桌案上。

昏蒙的烛光照在竹简上,刘辩俯下身仔细的看着竹简上的每一个字。

拿竹简出来的亲兵,无巧不巧的,恰好取出的是一卷介shào

大阳一带民风的县志。

逐字逐句的看着竹简上的字,刘辩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看完竹简上的最后一个字,刘辩一把抓过竹简,朝一旁猛的一甩,骂了句:“无耻!”

几名站在厅内的亲兵见他一脸愤懑,都是满脸愕然的望着他,不晓得到底是谁招惹了他。

“殿下为何着恼?”刚把竹简甩出去,大厅外面就传来了徐庶的声音,接着徐庶抬脚走进厅内,双手抱拳朝刘辩深深躬了躬身说道:“方才我已命人清点过府库,府库中铜钱并不是很多,仅仅只够发放一次军饷。”

“官员家财呢?”刘辩拧着眉头,抬眼看着徐庶,向他问道:“有没有抄没官员家财?”

“抄了!”徐庶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刘辩说道:“抄没官员家财,着实让我大吃一惊,一个小小的县丞,家中财货都超过府库近一倍!更不要说大阳令的家财了!”

“该杀!”刘辩咬着牙,恨恨的骂了一句:“若不是军师提醒过本王,滥杀官员,对将来不利,此番本王定将他们千刀万剐!”

“方才殿下为何着恼?”徐庶并没有接刘辩的话茬,而是向他问道:“自元直追随殿下,从未见殿下动如此大的火气!”

“你自己看!”朝被他甩在地上的竹简哝了哝嘴,刘辩眉头紧皱,对徐庶说道:“自我等进城,所见大阳乃是一贫如洗,城内官员竟觍颜在县志中记载功绩!”

走到被刘辩丢在地上的竹简旁,徐庶弯下腰,将竹简捡了起来,简单浏览了一遍,才呵呵一笑,卷起竹简,对刘辩说道:“殿下若为此事着恼,着实不该!”

“嗯?”徐庶说他不该恼怒,刘辩拧着眉头,看着徐庶问道:“如此厚颜无耻,岂不该恼?”

“殿下稍安!”刘辩的反应有些激烈,徐庶却面带笑容,对他说道:“国无法令,官员各据一方,对境内居民皆有生杀大权。记载县志,也是由官员自家寻人撰写,若县志由我书写,为讨好官员,我定不会写出恶行,只会记载功业。若无功业,即便是编,也会编出一些。”

“军师是说?”徐庶说出这番话,完全出乎刘辩的预料,他拧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徐庶问道:“若事情交由军师,军师也会如此记载?”

“定然如此!”徐庶微微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人活于世,须知存活法则,譬如殿下,如今虽是暴怒不已,却并未下令将大阳城内恶吏尽数诛杀,岂不是也为将来图谋天下着想?”

“军师所言不差!”刘辩嘴角撇了撇,坏笑着对徐庶说道:“出于本心,本王确是想将他们杀之而后快!军师明日可传令下去,每日监牢只需给大阳官员一些麸皮草料果腹,杀他们不得,让他们受些活罪却是应该!”

正与徐庶说着话,一名负责烧水的亲兵走进厅内,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热水已然烧得,请殿下前去沐浴。”

得知亲兵们烧好了热水,刘辩站了起来,对徐庶说道:“许多日子未洗过身子,着实难受的紧。本王且去洗洗,军师早些安歇吧!”

抱拳躬身目送刘辩走出厅内,徐庶抬脚跟着走出了正厅。

到了厅外,他拉住那个向刘辩禀报热水已然烧得的亲兵,小声对他吩咐了一句,亲兵点了几下头,紧跟着刘辩向沐房去了。

沐房内,一只盛着大半桶热水的浴桶摆放在房间的正中。在木桶的边上,挂着一只小小的布袋。

布袋里塞着十多片碧绿的树叶,树叶呈椭圆形,叶片肥厚,刘辩拿出一片,在手中捏了捏,肉肉的,手感很是舒服。

在亲兵的服侍下脱了衣甲,光着身子的刘辩朝跟他进入沐房的亲兵摆了摆手吩咐了句:“你且退下!”

亲兵应了一声,退出了沐房。

沿着桶边的竹梯上了木桶,刘辩先是坐在桶边,将一只脚放在水中盥了盥,水温显然是亲兵先前试好了的,不烫不凉,恰好适合洗浴。

跳进桶中,激起一片水花,刘辩蹲在热水里,一边用手撩起热水往肩膀上浇,一边舒服的最里直吸气。

正享shòu

着身体浸泡在热水中的惬意、爽适,沐房的门被人轻轻拉开,透过蒸腾的雾气,刘辩看到一个娇小的人影双手捧着一些像是衣物般的物事,轻手轻脚的走进了沐房。

第127章 病倒了

走进沐房的娇小人影,先是将手中的物事放在靠近窗口的木架上,随后从其中抽出了一块麻布,向浴桶走了过来。

“浣娘,你如何来了?”透过迷蒙的雾气,刘辩看清已站在木桶边的人正是陶浣娘,连忙问了一句。

“奴家前来收取殿下衣物清洗!”将手中拿着的麻布搭在木桶边缘,陶浣娘转身走到一旁,捡起被刘辩丢在地上的脏衣服和皮甲,向刘辩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看着陶浣娘在雾气中退出去的身影,刘辩眨巴了两下眼睛,满头都是雾水。

“来人!”等到陶浣娘退出去走远,刘辩朝门口喊了一声。

“殿下有何吩咐!”听到刘辩的喊声,一名亲兵跑进屋内,站在离木桶不远的地方,双手抱拳应了一声。

“没有本王吩咐,如何能让人随意进来?”刘辩微微拧着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的对那亲兵说道:“日后本王洗澡,任何人不得入内!”

“诺!”亲兵抱拳躬身,先是应了一声,随后抬起头有些为难的对刘辩说道:“只是浣娘姑娘入内,乃是军师特意吩咐……”

“军师?”听了亲兵的说法,刘辩眉头拧了起来,朝亲兵摆了摆手说道:“你且去吧。”

亲兵抱拳躬身,又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

自打队伍越来越壮大,刘辩身边的卫士也是越来越多,凭着陶浣娘,若没有徐庶的命令,也确实不可能径直进入他洗浴的房间。

可刘辩却想不明白,徐庶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才会让亲兵们给陶浣娘放行。

连续在山林里行军十多天,刘辩已是乏的狠了。美美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陶浣娘放在窗口木架上的干净衣服,他顿感清爽了许多。

几名亲兵早为他打理好了房间,洗浴已毕,在亲兵的引领下,刘辩来到原先大阳令居住的屋内。

到了门口,其中一名亲兵帮刘辩拉开了房门。

屋内点燃着两根粗大的白烛,一股风儿从打开的房门灌入屋内,在风儿的吹拂下,白烛上的火苗剧烈的抖动着,投射在屋内的光亮也随之不停的颤动。

刘辩走进屋内,守在门口的亲兵随即将房门关上,风儿顿止,烛火也停住了摇摆。

左侧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褥子。烛光映照着褥子的面料,丝绸织成的面料折射出丝滑的光泽。

刚穿越时,刘辩曾在皇宫里生活过几天,那时他铺盖的就是这种丝绵褥子。丝绸面料的褥子盖在身上,很是柔软顺滑,可保暖却并不如麻布的褥子效果好。

刚洗了个澡,躺在铺盖上,刘辩美美的撑了个懒腰,拉起褥子盖在身上,闭上眼睛,没过多会就进入了梦想。

睡梦中的夜晚,总是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爬上了三竿,金色的阳光透进窗口,在屋内映射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光斑。

刘辩睁开迷蒙的睡眼,两手撑着褥子坐了起来。

他刚坐起,门外就传来了一个亲兵的声音:“殿下,军师已然清查完毕府库,并将查抄的大阳官吏家产全部入库,命人前来请殿下示下,是否可发放军饷、衣甲?”

“让军师发吧!”坐在褥子上,刘辩感到头昏沉沉的,听了亲兵的禀报,他有些没力qì

的回了一句。

亲兵应了一声,刘辩正想躺下再多睡会,房门被人轻轻拉开,陶浣娘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双手捧着已为刘辩清洗干净的衣甲,陶浣娘进屋后,先是把衣服整齐的码放在屋角的木架上,随后捧着铠甲走到铺盖旁,双手高高托起铠甲,柔声对刘辩说道:“衣甲已为殿下洗净!”

捧在陶浣娘手中的皮甲,原先沾满了灰尘的牛皮已被清洗的一尘不染,就连镶嵌在铠甲上的铜片,也刷的光亮如新。

“辛苦你了!”见陶浣娘走进屋内,还没来及重新躺下的刘辩坐直了身子,伸手接过铠甲,朝她微微一笑说道:“你且去忙吧,我还想继xù

睡会。”

刘辩的声音显得很是疲惫,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陶浣娘连忙抬起头看着刘辩,当她发xiàn

刘辩的脸颊一片酡红时,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欠起身子伸手扶着刘辩,让他躺下,很是有些担忧的说道:“殿下可能是着了风寒,快快躺下,奴家这便去唤医者前来!”

“不用,睡上片刻就好!”躺在铺盖上,刘辩看着神情中带有浓重担忧的陶浣娘,对她说道:“一点小毛病,若是也叫医者,我岂不是太娇贵了些?”

“殿下乃是贵人,本就娇贵!”帮刘辩盖好褥子,并为他掖紧,陶浣娘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探了探,有着几分嗔怪的说道:“烫的像火炉一般,如何还说无事,殿下且安歇着,奴家这便去叫医者!”

说着话,陶浣娘站起身,转身就要朝门口走。

她刚站起,小手就被躺着的刘辩抓住。

握着她的小手,刘辩望着娇羞中带有几分担忧的陶浣娘,轻声对她说道:“多谢你,浣娘!”

陶浣娘并没说话,只是羞赧的甜甜一笑,抽出被刘辩握着的手,退出了房间。

与此同时,大阳城军营内。数千名官兵站在校场内,面向校场高台,列起了并不算整齐的队伍。

徐庶双手叉腰站在校场的高台上,他身后立着一队刚换上大红军衣和崭新皮甲的兵士,而他面前却并排摆放着十几个装满了铜钱的大筐。

站在徐庶身后的这队兵士是他从官兵中精选出来的护军,他们每人腰间都挂着一柄崭新的长剑,笔直的挺立在徐庶的身后。

经过一夜的休整,又换上了崭新的装备和衣甲,这队兵士显得精气神十足,很是有股子豪壮的意味。

校场上还没有换装备和衣甲的官兵们,一个个咂吧着嘴,满脸羡慕的看着那队立在徐庶身后的官兵。

高台侧面,摆放着成堆的铠甲、兵器。在铠甲和兵器的旁边,又摞着如同小山一般的大红色军衣。

大汉朝五行乃是火德,自汉高祖以来,除诸侯军的衣甲颜色各有不同,中央汉军的衣甲都是以红色为主色调。

刘辩是汉室正统,装备官兵,自会选择大汉军队的传统颜色。

自董卓占据洛阳以来,洛阳一带汉军的衣甲,就被董卓强行改成了西凉军的纯黑色。大阳城府库,原本存放着许多大红军衣,因董卓强令改变军衣颜色,红色的军衣只得装箱封存,总量竟也超过了万余套。

查抄府库,徐庶找到的铜钱不多,可衣甲装备却是不少。将整个府库搬空,倒也可以勉强给全军淘换一遍装备。

“将士们!”所有官兵都已到齐,徐庶双手叉着腰,对官兵们喊道:“攻下大阳之前,殿下曾对本军师说过。将士们追随殿下打仗,决不能亏欠了你等!以往我等无粮、无钱,苦了将士们,今日本军师奉殿下之命,查抄了大阳府库,得来的钱财将为将士们发放第一笔军饷!”

“殿下万岁!军师万岁!”徐庶的话音刚落,数千名官兵就高高举起拳头,齐声欢呼了起来。

“本军师已找过城中的铁匠、木匠,回收你等的旧兵刃,重新打造成新兵刃,今日则要为你等全部发放崭新兵械!”徐庶朝官兵们虚按了两下手,等到官兵们静了下来,接着对他们喊道:“各军偏将军出列!”

随着徐庶一声喊,十余名身穿皮甲的军官站了出来,挺直身板,立于高台之下。

“发放军饷军衣!”徐庶朝身后的一名护卫军官大声吩咐了一句,随后扭头向同样站在台上,离他却有四五步远的典韦使了个眼色。

见了徐庶的眼色,典韦会意的跳下高台,朝相对僻静的地方走了过去。

护卫官兵在十多名偏将的协助下,开始向官兵们发放衣甲、军饷,徐庶则下了高台,朝着典韦走了过去。

“为何殿下未到?”到了典韦近前,徐庶压低了声音向他问了一句。

“末将来时,殿下尚未起身!”典韦抱拳答了一句,对徐庶说道:“要不,末将去催促一下?”

“好!”徐庶点了点头,眉头微微拧起,对典韦说道:“军备军饷发放完毕,要向全军宣告军律,殿下不来,军律无法下达,有劳将军!”

典韦应了一声,转身跨着大步,向军营外走了去。

军营这边正忙着发放军饷和衣甲军械,刘辩却是躺在铺盖上,整个人已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殿下连日劳顿,且又受了风寒,昨夜洗浴陡然放松,身子骨耐不住,因此发热!”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医者跪坐在刘辩身旁,对站在身后的陶浣娘说道:“小民可为殿下施针,再好生将养几日,当可痊愈!”

“有劳医者!”陶浣娘矮了矮身,给医者施了一礼,对他说道:“请医者施针!”

医者应了一声,从面前的小木箱里取出了一个檀木匣子。打开匣子,一排大小不等长短不一的银针出现在陶浣娘的眼前。

第128章 宣示军纪

医者为刘辩扎了针,嘱咐一定要让他多睡发汗。

满心担忧的陶浣娘在医者离去后,帮刘辩盖好了褥子,就连他的肩头,也用褥子掖了个严实,生怕他沾了一丝风寒。

“殿下!”陶浣娘正跪坐在一旁守着刘辩,房门突然被人拉开,典韦跨步冲进屋内,走路时卷起一股劲风,大着嗓门喊道:“军师要宣示军纪……”

“别大呼小叫的!”典韦话还没说完,跪坐在刘辩身旁的陶浣娘就扭头瞪了他一眼,有些不快的说道:“殿下正在发热。”

“殿下怎了?”听闻刘辩正在发热,典韦赶忙蹲下身子,看着沉睡中的刘辩,一脸惊愕的说道:“昨天还壮的像头牛,今日如何便会发热了?”

“受了风寒!”陶浣娘轻声答了一句,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陶浣娘离开了房间,典韦蹲在刘辩身旁,急的是满头大汗,直用拳头擂着自家的手掌。

宣示军纪,是大军成型的主要标志,刘辩不去,徐庶不可能越权擅自宣示,如此一拖,成军的日子就不晓得要滞后多久。

“典韦……”典韦正急的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处置,躺在铺盖上的刘辩缓缓睁开了眼睛,轻唤了他一声。

听到刘辩说话,典韦赶忙微微俯下身子,向他问道:“殿下,身子可爽利一些?”

“寻我何事?”刚扎了针没多久,面色已由通红转为苍白的刘辩极力扭头看着典韦,以很是虚弱的声音向他问了一句。

典韦迟疑了一下,才对刘辩说道:“军师要某来告sù

殿下,军饷及衣甲兵刃皆发放完毕,只等殿下前去宣告军纪……”

话说到这里,典韦轻叹了一声,接着对刘辩说道:“可殿下身子不爽利,某这便去知会军师,军纪过些日子宣告,想来也无大碍!”

“糊涂!”典韦的话刚说完,刘辩就强撑着想要坐起,他一边勉力用手臂支撑着铺盖,一边不无责怪的对典韦说道:“军中大事,如何能耽延时日?”

被刘辩训了一句,又见刘辩起的辛苦,典韦连忙上前,扶住刘辩,帮他坐了起来。

“你怎起来了?”在典韦的帮zhù

下,刘辩刚刚坐起,门口就传来了陶浣娘满是诧异的惊呼。

端着一小盆清水,陶浣娘快步走进屋内,她先将水盆放在地上,随后走到刘辩身旁,伸手扶着刘辩的后背和前胸,柔声说道:“还在发热,如何能起身?快些躺下!”

坐在铺盖上,刘辩低垂着头,朝陶浣娘摆了摆手说道:“军中要务,非我去不可……”

“可你的身子……”陶浣娘原想劝服刘辩继xù

躺卧,可转念一想,军务不能耽延,话只说了半截,又被她给生生的咽了回去。

贝齿紧紧的咬了咬嘴唇,陶浣娘站起身,走到一旁,将头天晚上为刘辩洗干净的衣服和昨晚刚替他从徐庶那里领来的衣服全都抱到了铺盖旁。

“外面风寒大,多穿两件!”将衣服放在铺盖旁,陶浣娘跪坐在地上,小手抓起刘辩的一只手腕,边拿起衣服帮他穿着,边对他说道:“军务处置妥当,快些回来躺下。你还在发热,不能在外面耽搁太久。”

看着一脸关切,正帮他穿衣服的陶浣娘,刘辩心内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轻轻的点头应了一声。

浑身还在发热,穿罢衣服,刚起身的那一刹,刘辩感到眼前一黑,脚下一软,险些栽倒下去。

站在一旁的典韦见刘辩身子一歪,像是要摔倒,赶忙上前将他扶住,低声对他说道:“殿下,要不某去知会军师,过两日再宣告军纪不迟!”

刘辩低着头,朝典韦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你我这便前去!”

轻轻推开扶着他的典韦,刘辩踉跄着朝门口走了去。

站在屋内,目视着刘辩脚步虚浮的背影,陶浣娘紧紧的抿着嘴唇,心疼的泪花而直在眼眶中打转转。

跟着刘辩一同出了官府,典韦一步也不敢多落下,生怕刘辩身子骨不济,摔倒在地上。

凉凉的风儿吹在身上,浑身发热的刘辩感到好受了许多。他深深的吸了口凉丝丝的空气,挺了挺腰杆,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迈大了步子朝军营方向走去。

随同刘辩前往军营的亲兵,头天晚上已领到了徐庶命人给他们送来的军饷和衣甲,咧着整齐的队伍走在街道上,火红的一片,煞是好kàn



军营离官府并不算很远,领着一队亲兵,快步走了没多久,刘辩就看到了军营的牙门。

高大的牙门上,雕刻着几颗巨大的木质兽牙,远远看去,军营就好似一只张开大嘴,等待着猎物送入口中的巨兽。

进了牙门,刘辩扭头朝校场方向看去,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通红一片,如同燃烧烈焰般的官兵。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远远的看到刘辩进了军营,列队等在校场上的官兵全都举起了手中的兵器,高声欢呼了起来。

站在高台上的徐庶和赵云、周仓等将军赶忙下了台子,分成两列,站在高台下方,抱拳躬身,迎候着刘辩。

伴着官兵们的欢呼声,刘辩快步走到高台下,双手抱拳,给徐庶等人回着礼,在典韦和一队亲兵的簇拥下登上了高台。

上了高台,刘辩举起双手,朝欢呼着的官兵们虚按了两下。待到官兵们静了下来,他环视了一圈已换上了崭新衣甲的官兵们,强忍着剧烈的头痛,向官兵们喊道:“都换了新衣甲,好!焕然一新,都挺有精神!”

所有官兵全都挺直了胸膛,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刘辩。

“只有新衣甲、新装备还不够!”看着官兵们,刘辩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他们喊道:“我们的敌人,无比强dà

,要战胜他们,我们必须使自己锻炼成为一支铁军!”

“一支铁军需yào

什么?谁能告sù

我?”刘辩一手叉着腰,看着高昂起头颅望着他的官兵们,另一只手在身前划拉了个半圈,抬高了嗓门,向官兵们问了一句。

“不怕死!”他的问题刚问出口,许多官兵立kè

就高声喊了起来。

“是!一支铁军,是由无数不怕死的勇士组成!”刘辩赞许的点了点头,以极其厚重的嗓音接着对官兵们说道:“可我们都是人,人天生都会惧怕死亡!不怕死这三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何其难!”

数千名官兵止住了喊声,一个个静静的聆听着刘辩的训话,偌大的校场,除了刘辩的说话声,竟是连一个人的咳嗽都听不到。

“一个人不怕死,那是匹夫之勇!一支军队不怕死,将可颠覆乾坤、纵横天下!”双手叉着腰,刘辩向官兵们喊道:“打造一支不怕死的军队,需yào

我们有着清楚的战斗信念,需yào

我们有铁一般的纪律!”

话说到这里,刘辩看着校场上通红一片的官兵们,把声音又抬高了一些,对他们喊道:“将士们!今天我想要你们知dào

!我们不同于任何诸侯的兵马,也不同于大汉朝廷以往那支战必败、攻必蔫的窝囊军队!你们每个人,在我心目中,都是无所畏惧的勇士!我始终相信,你们是一群为了能活的像个真zhèng

的人,为了亲人和无数受苦难的百姓,都能挺直腰杆活下去,而战斗的英雄!”

“你们不只是为我而战斗,更不仅是为了光复大汉朝廷而战斗!”环视着在场的官兵们,刘辩脸部的肌肉微微抽搐着,对官兵们喊道:“你们始终要记得,你们是在为全天下受苦难的人在战斗,是为了让天下太平,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而战斗!”

“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刘辩的喊声刚落,站在队伍最前面的一员偏将,举起手臂高喊了起来。

数千名官兵跟着那名偏将举起手中的兵器,高声呐喊着。

“我们是一支有信念的军队!有信念的军队,就必须有全新的军纪!”官兵们呐喊了一会,刘辩朝他们虚按了两下手,等他们静了下来,才接着向他们喊道:“本王请军师定制了我军的军纪,日后所有人都要严格遵守,不许违逆,可能做到?”

“能!”数千名官兵毫不犹豫的呐喊着回答了刘辩的问题,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转向了站在刘辩身后的徐庶。

“请军师宣读军纪!”官兵们已动员的差不多,刘辩向后撤了一步,对徐庶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庶拿着一卷竹简,抱起双拳,深深向刘辩躬身一礼,接着站到高台最前方,展开竹简,对官兵们喊道:“大汉铁军,军纪共有九条八十一款,众军谨记,莫要懈怠!”

环视了一圈在场的官兵,徐庶将竹简平举在眼前,高声念了起来:“慢待军务者,斩!掳人妻女者,斩!军情不明虚报者,斩……”

向官兵们训了一通话,刘辩已是耗尽了浑身的力qì

。徐庶念出的军纪,他是一条也没听进去,站在徐庶身后,他只觉得两腿发软,眼前一阵阵泛黑,直有种摇摇欲坠,即将倒下的感觉。

第129章 病的不是时候

烛火摇曳,跳动的火苗在屋内铺洒了一层黯淡的金色光芒。

刘辩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还很是朦胧。迷蒙之中,他感到额头一阵阵冰凉,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坐在他的身旁,用蘸着水的麻布,轻轻擦拭他的前额。

“浣娘……”刘辩扭了一下颈子,轻轻唤了正帮他擦拭着额头的陶浣娘一声。

听到刘辩说话,陶浣娘娇小的身躯陡然一震,正擦拭着他额头的手往回收了收,一脸欣喜的看着醒转过来的刘辩,声音略有些发抖的轻声喊道:“你醒了!”

依托着昏蒙蒙的烛光,陶浣娘那双红红的眼圈在光亮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桃红色。

“我睡了多久?”扭头看着烛光下映着一块乌黑暗斑的房顶,刘辩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

“三天三夜了!”陶浣娘抿了抿嘴唇,眼圈更红了一些,话语中带着些许哽咽的说道:“奴家还以为……”

“还以为我醒不来是吧?”侧头朝陶浣娘微微一笑,刘辩显得很是疲惫的向她问道:“徐庶他们呢?”

“军师已然领着典韦、赵云二位将军率军南下了!”把替刘辩擦拭额头的麻布放在身旁的水盆里涮了涮,陶浣娘一边将麻布拧干,为刘辩擦拭已冰凉了的额头,一边对他说道:“只有元福大哥还在城内。”

听说徐庶领着队伍南下,刘辩知dào

,他一定是率军去劫掠董卓军的辎重、营救被董卓军驱赶前往长安的百姓去了。

仰面在铺盖上躺了片刻,刘辩强撑着想要坐起来,陶浣娘连忙伸手扶着他的后背,帮他坐了起来。

扶着刘辩坐起,陶浣娘走到一旁,拿起刘辩的衣服,帮他披在了身上。

“来人!”身上披着衣服,刘辩想站起来,可两条腿软的就好似没了骨头一般,根本无力支撑他的身体,努力了几次,他终于还是放qì

了,朝门口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

“殿下!”守在门外的亲兵连日来也是轮番换岗,片刻也不敢懈怠,刘辩的喊声刚落,一名亲兵就连忙拉开门走进屋内,抱拳躬身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把周仓将军请来!”朝那见他醒转,连上带着掩饰不住喜色的亲兵摆了摆手,刘辩轻声吩咐了一句。

“诺!”亲兵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房间。

领命的亲兵刚出房门,才把门关上,一旁的另几名亲兵就赶忙关切的向他问道:“殿下醒了?气色可好?”

“好!好着呢!”那亲兵点头应着,对几个同伴说道:“陶姑娘三天三夜衣不解带的照料,怎能不好!哥几个,我先去忙着,回头再说!”

刘辩的铺盖离门口不远,亲兵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他却是一字一句都听了个清楚。

“我昏迷的时候,你一直在这里?”看着陶浣娘那张眼圈通红,略显苍白的脸,刘辩微微蹙起眉头,轻声向她问了一句。

“照料你的亲兵都是粗手大脚的男人,奴家怕他们照料的不好……”陶浣娘抿着嘴唇,羞赧的低下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轻声应了一句。

“辛苦你了!”看着满面羞赧的陶浣娘,刘辩心内感到一阵阵的不是滋味,他朝陶浣娘勉强一笑,柔声对她说道:“去歇息吧,莫要累坏了身子。”

刘辩只是不经意的说了句关心的话,可听在陶浣娘的耳朵里,她却觉得心窝子一暖,两汪眼泪已是在眼眶中直打转转。

“嗯!”陶浣娘抬起衣袖轻轻抹了把眼泪,朝刘辩躬了躬身子,端起水盆,轻声对他说道:“记得多歇息,莫要再出去了,外面风寒大……”

“了然!”刘辩嘴角挂着笑意,缓缓的点了下头。

刘辩应允不再出去,陶浣娘才又向他福了一福,端着水盆退出了房间。

看着陶浣娘端着水盆走了出去,刘辩心内感到一阵阵的不是滋味。

纵然他在感情上再麻木,一个女人能够三天三夜衣不解带的守着他,对他投入了怎样的感情,已是不言而喻。

“殿下!”正坐在铺盖上发愣,门口传来了一个亲兵的声音:“周将军来了!”

“请周将军进来!”刘辩的身子还是很虚,说话也没有多少底气,一句话说完,他已是感到浑身都有些疲累。

房门被亲兵推到一旁,一身将军衣甲的周仓大步走进屋内,到了离刘辩还有两三步的地方停下脚步,双手抱拳向刘辩问道:“殿下身子可大好?”

“好了!”刘辩微微一笑,弯下腰轻轻拍了拍铺盖旁的地面,对周仓说道:“元福来坐,本王有些事要和你说。”

走到刘辩的铺盖前,周仓从一旁拉过一张草席,跪坐在草席上,不等刘辩说话,先是说道:“殿下想来应是知dào

军师已率军渡河南下。”

“他们何时走的?”看着跪坐在身边的周仓,刘辩向他问道:“带了多少兵马?”

“昨日凌晨离开,带了三千人马!”刘辩问起徐庶等人何时离开,周仓躬着身子,对他说道:“殿下从虎牢关外救出的淮南军所部,尽数被带走,军师这次挑选的是我军精锐,不过骑兵倒是全部留在了大阳。临行前,军师曾对末将说过,若是殿下醒来,告知殿下,多则一月少则半月,他们便回!”

“病的真不是时候!”微微拧着眉头,刘辩轻叹了一声,随后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对周仓说道:“把府库中所有麻布与锦缎全找出来,能染色的,找染工染成红色,不能染色的也都留下,将来犒赏有功将士!”

“军师已然吩咐下去!”刘辩的话音刚落,周仓就对他说道:“府库中所有能染成红色的布匹全都送到了染坊,不能染色的布帛,也都封存了起来。府库内还有许多查抄来的铜钱,粮仓更是派了重兵把守,即便有人围城,也能支撑一年半载。从将士们手中收回的兵刃,也交给了城中的铁匠,责令铁匠打造成长剑……”

“让人拿张纸和笔墨来!”听说回收的兵刃被交给了铁匠,刘辩对周仓说道:“我画些图样,你让铁匠按照图样打造兵刃。”

“诺!”周仓应了一声,回头对门口喊了一嗓子:“去拿纸和笔墨来!”

守在门外的亲兵应了一声,没过多会,拿回了笔墨和纸张。

两名亲兵捧着纸张和笔墨走进屋内,另一名跟在他们身后的亲兵进屋之后,将屋内的矮桌搬到了刘辩的铺盖旁。

拿着纸张的亲兵把纸平平的铺在矮桌上,取来笔墨的亲兵则在摆好笔墨后,捏着块墨,轻轻的在砚台上碾磨。

盘腿坐在铺盖上,刘辩转身面朝着矮桌,拿起毛笔,在砚台里蘸了蘸。

提着毛笔,刘辩稍稍沉吟了一下,在纸张上画出了一些奇怪的线条。

随着刘辩手腕的转动,一柄看起来很像长刀的兵刃跃然纸上,只是画上的这把武器,刀头更为简朴,而刀柄也要比长刀的刀柄短上许多。

“刀身两尺分,刀柄三尺!”画完这把在周仓眼中看起来很古怪的兵刃,刘辩对他说道:“这种刀叫做朴刀,可用于步战也可用于马站,比长剑和短矛都要好用。”

说着话,刘辩又在纸上画了一支长矛,对周仓说道:“全军取缔短矛,另外制造这种长矛。长矛的尖端用精铁打造,矛杆两丈五尺,在矛杆的底端,套上青铜护套,护套要圆形,以免在战斗时伤着后面的同泽。”

取过刘辩画的兵器样图,周仓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且歇息着,末将这便去安排!”

向周仓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开房间,刘辩朝站在一旁的三名亲兵摆了摆手。

两名亲兵拿起刘辩刚用过的笔墨和砚台,退出了房间,另一名亲兵则弯下腰,作势要去搬铺盖旁的矮桌。

“留在这吧!”朝那亲兵摆了摆手,刘辩阻住了他搬矮桌的动作。

亲兵应了一声,也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说了许多话,又画了两副简单的图样,刘辩已是疲累不堪。他双手撑在身边,慢慢的仰躺了下去。

一天前,徐庶已带领三千名精锐南下,按照路程来算,他们此时应该已到了黄河岸边。

有徐庶在,刘辩并不担心战斗的结果,此刻他最想做的,是在徐庶领军回来之前,能够在大阳城内筹备更多的军用物资,并且将这支军队训liàn

成能征惯战的劲旅。

可这些,都需yào

他有强健的体魄。而眼下的他,连起身都很困难,又如何亲自去训liàn

官兵?

脑子里满是如何发展军力,肚子却在这时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听到肚子发出的响声,刘辩自嘲的笑了笑,昏睡了三天三夜,顶多陶浣娘也只能喂他些流食,若是不感到饿,那才有些奇怪。

感到肚子饿了,刘辩正想唤门口的亲兵为他取些吃食,紧闭的房门被人拉了开来,陶浣娘手中捧着一只盛满了热腾腾肉糜的陶碗走了进来。

第130章 要的并不多

进了屋内,陶浣娘将盛满肉糜的陶碗放在矮桌上,随后走到刘辩身旁,一手扶着他的颈子,另一只手托在他的脊背上,柔声对他说道:“殿下醒转未有多久,肚腹想来饿了,方才奴家去煮了些肉糜,快些趁热吃了,也好恢复些气力。”

“有劳了!”在陶浣娘的搀扶下,刘辩坐了起来,他扭头朝陶浣娘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连日劳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我自家吃,你快去歇着吧。”

“不累!”扶起了刘辩,陶浣娘起身走到矮桌旁,从桌上端起陶碗,跪坐在方才周仓跪坐的草席上,用木勺舀起肉糜,先是轻轻的吹了吹,觉得肉糜凉了一些,才凑到刘辩嘴边,轻声说道:“这几日,殿下每日都只能进些汤水,应是饿的紧了,待殿下吃完肉糜,奴家再睡。”

凑着木勺吃了口肉糜,切成细碎臊子的肉糜煮的很烂,陶浣娘在熬肉糜时,想来应是也花费了不少心思。

肉糜煮的是烂而不腻,入口绵滑,很是香嫩。嘴里还含着肉糜,刘辩看着陶浣娘,连点了好几下头,赞赏的“嗯”了一声。

“好吃吗?”取回木勺,陶浣娘将碗放在矮桌上,从一旁取了块湿润的麻布,轻轻的帮刘辩擦拭了一下嘴边,轻柔的问了一句。

“好吃!”咽下了肉糜,刘辩舔了舔嘴唇,对陶浣娘说道:“若是让那些粗手大脚的亲兵去煮,恐怕煮出来的肉糜会腻的不行。你这肉糜煮的,又香又滑,真是不错!”

“亲兵大哥才不会去煮!”陶浣娘又端起碗,舀了一勺肉糜凑在刘辩嘴边,一边喂着他吃一边说道:“伙房有庖丁,奴家只是觉着他们煮的,可能不是太上心,还是奴家去煮,要放心一些。”

凑着木勺又吃了一口,刘辩看着陶浣娘说道:“我已无大碍,你也莫要太过劳累,若是累坏了,我这心里……”

“山野人家的女儿,没那般娇贵!”一边喂刘辩吃着,陶浣娘一边说道:“奴家两三岁时,便随着娘亲操持些家事,已是惯了。”

“两三岁?”咽下口中的肉糜,刘辩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愕然的看着陶浣娘,抬起一只手,在面前比划了个很矮的高度,不敢相信的说道:“这么点大的小人儿,能做啥?竟也跟着母亲操持家事了?”

“乡野人家,都是苦出来的!”陶浣娘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对刘辩说道:“两三岁的女儿家,跟着母亲洗洗浆浆,每家每户都是这样,不似殿下,生来娇贵,哪里会做那般粗活。”

刘辩没再说话,待到陶浣娘将肉糜喂完,正拿着湿布帮他擦拭嘴角的时候,他伸手抓过了陶浣娘的小手,放在面前,仔细的端详着。

一只小手被刘辩握着,陶浣娘羞赧的低着头,俏脸已是红的如同被火燎过一般。

与唐姬的手相比,陶浣娘的小手要粗糙了许多,在手掌上,还依稀有着两三条因长期用冷水清洗衣物而留下的裂纹。任谁看了她的这双手,也不会相信它们的主人竟是个貌美如花的青春少女。

“苦了你!”握着陶浣娘的小手,刘辩轻叹了一声,抬眼看着她,柔声对她说道:“将来我定要为你寻个好人家,从此不再让你受这般苦楚!”

刘辩的话音刚落,陶浣娘就用力的摇了摇头,很是坚定的说道:“奴家不要甚么好人家,只要能伴在殿下左右,做个侍女,奴家便已知足!”

从陶浣娘的语气中,刘辩听出了不容置疑的坚决,他松开了陶浣娘小手,有些无奈的对她说道:“我已吃好了,你也去歇着吧。”

“诺!”陶浣娘躬身应了,收拾起碗勺,起身退出了房间。

在陶浣娘的悉心照料下,刘辩已然不再发热,身子也渐渐恢复了力qì

,醒来后的第三天,他已是能行动自如,与往日并无二致。

卧躺的这两日,他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官兵们的训liàn

和兵械的打造,身子刚爽利了一些,他就有些熬不住了。

“来人!”刚吃完陶浣娘为他准bèi

的肉食,陶浣娘前脚才出门,刘辩就向屋外喊了一声。

一名亲兵拉开房门走了进来,双手抱拳躬身应道:“殿下有何吩咐?”

“让周仓将军整备兵马,今日本王要亲自前去兵营巡查!”刘辩起了身,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对那亲兵说道:“还有铁匠铺,本王也一并要去看看!”

“诺!”亲兵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穿戴好衣甲,刘辩抬脚朝屋外走了去,还没走到门口,陶浣娘双手捧着一套崭新的金色衣甲出现在门口。

“军师临行前,特意命人制了这副衣甲!”双手捧着崭新的衣甲,陶浣娘抬头看着已走到门前的刘辩,脸上洋溢着笑容,对他说道:“这几日殿下身子未有大好,奴家一直没有取来,今日殿下要出门,奴家才将它取来为殿下换上。”

说着话,她抬脚走进屋内,将衣甲放在矮桌上,从中抽出了一套丝锦军衣,双手捧着走到刘辩身前,她把军衣放在一旁的木架上,为刘辩卸起了身上的皮甲。

在陶浣娘的服侍下,刘辩换上了崭新的丝锦军衣,与先前穿着的麻布军衣相比,这套衣服穿在身上,确实是要舒服了许多,而且丝锦平滑的表面折射着金亮的光泽,更是贵气了许多。

为刘辩换上丝锦军衣,陶浣娘又折回矮桌边,从桌上取来一套反射着金色光泽的铠甲。

这套铠甲并非皮甲,而是由铁片拼接成的鳞片甲,至于甲片是采取何种工艺制成金色,刘辩并不是很清楚。对汉末的工艺,他不是很了解,虽说知dào

有鎏金和镀金几种在金属表层涂上金色的工艺,他却绝不相信那些工艺会出现在汉朝末期。

铁片制成的铠甲,要比皮甲重了许多,铁甲套在身上,沉重的重量压着身躯,刘辩多少感觉有些不太适应。

“太重了!”双手平平举起,刘辩对正帮他束着衣甲的陶浣娘说道:“穿着这身铠甲,若是打起仗,真不晓得能否施展的开。”

“衣甲护身!”帮着刘辩束好了铠甲,陶浣娘又取过放在矮桌上的金色发冠,罩在刘辩的发髻上,柔声对他说道:“这身衣甲虽是沉重了些,可在战场上,却是能挡的住剑来戟往,殿下多穿几日,便会适应了。”

“那倒是,长期负重,一旦脱了衣甲,就能健步如飞、飞檐走壁!”待陶浣娘为刘辩戴好发冠,又帮他把长剑系在腰上,刘辩才朝陶浣娘笑了笑说道:“数日未出门,今日出去,穿着这套衣甲,也好显摆一番。”

陶浣娘抿着嘴,甜甜一笑,对刘辩说道:“殿下并非爱显之人,不过穿着这身衣甲,却是更显威风了许多。”

“我去了!”嘴角挂着微笑,朝陶浣娘点了下头,刘辩转身走出房间,向一旁的亲兵们摆了下手说道:“随我前去军营!”

一队亲兵应了一声,跟在刘辩身后,径直出了官府大门。

官府大门外,站了千余名老幼妇孺,一见刘辩走了出来,这些老幼妇孺全都跪在了地上,向刘辩磕起了头。

这一幕,弄的刘辩是满头雾水,他连忙快走了几步,到了一个老翁面前,伸手搀着那老翁说道:“乡亲们何故如此?”

“听闻殿下卧病,我等每日守在此处,只望殿下早日康健!”在刘辩的搀扶下,老翁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双手轻握着刘辩的手腕,布满岁月痕迹的脸颊上挂着两颗老泪,对刘辩说道:“乡亲们想探望殿下,可军师却说怕耽搁了殿下休养,大家伙进不得官府。今日终见到殿下了,我等草民心内也安稳了!”

“承蒙乡亲们挂念!”刘辩松开搀扶老翁的手,朝千余名老幼妇孺抱拳拱着说道:“本王只是偶感风寒,如今已然康健,多谢乡亲们!”

“殿下乃是我等小民的救民恩人!乡亲们宁愿自家死了,也不肯殿下受些许风寒!”站在刘辩面前的老翁脸上挂着泪珠,颤巍巍的对刘辩说道:“恳请殿下珍重贵体!”

一边说着话,老翁一边又跪了下去。

千余名老幼妇孺刚刚站起,老翁一跪下去,所有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齐声对刘辩说道:“恳请殿下珍重贵体!”

看着跪在面前的百姓,刘辩心潮是一阵阵的澎湃。

他并没有为邙山的村民们做什么,他只是将他们从董卓军的手中救了下来,并把他们带到了大阳。

将来的路会怎样,刘辩也不是很不清楚。可村民们却俨然将他当成了救世主,不仅把青壮年的汉子都送来参了军,在得知他病了、不被允许进入官府的情况下,还都守在官府大门外不肯离去。

百姓要的并不多,他们不过是想安稳的活下去,能够吃饱饭,能够有个地方住,再有件能遮挡风寒的衣物。

可在乱世之中,这些期盼,也不过是一场奢侈。

第131章 新式兵器

“乡亲们请起,本王记下了!”看着跪在面前的邙山村民们,刘辩眼窝中噙着泪花,朝千余名村民拱了拱手说道:“乡亲们连日守在此处,定是疲累不堪,也请乡亲们珍重!”

“殿下,周将军与将士们还在军营等候!”千余名跪在面前的老幼妇孺刚刚起身,一个亲兵就走到刘辩身旁,小声提醒了一句。

刘辩点了下头,朝村民们拱了拱手说道:“本王卧病数日,今日须去军营巡视一番,乡亲们且回去安歇,本王先行告退!”

“殿下慢走!”千余名百姓无论男女,都抱着双手,在刘辩领着一队亲兵扭头离去时,跟在他身后,送出了足有三四十步,才纷纷向住处走去。

带着一队亲兵,走在大阳城的街道上,街道上原本就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见了刘辩等人,赶忙闪到了路边,一个个满心忐忑的望着这队衣甲鲜亮的官兵。

在大阳城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整备,如今刘辩麾下官兵的军容已是彻底得到了改观。

徐庶已宣读过军纪,军队的纪律也不再像过去那般松散,大阳城内的店铺,也都已重新开业。

刘辩并不知dào

,这些店铺的主人起先都不敢开门营业,是徐庶命人强逼着店主开门,店主才满心忐忑的打开了店门。

经过两天营业,官兵并没有对城内的店铺进行骚扰,店主们这才放下了悬在嗓子眼里的那颗心,放心的经营起生计。

一边领着亲兵向军营行进,刘辩一边看着街道两侧已开门营业的店铺,在经过一家铁匠铺,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时,他停下了脚步,转身走进了铺内。

刚进铁匠铺,首先出现在刘辩眼前的,是一只燃烧着通红火炭的大炉子,一个赤膊的铁匠正站在炉边,用铁钳夹着一片通红的熟铁,正抡着大锤敲打。

“这位将军!”刘辩等人刚进铺子,铺子里的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一个个全都扭过头望着他和他身后的亲兵,铁器相碰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个老铁匠迎了上来,满脸陪着笑,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周将军命小人等打造的兵刃还需些时日……”

“我只是看看!”朝那老铁匠微微一笑,刘辩一手按着佩剑,另一只手朝铺子里的人摆了摆说道:“各位且忙着,不要理会我等,我等马上就走!”

看着刘辩等人进了铺子,满心忐忑的铁匠们听他这么一说,才都纷纷扭过头,继xù

忙着手上的活计,“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又响了起来。

铁匠们重新忙活了起来,刘辩领着亲兵,径直朝靠在墙边的一排兵器走了过去。

墙边上靠着的正在他吩咐周仓按照图样打造的朴刀,在竖起的朴刀后面,还堆放着一捆两人多长的长矛。

“将军,小民从未见过这等古怪兵刃。”一脸惶恐的老铁匠跟在刘辩身旁,走到靠墙根摆着的朴刀旁,对刘辩说道:“大刀不是大刀、短矛不是短矛,打造起来很是吃力,不过用不几日,应能交付大军使用。”

“辛苦了!”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刘辩先是向老铁匠道了声辛苦,随后伸手取过一支朴刀,双手握着刀柄用力一挥。

朴刀挥出,劈开空气,发出了“呼”的一声响。

“全用精钢!”把朴刀重新放回墙角,刘辩对老铁匠说道:“这些朴刀的钢火不是很好,刀风沉闷不清亮,想来是难以交货!”

“将军真是行家!”听了刘辩的话,老铁匠躬身陪着笑说道:“这些刀是由大军送来的兵刃打成,铁质不好,小民这里也无有好铁,若是将军想打造好刀,恐怕得要从西域购置些乌砂才成。”

“乌砂?”刘辩微微拧起眉头,看着躬身站在一旁的老铁匠,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正是!”老铁匠躬着身子,抬眼望着刘辩,战战兢兢的对他说道:“好兵刃,多要添加乌砂,此物中原无有,只有西域才产!”

听了老铁匠的这番话,刘辩已是明白了乌砂是什么东西。

老铁匠口中的乌砂,应是钨砂不错!添加了钨砂的钢铁,无论硬度还是韧度,都要比寻常铁器好上许多。只是汉末的人不晓得它的真实成分,才依照它色泽发黑的特性,称作“乌砂”。

知dào

用什么能打造好兵刃,刘辩也不可能马上派人去购置乌砂,他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后对老铁匠说道:“没有乌砂,多淬几次火,兵刃的钢性也会强韧些,老丈是铁匠,想来应该比我懂的多。”

“是!是!”老铁匠躬着身子,忙不迭的应着。

“那些长矛是以何种木料为杆?”交代过老铁匠要给兵刃多淬火,刘辩指着捆成一堆的长矛,又向老铁匠问了一句。

“回将军话!”看了那捆长矛一眼,老铁匠躬身对刘辩说道:“如此长的矛杆,非铁衫木不可,只是购置木杆,花费了不少铜钱。”

“大军不会让你吃亏的!”先是对老铁匠说了句宽慰的话,接着刘辩向身后的一个亲兵说道:“抽根长矛,我看看矛杆硬度!”

亲兵应了一声,走到那堆长矛跟前,弯腰抽出了一根。

长矛很长,亲兵抽的时候,长长的矛尖一直延伸到街道,才终将长矛抽了出来。

接过长矛,刘辩先是看了看矛尖和套在尾端的铜扣,觉着质量还行,他将长矛横起,膝盖向上一顶,持着矛的手猛的往下一按。

长矛磕在大腿上,刘辩感到大腿一阵生疼,矛杆却是连弯也没弯。

他很是满yì

的点了点头,把长矛递给了一旁的亲兵,对老铁匠说道:“大军需yào

好兵刃,每一件都会仔细勘验,若是不可用,定然会打还回来,不想亏钱,就得好生打造!”

“不敢欺蒙大军!”老铁匠躬着身子,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

对铁匠铺打造的兵刃还算满yì

,刘辩朝身后的亲兵们一招手,唤了一声,抬脚走出了铺子。

看着他和一队亲兵离开,老铁匠长吁了口气,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定了定神,才转过身对铺子里的铁匠们喊道:“都听见了?打造的不好,我等可是要亏钱,都精细着些!”

铁匠们应了一声,又接着“叮叮当当”的敲打了起来。

领着亲兵,还没走到军营门口,刘辩就远远的看到军营的牙门外面立着一群人。

见刘辩朝军营走了过来,早已等在牙门外的周仓带着几名军官,赶忙迎了上来。

“殿下!”到了刘辩身前,周仓双手抱拳,对他说道:“将士们已然在校场上候着……”

“进去吧!”抬手朝牙门指了一下,刘辩迈着大步朝军营里走了去。

进了军营,远远的他刚看到校场上通红一片的官兵,官兵们就齐声高喊了起来:“殿下威武!殿下威武!”

“还威武!”听到官兵们的呐喊,刘辩微微笑了笑,对跟在侧后方走着的周仓说道:“这几日本王都成病猫了,想来当日在校场上,本王是出了不小的丑!”

“没有!”一边跟着刘辩朝校场上走,周仓一边对他说道:“当日殿下昏倒在校场,将士们可都是慌了。”

嘴角挂着笑容,刘辩没再说话,带着周仓等人快步走到校场,跳上了高台,双手叉腰,朝校场上列着整齐队列的官兵们看了看,高声说道:“几日不见,将士们的队列可是越发齐整了!”

“皆是军师练兵有方!”刘辩的话音刚落,站在他身后的周仓就小声说道:“军师临行,交代了末将一番练兵要诀,末将依照军师吩咐,果真没几日便有了些许成效!”

刘辩点了点头,并没有回应周仓的话,而是对官兵们接着喊道:“好几日不见,着实想念将士们!”

“我等也想念殿下!”一名偏将站在台下,仰头看着刘辩,对他喊道:“这几日,兄弟们每日都在期盼着殿下早些来到军营,今日果真让兄弟们盼到了!”

“多谢众位将士!”抱拳朝官兵们深深一躬,刘辩给所有官兵行了一礼,才对他们喊道:“这几日,本王一直挂念着将士们,牵挂着将士们可有好生练兵,吃的可饱穿的可暖,更挂念你们是否严守军纪!如今看来,这些挂念都是有些多余了,你们是本王见过的最好的兵!”

留在大阳城的四千官兵,大多是黄巾出身,也有少部分是东郡兵出身,论军事素质,他们比不上徐庶带走的三千人,在听了刘辩的这番话后,心中顿时一暖,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刃,高声喊了起来:“殿下威武!”

站在高台上,与官兵们说了会话,刘辩临下高台时,对跟在身后的周仓说道:“方才本王去一家铁匠铺看了,兵刃已打造了一些,待到所有新兵刃打造完毕,把将士们分成朴刀、长矛及剑卫三营,加强习练战法。”

“诺!”周仓应了一声,小声对刘辩说道:“剑卫营好练,只是朴刀与长矛的战法,末将却是不懂。”

第132章 全都要搜身

“朴刀又叫双手带!”刘辩一边朝军营内的主帅营房走,一边对跟在身后的周仓说道:“使用方法与大刀无二,不过它还有个特性,由于刀柄较短,单手持刀劈砍也是可以,作战可配盾牌使用。”

“如此说来,末将只需教习将士们大刀用法便可。”跟在刘辩身后,周仓微微拧着眉头说道:“可那长矛又如何使用?”

“无论朴刀还是长矛,皆有阵法,待会我具体教授你阵法。”扭头朝周仓看了一眼,刘辩丢下句话,径直走向主帅营房。

朴刀是宋朝民间武者经常使用的一种兵刃,因它形似大刀,威力并不比大刀小上许多,且又便于携带,很是受宋朝人的青睐。

一千多年后才会出现的兵刃,东汉末期的人自是不会晓得。刘辩过去曾对古代兵刃多少有些兴趣,也深知这种兵器在战场上劈砍的杀伤力要比长剑高出许多,才命令周仓寻人打造。

至于长矛,他依照的是欧洲中世纪长矛阵的模板,不过欧洲的长矛阵主要是用来对付铁甲骑兵。

汉朝末年,骑兵虽已装备了马鞍,却并未装备马镫。人在马背上快速驰骋还很不容易保持平衡,骑兵也多是用来侧翼迂回或进行小规模的袭扰,极少用于大兵团冲杀。

在汉末的战争背景下,真zhèng

意义的长矛并不实用,也正是因此,刘辩缩短了长矛的长度,本应有六七米长的长矛,被他缩短到三米,而长矛尾部用来方便插入泥土的圆锥形铜帽,也被他改成了圆形。

到了主帅营房门口,跟在刘辩身后的亲兵们分列两旁,刘辩则领着周仓径直进了屋内。

“朴刀劈杀力强,朴刀阵,用以劈砍、冲锋!”进了屋内,刘辩走到主位坐下,先朝周仓做了个手势,等周仓坐下后他才说道:“长剑轻便易携,攀援城墙或在地形复杂区域皆颇为便捷,剑阵则将来用以攻破城防或突袭敌军。至于长矛,那是野战防御利器,列起矛阵防御,敌军等闲接近不得。”

说着话,刘辩又站了起来,走到墙边,取下一只挂在墙上的圆盾,对周仓说道:“三阵皆须盾牌,盾牌内部包铁,外部以实木打造。另外再给全军每个人都打造一把一尺长的短剑,随身配备!”

“诺!”看着手拿盾牌的刘辩,周仓应了一声,心内直犯嘀咕,弄不清刘辩是如何知晓这两样怪异兵刃的用法。

“将士们的训liàn

便交给你了!”把盾牌重新挂在墙上,刘辩对周仓说道:“军师可能数日便回,届时要让他看到一支战必胜、攻必克的威武之师!”

“殿下放心!”周仓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对刘辩说道:“这两日兵刃打造完毕,末将便带领兵士们训liàn

新战法。”

“第一批兵刃下发之后,将所有旧兵刃全部回收,皆交给铁匠打造。”刘辩点了下头,抬脚朝屋外走去,快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对周仓说道:“另外把所有能收揽到的铁器,均交给铁匠。将士们的伙食也给弄好一些,既是休整,就要让他们每日都能吃上热饭,餐餐须有肉食。”

“诺!”周仓又应了一声,跟着刘辩走出了主帅营房。

出了主帅营房,刘辩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军营内走了一遭,看了官兵们的住所,这才领着一队亲兵离开了军营。

在军营中,他没有见到陶虎和那些刚参军的邙山村民,想来应是被徐庶带着南渡黄河去了。

大军驻扎在大阳城,虽说刘辩强令官兵不得劫掠百姓,却并没有大力发展大阳的想法,他甚至没有去监牢里见被关押起来的大阳官吏和兵士。

目前他的实力还不够强dà

,选择某处城池驻扎,只会消磨官兵战心,使这支刚刚鼓舞起士气的军队消沉下去。

一支军队的战力,并非仅仅拥有比别人先进的兵器便可,它还需yào

经lì

战争的打磨。

刘辩已在心内做好了盘算,一旦徐庶返回大阳,为官兵们配发了新式兵器,便即刻挥师北进,攻打白波军。

一壁厢,刘辩在大阳城整备兵马,打造新式兵器,训liàn

官兵们新式战法,另一边,徐庶带兵渡过黄河,在曹阳亭袭击了一支押送迁徙百姓的董卓军,命令十多名兵士,领着他们救下的百姓从茅津渡口过河,前往大阳。

送走了第一批救下的百姓,徐庶与赵云、典韦二将,带领官兵,径直扑向陕县。

大阳城内,刘辩每日都会去军营观看官兵们习练战法。第一批兵刃交付,刘辩亲自教习官兵们使用朴刀和长矛的方法。

起先官兵们对这两种新式兵器还不太适应,练了两天,渐渐掌握了习性,战阵与兵器使用也有些像模像样了。

“殿下,城外来了十多个兄弟和数千百姓,兄弟们说是军师让他们送百姓前来大阳。”正站在校场高台上观看官兵们操练,一名台下的亲兵在听了一个刚从军营外跑进来的兵士耳语后,跳上高台,抱拳对刘辩小声禀报了条消息。

听说又有数千百姓来到大阳,刘辩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大阳的粮草虽说不少,可百姓若是源源不绝的来到这里,粮草的消耗必然不小,原本足够官兵们吃用的粮草,用不得多少次分拨,就会被消耗殆尽。

略微沉吟了一下,刘辩对身后的周仓说道:“元福,你继xù

看着将士们操练,本王去城头看看。”

“诺!”周仓应了一声,上前两步,站在刘辩刚才站着的位置,刘辩则跳下高台,带着一队亲兵径直出了军营,朝城门方向快步走去。

上了城墙,刘辩双手扶着城垛朝城下看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衣衫褴褛的百姓正立在城外,仰头可怜兮兮的望着城墙上的官兵。

百姓的情状很是凄惨,几乎每个人都是衣不蔽体,许多人身上的衣服甚至破成了布条,不少女人上身的衣服被撕成碎布,破败的布条甚至连女性特有的小丘都无法完全遮盖。

看到百姓们的惨状,刘辩眉头拧了拧,向城下站着的十多名兵士问道:“怎么回事?”

“回禀殿下!”听得刘辩发问,城下的一名军官抱拳应道:“军师率我等突袭曹阳亭,截杀了一队贼军,这些百姓便是从曹阳亭救来的。”

“放他们进城!”听完军官的话后,刘辩扭头对身后跟着的一名亲兵说道:“命令守城兵士严加监视,莫要让百姓四处乱走,尽快为他们寻到安身之处。”

“诺!”亲兵应了一句,转身跑下城墙,让守城兵士开门去了。

城门缓缓打开,大门还没完全敞开,一队守城兵士列着整齐的队伍跑出了城,在城外布起了一堵人墙。

正要朝城内涌的百姓们见突然跑出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兵,一个个又愣在了那里,男人死死的护着女人,女人紧紧的搂着孩子,一双双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眼睛,望向挡在他们面前的官兵。

“都站好,仨人一排,顺序进城!”一名守城军官从兵士们列起的人墙后走了出来,朝百姓们摆了下手,喊了一嗓子之后,又对身后的兵士们说道:“仔细查勘,将他们身上所有的利器全都收缴!”

整队守城兵士齐齐应了一声,分列两侧,给百姓们让出了一条并不算宽敞的通道。

本以为守城官兵不会放他们进城的百姓,听说仨人一排顺序进城,心内顿时大喜,纷纷朝前挤着,都想先别人一步进城。

领着百姓们来到大阳城外的十多名兵士见他们有些骚乱了起来,连忙挡在他们面前,刚才回刘辩话的军官向正往城门口涌的百姓们喊道:“乡亲们,此处乃是弘农王殿下的地界,来到这里再无人能驱使、杀戮乡亲们!大家莫慌,依照顺序,仨人一排,都能进得了城。若是挤的狠了,反倒会被拦在城外。”

军官这么一喊,骚乱的百姓才稍稍的安定了一些,站在守城官兵前面的那个军官一摆手,两名守城兵士赶忙上前,从百姓中选了三个妇人,让她们领着孩子最先进城。

站在城墙上,刘辩俯瞰着城下正一个个对进城百姓搜身的官兵,心内多少感到有些不忍。

官兵们搜身,无论男女老幼,只要进城,都是全身上下摸个遍,即便是女人,他们也会将全身摸个通透,确定没有藏着利器,才会放进城内。

打心眼里,刘辩并不想这么做,可他却没有其他办法可行。谁也不知dào

这几千名百姓中,有没有董卓军的探子,若是藏匿几个探子混进城内,将会给更多人带来灭顶之灾。

“你,靠墙站好!”正站在城头上观看百姓进城的刘辩,听到城下传来了一个兵士的大喝,他连忙双手扶着城垛,伸头朝外张望,只见两名兵士一左一右,架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将那汉子推搡到一旁。

第133章 抓细作

“二位,小民什么也没做!”被两名兵士推到一旁,那汉子满脸恐慌的向兵士们哀求道:“让小民进城吧,我家妹子被贼军抢走了,兄弟也被杀了,全家只剩我一个人了……”

“哼哼!”推着他的一个兵士冷哼了两声,上前一把扭住那汉子,膝盖朝那汉子脊背上一顶,将他按倒在地。

另一个兵士赶忙上前,伸手朝那汉子怀里掏摸了几下,从那汉子怀中抽出一把一尺多长的短剑。

“身为平民,随身带着短剑……”从汉子怀里抽出短剑的兵士一边把玩着那柄短剑,一边对那汉子冷笑着说道:“如此都不会被发xiàn

,贼军莫非都是傻子不成?”

“小民偷藏短剑,是为了杀死贼军逃走……”被扭着双臂的汉子极力想要挺直身子,可两只臂膀被兵士扭住,他挣了好几下,也是没能挣脱,犹自强辩着:“久闻弘农王仁义,如何能这般对待小民?”

站在城墙上,听着城下那汉子的辩解,刘辩嘴角撇了撇,对身后一个亲兵吩咐了一句。

亲兵应了一声,转身跑下城墙,没过多会就出了城门。

到了城外,亲兵向守城的兵士一招手,又带了两个兵士,径直朝那汉子走了过去。

“将他扭住!”站在那汉子身旁,亲兵朝跟他一同过来的两个兵士吩咐了一声,那两个兵士连忙上前帮忙扭住了那汉子。

待到兵士们把那汉子扭的结实了,亲兵走到他身后,伸手掰开了他的手掌看了一眼,随后又走到他面前,一把扯开了他的衣领。

“手掌老茧倒是位于指关节,可你颈子上这条红印如何解释?”扯开了汉子的衣领,亲兵撇了撇嘴,冷声对那汉子说道:“若非常年穿戴铠甲,颈子上不会被磨出如此清晰的痕迹,身为官兵,竟冒充百姓,是何意图?”

“军爷明鉴!”被几名兵士扭着胳膊,汉子挣扎了两下,苦着脸对亲兵说道:“小民颈子上的红印,乃是以往上山狩猎,以绳索背缚死兽留下……”

“把他带进城来!”汉子正在解释,城头上站着的刘辩向城下喊了一声。

亲兵和几名押着那汉子的兵士仰头朝刘辩看了看,这才扭着那汉子进了城。

有人被扭住,城门口的百姓大多是满心忐忑,生怕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不少离哪汉子较近的,看清事情原委的人,却在暗自庆幸着身上没有携带利器。

城门口还在源源不断的放百姓入城,亲兵带着几名兵士,押着那汉子上了城墙,来到了刘辩面前。

“你们来了多少人?”汉子被扭到面前,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像是很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见了刘辩,那汉子神态还是很自若,双臂虽被扭着,却挺直了胸膛对刘辩说道:“殿下明鉴,小民乃是被贼军驱赶前往长安的百姓,家中止有一人!”

“你个撒谎不脸红的贼人!”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汉子,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声对一旁的亲兵说道:“去请个百姓上来!”

“诺!”亲兵应了一声,转身下了城墙。

看着转身离去的亲兵,被扭着的汉子是满头的雾水,不明白刘辩为何要请一个百姓上城墙来。

没过多会,跑下城墙的亲兵带了个衣衫褴褛的年轻汉子登上了城头。

那年轻汉子跟着亲兵上了城头,很是忐忑的环望着每隔几步就立着个兵士的城墙。

“你过来!”见亲兵带了个百姓上城,刘辩朝被带上城头的年轻汉子招了招手。

见刘辩向他招手,年轻汉子满脸恐慌且又十分茫然的看着领他上来的亲兵。

“殿下叫你,还不过去!”亲兵轻轻朝那汉子的后肩上推了一下,把他推的向刘辩疾走了两步。

听说是殿下叫他,年轻汉子早吓的快没了魂儿,往刘辩跟前快走了两步,脚步刚一停下,“噗嗵”一声就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对刘辩说道:“小民叩见殿下。”

“你叫什么名字?”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刘辩向正磕头的汉子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小……小民叫……二狗!”跪伏在地上的汉子浑身哆嗦着,答了刘辩的问题,却始终不敢抬头去看刘辩。

“带他下去吧!”刘辩朝领二狗上来的亲兵摆了摆手,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看见没?”亲兵领着二狗下城墙去了,刘辩撇了撇嘴,对被兵士扭着的汉子说道:“百姓平日被欺凌的狠了,见到官多是像他那样,你却如此从容冷静,若非常年混迹在外的探子,如何能做到这般淡然?”

被兵士扭着的汉子听了刘辩的一番话,愣了一愣,神情中带着几分愕然,不过他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对刘辩说道:“那人是没见过甚么世面,小民曾四处游历过……”

“闭嘴!”不等那汉子说完,刘辩瞪着他,厉声喝道:“好一个嘴硬的贼人,不给你些苦头,恐怕你也不会招供!”

喝了那汉子一声,刘辩对一旁的亲兵说道:“将他押到监牢,单独关押,明日本王亲自提审!”

“诺!”亲兵应了一声,朝押着那汉子的几名兵士一摆手,扭头向城下走去。

“小民不服!”几名兵士扭着那汉子,跟在亲兵身后,朝城下走去,那汉子一边被押着朝城内走,一边还扭头朝后大喊着:“弘农王草菅人命,小民死也不服!”

汉子被押下了城墙,刘辩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对身旁的亲兵说道:“严密监视进城的百姓,这些人里,恐怕不只是他一个探子,以后每进城一批,都要加强监管。”

“诺!”站在刘辩身后的一群亲兵齐声应了,都扭过头,默默的望着城下正接受检查进入城内的百姓。

几名兵士把那汉子押下城墙,朝着监牢方向去了,汉子的喊声还不断的传到刘辩的耳朵里。

“走!”直到汉子的喊声依稀难辨,背影也已看不清晰,刘辩才对身后的亲兵们吩咐了一句,抬脚朝城下走去。

下了城墙,他并没有再在街道上耽搁,也没留在城门口看官兵们放百姓进城,而是径直走向官府。

进了官府后院,刘辩还没走到房间门口,早等在后院的陶浣娘就迎着他跑了过来,到他面前先是微微一福,随后轻声轻语的说道:“奴家为殿下备好了饭食,眼下都快过了吃饭时辰,想来有些冷了,奴家这便去为殿下热热。”

住在大阳城的这些日子,刘辩的起居都是由陶浣娘打理,因此他也没有与陶浣娘太过客套,只是向她点了下头,说了句:“辛苦了!”就抬脚走向他的房间。

刚进房间,刘辩才跪坐在草席上,就朝门口喊了声:“来人!”

一名亲兵听到他的喊声,赶忙拉开房门走了进来,抱拳躬身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

抬头看了进到屋内亲兵一眼,刘辩朝他招了招手。

亲兵跨步走到刘辩身前,半跪在地上,刘辩则附在他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听着刘辩吩咐的话,亲兵不住的点头,等到刘辩把话说完朝他摆了摆手,他才站起身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放心,我即刻去办!”

亲兵出去后没多久,陶浣娘端着一碗肉糜走进了屋内。

“我等已在大阳住了近十日,连日来都是你在照料我。”陶浣娘刚把肉糜放到桌上,刘辩就抬头看着她,对她说道:“你也莫要如此辛苦,好生歇息几日,待军师他们回来,我等再稍事整备,便要上路了。”

“每日不过为殿下浆洗些衣物,再备办两餐饭食,累不着奴家。”将肉糜放在桌案上,陶浣娘跪坐在刘辩对面,低着头柔声对他说道:“能照料殿下,奴家便已心满yì

足。”

端起桌案上的肉糜,刘辩先朝陶浣娘微微一笑,随后用勺子舀着吃了一口,赞许的点了点头,对陶浣娘说道:“浣娘,你这肉糜煮的是越发好吃了。”

“殿下喜欢便好!”陶浣娘微微躬着身子,应了一声,当她抬起头看向刘辩,发xiàn

刘辩也在看着她的时候,顿时又羞赧的满面通红,把头低了下去。

手中端着肉糜,看着满面羞红的陶浣娘,刘辩心内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与此同时,得了刘辩吩咐的亲兵,正飞快的朝着监牢奔去。到了监牢门口,他对一名守着监牢大门的兵士耳语几句。

那兵士扭过头,一脸诧异的看着他,愣了好一会,才对他说道:“你且随我来。”

亲兵点了下头,跟着那兵士走进监牢,在进监牢大门的那一刻,他还回过头警惕的向外张望了两眼。

跟着兵士进了监牢,没过多会,亲兵又在那兵士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到了监牢大门口,他朝为他领路的兵士拱了拱手,转身往官府方向快步走去。

送亲兵来到门口的兵士抱拳给他回了一礼,正目送着他的背影,一旁的另一个守门兵士向他问道:“何事这般神mì

?”

“到晚上你就知晓了!”送亲兵出来的兵士撇了撇嘴,没有多做解释,撤步站到了一旁。

第134章 陶浣娘失踪

皎洁的明月挂在夜空,入夜的大阳城一片宁静,街道上只有一队队夜间巡逻的兵士和不时从街道上卷过的旋风。

几条黑影从监牢里蹿了出来,刚蹿出监牢大门,最前面的那条黑影就“咦”了一声,满脸狐疑的回头看着才被他们打开的牢门。

“怎了?”一个穿着破烂囚衣的中年人见那黑影蹲在监牢大门口没有动身,很是紧张的小声说道:“监牢守卫松懈,我等逃了出来,为何还在此处逗留?”

蹲在监牢门口的黑影拧着眉头,朝左右张望了一会,对中年人说道:“我等自此分开,我在城内还有些要务。大阳令,你等先逃到东门,两日前已我已派人来大阳打探过,近来每日都是四更天打开城门,明日一早你等混在百姓中出城。”

“诺!”被唤做大阳令的中年人很是恭谨的抱拳应了一声,领着几名逃离监牢的官员趁着夜幕,飞奔着朝城东去了。

看着大阳令和那几名官员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黑影撇了撇嘴,露出一抹鄙夷的笑容。

大阳令等人离开后,他扭过头,向不远处的几条街道看了过去。

他扭头的那一瞬,一抹银色的月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在月光下,黑影的脸庞清晰了起来,他赫然是白天被官兵们扭住的汉子。

回头看了一眼半敞着的监牢大门,黑影双手在嘴边扩成喇叭状,高喊了一声:“犯人走脱喽!”

喊完这一嗓子,他猫着腰,“嗖”的一下钻进了最近的一条街道。

原本宁静的监牢里传出了一阵骚动,三四十名穿着赤红衣甲的官兵在听到黑影的喊声后跑了出来,站在监牢门口,朝四下张望着。

“殿下,那人已然逃脱却要如此,何解?”在离监牢不远的一条街道拐角,身披鳞片甲的周仓满脸狐疑的看着黑影消失的街道,压低声音向站在他身前的刘辩问道:“他已逃出监牢,为何还要自爆行踪?”

“并非自爆行踪!”望着黑影消失的街道,刘辩嘴角牵了牵,小声对周仓说道:“他原本就没想过要救出大阳令等人,他定是觉着逃离监牢太过容易,才捎带着放出大阳令和几名官员,喊那一声恰是为了吸引守卫监牢的官兵注意,他好趁乱逃离。从大阳令恭谨的模样看来,此人身份定非一般!他算计的很是精明,追缉逃犯的人多是会严查出城路口,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逃离监牢的人会不想着出城,而往城内跑。”

“殿下又如何知晓他定会进入那条巷子?”听了刘辩的一番解释,周仓点了点头,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向刘辩追问了一句。

“因为如果是我,我也会那么做!”抬手朝黑影消失的巷子指着,刘辩对周仓说道:“那条巷子离监牢不远,且又是月光照射不到的死角,一旦钻进巷子,黑暗能给他最好的掩护!”

“哦!”周仓点了点头,满脸恍然大悟的接着问了句:“他既已钻进了巷子,我等接下来该当如何?”

“静待其变!”刘辩笑了笑,对周仓说道:“命人去追捕大阳令,不要活的,一旦抓住,尽数诛杀!他们不逃,本王还真不好杀他们!”

“诺!”周仓应了一声,朝身后的一名军官摆了下手说道:“带几个兄弟,去把大阳令等人杀了!”

大阳令等人能够成功逃离监牢,完全是刘辩在白天已做好了布置,刻意放他们离开。他们逃离的路线,半点不落的全被刘辩早先安插的暗哨看在眼里。

也正是因此,周仓才没有命令军官带人前去搜捕,而是只吩咐他杀了几个逃脱的大阳官员。

军官领着几名兵士离去,刘辩却没有命令周仓等人随他追击早已逃进不远处那条街道的黑影。

蛰伏在街道拐角,等了足有两柱香的光景,从黑影消失的那条街道跑出了个穿着铠甲的兵士。

“怎样?”兵士刚到近前,还没来及说话,刘辩已是开口向他问道:“可有看到他在何处落脚?”

“看到了!”兵士抱拳先向刘辩和周仓行了一礼,随后小声说道:“他出了街道,径直钻进了城内的东来酒肆!酒肆内好像有人接应!”

“东来酒肆!”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对那兵士说道:“严密监控酒肆,无论白天黑夜,都要有人守着,看清有哪些人出入,尤其是今日入城的百姓和城内的富户商贾,更要留心观察!”

“诺!”兵士应了一声,转身朝他来时的方向跑去,很快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我们回去!”报讯的兵士离开后,刘辩朝身后的周仓和一队兵士招了下手,抬脚向官府方向走去。

到了官府门前,刘辩领着几名亲兵进了官府大院,周仓则带着其余兵士前往军营。

刚走进官府后院,刘辩突然停下脚步,抬起一只手止住了身后跟着的几名亲兵。

几名亲兵停下脚步,相互看了一眼,随后每个人都扭头向四周张望着。

官府内一片宁静,所有的房屋都熄了火烛,除了几个负责守夜的亲兵,再没有其他人在官府内走动。

“散开,守好门口和墙角!”刘辩扭头看着他住着的房间,向身后的几名亲兵小声吩咐了一句。

亲兵们没有应声,只是默默的散开,轻轻抽出腰间的佩剑,散向后院的各个角落。

所有亲兵都已选定位置站好,刘辩抬脚向他居住的房间走了过去。

守卫房门两名亲兵见他走了过来,连忙抱拳招呼了一声:“殿下!”

朝那两个亲兵点了下头,刘辩小声问了句:“屋内有没有人?”

“屋内无人。”其中一名守着房门的亲兵抱拳答了一句。

“陶姑娘也没来?”听了那亲兵的回答,刘辩微微拧起眉头,又追问了一句。

“自午后殿下离开,陶姑娘就没有来过!”回话的亲兵躬身答了刘辩的问题,接着向刘辩补充道:“自她回了房间,好似一直未有出来过。”

“你俩守好此处,留意四周,若有半点动静,立kè

大声叫人!”刘辩眉头紧紧的拧着,向那两个亲兵吩咐了一句,转身朝陶浣娘的房间走了过去。

由于陶浣娘一直在官府内照料着刘辩,刘辩让人在后院为她安排了一间房,她的房间离刘辩的住处仅隔了一条并不算长的回廊,不过回廊的尽头却有个转弯,因此在刘辩房间门口,根本看不到陶浣娘住处的情况。

沿着回廊走向陶浣娘的住处,离她的房间越近,刘辩心内越是感到不安,当他看到陶浣娘住处紧闭的房门时,他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里。

陶浣娘房间的门紧闭着,屋内也没有半点光亮。眼下时辰还不算很晚,她此时应该尚未安睡才是。

“殿下!”发xiàn

刘辩正朝陶浣娘住处走,两名站在院内角落的亲兵赶忙跳上了回廊,跟在他的身后。

朝那两个亲兵看了一眼,刘辩铁青着脸,什么也没说,径直向陶浣娘住处走去。

到了门外,他停下脚步,朝身后的两名亲兵做了个止步的手势,静静的聆听了片刻。

四周很静,除了身后两名亲兵略显粗重的喘息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站在门口,刘辩两手摊开向两侧展开手臂,两名亲兵手持长剑,踮着脚尖闪到了门的两翼。

两名亲兵站好位,刘辩轻手轻脚的蹭到门边,伸手抠住门沿,猛的向后一拉。

推拉式的房门被他一把拉开,黑洞洞的房间霎时展现在刘辩眼前。

拉开了房门,刘辩并没有听到屋内有半点异常的响动,他朝一个亲兵哝了哝嘴,压低了声音说道:“点上火折。”

亲兵从怀里摸出火石,敲了出火星,点燃了火折,将火折举在手中朝屋内照了照。

在火光的映照下,刘辩看到屋内空空的,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没发xiàn

屋内有异常,捏着火折的亲兵最先走进房间,将烛台上的火烛点燃。

烛火燃起,跳动的火苗在屋内铺满了柔和的光芒。

陶浣娘的房间并不大,房内靠右手的位置铺着厚厚的铺盖,铺盖上的絮子叠的很是平整,根本看不出有人睡过。

昏蒙的烛光映照着屋内的每个角落,刘辩拧着眉头,环视着房间里每一寸可能容人藏身的地方。

仔细找寻了一遍,确定这间房里连半个人也没有,刘辩这才抬脚向与门相对的那张窗户走了过去。

四四方方的小窗上,横亘在窗口的木质横条被利器锉断了两根。不过断了的窗棂并没有掉落在地上,而是被人很巧妙的虚搭在切口上,不仔细看,还真发xiàn

不了它们已然断裂。

发xiàn

窗棂被人锉断,刘辩眉头拧的越发紧了,一股不祥的感觉瞬间涌上了心头。

“殿下!”就在他看着窗户,想要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亲兵的声音。

扭头朝说话的亲兵看了一眼,刘辩发xiàn

亲兵的手中正捏着一张卷成筒状的纸。

第135章 扑朔迷离

从亲兵手中接过那张稍稍有些泛黄的纸,刘辩将纸筒展开,凑在烛光下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的一行小字,眉头顿时拧成了“川”字型。

“快去请周将军过来!”将纸重新卷起,刘辩对站在屋内的一名亲兵吩咐道:“请周将军去本王房内,有要事相商。”

亲兵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另一名亲兵则手提着长剑,眼睛不停的环视着房间。

离开陶浣娘的房间,回住处的路上,刘辩紧攥着拳头,卷成筒状的纸被他握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军营离官府并不算多远,才过了小半个时辰,得了消息的周仓就带着几名兵士,心急火燎的赶到了官府。

“殿下!”刚进刘辩房间,周仓就抱拳躬身向他问道:“听闻浣娘不见了……”

“你看看这个!”坐在屋内的刘辩抬起头,看了周仓一眼,从面前的矮桌上拿起那张被他揉皱了的纸,递向周仓。

从刘辩手中接过纸,周仓将纸展开摊平,刚看完上面写的一行小篆字,他就满脸惊愕的瞪圆了眼睛,看着刘辩说道:“他们要殿下即刻撤回黄河以南的军队?”

“是!”刘辩铁青着脸,点了下头,对周仓说道:“他们竟敢要挟本王,此番定要将他们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那浣娘……”听了刘辩的话,周仓面带迟疑的说道:“若是殿下不撤兵,浣娘岂不是……”

“若是撤兵,恐怕她真的是没救了!”刘辩紧紧的拧着眉头,对周仓说道:“派人严密监视东来酒肆,在查到浣娘被关押的地点之前,不要打草惊蛇!”

“诺!”周仓应了一声,捏着手中那张纸,拳头上的青筋凸起,面容也变的有几分狰狞了起来。

他在陶家庄生活过三年,与陶虎兄妹更是相熟。陶虎为人热情,陶浣娘有时也会帮他做些浆浆补补的活计,如今陶浣娘被贼人抓走,周仓怎能不怒?

“逃离监牢的人对大阳令一副颐气指使的模样,想来此人身份定是非同一般!”伸手从周仓手里拿回留着字的纸,刘辩一边看着纸上的小篆字,一边对周仓说道:“有着如此身份,敢于冒险进入大阳城,他们定然是在城内早有眼线。恐怕东来酒肆只是其中一个落脚处,我等要将其他眼线尽数挖出,方可保得无虞!”

“既有眼线在城中,董卓老贼为何不派兵来剿?”站在屋内,看着跪坐草席上的刘辩,周仓满心不解的问道:“贼军在洛阳一带兵马远多于我等……”

“与取本王性命相比,迁都显然更为紧要!”刘辩撇了撇嘴,抬头看着周仓,对他说道:“董卓老贼眼下还顾不上我等,虎牢关外的诸侯联军还在虎视眈眈,黄河以北的白波军也想趁机分一杯羹,老贼如今是腹背受敌,他还不敢轻易分兵渡河追击我军!逼着我军退过黄河,顺利迁都,对他来说才是紧要!”

“末将这便去安置眼线,调查贼人探子。”听了刘辩的分析,周仓心内已是明了了许多,他双手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末将暂且告退!”

刘辩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下头。

等到周仓退出房间,已然走的远了,刘辩一把抓起桌案上摆放着的烛台,朝着房门猛的砸了过去。

在他甩出烛台的那刻,一团热蜡滴在他的手背上,可他却好似根本没有感觉到手背被热蜡烫伤似得,仍是满脸愤nù

,脸颊的肌肉都因愤nù

而微微颤抖着。

烛台砸上房门,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蜡烛也磕在了坚硬的门板上,摔成了好几段。

守在门外的几名亲兵听到屋内的动静,其中一人想要拉开房门进屋看看,另一名亲兵连忙扯住他的衣袖,朝他摇了摇头。

门口的几名亲兵最迟的也是在虎牢关投效的刘辩,一直以来,他们心目中的刘辩都是冷静、睿智,极少动肝火的。

可今天,刘辩却在屋内摔起了东西,可见此刻的他,心内是多么的烦躁。这个时候进屋,除了招来一通骂,恐怕再没有其他好处。

摔出了烛台,刘辩眉头紧紧的拧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平铺在面前的那张白纸。

白纸上只写了一行字,要他即刻撤回南渡黄河的军队,否则三天后,他将收到陶浣娘的人头。

他只有三天时间,若是三天内,还找不到陶浣娘,他毫不怀疑对方会真的杀死陶浣娘,将人头给他送来。

东来酒肆暴露的太过容易,刚得到兵士反馈已查到酒肆与探子有关的消息时,刘辩还在为找到了贼人的落脚点而沾沾自喜。

可当他发xiàn

陶浣娘被人悄无声息的从官府内劫走,才明白过来,他这次要对付的,并不是一群简单的探马,而是一队训liàn

有素、配合严谨的高手。

原本他打算尽早查抄东来酒肆,可陶浣娘的失踪,却让他不得不投鼠忌器。

整整一夜过去,刘辩始终坐在草席上,一整晚他都没睡,脑子里不断的闪出各种画面,寻思着陶浣娘会被藏在哪里。

大阳城并不算大,可要悄无声息的在城里寻找一个被藏匿起来的人,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阳光透过窗子,在离刘辩不远的地面上,投射出一块四方形的光斑。

屋内的烛火还在燃烧着,在透进屋内的阳光下,跳动的火苗散放出的光芒已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跪坐在屋内,刘辩的眉头紧紧的拧着,满脑子都在寻思着陶浣娘的踪迹。

就在刘辩皱眉沉思的时候,房门发出一声轻响,被人轻轻拉开。

听到门响,刘辩猛的抬起头,脱口喊了声:“浣娘……”

“浣娘”两个字刚出口,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刘辩就又给生生咽了回去。

拉开房门的,是一个守在门外的亲兵。亲兵打开门,站在门口,双手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一晚未睡,还请早些安歇!”

刘辩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朝那亲兵摆了摆手。

提醒刘辩早些安歇的亲兵关上房门,轻叹了一声,朝站在门口的另几名亲兵摇了摇头。

几个亲兵都扭过头看着紧闭的房门,一个个脸上均现出了浓重的担忧。

熬了一整夜未睡,刘辩竟是半点倦意也无。在大阳城的日子,每天都是陶浣娘照料他的日常起居。

有陶浣娘的日子,刘辩总觉着一切都是那么的平淡和习以为常。如今陶浣娘被人给抓走,陡然间,他的心就如同从悬崖上坠落一般,空空的,好像丧失了所有的凭恃。

人一旦对其他人产生了依赖,生活中习惯了有某个人的存zài

,或许在拥有的时候,并不会觉着多么珍贵。可一旦失去了他所习惯的那个人,他的整个生活都会变的缺少了支撑。

此时的刘辩,正是有着这样的心态。他习惯了陶浣娘在他身边,即便没有陶浣娘期盼的那份男女情爱,却也已是难以割舍。

“殿下!”一直在屋内坐到临近晌午,门外传来了一个亲兵的声音:“东来酒肆突然遭袭,死伤十余口!”

“什么?”听说东来酒肆遭袭,刘辩猛然站了起来,跨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向报讯的亲兵门道:“何时发生的事情,是何人所为?”

“半个时辰前,酒肆突然关门歇业!”见刘辩冲了出来,亲兵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在外监视的兄弟听闻酒肆内传来一阵人的惨叫,赶忙踹开房门查勘,找到的只是十多具刚被杀死的尸体,凶手已然逃脱,不知所踪!”

听说酒肆突然关门歇业,刘辩心内已是产生了些许狐疑,又听闻凶手大白天行凶,随后便不知所踪,他更是感到这件事谜团重重。

突然关门歇业,而后酒肆内十余口被杀,就好像那些被杀的人刻意做好了死的准bèi

,专程关门让人把他们杀了一般。

没有人会那么蠢,即便那些人全是训liàn

有素的杀手,也不可能在明知会死的情况下,如此坦然。

而且酒肆外面,早已布满了眼线,一部分负责监视的官兵在案发后冲进了酒肆,外面一定还有其他眼线,绝不可能有人能够在大白天悄无声息的溜走。

“过去看看!”心内带着疑惑,刘辩朝亲兵们一摆手,门外站着的一队亲兵,除了留俩人守门,其余人全跟着他朝官府外面走去。

出了官府,刘辩发xiàn

街道上不是一般的静。前几日街道上还偶尔会有几个行人,可如今却是连半个人也没有。

商铺虽都还开着门,却也是门可罗雀,根本没有顾客。

前一天才刚有数千百姓进城,按道理说,大阳城不会如此安静才是,城内反常的安静,让刘辩越发感到事情变的棘手起来。

东来酒肆与官府隔着两条街,穿过两条撂棍都砸不到半个人的街道,刘辩带着一队亲兵来到了酒肆门口。

“殿下!”周仓已领着百余名官兵将酒肆包围起来,见刘辩过来,他连忙上前,双手抱拳说道:“酒肆内共发xiàn

十四具尸体,九个男人,五个女人,皆是酒肆主人家的家眷!”

第136章 自露马脚

“尸体还在不在?”走到酒肆门口,看着整齐码放在客堂的矮桌,刘辩向跟在身后的周仓问了一句。

“殿下未到,末将不敢擅专!”站在刘辩身后的周仓应道:“尸体都还在店内,并未移过半分。”

刘辩缓缓的点了一下头,面色凝重的抬脚走进酒肆。

酒肆客堂里,矮桌摆放的很是齐整,每张桌子也都擦的非常洁净,并无半点凌乱。

跟着刘辩进了酒肆,周仓站在他的身后,小声对他说道:“尸体全在后堂!”

简单巡视了一番客堂,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眼神却是瞬间清明了许多,领着周仓和几名亲兵朝后堂走去。

还没走到后堂,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就朝刘辩迎面扑来。

后堂与客堂之间的门洞,挂着一块淡蓝色的麻布帘子,一名亲兵上前掀开帘子,一股更加浓重的血腥味顿时涌向刘辩等人。

抬脚走进后堂,刘辩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具面朝下俯卧在血泊中的女尸。

由于女尸脸面朝下,看不清容貌,可从她的穿着和身段来看,年岁应该在二十岁上下。

在女尸旁蹲下,刘辩伸手扳了一下她的头部。

女尸的脸部偏向刘辩,刘辩发xiàn

,在她的颈子上赫然留着一条长长的剑痕。剑痕切的很深,被割断的喉管甚至都清晰可见。

简单查看了一下女尸,刘辩站了起来,走向后堂里侧。

不算大的后堂,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四具尸体,正如周仓说的一样,这些尸体共计九男五女。

十四具尸体都只是颈部被切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身上其他部位,竟是连半点伤痕有没有。

蹲在斜倚墙角的一具尸体旁,刘辩伸手托着那尸体的脸颊,对身后站着的周仓说道:“好干净的手法,十四具尸体,全是一剑致命,每剑都切在咽喉上,半点偏差没有。下手的绝对是个使剑的好手!而且这些人事先根本没有防备!”

站在刘辩身后,弯腰看着墙角靠着的那具尸体,周仓点了点头说道:“此人若非游侠,便是贵胄家中豢养的剑客。”

“并非一个人!”放开托着尸体脸颊的手,刘辩蹲在尸体前,语气平静的说道:“他们至少有四个人,而且个个都是好手!这些尸体表情淡然,不似受了惊吓,他们死的很突然,将士们听到的惨叫,恐怕也是凶手发出的。”

“末将不太明白!”周仓拧起了眉头,一脸茫然的说道:“他们既然杀人,应怕被人知晓才是,为何还会故yì

发出惨叫?”

“这便是他们的高明之处。”扭头看了一眼周仓,刘辩站了起来,低头看着靠墙角躺着的这具尸体说道:“他们定然有着其他目的,杀这些人,不过是一场游戏的开始!”

“让人把尸体抬走!”朝身后站着的亲兵摆了摆手,刘辩扭头看着房间里的摆设。

一名亲兵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后堂,没过多会,十多名兵士跟着那亲兵走了进来,将尸体抬出了内堂。

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尸体被陆续抬了出去,可房内的地面和墙壁上,还残留着厚厚的血渍。

环视了一圈屋内的摆设,刘辩朝一只炉膛里塞着秸秆的锅灶哝了哝嘴,对身后的亲兵说道:“把锅灶拆了。”

几名亲兵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齐齐应了一声,在后堂找出了一把铁锤,其中一人抡起锤子,用力的夯着青石砌成的炉灶。

“殿下为何要拆锅灶?”不只是几名正忙着拆炉灶的亲兵不明白刘辩为何要他们这么做,一旁的周仓也是满头雾水,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

“酒肆以卖酒饭为生,后堂两只锅灶一同使用,方可确保炉火不熄。可他们却偏偏只用一只,而另一只却闲在那里,你不觉得有些古怪?”看着正砸炉灶的亲兵,刘辩对周仓说道:“凶手白天杀人,且又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定然无法逃离此处,若非还藏匿于酒肆之中,便是从暗道离开。这只炉灶,恐怕就是暗道的入口!”

“末将还是想不明白……”周仓摇了摇头,撇了撇嘴说道:“既是暗中潜入大阳,何不偷偷摸摸行事,却要如此大张旗鼓,岂不怕事情败露?”

“入城时被我等抓住的探子,恐怕也是刻意为之!”亲兵们正忙着砸锅灶,刘辩微微蹙着眉头对周仓说道:“他如此做,为的就是引开我等视线,好从官府劫人。只是没想到,他们竟会选择劫持浣娘。自那探子被抓,到浣娘被劫,如今东来酒肆又发生灭门案,一日之间发生了如此多的事,也无非是要掩藏他们真实的目的。”

“那他们的真实目的是……?”听了刘辩的一番话,周仓更是觉得事情变的扑朔迷离起来,下意识的又问了一句。

“要本王退兵是其中一条,另外还有甚么目的,我也不知!”刘辩摇了摇头,对周仓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只要有阴谋,终究会浮出水面。”

“殿下!”二人正说着话,抡铁锤砸锅灶的亲兵扭过头,一脸惊愕的喊道:“果然有暗道!”

刘辩赶忙走到锅灶前,朝被砸开的炉灶看了一眼。

青石砌成的炉灶被砸塌了一大片,碎石头和石粉落了一地,在炉灶的正中间,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

“锤子给我!”从亲兵手中接过铁锤,刘辩接着抡了起来,用力的朝着炉膛边缘砸了下去。

沉重的锤头砸在炉膛上,将原本就已坍塌了的炉灶边缘砸的粉碎,破碎的石粉“哗哗”的落进了炉膛里,扬起了一片雾蒙蒙的烟尘。

眼看着洞口又大了一些,刘辩将铁锤往边上一丢,伸手朝一旁的亲兵说道:“点燃火折。”

一名亲兵赶忙从怀里摸出了火石,将火折点燃,递给了刘辩。

踩着被砸碎的石子,刘辩蹭到炉膛边,从亲兵手中接过火折,将捏着火折的手放进了黑黢黢的炉膛。

火折放下洞口映亮了边缘的洞壁,火苗却根本没有多少变化,火焰依旧向上蹿起,没有熄灭,也没有任何异常的晃动。

“里面有暗道!”吹灭手中的火折,刘辩站了起来,把火折递还给亲兵,对周仓说道:“贼人可能已从暗道逃离,尽速在城内展开搜索,务必找到杀人的凶手。”

“既已找到入口,为何不下去?”发xiàn

了暗道的入口,刘辩并没有让人下去搜查,对此很是不解的周仓插嘴问了句:“或许从此暗道,便能寻到贼人踪迹。”

“暗道狭窄,地形不明。一人在半道守着,我等纵然进去百十人,恐怕也是冲破不得!”扭头看了一眼周仓,刘辩朝屋内众人摆了下手,说道:“贼人不止一个,难说会不会留人在半道截杀追兵,我等且退出去,即刻在城内展开搜索。”

刘辩敦促众人离开了后堂,在刚被他们发xiàn

的暗道中,蛰伏着四个手持长剑的阴影。

听完了上面刘辩与周仓的对话,蹲在后面的一个黑影向手持长剑守在前面的黑影小声问道:“他们不下来,如何处置?”

“恐怕弘农王是要将我等困死!”蹲在最前面的黑影微微拧起眉头,对身后蛰伏的三条黑影小声说道:“弘农王倒也厉害的紧,仅从我等杀人的蛛丝马迹,便能看出人数,想在暗道内诛杀他,恐怕已是不太可能。好在他并未看出这条暗道乃是死路,兄弟们稍安勿躁,待到天黑,我等再趁夜离去。”

“诺!”后面的三条黑影同时应了一声,静静的蛰伏在暗道内,都没再继xù

说话。

领着周仓等人离开了后堂,刚站到前堂厅内,刘辩就小声向周仓问了句:“可是不明白本王为何不命人下去搜查?”

“殿下已然告知了原委!”周仓低着头,同样压低了声音,向刘辩问道:“莫不是还有其他缘故?”

“火折放入洞口,火苗不偏!”扭头看着满脸不解的周仓,刘辩压低了声音说道:“下面是条死路,人藏匿其中,根本无法脱身。他们早晚要出来,何必要兄弟们拼了性命下去抓捕?悄悄在酒肆外设下埋伏,莫要让他们走脱了一个,今夜我要从他们口中问出浣娘下落!”

刘辩这么一解释,还在对他不让人下去追踪而感到不解的周仓两样猛然一睁,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重重的拍了下额头,低声赞了句:“殿下果真精细,竟是连这些都看了出来!”

“一夜未睡,着实是乏的狠了!”刘辩伸手放在嘴巴上打了个哈欠,对周仓说道:“本王且回去睡觉,其余事务,元福酌情处置便是!”

周仓应了一声,跟着刘辩离开了酒肆。

出了酒肆大门,刘辩领着一队亲兵径直朝官府方向去了。目送着刘辩等人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周仓转过身朝围在酒肆外面的官兵们招了下手喊道:“留下十二人看守酒肆,莫要让平民靠近,其余人等随本将军返回军营!”

第137章 都不得好死

乌云铺满了夜空,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本应皎洁的明月,挡住了能给大地带来些许光亮的昏蒙月色,大阳城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

东来酒肆的内堂,四条黑影从暗道中钻了出来,刚一离开暗道,一个黑影就朝地面上啐了口唾沫,低声骂道:“在地道里躲了好几个时辰,可算是憋死老子了!”

“少废话!”最先钻出暗道的黑影瞪了说话的黑影一眼,没好气的压低声音说道:“外面不定还有人守着,我等须谨慎行事!”

“诺!”先钻出暗道的黑影显然是领头的,另外三个黑影在他说过话后,齐齐轻声应了,竟真是没人再敢多言语。

领头黑影走到窗边,向窗外望了一会,压低了声音对身后的仨人说道:“外面太黑,看不真切,我等从正门离开。”

“从门走?”领头黑影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黑影小声提出了质疑:“弘农王应是在门口布下了眼线,我等从正门离开,岂不是正中下怀?”

“你有办法将窗棂悄无声息的切开?”领头黑影瞪了提出质疑的那人一眼,没好气的轻声说道:“从正门,溜墙角离开,即便他留下了眼线,想来也不会如此快便发xiàn

我等。”

另外三个黑影相互看了一眼,没人再提出质疑,都点了下头。

房间里很暗,窗外又没有月光,后堂还堆放着许多杂物,确定了离开的路线,四人小心翼翼的朝着客堂摸了过去。

到了客堂,四人发xiàn

客堂的大门竟然没有从外面关死,从微开的门缝中,能看到比屋内稍微光亮一些的街道。

朝身后仨人招了下手,领头的黑影率先向房门蹿了过去。

到了门后,他并没有立kè

把门打开,而是顺着门缝小心翼翼的向外张望着。

确定外面没有危险,他才轻轻的把房门拉开了一条足够一个人挤出去的缝隙。

四条黑影陆续挤出了房门,脊背贴着墙壁,快速朝着酒肆的拐角蹿去。

当他们刚蹿到酒肆墙角,正要钻进漆黑的暗影中,黑暗处突然传出了一声大喊,一张巨大的网凭空出现在他们头顶,罩向了他们。

到了墙角,刚要松口气的四人听到阴暗角落里传出的喊声,心头一凉,正要四散奔逃,那张自头顶落下的大网已兜头罩住了他们。

被大网罩住,四人赶忙挥舞手中的长剑,想要将网割开逃走。可他们的长剑割在柔软的网绳上,却是半点力道也借不上,根本无法将大网割破。

一个黑影伸手抓住面前的网绳,正要用长剑去割,他脚下却突然一松,大网被人猛的一拽,竟整个收拢了起来,将他们四人全都兜在了里面。

十多名早已藏身在附近的兵士拽着大网的绳索,拖着被网在里面的四个汉子,飞快的朝着官府方向跑。

他们才跑了没几步,后面的黑暗角落里,又涌出了三四十名全副武装的兵士。

这些兵士手中提着被网住的汉子从未见过的古怪兵刃,一路跟在大网后面,防范着他们逃脱。

兜在大网中,四人起先还能跟在兵士们身后奔跑,可没跑几步,其中一人一跟头撂倒在地上,如同皮球一般翻滚了两圈,将其他三人也都砸翻在地。

四人倒地后,拽着绳索的十多个兵士却没有停下步伐,依然拖着裹住他们的大网沿着街道飞奔。

随着一阵金属与青石摩擦的声响,被裹在网里的四人,手中长剑纷纷甩落,长剑从网眼中掉落,静静的躺在青石路面上。

跟在后面的几个兵士捡起了他们掉落的长剑,其中一人看了看在黑夜中依然流动着金属光泽的剑身,朝身旁的同伴说了句:“他们使的剑,还真是不错!”

官府前院的一间小屋内,点着七八支白烛。

小屋没有窗子,屋内笔直的竖着五根圆滚滚的木桩,在烛光的映照下,木桩上依稀可辨的血渍很是扎眼。

除了白烛,屋内还放着一只燃烧着通红火焰的小火盆,火盆上架着两根铁条,铁条上正煮着一陶罐开水。

开水“咕嘟咕嘟”的响着,冒着蒸腾的白汽,给宁静的小屋带来了几分不算生机的声响。

身穿金色衣甲的刘辩,跪坐在离火盆不远的地方,在他身后站着两名亲兵和同样全副武装的周仓。

跪坐在屋内,刘辩伸手从腰间抽出短剑,将短剑****了火盆,他的手还没离开剑柄,小屋的门就被一名亲兵推了开来。

“殿下,抓来了!”进了屋内,那亲兵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四个人,一个不少!”

“带进来!”刘辩低头看着插在火盆里的短剑,站在他身后的周仓拧着眉头,对那亲兵吩咐了一句。

亲兵应了一声,又跑了出去,没过多会,屋内的刘辩等人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人疼痛时才会发出的哼哼声。

八名兵士俩人押着一个,把那四个汉子给押进了小屋。

在那四个汉子被押进小屋的时候,刘辩愣了一下,出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四名想象中的高手,而是四个满脸满身都是鲜血、模样很是狼狈的人。

“将他们捆起来!”站在刘辩身后的周仓见到这四个汉子凄惨的模样,也是愣了一愣,不过他旋即就想起了被抓走的陶浣娘,眉头紧紧的皱了皱,向押着汉子们的兵士吩咐了一句。

押着四名汉子的兵士将他们推向屋内的木桩,到了木桩前,兵士们把已经被拖的奄奄一息的汉子们紧紧的绑缚在木桩上。

等到兵士们捆好了几名汉子,刘辩站了起来,从火盆中抽出那柄剑身已烧的通红的短剑,朝着被捆在木桩上的汉子们走了过去。

“本王知dào

,你们都是董卓老贼麾下的探子!”到了那四个汉子身前,刘辩伸手托起其中一个汉子的下巴,将烧的通红的短剑轻轻放在了那汉子的肩头。

烧红了的短剑挨到那汉子的肩膀,瞬间将他肩头的衣衫燎成灰烬,贴在了他肩部的皮肤上。

一股带着焦臭味的轻烟冒了出来,那汉子惨嚎着扭动了几下身子,可他的扭动不仅没能缓解灼伤带来的剧烈疼痛,反倒还增大了受创面积,使伤口越发的大了一些。

“我只想知dào

,你们来了多少人?昨晚从这里劫走的姑娘,又被你们藏在了何处?”从那汉子肩膀上拿开短剑,刘辩朝已经稍稍冷却发黑的剑身上轻轻吹了吹,一边在四个汉子面前来回的走动,一边对他们说道:“如果现在不想说,不要紧!我有很多办法让你们说,不过到时想说,我恐怕还不一定有兴趣听。”

被捆在木桩上的四个汉子一路上已被拖的满身伤痕,包括刚才被刘辩用烧红短剑烫伤肩膀的汉子在内,四人都努力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刘辩。

“不要想着你们的同伙会来援救!”转身走到火盆旁,刘辩把短剑塞进了火盆,背对着那四个汉子说道:“抓你们之前,街道已被清空,连一个目睹的人都不会有。这里又是官府的刑堂,只要关上门,就算你们的惨叫再凄厉,外面也听不到一星半点。”

“要杀便杀,若是爷爷皱一皱眉头,便不是个汉子!”领头的那汉子被捆在最中间的木桩上,他恨恨的瞪着刘辩,极力挺直了身板,冲刘辩喊道:“莫要在此空费口舌,我等皆是西凉军的好汉,怎会惧怕一死?”

“好吧!”把短剑塞进了火盆,刘辩直起身子,背对着领头的汉子,朝火盆上装满热水的陶罐哝了哝嘴,对一名亲兵说道:“他的脑子可能有些混沌,用热水给他洗洗头。”

亲兵应了一声,从火盆上提起陶罐,朝那汉子走去。

陶罐不比后世用的金属水壶,金属水壶一般从火上移开,开水很快就会止住沸腾,而陶罐烧开的水,离开火盆后,还会短暂的沸腾片刻。

被捆在木桩上的汉子惊恐的睁圆了眼睛,望向正提着“咕嘟咕嘟”作响的开水朝他走过来的亲兵。

“刘辩,有胆就一剑杀了我!”过度的恐惧下,那汉子也不再称呼刘辩为弘农王,而是直呼他的名讳,高声叫嚷着要刘辩杀了他。

“你们抓走浣娘的那一刻,本王就发过誓!”刘辩猛的转过身,怒目瞪着那汉子,冷冷的说道:“抓住你等,本王会让你等一个都不得好死!”

他这句话说的凄厉且森冷,不仅是被捆在木桩上的四个汉子听了之后打心底蹿出一股凉气,就连屋内的周仓和亲兵们,也都感到四周的空气好像瞬间阴冷了下来。

“想痛快的死,就告sù

本王,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浣娘被你们藏在哪里?”从火盆里抽出短剑,刘辩纵身朝刚才喊叫的汉子蹿了上去,将短剑猛的刺入了那汉子的手臂。

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嚎,通红的短剑刺穿了汉子的手臂,房间里瞬间弥漫起一股皮肉烤焦的臭味。

第138章 也该有个决断了

官府前院,一个深挖的大坑里,躺卧着四具已不成人形的尸体。

站在坑边,看着坑内的尸体,刘辩紧紧的拧着眉头。以往他也曾抓到过探子,也曾威胁探子会用残虐的手法处死他们,却从未真的那么做过。

可这一次,他不仅做了,而且还是亲手实施的虐杀。

四个汉子的惨嚎,让他的心剧烈的抽搐着,可他在将烧红的剑扎进他们身躯的时候,却还是没有半点犹豫。

陶浣娘被抓走,让他失去了所有的耐性,他没有时间与这些受过特别训liàn

的探子们周旋,多耽搁一刻,陶浣娘就多一分危险。

虐杀,也是情非得已!

“殿下……”几名亲兵挥舞着铲子,正在淹埋坑中的尸体,周仓站在刘辩身后,轻声向他问道:“何时营救浣娘?”

刘辩仰起头,朝黢黑的天空看了一眼,好似轻描淡写的对周仓了句:“天就快要亮了……”

他这句话说的是没头没脑,周仓愣了一下,竟是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调集人手,天亮时围攻天恒布庄!”看着正在填埋土坑的几名亲兵,刘辩对站在身后的周仓说道:“救出浣娘,其余人,一个活口不留!”

“诺!”周仓抱拳应了一声,带着几名跟他一同来到官府的兵士,转身离开了官府大门。

“走,去天恒布庄!”周仓离去后不久,刘辩再次抬头看了看黢黑一片的天空,朝身后一招手,领着一队亲兵,径直出了官府。

天恒布庄,与东来酒肆在同一条街道,不过东来酒肆在街道东侧,而天恒布庄则在街道的尽西头。

临近黎明的街道静悄悄的,青石铺设的路面上,不时会有一两团小旋风打着旋儿从刘辩等人脚下卷过。

领着一队二三十人的亲兵,刘辩飞快的朝天恒布庄所在的街道跑去。

从东来酒肆门前经过,他扭头朝酒肆半开的大门看了一眼,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到了离天恒布庄只有二十多步的地方,刘辩停下脚步,抬起手臂,阻住了身后的亲兵。

直视着天恒布庄,刘辩双手不停的比划着手势,他每做完一套手势,就会有几名亲兵向布庄蹿去,蛰伏在布庄外阴暗的角落。

几乎所有亲兵全都选定了位置蛰伏,刘辩朝身后一招手,领着仅剩的两名亲兵,朝布庄快步走去。

布庄的大门是竖条形的门板,这种门板相互卡的很是严实,靠墙边的门板都有从内侧卡住的门闩。

想要悄无声息的从这样的大门潜入进去,几乎是没什么可能。

领着两名亲兵到了布庄门口,刘辩抬脚猛的朝门板上踹了过去。

木质的门板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脆弱,一脚踹上去,不仅没有把门板踹穿,他自己反倒被韧性极好的门板给弹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亲兵见状,连忙纵身上前,齐齐抬脚朝门板上猛踹了过去。

俩人合力,终究要比刘辩一个人的力qì

大些,一块门板发出巨大的劈裂声,从中间断裂开来。

踹断了这块门板,其中一个亲兵接着又抬脚朝着断裂的门板踹了一下,半截门板在大力的一跺之下,翻转了几圈,朝店铺内摔了进去。

门板摔进店铺,发出了一声更大的巨响,可店铺依然静悄悄的,连半个出来查看的人都没有。

分开站在门口的两个亲兵,刘辩伸手抽出长剑,纵步蹿进店铺。

店铺里黢黑一片,几乎看不真切铺内的摆设。进了店铺,刘辩并没有急着立kè

向里走,他先是站在靠门口的位置,环视着店内,等到视力稍稍适应了屋内的黑暗,才朝店铺后面的小门走去。

两名跟他一同进屋的亲兵赶忙跟上,与他一同朝店铺后堂走去。

“杀!”刘辩刚站到后堂门口,里侧房内就传出了一声爆喝,一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长剑从屋内刺了出来,直取他的面门。

眼看着剑锋即将刺中刘辩,刘辩猛的一侧头,手中长剑朝前一递,锋锐的剑尖深深的扎进了偷袭他的汉子心口。

一剑刺翻了偷袭他的汉子,刘辩抬脚走进屋内。

“火折!”里面的房间更暗,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刘辩朝身后跟着的亲兵轻声吩咐了一句。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亲兵都从怀里摸出了火折,用火石将火折点燃,举起燃烧着的火折朝屋内照了照。

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屋内摆了许多布匹,除了已被刘辩击杀的汉子,屋内再没有旁人。

凑着火光,环视着屋内摆放的布匹,刘辩抬脚走到迎面墙壁前堆放的数捆麻布前。

伸手拽下一捆麻布,码放在下面的布匹在他这一扯之下,纷纷掉落在地上。

布匹止住掉落,刘辩和站在身后的两名亲兵清楚的看到,在布捆的后面,出现了一个只有半人多高的小门。

一名亲兵跳上还没倒下的小半堆布匹,抬脚朝小门上踹了过去。

亲兵大力的一脚踹在小门上,木质的小门晃荡了几下,刘辩清楚的听到里面传出了两声金属摩擦在石壁上的响声。

“俩人一起,用力!”微微拧着眉头,刘辩对那两名亲兵吩咐了一句。

两名亲兵赶忙上前,一起用力朝着小门又踹了一脚。

小门虽说木质坚实,可在两个亲兵同时大力踹出一脚下,却还是稍显单薄了一些。

随着一声木板断裂的巨响,小门被踹了开来,歪歪斜斜的倒在一旁。

从一名亲兵手中接过火折,刘辩弯下腰,将火折朝小门了伸了一些,往里面的暗室看了看。

火光能照到的地方很是有限,影影绰绰中,刘辩看到在屋内的拐角好像有着两个人影。

那两个人影一坐一站,坐着的人还发出一阵“呜呜”的低吟。

“都别进来,否则我杀了他!”刚看到那两个人影,站着的黑影就朝门口的刘辩等人厉声喝了一句。

“放下兵刃!”刘辩正要小声命令身后的亲兵取出弓箭,将屋内的汉子射杀,房间另一侧墙边的布包倒了下来,一扇比他们面前这小门要大些的房门打了开来,十多条手持长剑的汉子从门内蹿了出来,挡在了刘辩等人的身后,当先一人厉声向刘辩和他身后的两个亲兵喝了一句。

这十多条汉子蹿出来,刘辩和两名亲兵赶忙转过身,背贴着墙壁,面朝他们摆出了防御的态势。

“弘农王!”刚才大喝了一声的汉子朝前走了两步,嘴角挂着一抹冷峭的笑容,对刘辩说道:“在下早猜想到,此女对你来说,定然是极其重yào

,因此才命人将她请来。”

在火折微光的照耀下,刘辩看出说话的正是先前在城门口被官兵们扭住的汉子。

站在离刘辩只有三步远的地方,那汉子面带讥诮的撇了撇嘴,对刘辩说道:“久闻弘农王胆大心细,不想却也会掉入我等的圈套,真是纵然聪明一世,也终究难免糊涂啊。”

“将她带出来!”讥讽过刘辩,那汉子朝刚被两名亲兵踹开的小门里喊了一嗓子。

小门内传出了一个汉子应答的声音,片刻之后,刘辩看到一个女人被那汉子推出了小屋,走进了布庄的后堂。

“浣娘!”当那女子被推出来,刚直起身子的时候,刘辩朝她唤了一声。

被汉子押出小门的正是已经失踪两天的陶浣娘,听到刘辩的轻唤,她赶忙扭过头朝刘辩看了过来。

看清靠墙站着的正是穿着一身金色衣甲的刘辩,陶浣娘眼窝里霎时蕴满了热泪,滚热的泪珠不由自主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陶浣娘被押到了那群汉子身前,领头的汉子一把拉过她,将长剑架在了她的颈子上,厉声朝刘辩喝了一句:“放下兵刃!”

“放了她,你们还能活!”刘辩并没有放下兵刃,而是眼睛微微眯了眯,眸子里瞬间闪过了一抹冷峭的杀机,对面前的这群汉子冷声说了一句。

十多名汉子在刘辩说过话之后,相互看了一眼,随即爆fā

出一阵哄堂大笑。

“放下兵刃!”汉子们的笑声还没落下,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二十多名身穿红色衣甲的亲兵涌进了屋内,将这群汉子包围了起来。

“呵呵!”朝身后的亲兵们看了一眼,领头的汉子撇了撇嘴,脸上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对刘辩说道:“早知殿下不会只带两个人前来,只是你带来的人,是否太少了一些。”

“少吗?”刘辩撇了撇嘴,回报了那汉子一个鄙夷的笑容,对他说道:“天应该要亮了!”

刘辩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外面的街道上传进屋内,等到脚步声止住,外面传来了周仓浑厚的嗓音:“里面的人放下兵刃,否则格杀勿论!”

“两千多人,不知可否拦得住众位?”周仓的喊声传进屋内,被围起来的汉子们脸上都现出了一抹惊慌,刘辩更是不失时机的又趁机添了一把火说道:“是放下兵刃活下去,还是继xù

反抗,众位也该有个决断了!”

第139章 成功解救

站位稍靠后一些的十多个汉子都显得有些紧张,有两个人甚至浑身哆嗦的厉害。

他们虽然是一群训liàn

有素的探子,可只要是人,终究会怕死!

挟持陶浣娘的汉子相对镇定了许多,他将长剑架在陶浣娘的颈子上,嘴角撇了撇,对刘辩说道:“弘农王莫不是当我等傻不成?我等放下兵刃,恐怕会死的更惨。有此女在手,难道还用担心殿下不放我等离去?”

“她少一根寒毛,你们都会死的凄惨无比!”刘辩并没有理会那汉子的说辞,在那汉子话音落下后,他抬脚朝前走了一步,向挟持着陶浣娘的汉子逼近了一些,语气中带着几分冷峭的说道:“本王确是在意浣娘,这两日她被你等劫走,本王很是担忧。可你若想以她为要挟,那便错了!”

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将长剑稍稍抬起了一些,接着对挟持陶浣娘的汉子说道:“放了她,束手就擒,或者死!阁下可任选其一!”

刘辩对陶浣娘安危的冷漠,显然出乎了那汉子的意料,他愣了一愣,眉头紧紧的拧着,架在陶浣娘颈子上的长剑,也不由的又紧了一紧。

锋利的剑刃贴着陶浣娘白皙的颈子,细嫩的颈部皮肤被剑刃割开了一条小口,一丝鲜血顺着剑身流至剑尖。

屋内很暗,刘辩并没看到陶浣娘的颈子被长剑割破,见那汉子并未松手,他又朝前逼近了一小步。

“站住!”眼看着刘辩又向前逼近了一些,身后的二三十名亲兵也正持着长剑与屋内的汉子们对峙,挟持陶浣娘的汉子额头渗出了一颗颗黄豆大的汗珠,语气中已现出一些慌乱的朝刘辩喊道:“再向前半步,我便杀了他。”

“放下兵刃!”就在这汉子与刘辩对峙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周仓炸雷般的喊声,带兵围住天恒布庄的周仓冲进内堂,朝着屋内的汉子们厉声喝了一句。

他的喝声如同炸雷一般,挟持陶浣娘的汉子也不由的身子一颤,扭头向门口看了一眼。

仅仅只是一眼,他便犯了个终身也无法挽回的错误。

在他扭头的那一瞬,已离他只有一步远近的刘辩猛然提起长剑,笔直的刺向他的颈部。

黑暗的房间内,长剑刺出了一道如同流水般的光纹,“噗”的一声扎进了那汉子的颈部。

就在长剑扎进那汉子颈部的同时,刘辩另一只手快速伸出,抠住那汉子持剑的手臂,往外猛的一拉,把他的手拉开后,又一把扯过陶浣娘,将她揽在怀里,快速朝后退了几步,背靠着墙壁。

将陶浣娘揽在怀里,刘辩在帮她解开勒嘴上的厚布条时发xiàn

了她颈子上的伤痕,取下布条,他紧接着将布条环绕在陶浣娘的颈子上,帮她止住还在流淌的鲜血。

与刘辩一同进入屋内的两名亲兵也赶忙持剑挡他们身前。

突如其来的袭击,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屋内的十多名汉子愣了一下,才有人回过神来,高喊了一声:“弘农王杀了将军!”

“杀!”将陶浣娘紧紧的抱在怀里,刘辩向挡住那群汉子出路的周仓等人喝道:“一个不留,尽数杀光!”

得了刘辩的命令,一群亲兵齐齐喝了一声,持着长剑朝那些汉子扑了上去,已经进了屋内的周仓也大喊了一声,挥舞着长剑,劈向其中一名汉子的头颅。

狭小的房间内,展开了一场混战,刘辩背靠着墙壁,一手持剑另一只手臂紧紧的搂着陶浣娘,警惕的观望着屋内的一片刀光剑影。

房间太过狭小,双方拥挤在房内,十多名探子虽说剑术都很是了得,可在狭小的房间里,却是施展不开,没用多会,就被周仓带领一群兵士尽数劈翻在地。

劈翻了屋内的所有探子,一些官兵们将受伤或死亡的同伴拖出房间,另外还有几个兵士手持长剑,在每个倒地的探子胸口和头顶狠狠的补上两剑,屋内霎时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

“搜索所有角落,将每个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一遍!再把此处布帛尽数带走,充进府库!”官兵们诛杀了所有探子,刘辩搂着陶浣娘走到后堂门口,对周仓吩咐了一句。

护着陶浣娘离开天恒布庄,刘辩在一群亲兵的拱卫下,径直朝着官府方向走去。

一路上,陶浣娘就像是只小猫般蛰伏在刘辩怀里,不时的还会抬头偷眼看看拥着她走路的刘辩。

挟持她的探子要利用她要挟刘辩,并未太多为难她。可这两天里,她却是无时无刻不被恐惧包围着。

当刘辩将她揽进怀中的那一刻,所有的恐惧都随着他胸口的温度而消散殆尽。

一群亲兵簇拥着刘辩和陶浣娘回到了官府,进了官府,刘辩并未让陶浣娘返回她的房间,而是对身后跟着的官兵说道:“将陶姑娘的铺盖搬到本王房内。”

刘辩说要将她的铺盖搬到他的房间,陶浣娘赶忙扭过头,一脸惊愕的看着他,轻声说道:“殿下……奴家……”

“让你一人住,我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搂着陶浣娘,刘辩扭头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与我住在同一间房,若是再有人想对你下手,须先过了我这关!”

刘辩的话说的很是平淡,可听在陶浣娘的耳朵里,却是有着别样的滋味。

她双眼噙满了泪光,仰头看着刘辩,哽咽着“嗯”了一声,随着刘辩走进了他的房间。

刚进屋内,刘辩就把陶浣娘按在铺盖上坐着,他自己则跪坐在陶浣娘身旁,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两天不见,陶浣娘略显有些疲惫,身上的衣衫也不似平日那般洁净。

见刘辩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陶浣娘低下头,抿着嘴唇,俏脸羞的通红,轻声说道:“殿下何故如此看着奴家。”

“过会让伤医为你重新包扎?”把陶浣娘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刘辩轻轻抚摸着缠裹在她颈上的布条,柔声对她说道:“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他们竟会如此下作……”

“殿下!”刘辩的话还没说完,陶浣娘就连忙伸出一只手指挡在了他的嘴唇上,可旋即她好像又感觉到这样做很不对,连忙收回手指,低下头,脸颊通红的说道:“不怨殿下,是奴家未有看顾好自家……”

“以后再没人能从我面前把你抢走!”看着满面娇羞的陶浣娘,想到她这两天必定是吃了许多苦楚,刘辩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温柔的说道:“在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之前,你就跟在我身边。”

“嗯!”依偎在刘辩的怀里,陶浣娘轻轻的应了一声,缓缓的闭上了美目,两行清泪却不知不觉的顺着腮边流下。

“殿下!”二人正相拥着,房门被一名抱着铺盖的亲兵拉了开来,亲兵进入屋内,躬身向刘辩问道:“陶姑娘的铺盖摆在何处?请殿下示下!”

“挨着本王的铺盖!”放开搂着陶浣娘的手臂,刘辩对亲兵说道:“与本王铺盖之间,隔着两尺远近便可!”

亲兵应了一声,抱着铺盖走到刘辩铺盖的内侧,在离他铺盖两尺左右的位置,为陶浣娘铺好的铺位。

看着亲兵铺放铺盖,想到晚上将与刘辩同睡一间房,陶浣娘早已是羞的脸颊通红。

“殿下,伙房为陶姑娘备办了一份肉糜!”先进屋的亲兵正铺设着铺盖,另一名亲兵双手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肉糜,站在门口向刘辩问道:“陶姑娘此时可要进食?”

“放在桌上吧!”朝那亲兵点了下头,刘辩扭头看着满面羞红的陶浣娘,对她说道:“伙房的肉糜想来没有浣娘做的绵滑,这两日你定是受了许多苦楚,且吃些肉糜补补身子。”

陶浣娘低着头,并没有伸手去端亲兵放在矮桌上的肉糜,而是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会,才对刘辩说道:“殿下为救奴家,也是辛苦,还是殿下先吃,奴家不饿!”

“我不饿!”朝陶浣娘笑了笑,刘辩伸手端起矮桌上的肉糜,捧到陶浣娘面前,柔声对她说道:“当日你喂我吃,莫非今日也要我喂你不成?”

“奴家不敢!”刘辩说要喂她,陶浣娘连忙接过肉糜,低着头轻声说道:“奴家吃便是!”

看着陶浣娘诚惶诚恐的模样,刘辩心内是一阵暗暗的感伤。

如此好的姑娘,与世无争,竟也会成为西凉军探子劫持的目标。追根究底,一切还都是因为他。

若不是跟在他的身边,若不是为了照料他,陶浣娘也不会引起西凉军探子的注意,更不会被他们挟持!

从刘辩手中接过盛满肉糜的小盆,陶浣娘舀起一小勺,细细的品了一口。

跪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肉糜,刘辩的脸上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殿下,城外又来了一批百姓!”两个亲兵退出了房间,刘辩正看着陶浣娘吃饭,门外又传来了一个亲兵的声音:“此番来到城外的百姓,足有万人之多,守城兵将不敢擅专,恳请殿下示下!”

第140章 隔离精壮

“保护陶姑娘!”听说城外又来了万余人,刘辩站起身,对报讯的亲兵说道:“让外面进来四人,定要看顾好陶姑娘,决不可使她再有半点差池!”

“诺!”那亲兵应了一声,朝门口站着的一队亲兵说道:“进屋四个人,保护陶姑娘!”

四名守在门口的亲兵进入屋内,分别站在房内的四个角落,将手按在长剑的剑柄上,视线都在房间的窗口和门边来回的游走着。

“你且在房中等我,我去城头看看,不多会便会回来!”亲兵们站好了位,刘辩朝陶浣娘微微一笑,转身向报讯的亲兵又摆了下手。

坐在铺盖上的陶浣娘赶忙站了起来,躬身目送着刘辩离开房间。

出了官府,刘辩领着一队亲兵快速朝着城门口走去。

还没到城门口,隔着城墙,他就听到城外传来了许多男女老幼的吵嚷声。

吵嚷声中,有男人呼唤开门的喊声,也有女人哀求守门兵将让他们进城的声音,甚至其间还掺杂着许多孩子的哭声,不用看都能猜想到场面是何等混乱。

快步走上城头,刘辩手扶城垛,朝城下望了去,只见城下黑压压的一片,尽是吵嚷着要入城的百姓。

城下的百姓,人数要比上次更多,足有一两万人。

“殿下,领着百姓们前来的兄弟说了,这些百姓是军师在陕县救下的第一批,后面应该还有。”刘辩手扶着城垛,正向城下张望,一名守城军官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双手抱拳对他说道:“只是如此众多的百姓入城,恐怕……”

“恐怕还会有人作乱,是吧?”扭头看了那军官一眼,刘辩对他说道:“你想的没错,人数太多,本王也很是担心!”

“告sù

周将军,此次百姓进城,把所有精壮男人全都集中在一处,严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赞许的朝那军官点了下头,刘辩又向身旁的一个亲兵说道:“以后但凡有百姓入城,先将精壮男人隔离起来,由各自家人认亲,待到确认身份,才让他们与家人团聚。”

“诺!”亲兵应了一声,扭头跑下了城墙,径直向着军营方向去了。

“放百姓入城!”亲兵跑去寻找周仓,刘辩把手一抬,向城下的守城官兵们喊了一声。

如同上次百姓入城一般模样,在城门打开一小半的时候,一队全副武装的守城兵士跑出了城外,列成两队,挡在万余名衣衫褴褛的百姓身前,拦住他们的去路。

“乡亲们,想进城的,先静一静!”一名守城军官站在百姓面前,手按长剑剑柄,高声喊道:“不分男女老幼,仨人一排,接受检查进城!”

军官的话刚喊完,原本就混乱不堪的百姓们顿时更加骚乱了起来,并没有多少人自觉列队进城,反倒有些人趁乱喊了起来:“弘农王要将我等拒在城外,乡亲们,冲进去啊!”

原本就已是有些骚乱,再加上有人趁机起哄,城外的百姓更加慌了,如同潮水般涌向挡在城门前的守城官兵。

“关上城门!”领着队伍出城的军官见百姓们乱了,赶忙朝身后喊了一嗓子。

军官的喊声刚落,守在城门内侧的一队兵士就连忙将城门紧紧关闭。

“弘农王不让我等进城,撞城门啊!”一个身穿破衣烂衫的汉子见城门关了,又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

“将起哄者,尽数诛杀!”站在城墙上,刘辩一手扶着城垛,眉头紧皱,向城外的一队官兵高声喊道:“董卓老贼在百姓中藏匿探子,把所有刚才起哄的人,全部就地处决!”

这一声喊的是声色俱厉,在百姓中高声喊叫着怂恿人们冲击城门的汉子们见状,赶忙又喊了起来:“弘农王要杀人了!乡亲们,跟他们拼了!”

可这一次,他们的喊声并没有奏效,所有的百姓都没有动,反倒是人人都扭头看着高声喊叫的那几个汉子。

虽说人群是最容易挑起骚动的地方,可人们并不全是傻子,徐庶救了他们,让他们来投靠弘农王,并不是要他们攻击大阳城。

与装备精良的官兵硬拼,虽说城外的百姓人数众多,真的要厮杀起来,恐怕还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城外的兵士循着喊声,冲到了起哄的汉子们面前,一个个将他们撂翻在地,也不押到一旁,在将他们撂翻之后,当即就有兵士手持长剑,朝着他们的颈子猛的扎了进去。

鲜血飚射,万余名百姓在喷溅的鲜血前,一个个噤若寒蝉,竟是真的再没人敢趁机起哄。

“乡亲们!”站在城头上,刘辩双手扶着城垛,向城外的百姓们喊道:“军师救了你们,要你们来投靠本王,本王很是欣慰!城内粮草颇丰,倒是能养得你等数日,只是先前已有一群贼军探马混在百姓之中,在城内作乱,虽已被本王清剿,可贼军定然不会死心。你等都是受过贼军欺凌的,应配合守军才是!”

万余名百姓一个个仰着头,看着城头上的刘辩,黑压压的人群中,竟是连一声孩子的哭闹都没发出。

“所有人自觉仨人一排,接受检查进城。”刘辩朝城外的百姓们一指,对他们喊道:“精壮男丁,进城后由官军护送,到专门的住所居住。接受细致盘查,并由一同入城的亲眷认领,方可与亲人团聚!”

刘辩这句话一喊,城外的百姓顿时又骚乱了起来,许多女人、孩子和老人,都把自家的男丁给护了起来,还有一些没有亲眷在场的年轻男人,一个个睁圆了眼睛,望着城头。

“殿下,我等未有亲眷,如何处置?”终于,还是有人沉不住气了,一个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汉子仰头朝城头上站着的刘辩喊道:“是否没有亲眷认领的,都要被拉去砍了脑袋?”

“你想多了!”看着喊话的汉子,刘辩的嘴角撇了撇,高声喊道:“是贼兵还是百姓,本王自有法子分辨,但凡董贼麾下探马,进城之后若被坐实,杀无赦!入城百姓定会好生照顾!”

他这么一喊,问话的汉子舔了舔嘴唇,缩了缩头,没再言语。

而城头上的刘辩却在这时小声对身旁的亲兵说道:“留意那汉子,寻常百姓定然不敢出头质问本王。”

“诺!”几名亲兵应了一声,全把视线投向了刚才向刘辩问话的汉子。

百姓们渐渐安稳了一些,城门再次缓缓打开。拦在百姓面前的官兵死死的堵着前往城内的路径,而在此时,城内的军营里,也跑出了一队大约五六百人的官兵,在靠近城门的街道上列成了两排。

情绪稍稍安稳下来的百姓,在官兵的指引下,仨人一排列接受搜身,陆续进了城内。

凡有年轻汉子进城,从军营里跑出的那队官兵都会将他们拦在一旁。

许多老人、妇人和孩子,见家中男人被拦到一旁,都是依依不舍的牵着男人衣衫,不愿轻易分离。

无数人依依不舍的场面,并没有打动城头上的刘辩。经过陶浣娘被劫持一事,他对即将进城的百姓,更是多了几分留意。

西凉军虽说也可能派出少量老人或妇人充当探子,但真zhèng

会给城防带来威胁的,还是精壮的年轻男人,只要把这些人分离出去,尔后让百姓各家认亲,就能最大限度的削弱西凉军探子的力量,毕竟不可能每个探子都会配备临时拼凑的家庭。

万余名百姓进城,其中年轻男人的比例,竟有近五分之一还强。

从军营中出来的官兵们,护送着近不到四千名进城的年轻汉子,将他们送至城内一片早已清理出来,并无人居住的空房区。

“乡亲们!”许多百姓进了城,刘辩站在城头上,向百姓们喊道:“各自在官军的指引下前往住处,明日一早,各家认亲,将家中的男丁引领回去。不是你家中的男丁,一律不许认领,否则全家杀头,明白吗?”

进了城的百姓们一个个满脸惊恐的望着站在城头上的刘辩,先前期待着能够进城寻条活路的心思,在此刻也是变的动摇了起来。

他们看到的弘农王,并不是像徐庶告sù

他们的那样是个敦厚的王者,而更像一个嗜血的杀戮狂。

可是城已经进了,百姓虽说心内很是恐慌,却没敢再闹着离开大阳,纷纷在官兵的指引下,朝着为他们安排好的住处去了。

被严密监控的年轻汉子中,有百余人在前往住处的路上,都在四处观察着周边的环境。

进城的百姓排着长龙,在官兵的引领下朝为他们准bèi

好的安身之处去了,看着他们的背影,刘辩心头闪过了一丝不忍。

毕竟大多数来大阳城投靠他的百姓,都是曾受过西凉军欺凌,已是无路可走,才渡过黄河来到此处,生生的将他们骨肉分离,虽只是一晚,却也不是刘辩的本心。

可刘辩并没有选择,错综复杂的环境里,一个小小的疏漏,就可能造成一场无法挽回的灾难。

第141章 天然的体香

遵循徐庶指引来到大阳城的百姓越来越多,大阳城相对人气旺了许多,可人多了,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入城的百姓多是拖儿带女,冗杂的人口,必然增加粮草消耗。来到大阳城的百姓都是衣衫褴褛,除了那身破衣烂衫,值钱的物事早被西凉军劫掠一空。

此类人口的增加,并不能给大阳城带来任何的利益,反倒会增添许多亟需调和的矛盾,如此拖下去,即便西凉军不过河进攻,刘辩也是坚持不久。

更为恼人的是,西凉军的探子混在百姓之中,成批进入大阳城,给城内维稳增加了许多难以解决的麻烦。

站在城头上,刘辩眺望着南方,心内暗暗嘀咕:“元直啊元直,你到底在搞什么?几次三番,不送回兵刃、衣甲和粮草、财帛,反倒给我送了如此多张嘴。莫不是想看看我有无能力养活这些百姓不成?”

离开城墙,返回官府的路上,刘辩一路都在寻思着该如何安置这些百姓。

“告sù

周将军,明日百姓们认亲之后,把他们全都集中在城内街市上,本王有话要说!”前脚刚进官府前院,刘辩猛然停下脚步,扭头对身后的亲兵说道:“至于没被人认走的精壮汉子,要严加盘查,发xiàn

探子一律格杀,其余人等也带到街市上去!”

“诺!”一名亲兵应了一声,转身跑出了官府,赶往军营向周仓传达刘辩的命令去了。

进了官府后院,刚拉开房门,屋内的陶浣娘就迎了出来。

“殿下有心事?”先是向刘辩福了一福,看出刘辩脸色有些不好,陶浣娘怯怯的轻声问了一句:“是否新近入城的人,又给殿下惹了烦恼?”

“怎能不烦?”刘辩摇了摇头,进了屋,径直走到矮桌旁坐下,抬眼看着跟在他身后的陶浣娘,对她说道:“两批百姓,莫说贼军探子混迹其中,即便没有探子,近两万张嘴,要吃穿用度,我如何担负的起?如此下去,不出数日,大阳粮草便要告罄!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可是要闹事的!”

陶浣娘低头抿着嘴,看着满心烦忧的刘辩,她的目光中也流露出了浓重的担忧。

返回官府,刘辩一直都坐在矮桌旁,思索着若徐庶还源源不断的送人回来,他该如何安置更多的百姓。

看出刘辩烦心,却又无力帮他的陶浣娘出门提了一只小火盆进屋,在火盆上烧了些开水,不时的为刘辩斟上一盏热茶。

以往从未离开过陶家庄的她,平日只会做些缝缝补补、浆浆洗洗的活计,对天下大事是一窍不通,刘辩心烦,她能做的只是默默的陪在他的身边。

“殿下!”刘辩正坐在屋内寻思着对策,房门被人一把拉开,周仓快步闯了进来,对刘辩喊道:“军师在搞什么?弄回如此多的百姓,粮草、财帛却是半点也未见到,将士们如今可都是在把军粮匀给百姓。长此以往,将士们可就得饿肚子!”

“军师如此做,定有他的道理!”抬头看了一眼冲进屋来的周仓,刘辩语气平淡的对他说道:“先前本王让人去找你,要你明日将所有入城百姓集中在城内街道,便是要解决此事!”

“殿下已想到对策?”刘辩这么一说,周仓的情绪稍稍平稳了一些,向他问道:“不知殿下如何打算?”

“吃粮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刘辩朝周仓虚按了两下手,对他说道:“元福且坐,容本王细细与你道来!”

周仓跪坐在刘辩对面,陶浣娘也为他斟满了一盏热茶。双手扶着茶碗,周仓身体微微前倾,向刘辩问道:“殿下的意思可是要百姓们……”

“是!”不等周仓把话说完,刘辩就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当兵吃粮领军饷,家中有男丁的,征入军伍,全家都能吃饱穿暖;没有男丁的,给他们些许仅能续命的粮食,如此两厢一比较,愿意从军的自是会多上许多。军师让百姓们前来大阳,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如此一来,那些家中无人当兵的百姓,便要自谋生路,也不会给大军带来多少困扰!”周仓端起茶碗,呷了一口,烦闷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朝一旁的陶浣娘点了下头赞了句:“浣娘的茶水,可是煮的越发好了!”

“元福大哥尽是说笑!”陶浣娘用木勺舀了一些茶水,帮刘辩和周仓又斟满了茶盏,轻声说道:“大哥何时喝过奴家烹煮的茶水?”

“浣娘煮的茶水没有喝过,白水还没有喝过?”周仓尴尬的笑了笑,一口将茶碗里的茶水喝尽,站起身抱拳对刘辩说道:“末将这便去查问那些入城的汉子,定不会让贼人的探子走脱一个。”

抬头看着周仓,刘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下头。

想到了增加兵员且能少量缓解城内粮草供给压力的办法,刘辩的心情却并没有周仓那般轻松。

眼下的措施只能暂时缓解困难,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要想彻底处理好这件事,就必须有块属于他的势力范围,给百姓们分配良田,让他们耕种,只有那样,才不仅能解决数万张嘴要吃饭的问题,还能为大军营造出一个强dà

的后勤补给基地。

可眼下,刘辩并没有实力争夺地盘,他的兵太少,而且中原一带,四处强敌环伺,即便夺到了地盘,也不一定能够守住。

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徐庶领军回归,即刻北上,远离中原,从河北群雄那里分一杯羹!

城内,官兵们紧锣密鼓的调查着入城的青壮年汉子,而刘辩则一整天都坐在屋内思索着将来的路该怎样走。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透进窗口的光线也悄悄的退了下去。

陶浣娘将烛台上的白烛一根根点燃,用一柄小刀轻轻的把燃烧过的灯芯挑去。

烛影摇曳,房间里铺满了柔和的烛光。

“奴家为殿下打水。”挑好白烛的灯芯,陶浣娘敛身向刘辩福了福,柔声说道:“殿下连日劳顿,烫烫脚会爽利一些。”

“有劳浣娘!”坐在桌边,正思忖着将来该如何走的刘辩先谢了一声陶浣娘,随后朝门外喊道:“来人!”

一名亲兵听到喊声,进了屋内,而陶浣娘却在这时走出了房间。

“命令周将军,要他派出探马,前往虞城一带勘察!”抬眼看着走进屋内的亲兵,刘辩对他说道:“务必将虞城守军,及周边势力分布尽数弄清!”

“诺!”亲兵应了一声,转身退出了房间。

徐庶领军前往黄河南岸,已过了大半个月,按日程来算,用不多久,他们也应返回大阳,既然徐庶早先提到过虞城,夺下它只是早晚的事,与其等到行军之前再派出探马,还不如提前遣出人手查明情况。

“殿下,该洗了!”亲兵领了命令离开没多久,陶浣娘端着一只装满热气腾腾清水的木盆走进屋内,将盆放在刘辩身前,对他说道:“奴家烧了些许热水,正好可为殿下烫烫脚。”

“这几日着实是有些乏了。”看了一眼蹲在他面前的陶浣娘,刘辩微微一笑,解开缠裹在脚上的麻布,坐在地上,将脚放进了木盆。

蹲在木盆旁,陶浣娘轻柔的用手帮刘辩搓洗着脚趾。

小手揉搓着刘辩的脚,陶浣娘脸颊红红的,低垂着头,一双美目只是专注的看着刘辩那双泡在水盆中的脚。

“浣娘,你如此照顾我,终有一天,我会连吃饭都得要你喂了。”看着满面娇羞的陶浣娘,刘辩轻声对她说道:“有些事,还是我自己做好了。”

“奴家愿一辈子侍奉殿下!”低头轻轻的揉搓着刘辩的脚,陶浣娘有些失神的回了一句,可能是觉着这句话说的有些不妥,话刚从口中说出,她的脸颊竟是要比方才越发红了许多。

为刘辩洗好脚,服侍他躺下,陶浣娘吹灭了屋内的白烛,摸黑走到她的铺盖旁,窸窸窣窣的脱起了衣服。

俩人的铺盖相距很近,在陶浣娘脱衣服的时候,刘辩隐隐的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

这股幽香,并非脂粉的香气,也不是花草的香味,而是一些年轻女子身上特有的芬芳。

刘辩也曾将陶浣娘拥在怀中,可每次他搂着陶浣娘,陶浣娘的身上都穿着厚厚的衣衫。

衣衫遮住了外溢的香味,致使刘辩一直未能闻到如此沁人心脾的幽香。

屋内的光线很暗,陶浣娘脱去丝质深衣,刘辩也只能隐隐的看到暗夜中浮现出一具泛着淡淡莹润光泽的胴体。

朦胧的美感,有时会更能刺激人的感官。想要看清,却隐隐约约看不真切,才更能诱发人类最为原始的探知欲。

可能是感觉到刘辩正看着她,在脱去深衣后,陶浣娘很是灵巧的钻进了褥子,将褥子紧紧的裹在身上,只露出脑袋,一双美丽的眸子,也是一眨不眨的望着躺在离她只有两尺远近的刘辩。

第142章 落实了再决断

布满乌云的天空,炸响了两声春雷,游龙般的电光在乌云中游走,划过一道道亮丽的淡蓝色光晕,随即消散在厚重的云层中。

房间里光线很暗,虽已过了天明时分,可屋内却是一片阴沉,只是比夜晚稍稍光亮一些、

刘辩抻了个懒腰,懒洋洋的睁开眼朝陶浣娘的铺盖看了过去。

陶浣娘的铺盖已叠的很是平整,她早已起身,此时不晓得上哪里去了。

没见到陶浣娘,刘辩眼睛猛然一睁,一骨碌坐了起来,朝门口喊了声:“来人!”

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名亲兵站在门口,抱拳向刘辩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陶姑娘呢?”扭头朝陶浣娘的铺盖看了一眼,刘辩微微拧起眉头,向那亲兵问了一句。

“回殿下,陶姑娘一早起身,先是为殿下洗了衣衫,眼下又去了伙房,想来是在为殿下备办饭食!”亲兵抱拳躬身,答了刘辩的问题。

“哦!”刘辩点了点头,朝那亲兵摆了摆手说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亲兵应了一声,退出门口,返身将房门拉上。

坐在铺盖上,朝透进微弱光芒的窗口看了一眼,刘辩伸出双手,捧着脸颊用力的揉了揉。

还有些朦胧的睡意,在他这一揉之下,消退了下去,他的头脑也要比方才稍微清晰了一些。

就在刘辩刚要起身穿衣服的时候,房门再次被亲兵拉开,陶浣娘双手捧着一碗热腾腾小米粥走了进来。

见刘辩醒了,陶浣娘将小米粥放在矮桌上,走到刘辩身旁,一边帮他穿着衣服,一边对他说道:“奴家为殿下熬了米粥,殿下且趁热吃着,奴家这便去打热水请殿下洗漱。”

“睡的比我晚,起的比我早,你如此这般,要我情何以堪?”在陶浣娘的帮忙下,刘辩穿上了那身金色的铠甲,他看着陶浣娘,冲她微微一笑说道:“姑娘家更要多睡,多睡才会出落的越发水灵!”

被刘辩打趣了一句,陶浣娘羞赧的低下头,脸颊通红,轻轻“嗯”了一声。

吃着陶浣娘亲手熬的米粥,又用她打来的热水洗漱了一番,收拾停当,刘辩才交代了陶浣娘一句莫要随意出外走动,离开了房间。

站在门口,刘辩仰头朝天空看了一眼,对守在门口的亲兵淡淡的说了句:“去军营!”

“殿下留步!”领着亲兵,刘辩正要离开,身后传来了陶浣娘的声音。

回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陶浣娘,刘辩一脸狐疑的向她问了句:“浣娘还有何事?”

叫住了刘辩,陶浣娘转身返回屋内,从屋里拿出一把油纸伞,跑到刘辩身前,递给了跟在他身后的一个亲兵,对刘辩说道:“天色阴沉,想来是要下雨。早间奴家在府内寻得此物,殿下带着,若真个落雨,也可遮蔽一些。”

看着站在面前的陶浣娘,刘辩点了点头说道:“有浣娘在,我是不会轻易被雨淋着了!”

陶浣娘低着头,敛身朝刘辩福了福,羞赧的红着脸说道:“殿下慢走,奴家告退!”

说完话,她先是倒退着走了两步,随后转过身,逃也似的奔回了房间。

看着陶浣娘逃回房间的背影,刘辩微微笑了笑,朝亲兵们一摆手,说了句:“走!”

出了官府,没走多远,刘辩发xiàn

街道上早已是挤满了前两次入城的百姓。

一些刚认了亲的百姓,全家人聚在一处,喜笑颜开的谈论着来到大阳的好处,另外一些还没轮到他们认亲的百姓,则都翘首企盼着早些与被官军隔离起的家人团聚,刚进城时骨肉短暂分离的阴霾,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早已是消散一空。

刘辩领着一队亲兵出现在街道上,所有百姓全都止住了交谈,纷纷扭头看着他。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百姓们望着刘辩愣了好一会,一个刚与儿子相认的老汉才最先回过神来,跪伏在地上,不住的给刘辩磕着头说道:“若非殿下,小民等已是死无葬身之地!”

为亲人担忧了一整夜的百姓,真的在官兵们引领下与亲人团聚,对刘辩的戒备之心已是彻底的褪去。

有人先跪在地上向刘辩谢恩,其他百姓也都呼呼啦啦的跪了下去高喊着:“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刘辩微微弯下腰,朝百姓们虚抬着手说道:“乡亲们请起,董贼无状,逼迫乡亲们有家不能回,本王身为皇室血脉,自是不会袖手旁观。此乃本王分内之事,乡亲们不必挂怀!”

说着话,刘辩伸手扶起了离他最近的一名妇人,又朝百姓们拱了拱手说道:“本王前往军营尚有要务,乡亲们且各自认着亲眷,莫要走开,回头本王有话要说!”

所有百姓全都站了起来,躬身目送领着一队亲兵径直向军营去的刘辩。

穿过挤满百姓的街道,刘辩领着亲兵快步走进军营。

刚一进牙门,他就向出来迎接的一名军官问道:“周将军何在?”

“周将军忙了一夜,此刻尚在看顾着百姓认亲,尚未返回军营!”迎接的军官跟在刘辩身后,小心翼翼的答了一句。

“查出多少贼军探子?”扭头看了那军官一眼,刘辩语气平淡的问了一句。

“回殿下,昨夜共计查出探子四十余人,今早再次查问,又发xiàn

了二十余名形迹可疑者,均已控zhì

起来!”跟在刘辩身后,军官微微躬着身子应道:“因无殿下口谕,周将军不敢擅专!”

“也是,万一杀错了人,想给弄活过来,可就没可能了!”刘辩点了下头,朝着主将营房走去。

刘辩进了军营,没过多会,得了消息的周仓领着几名兵士,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

“殿下!”回到军营,刚进主帅营房,周仓一见刘辩就满脸担忧的对他说道:“正如殿下料想一般,此番进入城内的贼军探子人数众多,如今已然查出七十余人,末将以为尚有许多并未查出!”

“查出的,一件件都落实了再做决断!”端坐在主将营房,刘辩抬眼看着周仓,对他说道:“眼下城内百姓众多,切不可杀错了人,万一激起民变,以我等目前的兵力,虽是能够镇压,却也会有很多折损,况且本王并不愿伤及百姓!”

“末将定会精细!”周仓挺直了身子,微微蹙起眉头,对刘辩说道:“末将已然告知百姓,举家团聚之后,全在街道上候着。”

“还有多少百姓尚未团聚?”屋外又传来几声炸雷,听到雷声,刘辩微微皱了皱眉头,向周仓问了一句。

“已有大半,再过半个时辰,想来认亲就能结束!”刘辩问起认亲的事,周仓先是答了一句,随后看着刘辩,又说道:“只是城内空房已然不多,若是再来百姓……”

“尽量安置!”提起城内住房,刘辩也是没多少办法,只能说句尽量安置。接着他站了起来,一边朝门口走,一边向周仓摆了摆手说道:“你去安排认亲,本王到街上看看百姓们。眼见要下大雨,总不能让百姓站在雨中淋着等本王说话。”

“诺!”周仓应了一声,跟在刘辩身后,走出了主将营房。

认亲还在继xù

,进城时被官兵们带走的青壮年男子,已被百姓们认走了两千余人,刘辩毫不怀疑,等到所有百姓认完亲,那些没人认领的汉子,绝不会超过两百人。

走上街道,周仓与刘辩招呼了一声,看顾百姓认亲去了。刘辩则在一队亲兵的拱卫下,来到聚满百姓的街道边缘。

“乡亲们!”到了街口,刘辩让两名亲兵把他抽上了一间民房的房顶,站在房顶,他微微俯着身子,朝挤满百姓的街道喊道:“快要下雨了,乡亲们静一静,本王有话要说。”

民宅的房顶,多是以圆木为椽,在椽子上铺起黄泥,上面再整齐的码放着茅草,并不算十分坚实。站在上面,两腿要自然分开,尽量踩到木椽所在的位置,方不会踩空房顶,掉落下去。

把刘辩抽上了房顶,几名亲兵也跟着翻了上去,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的观望着挤满了百姓的街道。

街道上的百姓听到刘辩的喊声,纷纷静了下来,一个个仰头看着站在房顶上的刘辩。

双脚踏着有些滑溜溜的茅草,刘辩心内也是感到有些好笑。

堂堂弘农王,为了说几句话,没有高台,竟不得不站在了房顶上。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恐怕天下英雄会连大牙都个笑掉了半个。

“乡亲们,董贼强逼你等迁移到长安,沿途可对你等做过丧尽天良的事情?”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叉着腰,刘辩向百姓们喊道:“今日在此,尽可与本王说说!”

“如何没有!”一个站在近处的老汉仰头望着刘辩,满脸激愤的对他说道:“西凉军烧了我们的房子,抢了我们家中值些钱的物事,前往长安的路上,也不给我等饭食吃,谁若敢回头朝家看上一眼,都会被砍了脑袋。一路上遍地都是死人,若不是殿下让人去救我等,我等皆已成了路边的野鬼!”

第143章 一场混乱

百姓七嘴八舌的怒骂着董卓和西凉军,刘辩脸上虽是没有多少表情,心内却是颇为满yì



“去找周将军,让他把坐实罪名的贼军探子都给押过来。”百姓们还在怒骂着西凉军,刘辩小声向站在身后的一名亲兵吩咐了一句。

亲兵点了下头,纵身跳下房顶,朝百姓认亲的地方飞跑了去。

站在房顶上,默默的听着百姓们高声怒骂董卓和西凉军,刘辩并没打断他们,只是不住的点着头,表示他已了解了他们所受的苦难。

没过多会,一队兵士押着五十多条上身被麻绳紧紧捆缚着的汉子出现在街道的尽头。

见兵士们押了一群汉子出来,正纷纷向刘辩诉苦的百姓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一双双满是茫然的眼睛,全都看向了那群被兵士们推搡着,正朝他们这边走来的汉子。

“乡亲们!”见兵士们押来了被坐实罪名的西凉军探子,刘辩抬起双手,朝百姓们虚按了两下,向站在街道上的百姓喊道:“你等皆是受过西凉军和董卓老贼迫害的。军师救下你等,本欲为你等寻条生路,可西凉军却趁机派了探子,混在乡亲们之中,你们说,对这些探子,该如何处置?”

“杀了他们!”看着汉子们被押了出来,街道上所有的百姓全都是一脸的茫然,可在听了刘辩喊的话后,原本很是茫然的百姓们顿时怒了起来,一个刚与家人相认的年轻汉子纵身朝被押着走在最前面的汉子扑了过去,趁着官兵不注意,一拳擂在那汉子脸上,高声叫道:“昨晚就是他,说殿下要杀我等,让我等与他们一同造反!”

年轻汉子这么一喊,原本还有些疑惑的百姓顿时乱了起来,每个人都想起了他们被迫离开家乡,前往长安的路上所遭受的非人待遇。

迁移的路上,几乎所有百姓都有亲人死在沿途,刘辩喊出这群被官兵们押着的汉子都是西凉军的探子,他们还有些将信将疑,可当那个挥舞着拳头的汉子喊出这些人曾怂恿他和其他人造反的话时,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纷纷朝这五十多名被押着的汉子涌了过去。

百姓们叫嚷着、嚎叫着,一个个神情变得异常狰狞,刘辩毫不怀疑,若是让他们冲到那五十多名汉子近前,五十多人绝对会被他们活活给砸成肉泥。

押着那五十多名汉子的官兵见百姓们乱了起来,赶忙上前拦住冲在最前面的人,可他们的人数终究太少,虽是极力拦阻,却还是有一群百姓冲破了他们组成的人墙。

现场一片混乱,站在房顶的刘辩低头看着下面暴怒的人群,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并没有出声阻止出离愤nù

的人们。

得知街道上乱了起来,周仓领着数百名官兵朝这边跑来,看到周仓带人跑了过来,刘辩远远的朝他摇了摇头。

领着人正朝混乱的街道跑,周仓抬头朝刘辩看了一眼,见刘辩直朝他摇头,赶忙举起手臂,止住了身后的官兵。

押着那五十多名汉子的官兵组起的人墙,终究还是没能抵御住众多百姓的冲撞,被冲散了开来。

冲破官兵们组起的人墙,无数百姓涌向了那五十多名上半身被捆的好似粽子一般的汉子。

拳头、脚板如同雨点般朝着那五十多人的身上、脸上落了下去。

被捆着的汉子们想要用双臂护住头,可他们手臂却被紧紧的捆缚着,根本无法抬起。

随着一声惨嚎,一个汉子被人一拳打在脑门上,仰头栽倒了下去。没等他挣扎着爬起,一群男男女女已是从他的身上踏过,冲向了更靠后一些的汉子。

站在房顶上,刘辩隐隐的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低头朝下看去,在人群的冲击下,五十多名汉子已经躺倒了一大半。

除了那些汉子,还有一些冲在前面的百姓也被汹涌的人潮推倒在地,不少人被踩伤,正悲惨的哀嚎着。

“把受伤的乡亲救起来!”看到有百姓被踩踏,刘辩赶忙向已退到一旁的官兵们喊了一嗓子。

数十名官兵围成一团,朝着人群中推进,遇见被推倒在地的百姓,他们立kè

会将重伤的人给护在中间,而轻伤的则赶紧扶起来。

“乡亲们静一静!”五十多名西凉军探子已全被疯狂的百姓们踢翻在地,其中几个探子甚至被打的脑浆外溢,已是死的挺了,刘辩抬起双手,朝百姓们连续虚按着喊道:“本王有话要说!”

现场的喧闹声很大,刘辩虽是放开了嗓门朝人们喊话,喊声却还是嘈杂的人声给湮没了。

“都住手!都住手!”愤nù

的人们虽然没有听到刘辩的喊声,可阻拦骚动人群的官兵却隐约听到了,几十名官兵将重伤的百姓护在身后,用力的推挤着后面涌上来的人群,高声喊叫着。

冲在前面的人听到喊声,纷纷身体极力朝后靠着,想要停下,可后面的人立kè

又会推挤上来,场面依旧是一片混乱。

场面变的有些难以收拾,刘辩朝站在街道另一侧的周仓摆了摆手,向人群一指,示意他阻止混乱的人群。

一直站在远处望着刘辩的周仓,见他做了手势,赶忙朝身后一招手,领着一群官兵,扑进了人群之中。

数百名官兵冲进人群,将后面涌上来的人拦住,数百人一边推挤着混乱的人们,一边高声喊着:“都别乱,都停下!”

混乱的人群在周仓和几百名官兵的推挤和喊叫中,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当人们止住骚动,纷纷冷静下来之后,人群中突然传出了几声凄厉的惨嚎,紧接着许多人放声嚎啕哭了起来。

近两万人挤在一条街道上,朝着一个方向推挤,踩踏是避免不了的事情。虽然骚动并未持续太久,可经过一场混乱,被踩伤的人是不计其数,其中还有十多人被生生踩死。

看着街道上刚刚经lì

了一场骚乱的人们,刘辩心内也泛起了浓浓的愧疚。

这场踩踏,他事先已经预料到甚至还期望发生,可看到有无辜的人被踩伤踩死,他那颗不算冷血的心,终究还是会感到一阵阵的悸痛。

数百名重伤的男男女女躺在地上呻吟着,周仓带着官兵们,把十多具被踩死的百姓尸体抬到街道中间。

伤者的亲属忙于照料伤者,而死者的亲属,则扑在尸体上放声嚎啕痛哭着。

五十多名被官兵们押过来的西凉军探子,已被踩的不成人样,其中有几个人甚至被踩出了肠子,死状很是凄惨。

喧闹已经止了下来,街道上只余下伤者的痛嚎和死者亲眷的哀哭声。

数道淡蓝色的闪电在乌黑的云层底部流过,紧接着,几声炸雷响起,刘辩甚至能感觉到炸雷的响声震颤的脚下房顶都在微微发抖。

“乡亲们!”眼中带着几分悲戚,刘辩低头俯视着在场的所有百姓,向他们喊道:“今天又有许多乡亲受伤,还有十多位乡亲在此撒手人寰,你们说,这是谁的错?”

“西凉军!”混乱是因西凉军探子而起,被西凉军欺凌过的人们,在刘辩向他们问了一声之后,齐齐喊出了同一个他们心中最为憎恨的名字!

“是!”俯视着在场的人们,刘辩铁青着脸,接着对他们喊道:“西凉军烧了你们的家,杀了你们的亲人,他们还嫌不够!还要派出走狗混在你们之中,企图破坏大阳,再次奴役你们!今日受伤和死难的乡亲,也是因他们的迫害,才遭了不测!你们说,你们还愿意让西凉军奴役吗?”

“不愿意!”仰头看着站在房顶,背向着如墨乌云的刘辩,所有的百姓又异口同声喊了起来。

“不瞒乡亲们说!”人们对西凉军的恨意已空前高涨,刘辩一手按着长剑剑柄,另一只手紧紧攥成拳头垂在身侧,神情痛苦的说道:“大阳城没粮了,为了更多人能活下去,本王只能把多数粮草调拨给军队……”

民,向来以食为天。听说大阳城没粮,刚刚平静下来的百姓们又有些骚动了起来。

“将士们为了保护大家,与西凉军浴血搏杀,难道你们忍心让他们饿着肚子去打仗?”人们刚刚有所骚动,刘辩就接着高声喊了起来:“军中将士,每月口粮五斗!铜钱二十枚!凡是青壮年男子,愿意参军者,都可得到口粮!”

刘辩喊出了当兵每月口粮五斗和二十枚铜钱的话,骚动的人群又稍稍的安静了一些,所有人都仰着头,望着一身金甲,如同天神般站在房顶的刘辩。

“为节约粮草,寻常百姓,每人每月只能发放三升口粮……”看着街道上的人们,刘辩脸上挂着痛苦的神情,用一种极尽悲戚的语气说道:“这已是本王能尽的最大力量了!”

听了刘辩的一番话,在场的近两万人全都愣住了,一双双满是茫然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他。

五斗口粮,一个人根本吃不完,还能剩下许多养家,而三升口粮,即便是喝粥,也绝对撑不过一个月去。

第144章 军力扩张

雨淅沥沥的下着,春雨连绵,不下则已,一下便是十多天。

刘辩站在城头,一只手扶着湿漉漉的城垛,低头望着城外正吵嚷着要进城的百姓。

在他身后,一名亲兵撑着出门时陶浣娘备好的伞,为他遮挡着风雨,城头上的官兵们,却都站在雨地里,承shòu着雨水的洗刷。

“连续数日,已有五万余百姓入城!而且随同百姓们一道,军师还命人陆续送回了数百伤兵,重伤不可再回战场者,多达六十余人!”站在刘辩身后,周仓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另外大军已扩充到近两万人,只是新兵缺乏训liàn

,兵甲也是不足……”

“找城内工匠,加紧赶制衣甲和兵刃!”低头看着一队守城兵士列队出城,刘辩眉头紧紧的拧着,对周仓说道:“军师若是再不回来,城内粮草真是支撑不了许久。”

“是啊!”周仓轻叹了一声,透过雨幕看着远方,对刘辩说道:“人越来越多,粮草却是只见消耗无从补给,长此以往,不出两个月,我军将士便要饿着肚子。”

“再等等,他们也该回来了!”仰头看了看遍布阴霾,正落着雨的天空,刘辩好似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天也该晴了!”

连续数日,前往大阳成的百姓是越来越多,每次有百姓入城,城内官兵总会先将精壮男子与老弱妇孺隔离开来,第二天一早再让他们统一认亲。

不知是不是已放qì

了潜入大阳城,西凉军再没派过探子进城,至少城内的官兵没发xiàn

有探子进城的迹象。

为了吃粮,为了全家人都能填饱肚子,进城的青壮年几乎都加入了刘辩的军队,兄弟多的,更是举家男丁一同参军。

军队人数的激增,并不意味着战斗力的迅猛提升。新加入军队的兵士,都是从未经lì

过战阵的平民,训liàn

他们成为真zhèng

的战士,没有三五个月,根本不可能奏效。

可城内粮草已然不多,刘辩根本无法凭借仅存的粮草,守在大阳城内将这支军队训liàn

成一支能征惯战的威武雄师。

“殿下,有军队过来!”正仰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刘辩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亲兵的呼声。

刘辩赶忙低下头,朝远处看去,果然看到厚重的雨幕之中,远远的出现了一片乌黑的旌旗。

“城门大开,先放百姓入城再逐个查问!”看到有军队赶来,刘辩连忙朝城下喊了一嗓子。

紧接着,他扭头对周仓说道:“命令全军,严守城池!”

“诺!”周仓双手抱拳,应了一声,转身下了城墙。

出现在雨幕之中的军队,推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城外的百姓已尽数被放入了城中,远远望去,还是只能看见一片在风雨中猎猎飞舞的战旗。

无数官兵在周仓的指挥下涌上了城墙,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正向城池推进的军队。城内街道上,一队队手持长矛、朴刀的官兵,也列着阵型,做好了随时冲杀出城的准bèi



老兵一个个面色凝重,检查着随身携带的装备。新兵则是神情惶恐,忐忑的等待着敌军的到来。

双手扶着城墙,刘辩微微前倾着身子,眺望着正向大阳城缓缓推进的军队,雨点敲打在头顶的纸伞上,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脆响。

城外的军队越来越近,渐渐已能看清他们衣甲的颜色。

黑色战旗在风雨中翻舞,身穿赤红色衣甲的官兵,列着整齐的队伍在一员银甲将军的引领下,向着大阳城推进。

“是子龙将军!”远远望见骑着白马、走在最前面的银价将军,刘辩扭头向站在他身后的周仓说道:“军师他们回来了!”

“军师回来了!”身穿大红衣甲的军队,犹如在大雨中熊熊燃烧的火焰,正向着大阳城缓慢推进,望着雨幕中的军队,周仓向城墙上的官兵们喊道:“军师又打了胜仗,带领大军回来了!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已做好战斗准bèi

的官兵们,听说回来的是徐庶,纷纷高举起兵器,齐声呐喊了起来。

尤其是那些刚刚加入军旅,还没有经lì

过战争打磨的新兵,得知城外的不是敌军,都松了一口大气,悬在嗓子眼里的心也落进了肚子,叫喊的更是卖力。

赵云领着千余名官兵,押送上千辆由马匹拉着的大车,缓缓向大阳城推进过来。

“快快开城!”站在城头上,看清了赵云的面容,刘辩赶忙向身后的亲兵喊了一声。

亲兵飞快的跑下城墙,一边跑,还一边向守城门的官兵喊着:“快快开城!”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城头上的刘辩也转身下了城墙,带着一队官兵出了城门。

周仓跟在刘辩身后,跑下城墙,朝城内街道上站着的官兵们招了下手,向他们喊道:“两千人随殿下出城,迎接大军!其余人等,在城内列队!”

一队足有两千人的长剑兵在刘辩奔出城门之后,跟着周仓,飞快的冲了出去,在城外列起了整齐的队列。

留在城内的官兵,则迅速占据了所有的街道,从城头看向城内,到处都是衣甲通红的官兵,就犹如一朵朵在雨中怒放的红花一般鲜艳。

“殿下!”领着队伍离城门还有很远,赵云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冲到距离刘辩只有十多步的地方,翻身跳下马背,飞跑到刘辩身前,双手抱拳,半跪在积满了雨水的地面上,仰头看着刘辩说道:“末将奉军师之命,率一千二百兵士,押送弩箭五千副,兵械三百车,粮草六百车,先行返回大阳!”

半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刘辩,淅沥沥的雨点打在赵云的脸上,让他感到有些睁不开眼睛。

“子龙快起!”刘辩弯下腰,双手托着赵云的腋下,将他扶了起来,对他说道:“城内粮草几近断绝,子龙此时返回,可是解了燃眉之急啊!”

扶起赵云,刘辩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笑着说道:“一月不见,本王想念你等,可是想的紧呐!”

“当日殿下染病,军师说军情紧急,未能向殿下辞行,子龙死罪!”两臂被刘辩扶着,赵云双手抱拳,躬着身子,向刘辩告了个罪。

“军务紧急,若是事事请示本王,战机或许一瞬即逝!”刘辩笑着轻轻拍了拍赵云的两臂,朝赵云身后看了看,向他问道:“军师呢?如何不见他和典韦?”

“连日转战,西凉军派出郭汜所部追缴我等。”刘辩问起徐庶,赵云笑了笑说道:“军师带领我等与他们周旋,斩首三千余级。末将与典韦将军每人又挑了数员西凉战将,郭汜尚不死心,犹自率军追击,军师与典韦将军此刻尚在殿后,明日此时,想来便会返回!”

“进城再说!”听说徐庶和典韦还在殿后,刘辩再不多问,一手揽着赵云的肩膀,很是亲昵的与他并肩向城内走去。

刚进城门,赵云就看到街面上一群官兵正在逐一检查着已进城的百姓有未携带兵刃,并且将所有青壮年男子全部隔离起来。

“殿下……”见百姓正被严密盘查,赵云一脸茫然的扭头看向与他并肩进城的刘辩。

“你等前两次送回的百姓中,多有西凉军探子,若非发xiàn

的早,此时城内恐怕已是大乱!”不等赵云把话问出口,刘辩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对他说道:“你等在前方作战,想来定是艰苦非常,无暇分辨混入百姓中的探子,也是情理之中……”

“我等救下百姓,也做过甄选!”听说城内混进过西凉军的探子,赵云紧紧的拧起眉头,对刘辩说道:“军师曾让百姓指认他们不认得的人,被指认者多已遣散,有些坐实乃是探子的,也已当场诛杀!末将着实不晓得,竟还是有探子混进城中。”

“不提这些,今日只为子龙接风洗尘,恭贺战功!”听着赵云的解释,刘辩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我军眼下兵马已然扩充到两万余人,只是兵员素质尚有待提高。明日军师返回,再商议何时北上不迟!”

“元福,将所有兵械全部送到铁匠那里,打造成朴刀和长枪!”快要走到军营,刘辩停下脚步对一旁的周仓说道:“长剑全部留下,力求全军每人配备一长一短两把剑!铁器不足,可将铁匠铺子中的所有材料全部买下!”

“诺!”周仓应了一声,转身向跟在后面的一群官兵喊道:“将兵器挑选出来,所有长剑留下,其余兵刃,都送到铁匠那里打造成朴刀、长矛和短剑!”

“另外!”周仓刚吩咐过兵士们甄选兵刃,刘辩又转过身,面朝着他,竖起一根手指,对他说道:“所有运送物资的马匹,全部征用,请工匠制作一批马鞍,留作训liàn

骑兵之用!再在城内寻些木匠,若是我等驻扎时日足够,本王还想为骑兵添加些配备!”

“末将即刻去办!”周仓抱拳应了一声,朝身后一招手,带着几名兵士,到城中找寻木匠去了。

第145章 大军分营

赵云回到大阳城,带回了数百车兵刃衣甲,粮草更是足有六百大车,城内粮荒暂时有所缓解。

粮草增加,刘辩却并没有给百姓增加口粮分配,他要以口粮分配差额为吸引,趁机扩大军队规模。

在口粮分配不均的刺激下,大军人数迅速扩张到两万两千余人,赵云带回的马匹也足有两千多匹,不过这些马匹多是军队淘汰的老马或南方的矮脚小马,并不是建设骑兵的最好选择。

雨还在下着,这场雨好似要没完没了的下到天荒地老似得。

乌云遮蔽着天空,厚重的云层中,偶尔有一两片稍薄些的地方,透射出雪白的光亮。

站在屋外的回廊上,刘辩双手扶着栏杆,默默的望着天际垂挂下的雨帘。

雨点敲打在树叶上,发出悦耳的“噼啪”声,在宁静的官府后院,奏响了一曲自然的和谐音律。

“殿下!”正扶着栏杆,聆听雨打树叶的声音,刘辩的身后传来了陶浣娘轻柔的声音。

“浣娘!”回头看了陶浣娘一眼,刘辩招呼了她一声,旋即又仰起头,看着落雨的天空,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场雨,不晓得要下到何时。”

“是啊!”站在刘辩身后,陶浣娘望着回廊外的雨幕,轻声说道:“已下了十多日,若是再不止歇,恐又是一个灾年!”

刘辩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仰望着天空,微微蹙起了眉头,好似有着很重的心事一般。

“军师回来了!”正望着天际垂下的雨幕,一名亲兵快速跑上回廊,抱拳对刘辩说道:“队伍已到了大阳城外五里处!”

“快去城头!”听说徐庶回来了,刘辩连忙对那亲兵交代了一句。

听说刘辩又要去城头,陶浣娘赶紧转身回屋,从屋内拿出油纸伞。

一名亲兵从陶浣娘手中接过油纸伞,跟着刘辩一直走到回廊尽头,才把伞撑起,为他遮蔽着风雨。

雨点落在纸伞上,敲出一阵“噼噼啪啪”的轻响,踏着被雨水浸透的路面,刘辩领着一队亲兵,快速朝着城头方向走去。

刚上城头,他就看到远处有着一片在风雨中飘摇的战旗,正向着城池靠近。

“查明是军师了没?”望着城外的战旗,刘辩扭头向身后的一名守城军官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探马已然回报,正向大阳靠近的是军师不假!”军官抱拳躬身,站在刘辩身后确认了消息的可靠性。

刘辩并没有立kè

命令守城官兵打开城门,他双手扶着城垛,凝望着远处。

虽然探马已然证实正向城池靠近的就是徐庶的队伍,可刘辩却不能犯险。万一情报有误,轻易开门,将会招来无法挽回的损失。

城外的军队越来越近,骑马走在最前面的俩人,也渐渐的在刘辩的视线中清晰起来。

队伍左侧,骑着一批枣红战马,身穿皮甲,面皮白净颇有几分文士风范的,不是徐庶又能是谁?

徐庶右侧,一名骑着乌黑战马,穿着墨色鳞片甲,身形魁梧犹如一座小山般敦实的,正是典韦。

透过雨幕,远远的看清了俩人,刘辩朝身后的亲兵一招手,对他们说道“命令守城官兵,即刻出城迎接!”

城门打开,身穿金色衣甲的刘辩领着一队亲兵,出了城外,迎着徐庶的队伍,快步走去,而他的身后,则是一片在城门口列起整齐队伍的官兵。

身穿大红衣甲的官兵,犹如一团团在雨中跳动的火焰,远远望来,红的耀眼、红的鲜亮。

领着队伍正朝城门口赶的徐庶,见城内出来一队人马,一名身穿金甲的战将正朝着他们这边快速奔跑,连忙抖了下缰绳,与典韦一道迎着那战将策马疾驰。

双方距离近了,徐庶与典韦看清身穿金甲的战将竟是刘辩,连忙翻身跳下马背,朝着刘辩跑去。

到了刘辩近前,徐庶双手抱拳,深深躬下身子,一旁的典韦则直接是半跪在地上,抱拳仰视着刘辩。

“军师、典韦将军,二位辛苦!”先是托住徐庶的双臂,把他扶了起来,刘辩又弯下腰,将半跪在雨地中的典韦扶起,对他们说道:“本王一直算着你等返回的日子,今日终是将你等都盼了回来。”

“殿下!”与刘辩并肩朝城内走着,徐庶对他说道:“早先我曾派出探马前往虞城,听闻白波军已然向虞城一带进逼……”

“本王也派出了探马,只是尚未返回!”一边向城内走,刘辩一边点着头,对徐庶说道:“白波军在虞城一带具体人数尚不清楚,贸然北进,并非明智之举。近日我军人数又扩充到了两万余人,新兵多是未经lì

过战阵的平民出身,需yào

训liàn

些许时日,方能带上战场。”

“两万余人?”听闻军队人数已扩充到两万余人,徐庶一愣,扭头看着刘辩,满脸诧异的对他说道:“我等救下的百姓,总人数不过六七万人,大军扩充到两万余人,岂不是……”

“几乎所有青壮年男子,均加入了军旅!”刘辩点了点头,扭脸看着徐庶说道:“不仅如此,百姓家中有女儿者,多愿与官兵结亲!”

“莫非殿下……”刘辩的话刚说到这里,徐庶就一脸恍然的看着他说道:“莫不是军中官兵口粮充足,而寻常百姓的口粮却……”

“是!”刘辩嘴角牵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没再接着说话,脚下的步伐却稍稍的加快了一些。

徐庶起先是一脸愕然,不过旋即他的神情便坦然了下来,微微一笑,也没再说话,跟在刘辩身后,加快了步子向军营走去。

走在二人身后的典韦,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脸的茫然。见二人都走的快了,典韦心内虽有疑惑,却并未问出口,也加快了步子。

离军营还有一些距离,远远的徐庶就听到了军营里传出阵阵喊杀声。

听着喊杀声,他快走了两步,跟上刘辩,小声问道:“殿下,天降大雨,将士们莫非还在操练?”

“敌人会因为下雨,不进攻我们吗?”扭头看了徐庶一眼,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他说道:“军中多新兵,士气低落、战斗技能也很生疏,领着他们出征,不过是在糟践他们的性命!本王打算,在大阳驻扎三个月,待到夏季来临,再行北上!”

众人正向军营内走着,得到消息前来迎接的周仓和赵云迎面走了过来。

到了刘辩和徐庶身前,周仓与赵云抱拳站在一旁,招呼了二人一声。

徐庶给二人回了礼,刘辩则只是朝他们点了下头,向军营内的主帅营房走了去。

进了主帅营房,刘辩径直走到主位,跪坐在草席上,向跟在他身后进入屋内的徐庶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众位请坐,本王有话要说!”

徐庶等人依序在两侧坐下,一双双眼睛全都望着跪坐在主位上的刘辩。

“这些日子军师与子龙、典韦二位将军不在,本王让元福寻铁匠打造了一些新兵刃!”看了看屋内众人,刘辩对他们说道:“昨日子龙又带回了五千副弩箭,本王寻思着,应将军中官兵练成一专数能的战士!”

“一专数能?”看着端坐在主位上的刘辩,包括徐庶在内,众人脸上都现出了一丝迷茫,徐庶更是长跪而起,向刘辩问了一句。

“全军每人必须携带一柄长剑一把短剑,外加圆盾一块!”看着面带迷茫的徐庶等人,刘辩接着说道:“长剑、短剑及以盾防御的格斗技能,每个人都须学会。除此之外,官兵们分为朴刀营、强弩营、长枪营,及铁骑营!每营官兵习练本营特有战法,务必在三个月内,打造出一支攻必克、战必胜的强dà

新军!”

“赵云!”话说到这里,刘辩扭头看着坐在徐庶下首的赵云,对他说道:“铁骑营由你训liàn

,再过几日马镫应能送来,所有战马均须配备马镫。眼下我军战马皆是淘汰的军马与矮脚小马,将来条件允许,再更换北方马匹!”

马镫,在汉末时期尚未出现,刘辩对马镫的构造也并不是十分了解。不过他穿越以前曾经骑过马,倒也见过马镫,知dào

个大概形貌,因此让周仓寻找城内木匠成批赶制了两千余副木质马镫,准bèi

配发到军中。

虽不了解马镫为何物,赵云却晓得那一定是装备到骑兵中,能大大提升骑兵战力的物事,赶忙站起身,抱拳领了军令。

“典韦!”赵云领了命令,刘辩又对坐在屋内的典韦说道:“你擅长冲杀,朴刀营便交与你!三个月内,务必要使他们成为一支无坚不摧的强dà

重步兵!”

“周仓!长枪营由你指挥!”典韦领了命令,刘辩接着对周仓和徐庶说道:“元福擅长防守,而长枪营是野战中的防守利器,交与元福最为合适不过!至于强弩营,便要劳烦军师亲自训liàn

了!”

徐庶与周仓站起身,抱拳应了。

看着刘辩,徐庶的目光中闪烁着期许的神采。虽说刘辩的安排稍显粗略了一些,可徐庶却能看出,如此一来确是可以很快建立起一支强悍的军队。

第146章 到了出兵的时刻

“杀!”校场上传来一阵阵官兵们操练时发出的喊杀声,在军营的主帅营房,刘辩跪坐在草席上,他面前的桌案上铺着一张用石墨勾勒出线条的地图。

“这张地图是本王命探马依据虞城一带地形和白波军各部分布画出的!”跪坐在矮桌旁,刘辩指着地图,对坐在对面的徐庶说道:“上面详细标明了白波军各势力的分布,从地图上看,白波军占据了虞城,还有南下夺取下阳的企图。”

“直指下阳的乃是韩暹所部!”看着地图上标明的白波军分布,徐庶对刘辩说道:“白波军以杨奉、郭太所部为精锐,韩暹、胡才部不过是不堪一击的老弱之旅,从图上标注看来,韩暹部抵近下阳,只不过是试探性的攻击。真zhèng

的后手,应在杨奉、郭太所部。”

“嗯!”看着地图,刘辩点了点头,向徐庶问道:“军师以为战场开在哪里,方才妥当?”

“此处!”徐庶抬手指着地图上标注着颠軨坂字样的区域,抬头看着刘辩说道:“此处乃是虞坂运盐古道最为狭隘的所在。出吴山,在颠軨坂一带,有片开阔地!我军乃是重装备为主,适宜在开阔地展开大军对决。放韩暹所部前往下阳,我军主力推进到颠軨坂埋伏,在此处伏击白波军精锐,可一举将其击溃!”

“来人!”听完徐庶的话,刘辩抬头向站在门口的亲兵喊了一声,等到一名亲兵进了屋内,他对那亲兵说道:“即刻传我命令,要斥候严密监视韩暹所部动向,另外查明颠軨坂一带地形,弄清何处适宜大军藏身!还要注意虞城一带,杨奉、郭太所部有无动静!随时向军师禀报!”

“诺!”得了刘辩的口谕,亲兵应了一声,退出了主将营房。

“大军初成,也该有场大战了!”抬头看着徐庶,刘辩对他说道:“此番便依军师所言,在颠軨坂一带设伏,伏击白波军!只是那杨奉、郭太,若不从虞城出兵,我等奈何?”

“有好处,他们如何不会出兵?”徐庶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三月前,子龙将军带回的大车,命人装满泥沙、草根,扮作粮草,由少量官兵护送,即日出发运往下阳,做出要在下阳屯粮备战的假象。白波军得知我军将在下阳阻击他们,定然会倾巢而出,力图将我军击溃!而我军则趁机偷偷潜伏至颠軨坂一带设伏,一旦白波军出现,即刻掩杀,此战可成!”

听着徐庶的计策,刘辩不住的点着头,对他说道:“军师可具体安排,此战不仅要攻破白波军,我军还要占据虞城,趁机拓展势力!让全天下人都晓得,我刘辩不仅能逃出洛阳,将来还有能力打回去!”

徐庶坐在屋内,仔细的研究着那张刘辩让探马画出的地图,刘辩则起身出了主帅营房,径直朝校场走出。

出了主帅营房,校场上那一阵阵喊杀声,更是振聋发聩。

领着几名亲兵径直走上校场高台,刘辩双手背在身后,看向正忙着训liàn

的官兵。

自从徐庶返回大阳,大军在城内已驻扎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之中,刘辩每天都会来到校场,观看官兵们演练。他的出现,官兵们已是见怪不怪。

“刀要平,劈砍要有力!”校场上,典韦在手持朴刀的官兵阵列中来回的走着,到了一个姿势不正确的兵士身后,他抬脚轻轻朝那兵士的屁股上踢了一下,冲那兵士喊道:“臀要收,用腰部的力量把刀劈出去,别像个娘们一样,撅着个******,劈出去的刀也用不上力道!”

若是前些日子,典韦的这番话,定会引起一阵哄堂大笑,可站在高台上观看操练的刘辩,却没听到官兵们的笑声。

每个官兵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他们手中朴刀斜斜朝前劈出,在阳光的照射下,一柄柄朴刀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离朴刀营不远,一排排手持长枪的兵士也列着整齐的队列,端着长枪,不住的向前挑刺着。

长枪营的官兵,挑刺长枪的动作很是简单,但每刺出一枪,他们都会齐声呐喊。

喊声很是震撼,刘辩毫不怀疑,若是有敌军冲向他们,且不说长枪会不会给敌军造成大规模的杀伤,就这喊声,都能让敌军心惊胆战。

骑兵训liàn

着骑术,弩兵成排成排的向远处的标靶释fàng

着弩箭。整个校场,充斥着一股肃杀的氛围。

“走,回官府!”站在校场高台上,观看官兵们训liàn

,足足过了近一个时辰,刘辩才对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领着亲兵离开军营,走上大阳城的街道。

刚进城时萧瑟的街道如今已是熙熙攘攘,满街都是往来行走的百姓,街道两侧的商铺,也多了许多生意,一些小贩正站在街边沿街叫卖。

走在街道上,看着往来行走的百姓,刘辩心内生起了几分复杂。

再过几日,探马确定了白波军的消息,大军就要开出这座城池,届时大阳将成为一座空城,无论是谁占据了此处,都不可能像他一样,给百姓宽松的生活空间。

他虽然降低了给百姓分拨的口粮,在大军驻扎城内一个月之后,甚至停发了给百姓的口粮,可城中的百姓却在军队的帮zhù

下,各自有了营生。

会手艺的,开了铺子,不会手艺的,在城外分了土地。虽说各家各户都没了青壮年男丁,可日子却是要比过去过的更加舒心。

刚回到官府,才进了后院,一直在家中候着的陶浣娘就迎着刘辩跑了出来。

与陶浣娘一同跑出来迎接的,还有她的嫡亲哥哥陶虎。

到了刘辩身前,陶虎双手抱拳,深深躬着身子,并不敢如以往刚认识刘辩时那样絮絮叨叨。

而陶浣娘则朝刘辩福了一福,轻声对他说道:“奴家已为殿下备办好饭食,请殿下回屋慢用。”

“辛苦了!”朝陶浣娘微微一笑,刘辩扭头看着站在她身后的陶虎,对陶虎说道:“有你保护浣娘,本王也放心不少,毕竟你是她的嫡亲哥哥……”

“殿下疼惜浣娘,才让属下做了亲兵!”微微躬着身子,陶虎一脸恭谨的对刘辩说道:“属下定会好生保护她!”

一边朝房间走,刘辩一边对跟在身后的陶虎说道:“本王可不希望你只做个亲兵!以你的武艺,做个将军,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战功未足,若让你做了将军,将士们定然以为本王徇私!”

跟在刘辩身后,听着他说的话,陶虎并未多说什么,而一旁的陶浣娘却好像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别样的意味,俏脸已是羞的通红。

到了房间门口,陶虎与其他亲兵一同站在门的两侧,刘辩和陶浣娘则径直进了屋内。

经lì

了陶浣娘被劫一事,刘辩对她的保护尤为上心,自从徐庶领军返回大阳,刘辩就把陶虎给调到了身边,名为亲兵,实jì

上只是为了保护陶浣娘。

“浣娘,我要告sù

你一件事!”刚进屋内,刘辩才在矮桌旁坐下,就抬起头看着陶浣娘,对她说道:“过几日大军将要开拔,在那之前,我想让陶虎送你前往卧牛山……”

“奴家哪也不去!”与刘辩同吃同住已有三个月,虽然刘辩从未碰过她,可陶浣娘却已是摸清了刘辩的脾性,他的话刚说出口,陶浣娘就摇了摇头,语气很是坚决的说道:“奴家要留在殿下身旁,照料殿下!”

陶浣娘拒绝的干脆果决,着实有些出乎刘辩的意料,他愣了一下,看着陶浣娘,过了好一会,才有些无奈的对她说道:“我是要去打仗,带你在身边,还要牵挂着你的安危!”

“只要能在殿下身边,即便是死,奴家也不怕!”看着坐在面前的刘辩,陶浣娘一脸的倔强,可在说过这句话之后,她顿时感觉到话说的有些不妥,俏脸羞的通红,赶忙把头低了下去。

看着满面羞红、低垂着头站在身前的陶浣娘,刘辩也感到有些无奈。

起初他以为陶浣娘是个像唐姬一样,每件事都对他唯唯诺诺,处处听从他安排的姑娘,可三个月相处下来,他发xiàn

陶浣娘并非像他想象中的那样。

陶浣娘温柔、体贴,在生活上处处为他着想,许多他没想到的生活细节,陶浣娘都会替他想到,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可她内心深处,却又有着几分倔强。

当初离开卧牛山,刘辩只是简单的向唐姬交代了几句,唐姬就乖乖的留在了山上。而陶浣娘却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在她内心深处,始终认为跟在刘辩身边,才是最能让她感到心安的。

抬头盯着陶浣娘看了好一会,刘辩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她说道:“浣娘,过会陪我去城头看一看可好?”

刘辩说要带她去城头,陶浣娘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城头风大,殿下少待,且吃完饭食,奴家再陪殿下前去,可好?”

第147章 不要成为你的羁绊

大阳城城头。

身披金色铠甲的刘辩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远方苍茫的大山。站在他身后的,不是以往一直跟随着他的亲兵,而是穿着一身月白襦裙的陶浣娘。

“可有看见远处的群山?”指着东北方向一片连绵的山峦,刘辩对身后站着的陶浣娘说道:“几日后,那里将成为一片满是鲜血和残躯的战场,你可还愿随我一同前去?”

“奴家见过死人!”站在刘辩身后,陶浣娘低着头,轻声说道:“当日在邙山,若非殿下,奴家已然死在贼军手中……”

“是啊!”望着远处的群山,刘辩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对陶浣娘说道:“可你知dào

不,那只是一场小小的战斗。小到在这乱世之中,几乎不可能有人记起在邙山曾有过那样的一战!”

“过几日,将要发生的战斗,会是一场数万人、乃至十万人的混战!”刘辩回过头,双手扶着陶浣娘的肩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对她说道:“届时将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我不希望你去那样的地方,听话,让陶虎护送你去卧牛山好吗?”

“不!”陶浣娘倔强的摇了摇头,仰起脸看着刘辩,对他说道:“奴家要跟着殿下,即便是从鲜血流成的河中蹚过,只要殿下认为该走,奴家也绝不回头!”

“我不希望你太靠近鲜血!”双手扶着陶浣娘的香肩,刘辩把额头抵在她的脑门上,语调轻柔的说道:“你是我在乎的人,而且又是个柔弱的女子!我如何能让我在乎的女子,从浸满了鲜血的道路上蹚过?”

轻叹了一声,刘辩放开了扶着陶浣娘肩头的双手,用一只手臂搂着她的香肩,与她并肩站在城墙边,悠悠的对她说道:“江山无限,可它却是用无数人的鲜血浇灌的。若我不是汉室宗脉,若是董卓不一心杀我而后快,若这天下不是在乱世之中,若我有选择,我宁愿人世间永远不会有战争,永远不会有杀戮!所有人都能安居乐业,其乐融融!”

说这番话的时候,刘辩脸上的表情是一片落寞。站在他身旁的陶浣娘仰头看着他,眼神也是现出了浓浓的迷离。

自从与刘辩相识,她从没在刘辩的脸上看到过如此落寞的神情。

她突然有种感觉,往日在她身边的那个杀伐果决、做事雷厉风行而且精细有嘉的刘辩,不过是戴上了一副别人看不穿、也不愿让别人看穿的面具。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才是真zhèng

表露出内心的刘辩!

“杀戮,给人带来的只不过是妻离子散、骨肉分离!”搂着陶浣娘的香肩,刘辩的眼睛直直的望着远方叠嶂的山峦,轻声说道:“虽然岁月会抹平伤痛,我们每个人最终也不过是一抔曾经来过人世的烟尘!可失去亲人的痛,还是会深深的印刻在我们这代人的心口,永远无法消弭!”

“殿下……”仰头看着刘辩,陶浣娘轻轻的将脑袋依偎在刘辩的胸前,轻声说道:“此生奴家愿追随殿下,殿下出征,奴家便在营中等候;殿下凯旋,奴家为殿下烹煮热食、涤洗疲倦。”

“你还是不懂!”听了陶浣娘的话,刘辩转过身,搂住她的双臂,望着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说道:“我是想要你远离危险!远离战场!我是皇室血脉,有着一支两万余人的大军,将来大军的人数还会更多!可我同时也是个男人,一个普普通通,和全天下男人一样的男人!”

抓着陶浣娘的手臂,刘辩手指不知不觉的多用了些力qì

,把陶浣娘的手臂抓的生疼。

可陶浣娘并没有呻吟,也没有挣扎,她只是默默的仰头与刘辩对视着。

“男人应该顶天立地!可男人也很脆弱!”抓着陶浣娘的手臂,刘辩的目光中流露着倾注关怀的神彩,对她说道:“许多事情可能会让我也感到无奈,战场瞬息万变,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处置?没有你的日子,我又如何一个人去承担?我的肩膀并不算很宽,许多沉重我也无法扛起,失去你就是我无法承担的沉重!”

刘辩的一番话,把陶浣娘说的心内泛起一股难以明述的凄凉,她低下头,紧紧闭上眼睛,两颗晶莹的泪珠从长长的睫毛上滑过,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七彩的光泽,落在脚下坚硬的城墙上。

“嗯!”过了许久,陶浣娘才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哽咽的对刘辩说道:“奴家不在身边,殿下千万要好生照料自家。殿下每日夜间,总爱蹬开褥子,奴家日后不在,晚间睡觉要亲兵看顾着些……”

“还有!”不等刘辩答话,陶浣娘抬起头,一双含泪的眸子盯着刘辩的眼睛,轻声对他说道:“殿下总是忙于军务,每日饭食还是要吃的。记住莫要吃冷饭,常吃冷饭,对身子不好……”

“我都记下了!”陶浣娘的一番话,让刘辩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混杂着,说不出是股什么滋味,他将陶浣娘紧紧的拥在怀中,柔声对她说道:“我会好好活着,我还想吃你亲手为我烹制的肉糜。”

“待到殿下凯旋,奴家整日为殿下烹制肉糜……”依偎在刘辩的怀中,陶浣娘却已是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她把脑袋埋在刘辩胸口,呜呜咽咽的低声啜泣着,泪水沾在刘辩金色铠甲的鳞片上,折射着耀眼的金光。

二人相拥着站在城头上,风儿撩动着他们的发梢,泪水迷蒙了陶浣娘的双眼,也打湿了刘辩那颗外表坚强而深处却蕴含着浓浓柔情的心。

夕阳斜下,橘色的余晖铺满了大地。刘辩一手搂着陶浣娘的香肩,另一只手扶在冰凉的城垛上,遥望着天边那轮血色的残阳。

“我喜欢黄昏!”望着挂在天垂的红日,刘辩悠悠的对身旁的陶浣娘说道:“夕阳落山,夜幕降临!虽然夜晚带来的会是无尽的黑暗,可终究新的一轮太阳会从地平线的尽头跃起,我们终将迎来新的阳光!”

“殿下何不喜欢朝阳?”依偎在刘辩的怀里,陶浣娘柔声说道:“殿下喜欢的是新的太阳,朝阳可不就是新生的吗?”

“没有黑暗,我们怎会体会到光明的好处!”低头看着脑袋依偎在他胸口的陶浣娘,刘辩轻声细语的说道:“就犹如现今,若不是有董卓乱政,若不是有群雄纷起,我等又如何懂得平平静静的生活,是多么的弥足珍贵?”

依偎在刘辩胸口,望着天边那抹残阳,陶浣娘心头泛起一丝凄楚的苍凉。

她即将和刘辩分别,在陶虎的护送下,前往卧牛山。她知dào

,刘辩要她离开,是不想让她太多接近满是杀戮的战场,是不想因为她的存zài

,而使他分了心。

可夕阳那血色的余晖,却让她隐约嗅到了浓浓的血腥气味。那是战场的味道,是血腥杀戮的味道。

离开刘辩后,她将再也不能守在他的身边。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每天默默的为刘辩祈福,祈求上苍能让刘辩完好无损的回到她的身边。

夜幕悄悄降临,在城头上站了半日的刘辩和陶浣娘,相拥着踏上返回官府的街道。

每当夜晚降临,白天喧嚣的街道,都会变的一派冷清。

一股股小旋风打着卷儿,在街面上横冲直撞。搂着陶浣娘,每当迎面卷来一股旋风,刘辩都会挺身挡在她的面前。

跟在二人身后的,是包括陶虎在内的五名亲兵。

看着陶浣娘与刘辩亲昵的模样,陶虎的心中,也是泛着一股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自从刘辩第一次进入陶家庄,陶虎就发xiàn

他这妹子已是暗中将芳心许给了刘辩。

后来与刘辩在邙山重逢,陶虎更是喜忧参半。他喜的是,又能见到让他打心眼里佩服的“先生”,忧的却是陶浣娘放不下心中的羁绊,依然爱着这位他们高攀不起的弘农王!

陶虎有着和陶浣娘同样的自卑,在他的心中,他和陶浣娘只是平民,出生在最低贱的家庭,而刘辩却是高高在上,富贵到极致的弘农王。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陶浣娘确实没有放下对刘辩的爱恋,可她却在他不在的那些日子里,成功的闯入了刘辩的生活,成了刘辩心中牵挂着的女人!

刘辩搂着陶浣娘,进了官府,径直朝后院走去。

站在房间门口的几名亲兵见他与陶浣娘相拥着回来,其中一人赶忙将房门打开,立于一侧,目送着二人进屋,尔后又把房门关上。

“陶虎,今晚你小子恐怕就要成殿下的小舅子了!”关上房门,一个亲兵冲陶虎眨巴了两下眼睛,不无促狭的小声打趣了一句。

陶虎苦笑了一下,目光却停留在已紧紧关闭的房门上,心内泛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而此时,进了屋内的陶浣娘已将火烛点燃,柔和的烛光铺满了房间,淡金色的光芒投射在她与刘辩的身上,在地面和墙壁上,拖出了两条长长的黑影。

第148章 残红瓣瓣香消去

昏蒙的烛光铺洒在屋内,刘辩和陶浣娘相向而立,彼此凝望着对方。暗黄色的烛光将他们笼罩其中,在二人身上镀起了一层蒙蒙的暗金色光晕。

双手环抱着刘辩的腰,陶浣娘将头埋在他的胸口,轻柔的说道:“方才回来的路上,殿下为何总是将奴家拦在身后?”

“在我家乡有个传说!”双臂紧紧的搂着陶浣娘,刘辩微微仰起头,看着白烛上跳动的火苗,轻声对她说道:“夜晚的路上,总有一阵阵四处乱撞的小旋风。那些旋风都是死去了,却不愿轮回的灵魂,他们会附在从旁边经过的人身上。我害pà

这个传说是真的……”

听了刘辩的这番话,陶浣娘仰起脸,泪眼婆娑的摇了摇头,想要说话,可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得,涌到嘴边的话竟是没能说出口。

凝视着陶浣娘那张带着泪痕的俏脸,刘辩缓缓的俯下了头,嘴唇轻轻的印在了她红艳的唇上。

当刘辩的唇落在她唇上时,陶浣娘嘤咛了一声,娇躯颤动了一下。她下意思的扭了扭身,想挣脱刘辩的亲吻,可内心深处的一个声音,却让她止住了扭动,仰起头微微张开了小嘴。

一条滑溜溜的舌头钻进了陶浣娘的口中,从她微微开启的贝齿间隙中钻过,轻轻的挑动着她的舌尖。

舌头钻进陶浣娘的口中,刘辩舌尖传来一阵凉丝丝的感觉。他贪婪着品咂着陶浣娘檀口中香甜的津液,双手也渐渐的从她后背向下游离着。

当他的一只手按在陶浣娘挺翘的小臀瓣儿上时,陶浣娘的娇躯又是微微一颤。可她这次并没有试图挣脱,而是双臂环绕着刘辩的腰,承shòu着他的抚摸和亲吻。

金色的铠甲发出“哗啦”一声鳞片相碰的脆响,掉落在地上,身穿金色稠衫的刘辩,能清楚的感觉到,陶浣娘的小手正紧紧的搂着他的脊背。

她搂的很紧,好似生怕一松手,刘辩就会从她身前消失一般。

一只手掌在陶浣娘的翘臀上轻轻揉捏着,缓缓的撩起了她的裙裾,手掌趁势按压在她光溜溜的臀瓣儿上。

从未被男人触碰过的陶浣娘,只觉得大脑一阵麻痹,浑身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上。

陶浣娘的身体一软,刘辩趁势伸手抄住了她的后腰,将她抱了起来,朝铺盖走了过去。

“殿下……”被刘辩轻轻放在铺盖上,陶浣娘已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双手搂着刘辩的颈子,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着他,满面羞红的对他说道:“待奴家熄了烛火!”

一手搂着陶浣娘的颈子,刘辩俯下身,双眸含满柔情的看着陶浣娘,轻声对她说道:“我想点着烛火……”

他的一只手,从陶浣娘裙裾下伸了进去,缓缓的向上游离着,抚过她的小腿,从饱满的大腿上游过,手指在她那绒绒的、湿漉漉的溪谷中轻轻一拨,接着向上游去,手掌按在了她一只饱满的小丘上,温柔的揉捏着。

从未受过这种刺激的陶浣娘轻声的呻吟着,不自觉的将臀儿挺了起来,一双美目也已紧紧的闭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俏脸儿红的就像一只熟透了的红果。

轻薄的襦裙被刘辩慢慢掀起,一具雪白的胴体完全的展现在刘辩的眼前。洁白的身躯就好似白玉雕琢的艺术品一般无暇,饱满的双峰上,两颗粉色的樱桃在烛光的映照下,使人无意间生起想要含进口中,狠狠吸啜一口的欲望。

浑身每一寸肌肤都被刘辩亲吻着,陶浣娘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她感到有些眩晕,同时也感到身体的深处有着一股难以言明的空虚。

她不知dào

这是怎么了,她唯一知dào

的,只是过不多会,她将成为刘辩的女人,被他深深的进入,或许还可能因这一晚的意乱情迷,而为他生儿育女。

“殿下怜惜着些,奴家尚未承shòu过……”当刘辩轻轻分开她的双腿,陶浣娘睁开了美眸,星眼朦胧的对刘辩轻声说了一句,随后将通红的俏脸扭向一旁,再不敢多看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一眼。

白烛摇曳,昏蒙的烛光给屋内带来的不仅是微弱的光亮,还有融融的暖意。

两条肉虫般的身躯,在铺盖上纠缠着、蠕动着,发出一声声粗重的喘息和旖旎的呻吟。

凝脂温香暖秀阁,玉柱山溪相闭阖。自此神女入人家,且为郎君增秀色!

屋内的呻吟和喘息声,屋外的人们清晰可闻。站在门边的几个亲兵,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陶虎。

陶虎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他的妹妹做了选择,钻进了刘辩的褥子,成了弘农王的女人。陶虎却不知dào

,他是该为陶浣娘心愿得偿感到欣慰,还是该为她从此成了皇室宗脉的妾室感到悲哀。

最是无情帝王家,成了刘辩的女人,将来刘辩若真的重登大宝,陶浣娘定然会比天下间大多数女人都要富贵。

可富贵真的会让妹妹开心吗?真的会给她一生的安宁吗?陶虎不知dào

,也不敢去多想。

他能做的,仅仅只是期盼着,期盼着他的妹妹没有选择错误。

烛光摇曳,透过窗口投射在屋外,昏蒙的光线投进漆黑的夜幕,消散在浓重的黑暗之中。

屋内的呻吟和喘息声终于止了下来,陶虎抬脚走进官府后院最为黑暗的角落,仰头望着那一片漆黑的夜空。

天渐渐亮了,门外的亲兵已换了两次岗,可陶虎却还是坐在角落中,出神的望着天空。

房间里的白烛上,烛芯已燃了很长很长。如豆的火苗不再像刚点燃时那般明亮,它们闪烁着淡蓝色的光晕,坚强的跳动着。可每一次跳动,又显得是那么的无奈、那么的挣扎,就好似下一刻它们将会彻底熄灭一般。

刘辩轻轻的翻了个身,手臂搭在陶浣娘光洁的身躯上。当他翻转过身的那一刻,一股淡淡的温香朝他迎面扑来。

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温润的馨香,刘辩又翻了个身,爬在了陶浣娘的娇躯上。

熟睡中的陶浣娘感觉到身上有人,连忙睁开了眼睛。当她看清趴在她身上的,是昨晚在她身上疯狂索取了许久的刘辩时,又重新把眼睛缓缓的闭上,等待着接受新一轮的征伐。

房间里又传出了旖旎的声响,坐在后院角落的陶虎扭头朝窗口看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天终于还是亮了,一抹晨曦从窗口透入,在房间里投射出四方的光斑。

刘辩紧紧的搂着陶浣娘,闭眼熟睡着。他搂的很紧,就好像生怕稍稍放些手,陶浣娘都会立kè

从他身边溜走似得。

平日里这个时辰,陶浣娘已然起身为刘辩准bèi

饭食和洗漱的清水去了。可今天,她感到很倦。

两腿之间还在隐隐作痛,臀儿下面的褥子,湿漉漉的一片,让她感到很是不舒服,头也昏沉的厉害。

她没有离开刘辩的怀抱,她不敢起身,怕起身之后,不知要过多久,才会再次被他拥在怀中。

太阳越爬越高,刘辩和陶浣娘都没有起身的意思,俩人紧紧的相拥着,彼此都不愿稍松一下手臂。

阳光越来越强,陶浣娘终究还是睡不住了。

她轻轻的扭了扭身子,从刘辩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柔声对睁开眼睛望着她的刘辩说道:“殿下且安睡,奴家这便为殿下烹煮饭食,打水洗漱!”

看着陶浣娘起身穿上襦裙,刘辩的目光中也流露出一抹不舍。

过了今天,将来的许多日子,他都再也见不到陶浣娘。若要重逢,恐怕得等到他攻破洛阳,占据了那座他曾经趁夜逃离的城池,才会将她和唐姬一同接回洛阳。

陶浣娘穿好襦裙,起身离开了房间。刘辩也钻出了褥子,掀开褥子,伸手朝放在一旁的衣衫摸了过去。

刚拿过衣衫,铺盖上映着的一团艳红斑迹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落红片片,陶浣娘昨晚给他的,是从未被旁人侵占过的身子。看着那片落红,刘辩轻叹了一声,起身将衣衫罩在身上。

穿好衣衫,他把褥子盖在垫絮上,遮住那片落红,向门外喊了声:“让陶虎进来!”

一名亲兵应了,接着刘辩就听到那亲兵高声喊了句:“陶虎,殿下叫你进去!”

片刻之后,一脸憔悴的陶虎拉开房门走了进来,抱拳躬身站在刘辩身前。

“我军即将出征,浣娘留在大阳会有诸多危险!”抬头看着躬身站在面前的陶虎,刘辩对他说道:“你带十名武艺好的兄弟,今日午间便出发,路上莫要耽搁,直接上卧牛山,找到裴元绍将军,告sù

他,浣娘也是本王的王妃……”

听了刘辩的话,陶虎眼睛猛然一睁,一脸愕然的看着他,下意识的问了句:“殿下是说,浣娘也是殿下的……王妃?”

“是!”刘辩点了点头,走到陶虎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盯着他那张满是疲惫的脸,对他说道:“你定是一夜未睡,担忧本王如何安置浣娘。既然她做了本王的女人,便是本王的王妃……”

第149章 北上是为了将来西进

一辆由两匹骏马拉着的马车缓缓驶出大阳城,马车前后,簇拥着十多名身穿深衣,腰挎长剑的骑士。

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陶虎。出了城门,他不时的回过头,朝身后的马车看上一眼。

马车封闭的车厢中,陶浣娘正挑开车厢的窗帘,伸头朝后张望,在她的脸上,还清晰的挂着两道泪痕。

大阳城城头,一身金色衣甲的刘辩笔直的伫立着。望向载着陶浣娘远去的马车,他心内泛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苦涩。

陶浣娘终究还是在陶虎和十多名卫士的护送下前往卧牛山去了,从今日起,他将有许多日子吃不上她亲手烹制的肉糜,穿上她亲手浆洗的衣衫。

马车渐行渐远,车厢的背影在刘辩的视线中越缩越小,最终化作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殿下!”站在刘辩身后,目送着马车离去,徐庶小声对刘辩说道:“押送假粮草的车队已然备办妥当……”

“让他们即刻出城!”眺望着陶浣娘离去的方向,刘辩面无表情的对徐庶说道:“命令全军做好出征准bèi

。”

“军中将士夜间多不可视物,白昼行军恐为白波军发xiàn

。”徐庶朝身旁的一名兵士摆了摆手,让那兵士先去传达刘辩的命令,随后对刘辩说道:“敢问殿下如何打算?”

“用麻绳!”刘辩微微拧着眉头,对徐庶说道:“由视力正常的兵士在前引领,趁夜行进。”

“诺!”得了刘辩的指示,徐庶又对另一名兵士低语了几句,那兵士听完他的话后,也转身下了城墙。

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远方,刘辩听到城内街道上传来一阵木质车轮碾压路面的声响。

车轮声越来越近,刘辩并没有回头,他的视线始终投在陶浣娘离去的方向。

从大阳到卧牛山,虽不用横渡黄河,路途却并不算很近。恐怕在陶虎等人返回军中之前,他那颗悬着的心,始终不会彻底放下。

随着一阵“隆隆”的车轮声,数百辆装满麻包的大车在几百名手持朴刀的兵士护卫下,出了大阳城的城门。

几百辆大车,排成一条纵列的长队,出城后径直向着下阳方向赶去。

“今晚大军开拔!”低头看着城下列队远去的大车,刘辩向身后的徐庶吩咐了一句:“让探马密切监视白波军韩暹部的动向。”

“诺!”徐庶应了一声,笔直的挺着身子,站立在刘辩的身后。

城内大军即将开拔,官兵们得到的命令,是前往下阳,击退白波军韩暹部。出发之前,所有官兵都被授准返家与家人团聚。

大阳城内,原住民并不是很多,大多都是徐庶从黄河南岸救下的难民。对这些百姓们来说,刘辩军中的官兵,多是他们的子弟兵。

得知大军即将开拔,百姓们尽是一副悲悲戚戚的模样,各家各户也都搬出了最好的饭食,与即将出征的亲人团聚。

黄昏悄悄降临,返家团聚的官兵纷纷回到军营。

一抹斜阳垂挂在天际,红彤彤的落日映红了天边的云霞,军营中也铺满了一层浓重的血色。

刘辩站在校场的高台上,手按长剑剑柄,看着台下列起整齐队伍的官兵。

校场上,两万余名官兵列成数个方阵,所有将士的视线,全都投向了站在高台上的刘辩。

“将士们!”站在高台边缘,刘辩身上的金色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血色的光辉,他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叉在腰上,向台下通红一片的官兵们喊道:“今晚我等便要出征了,你们即将踏上战场,与敌军厮杀!告sù

我,你们怕不怕?”

“不怕!”所有官兵全都仰起头,看着刘辩,齐声高喊道:“追随殿下,征伐天下!”

“好!”官兵们的喊声刚落,刘辩点了点头,接着对他们说道:“本王知dào

,你们当兵,最想打的是董卓!是西凉军!是不是?”

“是!”所有官兵全都举起了手中的兵刃,齐声呐喊着。

两万多名官兵,大多都是被西凉军欺压过的百姓出身。提起董卓和西凉军,他们每个人都恨的直咬牙,恨不能立kè

冲到长安,将西凉军杀个片甲不留,把董卓碎尸万段!

看着满脸激愤的官兵,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眼角剧烈的抽搐了几下,对他们说道:“不瞒将士们,本王比你们更恨董卓老贼!更恨西凉军!”

刘辩脸部的肌肉微微抽搐着,他环视着在场的所有官兵,用一种近乎低沉的声调说道:“当初这江山本是我的,可董卓老贼却将我废了,贬为弘农王。夺去江山倒也罢了,那董贼又杀了本王的生身母亲何皇后,杀母之仇,不公戴天!”

“不共戴天!不共戴天!”刘辩的话刚落音,所有官兵再次高举起兵器,齐声呐喊了起来。

官兵们群情激奋,喊声振聋发聩,天际的残霞都好似被他们的喊声给震慑了,竟凝固在半空,动也不动。

朝官兵们虚按了两下手,待官兵们止住了呐喊,刘辩以一种低沉到近乎压抑的语气对他们说道:“你们都恨西凉军,都恨董卓!本王知dào

!本王恨不得将他揪到野地,在他的肚脐里捻上灯芯,用他来点天灯!”

说这些话的时候,刘辩脸部的肌肉剧烈的抽搐着,咬着牙对官兵们喊道:“可我们只有两万人!凭着我们的这点力量,与西凉军作战,还远远不够!”

所有的官兵都是一脸的凝重,刘辩已经调动了他们憎恨西凉军的情绪,每个人的脸膛都憋胀的通红,许多人甚至还紧紧的拧起了眉头。

“我们要壮大!我们要有属于我们的地盘!”刘辩抬起手臂,在身前画了个半圆,对官兵们喊道:“许多将士的亲人,就在大阳城。我们只要撤离大阳,这座城池早晚要沦入他人之手!你们会愿意与亲人天各一方,永无相聚之日吗?”

听说撤出大阳,城池早晚要沦入他人之手,官兵们再次沸腾了,许多人甚至萌生了留在大阳,永远不要出去的念头。

“本王很想守住这座城池,可大阳毕竟是个小城!”官兵们刚刚沸腾起来,刘辩又接着喊道:“以大阳城这如同泥土堆砌的城墙,若是有十万大军带着攻城器械前来。它能撑得住投石车的猛烈进攻、能撑得住大军蹬城的强猛势头吗?”

刘辩这一通吼,官兵们静了下来,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又都凝重了起来。

“此番我军出征,是要去剿灭白波军!借此发展势力!”环视着校场上的官兵,刘辩向他们喊道:“我们要有更多的人!要有更精良的装备!将士们,本王希望你们记得,今日的北上,是为了将来的西进!是为了将来能让你们把亲人接到我们所占据的地盘!”

半轮红日已落到了地平线以下,天色也昏蒙了许多。所有官兵都仰头看着高台上的刘辩,每个人的眼神中,都蒙着一层迷茫。

“北上,击败白波军!”刘辩拧着眉头,向官兵们一挥手,对他们喊道:“待到我军人数足够,将来打回洛阳,让将士们回家!”

“回家!回家!”当刘辩喊出回家这两个字的时候,官兵们再次沸腾了,所有被西凉军烧了房子,强迁出洛阳的官兵,全都高高的举起了兵器,呐喊出了他们的心声!

夜幕悄悄降临,一群群百姓站在各家门口,手中举着火把翘首望着军营的方向。成片成片的火把,将大阳城内的街道都映的一片通亮。

城内军营,一员银甲白袍的小将军,手提长枪,骑着白马,从营内率先走出。

在小将军的身后,是黑压压一片提着朴刀的骑兵。数千匹战马的马蹄踏在青石铺成的地面上,发出一阵阵“嘚嘚”的沉闷响声。

紧随在骑兵后面的,是身穿金甲的刘辩。刘辩发髻上罩着一只金灿灿的发冠,配上那身金色的衣甲和胯下枣红的战马,显得格外精神。

跟在刘辩身后的,是典韦与周仓麾下的朴刀步兵和长枪兵。整齐的队列中,每个官兵的腰间都勒着粗长的麻绳,与前排的兵士相连在一处,可在已暗下来的天色中,若不仔细观看,却是根本看不清楚。

队伍最后面的,是手提弩箭、背着圆盾,腰间配着长剑的强弩兵。走在强弩兵侧面的,是一身大红皮甲,文士模样的徐庶。

两万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开出军营走上了街道,官兵们一路行进,一路与前来送别的百姓道别,许多人甚至一边走,一边回头向追上来送行的亲人挥手。

“孩子,多杀贼军!”一个老汉跟在队伍后面,朝正向城门开拔的队伍挥着手,刻满风霜印痕的脸上,早已是老泪纵横。

“阿大!孩儿定会多杀贼军,立下战功,回来接你去过好日子!”队伍中,一个兵士一边向前走,一边伸长了脖子朝老汉大声喊着。

望着渐行渐远的儿子,老汉抬起衣袖,轻轻的擦拭着眼角,早已是哽咽的无法再说出半个字来。

第150章 突袭

两万人的大军,列着整齐的队伍,披着夜幕向北方挺近。

所有官兵迈出的步子,都是那么的整齐划一,不仅步幅相同,就连跨出的脚都是一顺边的整齐。

任何人看了这样的一支队伍,都不可能想象的到,在他们之中,至少有八成以上的人,到了晚间如同瞎子一般,根本无法视物,他们之所以能够正常行军,不过是因为彼此之间有着绳索相连,而且平日训liàn

行走的步幅也是有着严格的要求。

“殿下,不杀关在牢中的西凉军和大阳官员,可否合适?”正骑马跟在骑兵后面前进,周仓追上刘辩,小声向他问了句。

“留给下次占领大阳城的人杀!”一边策马前行,刘辩一边扭头看了周仓一眼,小声对他说道:“即便是西凉军,占了大阳城。那些人也是折损了锐气,定然不会留着他们。至于其他豪强,一旦占领那里,恐怕是急于得到城中百姓的支持,也会将他们杀了!一群已然没了价值的人,不过是放在砧板上的鱼肉而已,何必我等亲自动手?”

刘辩这么一说,周仓没再说话,勒了勒缰绳,稍稍让战马缓了一缓,坠后了一些。

连续两日晓宿夜行,第三天清晨东方的天空才现出一抹鱼肚白,在刘辩的视野中就浮现出一片大山的虚影。

“虞坂到了!”望着远处的大山,徐庶向刘辩靠近了一些,指着朦胧的山影,对他说道:“再往前十多里,应能到达颠軨坂路口。”

“原地驻扎!”刘辩抬起一只手臂,向身后的官兵们喊了一声:“注意隐藏行迹!”

两万多人的大军,得了刘辩的命令,迅速散开,在野地中藏匿了起来。走在最前面的骑兵,也纷纷让战马卧倒,尽量减少暴露目标的可能。

连续两日,刘辩领着军队半夜疾行,天一亮就蛰伏起来。官兵们连吃饭,都不敢生火烹煮热食,每日只能吃些随身携带的干粮果腹。

下了战马,刘辩坐在草丛中,从亲兵手里接过了一只装满熟粟米的布包,用手抄起粟米吃着,眼睛却望向远处浮现的山峦。

“殿下!”正吃着粟米,徐庶跑到刘辩身前,半蹲在地上,对他说道:“探马回报,杨奉、郭太部已然出了虞城,正沿着虞坂向南挺近,明日午间当可穿过颠軨坂。”

“他们有多少人?”刘辩收回投向远处山峦的目光,看着蹲在面前的徐庶,问了一句。

“七万余人!”徐庶抬手指着远处的山峦,对刘辩说道:“颠軨坂只有一条通路,我军只需在山道出口布下埋伏,不等敌军展开便向他们发起进攻,定能一举将其击溃!”

“嗯!”刘辩点了点头,对徐庶说道:“命令将士们,今日就地扎营,明日饱餐战饭、蒙头酣睡,准bèi

作战!”

“殿下!”刘辩的话音刚落,徐庶就对他说道:“大战在即,不宜饱餐战饭!只可让将士们吃个五分饱,方有利于大战!”

刘辩愣了一下,看着徐庶,过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依军师所言。”

得了刘辩的允诺,徐庶扭头向一旁的兵士交代了一句。那兵士应了一声,猫着腰朝队伍后面跑了去,向全军传达徐庶的命令去了。

越靠近颠軨坂,刘辩的心情就越是复杂。虽说他也曾参加过数次战斗,可以前的战斗,都是小规模的遭遇战,而不是像这次一样的大兵团集中作战。

根据探马回报,白波军足有七万之多,而刘辩麾下,却只有两万余人,虽说此次徐庶和刘辩已做好了所有的布置,只等白波军跳进口袋,却终究还是一场以少战多的战役。

又是一个夜晚来临,领着大军,一直推进到离颠軨坂只有里许的地方,不等天亮刘辩就下达了让官兵们就地扎营的命令。

晚风吹拂着深深的草地,一条白色的印迹清晰的勾勒在颠軨坂山坡上。刘辩知dào

,那是白波军即将开来的道路,明日午间,他将在此率军与白波军厮杀。

“殿下,今晚可酣睡!”站在深深的草丛中,刘辩正望着山坡上的小路,徐庶走到他的身后,对他说道:“子龙的骑兵已然在侧翼布置妥当,随时可截杀敌军,中军由长枪阵拱卫,明日主攻,将以强弩阵率先发起,朴刀营追击敌军!”

“敌军足有七万,而且山路险要,此战我军恐难以一举将敌军击溃!”望着夜色中如同一条白线的颠軨坂山道,刘辩向徐庶问道:“军师可有想过,此战之后,我军该当如何?”

“镇守虞城的乃是胡才所部!”与刘辩一样,望着远处的颠軨坂,徐庶嘴角牵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对他说道:“此战我军只须击溃郭太、杨奉二部,以黄巾向来各自为战的作风。虞城守军定然龟缩不出,而已快要推进到下阳的韩暹部,也绝不敢轻易折转。追过虞坂,杨奉、郭太惧守死城,定然东逃,我军可一路追击,不用许多时日,便能将白波军歼灭!”

刘辩没再说话,微微蹙起眉头,好似正在寻思着什么。这一战,他是想要兼并杨奉、郭太所部精锐,壮大属于自己的力量,至于韩暹和胡才两部的老弱残兵,并未被他纳入视野,至少目前还没被他列在一定要兼并的目标中。

晚风吹拂着深深的野草,草叶儿随风摇曳,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响声。

已然解开了绳索的官兵们,在军官的安排下,各自寻找到睡觉的地方,许多人甚至已然沉睡,还发出了香甜的鼾声。

与徐庶并肩站在野地中,刘辩望着夜色中黢黑的颠軨坂山峦和山峦上那条白色的小路印迹,伫立良久,没再多说一句话。

夜幕消散,黎明来临。

酣睡了一整夜的将士们纷纷蹲在草丛中,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一里开外的山路。

自从天色蒙蒙发亮,山路上已然陆续来了十多骑快马。

骑在马背上的,都是头裹黄巾的粗壮汉子,有几骑快马在出了山口后,转悠了一圈,又原路折返回去。还有几个骑着快马的黄巾兵,到了山口并未逗留,而是径直向南奔去。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照射在身上,暖融融的,山路上快马出现的也越来越频繁。

“殿下,你看!”临近午间,徐庶蹲着身子,挪到刘辩身旁,抬手朝山路上一指,对他说道:“来了!”

顺着徐庶手指的方向,刘辩抬眼望去,果然看到山路的尽头出现了一片明黄的战旗。

山路难行,沿着山道向山口走来的队伍,排成长长的一字长蛇形队列,缓缓的朝着山下推进。

坡上的风儿要比山下急了许多,一片片明黄色的战旗,在山风的鼓动下,呼啦啦的翻飞着。

山道上的队伍越来越近,首先进入刘辩视线的,是一员穿着墨色鳞片甲,头裹黄巾的粗壮汉子。

距离虽是很远,可刘辩却隐约能看得出那汉子身形很是愧伟,定然是员猛将不错。

山道上的队伍缓缓向着坡下行进,最前面的官兵已然下了山坡,挺近到开阔的野地。

蛰伏在草丛中的官兵们一个个紧攥着手中的兵刃,许多没有上过战场的官兵甚至紧张的额头都沁出了汗珠。

望着已然到了坡下,正向着南方挺近的黄巾军,刘辩并没有下令冲锋,蹲在他身旁的徐庶,好似也突然不着急了一般,半声也没言语,只是默默的望着远处那支头裹黄巾的军队。

山坡上的军队还在缓缓的向山下挺近,先下山的队伍已往南挺近了不短的路程,而后面的军队却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山坡上走下来。

远远看着那支正朝山下挺近的黄巾军,刘辩的嘴角撇了撇,对这场战斗的胜利,多少有了点信心。

黄巾军人数虽然众多,可他们的装备却很是简陋,其中许多人甚至还拿着削尖的木棍充当兵器。

“传令全军,准bèi

作战!”白波军下山,已过了大半个时辰,走出山口、上了开阔地的黄巾兵也约有万人,他们正列着长长的队伍向南行进,队列最前面的人,已是看得不真切了,刘辩向身旁的徐庶小声吩咐了一句。

徐庶点了下头,抬起手臂,向后面打了个手势。

随着他的手势打出,五千名手持强弩的弩兵弯着腰,借着草丛的掩护,快速向山口推进。

强弩兵刚推进没多远,典韦也带着他的万名朴刀兵猫腰跟了上去。

一万多人快速推进,他们虽没有站起身疾速奔跑,草地却因他们行进时身体的摩擦,发出了一阵与风向推动截然不同的抖动。

刚刚下了山坡的一名黄巾将领扭头朝四周看了一眼,恰好kàn

到一大片绿草奇怪的颤动着,他赶忙抬起手臂,对身后的黄巾军喊道:“列阵!有敌来袭!”

黄巾将领的喊声才落,刚刚下山的白波军立kè

列起了阵势。与此同时,已经推进到离他们只有不足百步的刘辩军强弩阵齐齐直起了腰,站在深深的草丛中,端起强弩,瞄向了对面的白波军。

第151章 这是一场屠杀

五千多名强弩兵列着整齐的队形,出现在白波军的视线中。所有强弩兵全都平平的端着手中弩箭,锋锐的箭镞直指向着被惊的满脸愕然的白波军。

碧草在风儿的吹拂下摇曳着身姿,就如同碧绿的波浪一般随风荡漾,发出一阵阵柔美的“沙沙”声。

深深的草丛中,五千多名强弩兵身上鲜红的衣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尤为鲜亮,就好似一朵朵开在碧草中的红花,红的绚丽、红的灿烂。

不过这些红花虽美,却都是生着会要人性命的尖刺。那一枚枚闪烁着寒芒的弩锋,直指向正忙乱的列着阵型准bèi

御敌的白波军。

“放箭!”一名强弩兵军官先是高高举起手臂,紧接着将手臂猛然向下劈落,向着五千名列起整齐队形的强弩兵高喊了一声。

军官的喊声刚落,站在第一排的强弩兵手指一抠,抠动了弩箭的机簧,一蓬弩箭夹着劲风飞向了尚未完成阵型的白波军。

第一排弩手射出弩箭,立kè

蹲在地上,从箭壶中抽出箭矢,搭扣在弩的机簧上。而站在他们身后的第二排弩手,却在这时接着扣动了机簧。

列成十排的弩手不停的蹲下站起,箭矢如同雨点一般,片刻不歇的飞向白波军。

弩阵的突然出现,已是让白波军一片混乱。而且黄巾军自从中平元年起义以来,从来都不注重训liàn

,虽然经过了十多年斗争的打磨,却也只是单兵战斗力有所提升,相互的配合还很是散乱。

弩箭的射速和劲力,要比弓箭更强,双方隔着百余步,箭矢在射穿白波军官兵躯体时,依然是劲力不减,有些白波军官兵,甚至被弩箭射了个对穿。

一蓬蓬弩箭夹着劲风飞向白波军,无数白波军官兵惨叫着中箭倒地。

大多数白波军兵士,手中持着的只是削尖了的木棍,即便有一些持着短矛的,也是没有盾牌配备,箭矢飞向他们,他们根本无力抵挡。

山坡上的白波军见山下打了起来,有些胆小的,掉头想往回跑,而一些胆大的,则拼命往前挤,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最早下山,已经走出很远的白波军发xiàn

后面乱了起来,领军将领连忙兜转战马,向身后的黄巾军喊了一声:“回头救援!”

他的话音刚落,离他们只有百步之遥的草地中,突然“呼啦啦”的立起了两千余匹战马,每匹战马的侧旁,都站着个身穿大红衣甲、手提朴刀的骑兵。

一员银甲白袍的小将军起身之后,翻身跳上战马,将手中长枪一挥,向立在战马旁的骑兵们高喊了一声:“上马!杀!”

两千余名骑兵翻身跳上马背,双脚踏在刘辩设计的马镫上,踩实过后,两腿用力一夹马腹,高声喊叫着挥舞起朴刀,朝刚刚调转方向,打算回头增援的白波军冲杀过去。

“冲上去!杀了这些弩手!”赵云的骑兵发起了攻击,刚刚下了山坡,正被强弩兵射杀的白波军中,发xiàn

异状的黄巾将领一挥长枪,高喊了一声,纵马朝着刘辩军的强弩阵冲了上来。

“杀!”他刚策马领着白波军冲出没几步,百步开外的强弩阵收起弩箭,向后急速退了几步,接着草丛中出现了通红一片手持朴刀的重步兵,率领重步兵的典韦双手提着短戟,大喝一声,率先冲向迎面扑来的白波军。

万余名朴刀兵呐喊着,冲向了拥堵在山脚下的白波军。

与此同时,蹲在远处的刘辩把手一挥,站起声,高喊道:“长枪阵,推进!”

近万名蛰伏在草丛中的长枪兵,在刘辩一声令下之后,立了起来,一手挺着长枪,另一只手持着盾牌,踏着整齐的步伐,列着齐整的方阵,朝着山坡方向推去。

正要领军援救后方的黄巾将领,见侧翼冲来了两千余名骑兵,赶忙朝刚调转方向的黄巾军喊道:“有敌来袭,防御侧翼!”

骑兵的速度,要比重步兵不晓得快了多少,黄巾将领的话音还没落,赵云已经领着两千名骑兵狠狠的撞进了白波军的队列。

赵云麾下的骑兵,不仅鞍鞯齐全,还配备了包括西凉铁骑在内都不曾配备过的马镫。

骑兵们双脚踏在马镫上,稳定性越发的好了许多,即便承shòu猛烈的撞击,也不会轻易跌落马下。

战马的冲撞具有强dà

的杀伤力,当两千余名骑兵撞进白波军队列时,本就单薄的白波军队列顿时被撞出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许多被战马直接撞上的白波军兵士,惨嚎着朝后飞了出去。一些被撞不是很重的人,摔倒后还能勉力强撑着爬起来,可也有许多承shòu不住猛烈撞击的白波军,凌空飞起落地之后,脑袋一偏自此幽魂袅袅。

冲进白波军队列的两千骑兵,挥舞着朴刀,劈砍着已然乱成一团的白波军。

赵云一马当先,冲进白波军队列,连挑了七八名黄巾军兵士,一勒缰绳,策马朝着正极力想要止住白波军骚乱、向赵云麾下骑兵发起****的黄巾将领冲了过去。

那黄巾将领生的是虎背熊腰,微黑的面膛上,一根根胡须如同钢针般支楞开来。

见赵云朝他冲来,他提起大刀,双腿向马腹上一夹,迎面冲向了赵云。

相向冲锋的俩人,心内都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要杀了对方主将,这边的战斗也会随之结束。

冲到那黄巾将领近前,赵云双手握着枪杆,怒吼一声,长枪笔直的朝着黄巾将领的面门扎了过去。

这一枪扎的是又急又猛,黄巾将领赶忙抬起大刀,想要挡住扎向面门的长枪。

可就在他提刀格挡的那一瞬,赵云双臂猛然往上一推,长枪枪尖向下,斜斜的朝着他的胸口扎了过去。

“噗!”的一声轻响,长枪深深的扎进了那黄巾将领的心口,赵云大喝一声,双手手腕用力猛的将那黄巾将领的躯体挑了起来。

长枪直指天际,黄巾将领被挑在枪尖上,一时还没有死去,两条腿不住的踢腾着,一滴滴鲜血顺着枪杆滑落,流到赵云的手掌上,再顺着手掌流上了他的手臂。

“贼将已死,无关者还不速速束手就擒?”挑着黄巾将领,赵云圆睁双目、剑眉高挑,向已乱做一团的白波军高喊了一声。

山脚下,领着白波军冲向朴刀兵阵营冲锋的黄巾将领,迎面朝着典韦冲了上去。

典韦手持双戟,步行着奔向朝他冲来的黄巾将领。

快到典韦近前,那黄巾将领凭借着长枪要比短戟长上许多的优势,猛的向着步行奔跑的典韦扎了一枪。

长枪夹带着劲风,扎向典韦咽喉,典韦也不闪避,他左手的短戟先是朝枪杆上一拨,将长枪拨偏向一旁,随后右手短戟猛的往枪杆上一劈。

随着一声木杆劈裂的声响,长枪竟被他一戟懒腰劈断。

劈断了长枪,典韦顺势一拧身子,用腋窝夹住还抓在黄巾将领手中的枪杆,大喝了一声,身子一扭,利用身体的旋转,竟是将那黄巾将领硬生生的拽了下马,凌空朝他飞了过来。

黄巾将领的身子还没落地,典韦右手的短戟已然朝着他的脑门劈了过去。

身体凌空飞着,黄巾将领根本无法躲避劈向面门的这一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短戟在他的眼前越来越近。

“噗!”短戟重重的劈到黄巾将领的面门上,那黄巾将领甚至连惨嚎都没来及发出一声,脑袋就被典韦一戟给劈出了个窟窿。

刚一交手,典韦就劈翻了一员黄巾将领,跟在他身后的万名朴刀兵士气顿时大涨,高喊着朝山脚下的白波军扑了上去。

万余人的喊声,震颤了山峦,整个大地都好像在随着他们的呐喊而颤动着。

连续折损了两员战将,出了山口的黄巾军已是乱作一团,山路上的黄巾军也拥堵在一处,整个场面是混乱不堪。

长枪兵阵列在缓缓的向前推进着,站在中军帅旗下的刘辩看着远处的战场,微微拧起眉头。

“殿下!”刘辩侧后方,同样看着远处战场的徐庶对他说道:“此战结束,可命赵云将军率五百骑兵、一千强弩和两千重装步兵于此处埋伏!待到我军追击杨奉、郭太,登上颠軨坂,韩暹极可能从背后向我军发起进攻!”

刘辩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扭头看着徐庶说道:“今天打的不是战斗,它只是一场屠杀!白波军人数虽多,可本王已然看到他们被彻底征服的那天!”

“我军新建,未经lì

过真zhèng

的战斗!”徐庶嘴角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刘辩说道:“征伐白波军,一来能让世人看出殿下有心平定天下叛乱;二来也可让将士们在战场上有所磨砺;更为重yào

的是第三条,我军可趁势兼并白波军,壮大势力,从而北进吞并更为强dà

的青州黄巾!”

刘辩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一双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望着传来阵阵喊杀声的战场。

“殿下!军师!”就在刘辩和徐庶共同观看着远处一面倒的杀戮时,一名兵士从战场上跑了回来,到了二人面前,双手抱拳半跪在地上,对他们说道:“赵云将军挑杀黄巾将一名,典韦将军也劈杀了一员黄巾将。被围白波军尽数投降,山坡上的白波军主力正在后撤,敢问殿下追还是不追?”

听完亲兵的禀报,刘辩扭头朝站在侧后方的徐庶看了一眼,向他投去了个询问的眼神。

第152章 定会鸡犬不留

“命令典韦将军,即刻率军追杀!”与刘辩对视了一眼,徐庶向报讯的兵士说道:“弩兵押后,以弩箭护卫后军!长枪阵随后推进,随时注意侧翼与背后!告sù

典韦将军,只可追击三里,多一里也不追杀!另外留下部分兵马,协助赵云将军看管俘虏!”

“诺!”兵士应了一身,转身飞快的朝战场跑了过去。

已经下了山的白波军,少部被赵云及典韦率军劈杀,大部放下兵刃抱头蹲在地上。

典韦奉命率军跟上山坡,追杀着已经乱作一团的白波军。而赵云则领着骑兵和一些留在后面清扫战场的官兵们,把投降的白波军聚拢在一处。

下山的白波军共计万余人,被赵云和典韦率军一通掩杀,重伤和死亡者,超过千人,而更多的则丢下兵器,抱着头聚团蹲在一处,忐忑的偷眼望着站在一旁的刘辩军官兵。

典韦率领大半军力追上山坡,一路劈砍着白波军。

逃跑的白波军很快发xiàn

了个奇怪的现象,只要他们丢下兵器,抱头蹲在地上,后面追来的红衣官兵就不会将兵刃劈在他们身上,就好似突然间他们身边多了护身的符咒一般。

被拥堵在后面的白波军发xiàn

了这一奇怪的状况,大多都蹲了下来,就连跑的稍快一些的黄巾兵,也都蹲在山坡上,动也不敢多动一下。

依照徐庶的吩咐,典韦追击了三里,俘获了近两万人,才押解着俘虏,向山下走来。

颠軨坂山下的旷野上,两三万名被俘的白波军官兵,被刘辩麾下的兵士们像驱赶猪样一般,赶到一处蹲着。

他们大多抱着头,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离他们不远,手中提着兵刃的红衣杀神们。

一身金甲的刘辩,手按长剑,在徐庶和赵云等人的陪同下,领着一队亲兵向被俘的白波军走了过去。

到了离这些白波军只有十多步的地方,刘辩选定了一处背风的所在,手按剑柄,拧起眉头朝俘虏们喊了一声:“白波军将士们,你等可晓得,本王为何不杀你们!”

刘辩这么一喊,所有抱头蹲着的白波军全都仰起脸,一双双满是茫然和惊恐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身穿金甲,背对着阳光,浑身铠甲闪烁着金色光泽,如同天神般的刘辩。

看着黑压压一片,蹲在面前的白波军俘虏,刘辩接着对他们喊道:“你等并非罪大恶极之人!拿起兵刃,反对朝廷,不过是因你等想要活下去!芸芸众生,皆有生存的权利,本王着实没有理由,将你们杀死!”

听着刘辩的话,白波军俘虏们一个个神情越发迷茫了。

过去无论是哪里的官兵,只要抓着了黄巾军,都是一律当场诛杀,绝对不会留下半个活口。

也正是因此,转战了十余年的黄巾军,虽是已厌倦了无休止的战斗和被官军追杀,却根本不敢离开军队半步,也不敢向官军投降,只能选择死战。

今日若不是刘辩突然率军发起攻击,将白波军的阵型打乱,致使大多数人都丧失了战斗的信念,也绝不会有如此多的人投降。

一双双茫然的眼睛望着刘辩,许多白波军俘虏的眸子中,竟隐隐的闪烁着对生存下去的渴盼。

“我弘农王起兵,为的是诛杀奸佞!将祸害百姓的恶吏尽数诛杀!匡扶大汉朝纲!”一手按着剑柄,刘辩向白波军俘虏们喊道:“可黄巾军的存zài

,却是会动摇我大汉社稷的根本,清剿黄巾,也是本王义不容辞的职责所在!”

话说到这里,刘辩的眉头紧紧拧着,环视了一圈蹲在地上黑鸦鸦一眼望不到头的白波军俘虏,对他们说道:“眼下你等有两条路可选,一是投效本王,将头上那屎黄色的巾子,给本王摘了!二是各自散去,被其他官兵抓住,尔后砍了脑袋!如何抉择,尽看你等!”

被俘的白波军官兵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少人脸上还现出了思忖的神色,竟是不晓得该如何应对刘辩的喊话才是。

“还犹豫个甚!”两三万名白波军俘虏正迟疑不决,不晓得刘辩是真心还是假意,站在刘辩身后的周仓跨步向前,走到刘辩侧后方,瞪圆了眼珠子向他们吼道:“本将军乃是周仓,当日也曾做过黄巾!跟了殿下,如今也是官军,不再是贼人了!投效殿下,吃的饱肚子、穿的暖身子,还没人敢欺凌你等!你等倒是犹豫个鸟!”

黄巾起义失败以前,周仓曾是黄巾军中的悍将。他的名头并不比黄巾第一猛将管亥小上许多,许多黄巾军官兵也是听说过他。

周仓报出了名姓,许多早年参加黄巾的白波军俘虏都抬起头,睁圆了眼睛望着他。

这些白波军也有不少人是当年张梁的麾下,自从张梁兵败,他们被郭太、杨奉等人收拢,成了白波军的一份子,跟随大军在黄河以北地区转战。

“真是周将军!”其中有些黄巾兵是当年见过周仓的,不过时隔近十年,他们已然是不太记得周仓的相貌,经周仓这么一咋呼,才都回过神来,仔细的打量着他,过了好一会,一个黄巾兵站了起来,一脸惊喜的对其他人喊道:“周将军既然在此,弘农王定然不会伤及我等性命!小人愿跟随弘农王了!”

说着话,那黄巾兵一把揪下头上的巾子,往地上狠狠一丢,挺直身子站在黑压压蹲着的人群中。

“好兄弟!”见那黄巾兵摘下了巾子,周仓竖起拇指朝他挑了挑,赞了一声:“愿追随殿下的,便是某的兄弟!”

有人带头,而且周仓又大声喊出愿追随殿下就是他的兄弟,站起来把头上黄巾摘掉的白波军俘虏越来越多,一些还在迟疑的黄巾兵见别人都摘掉了巾子,也都有些畏畏缩缩的站了起来。

看着站起来的黄巾兵,刘辩满yì

的点了点头,对他们说道:“好!很好!既然你等都愿助本王成就大业,从今日起,你等便是本王军中的兄弟,与众将士同吃同住,任何人不得歧视!”

黄巾军向来是被官军歧视惯了,以往有黄巾军被官兵抓住,官兵们会百般戏谑,直到把人玩弄死,还会砍下头颅,挑在兵刃上炫耀。

被俘的白波军,有许多人早先已然做好了被杀的准bèi

,哪里会想到刘辩竟然愿意招揽他们。

更让他们感动的是,刘辩不仅允诺让他们与官兵们同吃同住,还做出了任何人不得歧视他们的承诺。

看着背对阳光,身上衣甲泛着淡淡金光的刘辩,许多黄巾军竟是忘记了刚才他们还在被刘辩麾下的官兵追杀,激动的浑身微微颤抖起来。

“多谢殿下不杀之恩!”两三万名黄巾军站在那里愣了好一会,一个黄巾军官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连忙跪伏在地上,对刘辩高喊道:“自今日起,我等愿追随殿下鞍前马后!”

“好!”刘辩点了点头,看着这群人数比他麾下兵马总数还多的白波军俘虏,高声向他们喊道:“追随本王,本王没有意见!可你们要知dào

,自今日起,你等再不是人人喊打的黄巾贼!而是堂堂正正的官兵!”

两三万名刚刚摘了黄巾的汉子,纷纷仰起头,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刘辩,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着充满希望的神采。

黄巾贼数年来一直与官军作战,可所有的黄巾军都知dào

,无论他们如何奋勇拼杀,最终得到的,不过是多活几日而已。

“自今日起,你等便由周仓将军率领!”看着黑压压一片站在面前的黄巾军,刘辩朝他们点着头说道:“我军衣甲不足,待到将来夺下城池,定当为你等配备兵械及官军衣甲!”

“弘农王万岁!”刘辩的一句承诺,燃起了两三万名白波军俘虏对将来的期望,人群中先是有一名俘虏高举起手臂欢呼了一声,随后两三万名白波军俘虏,全都振臂欢呼起来。

简单做了动员,当刘辩领着众人从白波军俘虏近前走开时,周仓跟在他身后,小声说道:“殿下,我军将士不过两万余人,俘虏人数已多过我军,末将怕……”

“善待他们!”刘辩扭头看着周仓,小声对他说道:“从今日起,你便是他们的主将,要如同爱hù

自家孩子一般爱hù

他们!你也当过黄巾,也晓得黄巾军都是一群怎样的人,他们不过是为了能活下去才拿起兵刃对抗朝廷,只要对他们比以前他们在黄巾军中好,这些人定不会发难!”

“诺!”周仓应了一声,不过脸上的神色还带着几分迟疑。

“殿下,我想去趟虞城!”刘辩吩咐过周仓善待降卒,正往中军帅旗走着,徐庶跟在他身后,小声对他说道:“我与镇守虞城的胡才见过两面,此人曾主张投效朝廷,向当今陛下投诚,因郭太阻挠才未成事。如今郭太、杨奉为我军追杀,正是劝降此人的绝佳时机。”

“不可!”徐庶的话才落音,刘辩就断然否决道:“虞城在黄巾军手中,我军于此处大败郭太、杨奉,虞城守军怜惜同泽,定然痛恨我军,军师只身前去……”

“殿下!”刘辩的话还没说完,徐庶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那胡才与郭太甚为不同,俩人意见相左,白波军是人人皆知!如此兵不血刃即能得城的机会,殿下如何能够放过?”

说话时,徐庶脸上带着几分焦躁,刘辩一手捏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才对他说道:“如此军师便带些好手前去,若那胡才敢动军师半根寒毛,本王定然踏平虞城,鸡犬不留!”

第153章 打到他们投降为止

颠軨坂小道上,一支如同长蛇般的队伍正缓缓的向北推进着。

这支队伍最前面,是手提朴刀、骑着战马的骑兵;紧跟在骑兵身后的,是通红一片身穿大红衣甲,左手持盾右手提着朴刀的朴刀兵。

走在朴刀兵阵列后面的,是兵器杂乱,穿着百姓深衣,刚刚投效刘辩的降卒。

经过战后短暂的休整,许多降卒已感觉到刘辩军对他们的态度与过往他们遇见的官兵大有不同,行进时也是学着前后夹住他们的官兵一样,挺直着胸膛,一副昂然的模样。

跟在最后压阵的,是红红的一片手持长枪的长枪兵。长枪兵的枪杆都斜斜的指向侧前方,整齐的列成排,就好似一排排侧向生长的树木一般。

夕阳的光辉照射在长枪的枪尖上,锋锐的枪尖闪烁着血色的寒光,像是它们刚刚饱饮了鲜血,尚未擦尽枪锋上的血迹。

同徐庶并肩策马走在长枪兵与降卒队列之间,刘辩抬头朝落山的斜阳看了一眼,向身旁的徐庶问道:“军师,这颠軨坂尚有多少路程,方可到达虞城?”

“天黑之前应能下山。”抬头朝即将落山的那抹斜阳看了一眼,徐庶对刘辩说道:“今日晚间我便前往虞城,殿下可率军向东推进,逼迫郭太、杨奉继xù

东撤。”

“若不围城,恐那胡才不从!”刘辩拧着眉头,对徐庶说道:“军师也是多有不测!本王打算先围住虞城,待军师劝服胡才,再图杨奉、郭太!”

“殿下莫要忧心!”徐庶微微一笑,很是坦然的说道:“若殿下围城,胡才心内惧怕,定然死守!殿下不围城,反倒去追击杨奉、郭太,我才好劝服胡才投诚!”

骑在马背上,刘辩紧紧的锁着眉头,沉吟了许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对徐庶说道:“军师一切小心!前往虞城之前,从本王亲兵中挑选一队武艺精湛的好手,也好保得军师周全!”

虽说徐庶让他放心,可刘辩心内还是有些忐忑。徐庶要进虞城,城内尽是白波军,刘辩很清楚,即便他派出一支数百人的卫队,恐怕在城内也是起不到什么作用。

半轮太阳渐渐落到了地平线以下,大地沉浸在一片浓重的血色之中。

前面的队伍开始下坡,走在降卒队列后面,伸头朝前方看去,出现在刘辩视野中的,是一片苍茫的草地。经过半天的跋涉,他们终于过了颠軨坂,即将踏上盐道以北的旷野。

队伍刚刚下了山岗,天色就蒙蒙的暗了下来。

“命令点燃篝火,越多越好!”背对山坡驻马而立,刘辩向身后的一名亲兵吩咐道:“全军就地扎营,安排好巡夜岗哨!”

“诺!”亲兵应了一声,快速朝着队伍前方跑去。

领着朴刀营和骑兵走在最前面的典韦得了命令,抬手止住了队伍,向身后的官兵们喊道:“点燃篝火,原地宿营!”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许多官兵的眼前都已是模糊一片。当典韦喊出“点燃篝火原地宿营”的话时,视力正常的官兵很快行动了起来,而那些眼前模糊一片的官兵则席地而坐,连动也不动。

跟在骑兵和朴刀营身后的降卒,也有许多人是夜间视力正常的。前面的队伍动手点起了篝火,所有晚上能够看见周边景物的降卒都把视线投向了带领他们的周仓。

“眼睛能够视物的兄弟,搭把手,帮兄弟们搭建营帐!”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见不少降卒正望着他,周仓一摆手,朝降卒们喊了一嗓子:“看不见的兄弟,原地坐下,待到篝火点燃,再行走动!”

两三万降卒之中,有近两万人在周仓的话音落下后,盘腿席地而坐,上万名眼睛能够正常视物的降卒,则奔向正在点燃篝火、搭建营帐的朴刀兵和骑兵。

一团团通红的篝火燃起,若从山顶望向大军驻扎的地方,就好似整片旷野都坠满了火红的星星一般。

虞城距离山脚只有五六里远近,当刘辩大军点燃篝火时,虞城的城墙上,一名身穿鳞片甲、头包黄巾的黄巾将领正紧锁着眉头,望着远处那一片片跳跃着的火光。

“将军,弘农王大军离虞城仅有数里……”一名黄巾军官站在将领身后,指着远处一眼望不到头的火光,对他说道:“如此众多篝火,怕不是有十数万人。城中守军……”

“少他娘的废话!”军官的话还没说完,黄巾将领就拧着眉头,望着远处的篝火骂了他一句:“老子晓得弘农王兵强马壮!郭太和杨奉七万大军,半天光景就被他给撸了个鸟毛精光,老子又不是傻的!”

骂人的黄巾将领不是别个,正是留守虞城的胡才。

白波军虽是个整体,也都尊郭太为渠帅,可实jì

上,各势力之间彼此并不信服。

郭太与杨奉麾下兵精马壮,争夺权势最为激烈。

胡才与杨奉私交颇好,又和韩暹一样,早就想要寻个退路,脱离黄巾军,只是各路诸侯讨伐甚紧,根本不给他们退路,才致使他们如今依然做着黄巾,退身不得。

“听闻弘农王起先是领着一群颍川黄巾与西凉军作战……”看着一脸纠葛的胡才,站在他身后的军官躬着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将军可否……?”

扭头看了军官一眼,胡才眉头紧紧的拧着,并未说话。

与官军打交道数年,自以为对官军脾性有所把握的胡才,还是不太相信弘农王能够轻易接受他们的投诚。

如今虞城被围,杨奉、郭太已被击溃,而韩暹所部还在下阳一带,城内守军也不过只有不足两万人,若是刘辩不接受投诚,胡才能做的,只有死守!

“你的意思是……?”拧着眉头,沉吟了好半天,胡才这才向那军官问道:“本将军应派人前往弘农王军营,宣示投诚?”

“将军自家去,岂不是低了身价?”军官躬着身子,朝左右瞟了两眼,见城头上的黄巾军没人注意他们,才压低了声音对胡才说道:“若是弘农王有心招揽,必定派人前来,若是他无心招揽,只是围城,将军便只好做出死战的打算!”

“呼!”胡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双手按着城垛,眉头紧拧,望着远处越来越多的篝火,喃喃自语了一句:“若真死守,我等唯有死战而已!”

颠軨坂山脚下,一片片篝火燃起,夜间无法视物的官兵们眼前亮了起来,也能勉强看清些周边环境,帮着视力正常的官兵搭建起了营帐。

刘辩手按长剑剑柄,眺望着虞城方向,眉头紧紧的锁着。

徐庶对说服胡才投诚很有把握,刘辩也相信他说的没错。可徐庶眼下毕竟是他帐下的唯一谋士,让刘辩领兵打仗、搞些小规模的突袭,那还可以,但是要让他筹划大兵团作战,还得仰仗徐庶。

他损失不起!也不愿让徐庶轻易犯险。可徐庶却好像是铁了心一样,非去虞城不可。

“殿下!”正望着虞城方向拧眉沉思,刘辩身后传来了徐庶的声音:“我想即刻出发,前往虞城。”

听到徐庶说话,刘辩转过身看着他,面带担忧的说道:“军师前往虞城,本王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明日一早,定让虞城城头插满殿下战旗!”双手抱拳,徐庶深深躬着身子向刘辩一礼,对他说道:“元直就此告辞,得了虞城,再与殿下相见!”

“来人!”上前一步,双手托着徐庶的胳膊,将他搀了起来,刘辩向身后跟着的亲兵喊道:“即刻挑选十二名好手,保护军师!”

“诺!”一名亲兵应了一声,随后高声点出了十二个人的名字。

被点到名字的十二名亲兵纷纷上前几步,在离刘辩和徐庶两三步开外,列成一排。

“军师保重!”扶着徐庶的手臂,刘辩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的说道:“军师此行,凶险无比,若觉着事情不对,即刻出城!本王原是打算多派人手护卫,只是被强敌围在城中,人手多了反倒是个羁绊……”

话说到这里,他扭头朝列队站在一旁的十二名亲兵说道:“你等皆是护卫本王的勇士,今日本王便将军师交于你等保护,切不可让军师受半点伤害!”

“殿下放心!”十二人齐齐抱拳躬身,朗声对刘辩说道:“我等誓死保护军师,定然护得军师周全!”

说话的光景,已有数名兵士牵着十多匹战马朝刘辩和徐庶走来。

牵马的兵士到了近前,徐庶从一名士兵手中接过缰绳,翻身跳上马背,朝着刘辩拱了拱手,策马向虞城方向奔去。

十二名被选中保护徐庶的亲兵,也跟着跳上了马背,追随徐庶去了。

身后篝火熊熊,刘辩的身影被镀上了一层橘色的金光。望着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的徐庶和十二名亲兵,他的心头好像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压抑的他直喘不过气来。

晚风轻拂,草叶儿在风的撩动下发出阵阵轻响,身旁的团团篝火,也在风中摇曳着身姿,发出“呼呼”的响声。

“殿下!”正望着虞城方向,周仓走到刘辩身后,小声对他说道:“探马回报,杨奉、郭太驻扎在我军以东十里处,二人仿佛有些隔阂,两军驻扎之地竟相隔一里之遥!”

刘辩低头沉思了片刻,对周仓说道:“命令全军原地驻扎,明日一早,由新投诚的官兵开道,若是遭逢杨奉、郭太,由他们喊话劝降!其余各部,做好战斗准bèi

,假若二人抵死不降,便打到他们投降为止!”

第154章 喊话骂战

晓风吹拂,柔和的阳光铺洒在大地上,草叶尖端那一颗颗尚未消散的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七彩的光泽。

两三万名穿着深衣,手中提着杂乱兵器的汉子,散散乱乱的踏着深深的草地,向东行进。他们的腿蹭上草叶,随着叶片的颤动,一颗颗露珠化作零散的水点,溅落在地面和人们的裤腿上。

在他们的两翼,是列着整齐方阵、手持盾牌和朴刀的朴刀营战士。

朴刀营侧翼,骑着战马的骑兵高昂起头颅,手提朴刀,雄赳赳的策马向前缓慢挺近着。

穿着深衣,几乎没有队形的汉子们身后,一排排强弩手背着圆盾、手中提着强弩,挺直着腰杆,迈起整齐的步伐,跟着向前推进。

最后面压住阵脚的,是持着长矛,排起整齐方阵,矛尖笔直指着天空的长矛营官兵。

周仓压住侧翼阵脚,典韦坠在后军压阵,刘辩则领着亲兵在大军最前列缓辔前进。

初升的朝阳光线并不强烈,温煦的阳光照射在刘辩的身上,他身上那金色的铠甲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就好似他的身体被镀上了一圈神圣的光环。

迎着朝阳向东挺近了七八里,刘辩远远的看到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片黑压压望不到头的大军。

郭太、杨奉在颠軨坂一战中失利,虽然折损了许多兵马,麾下却还有着四万余人。

白波军转战数年,虽经lì

大小战斗数百场,可他们却是居无定所,根本没有一个固定的落脚地,军队转战到哪里,他们的根基就在哪里。

虞城由胡才镇守,城内守军不足两万,可白波军的家眷,却有二十万人在城内居住。

若是杨奉、郭太再往东退,便是丢弃了家小,将他们全部拱手交到刘辩手中。

郭太与杨奉没有退路,他们能选择的,唯有死战一途!

面对正步步向东推进的刘辩军,杨奉压住大军右翼,而郭太的军队则与刘辩的大军正面对峙。

领着大军朝郭太军阵列挺近,刘辩扭头朝指向大军右翼的杨奉军看了一眼,向身后的亲兵交代道:“命令长枪阵推进到右翼,严防敌军从右侧进攻!”

一名亲兵应了一声,勒转战马,向后军奔去。

没过多会,原本走在最后面的长枪阵小跑着朝右翼转移过去,很快就在大军的右翼列起了横向行进的队列。

“停!”眼见与郭太的军队只有两百多步,刘辩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前进,向身后的亲兵说道:“命令强弩阵,推进到大军最前列,弩箭上弦!”

“诺!”又是一名亲兵抱拳应了,掉转马头,策马向强弩阵奔去。

右翼的长枪阵列起了整齐的队形,一支支长枪直直的指向迎面与他们对峙的杨奉部白波军。

原本走在队列后面的强弩兵,得了刘辩的命令,飞快的从身前的黄巾降卒阵列中穿过,跑到队伍的最前列,在前方列起了整齐的方阵,从箭壶中抽出箭矢,搭在弩上,瞄准了两百步开外的白波军。

两百步是段不近的距离,强弩虽说力道强劲,却也不可能射出如此之远,强弩兵完成阵型排列,刘辩接着下达了第三条命令:“让昨日投诚的将士们向对面喊话!”

两三万名白波军降卒,在一名亲兵的指示下,抬高嗓门,朝着对面的白波军喊了起来:“兄弟们,弘农王待我等非常之好!我等是与弘农王同吃同睡,比在白波军中过的还要逍遥,快些投靠弘农王,将来跟随殿下一同去杀西凉军,我等皆是穷苦人,莫要再互相残杀了!”

喊声此起彼伏,声声都震撼人心。两三万人的喊声,其气势可想而知,对面的白波军阵列中,许多黄巾军在听了他们的喊声后,脸上都现出了一抹迟疑。

“他们都是俘虏,都该杀!”眼见麾下官兵有所动摇,郭太策马在他本部的白波军前面来回奔走着,向白波军喊道:“你们告sù

那些投降的软骨头!他们的父母妻儿还都在虞城,胡才将军一定会砍了那些人的脑袋!”

郭太这么一喊,原本还有些动摇的白波军想起尚在虞城的父母妻儿,一个个脸上又现出了决一死战的坚毅。

“投降的兄弟们!”与刘辩俘虏的白波军针锋相对,郭太所部白波军也在一名黄巾军官的指挥下高声喊了起来:“你等莫要忘记,在虞城之中,尚有你等的父母妻儿!若是不想他们被砍了脑袋,当即倒戈,渠帅定然不会责难你等!”

对方的喊话传进了刘辩军的阵列,投诚的白波军官兵们一个个脸上都现出了惊愕和恐慌。

郭太麾下的黄巾军喊的没错,整个白波军的家小,都在虞城,若是胡才知晓哪些人投降,他们这些人家小的脑袋,定然是保全不住。

驻马立在弩兵阵列的后面,刘辩望着两百步开外的郭太部白波军,眼睛微微眯了眯。

从对方官兵的喊出的话中,他能听出,要郭太投降,恐怕并非那么容易。

与郭太军相反的,右翼的杨奉所部白波军不仅没有半点动静,反倒是在投诚的白波军降卒喊话之后,稍稍的压缩了些阵型。

“让官兵们继xù

喊话!”刘辩抖了抖缰绳,朝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提马向强弩阵的前方走去。

想起家小还在虞城的白波军降卒,后面的喊话显得很没底气,双方喊话对决,刘辩军是先落了个下风。

见喊话占了上风,郭太心中颇为得yì

,他一边策马在白波军阵列前方走着,一边挥舞着马鞭,向白波军官兵们喊道:“都大点声,他娘的,昨天早上不是才吃过饭?没劲了?都给老子扯开嗓门叫!”

在郭太的敦促下,与刘辩军对峙的白波军喊的是越发起劲,到了后来,竟然有人嗷嗷叫的骂着投诚的降卒,说他们是丢了家小,连老娘和老爹都不要了。

投诚降卒的士气在急剧的下降,驻马立在队伍最前方的刘辩能感觉的到,如果这场喊话再持续下去,许多白波军降卒很可能因为家小在虞城,而冒险倒戈。

“命令两翼朴刀阵做好严防倒戈的准bèi

!”立在队伍最前方,刘辩小声向一旁的一名亲兵吩咐了句:“不过事态若没发展到紧急地步,不许朴刀营擅动!”

刘辩轻声吩咐,跟他已有些日子,了解何时应尽量低调的亲兵并没有大声应答,只是点了下头,勒转战马,向两翼的朴刀营官兵悄悄传达刘辩命令去了。

“殿下!”就在双方喊话到了最高潮,投诚白波军越来越多动摇的时候,一骑快马从后面驰了上来,马背上的骑士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向刘辩高声喊着:“虞城急报!军师已然得了虞城!”

赶来的骑士正是头天晚上与徐庶一同前往虞城的亲兵之一,到了刘辩近前,那亲兵翻身跳下马背,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军师已然说服胡才投诚,郭太、杨奉、韩暹等人家眷悉数被擒,不久后郭太、杨奉家眷即可押赴阵前!”

听了报讯亲兵的话,刘辩抬起手臂,止住了身后降卒的喊声。

降卒们本就喊的没多少力qì

,见刘辩抬起了手臂,一个个都止住了喊叫。

身后的喊声渐渐平息下来,对峙双方之间,只余下对面白波军官兵们的喊声还在空气中飘荡。

刘辩勒转战马,立在他身后的强弩阵立kè

分向两旁,给他让出了一条宽宽的通道。

顺着强弩阵让出的通道,刘辩看着队形散乱,一个个显得很没精神的降卒,向他们喊道:“告sù

将士们一个好消息!军师已然劝服胡才纳降,虞城是我们的了!”

对面的白波军还在高声喊叫着,刘辩虽是使足了力qì

大喊,声音却还是被对面白波军的喊叫给遮盖住不少。

站在队列最前面的降卒,勉强听到了刘辩的喊话,却还是有些怕听的不真。有几个脾气暴躁的降卒被对面白波军喊话弄的是心烦意乱,也顾不得刘辩就驻马立在他们面前,跳着脚向对面的白波军骂了起来:“你们他娘的能不能闭上鸟嘴,老子耳朵都快被吵出茧子来了!”

看着听到他喊声的降卒们露出了关切的神色,刘辩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向身旁的亲兵小声吩咐了一句。

十多个亲兵抱拳应了,提起缰绳,策马走进降卒队列,一边走一边扯着嗓门喊了起来:“兄弟们都听好了,军师已然说服胡才纳降!虞城是我们的了!用不多久,杨奉和郭太的家眷就会被五花大绑捆着送到阵前,兄弟们的家眷已然无碍,倒是郭太家眷的脑袋,恐怕是保不住了。”

亲兵们是策马走在降卒的阵列中喊出的这番话,而且十多人的喊声,又肯定比刘辩一个人的声音大许多,没用多会,所有降卒全都听清了他们所喊的内容。

两三万名降卒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不知是谁,高高举起兵器喊了一声:“弘农王万岁!”

一声高喊,引得所有降卒起了连锁反应,一时之间,“弘农王万岁”的喊声竟盖住了对面白波军的喊话,几乎震彻的连天边流云都止住了流动。

刘辩军中白波军降卒先前已是喊的没了什么底气,如今突然爆fā

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一吼,把对面的郭太部白波军也给惊的纷纷住了嘴。

第155章 家眷送上战场

一辆四面镶着框架、没有顶棚的马车在两匹老马的拖拽下,一路颠簸着朝刘辩军大阵缓缓驶来。

狭小的马车车厢里,拥挤着十多名老弱妇孺。所有的老弱妇孺脸上,都带着无尽的恐慌,一双双充满惊惧的眼睛,无助的望着侧旁那一列列随着马车移动向后退去的火红方阵。

两名身穿大红衣甲的亲兵,骑在战马上,一左一右走在马车的前方。他们脸上的神情,隐隐的透着几分得yì

,就好像是刚打了一场大胜仗似得。

包括马车御手在内,簇拥着马车向大军最前列行进的,是一群骑着老瘦马匹、身穿深衣的黄巾军兵士。

这群黄巾军兵士,已然去掉了头上包裹着的巾子。他们骑着羸瘦的马匹,围在马车旁,个个都是一副有气无力,像是已经死了半截的模样。

与杨奉、郭太麾下的兵士相比,马车旁的黄巾军兵士年纪都是有些偏大,其中有几个人甚至胡须都呈现着灰白色。

“殿下,杨奉、郭太家眷已然押到!”马车快要走到大军阵列最前面,一名跟车押送的亲兵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奔向阵列最前方的刘辩,到了刘辩近前,这亲兵翻身跳下马背,半跪在地上抱拳对刘辩说道:“恳请殿下明示,如何处置?”

“将他们带过来!”低头看着半跪在地上的亲兵,刘辩淡淡的向他吩咐了一句。

亲兵应了一声,起身跳上马背,策马向正缓缓朝大阵前列行进的马车飞奔过去。

马车到了大军最前列,御手一勒缰绳,两匹拉车的老马齐齐发出长嘶,前蹄稍稍扬起,踏落在地面上漾起一团薄薄的烟尘。

待到马车停下,跟在后面的一群黄巾兵翻身跳下马背,其中俩人拉开车厢的围栏,伸手抓着车上的两个妇人,把她们硬生生的给拖拽到车下。

十多名老弱妇孺被一群汉子围在中间,朝着大阵前方的刘辩走了过去。

快到刘辩近前,一群汉子按着那些老弱妇孺,带领这群汉子的亲兵低声向被按住的十多人喝了句:“全都跪下!”

被汉子们扭着的老弱妇孺乖乖的跪在地上,一个个害pà

的浑身都在打着哆嗦。

“两军交战,莫要责难家属!”朝领队的亲兵摆了摆手,刘辩目视着对面郭太军的阵营,向那群刚跪下又被汉子们给提溜着站了起来的老弱妇孺问道:“你们谁是郭太的家眷?”

“老……小老儿是郭太的……父亲!”刘辩的话音落下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翁颤巍巍的答了一句。

扭头朝那老翁看了一眼,刘辩面无表情的对他说道:“老丈,本王行军打仗不愿责难家属。今日若是进攻发起,你那儿子恐是会没了性命,老丈假若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去劝劝你家儿子,投效了本王,也不用一直都做贼人!”

“大王说的是!大王说的是!”郭太的父亲虽然老迈,却也是个精明人,听得刘辩这么一说,心知刘辩是想要放他们全家一条生路,赶忙应道:“小老儿这便去见那逆子,要他前来给大王谢罪!”

“还是老丈明晓事理!”骑在马背上,刘辩点了下头,向身边的两名亲兵吩咐了一句:“送老丈!”。

两名亲兵跳下马背,一左一右跟在郭太父亲身后,护送着他径直向郭太阵营走了过去。

到了两军中间的空地,那两名亲兵停下脚步,其中一人对郭太父亲说道:“老丈小心则个,我二人止送到此处,就不送老丈前往郭将军大阵了。”

回头朝两名亲兵看了一眼,郭太父亲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转身继xù

朝对面的白波军阵营快步走去。

向对面白波军阵营走去的路上,郭太父亲两条腿都在不住的打着颤,生怕刘辩反悔,命令送他来到此处的两名亲兵追上来将他杀了。

望着郭太父亲的背影,刘辩微微拧起眉头,向身旁的另一名亲兵吩咐道:“去找杨奉将军,要他前来与家眷相认。”

得了命令的亲兵应了一声,一抖缰绳,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往杨奉军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前往杨奉军的亲兵刚刚离开,刘辩身后的一名亲兵就抬手指着对面郭太的军营,向刘辩喊道:“殿下,郭太要弑父!”

听到亲兵的喊声,正扭头看向杨奉军阵列的刘辩连忙转过脸,望着郭太军的方向。

只见郭太军阵列中,一排弓箭手已搭起箭矢瞄准了郭太父亲。

与此同时,在郭太所部白波军中,一名郭太的近身军官,听闻他要下令杀死他的亲生父亲,赶忙出声阻止道:“那可是渠帅的亲生老父!渠帅使不得啊!”

“莫要聒噪!”望着越走越近的父亲,郭太眉头紧锁,冷冷的对那军官说道:“老匹夫定然是为刘辩做说客,我不杀他,如何服众?”

说着话,郭太抬起手臂,高喊了一声:“放箭!”

手持弓箭的白波军弓手,虽是得了命令,可一个个心中却还是带着几分忐忑,并没敢立kè

将箭矢施放出去。

见弓手们不放箭,郭太心中大怒,策马冲到弓手身后,提起长刀朝着一名弓手脊背就猛劈了下去。

随着一声惨嚎,那弓手背后被劈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汩汩冒着鲜血的伤口依稀可见森寒的白骨。被劈中的弓手一头摔倒在地上,踢腾了几下腿,就动也不动了,一片血渍渐渐的洇红了他身边的泥土。

“射死那老匹夫!”抬起沾血的长刀,郭太朝他父亲一指,冲着弓手们怒吼了一声。

已有人被郭太一刀斩杀,弓手们如何还敢违拗命令,赶忙纷纷将箭矢射向了郭太的父亲。

正朝郭太阵营小跑的老汉,见一排弓箭手搭上了箭矢瞄准了他,虽是心生疑惑,却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竟会下令将他射杀。

当一蓬箭雨迎着他飞来时,郭太父亲两眼圆睁,眸子里充满了惊恐和不敢相信。

驻马立在大军前列,眼看着郭太父亲被白波军弓箭手射杀倒在地上,刘辩眉头紧皱,咬着牙骂了句:“人渣!”

“殿下!”郭太父亲被杀,周仓策马来到刘辩身旁,他先是看了一眼被一群汉子押着的老弱妇孺,随后对刘辩说道:“郭太连亲生父亲都杀,着实是禽兽不如!不若将他的家人尽数诛杀,也让他家断了最后一枝根苗。”

当周仓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被押着的老人和妇人有不少几个都浑身哆嗦着,连头也不敢抬起,妇人们更是把孩子紧紧的揽在怀里,好似只要她们搂住了孩子,孩子就不会被杀一般。

根本不用他们招供,仅从这些人的神情中,刘辩就能看出他们是郭太的家眷。

看了神色慌乱的郭太家眷们一眼,刘辩摇了摇头,对周仓说道:“郭太禽兽不如,亲生父亲尚且下手诛杀,岂会眷恋其余家眷?杀了他们,不过是多添了我等罪孽而已,待到擒杀郭太,再将他们放了吧!”

原以为必死无疑的郭太家眷,听了刘辩的这番话,一个个愕然的睁圆了眼睛,仰头望着他,浑身哆嗦着,连半声也不敢言语,生怕说错了一句话,惹怒了刘辩,招来杀生之祸!

郭太射杀了他的亲生父亲,白波军大阵稍稍向后收缩了一些,没过多会,一骑快马疾驰向杨奉阵营。

一骑快马离开郭太大阵驰往杨奉阵营的同时,杨奉阵营中,三匹健马也出了阵列,朝着刘辩军的大阵疾驰而来。

当先一匹快马的马背上,正是先前刘辩派去通知杨奉来见家人的亲兵,跟在亲兵身后的,是两名身穿皮甲的黄巾军官。

看着杨奉阵营中冲出三骑快马向刘辩军的阵列去了,郭太紧紧的拧起了眉头,向身后的军官喊了声:“命令右翼,严防杨奉!”

与郭太相反的,是刘辩看到杨奉阵营里冲出的三匹快马,他嘴角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好似这场战斗根本不用打,他已经胜利了一般。

三骑快马到了离刘辩还有十多步的地方,马背上的骑士们勒住战马,纷纷跳到地上,一同朝着刘辩跑了过来。

跑在最前面的亲兵径直奔向刘辩,而跟在他身后的两个黄巾军官则被护卫刘辩的兵士给拦了下来。

“殿下!”到了刘辩身前,那亲兵双手抱拳,半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刘辩说道:“杨奉将军听闻家眷已然到了战场,愿为殿下擒杀郭太,特命两名军官随同前来,向殿下宣告投诚!”

“请他们过来!”扭头看着半跪在地上的亲兵,刘辩点了点头,向他吩咐了一句。

亲兵应了一声,站起身朝后跑了几步,向挡住那两名白波军军官的兵士们一摆手,对兵士们喊道:“殿下请他二位过来!”

听到亲兵的话,几名兵士让开了道路,其中两名兵士朝那两个白波军军官伸出手,向他们腰间的长剑哝了哝嘴。

两名白波军军官很是识趣的解下长剑,递到了兵士的手中,在亲兵的引领下,来到刘辩身前。

“小人见过大王!”到了离刘辩还有四五步的地方,两名白波军军官抱拳半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刘辩,其中一人说道:“杨将军要我二人前来,只为向大王投诚,郭太弑父,大逆不道!杨将军愿取其项上人头敬献大王,只恳请大王保得将军家眷周全……”

低头看着半跪在地上的两名白波军军官,刘辩朝他们虚抬了一下手,对他们说道:“将军家眷周全,本王保着,倒不如将军亲自保着!本王即刻派人,与你二位一同护送将军家眷前去杨将军大阵!”

第156章 白波军倒戈

“殿下,将杨奉家眷送回……”看着一队兵士陪同两名白波军军官簇拥杨奉家眷朝右翼行去的背影,周仓面带担忧的对刘辩说道:“杨奉没了顾虑,难保不会反戈相向!”

“他不会!”刘辩摇了摇头,对周仓说道:“从杨奉命人前来向本王投诚,恳请本王保全其家眷来看,此人定是忠义之人。郭太弑父,定然入不得他的眼睛。若是扣押其家眷不放,纵然他取了郭太首级,心内对本王也是颇为不服!放了他的家眷,反倒能让他死心塌地追随本王!此刻即便本王手中无有他的家眷,郭太这颗人头,他也是给本王送定了!”

刘辩的话说的是异常肯定,果然没过多会,杨奉家眷到了对面白波军阵营,负责护送的官兵刚刚踏上返回的路途,杨奉军大阵就扭转了方向,面朝着郭太军推进了过去。

杨奉军朝着郭太所部白波军缓缓推进,随着杨奉军的推进,郭太所部兵马也在变换着大阵方位。

“强弩阵,推进到射程之内!”望着远处两支缓缓靠近的军队,刘辩抬起一只手臂,高声喊了句:“左翼朴刀阵,随后挺近,为弩阵压住阵脚!”

刘辩命令刚下,列着整齐方队的强弩阵和大军左翼的朴刀营随即向前推进,一直推进到离郭太军还有百余步的位置,才止住步伐。

立在刘辩身后的数万大军,身穿红衣红甲的官兵们个个目不斜视,眼睛直视着前方。而混杂在这列中的降卒,却都是伸长了脖子,就像一群急着看热闹的平民,想要看清对面的两支军队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而此时,杨奉所部白波军已经推进到离郭太军仅有五十余步的位置,杨奉手提大刀,驻马立在队伍的最前面,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的郭太军。

“杨奉,你是何意?”杨奉军止住了推进,郭太手提大刀,眉头紧皱,高声向杨奉吼道:“你我各守一处,为何率军抵近到我军阵前?”

“郭太!”郭太的话音刚落,杨奉一手提着大刀,将大刀朝前一挺,刀尖直指着郭太的鼻梁,破口骂道:“弑父逆贼,谁与你各守一处?识趣的即刻下马受缚,以免将士们因你糟践了性命!”

被杨奉骂做“弑父逆贼”,郭太脸部肌肉急剧的抽搐着,冷哼了一声,怒道:“杨奉,想来今日你是要与本渠帅过不去了!也罢,有能耐你便放马过来!”

“渠帅你看!”郭太的话音刚落,他身后一名军官抬手指着已经逼近到百步的强弩阵,对他喊道:“弘农王的强弩也过来了!”

右侧有杨奉军死死相逼,正面五千名强弩兵已将箭矢扣在弩上,锋锐的弩锋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犹如一点点星光正直对着郭太所部白波军。

两侧受敌,郭太军官兵一个个神色都有些慌乱,许多人甚至产生了战斗一开始,就掉头逃跑的想法。

“兄弟们!郭太连生身父亲且不放过,如何会善待你等?”眉头紧皱,杨奉向郭太军的官兵们喊道:“你等父母妻儿皆在虞城,如今虞城已然落到弘农王殿下之手,你等莫不是还要负隅顽抗?陷父母妻儿于死地?”

提到父母妻儿,郭太军官兵顿时一阵骚乱,几乎所有官兵都是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取舍才好。

见郭太军官兵已然有所动摇,杨奉眼睛眯了眯,接着喝道:“郭太弑杀老父,尚且不眨一下眼睛,将士们,你等试想在他心中有着多少分量?”

“放箭!放箭射死他!”眼见官兵们现出了迟疑,郭太抡起大刀,虚劈了一下,向队列最前面的弓箭手高喊了一声。

他的话音刚落,对面的杨奉朝后退出几步,一群弓箭手随即上前,张开弓弦,瞄准了已有些骚乱的郭太军。

与此同时,百步开外的刘辩军强弩阵也已做好了发射的准bèi

,无数闪烁着寒芒的箭矢瞄向了郭太所部白波军。

战场上一片沉寂,郭太麾下兵马一个个都是面露纠葛,不知该如何抉择。

“我等父母妻儿皆在虞城,莫要再为郭太卖命!”突然间,郭太军阵营中传出一声大喝,打破了这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宁静。

随着这声大喝,数名白波军官兵挥舞着兵刃,圆睁双目吼叫着朝郭太扑了过去。

“杀了他们!”己方阵营的官兵扑向他,郭太吃了一惊,赶忙命令随身的护卫亲兵诛杀那些倒戈的兵士。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护卫亲兵不仅没有上前,反倒是一个个面面相觑、纷纷朝后退了几步,给那些倒戈的官兵让出了道路。

一大群人涌向了郭太,护卫亲兵闪到一旁,郭太见势头不对,一勒缰绳,兜转战马掉头就朝大阵外逃窜。

可他刚刚调转马头,数骑快马已是如风般向他冲了过来,马背上的黄巾军骑士一个个睁圆了双目,狂吼着挥舞起兵刃,好似要将郭太撕碎扯烂一般。

朝那些追他的黄巾军骑兵看了一眼,郭太提着大刀,头也不回的策马向着左侧快速奔逃。

见郭太逃走,早先命人跟刘辩说过,要将郭太头颅献上的杨奉,双腿一夹马腹,提着大刀追了上去,一边追还一边高喊着:“郭太休走!”

杨奉冲出阵列,他本部阵列中数百名黄巾骑兵紧随在他的身后,朝郭太追了上去。

“殿下,是否要射杀郭太?”迎对面的白波军倒戈,郭太逃走,周仓上前向刘辩说道:“若是再不射杀,恐他走的远了!”

“白波军的事情,交给白波军处置便是!”望着远处正策马奔逃的郭太,刘辩轻描淡写的应了周仓一句,并没有下达让强弩兵射杀郭太的命令。

郭太麾下的白波军骚乱了起来,多数人虽是有心投靠刘辩、返回虞城与亲人团聚,却并不敢当即倒戈将郭太诛杀,向郭太发起袭击的只是很少一部分白波军。

策马向东疾驰,眼见就要远离白波军阵列,郭太还没来及松上一口气,数十名站在侧旁的白波军弓箭手突然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朝他射出了一蓬羽箭。

对侧面白波军弓箭手完全没有防备的郭太,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羽箭破空的“嗖嗖”声,赶忙伏下身子,想要避开。

可他却没想到,这些弓箭手因在他麾下当兵久了,对他还是有着很深的忌惮,虽然射出了羽箭,却并没有瞄准他,而是瞄向了他胯下的战马。

数十支箭矢扎进战马身躯,将一匹健硕的骏马射成了浑身插满羽箭的“刺猬”。

箭镞深深扎进战马躯体,其中一支甚至一半都没入了战马的颈子。被羽箭射中的战马,两只前蹄一软,在疾速奔跑中不及收住脚步,凌空翻了个滚,向前栽了出去。

马背上的郭太双手紧紧扯着缰绳,战马翻着跟头朝前摔去,他的身体也凌空翻转着,随着战马一头摔倒在地上。

一人一马相继落入生满草丛的地面,浑身插满了箭矢的马匹倒在一旁,不时的蹬两下腿,已是快没了气息。

没有被箭矢射中,却摔了个七荤八素的郭太,落地时手中大刀已是不知甩到哪里去了,脑袋上也磕了个窟窿,鲜血正汩汩的顺着额头向下流淌。

流淌的鲜血让郭太感到很不舒服,他也顾不得疼痛,伸手抹了一把脸,血渍顿时糊的满脸都是,整张脸都被染的一片鲜红。

郭太正想爬起来继xù

奔逃,数匹战马已然从身后冲到,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一群骑士围住郭太,在他身前绕圈奔走。马蹄踏在地面上,发出阵阵杂乱且沉闷的声音。

被这群骑士围在中间,丢了大刀的郭太随着黄巾骑兵的奔走不住的转着圈子,眼睛连眨也不敢眨的瞪着这群原本听命于他的黄巾兵。

额头上破了的窟窿在还汩汩的流淌着鲜血,鲜血顺着郭太的脸颊滑落,一直流到了他的颈子上。

无论如何郭太也不敢相信,眼下他被一群原本听命于他的黄巾军围住,竟然只是因他下令射杀了他的生父!

一阵更为急促的马蹄声传进郭太的耳朵,随着这阵马蹄声越来越近,郭太听到杨奉的高声呐喊:“不孝郭太,某今日定然取你头颅!”

杨奉的话音落下,一大群人数更多的骑兵已冲到了离郭太只有二三十步的地方。

围住郭太的黄巾骑兵,虽说有心诛杀他,却因他曾是本部渠帅,一时不敢下手。听得杨奉大喊,这群黄巾骑兵赶忙让出了道路,撤到一旁默默的望着杨奉。

冲到离郭太只有十多步的地方,杨奉领来的骑兵纷纷勒住战马,止住了冲锋,只有杨奉手提大刀径直冲向了郭太。

战马从郭太身旁经过,杨奉手中大刀猛然朝着郭太的颈部劈了过去。

大刀寒芒一闪,手中没有兵刃的郭太连忙躬身避过,就在他刚要直起腰觑准时机扑向杨奉的时候,已然从他身旁冲过的杨奉再次兜马向他冲来。

疾驰的战马冲向郭太,郭太纵身朝前一扑,双手揪住杨奉胯下坐骑的鬃毛,身体被战马拖行了一段距离,稳住平衡后,他两腿一迈就要翻身跳上杨奉的马背。

杨奉哪里会给他蹿上马背的机会,郭太身子才刚刚侧了一侧,杨奉手中大刀已是刀锋向上,刀柄朝着郭太的腰肋重重一磕。

腰肋被刀柄磕了个正着,郭太吃痛,揪着战马鬃毛的两手一松,惨嚎一声跌落到马下,翻滚了几圈,趴伏在一片深草中。

不等他起身,杨奉已然兜马到了他近前,手起刀落,大刀狠狠的朝着他的腰窝扎了进去。

刚撅着屁股要爬起来的郭太,头还没完全抬起,腰部就猛的一疼,被手持大刀的杨奉一刀钉在了地上。

第157章 白波军归服

战马身体的一侧溅满了鲜血,杨奉斩下郭太头颅,并未立kè

折回本阵,而是策马朝着刘辩的阵营奔来。

数百名白波军骑兵跟在杨奉身后,朝着刘辩军主阵奔来。

所有强弩手全都将弩箭转向了正朝他们奔来的白波军骑兵。

离刘辩主阵还有一百四五十步,杨奉抬起手臂,止住了身后的骑兵,独自一人策马奔向对面通红一片的方阵。

从强弩阵侧面奔过,距刘辩军主阵尚有三四十步,杨奉翻身跳下马背,将手中大刀往地面上一插,提着郭太的头颅,飞快的跑向刘辩。

几名亲兵手按剑柄迎了上去,挡在杨奉面前。

“请扬将军过来说话!”扭头看着挡住杨奉的几名亲兵,刘辩向他们喊了一声。

听到刘辩的喊声,几名亲兵向后退了一步,给杨奉让出了道路。

看了一眼挡住他去路的亲兵,杨奉手提人头,快步跑到刘辩马前,半跪在地上,双手将人头高高托起,对刘辩说道:“罪将杨奉,自今日起,愿追随殿下鞍前马后,特献上郭太人头,以示效忠!”

杨奉跪在面前,刘辩翻身跳下马背,一手按着剑柄,跨步走到他身前,弯着腰虚抬起双手,对他说道:“杨将军忠孝仁义,得杨将军,本王乃是如虎添翼。将军快起!”

一名亲兵跑到近前,从杨奉手中取走郭太的人头,杨奉随即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很是恭谨的站在刘辩面前。

“随本王前去接管郭太所部!班师,返回虞城!”杨奉起身后,刘辩先是扭头向一旁的周仓吩咐了一句,随后对杨奉说道:“大军返回虞城,请杨将军殿后!”

“诺!”周仓和杨奉躬身抱拳分别应了,杨奉转身向他的坐骑小跑着去了,周仓则手提大刀,驻马立于一旁,等待着刘辩。

刘辩刚刚跳上马背,一旁的周仓就朝右翼朴刀阵挥了下手,高声喊道:“右翼朴刀营,随本将军护卫殿下,前去接管郭太所部白波军!”

“殿下威武!”右翼朴刀营官兵先是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随后快步出列,摆出整齐的方阵,等候着刘辩和周仓。

策马走出阵列,刘辩不急不缓的朝着对面两百余步开外的原郭太部白波军走去。周仓骑着马跟在他的侧后方,在他们身后,百余名刘辩亲兵骑马列成小型方阵紧紧跟随,再往后则是四五千名左手持盾右手提着朴刀,如同一片燃烧正旺火焰的官兵。

两万余名郭太所部白波军,眼睁睁的看着杨奉砍了郭太的脑袋,军中没了主将,许多人想逃,可想到父母妻儿还都在虞城,也是没敢轻易逃离。

刘辩领着队伍向对面神情紧张,不知该逃还是该留,对命运已完全失去了掌握的白波军走去。

走到离白波军官兵只有五十步的地方,刘辩抬起手臂,向身后喊道:“朴刀营原地警戒,周将军与亲兵随同本王前去即可!”

四五千名朴刀兵得了命令,先是原地踏步走了几步,随后将右脚往地上猛的一跺,发出“啪”的一声整齐划一的响声。

数千只脚同时踏在地面上,其气势是何等雄浑。对面白波军虽然人数众多,却还是感到朴刀兵们跺脚,大地几乎都随之震颤了似得。

朴刀营官兵止住了步伐,刘辩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向迎面的白波军走去,周仓与百余名亲兵则紧跟在他的身后,片刻不敢远离的保护着他。

“将士们!”到了离白波军官兵只有十多步远近的地方,刘辩勒住战马,向他面前的两三万人高声喊道:“本王知dào

,虞城沦入本王之手,你等都很担忧家人,是不是?”

两三万名白波军官兵警惕的看着刘辩,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神色中都带着几分慌乱。

“不用担心!”看出白波军官兵们神情慌乱,刘辩朝他们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本王不是嗜杀的人,更不会把战场上的恩怨带到家眷们的身上!”

先安抚了白波军官兵一句,刘辩手提缰绳,环视了他们一圈,点了点头说道:“都是好汉子啊!今日本王有心招揽你等,愿随本王返回虞城的,向前走出一步!”

两三万人站在一处,白波军的阵列又很是散乱,无论他们是不是向前一步,也是看得不太真切。

人群稍稍动了动,白波军队列又朝刘辩等人推进了一步。

望着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白波军,刘辩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的说道:“好!既然你等都愿意归附本王,自今日起,你等便是本王麾下官兵,从此再不是黄巾贼!将你等头上黄巾尽数摘去,随本王返回虞城!”

刘辩的话音落下,两三万名白波军官兵纷纷相互看着,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是没人立kè

将头上的黄巾摘掉。

“你等都在等甚?”见白波军官兵都还在迟疑,周仓一提缰绳,兜马向前两步,朝他们吼道:“本将军乃是周仓,已然投效殿下!殿下待我等黄巾,如同亲兄弟一般,军中兄弟也绝无轻视一说!今日你等面前一条明路不走,莫不是要待到来日,被其他官军抓了,砍去头颅方晓得后悔?”

周仓报出名姓,两三万名白波军全都愣住了。在黄巾军中,周仓的名号一直都很响亮,只是自从张梁被剿灭,他就销声匿迹了!

很多人过去都以为周仓已经死了,直到前些日子,刘辩率领一群颍川黄巾在邙山与西凉军厮杀了一场,他的名字才又在黄巾军中传扬开来。

听说驻马立在刘辩身后、如同铁塔一般的汉子就是周仓,许多白波军官兵将兵器丢在了地上,半跪在地上高声喊道:“我等愿追随大王!”

“我等愿追随大王!”白波军官兵纷纷跪下,起先还有不少人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别人,见其他人都跪了下去,也跟着半跪在地上,与众人一同喊了起来。

黑压压一片白波军跪伏在面前,刘辩很是满yì

的点了点头,朝周仓摆了下手说道:“元福,由你率领他们,尾随大军前往虞城!”

“诺!”周仓抱拳应了一声,朝刚投诚的白波军官兵一招手,向他们喊道:“将士们,随本将军返回虞城!”

说到要返回虞城,投诚的白波军官兵发了声喊,欢天喜地的站了起来,松松散散的列起队伍。

招揽了原郭太所部白波军,刘辩一抖缰绳,策马朝着本阵奔去,百余名亲兵紧随他的身后。

先前与他一同推进到白波军阵列前方的朴刀营,也调转方向,跟在刘辩的身后向本阵跑去。

率军前往虞城的路上,刘辩一路都在回想着这场原本以为会艰苦无比的战斗。

十多万白波军,仅仅只用了两天,就几乎被刘辩完全招揽,甚至连白波军目前的根据地虞城,也落入了他的手中。

回响起往日,与黄巾军的数次遭逢,刘辩想到,在他招募的所有官兵中,招募起来最没有难度的就数黄巾军降卒。

大阳城内招揽百姓入伍,还使用了口粮分配差额的方法,才吸引到大批精壮男丁加入军旅,而招揽黄巾军,却只不过是打上一场小仗尔后说上几句能让他们看到将来的话,就使得他们诚心归附。

中平元年爆fā

的黄巾起义已然过去十年,黄巾军转战各地,将士们已是疲惫不堪。

各路诸侯和朝廷直属的官军,向来在剿灭黄巾时都是不遗余力,根本不给他们留下半点活路,也正是因此,疲惫不堪、已没了战斗欲望的黄巾军,才坚持战斗,始终没有投降。

想着这些,刘辩回过头,朝跟在大军最后,衣衫凌乱、战甲残破,甚至许多人没有铠甲,所谓的兵器也只是削尖木刺的白波军降卒看了一眼。

他终于明白徐庶为何要他先行北上,剿灭白波军,然后挺近渤海一带,与公孙瓒协同消灭青州黄巾军。

迅速壮大势力,需yào

兵源。新招揽的百姓,虽然通过训liàn

,可以使他们成为合格的战士,可耗费的时间却是相当的多。

战乱纷呈,各路豪强都想着在乱世中分一杯羹。却没有任何人愿意给已经走上绝路的黄巾军一条活路。

徐庶要刘辩做的,正是招揽这些经lì

过无数次战斗打磨,已有了许多战斗经验、却并不被各路豪雄接纳的黄巾军,以此来迅速壮大势力。

近十万人的大军缓缓的朝着虞城推进,走在最前面的,是衣甲鲜亮、器宇轩昂的刘辩军本部兵马,跟在后面的,则是衣甲破烂的黄巾降卒。

行进了大约半个时辰,刘辩看到远处隐隐的浮现出一座城池,扭头向身后的官兵们喊了一嗓子:“将士们,你们说,我等是在这野外吃过午饭再进城,还是进城再吃饭食?”

刘辩的喊声刚落,他身后的一群官兵就轰然笑了起来,其中不少人扯着嗓门应道:“虞城已然是我等自家的,殿下说何时进,何时便进得!”

“好!那就加快速度,莫要耽搁了进城吃饭!”回头朝官兵们露出了个和善的笑容,刘辩一挥手,高喊了一声。

大军前进的速度加快了许多,跟在刘辩本部兵马身后的一名黄巾兵小跑了两步,追上前面排着整齐队列的兵士,小声向一个兵士问道:“殿下对我等小兵说话,向来也这般和善么?”

“莫要违背军法,殿下好着呢!”那兵士扭头朝问话的黄巾降卒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应了一句,随后又挺直身板,踏着规范的步子向前走去。

第158章 占领虞城

虞城城门外,徐庶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跟在他身后的是九名早先随他一同进入虞城的亲兵。

说服胡才献出虞城,徐庶已派出三名亲兵向刘辩报讯和押解杨奉、郭太亲眷前往战场,留在他身边的仅余下九人。

镇守虞城的胡才,披挂着甲胄,骑着一匹枣红马立在徐庶身旁,翘首望着东方。

在城门口,相向站立着两支黄巾军。城外的这些黄巾军,身上穿着还不算十分破烂的皮甲,手中持着的兵刃,也是相对精良些的短矛和圆盾。

黄巾军的队列一直延伸到城内,在城内的街道两侧,站满了等待着看热闹的男男女女。

街边上的男女老幼,大多是白波军的家小。白波军号称三十万,其实也是算上了这些根本不能上战场的人数。

被沿街站着的黄巾军兵士拦在身后,街道边上的人们都伸长了脖子,眼睛全看向敞开着的城门。

“来了!来了!”伸头透过城门朝城外张望着,一些眼尖的人已看到远处一片通红的阵列正朝虞城推进,其中不少人高声喊了起来。

他们这一喊,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许多白波军的家眷,都曾听闻过刘辩对黄巾军和善,并不像其他豪强一般,抓住黄巾军就杀头,都想看看这位传言中的弘农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驻马立在城门口的徐庶与胡才,也伸长了脖子朝东面张望着。

当他们看到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片火红的时候,徐庶扭头朝一旁的胡才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来了!”

“殿下可否真如军师所言一般接纳我等?”看着地平线尽头出现的红衣大军,胡才还是有些忐忑的向徐庶问了一句:“殿下乃是皇室贵胄,我等皆是反抗大汉朝廷的贼人……”

“胡将军莫要如此说!”扭头看着一脸担忧的胡才,徐庶对他说道:“在殿下眼中,黄巾官兵皆是当年被朝廷逼的无法生存的苦人。殿下说过,朝廷先对百姓不义,百姓为何不能揭竿而起?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共伐不道,黄巾军只是做了该做的而已!”

“殿下当真如此说过?”徐庶的一番话,惊的胡才两眼睁的溜圆,黄巾军曾与朝廷显贵率领的官军作战无数次,他还从未听闻哪个显贵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于是满脸不敢相信的脱口说道:“可殿下他……毕竟是汉室贵胄!”

“殿下乃是汉室贵胄不假!”徐庶嘴角微微撇了一下,笑了笑扭头看向越来越近的大军,对胡才说道:“可殿下也是被董卓老贼残害过的人,他也晓得被人加害,是如何凄苦!”

“若是殿下果真将我等当个人看待,我胡才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跟定了殿下!”与徐庶一样,看着远处正朝城池推进的刘辩大军,胡才将手中长枪朝地上一扎,对身后跟着的几名亲兵喊道:“传令下去,命令军士们高喊‘弘农王万岁’,迎接殿下!”

“诺!”一名胡才的亲兵得了命令,掉头朝城内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高声喊着:“将军有令,众军高喊‘弘农王万岁’,迎接殿下!”

胡才的亲兵喊叫着跑进城内,没过多会,城里就传出了一阵阵“弘农王万岁”的呐喊声。

喊声很是雄浑,从城内飘出,声音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一直飘出很远很远。

领着大军正向虞城推进的刘辩,听到城内飘出的喊声,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队伍缓缓的向虞城推进,到达离虞城只有两百多步的地方,城门外两匹快马疾速朝着刘辩迎了过来。

看到两匹快马迎了上来,刘辩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前进。

近十万人的大军停了下来,从城墙上往外看来,大军前列是身穿通红衣甲的整齐队形,后面则是散散乱乱如同流民一般的队伍,不过一眼望去,还是黑压压的一片,根本看不到个尽头。

两骑快马到了离刘辩只有二十步的地方,骑在马背上的徐庶和胡才双双跳了下来,向着刘辩飞奔而来。

见二人迎着大军跑来,刘辩也下了战马,向前小跑了几步。

跟在刘辩身后的周仓、典韦和新投诚的杨奉,则提了提缰绳,紧随其后,保护着他的周全。

跑到刘辩近前,徐庶双手抱拳,朝他深深一躬说道:“臣下不辱使命,与胡才将军商议妥当,虞城已是宣誓投效殿下!”

与徐庶一同跑过来的胡才,见徐庶对迎着他们走上来的金甲少年如此恭谨,心知此人正是弘农王,连忙半跪在地上,双手抱拳,眼角挂着泪痕对刘辩说道:“罪将胡才,久闻大王善待我等黄巾罪民,早已有心投效。恰逢军师前来虞城,不敢怠慢,专程在城外迎候,恳请殿下降罪!”

“胡将军献出虞城,挽救了多少将士与百姓性命?居功至伟,何罪之有?”刘辩先是双手托着徐庶的手臂,扶他站直了身子,随后弯下腰,双手握着胡才的手腕,将他拉了起来,对他说道:“今日本王当记将军首功!”

往年胡才在黄巾军中,也曾跟随张角兄弟四处转战过,可从未与张角兄弟仨人有过手牵手的接触,如今刚见到刘辩,刘辩就亲自拉着他的手,将他扶了起来,怎能不让他感动莫名。

被刘辩扶了起来,胡才双目中噙着泪花,语调中带着些许哽咽的对刘辩说道:“末将只听闻殿下怜惜黄巾降兵如同亲子一般,先前尚有见疑,如今一见果真有过之而无不及。自今日起,胡才这条性命,便是殿下的了!殿下要胡才去死,胡才绝不皱半下眉头!”

“胡将军言重了!”双手与胡才相互紧握着,刘辩扭头对身后的周仓说道:“命令大军开进虞城,我军要在虞城休整数日!”

大军缓缓向虞城城门推进,刘辩拉着胡才并未上马,一边走一边向他问道:“胡将军与杨将军皆在虞城数日,虞城乃是小城,想来并不适宜大军久驻。不知二位将军以为我军当前该往何处,方为妥当?”

刘辩没有上马,奉命领军进城的周仓策马朝队后走去,典韦与杨奉二人则跳下马背紧跟在刘辩身后,步行着进城。

听到刘辩发问,胡才扭头看了杨奉一眼,才对刘辩说道:“不敢欺瞒殿下,白波军挺近到虞城一带,原本是想拿下下阳,尔后夺取大阳,南渡黄河,趁乱攻入洛阳。可末将昨日与军师相谈一场,军师向末将言明关东豪强如今挥兵百万,进逼虎牢关,西凉军丢失洛阳只是早晚而已,我军若是贸然前去,恐怕军力不足,殿下会为人所制……”

一边向城门走着,刘辩一边点着头,对胡才说道:“胡将军所言不假,本王日日思念返回洛阳,也正是因此才耽延了时日!”

“殿下!”刘辩的话音刚落,走在他身后的杨奉抱拳说道:“白波军号称三十万,其实多为老弱,其中妇人占了十万有余。能战者,仅十万人而已,殿下若是想要锤炼铁军,恐怕能挑选出的兵士,也不过五六万人而已……”

杨奉开口说话,刘辩扭回头看着他,脸上现出一抹沉思,过了一会,才向一旁的徐庶问道:“军师以为如何?”

“虞城、下阳、大阳,三地连成一线,又有虞坂险道衔接,彼此可为策应,易守难攻!”徐庶一边跟随刘辩向城门口走,一边以手捏着下巴,做沉吟状,对刘辩说道:“先前我军只得大阳一地,臣下以为不宜死守,可如今又得了虞城,待到子龙将军擒了韩暹,下阳一城也在我军囊中!”

“军师的意思是,将老弱兵士留下,镇守三城。本王率精锐主力北进,赶往渤海一带,收服青州黄巾?”徐庶的话刚说出口,刘辩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安排,甚为妥当!”

说着话,众人已是到了虞城城门外。

胡才侧身站到一旁,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对刘辩说道:“恭请殿下入城!”

向胡才点了下头,刘辩径直向城内走去,徐庶等人紧跟在他的身后,走进城门。

跟在刘辩身后,最先进城的是刘辩的随身亲兵,百余人骑着队伍,挺直胸膛,煞是有股器宇轩昂的态势。

身穿红色衣甲的官兵,如同一团团燃烧的烈火,在刘辩进城后,也列着整齐的队伍踏进了城门。

一身金色衣甲的刘辩进了虞城,挤在城内街道两侧的人们都踮起脚尖,一个个把颈子伸的老长,都想看清这位传言中常常听到的弘农王是什么模样。

“还以为弘农王至少已过了而立之年,没想到竟是个年轻俊俏的后生!”踮脚望着走进城内的刘辩,一个老汉小声对他身旁的老妇嘀咕了一句:“小小年纪便如此了得,真是后生可畏啊!”

“是啊!”他身旁的老妇压低了声音,答了一句:“听闻弘农王善待黄巾,不晓得可也善待我等。”

“呸!”老妇的话才刚落音,老汉就啐了一口,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这把老骨头尚且上不得战场,已是无有用处,像你这般老妇有何作用?凭甚要人善待?”

可能是想到以后日子不一定会好过多少,老汉说话时情绪颇为激动了一些,嗓门也大了许多,在吵闹的人群中,声音竟是清晰的传到了刚从他身旁走过没多远的刘辩耳朵里。

回头朝说话的老汉看了一眼,刘辩并未说话,只是微微一笑,转身继xù

向城内走去。

看着刘辩离去的背影,老汉抬手擦了擦额头,长长的吁了口气,狠狠的瞪了一旁的老妇一眼,脸色却已是吓的一片煞白。

第159章 强邦之道

刘辩大军进驻虞城的第二天,城门最显眼的位置张贴出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告示。

许多百姓围在告示旁,伸长了脖子看着告示上方方正正的小篆字。

围在告示边的百姓,大多不识字,之所以围在此处,不过是想等识字的人把告示的内容念出来。

“上面写的啥?”在告示边站了好半天,也没听人念上面的内容,一个不识字的老妇拉了拉站在他前面的老汉,向那老汉问了一句。

老汉回头看了老妇一眼,茫然的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说道:“我也不晓得,不认得字,正等着听人念呢!”

二人正说着话,站在老汉身旁的一个老者看了他们一眼,对他们说道:“弘农王是要城内店铺重新开业,虞城附近的土地也会派人丈量,他要将土地均分给百姓,振兴农工!”

“弘农王要给我等分派田地?”老者的话音刚落,他身旁的老汉就眨巴了两下眼睛,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向他问道:“这张告示可是说我等流民日后也有家了?”

“正是!”看懂告示的老者点了点头,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好似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这弘农王倒是有趣的紧!他的命理,颇为值得推算!”

说着话,老者伸手拉了拉搭在肩膀上的褡裢,出了人群,健步如飞的向城内去了。

与此同时,虞城军营校场高台上,刘辩手扶剑柄,看着校场上的官兵在一群负责甄选的军官指引下分列成两个不同的阵营。

刘辩左侧偏后的位置,徐庶一手捏着下巴,微微拧着眉头,与刘辩一同看着校场上正被区分开的官兵。

在二人身后,立着十二名身穿鳞片甲、整齐列成一排的裨将。

十二名裨将均是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扶着腰间长剑的剑柄,挺直身板微微仰起头,目视着前方犹如雕塑一般。

近十万名官兵列着方阵站在校场上,由负责甄选的军官引领,分别走到左侧和右侧的两个方阵中。

走到右侧方阵的,都是体格强健的年轻军士;而进入左侧方阵的,则是年岁偏大或瘦小羸弱的兵士。

“殿下!”从早上一直挑选到临近正午,甄选官兵的主要负责人杨奉跳上了高台,抱拳对刘辩说道:“偏营官兵共计四万三千人,主力兵马五万人,已然挑选完毕,请殿下示下!”

刘辩点了下头,视线在校场上列成两个方阵的官兵身上转了一圈。

当初刘辩在大阳城征兵,由于兵员极度匮乏,征兵时是但凡年岁差不多的男子均被收入军中,并未做太细致的甄选。

由此途径征来的官兵,有些年岁着实是大了一些,也有许多身体确实羸弱,不适宜奔赴沙场、转战各地!

“胡秀!”校场上一片沉寂,被甄选成两个阵营的官兵都抬头看着站在高台上的刘辩,刘辩也没有给官兵们做任何关于分营的解释,而是向身后的裨将高喊了一声。

一员裨将抬脚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向着刘辩的脊背行了一礼。

“即刻点齐三千偏营兵马,前往大阳,接收大阳防务!”刘辩没有回头,他只是听着身后传来有人上前一步的声音,随后便低沉着嗓音说道:“自今日起,大阳防务由你负责,将来县守到任,务必与之精诚协作,共建大阳!你可能做到?”

“末将定当效死赴命!”抬脚朝前走上一步的胡秀抱拳应了一声,转身跳下高台,走向立在军营左侧的偏营官兵。

在他跳下高台之后,刘辩身体挺的笔直,扭头朝偏营方向看去。只见胡秀下了高台,并不去点那些刚投诚的白波军兵士,而是挑着身穿大红衣甲的官兵选了三千人,领着他们在一旁列出了一个小小的方阵。

“所有人将兵刃放下!”三千人组成的方阵刚刚列起,早先已得了徐庶指示的胡秀就对他们喊道:“我等将来守城,用不着如此犀利的兵刃。每人配备长剑、短剑及短矛、盾牌已是足够!短矛待到返回大阳,再行发放!”

得了命令的三千名官兵,纷纷上前,很是不舍的将手中兵刃丢在地上。当他们丢下朴刀和长矛重新返回阵列的时候,许多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了依依的不舍。

新式兵刃到了他们手中,还没有暖热,刚经lì

了一场并不能算是真zhèng

战斗的战斗,就又交了出来,此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有些难以接受。

三千名即将赶赴大阳的偏营官兵丢下兵刃,列起方阵。率领他们的裨将胡秀抱拳向高台上的刘辩说道:“末将率大阳守军,向殿下辞行!”

双手抱拳,朝胡秀和站在他身后的三千名官兵拱着手,刘辩对他们说道:“大阳城便要仰仗诸君了!”

“殿下放心!”虽然对交出兵刃还有些不舍,可三千名官兵还是跟着胡秀,齐声向刘辩喊了一句。

目送胡秀领着三千名即将奔赴大阳的官兵朝军营牙门走去,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牙门外,刘辩才转回头望着校场上其余的官兵。

“自今日起,典韦负责操练主力!”先是环视了一圈校场上的官兵们,刘辩接着高声喊道:“周仓负责操练偏营!杨奉、胡才两位将军,分别协助典韦、周仓。各军加强操练,不可有一日懈怠!”

向众军交代完任务,在官兵们的目送下,刘辩跳下高台,与徐庶并肩朝主将营房走去,高台上只余下典韦等人和十一名已经注定将来要镇守各地城池,却还没有得到具体任命的偏将。

“招募贤才需yào

抓紧!”进了主将营房,刘辩刚一落座,先是向还站在屋内的徐庶做了个请坐的手势,随后对他说道:“眼下本王只有攻城略地之猛士,却是缺少兴国安邦之贤才,此事尚要多劳烦军师。”

在刘辩左手边的一张矮桌后坐下,徐庶先是应了一声,随后对刘辩说道:“眼下我军人数激增,兵甲粮草消耗均已多于往日,殿下若要以虞城一带作为根基,首先是要解决民生。”

“是!”刘辩点了点头,对徐庶说道:“民富则国强,民穷则国弱!眼下我军虽只占据两座城池,子龙返回之后,下阳也不过是囊中之物。军师要着眼招揽人才,发展三城农工,务必使百姓安居乐业!”

“殿下心系百姓,定会得到拥戴!”徐庶点了下头,附和了一句。

他的话音才落,刘辩就撇了撇嘴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当日与军师在邙山一叙,本王便已认识到,争霸天下并非易事,只是本王尚未参悟的透彻!”

“当日臣下与殿下所谈,乃是行军争霸之策。”看着跪坐在侧面的刘辩,徐庶对他说道:“如今殿下得了两城,已有根基,便要采取更为纵深的策略方可!”

“敢问军师,何为纵深策略?”听了徐庶的话,刘辩眼睛一亮,长身坐起,一脸恳切的对他说道:“恳请军师教我!”

“大汉基业倾废,宗庙为贼人所占,并非只因兵甲不精、官兵不强!”徐庶也坐直了身子,对刘辩说道:“桓灵二帝在位,连年饥荒,百姓易子而食。朝廷向世人宣称乃是天灾,实则人祸更为多矣!”

听着徐庶的话,刘辩眉头微微拧着,脸上的神色也是带着思索。

“黄巾一起,天下大乱!”刘辩没有说话,徐庶却轻轻的叹了一声说道:“如今天下群雄并起,他们口上虽说忠于汉室,可真zhèng

忠心的又有几个?”

提起天下群雄,曾看过许多三国故事的刘辩缓缓点了点头,虽没插嘴,却是对徐庶说的话很是深以为然。

“依附群雄不可取!”徐庶一手捏着下巴,微微蹙起眉头,对刘辩说道:“以殿下眼前情势,可利用身份驱使群雄,也可与群雄联手,却绝对不可依附某一势力!”

“可本王眼下力量并不强dà

……”徐庶话说到这里,刘辩嘴角撇了撇,冷冷的一笑,对他说道:“即便本王有心联合豪强,他们怕也是有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企图!”

“殿下若要依附豪强,定会如此!”刘辩的话音刚落,徐庶站了起来,走到营房正中间,语调稍稍快了一些,对他说道:“只是殿下如今已有了根基,若以治国之道治理城池!不过经年,便可与豪雄一争强弱!治国乃是强邦,何为强邦?人口众多、农工兴盛、府库充盈、甲兵锋锐、民勇公战!有此五者方可称之为强盛!如今天下疲敝、满目疮痍。百姓居无定所、乡野荒无人烟!殿下若要强邦,任重而又道远!”

听着徐庶的一番话,刘辩不住的点着头,等到徐庶把话说完,他才接口说道:“本王正是因此才急于招揽人才!天下间大才比比皆是,只因朝廷无德致使才贤埋没乡野,终身碌碌无为!军师可为本王张贴招贤告示,但凡贤才,本王定会重用!”

“诺!”刘辩的话让徐庶眼睛一亮,连忙抱拳躬身,接下了分派给他的任务。

“殿下!”二人正说着话,一名亲兵站在门口,抱拳躬身,对屋内的刘辩说道:“方才牙门兵士前来禀报,城内街道上有位老者在酒肆中破口大骂殿下,如今已被守城官兵擒获,押往城内监牢。如何处置,恳请殿下示下!”

第160章 胡言乱语的老匹夫

听完门外亲兵的禀报,刘辩先是与徐庶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向那兵士问道:“他是如何谩骂本王的?速速如实道来!”

刘辩要站在门口的亲兵复述老者的谩骂,亲兵脸上现出一丝恐慌,低着头小声说道:“小人不敢!”

“让你说你便说,为何如此聒噪?”见那亲兵低着头,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刘辩心知被抓起来的老者骂的定然不是什么好话,微微拧着眉头,脸上现出一抹不快,向亲兵低喝了一句。

“回禀殿下!”被刘辩喝了一声,亲兵躬着身子,小声答道:“那老匹夫当街谩骂殿下,说殿下乃是恶鬼附身,并非真的汉室宗族……”

话说到这,亲兵低着头,偷偷的瞟了脸色铁青的刘辩一眼,诚惶诚恐的继xù

说道:“他还说,殿下若是挥军东进,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放肆!”亲兵的话刚落音,已然回到矮桌后面坐下的徐庶把桌子一拍,瞪着他喝了一声:“此等大逆之言,也是你学得?抓住这般贼人,为何不杀?”

被徐庶喝了一声,亲兵躬着身子浑身都在微微哆嗦着,莫说回话,竟是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是本王要他说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的刘辩朝徐庶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军师莫要责怪于他!”

满脸愤然的徐庶见刘辩出言阻拦,方才跪坐在矮桌后面没再言语,一双眼睛却是怒视着门口的亲兵。

徐庶虽然心思缜密,有运筹帷幄的才能,可他的个性却是十分豪爽,颇有侠者之风,与董卓帐前的贾诩并不是同一类人。也正是因此,听闻有人当街无理谩骂刘辩,他才火冒三丈的把火气发在了报讯的亲兵身上。

与怒火冲天的徐庶相比,被无端辱骂的刘辩,此时虽是脸色铁青,却并没有因此大发雷霆。

他之所以脸色泛青,并不是为有人当街谩骂他而愤nù

,而是老者骂他的话,让他心内隐隐的感到了有些不安。

真zhèng

的弘农王刘辩,在他穿越到这个时代的那天,已然幽魂袅袅不知所踪。如今在这副躯壳中的灵魂,不过是个已经代入到弘农王生活中的未来特种兵而已。

老者如此谩骂,可能是知晓了什么。让刘辩感到疑惑的是,他从来没愚蠢到跟人提起两千年后的世界,关于他真实的身份,这个时代应该并没人知晓才是。

“不过是个酒后狂言的老人,莫要为难他,将他放了吧!”拧着眉头,沉吟了好半晌,刘辩才朝门口站着的亲兵说道:“一个狂夫的话,天下人如何信得?抓了他,反倒显得本王容不得人了!”

“诺!”亲兵应了一声,返身离开了主将营房,朝军营外走去。

“老匹夫当街辱骂殿下,殿下如何能咽下这口气?”亲兵离去后,徐庶拧着眉头看向刘辩,对他说道:“纵不杀他,也要关他些时日,饿他几天,要他知晓有些话是乱说不得的!”

“无非是个猖狂匹夫而已!”朝徐庶摆了摆手,刘辩铁青的脸色也消散了不少,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由他谩骂,本王又不会少了块肉!”

刘辩的话说的淡然,可坐在他左侧下首的徐庶,却隐隐的从他脸上的表情里看出了些许不安。

得了刘辩命令的亲兵,离开军营后径直朝着城内监牢跑了过去。

一路上他还能听到一些百姓小声闲谈着老者谩骂弘农王的事。

刘辩入城第二天,就张贴了告示,宣bù

不久后将会为百姓分配田地,在城外建造村庄,有手艺的百姓将留在城内,由官军扶持经营营生。

这道告示一出,城内的百姓,无论是白波军家眷还是虞城原住民,都是满心兴奋,原本对日后已是没了多少期待的他们,突然间又多生存下去有了许多期待。

让城内百姓和官兵没有想到的,是弘农王如此对待他们,竟然还有不识趣的,会在酒肆中破口大骂这位一进城就首先想着要解决民生的汉室贵胄。

赶往监牢的路上亲兵隐隐的听到一些百姓闲谈,也都是说那老匹夫不识好歹,竟敢谩骂弘农王,城内舆论的倒向,好似全都朝着刘辩这方倾斜,竟是没有一个人对谩骂刘辩的老者抱有同情。

亲兵一路疾走,穿过两条街道,到了离虞城官府不远的监牢,径直走进监牢大院。

白波军进城时,已将监牢里关押的犯人悉数放走,如今监牢内空荡荡的,除了几个守卫的兵士,再无其他闲人。

“殿下有令,将谩骂殿下的老匹夫放了!”进了监牢大院,亲兵拧着眉头,满脸不快的对守在监牢入口的一名兵士吩咐了一句。

“那老匹夫当街谩骂殿下,我等正欲狠狠拷打他一番,殿下如何要将他放了?”听说是刘辩的命令,守监牢入口的兵士很是有些不情愿的问了一句。

“殿下的命令,谁敢多问!”要释fàng

辱骂刘辩的老者,亲兵也是满肚子的火气,白了那兵士一眼,没好气的呛了一句。

被亲兵抢白了一句,兵士满脸愤然的朝监牢入口哝了哝嘴说道:“跟我来吧,要放你自己放,我等可是不想放了那老匹夫!”

监牢里很是昏暗,墙壁上方开着一个只有豆腐干那么大的小气窗,阳光根本透射不进牢内,整间牢房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霉味。

“老匹夫,殿下仁德,要我等放了你!”进了监牢,亲兵朝关押老者的牢房栅栏上踢了两脚,把栅栏踢的“蓬蓬”作响,骂骂咧咧的说了句:“出去后若是再敢胡说,当心爷爷撕了你那张嘴!”

关在牢房里的老者并没有动身,他只是微微睁开眼睛,瞟了前来释fàng

他的亲兵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刘辩若不亲自来见老夫,老夫还不愿出去!”

“你这老匹夫,竟敢直呼殿下名讳……”见那老者耍泼皮,亲兵骂了一句,又朝栅栏上踢了两脚,本想让跟在身后的兵士把牢房打开,好好教xùn

那老者一顿,可转念一想,刘辩不让他们为难这老者,也只好作罢,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爷爷来放你,你不愿走,那就死在这里罢了!”

说完话,亲兵扭头要走,没想到靠监牢墙壁坐着的老者却在这时慢条斯理的念了句:“鬼兮魂兮,归去来兮!无主孤魂如无根浮萍,一朝命丧,魂消魄散!”

“老蠢蛋!”老者念了一通亲兵听不明白的话,亲兵回过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抬脚朝监牢外走去。

他刚出了监牢,牢房里又传出老者的喊声:“告sù

刘辩,若他不来见老夫,不日他定当兵败身死!”

听到老者的喊声,已经走出监牢的亲兵顿时火冒三丈,扭头就要返回牢房,去寻那老者晦气。

跟在他身后的兵士连忙将他抱住,对他说道:“兄弟莫恼,殿下既不让我等为难于他,若你将他打杀,殿下怪罪下来,你我均开罪不起。兄弟还是先去向殿下禀明,由殿下处置!”

满头怒火的亲兵听到老者咒骂刘辩兵败身死,本想返回牢房,将他一顿打杀。被守牢房的兵士抱住劝解了一番,心头火气才稍稍的褪了一些,愤愤的朝着牢房啐了口唾沫,扭头走出监牢大门。

命令亲兵释fàng

老者,刘辩总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事在压着。徐庶已经出去办理招揽贤才和安排人手丈量城外土地的事去了,主将营房内,只剩下刘辩一人还跪坐在那里,寻思着骂他的老者究竟是真的知dào

了什么还是信口胡诌。

就在刘辩琢磨着这件事的时候,他派去释fàng

老者的亲兵又折了回来,站在门口抱拳对他说道:“启禀殿下,那老匹夫不愿离去,还说出些乱七八糟的话来!”

“都说了什么?”坐在屋内的刘辩听到亲兵说的话,抬起头向他问了一句。

亲兵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才满心忐忑的说道:“他说了一番甚么魂啊命的怪话,小人着实不太明白。不过后来他却是恶毒万分的咒骂殿下,说殿下若不见他,不久后必定……”

话说到这里,亲兵又不敢说下去了,满心忐忑的低着头,偷眼瞟着刘辩。

“不久后必定什么?”从亲兵的神色,刘辩已然看出那老者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拧着眉头向他追问了一句。

老者的话亲兵不敢复述,可在刘辩的追问下,他又不得不说,只得低着头,一脸恐慌的小声答道:“回禀殿下,那老匹夫说……他说……他说殿下若是不去见他,不久后定然会兵败身死!”

亲兵说完这句话,已然做好了替那老匹夫承shòu刘辩雷霆暴怒的打算,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刘辩非但没有暴怒,反倒拧着眉头好像在沉思着什么。

“准bèi

一坛好酒,另外切些肉食,送到监牢。”过了好一会,刘辩站起身,走到营房门口,对那亲兵说道:“既然他想见本王,本王便去见他,且看他有何话说!”

刘辩的表现完全出乎了那亲兵的预料,他抬头愕然的看了刘辩一眼,随后如蒙大赦般不住口的应了几声,掉头朝着军营内的伙房跑了过去。

没过多会,跑进伙房的亲兵提着一坛酒和一块用布包着的熟肉来到刘辩面前,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酒和肉食均已备办妥当!”

朝亲兵手中的酒坛和装肉的布包看了一眼,刘辩点了下头,抬脚朝着军营外面走去,一队守在营房门口的亲兵赶忙列队跟在他的身后。

第161章 牢房题字

一道阳光从墙壁顶端开着的小气窗透进监牢,投射在对面的墙壁上,映出一块小小的光斑。

光线虽是艰难的钻进了监牢,可它占据的区域却是太小,只给牢房里带来了些昏蒙蒙的光亮,却并没能驱散其中弥漫着的浓重霉味。

还没进入监牢,一股潮湿的浓重霉味就迎面朝刘辩扑了过来,他微微拧了拧眉头,抬手在鼻子前轻轻搧乎了几下。

关在牢房里的老者听到人的脚步声,缓缓张开眼睛,朝刚进监牢的刘辩看了过来。

看清领着两名亲兵出现在牢内的正是刘辩,他连忙坐直了身子,仰头望着眼前这年纪虽小,浑身却透着一股浓郁杀伐气息的少年。

老者坐了起来,刘辩朝提着酒坛和熟肉的亲兵哝了下嘴,看守牢房的兵士连忙把牢门打开,放那亲兵走了进去。

亲兵将酒坛和熟肉放在老者面前,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小声咕哝了一句:“殿下赏你的!”

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酒坛和装着肉食的布袋,老者微微仰起头,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血雨腥风!血雨腥风!森森白骨定中原,百万雄师下江东!唉!福兮!祸兮!天下人定是要遭受场磨难了!”

老者的话说的是没头没脑,跟随刘辩一同进入牢房的亲兵和守监牢的兵士都没听明白,可刘辩听了他说的话,心内却是一阵阵的犯着疑惑。

送酒和肉食给老者的亲兵退出牢房,守监牢兵士将牢门重新关上,刘辩朝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了出去。

亲兵与守监牢兵士躬身退了出去,阴森的牢房内只剩下刘辩和仰头靠墙坐着的老者。

“先生因何当街谩骂本王?”走到牢房的栅栏旁,刘辩拧着眉头,向那老者问道:“莫非你不怕本王一怒之下将你杀了?”

听了刘辩问的问题,老者缓缓站起身,迎着他走了过来,站在牢房内与他隔着栅栏彼此相望,目光中闪烁着一种刘辩也看不懂的神采。

“殿下有血光之灾,乡野村夫不过来提个醒罢了!”盯着刘辩看了好一会,老者凄然一笑,转过身背对着刘辩,好似喃喃自语的说道:“若是此番殿下不死,这天下苍生便是不晓得有多少人会死!老夫前来提醒,着实是在造孽啊!”

“敢问先生,本王有何血光之灾?若本王不死,又如何会祸及到天下苍生?”老者的话说的是没头没脑,刘辩心内却总觉着此人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微微拧着眉头,向他追问了一句。

“不可说,不可说!”老者摆了摆手,走到墙边双手背在身后,面朝着墙壁,再不言语。

看着老者的背影,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沉吟了片刻,才对他说道:“本王命人备办了酒肉,先生吃了,请离开此处,回家去吧!”

说完话,他转身走出了牢房,也不再向这老者多问。

听了刘辩的话,老者身躯微微一颤,在刘辩到了门口,即将走出监牢的时候,他猛然转过身,望着刘辩的背影,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

出了牢房,刘辩面色铁青,向跟他一同前来、正在庭院内等候的一队亲兵招了下手,话也不说,径直出了监牢。

虞城街道上,来回走动的百姓不少,不过这些百姓却都是个个衣衫褴褛,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无论男女老幼,脸上都带着几分菜色。

如今刘辩入驻了虞城,又下令要为百姓置办家业,街道上走动的百姓见了他,都是纷纷退到路边,抱拳躬身深深的向他行礼。

领着亲兵,一路上刘辩不住的向给他行礼的百姓们点头示意,颈子都点的有些发酸了,这才远远的看到军营的牙门。

走到军营牙门,刘辩抬头朝牙门上方那几颗木雕的兽牙看了一眼,抬脚进了营地。

牙门上的几颗兽牙,由上好的檀木雕刻而成。虽然清晰可见兽牙上木质的纹路,可那锋锐的造型却还是让人看上一眼,不由的浑身也感到一阵森冷的寒意。

虞城是座小城,城内军营规模也不是很大。容纳万人,倒是绰绰有余,可如今驻扎在这里的是近十万大军,军营则显得很是拥挤了。

刚进军营,刘辩就听到校场上传来一阵阵官兵们操练时发出的喊杀声和口号声。

喊声气势雄浑、振聋发聩,给原本就杀意浓重的军营,又增添了几分肃杀的氛围。

回到军营,刘辩径直返回主将营房,他前脚刚踏进房内,一名守卫牙门的兵士飞快的跑了过去,附在一个亲兵的耳朵上,小声说了句什么。

一只脚迈进房间,另一只脚还在屋外的刘辩扭过头,看着刚听完牙门兵士叙述,正朝他这边走来的亲兵问了句:“又有何事?”

“启禀殿下!”到了刘辩身前,亲兵双手抱拳深深躬着身子对他说道:“方才监牢来人传报,被关押的老汉吃了殿下送去的酒肉,没过片刻便已断了气息!”

“胡说!”听说老者吃了酒肉便断了气息,刘辩眼睛一睁,低喝了那亲兵一句:“酒肉又没下毒,如何刚一吃下便就死了?”

亲兵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抱拳,深深躬着身子,满脸忐忑的等待着刘辩指示。

转身返回营房门口,刘辩双手背在身后,在营房门口来回踱着步子,眉头紧紧拧着,思忖了好一会,对那亲兵说道:“人死在监牢,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把尸体放在监牢大院中,好生看顾!立kè

张贴告示,寻找他家亲眷。一应丧葬所需,本王承担!”

“诺!”亲兵应了一声,转身跑出了军营。

望着亲兵离去的背影,刘辩眉头微微拧起,心内犯起了嘀咕。

酒肉是他亲眼看着一名亲兵从伙房取出的,伙房内的食材,都是有专人检查,火工绝对不可能携带有毒性的物事进入伙房。

若老者真是被毒死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去取酒肉的亲兵下了手脚。可那亲兵与老者并无血海深仇,而且刘辩让取酒肉,并未言明他不会去吃,亲兵纵然厌恶那老者,却也不会贸然下毒。

老者若不是大限已到自然死亡,那便是想要借着死亡,给刘辩带来不利!让城内的百姓都认为弘农王是个睚眦必报、嗜血残杀的屠夫!

前往监牢传达刘辩命令的亲兵背影消失在牙门外,刘辩抬脚走进营房,紧紧的拧着眉头,思忖着那老者古怪的言论和他会是奉了何人差遣前来虞城捣乱。

坐在营房内,正苦苦思寻着各种可能,早先出外办事的徐庶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一头闯进营房。

“听闻谩骂殿下的老者死了?”刚进营房,徐庶就向刘辩问道:“臣下见城门处张贴告示,寻找老者亲眷,方才匆匆赶回!”

“本王去看了他!”端坐在屋内,刘辩抬眼看了一下徐庶,点了点头说道:“还让人给他带了酒肉,不想他在吃了酒肉之后,竟是死了!”

“以殿下为人,定然不会向一老汉投毒!”双手背在身后,徐庶在刘辩面前来回的走了几圈,随后对他说道:“此事殿下公诸于世人,已是表明了胸襟坦荡,莫要再多过问,再有任何纠扰,臣下自会处置!”

“如此甚好!”徐庶说他要接下这个烂摊子,刘辩抬起头看着他说道:“本王心内疑惑的,是那老者行止怪异,如今又是莫名其妙的死了,事情着实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些许小事,殿下不必介怀!”站在刘辩对面,徐庶眉头微微拧着,对他说道:“想来不出两日,子龙将军应能擒得韩暹返回虞城,殿下眼前有许多事务需yào

处置,无需在一疯汉身上耗费时日!”

刘辩点了点头,虽是没有应声,可心内却还是想着在监牢里,老者对他说的那番话。

从老者的话中,刘辩听出他的意思好像是说,假若刘辩不死,这天下将会大乱。

对这种说法,刘辩很是不屑一顾。乱世已起,四方豪强各据一地,眼下尚未相互征伐,那是因为还有董卓作为众矢之的,一旦董卓不在,豪强的野心将再也难以压制,他刘辩不过是要在这乱世之中分一杯羹,寻得一方能容他活下去的土地而已。

坐在营房内,刘辩正寻思着老者话中的深意,门外传来了一名亲兵的声音:“启禀殿下,看守监牢的兄弟在死者牢房内发xiàn

了一行字!”

听说关押老者的牢房里有一行字,刘辩连忙站了起来,向那亲兵问道:“所写何字?”

“并无其他!”亲兵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只是一个地名,乃是上谷军都山!”

“上谷军都山?”听了亲兵的话,刘辩和徐庶相互对视了一眼,二人脸上都现出了一丝迷茫,不明白这个地名到底蕴含着怎样的含义,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念出了这个地名。

朝门口的亲兵摆了摆手,待到亲兵退下,刘辩向徐庶问道:“军师可知上谷军都山有何特殊所在?”

徐庶先是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眼睛猛然一亮,抬起头看着刘辩,对他说道:“殿下可记得卢植?”

“卢植?”提起卢植,刘辩愣了一愣,真zhèng

弘农王的记忆告sù

他,当初董卓废黜他,这卢植正是反对最为强烈的一个。

“当日董卓将殿下贬为弘农王,卢植也辞官离去!”面朝着刘辩,徐庶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据臣下所知,卢植并未返回涿州老家,而是去了上谷军都山,在山中隐居!”

第162章 消失的尸体

夜幕笼罩下的虞城异常安静,街道上连半个行人也没有,只是偶尔会有一两支巡逻的兵士,迈着整齐的步伐,沿着青石路面在一条条街道上走过。

兵士们整齐的步子踏在青石路面上,发出一阵阵“啪啪”的响声,给宁静的夜晚多少带来了些稍显沉闷的生机。

如今已是临近初夏,到了夜晚天气也不算很凉,和缓的晚风吹拂在人的身上,倒是让人感到有几分惬意的清爽。

主将营房的四根柱子上分别挂着一只黄铜的烛台,每只烛台上,点着三根白烛,白烛的火光映射着烛台,光洁的烛台表面泛着如同黄金般的光泽。

一支白烛的光芒很是微弱,可二十四支白烛点燃,却是能将屋内照射的一片通明。

刘辩盘腿坐在铺盖上,夜色已然深沉,可他却是半点睡意也没有,他的脑海中,还浮现着在监牢中与老者见面的场景。

尤其是老者临死前在监牢墙壁上留下“上谷军都山”这几个字,更是让刘辩心内感到十分不解。

卢植当初确是对汉室忠心耿耿,可眼下他已归隐山林,许久都没听人说过他有什么特别的动作,若那句话是暗指要刘辩去寻找卢植,确实也是太说不过去了一些。

心中有事没有理出个头绪,刘辩总觉着有些坐立不安。他站起身,撑了个懒腰,松了松筋骨,抬脚朝门口走去。

轻轻拉开房门,刚迈出门槛,四名守在门口负责夜间值守的亲兵就躬身抱拳向他行了一礼。

朝亲兵们点了下头,刘辩径直往校场方向走去。

站在门口的四名亲兵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俩人连忙跟上刘辩,随着他朝校场上走去。

校场上的高台,在夜色中如同一个巨人的黑影,向靠近它的人施加着一股强dà

的威压。

白天喊声震天的校场,此时已是一片宁静。在校场边角的草丛中,不时的还会传来一两声夏虫的鸣唱。

站在离高台不远的地方,刘辩仰起头,望着漫天的星斗,深深的吸了一口夜晚稍带点凉意的空气。

在校场上站了一会,从牙门处跑来一个兵士,那兵士在一名亲兵耳边细语了几句,随后转身离去,

“殿下!”听完兵士叙述的亲兵走到刘辩身旁,抱拳对他说道:“监牢传来消息,白天死掉的老汉尸体不见了……”

“什么?”听说死在监牢的老者尸体不见了,刘辩猛然转过身,向那亲兵问道:“何时发xiàn

不见的?”

“方才!”亲兵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监牢大门紧闭,守卫监牢的兄弟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他们发xiàn

时,尸体已然消失……”

“让亲兵全都起身,我等去监牢!”老者尸体消失,刘辩隐隐的感觉到事情好像不对,赶忙向那亲兵吩咐了一句。

亲兵应了一声,转身朝已睡下的亲兵们歇息的营房跑去,望着这亲兵离去的背影,刘辩眉头微微拧着,心内却是隐隐的生起了一丝不安。

“何人在那?”正望着离去亲兵的背影,跟在刘辩身旁的另一个亲兵断喝了一声,一把抽出长剑,目光直视着离他们不远的一处墙角。

循着亲兵的视线朝墙角看去,刘辩发xiàn

墙角隐隐的好像有一团像人一样的黑影在晃动。

“过去看看!”朝亲兵招了下手,刘辩率先朝墙角那片黑影快步走了过去。

他并没有穿戴衣甲,手上也没有兵刃,跟在他身后的亲兵怕他出了意wài

,赶忙纵身蹿在他的侧前方,先一步朝墙角跑去。

快要走到墙角,墙角突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一只体型硕大的野猫从草丛中蹿了出来,一拧身子,“嗖”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是只野猫,殿下!”野猫蹿了出去,亲兵松了口气,将长剑****剑鞘,回过头对刘辩说了一句。

看着刚才还浮动着黑影的墙根,刘辩眉头紧紧的拧着。

他看见的黑影很大,明显是人的形状,可到了近前,却只是一只野猫,着实让他有些想不明白。

为了便于巡视,校场周边的墙根并没有栽种树木,也没有足以藏人的深草和灌木,只生着一些短短的矮草,根本无法容人藏身。

人形的黑影突然变成了一只野猫,让刘辩心内总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殿下!”刘辩站在墙边,正看着刚才发xiàn

人影的墙根,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百余名亲兵跑到他身旁,领头的亲兵抱拳对他说道:“人到齐了!”

朝面前的亲兵们看了一眼,刘辩点了下头,向他们招了下手,对他们说道:“待本王穿上衣甲,我等去监牢一趟!”

百余名亲兵列成两排,跟在刘辩身后,朝着主将营房门口走去。

带着两名亲兵进了营房,在亲兵的帮zhù

下穿上衣甲,刘辩领着百余名随身亲兵,径直朝着牙门走去。

“何人出营?”队伍离牙门还有二三十步,两个守卫牙门的兵士手持朴刀挡在前面,其中一人高声喝问了一句。

“是本王要出营!”领着队伍一边迎着那两个守卫牙门的兵士走过去,刘辩一边对那俩人说道:“守好牙门,没有本王手谕,今晚不许任何人出入!”

“诺!”见迎面走过来的是刘辩,两名兵士连忙侧身让到一旁,躬身抱拳应了一声。

从这两名兵士身前走过,径直出了牙门,刘辩回头朝军营看了一眼,对身后跟着的一名亲兵说道:“告sù

牙门官,严守军营,自今晚起,除几位将军和军师外,任何人不许擅自出营!”

得了命令的亲兵应了一声,转身跑回了军营,刘辩则领着一百多名亲兵组成的队伍,上了街道,朝监牢方向走去。

夜晚的街道很是冷清,街面上满是白天极少见到的小旋风。

一股股小旋风打和转儿,卷起地面上的灰尘,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根本不遵循风向的规律流动。

全身戎装的刘辩,一手按着长剑剑柄,迈着大步走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一路上他已不记得踢散了多少个小旋风。

跟在他身后的亲兵们,一个个昂首挺胸,迈着大步将街道上四处流窜的小旋风踢的七零八碎。一百多人在街道上行走,他们每次迈出脚步,却只会发出整齐划一的一声脆响。

接连穿过两条街,到了监牢门口,刘辩看到监牢的大门紧闭着,里面的院子却还闪烁着一片片的火光。

他朝身后的亲兵摆了下手,两名亲兵随即抬脚走到门口,用力的拍打着紧闭的大门。

“开门,快点开门!”俩人一边拍打着大门,其中一人还一边扯着嗓门朝院内喊道:“殿下来了,快快开门!”

他这声“殿下来了”刚喊过,监牢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拉了开来。

几名守卫监牢的官兵迎了出来,排成一溜边,“噗嗵”一声跪在了地上,带领他们的军官双手扶着地面,浑身都在哆嗦着说道:“启禀殿下,老汉尸体莫名失踪,我等皆是死罪,恳请陛下降罪!”

“也没甚么了不得!”朝那几个官兵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对他们说道:“你等且起身,待本王看过之后,再行处置!”

说着话,刘辩已抬脚走进了监牢的大院,几名守卫监牢的官兵跪在地上并未立kè

起身,直到最后一名亲兵跟进了院子,他们才站了起来,诚惶诚恐的进了院内。

监牢大院中,一张草席平平的铺在地面上,草席上还放了块揉成一团的麻布。

“尸体失踪之后,你等可曾动过草席和麻布?”站在草席边,刘辩向守卫监牢的军官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跟在刘辩身后,那军官佝偻着身子,连腰都不敢直一下,听得刘辩发问,才满心忐忑的应道:“尸体不见之后,我等皆未动过草席和麻布。”

刘辩点了下头,蹲在草席边上,伸手抖开了那块揉成一团的麻布。

麻布刚抖开,从里面就落下了一抔黄土。

黄土很细,在刘辩抖开麻布的那一瞬,一些粉末随风飘散,草席上也被飘了一层。

放下手中的麻布,刘辩先是伸出一只手指朝落在草席上的泥土抹了一下,随后站起身,站在草席边朝身后的亲兵一伸手说道:“拿支火把过来!”。

一名亲兵连忙跑到院内燃烧着火焰的火盆旁,从火盆边上取了一支用桐油浸泡的麻布包裹着的火把,将火把凑在火盆上点燃,才回到刘辩身边,双手握着火把的手柄部位,低下头将火把递向了刘辩。

从亲兵手中接过火把,刘辩将火把凑在地面上,步履十分缓慢的绕着草席走了一圈。

庭院的地面完全由青石铺成,且要比街道上的青石路面平坦了许多,绕着草席走了一圈,刘辩直起腰,下意识的“咦”了一声。

庭院里很是安静,一百多名立在院内的官兵竟是连咳嗽都没发出一声。除了火盆里燃烧着的火焰在晚风的掠动下发出“呼呼”的声响,再听不见其他任何的杂音。

宁静的庭院中,刘辩只是轻轻的“咦”了一声,就立kè

吸引了所有官兵的目光,每个人都把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刘辩持着火把从草席边走开,绕着并不算很大的监牢墙头走了一圈。

这一圈他走的很慢,花费了许多时间,每走一步他都会用火把将墙头仔细的照上一遍。

围着墙头整整的转了一大圈,刘辩低着头,喃喃的自语了一句:“奇怪了,莫不是尸体会飞不成?”

第163章 赵云归来

勘察了老者尸体失踪的现场,又进入监牢亲眼查看了那行留在墙壁上的字,领着一队亲兵回到军营,刘辩几乎是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刚一闭眼,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老者对他说过的话和那几个刻在监牢墙壁上的字。

夜晚总算是熬了过去,天开始蒙蒙泛亮的时候,几乎整夜没睡的刘辩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的刘辩听到门外传来一个亲兵的声音:“殿下,赵云将军回来了!”

意识还处在朦胧中的刘辩隐约听到亲兵说话,缓缓睁开眼睛,朝门口看了过去,嗓音略微带些沙哑的问了一句:“谁回来了?”

“启禀殿下,赵云将军生擒韩暹,已然返回虞城!”起初听到亲兵的声音,刘辩还以为是在做梦,当亲兵再次复述了一遍方才说过的话,他才知dào

并非是在梦境中。

“帮本王打些水来洗漱!”听说赵云擒了韩暹,刘辩赶忙爬了起来,向门口的亲兵又问了一句:“子龙将军如今何在?”

“已然进城,正押着俘虏返回军营。”亲兵本要去为刘辩打水洗漱,听他又追问了一句,连忙先回答了他的问题。

“快去给本王打水!”赵云已然进城,想来用不多会就会来到军营,刘辩抓过一旁的衣衫,一边往身上套着,一边对门口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没过多会,亲兵打来了一盆清水,刘辩洗漱后,在亲兵的帮zhù

下,套上了铠甲。

服侍刘辩起身,亲兵又将他睡觉的铺盖卷了起来,放进了营房拐角的一只大木箱里。

“殿下,子龙回来了!”亲兵刚收拾好铺盖,才退出房间,徐庶就从外面跑了进来,对刘辩说道:“子龙与韩暹交战,不过三合,就将韩暹擒下……韩暹麾下兵士也尽数被我军包围……”

“子龙呢?”听到徐庶说话,刘辩扭过头望着他,一脸欣喜的向他问道:“子龙可否来到军营?”

“来了!”徐庶面带笑容,对刘辩说道:“此刻已是到了牙门外,不得殿下口谕,未敢擅入军营!”

“军师随本王前去迎接!”得知赵云已然到了牙门,刘辩忙朝门口跑去,前脚刚迈出门槛,又扭头对还站在屋内的徐庶说道:“让人吩咐伙房,今日多弄些肉食,全军将士共贺子龙得胜!”

“诺!”徐庶抱拳应了一声,跟着刘辩出了房门,刚出房间就对一名守门的亲兵说道:“吩咐伙房,今日多备办肉食,全军将士开个荤!”

得了命令的亲兵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伙房跑了过去。

大军人数在不断增加,粮草消耗也是越来越大,眼下虞城存粮并不是很多,确保官兵们吃饱肚子,已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不用说能让他们吃上肉食。

刘辩下令让伙房多备办肉食全军开荤,纵然是他的随身亲兵,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难免兴奋非常。

与徐庶一道,领着一队亲兵快步走向牙门,离牙门还有很远,刘辩就看到在军营外面密密麻麻的立着许多人。

等候在牙门外的军队给人一种很是古怪的感觉,队伍两侧是身穿大红衣甲的官兵,被官兵夹在中间的,则是头上包裹着黄巾、被人用麻绳将双手捆着拴成一串的黄巾兵。

“殿下!”刘辩领着徐庶迎到牙门,一身白袍银甲、虽是经过战场搏杀,却依旧倜傥不减的赵云双手抱拳,深深躬着身子向他行了一礼说道:“末将不辱使命,生擒韩暹,俘获韩暹麾下兵马两万余人,请殿下发落!”

“子龙辛苦!”跨步上前,双手托着赵云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刘辩把赵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此番大战,子龙乃是劳苦功高啊!”

“殿下所托,末将不敢稍有怠慢!”直起身子,先是应了刘辩一句,赵云扭过头,朝身后喊了一声:“将韩暹带上来!”

两名兵士一左一右,扭着上身已然五花大绑的韩暹,从队伍后面走了出来,将韩暹推到了刘辩身前。

韩暹被推到面前,刘辩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只见这韩暹生着一张国字大脸,脸颊边上蓄着一圈并不算很长,却如同钢针一般坚硬的胡须。

他身上的鳞片甲被撕开了一块大大的口子,撕破的地方隐约能看见串联甲片的细线。本应在头上裹着的黄巾也已被人拽去,蓬松的发髻歪歪斜斜的扭向一侧,头发显得很是凌乱。

“快松绑!”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遍韩暹,刘辩对身后的亲兵说道:“把将士们都引到校场上去,今日本王要犒劳全军。”

“俘虏如何处置?”两名亲兵上前为韩暹解开捆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另一名亲兵则抱拳躬身,向刘辩问了一句。

“此处没有俘虏!”看着赵云身后黑压压的队伍,刘辩对那亲兵说道:“韩将军麾下兵马,尽是白波军官兵,日前只是有所误解。今日犒劳全军,人皆有份!”

向刘辩询问的亲兵听他这么一说,赶忙应了一声,转身朝军营内走去。

他刚走出两步,站在刘辩身后的徐庶就一把拽住了他,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亲兵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应诺,待到徐庶把话说完,他双手抱拳朝徐庶拱了一拱,快步走进军营。

刘辩先让亲兵为韩暹松绑,随后又说了一句此处没有俘虏,俨然是没把韩暹和他麾下被俘的官兵当成俘虏对待,倒是让韩暹和两万余名白波军俘虏一个个都愣在当场,一时竟没人回过神来。

就在韩暹和两万多名白波军俘虏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应时,军营里走出了两名身穿崭新鳞片甲,腰悬长剑的将军。

“殿下!”走出来的两员将军正是前两日向刘辩投诚的胡才和杨奉,二人到了刘辩身前,先是躬身抱拳行了一礼,随后又都转过身面朝着韩暹。

“你们……”见杨奉与胡才走了出来,韩暹满脸惊愕的望着二人,嘴巴张的老大,只说出两个字,后面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韩将军!”杨奉和胡才相视一笑,胡才抱拳朝韩暹拱了拱说道:“我二人已然投效殿下。郭太于战场上命令弓箭手射杀其生身父亲,不忠不孝令人发指,杨将军已然将其枭首!不知韩将军是愿投效殿下,还是要……”

话说到这里,胡才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只是稍稍歪着头,看着韩暹时,眼神也略微的复杂了一些。

站在胡才身旁的杨奉这时微微一笑,伸手朝胡才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对胡才说道:“韩将军早先曾对你我二人说过,若是官军愿意收留,他愿加入官军,再不做黄巾贼,四处奔波,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与胡才说了句话,杨奉扭头看着刚被松开绑缚,一脸愕然呆立在面前的韩暹,对他说道:“如今殿下有心收留我等,且对我等情同手足,绝无半点相弃,韩将军还在犹豫甚么?”

呆呆的望着二人,韩暹脑子里是一片凌乱。早先白波军分为三股,胡才镇守虞城,杨奉、郭太出师迎击刘辩,而韩暹则率军直逼下阳。

从分兵到如今,不过数天光景,郭太被杨奉砍了脑袋,杨奉和胡才则投效了刘辩。

如此巨大的变故,让韩暹一时半会还是感觉有些接受不了。

“罢了!罢了!”见韩暹还站在那里发愣,刘辩笑着对杨奉和胡才说道:“子龙与韩将军刚到,路途定然疲累,我等且去营中吃酒,酒宴上再谈不迟!”

得了刘辩的吩咐,胡才与杨奉应了一声,侧身站在两旁,给韩暹让出道路,一起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齐声说道:“韩将军,请!”

“二位将军如此生分,末将着实惶恐!”与胡才、杨奉私交甚为不错的韩暹,见二人站到一旁给他让出道路,叹了一声,对他们说道:“末将早已有心归附朝廷,无奈官家不容,今日殿下既愿招揽,末将如何还会迟疑?”

说罢这番话,韩暹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半跪在地上,仰头望着刘辩说道:“赵将军与末将交手,不过三合便将末将挑落马下。末将武艺如此不堪,殿下尚且礼遇于我。末将在此对天起誓,自今日起,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韩将军快快请起!”韩暹表示效忠,刘辩连忙上前,将他搀扶了起来,对他说道:“有韩将军相助,本王日后定是如虎添翼!”

在刘辩托扶下站了起来,韩暹先是抱拳躬身,向刘辩道了声谢,随后扭头对被官兵们夹在中间的白波军俘虏喊道:“殿下如此恩义,众军如何不拜?”

韩暹如此一说,被俘的两万余名白波军纷纷跪伏在地上,仰头望着刘辩齐声喊道:“我等愿誓死效忠殿下!”

两万余人雄浑的喊声以军营牙门为原点,向四周扩散开来。

韩暹麾下官兵在城内多是留有亲眷,赵云俘获他们,将他们押入城内之时,他们的家眷纷纷涌上街头,远远的望着被官兵夹在中间押向军营的战俘。

望着被捆成长串的白波军战俘,每个战俘的家眷都是满脸的担忧,担心刘辩暴怒之下杀了他们的亲人。许多人甚至纷纷涌向军营外面的街道,挤做一团,翘首望着军营外的刘辩。

战俘们如此一喊,拥堵在街道上的战俘家眷也都晓得他们再没了性命之忧,一个个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许多人甚至振臂高呼着“弘农王万岁!”

“为将士们松绑!进入军营!”望着跪在地上宣誓效忠的白波军战俘,刘辩把手一挥,下达了进入军营的命令。

第164章 出兵安邑

收服白波军,占了下阳、大阳和虞城三地,刘辩大军镇守虞城,转眼已是一个多月过去。

最初的一段时间,刘辩还总在为老者尸体莫名失踪而感到困惑,随着日子一天天度过,渐渐的这件事也被他遗忘在了脑后。

初夏的风儿带着融融暖意掠过大地,刘辩与徐庶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在他们身旁是刚刚开垦出的田地。

犁头翻开的泥土晾晒在阳光下,还带着几分湿意。

几名亲兵跟在刘辩和徐庶的身后,也像二人一样,扭头看着两边新开垦出的田地。

稍远一些的田地里,几个老年农夫正向泥土中播撒着种子

看着远处播撒种子的农夫,刘辩回头向徐庶问了句:“眼下已然到了初夏,此时播种是否有些晚了?”

“此时正是培育粟米的最佳时令。”跟在刘辩身后的徐庶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粟米每年四五月间栽种,八月可获丰收,殿下为百姓们分配田地和种籽正合时令!”

“如此算来,一年只能栽种一季!”看着田间繁忙的农夫,刘辩点了点头说道:“若是能栽种一年两季的谷物,到了年底,百姓日子或许会过的更好一些,大军也能多些粮草。”

徐庶微微一笑,并未说话,只是把视线投向了远处一辆小河中正缓缓转动的水车。

那辆水车是刘辩亲自督工建造的,构造与陶家庄村口的水车别无二致,有了它,百姓栽种粮食,即便是在旱季,只要小河不干,也不用担心田里会缺水。

“殿下!”与徐庶一道,领着几名亲兵正沿着田埂行走,刘辩听到侧面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喊。

扭头朝发出喊声的方向看去,出现在刘辩视野中的是一名从对面田埂上飞快跑来的亲兵。

那亲兵先是绕着相邻的田埂一阵飞跑,转到迎头的田埂上,朝着刘辩飞奔而来,田埂狭窄,他跑的又是飞快,有几次甚至险些栽进刚垦出的田地里。

“启禀殿下,新近得到的消息!”到了刘辩对面,亲兵抱拳躬身对他说道:“董卓迁都长安,联军占了洛阳,刘岱因乔瑁懈怠督粮,率军杀入乔瑁阵营,将在场的乔氏族人悉数屠戮,如今东郡已是无主之地!”

听了亲兵的话,刘辩赶忙追问了一句:“消息可曾核实?”

“已然核实,千真万确!”亲兵抱拳躬身,回了刘辩一句。

“再探,务必核准消息,再来回报!”拧着眉头,沉吟了一下,刘辩向那亲兵摆了下手,对他说道:“定要做到消息确实!”

“诺!”亲兵应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转身沿着田埂一路飞奔而去。

望着亲兵的背影远去,刘辩扭过头对徐庶说道:“此事军师以为如何?”

“若乔瑁若真为刘岱所杀,倒是给殿下留了个挥兵东进的口实!”徐庶抱拳朝刘辩拱了一拱说道:“乔瑁身为东郡太守,常年驻守东郡。只是眼下我军方才占领虞城、下阳和大阳一带,河东太守王邑乃是董卓篡权后由朝廷任命,虽是忠于汉室却也忠于朝廷。眼下王邑未向殿下发难,想来是念及殿下乃是汉室宗脉。若殿下一旦率军东进,董卓再以朝廷名义下令,难保不会祸起萧墙。殿下应及早做好准bèi

,先占河东稳固根基,尔后挥师东进,问罪刘岱!”

“回军营再说!”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朝身后的徐庶和几名亲兵一摆手,抬脚朝田埂尽头快步走去。

在田地边缘的道路上,坐着百余名亲兵。离亲兵们不远的地方,百余棵生长在路边的小树旁都拴着或卧或站的战马。

刘辩领着徐庶等人向小路走来,坐在路边的百余名亲兵赶忙站了起来,纷纷跑到战马旁,解开拴着战马的绳索,列起长队等待着刘辩。

离开田埂上了小路,从一名亲兵手中接过坐骑的缰绳,刘辩脚踩着他亲手设计的木质马镫,跃上战马,朝众人一招手,喊了声:“回城!”

一百多人纷纷跃上马背,跟在刘辩和徐庶的身后,策马朝虞城方向一阵狂奔。

百余匹战马的马蹄踏在泥土小路上,伴随着“嘚嘚”的马蹄声,一片漫天的烟尘随之卷起。

领着队伍刚进入虞城,刘辩就翻身跳下马背,将战马交给身后的一名亲兵牵着,他则与徐庶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城内的白波军亲眷,大多在城外分到了土地,一些没有分到土地的,则是有着各种特殊技能、需yào

他们留在城内作坊从业的人。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休养生息,一些有点才干的人得知刘辩招募人才,也纷纷来到虞城。他们之中并没有能力超群的大才,不过小才倒是有着一箩筐,若是让这些人治理城池却也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在刘辩的指示下,三座城池内纷纷建起了锻造、制陶和纺织等手工艺作坊,那些留在城内、有着一定手艺的百姓,则成了作坊雇佣的第一批职业手工艺者。

三座城池发展时日尚短,虽是有些起色,却并不是十分突出。新建的作坊产量也很是低下,仅仅只能维持三地百姓和军队的日常用度。

除了大力发展农业和手工业,刘辩还采取了减免商人税赋的策略,以此来吸引更多的外地商人到三座城池进行贸易,增加贸易收入。可新政出台已经一个多月,收效却并不是像刘辩想象的那样显著。

在减税和官军扶持的政策吸引下,街道两侧的店铺大多也已重新开业,虽然生意还略显萧条了一些,却要比当初大军进城时户户闭门的场面热闹了许多。

领着队伍走在街道上,前面的百姓纷纷让到路的两侧,躬身向刘辩行礼。

战乱纷呈,自白波军进驻虞城,包括白波军家眷在内,城中百姓过着的都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如今刘辩进了城内,仅仅只用了一个多月,就促使原本混乱的秩序有所恢复。也正是因此,无论是虞城的原住民还是白波军家眷,对这位弘农王都是打心眼里的敬仰和感激。

“吸引商人还需加强!”走过了几条街,远远已能望见军营的牙门,刘辩小声对走在侧后方的徐庶说道:“将来我军要转战四方,要打仗,打仗拼的是兵器精良、拼的是兵强马壮、拼的是粮草充足,归根究底,拼的就是钱!如今我等还是太穷,若不加强经济,恐怕支撑不了许久!”

“殿下说的是!”跟在刘辩身后,徐庶一边点着头,一边对他说道:“若无商人前来,城内工坊即便能产出大量货物,也只能积压,换不成铜钱,在工坊做事的百姓也是要饿肚子!”

“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抬眼望着越来越近的军营,刘辩对徐庶说道:“宁愿让本王饿肚子、让本王受穷,也绝对不能让将士们和百姓饿着、冻着!”

眼见快要走到军营,刘辩压低了声音对徐庶说道:“冻饿了将士们和百姓,他们可是要造反的!”

徐庶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跟着刘辩径直进了牙门。

刚回到主将营房,刘辩还没进屋,就对跟在后面的一名兵士说道:“本王与军师有要事相商,任何人没有通禀,不得入内!”

亲兵应了一声,朝身后一摆手,大多数亲兵牵着马朝马厩方向走去,在主将营房门口,只余下十多名亲兵守卫着房门。

进了屋内,刘辩径直走到主位,从桌上摞成一叠的地图中抽出一张,铺在桌案上,朝徐庶招了招手。

从一旁的桌案后抽了张草席,徐庶快步走到刘辩对面,将草席铺在地上,跪坐了下来。

“此图是本王让人画的附近城池地图。”手指着图上标注着虞城的小点,刘辩抬起头看着徐庶说道:“方才本王在路上想过,我军虽然眼下战甲和兵刃已然配置齐全,可官兵们却还是疏于训liàn

,尚不足以胜任大战。河东一带虽是听命于董卓,却并未向本王发难,本王若是贸然夺下河东,恐天下……”

“河东地处中原,田地广袤、物产丰饶。殿下乃是汉室正统,董卓却是窃国老贼!”刘辩的话还没说完,徐庶就对他说道:“当年董卓被封为河东太守,虽是致力于整饬羌人,并未在河东扎根,可如今的河东太守王邑却是董卓举荐。此人虽是官声不错,却毕竟为董卓所制。若不占据河东,即便西凉军不渡河前来围剿,虞城、下阳与大阳一带也是久守不住。眼下乱世将起,殿下切不可存有妇人之仁!”

“拿下河东!”刘辩紧紧的拧着眉头,思忖了好一会,才对徐庶说道:“只是河东幅员广袤,从何处着手,方为妥当?”

“尽速拿下安邑!”徐庶抬手指着地图上虞城以北的小点对刘辩说道:“安邑乃是河东郡府所在。我军突袭安邑,将其夺下,河东各城群龙无首,再行攻伐,将会事半功倍!”

“好!”看着徐庶手指的位置,刘辩紧紧的拧着眉头,过了好一会,才重重的朝面前桌案上一拍,对徐庶说道:“就依军师所言,大军即刻备战,出兵安邑!”

“来人!”决定出兵,刘辩抬头向门外喊了一声:“请众位将军前来本王营房,商讨军务!”

“诺!”主将营房门口,一名亲兵跨步站在正门处,双手抱拳应了一声,随即转身跑向军营,传召典韦等人去了。

第165章 截河毒计

一支五万人的大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出了虞城,官兵们火红的衣甲如同滚滚的血浪,朝着城外涌去。

骑马走在这支大军最前方的,正是身穿金色衣甲的刘辩。

初升的朝阳照射在刘辩的衣甲上,金色的铠甲折射着耀眼的光芒,使得他浑身都透着一股充满贵气的尊荣。

距离决定出兵已过了五天,刘辩得到了确实的消息。东郡太守乔瑁果真已被兖州刺史刘岱杀死,兖州一带已是乱作一团。

董卓撤离洛阳,临走时命令西凉军在城内放了一把火,当初喧嚣繁华的都城,几夜之间便被大火吞噬为一片遍地焦土的废墟。城内财货,也在西凉军撤离时被趁机抢掠一空。

诸侯联军进了洛阳,夺下的不过是毫无价值的废土。原本就相互存有猜疑的各路诸侯,在刘岱率军冲入乔瑁阵营之后,相互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激化,最终导致分道扬镳、各自散去。

对诸侯联军本已不抱希望的刘辩,在得到这些消息之后,不过是撇嘴笑了笑,并未太放在心上。

离开虞城,刘辩率领五万大军径直北上,不过他的目的地并非安邑,而是与安邑只有十数里之遥的盐监。

刘辩领着大军离开虞城,两名守城裨将并肩站在城头上,望着渐渐远去的大军,其中一名裨将对另一人说道:“殿下此番北征,想来不日定能拿下整个河东!”

“殿下乃是天君下凡,区区河东,何足挂齿?”另一名裨将撇嘴笑了笑,对他身旁的裨将说道:“老兄眼下应当整饬本部兵马,加紧训liàn

,想来不用多久,便会得到镇守城池的命令!”

“这是必然!”遥望着在朝阳映照下已然背影朦胧的大军,另一名裨将脸上现出一抹失落的说道:“主力攻城略地,我等镇守城池,真不知何时我等才有上阵杀敌的机会!”

站在他身旁的裨将听了这番话,轻叹了一声说道:“殿下说过,攻城容易守城难,你我二人还是安心各司其职吧!”

与此同时,虞城以北数十里开外的安邑。河东郡守王邑端坐在官府议事厅中,在他下首,分列两旁坐着大小十数名河东文武官员。

“众位想来已是听说,弘农王攻破白波军,占据大阳、下阳和虞城三地,如今又率军直扑盐监!”跪坐在主位上,王邑环视了一圈屋内的官员,对他们说道:“盐监乃是产盐要地,河东一带向来以盐运为主,若是失去盐监,我等定然无法向朝廷交代!各位以为,该当如何才能保得盐监无虞?”

“安邑官军止有五万!”王邑的话刚说完,就有一个老年官吏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各城守军不过千余人,下僚听闻弘农王所率兵马也是五万,且虞城之内尚有数万兵马整兵备战,若是强行接战,此战恐郡守并无胜算!”

王邑抬头看着站在大厅正中的老官吏,微微拧起眉头,向他问道:“那以黄功曹的意思,此番本郡守应拱手让出盐监?”

“并非如此!”说话的老官吏正是东郡功曹黃伯玺,听出王邑话中带着几分不快,他连忙躬身说道:“下僚并非认为郡守应让出盐监,只是以为不可强行为战而已!”

“黄功曹莫非已然有了计策?”听了黃伯玺的话,王邑微微欠起身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意味向他问道:“功曹何计?速速道来!”

“启禀郡守!”黃伯玺连忙躬身应道:“盐监以南,涑水横亘,再向南则是中条山。兵法有云,背山而生背水而死,此番我军便与弘农王来个反其道而行之!”

“功曹打算如何反法?”身为郡守,王邑对兵法也是略知一二,听黃伯玺说要反兵家常理而行之,他长跪起身,神色也庄重了一些,朝黃伯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愿闻其详!”

“中条山之所以得名,乃是因其势险峻,如刀削般笔直!”黃伯玺直起身子,伸手捋着下巴上雪白的山羊胡子,嘴角漾起一抹老奸巨猾的笑容,对王邑说道:“弘农王大军直逼盐监,必经中条山。以中条山之山势,即便路途熟谙,也只能容得少量兵马穿行,大军背倚此山,与死地无异!我军便将这兵家所言的生地拱手让于弘农王,又有何不可?”

“那么死地呢?”王邑缓缓的点了点头,随后望着黃伯玺,向他问道:“生地让与弘农王,死地又是何处?该当如何布置?”

“过了中条山,便是涑水!涑水河床狭窄,水流平缓,正是我军此战决胜的关键所在!”黃伯玺放下捻着胡须的手,满是褶子的脸上保持着微笑,对王邑说道:“安邑城内五万大军,郡守可带四万前去阻截弘农王,剩余一万则沿涑水西进,在上游十里处将河道断截,使得下游河床降低。与弘农王接战,郡守只可败不可胜,待到我军官兵退回涑水以北,弘农王见河床低浅,必定挥兵追击!届时上游官兵破坝放水,区区五万大军,又如何斗得过洪水猛兽?”

听完黃伯玺的一番话,王邑跪坐在那里,愣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向在坐的其余官吏问道:“众位可还有良策?”

端坐在正厅两侧的官员一个个笔直的跪坐着,并无人答话。王邑等了好一会,才有一员武将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郡守此番征剿弘农王,末将愿为先驱!”

走到大厅正中的武官,身形魁伟,穿着一身墨色鳞片甲,往正厅一站,就犹如一尊铁塔般敦实。

“夏侯将军愿为先锋,本郡守便可放心出战了!”看了站在正厅中间的武官一眼,王邑站了起来,朝众人把手一挥,对他们说道:“此番本郡守亲自督军,夏侯将军为先锋,黄功曹督运粮草,定要在涑水将弘农王所部一网打尽!”

王邑决定出战,屋内所有官员齐齐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恭祝郡守旗开得胜!”

安邑城内,河东官兵整装待发,而刘辩此时则领着五万大军不急不缓的向着盐监方向挺进。

他们要攻打的盐监,正是后世的运城。此地井盐储量丰富,井盐贩运获利颇丰,乃是河东一带主要的经济命脉。

夺取河东,徐庶选定盐监作为首战之地,正是料定盐监一旦出事,安邑城内河东军必定倾巢出动,援救此处。

能否在盐监一带战胜河东军,是夺取整个河东郡的关键所在。

五万大军不急不缓的向着盐监方向推进,一直走到日落西山,刘辩才远远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条狭长的山脉。

这条山脉与他以往见过的大山很是不同,山脉细长,且山势陡峭。山上极少有高大的乔木,远远望去,整座山给人一种光秃秃、没有多少生机的感觉。

若是有支军队在山上行进,山外的人定然会一眼看穿行军路线。

望着远处呈一条直线分布的山峦,刘辩抬起手臂,朝身后的大军高声喊道:“停止前进,原地宿营!”

五万大军渐渐的止住了行进的步伐,兵士们在军官的指挥下,开始搭建起行军营帐。

远处群山的山巅上,一轮橘色的夕阳懒洋洋的探出半边脑袋,就好似随时会掉落到山下一般。

刘辩扭头朝身后正搭建着营帐的官兵们看了一眼,近处的几个官兵,红色的衣甲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显现着几许如同血染般的艳丽。

望着忙碌的官兵们看了一会,刘辩重新返过身看向远处笔直的山峦,没过多会赵云走到他身后,小声对他说道:“殿下,帅帐已然扎好!”

“子龙!”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赵云,刘辩指着远处的群山向他问道:“你可知那里是何去处?”

“中条山!”望着远处的山峦,银色铠甲在夕阳映照下泛着橘色微光的赵云向前一步,站在刘辩侧后方,对他说道:“出征之前,军师曾对末将说过此山。”

“明日我军将在入山处驻扎,等待河东军在彼处与我军决战!”望着远方的中条山,刘辩嘴角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对赵云说道:“此战即便不能全歼河东军,也定要让他们蒙受巨大损失,否则我军拿下河东将极其艰难!”

“末将愿为先锋!”刘辩的话音刚落,赵云就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对他说道:“此战末将定然取得王邑首级,为殿下夺取河东祭旗!”

“杀王邑乃是小事!”刘辩笑着朝赵云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此战由韩暹出任先锋,子龙乃是奇兵,另有要务安排,若以子龙为先锋,岂不是杀鸡用了牛刀?”

行军打仗,向来先锋都是最为紧要,可在刘辩的口中,此战先锋倒是成了无关轻重的所在,着实让赵云感到有些不解。

扭头看着赵云,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些许困惑,刘辩转过身朝他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笑着对他说道:“此战能否获得全胜,全要仰仗子龙!”

出征前赵云并没有得到关于战斗细节的命令,从刘辩那副神情中,赵云也不觉得他会立kè

将计划和盘托出,于是也不多问,只是抱拳应了一声。

夕阳终究还是落下了山巅,大地也沉浸在一片迷蒙的黯淡之中。离中条山不足十里的野地里,密密麻麻的摆列着上万顶营帐。

紧密排列的营帐中,每隔几顶帐篷,就会留下一块空地。每块空地都搭着一只三条腿的木质支架,而每只支架的顶端又都摆放着一个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火盆。

第166章 探马急报

一骑如电般飞驰的快马,划破夜幕径直闯进军营,马匹疾走掀起的劲风卷过火盆,熊熊燃烧的火苗在风的卷动下剧烈的颤抖着。

刚进军营,马背上的骑士翻身跳落在地上,飞快的朝着主帅营帐跑去。到了营帐前,他将嘴唇附在一名亲兵的耳边,语速极快的说了一番话,随后朝亲兵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殿下,探马急报!”骑士刚离开,听完他说话的亲兵就面朝帅帐,抱拳躬身禀报了一句。

“进来!”帅帐内,传出了刘辩低沉且透着沉稳的嗓音。

“启禀殿下,王邑亲率四万大军,已于傍晚时分在涑水北岸扎营!河岸北面多见河东军探马来回穿行。”进了帅帐,亲兵拱手抱拳,笔直的挺着身子,将骑士传回的消息一字不落的全都禀报给了刘辩。

“报!”亲兵的话音刚落,刘辩还没来及做出回应,帐外又传来了另一个亲兵的声音:“涑水岸边探马回报!”

“进来说话!”朝第一个亲兵摆了摆手,在那亲兵返身退出营帐的同时,刘辩又向帐外喊了一声。

另一名亲兵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抱拳站在刘辩面前,对他说道:“前往涑水一带勘察的探马发xiàn

,涑水下游河床低矮,许多地方甚至露出河底泥沙!即便大军通过,也是无须借助船只!”

“启禀殿下!”第二条消息刚听完,帐外又传来了第三个亲兵的声音:“涑水上游探马急报!”

禀报第二条消息的亲兵刚出帅帐,第三名亲兵就走了进来,抱拳立在刘辩面前说道:“今日午间,涑水上游突然多了许多河东军岗哨。河东军将前往上游的道路尽数封闭,我军探马无法探查上游情况!”

朝最后一名报讯的亲兵摆了摆手,跪坐在矮桌后面的刘辩微微拧起眉头,从桌案上抽出一张行军地图,仔细的查看了起来。

帅帐之内,一左一右搭着两只小小的烛台,烛台上分别亮着两根白烛。白烛的火苗在灌进帐内的晚风轻拂下,一抖一抖的跳动着,使得帐内光影重重,很是有着几分诡异的意味。

“请几位将军前来帅帐!”在地图上查看了一番,刘辩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向守在帐外的亲兵喊了一声。

一名亲兵赶忙应了,飞快的跑向赵云等人的营帐,传达刘辩命令去了。

没过多会,赵云、韩暹等四将聚集到刘辩的帐前。站在帐外,四人相互看了一眼,一齐抱拳躬身向帐内说道:“末将等奉召前来!静候殿下谕旨!”

“都进来!”坐在营帐内,还在查看着地图的刘辩头也没抬,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赵云掀开帐帘率先走进帐内,其余仨人紧随其后,也跟着走了进来。

四人掀开帐帘,一股风儿随即灌进帐内,烛台上的两支白烛在风儿的吹拂下,火苗剧烈的抖动着,帐内的光线也瞬间黯淡了许多,直到最后进帐的胡才将帐帘放下,白烛上燃烧着的火苗才安定了下来,帐内也要光亮了一些。

“众位将军且坐!”抬头看了一眼四名进入帐内的将军,刘辩先是将地图叠起来放在一旁,随后双手按着桌面,把目光投在了刚刚坐下的四人身上。

“王邑大军已然在涑水北岸驻扎!”环视了一圈帐内的四名将军,刘辩脸上带着水波不惊的平淡对他们说道:“方才探马来报,涑水河床低矮,许多地方甚至露出了河底的泥沙,几位将军对此有何见解?”

“想来是那涑水今年干旱。”刘辩的话音刚落,坐在赵云下首的韩暹就粗声粗气的说道:“河床低矮,正便于我军渡河强攻,天公如此作美,末将愿……”

“今年雨水充沛,涑水如何会干涸至此?”不等韩暹把话说完,刘辩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摇了摇头对众将说道:“另有一条消息,河东军在河岸上游布置了多道警戒,应是严防我军探马探查河岸上游情况!如此严密谨慎,定然是暗中有所布置,要将我军歼灭在这涑水之畔!”

听了刘辩说的一番话,四名将军相互看了一眼,赵云抱拳向刘辩问道:“殿下所指,可是河东军在上游做了手脚?”

“欲盖弥彰!狼子野心!”刘辩眼角闪过一抹蔑视的神采,对赵云等人说道:“若是本王料想不错,河东军定然是已将上游河道截断,只等与我军交战,彼军佯败,诱使我军渡河追击。待到我军将士下了河床,他们再破坝泄洪,将我军冲垮!”

“子龙!”话刚说完,不等将军们反应过来,刘辩向坐在左手第一位的赵云说道:“河东军既是想败,我军便送他们一场失败!不过不是佯败,而是真败!明日一早,你率全部骑兵向涑水下游挺近,从下游十里处渡河,在河东军主力过河之后,径直向西,一举将上游截流的河东军击溃!”

“诺!”跪坐在刘辩左手第一位的赵云起身抱拳,接下了任务。

不等赵云重新坐下,刘辩又接着对他说道:“子龙切记,一旦攻破上游河东军,即刻开坝泄洪。河床低矮,甚至露出河底,明日王邑率军渡河,定然不会使用船只。我军只须打开截流,敌军无路可退,必定大乱!此战可成!”

“得令!”赵云抱拳躬身,又应了一句,见刘辩对他再没其他指示,这才向后退出一步,重新坐了回去。

“韩暹!”赵云刚坐下,刘辩就对坐在他下首的韩暹说道:“明日开战,你为先锋。率五千兵马,突入河东军主阵!切记一点,只可浅入,不可深进!只须将他们的弓箭大阵打破,致使河东军远程攻击无力,便记你大功一件!”

“得令!”得了先锋之职,投靠刘辩之后尚且寸功未进的韩暹顿时满脸喜色,赶忙起身接下军令,对刘辩说道:“末将明日定然将河东军弓箭大阵彻底击垮!”

“杨奉、胡才!”朝韩暹点了下头,刘辩又扭头看着另一侧的杨奉、胡才说道:“你二人分别率领左右两翼,待到中军全线出击,左右两翼自两侧插入,将河东军包起来打!”

“末将定不辱使命!”杨奉、胡才挺身站起,双手抱拳,齐齐应了一声。

“众将谨记,明日一战,关乎我军北征可否全胜!”待到杨奉、胡才也重新坐下,刘辩环视着帐内众人,对他们说道:“我军此战,只可胜不可败!但是,此战并非急胜之战,子龙疏导涑水之后,可于河岸对面截杀败军!其余众将,则随本王小胜推进,将河东军逼到涑水之畔,至少要与他们周旋七日以上!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得贪功冒进,坏了大事!可都明白!”

听完刘辩的一番话,众人齐齐起身,抱拳躬身朗声说道:“末将等谨记殿下谕旨!”

向众人点了一下头,刘辩又从一旁抽出刚才他叠起的地图,在桌面上摊开,对帐内众将说道:“子龙留下,你们几位且回去歇息备战!”

韩暹等人躬身抱拳,向刘辩告了个退,纷纷转身走出帅帐,帐内只余下坐在矮桌边的刘辩和他左侧下首端坐着的赵云。

“子龙,此战虽是两军对垒,但决胜关键却是在你!”韩暹等人离去后,刘辩对跪坐在左侧的赵云说道:“我军可否击溃河东军,进而夺取安邑,占据整个河东,全要仰仗子龙!”

“殿下但有吩咐,末将万死不辞!”刘辩的话音刚落,赵云就站了起来,躬身抱拳应了一句。

“我军骑兵只有四千人!”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赵云,刘辩一脸凝重的对他说道:“虽说前往涑水上游的探马并未带回消息,可从河东军仅仅只用了半日便将河水截流,能够看出参与截流的人数定然不少,至少有万人之多!子龙明日一战,以少敌多定是艰苦非常,当小心为上!”

“末将明白!”站在刘辩面前,赵云低着头,声音洪亮的应了一句:“莫说万人,纵然是有十万百万,末将也浑然不惧!”

“子龙浑身是胆,何惧之有!”将按在手中的地图往边上一推,刘辩站了起来,走到赵云身前拉过他的双手,盯着赵云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对他说道:“汉室江山可否光复,黎民百姓可否远离水火,全在子龙一战!子龙站好,且受本王一拜!”

说着话,刘辩放开赵云的手,双手交叠,高举过额,两臂轻轻向前推出在身前划拉了个半圈,双腿一屈就要跪在地上。

刘辩双手刚刚交叠在一处,赵云已知他是要行五体投地跪拜大礼,赶忙上前一步,半跪在地上,双手托着刘辩的手臂,止住了他的动作,眼窝中噙着泪花,仰头望着刘辩说道:“殿下如此,真真是折煞子龙!殿下待子龙恩重如山,将如此紧要之事托付于我!子龙在此对天立誓,只要子龙活着一天,便会为殿下驱斩奸佞,定要保得殿下重登大宝,光复大汉基业!”

“子龙……”赵云的一番话,把刘辩也是说的眼窝濡湿,喉头如同哽着什么似的,他轻轻唤了赵云一声,双手拉着赵云的手将他扶了起来,眼睛凝望着赵云的眸子,后面的话竟是再没能说出口。

“殿下……”双手被刘辩紧紧握着,险些受了他一拜的赵云,心内如同翻卷着阵阵汹涌的浪涛,久久难以平静,眼窝中一汪眼泪也在不住的打着转转。

刘辩一拜,拜来的是一位勇冠三军、忠义当先的猛将,正所谓:主臣相携起平生,无声更是胜有声。良臣自此不二主,铁马冰河任驰骋!

第167章 血战中条山

夹在中条山与涑水之间的,是一片水草丰茂的旷野。萋萋碧草随风摇摆着身姿,犹如一个个身穿绿衣的舞娘,正摆动着她们婀娜的身段,为即将在此处拼杀的勇士们舞上一支壮行的轻舞。

两支人数庞大的军队,正列着整齐的队列,彼此遥遥相望。

背靠中条山的军队,所有将士全都穿着大红的衣衫,就连身上的皮甲都是通红一片。数万将士排列着整齐的队形,远远看去,就像是在中条山山脚下燃起了一片漫天的大火。

与他们远远对峙的,是一支如同西凉军一样,穿着乌黑衣甲的军队。

这支军队衣甲鲜亮,官兵个个精神十足,他们手中的短矛、长剑,也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着森冷的寒光。

“强弩营,发射定位箭!”刘辩中军,一名军官双手挥舞着令旗,发出一声高喊,随着令旗的挥舞,大红衣甲的阵列中,走出万余名手持强弩的官兵。

持着强弩的官兵列成三个小方阵,每个小方阵都是纵列十人,横列三百余人,三个方阵并在一处,恰好是一万名强弩手。

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走了十余步,强弩营官兵左脚朝前跨出半步,右脚紧接着跟上,在提到与左脚并列的位置,右脚用力向下一跺。

上万人齐齐跺脚,发出的竟只有一声脆响,旷野的地面都随着他们这一跺,微微的发着颤。

队伍止住,前面九排弩手齐刷刷的半蹲下去,最后一排弩手则将强弩平平端起,瞄向三四百步开外的河东军主阵。

“放箭!”随着挥舞令旗的军官一声大吼,最后一排弩手几乎是在同时扣下了弩箭的机簧,上千支箭矢夹着风声,朝对面的河东军主阵飞去。

双方距离太远,纵然弩箭的射程要远远高于强弓,却也不可能射到三四百步开外。

这些箭矢的尾端,都拴着一根大红的布条,箭矢在半空中飞行,布条随风舞动,就像是半空中绽开了一朵朵娇艳的鲜花,煞是好kàn



箭矢飞出一百余步,纷纷失了劲头掉落在地上。远处的地面上,一条条缠裹在箭矢上的布条正随着风儿上下翻舞着,就好像是在两军阵营之间生长了一片火红的花儿。

“长枪推进!”弩手定位之后,军官高高举起令旗,将令旗向下猛的一挥,又喊了一嗓子。

一万五千余名手持长枪的官兵随即迈着整齐的步伐,朝强弩手的阵列走了过去。

官兵们手中持着的长枪笔直指向天空,在阳光的照射下,长枪的枪尖流动着如水波一般的光泽。

长枪兵的阵列从弩阵之中穿过,后队到达弩阵前方五六步的位置,队列停了下来。

“列阵!”长枪兵的队列刚刚停下,负责调度全军的军官又摆动了几下令旗,高喊了一声。

“吼!”随着一声整齐的爆喝,长枪兵手中的长枪以纵队为基准,分作不同的角度指向前方。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长枪如同密实的林木一般指向前方,手中盾牌挡在胸前,发出了清脆的“呼”声。

仅仅一瞬间,长枪兵就列出了完美的阵列,刘辩军的前沿,好似突然出现了一堵生着尖刺且密不透风的坚墙!

“长弓兵推进!”河东军阵列中,一名军官高高举起令旗,呐喊了一声。

军官的喊声刚刚落下,万余名手持长弓的兵士就迈开步伐,向着刘辩军推进了过去。

河东军官兵的阵列也很是齐整,虽然他们的步伐并不像刘辩军官兵那样连迈出的脚都是一顺边,却也能保持方阵不乱。

弓箭手出了大阵,一直朝前推进二十多步才止住步伐。

站在王邑身后,负责向全军发号施令的军官这时有举起令旗,打了一通旗语,高声喊道:“大盾推进!”

两万名左手持着大盾、右手持着短矛的河东军随即走出阵列,向弓箭手的前方走去。

河东军手中的大盾,是长方形的方盾。每块盾牌都有半人高,队伍只需停下,将盾牌朝地上一杵,立kè

就会形成一堵坚实的盾墙。

“吼!”走到弓箭手阵列前面,手持大盾的河东军官兵用短矛敲打着盾面,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紧接着最前排的兵士将盾牌笔直的朝地上一杵,跟在后面的官兵则紧跟着上前,将盾牌摞在上面,很快就在队伍的最前方摆起了一堵盾墙。

骑着战马,刘辩远远的望着河东军的阵列。从对方的阵型,他看出对方的军队也是接受过严格的训liàn



虽然他麾下的兵马有着极佳的纪律,可新近招揽的原白波军所部,却都只是接受了一个多月的训liàn

,整体战力还无从考证。

两眼微微眯了眯,刘辩向发号施令的军官做了个手势。

看到刘辩的手势,军官挥舞着手中的令旗高声喊道:“强弩阵,列阵!”

军官的喊声刚落,半蹲在地上的强弩兵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将扣上箭矢的强弩平平端起,万余人手中的强弩全都瞄向了对面的河东军。

“大盾推进,弓箭手跟上!”河东军阵列中,发令官在得了王邑的命令后,也挥舞着手中的小旗,发出了新的指令。

这一次,河东军大盾阵迈开整齐的步伐,一直向前推进着,半途上并未有片刻止步。

跟在他们身后的弓箭手阵列,则紧随其后,借助着盾阵的保护向前推进。

与强弩相比,弓箭有个明显的劣势,那就是弓箭的射程太短,即便是顺风,有效杀伤距离也不过五六十步。而强弩却是不同,在逆风的情况下,强弩尚且能有效射杀八十步开外的目标。

弓箭与强弩对阵,若是双方都没有防御,吃亏的必定是弓箭。可如果双方前列都有盾牌作为掩护,弓箭的抛物线形轨迹,则可以做到避开盾阵,直接射杀防线后面的弩手。

一旦河东军弓箭手在大盾的掩护下推进到有效射程,刘辩军的弩手定然是要蒙受极大的损失。

上万名弩手平平端着强弩,一支支闪烁着寒芒的弩锋直指渐渐逼近的河东军大盾阵。

手持大盾的河东军越来越近,眼见就要走到弩手早先射出、掉落在地上的弩箭位置。

眼看着河东军大盾阵就快要跨过定位的弩箭,所有弩手的眼睛全都瞄向了身穿黑色衣甲,如墨染般的河东军。

“放箭!”终于,河东军大盾阵列最前排的官兵跨过了定位弩箭所在的那条线,中军帅旗下,发号施令的军官挥舞着令旗,高声喊了起来。

军官喊声刚落,第一排弩手手指在机簧上轻轻一抠,一排箭矢夹着劲风向正慢慢推进的河东军盾阵飞了过去。

第一排弩手刚射出箭矢,立kè

就蹲了下去,在弩箭上装起了新的箭矢。紧接着第二排弩手将箭矢射了出去,如此往复,十排弩手交替发射,弩箭如同雨点般片刻不歇的朝着河东军大阵飞去。

迎面向刘辩军推进的河东军官兵猫着腰,躲在盾牌后面,半步也不敢耽搁的继xù

朝前推进着。

无数箭矢射在河东军的盾牌上,发出阵阵“啪啪”的脆响。强dà

的冲击力撞击着河东军手中的盾牌。

撞在盾牌中间的箭矢,虽说冲击力很大,却因受力点的稳定,不至于让持盾的河东军产生失误。

可那些恰巧射中盾牌边缘的箭矢,却给河东军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灾难。

箭矢带着强dà

的冲击力,直撞上盾牌,一名手持大盾的河东军兵士,只觉得手腕一麻,盾牌向侧面稍稍偏斜了一些。

小小的偏斜,在平日里绝对算不上大事,可在细密如雨的箭矢中,一个细小的疏漏,都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手中盾牌刚一偏斜,另外几支箭矢就夹着劲风径直朝着河东军兵士的胸口飞来。

随着“噗噗噗”的几声轻响,数支箭矢深深的扎进了河东军兵士的胸口。

被箭矢射中的河东军兵士身子一震,手中大盾缓缓掉落在地上。

刚被射中,他一时还没倒下,不过只是这一瞬间,无数箭矢又朝他飞了过来,劲力丝毫不减的贯入他的身躯。

当这名河东军兵士倒下时,他已是如同一只豪猪般浑身插满了箭矢。

箭矢越来越密,河东军虽然举着大盾,却还是有成片成片的官兵被箭矢射中,,惨嚎着栽倒在地上。

大阵还在推进,盾阵后面,河东军弓箭手猫着腰,借助着前面盾阵的推进作为掩护,向他们的有效射程飞快的推进着。

一支弩箭从前方密实的盾阵中穿过,“噗”的一声扎进了一个弓箭手的颈子。

箭矢强dà

的贯穿力刺穿了这弓箭手的颈项,被射中的弓箭手甚至连惨嚎都没来及发出一声,身体拧了一圈,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身旁和身后的伙伴,竟如同根本没看到他被射中似的,在他倒下后,继xù

向前快速推进着。

河东军离弩阵的距离越来越近,眼见河东军弓箭手即将进入有效射程,坐镇中军的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抬起一只手臂,朝发号施令的军官打了个手势。

见了他的手势,军官这次并未发喊,而是朝着侧面打了一通令旗。

河东军主阵中,远远望着刘辩军的王邑见了这通旗语,大叫了声:“敌军要袭击弓箭手,骑兵即刻前去解围!”

王邑身旁的军官赶忙向骑兵挥舞了一通令旗,数千名河东军铁骑挥起马鞭,朝着战场上狂奔而来。

与此同时,刘辩军阵营中,韩暹手持长枪,放qì

了骑马,在中军刚打出旗语的那一刻,已是大喝一声,快步朝着河东军冲了上去。

数千名手持朴刀、圆盾的官兵紧随在韩暹身后,呐喊着向河东军弓箭手扑了过去。

三列刘辩军强弩手中的两列,这时也将强弩转向了正朝战场上飞驰而来的河东骑兵。

第168章 悍不畏死

虽然骑兵的速度比步兵快了许多,可韩暹所部官兵距离河东军却是要近了许多。

“杀!”河东骑兵离战场还有一段距离,韩暹已是一声爆喝,挥舞着长枪,从侧翼冲进了河东弓箭手的阵列。

三列刘辩军强弩阵,其中两列将弩箭转向了正朝战场飞奔而来的河东骑兵,还有一列依然向河东军大盾阵发射着弩箭。

弓箭手阵列遭受攻击,正面拒敌的大盾阵若是回援,背后必然暴露给刘辩军强弩手。无奈之下,手持大盾的河东军官兵齐齐发了声喊,并不回援弓箭手,而是径直朝着刘辩军强弩阵冲了上来。

数千骑河东骑兵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或骑兵短矛,朝着已经冲进弓箭手阵列的韩暹所部官兵杀了上来。

就在骑兵刚刚冲过弩箭定位的地方,两列早已将弩锋指向他们的强弩手扣动了强弩的机簧,一蓬蓬箭矢如同雨点般朝着河东骑兵飞了过去,

骑兵并不像手持大盾的重步兵那样有着坚实的盾牌做防护,箭矢迎面朝他们飞来,一些反应快些的骑兵,连忙提起手中的圆盾格挡。

可圆盾能护的了他们自己,却护不住胯下的战马。

划破空气,夹带着劲风呼啸着飞向他们的弩箭见人射人、见马射马,数千名河东骑兵顷刻间竟是栽落了一片。

一名河东骑兵手持圆盾挡在身前,他清楚的听到盾面上传来两声被箭矢撞击时发出的“笃笃”脆响。

就在他暗自庆幸反应迅捷,没有像身旁的几个同伴那样被箭矢直接命中、栽落马下的时候,他胯下的战马突然发出了一声悲鸣,两只正疾速狂奔的前蹄猛然一软,翻着跟头向前栽了出去。

马背上的河东骑兵一个不留神,被翻滚的战马给甩了出去,身体凌空翻转了几圈,重重的栽落在地上。

地上虽是生满了绿草,可软软的草地并没有给他提供多少帮zhù

,当他的身体落地时,他清楚的听到颈子发出“喀啦”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接着两眼一黑,喧嚣的战场瞬间清净了下来。

雨点般的箭矢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冲进河东军弓箭手阵列的韩暹,挥舞着长枪左冲右突,没过多会他的身上已是染满了鲜血。

河东军弓箭手,并不像刘辩军的强弩手那样样除了配备强弩、每人还都携带着适合近身搏杀的盾牌和长剑。

他们除了装备有长弓,唯一能用来近身搏杀的兵器,只有腰间佩戴着的长剑。

数千名手持朴刀的刘辩军官兵扑进河东军弓箭手阵列,就如同一群疯狂的猛兽,一边怒吼着一边将手中朴刀狠狠的朝着河东军弓箭手劈砍过去。

一名刘辩军兵士抡起朴刀,劈向挡在他面前的河东军弓箭手。

朴刀夹着风声,直劈向那河东军弓箭手的脑门。避无可避又来不及抽出长剑,河东军弓箭手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想用长弓格挡。

随着弓箭手的一声惨叫,朴刀稳稳的劈在他手臂上,一条手中还握着长弓的小臂喷溅着鲜血,掉落在地上。

被砍掉小臂的弓箭手惨叫着用另一只手捂住伤口,还没来及蹲下,劈砍他的刘辩军兵士就纵身上前,抬脚朝他小腹上猛的踹了过去。

这一脚踹的是又猛又狠,将那弓箭手踹翻在地,刘辩军兵士紧跟着上前,提起朴刀,狠狠朝他心口扎了下去。

朴刀扎穿皮甲,一股鲜血随即飚射而出,刘辩军兵士脸上和胸前被喷溅了一片热乎乎的粘稠血浆。

当他要从弓箭手胸口拔出朴刀的时候,另一名已经抽出长剑的弓箭手怪叫着朝他的后背扑了过来。

听到身后传来人的嚎叫声,这名兵士赶忙回头,看到的是一柄即将扎到他颈子的长剑。

长剑离他的颈子不过还有半尺远近,就在这时,他听到眼前传来了“蓬”的一声闷响,一块圆盾重重的砸在了那个持剑扑向他的弓箭手面门上。

正疾速冲锋的弓箭手,面门被圆盾猛然砸了一下,脚下一趔,一头撂倒在地上,脸上已是血流如注。

他强忍着疼痛,刚翻了个身要爬起来,用圆盾狠狠朝他脸上砸了一下的兵士纵步上前,一脚踩住他的脊背。

紧接着,被刘辩军兵士踏在地上的弓箭手只觉得后心一疼,一柄朴刀从他后脊梁猛的扎入,直透出前胸。

向弓箭手阵营冲锋的河东骑兵,在刘辩军强弩阵的进攻下,许多人都翻身跌落马下。

纵然如此,还是有很多河东骑兵冲进了弓箭手阵列。

得了要将河东弓箭手彻底摧垮命令的韩暹,见河东骑兵冲了上来,大吼一声,手中长枪一转,枪锋直指一名骑兵的腰肋,飞快的刺了过去。

那骑兵刚策马冲进战场,手中骑兵短矛还没来及举起,腰肋就猛然一疼,一柄长枪从他左腰刺入,径直穿透身体,自右侧的腰肋透出。

扎穿了一名冲进战场的骑兵,韩暹向跟他一同冲杀的官兵们大喊了一声:“兄弟们!敌人是骑兵,我等若是掉头向回跑,定然被他们像猪狗一般屠戮,跟着本将军,向前杀!”

随着韩暹的一声大吼,五千名手持朴刀、盾牌,已是个个浑身染血的官兵齐齐发出了一声狂吼,朝着奔散的弓箭手和刚冲进战场、还没稳住阵脚的河东骑兵扑了上去。

韩暹率领的官兵,各个手中都持着长杆的朴刀,冲向河东军,他们也不管遇见的是人还是马,兜头就是一通猛劈。

河东骑兵人数并不是很多,若是有队步兵协同作战,对付韩暹率领的这五千兵马,也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可与他们协同作战的,偏偏不是擅长近身搏杀的重步兵,而是一群一旦被人冲到近前,就几乎丧失了抵抗能力的弓箭手。

一壁厢,韩暹率领五千官兵与河东骑兵和弓箭手厮杀,另一边河东大盾的阵列正狂猛的冲击着刘辩军的长枪阵。

长枪林立,一支支长枪直指着向阵列发起猛烈冲击的河东军大盾兵!

双方人数相差不多,河东军官兵手持大盾,嚎叫着朝刘辩军的长枪阵猛撞。

刘辩军长枪阵的官兵,则手持盾牌,拼尽全力抵挡着河东军的猛攻,另一只手中的长枪也一下下用力的戳刺着向他们发起冲锋的河东军官兵。

列队站在长枪阵后面的弩兵,此时也已将强弩的方向调转到正猛烈冲击着长枪阵的河东军身上。

一蓬蓬箭矢从长枪兵的头顶飞过,呼啸着飞进已然没了阵型、只是一味冲锋的河东军之中。

成片的河东军官兵中箭倒地,可他们却丝毫没有半点退意,依然是怒吼着冲击刘辩军的长枪阵。

长枪阵对付骑兵,那是绝佳的阵法,可对付步兵,效果却是要差上许多。没用多会,在河东军强猛的冲击下,长枪阵的边角已然出现了缺口,许多长枪兵丢下手中的长枪,抽出长剑,与河东军作对厮杀。

战场上杀声阵阵,双方官兵如同疯兽一般猛烈的相互撞击着。

与大盾兵相比,长枪兵虽说也是擅长防御的兵种,可冲击力却是不如对方。双方官兵撞在一处,刘辩军的长枪阵很快就现出了一个个缺口。

面无表情的望着战场,刘辩抬起手臂,向后一挥。举着令旗的军官赶忙打起旗语,下令两翼出击。

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杨奉和胡才,见命令下达,几乎是不约而同的骑在马背上,朝身后的官兵们一招手,大吼了一声:“将士们,随我杀!”

无数手持朴刀的刘辩军官兵如同潮水般向着正冲击长枪阵的河东军涌了过去,与此同时,一直在发射弩箭的强弩兵反倒是止住了射击、收缩阵型迅速后退,在中军前列起阵势,端着强弩瞄向敌军。

朴刀兵的加入,很快扭转了战局。即将要在刘辩军长枪阵冲出缺口的河东军大盾兵,在两翼朴刀兵的冲击下,很快被压缩成了一片。

骑马立在中军的王邑见战场局势不利,赶忙向身旁的军官打了个手势。

军官挥舞着旗帜下达了王邑新的指令,镇守中军的河东军列着整齐的方阵,在一员如同铁塔般敦实的武将带领下,朝前一步步推进。正与刘辩军厮杀的河东军,却在这时慢慢的收缩着阵列,一步步的向后退去。

战场上盾牌翻飞、刀剑交织,双方官兵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飚射,每一刻都有人中了敌人的刀剑倒在地上。

受伤的人发出声声哀嚎,死去的人默默的倒卧在地上,正在拼杀的双方官兵却还在挥舞着兵刃,喊出一阵阵满带着杀意的吼声。

刘辩军拼杀勇猛,河东军也毫不逊色!

一个朴刀兵冲到正向后缓慢退去的一名河东兵近前,抡起朴刀,朝那河东兵的头顶劈落。

河东兵赶忙举起兵器格挡,带着强dà

劈砍力的朴刀劈在大盾上,持盾的河东兵只觉得手臂一麻,险些将盾牌丢着地上。

就在他强撑着挡住这一刀,正要抬起手中短矛刺向对面的朴刀兵时,他的后心猛然一疼,一只朴刀穿过他的脊梁,从他的胸口透了出来。

嘴角洇着鲜血,低头朝透出胸口的刀尖看了一眼,这河东兵猛的一拧身,将身后双手还持着朴刀刀柄的刘辩军兵士甩到一旁,手中短矛一挺,矛尖狠狠的扎入了那兵士的心口。

一刀劈中他盾牌的那个刘辩军兵士,见他临死还刺死了一个同伴,怒吼一声,手中朴刀划出一道银亮的光弧,狠狠的朝着双腿已然软了,跪倒在地上的河东军兵士颈子上劈了过去。

刀光划过,一蓬鲜血飚射而起,手中还握着矛杆的河东军兵士跪在地上,他的头颅翻滚着从颈子上掉落,剩下的只是一具腔子里喷溅着热腾腾血浆的无头尸体!

第169章 涑水河畔静悄悄

涑水静静的流淌着,低浅的河床中,偶尔露出一两块乌黑的河底。

斜阳残照,落日余晖映射着浅浅的小河,清粼粼的河面泛着橘色的光芒。

河岸边上,一支刚刚打了败仗的军队搭建起成片的营帐,官兵们正垂头丧气的围坐在篝火边烹煮着饭食。

炊烟袅袅、灶火升腾,挂在篝火上的陶罐冒着蒸腾的白汽,可坐在篝火边的官兵们,却一个个都是满脸如丧考妣的颓丧。

主帅大帐中,王邑神色黯然的跪坐在矮桌后,紧拧着眉头,好似在思忖着什么,半晌也没言语一声。

坐在两侧的几名河东官员也都没有说话,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浮现着一抹掩饰不住的惨淡。主帅大帐之中,弥漫着一股几乎能让人窒息的压抑。

“鸟!”终于,坐在王邑右侧下首的武官忍受不住这种沉闷,猛的一拍大腿站了起来,粗声粗气的说道:“不就是打了一场败仗!我军死伤无算,弘农王的军队伤亡也是不少!这一仗,将士们打的可是没给河东军丢人!郡守莫要烦忧,末将今晚带上一支兵马,偷偷摸上去干他娘的!”

“夏侯将军!”武官的话刚说完,王邑就拧着眉头抬眼瞪着他,冷声说道:“将士勇猛,却依然是打了败仗,那就是我等指挥不力!到了夜间,我军官兵多不能视物,你如何领军前去偷袭弘农王?”

被王邑训斥的夏侯将军,正是协助他镇守河东的武官夏侯英。此人身形魁伟,勇武非常,只是性格稍显莽撞了一些。平日里除了王邑,别人也拿捏他不住!

此战身为先锋,却最后出战,夏侯英也是满心的烦闷。可看出王邑脸上神色不好,夏侯英又不敢再多聒噪,只得缩了缩颈子,向后退了一步,重新坐回桌案后。

坐在夏侯英对面的黃伯玺眼珠转了转,站起身抱拳对王邑说道:“启禀郡守,此番我军将士人人死战,尚且落败,弓箭手更是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可见弘农王麾下兵马着实强悍。不过这也并非一件坏事……”

“此话何解?”听了黃伯玺的话,王邑皱紧了眉头,向他问了一句。

“首战失利,我军再行撤回河岸以北,弘农王定然不疑!”黃伯玺嘴角微微撇了撇,眼睛眯了一眯,眸子中闪过一抹森冷的寒意,对王邑说道:“届时只要涑水破坝,河流……”

“启禀郡守!”黃伯玺的话还没说完,帐外突然传来了一个报讯兵士的声音:“河岸对面发xiàn

弘农王麾下骑兵!”

“什么!”听说河岸对面发xiàn

了刘辩军的骑兵,王邑猛然站起,快步朝营帐外面走去。

黃伯玺与夏侯英相互看了一眼,心知出了大事,也是一脸惊惶的跟在后面,走出了帅帐。

众人刚出帅帐,远处又有一名河东军兵士飞跑过来,刚到王邑身前,就“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上,仰头望着王邑,带着哭腔说道:“郡守,河流上游突遭弘农王骑兵袭击,堵截河道的一万将士已是溃不成军。!”

“轰!”兵士的话音刚落,王邑突然听到一阵如同雷鸣般的巨响从河道上游传来,接着他又听到了许多靠近河岸驻扎的官兵高声喊叫了起来:“洪水来了!兄弟们快跑!”

只是顷刻间,河东军阵营一片大乱,许多官兵顾不得拿起放在地上的兵刃,抱头朝着远离河岸的地方跑去。

“郡守快走!”河东军官兵乱了起来,站在王邑身后的夏侯英大喊了一声,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上前一把拽住王邑的胳膊,扯着他就跑。

一旁的黃伯玺见二人跑了,好似突然忘记了他已老迈,跟着二人一阵狂奔,竟是比寻常年轻人还要迅捷一些。

雷鸣般的轰响越来越近,被夏侯英拉着狂奔的王邑,听到轰响中传来一阵人的惨嚎。

铺天盖地的水朝着他们先前驻扎的军营涌去,一大片溅起的水花扑向王邑等人,将他们打的浑身透湿。

到处都是狂奔的河东军官兵,腿脚快的,已是跑出了老远,那些反应迟钝些的,则是还没来及离开军营,就被巨浪给掀进了河中。

原本王邑是想借着涑水泄洪,将刘辩军在此处一网打尽,却没想到,到了最后竟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涑水泄洪发出的轰鸣声如同阵阵滚雷一般,率军背靠中条山驻扎的刘辩,听到这阵轰鸣,也走出帅帐,望着涑水方向,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过了许久,远处的轰鸣声渐渐消退了下去,涑水已然止息了它的暴怒。天尽头的斜阳也落下了山巅,铺洒在大地上的余晖渐渐的消退了它的色彩。

经lì

了一整天的厮杀,中条山与涑水之间的旷野上,遍地都是死去的双方官兵。

血珠挂在碧草上,在尚未完全消退的阳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泽。

一队手持短剑的刘辩军兵士在遍地的死尸中来回走动着,每走过一具尸体,他们都会将躺在地上的人翻个身,仔细的查看还有没有气息。

“抬走!”一名持着短剑的军官在翻找了几十具尸体之后,发xiàn

了一个尚有气息的刘辩军兵士,连忙朝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士兵招了招手,对那几个士兵说道:“这兄弟还有救!”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士兵赶忙上前,其中俩人抬起那已奄奄一息的重伤患,快速向刘辩营地跑去。

与刘辩军重伤患所受的待遇相比,那些在战场上并没有死透的河东军官兵,就要凄惨了许多。

一名查看尸体的刘辩军兵士,正翻找着地上的死尸,想要找出那些还存活着的同泽。

突然一只沾满了鲜血的手抓在了他的脚踝上,脚踝突然被抓,把这名刘辩军兵士给吓了一跳。

他连忙回过头向后看去,只见一个满身鲜血的河东军兵士正趴在地上,使足全身力qì

仰着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抓着刘辩军兵士的,正是这受了重伤的河东军。

“救我……”手抓着刘辩军兵士的脚踝,受了重伤的河东军士兵强撑着以极其虚弱的声音说道:“大哥……”

“唉!”抬头朝四周正翻找着尸体的刘辩军官兵们看了一眼,脚踝被抓着的兵士轻叹了一声,扭过头对那河东军士兵说道:“这声大哥叫了,兄弟也不能看着你受罪!大哥行行好,送你一程吧!下辈子可莫要再与殿下作对了!”

说着话,他伸手揪住那河东兵的发髻,持在另一只手中的短剑在那河东兵的咽喉上一划。

短剑划过,求救的河东兵咽喉上顿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一股鲜血如同喷泉般喷涌而出。

他圆睁着双眼,随着鲜血的喷涌,眸子渐渐的失去了神采。

“殿下,此战我军重伤及死亡者逾五千人,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刘辩正看着远处官兵们清理战场,杨奉走到他的身后,小声对他说道:“河东军战力不俗,若带着伤患……”

“不能丢下任何一个有可能医好的将士!”望着正清扫战场的官兵们,刘辩对站在身后的杨奉说道:“将士们追随本王,要的无非是能吃饱肚子,将来能有份安定的家业!只要有战斗,就会死人!许多将士会死在战场上,可我们绝不能把那些不该死的将士活活的丢在这里。”

听着刘辩说的话,杨奉脸上现出一抹愧疚。

当年黄巾军转战各地,与官兵作战。许多时候,为了能尽快摆脱官军的追击,他们不得不将一些老弱或伤兵丢下。

那些被丢下的人,几乎没有例外,都被官军抓去砍了脑袋。

在杨奉看来,与黄巾军的冷漠相比,眼前的这位弘农王,却是要仁义了许多。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经过一场大战的野地中,熊熊燃烧着一堆堆篝火,许多刘辩军的官兵正借着篝火的亮光在野地中挖着深坑。

数名兵士将尸体抬到坑边,一具具的丢进坑内。

生满野草的旷野上,飘荡着一股股浓重的血腥气。无数尸体被丢进深坑,可血腥味却久久没能消散。

“传令下去,将士们今晚好生歇息,明日一早,再战河东军!”望着北面涑水方向,刘辩向身旁的杨奉吩咐了一句。

“诺!”杨奉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随即转身离去。

野地上的团团篝火还在燃烧着,许多刘辩军官兵还在火光中寻找着散落在草丛中的死尸,不时的还会有几名兵士自草丛中抬出落下的尸体,丢进早已堆满了死人的深坑。

远处河东军所在的方向一片死寂,甚至连一团篝火都没燃起。

搜索、掩埋死尸和寻找伤患整整进行了一夜,当野地中一团团篝火纷纷熄灭、搜索也接近尾声时,东方的天空已是现出了薄薄的晨曦。

阵阵觱篥声在军营中回荡,沉睡了一夜的官兵们已是纷纷起身,从营帐中钻了出来。

许多人收拾着行军帐篷,还有一些人,正在空地上搭灶埋锅、生火做饭。

“每人吃得七分饱!”刚睡醒的刘辩才从营帐中钻出来,就听到军营里传来了杨奉的喊声:“待到击溃河东军,我等再好生饱餐一顿!”

听到杨奉的喊声,刘辩向守在帐外的一名亲兵说道:“请韩将军过来!”

亲兵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韩暹所部官兵驻扎的营寨跑去。

没过多会,全副武装的韩暹小跑着来到刘辩身前,抱拳躬身向刘辩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昨日乃是混战,今日才是你显山露水之时!”看着站在面前的韩暹,刘辩对他说道:“你率两千弩手、三千朴刀营,前去挑zhàn

河东军,本王亲自为你压阵!”

第170章 点火夜战

河风掠过旷野,洪水虽已退去,可湿漉漉的地面却还很是泥泞。

两万多名幸存的河东军背倚着涑水,列起方阵,遥望着正向他们缓慢推进的刘辩军阵列。

经lì

过一场大败,又遭受了涑水决流的冲击,前一天还精神奕奕的河东军,如今已是一片萎靡。

他们虽然还能排起整齐的阵列,可官兵的战意却是低靡到了极点。包括王邑在内,所有河东军都不认为此战他们能够获取最终的胜利。

正向他们推进的,是韩暹率领的五千刘辩军先锋。

在这五千人的身后,数万刘辩军主力列着方阵远远与河东军对峙。

领着五千名官兵,推进到离河东军尚有百余步的地方,韩暹提了提缰绳,勒住战马,随后将持枪的手举了起来,高声喊道:“强弩手,推进!”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两千名强弩手跨步上前,踏着整齐的步伐,朝河东军推进过去。

强弩手仅仅只向前推进了二十余步,韩暹就接着高喊了一声:“止!”

两千名强弩手随即止步,端起手中强弩,瞄向了对面的河东军阵列,一支支锋锐的箭镞在朝阳的映照下闪烁着水波般的流线型光纹。

强弩阵刚刚止住步伐,对面河东军的大阵中就跑出了一骑快马,一员手提湛金斧的武将策马朝着强弩阵疾驰而来。

冲出河东军阵列的不是别人,正是河东先锋夏侯英。

当他冲出来的那一刻,站在第一排的强弩手纷纷将手指放在了强弩的机簧上。

“且慢!”驻马立在强弩阵后面的韩暹,将对面阵营只冲出一个人,抬起手臂大喊一声,止住了已经将弩箭瞄准夏侯英、只等发射的强弩手。

到了离强弩手还有二十余步的地方,夏侯英提着缰绳,一勒战马,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待到战马的两只前蹄重新落在地上,夏侯英抬起持斧的手臂,用斧头指着韩暹的阵营,高声喊道:“来将可敢与某单打独斗?”

“有何不敢!”夏侯英的话音刚落,韩暹大喝一声,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冲到了离夏侯英只有十多步的地方,抬枪指着夏侯英骂道:“董卓逆贼,恃强欺君,人人得而诛之!你等为虎作伥,尚不晓得悔悟。今日本将军便斩下你的头颅,为弘农王殿下祭旗!”

“好大口气!”韩暹的一番话刚说完,夏侯英抡起大斧,双腿往马腹上一夹,策马朝着韩暹冲了过来。

夏侯英策马前冲,韩暹也不惧他,两腿同样朝着马腹上一夹,大喝了一声,挥舞着长枪迎了上去。

两马相交,夏侯英手中大斧猛力朝着韩暹的头顶劈来。韩暹双手持着长枪,用力向上一架。

眼见大斧就要劈在枪杆上,韩暹心知木质的枪杆无法抵住大斧的劈砍,在斧刃即将劈中枪杆的那一瞬,他将两只手腕一翻,长枪一搅,把劈向头顶的大斧搅到了一旁。

挑开大斧,韩暹手臂一转,长枪随即朝着夏侯英的腰肋扫去。

那夏侯英也不是等闲之辈,当长枪扫向他腰肋时,他把斧柄向下一沉,堪堪的挡住了韩暹的这一枪,随即手臂一拧,大斧划出一条弧线,向着韩暹的胸口劈了过来。

二人在马背上你来我往,足足厮杀了近半个时辰,竟是没分出个胜负。

驻马立在中军观战的刘辩望着正在战场上厮杀的二人,虽是距离甚远,他却能看出若是让这俩人继xù

厮斗下去,恐怕一时半会真不会有什么结果。

背靠河岸列阵的河东军主阵中,关注着二人厮杀的王邑也是眉头紧皱。

夏侯英在河东军中,算得上是一员猛将,可遇见韩暹,二人却是战了个平分秋色。

原本想要凭借夏侯英斩了刘辩麾下一员战将,也好扳回些颜面,却没想到,此番与刘辩军拼斗,他竟是连这点小愿望都难以实现。

沙场之上,夏侯英与韩暹打了一个多时辰,竟是没能分出胜负。二人心内不免都有些焦躁,当夏侯英再一次朝韩暹劈来一斧时,韩暹将长枪横着朝前一顶,把大斧顶了回去。

顶回了夏侯英的大斧,韩暹也不纠缠,兜转战马向后退了几步,对夏侯英说道:“你我战了这半日,也未能分出个胜负。且各自回营,吃些肉食再战,如何?”

“好!”打了半个多时辰,夏侯英也是感到腹中有些饥饿,且又干渴非常,应了一声,调转战马回了营地。

远远观战的刘辩,见二人各自回了营地,嘴角漾起一抹淡然的笑容。

在韩暹出战之前,他就特意交代过,要韩暹一定把握住战场节奏,决不可一击将河东军击溃。

与刘辩不同的,是河东军阵营中,王邑看着韩暹与夏侯英分开各自回营时,脸色却是异常的难看。

夏侯英搦战,却并未一举擒杀刘辩麾下大将。双方士气并没有因这场单打独斗而有任何的改变,若是以此种情况继xù

发展下去,河东军溃败,仅仅只是时间的问题。

“郡守,好像有点不对!”夏侯英正策马往回走,王邑身后的黃伯玺小声对他说道:“弘农王眼下已是占了先机,却不下令全军冲杀,将我军歼灭于此,莫非是有着阴谋不成?”

“阴谋?”涑水决流,冲走了许多官兵和全军的大半辎重,王邑心内正着恼黃伯玺,听了他的话之后,扭头朝他瞪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黄功曹莫非又有妙计退敌?”

王邑话中暗含着讥讽的意味,黃伯玺在官府厮混了多年,如何会听不出来。他本想提醒王邑小心刘辩是刻意拖延时间,暗中有着其他部署,却被王邑一番话给说的老脸通红,话到嘴边,竟没能接着说下去。

“夏侯将军辛苦!”心内对夏侯英没能立斩韩暹很是不满,可王邑脸上却是没表现出来,夏侯英刚刚回到主阵,他就朝夏侯英拱了拱手,道了声辛苦。

“末将惭愧!”翻身跳下马背,躬身抱拳给王邑回了一礼,夏侯英说道:“那敌将武艺了得,想来就算是再打三天,恐怕也是胜不得他!”

“尽lì

便是!”朝夏侯英点了点头,王邑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的笑容说道:“夏侯将军只须保得自家周全,莫要再折了我军威风,本郡守便会为你向朝廷请功!”

“多谢郡守!”没能拿下韩暹,夏侯英本以为王邑会训斥他,却没想到王邑的表现竟是如此淡然,反倒还说要替他请功,心内一阵感动,赶忙抱拳躬身说道:“末将定然竭尽所能,与敌将厮杀!”

另一边,早得了刘辩命令,要他尽量拖住进攻节奏的韩暹,则要比夏侯英的压力小了许多。

单打独斗,只要不落于下风,能多与夏侯英拖上几日,那才是真zhèng

中了韩暹的下怀。

“给韩将军多送些酒肉过去!”远远望着韩暹返回先锋阵营,刘辩对身后的亲兵说道:“告sù

他,本王特意提醒,若是还要厮斗,酒且莫要再喝,肉管他吃够!待到今日收兵,再好生饮酒不迟!”

“诺!”两名亲兵应了一声,策马朝火头军那边跑去,没过多会,他们的马背上就驮着半片烤熟了的整猪和数坛酒浆向先锋阵列疾驰而去。

从清晨出兵,一整天下来,几乎都是韩暹和夏侯英的个人表演。

二人来来回回休息了数次,也打了数次,在两军之间的旷野上直打的天昏地暗、难解难分。

自太阳初升,一直到日落西山。韩暹已记不得他与夏侯英打了多少个回合,也记不清二人各自回营吃过几次肉。

起初二人都是想要将对方斩于马下,可一整天打下来,他们谁都没了那种念想,唯一的想法就是与对方拼着消耗体力,谁的体力先不济,谁便是输了。

夕阳落下了山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韩暹与夏侯英再次分开,各自回营。

“打上火把,今晚点火野战!”策马回到先锋阵营,韩暹刚跳下马背,就对麾下的官兵们高喊了一嗓子。

两名韩暹的亲兵应了一声,跑向阵列,高声喊着:“将军有令,点上火把,今晚与敌将点火夜战!”

韩暹的亲兵喊完话没过多会,五千名先锋营兵士就纷纷点上了火把。

五千只火把熊熊燃烧,火光将先锋营官兵的脸染的一片通红,已然笼罩在夜幕之中的旷野,也被成片的火把映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与刘辩军先锋营相比,对面的河东军就要沉寂了许多。

先前的一场洪水,将河东军的大半辎重都卷进了河中。莫说此时的河东军没有多少火把可用,就连以后几天的粮草,对他们来说都是个难以解决的大难题!

火把点燃,韩暹大步走到正熏烤着猪肉的篝火前,跪坐在地上,从他还没吃完的半只猪身上撕下一块热腾腾的肉,塞进嘴里用力的咀嚼着。

肥腻的猪肉进了口,随着韩暹的咀嚼,一条亮晶晶的油渍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滑到了他的下巴上。

抬手将猪油擦掉,韩暹朝一旁站着伺候的亲兵伸出手喊道:“酒!”

“将军……”韩暹要酒,那亲兵愣了一下,随即躬着身子说道:“殿下说了,若是继xù

拼斗,将军不得饮酒!”

“少他娘的跟老子废话!”仰头瞪了那亲兵一眼,韩暹没好气的说道:“殿下说的是要老子少喝,可没说不让喝!快去取酒!”

见韩暹真个恼了,亲兵赶忙应了一声,跑去取了一坛刘辩命人送到先锋营的酒,拍开封泥,恭恭敬敬的半跪在地上,递到了韩暹的面前。

第171章 没有后援

晨曦驱散了夜晚的黑幕,一道道金色的光辉铺洒在大地上,草叶上的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七彩的光泽,中条山和涑水之间这片并不算广袤的旷野也在朝阳下萌发着蓬勃的生机。

与夏侯英点火夜战,一直打到下半夜的韩暹早早起了身,他刚离开营帐,就命令麾下官兵摆起进攻阵型,与对面的河东军遥相对峙。

河东军官兵,也是天刚蒙蒙亮,就都爬了起来,摆好了阵列警惕的注视着刘辩军的大阵。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河东军官兵失落的情绪稍稍有了些好转,不过与刚开赴战场时那副豪迈劲相比,却是要靡钝了许多。

刘辩站在与河东军相距甚远的中军帅旗下,遥望着几乎已快要退回河岸边的河东军。

经过前天的一场大战,战场局势已然明朗。作为主帅的刘辩和王邑都很清楚,眼下的战斗,不过是一场猫与老鼠的游戏而已。战斗何时结束,完全取决于猫何时会对老鼠没了兴趣。

“命令前锋,即刻向敌军发起进攻!”望着远处黑压压的河东军,刘辩向身旁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一名亲兵随即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向韩暹的阵营奔去。

没过多会,手按剑柄站在中军帅旗下的刘辩就看到,韩暹带领的五千兵士正已极缓慢的速度朝前推进。

两千名强弩手走在队列的最前面,三千朴刀兵则分为左中右三个方阵拱卫着强弩阵。

如此布局,即便是河东军发起了****,朴刀兵也能立kè

挡在强弩阵的前面,与敌军捉对厮杀。

领着五千官兵向河东军阵营又推进了三十多步,韩暹抬起手臂,高喊了一声:“止!”

分列成四个小方阵的五千官兵得了命令,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止住了脚步。他们在止步的同时,齐齐朝着地面重重的跺了下脚。

随着五千人跺脚的动作,大地发出了“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地面都好似随之在颤抖。

“强弩阵!”官兵们的脚步刚停下,韩暹朝身旁的一名军官看了一眼,那军官点了下头,高声喊道:“准bèi

!”

军官的话刚喊出口,两千名强弩兵同时抬起了手中的强弩,在发出“唰”的一声齐响之后,他们手中的强弩全都瞄向了离他们已经不足百步的河东军。

“盾阵推进!”韩暹麾下强弩手刚刚端起弩,已然列好阵型与他们对峙的河东军主阵中,发令的军官就挥起了令旗,高声喊了一嗓子。

万余名手持大盾的河东军得了命令,将大盾往身前一挡,矮着身子齐齐朝前推进过去。

吃过刘辩军强弩手的亏,河东军大盾阵在向前推进的时候,官兵们都是佝偻着腰,连一个敢抬起头向前张望的都没有。

“放箭!”河东军大盾阵刚向前推进了十多步,韩暹身旁的军官就抬起手臂,随后猛的将手臂向下一按,高喊了一声。

列成横向长方形阵列的强弩手,成排成排的将弩箭朝着正向他们推进的河东军大盾阵射了过去。

刘辩军的强弩阵,经过严格训liàn

,发射和装填时间都是有着严格要求,多一分不行、少一毫也不可以,也正是因此,强弩阵射出的弩箭才会连绵不绝。成排的弩箭飞向河东军,弩箭之间衔接紧密,竟是连发射的间隙都没有。

雨点般的弩箭飞进河东军的阵列,撞击在河东军手中的大盾上,发出一阵阵“啪啪”的脆响。,大多数箭矢射中河东军的盾牌,折成两截掉落到地面。

可也有一部分弩箭凭借着强猛的冲击力,撞偏了河东军手中的盾牌,将成片成片的河东军射翻在地。

“杀!”河东军大盾阵,列着相对整齐的队列,躬着身向前快跑,他们发出了一阵阵的喊杀声,也不顾身旁的同伴纷纷被箭矢射中倒在地上,只是低着头拼命的向前猛冲。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眼见河东军已快要冲到强弩阵近前,韩暹身旁的军官大吼了一声:“强弩兵后退!朴刀兵杀敌!”

随着他这声令下,分成三个方阵的朴刀兵齐齐发出一声怒吼,迎着河东军大盾阵扑了上去,而先前一直在发射弩箭的强弩兵,则快速向后撤tuì

,退到了中间朴刀军阵列的后方。

手持大盾的河东军即将要冲到刘辩军强弩阵近前,两千名强弩兵却突然退后,替代他们面对河东军的,则是重装朴刀兵。

三千名朴刀兵冲向河东军大盾阵,每个朴刀兵在冲锋时,都是将圆盾挡在身前,手中朴刀高高举起,冲到河东军近前,才狠狠的将朴刀劈下。

两只纯粹以重装步兵组成的军队撞在一处,发出了一阵阵盾牌相撞、兵器相交所特有的巨大轰鸣,双方官兵不断的挥舞着盾牌和手中兵刃互相砸着、砍着。

一蓬蓬鲜血在战场中飚射而起,一个个将士身体喷溅着鲜血倒在对方挥起的兵刃之下。

远远望着正在拼杀的战场,刘辩的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

出师盐监,在中条山与涑水之间同河东军作战。经lì

了一场血腥拼杀,他发xiàn

他的军队在具体的作战中,有着一个难以弥补的缺陷。

无论是强弩阵还是朴刀阵,在战斗中都发挥出了应有的威力。可长枪阵的表现,却是很差强人意。面对敌军的重步兵,长枪阵几乎起不到什么特有的防御作用,官兵们反倒是凭借着配备的长剑与敌军近身厮杀。

长枪阵型对付骑兵,绝对是个强dà

的存zài

,可在东汉末年,以步兵为主要战力的战场上,它的存zài

却只不过是个摆设!

远处两支军队正在奋勇拼杀,在太阳的照射下,他们手中兵器反射着森冷的寒光,在刘辩的视线中如同星星般不停闪烁。望着那一闪一闪的银亮光点,刘辩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种比朴刀出现更早,却因为太过沉重,而被后世军队放qì

的兵器。

眼睛微微眯了眯,扭头看了一眼长枪兵的阵列,刘辩心内已是下定了决心,一旦夺取河东郡,立kè

大量征集铁器,打造新型加长兵器。

正在厮杀的两支军队互相劈砍着。士气正盛的刘辩军官兵,一个个如同开柙猛虎般扑向河东军。而士气低靡的河东军官兵,并没有因刘辩军的猛烈攻击而显现出应有的慌乱。

虽然在刘辩军的进攻下,人数明显多于对方的河东军官兵还是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可他们却并没有退后半步,反倒是举起大盾,挥舞着短矛,喉咙里发出一声声怒吼向着刘辩军展开了一波又一波的反扑。

韩暹麾下的朴刀兵虽然勇猛,可人数却只有河东军的三分之一,在河东军强猛的推挤之下,朴刀兵的阵列也在一步一步的退后。

一名朴刀兵手持着圆盾,朝对面的河东兵狠狠撞了过去。那河东兵举着大盾,以巨大的盾牌承shòu着敌人拼足全身力量的一撞。

盾面与盾面相撞,俩人都觉着手腕一麻,河东军手中的盾牌毕竟是大了一些,受力点过于集中,坚硬的盾牌竟也被撞开了一条裂缝。

被撞的河东兵刚想挺矛朝刘辩军兵士刺来,挺着圆盾撞他的刘辩军士兵就抡起了朴刀,趁他手中大盾被撞开的一瞬,朝着他的颈子劈了上去。

朴刀划出一道银亮的光弧,狠狠的劈在了那河东兵的颈子上。

河东兵只觉得颈子一疼,接下来他就看见眼前的景物在不停的翻滚,更为令他惊愕的,是他竟然看到了一具失去了头颅、腔子里还如同喷泉边飚射着鲜血的躯体。那是他自己的身躯!

人头在半空中翻转了几圈,跌落进草丛。河东兵那没了头颅的躯体挺直站立在野地中,直到劈死他的刘辩军兵士提着染血的朴刀从他身旁跑过,他才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我军先锋人数太少,代本将军去向殿下请战!”远远望着正在进行血腥厮杀的战场,坐镇左翼的杨奉首先有些沉不住气了,向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一名亲兵应了一声,策马飞快的朝着中军奔去。

没过多会,那亲兵又骑马折了回来,到了杨奉近前,抱拳对他说道:“启禀将军,殿下有令,先锋作战,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增援!”

“嗯?”听完亲兵转达的命令,杨奉愣了一下,随即向那亲兵问道:“殿下可有说为何不得出战!”

“没有!”骑在马背上,看出杨奉一脸愕然,亲兵也不敢多说其他,赶帮抱拳低头应了一句。

朝亲兵摆了摆手,杨奉拧着眉头,把视线转向了刘辩亲自镇守的中军。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两军已经在中条山和涑水之间纠缠了三天,眼见全军只要再发起一次总攻,河东军就将被彻底击溃,可刘辩却还是不慌不忙的在此消耗时日,好似他故yì

拖延着战场进度一般。

作为先锋率军与河东军厮杀的韩暹,见官兵们虽是成排成排的将河东军劈翻在地,可阵型却不断的被向后推着,他大吼一声,策马朝着正在厮杀的战场冲了上去。

作为先锋出战之前,刘辩曾单独对他说过,这一次的战斗,他将完全没有后援。他麾下的五千人,就是刘辩军在这场战斗中投入的所有力量。

冲进双方官兵正在厮杀着的战场,韩暹手中长枪翻舞,不断的挑刺着挡在面前的河东军官兵。

一个个河东军倒在他的长枪之下,随即被涌上来的双方将士踩在脚下。

倒地伤者运气好的,被同伴及时救下,轻伤的在同伴的搀扶下爬起来继xù

战斗,重伤的则被拖到稍稍靠后些的地方暂时离开交战最激烈的中心地带。至于那些运气不好的,则直接被正在厮杀的双方将士踏在地上。

起先被踏在众人脚下的伤兵还能发出一声声哀嚎,可不用多会,他们就会彻底沉寂下去,替代他们发出阵阵哀嚎的,则是一批新倒下的伤兵。

第172章 忠魂自此无归路

阳光照射在河床上,清粼粼的河面荡漾着一波波细浪,几天前还曾暴怒过的涑水,如今却像个文静的处子一般,轻漾的细浪就犹如它羞涩中正荡漾着的春心一般,河水缓缓的、柔柔的向东流去。

涑水北岸五里开外的旷野上,赵云手扶着腰间长剑的剑柄,挺直身板望着南方。

此处离河岸太远,他甚至看不见正缓缓流淌的小河。自从他率军冲散上游截流的河东军,到如今已经过去整整五天。

每天河岸对面都会飘来阵阵喊杀声,听着喊杀声,赵云恨不得立kè

率军渡回涑水南岸,加入那一场场充斥着勇气和血性的搏杀之中。

想归想,他却并没有那么做,他很清楚,正如刘辩所说,他所在的位置,才是整场战役的关键。

连续几天河岸对面都是喊杀不断,可今天却是异常的安静,就好似对岸两支连续厮杀了数天的军队商议好了要休战一天似得,从清晨一直到正午,都没有听到那金铁交鸣的厮杀声。

“将军!”正望着南方,静静的聆听着河岸对面可能传过来的声音,一名前去河岸边上探查情况的兵士飞快的策马向赵云奔来,到了赵云近前,那兵士翻身跳下马背,半跪在他面前,抱拳低头对他说道:“河东军与我军在河岸以南交战,连战连败,如今正在渡河,意图返回北岸!”

“再探!”兵士的话音刚落,赵云就对他说道:“探明河东军渡河部署,即刻向我回报!”

“诺!”那兵士抱拳起身,翻身跳上马背,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用力的抖了下缰绳,策马又朝涑水岸边奔去。

与此同时,河岸北面的刘辩军主阵。

刘辩骑在马背上,阳光照射着他身上金色的铠甲,铠甲泛着点点金光,就好似他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黄金,显得华贵而又威武。

河岸边上的河东军已然开始渡河,韩暹所部官兵也已推进到离河东军主阵只有百余步的位置。

“殿下,河东军正在渡河!”刘辩正望着河岸边上黑鸦鸦一片的河东军,杨奉策马来到他身前,先是朝他抱拳行了一礼,随后提着马鞭朝河岸上一指,对他说道:“此刻我军宜即刻掩杀,趁河东军渡河时,将之一举击溃!”

“还不是时候!”看着远处的河东军,刘辩摇了摇头,对杨奉说道:“敌军尚未进入渡河关键时期,过早进攻,只会促使他们回头死战,我军定然也会蒙受巨大损失!传令下去,全军推进,与韩暹合兵,且看着河东军渡河!”

“诺!”杨奉抱拳应了一声,朝离刘辩不远的发令军官打了个手势。

“全军推进!”见了杨奉的手势,军官一边打着旗语,一边高声喊出了命令。

随着阵阵觱篥响起,数万刘辩军主力踏着整齐的步伐,朝涑水岸边缓慢推进。

他们这一推进,正在岸边忙着渡河的河东军是一片慌乱,争先恐后的朝着河床中涌去。

涑水并不是很深,河床也很是平缓。水性好的人,可以在河中来回游上几圈,也不会体力不支。

可河东军的官兵,多数都是中原人。中原人不像江南人,江南的百姓多是傍山依水,许多人终生在水边生活,水性定是极好。可中原的官兵,大多都是家住旱地,极少有机会游泳,会水的官兵并不是很多。

河东军官兵挤挤挨挨,许多人回头望着正朝他们缓慢推进的刘辩军大阵,一脸惊恐的往河床里挤。

不少官兵并不懂得水性,却被后面的人硬生生的给推进了水中。被推进浅水区的官兵还能挣扎着站稳脚跟,可那些被推挤到深水区的官兵,则免不了要吃了许多苦楚。

有些运气好的河东军官兵,被推下水之后,后面的同泽很快就抠住了他们的衣服或拽住他们的胳膊,将他们拖拽到浅水中。而一些运气不好的,则没来及被人救上岸,只是在深水中扑腾了几下,就沉进了水底,河面上只留下一串串气泡,宣示着他们生命的终结。

岸边的河东军吵嚷着、叫骂着,场面可谓是一片混乱。

几日前他们过河,因为河床低矮,并没有准bèi

渡船,如今要渡过涑水,只能依靠一些临时建造的木筏。

木筏载人,一次能够载过河去的有限,上了木筏的人,心内自是安稳了许多,可没有爬上木筏还留在河岸南面的官兵,则是恐慌的大声叫骂着,都想尽早渡过河去。

狼狈不堪的王邑坐在一张木筏上,望着还留在河岸南面的河东军官兵,心内一阵阵的不是滋味。

五万河东军精锐,仅仅只过了六七天,就被刘辩军彻底击溃,如今落得个不得不狼狈返回北岸的下场。

作为此战的主要军师,黃伯玺已然在渡河之前,就被王邑砍了脑袋。战役失败,终究要找个替死鬼来向朝廷交代。黃伯玺则是再合适不过的替死鬼人选!

木筏缓缓的向着河岸北面靠过去,在木筏的两侧,许多骑兵骑着战马,正依仗着战马懂得凫水且河流并不湍急,在木筏四周护持着,向河岸对面游去。

夏侯英手持大斧,站在王邑身后,望着越来越近的涑水北岸,对王邑说道:“郡守莫要忧心,待我等过了河,重整兵马,再与弘农王厮杀不迟!”

坐在木筏上,王邑是一脸的黯淡。他很清楚,河东军真zhèng

的精锐已经被他拼光,若是要重整兵马,没有个三年两年,根本不可能再训liàn

出一支像这样的军队。

“河东恐怕是保不住了!”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王邑长长的叹了口气,对夏侯英说道:“夏侯将军,过河之后,你去别处寻个安身立命之所罢!我王邑愧对朝廷,愧对太师!此番唯有死守河东,待到河东沦陷,再以死明志!”

“郡守……”听了王邑的这番话,夏侯英眼眶中两汪热泪不住的打着转转,一手持着大斧,让大斧笔直朝天竖立着,双腿一屈,跪在王邑面前,哽咽着说道:“末将不离河东,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河东战场上!”

“夏侯将军……”看着跪在面前的夏侯英,两行清泪已是顺着王邑的脸颊滑落,他扭了个身,蹲在夏侯英面前,双手扶着夏侯英的肩膀,说话时喉咙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得难受,只是唤了夏侯英一声,就再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木筏靠上岸边,王邑等人上了岸,木筏又折回南岸,接河岸对面的河东军官兵去了。

刚刚登上河岸,王邑与夏侯英才翻身跨上战马,一名随同他们上岸的兵士抬手指着北面高声喊道:“郡守,前方来了一队人马!”

听说前方来了一队人马,王邑赶忙抬头朝前看去,只见滚滚烟尘之中,一片乌墨般的战旗正上下翻舞着,一员白袍银甲的小将军,正领着数千名身穿大红衣甲的骑兵朝他们这边快速弛来!

“王邑,常山赵子龙在此等候多时!”数千骑兵冲到离王邑和已经渡河的河东军官兵只有二十多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领军的小将军提着长枪,向王邑高声喊道:“董卓逆贼倒行逆施!我家殿下宅心仁厚,念你等也是忠贞之人,有心放你等一条生路,还不快快下马受缚?”

“赵子龙休要张狂!某来会你!”赵云的话音刚落,夏侯英就大吼了一声,手提大斧策马朝他冲了上去。

见夏侯英冲了上来,赵云也不迎他,只是嘴角稍稍撇了一撇,手中长枪斜斜指着地面,望着夏侯英眼睛稍稍的眯了一眯。

“看斧!”冲到赵云近前,夏侯英大喝一声,抡起大斧就朝赵云的头顶劈了下去。

夏侯英高高举起大斧,赵云也不闪避,只是大喝了一声:“着!”手中长枪如同闪电般向前猛然递出,在夏侯英大斧刚刚举过头顶,还没落下之前,长枪已然扎进了他的心口。

锋锐的枪尖从夏侯英前胸进入,自后背透出。船头夏侯英身躯、沾染着鲜血的枪尖在阳光下竟还闪烁着点点寒光。

刺穿了夏侯英,赵云把枪往后一抽,高声向已经过河的河东军官兵喊道:“还有哪个不怕死的,尽管上来!”

长枪抽离身躯,骑在马背上的夏侯英双手渐渐失去了力量,大斧“啪”的一下掉落在地面上,他的身体也慢慢的朝着侧面倾斜,随后翻滚着跌落马下。

至死他都没明白,在河岸对面与韩暹大战了一天一夜,为何在这小将军的面前,他竟是连一个回合都没走到。

连续数天的厮杀,已是将过了河的河东军官兵吓破了胆,如今赵云又一枪刺死河东猛将夏侯英,河东军官兵哪里还有人敢挺身出战?

夏侯英栽落马背,站满了人的涑水北岸陷了一片寂静,狼狈不堪的河东军官兵望着躺在地上的夏侯英尸体,一个个浑身哆嗦着,哪里还有半点战意。

“哈哈哈哈!”沉寂只持续了片刻,王邑突然如同疯了一般发出一阵狂笑,高声喊道:“我王邑兵败,无颜再面对陛下!今日唯有一死,以明忠心!”

他的话刚说出口,赵云脸色就陡然一变,连忙策马朝他冲了过去。

可惜赵云离王邑毕竟太远,他还没冲到王邑身前,王邑已经抽出长江,朝着颈子上猛力一剌。

长剑划过,一股热血飚射而出,喷涌的血泉在阳光下折射出玫瑰色的艳丽!

第173章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河东安邑城,在东汉末年算得上是少有的繁华城池。

城内商户林立,街道宽敞,青石铺设的路面也清扫的很是洁净。不仅城池占地更为广阔,人口也要比大阳、下阳和虞城三座城池的人口总和还多。

这座城池,曾经是战国早期魏国的都城,秦汉之后又一直作为河东郡制所在,再加上安邑附近的盐监盛产井盐,往来商贾不绝,城池的繁荣与喧嚣,自是寻常小城难以比拟。

在涑水沿岸全歼了王邑率领的河东军主力,刘辩率领大军马不停蹄的向着安邑进发,距离安邑尚有些路程,远远的他就看到安邑城墙上早已插满了他的战旗。

徐庶领着典韦、周仓早早的等在城门口,在他们身后,千余名官兵列着整齐的队形,正在等候着刘辩大军的到来。

韩暹带领的先锋已然到了城下,向徐庶通禀了刘辩的到来,在早入城的一队官兵引领下,先一步去了城内军营。

大军缓慢的向着安邑城推进,隔着很远看到大军最前面走着身穿金甲的刘辩,徐庶带同典韦、周仓也不骑马,快步迎了上去。

飞快的奔走了数百步,仨人到了大军近前,徐庶抱拳躬身深深向刘辩行了一礼,典韦和周仓则半跪在地上,抱拳仰头望着刘辩。

“殿下!”抱拳躬身站在刘辩面前,徐庶对他说道:“臣下与典韦、周仓二人已然拿下安邑,这几日城中百姓皆不许出城,消息并无半点走漏!”

“军师辛苦!”刘辩翻身跳下马背,双手扶着徐庶的手臂,对一旁的典韦和周仓说道:“典韦、元福,你二人也起身吧!”

待到仨人都直起了身子,刘辩这才向徐庶问道:“军师要本王在涑水岸边拖住王邑,此时又封锁已拿下安邑城的消息,不知有何处置?”

看着站在面前的刘辩,徐庶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此事待到进入城中再说,如今王邑已死,不出旬月,这河东郡便是殿下的天下了!”

徐庶不愿在此处说出后续的策略,刘辩心知他定是有些话不好言明,于是也不再问,朝身后跟着的赵云等人招了下手,高声喊道:“全军进城!”

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刚进安邑城门,刘辩就看到在迎着城门的一处十字路口,数百名披麻戴孝的百姓正跪在地上烧着黄纸。

这些百姓一边烧黄纸,一边嚎啕大哭,情状很是悲楚。

“百姓们因何如此?”与徐庶并肩在城内街道走着,刘辩扭头看向那群正烧着黄纸嚎啕大哭的百姓,向徐庶问了一句。

“不敢欺蒙殿下!”看了那些百姓一眼,徐庶对刘辩说道:“王邑在河东颇有官声,也算得是个好官。他为人耿直,安邑百姓多受过他的恩惠。听闻他在战场战死,许多不怕死的,便来到路口吊唁!”

“这些人倒也忠义!”听了徐庶的解释,刘辩撇了撇嘴,对徐庶说道:“由他们去吧,只是此事不可闹大,该管还是要管上一些,莫要因百姓对王邑的感恩,而致使安邑局势不稳!”

“臣下已有安排!”徐庶点头应了一声,跟着刘辩向城内走去。

作为郡制所在,安邑城要比先前刘辩占领的大阳、虞城等城池大了许多,官府也更有气派一些。至于军营,更是能容纳下二三十万大军驻扎。

大军在几员将军的率领下径直去了军营,刘辩则领着亲兵,与徐庶一道前往安邑郡府。

官府之中经常有需yào

快马传报的文书,许多文书的内容都是十分紧要,繁华的街道上人群密集,快马不可能在街道上疾速奔驰,因此建造官府时的选址,都会选在相对清静一些的街道。

安邑城的郡府也是如此,郡府大门外的街道,多是民居和一些例如丝绸布坊之类贩卖高档货物、生意并不算十分火爆的商铺。

站在郡府大门口,刘辩抬头朝郡府门头上挂着的“安邑郡”三个大字看了一眼。

三个字都是用小篆字体刻成,字面鎏金,阳光照射着在字上,金色的大字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在黑色牌匾的映衬下,越发晃眼。

“安邑郡府倒是气派!”看了一眼门头上的大字,刘辩对身旁的徐庶小声说了句话,抬脚走进郡府。

刚进庭院,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

庭院的两侧,垦出了一片片花圃,花圃中栽种着各个季节盛开的鲜花。此时正值初夏,一丛丛月季开的正艳。

红的、粉的、白的,朵朵月季花儿在微风中摇曳着茎秆,就好似一个个身穿鲜艳锦缎的舞娘,正伴随着风的旋律在轻歌曼舞。

“那王邑倒是个懂情趣的人!”看着满园绽放的月季,刘辩扭头朝一旁的徐庶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官府本王倒是进过几个,后园栽种着花草并不稀奇,只是这前院……”

“臣下也是觉着前院栽种花草,不合郡府威仪!”站在刘辩侧后方,徐庶看着前院的花草,对身后的亲兵说道:“把这些花草都给拔了!”

一群亲兵应了一声,抬脚就要冲到花圃前去糟践花草。

“且慢!”亲兵们刚一动身,刘辩连忙止住了他们,对徐庶说道:“花草也是性命,且如此美艳之物,说拔便拔颇为可惜。军师回头让人找几个花匠,将它们移到后院便是!”

“诺!”刘辩不让拔这些花草,徐庶也不好再坚持,于是应了一声,朝那群要冲向花圃的亲兵们摆了摆手。

亲兵们退到身后,刘辩也不进正厅,领着众人径直向后院走去。

东汉时期,各地郡县主官,虽说也是另有家宅,却多是住在官府之中,直到卸任才会搬离。

王邑在任河东郡守,一直都是住在郡府。

要说王邑,也算得上是个颇为风雅的人。他不仅喜好花草,还喜欢读书、弹琴,虽不算是个大儒,称个小儒却不为过。

郡府之中原有的仆役仆妇,在徐庶占领安邑时,都已遣返回乡,刘辩来到郡府时,除了守卫的兵士,府内几乎已是空无一人。

跟着刘辩一同进入府内的亲兵接管了守卫兵士们的岗位,将整个郡府警戒了起来,刘辩则与徐庶一道,径直走进后院王邑的书房。

书房里堆放着一本本手抄的典籍,在角落里也还堆放着许多卷成圆筒状的竹简。自从蔡伦发明了造纸术,竹简已是渐渐被纸张取代。可是此时的造纸工艺还是相对有些粗糙,制造纸张的成本比用丝帛写字低廉不了多少。因此竹简才没有完全被纸张取代历史地位。

走到一摞典籍前,刘辩伸手拿起一本手抄的《春秋》,很随意的翻看了两页,对跟他一同进屋的徐庶说道:“王邑读的书倒是不少,这等人死了,却是可惜!”

“读书不活用,只是死读书,无甚可惜!”刘辩的话刚落音,徐庶就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此屋中典籍,臣下已然查找过一番。典籍中有着不少兵家经典,可惜那王邑只知看,却不懂得领会,因此才有涑水一败!”

“军师说的是啊!”想到王邑,刘辩心内涌起一股莫名的感伤,当日他清剿河东溃兵,率军渡过河岸,听说王邑自杀时,也是生出过同样的情愫。

王邑算得上是个忠臣,不过他忠于的只是如今坐在朝堂上的刘协,却不是刘辩这个昔日的废帝。

以往刘辩没有想到,以废帝和弘农王的身份打江山,也会遭到大汉臣子的殊死反抗,直到在涑水岸边,见了王邑的尸体,他才彻底明白过来,世上人有千千万,他的身份并不能使得所有忠臣都全心归服。

死在涑水岸边的王邑和当初要将他献给董卓的朱儁,就是这种臣子中最突出的代表。

“军师要本王拖延涑水之战的胜利时日,究竟是为何,可否告知?”把那本手抄的《春秋》往一摞书上一撂,刘辩扭头看着徐庶,向他提出了心内的疑惑。

在涑水岸边,刘辩的所有作战计划几乎都是徐庶在出兵前提前为他做好的,只有涑水截流与后来战场上的一些具体应对,是刘辩因战场形势而临时做出的布局。

与河东军在涑水岸边厮杀的几日里,杨奉等人总是询问刘辩何时发起总攻,刘辩也很想立kè

将已经溃败了的河东军拿下,只是想到徐庶要他故yì

拖延,才没贸然做出决断。

如今大军已然到了安邑,盐监一带也进入了刘辩军的掌控,整个河东眼见不日便可拿下,此时刘辩最关心的,就是徐庶下一步的计划。

“回禀殿下!”刘辩再次问起为何要拖延战胜的时日,徐庶微微躬着身子,抱拳对他说道:“臣下要拖延时日,便是为了少动刀兵,尽速拿下河东!”

说着话,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了字的布帛,双手捧着递到刘辩面前,对刘辩说道:“此物便是臣下近日命人前去说服河东各城官员,附近几座城池已然给了回复。”

伸手接过徐庶递来的布帛,刘辩微微拧着眉头,看着布帛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每行小字都是以一处地名开头,后面缀着此地投诚或拒绝投诚的字样。

看了一遍布帛上的小字,刘辩抬起头,向徐庶问道:“这是何解?与拖延战胜时日,有何关联?”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微微躬着身子,徐庶嘴角漾着一抹笑意,对刘辩说道:“殿下与河东军在涑水一战,始终占据上风,却并不给予决胜一击。如此,就好似敌军溃逃,而我军却缓缓逼近。往往在战场之上,不打反倒比打,更易使得敌军崩溃!”

“原来如此!”刘辩点了点头,一手捧着布帛,另一只手指着其上的两行字,向徐庶问道:“像闻喜、猗氏这等不愿投诚之地,该当如何处置?”

第174章 翩翩美少年

“此便是臣下隐瞒夺取安邑之关键!”刘辩问起闻喜和猗氏两地,徐庶抱拳对他说道:“河东一带,听闻殿下进军盐监,许多官员有心归附,这些人已然与臣下派出的使者商定,待到殿下派人接管城防,他们即刻献城。如今殿下只需下令要偏营官兵前去接管城防便可!”

话说到这里,徐庶放下抱起的双手,走到刘辩身旁,指着布帛上几处城池的名字说道:“这几处城池,要么是愚忠于当今的傀儡汉室,要么是董卓门下,若想不动刀兵便将之拿下,只能用计!”

“军师有何高见?”看着徐庶手指的几处城池名字,刘辩向他问道:“军师莫不是想……”

“正是!”刘辩话还没说完,徐庶就点头答道:“臣下已然命人假扮王邑随从,命这些官员前往涑水听候调拨。殿下在涑水拖延数日,未见到这些人,只因臣下已然命人半途等候,将他们擒到安邑听候殿下发落!”

“军师想的倒是周到!”抬眼看着徐庶,刘辩对他说道:“即刻命令偏营接管各地已然投诚城池防务,另外将已交接防务的河东军官兵尽数集中到安邑已北十里处,本王要将他们整编。精壮者编入主力,老弱者编入偏营!至于那些不愿投诚的官员,命人悄悄杀了吧!忠臣不二主,即便他们此时应诺归附,恐怕也是心口不一,留着终究是个祸患!”

“诺!”徐庶抱拳躬身应了一句,转身走出了书房。

徐庶离开后,刘辩走到书房内的矮桌旁坐了下来。伸手从一旁的书堆中拽了一本书,随意的翻看着。

随意翻看了几本书,一本封皮上写着《河东郡郡志》的书引起了他的注意。眼下他已占据了安邑,不久后整个河东都会并入他的势力范围,要想很好的管理并且在此处站稳脚跟,就必须对这里的民风和习俗有一定的了解。

“殿下,已到晚饭时辰!”翻看着郡志,不知不觉中已是快要临近黄昏,刘辩刚又翻过一页,正要接着看下去,门口传来了一个甜甜的女声。

听到年轻女子的声音,刘辩眉头微微一皱,抬头朝门口看去。

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年轻侍女正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躬着身子,立在门口,怯生生的连看也不敢多看刘辩一眼。

这侍女穿着一身粉色的深衣,由于年岁不大,身板儿还没完全成熟,让她看起来给人一种瘦削单薄的感觉。

“你是何人?如何没有返乡?”看着站在门口的年轻侍女,刘辩向她问道:“军师不是已然将郡府中的仆役仆妇全都遣返了么?”

“回禀殿下!”刘辩问起她的身份,侍女微微躬着身子,怯怯的答道:“军师本意是要将我等仆役尽数遣散,可念及殿下入住,若无仆役也是多有不便,因此奴婢才与几个姐妹留了下来……”

“哦!”听了婢女的解释,刘辩点了点头,朝她摆了下手说道:“你且退下,让亲兵将饭食给本王送来便可!”

“诺!”婢女柔柔的应了一声,朝后退了两步,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没过多会,一名亲兵从屋外走了进来,将一盆烤肉放在了刘辩面前。

“去把赵云将军叫来!”放下肉食,亲兵刚直起身子,刘辩就对他说道:“告sù

赵将军,本王有要事找他。”

亲兵应了一声,见屋内光线渐渐昏暗了下来,先是将屋里的白烛全都点燃,随后才退出房间。

翻看着河东郡郡志,刘辩伸手从一旁的陶盆里捏着烤肉,塞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郡府伙房烤制的烤肉,自是与领军作战时在野外烤的肉不能相提并论。陶盆里的烤肉香滑可口,刘辩一边看书一边吃,没过多会,当他的手再次伸进陶盆里去捏肉的时候,却是捏了空。

一整盆肉被他给吃了个干净,他却并没感觉到肚子填的多饱。

“启禀殿下!”扭头看了一眼桌案上已经空了、还沾染着油腻的陶盆,刘辩自嘲的笑了笑,这时门外传来了亲兵的声音:“赵将军到!”

“请子龙进来!”听说赵云到了,刘辩将书往桌案上一推,站起身朝门口迎去。

刘辩刚走了几步,身披银甲的赵云就进了屋内,抱拳躬身站在靠门口的地方对他说道:“听闻殿下呼唤末将,末将不敢怠慢,赶紧前来,请殿下示下!”

“子龙进来说话!”站在屋内,刘辩朝赵云招了招手,待到赵云走近,才压低了声音贼兮兮的说道:“本王叫子龙前来,是想与子龙一同到街市上吃几碗酒。”

“殿下……”刘辩的话刚说出口,赵云就惊愕的睁圆了眼睛,一脸惶恐的对他说道:“我军才拿下安邑,城内可有王邑死忠尚且不清,殿下此时出门,且又临近天黑……”

“子龙放心!”刘辩笑着朝赵云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对他说道:“先前在大阳、虞城等地,天色一暗街市上便没了行人的踪迹。本王只是想看看这安邑,到了夜间可也是如此光景!”

“殿下!”听完刘辩的话,赵云抱拳对他说道:“安邑城虽是大城,可百姓多是到了夜间双目便如同盲人一般……”

“呵呵,盲人!”不等赵云把话说完,刘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百姓、官兵之所以到了夜间目盲,并非他们天生夜盲,而是往日吃穿不济,孩提时多饿着肚腹。眼下百姓如此,也是本王父辈、祖辈昏庸,才致使举国民不聊生。”

说着话,刘辩转身走到窗口,双手背在身后,望着窗外已渐渐消退的晚霞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官兵为战,若始终被夜间不可视物而限,军力、战力皆会受制!本王既已得了安邑,日后再得河东,便不会让此处的百姓再饿肚子!十年、二十年后,定要打造一支日可为战、夜亦可战的铁军!”

站在屋内,看着刘辩的背影,听着他说的一番话,赵云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本王要子龙前来,正是趁着晚间,在这安邑城内游走一番,看看城中百姓到了晚间如何度日!”说着话,刘辩伸手解起身上的衣甲,对赵云说道:“你我二人只扮作寻常百姓,在城中闲走,想来也不会有太多人认得我等。”

“听凭殿下驱遣!”刘辩执意要在晚上出门,赵云心知不好违拗,只得应了一声,学着他的样,解下了身上的铠甲。

“来人!”二人卸下铠甲,刘辩向门外喊了一声:“为本王与赵将军找两套粗布深衣来!”

一名亲兵应了一声,没过多会,他就捧着两套崭新的深衣走进屋内,躬身站在靠门口的位置,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郡府之内只有麻布深衣……”

“丝绸的深衣穿着还不爽便!”刘辩笑了笑,走到亲兵近前,伸手接过深衣,将衣服抖开看了看,把其中一套宝蓝色的递给赵云,对他说道:“子龙皮肤白皙,人生的也俊俏,穿着这身宝蓝深衣,定然是位偏偏美少年。”

双手接过刘辩递给过来的深衣,赵云躬着身子应道:“殿下如此夸赞,末将万分惶恐。”

“你我乃是兄弟!”把深衣递给赵云,刘辩一边抖开他手中那套绛红色深衣,一边对赵云说道:“日后只有你我二人时,不必‘末将末将’的自称,只须直接称‘我’或是自称子龙便是!”

“诺!”捧着深衣,赵云躬身应了,站在一旁,看着刘辩把身上的锦缎衣衫脱下,换上那套绛红色的麻布深衣。

“别只看着我换,你也快换上!”把深衣套在身上,刘辩扭头朝赵云笑了下说道:“天色刚刚落暮,此时上街,想来还是有几家酒肆尚未打烊!”

赵云又应了一声,这才脱下身上的白色锦袍,将深衣穿上。

二人换上深衣,刘辩扭头看着昂首挺胸站在他面前的赵云,双手扶着赵云的手臂,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说道:“换上这身衣衫,子龙果真如同民间偏偏美少年一般,谁又能想到这便是一枪刺翻河东名将的常山赵子龙!”

被刘辩如此夸赞,赵云低着头,神色中略显有些羞愧。

“哈哈!”见赵云低着头,刘辩笑了两声,朝他手臂上轻轻拍了拍说道:“威震三军的赵子龙竟也有如此情状!好!甚好!走,你我兄弟二人,今日便去安邑酒肆,好生讨几碗酒喝!”

说着话,刘辩扭头朝门口走去。赵云赶忙从一旁抓过他和刘辩的长剑,带着长剑追出屋外,将刘辩的长剑递了过去说道:“殿下,晚间行走,带着兵刃也可防身!”

“说的在理!”看着赵云递过来的长剑,刘辩点了下头,接过剑系在腰间,继xù

朝郡府外院走去。

“殿下身边有本将军,想来定是无恙!”刘辩已经走出了好几步,赵云扭头对几名守在门口的亲兵说道:“本将军与殿下只在这附近走走,你等也寻一些人手,换上百姓衣衫,远处保护!”

“诺!”几名亲兵抱拳应了一声,其中一名亲兵飞快的跑去召集人手去了。

刘辩并不知dào

,他心血来潮要在晚上出去逛逛,却会是让跟随他的亲兵们一个个如临大敌。

从那名报讯亲兵口中得知刘辩与赵云已然出了郡府,百余名已回房睡下的亲兵赶忙换上深衣,带着长剑紧跟着追了出去。

可当他们换好衣衫,跑出郡府大门的时候,已然被夜色笼罩着的街道上,哪里还有刘辩和赵云的身影!

第175章 妖人异术

入夜的安邑城,与大阳、虞城等地并没有多少区别。

街道上冷冷清清,除了青石路面上盘旋着的小旋风,整条街都沉浸在一片死寂中,一直快要走到街口,刘辩和赵云都没见到半个行人。

“殿……”与刘辩并肩走过两条街,赵云总觉着心内好像有什么事似得,扭头看着刘辩,可他刚一张口,就被刘辩抬手止住。

“叫我贤弟!”沿着街道继xù

朝前走着,刘辩压低了声音向赵云吩咐了一句。

赵云点了下头,舔了舔嘴唇,嗫喏着说了句:“贤……弟……”

这两个字从口中说出,赵云觉着浑身就好似被火炭烫了似得难受,心内泛起一股大逆不道的感觉。

一员武将,竟然直呼曾经的九五之尊、如今的弘农王为“贤弟”,若是此事传扬出去,恐怕全天下的英雄都会对他群起而攻之!

相比于赵云,刘辩则要坦然了许多,见赵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扭头看了赵云一眼,小声问道:“兄长何事?”

“街市上如此宁静,想来不会有酒肆开业……”说着话,赵云和刘辩又转过了一个街角,他本想说不会再有酒肆开业,请刘辩早些回去歇息,可刚转过街角,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前方的街道上,四五家酒肆并排亮着火烛,微弱的火光从酒肆的屋内透出,将黢黑的街面也映亮了一小片。

扭头看了赵云一眼,刘辩小声对他说道:“我二人找家客人多的酒肆!”

赵云没有说话,跟着刘辩向那几家酒肆走的路上,他心内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他倒不怕城内残留王邑的死忠,只要他在,就算王邑死忠想对刘辩不利,也定然没有那么容易得手。

让赵云感到有些忐忑的,是那几家酒肆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直觉告sù

他,跟着刘辩进了酒肆,恐怕即将发生的事情即便是他也难以掌控。

酒肆开业,街道上应该偶尔会有一两个醉鬼经过才是,可这几家酒肆门口,却干净的莫说是人,就连小旋风都没一个。

最为紧要的是,自从赵云成人以来,他还从来没见哪座城池到了晚间,还有酒肆或店铺开业。

汉末时期,鬼魂之说尚且不像后世一般风行,否则赵云此刻一定会将心内的不安与鬼魂之所联系到一起。

在几家酒肆门口来回走了一圈,刘辩选了一家相对热闹些的酒肆走了进去。

他和赵云刚进店内,坐在店里的客人和堂倌就全都把视线转到了他们身上。

刘辩也不理会那些目不转睛盯着他和赵云的人,环视了一圈店内的摆设,选了处靠窗的矮桌大咧咧的坐下,向堂倌喊道:“店家,给我兄弟二人来两角好酒,另外再弄些下口的吃食!”

堂倌看了刘辩一眼,也不理会他和赵云,转身走进后堂。

“我怎么总觉着这地方让人感到浑身冷飕飕的!”扭头看着堂倌走进后堂,赵云在刘辩对面的一张矮桌后坐下,压低了声音对刘辩说道:“为何要晚间来到此处?白日来此,岂非更好?”

“白天来,恐怕我要等的人不会到!”一只手放在桌面上,食指和中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刘辩扭头看着没有窗页的窗口,对赵云说道:“若是此处不古怪,我反倒会觉着奇怪了!”

二人说话的当口,堂倌从后堂端来了两角酒和一盘成坨成坨的白水煮肉。

酒与肉食摆在二人面前的矮桌上,刘辩和赵云都没有去吃,赵云警惕的环视着屋内正在喝酒的客人和堂倌,而刘辩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窗外。

“来了!”过了好一会,刘辩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赵云小声说了句。

赵云愣了一下,随即扭头朝门口看了过去。

出现在赵云视线中的,是个穿着青色麻布深衣的老者。老者进了酒肆,朝堂倌招了招手,把堂倌叫到面前向他问道:“客人可否来到?”

“回先生话,客人已然来了!”堂倌躬身应了一句,抬手指着靠窗边坐着的刘辩和赵云,对老者说道:“已然在此等候多时。”

老者点了下头,转身朝桌边走了过来,到了刘辩和赵云面前,双手抱拳躬身说道:“草民见过弘农王,见过赵将军!”

“先生既已与本王相认,何不将此等障眼之术撤去?”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老者,刘辩嘴角撇了撇,冷笑了一声说道:“当日先生不辞而别,可是让本王好生困扰了些日子。如今又要本王与赵将军平白的多走了许多冤枉路,心内岂能安稳?”

“殿下果真与常人不同,竟能看穿草民法术!”老者尴尬的笑了笑,随后抬手朝身后一挥,笑吟吟的对刘辩说道:“当日草民只是临走之时留了个暗语,殿下便知要来此处寻找草民。聪慧如此,想来已是知晓草民意图……”

老者挥了下手,四周的场景陡然变幻,酒肆中的客人和堂倌眨眼间全都消失不见,出现在刘辩和赵云眼前的只是一间点燃着白烛的民宅。

房间里空荡荡的,甚至连张草席都没有。刘辩和赵云相向而坐,他们面前根本没有什么矮桌,更没有刚才向堂倌讨要的酒肉,环顾四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不过是一间空荡荡的小屋而已。

跪坐在地上,刘辩神色一片淡然,赵云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抽出腰间长剑,剑尖直指着老者咽喉,厉声向他问道:“你是何方妖人?意图对殿下何为?”

“先生好手段!”朝赵云摆了摆手,刘辩仰头看着站在面前的老者,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他说道:“只是不知先生修习的算做妖法还是仙术?”

见刘辩摆手,赵云将长剑****剑鞘,立于一旁手按剑柄瞪着老者。

“草民使的不过是些道家的障眼法而已!”站在刘辩面前,老者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可他的年岁终究是太老了些,笑容刚刚漾起,脸上就挤满了好似蕴集了中华五千年沧桑的褶子。

抬头看着老者,刘辩沉默了片刻,过了好一会才嘴角撇了撇,向他问道:“你是何人,三番两次与本王纠缠,究竟意图何为?”

“殿下当日在邙山,曾与草民有过一面之缘,如何竟是忘了?”听得刘辩发问,老者抱拳躬身,模样很是恭谨的对他说道:“当日殿下曾在草民住处留宿……”

“你是于吉!”听得老者如此一说,刘辩两眼猛然一睁,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瞪着于吉说道:“若是你不提起,本王倒是忘了。当日既已离去,如今为何再次折回?”

“草民离去后,替殿下卜算过一卦!”于吉放下抱拳的双手,直起身子,向一旁的赵云看了一眼,对刘辩说道:“草民算得殿下命理与人不同,且不日将有大难,因此才特意前来……”

前些天抓住于吉,他的一些话已然让刘辩生起了疑惑,如今他又说出刘辩命理与人不同,着实是让刘辩感到心惊不已。

于吉话只说了一半,后半截并没有说出口,只是脸上漾满了笑容,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刘辩。

“有话只管说!”虽说于吉说的话让刘辩心头暗暗发惊,可他脸上却是半点惊愕也没表现出来,语气很是平淡的对于吉说道:“本王有何血光之灾,你今日倒是说说,若说得对了,将来你便不用云游,只管留在本王帐前,好生修习你的道术。若是说的差了,呵呵……”

话说到这里,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朝站在一旁的赵云哝了哝嘴,对于吉说道:“赵将军想来你是认得的,他可没有本王这般好脾性!”

“无他,只是殿下不宜东征而已!”从刘辩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威胁的意味,于吉没再多提关于刘辩本身的话题,而是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若是执意东进,宜速去军都山寻找卢植,否则定然葬身渤海一带!”

话说到这里,于吉扭头朝赵云看了一眼,对刘辩说道:“草民之所以前来寻找殿下,并非为了功名,殿下无须担忧!只是草民在卦象中看出殿下乃是贵人,来日定可救草民于水火之中!”

说完这番话,于吉双手抱拳,朝刘辩深深一躬,接着对他说道:“草民前来提醒殿下,只望殿下福寿绵长、霸业可成,将来方能救草民一命!”

“你是否看到了自家死的那天?”于吉说出将来要刘辩救他一命,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对他说道:“若是你所言不差,本王便是欠你个人情,自是会去援救。只是本王不晓得届时该如何救你?”

“到时草民自会前来求救!”得了刘辩允诺,于吉抱拳躬身再次给他行了一礼,对他说道:“草民且告退!”

话刚说完,于吉已然倒退着向门口走了两步,快到门边,才转过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看着于吉出了小屋,赵云抬脚走到刘辩身旁,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此等妖人,当着殿下之面尚敢妖言惑众,何须与他太多周旋?将他杀了便是!”

“此人杀不得!”扭头看了赵云一眼,刘辩对他小声说道:“当年张角乃是得了南华老仙的三卷天书,才有了黄巾军!在未知真伪之前,此等人物还是莫要太多开罪才是!即便我等不惧妖术,还是少些麻烦为妙!”

第176章 招贤馆论战

大军进驻安邑,转眼已是一月有余。

这一个多月中,刘辩将训liàn

兵马、接管各地城防和兴建村落分配土地等事,都交给了徐庶、赵云等人,他自家倒是落了个清闲。

天气越来越热,真zhèng

的夏天即将来临。

夏天带来燥热的同时,却也能给大地带来蓬勃的生机。

花草焕发着葱翠的绿意,后院人力挖出的小水塘中,一朵朵莲花绽开粉嘟嘟的笑脸,给碧青的池塘增添了几分娇妍的韵味。

刘辩蹲在水塘边,手中捧着一下把粟米,看着几尾鱼儿在水中嬉戏。

在刘辩身后不远,两名侍女双手交叠在身前,低垂着头在一旁伺候。离侍女只有几步的地方,四名亲兵手按着剑柄,视线不住的在后院中游弋。

捻搓了一小撮粟米,刘辩将那黄橙橙的细小米粒丢进水中,一群鱼儿翻腾起朵朵浪花,争抢着去吃他刚投下的食儿。

“殿下!”正看着鱼儿抢食抢的有趣,刘辩身后传来了徐庶的声音。

池边有人说话,鱼儿打了个惊,四散向水塘底部游去,很快就在刘辩的眼前消失了个干净。

“把鱼都给吓跑了!”回头朝身后的徐庶看了一眼,刘辩笑吟吟的站了起来,对他说道:“军师整日劳碌,今日不妨陪本王坐在这荷塘之畔,看鱼儿嬉戏如何?”

“殿下好雅兴!”徐庶笑了笑,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随后走到刘辩近前,小声对他说道:“偏营换防已然完备,五万河东军交接完全,原河东军所部兵马如今已然到了安邑城北十里处驻扎!”

“这么快!”听完徐庶的话,刘辩扭头看着他,向他问道:“东郡方面有何消息?”

“刘岱杀死乔瑁,并了东郡兵马,指派王肱为东郡太守。只是眼下另有一事,殿下可借机出兵!”提起东郡,徐庶对刘辩说道:“青州黄巾军几日前已然北进,正向兖州一带进发,刘岱此时也在整兵备战,想来用不多久便会与黄巾接战!”

“正是东进的绝好时机!”刘辩点了点头,微微拧起眉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向徐庶问道:“本王委托军师纳贤,不知如今可有大才?”

“有便是有一个!”徐庶伸手捻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才对刘辩说道:“此人乃是平原人氏,颇具才名。所作《鹦鹉赋》,更是世间绝唱。只是此人张狂,恐怕……”

“名士多狂人,若是个真有能耐的,他便是张狂一些,又能如何?”看着徐庶,刘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此人姓甚名谁?军师且领本王去见见他。”

“此人乃是山东名士祢衡。听闻殿下招贤,特来投效!”回答刘辩时,徐庶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论年岁,他尚不及弱冠,可论才能,着实堪称大才。只是年轻气盛,说话张狂,恐他开罪了天下名士,才未安置官爵!今日会馆乃有一场论战,正是辩论治世之道!殿下可先去观看,若殿下认为此人可用,再用不迟!”

“名士多为张狂所累,且去看看再说!”刘辩点了下头,对徐庶说道:“军师可先去备办,莫要说本王将至,本王今日且扮作儒生前去,方能看得通透!”

“殿下说的是!”徐庶抱拳朝刘辩拱了一拱,对他说道:“臣下且告退!”

刘辩点了下头,目送徐庶离开后院出了郡府,这才向不远处站着的亲兵喊道:“去请赵将军!”

新建的招贤会馆,坐落于安邑城最为繁华的街道。街道两侧满是酒肆、茶舍,城内闲人多喜好到此处闲坐。走上这条街道,耳边满是酒徒们吆五喝六的喊声和酒肆中不时传出的歌女吟唱之声。

与喧闹的酒肆相比,门头更为高大的会馆,则是要宁静了许多,与这条街道的喧闹浑然不搭,好似极为格格不入!

穿着绛红色深衣的刘辩站在会馆门口,仰头看着门头上那三个鎏金大字,对身旁一身宝蓝色深衣装扮的赵云说道:“这招贤馆三个字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倒是颇为大气!”

“此字乃是军师亲手所写。”站在刘辩身旁,赵云也仰脸望着门头上的三个大字,对刘辩说道:“不过只是招贤,则略显娘气了一些!”

“子龙乃是武将,豪气干云,来此等文人汇集之所,自是觉着柔了一些!”刘辩笑了笑,伸手拉着赵云的小臂,一边拖着他向里走,一边对他说道:“今日且莫管他文武,随本王入内观看论战便是!再过写时日,本王让军师再建一座演武堂,想来子龙定会喜欢!”

二人刚走进招贤馆大门,两名守卫大门的兵士就上前将他们拦住,其中一人抱拳对刘辩和赵云说道:“二位先生,此处乃是殿下招贤之所。请二位先生记下名姓,我等也好安置位次!”

“放肆!”那兵士话音刚落,一名跟在刘辩和赵云身后,穿着深衣的亲兵就上前瞪了他一眼,低声喝道:“瞎了你的狗眼,殿下在此,谁敢记下名姓?”

听到“殿下在此”四个字,两名兵士吃了一惊,早先徐庶已然跟他们打过招呼,说是刘辩要来,可他们却根本不可能想到刘辩竟会穿着一身麻布深衣,只领着几名随从前来。

“叩见……”得知面前站着的是刘辩,两名兵士双膝一软,赶忙就要跪下叩拜。可还没等他们把话说完,刘辩身旁的赵云身子一闪,蹿到他们面前,一手一个架着他们的腋窝,将他们硬生生的拽了起来。

朝那两名兵士看了一眼,刘辩也不说话,领着几名穿着深衣的亲兵径直向招贤馆正厅走去。

“殿下轻装前来,便是不欲让人知晓,你二人只作不知便是!”刘辩已然进了正厅,赵云朝那两名兵士瞪了一眼,压低声音吩咐了一句。

两名兵士已然是吓的快没了魂儿,听了赵云的吩咐,只是不住口的应着。

招贤馆正厅,整齐的摆列着许多矮桌,几乎每张矮桌后面,都有人坐着。

坐在厅内的众人多是一脸书卷气,其中有几个看起来甚至让人有种近乎迂腐的感觉。

进了正厅,刘辩也不寻座位坐下,只是领着赵云等人走到墙角,站在厅内望着摆在上首座位两侧的两张矮桌。

那两张矮桌后面,分别坐着一老一少。

左手边矮桌后坐着的老者,大约五六十岁年纪,须发都有些花白。下巴上银色与黑色混杂的山羊胡须呈现着一片银灰的色泽,让人看起来感觉他的胡子好像有些不太干净。

而右手矮桌后面坐着的,则是个顶多只有十八九岁年纪的少年。少年穿着一身墨蓝色深衣,皮肤白皙,就连手指都是如同女人般纤细白嫩。若是他挽着女子的发髻,恐怕大多数人都会以为他就是个女子。

“治理天下,德治为先!”左侧的老者刚一开口,刘辩就晓得他定然是道家学派的书籍看的过多,只听他侃侃而谈说道:“当年黄巾祸乱天下,正是因德政缺失,民不聊生所致。若任君爱民,以德教化,百姓皆安居乐业,何来黄巾之乱?”

听了老者的一番话,刘辩撇了撇嘴,小声对一旁的赵云说道:“若非来到此处,本王还真以为自董仲舒之后,这天下便真个是废黜百家、独尊儒术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嘛!”

“殿下好似并不赞同他的话。”看着一脸不屑的刘辩,赵云小声应道:“我也觉着他的话中,好似漏洞百出,却不晓得究竟哪里不对!”

“以德治国,说的直白点,就是法令不行、有法不依。”刘辩撇了撇嘴,压低声音对赵云说道:“所有事都讲个人情世故,世人犯法,总要找个德治的由头来开脱,追根究底就是一通天下兼爱的屁论!以此理论治国,最终只会导致人性丧失,亲者不亲、恶者横行!骗子满天下!恶徒遍地走!”

话说到这里,刘辩轻轻冷哼了一声说道:“此人纵有天纵之才,本王也绝不用他!说不得他回头还会弄出个小国寡民什么出来!”

赵云点了点头,看着那老者时,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悲悯。

看来选错了所学,纵然是学到老死,也是不可能被明主重视,这老者此番来到安邑,必定是要失望而归了。

“哈哈哈哈!”老者的话音刚落,坐在右侧的年轻人就仰头大笑了几声,一脸鄙夷的对老者说道:“自武帝伊始,董仲舒提出废黜百家独尊儒术,天下士子皆修习儒术,先生尚且抱着老聃的道家之说劝人向善,岂非自欺?”

扭头看着左手边的老者,年轻人嘴角漾起一抹鄙夷的笑容,对老者说道:“天为圆地为方,天地尚有方圆,人世怎可无规?国需大道!君需大道!何为大道?纲常为道!”

看着说话的年轻人,刘辩缓缓的点了点头,面色中带着几分赞许。年轻人所说的纲常,正是当初董仲舒糅合儒家与法家学说,提出的君本位理论。

这种理论虽然在后世看来,是剥夺了大多数人的自由思想,但在汉末这种封建社会稳固与发展时期,却是十分适宜。

夺取河东,刘辩分配土地,并没有搞平均分配那一套。他命人丈量土地,宣称土地归世族、朝廷所有,百姓拥有的只是土地的使用权,世族虽不得随意剥夺,却可以将土地转让给其他世族所有,也是保留了世族的根本利益。

不过占据河东,河东原本的世族多已成了乱臣贼子,这些人的土地已是尽数没收。至于那些主动投效的则利益不变,徐庶等人也都有着土地的支配权。可以说,刘辩在河东一带兴起的民生变革,并没有动及世家利益,因此才能以极快的速度加以推行。

第177章 狂生论道

“先生博学!”扭头看着坐在右手边的年轻人,老者语调略微带着些颤抖的问道:“以先生之言,天地之间以君为大,民便可任由其自生自灭不成?”

“断章取义!何其无知!”年轻人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摇了摇头,对老者说道:“纲常为大,正是顺应民生!治国如同齐家,家国天下,人人均等!可家也终究要有个持家者,国更需有个掌政者!君为臣纲,乃是要天下一心,人人忠君重君,外御强敌、内免争斗!君便是心,是国之心!天下子民人人忠君,何来叛逆。忠君之民,君衡爱之!”

“好!”年轻人的话刚落音,厅堂之内数十人齐齐喝了声好。

“先生以老聃之道,劝掌事者无为之治!”众人喝了声彩,年轻人更是神采飞扬,继xù

侃侃而谈说道:“国家法令不行、政策不施!或是上行而下不效!万民皆无规矩可行!行骗者招摇过市、杀人者无须偿命、为官者蝇营狗苟、良善者终被人欺!此等治国方略,与乱国祸民有何区别?”

被年轻人一番质问,老者张了张嘴,有心想要出言辩驳,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仁义礼智信,乃是为人之根本!”老者没有说话,年轻人却丝毫没有轻易饶过他的意思,接着说道:“何为仁?仁者爱人也!天下人爱君,君爱天下人!此即为天下之大仁!何为义?义者相帮也!他人有难,出手相助,此即为义!天下人人重义,何愁天下不治?”

话说到这里,年轻人嘴角鄙夷的笑容越发盛了几分,看着那老者说道:“何为礼?示人以曲也!人人谦恭,皆以礼待人,又何来私恨仇杀?”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老者,年轻人眸子中闪过一抹精芒,这句话说的是越发铿锵有力。

“懂的不少!”听着年轻人说的话,刘辩微笑着扭头对赵云小声说道:“仁义二字不晓得他可有,只是这礼,恐怕他自家都做不到!”

“殿下说的是!”赵云点了点头,同样笑着压低了声音说道:“只是此人颇有辩才,着实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

“本王向来以为子龙武艺了得,不想却也有相人之能!”笑着朝赵云手臂上轻轻拍了拍,刘辩小声对他说道:“且看他接下来如何一说!”

厅内一片宁静,坐在右侧的年轻人把脸转向众人,不再去看那老者,接着说道:“何为智?智乃通达天下,观一叶而知秋,睹薄冰则晓寒!何为信?信乃人言,人君以信立天下!万民以信存世间!人人互信,市井中商贾不欺!战场上将士用命!良田中万民勤耕!何愁国之不强?”

年轻人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番话,左手边坐着的老者则是哑口无言,无以相对,在年轻人止住话头之后,厅内一时之间竟是一片宁静!

朝端坐在上首主持辩论的徐庶看了一眼,刘辩扭头走出招贤馆正厅。

出了正厅,他对身后跟着的一名亲兵说道:“告sù

军师,过会将那年轻人带到郡府,本王要与他详谈。”

亲兵应了一声,折回正厅去了。刘辩则领着赵云等人径直出了招贤馆,沿街道向郡府走去。

走过几条街道,来到郡府大门外,刘辩停下脚步朝身后看了一眼。

在郡府对面,是一排正开业纳客的商铺。由于这些商铺货卖的货物相对昂贵,寻常百姓极少购置,因此它们的门前多少显得有些冷清。

站在刘辩身后,见他神色好似有点不对,赵云抬头看着他,向他问道:“殿下,怎了?”

扭头向对面商铺望了一会,刘辩没有说话,转身走进了郡府前院。

“总觉着方才街对面好似有人看着我等!”进了后院,一边向书房走,刘辩一边对赵云说道:“河东一带,以往乃是在王邑治下。王邑对朝廷又极为忠心,想来也是豢养着一些死士……”

“殿下的意思是……”听着刘辩的话,赵云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对他说道:“我这便命人查看,定要将那些死士悉数擒获!”

“不要!”刘辩摆了摆手,对赵云说道:“本王只是感觉到好似有这么一班人马!尚无确凿证据,即便全城搜捕,也是不会有太多斩获。若真有一群死士潜伏在城中,待到他们动手,我等再动不迟!”

直觉告sù

刘辩,安邑城内有危险,而且刚才他走到郡府大门口的时候,危险临近的感觉更是强烈。

没有穿越之前,直觉曾经无数次的救过他。对直觉,他有着一种近乎于依赖的信任。

“子龙,河东各城交接已然完成,降兵如今在城北十里处驻扎,你去准bèi

一下,今日下午,随我前去阅军!”进了书房,刘辩在矮桌后坐下,抬头看着跟进屋内的赵云,向他交代了一句。

“点齐两万兵马,可否足够?”刘辩说要去检阅河东降兵,赵云随口向他问了一句。

“不!”刘辩摇了摇头,对赵云说道:“只有你和本王随身亲兵一同前去。”

“殿下亲兵只有百人……”听说刘辩只带亲兵前去,赵云有些担忧的说道:“那些河东军如今人心尚未归附……”

“若是动用大军将他们包围,恐怕更难归附!”刘辩笑了笑,对赵云说道:“你只管去准bèi

吧。有些险,还是非冒不可的!只要有子龙在,本王定然无虞!”

刘辩心意已决,且又对赵云如此信任,竟是愿将性命都押在他的身上。赵云心内是一阵莫名的感动,也不再多说什么,抱拳应了一声,退出了书房。

赵云退出去之后,刘辩又翻开了那本《河东郡志》,逐字逐句的看着。

这本书他已经看了数遍,可还是觉着好像没有参悟透彻。中原一带,幅员广阔,百姓民风也多有不同,可以说是十里一风俗。

在各郡之中,河东的版图只能算是中等,可这里却是人口最为密集的地带。尤其是在刘辩的印象中,关羽就是河东人氏。

土地新政和手工业工坊建造刚刚开始,尚未见到成效,百姓生活也只是逐步趋于稳定。

刘辩深知,在真zhèng

稳定之前,他在河东的地位还不会是十分稳固。而且最为紧要的,是河东离长安甚近,他的存zài

恐怕并不只是董卓的心头大患,他那位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弟弟,恐怕也是希望他能够早死,以免前去争夺帝位。

在刘辩看来,要稳固河东属地,首先须解决的便是对治下臣民的了解,了解民风民俗,才会尽量避免做出错误的决断。

“殿下,军师与祢衡先生到了!”正看着《河东郡志》,门外传来一个亲兵的声音。

抬眼朝门口看了下,刘辩将书合上,对门外的亲兵说道:“请军师与先生入内说话。”

得了刘辩的吩咐,守在门外的亲兵侧身让到一旁,对站在门口的徐庶和祢衡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殿下正在屋内恭候!”

“殿下!”领着祢衡进了屋内,徐庶双手抱拳,朝刘辩躬身一礼,对他说道:“祢衡先生到了!”

朝徐庶点了下头,刘辩将视线投在了站在徐庶身旁的祢衡身上。

眼前的这位祢衡,正是在招贤馆与人辩论的年轻士子。在招贤馆时,刘辩只注意到他生的很白,很女性化,可当时距离终究是稍嫌远了一些,他并没有看的十分真切。

如今祢衡就站在离刘辩只有三四步的地方,相距甚近,刘辩也正好可将他仔细打量一番。

双手自然垂在身前,祢衡的嘴角漾着一抹张狂的微笑,白皙的脸庞上,五官也是相当精致。

唇红齿白面若覆玉,往屋内一站,倒是颇有几分亭亭玉立的韵味。

跟着徐庶一同进入书房,祢衡并没有给刘辩行礼,刘辩看着他,他也同样看着刘辩。

“先生好辩才!”将祢衡从头到脚打量了两遍,刘辩抬手向一旁的草席上指了下说道:“军师、先生且坐!”

直到刘辩请二人坐下,祢衡才双手抱拳,微微拱了一拱,先徐庶一步在刘辩侧手第一张草席上坐了下去。

他这一举动,让刘辩心内感到很是不满。

在招贤馆厅内,听了祢衡的一番辩论,刘辩很是看好他这个人才,可经徐庶一引荐,刚见第一面,他就感觉到此人为人轻浮,眼高于顶,将世人都不看在眼中。

“方才先生与人辩论,本王一直从旁观看!”祢衡和徐庶坐下后,刘辩长身坐起,对祢衡说道:“从先生言论中,本王能看出先生虽修习儒学,却是很推崇法家学说……”

“殿下谬矣!”刘辩的话还没说完,祢衡就摆着手对他说道:“春秋战国之时,各家学派风行,尤其到了战国时期,七雄并立,学派之间更是争相竟逐。嬴政当年所用,便是法家!法家诸事皆以法度行之,苛政、酷刑横行,天下间民不聊生!”

被祢衡说了句谬矣,刘辩并没有大动肝火,而是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祢衡,听他把话说下去。

“大汉初立,高祖及文景二帝皆奉行道家无为而治!”刘辩没有说话,祢衡更是口若悬河的说道:“无为致使民生不济、兵马不精,因此小小匈奴才敢屡次犯边!直至武帝重用董仲舒,以儒家之道立国,方有了一支叱咤北疆无往不利的大汉雄师!”

第178章 一屋不扫何以平天下

端坐在矮桌后,刘辩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眼睛却是一直望着坐在侧手边正侃侃而谈的祢衡。

“儒家推崇三纲五常,并非法家以法立国!”看着端坐面前的刘辩,祢衡接着说道:“法制不行,天下不兴!苛法过度,民怨深重!殿下若是要治理好这河东郡,必定要取个折中……”

“中庸么?”不等祢衡把话说完,刘辩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一边在屋内踱着步,一边对祢衡说道:“本王很是欣赏先生在招贤馆内的五常说,只是先生可敢自问,五常之中先生做到了哪一常?”

刘辩这么一问,祢衡愣了一下,仰头看着他,脸上现出一抹茫然的问道:“殿下此话何解?”

“五常者,仁义礼智信!”双手背在身后,刘辩转过身面对着祢衡,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对他说道:“仁者爱人,先生于大庭广众之下,将人辩倒,尚滔滔不绝,丝毫不给人留下半点余地,可否谓之不仁?本王求贤如渴,有求于先生,先生来此,见本王却是傲慢不羁,虽是说了些治国之道,却不深入,帮人不彻,可否谓之不义?”

两句话先把祢衡给说的愣了,刘辩根本不给祢衡思索的机会,接着说道:“军师引领先生前来,论职务论先后,军师可该坐于首座?先生一言不发,径直首座坐下,礼数有失,可否谓之不礼?天下豪强纷争,大汉社稷眼见倾颓,先生不思快速变革之法,却在此处大谈法制,可否谓之不智?本王开设招贤馆,乃是为了广征天下贤才,先生前来本是要以才能博取官爵,可先生却一副狂生模样,让本王着实心寒,如此做派,可否谓之不信?”

“先生大才,本王深知!”望着跪坐在草席上的祢衡,刘辩缓缓点了下头,以极其铿锵有力的语气说道:“先生有心治国,有心平定天下施展抱负,不过先生可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何修身在前?”

刘辩一连串的问题,把祢衡也给问的有些愣了。

不等祢衡回过神来,刘辩把手一挥,对他说道:“一屋不扫,何以平天下?先生纵有大才,也且请回去思量再三,若有所想,本王随时恭候!”

对儒家学说,刘辩并没有特别深入的研究,这番言论也是以前闲暇时看书,从书中学来,不想今日却是在祢衡身上用了。

被刘辩一番话说的愣了好一会,祢衡面现愧色站了起来,双手抱拳,朝刘辩深深一揖,快步走出书房,也不与徐庶打招呼,径直出郡府去了。

见祢衡离开,徐庶连忙站起,抱拳躬身给刘辩行了一礼,正要出去追祢衡,不想刘辩却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军师莫追!”拉住徐庶的衣袖,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他说道:“此人若不经受一番打击,纵有才能,定然也是难堪大任!是否可用,便看他这两日会不会前来寻找本王!”

止住了徐庶前去追赶祢衡,刘辩接着对他说道:“本王午后将与子龙一同前往城北大营,军师尚需敦促锻造工坊,要他们加紧锻造陌刀!”

“陌刀沉重,且极耗精铁。”提起陌刀,徐庶脸上现出一抹难色,对刘辩说道:“将长枪营的兵刃全部换成陌刀,恐一时三刻整备不齐!”

“且装备五千人!”刘辩沉吟了一下,对徐庶说道:“要周仓、典韦等人加紧训liàn

官兵使用陌刀,不几日我军便要东进,前往兖州清剿黄巾!”

“诺!”徐庶在心内稍稍合计了一下,以城中现有精铁和铁匠人数,五千柄陌刀还是能很快备办妥当,他双手抱拳应了一声,退出了刘辩的书房。

在书房内看书,一直看到午后,直到赵云走进屋内,告知已然准bèi

妥当,可前往城北,刘辩才放下那本《河东郡志》,与赵云一同出了房间。

郡府前院,即将随行的百余名亲兵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牵着战马缰绳,笔直的立在院内,等待着刘辩和赵云。

身穿金甲的刘辩与银甲白袍的赵云从后院走出,午后的阳光照射在二人身上,一金一银两套战甲泛着色泽不同的光芒,倒也是相映成趣。

从一名亲兵手中接过缰绳,刘辩翻身跃上马背,待到赵云和亲兵们也都上了马,才对众人一挥手说道:“出发!”

百多人骑着马从郡府走出,行在与城内其他区域相比要空旷许多的街道上,亲兵们整齐的衣甲,使得他们越发显得精神奕奕。

一些在商铺中购置货品的百姓,听说刘辩领着队伍出来,赶忙都涌到门口,望着这支人数不多,却威武雄壮的人马,指指点点的不知在评说着什么。

在安邑城内,刘辩极少出门,即便出门,也都是换上便装,很低调的出现在大街上。

汉末时期,并没有电视、海报等能映上人肖像的宣传媒体,刘辩进入城内,又没高调在城内巡查过,也正是因此,往日他穿着深衣出行,城中百姓即使与他打了照面,也不敢轻易将他认作是弘农王。

人的内心深处,都会对某一固定群体有个模式化的印象。在百姓心中,身为弘农王,刘辩就应当是一身戎装、金衣金甲的形象。任谁也不会轻易将他与绛红色的麻布深衣联系在一起。

领着队伍在街道上不急不缓的行进着,刘辩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与此同时,郡府对面的一家绸缎坊,堂倌站在路边伸头看着刘辩领一队亲兵消失在街道尽头,转身进了店内,径直走到后堂,拉开后堂内侧的一扇小门走了进去。

堂倌进入的,是一间很是狭小的内室。

屋内跪坐着五个身穿纯黑色深衣的汉子,这五个汉子围成一圈坐着,每人面前都摆着一柄长剑。

他们可能在屋内已坐了许久,却始终没一人说话,就好似一群哑巴正相向而坐,彼此用心意在交流一般。

堂倌拉开小门走进屋内,迎门坐着的汉子抬头看着他,压低了声音问道:“有何异状?”

“弘农王出城了!”朝那汉子躬了躬身,堂倌小声说道:“赵云跟随,还带了一百多名亲兵!”

“赵云跟随!”提起赵云的名字,几个黑衣汉子相互看了一眼,迎门坐着的汉子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对另几个汉子说道:“听闻那赵云一枪刺死了夏侯英,此番刺杀弘农王,定然是避不开他。届时挑选二十名兄弟,缠住赵云,其余人尽lì

击杀刘辩!”

“好了!出发!”向众人吩咐了一句,迎房门坐着的汉子朝众人一摆手,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诺!”另外四名黑衣汉人齐齐应了一声,站起身走出小屋,出了绸缎坊,很快就消失在街道的两头。

“继xù

监视郡府,一有异动,即刻向我禀报!”四名黑衣人出了门,迎门坐着的黑衣人仰脸看着站在屋内的堂倌,向他吩咐了一句,随后摆了摆手。

堂倌应了一声,退出小屋,从外面将房门关上。

领着队伍出了安邑北门,刘辩与赵云并骑疾行,快速向着十里开外的河东军大营奔去。

夏天的原野,绿意葱翠,遍地都是青青的碧草,远处群山也如同穿上了一件深绿色的厚厚绒衣,在阳光的照射下,焕发着蓬勃的生机。

原野很是空旷,可是自从出了北城门,刘辩却没看见过一个在城外居住的百姓。碧草随风摇曳,展示着它们婀娜的身段,更是没有哪怕一只牛羊享shòu

这丰美的水草。

“若是能弄些牛羊,在这草地上放养,确是一件无本万利的好事!”一路疾行,远远看到北面出现了一片随风翻飞的黑色大旗,刘辩勒住马,用马鞭指着四周的草地,对身旁的赵云说道:“牛羊多了,百姓也多能吃得上肉食了!”

“殿下想的周全!”跟着刘辩缓辔前行,看着漫野的碧草,赵云对刘辩说道:“中原一带,多是黄土,如这般丰茂的水草,着实难见。倒是个放养的好去处,只是百姓多是在田间耕种,极少做这放养之事!”

“习惯是可以改变的!”骑马缓缓向前走着,刘辩抬起马鞭,朝前面那片翻飞的战旗指了指,对赵云说道:“当日涑水河边,河东军与你我尚且是杀的天翻地覆,双方将士损耗均颇为惨重,谁又能想到,不过一个多月,整个河东官兵竟会全都换上我弘农王的战旗?”

“殿下仁德戴天,善待俘虏,河东军将士想来已是有所耳闻!”骑马走在刘辩身侧,望着远处那片如同乌云般猎猎翻飞的战旗,赵云对刘辩说道:“只是河东军新近投诚,殿下便只带领一百多人前来探视,着实是太过冒险!”

“交人交心!”抬眼望着前方,刘辩对赵云说道:“河东将士既已归顺于我,本王若是还对他们有所防范,恐会寒了他们的心!本王轻装简从前来探视,也是要告sù

他们,本王从未将他们当做外人对待!”

“殿下,前方来了一队人马!”与赵云正说着话,刘辩身后的一名亲兵抬手朝前一指,向刘辩喊了一声。

第179章 都是兄弟

顺着亲兵指的方向朝前一看,刘辩果然看到前方黑压压的来了一片骑兵。

迎着他们疾驰而来的骑兵身穿黑色衣甲,足有千人之多,远远望去,就好似一片浓墨般的乌云,滚滚压将上来。

千余匹战马的马蹄踏在地面上,深深的草丛也没能挡住激扬起的烟尘,一片烟幕翻滚着涌而起,就好似在那队骑兵的身后拉开了一张由细碎尘土编织的巨网。

骑兵到了距离刘辩等人三四十步开外的地方,领头军官抬起手臂,止住了策马飞驰的骑士们,他和另几名军官则翻身跳下马背,朝着刘辩等人快速跑来。

“河东军恭迎殿下!”跑到刘辩近前,几名军官齐齐跪拜在地上,领头军官抱拳低头对刘辩说道:“听闻殿下前来检阅,末将等特来迎接!”

“都起身吧!”朝那几名军官虚抬了下手,刘辩抬头看着驻马立在三四十步开外的千余名骑兵,一抖缰绳,骑着马朝骑兵们走了过去。

列队立在前面的河东军骑兵,身上穿着纯黑色的衣甲,队列虽不像刘辩军骑兵的队列那般齐整,却也是中规中矩,很是有股子正规军的架势。

骑着马在这群骑兵面前来回走了两圈,刘辩满yì

的点了点头,朝骑兵们挥了下手,向他们喊了声:“将士们威武!”

“殿下威武!”刘辩的话音刚落,千余名骑兵就昂首挺胸,齐齐应了一声。

喊话时每个骑兵的嗓门都很洪亮,精气神要比先前刘辩在涑水岸边遇见的河东军好上了许多。

当初王邑率领的河东军,是整个河东最为精锐的兵马,刘辩之所以觉着他们不如眼前这支骑兵有精气神,那是因为第一天两军相遇,刘辩军就狠狠的给了他们一场难以在短期内恢复元气的打击。

遭受沉重打击的军队,即便是百战百胜的威武雄师,要他们表现出精气神,无疑也是极其困难的,更何况河东军即便是最精锐的主力,也绝不是那种百战不殆的威武雄师。

“殿下回营!”骑兵们喊声刚刚落下,领头军官就向他们高声喊道:“将士们随行护卫!”

千余名骑兵得了命令,分成两列,将刘辩与赵云等人夹在中间,簇拥着他们朝河东军驻扎的大营缓缓行去。

越靠近河东军驻扎的大营,正在风中猎猎翻飞的战旗就越是看的清晰。刘辩清楚的看到,随风卷动着的墨色旗面上,绣着一个金灿灿的篆体“汉”字。

黑色旗面,金色“汉”字,这正是刘辩军的战旗!

自从在卧牛山命人缝制第一面战旗,刘辩就选择了以黑为底、以金为字。黑色厚重,有着一种沉重的压抑感,能让他随时都感觉到,他的四周到处都是想要取他性命的敌人;而金色象征着阳光,在浓重的黑幕中,又能给他指引前进的方向。

随着一场场战斗的展开,黑色的战旗,红色的衣甲,早已成了刘辩军特有的标志!每逢战时,大军列起方阵,乌墨般的战旗在一片通红的海洋中随风飘扬,更是能衬托出刘辩军将士的威武和勇猛。

西凉军的战旗也是黑底旗面绣着“汉”字,不过西凉军战旗上的篆体字,并非像刘辩军大旗这种金色的大字,而是纯白色的字色。

领着赵云和亲兵们,刘辩在一队千余人的河东骑兵簇拥下缓辔走进河东军搭建的砦中。

刚进砦门,他就看到大营内的空地上,数万名身穿乌黑战甲的河东军已然列起了整齐的队形,正在等待着他的检阅。

刘辩领着一队身穿大红衣甲的亲兵进入砦内,所有河东军将士全都把脸转向了他,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这位年纪轻轻,就在涑水岸边一举击溃河东军主力的弘农王。

得知刘辩要来检阅军队,在场的每一个河东军官兵,都以为他会带着大队人马前来,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刘辩来到大营时,他们并没有看到想象中护卫弘农王的千军万马,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只有刘辩和身穿银甲白袍的赵云以及百多名随行亲兵。

河东军官兵阵列的前方,搭建着一个刚刚竣工的高台。高台整体用木料打造而成,上面铺着厚厚的木板。木板拼接的很是紧密,相邻的两块木料之间,竟是几乎连缝隙都看不太真切。

在赵云和几名河东军军官的簇拥下,刘辩登上了高台,他一手扶着腰间长剑,站在高台最前沿,目光在列着方阵的河东军官兵脸上不住的游弋着。

赵云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朝跟随刘辩前来的亲兵们摆了一下。一百多名亲兵迅速散开,站在高台外围,将高台团团围住。

“记得曾有人说,我刘辩命中注定只能收留流寇!”视线在数万河东军官兵的脸上来回游弋,刘辩抬高嗓门,高声向他们喊道:“可从今天开始,若是再有人如此说我,我便会兜脸抽他们一个大耳刮子!”

数万名河东军官兵一个个仰着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刘辩,许多人甚至都还没闹明白他说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等愿追随本王,本王便是多了一支威武之师!”嘴角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刘辩对河东军官兵说道:“若是谁敢将你等也说成流寇,本王定然左右开弓,将他的脸搧的如同屁股般浑圆!”

刘辩这番话说完,立在空地上的数万名河东军官兵中,有不少人“嘿嘿”笑了起来。

“当初在邙山,本王领着一百黄巾军,击败了数百西凉军!”听到河东军阵列中传出笑声,刘辩挪开扶着长剑的手,双手叉腰,对河东军官兵们说道:“这件事后来是越传越玄乎,甚至被传为本王只带一百多人,就把数万西凉军给打了个落花流水!”

当刘辩进入军营时,官兵们的精神还是有些紧张。毕竟一个月之前,他们这些人还是与眼前这位身穿金甲的弘农王属于敌对关系。

原本他们以为刘辩一上高台,就会开门见山的招揽他们。可让所有河东军官兵都没有想到的,是刘辩登上高台,最先说的话并不是招揽他们的套话,而是像没事人一般,与他们唠起了当初的经lì



“自从当日带着唐姬灰溜溜的从洛阳逃出来,本王大小也经lì

的十数战!”看着五万名队列相对整齐,衣甲也很是鲜亮的河东军,刘辩脸上洋溢着满yì

的笑容,对他们说道:“你们是不知dào

,我在虎牢关收拢兵马,还有在大阳、虞城一带征兵,招来的将士,穿着的衣甲可都是破烂流丢,像是逃荒难民一样!哪有你等今日这般衣甲光鲜!也难怪他们被一些外人笑谈为流寇出身!”

话说到这里,刘辩轻叹了一声,神情中好似透出些许感伤的向在场的河东军官兵问道:“可是你等是否知晓,本王能有如今这支衣甲光鲜、装备精良的大军,是何原由?”

“殿下指挥有方!”刘辩的话音落下后不久,河东军大阵中传出了一个近乎是拍马屁的喊声。

听到这声喊,刘辩笑着摇了摇头,对在场的所有河东军官兵说道:“许多人说本王麾下的将士,是流寇出身。更是有很多人看不起他们,根本不将他们当人一般看待!可本王却认为,他们却是这世间最好的兄弟!若是没有他们,本王此刻已不知埋骨何处,早成了荒野中的无主孤魂!”

跟着刘辩一同进入大营的亲兵,多数都是黄巾出身,当他们听到刘辩说出这样一番话时,一个个眼窝中噙满了泪花,竟是感动的有些哽咽了起来。

“我当初对兄弟们说过一句话,跟着我刘辩,便是我可以用命相处的兄弟!我有一口饭吃,兄弟们就有一口饭吃!”目光直视着面前的河东军官兵,刘辩脸部的肌肉剧烈的抽搐着,显得很是激动的喊道:“兄弟们待本王一心一意,本王也在心中暗暗立誓,若是天下间还有谁敢看不起本王的兄弟,敢迫害我兄弟和他们的亲眷,本王便要斩下那些人的脑袋,让他们知dào

,大军的红色衣甲,是用敌人的血染红的!”

伫立着五万大军的大营,在刘辩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河东军官兵,全都仰头望着高台上的刘辩,一双双眼睛中,流露出难以遮掩的恐慌与忐忑。

他们曾是刘辩的敌人,曾与刘辩军对峙。虽然他们并没有真zhèng

与刘辩军厮杀,手上也没有沾染刘辩军的鲜血,可他们心中毕竟还会存有几分不安。

“你等如今也已愿加入本王的阵营!”从河东军官兵的脸上看出了些许的恐慌,刘辩抬起一只手,虚空中划了半圈,对河东军官兵们喊道:“加入了本王阵营,便是本王的兄弟!过两日,将会有人依据你等各人特点,发放新衣甲兵刃,抽调至各营,望兄弟们进入新的军营,能够与更多的兄弟和睦相处,将来在战场上,彼此依托、百战不殆!”

“殿下威武!”刘辩的这番话一喊出口,所有河东军官兵全都松了口气,不知是哪个角落里有人先举起兵刃高喊了一句,随后五万人齐声呐喊起来,整座军营都在喊声中微微颤动着。

第180章 清剿刺客

日色偏斜,刘辩与赵云并骑离开城北大营,领着一百余名亲兵,缓辔向安邑城行去。

“黄昏总会给人带来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沿着野地缓缓行进着,刘辩对一旁的赵云说道:“刚从洛阳逃出来的那段时间,本王最怕的就是天亮。你可知dào

为何?”

赵云微微一笑,并没有接刘辩的话,而是仰头望了望已挂在西边天垂的斜阳,轻轻叹了一声。

“天亮就意味着要逃跑!”刘辩抖了下缰绳,策马加快了些速度,跑出几步后给赵云丢下了一句:“只有过了黄昏,天色暗下来,追兵的眼睛才会看不见,那时候的天下,才是本王的!”

看着刘辩策马前行的背影,赵云双腿朝马腹上一夹,也加快了些速度。不过很快他就发xiàn

,刘辩并不是向安邑北门行进,而是绕了个圈子,往西门方向疾驰。

与此同时,安邑城北三里外的野地上,一名身穿黑色深衣的汉子飞快的跑向一片草丛,钻进草丛,那汉子对蛰伏在其中的一群黑衣人说道:“兄弟们,快回城!弘农王离开大营,并未向北门方向前来,而是去了西门。”

“娘的!”听说刘辩绕道西门,领头汉子啐了口唾沫骂道:“这弘农王还真个是奸猾似鬼,老子在此等了半天,他竟是换了路程!”

骂了一句,领头汉子向草丛中蛰伏着的其他黑衣人招了下手,压低嗓门喊了声:“兄弟们,走!”

黑压压一片,足有两百多名黑衣人从草丛中钻了出来,跟着领头汉子飞快的向安邑城北门跑去。

他们并不知dào

,就在他们起身的那一刻,离他们只有两百多步开外的地方,数百名身穿大红衣甲,手提朴刀、盾牌的兵士正蛰伏在草丛中,默默的望着他们。

两百余名黑衣人飞快的奔向安邑城,眼见就要从设伏官兵的眼前跑过,领着几百名官兵蛰伏在草丛中的胡才却并没有下令立kè

杀出。

“稳住!稳住!”黑衣人越来越近,胡才轻声的喃喃自语着,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越来越近的两百多名黑衣汉子。

“放箭!”直到两百多名黑衣人全都跑进他们设下的埋伏圈,胡才这才大喊了一声。

随着他一声喊,百余名随同埋伏的弩手立kè

蹲了起来,纷纷端平手中弩箭,扣动了机簧。

一支支箭矢“嗖嗖”的飞向正在疾速奔跑的黑衣人。两百多名黑衣人只顾着埋伏刘辩,哪里会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这次不仅没能伏击到刘辩,反倒被刘辩麾下官兵给伏击了个正着。

箭矢飞向黑衣人,许多黑衣人猝不及防下中箭倒地,不过这些黑衣人都是受过专门训liàn

的死士,他们并不惧怕死亡,在很多人中箭倒地的情况下,领头黑衣人大吼了一声,将一支飞向他的箭矢拨落在地上,纵身朝着胡才等人藏身的地方冲了上来。

“杀!不留活口!”当一群黑衣人不要命的迎着箭矢冲上来时,胡才也从草丛中蹿了起来,朝着黑衣人冲了上去。

数百名手持朴刀、盾牌的官兵随即爬起,嚎叫着扑向了迎面冲来的黑衣人。

城外战斗刚刚展开,刚入城北门的街道上,杨奉领着六七百名官兵,将临街的一家酒肆团团围住。

“闲杂人等,尽速离开!”站在酒肆门口,杨奉手按剑柄,高声向正在酒肆内喝酒的平民喊了一嗓子。

酒肆突然被围,正在里面喝酒的客人们被吓了一跳,一个个浑身哆嗦着,望着外面的官兵。

听得杨奉喊出闲杂人等尽数离开,被吓坏了的人们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朝着门口跑去,不少几个人由于太过慌乱,跑向门口的时候,还把屋内的矮桌给踢翻了几张。

屋内客人很快跑了个精光,堂倌和掌柜也匆匆忙忙的跟在众人身后,想要跑出酒肆,可二人刚到门口,几名兵士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回去!”朝堂倌和掌柜瞪了一眼,杨奉向屋内哝了哝嘴。

几名兵士将二人推进屋内,其中一名兵士在折回门外时,还不望将房门关上。

“点火!”拧起眉头望着眼前这间看起来并不算太大的酒肆,杨奉压低了声音,向身旁的一名军官吩咐了一句。

军官点了下头,朝身后的兵士们一摆手。数百名官兵纷纷取出早先准bèi

好的火把,将火把点燃,朝着酒肆甩了过去。

汉末民居,多是土坯或木质框架,眼前这家酒肆,恰好又是木质框架的房舍,数百支火把被官兵们甩了上去,很快火势便蔓延了开来,熊熊大火与天边橙色的残霞相互映照,安邑北门附近被蒙上了一片浓重的血色。

大火并没有向两侧民居蔓延,火焰刚起,街道上就又冲出了一支百余人的官兵。这些官兵冲到火场附近,也不跟杨奉招呼,冲进火场两侧的商铺,将屋内的平民全都赶了出来,挥舞起手中的锤头铲子,没过多会就把这两家与火场相邻的商铺给拆了个干净。

火焰蔓延到酒肆两侧,很快便将官兵们拆掉民房留下的废墟点燃,由于两侧的商铺已然被拆,火焰无法再向更广阔的区域蔓延,火势完全被控zhì

在杨奉等人点燃了的酒肆范围内。

杨奉率军将酒肆围住,本来还有一些平民在附近围观,可当他们看到官兵放火,接着又有一群官兵将两侧的商铺强行拆除,围观的平民心内都是感到一阵阵的惧怕,许多人早已掉头跑回家去了。

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原本围观等着看热闹的平民已是跑的七零八散,街道上只有几个人抵御不住好奇心诱惑,颤巍巍的躲在墙角偷看着正燃烧熊熊烈焰的酒肆。

“拼了!”烈焰越烧越旺,酒肆中惨嚎连连,突然屋内惨嚎中传出一声绝望的呐喊,紧接着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群身上燃烧着火焰的汉子从里面冲出,挥舞着长剑,向杨奉率领的官兵们扑了上来。

“杀!一个不留!”抽出长剑,一剑劈翻了冲在最前面的汉子,杨奉高声向身后的官兵们喊了一嗓子。

随着杨奉的一声喊,无数朴刀朝着冲出门外的黑衣人劈了过去,只是顷刻之间,燃烧着烈火的酒肆门口,就躺下了二三十具身上还跳动着星点火光的死尸。

被拆房官兵赶出屋外的商铺掌柜和他们的家人,望着已成废墟的家,一个个瞠目结舌,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嚎啕哭了起来。

“我的家啊!就这么没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怔怔的盯着被拆成废墟的家看了好一会,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不住的拍打着大腿,如丧考妣般的扯着嗓门嚎了起来:“这以后的日子可让人怎么活呀……”

妇人这么一哭,商铺被拆波及到的两户人家的男女老幼全都嚎啕了起来,一个个哭的震天响,让人听了他们的哭喊,确实也会感到心内一阵阵的不是滋味。

“都别哭了!”面朝着坐地上嚎啕的十几个平民,杨奉高声喝道:“城内暗伏刺客,意图对殿下不轨,我等放火,乃是为了斩草除根!你等嚎啕甚么?”

“将军!”杨奉的喊声落下,左侧那家商铺的掌柜跪在地上,膝行到他面前,仰头望着他,满脸泪痕带着哭腔说道:“刺客该杀,可我等的家……”

“殿下自有安置!”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掌柜,不等他把话说完,杨奉就对他和另外十几个平民说道:“今晚自会安置你等前去馆舍歇息,明日一早,便会有人为你等盘算损失。殿下已然交代过,包括房舍在内,所有损失,三倍偿还!”

被拆了房子的,都是以经商为生的商人。他们虽不算是甚么大商,却也是依仗着利润吃饭。

听说所有损失三倍偿还,原本还嚎啕着的众人哭声戛然而止,最先哭闹的那个妇人甚至在抹了一把眼泪,破涕为笑对一旁的另一个妇人说道:“奴家就是晓得,殿下是何人?殿下可是爱民如子的好人,怎会拆了我等的房子不安置我等?”

十多个百姓在几名兵士的引领下,向临时安置他们的馆舍去了,看着他们的背影,杨奉撇了撇嘴,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身后的兵士们喊道:“待到大火燃尽,你等好生翻找,务必将所有尸体全都找出,这些刺客即便是死了,也要弄清了他们的人数!”

“诺!”数百名兵士齐齐抱拳,应了一声,列着队伍望着不远处还在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场。

城内城外两处截杀刺客的同时,周仓领着一队百余人的官兵,从军营中跑出,径直奔向郡府。

到了郡府门外,周仓也不领着队伍进府,而是朝身后跟着的官兵们一摆手,百余名官兵如同一群饿狼般朝着与郡府正对着门的绸缎庄扑去。

双手叉腰站在街面上,周仓清清楚楚的听到绸缎庄内传出一阵阵惨嚎声,没过多会,两名浑身沾满鲜血的兵士押着一个上半身被麻绳捆缚的如同粽子般的黑衣人从绸缎庄内走出,来到周仓面前。

“启禀将军,所有贼人悉数诛杀,此人藏在暗室内,伤了好几个兄弟,才将他擒住!”到了周仓面前,其中一名兵士向周仓禀报了一句。

“押进郡府!”将那被紧紧捆缚着的黑衣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周仓拧着眉头,向兵士们吩咐了一声。

第181章 河东卫家

郡府前院,拐角处的一扇小门。

木质小门已是有些年头,在风雨的侵蚀下,门板的棱角已被磨成了如同卵石般的圆润弧度,一个个大小不等的气孔,遍布在门上,就好似一个人的脸上,生满了麻子一般。

轻轻推开小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和腥臭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若是鼻子敏感的人,只要闻一下这股味儿,都会被熏的大脑一阵混沌。

刘辩显然不是那种会因为这股血腥味儿而被熏至混沌的人,尚未到这个时代之前,他就已经习惯了血腥的味道。

端坐在小屋内,他的面前摆着一张漆刷成黑色的矮桌,矮桌上端端正正放着一盆香脆酥嫩的烤羊肉,在盛羊肉的盆边上,还有着一只装满酒浆的小木桶。

木桶里插着一只细长杆儿、用来舀酒的木勺。

一手捏着木勺的杆儿,刘辩轻轻搅动着小桶里的酒浆。

房间里弥漫着的血腥味和霉味,掩盖了酒浆的香醇,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刘辩,他舀出一勺酒,兑进桌案上的酒樽,放下勺子,端起酒樽,轻轻的摇晃了几下,将酒樽凑在鼻尖上,很是享shòu

的深深嗅了下香浓的酒味。

“味道挺怪!”把酒樽放回桌案上,刘辩抬起头看着捆绑在大约六七步开外一根木桩上的中年人,朝那中年人露出一抹禽畜无害的笑意,对他说道:“酒浆的香味与残留血液的臭味混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不过很快,应该就会有新鲜血液的味道参杂其中吧……”

说着话,刘辩朝一旁站着的亲兵哝了哝嘴,一个亲兵抬脚走向那中年男人,刘辩则低下头,目视着那只盛满酒浆的杯子。

走向中年人的亲兵手中捏着一把锋利的短剑,在小屋内闪烁着的烛光映照下,短剑剑身流动着金色的流光。

到了中年人身前,亲兵也不问话,只是将短剑搁在中年人右臂上,朝刘辩看了一眼。

刘辩低头望着盛满酒的酒樽,连看也没看那个亲兵。

见刘辩没有反应,亲兵将剑刃稍稍向内侧了一侧,慢慢的切进中年人大臂的皮肤,随着锋利剑刃的切入,一股殷红的鲜血霎时喷溅了出来。

“啊!”被紧紧绑缚在木桩上的中年人惨嚎一声,额头上已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刘辩,怒声吼道:“我纵然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等你做了再说吧!”刘辩抬起头,朝那中年人微微一笑,语调平淡的说道:“本王并不想问你任何问题,只想让你死而已!你的尸体,对本王很是有些用处!”

刘辩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在一名亲兵帮他拉开房门之后,他停下脚步,扭头望着被捆在木桩上的汉子,轻描淡写的丢下句话:“城北郊外新近发xiàn

了二百三十六具身穿黑色深衣的尸体,北城燃起一场大火,除酒肆内的堂倌和掌柜,另外还在火场发xiàn

了三十九具焦尸……”

“可惜你没机会去看他们最后一眼了!”刘辩一脸悲天悯人的表情,双手背在身后,说完这番话,摇头轻叹了一声,抬脚走出了刑堂。

“刘辩你不得好死!”房门被亲兵紧紧闭上,在走出房间的时候,刘辩还清楚的听到那中年人在屋内凄厉的喊叫着:“爷爷纵然是做了鬼,也会回来杀了你!”

随着房门被关上,中年人的惨嚎和喊叫在刘辩耳边消失,他撇了撇嘴,抬脚向后院走去。

虐杀刺客主谋,并非出于刘辩本心。他不是个嗜血的屠夫,可有的时候,他却不得不选择一些极端的手法,来解决他的敌人。

人胆包天则无惧!他要的,就是利用刺客主谋的死,来震慑那些可能蛰伏在城内、正酝酿着各种阴谋的破坏者。

剿杀城北刺客,放火也是刘辩亲口授意杨奉去做的。每个人终将面对死亡,可死法却会是千奇百怪,对付刺客,让他们死的越凄惨,有着同样念头的人在行事之前就越会投鼠忌器。

刚走进后院,正站在荷塘边望着水塘中游弋的鱼儿,刘辩身后传来了徐庶的声音:“祢衡走了……”

“走了?”刘辩没有回头,他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叹了一声,对徐庶说道:“狂生终究只是狂生,世间大才也是颇为不少,有才能却有可虚怀若谷的,方为贤者。祢衡有才,他却是恃才傲物,此等人终究成就不了大事,由他去吧!”

站在刘辩身后,徐庶也是一脸的无奈。刘辩说的那番话着实是重了一些,可此事若放在徐庶身上,徐庶绝不会因此而羞愤离去,反倒会选择留下来,从刘辩这里汲取更多他需yào

的东西,使自身越发完善。

“安邑只能交给军师了!”低头看着水塘中来回游动的鱼儿,刘辩轻声对身后站着的徐庶说道:“十日后,本王亲率两万大军东征,去兖州剿灭青州黄巾!”

原本徐庶是期待着祢衡能够留下,以祢衡的能耐,治理一个小小的河东郡还算不上多大的难事,可这祢衡却是生性狂放,受不得刘辩几句重话,一气之下离开了安邑,如今河东一带,也只能徐庶留下打理。

“此行臣下不能陪在殿下左右,殿下凡事小心!”双手抱拳,朝刘辩深深一揖,徐庶对刘辩说道:“河东一带,错综繁杂,各方豪雄均欲做一方霸主……”

“以往本王麾下无兵,若是投奔豪雄,或许他们会挟天子以令诸侯。可如今本王麾下十多万大军随时可以整装待发,哪方豪雄有胆敢冒这天下之大不韪?”背对着徐庶,刘辩嘴角撇了撇,语调平静的说道:“与其动一个背后有十万大军虎视眈眈的弘农王,倒不是把宝押在一个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身上。如今在豪雄的眼中,本王已是不再可用,他们或许更想得到的是刘协,而非本王!”

“殿下说的是,只是东征仍需谨慎,得了青州军,殿下宜迅速占据兖州,以免无穷后患!”徐庶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对刘辩说道:“河北公孙瓒,兵精马壮,且有称雄北方之心。早先诸侯会盟,也并未参与其中,想来是另有图谋,若是相逢,殿下当谨慎提防!”

刘辩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自打击败刘辟,有徐庶辅佐,许多事情都不再需yào

他自家思量,如今即将东征,却不能带徐庶在身边,对刘辩来说,确实是个难以弥补的损失。

“对了殿下!”正与刘辩说着话,徐庶好像想起什么似得,抬手轻轻拍了下额头,对刘辩说道:“河东卫家,差人前来邀请殿下,说是卫家次子卫宁,不日将迎娶蔡邕之女蔡琰过门……”

“蔡琰?”听到蔡琰的名字,刘辩转过身看着徐庶,向他问道:“可是那位颇有才名的蔡邕之女?”

“正是!”徐庶躬身抱拳,对刘辩说道:“婚期定在五日以后,如今蔡邕之女已然到了安邑!”

“呵!”听说蔡琰到了安邑,刘辩撇嘴笑了笑,对徐庶说道:“本王占据安邑,这河东卫家倒是好大胆子,竟然在此时迎娶新妇!”

“卫家乃是大将军卫青之后!”双手抱拳,徐庶站在刘辩身后,小声对他说道:“在河东一带,卫家近几代人虽是并无出任仕途者,可自明帝传召卫暠伊始,卫家的名望却是有增无减!卫家四代以儒学传家,也算得上是个书香门第。”

“那卫宁可是表字仲道?”刘辩转过身,面朝着徐庶,向他追问了一句。

“正是!”徐庶应了一声,随后向刘辩问道:“殿下认得卫宁?”

刘辩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对徐庶说道:“有所耳闻,听说也是颇具盛名,只是不晓得他都做过哪些文章。”

“臣下对那卫宁知之甚少!”刘辩提起听闻过卫仲道的名号,徐庶接着对他说道:“卫宁之兄卫覬,与其弟较之名望更盛一些……”

“本王对卫家没有兴趣!”卫覬乃是河东名士,徐庶正想向刘辩引荐,刘辩却摆着手对他说道:“本王只对那蔡琰颇有兴趣。若是有缘谋得一面,倒也是桩美事,不知军师……?”

“殿下不会是……?”刘辩挑明了对卫家没有兴趣,反倒是在蔡琰的身上表现出了浓厚兴致,让徐庶感到心内一阵说不上来的不舒服,他眉头微微拧着,对刘辩说道:“蔡琰纵使才富五车,可她终究是个女子……”

“女子也是人嘛!”刘辩撇了撇嘴,对徐庶说道:“婚期尚有五日,本王欲要先与那蔡琰谋上一面,军师且去安排,纵然是得罪那卫家,也不打紧!”

自从跟随刘辩,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徐庶一脸茫然的望着刘辩看了好一会,轻叹了一声,并未立kè

离开,而是以恳切的语气说道:“殿下是要夺取江山,莫要为一女子……”

“本王与那蔡琰尚未谋面,并无其他想法!”不等徐庶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说道:“不过是神往她的才名,想要亲自前去谋上一面而已,军师勿要担忧。”

汉末时期,女子并未被礼教约束过甚,男女之间私相会面也是常有的事。刘辩提出要见蔡琰,以他如今河东实jì

掌权者的身份,纵然卫家千般不肯,也是绝对不敢说出半个不字。

可是徐庶却有种刘辩要见蔡琰,并非只是为了一睹才女风采,而是其中隐含着什么目的。

纵然让徐庶想破脑袋,恐怕他也想不明白,刘辩要见蔡琰,为的只是不想让她嫁给卫仲道,从而使得一代才女将来沦落异族之手。

第182章 琴音悠悠

安邑城,分为大中小三个城圈。

大城乃是战国时期,作为魏国都城而建,在大城之中,环环相扣,有着中城与小城两个城圈。

小城则是秦汉时期安邑作为河东郡郡府,在大城城圈内兴建。

暖暖的阳光铺洒在大地上,小城东南隅的一座高台上,一位身穿素白襦裙的少女,端坐在台顶,在她的面前,摆放着一只桐木瑶琴。

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一曲悠扬的旋律,在高台上久久萦绕。随着手指拨弄,琴弦中跳跃出的音符,时而如同滚珠落玉盘般清脆爽耳,时而又好似山泉淙淙般清新雅致。

柔柔的风儿从高台上掠过,撩起少女额前的秀发,抖动着她襦裙的衣摆。衣摆随风翻飞,素白的襦裙犹如一朵流动的浮云,素雅中带着几分宁静。

低头抚弄着瑶琴,少女嘴角始终保持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菱角形的嘴儿,虽不似樱桃小口那般让人看上一眼就有种想要嘬上一口的冲动,可微微带着笑意时,却也别有一番撩人的风韵。

几骑快马沿着青石路飞快的向高台弛来,刘辩身穿鹅黄色的深衣,骑在当先一骑快马的马背上,跟在他身后的,是六名穿着大红深衣的卫士。

到了高台下方,刘辩翻身跳下马背,站在台阶前,仰头望着台上正抚弄着瑶琴的少女。

自下而上望着高台上的少女,刘辩只觉着好似看到了瑶池仙女一般。那飘飘的襦裙衣袂,随风摆动,更是给她增添了几分仙女般的飘渺。

沿着阶梯缓缓拾级而上,刘辩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正抚弄瑶琴的少女身上。

虽然对他要单独约见蔡琰很是不赞同,可徐庶最终还是帮他促成了此事。蔡琰尚未过门,也没有搬入卫家,眼下还住在蔡氏在安邑城内建的别院中。

身为世族家的女儿,蔡琰家教极严,与寻常人家的女子相比,她要少了许多与外界接触的机会。

可身在深闺,她已然是听说过刘辩的名声。

董卓一直致力于封锁刘辩的消息,可越是封锁,刘辩越是被坊间传的神乎其神。

以往在洛阳、在长安,蔡琰都很爱从使女那里听些外界的传闻,其中就有不少,是关于这位带着王妃逃离洛阳的弘农王。故事听的多了,蔡琰的少女之心中,也渐渐的对这位弘农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也正是因此,徐庶促成二人见面,才没有费上上多少周章。

两名随同刘辩一起前来的卫士留在台阶下看守马匹,另外四名卫士,在护送刘辩登上高台后,分列两旁,守在阶梯上。

刘辩独自登上高台,他并没有打断蔡琰抚琴,而是站在最上面那层台阶的边缘,静静的聆听着那优美的旋律。

“久闻姑娘才情练达,今日有幸听得姑娘抚琴,本王真乃三生有幸!”待到蔡琰一曲抚罢,刘辩慢慢的朝她走近了两步,由衷的赞了一声。

听得刘辩说话,蔡琰抬头朝他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站起身向他福了一福说道:“素闻殿下年少英雄,如今一见,过真不妄!”

“哦?”蔡琰如此一说,刘辩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一抹颇为好奇的神色,向她问道:“姑娘为何有此一说?”

“殿下年岁虽是与奴家相仿,穿的也只是寻常深衣,可浑身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蔡琰嘴角挂着一抹甜甜的笑容,神色间带着几分俏皮的对刘辩说道:“奴家虽未上过战场,可殿下身上这股肃杀,却是让奴家不由会心内发寒。”

“本王也不愿如此!”蔡琰如此一说,刘辩轻叹了一声,走到高台边缘,望着远方,好似在沉思着什么,过了好一会才淡淡的说道:“本王也想过着祥和安宁的日子,可乱世已临,奸雄当道,懦弱不过只会让人死的更快一些罢了!”

蔡琰没有说话,她更喜欢歌赋咏叹,对战场杀伐,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也不知该如何接刘辩的这句话。

“四百年来家国,八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离别歌。垂泪对宫娥。”望着灿烂的阳光,刘辩想起了南唐后主的一首词,稍作了些改动,背对着蔡琰,念了出来。

当他念出这首词的时候,蔡琰身子微微一怔,一脸迷茫的看着他,沉吟好一会,才幽幽的说道:“殿下吟出如此古怪格律,着实令人惊叹。格律虽是未见,听着确是极美……”

“美!”转过身,面对着蔡琰,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她说道:“有时美也是一种无奈!”

身为才女,蔡琰向来对一些古怪的格律有着特别的兴趣。刘辩在此吟出南唐后主的词牌,恰好是正中了下怀。

词牌这种出现于隋唐,而兴盛于两宋的格律,对生活在东汉末年的蔡琰来说,自是一种极为新鲜的所在。

她好似并没有留意刘辩后来说的是什么,菱角形的檀口中,还在低低吟哦着刘辩刚刚念出的那首词。

“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理歌!”将这一句连着吟了好几遍,蔡琰幽幽的叹了一声,轻声向刘辩问道:“殿下可是暗指董相国废殿下为弘农王一事?”

这句话问出口,蔡琰猛然间醒悟过来是说错了话,俏脸通红,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让她感到意wài

不已的是,刘辩并没有因她揭开当初的伤疤而暴怒,反倒是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点了点头,语气轻柔的说道:“佞臣废帝,乱世伊始。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不过总有一天董卓会因当日的决断,而自尝苦果罢了!”

站在矮桌边,蔡琰低着头,并没有接着刘辩的话说下去。她的父亲蔡邕,在朝为官得了董卓不少好处,因为有着蔡邕的缘故,虽是当着刘辩的面,蔡琰也不好太多评说董卓。

“殿下所吟若是做成音律,着实是美的紧!”二人相向而立,沉默了片刻,蔡琰小声对刘辩说道:“不知殿下可通音律?”

“本王为太子之时虽是习得一些,却并不精通!”脑海中还残留着真zhèng

刘辩的记忆,如今的刘辩还能回想起一些他未穿越之前刘辩的记忆片段,微微一笑对蔡琰说道:“姑娘琴艺精通,本王不敢献拙。若姑娘以为此律可做琴声,本王愿效伯牙子期,与姑娘做这琴中知音!”

“如此奴家便为殿下抚上一曲!”刘辩已是承认琴艺不精,蔡琰也不好勉强他将词改成琴律,而且刘辩又已说出请她为词赋曲,她也不好多做推辞,于是向刘辩福了一福,端坐在矮桌边,焚上一炷香,向那瑶琴拜了拜,将香插在桌案上的小铜鼎中,这才将手指按在琴弦上,轻轻拨弄了一下。

随着她轻轻一拨,琴弦微微的颤动着,发出一声清越的响声。

调好音色,蔡琰扭头望着已跪坐在不远处等待聆听弹奏的刘辩,朝他微微躬了躬身子,又行了一礼,这才依照刘辩吟出的词牌,奏起瑶琴。

优美的琴音,带着几分哀怨、带着几许忧愁,在高台上飘荡着,伴随着琴弦的颤动,一首绝美的琴音在刘辩的耳边回响。

刘辩缓缓闭上眼睛,静静的聆听着着优美的曲调。虽是不懂音律,可他却也是晓得一些,唐宋时期,流行的乐器乃是琵琶和笙箫,并非瑶琴古筝,能在听他吟哦出一首词之后,立kè

便配出瑶琴音律,可见蔡琰对音乐也是很有造诣。

以往刘辩看过的书中,所描述的蔡琰都是生命中满载着悲剧的才女。嫁给卫仲道,夫君却是个短命的死鬼,后来又被掳到了南匈奴,做了匈奴左贤王的女人,直到曹操将她赎回,才算是回归了故土。

闻知蔡琰即将嫁给卫仲道,让徐庶安排与她见面,刘辩所做的盘算,便是搅散这场婚事。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代才女,嫁给一个短命的死鬼!更不能看着她,被匈奴人掳走,怀着满腹的才情,在匈奴饱受欺凌。

在蔡琰十指轻轻拨弄下,琴音绕台回旋,久久不散。听着这优美的琴声,刘辩心内越发确定,既然他来到了这个时代,既然他能改变自家必死的命运,他就要再与命运抗争一回,为蔡琰寻得个更好的归宿。

抚弄着瑶琴,蔡琰神色庄重,娇弱的身躯中,此时好似蕴满了力量,她弹奏出的每一个音符,都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动人心弦。

听着优美且满载着感伤的旋律,刘辩心中已是暗暗做了决定,若是此番不能成功说服蔡琰放qì

卫仲道,他便会领军杀入卫家,即便是落个戕害贤良的名头,也定要将这旷古绝伦的才女从水火之中救出!

“殿下……殿下……”满脑子都是要改变蔡琰命运的想法,刘辩一时之间竟在脑海中编织起了各种搅乱婚事的场景,一曲已然弹罢,蔡琰轻唤了他几声,他才愣了一愣,从遐想中回过神来。

“本王沉湎于旋律之中,久久难以自拔!若非姑娘呼唤,尚且流连于悠悠琴声。”蔡琰几声轻轻的呼唤,打断了刘辩的思索,他尴尬的笑了一笑,先是做了番解释,随后又向蔡琰问道:“姑娘小字,可是文姬?”

“文姬?”听了刘辩的话,蔡琰低下头沉思了片刻,微微一笑,对他说道:“这个小字倒是雅致,只是奴家小字乃是昭姬!”

第183章 不要嫁给他

暖暖的风儿掠过高高耸立的禹王台,从并肩站立的刘辩和蔡琰身边擦过,撩起他们鬓角的发梢和衣襟的下摆,给二人的身影增添了几许落寞。

几日前第一次在禹王台相会,刘辩连着念了好几首数百上千年后词人填的词赋,蔡琰那颗初生情窦的少女芳心,也随着那一首首美艳绝伦的词赋和刘辩那流动着灵性的神韵而被他轻轻叩开。

卫家得知蔡琰与刘辩私会,曾派人以要挟的口吻提醒过她,告知她即将成为卫家的新妇。可蔡琰却好似浑不觉意的在以后的几天里,依然与刘辩在这禹王台之上相会。

琴声悠悠、诗词含情。在这禹王台之上,刘辩与蔡琰连着几天,都在谈着彼此胸中的情怀,俩人的距离也一天比一天更近了一些。

站在高台边缘,望着安邑城池,刘辩悠悠的对身旁的蔡琰说道:“与昭姬相识几日,本王总是觉着相见恨晚……”

“可惜明日,奴家便会嫁为他人之妇……”站在刘辩身旁的蔡琰,如他一般望着安邑城,话语中带着几分萧瑟的说道:“过了明日,奴家便无缘与殿下相会……”

“听闻此台乃是禹王之妻望夫之处!”蔡琰的话中,透着对刘辩浓浓的不舍。可刘辩却不知该如何去接她的话,只得将话题岔开,对她说道:“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其妻独自立于高台之上,遥望夫君治水之处,直到数年后夏启出生,犹自抱着婴儿立于此处,多么忠贞、凄美的爱情……”

“奴家有一事不明。”刘辩的感叹还未发完,蔡琰就脸颊通红,嗫喏着说道:“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想来是从未返家。若果真如此,那夏启又是如何得来?”

“呃……”只顾着感慨夏禹与其妻凄美的爱情,刘辩完全没想到,蔡琰生为女儿家,竟会问出如此刁钻的问题,愣了好一会,才不无尴尬的说道:“想来大禹前三次过家门没入,第四次应该回去了吧……”

“噗嗤!”他的话音才落,蔡琰就掩着小嘴,忍不住笑了出来。

可能是自觉有些失态,蔡琰极力想要忍住笑,只是她越想忍住,越是觉着刚才刘辩说话的神态可笑,转瞬间小脸已是憋胀的通红。

蔡琰一笑,先前凝重的气氛要缓和了许多。刘辩转过身,面朝着她,眼帘低垂,好似在寻思着什么,过了好一会,才轻声对她说道:“答yīng

本王,莫要嫁给卫仲道……”

正极力憋着笑的蔡琰,听他如此一说,小脸霎时间更加红了,脸上的笑容也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则是满面的娇羞。

见蔡琰低着头,脸已是红到了脖子根,刘辩接着轻声对她说道:“相信本王,嫁给卫仲道,你会……”

话说到这里,后面的“不幸”二字,刘辩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奴家也不愿仓促出嫁,只是……”蔡琰并未从刘辩的话中听出深含的意味,她低着头,俏脸通红的沉默了片刻,才喃喃的对刘辩说道:“可是奴家与他已是有了婚约,若不嫁于卫家,将来如何面对父亲?”

“本王不会让你嫁给他!”从蔡琰的神色中,刘辩看出了她并没有勇气摆脱这场将来一定会给她带来无尽灾难的婚姻,他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安邑城,以斩钉截铁的语气对蔡琰说道:“若是你明日出嫁,本王纵使背负戕害贤良的罪名,也会率兵进入卫家,将你抢掠出来!”

“殿下……”刘辩说这番话,乃是出于不忍一代才女跳入火坑,可听在蔡琰的耳朵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她低垂着头,先是轻轻唤了刘辩一声,沉默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望着刘辩,柔柔的对他说道:“殿下不舍奴家,奴家心中已是明了,只是……”

“没有只是!”望着安邑方向,刘辩并没有转身面对蔡琰,他眼睛微微眯了眯,以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本王说到做到!明日若是你嫁,本王便会率军冲入卫家,将你强行抢出!”

从刘辩的语气中,蔡琰听出了决然。

连续几日在这禹王台之上相会,蔡琰对刘辩已是芳心暗许。为了让她拒绝卫仲道,刘辩对她,自是也投入了许多关爱。

刘辩投入的关爱,出自于他不忍看着蔡琰将来遭受无尽的苦难,可在蔡琰看来,却是有着一种刘辩对她心有所属的错觉。

芳心之中,满满的都是刘辩的身影。可蔡琰终究是生长于官宦之家,虽是才情卓绝,接受的却也是正统的礼仪教育。

将刘辩暗暗的装在心内,那是她无法控zhì

的情感羁绊,可真的为了刘辩而拒绝嫁给卫仲道,她却不知将来还有何面目回去与父亲相见。

当刘辩终于对她说出不要嫁给卫仲道的话时,蔡琰的心中满是困惑与痛苦。她想拒绝进入卫家,留在刘辩的身边,却又不敢轻易迈出这足以让她与蔡邕都万劫不复的一步。

从蔡琰的神情中看出了困惑和痛苦,刘辩轻叹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抬脚朝着禹王台的阶梯走去。

“殿下……”刘辩刚走出两步,蔡琰就连忙转过身,带着几分焦虑和不舍的轻唤了他一声。

停下脚步,扭头看了蔡琰一眼,见她只是张了张小嘴,却并没有接着把话说出口,刘辩的嘴角牵出一抹带着淡淡的笑容,迈开步子,沿着阶梯朝台下快步走去。

望着刘辩的背影,蔡琰的双眸中泛起了点点泪光。她从未与任何男人如此近距离且又毫无挂碍的连日私会。刘辩刚刚打开了她的心扉,她却因为一场早已定下的婚约,而不得不与他永久别离。

女儿家的心思总是细腻且容易感伤的,尤其是才情练达的女子,更是比寻常女子多了些感性。

刘辩那谦谦君子的做派,与他口中念出的那一首首美艳绝伦的词赋,在蔡琰的心中久久萦绕,无论如何,也是挥之不去。

泪光朦胧了蔡琰的双目,刘辩渐渐远去的背影,也在她的视线中模糊了起来。

沿着阶梯下了禹王台,刘辩从一名亲兵的手中接过战马的缰绳,抬头朝伫立台上的蔡琰望了过去。

高台上的风儿,撩动着蔡琰素色襦裙的衣摆,衣袂在风中飘摇,就犹如一朵白云正在碧蓝的天际滚滚卷动,使得她如同仙子般美艳。

与蔡琰一个台上一个台下,遥遥相望,过了好一会,刘辩才转身跳上马背,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抖动了一下缰绳,策马向郡府方向奔去。

几名随行护卫的亲兵见刘辩策马离开,赶忙跳上战马,紧追着他赶往郡府。

刘辩已然离开,禹王台上,蔡琰抬手轻轻抹了把朦胧了双目的泪花,望着远去的刘辩,心中升腾起浓浓的不舍。

陡然之间,她心内生起了一丝莫名的感觉。策马远去的刘辩,好似成了昔日为救天下苍生而四处奔波、治理黄河的大禹。而她,则是那个伫立在禹王台上,十数年如一日,等待着夫君归来、最终风化成石的大禹妻子……

领着几名亲兵,策马回到郡府门前,刘辩翻身跳下马背,双脚还未跨进郡府大门,他就转过身,向跟在身后的亲兵说道:“密切保护蔡姑娘,不许任何人接近,尤其是卫家迎亲的人!”

“诺!”跟在刘辩身后的六名亲兵,其中四人抱拳应了一声,转身走向他们的战马,跳上马背又朝禹王台方向折了回去。

目送着四名亲兵折回禹王台,刘辩领着另外两名亲兵进了郡府,径直朝后院走去。

刚进后院,迎面就走过来了一个人。

看到这个人,刘辩愣了一下。他要阻止蔡琰与卫宁的婚事,最怕遇见的,就是正迎着他走过来的徐庶。

可徐庶偏偏就好似阴魂不散一般,专挑刘辩最怕遇见他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

“殿下,明日便是蔡姑娘与卫宁大婚之期!”到了刘辩近前,徐庶双手抱拳,微微躬身,向他问道:“敢问殿下,可否要备办贺礼?”

“备!当然备!”看着站在面前的徐庶,刘辩点着头说道:“不仅要备,还要准bèi

一份大礼!”

阻止蔡琰与卫仲道大婚的计划,刘辩并不敢向徐庶言明。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徐庶开口,他总不能对徐庶明言,说出他是两千年后穿越过来的人,知dào

蔡琰命运多舛,嫁给卫仲道一定没有好下场,特意要拯救她于水火?

这种话恐怕刚一说出口,就会被徐庶当成他在出门时脑袋被门挤了,或者是被看成一个欲盖弥彰的蹩脚由头。

这趟浑水,刘辩已是决定要蹚。可他又很清楚,蹚的好不好,恐怕最后都会有一盆污水兜头朝他泼洒过来,区别不过是污水的浑浊程度和多少而已。

“殿下借一步说话!”目光中流露着些许复杂的神情,徐庶朝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他到一旁相对背静些的地方说话。

心知徐庶是想避开众人,与他说一些不能让太多人听到的话,刘辩朝身后跟着的两名亲兵摆了摆手,对他们说了句:“你二人且去忙着,本王与军师有话要说!”

两名亲兵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刘辩则跟着徐庶,朝后院的水塘边走去。

“殿下心有挂碍,如何不与臣下商议?”到了已有数朵莲花盛开的荷塘边,徐庶转身面对着刘辩,对他说道:“不日殿下即将率军东征,此时若是心有羁绊,恐不稳妥!”

第184章 会错了意

站在水塘边,望着铺满水塘的碧绿荷叶上那几朵刚刚绽开的莲花,刘辩并没有去接徐庶的话。

他不知dào

该怎样对徐庶解释,只要是人,就会有冲动的时候。在蔡琰这件事上,刘辩也想冷眼旁观,可一想到一代才女将来会落个妙龄丧夫,又沦落异族被南匈奴人糟践,他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中的这份羁绊。

“当日董卓老贼意图谋害殿下,洛阳凶险万分,殿下仍是带同王妃一起离开;陶姑娘在大阳为贼人所掳,殿下不顾凶险,亲身营救……”看着站在水塘边的刘辩,徐庶轻叹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的说道:“臣下晓得,一代霸主必不可为儿女情长所累,可殿下乃是至情至性之人,纵使心中明了,也绝做不出那般无情之事!”

抬脚走到刘辩身旁,望着水塘内绽开的莲花,徐庶语调有些沧桑的对刘辩说道:“此番在蔡琰之事上,殿下所为确有不妥,可既然殿下决意如此,臣下只得拥戴……”

听到徐庶这么一说,刘辩猛然扭过头看着他,很是有些抑制不住欣喜的向他问道:“军师可是另有良策?明日便是蔡姑娘大婚之日……”

“殿下且宽心等候,日暮之前,蔡姑娘定然会来到郡府,与殿下相会!”徐庶双手抱拳,深深朝刘辩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向郡府外院走去。

有了徐庶这句话,刘辩心内放宽了不少。只要徐庶出面,想来说服蔡琰应是不算甚么难事。

向跟随刘辩的亲兵打探了蔡琰的所在,徐庶让守卫郡府的亲兵为他备办了几匹快马,出了郡府径直策马朝着禹王台奔去。

禹王台坐落于安邑东南角,它另有个别名叫做清台。因其坐落于小城东南隅的禹王城遗址内,也被称作禹王台。

清台本是战国时期魏国的观象台,用以观察天象。后世之人因禹王城的缘故,联想到大禹的故事,才为它编织了一个此处乃是大禹之妻望夫所在的传说。

领着一队卫士,快马来到禹王台之下,徐庶仰头朝台上看去,只见蔡琰依然流连于台上,陪伴她的只有一名随身使女。

跳下马背,徐庶快步向台上奔去。

在禹王台的台阶上,四名刘辩派来保护蔡琰的亲兵按剑而立,见徐庶沿着阶梯往高台上走,几名亲兵连忙迎上,其中一人抱拳躬身对徐庶说道:“军师,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蔡姑娘!”

“让开!”横了说话亲兵一眼,徐庶没好气的说道:“殿下命本军师前来,你等也敢阻拦?”

徐庶说出是刘辩命他前来,四名亲兵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现出一抹为难。最后还是那个说话的亲兵朝其余三人摆了摆手,侧身站到一旁,向徐庶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军师,请!”

从四名亲兵身前走过,徐庶还瞪了他们一眼,把四名亲兵瞪的低着头,也不敢多言语。

到了台顶,徐庶双手抱拳,深深向蔡琰施了一礼,对她说道:“徐元直见过蔡姑娘。”

听得徐庶说话,蔡琰转过身面朝着他,向他福了一福回了个礼,却并未说话,只是满脸凄楚的又将脸转向了安邑城。

春秋战国时期,安邑乃是魏国都城,直到魏惠王三十一年,魏国迁都大梁,这座城池的重yào

历史地位才暂且沉寂了下去。

而秦统一六国之后,安邑又作为河东郡郡府所在,重新得回了它本应拥有的历史地位,直到两汉时期,它始终作为河东郡制所在,为大汉朝管理着河东这片富饶美丽的土地。

城内建筑鳞次栉比,其中不乏一些汉末时期少见的两层木质结构小楼。

由于建筑工艺的局限,两层小楼在汉末时期并不常见,而安邑城内却是成片成片此类格局的建筑,也足以说明安邑的繁华与富饶。

此刻的蔡琰,望着这座富饶的城池,想到明日她便要嫁给河东名士卫宁,心内却是泛起了一阵阵凄楚。

蔡琰站在高台边缘,望着坐落于西北方的安邑小城,徐庶却扭头打量着这座高台。

空旷的高台之上,铺设着两张草席,应是蔡琰与刘辩长谈时跪坐所用。在其中一张草席前,摆放着一只矮桌,矮桌上还放着一面以丝绢覆盖起来的瑶琴。

“姑娘文章练达,且通音律,难怪殿下为了姑娘,茶不思饭不想。”走到矮桌旁,低头看着桌上那张用洁白丝绢覆盖着的瑶琴,徐庶轻叹了一声说道:“一代豪雄,于战场之上叱咤风云,纵使面对百万雄师,也绝不会心生惧意,不想却在姑娘这里,魂飞魄丧!”

徐庶的话刚落音,蔡琰猛然转过身,一脸关切的望着他,语气中带着十分的紧张向他问道:“殿下如何?”

“姑娘可是想要殿下背负一生骂名?”徐庶并没有扭头去看蔡琰,而是望着瑶琴,语调平淡的对她说道:“不瞒姑娘,殿下已然备办妥当了兵马,明日只要姑娘进了卫家大门,恐怕……”

“莫不是殿下真会为奴家……”望着徐庶,蔡琰满脸的凄楚,话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已是低到恐怕只有自家才能听的清晰:“会为奴家杀了卫家之人?”

“殿下杀伐果决,又何惧多杀一个卫家!”徐庶嘴角撇了撇,转过身面朝着蔡琰,一字一句的对她说道:“当今天下豪雄并立,在战场之上,殿下即便是斩草除根,杀死百万大军,也绝不会有人敢说出半个不字。可他若是此番为了姑娘,而杀了卫家之人,将来必定背负个戕害贤良的罪名。试问天下贤才,还有谁敢依附殿下?”

听着徐庶的话,蔡琰低垂下头,纵然她是个才情卓越的才女,毕竟还是个女人。在情感上,终究容易感性一些。

眼窝中涌动着泪花,过了许久,蔡琰才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向徐庶问道:“先生要奴家如何去做?方能避免此事发生?”

“嫁给殿下,明日大婚!”笔直的挺着身板,徐庶对蔡琰说出了八个铿锵有力的字。

这八个字进入蔡琰的耳朵,蔡琰浑身颤了一颤,抿着嘴用力的摇了摇头,对徐庶说道:“奴家与卫先生已是有了婚约……”

“婚约可比性命紧要?”不等蔡琰把话说完,徐庶撇了撇嘴,语气冰冷的对她说道:“新妇入门,便给卫家招来了灭门之祸,将来姑娘的名声恐怕比不嫁更为不堪。”

徐庶的一句话,把蔡琰给说的愣了。对刘辩她确是有爱慕之意,可她却没想到,刘辩对她竟已是到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宁肯屠了卫家,也绝不眼睁睁看她嫁给卫仲道的程度。

看着一脸困惑和痛苦的蔡琰,徐庶轻叹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走到高台边缘,望着安邑城,悠悠的说道:“不瞒姑娘,自从投效殿下,在下便始终认为殿下乃是成就大事之人。可他偏偏在这儿女之事上,易受困扰。结局既已注定,两害相权取其轻,姑娘何不……”

“奴家明了……”不等徐庶把话说完,蔡琰就轻声说道:“请先生转告殿下,奴家愿……与卫家解了婚约……”

“在下这便去备办婚事,明日为殿下与姑娘成婚!”从蔡琰口中得到了允诺,徐庶双手抱拳,朝他深深一揖,转身向高台下走去。

徐庶离开,蔡琰站在禹王台之上,望着安邑城,幽幽的念了一句:“父亲,非女儿不孝,只是女儿……心内已有他人,如何嫁得那河东名士……”

沿着阶梯跑下,到了那四名刘辩派来保护蔡琰的亲兵近前,徐庶对他们小声吩咐了一句:“你等去一个人,到城内寻辆马车,今晚便接蔡姑娘前往郡府!”

“诺!”四名亲兵抱拳应了一声,目送着徐庶跑下高台,待到徐庶下了高台跨上骏马,其中一名亲兵也抬脚向高台下跑去。

与此同时,刘辩正坐在水塘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他让使女为他拿来了一些粟米,不时的捻着一小撮粟米丢进水塘,看那鱼儿争相抢食。

徐庶已然应诺替他解除蔡琰与卫仲道之间的婚约,有了徐庶的承诺,刘辩心内已是坦然了许多。

他唯一有些放不下的,就是不晓得徐庶会以何种方式来处理此事,万一……

一边喂着鱼儿,一边在心内寻思着徐庶解决这件事会采用的办法,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你等这是何为?”坐在水塘边的刘辩,清楚的听到一名亲兵的喊声。

“殿下大婚,军师要某带人送来一应所需,你这厮,只管聒噪个甚么?”亲兵的喊声才落,紧接着刘辩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很是粗豪,不是典韦又是谁个?

典韦这么一喊,刘辩心知不好,徐庶果然是采用了他最怕用的办法,他赶忙站了起来,朝着传来典韦喊声的地方跑去。

百余名身穿大红衣甲的兵士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正站在内院之中。

已然换上丝绸深衣的典韦,双手叉着腰,正朝几名挡事的刘辩亲兵不住的嚷嚷。

“典韦,这是为何?”跑到众人近前,刘辩先是看了看那些兵士们抬着的大小箱子,随后一脸茫然的向典韦问道:“是何人所说本王要操办大婚?

第185章 将错就错

刘辩到了众人近前,众人纷纷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

“回禀殿下,军师告知末将,明日殿下大婚,迎娶蔡中郎之女,命末将备办一应所需。”给刘辩行过礼,典韦指着他带领百余名兵士抬到郡府的大小箱子,对刘辩说道:“锦缎丝絮、花烛首饰,已是备办妥当,殿下可否要看看还缺少甚么!”

“缺少个屁!”刘辩怕的就是徐庶以他迎娶蔡琰为前提,说服蔡琰莫要嫁给卫仲道,可事情发展到最后,偏偏还是依照他担心的那样发展着,他瞪了典韦一眼,没好气的问道:“军师何在?”

“军师正邀请城中世家前来恭贺殿下大婚!”典韦虽是为人粗豪,却也能看出刘辩脸色不是太好,赶忙应了一句。

“这个徐庶!”又朝那些大小箱笼看了一眼,刘辩满心郁闷的扭头向书房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安邑城内一座大宅中,也是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氛围。

“拆了,拆了!都给本公子拆了!”一些家仆正在布置着厅堂,从后院跑出个年轻士子,这士子一头闯进正厅,如同疯子般将供奉着香案的木台掀翻,指着厅堂内摆设齐备的花烛香案,向那些家仆吼道:“一样不留,全都给砸了!”

闯进正厅的年轻士子脸色铁青,冲家仆们吼叫的时候,他额头上的青筋也高高凸起。

一群正在布置前厅的家仆扭头望着那年轻士子,全都是满脸的茫然,不晓得这位公子又在闹腾甚么。

“还都愣着做甚?”家仆们还在发愣,从正门又走进个比掀翻香案士子稍稍年长些的年轻人,这年轻人冲家仆们瞪了一眼,没好气的向他们说道:“所有为迎娶新妇备办的物事,尽数收归一处,赏赐给下人仆妇!”

直到刚进厅内的年轻人吩咐,家仆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将那些已然摆放停当的花烛香案都给收了起来。

“二弟!”后进厅内的年轻人走到那脸色铁青的年轻士子身前,伸手朝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压低声音说道:“我等举家皆在安邑,惹不得那弘农王,此事……”

铁青着脸冲进厅内掀翻香案的年轻士子并非别人,正是准bèi

迎娶蔡琰的卫仲道。

卫仲道为人颇有才情,在河东一带也是众人皆知的才子。可他肚量却是十分狭小了,总是因一些小事,而大动肝火。

也正是因此,他自小体质就很是孱弱,更兼犯有哮喘,整个人也越发的显得干瘦,给人一种只要风大一些,便能将他刮跑的感觉。

轻拍他肩膀的,乃是卫家长子卫覬。卫覬字伯儒,与卫仲道虽是同父所生,可兄弟俩的脾性却是大不相同。

二弟卫仲道,气量狭小,而生为长子,卫覬虽在才情上颇有些比不上卫仲道,度量却是要大了许多。

“兄长,夺妻之恨,如何能忍?”扭头看着卫覬,卫仲道那苍白到几乎快没了血色的脸颊剧烈的抽搐着,咬着牙恨恨的骂了一句,猛然间他感到喉头一甜,一股鲜血“噗”的喷了出来!

“二弟!”卫仲道患有哮喘,且身子骨孱弱,可他却从来未有吐过血,见他吐血,卫覬连忙上前扶着他的脊背,轻轻拍着,向一旁站着发愣的家仆和仆妇们喊道:“还愣着做甚,快去请医士!”

“兄长,我恨……”吐出一大口鲜血,卫仲道咬着牙,弓着身子,浑身颤抖着说道:“此番兄弟是丧尽了颜面……”

刘辩只知卫仲道将来会吐血而死,却是不晓得,他这一抢蔡琰,倒是给卫仲道无形中多加了一道催命符,也为将来埋下了一个大大的祸根。

徐庶回到城内,因担心事情有变,不敢多做耽搁,赶忙派出他的近身亲兵,向城中各家士族传达刘辩大婚的消息。

得知刘辩即将大婚,原本就有心巴结的士族们不敢怠慢,除了卫家,几乎家家都备办了厚礼,由家中长子领人送至郡府,一时之间,郡府门前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自从进了书房,刘辩一下午都没出过房门半步。

虽然接待送礼士族是在外院正厅进行,可坐在后院书房中的刘辩,却还是能听到外面传来喧嚣的人声。

与蔡琰相会,阻止她出嫁,无非是想要避免她悲剧性的命运,将来为她找个更好的归宿。

可刘辩却没想到,徐庶竟会把事情办到他的头上。

战乱纷起,通过演义对三国历史稍稍有那么点了解,刘辩知dào

许多人的命运,可他却完全不晓得自己将来的命运如何。

妖道于吉虽是跟他说过,东征将会面临血光之灾,需前去寻找卢植,方可避免灾殃。

可于吉最后却也是说,刘辩的命运他也看不通透。一个可能看出自家何时会死的妖道,竟也看不清刘辩的命运,更是让刘辩觉着,他将来要走的道路,会满是荆棘和坎坷。

刘辩也不清楚,像他这样连命运完全朦胧的人,能否给蔡琰更好的归宿?

外院传来的声音渐渐小了,窗外的光线也慢慢的昏暗了下去。抬眼朝小窗看了一眼,透过小窗,刘辩看到天边的流云已被残霞镀上了一层橘色的金边。

在书房中坐了一下午,刘辩也是觉着有些无趣。听得外院渐渐没了多少声息,他站起身抬脚朝门口走去。

几名守在门外的亲兵见刘辩走了出来,齐齐抱拳躬身,给他行着礼。

心内有事,刘辩也顾不得给那几个亲兵回礼,出了房间,径直朝着水塘边走去。

前来送礼的士族已然离去,外院只有一些徐庶安排了帮忙在婚事中打杂的兵士还在清点并将礼品搬进正厅。

郡府前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黄昏中的池塘,更是别有一番与白天不同的情趣。荷叶上滚动着的水珠,在残阳的照射下,折射着点点橘光。

那几朵盛开不久的莲花,粉嘟嘟的小脸上,被残阳俏皮的抹上了一丝血色。

一辆车厢封闭的马车,缓缓从小城东南隅行来,木质车轮碾压在青石路面上,发出一声声“咯噔咯噔”的轻响。马车前方,身穿银甲的赵云手持长枪,领着一队骑兵在前开路。

数百名骑兵组成的整齐队列,将马车护在中间,缓缓的向着郡府方向行来。

蔡琰坐在车厢内,不时的抬手掀开车帘向外望上一眼。当她看到行走在马车旁的红衣骑士时,芳心也在“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

她的父亲蔡邕,在朝为官,也是个举世皆知的才俊。尤其是蔡家有了蔡琰,因她的才名在外,蔡家更是声名远播。

可这种声名,只是以儒传家的才名。蔡邕为她选择的夫君,也是同样以儒传家的名士。

她本应听从父亲的安排嫁入卫家,可她却没想到,来到安邑,却让她遇见了刘辩。

女儿家一旦心有所属,便再容不下任何其他男人。如今的蔡琰也正是如此,她的芳心早在这几日与刘辩相会时,偷偷的交付于他,如何还能接受那河东名士卫仲道?

轻轻放下车窗的窗帘,蔡琰低着头,想到明日她将要嫁的不再是父亲为他挑选的卫仲道,而是叱咤疆场却又可出口成赋的刘辩,心内难免感到一阵阵带着些许复杂的欣喜。

队伍缓缓的向着郡府方向行进,到了郡府大门口,走在最前面的赵云抬起一只手,勒住了战马。

几名早就等在外院的侍女见马车到了,连忙从府内跑了出来,双手交叠在身前,低头站在车厢旁边。

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赵云翻身跳下马背,快步走到马车旁,双手抱拳对车内的蔡琰说道:“蔡姑娘,郡府已然到了。“

赵云说的话清晰的传进了蔡琰的耳朵,她把手伸向车门,迟疑了一下,却并没有把车门打开。

“蔡姑娘,郡府已然到了!”站在马车外等了片刻,赵云抱着拳,又向车厢内的蔡琰喊了一声。

直到赵云催促,蔡琰才羞红着脸,轻轻的推开车门。

车门打开,赵云侧身站到一旁,两名侍女则踩着小碎步快步上前,搀扶着蔡琰下了马车。

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蔡琰先是抬头朝郡府大门看了一眼,这才低下头,踩着碎布向郡府内走去。

几名侍女排成两列,紧跟在蔡琰身后。赵云则带着二三十名兵士,于一旁跟随保护。

站在水塘边,正看着那几朵夕阳下的莲花,一名侍女踩着碎布到了刘辩身后,双手交叠摆在身前,轻声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蔡姑娘到了。”

心知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若是不按照徐庶安排的继xù

走下去,只会让整件事变的错综复杂。

刘辩嘴角稍稍的撇了撇,朝侍女摆了下手,望着在满塘荷叶衬托中绽放的几朵莲花,对她说道:“请蔡姑娘入内院。另外再让人替蔡姑娘收拾出一间房屋,今晚留她在府中安寝。”

“诺!”侍女微微欠了欠身,应了一声向后退出几步,才转身朝外院走去。

已然进了外院,到了内院入口,蔡琰并没有马上踏进内院,而是在一群侍女和赵云等人的陪同下,站在门外,等待着入内通禀的侍女回报。

“殿下正在水塘边等候姑娘!”刚才进内院向刘辩禀报的侍女快速走到蔡琰身前,微微欠着身子,对蔡琰说了一句,随后侧身低着头站在一旁。

听说刘辩在内院的水塘边等着,蔡琰小脸红了一红,在数名侍女的陪同下,快步走进后院。

第186章 深夜来客

皎洁的明月挂在柳梢,一条条倒垂的丝绦,就好似舞娘裙裾上的飘带,在晚风的轻拂下随风摇摆。

满是莲叶的水塘中,一小片被荷叶遗漏了的水面,倒映着月儿的浮影。

一条鱼儿从水中跃出,在半空中翻转了一圈,又落回水塘,在平静的水面上掀起一朵浪花,镜面般的水塘漾起一圈圈涟漪,月儿的浮影也在涟漪中扭曲着形态,直到涟漪退去,才恢复了圆润光洁。

水塘边上,并肩站着两个人。

站在左边的,正是披着金色铠甲,一身戎装的刘辩。而刘辩的身旁,则是体态轻盈,略显消瘦的蔡琰。

从日暮一直站到月上柳梢,二人间的交谈不过只是寥寥几句,更多的时候,他们都是在望着水塘中的莲花沉默着。

明日原本是蔡琰与卫仲道的大婚之期,可刘辩的出现,却改变了这一切。本应嫁为他人之妇的蔡琰,过了今晚,就将成为刘辩的妃子。

二人站在水塘边,共赏着荷塘月色,而此时在安邑城内的卫家,却是另一番情景。

卫仲道静静的躺在铺盖上,盖着厚厚的絮子,他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已是十分微弱,枕边的絮子上,还残留着一大滩血渍。

并不算很大的房间内,坐着老老小小十数个人。众人的身后,两只烛台上分别点着两支白烛。

白烛的火光投射在屋内,给房间带来了昏蒙蒙的光亮,使得这本就显得很是沉抑的房间更是多出了几分阴森的气息。

卫家老爷子跪坐在卫仲道的铺盖旁,苍老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卫仲道的额头,两行老泪早已顺着如同核桃皮一般布满褶皱的脸上滑落。

在卫家老爷子的身旁,卫家主母和几个妇人早已是哭的死去活来。卫仲道下午连着吐了两三次血,医士看了,也只是丢下句让卫家及早备办后世,就匆匆离开,没再多说其他。

“痛煞我了!”众人正哭哭啼啼的围着卫仲道,昏迷中的卫仲道突然大吼了一声,猛然坐起“噗”的一下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随着这口鲜血的喷出,他眸子中的神采瞬间消散,身体也重重的朝后仰着倒了下去,后脑“蓬”的一下摔在铺盖上。

“二弟!二弟!”卫仲道大叫一声,喷出鲜血随后倒下,卫覬连忙上前,用力摇晃着他,高声呼唤着。

可卫仲道此时却已是双目紧闭气息全无,再也不可能听到他的呼声了。

“儿啊!”卫仲道没了气息,一旁的卫老妇人惨嚎了一声,扑在他的尸身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老夫人一哭,屋内霎时愁云遍布,哀声阵阵,所有妇人全都跟着嚎啕了起来。

“明日替仲道发丧!”卫仲道一咽气,卫家老爷子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苍老的声音带着哽咽,对一旁的卫覬说道:“发丧队伍,从郡府门前走过。另外备办一份大礼,弘农王大婚,我们卫家若是不送礼去,反倒被人说是没了肚量!”

“父亲……”听说要为刘辩大婚备办大礼,卫覬愣了一愣,向卫老爷子说道:“可是二弟却是因那弘农王……”

“莫要再说!”不等卫覬把话说完,卫老爷子抬起手,阻住他后面要说的话,冷声说道:“河东如今乃是弘农王的地界,我等不过书香世家,又如何与手握重兵的弘农王争个高下。对那弘农王,还是要以礼相待……”

话说到这里,卫家老爷子已是再也说不下去,微微仰起头望着屋顶,两行老泪早已是顺着布瞒褶子的脸滑落。

卫覬轻叹了一声,没再说话。卫仲道因刘辩抢亲而气结身死,整个卫家对刘辩已是恨之入骨。

可卫家老爷子说的没错,如今河东乃是刘辩的天下,若是强行与刘辩过不去,恐怕死的就不会只有卫仲道一个人而已。

夜色越来越深,蔡琰已在侍女的陪同下返回了房间,而刘辩却还站在水塘边,默默的望着月光下泛着银色粼光的水面。

“啪!”就在刘辩望着水塘,思索着他与蔡琰莫名其妙的婚姻时,后院的墙角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几名夜间值守的亲兵听到响声,赶忙朝着刘辩这边跑了过来。

刘辩抬起手,止住了亲兵们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发出响声的墙角。

墙角只发出了一声响,就再没了动静,刘辩与几名值夜的亲兵全都把视线投到了那片角落,亲兵们甚至已将手按在了剑柄上,只等发xiàn

那里有人出现,就纵身冲上去。

站在水塘边,向墙角望了一会,刘辩嘴角撇了撇,朝亲兵们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夜半三更,正是野猫活跃时,你等多些警惕便可!”

“诺!”几名亲兵应了一声,各自回到岗位,刘辩则转身返回了他的住所。

刘辩房间里的摆设很是简单,只有一张矮桌和铺在地上的铺盖。在离铺盖仅仅两三步的地方,有个搭铠甲的木架。

刘辩走到木架旁,将铠甲卸下,挂在上面,又解下长剑,把长剑摆在了木架前方伸出来的凸起处,这才向铺盖走了过去。

黑黢黢的后院墙角下,一条黑影蛰伏在角落,静静的望着刘辩进入的房间。

几名亲兵站在后院,他们所有人的站位都是彼此策应,每个人的视线都专注着某一个方位,所有人的视线交织在一处,恰好形成一张几乎包容了整个后院的巨网。

亲兵们的站位,让蛰伏在后院的黑影很是烦闷。他观察了好一会,也没有找到可以下手的角度。

就在这时,已然进入屋内的刘辩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听到这声喊,黑暗中的人影脸上露出一抹掩饰不住的欣喜,身子不由的稍稍动了一动。

守在后院的一名亲兵听到刘辩的呼唤,快步朝刘辩的房间走去,那亲兵离开使得后院的防范现出了些漏洞,黑影仔细的观察着其余几个亲兵的站位,很快就让他找到了因少一个人,而遗漏出的视线死角。

趁着离开的亲兵尚未返回,黑影快速向着其余亲兵的视线死角蹿去,很快便蛰伏在另一片黑暗之中。

岗哨一旦出现疏漏,便会接二连三的产生更大的漏洞。混进后院的黑影,也并非寻常人,小小的疏漏已足以让他选定切入方位。

若是刘辩穿越过来之后,稍稍留意江湖上的能人异士,定然也会晓得潜伏进后院的这条黑影。

他姓邓名展,痴迷剑道,在江湖上有个“剑魔”的诨号。几十年后,曹丕曾与一个叫邓展的人比剑,不过那个邓展,却并非眼下潜伏到郡府后院的这位。

此人与京城帝师王越乃是同期成名,王越剑术卓绝,却一直想入朝为官,混个封妻荫子,后来通过钻营,进入皇宫,做了皇帝的剑术教师。

如今的刘辩未穿越之前,王越曾经教授过做皇帝的刘辩剑术,只可惜那时的刘辩天性懦弱,不喜舞枪弄剑,虽说有着王越这般剑术高手亲自教习,却是连使剑的基本路数都没学全。

而邓展却与王越不同,他为人侠义,凭借着一身好武艺,常年行走于中原各城与乡野之间,时常帮扶弱者,在百姓中的口碑要比王越好上许多。

要说这邓展,与刘辩并无冤仇。他之所以盯上刘辩,完全是因为此次刘辩在安邑城内破坏了卫仲道与蔡琰的婚事。

刘辩心中清楚,破坏了这场婚姻,完全是帮了蔡琰一个大忙。可在外人、尤其是安邑百姓的眼中,他在这场婚姻中横插一腿,却是依仗着权势欺凌弱小。

邓展恰好来到安邑没几日,这几日见安邑城内百姓与官兵相处融洽,他对刘辩还是颇有些好感。

只是得知刘辩以势欺人,硬生生的抢了卫仲道的新妇,才忍不住要来教xùn

刘辩一番。

一名守卫后院的亲兵被刘辩唤进屋内,邓展趁着这短暂的空当,连续几个腾挪,闪到了刘辩住所的侧墙边。

躲在墙根后,他静静的聆听着屋内的动静,没过多会,房门被人轻轻拉开,先前进入屋内的亲兵快步走了出来。

那亲兵出了房门,又叫上了另一个亲兵,才向外院走去,望着俩人离去的背影,邓展心内更是喜出望外。

离开房间的亲兵,唤走的正是视线正对着刘辩房门的亲兵,如此一来,倒是更加便于邓展行事。

待到那两名亲兵出了后院,邓展身子又是一闪,闪到了刘辩住所的门口。

可能是离开时没有将门关好,推拉式的房门恰好留着一条容得下一人侧身进入的缝隙。

屋内很黑,在进屋之前,邓展先是将眼睛紧紧闭上,待到认为已然适应了黑暗,才侧着身子,轻手轻脚的从那条闪开的缝隙摸进房间。

进了屋内,他朝房间里环视了一圈,见铺盖上躺着个人,才轻手轻脚的朝铺盖摸了过去。

“别动!”到了铺盖边,邓展抬起长剑,将剑尖指向蒙着褥子躺在铺盖上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某不想杀你,只是问你几件事情……”

话还没有说完,邓展心头猛然一“咯噔”,他的手按在褥子上,软软的一团,压根不像是有人躺在里面。

感觉到情形好似不对,他一把掀开了铺盖上的褥子,铺盖里哪有半个人在,鼓鼓囊囊塞在铺盖下面的,竟是卷成长筒形的另一张铺盖。

第187章 用这把剑杀你

邓展刚掀开铺盖上的褥子,房间里就响起几声“咔咔”的声音,伴随着“咔咔”声,他看到在房间的角落中,一个赤着上身的人点燃了火折,将角落烛台上的火烛点起。

瞪了一眼点燃火烛的人,邓展正要纵身朝那人冲去,房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拉开,十多个手持长剑身穿铠甲的兵士随即涌了进来。

“你要找的是本王,不是他!”十多人冲进屋内,站在最前面、穿着亲兵衣甲的刘辩微微拧着眉头,向手持长剑正要往点燃火烛的亲兵冲去的邓展说道:“阁下刚才说的话,本王已悉数听清……”

听到刘辩说话,邓展止住身形,猛然转过身,手持长剑双目如刀冷冷的望着他。

点燃火烛的,正是先前被刘辩唤进屋内的亲兵。

方才刘辩把这亲兵唤进屋内,穿上了他的衣甲,出门叫上另一名亲兵假意向外院走,为的就是引邓展潜入房内。

也是这邓展艺高胆大,从未遇见过心思如此细腻的对手,并没对刘辩太过留意,才着了道儿,陷入了包围之中。

角落中的亲兵,点起了火烛,背对着墙壁溜着墙根朝门口走去。他面朝着邓展,一边向门口蹭,一边留意着邓展的动向,随时防范着邓展向他发起突然的袭击。

让刘辩感到意wài

的,是那亲兵顺着墙根朝门口蹭的过程中,邓展完全有机会向他发起进攻,可邓展却并没有那么做。

“阁下方才说并不想杀本王?”原本刘辩是想率人将邓展围住,然后把他当场格杀,但在发xiàn

邓展并非是来刺杀他,而像是有其他事要做的时候,他打消了那个念头,向被困在屋内的邓展问道:“既不是来杀本王,阁下为何要偷偷摸摸造访?”

“殿下占据河东,对百姓尚是颇为仁义,某着实没有理由刺杀殿下!”手持长剑,邓展眼睛微微眯了眯,望着刘辩说道:“某今日前来,只是想问殿下几个问题,不过眼下某已是沦为困兽,想来也没有资格再问。”

“既不是刺客,阁下可将心中疑惑问出。”邓展说出只是来问几个问题,刘辩心内感到一阵奇怪,烛光映照在身穿黑衣的邓展脸上,从他的神情中,刘辩并未看出半点掩饰,于是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但凡本王可以解答,定为阁下解惑。”

“殿下,此人……”十多人进入屋内,外面也有百多名亲兵将房间团团围住,纵然邓展有着飞天遁地的本事,恐怕也是逃脱不得,跟着刘辩一同进屋的一名亲兵担心时间耽搁的久了,会横生枝节,开口想要提醒刘辩快些下手。

不等那亲兵把话说完,刘辩抬起一只手臂,止住了他的话头,望着站在屋内的邓展说道:“此处皆是本王的亲随,阁下有话,只管问来。”

“安邑城内,百姓与官兵相安无事!”手持长剑,邓展挺直着身板,对刘辩说道:“城外村庄也多是新建,提及殿下,无人不说个好字。有一事某便是不甚明了,蔡邕之女乃是与河东卫家二子有婚约在先,殿下为何夺人所爱、抢人新妇?”

“本王与昭姬两情相悦,何来夺人所爱一说?”邓展的话音刚落,刘辩就撇了撇嘴,对他说道:“那卫仲道身子孱弱,即便本王放手,让昭姬嫁入卫家,他也是无法与之白头偕老,如此作践本王心上之人,本王怎能甘心?”

话说到这里,刘辩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向邓展反问道:“阁下深夜造访,为的就是询问这些?”

听完刘辩的解释,邓展眉头紧紧的拧着,过了好一会,才将长剑插入鞘中,双手平平举起,对刘辩说道:“某深夜前来,虽不是为刺杀殿下,却已是犯了死罪。如今又掉入殿下布设的局中,已是有生无死。殿下只管命人动手,某绝不反抗便是!”

待到邓展说出这番话,刘辩朝一旁的一名亲兵哝了哝嘴,示意那亲兵去斩杀邓展。

亲兵点了下头,持着长剑朝邓展走了过去,到了邓展面前,亲兵双手将长剑高高举起,狠狠的朝着他的头顶劈了下去。

当长剑劈下的那一瞬,刘辩看到邓展的两眼圆睁,竟是眨也没有眨上一下,还真个是没有反抗的意思。

“且慢!”长剑即将劈上邓展头顶,刘辩陡然大喝了一声。

持剑劈向邓展的亲兵听到喝声,收剑已是不及,赶忙将长剑偏了一偏,剑锋虽是避开了邓展的头颅,却从他左侧的肩头削过。

锋利的剑刃削过肩头,邓展的左肩顿时血流如注。殷红的鲜血汩汩流淌,只是一瞬间就把肩头的衣衫洇红,在烛光的照射下,呈现着一片暗黑的色泽。

“为先生止血!”朝身后另两名亲兵喊了一声,刘辩抱拳向邓展拱了拱说道:“先生不欲刺杀本王,本王也无理由杀了先生,待到兵士们为先生止了血,请先生离去便是!”

“殿下不怕某查明真情,再回来刺杀?”刘辩说要放他走,邓展眉头紧紧的拧着,满脸疑惑的看着刘辩,向他问了一句。

“查明真情,恐怕先生就不想杀本王了!”刘辩撇嘴笑了笑,看着那两名朝邓展走过去的亲兵从怀里摸出一些干燥的三七粉,把粉末洒在邓展的肩头。

扭头看着两名亲兵将他肩头的衣衫撕开洒上一些粉末,邓展的眉头紧紧的拧着,目光中闪烁着一种极其古怪的神采。

两名亲兵洒好粉末,眼看着邓展肩头的伤口止住流血,这才退后两步站在一旁。

肩头鲜血止住,邓展从腰间解下长剑,双手捧着走到刘辩挂铠甲的木架旁,把长剑放在木架上,这才转身抱拳对刘辩说道:“某今日将长剑寄于殿下之处,明日定当去查明真情。若殿下所言非虚,某便折回以死谢罪!若殿下欺蒙于某,某定用此剑取殿下项上人头!”

“放肆!”邓展的话音刚落,一名站在刘辩身后的亲兵就厉声喝道:“胆敢对殿下无礼,我等一拥而上,瞬间便将你斩为齑粉!”

邓展并没理会那亲兵,只是嘴角牵了牵,冷冷一笑。

刘辩摆了摆手,阻止了说话的亲兵,抱拳朝邓展拱了一拱,对他说道:“先生只管去查,本王在此恭候便是!”

说完话,刘辩侧步向一旁让了让,朝屋内屋外的亲兵们喊道:“给先生让出道路!”

已然将邓展围住,虽然满心不情愿,可亲兵们却不敢违抗刘辩的命令,还是纷纷退到两侧,给屋内的邓展留了条出路。

抱拳朝刘辩拱了拱,邓展抬脚向屋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朝外面站着的百余名兵士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快步走到墙角,他纵身一跃,双手扒住高高的墙头,手臂一用力,整个人蹿上了高墙,随后便消失在一片夜幕之中。

看着邓展离去的背影,刘辩心内已是明白他为何刚才会露出那样冷冷的笑容,凭着邓展的身手,刚才刘辩虽说是有了准bèi

,可他若真想动手刺杀,在空间狭小的房间内,身旁的亲兵还是无法抵御他的进攻。

为了围堵邓展,刘辩动用了郡府内所有的亲兵,如此大的动静,自是隐瞒不了府中住着的其他人。

府内的少量仆役和侍女,听到外面传来亲兵跑动的声音,一个个已是吓的窝在屋内不敢出门。

而住在刘辩隔壁的蔡琰,却是在听到声音之后,走出了房间。

立在屋外的一群亲兵身后,刘辩与邓展在屋里说的每句话,蔡琰都是一字不落的全都听在耳中。以往她只晓得卫仲道是河东才俊,却从未听人说过他身子孱弱。

经刘辩如此一说,先前还隐隐觉着随意悔婚有些对不住卫仲道的想法已荡然无存,此刻她的心内早是一片坦然。

“殿下!”邓展离去后,刘辩领着几名亲兵从屋内走出,他才到房间门口,蔡琰就轻声唤了他一句,对他说道:“奴家有些事情,可否与殿下一谈。”

抬头朝已然快要升到半空中的月亮看了一眼,刘辩对蔡琰说道:“天色已晚,昭姬还是早些安歇吧,有事明日一早再说不迟。”

看出刘辩是以天色晚为借口搪塞,蔡琰抿了抿嘴唇,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向他福了一福,转身回了她的房间。

百余名亲兵纷纷散去,刘辩领着几名值夜的亲兵走到荷塘边,望着刚才邓展离去时翻越过的墙头,对身后跟着的亲兵说道:“来人乃是行走世间的侠客,若论剑术,恐怕军中并无几人能与之相比。你等须小心谨慎,若再遇见他来到郡府,切莫逞强上前,定要大声呼喊,聚集足够人手,方可擒拿!”

“诺!”刘辩说话时,神情异常严肃,语调也很是沉重,站在他身后的亲兵们不敢大意,齐齐抱拳应了一声。

晚风从后院掠过,平静的荷塘在风儿的吹拂下,水面掀起了一圈圈涟漪。离荷塘不远,栽种着几棵垂杨柳,夏日的柳树,丝绦上生满了葱翠的绿叶,长长的柳条在风中轻轻摇摆,就好似一个个淘气的孩子,正抓着柳条来回荡漾。

夜已深沉,除了身后跟着的几名亲兵,偌大的郡府后院,竟是再没一个离开房间走出来的人。

扭头朝蔡琰的房间看了一眼,刘辩向身后的几名亲兵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此刻已然无事,你等不必陪同本王!”

第188章 身穿缟素送贺礼

晨曦透进窗口,直射在站窗边的蔡琰脸上。她原本就很白皙的脸庞,在阳光的映照下,反倒是显得有些没了血色,就连菱角形的嘴唇,也呈现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姑娘请更衣!”正望着窗外的郡府后院,蔡琰身后传来了一个侍女的声音。

她转过身,朝说话的侍女看了一眼,只见一名侍女双手交叠在身前,正微微躬着身子,等待为她更衣。

在那侍女的身后,并排站着两个手捧托盘的侍女。左边侍女手中捧着的托盘内,摆放着一套叠的平平整整的大红宫装。而右边侍女捧着的托盘中,则是放着一些玉带、珠串之类的首饰。

再往后,则是一个身材相对矮小,手中端着一只盛着清水木盆的年幼侍女。

前面的三名侍女身上穿着的都是绫罗襦裙,只有站在最后面的那个侍女,穿着的是一身麻布深衣。

朝几名侍女点了下头,蔡琰缓缓转过身,走回铺盖旁。

站在最前面的侍女回头向身后的三名侍女使了个眼色,领着仨人走到蔡琰身旁。

两名捧着托盘的侍女到了蔡琰近前,侧身站在一旁,最后面那个年幼的矮小侍女则端着清水,走到前面。

“姑娘请坐!”一切备办停当,领头的侍女轻声对蔡琰说道:“奴婢这便为姑娘梳妆。”

与此同时,刘辩的房间内,几名亲兵正帮着刘辩穿戴衣甲。

套上那身金色铠甲,刘辩双臂张开,一名亲兵用湿润的布帮他擦拭着甲片上浮尘。

“军师呢?”如同一只木桩般笔直的挺立着,刘辩扭头向一旁站着的另几名亲兵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一名亲兵双手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一大早就有许多本地士族前来道贺,军师此刻应是正在前厅接待士族。”

“殿下!”亲兵的话才刚落音,另一个亲兵就从门外跑了进来,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河东卫家差人送来贺礼,只是送贺礼的人……”

“送贺礼的人怎了?”听说河东卫家送来贺礼,刘辩眉头微微拧了一下,向那亲兵问道:“莫不是来此处闹事不成?”

“确是前来闹事!”报讯的亲兵躬着身子,低着头有些忐忑的偷看了刘辩一眼,对他说道:“送贺礼的人都穿着缟素孝服……”

“身穿缟素?”听说河东卫家送贺礼的人穿着缟素前来,刘辩向那亲兵问道:“可知是何人死了?”

“据闻是卫家二子卫宁!”站在刘辩身前,报讯的亲兵对他说道:“那卫宁昨日夜间吐血身亡,卫家今日正为他操办丧事……”

“那卫家送贺礼的人,军师是如何接待的!”待到擦拭铠甲的亲兵做完了手上的活计,刘辩放下向两侧平举的手臂,又问了报讯亲兵一句。

“来人已被军师以大不敬之罪扣押……”抬眼看着刘辩,亲兵低声说道:“军师正是要请殿下明示如何处置。”

卫家前来送贺礼,刘辩已是想明白他们送礼是假,博取整个安邑百姓和士族同情才是真。一听说徐庶将送礼的人全都扣押了起来,他沉吟了一下,对屋内的几名亲兵说道:“且随本王去看看那卫家送礼之人。”

说着话,刘辩已是抬脚朝门口走了去。

刚出后院,刘辩就看到外院围满了人,数十名身穿缟素的人被一群持着兵刃的兵士围在中间。

在那群兵士的外围,又围着许多前来道贺的士族。

由于身在郡府内,士族们虽是正围观前来道贺却被扣押的卫家人,却并没有一个人敢在府内乱说话,场面是安静的几至压抑。

领着几名亲兵从后院走出,前来道贺的士族看到了刘辩,纷纷向他抱拳躬身行礼招呼。

刘辩也抱着拳,大咧咧的给士族们回着礼。

“这是作甚?”给士族们回过礼,刘辩看着那数十名被兵士围在中间、全身缟素的卫家人,装出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向站冷着脸在正厅门口的徐庶大声问了一句。

“卫家胆敢无状,殿下今日大婚,他们竟身穿缟素前来!”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徐庶抬高嗓门说道:“如此乃是大不敬之罪,臣下正要将他们尽数拿下,问以极刑!”

平日里徐庶极少表现出如此决绝,从他刻意抬高嗓音,刘辩已然看出,他扣押卫家人,并非真个想要将他们处以极刑,而是希望刘辩能给予配合,将此事反客为主。

“军师莫忙!”朝徐庶摆了摆手,刘辩抬脚走到那几十名卫家人近前,向他们问道:“本王今日大婚,你等身着缟素前来,岂非诅咒本王?”

领着这群卫家人前来送礼的,正是卫家长子卫覬,刘辩如此一问,那卫覬嚎啕一声,双腿一屈,面向刘辩跪了下去,跟他一同来到郡府的几十人也都纷纷哭嚎着跪了下去。

“殿下大婚,尔等胆敢号丧!”卫家人一哭,徐庶一把抽出长剑,向围着他们的兵士们喊道:“将此等大不敬之恶徒悉数拿下,在城中斩首以示殿下威严。”

“且慢!”兵士们正要上前将卫覬等人拿下,刘辩抬手喊了一声,阻住了兵士们的动作,放缓了语气向跪在地上已被吓的止住了嚎啕的卫覬问道:“卫家向来以儒道传家,儒乃礼教,本王大婚,先生送礼,本王是感激不尽。只是这嚎啕一哭,又是何意?”

“不敢欺蒙殿下……”一群兵士虎视眈眈的围在四周,纵然卫覬今日前来,本就是想要把事情闹得大些,可看着那一柄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他还是感到有些底气不足,止住了嚎啕,跪伏在地上浑身哆嗦着说道:“因殿下要迎娶二弟新妇,二弟一时气结,吐血而亡。我等这才身着缟素前来送礼……”

“送礼是假,来向本王示威倒是真的吧?”斜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卫覬等人,刘辩撇了撇嘴,对他说道:“本王并非抢了卫宁之妻,只是本王与昭姬两情相悦,如何肯眼看着她嫁于他人。寻常人再是气结,恐怕也不会吐血而亡,你家二弟仅为此事便吐血身亡,恐是平日身子就薄,如此若真个娶了昭姬,岂不是害了她一生?”

刘辩这番话一说出口,原本对卫家还有些同情的士族们纷纷点头称是。

士族附和刘辩的说法,其中不少人因惧怕刘辩在河东的势力,也有一些人,则是刻意想要讨好刘辩。

“罢了!”低头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卫覬,刘辩朝他虚抬了一下手说道:“念在你新丧兄弟,本王今日便不再追究你等过错。礼物本王收下,请卫先生今日且留在此处,吃盏喜酒再走!”

不等卫覬和随他前来的几十名卫家人站起,刘辩朝围着他们的兵士们摆了摆手,待到兵士们散开,才对徐庶说道:“此事就此作罢,请军师专程为卫家开办一席,允许卫家人身着缟素赴宴!”

刘辩这句话刚一出口,不仅是徐庶愣了一下,就连前来道贺的士族们都是一片哗然。

一名五旬左右的老士族分开众人,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久闻殿下大度,却从未想到竟是肚量如此宽宏。今日乃是殿下大婚,宾客身着缟素赴宴,于礼不符!恳请殿下收回成命,若卫家人愿留下赴宴,必换衣衫。否则我等也是不会答yīng

!”

“是啊,是啊!”士族老者的话才落音,立kè

就有许多人随声符合起来,跟着说道:“卫家人若是不肯换下丧服,我等今日即便是轰,也是要将他们轰出去的!”

身穿缟素前来送礼,卫家的打算,本就是想要给刘辩一个难堪。哪想到,事情闹到最后,难堪的不是刘辩,反倒是前来送礼的卫覬等人。

“父亲啊,这弘农王可是了不得!”环视着义愤填膺的士族们,卫覬在心内暗暗的感叹着:“儿思寻妥当的计策,不想到了郡府,却是被他连消带打,一通以退为进之后,竟是让我卫家从此在安邑彻底没了颜面。”

“众位说的是,是小子无状!”卫覬毕竟不同于卫仲道,他为人颇有城府,看了一眼已然一面倒偏向刘辩的士族们,他双手抱拳,深深向刘辩一躬,对刘辩说道:“我等前来道贺,身穿缟素于礼不合。小子这便更换服饰,恭贺殿下大喜!”

卫覬如此表现,刘辩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这卫覬方才还是痛哭哀嚎,一副沉浸于哀痛之中的模样。不过是转眼之间,他就能对眼下众士族的讨伐淡然处之。

此人绝对是个人才,可惜刘辩心内却很清楚。这次因蔡琰的缘故,他与河东卫家已势成水火,卫家杀不得,更是用不得。眼见着一个人才在眼前出现,却是无法任用,刘辩心内也是觉着多少有点惋惜。

太阳越爬越高,前来道贺的士族是越来越多,郡府门外的街道上,也是挤满了等着看热闹的平民。

在街道对面早先被周仓率人查抄了的绸缎坊门前,身穿月白深衣的邓展双手抱着怀,犀利的目光如刀般刺向郡府大院。

河东卫家借着送礼前来捣乱,以及刘辩不仅不将卫家人悉数扣押,反倒是对他们的捣乱泰然处之,这一切全都收进了邓展的眼中。

第189章 侠之大者

红烛摇曳,身着大红宫装的蔡琰端坐在新房内的矮桌旁,矮桌上摆着那面她与刘辩初识时在禹王台上弹奏的瑶琴。

随着蔡琰十指轻轻的拨弄琴弦,一首悠扬而又缠绵的曲调,伴随着她的弹奏,在房间内回荡。

刘辩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窗口,望着夜色中后院的荷塘。

夏日的荷塘很是热闹,蛙声阵阵、夏虫鸣唱,生机勃勃的自然旋律与蔡琰奏起的琴律相互交融、相映成趣,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与蔡琰大婚,整个白天刘辩都在忙着接待城内士族,婚庆伊始,他又让徐庶安排仆役们准bèi

了许多铜钱,在大街上撒了,与民同乐。

最让他感到辛苦的,是临近黄昏,他还在徐庶等人的陪同下到了军营,接受将士们的道贺。

这一天下来,刘辩感到浑身骨头都好似要酥了,可晚上回到新房,他却并没有立kè

催促蔡琰安歇,而是站在窗口,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殿下……”一曲奏罢,蔡琰长身站起,聘聘婷婷的走到刘辩身后,柔声向他问道:“今日乃是你我喜庆之日,如何像是心有羁绊?”

听得身后蔡琰说话,刘辩扭过头朝她微微一笑,轻声对她说道:“本王并非心有羁绊,只是今日着实是倦乏了。长久征战,本王已然养成了习惯,越是倦乏,越是不可太早安歇,须先寻得些许清宁,方可睡的安稳。”

“妾身以为……”站在刘辩身后,蔡琰低着头,俏脸通红的呢喃着说道:“妾身以为殿下并非真心欢喜妾身……”

“怎会!”刘辩脸上挂着亲近的笑容,伸手将蔡琰揽在怀里,又转过头,重新把视线投向窗外。

阻止蔡琰与卫仲道的婚事,他确实是出于不想让蔡琰沦落至命运悲惨境地的目的。

他只是没有想到,聪明绝顶的徐庶,竟也会做出这般不靠谱的事来。硬生生的将他只是欣赏、却并没有爱上的女人,给推进了他的卧房中。

想到爱情这两个字,刘辩心内感到很是茫然。来到东汉末年,算上蔡琰,他已有了三个女人。

这三个女人对他,都是尊敬、敬仰以及爱慕。可他对她们,却是付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当初带着唐姬离开洛阳,不过是因为唐姬对他情深意重;而亲身犯险营救陶浣娘,也不过是出于一份感动。

如今娶了蔡琰,这冰雪聪明的才女,给他带来的感觉,也无非是欣赏,离爱情却还是有着千万里之遥。

刘辩已然接受了这种对他来说并没有爱情,而是由其他情感维系着的婚姻。身为弘农王,他将来或许会有许多嫔妃,相比于那些对女人仅仅只是靠着下半身需yào

而维系的贵胄来说,他已算得上是高尚了许多。

依偎在刘辩怀中,蔡琰却并不知晓他心中是一种怎样的感怀。一股带着些许暖意的晚风从窗口吹入,撩动着刘辩与蔡琰的发梢,俩人默默的相拥而立,彼此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抬头朝夜空中那轮已然升上半中天的月亮看了一眼,刘辩轻声对蔡琰说道:“天色已是不早,你我二人也该安歇了!”

听到“安歇”二字,蔡琰顿时明白过来即将发生什么。她羞红着小脸,低下头,轻轻的“嗯”了一声,被刘辩揽在怀中,向着铺盖边走去。

大红宫装犹如一片红霞般轻轻飘落,呈现在刘辩身前的,是一具洁白如雪的胴体。

卸下身上的衣甲,刘辩将已脱去宫装的蔡琰轻轻揽进怀里。

二人相拥着走向铺盖,到了铺盖边,当刘辩弯下腰,将蔡琰抱起,要把她平放在铺盖上时,蔡琰双臂突然如同两条水蛇般缠在了他的颈子上,一双带着羞涩与慌乱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刘辩的眼睛。

“怎了?”低头看着被他抱在怀中的蔡琰,刘辩温柔的向她轻声问了一句。

“妾身委身殿下,还望殿下怜惜则个……”搂着刘辩的颈子,蔡琰满面娇羞的红着脸,用一种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向刘辩轻轻的呢喃了一句。

刘辩没再说话,只是慢慢的蹲在铺盖旁,将她轻轻放下,让她平平的躺在铺盖上。

刚在铺盖上躺好,蔡琰就抓过褥子,将连头带身子整个蒙了起来,就好似想要凭恃褥子,藏起来不再让刘辩找着一般。

掀开褥子,钻了进去,当皮肤与蔡琰光洁的皮肤紧紧贴在一起时,刘辩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伸出一只手臂,垫在蔡琰的颈下,刘辩翻了个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蔡琰下意识的紧闭着双腿,就好似想要在刘辩的侵袭下保住她十数年始终未有丢失过的童贞一般。

手掌在她光洁的肌肤上轻轻游离,刘辩的嘴唇却在她白嫩的肌肤上轻啄着。

一声声嘤咛的轻呼从蔡琰菱角形的小嘴中传出,她微微仰着头,身体也渐渐的拱起了一些,承shòu着刘辩的亲吻和抚摸。

手臂搭在蔡琰的一条腿弯下,刘辩轻轻的将她那条玉腿抬起,架在了肩膀上。洁白温润的玉腿被刘辩抬起,蔡琰的门户已是完全敞开,只等着被她身上这个男人彻底占有。

她紧紧闭起双目,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泪珠中,蕴含着的是她对童贞即将逝去的不舍,也蕴含着她与命运抗衡,选择了心仪男人的欣喜。

带着甜蜜的刺痛感自双腿间传入小脑皮层,自下身传来一阵饱胀的感觉充斥着蔡琰的整个身躯,她轻呼了一声,紧紧的抿着嘴唇,双臂环绕在刘辩的颈子上,忍着象征童贞逝去的刺痛,承shòu着刘辩的深入。

雄主才女两婵娟,锦瑟依依度华年。依稀梦境馨香异,好夜云雨绣褥暖。

正所谓春宵易度、华年易逝,夜晚悄悄流走,初升的朝阳已为大地带来了一抹绚烂,新为人妇的蔡琰在刘辩的攻伐下,已是耗尽了力qì

,沉沉的睡着。

阳光从窗口透进屋内,在地面上投射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光斑。

早已起身站在窗口,刘辩望着后院的荷塘,心内却是感慨无限。

“殿下!”正站在窗口望着已盛开数朵莲花的荷塘,门外传来了一名亲兵的声音:“前日晚间逃离的刺客求见!”

若是别人听了亲兵的这句话,定然会笑他不会说话,刺客便是刺客,哪里还有刺客会来求见主人家的道理?

可这句话听在刘辩的耳中,却是再正常不过。自从卫覬领人穿着丧服前来郡府,刘辩就知dào

,邓展必定要来,只不过他何时会来,刘辩却是无从知晓。

邓展没有偷偷摸摸的趁夜翻墙越户,而是大咧咧的从正门进入郡府求见,不用明说,刘辩已是清楚了他来的目的。

蔡琰还在沉沉的睡着,或许是太过疲累,直到刘辩穿戴好铠甲,她依然是微微闭着眼睛,沉浸在香甜的梦乡之中。

从架子上取下邓展前天晚上留下的长剑,刘辩抬脚朝屋外走去。

屋前屋后已站满了亲兵,所有亲兵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每个亲兵都已是长剑出鞘,警惕的望向外院。

朝亲兵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将长剑放下,刘辩抬脚向外院走去,一群亲兵生怕他出了意wài

,赶忙跟上。

外院之中,赤着双手的邓展笔直站立在庭院里,在他的身旁,数十名亲兵持着剑,已是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先生可是前来取剑?”领着一大群亲兵到了外院,刘辩朝围着邓展的亲兵摆了摆手,待到亲兵们稍稍退后了一些,才面带笑容向邓展问了一句。

“取剑,也是送命!”邓展同样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对刘辩说道:“事已明了,前日惊扰殿下,着实不该。今日邓展便立于此处,殿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刘辩伸手将邓展的长剑交给身旁的一名亲兵,向亲兵哝了哝嘴,亲兵迟疑了一下,见刘辩神色坚毅,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提着剑朝邓展走了过去。

“杀?剐?”待亲兵将长剑递到邓展手中,刘辩微微歪着头,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说道:“这几日乃是本王大喜,先生若是血溅郡府,可否觉着有些太不合适?”

从亲兵手中接过长剑,邓展正想拔剑,听得刘辩如此一说,又将已然拔出了半截的长剑插回剑鞘,轻叹了一声说道:“在下向来以游侠自居,不想日前竟做了桩蠢事。殿下气度宽宏,他人身着丧服前来道贺,显是想置殿下于不义,殿下却泰然接纳。整日思来,邓展万分惶恐,今日前来正是要以死谢罪,殿下如此一说,倒是让在下难办的紧,也只得另寻别处了断!”

“游侠尚武轻命!”邓展的话音刚落,刘辩就微微仰起头,望着清晨湛蓝的天空,语气淡然的对邓展说道:“可武道之根本,究竟何在,先生可曾想过?”

刘辩这么一说,邓展眉头微微拧了起来,面带疑惑的向他说道:“在下向来只知习武,却是从未想过武道之根本,还望殿下赐教!”

“侠之大者,变天下于疲敝;拯万民于水火!”低下头看着邓展,刘辩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对他说道:“先生身负武艺,却轻言生死,这天下间尚有无数不平之事等待先生,若是先生今日死了,倒是可以留个敢错敢当的好名头,可那些等待先生拯救的弱者,该当如何?”

听了刘辩这句话,邓展愣了一下,低头沉吟了片刻,才双手抱剑朝刘辩拱了一拱说道:“殿下一言,使得邓展茅塞顿开,此番之错来日定当弥补,告辞!”

第190章 各有算计

与蔡琰新婚,转瞬间已是十多天过去。

东边不断的传来消息,青州黄巾军百万余人,已然挺近兖州攻破数个县城,兖州刺史刘岱也已整兵备战,只待青州黄巾进入兖州纵深,大战便一触即发。

安邑军营演武堂,刘辩端坐在首座,在他下首的两侧,数十名将领依职务高低,分为两排跪坐。

刘辩左侧下首第一个位置,徐庶端坐在矮桌后,正捧着茶盏,细细的品着盏中的茶水。

“青州黄巾已然进入兖州,本王决定,亲率两万大军东征,助兖州刺史刘岱讨伐黄巾。”环视了一圈演武堂内坐着的将军们,刘辩向他们问道:“众位以为如何?”

刘辩麾下兵马,多半是黄巾出身,听说要讨伐青州黄巾,许多将领都低着头没有言语。

见众人都不言语,坐在将军序列左侧第一位的赵云起身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青州黄巾号称百万,殿下亲率两万兵马前去,兵力显然不足,可是另有盘算?”

赵云如此一说,所有黄巾出身的将领全都抬起头,一双双眼睛都望向了刘辩。

“本王说过,之所以有黄巾,乃是朝廷无道,致使民不聊生,怨不得黄巾将士!”心知麾下将领多是黄巾出身,刘辩向众人说道:“此番东征,讨伐青州黄巾尚在其次,本王主要目的,是要从豪强军队的围攻下,收拢黄巾各部,留归我用!”

刘辩如此一说,演武堂内的将领们纷纷相互看了一眼,黄巾出身的周仓挺身站起,抱拳对刘辩说道:“末将乃是黄巾出身,请为先锋,或可说服部分黄巾投效殿下!”

“此番便由元福为先锋!”看着周仓,刘辩点了下头,应允了他的请求,接着扭头看向跪坐在右侧第三位的韩暹说道:“韩暹为副先锋,随同周仓将军作战。你二人领一千重骑兵、三千朴刀营、一千陌刀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为大军扫清前路,一应军事决断,听从周仓将军号令!”

“诺!”周仓与刚刚站起身的韩暹双双抱拳应了一声,随后坐了下去。

“子龙、典韦、杨奉、胡才!”给周仓和韩暹安排过任务,刘辩又向赵云和典韦说道:“你等随同本王,率一万五千精兵挥师东进!”

被刘辩点了名的四员大将全都站了起来,抱拳应了一声,才各自坐回本位。

“其余众将!”剩下的将军都是一些留在安邑的偏将、裨将,环视着众人,刘辩对他们说道:“军师镇守河东本营,你等听从军师调度,协助军师守好河东!”

演武堂内剩余的将军全都站了起来,抱拳应了。刘辩这才扭过头看着徐庶,对他说道:“军师,本王尚有一事挂心,请军师近日无论如何帮本王做成。”

“殿下请说!”坐在矮桌后,徐庶微微躬了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但有驱遣,臣下无不效命!”

“裴元绍尚带着些兄弟镇守卧牛山!”扭头看着徐庶,刘辩面色凝重的对他说道:“卧牛山虽说地势险要,人手毕竟不多,军师宜命人前去迎接,将裴元绍及山上兄弟,还有唐姬、浣娘都给接到河东。想来他们留在河东,是要比在卧牛山更加稳妥一些。”

“殿下放心!”双手抱拳朝刘辩拱了拱,徐庶对他说道:“臣下已然派人前去知会裴将军收拾行装前来河东。明日一早,便安排人马,前去迎接!”

“如此甚好!”刘辩点了点头,心内悬着的一件事总算是暂且放了下来。

唐姬和陶浣娘如今都在卧牛山,二人不在身边,且卧牛山地处河东以外,势单力薄,让她们长久住在那里,终究是放心不下。

安邑军营演武堂内,刘辩正向麾下将军们分派着东征的任务,与此同时,颍川郡内许县。

县府议事厅内,端坐着一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面皮白净,下巴上飘着一缕并不算很长的乌黑胡须。他的眼睛并不算很大,细小的眼线中,那双眸子闪烁着慧黠的光彩。

在中年人的两侧下首,文右武左分为两排,跪坐着许多谋臣武将。

端坐在厅内上首的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曾以献刀为名刺杀董卓未果,逃离洛阳在陈留起兵反董,后又在酸枣极力想要促成反董大业的曹操。

环顾厅内众人,曹操向众人问道:“早先某曾欲与各路诸侯会盟,攻破洛阳,诛杀董卓。不想诸侯各怀异心,竖子不可与谋。如今青州黄巾贼人又大肆兴起,挺近兖州,据闻已攻破数县,不知各位以为我等该当如何?”

坐在厅内的众人听了曹操的一番话,都是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端坐在左侧最上首的一名中年文士才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向曹操问道:“明公此番前去兖州,是意图攻破黄巾,还是要将黄巾收归己用?”

“黄巾乃是贼人,如何能收归己用?”中年谋士的话音刚落,曹操就微微拧起眉头,对他说道:“志才如此一问,想来定有高论!”

说话的中年谋士不是别人,正是曹操早先起兵,荀彧推荐给他的谋臣戏志才。

听得曹操说出黄巾乃是贼人,戏志才站起身,走到大厅正中,抱拳深深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说道:“天下诸侯皆是鼠目寸光,以往擒获黄巾悉数斩杀,殊不知黄巾虽为贼人,眼下在各地为乱,也是官军不予生路导致。明公目前兵少,正是用人之际,放着这百万大军,如何不给他们留下一条生路,招揽麾下?将来也是一个莫大的助力!”

“志才的意思是……?”听了戏志才的一番话,曹操脸上现出沉思的神色,过了好一会才向他问道:“那青州黄巾如今势大,如何才能收服?尚请志才明示!”

“行军作战形如治水!宜疏而不宜堵。”曹操问起具体策略,戏志才站直身子,对他说道:“上善伐谋、次善伐交、下善方为伐城!兵戎相见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大善!”

“如何大善?”自从曹操起兵,一应军事谋划,多为戏志才主办,对戏志才他有着很强的依赖,从戏志才的话中听出讨伐青州黄巾应当以招揽为主,曹操长身坐起问道:“志才想来已是胸有谋划,敢问其祥!”

“坐山观虎斗、隔岸观火起!”戏志才微微一笑,伸手捋着胡子,对曹操说道:“明公宜速派出探马,密切关注青州黄巾动向,待到黄巾军与兖州刘岱两败俱伤,再出兵不迟!”

曹操缓缓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才对戏志才说道:“此计甚妙!黄巾贼眼下并非心腹大患,急切间也是剪除不得。某心中所念,仍是攻破长安,诛杀董贼,匡扶汉室基业!”

“明公仁德戴天,我等咸愿效死!”厅内所有谋臣武将在曹操说出仍希望能杀死董卓匡扶汉室的话后,都抱拳躬身,齐齐向曹操行了一礼。

刘辩与曹操都想着要啃青州黄巾这块最大的肥肉,此时的长安城内,另一股势力却是在谋划刘辩。

董卓端坐于相国府书房,在他身后,身穿甲胄的吕布按剑而立,而他对面不远处,跪坐着的则是眼下他最为依仗的谋臣贾诩。

原本董卓帐前第一谋臣乃是李儒,可那李儒却好死不死的在刘辩穿越过来时被刘辩杀死。董卓也算得上是个善于用人的大物,在没有李儒的情况下,他很快就发xiàn

了牛辅麾下的贾诩,并将之调至身边,一应谋划都会向贾诩问个所以。

与李儒不同,贾诩心内对汉室尚是有些感情,很多于汉室不利的谋划,他并不愿亲自主持。

而此时,董卓召他前来,为的竟然是与他商议,该如何铲除刘辩。

“弘农王新娶蔡邕之女,久闻他重情重义,本相打算监禁蔡邕,以此要挟弘农王,不知贾中郎以为如何?”董卓盯着跪坐在离他三五步开外的贾诩,慢悠悠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董卓用人,从不吝啬官爵。自从贾诩为他谋划计略,便是平步青云,没用多久,已然升到了中郎之位。

“不可!”董卓的话音刚落,贾诩就躬身对他说道:“蔡邕乃是当今名士,其女也是许于河东卫家,只是不知是何变故,才嫁于弘农王。弘农王虽是重情重义,却也晓得孰重孰轻,绝不会因一个蔡邕,而受相国要挟。如此做法,只会使得相国遭受天下名士口诛笔伐!”

“弘农王生于世间,本相始终难以心安!”贾诩否定了以蔡邕为质的想法,董卓眉头紧皱,对他说道:“既不可囚禁蔡邕,贾中郎以为还有何策,可除去弘农王?”

“青州黄巾势大,如今已是连番攻破兖州数县!”端坐在董卓对面,贾诩对董卓说道:“弘农王麾下兵马,多是黄巾出身,兖州有着青州黄巾这股强横的力量,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理。而弘农王兵马东征,必定要经过河内,再往兖州。相国可一边善待蔡邕,为他升官进爵,以掩天下人耳目。另一边则暗中派出大军进入河内,于河内一带,伏击弘农王!”

第191章 弘农王东征

安邑城,城门大开,一队队身穿大红衣甲的兵士分列街道两侧,将街道上的百姓堵在身后,一支同样穿着大红衣甲的大军浩浩荡荡的从城内军营开出,走向敞开着的城门。

走在最前面的,是身穿金色铠甲的刘辩,赵云与典韦骑着战马,簇拥在他左右两侧稍稍靠后点的位置,而杨奉、胡才则坠在后面,监督着大军队列。

周仓率领的先锋一个时辰前已然开出了安邑城,眼下即将出城的,正是东征的刘辩军主力。

徐庶领着留守安邑的官员和武将分成两列,站在城门口恭送大军出城。

领着大军刚出城门,刘辩就看到了站在侧面正躬身送行的徐庶。

“军师。”骑着马走到徐庶近前,刘辩低头看着站在马下的徐庶,对他说道:“本王此番出征,少则两三月便回,多则一年,河东一带有劳军师费心了!”

“臣下不能随军,还请殿下珍重!”抱拳躬身立于刘辩战马侧旁,徐庶对刘辩说道:“兖州、渤海一带形势复杂,各路豪强纷纷插手,公孙瓒虽是新败于袁绍之手,实力却仍是不可小觑。南面曹孟德对大汉虽有忠心,可此人却是枭雄之相,不得不防!眼下我军实力尚不足以与之争夺。殿下莫要留恋兖州,目的达成,当速回归!”

“本王晓得了!”刘辩点了点头,抱拳朝徐庶拱了拱说道:“军师保重,告辞!”

徐庶抬起头,抱拳望着刘辩。刘辩抖了下缰绳,正要用双腿夹向马腹策马前行,城门内突然传来了蔡琰的声音:“殿下且慢,妾身前来送行!”

听到蔡琰的声音,刘辩回过头朝城门口看了过去。

只见蔡琰怀中抱着瑶琴,在两名手中捧着香烛、草席的侍女陪同下,从站满了官兵的城门里跑了出来。

跟在两名侍女身后的,还有两个抬着一张矮桌的兵士。

跑到刘辩战马旁,蔡琰仰头望着骑在马背上的刘辩,对他说道:“殿下远征,妾身无以相送,唯抚上一曲,为殿下送别,还望殿下早日凯旋!”

低头看着站在马下、由于快速奔跑而娇靥通红的蔡琰,刘辩点了点头,对她说道:“昭姬有心,本王定然不忘昭姬相送之情!”

两名抬着矮桌的兵士将矮桌摆在侧旁,抱着草席的侍女则在矮桌后铺上了草席,草席铺罢,另一名侍女也在桌上摆起了香烛。

怀抱瑶琴,蔡琰向刘辩微微一躬身子,走到矮桌旁,将瑶琴放在桌案上,轻轻的揭开了裹着琴身的丝绢。

点燃香烛,向着瑶琴拜了一拜,蔡琰这才抬手抚弄起了琴弦。

纤纤十指拨弄着琴弦,一首激荡豪迈的旋律随之在城门外飘荡。与蔡琰以往弹奏的柔美旋律不同,她正弹奏的这支曲子,透着浓重的肃杀之气,听着曲子,刘辩心内莫名的升起了一股豪情。

骑在马背上,看着低头抚弄瑶琴的蔡琰,刘辩抖了下缰绳,双腿朝马腹上夹了夹,策马朝东面走去。

万余人的大军跟在刘辩身后,缓缓的朝着东面推进,抚弄瑶琴的蔡琰并没有抬头目送刘辩,而是专注的以十根纤纤玉指拨弄着琴弦。伴随着她弹奏的曲调,两颗晶莹的泪珠已是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自从刘辩占据河东,不过两三个月光景,河东一带已是大有改观。

刘辩减免了商贾往来的赋税,对耕种和从事手工业的百姓更是采取了勤作有奖的策略,整个河东的生产力都在大幅提升,百姓的日子也要比过去好过了许多。

安邑城内百姓得知刘辩东征,自发前来送行,因此街道两侧才挤满了人群。当大军尽数出了城门,送行的百姓也挤过挡在他们身前兵士组成的人墙,纷纷跟着涌出了城门,眺望着大军渐行渐远的背影,许多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了浓重的不舍。

在送行的百姓中,一个身穿月白深衣,身后背着长剑的邓展也目送着大军远去的背影。

大军已然远行,徐庶与官员、将军们护送着悲悲戚戚的蔡琰返回城内,送行的百姓也都纷纷返回城中。

邓展站在城门外,望着大军远行的方向,过了良久才跨步朝着东方快速走去。

刘辩率军出城的第二天中午,消息传到了长安。

得知刘辩果然率军东征,董卓连忙召唤贾诩前往书房议事。

逼迫汉室迁都,在迁都过程中,董卓纵兵抢掠,洛阳城内无论平民还是士族,都遭到乱兵迫害,原本对董卓并不算十分反感的士族,如今也都恨不得杀他而后快。

心知百姓和士族都痛恨于他,董卓也不敢大意,整日将吕布留在身边,以充作护卫,与吕布之间的关系,也是比早先更加的亲近了许多。

跪坐在书房内,身后站着身披铠甲的吕布,董卓看着坐在对面三五步开外的贾诩,对贾诩说道:“贾中郎所料不差,弘农王果真于昨日一早起兵,前往兖州剿杀黄巾。本相欲命人半道截杀,不知中郎以为,派谁前往方为妥当?”

“温候前往,最为妥当!”抬头朝站在董卓身后的吕布看了一眼,贾诩对董卓说道:“温候勇冠三军,若当此大任,定能斩杀弘农王。”

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吕布,董卓摇了摇头说道:“奉先我儿须留在长安,本相尚有要事委派……”

“温候若是不去,胡轸、徐荣皆可为将。”低头沉吟了片刻,贾诩对董卓说道:“只是华雄死于虎牢关,胡轸麾下并无先锋……”

“中郎以为李蒙如何?”不等贾诩把话说完,董卓就对他说道:“李蒙武艺卓绝,且心思缜密,本相以为可以为胡轸先锋将。”

“相国可命胡轸率军于河内截杀弘农王,李蒙之能,为先锋应是可以胜任!”又朝站在董卓身后、面无表情的吕布看了一眼,贾诩低头寻思了片刻,才对董卓说道:“除此路兵马,另外相国还需下令,命正在陈留、颍川一带的张济挥兵西进,与胡轸合兵,方有几成胜算!”

“来人!”一手捻着下巴,董卓沉吟了片刻,随后向屋外喊了一声。

一名亲兵应声走进书房,双手抱拳,站在门口。

从桌上拿起笔,在砚台上蘸了蘸墨汁,董卓在两张丝绢上飞快的写了几行字,递给一旁的吕布,对那亲兵说道:“你即刻传达本相命令,命胡轸率领两万兵马于河内截杀弘农王,另外派人前去告知正在陈留、颍川一带的张济,要他即刻赶赴河内增援胡轸,不得有误!”

“诺!”亲兵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吕布身前,从吕布手中接过那两张写着字的丝绢,向后倒退了几步,才转身大踏步走出房间。

刘辩起兵的消息不仅传到了长安,各地诸侯都接到了同样的消息。

冀州袁绍与河北公孙瓒交恶,虽说公孙瓒已然战败,可双方的攻伐却并未完全结束,彼此都无暇率军增援刘岱。而身在兖州的刘岱,此时也是绝不好过。

为了与刘岱交好,袁绍将妻子留在兖州作为人质,与袁绍相互攻伐的公孙瓒得知情况,命人向刘岱讨要袁绍妻子。

刘岱不敢决断,思寻再三才在程昱的建议下,拒绝了公孙瓒,也因此得罪了一方豪强。

可对他来说,真zhèng

值得纠葛的还不是这件事。最让他感到头疼不已的,是如今黄巾军进入兖州地界,刘辩已然率军东进,要到兖州助他剿灭黄巾。

早先他突袭乔瑁军营,杀死乔瑁尽收所部,虽说乔瑁是兖州刺史部下属的东郡太守,可身为刺史擅杀朝廷官员,也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

青州黄巾西进,经过兖州,第一支前来助剿黄巾的恰是刘辩,着实是让刘岱心内好生忐忑。

东郡治下兖州城,刺史府正厅内,刘岱双手背在身后,在厅内已是来来回回走了十数圈。

“你等倒是给本刺史出个主意,此番弘农王前来,而兖州正逢兵乱,该当如何应对?”东汉末年,乱世刚起,各地诸侯对朝廷多少还是有些忌惮,尤其这刘岱又是汉室一脉,听闻刘辩率军前来助剿黄巾,更是慌乱,在像热锅上蚂蚁一般来回走了十多圈后,他满心焦躁的向厅内众人低吼了一声。

坐在厅内的,都是兖州文武官员,见刘岱发怒,众人都低着头不敢言语,唯独别驾王彧微微皱着眉头,好似在寻思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王彧站起身,抱拳对刘岱说道:“启禀刺史,青州黄巾虽是号称百万,能战者无非十数万,余者皆是老弱妇孺。孙观、管亥二人乃是勇将,可二人却貌合神离,昌豨为人反复无常,不可与谋。此番青州军看似势大,实则并不强横。东平一带地势北高南低、东高西低。黄巾贼人若要向兖州以西推进,定然要离开山区前往平地,我兖州军步骑精锐善于平地作战,刺史只需在东平列阵迎敌,应能一举将黄巾贼人击溃!”

听了王彧的一番分析,刘岱双手背在身后,来回的踱了几步,才重重的点了点头,对王彧说道:“别驾所言正合某意。急令兖州精锐,进军东平,在东平阻击青州黄巾!”

“明公决断,出师必捷!”刘岱做了决断,厅内文武众人齐齐抱拳,贺了一声。

而此时的刘辩,则还领着大军在河东地界上行进。

刘辩在河东做的少量变革,给河东百姓带来了许多好处,乱世之中,别处百姓多是饿殍遍野、食不果腹,唯独河东,在刘辩进驻之后,虽说尚未迎来第一年的收获,百姓的生活却是要安定了许多。

大军所到之处,劳军的百姓自发列队相迎,如此一来,倒是让刘辩的大军多少耽搁了些行程。

“尚须多久,方能离开河东地界!”日暮偏斜,当大军停下扎营时,刘辩望着东方,向跟在身后的赵云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赵云抱拳向刘辩拱了一拱,抬手指着东面,对他说道:“我军已然过了东垣,前方大山乃是王屋。用不一日,便可到达箕关。出箕关之后,便是河内地界!”

第192章 戏志才三步定兖州

箕关位于王屋山系,两侧有群山拱卫,山间建起坚厚城墙,是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所在,更是从河内到河东的必经之地。

刘辩占据河东,因箕关地形复杂,且又在东部偏远山岭之中,他并未派遣军队拿下此处,箕关如今仍是在河内军手中。

大军抵近箕关,远远的刘辩就看到在关口之上,飘扬着一面面大红的汉军旗帜。

河内离洛阳不远,且王匡向来不服董卓,因此官军旗帜仍然使用大汉朝的红色战旗,并未像河东郡官兵那样,不仅变换了旗帜,就连官兵衣甲也换了服色。

领着大军缓缓向箕关关口推进,离关口尚有很两三里路程,刘辩远远就看到关下并列立着两支衣甲不同的军队。

于左侧列起阵型的,是身穿大红衣甲的刘辩军先锋,周仓与韩暹正站在队列的最前方,遥遥眺望着刘辩亲自率领的大军。

而右侧阵营,则是身穿淡蓝色衣甲的河内军。河内军阵列前,一名穿着鳞片甲的官员正伸长颈子,朝西方张望。

当那官员看到刘辩大军的时候,赶忙扭头看了一眼左侧阵列前的周仓和韩暹,在他的眼神中,流露着难以掩饰的欣喜。

“太守,殿下来了!”周仓目视前方,没有去看那官员,而韩暹则与那官员对视了一眼,向他喊道:“太守可随某等前去觐见!”

韩暹的话音还没落,周仓已然迈起大步,向刘辩率领的主力迎了过去。

与周仓、韩暹同出关口列阵迎接刘辩的,正是河内太守王匡。

王匡为人耿直,当初诸侯第一次围攻虎牢关期间,其妹夫胡母班受董卓之命前来河内,劝降驻守在河内的袁绍。

在袁绍的敦促下,王匡将胡母班收押斩首,临到行刑,他抱着胡母班的两个幼子放声痛哭,却始终没有替胡母班向袁绍说上一句求情的话,也因此得罪了整个胡母班的家族,从亲家转而成为胡家最为痛恨的仇人。

诸侯会盟于虎牢关外,其实也正是这王匡促成。对大汉朝廷,他是有着绝对的忠诚。

见周仓快步向刘辩大军迎去,王匡与韩暹连忙跟上,十多名同来迎接的河内官员也紧随在王匡身后,半步不敢落下的前去迎接刘辩。

“殿下!”到了刘辩近前,周仓与韩暹双手抱拳向刘辩躬身一礼,周仓对刘辩说道:“河内太守听闻殿下前来,已然打开箕关,恭迎殿下大军!”

王匡以往曾在何进帐前任职,也曾见过刘辩。不过他于十常侍之乱时,受何进所托,返回家乡征召义兵,准bèi

讨伐十常侍。

可还没等他义兵征召齐备,十常侍已然杀了何进,王匡躲回家乡,直到袁绍起兵讨伐十常侍,他才随着袁绍一同率领兵马,杀进承明堂,诛杀了宦官高望等人。

随后董卓进京,王匡借故返回家乡省亲,不受朝廷委任,做了这河内太守,假刘辩之名,召集十四路诸侯讨伐董卓,才有了虎牢关之战。

自从离开洛阳,转眼已是两三年过去。如今的刘辩,生的要比当初王匡离开洛阳时高瘦、健壮了许多。

见到骑在马背上的刘辩,王匡眼窝中滚动着莹莹的泪光,他双腿一屈,“噗嗵”一声跪在了刘辩马前,先是放声恸哭,过了一会,才收住哭声,向刘辩喊道:“罪臣无能,未能诛杀董卓老贼,要陛下受苦了!”

跟在王匡身后的河内郡官员全都跪倒在地上,伏着身子,哭成了一片。

自从穿越到刘辩身上,几乎每天都在为如何保住性命壮大势力而奔波,眼下的刘辩已是经lì

过生生死死,谋划算计他的人是不计其数,尤其是董卓更是想要置他于死地而后快。

如今见了王匡这等忠贞臣子,纵然刘辩是两千年后穿越过来的人,可脑海中还残留着未穿越之前记忆的他,也是心内一阵难过,连忙翻身跳下马背,双手托着王匡手臂,将他扶了起来,对他说道:“太守莫要太过伤悲,本王如今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么。”

待到拉起王匡,刘辩接着对他说道:“太守忠义,本王心知肚明。只是经lì

了许多事情,如今本王对皇位已是看得淡了。太守若是有心,日后只需称本王为殿下。天下之大,却不可国有二君,自今日起,太守与本王戮力同心,扶持当今陛下便是!”

刘辩如此一说,王匡愣了一愣,过了好一会,才眼窝中涌动着泪水,对刘辩说道:“殿下仁义,罪臣感念倍深。请殿下入关!”

说着话,王匡侧身站到一旁,向跟他前来的河内官员吩咐道:“通令守关将士,迎接殿下入关!”

“迎接殿下入关!”一名随同王匡上前迎接的武官得令之后,飞快的向关口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高声喊叫着。

列着整齐方阵的刘辩军先锋,在听到那河内军官的喊声后,高高举起兵刃,齐声喊了起来:“殿下威武!”

红衣阵列的官兵一喊出口,城头上以及出城迎接刘辩的河内军方阵,全都跟着喊了起来。

伴随着官兵们的喊声,刘辩在王匡等人的陪同下,领着大军向箕关关口走去。

进驻箕关,天色已晚,虽说刘辩有心继xù

行进,尽快赶至兖州,可天色已然落暮,刘辩也只得下令要大军暂且在箕关驻扎。

刘辩大军行至箕关,几方面正在注意他动向的势力,于第二天夜间,便得到了可靠的消息。

许县官府内,曹操坐在书房,在他的书房中,端坐着两位谋士。

端坐在左手边的谋士,大约三十岁左右年纪,他生着一张国字大脸,乍看起来,给人一种敦厚朴实的感觉。可他的一双眼睛,却是闪烁着慧黠的光芒,出卖了脸面带来的朴实。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从袁绍帐下投奔曹操的荀彧。而坐在右侧的,则是比荀彧看起来要稍稍年长些的戏志才。

眼下曹操帐前虽说是武将如云、谋士满座,可真zhèng

被他倚重的,却只有这两个人。

荀彧谋划稍显不足,可他却很有识人之能。坐在他身侧的戏志才,就是他推荐到曹操帐下做的谋士。

端坐在屋内,荀彧与戏志才的目光都停留在曹操脸上,等待着他先说话。

“弘农王已然进了箕关。”看着端坐在屋内的两位谋士,曹操对他们说道:“当日某参与酸枣会盟,正是因汉室无人坐镇,才导致各路诸侯四散而走。如今弘农王已然到了箕关,某寻思着,是否应当前去迎接,歼灭青州黄巾之后,再次号召各路英雄,讨伐董卓!”

“明公日夜思念讨伐董卓,可曾为自家想过!”曹操的话音刚落,戏志才就双手抱拳,朝他拱了拱说道:“乔瑁死后,王肱接替,做了东郡太守。可王肱无能,治理不好东郡,明公才取而代之。眼下明公人在颍川,任职却在东郡,正是天下大势送于明公的一份厚礼。”

“志才有何谋划,只管道来!”听了戏志才的一番话,曹操眼睛微微眯了眯,向他追问道:“莫不是志才以为,眼下不该讨伐董卓?”

“当今之势,唯兵强势重者,方为朝廷倚重!”戏志才放下抱拳的双手,对曹操说道:“属下不欲明公立kè

出兵,便是料定那刘岱必是惧怕弘农王责怪,强行出兵,最终定会为黄巾所杀!敢问世间,除明公之外,还有谁敢接这兖州一地?王匡忠于弘农王,且眼下他与弘农王又近在咫尺,一旦被推举为兖州牧,明公往日所得,恐是尽为他人操办……”

戏志才话说到这里,曹操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目光中却流露出了几分疑虑,毕竟兖州一带,眼下的形势是混乱不堪,一步走错,可能全盘皆输。

“济北相鲍信等人对明公好感颇深,明公可与之谋划,共伐黄巾!”戏志才眼睛微微眯了眯,沉吟了一下,对曹操说道:“另外属下得知王匡早先杀死的胡母班亲眷,一直以杀王匡为首要,只因自家实力不强,才意图联合外手,将王匡除去。明公可暗中派人与之接洽,暂且莫提诛杀王匡,只让那胡母班亲眷心生期冀。如此一来,后手已然备办妥当,明公只需待那刘岱兵败,再行出兵前往兖州,何愁这兖州不入明公之手?”

低头沉吟了片刻,曹操点了点头,对戏志才说道:“志才所言非虚,某即刻便依照志才之计,前去办理诸事!”

刚在箕关迎接到刘辩,王匡心内是一阵阵的欢喜,引领刘辩大军进入箕关,他命令河内军备办肉食,犒劳所有刘辩军官兵,而刘辩与几位主将,则被王匡请到了关内的一座大宅子中。

这座宅子距离箕关大营不过一里多远近,领着赵云、典韦等人,带同一队随身护卫的亲兵,刘辩在王匡与十多位河内官员的陪同下,到了宅子门前。

刚到宅子大门口,刘辩并没有立kè

下马,而是抬头朝宅子的门头看了一眼,见门头上并未挂起牌匾,向一旁的王匡说道:“王太守既在此置办别院,如何不将门头修缮修缮?至少也该挂上一块牌匾才是。”

“不敢欺蒙殿下!”刘辩说起门头,王匡也仰头看着房檐下那光秃秃没有牌匾的地方,对刘辩说道:“此宅乃是臣下为镇守箕关所建,宅内除一些仆妇仆役,只有几位舞娘,也用不着如此铺张。”

“王太守是个好官!”扭头看着王匡,刘辩朝他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当今天下,恶吏横行,豪强各占一方,如太守这般忠贞汉室,且又勤廉为民的,着实是不太多见了!”

“臣下惶恐!”被刘辩夸奖了两句,王匡赶忙翻身下了马背,跪伏在地上,对刘辩说道:“当日听闻殿下与王妃脱离洛阳,臣下曾四处派人寻找,只是所托非人,才致今日方见得殿下。殿下并未降罪,臣下已是万般不安,如何还受得如此夸赞!”

第193章 河内美女

在一名亲兵的搀扶下跳下马背,刘辩走到王匡身前,将他搀了起来,双手握着他的手腕说道:“太守无须如此,董卓之所以能有今日,也是本王当日懦弱,但凡本王强势一些,董贼也不至做大,此事与太守并无干系!”

被刘辩搀起了起来,王匡神色中带着几分惶恐的侧身站到一旁,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请殿下入宅歇息!”

这座建于箕关的别院,占地并不算很大,虽是也分为内外两进,却不似刘辩往日住的官府那般动辄百余间房屋。

小小的外院栽种着几株粗大的古槐,在外院中,除了正厅,只有十多间用以给仆役和仆妇居住的房间。

进了庭院,王匡侧身站在一旁,并不引领刘辩等人进入外院的正厅,而是又朝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殿下请随臣下前往后院!”

朝王匡点了下头,刘辩抬脚向后院走去。

跟在刘辩身后的百余名亲兵,在进了院子之后,其中一部分人换下了院中值守的河内军兵士,另一部分则跟着刘辩等人进了后院,将后院的河内军卫士也尽数换去。

走在刘辩侧旁为众人引着路,进了后院,王匡对身后跟着的一名河内官员说道:“安排下去,即刻摆上酒宴招待殿下与各位将军。另外将那些闲了许久的舞娘叫来,许多天未曾歌舞,不晓得她们眼下腰肢可是生了赘肉……”

王匡说出舞娘腰间生出赘肉,刘辩扭头看向他,微微笑了一下。跟在刘辩身后的典韦、周仓等人,则是在王匡说过这句话之后,爆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身为河内太守,王匡自是晓得属下在上官面前,是不得如此无状的。

刘辩没有大笑,而典韦、周仓等人却是一阵爆笑,让王匡感到很是不可思议,他那双满带着疑惑的眼睛,也随即转到了刘辩的身上。

“本王麾下将军,都是本王的换命兄弟!”发xiàn

王匡看着他,刘辩嘴角挂着一抹笑容,一边朝着后院内的大厅走去,一边对王匡说道:“兄弟间在无外人的情况下,便很是随意。他们如此,也是没把太守当成外人。”

“将军们英伟非常,有几位将军辅佐殿下,将来殿下定能攻破长安,砍下董卓老贼的头颅!”刘辩如此一说,王匡心内稍稍坦然了一些,赶忙附和着说了一句。

点了点头,在王匡的引领下走到后院的大厅门前,一名亲兵将房门拉开,站在门外,刘辩并未急着进去,而是环顾了一圈厅内的摆设。

迎门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矮桌,在矮桌的两侧,左右分别排放着十二张矮桌,每张矮桌的后面,都放着一只厚厚的、看起来像是内里絮着麻絮的垫子。

“殿下,请!”站在刘辩身侧,王匡微微躬着身子,伸出一只手,邀请刘辩去坐厅内最上首的位置。

刘辩也不与他推辞,径直朝主座走去,站在主座的矮桌前,他朝跟进屋内的将军与河内官员们虚按了两下手,对众人说道:“众位请坐!”

众人齐齐躬身抱拳,目视着刘辩在主座坐下,这才依官职高低,顺序在两侧的矮桌边坐了。

刚刚坐下,王匡就扭头看着门外,用力的拍了两下手。

随着两声巴掌响,七名身穿纱裙的舞娘聘聘婷婷的从厅外走了进来。

舞娘的纱裙,与富贵人家女子穿的襦裙稍有不同。

襦裙下摆过长,领口也捂的很是严实,可以说基本上除了脸和手,看不见其他部位的皮肤。

可舞娘身穿的纱裙却并非如此,纱裙的下摆同样很长,轻纱却是非常薄,透过轻纱,能隐隐的看到纱裙内的两条莹润玉腿。

特点最为明显的,还是舞娘纱裙的上衣,领口开的很大,里面雪白的抹胸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身穿大红纱裙的舞娘。这舞娘生的是面如皓月,腰肢婀娜,往厅内一站,就浑身透着一股水灵灵的仙气儿。

跟在她身后的,则是六名身穿淡蓝纱裙的舞娘,每个舞娘的相貌,都算得上是女子中的上品。中间四名蓝裙舞娘垂手站立,而左右两侧的舞娘,则一个怀抱古笙另一个抱着瑶琴。

“这位姑娘乃是本郡出名的美人乔晚娘!”待到七名舞娘在厅内站好,王匡向站在最前面的舞娘摊着手,给刘辩介shào

道:“平日臣下不敢欣赏晚娘歌舞,今日殿下来到,方才将她请出,为殿下献舞助兴!”

朝王匡缓缓点了下头,刘辩把视线转到了乔晚娘的脸上,语调平静的赞了一声:“姑娘果真生的极美,本王初见,也是惊为天人!”

他这句话说出口,舞娘出身的乔晚娘竟也是俏脸微微红了一红。

就在此时,一群仆役端上了备办好的酒食,摆在屋内众人面前的桌案上。

仆役们摆罢酒食,王匡对乔晚娘说道:“殿下夸赞晚娘,晚娘还不快快伺候殿下吃酒?”

“诺!”王匡提出要乔晚娘伺候刘辩吃酒,乔晚娘轻声应了,袅袅娜娜的扭着腰肢,朝刘辩走了过去。

到了刘辩的矮桌前,她斜倚着身子跪坐在地上,伸出纤纤玉手,用长杆小勺从酒桶内舀出一勺酒,斟满了桌案上的酒樽,这才双手捧起酒樽,高举过额,柔声对刘辩说道:“殿下,请!”

伸手接过乔晚娘递过来的酒樽,刘辩站起身,对厅内众人说道:“借晚娘这樽酒,本王要先敬为保大汉基业而战死的将士们!”

说着话,他将酒朝地面上泼洒了一些,端着还剩了半盏酒浆的酒樽,朝众人一举,说道:“干!”

刘辩如此一说,厅内众人纷纷站起,捧着盛满酒浆的酒樽,先是洒了半盏酒在地上,随后齐声说道:“敬战死的将士们!”

待到众人都喝下杯中酒,刘辩将酒樽放在矮桌上,乔晚娘帮他把酒斟满,再次高举过额递给了他。

接过乔晚娘递来的第二盏酒,刘辩又对众人说道:“这第二樽酒,要敬给浴血奋战与枕戈待旦的将士们!没有他们,就没有活着站在这里的本王,大汉江山也早已落入贼人之手!干!”

“敬将士们!”在乔晚娘为刘辩斟酒的同时,众人已各自将酒樽斟满,待到刘辩再次端起酒,他们也都纷纷将酒樽端起,齐声高喊了一句。

刘辩第三次举起酒樽,他并没有立kè

说话,而是环顾了一圈厅内众人,停了片刻,才对众人说道:“第三樽酒,本王要敬各位。今日本王便借着太守之宴,向对汉室不离不弃的各位,表示谢意!”

说完话,刘辩将酒樽凑到嘴边,一仰脖子将樽内的酒浆喝了个干净。

刘辩如此说话,站在各自矮桌后面的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回应才是,过了好一会,还是王匡双手捧着酒樽,躬身对刘辩说道:“我等乃是大汉臣僚,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生为大汉人,死为大汉鬼!定然不负殿下!不负汉室基业!”

“生为大汉人!死为大汉鬼!”王匡如此一说,众人齐齐端着酒樽,高声喊了起来。

待到刘辩重新坐下,乔晚娘为他斟满了酒樽,缓缓站起身,向他福了一福,柔声说道:“晚娘请为殿下献舞!”

朝乔晚娘点了下头,刘辩目送着她走到大厅正中,站在几名蓝裙舞娘身前。当她起身的那一刻,刘辩清晰的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

不过这股幽香,却是与陶浣娘身上那女性身体自然的香味略有不同,这股幽香带着浓重的花粉味,应是女子施在身上的香粉无疑。

站在六名蓝裙舞娘身前,乔晚娘微微欠身,向刘辩福了一福,站在后面的几名舞娘也跟着向刘辩福了福。

接着两名抱乐器的蓝裙舞娘微微躬着身子,踩着小碎步向后退去,直退到临门的位置,她们才在仆从新添的草席上跪坐下来。

怀抱瑶琴的舞娘跪坐的草席前面,摆放着一张矮桌。跪坐下去之后,她将瑶琴放在桌案上,轻轻解开包裹在上面的绸布。

不过她并没有像蔡琰弹琴之前那样焚香祭拜,揭开绸布,她把绸布叠成四四方方的小块,摆放在桌案的一角,抬眼望向乔晚娘。

抱着古笙的舞娘跪坐的草席前则没有矮桌,坐下之后,她只是抱着古笙,一双美目眨也不眨的看着站在大厅正中间的乔晚娘和另外四名舞娘。

乔晚娘回过头,朝两名配乐的舞娘微微一笑,待到俩人奏起音乐,她先是微微仰起头,将雪白的颈子展现在刘辩眼前,随后柔弱无骨的抬起一只手臂,高高上仰着。

手臂扬起,柳腰内敛胯部外放,乔晚娘仅仅只是摆出了一个简单的动作,便完美的向厅内众人展现出了她窈窕的身段。

立在乔晚娘身后的四名舞娘,也如她一般摆出了同样的舞姿,伴随着瑶琴和古笙的优美旋律,乔晚娘轻启朱唇吟出一曲婉约凄美的乐府歌谣,与那四个舞娘翩翩舞了起来。

跟随刘辩一同进入厅内的赵云等人,都是武将出身。赵云人生的帅气,且又勇武过人,并非所有女子都能勾起他的兴趣。周仓则自从红姑死后,那颗心早已是一片死灰,纵然有绝世美人在他面前,也是勾不起他的半点欲望。

俩人端坐在矮桌后,脸上的表情竟是如同刘辩一般,只是对歌舞欣赏,却并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倒是典韦和杨奉等人,看着乔晚娘与那四名舞娘翩翩起舞,一个个脸眼睛都不眨巴一下,竟已是看得痴了。

第194章 强点鸳鸯谱

轻歌绕梁、曼舞如仙,且歌且舞的乔晚娘腰肢袅娜、曲线柔婉,倩影飘飘直如那广寒仙子般清新洒脱。

随着她的轻歌曼舞,阵阵带着花粉气息的香味在整个大厅中飘荡开来,一曲尚未舞罢,厅内众人已是看得如痴如醉,一个个早是神魂颠倒。

“殿下!”正观看着歌舞,坐在左侧的王匡小声唤了刘辩一句。

听到王匡唤他,刘辩扭过头,把视线转到了王匡脸上,向王匡问道:“太守何事?”

“乔晚娘自幼习练歌舞,乃是臣下家姬。向来臣下看顾的紧,身子尚且干净,从未被男人触碰。”王匡微微躬着身子,朝正在歌舞的乔晚娘看了一眼,这才对刘辩说道:“殿下行军劳顿,今晚便让她侍奉殿下枕席如何?”

王匡这么一说,刘辩愣了一下。看来东汉末年,女子还真是没有甚么地位,出身高贵的女子,被家族用来当做与其他权势家族和亲的工具,以谋取家族的长久兴盛;身份低贱的女子则只能被男人们当做玩物送来送去。

扭头看着乔晚娘,刘辩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王匡说道:“行军着实劳顿,若是夜晚再由晚娘这般尤物侍寝,岂不更为倦乏?”

说着话,他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典韦等将军,向王匡说道:“本王有一事相求,不知太守可否应允?”

“殿下有事,但说无妨。”刘辩说有事相求,王匡赶忙抱拳欠身,对他说道:“臣下定然全力以赴!”

“随本王出征的几位将军,在战场上多有功劳。”扭头看向乔晚娘身后的四名舞娘,刘辩对王匡说道:“本王帐前,并无舞娘歌姬,平日里也极少封赏,这几位舞娘可否借将军们侍夜?”

刘辩的话音刚落,王匡就会意的点了点头,抬起手正要拍下巴掌,坐在对面听到刘辩说话的赵云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子龙向来注重习武,极少亲近女色,请殿下莫要赏赐子龙!”

赵云起身,周仓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正要抱拳向刘辩说话,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有子龙一个拒绝受赏,已是让本王十分难堪,元福莫不是也要如此?”

“罢了,既然你二人不要,不算上你二人便是!”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刘辩向二人说了一句,随后扭头对王匡说道:“他二人不受赏赐,倒是给太守省了些心。”

正在歌舞的乔晚娘虽说从未让人碰过身子,可为男人歌舞,却已是有了许多次。看惯了许多男人急色的模样,赵云拒绝接受舞娘侍夜,着实让她心内一颤,不由的多向赵云看了一眼。

赵云生的是面若覆玉、唇入涂朱,刚猛中透着一副偏偏佳公子的俊俏,一身银甲白袍,更是衬托的他英伟非凡。高高挽起的发髻上,罩着一只银质的冠子,也给他增添了几分倜傥。

看着赵云,乔晚娘的脸颊竟不知不觉的红了一红,舞姿也稍稍的出现了些许差错。

不过屋内坐着的众人,懂得音律的或许还有一两位,可懂得歌舞的却是没有。欣赏歌舞,对他们来说,无非是观看舞娘婀娜的身段罢了。

当然,刘辩也不是个懂歌舞的人,但他却能看出乔晚娘在看着赵云时,脸颊瞬间现出一抹酡红。

他微微一笑,把脸转向了赵云,只见赵云已跪坐在矮桌后,目不斜视的观赏着乔晚娘歌舞。

“啪啪!”正观看着歌舞,王匡轻轻拍了拍巴掌,朝跪坐在门口弹奏瑶琴和吹笙的两名舞娘摆了摆手,待到那两名舞娘退出厅内,他才对站在乔晚娘身后的四名舞娘说道:“今晚你等侍奉四位将军枕席!”

四名舞娘微微欠起身子,轻声应了,袅袅娜娜的扭着腰肢,朝典韦、韩暹等人走去。

典韦以往在乡间行侠,且家中贫困,女色尚且没有沾过,当一名舞娘走到他桌边,跪坐下去时,他还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与典韦不同的是,黄巾出身的杨奉等人,以往作为黄巾将领,早是习惯了美人在怀的日子,舞娘坐在他们身旁,若不是刘辩也在当场,恐怕他们早是将一旁那娇滴滴的美娇娘抱起,找房间行那云雨之事去了。

厅内唯有乔晚娘还垂手站立着,王匡朝她哝了哝嘴,示意她前去刘辩身旁。

乔晚娘正要抬脚,刘辩抬手阻住了她的动作,对一旁的赵云说道:“子龙尚未婚配,不愿有舞娘侍寝便道罢了,可身为勇将,却不可无妻。今日本王便向太守讨个人情,将晚娘许给子龙做个妾室如何?”

刘辩如此一说,赵云愣了一愣,扭头朝乔晚娘看了一眼。

先前赵云拒绝舞娘侍寝,乔晚娘已是对他多了几分留意。男人她见得多了,几乎她见过的每个男人,看她的时候,眼神中都透着巴不得将她吞下肚子的贪婪,可赵云不仅眼神纯净,而且生的又是一副好模样,早已将她那颗如同死灰般的心又给燃起。

她低着头,俏脸一片通红,脸颊犹如被火烧了一般滚烫。

“太守!”分别看了满脸惊愕的赵云和一脸娇羞的乔晚娘一眼,刘辩扭头望着王匡,对他说道:“本王擅作主张,不晓得太守可否舍得将晚娘赠予赵将军做妾?”

“殿下说的哪里话!”王匡脸上带着笑容,朝乔晚娘摆了摆手,对她说道:“殿下已然发话,还不快些去赵将军身旁?明日一早,本太守便为你备办嫁妆,自此你便是将军妾室,除将军外,再不用为人歌舞。”

乔晚娘先是红着脸谢了刘辩和王匡,随后才踩着小碎步,走到赵云桌前,挨着他的桌边坐下,却并没有如同先前为刘辩斟酒一般拿起长杆小勺,而是双手摆在腿上,羞红着脸垂下头端坐在一旁。

“大丈夫怎能无妻?”赵云看了乔晚娘一眼,站起身抱拳正要对刘辩说话,刘辩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朝他摆了摆手说道:“今日本王做主,子龙且纳了晚娘为妾,待到日后,本王再为你寻个门户相当的女子,娶为正妻。”

乔晚娘虽是自幼便做了王匡的家姬,且是养来专供歌舞取乐,常年歌舞,使得她骨子里透着十分的妩媚。

不过刘辩却能从她娇羞的模样看出,她虽是妩媚,却妩而不妖,且对赵云是一见倾心。赵云无妻,有如此美女随侍,倒也是英雄美人,一场佳话。

刘辩强点鸳鸯谱,赵云对乔晚娘虽说并无十分留意,却也没得反感,若是再行推辞,便是折了刘辩的面子,他也只好谢了一声,端坐回矮桌后。

酒宴结束,天色已是入了二更,众人将刘辩送入房内歇息,典韦等人各自领着舞娘回房云雨不提。

只说那赵云和乔晚娘,在河内官员与王匡返回军营、刘辩等人已然回房之后,二人尚且半点睡意也无。

宅子后院并不算很大,院内栽种着一些花草,赵云站在一片花草前,仰头看着宅院外面远处那黢黑的王屋大山。

乔晚娘双手交叠,微微躬着身子,如同侍女一般立在他的身后,情状很是恭谨。

“天色已晚,姑娘自去歇息吧!”双手背在身后,望着远处黢黑的山影,赵云轻声对乔晚娘说道:“某还要在此站上片刻。”

“奴家如今已是将军妾室,将军尚未安歇,奴家怎能歇下?”微微躬身站在赵云身后,乔晚娘两颊已是一片酡红,轻声应了赵云一句,却并未依他吩咐回房歇息。

“某乃一介武夫。”赵云转过身,面朝着乔晚娘,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沙场之上,枪戟无眼,恐日后辜负了姑娘……”

“将军世之英雄,奴家虽身在深院之中,却也是素闻大名!”乔晚娘低着头,话才出口,已是羞的连脖子根都通红一片,说话时声音也是紧张的微微有些发颤:“将军高义,不为美色所动,如此谦谦君子,奴家能侍奉枕席,今生已是无憾。为将军妾室,自今日起,除将军外,晚娘再不为任何男人歌舞!”

面朝乔晚娘站着,赵云低垂下眼睑,过了许久,才朝她摆了摆手,对她说道:“某有些倦乏了,你我且回房歇息吧。”

赵云与乔晚娘回房歇息去了,刘辩的房间里,却还是一片烛火通明。

他让亲兵将屋内白烛尽数点燃,屏退了亲兵,才从怀中摸出一只锦绣小囊,将小囊打开,从里面掏出一片写着小字的丝绢。

这只锦囊是离开安邑头天晚上,徐庶交给他的。徐庶总共交给他三只锦囊,要他分别在进入箕关和到达兖州之后打开头两只,而最后那只则是不到危急关头,绝对不要打开。

怀中揣着三只锦囊,刘辩一路上都有种想要打开看看的冲动。可每当想到徐庶千叮万嘱,要他不到临事莫要打开,才强忍住了心内的好奇。

看着丝绢上的一行小字,刘辩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把写着字的丝绢重新放进锦囊,走到一只烛台旁,凑着烛火,将那只锦囊烧掉。

火焰燎灼在锦囊上,丝质的锦囊很快燃烧了起来,当它烧成一团小火球时,刘辩将它丢在了地上,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窗边,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向黑黢黢的后院花丛。

第195章 借着援救得河内

初升的朝阳懒洋洋的照射着大地,一辆车厢封闭的马车,在百余名兵士的簇拥下,缓缓向西行进,眼见已是快要离开赵云的视线。

骑在马背上,赵云挺直身板眺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马车中,俏脸上挂着两颗珠泪的乔晚娘也掀开车帘,将脑袋探出车窗向渐渐远去的赵云张望。

赵云的神色还颇有几分淡然,可坐在马车中的乔晚娘却已是哭的如同泪人儿一般。

美人向来爱英雄,何况赵云不仅勇武过人,生的也很是潇洒倜傥,锦褥之间,与乔晚娘更是鱼水交融,欢愉无限。

做了赵云的女人,即便是妾室,她将来也不用再为其他男人歌舞,也再不只是个供人赏玩的舞娘,而是一夜之间成了位将军的女人。

虽说没有铺张的婚典,可她毕竟是嫁给了心仪的男人。委身于一个男人之后,女儿家心中那份眷念和不舍,自是要比男人表现的更为淋漓尽致一些。

刘辩缓辔走到正望着乔晚娘马车的赵云身后,朝他肩膀上轻轻一拍,笑着问道:“怎了?舍不得晚娘?”

肩膀被刘辩拍了一下,赵云扭过头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殿下说笑了,大军即将开赴战场,末将身边如何能有家眷陪同?殿下命人护送晚娘返回安邑,子龙心内感激不尽!”

“你我乃是兄弟,你的妾室便是我的妹子!”轻轻拍了拍赵云的手臂,刘辩笑着对他说道:“本王断然不会让兄弟的家眷陷于危难之中!”

赵云双手抱拳,骑在马背上躬下身子,语调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感激,对刘辩说道:“殿下如此厚待末将,末将定当死而后已!”

扭头看了一眼已然列好阵列,只等下令开拔的大军,刘辩朝赵云招了下手说道:“元福已然率军开拔一个时辰,我等也莫要落下太多,该出发了!”

再次回头向已经远得只能看到一个黑黑小点的马车背影望了一眼,赵云抖了下缰绳,勒转战马,跟着刘辩向大军阵列走去。

刘辩率军一路东进,王匡却没有带领河内军跟上,河内军主力仍然留在箕关一带布防。

“殿下,从此处往南,过了黄河,便可到达洛阳。”眼见已是快到晌午,刘辩正要命令大军止住前进埋锅造饭,赵云策马走到他身后,抬手向南指着,对他说道:“眼下洛阳一带乃是一片焦土,各路豪雄自洛阳撤兵之后,小股西凉军仍有出没,我军当谨慎才是。”

顺着赵云指的方向朝南看去,刘辩点了点头,对赵云说道:“我军进入河内尚未纵深,若我是西凉军,定然不会在此时发难。不过军师料想,本王此次亲征,董卓得知后,定然不会只派出少量西凉军对我军进行袭扰,西凉军不来便罢,若是来了,必定是数万人的大军!”

“继xù

往东,傍晚时分,我军应能到达沁水……”挺直身板望着东方,赵云对刘辩说道:“若是西凉军真个会前来河内阻截,在沁水待我军半渡而击之最为稳妥,只是……”

扭头看着赵云,刘辩抬起马鞭,朝东一指对赵云说道:“本王临行前,军师曾授予锦囊计,他料定我军东进,西凉军必定分两路堵截。一路来自颍川、陈留一带,他们会在武德、修武一线阻截我军;而另一路则会自长安千里奔袭,避开箕关,从五社津渡过黄河,于背后追击我军。”

“既然如此,殿下为何还要河内军镇守箕关……”刘辩如此一说,赵云一脸茫然,扭头看着他说道:“我军总计只有两万人,董卓老贼既是堵截殿下,兵马自不会少……”

“修武、武德一带临近兖州!”望着东边,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对赵云说道:“如今曹孟德便在颍川,军师已然料定,得知本王为董卓所困,他必定前来救援……”

一天之后的傍晚,颍川郡许县城内,曹操坐在县府书房,戏志才端坐在曹操身前矮桌的对面。

“听闻弘农王已然进入河内。”双手按在面前的矮桌上,曹操看着戏志才对他说道:“探马传来消息,董卓派出胡轸,以李蒙为先锋,自京兆尹一带出发,经弘农郡入河南尹,意图在河内一带追杀弘农王。另一路兵马则是从陈留出发,直入河内郡,于修武、武德一带拦截。某欲前往救之,不知志才意下如何?”

“明公援救弘农王,理所应当!”曹操的话音刚落,戏志才就捋着下巴上的胡须,微微点着头,对曹操说道:“听闻弘农王离开箕关,并未下令王匡率军随同东征,如此明公正可趁机占据河内!”

“此话怎解?”此时的曹操,虽说对汉室还很是忠诚,却也着有称雄之心,戏志才说出正可借着援救刘辩占据河内,他连忙长身坐起追问了一句。

“借刀杀人!浑水摸鱼!”看着曹操,戏志才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他说道:“明公应及早派兵,命曹洪率一万兵马于李城截击胡轸,许败不许胜。李城临近沁水,我军于附近堵截,胡轸必不敢轻易渡河,命曹洪率军退往箕关,胡轸定是要击溃我军,方可渡河追击弘农王。王匡闻知西凉军追到,定会率军增援,曹洪再暗中将王匡除去,河内可得!”

“志才妙计!”戏志才话音刚落,曹操就猛的拍了一下面前矮桌,喜道:“若是真个得了河内,志才当居首功!只是颍川张济如何处置?”

“张济乃是截击弘农王,距箕关甚远!弘农王被拦截在河内时间越久,对明公越是有利。”戏志才手捋着胡须,沉吟了片刻才对曹操说道:“明公当令夏侯惇领军缓行,此路人马行军不可太快,到达卷县一带,可命夏侯惇将军队驻扎于黄河南岸,待到张济寻上弘农王,先派出少量兵马增援,以渡河缓慢为由,暂莫击溃张济,待到兖州刘岱与黄巾贼人厮杀,再行渡河,一举攻破张济!”

曹操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从桌案上拿起笔,饱蘸了墨汁,在两片丝帛上分别写下了两行小字,随后将丝帛放于桌上,向书房外喊了一声:“来人!”

一名穿着深蓝色军衣,外罩牛皮甲的亲兵应声进入屋内,双手抱拳,立于门侧。

“请曹洪与夏侯惇两位将军过来!”抬头看了那亲兵一眼,曹操向他吩咐道:“军情紧急,让他们莫要耽搁!”

“诺!”亲兵应了一声,倒退着出了房门。

刘辩领军离开箕关一路向东,连着赶了三天路,沁水都已被他的军队远远甩在身后,可前来追击与堵截的西凉却军始终没有出现。

骑在马背上,刘辩望见东北方出现了一片连绵的山脉。山脉相接很是紧致,却并未见着异常高耸的山峰。

在群山与大军之间,则是一片十分平整的平原。平原上的土地焦黄,几乎可以说是寸草不生,土地极为贫瘠。

“此处何地?”策马缓缓前行,刘辩抬手指着远处的群山向身旁的赵云问了一句。

望着远处的群山和近处平整如镜的黄土地,赵云抱拳对刘辩说道:“回禀殿下,从此处向东北行进,不消一日,应能到达修武;若是转而南进,则会进入武德地界。”

听说已然快要到达修武与武德之间,刘辩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前进,向身后一名亲兵说道:“追上先锋,传令周仓将军,要他即刻领军南下,向武德方向挺进!”

“诺!”亲兵抱拳应了一声,抖了下缰绳,双腿朝马腹上夹了一下,策马飞速朝着东面奔去。

亲兵离开后,刘辩抬头朝天空天了一眼,湛蓝的天空漂浮着几朵如同巨大雪团般的白云,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很是晃眼。

离天黑尚早,若继xù

赶路,待到黄昏即便不能到达武德,离武德城应该也不会很远。

大军调转方向,朝着南边的武德城挺近。

若是行进顺利,过了武德便能到达河南尹地界,自河南尹穿插而过,顶多不过一天半的路程,就可进入兖州。

折转方向,行了不过四五里路程,从大军后面疾速冲上来一匹快马。

快马飞驰,马蹄踏在干燥的黄土地上,扬起片片烟尘。

听到身后传来战马奔腾时发出的沉重马蹄声,刘辩扭头朝后看了一眼。只见一名斥候正飞快的追赶上来,快到刘辩近前,那斥候翻身跳下马背,疾速跑到刘辩战马身侧,抱拳躬身说道:“启禀殿下,我军先锋于小修武一带发xiàn

西凉军!”

“小修武?”低头看着抱拳躬身立于马旁的斥候,刘辩向他问道:“西凉军有多少人,何人为主将?”

“回禀殿下,西凉军共计三万余人,乃是张济为主将!”抱拳躬身立于马下,斥候高声回答了刘辩的问题。

“再探!”点了点头,刘辩朝那斥候摆了下手,待到斥候离开,他扭头看着一旁的典韦和赵云,对二人说道:“前来堵截的西凉军已然出现,若军师所料不差,追击的西凉军近日尚且无法赶到,我军当尽快退往武德,于武德一带与张济所部西凉军展开决战。”

第196章 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夜色深沉,漫天的星斗在如同水洗般纯净的夜空中一闪一闪,如同无数调皮的孩子正眨巴着眼睛,遥望着地面上的芸芸众生。

军营内,每隔十多步,就点燃着一只架在木架上的火盆。主帅营帐外,两只火盆一左一右,比军营内其他火盆相连紧密了许多。

火盆内,熊熊燃烧的火苗上下蹿动着,通红的火焰在夜风的吹拂下,呼呼作响剧烈的摇摆着。

站在主帅营帐外,刘辩双手负在身后,在两侧火盆的映照下,他的脸泛着红红的光泽。仰头望着夜空中漫天的星斗,过了许久,刘辩的脸上才现出一抹决然。

在箕关打开的锦囊,他没有给任何人看,也没有把徐庶的完整策略告sù

包括赵云在内的任何人。

之所以急着领军远离箕关,来到武德一带,最根本的目的并不是借助曹操的支援,将张济这股西凉军击溃。

最让刘辩关注的,其实正是在箕关一带的西线战场。

徐庶已经料定曹操对河内有觊觎之心,而且此次还是志在必得。他在锦囊中授予刘辩的计策,就是放qì

王匡,将河内让给曹操。

身为河内太守,王匡为人耿直,且对汉室忠心不二。如此臣子,若是在和平时代,必定是朝廷值得倚重的股肱。

可如今却并非和平年代,而是战乱纷呈的乱世。与对汉室尚有忠诚、且又具备枭雄风范的曹操联合,自是要比为保住王匡而开罪曹操得利更多。

王匡耿直、忠诚,可做人却是十分古板、不懂得变通,为了博取更多的利益,以换得在这乱世中生存的权力,刘辩不得不放qì

他;曹操虽说如今尚且忠诚,可将来他必定会成为一方豪雄,但为了更好的发展,刘辩又不得不暗中配合他得到河内。

曾经身为特种兵的日子,他虽然经常面临死亡,可每次执行任务,到了最后,摆在他面前的抉择无非是两个,杀或不杀!

而如今一切都变的复杂了,仅仅只是杀或不杀,根本无法决断一切。许多时候,他甚至要昧着良心,去做一些原本不愿去做的事情。

“殿下!”站在帐外,正望着星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伴随着脚步声,一名亲兵飞快的奔向刘辩。

到了刘辩近前,那亲兵抱拳半跪在地上,低着头对刘辩说道:“方才箕关一带留守斥候回报,西凉军胡轸部以李蒙为先锋,渡过黄河,自后追击我军,被东郡太守曹操部将曹洪在沁水河边拦住。曹洪阵斩李蒙,却不敌胡轸主力,已然率军向箕关方向撤去。”

得了西线战报,刘辩眉头微微拧了拧。从战报反应的情况来看,一切果然都在徐庶的预料之内。

若是曹洪真心想要击溃胡轸,根本无须在沁水一带布防,只需趁胡轸渡黄河时,半渡而击之,便可一战功成。

放qì

固守黄河,阵斩李蒙,尔后撤往箕关,无非是想要胡轸追击,待到王匡率军前来救援,趁机除掉王匡!

徐庶早料定了会发生这些,也在锦囊中给刘辩做了简要的分析。留宿箕关的那晚,点燃锦囊,不留下丝毫痕迹,便是刘辩已然做出了按照徐庶计策行事的决定。

不过在做这个决定的那一刹,他的心也在抽搐着。如果这次要牺牲的不是王匡,而是赵云、典韦等人中的任何一个,他还能不能如此果决?

“可否探明胡轸所部西凉军有多少人马?”低头看着半跪在面前的亲兵,刘辩向他追问了一句。

“大约三万余人!”半跪在地上,亲兵依然是双手抱拳低着头,回答道:“李蒙率五千兵马先行,被曹洪击溃后,胡轸所部主力已是不足三万!”

朝报讯的亲兵摆了摆手,待到亲兵起身离开,刘辩这才转身走向帅帐。

站在帅帐门前,看着一名守卫帐帘的亲兵先一步进入帐内将白烛点燃,刘辩才钻进帐篷走到矮桌旁坐了下去。

矮桌上平平的铺放着一张画着地图的纸,刘辩俯下身子去看地图,点燃白烛的亲兵从烛台上取下一支白烛,在桌上滴了两滴热蜡,将白烛固定在桌角,这才抱拳躬身退了出去。

烛光照在地图上,地图上那一个个小篆字清晰的浮现在刘辩的眼前。

将手指按在标注着“武德”二字的地方,刘辩的指尖顺着地图向西滑去,最后停在箕关那一条线上。

守卫箕关的河内军共计两万余人,曹洪既然前来援救,兵马自是不会太少,若两处合兵,纵然无法击溃胡轸,定然也能拖他们三五个月,西路追兵,倒是不用刘辩太多担忧。

看着平铺在地图上的箕关,刘辩突然倒抽了口凉气。若这次董卓派来追击的不是胡轸,而是吕布,恐怕想要全身退出河内,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殿下,斥候来报!”正看着地图,寻思如何避开张济,渡过黄河进入河南尹地界,帐外又传来一个亲兵的声音。

“进来!”夜间连续传来斥候回报,必定是出了变故,刘辩赶忙抬起头应了一声。

一名亲兵跨步走进帐内,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怀县传来消息,河内将领周成率领一万河内军,已从怀县出发,明日午间当可到达武德!”

“一万河内军!”闻得斥候传报,刘辩低下头在地图上找了找,发xiàn

怀县竟然离他们只有一河之隔,连忙向那亲兵说道:“请几位将军前来本王帐内!”

刘辩军中裨将、偏将已是提拔了不少,可每次刘辩说要请几位将军的时候,亲兵都晓得,他要叫的只是赵云等地位突出的上将军。

亲兵应了一声,退出帐外,刘辩则微微拧起眉头,专注的查看着地图。

没过多会,帐外传来了赵云的声音:“殿下,末将等奉召前来。”

“都进来!”闻得赵云说话,刘辩赶忙应了一句。

赵云与典韦、杨奉、胡才得了命令,掀开帐帘走进帐内,先是向刘辩抱拳行了一礼,才在帐内两侧早已铺好的草席上依序坐下。

“诸位,东郡太守曹操已然派出曹洪于沁水一带堵截追击我军的西凉军!”众人刚坐下,刘辩就对他们说道:“曹洪所部与河内太守王匡麾下官兵若是联合,胡轸率领的西凉军即便不被击溃,几个月内也是无暇抽身东进。眼下我军面临的只有从颍川一带过来的张济。”

帐内四人全都扭头望着刘辩,等待着他把话说下去。

环顾了一圈四人,刘辩接着说道:“方才本王得到消息,河内将军周成率领一万兵马,自怀县出发,如今与我军只有一河之隔。本王打算,明日周成将军所部一旦就位,即刻合兵一处,向张济发起进攻。众位意下如何?”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赵云挺身站起,双手抱拳对刘辩说道:“明日若是进攻张济,末将愿为先驱。”

“周仓与韩暹已然在北面列起阵势准bèi

迎敌。”朝赵云虚按了两下手,示意他坐下,刘辩才对众人说道:“我等与西凉军也是交手数次,他们的战力想必众位多是清楚。河内军仅有一万,我军也不过两万人而已,双方人数相当,我军在此战之后还要进入兖州,消耗不可过大……”

“殿下想必是已有对策?”赵云重新在草席上跪坐下去,扭头看着刘辩,问了一句。

刘辩点了点头,语气异常决绝的对众人说道:“此番西凉军分为两路追击我军,而东郡太守曹操必定也是分为两路前来支援。西线曹洪,已是与西凉军接战,可东线的曹军却是迟迟不见踪影,我军甚至不晓得是哪股曹军自东线而来增援!”

话说到这里,刘辩以极其果决的语气对众人说道:“东线曹军拖延时日,必是想要本王晚些进入兖州。虽说我军是远离河东孤军深入到兖州作战,却也不能任何事都由别人牵着鼻子走!本王决定,速战速决,尽快解决张济,挥军东进!”

“谨遵殿下号令!”刘辩这番话说出口,四人齐齐抱拳应了一声。

“杨奉!”待到四人应过,刘辩扭头看着杨奉,对他说道:“你率全部两千骑兵,于明日一早,绕道插入张济军背后。记住,行军时能闹出多大动静,就闹出多大动静,一定要让张济晓得我军骑兵正向他们身后穿插!”

“诺!”得了命令,杨奉赶忙站起,抱拳应了。

“赵云、典韦!”接着刘辩又分别看了一眼赵云和典韦,对他们说道:“典韦率领新建陌刀阵,正面迎击张济。赵云率领朴刀营,待到两军厮杀于一处,再于侧翼冲杀支援。”

赵云与典韦同时起身抱拳,接了命令,随后刘辩又看着胡才说道:“武德周边一马平川,适宜骑兵突袭却不利于强弩施展。况且我军背后便是沁水,此番作战可谓凶险重重,但本王这次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以强弩阵为主给予西凉军致命一击!胡才,由你率领强弩阵,列阵于陌刀阵身后,切记压制敌军弓弩,并由远程主攻张济中军!”

“得令!”得知明日大战将由强弩营执行主攻,胡才赶忙站起,抱拳应了一声,接下了任务。

第197章 战云密布

一骑快马如电般由北向南飞驰,朝着刘辩军主阵奔来。

驻马立于中军大旗下,刘辩面无表情的望着那正朝着中军飞驰而来的骑兵。

马背上的,是个手提朴刀、身穿红色衣甲的斥候,到了中军阵前,那斥候将朴刀往战马身侧的兵器套索中一插,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朝刘辩跑了过来。

“殿下,周仓将军正率军向主力靠拢,张济所部西凉军于后紧随,至多午后便会来到此处!”跑到刘辩身前,斥候半跪在地上,抱拳仰望着刘辩说道:“西线方面传报,周成将军所率河内军也已然渡过沁水,正向大军靠拢。”

“再探!”朝报讯的斥候摆了下手,待到斥候离去,刘辩高高抬起手臂,向身后早已整装待命的两千骑兵喊道:“骑兵出发!”

刘辩的喊声刚落,率领骑兵的杨奉就抖了下缰绳,向身后的骑兵高喊了一声:“骑兵随我出发!”

两千名骑兵紧随在杨奉身后,冲出中军,朝着东北方向奔去。

近万只马蹄踏在几乎寸草不生的黄土地上,激扬起干燥的黄土,一片漫天的烟尘霎时飘散开来,在大军前方形成了一道厚重的土黄色尘幕。

待到骑兵渐渐远去,马蹄扬起的尘幕也越来越远,刘辩对身旁的赵云和典韦说道:“你二人即刻布阵,只等张济前来。”

“诺!”赵云与典韦抱拳应了,典韦领着由长枪阵演变而来的陌刀营,径直朝着中军最前方走去。

长枪阵原本就是刘辩军之中阵列最为整齐,对官兵们走步和协同作战也最为重视的阵型。

典韦领着陌刀阵跨步前进,数千名双手持着陌刀的官兵步调一致的走在寸草不生的黄土地上,他们的脚步声整齐的就犹如只有一个巨人行走在漫无边际的旷野上,一只只脚板踏着干裂且又坚硬的黄土,发出阵阵“轰轰”的闷响,扬起的尘土甚至不比骑兵离去时踏起的烟尘小些。

每个陌刀兵的身后,都背着一只圆形的小盾。陌刀不同于长枪,长枪虽长重量却并不是很沉,但每柄陌刀却都是足有三五十斤,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也不可能一手挥舞着陌刀,另一只手还持着盾牌。

除主兵器之外,配备盾牌和长剑,是刘辩军所有官兵的标准装备配置。即便在配给装备之前,已经有人说过陌刀阵配备这两样兵器几乎没用,可刘辩却还是坚持给每个士兵都发放了做为辅助兵器的长剑与盾牌。

向前推进了足有六七十步,陌刀阵才停了下来,一柄柄长杆陌刀笔直的指向着前方,等待敌军的到来。

陌刀阵向前推进的同时,赵云也朝朴刀营招了下手,抖了抖缰绳,率领朴刀营向陌刀阵侧翼推进过去。

待到两支重步兵大阵列好阵型,刘辩又扭过头,看着跟在身边的胡才,对他说道:“此地一片荒芜,官兵无法容身,无法事先设下埋伏。不过在此种地形作战,也并非完全无利可趁。张济率军前来,见地形简单,必定大意推进!你要记住,无论是杨奉的骑兵,还是赵云、典韦的重步兵,此战中都是为了掩护强弩营。强弩营的主要任务,便是攻击敌军中军,务必一战击溃张济!”

“末将明白!”胡才双手抱拳,应了一声,接着向强弩营官兵高声喊道:“将士们,随本将军前进,此战定要拿那张济人头!”

“吼!”胡才的话音才落,数千名强弩兵就高高举起手中强弩,齐齐发了声喊,列着整齐的队形,跟着胡才向陌刀阵后方推进过去。

中军帅旗之下,刘辩与百余名骑着战马拱卫他的亲兵笔直的挺着身板,遥望着已经推进到几十步开外的三个大阵。

远远看去,三个大阵红彤彤的连成片,就好似在空旷原野上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

列成方阵的官兵们止住脚步,环绕在他们身边的烟尘也渐渐消散。

遥望着整装备战的三个大阵,刘辩微微蹙起了眉头。

武德附近是一片旷野,根本无处预设埋伏,而且大军背后就是沁水,这一战若是打起来,必定是场极其惨烈的决战。

“殿下!”列好阵型,正等待着西凉军来到,一名斥候骑着战马飞快的向中军冲来,到了刘辩近前,那斥候跳下马背,半跪在地上抱拳说道:“周成将军所率河内军已然渡过沁水,正向此地赶来。”

听说周成的河内军已经到了,刘辩朝那斥候摆了下手说道:“再探!待到周将军行至五里之内,再行回报!”

“诺!”斥候应了一声,起身回到战马前,爬上马背,一扬鞭子,策马向着西面疾驰而去。

“报!”来自西面的斥候刚刚离开,东北方又奔来一骑快马,另一名斥候到了刘辩近前,下马禀报道:“启禀殿下,周仓将军率先锋正向中军靠拢。杨奉将军所部骑兵与西凉军擦肩而过,张济派出五千骑兵追击杨将军,西凉军所剩骑兵已然不多!”

“好!”听说西凉军所剩骑兵不多,刘辩脸上顿时现出一抹喜色,对那斥候说道:“再探,定要探明杨奉将西凉骑兵引到何处!”

“诺!”斥候抱拳应了一声,跨上战马,扬鞭向着东北方去了。

一万五千多官兵立在空旷的原野上,静静的等待着即将来到的西凉军。

“殿下,河内军已然抵达五里开外!”驻马立在中军帅旗下,刘辩正望着东北方向一支快速朝着中军推进的队伍,一名斥候策马奔到他的近前,跳下马背抱拳说道。

扭头朝着西面望去,刘辩果然看到一支身穿淡蓝色军衣的大军正朝着他这边推进。

“来人!”望见那支出现在西面的河内军,刘辩对身后的一名亲兵吩咐道:“传令河内将军周成,率军列阵于大军主阵西侧,待到张济前来,从侧面掩杀!”

“得令!”一名亲兵抱拳应了,策马向着河内军出现的方向疾速奔去。

周仓率领的五千官兵行进的速度很快,当五千名作为先锋的官兵即将靠近中军时,刘辩看到在他们身后很远的地方,出现了一支衣甲乌黑的西凉军。

“全军戒备,准bèi

迎战!”刘辩抬起手,向身后发令的军官做了个手势,军官扯着嗓门高声喊叫着,挥舞起了令旗。

西凉军出现的方位已然确定,早已列阵等待着的陌刀营“唰”的一声,齐齐转了个身,挺着陌刀,调整了阵列方位。

“殿下!”领着五千官兵到了中军附近,周仓与韩暹策马走向刘辩,周仓抱拳对他说道:“我二人于修武一带发xiàn

西凉军,正欲与之开站,得了殿下召唤,急忙赶回……”

“此战先锋做后军!”看了看面前的周仓和韩暹,刘辩对他们说道:“眼下西凉军应该也是已无骑兵,待到强弩营袭击张济中军,你等再率领所部骑兵趁势冲杀,务必在日落之前,将张济击退。”

先前杨奉率领两千骑兵疾速赶往修武,正是与周仓和韩暹的队伍擦肩而过,二人已是晓得主力没了骑兵,如今所能依仗的骑兵只有他们麾下的一千铁骑。

张济率领的三万西凉军越来越近,刘辩方面,包括前来增援的河内军,所有参战军队也是已经尽数到齐。

到了距离刘辩军只有一里开外,骑马走在最前面的张济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前进,两支人数相当的大军远远的对峙着。

率领这支西凉军的张济,乃是董卓麾下与胡轸齐名的勇将。

此人大约四旬年纪,生的是虎背熊腰,右侧脸颊上,还留着一条清晰的刀疤,应是以往征战所留。

穿着一身蘸金鳞片甲,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纯种西凉马,虽说两军相距甚远,刘辩还是能感觉的到张济绝对是员猛将。

“全军前进!”驻马望了远处早已列阵备战的刘辩军一会,张济提起手中大刀,一只手持着刀,用刀柄指向刘辩军阵营,向身后的西凉军高喊了一声。

一名西凉军军官挥舞着手中小旗,用旗语传达着张济的命令。

与刘辩军分兵种列阵不同,张济所部西凉军在得了命令之后,只列出了一个单独的大阵。

手持大盾和短矛的重步兵在前,提着长弓的长弓兵在后,西凉军列着整齐的队伍,向刘辩军方阵推进。

“迎敌!”当西凉军开始向前缓缓推进时,随着典韦一声呐喊,站位在最前面的陌刀阵官兵发出了一声整齐的呐喊,纷纷平端着陌刀,刀锋直指着迎面走来的张济军大阵。

“防御!”陌刀阵刚把大刀指向西凉军大阵,率领朴刀营的赵云就抬起手臂高喊了一声。

数千朴刀兵一手持刀另一只手持着盾牌,飞快的跑到陌刀阵前方,在陌刀阵的前面摆出了一堵坚实的盾墙。

由胡才率领的强弩兵,这时也纷纷将弩箭顶在机簧上,平端着强弩,瞄准了正缓步向前推进的西凉军。

“全军备战,骑兵准bèi

冲锋!”刘辩军的三个大阵已然做好防御态势,前来增援的周成也将手中长枪笔直的朝天指着,向他身后的河内军高喊了一声。

两千余名河内骑兵齐齐发了声喊,将手中骑兵短矛往前一指,列着队伍,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大战。

跟在骑兵身后的河内军步兵,也都纷纷检查着随身装备,做着战前的最后准bèi



第198章 直取中军

“杀!”西凉军推进到离刘辩军只有两百多步的地方,一名步战武将手提双斧,高喊了一声,率先朝着刘辩军冲了上来。

两万多名西凉军官兵,紧随着这名武将发出阵阵如同狂涛轰鸣般的呐喊,朝着刘辩军陌刀阵扑了上来。

身穿黑色衣甲的西凉军,就如同涌动着的黑色浪涛,呐喊着、咆哮着扑向刘辩军陌刀阵,每个西凉军官兵的表情都是十分狰狞,就好像他们恨不得立kè

冲到刘辩军阵前,将那些身穿大红衣甲的官兵撕成碎片,生吞到肚子里似得。

刘辩军不同兵种列成相互独立的方阵迎敌,而张济采取的战略则是集中所有兵力,将兵锋指向一点,力求一举突pò

看起来威胁最大的刘辩军陌刀阵。

西凉军发起了全线进攻,典韦率领的陌刀阵官兵纷纷双手紧握着刀柄,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正朝他们涌来的敌军。

挡在陌刀阵前面,组起盾墙的朴刀营在西凉军发起冲锋的同时,自然向两侧散开,成羽翼形护在陌刀阵左右。

而陌刀阵背后的强弩营,则平端着强弩,瞄向了正发起着冲锋的西凉军。

冲锋与列队推进有着本质的区别,列队推进虽然速度缓慢而且没有强dà

的冲撞力,但官兵们盾牌与盾牌之间可以形成紧密的防护,迎面射来的箭矢很难给正向前推进的官兵造成大范围的杀伤。

可冲锋就完全不同,由于官兵们奔跑的速度有着差异,队形很难保持一致,每个人都只能凭借着手中的盾牌保护自身,根本无法依靠同伴的盾牌给予自己保护。一旦遭遇箭矢袭击,所受到的伤害也是极其致命的。

刘辩军强弩营发射的箭矢,乃是成排发射连续不断。虽然只有几千名强弩手,可箭矢飞在半空中,却也如同一层厚重的箭幕,正冲锋的西凉军只觉着头顶飞来的箭矢,几乎将阳光都给整个遮蔽不见。

一蓬蓬箭矢飞进快速奔跑着发起冲锋的西凉军之中,随着箭矢破空发出的“嗖嗖”声,一个个西凉军官兵被箭矢射中,倒在地上。

两万多名西凉军重步兵,就好似潮水一般,前面倒下的西凉军有些人虽被射中,却并未伤及要害,正想挣扎着爬起来,却被后面涌上来的同伴踩踏在地上。

许多倒地之后并没有死在箭矢之下的西凉军官兵,硬生生的被自家同伴给踏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箭矢飞向奔跑着的西凉军,而西凉军的黑色洪流却是半步不歇的朝着刘辩军陌刀阵涌来。

紧跟在西凉军重步兵之后的,是三千多名手持长弓的弓手。

借助重步兵的掩护,西凉军弓手很快进入了长弓的有效射程,就在他们刚刚搭起长弓,要向刘辩军陌刀阵发射箭矢时,于西面列阵的河内将军周成举起长枪,朝着西凉军弓箭阵一指,高喊了一声:“骑兵冲破敌军弓箭阵!”

两千名河内骑兵齐齐发了声喊,策马朝着西凉军长弓阵冲了上去。

驻马立在中军大旗下,看着正发起冲锋的西凉军,刘辩并没有命令身边仅存的一千骑兵进入战场。

在他身后,周仓、韩暹所部五千官兵,列着整齐的队形,拱卫着中军,远远观望着即将血肉横飞的战场。

西凉军长弓兵进入有效射程,丝毫没有耽搁,立kè

便朝着刘辩军陌刀阵发射了一蓬箭矢。

数千支箭矢呼啸着朝陌刀阵飞来,立在第二排的陌刀兵赶忙取下背后圆盾,抬脚上前,将盾牌挡在了前方同伴的面前。

刘辩军官兵的盾牌毕竟是稍嫌小了些,一蓬箭矢飞进陌刀阵阵列,许多官兵中箭倒地,整齐的阵列霎时现出了一片片由于官兵倒下而现出的空当。

立于中军大旗之下观望着战场的刘辩,看着陌刀阵在敌军弓箭兵的远程进攻下几乎没有多少防御能力,眉头再次紧紧的拧了起来。

中条山一战,验证了长枪阵难以承shòu敌军重步兵的攻击,而武德一战,又恰恰证明了陌刀阵在敌军长弓的进攻下,就好似完全裸着身子在承shòu敌军的袭击。

两次大战,印证了刘辩两次对防御阵型改良的失败,刘辩此时心中想着的,是自兖州返回之后,必须第三次对防御阵型再做改良。

潮水般的西凉军怒吼着冲到了刘辩军陌刀阵的近前,而西凉军长弓兵,则在此时调转长弓方向,瞄准了朝他们疾速冲来的河内骑兵。

随着一阵兵刃、盾牌相撞时发出的巨响,西凉军的洪流终于撞上了早已严阵以待的刘辩军陌刀阵。

双手持着陌刀的刘辩军官兵,抡起陌刀朝着冲上来的西凉军头上一通劈砍,而西凉军官兵也一手持着盾牌遮挡,另一只手中的短矛不停的向前挺刺着。

沉重的陌刀刀口锋利,重量却是堪比铁锤,刀身砸在西凉军手中的盾牌上,木质的盾牌根本无法承shòu陌刀的劈砍,许多西凉军手中的盾牌被刘辩军官兵的陌刀劈开,连同持盾的人,一起被劈成了两开。

一片片被劈碎的盾牌四处翻飞,连同着一具具飚射鲜血的尸体,落在地上,随即又被双方冲杀的兵士们踏在脚下。

西凉军重步兵还在朝着刘辩军陌刀阵猛扑,早先撤到两翼的朴刀营也在这时向西凉军的两肋插了上来。

与此同时,一直在西面观战的周成将长枪朝前一挺,向身后的河内军重步兵阵列高声喊道:“步兵冲锋!”

六千名手持盾牌、短矛的河内军将士,得了周成的命令,呐喊着从西面冲向了正与刘辩军厮杀的西凉军主力。

而河内军骑兵,此时却承shòu着西凉军长弓阵的远程射杀。

箭矢呼啸着飞向疾速冲锋的河内骑兵,成片成片的骑兵和战马被箭矢射中,栽落在战场上,可更多的河内骑兵却呐喊着朝西凉军长弓阵扑去。

“强弩阵,穿插推进!”就在河内骑兵已经冲进西凉军长弓阵,挥舞着兵器劈砍西凉军弓箭手的那一刻,早已等的有些焦躁的胡才高喊了一声,策马朝着战场的侧翼冲了出去。

数千名强弩兵放下平端在手中的强弩,紧跟着胡才避开正在厮杀的战场,从侧面迂回,朝着战场的侧翼涌去。

“不好!”远远观望着战场的张济,见数千名刘辩军正向侧翼迂回,大叫了一声,对身旁的亲兵喊道:“急令压缩中军,列起盾阵,提防敌军强弩!”

喊这句话的同时,张济心内是一阵懊恼。早先他发xiàn

杨奉率领两千名骑兵从大军侧翼经过,只想到莫要被刘辩军重骑兵抄了后路,几乎将所有重骑兵全都派了出去,追击杨奉所部骑兵。

直到进入战场,两军厮杀在一处,张济才从刘辩军的调度看出来,刘辩军之所以将骑兵派出诱敌,竟然是想凭借强弩向他的中军发起进攻。

若是中军还有骑兵,张济根本不用惧怕刘辩军强弩阵,只需派出骑兵一阵冲杀,便可打破强弩的远程进攻。

眼看着刘辩军强弩营避开正在厮杀的战场,快速向着侧翼迂回。驻马立于中军的张济,是撤也不是、战也不是。

只要中军一撤,战场上的西凉军官兵军心必定大乱,此战结果不言而喻,已是没有悬念。

可中军强行留下,却要承shòu刘辩军强弩阵的无情箭雨。没有可调遣的骑兵,无奈之下,张济只得命令拱卫中军的卫队,立kè

组成盾墙,做好防御准bèi



领着强弩营一直挺近到离张济中军只有一百多步的地方,胡才将大刀举起,向身后跟着的数千强弩兵高喊道:“列阵,攻击张济中军!”

战场上呐喊声声、血肉横飞。双手持着陌刀的刘辩军官兵,挥舞着沉重的陌刀,狠狠的朝西凉军官兵的头顶劈下。从侧翼杀向西凉军的朴刀营,在赵云的率领下,挺起盾牌,抡着朴刀,向西凉军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撞击。

刚加入战斗的河内军重步兵,由背后向西凉军发起了攻击。虽然占有着一定的人数优势,可西凉军却陷入了四面被围的境地,很难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成片成片的官兵在刘辩军与河内军的联合进攻下,倒在了战场上。

西凉军毕竟不是像黄巾军那样的乌合之众,虽然面临着四面被围的境地,可阵脚却并没有彻底大乱,主力依然在向正面的刘辩军陌刀营施加着压力,另外三面官兵则拼死抵御着从侧面和背后发起进攻的刘辩军朴刀兵与河内军重步兵。

战场上喊声阵阵杀声连天,远处河内骑兵已然攻破西凉军弓箭阵,在骑兵面前几乎没有防御能力的西凉军弓箭手如同潮水般向后溃退,而河内骑兵却挥舞着骑兵短矛,紧追在他们身后,将一个个西凉军弓箭手刺翻在地。

“放箭!”随着胡才的一声高喝,已然列好阵势的刘辩军强弩营官兵,纷纷抠下了弩箭的机簧,将一支支箭矢射向张济中军。

漫天的箭矢,遮蔽了日光,飞向张济中军。

镇守中军的西凉军卫队,手持大盾,在中军前面形成一堵厚实的盾墙,就连张济本人,也在无奈之下跳下了战马,从一名兵士手中夺过盾牌,挡在身前。

呼啸着的箭矢带着强dà

的冲击力,撞在张济中军官兵手中的盾牌上,发出一阵阵“笃笃”的闷响。

第199章 死得其所

残阳照射在空旷的原野,晚霞映照着遍野的死尸,犹如将他们笼罩在一片血色的迷雾中,使得刚结束厮杀的战场越发显得凄凉而又萧瑟。

一队队浑身沾满了鲜血,刚经lì

过浴血搏杀的官兵,正抬起一具具冰凉的尸体,将他们丢进才挖好的大坑中。

手按剑柄,走在遍地都是死尸的旷野上,刘辩微微拧着眉头,他感觉到脚板踩在地面上,沾染到黏糊糊的鲜血,抬脚走路也有些略微发粘。

“殿下,这小子可是杀了我们不少兄弟!”正环顾着遍地的尸体,浑身都被鲜血染成通红的典韦乐呵呵的拎着个人头,小跑到刘辩近前,将人头提起来了一些,冲刘辩晃了晃说道:“他那双大斧使得可是不赖,某也差点被他一斧头给劈翻了,不过最后还是某将他按住,剁下了头颅。”

看了一眼脸庞被鲜血染的通红、双眼紧闭着的头颅,刘辩朝典韦摆了摆手,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说道:“快些让将士们把人头埋起来,彼此虽是敌对,战斗已然结束,死者还是让他们入土为安为是。”

“此番我军虽胜,伤亡却很是惨重!”刚吩咐过典韦,让他命人把人头埋了,手提着长枪的赵云就从不远处快步走了过来,到了近前对刘辩说道:“张济虽是败了一场,西凉军却并未伤及元气,仍有实力与我军周旋……”

“这才是本王最为担心的!”听完赵云的话,刘辩朝着东北方看了过去,微微拧着眉头说道:“我军先是以强弩攻击张济中军,随后又由重骑兵冲杀,敌军却并未乱做一团,反倒是有序撤tuì

,与如此强横的军队作战,着实有些棘手!”

“殿下!”正感叹着张济军难以对付,一名亲兵跑到刘辩近前,抬手指着远处,对他说道:“前方有片烟尘,应是有支骑兵正向这边赶来。”

“传令周仓、韩暹,率骑兵迎上!”远处来了一支骑兵,在不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刘辩不敢大意,连忙向提醒他来了骑兵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亲兵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不远处正在休整的骑兵奔了过去。

没过多会,得了命令的周仓、韩暹跨上战马,领着一千名才冲击过张济中军没歇息多久的骑兵,朝向正往此处进发的漫天烟尘迎了上去。

夕阳残照,烟尘滚滚。两支骑兵迎面而上,涌动着的烟尘也在斜阳的映照下,被蒙上一层薄薄的血色。

近处的官兵还在抬着一具具死尸,将尸体丢进刚挖出的大坑内。除了抬尸的官兵,还有一些兵士,正收集着掉落在战场上的兵器和盾牌,将那些还能使用的兵器、盾牌放在一辆辆大车上。

除了装运兵器与盾牌的大车,另外还有一些大车上躺着受了重伤,不停哼哼或者惨叫的伤兵。

这些兵器,都将运到安邑,而伤兵则会就近寻找城池安置,待到他们伤势复原,无法重新拿起兵器的官兵将会被送回安邑,由军队为他们提供将来的生活所需。

至于那些将来能够返回战场的伤兵,在他们身体恢复之后,也会折返安邑,重新回到军队,继xù

追随刘辩南征北战。

周仓与韩暹率领的骑兵离正观看官兵们清扫战场的刘辩越来越远,烟尘也是越来越小,没过多久,那股因马蹄踏在地面上而扬起的烟尘,竟然消退了下去。

望着刚才还烟尘漫天的方向,刘辩扭头对还在身旁站着的赵云说道:“是本王太过小心了一些,赶往此处的骑兵并非西凉军,而是杨奉将军所率的两千骑兵。”

“是!”向周仓等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赵云点了下头说道:“若是西凉军,此刻周仓将军应是已与他们杀在一处,而灰尘散去,定然是他们已与杨奉将军汇合,正要往这边行进。”

二人正说着话,那片暂时消散了的烟尘又弥漫了开来,飞快的朝着刘辩这边涌来。

烟尘越来越近,到了离正掩埋尸体的战场只有一里左右的路程,刘辩终于看清,向着他奔过来的,正是一片身穿大红衣甲的重骑兵。

领着两千骑兵,引西凉军骑兵兜了一个大圈子。一整天完全没有真zhèng

战斗过的杨奉是满心的烦闷,到了刘辩近前,他翻身跳下马背,侧着头抱拳对刘辩说道:“末将惭愧,今日并未诛杀一名敌军,只是带着西凉骑兵绕沁水走了一遭!”

“好啊!”杨奉略带些郁闷的话音刚落,刘辩就双手朝他两肩上用力一拍,笑着说道:“若非杨将军把西凉骑兵引走,我军此战定然不可如此轻易便战胜张济。”

“可是……”刘辩的双手搭在杨奉肩膀上,杨奉一脸纠葛的看着他,甩了甩头还是显得很烦闷的说道:“末将此战一颗头颅也未斩下,可谓是寸功未建……”

“建功立业,也不只是在于砍下多少敌人头颅!”放开按在杨奉肩膀上的双手,刘辩朝他手臂上轻轻拍了下,对他说道:“引走西凉骑兵,杨将军已是立了一场大功!”

“殿下!”正与杨奉说着话,刘辩听到一旁的赵云对他小声说道:“河内军此战也是立功不小,是否应向王太守呈明此事……”

“王匡……”提起王匡,因刚得了场胜利而略显兴奋的刘辩,目光瞬间黯淡了下来。

他扭头望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轻叹了一声,对赵云说道:“周成将军的功劳暂且记下,待到我军渡过黄河,进入河南尹地界,再做计较。”

从刘辩的神情中,赵云好似隐约看出了些什么。不过刘辩此时不愿说,身为麾下武将,他也不好多问。

距离白天厮杀的战场不远,一片片营帐整齐的摆列着,在无数帐篷的正中,一只最大的帐篷内,还隐约闪烁着昏蒙的烛光。

刘辩坐在主帅营帐内,其他将军都各自回帐歇息去了,帐内只余下赵云一人还跪坐在他左侧的草席上。

“今日击溃张济军,想必近日张济不敢再向我军挑zhàn

!”低头看着桌案上的地图,刘辩对赵云说道:“本王打算明日一早主动向西凉军发起一次突袭,尔后大军渡河进入河南尹地界……”

“张济所部并未遭受重创,可战兵马尚有两万余人……”刘辩急于渡河,赵云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对他说道:“我军渡河,河内军需于北岸殿后,若是河内军抵挡不住西凉军,我军将会在河边遭受攻击,损失定然不小。河内军若是抵挡住张济进攻,待到我军尽数渡过黄河,外无强援周成所部恐怕会全军覆没……”

“这正是本王要明日发起突袭的目的!”抬头看着赵云,刘辩对他说道:“昨日杨奉率领骑兵,贴着张济走过,张济派出西凉骑兵追击,却只是被带着兜了个圈。你明日带领三千骑兵,也大张旗鼓的做出进攻张济军的态势。张济吃过一次亏,必定不会再轻易派出骑兵追击,你便把握战机,发起冲锋……”

“打张济个措手不及!”刘辩的话刚说完,赵云就睁圆了眼睛,望着他说道:“殿下如此谋划,确实是可将张济向东北驱赶一些……”

“殿下!”赵云的话还没说完,帐外传来了一名亲兵的声音:“前往箕关的斥候有紧急军情回报!”

“进来说话!”听说箕关传来了消息,刘辩心头一紧,已是猜到了七八分,不过他还是强自镇定下来,向帐外禀报消息的亲兵吩咐了一声。

得了吩咐,帐外报讯的亲兵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胡轸率领西凉军追击曹洪,曹洪退至箕关,河内太守王匡领军支援,却在混战之中死于阵前……”

“不要说了!”不等亲兵把消息禀报完全,刘辩就抬起头,一脸愤懑的朝那亲兵摆了摆手,对他说道:“你先出去吧!”

待到亲兵出了帅帐,刘辩双手按在桌案上,脸部肌肉剧烈的抽搐着。猛然间,他一把将桌案上的地图和笔墨全都撸到了地上,牙关紧咬,满脸忿恨!

看着刘辩狰狞的表情,赵云连忙站起身,抱拳对他说道:“殿下息怒,王太守尽忠朝廷,也算是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好一个死得其所!”低头看着被他撸到地上的笔墨和地图,刘辩浑身微微哆嗦着,对赵云说道:“不晓得将来本王还要听到多少个死得其所!”

站在一旁的赵云,见刘辩已是愤nù

到浑身微微发颤,心中也是明白了几分,双手抱拳,低声对他说道:“殿下,恼怒于事无补,眼下要以大局为重!”

拳头紧紧的攥了攥,指关节发出一阵“嘎吧嘎吧”的脆响,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过了好一会,才向帐外喊了一声:“来人!”

听到刘辩的喊声,一名守在帐外的亲兵赶忙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抱拳躬身立于帐篷入口。

“河内太守王匡忠贞为国,已然身死!”朝那亲兵看了一眼,刘辩紧紧的拧着眉头,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本王即刻修书,着东郡太守曹操,监管河内,你即刻出发,务必尽快将委任送到曹太守手中,不得延搁!”

第200章 宜早图之

黄河岸边,一支近两万人、身穿深蓝色战衣的大军,列着整齐的队伍默默的观望着对岸那支衣甲火红的军队缓缓渡河。

两万名穿着深蓝战衣的官兵,列起的方阵很是齐整,无论纵列还是横列,都犹如用一条笔直的线拉直过,丝毫看不出半点参差。

驻马立在这支大军最前列的,是个约莫二十五六岁、虎背熊腰的高大将军。

这将军挺直腰杆一手提着战马的缰绳,,眺望着正在渡河的刘辩军,向身旁另一名身材与他差不多,年岁却要比他小了不少的将军说道:“曼成,那弘农王也着实了得,我军尚未渡河,他便将张济击破,曹公原本想要留他在这河内多住些时日,看来是不可得了!”

一旁骑着匹枣红马,约莫只有十七八岁,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的武将,正是此次受命辅助夏侯惇的李典,而说话的将军,不消说也知他是夏侯惇无疑。

“管他!”李典撇了撇嘴,眺望着河岸对面已经开始渡河的刘辩军,对夏侯惇说道:“弘农王已然将河内给了曹公,如今河内、颍川、东郡一带,尽皆在曹公之手,即便弘农王生了双翼,在此处也是奈何曹公不得!”

夏侯惇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视线又投向了对岸对面火红一片的弘农王大军。

一艘艘渡船从河岸对面向岸边驶来,每艘渡船上,都站着密密麻麻的刘辩军官兵。

乘坐最前面一艘渡船,领着一群朴刀兵最先登岸的,是手持双戟、如同铁塔般敦实的典韦。

渡船刚刚靠岸,典韦就跨步冲到岸边,手中掂着两只短戟,瞪圆了眼睛望着领军列阵还骑在马背上的夏侯惇和李典。

“呔!殿下到此,那两个小将军兀自坐在马上,究竟是何意图?”上岸的刘辩军官兵越来越多,典韦朝不远处马背上的夏侯惇和李典一仰下巴,高喊了一声。

听得典韦如此一喊,夏侯惇皱了皱眉头,正想回他一句,一旁的李典朝他使了个眼色,先一步跳下马背。

见了李典的眼色,夏侯惇心内虽是对典韦很不爽利,却也没有发作,跟着李典跳下马背,快步朝河岸边的典韦走了过去。

“敢问这位将军!”到了典韦近前,夏侯惇与李典双手抱拳,向典韦行了一礼,李典开口说道:“弘农王殿下何时能过河岸?”

“曹操呢?”双手抱拳朝二人拱了拱,典韦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反倒是瓮声瓮气的反问了他们一句:“殿下到此,如何不见他亲自前来迎接?”

问起曹操,典韦的态度很是傲慢,夏侯惇与李典相互看了一眼,二人都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过考lǜ

到典韦乃是刘辩麾下武将,刘辩毕竟是皇室血脉,就算曹操亲临,也是要对他礼让三分,二人才强压下火气没有发作。

“末将得到消息,曹公今早已从许县出发,想必明日午间应能到达!”夏侯惇的脾气暴躁,李典怕他与面前这粗豪汉子说多了话终将闹起来,赶忙把话头接过去,对典韦说道:“我二人正是奉曹公之命,前来援助弘农王殿下击退张济。不想殿下谋虑过人,麾下将士也是威猛无匹,未待我等赶到,张济已是被击溃……”

李典的这番话,听在典韦耳朵里很是受用。方才登岸时,因二人骑在马上没有下马相迎而心生的不快也消散了大半。他哈哈一笑,对李典说道:“你这小将军,倒是有些眼力介!我家殿下运筹帷幄,岂是区区张济可比?莫说一个张济,就算来十个张济,只要殿下在,某这一双短戟也是将他们尽数都给劈喽!”

乘着渡船过河的刘辩军将士越来越多,过了河的将士们很自觉的在河岸边上列起了阵势,自典韦过河不过一个时辰,河岸边已然列起了两个衣甲通红的方阵。

河床上,一身戎装的刘辩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渡船船头,望着对面的河岸。

对面河岸的边缘,沉积着许多细细的河沙,离河床稍远一些的地方,则是成片成片嶙峋的乱石。再远一些,便是焦黄焦黄,几乎寸草不生的平地。

背对着嶙峋乱石列成方阵的,是早先登岸并且列阵等候的刘辩军将士,稍远一些则是身穿深蓝色军衣的曹操军阵列。

远远望去,曹操军的阵列要比董卓的西凉军越发齐整了许多。单论阵列的齐整,甚至与刘辩的军队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渡船缓缓朝着河滩靠了上去,当船头抵上软软的河滩时,船身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随着船身的摇晃,站在船头上的刘辩脚下趔了一趔,身子朝一侧歪了歪。两名站在他身后的亲兵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架住。

稳住身形,刘辩朝那两个亲兵摆了摆手。两名搀着他胳膊的亲兵松开手,抱拳朝后退了一步,重新立于刘辩身后。

几名撑船的兵士在渡船靠岸后,纷纷跳到河滩上,用力的拉扯着渡船的缆绳,将渡船固定在岸边。

待到渡船稳定下来,站在船头的刘辩纵身跳到岸上,一手按着剑柄,抬脚朝与典韦站在一处的夏侯惇和李典走了过去。

“末将夏侯惇见过殿下!”刚走到二人近前,前来增援的曹军主将夏侯惇就抱拳半跪在地上,给刘辩行了一礼。

“末将李典,见过殿下!”夏侯惇刚跪下,一旁的李典也紧跟着抱拳半跪在地上,与刘辩见了礼。

“二位将军辛苦!”这俩人都是早期跟随曹操的勇将,刘辩心知即便对他们再以礼相待,也是不可能将他们招揽到帐下,于是也就没有太过刻意的去搀扶,只是朝他们虚抬了一下手,语气淡然的问道:“不知曹公可会来到此处?”

“回禀殿下!”二人起身后,夏侯惇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曹公听闻殿下已然渡河,今日早间便率军离开许县,前来恭迎殿下。”

“曹公忠义,乃是大汉股肱!”刘辩嘴角微微牵了牵,对夏侯惇和李典说道:“本王初来此处,大军粮草不济,还望二位将军与曹公说上一说,就近调拨些粮草才是!”

说完话,他也不等二人回答,扭头对典韦说道:“向前推进十里,远离黄河,寻个空旷所在扎营。”

吩咐过典韦,刘辩转过身望着正在横渡黄河的官兵,没再理会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应粮草之事的夏侯惇和李典。

夏侯惇与李典只是奉命来到此处增援刘辩,他们原先得到的命令,是在卷县驻军,派兵守住渡口,仅以少量兵马渡河协助刘辩迎击张济。

可让他们和曹操都没想到的是,刘辩军仅仅只用了两天,就在河内军的协助下击破了张济,将张济驱赶到小修武一带。

尤其是早间赵云率领骑兵出其不意的偷袭,更是把张济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又向东北方退出了许多。

刘辩军如此快速便扫清了武德一带西凉军,很是出乎曹操和戏志才的预料,曹操连忙让人快马急报,命令夏侯惇与李典全速推进到黄河岸边,迎接刘辩大军渡河,才不至造成刘辩已然渡河,而前来支援的曹军却没到位的窘状。

戏志才的计策,原本是在除掉王匡之后,曹操暗中下手,将河内收归己有,让他意wài

不已的,是王匡刚死,曹操还没来及对河内暗中下手,刘辩委任曹操兼管河内的文书就已经送到。

新郑附近,一支万余人的大军正快速向北推进着。

领着这支大军一路疾行,曹操连片刻也不敢多做耽延。与以往他接触过的汉室宗族不同,对他来说刘辩的身份更为特殊。

董卓当初废了刘辩帝位,扶持刘协,引得天下间许多豪强不满。尤其是冀州袁绍,更是一直不肯承认刘协的皇帝名号。

此时的刘辩只要振臂一呼,宣bù

重登帝位,各地手握重兵的豪雄必定群起响应,在曹操看来,怠慢刘辩便是眼睁睁的看着一场功劳从指隙间溜走。

“弘农王将河内让于明公,乃是以退为进,意图收拢明公,其志不小!”跟在曹操身后,一边策马疾走,戏志才一边对曹操说道:“张济所部,虽非西凉军最精锐所在,却也不是一支一战即溃的弱军。弘农王仅用两天,便将他驱赶到小修武一带,可见其军力相当强悍,明公当早图之!”

“图之?”戏志才的话音刚落,曹操就扭过头看着他问道:“这天下本就是他们刘家的,谁敢图他?莫不是要某做第二个董卓不成?”

“非也!”戏志才摇了摇头,与曹操并骑前行,压低了声音说道:“弘农王不比当今皇帝,皇帝势弱,手中一无军队二无强臣,只能任由董卓摆布。而弘农王麾下精兵以十万计,若是与他抗衡,河东一带大军尽出,即便是明公恐怕也是招架不及!”

“那如何图之?”曹操微微拧起眉头,向戏志才问道:“志才可有良策?”

“恳请弘农王重登帝位!”一边快马前行,戏志才一边小声对曹操说道:“只要弘农王允诺,明公便可昭告天下,重立新君。当今皇帝即位乃是董卓擅言废立,本就不得天下英雄之心,若弘农王重登帝位,英雄必定咸来归服,届时明公乃是号令天下之人,岂不是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听完戏志才的话,曹操眼珠转了转,脸上漾起一抹得yì

的笑容,对他说道:“志才一席话,深合某意。待某面见弘农王,便恳请他重登帝位。董卓老贼,乱国谋朝,某定要诛之!”

第201章 谁是英雄

两匹快马并骑朝着黄河岸边奔去,紧跟在它们身后的,是两三百名骑着健马,疾速飞驰的兵士。

马蹄高高扬起,皲裂的黄土地在马蹄的踩踏下,漾起片片烟尘。

于左侧飞驰的百余名兵士,是清一色身穿大红衣甲的刘辩亲兵;而右侧狂奔的,则是穿着深蓝色战衣的曹操亲兵。

策马跑在众人最前方的,是卸了铠甲,穿着日常华服的刘辩与曹操。

穿着一身墨色华服,刘辩头顶发髻上罩着那只陶浣娘为他做的金色冠子,虽不似披坚执锐时那般英气逼人,却也别有着一番潇洒倜傥。

与刘辩并骑飞驰的,是着着一身宝蓝色华服的曹操。三十余岁,正值当年,微微眯缝着的眼睛里闪烁着慧黠的光彩,下巴上迎风飘展的乌黑胡须,越发给曹操增添了几分豪雄的气概。

此处黄河河床平缓,并无澎湃的浪涛,可策马飞驰的刘辩和曹操却还是清晰的听到来自黄河的“哗哗”水流声。

“哈哈!”快到黄河近前,刘辩一勒缰绳,待到战马止住,他大笑了两声,扭头看着曹操说道:“与曹公并骑而行,真乃平生一大快事!”

勒住战马,曹操双手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不弃臣下粗鄙,与臣下并骑飞驰,臣下万分惶恐!”

“曹公乃是大汉股肱,何来惶恐?”向曹操露出一抹笑容,刘辩跳下马背,把缰绳递给一名上前接马的亲兵,与同样下了战马的曹操并肩走向黄河岸边,指着河对岸,对曹操说道:“曹公可知本王为何要将这河内送于你?”

“殿下恩德,臣下感激备至!”刘辩提起河内,想到被曹洪暗中杀死的王匡,曹操虽然奸猾,心内却也是不由一慌,连忙躬身抱拳说道:“臣下并未建尺寸之功,殿下如此厚赏……”

“曹公乃是世之英雄,江山美人如何少得?”望着滚滚流淌的黄河,刘辩对曹操说道:“本王手中并无拿得出手的美人,否则连同美人一并赠予曹公!”

“臣下惶恐!”英雄这个称号并非所有人都能担当的起,尤其是在乱世之中,英雄不过是枭雄的好听说法而已,刘辩说出曹操是世之英雄,曹操心内顿时一惊,赶忙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天下英雄众多,臣下不过一介凡夫而已……”

“那曹公与本王说说,天下英雄都有何人?”刘辩扭过头,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向曹操问了一句。

“冀州袁绍、河北公孙瓒、淮南袁术、兖州刘岱皆是英雄!”抱拳躬身,曹操偷眼看着双手负于身后,面朝黄河站立的刘辩,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南阳刘表、江夏黄祖也可当得英雄二字!至于董卓……”

“袁绍知人善任,着实是英雄无疑!”不等曹操把话说完,刘辩就抬起一只手,阻住了他后面要说的话,望着滚滚的黄河水对他说道:“可惜袁绍为人刚愎,不如曹公能纳忠言。至于河北公孙瓒、淮南袁术、南阳刘表、江夏黄祖,若说是一方诸侯,尚且妥当,可说他们是英雄……”

话说到这里,刘辩转过身面朝着曹操,先是哈哈一笑,随后向曹操问道:“曹公以为,他们之中又有何人当真担得起如此称谓?”

被刘辩这么一问,曹操愣了一下,躬着身子并未答话。

“董卓野心勃勃,为人狡诈,且能知人善任,倒是当得英雄二字!”提到董卓,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转过身望着黄河说道:“不过此人心胸偏狭,权利欲望过重。进入洛阳,立足未稳便已祸乱朝纲、擅言废立。迁都之时,又纵兵抢掠,惹得民不聊生生、士族痛恨。此人命已不久,曹公何须提他!”

正是出于要和曹操谈谈天下局势的目的,刘辩才与曹操来到黄河岸边。见曹操一副惶恐的模样,他心内已是有了几分计较。

如今的曹操还不是十数年后那个手握重兵,已然不再尊重汉室的曹操。他虽有着枭雄的本质,可在骨子里,却依然对汉室宗族有着难以言喻的忌惮。

两名刘辩的随身亲兵搬来了一张矮桌,另外又有几名亲兵在矮桌上摆放了些肉食果品。

待到亲兵们摆好桌子,又在桌边铺了草席,刘辩向曹操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曹公请坐!”

曹操向来胆大,当初为诛董卓,只身进入董卓卧房献刀,也未曾惧怕过。可眼下面对刘辩,他竟是紧张的额头也渗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

以往在洛阳,曹操也曾见过刘辩。在他看来,那时的刘辩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柔弱的是无论何人,都可随意欺凌。

可如今他再次面对刘辩,却发xiàn

眼前这个弘农王,与以往他认得的小皇帝简直是判若两人。

虽说只有十六七岁,可弘农王刘辩身上,却散发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百战余生的杀机。

这种杀机甚至要高于曹操麾下那些长久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军们。

尤为让曹操感到心惊的,是刘辩刚才那段对天下英雄的分析。那段分析,虽然简要,却是句句入骨,把当今身处高位的豪雄们一个个给看得无比透彻。

站在刘辩面前,曹操直觉着他好似被人扒光了衣衫,完全袒露着身子,任由刘辩观赏。

待到与曹操相向而坐,刘辩抬手捏住一旁酒桶中的长杆小勺,轻轻的搅拌着桶内的酒浆,亲手为曹操与自家各斟了一盏。

当刘辩为曹操斟酒时,曹操连忙长跪起身,双手扶着酒樽,一脸凄惶的对刘辩说道:“臣下卑鄙,怎敢劳烦殿下斟酒……”

“曹公与本王并非外人,如何这般客套!”给曹操斟满酒,刘辩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好,对他说道:“早先刘岱无端诛杀乔瑁,本王此番前来兖州,心内有个盘算,以曹公领兖州牧,削了刘岱官爵,不知曹公意下如何?”

原本就盘算着要占据整个兖州的曹操,听得刘辩如此一说,连忙站了起来,后退两步,跪伏在地上,对刘辩说道:“操何德何能,如何敢领兖州牧一职?恳请殿下收回成命!”

“偌大兖州不要,却偏偏盯上这小小的河内!”刘辩也站起了身,双手背在身后,面朝着黄河,对跪伏在地上的曹操说道:“曹公可否觉着,只得河内,胃口着实小了些?”

刘辩如此一说,已是点明了曹操不仅想要河内,还想占据兖州,更是暗中指明王匡之死乃是曹操背后下的黑手,直把曹操给惊的跪伏在地上,半晌不敢言语。

“本王之所以将河内送于曹公,便是要曹公占据兖州!”刘辩猛然转过身,面朝着曹操,对他说道:“方才本王已然说过,曹公乃是世之英雄,英雄须成大事,何必在乎些许小节?大汉社稷尚须仰仗曹公,今日本王允诺将河内与兖州送于曹公,便是要曹公辅佐当今陛下,诛杀董贼,匡扶汉室!”

“蒙殿下信任,臣下万分惶恐!”心知欲得兖州的想法已被刘辩看穿,曹操再不掩饰,跪伏在地上,向刘辩谢了一声,这才起身回到桌边,跪坐在草席上。

返回桌案旁坐下,刘辩端起酒樽,捧着对曹操说道:“曹公仁德,本王代大汉宗室谢过曹公!”

“殿下!”双手捧起酒樽,曹操望着刘辩,对他说道:“臣下心中尚有一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曹公请讲!”端着酒樽,刘辩一仰脖子,把樽内酒水一饮而尽,对曹操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你我今日避开众军来到此处,便是要畅所欲言,曹公有话,但说无妨。”

“方今天下战乱纷起,乃是董卓乱政所致!”饮了杯中酒,曹操将酒樽放在桌案上,压低了声音对刘辩说道:“殿下本是天子,若殿下重登大宝,天下英雄定然归服……”

不等曹操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曹公莫要再说,本王早已对重登帝位不抱幻想。”

刘辩的态度完全出乎了曹操的预料,他这么一说,曹操愣了一下,一脸愕然的望着他,想问刘辩为何不愿再做皇帝,可嘴唇动了好一会,却没能问出口。

“兄弟争嫡,自古以来便是帝王之家衰败之根源!”刘辩伸手捏着酒桶中的长杆木勺,轻轻搅动了几下酒浆,一边为曹操斟着酒,一边对他说道:“曹公力挺本王不假,除曹公之外,或许还有一些臣僚愿助本王夺回帝位。可忠于当今陛下的臣僚也不在少数,若是真个斗将起来,到最后必定是两败俱伤……”

听着刘辩的话,曹操脸上现出一抹复杂。他紧紧的拧着眉头,薄薄的嘴唇也紧闭着,强忍着没有开口力劝刘辩放qì

眼下的想法。

“曹公放心!”见曹操没有说话,刘辩在亲手为他和曹操又都斟了一樽酒之后,双手端起酒樽,向曹操平举着,对他说道:“只要曹公愿助本王光复大汉基业,本王定会向当今陛下推举曹公,保曹公家业兴盛,数代不衰!”

“多谢殿下!”得了刘辩这句允诺,曹操连忙端起酒樽,与刘辩对着饮了。

二人虽说话说的很是直白,看似都把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可在各自的内心深处,彼此却并不完全信任,看着对方的眼神,也都带着迷离闪烁,相互都不敢与对方目光相接。

第202章 曹操得兖州

兖州济阴郡定陶城外,两支大军分别列着两条长长的队伍,快速朝向北方推进。

走在左侧的是不足两万人的刘辩军队列,经过武德一战,刘辩军折损了两三千人,虽说其中大多是送到城中调养的伤兵,可伤兵毕竟在短期内也无法返回军中,战斗减员比例已是不少。

身穿大红衣甲的刘辩军,走路时身姿挺拔,官兵们迈出的步子都在同一条线上,若是仔细去看,还会发xiàn

他们脚板落地的瞬间,也都是丝毫不差。

与刘辩军并肩走着的,是身穿深蓝色战衣的曹操军将士。

此次北征,曹操几乎动用了麾下所有力量,四万多曹军排成长龙形的队列,在曹操的率领下,跟随刘辩一路向着兖州与青州的交界处挺近。

“报!”正与曹操并骑前进,一骑快马自北向南而来,到了刘辩与曹操近前,马背上的骑士翻身滚下战马,抱拳半跪在地上,对刘辩和曹操说道:“启禀殿下、启禀太守,兖州刺史刘岱率军于东平一带遭遇百万黄巾。因寡不敌众,刘岱死于乱军之中!”

前来报讯的是个曹操军的斥候,由于对曹操并不是十分信任,听了斥候的禀报,刘岱心内多少还是有些疑惑。

“报!”曹军的斥候尚未离开,一名身穿红色衣甲的刘辩军斥候又策马飞奔而来,到了刘辩近前,斥候跳下马背半跪在地上说道:“启禀殿下,刘岱与青州黄巾主力抗衡,寡不敌众,死于战场!”

“刘岱果然死了!”朝那两个报讯的斥候摆了下手,刘辩扭头对一旁的曹操说道:“曹公,你我协同作战之事恐怕要暂做一些调整。”

“黄巾就在东平……”刘辩提及两军协同作战要重做部署,曹操微微拧着眉头,向他问道:“放任黄巾在东平横行,如何使得?”

“膏肓之疾已然显现,如何还顾得肌肤之患!”刘辩朝曹操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曹公只管领军与本王前往濮阳,待到曹公取了兖州牧之职,再行讨伐黄巾不迟!”

得知刘辩是要推举他为兖州牧,曹操愣了一愣,正要说话,跟在他身后的戏志才连忙向他使了个眼色。

曹操本想劝服刘辩,先入东平,待到击溃黄巾再取那兖州牧的职位。见了戏志才的眼色,他才把要说的话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东平在大军正北方,而濮阳则在西北,定下先入濮阳,两支军队折了个方向,径直朝着濮阳挺进。

兖州刺史刘岱身死,刺史之职空缺。兖州一地,又不听从董卓号令,如今被董卓掌控在手中的朝廷,自是不可能安插的进来新任刺史。

刘岱一死,兖州刺史之职便成了许多人馋涎欲滴的一块肥肉。参与东平之战的各郡郡守以及济北相鲍信等人也收拢了军队,纷纷朝着濮阳方向行进,企图先一步返回濮阳,夺了这刺史之职。

多路大军纷纷朝着濮阳推进,以往虽说繁华,却从未汇集如此多官军的濮阳,一时之间被笼罩在一片沉抑的气氛之中。

数天之后,濮阳城刺史府正厅内。

从各地前来的郡守汇聚一堂,曹操也很是低调的端坐在厅内的一张矮桌后。在曹操身旁,坐着的是早已与之谋划妥当,要推举曹操为兖州牧的济北相鲍信。

曹操治军有方,且以往与黄巾作战,极少失利,在兖州一带很是有些人脉。

与曹操一同进入兖州的刘辩,端坐在厅内正位,环视着坐在厅内、目光中满含着期待的各郡郡守。

“众位都是兖州要员,朝廷股肱!”环视了一圈众人,刘辩眉头紧紧的拧着,对众人说道:“刺史刘岱为剿灭贼人,血染沙场,着实可歌可泣。只是眼下并非我等悲痛之时,兖州一地至关紧要,不可一日无主……”

话说到这里,刘辩故yì

将话头顿了一顿,接着对众人说道:“众位以为,这兖州一地,由何人接管方为妥当?”

当日击退张济渡过黄河,离开河南尹,刚进兖州地界,刘辩就已然打开了徐庶的第二个锦囊。

徐庶的第二条计策,便是要刘辩协助曹操取得兖州,尔后从曹操手中讨要到箕关。与曹操分兵北进,将兖州交给曹操,刘辩军则趁势北进,于渤海一带趁公孙瓒进攻黄巾军,收拢黄巾溃兵。

兖州地处东部,虽说离洛阳并非很远,可距河东郡却是相隔数百里之遥。

刘辩深知,徐庶之所以不建议他利用弘农王的身份占据兖州,而是扶持曹操坐上兖州牧的位置,就是因为河东与兖州相距甚远,即便得了此地也难以掌控,才要在此处培植出强dà

的同盟,虽然这个同盟在将来或许很不稳定,眼下却是他北征获取最大利益的坚强壁垒。

厅内众人听得刘辩发问,一个个脸上现出贪婪的神色,却并没有人敢挺身站出,挑明要抢这兖州牧的空缺。

“既然众位都不说话,本王便推举一人!”环顾了一圈厅内众人,刘辩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把脸转向曹操,对曹操说道:“孟德治理颍川、陈留,政绩显赫,军民皆是有口交赞,本王意欲推举孟德为兖州牧,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自从曹操当年以献刀为名刺杀董卓未果,返回陈留征兵讨伐董卓以来,他的名望在各地已是与日俱增。如今虽说尚未到达天下咸服的程度,做个兖州牧,却也是绰绰有余。

刘辩推举曹操做兖州牧,厅内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虽说不少几个人心有不甘,却也没敢站起来当场反对。

“殿下所言,深得某等之心!”推举曹操的话说完后,厅内陷入了一片沉寂,刘辩正冷着脸环顾众人,跪坐在曹操身旁的济北相鲍信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今日殿下推举曹公为兖州牧,何人不服?只管站出来!”

说着话,鲍信扭转过身,一把将腰间长剑抽出半截,冷声对众人喝道:“若是有人不服,便是不尊殿下号令,先尝尝某家这口宝剑锋不锋锐!”

鲍信一拔剑,厅内原本就有些尴尬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刘辩见状,朝鲍信虚按了两下手,对他说道:“济北相莫要焦躁,众位不说话,想是已应允了本王的提议……”

表面上这番话刘辩是在对鲍信说,实jì

上他却是对在坐的所有兖州官员在说。不等厅内众官员回过神来,刘辩朝厅外喊了一声:“来人,授予曹公兖州牧大印,自今日起,曹孟德便领这兖州牧之职。”

济北相鲍信于大厅之中拔剑,刘辩却半声斥责也没有,反倒是顺杆子往上爬,干脆宣bù

了要将大印授予曹操。

厅内坐着的官员都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数年打磨出来的老狐狸,如何不晓得曹操领兖州牧是早已内定了的事情,待到刘辩喊出授予曹操兖州牧大印,所有官员全都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英明,曹公领兖州牧,我等咸服!”

环顾了一圈厅内众人,刘辩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挺身站起,再没多说半句话,抬脚向厅外走去。

在他离开时,所有官员全都抱拳躬身,目送着他走出正厅。

刚出正厅,等候在外面的赵云和典韦就迎了上来,与赵云和典韦对了个眼神,刘斌丝毫不做耽搁,径直向着刺史府后院走去。

才走了几步,他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对一名跟在身后的亲兵吩咐道:“你留在此处,待到曹公领了兖州牧,请他来本王房内一趟!”

“诺!”得了命令的亲兵侧步退到一旁,抱拳躬身应了一句,目送着刘辩与赵云等人进了后院。

刚入后院,赵云微微拧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正拜授曹操兖州牧的前院正厅。

走在前面的刘辩扭头看了一眼赵云,小声向他问道:“子龙可是还记挂着王匡之事?”

“殿下!”听得刘辩发问,赵云快步跟上,压低了声音说道:“王匡为人忠义,待殿下绝无二心,这曹操……”

“曹操也颇为忠义!”不等赵云把话说完,刘辩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兖州地处紧要,河北公孙瓒,冀州袁绍乃至徐州陶谦,对此处都是有所觊觎。此地无论落入何人之手,皆可早就一方枭雄。须有一强势之人坐镇,方可保得无虞……”

话说到这里,他朝外院看了一眼,对赵云说道:“眼下战乱纷呈,各地豪强割据一方,本王虽是汉室宗脉,且又曾做过这大汉的皇帝,但在群臣之中却并无威望……”

听着刘辩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的话,赵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脸上略略的现出一抹不忿。

站在刘辩另一侧的典韦,脾性则要粗放了许多,平日里最不喜欢思寻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见刘辩与赵云二人只顾着说话,已是停下了脚步,对二人说道:“殿下、赵将军,思忖那些作甚,殿下说要打谁,某家打将上去便是!”

典韦如此一说,刘辩与赵云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哂然一笑,抬脚继xù

向后院的书房走了过去。

而此时前院正厅之中,已然拜授了兖州刺史大印,领了兖州牧之职的曹操正洋洋得yì

的端坐在首座,接受着兖州官员的道贺。

第203章 渤海太守

自打击破刘岱,青州黄巾军一路连续攻城拔寨,不断有城池陷落,兖州各地纷纷告急。

由于刘岱作战失利,兖州官员如今已是谈到黄巾军,都会神色为之一变,可曹操却偏偏认为黄巾军连番奏捷,正是骄傲轻敌之时,于此时反击定能取得yì

想不到的战果。决定将黄巾军引到寿张一带,与之展开决战。

刘辩并未打算与曹操一同赶往寿张,徐庶已然在锦囊中定下计策,要他率军绕道渤海,于渤海附近伏击黄巾溃兵。

曹操领军赶往寿张,刘辩也率领大军离开了濮阳,一路向北,朝着渤海挺近。

青州黄巾军要前往太行山,必定须经过渤海,尔后西行。刘辩率军于渤海一带伏击,正可迎头给予青州黄巾以痛击。

朝廷任命的渤海太守,乃是冀州袁绍。可渤海位于冀州最东边,临近公孙瓒的势力范围。袁绍当初与公孙瓒交恶,交出渤海太守印绶,意图和解,不想却因此将整个渤海拱手让于了公孙瓒。此时渤海的实jì

掌权者,并非袁绍,而是公孙瓒。

领着大军,出了兖州地界,经过青州济南国,直插渤海郡。一路上,刘辩都是马不停蹄的在赶路,时刻不敢让官兵松懈下来,生怕曹操过快的击溃了黄巾军,以至于他还没张好口袋,黄巾溃兵就已赶到渤海。

刚过乐陵,才出青州地界,刘辩就下令大军在重合城外驻扎下来。

青州黄巾大举向兖州推进,附近各州郡皆已做好临战准bèi

。公孙瓒任命的渤海太守公孙范,也离开南皮,亲自镇守与青州接壤的重合。

得知刘辩亲自领军前来,公孙范不敢怠慢,连忙派出人手筹办粮草肉食劳军,与此同时又暗中命人赶往渔阳,向坐镇渔阳的公孙瓒呈报。

刘辩大军在重合城外五里处驻扎下来,城内的公孙范在粮草肉食以及成车成车的酒水备办妥当后,亲自领着一支由百余辆大车组成的劳军队伍,赶往刘辩大军。

“殿下,渤海太守公孙范带了许多粮草酒食前来劳军!”中军帅帐之中,刘辩与赵云等将军正商议着如何截击青州黄巾军,一名亲兵站在帐外,双手抱拳向帐内的刘辩禀报道。

得知公孙范前来劳军,刘辩看着帐内众将,对他们说道:“待到青州黄巾赶至渤海,我军尚需与那白马将军好生协作,今日我军新到,公孙范便来劳军,可见他们公孙家心内还是有着几分朝廷!”

“殿下亲自前来,纵然那公孙瓒有割地称王之念,却也不敢于此时开罪殿下!”刘辩话音刚落,赵云就抱拳对他说道:“早先各路豪强齐齐聚集虎牢关,意图攻破洛阳。公孙瓒坐拥大军,却未发一兵一卒,态度极其不明,如今来到公孙家地界,殿下当小心为上……”

“且看那公孙范如何一说!”刘辩嘴角微微上扬,站起身,向帐内众将招了下手,率先走出营帐。

领着一百多辆装满粮草、酒食的大车,公孙范立于刘辩大军辕门之外。远远看见一名身穿金色衣甲、身后跟着数名威猛武将的少年向辕门走来,公孙范心知是刘辩来到,不等刘辩走到近前,已是双手抱拳深深躬着身子行了个躬身大礼。

这公孙范大约三十多岁年纪,相貌平平,并无出众之处。为迎接刘辩,他并未穿戴甲胄,而是穿着一身丝质华服,装扮的就如同一个寻常士族子弟。

手按剑柄,领着赵云、典韦等人走出辕门,刘辩将公孙范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向他问道:“来者可是渤海太守?”

“殿下垂询,不敢相瞒!”公孙范抱拳躬身,态度很是恭谨的对刘辩说道:“这渤海太守乃是袁绍让出印绶……”

“朝政把持于董卓之手,朝廷任命官员,也多是董卓逆贼经手!”不等公孙范把话说完,刘辩就接口说道:“反倒是如公孙将军这般,凭着自家实力得了印绶者,更是忠于朝廷之事!”

公孙范能够得到渤海太守印绶,本就是公孙瓒私下所为。原本他还以为刘辩会对此事颇有微词,可没想到,刘辩竟能说出一番赞同他得了渤海的话来。

刘辩这番话,无形中也是认同了公孙范渤海太守的地位,公孙范心中一喜,身子躬的更低,立于一旁,竟是激动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没再理会躬身立于一旁的公孙范,刘辩抬脚走到那百余车从城内运出的物质近前,伸手从第一辆大车上拿起一块干肉,凑在鼻子上闻了闻,点了下头,对公孙范说道:“黄巾为乱,本王着实没想到,这渤海竟还有如此上好的干肉……”

“回禀殿下!”刘辩刚说出渤海还有上好干肉,公孙范就连忙应道:“渤海一带,连年欠收,百姓生活很是困苦。这干肉乃是末将往日所留,用以犒赏有功将士。今日闻得殿下领军前来清剿黄巾,不敢私藏,已尽数取来敬献殿下!”

“难为公孙将军一片忠心!”将干肉丢在大车上,刘辩点了点头,向身后一名亲兵说道:“将士们连日行军,着实辛苦。传令下去,今日傍晚,众军每人领取干肉一块,美酒三樽,本王要借着公孙将军劳军,好生犒劳三军!”

“诺!”连日行军,虽说从未饿过肚子,可官兵们每日吃的,也都只是煮熟了的小米,得知将有肉食,领了命令的亲兵顿时满脸喜色,赶忙朝着军营跑了回去,传达刘辩命令去了。

“青州黄巾贼攻破兖州刺史刘岱,本王日前已然任命曹孟德接管兖州。”待到传令亲兵跑回军营,刘辩朝辕门外的几名兵士摆了下手,看着那几名兵士引领着送粮草肉食的渤海军进入军营,才向公孙范说道:“曹孟德能征善战,必不会如同刘岱一般败于黄巾贼人。若黄巾贼兵败,必定折返青州,尔后进入渤海地界,群贼将至,白马将军如今何在?”

公孙瓒向来征战,都是骑着一匹白马。麾下燕云铁骑之中的精锐白马义从,更是清一色全都配备着通体雪白的战马,因此世人多称他为白马将军。

刘辩问起公孙瓒,公孙范连忙答道:“前将军如今身在蓟州,正整备兵马准bèi

前来讨贼!”

“难为白马将军了!”刘辩点了点头,对公孙范说道:“早先白马将军与冀州袁绍交恶,本王本想从中调停,奈何董卓老贼追击甚紧,一直未能抽出身来。待到此番攻破黄巾,本王定当从中斡旋。至于白马将军,常年于北地讨伐胡人,劳苦功高,做个刺史……”

话说到这里,刘辩瞟了满脸期待的公孙范一眼,却没把话说完,只是仰头哈哈一笑,对公孙范说道:“既然将军今日前来,便随本王入军营痛饮几盏如何?”

“殿下相邀,本应陪饮。”刘辩没有把册封公孙瓒刺史的话给说完,公孙范脸上现出一抹失落,抱拳躬身很是恭谨的对刘辩说道:“奈何重合一带,我军战力不强,如今黄巾贼人就在南面,一旦打将起来,若以殿下所属将士为前驱,末将便是有一千个脑袋,也不够砍了赎罪。如今末将须返回城内整兵备战,并迎殿下入城驻军!”

“难得将军忠义!”听完公孙范的话,刘辩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既是如此,本王便不强留将军,将军请便!”

“末将告退!”眼见将物质送入刘辩军营的渤海军兵士纷纷走出了军营,公孙范抱拳躬身,又是向刘辩行了一礼,这才倒退着朝后走了两步,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战马。

“这公孙范倒是不错,还晓得给殿下送些酒肉过来!”公孙范刚跨上战马扬鞭离开,跟随刘辩来到辕门外的典韦就咕哝着对身旁的几位将军说道:“这些日子,总吃些粟米饭,着实是口中都淡出了个鸟来!”

“既有肉食,今日便让你吃个够!”听了典韦的话,刘辩转身朝他微微一笑,说了这么一句,抬手向众人一招,对众人说道:“走!今日晚间,我等与官兵们一同喝酒吃肉,好生犒劳犒劳五脏庙!”

众人虽是不晓得刘辩说的“五脏庙”是什么,却是能听出他要好好打打牙祭的意思,一边说笑着,一边跟随刘辩回了军营。

两日之后,蓟州渔阳公孙瓒的前将军府中。

公孙瓒一手捏着块写着字迹的丝绢,在书房内来回的踱着步子,眉头早已是紧紧的拧做了一团。

“将军因何愁眉不展?”与公孙瓒同在书房的,还有一名身穿天青色华服,大约四十五六岁的中年,见公孙瓒紧皱眉头,这中年对他说道:“将军向日纵横沙场,纵是胡人,也惧将军十分,今日却是为何如此焦躁?”

“长史,你且看看此物!”立于一旁的中年人,乃是公孙瓒最为信任的长史关靖,听得关靖询问,公孙瓒将手中丝绢递到他面前,对他说道:“弘农王率领两万大军进驻渤海,欲于渤海一带阻击青州黄巾贼。本将军恐怕是定要率军前去增援才可。可冀州袁绍此刻却对蓟州虎视眈眈,若要领大军离去,本将军又如何安得下心?”

第204章 强留弘农王

大致看了一遍丝绢上写的字,关靖捏着丝绢,望着还在屋内来回踱步的公孙瓒,对公孙瓒说道:“此等好事临头,将军如何竟会发愁?”

“好事?”听得关靖如此一说,公孙瓒扭过头望着他,一脸茫然的说道:“大军离开蓟州,一旦袁绍领军进犯,蓟州将无可用之兵。若本将军不去协助弘农王,事后又定然被追个不臣之罪,如此两难,长史为何说是好事?”

“弘农王曾贵为九五之尊,如今坐在长安朝堂上的小皇帝,不过是董卓擅言废立,强行扶持上去的傀儡而已。”手中捻着那块丝绢,关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对公孙瓒说道:“公孙范将军于书信中说的已是十分明了,此次征剿黄巾,弘农王只领了不足两万兵马进入渤海。将军麾下精兵数万,待到击溃黄巾贼人,再将弘农王……”

“长史的意思是……?”不等关靖把话说完,公孙瓒已是愣了一下,睁圆了眼睛,瞪着关靖看了好一会,才连着摆手说道:“不可,不可。弘农王到达渤海,若本将军将其软禁起来,各路豪强定然如同讨伐董卓一般讨伐本将军……”

“将军以礼相待,如何称得软禁?”公孙瓒刚否定关靖的提议,关靖就连忙对他说道:“只要将弘农王留在蓟州,扶他重登帝位,这天下……”

话说到这里,关靖的眸子中竟闪烁着一抹狡黠的光彩。

扭头看着关靖,过了许久,公孙瓒才点了点头,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对他说道:“既然如此,本将军便点齐兵马,前去渤海,助弘农王击溃黄巾余孽!”

公孙瓒领军赶赴渤海,刘辩也已在公孙范的迎接下,率领大军进驻了重合。

夕阳斜下,刘辩站在重合城头,遥望着南方。进驻重合已有数日,每日他都会派出探马前去打探兖州一带的战事,却始终未得到青州黄巾被曹操攻破转往渤海的消息。

一骑快马披着残霞从南方飞奔而来,骑在马背上的,是一名身穿大红衣甲的刘辩军斥候。

看到那斥候的身影,站在城墙上正眺望着远方的刘辩精神陡然一振,扶在城垛上的手指也下意识的抠紧了一些。

“报!”趁着日暮之前,城门尚未关闭,快马从城外护城河上的吊桥飞驰而过,冲进城内,斥候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跑上城头,半跪在刘辩身前,抱拳对他说道:“兖州牧曹操于寿张一带迎击青州黄巾失利,济北相鲍信战死,曹操已然退回濮阳一带。各城加强守备,青州黄巾攻城不下粮草不济,数十万黄巾贼本欲退回青州一带补充粮草,袁绍部将臧洪却于近日占据青州,使得黄巾贼完全断绝了补给可能!”

“黄巾贼可有北进,前往渤海一带的迹象?”听闻曹操于寿张战败,刘辩眉头拧了起来,赶忙向斥候追问了一句。

“并无此迹象!”刘辩问起青州黄巾有没有北进的迹象,斥候连忙应道:“臧洪把守青州一带,布防很是严谨,即便黄巾贼有心北进,也定然会遭到强猛阻截。”

朝斥候摆了摆手,刘辩又扭过身子,双手扶着城垛,望向了遥远的南方。

青州军并未北进,原本他们在击退曹操之后,还可进入青州一带补给,可臧洪的出现,却断绝了青州军最后的退路。

此次东征,刘辩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招揽这支青州黄巾,将他们并入麾下,可依照眼下的情势发展,想要兼并这支队伍,恐怕并非如出发前想象的那么容易。

与此同时,在重合北面二十里的野地中,领军前来支援刘辩的公孙瓒手按佩剑,笔直的挺着身子站在军营辕门处,眺望着南方。

“将军!”建议公孙瓒领兵南进的关靖见他一直站在辕门处眺望南方,走到他的身后,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听闻斥候来报,青州黄巾贼并未北进……”

“是!”公孙瓒皱着眉头,点了下头,视线却还投在南方,对身后的关靖说道:“袁绍部将臧洪占了青州……”

“青州与渤海毗邻,若是让袁绍占了青州……”听说臧洪占了青州,关靖心头一紧,赶忙对公孙瓒说道:“如此一来,渤海与蓟州便尽数被袁绍围在其中!”

公孙瓒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拧着眉头,好似在寻思着什么。

“将军!”站在公孙瓒身后,关靖眼珠转了转,对公孙瓒说道:“臧洪占据青州,并无朝廷委派,也无弘农王允诺,已是名不正而言不顺。将军可……”

“传令下去!”不等关靖把话说完,公孙瓒扭头对不远处站着的亲兵说道:“大军避开重合,直入青州,将臧洪赶出青州!”

公孙瓒决意进攻占据青州的臧洪,而刘辩此时却是毫不知情。

他还在等待着,等待着公孙瓒大军来到,与他一同封堵青州前往渤海的道路。

青州黄巾号称百万之众,能战者不下三十万人,若是得了这股力量,刘辩将来挥师西进,直捣长安,根本无需借助他人之力。

待到刘辩离开城头返回重合官府,天色已是完全暗了下来。

领着一队亲兵,刚回到重合官府,才进入前院,公孙范就迎了出来,抱拳躬身满脸堆笑向刘辩问道:“殿下前往城头,可见到黄巾贼人前来?”

看了迎出来的公孙范一眼,刘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黄巾贼人恐怕不会再来渤海,本王打算,过两日领军离开重合,南下兖州,与曹孟德合兵进击青州黄巾贼!”

当刘辩说出要与曹操合兵进击黄巾贼时,公孙范脸上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神情,不过这抹不自然只是一闪即逝,他脸颊上挂着略显僵硬的笑容,接着对刘辩说道:“前将军尚未来到,殿下若是就此离去,末将着实……”

“离不离去,尚待商榷!”公孙范脸上的不自然虽是一闪即逝,却还是被刘辩捕捉了个正着,刘辩朝他摆了摆手,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在城头上呆了半日,本王着实是有些倦乏了,将军也去歇着吧,今日本王要早些安歇!”

“诺!”刘辩不愿再提领军出征的事情,公孙范也不好跟着强问,只得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领着一队亲兵,径直进了官府后院。到了住处门外,一名亲兵先行进入房间,将屋内烛台上的白烛点燃。

不等那亲兵将所有白烛全都点燃,刘辩抬脚跟进了屋内,到了正点着白烛的亲兵身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去军营找赵云将军,要他明日一早来本王住处!”

从刘辩说话时谨慎的模样,亲兵已看出此事不能让别人知晓,点了下头,并未应声,在点燃所有白烛之后,躬身倒退着走了两步,退出了房间。

待到点燃白烛的亲兵离去,刘辩转身走到屋内挂铠甲的架子旁,将铠甲脱下,挂在了架子上。

而此时前院的一间小屋内,公孙范与一名中年武将正迎面跪坐在屋内。

“方才弘农王说要率军离开重合。”看着跪坐在对面的中年武将,公孙范眉头紧紧的拧着,对他说道:“前将军要我等无论如何将他留于此处,若是眼睁睁看着他走了,如何向前将军交代?田将军可有计策,把弘农王留在重合?”

跪坐在公孙范对面的,乃是公孙瓒麾下武官田楷,听得公孙范如此一问,田楷皱着眉头,沉吟了好半天,才对公孙范说道:“弘农王要走,若是我等强行挽留,反倒不美……”

“正是!”田楷的话音才落,公孙范就皱着眉头对他说道:“方才我本打算劝说弘农王莫要离开,可他好似很不耐烦一般,话到嘴边又给我堵了回来……”

“定然不能让弘农王离开!”田楷低着头,紧紧皱起眉头,沉吟了好一会,才对公孙范说道:“将军可传令守城官兵,即便白日也将吊桥收起,增加城门守军,一旦弘农王要离开,即刻关闭城门。”

“如此一来,岂不是软禁……”听了田楷的计策,公孙范连忙摆着手说道:“不可,弘农王自家留下,于天下人之处我等尚可交代,若是强行挽留,以至于关闭城门,前将军恐会如同董卓一般,遭来众豪强围攻。”

“将军莫非是想要弘农王离开重合?”跪坐在公孙范对面的田楷坐直了身子,眉头紧紧的拧着,对公孙范说道:“将军莫要忘记,前将军可是命人前来特意交代过,决不可放弘农王离开渤海!”

“可田将军之计,乃是置前将军于不义!”公孙范满脸懊恼的看了田楷一眼,叹了一声说道:“拉起吊桥,关闭城门,弘农王何等精明人物,岂不知你我要将他留在城中……田将军莫要忘记,眼下弘农王手中,可是有着近两万精锐兵马,凭着你我麾下官兵,可能挡的住他?”

提到刘辩麾下两万兵马,田楷眼珠转了转,过了好一会,目光中闪烁着一抹阴毒,小声对公孙范说道:“将军既是忌惮弘农王麾下兵马,不若来场劳军……”

“田将军的意思是……”不等田楷把话说完,公孙范就惊愕的睁圆了眼睛,瞪着田楷,压低了声音问道:“下毒?”

第205章 第三只锦囊

校场上传来晨练官兵们发出的阵阵呐喊,一队队刘辩军兵士列着整齐的队伍,训liàn

着拼杀技能。

远处的空地上,三五成群的渤海军官兵,懒洋洋的远远观看着刘辩军的操练,不时还有人指指点点,跟一旁的同伴小声嘀咕着什么。

赵云手按剑柄,在兵士们操练的队列旁来回的走动着,初升的朝阳照射在他的身上,使得他那身银色的铠甲,也泛着些许金灿灿的光泽。

“赵将军!”正指点着官兵们操练,一名刘辩亲兵飞快的跑进了军营,到了赵云近前,那亲兵先是朝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才向赵云凑近了一些,附耳对赵云说道:“殿下请将军即刻去官府见他。”

扭头朝传令的亲兵看了一眼,从亲兵神神mì

秘的样子,赵云看出定然是城内出了什么变故。

他朝亲兵点了下头,待到那亲兵转身离去,才向不远处还在观看着官兵们操练的典韦招了下手。

见赵云向他招手,典韦赶忙走了过来,到了赵云近前,瓮声瓮气的问了句:“怎了?”

“殿下要某前去寻他。”赵云向左右看了看,见附近都是自家官兵,才压低了声音对典韦说道:“若非出了大的变故,殿下定然不会派出亲兵来找我等。你且在此处看顾着将士们操练,或许今日便会有大事发生……”

看着典韦点头应了,赵云刚要转身,又觉着有些不放心,回过头再次小声叮咛了一句:“若非得了殿下指示,千万莫要惹事,切记!”

“赵将军放心!”见赵云好似有些信不过他,典韦满头郁闷的向赵云摆了摆手说道:“某虽不似将军一般心思缜密,却也不是个爱惹事之人,人不惹我,我不去招惹他们便是!”

典韦如此一说,心内虽是还有些不放心,赵云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点了下头,转身向军营外走去。

几名等在一旁的赵云亲兵见他向军营外走去,连忙跟上,随着他一同走向辕门。

官府后院,刘辩起身后并没有如同往日一般前去城墙上等待斥候回报。

他站在窗边,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拧着眉头,望向后院内正怒放着的一片片花丛。

初升的朝阳,光线很是柔和,铺洒在花丛之上,给怒放着的鲜花也镀上了一层细细的金边。

正望着后院的花丛,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听到吵嚷声,刘辩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转身向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他就听到后院入口处传来了几声连续的闷响,数名守着外院的渤海军兵士被人如同丢麻包一般甩在地上趴着。

打翻他们人显然用力不轻,被撂倒在地的渤海军兵士,一个个龇牙咧嘴疼的嘴里直抽抽着凉气,却没有一个还能勉强爬起来。

当这几名渤海军被人硬生生从前院甩进后院的同时,一员穿着银色铠甲的小将军领着几名长剑已然出鞘的红衣亲兵快步走进后院。

跟在他们身后涌进后院的,还有百余名手持兵械的渤海军官兵。

负责后院守备的刘辩亲兵,见渤海军官兵涌进后院,“呼啦”一下,全都抽出长剑涌了上去,与那百余名渤海军相互对峙。

“这是做何?”见百余名渤海军紧跟着赵云等人涌进后院,刘辩抬脚迎了上去,冷着脸冲他们低喝道:“阻拦本王麾下将军,可是意图软禁本王?”

被刘辩这么一喝,百余名渤海军一个个面面相觑,手中兵刃也不由的松了一松。

后院闹哄哄的吵了起来,把后院让给刘辩,在前院寻了个房间入住的公孙范听到吵闹,赶忙跑了出来。

见一群渤海军官兵涌进了后院,正与刘辩的亲兵对峙,公孙范瞪圆了眼睛冲那些渤海军兵士低吼了一声:“都在此处作甚?要你等保护殿下,不是让你等阻挡赵将军!都快滚!”

被公孙范喝骂了一句,百余名渤海军官兵这才收起兵器,抬着那几个被赵云打翻在地的同伴,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朝公孙范瞪了一眼,刘辩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朝着他的住所走了过去。

赵云紧随其后,跟着向刘辩的住所走去。公孙范也想跟上,可他才刚抬起脚,几名刘辩亲兵就侧身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看了一眼挡在面前的刘辩亲兵,公孙范伸长脖子,向已经快要走到房间门外的刘辩望了一眼,才无奈的甩了甩头,转身朝前院走去。

进了房间,刘辩站在门边,等赵云也入了屋内,他才将房门拉上,对赵云小声说道:“本王觉着公孙瓒可能是想将本王软禁在这重合城内……”

“公孙瓒?”刘辩的话才出口,赵云就一脸愕然的看着他,压低了嗓音说道:“他竟如此大胆?”

“我军只有不足两万人!”抬脚走到屋内矮桌边坐下,刘辩朝赵云招了招手,待到赵云也跪坐在草席上,才小声对他说道:“重合城内,渤海军或许无力阻拦我等,可那公孙瓒一旦来到重合,恐怕事态就不在你我掌控之中。”

“来到渤海,可是军师的计策。”早先跟随徐庶作战,从未有过败绩的赵云听到刘辩如此一说,微微蹙起眉头,对刘辩说道:“殿下打开第二个锦囊,可有看清军师原话?”

“本王也在纳闷!”刘辩摇了摇头,一脸纳罕的对赵云说道:“军师算无遗策,如何会在此事上犯下如此大的疏漏?”

“军师不是还给了殿下第三个锦囊吗?”手捏着下巴,低头沉吟了片刻,赵云抬起头望着刘辩,对他说道:“眼下正在危急之时,殿下可将第三只锦囊打开……”

刘辩微微拧了拧眉头,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虽说本王以为尚未到打开锦囊之时,可眼下情形确是十分危急,打开锦囊也不为过。”

说着话,他从怀里摸出了徐庶交给他的第三个锦囊。

打开锦囊,刘辩和赵云发xiàn

,这只锦囊内装着的丝绢上,竟是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展开锦囊简单看了一遍,刘辩惊的两眼瞪的溜圆,将丝绢递给赵云说道:“方今我等遭遇,军师竟是算的毫厘不差!”

接过丝绢,赵云看了一遍上面的字迹,也是满脸惊愕的抬头望着刘辩,对他说道:“殿下若是晚些打开锦囊,当真是要误了大事!”

“事出紧急,不可耽搁!”从赵云手中拿回那块写着徐庶计策的丝绢,刘辩站了起来,对赵云说道:“你即刻返回军营,点齐骑兵,前来接应本王。命令典韦等人,将渤海军军营包围,所有渤海军一律缴械,待到我军离去,再让他们找到兵刃不迟!”

“诺!”已经看了丝绢上所写内容的赵云,心知事情已经到了耽延不得的境地,赶忙站了起来,抱拳应了一声,跨步向屋外走去。

官府后院中,百余名刘辩亲兵摆着阵列,面朝外院,早已做好了防范。

刘辩的亲兵,跟随他已是有了些日子,方才渤海军涌进后院,这百余人就已感到今日定然有事发生,因此才在刘辩没有下令的情况下,提早做出了防范外院渤海军袭击的准bèi



出了刘辩的房间,赵云一手按着剑柄,领着他带来的几名兵士,快步朝外院走去。

见赵云冷着脸从内院走出来,先前曾试图阻挡他,却被他给打得躺了一地的渤海军不敢阻拦,纷纷让到一旁,目送着他快步走出官府。

官府前院,公孙范居住的房间内。田楷与公孙范并肩站在窗口,望着赵云快步离去的背影。

待到赵云走出前院,田楷突然转过身,面对着公孙范,对他说道:“不好,弘农王要先动手!”

“如何处置?”听说刘辩要先动手,公孙范心内一惊,赶忙对田楷说道:“城内守军只有六千余人,弘农王却是有着近两万大军……”

“命令亲兵,冲进后院,将弘农王拿下!”田楷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对公孙范说道:“擒了弘农王,即便他的大军抵达官府,也是投鼠忌器,又奈我何?”

“不可!”田楷话音刚落,公孙范就连忙抬手止住了他,向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命令守城兵士,速将城门关闭,拉起吊桥,任何人不得出城!”

一名守在门外的亲兵听到公孙范的喊声,赶忙应了,飞快的跑出了官府。

“关上城门、拉起吊桥又能如何?”门外的亲兵跑出了官府,田楷紧紧的拧着眉头,对公孙范说道:“若是弘农王强行开城,守城将士谁能拦住?”

公孙范低下头,沉吟了许久,才对田楷说道:“关闭城门,若是弘农王真要出城,我等也是阻拦不住。可田将军假若真的拿下弘农王,恐怕不出几日,围剿黄巾军的官军就会开赴渤海,重合城内尚有近两万弘农王所部,两方里应外合,以渤海军之力,如何对付众多官军?将军这是要置前将军于死地啊!”

“如此便要眼睁睁看着弘农王从我等面前离开?”田楷转过身,一拳砸在窗口边的墙壁上,咬着牙恨恨的说道:“若是弘农王能够留于此处,前将军不日定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中重臣,大好时机竟从指隙溜走,某心中着实不甘!”

第206章 强行出城

数千骑快马从军营中涌出,在赵云的率领下,径直朝着官府方向奔去,马蹄踏在青石铺设的街面上,发出阵阵如同滚雷般的轰鸣。

“让开!让开!”平日里还显得很是宽阔的街道,突然涌出一片战马的洪流,顿显拥挤了许多,身穿大红衣甲的骑兵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大声向走在街道上的百姓高声喊叫着。

由于连年征战,重合城内已是人丁寥落,在街道上行走的百姓也没几个。

见黑压压一片骑兵策马飞驰而来,稀稀拉拉的几个正在街上走着的百姓赶忙跑到路边,脊背紧贴着路边墙壁,睁圆满是惊惧的眼睛,望着数千骑快马从他们身前奔过。

领着三千骑快马,到了官府门前,赵云也不下马,纵马冲进官府前院,一勒缰绳,向跟着他进入官府大院的几名骑兵喊道:“前去迎接殿下!”

“诺!”数名骑兵翻身跳下马背,手按着剑柄,飞快的朝后院跑去。

先前还想着将刘辩强留下来的田楷与公孙范见赵云领着骑兵冲进官府前院,连忙从屋内跑了出来。

“赵将军,这是何意?”出了房间,公孙范朝赵云拱了拱手,一脸纳罕的望着官府外面的骑兵,向他问道:“为何领军冲击官府?”

“将军多虑了!”赵云朝公孙范拱了拱手,冷着脸对他说道:“我军今日便要开拔前往兖州,末将是来迎接殿下,并非冲击官府。”

赵云正与公孙范说着话,早已穿戴好衣甲只等他来到的刘辩,领着一群亲兵,快步从后院走了出来。

见刘辩走出后院,赵云赶忙翻身跳下马背,走到他面前抱拳躬身说道:“启禀殿下,大军已然准bèi

妥当,只等殿下下令开拔!”

“好!”刘辩点了下头,向身后一名亲兵说道:“前去军营,传本王命令,即刻出发!”

“殿下!”亲兵领了命令,快步朝官府门外跑去,公孙范赶忙上前,到了刘辩身前抱拳躬身说道:“眼见已快临近午间,末将斗胆恳请殿下留在城内,让将士们吃罢了午饭再走不迟!”

“多谢公孙将军美意!”扭头朝公孙范看了一眼,刘辩淡淡的丢下一句:“兖州告急,我等须即刻前往增援曹孟德,今日午饭便不在城中吃了!”

说着话,他从一名亲兵手中接过坐骑的缰绳,翻身跳上战马,将马鞭“啪”的一甩,向赵云喊道:“子龙,我们走!”

与此同时,在重合军营内。

数千名浑浑噩噩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渤海军,被得了命令将他们缴械的刘辩军给围了个结实,所有缴出的兵械也都被刘辩军官兵抱着不知藏到那里去了。

黑压压一片渤海军官兵抱头蹲在地上,其中不少人一边抱着头,一边还偷偷朝包围他们的刘辩军官兵瞟上几眼。

军营内的渤海军官兵尽数被缴了兵械控zhì

起来,一群刘辩军兵士正看守着他们,一骑快马冲进了军营,马背上的刘辩亲兵冲到典韦、周仓等将军身前,跳下战马抱拳对他们说道:“几位将军,殿下有令,要大军即刻开拔!”

早已做好准bèi

的典韦、周仓等人接了命令,赶忙向军营内的刘辩军官兵们喊道:“将士们,出发!”

“将军,那些渤海军如何处置?”浩浩荡荡的大军刚出辕门,一员裨将就凑到典韦近前小声问了一句。

回头朝军营内看了一眼,典韦把视线投向了走在他身旁的周仓。

“让他们在那蹲着!”周仓扭头往军营内看了看,对典韦说道:“殿下没说要杀他们,我等若是杀了,反倒是给殿下惹了事端!”

已从赵云那里得知渤海军想要留下刘辩的企图,典韦心内早是憋着一肚子火,在将渤海军缴械的时候,他已是数次强忍着没有下令让官兵们杀一些渤海军出气。听得周仓如此一说,心内更是烦闷不已。

擒了军营中的渤海军,却又不能打杀,满心愤懑的典韦扭过头,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娘的,若是殿下下令斩杀,某便直入这鸟军营,也无须兵士们动手,只某一人便将那些渤海鸟人全都给打杀了!”

出了军营,典韦、周仓、杨奉等将领正率军沿着街道朝城门方向疾走,一骑快马迎面朝他们奔了过来。

到得队伍近前,马背上的刘辩亲兵一勒缰绳,止住战马,翻身跳下马背,跑到典韦近前,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听完那亲兵说的话,典韦怔了一怔,瞪圆了眼珠子看着他问道:“此话当真?殿下果真如此吩咐?”

“不敢欺瞒将军!”亲兵抱拳躬身,以极其肯定的语气应了。

“好!”从亲兵那里确定了消息可靠,典韦一拍巴掌大笑道:“某等的便是如此!”

笑罢,他停下脚步,朝身后一招手,对跟在后面的官兵们喊道:“来个三五百人,随本将军前去放火!”

走在典韦身旁的周仓听得他说要放火,连忙将他拦住,向他问道:“典将军,要去哪里放火?”

“殿下有令,虽是不能杀人,我等却可将那鸟军营给烧喽!”典韦朝周仓手臂上扒拉了一下,将他拨到一旁,领着三百多名兵士,跨着大步急冲冲的朝他们刚刚离开的军营走去。

望着典韦离去的背影,周仓满脸狐疑的扭头看向那个前来报讯的亲兵。

见周仓看向他,亲兵赶忙抱拳躬身,向周仓行了一礼,随后凑到周仓近前,小声对他说道:“殿下命典将军前去放火,却要周将军到城门口,派人将城墙上的渤海军缴械,以免大军出城,背后遭人暗算!”

刘辩与赵云领着三千骑兵先大军一步到达重合城门,守卫城门的渤海军早已得了公孙范的命令将城门关闭。

到了城门口,赵云一手提着缰绳,另一只手挺着长枪,用枪尖指着城门边上的渤海军,向他们喊道:“殿下出城,快快打开城门!”

负责守卫城门的,是一名渤海军小校。赵云喊声刚落,那小校就跨步上前,双手抱拳躬着身子对赵云说道:“任何人出城,均须太守手令,不知将军可有手令!”

“好大的官威!”那小校刚应了声,赵云就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纵马向他冲了过去,到了那小校近前,骑在战马上的赵云抬脚朝他肩头上就是猛的一踹,破口骂道:“区区太守,也敢挡得殿下?”

赵云这一脚踹的委实不轻,小校见他冲上来,心知坏事,还没来及闪避,肩头上已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踉跄着朝后连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打开城门,谁敢聒噪,立杀不赦!”踹翻那小校,赵云怒目瞪着城门边上的十多名渤海军,将长枪提了一提,厉声喝道。

经赵云如此一吼,十多名守着城门的渤海军一个个浑身哆嗦着,惊恐的睁圆了眼睛,竟是不晓得该不该去开城门。

守在城墙上的一些渤海官兵纷纷探出脑袋,朝城下张望着,见是赵云踹翻了守门小校,又冲着守城门的兵士们怒吼,城墙上的一些渤海军心内竟是暗暗庆幸不是自己守着城门。

守城门的十几名渤海军已是被赵云给吓的蔫了,数十名跟在赵云身后的骑兵在这时“呼啦啦”的跳下马背,跑到城门边上,将城门打了开来。

两扇厚重的城门发出“吱呀呀”的门轴转动声,被几十名刘辩军骑兵给拽开,驻马立在城门内侧的赵云,从闪开的门缝中看到,城外护城河上的吊桥也早已被渤海军拉了起来,正笔直的竖立在护城河边。

策马冲到系着吊桥的缆绳旁,赵云抬起长枪,将长枪朝着缆绳猛的刺了过去。

锋锐的枪尖扎进缆绳,赵云手腕一翻,长枪顺势一挑,缆绳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顿时崩裂开来。随着缆绳的断裂,吊桥笔直的朝着护城河上倒了下去,挑起的那端桥板砸在护城河对面的岸边上,发出了“轰”的一声巨响。

“出城!”吊桥刚刚放下,驻马立于一旁始终没有说过话的刘辩朝身后跟着的骑兵招了下手,率先纵马向城外奔去。

周仓、杨奉等人领着步军到了城门口,见骑兵正在出城,周仓向身后跟着的一名裨将小声说道:“带人占领城墙,将城墙上渤海军全都缴了兵械!”

“诺!”那裨将应了一声,朝身后一招手,领着一大群刘辩军官兵飞快的冲上了城墙。

城墙上的渤海军还望着正出城的刘辩军骑兵,不晓得该如何才好,一群手持朴刀盾牌的刘辩军却突然冲上了城墙,将他们全都给围了起来。

“放下兵器,饶你等不死!”领着千余名官兵冲上城墙,奉命将渤海军缴械的裨将手按着剑柄,高声向城墙上的渤海军喊了一嗓子。

“军营失火了!”就在城墙上的渤海军官兵满脸惊愕,不晓得该不该将兵器丢下的时候,一名渤海军兵士突然指着城内军营的方向,高喊了一声。

城墙上的众人听得喊声,赶忙扭头朝军营方向望了过去。果然看到城内冒出了滚滚浓烟。乌黑的烟柱,犹如一条盘旋的乌龙,盘绕着身躯,直冲天际。

趁着渤海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冲天而起的烟柱上,带人登上城墙的刘辩军裨将把手一挥,向身后的官兵们喊道:“卸下他们的兵刃,敢反抗者,杀无赦!”

千余名刘辩军官兵得了命令齐齐发了声喊,朝着城墙上的渤海军冲了上去。

一些眼色活络的渤海军没等刘辩军冲到近前,已是将兵器丢在地上,抱头蹲下。刘辩军官兵倒也没难为这些人,只是那些产生了反抗念头并且有迹象实施的渤海军却是倒了大霉。

许多意图反抗的渤海军被刘辩军官兵推翻在地,蜷曲着身子,抱头承shòu着涌上前来的刘辩军的拳打脚踢,发出了一阵阵凄厉的哀嚎。

第207章 白马义从

青州临近海滨,海产丰富,境内河道纵横,坐享渔盐航运之利,自古以来便是旖美富饶的所在。

东汉末年,桓灵二帝当政,各地苛捐杂税盘剥无穷,百姓整日劳作,所得却仍是无法满足贪官恶吏的胃口,以至民家无隔夜之食、百姓无蔽体之衣,连青州如此富饶的地方,最终也是逼得民众揭竿而起。

一抹残阳映红了半边天空,斜照的夕阳下,身穿大红衣甲的官兵正在忙着生火造饭或搭建行军帐篷。

刘辩手按着剑柄,立于军营外的一片空地,静静的聆听着自南边传来的潺潺流水声。

水声潺潺,和着自耳边吹过的风儿,越发展现出一种自然的韵律之美。

大军驻扎的地方临近济水,往南便是济南国地界,往东却可沿着济水,直入渤海。

离开重合,刘辩刻意命典韦等人放火烧了军营,除此之外,他还命令麾下将士把重合城内的渤海军全都给缴了械。

经此一闹,与公孙瓒虽说并未正式反目,却也是撕开了面皮。

徐庶的第三道锦囊,就是要他在渤海一带掀起风浪,将东面曹操与袁绍的矛头,全都指到公孙瓒的身上,借此三方势力相互征伐的间隙,趁机于河东一带发展壮大。

“殿下!”正望着南边,聆听着远处济水的水流声,赵云走到刘辩身后,对他说道:“斥候来报,公孙瓒已然率军进攻臧洪,如今驻军于邹平一带;兖州一线黄巾军进攻受阻,也已停滞下来,管亥所部数千人为筹集粮草北上青州,驻扎于梁邹,颇有渡河迹象。”

“明日一早,我军渡过济水南下祝阿,尔后进取梁邹……”凝望着南方,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对身后的赵云说道:“军师虽已言明,此番我军东进,在他看来只是为了搅浑东线的这泓水,可百万青州黄巾,毕竟是股不小的力量……”

站在刘辩身后,赵云也把视线投向了南面。

若按照徐庶于锦囊中的吩咐,在重合闹上一场,将公孙瓒的力量引进青州,尔后南下濮阳,借机将公孙瓒再引向濮阳,刘辩便是完成了东进的任务。

可刘辩却始终对那百万青州黄巾念念不忘,总想着将他们收归已有,如此一来,却是让形式变的越发复杂。

刘辩军驻扎于菅县附近,公孙瓒却屯军于邹平,若不是有袁绍麾下臧洪牵扯,公孙瓒恐怕早已是以重合城内的变故为由挥军西进,进攻刘辩了。

夜晚悄悄过去,天刚蒙蒙泛亮,刘辩便率领大军直往济水,打算渡过济水,在祝阿屯扎,尔后再东进兼并管亥。

大军刚刚到达济水岸边,刘辩正要命令官兵们扎木筏渡河,河岸下游就冲过来了一匹快马。

“殿下!”到了大军近前,马背上的斥候翻身跳了下来,飞快的跑到刘辩身前,抱拳说道:“今日天刚蒙蒙亮,囤聚梁邹的黄巾贼人便在管亥带领下渡过济水,企图在邹平一带寻找粮草……”

“管亥过河了?”听得斥候回报,刘辩怔了一怔,拧着眉头向那斥候又问了一句。

“正是!”斥候抱拳躬身,确定了消息无误。

朝斥候摆了摆手,待到斥候离去,刘辩扭头对身后的赵云说道:“管亥所部黄巾,乃是从兖州进入青州寻找粮草补给。如今公孙瓒与臧洪都在济水以北,若本王是管亥,绝不会冒险渡河,想来是河岸南侧已然无有粮草征集……”

“黄巾作死,与我等何干?”赵云也拧起眉头,对刘辩说道:“殿下莫要理会,我等自渡河前往兖州,没了管亥,道路倒是平坦了许多。”

“本王东进,所为何事,子龙并非不知!”刘辩摇了摇头,对赵云说道:“管亥乃是黄巾猛将,如今只是引领数千人返回青州,正是趁机招揽的好时机。一旦得了管亥,兖州一带黄巾想来也是容易招揽了许多。”

“公孙瓒所部足有五万兵马,臧洪麾下也有两三万人。”赵云低垂下眼帘,沉吟了片刻,对刘辩说道:“殿下且领军于此处驻扎,末将率领一支人马,先去将管亥救下来便是!”

“救他们无用!”刘辩摇了摇头,对赵云说道:“只是救下他们,无非要他们感恩戴德而已,若要招揽尚须本王前去!”

“殿下……”刘辩说要亲自前去招揽管亥,赵云连忙说道:“大军贸然东进,万一进入公孙瓒所设圈套……”

“此番由韩暹率两千兵马随同本王先一步赶去!”不等赵云把话说完,刘辩就对他说道:“子龙可领大军,与典韦等人随后紧跟,一旦公孙瓒意图对本王不利,便是杀上一场,也不为过!”

“诺!“沉吟了片刻,赵云始终觉着刘辩的办法很是冒险,可他又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抱拳应了。

刘辩决定暂停渡河,领军东进,从公孙瓒和臧洪面前虎口夺人,招揽管亥所部黄巾军的同时,在邹平一带的济水河畔,一队数千人的黄巾军刚渡过黄河登上北岸。

领着这队黄巾军的,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生着黑黑脸膛,脸颊两侧毛胡子如同钢针般一根根直立起来,整个人就好似熊罴一样粗壮的黄巾将领。

与这黄巾将领一同登岸的,还有个手持大刀的娇美女将。这女将身穿银色鳞片甲,腰间系着一条大红束甲,头上包裹着黄巾,将她那一头乌墨般的青丝整个拢了起来,使得她俏媚中又显现着几分刚猛。

若是刘辩此时此地见了这女将军,定然会吃上一惊。她不是别个,正是早先曾随刘辩一同去过卧牛山的管青。

“妹子。”站在河岸边,如同熊罴般粗壮的黄巾将领朝身旁的女将军憨憨一笑,抬手指着邹平,对她说道:“这青州如今可真是穷的连个鸟都不愿做窝,我等在河岸南面找了这些日子,竟是没寻着几颗粮食,说不得,只好来找公孙瓒借上一些。”

“大哥此举着实冒险!”与管青说话的不是旁个,正是黄巾军第一猛将管亥,当他说出要找公孙瓒借粮时,管青微微拧着娇俏的眉头,很是担忧的对他说道:“我军仅有数千人,那公孙瓒常年镇守蓟州,与异族连年作战,号称白马将军……去年我青州黄巾军也曾在他手中吃过大亏!”

“鸟!”管青的话还没说完,管亥就扭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去年若不是那几个没胆的怂种拦着,大哥只这一口大刀,便能取了那公孙瓒的狗头……”

“将军,不好了!”管亥正与管青说着话,一名早先上岸前去探查情况的黄巾兵踉踉跄跄的朝河岸跑了过来,到了河岸边上,那黄巾兵一脸仓惶的对管亥喊道:“公孙瓒听闻我军渡河,已然率军前来迎战……”

“慌个鸟!”黄巾兵报讯时的喊声很大,许多刚刚登岸的黄巾官兵听得公孙瓒率军来了,一个个都是有些慌乱了起来,管亥朝报讯的黄巾兵一瞪眼,怒骂道:“几个蓟州兵就把你个吓成这鸟样子,你裤裆里的卵蛋是用来煮着吃的?得亏还是个男人!”

骂了那黄巾兵一句,管亥瞪着眼珠子,没好气的冲他问道:“来了多少人马?”

“黑压压一片看不到头,怕不是有数万人!”被管亥骂了一通,那黄巾兵佝偻着腰,颤巍巍的应道:“走在最前面的是一片白马,应是公孙瓒的白马义从!”

听说来迎战的蓟州军有白马义从,管亥也是愣了一愣。

他曾与公孙瓒的军队在战场上遭逢过,白马义从擅长骑射,对付步兵极少正面冲杀,都是围着敌人远程发射箭矢。

战马的速度要比人的两条腿快上许多,一旦步兵被白马义从盯上,除了挺着盾牌防御,再也做不了其他。尤其是黄巾军这种装备杂乱,几乎没有接受过多少训liàn

的队伍,遇见白马义从,更是容易被打压的士气全无、溃不成军!

“快些离开此处!”愣了一愣,管亥朝刚刚登岸的数千黄巾军一招手,大喊了一声:“快些随某去寻个高处,今日便与那公孙瓒厮杀一场。”

刚登岸的数千名黄巾军,得了管亥的命令,跟着他飞快的朝西面奔去。

渡河之前管亥就命人前往河岸以北探查过消息,邹平一带驻扎着公孙瓒的蓟州军,而东面则有臧洪率领的冀州军镇守。管亥很是清楚,虽然两支军队彼此敌对,可撞见黄巾,却是谁也不会留手。

摆在他们面前唯一的生路,只有西面驻扎着刘辩军的菅县一带。

刘辩收服白波军并且善待、重用归附的黄巾将士,如今已是在黄巾各部中传了开来,在许多黄巾军官兵的眼中,刘辩是目前为止对黄巾军采取怀柔政策的唯一势力。

领着数千名黄巾军,快速向着西面行进,才跑出里许路程,管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满是惊恐的大喊:“将军,不好了!公孙瓒来了!”

听到那声大喊,管亥扭过头向北看去,果然看到远处出现一片滚滚烟尘,走在烟尘最前面的,是一片骑着白马疾速奔驰的白马义从。

“迎战!”蓟州军越来越近,眼见是逃不得了,管亥大喊了一声,手提大刀,率先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跟在管亥身后的管青与数千名黄巾军也纷纷提起了兵刃,一个个神情紧张的盯着从北面疾速冲上来的蓟州军。

第208章 绝处逢生

“一个不留!”骑着白马立于中军帅旗下,公孙瓒手按佩剑挺直腰杆,观望远处战场上蓟州军劈杀着管亥麾下的黄巾军,突然高喊了一声,向战场上正发起一波又一波进攻的蓟州军下达了尽数诛杀的命令。

黄巾军作战,向来都是以人数取胜,自打黄巾起义以来,相等人数的黄巾军与官军对阵,几乎从无胜算,更不用说管亥麾下只有几千人,而他们面临的却是数万披坚执锐的蓟州军。

手持大盾、短矛的蓟州军组成一堵堵人墙,朝着黄巾军快速推进,每推进一步,都会有许多黄巾军倒在蓟州兵刺出的短矛下。

管亥双手握着刀柄,猛力的将大刀朝着迎面涌上来的蓟州兵劈了下去。沉重的大刀劈在一名蓟州兵的大盾上,木质的大盾虽然厚实,却还是无法承shòu如此凶猛的一劈。

盾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被管亥一刀从中间给劈成了两半。锋利的刀锋从持盾的蓟州兵小臂上劈过,那蓟州兵惨嚎一声,半截小臂生生被大刀砍断,掉落在地上。

一旁的蓟州兵见同伴被砍断了手臂,赶忙侧步上前,把他护住,后面的蓟州兵趁势将那受伤的兵士拖拽到安全的地方,管亥的面前则很快重新组起了一道坚实的盾墙。

井然有序向前推进的蓟州军与战斗起来毫无章法的黄巾军对阵,自是要占着极大的优势。

而且在距离战场不远的地方,千余名白马义从已经将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准了正与数千名蓟州步兵厮杀的黄巾兵。

成片成片的黄巾军在蓟州兵的推进下倒在地上,一些被劈翻在地尚未死去的黄巾兵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推进上来的蓟州兵却不会给他们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一支支锋利的短矛狠狠的扎向这些黄巾军的躯体,将他们死死的钉在地面上。

“跑啊!再不跑没命啦!”战斗持续了没有多久,黄巾军的伤亡已是极其惨重,管亥身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还活着的黄巾兵顿时没了继xù

拼斗下去的勇气,“呼啦”一声蜂拥着朝后飞跑了出去。

一刀劈翻了一名正向前推进的蓟州兵,管亥听得身后传来一声“不跑没命啦”的大喊,赶忙回过头,看到的却是原本随着他一同作战的黄巾兵就犹如一群群被人驱赶的耗子般没命的向后狂奔。

黄巾军刚一溃散,早就等在远处的千余名白马义从赶忙上前,纷纷张开弓箭,将一蓬蓬箭矢朝着他们射了过来。

箭如雨下,逃散的黄巾兵只知抱头逃跑,哪里还顾得上防御箭矢,霎时间被射翻了一大片。

射出第一蓬箭雨,白马义从纷纷夹了夹马腹,又向前推进了一些,紧接着将第二蓬箭雨射向正一窝蜂奔逃的黄巾军。

眼见着黄巾军成片成片倒下,管亥如同疯了一般,大吼一声,正要提刀扑向蓟州军的阵列,一只沾满了鲜血的手掌却在这时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胳膊。

“大哥,我们已经败了,快走!”一手提着大刀,已不知劈杀了多少蓟州兵的管青浑身沾满了鲜血,拉着管亥大喊了一声。

被管青拽住,管亥脸部肌肉剧烈的颤抖了几下,这才心有不甘的瞪了一眼正向他们推进的蓟州兵,与管青倒退着向西面撤去。

身旁黄巾军成片成片的倒下,管亥、管青兄妹一人捡了块盾牌,一边遮挡着白马义从射向他们的箭矢,一边快速朝着西面退去。

持着大盾、短矛的蓟州重步兵渐渐被甩的远了,可一千多名紧随着跟上来的白马义从却如同跗骨之蛆般,怎么甩也甩不掉,还远远的坠在后面,向管亥等人发射着箭矢。

数千名黄巾军登岸,蓟州军仅仅只冲杀了一次,大半黄巾军就已倒下,与管亥兄妹一同向西狂奔的,只余下五七百人。

远远坠在后面的白马义从不断的朝管亥等人发射着箭矢,一个个正狂奔着逃命的黄巾军在管亥和管青的身边倒下,栽落在坚硬的黄土地上。

奔跑着的管亥脸部肌肉剧烈的抽搐着,眼见着一个个黄巾军倒下,他的双目中也如同要喷出火焰一般满满的都是愤nù



“将军不好了!”与数百名黄巾军正向西逃窜着,一名在管亥身旁飞奔着的黄巾兵突然以满是惊恐的腔调高喊了一声,抬手指着前方,对管亥喊道:“前面又来了一支官军!”

循着那黄巾军手指的方向,管亥与管青一同朝前看去,果然看到在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片穿着火红衣甲的官军。

新出现的官军全都是骑着战马的骑兵,沿着河岸远远奔来,就犹如一团团跳动着的火苗,煞是好kàn



火红的军衣异常扎眼,看在管亥等黄巾军的眼中,那一片片如同火苗般跳动的通红,就好似一个个催命的音符,正催促着他们交出性命。

身后是骑着白马不紧不慢射杀他们的白马义从,迎面是一片策马飞驰朝他们冲来的红衣骑兵。管亥猛然停下脚步,用盾牌挡住朝他飞射过来的几支箭矢,大吼一声,向身旁的黄巾军喊道:“兄弟们,横竖是个死,列阵防御和他们拼了!”

“大哥且慢!”管亥的喊声刚落,与他并肩站着的管青抬手朝迎面冲上来的红衣骑兵一指,对他喊道:“那好像是弘农王的军队!”

“弘农王怎的?”一边抬着盾牌遮挡白马义从射来的箭矢,管亥一边朝管青瞪了一眼,粗着嗓门吼道:“还不是与蓟州军一般,都是想要将我等黄巾斩尽杀绝的朝廷走狗!”

身穿大红衣甲的刘辩军骑兵越来越近,管亥等人已能看清策马奔在最前面的金甲武将。

白马义从射出的箭矢依旧如同飞蝗般扑向管亥与他身边的黄巾军,已被逼到绝路上的黄巾军在管亥的指挥下围成了一个大圈,用盾牌筑起了并不算很严密的盾墙。

箭矢飞进黄巾军的盾墙,一个个黄巾兵中箭倒了下去,仅仅只是顷刻间,管亥身边的黄巾军已是只剩下不足百人。

踏着身上扎满箭矢的同伴尸体,黄巾军持着盾牌,慢慢的朝着济水河边退去,而此时已经冲到离他们不足百步的刘辩军骑兵,却纷纷将盾牌挡在身前,列起整齐的队形,减缓了向他们推进的速度。

刘辩军骑兵列起了阵型,随后从阵列中冲出一骑快马,快马奔到离管亥等人只有二三十步的位置,马背上的武将向管亥等人喊道:“前方可是管亥将军?某乃韩暹,奉某家殿下之命知会将军,我等乃是前来援救,请将军速向殿下大军靠拢!”

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黄巾军听到韩暹如此一喊,全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管亥。

“大哥!”得知刘辩是前来营救他们,就连管亥身旁的管青,也是丝毫没有犹豫的向他催促了一句。

管亥很是清楚,如果此次他向刘辩军靠拢,在刘辩的庇护下保全了性命,他便是欠下了刘辩一个难以偿还的人情,恐怕从此只能跟随刘辩,再不可能返回黄巾大军!

“走!”箭矢成片成片的飞来,又有几个黄巾兵倒了下去,管亥大喝了一声,手持盾牌,一边遮挡着飞向他们的箭矢,一边朝着刘辩军的阵列快速退去。

追在管亥等人身后的白马义从一路都在射杀着逃走的黄巾军,当管亥等人退到离刘辩军大阵只有三二十步的地方,身穿大红衣甲的刘辩军骑兵快速迎上,让管亥与那些幸存的黄巾军钻到他们的阵列后方。

射杀黄巾军的白马义从,见刘辩军突然冲出来将管亥等人救了下去,纷纷把箭矢扣在弓弦上,瞄准了刘辩军骑兵,却并未发射。

护住管亥等人的刘辩军骑兵,一手持着盾牌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朴刀,远远的凝望着对面的白马义从,只等刘辩一身令下,便会冲上前去,与蓟州军厮杀。

刚才还一面倒的战场上,形势瞬间有所扭转,与蓟州军对峙的不再是兵械老旧、战斗力不强的黄巾军,而是经lì

过沙场考验,曾经战胜过河东军与西凉军的刘辩军精锐。

“将军,弘农王的骑兵突然出现,将管亥等贼人救下!”蓟州军大阵中,公孙瓒正观望着发生了变故的战场,骑马立在他身后的关靖小声对他说道:“将军打算如何?”

抬眼朝远处望去,公孙瓒发xiàn

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片乌黑的战旗,一支大军正快速向着济水岸边推进。

看着那片刚出现的战旗,公孙瓒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冷的说了句:“还能如何?弘农王大军眼见就要来到,长史莫不是想要与弘农王开上一战?”

公孙瓒如此一说,关靖才注意到远处有一支大军正向战场赶来。他微微拧了拧眉头,嘴唇动了动,过了片刻才向公孙瓒问道:“将军可是想要撤军?”

“重合城内,渤海军之事尚未与弘农王计较,如今他又保护黄巾贼人,若他不是皇亲,今日即便冒天下之大不韪,本将军也是要斩他首级!”由于愤nù

,公孙瓒下巴上泛白的胡须微微颤动着,恨恨的对关靖说道:“只是一旦与之开战,必定落了袁绍口实,兖州曹操也会趁机来攻,渤海、蓟州难以同时应付两面强敌,今日我等且退走再说!”

决定撤军,公孙瓒朝身后负责传令的军官一摆手,那军官赶忙挥舞起传令用的小旗,向与刘辩军对峙的一千余名白马义从打起了旗语。

第209章 拳脚无眼

推进到离刘辩军只有五六十步的白马义从见了旗语,缓缓向后退去,远处公孙瓒大军停留了片刻,待到白马义从返回主阵,也朝着邹平方向撤走。

望着撤走的蓟州军,跟在刘辩身旁的韩暹撇了撇嘴,咕哝了一句:“好个没礼数的公孙瓒,明知殿下就在此处,也不来见,官威倒是不小。”

“我军在重合闹了一场,公孙瓒未进攻我军,已是憋了一肚子火气,如何还会来见本王?”听到韩暹小声咕哝的话,刘辩嘴角挂着一抹笑容,扭头对他说道:“我军已然临近邹平,倒是要小心提防他才是!”

“殿下!”正与韩暹说着话,刘辩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个脆生生的女人声音。

听到有女人说话,刘辩愣了一下,赶忙扭过头朝传来说话声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犹如熊罴般的汉子正站在不远处睁圆了眼珠子瞪着他。

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瞪着自己,刘辩顿时是满头的雾水。心内直犯着嘀咕,如此粗壮的汉子,居然能发出那么柔美甜蜜的声音,着实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殿下!”正满心郁闷的回瞪着那粗豪汉子,又是一声甜美的呼唤传进了刘辩的耳朵,紧接着从粗豪汉子身后走出了一个穿着鳞片甲、手提大刀的黄巾将军。

那黄巾将军从粗豪汉子身后走了出来,朝刘辩莞尔一笑,伸手将包在头上的黄巾取下,向刘辩问道:“怎的?许多日子不见,殿下不认得小女了?”

黄巾将军解下头上巾子,一头乌黑亮泽的头发如同瀑布般垂在她的脑后,她轻轻晃了晃头,伸手捋了下秀发,这一捋使得她越发显得娇媚动人。

盯着那黄巾女将军看了好一会,刘辩才伸手指着她,一脸惊愕的说道:“你是……管青姑娘!”

刚经lì

了一场大战,管青身上沾满了已快要干涸的血渍,就连脸蛋上也抹了好几条暗红色的血迹。

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娇美,她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双手抱拳,朝刘辩行了个男人才会行的拱手礼,对刘辩说道:“正是小女!殿下向来可好?”

“好!好!”骑在马背上,刘辩笑着点了点头,对管青说道:“姑娘在此,本王便不纳罕了。方才没见着姑娘,只听得声音,本王还以为是……”

说着话,刘辩把目光转向了站在管青身旁的粗豪汉子身上,后半截话却是没有再说出口。

站在那里瞪着刘辩的粗豪汉子不是旁人,正是刚被刘辩军救下的管亥。

发xiàn

刘辩的视线停留在身旁的管亥身上,管青先是扭头看了看管亥,随后又看了看一脸尴尬的刘辩,抬起一只沾满着鲜血的手,用手背掩着小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站在管青身旁的管亥听了好一会二人说话,也没听明白刘辩和管青在说些什么,见管青突然笑了出来,他挠了挠后脑,满心郁闷的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个死女子,甚事如此好笑?”

手掩着嘴,管青笑的几乎快背过气去,骑在马背上的刘辩经她这一笑,更是尴尬莫名,嘴角也挂着一抹怪怪的、说哭不像哭说笑不像笑的笑容。

“好了!”笑了好一会,管青直起腰来,拉着管亥的衣袖,望着刘辩对他说道:“大哥,眼前这位便是向日里小妹总跟你提起的弘农王殿下,还不快快见过殿下?”

被管青拉着,管亥抬头看着刘辩,并没有立kè

行礼,而是嘴里咕哝着:“总听妹子提起弘农王,某还以为是甚了不得的人物,原来不过是个娃儿……”

“放肆!”管亥的话还没说完,驻马立在刘辩身旁的韩暹就抬起长枪指着他,怒目瞪着他吼道:“殿下仁德戴天,我等曾为黄巾,投靠殿下之后并未被殿下歧视,反倒委以重任。管亥无状,如何敢托大至此?过来跟某斗上三百合,某今日定要好生教xùn

教xùn

你!”

扭头朝韩暹看了一眼,管亥鄙夷的撇了撇嘴,咂吧了两下嘴咕哝着说道:“就凭你韩暹,某不消多,十合之内就能打的你连亲娘都不认得……”

“大哥无理!”管亥嘴里正咕哝着,一旁的管青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语气中略带着几分恼怒的对他说道:“今日若不是殿下与韩将军,我等皆已死在战场上,大哥如何不拜见殿下,反倒出此无状之言?”

管亥与管青相差十多岁,父母生了管青后不久,便离开了人世,是他带着管青加入了黄巾,如爹娘般将管青照料承认,对这妹子自是十分疼爱。

见妹子恼了,管亥才略有些慌了起来,连忙双手抱拳,朝刘辩深深一躬,对刘辩说道:“管亥乃是粗人,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莫怪!”

驻马立在刘辩身旁的韩暹见管亥躬身给刘辩行礼,轻轻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了一旁。

“你哼!你哼个鸟!”听到韩暹哼了一声,不等刘辩应声,管亥就直起腰,冲韩暹一瞪眼,招着手说道:“来,来,来!看你像是不服某家,今日某若不给你打的亲娘也不认得,便不叫管亥!”

黄巾出身的韩暹虽说晓得管亥是黄巾第一猛将,也晓得真个打起来他绝不是管亥的对手。可他毕竟也是条血性汉子,管亥如此挑衅,他哪里还忍得,一骨碌翻下马背,将长枪朝地上一扎,撸着袖子向管亥走了过去,嘴里还骂道:“怕你?怕你的便不叫韩暹!”

二人剑拔弩张,眼见着就要斗将起来,此时领着大军已然到了近前的赵云策马走了过来,见韩暹捋着衣袖要和一个粗壮的黄巾将领厮斗,赶忙朝刘辩投来个询问的眼神。

刘辩也晓得韩暹不是管亥对手,若是让二人真的打起来,折了韩暹的锐气事小,助长了管亥张狂的性格,日后再想要他收敛便是难了。

扭头朝赵云使了个眼色,刘辩向正摆开架势要厮斗的管亥和韩暹哝了哝嘴。

“韩将军莫恼!”见了刘辩的眼色,赵云已晓得是何意图,赶忙向韩暹喊道:“这位想必便是管亥将军,某早听闻将军大名,一向无缘得会,今日欲与管将军切磋切磋,还望韩将军成全!”

听到赵云的喊声,韩暹朝他看了一眼。曾经与赵云在战场上打斗过,韩暹还清楚的记得赵云不过只用了三合,就将他生擒,见赵云要替他出头,哪里还会不肯,赶忙抱拳对赵云说道:“赵将军既要出手,末将只在一旁看着便是!”

已经做好准bèi

要把韩暹给胖揍一顿,管亥正撸着袖子,听到赵云的喊声,赶忙扭过头朝赵云看了过去。

见说话的是个骑着白马,身形虽是魁梧,面相却很是清秀的少年将军。管亥哈哈一笑,朝赵云摆了摆手,很是轻蔑的说道:“殿下救了某等,管亥欠殿下个人情,殿下帐前将军不服某家的,只能报一顿老拳,却是打杀不得。”

说着话,他朝赵云扬了扬钵子大的拳头,对赵云说道:“小将军可见过如此大的拳头?这拳头可是比小将军的脸还大上半个,若是某一拳打将下去,小将军恐是要丢了性命!”

管亥张狂的态度,让赵云感到一阵哭笑不得。说不恼吧,这厮张狂的神态,显然是没把赵云放在眼中,心高气傲的赵云如何忍得?可说恼吧,管亥那副“小娃儿退下去,莫伤了性命”的模样,倒是让人又恼不起来。

赵云摇头笑了笑,将长枪****战马身侧的兵器袋,翻身跳下马背,朝管亥抱拳拱了拱手说道:“素闻管将军武艺精湛,某今日只是想讨教讨教,若真个被将军打杀了,只怨某武艺不精,怪不得将军!”

“好!”赵云非要比试,管亥也不多做推辞,扭头看着刘辩,抱拳说道:“只请殿下做个凭证,拳脚无眼,若某真个下手重了,打杀了这位小将军,还望殿下莫怪!”

刘辩没有说话,只是骑在马背上,嘴角挂着一抹笑容,朝管亥点了点头。

立在一旁围观的韩暹和一群刘辩军的官兵则是一个个咂吧着嘴,满脸鄙夷的看着管亥,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一副“你作死”的表情。

不晓得赵云厉害,扭头看了一圈围在四周的众人,管亥的自我感觉反倒很是良好,还以为众人是在惋惜赵云。

他微微张开两条腿,大咧咧的朝那一站,冲着赵云嚷道:“这位小将军,看你生的俊俏,某便站在此处,让你先打上两拳,待到真个将你打翻了,你也怨不得某不让你!”

被管亥闹的有些哭笑不得的赵云也不客套,双手抱拳朝他拱了拱说道:“如此某便得罪了!”

朝管亥拱了拱双手,赵云右手握拳,猛的向前一捣,拳头带着一股劲风朝管亥的胸口狠狠的撞了过去。

赵云拳速极快,从拳头带起的风声就能听出他这一拳力道极大。

摆好架势等着赵云出拳的管亥见他捣出如此强力的一拳,心中也是一惊,暗暗叫了声“不好!”

可是让赵云先打两拳的话已是说出了口,依着管亥的脾性,纵然看出赵云拳脚厉害,他也是绝对不会避开这一拳。

挺着胸膛,想要硬生生的接下赵云这一拳,哪知赵云的拳头到了他的胸口,所有力道居然瞬间全都散了,拳头只是轻轻往他胸口上推了一推就收了回去。

驻马立在不远处看着二人的刘辩,见管亥挺着胸膛不避拳锋,心内也是暗暗赞了一声:“好汉子!”

第210章 管青入兖州

赵云连续朝管亥胸前轻轻捣了两下,管亥还在发愣,他已是向后跳出两步,抱拳对管亥说道:“管将军,承让!两拳已然打过,此刻我二人便无须相让,请将军务必使出全力!”

抬手揉了揉根本不疼只是被赵云轻轻碰了两下的胸口,管亥点了下头,瓮声瓮气的向赵云问道:“敢问小将军姓甚名谁?若是真个打杀了小将军,日后某每逢年节,也好念叨着名字给小将军上柱香!”

“常山赵子龙!”管亥说话没遮没拦,赵云倒也不恼,嘴角挂着一抹笑意,拱了拱手,报出了名姓。

“赵将军,请!”方才赵云已然捣出了两拳,虽说打到管亥身上,是不疼不痒,可他出拳时拳风却很是凌厉,见识了他的出拳,管亥已是不敢大意,朝赵云抱拳拱了拱,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双拳一前一后,摆出起手式,赵云大喝一声,纵步朝着管亥冲了上去,右拳一抡,拳锋直朝管亥的脸颊捣了过去。

那管亥身形虽很是粗壮,可真个打了起来,却是丝毫也不蠢笨,当赵云的拳头即将打到他脸上的那一刹,他将脑袋一偏,避开拳锋,随即右臂屈起,猛的朝着赵云的下巴勾了过去。

赵云也不闪避,只是将左手向下一扫,轻描淡写的拨开了管亥这力如千钧的一拳,紧接着他右腿向前一伸,脚尖勾着管亥的脚踝用力一挑。

管亥只顾着招架上三路,却忽视了下三路的防护,当他注意到赵云的脚尖勾在他脚踝上时,一切已经晚了。他只觉着脚踝好似被人用力一扳,脚下一空,整个人凌空跃了起来,重重的摔了个屁股墩儿。

刚一出手,赵云就把管亥摔了,围观的韩暹和刘辩军官兵们随即爆出了一阵哄然大笑。

屁股被摔了个结实的管亥双手撑在地面上,仰着脑袋,满脸不敢相信的瞪着站在不远处的赵云,过了片刻他才爬了起来,伸手朝沾满灰尘的屁股上拍了拍,再次摆出格斗的架势,向赵云招了招手,做了个挑衅的动作喊道:“再来!”

只是刚一交手,就被赵云撂了个跟头,管亥面皮上已是有些挂不住,也急着想要扳回面子。赵云刚摆出起手式,他就大喝了一声,朝着赵云猛扑了过去。

管亥身形庞大,扑向赵云时速度又是极快,围观的众人只听得“呼”的一声风响,紧接着就看到管亥已然出现在赵云身前,所有人顿时都倒抽了口凉气,暗暗替赵云捏了把汗。

冲到赵云近前,管亥握起如同钵子般大小的拳头,兜头朝着赵云的太阳穴上砸了下去。

当拳头即将砸到太阳穴的那一刹,赵云把头一偏,跨步将一条腿垫到管亥身后,用小腿顶着管亥的小腿,一只手臂迅如闪电的往管亥颈子上一勾。

这一下管亥是整个人都被凌空撩了起来,平平的飞上半空,脊背向下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刚摔倒,赵云就跨步上前,右腿向下一跪,以膝盖顶着他的胸口,扬起拳头,摆出要打的架势。

躺在地上,看着赵云高高扬起的拳头,管亥灰黑着脸,很是不甘心的咕哝了一句:“将军好武艺,某输了!”

管亥认输,围观的众人爆fā

出一阵哄叫,早先在白波军就跟着韩暹的一些官兵甚至吹起了尖锐的哨子。

赵云抬起压在管亥胸口的膝盖,伸手将他拉了起来,笑着对管亥说道:“管将军好大力qì

,若是真个被将军打上一拳,某定是吃受不起!”

他如此一说,恰是给管亥留了个台阶,也为他挽回了些颜面。刘辩也在此时朝韩暹等起哄的人瞪了一眼。

见刘辩瞪眼,韩暹等人止住了起哄,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就好似做错了事正等着大人批评的孩子一般。

刘辩并没开口责怪韩暹和那些起哄的官兵,他翻身跳下战马,走到管亥身前,一手拉着管亥,另一只手拉着赵云,对二人说道:“二位方才一场打斗,着实是让本王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伤了任何一个……”

“殿下!”刘辩跳下战马,赵云已是理会了他的意思,不等他把话说完,接口说道:“管将军好武艺,若是愿追随殿下,与某等协作,定然能助殿下安定江山!匡扶大汉社稷!”

“本王着实有意,只是不知管将军……”赵云很是配合的提出要招揽管亥,刘辩装出一脸为难的看着管亥,向他问道:“不知管将军可否愿助本王一臂之力?”

“殿下帐前有赵将军这般猛将,某若是再不答yīng

,将来战场上见了,岂不是要被赵将军砍了脑袋?”管亥扭头看了赵云一眼,嘿嘿一笑,对刘辩说道:“今日若非殿下,某与妹子已成了公孙瓒那厮的刀下之鬼,某便跟了殿下,别个也是说不得甚么!自今日起,某跟殿下了!”

听得管亥说出愿意归顺,刘辩脸上漾满了笑意,拉着他和赵云的手说道:“本王得了管将军,实是如虎添翼!”

救下管亥等人,刘辩军当天便在邹平以南驻扎下来。

军营以北不过数里,便是公孙瓒驻军的邹平,而他们身后的南边,则是“哗哗”流淌着的济水。

斜下的夕阳照射着济水,缓缓流淌的河床反射着橘色的粼粼波光。

济水岸边,刘辩一手按着剑柄,望着向东奔流的河水,他的身边则站着已然换了身衣衫,并且擦干净了身上血渍的管青。

“殿下来到青州,是想要给青州黄巾留条生路?”从刘辩口中得知大军前往兖州的真实意图,管青扭头看着凝望河床的刘辩,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对他说道:“殿下好意小女明了,可青州黄巾不比白波军,到如今尚有许多人相信,青天已死黄天当立……”

“朗朗乾坤、万里碧空,青天何曾死去?”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仰头看着天边的残霞,对管青说道:“青天只是病了,给它些时辰,待到明日一早,它又会是碧空万里!黄巾起兵已有十余年,张角兄弟当年曾得三卷太平要术,据闻可撒豆成兵、召唤风沙,可最终还是死于官军之手,足见这黄天何时都是立不起来的!”

管青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嘴唇。若是在今天之前,有人跟她说出这样的话,她一定会拔剑相向。

可站在她面前的是刘辩,是刚刚从蓟州军手中救下她和管亥的刘辩,她即便是再不通晓情理,也不会与刘辩反目。

站在济水岸边,管青与刘辩一同望向泛着橘色波光的河床,过了许久,她才对刘辩说道:“殿下要招揽青州黄巾,小女与兄长可助一臂之力,只是我二人所能招揽也不过旧部与友好所部而已……”

“好过没有!”听说管青愿意帮他招揽黄巾军,刘辩转过身面朝着她,嘴角漾起一抹笑容,对她说道:“如此本王先谢过管姑娘。”

“青州黄巾于东平国无盐城驻扎!”看着满脸期待的刘辩,管青抿了抿嘴唇,对他说道:“不过济北国卢县城内,我兄长好友昌豨在彼处聚集数万大军,殿下可先一步前去说服昌豨,一旦昌豨投诚,再劝说孙观等将军,此事可成!”

听完管青的话,刘辩满脸惊愕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才对她说道:“管姑娘虽是女儿之身,智谋却是不差,便依管姑娘所言,明日一早本王即率大军前往卢县,招揽昌豨!”

“小女愿代殿下先行一步,前去说服昌豨!”刘辩确定要先去卢县,管青赶忙抱拳对他说道:“请殿下等候小女消息,若是那昌豨愿降,小女必定遣人前来知会殿下。”

“管姑娘可明日一早出发!本王会派出一队亲兵,护送管姑娘前往卢县!”刘辩低头沉吟了片刻,才对管青说道:“见了昌豨,可先探探他的口风,若是他不愿投靠本王,姑娘也无须多说,只管回来便是!”

“诺!”从刘辩的眼神中,管青看到了浓浓的关切,在黄巾军之中,这种关切的眼神,除了管亥会经常对她流露,她在其他人那里却是从未见过,心内不由一暖,赶忙应了一声。

夜晚悄悄过去,当第一抹晨曦投射在大地上,数骑快马离开了刘辩军大营,径直朝着济水岸边奔去。

领着这支只有十数人的队伍,管青过了济水,片刻也不耽搁的径直向着兖州地界策马奔去,直奔济北国方向。

管青离去之后,刘辩心内总觉着有些忐忑,不知这次让她前去劝服昌豨的决断究竟是对还是错。

站在济水河边,望着河岸对面,刘辩的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

“殿下!”正望着河岸对面出神,他的身后传来了赵云的声音。

听到赵云说话,刘辩扭过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只见赵云与管亥正并肩向他走来。

“殿下可是在担心管姑娘?”到了刘辩近前,赵云小声向他问了一句。

刘辩没有说话,只是扭回头重新望向河岸对面,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家妹子与那昌豨甚是相熟,昌豨又是某的昔日好友!”见刘辩点头,刚刚投效到他帐下的管亥大咧咧的粗着嗓门说道:“那昌豨还欠过某一条性命,定然不会为难我家妹子,殿下只管放心便是!”

第211章 两面三刀

炎炎夏日,扑面而来的熏风总会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焦躁。

火辣辣的太阳悬在半中天,晃眼的阳光将整个大地映射的一片雪亮,官兵们过河时溅到身上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渐渐的蒸发殆尽。

不过他们的衣衫并没有干燥,反倒是被汗水浸的越发潮湿。

骑在马背上,刘辩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指着前方对跟在身旁的赵云说道:“今日傍晚,我军应能到达兖州地界。”

顺着刘辩手指的方向朝前看了看,赵云点了点头,对刘辩说道:“百万青州黄巾聚集兖州,曹操坚壁清野坚守不出,我军贸然进入,只怕……”

“若是管青姑娘真个能说服昌豨,那便好了……”自从管青出发前往卢县,这几日刘辩总觉着心内好像有些不安,可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他却是说不上来。

与此同时,兖州卢县城内。

县府正厅内,头上包裹着一块黄巾的昌豨环顾着端坐在厅内的众黄巾将领,向他们问道:“众位,弘农王欲招揽我等,要我等不再做黄巾,而是帮他打天下,从此做那汉家官兵,你等以为如何?”

这昌豨生着一颗杏核脑袋,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说话时目光绝不会与坐在对面的人相互直视,别人看向他,他总是会习惯性的把脸扭向别处。

厅内坐着的,都是昌豨麾下的黄巾将领,当昌豨说出弘农王要招揽他们时,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了一抹愕然。

有些人脸上现出愕然的同时,神情中带着几分放松,好似在庆幸终于可以结束这黄巾贼的生涯,从此步上正途,再不用东奔西走与各地官兵交战。

而另一些人,得知刘辩要招揽他们,则是面色多少带着些不善,像是根本不希望投靠到刘辩帐下。

环顾了一圈厅内众人,昌豨嘴角挂着一抹怪怪的笑容,向他们问道:“为何都不说话?莫不是此事还要本渠帅一人拿定主意?”

“敢问渠帅是何想法?”端坐在左侧的一名黄巾将领紧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昌豨说道:“但凡渠帅拿定主意,末将等无不遵从!”

“你等都是这般寻思?”朝那黄巾将领虚按了两下手,待到那黄巾将领重新坐下,昌豨又向厅内众人问了一遍。

“谨遵渠帅号令!”厅内众人全都抱着双手,把目光投在昌豨身上。

众人看向昌豨,昌豨把头低了下去,端起矮桌上的茶盏,两只眼睛骨碌碌的乱转着,细细的抿了一口茶水,幽幽的说道:“此番前来劝说本渠帅的,乃是管亥之妹管青……”

跟随昌豨时日久了,众人对他的脾性多少也都有些了解,在他说出管青名字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一双双眼睛只是盯着昌豨的脸,等待着他把话说完。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我等黄巾,乃是替天行道,为的便是推翻这汉室江山!”双手捧着茶盏,低头看着盏中的茶水,昌豨语调平淡的对众人说道:“管亥兄妹意图以昔日情义,说服本渠帅投靠弘农王……哼哼……”

他这一哼哼,在坐的众人总算是闹明白了他是如何决断,一名黄巾将领不失时机的想要拍昌豨的马屁,腾的站了起来,一手按着剑柄,对昌豨说道:“渠帅放心,某这便去将管青杀了,我等再列起阵势,与那弘农王争个死活!”

“来人!”那黄巾将领话刚说完,昌豨就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向门外喊了一声:“将此口出恶言的逆贼拉出去砍了!”

“渠帅!”那黄巾将领本是想要拍昌豨马屁,不想却落了个即将身首异处的下场,赶忙瞪着眼珠子朝昌豨喊道:“末将乃是忠诚于渠帅,才出此言……”

“拉下去!”两名守在门外的黄巾兵听到昌豨的喊声,随即走进厅内,昌豨站起身,背对着正门,朝身后摆了摆手,对那两名黄巾兵说道:“将此贼斩首示众,向城内民众张贴告示,我军将迎接弘农王,并转投弘农王帐下!”

“诺!”两名黄巾兵上前扭住站在厅内至死都不明白昌豨为何突然变卦的黄巾将领,拖着他就朝厅外走。

“末将不服!”被两名黄巾兵拖了出去,一边被迫向后退着,那黄巾将领还一边高声向昌豨喊叫着:“末将只是遵从渠帅之命……”

黄巾将领的喊声渐渐远去,在坐的众人之中,有几个刚才也曾想过要趁机拍昌豨马屁却被人抢了先的黄巾将领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心内由先前被人抢了先机的懊恼转为幸亏动作慢了些的庆幸。

方才语气中还透露出不愿投效刘辩,陡然间昌豨就转变了念头,让厅内众将感到很是惶恐,所有人都目光凄惶的望着背对他们站着的昌豨。

没过多会,一名黄巾兵跑了回来,站在门口,抱拳向背对正门站着的昌豨说道:“启禀渠帅,逆贼已然枭首,人头将悬于城门示众!”

昌豨点了点头,朝身后摆了摆手,待到那黄巾兵离去,他才转过身,对厅内众人说道:“众将近日多做准bèi

,待弘农王来到卢县,再随本渠帅前去迎迓!”

“诺!”昌豨总算给了个准信,厅内众人悬在嗓子眼里的一颗心这才落到肚子里,全都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前来说服昌豨的管青,也是很了解昌豨的脾性。早先昌豨满口答yīng

愿意投效刘辩,管青还是有些怀疑,直到她听说有员黄巾将领因反对投靠弘农王而被昌豨命人砍了头颅挂在城头上,才略略的放了些心,让一名随她前来卢县的亲兵火速将情况回报给刘辩。

待到报讯亲兵找到刘辩大军,刘辩已然率领军队进入了兖州地界,离卢县不过只有一天路程。

得了亲兵的回报,刘辩沉思许久,并未立kè

做出进入卢县的决断,而是把赵云等人全都召集到主帅营帐内,商议如何进驻卢县。

赵云、典韦、周仓、杨奉等人以及新投诚的管亥,在刘辩帐内列成两排端坐着,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跪坐在矮桌后面的刘辩。

“众位,管青姑娘方才命人传回消息!”环顾着帐内众人,刘辩对他们说道:“昌豨已然答yīng

率军投效本王,日前他又杀了一名反对投诚的黄巾将领……”

“殿下不可尽信昌豨!”刘辩的话才说完,跪坐在赵云下首的杨奉就抱拳对他说道:“末将昔日曾听闻昌豨的名头,此人向来两面三刀,说话从未有个准信,进入卢县,殿下尚要做好万全准bèi

!”

“杨将军所言不差!”新近加入刘辩军,以往与昌豨关系也是很近的管亥接过话头,对刘辩说道:“昌豨为人确是有些奸猾,只不过此番前去劝服他的,乃是小妹。即便某前去说服,恐怕也不会如此轻易便决定投效殿下,可小妹前去,却是不同一般。”

从管亥的话中,刘辩隐隐的听出了些什么,他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才对众人说道:“管将军所言有理,可大军行事却不可莽撞。”

扭过头看着赵云,刘辩对他说道:“子龙,此番本王进城,由胡才伴同,只带一千朴刀兵,其余官兵均由你带领,驻扎于卢县以北。若城中发生变故,本王自会想法脱身,假若没见到本王,你即刻领军西进,返回东郡……”

“殿下!”刘辩所吩咐的内容,听在赵云的耳朵里,怎么都觉着有些别扭,就好像是明知前面有个火坑偏要往里跳,在交代临终遗言似得,心内很是不舒服的赵云望着刘辩抱拳说道:“将大军交于周仓将军率领,末将陪殿下入城,或许更为妥当!”

低下头沉吟了片刻,刘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对赵云说道:“引领一千官兵进入卢县,在本王看来已是动用了太多人手。若城中真个发生了变故,人手越少,本王越是容易脱身。子龙莫要太多挂念,此番只是临行前多留一手准bèi

。你等于城外须严密关注城内动静,谨防昌豨变卦,向大军发起进攻!”

刘辩心意已决,赵云等人虽说心内还是千般不肯,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齐齐站起,双手抱拳对他说道:“谨遵殿下号令!”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刘辩就与胡才点齐一千朴刀兵,快速向着卢县行去。

昌豨在几名黄巾将领的陪同下,站在卢县城墙上,遥望着远处那片衣甲通红的刘辩军大营。

“渠帅,有人往这边来了!”正望着如同一团在旷野中燃烧着火焰般的刘辩军大营,一名黄巾将领抬手指着离大营不远的地方,小声提醒了一句。

循着那将领手指的方向,昌豨果然看到一支千余人的队伍,正排成长龙形朝着卢县奔来。

见到正向卢县奔来的队伍,昌豨赶忙对身后的黄巾将领们说道:“众将听令,列出大阵,出城迎接弘农王!”

与昌豨一同登上城墙的众黄巾将领齐齐抱拳应了一声,纷纷跑下城头。

没过多会近万名黄巾军手持兵刃,在各自将领的率领下跑出了卢县城门,在城外列起一个个并不算齐整的方阵,等待着迎接刘辩,

与胡才一同领着千名朴刀兵,行到离卢县城门还有相当远的距离,刘辩就看到在城门口已有万余名黄巾军列着方阵正在等待他们。

在数个方阵中间的空地上,十数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黄巾将领也在伸长脖子,向他们这边张望。

“殿下,看来那昌豨果真有投诚意图!”看着在城外等候的十多名黄巾将领和那一个个并不算齐整的方阵,胡才对骑马走在身前的刘辩说道:“若非如此,怎会弄出这般动静迎接殿下!”

第212章 游离的眼神

领着队伍,刘辩与胡才一前一后,骑着马缓缓向城门方向行去。

早已等候在城门外的昌豨,见刘辩只领着千余名官兵朝卢县走来,微微蹙了蹙眉头,赶忙领着身后的十多名黄巾将领策马向刘辩等人迎了上来。

待到刘辩带领的那队人马行进到离昌豨等人只有三四十步远近,从昌豨身后蹿出一骑快马,骑在马背上的,正是早先奉了刘辩命令前来说服昌豨的管青。

策马到了刘辩近前,一身戎装显得煞是威武的管青也不下马,只是双手抱拳向刘辩拱了拱说道:“启禀殿下,黄巾渠帅昌豨已然宣誓效忠殿下,并斩杀一名不愿投效者以人头悬挂于城门,以示决心!”

“管姑娘辛苦了!”抱拳朝管青拱了拱,刘辩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对她说道:“这几日本王一直记挂着姑娘,今日见姑娘无恙,方才放心……”

“承蒙殿下挂念!”管青抱拳谢了一声,随后伸着脖子朝刘辩身后看了看,没见到管亥的身影,才向刘辩问道:“殿下,我家大哥呢?”

“管将军随同赵云等人在城北驻扎!”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刘辩对管青说道:“过些日子,我等离开卢县返回大军,姑娘自会与管将军团聚!”

得知管亥还在大军之中,管青便没再多问,扭过腰抬手指着正向刘辩这边迎来的昌豨等人,对刘辩说道:“渠帅昌豨引领麾下各部将军,前来迎接殿下!”

向管青点了下头,刘辩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迎着昌豨等人走去。跟在刘辩身后的胡才与一千朴刀兵见他策马快速向前奔去,赶忙加快了步伐紧随其后。

到了刘辩近前,昌豨与跟在他身后的十多名黄巾将领纷纷跳下马背,抱拳躬身立于一旁,昌豨对刘辩说道:“罪将昌豨,得知殿下有心赦我等黄巾无罪,心内无限感激,自今日起愿随殿下鞍前马后,谨遵殿下号令!”

低头看了一眼立于马下的昌豨和那十多名躬身抱拳站着的黄巾将领,刘辩也跳下战马,双手托着昌豨的小臂,对他说道:“将军高义,既愿投效朝廷,自今日起,将军麾下将士尽皆是朝廷官兵,望将军日后与本王精诚协作,共扶大汉社稷!”

“罪将定舍命协助殿下匡扶汉室!”被刘辩托着两只小臂,昌豨直起腰,说话时眼神却很是游离,并不与刘辩目光相对。

看着目光游离的昌豨,刘辩心头升起一丝不安的感觉。此时此刻,他甚至产生了想放qì

招揽这支黄巾军的念头,可想到城内黄巾足有数万人之多,若是真的能够招揽到麾下,着实是股不小的力量,心内也就多了几分迟疑。

“胡才,你便送到此处!”发xiàn

昌豨目光游离,刘辩心内暗暗盘算了一下,扭过头对跟在身后已经跳下战马的胡才说道:“本王与亲兵随渠帅进城便可,你且返回军营向子龙复命!”

胡才本是奉命前来保护刘辩,听得刘辩让他领兵返回大军并且还要向与他官衔相当的赵云复命,他愣了一下,一脸愕然的望着刘辩。

见胡才没领会意图,刘辩微微拧着眉头,又催促了一句:“还不走?”

“诺!”从刘辩的神情中,胡才好似看出了一丝怪异,心内虽是万分不解,却并不敢违背命令,于是双手抱拳应了一声,跳上马背,提了提缰绳,勒转战马向身后跟着的一千名朴刀兵喊道:“将士们,随本将军返回军营!”

一千名随同刘辩来到城外的朴刀兵随着胡才离去,留在刘辩身边的,只余下数十名亲兵。

望着胡才离去的背影,直到胡才与那一千名朴刀兵走的远了,管青才转过身一脸迷茫的看着刘辩。她也是有些想不明白,刘辩为何刚见昌豨便命令前来护送的胡才折返回军营。

“殿下,请!”见胡才领着一千名朴刀兵离去,昌豨嘴角掠过一抹阴仄仄的笑意,朝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侧身让到一旁。

跟着昌豨,步行向卢县城门走去,一路上刘辩都在留意观察着于城外列起方阵的黄巾军。

与其说黄巾军列出的是方阵,倒不如说他们是很随意的散乱站着,只有阵列最边上的兵士,才勉强算是站的稍微齐整一些。

与刘辩麾下官兵往日摆列的方阵相比,城外的万余名黄巾军,并不像是一支军队,反倒更像是一群刚刚揭竿而起的乱民。让人只是看上一眼他们的阵列,便能感觉得到这是一支平日里便缺乏纪律的队伍。

“军容不整,让殿下见笑了!”见刘辩扭头看着黄巾军列出的方阵,昌豨有些尴尬的笑了一笑,向刘辩又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殿下请入城!”

刘辩抬脚朝城门走去,全身戎装的管青手按剑柄,也快步跟上。方才刘辩与昌豨相见,她也发xiàn

昌豨的目光有些闪烁,而且刘辩突然让胡才等人撤回军营,更是使得管青心内充满了疑惑。

众人到了城门口,刘辩停下脚步,朝城头上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城头上挂着一颗已快要风干了的人头。

人头的颈子上是齐齐整整的刀口,刀口处的血渍已然干枯,乌黑一片凝固了的血渍再加上已然变成紫黑色的面皮,使得人头看起来显得污秽不堪。

“这颗人头应是挂了不少时日!”仰脸看着城头上的那颗人头,刘辩对站在身旁的昌豨说道:“还是将它收敛起来,让他入土为安吧!”

“此人意图杀害管青姑娘,被罪将斩了……”站在刘辩身旁,昌豨微微躬着身子,目光朝左右漂移着对刘辩说道:“罪将以为将人头悬挂于城墙,尚不足以赎罪!罪将早先已然命人将他家人尽数擒获,只等殿下发落!”

“罪不及家人!”昌豨的话音刚落,刘辩就对他说道:“将他的家眷全都放了,再把人头与尸身拼接一处,由他家人安葬。莫要让人觉着我等容不得不同的声音!”

“诺!”昌豨应了一声,随即向身后跟着的一名黄巾将领说道:“你去把他家人尽数放了,让他们收回人头,好生安葬!不许再与殿下滋事!”

得了命令的黄巾将领抱拳躬身应了一句,跨步上前,先一步朝城内跑去,释fàng

那名早先因想巴结昌豨却被砍了脑袋的黄巾将家眷去了。

走进城门,刘辩发xiàn

城中的各条街道上都站满了黄巾兵,手持着兵刃立于街道两侧的黄巾军,一个个歪歪斜斜的在街边站着,整体面貌显得很是涣散。

立于街道两侧的黄巾军装备也很是杂乱,他们中甚至还许多人并没配备铁质兵器,只是持着一端削尖了的木棍作为兵器。更多的黄巾军则是干脆连皮甲都没配备,身上穿的衣衫也是普通百姓的深衣,仅仅只是头上裹着黄色的巾子,才让人能认出他们是黄巾军的兵士。

与昌豨并肩走在街道上,朝卢县县府方向行进,沿途刘辩看到的都是头裹黄巾的黄巾军,竟是连半个百姓也没见着,心内不免感到有些疑惑,扭头向昌豨问了句:“这卢县城内,为何连半个百姓也无?”

“不敢欺蒙殿下!”刘辩询问城内百姓,昌豨赶忙躬身应道:“黄巾大军自青州进入兖州,各城百姓听闻大军来到,多是早一步举家迁移,如今百姓大多聚集于濮阳、陈留一带,这卢县虽说还剩了些人口,却都是无法远行的老弱。又听闻殿下将要进城,百姓多有惧怕,并不敢出门迎接!正是因此,城内才不见百姓踪迹!”

“惧怕?”待到昌豨解释完毕,刘辩嘴角撇了撇,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本王领军作战许多日子,也曾攻城略地占了些城池,麾下将士却从未欺掠过百姓,他们惧怕本王作甚?”

“偏远愚民,岂能晓得殿下英武!且由着他们去,若强行要百姓出门迎接,反倒折了殿下名头。”昌豨眼睛眨巴了两下,眸子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神色,不失时机的拍着马屁对刘辩说道:“这卢县城内已是断粮数日,罪将百般收罗,才淘换了些许肉食,殿下住在城中这几日,吃食倒是不用担忧。”

“罢了!”一边朝着县府方向走,刘辩朝昌豨摆了摆手,对他说道:“百姓惧怕本王,使得本王着实烦心!若本王进城之后便整日肉食,眼见着军民饿着肚子,岂不是更让百姓、将士记恨?城中军民吃甚,本王便吃甚。那些肉食,还是分给将士们吧!”

刘辩说出要将肉食分于将士们,昌豨脸上神色倒是没有多少变化,可跟在他身后的黄巾将领却都是愣了一愣,其中不少人的神情竟是显现出了几分复杂。

“将军尚须几日,方可领军出城与大军会师?”到了县府门口,刘辩停下脚步,向跟在身后的昌豨问了一句。

提及与城外大军会师,昌豨脸上现出一抹难色,对刘辩说道:“回禀殿下,这卢县城内共有黄巾将士及家眷十万余口,辎重、人马全都备办妥当,尚需十多日,不知殿下可否在城中静待一些时日,罪将定会尽快筹办与大军会师一事!”

扭头看着一脸为难的昌豨,刘辩嘴角微微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朝他点了下头,径直进了县府之内。

刚进县府,他又停下脚步,环顾着县府外院,

县府外院之中,建着二三十间供杂役居住的小屋。与小屋建在一处的,还有两间房门破败的柴房和杂物间。

整个县府外院,唯一一间颇具气势的房屋,便是以往县内官员议事的正厅。卢县不算是个大城,议事厅也要比刘辩早先经过的县郡正厅小了许多。

朝前院正厅看了一眼,刘辩又向一旁的昌豨说了句:“还望将军尽快整备,大军于城外驻扎,每过一日便要消耗粮草无算,着实无法长久等候。”

第213章 进城只为姑娘

进入县府后院,跟随刘辩来到卢县的亲兵,立kè

替换下早先在后院值守的黄巾军兵士。

交接了岗位的黄巾军,排着并不算整齐的队列,在一名军官的带领下离开了后院,而刘辩的亲兵则占据了他们早先站岗的位置。

“管姑娘,这几****住在何处?”进了后院,刘辩扭过头,好似很随意的向走在侧后方的管青问了一句。

“就在后院!”刘辩问起她的住处,管青抬手朝后院回廊的拐角指了下,对他说道:“这几日小女就住在回廊拐角的房间,今日殿下来到卢县,整个后院都是要让于殿下,小女这便搬走……”

“你可以继xù

住在那里!”朝管青微微一笑,刘辩先是允她继xù

住在后院,随后向跟进后院的昌豨等人说道:“渠帅与各位将军且去打点城内将士出城之事,大军整备妥当之前,本王便在后院等待众位回复。”

“诺!”昌豨与进入后院的黄巾将领纷纷躬着身子,朝刘辩行了一礼,应了一声,先是倒退了两步,随后转身走出了后院。

刚出后院,昌豨回过头看了正领着管青朝回廊走去的刘辩一眼,压低了声音向身旁的几名黄巾将领问道:“备办的如何了?”

“均按照渠帅吩咐备办妥当!”一名黄巾将领把脑袋朝昌豨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明日一早,大军即可出城!与之同时,早已埋伏好的刀斧手也会杀入后院,即便无法击破城北驻军,谅那弘农王也是离不得本城。”

昌豨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抬脚朝着县府大门口走了过去。走到县府大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回过头对守着县府大门的黄巾军官低声说道:“严守大门,弘农王帐下一应人等,包括管青在内,任何人离开县府,都要立kè

报于本渠帅知晓!”

“诺!”立于县府大门外的黄巾军官抱拳应了一声,目送着昌豨等人转身出了大门,沿着街道朝城门方向走去。

县府后院,刘辩领着管青上了回廊,径直走向书房。二人刚到书房门口,一名亲兵随即将房门推开,刘辩朝管青招了下手,领着她进了书房。

跟着刘辩,管青的脚刚踏进书房,守在门外的亲兵就将房门拉了起来,偌大的书房内,只余下刘辩与她两个人。

“管姑娘,你可发xiàn

那昌豨有些不对?”待到房门关上,刘辩转回身看着站在身后的管青,向她问道:“他平日与人说话,眼神可否也是如今日一般闪烁不定?”

“昌豨为人奸猾,平日里也是这般!”与刘辩对面站着,管青略微沉思了一下,对他说道:“早先小女虽是得了昌豨允诺,心内却还有些不信。只是听闻他斩了一员麾下将领,又在城门处见了人头,才信了他……”

“何时斩杀的黄巾将领?”想起悬挂于城门上方的那颗人头,刘辩微微拧了拧眉头,向管青追问道:“昌豨下令斩杀那黄巾将领时,管姑娘是否不在当场?”

“不在!”管青摇了摇头,脸上现出一抹迟疑,对刘辩说道:“小女也是事后听其他将军所说,才晓得是那人反对投效殿下,被昌豨斩了……待到知晓他斩了帐下武将,小女才让人去知会殿下。”

“管姑娘可知本王为何进城?”听完管青所说的话,刘辩缓缓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一副“果不出所料”的笑容,看似很不经意的向她问了一句。

“殿下莫非不是要招揽昌豨?”刘辩突然这样一问,本就觉着事情好像有些不对的管青顿感满头雾水,反问了一句:“若非如此,殿下为何冒险入城?”

“为你!”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站在面前的管青,刘辩以异常果决的语气对她说道:“本王刚见那昌豨,便觉着此人不可尽信。城头上悬着的那颗人头,或许别个见了会认为是昌豨斩杀不肯投效本王的麾下将军,以此来宣示效忠。可在本王看来,他却是另有目的,斩杀麾下武将不过是掩盖真实意图。由此可见,此人行事凶狠果决,若不是眼神飘忽,着实会让人防不胜防!”

“更值得怀疑的,是走了数条街道。本王在城内竟连一个百姓也未见到!”刘辩将视线从管青身上挪开,走到窗口,面朝窗外轻声说道:“即便城中百姓惧怕本王不敢上街围观,若房屋中有人居住,必定也会有几户胆大的人家偷偷从窗口向外张望。可入城之后,一路上本王看到的只是一片空寂,可见昌豨早已将沿途民宅清空,为的只是将我等困死,即便能侥幸杀出重围,在清僻的城内,也是逃不出他的视线!”

“狗贼昌豨竟敢骗我!殿下少待,小女这便将昌豨人头砍下,敬献殿下!”自打出城迎接刘辩,管青就觉着事情好像哪里不对,经刘辩如此一番剖析,她顿时明白了一切,杏眼怒睁一把抽出长剑,恨恨的咬着银牙骂了一句,抬脚就要朝屋外走。

“勇夫往往鲁莽,姑娘何故如此?”管青刚一转身,刘辩就连忙跨步上前将她拉住,对她说道:“卢县城内,尽是昌豨所部黄巾,管姑娘去杀昌豨,与羊入虎口又有何异?”

听得刘辩如此一说,管青静了下来,转过身拧着眉头向刘辩问道:“若依殿下,该当如何方为妥当?”

“本王让胡才返回军营,便是知会赵云,昌豨并无投诚之意!”松开拽着管青胳膊的手,刘辩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若本王所料不差,明日一早昌豨定然命令城内黄巾突袭大军,企图趁大军不备,将之击溃!胡才返回大军,一是减少我等在城内人数,便于暗中潜出卢县。另一方面,便是可提醒赵云,要他早做防备,反击昌豨所部黄巾!”

“管姑娘且去安睡,今日夜间,我等便离开卢县!”简要介shào

过心中谋划,刘辩朝管青微微一笑,对她说道:“若是本王不进城,昌豨定然知晓本王看出他的诡计,城外黄巾足有万人,而随同本王前来的将士,仅仅千人而已,杀将起来,必是凶多吉少!本王之所以进城,便是要择机将管姑娘带出去……”

刘辩贵为弘农王,在明知城内有危险的情况下,却还是只领了少量人手进入卢县,为的竟是将管青给带出去。

这番话刘辩从口中说出,并未感觉有何不妥,可听在管青的耳朵里,却是让她心内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

“殿下……”由于感动,管青红红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清澈的眸子中也闪烁着一汪泪水,她轻轻唤了刘辩一声,喉咙里却好似被什么堵住一般,后面想说的话竟是连一个音符也无法迸出。

“好了,管姑娘且回去安睡!”朝眼眶中窝着一汪泪水的管青微微一笑,刘辩对她说道:“本王当日曾领着唐姬逃离洛阳,洛阳可是要比这卢县大了许多,唐姬也并不懂得武艺,尚且能成功脱离。管姑娘武艺超群,厮杀起来,寻常男子也是难以近身,这小小卢县,又如何能阻得我等?”

凝望着满脸自信笑容的刘辩,管青那颗芳心剧烈的跳动着,她低下头,贝齿紧紧的咬着嘴唇,过了好一会才朝刘辩抱拳拱了拱手,倒退了两步,随后转身离开了书房。

待到管青离开书房,刘辩扭头环视着书房内的摆设。只见这书房之中,摆放着成捆成捆的竹简与用纸张装订起的手抄书籍。

竹简与书籍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显见是许多日子都没有人翻阅过它们。

已然看出昌豨没有投诚的诚意,刘辩自是没有闲情逸致看这些竹简与书籍,环顾了一圈书房,他的视线被一张同样落满了灰尘的瑶琴吸引了过去。

看到那张瑶琴,刘辩跨步走了上去,将瑶琴抱到书房内的矮桌上,揭开包裹在上面的丝绢。

随着丝绢被揭开,一张质地古朴的瑶琴出现在刘辩的眼前。这张瑶琴的尾端,有着一块像是被火焰烤焦了般的焦黑痕迹。

看到那块焦黑的痕迹,刘辩怔了一怔,心内迟疑了片刻,才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不会!焦尾琴如何会出现在这小小的卢县?若非此琴也如同传说中的焦尾琴一般曾掉落进火焰,便是这东汉末年的造假技术也如同两千年后一样传神。这琴定是假的!”

心内暗暗念叨着,刘辩伸手从腰间抽出短剑,将短剑塞入瑶琴的琴弦之下,用剑刃轻轻挑着琴弦。

他只要手腕上稍稍用些力qì

,紧绷的琴弦便会被短剑挑断,看着被短剑挑起的琴弦,刘辩摇了摇头,终究没有下手,而是把短剑从琴身下抽了出来,用丝绢将瑶琴包好,重新放在发xiàn

它的架子上。

“来人!”在书房内寻了好半天,刘辩也没找到他想要找的东西,于是向守在门外的亲兵喊了一声。

一名亲兵应声进入书房,抱拳站在门口,面向刘辩微微躬着身子,静静的等待着他下达命令。

“去找五根结实的麻绳!”朝站在门口的亲兵看了一眼,刘辩一边向他比划着手势,一边对他说道:“每根麻绳至少要有五人多长,本王急用!另外再找些像琴弦一般具有韧性的丝线,记得不可是麻线,也不可是寻常丝线,最好能是铁线。”

“铁线?”刘辩说出“铁线”二字,站在门口的亲兵愣了一下,抬头望着他,脸上现出一丝迷茫。

“像琴弦一般有韧性的便是!”发xiàn

亲兵满脸的迷茫,刘辩才醒悟过来,他所处的时代,铸铁工艺尚不算十分发达,铁丝这种东西,恐怕还真的没有发明出来,于是又向那亲兵补充了一句。

第214章 先摸掉外院岗哨

将刘辩送进县府后院,领着一众黄巾将领离开县府的昌豨并不晓得,刘辩在进城之前已是看出他并无投诚之意,进城不过是想要将管青给成功解救出去,沿着街道向城门走的路上,满脸还都是洋洋自得的神态。

带着一群黄巾将领走在两侧站满了黄巾兵的街道上,昌豨不无得yì

的对身后的将领们说道:“许久以前,本渠帅便相中了管青,无奈管亥一直守着他家妹子,我等又打不过那管亥……”

“如今管青自家进了卢县,正如同一条鱼儿送进渠帅的口中……”昌豨略带着些得yì

的话尚未说完,跟在他身后走着的一名黄巾将领就不失时机的拍起了他的马屁:“此番只要我等杀了那弘农王,管青乃是引领弘农王进入城中之人,弘农王麾下人马岂能干休?那管亥死无葬身之地且不消说,管青也将是渠帅房中之人。送到口中的食儿,哪有不吃之理……”

斜眼瞟了瞟拍他马屁的黄巾将领,昌豨脸上先是闪过一抹怪怪的笑意,随后抬起手,用手指朝那黄巾将领点了点说道:“本渠帅原以为你是个实诚人,不想却也是一肚子的坏主意!”

“渠帅过奖!“被昌豨用手指头点着,拍他马屁的黄巾将领微微躬着身子,额头上冒着冷汗,对昌豨说道:“自打渠帅领军,但凡欲做之事,从未落空,那弘农王再厉害,也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刚到卢县,尚未弄清状况便将随行官兵遣回,更是……”

“等下!”不等那黄巾将领把话说完,昌豨就朝他摆了下手,用手指点着他问道:“方才你说甚么?”

“末将说那弘农王不过是个黄口小儿!”昌豨如此神情,把那黄巾将领吓的是后脊梁上直冒冷汗,颤巍巍的应了一句。

“不对!后面那句!”昌豨歪着脑袋,紧紧蹙着眉头,向那黄巾将领又问了一句:“你后面那句说甚么?”

“弘农王刚到城门口,便将随行官兵遣回……”睁着满是恐慌的眸子,那黄巾将领怯怯的答了一句。

“不好!”黄巾将领的话音刚落,昌豨就抬手朝额头上重重拍了一下,对跟在身后的众黄巾将领说道:“你等应还记得,当日弘农王便是从洛阳城内逃脱,如今他来到卢县,恐怕已是做好了暗中离开的准bèi

,否则为何会将随从遣回大军?”

“渠帅的意思是?”昌豨的一番话,把在场的所有黄巾将领都给说愣了,其中一人眨巴着眼睛,满脸迷茫的望着昌豨,向他问道:“那弘农王进城只是为了再逃出去?如此也太说不过去……”

“我等迎接弘农王,出城将士多达万余人。且那管青又在我等手中,城墙上守军也是弓箭上弦,随时可以发射!”看着说话的黄巾将领,昌豨轻蔑的撇了撇嘴,对众将领说道:“当时情势,弘农王若是撤走,定然会遭我等猜忌,管青性命不保,那是必然,就连他带来的一千兵马,恐怕也是要葬送在卢县城外。随我等入城,便是这弘农王胆大之处,若是本渠帅没有猜错,此刻他定然在做着夜间出城的盘算!”

话说到这里,昌豨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露出一抹森冷的笑意,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恐怕这卢县并非当日洛阳,是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你等即刻去军中寻些夜间能够视物的将士!”瞥了一眼身旁众将领,昌豨对他们说道:“让将士们在县府周边暗中蛰伏下来,另外再在每条街道上安插些人手,要他们蹲在屋内,留意街面上的动静,一旦发xiàn

弘农王等人踪迹,即刻诛杀!”

“诺!”数名黄巾将领齐齐抱拳应了,跟着昌豨一同朝城门方向走去。

到了城墙脚下,众黄巾将领各自散去,按照昌豨的吩咐,在城内分派人手去了。

昌豨则领着一队亲兵,登上了卢县的城墙。

卢县是座小城,城墙也并不算十分高大。登上城墙,昌豨走到面朝北方的城垛边,双手扶着城垛,眺望着远处刘辩军驻扎的地方。

从城墙上朝远处看去,刘辩军那通红的衣甲分外扎眼。

迎接刘辩入城时,昌豨已是见识到了刘辩军整齐的队列。整齐划一的步伐,印证了刘辩军拥有极强的纪律性。

昌豨很是明白,有纪律的军队,才是真zhèng

具有强dà

战斗力的军队!黄巾军向来纪律散漫,虽说近年来四处转战,单兵战斗力有了显著提升,可整体配合却仍旧是个软肋。

这也是黄巾军为何往往与官兵交锋,若人数不占绝对优势,绝不可能战胜对方的原因。

城外驻扎的刘辩军只有不足两万人,而城内却有着十余万黄巾军,虽说可参加战斗的,不过五六万人,可在占据人数优势的情况下,城内黄巾军向刘辩军发起突然袭击,胜面还是相当大的。

卢县城内,一队队黄巾军在紧张的调拨着。许多黄巾军排着并不算齐整的长队,踏着乱七八糟的步子,沿着街道小跑。

每跑一段路程,便会有几个黄巾军钻进街道两侧已然没了主人的民房,随着钻进民宅的黄巾军越来越多,在街道上小跑的人反倒是渐渐少了起来。

县府后院中,刘辩双手背在身后,笔直的站立在回廊上。在他附近的亲兵一个个都是屏气凝神,专注的环视着后院,并没一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回廊离后院靠北面的墙壁很近,木质的回廊传音效果很好,站在回廊上,刘辩能清楚的感觉到地面好像都在微微发颤。

这是有人在院外奔跑的迹象,而且从震动的频率,刘辩能感觉的到,正在奔跑的人并不在少数。

“殿下!”正站在回廊上,仔细的感觉着院外奔跑的人群,先前得了命令去找绳索的亲兵跑到刘辩身前,抱拳对他说道:“启禀殿下,五根绳索已然备办妥当。殿下要找的琴弦,着实是费了些周章,不过却也找得两根……”

“好!”得知绳索与琴弦都已找到,刘辩点了下头,对那亲兵说道:“先将琴弦给本王拿来。”

“诺!”亲兵应了一声,将手伸进怀里掏摸了两下,掏出两根雪白的琴弦,双手捧着递到刘辩面前。

从亲兵手中接过琴弦,刘辩轻轻捋了捋那两根由蚕丝拧成、很是坚韧的琴弦,将它们揣进了怀里。

自从进了县府,刘辩一整天都没有出后院半步。

随着太阳落山,夜幕悄悄降临,卢县被笼罩在一片茫茫的黑暗之中。

一名亲兵拉开后院书房的房门,将屋内的白烛尽数点燃。待到亲兵点燃了所有白烛,刘辩走到一架烛台旁,用琴弦将烛台上的两支白烛勒住,吊挂于烛台上方,随后命令随他进入书房的亲兵将屋内的竹简与书籍都搬到烛台下方。

做好这一切,他又朝悬空吊挂于烛台上部的白烛看了看,大致的估摸了一下白烛与下方书籍的距离,确定一旦白烛掉落,将会使书籍和竹简尽数点燃,这才领着亲兵离开了书房。

燃烧的白烛火苗轻轻跳动着,随着白烛的燃烧,火苗离绑在其上的琴弦也是越来越近。

“殿下!”刘辩刚回到住处门前,白天本想好生睡上一觉、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的管青就迎着他走了上来,小声向他问道:“我等何时离开?”

“外院守备森严,我等不可能从正门离开!”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管青,刘辩把视线投向了北面的墙根,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白日里,黄巾军调拨频繁,本王听到墙外来来回回有许多人奔跑,想来昌豨发xiàn

了本王的意图。县府之内,黄巾军虽是守备严密,人数却并不是很多,我等可下手清理了县府,尔后再离开。管姑娘那里可还有黄巾军衣衫?”

“小女屋内倒是有两张黄巾!”管青点了点头,望着刘辩向他问道:“只是不知殿下的意思?”

“我等也有百余人,待到解决了县府内的黄巾军,所有人都换上他们的衣衫,先离开县府再说!”扭头朝吊挂着火烛的书房看了一眼,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对管青说道:“穿着黄巾军衣衫,即便被埋伏于街道两侧民宅内的黄巾岗哨发xiàn

,一时之间他们定然也想不起竟会是我等要出城。待我等到了城墙下,县府内大火应已燃起,正可趁乱登上城墙,借机离去!”

“原来殿下早有谋划!”听完刘辩的话,管青朝他抱拳拱了拱手,满脸钦佩的说道:“请殿下少待,小女这便去屋内取来黄巾!”

朝管青点了下头,刘辩目送着她返回屋内。

折回房间,没过多会,管青就从屋内走了出来,手中还捏着几张明黄色的巾子。

“管姑娘随本王把内院附近的岗哨先行摸掉!”从管青手中抽过一张黄巾,刘辩将巾子往头上很随意的一裹,对管青说道:“我二人摸掉一处,便让亲兵将尸体拖进后院,与尸体调换衣衫,不消多会,应能将外院黄巾尽数剿杀!”

“殿下!”手中捏着一只黄巾,管青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刘辩,强忍着笑伸手把刘辩裹在头上的黄巾扯下,走到他身后,帮他把黄巾包在头上,扎了个结对他小声说道:“要如此裹才对!”

第215章 清除县府

刘辩领进城内以及早先跟随管青进城的亲兵聚集在一处,百余人散开在县府后院的各个角落,表面上看来,他们虽像是在守备着后院,可稍微留意一下他们每个人的视线,便会发xiàn

百余人的目光都是不断的在四周院墙上游弋着。

外院墙根下的暗影中,早已换上一套深衣、头上包裹着黄色巾子的刘辩一手捂着一名黄巾兵的嘴,另一只手提着刚从那黄巾兵颈子上划过、还滴淌着鲜血的短剑,将那黄巾兵的尸体轻轻放倒在地上,随后朝躲在不远处墙根下的管青摆了摆手。

见到刘辩摆手,管青扭头向后院里的亲兵们招了下手,一群亲兵立kè

轻手轻脚的朝外院摸来。

“二十七个!”一些亲兵轻手轻脚的进入外院,拖起角落中的尸体向后院拽去,没过多会,与被拖进后院的尸体数量相等的“黄巾兵”就从后院走了出来,站在被刘辩和管青解决掉的那群黄巾兵早先站着的位置。

“屋内还有更多人!”扭头看了一眼刚换上黄巾兵衣衫、已经站好位的亲兵们,刘辩向外院的一片房屋哝了哝嘴,压低声音对猫着腰蹭到他身旁的管青说道:“县府内的黄巾须尽数诛杀,所有人全都换上黄巾衣衫,争取到最多的时间,我等才有可能成功脱离卢县。”

凝望着不远处的一排房屋,管青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朝换上黄巾军衣衫,已然站好位的官兵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全都守好各自的位置,不要乱动,刘辩这才弓着身子,借着夜幕的掩护,飞快的朝那排小屋奔去。

刘辩纵身蹿出,管青一手持着短剑,也跟在他的身后,蹿向了县府内黄巾军睡觉的小屋。

跑到小屋墙角,刘辩背靠着墙壁,屏气凝神、静静的聆听着屋内的动静。

他身后的房间内,传出阵阵如同雷鸣般的呼噜,其间还间杂着几声咳嗽。

房内传出咳嗽声,说明里面的黄巾军并未全部睡着,刘辩朝刚跑到身边,也背靠着墙壁的管青摆了摆手,示意她换一间房。

背靠着墙壁,轻手轻脚的蹭到另一间房门口。刘辩先是朝管青摆了摆手,让她不要焦躁,随后支楞着耳朵,听了一会房间内的声响。

这间房内,有的只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蛰伏在门口听了片刻,确定屋内众人已全部睡熟,刘辩回头看了一眼管青,朝她点了下头,一闪身,进了房里。

屋内很暗,几乎是暗到伸手不见五指。

蹑手蹑脚的跟着刘辩进了房间,管青只觉着眼前一片黑暗,根本无法看清房间里的布局,在没办法确定黄巾军睡觉方位的情况下,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站在靠门口的位置,让眼睛慢慢的适应这片黑暗。

与管青不同,进了屋内,刘辩先是闭上眼睛适应了片刻,待到习惯了眼前的黑暗,他才扭头朝屋内环视了一圈。

虽说已是适应了一些,可人的眼睛要想看清景物,光线还是必须满足一定条件才行。他所置身的这间房内,光线极其昏暗,仅仅只能隐约分辨出那里铺着铺盖,却根本看不清铺盖上有没有躺着人。

回头向屋外看了一眼,由于房间内太暗,外面的夜色好似突然间亮堂了许多,穿着黄巾军衣衫守在远处的亲兵刘辩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而站在他身后的管青,则犹如一根木桩似得,连动也不敢多动一下。

如此黑暗的环境下,眼睛失去了大部分作用,刘辩所能做的,只有凭借着听力,辨别睡觉的黄巾军方位。

从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能够听出,睡在这间屋的黄巾军,至少也有十人以上。仔细的辨别着不同的呼噜音色,刘辩轻手轻脚的朝左侧墙根摸了过去。

站在屋内,根本无法看清屋内情况的管青,只能眼睁睁的看立于临门的地方发愣。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寻找黄巾兵动手时,随着“嗤”的一声轻响,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霎时在屋内弥漫开来。

剑刃划过皮肤的轻响刚过,还没等管青回过神来,紧接着她又听到了一声闷哼,血腥气越发的浓重了许多。

第二声闷哼很是低沉,发出闷哼的人一定是被捂住了嘴。

刘辩已然开始动手,随着被他暗中宰杀的黄巾军越来越多,屋内原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是越来越少,反之血腥气却是更加厚重。

没过多会,屋内最后的呼噜声戛然而止,一条黑影蹿向管青。

看着那条黑影从里面蹿出,管青并没有抬剑阻拦,她知dào

,正蹿向她的是刚解决了整屋子黄巾兵的刘辩。

到了房间门口,刘辩朝外面挥了几下手臂。数名亲兵随即快速向着房间移了过来,而刘辩则领着管青,又朝下一间屋摸了过去。

夜色越来越深,半个多时辰过后,刘辩与管青终于解决完了县府前院留守的黄巾军,待到浑身沾满血渍的二人从最后一间屋内走出,百余名亲兵也都换上了黄巾军的衣衫。

“管姑娘,以往黄巾军在城内驻扎,都是派出多少人的队伍巡逻?”站在县府前院,刘辩先是环顾了一圈身前的百余名亲兵,随后扭头看着管青,压低了声音向她问了一句。

“二十人一队!”很是熟悉黄巾军的管青想也没想,就对刘辩说道:“每条街道会有两队人巡视……”

“两队人,街边民宅还有人埋伏!”刘辩紧紧的拧着眉头,低头沉吟了片刻,对管青和百余名亲兵说道:“黄巾贼人定然是在后院外墙下布置了许多眼线,至于前院,迎着县府正门的民宅内定然也是会有眼线。我等一旦从正门离开,必定被眼线发xiàn

。”

说着话,他朝前院的院墙看了看,接着小声对众人说道:“本王与管姑娘领一队人先自前院翻墙出去,待我等解决了外面的黄巾兵,其余人等再翻墙离开县府!”

“殿下,不过是几个黄巾,我等前去便可……”解决县府内的黄巾军,刘辩已是强令所有亲兵不要动手,由他亲手解决,如今要翻墙离开此处,他仍要亲自打头阵,亲兵们自是不肯,一名亲兵军官压低声音,提出打头阵的请求。

“本王心意已决,你等莫要再说!”不等那军官把话说完,刘辩就抬起手臂,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百余名亲兵说道:“本王曾单枪匹马从洛阳逃离出来,晓得该如何逃出城池,你等只须听令行事!”

百余名亲兵相互看了一眼,一个个脸上都现出一抹为难。他们来到此处,为的是保护刘辩,可如今看来,反倒是刘辩在给他们开路,帮他们寻得一线生机。

“走!”稳住了这群亲兵,刘辩朝管青和十多个亲兵招了下手,飞快的向墙头跑了过去。

到了墙根下,他并没有立kè

蹿上墙头,而是将耳朵贴在墙壁上,期望以此能听到墙外的动静。

墙外静悄悄的,连半点声响也没有。耳朵贴着墙壁听了一会,确定院墙外面的墙根下没人,刘辩才朝跟在身后的管青等人招了下手,纵身向上一蹿,十根手指死死的抠住了墙头。

抠紧了墙头,刘辩两臂一用力,“嗖”的一下蹿了上去。

他刚蹿上墙头,管青等人也紧随其后蹿了上来,一个个蹲在墙头上朝下张望。

墙脚下一片黢黑,蹲在墙头上,只能看到不远处那条青石铺就的街面,在夜色中泛着些许青白色。

青白色的街面上,每隔十多步,就站着个夜间值守的黄巾军。蹲在墙头仔细观察了一会,刘辩并未发xiàn

如管青所说那样于夜间巡查的队伍,街道上到处都是黄巾军的明岗暗哨,反倒给他们离开卢县,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向墙头上蹲着的管青与那十多个亲兵招了下手,刘辩转了个身,先将一条腿垂到墙外,待到双手按实墙头,才把另一条腿也垂了下去。

仰头望着满天星斗的夜空,刘辩深深吸了口气,借着手臂的力量,缓缓的将身体向墙外垂了下去,待到两条手臂完全伸直,他才低头向脚下看了一眼,确定脚下是块实地,随即松开手朝地面坠去。

墙头上的十多个人都学着他的模样,纷纷跳出院墙,他们落地时双脚踩在地面上,发出十多声细微的轻响。

响声并不是很大,若是在白天,像这样的声响,一定不会被人注意,可眼下是在夜间,虽然黄巾军在街道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可四周还是一片宁静,除了草丛中传来的虫鸣声,再无其他声响。

离墙头比较近的街道上,两名黄巾军隐约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相互看了一眼,彼此慢速靠拢,提着短矛并肩朝县府院墙走了过来。

跳下院墙,刘辩等人随即趴伏在地上,望着街道上的黄巾军。见那两名黄巾军朝着院墙靠了过来,刘辩拔出短剑,扭头向一旁趴着的管青做了个待会动手的手势。

管青点了下头,也缓缓的将短剑抽出,一双美丽却含满了杀机的眸子死死的凝视着那两个正向他们靠近的黄巾兵。

两名黄巾兵越来越近,趴伏在地上的刘辩等人已能清楚的听到他们脚板踏在地面上发出的沙沙声。

墙角下面一片黢黑,向墙根走过来的两名黄巾军虽然都睁圆了眼珠子,想要看清刚才发出响动的是什么,可黑暗却给了刘辩等人最好的掩护,使得那两名黄巾军虽是已经走到离刘辩等人只有六七步的地方,却还没有发xiàn

他们的踪迹。

第216章 夜半出城

“从此处到最近的城墙,大约要穿过六条街!”低头看了一眼躺在脚下的两具尸体,刘辩小声对一旁的管青说道:“昌豨并未在街道上安插巡夜队伍,而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将整座城内的街道都给守了个严实。”

“殿下如何打算!”看着装扮成黄巾军,站在街道上的两名刘辩亲兵,管青压低了声音,对刘辩说道:“眼下已然过了子时,若是耗到天明……”

“顶多半个时辰,他们自会乱起来!”刘辩很自信的撇了撇嘴,朝管青微微一笑,小声说道:“你等且耐心等待,没有本王命令,谁也不许擅自行动。”

管青点了下头,随后又看了看已然翻过墙头、蹲伏在墙角下的百余名亲兵。

所有亲兵全都紧紧抓握着手中长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隔段距离就站着个黄巾兵的街道。

在墙角蹲伏了大约半个多时辰,街道上的黄巾兵始终没有换过岗,只是偶尔有一两名黄巾军会走动几步,到离他们最近的其他黄巾军那里闲聊几句。

众人正等的焦躁,街道上一名黄巾军突然指着刘辩等人藏身的地方,高喊道:“不好!县府着火了!”

这声喊刺破了夜晚的宁静,街边房屋内霎时涌出了许多黄巾军,原本站在街道上的黄巾军也纷纷朝着县府正门方向跑去。

“走!”只是顷刻之间,街上的黄巾军已是跑的七七八八,少数没有朝县府正门方向跑的黄巾军注意力也被吸引到燃起烈火的县府,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蛰伏的地方,刘辩向管青和百余名亲兵低喝了一声,率先起身朝街道跑去。

管青和百余名亲兵见刘辩起身蹿出,也连忙跟在他身后跑向街道。

“县府走水了!快救火!”跑到街道上,刘辩一边领着众人向最近的城墙方向飞奔,一边高声呼喊着。

县府失火,街道上已是乱作一团,许多黄巾军来来回回的奔跑着,用盆盆罐罐盛满水,冲进府内救火。刘辩这一喊,从他们身旁跑过的黄巾军更是越发慌乱,竟没一个人发xiàn

他们这队人的可疑。

最先燃烧起烈火的,是竹简与书籍最多的书房。可以用来书写的竹简、纸张和丝绸都是极易燃烧的材质,经火焰一燎灼,很快便熊熊燃烧了起来,没过多会,烈火已是波及到周边的房屋,漫天的火焰冲天而起,几乎映亮了半边天空,哪里是随意能够扑灭的!

各条街道上都有黄巾军朝着县府方向涌去,刘辩领着管青等人,与这些黄巾军擦肩而过,一路上连拦住他们盘问的黄巾军都没遇见一个。

连着跑过五六条街道,刘辩看见街道尽头浮现出城墙的暗影,朝身后跟着的管青和亲兵们招了下手喊了声:“快!”

在刘辩的催促下,众人加快了速度,飞快的蹿向城墙。

“什么人?”眼见离城门只有数步之遥,城墙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抬头朝城墙上看了一眼,刘辩向发问的黄巾兵回了一句:“县府失火,弘农王逃脱,我等正在追击弘农王,兄弟可曾见到?”

听说弘农王跑了,城墙上的黄巾兵士愣了一下,赶忙对刘辩喊道:“我等并未见弘农王离开,你等可去城门问问……”

“劳烦兄弟了!”向城墙上的黄巾兵喊了一嗓子,刘辩朝身后众人招了下手大声说道:“去城门问问!”

喊话时,他刻意将嗓门提高了许多,让城墙上的黄巾军都能听清他说的话,领着管青与百余名头裹黄巾的亲兵迅速朝城门方向去了。

“何人来此?”刚到城门,刘辩还没来及跟守卫城门的黄巾军说话,几名黄巾兵就赶忙迎了上来,挺起短矛指着他们,其中一人对他们喊道:“城门已闭,莫非你等不知?”

“县府失火,弘农王及其随从尽数失踪!”抬手止住跟在身后的众人,刘辩独子向那几个黄巾兵走了过去,对他们说道:“我等来此,只是向兄弟们询问一下,可否见到弘农王?”

早先已得到命令严守城门,不得让弘农王逃离的城门守军,听刘辩说弘农王逃了,一个个面面相觑,片刻过后,刚才开口喝住刘辩等人的黄巾军才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我等并未见着弘农王……”

没等那黄巾军把话说完,刘辩猛然抽出长剑,双手持着剑柄,朝他的颈子上狠狠劈了下去。

随着一道银亮的光弧划过,那黄巾军的头颅如同一只熟透了的柿子,离开颈子,滚落到地上。腔子里喷溅着鲜血,没了头颅的躯体如同被电击般剧烈的哆嗦着,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刘辩刚一动手,跟在他身后的管青与那百余名亲兵就纵身朝守着城门的黄巾军扑了上来。

守城门的黄巾军仅仅只有二三十人,他们完全没想到刘辩会突然动手。刘辩的长剑划出一道光弧,劈下领头黄巾军的头颅,站在城门内侧的黄巾军犹自没回过神来,百余名虽是站在五六步开外,却早已做好准bèi

的刘辩亲兵一拥而上,只是顷刻间,守着城门的黄巾兵就被尽数劈翻。

刘辩亲兵下手,个个都是朝着对方要害招呼,被劈翻在地的黄巾军甚至连哼都没哼上一声,就纷纷倒地身亡。

“打开城门!”占据了城门,刘辩朝亲兵们一招手,向他们低声喊道:“将绳索拉直拦在城门内侧,高度要齐小腿!”

二三十名亲兵赶忙上前,其中一部分人跑去将城门打开,而另外一部分人,则按照刘辩吩咐的那样,在城门内侧的门洞中,将五根从县府带出的绳索绷紧、拉直,布下了五道绊马索。

“走!”亲兵们布好了绊马索,城门也已打开,刘辩朝众人招了下手,率先跑出了城门。

出了城门,刘辩并没有引领众人径直朝前跑,而是选择贴着城墙的墙根,快速往北行进。

斩杀守城门的黄巾军,只是顷刻之间,刘辩与亲兵们下手又很是利索,几乎没有发出多少声响。城门已被攻破,城墙上的黄巾军还是浑然未觉。

领着管青与百余名亲兵溜墙根跑了五六百步,远远看到城墙拐角,刘辩停下脚步,朝身后众人抬手做了个止步的手势,压低了声音对他们说道:“虽说我等是趁乱出城,可那昌豨既欲将我等困住,定然不会只做一手安排。城外或许早有埋伏!”

接着他扭头看向跟在身后的管青,对众人说道:“若是没有埋伏便罢,若是真有埋伏,管姑娘紧随本王,众人一路向北拼杀,赶回军营,明日一早准bèi

迎战城内黄巾军!”

“诺!”百余人齐齐抱拳,轻声应了,刘辩这才向他们招了下手,领着众人径直向北奔去。

“站住!”刚过了城墙拐角,刘辩等人正朝着大军驻扎的方向疾奔,草丛中突然蹿出百余名手持兵刃的黄巾军,领头的黄巾军朝着刘辩等人一抬手,高喊了一嗓子。

“他们只有一百多人,冲过去!”见野地中突然蹿去一群黄巾军,刘辩一把抽出长剑,朝身后跟着的众人喊了一嗓子。

他身后的百余名亲兵齐齐发了声喊,抽出长剑,跟着刘辩纵身朝挡在前方的黄巾军冲了上去。

“擒住弘农王!”还没等刘辩领着亲兵冲到那群黄巾军近前,侧面突然传出一声大喊,黑黢黢的野地中,突然又蹿出了一大片黄巾军,领头的黄巾将领手持长枪,快步朝着刘辩冲了过来。

“杀!”完全没想到侧面又会冲出一群近千人的黄巾军,刘辩心知是中了埋伏,把心一横,大吼了一声,脚下步伐又加快了一些,扑向迎面的百余名黄巾军。

跟在刘辩身后,管青见四周突然涌出黑压压一片黄巾军,也呐喊了一声,手持长剑朝着黄巾军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冲了上去。

百余名亲兵纷纷将头上裹着的黄巾扯掉,挥舞起长剑,向迎面杀上来的黄巾军冲了上去。

两百余人狠狠的撞在一起,刘辩亲兵一个个紧咬钢牙,不断的朝对面黄巾军挥剑劈砍。与他们人数相当的黄巾军,仅仅只承shòu一次冲杀,就被这群如同疯了一般的人给劈翻了一片。

后冲出来的近千名黄巾军距离战团还有二三十步,眼见他们越来越近,刚劈翻一名黄巾兵的刘辩扭过身,大吼了一声,纵身向这群足有千余人的黄巾军扑了上去。

冲到黄巾军近前,管青手中长剑上下翻飞,她每挥出一剑,对面都会有个黄巾军胸口飚起一蓬鲜血,仰面朝后倒去。

连着劈翻了两名黄巾军,管青看到刘辩纵身向人数更多的黄巾军冲去,赶忙跟在刘辩身后,呐喊着扑了上去。

百余名刘辩亲兵只余下二三十人与最早出现的黄巾军缠斗,其余人则紧随着管青,杀向人数更多的黄巾军。

与此同时,卢县城内,昌豨得知县府失火,赶忙领着一群黄巾将领前去查看。

当昌豨赶到县府,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焦黑一片的断壁残垣。大火已被扑灭,灰烬上还升腾着一股股的青烟。

县府前院的地面上,并排摆放着数十具黄巾军从火场拖出来的焦尸。

一名早先赶到火场的黄巾将领见昌豨来了,赶忙跑到他面前,抱拳说道:“启禀渠帅,末将等到得县府,大火已是燃起。火场中只拖出这些尸体,想必废墟下应是埋的还有。”

第217章 逃离追击

“弘农王已然跑了!“蹲在一排尸体旁,凑着身后兵士手中火把的光亮,昌豨仔细查看了一遍尸体,视线停留在尸体颈部被利刃划开的口子上,紧紧拧着眉头,对身后站着的几名黄巾军将领低喝道:“快派骑兵追击!”

“眼下正值夜间……”一名黄巾将领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提醒道:“骑兵到了夜间,多是如同瞎子一般……”

“那就找不是瞎子的!”瞪了那黄巾将领一眼,昌豨“腾”的站了起来,面朝说话的黄巾将领,表情狰狞的对他说道:“立kè

派人去追!若是不想被弘农王攻破卢县,将我等都砍了脑袋,今夜就不能让他逃脱!”

“诺!”昌豨狰狞的神情,将说话的黄巾将领吓的浑身一哆嗦,赶忙应了,转身跑出县府,安排骑兵追击刘辩去了。

黄巾将领跑出县府没多久,城内军营就蹿出了一支两百余人的骑兵,这队骑兵出了军营,一个个挥舞着马鞭,双腿狠狠的夹着马腹,朝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兄弟们,追上弘农王,通通有赏!”眼见快到城门,领着这队骑兵的黄巾将领抬起手中长枪,朝前一指,向骑兵们大喊了一声。

得知追上刘辩有赏,两百余名骑兵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齐齐发了声喊,双腿不住的夹着马腹,飞快的向城门驰去。

离城门越来越近,当马头进入城门内侧的门洞时,领先的黄巾将领心头莫名的升起一丝不安,赶忙勒住缰绳,想要止住战马。

虽说直觉告sù

他眼前就有危险,可他勒马的动作终究是慢了一些。疾速奔驰的惯性并未使得他在提起缰绳后立kè

止住战马前冲的势头,战马的两只前蹄陡然一软,庞大的身躯向前翻滚着栽了出去。

马蹄刚被绊住,骑在马背上的黄巾将领心内就是一惊,双手按着战马颈项,用力一撑,想要以此脱离马腹,却在身体刚刚凌空的那一刹被高高撅起的马臀甩中,整个人如同被球棒击中的棒球一般翻滚着向前飞了出去。

跟在他身后的骑兵们见他被甩出去,纷纷想要止住前冲的战马,一些战马没有止住步伐,被刘辩等人离开之前设置在城门内的绊马索绊住马蹄,连人带马甩了出去。

有一些止住了战马前冲的黄巾骑兵,还没来及松上一口气,后面冲上来的骑兵就狠狠的撞在了他们马尾上。

前面的骑兵想要勒住马,后面的骑兵却止不住战马前冲的势头,城门内侧顿时一片马嘶人嚎,乱作一团。

城门内追击刘辩的黄巾骑兵一片人仰马翻,而城外的野地上,激烈的厮杀尚在继xù

着。

浑身溅满了鲜血的刘辩,怒睁着双目,手中长剑不断劈砍着迎面朝他扑来的黄巾军。

随着长剑的劈砍,一股股鲜血从对面黄巾军的身上喷溅出来,将刘辩身上的衣衫喷溅的一片透湿。

浑身都是黏糊糊的血液,让刘辩感到一阵不舒服。当他又劈开一名黄巾兵的心口时,一股热乎乎的血浆从那黄巾兵的前胸****出来,喷的刘辩满脸都是。

抬手抹了一把喷在脸上,阻住了视线的血液,刘辩攥了攥握剑的手,大吼一声,纵身朝着另一名黄巾兵冲了上去。

“杀!”率领千余人围攻刘辩等人的黄巾将领提着长枪,发出一声怒吼,趁着刘辩的长剑刚劈在一名黄巾兵的脑袋上,还没来及收回的刹那,从侧面挺枪刺向了他的腰肋。

黄巾将领的长枪刚刚刺出,眼见就要扎进刘辩的身躯,一道银亮的弧光突然在他眼前闪过。

眼睁睁的看着弧光划向眼睛,黄巾将领连忙收枪想要闪避,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伴随着剧烈的刺痛,他的双目被一柄锋利的长剑硬生生的劈中。

长剑从黄巾将领的双眼上劈过,随着一股鲜血飚射而出,黄巾将领的两只眼珠子瞬间被劈爆,上半截脑袋犹如一只被人甩出的碟子般飞向半空,凌空打了几个旋落在了地上。

双手持着长剑,管青抬脚往黄巾将领尚未倒下的躯体猛踹了过去,将那少了半截脑袋的身躯踹倒在地,扭头朝刘辩看了一眼。

心知被管青救了一命的刘辩,也转过脸朝她点了下头,接着向还在与黄巾军厮杀的亲兵们高声喊道:“兄弟们,往北杀!突pò

他们的阻截!”

经过一场厮杀,还活着的数十名亲兵齐齐发了声喊,紧随着刘辩向黄巾军发起了一轮反扑。

失去了将领的黄巾军人数众多,眼见就要擒住刘辩,功劳就在眼前,谁也不肯轻易舍弃,也爆fā

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气势,许多人发了声喊,向刘辩等人猛扑过来。

虽说在刘辩等人的猛冲之下,黄巾军已被劈翻了数百人,可剩下的数百人却还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刘辩等人与黄巾军撞在一处,顿时被冲的散了开来。刘辩挥剑又劈倒两名黄巾兵,他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只余下与他同样浑身糊满了鲜血的管青,其余亲兵则都被冲散到了较远的地方。

“向北冲!”眼见快被黄巾军围住,刘辩再次大喝了一声,往黄巾军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扑了过去。

经过一场拼杀,管青已记不清又劈翻了多少黄巾军,她跟在刘辩身后,又劈砍了数十剑,终于冲出了黄巾军的包围圈。

“快走!”从黄巾军的包围中冲出,刘辩伸手拉住跟在身后的管青,大喝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向前狂奔而去。

“弘农王跑了!快追!”被刘辩牵着,管青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大喊,紧接着她又听到了一阵追随她和刘辩而来的杂乱脚步声。

离城墙数里外的刘辩军大营内,一名斥候快马冲进军营,到了赵云营帐外,翻身跳下马背,抱拳躬身对帐内的赵云说道:“启禀赵将军,卢县城外两群人正在厮杀,小人隐隐闻得有人在喊‘弘农王跑了’!”

斥候的话音还没落,一身戎装的赵云就从营帐内冲了出来,向守在帐外的亲兵喊道:“不好!定然是殿下出城,为黄巾所困!你即刻去点齐人马,随本将军前去救援殿下!”

“诺!”听闻是刘辩被黄巾围困,得了命令的赵云亲兵赶忙应了一声,快步跑去召集可夜间出战的人马去了。

没过多会,一支骑兵快速冲出军营,在赵云的率领下朝着刘辩等人与黄巾战斗的地方奔去。

虽说得到消息之后立即便做出了回应,可消息传进赵云耳朵终究是晚了一些,当刘辩军骑兵冲出军营,朝卢县城外奔去的时候,刘辩与管青已是在一群黄巾军的追赶下,向着东北方跑出了两三里路。

追在刘辩与管青身后的黄巾军,足有两百余人。

刘辩绝不会张狂到认为凭着他和管青的能耐,能杀死两百人尔后逃出生天。

两百余名黄巾军嗷嗷叫着在后面狂追,刘辩则拉着管青一路疾走,早已忘记了他们到底是往哪个方向狂奔。

眼前的路面越来越黑暗,拉着管青狂奔的刘辩一边飞奔着,一边仰头朝天空看了看。

繁星已然稀疏了许多,一颗雪亮的星星出现在漆黑的夜空,就犹如在夜空中点亮了一盏明灯。

星光虽亮,可终究与地面距离太远,浓重的夜色并没有因那颗雪亮的星星出现而消退,笼罩着大地的黑幕反倒是越发浓重了许多。

刘辩很清楚,那颗雪亮的星星是象征着白昼即将来临的启明星,眼下的黑暗正是他与管青从这群黄巾军鼻子底下逃走的最好掩护。

跟在他们身后的黄巾军可能是惧怕被驻扎在北面的刘辩军发xiàn

,并没有点燃火把。在夜色中艰难的追逐着刘辩与管青,许多黄巾军脚下的步伐也显得踉跄了许多。

“走!”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刘辩甚至连被他牵着狂奔的管青都看不真切,心知此刻正是甩脱黄巾军的最好时机,他向管青低喝了一声,拉着她调转方向,朝着东面狂奔而去。

刘辩麾下大军驻扎在北边,北面的道路已被追赶上来的黄巾军彻底封死,无论在谁看来,眼下的刘辩都应该选择向西才对。

可刘辩偏偏没有那么做,他拉着管青调转方向径直向东,为的就是甩开尾随在身后的黄巾军,尽早返回大军。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拉着管青狂奔的刘辩也松了口气。可他并没有止住步伐,追兵还没被彻底甩远,此时停下歇息,一旦天亮,他与管青就会被追赶上来的黄巾军发xiàn

并包围。

拉着管青不晓得跑了多久,一抹鱼肚色的白光出现在东方的天空,光亮刺破了浓重的夜幕,渐渐将黑暗驱散。

刘辩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见黄巾军并未追赶上来,才停下脚步,松开拉着管青的手,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歇气的奔跑了许久,管青虽是有着一身武艺,也觉着很是疲累。疲累使得她不住的娇喘着,在晨曦的映照下,她那沾满了鲜血的俏脸不仅没有让人感觉到半点可怖,反倒使她越发显得娇艳欲滴。

她并没有像刘辩那样毫不顾及形象的弯腰喘粗气,而是挺直着腰杆,手持长剑先大口的喘息了一会,待到气息平稳些,才向刘辩说道:“殿下,我二人一路向东,跑了小半夜,眼见是离大军更加远了……”

“是啊!”弯着腰喘了好一会气,刘辩才挺直腰杆,扭头朝卢县方向看了一眼,对管青说道:“追赶我二人的黄巾军定然不会罢休,决不可原路返回……”

“向北!”盯着浑身沾满鲜血、胸口却在喘息下一起一伏的管青看了一会,刘辩抬手朝她挥了一下,对她说道:“先往北走十数里,尔后再折返方向朝西。今日昌豨定然会发动城内黄巾突袭我军,我二人恐怕是无法赶在两军厮杀之前返回!”

第218章 抓蛇技巧

甩掉追兵,刘辩与管青调转方向,一路朝北行进。

太阳越爬越高,清晨的凉爽渐渐被阳光驱散,与管青并肩朝北走着,刘辩抬眼向前望了望。

远处浮现出一个小村的虚影,望见那片虚影,刘辩扭头看着管青,向她问道:“你饿不饿?”

与黄巾军厮杀了小半夜,又连续奔跑了许多路程,管青早已是肚腹空空,听得刘辩如此一问,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前面有个村子!”抬手朝发xiàn

小村的方向指了指,刘辩对管青说道:“我二人进村看看,或许能向村内人家讨些吃食。”

“殿下与小女身上尽是血渍,若村内有人,岂不是要吓坏了他们?”一边跟着刘辩朝小村方向走,管青一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血渍,有些忐忑的对刘辩说了一句。

“兵荒马乱,想来村民们早已习惯了……”望着前方的小村,刘辩缓缓摇了摇头,对管青说道:“战争中最为苦难的,并非征战沙场的将士,也不是做着战争决断的掌权者,而是平民百姓……”

“即便不打仗,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与刘辩并肩走着,管青轻叹了一声,对他说道:“乡野间的农夫,整日里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好不容易熬到秋季收了粮食,却要面临各种赋税盘剥,全家人劳累了一年,竟是连肚子也填不饱……”

“恶吏横行、官绅太贪!”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脸部肌肉抽搐了两下,咬着牙说道:“若是朝廷清明,尚可有所压制,朝廷若是昏庸,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殿下好似很了解百姓所过的日子!”刘辩如此一说,管青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幽幽的说道:“若是殿下未被董卓……”

话说到这里,管青觉着好似说错了什么,赶忙闭上嘴巴,望着刘辩的时候,一双眸子中流露出了几分歉意。

刘辩没再说话,只是扭头看着管青,很是大度的朝他微微一笑。

小村越来越近,村口几间民房已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眼见就快要到达小村,管青脚下的步子不由的加快了一些,走到了刘辩的前面。

“等下!”她刚从刘辩身旁走过,刘辩就连忙伸手拉住了她,领着他蹲在地上,朝已经很近了的小村望了过去。

被刘辩拉着蹲在地上,管青一脸茫然的扭头看着他,不晓得他为何突然止住步伐。

“村子里没有村民!”望着小村,刘辩压低了声音对管青说道:“眼下已是快到了午饭时辰,村内并无炊烟升起。不仅如此,若是平日里,村民们要下地干活,此时即便没到吃饭时辰,也是会有人来往于村口……”

“走!”盯着小村看了一会,总觉着前方不远处的小村透着古怪,刘辩朝管青招了下手,猫着腰率先向西面蹿去。

刘辩已然蹿出,管青虽说对他不进小村还有些不解,却也没多问,跟着他快速向西面跑去。

“殿下!”跑出了将近一里,跟在刘辩身后的管青扭头朝已离的远了的小村看了一眼,向刘辩喊道:“村内既是无人,为何不进去看上一看?或许还有些村民遗留的谷物也说不定。”

“无人荒村,还能剩下什么?”刘辩放缓脚步,一边朝前走,一边对管青说道:“村民若是自行离去,定然将口粮带足。粮食如此金贵,谁会舍得丢弃?若村内遭到黄巾或官兵洗劫,更是会被抢掠一空,村子里恐怕除了空房,再无他物!”

经刘辩如此一说,想到跟随黄巾军洗劫村子的往事,管青这才恍然大悟,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见了小村,本以为能讨些饭食,却没想到小村早已人去村空。刘辩与管青不免都感到有些失望。

远离小村,一路上出现在刘辩与管青眼前的,是一片望不到头的空旷原野。

此处的原野,与刘辩过去曾经走过的旷野不同,他曾走过的旷野,遍地都是野草,很容易找到藏身的所在。

可这里,却是一片荒芜,除了偶尔能看到一片片生着杂草的荒地,二人眼前只余下一片接天的黄土。

暖暖的熏风吹拂在刘辩和管青的脸上,使得二人都感到浑身一阵燥热。

“呀!”正走着路,刘辩身旁的管青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猛的蹿到刘辩身后,两只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襟,好似看到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浑身不住的哆嗦着。

在战场上厮杀,管青都没像这般惧怕。一直以来,刘辩都以为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此刻她的反应着实是让刘辩感到满头雾水,搞不清楚是什么把她吓成了这样。

“蛇!”就在刘辩打算开口向她询问看见了什么的时候,管青躲在他的身后,伸手朝前指着,浑身哆嗦着说道:“前面有蛇!”

得知是一条蛇把管青给吓成这副模样,刘辩顿时是满头的黑线,扭头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从夜间走到现下,腹中正是空空,路上有条蛇岂不是老天送来的美味?管姑娘且候着,本王去将它抓来与姑娘分吃。”

“殿下,那是蛇……”显然,管青对蛇有着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惧怕,刘辩说出要去抓蛇,她惊恐的睁圆了眼睛,浑身哆嗦着对刘辩说道:“若是被咬一口……”

“会死!”刘辩微微一笑,抓住管青的小手,将她的手从衣襟上轻轻扯开,扭头朝管青刚才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条蛇正盘成一团横卧在野地中,这才对她说道:“放心,本王抓过的蛇没有一车至少也有两三筐了,绝不会让它咬着。”

安抚了管青一句,刘辩扭身朝着那条蛇走了过去。

刘辩走路的声响惊动了那条盘卧在野地上的蛇,当刘辩走到离它只有四五步远近的地方,它猛然抬起头,三角形的小脑袋正朝着刘辩,一双绿豆般大小却如同乌墨一般漆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正向它靠近的刘辩。

盘在地上的,是一条相比于其他蛇种较为短粗,通体呈现着土黄色的毒蛇。

曾经无数次经lì

过野外求生的刘辩,对这种蛇很是熟悉。这种蛇名为短尾蝮,在各地都有分布,由于它与俗称五步蛇的尖吻蝮外形很像,因此也有许多地方的人把它误认为五步蛇。

短尾蝮的毒性并不如它的近亲尖吻蝮强猛,可被它咬上一口,也并不是好玩的事情。

见毒蛇仰起头朝着他,刘辩放缓了脚步,慢慢的朝着毒蛇靠近过去。

刘辩每向毒蛇靠近一点,远远观望的管青浑身就会哆嗦的又剧烈一些。她不怕战场上的厮杀,甚至不怕面临鲜血和死亡,可她偏偏对各类蛇有着一种先天的惧怕,这种惧怕是深入骨髓极难克服的,哪怕出现在她面前的,只是一条无毒的水蛇,也会让她浑身哆嗦两腿发软。

眼看着刘辩蹭到离那条毒蛇只有两步远近,管青浑身已是被汗水浸的透湿,汗水与衣衫上已干了的血渍混在一起,将血渍又浸的一片潮湿,使得管青觉着浑身胶粘,很是不舒服。

可她并没有太多的精力注意身上胶粘的感觉,她的一双美眸瞬也不瞬的盯着正准bèi

捉蛇的刘辩。

蹲在蝮蛇近前,刘辩慢慢的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在蝮蛇眼前缓缓的绕着圈子。

起先他食指绕圈的速度很慢,到了后来,速度是越来越快,蝮蛇那只三角形的脑袋也随着他手指的绕动转圈摇晃着。

猛然间,蝮蛇好似反应过来它被刘辩调戏了,信子吐了吐,蛇头如同闪电般朝着刘辩正飞快绕动的手指蹿了上来。

就在这时,刘辩手腕一勾,右手食指与拇指呈夹子状朝蝮蛇的头部以下刁了上去。

随着刘辩两只手指猛一用力,蝮蛇如同闪电般前蹿的头颅陡然止住势头,被刘辩死死的掐住了蛇头以下不足一寸的位置。

掐住蛇头,刘辩丝毫也不耽搁,将蛇头往地上一按,左手顺势抽出腰间短剑,猛的把剑刃扎进了蛇头。

锋利的剑刃刺入三角形的蛇头,发出一声骨骼劈裂的声音。

短剑穿透蛇头,深深扎进泥土。头部被短剑钉在地上,毒蛇一时并未死去,身体还在不停的扭动,不过它的扭动起先力量还是很足,可到了后来,渐渐也没了多少劲力。

看着扭动越来越没力道的毒蛇,刘辩舔了舔嘴唇,好似正看着一盘极其美味的佳肴一般。

而站在不远处观看了整个捕蛇过程的管青,却还是浑身哆嗦着,有心想要走向刘辩,可看到被短剑钉住蛇头在地上扭动的毒蛇时,又提不起勇气迈出步子。

“它已经不会咬人了!”扭头朝管青微微一笑,刘辩向她招了招手,对她说道:“蝮蛇油大,若是煮来吃,口感着实不太好,没有赤练蛇那么好的滋味。不过眼下我二人也别无它物可吃,只好凑合着用它来填填肚子!”

“蛇……能吃么?”慢慢的蹭到刘辩近前,管青一脸的惊惧,朝刘辩的身后躲了躲,看着被短剑钉在地上、尾部还在无力抽打着的蝮蛇,怯怯的向他问了一句。

“当然能吃!”刘辩脸上带着笑意,蹲下身子,伸手拔出短剑,将蛇头砍下,一边剥着蛇皮,一边对管青说道:“若是有个砂锅,炖着吃味儿可好了。只是眼下没有砂锅,看来只能烤了……”

第219章 尾随身后的黄巾兵

空旷的野地上,一团篝火熊熊燃烧着。

剥了皮的蝮蛇被挑在一根细木棍上,刘辩手持着木棍,不停的翻烤着。火焰燎灼在半熟了的蛇肉上,就如同一条条通红的舌头,正不断的舔着凌驾其上的蛇肉,将蛇肉烤的滋滋冒油。

坐在刘辩身旁,看着那条剥了皮被挑在木棍上的蝮蛇,管青心内还是一阵阵的发悸。

“管姑娘一身武艺,千军万马之中尚且未见惧色,如何会怕这小小蛇儿?”一边烤着蛇,刘辩一边好似漫不经心的向坐在身旁的管青问了一句。

“自小便怕!”望着被刘辩挑在细木棍上的蝮蛇,管青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惧怕,怯怯的应道:“蛇生的丑陋,只消看上一眼,便会让人浑身毛骨悚然。这世上或许只有蛇,能要我如此胆战心惊!”

“世上值得惧怕的东西太多!”双手持着木棍慢慢翻转着,让火焰平均的燎灼在蛇身上,刘辩对一旁坐着的管青说道:“我们真zhèng

应该惧怕的是人!人心向善,可有些人的心却是比毒蛇更加丑陋万分!再凶狠的野兽,伤人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或者自保,出于本性的杀戮,终究是有限的。可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却是无休无止的。死在所有猛兽口中的人加起来,恐怕还不及被同类杀死的人千万分之一。”

蛇肉滋滋的冒着油,表面已泛起了金黄的色泽,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接着说道:“人发动战争杀死其他人的理由太多。为权利为女人!为金钱为疆土!甚至仅仅只是为了草坪上的一根小草,有些战争狂人都能找到发动战争的理由。一群贪欲难填的人,为了满足欲望而发起战争,将更多原本与他们的欲望没有半点关系的人给推上战场,而他们自己,却躲在背后坐享其成!”

“殿下好似很痛恨打仗。”扭头看着刘辩,管青目光中流露出几分不解,向刘辩问道:“当今之世,若殿下不奋起而争,又如何能够立足?”

“是啊!”刘辩轻叹了一声,持着细木棍的手不住的翻转着,脸却微微仰了起来望着湛蓝天空上流动着的几朵白云,语气中带着几分感伤的说道:“战端已然挑起,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间,若不奋起而争,我们又如何能够活下去?”

“黄巾起事时,小女年岁尚幼!”坐在地上,两腿屈起,管青双臂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头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正燃烧的篝火,幽幽的说道:“听闻兄长说过,当年张角就是借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名头,告sù

大家只要推翻汉室,百姓便可有衣有食,正是因此才在各地召集了无数黄巾。我家中父母饿死,大哥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尚为幼童的我加入了黄巾……”

“你觉着这些年黄巾军除了四处征战、杀戮无辜,还得到了什么?”扭头朝管青微微一笑,刘辩轻声向她问了一句。

管青的神色中流露出了几分沉思,过了好一会她才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我不知dào

,这些年我亲眼看着许多老弱黄巾冻死、饿死,也曾亲眼看着许多百姓被黄巾杀死。有的时候拿起兵器,我甚至不知为何而战!难道人活着,就是为了杀死别人?”

“有些人是这世上天生的挑事者!”看着一脸迷茫的管青,刘辩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敛去,他一边翻烤着蛇肉,一边对管青说道:“在百姓困苦不堪时,他们总是会跳出来,告sù

百姓,只要跟着他们,就能有衣穿有饭吃,就能过上好日子。可当他们得到权势时,追随他们的人终究会发xiàn

,一切不过是场骗局,他们当初许诺的一切,根本无法兑现,只所以做出那样的许诺,为的无非是要更多人白白替他们送命……”

管青没有去接刘辩的话,她双手搂着膝盖,下巴搁在膝头上,水灵灵的大眼睛连着眨巴了好些下,好似心内正在寻思着什么。

“熟了!”管青一脸沉思,没再说话,刘辩则在这时收回挑在木棍上的蛇肉,捏了捏焦黄的蛇肉,尔后揪下一块放在嘴里咀嚼着,待到将蛇肉咽下,他才点了点头,揪下两毂辘肉,递到管青面前对她说道:“外酥里嫩,很香!只是可惜少了些盐,若是能洒上些调料,会好吃许多。”

蛇肉被揪成肉毂辘,已是没了蛇的形状,内心虽是对蛇十分惧怕,可两毂辘完全看不出是什么的蛇肉放在管青面前,却是不会让她心内恐惧增添多少。

怯怯的伸手接过刘辩递给她的两毂辘蛇肉,管青捏着其中一块,有些忐忑的望着刘辩,就好似想从刘辩那里得到蛇肉确实能吃的肯定一般。

看着满眼忐忑的管青,刘辩又揪下一块蛇肉放在嘴里吃了起来,一边嚼着口中的蛇肉,他还一边不住的点着头好似很享shòu

的轻声“嗯”着。

他那副吃相,勾起了管青的食欲,管青舔了舔嘴唇,也把手中的蛇肉凑到了嘴边。

肉刚凑到唇边,一股扑鼻的肉香就诱惑的管青腹中一阵“咕噜噜”翻腾。

惧怕终究没能敌的过饥饿,喷香的蛇肉就在唇边,管青终于还是紧闭着眼,狠狠的咬了下去。

烤熟了的蛇肉果然如同刘辩所说,入口酥嫩绵软,很是爽口。吃了第一口,管青再无顾忌,几下就将刘辩递给她的两坨肉给吃的只剩下了骨头。

刚吃完第二块,管青正要抬手抹嘴,刘辩又揪了两坨递到她面前。

看着刘辩手中那两毂辘肉,管青有些迟疑的对刘辩说道:“殿下也是没吃……”

“如此多的肉食,本王哪里能够吃完!”拉过管青的小手,将两坨肉塞到她的手中,刘辩先是笑着说了一句,随后自顾自的揪着手中剩余的蛇肉吃了起来。

一条蝮蛇,加上骨头也没多少肉。待到整条蛇吃完,二人依旧感到腹中空空,只是要比先前完全饿着肚子好了一些。

踩熄了为烤蛇肉而点燃的篝火,刘辩领着管青,继xù

沿着野地向北走去。

夜间他们一路奔跑,也不记得究竟跑了多少路程,二人始终坚信,只要朝着北面行进,终将找到驻扎在卢县城外的大军。

就在二人离开后不久,他们刚刚点火烤肉的地方,十多名黄巾军手持着兵刃立于已经熄灭了的灰烬旁。

一名黄巾军蹲下身子,将手放在灰烬上方,又扭头看了看丢在地上的蛇骨头,对身后站着的十多名黄巾军说道:“附近村子早已无人,此处灰烬尚有余温,地上的骨头也是新啃过丢弃不久,方才在此烤肉的人定然尚未走远……”

“追还是不追?”站在后面的一名黄巾军听他如此一说,赶忙问了一句:“可能确定方才在此的便是弘农王?”

“能!”蹲在地上的黄巾军点了点头,伸手抹了一把刘辩与管青早先坐着的地方,对众人说道:“地上残留干了的血块,想来是烤肉之人遗落。从干血块看来,血至少已是半日之前流出,半日之前岂不正是我等与弘农王厮杀之时?”

十数名黄巾军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点了下头,蹲在地上的黄巾军也站了起来,朝众人一招手,对他们说道:“走!追缉弘农王!”

火辣辣的太阳越升越高,随着太阳的攀升,阳光也越发强烈,就连掠过野地的风儿,都在阳光暴晒下夹上了阵阵热浪。

“我二人须加快一些,若以此速度前进,恐怕要走到夜间方可返回军营!”与管青并肩走着,刘辩向前看了一眼,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焦黄的土地,压根看不到城池与村庄的影子,于是扭头向一旁的管青提醒了一句。

盯着炽热的阳光赶路,管青早已是满头的汗水。刘辩提出要加快些速度,她并没反对,只是很顺从的将步子又迈的开了一些。

二人正向前快步走着,管青无意识的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在她扭头的那一瞬,她陡然发xiàn

身后远远的坠着十多名正快速朝她与刘辩跑来的黄巾军。

“有人追上来了!”看到那十多名黄巾军,管青赶忙向刘辩喊了一声。

刘辩下意识的回过头,果然见到十多条身影正朝他们这边快速奔来。

看见那十多条身影,第一个瞬间,刘辩脑海中浮现的念头就是快跑。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就被另一个念头取代。

出现在他视野中的,只是十多名黄巾。在刘辩看来,十多个黄巾兵尚不足以给他和管青带来太多困扰。

“你能杀几个?”下定了要将跟在身后黄巾除掉的主意,刘辩停下脚步,向一旁的管青问了一句。

“他们全部!”回头又朝跟上来的黄巾军看了一眼,管青好似有些漫不经心的应道:“不过是群兵士,纵然再来一两员武将,小女也是杀得。”

“那就无须再跑!”伸手抽出长剑,刘辩转过身面朝着那十多个正向他们快速追来的黄巾,对管青说道:“追击我二人的,不过两三百人,杀得一个是一个。若是他们如此分兵寻找我等,反倒是件好事!”

管青点了下头,也像刘辩一般转过身抽出长剑,等着那十多名黄巾追到近前。

跟在二人身后追上来的十多名黄巾,见刘辩与管青止住脚步转身面朝着他们,先是愣了一愣,也都停了下来,远远的望着二人。

管青虽是女儿身,在黄巾军中,却颇有名望。几乎所有的青州黄巾都晓得,若是她舞起大刀,寻常黄巾将领,三两个根本近不得她的身,十多个黄巾兵,在她眼中不过是一群蝼蚁而已。

心中怀着对管青的惧怕,站在最前面的黄巾兵扭头向身后的同伴说道:“快些点燃信火,要人前来帮忙!”

第220章 才出狼穴又掉虎窝

一名黄巾兵从怀中摸出一支紧紧裹起的纸筒,点燃火折,将纸筒燃着。

随着纸筒被点燃,一股乌黑的浓烟滚滚而起,直冲天际。

“不好!他们在引人来此!”纸筒冒出浓烟,刘辩大叫了一声,纵身朝迎面站着的十多名黄巾军冲了上去。

管青也赶忙跟上,飞快的向那十多名黄巾军扑去。

黄巾军点燃的信火,是用纸筒裹上涂抹着狼粪的干草制成。一旦点燃,并不会蹿出火苗,而是会如同烽火台的狼烟一般,冒出滚滚浓烟。

行军作战,为了相互联系彼此策应,许多军队中都会有相应配备。黄巾军由于资源有限,军队中配备信火的并不是很多。让刘辩感到有些意wài

的,是这些黄巾军为了抓他,竟然会随身携带着这种物事。

“他们只有两个人,兄弟们,别怕!”刘辩与管青手持长剑,眼见已冲到离这十多名黄巾只有七八步的地方,领头的黄巾兵将手中短矛一挥,朝身后的同伴们喊道:“杀!”

他这声喊,虽说颇有气势,可从喊出的话中,却还是能听出面对刘辩、管青,他的心内还很是发虚。

“杀!”冲到这群黄巾军近前,管青大吼一声,手中长剑横向划出了一道光弧,朝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个黄巾军劈了上去。

那黄巾兵见管青长剑朝他颈子上劈来,赶忙抬起短矛,想要将劈向颈子的长剑挡住。

长剑劈上黄巾军手中持着的短矛矛杆,短矛发出“咔嚓”一声劈裂的声响,管青手中的长剑劲道丝毫不减的朝着那黄巾军的颈子切了上去。

短矛被长剑劈断,前半截掉落在地上,黄巾兵手中持着剩下的半截矛杆,圆睁着双眼,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由长剑划出的光弧从他的颈子上削过。

锋锐的长剑切过黄巾兵的颈子,紧绷的颈部皮肤随着剑刃划过,“嗤”的一声被切了开来,一股股鲜血随即喷涌而出。

管青这一剑,拿捏的力道刚好,长剑切开黄巾兵的颈部,恰好将他的喉管切开,却并没砍断颈骨把头斩下。

颈部如同喷泉般喷涌着鲜血,被管青一剑劈开咽喉的黄巾兵仰面倒了下去,身体重重的摔倒在坚硬的土地上。

与管青一同冲向这群黄巾军,刘辩双手持着长剑,剑尖前指,怒吼着将长剑朝一名黄巾兵的心口扎了过去。

长剑即将扎进心口,那黄巾兵身体一拧,避开了剑锋,可他还没来及为避开剑锋而感到庆幸,后颈就猛的一疼,紧接着他眼前的景物飞快上移,从一个十分诡异的角度看到了自己的脚踝。

一剑没有刺中那黄巾军的心口,在二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刘辩身子一拧,手中长剑狠狠朝后斩下。

下斩的长剑划出一道弧光,将那黄巾兵的后颈劈开,一颗头颅也随着刘辩的劈砍,掉落在地上。

没了头颅的腔子喷涌着鲜血,被砍了脑袋的黄巾兵向前走动了两步,才轰然倒下。

在刘辩与管青的劈砍下,十多名黄巾兵几乎没有多少招架的能力,很快便被剿杀一空。

地面上躺着十多具染满了鲜血的尸体,刘辩与管青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点了下头。

“不可再往西走!”扭头看着地上那支已然熄灭却还冒着淡淡黑烟的信火,刘辩对管青说道:“昨日黄巾追击我等,便是一路朝着西北行进,若是往西,定然会与前来增援的黄巾遭遇!”

曾做过黄巾军,管青自是晓得信火点燃,用不多会前来增援的黄巾就会赶到。她走到信火近前,用脚尖踩住信火,狠狠的碾了几下,直到再不冒烟,才一脚将被踩扁了的信火踢到一旁。

“往北走!”朝四下看了看,刘辩抬手往北一指,先一步朝着北面走去。

俩人一路向北,离开后没有多久,黑压压一片黄巾军赶到他们刚才与那十多名黄巾厮杀的地方。

一名黄巾军官站在十多具尸体前,低头看着被劈砍的支离破碎的尸体,拧着眉头,朝北面一指,对身后跟着的两百余名黄巾兵说道:“人手分两拨,一拨绕道从西面往北迂回,另一拨随某向北追赶!”

两百余名黄巾军得了命令,立kè

分成了两支各有百人的队伍,其中一队人朝着西北方向疾速赶去,另一队则跟着军官,径直往北,追赶刘辩与管青。

带着管青一路向北,刘辩深知他们跑的越远,离大军也就越远。可前来追赶的黄巾军已是发xiàn

了他们的踪迹,定然不会只沿着一个方向追赶,若是此时折返方向,只会将自己送到黄巾军面前。

二人一路向北疾走,眼见天色即将擦黑,刘辩远远看到前方出现一个小村,赶忙朝身旁的管青摆了摆手。

蹲在野地中望着前方的小村,刘辩压低了声音对管青说道:“已近日暮,前方小村中并无炊烟,想必又是一个空了的村子。夜晚露宿荒野,多有豺狼野兽,今晚我二人便在小村留宿!”

“过会到了村口,管姑娘且在村外等候,本王先去村内查勘一番,若是没有异状,姑娘再进村不迟!”朝管青招了下手,刘辩飞快的向着小村奔去。

管青本想说由她进村查勘,可刘辩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她的小嘴才张了张,刘辩就已经蹿了出去,倒是让她感到颇为有些无奈。

蹿到距村口只有二三十步的地方,刘辩再次止住脚步,蹲在地上朝小村张望。

太阳已垂挂到西方的地平线上,村子里却没有一户人家冒出炊烟,村口也很静,甚至连许多村子都有的狗吠声也没听到。

望着静的几乎能让人窒息的小村,刘辩扭头朝已经跑到身旁、刚刚蹲下的管青点了下头,又一次蹿了出去,径直跑向村口。

由于刘辩刚才说过要她在村外等候,管青并没有跟着刘辩蹿向村口,只是手持长剑,警觉的观望着四周。

蹿到村口,刘辩飞快的闪身躲到一堵墙壁后面。

虽然村子静到几乎能清楚的听到一片树叶落地的声音,可刘辩却还是不敢太过大意。

有些时候,越是宁静的地方,暗藏着的杀机就越深。

此处不是河东,并非他的地盘。这里是青州与兖州交界的地带,各路豪强汇集。手下没有兵马,落到任何豪强的手中,对刘辩来说都是一场难以逆转的灾难。

虽说与曹操之前有了盟约,但那盟约太过薄弱,一旦被曹操的人马遇见,恐怕从今往后,刘辩再想返回河东,已是不易。

更让刘辩担忧的是早先与他有过过节的公孙瓒。当日渤海军既敢在重合城内公然阻挠他领军离开,公孙瓒的意图已是再明显不过。

那是刘辩麾下尚有近两万兵马,如今他的身边却只带着个管青,若被公孙瓒遇见,结局并不会比被黄巾军抓去好上多少。

躲在墙根后,屏着呼吸,静静聆听了一会村内的动静。

村子里连半点声响也没有,刘辩支楞起耳朵,听了好半天,除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再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响动。

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一个空村,刘辩从墙后走出,一手按着剑柄,沿着村口小路,缓步向村内走去。

进了小村,他的视线不停的打量着两侧民房。

这个村子显然已荒废了许久,村内的许多房舍都坍塌了屋顶,有些房舍的房门也歪斜到一旁,门框内布满了层层叠叠的蜘蛛网。

在村子里走了一圈,确定村内安全,刘辩返身向村口走去,想去招呼还等在外面的管青快些进入小村。

眼见他快要走到村口,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战马的嘶鸣,无数马蹄声犹如滚雷般由远而近。

听到这阵马蹄声和战马的嘶鸣声,刘辩赶忙朝村外跑去,向着已经往他这边跑来的管青不停的招手。

管青飞快的朝村口跑来,可同时刘辩却也看到在她的身后,黑压压一片骑兵正策马飞快的朝着他们冲来。

那群骑兵越来越近,当他们到达刘辩能依稀辨别出衣甲颜色的地方,刘辩顿时是满心的懊恼,暗骂自己太过大意,竟忘记附近还有可能屯驻着这样一支军队。

跟在管青身后,朝着小村冲来的骑兵正是公孙瓒麾下的燕云铁骑。

这支队伍驻扎处离小村并不是很近,刘辩领着管青甩开在身后追赶的黄巾军才进入此地,燕云铁骑的斥候就已发xiàn

了他们。

不过刚发xiàn

他们时,燕云铁骑并没有太过留意,毕竟乱世之中,野地里跑过两个浑身沾满鲜血,忙于逃命的平民也没甚奇怪。真zhèng

引起这队骑兵留意到他们的,是那支尾随在他们身后,足有百余人的黄巾军。

击溃追赶刘辩和管青的黄巾军,从俘虏口中得知他们正在追赶的是从卢县逃离的弘农王刘辩,燕云铁骑才意识到,在此驻扎竟是凭空的多出了一场功劳。

趁着刘辩进入小村,只余下管青一人在村外守候,率领这支燕云铁骑的蓟州军将领认为时机已到,下令向小村发起突然袭击,数百骑燕云铁骑这才现出行迹冲向小村。

站在村口,眼见着一大群骑兵跟在管青身后朝村子涌来,刘辩心知此时若跑出村子逃走,根本不可能从这群骑兵的眼皮子低下溜走。

眼见还差十多步,管青就能跑到村口,她的脚下却突然一滑,一头撂倒在地上。跟在她身后的燕云铁骑却是丝毫没减缓速度,随着马蹄踏在地面上发出的轰响,数百名骑兵离摔倒在地的管青也是越来越近。

第221章 权宜之计

眼见燕云铁骑离管青已是十分接近,容不得刘辩多想,他咬了咬牙,猛的蹿向管青,到了她身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身子一拧将她往背上一抽,双手兜着她柔软的臀儿,拔腿朝村口跑了回去。

臀儿被刘辩的手托着,管青顿时觉着浑身一阵酥麻,无力的将身躯伏在了刘辩的背上。

在刘辩看来,公孙瓒之所以想要擒他,无非是要借着他的名头号令天下。有着这一层利弊关系,正向小村冲来的这群燕云铁骑,定然不会轻易将他击杀。而且骑兵适宜在开阔地作战,一旦进入场地狭小的地方,很难施展本应具有的威力,只要能撑到晚上,纵然是厮杀起来,刘辩与管青也并非完全没有希望趁夜逃离。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刘辩背着管青飞快的朝村内蹿去。进了村口,他连想也不做多想,脚下又加快了些速度,一头扎进了稍稍靠近村口内侧的一间民宅。

夕阳已落到了地平线以下,村内的光线很是昏暗,进了房间,屋内更是要比外面越发黑上一些。

将管青放在地上,让她背靠墙壁坐下,刘辩先是把房门掩上,随后才蹲在管青身前,向她问道:“怎样?是不是崴了脚?”

先前管青摔倒,她极力想要爬起,脚踝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不过那时她并没有考lǜ

到脚踝会受伤,经刘辩如此一问,她才想起去仔细查看脚踝。

昏暗的光线下,管青的脚踝已然肿了起来,骨关节就如同发起了的面团一般,高高隆起,表面的皮肤还微微泛着亮光。

“别动!”见管青的脚踝肿起,刘辩双手按压在她的脚上,轻轻的揉着,一边揉还一边抬起头看着管青,向她问道:“这样揉,疼不疼?”

肿胀的脚踝被刘辩轻轻揉搓,虽说刘辩用力不大,可管青却还是感到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不过在刘辩问她疼不疼的时候,她并没有说疼,而是咬着牙,缓缓的摇了摇头。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门外传来,数匹战马到了刘辩与管青藏身的屋外停了下来。马背上的骑士翻身跳下战马,领头的蓟州军将领双手抱拳向屋内的刘辩说道:“末将乃是前将军之子公孙续,闻知殿下为黄巾贼所追赶,特率所部兵马前来援救。末将来迟,恳请殿下恕罪!”

“公孙将军劳苦功高,何罪之有?”蹲在管青面前,刘辩抬头看着房门,对屋外的公孙续喊道:“本王今日便在这小村中留宿,将军之功已成,请领兵先行离去。另外公孙将军莫忘代本王向前将军致谢!”

刘辩如此一喊,站在屋外的公孙续与身旁的副将相互看了一眼,嘴角漾起一抹怪怪的笑意,抱拳躬身对屋内的刘辩说道:“殿下身边并无卫士,将殿下留于荒村,此事将来若传出去,蓟州官军岂不遭天下英雄耻笑?末将军营就在村外不远,再次恳请殿下随末将前往军营歇息。”

蹲在屋内,刘辩深知若是不出门,恐怕那公孙续在外面守上一整夜也绝不会离去。

看着背靠墙壁坐着的管青,刘辩轻叹了一声,对管青说道:“你脚上有伤,恐怕也是无法继xù

行路,为今之计,只能随这公孙续去了!”

“殿下若是出去,恐为公孙续所制……”脚踝受伤已然无法继xù

行路,管青心知刘辩是因顾及到她才提出要随公孙续前去,赶忙小声对刘辩说道:“殿下只须待到深夜,趁着屋外蓟州军不备,独自离去便可……”

“胡说!”管青的话还没说完,刘辩就冷下脸对她说道:“管姑娘乃是为说服昌豨而去卢县,虽说功劳未成,却也是因本王陷身险地,本王如何能将你丢下?若真如此,本王将来如何面对天下英雄?”

斥责了管青一句,见管青抿着嘴将头低下不再言语,刘辩才朝门外的公孙续喊道:“公孙将军,本王并非一人。与本王一处的,尚有一人。本王今日有言在先,若随将军前去,我二人生死不离。但凡将军或前将军有意将我二人分开,纵然拼了性命,本王也定要让蓟州公孙家成为众矢之的!”

刘辩如此一说,站在屋外的公孙续愣了一愣。

此话若是从别的汉室宗族口中说出,他定然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可这种话从刘辩口中说出,他却是不敢小觑。

曾经孤身一人带着唐姬逃离洛阳,早已使刘辩名声远播。后来刘辩又收拢黄巾及虎牢关外各部残军,逐步壮大势力。有此胆魄,并未寻常汉室宗族可以做到。

低头沉吟了片刻,公孙续朝一旁的副将使了个眼色,副将会意的点了下头,小声对身后的一名骑兵说道:“快去告知前将军,我等已然寻到弘农王。只是弘农王身旁尚有一人,不愿分离片刻,请前将军早做决断!”

“诺!”骑兵应了一声,转身走到战马身旁,一扬马鞭,策马朝着村外疾驰而去。

听到一匹战马远去的马蹄声,屋内的刘辩一边轻轻帮管青揉搓着扭伤的脚踝,一边轻声向她劝慰道:“管姑娘莫要担忧,纵然我二人被那公孙瓒所获,只要活着,就还有逃出生天的希望。”

脚踝被刘辩抓住轻轻揉搓,管青紧紧的抿着嘴唇,用力的点了点头。

当初在卧牛山与刘辩相见,她就觉着这位弘农王与别个官绅士族不同,却从未想到,在她扭伤脚的情况下,刘辩竟会亲手帮她揉搓脚踝疏通血脉。

屋内的光线很暗,看着刘辩,管青却有一种他的面庞极其清晰的感觉。尤其是刘辩说出那句只要公孙瓒敢将他二人分开,纵然拼了性命,也定然让蓟州成为众矢之的的话,让管青心内涌起一阵莫名的难过。

济水岸边,刘辩救下了他们兄妹。她只是想要劝服昌豨,为刘辩立场功劳,以此偿还人情,却没想到,竟把刘辩给带到了如此万劫不复的境地。

“殿下……”望着刘辩,管青的眼窝中涌动起了泪光,她用贝齿轻轻咬了下嘴唇,满脸惭愧的对刘辩说道:“小女无能,致使殿下落入如此险境……”

“行军打仗总会死人,行走天下终究不会一帆风顺!”抬头看着眼窝中涌动着泪花的管青,刘辩微微一笑,对她说道:“管姑娘莫要过于自责,在你脚伤痊愈之前,便要委屈姑娘与本王同住一处!”

管青低下头,并未答话,若非她脸上染满干了的血渍,此时定然已是满面羞红。

“末将应允殿下便是!”目送着前去向公孙瓒报讯的骑兵冲出村口,待到骑兵的身影消失,公孙续抱拳对屋内的刘辩说道:“眼见已近入夜,还请殿下早些出门,我等好返回军营!”

刘辩并没有回答公孙续,只是站起身,弯下腰以一只手扶着管青后背,另一只手则抄在了她腿弯之下。

“殿下这是作甚?”刘辩的动作把管青吓了一跳,她两眼圆睁,一脸愕然的望着刘辩问了一句。

“脚踝都肿成那样,如何走路?”手臂上用了些力qì

,刘辩将管青抱起,对她说道:“本王抱你出去。”

“使不得!殿下……”被刘辩抱起,管青心内顿时一阵慌乱,赶忙开口拒绝。

她虽是黄巾出身,从未接受过礼仪熏陶,甚至脾性还有些大大咧咧很是豪爽,可她终究也是晓得些尊卑有序。

身为弘农王,刘辩纡尊降贵将她抱起,或许在刘辩看来算不得甚么,可在别人眼中,管青却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管青挣扎着想要挣脱刘辩的怀抱,刘辩却将她抱的更紧了一些,压低声音对她说道:“抱着本王颈子,你如此挣扎,本王很是疲累!”

说这句话时,刘辩语气很是严厉,被他抱起的管青怔了一怔,有心想要继xù

挣扎,却不知为何双臂竟不知不觉的依照刘辩所说,慢慢的环绕在他的颈子上。

脑袋依偎着刘辩的肩头,双手环绕在他的颈子上被他抱着朝屋外走去,管青紧紧的抿着嘴唇,不知是因第一次被男人如此抱着而感到羞恼,还是因刘辩如此关心她让她心内感动莫名,两颗泪珠已是顺着糊满了血渍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刘辩肩头的衣衫上。

抱着管青,刘辩抬起一只脚,将房门轻轻蹬开。当房门打开,他和管青出现在公孙续等人眼前的那一刻,公孙续等人被满身血渍的刘辩和管青给吓了一跳。

虽说早先斥候回报,就已经禀明刘辩与管青都是浑身沾满了血渍,公孙续当时却并未联想太多。此刻见到满头满脸都糊满了血渍,就连身上衣衫也被染成了黑红色的刘辩和管青,公孙续顿时吃了一惊。

“殿下……这是……?”满身鲜血的刘辩出现在门口,公孙续先是惊的愣了一下,随即便回过神来,赶忙迎上前去,一手扶着刘辩的手臂,语气中显得很是关切的向他问道:“如何浑身沾满了血渍?”

“出了卢县,与那黄巾贼人厮杀了一场!”抱着管青向公孙续带进村内的一群骑兵走去,刘辩对一旁的公孙续说道:“本王与管姑娘各杀了百十名贼人,身上血渍并非我二人的血。”

“公孙将军,请安排一匹战马给管姑娘骑乘!”简单向公孙续解释了身上沾满血渍的原由,刘辩接着又对他说道:“管姑娘伤着了脚踝,已是无法行走!”

第222章 照料的无微不至

公孙续领兵围堵刘辩,为的就是先将刘辩挟持,等候公孙瓒前来发落。

可不知为何,当刘辩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让他为管青寻匹战马时,他却是毫不悖逆的向一旁的兵士喊了声:“分出两匹战马,请殿下、管姑娘骑乘!”

燕云铁骑的战马并不像刘辩军骑兵的战马那样配备着马镫,没有马镫,上马很是麻烦。在一名蓟州骑兵的搀扶下,刘辩紧抓着缰绳很是费了番力qì

,才算是爬上了马背。

骑上战马,他扭头朝一旁刚刚被蓟州兵扶上马背的管青看了一眼。

满脸血渍,再加上脚踝受伤,管青给人一种看起来很没精神的感觉。跨坐在马背上,她微微眯缝着眼睛,好似非常疲累。

“管姑娘!”待到管青骑着的战马从身旁走过,刘辩伸手拉住她的小手,轻轻一捏,对她说道:“本王晓得你奔跑了一整日,又未进食,已是十分疲累。再撑上片刻,待到返回公孙将军驻地,吃些饭食再好生歇息!”

“诺!”手被刘辩牵着,管青抬眼看了看刘辩,轻声应了,与他一同,在一群燕云铁骑的簇拥下,跟着公孙续向村外行去。

簇拥着刘辩、管青的这群骑兵与早先刘辩见过的白马义从和寻常蓟州骑兵都有所不同。他们身上穿着的衣甲,尽是精铁打制的鳞片甲。

甲片很是厚重,随着战马走动,甲叶会轻轻扇动,发出一阵“哗哗”的轻响。不仅兵甲精良,整支队伍的精神面貌,也是要比寻常蓟州骑兵神气了许多。

虽然有战马骑乘,可刘辩却没产生半点趁机逃离的念头。他很清楚,此刻簇拥在他身旁的,是一群以精锐著称的燕云铁骑,身边的管青脚踝又受了重伤,即便他能趁公孙续等人不备逃离出队伍,想要带着管青成功甩开这群马背上的精锐,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太阳已经完全落到地平线以下,除了西方的天边还残留着一片橘色的光晕,整个天空已被蒙上了一层灰黄色的黯淡。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公孙续,不时会回过头朝身后不远正被一群骑兵簇拥着的刘辩和管青看上一眼。

接连看了多次,见刘辩并无逃走的迹象,公孙续放心了许多,策马前行的速度也加快了一些。

跟着队伍走了大约一柱香的光景,一片行军帐篷出现在刘辩的视野之中。

见了那片行军帐篷,跟在公孙续身后的一名骑兵加快了速度,先一步策马向军营奔去。

心知已然到了公孙续的军营,刘辩扭头向身旁的管青点了下头,管青轻轻叹了一声,微微仰起头,望着半空中那片闪烁的星光,脸上现出了一抹落寞。

“公孙将军!”离军营越来越近,刘辩向走在最前面的公孙续喊了一嗓子。

听到刘辩的喊声,公孙续勒住战马,扭过头望着刘辩,向他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军营之中可有热水?”刘辩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沾满了血渍的衣衫,随后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管青,这才对公孙续说道:“本王与管姑娘身上满是血渍,很是不爽利,想要些热水擦拭身子。”

“你先去命人烧些热水!”刘辩的话音才落,公孙续就对一旁的一名骑兵吩咐了一句,随后向刘辩说道:“回殿下话,军营中热水倒是烧得一些,只是没有大桶,擦洗身子想来不是很爽利……恐怕是要委屈殿下与管姑娘了!”

“有热水就行!”刘辩很是大度的朝公孙续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行军在外,本王也不征求那些,倒是劳烦公孙将军了!”

“殿下吩咐,末将无不遵从!”公孙续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应了一句,随后挥了下手,向骑兵们喊道:“返回军营!”

与公孙续带领的这支骑兵一同朝军营方向奔去,对公孙续的恭谨,刘辩心内不免感到暗暗有些好笑。

先前为了离开渤海郡,刘辩领军在重合大闹一场,不仅缴了守城渤海军的兵械,还命典韦放火烧了城内军营;后来于济水岸边,他又率军与公孙瓒对峙,救下管亥兄妹及百余名黄巾残兵。公孙瓒父子,此时恐怕对他早已是恨之入骨。之所以在围住他之后,公孙续还能对他如此恭谨,恐怕只是因他还有着利用价值。

进了军营,公孙续刚翻身跳下马背,就向跑上来迎接的蓟州兵说道:“准bèi

一顶帐篷,备好热水,请殿下与管姑娘清洗身子。另外再拿两套干爽衣物前来,要全新的丝绸深衣,莫要拿那些麻布衣衫前来搪塞!”

“诺!”两名前来迎接公孙续的兵士应了一声,先是朝后退了两步,随后转身向一片营帐跑去,为刘辩与管青准bèi

洗澡的热水和干爽衣物去了。

“殿下!”待到两名兵士领命离开,公孙续走到刚下了战马的刘辩身前,微微躬着身子抱拳说道:“此处临近兖州,多有黄巾出没。虽说我军足以保护殿下与管姑娘,二位所配长剑还请随身携带,以防贼人突袭!”

公孙续提及长剑,刘辩本以他是要收缴兵刃,却没想到,他不仅没有提出要让刘辩与管青将长剑交出,反倒提醒二人要随身携带防备贼人,这就多少有些出乎了刘辩的预料。

“多谢公孙将军提点!”朝公孙续点了下头,刘辩走到刚被两名蓟州兵搀下马背的管青身旁,对管青说道:“我二人浑身血渍,若就此睡下,必不爽利。公孙将军已然命人备办了热水,过会本王会亲自为管姑娘守帐,姑娘先洗!”

“殿下……”刘辩提出要亲自为管青守帐,管青又是一愣,随后低下头,轻声对刘辩说道:“小女洗浴,要殿下亲自守帐,如何使得……”

“使得!”刘辩朝管青使了个眼色,打断她的话头,对她说道:“自今日起,管姑娘便与本王同住一顶帐篷,彼此也好多个照应。”

听闻刘辩让她同住一顶帐篷,管青迟疑了一下。在管青看来,毕竟一男一女住在同一顶帐篷之内,还是多有不便。

可管青同时又很清楚,刘辩之所以要她同住一顶帐篷,为的是担心二人被公孙瓒强行分开,日后再要脱离公孙瓒的控zhì

必定会多了许多周折。

仅仅只是略一沉吟,管青就无奈的点了点头,对刘辩说道:“一切但凭殿下吩咐。”

从管青的话语中,刘辩听出了几分无奈。可眼下他也没有别的办法,若是与管青分开住在不同的帐篷,公孙瓒父子必定会借机将二人彻底分开。届时即便寻到了脱离的机会,也会因要营救管青,而增加许多危险。

“殿下,热水想来尚需片刻,请殿下入末将营帐暂歇!”站在刘辩身后不远处,公孙续一直等到管青允诺与刘辩住在同一顶帐篷之内,才对刘辩说道:“殿下与管姑娘想来尚未用餐,末将这便命火头军热些肉食前来。”

“有劳公孙将军!”回头向公孙续谢了一声,刘辩双手架在管青腋下,亲自搀扶着走路一瘸一拐的管青,跟随公孙续向主帐走去。

公孙续的身份不是很高,虽说可以单独领军出征,但军营主帐却不像刘辩往日行军居住的帅帐一般巨大。

他的帐篷只是比寻常官兵住的营帐稍大了一些,帐内并无多余的摆设,仅仅摆放了一张空荡荡的矮桌,算作是行军途中的家当。

引着刘辩与管青进了主帐,公孙续扭头向跟在身后的一名兵士说道:“吩咐火头军,为殿下与管姑娘备办些肉食。”

刘辩并未理会公孙续与跟着进入帐内的几名蓟州军将领,进了主帐,他搀扶着脚踝高高肿胀起的管青在帐内铺着的一张草席上坐下。

在刘辩的搀扶下,管青慢慢的矮下身子坐在草席上。不过她并没有采取跪坐的姿势,而是以屁股直接坐在席面上、两只脚盘放在身前的坐姿坐着。这种坐姿,臀部不会垫在脚上,有利于脚踝恢复。

蹲在管青身前,刘辩旁若无人的将她肿胀的脚捧起,端详了一下,很是关切的对管青说道:“待会热水备好,一定要用热水好生烫烫脚,以便化开淤血,早日恢复!”

在小村内,管青的脚就已经被刘辩捧起揉搓过,伤脚被刘辩捧起这一动作,管青应是早有了心理承shòu力。可此时帐内却不只是有着她和刘辩,公孙续与几名蓟州军将领也站在一旁,而且一双双眼睛还都满是愕然的瞪着她与蹲在她面前的刘辩。

无人时脚被刘辩捧着,与有人在一旁围观被捧着,给管青心理上带来的压力完全不同。

满面羞赧的管青有心从刘辩手中抽回被捧起的伤脚,却不知为何,怎么都无法下定决心真的将脚收回。

刘辩的动作,不仅使得管青满面羞臊,就连一旁站着的公孙续与几名蓟州将领,也都是满脸怪怪的神情。看着刘辩与管青,包括公孙续在内,几乎每个人的眸子里都透着好似看明白了什么似的光彩。

蹲在管青面前,刘辩只顾着给她轻轻揉搓肿起来的脚踝,帮zhù

她散化淤血,哪里还会有闲情注意到公孙续等人的神情。

没过多会,一名守着营帐的蓟州兵在帐外说道:“启禀将军,肉食已然备办妥当。”

“殿下!”得知肉食已经备办妥当,自从进帐,一直与几名蓟州军将领站在侧旁、看着刘辩为管青揉搓脚踝的公孙续轻声提醒刘辩说道:“管姑娘的脚……”

“呃!”经公孙续这一提醒,刘辩也反应过来,身为弘农王,他若当着前来送饭食的蓟州兵面前替管青揉脚,着实有些不便,于是轻轻将管青的脚放下,站起身对公孙续说道:“公孙将军有心了!”

待到刘辩起身,公孙续这才向帐外喊道:“将热好的肉食送进来!”

他的喊声刚落,一名蓟州兵就掀开帐帘,先一步走进帐内,抬手将帐帘挑起站在一旁。

另几名捧着盛满肉食陶盆的蓟州兵随后走进帐内,走在最后的一名蓟州兵甚至还抱进来一小桶飘散着浓郁香气的酒浆。

几名蓟州兵将肉食与酒浆摆放在矮桌上,朝刘辩和公孙续等人躬了躬身子,退出了大帐。公孙续这才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军营之中,别无他物,肉食与水酒倒是颇有一些。还望殿下与管姑娘莫嫌粗鄙!”

第223章 既来之则安之

厚重的帐幔中,透着些许烛火的光亮,帐篷内传来阵阵“哗哗”的水响,一股细细的水流从帐篷的底端流出,洇在刘辩脚下坚硬的黄土地中。

刘辩手按剑柄,挺直着身板站在帐帘外,一双眼睛却不住的在观察着军营内各方位的岗哨。

离他大约十余步的黑暗处,公孙续与几名蓟州将领远远站着,望向守在帐帘外的刘辩。

“将军,莫不是由着那弘农王在军营中胡闹?”望着帐外守着的刘辩,一名蓟州将领压低了声音,向站在最前面的公孙续小声说道:“要吃要喝倒也罢了,来了军营还要热水擦洗身子,岂不是将此处当成了家中?”

视线停留在刘辩的身上,公孙续看也没看问话的蓟州将领,对他说道:“父亲要我等拿下弘农王,为的是借助他的身份,挟制各方诸侯。我等将来是要扶他重登帝位,若管制太多,岂不是成了乱臣贼子?”

“将军说的是!”对刘辩行止颇有不满的那名蓟州将领抱拳躬身应了一句,对公孙续说道:“是末将唐突了!”

手按剑柄背对帐篷笔直的挺立着,帐篷内不断的传出“哗哗”的水声。想来应是管青正撩水清洗着身子。

自从管青进入帐内,已是过了许久,站在帐篷外,刘辩感到两条腿都有些快软了,可管青却还是迟迟没有出来。

若不是帐篷里不停的传出水声,有几次刘辩甚至想要掀开帐帘闯进去看看管青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女人家洗澡真麻烦!”扭头朝身后泛着亮光的帐幔看了一眼,刘辩心内暗暗嘀咕了一句。

就在这时,他听到帐篷里传来了“哗”的一声明显比先前动静要大的水响,就好似有人从水盆中站起来了一般。

这声水响传出之后,帐篷里就再没了动静。

“管姑娘,没事吧?”没再听到帐篷里的响动,刘辩转过身面朝帐篷,向帐内问了一句。

“没事!”刘辩的话音刚落,帐内就传出了管青的应答声:“劳烦殿下久等了!”

“穿好衣衫叫本王一声。”站在帐篷外,刘辩对里面的管青说道:“你脚上有伤,不便行路,本王会请公孙将军找人将你抬回帐内。”

“诺!”已经擦洗好身子,正在换着干爽衣衫的管青在帐内轻声应了,待到将所有衣衫全都套上,她才对帐外的刘辩说道:“殿下,小女穿得了!”

“公孙将军,公孙将军!”得知管青穿好了衣衫,刘辩扯着嗓门,向公孙续等人站着的地方喊了起来。

喊话的时候,刘辩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公孙续等人站着的那片暗影,显然是一早就晓得他们守在那里。

“这弘农王,倒是精明的很!”看着站在帐外的刘辩,公孙续对身后的几名蓟州将领说道:“他一早便晓得我等站在此处,只是不言语,直到此时才出声呼唤。日后对付他,恐怕是要费些周折。”

刘辩站在管青洗浴的帐篷外,连着喊了好几声。公孙续心知若是不出去,也不合适,于是向身后的几名蓟州将领一摆手,对他们说道:“你等且各自散去,本将军前去应付他便可!”

“诺!”几名蓟州将领纷纷抱拳应了,各自散开返回营帐去了。

公孙续则离开黑暗的角落,抬脚朝刘辩走了过去。

“末将正在查哨,殿下有何吩咐?”到了刘辩近前,公孙续抱拳躬身,态度很是谦恭的向刘辩问了一句。

“管姑娘已然穿得衣衫,只是脚上有伤,走路不甚方便。”刘辩一早就发觉公孙续等人站在黑暗的角落观察着他,听闻公孙续说他是在查哨,刘辩也不道破,只是笔直的挺着身子,手按剑柄对公孙续说道:“烦劳将军安排两名兵士,抬个担架过来,将管姑娘抬进营帐!”

“来人!”刘辩的话音刚落,公孙续就向一旁喊了一声,待到一名蓟州兵快速跑到近前,他才对那兵士说道:“去抬副担架,将管姑娘抬到殿下帐中!”

在说“将管姑娘抬到殿下帐中”的时候,公孙续刻意将语气加重了一些,还下意识的看了刘辩一眼。

背对帐篷站立的刘辩,就好似根本没发觉出他语气中带着异样,依然笔直的挺着腰杆,看着那兵士应了一声飞跑离去。

没过多会,两名蓟州兵抬着一副简易担架跑到了管青洗澡的帐篷外,站在一旁,等候着公孙续进一步指令。

蓟州兵抬着的担架构造很是简单,仅仅只是两根结实的木棍中,呈网状编织着许多粗粗的麻绳,并不像后世使用的担架,中间是块整体的结实厚布。

“管姑娘,衣衫可否穿妥?”担架抬到帐外,刘辩向里面的管青问了一句,直到帐内的管青应了一声,他才掀开帐帘,先一步走进帐篷。

帐篷里点着两支白烛,昏蒙的烛光并没能刺穿厚重的蒸汽,进了帐内,刘辩仅仅只能依稀看到坐在角落干燥地面上的管青身影,至于她的五官,却是半点也看不清楚。

不知是因为蒸汽本身就具有着清新的味道,还是由于方才洗浴的是身为女儿家的管青。进了弥漫着热腾腾蒸汽的帐篷,刘辩只觉着整间帐篷内,都充斥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芳香。

“扶管姑娘上担架。”走到坐在地上的管青面前,刘辩向抬着担架的两名蓟州兵吩咐了一句。

两名蓟州兵应了一声,将担架放在地上,上前搀起一言不发的管青,将她扶到担架上坐着,这才抬起担架,朝帐外走去。

跟着担架走出帐外,目送着管青离去的背影,一直到看着她被送进营帐,刘辩才对等在帐外的公孙续说道:“劳烦公孙将军让人换水,本王也觉着很是疲累,想洗洗早些睡了。”

公孙续应了一声,又向一旁的兵士吩咐了一句,立kè

便有几名兵士进入帐内,将管青洗浴的木盆抬了出来,没用多会,另几名兵士就抬着一盆装满清洁热水的木盆进入了这间帐篷。

美美的洗了个澡,将身上的血污和汗渍尽数洗去,当刘辩换上干爽的丝质深衣,走出帐篷的时候,他有种整个世界都突然清新起来的感觉。

夜色已然深沉,水洗般纯净的夜空中,布满了一闪一闪的星斗。

仰头望着漫天的星斗,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朝一直守在帐外等候的公孙续与一群蓟州兵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都回去歇着吧,本王倦乏了,想要早些歇下!”

“诺!”刘辩说要早些歇下,公孙续微微躬着身子,抱拳应了一声,朝一旁的两名蓟州兵使了个眼色。

两名蓟州兵赶忙上前,一左一右簇拥在刘辩身旁,护送着他向早先管青进入的那顶帐篷走了过去。

刘辩扭头看了看将他夹在中间,名为保护,实则是防范他逃走的蓟州兵,面色坦然的朝着帐篷走了过去。

帐篷内亮着烛光,掀开帐篷,刘辩一眼就看到管青正端坐在她的铺盖上,正仰头朝帐帘处望着。

“殿下……”见刘辩走进帐内,管青张了张嘴,脸上带着几分羞愧的对刘辩说道:“是小女连累了殿下……”

“有甚连累!”向管青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刘辩打断她接下来想说的话,对她说道:“跑了一整日,此处有热水洗澡,还有许多肉食可吃,岂不是比本王军营中更加快活?我二人如今可是到了逍遥的所在,何来连累?”

说这番话的时候,刘辩刻意抬高了嗓门,有心让守在帐外的人能将他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仰头看着刚走进帐内的刘辩,管青脸上现出一片迷茫。在她看来,被蓟州军捕获,应是场劫难才对,可站在她眼前的刘辩,脸上却是一片淡然,就好似他并非被软禁,反倒是来此处享福一般。

“跑了一整日,管姑娘定是困乏的紧了!”管青微微张着小嘴,像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刘辩却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朝她摆了摆手,抬脚走向帐篷另一侧的铺盖,将帐内烛火吹熄,一头倒在铺盖上,没过多会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听着刘辩发出的细微鼾声,管青轻轻叹了一声,也躺了下去,目不转睛的望着黢黑的帐篷顶端。

先前她对刘辩的了解,只是胆大心细,待黄巾军又特别仁厚。如今他二人被蓟州军捕获,刘辩不仅没有半点慌乱,反倒是讨要热水、酒饭,表现的极为坦然,如此一来倒是让管青觉着更加不明白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刘辩与管青已然睡下,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军营外来了十多骑快马。骑着快马的十多人刚进入军营,当先那人不等兵士前来搀扶,就跳下马背,向得了消息慌忙跑出来迎接的公孙续问道:“弘农王何在?”

领人来到军营的不是别个,正是刘辩连续两次得罪过的前将军公孙瓒。接到公孙续传报,说是擒获了刘辩,公孙瓒片刻不敢耽搁,当即带着关靖等人,夤夜赶来。

“回禀父亲,孩儿安排弘农王与随行女子吃了肉食,又备办了热水让他们洗澡,二人此时已然安睡!”闻知公孙瓒夤夜赶到,慌忙出辕门迎接的公孙续双手抱拳,深深躬着身子,对公孙瓒说道:“只是那弘农王被擒,神态很是坦然,半点没见挂念军营,着实让孩儿费解!”

第224章 先来个下马威

“明日一早,为父便离开此处!”领着公孙续等人进了军营,远远望着刘辩与管青歇息的营帐,公孙瓒对跟在侧后方的公孙续说道:“莫要告sù

弘农王为父来过,待到为父离开,你即刻开拔返回渔阳。曹操、袁绍以及黄巾余孽,还有董卓帐前一部都在附近徘徊,此处可谓多事之地,若让人得知弘农王为我等所得,恐怕你我父子均无返回蓟州之日!”

“孩儿定会小心从事!”公孙续应了一声,一边跟着公孙瓒向主帐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父亲,孩儿早先听闻那弘农王如何了得。昨日一见,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只不过是多了几分狠劲。为何父亲早先还要特意嘱咐,若侥幸遇见弘农王,定要以礼相待?”

“弘农王乃是被董卓废了帝位,强加于彼的称号。”扭过头,用一种近乎是看白痴的眼神瞟了公孙续一眼,公孙瓒对他说道:“天下英雄,认同他为九五之尊者多过认同当今皇帝!待到我等返回渔阳,他在我父子之手,我等如何还会承认弘农王称号?将他重新扶上帝位,召集各路英雄齐进长安讨伐董卓,这天下早晚还不是要掌握在你我父子之手?”

“父亲果真深谋远虑!”微微躬着身子,公孙续不无拍马屁的对公孙瓒说道:“只是弘农王颇有名望,虽说尚且年幼,可孩儿却是恐拿捏他不住!”

“一路上好生照料!”走到公孙续的主帐外,公孙瓒扭头看向刘辩与管青居住的帐篷,对公孙续说道:“为父打算到了渔阳,多摆酒宴多设歌舞,且探探他的虚实再说!”

“诺!”得了公孙瓒的吩咐,公孙续没再多问,躬身应了一句。

斗转星移,夜晚很快过去,东边的天空透出一抹薄薄的晨曦,给大地带来了第一缕光亮。

刘辩掀开帐帘,走到帐外。他撑了个懒腰,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望着刚出辕门、正披着昏蒙晨曦朝远处疾奔的十多骑快马。

“殿下劳顿,如何起的这般早?”刚将公孙瓒等人送出辕门,才要返回主帐,见到刘辩已经站在帐外,公孙续吃了一惊,赶忙上前问了一句。

“公孙将军起的也不晚!”朝公孙续微微一笑,刘辩向辕门处哝了哝嘴,显得很是漫不经心的问道:“天色尚早便有一队骑兵出营,莫不是公孙将军一早就派出了斥候?”

刘辩如此一问,倒是给公孙续找了个圆谎的理由。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漾满笑容,对刘辩说道:“此处不是很太平,末将忧心殿下安危,因此才一早便派出斥候……”

“十多骑快马一同出营,这斥候……多了点!”扭头看着公孙续,刘辩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他说道:“公孙将军有心了!”

“为保殿下安危,末将不敢有片刻懈怠!”从刘辩的话中,公孙续隐约听出了些别样的意味,他微微躬着身子,抱拳对刘辩说道:“今日末将要拔营北进,还望殿下……”

“黄巾贼人与董卓老贼皆有大军在此附近!”不等公孙续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公孙将军只须派人前去卢县城外,知会本王麾下大军一声,本王随将军北进便是!”

“末将这便去安排!”闻知刘辩愿随他北进,公孙续心内大喜,赶忙应了一声,向身旁的兵士说道:“快派人前去知会殿下所部将士,就说殿下已随本将军前往蓟州!”

在对那兵士说话的时候,公孙续连着使了好几个眼色。

平日伴同在将军身前的兵士,哪一个不是精细如鬼。见了公孙续的眼色,那兵士赶忙应了一声,转身退了下去。

看着兵士离去的背影,刘辩心内不禁觉着暗暗好笑。

他很清楚公孙续绝不可能派出人手前去知会赵云等人,提出这个要求,无非是要公孙续小觑于他,降低将来带着管青逃离的困难。

太阳上了三竿,公孙续麾下官兵已然整备妥当,随着公孙续一声令下,整座军营拔地而起,朝着北方加速行去。

这支队伍人数并不算很多,骑兵与步兵加在一起,也不过只有千余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存zài

才不会太多引起附近各路豪强斥候的注意。

骑马跟随队伍行进,刘辩与管青一路上都被一群公孙续麾下兵士簇拥着,每时每刻都未曾离开过蓟州军的监视。

一连向北走了十多天,行不一日,刘辩远远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座城墙高耸、颇具气势的城池。

在城池更北边的地方,还有着一片连绵不绝的城墙浮影。那条城墙浮影远接天际,呈东西走向横亘在无尽的旷野及山峦之中。

“那里可是长城?”看见远处那片望不到头的城墙,刘辩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向公孙续靠近了一些,抬手指着连接天地的城墙问了一句。

“正是!”顺着刘辩手指的方向朝前看去,公孙续点了点头,对刘辩说道:“向日胡人侵掠中原,末将随前将军前去剿杀,防御时这长城倒是颇有些用处,可一旦追击胡人,它便成了我军的阻碍。”

刘辩点了下头,没再多问,渐渐缩小了战马的步幅,退到管青身旁。

“殿下好似对长城颇有兴趣?”看到长城,刘辩加快速度追上公孙续的一幕被管青尽收眼底,刘辩才退到她身旁,她就小声向刘辩问道:“莫非殿下从未到过长城?”

要说长城,刘辩倒是来过,不过他到的并非秦长城,而是两千年后的明长城旅游景点。

“没有!”虽说到过长城,可刘辩却不能告sù

管青,他到的是两千年后的明长城景点,于是他摇了摇头,对管青说道:“本王早听闻长城横亘万里,却从未有机缘来看上一眼。”

“小女也未曾看过。”抬眼望着远处的长城,管青颇为感叹的说道:“这长城横亘万里,有着如此雄关,次保得中原多年不曾遭受夷狄欺凌!”

“真的是那样吗?”扭头看着管青,刘辩撇了撇嘴,嘴角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对管青说道:“公孙续方才与本王说了一句话,本王觉着很是有些道理。长城阻挡了夷狄的进犯,却也阻碍了我大汉官军追剿夷狄的步伐。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当一个民族只懂得修筑长城,以此来求得自保,却忘记要想永得太平,只能将战争引到夷狄的国土,让他们尝到刻骨铭心的痛,早晚还是要承shòu异族的欺凌!”

说这番话的时候,刘辩的声音虽小,却是咬牙切齿,每个字都说的十分清晰。

与刘辩并骑前行的管青低下头,并未提出任何不同的见解,也不再去看那往日里在她心目中宏伟万分的长城。

自从远远望见长城以南那座宏伟的城池,队伍前行的速度就放缓了许多。

眼见城池越来越近,队尾突然传来一声高喊:“前将军回来了!”

听到喊声,刘辩扭头向队尾望去,只见离他们这支队伍大约十多里开外,卷起了一片漫天的烟尘。

烟尘推进的速度很快,渐渐的刘辩已能隐约看见跑在最前面的,是一群骑着白马的骑兵。

领着队伍朝前方大城推进的公孙续,得到公孙瓒追上来的传报,抬起一只手臂,止住了队伍的前进,带着几名蓟州军将领,调转方向,朝着队尾奔去。

“殿下,前将军返回渔阳!”正扭头朝后看着,一名蓟州兵跑到刘辩身前,抱拳对他说道:“公孙将军请殿下前去迎接!”

身为前将军,公孙瓒本应主动前来拜见他这位弘农王才合礼仪,如今公孙续反倒让兵士通知刘辩前去迎接,不用说的太明,刘辩已是清楚,这是要给他来个下马威,让他晓得在蓟州谁说话才作得数!

朝报讯的兵士点了下头,刘辩对一旁的管青说道:“管姑娘且在此候着,本王去迎接前将军!”

“殿下!”管青虽说是黄巾出身,却也晓得些尊卑贵贱,当刘辩说出要去迎接公孙瓒时,她拧了拧眉头,对刘辩说道:“以殿下万金之躯……”

“莫要多说!”不等管青把话说完,刘辩赶忙抬起手止住她的话头,对她说道:“前将军保护你我二人一路北进,才使得我二人脱离黄巾追击。劳苦功高,本王亲自前去迎接,也是于礼数相符!”

被刘辩止住话头,管青一句话没说完,只觉着胸口被憋的一阵阵发疼。她紧皱着眉头,转过脸怒目瞪向正快速朝他们这边行进的公孙瓒大军。

管青脸上的愤nù

,刘辩如何看不出来。可眼下他与管青身在公孙瓒军中,若是直接拒绝前去迎接,恐怕很快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对脾性耿直的管青还有些不太放心,刘辩在策马从她身旁经过时,伸手拉过她的一只手,轻轻捏了一下,丢给她一个一定要压住火气的眼神。

虽说蓟州军的做法使得管青恼怒非常,不过她却也是晓得些轻重,尤其是刘辩临走还不忘丢给她一个千万莫要惹事的眼神,更是让她明白,眼下并非她耍性子的时候。

扭头望向被一群燕云铁骑簇拥着朝公孙续等人靠近的刘辩,管青轻轻叹了一声,紧紧的攥了攥拳头,强压下在胸中翻腾的怒火。

与管青不同,正向公孙续等人靠近,等着迎接公孙瓒的刘辩,不仅没有表现出半点不快,反倒是一脸的得yì

洋洋,就好似他刚打了场胜仗一般。

第225章 前将军府

漫天的烟尘越来越近,最先冲破烟尘出现在刘辩眼前的,是一片骑着白马、手提短矛的骑兵。

数千名白马骑兵手中除了短矛,并没有像燕云铁骑的骑兵那样配备着圆盾,不过他们每个人的身后,却都背着一柄长弓。

策马走在这群骑兵最前面的,是个身穿银色鳞片甲,下巴上飘着乌黑长髯的中年将军。

虽说刘辩并未与公孙瓒见过面,可看到那中年将军,从中年将军的身形、气度,他还是一眼就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数千白马骑兵的身后,是一片穿着精铁鳞片甲的燕云铁骑,而燕云铁骑的背后,又是漫无边际的蓟州骑兵。

蓟州军常年与北方夷狄作战,由于他们对付的主要敌人是以骑兵见长的异族军队,蓟州军的编制也渐渐脱离了大汉军队的建制,转变为以骑兵为主、步兵为辅的作战架构。

公孙瓒的大军越来越近,与刘辩并骑立于数名蓟州将领身前,公孙续扭头看了刘辩一眼,嘴唇动了动,却并未说出话来。

透过公孙续的神情,刘辩已是看出公孙续想要说些什么,他并未言语,翻身下了战马,朝前走出几步,挺直身板眺望着越来越近的公孙瓒大军。

刘辩下了马背,公孙续扭头向跟在身后的几名蓟州将领使了个眼色,看到公孙续的颜色,几名蓟州将领纷纷跳下战马,向前走出数步,立于刘辩身后。

待到这几名蓟州将领在刘辩身后站好,公孙续也下了马,不急不缓的走到刘辩左侧稍靠后些的地方。

大军行进到离刘辩等人只有二十多步,远远看到刘辩已然下马等候的公孙瓒勒住战马,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前进。

翻身下了马背,公孙瓒领着数名麾下将领,快步朝刘辩走了过去,到了刘辩身前,他双手抱拳朝刘辩拱了拱,大咧咧的呵呵一笑,对刘辩说道:“早先听闻犬子回报,说是从黄巾贼人手中救了殿下。老夫近来军务缠身,也未曾即刻前往拜见,如今却要殿下下马相迎。老夫何德何能,竟能有此殊荣!”

与刘辩见礼,公孙瓒并未以臣下自居,而是自称老夫,明摆着是有些托大的意味。

刘辩却好似根本没发觉到公孙瓒态度并不恭谨,他双手抱拳,向公孙瓒拱了一拱,回了一礼,对公孙瓒说道:“前将军劳苦功高,军中事务繁忙,见本王乃是小事。如今前将军返回蓟州,本王既是先一步到达,理应下马相迎。”

“殿下辛苦!”与刘辩见过礼,公孙瓒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对刘辩说道:“早先殿下进入重合,老夫特意向公孙范等人交代过,待老夫拜见过殿下,再率军协同殿下南征兖州,不想没等老夫到达重合,殿下已然离去,着实可惜!”

与公孙瓒并肩向前走着,听他提及当日在重合发生的事情,刘辩微微一笑,对公孙瓒说道:“不瞒前将军,本王当日急着离开重合,乃是听闻黄巾逆贼欲强攻濮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生为汉室宗族,本王便有责任为当今陛下守卫疆土,如何能坐拥大军,眼睁睁的看着黄巾军攻破濮阳?公孙范将军倒是并未违拗前将军嘱托,重合城内渤海军也是想要强留本王,却被本王麾下不识好歹的将士给缴了兵械,致使本王今日见了前将军,尚感愧疚!”

“此事老夫甚能理解!”公孙瓒很是大度的点了两下头,随后又扭脸看着刘辩,语气中带着几分声讨的向他问道:“让老夫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济水河边,殿下竟为了救下黄巾逆党,不惜派出骑兵与老夫的白马义从对峙,不知殿下当时作何考lǜ

?”

“这件事啊!”提及济水河边救下管亥兄妹,刘辩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脸也不红的张口就对公孙瓒撒了个谎说道:“只因那管亥兄妹过河,乃是事先与本王商议妥当,要来投效本王。不想在过河后,却遭到前将军堵截,原本该当投效本王的人马那天损失着实惨重!”

刘辩如此一说,竟是把拦截白马义从的罪责转变成了公孙瓒不问缘由袭击友军,把公孙瓒也给说的一愣。

几句话一谈,表面上二人并未提及特别敏感的话题,可暗地里却是做了第一轮较量,显然公孙瓒在这第一轮较量中,是略微落了些下风。他稍稍沉吟了片刻,才接着对刘辩说道:“殿下来到蓟州,乃是蓟州之幸!老夫理当好生款待。还望殿下能在蓟州多住些时日,也好让老夫多聆听些殿下教诲!”

“前将军乃是朝廷重臣,本王不过一介落魄宗族,如何敢言教诲!”刘辩摆了摆手,脸上漾满亲善的笑容,对公孙瓒说道:“此番来到蓟州,本王也是打算住上三两个月,好好与前将军学些征伐之道!”

“老夫定当知无不言!”听刘辩说要住上三两个月,公孙瓒嘴角漾起一抹笑意,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前方不远便是渔阳城,且请殿下上马!”

“请!”回了公孙瓒一个请的手势,刘辩与他分别重新上了战马,并骑朝着渔阳城走去。

渔阳城,位于北方。在中原人的口中,此处常被描述为草木不生的不毛之地。可进了城内,刘辩才发xiàn

,渔阳并非像他往日听说的那般不堪。

与遭受了黄巾之乱,又承shòu了董卓乱政的中原地区相比,渔阳要比许多中原地带的城池更加繁华。

与公孙瓒并骑进入城内,出现在刘辩眼前的,是宽阔的青石街道与往来不绝的行人。街道两侧的店铺,也是家家敞开大门营业,一些外地来到此处的客商,也牵着拉货的牛马,与本地商人做着生意。

不仅商铺生意不绝,路边酒楼也几乎是家家满座,歌女的歌声伴着瑶琴、箜篌的旋律,从歌舞坊中飘出,沿着街道飘荡,使得骑在马背上的刘辩,脑海中也浮现出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大军进入城中,街道上的行人纷纷让到路边,一双双眼睛望着正沿街道缓慢行进的大军,虽是没有欢呼,可刘辩却能从他们的眼神中感觉的到,渔阳城内的百姓,对公孙瓒还是非常敬仰。

“这渔阳倒是繁华!”看着两侧街边的商铺与酒楼、歌舞坊,刘辩对与他并骑前行的公孙瓒说道:“前将军定然在此处花费了不少心思。”

“殿下谬奖了!”刘辩夸赞渔阳繁华,公孙瓒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渔阳地处北方,一旦进入冬季,大雪漫天,野地中一片茫茫,往来商人及本地百姓出行多有不便,若非如此,此地定然不会只是这般光景。”

公孙瓒嘴上说着“殿下谬奖”,可回应刘辩的话,却并不是自谦,反倒有些自卖自夸的意味。

扭头看着公孙瓒,刘辩不仅没有指出他是在自卖自夸,反倒顺杆子向上爬的对他说道:“前将军太过自谦,渔阳地处北方,虽非苦寒地带,却也不如中原土地肥沃、人口集中。能够在此地发展出如此壮观一座城池,前将军果真是治世之能臣!”

“多谢殿下夸赞!”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了刘辩的夸赞,公孙瓒哈哈一笑,抱拳朝刘辩拱了拱,对刘辩说道:“殿下既看好这渔阳,何不常留于此?”

“此事尚待商榷!”刘辩深知,此刻即便他一口允诺公孙瓒,公孙瓒也是绝不会相信他甘心就此放qì

光复大汉社稷,于是也不作假,对公孙瓒说道:“董卓逆贼,尚且占据长安,挟持当今陛下,此贼不除,大汉难安!本王如何能够安枕?”

“董卓逆贼,祸乱朝纲,该当除之!”提起董卓,公孙瓒也是拧起了眉头,咬着牙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对刘辩说道:“殿下放心,待到老夫整备兵马,不出数月,定然领军西征,讨伐董卓!”

“前将军费心了!”虽说心内对公孙瓒说的这番话很是不以为然,刘辩却还是双手抱拳朝他拱了拱,态度很是恭谨的说道:“大汉社稷,承蒙前将军护佑!”

刘辩说出大汉社稷承蒙庇佑,公孙瓒却并无半点推辞,反倒是脸上挂着笑,缓缓的点了点头,很是惬意的受用了。

公孙瓒的前将军府,坐落于渔阳城内一处并不算十分热闹的街道。

与进城时经过的那几条街道相比,这条街并无多少行人,显得要冷清了许多。

在一群白马义从的簇拥下,刘辩与公孙瓒等人到了前将军府大门口。刘辩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悬挂于门头上的那块牌匾。黑底牌匾上,写着“前将军府”四个鎏金小篆字。

看着那四个金灿灿的小篆字,刘辩突然有种公孙瓒不过是个穷了一辈子,却突然得了笔横财的暴发户的感觉,心内不由的生起了几分对他的鄙视。

官府见的多了,官员的府宅也见过不少。大多数官员府宅门头,都只是黑底白字的匾额,只有一些家中藏着巨额财富且大脑反应相对迟钝的贪官,才会将门头上的字给做成鎏金。

生为领军征战的前将军,公孙瓒却也注重这般低品位的奢华,着实是让刘辩感到有些意wài



“殿下,请!”刘辩正望着门头上的牌匾,公孙瓒在一名白马义从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背,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请殿下入府歇息!”

“多谢前将军!”朝公孙瓒拱了拱手,刘辩翻身跳下马背,跟着公孙瓒走进了府宅大门。

随同二人来到府宅的公孙续、管青以及一些蓟州将领,也纷纷下了战马,走进府宅。

经过十多天的行路,管青脚踝的伤已是好了大半,虽说还不能快速奔跑,走路却已是没什么大碍。

第226章 美色当前

进入前将军府,刘辩就恍如入了一座大花园一般。

站在大门口向院内看去,仅仅府宅前院,一眼就望不到边际。

满院子的亭台楼榭鳞次栉比,彰显着宅子主人的富贵。园中花圃栽种着各季盛开的花丛,一丛丛月季,正迎着微熏的暖风绽放着它们的笑脸,许多蜂儿蝶儿,也在花丛中来回飞舞,给这原本就生机勃勃的前院,又增添了几分生动。

花圃中盛开的月季,飘散着淡淡的芬芳,纵然是不太解风情的刘辩,进了前将军府,也是不由的深深吸了口气,享shòu

着鲜花给它带来的馥郁香气。

“殿下,请!”进了前院,公孙瓒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府中颇为寒酸,无甚招待殿下。老夫往年倒是存得几坛好酒,并豢养了一些家姬,今日殿下来此,便以些许粗鄙之物招待殿下!”

“前将军太客气了!”朝公孙瓒点了下头,刘辩并未拒绝公孙瓒提议的招待,抬脚向着正对大门的前厅走去。

与公孙瓒并肩走到前厅门外,两名早已守候在门口的婢女将房门推开,随后双手交叠于身前,低头站立于一旁。

待到房门打开,公孙瓒再次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

进入前厅,刘辩才发xiàn

,这个大厅要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官府的前厅都要气派。

整间大厅足有二三十步宽窄,厅内摆放着数十张矮桌,每张矮桌后面又都摆着一只内里絮着丝绵的精致草垫。

进了前厅,跟在后面的公孙续向身后一名蓟州将领使了个眼色。那蓟州将领会意的点了下头,转身退了出去。

领着刘辩径直朝厅内主位走去,到了主位旁,公孙瓒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对刘辩说道:“殿下请上座!”

“前将军乃是大汉老臣,向日讨伐胡虏,劳苦功高。今日这首座,理当前将军坐才是!”心知若在首座坐下,跟进厅内的蓟州将领定然会借机发难,刘辩并未坐下,反倒很是谦恭的推辞了一番。

他这一推辞,着实是出乎了公孙瓒和跟进厅内的蓟州将领们的意料,一群蓟州将领面面相觑,早先已然准bèi

好的发难台词,此刻也是半点用处也无。

刘辩的推辞,让公孙瓒愣了一愣,他以往见到的汉室宗族,都是巴不得别人把他们大汉宗亲的地位摆在明面上,到哪里都要争个高低,可这刘辩却偏偏不像那些人一般模样,倒是让公孙瓒心内很是费解。

“殿下乃是宗室贵人,老夫只是一介臣子,如何敢在殿下面前坐于首座?”虽说此处是蓟州,公孙瓒即便坐了首座,也无人敢多言语,可刘辩的身份终究尊贵,对此公孙瓒还是颇为有些顾及,也并未坐下,而是再次谦让了一句。

“殿下不肯坐,前将军也不肯坐,莫不是要我等在此站到天黑不成?”见二人只顾推辞,一名蓟州将领跨步向前,站在前厅正中高声对二人说道:“末将倒是有一提议,不若再搬一张桌子前来,殿下与前将军并排而坐,岂不是万事休矣!”

跨步上前的蓟州将领,生着一张国字大脸,胡须很是稀疏,只是嘴唇上有着几缕淡淡的绒毛,其他部位再无多余毛发。从面相看,此人生的倒是有几分粗豪,却绝对不是像管亥那种一味豪爽的粗人。

“邹丹无礼!”那蓟州将领话音刚落,公孙瓒就瞪了他一眼,佯怒道:“殿下乃是汉室宗亲,你这厮,要某与殿下并列而坐,岂不是想置某于乱臣贼子之列?”

“来人!”喝骂了邹丹一句,公孙瓒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的向厅外喊道:“将邹丹这贼子拖出去砍了!”

公孙瓒的喊声刚落,两名守在门外的蓟州兵随即进入厅内,一左一右按住了邹丹的肩头。

“末将不服!”肩膀被两名蓟州兵按着,邹丹用力的扭了扭肩膀,粗粗的卧蚕眉倒竖着,冲公孙瓒喊道:“前将军常年征伐沙场,于大汉有功,即便是弘农王殿下亲临,又如何不能与前将军并排而坐……”

“放肆!”不等邹丹把话喊完,公孙瓒冲他怒道:“好你个邹丹,死到临头,尚不知悔改!自古以来,尊卑有序。若是本将军与殿下并排而坐,天下英雄该当如何看待本将军?你这是要把本将军逼上绝路!今日如何容你?”

怒骂了邹丹一场,公孙瓒拧着眉头,向那两名按着邹丹肩头的蓟州兵喊道:“将邹丹押下去砍了,即刻回报!”

“诺!”两名蓟州兵按着邹丹的肩头,拖起他就要往厅外走。

“且慢!”不等那两名蓟州兵押着邹丹转过身,刘辩抬手做了个止步的手势,先是喊住了他们,随后对一旁满面怒容的公孙瓒说道:“前将军莫要恼怒,邹丹所言并非无理。”

“殿下!”刘辩如此一说,公孙瓒满脸怒容的抬手指着被两名蓟州兵按着肩膀的邹丹,对刘辩说道:“此贼不念尊卑,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殿下如何还要为他求情?”

看着满面怒容的公孙瓒,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缓缓摇了摇头,对公孙瓒说道:“前将军忠义,本王已是了然于胸。本王虽是汉室宗亲,却只是个落魄宗族,若论尊贵,并不比寻常士族尊贵到哪里。来到蓟州,承蒙前将军厚待,心内已是感激不尽,若前将军因本王而斩杀帐前勇将,本王又如何安心?”

刘辩如此一说,公孙瓒的火气才稍稍消了一些,低头沉吟了片刻,抬手朝那两名押着邹丹的蓟州兵摆了摆,对他们说道:“你二人暂且退下。”

见公孙瓒屏退了那两名押着邹丹的蓟州兵,刘辩心内已是完全明白,公孙瓒要斩杀邹丹,不过是临场做足了秀,逼迫他主动邀请公孙瓒与之并列而坐。

既已看穿了对方的把戏,刘辩也不撞破,依然面带笑容的对公孙瓒说道:“前将军镇守蓟州,这蓟州便如同家一般。本王初来,乃是客身。将赴酒宴,主家不坐首座,我这做客的却占了首座,岂非喧宾夺主?前将军忠于汉室,本王心知肚明。以前将军忠义,今日我二人便并列而坐,又有何不可?”

摆这场酒宴,公孙瓒为的就是逼迫刘辩承认他崇高的地位,刘辩如此一说,正是中了下怀,他哪里还会耽搁,只是假意沉吟了片刻,才抬手指着邹丹,佯作羞怒的又骂了一句:“你这厮,提的好提议,着实是将某推上了万劫不复之境地!今日若非殿下求情,本将军定然斩你!”

被公孙瓒怒骂的邹丹双手抱拳,深深躬下身子,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再不敢多半句言语。

“既然殿下相邀,老夫今日便僭越了!”骂过邹丹,公孙瓒又朝刘辩拱了拱手,假意对站在厅内的公孙续说道:“命人再搬张桌案前来!”

邹丹提议要刘辩与公孙瓒并列而坐,公孙瓒佯装要杀邹丹的过程中,跟随众人一同进入厅内的管青嘴角始终挂着轻蔑的笑容。

公孙瓒做的戏,她是看得清清楚楚,也晓得与刘辩站在一处的这位前将军到底想要达成怎样的目的。

让她感到很是不解的,是她都能看出的做故,比她精明许多的刘辩却偏偏佯作不知,不仅不逼着公孙瓒真杀了邹丹,反倒自家往别人做的局里跳,替那邹丹求情不说,还主动提议让公孙瓒与他并列而坐。

偌大的前厅内,除了管青对刘辩的做法感到很是不解,其他人倒是都觉着颇为满yì



公孙瓒吩咐再抬一张桌案进厅后没多会,公孙续刚进门时就安排离开的蓟州将领带着两名抬桌案的兵士走进屋内。

那两名蓟州兵抬着桌案,到了刘辩与公孙瓒身前,先是将桌案摆正放好,随后其中一名兵士又将一块絮着丝绵的精美草垫摆放在桌案后面。

“殿下,请!”待到两名兵士摆好桌案,公孙瓒再次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看着刘辩坐下,这才也在另一侧的桌案后坐了。

“各位将军也请坐吧!”与刘辩并列坐在首位,公孙瓒向厅内众人虚抬了下手,随后扭头对刘辩小声说道:“殿下往日征伐四方,想来早是见惯了血腥杀伐。老夫府中豢养了些美艳家姬,平日里由教师教授些歌舞弹唱,今日便让她们出来为殿下助兴,如何?”

“甚好!”公孙瓒说出家中豢养了许多美艳家姬,刘辩顿时做出一副眸子放光的神态,对公孙瓒说道:“本王往日里领军作战,倒是真没有多少闲暇品鉴歌舞。前将军府中既有如此春色,若本王不看,岂不是不解风情?”

刘辩的一番话,把公孙瓒给说的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品味过来刘辩话中的意思,脸上漾满了笑容,朝着正厅门外拍了两下巴掌。

待到公孙瓒拍过巴掌,十多名身穿轻薄纱裙的舞娘列着队伍袅袅娜娜的走进厅内。

这些舞娘身上的纱裙很是轻薄,薄的就如同蝉翼一般。纱裙内,那一派春色,朦朦胧胧中若隐若现,光洁的肌肤在薄纱的遮掩下,反倒是越发的衬托出无边春光,就连舞娘那两条修长玉腿之间乌色的朦胧,也在薄纱的衬托下,越发的让人遐想连篇。

整个前厅内的将军们,在十多名舞娘进厅后,一个个都是双眼放着异样的光彩,视线不住的在众舞娘那薄纱轻掩的玉体上来回的游弋着。

身为女儿家的管青,对众蓟州将领的眼神很是反感,她扭头向坐在上首的刘辩看了过去,本想从刘辩的脸上找到些凛然正气,不想刚扭过脸,她就看到了一张嘴角挂着馋涎,满脸急色模样的猥琐面庞。

第227章 别门小院

“殿下,这些家姬可是有几个尚未破过身子。”看着口流馋涎,一脸急色的刘辩,公孙瓒身子朝他稍稍倾斜了一些,压低声音对他说道:“若是殿下……”

“好!好!”不等公孙瓒把话说完,刘辩就忙不迭的直点头,在点头的时候,他好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面怒容坐在厅内的管青,随即怔了一怔,朝脸上现出一抹带着失落的无奈。

“哦!”领军征战多年,做到前将军的职位,公孙瓒又怎会看不出刘辩神情中的无奈,他压低了声音,小声对刘辩说道:“殿下莫不是与那管姑娘……”

“不可说,不可说!”刘辩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朝公孙瓒连着摆了几下手,对他说道:“前将军好意,本王着实不忍拂去,只是……”

话说到这里,刘辩好似很无奈的叹了一声,对公孙瓒说道:“舞娘便是罢了,本王恐怕无福消受!今日本王私下告sù

前将军一个秘密,自打许久以前见着这管姑娘,本王便已是觊觎良久,怎可因几个舞娘,而坏了如此好事?”

“英雄男儿,枕席间怎可无有娇娘陪伴!”公孙瓒摇头笑了笑,贼兮兮的小声对刘辩说道:“以殿下尊贵,纵使一天换个娇娘侍奉枕席,也是符合礼仪……管姑娘无非黄巾出身,若是不允,殿下强行上了便是!”

“罢了!”脸上带着一抹无奈,刘辩摇了摇头,端坐起来,朝正在歌舞的舞娘们看了一眼,对公孙瓒说道:“强扭的瓜不甜,本王还是待她心甘情愿为是。前将军只须为本王及管姑娘安顿好住处便可……”

“了然!”公孙瓒先是点了点头,随后下意识的扭头朝管青看了一眼,嘴角漾起一抹怪怪的笑意,向站在身后的一名婢女吩咐道:“去将后院雅房收拾出来,留殿下与管姑娘居住。”

那婢女应了一声,扭腰送胯,聘聘婷婷的向厅外走了去。走路时她胯部轻摆,两瓣臀儿左右颤动,倒是也有着几分别样的诱惑。

刘辩来到渔阳,公孙瓒显然很是上心,酒宴备办的极其丰盛。除了舞娘歌舞助兴,酒宴中还有陈年美酒及难寻的山珍。

酒足饭饱,早先得了公孙瓒吩咐离开前厅的婢女候在厅外,待到刘辩与公孙瓒并肩走出正厅,那婢女双手交叠于身前,微微躬着身子,柔声对公孙瓒说道:“启禀将军,殿下寝处已然收拾妥当。”

“老夫亲自送殿下与管姑娘前往寝处。”向那婢女点了下头,公孙瓒对一旁的刘辩说道:“渔阳虽小,一应物事尚可备办齐全,殿下但有所需,只需向老夫知会一声。”

“前将军客气了!”刘辩抱拳朝公孙瓒拱了拱,又跟他客套了几句,这才在婢女的引领下,由公孙瓒亲自陪同,走进后院。

若说前院如同花园一般,进了后院,刘辩才是真的晓得什么叫做清雅。

整座后院,遍处栽种着各色树木,就如同一片袖珍的丛林一般,许多鸟儿在后院的树木上搭起了窝,叽叽喳喳的欢叫个不停。待到众人进入后院,一群胆小的鸟儿受到惊吓,扑棱起翅膀直冲向云霄,而更多的鸟儿却早已习惯了人的存zài

,依旧在枝头上来回跳蹿,欢快的歌唱着只有它们自己才懂的歌谣。

后院之中甚至还栽种着一片尚未到花季的桂花,想来若到秋季,这后院定然是满园桂花香、清雅赛仙宫。

沿着两侧载满树木的小路向后院纵深走去,走没多远,刘辩听到了一阵潺潺的水声。

听见水声,他止住脚步,扭头四处寻觅着。

“殿下,建这后院之时,宅基上有着一眼清泉。”从刘辩寻觅的神情,公孙瓒已是看出他在寻找什么,于是脸上漾满笑意对他说道:“清泉链接水塘,水塘中颇有些莲藕、锦鲤,老夫寻思着,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殿下以一己之力,便占据了河东,定是智者中的大能,因此便擅作主张,将殿下的寝处安排在了山泉之侧的厢房。”

“前将军有心了!”公孙瓒如此一说,刘辩向他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本王倒是颇为喜欢水边,只是并非甚么智者,仅仅喜好这份雅致罢了!”

刘辩说他喜好水边的雅致,跟在他身后的管青撇了撇嘴,俏丽的面庞上现出了一抹鄙夷。

方才在前厅的酒宴中,刘辩看着那些翩翩起舞的舞娘,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只是在舞娘的前胸与两腿之间那片朦胧秘境游移。管青起初还瞪眼怒视着他,到了后来,对他也是无奈,干脆连看也不去看了。

正是因刘辩欣赏舞娘歌舞时,脸上现出的急色之态,彻底推翻了他早先留在管青心目中的美好形象。此时管青看着他,都是用一种无尽鄙夷的眼神,他说出水边雅致,管青只觉着是糟践了雅致二字!

与公孙瓒并肩沿着小路前行,走没多远,于一旁引路的婢女扭身立于一侧的一条小路边,微微躬着身子,对刘辩与公孙瓒说道:“将军、殿下,前方便是殿下寝处。”

“你等好生伺候着,莫要懈怠了!”抬眼朝小路尽头于树丛中隐约浮现出的青墙绿瓦看了一眼,公孙瓒先是向婢女吩咐了一句,随后对一旁跟着的公孙续说道:“派出精锐兵士,此处虽说是在府宅后院,可殿下身边却是不可少了卫士,定要严密布防,做到万无一失!”

“诺!”公孙续抱拳应了一声,随后向身旁的一名蓟州将领使了个眼色。

公孙瓒提出要严密布防,刘辩自是晓得,他们防的并非是有刺客前来刺杀刘辩,他们真zhèng

要防的,是刘辩趁人不备,逃离渔阳。毕竟在天下人的眼中,当初刘辩曾经成功逃出过洛阳,若非做好万全措施,小小渔阳恐怕是拦阻不得他。

心内虽是明了公孙瓒的意图,刘辩却故作不知,又向公孙瓒抱了抱拳,道了声谢,这才向小路尽头那间厢房走去。

小路尽头的厢房,是一处坐落于水塘边的独门别院,在厢房侧面不远处,一眼夹在石块中的清泉正汩汩的冒着清洌洌的泉水。

水塘中,一片片碧绿的荷叶铺满了水面,朵朵粉嘟嘟的莲花随着风儿轻轻摇摆,花朵下那青绿色的茎秆微微晃动,在水面上漾起一圈圈涟漪。

站在水塘边,刘辩闻到一股带着浓重湿气的清新。清新中不仅有着水汽的滋味,还夹着一些莲叶与荷花的清香。

“好雅致的一处所在!”看着眼前的美景,刘辩转身向公孙瓒抱拳说道:“前将军费心了!”

“清雅是清雅,只是稍嫌寒酸了些!”公孙瓒抱拳给刘辩回了一礼,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殿下暂且在此处歇上几日,老夫这便命人为殿下筹备新宅。”

“何须如此劳烦!”刘辩摆了摆手,对公孙瓒说道:“此处本王便很是喜欢,无须再筹建甚么新宅。”

看着立于身前,一脸欣喜,就好似从未见过这般雅致所在的刘辩,公孙瓒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刘辩说道:“连日行路,殿下想来已是倦乏了,老夫告退,不叨扰殿下与管姑娘歇息。”

向公孙瓒点了下头,目送着他带领公孙续及一干蓟州将领沿着小路返回。

公孙瓒等人离去,留在厢房门外的,仅有十多名卫士及两名婢女。

瞟了一眼如此少的人手,刘辩心内不仅对公孙瓒所说的布防严密产生了几许鄙夷。只要他想离开,凭着这几个人,想要拦住他与管青还是不太可能。

领着管青进入厢房前院,刚进小院,刘辩就愣了一下。

院外仅有十余名卫士不假,可这小院之内,却是到处都站着卫士。就连婢女,也是有着六七名。

见二人进了小院,一群卫士与婢女躬身向二人行了一礼。

朝这群卫士和婢女点了下头,刘辩的脸色霎时变的有些阴郁起来。

前将军府院墙高深,本是难以离开,这院里院外,又布满了公孙瓒派来的卫士,且卫士们所站的位置,都是相互曾掎角之势,彼此策应,只要他稍有异动,根本不可能避开这群人的视线。

就眼下的形式来说,逃离恐怕已是不太可能。

“小女本以为殿下乃是正人君子,不想竟也是个好色之徒!”进了厢房前厅,刘辩正想到后面的小间看看,管青就一脸愤懑的走到前厅的矮桌旁,倒了盏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对刘辩说道:“富贵之家,果真是再无好人!”

一只脚已经踏进一间小屋的房门,听到管青所说的话,刘辩止住脚步,扭头看着她,低声向她问道:“管姑娘因何如此说话?”

“舞娘酥胸与腰肢着实美艳,殿下也不至于那般无状。”白了刘辩一眼,管青没好气的说道:“让人看着,不免觉得难受!”

得知管青是因此而愤懑,刘辩并未说话,只是嘴角稍稍牵了一牵,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随后进入所有房间,将每间房都检视了一遍,见屋内并无别人,才返回前厅,小声对管青说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本王虽说年岁不大,却也是个男人,那饱满酥胸、挺翘臀儿就在眼前,一派春光无限,本王如何受得诱惑?”

“你……”可能是刘辩的回答彻底摧毁了他在管青心目中的美好形象,管青气的是浑身微微哆嗦,话还没说出口,一汪眼泪已是在眼窝中直打转转。

“殿下,你忘记尚在兖州的大军,忘记河东子民以及大汉基业了?”过了许久,两行清泪从管青的眼窝中滑落,她朱唇轻启,幽幽的对刘辩说道:“当日小女认得的有情有义且又英雄豪迈的殿下,如今哪里去了?莫不是几个美人儿,便将殿下勾了魂去?那天下该当如何?天下人该当如何?”

“天下?天下人?”走到窗边,望着小院中的卫士们,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怪怪的笑意,对管青说道:“行军征战,为的不过是天下太平,为的不过是能够多活几日。前将军既愿讨伐董卓,又给了本王一份安宁,本王为何还要领军作战,整日沐浴着鲜血与敌人厮杀?”

第228章 河东没有此处安乐

跪坐在矮桌边,管青扭头看着刘辩的背影,脸上现出一抹带着讥诮的鄙夷。

此刻的她,心内很是后悔。她曾以为刘辩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既然能够收服并善待黄巾,必定是有着广博的胸襟,将来也一定能够成就一番功业。

可到了渔阳,从刘辩的一言一行之中,她再也看不到往日那个志比天高,为了营救她离开卢县,而只身犯险的刘辩。

她眼中的刘辩,此时已彻底沦为一个贪财好色的小人!已不再值得她继xù

追随。刘辩那曾经光辉的形象,在她的心目中轰然坍塌,管青只觉着整个人生,都好似突然黯淡了,即便能离开渔阳,她也再不晓得该为何而战!

望着窗外,虽说没有去看管青,但刘辩却能感觉的到,管青在他身后望着他的眼神透着浓浓的失望和不屑。

他的心中也很是无奈,如今他是身在渔阳,处身于公孙瓒的势力范围之内。只须说错一句话,就很可能会给他和管青招来杀身之祸。要想活着离开渔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表现出无知和目光短浅的一面。

自打来到渔阳,公孙瓒整日摆设宴席款待刘辩。宴席上自是少不了娇滴滴的美娇娘献上歌舞,酒水、肉食更是丰盛。

满心窝火,只想早些离开渔阳的管青,在参加了一次宴会之后,再不想看到刘辩那猥琐的模样,此后数天的宴会,她始终已各种理由推搪。

整日摆宴,公孙瓒为的就是麻痹刘辩,渐渐要他忘记征伐沙场和光复汉室,最终答yīng

留在渔阳,在公孙瓒的扶持下重登帝位。对于管青参不参加,公孙瓒倒是没有太过留意。

跪坐在前将军府正厅首位,刘辩端着大觥,饮了一大口香冽的酒浆,咂吧了两下嘴,对一旁跪坐着的公孙瓒说道:“前将军府上,有如此多的美酒佳人,平日里定是极会享shòu

。”

“殿下以为此处与河东相比,哪里较为适宜安住?”公孙瓒也端着大觥,先是漫不经心的向刘辩问了一句,随后饮了一口酒,却并未将大觥放下,而是以大觥挡着脸,偷眼看着刘辩。

刘辩朝一名正在跳舞的舞娘招了招手,待到那舞娘走到他身前,他伸手揽住舞娘娇俏的臀儿,将她抱在怀中,先与舞娘亲了个嘴儿,随后才看着怀中娇美的舞娘,对公孙瓒说道:“当然是渔阳好了。河东没有此处安乐!”

放下手中大觥,公孙瓒脸上漾满笑意,对刘辩说道:“如此说来,殿下愿留在渔阳?”

“那是当然!”刘辩先是伸手挑弄了一下舞娘的下巴,眼看着舞娘娇羞的将脸扭到一旁,他才哈哈笑了两声,对公孙瓒说道:“蓟州兵精马壮,前将军愿为本王征讨董卓,本王已是无须担心被老贼戕害,哪里还肯回河东受那无名之苦?”

“那……”刘辩已然表明了不愿再回河东的意图,公孙瓒身子微微朝前倾了倾,微微眯了眯眼睛,压低了声音,向刘辩问道:“若是老夫要扶殿下重登帝位,光复大汉正统,殿下以为如何?”

“做皇帝啊!”公孙瓒终于说出了要扶持他重做皇帝的话,刘辩的手指在怀中舞娘的臀儿上轻轻抠弄了两下,待到舞娘起身,又朝她小屁股上拍了拍,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先退下,才对公孙瓒说道:“天下不可无君,却也不可二君共享……”

“这天下本就是殿下的!”不等刘辩把话说完,公孙瓒就对他说道:“是那董卓老贼,逆天而行,废殿下为弘农王,方导致民不聊生、各地战乱不绝。若殿下重登大宝,振臂一呼,老夫愿为殿下先驱,征讨董卓!大汉基业,不日将可光复!”

公孙瓒这番话说的是言辞恳切,任何人听了,都不会怀疑他心内有着别的盘算。

刘辩微微仰起头,沉吟了片刻,才对公孙瓒说道:“既然前将军有心如此,本王一切听凭前将军安排便是!若本王真的重登帝位,前将军便是社稷之忠臣,丞相与太师之职,还望前将军莫弃!”

“好!”得了刘辩这句话,公孙瓒重重的一拍大腿,将手中大觥摆在桌上,待到身后使女把酒水添满,他才举起大觥,对厅内坐着的众蓟州将领说道:“殿下已然允诺重登帝位,我等今日便改口称呼陛下,老夫不日将开设祭坛,待殿下祭天登基,出师西进,讨伐董卓!”

“陛下威武!千秋万载,大汉长盛!”所有蓟州将领在听了公孙瓒的这番话之后,都将大觥举了起来,齐声喊道:“前将军英明神武,出师必捷!”

听着蓟州将领们喊出的话,刘辩心内却是暗暗发紧。

他已在蓟州住了数日,每日除了参加公孙瓒摆设的酒宴,剩余的时间都是在前将军府中度过。

虽说他这几日总是找着喜爱荷塘美景的由头,站在小院外观察着周边地形,却始终没有找到最为适宜的逃离之途。

扶持他重登帝位,定是公孙瓒早先已然谋划妥当的。此事一旦定下,想必不用多久,祭天等等仪式便会接连而生。

若是真的重做了皇帝,将来再领军出征,恐怕是要与许多支持刘协的诸侯正面交锋。

这几日刘辩整天装出一副沉湎酒色的模样,为的就是要公孙瓒等人大意,以此来换取防备稍稍松懈。

可几天过去,监视他住处的防备并没松懈,今日公孙瓒居然还迫不及待的提出了要他重登帝位。

众人端起大觥祝酒,刘辩眼睛微微眯着,脸上带着一抹迷离,端起大觥,对公孙瓒及众人说道:“本王若是重做了皇帝,诸位都是功臣,这天下,本王与诸位共享!”

“陛下英明!”刘辩这句话一说,公孙瓒与厅内众人心头更是一喜,赶忙端起大觥,又祝了一句。

“前将军!”待到众人祝过酒,又喝了两觥,刘辩脸颊酡红,带着几分醉意,小声对公孙瓒说道:“前些日子来到渔阳,本王听得街市中一派歌舞升平,很是有几分神往,不晓得可否前去街市上的歌舞坊看上一看?”

“歌舞坊?”刘辩提出这个要求,着实是大出公孙瓒意料,他愣了一下,一脸惊愕的扭头望着刘辩,对他说道:“歌舞坊中歌女,多是庸脂俗粉,不及府中美姬美艳,殿下何必……?”

“人生得yì

须尽欢!”将手中持着的大觥放在面前桌案上,刘辩一手轻揉着刚被他唤到身前、揽在怀中的舞娘酥胸,对公孙瓒说道:“府中美姬,均为家养。家花哪有野花香?”

说着话,他还很是猥琐的扭过头朝公孙瓒挑了挑眉毛。

刘辩突然提出要去歌舞坊,公孙瓒心内也很是纠葛。府中防备森严,即便刘辩有三头六臂,也是难逃出去。

可一旦上了街市,街面上往来行人复杂,万一他有心逃走,想要监视并控zhì

住他,便不是那般容易。

面容冷峻的沉吟了片刻,公孙瓒紧锁着眉头,向刘辩问道:“陛下果真要去街市上的歌舞坊?”

“若是前将军有难处,那便罢了!”见公孙瓒脸色铁青,刘辩朝他摆了摆手,做出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对他说道:“本王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想去尝尝市井之中女子的滋味罢了。”

刘辩一副惫懒的模样,倒是让公孙瓒的警觉性放松了不少。他低下头,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沉吟了片刻,才对刘辩说道:“殿下既是想去市井之间的歌舞坊,老夫着手安排便是!”

眼下刘辩尚未正式宣bù

登基,公孙瓒的丞相之职也还只是水月镜花,对于刘辩的请求,他也不好尽数拒绝。在思忖了半晌之后,终于还是决定,满足刘辩这个小小的要求。

得了公孙瓒的允诺,刘辩并未表现出特别的欣喜,他只是很惫懒的搂着怀中舞娘,一只手在舞娘的两条玉腿之间轻轻掏摸着,懒洋洋的对公孙瓒说道:“如此便谢过前将军了!”

谢过公孙瓒,刘辩俯下身子,将嘴唇凑在怀中舞娘的耳朵上,语气中透着无尽猥琐的对那舞娘说道:“本王摸的莫不是这般舒服?水儿都流到大腿上了!”

被刘辩如此调笑,舞娘虽说早有了身为男人玩物的觉悟,不免还是满面娇羞的红着脸,把头扭向了一旁。

刘辩的这句话说的虽是不甚大声,却被一旁坐着的公孙瓒听的清清楚楚。

听了刘辩这句极尽猥亵话,公孙瓒心内暗暗叹了一句:“难怪当年先帝曾经说过,太子不宜为帝,几次三番欲将之废黜。此子虽说危难之时可一鸣惊人,一旦安稳下来,却也是这般无状。想来老夫真是高看了他。”

心内如此想着,公孙瓒看向刘辩的眼神中却透出了几分鄙夷,对完全掌控刘辩,也是多了几分信心。

与舞娘调笑着的刘辩,背对公孙瓒,就好似完全没感觉到在他身后,正有着一双满含着鄙视的目光正冷冷的扫视着他,那只在舞娘两腿之间游走的手,更是放肆的探到了舞娘那片乌黑的绒绒草地之中,轻轻的逗弄着正流淌着潺潺清流的粉色溪谷。

而此时在刘辩寝处之外的荷塘边,管青正面向荷塘而立,望着那满塘的粉色荷花与葱翠莲叶,她的眸子中闪动着点点莹莹的泪光。在阳光的照射下,立于荷塘边的管青,显得是那么的孤寂和无助。

第229章 民间歌舞坊

残阳西下,一抹橘色的余晖铺洒在渔阳城内的街道上,街面上的青石路面,也在斜阳的照射下,泛着暗黄的色泽。

穿着一身绛红色深衣,刘辩与装扮成男子模样的管青并肩走在街道正中,在他们身后不远,跟着一群腰挎长剑、穿着各色深衣的年轻汉子。

刘辩与管青每向前走出一步,那群汉子就会跟上一步,虽然表面上他们每个人都好似在街道上闲逛,可一双双眼睛,却是片刻也不敢从刘辩与管青的身上挪开。

站在一家歌舞坊门外,管青望着门头上“歌舞坊”三个大大的小篆字,微微拧着眉头,小声对一旁的刘辩说道:“殿下喜好美色,小女乃是女儿之身,如何也要随殿下来到此处?”

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管青,刘辩嘴角撇了撇,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若要离开渔阳,管姑娘便要遵照本王吩咐行事。今日乃是你我最后的机会,还望管姑娘协同本王!”

丢下这句话,他并没给管青做进一步解释,抬脚向歌舞坊正门走去。

站在歌舞坊门外,管青愣愣的望着刘辩背影,眉头微微皱了皱,也跟着走了进去。

自从进入渔阳城,刘辩的表现很是让管青失望,发自心底,管青并不相信已经沉湎于酒色的刘辩会愿意离开此处返回河东。

刘辩进入渔阳的这些日子,身在兖州的近两万刘辩军,遭受了昌豨所部黄巾军的突然袭击。

好在赵云早先已然得了刘辩指示,要他小心防范昌豨偷袭,大军才未受太大损失。

与昌豨所部黄巾军在卢县城外厮杀了数场,赵云等人也从逃出卢县的刘辩亲兵那里得知刘辩已然离开卢县的消息。

黄巾军无法攻破刘辩军大阵,刘辩军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攻下卢县,为刘辩出气。为了避免在卢县一带陷入死战,赵云与典韦等人将大军撤至青州境内,派出数支斥候前去打探刘辩消息。许多天过去,却始终没有关于刘辩的反馈。

迟迟未寻到刘辩,大军驻扎于青州一带,始终不肯离去。

这一日,赵云等人正在帐内商议增派人手,扩大寻找范围,一名早先派出去查探刘辩消息的斥候策马冲进了军营。进了军营,那斥候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跑到赵云营帐外,抱拳对帐内说道:“启禀赵将军,已然得到殿下消息!”

大帐之内,赵云正和典韦、周仓、管亥等人商讨着刘辩可能去的地方,陡然听到斥候回报,众人赶忙跑出帐外,赵云一把揪住那斥候衣领,一脸焦躁的向他问道:“可知殿下身在何处?他可安好?”

“回禀各位将军!”衣领被赵云揪着,那斥候战战兢兢的对众人说道:“小人从北方来到青州的行商那里得到消息,殿下已被公孙瓒带至渔阳,如今尚在渔阳城内……”

“消息可否确凿?”听闻刘辩被公孙瓒带到渔阳,赵云等人都是一愣,相互看了一眼,一旁的管亥连忙向那斥候问道:“某家妹子可与殿下一同?”

“只闻得殿下消息,着实没有听到关于管姑娘的情报!”管亥问起管青,那斥候低着头,怯怯懦懦的答了一句。

没有管青的消息,管亥的脸色顿时灰暗了下来,对赵云等人说道:“不行,某要前往渔阳去寻殿下与某家妹子!”

“管将军只管放心!”赵云松开揪着斥候衣领的手,对他说道:“殿下至情至性,与管姑娘一同离开卢县,定然不会将她独自一人丢下。管将军向日在黄巾军中,常年与公孙瓒父子作战,将军若去,恐怕刚进渔阳,便已被公孙瓒拿下!此番某带十数人扮作行商前去,各位将军请遵照殿下嘱托,领军先行返回河东。”

“未见殿下,我等如何返回?”赵云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典韦就拧着眉头,瞪圆了眼珠子,对他说道:“将军前往渔阳,身边不可没有个相互照应的人手,某随将军前去!”

看了典韦一眼,赵云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也罢,典韦将军随某前往渔阳,大军便交于周仓将军统领,先行返回河东!”

最先追随刘辩的周仓,原本也想提出跟随赵云前往渔阳,可转念一想,他也曾做过黄巾,若是去了渔阳,恐怕不仅帮不上忙,反倒还会添乱,于是抱拳应了一声,接下了返回河东的任务。

“既已得知殿下消息,刻不容缓,我等即刻出发!”抬头朝已然落暮的天空看了一眼,赵云向典韦抱了下拳,对他说道:“一路要承蒙典将军照应!”

残阳已落下了山岗,在落日的余晖下,换上平民深衣的赵云与典韦,领着一支十数人的队伍出了军营,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此刻的渔阳城内,刘辩领着管青进了一家歌舞坊,刚进歌舞坊大门,他们就看到在坊内的空当处,五名身穿轻纱的舞娘正袅袅娜娜的舒展着腰肢。

舞娘身后不远,并排坐着四名或弹奏瑶琴、或吹奏箜篌的乐娘。

公孙瓒早先所言不差,与前将军府中舞娘相比,歌舞坊内的舞娘着实相貌平庸,不过是一群庸脂俗粉而已。

歌舞坊大厅内,摆放着十多只矮桌,刘辩与管青进入坊内时,每张矮桌后面,都已坐上了正欣赏歌舞的客人,其中有两个客人还怀抱着身着薄纱的娇娘,大手塞在娇娘衣衫内,正在不住抓摸极尽轻薄着。

看着歌舞坊内的景象,管青紧紧的拧着眉头,若不是方才刘辩对她说过,想要离开渔阳,就得一切听凭吩咐,她早已是转身走出这充满浑浊之气的大厅。

刘辩与管青进了歌舞坊,两名跟在他们身后监视并负责保护的年轻汉子随即跟了进来。

扭头向那两名跟进坊内的汉子看了一眼,刘辩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好像很享shòu

的欣赏着舞娘曼舞。

“几位客人!”与管青并肩站在临近门口的位置,刘辩才刚看了片刻,迎面便有个女子向他们走了过来,到了他们面前,那女子脸上堆满笑容,向刘辩等人问道:“客人前来,是品鉴歌舞还是需娇娘陪伴,抑或是吃些水酒?”

走到刘辩等人身前的女子,大约三十来岁光景,脸上皮肤略略的显得有些粗糙,一笑起来,眼角上爬着几条细细的鱼尾纹,细小的皱纹挤着涂抹在脸上的厚厚脂粉,使得脂粉都“朴索朴索”的向下掉。

“几样都要!”看了那女子一眼,刘辩语气中透着几分玩味的对她说道:“只是不晓得此处可有能让人爽快些的娇娘,可莫要寻两个如同木头一般不会动弹的前来应付。”

“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刘辩的话音才落,那女子就朝他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对他说道:“此处娇娘身子骨多柔嫩,要直便直得,要折便折得,先生无论如何,她们多是能应付的来!”

“这倒是不错!”向那女子点了点头,刘辩环视了一圈屋内矮桌,对那女子说道:“只是厅内已然坐满……”

“前厅之中,多是招待市井中的闲人,如先生这般高雅之士,如何能在此处闲坐?”不等刘辩把话说完,那女子就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请先生入内堂说话。”

“竟然还有内堂!”刘辩心知女子之所以邀请他和管青进入内堂,乃是因为看到他们穿着丝质的深衣,微微一笑,下意识的扭头朝一旁的管青看了一眼。

装扮成男儿模样的管青铁青着脸,在刘辩与那女子说话时,半声也未言语,见刘辩扭头看她,她把脸转向一旁,不与刘辩视线相对,反倒是轻轻“哼”了一声。

当管青发出轻轻的一哼,与刘辩说话的女子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对刘辩说道:“这位先生好娇嫩的声儿,人生的也是俊俏,若是个姑娘家,不知得勾走多少男人的魂儿!”

女子出言轻薄,管青转脸朝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把那女子给吓得向后一趔,直拍着胸口,对刘辩说道:“先生伴当好生凶恶,可是吓煞奴家了!”

“我这兄弟生的纤巧,平日里最忌别个说他娇美!”刘辩朝那女子摆了摆手,对她说道:“你也莫要再多做聒噪,只管引我二人前往内堂,观赏歌舞、品咂美酒便是!”

刘辩如此一说,那女子果然不再聒噪,微微躬了躬身子,诺了一声,向刘辩与管青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二位先生请随奴家来!”

跟着女子穿过前厅,进入歌舞坊的后院。刚进后院,一阵阵丝竹之声就传进了刘辩与管青的耳朵。

与前面大厅的音乐略有不同,后院飘荡着的乐声更加清新婉丽,让人听着,有种如同刚饮了琼浆般的舒爽。

走过地面上铺满青石的后院,刘辩与管青来到了一间房门紧闭的的大厅前。

女子伸手拉开房门,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原本还略显朦胧的乐声,霎时清晰了起来。

站在门口,出现在刘辩与管青视线中的,是个迎着房门坐在厅内,正低头抚弄着瑶琴的乐娘。

那乐娘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襦裙,端坐在摆放着瑶琴的矮桌后,低头专注的抚弄着瑶琴,随着她的抚弄,琴弦轻轻颤动,一首悠扬的曲子先是在大厅内回荡,随后飘出门外,扩散在小院之中。

第230章 二人由她一人侍寝

“二位先生请!”拉开房门,引领刘辩与管青来到后堂的女子侧身站到一旁,向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与管青对视了一眼,刘辩先一步抬脚走进屋内,环视着房间内的摆设。管青则紧随在他身后,跟着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比前厅要小许多的小厅,厅内只摆放着六张矮桌,虽说有位乐娘正弹奏着瑶琴,可整间厅里却是一个客人也无。

“如何一个客人也无?”看了看厅内的摆设和那个专注于弹琴,始终连头也没抬过一次的乐娘,刘辩满心疑惑的扭头向站在门外的女子问了一句。

“此处乃是为士族所设!”站在门外,女子微微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平日里也是极少有客人前来,今日二位先生来此,奴家擅作主张,将二位引领至此……”

“你是如何看出我二人乃是士族?”看着站门外的女子,刘辩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不无警惕的又追问了一句。

“二位先生衣着锦绣,谈吐不同于市井闲人。”那女子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对刘辩说道:“奴家整日于市井厮混,每天都要见许多闲人,自是一眼可看出先生与众不同。”

女子如此解释,倒是颇为合情合理,刘辩点了点头,把视线投向正专注抚琴的乐娘,向门外站着的女子问道:“如何不见舞娘!“

“先生少待!”引领他们来到此处的女子抬脚走进屋内,侧身立于一旁,请刘辩与管青在两张相邻的矮桌坐下,这才拍了两下巴掌。

随着她拍下巴掌,从小厅侧门内走出五个身穿薄薄轻纱的舞娘。

这五个舞娘,与前厅那几个相貌平平的舞娘颇为不同。她们几个,个个生的明眸皓齿,穿着一拢雪白纱裙,就如同蟾宫仙子般清新脱俗。

她们身上穿着的纱裙,要比前将军府中舞娘所穿纱裙更为轻薄,纱裙内完全不着寸缕的曼妙躯体,在薄薄的轻纱笼罩下,若隐若现,透着青春芬芳的胴体在纱裙的衬托下,越发被勾勒的玲珑有致。

五个舞娘并排走到刘辩与管青面前,双手交叠于身前,向二人微微躬身,施了一礼,随后缓步后撤,其中四名舞娘环成半圈而立,最前面的舞娘则抬起手臂,一条玉腿稍稍上提,摆出了起舞的姿势。

“今日所需钱财,皆到前将军府中领取!”双手按在面前的桌案上,刘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正要翩翩起舞的舞娘,对引领他与管青来到这间房内的女子说道:“此处不用你伺候,你可以下去了!别忘记为我二人置办些酒菜来。”

“诺!”刘辩说出一应所费钱财均到前将军府中领取,那女子愣了一下,随即便应了一声,脸上的神情也要比先前恭谨了许多,向后退了两步,接着便转过身走出后堂。

伴着瑶琴之音翩翩起舞的五名舞娘,在舒袖轻舞之时,身上纱裙如同缭绕的薄云般,给人带来一种飘渺朦胧的感觉。

酥胸高挺,在轻纱掩罩下,饱满的胸脯上,那两粒粉色的葡萄也是若隐若现,但凡观赏的是个男人,都是极难克制住诱惑,忍不住想要上前将那两颗剔透的芬芳叼在口中,细细品咂。

每当舞到意动,五名舞娘便会高高抬起修长莹润的玉腿,当她们将那洁白的腿儿抬起,被轻纱遮掩住的黑密丛林,便会暴露无遗的展现在刘辩与管青的眼前。

刘辩看的是津津有味,而管青却始终紧皱着眉头,看着那几名翩翩起舞的舞娘,她甚至想过要冲上去将她们尽数击杀,结束她们生为男人玩物的命运。

刚进后堂,落日的余晖还能从窗口透进屋内。渐渐的,太阳完全落到了地平线以下,房间内的光线已是暗淡了许多。

舞娘们依旧在翩翩起舞,先前引领刘辩与管青来到后堂的女子,带着两名端着托盘的婢女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两名婢女在刘辩与管青面前的桌案上摆放起酒食,那女子则掏出火折,将屋内的白烛尽数点燃。

“敢问二位先生,今日是在此留宿,还是……?”点起屋内的白烛,女子转过身,面对着刘辩向他轻声问了一句。

“留宿!”看着尚在翩翩起舞的舞娘,刘辩想也没想,便对那女子说道:“为我二人收拾一间干净的客房。”

“一间?”女子并未立kè

动身,而是一脸迷茫的望着刘辩,很是不解的说道:“莫非二位先生……”

“我二人有个癖好!”抬头看着那女子,刘辩对她说道:“每到歌舞坊,寻舞娘伴宿,总爱在同一间房内行事……”

“了然!”女子常年于市井中厮混,又怎会不晓得刘辩话中的意思,她脸上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朝刘辩与管青微微躬了躬身子,对他们说道:“奴家先行告辞,若有吩咐,只管呼唤奴家!”

待到刘辩点了下头,那女子领着两名摆放好酒食,端着托盘立于一旁的婢女退出了后堂。

窗外的暮色渐渐浓重,柔和的烛光铺满了整间后堂,在烛光的映照下,舞娘那婀娜的身姿越发显得轻盈、妖娆。

领舞的舞娘快步向刘辩与管青靠近了一些,双手抱着一只脚踝,将一条玉腿高高抬起。

当她抬起玉腿之时,轻纱缓缓落下,她两腿之间那温柔的暖乡也毫无掩饰的完全暴露在刘辩与管青的面前。

舞娘放下玉腿继xù

轻舞,刘辩将身子稍稍向管青靠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待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我二人进入客房,寻机脱身……”

说话时,他的声音相当的小,后堂内又飘荡着乐娘弹奏的瑶琴旋律,除了管青之外,别人根本无法听到他在说些什么。

扭头看了一眼这些天难得一本正经的刘辩,管青点了下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将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来到渔阳,公孙瓒并未勒令刘辩与管青交出长剑,反倒如同当日公孙续提醒他们一样,特意嘱咐过刘辩莫要长剑离身,以备不测。

也正是因此,刘辩与管青此次出门,来到歌舞坊,身上还是佩带着随身兵刃。

“你过来!”舞娘们舞罢一曲,刘辩朝领舞的那个舞娘招了招手。

见刘辩向她招手,领舞的舞娘赶忙踏着碎步来到他面前,双手交叠于身前,向刘辩福了一福。

“今晚你可愿意陪某安寝?”坐在矮桌后,刘辩抬起头,看着低头站在他面前的舞娘,好似很漫不经心的向那舞娘问了一句。

“愿!”舞娘低着头,轻声应了一句,随后便站在一旁再不言语。

坐在刘辩侧手边的管青刚端起一觞酒,正凑在唇边细细的品啜着。听到舞娘说出这个“愿”字,她不由的拧了拧眉头,脸上现出了一抹不耐和鄙夷。

“来人!”那舞娘说了个愿字,刘辩当即便扭过头,朝门外喊了一声。

一名被留在屋外等候的婢女听到刘辩的喊声,赶忙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站在临门的地方,向刘辩福了一福问道:“先生有何吩咐?”

“引领我等前往客房!”刘辩站起身,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桌边的舞娘,对那婢女说道:“今夜我二人由她一人侍寝!”

听说要侍寝二人,那舞娘顿时脸色苍白,赶忙对刘辩说道:“先生饶恕则个,奴家身子单薄,二位先生皆是威猛之士,奴家恐消受不得……”

“所需钱财,五倍偿付!”刘辩抬起一只手,在那舞娘的面前晃了一晃,很是慷慨的说出了五倍偿付侍寝资财。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那舞娘迟疑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立于一旁,再不说消受不得。

进入后堂的婢女乃是先前女子领人给刘辩与管青送上吃食之后,留在门外伺候的,听闻刘辩说要二人由一名舞娘侍寝,她也是吃了一惊,可当刘辩说出五倍偿付资财时,她脸上的神情便瞬间坦然了下来,微微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客房已然备办妥当,奴家这便引领二位先生前去。”

向那婢女点了下头,刘辩抬脚朝屋外走去,在经过管青桌边的时候,他朝已经站起身的管青使了个眼色。

从刘辩的神情中,管青看得出待到进了客房,便是行事之时,会意的点了下头,与刘辩一同跟着那婢女出了后堂,朝不远处的一排两层木质小阁楼走去。

被刘辩点名侍寝的舞娘紧跟在二人身后,也出了后堂,双手交叠于身前,低垂着头,快步向供客人留宿的客房走着。

跟着婢女走向客房的路上,听到身后传来那舞娘细碎的脚步声,刘辩心内一阵阵不是滋味。

要逃离渔阳,今晚是他和管青唯一的机会,而这舞娘,将会成为替他们背负黑锅的替罪羊。她的命运将会完全掌握在公孙瓒的手中,得知刘辩逃离,恐怕公孙瓒暴怒之下,这舞娘性命也是堪忧。

脑海中想着这些,刘辩不免回过头,向跟在身后的舞娘投以一个悲悯的眼神。那舞娘却是浑然不知,她每向前迈出一步,就是朝着死亡多走了一步,依然亦步亦趋的跟在刘辩与管青的身后,走向不远处的木质阁楼。

第231章 女刺客

厢房所在的木质阁楼,建在小院东北角,从后堂前往阁楼,要走过一条青石铺设的小路。小路的两侧,并无树木与花草,可以说这条路是整个后院最为空旷的地带。

阁楼下面的房间大多是黢黑一片且紧闭着房门,只有两间屋的窗口透出了昏蒙蒙的烛光。

在婢女的引领下,刘辩与管青从这排房间门外经过,其中一间房内还传出了女子似痛苦又似欢乐的呻吟。听到这阵时而短促、时而冗长、时而高亢、时而又咽咽如泣的呻吟,管青霎时俏脸羞的通红,不由将头低了下去,紧紧抿着嘴,脚下的步幅也加快了一些,好似想要快些远离那间传出旖旎呻吟的房屋。

通往阁楼二层的,是一张在房舍最左边高高架起的木质梯子,到了梯子近前,婢女侧身立于一旁,对刘辩与管青说道:“二位先生请上楼,左手第二间便是二位的客房。”

“多谢姑娘!”朝婢女点了下头,刘辩率先爬上梯子,双手扶着梯子边缘,脚踩着踏板,慢慢的朝着阁楼上爬去。

当管青也上了梯子的时候,立于一旁的婢女向那舞娘使了个眼色。舞娘会意的点了下头,先前神情中表现出的拘谨霎时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森寒。

与此同时,在刘辩与管青方才欣赏歌舞的后堂门口,引领二人进入后堂的女子正与身穿麻布深衣的公孙续并肩站在门外。

“将军所托之事,奴家已是悉数完成。”望着刘辩与管青前往的阁楼,那女子低声对公孙续说道:“阁楼四面皆是空地,少有树木,一旦有人离开,定然会被发xiàn

。”

“有劳了!”扭头看着那女子,公孙续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她说道:“前将军定然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只是有一事奴家很是不安!”先是向公孙续微微躬身福了一福,随后女子对他说道:“弘农王在去阁楼之前,只让冬娘一人伴同。那管青身手也很是了得,二人合力,恐怕冬娘……”

“养着你等,便是要在危急之时起到作用!”瞪了那女子一眼,公孙续没好气的说道:“若是连个管青都处置不了,留你等何用?”

说完话,他将衣袖一甩,转身朝前厅走去。被他训斥了一句,女子深深躬着身子,虽是面朝公孙续离去的方向,却连头也没敢抬上一下。

另一边,刘辩登上阁楼,并未立kè

进入屋内。

他站在房间外的木质走廊上,双手扶着栏杆,观察着附近的景致。很快他就发xiàn

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这座阁楼的正面与两侧,都是院落中最为开阔的地域,一旦他与管青下了阁楼,行踪立kè

便会被暗中监视他们的蓟州军发xiàn



微微拧着眉头,刘辩默不吭声的推开左手第二间屋的房门,先是向管青哝了哝嘴,待到管青进了房间,他才跟脚进屋。

最后一个上楼的,正是女子与公孙续说话时提及的冬娘。登上阁楼,冬娘立于屋外,目送着刘辩与管青进入屋内,一只粉嫩的拳头紧紧的攥着,美丽的双眸中瞬间闪过一抹杀机。

若是此时刘辩留意冬娘紧握的拳头,会发xiàn

她的拳面平整,并不像寻常人握起拳头,指关节会呈个斜面。

人有着这种拳头,多是习武之时,拳头捶打木桩所致。

凭着刘辩以往做特种兵的经验,只要他看了冬娘的拳头,立kè

便会发觉到她与寻常舞娘的不同。

可刘辩此时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离开这座阁楼,成功逃离渔阳,以此摆脱公孙瓒的掌控,并没有太多闲暇去考lǜ

跟进屋内的娇弱舞娘。

进了房间,刘辩径直走到对面的窗口,站在窗边向外望了一望。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窗口所对的方向,也是一片很开阔的区域,此时他已完全确定,上了阁楼,无论他与管青从哪个方向离开,都会被暗中负责监视的人发xiàn



跟着刘辩与管青进入屋内,可能是握着的东西硌着了手心,冬娘紧攥着的那只手稍稍松了松,在她手掌刚刚松开的那一刻,一点金属的光泽在烛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一小蓬亮光。

站在窗边,刘辩观察了窗外的地形,刚转过身,恰好kàn

到冬娘手中闪过一蓬金属光泽。

看到那一蓬金属反光,刘辩并没言语,他的视线十分迅速的在冬娘紧攥的拳头上扫了一下。

视线这一扫,刘辩的心顿时一沉。

他清楚的看到冬娘紧攥的拳头,拳面呈一个平整的平面。联想到先前冬娘跳舞时将腿高高搬起,那条修长的玉腿隐隐的显现出些许肌肉的轮廓。

眼前的这个女人绝不是寻常舞娘,她练过武,而且武功好似不弱。

“管青,你过来!”看出冬娘练过武,刘辩心头生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连忙朝管青招了下手,唤了她一声。

还有些懵懂的管青尚不晓得跟他们进屋的舞娘竟是个好手,一脸茫然的朝刘辩走了过来。

可她选择的路线,却偏偏不是绕过冬娘,从另一侧接近刘辩,而是径直从冬娘的身前经过。

“小心!”管青刚到冬娘近前,刘辩突然大喝了一声,纵身朝冬娘扑了过去,抬脚向着已经挥起手臂、想要用手中那柄锋锐的小剑扎向管青的冬娘踹了过去。

这一脚踹的是又猛又狠,刘辩的脚跟是正踹中冬娘的腰窝。刚刚挥起手中小剑,正要扎向管青颈子,冬娘只觉着腰间软肋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似得,踉跄着向侧面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将冬娘踹倒在地,刘辩一把抽出长剑,纵身蹿到她身前,剑尖直指着她的咽喉,冷声问了句:“你是何人?”

被踹在地上坐着的冬娘仰起脸,满脸忿恨的瞪着刘辩,咬着牙说道:“我晓得她是个黄巾女贼人,我父母双亲与家中兄弟皆是死于黄巾之手,今日本想除了她,却被阻拦,已是生无可念,只求速死!”

冷冷的说了一句话,冬娘把脸向侧面一扭,再不去看刘辩。

长剑指在冬娘的咽喉上,刘辩紧紧的拧着眉头。潜意识告sù

他,事情并不是像冬娘所说的那样简单,可眼下他在阁楼之上,下面还有多少这冬娘的帮手尚且不清,即便他能狠下心对冬娘刑讯逼供,此处也绝不是最好的所在。

就在刘辩用长剑指着冬娘,正寻思该如何处置她的时候,阁楼下面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群人顺着梯子爬上了阁楼,将楼道踩的“咚咚”作响。

“殿下!”这群人冲上阁楼,领头的一人伸手推开房门,一头扎进屋内,见刘辩正用长剑指着坐在地上的冬娘,赶忙抱拳告罪道:“我等失职,致使刺客冒做舞娘,险些置殿下于危难,实是罪该万死!”

跟在这人身后上楼的是一群穿着百姓深衣的蓟州军兵士,那群兵士站在屋外,在进屋的这人说完话之后,全都双手抱着已然出鞘的长剑,剑尖直指脚面,对屋内的刘辩说道:“我等失职,罪该万死!”

“刺客扮作舞娘,防不胜防,你等何罪之有!”见赶来的是一群负责保护他和管青的蓟州兵,刘辩收回长剑,对进了屋内的那人说道:“将她带走,好生拷问,到底是何人指使!”

“诺!”进了房间立于刘辩身侧的那人抱着长剑应了一声,向门外的一群兵士侧了下头,对他们喊道:“还不快将刺客带走!”

两名兵士应声走进屋内,一人拧着一只手臂,将冬娘拧了个背花押着出了房间。

眼看着冬娘被两名兵士押出房间,站在屋内的那人抱拳对刘辩和管青说道:“殿下、管姑娘,此处出了刺客,小人定会向前将军禀报。今晚还请殿下与管姑娘返回府中歇息!以备不测!”

原本打算借着出外来到歌舞坊消遣的机会逃离,经此一闹,刘辩的计划已是彻底成了泡影,他只得点了点头,向那人摆了下手,对他说道:“头前带路,返回前将军府!”

“诺!”那人应了一声,侧身站到门边,向刘辩与管青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殿下、管姑娘,请!”

刘辩与管青在一群负责保护他们的便装蓟州军簇拥下,押着被捕获的冬娘,离开了歌舞坊。

而阁楼下面的一间小屋内,早先曾与公孙续说话的女子,正面朝窗口站着,望着刘辩与管青离去的背影,对身后的几个人说道:“前将军命我等处置弘农王身边的黄巾女贼,我等不仅未有完成所托,反倒致使冬娘被擒,你们说,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说这番话的时候,女子的神情完全没有先前招待刘辩与管青时的那份恭谨,她那皮肤略显粗糙的脸上,显现的是无尽的冷厉,任谁看了她此时的面容,都会不禁浑身打个冷战。

站在她身后的是几个身穿深衣的男女,当女子向他们问出该当如何处置时,几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一名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汉子跨步向前,抱拳对面朝窗口站着的女子说道:“启禀桂姑娘,那弘农王颇有手段,冬娘被擒,若是由他审讯,定然会牵出前将军,属下以为……”

“以为什么?”听了年轻汉子的话,被称作桂姑娘的女子转过身,冷冷的向他追问了一句。

“属下以为,应联合蓟州军看守,尽快营救。”年轻汉子双手抱拳,神情中带着几分忐忑的对桂姑娘说道:“若是营救不成,那便只有……杀!”

第232章 身后的黑影

前将军府,刘辩与管青居住的厢房内。烛台上点着十多支白烛,白烛上摇曳着的火光将屋内映照的一片通明。

一张小矮桌旁,刘辩与管青相向而坐。管青的神色很是颓然,娇俏的脸庞带着几分黯淡。而刘辩也是铁青着脸,紧紧的拧着眉头,正在低头思索着什么。

“殿下……”二人相向而坐,过了许久,管青才抬眼看着刘辩,对他说道:“今日未能寻着时机……”

“还险些害你伤了性命!”知dào

管青要说些什么,刘辩抬起手,阻止了她把话说下去,对她说道:“那舞娘要刺杀的并非本王,而是你!”

“刺杀我?”管青一脸茫然的望着刘辩,微微拧起眉头,向他问道:“小女只是殿下身旁一无名小卒,为何要刺杀于我?”

“陪本王到荷塘边走走!”刘辩并未对管青做出解释,只是站起身,低头看着跪坐在桌边的她,对她说道:“今日之事颇为繁杂,或许在荷塘边,可使头脑清明一些。”

“诺!”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管青满心的迷茫,却也没强行追问,而是轻声应了一句,站起身跟着刘辩走出了厢房。

二人刚出厢房,几名守在院子里的卫士就赶忙跟在他们身后。

见卫士跟在身后,刘辩停下脚步,侧头朝后看了一眼,语气冷冰冰的对那几名卫士说道:“院外也有卫士,你等寸步不离,岂不是要本王连半刻闲暇也无?你等退下,莫要跟在本王身后!”

被刘辩斥责了一句,几名卫士相互看了一眼,并没敢公然违拗刘辩的意思,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停下了脚步。

与管青并肩走出小院,守在院外的卫士见刘辩走了出来,且身后没有跟着随身的卫兵,一名军官赶忙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天色已晚……”

“本王半点睡意也无,只想到荷塘边走走,莫不是你等也不允?”不等那军官把话说完,刘辩就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等莫非要软禁本王不成?若是要前将军知晓,你等可开罪得起?”

将刘辩安置于此处,公孙瓒的本意就是要软禁他。可守卫宅子的卫士又不敢公然说出这样的话,被满心愤懑的刘辩训斥了一句,那军官也只得双手抱拳深深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小人不敢!只是担忧殿下安危。殿下既是不喜,小人等便在此处伺候,殿下若有所需,尽管呼唤便是!”

瞥了那军官一眼,刘辩轻轻哼了一声,领着管青径直走向不远处的荷塘边。

夏日的荷塘尤为热闹,阵阵蛙声在荷塘中此起彼伏,不时的还会有一两条不甘寂寞的锦鲤,从水中跃出,“哗啦”一声掀起一片浪花,随后掉落在水塘之中。

阵阵晚风带着几分熏意从荷塘边掠过,撩起并肩而立的刘辩与管青的发梢,使得二人身形在夜色中多少显得有些萧瑟。

站在荷塘边,刘辩与管青许久都没有说话,二人都不晓得,话头该从何而起。

前将军府的监视极其严密,要想从此处逃离,几乎没有可能。而刘辩先前设计的借着去歌舞坊闲游,趁机脱逃的计划,经了冬娘刺杀管青一事,也是已然夭折。

如今他们就像是两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老鼠一般,上天无路,下地也是无门。

“殿下!”过了许久,管青终于还是承shòu不了这份压抑,扭头看着刘辩,轻声向他问道:“如今奈何?”

“荷塘夜景,蛙声阵阵。夜色如此销魂,管姑娘为何要打破这清雅之境?”望着泛起片片粼光的荷塘,刘辩好似有些漫不经心的对管青说道:“此处没有征伐杀戮,没有刀光剑影,着实是处值得流连的所在!”

说着话,他扭过头,朝管青使了个眼色。

被刘辩一番话给说的满头雾水的管青愣了愣,正欲反驳刘辩说出这番没有志向的话,却看到刘辩直朝她使眼色,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也不晓得那女刺客如今怎样!”管青没有把话说出口,刘辩很是满yì

的朝她点了下头,接着说道:“她为何不对本王下手,而是想要杀你,莫不是真的因你是黄巾出身?”

“或许吧!”管青扭过脸,看着不时被蹿出的鲤鱼翻腾起一两朵浪花的荷塘,语气中带着几分落寞的说道:“黄巾行军,沿途也是劫掠过许多村子、杀过许多无辜百姓……”

双手背在身后,面朝着荷塘,刘辩没再说话。他知dào

,他和管青站在这里说的每句话,都被不远处暗影中藏着的两个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此时渔阳城内,刘辩与管青刚离开不久的歌舞坊内。

十多名身穿黑色深衣的年轻男女列成一排,一双双眼睛都在望着站在他们身前、面容冷峻的桂姑娘。

“我等平日吃穿用度,都是谁人供给,各位想来很是清楚!”双手背在身后,在众人身前来回的走着,桂姑娘对众人说道:“虽说弘农王在渔阳城内,并不能掀起大的风浪,可若是让他晓得刺杀管青的真相,恐会使得主家多增不少烦心。冬娘被擒,决不可让她被弘农王问出半句与主家相干的话!今日我等乃是去营救冬娘,若是真个营救不得,唯有……”

话说到这里,桂姑娘眼睛微微眯了眯,一只手横在颈子上,做了个切割的动作。

“听凭桂姑娘吩咐!”庭院内站着的众人纷纷抱起拳头,齐声应了一句。

在庭院内站着的十多人,包括桂姑娘在内,每个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发xiàn

,就在桂姑娘给众人训话时,一个人影正好似很悠闲的躺在墙头上,静静的聆听着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

“走!”刺客行事,终究不会如同大军开拔之前要做很长时间的动员,桂姑娘简单向众人交代了几句,就将手一摆,领着众人飞快的蹿出了歌舞坊,借着街道两侧民房前的暗影,飞快的向着渔阳郡府跑去。

刘辩等人擒获冬娘,将她带离歌舞坊,桂姑娘已然命人查探清楚虚实,冬娘被几名负责保护刘辩的蓟州军押到了渔阳郡府。

刺杀管青,乃是公孙瓒暗中下令。就连渔阳城内的官员和蓟州军将领,大多都不晓得此事。冬娘因意图刺杀弘农王的罪名移交官府,官府自是不会将她轻易放走。

借助公孙瓒的名头,自是可从官府手中接回冬娘。可如此一来,公孙瓒暗中的谋划便会为天下人尽知,此事绝对不可为!救出冬娘,唯一的办法,便是夜闯官府监牢。

领着十多名身穿黑衣的高手,飞快的朝着官府方向奔去,在跑过两条街之后,桂姑娘突然停下了脚步,抬手止住正疾速飞奔的众人,扭头朝身后的街道看了过去。

空荡荡的街道上连半个人影也没有,青石铺设的路面上,只有一股股打着旋儿的小旋风,如同无头苍蝇般完全不按照风的走向四处乱撞。

两侧民宅的房顶上也是空空如洗,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桂姑娘,怎了?”跟在后面的十多人从桂姑娘的神态中,看出了些许异样,一个年轻汉子向她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是发xiàn

有何不妥?”

桂姑娘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但她的眉头却始终紧紧的拧着,在扭头看向那汉子之前,她还是略带着些许担忧的又向身后望了一眼。

跟在她身后的十多人全都扭过头向身后看去,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是如同桂姑娘所见一般无二的空旷。街面上除了四处游走的小旋风,他们甚至连只会动的野猫都没见着。

桂姑娘心内涌动着一股强烈的不安,若是在平日,有了如此躁动的不安感,她定然已是率领众人停下任务,撤回歌舞坊。可今日的任务不同,若是她有半点差池,恐怕用不两日,公孙瓒便会让她与她手下的这群人全都人头落地。

“走!”没发xiàn

身后有异状,桂姑娘朝众人招了下手,压低了声音对他们说道:“今晚行事,务必万分小心!”

“诺!”众人轻声应了,跟在桂姑娘身后,继xù

向着官府一路狂奔。

他们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街角,刚才桂姑娘所张望的方向,一个黑影慢条斯理的从两户民宅之间相连的空隙中走了出来,眺望着桂姑娘等人刚刚离去的方向。

在他身后民宅之间的缝隙,仅仅只容得下一人侧着身子藏进去。方才桂姑娘转身之前,他感觉到可能已被对方发xiàn

,连忙闪身躲进这条缝隙,却恰恰避开了被他跟踪的这群人的视线。

领着十多人飞快的转过街角,桂姑娘跑没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朝身后众人飞快的摆了几下手。

这群人都是相互多次配合的好手,见了桂姑娘的手势,连想也没想,立时便闪身蹿到街道两侧的暗影中躲了起来。

众人藏好身,桂姑娘也蹿到一户人家的门口,将脊背紧紧的靠在墙壁上,屏住呼吸,手中握着长剑,一双柳眉倒拧,好似在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夏日的晚风带着几分熏意,吹在人的身上,也不会让人感到半点凉爽。一股打着旋儿的小旋风在街对面生起,盘旋着,飞快的向桂姑娘扑来。

当这股小旋风盘旋到脚下,藏身于墙角的桂姑娘陡然感到一股凉意从脚底生起,顺着小腿经过大腿,在腰腹部逗留了片刻,随即直冲顶门,使得她不由的浑身哆嗦了一下。

第233章 不想死就跟我走

十多人手持长剑,躲在暗影中,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刚刚走过的路口。

就在这时,路边的民宅屋顶上,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听到响动声,所有人全都把视线转到了那间民宅的屋顶。

“喵呜!”随着懒洋洋的一声猫叫,一只通体乌黑的野猫,从房顶蹿下,飞快的蹿到对面民宅的角落,在钻进角落之前,它还回头朝持着长剑的众人瞟了一眼。

看到蹿下来的是只野猫,桂姑娘长长的吁了口气,将长剑****剑鞘,向众人一招手,压低了声音对他们说道:“或许是我听错了,走!”

跟在她身后的这些人,都是追随了她许久的刺客,每个人对她都很是了解。

以往的桂姑娘,行事谨慎、严密,极少出错,而今却承认是自家听错了,反倒让众人心内隐隐的生起了一丝不安。

这群人飞快的向官府监牢奔去,他们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街角,刚才蹿出野猫的地方,一个人就从房顶跳了下来。

跳下房顶的这个人,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深衣,在夜色之中,灰色竟是要比桂姑娘等人身穿的纯黑色深衣更能掩藏行迹。

跟在桂姑娘等人身后,灰衣人到了官府监牢外,侧身闪进一片暗影中,仔细的观察着监牢大门。

监牢的大门虚掩着,他抬头朝高大的木门看了一眼,转身走到门边的墙头下,身子向上一纵,两手抠住墙与墙之间的菱角,借着墙壁的衬力,飞快的蹿上了墙头。

伏在墙头上,他朝下看了一眼,只见正门内侧,正躲着一男一女两名穿着黑色深衣的刺客。那俩人立于暗影之中,眼睛却在警觉的观望着四周。

看到这一幕,灰衣人心内不由的暗暗庆幸,刚才见到大门虚掩,他并没有贸然从大门进入,否则此刻恐怕早已惊动闯进监牢的这群人。

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三四个穿着蓟州军衣甲的兵士,那几个兵士直挺挺的躺着,动也不动,想来应是已经死了。

伏在墙头上的人虽说对剑术极其自负,可他却还没张狂到认为凭一己之力,能悄无声息的同时解决掉十多个剑术一流的刺客。

门边的两名黑衣人一左一右站着,站在左边的女子背对墙头上伏着的灰衣人,而他对面的那个年轻汉子,则手持长剑,视线一直在门缝处游弋,观望着门外的情况。

伏在墙头上的灰衣人很清楚,若是再耽延久了,一旦进入牢房内的众人全都出来,再想动手已是不易。

趁着那年轻汉子视线停留在门缝处,年轻女子又正扭头向监牢内侧张望的空当,灰衣人身子一纵,从墙头上蹿下,径直朝背对着他的年轻女子蹿了过去。

听得身后传来人下蹿时发出的衣袂飘动声,年轻女子赶忙回头,她刚扭过脸,还没来及拔剑,两只冰冷的手已经按在了她的脸颊上。

随着那两只手猛一用力,年轻女子清楚的听到“嘎吧”一声脆响,紧接着她的颈子一疼,两眼猛然一黑,身体向一侧拧着摔倒在地上。

一头撂倒在地上,她拼命的用双手抓着颈子,好似想要通过抓挠,让呼吸顺畅些。

可她的努力显然是徒劳的,倒地后她的身体痉挛着,剧烈的抽搐了片刻,两腿一蹬,再没了气息。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正向外张望的年轻汉子听到异动,赶忙扭头朝年轻女子站着的地方看了过来。

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一个身穿灰色深衣的男人,一下拗断了那年轻女子的颈子。

见到这一幕,年轻汉子正要抬剑冲上来,手中长剑刚刚提起,他就陡然感到胸口闷疼了一下,一柄锋锐的长剑已贯穿了他的心脏。

两眼圆睁,正想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发出点声音提醒蹿到监牢内侧的众人,一只冰冷的手随即捂在了这年轻汉子的嘴上。

待到他的身躯渐渐软了下去,捂着他嘴的灰衣人才将他平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向监牢内侧走去。

一路上,灰衣人遇见了五六名解决监牢守卫后被桂姑娘留在院内的眼线。这些眼线无一例外,全都成了他剑下亡魂。

屠了院内的数名刺客,灰衣人大概计算了一下人数,进入监牢内部的,还剩下桂姑娘和四名刺客。确定了对方的人数,灰衣人身影一闪,躲到了监牢的入口处,向内张望了一眼。

临近监牢门口,是一条黢黑的走道,走道并不算很长,从监牢内侧透出一片昏蒙的烛光,可走道却阻拦了灰衣人的视线,他依旧无法看到监牢内部的情景。

凭着他先前观察的桂姑娘等人身手,不用太多猜测,他已经想到监牢里的守卫已经被杀,或许里面的其他犯人也一同被害。

站在门外,攥了攥握剑的手,灰衣人一闪身进入了监牢,屏着呼吸、蹑手蹑脚的朝监牢内侧走去。

刚进监牢,他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轻手轻脚的摸到走道的拐角,他探着脑袋朝里面望了一眼,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四五具卫兵的尸体。

再往近处的牢房看了看,他果然看到牢门已经敞开,关押在那间牢房内的人犯颈部被深深切开,趴伏在地上,已是没了气息。

“快走!”监牢内侧,一名年轻汉子提剑在最里侧一名倒地的犯人身上捅了下,领着他们来到此处的桂姑娘朝那汉子瞥了一眼,对监牢里的众人招了下手说道:“我等快些离开此处!”

早先被刘辩擒下,关押在监牢内的冬娘已被前来营救她的桂姑娘等人放了出来,可桂姑娘等人并未给她兵刃,在刺客们杀光监牢里的人犯和守卫之后,她与另外四人紧跟在桂姑娘身后,朝监牢门口的小过道跑来。

跑在最前面的汉子,刚到过道边缘,还没来及转身,一柄长剑就悄无声息的从过道中兜头朝他劈了过来。

长剑速度极快,那汉子刚发觉有人偷袭,条件反射的侧身想要避过,可就在他头稍稍一偏的瞬间,那柄长剑却突然变换了个角度,剑刃丝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朝他的颈子上劈了下来。

哼都没来及哼上一声,锋利的剑尖就从那汉子的颈项上划过,一蓬鲜血随即飚射而出,那汉子的身体打了个旋,一头栽倒在地上,再没能动弹一下。

“是你!”灰衣人提着长剑,走出黑暗的过道,出现在桂姑娘等人面前,桂姑娘双目圆睁,一脸惊愕的瞪着他,向他问道:“你如何会在渔阳?我等以往并无过节,为何要杀我手下之人?”

在烛光的映照下,走出过道的灰衣人脸庞清晰了起来,他赫然是曾经两次找过刘辩晦气的邓展。

手提长剑,剑尖斜斜指向地面,邓展语调中不带半点感情的对桂姑娘说道:“以往并无过节,可你等要对付弘农王,便是有了过节!”

“哼哼!”邓展的话音刚落,桂姑娘就冷哼了两声,语气中带着些许鄙夷的说道:“我当邓展是个多了不得的剑客,却不想竟也成为了弘农王的爪牙!”

“爪牙谈不上,只是欠了他些许人情罢了!”邓展嘴角微微牵了牵,将长剑平平举起,指着跟在桂姑娘身后的冬娘,对桂姑娘说道:“此女子,你等早晚要杀,倒不如送个人情于我,由我来处置!”

“好大的口气!”邓展指明要留下冬娘,桂姑娘朝身旁的三名刺客使了个眼色,对邓展低吼道:“若想留人,也须问我等手中长剑答不答yīng

……”

她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怔在了那里,齐齐朝邓展扑上去的三名刺客刚冲到邓展身前,只见邓展将手中长剑很随意的划出一道弧光,仨人就保持着高高举起长剑的造型,一个个如同雕塑般凝立在邓展面前。

从这三名刺客身旁走过,当邓展提剑再次指向桂姑娘时,那三名刺客才纷纷气绝倒地。

“好快的剑……”立于桂姑娘身后,满脸惊愕的冬娘望着邓展手中那柄杀了人,却几乎没沾染到多少鲜血的长剑,喃喃的念了一句。

“好!”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邓展,桂姑娘念了个好,身体突然一拧,手中长剑猛然朝着冬娘的心口刺了过去。

这一剑刺的是毫无征兆,冬娘根本没有想到,以往对她很是照顾、被她当成大姐的桂姑娘竟会想要杀她,怔怔的站在那里,竟是忘记躲避即将刺入她胸膛的长剑。

“小心!”桂姑娘挺剑刺向冬娘,邓展低喝了一声,右脚向后一垫,纵身冲向冬娘,左脚高高抬起,在长剑刺入冬娘心口之前,一脚将她踹了出去。

胸口被猛踹了一脚,冬娘的身子一拧,翻了个转,一头栽倒在地上,可纵然如此,她的左侧肩胛还是被桂姑娘的长剑刺了个正着。

随着长剑刺过,一蓬鲜血从她的肩胛飚射而出,倒地后,她手捂着受伤的肩头,睁圆了那双满是不解的眸子,瞪着想要杀她、却被邓展阻止的桂姑娘。

抬脚将冬娘踹了出去,邓展身子转也不转,侧对着桂姑娘随手挥出一剑,直取她的咽喉。

桂姑娘赶忙抬剑挡住颈项,可就在两柄长剑即将相撞的那一刹,邓展手腕一翻,长剑硬生生的止住了挥出的势头,朝前猛然递出,避开了挡在前面的长剑,直插入了桂姑娘的颈子。

“不想死的话,就跟我走!”斜眼看了一下倒地的桂姑娘尸体,邓展向瘫坐在地上的冬娘丢下一句话,转身朝着监牢外面走去。

眼看着邓展顷刻间便将包括桂姑娘在内的几名一流刺客尽数杀死,冬娘坐在地上,一脸的惊愕,竟是没能立kè

爬起来跟着邓展离开监牢。

第234章 在藕塘里游泳

清晨的阳光投射在荷塘上,塘面上那一片片葱翠的莲叶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显得青翠欲滴。

粉嘟嘟的荷花点缀于成片的绿意之中,随着风儿的吹拂,在荷塘中轻柔的摇曳着身姿,轻轻摆动的茎秆周围,泛起一片片细小的涟漪。

一只青蛙蹲在荷叶上,鼓动着嘴巴,发了好一会愣,才猛的一蹬后腿,蹿进了荷塘,发出“噗嗵”一声水响,激起一团小小的浪花,随后蹬着它那两条粗壮的后腿,向另一片荷叶游去。

站在水塘边,刘辩的视线投向绿意深浓的荷塘,脸上带着一副水波不惊的神情,任谁看了他的表情,也无法猜测到此时,他心内正在想着什么。

管青立于刘辩身后,手按着剑柄,一双美丽的眸子却并不像刘辩那样只顾看着荷塘,她的视线正四处游弋着,观察着小院附近蓟州军的岗哨。

“不要看了!”望着那片如同蒲团般平铺在水塘中的荷叶,刘辩头也没回,以几乎只有管青和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对身后的管青说道:“本王早已观察过,我二人能看到的,不过是明哨而已……”

“殿下……”听得刘辩如此一说,管青心头一凉,一直还在期待着能逃离渔阳的心思,霎时被刘辩兜头一盆凉水给彻底浇熄。

“我现在想的,就是为何刺客要杀你?”望着水塘,刘辩眼角微微的抽搐了两下,对管青说道:“或许是有人觉着你太碍事,想要先将你除去……”

话说到这里,刘辩止住了话头,没再把后面要说的给说出来。

而站在他身后的管青,则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低下头,轻轻的叹了口气,那声叹息中,充满了无奈和失落。

于此同时,渔阳监牢中。

公孙瓒一早得到传报,监牢被人袭击,守卫监牢的卫兵、人犯尽数被人杀死。除此之外,监牢内还留下了十多具黑衣人的尸体,唯独不见了头天被送进监牢看管的冬娘。

尸体被分成三排摆放在监牢的地面上,公孙瓒先是领人在监牢的庭院以及牢房走了一圈,随后才来到了摆放在庭院中的尸体前。

“依父亲看来,此事乃是何人所为?”立于公孙瓒身后,公孙续小声向公孙瓒问了一句:“为何有人要劫走人犯?”

“此事颇为复杂!”看着地上的官兵尸体,公孙瓒对公孙续小声说道:“被杀官兵,皆是咽喉被利刃割开,想来是最先潜伏进入监牢者所杀。”

接着他又指着那排人犯的尸体,对公孙续说道:“人犯尸体,皆是先被人拧断颈项,随后以长剑刺入咽喉,剑伤不过是为了确认他们已死,乃是灭口时的所为。”

听了公孙瓒的一番分析,公孙续不住的点着头,应和着说道:“父亲慧眼,孩儿愚钝,着实无法看得如此通透。”

其实公孙瓒所说的这些,公孙续早已看出,附和公孙瓒不过是为了讨好。

站在公孙续身前,公孙瓒先是点了点头,随后一只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微微拧起眉头,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可这些黑衣人……身上伤口并非尽在颈部,却都是一剑致命,杀他们之人好精湛的剑术……”

这群黑衣人,公孙瓒并不认得,可公孙续却是认识。被摆放在黑衣人尸体中的那具女尸,正是头天晚上,还与公孙续说过话的桂姑娘。

不过公孙续并未当即将这一情况告知公孙瓒,而是小声对他说道:“人犯被救走,父亲恐是要尽快行事,否则此事传进弘农王耳中……”

提到刘辩,公孙瓒身子一震,赶忙对公孙续说道:“修造祭台须加紧办理,定要先扶弘农王登基。另外,弘农王身边那个管青……”

“孩儿明白!”不等公孙瓒把话说完,公孙续就抱拳应了一声,转身离开监牢。

前将军府后院。

自从起身之后,刘辩就一直站在荷塘边,就好似这荷塘有着无尽美景,引得他流连忘返,不忍离去。

不远处那眼从石缝中流出的清泉,发出一阵“哗哗”的水响,不住的将泉水灌入荷塘之中。

听着清泉的声响,看着水面平静的荷塘,刘辩眼睛猛然一睁,扭头望着管青,向管青问道:“管姑娘可会游水?”

“水性倒是习得一些,只是不甚精通。”刘辩突然问起她会不会游水,管青一脸茫然的愣了一下,先是应了一声,随后向刘辩问道:“殿下因何如此发问?”

“夏日炎炎,本王觉着燥热的很!”得知管青会游水,刘辩微微一笑,对管青说道:“本王要去这荷塘之中游上一遭,管姑娘若是也向游水,只管随本王一同下入荷塘。”

说着话,他已是解起了身上衣衫,顷刻之间,便已脱的清洁溜溜。

汉末人穿衣,并非像两千年后的人们还会穿上内衣。里面的小衣除去,便是完全的赤露着躯体。

刘辩突然把衣服全部脱光,光着个腚立于管青身前,还未曾有过男人在她面前如此情状的管青,顿时是羞的满面通红,赶忙抬手将双眼捂住,红着脸对刘辩说道:“殿下何故如此,快快穿上衣衫……”

她的话音刚落,“噗嗵”一声水花喷溅的声响已是传进了她的耳朵,当她松开双手向荷塘边张望时,哪里还有刘辩的身影,荷塘边的水面上,只余下一片片正在荡漾着的涟漪。

刘辩突然跳入水中,附近正在监视他与管青的蓟州军心内大惊,顾不得隐藏身形,尽数跑了出来,涌到荷塘边。

“管姑娘,这是何故?”一名蓟州军军官先是向刘辩消失的水塘中看了一眼,随后指着还泛着涟漪的水塘向管青问道:“殿下为何跳入水塘……”

“天气燥热,本王在这水塘中游上一遭,莫非你等也要过问?”同样满头雾水的管青还没来及回答那军官的话,跳入水塘的刘辩就从水中冒出头来,朝岸上那群蓟州军喊了一嗓子。

听得水塘中传来刘辩的喊声,一群蓟州军这才放下心来,领头的军官双手抱拳,高声对浮在远处水面上的刘辩说道:“我等乃是为殿下安危着想……”

“莫要多说!”正在水中游着的刘辩挥舞起手臂朝岸边的蓟州军摆了摆手,冲他们喊道:“你等且各自忙去,莫要耽搁本王戏水!”

一群蓟州军相互看了一眼,军官朝众人摆了摆手,众人这才各自散去。

扭头看着散去的蓟州军,管青娇俏的小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刘辩仅仅只是跳进水塘,从各处就跳出了百余名蓟州军兵士围到水塘边。

这些还只是跑出来的蓟州军,埋伏在暗处没有跑出来的,还不晓得有多少。此时管青对刘辩来到前将军府,却始终不肯冒险逃离,多少是有了些理解。

待到围在水塘边的蓟州军全都撤走,已经游出很远的刘辩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

岸边的管青只见到远处的水面上泛起一片片涟漪,哪里还能看到刘辩的身影。

涟漪一圈圈在水塘的水面上荡漾开来,一波比一波更弱一些,渐渐的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站在水塘边,望着那片涟漪消失的方向,管青紧紧的攥着拳头。从刘辩下水后连续潜入水中,她好像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可又说不清这到底是种怎样的感觉。

就在她望着刘辩刚消失的地方,紧张的等待时,刘辩突然从另一侧的水中冒出头来,朝管青不住的招着手,大声喊着:“管姑娘,水中可是真清爽,你可要下来游上一遭?”

听得刘辩如此一喊,想到他下水之前是将衣衫尽数脱去,浑身赤条条的进入水中,顿时羞的满面通红,朝远处在水面上露出头来的刘辩狠狠剜了一眼,并未回应他的喊声。

喊了一声,不等管青回应,刘辩又是一猛子扎入了水底。

站在岸边,眼见着刘辩连续扎了好几个猛子,管青陡然想到这是一片荷塘,水底定是藕茎纵横,待到刘辩再次从水中露出头的时候,她双手放在嘴边,扩成喇叭状,向刘辩喊道:“殿下,塘中多有藕茎,游水时小心则个!”

水面上的刘辩抬起一只手臂,远远的朝她摆了摆,随后又钻进了水中。

躲在暗处监视着刘辩的蓟州兵,一个个睁圆了眼睛,望着水塘内游的正欢的刘辩,也都以为刘辩只是因天气太热,去水中消暑。

在水塘中连着翻腾了十几个回合,刘辩终于朝着管青所在的岸边游了回来。

到了岸边,当他的身体渐渐从水塘中浮出的时候,管青清楚的看到,在他的胸前和手臂上,到处都是被藕茎划破的痕迹。

一条条细小的血痕布满前胸与手臂,看起来很是扎眼,可刘辩却好似浑然未觉,光溜溜的离开水塘走上了岸边。

当刘辩下半身渐渐离开水面,出现在管青眼前,管青赶忙转过身,双手捂住眼睛,看也不敢多看他一眼。

“水中真个清爽!”上了岸,刘辩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对管青说道:“管姑娘若是白日不便入水,到晚间来游也是一样。”

第235章 弘农王跑了

弯弯的月牙儿爬上树梢,荷塘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粼粼的波光。

返回屋内歇息了一整天的刘辩与管青并肩立于荷塘边缘,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纷纷解起了身上的衣衫。

夏日的衣衫很是轻薄,很快刘辩已是脱的赤条精光,管青身上的衣衫也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名正负责监视二人的蓟州兵见二人脱起了衣衫,赶忙用手指捅了捅身旁已然熟睡的同伴,向他那同伴说道:“快起,快起,那女子脱衣了!”

听到“女子脱衣”这几个字,熟睡中的蓟州兵猛然睁开眼,一骨碌爬了起来,嘴边挂着睡觉时流出的口涎,圆睁着眼珠子朝水塘边望了过去。

满心期待着能看到无限春光,可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幕,却是让他不由的大失所望。

管青虽说是脱去了衣衫,可窈窕的身躯上,却裹着厚厚的一层麻布。麻布裹的很紧,虽说那窈窕的身段在月色下越发显得柔美、婉丽,可除了小腿露在外面,她其他部位的皮肤却是半点也没袒露在外人的眼中。

看到这一幕,原本正在熟睡的蓟州兵撇了撇嘴,很是失望的瞟了一眼唤醒他的同伴。

一直监视着刘辩与管青的蓟州兵也是颇为失望的咂吧了两下嘴,眼看着刘辩与管青走入荷塘之中。

待到二人进入荷塘,一名蛰伏在附近的蓟州军官挺身站了起来,朝荷塘走去,到了荷塘边上,那军官先是低头看了一眼岸上的衣衫,见刘辩与管青随身携带的长剑与短剑都未带走,才稍稍放了些心,抱拳躬身向已经下了水的二人喊道:“殿下、管姑娘,夜色浓重,还来消暑?”

“本王最是厌倦夏日!”听得岸边有人说话,刘辩一边双脚蹬着水,一边向那军官喊道:“今晚且与管姑娘一道在水塘中游上一遭,再回去歇息,应是能睡的爽利一些!”

“塘中多有藕茎,殿下、管姑娘游水时多加小心!”军官抱着拳,深深躬下身子,向水中二人行了一礼,提醒了一句。

刘辩抬起手,朝那军官摆了摆,没再理会他,领着管青,径直朝荷塘深处游去。

二人先是在水塘内游了两圈,刘辩扭头朝岸边看了一眼,见先前与他们说话的军官已不见了踪影,这才向管青点了下头。

管青会意的点了点头,跟着刘辩朝水塘另一侧游去。

在水塘另一侧两棵大树之间的花丛中,一双眼睛正眨也不眨的盯着水面上游水的管青与刘辩,在盯着刘辩与管青的这名蓟州兵身旁,还躺着另外两名已经睡了的蓟州兵。

离水塘边缘尚有六七步远近,管青浮在水面上,双脚踏着水,伸手轻柔的抚着肩头。

在水中游了一遭,她包裹在身上的麻布已是透湿,随着她的抚摸,肩头的肌肤露出了一小块,在月光的照射下,她那莹润的肌肤越发光洁滑泽。

蛰伏在暗处盯着水塘的蓟州兵,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正抚摸肩头的管青,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却没注意到,与管青一同游到附近的刘辩,却在这时一猛子扎进了水底。

荷塘的水很清,可在夜晚,钻入水底依然是无法看清水中的一切。刘辩只能凭着白天探查荷塘环境的记忆,在水中穿行。

蹬着水向前游了一截,刘辩的双手触碰到了荷塘的岸边。他慢慢的从水中探出头,一点一点的将身体蹭出塘面。

监视着他和管青的那个蓟州兵还着望着水塘中正如同洗澡般抚弄肩头的管青,丝毫没察觉到刘辩已经登岸。

上岸时,为不发出水声,刘辩的动作可以说已是轻柔到了极致,他匍匐着前行,双脚彻底离开水面后,才慢慢的爬了起来,借着夜幕的掩护,朝正望着水塘的蓟州兵摸了过去。

管青在水塘中游着,由于她的轻揉,包裹着肩头的麻布已是脱落了许多,在夜色中游水,越发给她平添了几分妖娆。

正游水的管青并不晓得,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着一双眼睛在观看着她。她只知dào

,刘辩要她在水中如同洗澡一般轻揉的抚弄肩头,却并不晓得这么做的真实意图。

躲在大树后,那蓟州兵伸直了脖子,朝管青张望着,一双满是淫邪的眼睛中,充满了希望她将麻布彻底剥去的渴盼。

就在那蓟州兵只顾着看管青时,一双潮湿、冰凉的手按在了他的脸颊上。

脸颊被人按住,那蓟州兵心头一惊,正要出声大叫,那双手却在这时用力一拧,随着“嘎吧”一声轻响,硬生生的将他的颈子拧断。

嘴巴大大的张着,蓟州兵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咯咯”的轻响,身子一歪,一头栽倒在地上,两腿踢腾了几下,就再也没了声息。

拧断了那蓟州兵的颈子,浑身赤条条登上岸边的刘辩丝毫不多做耽搁,接着又将一旁正熟睡的两名蓟州兵的颈子拗断,这才不慌不忙的卸下一具蓟州兵尸体的衣甲,将衣甲套在身上。

连着杀了三名蓟州兵,刘辩深知事情已经做出,绝不可能再有转圜的余地,今夜若是不成功逃离渔阳,他与管青都将招来杀身之祸。

飞快的套上衣甲,扮作蓟州兵模样的刘辩躬着身子,蹿到水塘边,朝正在水塘内游着的管青招了招手。

见黢黑的水塘边一名穿着蓟州兵衣甲的人向她招手,管青心知是刘辩得手,赶忙游到岸边。

刚爬上水塘岸边,管青就猫着腰,跟在刘辩身后,飞快的朝那几具刚被刘辩杀死的蓟州兵尸体跑去。

到了那几具尸体旁,管青蹲下身子,正解着一具与她身形相差不多的蓟州兵衣甲,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抬眼望着刘辩。

看到管青望着他,刘辩顿时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赶忙转过身,朝她飞快的摆了摆手。

刘辩转过了身,管青这才接着将那蓟州兵身上的衣甲剥去,随后又解下了自家身上已经湿透了的麻布。

湿透的麻布被管青解开,掉落在地上时发出了“啪”的一声轻响。

月牙儿的光辉投射在地面上,照射在她那刚离开水中不久的肌肤上,柔和的月光在她窈窕的身躯上镀了一层薄薄的银光,使得她越发显得身段凹凸有致,充满了青春的朝气和诱惑。

白嫩的背部平整顺滑,由于管青懂得武艺,她的脊背要比寻常女子更显得结实饱满。

随着麻布的揭去,两瓣翘翘的臀儿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就好似两只蒸熟了的白面馒头,散发着一股馥郁的芬芳。

背对着月光,管青那双高挺的双峰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与平坦小腹完美的衔接,却使得它们不仅没有因阴暗而失去半点风采,阴影下,反倒呈现着一派诱人的风韵。

可惜这一幕,背对着管青的刘辩却是没机会欣赏,能够欣赏到她完美身段的,恐怕只有在荷塘中鸣唱的青蛙与草丛中欢叫着的夏虫。

匆匆穿上蓟州兵的衣甲,管青双手拢着头发,将头发挽成男子一般的发髻,这才对背朝着她的刘辩小声说道:“殿下,小女已然穿得了!”

直到管青说话,刘辩扭头望着她,对她小声说道:“公孙瓒布下的眼线定然极多,稍有疏忽便会前功尽弃,我二人且莫急着离开,待到有人发xiàn

我二人不见再说。”

管青很是顺从的点了点头,蹲在树后,朝水塘对面望了过去。

月色下的水塘,泛着粼粼的波光,荷塘中传来阵阵青蛙的鸣叫,与草丛中夏虫的鸣唱此起彼伏,颇是相映成趣。

荷塘对岸黢黑一片,静悄悄的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自打刘辩与管青离开水塘,水塘内的蛙声是越来越响,早先因二人划拉水面吓的不敢鸣唱的青蛙,又都跳了出来,一个赛似一个高声欢叫着。

蛙声越来越响,起先站在水塘边与刘辩说过话的军官蛰伏在一片暗影中,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好似自言自语的咕哝了一句:“怪事。”

与他蹲在一处的两名兵士,虽说没敢问出他看出什么怪事,却都把脸扭向了他,以疑惑的眼神望着他。

“青蛙越叫越响,水塘内也没传来划拉水面的声音!”军官拧着眉头,向两名兵士小声说道:“你二人且在此处看着,我去看看再说!”

待到两名兵士点头应了,军官爬了起来,朝水塘边跑了过去。

到了水塘边,他伸着脖子向塘内张望。黑黢黢的水塘中,除了片片在月光下泛着粼光的水面,军官能看到的只是连成一片、漆黑的荷叶。

“殿下!殿下!”站在水塘边,看了好一会,军官也没看到刘辩与管青的身影,心内一紧,赶忙高声喊了起来。

蛰伏在河岸对面树丛中的刘辩见那军官走了出来,扭头向一旁的管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望着水塘对面军官的身影,管青紧紧攥了攥拳头,略微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嘴唇。

从管青的动作,刘辩能看出她稍显紧张,伸手将她紧攥的拳头抓住,轻轻捏了捏,压低了声音说道:“莫要慌乱,不过是个前将军府宅,我二人定然能够脱身!”

听了刘辩的话,管青重重的点了点头。

战场上矛来剑往的厮杀,她是见得惯了,早先也曾与刘辩一同逃离卢县,对厮杀,管青早已是有些麻木了。单纯心理素质来说,管青要比当日被刘辩带离洛阳的唐姬好上许多,至少不会给刘辩带来太多的羁绊。

“不好!”刘辩与管青默不吭声的望着荷塘对面的蓟州军官,那军官在唤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大叫了一声,朝后院中埋伏的蓟州军喊道:“不好了,弘农王跑了!”

第236章 连诓带骗

随着水塘边的军官一声大喊,蛰伏在后院中监视刘辩与管青的两三百名蓟州兵全都从藏身处蹿了出来。

“你们几个,去东南角!”一大群蓟州兵跑到水塘边,发xiàn

刘辩与管青已经逃走的军官赶忙给众人分派起任务:“你们几个去西北角。你们两个,去前院找帮手!其他人随我在后院搜!”

军官给众人分派过任务,两三百人霎时散了开来,三五成群的四处寻找刘辩与管青的踪迹。

两名得了命令去前院找帮手的蓟州兵飞快的沿着小路朝前院方向跑去,远远望见那两名蓟州兵跑向通往前院的小路,刘辩朝管青招了下手,二人猫着腰,飞快的向小路蹿了过去。

由于二人所处的位置要比那两名正向前院奔跑的蓟州兵近上许多,刘辩与管青早那两名蓟州兵一步到达了路口。

到了路边,刘辩朝管青点了下头,二人随即上了小路,向那两名正朝他们这边奔来的蓟州兵迎面跑去。

“发生何事?”没跑几步,二人远远看到正朝他们这边奔来的两名蓟州兵,刘辩向那俩人喊了一声。

他喊话的时候,声音并不是很大,虽说是刻意粗着嗓门喊话,可刘辩却晓得,除非一些以口技为生的专业人士,人的音色极难改变,喊得太大声,若是被正搜寻着他与管青踪迹的蓟州军听出,反倒是坏了大事。

可能是刘辩与管青突然不见了踪迹,让监视后院的这群蓟州兵很是慌张,当刘辩向迎面跑来的两名蓟州兵喊话时,他们并未听出端倪,其中一人甚至还抬手向身后指着,对刘辩喊道:“弘农王跑了!快去查找。”

“好!”刘辩点头应了一声,随后朝管青使了个稍后动手的眼色。

两名要去前院报讯的蓟州兵刚从刘辩与管青身旁跑过,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刘辩与管青就猛然转身,一人伸出一条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身后勒住那两名蓟州兵颈子,将他们撂翻在地。

完全没想到会被袭击的两名蓟州兵,颈子被勒住,吃了一惊,还没来及发出惊叫,脚下一趔,已被刘辩与管青撂倒。

将俩人撂倒在地,刘辩与管青丝毫没有耽搁,抽出长剑,狠狠的扎进了这两名蓟州兵的心口。

两柄长剑几乎同时没入了这两名蓟州兵的心窝,在刺出长剑之后,刘辩与管青相互看了一眼,并不当即将长剑拔出,而是一人一个,拖着两名被他们刺死的蓟州兵,钻进了路边的树丛。

进了树丛,将尸体摆好,二人这才拔出长剑。随着长剑拔出,两股鲜血飚射而出,喷溅在不远处的树干上,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血腥味飘散开来,很快便被晚风吹散,越来越淡,最后竟是一点也闻不到了。

刘辩与管青分别将沾血的长剑在尸体的衣衫上擦拭干净,插回剑鞘,这才重返回小路,朝前院奔去。

“后院吵吵闹闹,在做甚么?”还没跑到前院,迎面就冲上来了数十人,领头的一名蓟州军官刚见到刘辩与管青,就朝他们大喊了一嗓子。

“弘农王跑了!”到了这群人身前,刘辩转身指着后院深处,语调急促,像是非常慌乱的向喊话的军官说道:“我二人奉命前去叫人援手!”

“快去!”听说弘农王跑了,又听到后院深处一片吵闹,军官也来不及多做分辨,朝刘辩摆了摆手,对他喊道:“多叫些人手,千万不可走脱了弘农王!”

“诺!”刘辩与管青一同抱拳应了一声,从这群人身旁跑过,径直朝前院奔去。

二人奔向前院,刚拦住他们的军官则朝身后跟着的几十名蓟州兵招了下手,对兵士们喊道:“仔细搜!尤其是墙角,千万莫要疏漏了!”

数十名蓟州兵齐声应了,跟着军官朝后院深处飞快跑去。

后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已是惊扰了守在前院的蓟州军。跑向前院的路上,刘辩与管青连续遇见两队进入后院的蓟州军。

给这些蓟州军指路,刘辩的神态是恰到好处,既表现出了些许的慌乱,又没给人留下半点值得怀疑的余地。

出了前院,刘辩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向领着一群人正要朝后院跑的一名蓟州军官喊道:“启禀将军,弘农王走脱,已查明乃是从墙头逃出,内院将军请前院各位前往府外拦截!”

带着数十人,正要往后院跑的军官听到刘辩的喊声,赶忙止住脚步对身后的兵士喊道:“快开大门,出府追赶!”

守卫前将军府的这些蓟州兵,也多是见过刘辩,只是眼下刘辩与管青都穿着蓟州兵士的衣甲,且说话时刻意改变了声调,使得这些只是见过刘辩,印象却不是很深刻的蓟州兵一时竟没能认出二人。

一群蓟州兵打开府门,跟在那名军官的身后涌了出去。刘辩与管青对视了一眼,也抬脚跟了出去。

“从哪边院墙跑的?”出了府门,那军官扭头朝跟在他们身后的刘辩喊了一嗓子。

听得军官问他是从哪边院墙逃脱,刘辩抬手朝后院所在的方向一指,对军官说道:“就是从那边逃脱!”

“走!”确定了方位,军官向身后众人一招手,率先朝那片院墙跑了过去。

跟着数十名蓟州兵朝前跑了一段,在众人从一条黢黑小巷旁经过时,刘辩伸手扯了下正跟着奔跑的管青衣角。

被刘辩扯了一下,管青赶忙扭头朝他看了过来。

向管青哝了下嘴,趁着这群蓟州兵不注意,刘辩纵身蹿进了那条黢黑的小巷。

跟在刘辩身后蹿进小巷,管青的脚还没站稳,先进入巷子的刘辩就一把拉住了她,拽着她朝巷子尽头跑去。

黑黢黢的小巷中,道路虽是颇为平坦,可视野却不是很好。被刘辩拉着,踉踉跄跄的跑了数十步,当刘辩停下脚步时,管青才发xiàn

前面的道路竟被一堵墙壁阻隔,他们钻进的是一条死胡同。

站在墙下,仰脸朝墙头看了一眼,刘辩向管青做了个上墙的手势,随后两手交叠在身前,半蹲下了身子,摆出了一副要托举管青的姿势。

见了刘辩的姿势,管青心知刘辩是要让她双脚踩在手上,将她托上墙头。也不多做耽搁,纵步上前,一只脚踏上刘辩的手,身子一纵,朝墙头蹿了上去。

在她身体蹿出的同时,刘辩猛然起身,双手向上一扬,给管青借了把力qì



借着刘辩的托力,管青蹿向墙头,双手正好扒住了墙顶,手臂一用力,爬到了墙头上。

仰头看着坐在墙顶上的管青,刘辩心内是陡然一松。当日带着唐姬逃离洛阳,一路上都是他在想办法避开搜捕,走的很是辛苦。

眼下带着管青,虽说是先闹腾了一场,使得整个前将军府如同炸锅了一般,蓟州军的搜捕力度定然极强,可毕竟管青不会像唐姬那般拖太多后腿。对成功逃离渔阳,刘辩还是有着七八成的把握。

上了墙头,管青趴在墙上,俯下身子,将一只手下垂,意思是要把刘辩也拉上去。

刘辩朝后退了一些,飞快的助跑几步,右腿猛的向地面上一蹬,整个人凌空跃起,一把抓住了管青那只下垂的手。

抓住刘辩的手,管青身子猛的向下一坠,她赶忙抠住另一侧的墙壁,保持住身体平衡,猛一用力,将刘辩朝上提了一些。

到了可以扒住墙头的高度,刘辩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扒住墙头,接着松开被管青抓住的手,待到两只手都扒实了,手臂一用力,纵身蹿上墙顶。

“走!”上了墙头,刘辩朝管青一招手,率先跳进墙壁另一侧的小巷中。

被刘辩诳出前将军府的一群蓟州军,在沿着墙头跑了一段之后,领队的军官一路上都没寻到有人逃出的迹象,再次回过头,向身后喊道:“到底弘农王是从何处逃离?”

这声喊,他本是想要向先前跟在他们身后的刘辩询问,可刘辩与管青早已于半路走脱,喊过话之后,他哪里还能得到刘辩回应。

没得到回应,军官伸头向后看了看,也没见刘辩与管青的踪影,心内顿时一紧,朝跟在身后的兵士们问道:“方才那两个人呢?”

直到军官问起那两个与他们一同跑出府门的人,数十名兵士才想起离开前将军府的并不是只有他们这群人,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是没人留意到刘辩与管青何时离开。

“不好!”站在院墙下,那军官拧眉思忖了片刻,突然大叫了一声,向跟着他离开前将军府的兵士们喊道:“我等上当了!”

刘辩与管青已然逃出前将军府,府内的数百名蓟州军还如同炸锅一般,在四处搜捕着他们。

沸沸扬扬的闹腾,很快传到了公孙瓒的耳朵中。

已然睡下的公孙瓒听说刘辩跑了,顿时睡意全无,赶忙套上衣甲,领着一队亲兵,跑向刘辩与管青居住的小院。

虽说都是住在前将军府后院,可公孙瓒的住处离刘辩的住处还是颇远,待到领着一群亲兵跑到刘辩住的小院外,连急带气,公孙瓒已是气喘吁吁。

“出了何事?”顾不得喘上口气,公孙瓒向一群正忙着四处寻找刘辩的蓟州兵怒吼道:“弘农王呢?”

“启禀将军!”公孙瓒满面怒容的吼了一嗓子,负责在后院监视刘辩与管青的军官赶忙跑到近前,抱拳躬身说道:“弘农王借口天气燥热,要下水塘游水,小人等一时疏忽,不想却被他借机逃了!”

“蠢货!你等一时疏忽,却是要给本将军带来灭门之祸!”得知刘辩跑了,公孙瓒瞪圆了眼睛,怒骂了那军官一句,随后对跟他一同跑来的亲兵喊道:“将今日于后院监视弘农王的人尽数拿下,明日午间斩首!”

第237章 越危险越好走

“将军,发xiàn

两具尸体!”数百名蓟州兵在后院仔细搜寻着刘辩与管青的踪迹,公孙瓒正站在荷塘边焦急的等待着回报,一名蓟州兵跑到他面前,双手抱拳,躬身说道:“尸体是在通往前院的路边发xiàn

,两具尸体均是胸口中剑,脑后有磕碰痕迹,想来弘农王已然出了后院!”

这名兵士刚向公孙瓒禀报在路边发xiàn

了两具尸体,又有一名兵士跑到公孙瓒身前,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将军,水塘对面花丛中,发xiàn

三具尸体,其中两具,已然被人剥去衣甲……”

听说有两具尸体被人剥去衣甲,公孙瓒愣了一下,猛然醒觉过来,赶忙对身后站着的两名亲兵喊道:“你二人快去通告城内守军,命令各处紧闭城门,自今日起,任何人出城,皆要仔细盘查。弘农王刚离开不久,绝不可能逃离渔阳,全城搜捕,无论死活,定要找到他们!”

“诺!”两名亲兵抱拳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前院跑了去。

望着两名飞快跑向前院的亲兵,公孙瓒紧攥着拳头,脸色早已是铁青一片。他很清楚,刘辩一旦逃离渔阳,他不仅会失去唯一号令天下诸侯的机会,还可能招致天下诸侯共同讨伐。小小蓟州,不似董卓占据洛阳一般精兵猛将多如牛毛,公孙瓒绝无信心凭着蓟州一地,承shòu天下共伐!

公孙瓒下令全城搜捕,而刘辩此时则与管青一道,沿着城内巷道,一路朝着城北方向跑去。

河东在渔阳西南方,若是寻常人,要逃离渔阳返回河东,定然会选择西南边的城门。

可刘辩在离开前将军府之后,却偏偏没有选择往渔阳城的西南边走,反倒拉着管青,穿街过巷,一路往城北门蹿去。

果然如同刘辩猜测的一样,二人逃离前将军府,城内很快便喧闹了起来,一队队手持火把的蓟州军在街道上来回奔行,不时还会有些官兵将沿街的民宅房门踹开,进入民宅内搜索一番,乘机抢掠一些民财。

不过在城内搜索的蓟州军,大多集中在渔阳城的南部,北门附近倒是很少有成队的蓟州军往来。

蹲在一条临近北门的小巷中,眼看着一队蓟州军从街道上跑过,刘辩朝身后的管青招了下手,飞快的蹿出小巷,钻进了更靠近城门的另一条巷子。

“天尚未亮,城门已然紧闭,若是到了明日一早,城门虽会大开,可出城的盘查定然也会严密许多!”蹲在小巷中,望着紧闭的城门和城门附近的蓟州军,刘辩压低了声音,对一旁的管青说道:“今夜若是不能离开,恐怕再想出去,已是不易!”

“殿下有何打算?”心知刘辩说的正是眼下他们面临的最大困境,管青扭头看着刘辩,向他小声问了一句。

“看城内情状,公孙瓒定然已是下令全城搜索!”望着城门边上站着的一群蓟州军,刘辩小声对管青说道:“被我二人杀死的死尸并未好生藏匿,恐怕此时已是被搜查出来。只要见了尸体,公孙瓒定然晓得我二人穿着蓟州军的衣甲,仅仅只有我二人,想要蒙混过关,骗开城门恐怕不易。”

看着眉头微微拧起,好似在思索着什么的刘辩,管青脸上现出了一抹迷茫。

过了良久,刘辩突然伸手朝管青脊背上轻轻拍了拍,小声向她问道:“若本王想要从城墙上离开,你觉着有几分可行?”

“城墙上尽是蓟州守军……”刘辩的话刚说出口,管青就一脸迷茫的看着他,对他说道:“恐怕……”

“越是人多,我二人反倒机会越多!”不等管青把话说完,刘辩朝她招了下手,挺身走出小巷。

见刘辩走出了小巷,管青迟疑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跟着他一同走了出去。

“何人?”二人刚要靠近城门,几名守在城门附近的蓟州军就迎了上来,其中一人抬手朝二人做了个阻拦的手势,向他们问道:“为何深夜到此?”

“前将军有令!”见几名蓟州军拦在身前,刘辩高声向他们喊道:“要守城诸军严把城门,莫要放任何人出城!”

先前已有一拨人前来传达公孙瓒命令,刘辩突然又喊出这么一句,那几名拦在他和管青身前的蓟州兵愣了一下,伸手拦住二人去路的蓟州兵满脸疑惑的向刘辩问道:“方才已有人前来传达前将军命令,二位兄弟如何……?”

“事关重大!”刘辩一手按着剑柄,冷声对那几名蓟州兵说道:“前将军担心众军有失,特意命令多次传达军令,以免众军懈怠!”

他这么一说,那几名兵士才顿时恍然,赶忙齐齐抱拳齐声对他说道:“我等谨遵前将军将令!”

“我二人尚须前往城头宣告前将军军令!”朝这几名兵士拱了拱手,刘辩领着管青快步朝登上城头的楼梯走了过去。

看着刘辩与管青的背影,刚才拦住二人的蓟州兵向身后的同伴小声问道:“兄弟们,可看出此二人有何异状?”

“若有异状,定然不敢登上城墙。”那蓟州兵的话音刚落,另一名兵士就接口答道:“城头上尽是守城兄弟,若我是弘农王,绝不敢如此冒险。”

“也是!”几名蓟州兵听了这句分析,一个个都点着头,返回城门去了。

领着管青,刚要登上城头,两名在城墙上值守的蓟州兵就挡在楼梯口,向二人问道:“你等何人?为何登上城墙?”

“奉前将军之命,传令各军严守城防!”站在阶梯上,刘辩微微仰起头,看着那两名拦住去路的蓟州兵,向他们说道:“还望二位前去向守城将军通禀,我二人要向守城将军亲口传达命令!”

“将军先前得了命令,已然到西南城墙上巡守!”两名挡在楼梯上的蓟州兵听刘辩说要找城防守将,其中一人高声对他说道:“还是请二位前往西南城墙传令!”

“西南方已然有人前去,我二人负责的便是这北面城防!”刘辩一手按着佩剑,脸上现出一丝怒意,仰头向挡在楼梯上的两名蓟州兵说道:“既然守城将军不在,我二人可在此处等候!”

说完话,他转过身,气鼓鼓的一屁股坐在了阶梯上,背对着那两名蓟州兵,不再多言语半句。

一旁的管青见刘辩如此,也跟着与他并肩坐了。

平日里传达公孙瓒命令的,都是公孙瓒身边的亲兵。这些亲兵由于最靠近公孙瓒,即便是一些蓟州将领,对他们也是忌惮三分。

刘辩敢于坐在阶梯上等候城防守将,两名拦在楼梯上的蓟州兵已是对他的身份少了许多怀疑。

听得刘辩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两名蓟州兵相互看了一眼,方才与刘辩说话的那人露出讨好的笑容,换了一副亲善的语气,对二人说道:“二位兄弟,先前已然有人前来传达过前将军的命令,我等是恐走失了弘农王,方才多了几分警醒。言语之中若有得罪,二位兄弟莫要责怪。既要等候将军,坐在此处着实不堪,还请二位兄弟上城墙上歇息片刻,将军恐是会来的晚些……”

坐在阶梯上,刘辩扭头朝那两名蓟州兵看了一眼,装出一副还有几分恼怒的模样,顿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对那俩人说道:“也好,我二人若是不把军令传到,也是吃罪不起,如此便叨扰了!”

“不妨!不妨!”刘辩答yīng

上城墙歇息,两名刚才还拦阻他与管青的蓟州兵脸上顿时漾满了讨好的笑容,异口同声的说着不妨,其中一人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对刘辩和管青说道:“二位兄弟请上城墙!”

跟着两名冀州兵上了城墙,刘辩发xiàn

城墙上的蓟州守军大多都是抱着兵器正在睡觉。

看着那些睡觉的守军,刘辩微微拧起了眉头。

见刘辩拧起眉头,引领他和管青登上城墙的两名兵士中的一人赶忙陪着笑说道:“城外并无dí

军来犯,兄弟们守了一整天,已是困乏的紧了。得知弘农王逃脱,城头并不敢有半分懈怠,除我二人之外,尚有一些兄弟于夜间值守,那弘农王不可能从我等眼皮底下逃脱。”

“说的也是!”刘辩点了点头,随声附和了一句:“城头上如此多的兄弟,即便弘农王生了一百个胆子,恐怕也是不敢如此托大,想着从此处离开!”

刘辩如此一说,两名引领他和管青登上城墙的蓟州兵赶忙陪笑应和着。

对这俩人态度转变如此之快,管青是满心的疑惑,可刘辩却好似根本没在意一般。

沿着城墙朝前走了一段,刘辩走到一处城垛边上,一手扶着城垛眺望着城外,对陪在身旁的两名蓟州兵说道:“平日里在前将军身旁伺候,我兄弟二人尚未登过城头,今日倒是托了二位兄弟的福……”

“兄弟乃是前将军身前红人,如何会屑于登上城头?”刘辩的话音才落,站在他身后的一名蓟州兵就陪着笑说道:“二位兄弟且稍候,我这便去为二位倒些水来。”

“多谢!”回头朝说话的蓟州兵点了下头,刘辩又把视线投向了城外。

城外不远处,一条宽阔的护城河在月色的映照下,反射着粼粼波光,而城墙脚下,则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空旷野地。

若非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下城墙,只要城上守军发xiàn

有人下城,恐怕刘辩与管青还没跑到护城河,就会被守军的箭矢给射成两只刺猬。

第238章 像大鸟一样飞

手扶城垛,望着城外的护城河,刘辩大脑飞快的运转着,思索该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与管青爬下城墙。

渔阳是个边关大城,城墙高险,绝不可能直接跳下去。若要成功下城,还需有绳索之类的辅助工具。

在逃出城外的过程中,他绝对不能出半点差池,一旦出了问题,即便能够避开城墙上守军的箭矢,他与管青也绝不可能躲过弄清他们逃离方向而出城追赶的蓟州骑兵。

“兄弟,喝水!”正观察着城外的地形,刘辩身后传来了引领他们上城头的蓟州兵的声音。

刘辩转过身,从蓟州兵手中接过装了清水的陶碗,一口把碗内的清水喝了个干净,随后抹了抹嘴,将碗递还给了那名蓟州兵。

从刘辩手中接过陶碗,那蓟州兵满脸陪着笑,对他和管青说道:“我二人尚需守着阶梯,二位兄弟且在此处歇息,将军若要返回,我二人即刻便来请二位兄弟!”

“有劳了!”刘辩道了声谢,朝那俩人拱了拱手。

两名蓟州兵也向二人拱了拱手,这才转身往阶梯方向走去。

待到两名蓟州兵离去,刘辩又扭头朝城墙上看了看。

城墙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睡熟了的蓟州兵,有些蓟州兵在睡梦中,还偶尔会翻个身,咕哝上两句含含糊糊的梦话。城垛边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名手持兵器,正在值哨的蓟州兵士。

值哨蓟州兵身旁的城垛上,插着一面面竖起的长条形旗帜。在夜风的鼓动下,旗帜上下翻飞,发出一阵阵“呼啦啦”的响声。看着那一面面翻飞的旗帜,刘辩的眸子瞬间闪过了一抹别样的光彩。

两名蓟州兵,引领刘辩与管青所到的位置,乃是一处远离阶梯的地方,无论朝哪个方向走,想接近阶梯,都必须经过好长一段城墙。如此一来,只要他们稍有异动,立kè

便能引起城墙上守军的注意,根本没有机会再沿着阶梯逃入城内。

站在刘辩身旁,看着城头上的蓟州守军,管青心内是一阵忐忑。虽说城上蓟州军大多都在睡觉,可那些夜间值守的蓟州军兵士却都睁圆着眼睛。只要有一名醒着的蓟州兵大喊一声,睡着的兵士们就会立kè

醒转,将她与刘辩擒获。

管青扭头朝四周看了看,睡着的蓟州兵怀抱着兵器,除此之外,城头上就只有“呼啦啦”随风翻飞的旗帜和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一名的值守兵士。

环视了一圈近处的城头,刘辩突然朝管青靠近了一些,小声向她问道:“你可有飞过?”

“飞?”听到刘辩所说的话,管青一脸茫然的扭头望着他,就好似看着一个怪人一般,满脸愕然的问道:“人如何会像鸟儿一般飞翔?”

“今日便让你飞上一次!”朝管青微微一笑,刘辩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抬头看了一眼近处城垛上正随风招展的蓟州军旗帜。

领着管青走到两面旗帜之间的城垛边,刘辩朝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双手分别将旗帜两段抓紧,中间鼓起的部位可将风兜住,借助风的托力,如此大的一面旗帜,承shòu一个人的重量还是足够。记住了,在跳下城墙时,一定要紧抓住两端边角,千万不可松手,一旦松手,摔下去可不是好耍的!”

看着一脸认真的刘辩,管青茫然的点了点头。她还从没听说过,只要双手分别抓住旗帜的两段,便可借助风力飞翔。

虽说已向管青交代清楚要领,可刘辩还是感到有些不放心,他拉起管青,走到一面旗帜旁,伸手将旗帜下部的两端边角叠到一处,紧紧抓握住,小声对管青说道:“就是这样抓,懂不?另外一只手将另一侧的边角兜在一起抓紧,便可跳出城墙了。”

当刘辩抓起旗帜下部边角时,离他们大约十多步开外,一名蓟州兵扭头朝他和管青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异状,那蓟州兵才有重把视线投向城外。

“记清了吗?”扭头瞟了一眼朝他们看过来的蓟州兵,刘辩压低声音向管青问道:“你到另一侧的旗帜下,看我手势,扯下旗帜立kè

便要跳下城墙。”

“晓得!”管青有些紧张攥紧了拳头,应了一句。刘辩提出的这个办法,听起来倒是可行,可管青却从来没见人如此做过,对此还是很不放心,回答的时候也是没有多少底气。

又向管青点了下头,朝她的后背轻轻拍了一下,待到管青走到另一侧的旗帜下,伸手牵住旗帜的下端,刘辩才朝她点了下头。

城墙上到处都是蓟州兵,俩人分开行动,必须保持步调一致。一旦谁动手慢了,便极有可能被城墙上的蓟州军俘获。

一手抓着旗帜下端边角,管青也向刘辩点了下头。

确定管青已经抓紧旗帜下端,刘辩伸手做了个扯拽的动作,随手做动作的那只手猛的朝下一按。

在他按下那只手的同时,他与管青同时紧扯着旗帜,朝下猛的一拽。

捆绑在木棍上的旗帜经他们一拽,发出“嘶啦”一声脆响,被二人扯拽于手中。

刚拽下旗帜,二人就手按城垛,纵身蹿了上去。

刘辩与管青扯拽旗帜发出的响声,刺破了夜间城墙上的宁静,刚才曾向他们看过来的蓟州兵连忙大吼了一声:“你二人作甚?快些下来!”

这一声喊,在宁静的夜晚中尤其刺耳,许多熟睡的蓟州兵听到喊声,赶忙爬了起来。

跳上城垛,刘辩将战旗抖开,双手紧紧抓住战旗的两端,朝同样站在城垛上已经将战旗展开抓好的管青喊了一声:“跳!”

发出喊声,刘辩纵身跳下城墙。风儿兜起了战旗中间的布幔,在风的推动下,他就如同一只展开翅膀的大鸟一般,朝着护城河飞了过去。

见刘辩跳下城墙,一群蓟州兵赶忙涌了上来,就在他们快涌到城垛边上的时候,管青也学着刘辩的样,张开战旗,跳下了城墙。

一名冲到城垛边上的蓟州兵,在管青跳下城墙的那一刻,伸手朝她抓了过去。可他的动作终究是慢了一些,伸出的手指仅仅只是触碰到了管青的皮甲,便只能看着管青像只展翅高飞的苍鹰一般在夜幕中飞翔。

随着“噗嗵”两声闷响,远处的护城河中激起了两团水花,刘辩与管青一先一后落进了护城河中。

经此一番闹腾,城墙上的蓟州兵已是悉数醒来,全都涌到了城垛边上,一双双满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刚刚激起两团巨大水花的护城河。

“有人出城了!”城垛边上围满了蓟州军,直到护城河内激起水花,才有一名军官最先反应过来,高喊了一声。

双手扯紧旗帜,借助着风的推动,刘辩与管青像是两只滑翔的鸟儿一般,朝着护城河飞了过去。

可滑翔的距离并没有达到刘辩预想的那么远,才飞到护城河中心地带,二人就掉落到水中。

落水之后,二人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用力的划拉着水,使足了浑身的力qì

朝对面快速游去。

“快走!”刚爬上岸边,刘辩就一把拉起管青,朝远处一片黑黢黢的树林跑了过去。

二人飞快的奔跑着,由于身上的衣衫被护城河水浸透,每跑出一步,他们身后都会留下一片水渍。

滴落到地面上的水渍并不会残留许久,夏日夜晚的风儿带着些许熏意,很快便将水渍蒸发,就连二人身上湿透了的衣甲,也在风的吹拂下,很快便干了大半。

冲向林子,到了林子边缘,刘辩想也不想,拉着管青,一头扎了进去。

在他们扎进林子的那一刻,渔阳城北门大大敞开,吊桥也缓缓放了下来,一队足有千余人的骑兵从城内冲出,径直冲向了刘辩与管青逃进的那片林子。

拉着管青钻进林子,刘辩发xiàn

这片树林的树木间隙并不紧密,人跑在其中,感觉很是空旷,树木并不会给他们的行进造成任何的阻碍。

如此一来,这片树林能给他和管青提供的保护将是极其有限。拉着管青向林子纵深快跑,一路上刘辩都在尽可能的寻找着地形相对复杂的方位奔蹿。

阵阵如同雷鸣般的战马蹄声从身后传来,轰鸣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到了后来,虽然马蹄声稀疏了许多,却并未完全消失。

当马蹄声稀疏下来,刘辩反倒是感觉到了时间更加紧迫。马蹄稀疏,只能说明追赶他们的骑兵已经离开了空旷的原野,进入了这片生长着稀疏树木的树林。

跟着刘辩在林中飞奔的管青,也清楚的听到身后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近。一只手被刘辩拉着,管青已是下意识的将另一只手按在了剑柄上,做好了与追兵决一死战的准bèi



正拉着管青朝着林子深处狂奔,刘辩突然感到脚下一松,心中暗道了声“不好”,刚要松开被他拉着的管青,他整个人已是坠落进了一个深深的洞窟。

与刘辩紧紧牵着手的管青,感觉到刘辩的身子猛的朝下一坠,赶忙想要将他拽住,却被刘辩下坠的势头将她也给拽进了那个深深的天然陷坑。

掉入坑内,刘辩连着翻了几个跟头,才连腰带背狠狠的摔在坑底铺满了软软落叶的地面上。漆黑的洞窟内伸手不见五指,他睁圆了眼睛,强撑着正要坐起,因他的下坠而被扯入洞内的管青却在这时重重的摔在了他的身上,坚硬的头部实实在在的撞上了他的胸口。

第239章 两名骑兵

管青的体重并不是很沉,可整个人从上方砸落下来,力道也是不小。她的脑袋撞上了刘辩的胸口,发出一声闷响,刘辩只觉着胸口一阵闷疼,闷哼了一声,刚仰起一些的上半身无力的重新倒下,嘴里连着倒抽了几口凉气。

躺在软软的落叶上,刘辩歇息了好一会,才双肘支撑着地面,仰身坐了起来,斜靠在洞壁上。

被刘辩扯下洞窟的管青,脑袋被撞的蒙蒙发晕,若不是有刘辩胸膛挡着,恐怕她那张俏生生的小脸,必定是要被地面上的落叶和枯枝给刮花了。在刘辩坐起之后,她双手按在刘辩胸口,勉强也想爬起。

“殿下!”脑袋刚离开刘辩胸口,管青就轻声呼唤了他一句,好似有话想对他说。

可刘辩却在这时赶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小嘴,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朝她胸前一搂,将她揽进了怀里。

刘辩搂在管青胸前的那只手,恰好按在了她那被皮甲隔离起的馥郁双峰上。就在他捂住管青嘴的那一刻,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从坑上传了下来。

仰头望着洞穴顶部,刘辩甚至能感觉到有一些冲过的战马,就是贴着他与管青藏身的洞穴而过,一股战马身上特有的腥膻味,还飘进了洞穴之中。

被紧紧捂着小嘴的管青瞪圆了眼睛,她能感觉的到,刘辩按压在她胸口的那只手正轻轻的挤压着她那双从未被人攀登过的小丘。若不是洞穴中一片漆黑,恐怕此时刘辩能清楚的看到她的俏脸已是羞红到了脖子根上。

胸口被刘辩按着,管青娇羞的恨不得在洞穴中再寻个地洞钻进去,可手按在她胸部的刘辩,却并没有太多的旖旎想法。

由于有着皮甲隔离,刘辩按在管青胸口的那只手,除了能感觉到些许温温的温度透过皮甲传到手心,根本无法触碰到柔软的双峰。

泥土的导声要比空气效果更好,坐在坑内,刘辩与管青只觉着头顶上那阵阵马蹄声犹如滚雷般在他们的耳边回响,俩人的耳膜几乎都快要被无数马蹄发出的“轰轰”巨响震破。

小嘴被刘辩紧紧捂着,管青的身躯靠在他的身上,一只耳朵正好贴在刘辩的胸口。

在“轰轰”巨响的马蹄声中,管青依然能清楚的听到刘辩心脏跳动的声音,紧贴在他胸口的脸颊,也能感觉到他身上还略带着些许潮湿气息的温度。

一手捂着管青的嘴巴,坐在坑内仰脸望着头顶,待到马蹄声彻底消失,刘辩才长长的吁了口气,松开了捂着管青小嘴的手。

“殿下……”刘辩刚松开捂着管青嘴的手,被他搂在怀中的管青就睁圆了茫然的眼睛,爬起来扭身望着他所坐的位置问道:“我二人虽是逃出城来,可蓟州军已然追上,如之奈何?”

黑黢黢的坑内,刘辩看不到管青的脸,只能感觉到她带着香甜滋味的呼吸和看见她那双闪着微弱荧光的眸子。

“本王命不该绝!”管青从怀抱中挣脱,刘辩双手摆在大腿上,仰头望着坑顶那片被树冠遮蔽了的天空,压低了声音对管青说道:“蓟州军追进林子,今夜若是寻我二人不得,明日一早定会派出更多人手搜索。我二人藏身于此,恐怕是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可是这个坑如此之深,又如何爬得上去!”管青双手撑在铺满柔软落叶的地面上,站了起来,仰头望着坑顶,好似自言自语的喃喃说了一句。

二人掉落的深坑,足有两三人叠起来那么高,且坑壁虽是有些坡度,但坡度很陡,根本无法沿着坑壁攀援上去。

“你站在我肩头上,爬出去之后找根藤蔓,把我拉上去!”站起身,摸了摸陡峭的坑壁,刘辩对一旁的管青说道:“林子里定然已是布满了蓟州军的眼线,出去之后,且不可开口说话,行事只需默默的来做便可。”

“踩在殿下肩头……”刘辩的话音才落,管青就有些迟疑的小声说道:“先前在城内,小女踏着殿下的手攀上墙头,已是犯了死罪,怎敢踩在殿下肩头……”

“危机重重,哪里还顾得这些!”不等管青把话说完,刘辩就打断了她的话头,对她说道:“天亮之后,前来搜索的人定然更多,届时想逃出这片林子,便是不太可能。此时无须顾忌太多,你只管踩着本王肩头上去便是。”

“诺!”刘辩如此一说,管青才略显迟疑的应了一声。

蹲在深坑底部,刘辩伸手朝肩头上拍了拍,对一旁的管青说道:“快站上来。”

管青又应了一声,弯下腰,在一片黢黑中伸手朝刘辩摸了过来。她的小手先是摸到了刘辩的脑袋,当她摸到毛绒绒的头发时,如同触电般赶忙将手收了回去。

“殿下恕罪!”民间有个说法,男人的头不可让女人随意乱摸,否则将会晦气许久,管青无意中摸到刘辩的头,心内如何不慌,赶忙告了声罪。

“本王已然说过,眼下正值危急关头,已是顾不得这许多。”感觉到管青的手摸上他的头,又如同触电般收了回去,刘辩扭头对漆黑中他根本看不到站在哪里的管青说道:“快些上去,将本王拉出洞窟,我二人要尽快离开林子。”

“嗯!”刘辩没有怪罪,管青这才又应了一声,弯下腰,朝她刚才按到的位置下方摸去。

小手按在刘辩并不算宽厚的脊背上,管青才松了口气,慢慢的扭转身子,立于刘辩身后。

由于眼前一片黢黑,根本看不到蹲在地上的刘辩,管青只能将两只膝盖先顶在他的脊背上,慢慢的朝他肩头蹭去。

双手伸在肩后,刘辩扶住管青的两只脚踝,在她两手按着洞壁,双脚已站到他肩头上之后,向她小声问了句:“站好了没?”

“站好了!”双手扶着洞壁,管青低头应了被她踩着双肩的刘辩一句。

双手扶着管青的脚踝,刘辩仰起头,朝上望着,不过他的视线却被管青的身影给遮了个结实,眼前只是一片黢黑,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我要起了!”朝踩在他肩头上的管青交代了一句,刘辩对她说道:“我会突然起身,你借着我起身的力道向上蹿,应能蹿到洞口!”

“嗯!”双手扶在洞壁上,管青轻声应了。

在她应声之后,刘辩将身子朝上一挺,猛然站了起来。踩在他肩头上的管青,也在这时双脚突然用力,整个人朝着洞窟上方蹿了出去。

借着刘辩起身的力道,管青恰好蹿到了双手能扒住洞窟边缘的高度,十只手指用力的扒住洞窟上方落满了枯叶的土地,身体悬空挂在洞壁上。

落着厚厚枯叶的泥土很是滑腻,管青双手死死的扒住地面,双臂用力,极其困难的朝着洞壁上攀爬。

双腿悬空,因担心失去平衡又掉回洞内,她并不敢使出太大的力qì

,只是依托着双臂的力量,将身体慢慢的朝上挪着。

当她小腹终于升到洞窟上方,仅余腹部以下的部位还悬于洞窟内,她终于是长长的吁了口气。

爬上洞窟,管青先是朝四下看了看,由于在黑暗的洞窟内呆了好一会,此刻她看着洞外树林中的景致,竟是要比先前刚进林子时清晰了许多。

没发xiàn

附近有蓟州军存zài

的迹象,管青扭身向附近的几棵高大树木蹿了过去。

一般来说,树林之中,到处都是藤蔓,可管青找寻了好一会,却只见到粗长的大树,并未寻到藤蔓存zài

的迹象。

就在她感到有些失望的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马蹄声。

马蹄声虽然沉重,却并不繁杂,只是听到这阵马蹄,管青就已确定朝她这边奔来的,不过只有两三骑快马。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她将身子一拧,闪身躲到一棵大树后,一只手按在剑柄上,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bèi



果然,没过多会,两匹快马朝着她刚才寻找藤蔓的地方跑了过来。刚到管青藏身的大树附近,领先那匹快马上的骑士就将手臂抬了起来,勒住了战马。

见俩人止住战马,管青慢慢的将长剑抽出了些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骑在马背上的俩人。

夜色之中,她能清楚的看到那是两名穿着蓟州兵衣甲的骑兵,前面的那名骑兵身形相对魁伟一些,而跟在后面的骑兵,则略显瘦削,若不是挽着高高的发髻,管青甚至会以为他是个女子。

“怎了?”两匹健马立于离管青不远的地方,过了片刻,后面的那名骑兵才向前面那人问了一句。

他的嗓音尖细,听到他开口说话,管青更加怀疑他是女扮男装。

“弘农王可能并未离开林子!”前面的那名骑兵翻身跳下马背,蹲在地上查看了一下,对还骑在马背上的女子说道:“他们或许只是藏起来了……”

不等这人的话音落下,藏身于树后的管青默不吭声的猛然蹿出,一把抽出长剑,直取骑在马背上的那名骑兵。

马背上的那人感到有人朝他冲来,赶忙拔剑,可他的速度终究是慢了一些,当他抽出长剑的时候,管青手中的长剑已是抵达了他的腰肋。

第240章 含情脉脉的眸子

锋利的长剑眼见就要刺入马背上骑士的腰肋,那名蹲在地上的蓟州兵猛然起身,手中长剑一甩。

随着一道弧形的剑光划过,一柄锋利的长剑架在了管青的颈子上。

长剑的森冷寒气使得管青浑身不由的起了层鸡皮疙瘩,已然快要刺到马背上那名蓟州兵的长剑,也陡然止住。

“来者可是管青姑娘?”长剑架在管青的颈子上,持剑的蓟州兵歪头看着她的脸颊,向她问道:“殿下何在?”

“要杀便杀,何必多言!”那人长剑刚刚撤去,管青把头一扭,冷冷的答了一句。

“管姑娘,可还认得奴家?”管青刚扭过头,马背上那名险些被她一剑刺穿的蓟州兵翻身跳下战马,双手抱拳朝她拱了下,对她说道:“奴家乃是前些日子姑娘与殿下在歌舞坊见过的……”

“是你这个贱人!”跳下马背的不是别人,正是曾在歌舞坊想要刺杀管青的冬娘,认出冬娘,管青双目猛然睁圆,也不顾一旁还站着个人,抬起长剑,就要朝冬娘刺去。

她的长剑刚刚刺出,站在一旁的另一人赶忙挥剑朝她的剑身削了过来。两柄长剑碰在一起,却并没有发出金铁交鸣的响声,随着剑锋摩擦闪烁着的淡蓝色火花,只是传出了“兹兹”两声剑身摩擦的轻响,管青手中的长剑就被那人搅到了一旁。

“管姑娘莫要误会!”搅开管青手中长剑,另一人赶忙挡在冬娘身前,抱拳对管青说道:“在下乃是邓展,冬娘当日受贼人所惑,欲要行刺姑娘,在下已然悉数知晓。只是如今冬娘早已明了是非,愿随在下一同保护殿下离开此处……”

“巧言令色!你等定有阴谋!”不等邓展把话说完,管青将头扭到了一旁,决口不提刘辩藏身的所在。

见管青如此,邓展心内也是一阵郁闷。

先前刘辩与管青逃离渔阳,他和冬娘在藏身的小屋中听到外面吵闹,赶忙出外查看。得知是刘辩成功逃出前将军府,二人随即袭击了两名蓟州兵,换上了他们的衣甲。

后来又听到北门城头上一片骚乱,说是有人如同大鸟一般飞出城外。对刘辩多少有那么点了解的邓展立kè

便联想到了是刘辩做出此事,在蓟州骑兵出城追赶之前,他与冬娘又从两名落单的骑兵那里夺了战马,跟着出了城。

进了树林,邓展料定走在前面的蓟州骑兵找不到刘辩,而刘辩与管青却需yào

坐骑,才刻意与冬娘走的慢了些,想要冒充落单的蓟州兵,引刘辩袭击他们,从而相认,不想却被管青给占了先。

可是让邓展感到有些失望的,是袭击他们的只有管青一人,却不见刘辩的踪影。

看着一脸决然的管青,邓展轻叹了一声,对她说道:“管姑娘与殿下一同行走,也是有些日子,应是晓得殿下重情重义。若我二人欲对殿下不利,只需将姑娘扣于手中,殿下定会前来援救。”

说着话,他扭头朝先前蓟州骑兵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对管青说道:“眼下正值夜间,蓟州兵马不便大量出城搜寻殿下与姑娘行踪,一旦天亮……”

邓展说到这里,管青身子微微一震,目光中也流露出了几分迷茫。可她却还是紧闭着嘴唇,死活不肯交代出刘辩藏身的所在。

就在邓展想要继xù

开导管青时,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听到脚步声,邓展一把拽住管青胳膊,将她朝侧面的树影中一拉,一旁的冬娘也赶忙纵身跟上,躲在树影中。

仨人蹿到树影中的同时,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也陡然止住。

从刚才传进他们耳朵的脚步声中,邓展能听出走过来的只有一个人。而且那人并没有骑马,走路也很是谨慎小心。

“可能是殿下……”躲在树影后,邓展扭头朝跟他一同蹿到暗处的冬娘小声说道:“你看着管姑娘,早先已然有了误会,可莫要再多生事端。”

“了然!”冬娘应了一声,柔柔的对邓展说道:“大哥只管前去,此处有我。”

“大哥……”听了二人的对话,管青冷冷的哼了一声,重复了一句冬娘对邓展的称谓,把头扭向了一旁。

她与刘辩掉入的那个深坑足有两三人高,坑内除了一些枯枝和败叶,再无其他,在她看来,刘辩根本不可能凭着自己的力量从坑内爬出。

向冬娘交代了一句,又很是无奈的看了管青一眼,邓展先是趁着管青不备一把从她手中夺下长剑,把长剑远远一抛,使得它****远处的地面上,这才纵身蹿出黑暗处,朝着刚才传来脚步声的方向蹿了过去。

“既然落入你等之手,何不来个干脆?”邓展刚离去,管青就斜眼看着一旁的冬娘,冷冷的对她说道:“本姑娘今日便在你身前,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听了管青所说的话,冬娘脸上现出一抹尴尬,嘴唇动了动,嗫喏着对管青说道:“姑娘言重了,当日奴家刺杀姑娘,乃是公孙瓒暗中吩咐,奴家身为刺客,身不由己。待到殿下将奴家拿下,那公孙瓒企图杀人灭口,幸得邓展大哥前去监牢援救,方使得奴家保全了性命……”

提起邓展的时候,冬娘脸颊上莫名的现出一抹潮红,脸上也是多了几分羞涩。

扭头看着一脸羞臊的冬娘,管青微微拧起眉头,压低了声音,向她追问了一句:“既已逃出生天,你二人为何还要来到此处?”

“邓展大哥说当日欠了殿下一幢人情,特意从河东追随殿下来到渔阳,乃是为了还这场人情!”再一次提到邓展,冬娘的脸颊儿越发的红了一些,说话时,声音也是低到管青几乎听不真切。

就在管青一脸疑惑的看着冬娘,不晓得她所言是真是假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进了她的耳朵。

听到脚步声,冬娘赶忙仗剑挡在管青身前,警觉的朝传来脚步声的方向望去。

立于冬娘身后,长剑被邓展甩到远处的管青紧紧的攥了攥拳头,就在她想要从背后突然袭击冬娘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

“管姑娘!”与邓展并肩快步朝管青和冬娘走过来的,正是刘辩,远远看到管青,他低声喊了一句,随后加快了脚步,小跑着来到管青身前。

“殿下,你是如何……?”见刘辩突然出现在眼前,管青睁圆了眼睛,一脸愕然的向他问道:“如何能从那里离开?”

“一个土坑而已!”刘辩微微一笑,对管青说道:“用长剑在洞壁上挖几个小坑,能有垫脚的所在,便可攀爬出来。只是你也在洞内时,本王并未想到这个办法。”

“呃!”刘辩如此一说,管青先是愣了愣,当她看到与刘辩一同走过来的邓展时,赶忙侧身挡在刘辩身前,张开双臂瞪圆了眼睛对邓展说道:“若要对殿下不利,且从本姑娘尸身上踏过!”

“不必如此!”管青刚挡在刘辩身前,立在身后的刘辩与正朝他们走过来的邓展相视一笑,从背后朝她的肩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对她说道:“邓先生乃是本王故交,来到此处,正是为了援救本王。”

刘辩如此一说,管青看着邓展的眼神这才缓和了一些,朝邓展抱拳拱了拱手,轻声说道:“既是殿下故交,想必阁下应不是公孙瓒的麾下。”

“在下虽然不才,却也不会投到那公孙瓒麾下!”邓展微微一笑,朝管青拱了拱手,给她回了一礼,随后走到先前被他丢到远处的长剑旁,将长剑拔了起来,回到管青身前,两只手指捏着剑锋,把长剑递还给了她,这才对刘辩说道:“殿下,进入林内搜索的蓟州军不下千人,待到天亮,这区区树林定然会被翻个底朝天,我等须即刻离去。”

“先生说的是!”刘辩点了下头,扭头朝不远处的两匹骏马看了一眼,对邓展说道:“两个大男人同乘一骑恐坐骑承shòu不起长途奔走,为保不失,也顾不得许多礼数,本王与管姑娘同乘一骑,先生屈尊,与那位姑娘同骑,如何?”

听说要与邓展同乘一骑,冬娘羞怯的低下头,脸早已红到了脖子根上。

“委屈冬娘!”冬娘低头站在一旁,邓展转身朝她拱了拱手,对她说道:“殿下所言极是,男人骨骼沉重,若是我与殿下同乘一骑,恐坐骑吃受不起,今日便委屈冬娘了!”

说着话,邓展已走向那两匹健马,到了健马身旁,他朝刘辩和管青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请殿下与管姑娘上马!”

跟着刘辩,从卢县一直来到渔阳,一路上管青早已习惯了和刘辩在身体上亲密接触。

得知要与刘辩共乘同一匹战马,管青并没有像冬娘那样,表现出特别娇羞的模样,反倒是大大方方的走到战马身旁。

刘辩先是双手扶着管青的蛮腰,将她抽上了马背,已经骑到马背上的管青侧身又朝刘辩伸出一只手,也将他拉了上去。

怀中依偎着管青,刘辩双手提着缰绳,扭头朝还没上马的邓展与冬娘看了过去。

虽说与邓展相遇时,已从他那里得知了冬娘为何跟在身后,可刘辩在看冬娘的时候,却还是感觉她有些古怪。

如同刘辩扶管青上马一般,邓展也双手掐着冬娘的腰肢,将她朝马背上抽了过去。

纤柔的腰肢被邓展掐在手中,冬娘的身躯微微哆嗦着,被扶上战马,她心内还是颇有几分忐忑,低头看着正准bèi

上马的邓展,一双眸子中也流露出了几分柔情。

第241章 万里长城

两骑快马冲出树林,守在林子外的一群蓟州骑兵见有四名身穿皮甲的兵士骑着两匹马从林子里冲出,并未对他们太过留意,只是有名军官朝他们伸长了颈子高喊了一声:“你等为何二人同乘一马?”

“弘农王在林子中,我等遭到伏击!”策马狂奔的刘辩扭头向那军官喊了一嗓子:“我等前去向将军禀报,兄弟们可千万要当心!莫要轻易进入林子!”

听说有人被弘农王伏击,那军官眸子一亮,待到刘辩等人又向前冲了一段,才对身后的一群骑兵喊道:“兄弟们,听见没有,弘农王在林子中!跟我进去搜!如此功劳,怎可眼睁睁让它溜走?”

说着话,军官兜转战马,双腿朝马腹上一夹,领着一群骑兵又折回了树林。

回头看着一群蓟州骑兵折回了林子,刘辩扭脸向一旁正策马飞奔的邓展说道:“邓先生,多亏有你,我等四人一同出林,才未被人拦住盘查。”

“他们蠢!”一边策马狂奔,邓展一边对刘辩说道:“我等身上并无伤痕,也无血渍。若某暗中袭击官军,定然是以杀人为主,如何会容得俩人一马,从林子内逃出?此事只需稍加思索,便不会上当!”

“得亏先生不是与本王作对!”抖动着缰绳,飞快的策马狂奔,刘辩扭头对邓展说道:“河东处于西南方向,公孙瓒定是料到本王出城,会返回河东。西南方恐是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本王去钻。”

“殿下打算去哪?”看了刘辩一眼,邓展一边夹紧了战马的腹部,加快着速度,一边向他问道:“我等眼下正是向西,若不直接赶往河东,不久便会进入上谷郡地界。”

“上谷!”说到上谷,刘辩眉头拧了起来,喃喃的接了一句,他很清楚的记得,当日于吉曾对他说过,一旦东征必定会有一场劫难,如今想来,先是被昌豨算计,接着又落入公孙瓒手中,已算是不小的劫难。

可于吉那时还说过一句话,若想化解劫难,必须前去军都山寻找归隐的卢植。于吉说对了其中一部分,刘辩也是对后半部分尚未应验的预言抱着一种半信半疑的态度。

策马狂奔了一会,刘辩抬手朝前一指,对邓展说道:“本王曾听闻卢植隐居于上谷军都山,早已有心拜会。眼下既是不能直接返回河东,便去军都山走上一遭,也无须耽搁多少时日!”

“一切但凭殿下吩咐!”刘辩确定了方位,邓展应了一声,加快了策马疾驰的速度,与刘辩一同朝着西方一路疾驰。

从渔阳前往军都山,乃是一条径直朝西的直路,沿途山岭叠嶂,道路很是难行。

除逃离渔阳的当晚,众人是连天加夜、马不停蹄的一路向西狂奔,此后的几天,他们都是晓行夜宿,到了晚间便寻找宿头。

不一日,众人已进入了上谷郡地界。正行进间,被刘辩拥在怀中、乘在马上的管青抬起手朝前一指,对刘辩说道:“殿下,你看,长城!”

循着管青手指的方向朝前看去,果然在正前方很远的地界,有着一条连绵不绝,直通地平线尽头的城墙。

看到那片城墙,刘辩扭头向一旁的邓展说道:“本王从未到过长城,今日既已临近长城脚下,本王想去城上观望一番。”

“长城恢宏大气,曾阻挡了多少异族入侵!”抬头望着远处链接天际的长城,邓展对刘辩说道:“殿下要看长城,胸中定是怀着乾坤!这大汉基业,非殿下恐无第二人可保!”

“哈哈!”听了邓展的一番话,刘辩仰头哈哈笑了两声,对邓展说道:“先生只知本王喜这长城气势磅礴,却不晓得,本王也是厌烦这长城固本守旧!大汉立朝之初,匈奴犯边,我大汉官军死守各地,边关依旧是连年烽火,国母吕后也曾遭到匈奴单于书信侮辱。直到武帝登基,卫青、霍去病二位将军接管兵权,挥军直捣匈奴腹地,诛杀匈奴单于伊雉斜,方使得匈奴俯首称臣!”

策马狂奔着,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接着对邓展说道:“匈奴人俯首称臣,却并非完全臣服。武帝驾崩之后,匈奴死性不改,仍旧对我大汉边关连年袭扰。直到光武帝平定王莽之乱,明帝登基,才将匈奴彻底击溃,分为南北匈奴!”

“殿下对匈奴可是恨意颇深!”骑在马背上,扭头看着策马在身旁狂奔的刘辩,邓展对他说道:“董卓乱政,各路豪雄相互征伐,如今南匈奴也是跃跃欲试、东面的乌桓更是多有探马来到中原,恐怕中原百姓又少不得遭那胡虏欺凌!”

“只要有本王在一天,便不会让胡虏得逞!”刘辩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两下,双腿朝马腹上狠狠一夹,加快了骏马奔驰的速度,向邓展喊道:“先生加快,我等快些到那长城,本王已是忍不住想要看那无限风光!”

被刘辩拥在怀中的管青,听了刘辩的一番话,皱起娇俏的小眉头,紧紧的抿着嘴,思忖着刘辩刚才所说的内容。

骏马奔驰,风儿从耳边擦过,发出阵阵“呼呼”的响声。可管青却好似根本听不到风响,她的思维还集中在刘辩刚才的一番言论上。

以往在黄巾军中,她只知与官军作战。投靠了刘辩,也只晓得要帮刘辩征战天下,却从来没考lǜ

过关于胡虏的问题。

刘辩刚才的一番话,使他陡然对胡虏进犯有了个很强的概念。她隐隐的感觉到,在刘辩的眼中,各路豪强都是有可能成为盟友的所在,而长城以北,对中原虎视眈眈的胡虏,却从来没被刘辩当成过可以联合的盟友。

虽说远远的看到了长城的影像,可真的走起来,却并不是像看起来那般近。

众人策马飞奔,足足跑了近一个时辰,长城才真zhèng

在他们眼前清晰了起来。

“看山跑死马!”望着已经很清晰的长城,刘辩勒了勒缰绳,让骏马缓步前行,一边走一边对管青说道:“今日本王便陪你登一回长城。”

坐在刘辩身前,管青抿着嘴,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对他说道:“殿下不喜长城,小女也不想登上去了!”

“谁说本王不喜欢长城?”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管青说道:“长城横亘北方大地,是中原的屏障,也是我华夏族人的脊梁。身为汉室宗族,本王如何会不喜欢它!”

一边策马缓缓朝前行进,刘辩一边接着对管青说道:“只是本王不喜欢防守,对本王来说,真zhèng

有效的防守,便是进攻!进攻!一往无前的进攻!可这长城,在保护了中原大地的同时,却也让生活在安宁中的人们忘记了往日的苦难!忘记了血性!忘记了进攻!忘记了生为华夏人的荣耀!”

刘辩的一番话,不仅使得管青低头思忖起来,就连已经放缓速度,正与他们并骑而行的邓展和冬娘,脸上也现出了一抹沉思。

长城越来越近,众人到达长城脚下,刘辩仰头朝高大的城墙看了看,抖了下缰绳,寻找登城的阶梯去了。

巍峨的长城绵延万里,宽阔的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着一座为防胡虏入侵而设立的烽火台。

上了城墙,刘辩翻身跳下马背,将马背上的管青也给抱了下来。

管青刚从马背上跳下,就伸手接过了战马的缰绳,牵着战马,跟在刘辩身后,朝不远处的一座女墙走了过去。

与他们一同登城的邓展也下了战马,将战马交给冬娘牵着,快步跟上刘辩,走在他侧后方。

从女墙中穿过,到了另一侧墙头,刘辩走到一处城垛边,双手扶着城垛,朝着北方望去。

由于数百年未经修葺,长城的城垛上落满了浮土和灰尘,有些浮土在风化作用下,已是与城墙融为一物,坚硬的如同石头一般。

城墙西面,是一片葱翠的茫茫大山,而它的北面则是密密的丛林。

葱翠的树木遮蔽了城墙外的数百里山川,望着这一派无尽的绿色,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好似很享shòu

的闭上了眼睛。

四处都是山林,一阵阵罡风从高于山林的城墙上吹过,卷起城墙上的灰土,不一会便将刘辩等人身上的衣甲吹成一片灰蒙蒙的土黄。

站在刘辩身后,手按着剑柄,望着城墙外的一片苍茫,邓展对刘辩说道:“殿下,城墙上风大,还是早些离开赶往军都山要紧!”

“不急!”刘辩摆了摆手,对邓展说道:“先生往日里行走世间,想必已是见惯了人世喜怒,不知到了这城墙之上,作何感想?”

刘辩再一次提起站在长城上的感想,邓展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某并不像殿下那般心怀天下。这长城也是来过两次,一次是从长城上经过,而另一次则是与一名剑客相邀,在此处比剑。”

“先生剑术,天下绝伦,谁人敢与先生比剑!”邓展说出曾与人相邀来长城上比剑,刘辩扭过头看着他,嘴角挂着笑意,向他问了一句。

“帝师王越!”提起那场比试,邓展好似有些不愿提及的对刘辩说道:“我二人当日来到长城比剑,事先已然说好,无论输赢,不与任何人提及。今日殿下垂问,某才不敢不如实回答。”

“输赢无关紧要。”刘辩微微一笑,并不追问当日邓展与王越比剑的胜负,而是扭过头望着长城外的茫茫山林,对邓展说道:“只是选在如此大气磅礴之地比试,便已有了绝代剑侠的风范。”

第242章 古怪小村

“那里便是军都山!”与刘辩一同望着长城外的山林,邓展抬手朝西面一片连绵的山峦一指,对刘辩说道:“军都山纵横颇深,山中多有狼虫虎豹,若是卢尚书隐居于此,想要寻找,颇为不易!”

“有心找人,哪有找不到之理!”循着邓展手指的方向,朝那片连绵不绝的山峦望了一会,刘辩向众人一招手,对他们说道:“既然已是长城看过,也莫要在此多做耽搁,我等今日便进入军都山,若是运气好,或许还能寻户人家住下!”

管青与邓展抱拳躬身应了一句,冬娘却是什么也没多说,在邓展的帮zhù

下上了马背,与同样二人乘着一匹马的刘辩、管青一道,下了长城,朝着军都山方向奔去。

他们登上的这段长城,建在军都山边缘,下了长城没走多远,众人便已进入山内。

山林边缘树木并不是生的十分紧密,骑马穿行其中,感觉倒也是颇为宽敞。

马蹄踏在落满了枯叶的山路上,发出阵阵“沙沙”的响声,和着风儿摇曳树冠发出的“沙沙”轻响,倒也使得连续奔走了数日的众人感受到一番别样的写意。

沿着军都山边缘走了五六里路,眼见天色渐渐有些暗了,与冬娘同乘一匹马的邓展抬手朝前一指,对刘辩说道:“殿下,前方有处村落,我等今晚可去彼处借宿。”

循着邓展所指的方向,刘辩过然看到在山林之中隐隐的浮现出一片民房的踪影。

“好!今晚便在彼处借宿!”看到那片村落,刘辩点了下头,策马加快了些速度,朝着那座小村奔了过去。

离小村还有很远,刘辩就隐隐的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在说话声中,不时的还间杂着几声女人们欢快的笑声。

以往在各地行走,刘辩是看惯了无人的村庄,眼下遇见一座有人的小村,心内也是颇为激动。

听到前面不远有人说话,刘辩勒住疾驰的战马,减缓了速度,慢慢的朝着传来说话声的方向走去。

走不多远,他看到在一片林木之中,有着一汪清粼粼的水潭,水潭边上,许多村妇正忙着浆洗衣物,发出说话声与笑声的,正是这群村妇。

见有一群村妇在水潭边洗衣,刘辩翻身跳下马背,快步朝着水潭走了过去。

管青见他下了马,担心他出了意wài

,赶忙也跳了下来,跟在他身后,走向那汪围着许多女人的水潭。

一群村妇正一边浆洗着衣物一边说笑,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个全都扭过脸,往正走向她们的刘辩与管青看了过来。

看到有两名穿着皮甲,腰间还悬挂着佩剑的官兵朝她们走了过来,这群村妇止住说笑,一个个全都站起了身。

虽说这群村妇看着刘辩与管青时,目光中带着些许慌乱,却并没有如同外面的村妇见了官兵一样四散逃开。

“二位客人因何来此?”待到刘辩与管青走到水潭边,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村妇将他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对他们说道:“此处偏僻,往日里少有人来此,二位不会是迷路了吧?”

穿着蓟州军的衣甲,而且还携带着兵刃,若是外面的百姓见了,定然晓得刘辩与管青是官兵装扮。

可这村妇在说话时并未称他们为“将军”,反倒如同称呼平民一般,把他们称作“客人”,可见这座村落以往并没有来过官兵。

“迷路倒是没有!”刘辩与管青先是抱拳向村妇们行了一礼,接着刘辩微微一笑,对那与他们说话的村妇说道:“我等途经此处,错过了宿头,本想找个背风的所在住上一夜,不想却见到此处有座村落,特意前来借宿。”

“村中常年未有客人来此,山中又多有狼虫虎豹,客人借宿,断无相拒之理!”得知刘辩与管青只是想要借宿,那村姑先是应了一句,随后对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说道:“二女子,回去告sù

你爹,就说有客人来村中投宿,要他好生招呼。若是怠慢了,看娘不会去揍他!”

“好嘞!”来了客人,那小丫头显得很是高兴,一蹦二跳的到了刘辩身前,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挽住他的胳膊对他说道:“客人请随我来!”

“不忙!”得了村妇允诺,那叫二女子又紧紧的将他胳膊挽住,刘辩赶忙接着说道:“我等来此并非只有二人,后面还有两名伴当……”

“一并请来便是!”不等刘辩把话说完,那村妇就对他说道:“今晚客人便在我家留宿,村子里许多年未有外人来过,男人们知晓来了客人,想必也会很是高兴!”

听了村妇的话,刘辩扭头对管青说了句:“去把邓先生他们请来!”

管青应了一声,转身朝邓展与冬娘等待她和刘辩的地方跑了过去。

在管青离去后,刘辩又朝允诺他们留宿的村妇拱手行了一礼,正要道谢,却发xiàn

这群站在水潭边上的村妇,一个个看着他的眼神都很是古怪,那眼神就好似一群在海边玩耍、捡到了美丽贝壳的孩子一般,充满了希冀和好奇。

村妇们的眼神让刘辩感到很不舒服,他甚至有种想要转身离去的冲动,可眼下天色已然晚了,若是离开这个村子,恐怕今晚他们只能在山林中露宿。

没过多会,管青牵着一匹马,将邓展与冬娘也引到了水潭边。一直站在刘辩身旁的二女子见他们来到,大咧咧的又将胳膊朝着刘辩的手臂上一挽,脆生生的说了句:“客人请随我来!”

胳膊被二女子挽着,刘辩又向水潭边的村妇们微微躬了躬身,算做道谢,与管青等人一道,在二女子的引领下,朝着离水潭不远的小村走去。

当他们走的稍远了一些,水潭边一个村妇促狭的朝先前与刘辩说话的那村妇眨巴了两下眼睛,对她说道:“二女子她娘,你家二女子可喜欢那男娃咧,今晚怕不是要被破了身子啵……”

“女娃儿大了,身子终是要破的!”二女子她娘咧嘴嘿嘿一笑,冲促狭她的村妇一乐,对那村妇说道:“那男娃儿可不错,俊俏的很,我家二女子今晚若是被他破了身子,明年生个全胳膊腿的大胖男娃儿,你可莫要妒忌!”

“又不是只有那男娃儿一个,来了四个客人,我也拉回家去一个,让我家虎丫晚上也破破身子……”被二女子她娘促狭了一句,说话的村妇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说道:“明年是谁家抱上大胖男娃儿,还说不得呢!”

“除了那年岁稍大些的,另外两个都是胸脯高高、屁股圆圆翘翘,一看便知是个女子,恐怕你拉得一个回去,晚上却是没有那根棒棒给你家虎丫破身子!”虎丫娘话音刚落,二女子她娘就又促狭了一句。

此时刘辩等人已在二女子的引领下进了村子,若是刘辩听到这群村妇的对话,恐怕已是惊的浑身冷汗直冒。

他们不过是想来到这里借宿一晚,管青与冬娘身为女儿家,被看穿了身份不说,就连他和邓展,晚上恐怕也是要付出一番体力劳动,在村内的小姑娘身体里好生的播下种算做宿钱。

二女子挽着刘辩的胳膊,一蹦一跳欢快的朝村子里跑去,刚进村子,她就朝一户人家高声喊了起来:“爹,来客人了!”

听到二女子喊“来客人了”,一大群村民从家中涌了出来。

当这些村民从屋里跑出来,涌向刘辩等人的时候,刘辩惊愕的发xiàn

,除了迎出来的女子都很正常,村子里跑出来的男人,竟是大多都有着先天的残疾。

这些男性村民中,有不少人歪着颈子,脸部肌肉已萎缩痉挛,看起来很是怕人。也有一些人手臂弯曲着,五根手指如同鸡爪一般撮成一团。另外还有许多瞎子、跛子,至于有没有聋子,刘辩却是看不出来,反正所有的男人,看起来就没有一个生得齐全的。

“去去去,这是我家客人!”村民们刚涌上来,二女子就像是只护小鸡的老母鸡一般,朝他们摆着手,想把他们驱赶开。

一个生着椭圆脑袋,看起来憨憨傻傻的汉子,在听到二女子说话后,拉开房门,飞奔了出来。

到了刘辩身前,那汉子张着大嘴,“啊啊啊”的发出了一连串怪叫,一把扯住刘辩的胳膊,就要把他往家里拽。从他脸上漾满的笑容,刘辩能看出,他的心内此时是异常的兴奋。

刘辩被那汉子拽着,管青皱了皱眉头,正要上前拦阻,一旁的邓展伸手挡在她的身前,朝她摇了摇头。

被邓展拦住,管青紧皱着眉头,朝他看了一眼。

“他并无恶意!”拦着管青,邓展小声对她说道:“村民都是无有恶意,恐怕只是常年没客人来此,才会如此盛情。”

“呃!”邓展如此一说,管青才坦然了一些,跟着被那汉子拉着的刘辩,朝汉子家走去。

拉着刘辩,汉子一边领着他朝家走,一边脸上漾满笑容的“啊啊”直叫,不过当有村民想要朝刘辩靠近的时候,他又会龇牙咧嘴露出一副凶相,将靠近的村民吓走。

从他的表现,刘辩已然看出,他定然是个智力低下,且又不会说话的人儿。心内不由对这汉子多了几分同情。

“爹,你好生照料着客人,我去给客人弄些吃食!”待到汉子拉着刘辩进了家门,管青等人也随后进入,二女子向那汉子交代了一句,跑到门口,朝那些围在外面、正向刘辩等人张望的村民们直摆手,对他们喊着:“去去去,莫要耽搁我家招呼客人!”

第243章 为村子生娃儿

屋内墙壁的四方形坑洞上,竖着半截表面已糊成黑漆漆的白烛,白烛上的火苗在蹿进屋内的风儿吹拂下,轻轻摇曳着,给房间里铺洒了一层昏蒙蒙的烛光。

刘辩等人排成一列,跪坐在墙角下,他们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只老旧的陶碗。

四人手中捧着的陶碗,都是有了些年头,不过却擦洗的相当干净。与管青、冬娘手中捧着的陶碗比较起来,刘辩和邓展的碗要新上许多,至少碗口边缘没有残破。

不仅如此,二人碗中的饭食,也是有着几片干肉,而管青和冬娘碗中,则只是一些黄米饭和青菜叶。

二女子她娘跪坐在几人对面,笑吟吟的望着正捧碗吃饭的刘辩。她脸上的笑意,就好似一个商人,以极低廉的价格买到了一件他早就想要的货品似得。

手中捧着碗,虽说是在咀嚼口里的饭食,可刘辩却被二女子她娘那双目光怪异的眼睛给看的浑身不舒服,举手投足间,动作也显得很是僵硬,无论手脚如何摆放,就是觉着一阵阵的别扭。

坐在对面的二女子她娘显然是没发xiàn

刘辩浑身都不自在,她的视线不住的在刘辩的身上游移着,就好似想要透过他身上的衣甲,将他给看个通透似得。

“啊啊!”刘辩等人捧着碗,刚吃了几口,先前拉着刘辩进屋的哑巴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把手里拎着的一只刚考好的山鸡往刘辩碗上一搁,跪坐在刘辩身前,脸上带着傻呵呵的笑,朝他直点头。

这只山鸡烤的是油光呈亮,散发着扑鼻的香气。在进二女子家时,刘辩并未发xiàn

她家有山鸡,显是刚从野地里抓来的。

“啊啊!”山鸡放在刘辩的碗上,哑巴见他不吃,又叫了两声,意思是让他快吃。

“大憨!”哑巴跪坐在刘辩面前,坐在他身后另一侧墙角下的二女子她娘拧着眉头,向他喊了一声:“离客人远些,莫要耽搁客人吃饭。”

这哑巴显然是很惧怕二女子她娘,听到她说话,赶忙站了起来,退到房间的角落里,一双眼睛却还在死死的盯着刘辩,脸上也漾满了傻呵呵的笑容。

哑巴带来的烤山鸡虽说不大,却也是至少有三五斤重。刘辩抬头朝哑巴微微一笑,伸手揪下两只鸡腿,给一旁的管青和冬娘碗中各放了一只。

剩下的山鸡,他则撕成了两半,其中一半留着自己吃,另一半则递给了邓展。

刘辩撕开山鸡,与众人分吃,心内也是隐隐感到小村有些古怪的众人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纷纷抬头望了他一眼,又自顾的吃了起来。

“几位客人。”刘辩等人正吃着饭食,二女子她娘眼睛望着刘辩,对他们说道:“我家房舍略小,待几位客人吃罢了饭食,奴家便领几位去乡亲家暂宿……”

“多谢主家!”刘辩点了下头,向二女子她娘谢了一句,浑身被二女子她娘看的直不自在,又低下头继xù

吃了起来。

待到几人吃罢,一直没在屋内的二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帮着刘辩等人收走空碗,二女子她娘则站了起来,对刘辩说道:“客人今晚便在我家留宿。”

接着她又向邓展等人说道:“几位请随我来。”

说着话,二女子她娘转身朝门口走了去,觉着小村有些古怪的管青皱了皱眉头,迟疑着该不该将刘辩一人留于此处,站在她身旁的邓展却朝她使了个眼色,要她一同出去。

眼看着邓展等人离开了二女子家,刘辩站在空荡荡的屋内,脸上现出一抹迷茫。

自从进入小村,他看到的男人都是有着很重的残疾,而女人们又绝对只是一群只知在山中劳作的淳朴村妇。

可不知为何,他心底就总觉着今晚好似要发生什么一般,有着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待到众人离开屋子,二女子又走进屋内,收拾起地上的鸡骨头。

“俺这便为客人收拾住处!”手中捧着刘辩等人啃完的鸡骨头,二女子向他甜甜的说了一句,转身又走了出去。

等到她再次从屋外折返,她并未与刘辩说话,而是转身进了左侧的耳房。

站在堂屋,刘辩听到耳房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没过多会,房间里传来了二女子的声音:“客人,可以睡了。”

二女子说过话,并未从耳房出来,刘辩等了一会,见她没有出来的意思,抬脚走进耳房。

耳房内没有点起蜡烛,光线很暗,进入屋内,刘辩隐隐的看到在房内的一角,四四方方的铺着一张铺盖,在铺盖上,好像还躺着个白生生的躯体。

“小姑娘!”摸黑朝着铺盖走去,刘辩小声唤了一句:“你在何处?”

屋内没有回应,只是铺盖上那白生生的小躯体好像扭动了两下,将一张薄薄的麻布捂在了头部的位置。

手按剑柄,走到铺盖旁,刘辩低头朝铺盖上一看,只见铺盖上赫然躺着一个浑身一丝不挂,尚未发育成熟的小小女娃儿。

“小姑娘,你这是何意?”看到那小小身躯,刘辩吃了一惊,赶忙向后退了两步,冲躺在铺盖上的二女子说道:“若是你爹娘晓得你如此做法,定是要气死了。”

“娘要俺来陪你!”听到刘辩说的话,用麻布将脸紧紧捂住的二女子坐了起来,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对他说道:“俺娘说了,若是客人今晚不睡了俺,俺就不能大肚子,给村子里生个好端端的男娃儿。以后俺在村子里,就没脸见人了!”

坐在铺盖上的二女子身材小小的,由于还没完全长开,她的小腰虽细,却不像成熟些的女子那般凹凸有致,上下身之间,也并没有葫芦形的曲线。

她那小小的胸脯更是平板一块,只是瞟了她的身体一眼,刘辩就有种她的胸前不过是平板上绣着两颗小小纽扣的感觉。

“你多大了?”重新走到铺盖旁,刘辩伸手拉过先前二女子用来遮脸的麻布,裹在她身上,将她一丝不挂的身体包住,蹲在她面前很是和善的问了一句。

“十一了。”看着刘辩,二女子眼睛忽闪忽闪的眨巴了两下,小脸上带着几分失落的央求刘辩道:“客人就要了俺吧,俺还没破过身子,若是客人不给俺破了身子,俺以后在这村子里还怎么见人。”

东汉时期,人说年岁,都是从刚出生便算一岁,过了年就是两岁。二女子说她今年十一,算起来也不过就九、十周岁的光景。

如此幼齿,刘辩纵然是再禽兽,也是不会对她下手。

蹲在二女子身前,刘辩双手扶着她的肩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对她说道:“小姑娘,听我说。”

望着蹲在身前的刘辩,二女子苦着小脸,一副苦兮兮的模样。

“你还小,就算是我要了你,你也怀不上孩子。”双手轻轻按着二女子的肩头,刘辩柔声对她说道:“村子里的人可能只是本村通婚,时日久了,尽是亲戚,所以男丁才多残疾。待到你长大一些,在别处找个好后生,生出来的娃儿定然是白白胖胖。”

刘辩说的这些,二女子自是不懂,她低下头,紧紧的抿着嘴唇,过了好一会才用力的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客人若是不要了俺,以后乡亲们的唾沫都能把俺淹死!”

“呼!”刘辩长长的吁了口气,低头想了一下,对二女子说道:“明日一早,你就对你娘说,今晚我已经要了你。”

“俺娘会来看的!”二女子摇了摇头,抬眼看着刘辩,对他说道:“俺娘说了,女娃儿破身子,褥子上会沾着血……还有就是……还有就是……”

话说到后来,二女子又把头低了下去,没能将要说的话全都表达出来。

虽然她没把话给说完,刘辩却晓得事情并不是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小村内没有健康男丁,村子里的女人们,为了能生出健全的男娃儿,恐怕是什么招数都能想的到。

“跟我走!”过了许久,刘辩抬起头,对坐在铺盖上的二女子说道:“明日一早,你跟我走。再过个几年,我帮你寻个好婆家!”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刘辩心内很是挣扎。眼下他也是在跑路,多带个尚未成人的小姑娘,必定会多许多麻烦。

可他实在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在不碰二女子的情况下,帮她度过这一关。

“俺不能走!”二女子低下头,紧紧的抿着嘴,对刘辩说道:“村子里从来没人出去过,俺要是走了,以后就回不来了……”

“呼!”被二女子断然拒绝,刘辩长吁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双眼睛愣愣的望着她,心内也是一阵阵的感到迷茫。

“不要拦着我!“就在刘辩望着二女子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管青的声音,紧接着,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二女子家奔了过来。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房门被人大力踹了开来,管青一头冲进屋内,径直钻进了刘辩与二女子所在的房间。

管青刚冲进屋,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一阵哄闹的声音,一群男男女女村民涌到了二女子家门口,将房门堵了个严实,却没人敢冲进屋内。

第244章 送个女子给睡

“出来!”站在临门的地方,管青将长剑从剑鞘中抽出半截,厉声对屋内的二女子喝了一声。

长剑出鞘时发出“呛啷”一声脆响,把坐在铺盖上的二女子吓的浑身哆嗦了一下。

蜷缩在铺盖上,二女子用麻布紧紧的裹着身体,一双充满了恐惧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站在耳房门口的管青。

“你这是为何?”见管青满面怒容的立于门口,刘辩站了起来,走到她身旁,伸手按住她握着剑柄的手,将她的长剑推回剑鞘,小声对她说道:“莫要吓着了乡亲们。”

“殿下,他们……”长剑被按回剑鞘,管青一脸怒容的对刘辩说道:“你可知他们要做何事?”

“晓得!”刘辩先是朝管青点了下头,随后抬脚走出耳房,对围堵在门口的村民们说道:“乡亲们,在下晓得你们想做什么,只是在下并非种猪,乡亲们将一赤裸女子塞入屋内,在下也是难以消受……”

“客人来了村里,我家好生伺候着,没有半点怠慢,客人总要给我家留下些什么!”刘辩的话还没说完,满面怒容的二女子她娘就推开人群走了进来,站在刘辩面前,拧着眉头对他说道:“若是客人今晚不睡了我家二女子,便不要想着离开村子!”

二女子她娘话说的是斩钉截铁,刘辩丝毫不怀疑,若没有个合适的理由,而且今晚他也不和二女子发生些什么,这些村民绝不会放他与邓展等人离开。

村子里的男人都是残疾,女人们又不会有太大的战力,凭着刘辩等人的能耐,即便是将整个村子全都杀光,也算不得甚么难事。

可刘辩却不会这样做,来到村内,二女子一家虽说是怀着一些目的才对他们礼遇有嘉。刘辩却绝不怀疑,他们一家人也是拿出了全家最好的东西来招待他与管青等人。

不论怎样,他都无法做到以武力来慑服村子里的村民。

“恕在下不能从命!”看着站在面前、一脸蛮横的二女子她娘,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她说道:“二女子是个好姑娘,乡亲们也很是热情,正是因此,在下才不能只是在此一夜欢愉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客人莫不是嫌弃我家二女子?”刘辩再次拒绝,二女子她娘紧紧的皱着眉头,一双眼睛如同要喷出火焰般向他质问道:“客人吃了我家的,又住在我家,莫不是送个女子给客人睡,客人还不肯?”

“并非如此!”刘辩摇了摇头,对二女子她娘和围在门外的村民们说道:“村子地处深山,且乡亲们并未看出我等乃是官兵装扮,想来是与外界联系甚少。恐怕男女成婚,也是本村婚嫁。正是因本族通婚,全村都是近亲,才致使男子尽皆残疾。在下只是疑惑,为何女子却都完好……”

“睡与不睡,先生只管说一句便是!”不等刘辩把话说完,二女子她娘就瞪着眼珠子,将他的话头打断。

“当然不睡!”刘辩很是果决的摇了摇头,先是断然拒绝了晚上由二女子侍寝,接着便对村民们说道:“不过在下可做个承诺,不久之后,会有许多在战场上受伤的官兵来到此处。他们或许也都是残疾,不过却不是与生俱来,村内女子与他们****,定能生出白胖康健的娃儿!”

“客人只是今日借宿,待到天明离去,乡亲们又去哪里寻你?”刘辩的话音才落,二女子她娘就把头扭向一旁,轻声哼了一下,对堵在门口的村民们说道:“乡亲们莫要信他,他们明日一走,我等去哪里寻得他们?”

“大丈夫立世,一言九鼎!”刘辩双手叉在腰上,向堵在门外的村民们说道:“不出仨月,在下定然会让人送一群战场上受伤的兵士前来。乡亲们是想要每家都能生出康健的娃儿,还是只想要二女子一人生出娃儿?”

刘辩这句话,明显是在挑拨村民莫要帮zhù

二女子她娘围堵,明眼人是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企图。

可村子里已是好几代人都没有生出健康的男娃儿,一些村内的女子虽说是看出了刘辩的意图,可今晚即便刘辩与二女子睡了,与她们也没多少干系,反倒不如信他一回,或许将来还真能得到好处。

“二女子她娘,客人言之有理,你可不能只顾着自家,不想着全村的乡亲。”围堵在门口的村民们沉默了一会,终于有人开口帮着刘辩说话了。

一旦有人开口,立kè

便会有更多的人跟在后面附和,没过多会,原本是拥堵上来帮zhù

二女子她娘的村民们,反倒是一面倒的声讨起她来了。

“客人随我回家歇息,莫要理会这疯婆子!”村子里的女人们正七嘴八舌的吵闹着,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妇人走进屋内,拉着刘辩就朝门口走。

“五婶,你这是……?”见那妇人拉起刘辩要往门口走,二女子她娘赶忙拦在门口,冲她瞪着眼问道:“莫不是要从我家将客人抢走?”

“客人已然说过,会给村子送来许多能帮着生好娃儿的男人。”五婶回瞪了二女子她娘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全村人家,又不是只你一户想着生个齐全的男娃,你可不能这般只顾着自家!”

五婶如此一说,又有几个村妇涌进屋内,拦在二女子她娘面前,护着刘辩与管青离开了二女子家。

刘辩与管青被一群村妇连推带拉,离开了二女子家。二女子她娘正想出门去追,门外的另一群女子赶忙迎上,挡住了她的去路,使得她只能望着刘辩离去的背影干着急,却无计可施。

“方才客人所言,可是当真?”离开二女子家,没走出几步,五婶就停下脚步,向刘辩追问了一句。

扭头朝一旁跟着的村妇们看了一眼,从每个村妇的眼神中,刘辩都看出了对能生出健康男娃的渴望,他点了点头,对五婶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绝不反悔!仨月之内,在下定会遣人送来至少百名在战场上受过重伤,无法重新返回战场的伤兵前来,届时还望乡亲们善待他们。”

“只要能帮着村里生出男娃儿,乡亲们就是把他们当成祖宗供着也行!”从刘辩口中得到确实的消息,五婶脸上漾满了笑容,不过旋即她又像想起什么似得,向刘辩问道:“客人虽是如此说,万一他们不肯,又该怎办?”

“到了此处,有衣穿、有饭吃,晚上睡觉还能搂着婆姨,哪有不肯之理!”刘辩笑了笑,对五婶说道:“五婶只管放心,在下定然做到便是!”

说这番话,刘辩的语气是十分的坚决,簇拥在他身旁的村妇们也不由的对他多了几分相信,跟着五婶,将他和管青一同送到五婶家。

走在刘辩身后,管青是把他说的每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刘辩再次拍着胸脯满口保证一定会送来伤兵,管青的脸上却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疑虑。

进了五婶家,刘辩发xiàn

,这五婶家除了两个憨傻到几乎无法自理生活的汉子,只有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女子。

那女子帮着刘辩与管青在耳房内重新铺好铺盖,可能是得了五婶的吩咐,并未对他们多做纠缠,退了出去。

“殿下,答yīng

日后送伤兵前来,这些妇人可都是当了真!”待到那女子退出去,外面的村民也多各自散了,管青小声对刘辩说道:“不过殿下如此做,小女倒是也能理解几分……”

“你认为我不会送伤兵来?”不等管青把话说完,刘辩转过身,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她说道:“今日答yīng

他们,待到我等返回河东,本王定然会派人送些伤兵前来。”

“河东距此几近千里……”望着满脸果决的刘辩,管青的一双眸子中充满了疑惑,向刘辩问道:“为了一句应诺,花费如此大的人力、精力,可否划算。”

“世间有些事,不能用划算不划算来衡量!”刘辩转过身,走到窗边,双手背在身后,望着黑黢黢的窗外,对管青说道:“村内缺少男人,妇人们想为村子传宗接代,生出康健的男娃儿。本王领兵连连征战,许多失了手脚的重伤患,只能由军中照料,可军中官兵即便再用心,又如何能比自家女人照料的更为细致?为了大汉基业,将士们甚至连性命都不要了,本王又如何能看着他们在重伤之后如同行尸走肉般过完余生?将部分伤兵送到此处,每人安顿个婆姨,也算是伤有所养吧……”

看着面朝窗口站立的刘辩,管青想起那些在战争中受了重伤的伤患,也不由的轻轻叹了口气。

曾经在黄巾军中,她眼睁睁的看着许多受了重伤,失去了手脚的兵士,不堪忍受生活的困苦而举剑自杀。

如果刘辩真能将一批重伤患送到此处,倒也是给他们安排了个老有所养的所在。

“二位客人,天色不早,早些歇了吧!”双手背在身后,刘辩正望着窗外,耳房门外传来了五婶的声音:“今晚老妇为客人们备办些干粮,留着路上吃。”

“五婶!”五婶的话音刚落,窗口边站着的刘辩猛然转过身,向她问道:“敢问五婶,这大山之中,何处还有村子?”

“方圆数十里,只有本村!”刘辩的话音才落,站在耳房门口的五婶就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的向他问道:“客人可还是要去别个村子?”

“在下来这山中,只是因有位故交隐居此处!却不晓得是在何处安身。”得知方圆几十里内,只有这一个村子,刘辩扭过头,重新望向窗外,对五婶说道:“有劳五婶,在下离去后,仨月之内,定然会派人将伤兵送来。”

第245章 唱山歌的男童

一抹晨曦透进树林,投射在处于军都山边缘的小村。

刘辩与管青同乘一马,缓缓朝着村外走去。邓展和冬娘则乘着另一匹马,紧跟在他们身后。

邓展的脸上,带着一抹淡然,而坐在他身前马背上的冬娘,神情中却多了几分恍惚。

四人缓缓走出村子,一群村妇跟出了村口,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其中不少人还在向他们挥着手。若是此时刘辩回头,定然能看到这群村妇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期待。

“邓先生昨晚睡的可好?”与管青一同折腾了小半夜,却始终没见邓展和冬娘出现,刘辩心内已是对昨晚邓展所做之事,大概有了个猜测。

当他向邓展问出这句话时,冬娘扭回头,朝拥着她坐在马背上的邓展看了一眼。看着邓展,她那娇俏的脸庞上流露出几许失落,一双眸子中,隐隐的还泛着点点泪光。

“在村中留宿,夜晚尚有村姑相陪,如何不好?”邓展微微一笑,向与管青一同骑马走在前面的刘辩问道:“昨晚村中一阵吵嚷,想必殿下睡的不甚好。”

“村姑作陪……”刘辩回过头,朝邓展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先生游历世间,可不拘小节,而本王却绝不可如此。若本王昨晚与村姑同睡,此事将来一旦传扬开来,岂不是遭天下英雄耻笑?”

“男欢女爱,本属应当!”邓展缓缓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天下豪雄,谁又没豢养几个家姬?昨日晚间,与某同睡的女子相貌并不丑陋,甚至还有几分妖娆,某是男人,如何会放过这般好事。村民如此惠赠,殿下不纳着实可惜。纵然殿下真个做了,天下间恐是也无人能说出甚么!”

“豢养家姬,与在村中为人做种,不可同日而语!”刘辩摆了摆手,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对邓展等人说道:“据闻数十里之内,并无其他村落,要找到卢尚书,恐怕还得费些周折,我等要快些行事,不可耽搁了返回河东的时日。”

众人应了一声,不再去提村中发生之事,刘辩与邓展都抖了抖缰绳,催促着骏马又走的快了些。

战马穿行于林间,马蹄踏着厚厚的落叶,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声。

离开小村,马不停蹄的一直走了数十里,刘辩突然抬起手臂,止住了众人的前进,侧着耳朵仔细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跟在后面的邓展也勒住骏马,如同刘辩一般将耳朵支楞了起来,好像在聆听着什么。

“殿下,怎了?”与刘辩同乘一骑的管青扭过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轻声问了一句。

“山中好似有人唱歌。”朝管青摆了摆手,刘辩微微拧起眉头,向骑马立于一旁的邓展问道:“先生可有听见?”

“听见了!”邓展点了点头,一脸凝重的望着更深处的山林,对刘辩说道:“只是不晓得如何此刻没了声息。”

二人正说着话,山中又传来了一阵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嘹亮山歌。

虽说山歌声离他们甚远,众人却是听得真切,唱歌的应是个尚未成人的孩童。

听到山歌声,刘辩与邓展翻身跳下马背,朝着林子深处蹿去。

管青和冬娘刚跳下骏马,已经跑出几步的刘辩就转过身向她们指了下喊道:“你二人在此处看马,等候本王与邓先生返回!”

下了马背,正要跟着刘辩朝林子里冲的管青和冬娘听他如此一说,有些迟疑的收住了脚,眼看着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林之中。

进了林子,刘辩每跑十几二十步,便会用长剑在经过的树干上劈出一条长长的刻痕。

跟在他身旁的邓展见他如此动作,并未多问,只是与他一同朝着传来山歌声的方向奔去。

二人一口气奔出了数百步,山歌声越来越清晰,可就在这时,唱山歌的孩童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山歌也戛然而止。

听到惊叫,刘辩与邓展相互看了一眼,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许多。

又跑出数十步,刘辩陡然闻到一股腥臊的味道,他赶忙抬起手臂,止住了与他一同前冲的邓展,小声说道:“不好!那孩子恐是被山中猛兽围住!”

“好重的腥臊味,想来猛兽不少!”邓展点了下头,手持长剑,警觉的观望着四周。

向四周看了看,确定野兽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刘辩又招了下手,与邓展一同猫着腰,飞快的向前蹿去。

野兽身上特有的腥臊味越来越重,又跑出了二十多步,二人隐隐的听到了一阵野兽低沉的“呜呜”声。

循着野兽发出的低吼,刘辩朝前看了过去,只见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个大约十岁左右、头上挽着两个圆圆髻子的男童,正手持柴刀背靠着一棵大树站立,在男童身前的地面上,还丢着一捆刚砍了没多久的干柴。

十多条体型硕壮的野狼正围在男童四周,将他团团包围起来,一双双泛着绿色粼光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它们眼前这餐只要张张嘴,就能吃下肚子的美食。

背靠大树,男童浑身哆嗦着,持着柴刀的双手也不住的颤抖着。

“呜!”随着一声低吼,一只野狼凌空跃起,朝着背靠大树站立的男童扑了上去。

它的身体刚刚凌空跃起,蹲在刘辩身旁的邓展猛然起身,将手中长剑朝前一甩。

长剑夹着“呼呼”的风声,如同竖直的螺旋桨一般翻滚着,朝那头跃起的野狼飞了过去,锋锐的剑尖“噗”的一下,深深扎入了野狼的脊背。

刚把长剑甩出去,邓展突然低吼了一声“不好”,赶忙转过身,伸手朝一旁虚空一抓。

一头在刘辩与邓展接近男童之后,就一直在灌木丛中盯着他们的野狼纵身蹿起,朝着甩出长剑的邓展蹿了过来。

邓展这虚空一抓,恰好掐住了那野狼的颈子,将那头足有数十斤的野狼给提在手中。

野狼的身体在邓展的手臂上来回的晃荡了几下,当邓展松开掐着它咽喉的手指时,它的喉骨已被硬生生的捏碎。随着邓展松开手掌,那条野狼的身躯掉落在落满了枯叶的地面上,两条后腿踢腾了几下,就再没了声息。

邓展举手之间,连杀两头狼,刘辩手持长剑,也大喝了一声,纵身朝着围在男童身前的群狼冲了上去。

生为剑客,手中没了长剑,邓展心内终究是底气不足,在刘辩前冲的同时,他也紧随其后冲向背靠大树的男童,不过他的目标并不是像刘辩那样要救下男童,而是取回长剑。

二人一前一后,朝着男童背靠的大树冲了上去,围着男童的群狼,没想到两个人类竟敢冲向它们,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向侧面躲了躲,竟给二人让出了一条空隙。

冲到男童身前,刘辩手持长剑猛然转身,将男童死死的护在身后。与他一同冲过来的邓展,则一把抽出那柄深深扎入野狼脊背的长剑,持剑站在刘辩身旁。

已经冲到树边的俩人刚站好位,从灌木丛中又先后蹿出了二三十条狼。

刚蹿出的这群狼体型大小不一,在蹿出灌木之后,一步步的朝着刘辩等人围拢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在男童背靠的大树下。

“上来!”一手持着长剑,刘辩另一只手朝站在他身后、浑身还哆嗦着的男童腋窝下一抠,一把将他拽到身前,语速极快的对他说道:“踩着我肩膀,到树上去!”

被刘辩拽着腋窝,男童整个人都被抡了一圈,刘辩说要他踩着肩膀上树,他浑身哆嗦着,两只脚直往刘辩微微屈起的双腿上踩,想要在刘辩的帮zhù

下爬到他身上。可能是太过紧张,他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爬上刘辩肩头。

“殿下抽他上树,某护持着!”一旁的邓展见男童没有成功爬到刘辩肩上,手持长剑,挡在刘辩身前,与群狼对峙着,向刘辩低喝了一声。

邓展挡在身前,刘辩心内陡然一松,将长剑往地上一插,双手揪住那男童的肩胛,转身把他朝树上抽了去。

在刘辩转身的那一瞬,两条野狼发出一阵低吼,纵身朝着挡在他身前的邓展扑了上来。

野狼凌空跃起,刚扑到邓展面前,邓展大喝一声,手中长剑朝前猛然一划,随着一道亮丽的弧光,长剑从那两头野狼的身前划过。

两头跃起的野狼头颅,同时被长剑劈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喷溅出了一蓬腥热的狼血,前冲的势头也顿时消退,齐齐掉落在地上,抽搐着踢腾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积满落叶的地面,很快就被狼血洇红了一小片。

一剑劈死两头体格硕壮的野狼,邓展手持长剑,将长剑护在身前,冷冷的凝望着团团围着他们的狼群。

双手掐着男童两腋,刘辩用力将他朝树杈上一抽,待到男童的手抓住树杈,他又用一只手往男童的屁股上推了一下,将男童推到树杈上。

“趴好了!”抬头看着趴在树杈上的男童,刘辩向他交代了一句,随后转过身,拔起插在地上的长剑,朝前上了一步,与邓展交换了个眼神。

二人彼此点了下头,齐齐发了声喊,持着长剑,向围在四周的狼群扑了上去。

狼群在他们纵身扑上来的那一刹,又向后退了一些。作为猎食者,这群狼若是有如同人一样的思维,它们定然会以为刘辩与邓展是要找死。

狼的数量远远多于他们,而且狼的体力又要比人强上许多,两个人凭着两柄长剑,主动冲出与狼群厮杀,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无异于自杀。

第246章 林中木屋

手持长剑,冲进狼群之中,刘辩与邓展如同疯了一般,手中长剑上下翻飞,一群健壮的野狼,竟是被他们顷刻间劈翻了十数头。

健硕的野狼接连被劈翻在地,那些体格相对小些,并不是很强壮的狼在二人的驱赶下,纷纷蹿向远处。

追着狼群赶了一会,待到狼群跑的没了踪影,刘辩与邓展止住脚步,相互望了一眼,长长的吁了口气。

面对狼群,寻常人除了蹿上树躲避,就只能被狼群撕碎吞进肚子,刘辩与邓展却凭着手中的长剑,将这群在丛林中极少有天敌的掠食者驱散,不能不说他们今日多少是有些侥幸。

“狼群已经走了!”收起长剑,回到男童藏身的大树下,刘辩抬头朝树上的男童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我叫卢毓,你们又是何人?”狼群已被赶走,先前被吓的浑身直哆嗦的男童此刻已是回过神来,坐在树杈上情绪也缓和了许多,他低头看着树下站着的刘辩,向他问道:“看你穿着官兵的衣甲,如何敢被称作殿下?”

“你听到了?”卢毓的话音刚落,不等刘辩说话,一旁的邓展抬头对他说道:“某还以为你小子吓的尿了,听不到我二人说话。既然你认得我二人穿着的乃是官兵衣甲,想来是见过些世面。这位便是当今弘农王殿下……”

“弘农王……?”不等邓展把话说完,卢毓一骨碌翻了个身,双手扒着树杈,就想朝地上跳。

刘辩赶忙上前,伸手托着他的屁股,把他抱下了大树。

“卢毓参见殿下!”孩子的心性终究是纯真些,得知刘辩就是弘农王,卢毓也不去辨别真假,刚被刘辩抱下树,就跪伏在地上,对刘辩说道:“家父乃是大汉尚书,因开罪董卓辞官隐居山中。在山中这些日子,还时常挂念殿下……”

卢毓的举止,很是合乎士族子弟的礼仪,与寻常山野中长大的孩子完全不同,使得刘辩也不得不相信他所言非虚。

“卢尚书乃是汉室要员,即便隐退,也不至连打柴都须小郎亲自动手。”卢毓自报了家门,刘辩顿时明白过来,他就是卢植的儿子,赶忙将他搀了起来,向他问道:“敢问小郎,尚书如今安好?”

“回殿下!”被刘辩搀着站了起来,年岁尚幼的卢毓低着头,轻声应道:“父亲隐居军都山,袁绍曾拜父亲为军师。可父亲却不愿离开此处,因尚在山中居住。仆役仆妇倒是颇有一些,只是父亲说我年岁尚幼,将来又不会去朝中为官,须得懂得些讨生计的手段,方可活的长久,因此我才会来此处砍柴。不想却遇见狼群,幸而被殿下救了……”

站在刘辩面前的卢毓,年岁虽小,可说话却是句句点到要害,一番话说的是合情合理,竟是没有半点疏漏。

“小郎可否引领本王前去拜会卢尚书?”卢毓虽是一直没有提及卢植的名讳,刘辩却已然看出了他的身份,赶忙向他追问了一句。

“家父住在离此不远处。”卢毓转过身,朝着山林深处一指,对刘辩说道:“向林内走上五六里便到了!”

与一旁的邓展对视了一眼,刘辩向卢毓点了下头,对他说道:“本王尚有两名伴当,且请小郎随我二人一同前去,与他们会合了,再去拜会卢尚书!”

“不妨!”卢毓微微躬着身子,应了一句,跟在刘辩与邓展的身后,沿着刘辩早先做好的标记,朝着林子外侧走去。

一路上,刘辩不时会扭头朝走在身旁的卢毓看上一眼。一直以来,他只知dào

卢植,却并不晓得卢植的儿子名叫卢毓。

今日一见,他对卢毓倒是多了几分留意。这卢毓不过十岁不到,可举手投足,却都像极了成人,要比让梨的那位更是多了几分成熟。

走在刘辩身旁,发xiàn

他不时的看着自己,卢毓那稚嫩的小脸上,不仅没有现出半点不自在,反倒是多了几分自豪。

卢毓那挺着小胸脯,满脸得yì

的小模样把刘辩和邓展给逗的相视一笑,邓展有些打趣的向卢毓问了句:“小郎,某且问你。待到你长大一些,想要做些甚么?”

“父亲常与我说,当今天下,董卓乱政,虽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可诸侯却多是不服。”一边跟着刘辩和邓展往林子外侧走,卢毓一边满脸得yì

的对邓展说道:“家父还说过,各路豪强起兵攻打董卓,董卓定然要加害殿下。可殿下却成功脱离洛阳,这天下局势,是越发不太明朗了!我长大后,也要投靠殿下,帮着殿下匡扶汉室基业!”

“懂的不少!本王等着你长大,届时你可得做本王的臂膀!”卢毓话刚说完,刘辩就笑着伸手搂住他小小的肩头,向他问道:“除此之外,卢尚书还说过甚么?”

当刘辩问起卢植还说过什么的时候,卢毓的脸色突然变的有些难看了起来,他低下小脑袋,脸上现出一抹难过,对刘辩说道:“家父还说过,殿下虽是占据了河东,可他却是不能出山匡扶殿下了……”

“卢尚书怎了?”从卢毓这句话中,刘辩听出了些许不太寻常的意味,赶忙向他追问了一句。

“家父已然卧病仨月……”卢毓低着头,声音低低的对刘辩说道:“两日前,家父曾对我说,他的时日已是不多,要我在他离世之后,不许使用棺椁安葬,只须用草席裹上一裹……”

“莫要再说!”搂着卢毓小小的肩头,刘辩抬眼望着前方的林木,脸上带着些凝重的对他说道:“小郎放心,卢尚书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大汉气数未尽,如何会少了尚书这般忠臣?”

口中虽是说着这样的话,可刘辩心内却并不是这样想。他曾经看过三国类的演义,也晓得卢植在离开朝堂后不久,便病重身故。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抚尚且年幼的卢毓。

循着早先留下的印迹,刘辩等人很快找到了管青。随后,卢毓便引领着他们,再次钻进了山林。

在林中穿行,卢毓一路上连一步都没停过,穿林过隙很是娴熟,显然是对这片林子已摸的十分清楚。

跟在卢毓身后,刘辩等人一路朝着林子纵深走,走了大约不到十里,前方的一片林子中,出现了一排木质的小屋。

小屋外,两名穿着百姓深衣的汉子,远远看到卢毓领着身穿蓟州兵衣甲的刘辩等人来到,齐齐抽出长剑迎了上来。

“二位莫忙!”那两个汉子刚迎上来,给刘辩等人引路的卢毓就拦在他们身前喊道:“弘农王殿下前来探视家父。”

听到“弘农王”三个字,两个汉子相互对视了一眼,却并没有将长剑收起。

卢毓平日里虽说言谈举止与成人相差无几,可他终究还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肩负着保护卢植的职责,两个汉子还是不太敢轻易相信一个孩童的话。

“本王乃是弘农王刘辩!”见那两个汉子并未退下,刘辩上前两步,站在卢毓身前,对那两个汉子说道:“听闻卢尚书隐居于此,特来拜会,还望二位方便则个!”

“有何凭证?”身穿蓟州军衣甲的刘辩自称弘农王,两个汉子相互看了一眼,还是不太相信,其中一人对他说道:“若无凭证,阁下请回!”

两个汉子找刘辩要凭证,刘辩还真是拿不出来。他微微拧了拧眉头,沉吟了一下,对那两个汉子说道:“本王方从渔阳脱身,着实未带凭证。当年卢尚书与本王也曾做过君臣,本王这张脸,想来尚书是认得的。”

“阁下请回!”得知刘辩拿不出凭证,其中一个汉子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中透着几分冰冷的说道:“若无凭证,即便果真是殿下前来,我二人也只能请殿下离去……”

一旁的卢毓见两个汉子不愿让开,仰头朝他们看了看,随后又看了一眼脸色已然有些铁青的刘辩,飞快的朝着他们身后那排木质房屋跑了过去。

见卢毓跑向木质房屋,刘辩心知他是去向卢植通禀,于是也不再与那两个汉子纠缠,挺直了身子,虽不再说话,却也没提要走。

果然,没过多会,跑进木屋中的卢毓又折了回来,还没回到那两个汉子近前,就冲他们喊道:“家父请殿下入内说话。”

卢植请刘辩入内,那两个汉子也不便多说,只得侧身站到一旁,给刘辩让出了道路。

在刘辩要向木屋走的时候,一个汉子朝他伸出手,对他说道:“请殿下解剑!”

看了那汉子一眼,刘辩默不吭声的将长剑解了下来,转身扔给了跟在身后的管青。

解下长剑,刘辩从那两个汉子身旁走过,邓展等人正要解剑跟着他走向小屋,两个汉子赶忙挡在他们身前,将邓展等人拦住,其中一人对他们说道:“卢尚书只请殿下一人入内,几位请在外面候着。”

那汉子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语气也很是冰冷。邓展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发作。

剑客的直觉让他感到木屋的附近,并不是只有这两个汉子。在这片林子中,至少埋伏了五六十名好手,若是与这两个汉子厮闹起来,恐怕那些蛰伏在暗处的好手,会立kè

全都涌出来。

看着刘辩朝木屋走去,被两名汉子拦住去路的管青伸长了颈子,脸上现出了浓重的担忧。

管青并不晓得木屋里有些什么,她心内寻思着的是万一此处并非卢植的住所,而是别的甚么人布下了个局,刘辩进去,便是凶多吉少。

“管姑娘莫要担忧。”从管青的脸上看出了担忧,憋着一肚子火却不好发作的邓展对她说道:“卢尚书忠于汉室,早年曾反对过董卓废黜殿下,他定然不会为难殿下。”

望着已经跟随卢毓走到木屋外的刘辩,管青娇俏的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一只手也按在了剑柄上,做好了一旦事情不对,立kè

冲向木屋援救刘辩的准bèi



第247章 兵书幄机经

跟着卢毓到了连成一片的木屋前,刘辩立于门外,抱拳对屋内说道:“听闻卢尚书于此隐居,本王特意前来拜会……”

刘辩的话尚未说完,房门就从里面打了开来,一名婢女开门,垂手立于一侧,微微躬着身子,对他说道:“尚书请殿下入内相见。”

向那婢女点了下头,刘辩抬脚走进屋内。外面的这间屋,只摆放着几张矮桌和两支烛台,由于是白天,烛台上并未点燃白烛,在略显空旷的房间内,多少显得有那么点孤寂。

进了木屋,站在内侧房间门口的另一名婢女躬下身子,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轻声说道:“尚书身子不便,未能出外迎接殿下,还望殿下见谅!”

从婢女说话的语气中,刘辩已听出卢植眼下定然是病重不起,她说的这句话,应是卢植方才吩咐了的。得知卢植就在里面房间,刘辩也没向那婢女多问什么,径直走了进去。

站在门外的卢毓见刘辩进了卢植的住处,伸长颈子,正朝屋内张望着,为刘辩开门的那个婢女伸手将房门拉上,把他关在了门外。

眼看着房门关上,卢毓有些失落的撇了撇小嘴,扭头从门口跑开,到近处的林子抓虫子玩儿去了。

刘辩进了内侧房间,两名婢女则立在堂屋内,并未跟进去。

卢植的卧房中,只有靠墙角摆放的几个箱笼,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任何人看到这样的房间,也不可能将它的主人与曾经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忠臣相提并论。

进了屋内,刘辩看到躺在铺盖上的一位老者强撑着用胳膊肘支着铺盖,想要坐起身,可他的身子骨太过虚弱,只撑了两下,他又无力的倒了下去。

那老者面色灰黄,脸颊干瘦,可他的身量却是很高。躺在铺盖上,盖着一张雪白的丝绢薄被,就如同一根长长的枯木被覆盖在褥子下面似得。

不过从他长长的身形,能够看出,当年他应该也是身高马大,很是英伟。

“卢尚书!”见了那老者,刘辩快步走到铺盖旁,跪坐在他身前,双手扶着他的颈子,让他躺好,轻声对他说道:“尚书乃是汉室老臣,如同本王同宗长辈一般,无须如此多礼。”

躺在铺盖上的老者,正是因反对董卓而被罢黜官职,来到军都山隐居的卢植。

“殿下……”躺在铺盖上,卢植扭过头望着跪坐在他身旁、帮他扶正了睡姿的刘辩,刚一开口,两行老泪已是顺着刻满了风霜的脸颊滑落,他的喉结动了几动,颈部没有半点光泽的皮肤随着喉结的滚动牵扯了几下,哽咽着,后面的话竟是连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本王在呢!”跪坐在卢植身旁,刘辩帮他盖好了褥子,轻声对他说道:“本王日前占了河东,此番来到上谷郡,乃是前来延请老尚书为本王镇国……”

“不中了……”卢植轻叹了一声,任由老泪顺着脸颊滑落在铺盖上,缓缓的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对刘辩说道:“老臣已是病入膏肓,将不久于人世……今日能见殿下,余生心愿已了……”

“老尚书恐是在林子中住得久了,毕竟上了年岁,容易染上风寒。将养一些时日,当可康复!”帮卢植掖好了褥子,刘辩跪坐在他身旁,低头看着他,轻声说道:“本王只在河东候着老尚书便是。”

“殿下费心了!”卢植摇了摇头,望着屋顶,有气无力的对刘辩说道:“老臣等着殿下,只是要告sù

殿下一些天下大势……殿下莫要……殿下莫要……”

刚说到“殿下莫要”这几个字,卢植就大张着嘴巴,好似喘不过气来一般,两眼圆睁,瞪着房顶,两只手不住的在喉咙上抓挠着。

“老尚书……”卢植如此情状,刘辩心知不可能再继xù

说下去,赶忙向屋外喊道:“快来人!”

堂屋内的两名婢女听到喊声,赶忙进了屋,其中一个婢女手扶着卢植的后背,将他扶了起来,轻轻的为他捋着后心。另一个婢女则倒了一小碗水,端到卢植面前,喂着他喝了。

“老尚书且歇息着。”看着两个婢女手忙脚乱的照料卢植,刘辩站起身,双手抱拳,朝卢植深深一躬,转身退出了房间。

刘辩刚走到门口,屋内一名婢女就飞快的跑了出来,对正朝管青等人走去的刘辩喊道:“殿下,尚书请殿下在此暂住几日!”

回头看了那婢女一眼,刘辩点了下头,并没说话,继xù

朝管青等人走了过去。

婢女的喊话已印证了刘辩的身份,早先拦着他们的两个汉子,待到刘辩走到近前,齐齐抱拳向他行了一礼,其中一人对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殿下请随我来!”

与一旁的邓展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刘辩朝那汉子点了下头,在那汉子的引领下,向离卢植住处不算太远的几间木屋走了过去。

到了木屋前,汉子推开其中一间房的房门,再次对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山野之中,比不得城内,殿下莫嫌粗鄙!”

房门打开,刘辩站在门口,看了看屋内。

这是一间不算很大的木屋,屋内铺着一张干净的褥子。褥子叠的很是齐整,应是没人睡过,而且每日又都有人负责打理。

除了褥子,屋内只有一架可以摆上两根白烛的烛台和一张矮桌,除此之外,只有角落的一只木质箱笼上,放着几卷竹简。

“多谢了!”看了看屋内的摆设,刘辩扭头朝引领他来到这里的汉子点了下头,语气很是平淡的道了声谢。

那汉子抱着拳,深深躬下身子,退出了为刘辩安排的房间,又给领着邓展等人进他们的房间去了。

待到那汉子从屋外把房门关上,刘辩走到摆放在屋内墙角边的书简旁,拿起一支竹简,展开看了一眼。

刚看到竹简上的第一行字,刘辩就拧起了眉头,快步走到矮桌旁,将竹简铺了开来,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卷名为《幄机经》的竹简,讲述的是战场上的八种阵法,它的字数不多,却将八种在战场上常用的阵法介shào

的是头头有道。

看着竹简上的文字,刘辩的脑海中好似浮现出了战场之上,千百万大军对峙,两军列出阵型,即将爆fā

一场大战的场面。

以往刘辩行军,大军摆出的阵列,只不过是寻常的犄角之阵。中军于正中指挥全局,两翼分为左右两军以为策应。

这种阵法最为简单,也很是行之有效,可在战场之上,却达不到奇兵致胜的效果。

大小经lì

过十数战的刘辩,在征伐之中,已是了解到两军对峙,与他熟悉的单兵为主的特种作战不同,两支军队,谁有完善的阵法,谁在战场上就是得了先机。

这部《幄机经》恰好介shào

的就是八种远古的战阵摆列,外加奇兵战法,共计九种刘辩以往虽然有所耳闻,却从来没有真zhèng

见过的战术。

跪坐在矮桌旁,刘辩逐字逐句的研究着这卷只有不足四百字,却包罗了许多战争内容的兵书,整个心神都被这卷兵书那寥寥数百字吸引了进去,一时之间,竟忘记了时辰。

两个时辰转眼过去,刘辩的视线还停留在兵书之上,在他看书时,身旁的一切好似都完全与他没了半点关系。他甚至不晓得,管青在引领他们的汉子安排过房间之后,一直手按剑柄立于他的门口,替他守卫着房门。

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暗,满脑子都是战阵变换的刘辩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光线的变换。

太阳渐渐下了山岗,光线本就不是很强的林子已陷入一片蒙蒙的昏暗,竹简上的字迹也模糊了许多,可刘辩的视线却半刻也没从竹简上挪开,他始终紧紧的锁着眉头,在思忖着战阵的变幻之道。

一名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婢女手中捧着一只平放着数根白烛的托盘,快步朝木屋走来,到了刘辩住处门外,她朝管青微微躬了躬身,柔声对管青说道:“婢子前来为殿下点燃烛火。”

比那婢女高了半头的管青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便,伸手拉开刘辩的房门,在婢女进门之后,也紧跟着走进屋内。

眼看着婢女把两根白烛支在烛台上,用火镰点着黄纸,将白烛点燃,管青才跟着婢女一同退出了刘辩的房间。

可能是太过于专注兵书,平日里警觉性极高的刘辩,在婢女与管青进入屋内、点燃了白烛的整个过程中,都没有抬过一下头。

“殿下自打进了房,就没再出来过!”管青刚退到门外,刚从房内走出的邓展走到她身旁,先是向四下看了看,见近处并无别人,小声对她说道:“某在窗边看了许久,这林子中果真是暗藏着许多好手,殿下一人独住……”

“晚间我在此守着便是!”得知林子里暗藏着许多好手,管青沉吟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对邓展说道:“待到先生睡下,还望警醒着些!”

“姑娘放心!”邓展抱拳朝管青拱了拱,轻声应了。

就在二人说话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朝他们飞快的跑了过来,二人向那身影看去,只见抓了一下午虫子,脸上还糊着一些泥巴的卢毓正飞快的跑向他们。

“家父请殿下前去说话!”刚跑到二人身前,卢毓脸上就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向管青和邓展喊了一声。

第248章 忠骨自古埋青山

“殿下!”管青轻轻敲了敲刘辩的房门,对屋内说了句:“卢尚书气色好了许多,请殿下移驾说话。”

管青通禀了一声,站在门外等了片刻,屋内依旧是一片宁静,已完全被书吸引了的刘辩根本没有听到她所说的话。

没有等到刘辩回应,管青扭头朝身旁的邓展和卢毓看了一眼,拉开房门,走进屋内,站在临近门口的地方,抱拳对刘辩说道:“卢尚书请殿下移驾说话!”

跪坐在矮桌后,刘辩眉头紧锁,正思索着战阵的布局及变换,完全没有留意到管青进了房内。

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颊映的半边红半边黑,使得他整个人都显得很是诡异。

平日里刘辩的警觉性极高,一点细微的异响都能引起他的注意,可眼下他却如同聋了一般,对周围的动静没有半点反应。他反常的举止让管青感到很是惴惴不安,赶忙朝刘辩走近了一些,声音也大了许多对他喊道:“殿下,卢尚书有请!”

正看着竹简陷入沉思的刘辩,陡然一惊,赶忙伸手去按剑柄。直到手按到剑柄上,刘辩才抬头朝身前看了一眼。

见站在面前的是管青,他长长的吁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的对管青说道:“悄然无息进入本王屋内,还如此大声说话,把本王也吓了一惊。”

“哪有悄无声息!”站在刘辩身前,管青撅起小嘴,白了他一眼,没甚么好气的说道:“殿下如此专注,早先小女看着一个婢子进屋点着白烛,殿下不晓得有人进屋便也罢了。方才小女敲了好半天门,也不见殿下回应,这会竟埋怨起小女来了……”

“好好好,本王的错!”管青的话中带着几分埋怨,刘辩讪讪的笑着站了起来,向她问道:“方才你说甚么?本王太过专注于竹简,没有听得真切。”

“卢尚书精气神好了些,正等着殿下。”刘辩问起她进屋的原由,管青才想起卢植请他前去的事,赶忙说道:“恐怕卢尚书是不见得好了。”

“回光返照?”听了管青的话,刘辩脸上现出一抹失落,轻叹了一声,朝管青招了下手,对她说道:“你随本王去见卢尚书。”

“诺!”管青抱着拳,应了一声,跟在刘辩身后,走出了房间。

二人刚走出房门,脏兮兮的小脸上漾满笑容的卢毓就迎了上来,神情中透着几分喜色的对刘辩说道:“殿下,家父想来应是康健了,虽不可起身,面色却好kàn

了许多。”

看着面带喜色的卢毓,刘辩心内不由的又涌起一阵感伤。小孩儿心性,尚不晓得他的父亲只是回光返照,还以为是要康健的征兆。

“烦劳小郎引领本王前去面见卢尚书!”虽说心知卢植是回光返照,刘辩却不忍打破了幼年卢毓的幻想,嘴角牵出一抹笑容,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卢毓很是欢快的应了一声,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给刘辩和管青引着路。

站在木屋门外,眼看着刘辩与管青跟在卢毓身后走进了卢植的住处,邓展扭头向四周的林子看了过去。

木屋建在林子之中,四处全是高大的树木和相互紧密相连的灌木丛。风儿从树冠上掠过,高大的树木发出阵阵“沙沙”的声响。

侧面不远的一间木屋发出一声房门被拉开的响动,一直没有出过门的冬娘走了出来,站在邓展身旁,将声音压的很低,对邓展说道:“邓先生,这附近……”

“我知dào

!”不等冬娘把话说完,邓展就望着附近的林木,对她小声说道:“林子里藏了许多人,他们不动,我等也莫动手……”

冬娘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望着林子的时候,眸子中多了几分警觉。

领着管青,跟在卢毓的身后,进了卢植住处。两名照料卢植的婢女立于堂屋,在刘辩等人进屋时,微微躬下身子,目送着刘辩等人进入卢植的卧房。

刚进卢植卧房,刘辩就看到躺在铺盖上的卢植正满面红光的圆睁的眸子,与先前萎靡的形象比较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卢尚书!”见卢植满面红光的躺在铺盖上,刘辩快步走到他身旁,跪坐在草席上,伸手拉起卢植放在褥子外面那只干枯的只剩下骨头带皮的老手,对他说道:“本王来了。”

“殿下!”扭头看着刘辩,卢植强撑着想要坐起,可他气色虽是好多了,但身上却并没有多少力qì

,纵然使足了浑身的力量,却还是重新躺了下去。

卢植无力的躺下,刘辩赶忙扶住他的颈子,帮他摆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轻声对他说道:“卢尚书呼唤本王,不知有何教诲?”

跟着刘辩一同进入屋内的管青,见身为弘农王的刘辩,竟会亲手帮一个汉室老臣扶颈子让他躺的舒服些,心内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

躺在铺盖上,卢植伸出双手,紧紧的握着刘辩的手,对他说道:“当日董贼废黜殿下,老臣无能……”

话说到这,卢植的眼窝中又涌出晶莹的老泪。

心知卢植已是回光返照,时间耽搁不得,刘辩连忙好言安抚道:“卢尚书莫要感伤,身子要紧……”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辩有种他自己特别虚伪的感觉。可此情此景,他又不知该说些别的什么才合适。

“殿下莫要安抚老臣!”卢植缓缓的摇了摇头,双手紧紧的握着刘辩的手,对他说道:“董卓乱政,老臣虽是身处军都山中,却时刻不敢忘怀汉室恩德。近来许多事情,老臣也是晓得一些。”

紧握着刘辩的双手,卢植的手微微的发着颤,接着对刘辩说道:“殿下占据河东,远离兖州、青州一带,虽说临近董卓,却也有着不小的优势,至少河东一带,各路势力不强,殿下可逐一蚕食,进而壮大。待到殿下返回河东,可与冀州袁绍、兖州曹操等人联络,共同举兵直逼长安。有殿下坐镇,此战定可一战功成!只是切莫失了河东……”

“本王记下了!”听着卢植的话,刘辩点了点头,对他说道:“老尚书句句金玉良言,本王不敢稍忘。”

“冀州袁绍,四世三公。殿下可以为依托!”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刘辩,卢植气力稍稍泄去了一些,无力的对他说道:“可袁绍有勇无谋,虽有忠心,却也有着称霸一方的野心,殿下不可不防。兖州曹操,为人狡诈,精于谋算,却并非一无是处!他对汉室,忠心并不比袁绍少上半分。且曹操与袁绍不同,袁绍行事,目光短浅,从无远虑。而曹操却是知人善任,将来必成大事!”

卢植说出这番话,刘辩心内对他不免多了几分钦佩。

从两千年后过来的刘辩,自是晓得官渡之战以后,袁绍的势力被曹操兼并,三国之中,也以曹魏的实力最强,最后司马氏建立晋朝,也是以曹魏的国力为基础。

“此二人殿下可用,却都不可完全依托!”刘辩没有说话,卢植又接着说道:“殿下若与此二人联合,不可使得其中任何一人做大,须要他们相互牵制。”

“另外……”说完袁绍和曹操,卢植长长的吁了口气,对刘辩说道:“老臣有一同乡,姓刘名备字玄德,此人眼下正在平原为相,殿下若遇此人,当速诛之!”

“这是为何?”卢植提到刘备,刘辩正想听他评价些什么,没想到卢植竟是一开口就要他把刘备给杀了,于是赶忙问了一句。

“此人自称中山靖王之后,且有两名武艺高强的结义兄弟相辅,其志不小!”紧攥着刘辩的手,卢植显得有些激动的对他说道:“老臣曾查过刘备族谱,上朔十代,均为草民,何来中山靖王之后一说?殿下若将此人当做宗亲,迟早必为其所害,因此老臣才嘱咐殿下,当杀之……”

话说到这里,卢植脸上的神色比先前黯淡了许多,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才接着以无力的声音说道:“若殿下杀死董卓,切记,西凉军不可……”

话说到这里,卢植眸子中的神采瞬间涣散,紧握着刘辩手的那双只余下皮骨的老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正聆听着卢植说话,卢植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刘辩心头一惊,赶忙伸手扶住卢植的双肩唤道:“卢尚书!卢尚书!”

连着呼唤了数声,刘辩的声音越来越大,可卢植眸子中的神采却已完全涣散,生命早已从他的躯体中抽离。

刘辩正扶着卢植的肩头一边摇晃着一边呼唤,堂屋内的两名婢女飞快的跑了进来,二人先向刘辩微微躬了躬身,随后其中一个婢女蹲在刘辩对面,伸手掀开卢植的眼皮看了看,扭头朝她身后的另一个婢女摇了摇头。

“尚书薨了!”见那婢女摇头,站在后面的另一个婢女赶忙转身朝门口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着。

听到那婢女的喊声,刘辩无力的松开扶在卢植肩头的双手。他这副躯体中残存的记忆,对卢植的印象并不是十分深刻。

可与卢植的一番对话,却让刘辩懂得,卢植至死都还忠于汉室,临死还在为刘辩考lǜ

着将来,可惜他在临死之前,并没有把话说完,刘辩也不知dào

将来若是董卓死后,他到底希望刘辩如何对待西凉军。

第249章 东莱太史慈

刘辩与管青在邓展的帮zhù

下成功逃离渔阳,前往军都山寻找卢植。对他们在渔阳所作所为完全不知情的赵云和典韦,则带领十余名身着深衣的兵士,乔装成行商,离开兖州一路向北行进。

一路上穿过青州,进入渤海地界。赵云等人马不停蹄,只盼早些进入蓟州赶往渔阳,打探到刘辩行踪,将他救出。

太阳西下,不知不觉中,又到了要寻找宿头的时辰。

“赵将军,我等下午刚经过章武,再往北行进,无有城池,今晚恐是要在这漳水岸边露宿了!”向西下的斜阳看了一眼,走在后面的典韦策马追上赵云,抬手朝前方一条在斜阳下泛着橘色光泽的河流一指,对赵云说道:“自从进了渤海,渤海军于沿途的盘查细致了许多,某这两日总在寻思着,日后我等是否须选僻静所在行路?”

“越是僻静的所在,越是易引起公孙瓒的注意!”望着前方那条河流,赵云翻身跳下马背,对典韦说道:“今日晚间,我等便于此处留宿……”

“将军,那边来了个人!”赵云与典韦正说着话,一名刚跳下马背的兵士抬手朝着北面一指,向二人喊了一声。

听到兵士的喊声,二人赶忙扭头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到漳水岸边,一骑健马登上河岸,正立于岸边抖动着鬃毛。

马背上,端坐个年轻汉子。由于相距甚远,赵云等人看不真切那汉子容貌,只是觉着他生得人高马大,很是魁伟健硕。

那汉子骑马上了河岸,缓辔前行,在经过赵云等人身旁时,扭头朝他们看了一眼。

只是看了这一眼,那汉子便勒住骏马,微微蹙起眉头,指着赵云问道:“你等何人?因何在此?”

“阁下自家行路,又非官兵吏员。我等行我等的路,两厢不干,为何要答阁下所问?”不等赵云答话,一旁的典韦狠狠瞪了那汉子一眼,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若是没事,尽快走罢,莫要问了不该问的,耽搁了自家性命!”

“相貌凶恶,且妄自托大,言语间不忘取人性命,定是贼人!”典韦的话音刚落,那汉子一把抽出长剑,剑锋直指典韦,厉喝了一声道:“快快道来,你等伤了多少良善性命!”

“呸!”典韦不仅没有回答那汉子的话,反倒朝地上啐了口唾沫,从腰间拔出双戟,朝那汉子挑了挑喊道:“来,来,来!某这几日正憋着一肚子火气,寻不着人消火,过来于某打上几拳!”

赵云等人急着北上寻找刘辩踪迹,若是寻常人如此挑衅,赵云已是劝说典韦莫要惹事,以免暴露了行迹。

可眼下与典韦放对的,是个人高马大、看起来很是威猛的汉子。那汉子既敢无视他们人多而说出他们乃是贼人的话来,定然是有些本事。眼下也是已入了黄昏,众人正要寻平坦的所在睡觉,闲极无聊,赵云倒是想要看看那汉子的武功如何了得。

“好个泼贼!”典韦抽出双戟挑衅,那汉子也翻身跳下马背,抬剑指着他骂道:“某若骑马与你厮斗,便是欺了你!你只管叫上帮手,莫要待到某一剑劈了你,再去劈杀别个,烦心劳神……”

那汉子的话刚说出口,站在赵云身旁的十多个兵士就面露怒色,齐齐抽出长剑,朝前一步,想上前帮zhù

典韦。

赵云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十多人这才将长剑插回鞘中,向后退了一步。不过每个人的脸上,还都带着一抹怒容,看着那汉子的时候,一双双眼睛就犹如要喷出火焰一般。

“打你还须帮手?”典韦不屑的撇了撇嘴,朝那汉子挑了挑双戟,对他说道:“今日某便让你晓得,行走世间,莫要惹是生非……”

“贼人看招!”典韦的话还没说完,那汉子就圆睁着双眼,手持长剑朝他扑了上来。

见那汉子扑上来,典韦赶忙收住话头,持着双戟迎面而上。

汉子冲近典韦,长剑抡起,兜头朝着典韦劈了下来。典韦也不闪避,右手短戟向上一挺,迎着长剑而去,左手短戟顺势一挥,直取那汉子心口。

长剑劈向典韦头顶,汉子显然是已经预料到典韦会格挡,正要扭转手腕变换长剑角度,不想另一只短戟竟朝他的胸口划来。

短戟划出一道弧光,直取那汉子心口,那汉子赶忙撤剑,向后急退两步,手中长剑顺势一挥,扫向典韦手臂。

长剑即将扫到典韦手腕,典韦连忙将另一只手持着的短戟向手腕旁一插,正好挡住长剑去路。

剑戟相碰,发出“乒”的一声脆响,二人皆是手臂一扬,被震的向后连退了好几步。

“好身手!”刚收住倒退的势头,那汉子就不由的赞了一声。

“蛮大力qì

!”同样被震的往后急退了数步的典韦,将短戟护在胸口,也赞了一声,又朝那汉子冲了上去。

看到二人都被震的向后退出几步,一旁观战的赵云微微拧起了眉头。

典韦的武艺他是晓得,刘辩军之中,能与赵云对战的,恐怕目前只有典韦一人。而眼前这汉子,与典韦捉对厮杀,不仅没露半点败象,反倒把典韦给逼退了几步。

如此武艺,着实了得!

典韦与那汉子还在厮杀,剑来戟往,战的是不亦乐乎。

俩人起先还都是急于将对方劈翻在地,厮杀了一会,彼此都无法将对方劈倒,竟是乐在其中,杀的有些停不下手来。

就在典韦挥着双戟,朝那汉子扑去的时候,那汉子手中长剑朝前一挺,剑锋直指典韦胸口。

典韦赶忙将双戟向胸口一拢,两柄短戟夹住剑身,用力一搅。于此同时,那汉子也将手腕一翻,长剑顺势搅动了一下。

搅在一处的长剑和短戟发出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二人都觉着虎口一麻,兵刃脱手飞出。

兵刃刚刚飞出,典韦和那汉子就纵步上前,撕扯着对方的衣领,想要把对方摔倒在地。

随着一阵布帛撕裂的声响,俩人身上的衣衫皆被撕成破布,两具肌肉琼结的身躯拥在一起,相互捶打着。

典韦和那汉子每抡起拳头朝对方打上一拳,一旁站着的赵云等人就会清楚的听到一声“啪”的脆响。

二人翻滚着厮打在一处,赵云见他们怕是没个胜负不会分开,赶忙上前,将刚翻身骑在那汉子身上的典韦拉开,挡在二人之间,张开手臂对他们喊道:“二位莫打!”

被拉开之后,典韦和那汉子被隔在赵云身前身后,犹自抬着拳头,摆出要继xù

厮斗的架势。

“阁下好武艺!”拉开二人,赵云朝那汉子抱拳拱了拱问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某乃东莱太史慈!”那汉子光着个膀子,裸露的上半身已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给赵云回了个礼,对赵云说道:“这位好汉好身手,不知二位又是何人?”

“阁下便是撕了州府文书的太史慈?”太史慈刚报出名姓,赵云就一脸欣喜的抱拳对他说道:“某乃常山赵子龙!与阁下厮斗的,乃是陈留典韦!”

“赵子龙!典韦!”赵云报出名姓,太史慈先是扎开巴掌,朝大腿上用力一拍,随后笑着朝二人拱了拱手说道:“久闻二位大名,不想却于此处相逢!”

话说到这,太史慈朝赵云和典韦身后看了看,一脸疑惑的向他们问道:“听闻二位投效弘农王殿下,如今正于兖州剿杀黄巾逆贼,为何竟会来到渤海一带?”

“唉!”太史慈问起刘辩,赵云侧头叹了一声,一旁的典韦也是满脸的懊恼,直把望着他们的太史慈给闹的满头雾水。

“不瞒阁下!”叹了一声,赵云对太史慈说道:“殿下早先得知卢县黄巾有意投诚,进了卢县。不想却着了那昌豨逆贼的道儿,虽说领着亲兵杀出卢县,却被埋伏于城外的黄巾逆贼杀散。我等得到消息,说是殿下为公孙瓒拦截,如今去了渔阳……”

“久闻弘农王高义,某此番返回,便是欲投效殿下!”得知刘辩被公孙瓒截走,太史慈拧起眉头,对赵云和典韦说道:“只是某方到渤海,正欲先回家探视老母……”

“太史兄放心!”得知太史慈有意投效刘辩,不等他话说完,赵云便对他说道:“我等此行,颇带了几名随从。既然太史兄愿随我二人前往渔阳,那便让随从去将令慈接到河东,待我等救出殿下返回河东,太史兄再与令慈重逢不迟!如此见了殿下,也好向殿下举荐!”

赵云如此一说,太史慈微微拧起眉头,沉吟了片刻,才点了下头,对赵云说道:“如此甚好!”

“来人!”得了太史慈允诺,赵云转过身向身后跟着的十多名兵士说道:“你等即刻赶往东莱,迎接太史老夫人前往河东。沿途不可怠慢,定要好生照料!若是老夫人少了根头发,回到河东,本将军都要找你等晦气!”

“将军放心!”十多名随从先是相互看了一眼,虽说都不太情愿放下营救刘辩的任务,而去接一个老太太,可赵云下了命令,他们也是不敢违抗,只得齐齐抱拳应了一声。

赵云与典韦在漳水河边遇见太史慈之时,正是刘辩领着管青如同大鸟般飞出渔阳城的那天。

离开渔阳,进了军都山,亲手捧起第一抔埋葬卢植的泥土,刘辩又在林子中逗留了两天,才带领管青、邓展等人一路南下,进入并州地界。

过了并州,沿着汾水一路向南,便能到达河东,一旦进入河东,就是刘辩的天下,即使公孙瓒的大军追到河东边界,也是拿他没了奈何。

第250章 一夫三妻

数天之后,安邑城内。

街道两侧站满了身穿大红衣甲的官兵,官兵们手持兵刃,一个个昂首挺胸,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在徐庶陪同下沿着街道朝官府行进的刘辩。

在官兵们组成的人墙后,城内百姓自发的从各自家中涌出,前来迎接已离开河东许多日子的刘辩。

骑在马背上,看着那一双双充满热切和信任的眼睛,刘辩心内颇有一番感慨。

东征的日子里,刘辩所遇见的豪强,包括想要软禁他的公孙瓒在内,对他都是礼遇有嘉。可他却始终找不到归属感,找不到被尊重和信任的感觉。

回到河东、回到安邑,军民们那一双双透着因他返回,而发自心底激动的眼睛,让他感到真zhèng

的回到了家。

“殿下,前些日子曹操占据了河内,不过臣下早已有了布置,箕关如今却是在我军掌控之中!”一边跟着刘辩沿街道行进,徐庶一边对他说道:“日前袁绍也曾派人前来觐见,欲推举殿下登基,****长安……”

“登基?袁本初还真是敢想!”听说袁绍命使者来到安邑,要扶持他重新登基,刘辩扭头看着徐庶,先是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向他问道:“袁本初的使者,如今可还在城中?”

“两日前袁绍使者曾欲离去,却偶然得知殿下即将返回,此时正在城中等候殿下。”徐庶先是答了刘辩的问题,随后小声对他说道:“臣下接见袁绍使者时,他提及公孙瓒挟持殿下一事,表明袁绍欲与殿下合兵,一举拿下蓟州、渤海等地。”

“蓟州、渤海远离河东,倒是与冀州毗邻!”刘辩看着徐庶,对他说道:“那袁本初倒是盘算得一桩好买卖!本王出兵,剿灭了公孙瓒,北方便只有他袁家一家独大,而本王却是半点好处没有,此事断不可为!”

“明日一早,让袁本初使者前来觐见本王!”一语道破了袁绍的心思,刘辩一边朝前行进,一边向徐庶问道:“可有赵云等人音讯?”

“音讯倒是有些!”徐庶微微躬了躬身子,对刘辩说道:“自打殿下到了渔阳,臣下便派出了一些人手前去探查。日前得到消息,赵云与典韦二位将军在渤海一带遇见了太史慈。不知三人如何商议,赵将军命令随行兵士前去接太史慈之母赶往河东,如今应是正在路上。那仨人随后北上进了渔阳,得知殿下已然离开,三人是一场好闹,公孙瓒麾下虽说猛将如云,却也拦阻不得仨人,渔阳是被闹的天翻地覆,被他们诛杀的蓟州军不下数百人。赵将军等人硬是从渔阳闯了出来,如今也快要返回河东了。”

“胡闹!”听完徐庶的一番话,刘辩皱起眉头,一副气恼的模样说道:“渔阳乃是公孙瓒的地界,城中皆是蓟州军,若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如何心安?此仨人返回,除了好生奖赏,军师还须代本王训诫他们一番!要他们以后珍惜些个自家,莫要再做此等危险之事!”

“还有!”板着脸,要求徐庶待到赵云等人返回好生训诫过后,刘辩接着说道:“太史慈是个孝子,军师即刻派人前去迎接他的母亲。将老夫人接到安邑,安置个大宅子,多给些仆妇仆役,千万不可怠慢了。本王届时自会前去拜会老夫人!”

“诺!”徐庶不敢怠慢,赶忙迎了一声,随着刘辩一同骑马往城内官府行去。

在徐庶与管青等人的陪同下,刘辩刚走上官府所在的那条街道,远远的便看见官府门外立着一群身穿大红衣甲的亲兵。

那群亲兵前面,站着十多个低头躬身的婢女,婢女身前站着的赫然是唐姬、陶浣娘和蔡琰。

远远看见刘辩领着队伍拐过街角,三个女子也顾不得什么矜持和仪态,飞快的迎着他跑了过来。

见三个女子向他奔来,刘辩翻身跳下马背,快步朝她们走了过去。

跟在刘辩身后的管青见了这一幕,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脸上的神情却是显现出了几分不太自然。

“姐姐对殿下有意,为何不向殿下明言?”管青正看着朝唐姬等人迎去的刘辩,一旁传来了冬娘轻轻的说话声。

扭头看了冬娘一眼,管青并未说话,不过脸上那抹失落,却是越发的浓重了一些。

自古美人爱英雄,尤其是管青这种上得战马、舞得长剑的女子,更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对英雄的敬仰。

刘辩的武功或许并不是十分强横,可他敢担当,危难之时对身边的依旧是人不离不弃,如此重情重义,并非寻常枭雄可比拟。

迎着唐姬等人走了过去,快到三个女子身前,刘辩张开双手,摆出了个抱抱的架势。

三个迎面快走过来的女子并没有扑进他的怀里,到了他身前,齐齐停下脚步,一个个眼窝中噙着泪花望向他,齐齐给他施了一礼。

“几位王妃安好?”站在三个女子面前,刘辩脸上漾满笑意,朝她们虚抬了一下手,对她们说道:“多日不见,你等还是如同往日一般俊俏!”

被刘辩夸了句俊俏,唐姬等人都低下头,脸上现出一抹羞红。站在蔡琰与陶浣娘身前的唐姬红着小脸,柔声对刘辩说道:“殿下一路劳顿,我等身为殿下之妻,理当出迎!”

“殿下”看着与唐姬等人站在一处的刘辩,驻马立于他身后不远的管青抱拳向刘辩喊了一声,待到刘辩回头看向她,她才朗声说道:“殿下已然返回官府,小女这便去军营与兄长相会,恳请殿下允诺小女告辞!”

“护送管姑娘前往军营!”管青脸上带有一抹难以掩饰的失落,刘辩如何会看不出来,只是他并没有联想到更多,还以为管青是思兄心切,于是对跟他一同来到官府的一群骑兵说道:“你等到达军营,皆在军营驻扎,明日返回边关驻地!”

一群自从刘辩进入河东郡,便一路护送他的骑兵齐齐抱拳拱手,应了一声,跟着管青掉头朝军营方向去了。

目送管青离去,刘辩转过身,向唐姬等人招呼了一声,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安邑官府。

刚进官府前院,刘辩就对跟在身后的徐庶说了句:“本王方回安邑,今日须陪几位王妃好生说说话,任何事务军师皆可一力主持!”

“对了!”先向徐庶交代了一句当日不处理任何事务,接着刘辩又扭头看着随他一同进入官府的邓展和冬娘,对徐庶说道:“本王离开渔阳,得亏有邓先生及冬娘照应,请军师妥为安置!切不可怠慢了!”

“殿下放心!”微微躬着身子,徐庶双手抱拳应了一句。

“邓先生,冬娘姑娘!”向徐庶交代了要好生照料邓展与冬娘,刘辩转过身,朝二人拱手行了一礼,对二人说道:“今日军师会代本王招待二位,明日本王将亲自摆宴,招待邓先生及冬娘姑娘!”

“多谢殿下!”刘辩说出明日摆宴,邓展与冬娘心知他是想要好生陪陪唐姬等人,赶忙抱拳躬身,邓展对刘辩说道:“有军师照应,我二人已是万分惶恐,殿下且忙着便是!”

向徐庶和邓展等人点了下头,刘辩转过身,在唐姬等人及一群婢女的簇拥下,向后院纵深走了去。

“来到河东多久了?”进了后院,刘辩一边朝后院的小厅走,一边向跟在身旁的唐姬问道:“在河东可住的习惯?”

“殿下出征后没几日,妾身便与浣娘一同来了。”走在刘辩侧后方,唐姬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对刘辩说道:“这河东吃穿不愁,也不像往日在皇宫中那般整日被人盯着,是要惬意了许多。”

“本王忙于征战,倒是忽略了你等!让你等受了不少苦!”听完唐姬的话,刘辩带着几分愧疚的对簇拥在身旁的三个女子说道:“此番回到安邑,本王好生陪你等几日,多尽尽夫妻情谊!征战之事,且往后推推再说!”

“重振大汉朝纲,乃是殿下首要,妾身跟随殿下,并不觉着苦!”唐姬低着头,以几乎低到刘辩都快要听不真切的声音说道:“只望殿下能率军攻破长安,诛杀董卓老贼,为太后报仇!为死难的忠贞臣子报仇!”

唐姬的这番话,说的很是没有底气。刘辩晓得,她虽然希望刘辩能够重振大汉朝纲,可在她内心深处,却还是如同其他小女子一般,希望刘辩能多些闲暇陪在她的身边。

“听闻殿下去了渔阳,不晓得可有见到长城?”自从见了刘辩,就一直没有说过话的蔡琰,见刘辩沉默不语,很是合乎时宜的向刘辩问了一句。

“长城倒是去了!”心知蔡琰是不想让气氛过于压抑,刘辩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宏伟、大气,着实是该去看上一看。”

“经了数百年风霜洗刷,受了无数忠贞志士鲜血的浸染,不晓得那长城可还像当日嬴政新建时一般!”刘辩说去过了长城,蔡琰脸上现出一抹向往,喃喃说道:“妾身也想去长城看上一看。”

看出蔡琰眸子中闪烁着的向往,刘辩晓得她是又萌生了才女的情怀,微微笑着对她说道:“待到将来本王平定了天下,定会领你等前去长城,看一看长城内外那广袤的山川!看一看那无数忠贞志士曾经用鲜血与生命保卫过的无限江山!”

当刘辩说出将来会带她们前去观看长城时,一旁的陶浣娘眼中现出了浓浓的期待。

一直生活在邙山之中,在被刘辩率军救下之前,陶浣娘还不晓得邙山之外竟有着像安邑这样的大城。如今又听到北方还有已经存zài

了数百年的长城,而且刘辩还承诺将来带她们前去,她的心内又如何不会泛起片片涟漪?

“二位王妃且陪殿下回房,奴家去备办些吃食与酒水!”到了住处门口,一名亲兵刚拉开房门,刘辩正要与众女子进屋,陶浣娘就停下了脚步,微微躬着身子,对刘辩与唐姬、蔡琰说了一句。

“浣娘!”陶浣娘转身正要离开,刘辩赶忙叫住了她,对她说道:“今日只须吩咐伙房弄些吃食便可,浣娘莫要太过劳累!本王想多陪你们说说话儿。”

“伙房吃食颇是粗糙,奴家亲手弄得,更放心些!”听得刘辩唤她,陶浣娘止住脚步,转过身,语气轻柔的应了一句。

看着陶浣娘那副依旧有些诚惶诚恐的模样,刘辩心知她还是没有从寻常村姑的身份中解脱出来,缓缓点了点头,向她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浣娘少弄两样菜品便可,我等自家人吃饭,用不得那许多菜色!”

“诺!”陶浣娘轻声应了,目视着刘辩在唐姬、蔡琰的陪同下进了屋内,才领着两名婢女转身离去,为刘辩等人准bèi

饭食去了。

进了后堂,刘辩站在临门的地方,环视了一圈屋内的摆设。只见房间内家具摆放的井井有条,就连烛台的位置都很是考究。

除了一些箱笼、柜子,屋内还摆放着一只稍大些的矮桌,这张矮桌外侧,三张小些的矮桌如同众星捧月般拱卫着它。

仅仅只是从布局来看,刘辩就晓得那张稍大些的矮桌是专门为他而设,三张小些的矮桌则是唐姬等人的陪座。

第251章 瑶琴声声踏歌舞

暖暖的阳光从窗口透进屋内,房门敞开着,一股股带着些许熏意的风儿从窗口和门外窜进房间,将房内的燥闷带走了些许。

陶浣娘亲手为众人备办了一些肉食,婢女又送上了一小桶水酒。刘辩跪坐在矮桌后,捏着长勺的木质手柄,在酒桶中轻轻搅动着。

酒浆很是浑浊,随着木勺的搅动,一些乳白色的细小颗粒在酒水中悬浮着,酒桶中的酒水就好似在一大桶清水中,洒上了一小勺奶粉。

两名亲兵抬着一张矮桌进了屋内,他们将矮桌摆放在前面三张矮桌后面,离刘辩稍远一些的地方。

矮桌摆放妥当,一个婢女捧着用丝绢包好的瑶琴进入屋内,轻手轻脚的将瑶琴放在桌案上,而另一个婢女则在桌案上摆起了香烛。

跪坐在左侧矮桌后的蔡琰站起身,向刘辩微微躬身福了一福,转身走到摆放着瑶琴的桌案旁坐下,她先是将香烛点燃,很是虔诚的拜了一拜,随后才轻轻揭开盖在瑶琴上的丝绢。

纤纤玉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弄了两下,两声清越的弦音随即传进了刘辩等人的耳朵。

蔡琰调弄好瑶琴,身着大红宫装的唐姬也站了起来,同样向刘辩福了一福,轻启朱唇,柔柔的对刘辩说道:“殿下远归,妾身无以相赠,今日便借着昭姬琴音,为殿下歌舞一曲……”

跪坐在矮桌后,刘辩抬头看着唐姬,朝她缓缓点了下头。

早已准bèi

妥当的蔡琰见唐姬走到厅内正中,低下头抚起了瑶琴。

随着她十指抚动,一首如同青山流水般清新的旋律在屋内回荡,旋律盘旋于屋内,从敞开着的窗门飘到外厢,整个后院都好似被笼罩进了这清雅的旋律之中。

随着琴音响起,唐姬款摆柳腰,婀婀娜娜的舞了起来。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泛楼舡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萧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随着广袖翻飞,唐姬轻启朱唇,吟唱起了汉武帝的那首《秋风辞》。

唐姬歌喉柔婉,一首《秋风辞》在她的吟唱下,竟又多了几分柔美和婉约。

大红罗裙随着她的舞动而翩翩翻飞,就如同一片夕阳下的红云在风中飘飞滚动。

逃离洛阳到如今,许多日子已经过去,唐姬不再是当日那个尚未完全长开的小萝莉了。如今的她,曲线中隐隐的透着几分柔美和成熟。

罗裙难以遮掩住她那高高挺耸的酥胸,两团挺立着的峰峦虽未袒露在刘辩眼前,却也散发着一股别样的芬芳。

宽大的裙幅没能掩饰住她那挺翘的臀儿,随着她每一次扭动杨柳般的腰肢,挺翘的臀儿都会浮现出隐约的弧线,使得刘辩也忍不住想要探一探那裙裾下的奥秘。

随着蔡琰的琴音,唐姬的歌声在屋内回旋着,听着那如同滚珠落玉盘般清爽悦耳的琴律与歌声,刘辩好似感觉到许多天来积攒的疲惫被一扫而空,浑身生起一种难以言明的舒泰,直有种即将飘入云端的飘渺感受。

琴音渐渐低沉,缓缓而止,唐姬也收住了舞姿,止住了吟唱,垂手立于厅内。

“好歌!好舞!好琴律!”刘辩脸上漾满笑容,轻轻抚着巴掌,发自内心的赞了一句。

蔡琰将纤纤玉指从瑶琴上挪开,站起身与唐姬一同缓步走到围在刘辩身前的矮桌后,跪坐下来。二人刚坐下,唐姬就端起酒樽,对刘辩说道:“殿下驰骋天下,为万民为江山,为大汉社稷奔劳,妾身等无以相助,只愿殿下回归家中,能有歌舞、琴律相伴,舒缓身心疲惫!这盏水酒,妾身等,敬殿下!”

唐姬说完这番话,蔡琰与陶浣娘也都端起了酒樽,脆生生的对刘辩说道:“妾身等敬殿下。”

刘辩端起酒樽,将樽内酒浆一饮而尽,对唐姬等人说道:“本王得汝等佳人,此生夫复何求!”

“殿下切不可如此!”刘辩的话音刚落,唐姬就低下头,俏脸通红的柔声对他说道:“殿下身负匡扶大汉社稷之重任,这天下乃是刘家的天下。身为汉室宗族,殿下当以黎民百姓为首要,当以大汉宗庙为首要,妾身等不过弱质女身,沙场之上并不能为殿下排忧解惑,殿下当以大局为重,切莫以妾身等为念……”

话说到最后,唐姬紧紧的抿了抿嘴唇,眼窝中已是蕴含起了一汪热泪。一旁的蔡琰与陶浣娘,也是同样低着头,眼窝中滚动着莹莹的泪光。

刘辩晓得,唐姬口中虽是这么说,可她心底内,却是希望他多留在身边,能多陪陪她们。

没有哪个女子,喜欢深爱的男人长久不在身边,她们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想要刘辩放下对她们的牵挂,致力于征伐天下。看着低头跪坐在身前的唐姬等人,刘辩心内涌起了一丝对不住她们的感觉。

占据了河东,拥有了军队,征伐天下、纵横沙场之余,刘辩也是美人在怀,享尽齐人之福。可他给唐姬等人留下的,却只不过是长久的独守空闺、临窗企盼而已。

爱与不爱,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占有了,就该为她们承担起责任。

慢解衣带空铺帷,佳人临窗盼郎归。匆匆一聚只数日,战马啾啾沙尘回!

刘辩轻叹了一声,环顾着跪坐在身前的三位娇妻,语气中带着几分愧疚的对她们说道:“最是薄情帝王家!你等身为本王的妻室,定然是要受尽无数委屈,本王心内……”

“殿下无须挂怀!”刘辩的话尚未说完,跪坐在左首的蔡琰就抬起头,勉强挤出个不太自然的笑容,柔声对他说道:“殿下返回之前,王妃已然于妾身和浣娘说过。殿下乃是当世英雄,英雄理当于沙场之上挣取功业,莫以我等柔弱女子为念……”

右首边的陶浣娘始终没有说过话,她跪坐在矮桌后,低着头,眼窝中泛着粼粼的泪光。

先是缓缓的向蔡琰点了点头,随后扭头朝陶浣娘看了过去,刘辩轻声向她问道:“浣娘,你也是如此想法?”

自从送来酒食,就一直低头坐在那里的陶浣娘,听到刘辩唤她,赶忙抬起头,先是抿了抿嘴唇,接着以细若蚊蚋的声音说道:“浣娘乃是村姑出身,只会做些缝补浆洗的粗活,殿下回归家中,浣娘为殿下烹煮些饭食,为殿下浆洗衣衫便已心满yì

足……”

三个女子的话中,都透着无尽的无奈,可刘辩却丝毫不怀疑她们话中蕴含着的真诚。

“吃吧!”环视着跪坐在面前的三个女子,刘辩垂下眼帘,过了好一会,才轻声对她们说道:“吃罢饭,陪本王去后院中走走。”

“诺!”三个女子齐齐应了一声,各自取起矮桌上的肉食,张开小口咬了起来。

夏日的风儿带着浓浓的熏意,站在暖暖的风中,身上的衣衫很快就会被汗水洇湿。

安邑官府后院的荷塘,要比渔阳城内前将军府中的荷塘小上许多。荷塘内铺满了碧绿的荷叶,一朵朵荷花随风摇曳,给这小小的水塘带来了几分生机。

荷塘中的青蛙或许是习惯了在夜间鸣唱,阳光照射下,荷塘内除了偶尔会有两三条鱼儿翻起几朵浪花,发出“哗啦”的水声,再无其他声响。

双手背在身后,刘辩站在荷塘边,在他的身旁,立着唐姬等三个女子。

“唐姬,你还记不记得当日你我逃离洛阳,我曾对你说过什么?”望着宁静的荷塘,刘辩向一旁的唐姬问了一句。

“殿下当日说过很多话!”立于刘辩身旁,唐姬柔柔的应了一句:“妾身记忆最深的,便是那句若能选择,殿下宁愿与妾身远离这世间征伐……”

“有征伐,必有杀戮!”刘辩缓缓的点了点头,对唐姬等人说道:“本王最期盼的事,便是这世间再无战事,可带着你们游遍这大好河山,再不问这世间孰是孰非!浣娘每日为我等备办可口饭食,每日能欣赏到唐姬的歌舞,能听到昭姬的琴音。海川大山之中,无处不留下我等的足迹,那该是多美的一副画卷!”

“殿下不可如此!”说这番话的时候,刘辩脸上的神情中带着无限的期待,一旁的唐姬却望着宁静的荷塘,柔声对他说道:“天下豪强无尽,世人皆欲得到权势,而权势却会蒙蔽人的双眼。殿下若是失了征伐天下的雄心,如董卓般的人物,必会欺凌殿下,又何来游历名山大川、又何来安宁祥和?殿下莫不是忘记当年在洛阳皇宫之中……”

“不会忘!”不等唐姬把话说完,刘辩的眼睛就微微眯了眯,语气冰冷的说道:“本王记得当日李儒送来毒酒时,是怎样的一副嘴脸,也记得母后乃是为董卓所杀!更记得唐姬当日不惧要挟,为本王跳的那支舞……”

话说到这里,刘辩转过身,面朝向唐姬等人,对她们说道:“只要本王活着,再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你等!”

“殿下!”三个女子同时低下头,轻轻唤了刘辩一声,若是刘辩能看到她们的眼睛,定然会从那一双双美丽的眸子中看出无尽的感激与依赖。

风掠过荷塘,徐徐的吹着,撩起刘辩等人的发梢,使得站在水塘边的刘辩等人身影显得有些萧瑟。

数名婢女垂手立于他们身后,一个个低眉顺眼,很是顺服的模样。在这些婢女身后,又立着数名手按剑柄,目光不断在四周游弋的亲兵。

从每一个亲兵警惕的神情中,都能看出他们比早先刘辩没被公孙瓒劫走时又多了几分警觉,就好似刘辩经lì

的卢县一战以及被劫到渔阳,都是他们这些人没有恪尽职守才造成的一般。

第252章 袁绍使者

晨曦带着一丝清爽的香甜,铺洒在大地上,向世人昭示着新的一天到来。

卧房之内,刘辩与唐姬光溜溜的相拥而眠,二人身上未着寸纱,年轻的肌肤袒露着,泛着青春的光泽。阳光从窗口照进屋内,却并没有投射在刘辩与唐姬的铺盖上。

二人睡的还很是香甜,夏季的炎热,使得他们踢去了盖在身上的那层薄薄的麻布。不着寸纱的躯体紧紧的纠缠在一处,两双臂膀拥着对方,就好似连片刻也不愿与对方分开一般。

与唐姬别离已有许久,久别胜新婚,整个晚上,刘辩消耗的体力,甚至要比他在战场之上厮杀一场还要多些,身下的褥子也被汗水和一些其他的液体浸透,经过一整夜的风干,虽说是没了多少水渍,却残留下了一片片曾被浸透的印迹。已近虚脱的他,此刻正闭起眼睛,借助睡眠恢复着体力。

承shòu了刘辩整夜挞伐的唐姬,俏脸通红,喘息虽是均匀,却能感觉的到她有几分疲惫。她那莹润的躯体上,泛着一层薄薄的红晕,就好似新生儿皮肤一般的娇嫩,也给她增添了几分娇艳。

“殿下!”刘辩睡的正香,门外传来了一个婢女柔柔的声音:“军师求见。”

听到“军师求见”这四个字,睡梦中的刘辩猛然睁开眼睛,他想到了头天刚进城时,曾对徐庶说过,第二天一早要亲自接见袁绍使者。

“请军师少待!”松开紧紧拥bào

在怀中的唐姬,刘辩坐起身,对屋外的婢女说道:“本王更衣后便来!”

“诺!”门外传来了婢女轻柔的应答,紧接着就有两名婢女捧着崭新的衣衫走了进来。

见两名婢女走进屋内,光溜溜的刘辩赶忙伸手捂住下体,一脸惊愕的睁圆了眼睛,向她们问道:“你二人为何入内?”

“殿下!”两名婢女捧着衣衫,低头不敢应答,在刘辩起身时被惊醒的唐姬微微仰起身,柔声对他说道:“她们是来伺候殿下更衣的!”

“不用伺候!”一手捂着裆部,刘辩朝那两个婢女摆了摆手,对她们说道:“你们出去吧!”

两个婢女躬身应了,将刘辩的衣衫放在屋内矮桌上,又给刘辩行了一礼,才退了出去。

“殿下好似羞涩了许多!”躺在铺盖上的唐姬没有起身,只是微微笑着,望着弯腰拿起衣衫正往身上套的刘辩,温柔的对他说道:“婢女服侍,殿下如何也这般不自在?”

“可能是自己动手习惯了!”扭头看了唐姬一眼,刘辩朝她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天色尚早,你且歇着,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办。”

“嗯!”唐姬轻轻应了一声,弯着腰拉起被踢到脚下的麻布,羞红着脸对刘辩说道:“若是妾身能为殿下生个孩子,那该多好……”

“那你躺好。”唐姬提及想为刘辩生个孩子,刘辩朝她坏坏一笑,对她说道:“本王昨晚所出,多存zài

你身体里面一会,也多些受孕的机会!”

提起想生孩子,唐姬本就已是满面娇羞,刘辩又如此一说,顿时把她羞臊的赶忙拉起麻布,将半边脸遮住,有些嗔怪的羞道:“殿下好没个正经……”

“哈哈!”见唐姬如此模样,已经穿好衣衫的刘辩仰头哈哈一笑,抬脚走出了卧房。

徐庶早已等在屋外,见刘辩走出,他赶忙迎上,双手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袁绍使者正在前厅等候。”

“袁绍派来的是谁?”一边与徐庶向外院走,刘辩一边向徐庶问起袁绍使者的情况。

“来到安邑的,乃是袁绍帐前别驾田丰。”跟在刘辩身后,徐庶小声对他说道:“这田丰颇有才智,殿下与其应答,当须用心才是。”

头天曾听徐庶提起过袁绍使臣,刘辩却没想到袁绍派来的,竟是极有才智,深通作战之道的田丰。

“田丰……”刘辩缓缓点了点头,对徐庶说道:“恐怕此番我等要从袁绍那里得到好处,并非易事了。”

“袁绍虽说眼界颇为狭窄,可他帐前却是有着许多人才!”跟在刘辩身后,眼见就要走到前院,徐庶小声对刘辩说道:“先前臣下曾与田丰交谈数次,袁绍之所以派他前来,无非三个目的,一是要攻破长安诛杀董卓,另一件事则是剿灭公孙瓒,于北方称雄!最紧要的,是袁绍不欲承认当今陛下,愿推举殿下登基!”

“其实最紧要的,是他想称雄北方!”刘辩微微一笑,在走到前院和后院之间的小门时,他停下脚步,对徐庶说道:“公孙瓒欲挟持本王,剿灭他势在必行!只是长安不破,公孙瓒尚不可剿灭。你即刻安排人手,前去兖州与曹操商定,不日本王将举兵进攻长安,请曹操领兵直捣长安。今日本王便与这田丰好生谈谈袁绍出兵之事!”

“殿下的意思是……”刘辩的话音刚落,徐庶就愣了一愣,对他说道:“曹操虽说眼下只占据了兖州一带,其人却颇有枭雄气质,殿下不会是想要以曹操来节制袁绍?”

“袁本初虽说目光短浅,却能知人善任,麾下颜良、文丑皆是万人之敌,田丰、沮授更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智者,他本人也不失枭雄本色!”朝正厅方向看了一眼,刘辩拧起眉头,对徐庶说道:“若让他攻破公孙瓒,称雄北方,恐怕将来本王与你等皆要成为他阶下之囚。当今之世,可节制袁绍者,非曹操莫属,我等只需在二人强弱不均时加些助力,便可使得二人无力统一中原,不至生成过于强悍之势。”

“殿下所言不差!”徐庶先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接着好像还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并没有说出口。

领着徐庶,刘辩径直朝前院正厅走去。

正厅门外,四名负责守卫的亲兵见刘辩与徐庶到来,赶忙抱拳躬身,向二人行礼。

跨步走进正厅,刘辩一眼就看到在厅内站着个人。

那人双手背在身后,仰头望着正厅里挂着的一块牌匾,久久不肯将视线挪开,就好似牌匾上有着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内容一般。

“田别驾!”跟着刘辩进入厅内,徐庶朝那人的背影抱了抱拳,招呼了一声:“殿下来了。”

听说刘辩来了,那人赶忙转身,先是打量了站在徐庶身前的刘辩一遍,随后抱拳躬身,深深向刘辩行了一礼说道:“臣下乃是冀州袁公帐下别驾田丰,奉袁公之命,特来觐见殿下!”

“别驾不来,本王也正寻思着要派出使者前去求见袁公!”刘辩朝田丰做了个请的手势,对田丰说道:“别驾请坐。军师告知本王,别驾来到安邑已有数日,不知有何要事,欲与本王商议?”

“殿下!”田丰又向刘辩躬身行了一礼,在刘辩与徐庶坐下后,也跟着在侧首坐了,坐下之后才对刘辩说道:“日前袁公听闻公孙瓒劫持殿下,本欲发兵营救,不想殿下却已离开渔阳。袁公之所以命臣下前来,乃是想要告知殿下,公孙瓒长期盘踞蓟州,如今又占据了渤海,实有狼子野心,殿下不可不防!”

“公孙瓒之心,本王晓得!”刘辩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向田丰问道:“只是对本王来说,公孙瓒不过是肌肤之痒,真zhèng

让本王痛心疾首、欲先除之而后快的,只有盘踞长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董卓!”

“袁公有言!”刘辩提起董卓,田丰赶忙站起,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董卓贼人,谋害国母,且欲对殿下不利,袁公早有铲除其人之决心,只是天下群雄割据一方,难以号令,早先袁公召集群雄,讨伐董卓,却是因无人节制众人,最终失败。殿下若愿号令群雄,袁公首先响应!”

“好!”听了田丰的这番话,刘辩伸手朝面前的桌案上一拍,对田丰说道:“别驾此言,正和本王之意。请别驾返回蓟州之时,告知袁公,待到诛杀董卓救出当今陛下,本王定会出兵,协助袁公讨伐公孙瓒。”

“殿下无须出兵讨伐!”刘辩的话音刚落,田丰就深深躬着身子,对他说道:“袁公可以一己之力剿灭公孙瓒,只望殿下届时阻住袁术便可。”

“袁公路?”田丰提及要刘辩阻住袁术,刘辩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向田丰问道:“袁公与那袁公路乃是嫡亲兄弟,何故如此相互提防?”

“回殿下!”保持着躬身抱拳的姿势,田丰对刘辩说道:“袁公路曾与袁公、曹公等人聚义酸枣,共同讨伐董卓。义军攻破洛阳,袁公路曾有不臣之言,因此袁公与之反目……”

刘辩手扶着下巴,拧眉沉思,并没有立kè

回应田丰的话。

见刘辩没有说话,田丰眼珠转了两转,接着说道:“袁公生为汉臣,四世三公,世享汉室厚禄。虽说手握重兵,却从未曾有过不忠之念!袁术虽与袁公同宗,却意图不轨,袁公早欲除之!当今长安之陛下,年岁尚幼,且并无过人之处,袁公思忖再三,窃以为殿下当尽快登基,号令天下英雄,共同讨伐董卓,匡正汉室社稷,方为紧要。”

“袁公差矣!”田丰提起要刘辩登基为帝,刘辩赶忙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本王虽曾为大汉皇帝,却终究是未保得汉室江山。身为汉室血脉,如此屈辱,本王始终难以介怀。董卓未除,朝堂社稷尚在贼人之手,本王又如何会做出与兄弟争夺天下之事?自本王举兵河东以来,所思所想,无非是攻破长安,匡扶当今陛下。对做天下之主,早无念想。登基一事,切莫再提!”

说着话,刘辩站了起来,转身朝门口走去,快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对还躬身站在屋内的田丰说道:“别驾只须告知袁公,待到讨伐公孙瓒,本王必会出兵阻截袁术便是!”

第253章 以母事之

刘辩离开前厅,徐庶并未跟着他一同出来,而是留在厅内,与田丰继xù

商议着征讨董卓及将来讨伐公孙瓒的细节。

刚走出前厅,一个亲兵就飞快的从门口跑了过来,见刘辩站在正厅门口,那亲兵愣了一下,随即止住脚步,双手抱拳向刘辩行了一礼。

“何事如此着慌?”把那因快速奔跑而气喘吁吁的亲兵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刘辩微微拧着眉头,向他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刘辩发问,亲兵不敢隐瞒,赶忙抱拳答道:“方才有几个穿着百姓衣衫的兄弟护送一辆马车进城,说是送来了哪位太史将军的母亲……”

说到“太史将军”四个字,亲兵脸上现出一抹迷茫,接着对刘辩说道:“大军之中并无太史将军,就连守城裨将,也是无有复姓太史的,属下心内迷茫,不敢擅做决断,已命人将他们拦阻在城门附近,特来向军师禀报。”

“太史老夫人来了?”听了亲兵的讲述,刘辩赶忙朝他摆着手说道:“无须告知军师,此事本王亲自安排。你即刻引领本王前去拜见太史老夫人!”

刘辩如此表现,让那亲兵脸上迷茫更深了一层,他心知将那拨人阻在城门附近是犯了大错,也没敢多问,诚惶诚恐的应了一声,侧身站到一旁。

向那亲兵吩咐过后,刘辩抬脚朝官府正门走去。一队亲兵见他要出门,连忙跟了上来,在他身后排成一条两列的纵队。

领着这队亲兵出了官府,在那名报讯亲兵的引领下,刘辩沿着街道朝城门方向一路疾走。

城内百姓见刘辩出门,纷纷让到路的两侧,给他让出了通路。直到刘辩领着这队亲兵经过,让到路边的百姓才重新走回街道,站在后面远远的目送着他。

官府离城门路程并不算很近,领着这队只有数十人的亲兵,刘辩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奔向城门。

太史慈孝义,刘辩早就晓得。以往看演义时,刘辩记得北海孔融因常年照料太史慈之母,在北海遭受黄巾围困时,太史慈曾前去救援。如今已得到太史慈投效的消息,刘辩自是不会怠慢了他的母亲。

一路小跑,眼见快到城门,刘辩远远看到十多名身穿深衣的汉子,正围在一辆车厢乌黑的马车旁,警觉的观察着四周。

在这群汉子的外围,又立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守城兵士。

“车内可是太史老夫人?”分开拦在外围的这群守城兵士,刘辨尚未收脚,便向围着马车的十多名汉子问了一句。

见是刘辩亲自赶来,这群尚不晓得刘辩已经回到安邑的兵士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纷纷跪伏在地上,领头的军官向刘辩哭道:“我等无能,致使殿下多受苦楚,实乃死罪!”

“你等护送太史老夫人有功,何罪之有!”奔到众人身前的刘辩朝他们虚抬了下手,指着马车,向刚站起身还有些诚惶诚恐的军官问道:“车内果真是太史老夫人?”

“正是!”军官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随后快步走到马车旁,伸手将车门拉开,对车内坐着的老妇人说道:“太史老夫人,殿下亲自前来迎接!”

听闻殿下亲自迎接,车内坐着的老夫人赶忙起身,想要下车。

站在马车旁,看到车厢内坐着的正是个老妇,刘辩赶忙上前,搀扶着那老妇的手臂,一边搀着她,一边还以满是关爱的语气说道:“老夫人一路劳顿,本王迎接来迟,万分惶恐!”

被刘辩搀扶着,老妇人下了马车,满脸惶恐的双腿一曲,便要跪拜在地上。

刘辩赶忙伸手托着她的腋下,对她说道:“老夫人何故如此?”

“我儿太史慈常年在外,老妇于家中穷困潦倒,虽是常有人前来接济,却依旧是食不果腹!”被刘辩搀扶了起来,老妇人满脸惶恐的对他说道:“几位小哥到了老妇家中,不仅为老妇备办了新衣,还寻了马车,一路不辞劳苦,将老妇护送至此前来与我儿团聚。老妇纵是百死,也难报殿下恩德。”

“老夫人言重了。”搀扶着太史慈母亲,刘辩轻声对她说道:“太史将军眼下正与赵云、典韦二位将军一道,不日便可返回安邑,老夫人只管安心等待,很快即可与太史将军母子团聚。本王仰慕太史将军已久,如今将军慈母来此,本王当以母事之!”

“老妇不敢!”刘辩说出当以母事之,太史慈母亲顿时满脸惊恐,赶忙屈起双腿又要下跪,对刘辩说道:“殿下乃是贵人,不弃小儿粗鄙便倒罢了。老妇怎敢如此托大?要殿下以母事之!”

“老夫人!”不等太史慈母亲跪下,刘辩再次将她搀起,脸上漾满笑意,对她说道:“太史将军愿与本王共保江山,便如同亲兄弟一般。兄弟之母,岂不是我刘辩之母?老夫人只管受之,莫要介怀!”

被刘辩一番话给说的愣了愣,太史慈母亲一时竟也不晓得该如何回应,只是睁圆了眼睛,呆呆的望着刘辩。

“来人!”见太史慈母亲再不推辞,刘辩扭头向跟他一同来到此处的亲兵说道:“去告知安邑县令,在城内寻一座宅子,定要够宽够大。再弄几十匹丝绢,于老夫人置办衣衫。仆妇仆役也须多安置一些,老夫人便如同本王亲母一般,你等切不可怠慢了!”

“诺!”几名亲兵抱拳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了。

待到那几名亲兵离去,刘辩又对护送太史慈母亲来到安邑的十多名兵士说道:“你等一路劳顿,本王定有重赏。本王陪老夫人在这街市之上走走,你等且回军营领取兵械衣甲,重归大军!”

“诺!”十几名护送太史慈母亲的兵士听得刘辩如此一说,赶忙应了一声,驱赶着马车,朝军营方向去了。

“老夫人身子还好?”搀扶着太史慈母亲,刘辩一边沿街慢慢走着,一边向她问了一句。

“托殿下的福,好,好!”在刘辩的搀扶下,太史慈母亲不住的点着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的对刘辩说道:“老妇人在乡野之间活了一辈子,何时如此风光过?当日老妇人坐上马车,村子里那些乡亲,可都是羡慕的紧呐!”

“东莱距安邑何止千里,老夫人虽是乘坐马车,一路却也是劳累不堪!”搀扶着太史慈母亲,刘辩一边缓步走着,一边对她说道:“本王未能亲自前往东莱迎接老夫人,心内始终不安。府上安置妥当之前,且请老夫人在官府委屈几日,本王定会如同亲儿一般伺候老夫人,聊表孝义。今日回到官府,本王便要王妃亲自动手,为老夫人烹制一些可口蔬食,一路劳顿,老夫人年事已高,暂不可吃的太过荤腥。还望老夫人莫要责怪本王怠慢!”

“殿下如此,老妇着实惶恐!”完全没有想到刘辩会如此待她的太史慈母亲,在刘辩说出会要王妃亲手为她烹制可口蔬食的时候,一双老眼中蕴满了眼泪,对刘辩说道:“待到我儿返回安邑,老妇定会教导我儿,即便身死,也定要报答殿下恩德!”

“皆是本王应当为之!”刘辩微微一笑,搀扶着太史慈母亲,一边沿着街道向前走,一边指着街道两侧的店铺,向她介shào

着店铺内都卖着些怎样的货品。

在乡野中生活了一辈子的太史慈母亲何曾见过如此繁华的街市,刘辩向她介shào

时,她只是不停的点着头,一双满是希冀的眼睛却不住的在街边的店铺来回游走着。

刘辩亲自搀扶着太史慈母亲的事情,很快便在城内传了开来。正与田丰在厅内商议着如何出兵的徐庶闻得亲兵回报,赶忙向田丰告了个罪,跑出正厅,引领着一群大小官员和亲兵朝城门方向跑来。

连着跑了几条街,远远看到刘辩正搀扶着一个老妇,在一群亲兵的护送下,一边如同闲庭信步般逛着街道,一边朝官府方向慢慢走去,徐庶赶忙加快了些步伐,跑向了刘辩等人。

“殿下!”到了刘辩近前,徐庶先是与一群跟他同来的官员齐齐朝刘辩躬身行了一礼,随后向刘辩问道:“这位可是太史将军之母?”

“正是!”刘辩点了点头,对徐庶说道:“太史将军为救本王深入渔阳,虽说本王已然脱离,将军高义却是不可忘却。本王已吩咐下去,为老夫人安置府宅,此事军师可代为劳心。”

“老夫人!”徐庶是何等聪明伶俐之人,刘辩如此一说,他心内早是一片明了,赶忙上前,朝太史慈母亲抱拳深深一躬,对她说道:“晚辈徐庶拜见老夫人。”

“殿下高贵,亲自搀扶老妇。军师也如此多礼,老妇这心里……”太史慈母亲在乡野之间生活,虽说北海孔融仰慕太史慈,常常有所馈赠加以接济,却从来没人对她如此看中,徐庶这一拜,顿时又把老夫人给拜的泪眼涟涟,竟是连话也说不周整了。

“军师……”太史慈母亲老泪纵横,刘辩脸上带着笑容,假意怪了徐庶一句:“老夫人新到,军师如何便使得老夫人伤心起来?”

“臣下知罪!”徐庶抱着拳,再次向太史慈母亲行了一礼,随后走到她的另一侧,伸手搀住她另一边臂膀,对她说道:“老夫人来到安邑,直如徐庶生母一般,但有所需,只管向晚辈索取便是。”

“好!好!安邑好!”在刘辩与徐庶的搀扶下,太史慈母亲不住的点着头,用纯正的东莱话喃喃说道:“我儿能够投效明主,也是我儿的造化。老妇即便明日死了,也是瞑目了!”

“老夫人身子康健,定可长命百岁!”搀扶着太史慈母亲,一边慢慢走着,刘辩一边说了句满满带着吉利的话。

第254章 指盼回归洛阳

一张矮桌摆放在官府后院的荷塘边,太史慈母亲跪坐在矮桌后,在她面前的矮桌上,摆放着一些果脯和一盏茶水。徐徐的风儿掠过荷塘,吹拂着塘面上的荷叶与莲花,随着荷叶与莲花的摆动,水面上泛起了片片浅浅的涟漪。

两名婢女立于太史慈母亲身后,其中一名婢女手中捧着一只陶壶,每当太史慈母亲捧起茶盏喝上一口茶水,婢女便会在她将茶盏放下之后再添一些茶水进去,使得茶盏中的茶水不少半分。

刘辩跪坐在矮桌旁的一张草席上,抬手指着水塘中的莲花,对太史慈母亲说道:“本王听闻莲子可清火滋补,已命人采了一些莲蓬,今晚便让王妃亲手为老夫人熬些莲子羹吃。”

“殿下费心了!”跪坐在矮桌后,太史慈母亲语调中带着无尽感激的对刘辩说道:“老妇来到安邑已有数日,殿下连日待老妇如同至亲一般,老妇心内是万分不安……”

“老夫人府宅已然选好,如今正在修葺!一些家具也在打造之中。”刘辩并未接太史慈母亲的话,而是微笑着对她说道:“想来用不几日,老夫人便可回府居住。本王见老夫人喜爱这荷塘,也命人在府中后院挖了一方……”

“我儿生于荷塘之畔,当日养胎,无有粮米,老妇整日便以莲藕为食,方保得我儿性命!”望着荷塘,太史慈母亲想起当年生太史慈时的困窘,眼窝中涌动着一汪老泪,对刘辩说道:“这荷塘对我儿有恩啊!”

“殿下!”刘辩正要接话,一名亲兵飞快的从前院跑了进来,先是朝太史慈母亲看了一眼,随后凑近刘辩,压低了声音说道:“赵将军等人已然回归,此刻正于外院等候殿下召唤。”

“共有几人?”听说赵云等人回到安邑,刘辩赶忙仰头看着报讯的亲兵向他问了一句。

“三人!”亲兵抱拳躬身,低声对刘辩说道:“除了赵、典二位将军,尚有一名粗壮大汉,属下不认得!赵将军也并未说出那大汉身份,是否要将他拦于院外?”

“不!那是太史将军!快快有请!”得知与赵云典韦在一起的,还有个粗壮大汉,刘辩赶忙向报讯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亲兵应了一声,先是抱拳后退了两步,随后转身快速朝着前院跑去。待到亲兵离去,刘辩对一旁坐着的太史慈母亲说道:“老夫人,令郎今日到了安邑。”

“我儿来了安邑?”亲兵与刘辩说话时,声音压的很低,太史慈母亲由于年迈,耳朵已是有些背了,并未听到亲兵说的甚么,当刘辩对她说出太史慈已经到了安邑,她立kè

便睁圆了眼睛,脸上带着浓浓的欣喜,对刘辩说道:“老妇能与我儿相聚,皆是拜殿下所赐!”

“老夫人无须如此!”刘辩脸上带着笑意,朝太史慈母亲微微点了下头,与她一同把目光投向了前院方向。

亲兵离去后不久,三个穿着深衣的汉子便快步从前院走了进来。

远远看到那三人,刘辩就认出走在中间和左侧的,正是赵云与典韦。而走在右侧的,则是一个刘辩没有见过,身材却与典韦相差无几的粗壮汉子。

那汉子虽说魁伟,相貌却不似典韦那般凶恶。他生着一张国字大脸,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略显厚实的嘴唇配着方方正正的大脸更是给人一种敦厚朴实的感觉。

走路时,那汉子每迈出一步,都能卷起一股风儿,气势竟是不输于赵云与典韦二人。

“娘!”离刘辩与老夫人尚有十多步远近,那汉子看到刘辩身旁的老夫人,陡然止住脚步,睁圆了眼睛望着她大喊了一声,快步朝她跑了过来。

“我儿无理!”那汉子刚跑没几步,老夫人就站了起来,皱起眉头,可她却难以掩饰心内的激动,以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对他说道:“殿下在此,因何如此无状?”

被老夫人训了一句,那汉子赶忙止住脚步,望着已经站起来,正满脸笑意看着他与赵云、典韦的刘辩,怔了一怔,才双膝一屈“噗嗵”一声跪在地上,对刘辩说道:“殿下照料母亲,此恩此德,太史慈纵为牛马,也定要报得万一!”

太史慈跪在地上,刘辩赶忙上前,双手扶着他的手臂,将他搀了起来,微微笑着对他说道:“太史将军无须如此。将军与子龙、典韦前去渔阳援救本王之事,本王已是悉数获悉……”

“殿下!”与太史慈一同进入后院的赵云和典韦向刘辩拱手行了一礼,赵云脸上带着几分愧疚的对他说道:“我等进了渔阳,探寻之下,得知殿下与管姑娘已然离开,心内不忿,闹将一场。若非渔阳守军太多,我等直欲将那公孙瓒打杀了……”

“胡闹!”不等赵云把话说完,刘辩就冷下脸,语气中带着几分心疼的说道:“本王已然离开渔阳,你等只须默默离去,返回安邑便是,如何还要冒险闹上一场?你等皆是本王手足,若是伤了性命,本王岂不是愧疚终生?”

被刘辩训了一句,赵云与典韦抱拳躬身,齐齐应了一句:“末将知错!”

“儿啊!”刘辩刚训了赵云和典韦,一旁的老夫人就拉起太史慈的手,对他说道:“为母来到安邑,殿下整日亲自侍奉,还要王妃亲手替为母烹制饭食,直将为母如至亲般照料。我儿将来追随殿下,上了沙场,可不能给我太史家列祖列宗折了脸面!”

“母亲教诲,孩儿谨记!”收回被老夫人拉着的双手,太史慈先是抱拳应了一声,随后转过身,眼窝中泛着泪光,哽咽着对刘辩说道:“当日太史慈割了州府文书,畏惧罪责逃往辽东。母亲向来无人照料,殿下待我母子恩重如山,太史慈粉身碎骨,定不负殿下!”

说着话,太史慈右腿一屈,半跪在地上,深深向刘辩行了一礼。

“太史将军请起!”刘辩再次将太史慈搀扶起来,随后对一旁伺候老夫人的婢女说道:“且扶老夫人回房,今晚老夫人与太史将军母子团聚,本王将摆设宴席,与将军母子同贺!”

刚见到刘辩,刘辩就一直称呼太史慈为将军。太史慈起先并未在意,直到刘辩说要摆宴,他才嗫喏着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太史慈累年戴罪,乃是白身,并非将军!”

“自你与子龙、典韦一同前往渔阳,你便已是将军了!”刘辩先是微微一笑,回了太史慈一句,随后朝赵云等人一招手,对他们说道:“你等随本王前来,本王有要事相商!”

刘辩说有要事相商,太史慈愣了一下,不晓得是该跟着去还是不该跟去。

“太史将军同来!”已经转身要朝前院走的刘辩,发xiàn

太史慈神色中带着几分迟疑,扭头对他说道:“将军无须见疑,自今日起,你便与子龙、典韦一般,乃是本王兄弟,只管跟着前来便是!”

听到刘辩如此一说,太史慈心内才略宽了些,赶忙向母亲告了声退,跟着刘辩朝前院走去。

还没走到前院,刘辩就对跟在身后的一名亲兵吩咐道:“去请军师与邓先生前来!”

“诺!”亲兵应了一句,先一步朝前院跑了去。

领着众人进了前院正厅,刘辩刚与赵云等人坐下,徐庶就匆匆走进厅内,抱拳躬身向刘辩问道:“听闻殿下召唤臣下。”

“是!”刘辩点了下头,向徐庶问道:“可有见到邓先生?”

徐庶摇了摇头,正要回答,穿着一身深衣的邓展就出现在门口,双手抱拳朝刘辩拱了拱,高声问道:“听闻殿下唤某,不知所为何事?”

“军师、邓先生且坐!”刘辩朝徐庶和邓展做了个请的手势,待到二人坐下,才对屋内众人说道:“日前袁绍派田丰前来安邑,欲要本王召集各路豪强,进军长安。本王已然派人前往兖州,请曹操择日发兵。近日本王思忖再三,董卓横行,早已遭朝中臣僚所弃,兵者可于外强攻,而长安内部,则须有人潜入,自内瓦解董卓,方为上策。之所以未及提出,乃是子龙等人尚未回归,本王暂无足够人手可用,如今子龙等人返回,此事便可行得。”

“殿下欲派何人前往长安?”刘辩的话音刚落,众人脸上还带着几分迷茫,徐庶就拧起了眉头,向他追问了一句。

从徐庶的表情中,刘辩已经看出他参透了天机,微微一笑,对众人说道:“长安城中,多为本朝老臣,在坐众位与他们并无交情,即便去了,也是起不到多少效力。本王思忖再三,此番须本王亲自前去,方为妥当。”

“不可!”刘辩话刚说完,徐庶就一口否决道:“殿下乃是河东之主,曹操、袁绍等人,也是唯殿下马首是瞻,若殿下亲自前往长安,联军之事,又由何人主持?”

“军师心内已有乾坤,何须再问本王。”看着跪坐在身侧的徐庶,刘辩微微一笑,对厅内众人说道:“与袁绍、曹操联军,不过是个幌子,为的只是吸引董卓注意,以便本王潜入。此番本王进入长安,还须邓先生帮衬!”

“诛杀逆贼,人人共效!”刘辩说出进入长安需yào

邓展帮衬,邓展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说道:“殿下但有驱使,邓展莫不遵从!”

“我等均愿追随殿下进入长安!”邓展的话音才落,赵云、典韦和太史慈便都站了起来,抱拳齐声说说了一句。

“不!”刘辩朝赵云等仨人摆了摆手,看了他们一眼,对他们说道:“你等追随军师,在军师指挥下率军趁机占取洛阳,本王还指盼着诛杀董卓之后,能够回归洛阳!”

第255章 闹饥荒的长安

炎炎烈日炙烤着大地,青石铺设的路面被烤的一片滚烫,走在街道上,刘辩只觉着脚底板也被这滚烫的路面烘烤的阵阵作痛。

雄伟的长安城耸立于渭水河畔,那古老且厚重的城墙,就好似一个张开了臂膀,以它雄壮的身躯护佑着子孙的巨人一般。熏风侵蚀下的城墙发出阵阵低沉的回响,就像是它正在给人们讲述着千百年来,它亲眼验证的一切。

一条条青石铺设的街道在城中纵横穿插,经过董卓从洛阳一带大举迁移人口,自王莽之乱以后便荒废了的长安,如今又有了几分复苏。

街面上不时的走过一辆辆车体乌黑的马车,驾车的车夫个个行色匆匆,就好似片刻也不愿在街道上多耽搁一般。一些穿着破衣烂衫,身上几乎没有半枚铜钱的闲人,正拢着袖口,在街市上闲逛。衣衫残破,从破烂了的衣袖甚至能看到他们那脏兮兮的皮肤。大热的夏天,他们拢着袖口的模样,在刚进长安的人们看来倒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在董卓的逼迫下,大汉皇室迁都长安,对这座古城加以修葺、翻建。它毕竟已荒废了数百年,短期之内,人口虽然增加了许多,可平民生活窘困,士族也多被抄没了家产,城内建筑倒是多了不少,只不过却并没有完全恢复往日的繁荣昌盛。

城内主干道两侧的民居和商铺,清一色的尽是青石碧瓦,气势恢宏。单纯的看这些建筑,不去观察究竟有多少人进入店铺购买货品,倒是会觉着街市上是一派繁荣景象。

穿过林立于主干道旁的建筑,隐隐的却能看到在它们背后,隐藏着许多断瓦残垣,也不晓得是董卓迁都之后,为了重新振兴长安而将旧建筑推倒重建,还是原本就那般模样。

领着一队押送数十大车粮草进入长安的刘辩,双手背在身后,如同闲庭信步般在街道上走着,视线不停的在两侧街面上游移,观察着那些虽然大开门市,可防盗却要比接纳客人更多一些的商铺。

跟在刘辩身后的,是他点名一同进入长安的邓展和两百多名装扮成车夫和商队卫士的亲兵。或许是有了早先刘辩在兖州被昌豨偷袭的经lì

,自从进了长安,这些亲兵的眼睛就片刻也没闲着的在观望他们所要经过的每一条街道,生怕在他们的保护下,刘辩再出了甚么变故。

与神情紧张的亲兵们比较起来,刘辩的神色要坦然了许多,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步履沉稳且缓慢,有时见到一些商贩摆的摊位上有新奇玩意,他甚至还会停下脚步,拿起那些货品看上一看。

“先生!”刘辩正沿街道走着,看着街边的商铺,一旁的邓展小声唤了他一句,朝前哝了哝嘴。

见邓展向前哝嘴,刘辩将视线转向前方,只见街道的尽头,一支大约二十人左右、身穿纯黑衣甲的西凉军正朝他们迎面走来。

“莫要理会他们。”看了那队西凉军一眼,刘辩小声向邓展吩咐了一句,继xù

慢悠悠的朝前走去。

跟在刘辩和邓展身后的两百余名亲兵,见有一队西凉军迎面走来,其中不少人下意识的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一些相对沉稳的亲兵见有同伴把手按到剑柄上,赶忙朝那些满脸紧张的亲兵直使眼色。

那些情绪略显失控的亲兵见了同伴的眼色,顿时回过神来,晓得此刻决不能表现出异常,更不可轻易在长安城内与西凉军厮杀,赶忙把按在剑柄上的手挪开。

“站住!”刘辩领着队伍,如同闲庭信步般的沿着街道行进,迎面走来的西凉军军官远远止住步伐,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待到刘辩等人走近,抬起一只手,拦住他们的去路,向刘辩问道:“你等并非长安人氏,因何来此?”

“小民乃是左冯翊粮商!”道路被西凉军军官拦住,刘辩赶忙双手抱拳,朝那军官深深行了一礼,对他说道:“听闻长安粮贵,小民特意备办了些粮食,从左冯翊运往长安,捞取些利市!”

军官狐疑的又看了看刘辩,抬脚走到最前面的那张粮车旁,抽出长剑,往一只麻包上捅了一下。

随着长剑抽出,麻包内滚出了许多黄橙橙的粟米。

见那军官用长剑去扎麻包,跟在刘辩身后的邓展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发觉了邓展按剑的动作,军官朝他瞪了一眼,抬剑指着他,厉声向他喝道:“手按长剑,莫不是要刺杀本官不成?”

“将军误会了!”见那军官怒了,刘辩赶忙陪着笑,挡在他和邓展中间,对他说道:“在下随从之所以按剑,乃是因车上装着的并非只有粟米,他想要将军多看一些。”

刘辩如此一说,那军官这才收回长剑,将长剑插入鞘中,向邓展哝了哝嘴,对他说道:“既有其他粮草,你便割开一包,给本官看看。”

经刘辩从中拦阻,已是晓得不可任性为之的邓展点了下头,走到车旁,抽出长剑,向车上的另一只麻包扎了一剑。

邓展的长剑深深没入那只麻包,当他抽出长剑时,麻包中滚落了许多黄橙橙的大豆。每颗大豆都是颗粒饱满,表皮光鲜,一眼就能看出陈放时日不久。

一些站在街边看着官兵拦阻商队的闲人,见两只麻包被捅开,一些粟米和大豆从麻包中涌出,流在青石路面上,不住的吞咽着口水,就好似恨不得立kè

冲上来,抓起那些掉落在地上的粮食,囫囵给吞了一般。

可粮队旁有支官军正立在那里,而且护送粮队的也是一两百名身强体健、腰挎长剑的武士,这些闲人虽说饿的慌了,却还没到愿意丢了性命而去抢粮的程度,一个个只是远远站着,看刘辩与那军官说话。

见邓展用长剑捅开的麻包中淌出了大豆,那军官点了点头,向刘辩阴阳怪气的问道:“你等运来多少粮食?意图卖个甚么价钱?”

“粮食共计六十大车。”抱拳躬身应了那军官一句,刘辩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从怀中掏摸出一把铜钱,塞进那军官手中,对他说道:“我等新来长安,还望将军照应则个。”

军官把铜钱放在手中掂了几下,嘴角撇了撇,又塞还了刘辩,对他说道:“铜钱又不能吃,我等兄弟已是许多时日没吃上顿饱饭……”

“一包粟米!”不等军官把话说完,刘辩就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只是在街上,若被别个看见,恐我等遭到哄抢。待我等寻到下处,将军再来索取,可好?”

扭头看着刘辩,军官的眸子中闪过一抹贪婪,沉吟了片刻,对刘辩说道:“待你等寻到下处,我再去索取,岂不是索贿?方才本官给了你铜钱,已是买下了一袋粟米,本官自随你去取便是!”

听闻这队西凉军要随他们一同去寻下处,刘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心内一喜,赶忙应了一声,向那军官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将军,请!”

朝刘辩点了下头,军官向跟他一同来到街市上的兵士们一招手,向他们喊了声:“本官今日为兄弟们买了包粟米,兄弟们随本官去取!”

可能是饿的紧了,军官说买了袋粟米,那队兵士虽晓得他是连坑带蒙弄来的,却还是个个面带喜色的应了一声,列着队伍,走在刘辩这支商队的侧旁。

待到刘辩等人随着那队西凉军离去,一直站在街边观看的闲人们一拥而上,抢夺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粮食。

那些动作快的,冲到地上的粮食旁,抓起粮食就塞进嘴中,也不管生粟米和大豆口感如何,脖子一梗,就给咽了下去。

抢夺的人多,掉落在地上的粮食毕竟有限,许多动作稍慢了些的人虽是使足了浑身的力qì

,却也没抢到几颗大豆。

为了争夺掉落在地上的几颗有限的粮食,甚至有人大打出手,街道上一时之间竟是一片喧闹。

领着队伍向前行进了一段,刘辩扭回头朝那些正哄抢着掉落粮食的人群看了一眼,转过身继xù

沿着街道寻找馆舍去了。

有着一队西凉军护送,刘辩反倒是省了许多心思。在寻找馆舍的路上,虽说又遇见了几队巡逻的西凉军,可看到他们身旁有着一队人马护送,那些西凉军也闹不清他们是什么来头,并未上前查问。

不敢在街市上招摇太久,走过几条街,刘辩寻了家后院足以存下数十张粮车的馆舍,就近住了下来。

一直将他们送到馆舍的军官眼看着刘辩带来的亲兵们把一车车粮食推进馆舍后院,满脸贪婪的把嘴唇凑到刘辩耳边压低声音对他说道:“某等一路护送先生,一袋粟米,恐是……”

“将军之意,小民晓得!”不等那军官把话说完,刘辩就以同样低的声音回了他一句:“这些粮食想来是颇有一些赚头,将军即便是带走三五包,也无甚要紧……”

“先生既是如此说,本官今日便要兵士们扛走五包如何?”刘辩刚说出被扛走三五包也无甚打紧,那军官就赶忙接了一句。

军官说要扛走五包粮食,刘辩脸上现出一抹迟疑,随后像是很肉疼的点了点头,对那军官说道:“我等在长安尚须过些时日才能货卖完毕,这些日子可得仰仗将军照应!”

“先生如此慷慨,本官岂是吃干抹净便不认人的?”平白得了五包粮食,军官心内得yì

,仰头哈哈一笑,对刘辩说道:“先生尽管放心,在这长安城中,但有闲人敢与先生滋事,只须前来寻找本官便是。”

“多谢将军!”虽说这队官兵的保护对刘辩来说是可有可无,但有了他们做幌子,毕竟行事方便了许多,刘辩赶忙双手抱拳向军官行了一礼,道了声谢,向那些正搬运粮食的亲兵喊道:“给将军备办五包粮食带走!”

第256章 酒香不怕巷子深

一队西凉军欢天喜地的扛着五包粮食离开了刘辩等人下榻的馆舍,站在馆舍后院,看着那群扛着粮包离去的西凉兵,邓展向立于身前的刘辩小声问道:“一队杂兵而已,为何任由他们索取?”

“杂兵好养,大鬼难缠!”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以极小的声音对邓展说道:“从他们只要粮而不要钱,邓先生莫非看不出甚么?”

没明白刘辩究竟看出什么的邓展扭头看着他,虽未回答他的问题,脸上却是现出了一抹不解。

“长安缺粮!”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邓展说道:“只要断绝了长安粮道,不出三月,城内必定危机四起。”

这句话像是在给邓展解释,又好像什么都没解释过,还没等邓展明白其中深意,刘辩扭头向一名刚搬了袋粮食堆放在雨棚下的亲兵喊了一声:“来人!”

那亲兵听到刘辩召唤,刚忙小跑到他身前,低头立于一旁,并未出声询问刘辩唤他何事。

“趁着天色未晚,你即刻出城。”亲兵到了身前,刘辩附在他耳朵上小声吩咐了一些话,才朝他摆了摆手说道:“你去吧,事情完成之后,无须返回城内。”

得了刘辩的吩咐,亲兵神情坚毅的抱起双拳,朝刘辩一拱,转身向馆舍外跑去。

看着亲兵离去的背影,刘辩朝邓展一招手,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请邓先生入下处详谈!”

邓展点了下头,一边扭头看着亲兵跑向馆舍外面的背影,一边跟着刘辩,朝刘辩在馆舍中的房间走了过去。

这家馆舍,在长安城内应该算是占地颇广,可馆舍的房屋却要比那些刚进城时沿城门两侧建造的馆舍简陋了许多。

房间内,除了一张早已铺好的铺盖,只有两只草席和两张破旧的矮桌。

矮桌是以杉木打制而成,只是寻常人家常用的家具。可能是使用日久,屋内的两张矮桌表面都打磨的有些光亮,桌面上还残留着一两块已经无法擦去的污渍。

进了房间,刘辩先是一手扶着房门,等到邓展也走进屋内,他伸头向外望了两眼,见远处院子内除了正忙着堆放粮食的亲兵再无别人,才将房门拉上,向邓展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先生请坐!”

“殿下……”刘辩把房门拉上,邓展双手抱拳,朝他深深一躬,小声向他问道:“我等已然进入长安,殿下有何打算?”

“这长安城占地极广,即便骑马也须走上许久,方可转完一遭。”刘辩在屋内的一张矮桌后坐下,待到邓展也坐了,才对他说道:“当年本王只是在皇宫中长大,虽说也曾被逼宫离开过洛阳,却一直坐在马车之中,并不认得城内路径。长安城本王更是没有来过,也不晓得王允住在何处,恐怕我等须花费些精力,先摸清了长安街市布局以及王允住处,才好下手!”

“殿下所言甚是!”邓展点了点头,紧紧的拧着眉头,思忖了片刻,才对刘辩说道:“不若殿下在馆舍之中等待,某去城内好生打探一番,再做计较。”

“不可!”邓展的话刚说完,刘辩就抬起一只手,将手掌竖在面前否决了他的提议,对他说道:“城中街道纵横,且不时有巡逻兵士经过,我等入城人手又多。若只有先生一人熟悉路径,万一事败,要想撤离长安便是难了!本王须与先生一道,我二人以货卖米粮为名,在城中打探,方为正途。”

“眼下天色尚早,城中酒肆多开门迎客,酒肆向来是消息最为灵通之处,虽说坊间传言有真有假,也多为市井之徒夸大之辞,可抽丝剥茧,终会有些用得着的。先生便随本王出馆舍一趟,寻家酒肆吃酒。”说着话,刘辩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将房门拉开了一些,朝不远处几名刚卸完粮食,正在房屋外侧警戒的亲兵喊了声:“你等过来!”

几名亲兵听到招呼,赶忙围到刘辩身前。

由于此刻他们身在长安,馆舍内又人多眼杂,这几名亲兵并未向刘辩行礼,围到他身旁,甚至还在警觉的观望着四周的环境。

“我与邓先生出门一趟。”那几名亲兵围到身前,刘辩压低了声音对他们说道:“你等告知众人,在馆舍之中切莫滋事。”

“只有邓先生一人陪同,可否妥当?”刘辩的话才说完,一名亲兵就小声说道:“要不我等再多去几个人?”

“若有祸事,在这长安城中,纵然是再有千人万人,也是不抵事!”刘辩摆了摆手,对那几名亲兵小声说道:“邓先生一人陪同,已然足矣,你等按照吩咐行事便是!”

“诺!”刘辩明言不用多人陪同,几名亲兵也不敢再多言语,齐齐小声应了一句,随后各自散开。

待到亲兵们散开,刘辩扭头朝屋内坐着的邓展看了一眼,向邓展哝了哝嘴说道:“邓先生,且随我一同去城内酒肆饮些水酒。”

房门敞开着,为防别人听到,邓展不好再称呼刘辩为“殿下”只是点了下头,站起身跟着刘辩一同走出馆舍。

寻找馆舍的路上,刘辩就已探清了从城门到此处的街面路况,他甚至已经记住了几条万一事败,可以供众人撤离的小巷。

出了馆舍,刘辩并没有选择那些他们先前走过的街道,而是与邓展并肩走向先前没走过的街道。

邓展身材魁梧,而刘辩由于尚未及弱冠,体格还显得很是瘦削,与邓展走在一处,他很容易被路人的目光忽略。

街道上大多商铺都开着门,只不过这些商铺都是门可罗雀,根本没有什么生意。经过几家卖粮的商铺门口,刘辩刻意放缓脚步看了看。

那几家商铺大门紧闭,丝毫没有半点开门做生意的意思。想来不是店家囤积粮食,以达到奇货可居的目的,便是确实已经卖空了。

走过两三条街道,一股淡淡的酒香从一条小巷中飘了出来,闻到酒香,刘辩停下了脚步,抽了抽鼻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向身旁的邓展问道:“先生可有闻到酒香?”

“某游历世间,唯两样喜好!”闻到酒香,邓展已是一脸的痴醉,嘴角几乎都要挂起了口水,对刘辩说道:“一是剑术,二便是这美酒……”

“先生定是闻出这美酒乃是极好的。”见到邓展脸上现出一副痴醉的模样,刘辩笑了笑,抬手朝小巷里比了一下,对邓展说道:“我二人且去看看,能否买得几樽吃吃。”

听说要去小巷内买酒,邓展哪里会不乐意,赶忙应了一声,跟着刘辩进了巷子。

小巷很是狭窄,空气也不像街道上那般流通的顺畅,进了巷子,酒香是越发的浓郁。

循着酒香,一直走到小巷正中,刘辩才看到在一户人家的门外,挂着一面麻布绣成的酒招。

说是酒招,其实不过是竹竿上挑着一块四四方方,比手绢稍大一些的麻布,麻布上歪歪扭扭的绣着个篆体“酒”字。

这户人家的房门紧闭,站在门口,刘辩抬头看了看插在门头上的酒招,随后轻轻叩了几下房门。

屋内没人应声,刘辩扭头朝一旁的邓展看了一眼,伸手轻轻推了推门。

起先刘辩推门并没有用太大的力qì

,推了两下没有推动,他又在手掌上加了把力qì



民宅房门内侧多无门闩,刘辩刚才没有推动,只是因它被一些重物从内侧堵住,刘辩大力推了一把,房门被他“哗”的一下推了开来。

门刚推开,刘辩只觉得迎面一股劲风朝他兜头罩了下来。一根粗大的木棒夹着劲风向着刘辩的头顶劈了上来,不等刘辩侧头避开,从侧旁突然伸出一柄带着剑鞘的长剑,朝那木棒上一架,将木棒挑了开来。

刘辩刚感觉到木棒被挑开,架开木棒的邓展已是抽出长剑,纵步上前,将剑尖抵在了刚才挥舞着木棒想要打刘辩的老汉颈子上。

“要杀便杀,粮食半颗没有!”锋利的剑尖顶在那好汉的颈子上,老汉虽是惊惧的两眼圆睁,却还是梗着脖子,冲邓展吼了一声。

邓展逼住了那老汉,刘辩朝屋内看了一眼,只见屋子里除了老汉,还有一个大约五六十岁的老妇和一男一女两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

那老妇背靠着墙壁,紧紧的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一双满是惊惧的眼睛瞪的溜圆,望向逼着老汉进入屋内的邓展,浑身还在抑制不住的打着抖。

屋内只有一对老夫妻和两个孩子,并没有别人,刘辩跟进房内,伸手拨开了邓展抵在老汉颈子上的长剑,朝老汉拱了拱手,微微一笑说道:“老丈想来是误会了,我二人并非为了抢粮而来。”

“我家只有早年酿的酒,并无粮食!”邓展的长剑挪开,老汉扭身快步跑到老妇和两个孩子身前,张开双臂把他们护在身后,对刘辩和邓展说道:“要酒便给你们一些,要粮真是半颗也无!”

“我二人正是闻到酒香,才来叨扰。”与邓展相互看了一眼,确定刚才老汉劈出那一棍只是为了保全家人,刘辩笑着对他说道:“老丈家中有酒,便取些给我二人吃,酒钱少不得老丈。”

“有钱也是买不到粮食。”见刘辩二人并无恶意,老汉这才松了口气,走到门口,将房门关上,用一张破旧的矮桌把门抵住,叹了一声对二人说道:“小老儿方才唐突,险些伤了客人,这便去取一桶酒来,赠于客人吃吧。”

第257章 爱酒人家

老汉进了后堂,前面屋内只剩下靠墙根站着的老妇和两个年幼的孩子。

背靠墙壁站着的老妇紧紧的搂着站在身前的两个孩子,那两个幼小的孩童可能是被吓坏了,女孩子小脑袋拱在老妇的小腹前,连头也不敢回上一下。胆子稍大点的男孩子,则躲在老妇的臂弯中,不时的偷眼看看刘辩和邓展,可他每次都只是看上一眼,旋即又将脸扭向老妇的手臂,以她的手臂遮挡住视线。

与邓展一同跪坐在老妇对面的墙角下,刘辩看着那两个幼小的孩子,伸手冲怀里掏出了一把铜钱,递向那老妇,对她说道:“婆婆莫惊,我二人乃是外地来长安的客人,这些铜钱婆婆收着,给孩子们买些吃的。”

双臂紧紧搂着那两个孩子,老妇人朝刘辩手中的铜钱看了一眼,用力的摇了摇头,却并不上前来接铜钱。

“客人有所不知!”刘辩正对老妇人的举动感到有些纳闷,进屋端了一坛酒走出来的老汉将酒坛放在他与邓展面前,对他说道:“长安闹了场饥荒,官府开仓赈灾,发到我等百姓手中的,却只是一些掺着石子的粗糠。如今长安城内,粮食可要比铜钱金贵的多。”

老汉如此一说,刘辩与邓展相互看了一眼,并没有立kè

去接老汉的话茬。

一边与刘辩和邓展说着话,老汉一边拍开了酒坛上的封泥,对搂着两个孩子的老妇人说道:“老婆子,还不快去拿碗来。”

双臂紧紧的搂着孩子,立于墙根下,老妇人已是被吓坏了,听得老汉唤她拿碗,她才慌乱的赶紧转过身,搂着两个孩子进后堂去了。

酒坛的封泥拍开,老汉将封口的秸秆块取下,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在屋内飘散开来。

“长安城竟有如此好酒!”嗅着浓烈的酒香,颇为好酒的邓展深深吸了口气,发自心底的赞了一声。

“不瞒客人!”听得邓展赞他酒香,老汉脸上漾起灿烂的笑意,满脸的褶子都挤到了一处,对二人说道:“小老儿早先并非长安人氏,乃是朝廷迁都,迁移到此处。”

“老丈是洛阳人氏?”老汉说出他们是被迁移来到长安,刘辩抬头望着他,向他问道:“不知此酒何名?”

“小老儿乃是洛阳酒泉沟人氏,此酒名为杜康……”说话间,老妇人已从屋内取出两只边口稍有些残破的陶碗,从老妇人手中接过陶碗,老汉在刘辩与邓展面前分别摆放了一只,对二人说道:“当日迁移到长安,小老儿家中尚有许多存酒,因舍不得它们,小老儿花尽了家财,雇了辆马车,才带得几十坛来到长安。”

邓展小心翼翼的捧起酒坛,在刘辩和他面前的陶碗中斟满了酒浆,那轻柔的动作,就好似一个多情的少年,正在抚摸他心中圣洁的女神一般,生怕洒出了半滴。

“好酒!清冽甘甜,果真是酒中极品。难怪古今多少英雄豪杰,总是对着杜康赞不绝口!”端起斟了大半碗的酒,刘辩细细的抿了一口,先是赞了一声,随后将酒碗放在面前的地面上,微微前倾着身子,向那老汉问道:“既是从洛阳带来的酒,老丈为何在门外挂上酒招,我二人来时,又因何口中直说家中无粮?”

“家中无有钱粮,难以度日!”老汉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酒虽是好的,可终究填不饱肚子。小老儿倒是想着卖些酒,换些粮食,可谁晓得……”

话说到这,老汉再也说不下去了,把头一偏,重重的叹了一声。

从老汉满脸凄苦的神情中,刘辩看出他们一家人来到长安,定然是遭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也没再多问,只是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大口。

“老丈说话,何故只说一半?”刘辩不问,却不代表一旁的邓展不会问,正听到要紧,老丈突然不说了,邓展心内一阵焦躁,向那老丈问道:“莫不是我二人吃你一坛酒,你心痛不成?”

“给客人吃了,总比打了要胜!”老汉摇了摇头,话刚出口,两行老泪已是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对刘辩和邓展说道:“酒招刚挂上没两日,便有一群闲人前来,说是我家乃酿酒人家,定然藏有粮食。可怜老汉只是带了这些酒来到长安,家中哪有余粮?我家儿子、媳妇交不出粮食,那些人便是一通好打,好端端的俩人,竟是被活生生的打死了……”

说到这里,老汉早已是泣不成声,靠墙站着的老妇也瘫坐在地上,双臂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没有伤着老人家和两个孩子,那些人还算是有些良心!”听了老汉一家的遭遇,刘辩心内是一阵阵的抽抽,感叹着人性在卑劣到一定程度时,竟是能达到令人发指的境地,心内虽是为老汉一家不忿,嘴上却只说出了这么句不疼不痒的安慰。

“打杀人命,官府莫不是不管?”跪坐在刘辩身旁的邓展,终究是行走世间的侠客,听了老汉的叙述,一腔怒火就犹如泼洒了油料的火焰,蹭蹭的蹿上了脑门,他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的向那老汉问了一句。

“官府倒是派了几个兵丁前来。”提到官府,老汉再次无比凄苦的摇了摇头,对邓展说道:“那些杀人的闲人,他们要的只是粮食,可官府来的人,却是连着酒都给小老儿搬走了十数坛,抢酒之时,还打翻了几坛……”

提到打翻的那几坛酒,老汉脸上的肌肉快速的抽搐着,显然是极为心疼。

听说曾有几坛酒被打破,刘辩这才明白过来,为何他与邓展走在巷口,都能闻到巷内飘出的酒香。

“好一群祸害百姓的贼人!”听了老汉的话,邓展气鼓鼓的将碗中酒浆一口喝尽,把酒碗往地上一放,对那老汉说道:“待到某等将事办妥,某定替你杀了那群贼人,为你家讨个公道!”

“客人噤声!”邓展的话才说出口,老汉就好似很害pà

的样子,浑身哆嗦着,朝他直摆手,对他说道:“此话可不敢乱说。如今谁敢说官府半个不字,便会被拉去砍了脑袋!客人说要杀害兵丁,岂不是作死……”

“老丈莫怕,我家兄弟喝的多了!只当戏言便是!”刘辩喝了口酒,将酒碗放在地上,对那老汉说道:“不瞒老丈,在下乃是左冯翊来长安贩粮的商人,愿用粮食,换你家存酒,不知老丈可否舍得?”

“这……”刘辩提出用粮食换存酒,老汉愣了一下,从他脸上为难的神情,刘辩能看出他并不舍得将酒全部换成粮食。

“老头子!”老汉脸上虽是带着一片为难,可瘫坐在对面墙根的老妇人听说有粮食可换,一双已然有些混沌的眸子顿时一亮,赶忙向老汉喊了一声。

“换吧!”低头沉吟了片刻,老汉长长的叹了口气,对刘辩说道:“酒虽是好,可终究养不活我那双没了父母的孙儿……”

“晚些时候在下会让人将粮食先送来,至于酒……”看着一脸纠结的老汉,刘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在下过几日要用之时,再来向老丈索取。”

“客人信得过小老儿?”刘辩说出先送粮食过几天再取酒,老汉睁圆了眼睛,一脸迷茫的向他问道:“客人不怕小老儿带着酒跑了?”

“老丈乃是爱酒之人。”刘辩微微一笑,对老汉说道:“爱酒之人与酗酒之人不同。酗酒之人只晓得一味饮酒,并不分辨个高低,但凡有酒每喝必醉。喝醉之后,有些酒品的,尚可蒙头大睡;而那些没有酒品的,则会做出许多荒唐事来。爱酒之人,品的乃是酒香、酒色及至酒性,爱之如同珍惜爱人一般,如此懂得情义之人,又如何会做出那般事来?”

刘辩的一番话,把老汉给说的愣了一愣,过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先生所言不差,小老儿虽是爱酒,却不至做出那般无有信义之事!”

端起酒碗,将碗中残酒一饮而尽,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老汉说道:“不瞒老丈,在下往年曾欠朝中王司徒一桩人情。如今来到长安,一是为了贩些米粮,赚取些利市,二是要拜见王司徒,谢他当年恩情。可在下以往却并未来过长安,老丈可否告知,司徒府建于何处?”

“王司徒乃是朝中贵胄,何人不知。”刘辩的问题刚问出口,老汉就对他说道:“出了小巷,一直往前,走过两条街,左转便是司徒府。”

“多谢老丈!在下告辞!”从老汉口中问得王允府所在的方位,刘辩与邓展相互对视了一眼,站起身齐齐朝老汉拱了拱手,向老汉告了声退,转身朝门口走去。

“客人不喝酒了?”刘辩与邓展一人才喝了一碗,酒坛中还剩了大半酒浆,见二人要走,老汉赶忙喊了他们一声。

“烦劳老丈且为我二人封存,待到来日我二人带些佐口小菜,再饮不迟!“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老汉呼唤,刘辩回过头朝他抱拳一拱,丢下句话,转身往巷口走去。

心内虽是不舍那些没有喝完的酒,邓展却是晓得刘辩眼下尚有要紧事办,临行时朝地上的酒坛看了一眼,向老汉抱拳拱了拱,恋恋不舍的跟在刘辩身后,朝巷口走了。

与邓展并肩走出小巷,刘辩也不返回馆舍,沿着老汉所指的方向,一路赶往司徒府。

果然如同老汉所说,走过两条街,朝左侧的街道一拐,刘辩眼前出现了一座气势颇为宏伟的府宅。府宅的门头上挂着一块黑底白字的牌匾,匾上写着的,正是“司徒府”三个篆体大字。

第258章 舞娘貂蝉

司徒府大门两侧,立着两名身穿纯黑军衣的卫士。那两个卫士挽着高高的发髻,挺直胸膛,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目不斜视的望着街道对面,就犹如两尊摆放在大门口的石雕一般。

走在刘辩身旁的邓展,朝那两个卫士看了一眼,见刘辩正专注的望着司徒府门头上的牌匾,抬脚就要朝大门走。

邓展刚迈出一步,另一只脚还没来及抬起,刘辩就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朝他使了个眼色。

被刘辩拉着,离开了司徒府大门口,邓展满心疑惑的小声问道:“怎了?既到了门口,为何不去拜见?”

“长安城内,遍地都是董卓的眼线。”拉着邓展向前走了一段,刘辩小声对他说道:“我二人若是贸然拜见王允,定会传进董卓耳中。即便董卓不晓得我二人身份,也会派人前来查勘,平白的多了许多是非!”

经刘辩如此一说,邓展才恍然大悟,连忙点着头小声说道:“果真是某唐突了。”

“先绕着司徒府走上一圈。”抬头看了看司徒府的院墙,刘辩对邓展说道:“且查探好院墙以外地形,今晚你我二人夜探司徒府。”

邓展点了下头,与刘辩并肩沿着街道朝前走去,在走路时,二人的视线却会不时的瞟向一旁的司徒府院墙。

夕阳散尽最后一抹光辉,橘色的光芒渐渐在大地上消退,夜色随后而至笼罩了长安古城。白日里并不算喧嚣的城池,到了夜晚,更是一片死一般的宁静。

街道上,不时的会走过一两队夜间巡逻的西凉军。西凉军的脚板踏在青石路面上,发出阵阵“啪啪”的闷响,在夜晚宁静的街道上回响。

司徒府院墙外的黑暗处,两个黑影蛰伏在墙角下,眼看着一队巡逻的西凉军从侧面街道上经过,其中一条黑影向另一个黑影摆了下手。

摆手的黑影扎了个马步,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另一条黑影纵身蹿到他交叠的双手上,当那黑影的一只脚踏到那双手心的一瞬,扎马步的黑影猛然起身,手臂向上一掀。

跃起的黑影借着同伴手臂上掀的动作,如同一只大鸟般飞向院墙,纵身朝上蹿去,在上蹿的势头即将缓下来的那一刹,他的双手恰好扒住了司徒府院墙的顶端,手臂随即猛一用力,翻上了院墙。

上了院墙,他将一只手臂垂到墙下,另一个黑影先是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加速助跑,身子一纵朝上蹿出,一把抓住了他垂下的那只手,借着他上扯的力道,也翻上了墙头。

银色的月光铺洒在墙头上,映着俩人的脸庞,趴在墙头上的俩人,正是白天已经仔细勘察过周遭环境,决定晚上夜探司徒府的刘辩和邓展。

二人上了墙头,并没有立kè

跳进院墙,而是扒在墙头上,仔细的了观察了一番院内的环境,辨清了前往后院的路径,和前院卫士巡视的路线,才翻身跳了下去。

司徒乃是三公之一,府中自是不会缺少卫士,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发xiàn

行迹坏了大事。跳下墙头,刘辩与邓展相互点了下头,交换了一个眼神,猫着腰借助黑暗的掩护,趁卫士巡视的空当,飞快的朝着后院方向蹿去。

趁着府中卫士不注意,二人飞快的钻进后院院墙下的一片暗影之中。

司徒府占地,要比刘辩在渔阳住过的前将军府还要大上许多,整个后院房舍何止百间,亭台楼阁相接相连,极难辨清哪里是王允的住处。

原本刘辩还想过,若是内院亮着火烛的房间不多,他们便循着火烛寻找王允的书房,可进了后院他才发xiàn

,不少房间都亮着烛光,显然每间房内都还有人未睡。想要借着火烛寻找王允的念头,在进后院的这一刻,是被彻底打消了。

溜着后院墙根向内蹿出百余步,刘辩于邓展停在一片水塘旁的暗影中。

他们眼前的这片水塘,并不像安邑官府后院的水塘那样生满了荷叶,水面上几乎没有植物,月儿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中,就犹如一只无暇的玉盘一般,泛着皎洁的银光。

一个体态婀娜的女子坐在水塘边的石质台阶上,下巴倚着蜷起的膝盖,一双满含着幽怨的美眸眨也不眨的望着水塘中的月影。

躲在黑暗的角落,望着水塘边的女子,刘辩正感叹着那女子在月色中虽看不清面容,却也给人一种风情万种的婉约感,那女子却在这时幽幽的发出了一声轻柔的叹息。宁静的夜色中,那叹息清婉且幽怨,水塘中的月影也好似感受到了叹息的无奈,在一片浅浅的涟漪中晃荡着身影。

“贱人!”女子的叹息声刚落,刘辩看到从水塘后面的房舍中走出一个大约五旬左右的男子,那男子到了水塘边,抬手指着坐在塘边的女子,怒目瞪着她骂道:“向****从宫中逃出,本官念你可怜,方才收留你。不想你这贱人,竟是夜间于此怀春!快说!究竟是想到了哪个男人,才于此处叹息?”

“司徒恕罪!”被那男人斥骂了一番,女子赶忙转身跪伏在地上,以任何人听了,骨头都会酥上一半的柔美嗓音说道:“奴家连日见司徒叹息,晓得司徒心中有事,只恨生为女儿之身,无以为司徒解忧,因此叹息……”

蹲在黑暗的角落,听着不远处二人的对话,刘辩依稀觉着这场景好似在哪里见过。

大脑飞速的转了一圈,刘辩极力回想着在哪里见过这一幕。陡然间,他身子一怔,这不正是王允在将貂蝉献于吕布之前,与貂蝉的一番对话么?

刚想到这里,刘辩又听到了一声叹息,不过这次发出叹息的,并非貂蝉,而是那方才还暴怒不已的王允。

“你一舞娘,又如何晓得朝中大事!”王允仰起头,望向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月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使他的脸色看起来显得很是苍白。

仰头望着明月,王允的语气中透满了感伤,喟叹着对一旁的貂蝉说道:“本官整日所忧,乃是当今陛下。也难得你有此心,愿为本官分担,可你终究只是一女子,本官今日不责怪于你,你且下去吧。”

刘辩与邓展藏身的地方,是王允和貂蝉的侧方。原本貂蝉是侧面朝着刘辩,而王允出现后,她则调转了方向,背向刘辩藏身的所在跪于王允脚边。

从刘辩的角度望去,虽不能看清貂蝉的面容,却能在月色的掩映下看出她的身段很是窈窕。柔和的月光铺洒在貂蝉身上,细窄的腰身和饱满的臀儿在月色下越发是一片妖娆。

听得王允要她退下,貂蝉并没有起身,而是将身子深深伏下,轻声对王允说道:“司徒早年收留婢子,待婢子恩重如山。如今司徒心有忧愁,婢子虽是女儿之身,却愿为司徒排解忧愁!”

躲在暗影中,听着王允与貂蝉的对话,刘辩心知,董卓与吕布之间从亲到仇的转变,自今日起,便要开始了。

远远看着跪伏在地上的貂蝉,虽说貂蝉穿着裙幅很宽的罗裙,刘辩却还是能清楚的看到在月光照射下,她那两只圆翘的臀瓣儿勾勒出的完美弧线。

月光铺洒在貂蝉那没能被纱裙遮掩住曲线的臀瓣儿上,勾画出的弧线柔美而细腻,虽说是远远看过去,刘辩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唐姬等人没有的妩媚和诱惑。

“天生尤物,我见犹怜!”望着貂蝉,刘辩心底暗暗慨叹了一句:“面容尚未看得真切,便已是摄人心魄,如此佳人,那吕布能得了她,终是不妄英雄一场!”

听了貂蝉的一番话,王允低下头,伸手挑起貂蝉的下巴,仔细的端详着她的容貌,两只眸子中陡然放出异样的光彩,下意识的叹了声:“本官整日思寻该如何尽忠汉室,不想这天下竟是全在你一女子之手!”

王允说话时,刘辩朝身旁的邓展使了个眼色,二人借着黑暗,飞快的朝更靠近王允与貂蝉的地方蹿去。

“姑娘请起!”方才还对貂蝉横眉冷对的王允,突然想通了什么,双手搀着貂蝉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站在王允身前,貂蝉一脸迷茫的看着还有些掩饰不住兴奋的王允,轻柔的说道:“司徒但有驱使,奴婢去做便是。”

“姑娘对汉室有再造之恩,且受王允一拜!”扶貂蝉站起,王允双手交叠,高举过顶,跪在地上,深深伏下身子,给貂蝉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

立于王允身前,貂蝉何曾想到他会如此,在王允行此大礼之时,她吃了一惊,赶忙伸手扶起王允,神色中带着几分慌乱的说道:“司徒何故如此,真是折煞奴婢了!”

“王司徒,向来可好!”刚被貂蝉扶起,王允还没来及说话,躲在暗影中的刘辩与邓展就走了出来,刘辩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王允说道:“许久不见,在下可是想念的紧呐!”

黑暗处突然走出两个人,王允吃了一惊,正要喊叫,刘辩那张稚气早被刚毅取代的脸庞在月光的照射下渐渐清晰了起来,使得他张了张嘴,把即将出口的喊声又给咽了下去。

立于王允身旁的貂蝉,表现的倒是比王允更加坦然一些,刘辩与邓展走出,她即刻便侧步挡在王允身前,双臂张开,把王允护在身后,一双美丽的眸子中,虽说含满了恐惧,脸上却是一片决然,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你且下去歇息吧!”看清刘辩面容,王允愣了一愣,轻轻朝貂蝉的香肩上拍了拍,小声对她说道:“本官来客了。今晚之事切莫张扬!”

第259章 皆为好色之徒

“姑娘不必离去!”貂蝉应了一声,刚要离开,刘辩阻止道:“司徒所想之事,恐离了姑娘不成,何不让姑娘也听听司徒的谋算?”

看着站在面前的刘辩,王允点了点头,对貂蝉说道:“也罢,你也跟着来吧!”

貂蝉止住脚步,垂手低头立于一侧,王允则站到她身旁,向刘辩和邓展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二人说道:“二位请入内堂说话。”

貂蝉当年虽说是在皇宫中做貂蝉官,可那时刘辩尚幼。年幼的孩子,相貌是每年都会有所变化,而且此时站在她身前的刘辩,并非当年那个怯怯懦懦的懵懂孩童,而是个面容刚毅,仅仅只是往那一站,就会使人有种浑身不自觉发寒感觉的英武少年,她自是不会把刘辩和逃出皇宫的弘农王联系到一处。

随着王允进了后堂,貂蝉刚把房门关上,王允就转过身,双手抱拳,朝着刘辩深深一躬说道:“臣下参见殿下!多日不见殿下,殿下是越发英武了!”

王允称呼刘辩为“殿下”,刚关上房门才转过身的貂蝉愣了一愣,一双美眸眨也不眨的盯着刘辩,看着刘辩那张英俊的脸蛋,竟是没反应过来要给他行礼。

“殿下在此,貂蝉还不见礼?”见貂蝉愣在那里,王允压低了声音,提醒了一句。

经王允这一提醒,貂蝉才回过神来,赶忙跪倒在地上,伏着身子以极其甜美的嗓音说道:“婢子貂蝉,见过殿下!当年婢子也曾在宫中服侍,未能认出殿下,当真罪该万死!”

“姑娘快起!”貂蝉刚跪下,刘辩就赶忙上前将她搀扶了起来,对她说道:“大汉社稷,全在姑娘手中,姑娘如此,本王情何以堪!”

扶起貂蝉,刘辩与她相向而立,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

若说唐姬等女子是极美的绝品,这貂蝉简直就如同天界下凡的仙女一般。

大红罗裙领口开的很低,饱满的胸脯如同两只刚出笼的白面馒头,散发着热力与诱人的芬芳。

屋内白烛上的火苗轻轻蹿动着,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的脸颊泛着薄薄的桃花般的浅红,弯弯的柳叶眉儿下,是一双清澈的如同寒潭碧水般的眸子。随着眼睛的眨动,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使得她那双好似会说话般的美目越发撩人心魄。

被刘辩托起的双臂稍稍上仰,罗裙的薄纱撩到小臂以上。露出的那一小段手臂,就犹如嫩藕般鲜灵。胜雪的肌肤,轻薄的几乎是吹弹可破。

一头乌墨般的黑发高高挽起,挽成的正是昭示富贵与显赫的流云髻。发髻上并没有珠光宝气的装饰,只是简简单单的插着一支碧玉的发钗。简单而又婉约,越发的给她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妖媚。

如同樱桃般的艳红唇儿,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晕,更是使那美艳的红唇,多了几分青春的诱惑。

双手扶着貂蝉的手臂,向来自诩颇有定力的刘辩,一时也是看得痴了。

美艳的女子,刘辩也是见过不少,可他却从来没见过像貂蝉这样的天生尤物。看着貂蝉,他心内不由的感叹造物的神奇,天下间女子无数,却从未有一个被造物雕琢的如此无暇。

刘辩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痴迷,一旁的王允见状,轻轻的唤了他一声:“殿下……”

王允在身后轻轻一唤,心神几乎都被貂蝉摄了去的刘辩身躯微微一震,赶忙松开扶着她那对藕臂的双手,抱拳躬身向貂蝉行了一礼问道:“敢问姑娘芳龄几何?”

“婢子正值二八!”貂蝉双手交叠在身前,给刘辩回了一礼,柔声答了一句。

她的嗓音甜美,配上那如同出水芙蓉般清新脱俗的容貌,更是会让见了她容颜的男人难以自抑。

“姑娘比本王小上一岁。”刘辩微微一笑,扭过头看着王允对他说道:“司徒既收留貂蝉姑娘数年,平日岂不是如同父亲般照料?司徒当认貂蝉姑娘为义女,本王今日也有心与姑娘结为兄妹,不知司徒意下如何?”

方才在水塘边,王允早做好了盘算,要以貂蝉挑拨吕布与董卓之间的关系,从而诛杀董卓。

见刘辩看着貂蝉时一脸痴迷的模样,王允心内正自惧怕发生变故,刘辩却说出要他认貂蝉为义女,而刘辩自己则与貂蝉结为兄妹的话来,王允心内顿时一宽,赶忙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吩咐,臣下定当遵从!”

身为王允府上婢女,貂蝉以往只是个舞娘,虽说穿着锦绣,却从未被人高看过,有时府中一些地位显赫的仆役,甚至还能对她呼来喝去。如今王允要收她为义女,而身为弘农王的刘辩,也是要与她结为兄妹,对她来说,就犹如一只受惯了欺凌的燕雀陡然飞上枝头化身凤凰一般,她如何还会不肯。

王允命家仆备办了香烛,摆上供奉天地的桌案。先是刘辩与貂蝉认作了兄妹,随后王允也纳了貂蝉为女儿。一应程序完成,刘辩才对貂蝉说道:“妹妹且回卧房歇息,为兄与司徒尚有要事相商。”

刘辩与王允要商议的是关乎朝堂的大事,心知她不过是这盘棋中一颗棋子的貂蝉原本就不愿太多听闻,施施然的向二人行了一礼,退出了房间。

一直在旁边观看着刘辩等人的邓展,等到貂蝉离去,也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某去屋外守着!”

向邓展点了下头,等到邓展也走出房间,刘辩才双手抱拳,深深向王允行了一礼说道:“大汉社稷,全要仰仗司徒!”

“殿下!”刘辩突然行此大礼,王允吃了一惊,赶忙上前托住他的手臂,对他说道:“董卓乱政,人人得而诛之,只是殿下来到长安,恐……”

“司徒担忧,无非两者!”不等王允把话说完,刘辩就竖起两根手指,对他说道:“一是担忧本王安危,长安城内,如今遍布董卓眼线,稍有不慎,本王便会被董卓擒去,那董卓已是无惧当众诛杀本王,身首异处怕是本王唯一的结局。二者,司徒担忧一旦除去董卓,天下未稳,本王便要夺回皇位,重做这大汉皇帝,以致旧患方除,新祸又至!”

刘辩说出这两条,王允愣了一愣,随即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事事通明,臣下心服。”

“司徒尽管放心!”扶起王允,刘辩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对他说道:“当今天下,群雄纷起,许多外臣以陛下乃是董卓私立为名,不尊朝廷管制,私拥重兵,着实是天下大乱的征兆。本王身为汉室血脉,如何不通晓这等情理?待到除去董卓,本王定会向天下昭示,这大汉朝堂,只有一个皇帝,而本王只做弘农王便是!”

正如刘辩所说,王允最担心的便是刘辩与刘协争夺皇位,致使董卓死后,天下陷入更大的混乱之中。说这番话时,刘辩神色中没有半点迟疑,语气也很是坚定,王允心内这才感到宽慰了一些。

“本王进城,正是要找司徒商议诛杀董卓之策。”拉着王允,在屋内的两张草席上坐了,刘辩才小声对他说道:“本王已然联合曹孟德、袁本初二人,三路出兵进逼长安。届时董卓必定下令西凉军出兵迎战,长安城内空虚,正可行事。”

“殿下大军围城,董卓若是派吕布前去……”本打算用貂蝉挑拨吕布与董卓关系的王允,在听说刘辩三路大军进逼长安之后,脸上现出了一抹迟疑。

“不会!”刘辩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对王允说道:“吕布乃是当世之勇将,勇武天下无双!当日各路人马围攻洛阳,董卓早有迁都之心,因此才命吕布前往虎牢关镇守。长安东临渭水,往西已是撤无可撤,董卓只能死守。守卫长安之将领,除吕布,恐再无旁人可想。”

“殿下所言甚是!”刘辩做了一番分析,王允点了点头说道:“自殿下离开洛阳,臣下每日便留意董卓与吕布。二人皆是好色成性,美色当前定然难以抗拒。臣下明日便去见那吕布,邀他前来家中赴宴,趁机让貂蝉与他相见。”

“貂蝉如今乃是司徒义女,更是本王义妹!”王允的话音刚落,刘辩就对他说道:“本王私下曾命人了解过那吕布,他如今已是有了妻室。二人相见,司徒可将貂蝉许配于吕布为平妻,切不可要她为妾。待到诛杀董卓,本王将会上书陛下,册封貂蝉公主!”

“臣下了然!”王允点了点头,随后抬眼看着刘辩,对他说道:“城内西凉军管制颇严,殿下可于臣下府中暂住。待到诛杀董卓,殿下大军进入长安勤王,再做计较不迟。”

“司徒所言甚是!只是本王不会要大军进城!”刘辩摇了摇头,对王允说道:“诛杀董卓一旦事成,司徒须协助殿下整饬吏治,将董卓余党尽数拔除!本王若是进城,曹孟德、袁本初二人定然也会随同入城。届时几方势力汇聚长安,本王倒是无虞,陛下却是难得自保!本王所想,不过是在城外屯驻大军,节制袁本初与曹孟德二人,城内便交于司徒了!”

刘辩说出不会让大军进城,王允心内又是一宽,赶忙抱拳应了。

目光果决的向王允点了下头,刘辩随后朝门口喊了声:“邓先生,请入内说话。”

手按剑柄立于门口的邓展,听到刘辩唤他,赶忙拉开房门进了屋内,将门重新关好,他双手抱拳向刘辩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事出紧急,先生明日一早须回馆舍一趟。”抬头看着站在门边的邓展,刘辩对他说道:“命人给酿酒老者送去粮食,并将老者家中美酒尽数搬到司徒府,本王明日要用。”

“诺!”邓展应了一声,随后站在门口再没说话。

刘辩则扭过头对一旁跪坐着的王允说道:“王司徒府上想来不缺美酒,可本王今日却是遇见了一户藏有陈年杜康的人家,已答yīng

用粮食与他换取美酒。明日招待吕布,司徒可以杜康劝酒。”

“杜康美酒,府中也是存得一些。”王允点了点头,应道:“既是殿下推崇,想来是极好的,臣下明日便去邀请吕布前来赴宴。”

第260章 嫦娥也羞了

月影朦胧,夜空中不时的会飘过一两片乌墨般的黑云,暖暖的风儿从池塘上掠过,带着阵阵潮湿的气息,吹在池塘边的貂蝉身上。

坐在池塘边上,貂蝉弯下腰撩起一捧清水,朝着塘心泼去。当她弯腰时,她的身段呈现出柔美的线条,整个人儿都散发着但凡男人都难以抗拒的诱惑。

随着貂蝉那白嫩的手掌高高抛起,掬起的水散落成一颗颗晶莹的珠子,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昏蒙的光晕,落在宁静的池塘中,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轻响,漾起了一片片浅浅的涟漪。

望着水塘中的圈圈涟漪,貂蝉轻轻叹了一声,清澈的眸子中,竟也现出了一丝混沌。

“妹子!”正望着涟漪发呆,貂蝉的身后传来了刘辩轻柔的声音。

听到刘辩唤她,貂蝉赶忙站起身,朝刘辩施了一礼,柔声说道:“婢子不知殿下来到,未及迎迓……”

“称呼错了!”貂蝉话还没说完,刘辩就微微一笑,朝她摆了摆手,走到水塘边,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宁静水面上那轮明月的倒影,轻声对她说道:“你我已是兄妹,自今日起,你只须称我哥哥便是。”

“哥哥……”刘辩毕竟身份尊贵,貂蝉轻启朱唇,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丝怯意。

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朝貂蝉点了下头,刘辩再次把脸转向水塘,向貂蝉问道:“妹子可喜欢这如水般的夜色?”

刘辩如此一问,貂蝉愣了下,微微躬了躬身,轻柔的应道:“月色皎洁,这人世间恐怕也只有月光才是干净的……”

“你吃过不少苦?”貂蝉说出这么一句带着些许幽怨的话,刘辩扭过头看着她,向她问道:“当日你是如何逃离皇宫,为王司徒收留的?”

“小妹生于洛阳,因生得有几分姿色,被选入皇宫。可当年奴家年岁尚幼,且不可侍奉陛下枕席,因此才暂充作宫中貂蝉官……”站在刘辩身旁,貂蝉低垂着眼帘,就犹如月宫中的仙子一般清新脱俗,她望着水塘中月儿的倒影,柔柔的说道:“先帝崩殂,十常侍趁机为乱,许多宫女因平日与宦党相交甚近而遭戕害。大将军被杀之日,小妹晓得宫中将有场血雨腥风,因此连夜逃出,却不知该前往何处,恰巧遇见了王司徒……”

“苦了你!”双手背在身后,刘辩仰起头,望着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对貂蝉说道:“如今为了汉室社稷,尚须你再受些寻常人难以承shòu的苦楚,虽说一切都会过去,可我这做哥哥的却是对不住你,大汉宗室也是对不住你!”

“哥哥乃是汉室血脉,尚不弃小妹出身贫贱,愿与小妹结为兄妹!”貂蝉那如同芙蓉满娇美的脸蛋上,漾起一片甜甜的笑容,轻声对刘辩说道:“纵使小妹过几日便死了,此生也已是无憾!”

“没有天生的富贵,也没有天生的贫贱!”刘辩扭过头,看着身旁的貂蝉,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的对她说道:“本王当年逃离洛阳,经lì

了许多事情,晓得天下间百姓过着怎样凄凉的生计。妹妹离开皇宫,流落于官宦之家,尚属好命。若当初流落民间,恐怕这世上早已是多了一缕香魂!这一切若是追根溯源,皆是汉室无能,君主昏庸……”

“哥哥……”刘辩说出这番话,貂蝉吃了一惊,一双清澈的眸子睁的溜圆,望着刘辩,轻声说道:“先皇所为,天下人皆可论得,只是哥哥……”

“只是我不能说!”刘辩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对貂蝉说道:“因我是他们的子孙!可子孙也有评价先辈的权利,想我祖父与父皇,荒淫无度,如此祸害大汉社稷,到了九泉之下,真不晓得他们如何向高祖和光武等先祖交代!”

“高祖立汉,至今已是历经四百余年,共计二十六帝!”刘辩的话,貂蝉并不敢接,只是立于一旁低头肃立,他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两下,继xù

说道:“汉初少帝,因不满吕后而被诛杀,死后入不得庙堂,除去他,王莽之乱以前,共计十二帝。而本王恐怕也是要被驱逐于庙堂之外,自光武到如今,除却本王,也恰是十二帝。大汉气数,当真要在此终结了么?本王死后,入不得庙堂,是该责怪本王无能,还是该算在留下了难以收拾局面的父皇头上?”

“大汉国祚绵长,且有殿下及司徒护持……”刘辩说的这番话,无疑是特别敏感的,貂蝉不知如何去接,只得微微躬着身子,诚惶诚恐的应道:“汉室定会再度兴盛!”

“尽人事知天命吧!”刘辩缓缓的摇了摇头,随后转过身双手扶着貂蝉的手臂,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那美艳绝伦的脸庞,对她说道:“为兄从未想到,竟有一日会卑贱到为了天下,而将一柔弱女子推进火坑,而且这女子还是我的妹子……”

“哥哥切莫如此说!”刘辩话还没有说完,貂蝉赶忙伸出一只手指挡在他的嘴唇上,可旋即她好似明白过来,虽说她已与刘辩结为兄妹,可如此举动仍旧是僭越了礼数,连忙收回手指,低下头轻声对刘辩说道:“小妹愿为哥哥,愿为父亲,也愿为大汉社稷,跳这一回火坑……”

“小妹!”刘辩伸手扶住貂蝉的香肩,将脸朝她凑近了一些,对她说道:“小妹看着为兄的眼睛。”

美眸眨也不眨的盯着刘辩的眼睛,貂蝉尚不晓得要看些什么,刘辩就接着对她说道:“当着明月,为兄在此立誓,自今日起,任何人也不能伤害小妹。若是有人意图伤害小妹,为兄定灭他九族!”

对貂蝉的了解,刘辩也只是限于当年看过的演义。自吕布白门楼被曹操斩杀之后,貂蝉就再没见过记载。对貂蝉立出这样的誓言,刘辩并非是借助他对将来一些大事的粗浅了解而讨好貂蝉,他是发自真心的想要保护眼前这国色天香,却一生只能沦为男人棋盘上棋子的薄命女子。

红颜祸水,在刘辩看来,不过是一句男人不负责任,将失败归罪于女人的屁话而已。

从古至今,无数位高权重的男人拜倒在女子的裙下,为了在那温暖的深坑中寻得片刻欢愉,不惜做出许多常人难以理解的怪事,也要博得美人欢心。失败后,却总会归罪于美女对他们施加的诱惑。

殊不知,女人在权势的游戏中,扮演的角色,不过是玩物而已。她们要的,只是一场虚荣,可最终得到的,却是背负着千古的骂名。

刘辩身旁的貂蝉,在他所熟知的故事中,扮演的正是这样的角色。无数人都把貂蝉当成是祸害了董卓的罪魁祸首,却从未想过,董卓与吕布但凡有一个胯下那累垂的物事,仅仅只是以容貌和柔情取悦男人的貂蝉,又能做些什么?

看着刘辩那双满含着真挚的眸子,听了他的一番充满关切绝无半点虚伪的话语,从未被人如此关心过的貂蝉,眼窝中噙着泪光,哽咽着重重的点了下头。

手扶着貂蝉的香肩,刘辩与她头抵着头,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钻进了刘辩的鼻子,可闻到这股芬芳,他却没有产生半点刚见到貂蝉时的旖旎想法。站在他身前的女子,对他来说,已不再只是个容貌绝伦的舞娘,更不再只是他这场棋局中一颗简单的棋子,而是为大汉社稷献出一切的女中豪杰,是他虽没有血缘却有着亲情的妹妹。

二人头抵着头,站在水塘边,如水的月色铺洒在他们的身上,在他们的身上镀起了一层薄薄的银光。

离水塘不远的房舍外,王允与邓展一前一后立于门口,望着水塘边的刘辩和貂蝉,过了许久,王允才面带忧色的轻叹道:“若是殿下也无法摆脱美色所诱,此番恐怕会是功败垂成!”

“司徒太过小看殿下!”王允的话音刚落,邓展就微微一笑,小声对他说道:“殿下为人仁义,美色之前,虽是也如同寻常男人一般,难免会有所欣赏,却绝不会分不起轻重……”

“本官晓得!”自觉失言的王允点了点头,视线却还停留在水塘边的两个人影那里,随声附和了邓展一句。

“殿下恐怕是对貂蝉姑娘动了真情!”像王允一样,望着水塘边的刘辩,邓展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对王允说道:“司徒若是只将貂蝉姑娘当做棋子,可是要当心殿下雷霆之怒!”

“本官晓得!”不知王允有没有听明白邓展所说的话,他只是又附和了一句,嘴唇动了动,好似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与貂蝉头抵着头站了一会,刘辩伸手搂住貂蝉的双肩,抬起手臂指着圆圆的月亮,对貂蝉说道:“妹子,你可晓得,你今日于水塘边望着月儿,月宫中的嫦娥恐是也会羞惭的躲将起来。”

“哥哥取笑妹子!”身为舞娘,貂蝉自是能感受的到,刘辩虽是拥着她的香肩,可心内却并没有半点贪婪的欲望,而只是简单的如同兄妹没有忌讳一般,她将脑袋依偎在刘辩的肩头,柔声说道:“妹子孤苦久了,从未想过还会有个兄长,如此关爱妹子……”

“你瞧!”正说话间,一片乌云从天边飘来,恰好挡住了那轮皎洁的明月,刘辩满脸笑意的指着那片乌云,对貂蝉说道:“嫦娥果然是自惭形秽,羞的用乌云将月儿藏了起来。”

“哥哥……”曾经无数次被人夸赞美艳,早已是对这种夸赞无感了的貂蝉,在刘辩说出月中嫦娥也因见了她而羞愧的用乌云将月儿挡住时,脸颊羞臊的通红,望了刘辩一眼,轻轻唤了他一声,又将脑袋依偎在了他的手臂上。

第261章 貂蝉戏吕布

司徒府后堂与前厅间的小门上,垂挂着一条洁白的珠帘,珠帘上的每颗珠子,都是上好的珍珠。晶莹剔透的珍珠,在从窗口透进的阳光照射下,折射着耀眼的光泽,更是昭显了几分贵气。

刘辩双手背在身后,立于珠帘后,凝望着前厅内正与王允并排而坐的年轻将军。

那将军约莫二十六七岁年纪,生的是虎背熊腰,虽说眼下城中无有战事,他的身上还是穿着厚重的鳞片甲,端起的酒樽凑在嘴唇上,却并没有去饮杯中的美酒,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只是一味的凝望着厅内翩翩起舞的几个舞娘。

对这年轻将军,刘辩已是再熟悉不过。此人正是吕布,在刘辩过往的经lì

中,真zhèng

曾有过性命之忧的,也只是与吕布遭逢的几次经lì

。对吕布,刘辩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他勇武过人,天下间难逢敌手;恨的是他鼠目寸光,为了些许利益,便会出卖良知,甘愿追随董卓,为虎作伥。

貂蝉立于刘辩身后,她手中捧着一顶金灿灿的发冠,低垂着头,一双美目竟是连看也不敢去看前厅内的吕布。

“妹子,这吕布也算得是个英雄……”扭头看着身后的貂蝉,刘辩轻声安慰道:“只要他真心待妹子好,妹子也是寻了个终身的依托……”

低垂着脑袋,貂蝉并没有抬头,她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像是在告sù

刘辩,她已晓得了该怎样去做。

“这歌舞,吕将军可看得入眼?”前厅内传来了王允略带着几分谄媚的声音:“下官有一女儿,久闻将军英雄,心内很是景仰,早先曾为将军做得一发冠,奈何将军乃是相国身前红人,素日繁忙,无有机会奉上。今日将军恰好于此,可否要小女前来为将军斟上几盏水酒?”

“司徒太谦!”双眼正直勾勾的看着跳舞的舞娘,听得王允一番话,吕布摆了摆手,大咧咧的对王允说道:“司徒家中小姐,乃是万金之躯,怎是某这般粗人想见便见得的!既是小姐有所馈赠,末将怎敢不受?司徒尽可请小姐前来相见!”

朝吕布微微欠了欠身,王允脸上保持着略显谄媚的笑容,抬起双手,轻轻拍了两下巴掌。

听得两声巴掌响,立于刘辩身后的貂蝉身子微微一颤,抬起头,很是幽怨的看了刘辩一眼。

貂蝉的眼神中,流露着无尽的凄苦和不甘。看到她那双满是幽怨的眸子,刘辩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

可事已临头,他也无法挽回貂蝉与吕布相见的局面,只能朝貂蝉缓缓的点了下头,投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轻挪莲步,走到珠帘前,貂蝉又回头看了刘辩一眼。当她重新扭回头时,眸子中的凄苦已然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背对着刘辩,使得刘辩没有看到她的笑容,否则刘辩一定能从她的笑容中,看出无尽的哀怨。

掀开珠帘,貂蝉聘聘婷婷的走进前厅。正与王允说着话的吕布听到有人掀动珠帘的声音,很是不经意的朝小门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吕布的视线就再没能从貂蝉的身上挪开。

貂蝉穿着的是一身大红的罗裙,罗裙的领口,就犹如初见刘辩时那般开得很低。半截雪白挺翘的小丘若隐若现,要比完全袒露还多出了几许朦胧的诱惑。

纤纤柳腰上,系着一条大红的丝带。紧紧勒着的丝带,将她那原本就仅可一握的纤腰,勒的越发纤细。

飘飘然如同仙子般从后堂走出,貂蝉在吕布的眼中,就好似一朵正盛开着的菡萏一般娇艳。

轻移莲步,走到吕布身前,貂蝉跪坐在吕布面前的矮桌对面,双手捧着金灿灿的发冠,递到了吕布眼前,轻启朱唇,柔柔的对吕布说道:“奴家久闻将军大名,做了这顶发冠,还望将军笑纳!”

看到貂蝉的绝代容颜,吕布只觉着魂儿早已飞了一半,方才那几个还算得上有几分姿色的舞娘,若是此刻还在他眼前轻舞,恐怕他也会觉得那曼妙的舞姿不再如同刚才那般优美。

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貂蝉,吕布只觉着再美好的珠玉,在眼前这如同天工雕琢的人儿面前,也变得再没了光华。当貂蝉递上发冠时,吕布赶忙欠起身,双手接过发冠,右手的小拇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触碰了一下貂蝉那白嫩的手背。

吕布的小指触碰在貂蝉的手,貂蝉如同触电一般赶忙将手收回,低着头,俏脸早已是羞红一片。

面颊红润,更是给天仙般的貂蝉增添了几分美艳。

双手捧着发冠,凝望着跪坐在矮桌对面的貂蝉,吕布舔了舔嘴唇,长身坐起伸出一只手,好似想要搀扶貂蝉起身一般。

低垂着头,满面娇羞的貂蝉轻启朱唇,柔声对吕布说道:“奴家为将军戴上。”

听得貂蝉要为他戴上发冠,吕布赶忙将身体前倾,毫无防范的把脑袋伸向了貂蝉,一双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凝望着他眼前的貂蝉,几乎快要馋的流下了馋涎。

一旁的王允眼见吕布露出这般丑态,脸上漾满了笑意,伸手捋着胡子,并不阻挠吕布凝视貂蝉,只是在一旁笑而不语。

伸出纤纤玉手,帮着吕布将头上的发冠解下,轻轻放在一旁,貂蝉把她赠予吕布的那只发冠罩在吕布的发髻上,尔后帮他插上了发销,又低下头跪坐在吕布的矮桌对面。

“小姐……”当貂蝉为吕布更换发冠时,吕布只觉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直朝鼻孔里钻,貂蝉帮他戴好发冠收回双手,跪坐于对面,他有些失态的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想要将貂蝉搀起。

当他伸出双手时,陡然想到眼下是在王允府上,而面前跪坐的可人儿,则是王允的女儿,如此失态着实于礼数不符。

想到这一层,吕布有些尴尬的将手收回了一些,却并未完全收回,扭头朝王允看了一眼。

“下官欲将小女许于将军为妻,不知将军……”见吕布扭头看他,王允一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只把话说了一半,就再没接着说下去。

吕布早先已然娶妻,可见到貂蝉如此倾城国色,哪里还能想到这一层,赶忙从桌后走出,跪拜在王允的桌案前,双手抱拳深深一躬,高声对王允说道:“丈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见吕布跪拜在地上,王允赶忙起身,从桌后走出,将他搀起,对他说道:“将军勇武过人,且是相国义子,下官将小女嫁于将军,小女也是寻对了人家。”

搀着吕布站了起来,王允扭头对貂蝉说道:“女儿,为父年岁大了,有些不胜酒力,你且陪着吕将军吃酒,为父去后堂歇息片刻。”

“诺!”跪坐在地上,貂蝉轻轻的应了一声。

貂蝉的嗓音柔美清婉,仅仅只是一个“诺”字,已是让吕布魂飘天外,几乎寻不着了南北。

见了貂蝉,正愁王允在厅内,无法向她倾诉爱慕的吕布,听闻王允要去后堂歇息,心内是一万个愿意,赶忙躬身抱拳对王允说道:“小婿恭送丈人!”

向吕布告了声退,留下貂蝉在前厅陪着吕布,王允快步走进后堂。刚进后堂,他就看到刘辩与邓展正站在珠帘后的角落中,望着前厅内的貂蝉和吕布。

“殿下!”进了后堂,王允双手抱拳,深深朝刘辩一躬,小声说道:“那吕布已然看中了貂蝉……”

“看那吕布倒真个是对妹子一见倾心!”看着前厅内正拉着貂蝉坐在一处虽说一脸惊艳,却并没有做出轻薄之事的吕布,刘辩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的轻声说道:“若是他二人就此在一处,倒也是桩美事。”

“明日臣下便去请董卓前来。”立于刘辩身前,王允悄声说道:“想来用不许久,董卓定会身首异处!”

刘辩点了点头,看着前厅正逢迎着吕布的貂蝉,他的心内竟隐隐的泛起了一丝疼痛。

这阵疼痛并非意味着他对貂蝉产生了某种特别的情感,他心内疼痛,只是因亲自参与了一场以柔弱女子为棋子的阴谋。在这场阴谋之中,恐怕真zhèng

受伤最深的,便是即将夹在吕布与董卓之间的貂蝉。

前厅传来吕布倾诉衷情的轻语和貂蝉应和时发出的轻柔“嗯”声,听着这些声音,刘辩缓缓闭上眼睛,待到重新睁开眼睛时,他对王允说道:“此事便交于司徒处置,本王先行告退!”

双手抱拳,躬身目送着刘辩与邓展从后堂的小门走出,王允站直了身子,走到珠帘旁,朝外面看了一眼。

正在前厅内的吕布长跪起身,双手捧着貂蝉的玉手,一双眸子中早已没了先前急色的神采,有的只是浓浓的眷恋,而貂蝉则是满面羞红的将头侧向一旁,并不与吕布双目相接。

领着邓展,从司徒府后堂的小门走出,刘辩穿过一条栽满了树木的小路,行进时,他的脸色青灰,表情也很是难看。

“殿下!”跟在刘辩身后的邓展见他面色不好,轻声说道:“殿下莫不是也看上了貂蝉姑娘?”

“扯!”邓展的话音刚落,刘辩就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回头指着司徒府内堂,对邓展说道:“貂蝉乃是本王认下的妹子,兄妹之间如何会有如此不堪之事?那吕布也算得是个人杰,本王心痛的,并非将貂蝉推到他的面前,而是心痛貂蝉还有一些日子要去侍奉董卓老贼!”

第262章 有没有别的办法

晚风徐徐吹拂着水塘边的垂杨柳,一条条柳绦随风轻摇,就犹如被淘气孩童扯着的秋千一般,来回荡漾着,在月光的照射下,一根根细长的柳绦上,也镀起了薄薄的银光。

双手抱在胸前,背靠柳树站着,刘辩的视线却停留在水塘边坐着的貂蝉身上。

月儿如同头天晚上一般皎洁,夜空中不时的会飘过几朵如同被墨染过似的云片,将月亮遮住,可很快它们就会又被风儿吹开,皎洁的明月依旧会从云层后面露出脸儿。

水塘边的貂蝉并不晓得刘辩站在柳树下正望着她,她双膝屈起,两只手肘撑在膝盖上,仰头望着明晃晃的月亮,一副沉思的模样,不晓得在寻思着些什么。

站在柳树下,看了貂蝉许久,从貂蝉凝望月儿的举动中,刘辩看出她此刻心内一定是有着难以言说的凄苦,有心想要开解她两句,抬脚向水塘边走了过去。

太过专注想着事情的貂蝉,并没有听到刘辩走路时发出的脚步声,她只是仰着头,脸上漾着一抹略带些凄苦的笑意,凝望着夜空中那轮圆圆的月亮,两行清泪正顺着脸颊滑落,泪珠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着淡淡的光晕,就犹如她粉嫩脸颊上挂着两颗珍珠一般。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走到貂蝉身后,刘辩负起双手,仰头望着那轮明月,悠悠的说道:“小妹坐于这水塘边,凝望明月许久,并无其他动作,只是痴痴的发笑,可是心中有了挂碍?”

正仰头凝望着明月,陡然听得身后有人说话,貂蝉吃了一惊,赶忙抬手擦了擦泪痕,站了起来,可她离水面太近,岸边的青石上又生着些许青苔,站起时她脚下一滑,仰身就朝水面倒了下去。

刘辩见状,赶忙上前一步,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搂住。

纤腰被刘辩搂住,与刘辩四目相对,貂蝉俏脸一红,忙乱的从他怀中挣脱,站稳后朝刘辩福了一福轻声说道:“夜已深沉,哥哥如何不睡?”

“妹子深夜思念情郎,尚未安睡,我这做哥哥的,又如何睡的安稳?”刘辩将双手重新负于身后,朝貂蝉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吕将军器宇轩昂,且又身负上乘武艺,当今世上恐无dí

手,妹子与此人一见钟情,也是在所难免……”

“哥哥……”刘辩一番话,恰好说到了貂蝉的心窝儿里,她羞红着脸颊,低垂下头,娇羞无限的唤了刘辩一声。

晓得王允与刘辩是想要她从中挑唆吕布和董卓,貂蝉心内起先还是有着几多凄苦,对吕布也怀着几分惧怕。可真的见了吕布,吕布对她的绵绵情意和那轩昂的英雄气度,很快便将貂蝉怀春的心扉儿打开。少女怀春的芳心一旦打开,惧怕也旋即转变成了仰慕。

仅仅只是一面,吕布就已是给貂蝉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坐在水塘边,她甚至想过,与吕布相识就是上天给她这薄命女子最为厚重的馈赠。

看着满面娇羞的貂蝉,刘辩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对貂蝉说道:“哥哥不想要你受伤,可这世间却有许多事并非哥哥一力能够承担……哥哥的肩膀太窄,不能为妹子扛起整片天空,却是要眼睁睁的将妹子推进火坑……”

“哥哥无须再说!”刘辩说出这样一番话,貂蝉明白他并非出于虚伪,想到她明日还要逢迎董卓,貂蝉那俏美的容颜瞬间黯淡了许多,带着些许娇羞的神情也被一片无尽的落寞取代,幽幽的对刘辩说道:“妹子晓得哥哥心意,只是董贼不除,天下难安。妹子这一身清白,与万民百姓相比,与大汉社稷相比,又算的了甚么?”

貂蝉这句无奈中又透着不甘的话,听在刘辩耳中,顿时使他心如刀绞。他真想一把将貂蝉搂进怀中,告sù

她将来一定要让她和吕布走到一起,而不用去侍奉那行将就木的董卓。

可眼下箭在弦上,除了让貂蝉继xù

依照计划行事,他根本没有其他能够扭转事态的办法。若是为了保住貂蝉的清白,而贸然前去行刺董卓,恐怕最终只能落个事败身死。

低头站在刘辩身前,貂蝉幽幽的叹了一声,对刘辩说道:“明日妹子恐是要随那董卓走了,哥哥可否为妹子做一件事?”

“何事?”看着面带凄苦的貂蝉,刘辩轻声对她说道:“但凡妹子所托,哥哥定然会想尽办法,帮妹子促成。”

貂蝉低下头抿着嘴唇,过了好一会,才伸手到怀中掏出了一只珠串,递给了刘辩,对他说道:“这只珠串是当年妹子在宫中做那貂蝉官时先皇赏赐,妹子始终留于身边,今日便交于哥哥,赠予吕将军,至少它是在妹子尚且清白时最后触碰过的……”

双手接过那只珠串,刘辩先是朝捧在手心中的珠串看了一眼,随后抬起头看向貂蝉,很是心痛的唤了声:“妹子……”

貂蝉并未答话,她转过身,抬起一只手臂遮在脸上,眼泪早已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眼窝中滚落,抹在了那莲藕般白嫩的手臂上。

手中捧着珠串,看着貂蝉的背影,刘辩心内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各种滋味尽在心头。他喉结滚动了两下,想要说话,喉咙里却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竟是连半个字也没能说出。

面朝貂蝉的俏背,却半句开解的话也无法说出,刘辩双手抱拳,朝貂蝉深深一躬,转身大踏步向着王允的书房走去。

王允书房内,还亮着昏蒙蒙的烛光,显见他还在为明日宴请董卓做着筹备,此刻并未睡下。

走到书房门外,刘辩抬手轻轻叩了叩房门。屋内先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待到收拾东西的声音止住,里面传来了王允的喊声:“进来!”

听到王允说话,刘辩拉开房门,抬脚走进屋内。

跪坐在矮桌后的王允,见走进屋内的是刘辩,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臣下不知是殿下来到,有失迎迓……”

“司徒莫要说这许多!”刘辩朝王允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本王前来,乃是有一事与司徒相商……”

“殿下可是为貂蝉而来?”刘辩刚说有事相商,王允赶忙说道:“貂蝉若不赠予董卓,恐难引得吕布与董卓反目……”

“除此之外,再无他法?”歪头看着王允,刘辩眉头微微拧起,对他说道:“若是要那吕布与貂蝉在司徒府中相会,过些日子,待到吕布与貂蝉如胶似漆,难以割舍,再……”

“恐会传进董卓耳中。”刘辩的话尚未说完,王允就摇了摇头说道:“长安城内,遍布董卓眼线,若是此事传进他的耳中,恐怕再将貂蝉赠予他,他心内定会一片了然。”

“如此说来,果真无有他法!”王允断然否决了刘辩的提议,刘辩低头沉吟了片刻,才对王允说道:“既是如此,便依照司徒计策行事!”

说完话,刘辩也不在王允书房多做逗留,转身走了出去。

离开王允书房,刘辩正要返回屋内,一直在住处观看着他的邓展拉开房门走了出来,抱拳躬身对刘辩小声说道:“殿下在水塘边与貂蝉小姐说过话,便是面带忧色,不知某可能为殿下解忧?”

扭头朝刚才与貂蝉说话的水塘边看了一眼,刘辩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了屋内。

看着刘辩进了房间将门关上,邓展低垂下眼睑,站在门外寻思了片刻,才转身返回他的卧房,将房门关上,没过多会,他屋内的火烛就熄了下去。

这一夜,刘辩睡的很不安稳。翻来覆去,脑海中总是浮现着貂蝉的身影。

貂蝉那双哀怨中带着凄苦的眸子,始终在刘辩的眼前萦绕。想到过了今晚,他便要与王允一道,亲手将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送到粗鲁老迈的董卓怀抱之中,他的心内就是一阵浪涛汹涌,久久难以平静。

这是一个无眠之夜,或许除了刘辩,貂蝉整晚也没能睡着,毕竟将被送给董卓的是她,而不是旁人。

当晨曦透过窗口照进刘辩房间的那一刻,刘辩依旧是没有睡着。由于困倦,他的大脑很是混沌,眼皮也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可不知为何,他却始终无法安睡。

“殿下!有人求见!”脑袋有些昏蒙蒙的难受,刘辩正坐在铺盖上,用力的揉着太阳穴,想要清醒一些,王允心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对刘辩说道:“来人说是殿下亲兵,有要事报知殿下。”

“我的亲兵?”抬头朝王允看了一眼,刘辩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嘴里咕哝了一句:“本王与邓先生在司徒府住下,并未告知亲兵,他们从何得知本王在此?”

“不知!”王允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警觉的对刘辩说道:“臣下是否该将来人擒住?”

“不!”刘辩摆了摆手,站起身,一边穿着衣衫,一边对王允说道:“司徒可命人将来人领至后院,本王从暗中观看,若真是亲兵,那定是发生了要紧的事情。若不是亲兵,到时再下手不迟!”

王允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房间,而刘辩则在穿好衣衫之后,立于屋内的小窗后,望着窗外,等待着自称是他亲兵的人来到后院。

没过多会,果然有两个司徒府的卫士领着两名汉子走进了后院。站在窗口边的刘辩一眼就认出了那两个汉子,正是跟随他一同来到长安的亲兵中的俩人。

认出了两人,刘辩快步走出房间,站在门口,朝那俩人招着手喊了声:“你们两个,过来!”

俩人进了后院,正等着刘辩召唤,陡然听得有人呼唤他们,扭头一看,看到刘辩立于不远处的一间房屋门口,正朝他们直招手。二人不敢怠慢,赶忙快步向着刘辩跑去。那两名领着他们进入后院的卫士,见刘辩认得二人,便没再逗留,转身朝前院走去。

命人将二人领进后院,正等着刘辩辨认的王允,听得刘辩呼唤那二人,想要知dào

究竟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值得刘辩亲兵冒险来到司徒府禀报,也赶紧跟了上来。

那两名寻到司徒府的亲兵跑到刘辩身前,齐齐向他行了一礼,二人先是扭头朝四下看了看,见只有王允正朝他们这边跑来,其中一人赶忙压低声音对刘辩说道:“邓先生今日一早召集了十多个兄弟,携带兵刃出了馆舍,不晓得是要做些甚么。只是临行时吩咐我二人,来司徒府向殿下禀明!”

第263章 临时决定的刺杀

得知邓展领着十多名亲兵携带兵刃离开馆舍,刘辩愣了一下,向刚跑到近前的王允问道:“司徒可见邓先生何时离开府中?”

“听闻卫士告知,邓先生一早便出了府!”见刘辩神色不好,王允满脸疑惑的向他问道:“莫不是出了大事?”

“无妨!”刘辩拧着眉头,沉吟了片刻,朝王允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虽说会有些许变故,却不会误了大事!”

看着神色坚决的刘辩,王允却还是有些放不下心。利用貂蝉,离间董卓和吕布,是他百般寻思,才想到的一招好棋。可这一招却还暗含着许多风险,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现偏差,方可达到最终的效果。

离间的过程之中,只要董卓和吕布有一人起了疑心,他王允都会落个满门抄斩、身首异处。

“你二人即刻去寻处宅院,今日晚间恐怕是用得着。”见王允脸上还带着一抹疑惑,刘辩对那两名亲兵说道:“告sù

留在馆舍中的人手,一旦发xiàn

邓先生行踪,即刻向本王禀报。再拨出二三十人,暗中携带兵刃,在司徒府门外等候,今日我等恐怕在城内少不得一场厮杀!”

“诺!”两名亲兵抱拳应了一声,转身朝司徒府外院走去。

看着两名亲兵离去的背影,直到二人走远,刘辩才扭过头向一旁的王允说道:“司徒只管行事,本王早有算计,即便是死,本王也绝不会让此事牵累到司徒,司徒还有何见疑?”

心内还是有着几分忐忑,可刘辩如此一说,王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自从董卓占据了洛阳,出面反对他的人很多,可王允却从来没有公开反对过董卓,反倒是将许多董卓交代的事情办的井井有条,对王允这个汉室老臣,董卓还是颇为放心,也正是因此,王允才得以位列三公。

邓展不告而别,还带走了十多名携着兵刃的亲兵,不用明说,刘辩已是晓得他要做什么。

原本刘辩也曾想过邓展要采取的方法,以此来保全貂蝉贞洁,可这个办法却太过冒险,不如王允原先的计策那般沉稳,所以他才没有提出。

可剑客出身的邓展,向来做事都是不顾后果,根本不可能如刘辩一般想到那许多。见刘辩心内纠葛,邓展只期盼着能替他排解烦忧,因此才擅作主张,却没想过会给整个计划带来怎样灾难性的威胁。

王允出门请董卓赴宴,刘辩则返回了住处。进了房间,他的眉头始终紧紧拧着,寻思着能够将损失减到最小,而且又可逆转局势的法子。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后院中传来一阵兵士跑动的声音,一群身穿黑色战衣、披坚执锐的西凉军冲进了后院,将后院的各个角落死死的守住。原本稀稀拉拉守在后院的司徒府卫士,在这群西凉军进入后院之后,都被驱赶到了外院,整个后院只是顷刻间,便转交到了董卓卫士的手中。

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刘辩赶忙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朝外望去。在这群约莫百余人的西凉军站好位之后,只见王允走在一个五六十岁且生的很是肥胖的男人侧旁,引着那男人进了后院。

穿越之后,刘辩从未见过董卓,可这副身躯中残留的记忆,却让他一眼就看出在王允陪同下走进后院的,正是一直以来想要除了他而后快的董卓。

董卓身形肥胖,穿着一身黄色的袍服,走在最前面,就犹如一个正在滚动的肉球般扎眼。任何人第一眼看到他,都会觉着他就犹如一口养肥了,正等待着到了年底屠杀吃肉的肥猪一般蠢笨。

可刘辩却绝不会小瞧了这个看起来比猪还要肥胖些的男人,虽说董卓满身肥肉,可走路时却是步履沉稳,显现出一副中气十足的派头。

刘辩晓得董卓当年统领西凉军,不仅在西凉一带,镇住了羌人,与黄巾作战之时,西凉铁骑也曾是令黄巾军闻风丧胆的一支威猛之师。若是对这样一个有着军事天赋且又能把握住时机掌握了朝堂的人,有半分小觑,恐怕最终死的便是刘辩自己!

站在窗边,远远看着王允将董卓引进内院正厅,刘辩又观察了一下后院中的卫士站位和大概人数,才转身走回屋内桌边。

自从迁都以来,董卓已是杀了许多士人,平民百姓死在西凉军手中的,更是数不胜数。他晓得在长安城内树敌太多,平日出门,也是要带上数百卫士,有时甚至会将吕布带在身边。

王允在朝中向来表现低调,从未与董卓有过正面冲突,反倒是在董卓提出一些新的决定时,总会站出来表示支持,甚至迁都一事,王允也从未与董卓唱过反调。也正是因此,董卓受到王允邀请,并未带同吕布,只是领着一队近身侍卫大咧咧的前来赴宴。

回到矮桌后坐好,刘辩眉头紧锁,有些隐隐的替邓展担心了起来。

邓展剑术了得,刘辩是深有感触,可当日在长城之上,刘辩问起他是与谁比剑,他回答与帝师王越比试时,神色中带着几分落寞,显见当日一战,他是输给了王越。

晓得邓展打算行刺董卓,以此来换得貂蝉周全,刘辩最为担心的,并非董卓带的卫士太多,而是担心吕布得到消息,及时赶到。与吕布正面遭逢,若是步战,曾败给王越的邓展或许还有逃离的机会,可一旦吕布是骑马前去,恐怕邓展等人只能引颈就戮。

从两名亲兵早间前来报讯,到王允请来董卓,已是过去了许久,将要参与行动的亲兵们应是早做好了准bèi



跪坐在屋内,刘辩大脑飞快的运作着,想象着董卓离开司徒府之后有可能出现的一切场景,思忖着各种局势难以控zhì

后该当如何应对的方案。

自打董卓跟随王允进了后院厅内,时间就好似凝固了一般,过的异常缓慢。

其间刘辩起身多次,走到窗口向外张望,看到的都只是守着后院的西凉军卫士,始终未见到董卓出门。

日头渐渐偏西,天色也略微暗了一些,又一次站在窗口向外张望的刘辩,正要离开窗口,陡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喊:“相国回府!”

听到这声喊,他赶紧止住脚步朝窗外望去,只见酒足饭饱的董卓,由貂蝉挽着手臂,在王允的陪同下,从厅内走了出来,一边与王允说笑,一边朝前院走去。

走在胖大的董卓身旁,貂蝉的娇躯显得瘦削且单薄,刘辩根本不敢去想,像她这样娇柔的身躯,若是被如同一座肉山般肥胖的董卓压在身下,该是一副怎样不堪的场面。

董卓出了内院,守在院中的百余名西凉军也随即撤走,王允一直将董卓送到前门,目送他和貂蝉上了马车,才折回头朝后院一路疾走。

飞快的走到刘辩的住处,没等王允敲门,早看见他折回的刘辩已经将门打了开来。

“殿下,董卓已然带着貂蝉上了马车!”刚进屋内,王允就抱拳躬身向刘辩问道:“邓先生早间离去,殿下可否确知他不会惹出事端?”

“事端是定然会惹出的。”得知董卓已经带着貂蝉离去,刘辩对王允说道:“司徒即刻着人前去寻找吕布,要他赶紧来府中一趟。告知他,貂蝉被董卓看上,如今已然抢入相国府!”

“那殿下……”刘辩要王允即刻派人去请吕布,王允愣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却又没完全明白过来,向刘辩问道:“万一邓先生惹出事端,殿下该当如何处置?”

“将吕布请到府上,便是要司徒拖住他!”事已临头,刘辩也不再向王允隐瞒,对他说道:“今日邓先生定然会刺杀董卓,劫走貂蝉。若要事情不落在司徒头上,本王唯有亮明身份,公开行刺,而后蛰伏起来。诛杀董卓之事,司徒还要多费些心神!”

听说刘辩要亮明身份,王允愣了一下,连忙摆着手说道:“殿下不可……”

“没有什么可与不可!”董卓已经离开司徒府,刘辩也没多少时间再向王允解释,最后交代了他一句:“若是本王被董卓发xiàn

行踪,在被捉之前,定然会杀了貂蝉,尔后自杀,不致给司徒带来灭门之祸!”

说着话,刘辩抬脚朝门口走了过去,等到王允回过神,他已经出了房间,快步朝着司徒府外院走去。

刚出司徒府外院,刘辩就看到街对面有着二三十个装扮成百姓的亲兵早已等在那里。

向亲兵们使了个眼色,看到一个亲兵往街道的一侧耸了下下巴,刘辩先一步朝亲兵耸下巴的方向走去。

那二三十名早已等在司徒府外面的亲兵见刘辩沿着街道去追董卓的车马,也赶紧跟在他身后。

离开司徒府,董卓与貂蝉同乘一车,他没想到在王允府中竟会见到这般天生的尤物。坐在车厢内,他那双肥嘟嘟的手还不住的在貂蝉的身体上来回游移着。

心内虽是对董卓的抚摸万分厌恶,可貂蝉却并没有表现出反感,反倒是露出了一副娇羞无限的模样,任由董卓轻薄。

抚摸着貂蝉柔滑的身躯,董卓早已是按捺不住情欲,那只肥嘟嘟的手也从貂蝉的大腿上,渐渐的摸到了她双腿之间的缝隙。

感觉到董卓的手正往玉腿之间游走,貂蝉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红着脸低下了头。

貂蝉本就是国色天香,此时脸上浮现出一抹红云,更是使得她又娇艳了几分。本就好色的董卓哪里还会按捺的住情欲,一把搂住貂蝉,就要将嘴唇凑在她的红唇上亲嘴。

就在这时,马车陡然晃动了一下,随着一声烈马的长嘶,车厢内的董卓和貂蝉都清楚的听到驾车的御手高喊了一声:“保护相国!”

第264章 从内侧销上的大门

由数百人组成的相国卫队列起了整齐的阵型,全副武装的西凉军全都抽出了腰间的长剑,一柄柄长剑直指向正手持长剑朝他们缓步走来的汉子。

那汉子大约三十多岁,穿着一身靑布深衣,手持长剑,剑尖斜指地面,夕阳的光辉映照在剑身上,泛起一片橘色的光泽。

此人面容冷峻,浑身透着一股让人稍微靠近一些,都会不由感到一阵发寒的森冷。虽说他的相貌还算英俊,可眼角的鱼尾纹却出卖了他的实jì

年岁。岁月如同一把杀人的刀,已是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永远也无法抹灭的印迹。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早间返回馆舍,召集了十多名帮手的邓展。

得知董卓前往司徒府,早已领人埋伏在街道上的邓展并没有在董卓前去赴宴的路上对他下手,而是静静的等待着,直到董卓在司徒府赴完宴,吃了个酒足饭饱,带着貂蝉返回相国府的路上,他才现身挡住了董卓的去路。

十多名邓展召集的帮手并没有出现,街道上的平民见有人拦住相国的车架,怕惹祸上身,早已是吓的四散躲了起来,邓展拦在董卓车架前,仅仅只是眨眼的工夫,整条街道上就连半个闲人也寻不着了。空旷的街道上,只余下邓展和数百名西凉军相互对峙。

“他只有一个人,随我杀!”一名保护董卓的西凉军军官,见邓展只是独自一人挡在街道上,高喊了一声,手持长剑率先向邓展冲过了上去。

近二十名西凉军在他喊过之后,跟着他朝邓展冲了上去。

邓展的长剑依旧斜斜指向地面,当那西凉军军官冲到离他只有一步远近,正高声喊叫着,举起长剑要朝他劈来的那一刹,他才好似很随意的挥了一剑。

一道弧光划过,长剑上几乎没有沾染到血迹,邓展又朝前跨了一步,纵身冲进了跟着那军官扑向他的二十多名西凉军之中。

直到邓展冲进了那群西凉军之中,最先冲出、手中长剑还高高举起的西凉军官,咽喉处才如同喷泉般飚射出殷红的鲜血,一头栽倒在地上。

护持着董卓的马车,数百名西凉军直觉得眼前一片剑影缭绕,仅仅只是顷刻间,二十多名冲出去的西凉军便倒了一地。

最让所有西凉军都胆战心寒的,并不是邓展以极快的速度杀了这群西凉军,而是邓展杀人时,每一剑都是不偏不倚的切在被杀死的西凉军咽喉上,二十多名西凉军,全都一剑毙命,所有人的伤口都在咽喉上。

“保护相国!”数百名西凉军被手持长剑的邓展一个人逼着直向后退,或许是为了壮胆,已经翻身从马车中滚出的董卓身旁,突然有个兵士放声高叫了起来。

他一叫,引得邓展那双如电般的目光投向了刚跳下马车的董卓。被邓展瞪了一眼,武将出身的董卓也是不由的感到一阵寒意从后脊梁直朝上蹿。

“此人诛灭九族!”被邓展看得浑身寒毛直竖,董卓为了不致表现的太过失态,朝那个刚才高声喊叫着要保护相国的西凉军一指,大吼了一声。

一旁的几名西凉军心内正自发虚,听得董卓如此一喊,赶忙上前,将那被指着的西凉军士兵给按倒在地上,就好似他们这样做能缓解心内压力一般。

“诛杀董贼!”几名西凉军刚把那个士兵按倒,街道上就传来了一阵大喝,十多名手持长剑的汉子纵身从两侧的房顶上跳了下来,朝着董卓先前乘坐的马车冲了上去。

董卓已经下了马车,马车中只余下貂蝉一人,在马车边护卫的西凉军已是比先前少了许多。不仅如此,邓展刚出现就展露了一手高绝的剑术,已是将数百名西凉军给吓的心内发寒,早已没了斗志,十多个汉子突然冲出,竟也是连着劈翻了二十多个几乎没了战意的西凉军,一直杀到了马车边上。

“杀!将他们杀光!”见又有十多条汉子冲了出来,且喊着诛杀董贼的口号,董卓浓眉一拧,抬手朝他们一指,向身旁的数百名西凉军高喊了一声。

“弘农王刘辩在此,董贼戕害国母,意图谋杀本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还不速速纳命来!”数百名西凉军正要朝那十多个汉子扑去,他们身后陡然传来了一声大喝,尾随他们追上来的刘辩领着二三十名穿着深衣的亲兵,顿也不顿的冲进了西凉军之中。

听得“弘农王刘辩在此”几个字,董卓吃了一惊,也来不及辨别冲向他们的到底有多少人,在一群西凉军的护卫下,很是狼狈的抱头狂奔。

刚跑出没几步,董卓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喊:“董卓的女人在此,殿下是杀还是留?”

这声喊刚传进董卓耳中,接着他又听到了几声极其猥琐的大笑,刚才自称是弘农王的那人高声喊道:“既是董卓的女人,给本王带回去,今晚本王要好生乐呵乐呵!”

数百名西凉军若是齐齐发力,向他们发起一阵反扑,恐怕刘辩等人必定是要遭受到极其惨重的损失。可已经临近黄昏的天色却是给了刘辩等人最好的掩护,他们人数虽然不多,可在并不算宽阔的街道上一拥,再加上天色昏暗,倒也给人一种杀出来的是支人数众多队伍的错觉。

西凉军人数虽多,可他们要保护董卓,而且突然杀出的刘辩等人之中,还有个剑术出神入化的邓展。数百名西凉军不敢恋战,护着董卓冲破了十多名刘辩亲兵组成的防御圈,径直朝着街道的尽头逃去。

杀退了董卓的卫兵,刘辩伸手拉开马车车门,一把拽起车厢内的貂蝉,将她拉下马车,朝邓展等人一招手,喊了声:“快走!”

拽着貂蝉,由于担心西凉军聚集更多的人手前来堵截,刘辩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下意识的多使了些力qì



貂蝉只觉着手腕被抓的一阵生疼,却又不敢喊出口,被刘辩拽着飞快的向前狂奔。

发起进攻之前,邓展就晓得,想要在严密的保护下刺杀董卓,那简直比登天还难。之所以表面上将矛头指向董卓,无非是要吸引西凉军的注意,趁机劫走貂蝉。

可让邓展意wài

不已的,是刘辩竟然也带人参与了进来,不只如此,还自报出身份,让董卓晓得弘农王来了长安。

心知不可在街道上久留,邓展与那些参与了刺杀的亲兵紧跟在刘辩身后,飞快的朝着一条小巷蹿了过去。

来到长安,刘辩就一直在观察着长安城内的街巷,早是摸清了从哪条巷子逃离,能更大可能的甩脱西凉军。

连着钻了几条小巷,天色已是彻底的暗了下来,刘辩领着众人刚蹿上街道,街道对面就有两个汉子朝他们直招手。

见了那两个招手的汉子,刘辩拉着貂蝉,与众人一道,向他们奔了过去。

待到刘辩等人跑到近前,两个早先奉刘辩命令寻找下处的汉子扭头朝着对面的一条小巷跑了过去。

跟着那两个汉子又穿过了几条小巷,一片坍塌的断壁残垣出现在刘辩等人的眼前。

“殿下,前方那座宅子可供众人暂住!”立于一片废墟前,一个汉子抬手朝不远处的一座破旧老宅一指,对刘辩说道:“有院子,房屋多数完好……”

“难为你们寻得这种地方!”刘辩点了下头,朝众人招了下手,拉着一阵狂奔,已是娇喘不已的貂蝉朝那座宅子走了过去。

宅子的大门紧闭,站在门外,一名亲兵上前用力推了推门板,大门竟是纹丝不动,好似被从里面挡住了一般。

见大门没有被推动,刘辩向一个亲兵哝了下嘴,那亲兵点了下头,走到院墙下,在另一名亲兵的帮zhù

下,纵身蹿上了院墙。

站在院墙外的刘辩等人,眼看着那亲兵上了墙头,接着就见他身子一纵,跳进了院内。

不过是一转眼的工夫,先一步进了院子的亲兵从里面将房门打开,站在门口,朝刘辩等人飞快的招了几下手,待到刘辩等人鱼贯进入院内,他伸头向外张望了两眼,确定没人跟踪,才将大门重新闭上。

“门是从内侧销上的?”进了院子,刘辩环顾着这座早先明显是住着富贵人家的宅子,向那名先一步进入宅内的亲兵问了一句。

“是!”那亲兵抱拳躬身应了一句,对刘辩说道:“大门从内侧紧闭,院内却是未见一人。”

“怪事!”环顾着已然很是残破的房屋,刘辩对身后跟着的亲兵们说道:“仔细搜查,看看此处还有没有活人!”

“诺!”众亲兵齐齐抱拳,应了一声,纷纷跑进各间房屋搜索去了,偌大的院子中,只余下刘辩、貂蝉和邓展仨人。

“哥哥……”直到亲兵们钻进各间房屋搜寻有没有活人,貂蝉才抽了抽被刘辩紧紧攥着的手臂,声音中带着几分痛苦的轻轻唤了他一声。

听到貂蝉唤他,刘辩也觉着他的手好像攥的太紧,赶忙将手松开,只见貂蝉那如同嫩藕般的手腕上,早被掐出了一圈通红的印迹。

“疼吗?”见貂蝉的手腕被他攥红,刘辩捧起她的手臂,轻轻朝红了的那一圈皮肉上吹了两口气,很是心疼的问了一句。

“为了妹子,哥哥半道截杀董卓,万一……”一双美眸望着正捧起她手腕凝望着她的刘辩,貂蝉怀着浓浓的歉意,对刘辩说道:“万一哥哥有个长短,妹子还如何存于世间……”

“傻丫头!”手中捧着貂蝉白嫩的手臂,刘辩抬头朝她微微一笑,对她说道:“你是我的妹子,我这做哥哥的眼睁睁要将你推进火坑,若非邓先生……”

“貂蝉姑娘!”不等刘辩把话说完,一旁的邓展就双手抱拳,朝貂蝉躬身一礼,对她说道:“在下奉殿下之命,特意于半道截杀董卓。殿下心中,可是将姑娘当成了亲妹子一般看待!”

第265章 屋内有人

刘辩本是想对貂蝉说,他原来没有计划这场营救,可邓展却在一旁说是奉了他的命令前来救援貂蝉,硬是把刘辩后面想说的话给拦了回去。

亲眼见到刘辩仅仅只率数十人便来营救她,貂蝉早已是感动的热泪盈眶,一头扑进了刘辩的怀中,将脑袋依偎在他的胸口,哽咽着说道:“哥哥是待妹子最好的人,妹子存于世间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愿为妹子做出这等不要性命的事来!”

说着话,貂蝉仰起她那泪眼涟涟的俏脸,望着刘辩,哽咽着对他说道:“今生今世,妹子绝不辜负哥哥,但凡哥哥要妹子去做的,即便是会死了,妹子也定然去做……”

“好妹子……”一把将貂蝉揽进怀中,胸口紧贴着她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着的娇躯,刘辩心内生起浓重的愧疚,轻声对她说道:“从今日起,只要哥哥在,便不会有人能伤得妹子……”

“殿下!”正与貂蝉紧紧相拥,一名亲兵慌里慌张的从宅子前厅的后面跑了出来,抱拳对刘辩说道:“我等在后面的一间偏房内发xiàn

了数具尸体,殿下是否看上一看?”

说话时,这亲兵脸上还带着难以克制的恐慌,想来是他们看到了极其恐怖的场面,否则像他这样曾经也跟着刘辩上过战场的人,定然不会如此失态。

“头前带路!”听说在后面的偏房内发xiàn

了尸体,刘辩拧起眉头,拉着貂蝉,一边在那亲兵的引领下,与邓展一同朝后面的偏房走,一边对貂蝉说道:“过会你在外面等着哥哥,有尸首的地方,女子家莫要进去才是。”

“嗯!”被刘辩拉着,又听到这么一句暖人心窝子的话,貂蝉那双刚刚退去泪光的美眸中再次涌起了泪花。

跟着领路的亲兵,绕过前厅,来到一处偏房门口。刘辩发xiàn

几乎所有的亲兵全都聚拢在此处,当刘辩等人来到时,众亲兵的目光都投在了他的身上。

“保护貂蝉小姐!”松开拉着貂蝉的手,刘辩向亲兵们吩咐了一句,与邓展一前一后走向那间偏房。

刚站到房间门口,刘辩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恶臭。这股恶臭很是浓重,几乎熏得人睁不开眼睛,见惯了死尸的刘辩能够闻出,这间房内定然是存放着不少死了许多日子,恐怕已经腐烂了的尸体。

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屋内没有火光,是漆黑一片。邓展从怀中掏出火折,用火石点着了,也不燃起火把,只是凑着火折的光亮,向屋内照了一圈。

这一照,刘辩与邓展不由的都皱了皱眉头,房间里到处都是血渍,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尸体,其中有两具尸体,还穿着西凉军的衣甲。

整间房内,最为扎眼的,便是吊挂在房梁上的那具尸体。尸体挂在房梁上,静静的如同一只已经不会摆动的钟摆。

所有的尸体皮肉都已经腐烂,有几具尸体的脸颊上,已是缺了许多皮肉,甚至露出白生生的骨头。几乎每具尸体上,都爬着许多蛆虫,白生生的蛆虫在尸体上蠕动,胃口弱的人,只需看上一眼,便会将头天晚上的隔夜饭都给吐了个干净。

从邓展手中接过火折,刘辩朝吊挂在房梁上的那具尸体照了照,尸体虽然腐败的很是严重,可依稀还是能辨别出来,他死前是个很粗壮的年轻汉子。

“走!”屋内尸气太重,刘辩不愿在房间里耽搁太久,向邓展招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房子。

“这家人应是被那两个西凉军所杀!”二人刚出房间,一名亲兵随即上前把房门关上,将那浓重的恶臭挡在屋内,刘辩则扭头对一旁的邓展说道:“那两个西凉军应是上吊的汉子所杀,这也能解释为何宅子是从内侧将大门销上。”

“西凉军为何在长安城内杀人?”邓展紧紧的拧着眉头,在刘辩说出一番判断后,喃喃的嘀咕了一句。

刘辩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的摇了摇头,他也不晓得为何西凉军会在长安城内杀人。按理说,董卓选定迁都长安,长安城内的富人和士族便不会再随意遭受戕害,可事实却证明,很多事情并非循着本该遵循的路线在走。

“所有人今晚好生睡上一觉,明日一早在后面挖个大坑,将屋内尸体埋了!”暂且想不到合理的解释,刘辩也不去多想,扭头看着众人,对他们说道:“死者为大,既然我等借住了此处,主人家的尸首总是要帮着掩埋的。”

“谨遵殿下谕旨!”所有亲兵全都抱起拳,应了一声,在刘辩又摆了下手之后,各自散了开来。

若非宅子处于一片残垣断瓦之中,这户人家只要稍经修葺,在长安城中,虽算不上是显赫家族,却也能算得个富贵人家。

庭院内房舍颇多,亲兵们三两个为一拨,各自选定了房间,留下夜间值守的人,其余人均返回屋内睡觉去了。

刘辩让人为貂蝉选了间不算很大,却还算雅致的厢房,他亲自将貂蝉送进屋内,直到看着貂蝉走到铺盖旁,把铺盖抖好准bèi

睡觉,才折返出来。

刚回到院内,正要向他自己要住的房间走,刘辩一眼看到邓展正双手负在身后立于院中,仰头望着天空,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邓先生!”看到邓展,刘辩转身面朝着他,唤了他一声,朝他走了过去,到了近前才向他问道:“天色已晚,先生为何还不歇息?”

“心内有些疑惑。”听到刘辩的声音,邓展先是转身向他抱拳行了一礼,随后对他说道:“今日袭击董卓,殿下因何报出身份名讳?”

“董卓乃是离开司徒府之后遭袭!”刘辩微微一笑,小声对邓展说道:“我等又是要劫走貂蝉,董卓何等人物,怎会想不到是王允要对付他?王允之责,决定着诛杀董卓的成败,我等要不惜一切保全王允,此番前来长安,方不至白走一趟!本王之所以报出身份名讳,正是要扰乱董卓思绪,以为本王是为了杀他,专程进入长安刺杀!”

“如此一来,殿下身份暴露,董卓恐怕会……”听完刘辩的解释,邓展拧起眉头,话只说了一半,突然叹了口气,很是懊恼的捏着拳头虚空砸了一下,恨道:“都怨某行事缺少思量……”

“先生行侠日久,骨子里自是有股侠义!”刘辩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很是淡然的对邓展说道:“本王先前也曾想到过要以刺杀为幌子,解救貂蝉,只是考lǜ

到如此一来,风险颇大,才只得作罢。可若是不救她,恐怕即便将来杀了董卓,本王心内也是会愧疚终身。先生如此一来,倒是帮了本王一个大忙,省得本王左右为难难以抉择!”

“日后奈何?”刘辩并不介yì

邓展擅作主张,也没有向他埋怨半句,反倒让邓展更加感到心内不是滋味,赶忙对刘辩说道:“但凡殿下想到补救之策,某即便粉身碎骨,也定然为殿下办到!”

“明日一早,恐怕城内将会掀起一场搜捕!”刘辩微微一笑,对邓展说道:“我等先蛰伏于此,静观其变。留在馆舍内的那些亲兵,本王也早有交代,不用担心他们。两三日后,待到风头过去,先生再去寻王司徒,向他询问吕布那边如何。”

“好!”心内觉着有些对刘辩不住,邓展想也没想,就满口应诺了。

二人正说着话,貂蝉的房内突然传出了一声尖叫,在宁静的夜晚,她的声音虽美,可尖叫却也是异常刺耳。听到尖叫声,刘辩与邓展相互看了一眼,飞快的朝着貂蝉的房间跑了过去。

刘辩前脚刚进入房内,已然脱去大红罗裙,只穿着内里小衣的貂蝉就一头扑到了他的怀里,将脑袋死死埋在他的胸口,双手搂住他的腰部,好似在害pà

着什么,浑身不住的微微哆嗦着。

小衣仅仅只是遮挡住了貂蝉的胸前,白馥馥的背部完全袒露着,整个玉背就好似以白玉雕琢的一般,竟是连半分瑕疵也无,一双毫无遮掩如同嫩藕般的手臂,也是紧紧的环在刘辩的腰上,就好像生怕只要稍一松手,刘辩就会突然在她眼前消失一般。

紧跟着刘辩冲进屋内的邓展见了貂蝉身上的穿着,赶忙扭过头去,视线不停的在屋内游移,并不敢多看貂蝉一眼。

“怎了?”软玉温香在怀,早已把貂蝉当做妹子的刘辩,此时心内竟是如同水塘一般平静,他双手扶着貂蝉的香肩,将她轻轻推开一些,盯着她那双还带着浓重慌乱的眸子,柔声向她问道:“可是做了噩梦?”

“哥哥……”可能是吓坏了,被刘辩扶着香肩,貂蝉仰头朝他看了一眼,随即又扑进了他的怀里,伸手朝后指着黑黢黢的墙角,对他说道:“屋内……有人!”

貂蝉入住的房间,虽说布置的很是雅致,可空间却并不是很大,站在门口,一眼就能看清屋内的情况。

环视了一圈整个房间,刘辩的视线几乎没落下任何一个角落,甚至连房顶,他都刻意的仔细看了看。

小小的房间里,莫说是人,就算野猫,刘辩也是没见到一只。

与邓展相互看了一眼,邓展也朝刘辩摇了摇头,示意他并没有看到有人存zài

的踪迹。刘辩紧紧的搂着貂蝉,轻轻拍着她如玉般洁白的脊背,柔声对她说道:“莫怕,哥哥在此。你究竟见了甚么,竟将你吓成这般模样?”

“一个男子,浑身是血,就在那里站着!”被刘辩紧紧搂在怀里,貂蝉的情绪才稍稍好转了一些,她依旧没敢从刘辩的怀抱中挣脱,伸手又朝后指了指,以微微带着些哆嗦的声调,对刘辩说道:“他……好可怕!”

貂蝉说有个浑身是血的男子站在屋内,刘辩虽说不信,却也不敢太过大意,一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心,一边像哄孩子似得对她说道:“安心睡吧,今晚哥哥在此看顾着你。”

第266章 他就是昨晚那个男子

值哨亲兵将刘辩的铺盖抱到了貂蝉房中,刘辩挨着墙角睡在亲兵为他铺好的铺盖上。

由于头天晚上几乎整夜没睡,躺下后没过多会,刘辩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说来也怪,刘辩将铺盖搬到了屋内,貂蝉果真是安稳了许多,在铺盖上躺下后,再没闹着说屋内有人,没过多会也甜甜的沉睡了过去。

宁静的夜晚很快过去,当晨曦从窗口透进屋内,睡梦中的刘辩隐隐听到外面好像传来了一阵飘渺的喧闹声。

喧闹声很是朦胧,却连绵不绝,刘辩一骨碌爬了起来,快步走到窗边朝外面看了一眼。

两名值守的亲兵正立于庭院内,支楞着耳朵,好像也在聆听着什么。不时的那两名亲兵还会小声交谈两句。

站在窗口,刘辩能听到阵阵喧闹声从远处传来,就好似有许多人正在长安城内奔跑、嚎叫,虽说距离很远,无法听得真切,可那喧闹声却是实实在在的存zài



由于同貂蝉睡在一间房内,晚上刘辩睡觉时,并没有脱下衣衫,只是和衣而睡。在铺盖上躺了一整夜,衣衫已是被压的皱了,他伸手扯了扯衣服下摆,将衣衫扯平了一些,向还甜甜熟睡着的貂蝉看了一眼。

女子最为美艳的时候,并非浓妆艳抹于众人之前笑颜如花,而是刚刚出浴以及沉睡之时。熟睡的貂蝉小脸蛋儿红扑扑的,随着呼吸,那精巧的小鼻翼而也轻轻的翕动着,更是给她娇艳的模样增添了几分灵秀。

看着睡梦中的貂蝉,刘辩微微一笑,暗自庆幸他没有将如此可人的玉人儿送给董卓糟践。

抬脚走出房间,刘辩朝那两个正立于庭院内的亲兵招了招手,唤了他们一声,待到二人走近,才向他们问了句:“外面何时闹腾起来的?”

“五更时分!”一名亲兵抱拳躬身应了一句,对刘辩说道:“听动静好像是有许多兵马正在城内大肆搜捕,我等担心出去探查会暴露行踪,没有擅自出门,只等殿下醒转再由殿下定夺。”

“莫要理会!”抬头朝院墙看了一眼,刘辩对那两个亲兵说道:“待到众人皆醒来之后,在昨日发xiàn

尸体的房外挖个大坑,先把尸体掩埋了再说。至于外面,只要不是太过逼近,我等不用刻意理会!”

“诺!”两名亲兵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随后立于刘辩身侧,像刘辩一样望着院内的墙头。

此时此刻,吕布正领着一队西凉军在街市上横冲直撞,四处搜寻着刘辩等人的踪迹。

头天傍晚,董卓刚离开司徒府,王允便依照刘辩吩咐,遣人前去将吕布请到府中,告知吕布,董卓来到府上,王允要貂蝉作为将来的儿媳前去奉茶,不想却被董卓看上。

对王允的说法,吕布起先是将信将疑,甚至怀疑王允在挑拨他与董卓的关系,险些拔剑劈杀了王允。可后来王允说出董卓以先将貂蝉接到相国府,择个吉日再嫁于吕布为借口,把貂蝉带走时,吕布心内的疑云才浓重了一些。

怀揣着满心的疑惑和董卓会真把貂蝉嫁给他的期待,吕布离开了司徒府,他正想着是否要去探探董卓的口风,不想却得到了董卓遇刺,行刺者竟将貂蝉劫走的消息。

刘辩仅仅只带着数十人,便在长安城内把有着数百名护卫的董卓追的是狼奔豕突。自觉丧尽了颜面的董卓,想到头天晚上若吕布伴在身旁,他定然不会如此狼狈,心下懊恼,刚见到向他问安的吕布,董卓便把吕布给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顿,并责令他立kè

展开搜捕,定然要找出刘辩等人。

想借着向董卓问安,趁机打探貂蝉情况的吕布被董卓兜头骂了一通,心内早想好的说辞也是没能说出口,只得带着满心的狐疑和羞愤领兵搜查长安城去了。

长安城内的街市,几乎被吕布率领西凉军给翻了个底朝天,甚至一些百姓躲在家中,也没能避过西凉军的骚扰。许多妇人被借着搜捕弘农王为名的西凉军糟践,更有一些人,家中本就贫穷,还是被西凉军给抢走了最后一点口粮。

长安城内,一时鸡飞狗跳,到处都是闯入民宅的西凉军,也到处都是平民的哭嚎和哀求声。

与长安城内的百姓相比,刘辩带入城中、假借贩卖粮食为名,住在馆舍中的亲兵们则要幸运了许多。

西凉军进入馆舍搜查,这般亲兵并不心疼粮食,依照刘辩的吩咐,他们主动拿出了粮食贿赂严重缺粮的西凉军,倒是保得了一分安宁。

骑马走在城内的青石路面上,吕布紧紧的拧着眉头,一双眼睛不停的在城内街道上逡巡着。

此时的他,刚被董卓痛骂过一场,而且又被人劫走了貂蝉。好不容易遇见个心仪的女子,却突然没了音讯,吕布胸中那团怒火,几乎像是要将整个长安城都给吞噬了一般。

“搜!仔细搜!”骑着高大的赤兔马,吕布挥舞着手中的方天画戟,向街道上来来回回奔跑的西凉军高声喊叫着:“命令守城官兵,严守城门,莫要让弘农王跑脱了!”

一队队身穿黑色衣甲的西凉军在街道上来来回回的奔走着,他们每个人都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模样,四处寻找着刘辩等人可能藏身的地方。

不晓得出于什么原因,整个长安城内都是西凉军,可刘辩等人藏身的宅子附近,竟是连一个前去探查的西凉军也没有。

城内闹的是沸沸扬扬,已经起身的刘辩在亲兵们都醒来后,负着双手,站在发xiàn

死尸的房间外,看着一群亲兵挖掘着大坑。

数十名亲兵挥汗如雨,挖了好半天,才在泥土坚硬的屋外挖出了一个足以埋下二三十人的深坑。

“殿下,深坑已然挖妥,请殿下示下!”挖好了深坑,一名亲兵双手抱拳立于刘辩身前,向他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将屋内尸体搬出,埋于坑中!”低头看着那方又宽又深的大坑,刘辩向那亲兵吩咐了一句。

“诺!”亲兵应了一声,朝其他的亲兵招了下手,上前拉开房门,走进那间满是死尸的房屋。

一具具腐烂了的尸体被亲兵们抬了出来,抬尸体时,这群亲兵都是从衣衫上撕下了布条包裹在手上,以免与尸体直接接触,可即便如此,那难闻的恶臭还是熏的他们直梗脖子。

头天晚上,进入房内看到尸体,刘辩只注意到这些尸体已经腐烂。亲兵们把尸体从屋内抬出,丢进深坑中,站在坑外的刘辩才注意到,几乎所有的尸体都在滴淌着淡黄色的液体,散发出恶臭的,正是那身体组织腐败,而化成的黄水。

丢进深坑的尸体已经有了五六具,雪白的蛆虫在尸体和深坑内蠕动,站在坑边的刘辩却始终没有发xiàn

孩童的尸体。他微微拧起眉头,向两个刚将一具尸体丢进坑内的亲兵问道:“屋内可有孩童?”

“回殿下!”一名亲兵手上裹着厚厚的麻布,抱拳对刘辩说道:“屋内光线很暗,却还是能看清尽是成年男女尸身,并无孩童……”

听了亲兵的回复,刘辩扭头向一旁的邓展看了一眼,同样的,邓展也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头天晚上看到这些尸体时,他与邓展都以为这是一户被灭门了的人家,但是被灭门的人家,不可能没有遭受戕害的孩童。没发xiàn

孩童的尸体,只可能有两种解释,要么这户人家有古怪,要么孩童早在被灭门之前就由人送走。

无论是何种解释,这户人家都绝对不是一户寻常百姓,宅子内或许还藏着什么秘密也说不定。

几乎所有尸体都被搬了出来,两名亲兵从吊挂在屋内的绳索上解下那具悬吊着的尸身,抬着它走出了房间。

“哥哥!”就在那两名亲兵抬着尸体刚迈出门槛时,因经lì

了刺杀董卓,后来在屋内又受了惊吓,而导致起身晚了些的貂蝉娉娉婷婷的走向刘辩。

走到刘辩近前,貂蝉刚招呼他了一声,就看到了被那两名亲兵抬出房间的尸体,她“啊”的惊呼了一声,一双美丽的眼睛瞬间瞪的溜圆,眸子中顿时攒满了恐惧。

先是朝那具已经腐败的很严重,不过面容依稀可辨的尸体看了一眼,刘辩随后扭过头向满眼惊恐、正瞪着那具尸体浑身不住哆嗦着的貂蝉问道:“怎了?”

“他……他……”抬手指着那具被两名亲兵抬着,还没来及丢进深坑的尸体,貂蝉嘴唇哆嗦着,圆睁着双眼,浑身颤巍巍的对刘辩说道:“他便是昨晚进入房间的男子!”

虽说不是很相信鬼神,可先前和于吉打过交道、并且经lì

了一些怪事的刘辩听到貂蝉如此一说,也是不敢大意,赶忙朝那两个亲兵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将尸体放下!”

两名亲兵一脸愕然的把尸体放在地上,望着走到尸体前的刘辩。

低头看着那具已经腐烂的身上衣衫都成了破败布条的尸体,刘辩伸手从身上撕下一片衣襟,把衣襟包裹在手上,蹲在尸体旁,翻动着尸体身上的衣服。

或许是死的时间久了,尸体身上的衣服刚被翻动几下,就碎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布条,有些布条与皮肉粘连在一起,撕开布条,成片成片的皮肉也会随之被揭开。

随着刘辩的翻动,尸体的皮肉一块块脱落,散发出了更加难闻的恶臭。站在一旁的亲兵和邓展都把头扭到了一旁,唯独貂蝉还满眼惊恐的瞪着那具残破不堪的尸体,久久不能将视线挪开。

翻找了好半天,没有从尸体身上寻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刘辩朝一旁的亲兵摆了摆手,示意亲兵将那具尸体也丢进深坑。

两名亲兵拧着眉头,屏住呼吸抬起尸体,可能是臭味太让他们难受,他们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那具尸体也被丢进了深坑,与其他尸体一同静静的躺在坑内。

凡是接触过尸体的人,包括刘辩在内,全都把包裹在手上的麻布解下,丢进坑内,一群亲兵这才开始向坑里填土。

填进坑内的土越来越多,眼看着尸体都被掩盖在泥土之下,刘辩走到貂蝉身旁,轻轻抓住她的双臂,语气轻柔的对她说道:“莫要害pà

,即便有鬼魂,只要入了土,他们也不会再出来纠缠。你昨日见到人影的地方在哪,可否引领哥哥前去探视?”

脸上还带着浓重惊恐的貂蝉,听到刘辩说话,浑身哆嗦了一下,痴痴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重重的点了点头,却并未言语。

第267章 虎贲虎符

阳光从窗口透进屋内,在对面的墙壁上投下了一块四四方方的光斑。

貂蝉双手紧紧抓着刘辩的一条手臂,秀美的双目中,那双眸子里透着许多恐慌。她嘴唇微微哆嗦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块被阳光投射到的地方,颤巍巍的对刘辩说道:“就……就是那里。”

扭头看了貂蝉一眼,刘辩向一旁的两个亲兵使了个眼色。两名亲兵会意的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随后快步走到那片被阳光直射到的角落,将靠墙摆放的箱笼打开,翻找了起来。

箱笼内,存放着的都是一些丝绸衣衫,由于长时间摆放在箱笼内,衣衫上积满了灰尘。可能过去也曾有人翻找过,这些衣衫没有一件叠的平整,都是随随便便揉成一团,很随意的塞在箱笼里。当亲兵把它们从箱笼中抖落出来时,一股股灰尘随即在屋内弥漫开来。

把附近的箱笼全都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一些质料上乘的衣衫,两名亲兵什么都没发xiàn

。就在他们打算把检查过的箱笼重新推回墙角时,立于刘辩侧后的邓展突然喊了声:“且慢!”,随后快步走到墙角。

两名正搬着箱笼的亲兵一脸疑惑的抬头看着邓展,只见邓展走到墙角,弯下腰伸手在墙壁上显现出一条细缝的地方抠了抠,只是几下,一块青砖就被他从墙壁上抠的凸了出来。

邓展并没有立kè

把那块青砖取下,将青砖抠出后,他扭头向站在临门处的刘辩看了过去,见刘辩朝他点了点头,他才双手扶着那块青砖的边角,小心翼翼的将它取下。

“火折!”抠下青砖,墙壁上现出一个黑黢黢的小洞,邓展朝那两名扶着箱笼正一脸愕然的亲兵伸出手喊了一声。

一名亲兵赶忙从怀中掏出火折,递给了邓展。用火石将火折点燃,邓展持着火折,将它凑近了墙壁上的小洞。

借着火光,邓展看到这个小洞并非直通通的窟窿,内侧好像还有拐弯。他先是仔细的看了看小洞内侧,随后将一只手臂伸了进去,掏摸了几下。

“殿下!”手掌在洞内抓了几下,邓展扭头看着刘辩,对他说道:“墙里好似藏着什么。”

听邓展说墙里好像藏着什么,刘辩快步走到墙角,方才还紧紧抓着他手臂的貂蝉却不敢跟上,只是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圆睁着那双水灵灵却满是惊恐的眼睛望着抠开青石的邓展。

手掌伸进墙壁内的小洞,邓展从侧面空洞的地方掏出了一个包袱,他将包袱从洞内取出,递到刘辩面前。

包袱不大,外皮是一块黄色的丝绸,从形状来看,里面包裹着的,应是个四四方方像是小匣子般的物事。

从邓展手中接过包袱,刘辩把它平平的放在地上,轻手轻脚的揭开包袱皮,先是朝邓展看了一眼,见邓展也是满脸的好奇,他才把包袱解了开来。

随着包袱皮被解开,一个暗红色的木质匣子出现在刘辩和邓展的眼前。匣子做的很是精美,漆皮匀称,表面还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下山猛虎。

与邓展对视了一眼,刘辩轻轻揭开那只小小的匣子。随着匣子被打开,一只卧在匣中的青铜小老虎出现在刘辩与邓展的眼前。

“虎符?”看到那只小老虎,邓展拧着眉头,抬眼看了看刘辩,很是纳闷的咕哝道:“此处如何会有虎符?”

刘辩没有说话,他伸手从匣子内将那只青铜制成的小老虎取出,轻轻一掰,小老虎霎时被掰成了两半。

在两块半片的小老虎交接的位置,其中半片的中间有个凹陷的槽口,而另外半只则多出了个凸起的榫子,两半虎符合于一处,凹凸相接紧密相连,才算得上完整。

手中捏着那只虎符,刘辩的眉头紧紧的拧着。由于朝廷羸弱,董卓乱政,如今各地的军队早不听从朝廷调拨,曾经用来调兵的虎符也已是失去了效力。

而且虎符多是朝廷掌管一半,另一半在领军将领手中,像眼前这块完整的虎符,并不多见。

“殿下,这里好像还有甚么!”刘辩手中捏着虎符,正在端详着,邓展将手伸到匣子里,把匣内铺着的丝绢揭开,从下面掏出一块叠的方方正正、写着一些黑色字迹的白色丝布。

把虎符重新放回匣子中,刘辩伸手接过邓展递给他的丝绢,好似生怕力道稍微大些都可能将丝绢撕坏一般,他小心翼翼的将丝绢揭开,待到完全铺展,才仔细的看着上面那一行行小字。

“此处乃是太傅袁隗着人建造。”看完了丝绢上记载的内容,刘辩把它递给了邓展,对邓展说道:“为的便是藏匿虎符……”

飞快的浏览完丝绢上记载的内容,邓展抬起头,看着又把虎符放在手掌中端详的刘辩,对他说道:“可是如今朝政把持于董卓之手,虎贲调拨,恐怕早已不再使用虎符……”

“不用虎符,那是因为找不到。”刘辩微微一笑,将虎符紧紧攥在手中,对邓展说道:“今日城中大乱,先生明日可将吕布引至此处。妹子之所以见到死者立于此处,恐怕便是死者晓得我等要诛杀董卓,特意将此物送到我等手中……”

邓展点了下头,随后站起身,双手抱拳应了一声。

看着手中的虎符,刘辩轻轻叹了一声:“朝政混乱,贼人当道。忠臣良将尽受屠戮,也难为袁太傅,他举家遭戕害于洛阳,却还想到将虎符送到长安藏匿。”

说着话,刘辩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望向发xiàn

尸体的那间小屋,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一旦诛杀董卓事成,袁太傅及所有为保虎符而殒身之志士,应可瞑目了!”

刘辩发出一声感叹,屋内众人脸上都现出了一抹悲戚。先前还因看到过鬼魂而凄凄惶惶的貂蝉,此时也少了几分惧怕,望着刘辩背影时,她的眸子中竟是闪烁着一股坚毅。

刘辩等人在宅子内发xiàn

了虎符,城内的骚乱依旧在持续着。到处都是男女老幼的哭嚎声,许多被怀疑和刘辩有牵连的或者根本没被怀疑只因不配合西凉军抢掠的百姓,被西凉军兵士用麻绳像拴蚱蜢一般拴在一处,牵着走向城内大牢。

长安乃是都城,各地重刑犯常被解往此处,监牢规模自不是寻常县城可比,可纵然如此,仅仅只用了半天光景,城内监牢还是已经人满为患。

搜寻了半日,莫说刘辩等人的踪影,就算是个真zhèng

可疑的人,吕布也是没有找着。

心内记挂着貂蝉,且又没搜寻到刘辩,吕布怏怏的返回相国府。刚进正门,一名卫士就快步跑到他身前,抱拳对他说道:“吕将军,相国正在后堂等候。”

听说董卓在后堂等他,吕布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朝那卫士点了下头,快步朝着相国府后院走去。

相国府占地广大,进了后院,尚须走上许多路程,才能到达后堂。

后堂建在距凤仪亭不远的回廊上,穿过凤仪亭,吕布快步走上回廊,一直到了后堂门外,才停下脚步。

“可是奉先?”吕布刚止住脚步,屋内就传出了董卓浑厚的声音。

“正是孩儿!”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吕布态度谦恭的对屋内说道:“听闻父亲召唤孩儿?”

“进来吧!”跪坐在屋内矮桌后的董卓,听说来到门外的正是吕布,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善的唤了他一句。

伸手拉开房门,吕布低下头走进屋内,再次抱拳躬身向董卓行了一礼。

“奉先。”跪坐在矮桌后,董卓冷着脸,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向他问了句:“王司徒家中貂蝉,你可认得?”

吕布尚未向董卓提及貂蝉之事,听闻董卓提起,以为是要在找到貂蝉之后,寻个吉日替他完婚,心内一喜,赶忙应道:“孩儿何止认得……孩儿对那貂蝉是一见倾心……”

“因此你才命人假扮弘农王,意图谋害本相!”吕布的话还没说完,董卓就抬手朝桌案上重重一拍,高喊了一声:“来人,将此逆贼拿下!”

董卓话音刚落,从后堂内侧冲出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卫士,这些卫士刚一冲出,就直冲吕布而来。

见后堂设了埋伏,吕布掉头就跑,一把拉开房门,逃出了后堂,那十多个卫士则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以吕布的武艺,解决十多个卫士并非难事,可眼下他是在相国府后院。他与董卓之间,还有着父子名分。诸多牵绊在身,吕布不敢与这十多名卫士厮斗,只是低着头,向前院一阵狂奔。

被十多个卫士追着,吕布跑上凤仪亭,飞快的向前院逃去,刚要奔到通往前院的小门,贾诩就迎面走了过来。

慌了神的吕布没有注意到贾诩,与他撞了个满怀。吕布身形魁梧,且又武艺高强,贾诩哪里受得他这一撞,顿时被撞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温候何故慌乱?”见吕布满脸恐慌,贾诩两手撑着地面,坐在地上仰头向他问了一句。

“中郎救我!相国杀我!”见被撞翻在地的是贾诩,吕布朝后看了一眼,发xiàn

那十多个卫士还紧跟在身后,大喊了一声,掉头冲进了前院。

一脸迷惑的望着吕布的背影,贾诩正满头雾水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十多个卫士紧接着冲了出来,手提长剑追吕布去了。

见了这一幕,贾诩心内好似明白了什么,赶忙爬了起来,飞快的朝着后堂跑去。

第268章 被追杀的吕布

相国府后堂。

贾诩双手抱拳,躬身立于屋内。跪坐在矮桌后、已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整个跟贾诩说了的董卓则是面色铁青,双手按在桌案上,微微前倾着身子,满面羞恼的拧着眉头半天没有言语。

“相国,何人告知温候与那貂蝉有染?又是何人告知,相国遇刺乃是温候从中作梗?”董卓冷着脸没有说话,贾诩稍稍歪了歪头,神色中带着些许疑惑的看着他,向他问道:“弘农王已然于城内现身,相国又怎知来的并非弘农王本人?试问这天下,除了弘农王,还有谁能做到仅仅只引领数十人,便能将数百名西凉精锐杀的没了胆气?”

满面懊恼的董卓抬起头,看着连珠炮般向他发了好几个问题的贾诩,语气中透着几许疑惑的向他问道:“贾中郎莫不是怀疑其中有诈?”

“相国方离开司徒府,便遭到袭击,且刺客选择的街道,乃是远离相国府与司徒府,街面上巡逻兵士也相对较少的地方。如此一来,他们即便事败,相国也是无法抓住活口,定然是早已有了图谋!”贾诩向前走了一步,抬起手臂缓缓的在身前划拉了个半圆,接着对董卓说道:“若此事乃温候从中谋划,既有剑术高绝之剑客,温候只需与他相互策应,以温候之勇武,定可置相国于死地!”

“如此说来,是本相错怪奉先了?”听完贾诩的一番分析,早先因得知吕布可能为一女子刺杀他,而心生恼怒的董卓两眼一蹬,脸上的羞恼退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后悔,赶忙向贾诩问道:“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素日下僚与温候颇为亲近,此事便交于下僚处置!”贾诩双手抱拳,躬身对董卓说道:“温候当年诛杀丁原投靠相国,以其武勇,定能助相国成就霸业!相国不该暗伏刀斧手,意图诛杀温候!恳请相国收回追杀温候之成命,下僚定可说服温候!”

“若非文和,本相险些坏了大事!”双手按着桌面,董卓长叹了一声,很是懊恼的说道:“王允将貂蝉赠予本相,本相爱她美貌,本欲领回府中纳做妾室。不想却从城内眼线那里得知奉先可能参与此事。本相问起,奉先又满口承认对貂蝉早是一见倾心……本相如何不恼?”

“区区一女子,与这天下大业相比,孰轻孰重?”董卓的话音刚落,贾诩又接着对他说道:“温候喜好貂蝉,相国只须将貂蝉送于他便是。若是得了貂蝉,相国今日暗伏刀斧手之事,温候定会释然。父子重修于好,岂不美哉?”

貂蝉美貌,早已深入董卓之心,虽说已近花甲之年,可董卓对女色却是十分喜好,如何肯甘心将如此美艳之尤物拱手送给吕布?

“相国!”见董卓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舍,贾诩心知他是不愿将貂蝉送给吕布,抱着拳又提醒了一句:“相国当真要为一女子,坏了大事不成?”

“这……”心内对貂蝉还很是不舍,可转念一想,如今貂蝉已被人截走,能否寻回尚属未知,为一不晓得身在何处的女子,与吕布反目,着实愚蠢,董卓才点了点头,对贾诩说道:“奉先被追,已是不知躲于何处。文和且去寻他,至于貂蝉之事……待他回转,再做计较!”

董卓始终没有松口,要在寻到貂蝉之后将她赠于吕布。看着跪坐在面前的董卓,贾诩心内一阵凄怆,他晓得,恐怕这长安是要变天了。

长安城内,坐落于废墟中的破败宅院。

刘辩双手背在身后,立于庭院中,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和不时从天际飘来的一两朵白云。

天空一片蔚蓝,就像是刚有人用水洗刷了一般,蓝的晃眼、蓝的清亮。偶尔飘过的白云,也好似刚剪下的羊毛,在风儿的推动下,缓慢的游走,白的是那么的无暇,白的是那么的纯净。

“殿下!”刘辩仰头望着天空,好似想从湛蓝的清亮中寻找着一份宁静,邓展走到他的身后,双手抱拳,轻声对他说道:“城内已然安稳了许多,搜查的西凉军抓了上千名百姓,已然收兵。派出去的兄弟方才探得消息,吕布前去拜见董卓,董卓却于暗中埋伏下了刀斧手,险些将其诛杀。”

听说董卓在吕布拜见时暗伏刀斧手,刘辩眼睛一亮,赶忙转身面朝着邓展,对他说道:“即刻派人前去知会王允,要他无论如何寻到吕布下落,今晚本王将去司徒府与吕布谋面。诛杀董卓,尽在今日!”

“诺!”邓展双手抱拳,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邓展刚离去,身穿大红罗裙的貂蝉从房内走出,娉娉婷婷的朝着刘辩走了过来。

见貂蝉走出房间,刘辩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向如同一朵盛开菡萏般娇艳的貂蝉问道:“是否在屋内憋闷了,要出来走走?”

“方才在窗前见哥哥仰望苍穹,不晓得寻思甚么,未敢前来叨扰。”到了刘辩身前,貂蝉双手交叠朝他福了一福,柔声对他说道:“屋内着实有些憋闷,不晓得何日才能离开此处。”

“城中出了些事情,若是进展顺利,妹子无须等待太久,今晚便可前去司徒府,与吕将军相会!”看着神色中带着几分凄惶的貂蝉,刘辩晓得她是片刻也不想在这座曾见过鬼影的宅子里逗留,柔声对她说道:“哥哥有一事想问妹子,还望妹子如实回答。”

抬头凝望着刘辩,貂蝉晓得,若真如刘辩所说,今晚她能与吕布相会,从此她便是吕布的女人,很可能以后想见上刘辩一面,也是难得。

与刘辩相识不过两天,可刘辩不仅不顾出身贵贱,同她结为兄妹,而且还无惧董卓卫士人多势众,领人将她救出,在貂蝉那颗芳心中,也早已把刘辩当成了值得依赖的的兄长。

“哥哥请说!”想到可能会与刘辩一别之后不再重逢,貂蝉心内不免生起了浓浓的不舍和眷恋,语调中透着几分哀怨的对刘辩说道:“不晓得过了今日,还有无与哥哥相会之时。哥哥但有所问,只管开口,妹子定然知无不言!”

“你我乃是兄妹,天下虽大,兄妹情分却难阻隔,如何没有相会之时?”刘辩微微一笑,先是劝慰了貂蝉一句,随后向她问道:“哥哥想问你,你究竟对那吕将军有无挂念?”

“吕将军乃是人中龙凤……”刘辩问起貂蝉对吕布有无挂念,貂蝉顿时羞红了脸,把头低垂到胸口,喃喃的说道:“妹子着实是对他……”

“好!”看着满面娇羞的貂蝉,刘辩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她说道:“只要你喜欢,哥哥定然促成这桩姻缘。”

从相国府内跑出,吕布连着钻了好几条小巷,才算是将在身后追赶的卫士们甩开。

连着狂奔了数条街,吕布是满身的大汉,发髻都跑散了一些,头上的冠子也稍稍的有些倾斜,模样很是狼狈。

先前为搜捕刘辩等人,西凉军在街道上好一闹腾,城内百姓早吓得紧闭门户,就连街边的店铺,也都关上了大门提前打烊。空旷的街面上,只有吕布一人在疾速狂奔,根本看不到任何闲走的百姓。

沿着街道跑了一会,可能是觉着有些累了,吕布蹿到一户人家门口,用力推开房门,一头扎进了屋内。

吕布并不晓得,他钻进的这户人家,正是在刘辩早先入住的馆舍对面。一个站在窗口观察着街面的亲兵早已注意到了吕布,见他冲进那户人家,发xiàn

他踪迹的亲兵回头对身后的另一名亲兵说道:“快去司徒府告知殿下,吕布进了对面的人家。”

站在后面的亲兵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出房间,朝着司徒府奔去。躲在馆舍中的亲兵,并不晓得刘辩已经离开了司徒府,只当寻找刘辩,还须去那。

刚冲进屋内,吕布就听到一声惊叫,一个约莫二十岁出头,衣衫凌乱的女子双手搂着两个顶多五六岁的孩童,靠到了墙边,睁圆了杏眼,惊恐的望着闯进屋内的吕布。

两个被她搂在怀中的孩童,也是吓的不清,都转过脸偎在女子怀中,连看也不敢看身穿鳞片甲,却满脸狼狈的吕布。

女人显然是在西凉军搜城时被乱兵糟践过,她身上的衣衫已被撕破,由于双手搂着面前的两个孩子,顾及不到拉扯衣服,一双白馥馥的奶子毫无遮掩的袒露在吕布的眼前。

“嫂嫂莫要惧怕!”朝那女子袒露在外面的白嫩双峰看了一眼,吕布舔了舔嘴唇,尽量让语气轻缓一些,对她说道:“本将军并非恶人……”

吕布的解释并没起到作用,女子搂着两个孩子,望着他的眼神,依旧是充满了憎恨和恐慌。

见女子好似完全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吕布朝她摆了摆手,对她说道:“嫂嫂领孩子进内堂,莫要出来。本将军待到日暮,便会离开!”

得了吕布这句话,那女子如蒙大赦,赶忙拉着两个孩子钻进了一旁的耳房,可能由于太过惧怕,娘仨进了耳房,竟是连半点声响也未发出。

躲在门口,吕布的一双眼睛不时打量着屋外的街道。每看到有巡逻兵士经过,吕布心底都会涌起一阵寒意,生怕被那些兵士发xiàn



就在他观察着街道情况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一踹,躲在门后的他,赶忙撤步退后,一把抽出了长剑。

涌进屋内的,是六名穿着西凉军衣甲的兵士,见了仗剑护在胸前的吕布,其中一名兵士双手抱拳,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满城皆在搜捕将军,恳请将军换上兵士衣甲,尽快随我等离开此处!”

第269章 策反吕布

在六名司徒府卫士的护送下,换上了兵士衣甲的吕布一路疾走,飞快的朝着司徒府赶去。

簇拥着吕布,一路上六名司徒府卫士的神情都显得很是紧张,他们的视线不住的在四周扫视着,每见到前面出现巡逻兵的踪迹,他们都会引着吕布钻进一旁的小巷,生怕与巡逻兵正面相遇被认出吕布。

好不容易到了司徒府,吕布前脚刚进大门,护送着他来到府中的几名卫士就赶忙返身将大门关上。

回头朝身后刚被关闭的大门看了一眼,吕布那颗悬在嗓子眼里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刚松了口气,吕布正想向那几个卫士询问王允身在何处,得知吕布已然来到的王允就出了前厅,快步朝他跑了过来。

“将军受苦了!”跑到吕布身前,王允先是抱拳朝他拱了拱,随后伸手拉住他,朝着后院飞快的走去。

“多谢司徒搭救!”被王允拖着,一边往后院走,吕布一边向王允道谢道:“若非司徒,布恐是已然为人所擒!”

拉着吕布进了后院,王允并不答话,径直奔向后堂,到了后堂门外,他才止住脚步,对吕布说道:“吕将军,有个人下官想要让你见上一见。”

“何人?”王允说出要吕布见个人,吕布顿时警觉了起来,微微拧起眉头,抽回被王允拉着的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问了一句。

“将军请入内说话!”王允并没有回答吕布的问题,而是亲手拉开房门,向吕布做了个请的手势。

满腹狐疑的看了王允一眼,吕布寻思着王允既是已知他的行踪,并无理由不向董卓禀报而加害于他,才稍稍放了些心,抬脚迈过门槛,进了屋内。

后堂内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三张呈犄角形摆放的矮桌迎对着正门。进了后堂,王允并没有请吕布坐最上首的矮桌,而是向左侧的矮桌一伸手,对他说道:“将军请坐!”

前次来到司徒府,王允是直接把吕布让到了上首坐着,如今再来此处,却没有那种待遇,吕布心内不禁暗暗感叹,人若落难,当真是要低人一等。

心内有些烦闷的走到左侧矮桌后,吕布并未坐下,而是抱拳朝王允拱了拱,没甚好气的问了句:“不知司徒要为本将军引荐何人?”

见吕布没有落座,王允心知他是有所狐疑,微微一笑,并未说话,而是轻轻拍了拍巴掌。

随着王允拍下巴掌,后堂的珠帘被人掀开,穿着一身大红罗裙的貂蝉掀开珠帘走了出来。

珠帘掀起,面带泪痕犹如一朵雨后牡丹般娇艳的貂蝉出现在吕布眼前。

一见貂蝉,吕布愣了一下,抬手指着她,满脸愕然的向王允问道:“小姐不是被弘农王劫走,为何……?”

“将军……”不等王允答话,俏脸上挂着泪痕的貂蝉就轻呼了他一声,快走了几步,到了吕布身前,扑进了他的怀中,如藕般的玉臂紧紧搂着他的虎腰,哽咽着说道:“奴家险些见不着将军了……”

“小姐……”貂蝉突然出现于此,吕布心内本是生起了一丝怀疑,可貂蝉朝他怀中一扑,再梨花带雨的轻唤了一声“将军”。软玉温香在怀,早已是把他的魂儿给勾了去,哪里还会想到那许多,赶忙搂住貂蝉,满是关切的轻声对她说道:“小姐受苦了……”

“吕将军!”见吕布搂着貂蝉,脸上现出无限柔情,王允于一旁对他说道:“董相国见了小女,意图收为小妾。允虽说并非大贵,却也是大汉朝臣,可董相国把持朝政,允着实开罪不起。我这做父亲的,虽说千般不肯,却是无可奈何,只能忍受屈辱,让董相国将小女带走。幸而有贵人相助,小女才能再与将军相见!”

“老匹夫安敢如此!”一手搂着貂蝉,吕布另一只手紧紧攥成拳头,猛的朝厅内立柱捶了一拳,咬着牙说道:“夺妻之恨……”

这一拳砸的是又狠又猛,几乎如同人腰一般粗的柱子,竟是被他给捶的大红漆皮剥落,裂开了一条小指般粗细的缝隙。

王允正等着吕布把后面的话说完,不想吕布却在这时住了嘴,而且脸上还现出了一抹无奈,好似想到了什么。

“将军!”依偎在吕布怀中的貂蝉,见他没有把话说完,嘤嘤哭泣着说道:“董相国强逼奴家与他同车,于马车中极尽轻薄,奴家虽是极力反抗,却还是被他……被他……”

说到关键时,貂蝉连说了两个“被他”,却没有把话给说完。听着貂蝉叙述,吕布直觉着心就犹如被刀割了一般疼痛,正想听貂蝉说出被董卓怎样,貂蝉却又止住话头没有说下去,直把他给急的脸部肌肉乱颤,却又无可奈何。

“小姐快说,那老匹夫对你如何?”终究吕布还是个血性汉子,貂蝉只是一味的伏在他胸前哭泣,没有将话说完,他双手抓着貂蝉的香肩,瞪圆了环眼,向貂蝉问道:“那老匹夫如何了小姐?”

“董相国……董相国一味轻薄……”吕布抓着貂蝉的肩头,由于太过紧张貂蝉的境遇,双手不由的多使了些力qì

,把貂蝉给抓的两肩一阵剧痛,满脸痛苦的说道:“幸而有义士前来搭救,奴家才保全了身子。”

“呼!”听说貂蝉保全了身子,吕布长长的吁了口气,可抓着貂蝉双肩的手,却并没有立kè

松开。

“将军,你抓疼奴家了……”双肩被吕布抓着,貂蝉轻轻扭动了两下娇躯,面带痛楚的嗔了吕布一句。

闻得貂蝉说被抓疼了,吕布赶忙松开手,满脸歉疚的对她说道:“末将乃是太过担忧小姐,小姐莫怪。”

“奴家早闻将军威名,前次一见,早已倾心于将军!”立于吕布身前,貂蝉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仰脸望着吕布那张刚毅的脸,刻意让他看见泪痕,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的说道:“董相国欲欺凌奴家,必定不会就此罢手,将军要为奴家做主……”

目光中透着无尽心疼的看着受了委屈的貂蝉,吕布缓缓闭上眼睛,将头偏向一旁,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声。

“吕将军!”见吕布已然被弄乱了心神,王允赶忙抱拳对吕布说道:“董卓乱政,擅言废立,祸乱朝纲,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如今又欲抢夺将军之妻,其行其止,已然人神共愤。将军何不为天下人请命,诛杀董卓,匡扶朝纲?”

王允说出“诛杀董卓”这几个字,吕布身子一震,眸子先是一亮,随后又黯淡了下去,叹了一声,对王允说道:“司徒所言不虚。董卓祸乱朝纲,诛杀士人,迁都之时更是致使生灵涂炭,某早欲除之。只是,某与之有着父子之名,如何下得去手?”

吕布的话音刚落,王允就仰起头,脸上挂起一抹冷笑对他说道:“将军自姓吕,董卓自姓董,何来父子之名?相国府后院之中,预先埋伏刀斧手意图诛杀将军之时,董卓可曾把将军当做儿子一般看待?”

王允的一番话,把吕布给说的一愣,随后他拧着眉头,沉吟了片刻,才猛的抬起头对王允说道:“若非司徒一番肺腑之言,某险些被自家耽搁了前程!董卓老贼祸乱朝纲,谋害忠良,某定诛之!”

说着话,吕布一把从腰间抽出长剑,一手握着剑柄,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剑尖,对王允说道:“若违此誓,有如此剑!”

话音刚落,吕布双臂猛一用力,一柄精铁打成的长剑,竟被他给生生折断。

被拧断了的长剑被吕布朝地上一丢,发出了清脆的金属落地声。看着地上的断剑,王允脸上漾满了笑容,对吕布说道:“将军有此志向,下官今日便为将军引荐小女恩人!若非恩人相助,小女定然已为董卓老贼荼毒!”

“恩人在此?”王允说要引荐貂蝉的恩人,吕布环眼一睁,赶忙向前两步,从貂蝉身旁走过,对王允说道:“司徒快请恩人前来相见,某定要叩谢恩德!”

吕布话音刚落,不等王允招呼,早就等在内房的刘辩掀开珠帘,领着邓展走了出来,一见吕布,刘辩就面带微笑,神态坦然的朝吕布拱着手说道:“许多日子不见,吕将军安好?”

“阁下是……?”虽说往日曾与刘辩有过一面之缘,可相见之时是在夜间,而且刘辩还穿着宦官服色,后来吕布也是一路追击刘辩,却始终没见过真人,而且经过许多时日,刘辩已然高了许多,也壮了许多,吕布乍一见他,竟没认出他便是弘农王,满脸狐疑的向了一句。

刘辩与王允相互看了一眼,相视一笑,王允对吕布说道:“将军莫非连弘农王殿下也不认得了?”

“弘农王!”王允说出站在他身前的便是弘农王,吕布愣了一下,喃喃的说了句:“弘农王果真进了长安!”

“将军!”吕布还没从刘辩来到长安的现实中回过神来,一旁的貂蝉就语气轻柔的对他说道:“若非殿下,奴家已然被那董卓糟践了。殿下得知奴家心仪的乃是将军,告知奴家已是仰慕将军许久,愿与奴家结为兄妹,亲自将奴家嫁于……”

说到这里,貂蝉又止住了话头,满面羞红的把头垂了下去。

貂蝉的一番话,说的是轻言细语,声音又是异常的轻柔,吕布听在耳朵中,直觉着魂儿都被她的声音给勾走了一般。

回过神来的吕布,先是怔了怔,随后双膝一屈,双手交叠于头顶,伏下身子,向刘辩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对刘辩说道:“向日布曾追杀殿下,殿下不仅未有降罪,反倒为布保住小姐清白,此恩此德,布纵然肝脑涂地,也难报殿下万一……”

“吕将军快快请起!”吕布跪伏在地上,刘辩赶忙上前将他搀起,双手紧抓着他的手腕,语气中透着无尽信任的对吕布说道:“大汉社稷,全要仰仗将军了!”

第270章 公主的夫君

手臂被刘辩托在手中,吕布做出一副很是激愤的模样,对刘辩说道:“殿下放心,布今日已然立过誓言,定要诛杀董卓老贼,匡扶汉室社稷。”

“好!”吕布曾经为了一匹赤兔马,便杀了义父丁原,如今又为了貂蝉,要诛杀董卓,刘辩心知他不可能对某一方势力忠心耿耿,即便拜了义父,还随时可能反目,脸上却依然露出很是感动的表情,对吕布说道:“大汉有将军这般忠臣良将,匡正汉室,定然有望!”

“王司徒,即刻备办酒宴,今日本王要与将军痛饮!”得了吕布的允诺,刘辩扭头向一旁的王允吩咐了一句。

“且慢!”王允应了一声,正要去吩咐摆上酒宴,吕布赶忙叫住他,对刘辩说道:“董贼未除,天下尚不安稳。多耽搁片刻,布便心如刀割,如何饮得下酒?布有一同乡,如今也在董贼帐前行事,恳请司徒大人将他寻来,共商灭董大计!”

“将军所指,可是虎贲中郎将李肃?”吕布话音刚落,王允就接口向他问了一句。

“正是!”吕布点了下头,对刘辩和王允说道:“当日布杀丁原,投靠董卓,便是李肃做的说客。如今布要杀董卓,他若不允,定斩其头!”

虎贲乃是皇帝身边的近身卫士,李肃生为虎贲中郎将,更是承担着保护刘协和董卓的职责,而且李肃勇武过人,虽非吕布对手,可他若是从中作梗,也是会给诛杀董卓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最终导致计策失败。吕布提出要拉李肃入伙,刘辩与王允都未提出异议。

“吕将军!”待到王允说出李肃乃是虎贲中郎将,刘辩对吕布与王允说道:“早先本王偶得一物,乃是虎贲虎符。如今吕将军要拉李肃共诛董卓,此物想来也是有些用处。”

说着话,他扭头朝身后的邓展使了个眼色,邓展赶忙点了下头,转身走回刘辩刚才与他藏身的内室,没过多会,就捧了个用黄色锦缎包裹着的小匣子走了出来。

邓展到了刘辩身旁,将包裹在外面的锦缎解开,露出了里面那雕琢着老虎图案的漆皮匣子。

刘辩抬手掀开匣子,很是郑重的用双手捧出完整的虎符,呈递到吕布眼前,对他说道:“将军调拨虎贲,可用此物!”

看着刘辩手中那青铜制成的小老虎,吕布圆瞪着双眼,神情中露出几分激动的说道:“董卓要寻此物,已是寻了许久,不想竟在殿下手中。”

从刘辩手里接过虎符,吕布双手抱拳,朝刘辩一拱,对刘辩说道:“殿下竟将如此紧要之物交于布,布纵肝脑涂地,定要为殿下扫清贼佞!”

“王司徒!”双手抱拳朝吕布拱了拱,刘辩接着又扭头对王允说道:“吕将军已然决定诛杀董卓,此事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万一董卓早一步动手,我等皆会为其所害!今日司徒便可请朝中官员前来府上,商讨诛董大计!”

“诺!臣下这便去做!”心知吕布反复无常,王允也不敢将事情拖延太久,赶忙应了一声,退出了后堂,安排人延请朝中官员去了。

王允出了后堂,刘辩拉起吕布的双手,凝望着他那双并不算十分真诚的眸子,对他说道:“吕将军,此番诛杀董卓,待到事成,本王定然上书陛下,册封貂蝉为公主,为将军与貂蝉完婚!届时将军,便是我大汉公主之夫君,何其尊贵!”

一听说刘辩会上书皇帝,册封貂蝉为公主,而他将迎娶貂蝉成为大汉公主的夫君。吕布一双眸子瞬间又亮了一下,眼神中也透出了几分决然,赶忙收回被刘辩拉着的手,双手抱拳,半跪在地上,对刘辩说道:“殿下大恩,布永生不忘!”

自董卓把持朝政以来,王允虽说从未与其发生过冲突,暗中却是殚精竭虑,日日思寻着如何除掉他。在朝中,也是每日观察,仔细查勘何人对董卓不满,暗中可能存有杀董之念。

对朝中大臣早就有了详尽了解的王允,列出一份名单,要司徒府卫士以王允过寿为名,前去延请名单上的官员晚间前来府中赴宴。

身为司徒,王允也是位列三公,他以过寿为名出面延请官员,朝中官员们怎敢不来?天色尚早,尚书仆射士孙端等数十人,便已来到了王允府中,向他贺寿。

早有了准bèi

的王允,在众人来到后,即刻下令开席。

仆役们为众人送上酒菜,退出正厅,其中一名仆役临出门时,将房门紧紧关上。

听得门轴转动之声,几个心思相对细腻的官员扭过头,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心内隐隐的生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待到房门关闭,王允端起酒樽,刚把酒樽举起,众人正要一同举杯,王允竟又把酒樽放了下去,抬起一只手臂,用衣袖掩住脸面,竟呜呜的啜泣了起来。

王允突然临席哭泣,厅内众人顿时满面疑惑,一个个茫然的睁着眼睛,很是不解的望着他,不晓得他哭些甚么。

“司徒大寿,众臣僚欢聚一堂,本乃大喜之日,司徒何故如此?”王允哭了一会,还是没有止住啜泣,士孙端站了起来,抱拳朝王允躬身一礼,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的问了一句。

士孙端如此一问,王允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老泪,语调中带着哽咽,对众人说道:“实不相瞒,今日并非老夫寿诞!”

王允这句话一出口,厅内众人都是一愣,一个个看着他的眼神也都越发迷茫起来。

“老夫之所以哭泣,乃是因董卓乱政,陛下整日为贼人所欺。我等臣僚也随时有累卵之危,想到前程黯淡,想到大汉社稷即将崩坍,老夫心内……”话说到这里,王允重重的叹了一声,后面的话竟是没能说出口,两行老泪已是顺着脸颊滑落。

在坐的朝臣中,皆是对董卓敢怒不敢言的忠正之士,王允一番话,触动了众人的痛处,许多泪点低的朝臣,也是跟着哭泣了起来。

“哭!哭有鸟用!”众人被触到了痛处,一时哭声一片,就在哭得最为悲切时,厅内传出一个声音。

王允抬起头朝发出喊声的地方看去,只见司隶校尉黄琬紧拧着眉头,一脸烦闷的站了起来,先是环顾了一圈众人,接着对众人说道:“董贼倒行逆施,早已天怒人怨,各位身为朝中重臣,为董卓欺凌尚不敢言语,如今又只晓得在此哭泣,成何体统!”

“黄校尉说的好生轻松!”黄琬话音刚落,另一个人又站了起来,先是冷哼了一声,随后便对黄琬说道:“董卓老贼早该诛杀,只是他身边常有吕布伴同。那吕布乃是万人之敌,黄校尉可敢与吕布厮斗?”

站起来的这人,正是尚书杨瓒,与王允等人一样,他也是早已有杀董卓之心,可又惧怕董卓身边的吕布,因此才未成行。当黄琬说出要杀董卓时,杨瓒当即出言相讥。

“杨尚书,你……”被杨瓒奚落了几句,黄琬有心反驳,却又无言以对,他之所以没有对董卓下手,也正是因董卓身边有着吕布。

“众位!众位且静一静!”见杨瓒与黄琬斗嘴,王允赶忙抬起手臂,朝众人虚按了两下手说道:“众位之所以不敢诛杀董卓,乃是因董卓身边有着温候。若温候愿随我等一同诛杀董贼,众位同僚可敢与那董卓斗上一斗?”

“有何不敢?”王允的话刚落音,面子正有些挂不住的黄琬就瞪着眼说道:“若司徒真个能说服了吕布与我等一同诛杀董卓,琬愿为先驱!”

“好!”得了黄琬这句话,王允当即喝了声彩,向挂着珠帘的小门喊道:“有请弘农王殿下、中郎将吕将军!”

王允喊出有请弘农王和吕布,众人有些不敢相信的愣了一愣,见他扭头看着珠帘,都有些将信将疑的把脸转向了挂着珠帘的小门。

小门的珠帘掀起,邓展最先走进厅内,一手撩起珠帘,微微躬着身子,对门内说道:“躬请弘农王殿下,有请中郎将吕将军!”

邓展虽说武艺了得,在世间名气极盛,可他平日里却是与朝臣并无瓜葛,因此厅内众人并没有人认得他。

可是当吕布跟在一个瘦高个少年身后走进厅内的时候,众人的眼睛瞪的如同牛眼一般,一个个神色中也都带着慌乱和不解。

“众位臣僚,许久不见,一向安好?”进了厅内,刘辩脸上带着微笑,朝众人拱了拱手,问了声好。

当初刘辩逃离洛阳,还只是个刚满十五岁的孩子。那时的刘辩瘦小干弱,简直是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跑。

经lì

了许多场杀伐和岁月的打磨,如今的刘辩身高虽是比吕布矮上一些,在人群中却也能算得上是个比较高大的人物,而且他脸上那棱角分明的轮廓,也使得他给人一种刚毅果决的感觉。

最让厅内众人不敢认刘辩的,并非他的相貌有了很大转变,更为主要的是,刘辩仅仅只是往那很随意的一站,浑身就透着一股杀伐森重的气息,这股气息,是过去那个羸弱刘辩锁不具备的。

“殿下在此,众人因何不拜?”诛杀董卓,将会得到许多好处,甚至能成为公主夫君,有此好处,吕布已是对刘辩死心塌地,唯恐诛杀董卓之事不能成行,见众人脸上还带着几分狐疑,他环眼一睁,手按剑柄向前一步,压低了嗓音,以浑厚且沉重的语调对众人喝道:“莫不是要某按着你等头颅叩拜?”

吕布如此一喝,众人吃了一吓,才回过神来,纷纷站起,双手交叠于额前,跪伏在地上,向刘辩喊道:“臣下叩见大王!”

第271章 定计除董

王允将刘辩让于首座,吕布和邓展一左一右,按剑立于众人身后,刚与刘辩见过礼的众朝臣,也纷纷落座。

“虎贲中郎将,李将军到!”众人刚坐下,刘辩正要对众人说话,门外传来了一名司徒府卫士的声音。

卫士通报李肃来到,厅内众人顿时一片慌乱,许多人都扭过头看着房门,脸上还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

刘辩与一旁的王允、吕布对了个眼色,朝二人点了下头。王允才向屋外喊道:“有请李将军!”

所有人都晓得,李肃是董卓身边的人,不仅勇武非常,如今又承担着保护皇宫与董卓的职责,要拉这样的人入伙,无异于一场豪赌。一旦事败,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难免会落个株连九族的下场。对李肃的到来,甚至有些朝臣心内已是暗暗怀疑刘辩此番诛杀董卓可否成功。

众人还未从惊愕中醒转过来,房门已被卫士推开。一身戎装的李肃跨步走进厅内,先是向跪坐于厅中的众人看了一眼,随后双手抱拳,朝立于刘辩身侧的王允躬身一礼说道:“末将恭贺司徒寿诞!”

话没说完,李肃又“咦”了一声,满面狐疑的看着端坐于首座,而吕布和王允皆立于他身旁的刘辩。

李肃还没闹明白为何厅内主座端坐个少年,而身份高贵的王允和吕布竟对那少年恭谨有嘉,房门被门外的司徒府卫士关上,大厅内顿时弥漫着一股凝重的压抑。

“李将军,弘农王殿下在此,因何还不见礼?”房门刚刚关上,立于刘辩右侧的吕布就冷声向李肃喝问了一句。

听闻“弘农王殿下在此”,李肃两眼猛然睁圆,下意识的伸手去按剑柄。

可他还没来及拔剑,吕布已然先一步抽出长剑,跨步冲到了他的身前,将剑尖顶在他的咽喉上。

“董卓贼人祸乱朝纲,戕害朝中重臣,天人公愤!”长剑顶在李肃咽喉上,吕布冷声说道:“李将军莫非要于董贼陪葬不成?”

手按剑柄,咽喉被吕布手中长剑指着,李肃微微后仰着身子,有些紧张的看着那柄泛着寒光的长剑。

“温候,你乃相国义子,如何也……?”被吕布的长剑逼着,李肃放开按在剑柄上的手,额头上渗出了冷汗,说话时声音也稍稍的有些颤抖。

生为吕布同乡,李肃很清楚吕布勇武过人,虽说他的武功也是不弱,可与吕布比较起来,却是根本不够看。更何况眼下他身陷司徒府,外面尽是王允的人,想要从吕布剑下逃脱,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哪里还有半点勇气反抗。

“吕将军!”吕布用长剑逼着李肃,端坐于厅内的刘辩抬起双手,朝他虚按了两下,对他说道:“李将军生为汉臣,心内自是晓得该当如何决断。吕将军且收起兵刃,看李将军如何说。”

得了刘辩吩咐,吕布才撤下逼在李肃颈子上的长剑,将剑插回剑鞘,睁着环眼,朝李肃狠狠一瞪。

“李将军追随董卓多年,如今除虎贲中郎将之外,可有名爵?”待到吕布收起长剑,刘辩微微前倾着身子,一只手按在桌案上,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向李肃问了一句。

被刘辩如此一问,李肃愣了一下,随后叹了一声,把头侧向一旁,一脸懊恼的说道:“末将职务卑微,殿下何故取笑?”

“以李将军之能,竟无名爵!”刘辩撇了撇嘴,语调中带着几分惋惜的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说道:“着实可惜!”

“董卓老贼,不晓得用人!”不等李肃回话,一旁的吕布就瞪着眼睛对他低喝道:“当年若非你我同乡,某又如何会投效老贼?某等为虎作伥、倒行逆施,如今已是天怒人怨。待到报应来时,李将军莫不是要于老贼殉葬?”

话说到这里,见李肃还在犹疑,吕布又接着说道:“当日我等追杀殿下,可殿下却丝毫未有记恨,反倒给我等将功赎罪之机缘。李将军只要促成此事,殿下定会呈禀陛下,为李将军请功!封妻荫子,只在眼前,李将军还在犹疑甚么?”

李肃本就是贪恋功名之人,当年说服吕布杀了丁原投效董卓,他原以为董卓会给予封赏,却没想到,董卓竟从未提及此事,心内对董卓也是记恨已久。

如今吕布又提及此事,勾起了李肃对董卓的记恨,他拧着眉头沉吟了片刻,重重的点了点头,抱拳对刘辩说道:“董卓老贼祸乱朝纲,末将早欲杀之,无奈势单力薄,不可成行。如今殿下坐镇,末将岂有不从之理?”

“好!”不等刘辩说话,吕布抬起手,重重的朝李肃的肩膀上一拍,对他说道:“既然李将军已投效殿下,我等今日便好生商议此事。若是有人敢向董贼告密,某定杀之!”

吕布最后这句话,无疑是对在场众人的威胁,众人听李肃说愿意入伙,悬着的心刚落下一些,吕布这句话,又把他们给惊的心底发寒,一个个噤若寒蝉,哪里还敢多言语半句。

李肃也已表态愿参与诛杀董卓,立于刘辩身侧的王允晓得,此番杀董大业,只差寻个由头,将董卓身边卫士拦住,便可一举成事。

“众位,众位!”王允抬起双手,朝厅内众人虚按了两下,对众人说道:“我等皆是大汉朝臣,世受汉禄。今日既定下诛董大计,众位以为何时动手,方为妥当?”

“禀司徒!”王允的话音刚落,李肃就双手抱拳,对他说道:“末将今日方才得到消息,殿下联合曹孟德、袁本初,三路大军进逼长安,如今已然到了洛阳一带,不过旬月,兵锋便可直抵长安。董卓派出徐荣、张济、牛辅等将,前去迎战天兵,如今长安周边空虚,正可行事!”

“殿下!司徒!”李肃的话音刚落,杨瓒又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和王允说道:“陛下新近大病初愈,我等可于未央宫庆贺,届时董卓前来,必定不会带同太多卫士……”

“好计!”不等王允应声,跪坐于矮桌后的刘辩伸手朝桌案上重重一拍,对众人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诛杀董卓,便定于三日之后,请众位臣僚即刻便着手安排!”

“诺!”刘辩做了决断,厅内众人全都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应了,目送刘辩起身领着邓展、吕布向侧门去了。

刘辩离开后,王允又与众人商议了具体行事的细节,并将书写讨伐董卓檄文的任务交给了士孙端,一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厅内众人才商议妥当各自散去。

长安城内,贾诩还在心急火燎的寻找着吕布,他晓得若是寻不到吕布,将会酿出大祸。可他哪里知dào

,此时的吕布,早已被王允藏在司徒府中。

跟着刘辩进了小门,吕布扭头朝内室另一侧的出口瞟了一眼,恰好kàn

到一个穿着大红罗裙的身影从敞开的房门外飘过,那身影就犹如一团火苗般,红的鲜亮、红的晃眼。

看到那身影,吕布伸直了颈子,一双眸子中也流露出了几分柔情。

朝臣们来到司徒府之前,刘辩就已向貂蝉交代过,要她等在内室外侧的出口,待到吕布随他进入内室,即刻从门外走过。

一切都是刘辩于背后做了安排,吕布的眼神哪里还能躲的过刘辩?见他神色中带着浓浓的期待,就好似想要立kè

冲出去,追逐那个刚刚飘过的红色身影一般,刘辩朝吕布摆了下手,微微一笑,对他说道:“眼下大计已成,吕将军且去歇着吧。”

见到像是貂蝉的身影飘过,吕布的魂儿早随着那身影去了,听得刘辩如此一说,哪里还会不肯,赶忙抱拳向刘辩告了个退,快步朝着屋外走去。

待到吕布离开内室,立于刘辩身旁的邓展向前一步,凑到刘辩耳边,小声说道:“殿下,这吕布好色成性,且见利忘义,此人……”

“不要管他人品如何!”不待邓展将话说完,刘辩就摆了摆手,轻声对他说道:“纷繁乱世,只要可为我用,我便用之。至于将来如何,待到将来再说。”

走出后堂内室,吕布一手按着剑柄,扭头朝左右看了看,只见那红色身影并未走远,而是立于后堂外的水塘边,凝望着水面,好似在沉思着什么。

从水塘上掠过的风儿在清凌凌的塘面上掀起一片片皱褶般的涟漪,撩起那红色身影的裙裾,大红的罗裙随风飘舞,远远望去,就好似一团正在水塘边熊熊燃烧的烈焰。

罗裙的束腰处,一条艳红的丝绢紧紧勒着那纤柔的腰肢,原就柔若无骨的柳腰,越发显得纤细轻软。

凝望着那大红的身影看了片刻,吕布舔了舔嘴唇,快步向着水塘边走去。

可能是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立于水塘边的貂蝉扭过皓月般明婉的脸庞,向吕布投来无限深情的一瞥,很是娇羞的用一只手托着脸颊,低下头,踩着小碎步飞快的向不远处了一片树丛走去。

见貂蝉走了,吕布停下脚步怔了一怔,就在他发怔的同时,貂蝉又回过头,甜甜的朝他莞尔一笑,随即钻进了树丛。

这一笑,带着无尽的柔情;这一笑,笑的是倾城国色!心内早就对貂蝉有所觊觎的吕布,哪里还会有半点耽搁,赶忙加快了步伐,追貂蝉去了。

进了树丛,吕布抬手拨开挡在身前的树枝,隔着树枝,他看到貂蝉依在一株垂柳下,正羞红着脸,好似在等待着他一般。

“小姐!”顾不得有树枝阻挡,吕布快步冲到貂蝉身前,抓起她那双柔若无骨、嫩葱般白嫩的手,怀着无限柔情的轻唤了她一声。

第272章 入宫道贺

背靠着垂柳,貂蝉仰起脸,一双如同潭水般清澈的眸子,满是柔情的凝望着眼前的吕布。

吕布也如她一样,低头凝视着她那张满月般莹润的俏脸,目光中透着几分惊艳、透着几分钦慕。

“你真美……”紧握着貂蝉那双嫩白的双手,吕布缓缓抬起手臂,把二人的手抬到胸前,胸口几乎要贴在貂蝉的身上,声音轻柔的说道:“布能得小姐为妻,实乃三生幸事!”

“将军!”仰脸望着吕布,貂蝉轻轻的将脑袋依偎在他胸口,脸颊贴着吕布举在胸前的手,轻柔的说道:“奴家能嫁于将军,今生便有了依托。还望将军日后好生怜惜奴家……”

松开貂蝉那双滑若凝脂的手,吕布双臂环绕,搂着貂蝉的香肩,将她揽在怀中,对她说道:“小姐便是布今生的依恋,布定以终身,守护小姐……”

依偎在吕布的怀中,俏脸贴着他宽厚的胸口,虽说坚硬的鳞片甲硌的貂蝉脸颊略略的有些疼痛,可吕布这番满是柔情蜜意的话,却还是让貂蝉一阵骨软筋麻,整个人几乎虚脱了过去。

感觉到怀中貂蝉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着,吕布伸手挑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仰起,一双看别人时从未流露过柔情的眸子满含着浓浓的蜜意凝望着貂蝉。

柔嫩的下巴被吕布挑着,貂蝉仰起头,羞红了脸,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潭水般清澈的眸子,被白皙的眼睑遮挡,长长的睫毛低垂。或许是貂蝉太过紧张,她虽闭上了眼睛,睫毛却在不住的轻轻颤动。

凝望着貂蝉那张完美到毫无瑕疵的脸庞,吕布的心儿就如同要从胸口蹦出了一般。

他缓缓低下头,将嘴唇慢慢的朝着貂蝉的红唇上凑了过去。就在二人火热的嘴唇即将触到一起时,感觉到吕布已经快要碰到她嘴唇的貂蝉,猛然睁开了眼睛,低下头,轻轻推着吕布的胸口,柔声对他说道:“将军莫要如此,你我……尚未成亲……”

貂蝉的举动,让吕布颇为失望,看着貂蝉,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无奈。

“奴家的身子,早晚是将军的……”可能是觉着伤着了吕布,貂蝉红着脸,主动拉起吕布的双手,柔声对他说道:“待到将军迎娶奴家,奴家便将一切都交予将军……”

生为女儿家,貂蝉说出如此露骨的话,已是不晓得鼓足了多少勇气。她以清甜的嗓音说出这番带着少女羞怯的话语,听在吕布的耳中,吕布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好像酥了一样,心内的郁闷霎时一扫而空,赶忙将貂蝉紧紧搂进怀中,就好似担心只要一松手,貂蝉就会生出双翼,从他眼前飞走一般。

风儿轻柔的从树丛中掠过,柳绦轻轻摇摆。吕布与貂蝉相拥着,感受着微风从身边拂过的轻柔,两颗心儿也好似在这一刻,贴的更近。

自从王允以过寿为名目,摆宴延请朝中重臣,长安城陷入了自打迁都以来,从未有过的宁静。城内不仅百姓惧怕西凉军搜查,家家闭户,就连官员们也好似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搜捕有所惧怕,几乎都是闭门不出。

失去了往日喧嚣的街市上,西凉军还在逐门逐户搜捕着刘辩等人。与此同时,贾诩也心急火燎的寻找着吕布。他自信只要能够找到吕布,定然可以说服吕布回心转意,重投董卓帐下。

可吕布偏偏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贾诩日夜相继的寻找了三日,却始终不见吕布踪影。贾诩甚至有些怀疑,吕布是不是已然离开了长安。

正领着几名西凉兵走在街道上,试图查探到吕布的行踪,一名西凉军兵士飞快的从街道尽头朝贾诩跑了过来,到了他近前,那兵士抱拳半跪在地上,对贾诩说道:“启禀贾中郎,相国请中郎前去府中叙话!”

听说董卓请他前去府中叙话,贾诩愣了一愣,随后朝报讯的兵士摆了下手,对他说道:“烦劳回禀相国,本将军这便去相国府!”

“诺!”报讯的兵士应了一声,起身飞快的朝着相国府跑了过去。

见那兵士跑的远了,贾诩向跟着他的几名西凉军一招手,对他们喊道:“去相国府!”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奔往相国府,刚到相国府门外,他就看到一辆黑色车篷的马车停在相国府大门外。

马车旁,立着两队全副武装的卫士,每个卫士都挺直着身板,微微仰着头,凝望着前方,就有如雕塑一般。

看到马车,贾诩心知是出了大事,赶忙朝府内奔去。

刚进入相国府,还没跑进内院,迎面他就看到董卓在几名官员的陪同下从内院走了出来。

“相国这是……”见了董卓,贾诩抱拳躬身,先是给董卓行了一礼,随后向他问道:“车仗齐备,相国莫不是要进宫?”

“陛下大病初愈,朝中臣僚皆要前去恭贺!”见了贾诩,董卓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本相要中郎前来,并非紧要事务,乃是请中郎陪同本相前去宫内走上一遭。”

向陪同董卓的几名官员看了一眼,贾诩微微拧起眉头,对董卓说道:“温候尚未寻着,弘农王如今也还在城中,相国这一去,当多带卫士……”

“本相了然。”提到吕布,董卓点了下头,对贾诩说道:“中郎骑马随行,待到恭贺陛下圣体康愈,再寻奉先不迟!”

出了相国府,董卓上了马车,贾诩则翻身上了马车后的一骑健马,跟着队伍缓缓向皇宫行去。

长安皇宫,曾毁于王莽之乱。董卓迁都之前,命人重新翻造。虽说经过工匠日以继夜的修造,如今皇宫却仍旧是只修造了一部分,大半还是处于待建之中。

纵然大多没有建成,可皇宫终究不是寻常官邸可比。队伍尚未到达皇宫,跟在马车后的贾诩,远远的便望见了一片巍峨的宫室。

远望过去,皇宫内的飞檐相接、角楼林立,乌墨般的瓦片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晶莹的亮光。皇宫外院的墙壁上,均匀的抹着雪白的石灰,白色的墙壁,在一片青砖绿瓦的民宅对比下,尤为扎眼。

渐渐靠近了皇宫,皇宫外一条人工开凿的小河缓缓的流淌着,发出淙淙的水流声。纵然在长安做官,贾诩却也不晓得,这条小河源于何处,又流往何方。他只知dào

,自从他来到长安,这条小河便一直在皇宫外潺潺流淌,从不干涸。

小河上,搭造着三座白玉造就的石桥。石桥两侧的护栏上,每隔两步,便雕琢着一只栩栩如生,如同要横空飞起的白玉飞龙。

御手架着马车,上了白玉石桥,队伍来到皇宫正门前,三名守卫皇宫的虎贲迎了上来,领先的军官抬手止住队伍前进,向马车拱手抱拳行了一礼说道:“陛下新愈,圣体违和,经不得惊吓,恭请相国下车进宫!”

坐在马车中,董卓微微拧起了眉头。他往来皇宫已有无数遭,还从来没被人拦阻在宫门之外。

不过转念一想,那虎贲说的也是,刘协如今大病新愈,着实是经不得惊吓。虽说朝政把持在董卓手中,可眼下他与刘协,尚为君臣关系,若要天下英雄归服,强行闯入皇宫,并非理智之举。

想到这一层,董卓翻身跳下马背,贾诩于陪同的众官员也赶忙下了马,跟在他的身后。

到了皇宫门口,董卓与贾诩等陪行官员先一步进了宫门,跟在后面的卫士正要入内,那军官又抬手将卫士们拦住,对他们说道:“今日乃是朝臣恭贺陛下大愈,为防陛下受惊,披甲之士皆于宫外等候!”

已经进了皇宫,听到身后传来虎贲军官的说话声,董卓扭过头,向那虎贲军官瞪了一眼,怒道:“你等是何意图?为何拦阻本相卫士?”

被董卓喝问了一句,那虎贲军官赶忙转身面朝着他,双手抱拳,深深躬下身子,却并未回答董卓的问题。

董卓正要发怒,早已于宫内等候的王允与杨瓒等几名朝臣飞快的朝着他这边跑了过来。

到了董卓近前,王允等人抱拳朝董卓深深一躬,王允对董卓说道:“下官等恭候相国多时,陛下想念相国,可是想念的紧呐!”

“陛下何时也曾想念本相?”王允话音刚落,董卓就咧嘴呵呵一笑,抬手朝王允等人一挥,对他们说道:“罢了,本相今日乃是恭贺陛下大愈,便不与这几名杂兵计较!不想纵使不带卫士,这皇宫之内,想来也是无人敢动本相分毫!”

“相国胸襟宽广,我等咸服!”董卓如此一说,王允躬身行了一礼,不失时机的拍了他一个马屁。

这个马屁拍的董卓很是受用,他点了点头,咧着大嘴,脸上带着如同弥勒佛般的笑容,很是坦然的踏着大步,朝皇宫大殿走了过去。

跟在董卓身后,贾诩总觉着皇宫内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何处出了毛病,也只得跟着董卓,心内怀着忐忑朝大殿走去。

大殿两侧,立满了披坚执锐的虎贲。虎贲人数虽然不多,兵士却都是各军之中精挑细选的猛士。

排列整齐的虎贲立于两侧,董卓在王允等人的陪同下,毫无戒备的走向大殿。而跟在他身后的贾诩,一路上却不时的会朝两侧的虎贲兵士多看上几眼。

所有虎贲兵士,都微微仰着头,高高挺着胸膛,他们头上那乌黑的羽毛翎子,在风中还不住的摆动着,更是给他们增添了几分英气。

“相国慢走!”董卓正快步走着,从前往大殿的阶梯上跑下来一个人,那人离的尚远,便朝董卓一抬手,高喊了一声。

第273章 敕封洛阳王

从阶梯上跑下来的,正是虎贲中郎将李肃。

仰头看着李肃手按剑柄迎面跑了过来,董卓拧起眉头,没好气的喝问了一句:“李将军于宫廷之内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本将军特来诛杀老贼!”跑到董卓近前,李肃大喝一声,趁董卓不备,伸手拔出长剑,朝着董卓胸口猛的扎了过去。

李肃拔剑,完全出乎了董卓的意料。他虽生的肥胖,可终究是武将出身,长剑刺到胸口,他大吃一惊,赶忙侧身避开。幸而避的及时,锋利的剑锋并没有刺入他的胸膛,而是猛的扎进了他的肩胛。一阵钻心的疼痛冲击着董卓小脑皮层,他疼的口中直抽凉气,却并未受到致命的伤害。

肩胛被李肃刺了一剑,董卓正要喊叫,让虎贲上前诛杀董卓,身后的虎贲却纷纷抽出长剑,竟是朝他逼了上来。

“董卓逆贼,祸乱朝纲。”包括贾诩在内,跟随董卓进入皇宫的一群官员,尽数被虎贲扭住,在李肃等人的逼迫下,董卓退到了阶梯的角落,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王允跨步上前,高声喊道:“我等奉圣谕,代天行道,诛杀佞臣。董卓还不引颈就戮?”

以往在朝中横行无忌,将天下生杀大权尽皆掌握手中的董卓,此时却只能瞪圆了眼珠子,一脸的惊惧。

他完全没有想到,朝中众臣竟敢如此大胆,在他权势如日中天时,趁他进宫恭贺皇帝大病初愈,借机谋算他。

董卓已是无路可退,只等被众人一拥而上剁成齑粉,围堵在他身后的虎贲却在这时稍稍向两侧闪开了一些,让出了一条并不算宽阔的通路,一身戎装的吕布迈着大步,朝董卓走了过来。

“奉先救我!”见吕布走了上来,董卓那双已然失去了希望的眸子瞬间又闪烁起期冀,赶忙朝吕布大喊了一声。

“老贼,纳命来!”最终让董卓绝望的是,吕布跨步蹿到他的身前,并未如他期望的那样护持着他,而是一把抽出长剑,猛的将长剑刺入了他的胸口。

长剑从董卓胸口扎入,自后背透出。由于董卓身形肥胖,整柄剑没入他的胸口,剑柄一直顶到胸膛,从脊背透出的剑尖也不过只有三四寸长。

鲜血顺着从脊背透出的剑尖滴落在地面上,玉白色的台阶上,很快便绽开了一朵朵艳丽的血花。

双手紧紧抓着吕布持剑的手,董卓圆睁着双眼,一脸愕然的瞪着吕布,满心不甘的向他问道:“为何……杀我……?”

吕布脸上的肌肉剧烈的痉挛着,他猛的一把将长剑抽出,抬脚朝董卓满是肥腩的小腹上踹了过去。

身形硕大的董卓被吕布一脚踹飞了出去,如同皮球般骨碌碌的滚出了数步。在他滚过的轨迹上,一条艳红的血渍拖出了老长。

翻滚的势头终于止住,董卓仰面朝上,被长剑扎穿的胸口已是不再疼痛,他的身体在一点点的麻木,意识也渐渐的迷蒙。

就在他即将合上眼睛的时候,台阶上走下了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个身穿黑袍的十一二岁少年,少年头上带着纯黑色的旒冕,旒冕的前后,垂挂着一些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璀璨光芒的珠子。这少年不是别个,正是董卓废了刘辩之后扶持起的新帝刘协,也就是后来的汉献帝。

刘协的脸色苍白,白中还透着几分蜡黄,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站在台阶上,看着不远处躺在血泊中的董卓,或许是对董卓有着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惧怕,刘协浑身哆嗦着,竟是把头扭到一旁,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跟在刘协身后的,是一身锦缎黄袍,发髻上罩着金灿灿冠子的刘辩。刘辩一手按着长剑,立于刘协身后,迎风而立,浑身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睥睨天下的威仪,这股威仪的气势异常强dà

,他只是随随便便往那一站,浑身散发着的气势便将刘协身上那股帝王之气给压制了下去。

立于刘协身后,刘辩的神情却是异常恭谨。见刘协不敢去看董卓,刘辩双手抱拳,朝他深深一躬,对他说道:“陛下,如今董卓已然伏诛,董卓宗族以及附逆之臣该当如何处置,恳请陛下发落!”

躺在地上,生命气息已是快要完全脱离躯壳的董卓,在临失去最后一丝意志之前,清楚的听到刘协以颤巍巍的声音喊道:“董卓祸乱朝纲,意图颠覆大汉社稷,罪不容诛!着廷尉署严查,一应逆党株连九族!”

刘协的话音在董卓的耳边越来越朦胧,最后那句“株连九族”更是不晓得董卓有没有听进去,当刘协宣告完将董卓一案交由廷尉署审理,董卓已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倒在宫廷台阶下的血泊中。由他掌管朝政的时代,终于落下了帷幕。

“皇兄!”董卓死了,刘协强自按下心内惶恐,转过身拉起刘辩的双手,情真意切的对刘辩说道:“皇位本就该是属于皇兄,只是董卓乱政,才致使皇兄不得不离开宫廷外逃避难。如今董卓已然伏诛,朕欲传旨,命司天监决出吉日,将皇位禅让于皇兄……”

刘协这番话,说的是情真意切,可从他那双年轻的眸子中,刘辩却看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那意味中透着不甘和不舍,却也带着无尽的无奈。此时此刻,刘协说出这样一番话,恐怕也只是想交出权势,而保全性命。

如此年幼,便可考lǜ

的这般周详,倒是让刘辩对他另眼相看了许多。

台阶上立着的朝臣,都把目光投向了刘辩。其中有些人的眼神中,带着期许和欣慰,好像很希望看到刘辩重登帝位,而更多的人神态中,则流露出了恐慌。

朝台阶上的朝臣们看了一眼,刘辩收回被刘协拉着的双手,抱拳躬身,深深向刘协行了一礼说道:“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兄这是为何?”刘辩不欲接受禅让,刘协心内先是一宽,随后向刘辩问道:“朕出此言,乃是发自肺腑,绝无二意!皇兄不必多虑!”

“陛下!”刘辩保持着躬身抱拳的姿势,对刘协说道:“大汉宗室,如今只余下陛下与臣二人。当今天下,黄巾祸乱未平,四方豪雄纷起,若臣再起争夺皇权之念,岂非自毁汉室基业。臣并无他求,只望陛下勤躬为民、安抚臣下,重振我大汉雄风,臣心愿已足。待到陛下江山永固,臣自会交出兵权,去做那逍遥大王!”

“皇兄……”刘辩说出这番话,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刘协眼窝中滚动着泪光,再次拉起他的双手,带着几分哽咽的说道:“皇兄处处为大汉社稷着想,与朕骨肉连心。朕这江山,便与皇兄并坐!”

不等刘辩答话,刘协转过身,向众臣喊道:“弘农王刘辩,屡遭董贼谋害,幸而上天眷顾,不绝我大汉宗庙。为诛董卓,弘农王不惧为难,潜入长安,终与终臣共同举事,匡扶大汉社稷,居功至伟!而今董卓已然伏诛,朕敕封刘辩为洛阳王,全权处置河东、弘农、河南尹三郡事务,并与朕共掌国政!”

“陛下英明!洛阳王威武!”众臣得了旨意,纷纷跪伏在地上,向刘协和刘辩山呼道贺。

“此番诛杀董卓,有功者甚多,待到来日,朕自有封赏!”朝众臣摆了下手,刘协对众人说道:“今日朕要与皇兄促膝长谈,董卓一事,交由司徒王允全权处置。”

“恭送陛下!恭送洛阳王!”刘协说要与刘辩促膝长谈,董卓已然伏诛,天下大权又回到了刘协手中,众臣自是不敢违拗,跪伏在地上,再次山呼。

与刘协离开大殿,在邓展与一队虎贲卫士的拱卫下,刘辩与刘协并肩朝着皇宫后院走去。

皇宫占地宽广,沿着青石铺设的路面走了许久,还是没有看到皇宫内院的入口。

二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刘协双手背在身后,挺直着小小的胸膛走在稍稍靠前些的位置,此时的他,脸色虽说依然苍白,却是多了几分神采,不再似往日那般如履薄冰,恢复了许多帝王应有的气度。

落后于刘协一步左右,刘辩一路上都在观看着路两侧的景致。

长安皇宫尚未修建完备,可宫室、角楼却已是鳞次栉比、相互接连,路两侧也栽满了花草,到处都是鸟语花香,就景致而言,住在此处倒也是颇为惬意。

“当年董卓意图谋害皇兄。”走了大概两柱香光景,刘协终于还是先开口了,他脸上现出一丝黯然,很是颓丧的对刘辩说道:“当日朕虽说不忍骨肉相残,可朝政把持于董卓之手,朕也是无可奈何……”

刘协说出这番话,刘辩心内暗暗感到有些好笑。这年仅十一岁的小皇帝,竟是要比他想象的成熟很有心计许多。

恐怕当日董卓意图谋杀刘辩时,刘协心内也是同样期盼着刘辩早死,只有那样,他的皇帝宝座才能坐的安稳。

不过心里虽是把刘协看得通透,刘辩脸上却还是带着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对刘协说道:“董卓已然伏诛,陛下无须介怀。自今日起,陛下便是大汉真zhèng

的皇帝,天下臣子,谁人不服,臣自会领军讨伐!”

“皇兄何不搬入宫廷,与朕同住?”又朝前走了几步,刘协停下脚步,转过身面朝着刘辩,对他说道:“有皇兄在,朕若是遇见难事,也可向皇兄请教。”

“天下只有一主!”刘辩微微笑着,摇头对刘辩说道:“臣之所以诛杀董卓,为的只是匡扶大汉宗室,匡正陛下威仪。陛下为这天下之主,臣又怎敢僭越?臣有几件事欲求陛下,还望陛下恩准!”

“皇兄何事?但说无妨!”刘辩说有事恳求刘协恩准,刘协很是大度的摆了下手,对刘辩说道:“皇兄与朕乃是至亲骨肉,但凡皇兄所欲,便是朕之所欲,无所不准!”

“多谢陛下!”得了刘协这句话,刘辩抱拳躬身,又向刘协谢了一句。

第274章 蔡邕哭尸

天色落暮,刘辩领着邓展与一队已然换上整齐衣甲的亲兵走在长安街道上。

一队队穿着纯黑衣甲的官兵,正在各条街道上奔来跑去,搜捕着与董卓有关联的官员。

许多官员的府邸被官兵们踹开,一群群曾经在长安城内趾高气扬的官员亲眷,被负责搜捕的官兵们捆绑着从家中驱赶出来。

无数曾经辉煌一时的家族,因曾与董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被牵连,董卓伏诛,他们也失去了往日的凭恃,往日的傲慢已是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像猪狗一般被人驱赶着。

从各处宅院中被驱赶出的贵胄,一个个耷拉着脑袋、面如死灰。从他们那一双双满是慌乱与绝望的眸子中,能看出他们已对活下去,再没了期待。

附逆之罪,轻则发配重则凌迟。刘协受了董卓这许多日子屈辱,朝中大臣也多是欲啖董卓之肉而打快朵颐。如今董卓势力一朝倾覆,他们如何还会对这些当初帮着董卓欺负他的贵胄从轻发落?

看着一队队被城内官兵押解着前往监牢的囚犯,刘辩心知这些人或许用不多久,就都会被判了死刑押到街市上砍掉脑袋,心内不免也生起一丝悲戚。

人,就是这样。富贵之时从未想过一旦有天落难,他们会遭受怎样的结局。被抓的这些人,当初又有多少是仗着董卓的势力,横行乡里、欺侮良善。

虽说善恶有报,可如此多的囚犯中,终究会有一些无辜的好人。可是好人又能如何?一旦与“附逆”二字扯上关系,等待他们的,唯有一死而已。

早先西凉军抓进监牢的百姓已被释fàng

,可长安城内的监牢却并没有空旷下来,反倒是关押了更多的囚犯。

由于董卓进入洛阳,更换了官兵衣甲,城内正在抓捕逆党的官兵,都还是穿着乌黑的战衣,唯独只有刘辩身后跟着的百余名亲兵,从府库中领到了存放的大红汉军衣甲。

“不晓得又要死多少人!”走在街道上,又一队囚犯被官兵押解着从身前走过,邓展扭头看着那队衣衫鲜亮却个个如丧考妣、垂头丧气的囚犯,轻叹了一声,喃喃的念叨了一句。

“权势更迭,总是要死人的!”与邓展一样看着那些被押解着朝监牢方向走的囚犯,刘辩先是轻声对邓展说了一句,随后像是想起一件十分重yào

的事情,对邓展说道:“先生可有忘记,当初你我二人在老汉家中吃酒之事?”

“殿下尚余一坛老酒未有吃完。”提起酿酒老汉,邓展压抑的心情才稍稍舒缓了一些,对刘辩说道:“只是不晓得城内经此变故,老汉一家如何……”

“若是早先董卓搜城时,他们未有遭到西凉军戕害,如今定然是好生待在家中。”刘辩微微一笑,对邓展说道:“本王向陛下提及的请求之中,便有一条,是搜寻附逆余党,定要严令兵士不得骚扰百姓。”

“殿下仁厚!”刘辩如此一说,邓展躬身附和了一句,心内却是隐隐的有些感动。

董卓被诛,刘辩当为第一功臣,在朝堂之上,他也是得了不少人心。如今刘辩大军即将开赴长安,又有曹操、袁绍驰援,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取刘协而代之。

可刘辩并没有那么做,他只是向刘协提出待到局势稳定,便率军返回洛阳;并恳请刘协册封貂蝉为公主,加封吕布为驸马都尉并承担长安防务等要求。

为了稳住刘辩,也为了表明与刘辩共同治理江山的诚意,对刘辩的这些要求,刘协甚至想也没想,就尽数加以允诺。

领着邓展等人,穿过几条街道,与数队捕捉董卓余党的官兵擦肩而过,刘辩等人来到了酿酒老者家所在的小巷。

百余名亲兵到了巷口,迅速在小巷两侧布下岗哨,把小巷围的铁桶一般。刘辩则与邓展带着两名亲兵,径直向老者家门口走了过去。

早先挂在老者家门外的那面小酒招,已不知何时被人摘了下来,掉落在地上,旗面上踩了许多脚印,很是污秽。

老者家的房门紧闭,根本没有半点还有人居住的气息。

刘辩与邓展相互看了一眼,二人均是微微拧了拧眉头。邓展上前两步,抬手拍打了两下房门,向屋内喊道:“老丈,我等乃是先前来此饮酒的客人……”

邓展的话音刚落,屋内就传来了有人拖动重物的声音,接着房门被人打了开来,老汉从屋内探出头来,见门外站着的正是刘辩与邓展,愣了一愣,赶忙拉着邓展对他说道:“二位客人好大的胆子,街市上到处都在抓人……”

“不妨!”老者的话音未落,刘辩就抬脚向前走了一步,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对老者说道:“官兵只是在捉拿董卓逆党,与你我无干。老丈只管打开房门,让我二人进去吃酒便是!”

听说官兵是在捉拿董卓逆党,老者愣了一愣,正要说话,巷子外面传来了一声大喊:“要给董卓点天灯了,大家伙都来看啊!”

街道上到处都是来回奔跑忙着抓人的官兵,本就一片喧闹,这声喊飘进刘辩等人耳朵,旋即整条街上四处充斥着“董卓要被点天灯”的喊声。

听着街道上的喊声,刘辩与邓展相互对视了一眼,刘辩抱拳朝老者拱了拱说道:“今日有些热闹要看,待到来日再叨扰老丈。”

说完话,他领着邓展与两名亲兵转身朝小巷的一头走去。在巷子另一端守卫的亲兵们见他们离开,赶忙小跑着跟了上来。

看着一队身穿大红衣甲的兵士跑过,立于门外的老者两眼圆睁,脸上现出了一抹惊惧。纵然他再没见过世面,从眼前这阵仗,也是绝对能看出刘辩并非常人,否则哪里会有如此多的官兵跟随。

领着众人出了小巷,刘辩发xiàn

,街面上已经站满了等待看热闹的人群。

长安城内的百姓,大多都是从洛阳一带迁移来此,迁移的道路上,每家每户都有亲人抛尸荒野,对董卓早已是憎恨到骨髓。

听闻董卓要被点天灯,百姓们竟是忘记了街道上还在抓人,纷纷从家中涌了出来,只等看一代枭雄死后还如何被凌辱尸身。

刘辩等人挤出人群,立于街道侧旁,朝着街口正向他们这边走来的一队人马看去。

一员汉军将领骑着高头大马,很是有些趾高气扬的带着队伍缓缓沿着街面行走。

在他身后,是两队身穿纯黑衣甲,尚未来及更换汉军大红衣甲的官兵。官兵们列成两队,簇拥着一匹拉起长长绳索的骏马。

在绳索的尾端,一具肥胖的尸体像是死狗一般被拖着,沿着街道向前拖行。

街道上的青石路面虽然平整,可青石与青石之间毕竟还有缝隙,骏马拖着董卓的尸体,没走两步,董卓的尸体就会被硌的抖上一下。

当拖着尸体的队伍从街面上走过,刘辩赶忙领着邓展等人跟上。而围观的百姓,也都纷纷跟在后面,只等看如何给董卓点天灯。

拖尸体的队伍一直行进到闹市口才停了下来,几名兵士解开捆绑在尸体上的绳索,把尸体抬到空地上放着。

就在这几名兵士刚把尸体摆放妥当,正要去取灯芯时,一个穿着文官朝服的官员嚎啕一声从人群后面冲了出来,一头扑在董卓尸身上,放声哭了起来。

董卓在长安臣民心中,早已是恶贯满盈,如今竟会有人扑到他的尸体上放声痛哭,不仅拖着董卓尸体的官兵们被那官员的举止惊的一愣,就连围观的百姓,也都愣在当场,一个个愕然的看着伏在尸体上放声痛哭的官员。

“他是何人?”立于人群中看热闹的刘辩见状,向一旁的邓展小声问了一句。

邓展与朝廷官员向来没有太多接触,他也是很迷茫的摇了摇头。一旁的一名亲兵却在这时抱拳对刘辩小声说道:“启禀殿下,此人乃是中郎蔡邕。”

刘辩晓得蔡邕是蔡琰的父亲,他只是没想到,与这位岳丈第一次见面,竟会是在这等情景之下。

王允等人致力于诛杀董卓,刘协也早已对董卓恨之入骨。生为文官,蔡邕有着一股文人特有的傲性,这并不能说他哪里不好。可当着满城百姓,于闹市伏在董卓尸身上恸哭,却是犯下了大忌讳,很可能还要因此丢了性命。

望着蔡邕,刘辩微微拧起眉头,他晓得,蔡邕这一场哭,必定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若是刘协与王允欲诛杀蔡邕,他定然不会袖手旁观,毕竟蔡琰是他的妻子。

从蔡邕伏尸恸哭的举动中回过神来,那将军抬手朝身后摆了下,立kè

便有五六名兵士上前,将蔡邕拖起,拉到了一旁。

被兵士们拖走,蔡邕还在放声恸哭着,情状很是伤感,倒是让刘辩感到有些好笑,如董卓这般专横的人物,死后竟也有人伏尸恸哭,可见董卓以往做人并非特别失败。

蔡邕被几名兵士架了下去,那名领队的将军先是瞪了被拖到一旁的蔡邕一眼,随后翻身跳下战马,抱拳朝街面上人山人海的百姓们拱了拱,向百姓们喊道:“众位父老,你等多从洛阳迁居此地,背井离乡,受过无尽苦楚。你等可知,致使尔等流离失所的,乃是何人?”

围观的百姓一个个睁圆了眼睛望着说话的汉将,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回应他的问题。今天董卓是被杀了,谁也不知dào

过了明天,杀了董卓的人会不会被董卓的手下赶出长安,应和汉将,很可能遭来杀身之祸。是以,街面上聚满了人,却并无一个人应声,场面静的甚至有些尴尬。

“告sù

你们,让你等受尽苦楚的,便是这董卓老贼!”见没人应声,军官先是朝董卓的尸体一指,随后又双手抱拳,朝着侧面的天空拱了拱,对围观的百姓们喊道:“幸得当今陛下与洛阳王里应外合,诱使董卓进入宫廷,将其诛之!今日,我等便要于此,为父老们出口恶气!”

可能是事先早已料到场面会陷入尴尬,人群中混进了许多穿着百姓服色的官兵,将军的话音刚落,这些人就高举起手臂,大声喊了起来:“陛下英明!洛阳王威武!”

第275章 洛阳王府

一名手持锥子的兵士跑到董卓尸身旁。

他先是撩起董卓身上因为拖拽而形同布条一般破败的衣衫,随后提着锥子,朝董卓的肚脐扎了下去。

由于董卓死时已经流了许多血,锥子扎进他的肚脐,竟是只渗出了一点血丝。持锥子的兵士侧着脸,已做好准bèi

避开喷溅出来的鲜血,可血液并没有如同他想象的那样飚射而起,锥子扎进董卓的肚脐,就好似扎进了肉铺上的一堆肥肉中一样,拽出来时还带起一些白森森的脂肪也翻在外面。

闹市上聚满了人,几乎所有人都屏起了呼吸,观看着那兵士在董卓身上做的动作。

扎好了窟窿,那兵士又掏出灯芯,将灯芯塞进被扎了小孔的董卓肚脐,尔后又从一旁取了些灯油倒进董卓那深深的脐窝。

刘辩过去一直以为点天灯不过是塞根灯芯就行,见士兵如此动作才晓得,即便董卓浑身都是肥油,由于油脂没有炼化,不可能见火就着,还是要先倒些灯油,将脂肪炼成油脂,才能达到让尸体燃烧的目的。

随着灯芯的点燃,董卓的尸体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蜡烛般燃烧了起来。

“好!”围观的人们见董卓肚脐上点起了灯芯,先是沉寂了片刻,过了好一会,才不知是谁先叫了声好。有人带头叫好,人群随即爆fā

出一阵叫好声。

站在人群中,刘辩看到一脸悲戚的蔡邕在那将军摆手示意下,被几名兵士押着,挤出了人群。

向邓展等人使了个眼色,刘辩先一步钻出了人群。邓展与百多名亲兵也随即跟着挤出人群,看热闹的人群中顿时多出了一个大空档,许多原本站在后面的人“哗啦”一下挤到了前面去,一个个翘首观望着肚脐上正燃烧着灯芯的董卓尸体。

挤出了人群,刘辩领着邓展等人追随那队押着蔡邕的兵士快步跟了上去。

押着蔡邕的那队兵士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走在最后面的几个兵士停下脚步,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看到一个身穿华服的少年,领着一队衣甲鲜红的兵士快步跟了上来,那四名兵士相互看了一眼,迎着刘辩等人走了几步了,其中一人抬起手臂,挡住刘辩等人的去路,向他们问道:“你等何人,因何跟在我等身后?”

“大胆!”兵士的话刚问完,刘辩身后就蹿上来一名亲兵,冲那兵士一瞪眼,喝道:“洛阳王殿下在此,尔竟敢大呼小叫?”

整个长安城都晓得,如今的洛阳王便是当初逃离洛阳的弘农王,诛杀董卓,也是洛阳王在背后暗中部署,在长安军民的心目中,刘辩此时的权势,恐怕仅仅只次于高坐朝堂之上的刘协。

一听说洛阳王在此,押着蔡邕的兵士全都止住了脚步,一个个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愣在当场。

拦在刘辩等人身前的四名兵士更是赶忙半跪在地上,方才说话的那兵士颤巍巍的说道:“小人不知殿下在此,多有冲撞,万死莫赎!”

“莫说万死,让你死一次,恐怕做了鬼都会记恨本王!”刘辩并没有去看那四名跪在面前的兵士,很随意的朝他们摆了摆手,丢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朝着被捆起来的蔡邕走了过去。

“你是何人?”到了蔡邕身前,刘辩拧起眉头,故作不知的先将蔡邕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后向他问道:“董卓倒行逆施,天人共怒,你莫非不知?却是为何伏尸恸哭?”

“下官乃是中郎蔡邕!”上半身被捆的如同粽子一般,蔡邕想给刘辩见礼,却抽不出手,只得微微躬下身子说道:“董卓对下官有知遇之恩,想到他的好处,因此下官才难以自抑!”

生为蔡琰之父,蔡邕晓得刘辩娶了他的女儿。可蔡邕却以为眼下并非他与刘辩相认之时,否则定会被人当做是攀附富贵,委屈求生。是以他只回答了刘辩的问题,并没提及蔡琰。

蔡邕如此行止,倒是有些出乎刘辩的意料,他本以为蔡邕为了求生,会报出蔡琰的名姓,求刘辩为他开脱罪名,只要如此,刘辩即使是当时要求那几名兵士把蔡邕放了也无可厚非。

可蔡邕偏偏有着一股子文人的牛性,这倒是让刘辩心内暗暗的感到有些无奈。

“原来是丈人在此!”蔡邕不配合,刘辩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兵士们把他带走,一旦他被送到王允手中,恐怕这有着牛脾气的文人,便会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刘辩赶忙朝蔡邕拱了拱手,向押着他的几名兵士说道:“此人乃是本王岳丈,还不速速松绑?”

刘辩娶了蔡琰的事,在长安城内一直被董卓压着,是以知dào

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听说蔡邕是洛阳王岳丈,一群押着他的兵士全都愣住了,竟忘记帮着蔡邕把绑缚松开。

两名刘辩的亲兵见那些兵士没有动手,纵步上前,把站在蔡邕身后的兵士推开,帮蔡邕松起了绑。

“若非本王拦住,你等打算将蔡中郎送至何处?”两名亲兵松开蔡邕身上的绑缚,把他护在身后,刘辩负着双手,向那些押解蔡邕的兵士淡淡的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领着这队兵士押赴蔡邕的士兵双手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我等正欲将蔡中郎送至王尚书之处!”

“此事本王处置了!”刘辩朝那队兵士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本王顶会严加看管蔡中郎,不让他再出来惹祸!”

押着蔡邕的一队兵士抱拳躬身,并未应刘辩的话,却也没人敢提出异议。

“回府!”朝那几名兵士又瞥了一眼,刘辩向身后的邓展和亲兵们招了下手,下达了回府的命令。

刘辩的府邸,便是当初董卓住过的相国府。不过相国府的门匾此刻却已是被人摘去,换上的门匾乃是书写着“洛阳王府”的黑底金字大匾。

诛杀了董卓,刘协提出要为刘辩在长安城内置办府宅。虽说刘辩并不认为他将来会在长安城住上太久,可回绝刘协的恩赏,只会让刘协对他多声几分疑心。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刘辩便谢恩收下了这座府宅。

虽说刘协一直是个傀儡皇帝,可皇家的财力及人力,却并非寻常官宦或富贵人家可比。

刚将府宅赏赐给刘辩,刘辩还在街上闲逛,尚未回府居住,府宅内的家当便都做了更换,就连庭院里的花草,也都有工匠修剪了一遍。

洛阳王府正门前,八名身穿大红衣甲的卫士笔直挺立,见刘辩等人回到王府,八名卫士齐齐抱拳躬身。

被刘辩身后的亲兵簇拥着,蔡邕脸上还带着几分恐慌。谁都知dào

刘辩极其憎恨董卓。皇室子弟向来喜怒无常,如今董卓伏诛,大权再次回到汉室手中,纵然他是刘辩的岳父,可蔡邕心里还是对刘辩会如何处置他有些七上八下。

“为蔡中郎安置下处!”进了前院,刘辩扭头向身后的一名亲兵吩咐道:“尔等也是晓得,中郎乃是本王岳丈,切不可怠慢了。”

“诺!”一名亲兵抱拳应了一声,向蔡邕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对蔡邕说道:“中郎请随我来!”

本想再跟刘辩说些什么,刘辩在进了府宅之后,只顾着看王府前院的亭台楼阁,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蔡邕身上,骨子里有着一股文人傲性的蔡邕,哪里受得这般怠慢,也不说话,把袍袖一甩,跟着那亲兵向后院去了。

“蔡中郎倒是有些脾性!”待到蔡邕跟着亲兵走远,一旁的邓展对刘辩说道:“刚还被人捆着,如今到了殿下府中,竟是把那些全都忘了。”

“文人嘛!”刘辩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一笑,对邓展说道:“每日好吃好住伺候着,本王且冷他几天,待到他那傲性没了,再去与他说话。”

“董卓倒是大气!”环顾了一圈王府前院,刘辩抬手朝不远处应是正厅所在的楼阁一指,对邓展说道:“寻常官宦府宅,外院皆是从简,只有后院才会尽显奢靡,董卓这相国府,仅外院便要比寻常府宅后院更为精致,不晓得是收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方得建成!”

也难怪刘辩有此感慨,这洛阳王府仅仅只是外院,便修造了许多楼台亭阁,楼台相连、亭阁相接,无形中透着一股贵气,与别个官员家中外院只是用来安置仆妇仆役和卫士的布局,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庭院内,遍处栽种的都是花草,在院中还挖着一片水塘,整体布局竟是和寻常府宅的后院有几分相似。

可能是董卓也知dào

想要杀他的人太多,庭院里虽说是遍处绿意,却并没有足以容人藏身的林子,有的只是成片的花圃和偶尔一株两株点缀在花圃中的树木。

“董卓恐怕到死也想不到,他建的宅子竟会成为殿下的王府。”站在刘辩的侧后方,邓展仰头看着迎对面的阁楼,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对刘辩说道:“董卓当日处心积虑要置殿下于死地,却不想他死后所收敛的一切,却尽是为殿下所得。”

“贾诩呢?”望着迎对面的楼阁,刘辩缓缓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邓展的话,随后对邓展说道:“邓先生陪同本王且去会会贾诩。”

第276章 可曾想过自家

跟随刘辩一同进入宅子的亲兵各自散开,在后院布起了警戒,一个个警惕的观望着后院每个角落的动静。

刘辩与邓展一前一后,朝着贾诩居住的偏房走去。刚走没多远,迎面过来两个手中捧着托盘的婢女。

婢女手捧的托盘上,摆放着连动也没有动过的酒食。

见刘辩与邓展走了过来,两名婢女赶忙止住脚步,侧身让到路旁,躬身向他们行了一礼。

朝托盘看了一眼,见摆放在托盘上的酒食动也没动,刘辩微微拧起眉头,向两名婢女问道:“这是给何人送去的酒食?因何不吃?”

“回殿下话!”刘辩问起酒食为何没吃,两名婢女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其中一人赶忙对刘辩说道:“婢子乃是奉命伺候贾中郎,贾中郎自打来了府中,婢子们送过两次吃食,他都是碰也没碰,只说要见殿下……”

“既然中郎要见本王,为何不向本王通禀?”得知贾诩要见他,刘辩微微拧了下眉头,先是有些恼怒的向那两个婢子问了一句,见两个婢子面如土灰,吓的不轻却又不敢争辩,随后陡然想到,自打刘协将宅子赐给他,他还没有回来过,婢子又如何去向他通禀?想到这些,刘辩脸上的神色和缓了许多,朝两名婢子摆了摆手,对她们说道:“本王或许错怪了你等,你二人且去忙着,回头将吃食再热上一热,本王亲自看着贾中郎吃!”

“诺!”两名婢女手捧托盘,低着头柔柔的应了一声,立于路边,诚惶诚恐的看着刘辩与邓展走过,直到刘辩与邓展走远,她们才敢回过头朝外院走。

“这贾诩倒是也有骨气!”一边朝关押贾诩的偏房走,刘辩一边对身旁的邓展说道:“李儒死后,听闻都是这贾诩在给董卓出主意。”

“殿下是否想要……?”跟着刘辩,邓展伸出一只手,做了个切割的手势。

刘辩缓缓的摇了摇头,微微拧起眉头,对邓展说道:“贾诩是个人才,此人若是不用,倒显得本王没了肚量……”

刘辩如此一说,邓展便不好再多说什么,一声不吭的随着刘辩朝安置贾诩的偏房走去。

追随刘辩已是有了许多时日,刘辩却始终没有把邓展当成麾下,也从未向他表露出招揽的意向,称呼他也多是“邓先生”。

邓展虽是对此颇为不解,心下却也明白,如果刘辩真的提出要把他留在麾下,恐怕闲散惯了的他,反倒会早些离开刘辩。

也正是因为刘辩始终不提,他才没有离开,而是留在刘辩身边,想要更深入的了解这位洛阳王。

到了关押贾诩的房间门口,守在门外的两名亲兵赶忙向刘辩躬身见礼。

两个亲兵张了张嘴,正要招呼刘辩,刘辩却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将门打开!”止住了两名亲兵招呼,刘辩朝房门哝了哝嘴,小声吩咐了一句。

一名亲兵赶忙伸手抠住房门,把门拉开,随后又躬身立于一旁。

抬脚进了屋内,刘辩一眼就看见站在窗口,正长吁短叹的贾诩。

由于背对着房门,贾诩并未看到进屋的是谁,听到门响,他还以为是那两个婢女,头也没回,没好气的说了句:“跟你等说了,本官不吃!不吃!不吃!快快退下,莫要在此烦扰本官。”

“何人招惹了中郎,致使中郎如此火大?”贾诩的话音刚落,刘辩就笑吟吟的对他说道:“中郎只须告知本王,本王回头打他们板子!”

听到刘辩说话,贾诩赶忙转过身,睁圆了满是惊惧的眼睛,抱拳朝刘辩深深一躬,嘴唇动了动,却并未说话。

“贾中郎欲见本王,可是想问本王为何向陛下求情,饶中郎不死?”双手背在身后,走进房间,刘辩面朝屋内的一捆竹简站着,伸手拿起其中一卷,随意的翻看着,向贾诩淡淡的问了一句。

贾诩双手抱拳,躬着身子立于刘辩身后,却并没敢答话。他很清楚,董卓被诛时,作为董卓的谋士,他本是应该被株连九族,已然死了许久的李儒,甚至还被刘协下令从坟中拖出焚烧,可刘辩却向刘协求情,要将他留在帐前听用。

被刘辩的亲兵带到洛阳王府,贾诩心内一直很是纠葛。刘辩与董卓势成水火,董卓对他有提携之恩,若投效刘辩定然是对董卓不义。

“贾中郎!”贾诩没有说话,刘辩也没再开口,跟随刘辩一同进入屋内的邓展微微一笑,对贾诩说道:“某追随殿下日久,殿下每每提及董卓,定然要提到中郎……”

邓展话刚说了一半,刘辩就背对着他抬起了一只手,阻止了他接着把话说下去。

得知刘辩以往经常提及他,贾诩心内一惊,脸上顿时现出一丝慌乱。

“明人不说暗话!”刘辩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如刀的目光盯着贾诩,对贾诩说道:“本王之所以为贾中郎开脱,乃是敬重中郎。中郎何故追随董卓,一条道走到黑?”

躬身抱拳面对着刘辩,贾诩心内翻腾着,嘴上却是什么也没说。

“本王晓得!”走到贾诩身前,刘辩拉起他的双手,对贾诩说道:“贾中郎当日助董卓追杀过本王,担心本王不会重用,或是担心本王早晚寻个由头,将中郎问罪。”

刘辩这句话恰好说到了贾诩心窝子里,他猛然抬头,一脸愕然的望着刘辩,诚惶诚恐的说道:“罪臣不敢!”

“中郎,坐!”放开贾诩的手,刘辩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先走到矮桌后坐下,待到贾诩也在一张草席上坐了,他才接着对贾诩说道:“本王晓得,董卓对中郎有提携之恩,也正是因此,中郎以往才为董卓出谋划策,与本王及各路讨逆豪雄争斗。”

刘辩说话时,贾诩始终低着头。在婢女面前,他还能保持着几分傲性,可面对刘辩,先前早就在心内排演过无数次的骨气,早不知被丢到哪里去了,只渴盼着刘辩不再提及往事,将他放走。

“中郎可否与本王说说忠、孝、义三字?”见贾诩不说话,刘辩微微歪着头,又提了个好似不搭边的问题。

“殿下……”不出刘辩所料,贾诩听到这个问题,立kè

站了起来,双手高举过额,跪伏在地上,向刘辩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对刘辩说道:“罪臣知错,万分惶恐,只求殿下恩赐速死!”

“速死?”刘辩微微一笑,以一种冷冰冰的语气对他说道:“若是贾中郎真个死了,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成了董卓祸乱大汉的帮凶、走狗?”

这句话说的很是难听,可听在贾诩耳中,却如同一记重锤。他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抖,跪伏在地上,竟是没敢起身。

“贾中郎!”朝贾诩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对他说道:“眼下本王身在长安,麾下并无兵马,贾中郎可否告知本王,在长安城内,该当如何,才可稳住时局?”

刘辩这个问题问的很是刁钻,贾诩若是不回答,那便是甘愿做千古罪人,贾诩若是回答,无疑是用行动表明了愿意投靠刘辩。

跟随刘辩一同进入屋内的邓展返身走到门口,将房门拉开,对守在屋外的亲兵小声吩咐了一句,才又关上了门,双手抱怀立于门边。

跪坐在刘辩对面,贾诩低着头,心内纠葛了好半天,才对刘辩说道:“殿下可是以为董卓死后,这天下便是太平了?”

“中郎莫非还有他想?”贾诩的话刚出口,刘辩眼角就露出了一抹笑意,心内暗想贾诩果真不是浪得虚名,在整个长安城都庆贺胜利时,他却能看到潜在的危机。

“董卓虽死,可西凉军却在!”贾诩微微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牛辅自不消说,身为董卓女婿,定然是要为其岳父报仇。眼下徐荣已然投靠王允,可部下不过是西凉军一部而已。李傕、郭汜二人,向来擅长见风使舵,且二人麾下兵马众多,乃是西凉军主力。若朝廷愿赦免西凉军之罪,二人定然投效朝廷。可殿下以为,当今朝中臣僚,可否赦免西凉军?”

“中郎是说王尚书……?”刘辩微微拧起眉头,看着贾诩,对他说道:“王尚书常年行走于朝堂之中,对利弊得失定然有所决断,应不会……”

“往年王允对董卓惟命是从,就连罪臣也从未看出端倪。”贾诩微微躬着身子,诚惶诚恐的对刘辩说道:“可此番王允所作所为,却是将压抑已久的憎恨彻底宣泄,定然不会放过曾助董卓进入洛阳的西凉军……”

“本王该当如何?”贾诩说的这些,刘辩其实早已知dào

,不过他还是微微拧了拧眉头,向贾诩追问道:“若是天下再乱,本王所作,岂非……”

“殿下仁厚,事事为朝堂所想,可曾想过自家?”刘辩话尚未落音,贾诩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当今陛下年岁尚幼,幼主可欺,殿下曾为大汉皇帝,即便幼主,又岂会放心殿下?一旦天下安稳,殿下必为当今陛下及朝中众臣谋算,今日董卓之死,恐怕便是殿下日后结局!”

“大胆!”贾诩的话刚说完,立于门口的邓展就放下双手,朝他喝了一句:“对殿下说出如此不敬之言,莫非不怕殿下治你罪么?”

邓展如此一喝,贾诩浑身激灵了一下,刘辩赶忙朝邓展摆手,接着一脸诚恳的对贾诩说道:“今日无有他人,贾中郎有话但说无妨,本王不怪罪你便是!”

第277章 真投效还是另有所图

被邓展喝了一句,贾诩心内终究有些发虚,佝偻着身子,抬眼偷偷的朝刘辩看了一眼。

见刘辩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他的话而暴怒,贾诩才抱拳躬身说道:“殿下恕罪,罪臣嘴快……”

“说了无妨!”刘辩朝贾诩摆了摆手,很是大度的对他说道:“你心中如何想,便如何说,本王绝不怪罪于你。”

刘辩允诺不怪罪,贾诩才诚惶诚恐的接着说道:“殿下日前不受禅让,罪臣以为正和时宜。”

“贾中郎这话,本王听着,怎觉着有些……”看着贾诩,刘辩嘴角漾起一抹笑意,虽然话没说完,可贾诩却已是晓得他想要说些什么。

“殿下!”贾诩先是扭头朝立于门边的邓展看了一眼,见刘辩没有让邓展出去的意思,才接着对刘辩说道:“眼下朝中臣僚,多忠于当今陛下,殿下若是接受禅让,皇位也是坐不安稳。”

听着贾诩的话,刘辩缓缓的点着头,脸上的神情却不似先前那般随意,而是凝重了许多。

“若罪臣所料不差,不日王允将会下令追责西凉军。”刘辩没有说话,贾诩却接着说道:“王允依仗,无非是殿下麾下兵马,以及曹操、袁绍二人前来勤王。袁绍对进驻长安早有觊觎,虽说此人刚愎,可若进驻长安,却是要比董卓更加危险。曹操却是一心安抚河内以东,眼下势力并不强盛,尚不敢对汉室有所觊觎,不过此人稳重豁达,多能收揽人心,且可纳言入流,假以时日,袁绍必为其所败。三路大军赶到,西凉军惧怕殿下威势,尚不会即刻反扑,可殿下若将兵马长驻于长安外围,城内缺粮,粮草运送困难,早晚为西凉军所害。罪臣以为,待到大军赶来,殿下应当即刻率军前往洛阳,离开这是非之地。至于曹操、袁绍二人,此时形式如何,他们心内自是一片通明,殿下一走,他们必走!”

“那便是要当今陛下置身水火?”贾诩的话刚说完,刘辩就拧起眉头,对贾诩说道:“大汉宗室,如今只余下本王与当今陛下,本王如何……?”

“非是罪臣挑唆殿下!”见刘辩还在挂念着刘协,贾诩赶忙说道:“方才罪臣已然说过,殿下存于世间,并非只有董卓寝食难安。当今陛下更是难以与殿下同存,有殿下一日,陛下定是觉着皇位坐得不太安稳。若果真殿下平定天下,恐怕灾殃也随即而至。”

贾诩说的这些,刘辩全然明白,可是他却没想到贾诩竟然会当着他的面和盘托出。

这贾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究竟是真心投效,还是想借机挑唆刘辩与刘协的关系?刘辩很是没底,看着贾诩时,眼神也复杂了许多。

“中郎累了!”与贾诩相互对视了好一会,刘辩才站了起来,对贾诩说道:“好生歇着吧,本王已然吩咐下去,为中郎备办饭食,中郎可莫要再为难婢女。中郎所言,本王定会斟酌!”

说完,不等贾诩应答,刘辩已是领着邓展走出房门。

立于屋内,贾诩双手抱拳深深躬着身子,目送刘辩出了房门,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他很清楚,刚才那番话,如果传扬出去,即便刘辩不要他的命,刘协及诛杀董卓之后如同打了鸡血般兴奋的朝中大臣,也定然不会饶过他。

可不知为何,在刘辩面前,他就是有种想要一吐为快的冲动。直到刘辩出了房门,守在外面的亲兵又把房门关上,贾诩才颓然的坐在了草席上。

“殿下,这贾诩……”出了房门,往刘辩房间走的路上,邓展伸手朝后指着贾诩的房间,对他说道:“也太过无理!”

“你觉着他话说的没有道理?”刘辩扭头朝邓展微微一笑,好似很随意的向邓展问了一句。

被刘辩这么一问,邓展愣了一愣,有些迟疑的应道:“莫非殿下以为……”

“他说的都是实情!”刘辩点了点头,语气中透着几分萧瑟的对邓展说道:“本王与当今陛下虽是亲兄弟,可在权势之前,谁又真会还顾及着兄弟情谊?”

完全没有想到刘辩会说出这番话,邓展双眼瞪的溜圆,嘴唇翕动了好一会,才对他说道:“可是当今陛下不过才……”

“才十二岁是吧。”站在回廊边,手扶着栏杆,望着不远处的凤仪亭,刘辩对邓展说道:“先生太过小觑宗室子孙。我等自打出生,便整日活在勾心斗角之中,成者为皇,懂得收敛者尚可为王,若是不晓得收敛,在争斗中落败,恐怕这颗脑袋,不知何时就会被兄弟给取了。”

刘辩从来没在邓展面前说过这样的话,邓展听了,只是皱起眉头,脸上还带着几分不信的对刘辩说道:“莫非殿下要杀当今陛下?”

“怎会!”刘辩撇了撇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朝邓展摆了摆手说道:“若是两年前董卓伏诛,或许本王会那么做。可如今本王行军征战已久,深知兄弟情谊紧要,定是不会对陛下动手。只是为保得性命,恐怕也只有如贾诩所说,待到大军前来,即刻赶赴洛阳,平定弘农、河南尹一带。”

“先生且回去歇着吧。”邓展没有说话,满脸沉思的立于刘辩身后,刘辩朝他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本王想去与我那岳丈好生谈谈。”

目送着刘辩离去,邓展眉头微微拧起。他很清楚,若非刘辩将他当做换命之交,绝对不会对他说出刚才那番话。

他从来没有想过,大汉宗室竟是如此复杂。与刘辩所说的勾心斗角相比,他还是更愿意去过那仗剑天下,快意恩仇的剑客生活。

离开邓展,刘辩独自一人沿着回廊朝安置蔡邕的偏房走去。刚才与邓展说的那番话,是他在做一场赌博。

与邓展相识已是许久,刘辩以为,若是邓展此次能接受他领军离开长安,赶往洛阳的决定,把邓展招在麾下,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若邓展接受不了,那也只能由他自去。

不知不觉间,刘辩已经走到了蔡邕的房间门口。

房门外,两名亲兵笔直挺立着,见刘辩到来,赶忙抱拳躬身,向他招呼道:“殿下!”

朝两名亲兵点了下头,待到其中一名亲兵拉开房门,刘辩才抬脚走进屋内。

要说蔡邕,还真是有着一股文人特有的气度。刘辩刚进屋内,就见他跪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本纸质书,正看得津津有味,浑然不在意方才在闹市上惹的祸端。

可能是看书太过入迷,蔡邕并没有听到房门被拉开发出的响动,直到刘辩进了屋内,他还在翻着书页。

“蔡中郎安好?”进了房间,门口的亲兵将房门关上,刘辩走到蔡邕身旁,抱拳朝他拱了拱,笑着招呼了一声。

“呦!”正专注的看着书,突然身旁有人说话,把蔡邕下了一跳,他就好似被电击了一般弹了起来,一见站在面前的是笑容可掬的刘辩,才松了口气,将书放在一旁,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下臣不知殿下来此,有失远迎,望殿下恕罪!”

刘辩很是大度的朝蔡邕微微一笑,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蔡中郎请坐!”

“中郎与本王乃是翁婿,无外人之时,无须太多繁礼。”与蔡邕都落座后,刘辩一手扶着面前的矮桌,视线停留在桌面上,好似漫不经心的对蔡邕说道:“蔡中郎想来是有些日子未见到令爱了。”

“小女幸有殿下疼惜,已是无须下臣挂念。”蔡邕微微躬了躬身子,对刘辩说道:“下臣尚要多谢殿下先前解困之恩。”

“解困?”蔡邕的话才落音,刘辩就抬起头来,嘴角挂着一抹怪怪的笑容,向他问道:“蔡中郎以为只是解困那般简单?”

被刘辩如此一问,蔡邕愣了愣,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茫然的说道:“下臣只是忧伤相国,莫非……”

“也是要砍脑袋的!”刘辩这次没等蔡邕把话说完,双手按着矮桌的桌面站了起来,负着手走到窗口,望着窗外的景致,对蔡邕说道:“董卓祸乱朝纲,多少百姓臣民为其所害?迁都长安,强令洛阳百姓迁移,路上森森白骨直可连天,男女哭嚎深达九幽,蔡中郎莫非没想过,你这一哭,却是伤害了多少被董卓戕害的人们?”

说着话,刘辩猛的转过身,拧起眉头,接着向满脸愕然且带着几分后怕的蔡邕说道:“中郎乃是文人,文人自有傲性。可这傲性,却不可太过唯我,也须想想别家感受。”

被刘辩连珠炮似得说了一通,蔡邕这才觉着于闹市之中伏尸痛哭是多么荒唐,额头上不由的也冒出了冷汗。

“本王大军不日将开赴长安!”见蔡邕额头冒出了冷汗,抬起衣袖不住的擦汗,刘辩的语气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对他说道:“这几日中郎切不可离开王府半步,本王相信,只要中郎离开此处,还没走到街面上,便会被人掳了去,恐怕届时本王想插手营救,也是不可得!”

蔡邕毕竟是个文人,而刘辩说的又都是实情,听了刘辩的这番话,蔡邕仰头看着脸色铁青站在屋内的刘辩,嘴巴张了张,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来到蔡邕房间,刘辩本就不是想在这里与他叙翁婿之情,若是让蔡邕太过无有顾忌,依着他那文人脾性,还不晓得会惹出什么麻烦。

“中郎或许未有想念昭姬,可昭姬对中郎却是挂念的紧!”见蔡邕不住的抬起衣袖擦汗,刘辩给他丢下句话,转身朝门口走了过去。

第278章 刺客

邓展并没有抛下刘辩离开长安,在刘辩对他说了那番掏心窝子的话后,经过一整夜的思量,他最终决定,留在刘辩身边。

因董卓一案而被牵连的足有三千余人,长安城内监牢一时人满为患。

被抓的人之中,不仅有曾附逆董卓的官员和商贾,甚至还有许多平民。三千余人之中,至少有两千人是老人、孩子和妇孺。

若是朝廷决定将这些人连坐,长安城将会血流成河,尸骨遍地。

虽说无论前生还是今世,刘辩杀的人都不在少数。可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数千老弱妇孺被屠杀,他还真是有些不忍心。

长安皇宫,静静的伫立于这座古老的古城之中。高大的楼阁殿堂鳞次栉比、飞檐连天,虽说尚未修葺完毕,却已是透着无尽的厚重。

未央宫正殿,年仅十二岁的刘协端坐于正殿之上,因董卓伏诛,皇权再次回归汉室手中,且又有刘辩大军即将开赴长安为后盾,刘协虽是年幼,满朝文武却并无一人再敢小觑于他。此时的他,是满面红光,与往日相比,倒是多了几分帝王威仪。

“洛阳王请奏,赦免董卓一党之家眷,不知众位爱卿以为如何?”端坐于朝堂之上,刘协环顾着大殿内坐着的朝臣,向朝臣们问了一句。

他的嗓音很是稚嫩,可大殿之上的朝臣,却没有一个人敢小觑这位虽然尚未成人,却已然大权在握的小皇帝。

“万万不可!”刘协的话音刚落,王允就起身抱拳对他说道:“启禀陛下,董卓逆党往日祸乱朝纲,致使皇权孱弱、朝堂不振。而今董卓已然伏诛,正是诛杀逆党,重振威仪之时,如何可将逆党家眷放过?”

“臣附议!”此时的王允,身为录尚书事,掌管一朝国政,在朝堂之上俨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殿之上的朝臣大多是唯他马首是瞻,他起身反对刘辩的请奏,立kè

便有十多名朝臣起身附议。

跪坐于左侧上首的刘辩,见王允等朝臣起身反对他的请奏,微微一笑,也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大殿中央,先是给刘协行了一礼,随后扭身面朝王允,对王允说道:“敢问司徒,可是唯有杀戮才能震慑天下?”

“早先与刘辩联合起来诛杀董卓,二人尚在一条战线,可如今王允大权在握,掌管举国朝政,与刘辩见解却是有许多不同之处,二人难免会疏远了许多。

洛阳王!”王允抱拳朝刘辩拱了拱,随后对刘协和朝堂上的众大臣说道:“洛阳王问老臣,怎样杀戮,才可震慑天下。老臣今日便如实陈明。滥杀并不可震慑天下,但与逆贼有所勾连,曾祸乱朝纲者,却要将其宗族尽灭,否则难以使得天下臣民信服。贾诩乃是董卓帐前军师,洛阳王为其开脱罪名,留于帐下听用,朝廷尚可以贾诩乃是暗中忠于朝廷为名,为其开脱。可中郎蔡邕,当街伏董卓之尸恸哭,举城军民尽皆目睹,洛阳王依然将他保护于王府之中,不知该当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留下贾诩、保护蔡邕,正是要服天下之人!”王允连番发问,刘辩不仅没有被问住,反倒底气十足的说道:“贾诩运筹帷幄,有经天纬地之才,用兵更是出神入化,小王也曾数次吃过其苦头。如今董卓虽已伏诛,可西凉军尚在,天下间拥兵自重者甚众。用人之际,如何能将此治世之贤才诛杀于市?只要贾诩愿为朝廷所用,当可允他戴罪立功,其必感念朝廷恩德,死命效力!”

说着话,刘辩又转过身抱拳朝刘协深深一躬,对刘协说道:“至于蔡邕,乃是当今名士。其文章练达,才名远播天下。文人耿直,董卓曾对蔡邕有提携之恩,蔡邕伏尸恸哭,不过是因感念董卓恩情,与悖逆朝廷并无半点关联。若是诛杀此人,恐怕天下人并非认可朝廷清剿有罪,反倒会以为朝廷容不得名士。敢问如此,何人还敢效命朝廷?”

“洛阳王与那蔡邕乃有翁婿之情……”刘辩的话音才落,王允就冷冷一笑,话只说了一半,便死盯着他,再没开口。

王允虽是没有把话说完,大殿中的众人却都晓得他所要说的是什么。在大殿之中的朝臣看来,刘辩护住蔡邕,确实并非因为考lǜ

到天下人,而是因蔡邕是刘辩的岳丈。

刘辩并未因王允这句话而显露出半分恼怒,他只是微微一笑,朝王允摆了摆手,对王允说道:“王司徒如此说,未免小觑了小王。蔡邕虽是小王岳丈,可在小王心中,大汉宗室与当今陛下,才是最为紧要。小王保住蔡邕,正是不欲天下人对大汉宗室、对陛下有半点微词……”

“即便如此,洛阳王只管保住贾诩与蔡邕便是,如何要为逆贼家眷开脱?”大殿之上的朝臣,也都晓得刘辩要保蔡邕和贾诩的决心是异常强dà

,也深知刘协如今对刘辩有所依托,除王允之外,别的大臣都不愿直接在这个问题上开罪刘辩,不过对刘辩要为董卓逆党的家眷说情,朝臣们还是有些不解,杨瓒更是站了起来,先是给刘协行了一礼,随后向刘辩抱拳提出了质问。

扭头朝杨瓒看了一眼,刘辩先是朝他拱了拱手,随后转身面朝刘协,抱拳躬身,对刘协说道:“陛下明鉴,董卓乱政,致使朝纲不振。而今董卓伏诛,大汉由乱而稳,正是收拢人心之时。臣窃以为,诛杀董卓逆党首恶,势在必行,与附逆无干之家眷,可发配为奴,以示惩戒,却不可轻言杀戮。三千余人,乃是三千余条性命,上天且有好生之德,陛下为君,当以臣民为念,屠戮子民,不过自弱国力而已!”

端坐于朝堂之上,刘协低着头,沉吟了片刻,才摆了下手,对刘辩和殿堂上的大臣们说道:“今日朝议且到此为止,众卿所议,朕自有计较!退朝!”

刘协宣bù

退朝,刘辩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过他隐隐感觉的到,这一次,恐怕那三千多人的脑袋,是保不住了。

果然,刘协起身后,对正躬身抱拳恭送他的王允说道:“王尚书,请随本王至殿后一叙。”

立于朝堂之上,刘辩双手抱拳,深深躬着身子,看着转身往殿后走去的刘协,心内不免轻轻一叹。

看来贾诩所言不假,董卓伏诛,刘辩若非有大军开赴长安,恐怕此时刘协要对付的就是他了。

待到刘协离去,刘辩随众人一同出了朝堂,径直走出皇宫。

朝臣们的卫士、亲随都等待在皇宫外,依旧是剑客装扮的邓展见刘辩出来,赶忙迎了上来,小声向刘辩问道:“殿下,逆党家眷之事陛下如何说?”

“本王人微言轻,恐怕……”刘辩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话并未说完,就小声向邓展问道:“大军赶赴长安尚有多久路程?”

“今日晚间当可到达!”从刘辩的话中,邓展听出那三千余人的性命恐怕是保不住了,脸上不免现出了一丝悲愤,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若陛下真要屠杀无辜,不若待到大军进城,直接将那些人救下……”

“胡说!”不等邓展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瞪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那些人皆为董卓逆党,虽说其中多为家眷,可陛下要杀,我等又能再说些甚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领兵劫人,虽是可救三千余条性命,可我等便成了叛军逆臣。届时兵祸连天,会死的便不是只有三千余人而已。”

被刘辩训斥了一句,邓展低下头,没敢再多说什么,可表情里却还透着几分不甘。

与刘辩相处日久,邓展也晓得,这位洛阳王虽说往日征伐沙场,双手已是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可他却绝不是个无故嗜杀的人。

救不下那三千余人,恐怕也只能说是那些人命数当尽。若真如邓展所说,发兵营救,不只是朝野震动,就连天下群雄之间,恐怕也是要掀起一场血腥征伐,届时会死的绝不会只有三千人而已。刘辩不愿蹚这趟浑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被抓的人,都是曾经与董卓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他去营救,名不正而言不顺。

如果被抓的是他麾下兵马的亲眷,恐怕不用邓展说,刘辩都会当即下令大军进城,逼迫刘协赦免众人罪责。

一名亲兵牵着马到了刘辩身旁,刘辩翻身上马,将手一摆,对等在宫外的邓展和整队亲兵说道:“回府!”

队伍缓缓的沿着街道行进,刘辩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面。

刚走过两条街道,眼见就要到达洛阳王府,策马跟在他身后的邓展突然大叫了一声:“殿下小心!”

话音刚落,邓展就纵身朝刘辩扑了过来。于此同时,一支箭矢“嗖”的一声飞向了刘辩,却扎进了邓展的肩胛。

“保护殿下!”陡然出现刺客,一群亲兵赶忙冲上前将被邓展扑下马的刘辩护在中间,全都抽出长剑,一双双眼睛警觉的观望着四周。

箭矢刺入邓展肩胛,刘辩搂着邓展,把他护在身后,早已将长剑抽出剑鞘,与亲兵们一同寻找着刺客的踪迹。

肩胛中箭,邓展咬着牙,猛的将箭矢拔出,一把抽出长剑,另一只手捂住还汩汩冒血的伤口,挺身从刘辩身后走出,反倒是把刘辩又给护在了身后。

经过官兵搜捕,平民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街道上一片空旷,刘辩与亲兵环顾了许久,也没见到刺客踪影。

在邓展被箭矢射中的那一刹,几名亲兵已然纵身蹿上了两侧街道的房顶,四下寻找着刺客。

想来那刺客是发射箭矢之后立即逃走,亲兵们虽是极力想要将他找到并挫骨扬灰,却哪里还能见到他的踪迹?

第279章 反目凤仪亭

长安城内出现刺客,若是传扬出去,王允等人定会借此大做文章,不只是因董卓一案而被牵连的三千余名老弱妇孺必死无疑,恐怕城内还要掀起一场新的抓捕风波。届时因此受到牵连的人,可能会不计其数。

为避免更多人遭受牵连,刘辩严令亲兵,不得将此事外泄。可纵然亲兵们一个个三缄其口,他被刺杀的事情,还是很快传了出去。不过只是半个时辰不到,长安城内便四处流传着洛阳王遭遇刺杀的流言。

得知刘辩遭遇刺客,许多官员借机想要与他拉拢关系,洛阳王府迎来送往,几乎一整天都在接待前来探望的官员。就连刘协,都专程派出宫中常侍,前来探望刘辩,加以慰问。让刘辩感到纳闷不已的,是洛阳城眼下正闹饥荒,可官员们送来的礼物,却是一件更比一件珍贵些。

接待来府中探望的官员,刘辩脸上满满的堆着笑容,可此刻他的心情却是异常沉重。消息不胫而走,恐怕此时的长安城内,已是掀起了一场新的腥风血雨。

直到有官员得到消息来到王府探望,他才想起,遇刺时街道上虽是没半个行人,可路边的民宅,却是家家户户都有人住。

街市上发生了如此紧要的事情,即便亲兵和受伤的邓展都守口如瓶,可并不意味着住在街道两侧的平民没有看到发生的一切,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

“启禀殿下,安阳公主车驾停于王府之外。”刚把刘协派来慰问的常侍送走,刘辩才回到府中,正要往后院走,一名守大门的亲兵快步跑到他身后,抱拳躬身对他说了一句。

“貂蝉?”听说安阳公主来了,刘辩停下脚步,随后朝那亲兵摆了下手,对他说道:“迎接公主!”

领着一队亲兵,快步朝王府正门走去,到了王府正门外,刘辩恰好kàn

到貂蝉正在一名婢女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

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貂蝉,穿着的是一身白底小粉花的锦缎宫装。乌黑的青丝盘成彰显富贵的流云髻,发髻上珠光宝气的插了许多发钗、珠串,倒是比过去更显贵气了许多。

不知是否因封了公主,心性有所改变。貂蝉显得要稳重了许多,举手投足之间,无形中透着一股与过往不同的雍容,风韵也是越发卓绝。

下了马车,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到刘辩身前,貂蝉双手交叠,朝刘辩福了一福,轻启朱唇,柔柔的说道:“听闻兄长遇刺,小妹特来探视!”

“公主万金之躯,怎可离宫来到本王府中?”见了貂蝉,刘辩赶忙迎上两步,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公主快请进入府中。”

朝刘辩莞尔一笑,貂蝉轻启莲步,在一名婢女的搀扶下,聘聘婷婷的跟着他进了洛阳王府。

与刘辩一同穿过王府前院,刚进后院还没走几步,貂蝉朝搀扶着她的婢女轻轻摆了摆手,婢女双手交叠在身前,深深躬着身子退后了两步。

“哥哥!”一边与刘辩沿着青石铺设的小路慢慢向前走,貂蝉一边柔声对刘辩说道:“听闻哥哥回府路上遇刺,我这做妹子的很是忧心……”

“遇见了蟊贼而已,或许是城内眼下局势不稳,被无端夸大了!”从貂蝉的神色中,刘辩看到了浓浓的担忧,他微微一笑,对貂蝉说道:“公主只须好生于宫中住着,待到大婚之日,嫁于吕将军……”

话说到这里,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愧疚的对貂蝉说道:“或许我这做兄长的,无法观礼你的大婚了。”

“哥哥要离开长安?”刘辩的话音刚落,貂蝉就停下脚步,一脸惊愕的望着他,很是不舍的向他问道:“可否晚些离开?”

“长安不稳!”刘辩并没有回答貂蝉的问题,而是面朝着她,很是关切的轻声对她说道:“吕将军或许对别人无有忠诚,可我却能看出他是真心对待公主,无论如何,莫要离开吕将军左右,公主当保得无虞。”

虽说刘辩并未直接回答问题,貂蝉却从他话语中听出了必须离开长安的意思,俏脸上带着失落,点了点头,默不吭声的与刘辩一同朝着内院走去。

凤仪亭,坐落于内院的一片池塘上。亭子两侧,是条木质的小过桥,桥的护栏漆刷成朱红色,与红顶的亭子连接于一处,景致倒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走过小桥,待到刘辩与貂蝉上了凤仪亭,跟随在二人身后的婢女、亲兵都垂手立于亭子之下。

站在亭子里,刘辩双手握着亭边的栏杆,望着亭外池塘清粼粼的水面,对一旁的貂蝉说道:“自打当初逃离洛阳,本王便有个心愿。”

立于刘辩身旁,貂蝉垂着头,或许是还没有从刘辩即将离开的现实中缓过神来,她神色还带着几分黯然,并没有听清刘辩说的什么。

“哥哥……”恍惚中,好似听到刘辩在说话,可没听得真切,貂蝉又不好追问,只是垂下头,轻轻唤了刘辩一声。

她这一唤,刘辩以为她听清了刚才所说的话,接着说道:“若是有天不用打仗,那该多好!”

“哥哥不爱打仗?”刘辩的这句话,显然是出乎了貂蝉的意料,她圆睁杏眼,一脸迷茫的看着刘辩,语气中带着不解的向刘辩问道:“可哥哥征伐天下,诛杀董卓,又是为何?”

“为了活下去!”刘辩叹了一声,幽幽的念了一句,随后转过身,面朝貂蝉,轻声对她说道:“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好生活下去。”

“嗯!”貂蝉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句,当她再次抬起头看着刘辩的时候,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担忧。

“哥哥……”再次轻唤了刘辩一声,这一声唤,要比先前更多了几分柔情,一双美丽的眸子中,也闪烁着复杂的情感。

立于貂蝉身前,看着面色中带着几分困惑的貂蝉,刘辩伸手轻轻的将她揽进怀中,很是温柔的对她说道:“莫要如此,天下虽大,你我终究还会相见,只是不晓得再次相见,会是何日而已。”

刘辩将她揽进怀中,貂蝉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身体轻轻扭了扭,好似想要从刘辩的怀抱中挣脱。

可仅仅只是轻轻扭动了两下,她便再没动弹,反倒是伸出一双玉璧,搂住了刘辩的腰,将臻首依偎在刘辩胸前。

此刻的貂蝉,心内是各种情感交织缠绕,她甚至有些不晓得究竟是出于一种怎样的感情,才与刘辩如此亲近。

真的只是兄妹那样简单吗?依偎在刘辩怀中,貂蝉的芳心“扑腾扑腾”的跳动着,呼吸也要粗重了许多。一双玉臂紧紧的搂住刘辩的腰,就好似生怕她一松手,刘辩就会突然从她眼前消失似得。

胸口依偎着貂蝉的臻首,刘辩只觉着一股难以言明的香味朝他扑面而来。那香味来源于貂蝉的发丝,就如同夏日的栀子花一般清新芬芳,却又不像栀子花的香气那般浓郁,而是淡淡的,更易让人心旌飞扬。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很是陶醉于这股香味,俊美、刚毅的脸上,也现出了一丝难得浮现的痴迷。

若他与貂蝉之间没有兄妹名分,恐怕此刻他早已是想入非非,立马抱起貂蝉向卧房去了。

依偎在刘辩胸前,貂蝉的脸颊能感觉的到刘辩心脏加剧了跳动,过了许久,她好似下了很大决心,抬起头仰脸望着刘辩,轻声说道:“今晚我想留在哥哥这里……”

“不可!”貂蝉的话音刚落,刘辩就赶忙双手扶着她的玉臂,将她轻轻推开了一些,对她说道:“你我乃是兄妹……”

“妹子便将这清白之身,交于哥哥,又待如何?”见刘辩当即回绝,貂蝉的眼眶霎时红了,轻声对刘辩说道:“这几日,妹子常想,哥哥与吕将军,谁才是妹子终身的依托。”

“别说了!”不等貂蝉把话说完,刘辩就打断了她的话头,对她说道:“而今你为公主,本王乃是汉室宗族,钦封洛阳王,分属兄妹,怎可谈这僭越之事?”

被刘辩一句话将想说的话给堵了回去,一汪泪水在貂蝉的眼窝中不住的打着转转,只不过顷刻之间,晶莹的泪水已顺着她娇美的脸庞滑落,她语调中带着些许哽咽的对刘辩轻声说道:“哥哥……好!好一个哥哥!”

“甚么兄妹名分,不过是一场搪塞。”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貂蝉一边向后退,一边苦笑着摇头,待到她退至凤仪亭边,她恨恨的咬着牙说道:“哥哥,本公主最后一次叫你一声哥哥!你不想天下间征伐不断?本公主今日便于此地立誓,待到将来你我重逢,天下间必定血流成河、尸殍遍野!”

话罢,不等刘辩回过神来,貂蝉已是猛然转过身,飞快的跑出亭子,对跟她一同进入后院的婢女和卫士说道:“回宫!”

一众人簇拥着貂蝉离开了凤仪亭,朝着前院走去。

立于亭中,望着貂蝉离去的背影,刘辩许久没有回过神来。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与貂蝉方才还紧紧相拥,如同亲兄妹一般。

可转眼之间,貂蝉竟如同变了个人似得,突然朝他放出这么一句狠话,让刘辩着实是有些措手不及。

眼见貂蝉的身影越来越远,刘辩挪了挪步子,心底生起了一丝想上前将她拉回来的冲动可最终他却没有动步。

虽说先前在诛杀董卓之时,貂蝉不过只是整盘棋局中的一颗棋子。可如今她已是大汉公主,已是吕布的未婚妻子。生为女儿家,她主动向刘辩求欢,要将清白身子交于他,却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无论是谁,也承shòu不了这等屈辱。

第280章 飞马出长安

天刚蒙蒙亮,长安城门才打开。一队身穿大红衣甲的骑兵就列着整齐的长队,在一员银甲小将的引领下,走过吊桥,到了长安城门外。

这队骑兵大约百余人,骑在马背上的每个人,都是挺直着腰杆,一脸的肃穆,手中提着的朴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森冷的寒光。队伍立于城门外,除了偶尔会有一两匹战马打着响鼻,踏动两下马蹄,马背上的骑士竟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守着城门的几名兵士见有一队百余人的骑兵从城外大营走来,赶忙上前将他们拦住,一名军官朝领着骑兵的小将军喊道:“你等何人?因何入城?”

带领这队骑兵的小将军不是别人,正是赵云。

听得那军官发问,赵云朝他抱拳拱了拱手说道:“我等乃是洛阳王麾下骁骑,军中有些事务急需殿下亲临处置,末将等人特地入城迎接殿下!”

由于赵云等人是从城外军营走出,而军营内驻扎的乃是前来增援长安的刘辩大军,因此军官对他们并未太多怀疑,朝赵云拱了下手,仰头望着骑在马背上的赵云说道:“将军入城谨记莫要于路上太多逗留,城内颇为混乱,若是惹出事端,反倒不美,洛阳王府便是以往的相国府,入城之后只管向城西走!”

“多谢!”朝守门军官拱手道了声谢,赵云一抖缰绳,领着百余名骑兵策马进了长安。

进了城内,一路上赵云等人遇见许多尚且穿着西凉军乌黑衣甲的巡逻官兵。走在街道上的官兵,看到赵云这队骑着战马,清一色火红衣甲、器宇轩昂的骑兵,一个个脸上都现出了羡慕的神色。

走过几条街道,赵云又向一名领兵巡逻的军官询问了洛阳王府大致的方位,带着百余名骑兵,在这队巡逻兵满是羡慕的目光中,沿着空旷的街道,快速朝着洛阳王府奔去。

洛阳王府。

刘辩刚刚起身,正要去探视受伤的邓展,一名亲兵飞快的跑到近前,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赵将军领了百余名骑兵来到府中,眼下赵将军正在前厅等候!”

“子龙?他来做甚么?”听说赵将军在府门外等候,刘辩愣了一下,向那亲兵摆了下手说道:“快去请子龙前来府内,本王于书房中等他!”

“诺!”亲兵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朝前院跑去。

站在卧房门外,望着亲兵的背影,待到亲兵身影消失在一片花丛后,刘辩正要向书房走,一个人急匆匆沿着回廊朝他这边跑了过来。

听到回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刘辩朝那个正向他跑过来的人看了过去。看到的却是满头大汗,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贾诩。

贾诩的住处离刘辩卧房甚远,若是一路不停的从他的住处跑到刘辩卧房,着实是需消耗不小的体力。

“贾中郎何故如此?”待到贾诩跑到近前,不等他喘匀了气息开口说话,刘辩先向他问道:“莫非有紧要之事不成?”

“殿下!”站在刘辩面前,贾诩先是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随后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对刘辩说道:“罪臣是前来劝殿下尽早离开长安,切莫羁绊于此危城之中。”

“为何?”贾诩的话刚落音,刘辩就一脸纳闷的向他问道:“莫非贾中郎以为,刺客一击不成尚未死心,还会再来谋害本王?”

“董卓伏诛,余党悉数被擒,侥幸逃生者,如何还敢前来刺杀殿下?”贾诩抱拳躬身,很是忐忑的对刘辩说道:“或许殿下以为罪臣心有所图,可罪臣思量再三,整夜未睡,心内有话若是不说……”

不等贾诩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贾中郎多虑了,本王既向陛下求情,赦免中郎,便是真心重用中郎。中郎有话只管直言,莫要顾及许多。当初于董卓帐下,中郎如何,在本王这里,也是如何便可!”

“诺!”刘辩如此一说,贾诩才放了些心,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董卓余党,男女老幼三千余人关押于监牢之中,被抓着多为城内余党亲眷,即便有侥幸逃出,定然也是投鼠忌器,为保被关押众人性命,不敢稍有异动。城门守备森严,城外之人若想进城,也非易事。此时长安城内,最不该发生的,便是刺杀殿下与朝臣之事!”

贾诩的话刚说到这里,刘辩就皱起了眉头,向他问道:“中郎言下之意,莫非是说,昨日刺杀本王之刺客,乃是受命朝廷?”

“正是!”贾诩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神色中带着几分紧张的对刘辩说道:“城内董卓余党无心谋害殿下,更是不敢谋害殿下!城外之人却是有心无力,李傕、郭汜等人,眼下更是只盼朝廷赦免其罪责,哪里还会凭空生出事端?有心且又有力者,只余下朝廷……”

说着话,贾诩抬起头,偷偷瞟了刘辩一眼,见刘辩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他后面的话就再没有接着说下去。

“竟有此事?”贾诩一番话,把刘辩说的面色阴沉,眉头也紧紧的拧了起来,对贾诩说道:“中郎之意,乃是朝廷若果真谋害了本王性命,便会以本王乃为董卓余党所杀,激怒城外本王麾下兵马,与董卓余孽展开大战,而朝廷却从中渔利?”

“是!”刘辩道破了玄机,贾诩躬着身,接着对他说道:“只是当今陛下年岁尚幼,虽说对殿下多有忌惮,却并不会如此不留后路。此番于暗中谋算殿下者,定有他人!”

“王允?”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想起他与王允在朝堂上的争执,脱口说出了王允的名字,脸颊上的肌肉也剧烈的抽搐了几下。

“殿下!”就在刘辩与贾诩说话时,一身戎装的赵云跟在一名亲兵身后来到了刘辩卧房门外,到了刘辩近前,赵云双手抱拳对刘辩说道:“末将听从殿下吩咐,先至书房,殿下却不在彼处,因事出紧急,末将不敢耽延,赶至殿下寝室,望殿下恕罪!”

“何事如此紧要?”贾诩一番话,已是让刘辩感觉到城内事态好像已是发展到极为复杂的境地,而赵云却于此时突然离开军营赶到城内,更是让刘辩心内一紧,赶忙向赵云追问了一句。

“昨日军师得到消息,听闻殿下遇刺,料定必是朝中大臣所为,可天色已晚,难以派兵入城迎接殿下,今日一早便急令末将入城接殿下返回军营。军师让末将转告殿下,城中风起,殿下当避之!恳请殿下莫要于城内耽搁,即刻由末将护送出城!”立于刘辩身前,赵云抱拳躬身,言辞恳切的回了刘辩的话。

“本王已于昨日便决定出城!”朝赵云点了下头,刘辩对他说道:“只是本王尚未向陛下辞行……”

“殿下决不可入宫!”刘辩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贾诩就满脸焦躁的赶忙对他说道:“昨日殿下遇刺,行事之人乃是决心要置殿下于死地。今日入宫,即便殿下防备再如何森严,彼于暗处,殿下于明处,若是贼人动手,殿下仍是防不胜防!”

听完贾诩的话,刘辩点了点头,对一旁等候的亲兵吩咐道:“告知邓先生与蔡中郎,要他们收拾细软,我等即刻随赵将军出城!”

“诺!”亲兵抱拳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

头天下午就已知晓刘辩将要出城的亲兵,早将细软收拾妥当,不过是盏茶光景,便有亲兵向刘辩禀报,一切准bèi

就绪,只等刘辩下令出城。

心知长安城内不可久留,刘辩也不多做耽搁,随即下达了出城的命令,在赵云等人的护送下,离开了洛阳王府。

肩胛被箭矢射穿,邓展是满心的烦闷。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右撇子,右手若是不可自由行动,剑术便是废了多半。可偏偏那一箭射中的,又正是邓展的右侧肩胛。

刘辩安排了几名亲兵,簇拥在暂时形同废人的邓展身旁,保护着他的周全。在贾诩和蔡邕的身旁,他也布置了足够多的人手,将二人严密保护了起来。

出了洛阳王府,赵云领先开路,刘辩紧随其后,带着队伍快速朝大军所在的城门方向奔去。

即将走近城门,刘辩猛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喊:“洛阳王且慢走!”

听到这声大喊,刘辩赶忙回头朝身后看去,只见吕布领着一支足有五六百人的骑兵正追着他们而来。

看见吕布,刘辩想到头天下午貂蝉在后园对他说的那番话,心内不免有些发虚,不仅没有勒住骏马,反倒还加快了些速度。

“殿下!”刘辩等人加快了速度,跟在后面急追的吕布心下不由纳闷了起来,又喊了一声,见刘辩好似浑然没有听到,只是一味低头朝着城门外狂奔,赶忙双腿朝马腹上狠狠一夹,纵马疾冲了上来。

吕布加快了速度,刘辩自是不肯让他追上,也催着骏马撒开四蹄狂奔。

骏马疾驰,刘辩等长期于沙场上征伐的人倒不觉着甚么,只是苦了跟在队伍中的蔡邕。

身为文官,蔡邕从未上过沙场,更没有骑马如此疯狂疾驰的经lì

。坐在马背上,他双腿紧紧夹着马腹,任由被一名亲兵用剑鞘狠狠朝臀部拍了一下的骏马带着他疾速驰骋,一张生满了褶子的脸,早已吓的煞白。

两支人马一前一后冲出了城门,守卫城门的兵士们见吕布追着刘辩出了城,还没闹明白这又是搞的哪出,一个个惊愕的瞪圆了眼珠子,伸头朝已然冲出城去的两队人马背影望了过去。

大军驻地在离长安只有五六里的地方,刘辩在赵云等人护送下冲出长安城,城外当即便有一队足足千人的红衣骑兵向他们迎了上来。

领着这队骑兵的,乃是新投效刘辩不久的太史慈。见刘辩等人被一支五六百骑的骑兵追赶,太史慈赶忙朝身后的兵士们一招手,高声喊道:“将士们,快随本将军前去迎接殿下!”

千余名骑兵齐齐发了声喊,跟着太史慈向刘辩等人迎了上去。

见太史慈领着一队人马前来接应,护送刘辩出城的赵云将缰绳一勒,向刘辩喊道:“殿下且回军营,末将去与吕布说话!”

“告sù

吕将军,本王军中有要务亟须处置,请他代本王向陛下辞行!”刘辩并未驻马,他回过头,朝勒马断后的赵云喊了一声。

面朝疾驰而来的吕布等人驻马而立,待到吕布等人奔的近了,赵云才抬起一只手,向吕布等人做了个止步的手势喊道:“吕将军且留步!”

第281章 殿下回来了

被赵云拦住去路,吕布勒住战马,圆睁环眼,向赵云问道:“将军乃是何人?因何拦住我等去路?”

“末将乃是常山赵子龙!”赵云骑在马背上,双手抱拳,向吕布拱了拱,挺直胸膛对他说道:“殿下方才要末将带句话给吕将军,军中事务紧急,殿下须返回军中主事,请吕将军代为向陛下辞行!”

赵云体格魁梧,骑在马背上,身躯就犹如一尊铁塔一般。可他偏偏又生着比寻常人更为清秀的面相,若撇开他那魁梧的身躯不看,反倒会以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小生。

常年征战沙场,武将是否勇武,吕布早是一眼能看出个大概。他自是不会单纯从一个人生的是否好kàn

来评断武功,把赵云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吕布心内不由也暗暗赞了声威风。

刘辩已在太史慈等人的迎接下向军营方向奔去,即便赵云让开,让吕布追上刘辩,吕布也是拿他没了奈何。何况赵云又威风凛凛驻马挡于身前,面对赵云,吕布并无数回合内便将他快速斩杀的信心,而且也没有与赵云厮杀的必要。

“陛下请洛阳王前去大殿议事,烦请赵将军向殿下通禀!”心知眼下开罪不起刘辩,吕布抱拳给赵云回了一礼,对他说道:“事出紧急,还望将军……”

“吕将军!”不等吕布把话说完,赵云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对吕布说道:“殿下返回军营,乃是有要事处置。方才末将已然说过,殿下恳请吕将军代为向陛下请辞!”

挡住吕布等人的去路,不过只是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刘辩已在太史慈的护送下走的远了。眼角的余光看到刘辩等人走远,赵云也不愿多与吕布纠缠,再次抱拳朝他拱了拱说道:“末将告辞!”

领着五百多名骑兵,眼巴巴的看着赵云从容兜转战马,追赶刘辩等人而去,吕布是满心郁闷,却又无计可施。

王允得知城外来了队伍迎接刘辩出城,心知刘辩是要返回洛阳,赶忙命令吕布前来追赶,却没给吕布动用武力的权利。

得到命令,吕布虽是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辩越走越远。

在赵云与太史慈的护送下,刘辩返回了驻扎于城外的军营。

还没到牙门,他就看到徐庶领着一群武将正等在牙门之外。见刘辩返回,徐庶赶忙引领众人迎上。

“殿下!”到了牙门前,刘辩刚勒住战马,徐庶就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听闻殿下于城内遇刺,臣下心内很是惶恐,不得已才让子龙入城……”

“驻扎于此,尚可得到城内消息,也难为你等了!”刘辩并未责怪徐庶反倒是先夸赞了一句,随后翻身跳下战马,一边与徐庶并肩朝牙门内走,一边向徐庶问道:“本王已然出城,军师以为日后该当如何?”

“李傕、郭汜、牛辅等人坐拥大军,皆驻扎于长安附近!”走在刘辩身旁,徐庶面色凝重的对他说道:“王允眼下虽是允诺赦免西凉军众人,可臣下却窃以为他不过是缓兵之计,待到长安城防稳固,恐怕……”

徐庶说出这么一番话,刘辩立kè

下意识的扭头朝跟在身后的贾诩看了一眼。徐庶的看法,与贾诩竟是不谋而合,可见二人都不看好王允执掌长安朝局。

正向军营内走,一条身影陡然从刘辩等人眼前闪过。

闪过的那人影低着头,走的很快,只是一倏悠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刚才过去的是……管青?”看向人影消失的地方,刘辩抬手指着那几顶挡住人影的营帐,向一旁的徐庶问道:“她为何会在此处?”

“管亥兄妹皆在军中!”刘辩问起管青,徐庶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殿下不在,臣下僭越,因管青早先保殿下离开渔阳有功,因此便让她做了个将军,随同臣下领军来到长安……”

“呃!”有着现代人思维的刘辩,对女人做将军,并没有太多反感,他点了点头说道:“管青武艺高强,做将军倒也使得!”

跟在刘辩身后的众人,起初还以为他会因徐庶如此安排而心生不悦,见他不仅一脸淡然,反倒还赞许的点了点头,众人皆是一脸的茫然,也多少替徐庶暗暗松了口气。

“殿下回来了!”在众人的陪同下,刘辩正朝军营内走,不晓得是谁高喊了一声,紧接着整个军营都沸腾了。

随着这声喊,正在军营里忙活着的官兵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全都朝着牙门方向涌来,一时间,牙门处火红一片,聚集了如同潮水般的官兵。

“殿下威武!”跑到刘辩近前,一名军官高高举起手臂,大喊了一声。

紧接着,潮水般涌到牙门处的官兵们都高高的将手臂举了起来,不住的呐喊着“殿下威武!”

看着群情激奋的官兵,刘辩心内也很是感动,拉住站在最前面的一名兵士的手,向聚拢在身前的官兵们喊道:“将士们辛苦了!”

“吼吼!吼吼!”刘辩的喊声刚落,官兵们就发出了一阵雄浑的吼声,几个站在最前面的官兵上前将刘辩抬起,高高的举了起来,抬着他朝军营内走去。

跟在刘辩身后的徐庶等人见到这一幕,彼此看了看,太史慈正要上前阻止那几个抬起刘辩的兵士,赵云赶忙拉住他,向他摇了摇头。

被刘辩从城内救出,与他一同来到军营的贾诩和蔡邕,看到刘辩如此得官兵爱戴,神色中也是一片感慨。

蔡邕感慨的是,他的女儿蔡琰,竟是如此好命,能嫁给一位在军中有着绝对威望的汉室宗族。将来蔡琰要是为刘辩生个一男半女,他们蔡家从此也算得上皇亲国戚了。

而贾诩感叹的,则是刘辩有着这样一支崇拜他几乎到了盲目的军队,在将来的征战中,恐怕再强悍的军队,一旦与刘辩的大军遭遇,也会如同腐朽的枯木一般,不堪一击。

与此同时,刚刚回到长安城城门外的吕布,正满心郁闷的寻思着返回城内,该如何向王允回报,陡然听到身后远远传来一阵呐喊。

他赶忙回过头,朝传来喊声的方向看去。

刘辩大军距长安城足有五六里,如此远的距离,声音很难达到。可驻马立于城门外的吕布,却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一波又一波的呐喊声。

望着刘辩大军所在的方向,吕布脸上现出一抹凝重,军营传来的喊声已然落下,他还在凝望在远方发愣,直到身旁一名军官小声提醒,他才回过神来,朝身后跟着的骑兵们一摆手,领着队伍进城去了。

刘辩返回军营,军营内是一片沸腾,除一些正执勤的兵士无法走开,其他人都聚拢到了刘辩身旁。

被官兵们高高举起,满脸笑容的刘辩扭了下头,恰好kàn

到在人群最外围,远远的站着一个身穿鳞片甲的将军。

那将军身量颀长,不过却不似赵云等人体格魁梧,反倒给人一种如同风中摆柳,弱不禁风的感觉。

虽说距离甚远,看不真切相貌,可刘辩却是晓得,立于人群之外远远看着他的,除管青再无别人。

待到官兵们将刘辩放下,刘辩朝兴奋尚未完全褪尽的官兵们虚按了两下手,抬脚朝管青刚才站着的地方走去。

数万名官兵见刘辩往外走,赶忙给他让开了一条通路,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目送着刘辩。

出了人群,刘辩朝四下看了看,却没看到管青的身影。

“方才谁见着管将军了?”没有找到管青,刘辩扭头向身后的官兵们问了一句。

官兵们只顾围在刘辩身旁,哪里注意到管青站在外面。一个个都是满脸茫然的相互看着,数万人,竟没有一个人留意管青往哪去了。

“殿下找某何事?”刘辩正扭头四下寻找着管青,他的身旁传来了一个浑厚的男音。

扭头朝身旁看了一眼,刘辩看到的是管亥那张胡子拉碴的脸。

要说管亥与管青,从面相上看,还真不像是亲兄妹。虽说管青身量要比寻常女子高许多,可她面容娟秀,生的很是柔婉。而管亥却完全不同,管亥浑身肌肉琼结,敦实的犹如石像一般。他的面相,生的也颇为凶恶,虽不似典韦那般让人看上一眼,都会一阵心惊胆寒,却也不像是个善类。

“管将军!”朝管亥点了下头,刘辩扭头向不远处如同红色浪潮般的官兵们看了一眼,伸手拽着管亥衣袖,把他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令妹何在?”

“哦!”之所以把管亥拉到一旁,就是不想他们说话被官兵们听了去,可管亥却好似浑然没了解刘辩的想法,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粗着嗓门,对刘辩大声说道:“殿下原来是要找我家妹子,我家妹子方才还在,只是这会不晓得跑哪野去了。”

“妹子!妹子!”仅仅只是说话大声倒还罢了,管亥扭头朝四下看了看,也没见到管青,他伸直脖子扯开嗓门,大声嚷了起来:“殿下找你!”

管亥这么一喊,刘辩顿时满脸尴尬。要说他与管青,倒也没有甚么特别的关系,不过生为一军之主,刚返回军营,便找寻一员女将,无论看在谁的眼里,也会觉着他一定心内揣着不可明言的目的。

“罢了,罢了!”管亥刚喊了两声,刘辩赶忙朝他直摆手,满头黑线的冲他说道:“管将军且去忙吧,本王自会寻找。”

在管亥扯着嗓门喊叫的时候,数万官兵竟是没有一个人发出半点声响,一双双眼睛,都是眨也不眨的望着管亥和刘辩。

止住管亥的喊叫,刘辩凭着直觉,抬脚朝他认为管青应该在的一片营帐走去。

“看甚么看?”看着刘辩走的远了,管亥才扭头朝正望着他的官兵们一瞪眼,吼了一嗓子:“该干嘛都干嘛去!看得本将军焦躁了,当心兜头一通老拳!”

管亥的剽悍,在军营中也是出了名了,被他这么一吼,许多官兵都缩了缩脖子,纷纷散了去。

刘辩找管青去了,徐庶很识趣的并没有跟上,而是对身旁的赵云、贾诩等人说道:“殿下找寻管青将军,定是有要事商议,我等且返回主帐,等候殿下。”

第282章 管青吃醋

要见管青,刘辩原本只需让亲兵去找,传她到帅帐相见便可。只是他在进军营时,见管青好似刻意在躲着他,想来亲兵即便找到她,把她带到了帐前,也是问不出个所以。

于是刘辩最终还是决定,由他自己亲自去找,私下问问管青,为何要刻意回避他。毕竟当初杀出卢县,一路上他与管青都是相互依存,彼此已经建立了很深的依赖。

走过几座营帐,刘辩正四处张望着,寻找管青的身影,他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鳞片甲的瘦高将军。

出现在刘辩眼前的,正是管青。她手按剑柄,俏脸冷的几乎快要挂上冰霜,用一种几近冰冷的语气,向刘辩问道:“殿下找寻末将,所为何事?”

看到管青,刘辩赶忙上前两步,本想伸手去拉她,可他刚伸出手,管青却将双手背在了身后,睁圆了一双杏眼,面色中略带着些许羞怒的瞪着他,没好气的说了句:“殿下乃是末将主公,还望殿下自重!”

被管青抢白了一句,刘辩也闹了个大红脸,他很是尴尬的伸着两只手,收回来也不是,硬拉过管青的手也不是,过了好一会才嘿嘿一笑,对管青说道:“你说的这些,本王都晓得,只是不晓得你为何突然对本王如此冷淡。麾下将军与我这做主公的若是疏远,将来打仗,可是会有许多麻烦!”

“殿下尽管放心!”管青冷着俏脸,把头扭向一旁,语气冰冷的对刘辩说道:“末将纵然粉身碎骨,也不会悖逆殿下!”

丢下这句话,管青也不向刘辩行礼,转过身背对着刘辩,淡淡的对他说了句:“殿下若无他事,末将尚需喂马,先行告退!”

“等下!”管青抬脚刚要走,刘辩赶忙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管青刚迈出脚,手臂陡然被刘辩拽住,慌乱之中她的脚下一趔趄,身体一转竟是险些摔倒在地上。

刘辩赶忙伸手托住管青的腰,将她扶起,脸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很是关切的向她问了句:“怎样?没有伤着吧?”

纤腰被刘辩搂住,俩人的脸又贴的很近,管青甚至能觉察到刘辩呼出的气息喷在她颈子上有些麻酥酥的感觉,她的俏脸顿时一红,挣扎着站了起来,背对着刘辩,抿了抿嘴,好似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红着脸,快步走开了。

望着管青离去的背影,刘辩呆呆的伫立在两排营帐之间。早先在渔阳,管青与他还很是亲近,俩人甚至还在同一间屋内住过,可此番他返回军营,管青却犹如躲避瘟神似得刻意避开他,着实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妹子不晓尊卑,殿下莫要与她计较!”正望着管青离去的背影,刘辩身后突然传来了管亥的声音。

他赶忙回过头,果然看到管亥躬身抱拳立于他的身后。

“管青将军这是怎了?”看到管亥立于身后,刘辩向他凑近了一些,小声问道:“本王怎觉着她好像有些古怪。”

管亥放下抱拳的双手,直起身子,伸头向前看了看,对刘辩说道:“末将也不晓得这丫头最近怎的,自打前番城内斥候带回消息,说殿下与貂蝉姑娘做了兄妹……”

“呃……”管亥话还没说完,刘辩就已是晓得管青因何与他疏远,他愣了一下,朝管亥摆了摆手,对管亥说道:“管将军不用再说,本王已是晓得了!”

说完话,刘辩也不再理会一脸茫然的管亥,朝管青离去的方向小跑了过去,两排营帐中间的空地上,只余下管亥一个人还站在那里发愣。

“管将军!”望着刘辩离去的背影,管亥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没想明白管青和刘辩都在闹什么,进城迎接刘辩才回到军营的赵云走到他身旁,很是亲昵的伸手搂住他肩膀,对他说了句:“军师命我等皆去主帐中等候殿下,只差将军,不想将军却在这里。”

扭头看了赵云一眼,管亥抬手朝刘辩刚经过的一排营帐指了指,向赵云问道:“赵将军可晓得殿下与小妹这是在闹哪样?”

“殿下的事,我等臣下如何管得那许多!”搂着管亥,赵云也不跟他说太多,只是对他说了句:“军师尚在帐中等候,管将军只管随小弟前来便是!”

被赵云拖着,一边朝主帐走,管亥还一边满脸茫然的扭头向刘辩与管青刚经过的那排营帐张望,很是想要弄清楚他们究竟在闹些甚么。

从管亥那里得知管青是因他与貂蝉结为兄妹,而突然变了性情。刘辩虽是不太明白她为何如此,却觉着有必要跟她说些什么,毕竟管青如今也是带兵的将军,且不问她麾下有多少官兵,而且官兵对刘辩都很是忠诚。在刘辩看来,主公与将军之间,若是有着隔阂没有打破,将来定会成为祸患。

管青方才说过要去喂马,刘辩一路小跑,朝马厩方向追去,到了马厩近前,却没看到管青的身影。

“殿下!”两名负责养马的军士见刘辩到来,赶忙半跪在地上,给他行了个跪拜礼。

正忙着找管青,刘辩也没心思理会那两个军士,只是朝他们虚抬了一下手,继xù

绕着马厩寻找。

“有没有看到管青将军?”绕着马厩找了一圈,没见管青,刘辩回到那两名刚刚起身,还满心忐忑的兵士身前,向他们问道:“她说要来喂马,因何不见?”

两名兵士相互看了一眼,齐齐抱拳躬身,其中一人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管青将军方才着实来过。不过她骑了马,出营去了!”

“往哪边走的?”听说管青出营去了,刘辩赶忙向那两名养马的军士追问了一句。

回话的军士抬手朝着右侧牙门方向一指,对刘辩说道:“朝那边去了!”

另一名军士显然是有眼力介多了,刘辩刚问管青朝哪去了,他立kè

跑向马厩,从马厩中牵出一匹神骏的战马,走到刘辩近前。

向牵马的军士投去赞许的一瞥,刘辩点了点头,翻身上了战马,双腿朝马腹一夹,策马往牙门方向去了。

“快去禀报军师!”刚才回答刘辩问题的亲兵,伸头朝远去的刘辩张望着,对那名牵马的军士喊道:“殿下独自一人出营,若是不报,万一出了事端,你我即便是被砍了脑袋,也担不起干系!”

牵马的军士也是后怕的脊梁上冷汗直冒,赶忙答yīng

了一声,飞快的朝着军营内的主帐跑去。

没过多久,军营内便有一支数十人组成的骑兵,在赵云和太史慈二人的引领下冲出了牙门。

刘辩出了牙门,走没多会,抬眼朝前一看,果然看到前方有着一个红色的小点。他双腿朝马腹上用力一夹,向那小点疾驰而去。

可能是听到了马蹄声,正站在草地中,看着战马吃草的管青扭头朝军营方向瞥了一眼。

出现在她视线中的,正是策马朝她疾驰的刘辩。见刘辩赶来,她俏脸腾的一下红了,赶忙走到战马旁,翻身上了马背,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催马向更远的地方奔去。

见管青又上了马,刘辩心下大急,赶忙朝她喊道“管青将军莫走,本王有话要说!”

听到刘辩的喊声,不知为何,管青心内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的火气。这股火气来的莫名其妙,就连她自己,恐怕都不晓得由何而生。

双腿朝着马腹上又是用力一夹,管青赌气似得策马向前一阵狂奔,口中还不住的娇喝着:“驾!”

见管青丝毫没有止步的意思,刘辩只得抖着缰绳,两腿不住的夹着马腹,催促战马加紧追赶。

两匹马一前一后,连着奔了四五里。可能是感觉到已然离军营太远,担心万一出了变故,刘辩遭了不测,她担不起干系,管青勒了勒缰绳,将速度放缓了一些,却并没有勒马停下。

眼见着管青速度慢了,刘辩催着胯下骏马,飞快的奔到管青近前,一把扯住了她手中的缰绳。

这一扯用的力qì

很大,管青胯下那匹战马陡然受惊,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骑在马背上的管青在刘辩伸手抓她缰绳时,她下意识的松开手,想要避免二人手指相触。

这一松手,却是惹来了大麻烦。战马人立而起,待到管青再想要伸手抓住缰绳,已是晚了,只听得她惨叫了一声,仰面朝后栽了下去。

刘辩赶忙伸手拉住管青的手臂,想要帮她稳住。可没想到,管青在仰面朝后栽下去的时候,急于抓到可帮她稳住身形的物事。手臂刚被刘辩抓住,她就反手一把,五指紧紧抠住刘辩的手臂,用力一扯。

原本稳稳当当骑在马背上的刘辩,在她大力一扯之下,也失去了平衡,一翻身栽下了战马。

下落的过程中,俩人都是下意识的紧紧搂住对方,意图借此稳住身形。直到栽在软软的草地上,他们还相互紧拥着,如同滚葫芦般连续翻了好几个滚。

在草地上连续翻滚了几圈,待到二人止住翻滚,恰好是变成了刘辩在上、管青在下的姿势。

被刘辩紧紧的搂在怀里,管青挣扎着扭动了两下身躯。感觉到身下管青挣扎扭动,刘辩松开手,双手按在草地上,上半身仰起一些,却并没有从她的身上下来,而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被他压在身下的娇美女将军。

看着管青,刘辩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炽热,喘息也粗重了许多。被他压在身下看得浑身都不自在,管青羞红了脸,双手轻轻朝刘辩的胸口推了推,低声嗔怒道:“殿下好不知羞,竟是如此不堪,若还不起身,我可恼了……”

第283章 望殿下自重

由于羞恼,管青面颊通红,高耸的胸口也在一起一伏,水汪汪的眸子内,蕴满了羞涩、嗔怨,更是比平日多出了几分娇美。

双手撑在地面上,刘辩的上半身稍稍仰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管青。管青那红红的脸蛋儿,皮肤就犹如一层薄薄的蝉翼,好似只要伸手轻轻一碰,都会破了;水潭般清澈的眸子,带着几分薄薄的怒意,越发使得那眸子更加清澈、透亮;可能是太过紧张,小小的嘴儿协助鼻子呼吸着,每吹出一缕气息,都带着犹如兰花般的芬芳;让刘辩一时竟是看得痴了。

被刘辩压在身下的管青,从他那渐渐迷蒙的目光和越发粗重的喘息,能感觉的到他体内此时正喷薄着高涨的情欲。

一根硬硬的东西顶在管青的下身,让她感到很是别扭。她扭动了两下身子,可那根如同棍子一般坚硬的物事,却随着她的扭动,越发坚硬。

“殿下!”虽是从未经过人事,可管青毕竟是个女儿家,女儿家对男女之事总要比男人开化的早些,她自是晓得那是什么,也晓得若任由刘辩胡来,那根坚硬的棍子会对她做些什么,她俏脸羞的通红,猛力朝刘辩胸口一推,将他推了开来。

压在管青身上,刘辩大脑一片空白,呼吸也急促了许多,正想俯下身子,去亲吻管青那已通红的颈子,胸口却被猛力一推,身体一侧,翻到了一旁。

被管青用力推开,刘辩陡然一惊,被欲望冲昏了的头脑才清明了一些,顿时对方才的举动悔恨不已。

“殿下何时也如此不堪……”推开刘辩,管青猛的站了起来,紧蹙着眉头,愤nù

的冲刘辩喊道:“若是殿下日后再有此举,末将便……末将便……末将便走了!”

话说道最后,管青连着说了几个“末将便”,才羞恼的一跺小脚,甩下了这么一句不疼不痒的威胁,把身子背了过去,不再去看刘辩。

“本王错了!”刘辩心知方才的举动着实过分了些,他很是尴尬的咧嘴陪着笑,站起身走到管青身后,伸出双手想要去扶管青的手臂,可想到管青刚才的那句威胁,他又赶忙将手收回,小声对管青说道:“本王只是听闻管将军对本王有些误解,特来向将军解释!”

“殿下乃是末将主公,甚事需向末将解释?”管青没有回头,她背对着刘辩,语气中还带着几分羞恼的说道:“即便解释,殿下也无须把末将……把末将……压在身下……”

提及被刘辩压在身下,管青顿时想到了刚才顶在她下身的那根坚硬小棍,俏脸又是一红,把小脚一跺,身子一扭,背对刘辩娇嗔道:“不跟殿下说了!”

刘辩与管青才起身,管青还在满面娇羞的背对着刘辩,一队数十人的骑兵从远处赶了过来。

除了领先的赵云和太史慈,这队骑兵都穿着火红的衣甲,冲到距离刘辩和管青还有四五十步的地方,赵云手提缰绳,勒住战马,抬起一只手臂,止住了众人。

“怎了?”与赵云一同追出军营寻找刘辩的太史慈勒住马,扭头看着赵云,向他问道:“殿下与管青将军就在前方,赵将军如何不走?”

“殿下只是与管青将军叙旧,我等前去作甚?”看着四五十步开外的两条人影,赵云翻身跳下马背,对太史慈及跟他们一同出营的数十名骑兵说道:“我等且在此处候着,待到殿下与管青将军叙旧罢了,再上前迎接便是。”

扭头朝远处的刘辩和管青看了一眼,太史慈有些将信将疑的下了马,走到赵云身旁,对赵云说道:“赵将军可谓深知殿下心意,竟是连殿下为何出营,也看得如此通透。”

“坐吧!”伸手拉了拉太史慈,赵云先席地坐在生满了碧草的野地中,望着远处刘辩和管青那小小的身影,对太史慈说道:“眼下并无战事,有你我在,即便吕布出城,想来也是奈何不得殿下。太史将军只管放心,待到殿下与管青将军叙旧罢了,自会前来寻我等。”

太史慈点了下头,在赵云身旁坐了,双手抱在脑后,仰头躺在草坪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叹了一声说道:“许久没如今日这般惬意了!”

站在管青身后,刘辩已是看到赵云等人远远停了下来。原本他还有些担心,担心与管青还没把话说开,赵云等人便来请他返回军营。

待到并未见赵云等人上前,而是在四五十步开外停了下来,刘辩不由暗暗在心内向他们挑了下大拇哥。

“管青将军!”背对刘辩的管青,羞红着脸,却并未走开,刘辩又朝她身后靠近了一些,双手轻轻扶上她的肩膀,柔声问道:“听令兄说,你是因本王与安阳公主结为兄妹,才……”

这句话恰好点到了管青心内最不愿被人触碰的角落,若是她承认回避刘辩是因为貂蝉,那便是承认刘辩已叩开了她的芳心。

纵使管青武功高强,在战场上不输于男人,可她终究还是个女儿家。羞赧之心,是女儿家与生俱来的品质,刘辩提起貂蝉,管青羞红着脸,低垂下头,喃喃的应了句:“殿下莫要胡说……”

“本王没有胡说!”双手搂着管青的肩膀,刘辩将她的身子扳正,要她面朝着自己,直视着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对她说道:“本王与貂蝉结为兄妹,乃是因貂蝉一心顾念大汉社稷,彼此情分,仅为兄妹而已……”

说这番话时,刘辩心里也是没有多少底气。毕竟当日他把貂蝉搂在怀中,感受着貂蝉的体温,闻着她发间的清香,他也确实心旌荡漾过。

面朝着刘辩,管青微微仰起头,看着刘辩那张棱角分明,早已脱了稚气的脸,她的眼窝中竟不知不觉的漾起了泪花。

可能是觉着有些失态,管青把脸扭向一旁,随着她把头低下,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如玉般洁白的脸颊滑落。

一身戎装,本是给管青增添了几许威武,使得她浑身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可泪水却洗刷去了这股英气,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妩媚。

看到管青落泪,掩藏在刘辩心内的温柔也被勾了起来,他伸手把管青揽进怀里,让她的小脸紧紧的贴在他的心口。

脸颊贴在刘辩胸口,管青甚至能听清刘辩心脏跳动的声音。她轻轻的蹭了蹭脸颊,像是想要把脸挪开,可不知为何,却又始终难以下定从刘辩怀中挣脱的决心。

被刘辩拥在怀中,渐渐的,管青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搂住了刘辩的腰。

当那两条玉臂搂在腰间,刘辩才彻底明白过来,经过在卢县、渔阳以及军都山发生的事情,管青对他已经有了一种不同于麾下将领应对主公该有的情感。

微微仰起头,望着天际那片如羊毛般洁白的白云,刘辩心内是一阵澎湃如潮。

来到这个时代,他遇见了许多女人,甚至还娶了三位王妃。可真zhèng

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却是这位身为麾下武将的管青。

当初与管青一同从军都山返回安邑,被唐姬等人簇拥着,刘辩曾无意的瞟了一眼驻马立于不远处的管青。

那时的管青,脸上带着浓重的失落,就好似一个孩子,突然被人夺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

这一次返回军营,当刘辩被官兵们高高举起、奉若神明时,他看到了管青。那时离管青很远,可刘辩却分明能感觉的到,在管青的脸上,应是流露着为刘辩自豪的感动。

可当刘辩在军营中见到她时,却从她的眉宇间,看出了失落。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失落,或许管青躲避刘辩,并非只因貂蝉,只不过是她羡慕貂蝉、妒忌貂蝉,至少貂蝉还能与刘辩兄妹相称。

而她,却什么也不是!

依偎在刘辩的怀中,管青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她的身量很高,比刘辩也矮不了多少。

唐姬等人依偎在刘辩怀里,还可说是小鸟依人。而搂着管青,刘辩却只能感觉到鸵鸟依人。

可他偏偏喜欢被管青这高大的女子依偎着,他喜欢这种把她搂在怀里,将她保护起来的感觉。

“不离不弃!”双臂紧紧的搂着管青,刘辩将脑袋抵在她的头上,二人的额头轻轻的相互摩擦着,不知为何,从刘辩口中竟蹦出了这么四个字。

他的声音并不大,可被他拥在怀里的管青,却是听的真真切切。管青身躯微微一颤,仰起俏脸,凝望着刘辩,小巧红润的唇儿蠕动了两下,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搂着管青,闻着她身上那股少女特有的芬芳,刘辩缓缓俯下头,想要去亲吻她那红艳艳的嘴唇。

“殿下不可!”起初管青也是一脸的痴迷,将嘴唇朝刘辩的唇凑了上来,可是俩人的唇刚碰到一起,她才从刘辩的唇上感觉到异性的柔软,却又如同触电一般,赶忙把脸扭向一旁,抬手挡住了刘辩的嘴唇,柔柔的对他说道:“殿下乃是主公……”

“本王也是人,也是男人!”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太过主动的刘辩,这一次却是一改常态,双臂猛一用力,将管青又搂紧了一些,让她的酥胸紧紧贴在自己胸口上,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管青说道:“你是本王的女人,从我们离开军都山时,你便已是本王的女人……”

“不是!”刘辩话还没有落音,管青已是用力的扭动了两下身躯,从他怀中挣脱,红着脸对他说道:“殿下乃是主公,管青只是殿下帐前一武将而已,还望殿下自重!”

第284章 生死抉择

丢下一句要刘辩自重,管青快步走到战马旁,翻身上了马背,也不等刘辩,两腿朝马腹上一夹,娇喝了一声,抖了下缰绳,策马朝着军营方向去了。

管青策马向军营一阵狂奔,四五十步开外坐着的赵云伸手拉了拉躺地上的太史慈衣袖,朝刚从他们身旁疾驰而过的管青哝了哝嘴。

一骨碌爬了起来,太史慈扭头望着管青的背影,满脸茫然的向赵云问道:“怎了?管青将军如何将殿下一人丢下便走了。”

“我哪晓得!”赵云撇了撇嘴,站了起来,向坐在后面草地中的骑兵们喊道:“兄弟们,迎接殿下返回军营!”

坐在草地中一直看着刘辩与管青秀恩爱的骑兵们,见管青满脸羞愤,策马疾驰而去,一个个也都是一脸茫然的望着管青的背影。

赵云喊出要迎接刘辩返回军营,骑兵们纷纷起身,在赵云与太史慈上马后,也都翻身跳上了马背。

伫立于野地中,望着管青渐行渐远的背影,刘辩脸上满是失落。

此刻的他,感觉到心内空落落的,就好似少了一件极其重yào

的事没做一般。可偏偏这件事,又不是他想做就能做成的。

以往唐姬等人与刘辩也曾分开过,他只是有些不舍、有些担心,却从未像今日这般,虽晓得返回军营还能看到管青,可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就好像有人用毛绒绒的东西正挠着他的心尖,奇痒无比,却又无法抓挠。

“殿下!”正凝望着管青远去的背影,刘辩身旁传来了赵云的声音:“军师正于帅帐内等候殿下,商讨军务……”

“呃!”直到赵云说话,刘辩才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对赵云等人说道:“走,回军营!”

在赵云等人的陪同下,刘辩策马疾速朝军营驰去。管青的身影早已在他眼前消失,想来应是会比他们更早到达军营。

数十骑快马,在草地上飞速奔跑,扬起的马蹄砸落在地面上,发出阵阵沉闷的响声。

由于地面上生满了杂草,马蹄虽然沉重,却并未扬起太多的烟尘。一路飞奔,没用多会,众人便回到了军营。

“管青将军可有回来?”刚跳下战马,刘辩就向守卫牙门的兵士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管青将军早先已然返回!”听得刘辩发问,一名兵士赶忙抱拳躬身答了一句。

听说管青已经返回军营,刘辩放了心,快步向着军营内的主帐走去。赵云与太史慈紧跟在刘辩身后,而与他们一同出营的数十名骑兵,则纷纷牵着战马,向马厩去了。

还没走到主帐,两名守在帐外的亲兵就赶忙掀开了帐帘。领着赵云与太史慈进入帐内,刘辩看到的是满帐早已坐满了人,甚至连贾诩也在帐中坐着,只是唯独不见蔡邕。

“殿下!”刘辩刚进帅帐,众人就站了起来,齐齐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

刘辩快步走到主座,转身面朝众人,双手虚按了两下,对众人说道:“众位请坐!”

待到刘辩坐下,众人才纷纷落座,一双双眼睛全都转向了刘辩。

“军师有何打算?”待到众人坐下,不等有人开口,刘辩就扭头看着坐在他左手下侧的徐庶,向他问道:“大军驻扎于长安城外,粮草运送困难,绝非长计。军师可有盘算?”

“回禀殿下!”徐庶站起身,走到大帐中间,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臣下以为,长安非久留之地,当务之急,殿下应即刻前往洛阳。洛阳城虽遭董贼荼毒,城防却依旧牢固,殿下可依托洛阳,稳定河南尹、河东郡以及弘农郡三地。眼下长安局势不稳,若王允不赦免西凉军,李傕、郭汜等人随时会对长安发起进攻,我军虽说战力强横,可与整个西凉军对敌,尚且力有未逮。殿下当避开兵祸,集聚兵马待到将来,再杀回长安重振汉室朝纲!”

徐庶的话音刚落,随同刘辩一起返回军营的贾诩也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军师所言甚是。朝中君臣,如今都视殿下如虎狼,西凉军驻扎于长安附近,若要进攻长安,殿下大军首当其冲,必遭所害。罪臣窃以为,殿下当早日挥兵东进,进驻洛阳。”

“贾中郎日后莫要再自称罪臣!若是中郎愿意,便留于本王帐下从事!”刘辩先是朝贾诩点了下头,吩咐了他一句日后莫要以罪臣自居,随后对徐庶说道:“军师所言,正是本王所想。”

决定了听从徐庶与贾诩的建议,刘辩站起身,向帐内众将喊道:“众将听令,即刻整备,前往洛阳!”

“诺!”随着刘辩一声令下,帐内众将全都站了起来,抱拳应了一声,随后纷纷走出帅帐。

“军师,贾中郎,留步!”众人走出帅帐,徐庶与贾诩也随着众人朝外走,二人还没走到帐帘处,刘辩就赶忙唤了他们一声。

徐庶与贾诩停下脚步,转过身面朝着刘辩,徐庶更是抱拳向刘辩问道:“殿下尚有吩咐?”

“方才军师与贾中郎并未把话说完,此刻帐内只有我等仨人,二位有话,还请畅所欲言!”刘辩朝徐庶和贾诩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跨步走到主座,端端正正的跪坐了下去。

徐庶与贾诩相互看了一眼,二人并未落座,而是走到帅帐正中,一起抱拳躬身,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

“殿下,臣下确实有话要说!”礼毕,徐庶直起身子,对刘辩说道:“想当日,殿下领军与西凉军屡屡作战,且每战必胜!后又兼并白波军,东征青州黄巾,威名早已远播天下。天下豪雄,所忌惮者,无非殿下。可眼下,殿下却是面临着生死两途,不知殿下愿选生还是选死!”

追随刘辩日久,徐庶在刘辩军中,地位早已超然。这番话,无论听在谁的耳中,都会觉得很是不顺耳。若放在贾诩,是断然不敢说出口的,可徐庶说出口,不仅没有半点忐忑,反倒是说的理直气壮。

刘辩紧锁着眉头,先看了看徐庶,随后又看向贾诩问道:“贾中郎可是与军师想法一致?”

刚投效刘辩,尚不清楚刘辩脾性的贾诩躬着身子,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早先臣下已然与殿下说过,朝堂之中,欲杀殿下而后快者,远多于西凉军!臣下以为,军师所言甚是!”

听了贾诩的一番话,刘辩拧着眉头,沉吟了片刻,才对徐庶和贾诩说道:“二位所言,本王已是明了。无奈本王乃是汉室宗族,若要本王眼看着汉室就此再落入贼人之手,本王如何甘心……?”

“殿下曾面南为君!”刘辩的话还没说完,徐庶已是接口对他说道:“此番诛杀董卓,殿下仅凭一人之力,便促成此事。当今陛下并非汉室选定,而是董卓擅立,名不正且言不顺!见殿下前往朝堂,他本该即刻禅让,将天下让与殿下,以匡正大汉庙堂。可他却稳坐君位,甚至暗中派出刺客行刺殿下,如此不堪之行,殿下莫非以为来日天下稳固,他会留殿下一条生路?”

“天下大安,便是殿下大难!”徐庶的一番话刚说完,贾诩就不失时机的接着说道:“殿下安在,当今陛下唯恐皇位不保,定会谋害殿下,届时株连者甚多!想殿下文德武备,天下归服,而当今陛下,懦弱无能,整日只可仰人鼻息,以求苟安!为大汉社稷想,殿下本应接受禅让,重坐江山!只是殿下宅心仁厚,不忍同室操戈。为今之计,唯有撤兵洛阳,长安即便危急,殿下也不可发兵援救,待到当今陛下无力回天,殿下再振臂一呼,废其帝位,天下英雄定会追随!”

说完这番话,贾诩很是忐忑的看着刘辩,他甚至有些担心刘辩会以为他故yì

挑唆皇室亲情,而命人将他推出去斩首。

贾诩这番话,是明摆着要刘辩将来称帝。虽说眼下帐内只有仨人,可这个话题却还很是敏感,大帐内一时竟是陷入了一片压抑的沉默之中。

过了许久,紧紧拧着眉头的刘辩才将眉头舒展开来,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对徐庶和贾诩说道:“多亏二位提点,若非有你二人,本王险些误了自家性命,还牵连无数将士一同殒命!”

刘辩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已同意了贾诩的提议。原本以为刘辩会有些迟疑的贾诩,顿感大出意料,他有些惊愕的看着刘辩,随后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徐庶,好似想要在徐庶身上找到答案。

如此短的时间,刘辩就给了答复,显然也出乎了徐庶的意料。一直以来,刘辩致力的都是光复大汉正统,此次敢于当面提出要刘辩领军返回洛阳,也是因他看出汉室朝堂将来会对刘辩不利,只望刘辩多加小心,并未期待刘辩能全盘接受他和贾诩的提议。

二人哪里晓得,眼下在他们面前的这位,除了身躯是汉室血脉,内心里,对大汉朝廷并无忠诚。只要能活下去,能让与他亲近的人都活下去,即便是要刘辩立kè

发兵攻打长安,他也绝对不会有半点迟疑。

更不要说,汉室朝廷将来可能会利用完他,便卸磨杀驴。刘辩不是那种愚忠的傻子,汉室朝廷的这场算计,盘算在他的身上,那是真的选错了人。

“军师!贾中郎!”见徐庶和贾诩脸上都带着既愕然且欣慰的复杂的表情,刘辩站起身,对他们说道:“洛阳城当须修复,工程颇为浩大,且耗费无算,二位可从四处征集愿在洛阳一带定居者,增加洛阳人口,修复城池,开荒种地,将来万一战事再起,也不会为兵源与粮草发愁!”

“诺!”刘辩做出了挥军前往洛阳的决断,徐庶与贾诩赶忙应了一声,抱拳躬身再次行了一礼,退出了帅帐。

第285章 重建洛阳

洛阳城,坐落于洛水之畔。乃是古丝绸之路东方起点之一,也是中原地区唯一被列入世界四大圣地的城池。

经过董卓之乱,如今的洛阳,已是一片焦土。虽说城墙依旧高耸,向世人昭显着它昔日的威严。可城内却是一片断瓦残垣,遍处都是被大火焚烧后,留下的焦黑废墟。

洛阳的街道,并没有给刘辩留下太多印象。当日他与唐姬逃离皇宫,虽说也曾于街道上穿行,可当时一来是在夜里,二来虽说他那时表现的镇定,可心内却很是紧张,并未太多留意街道上无用的景致。

即便他留意了,恐怕此时也无法寻找到当初的印迹。

空旷的街道连半个行人都没有,整座洛阳城,已被董卓下令搬空。城内居民也悉数迁移到长安,如今的洛阳,就犹如一座鬼城,半点有人存zài

的迹象也没有。除了偶尔在街面上卷过的旋风,再无半点生机。

青石铺设的路面上,糊着焦黑色的炭渍,成片成片乌黑的印迹,好像在向来到洛阳的人们诉说着董卓当日对它施加的暴行。

领着大军进了洛阳,跟在后面的一批步兵飞快的向两侧跑去,很快便登上了城头。更多的官兵,则跟在刘辩的身后,继xù

朝着城池纵深行进。

已被大火烧成一片废墟的洛阳皇宫渐渐出现在刘辩的眼前,这座当日辉煌一时的皇宫,如今也成了在焦黑炭灰下呻吟的废墟。

看着经lì

过洗劫的洛阳,刘辩轻轻叹了一声,随后抬手朝皇宫一指,对一旁的徐庶说道:“军师,皇宫修复,无须如同往日一般奢靡,却要大气,让外人看了,不敢小觑洛阳!”

“诺!”看到一片焦土的洛阳,徐庶心内也是百味杂陈,听得刘辩吩咐,骑在马背上的他,赶忙抱拳应了一声。

“我等恐怕有些日子,是要搭建帐篷住在城内了!”环顾了一圈满城的废墟,刘辩接着对徐庶说道:“日子清苦,几位王妃且莫要接到洛阳。先着人把蔡中郎送到安邑,要他父女相见。”

徐庶又应了一声,扭头向身后跟着的亲兵吩咐了一句,那亲兵得了命令,勒转战马,掉头朝队伍后面去了。

没过多会,一支百余人的队伍离开了大军,簇拥着一辆马车出了洛阳城。

回头朝离去的队伍看了一眼,刘辩心内也是感到有些无奈。原本他是想要唐姬等人先来洛阳,尔后再让蔡琰父女相认。

一路上刘辩也得到斥候传回的消息,说洛阳已成为一片焦土,连片瓦容身之地都没有。可刘辩当时却没想到,情况竟会严重到此等地步。不等蔡邕在城内歇息,便让人将他送到安邑,也是无奈之举。

“立kè

传令,要各地派出守军,接管河南尹、弘农一带防务!”到了被焚毁的皇宫前,刘辩拧着眉头,望着焦黑一片的皇宫,对徐庶说道:“从主力之中,选拔五千人,筹建羽林卫!”

“羽林卫?”刘辩的话音刚落,徐庶就一脸迷茫的看着他,对他说道:“羽林卫乃是汉室禁军,殿下筹建,恐为不妥……”

“如今的汉室禁军,乃是虎贲,军师何曾见过羽林卫?”扭头朝徐庶微微一笑,刘辩接着对他说道:“本王是要练出一支攻必克、战必胜的强dà

骑兵!所有羽林卫,一律配备北方健马!另外军中马匹,也该好生换上一换了!”

“修复洛阳,耗费颇丰。”徐庶并没有立kè

应诺刘辩的提议,而是低下头沉吟了片刻,对刘辩说道:“如此一来,恐怕……”

“修建洛阳,无须多少耗费!”刘辩摆了摆手,指着前面的皇宫废墟,对徐庶说道:“我等只需修建皇宫,至于各处宅院,谁要入住,便让谁修建去!除贫民建房,我等给予一定帮衬,富人建房,一律要他们自家掏钱修造。不过军中将领及主要官员的府宅,还是要军师操劳一些。另外军师可发布文榜,昭告天下商贾,十年内凡至洛阳经商者,于河南尹、河东郡、弘农郡三地,均免收赋税!”

“诺!”刘辩虽然说的并不详尽,可徐庶却当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应了一声。

刘辩大军驻扎洛阳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为了吸引百姓迁移至洛阳一带,徐庶等人推出了一整套吸引人口增加的策略。

凡是进入洛阳城谋生者,由王府分配宅基,修建宅院,王府给予一定补偿。在城内开店经商者,十年内免收所有店铺税赋。另外对洛阳一带开荒垦地的百姓,也给予了很优厚的扶持,百姓种地,不仅不用缴纳赋税,王府每年还会拨发青苗款,扶持农垦。

消息传出,没用多久,各地便有许多百姓拖儿挈女赶赴洛阳。早先迁往长安,却对家乡有着很深眷恋的百姓,也纷纷打点行装,离开长安返回洛阳。

长安城内一时之间掀起了一股回洛阳的风潮,许多百姓喊出了“回到家乡”的口号,以至于刘协后来不得不下令严把城门,严禁百姓返回洛阳。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百姓化整为零,一家人分成几拨出城,沿着小路结伴踏上回洛阳的路途。

回到洛阳的百姓,大多贫困潦倒。刘辩早先以为他只需修建宫室,便不用耗费太多钱粮,可人来的多了,免不了要为百姓们筹备建房的土坯瓦块,也少不了给他们发放粮食,以求温饱。仅仅只过了十多日,徐庶便向刘辩禀报,从河东郡一带征集的粮草,已是调拨了数千大车,来到洛阳附近,甚至还有不足的势头。

重建洛阳城的工程,热火朝天的展开着。无数从各地招揽来的工匠,整日忙着修建宫室以及城内房舍。许多建筑使用的青石、瓦块也从各地运来,整座洛阳城,就像是一个庞大的施工工地,整日弥漫着厚厚的灰土。

率领大军在城内驻扎下来,刘辩每日都会亲临工地,现场观看工匠们施工。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他便穿戴好了披挂,起身钻出了营帐。刚出营帐,刘辩一眼就看到邓展正在稍远一些的空地上练着剑术。

经过一些日子的调养,邓展的伤已好了多半,为了不荒废所学,他每日清晨都会比别人早起,在军营内的空地上挥剑起舞。

看见正在舞剑的邓展,刘辩抬脚朝他走了过去。到了离邓展只有十数步的地方,他停下脚步,双手背在身后,观看着邓展舞剑。

守在刘辩帐外的几名亲兵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俩人赶忙抬脚跟上,随在刘辩身后。

一套剑法舞完,邓展额头上甚至都没渗出汗珠,他收起长剑,将长剑往身后一背,朝着刘辩走了过来。

见邓展持剑走向刘辩,两名亲兵立kè

手按长剑,侧身上前一步,很是警觉的望着邓展。

两名亲兵没有拔剑,他们有此动作,不过是已经习惯了只要有人持着兵器靠近刘辩,他们便会做出防范的态势。

朝那两名亲兵看了一眼,邓展手一翻,将长剑一甩,手捏着剑尖,把剑柄递向了其中一名亲兵。

那亲兵也不与邓展客套,伸手接过长剑,随后两名亲兵才撤后一步。

“邓先生龙行虎步、剑若吞虹,果真是剑术大家!”待到邓展将剑交给亲兵,刘辩微微一笑,赞了他一句。

“殿下过奖!”邓展抱拳躬身,朝刘辩深深一礼,随后对刘辩说道:“洛阳已成废墟,殿下只是发了一分昭告,四处百姓、商贾便云集洛阳,可见殿下如今名望已是如日中天!”

“不过是百姓与商贾信得过本王罢了!”刘辩摆了摆手,扭头看着正在修建的洛阳皇宫,对邓展说道:“早听闻洛阳被乱军焚烧,本王只是没有想到,董贼竟会做的如此干净,城内竟是连一个百姓也无。这洛阳北接邙山,南临洛水,东有虎牢关之险,西有弘农为屏。四通八达、天堑天成,乃是绝好的定都之地,可董卓为了一己之私,竟会将一座昔日繁华喧嚣的城池焚毁至此,着实让本王心痛不已!”

“青山茫茫,洛水荡荡,这大山与大河想来也是有着灵韵庇佑!”感慨了一番洛阳遭受的磨难,刘辩轻叹了一声,不等邓展说话,便接着说道:“或许是这庇佑洛阳的灵韵,也在为这座失了昔日繁华的都城而痛心,因此才会让董卓死后还被人于街市之中点天灯为乐!”

“董卓已然伏诛,殿下无须过多感怀!”见刘辩脸上露出了一抹凄然,邓展开口劝慰道:“董贼已死,西凉军如今已然投效朝廷,天下大定,殿下劳苦功高……”

“天下当真大定,本王便无须如此!”扭头朝邓展看了一眼,刘辩向他招了下手,对他说道:“先生陪同本王去看看宫室修建如何可好?”

“殿下!”刘辩转过身,正要离去,邓展却没有跟上,而是双手抱拳,半跪在地上,低着头对刘辩说道:“追随殿下日久,殿下一言一行,无不为大汉社稷、无不为天下黎民,可谓大仁义者。某自今日起,愿入殿下麾下,纵使粉身碎骨,定然万死不辞!”

“邓将军!”刘辩早有招揽邓展之心,一直没开口要求邓展投效,只是因刘辩晓得,邓展云游世间,早已闲散惯了,定不会如同其他将军一般,愿意轻易被绑缚在某股势力之中,如今邓展亲口说出愿投效麾下,刘辩哪里会有半点迟疑,赶忙改口称他为将军,上前扶着邓展的手臂,将他拉了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肩胛,对他说道:“本王得邓将军,真乃如虎添翼!本王有一打算,正想与邓将军商议,你我一同去看宫室修造,且行且说!”

第286章 挨打的少女

洛阳皇宫外墙,已然修葺完毕,红红的宫墙连成一线,彰显着无尽的贵气。站在宫门外,仰望宫墙,倒是能感觉到几分昔日的辉煌气息。

可进入皇宫,映入刘辩和邓展眼帘的,却是一派萧瑟。

路两侧的树木和花圃,早被大火烤死,只有生命力旺盛的杂草,在那场大火后,还倔强的抽出了嫩芽,如今已是一片繁茂。

为了重新栽上树木和花草,工匠们将烤死的树木全都拔了起来,许多被拔起的枯树还没有拖走,堆在墙角,焦黑一片,与宫廷应有的恢宏气度很是不搭。

“这皇宫要重新修葺,恐怕是需yào

很多时日!”走在皇宫内的小路上,刘辩一边看着两侧破败的景象,一边对身旁的邓展说道:“当初本王与唐姬,便是沿着这条小路,逃出皇宫的。”

走不多远,他又抬手指着前面一片焦黑的空地,对邓展说道:“本王还记得,曾杀过一个拉夜香的无辜之人,尸体便是藏在那里。”

想到当日被他杀死的运夜香仆役,刘辩心中便是一阵阵的悸痛。为了生存,为了换上一身便于逃出皇宫的衣衫,他杀死了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他并非一个嗜杀的恶棍,许多日子以来,每当想起逃出洛阳的那晚,拉夜香仆役的脸,便会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已经不记得那人的名字,只记得那是一个十分淳朴的人。

从刘辩的神色中,邓展能看出些许不忍。他微微躬着身子,一边跟刘辩向前走,一边对刘辩说道:“殿下当日杀人,为的是与王妃一同出城。此人若知殿下如今已是诛杀了董卓,平定了董卓之乱,想来泉下也是瞑目了。”

“人都想活着!”刘辩扭过头,朝邓展挤出了一抹带着些许苦涩的笑容,对他说道:“人都死了,这天下再无战事,与他们也没了关系。人若有灵,恐怕不晓得有多少冤魂都在九泉之下憎恨着本王。”

话说到这里,刘辩摆了摆手,对邓展说道:“不说这个,方才本王与邓将军说过,本王有一事要与将军商议。”

“殿下但有驱使,臣下万死不辞!”刘辩再次提起有要事与邓展商议,邓展连忙停下脚步,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几名手按剑柄,跟在刘辩和邓展身后的亲兵,见邓展停下脚步,也都停了下来。

已经朝前走了两步的刘辩,转身看着邓展,对他说道:“战场之上,大军冲杀拼的是勇气和谋略,很多时候,大军做不到的事,便需yào

小股散兵为之。本王的打算,是要邓将军从羽林卫中,再抽出五百人,加以训liàn

,日后以做突袭之用!”

“殿下的意思是?”刘辩说出这番话,邓展抬起头,一脸愕然的向他问道:“将来若是再有征战,大军不便行事,便以少量兵马突袭敌军?”

“不只是突袭!”刘辩微微一笑,朝邓展摆了下手,对他说道:“此种战术,有一名目,叫做特种作战。邓将军或许没有听说过,待到晚些时候,本王再与将军详谈。”

“没长眼睛!”刘辩与邓展正说着话,离他们稍远一些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壮汉的喝骂,紧接着,刘辩等人听到了“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

扭头朝传来喝骂的方向看了过去,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被一名粗壮的大汉揪着衣领提溜了起来。

那孩子瘦瘦小小,壮汉提溜着他,就好似提着一只小鸡仔般。他整个身体都被提了起来,两只脚,连脚尖都碰不到地面。

“眼睛长屁股上了!”那壮汉显然没发xiàn

刘辩等人正看着他,一手提着那孩子的衣领,另一只手抡起巴掌,作势又要打。

壮汉一边骂着,一边抡起巴掌,又要朝那孩子脸上抽。就在他手臂刚抡圆的时候,从侧旁突然冲出了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

少女冲到壮汉近前,大叫了一声,使足了浑身的力qì

,一头撞到了壮汉的腰肋上。

抡起手臂,正要抽那孩子,冷不丁的腰眼上被人撞了一下。壮汉脚下趔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被他揪着衣领提溜起来的孩子,也随着他倒了下去,小脑袋恰好磕在了壮汉的嘴唇上。

嘴唇皮肤薄,脑袋的骨骼又是异常坚硬。这一磕,把那壮汉给磕的眼泪直流,嘴唇也破了一块皮,嘴巴上瞬间糊满了鲜血。

“娘的,找死!”嘴巴被撞破,壮汉把压在他身上的孩子往边上一搡,爬起来,向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含含糊糊的骂了一句,抬脚朝那个撞了他的少女走了过去。

见那壮汉走向少女,站在刘辩身旁的邓展拧着眉头,手按剑柄,向壮汉走了过去。

刘辩并没有阻止邓展,跟在他身后的几名亲兵见邓展走向壮汉,有俩人想要跟上去,被刘辩抬手止住。

撞了那壮汉一脑袋,少女也是吓坏了,当壮汉走向她时,她惊恐的睁圆了眼睛,不住的朝后退着。

被少女撞到腰眼上,不只是摔了一跤,嘴唇还被磕破,壮汉是满头怒火。他瞪圆了眼睛,跨步走到少女身旁,抡起巴掌就要朝已被吓坏了的少女脸上抽。

他的手臂抡了起来,却并没有甩下去,因为在他即将抽出巴掌时,另一只手陡然从侧旁伸出,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手腕。

“阁下欺负孩子和女子,算得甚么英雄?”紧紧攥着壮汉的手腕,邓展拧着眉头,冷声对他说道:“若是阁下想打,陪某打上一场如何?”

邓展抓住壮汉手腕,险些挨了耳光的少女惊恐的瞪圆眼睛,赶忙跑到刚才被壮汉提溜起来的孩子身旁,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脸上满是恐惧的看着相向而立的壮汉和邓展。

“娘的,想找死?”手腕被抓,壮汉拧着眉头,骂了一句,朝邓展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猛的拧了下手腕,想要把邓展甩到一旁。

可他这一拧,却并没有将邓展甩开,反倒是随着“咔吧”一声脆响,惨嚎了一声,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被邓展抓住的手腕,身子一矮,就想要蹲下去。

壮汉发出了惨嚎,邓展也不再抓住他,把手一松,冷冰冰的向壮汉说了句:“不管怎样,一个大男人打孩子和女人,终究是有过错!”

说着话,他从怀里摸出了十多个铜钱,往那壮汉面前一丢,对他低喝了一声:“拿着钱,找个医者接下骨头,滚!”

握着被邓展拧折了骨头的手腕,壮汉疼的是满头冷汗。他本不想去捡邓展丢在地上的铜钱,可身上没钱,想来医者也不会为他医手。

满眼忿恨的朝邓展望了一眼,壮汉抓起地上的铜钱,抱着手臂飞快的跑了。

“他为何打你?”只看到少女撞壮汉,却没看到壮汉为何打那孩子,邓展走到搂在一起的少女和孩子跟前,向那孩子问道:“你可是做了错事?”

“嗯!”仰头看着邓展,孩子睁着大眼睛,很老实的点了点头,怯怯的对邓展说道:“他要木头,我没看到……递木头的时候撞到了他……”

说着话,孩子又朝身后的少女怀里拱了拱,怯怯的望着邓展,就好似少女的怀抱是能保护他不受侵害的港湾一般。

“你也在这里寻活计?”拧着眉头,朝正修缮的皇宫一指,邓展向那孩子问了一句。

让邓展没想到的,是少女和孩子同时点了点头。当邓展脸上露出一丝愤懑,询问那孩子是否也在皇宫干杂货后,少女赶忙一把推开被她搂在怀里的孩子,扑到邓展脚下,跪在他面前,脏兮兮的双手抓着邓展脚踝,两行眼泪瞬间顺着腮边滑落下来,在她满是灰土的脸上,流出了两条泪槽。

“先生莫要让人把我们赶走!”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抓着邓展的脚踝,少女膝盖向前蹭着,哭着对邓展说道:“以后我们姐弟再不惹事,要赶就把我赶走,让弟弟留在这里,也有口饭吃!我就算饿死了,也感念先生大德!”

低头看着跪在面前、满面泪痕少女,邓展伸手将她搀扶了起来,向她问道:“这里还有多少像你们一样,如此年岁便来做这种活计的?”

被邓展搀扶了起来,少女茫然的摇了摇头,睁圆了那双因刚哭过,还泪眼涟涟的眸子,凝望着邓展,却并没有说话。

当她看到邓展那张已刻上了些许风霜的脸颊,少女的心头陡然一抽,旋即又低下了头。

见少女没说话,邓展已是明白,这附近或许如他们姐弟一般的孩子并不在少数。他轻轻叹了一声,转身朝站在路上等他的刘辩等人走了过去。

刚被邓展救了的少女,见邓展没说话就走了,赶忙拉着弟弟,跟在他的身后。

走了几步,邓展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姐弟俩竟然跟了上来,于是朝姐弟俩摆了摆手,尽量和颜悦色的对他们说道:“回吧,莫要跟着某!”

邓展本就是剑客出身,他浑身都透着一股杀伐之气,虽然是想要表现的和颜悦色,可话一出口,还是难免带着些许杀气。

少女和被她搂在怀中的孩子,几乎在邓展回头的那一刻,同时垂下了脑袋,连正眼都不敢多看他一下。

第287章 不是寻常人

走向刘辩的路上,邓展连着驱赶了数次姐弟俩,可姐弟俩就是跟在他身后,如同小尾巴一般,怎么甩也甩不掉。

眼见就快要走到路边,刘辩等人离邓展不过只有七八步远近,见姐弟俩还跟在身后,邓展有些急了,朝他们直摆手,对他们说道:“快走!快走!莫要再跟着某!”

姐弟俩又一次被邓展驱赶,怯怯的望着他,倒真是没敢跟上来。

“就是他!”邓展回过头,正要走向刘辩,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喊,紧接着他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是他们!那两个小杂碎也是跟他一伙的!”被邓展拧折手腕的壮汉跑到离他不远的地方,没敢再上前,抬手朝那姐弟俩指着却没敢直接指向邓展,骂了一句。

跟在壮汉身后的,是数十名手持锄头、铁铲等工具的汉子。这些汉子显然是正在修复皇宫的工地干活,就被叫了过来,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是沾满了灰尘,一个个精赤着上身,破烂的深衣如同裙摆一般搭挂在腰际,瞪着邓展和那姐弟俩,眼珠子里犹如要喷出火焰一般。

看着那些壮汉,刘辩的眉头微微拧了一下。他只不过拧了下眉头,跟在他身后的几名亲兵就纷纷抽出长剑,跳了出去,挡在邓展身前。

先前被邓展从那壮汉手中救下的姐弟俩,见来了好些人,吓的赶忙躲在邓展身后,伸着小脑袋,偷偷向那些凶狠的汉子张望。

壮汉手腕被拧折,回去越想越是憋屈。他与那孩子一同修着一间宫室的椽子,被那孩子用木头捣了一下,险些从高处摔下。不过是打了那孩子一巴掌,竟会平白招来一场祸事。

越想越恼,那汉子忍不下这口气,召集了一群同村的伙伴,提着工具就追了上来,想要找邓展讨个说法。

不晓得邓展厉害,这群汉子与他对峙,尚没有多少惧怕。看到路上站着几名身穿红色衣甲的兵士,他们甚至以为这几名兵士顶多只会在闹将起来之后,将双方拉开。

可是当刘辩身后的亲兵蹿出并拔剑指向他们,他们才晓得,壮汉惹着的,竟是他们招惹不起的人,一个个脸上不由现出了恐慌,其中甚至有两个胆小的,手中工具也都吓得掉在了地上。

“都退下!”见亲兵上前,已是镇住了那群汉子,刘辩走下小路,向几名亲兵喝了一声。

“方才一幕,本王尽收眼底!”走到几名亲兵身前,刘辩对那群提着工具,先前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眼下却被亲兵吓的浑身哆嗦的汉子们说道:“些许杂事,说不得谁对谁错。邓将军出手重了些,乡亲们莫怪!”

刘辩喝退亲兵,站到这群汉子面前,汉子们尚不晓得他究竟是何人,还以为只是监督工程的官员,纵然如此,他们已是被吓的不轻。

当刘辩自称“本王”时,众汉子中有两个伶俐的,已是猜到站在他们面前的,乃是洛阳的主人洛阳王,吓的两腿一软,“噗嗵”跪在了地上,手中工具也丢到了一旁,磕头如捣蒜的对刘辩说道:“大王饶命,草民不知大王在此!”

那两个汉子一喊,剩下的汉子纵然再愚钝,也晓得是怎么回事。一个个全都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给刘辩磕着头,口中不断的喊着饶命。

“乡亲们都起身吧!”刘辩朝那些汉子虚抬了一下手,对他们说道:“今日之事,本王不怪罪你等便是!”

跪伏在地上的汉子们显然没想到洛阳王如此好说话,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是没人敢起身。

“殿下要你等起身,你等聋了不成?”见那群汉子不起身,一名亲兵跨步上前,朝他们狠狠喝了一句。

被亲兵喝的一惊,众汉子赶忙爬了起来,一个个佝偻着身子,连看也不敢看向刘辩。

“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刘辩扭头朝躲在邓展身后的少女和她弟弟看了一眼,随后对众汉子说道:“混饱肚子不容易!他们姐弟俩还小,如此小的年岁,便来出苦工讨口饭吃,已是难为了他们,若有得罪之处,乡亲们担待些!”

说着话,刘辩朝一旁的亲兵哝了下嘴。一名亲兵会意的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走到先前搧孩子耳光的汉子近前,拉过那汉子的手,把铜钱塞进那汉子的手里。

“邓将军先前伤了这位乡亲,本王代邓将军给乡亲们赔个不是!”见那汉子接了铜钱,刘辩才接着说道:“不过本王今日有句丑话也要说在前头,日后在洛阳城内,还有谁敢恃强凌弱、聚众械斗,莫要怪本王无情!”

后面这两句话出口,刘辩的语气已是从一片和善,陡然转为冰冷。一群汉子听了他这两句话,两腿一软,再次跪伏在地上。

微微拧着眉头,瞟了那些汉子一眼,刘辩转过身,在临走之前,给这群汉子丢下了一句:“今日之事,本王只当没有发生,莫要再有下次!”

一群汉子跪伏在地上,一个个浑身哆嗦着,哪里还敢接刘辩的话。直到刘辩等人走远,汉子们才敢抬起头来。

被吓的后脊梁冷汗直冒的汉子们刚爬起来,其中就有两个脾气火爆的想要蹿上去狠狠踹那叫他们前来的壮汉,可是二人还没动手,就被其他人给扯住。

“殿下说过,我等若是私斗,定然不饶,莫要惹事!”几个汉子拽着那两个想上前动手的汉子,劝着把二人给拖走了,小路边只余下得了一把铜钱,却闹了个灰头土脸的壮汉站在那里发愣。

过了许久,那壮汉才叹了一声,把铜钱往怀里一揣,追随着那群同村的汉子去了。

刘辩等人沿着小路继xù

朝宫廷纵深走,已然晓得刘辩和邓展身份的姐弟俩远远的坠在他们身后,跟了许久也没有离去。

“那姐弟俩好像想要跟着邓将军!”回头朝小姐弟俩看了一眼,刘辩对一旁的邓展说道:“将军不如收留他们,反正邓将军身旁,也是需yào

两个能照应起居的人。”

刘辩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很小,跟在后面的姐弟俩虽然离的较远,却也听了个真切。

不等邓展答话,少女已是拉着弟弟,飞快的跑上前来,跪在邓展侧旁,不住的磕着头。少女更是脆生生的对邓展说道:“婢子愿跟随将军为奴为婢,我家弟弟虽是年幼,却也能为将军喂马、刷洗铠甲,请将军可怜我们姐弟,收了我们吧!”

姐弟俩突然一跪,把邓展给闹的很是尴尬。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避开面朝他跪着的姐弟俩。

“你俩在洛阳并无亲眷,如何来到此处?”不等邓展表态,一旁的刘辩先是看了邓展一眼,随后向那姐弟俩问道:“你二人何方人氏?城内可有父母亲眷?”

听得刘辩发问,少女赶忙抬起头,对刘辩说道:“回殿下话,婢子与弟弟早年便没了父母,向日在洛阳附近讨食。前年婢子被一户人家掳去,做了……”

话说到这里,少女那脏兮兮的脸上现出浓浓的不安,抬起头很是忐忑的看了邓展一眼,随后朝着刘辩直磕头说道:“婢子身子不干净,不敢渴求将军宠爱,只愿随在将军身边,为将军缝缝补补、洗洗浆浆,心愿已足!”

“可怜了这俩孩子!”听完少女的话,刘辩扭头朝邓展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此事乃是邓将军私事,本王不便过问。本王先行一步,邓将军自行处置便是!”

说着话,刘辩已是带着几名亲兵,朝宫廷更纵深的地方走了去。

被刘辩丢下,还站在路上的邓展,满脸为难的看着那姐弟俩,过了好一会,才朝他们虚抬了一下手,对他们说道:“起身吧,从今往后,你二人跟着本将军便是!”

得知邓展愿收留他们,少女赶忙按着弟弟的头,一边和他一同向邓展磕头,一边对她弟弟说着:“虎子,快谢过将军。”

要说这少女,倒也伶俐。按着弟弟的脑袋给邓展磕过头,待到邓展要他们起身,她立于邓展身后,低着头轻声对邓展说道:“将军收留我姐弟二人,莲儿无以为报,今生今世愿追随将军为奴为婢!”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邓展摆了摆手,朝已经走远了的刘辩等人看了一眼,对姐弟俩说道:“你二人且出宫前往军营,就说邓展要你等在牙门处等候。”

“诺!”莲儿双手交叠于身前,柔柔的应了一声,领着虎子倒退了两步,才转身朝宫门方向走去。

莲儿方才行礼时,很是端庄,待到她与虎子一同离去,邓展望着他们的背影,微微拧起眉头,心内生起了一丝疑惑。

一直目送着姐弟俩走远,待到他们转过弯,身影在视线中消失,邓展才快步追上了刘辩等人。

“怎样?收下他们了?”刚到刘辩近前,邓展就听到刘辩淡淡的向他问了一句。

“嗯!”邓展点了下头,算是回答了刘辩,随后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的对刘辩说道:“只是有一事,着实古怪。”

“那姑娘并非寻常人家女子!”不等邓展把话说出口,刘辩脸上已是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他说道:“寻常人家的孩子,见了本王,恐怕已是吓的说不出话来。可她却是应对如流、毫无破绽!若非往日乃是大贵人家女子,便是受了指使前来洛阳行事的探子,邓将军当小心留意!”

第288章 这是挑衅

重建洛阳的工程每日都在进展着,在徐庶以及众多官员的监督下,曾在大火中成为废墟的宫殿和城内建筑成片成片立起,洛阳城也恢复了些许往日的繁华。

起先的一段时间,来到洛阳经商的商贾,多是为了获得于河南尹等地免税的好处,带到洛阳的货品很是有限。随着城内人口的增加,对外来货品的需求也在增长,许多眼光长远的商贾看到了重新振兴的洛阳蕴含着无限商机,撇开其他城池,直接到洛阳经商的商贾也渐渐多了起来。

新翻建的街道上,许多店铺已然有了主家,一些店铺甚至摆上了货品开门营业,虽说这些店铺内摆放的货品不算很多,可终究是给洛阳城增添了几分生机。

尤其是城内的酒肆、馆舍,因城中人口增长,往来商贾云集,也纷纷开业。虽说洛阳城内眼下民众钱财不多,可外来商贾,却是个个财大气粗,酒肆、馆舍的生意,却是异常红火。

最先翻建完毕的,是洛阳城内军营。洛阳城的军营,并不像以往安邑军营那样,无论兵种,全驻扎于一座大营之中。

新建的羽林卫驻防地便是与大营分开,驻扎于距宫廷不远的区域,如此安排,一旦皇宫有事,羽林卫将会第一时间赶往宫内勤王。

奉刘辩之命,邓展从羽林卫中挑选了五百名最为精壮的兵士,组建了一支被刘辩命名为龙骑卫的精英队伍。他们的驻地,便在皇宫第一道院墙之内,所有训liàn

完全封闭,没有人知晓他们整日练些什么,甚至根本没有人见过龙骑卫出现在皇宫以外的区域。

为了翻建洛阳城,几乎每日都会有成车的铜钱和粮草自河东运往洛阳。铜钱进了洛阳城,不过一两日光景,便会换成从各地运来的建筑材料。而粮草,则很快会被拨发下去,大部分派到军营,而少部则分发给回到洛阳参与重建的百姓。

洛阳城外,一片片的荒地也被开垦出来,一座座新的村落如同雨后的竹笋一般拔地而起。

皇宫后院已然修建完毕,眼下还在休整的,不过是前院的宫室和一些苗圃、花卉。

自打皇宫修建完备,刘辩已不在帐篷中居住,而是搬进了皇宫。高耸的皇宫门墙上,也挂上了书写着洛阳王府几个大字的金匾。

古往今来,各朝封王不少,可如刘辩这般,将以往皇宫作为王府的,恐怕除了他,再无第二人可想。

残存zài

刘辩脑海中的记忆,让他想起董卓之乱以前,洛阳皇宫内有着诸多典籍。其中很多典籍,都是先人流传下来的经典古书。可一场大火,却是将这些绝版给烧了个干净。

立于刚修建完备的后花园中,刘辩环顾着四周宫室,心内却隐隐的有种如今的洛阳王府,不过是仅仅虚有往日其表,却并无皇宫神髓的感慨。

“殿下!”正仰头望着前方的一排宫室,一名亲兵飞快的跑到刘辩身后,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胡才将军押送十五车铜钱、二十五车粮草,刚过黄河,便遭遇贼人……”

如今的刘辩亲兵,已是全并入了羽林卫之中。羽林卫平日由赵云负责教习武艺,战时却只接受刘辩一人指挥调度,平日则承担着刘辩的护卫职责。

这名亲兵,身穿大红军袍,脚踏深棕色皮靴,头盔上染成火红色的羽毛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甚至要比皇帝身边的虎贲,更显威武。

听说铜钱与粮草被劫,刘辩猛然转身,向那亲兵问道:“胡才将军如今何在?粮草与铜钱为何人所劫?”

“启禀殿下,劫夺粮草、铜钱者,乃是牛辅帐下胡赤儿!”感觉到刘辩已是濒临暴怒边缘,那亲兵躬身抱拳说道:“胡赤儿领两千兵马,自弘农郡悄悄进入河南尹,于孟津一带驻扎,若非此番于胡才将军运送粮草、铜钱之时贼军趁我军半渡而击之,我军斥候尚无法发xiàn

其踪迹!”

“斥候都是白吃饭的?”刘辩瞪圆了眼珠子,对那亲兵喊道:“传本王命令,负责孟津一带探查之斥候,悉数拿至洛阳斩首问罪,另派斥候前去孟津一带,勘察胡赤儿动向!”

“诺!”亲兵抱拳躬身,应了一句,先是倒退两步,随后飞快的跑了。

待到亲兵离去,刘辩铁青着脸,又向身后喊了一声:“来人!”

另一名亲兵听到召唤,赶忙跑到刘辩近前,躬身应了一句。

“即刻请邓展将军前来面见本王!”拧着眉头,连看也没看那亲兵,刘辩就对他吩咐了一句:“要快!”

“诺!”得了刘辩的命令,亲兵赶忙跑去向邓展传令去了。

立于后园之中,刘辩眉头紧紧的皱着。他麾下的大军,后备营如今已是接管了河南尹、弘农郡的各个城池,主力则陆续从河东赶往洛阳,进驻洛阳大营。

原本刘辩还打算这两日便让人把唐姬等人接到洛阳,可胡才被劫一事,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李傕、郭汜、张济等人,尚等待着朝廷赦免,可牛辅作为董卓女婿,心内却是一门清,他不可能被朝廷赦免,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与朝廷鱼死网破。

这次胡赤儿劫夺刘辩钱粮,恐怕便是牛辅对朝廷动手的先兆。从斥候未发xiàn

胡赤儿率军经过弘农郡直达河南尹一事,刘辩也能看出,如今的军队,恐怕是接连获胜,已对敌人有了麻痹大意的心理。

整饬大军,让将士们晓得敌人依旧强dà

,势在必行!

“殿下!”正立于后园之中,拧眉思忖着该如何对付胡赤儿,刘辩的身后传来了邓展的声音。

“挑衅!这是公然的挑衅!”听到邓展的声音,刘辩猛然转过身,对邓展说道:“你的龙骑卫已是训liàn

数日,可有进展?”

“回禀殿下!”被刘辩那句“这是挑衅”给惊的一愣,邓展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剑术修liàn

,并非一日可成……”

“不要说剑术,就说可战不可战!”不等邓展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下手,将他的话头截住,向他问道:“以五百人,可否击溃两千西凉军?”

“可!”邓展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躬身抱拳对刘辩说道:“龙骑卫皆为军中翘楚,区区两千西凉军,想来不是龙骑卫的对手!”

“走!本王随你去看看将士们!”从邓展的回答中,刘辩听出了些许不确定的意思,他朝邓展一招手,率先向龙骑卫驻地走去。

龙骑卫驻地,建在王府最外一进的园子里。在园子中,圈起了一圈围墙,围墙内的区域占地并不宽广,在偌大的王府第一进庭院中,仅仅只算是占了个边角。

离龙骑卫军营尚有百余步,刘辩就听到军营内传来一阵阵大喝。他扭头朝身旁的邓展看了一眼,虽是没有说话,可嘴角却挂上了满yì

的微笑。

跟在刘辩身后,邓展微微低着头,看到刘辩脸上漾起笑容,他赶忙跟上一步,一边走一边对刘辩说道:“自殿下命臣下训liàn

龙骑卫,臣下不敢有片刻怠慢,每日严加训liàn

,如今龙骑卫官兵虽说剑术套路并未精进,可劈杀之能却是强横了许多!”

“邓将军果然没让本王失望!”一边朝龙骑卫军营走着,刘辩一边点了点头,夸赞了邓展一句。

军营的牙门外,笔直的挺立着两名羽林卫士兵,那两名羽林卫手按剑柄,挺胸收臀,莫说寻常军队的兵士没他们站的挺拔,就连刘辩大军的主力,也不见得有卫兵能站出如此标准的军姿。

见刘辩与邓展走来,立于牙门左右两侧的两名羽林卫兵士赶忙抱拳躬身向二人行礼。

走进牙门,刘辩看到在军营的院落中,建着三排石质房屋,房屋的对面,则是一片连杂草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的空地。

空地的一角,竖立着二十多只外面包裹着厚厚秸秆的木棍,离木棍不远的地方,又有着几堵厚实的木墙。

这些设施,都是当日建立龙骑卫时,刘辩亲自督导建设的。之所以选择邓展来训liàn

这支队伍,刘辩并没考lǜ

将他们打造成像羽林卫一样以马战为主的骑兵,而是想要把他们打造成一支擅长在各种环境蛰伏、突袭的特战队伍。

数百名身穿红色衣甲,但是头盔上却插着金色羽毛的龙骑卫,正在空地上列队练着劈杀。

每劈出一剑,持剑的官兵都会发出一声断喝,方才刘辩与邓展在路上听到的大喝声,便是官兵们训liàn

剑术时发出的。

自从这支队伍建立,龙骑卫官兵每日的任务,就是跟随邓展练习剑术。邓展是个剑客,可他却不是个很注重招式的剑客。一直以来,他注重的就是一招制敌,因此在训liàn

官兵时,也是以最基本的劈、砍、挑、刺为训liàn

要点。

“殿下驾临!”跟着刘辩进入龙骑卫军营,邓展向正忙于训liàn

的龙骑卫高喊了一声。

数百名龙骑卫听到邓展的喊声,全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个个扭过头朝已经走进军营的刘辩和邓展看了过来。

官兵们看到刘辩来到军营,齐齐发出了一声欢呼,却并没有涌上前来,而是飞快的在空地上列起了整齐的队形。

队列成形,一名龙骑卫军官抽出长剑,在身前划出了个半圈,挺直腰杆、目视前方,高喊了一声:“龙骑卫全营官兵,向殿下献礼!”

这种仪式,并非汉军传统仪式,而是刘辩要求羽林卫与龙骑卫必须执行的仪式,相当于一种仪仗。

刘辩要的,就是把这两支队伍,练成既可作为仪仗又可征伐天下的纯粹精锐。

第289章 孟津渡口残阳如血

五百名龙骑卫个个挺胸收臀,站的笔直。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站在他们队列前的刘辩。

龙骑卫头盔上那金色的羽毛翎子,在风中微微抖动着,掀起层层叠叠的波浪,就好似一片在狂风中舞动着的浪潮,一眼望去煞为壮观。

如同龙骑卫官兵们一样,刘辩笔直的挺着身板,微微拧着眉头,向他面前的这五百名精锐高声喊道:“告sù

本王,你等跟随邓将军,训liàn

的如何?可能临阵杀敌?”

“能!”刘辩的话音刚落,五百名龙骑卫脸上都现出了期待的神色,眸子中闪烁着强烈的战意,齐齐高声应了。

所有龙骑卫,都是刘辩军主力中的战士。他们每个人,都曾跟随刘辩在沙场上与敌军拼杀过,其中有不少人,甚至身上还留下了永远也无法抹去的伤痕。

经lì

过战争的战士,并不惧怕杀戮,他们早已将战争做为生存的唯一目的。无仗可打,对他们来说才是最深的折磨。只有刀光剑影的战场,只有沐浴着血与沙的洗礼,只有静静的躺在血泊之中,才是他们最终渴望的归宿。

“西凉军牛辅所部,在胡才将军押送铜钱与粮草时,趁我军半渡黄河而击之。”双手背在身后,刘辩在五百名龙骑卫身前来回的走动着,一边走,一边看着龙骑卫官兵,对他们高声喊道:“我军猝不及防,伤亡惨重。粮草与钱财也被西凉军劫去,洛阳重建势必受阻,城内外官兵百姓势必要因此而饿肚子,你等告sù

本王,我军该当如何?”

“抢回来!”刘辩话音刚落,龙骑卫队伍中,一名兵士便高高举起手臂,喊了一嗓子。

紧接着,所有的龙骑卫全都举起手臂,义愤填膺的呐喊着:“抢回来!”

“不只是要抢回来!”刘辩停下脚步,面朝着龙骑卫官兵,对他们喊道:“我等还要将敢于劫掠我军的西凉军,给杀光杀尽!为死在他们手中的兄弟们报仇!”

“报仇!报仇!”得知西凉军敢公然挑衅,龙骑卫官兵一个个脸上都挂满了激愤,高高举起手臂,跟着刘辩呐喊了起来,并不算很大的军营内,一时战意高涨,充斥着浓烈的杀伐之气。

“邓将军!”见士气已是鼓舞的差不多了,刘辩转过身,面朝邓展,向他喊道:“本王命令,即刻整备龙骑卫,随本王追杀西凉军!”

“诺!”邓展双手抱拳,应了一声,接着向龙骑卫官兵们喊道:“所有人,备马,随殿下出征!”

得了出征的命令,龙骑卫官兵齐齐发了声喊,队伍哄然而散,所有人都飞快的跑向军营内的马厩,各自牵出了战马。

龙骑卫军营,虽然占地不大,可配套设施却很是齐备。前院的空地,是他们平日练兵的地方,而后面还有一进庭院,庭院内是一排排马厩,养着的便是他们出征时的坐骑。

由于人数和马匹都不是很多,坐骑直接圈养在军营,也不会有太多不便,而且每日都会有羽林卫前来军营,帮着他们把坐骑牵到城外放牧,每匹战马都被养的膘肥体壮、毛发油亮。

龙骑卫平日训liàn

的内容是步战战法,可战马却是如同羽林卫一般,每人一匹,而且全都是北方品种优良的高头大马。

“上马!”待到龙骑卫牵着战马从后院走出,再次列起队伍,邓展朝他们一挥手,下达了上马的命令。

随着齐齐整整“唰”的一响,五百名龙骑卫全都上了战马,一个个手提缰绳,凝视着刘辩,只等他下令出发。

“殿下,请!”待到龙骑卫官兵都上了战马,邓展微微躬着身子,抱拳请刘辩上马。

朝邓展点了下头,刘辩从一名龙骑卫兵士手中接过缰绳,也跳上了马背。

领着这支从未在世人面前露过脸的队伍,出了王府,沿着街道径直朝洛阳城西门走去。

五百多名身穿红色衣甲,头盔上却顶着金色羽毛的骑兵,在刘辩的带领下,飞快的奔出了王府。沉重的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发出轰轰的巨响,街道上的百姓赶忙闪到路边,目送着这支队伍从身前奔过。

刘辩领着队伍出城,守卫城门的官兵不敢阻拦,待到刘辩等人离开,军官赶忙派人向正主持洛阳建设的徐庶禀报。

得知刘辩只带领五百人就出了洛阳城,徐庶顿时大惊,赶忙命令赵云、太史慈、管青、管亥率领一万精兵,紧随出城,前去驰援刘辩。

可是待到赵云等人出城,刘辩与邓展已经领着队伍,早走的没了踪影。

“众位将军!”出了城西门,一直追了十多里,赵云勒住战马,对太史慈等人喊道:“城外空旷,殿下不晓得经由哪条道路前往黄河,某与众位将军各领两千五百人,遭遇敌军莫要恋战,找到殿下只管点起狼烟为号!”

赵云提出分头寻找,太史慈等人也都深以为然,齐齐抱起拳头,朝他拱了拱,各自领着两千五百人,分为四路,朝着西北方向追赶刘辩去了。

而此时刘辩则领着五百龙骑卫,马不停蹄的径直奔向黄河。派出的探马不断传回消息,胡赤儿抢劫了钱粮,并没有立即撤兵,而是把胡才率领的队伍逼迫到孟津渡口,意图将他们全部歼灭。

心知战事紧迫,刘辩不敢耽搁,双腿不断的夹着马腹,催马快速向着孟津渡口奔去。

对于黄河,刘辩并不陌生,他已是数次渡过黄河,与敌军交战。在虎牢关附近,这条河曾经还救过他和麾下一百余名精壮的性命。

可这一次,黄河却并没有眷顾刘辩的军队,而是给西凉军制造了袭击刘辩军补给队伍的机会。

领着队伍,策马疾驰,一直到太阳落山,刘辩等人才到达孟津渡口的外围。

勒起缰绳止住战马,刘辩抬起一只手臂,止住了队伍的前进。前方一片宁静,放眼望去四处乱石嶙峋,只有一条道路直通渡口。道路上空空荡荡,根本就没有两军对峙的迹象。

“派人去前方打探,若有胡才将军的讯息,即刻向本王呈报!”凝望着前方,刘辩向身后跟着的一名龙骑卫军官吩咐了一句。

那军官得了命令,向身后一招手,立时便有一骑快马离开队伍,飞速朝着渡口奔去。

领着队伍等了不过一炷香的工夫,派出去探查情况的兵士策马奔了回来,到了刘辩近前,那兵士翻身跳下战马,半跪在地上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渡口并无大军迹象,只是沿途有许多我军与西凉军尸身。”

“走!”听完兵士的禀报,刘辩向身后的队伍一招手,喊了声:“到前面看看!”

领着队伍走没多久,刘辩果然看到前方的地面上躺着一些或穿红色衣甲或穿黑色衣甲的尸体。

从尸体和地面上凌乱的痕迹来看,这里曾经是经lì

过一场残酷的搏杀。

骑马朝前走了一段,出现在刘辩等人眼前的尸体越来越多。这些尸体中,大多数都是身穿黑色衣甲的西凉军,只有少部分是穿着红色衣甲的刘辩军。

“殿下,看来我军并未吃亏!”看着遍地的死尸,邓展凑到刘辩身旁,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或许胡才将军已然获胜,追击西凉军去了。”

“做好战斗准bèi

!”邓展的话音刚落,刘辩并未接他的话头,而是抬起一只手臂,向身后的龙骑卫官兵高喊了一声。

随着刘辩一声令下,所有龙骑卫全都抽出了长剑,却并未跳下战马,而是自觉的围成了个圈,将刘辩和邓展护在中间。

龙骑卫官兵刚列好阵型,邓展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四周突然响起了一阵觱篥,原本空无一人的渡口,突然出现了黑压压一片西凉军。

从嶙峋乱石后钻出的西凉军,快速迂回,很快便将刘辩等人的后路抄断,无数西凉军弓箭手,张开长弓,搭上箭矢,瞄准了刘辩等人。

“持盾!”西凉军突然出现,刘辩脸上却没有半点惊讶,他抽出长剑,再次向围成一圈的龙骑卫高喊了一声。

五百人从背后卸下圆盾,竟然只发出了整齐划一的一声响。

“杀!”环顾了一圈四周,刘辩发xiàn

左侧的西凉军与他们距离甚近,勒转战马,长剑朝前一指,高喊了一声,从龙骑卫围起的圈内蹿出,率先策马朝着左侧冲去。

将刘辩等人围了起来,西凉军显然没想到刘辩会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向左侧冲杀。

当刘辩率军冲出,已经快要冲到左侧西凉军阵列近前,率领这群西凉军伏击的胡赤儿才陡然反应过来,要下令让弓箭手发射箭矢。

“放箭!放箭!”胡赤儿骑在战马上,手提长枪,不断的挥舞着枪杆,高声喊叫着,让西凉军发射箭矢。

可惜他的命令下达的太晚,在他第一声“放箭”喊出口时,刘辩已率领邓展和五百名龙骑卫狠狠的撞在了左侧西凉军弓箭手的阵列中。

沉重的战马胸膛撞到西凉军弓箭手的身上,直接被撞击的弓箭手哪里承shòu的住如此强dà

的冲击力。

许多人惨叫着被撞飞了出去,也有一些没有被撞飞出去的西凉军弓箭手,则是被高高扬起的前蹄的战马踏在了马蹄之下。

冲散了西凉军弓箭手的阵列,刘辩翻身跳下战马,挥舞着长剑,兜头盖脸的劈向挡在面前的西凉军官兵。

跟着他一同冲进西凉军阵列的邓展,也紧接着跳下了战马,很快便与西凉军厮杀在一处。

龙骑卫接受的训liàn

,本就是注重步战。刘辩与邓展都跳下了战马,龙骑卫官兵自是不会骑在马背上作战。

所有龙骑卫全都下了马背,一手持着盾牌,另一手不住的劈砍着长剑向西凉军扑了上去,左翼西凉军阵列顿时被冲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全军冲杀!”见左翼不过只是遭到了刘辩等人的一轮冲杀,就被撞开了缺口,更是有无数西凉军倒在刘辩与龙骑卫官兵的剑下,胡赤儿担心刘辩趁机杀出重围逃走,赶忙挥舞长枪,下达了全军冲杀的命令。

第290章 精锐展神威

刘辩率军冲进了左翼西凉军阵列,若是此时另外三面的西凉军弓箭手发射箭矢,被射中的,定然是人数更多,且正与刘辩等人厮杀的西凉军。

正是因此,胡赤儿才放qì

了让西凉军发射箭矢的想法,下达了全军冲杀的命令。除了少量西凉骑兵簇拥在胡赤儿身边,保护着主将,包括弓箭手在内的所有西凉军步兵,全都嚎叫着扑向了刘辩和他率领的龙骑卫。

围住刘辩等人的西凉军,并不像刘辩早先得到的消息声称的那样只有两千人,而是足有三四千人。

潮水般的西凉军重步兵挥舞着短矛、盾牌,长弓兵则持着随身佩戴的长剑,怪叫着冲向了刘辩与他率领的这五百名龙骑卫。

“殿下,西凉军从身后杀上来了!”一名跟在刘辩身后的龙骑卫军官,劈翻了一个迎面扑向他的西凉军士兵,朝后看了一眼,向刘辩喊了一声。

“还有多远!”刘辩并没回头,一边劈砍着挡在身前的西凉军,一边向那军官高声问了一句。

当军官想要扭头朝后看的时候,另一名西凉军士兵瞪圆了眼珠子,持着短矛朝他猛扑了上来。

扭头向后看的军官连正眼都没看那西凉军士兵一下,待到士兵冲到他身前,他将身子一拧,避开了刺向胸口的短矛,随后抡起盾牌,朝着西凉军士兵的面门上狠狠砸了过去。

持着短矛冲向军官的西凉军士兵,一下刺了个空,脚没收住,趔趄着又向前冲了两步。

就在他刚要收住脚时,他的眼前闪过了一道银亮的弧光。紧接着,他感到颈部一疼,一蓬鲜血如同喷泉般飚射了出来。

劈翻了那名西凉军,军官先是低头看了一眼倒在脚下的尸体,随后又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向刘辩喊道:“西凉军离我等尚有三十步!”

“待到十步再告sù

我!”听到军官的喊声,刘辩还是没有回头,一剑刺穿了一名西凉军的心窝,抬脚朝那西凉军的小腹上猛踹了过去。

随着他手中长剑从那西凉军心窝拔出,西凉军胸口霎时喷射出温热的鲜血,飚射的他满脸满身都是。

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刘辩大吼了一声,抡起长剑,跨步又朝前冲了出去。

刘辩的剑术只能算做一般,他的勇猛,却是让迎面挡着他去路的西凉军感到一阵阵的胆战心惊。刘辩每向前推进一步,对面的西凉军官兵就会朝后退上两步。

与刘辩不同的,是邓展在杀进西凉军阵列之后,并没有大呼小叫,而是默不吭声的挥舞着手中长剑,每一剑都直取西凉军官兵的要害。他每挥出一剑,都会有一名西凉军捂着飙血的咽喉倒在地上。

与刘辩邓展一同做战的龙骑卫,也是个个勇猛,随着龙骑卫官兵们劈砍长剑的动作,他们头上那金灿灿的羽毛微微颤动着,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泛着一层薄薄的血色。

许多龙骑卫头盔上金色的羽毛,都沾染了殷红的血渍,在风中微微颤抖的羽毛,就好似在书写着这一战的惨烈。

西凉军官兵,在来到中原之前,也是曾与北方胡虏常年作战的雄师,尤其是西凉铁骑,更是要比公孙瓒的燕云铁骑还要精锐许多。

邓展练出的这群龙骑卫,虽说剑术尚未精进,可劈、刺、砍、削等基本动作,却是个个娴熟,他们每劈出一剑,必定会给与之对战的西凉军造成极大的伤害。

战斗开始不过弹指间的工夫,西凉军已是倒下了一片,除了那些当场殒命的,还有许多被砍断了手脚,倒地哀嚎的伤患。与之相应的,刘辩麾下龙骑卫,则是伤亡寥寥,仅有数人负伤。

受伤的西凉军在满是鲜血和死尸的地上爬行着,意图逃离战场,可他们的速度又哪里比得上身体完好的双方将士。许多伤患不过是只爬行了数步,就被涌到近前的双方官兵踏在脚下,很快便被踩成了如同烂泥一般的尸体。

“还有十步!”跟在刘辩身后,一边劈砍着挡在面前的西凉军,那军官一边有些慌乱的又向刘辩喊了一声。

“到了五步再叫我!”刘辩依然没有回头,他已能看到前方西凉军的阵列被劈出了的口子,许多龙骑卫从口子冲了出去,旋即又掉头杀了回来。

“杀!”正劈杀着迎面上来的西凉军,刘辩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大喝,心知是从另外三面涌上来的西凉军已经到了很近的地方。

“殿下,五步了!”跟在刘辩身后的军官听到喊杀声,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向刘辩高声喊道:“回头杀吧!”

直到这时,刘辩才回过头,向身后冲上来的西凉军瞥了一眼,高高举起长剑,大喊道:“将士们,为死去的同泽报仇,跟着本王杀!”

刘辩的喊声刚落,数百名龙骑卫齐齐高喊了一声“杀”,调转方向,朝着从背后冲上来的西凉军反扑了回去。

率领这队西凉军的胡赤儿骑在马背上,战场陷入胶着状态,成片成片的西凉军倒在刘辩率领的龙骑卫剑下,可他却并没有半点亲自冲锋的意思。

剽悍的龙骑卫在这一战之中,发挥了刘辩军以往在战场上从未有过的强悍战力。不仅是与他们厮杀在一处的西凉军个个心惊胆寒,就连远远躲着的胡赤儿,也是看得额头上冷汗直冒。

“杀!”已不记得劈杀了多少西凉军,刘辩满身满脸糊着的都是鲜血,他抬剑朝着胡赤儿一指,向龙骑卫官兵喊道:“擒贼擒王,将那贼将给本王劈了!”

随着刘辩一声令下,龙骑卫齐齐发了声喊,朝西凉军发起了一轮新的猛扑。

龙骑卫个个人高马大,身体结实粗壮,西凉军官兵虽说也有高大壮硕的,可终究不如龙骑卫来的这般齐整。

双方撞在一处,战场上发出阵阵兵械与铠甲相撞的响声,西凉军被撞的向后趔趄着,连着倒退了数步。

当他们稳住身形,想要发起反扑时,龙骑卫手中的长剑,已是劈头盖脸朝他们砍了下来。

五百名龙骑卫,与近四千名西凉军杀在一处,不仅没有半点败象,反倒把西凉军杀的节节败退。

也难怪西凉军战力不如龙骑卫,胡赤儿此番带来的西凉军,只有不到三千人是重步兵,其余全是轻装弓箭手。

弓箭手远程发射箭矢,或许会给龙骑卫带来不小的伤亡,可近处劈砍,却无异于把脑袋送给龙骑卫积攒战功。

先前于左翼阻截刘辩等人的西凉军,几乎已被屠戮干净,少数没有被劈杀的,也借机逃出了战团,与西凉军主力汇合之后,再次扑向刘辩等人。

“杀!”一直默默挥着长剑的邓展终于发出了一声怒吼,他一剑劈下迎面扑上来的一名西凉军军官的头颅,瞪圆了眼珠子,纵身朝着在远处观战的胡赤儿冲了上去。

被邓展砍去头颅的西凉军军官,笔直的挺立着,头颅已然掉落在地上,被后面涌上来的人给踩了个稀烂。没了头颅的腔子里,如同喷泉般飚射着鲜血,直到邓展从他身旁冲过,他的躯体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邓展乃是成名剑客,剑术自不是寻常龙骑卫和刘辩可比,他手中长剑翻飞,随着数十蓬鲜血飚射而起,他已是从西凉军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径直冲向了胡赤儿。

胡赤儿虽说常年征战沙场,可何时见过如此剽悍的人物!浑身沾满了鲜血的邓展冲出重围,直扑向胡赤儿,胡赤儿顿时大惊,也不敢策马冲上前去试试邓展的武艺究竟如何,提起缰绳,猛的抖了一下,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竟是策马跑了。

主将逃走,西凉军哪里还有半点战意。也都纷纷掉头跟着胡赤儿一路玩命狂奔,如潮水般的退出战场。

“上马!追!”率领龙骑卫追了不到十步,刘辩抬起持剑的手臂,高喊了一声,率先奔向留在战场上的一骑战马。

邓展与在场的龙骑卫也都纷纷跑到战马旁,跳到马背上,跟着刘辩策马向逃走的胡赤儿追了上去。

胡赤儿领着一群一直在观战,却并未参加战斗的骑兵跑在前面,可苦了那些没有战马,只能靠着两条腿奔跑的步兵。

刘辩等人骑着战马,很快追上了奔逃的步兵,随着龙骑卫手起剑落,一个个玩命奔跑的西凉军被劈翻在剑下。

一个西凉兵提着短矛、盾牌,一边跟着溃散的同伴没命的逃跑,一边慌乱的回头向后张望。

当他看到一名龙骑卫手持长剑策马冲向他时,他赶忙侧身蹿向一旁,想要避开那龙骑卫手中的长剑。

可他的身体刚凌空跃起,另一名龙骑卫已是纵马冲了上来,结实的战马前胸狠狠的撞在了他的腰肋上。

随着“蓬”的一声闷响,那西凉兵发出了一声惨哼,身体凌空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脊背落在坚硬的土地上,或许是摔坏了内脏,他“噗”的一下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可厄运并没有离他远去,就在他仰着身子,喷出这口鲜血时,又一匹战马从后面冲了上来。

不知马背上的龙骑卫是有意还是无心,当战马蹿到这西凉兵近前时,高高的扬起前蹄,重重的踏在了西凉兵的胸口。

马蹄踏上西凉兵的心口,发出“咔嚓”一声骨骼劈裂的响声,待到战马从西凉兵身体上越过,那西凉兵的胸口已是硬生生的被踏出了两个深深的血坑,从血坑中,隐隐还能看到一些残破的内脏。

一路劈砍着逃走的西凉军,眼看着胡赤儿领着一群人数不多的西凉骑兵走远,而靠着两腿逃跑的西凉兵已被劈砍的七七八八,没有多少人活着逃离战场,刘辩勒住战马,抬手止住追击敌军的邓展和龙骑卫,向众人喊道:“此番埋伏我等的,乃是少部西凉贼军,敌军断然不会甘心此败,不久之后或许牛辅主力便会来此!众军随本王寻个高处,据险死守!”

第291章 远来的骑兵

孟津一带,地势西高东低,颇为平坦,极少山丘,想要寻找一处易守难攻的山峦,并不容易。

刘辩领着队伍向着西面奔去,没用多久,他便听到了黄河澎湃的浪涛声,眼前也出现了一座小小的土坡。

土坡背靠黄河,虽说并未与黄河相接,可想要屯扎大军从毗邻黄河的一面朝上仰攻也是绝不可能。

“上坡!”看到土坡,刘辩抬手向前一指,双腿朝马腹上用力一夹,催快了战马,往土坡上疾驰而去。

跟在他身后的邓展与龙骑卫,个个浑身沾满了鲜血,就连龙骑卫头盔上的金色羽毛,也都染上了一块块的血渍。

风儿吹拂着那一支支向上竖起的羽毛,沾染在上面的血渍,已不再是那么的艳红,而是成了一块块暗红色的乌斑。

这一战,虽说龙骑卫击退了八倍于他们的西凉军,可损失却也不小。五百人,几乎个个身上都带着伤,其中有二三十人受了重伤,短期内根本无法继xù

战斗。

不过死亡的人数并不多,待到众人上了山坡,刘辩命人点了人数,战死的龙骑卫,寥寥不足十人。

天色越来越暗,龙骑卫刚在山岗上布下岗哨,夕阳就落到了地平线以下,夜幕已经悄悄的降临了。

五百名龙骑卫,都是军中精挑细选的精英,而且当初建立这支队伍,刘辩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来能够全日侯的袭击敌军,因此官兵中并无夜盲。

“待到天明,西凉军恐怕就会前来强攻土坡!”站在土坡之上,刘辩手按剑柄,眺望着沉浸在夜幕中的远方,对身旁站着的邓展说道:“此处三面平缓,易攻难守,我军驻扎于此,能凭借的,恐怕只有居高临下这一条了。”

“命令将士们,即刻开挖深沟,明日西凉军来到,定会先以弓箭射杀我军,尔后发起冲锋!”凝视着前方的夜色,刘辩接着对邓展说道:“钱粮眼下对洛阳至关重yào

,我等必须将之抢回!只是不晓得胡才将军把队伍带到了哪里,恐怕此时也是凶多吉少……”

“先前于孟津一带发xiàn

的我军尸体并不是很多!”站在刘辩侧后一步的位置,见刘辩脸上现出担忧的神色,邓展出声开解道:“而且并未发xiàn

胡才将军,恐怕此番斥候回报有误!我军钱粮有无被劫,尚不可定论!”

“都懈怠了!”刘辩点了点头,紧紧的拧着眉头,对邓展说道:“我军连番战胜,将士们太过轻敌,若是斥候如同往日一般细致勘察,如何能让西凉军悄悄过了弘农郡,尔后进入河南尹?待到此战结束,本王要好生整饬军治,要让将士们谨记,董卓虽死,可天下尚未平定,将来的战斗恐怕要比今日更为凶险。”

邓展没有说话,如同刘辩一样,他也凝望着夜色中的远方,他很清楚,随着时间的推移,黎明终将到来,待到太阳升起,一场新的恶战,便会降临。

刘辩率领龙骑卫驻扎于山坡之上,胡赤儿领着残兵,一路向西南逃窜,跑出近二十里,见刘辩并没有领军追上,他才下令要溃败的西凉军重整。

一场战斗下来,四千名西凉军,竟是折损过半。许多人不知逃到哪里去了,重伤患也被逃窜的西凉军丢在了战场上,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禀报将军,可收拢的我军将士,共计一千三百九十八名!”胡赤儿驻地,一名衣甲上满是血渍的西凉军跑到狼狈不堪的胡赤儿身前,双手抱拳,半跪在地上,对胡赤儿说道:“未向主阵聚拢的将士,恐怕是凶多吉少……”

“娘的!”坐在地上,手中正提着一只酒囊喝闷酒的胡赤儿,听得军官禀报,将酒囊往地上重重一摔,酒浆被摔的从囊口喷溅而出,他腾的站了起来,骂咧咧的说道:“洛阳王不过带了五百多人,我军四千人,竟是被打的找不到北!这他娘的,打的什么仗?你们一个个莫不是都在被生出来的时候,把胆给落在娘胎里了?他娘的,全是怂货!”

“牛将军距我等尚有多远?”发了一通火,胡赤儿扭头瞪向黄昏时与刘辩厮杀的方向,朝那军官问了一句。

“回禀将军,我军已然跑的乱了,不晓得有多远!”军官半跪在地上,胡赤儿问起他们距离大军有多远,他很是忐忑的答了一句,连看也不敢去看胡赤儿。

“废物!”因被刘辩击溃,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胡赤儿抬脚朝那军官心口猛的踹了过去,怒骂了一句。

胸口被胡赤儿猛蹬了一脚,军官被蹬的连着翻滚了好几个跟头,趴在地上,却不敢吭哧半声,生怕一呻吟,又招来更猛烈的暴打。

“即刻派人,探明大军所在,向本将军通禀!”踹翻了军官,胡赤儿怒气犹自未消,朝那军官一指,对他说道:“明日午后,若是得不到大军消息,你便自家将脑袋砍下来给某!”

“诺!”被踹翻在地上的军官一骨碌爬了起来,双膝着地,跪着应了一声,随后站起来,一溜烟的跑了。

看着军官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胡赤儿咬着牙,喃喃的骂了句:“洛阳王,此番本将军定然要将你擒住,挫骨扬灰,以消心头之恨!”

宁静的夜晚总是很容易过去,刘辩领着邓展与龙骑卫官兵在山坡上睡了一夜,不知不觉中,天已是蒙蒙的亮了。

经过一场厮杀,刘辩对这支新建的龙骑卫很是满yì

。当初他建立这支队伍,便是抱着一种让他们有着快速机动的行军能力,且拥有重步兵强悍劈砍力的想法。

没经lì

过实战,自是不能检验这支队伍的真zhèng

战力。经过了一场拼杀,刘辩对这支人数不多,却拥有着极高素质的队伍又多了几分信心。只要将来邓展好生训liàn

他们,待到他们个个都成了剑术高手,他们的名字将会让整个天下的豪雄都闻之胆寒。

晨曦刺穿厚重的夜幕,渐渐的驱散了黑暗。一抹金色的光辉,照射在伫立土坡顶端的刘辩身上。

西南边的地平线尽头,出现了一片乌黑的战旗。距离甚远,刘辩看不到举着战旗的是多少人马的队伍,只能看见那一面面在风中猎猎翻飞的旗帜。

“西凉军来了?”见刘辩眺望着远方,半晌没有吱声,邓展走到他身后,也望向远方那支正朝着他们开来的队伍,向刘辩小声问了一句。

“还不知dào

!”刘辩摇了摇头,对邓展说道:“让将士们躲进深坑,若是西凉军前来,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

“诺!”邓展抱拳应了一声,转过身朝山坡上的龙骑卫们挥了挥手臂,向他们喊道:“将士们,殿下有令,所有人躲进深坑,无有殿下号令,不许擅自出战!”

五百名龙骑卫齐齐应了一声,纷纷跳进了夜里他们挖好的深坑,就连战马,也都被牵到了朝向黄河的那面山坡。

龙骑卫官兵们蹲在深坑里,一个个探出脑袋,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西南方的地平线。

地平线的尽头,成片的乌黑战旗迎风招展,一支大军正扬起滚滚烟尘,快速朝着刘辩等人驻扎的山岗行来。

“我们的军队?”当大军行进到可以看清衣甲颜色时,刘辩满脸不敢相信的圆睁起双眼,很是纳闷的扭头看着一旁的邓展,嘴里咕哝了一句。

“殿下出城,军师定是不会放心!”邓展倒没有像刘辩表现的那么惊讶,他很是淡然的对刘辩说道:“我军前来,殿下正可率军清剿河南尹、弘农一带西凉军……”

望着越来越近的大军,刘辩并没说话,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山坡下的军队越来越近,当那支队伍到了距离山坡只有数百步远近的地方,刘辩看到领着这支队伍的,正是身穿银甲白袍的赵云。

跟在赵云身后的队伍,人数也不像刘辩早先以为的那么多,不过只有两三千名骑兵而已。之所以早先以为他们人数不少,那完全是马蹄踏在坚硬的泥土地上,扬起了漫天尘土,而造成的假象。

看着赵云领来的队伍,刘辩眉头微微皱了皱,面朝山坡下,向身后招了下手。

见刘辩招手,附近土坑里的一名龙骑卫赶忙爬了上来,抱拳躬身,立于刘辩侧后方,等待他下达命令。

“你即刻去询问赵将军,此番他们共有多少人从城内开出?”双目直视前方,刘辩向身旁立着的龙骑卫吩咐了一句:“要赵将军把队伍驻扎于坡下,他随你一同上坡回话!”

那龙骑卫兵士应了一声,转身朝山坡后拴马的地方跑去。没过多会,一骑快马便从坡后冲出,径直迎着赵云率领的那支骑兵冲了过去。

站在山坡上,刘辩眼看着那名龙骑卫冲到了赵云的队伍前,赵云率领的那两三千名骑兵,也纷纷停了下来,在坡下列起了队伍。

赵云与上前传令的龙骑卫说了几句话,向身后的骑兵喊了一嗓子什么,策马朝山坡上冲了来,那名龙骑卫也紧跟在他的身后,奔上了山坡。

“殿下!”上了山坡,离刘辩尚有十多步,赵云就翻身跳下马背,小跑到刘辩身前,抱拳躬身说道:“末将与太史将军,管亥、管青二位将军各率两千五百骑兵出城驰援殿下。末将昨日寻了半日,未见殿下,心道殿下既是出城寻找胡将军,必定沿着黄河行进,不想却真在此处撞见。”

“子龙可有见到胡才?”赵云提起胡才,刘辩赶忙向他追问了一句。

第292章 上来杀某

“末将并未见到胡才将军!”刘辩问起胡才,赵云不敢隐瞒,赶忙应道:“不晓得太史将军他们可有见到……”

“即刻出发!”微微拧起眉头,往身后坡下的黄河看了一眼,刘辩朝赵云和邓展招了下手,对他们说道:“即刻派出探马,探查太史将军等人所在,着重查勘胡才将军如今何在。”

“诺!”赵云与邓展齐齐抱拳应了一声。

两名龙骑卫兵士为刘辩和邓展牵来了战马,待到刘辩上了战马,邓展与赵云也一同跳上马背。

近五百名龙骑卫,跟着刘辩朝山坡下涌了去。

自打刘辩大军在洛阳改制,头上有羽毛的军队,只有龙骑卫和羽林卫,寻常官兵头盔上,都只是挂着大红的缨子。

赵云领来的两千五百名骑兵,都是主力中的寻常骑兵,在刘辩等人下坡之前,骑兵们便已排起了整齐的队列,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刘辩。

到了骑兵队列前,刘辩兜着马,在队列前面走了两圈,他并没有如同以往习惯的那样给官兵们训话,而是转了两圈后,朝官兵们招了下手,向他们喊了声“出发!”便策马朝着黄河岸边奔去。

马蹄阵阵、烟尘滚滚,领着一支由数千人组成的纯粹骑兵,刘辩飞快的奔向黄河岸边。

滚滚的黄河奔腾着、怒吼着,一个个滔天的巨浪高高掀起,随后又重重的砸在河床上,发出巨大的轰鸣。

策马奔腾在黄河岸边,刘辩耳中听到的,尽是黄河的咆哮,就连数千骑战马的马蹄踏在地面上的轰响,也被这大河的咆哮遮掩,几乎是细不可闻。

沿着黄河策马狂奔的刘辩,并不知dào

,就在他们下土坡的同时,在西北方二十余里开外的黄河上游,一支四五百人的刘辩军正被黑压压一片,足有七八千人的西凉军逼退到黄河岸边。

颈部以下的鳞片甲被撕开了一块,掉落的鳞片耷拉在胸口,鳞片甲残破的地方,横亘着一条还流淌着鲜血的伤口。伤口皮肉外翻,露出粉红色的肉芽,可胡才却好似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连看也没看那道伤痕。

满身鲜血的胡才抬手抹了一把沾染在脸上的血渍,扭头朝堆积在黄河岸边装满了钱粮的数十辆大车看了一眼,咬着牙对身边的官兵们喊道:“将士们,洛阳城在等着我们送去钱粮,殿下在等着我们为他输送补给,西凉军要抢我们的钱!要抢我们的粮!我们给不给他们?”

“不给!”胡才身边的官兵们,一个个脸上、身上都糊满了鲜血,面目狰狞的瞪着包围他们的西凉军,齐齐高喊了一声。

胡才的手上,沾染的也都是滑腻腻的粘稠血浆,刚才他抹了一把脸,不仅没有把脸上的血渍抹去,反倒是使得他脸上的血污更浓厚了一层。

逼近他们的西凉军,在一名西凉将军的引领下,慢慢的朝着胡才等人靠近。

在西凉军身后,是一片倒在地上的死尸。这些死尸,大多穿着西凉军的衣甲,只有少部分,穿着的是大红的刘辩军衣甲。

立于胡才身旁的官兵,许多人已是受了重伤,其中有一个兵士,右臂和左腿都被斩断,断口出还滴淌着血滴。可他却强撑着,用一条右腿站立起来,仅存的左手提着一把糊着血渍的朴刀,充满恨意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对面的西凉军。

“杀!”当西凉军逼近到离胡才等人只有十多步远近,胡才端起长枪,高喊了一声,率先朝西凉军冲了上去。

数百名浑身沾满了鲜血的官兵,嚎叫着,跟在胡才的身后,如同一群嗜血的疯狼一般朝着西凉军撞了上去。

近万名西凉军,在胡才与数百名刘辩军官兵的猛扑下,竟显出了一丝慌乱,不少西凉军甚至两股战战,若不是有将军督战,他们恐怕已经掉头逃命去了。

胡才领着数百人,狠狠的与西凉军撞在了一处。那个少了一条手臂和一条腿的兵士,依靠仅存的右腿蹦跳着,最后一个冲到了西凉军近前。

如同潮水般的西凉军先是被撞的滞了一滞,可他们毕竟人多,很快便止住了颓势,朝前猛的扑了上来。

少了一条腿的兵士,下盘终究不稳,当西凉军反扑时,他那条独力支撑的腿扛不住力,一屁股栽倒在地上。

就在他栽倒在地的同时,一名西凉军怪叫着向他扑了上来,持着短矛,往他的心口猛的扎了下去。

独腿兵士也不闪避,任凭那西凉军将短矛扎向他的心口,他则持着朴刀,仰面朝上,将朴刀也狠狠的扎向了那西凉军。

短矛深深扎进了独腿兵士的心窝,独腿兵士手中的朴刀,也从刺了他一矛的西凉军心口扎了进去。

手持短矛,扎穿了独腿兵士心窝的西凉兵,眼睛瞪的如同铜铃一般。他至死都不敢相信,一个已经废了的人,竟然会在临死之前,还能拉着他垫背。

被扎穿了心窝的独腿兵士则在闭上眼睛之前,嘴角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直到西凉兵倒在他身旁,听到了那声人体倒地发出的闷响,他才怀着无尽的满足,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厮杀的战场,就犹如正在运作着的绞肉机,双方官兵一个个倒下,前面的人刚刚倒地,后面的人又紧接着跟上。

或许是经lì

过太多战斗,一个刘辩军兵士手中的朴刀已砍的卷了口。他挥舞着朴刀,劈向了对面的一个西凉军头顶。

朴刀的刀口太钝,劈到西凉军的头盔上,并没有把头盔劈开,而是砸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虽说刀口钝,可挥出这一刀,刘辩军兵士却是使足了浑身的力qì

。朴刀从那西凉兵头盔上弹开后,西凉兵的头顶霎时流下了暗红色的血液,两只眼睛也翻了白,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刚劈翻一名西凉兵,那刘辩军兵士正要收刀,一旁突然蹿出了另一名西凉兵。才蹿出的这西凉兵,怪叫着扑向手持卷口朴刀的刘辩军士兵,将他撞翻在地。

刘辩军士兵被撞倒在地,随手丢掉了卷口的朴刀,与那西凉兵相互掐着,翻滚了几圈。

他们翻滚时,身旁都是人的腿脚。黑压压的腿脚绊来绊去,正在厮杀的人们,根本没有闲暇顾及他们,只是从他们身边跳过,各顾各的与敌手厮杀。

俩人翻滚了几圈,待到止住滚动,刘辩军士兵恰好骑在那西凉兵的身上。他伸手从腰间拔出所有刘辩军都有配备的短剑,狠狠的朝着西凉军的面门扎了下去。

被他骑在身下的西凉军,见短剑扎向自己,想要扭身躲避,可身体却被固定的死死的。惊恐之下,他忙乱的抬起手臂,张开五指挡在脸上,就好似手掌能够挡住短剑一般。

可手掌毕竟是肉的,锋利的短剑“噗”的一声扎穿了西凉兵的手掌,深深的从他眼窝插了进去。

随着短剑的插入,一股暗红的血浆喷涌了出来,被短剑扎穿手掌和眼窝的西凉军踢腾了两下腿,浑身抽搐了几下,就动也不动了。

刚拔出短剑,才站起身,刘辩军士兵只觉着腰窝上一疼,另一名西凉兵怪叫着将短矛扎进了他左侧的腰眼。

锋利的短矛插穿了刘辩军士兵身上的皮甲,从他另一侧的腰肋透了出来。

被扎穿了腰肋,那刘辩军兵士猛的一拧身,大叫了一声,将挺矛刺他的西凉军甩的向侧旁一趔。

那西凉军还没稳住脚步,一柄短剑已经朝着他的咽喉扎了过来。短剑的锋芒一闪,西凉兵也算是反应迅捷,脚步刚扎稳,便赶忙扭了下颈子,堪堪的避开了刘辩军士兵扎过来的短剑。

可他却没想到,腰肋被扎穿的刘辩军士兵,完全是摆出了一副临死前也要拉个垫背的架势。

刺出这一剑,刘辩军士兵已是拼完了浑身的力qì

。他的身体也随着短剑朝西凉军的胸口狠狠撞了上去。

一两百斤的汉子,撞在那西凉军的胸口,西凉军两脚一趔,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他还没来及爬起来,一双沾满了鲜血的手已重重的按在了他的头上,紧接着,一排坚硬的白牙,狠狠的咬上了他的咽喉。

被咬中咽喉,那西凉军只觉着咽喉一疼,紧接着便无法喘息,双腿痉挛着踢腾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咬中他咽喉的刘辩军士兵,也是拼着最后一丝生命的气息,完成了他军旅生涯的最终任务。

直到死,他的牙齿还深深的嵌入在西凉兵的喉咙中!

数百名刘辩军官兵一个个倒下,当遍体鳞伤的胡才又刺穿了一个西凉军军官的心口,脚步踉跄着朝后退了退的时候,他身旁最后一个士兵也倒了下去。

西凉军缓缓的朝他逼近着,可每个西凉军官兵的脸上,却都带着无尽的恐惧,望着胡才时,他们的眸子中还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恐慌。

满身血污的胡才,鳞片甲已成了一块块的残片,勉强挂在身上。左边脸颊,也被劈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粉红的皮肉外翻着,伤口正向外汩汩的流淌着鲜血。

“来呀!来呀!上来杀某!”西凉军逼近到离胡才还有五六步的地方,纷纷止住了脚步,胡才却一把扯下了身上的鳞片甲和残破的衣衫,光着膀子,抡着长枪,瞪圆了眼珠子,冲西凉军发出了一声声怒吼。

第293章 黄河浪卷悲英魂

胡才身后不远,便是奔腾的黄河。黄河掀起片片浑浊的浪涛,重重的拍打在河床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手持长枪,面对着黑压压望不到头的西凉军。胡才那糊满了血渍的脸,剧烈的抽搐着。左边脸颊上,那条皮肉外翻,几乎从眼角到唇边的伤口,也随着他脸颊的抽搐,而汩汩的流淌着鲜血。

黑压压的西凉军将胡才团团围住,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上前。

“来呀!”黄河岸边,静静的停靠着数十辆大车,大车上的物资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

自从渡过黄河,胡才率领的这支队伍一直被西凉军追杀,可他们却始终守着物资,将士们用生命和鲜血护卫着重建洛阳急需的钱粮,没有让一颗粮食、一个铜钱落到西凉军手中。

可这一次,胡才知dào

,他再也没有能力保护身后的数十辆大车。随着他的倒下,西凉军将会掳走所有的物资。

心内一阵悲怆,两颗滚热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和着胡才脸上的血渍,滑到他下巴上时,那两颗眼泪已成了通红的血泪。

“上啊!都在作甚?快上!”率领这支西凉军的武将,论武功应是不比胡才差,可不知为何,看着提枪立于四五步开外的胡才,他却没有半点勇气上前厮杀,他一边怪叫着让士兵往上冲,一边揪着一名西凉兵,把那士兵朝前猛的一推。

充满忿恨的眸子,瞪着那西凉将军,当那将军把士兵推向他时,胡才的眼神中竟流露出了些许的鄙夷。

被西凉将军推出去的士兵踉跄着扑向了胡才,胡才抬枪的手往上一提,长枪如同一条毒蛇吐出的信子,向着那西凉军士兵的胸口扎了过去。

“噗!”刺出的长枪顿也没顿,猛的扎进了那西凉兵的心口,锋锐的枪尖从他的后心穿了出去,长枪的尖端还滴淌着殷红的血滴。

鲜红的血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胡才猛的抽回长枪,一股喷泉般的鲜血飚射而出。

激扬的鲜血蓬散成一片血珠,闪耀着血色的光华。

“杀!”鲜血终于刺激了被胡才镇住的西凉军,随着一声大吼,一名西凉军官手提短矛,纵身朝着胡才冲了上去。

军官这一冲,黑压压一群西凉军也随即跟上,朝着胡才扑了上去。

“杀!”手持长枪,胡才脸部肌肉剧烈的抽搐着,同样发出了一声怒吼,迎着冲向他的西凉军扑了上去。

长枪翻舞,数名西凉军被胡才手中长枪扎穿、挑飞。可他终究只有一个人,而冲上来的西凉军却是越来越多。

“噗!”一支短矛从背后扎进了胡才的腰窝,胡才身子一震,随即又有十多支短矛扎进了他的身躯。

手中长枪紧紧的攥着,十多支短矛从胡才身体里拔出,一股股鲜血自短矛扎出的血窟窿中涌了出来。

长枪的一端深深扎进了脚下被鲜血浸透了的泥土,胡才双眼圆瞪,两腿一软,半跪在地上,眸子中的愤nù

和不甘并没有因神采的消散而褪去,反倒是越发浓厚。

“他死了!”率领这支西凉军的将军,见胡才半跪在地上,赤裸的上身汩汩的流淌着鲜血,一双眼睛却始终圆睁着,有心上前,却深怕胡才没死透,再次抓过一个西凉兵,把他往胡才面前一推,声音颤抖着喊道:“看看死透了没?”

被西凉将军推了一把,那西凉兵踉跄着朝前扑了出去,或许是由于害pà

,一条水渍顺着他的裤管流下。

汉末人的裤子并没有裆,只是两只分离的裤筒套在腿上,平日出恭,只需掀起衣襟便可,能吓的尿了裤子,可见这西凉兵已是惧怕到了极点。

一头摔倒在胡才面前,当这西凉兵抬头去看胡才时,被他那双瞪圆了的眼珠子给吓了一跳,“娘呀”怪叫了一声,连滚带爬的想要爬起来逃走。

手持竖直插在泥土中的长枪,胡才并没有动弹。他圆睁着双眼,脸部狰狞的表情,就好似要将这西凉军给撕成碎片,可他的身躯却是连动也没动。

由于太过惧怕,那西凉兵趴在地上,双腿连着踢腾了好几下,两只手也不住的划拉着地面,却没能爬起来。他面前的胡才始终没有没有动,只是瞪着眼珠子望着他,嘴角好似挂起了一抹鄙夷的冷笑。

胡才没动,西凉兵稍稍安定了一些,他强压下心内的恐惧,浑身哆嗦着慢慢爬了起来,佝偻着身子,一条腿朝前伸出一点,另一条腿向侧面弓着,摆出了准bèi

随时逃跑的架势。

伸出颤抖着的手,西凉兵在胡才的鼻子上探了探。手指没有半点气息喷上去的感觉,他才又向前挪了一小步,仔细的体会着手指传来的感觉。

“将军,他死了!”确定胡才已没了气息,那西凉兵才赶忙转过身,朝推他上前的西凉将军高声喊了起来:“他真的死了!”

“把车推走!”得知胡才死了,西凉将军心内大喜,对胡才的惧怕也一扫而空,向身后的西凉军官兵高声喊了一嗓子。

得了将军的命令,一群西凉军立kè

朝河边的大车涌了上去。就在那些西凉军用力的推着大车,想要把它们从河边推开时,一名西凉军官慌慌张张的跑到了将军面前。

可能是由于惊慌,那军官跑到将军面前,竟是忘记了行礼,只抬起手朝大军背后指着,结结巴巴的对将军喊道:“不……不……不好了!洛阳王……洛阳王的骑兵!”

军官这一喊,将军还没来及扭头,所有西凉军官兵都把脸转向了身后。

在他们身后,分为三个方向,三团遮天蔽日的烟尘正滚滚而来。烟尘中,隐隐能够看到一面面随风招展的乌黑大旗和马背上骑士穿着的红色战袍。

刘辩军的旗帜与西凉军一样,都是黑色为底,可他们的衣甲却是如同大汉朝廷的官兵那样一片火红。

看到三支刘辩军骑兵正朝他们疾速冲来,西凉将军心中陡然一凉,也辨别不清究竟来了多少骑兵,赶忙向河岸边正在推车的西凉军兵士们喊道:“快!快把大车推进河里,不要留给洛阳王!”

正推着大车的西凉军兵士们,听到这条命令,一个个面面相觑,看着大车上的钱粮,都露出了不舍的神色。

“愣啥?快!”见那些西凉军兵士愣在那里没有动弹,将军瞪眼朝他们又吼了一嗓子,接着向身后的西凉军官兵喊道:“列阵!迎敌!”

这将军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他们面临的却并非一支机动性寻常的步兵,而是三支以机动性和冲撞力为特长的骑兵。

由于刘辩曾命人给每个骑兵的战马配上马镫,虽说马镫是用木头制成,不像将来的铁制马镫那样牢固,可有了它,骑兵在冲撞与策马疾驰时,也是不用担心脚没落处而容易掉下战马。

“杀!”忙乱的西凉军还没整好队列,一声娇叱就传进了他们的耳朵,紧接着,无数豪壮的喊杀声响了起来。

杀声阵阵,天边的流云都好似被喊杀声给吓住而凝滞了。原本就很是慌乱的西凉军,在刘辩军骑兵的呐喊声中,一个个双腿发软,列队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没等西凉军列成阵型,最先冲到近前的管青已是挥舞着大刀,率先劈进了西凉军之中。

管青的战马冲进西凉军,她手中大刀左右劈砍,数名西凉军飚射着鲜血,倒在了地上。

被管青冲出了一个缺口,跟在她身后的刘辩军骑兵,也如潮水般撞向了这股西凉军。

两千余名重骑兵撞上了西凉军,随着阵阵撞击时发出的巨响和西凉军的惨叫,成片的西凉军被战马冲撞了出去,摔倒在地上,再没能爬起来。

西凉军的厄运并没有就此截止,管青率领的骑兵刚撞上他们,太史慈和管亥也领着骑兵冲了上来,与西凉军撞在了一处。

三支骑兵,从三个不同的角度撞了上来,与西凉军厮杀在一处。数千名西凉军霎时被冲的七零八落,许多人甚至被吓破了胆,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连滚带爬的向战场外跑。

早已发xiàn

河边有一群西凉军正把大车往河中推,管青挥舞着大刀,从西凉军之中杀过。

一个个西凉军官兵倒在了管青的大刀之下,就在她即将冲出混乱的人群,杀往河边时,率领这支队伍的西凉将军纵步蹿到了她的马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拧着柳眉,怒目瞪向那西凉将军,管青娇叱了一声,挥着大刀,策马朝那西凉将军冲了上去。

西凉将军双脚踏实地面,手持大斧挡住管青的去路,待到管青战马靠近,他大吼了一声,抡起大斧,朝着管青胯下的战马劈了过去。

大斧还没劈到管青胯下的战马,管青手中大刀一挥,硬碰硬的磕在了西凉将军的斧刃上。

西凉将军完全没想到冲向他的这清秀小将军竟是有着如此大的力qì

,一磕之下,手中大斧朝上一扬,趔趄着倒退了好几步。

他刚稳住脚步,还没来及重新摆起架势,一道刀光已是在他眼前闪过。

刀光划过,西凉将军只觉着双目一疼,眼前霎时一片漆黑。

被切开的半片头骨,如同一只倒扣着的小碗,随着管青一刀劈过,翻滚着掉落在地上。

头顶热腾腾的脑浆还在跳动着,西凉将军的身躯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脑浆就如同一滩摔碎了的豆腐渣一般,涂的满地都是。

第294章 杀或不杀

奔腾的河水夹杂着泥沙,掀起滔天巨浪,向下游涌去。

立于黄河岸边,刘辩弯腰从湿漉漉的地面上捡起一颗金黄色的粟米。

粟米的颗粒很小,表皮上还沾染着血渍,捻在手中,除了在指肚上留下了一条暗红色的痕迹,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zài

。可刘辩此时却觉着,捻着粟米的那两根手指是异常的沉重,就好似他手指中搓着的并非一颗小小的粟米,而是质地坚实的巨物。

胡才与运送钱粮的官兵尸体,已从战场中挑拣了出来,摆放在满是血污的地面上。其中大多数尸体已是残破不堪,皮肉撕成了碎片,根本无法辨认面容。

望着奔腾的黄河,刘辩觉着喉咙里好像塞了一团东西,哽的难受,两行清泪早已是顺着脸颊滑落。

“殿下!”立于刘辩身后,管青轻声对他说道:“胡将军全身共计九十三处……”

管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刘辩就抬起手臂,向后张开五指,止住了她的话头。他抽了抽鼻子,抬起另一只手,用衣袖抹了把脸,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没说出话来。

喉结滚动了几下,刘辩尝试着想要让发出的声音不带着哽咽。可他张了好几次嘴,最终却还是没有成功。

望着黄河滔天的巨浪,刘辩刚擦干的眼泪霎时又涌了下来。

赵云与管亥等人并肩立于稍远些的地方,他们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很凝重。虽说他们看不到刘辩正望着黄河默默的落着眼泪,可他们却晓得,他们追随的洛阳王,此刻心内绝不会好过。

数百名押送钱粮的官兵,全都战死在黄河岸边。没有一个人逃走,也没有一个人向西凉军乞降。

率领这支队伍的胡才,浑身上下,共计九十三处伤口,其中十几处,都是致命伤。

他们凭着坚毅的信念,以区区数百人,与近万名西凉军厮杀。直到最后一刻,还在守护着他们押送的钱粮。

望着黄河滔天的巨浪,伫立了良久,刘辩才再次抬起衣袖抹了把脸,对身后站着的管青说道:“你去告sù

将士们,要他们腾出一些战马,带胡将军和战死的兄弟们回家!”

说话前,刘辩以为他能克制住悲伤、忍住眼泪。可偏偏在话落音的那一刹,滚热的泪珠又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滑落。

看到顺着刘辩脸颊滚落的泪珠,赵云等人都是愣了一愣。他们没想到,在他们心目中从来都是杀伐果决、无比坚强的刘辩,竟会在这一刻暴露出了他的脆弱。

“我的战马,给胡才将军!”喉结滚动了几下,刘辩强压着哽咽,对众人说道:“今日,本王亲自为胡将军牵马!”

黄河岸边,除了浪涛的轰鸣和战马偶尔发出的嘶鸣,再没了半点声息。每个在场的人脸上都浮现出一片凝重,有些官兵甚至也抬起衣袖,抹着顺脸颊滑落的泪水。

“胡将军威武!战死的兄弟们威武!”凝视着被官兵们摆列成一片的尸体,刘辩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把长剑高举过顶,嘶哑着嗓子,呐喊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官兵,全都举起了兵刃,跟着刘辩齐声呐喊,为他们昔日的同泽践行。

“将俘虏拉上来!”立于刘辩身后,赵云拧着眉头,待到众人喊声落下,向一旁的兵士低喝了一声。

那兵士应了一句,飞快的跑向一群看押着俘虏的士兵。没过多会,一队士兵押来了黑压压一片被用麻绳捆缚着的战俘。

围歼胡才等人的西凉军,在管青、管亥和太史慈所部骑兵的冲杀下,很快便溃不成军,许多人被杀,更多的人则被生擒。

数千名俘虏在刘辩军兵士的押送下,到了离胡才等人尸身只有十多步的地方,排起了四方形的大阵。

“跪下!”待到战俘列起松散的方阵,一群刘辩军官兵一边呼喝着,一边从他们身后走过,若是有战俘跪的慢了些,便会有兵士冲上前去,朝他腿弯猛踹。

数千名战俘双手被反扣在身后,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脸上满是如丧考妣的神情,只等着刘辩杀他们为胡才等人殉葬。

“殿下,如何处置他们?”待到所有战俘全都跪下,赵云双手抱拳,向刘辩问了一句。

“杀!杀!杀!”刘辩拧着眉头,正看着那些西凉军俘虏,在场的官兵用兵器敲打起了盾牌,高声呐喊了起来。

阵阵喊杀声与兵器敲打着盾牌发出的声响震彻云霄,直把跪伏在地上的战俘吓得浑身哆嗦。

铁青着脸,凝视着这群战俘,过了许久,刘辩抬起手臂,止住了官兵们的呼喊。

每一个官兵都把视线转移到了刘辩的身上,所有人的眸子中,都闪烁着强烈的仇恨和弑杀的欲望。此时只要刘辩一声令下,官兵们就会一拥而上,将那几千名西凉军战俘砍成肉泥。

“洛阳需yào

民壮!”看着跪伏在地上的数千名战俘,刘辩紧紧攥着拳头,咬着牙说道:“将他们分成小股,与民夫混编于一处。待到洛阳城重建完毕,放他们返回西凉,若是其中有人再敢踏入中原半步,定斩不饶!”

刘辩如此一说,显然是要放这些西凉军一条生路。听清他所说内容的官兵,全都是一脸的愕然,不敢相信的望着他,就连赵云、太史慈等人,也都是满脸的惊愕。

所有人都以为,刘辩此次会斩杀战俘祭奠胡才等人。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要放过这些战俘,只让他们去从事苦力。

“多谢殿下不杀之恩!”刘辩军的官兵们都满脸愕然的看着刘辩,跪伏在地上的西凉军俘虏,则已是喊出了一片谢恩之声。

把脸扭向一旁,朝身边的兵士摆了摆手。

立于刘辩身旁的兵士很是无奈的应了一声,跑到那群押解着战俘的官兵近前,向那群官兵喊道:“押解俘虏,返回洛阳!”

如同蚱蜢般被拴成长串的俘虏,在官兵的押解下,缓缓的朝着洛阳方向行去。刘辩却指挥着一群官兵,将胡才等人的尸身摆在马背上。

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横在马背上,看着那些浑身是伤、已是血肉模糊的官兵尸体,刘辩紧紧攥着拳头,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如同在场的将士们一样,他恨不能将俘虏的西凉军全都砍了脑袋,祭奠战死的官兵。

可他又很清楚,他不能那样做,若是将来他想要在征伐的道路上走得更顺、更远,就不能一次屠杀数千名西凉军。

杀戮带来的或许是一时的爽快,可后续的潜在威胁,也会随之而来。将来攻城略地,敌人面临着一支传闻中只懂得杀戮的军队,必定会是死战到底,一场爽快,换来更多的牺牲,刘辩不会去做!

“殿下!”胡才的尸身被两名兵士抬着摆放在了马背上,刘辩牵着缰绳,有些颓然的跟着押解俘虏的队伍,向洛阳城方向行去,当他从管青身旁走过时,眼圈红红的管青轻轻唤了他一句。

刘辩并没有回应管青,他根本没听见管青的呼唤。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重建洛阳,壮大实力,将来诛杀牛辅、平定西凉军!

战死的西凉军,被刘辩军官兵草草掩埋,而胡才等死难的将士,则都静静的趴伏在马背上。

刺眼的阳光投射在大地,照耀着这支缓缓而行的骑兵。跟随在刘辩身后的数百名龙骑卫,行进时虽是昂首挺胸,脸上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怆然,他们头上那染血的金黄色羽毛,也在风中微微颤动。

沾染在羽毛上的焦黑血渍,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折射着暗红色的光泽,更是给先前在黄河岸边发生的这场战斗,增添几分沧桑。

刘辩没有骑马,除了押解俘虏的官兵之外,万余人的骑兵,竟没有一个人跳上马背。所有人都拉着缰绳,牵着战马,慢慢的在空旷的原野上行走。庞大的队伍,竟是陷入了一片压抑的宁静之中。

“殿下,我军全歼河南尹境内西凉军!”领着队伍行进了不过十余里,一骑快马从远处奔向大军,马背上的骑士到了离刘辩尚有二三十步的地方,便跳了下来,飞快的跑到刘辩身旁,半跪在地上,高声禀报了一句。

听了斥候的禀报,刘辩缓缓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只是牵着战马,默默的朝着前方走去。

刘辩默不吭声的径直走过,斥候半跪在地上,保持着抱拳低头的姿势并没有起身。

西凉军悄悄潜入河南尹地界,原先负责探查孟津一带情况的斥候因玩忽职守被抓回洛阳问斩,所有斥候都晓得,这一次他们是犯了难以原谅的过错,被问斩的斥候,不过是替所有人背了黑锅而已。

如果沿途布设的斥候都能稍稍精心一些,便不可能让西凉军从眼皮子底下溜过弘农郡,直入河南尹。

“殿下,军师命周仓、典韦、贾诩三位将军,进入弘农郡,正在追击牛辅所部西凉军,想来不日应能凯旋!”队伍走了没多久,又是一骑快马从远处奔来,马背上的斥候如同上一个斥候一般模样,半跪在地上,向刘辩禀报着军务。

如同上一次一样,刘辩也没有理会这个斥候,他甚至连头也没点一下,牵着马径直走了过去。

大军行过,两名斥候隔着十多里,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半跪在地上。此刻他们的心中,满满的尽是屈辱。

他们心内充满了恨意,恨的却不是不理会他们的刘辩,而是恨这些日子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太过大意,竟是犯下了难以弥补的过错。

“呀!”过了不知多久,先一步向刘辩禀报消息的那名斥候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嚎叫,拳头重重的砸落在地上,黄豆大的泪珠已是从眼窝中滚出,滴落在面前的黄土地上。

第295章 不破西凉誓不还

正在重建的洛阳城内,街道两侧挤满百姓,每一个人都伸直了颈子,朝街道的尽头张望。一些身高比别人矮的,看不清街道尽头的状况,踮起脚尖,把脖子伸的老长,极力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挡在百姓面前的,是手持盾牌和朴刀的重步兵。每个重步兵的腰间,都扎着一条长长的白绢。洁白的白绢与大红的战袍相互辉映,更是给他们增添了几分威武。

不过所有的官兵脸上,却都写满了浓浓的悲戚。

一支队伍缓缓的从王府开出,沿着街道,朝新建的忠烈陵行进。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手捧托盘的刘辩。刘辩手中的托盘上,摆放着一只做工精致的木匣,木匣的旁边,放着的是一套崭新的鳞片甲。

搁在鳞片甲上的熟铜头盔,大红的缨子如同鲜血染就,在阳光的照射下,红的是那么的扎眼、红的是那么的鲜艳。

邓展手持出鞘的长剑,剑尖斜斜指着地面,满脸凝重的沉步而行。他每踏出一步,都好似脚上绑缚了沉重的石块,显得异常吃力。

跟在邓展身后的,是列成四排,摆出长长阵列的龙骑卫。所有龙骑卫的腰间,都与守卫路边的官兵一样,系着长长的白绢。

他们头盔上的羽毛已经更换,金灿灿的羽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着耀眼的光泽,彰显着这支队伍的与众不同。

走在中间的两排龙骑卫,每人手中都像刘辩一样捧着托盘。不过他们捧着的托盘,要更大一些,每个托盘上,都摆放着两只精致的木匣和两套崭新的官兵衣甲。

外侧的两列龙骑卫,则是左手持着盾牌,将盾牌护在胸前,右手持着长剑,剑尖斜斜指向地面,迈着整齐且沉重的步伐,跟在刘辩身后,向忠烈陵行进。

龙骑卫的队列后面,是如同长龙一般的重步兵长队。腰间扎着白绢的重步兵,手中都拿着圆盾,他们并没有把圆盾护在胸前,而是提在手中,挡住小臂。另一只手握着的朴刀像走在外侧的龙骑卫官兵一般,刀尖指向地面,满脸凝重的跟着队伍行进。

刘辩领着队伍走过,街边上官兵和百姓的视线,都追随着他的背影。官兵挺拔如松,双脚就好似生根了一般,动也不会动上一下。被官兵挡在身后的百姓,却如同潮水般跟着队伍向忠烈陵跑去。

天气虽已不算十分炎热,可胡才等人的尸身却是无法保存。刘辩当日刚返回洛阳,便下令即刻修建忠烈陵,想在胡才等人尸身腐烂之前,让他们入土为安。

所谓忠烈陵,不过是选择了城内的一处生满碧树绿草的土坡,外围圈上了高高的栅栏,在坡上成片开挖出了许多墓穴而已。

忠烈陵的修建并没有费上多少时日,很快便修建完备,可胡才等人的尸身,却在那之前已开始腐烂发臭。

无奈之下,刘辩只得下令,将胡才等人逐个火化,让木匠制造许多如同骨灰盒一般的小匣,盛放胡才等人的骨灰。

刘辩与龙骑卫官兵捧着的托盘中,摆放的便是盛放着骨灰的小匣。

城内东南隅建成忠烈陵的土坡,人为的开凿出了一条青石小路。小路蜿蜿蜒蜒,自坡下一直延展到生满了草木、满目葱翠的山坡。

羽林卫的官兵,早已在赵云的率领下,于小路两侧列起了长队。

每一个羽林卫官兵,都保持着目视着前方、笔直挺立的姿势。他们的长剑已然出鞘,剑尖斜斜指向地面。阳光照射着他们手中的长剑,剑身泛着森冷的寒光,使得人们稍稍靠近一些,都会感到阵阵杀机扑面而来。

捧着摆放小匣和战甲的托盘,刘辩缓步走上山坡,从羽林卫官兵之间的小路走过。

龙骑卫的队伍跟在刘辩身后,沿着青石小路,缓缓朝山坡行去。而跟在后面的重步兵,则止住了脚步,在羽林卫队列前,化长队为方阵,所有官兵都仰脸望着正缓级而上刘辩和数百名龙骑卫。

踏在青石铺设的阶梯上,每向山坡上行进一步,刘辩的心情都会更加沉重一些。

徐庶领着赵云等人已然等在山腰,见刘辩领着队伍走了上来,除徐庶外,其余众人赶忙侧身立于青石路两侧,抱拳躬身,迎接刘辩。

“殿下,墓穴已然备妥!”徐庶迎着刘辩快步走上,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方才得到贾诩回报,牛辅所部西凉军,已在我军追击下,退出了弘农……”

双手捧着托盘,刘辩缓缓的点了点头,朝着侧面的一片树林中走了过去。

树林里,挖着大大小小许多坑穴,每个坑穴前,都已立上了青石刻成的石碑。

由于工期短、刘辩催逼的紧。石碑刻的有些粗糙,不过上面的字迹,却是清晰可辨。

站在刻着“胡才将军之墓”的坑穴前,刘辩缓缓抬起头,闭上了眼睛,发出了一声长嚎。

自从徐庶等人追随刘辩,从未有人见过他如此悲痛欲绝。当日刘辩率军渡过黄河,与白波军接战,胡才受了徐庶招降追随刘辩。

虽说自那以后,胡才并未立下太多功勋,可对刘辩来说,他却无疑是最早投效的武将核心中的一员。

痛失爱将,想到将来的战争中,身旁的这些将军,不知何人会在何地殒身,与他阴阳永隔,刘辩如何心内不痛?

长啸声刺破了山坡的宁静,传出很远很远。

山坡下,列着方阵的重步兵和守卫青石路的羽林卫,全都仰脸看向山坡。就连围在坡下的百姓,也都一个个伸直了脖子,想要知dào

刘辩为何突然发出长嚎。

整个洛阳城,陷入了一片死寂。除了偶尔会有不晓事的孩童,向大人问上一两句他们心中的疑惑,再没有半个人说话。

“娘亲……”山坡下的人群中,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姑娘听到坡上传来刘辩的啸声,仰起小脑袋看着把她护在身前的母亲,以稚嫩的嗓音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娘亲。

紧紧将她搂在怀中的妇人,赶忙伸手捂住小姑娘的嘴,朝小姑娘摇了摇头。小姑娘睁圆水灵灵的大眼睛,很是茫然的望着她的娘亲,却是真的没有再发出半点声音。

“胡将军走好!将士们走好!”待到刘辩嚎罢,立于他身后的徐庶高声喊道:“为胡将军和战死的将士们践行!”

“将军走好!兄弟们走好!”徐庶的话音刚落,赵云就一把抽出长剑,率先跟着喊了起来。

紧接着,山坡上的所有人都高高举起兵刃,随着赵云发出了阵阵呐喊。

山坡下,列着整齐方阵的主力,一个个朴刀刀尖斜指着地面,仰着脖子,跟着发出了呐喊。

喊声渐传渐远,没过多会,整个洛阳城,都发出了“将军走好!兄弟们走好!”的呐喊。

龙骑卫手中捧着的木匣,一只只被摆放进刻着名姓的墓穴。其中许多墓穴中,并不一定埋下的便是墓葬的主人。

大多数死难的官兵,肢体已然破碎,许多人面容也是难以辨别,焚化他们的人所能做的,只是将他们单独焚烧,尔后分别装入木匣。

待到一名龙骑卫军官从刘辩手中接过托盘,把装着胡才骨灰的木匣和那套崭新的战甲放入胡才的墓穴,刘辩猛的抽出长剑,用长剑朝着左手手掌用力一划。

“青山处处埋忠骨,河川万里祭忠魂!”锋利的长剑划破了手掌,殷红的鲜血从紧攥的拳头里流出,滴落在胡才的墓穴前,刘辩咬着牙,高声念道:“百万雄师定中原,不破西凉誓不还!”

“百万雄师定中原,不破西凉誓不还!”跟随刘辩上山的龙骑卫,全都提起了长剑,将手掌割破,紧攥着流血的拳头,齐声呐喊着。

“百万雄师定中原,不破西凉誓不还!”沿着山路列起长队的羽林卫,紧接着也如同龙骑卫一般,用长剑割破了手掌,紧攥拳头,跟着发出了雄浑的呐喊。

“百万雄师定中原,不破西凉誓不还!”这个举动,从山坡上,一直传到坡下,列起方阵的重步兵,用朴刀大力的敲打着盾牌,也跟着发出了阵阵吼声。

所有的刘辩军官兵,都在怒吼着,每个人的眼中,都如同要喷出火焰一般,充满浓厚的恨意和战意。

董卓在日,西凉军与他们原本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如今牛辅又命西凉军突袭刘辩军自河东运往洛阳的钱粮,致使胡才与数百将士死难,这场仇怨,自西凉军突袭胡才那日起,便已不再是朝廷社稷和乱臣贼子的怨恨,而是两支曾经数度交锋的大军之间的宿怨!

城内所有的官兵,都在呐喊着、怒吼着。从山坡上传到坡下,从坡下传到街面,又从街面传到了军营、传到了城墙上!

百姓们一个个满面凄惶的看着发出怒吼的刘辩军官兵,他们晓得,洛阳城虽是能够给予他们保护,可这里却很快要成为一场新战争的策源地。

刚刚得到没有多久的安宁,自今日起,便要远离洛阳,远离中原,远离所有以为天下大安的人们!

“入葬!”脸颊肌肉剧烈的抽搐着,刘辩强忍着喉头堵塞的感觉,发出了一声满载着痛苦的吼声。

一抔抔泥土填入了埋葬胡才与死难官兵的墓穴,黄土掩埋了这些不久前还曾鲜活的人们,却在每一个刘辩军官兵的心头,又刻上了新的仇恨!

第296章 送王妃到洛阳

胡才战死,自河东运送钱粮到洛阳的职责,便落在了韩暹的肩头。

每日仍旧有源源不断的铜钱和粮草自河东运过黄河,输送到洛阳。洛阳城在强dà

后援的支持下,也渐渐具备了规模。虽说尚不足以与往昔相比,却也是商贾云集,多少恢复了些繁华。

翻建的洛阳王府,虽说没有往日的洛阳皇宫那么富丽堂皇,规模却也是不小。

尤其是庞大的后园,园中亭台楼阁鳞次栉比、碧树琼花相映成趣,在园中甚至还有着一片人工挖出的湖泊。

宽大的湖泊边,栽种着许多品种各异的树木,最为集中的,便是柳条细长的垂杨柳。

风儿掠过柳绦,一根根柳枝如同荡漾着的秋千,来回摇摆着。

站在一棵柳树下,望着眼前那片望不到尽头的湖泊,刘辩微微拧着眉头,半晌也未言语。

站在刘辩身后的,是一身戎装的管青,由于此刻她是置身于王府内院,她并没有佩戴兵刃,只是穿着那身能完美衬托出她飒爽英姿的鳞片甲。

“是军师让你来的?”面向湖泊伫立良久,刘辩悠悠的向身后的管青问道:“下葬胡将军那日,本王是否失态?”

“不!”管青摇了摇头,语气很是肯定的说道:“殿下真情流露,末将等也是深受感触。据末将所知,许多官兵已是战意高昂,只等殿下下令,全线进攻西凉军!”

“真希望不要再打了!”刘辩低下头,抬起双手用力的搓着面部,待到放下手后,他叹了一声,对管青说道:“自打本王起兵,已是有无数将士埋骨他乡,更多的人则失了手脚,从此成为废人。本王近日一再寻思,将士们如此用命,他们为的究竟是什么?难道真的只如一些将士所说那般,为的只是当兵混口饱饭吃?”

“不!将士们为的是追随值得追随的主公!”刘辩话音刚落,管青就接过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末将赶到时,胡才将军与所部将士,新战死不久。若是末将早一炷香赶到,或许胡将军还不会殒命于黄河岸边。若只是为了吃口饱饭,定然不会如此用命!”

“当真一个活人都没有?”管青提到当日那一战,刘辩的心头陡然一抽,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向管青追问了一句当时的状况。

当日刘辩领军赶到,战斗已经结束。管青与管亥、太史慈三路夹击,西凉军不过只是支撑了两三柱香的工夫,便彻底奔溃。

由于西凉军当日尽为步兵,几乎没有敌人成功逃走,部分西凉军被当场斩杀,大半西凉军缴械投降。

可胡才所部官兵,却是一个活人都没有。管青等人找到的,不过是一具具破碎的尸体而已。

“没有!”管青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几分悲凉,对刘辩说道:“胡将军所部将士,尽皆死节。无有一人投降,也无有一个人存活下来……”

刘辩没再说话,凝望着眼前的湖泊,他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两下,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机。

“启禀殿下!”正与管青立在垂柳下,望着清粼粼的湖面彼此无语,一名守卫王府后院的羽林卫飞快的跑到了近前,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韩暹将军又送来了钱粮,与将军一道来到洛阳的,还有数辆马车?”

“马车?”听说韩暹护送了马车来到洛阳,刘辩猛然转过身,向那羽林卫问道:“马车内乘着何人?”

“据说是几位王妃!”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羽林卫兵士应了刘辩一句。

听说是唐姬等人来到洛阳,站在刘辩身后的管青神色霎时一暗,她抱起双拳,对刘辩说道:“殿下有要务在身,末将告退!”

虽说管青极力想要表现的正常一些,可她说话时,语气中却还是透着几分苦涩。

扭头看了管青一眼,刘辩点了点头,对她淡淡的吩咐了一句:“管将军且去歇着吧!”

“诺!”管青应了一声,躬身倒退了两步,随后转过身朝外院走去。

目送着管青离去的背影,刘辩感觉得到,她走路时脚步略微有些踉跄,就好似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

刘辩曾以为他了然管青的心思,也曾试图与她接近,却被她断然拒绝。

对于讨好女人,刘辩并不是十分擅长。唐姬等人与他都有过枕席之欢,可他却始终不是很明白,这几个身边的女人,心内都在想着什么。

待到管青的背影渐渐远去,刘辩朝报讯的羽林卫摆了下手,对他说道:“即刻准bèi

,迎接王妃!”

报讯的羽林卫应了一声,后退两步,转身跑了。

没过多会,一队由数十人组成的羽林卫集结在刘辩身前,等待着刘辩下达迎接王妃的命令。

环顾了一圈站在身前的羽林卫,刘辩将手一挥,对他们喊道:“走!”

领着一队羽林卫,刘辩迈着大步,沿着青石铺设的路面,快步朝前院走去。

王府后院着实太过广阔,走了大概两三柱香光景,刘辩等人才来到前院。刚进前院,一名守卫王府大门的羽林卫就飞快跑了过来,立于刘辩身侧,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赵将军与太史将军已然奉军师之命出城迎接王妃,军师也早于王府外等候王妃车驾!”

“知dào

了!”朝那羽林卫点了下头,刘辩领着跟在身后的一队羽林卫,快步走向王府正门。

洛阳王府正门,就是当初的宫门。刘辩曾经赶着夜香车,带着唐姬骗过守卫,逃到洛阳城内的街市上。

物是人非,许多日子以前,刘辩领军返回洛阳,再次来到这座宫门外,出现在他眼前的,是经lì

了烟熏火燎,焦黑一片的大门。

经过翻修,正门处烧焦的区域已重新漆刷,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恢宏与大气。

整个王府,都是由羽林卫负责守卫,守在正门处的几名羽林卫,见刘辩领着人走了过来,赶忙抱拳躬身,立于门的两侧。

带着一些兵士站在正门外等候唐姬等人车驾的徐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赶忙回头朝府内看了过去。

见走出来的是刘辩,徐庶跨步迎上,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河南尹与弘农一带西凉军已被肃清,河东一带虽是安稳,可殿下终究相距甚远。臣下担忧王妃安危,因此特意请韩暹将军护送王妃来到洛阳……”

“军师有心了!”不等徐庶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点了下头,跨步走到路边,向着韩暹进城应走的城门方向张望。

由于王妃即将进城,车驾沿途要走的街道两侧,站满了官兵,平日人来人往的街面上,此刻也是一个百姓也没有。

“不过是王妃进城,如此大张旗鼓,着实有些扰民!”向街道上望了两眼,看到满街官兵和空旷无人的街面,刘辩扭头对一旁的徐庶说道:“军师大可不必如此。”

“西凉军敢于穿过弘农直插河南尹,眼下洛阳城内,往来人等也是颇为杂乱!”听了刘辩略带着几分责备的话,徐庶抱拳躬身,很是恭谨的对他说道:“臣下晓得殿下爱民,不愿多对百姓滋扰。可刺客却是最易暗藏于百姓之中。稍有懈怠,刺客便会趁虚而入,还是谨慎些为是!”

“军师所言不差!”想到日前西凉军从斥候眼皮底下穿过弘农郡,直插河南尹一事,刘辩心内就是一阵愤懑,因得到唐姬等人来到洛阳的消息,而略显兴奋的脸上,霎时弥漫起阴云,他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对徐庶说道:“倒是本王大意了!”

“殿下,来了!”刘辩正与徐庶说着话,立于他身后的一名羽林卫抬手指着街道尽头,对刘辩说道:“王妃的车驾来了!”

听到那羽林卫的喊声,刘辩与徐庶都把脸转向了羽林卫指向的街道。顺着街市看去,他们果然看到赵云与太史慈并骑而行,跟在赵云、太史慈身后的,是数辆车厢乌黑、由一队羽林卫簇拥着缓缓前行的马车。

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因提及西凉军而面色铁青的刘辩,脸上终于浮出了一抹笑意。

自从当日离开安邑前往洛阳,到如今已是过了数月,刘辩与唐姬等人分开也是有些日子。虽说在这三个女人身上,找不到管青给他带来的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可与她们相处日久,毕竟还是有了很深厚的感情。

队伍越来越近,刘辩已能听清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发出的“空空”声响。木质的车轱辘碾轧在路面上,发出“疙瘩疙瘩”的响声。

“殿下!”到了王府门外,赵云和太史慈同时翻身下马,抱拳躬身,赵云对刘辩说道:“末将等迎来王妃!”

向二人点了下头,刘辩朝队伍中看了看,很是诧异的问道:“怎不见韩暹将军?”

“回禀殿下!”赵云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对刘辩说道:“韩暹将军入城之后,押送着钱粮,径直前往府库交接去了!”

“倒是难为了他!”刘辩点了点头,对赵云说道:“你命人去知会韩将军,要他送罢钱粮,入府面见本王。“

“诺!”赵云应了一声,扭头向身后跟着的一名羽林卫说道:“去府库传殿下命令,请韩暹将军交接完毕钱粮,即刻前来王府拜见殿下!”

那羽林卫应了一句,先是抱拳躬身后退两步,随后转过身跳上战马,策马朝着府库方向奔去。

“殿下!”得了命令的羽林卫刚离开,刘辩就听到了一个甜甜的声音。

循着声音向马车看去,刘辩看到的是唐姬从最前面的那辆马车里钻了出来,陶浣娘与蔡琰,也在唐姬出了马车之后,相继从后面的两辆马车中走出。

第297章 要做爹了

与刘辩牵着手,唐姬站在王府正门前,仰脸看着那高高的门头。

高大的正门,不久前才漆刷了大红的涂料,门板上那一颗颗门钉,也被打磨的铮亮,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遭受过一场冲天烈焰的洗礼。

仰着娇俏的脸庞,看着数人高的宫门,唐姬颇有几分感怀的轻声对刘辩说道:“当日妾身便是与殿下一同从此处离开……”

“是啊!”拉着唐姬的手,刘辩也仰头看着大门,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唐姬说道:“当日你我仓惶逃离,本王也没想到,竟有一日能够重返此地,并以此为家!”

听了刘辩的这番话,唐姬脸上现出了一抹红晕,缓缓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下。

蔡琰与陶浣娘跟在唐姬身后,对于皇宫,她们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触。蔡琰虽说过去曾在洛阳生活过,可身为大家闺秀,她几乎是没有出过宅门,更不可能来到皇宫,观瞻着帝王家的恢宏,对过去的皇宫,她自是不会有多少印象。

至于陶浣娘,出身贫寒,在刘辩带她与乡亲们离开陶家庄之前,她甚至不晓得城镇是怎么个样子。如今见了由皇宫翻建而成的洛阳王府,除了震撼,再没有别的词语可用来形容她此时内心的情感。

朝唐姬身后神态从容的蔡琰和满面惊愕的陶浣娘看了一眼,刘辩向她们招了招手,对她们说道:“府中颇有房舍,今日本王便让人为你等收拾出几处相邻的住处,日后你等相见,也不用走上太多路程。”

“多谢殿下!”经过许多时日相处,如今唐姬与蔡琰、陶浣娘,彼此已然熟识,早已姐妹相称,在安邑之时,刘辩不在身边,仨人也是常聚于一处,彼此说说话儿解个闷。听得刘辩说要让她们住的近些,仨人赶忙向刘辩万福谢恩。

早先刘辩曾命人送蔡邕前去安邑,此次蔡邕也是随着蔡琰等人回到洛阳。不过王府乃是刘辩与王妃们的住处,蔡邕自是不可能进入王府居住,徐庶已是在城内为他备妥了住宅,他刚进入洛阳,便被人接走。

“殿下,臣下尚有要务,不送殿下与众位王妃入府,先行告退!”刘辩拉着唐姬,与众女子正要进府,与他一同等在府外的徐庶抱拳躬身,向刘辩和唐姬等人告了声退。

扭身向徐庶点了下头,刘辩对他说道:“城内诸事繁杂,有劳军师!”

徐庶并没有接刘辩的话,他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目送着刘辩与唐姬等人,在一群婢女和卫士的簇拥下,进入了王府。

进了王府,羽林卫官兵各自散开,在王府外院警戒,只有少部分人跟随刘辩等人进了后院。

由于刘辩早先在安邑,并未替唐姬等人安排太多婢女,跟随唐姬等人来到洛阳的,加上仆妇,也不过寥寥数十人而已。

纵然只有数十人,一大群穿着鲜亮衣衫的婢女、仆妇跟在身后,莺莺燕燕,簇拥着刘辩一个男人,倒也是羡煞旁人。

进了后园,在众人的簇拥下,刘辩一边沿着青石路缓步向前,一边指着两侧刚栽种没多久的花木,对唐姬和蔡琰、陶浣娘说道:“这些花木均为近日栽种,原先宫中草木已是悉数被大火烧尽。本王早先曾想一到洛阳,便将你等接来,可洛阳城当日着实是满目疮痍、破败不堪。整座城内,连片瓦容身之处也无,只得委屈你等暂居安邑……”

“妾身等晓得殿下苦衷!”刘辩话还没有说完,唐姬已是微微一笑,很是体贴的对他说道:“殿下为大汉社稷整日操劳,妾身等自可理会殿下辛苦。”

自从与唐姬等人相见,蔡琰与陶浣娘跟在刘辩和唐姬身后,始终未有说话,唐姬俨然已成了她们的代言。

与唐姬并肩走着,远远望见后园那片人工挖出的湖泊,刘辩向跟在身后的羽林卫喊道:“备办一条小舟,今日本王要与几位王妃湖面泛舟。”

“且慢!”一名羽林卫刚应了一声,一向不太爱说话的陶浣娘赶忙止住他,随后轻声对刘辩说道:“殿下,王妃身怀六甲,不可受了寒气……”

“身怀六甲?”听了陶浣娘的话,刘辩愣了一下,赶忙低头向唐姬的肚子上看了过去。

唐姬身穿的是一套大红的宫装,鲜红的束腰勒在纤腰上,使得她的腰肢看起来是那么的柔软,那么的纤细,若是不仔细看,还真发xiàn

不了她的小腹有那么一点微微隆起。

很是纳闷的把唐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通透,刘辩一脸茫然的咕哝道:“身怀六甲,为何腰肢还是如此纤细?”

说着话,他还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唐姬的小腹,很是纳闷的念叨了一句:“小腹着实有些隆起,可怀孕不是应挺着很大肚子的么?”

刘辩的手轻轻按压在小腹上,霎时把唐姬闹了个大红脸。她身躯如同触电般微微一颤,赶忙将脸扭向一旁,现出一副满面娇羞的模样,着实是人见犹怜。

“殿下离开安邑,不过仨月有余!”唐姬满面羞红的不答刘辩问题,陶浣娘却是噗嗤一笑,轻声对他说道:“哪有三个月便是挺起了大肚子的?”

经陶浣娘一提醒,刘辩才恍然醒觉,他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朝唐姬咧嘴一笑,双手扳着唐姬的肩膀,让她面朝向自己,低头看着唐姬的小腹向她问道:“何时有的身孕?方才为何不告知本王?”

刘辩这句话,显然问的是白痴至极。蔡琰与陶浣娘听了,相互看了一眼,掩着小嘴,“噗嗤”笑了出来。

跟在蔡琰与陶浣娘身后的一群婢女,虽说不敢笑出声,却也是一个个憋着笑,脸上表情异常古怪。

“殿下……”刘辩这句完全对女人生理外行的话,又给唐姬闹了个大红脸,她俏生生的翻了刘辩一个小白眼,紧紧的抿了抿嘴唇,过了好一会,才带着无限娇羞的轻声对刘辩说道:“仨月前殿下在安邑宠幸了妾身,妾身才……”

“呃!”想到离开安邑那天,他让唐姬抬起双腿不要即刻起身的一幕,刘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突然像是发了狂似得,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一把将唐姬抱了起来,原地转了几圈,冲着身后的众人喊道:“本王要做爹了!本王这一炮打的,还真是奇准无比!”

“恭贺殿下!恭贺王妃!”刘辩出声大笑,虽说众人并不晓得他说的“这一炮”是何意思,一群婢女却赶忙跪在地上,跟在最后的羽林卫也都纷纷半跪下去,抱拳低头齐声向刘辩和唐姬贺道:“恭祝殿下、王妃喜得麟儿!”

“都起吧!”怀中抱着唐姬,刘辩朝众人挑了挑下巴,对他们说道:“本王今日大喜,你等过会皆去领些赏赐,当做与本王同贺。”

“多谢殿下恩赏!”得了刘辩赏赐,羽林卫官兵倒不觉着怎样,那些婢女则赶忙跪伏在地上,向刘辩谢了,随后才站起身。

“殿下!”被刘辩抱在怀中,唐姬俏脸通红,柔声对刘辩说道:“快将妾身放下,众人看着,颇为不雅。”

“有甚不雅?”唐姬话音落后,刘辩很是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不仅没将她放下,反倒又朝上托了托,抱得更为瓷实,对她说道:“你是本王王妃,如今又怀了本王的后人,本王抱着,有何不雅?你这腹中,可是本王的血脉,要你多走一步,本王也是不舍!”

说着话,刘辩抱着唐姬,跨步朝一排宫室走了过去。被他抱在怀中的唐姬,也将双手环绕在他颈上,羞红着脸,把脸颊贴在了他的胸前。

刘辩走向的宫室,往昔曾是皇宫内后妃居住的所在,如今被辟了出来,作为刘辩王妃的住处。

每座宫室,都由数十间房屋组成。主殿自是做为王妃住处,一旁的偏房,皆是为王妃的婢女准bèi



后园中,同等规模的宫室,共有百十座,可刘辩却只得三位王妃。唐姬等人的随身婢女、仆妇人数并非很多,住在如此宽广的宫殿中,倒是有种极其空旷的感觉。

抱着唐姬,刘辩快步走进一座临近湖边的宫室。刚进宫门,他就对怀中的唐姬说道:“此处临近湖边,每日可吸纳湖水灵气,待到孩子出生,定然会灵秀非常。”

“殿下……”唐姬并未接刘辩的话头,一向注重礼仪的她,当着众人的面,被刘辩抱在怀中,她已是觉着有些与礼数不符,轻声对刘辩说道:“殿下可将妾身放下说话!”

“哦!对!”唐姬这一提醒,刘辩才回过神来,他已是抱着唐姬走了不近的路程,虽说唐姬生的小巧,身躯并不算很沉,可长久抱着,手臂终究还是感到有些吃力,他应了一声,将唐姬轻轻放下,搂着她的肩膀,指着屋内齐齐整整摆放的家当,对唐姬说道:“以往你我熟知的宫室,早已烧成灰烬。如今的房屋与屋内摆设,皆是后来备办,如今你便是这里的女主人。”

目光随着刘辩的手指,环顾了一圈屋内的摆设。唐姬先是抿了抿嘴唇,随后语气中带着几分淡淡感伤的对刘辩说道:“经过数年,人是物非,虽说殿下如今重归洛阳,可这宫室却再不是以往的皇宫……不晓得母后若是泉下有知,得知殿下诛杀了董卓,心内可是欣喜莫名……”

“莫要再提那些!”从唐姬的神色中,刘辩看出了几分黯然,他转过身,先是抓住了唐姬的一双小手,举到胸前,随后又扭头朝一旁立着的蔡琰和陶浣娘看了一眼,对她们说道:“我等如今已回洛阳,从今往后,洛阳便是我等的家。只要我刘辩一日不死,便不会放qì

洛阳,让你等流离失所、无家可回……”

刘辩说出这番话,蔡琰与陶浣娘立于一旁,向他福了一福,而唐姬则依偎在他身旁,三个女子齐声对刘辩柔柔的说道:“妾身与殿下生死相随,断不辜负殿下疼惜!”

“启禀殿下!”刘辩怀中搂着唐姬,正要伸手把蔡琰和陶浣娘也揽进怀里,一名羽林卫立于门外,抱拳躬身对他说道:“韩暹将军已在外院等候!”

第298章 河东也缺粮

得知韩暹已然到了前院等候,刘辩向唐姬等人交代了几句,要她们且在后园走走看看。又命人为蔡琰与陶浣娘也收拾妥当住处,才领着随他一同进入后园的羽林卫,快速向前院走去。

以曾经的皇宫为王府,虽说气势宏伟,很有一方霸主的势头,可居住的面积却是太大了一些。领着数名羽林卫,走了好半天,刘辩才又来到前院。

刚进前院,刘辩就看见韩暹立于园内,正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到来。

“韩将军!”见了韩暹,刘辩快步迎了上去,招呼了他一声。

背对着后园入口,黄巾贼出身、从未见过皇宫的韩暹正仰头望着眼前一片高大的宫墙,心内正感慨着宫墙的宏伟,陡然听到刘辩唤他,他连忙转过身,面朝刘辩,抱拳躬身行了一礼,对刘辩说道:“听闻殿下召唤末将,末将不敢有丝毫延搁,钱粮方交接妥当,便即刻赶来。”

“韩将军辛苦!”刘辩点了下头,向韩暹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韩将军请随本王入大殿说话。”

“诺!”韩暹赶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随着刘辩走向正对着王府大门的大殿。

几名羽林卫也手按剑柄,紧紧跟在刘辩与韩暹的身后。

所谓的大殿,就是以往皇帝临朝的地方。进了王府正门,走过一片平整的空旷广场,再等上数百级台阶,便可到达大殿门口。

刘辩不过是洛阳王,这座大殿自是不会被用来临朝,对他来说,大殿不过是用来接待臣下和厅堂而已。

韩暹进入王府,所站的位置,恰好是台阶前的广场。跟着刘辩,众人沿着台阶一路快走,没用多会,便到达了大殿门外。

两名羽林卫跑到门口,伸手拉开殿堂大门,随后侧身立于一旁,给刘辩和韩暹让出了道路。

大殿的设计很是精细,虽说殿堂广阔,但采光却是极好。房门推开,一间足可容下数百人的大厅出现在刘辩和韩暹的眼前。

大厅的上首,摆放着一张厚厚的丝绵垫子,那张垫子前,有着一只漆刷的很是光亮的矮桌。厅内立柱前,也整齐的码放着许多丝绵絮成的坐垫,不过这些坐垫前面,却是没有矮桌,只是一张张垫子整齐的码放在地上。

进了大殿,刘辩径直走向殿内上首的矮桌,韩暹则是先将佩剑交于门口的羽林卫,随后才跟着刘辩进入殿内。待到刘辩登上殿内高台,跪坐下去之后,韩暹才抱拳躬身立于大殿正中。

“韩将军请坐!”落座之后,刘辩一手按着矮桌桌面,另一只手朝韩暹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辩刚做完手势,一名羽林卫立kè

便捧来了一只丝绵垫子,摆放在韩暹身后。

帝王与王侯单独接见臣下,臣下往往都是在下首与主公相向而坐,身为刘辩麾下将领,韩暹自是不会大咧咧的在侧旁的垫子上坐下。

羽林卫摆好坐垫,韩暹又向刘辩谢了一声,这才跪坐了下去。

“韩将军押运钱粮一路辛苦!”待到韩暹坐下,刘辩开口向他问道:“眼下河东一带,尚可调拨多少钱粮?”

“回禀殿下!”刘辩问起河东尚可提供多少钱粮,韩暹赶忙站起,抱拳说道:“河东井盐如今贩价颇高,铜钱倒是源源不绝。只是……”

“只是粮草不足?”不等韩暹把话说完,刘辩就截住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洛阳军民与日俱增,且洛阳一带良田荒芜,如今虽是下了新种,可尚未到收获季节,所需粮草数量依然很是庞大。本王已是想到河东会粮草不济,着实是苦了河东军民,只是也不至于几个月的粮草筹措不齐。”

“末将斗胆,请殿下细听末将道来!”从刘辩的话中,韩暹听出了些许不忍和无奈,赶忙对刘辩说道:“河东一带,经由殿下早先变革,百姓富庶、民生极佳。各户人家皆有存粮,听闻殿下要往洛阳调拨粮草,几乎所有百姓都将家中存粮交出,举家宁愿去寻野菜充饥,也要为殿下撑过难关……”

“野菜充饥?”听说河东百姓为了支援洛阳,将家中存粮悉数交出,仅以野菜充饥,刘辩心头猛然一抽,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向韩暹问道:“河东莫不是存粮已然到了此等境地?本王记得,河东一带良田颇多,如今虽是送来粮草无算,可对河东来说,不过是九牛之一,百姓如何便吃上了野菜果腹?”

“并非全无存粮!”见刘辩站了起来,韩暹仰头看着他,抱拳躬身很是忐忑的说道:“百姓确是将存粮尽数交出,只是河东一带,粮草并非尽在百姓手中……”

韩暹话说到这里,就没再接着说下去,只是很低下头,偷眼看着刘辩。

“你是说……”微微拧起眉头,看着韩暹,刘辩向他问道:“粮草可是大多在士族手中?”

“正是!”刘辩的话音刚落,韩暹就抱拳躬身,赶忙接话说道:“百姓家中虽有存粮,却也只是足以度过一两年的饥荒。士族占有田地,家中多有粮仓,殿下运粮前往洛阳,士族并未交出多少存粮……”

“哼哼!找死!”韩暹说出士族并未交出多少存粮,刘辩先是冷哼了两声,随后将拳头往桌案上一擂,向殿外喊道:“来人!”

一名羽林卫飞快的跑进殿内,立于韩暹身侧,抱拳躬身等待着刘辩下达指令。

“快去请军师前来,本王寻他有要事商议!”那羽林卫刚刚站稳,刘辩就向他吩咐了一句,随后摆了下手,示意他快去寻找徐庶。

得了命令的羽林卫兵士应了一声,先是退后两步,接着转过身飞快的跑出了大殿。

片刻之后,一骑快马从殿外奔过,径直出了王府正门。

“当日整饬河东,本王曾想对一些士族动手,因牵连过广,因此久久未决!”重新在矮桌后跪坐下来,刘辩对韩暹说道:“听闻韩将军与胡将军颇为相宜,胡将军新近战死,韩将军接过胡将军未竟之事,着实难为了。”

提起胡才,韩暹低下了头,魁梧的汉子眼圈竟也泛起了红边,一汪眼泪直在眼窝中打着转转。刘辩说的没错,他与胡才以往同为白波军,且二人关系向来很好。

镇守安邑时,韩暹与胡才两家走得也是很近,彼此家眷也多有来往。每次胡才押送钱粮返回安邑,都会邀约韩暹到城内酒肆吃上两盏水酒,谈谈沿途见闻及洛阳的改观。

胡才战死,着实是出乎了韩暹的意料。胡赤儿所部西凉军袭击韩暹,是毫无征兆,不仅弘农、河南尹一带斥候在那之前没有发xiàn

西凉军行踪,就连河东郡的斥候,也没有发xiàn

西凉军向黄河岸边迂回的迹象。

没有人会想到胡才遭受袭击,更没有人会想到胡才与他率领的官兵,竟是一个没剩,全都战死在黄河岸边。

原本胡才死后,运送钱粮的职责是委任于两名裨将。可韩暹却主动请缨,承担起运送钱粮的职责。

首次运送钱粮前往洛阳,韩暹一路上都在期盼着能与蛰伏于河南尹一带的西凉军遭遇。虽说获胜机会渺茫,可能多杀几个西凉军,为胡才与死难的将士们出口恶气,纵然是丢了性命,在韩暹看来,也是值得。

可是韩暹并不晓得,待到他领军运送钱粮,不只是进入河南尹的西凉军已被肃清,就连弘农郡的西凉军,也都在贾诩、周仓等人的连番攻打下,被驱逐出了弘农地界。

经过数次战败,牛辅所部西凉军已然全线退出洛阳王所辖封地。不仅是洛阳附近,就连周边很广泛的区域,如今也是寻不到半个西凉军的踪影。

前去向徐庶传达命令的羽林卫离去后没过多久,徐庶就风风火火的跑进了王府前院,沿着长长的阶梯径直奔向大殿。

到了大殿门外,徐庶并未直接进入殿内,而是站在门口,双手抱拳向刘辩问道:“殿下召唤臣下,不知所为何事?”

“军师快请入内!”见徐庶到了门外,刘辩赶忙站起身,向徐庶招了招手,招呼他进入殿内。

立于大殿门外,徐庶抱拳躬身,向殿内的刘辩行了一礼,随后快步走进大殿,在刘辩左侧下首的丝绵垫子上坐了。

待到徐庶坐下,已然落座的刘辩微微欠着身子,向他问道:“本王听闻河东一带,百姓缴纳粮草,已是举家皆罄。士族手中却扣着粮草,不肯发往洛阳救急,军师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听着刘辩所说的话,徐庶从刘辩的神情中,已是看出他想要对士族下手。

徐庶并没有立kè

回答刘辩的问题,而是紧紧拧着眉头,沉吟了好一会,才对刘辩说道:“殿下恐怕是已然决心要对士族动手……”

看着徐庶,刘辩也没有说话,不过一双眸子中闪烁着的神采,却是无形中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见刘辩不说话,徐庶垂下眼帘,又寻思了片刻,才对刘辩说道:“河东百姓感念殿下活命之恩,殿下但有所需,定然倾囊相助。至于河东士族,原本日子便是过的安稳,殿下不过未有触及他们的根本利益,因此河东士族并不忠于殿下,着实该让他们晓得,河东乃是何人的地界。”

“军师既如此认为,此事便好办了许多!”徐庶的话刚落音,刘辩脸上就漾满了笑容,先是看了一眼韩暹,接着把脸转向徐庶,向他问道:“军师以为此事着何人前去办理,方为妥当?”

“此事事关重大!”徐庶一手捏着尚未生出长须的下巴,微微蹙着眉头,沉吟了好半天,才接着对刘辩说道:“虽说河东乃是殿下的地界,可河东士族却是生长于斯,颇具影响。若是轻易动之,恐怕牵连甚广。臣下倒是有一人举荐,可促成此事。”

第299章 碧湖岸边素衣飘

刘辩一只手肘搭在矮桌上,微微欠起身子,望着徐庶向他问道:“军师可是要举荐贾诩?”

“正是!”徐庶跪坐着,微微躬下身子,对刘辩说道:“贾诩为人多智,日前清剿弘农一带西凉军,便是仰仗他临阵谋划。其人某些谋略,臣下也是自愧不如。处置河东士族,事端复杂,殿下与臣下坐于洛阳,难以临场决断,当须有一人身临其境,现场谋划,方为妥当。”

听了徐庶的一番话,刘辩缓缓点了点头,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忙向徐庶问道:“贾诩如今何在?可曾回到洛阳?”

“前往弘农剿灭西凉逆贼之大军,三日前已然班师返回洛阳,算起路程,明日应当可到洛阳!”徐庶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贾诩有运筹帷幄之能,却无冲锋陷阵之力,殿下须派出两员勇将随同,方为妥当。”

“军师以为何人可堪此任?”刘辩微微探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徐庶,向他问道:“本王意欲派遣子龙、典韦前去,军师以为如何?”

“妙哉!”刘辩的话音刚落,徐庶就双手抚掌,出声赞道:“殿下果真是用人唯才,子龙勇冠三军,且心思纤细,可自小处见大局,乃是贾诩不二的副手之选。至于典韦,为人粗豪,大大咧咧,相貌也是生得丑陋、凶恶。他若出面,一些胆小士族只须稍稍加以惊吓,便会失了分寸,如此便少了许多烦扰。此二人前去,典韦可做急先锋,恶人均由他来做,而子龙与贾诩,只需收拾善后便可,想必用不多久,河东士族便会对殿下诚心归服。”

“此事便如此决定!”话说到这里,刘辩站起身,朝徐庶和韩暹摆了下手,对他们说道:“韩将军且于洛阳暂住两日,待到贾诩等人回城,你再与他们一同前往安邑。今日王妃来到洛阳,若无他事,本王先回后园,陪王妃说说话儿,一应事务便交由军师处置!”

“诺!”徐庶和韩暹站起身,双手抱拳,躬着身子应了一句,目送着刘辩从他们面前走过,径直出了殿门。

刘辩走出大殿,等候在殿外的几名羽林卫赶忙跟在他身后,随他一同沿着阶梯向广场走去。

领着几名羽林卫,出了广场,沿着一条青石小路,快步走进后院。

昔日的皇宫,自不是寻常官宦家的宅子和官府可以比拟。皇宫的占地非常宽广,进了后院,刘辩走了足有两三柱香的时间,才远远看到唐姬的寝宫。

到了唐姬寝宫门外,刘辩看到两名婢女垂手正厅屋内,除了这两个婢女垂手立于厅内,偌大的正厅再无旁人。他离去之前还在这里说话的唐姬与蔡琰等人,此时已是一个不见。

见刘辩来到,两名婢女双手交叠于身前,向他福了一福。

“几位王妃呢?”抬脚迈过门槛,刘辩环顾着唐姬寝宫正厅,确定厅内再无旁人,才向那两名婢女问了一句。

“回殿下话!”一名婢女低着头,嗓音甜甜的对刘辩说道:“唐王妃怀有身孕,身子容易倦乏,此刻已然睡下,陶王妃也已回了寝宫……”

“昭姬呢?”婢女只说了唐姬和陶浣娘,并未提及蔡琰,刘辩扭头看着她,有些疑惑的向她问道:“昭姬没有回她的寝宫?”

“蔡王妃应在湖边!”回话的婢女语调轻柔的答了刘辩的问题,她始终低着头,连看也没敢看刘辩一眼。

听说唐姬身子倦乏,已是歇下。想到她怀有身孕,从安邑到洛阳,一路上恐怕也是受尽了颠簸,确实很是辛苦,刘辩决定不去打扰她,且让她好生歇着。

虽说因唐姬已经睡下而感到有些无趣,可得知蔡琰去了湖边,刘辩顿时有了打发下午时光的注意。

一直以来,刘辩都认为蔡琰与唐姬、陶浣娘有着很多的不同。唐姬与陶浣娘对刘辩已是盲从到他说什么,都不会有丝毫怀疑。蔡琰却是不同,虽说她从未顶撞过刘辩,可每次刘辩说话,她都会露出一脸沉思的表情。

自从在河东娶了蔡琰,刘辩与她虽是有过数次肌肤之亲,可不知为何,他总有种看不透蔡琰内心的感觉。总觉着这位妃子,并不像唐姬和陶浣娘那么容易让他看穿心思。

领着几名羽林卫离开唐姬寝宫,刘辩径直走向湖边。唐姬寝宫距离后园的湖泊并不算很远,出了寝宫前院,便能透过一排沿岸栽种的垂柳,看到那片在阳光下泛着银波的清粼粼湖面。

岸边的垂柳,呈一字型排列,风儿掠过湖面,撩起柳绦,柳条随风轻轻摇曳着,发出阵阵“沙沙”的轻响。一株株垂柳,就好似一个个正在风中翩翩起舞的婀娜舞娘,扭动着妖娆的身段。

成排的柳树挡住了刘辩的视线,站在唐姬寝宫门外,他并没有看到蔡琰的身影。

抬脚朝湖边走了去,一直走到离柳树只有十多步的地方,刘辩才看到在一排柳树的前方,隐约浮现出几个女子的身影。

立于后面的几个女子,都穿着粉红为底、带有白色小花的深衣。而站在最前面的,是个穿着素白宫装的女子。

湖边的白衣女子,一头瀑布般油亮顺滑的青丝披在肩上,风儿轻轻撩动着她的发梢和裙裾,乌发飘飘、白衣飘飘,使她看起来就犹如月宫中的嫦娥来到了凡间,浑身透着一股人世中难以寻到的清新和脱俗。

“寻叶小舟,本王今日要泛舟湖上。”回头向身后跟着羽林卫小声吩咐了一句,刘辩从柳树旁走过,径直朝着站在湖边的白衣女子走去。

几名站在柳树前的婢女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赶忙扭头看了过来。

看到刘辩,几个婢女双手交叠于身前,赶忙给刘辩行礼,不等她们开口招呼,刘辩就朝她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出声。

几名婢女果然没敢出声,一个个躬着身子,十分恭谨的目送着刘辩向湖边站着的女子走去。

从湖面上掠过的风儿,带着浓重的湿气,扑打在脸上,凉丝丝的,让人感到很是舒服。

身穿素白宫装立于湖边的正是蔡琰,她凝望着碧波粼粼的湖面,好半晌都没挪动一下身子。

“想什么呢?”站在蔡琰身后,歪头看着她白皙的脸颊,刘辩轻声向她问了一句。

刘辩突然在一旁开口说话,蔡琰的身子猛然一抖,像是被吓的不轻。当她转过身看到站在身后是刘辩时,才吁了口气,伸手轻轻拍打着胸口,薄嗔着对刘辩说道:“殿下身为一方王侯,竟也是这般无状,突然在人身后说话,可是吓煞了妾身。”

“本王哪里舍得吓你!”见蔡琰脸色都被他吓的有些发白,刘辩微微一笑,伸手搂住蔡琰纤细的柳腰,望着广博的湖面,对她说道:“湖边风大,冷飕飕的,站在此处,倒不如与本王一同去湖心泛舟,昭姬以为如何?”

“只有湖光,却无山色,倒是难为殿下有此雅兴!”蔡琰并未拒绝刘辩的提议,她微微一笑,看着将她搂在怀中的刘辩,柔声对他问道:“妾身今日,便与殿下泛舟湖上,于这湖中为殿下抚琴一曲,如何?”

“许久未听昭姬抚琴,不想今日却有这耳福。”刘辩嘴角漾起一抹笑意,与蔡琰四目相对,很是温柔的对她说道:“本王已然命人去备办小舟,想必用不多会,便可送来。”

蔡琰先是朝刘辩微微低了下头,随后扭过脸向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一名婢女说道:“红儿,去将瑶琴取来。”

“诺!”叫做红儿的婢女脆生生的应了一句,转身走过身后的那排垂柳,向着王府刚为蔡琰收拾出的寝宫走去。

搂着蔡琰纤细的腰肢,刘辩能感觉的到,阵阵柔嫩顺滑的感觉正从他的指尖传递到四肢百骸。

或许是心事颇多,相比于寻常女子,蔡琰要更瘦弱一些。刘辩手臂伸出,环绕过她的腰儿,手掌却恰好轻按在她肚脐之上。

按着蔡琰平坦的小腹,隔着宫装那薄薄的细纱,刘辩觉得他的手掌仿佛是按在一片温润的软玉之上。温温的丝滑,顺着手掌传入浑身的每一个毛孔,不知不觉中,刘辩呼吸也稍稍的有些急促了起来。

感觉到将她搂在怀中的刘辩有些异常,蔡琰羞红了脸颊,轻启朱唇,唤了刘辩一声:“殿下……”

经蔡琰轻声一唤,刘辩略带着些许尴尬的朝她微微一笑,将轻按在她脐腹上的手掌稍稍挪开了一些,由按着蔡琰的小腹,改为轻握着她的蛮腰。

站在湖边等了没多一会,得了蔡琰吩咐前去取琴的红儿折了回来,在她怀中,抱着一把用大红丝绢紧紧缠裹着的瑶琴。

红儿回到湖边,刘辩与蔡琰又等了一会,那名奉令前去寻找小舟的羽林卫引领另外几名卫士,抬着一叶足以容下七八个人的小舟来到岸边。

“启禀殿下,小舟送到!”到了岸边,几名卫士把小舟推进湖中,那名奉命找舟的羽林卫则跑到刘辩身侧,抱拳躬身向他禀报了一句。

“辛苦了!”望着那叶在岸边浅水中漂浮着的小舟,刘辩向那羽林卫兵士道了声辛苦,搂着蔡琰,朝小舟走去。

先一步跳上小舟,刘辩朝还站在岸边的蔡琰伸出一只手。

看着在水中漂浮、摇摆的小舟,蔡琰神色中现出了一丝慌张。当她抬头看向刘辩,见到刘辩那张嘴角漾着淡淡笑意的脸时,她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嘴唇,把手递向了刘辩。

抓住蔡琰的手,刘辩轻轻一用力,将她拽上了小舟。当蔡琰跳上小舟时,舟身剧烈的晃动了几下。

第300章 泛着小舟去调情

小舟剧烈的晃动,蔡琰发出了一声惊呼,双臂紧紧环抱着刘辩的腰部,小脑袋也抵在了刘辩的胸口,整个人就如同一块膏药似的,贴在刘辩的身上,好似她只要一松手,就会落入湖中一般。

将蔡琰搂在怀里,双脚叉开踏在两边船舷内侧,待到小舟不再摇晃,刘辩才轻轻拍了拍蔡琰的后背,带着无限恋爱的柔声说道:“有本王在,莫要惊怕。”

“嗯!”双臂依旧环绕在刘辩的腰上,蔡琰轻轻嗯了一声,却并未立kè

与他分开。

搂着蔡琰,直到她情绪平定了下来,刘辩才对她说道:“昭姬且于舟中安坐,今日本王亲自泛舟,止有你我二人前往湖心,届时还望昭姬为本王好生抚上一曲。”

蔡琰轻轻“嗯”了一声,很是不舍的松开了环绕在刘辩腰间的手臂,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舟内,仰起神色中还带着些许忐忑的脸望着刘辩。

待到刘辩与蔡琰分开,抱着瑶琴的红儿站在湖边,双手将瑶琴高高捧过头顶,递向了立于船头的刘辩。

一只脚踏在船头上,刘辩欠着身子,伸手接过红儿递上来的瑶琴,转身将瑶琴放在了小舟上,朝岸边的几名羽林卫喊道:“将楫递于本王!”

刘辩口中所说的楫其实就是船桨,只是桨叶要比后世的船桨稍大一些,杆部也要长上许多。

“启禀殿下,楫在船舷!”刘辩向岸边的羽林卫喊着要楫,一名羽林卫兵士赶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随后抬手朝左侧船舷指了指。

顺着羽林卫手指的方向,刘辩蹲在舟内,扒着船沿伸手朝左侧船舷边上摸了摸。

果然在船舷靠上一些的位置,他摸到了两把用麻绳绑缚在一起的船桨。

解开麻绳,提起船桨,刘辩将船桨架在两侧船舷上,桨叶****湖中,慢慢的划动起来。

随着桨叶的拨动,小舟拖出一圈长长的涟漪,慢慢的朝着湖心飘去。

坐在舟中,看着不紧不慢摇动船桨的刘辩,蔡琰轻声向他问道:“殿下身为皇室贵胄,如何也晓得这等船工活计?”

“昭姬认为本王不该懂得划船?”一边摇着船桨,刘辩一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对蔡琰说道:“看来昭姬心中,贵贱之分也是颇为分明。”

“妾身不敢!”刘辩脸上虽是带着笑意,可蔡琰却分明从他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快,她赶忙低下头,嗫喏着说道:“妾身只是觉着,殿下身为皇室贵胄,本不应懂得船工之术。”

“本王不单是懂得这船工之术,还懂得许多寻常贵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在民间却极为盛行的技艺。”一边划着船,刘辩一边对蔡琰说道:“技多不压身,若非这些在贵胄及士人眼中至低至贱的技艺,本王也是活不到今日。”

说这番话时,刘辩脸上那抹淡淡的笑意已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任何人也不会以为他在说笑的凝重。

盯着刘辩面色凝重的脸看了好一会,蔡琰轻叹了一声,把头转向一旁,望着那碧波粼粼的湖面。

“昭姬有心事?”听到蔡琰的轻叹,刘辩一边摇动着船桨,一边对她说道:“若有心事,尽管告知本王便是。”

“殿下如此易怒,想来是不喜妾身。既不喜妾身,又因何前来招惹。”望着碧波粼粼的湖面,话刚出口,蔡琰的眼窝中已是泛起了点点泪光,说话时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哽咽。

“此话怎讲?”蔡琰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刘辩顿时一愣,赶忙向她问道:“是何人告sù

昭姬,本王不喜欢你?”

“无须他人!”扭过脸看着刘辩,蔡琰的眼角已是挂上了一条泪痕,她用洁白的贝齿咬了要嘴唇,神色中透着浓浓的哀伤,对刘辩说道:“自妾身做了殿下妃子,殿下整日便是领军打仗,极少与妾身团聚。即便偶有相聚,妾身也是……”

话说到这里,蔡琰的眼泪已是止不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或许是自感失态,她抬起衣袖,轻轻擦拭着滑落在脸上的泪珠。

蔡琰毫无征兆的落泪,刘辩心头也是陡然一抽,他止住了划桨的动作,将船桨放在脚边,欠起身子,伸手就想帮蔡琰抹去眼泪。

刘辩的手刚碰到蔡琰白嫩的脸颊,蔡琰就将脸扭向一旁,避开了他的手掌。

完全没想到蔡琰避开他,刘辩伸出的那只手悬停在半空,脸上现出了一丝尴尬,竟不知是该将手收回,还是该继xù

上前,强行帮着蔡琰擦去泪水。

或许是感到做的有些过了,蔡琰用衣袖将脸上残余的泪水抹去,轻声对刘辩说道:“妾身且为殿下抚上一曲……”

神色颇为失落的收回伸出的手,刘辩点了点头,却并未说话。

见刘辩点头,蔡琰拿起那只用丝绢紧紧包裹着的瑶琴,轻轻揭开了丝绢,取出瑶琴,将琴置放于船尾。

由于红儿只抱了瑶琴并未取来香烛,蔡琰无法在抚琴前先焚香祭拜。把瑶琴摆放平整,她双手轻轻按在琴面上,纤纤玉指很是随意的拨弄了几下琴弦。

虽说她拨弄的很是漫不经心,可她的手指就好似有魔力一般,仅是随意的调弄了两下琴弦,瑶琴竟也发出了悦耳清新的颤音。

琴弦轻颤,声音竟是异常的摄人心魄,刘辩不免下意识的向那只瑶琴看了一眼。

当他看到瑶琴边角好似有一块烧焦了的痕迹,心头陡然一震,赶忙向蔡琰喊道:“昭姬且慢!”

正要抚琴,突然被刘辩喊住,蔡琰很是纳闷的扭过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刘辩。

身在小舟上,刘辩担心动作过大,可能会将小舟弄翻。他躬着身子,慢慢走到船尾,伸手轻轻抚摸着瑶琴边角那块烧焦了的痕迹,向蔡琰问道:“这面琴从何得来?”

“半月前,曹刺史着人将此琴送至安邑,赠于妾身……”见刘辩问起瑶琴的来历,蔡琰扭头看着他,神色中带着几分忐忑的说道:“若是殿下不喜,妾身将此琴弃于湖中便是。”

“焦尾琴,世间仅此一把!”蔡琰说着话,抱起琴就要往湖里丢,刘辩赶忙抬手将琴按住,对她说道:“早先本王在卢县,见了此琴,本欲将之带出赠送于你。可惜当日险阻重重,可否逃离尚且未知,因此本王才未将此琴带出……”

“此琴乃是家父当年于火中救出琴木,着工匠制成。”抱着琴的手臂被刘辩按下,蔡琰看着琴身那片烧焦的地方,轻声对刘辩说道:“有此琴时,妾身尚在襁褓之中,只是往昔听闻家父提及,却并未见过。若非曹刺史闻知此琴来由,将其赠于妾身,妾身恐是今生都无缘得见……”

“方才昭姬抚琴,本王已然听见。琴音清越,却是极品。”握住蔡琰按在琴面上的手,刘辩将下巴贴在她的肩头,无限柔情的对蔡琰说道:“昭姬明言不被本王所喜,本王着实心如刀割。昭姬才情练达,这世间女子,又有几人如昭姬一般,写得锦绣文章、奏得高雅琴律?”

听了刘辩这番话,蔡琰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她低下头,一双美目中竟又蕴集起点点泪光。

“这面琴虽是有伤,可万物皆无完美!”拉着蔡琰的手,轻轻按在瑶琴被烧焦的地方,刘辩接着对她说道:“它就犹如本王对昭姬之情,虽因天下混乱,不可整日伴于昭姬左右,心内却无时不在牵挂。酒之浓处何必狂饮?情之切时安忍别离?可是当今天下群雄纷起,大汉社稷朝不保夕!江南、中原,各路豪强拥兵自重!漠北、东夷,胡虏雄兵虎视眈眈!本王身为大汉宗室,又如何能眼见这天下陷入乱?又如何看得下百姓流离失所?本王对不住昭姬,对不住几位王妃。若是天下不乱,本王有得选择,宁愿舍弃这洛阳王之位,与几位王妃归隐山林,再不问这世间纷繁争斗……”

“殿下……”刘辩话说到此处,蔡琰仰起脸,泪眼婆娑的凝望着他,哽咽着说道:“妾身知错,妾身再也……”

蔡琰的话并没有说下去,因为此时,刘辩的嘴唇已是印在了她红润的唇上。

温润的唇儿被刘辩叼住,蔡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起初她的贝齿尚未完全开启,仅仅只是微微开阖,心内纠葛着该不该迎合刘辩的亲吻。

随着刘辩的舌头在她口中轻轻挑动,与她的丁香小舌一触即离。蔡琰只觉着浑身如同被火烤了般的燥热,呼吸渐渐粗重,一双玉臂紧紧的环在刘辩的腰上,阻隔着刘辩舌尖侵袭的贝齿也打了开来,香甜柔滑的丁香小舌,随即主动迎上了刘辩伸进她口中的舌头,与之相互纠缠、搅动。

紧紧的搂着蔡琰,与她亲吻着,刘辩的一只手也很不老实的在她那单薄瘦削的身子上慢慢游移。随着二人渐渐剧烈的动作,小舟轻轻摇晃。船舷边上,一圈圈涟漪向四周散去,很快便在碧波粼粼的湖面中消散。

檀口中含着刘辩那条富有侵略性的舌头,一只挺翘的胸脯被刘辩撩起她裙裾伸进宫装内的手轻柔的握住。蔡琰她只觉着浑身一阵酥麻,大脑也陷入了混沌之中,全身的骨头就好似要被融化了一般,丝毫提不起半点气力。

将蔡琰慢慢的放倒在小舟中,刘辩翻了个身,打算跨坐到她那柔若无骨的娇躯上。

或许是情欲催生,使得他有些过于激动。翻身时,他的动作稍显大了些,整个人都靠在了左侧的船舷上。

小舟的承载力本就有限,被刘辩猛然一靠,舟身剧烈的晃动了一下,竟高高向着一侧倾斜过去。

第301章 春宵易度

船身向着左侧倾斜,蔡琰已被刘辩放在舟内平躺,在船身陡然倾斜那一刹,她感到身体猛然一翻,一颗芳心旋即提到了嗓子眼里,不由的惊呼了一声。

刘辩赶忙翻了个滚,滚向小舟正中,经他一压,翘起的船舷才落了下去。小舟在湖中心剧烈的晃荡了几下,漾起无数圈涟漪,过了好一会才总算是稳了下来。

经这一吓,刘辩与蔡琰心内升腾的欲望就犹如一团才燃烧起来、便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的火苗一般,熄灭了下去。

碧波之上,小舟荡漾,一群群鱼儿,在湖水中悠闲的结群游弋。因险些弄翻了小舟,刘辩再不敢乱来,要比先前老实了许多。

他手扶着船舷,扭头看向湖面。湖面很宽,随着风儿的吹拂,波光粼粼的湖面漾起了一层层的细波。

蔡琰端坐于船尾,她的面前摆放着那只溅上了些许水渍的焦尾琴。随着她纤纤玉指的拨弄,一曲悠扬的旋律在湖中飘散开来。

那琴音好似高山仰止,又好似泉水淙淙。手扶着船舷,听着蔡琰抚弄起的琴律,刘辩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着略显潮湿的空气。

风儿从船舷边掠过,在空旷的湖面上,卷起阵阵“呼呼”的轻响。风声和着琴音,倒是给本就优美的琴律多添了几分生动。

低头专注的抚弄着瑶琴,方才被刘辩亲吻时的意乱情迷,此刻已然消散退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派专注和凝重。

小舟荡漾,湖波粼粼。太阳渐渐西斜,一抹残霞映照在湖面,给那泛着细波的湖水,映上了一片橘色。

轻摇着船桨,刘辩划起小船,载着蔡琰朝岸边靠了过去。蔡琰也收起了瑶琴,仔细的用丝绢将瑶琴包好,就如同抱着稀世的珍宝一般,片刻也不愿松手。

上了河岸,或许是又想到在船上刘辩轻薄的举止,蔡琰脸颊通红,朝刘辩福了一福,道了声退,迈着小碎步,领着几名婢女向她的寝宫去了。

看着蔡琰的背影,刘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也跨步跟在她和几名婢女身后,随着蔡琰等人,向她寝宫走去。

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蔡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刘辩走在她们后面,她赶忙停下脚步,立于一侧。

跟在蔡琰身后的几名婢女见她停下,也都躬着身子,退到两侧站着。

从婢女之间走过,到了蔡琰身旁,刘辩朝她摆了下手,对她说道:“今晚本王便在昭姬这里住下。”

听说刘辩晚间要住在她的寝宫,蔡琰先是一愣,随后微微躬身,轻声应了句:“诺!”

蔡琰的寝宫,与唐姬的住处相隔不远,从唐姬寝宫门外走过,没过多会,便来到了一座与唐姬寝宫规模相差无几的宫室。

与蔡琰一同进了寝宫,刚到正厅,刘辩就看见厅内的墙壁上挂了许多字画。这些字画,笔迹纤柔,透着无尽的柔婉,只消一眼,便可看出它们尽是出于女子之手。

双手背在身后,绕着正厅走了一圈,仰脸看着墙面上的字画,刘辩向垂手立于一旁的蔡琰问道:“这些字画,可是都出自昭姬之手?”

“正是妾身所作!”立于一旁,蔡琰语气轻柔的应道:“随心而为,有碍观瞻……”

“琴棋书画,昭姬可谓是样样精通。”双手背在身后,刘辩转过脸面朝着蔡琰,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她说道:“如此才情卓绝的女子,竟为本王所得,本王如何不全心相顾?”

刘辩说这番话,无疑是又提起了在小舟上蔡琰说并非被他真心喜欢的事。听了他的这番话,蔡琰俏脸一红,低下了头,没再说话。

“为本王与昭姬备办饭食。”盯着满面娇羞低下头去的蔡琰看了好一会,刘辩朝一旁立着的婢女摆了摆手,吩咐了一句。

一名婢女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倒退着出了正厅,为刘辩和蔡琰备办饭食去了。

由于洛阳一带粮草皆为河东供给,平日军民配给便不是十分丰富,身为洛阳王,刘辩自是要以身作则,寻常吃的也很是简单随意,王府伙房为他和蔡琰备办的晚餐并不算很是丰盛。

简单吃过晚餐,刘辩与蔡琰在两名婢女的陪同下,进入了卧房。

卧房内的烛台上,点着几支白烛。白烛散放出的微弱光芒,铺洒在屋内,给整间屋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昏黄。

八根通红的立柱,支撑着卧房的房顶。宫室刚修建完成没有几日,漆刷在立柱上的大红漆皮油光铮亮,在烛光的映射下,反射着银样的光泽。

一面由珍珠串成的珠帘,垂挂在屋内,串成珠帘的珍珠,每一颗都是上好的佳品,折射出的光泽,也透着圆润、柔滑。

珠帘很是细密,不过透过珠帘,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到平平展展铺在其后的铺盖。明黄的缎面,在珠帘宝光的折射下,也反衬着闪亮的光泽,给整间卧房都增添了不少贵气。

跟在刘辩和蔡琰身后的一名婢女,走到珠帘一侧,用火折将摆放在离珠帘不远的熏香点着。

丝丝缕缕袅袅青烟,飘散在屋内,很快刘辩就闻到了一股清雅的芬芳。

待到那婢女点燃了熏香,她又折回蔡琰身后,与立于刘辩身后的另一名婢女一同上前,帮着刘辩和蔡琰解起了衣带。

婢女刚为二人解下衣带,还没来及替他们将外衣除去,刘辩就朝她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见刘辩摆手,两名婢女微微躬着身子,倒退着离开了内室。

素白宫装衣带解开,宽大的衣领向两侧敞开着,露出颈部嫩白的肌肤。蔡琰双手环抱着坏,脸颊通红,将头垂在胸口,连看也不敢多看刘辩一眼。

敞着衣襟,刘辩走到蔡琰身前,伸出手轻柔的托起她的下巴,让她将脸仰了起来。

蔡琰身子很是单薄,可脸蛋却并不是十分骨感。或许是由于太过娇羞,她的脸颊儿红扑扑的,更是使她看起来要比寻常多了几分羞怯的美。

下巴被刘辩托起,蔡琰微微将头侧向一旁,不敢与刘辩那燃烧着欲火的目光相接。

本想要避开刘辩的目光,蔡琰却不晓得,如此一来,反倒是让刘辩更加难以自抑。

微微侧着脑袋,刘辩将嘴唇朝蔡琰的红唇上靠了过去。

唇儿被刘辩轻轻触碰了一下,蔡琰如同被电击了一般,浑身轻轻颤了一颤。还没等她从嘴唇被侵袭中回过神来,一双手已环绕过她的腰部,轻轻的按在了她的两瓣臀儿上。

两瓣臀儿被刘辩握住,蔡琰的娇躯又是微微一颤,不由的发出了“啊”的一声轻呼。

这声轻呼刚出口,一条舌头就犹如狡猾的泥鳅一般趁势钻入了她的檀口之中,调弄着她的丁香小舌。

被刘辩亲吻的浑身骨头都好似要酥了一般,蔡琰的身躯软软瘫了下去。她的娇躯刚刚瘫软,刘辩就一把抄起了她的双腿,将她抱了起来,朝着垂挂珠帘的铺盖走了过去。

立于卧房门外的两名婢女,保持着她们已经习惯了的垂头叠手姿势,就如同两尊美艳的雕像一般,动也不动一下。

没过多会,其中一名婢女的眼睑稍稍跳动了两下,她听到屋内传来了一阵粗重的呻吟。

呻吟声越来越大,到后来,她与一旁的另一名婢女,都清晰的听到蔡琰发出了似欢快又似痛苦的叫声。

那叫声声声旖旎,直听得两名婢女两腿酸软,面颊绯红。

白烛摇曳,跳动的火苗给卧房带来了几分朦胧的光亮。垂挂着的珠帘后,两团白生生的躯体紧紧的纠缠在一处。

清雅的熏香飘起丝丝青烟,更是使得正纠缠交叠的二人情欲贲张难以自抑。

过了不知多久,蔡琰那旖旎的呻吟渐渐消退了下去。对她施加了一番猛烈冲撞的刘辩,也伏在了她的娇躯上,如同一具空空的躯壳一般,连动也不动一下。

嫩藕般白皙的双臂,紧紧的搂抱着刘辩的脊背,感受着被他深入的饱胀,蔡琰闭着眼睛,两行清泪已是顺着眼角滑落。

再一次看到蔡琰落泪,消耗了很多体力,已经接近虚脱的刘辩伸手帮她轻轻擦去了泪水,很是温柔的向她问道:“怎了?被本王弄疼了?”

紧紧的抿着嘴唇,蔡琰用力的摇了摇头。

双手按着她身旁明黄色的褥子,刘辩上半身稍稍欠起一些,凝视着蔡琰,又向她追问了一句:“那你可是觉着,本王不该如此对你?”

说着话,刘辩就要从蔡琰身上离开,感觉到他的动作,蔡琰手臂上赶忙用力,将他搂住,一对饱满的酥胸紧紧的贴在刘辩胸口,张开那双还泛着泪光的眼睛,凝视着刘辩,对他说道:“殿下误解妾身了,妾身落泪,只是太久未见殿下,心中思念。如今又得殿下恩宠,百感交集,因此失状……”

蔡琰的话,说的很是凄婉,从她的话语中,刘辩听出了无尽的哀怨。趴伏在他身上的刘辩,也不由的心生愧意,有种确实是冷落了她的感觉。

整整一夜,刘辩都将蔡琰拥在怀中,感受着她那如同温玉般的软香。这一夜,蔡琰的卧房内,不时的会传出她那似欢快也如同难过的呻吟。呻吟声犹如她弹奏的琴律一般悦耳,更是多了几分诱惑和旖旎。面对如此诱惑,血气方刚正值当年的刘辩,自是难以抵御。

春宵易度,韶华飞逝。夜晚悄悄过去,又一个黎明降临了世间。

刘辩与蔡琰相拥着,睡的正熟,一名蔡琰的婢女立于卧房外,向屋内说道:“殿下,军师命人前来寻找殿下,说是有要事禀报!”

第302章 长安急报

离开蔡琰寝宫赶往前院的路上,刘辩还觉着大脑一片混沌,两腿也有些发飘,眼前的景物都好像在不停的晃荡着,胸口也泛着一阵阵的恶心。

身为大汉宗室,刘辩过的也算是挺憋屈。虽说他娶了三位王妃,可偏偏长期在外,与几位王妃也是极难相见。也正是因此,每当到了与唐姬等人团聚之日,第一天晚上,他必定会与其中一位一直折腾到双腿发软、两眼发黑,实在是无力挺耸,才会作罢。

与蔡琰缠绵了一夜,刘辩此时体力正亏,却得到徐庶有要事呈报的通禀,心知事关重大,不敢耽搁,赶忙披衣起身,赶往前院。

在几名羽林卫的陪同下,刘辩刚进前院,就看到了赵云、太史慈等将军在徐庶的带领下,于广场之上等候。

见刘辩出来,徐庶赶忙迎上,抱拳躬身先是向他行了一礼,随后说道:“王允意图惩办西凉军,原本不欲反抗朝廷的李傕、郭汜闻之大怒,已率大军进攻长安,如今长安是一派混乱,陛下派出信使,请殿下即刻发兵援救。”

“进殿再说!”听完了徐庶的呈报,刘辩朝他摆了下手,跨步向着前往大殿的阶梯走去。

待到刘辩领着几名羽林卫先上了阶梯,徐庶与众将军也紧随其后,沿着阶梯向大殿跑去。

进了大殿,待到众人依序坐下,刘辩才一手按着面前的桌案,微微欠起身,向左侧下首坐着的徐庶问道:“军师方才说陛下派来信使,不知所差何人?”

“启禀殿下!”端坐在坐垫上,徐庶抱着拳欠了欠身,对刘辩说道:“李傕、郭汜兵精马壮,且外围又有牛辅帮衬,徐荣奉王允之命与牛辅作战,屡战屡败,如今牛辅大军也是渐渐逼近长安。长安眼下已是如同俎上之肉,吕布麾下高顺将军经过一场厮杀,方才闯得出来,如今正在府外等候。”

“请高顺将军入内说话!”虽说以前被高顺追杀过,可对高顺刘辩始终是颇有好感,听说来的是他,刘辩抬头朝殿外喊了一声。

随着刘辩一声令下,殿外接着便传来了“请高顺将军入内拜见”的喊声。

殿外的喊声落下后不久,一名身穿鳞片甲、满身满脸血渍尚未来及擦拭的武将出现在殿外。

那武将在殿外交出了佩剑,随后走进殿内,到了离刘辩尚有十多步的地方,双手交叠于额前,“噗嗵”一声跪在地上,高声喊道:“末将高顺,叩拜洛阳王。”

“高将军请起来说话。当初我为弘农王,高将军是追杀甚急。”朝浑身糊满血渍、显然是经lì

过一场恶战的高顺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对他说道:“如今本王做了洛阳王,高将军方见,便行如此大礼,本王何敢消受?”

当初刘辩逃离洛阳,高顺确实是一路追杀。就连刘辩攻破虎牢关,进了关内之后,他也还在带兵穷追不舍。

若是别人,听闻刘辩提及此事,恐怕已是将罪责推到董卓身上,力求为自家辩解。可高顺为人正派,却是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高顺跪伏在地上,额头上已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并没敢起身。他是得了刘协的旨意,前来洛阳向刘辩请求发兵支援,刘辩若是因被他追杀过而不愿发兵,在高顺看来,这绝对是因他以往追杀刘辩而造成的恶果。

见高顺跪伏在地上没有说话,刘辩再次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高将军有事只管起身说话,本王并非小肚鸡肠、记挂前仇之人。”

得了刘辩这句话,高顺才敢直起身子。可他却并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双手抱拳,高高举过头顶,仰望着刘辩说道:“殿下仁德,天下皆知。当日追杀殿下,末将不敢推诿。如今长安被围,陛下与朝中众臣皆有累卵之危。吕将军整日镇守城头,可贼军势大,随时皆有破城之虞。若殿下肯发兵援救,末将愿献上这颗人头,以谢殿下!”

“人头?”高顺话说的是斩钉截铁,刘辩丝毫不怀疑他的诚意,可在高顺话音落下后,刘辩还是对他说道:“高将军的人头,还是留在项上吧。留着这颗人头,将军日后还可建功立业,以将军之能,定会博得封妻荫子、名扬天下!至于援救长安一事,待本王与众将商议妥当,再与高将军细细谋划。”

刘辩并没说援救还是不援救长安,跪在大殿正中,高顺也晓得,想要刘辩当即允诺,绝不可能。

仰望着刘辩,高顺很是有些不情愿的抱拳举过头顶,对他说道:“恳请殿下早做决断,末将告退!”

“送高将军前去沐浴更衣!”高顺起身后,刘辩向守在大殿门口的羽林卫吩咐了一句。

一名羽林卫应了一声,向高顺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高将军,请!”

双手抱拳,向后退了几步,高顺才转过身,迈着大步走出了大殿。

待到高顺离开大殿,刘辩向一旁的徐庶问道:“陛下命高顺前来求援,军师以为本王该当如何?”

“殿下莫非不知自家处境?”刘辩的话音才落,徐庶就抱拳对他说道:“在陛下眼中,殿下是非拔不可的芒刺。可眼下西凉军尚于长安附近徘徊,陛下无力铲除,殿下便成了这大汉社稷的屏障。”

“军师的意思是……不救?”刘辩微微歪着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徐庶,神色中带着几分纠葛的说道:“若是不救,恐怕……”

“当今天下,拥兵自重者颇多!”刘辩话没说完,徐庶已是晓得了他想说些什么,接话说道:“若殿下不去援救长安,日后定然遭到一些居心叵测的群雄攻伐。长安自是要救,只不过却不能救的那般彻底,李傕、郭汜进入长安,乃是对殿下有百利而无一害!”

听了徐庶的一番话,刘辩环顾着大殿内的众人,向将军们问道:“军师已是有了决断,众位将军以为如何?”

赵云、太史慈平日为人谨慎,虽说对刘辩一片忠心,在这种问题上,却是不会轻易表态。

周仓、典韦眼下尚与贾诩领军在外,二人对刘辩是忠贞不移,对大汉朝廷却是并无好感,若他们在此,恐怕此刻已是站出来表示支持徐庶。

殿内沉寂了片刻,坐在右侧稍偏下首的管亥见众人都不说话,“嗨”了一声,站了起来,对刘辩说道:“军师计策虽好,可也忒是娘气了一些。甚么要救不救?殿下不若拨于末将三两万人,末将领着他们,先去把那西凉军的鸟人驱散,尔后攻下长安,殿下做了这天下之主,岂不美哉?”

“管将军!”管亥话刚说完,徐庶就瞪了他一眼,对他低吼道:“汉室朝堂,已立数百年,普天之下莫非汉室之土,偌大江山岂可如管将军所言一般儿戏?还不快快坐下!”

前些日子,刘辩身在长安,管亥等人皆归徐庶统辖。徐庶治军颇为严谨,对下属将军也是有着足够的驾驭能力。虽说做惯了黄巾贼,可对徐庶,管亥却还是有着几分忌惮。

被徐庶如此一喝,管亥缩了缩脖子,嘴里咕哝着:“这天下本就是殿下的,殿下要取回来,又有哪个鸟人敢说甚么……”

管亥的话还没有说完,徐庶又朝他瞪了一眼,管亥这才撇了撇嘴,重新落座。

待到管亥坐下,刘辩看着右侧上首的赵云,向赵云问道:“子龙以为军师之计如何?”

徐庶的提议,乃是要刘辩明扶暗抽,说的直白些,便是要借着援救长安为名,抽刘协的梯子,而且还要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让天下人不能说刘辩对汉室不忠。

这个提议赵云本不欲参与讨论,可刘辩主动向他问起,他也不好不答,于是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军师所言甚是,管亥将军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

“看吧,某就说攻破长安,让殿下做这皇帝!”赵云的话还没有说完,刚被徐庶训斥了一顿的管亥就接过话头说道:“既然赵将军也认为某说的没错,殿下便给某两三万人,某定给殿下夺回长安!”

话说了一半就被打断的赵云,扭头很是郁闷的看了管亥一眼,待到管亥把话说完,他才接着说道:“可是眼下群雄虎视眈眈,只等汉室自乱,便可从中渔利。殿下若进攻长安,汉室朝堂纷乱必起,因此眼下我军尚不可攻破长安。只可暗中将长安送于西凉军只手,若想既不救援长安将李傕、郭汜驱走,又不被群雄寻得由头群起而攻之,恐怕只有一途。”

话说到这里,赵云止住了话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徐庶。

“子龙但说无妨。”见赵云看向他,徐庶对赵云做了个请的手势,跟他说道:“子龙平日精细,想必心内也是有了盘算。”

“牛辅!”徐庶要他将话说下去,赵云这才接着说道:“围攻长安的,乃是李傕、郭汜,虽说二人与牛辅同为西凉军,却并非一支。牛辅早先曾派胡赤儿偷袭我军,我军进攻牛辅,一来可报胡才将军之仇,二来可向天下宣告,此举乃是围魏救赵,意图引李傕、郭汜来救牛辅,以此解长安之围!至于计成不成,那便只能尽人事而知天命!”

赵云一边说话,坐在他对面的徐庶一边不住的点着头。待到赵云将话说完,徐庶才站起身,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子龙所言,与臣下所想几无二致。我等皆知,进攻牛辅,李傕、郭汜多半不会援救。长安被围,城内粮草、兵员定是消耗甚巨。城破不过旬月之间,殿下若留于洛阳,长安定会再派人前来催促殿下发兵,如此反为不美!”

第303章 满城皆是请愿声

“本王率军亲征!”听完徐庶的一番话,刘辩站起身,对徐庶说道:“河东士族一事,军师可妥为安置,今次本王便率领太史慈、管亥、管青众将领军三万,援救长安。本王不在之日,洛阳城内一应事务均由军师处置。”

“诺!”刘辩做出最终决议,徐庶与众将领同时起身,齐齐抱拳应了一句。

大殿内刘辩等人商议妥当发兵计略,先前出了大殿,在一名羽林卫引领下前去沐浴更衣的高顺此时却是满心不安。

刘辩曾为大汉皇帝,若非董卓篡权,刘协也不可能登基为帝。若说正统,这大汉皇帝的宝座,恐怕刘辩坐着要比刘协来得更有说服力。

诛杀董卓之后,刘协曾有意禅位于刘辩,却被刘辩当场拒绝,刘辩不欲重登帝位的决心已是天下之人尽皆知晓。可大汉朝廷却并未因此而放松虽刘辩的警惕,当初刘辩离开长安,王允甚至还派吕布前去追截。

高顺当日并未随吕布一同出城,可当他听闻吕布拦截刘辩,却被刘辩走脱之时,他也是猜想得到,汉室朝廷对刘辩对刘辩的忌惮已是趋于病态,若是刘辩真被强留于长安,时日久了,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与刘辩曾经数度交手,高顺自是晓得刘辩的厉害。以他的判断能力,已是可看出刘协与王允欲除刘辩而后快,精明如刘辩,绝不可能蠢到毫无察觉。

想到大汉朝廷用人可先、诛人可后,高顺心内就一阵阵发寒,也是对刘辩会发兵援救长安,少了几分期待。

大概猜到了刘辩的抉择,高顺心内坦然了许多。跟着引领他的羽林卫,沐浴之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甲,返回临时为他安置的下处,只等刘辩派人前来告知他拒绝发兵的消息。

回到下处,高顺走到窗边,抽出腰间长剑,迎着从窗口透入的阳光,仔细端详着那柄锋锐的宝剑。

他心内已是有了决断,使命无法完成,他也无颜返回洛阳复命。待到刘辩使者来到,宣告了拒绝发兵的回复,他便当场自戕,以谢朝廷。

就在高顺站在窗边,端详着长剑上那如同水波般的纹路时,屋外传来了一名羽林卫的喊声:“洛阳王殿下到!”

听见“洛阳王殿下到”这几个字,高顺赶忙将长剑插入鞘中,放于一旁,正要返身出门迎接,却看到刘辩已是领着两名羽林卫进了屋内。

“殿下驾临,末将有失远迎,实乃死罪!”看见刘辩进入屋内,高顺愣了一下,随即拜伏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向刘辩告了声罪。

“高将军请起!”进屋时,刘辩已是看到高顺收剑入鞘的动作,他朝高顺虚抬了一下手,走到那柄放着长剑的矮桌前,弯腰拿起桌上的长剑,将剑抽出了一些,看着银亮的剑身,对高顺说道:“高将军莫非要自戕不成?”

被刘辩一句话道破心思,经过无数场杀伐的高顺,也是不由的浑身哆嗦了一下,跪伏在地上,对刘辩说道:“末将不敢!”

“都说高将军为人耿直!若是将军直言欲要自戕,本王心内倒是还有几分欣然。”还剑入鞘,刘辩把长剑重新放回矮桌,在矮桌后坐下,对高顺说道:“将军所答,着实让本王心寒不已。高将军恐是担忧本王不愿出兵援救长安,无颜回长安复命,因此有心自戕……”

再次被刘辩将心事说破,高顺没敢言语,恐怕话说的多了,反倒破绽露的更多,只是跪伏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上一下。

“原先本王还以为众人所言不差!”一只手搭在矮桌上,几根手指头如同弹琴一般飞快的轻敲着桌面,刘辩语气冰冷的对高顺说道:“可如今,本王却是再不认同众人如此说法,将军不够厚道!至少对本王,不够厚道!当初本王离开长安,王允派出吕布追截本王,若非天可怜见,如今长安被围,恐怕陛下也是寻不到个可求救之人!彼无义于先,本王即便拒绝发兵,天下之人也是无话可说!”

话说到这里,刘辩的语气已是越发冷厉,他那双如刀的目光死死的逼视着高顺,接着对高顺说道:“高将军可有想过,本王拒绝发兵援救长安,天下人无话可说。但将军若在洛阳城中自戕,却是会为本王招来不义之名,岂不是让天下英雄耻笑本王?”

说到“耻笑”二字,刘辩猛然拍了下桌子,那“啪”的一声脆响,把高顺给惊的浑身激灵了一下。

“今日本王来此,是要告知将军。”高顺伏在地上,已是被刘辩给说的羞愧难当,刘辩却站了起来,转身向门口走了几步,快到门边,他才背朝着高顺说道:“本王乃是汉室宗族,与当今陛下同脉相生,陛下有难,本王怎会袖手旁观?明日一早,本王即亲率大军赶赴长安,以解长安之围!”

丢下这句话,刘辩不再理会高顺,抬脚走出了房间。

跪伏在屋内,高顺听得刘辩领着羽林卫走了出去,脑海中翻腾着刘辩方才所说的话,心内一阵翻搅,眼窝里竟是涌出了热泪,痛嚎出声:“殿下,末将有罪,恳请殿下降罪!”

已经出了房间的刘辩,听到高顺在屋内痛嚎,心中也是有些不忍。他刚才那番话虽是说的义正言辞,可真实意图,却并不是想要解救长安。

轻轻叹了一声,刘辩扭头向守在屋外的两名羽林卫说道:“待到晌午为高将军备办些肉食,要他吃的饱了,有力qì

杀回长安复命!”

“诺!”两名羽林卫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又朝高顺下处门口看了一眼,刘辩才带着随他一同前来的羽林卫,向后园走去。

刘辩与徐庶等人商议,要出兵攻打西凉军、援救长安。不知是谁将消息走漏了出去,洛阳城内军民得知大军即将开拔,讨伐西凉军,满城军民奔走相告,许多人甚至发出了请洛阳王彻底歼灭西凉军,为忠烈陵埋葬着的英魂洗雪怨仇的呼声。

如今洛阳城内的许多百姓,都是当初因西凉军要迁移都城,而被迫背井离乡,在刘辩做了洛阳王之后,才重新返回故土的。百姓之中,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迁移的路上遭受过西凉军的欺凌,每家每户都有亲人死在迁移的路上,对西凉军早已是恨入骨髓。有人率先喊出剿灭西凉军、为黄河岸边死难将士报仇的口号,顿时得到了更多人的响应,一时之间,洛阳城内的街道上,竟是聚满了人群。

人们聚集在大街上,如同潮水般向着洛阳王府涌去,一边沿着街道行走,百姓们还一边高声喊着剿灭西凉军、祭奠英魂的口号。

数十万男女老幼齐声高喊,气势自是非比寻常。喊声如同阵阵滚雷,震彻云霄,整个洛阳城都好似在喊声中颤抖了起来。

领着几名羽林卫,还没走到后园的刘辩,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喊声,止住了脚步,向身后的一名羽林卫说道:“你去看看,看外面因何如此吵闹,即刻向本王回报!”

“诺!”那名羽林卫抱拳躬身,应了一句,便飞快的朝着王府正门跑了过去。

由于街道上聚满了百姓,守卫正门的羽林卫早将大门紧紧关闭。得了刘辩命令出外查看的那名羽林卫跑到门口,向守门的几个人喊道:“奉殿下之命出外查看,快快打开正门!”

守门的几名羽林卫得知是刘辩的命令,不敢怠慢,赶忙打开了正门,放那名羽林卫出外。

正门刚刚打开,奉了刘辩命令出外查看的羽林卫就倒抽了一口凉气。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的城中百姓。

所有百姓无分男女老幼全都高高举着拳头,一边发出“剿灭西凉军,为英灵报仇”的呼声,一边站在王府对面的街道上,望着出现在门口的这名羽林卫士兵。

或许是对王府有着天生的忌惮,也或许是出于对刘辩的崇敬,百姓们虽是发出了一声声呐喊,却并没有人涌向王府。

“关门!”看到外面满街黑压压的百姓,那羽林卫士兵心内早是一片慌乱,他赶忙掉头跑进府内,向守门的几个人喊了一声,飞快的跑向正等待着他复命的刘辩。

“启禀殿下!”到了刘辩身前,前去门外探查的羽林卫抱拳躬身,神色中带着几分慌乱的对刘辩说道:“府外街道上满是百姓,百姓们喊着要剿灭西凉军,为战死在黄河岸边的将士们报仇,正向殿下请愿。”

得知府外有百姓聚集请愿,刘辩先是愣了一下,很快神色便坦然了下来。

这场请愿,恐怕是有人在背后主使,才会产生如此劲爆的效果。

“走!出去看看!”心内盘算了一番,刘辩朝身后的几名羽林卫一招手,向他们吩咐了一句,抬脚走向王府正门。

几名羽林卫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多数人跟着刘辩一同走向王府正门,只有一名兵士,双手抱拳,躬身目送着刘辩等人走远,才掉头朝龙骑卫的驻地跑去。

刘辩回头看了那名往龙骑卫驻地跑的羽林卫兵士,并未将他叫住。王府外面聚集着太多百姓,百姓虽是没有恶意,可难免其中不会混进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将龙骑卫调来,也是以备万一的上佳之选。

“打开大门!”到了正门内侧,刘辩向那几个抱拳躬身立于门两侧的守门羽林卫吩咐了一句。

几人得了命令,赶忙应了一声,齐齐跑到门后拉开门闩,将正门打了开来。

“洛阳王殿下来了!”正门刚刚打开,已是有眼尖的百姓看到了刘辩,在人群中高声喊了一嗓子。

听说洛阳王出来了,原本就情绪高涨的人群,顿时沸腾了起来,许多人甚至相互推挤着,想朝王府再靠近一些。

第304章 相貌奇丑的少年

领着几名羽林卫,刘辩双手叉腰,笔直的站在王府正门,环顾着聚集在门外的百姓洪流。

见刘辩出了王府,黑压压的百姓立kè

朝着王府正门涌了过来。当人潮涌动时,其中有些人心底隐隐的感觉到事情好像不太对,站在前面极力的想要顶住后面涌上来的人群。

可这些能感觉到事有蹊跷的人毕竟只是少数,更多的百姓则在几声“恳请洛阳王发兵剿灭西凉军”的喊声中,潮水般的前涌。

想要挡住后面人群的少数人,势单力薄,很快便被冲散,只能站在人潮中,眼睁睁的看着人群朝着王府正门涌过去。

就在百姓涌向刘辩的同时,刘辩身后突然跑出数百名身穿红色战袍、头盔上插着金色羽毛的官兵。

这些官兵跑出正门,丝毫没有半点耽搁的冲到刘辩身前,环绕起一个半圈,将刘辩护在身后。

跑出正门的官兵,全都手按腰间佩剑,冷冷的瞪着正朝刘辩涌过来的百姓洪流。

城内百姓虽是被人挑唆,群情很是激动,可数百名全副武装、手按剑柄的官兵挡在面前,他们却是不敢再朝前多跨出一步。人群骚动了片刻,便安稳了下来。

领着龙骑卫前来保护刘辩的邓展,走到刘辩左侧后方,与所有龙骑卫官兵一样手按剑柄,环顾着围在王府外面的百姓,脸上是半点表情也无,让人丝毫不会怀疑,只要有人意图靠近刘辩,他那柄剑就会立kè

出鞘将人斩杀。

百姓渐渐止住了骚动,一个个抬眼望着站在王府门外的刘辩,刚才喊叫着要向刘辩请愿的声音,此刻也已是消弭不见。

“乡亲们因何聚集?”笔直的挺着腰杆,刘辩环顾着已经涌到离他很近的百姓人群,高声向人群喊道:“乡亲们若是有事要说,只管说于本王知晓!但凡本王可为乡亲们做到,定然竭尽全力!”

“殿下!”刘辩的话音才落,从人群中就挤出了一个人,抱拳躬身向刘辩深深一揖,随后问道:“听闻殿下要发兵剿灭西凉军,不知可有此事?”

走出人群的,是一个看起来顶多十四五岁的少年。这青年穿着一身土青色深衣,深衣左侧的衣袖肘部还补了块四四方方的补丁。

他的衣服浆洗的很是干净,给人一种看起来很是清爽的感觉。不过这少年面相生的却不是很好,他的脸颊并不像正常人那样左右对称,而是右侧稍稍隆起,左侧偏偏向下凹陷了一块。

给人印象最深的,恐怕就是他的那只鼻子。朝天鼻刘辩也是见过不少,不过大多都只是鼻孔朝前,可这少年的鼻孔,却是呈四十五度角,朝上方生长,很是让刘辩怀疑一旦下雨,他那鼻子里是不是会储进许多雨水。

看着抱拳躬身走出人群的青年,刘辩对他说道:“剿灭西凉军,乃是本王与众位将军于堂上商议之事,不知阁下如何晓得?”

“如此好事,殿下因何担心乡亲们晓得?”刘辩的话音才落,那青年就直起腰,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的向他问道:“乡亲们受那西凉军之苦,过于猛兽,殿下出师讨逆,乃是替天行道,乡亲们只会鼎力相助,殿下又如何不愿让乡亲们了解内情?”

少年年岁虽说不大,可连续发问,却是让刘辩也是一时语塞。刘辩愣了一愣,又将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才朗声说道:“本王今日便不再追究乡亲们从何得知大军即将讨伐西凉军!乡亲们所闻消息,并无虚假,明日一早,本王便会亲率大军,前往长安,攻打西凉余孽,以解长安围城。”

“洛阳王威武!大军威武!”从刘辩口中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人群中传出了一声呐喊,紧接着无论男女老幼,所有人全都举起了手臂,高声呼喊了起来。

待到百姓们喊了一会,刘辩朝他们虚按了两下手,接着对他们喊道:“乡亲们,洛阳城曾遭西凉军洗劫,如今虽是百废待兴,城中所用粮草、钱财尚需河东供给。乡亲们请各安其职,种田的好生种田,经商的只管货值,你等用心经营,把这洛阳给本王兴建起来,便是对本王、对大军最好的支持!”

“乡亲们散了吧!”刘辩的话说完之后,站在他身后的邓展上前一步,朝聚拢在洛阳王府外的百姓们抱拳拱了拱说道:“殿下要与众将军商议讨伐西凉军之事,乡亲们留此无益。若要支持殿下、支持大军,乡亲们便如殿下所说,各安其职,大军对乡亲们,定会无限感激!”

说着话,邓展抱拳朝百姓们深深一躬。围在王府门外的百姓这才一边相互议论着什么,一边向各条街道散去。

“方才那少年呢?”待到百姓尽数散去,刘辩向四处看了看,没见着那相貌奇丑的少年,扭头向立于侧后方的邓展问道:“邓将军可有看到那少年?”

“一介狂生而已,且相貌奇丑。”邓展摇了摇头,有些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对刘辩说道:“殿下因何问他?”

“此人年岁尚幼,却言语不凡,假以时日定是大才。”看着街道上渐渐散去的百姓,刘辩对一旁的邓展说道:“邓将军与龙骑卫将士皆已看到此人,此人相貌奇特,想必在人群中也是能一眼将他认出。本王便将寻找此人之责,托付于将军,切不可让他从洛阳走脱了!定要将他请来,与本王相见。延请之时,若此人傲慢不羁,将军也莫要着恼,只管知会本王,本王自去延请便是!”

“殿下……”听了刘辩的一番话,邓展着实是想不明白,刘辩为何会对一个相貌奇丑的少年有如此浓厚的兴趣,他刚要开口说话,刘辩却已是领着几名随身的羽林卫,转身进府去了。

直到刘辩的背影远去,邓展才向还围在正门外的龙骑卫官兵们摆了下手,对他们喊道:“殿下的话,你等可都听清了?”

“听清了!”所有龙骑卫都仰起脸,望着站在正门前的邓展,高声应了一句。

“众位便随本将军去寻那位小先生!记住了,一定要以礼相待,切不可呼喝扭送!”环顾着面前的龙骑卫,邓展再次摆了下手,对他们喊道:“五人一队,在城中寻找,去吧!”

“诺!”得了命令,龙骑卫官兵全都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随后五人一队,很快便散向了城内的各条街道。

进了内园,刘辩的脸色一片铁青。决定进攻西凉军的谋划,是他与徐庶及众将领在正殿商议,并无外人,没想到一天没过,消息便已是满城风雨,而且城内还有人鼓动百姓请愿。

由此看来,洛阳城恐怕并不安稳。那些鼓动百姓的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一定是想要在刘辩与西凉军相互征伐中谋得好处,才会如此急不可耐的敦促刘辩率军清剿西凉军。

“启禀殿下,管亥将军求见!”正往内园纵深走,一名羽林卫飞快的从后面跑了上来,到了刘辩近前,那羽林卫抱拳躬身向他禀报道:“听闻管亥将军所言,他是犯了大错,特意向殿下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听完那羽林卫的话,刘辩转过身,朝他摆了下手,对他说道:“去请管亥将军前来相见!”

“诺!”羽林卫应了一声,退后两步,转身飞快的朝外院跑去。

双手背在身后,立于后园的青石路上,刘辩足足等了快一炷香的光景,才看到赤裸着上身,身上绑缚着一道道荆条的管亥,在那名羽林卫的引领下,沿着青石路快步他这边跑来。

看见管亥身上绑缚的荆条,刘辩瞬间想明白了是何人将大军要进攻西凉军的消息散播出去。

到了刘辩近前,管亥“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上,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末将得知殿下要进攻西凉军,心内欢喜,便说于亲随知晓。不想却传得满城风雨,特来负荆请罪,殿下若是还对末将着恼,请砍了末将这颗脑袋……”

“我当何事!”待到管亥把话说完,刘辩上前扶着他,将他扶了起来,微微一笑对他说道:“管将军可是无心帮了本王一个大忙,既已负荆请罪,本王又如何会砍了将军脑袋?”

得知百姓在城中聚集请愿,心知出了大事的管亥,听到刘辩说他是无心中帮了刘辩一个大忙,脸上顿时现出一片迷茫。

“快替管将军解下荆条!”见管亥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刘辩也没对管亥解释,只是向一旁的几名羽林卫吩咐了一句。

其中两名羽林卫赶忙上前,帮着管亥将荆条解开。

待到荆条除去,管亥揉着被划出一条条细小血痕的手臂,很是有些忐忑的向刘辩问道:“殿下当真不怪罪末将?”

“不怪罪!”刘辩嘴角挂着笑容,轻轻拍了拍管亥肌肉琼结的手臂,对他说道:“只是将来本王与将军们有所决断,管将军可不敢再于人面前乱说!有些事情,若是传扬开来,大军恐会遭来灭顶之灾!”

“末将不敢!”刘辩口中说着不怪罪,可语气中,却是带着一些责怪的意思,心知此事做的差了,已是满心愧疚的管亥抱拳躬身,竟是现出了少有的谦恭模样,对刘辩说道:“若是末将日后再口无遮拦,殿下只管取了末将的脑袋,末将绝无半句怨言!”

第305章 翩翩歌舞为君侯

打发走了管亥,回到唐姬等人的寝宫附近,刘辩立于青石路面上,看着附近的几座宫室,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抬脚朝着唐姬的寝宫走去。

唐姬已是有了身孕,她刚回到洛阳之时,刘辩就打算去陪她好生说说话儿,没想到他只是接到呈报,出外与徐庶等人商议了些事情,唐姬便歇下了。

想起再过一天,便要领军前往长安与西凉军作战,刘辩决定还是去陪陪唐姬,至少让她晓得,她怀了身孕,刘辩是打心眼里高兴。

进了唐姬寝宫正门,才进庭院,还没来到前厅,刘辩就看到唐姬正坐在迎门的矮桌后,伏在桌案上写着甚么。

“殿下!”两名在园中为花木浇水的婢女见刘辩走了进来,赶忙转身面朝着他,向他福了一福,甜甜的招呼了一声。

向那两名婢女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做声,刘辩径直走进正厅,朝着低头专注写字的唐姬走了过去。

厅内的几名婢女见刘辩走了进来,也赶忙向他万福,还没等这几个婢女说话,刘辩又是朝他们摆了摆手,止住了她们的话头。

几名婢女见刘辩摆手,赶忙闭上了嘴,双手交叠于身前,微微躬着身子,立于她们原先站着的地方。

到了唐姬身前,刘辩弯下腰,歪头看着她书写的内容。

铺在矮桌上的,是一方洁白的白绢,唐姬写的,是正宗的小篆。她的字迹很是娟秀,让人看着,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由于有着原先刘辩的记忆残余,刘辩是认得几乎所有的小篆字,不过他写起来,却总是写不出记忆中应有的那种柔顺的感觉,而是给人一种枝枝杈杈很是难看,却透着几分霸气的感觉。

俯身看着唐姬书写的内容,刘辩微微拧起眉头,轻声向她问道:“可是想唐太守了?”

正专注的写着字,身旁突然传来刘辩的声音,唐姬吃了一惊,如同屁股底下垫了个弹簧一般弹了起来,很是惶恐的敛了敛裙裾,向刘辩福了福说道:“妾身不知殿下驾临……”

“好了!别说了!”不等唐姬把话说完,刘辩就朝她摆了摆手,对她说道:“如今天下动荡,令尊于江南为官,你心中有所挂念,也是应当。你可于书信中告知令尊,就说本王邀他举家前来洛阳……”

“家父定是不肯!”刘辩话尚未说完,唐姬脸上就浮现出一抹忧愁,对他说道:“纵使殿下派人前去迎接,恐怕……”

“那就在书信中告sù

他,本王邀他前来,共商讨伐西凉逆贼之举。”从唐姬的神色中,刘辩看出了浓浓的担忧,他弯下腰,拿起桌案上写满字迹的白绢,仔细看了一遍,对她说道:“先将他诳入洛阳,至于你家中亲眷,本王自会着人前去迎接。”

“多谢殿下!”听说刘辩要先将唐瑁骗入洛阳,尔后再将他举家迁移,唐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双腿一屈,跪拜在地上,对刘辩说道:“殿下仁德,妾身万死难报其一!”

“你怀有身孕,怎可陡然跪地,快快起身!”唐姬跪拜在地上,刘辩赶忙将她扶起,很是柔情的对她说道:“你我乃是夫妻,你的家人便是本王的家人,本王要将家人接入洛阳,莫非你我还需如此生分?”

“妾身知错!”两只白嫩的小手被刘辩轻轻捏着,唐姬羞红了俏脸,将头偏向一旁,对刘辩说道:“妾身日后,再不会如此。”

“这才乖!”伸手将唐姬搂进怀中,让她的小脑袋依偎在胸前,刘辩语调很是轻柔的对她说道:“许多日子以来,本王忙于征伐,着实是忽略了你。就连你已是有了身孕,本王竟也不晓得。待到过些日子,本王闲暇了,定然要去安邑,把城内那些官员、将军全都抓起来狠狠揍他们一顿屁股。本王的王妃有了身孕,他们竟敢不告sù

本王!”

“别!”刘辩说要去安邑把当地官员和城内的将军都给抓起来打一通屁股,唐姬虽是心知他说的乃是戏言,还是赶忙仰起脸望着他,很是羞涩的说道:“妾身怀有身孕,又如何会让别个男人知晓……殿下不知,也怨不得安邑的官员与将军们……”

“倒是本王疏忽了!”把唐姬搂在怀中,刘辩将脸颊轻轻朝她的发丝上蹭了蹭,轻声对她说道:“即将做母亲了,你可要好生保重身子,莫要太过劳累。不过也别总是坐着、躺着,外面空气清新,多在外面走动走动,对腹中胎儿也是有些裨益!”

“妾身了然!”依偎在刘辩怀中,唐姬轻启朱唇,柔柔的对刘辩说道:“许多日子,妾身都未曾为殿下歌舞,今日不知殿下可想……”

“如此甚好!”双手扳着唐姬的香肩,将她稍稍推前了一些,刘辩凝视着她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很是温柔的对她说道:“腹中有着胎儿,本王欣赏歌舞倒在其次,你要允诺本王,莫要有太大动作,千万不可动了胎气。”

“嗯!”唐姬低着头,贝齿轻轻咬着嘴唇,柔柔的应了一声。

放开扶着唐姬香肩的双手,刘辩朝一旁垂手站立的婢女招了下手,待到那婢女踏着小碎步来到近前,他向那婢女问道:“你等谁会抚琴?”

“婢子会一些!”刘辩垂问,那婢女赶忙答了一句,从刘辩向她招手,一直到她回答刘辩的话,她始终没敢抬起头看上刘辩一眼。

“那便由你为王妃伴乐!”刘辩朝那婢女摆了摆手,随后转过身,面朝着唐姬,对她说道:“本王原打算要昭姬前来抚琴,可今日却只是想来陪伴于你……”

“妾身了然!”双手交叠于身前,唐姬朝刘辩微微一福,应了一声,立于一侧,与他一同等着那婢女将琴取来。

唐姬的寝宫,虽不似蔡琰寝宫那般书香气十足,却也不会少了琴棋之类高雅之物,婢女仅仅只是离去片刻,便抱了一只瑶琴回来。

抱着瑶琴,立于厅内,那婢女向刘辩和唐姬福了一福,走到正厅边角的另一张矮桌边,把包裹着丝绢的瑶琴放下,轻轻揭开了丝绢。

待到解开丝绢,那婢女抬起头看向刘辩,刘辩也朝她点了下头。

见刘辩点头,婢女才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随着她的拨弄,一曲悠扬的旋律霎时在屋内飘散开来。

婢女弹琴的技艺,自是与蔡琰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听来倒也是有着那么几分意思。

细细的聆听了片刻,刘辩缓缓点了点头,在主厅上首的矮桌后跪坐了下去。

立于主厅正中的唐姬,朝刘辩福了一福,缓缓抬起一只手臂,微微仰着下巴,一双美目看向指尖,左腿也朝前伸了一些,脚尖点地,摆出了起舞的姿势。

虽说唐姬有了身孕,可小腹却并未高高隆起,她的身段依然妖娆。与刘辩当初带她逃离洛阳时相比,此刻的她,更是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或许是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唐姬的酥胸又比早先刘辩离开她时更为挺耸了一些,紧紧缠裹着胸部的束胸,并没能束缚住她那双饱满的丘儿。

薄薄的宫装纱裙下,一双挺翘的小丘,在宫装前顶起两团圆润的坟起。仅可一握的蛮腰,尚未拧动,便已是透出一股馥郁的妖娆,任谁也是看不出,就在那纤细的腰肢中,竟是正孕育着另一个生命。

宫装的裙摆很大,看不到唐姬的臀儿,可越是若隐若现的景色,越是会勾起人的联翩浮想。

看着摆出起舞姿势的唐姬,刘辩的脑海中浮现出当日李儒送上毒酒,唐姬不顾李儒要挟,为他翩翩起舞的场景,心内顿时涌起一阵感动。

当初不顾被抓住的危险,而带着唐姬离开洛阳,也正是因她一场歌舞,触动了刘辩那根不太容易被感动的神经。

立于厅内的唐姬缓缓扭动着腰肢,大红的宫装,就犹如一团血色的红霞,翻飞飘舞。成熟的丰韵,使她的舞姿要比当年更加优美,伴随着翩翩舞动的身姿,唐姬轻启朱唇,一首如同夜莺鸣唱般婉转、清丽的曲儿,自她那红润的唇中飘出。

“汉季失权柄,董卓乱天常。志欲图篡弑,先害诸贤良。逼迫迁旧邦,拥主以自强……”这一次,从唐姬口中唱出的,并非以往她爱唱的乐府格律,而是一曲离骚体的长诗。

唐姬刚唱出第一句,刘辩就坐直了身子,微微拧起眉头,细细的聆听着她所唱的每一句诗歌。

待到唐姬唱了一半,刘辩已是听出,这首诗唱的正是自当年董卓乱政,到群雄讨董的故事。

诗句简单明了,以通俗的语言,描述了三四年来发生的事情。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刻画的那么淋漓尽致,使人有一种如同身临其境的感觉。

听着唐姬的吟唱,看着那曼妙的舞姿,刘辩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这许多日子以来,他从逃离洛阳,到建立起势力,尔后分封为王的经lì



当初在洛阳,他手中没有一兵一卒,保护唐姬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他已成功的诛杀了董卓,且被封为洛阳王,占据了富庶的洛水流域。

可天下并未真的平定,各路豪强依旧拥兵自重。他杀了董卓,汉室朝廷也绝不会认为他对朝廷有功,因为除了刘协,汉室只余下他有着正统的皇家血脉。最是无情帝王家,徐庶等人说的没错,刘协要稳固皇位,待到天下打定,必然是第一个会对他这位血脉相同的兄长下手。

至于那位一直叫嚣着是中山靖王之后的刘玄德,不仅刘辩始终没把他当成汉室宗族来看,恐怕刘协也没将他当成真zhèng

有威胁的宗族一员。莫说他那身份只是自家杜撰,即便他真的是中山靖王之后,如今已是过了十多代人,也是与汉室宗族早没了半点血缘亲情。

第306章 少年凤雏

罗裙翻飞,红衣飘飘,唐姬以她那优美的歌喉,吟唱着一首长长的叙事诗。这首长诗叙述了自董卓篡权,一直到刘辩进入长安,与王允等人共同设计,诛杀董卓之间发生的所有大事。

听着唐姬吟唱的长诗,刘辩的思绪在诗歌的引领下,盘旋于他这两年的经lì

之中,直到琴音渐止,唐姬收起舞步,他还没有完全回过味来。

“殿下……”见刘辩低头沉吟,半晌不言,唐姬稍稍向他靠近了一些,歪着小脑袋,轻柔的唤了他一声:“可是妾身歌舞不好?”

经唐姬一唤,刘辩陡然一惊,赶忙抬起头,朝她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卿歌舞双绝,世间难觅,本王岂会以为不好?”

“本王只是寻思,方才你吟唱的那首长诗,叙述了这两年所有的事情,且文辞优美,语言简练,着实是不可多得的佳品。”仰脸看着立于面前的唐姬,刘辩向她问道:“不知此诗出自何人之手?”

“此诗乃是出自昭姬之手!”唐姬微微欠了欠身,向刘辩福了一福,对他说道:“当日于安邑,昭姬做出此诗,拿于妾身共赏,妾身以为文辞优美,若是唱于殿下听,殿下定会欢喜……”

立于刘辩身前,唐姬脸上现出一抹淡淡的失落,语气中也透着一丝感伤,对刘辩说道:“妾身却未想到,此诗虽是优美,却夹杂着浓郁的悲愤之气,引殿下回想起往日不快,妾身知错……”

“并非如此!”唐姬话还没有说完,刘辩就仰脸朝她淡淡一笑,对她说道:“本王也觉着此诗优美,尤其是出自卿口,更让本王身临其境,犹如再次置身于那纷繁征伐之中……悲愤之气确是浓厚了一些,可董卓篡权,这天下之人,又有几人不在悲愤之中。卿可告知昭姬,此诗便取名《悲愤诗》……”

“启禀殿下,邓将军于前院等候!”正与唐姬说着话,门外传来一名羽林卫的声音:“听闻邓将军说是寻着了那丑陋少年!”

听到羽林卫所说的话,刘辩很是歉疚的朝唐姬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本欲陪你多说说话儿,无奈俗务缠身……”

“无妨!”从刘辩的语气中听出了歉意,唐姬甜甜一笑,对他说道:“殿下乃是为大汉社稷、为黎民百姓操劳,妾身只是一区区女子,与这天下、百姓相比,实在微不足道!殿下莫要太过挂怀!”

口中虽是说着无妨,可刘辩却能从唐姬略显失落的神色中看出,他要离去,唐姬心内是十分不舍。

怀着歉疚,刘辩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唐姬也紧随在他的身后,一直把他送到了寝宫正门。

“今晚好生歇息,莫要晚睡!”出了唐姬的寝宫,刘辩转过身,扶着唐姬的两臂,将脑门抵在她的额头上,先是带着无限柔情的向她吩咐了一句,随后压低了声音,嘴唇几乎要贴到她的耳垂上,对她说道:“若是本王此刻罢兵,能与卿等安然度过此生,本王宁愿与卿等隐匿山林,再不过问世事!可是本王晓得,如今之势已成骑虎……”

说到这里,刘辩挪开了抵在唐姬额头上的脑门,轻叹了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臂,转身离去。

凝望着刘辩渐渐远去的背影,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始终在唐姬的耳边萦绕,不知不觉中,唐姬的眼窝已是一片湿润,莹莹泪光在眼眶中直打转转。

追随刘辩离开洛阳,唐姬见证了刘辩的成长,也深深懂得他心中的无奈。刘辩的那番话,即便不说,她也是深有体会。可这番话从刘辩的口中说出,给唐姬带来的,却是难以言明的心酸滋味。

谁言枭雄心似海,杀伐争霸尽无奈。若有一日归山林,只恐灾殃自天来!

刚进前院,刘辩就看到领着几名龙骑卫正立于广场之上等待着他的邓展。

“怎样?”到了邓展近前,不等邓展说话,刘辩已是先向他问道:“可有查明那少年姓甚名谁,有无将他请至府中?”

“回禀殿下!”刘辩问起那丑陋少年,邓展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末将等人前去寻找,得知那少年就住在城内馆舍,末将已然打听过他的来历,馆舍主人告知末将,他姓庞名统,字士元,乃是荆州襄阳人。此番来到洛阳,只因他正游历天下,观看这大江南北风土人情!”

“庞统?”邓展的话音刚落,刘辩就愣了一愣脱口念出了那丑陋少年的名号,未到这个时代之前,他虽不敢说是熟读三国,对一些大事和重yào

人物,也是略知一二。

庞统少年时,便已得名凤雏,与在南阳隐居、号为卧龙的诸葛亮齐名。此人才智不在徐庶之下,虽说如今尚且年少,可假以时日,定会名扬天下。

“在哪家馆舍?可要本王亲自前去延请?”听说要寻找的丑陋少年乃是庞统,刘辩当即便下定决心,必须将此人留在洛阳,赶忙朝邓展挥了下手,对邓展说道:“若他不愿前来面见本王,还请邓将军即刻引领本王前去见他。”

“区区一个少年狂生,殿下竟如此器重!”刘辩已是抬脚要朝王府正门走,邓展却并没有挪步,而是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末将与龙骑卫众兄弟前去,他已是惊骇不已,早随末将等来到府中,此刻正于偏殿等候。”

“胡闹!”得知庞统被安置在偏殿等候,刘辩瞪了邓展一眼,对他说道:“邓将军可知这少年有经天纬地之才,以其才智,将来定会成为我军一大助力,如何可将其安置于偏殿?邓将军可前去偏殿将其请出,本王在正殿等候!”

说这番话时,刘辩脸上表情很是凝重,丝毫看不出半点做作。看出庞统在刘辩心内有着极高地位,邓展也不敢再多言语,抱拳应了一声,领着几名龙骑卫,快步朝偏殿跑去。

待到邓展等人离去,刘辩在几名羽林卫的簇拥下,登上阶梯背向正殿大门望着阶梯之下,等待着邓展将庞统领来。

没过多会,邓展与几名龙骑卫簇拥着神色间带着些许慌乱的庞统,出现在刘辩的视野中。

见庞统被邓展等人领来,立于大殿门外的刘辩赶忙跑下阶梯迎了上去。跟在刘辩身后的几名羽林卫,虽是没闹明白这位洛阳王为何如同跑马灯似得上下来回跑,却也不敢不跟上去,一个个手按剑柄,跟在刘辩身后,也跑下了阶梯。

“庞先生!”庞统刚登上几级阶梯,正向上走,已然迎了下来的刘辩就带着满脸笑意,立于他身前,抱拳朝他深深一揖,对他说道:“今日于府外同先生相见,本王正欲待百姓散去,再同先生好生详谈,不想先生却已是离去。本王原打算亲自前去延请先生,无奈不晓得先生落脚何处,只得请邓将军率人于城中寻找。若邓将军与将士们有所冲撞,还望先生莫怪!”

庞统虽是举世闻名的名士,可那都是数年以后的事情,如今的他,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个辩才极好的黄口少年而已。

如今的庞统不仅年岁尚轻难得受世人瞩目,他的面相也是生的十分丑陋,两边脸颊一凹一凸很不对称不说,一只鼻子还朝天生长着,让人只要看了他一眼,就绝不想再多看第二眼。

自从游历大江南北,庞统虽是整日读书、访友,以拓展视野,却始终因这副对不住观众的尊容而招人白眼。就连乡野间的平民,素日里见到他,也是一脸的嫌恶,更不要说身份尊荣的士人和官员。

之所以在王府外代百姓向刘辩发问,庞统当时也不过是出于少年心性,想要责难一番这位身份显赫的洛阳王。

向刘辩发问之后,庞统也是觉着事情做的有些不妥,趁着百姓尚未散去,他赶忙钻入人群,趁乱逃离,躲回了馆舍。

被邓展等人寻着之时,庞统原以为是大难将至,不想却是刘辩要与他相见。原本他还打算见到刘辩,就叩头谢罪,以求保身。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刘辩刚一见他,便亲自降阶而迎,甚至还率先开口向他表达歉意。

看惯了白眼的庞统,何时受过如此厚待?刘辩的话音刚落,他就抱着拳,深深躬着身子,向刘辩行了一个大礼,话语中带着无尽惶恐的对刘辩说道:“草民早先冲撞殿下,殿下却以礼相待,草民着实惶恐。恳请殿下,责罚草民……”

“甚么草民殿下!”不等庞统把话说完,刘辩就伸手拉着他的手腕,对他说道:“先生大才,本王心中已是了然。今日你我也不必前往大殿,走那繁缛琐节,先生陪本王至后园凉亭,斟上几觞水酒,如同好友一般,畅谈一番天下大局,如何?”

后园乃是刘辩与各位王妃的住处,平日里就是连徐庶都未曾进过,庞统虽是没有来过王府,却也晓得这是刘辩给了他无上的尊荣。且刘辩见他,又是降阶而迎,虽是年少轻狂,可庞统又如何不会感激莫名?

“草民不敢!”刘辩拉着庞统,正要走下阶梯前往后园,庞统却躬着身子,很是惶恐的说道:“殿下如此礼遇草民,草民已是万死莫赎,如何还敢前往王府后园,进入殿下内宅!”

“内宅远呢!”见庞统不愿挪步,刘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先生只与本王至后园亭中一叙,今日你我乃是朋友相见,无须理会过多小节!先生,请!”

说着话,刘辩松开拉着庞统的手,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见刘辩如此,庞统也很是为难,他朝一旁的邓展和数名龙骑卫、羽林卫看了一眼,投去求助的一瞥,期盼着邓展等人会开口劝阻刘辩。

可当他见到邓展等人均是一脸的漠然,好似对此事见怪不怪,企盼有人开口劝阻刘辩的想法,才彻底的被他收了起来。

无奈之下,庞统只得有些惶恐的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既是殿下有令,草民不敢不从!”

第307章 酒后吐真言

王府后院,沿着青石路面走不多远,侧旁有条石板小路,小路的两边栽种着许多花木,映衬的整条小路都是绿意葱翠,人走在上面,会觉着顿感清新爽目。

顺着石板小路一直往前走,走不多远,就会看见一片碧绿葱翠的竹林。

竹林占地并不是很多,纵横宽窄不过二三十步。在林子对面,有着一处人工开出的假山,一眼清泉从假山上汩汩流出,下坠时划出一道笔直的银亮垂线,落在假山的山脚,如同一条微型的瀑布,激起一片水珠。泉水汇聚在山脚,在一个人工挖出的凹坑中形成了一汪小潭。

几尾放养的鲤鱼,在水潭中来回游弋,不时的还会有一两条淘气的鱼儿,从水中跃起,掀起一片浪花,跃出水面的鱼儿落回水中,纺锥形的身躯砸在清粼粼的水面上,随着“啪”的一声轻响,一蓬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光华的水珠,随即便被激荡开来。

一座红柱青瓦的亭子,建在假山与竹林之间,或许是充分吸收了竹林与假山的灵韵,这座亭子坐落于二者之间,竟也是无形中被渲染上了几分灵秀。

双手背在身后,立于亭内护栏边,刘辩望着那座流淌着清泉的假山,对身后站着的庞统说道:“先生游历世间,不知对这中原之势,可有见解?”

眼下的庞统,毕竟年岁尚轻,虽说也曾经lì

和见闻了许多事情,面对刘辩这位皇室贵胄,心内终究还是有些惶恐。

听得刘辩向他询问对中原形势的见解,庞统赶忙抱拳躬身,诚惶诚恐的应道:“统年岁尚幼,所知不过由书卷、友人所授,对中原之势……”

“先生莫非认为本王与世人相同,因先生年幼,而不敢重用?”不等庞统把话说完,刘辩就转过身,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本王既请先生前来,便是认同先生之才,莫非先生看不上本王,不屑与本王共谋天下?”

“殿下言重,统万分惶恐!”刘辩的这番话,透着几分不满的意味,庞统听了,顿时大惊,若是寻常人,恐怕此刻已然是跪伏在地上浑身打颤,可庞统虽说年幼,毕竟是饱读诗书,且经lì

过一些大场面,也曾与许多名士畅谈过天下之势,他并没有跪在地上,而是抱着拳,深深躬下身子,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忐忑,对刘辩说道:“草民只是……”

“先生莫要再‘草民草民’的自称!”又不等庞统将话说完,刘辩再次打住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本王敬重先生,还望先生莫要疏远本王才是!”

“诺!”经刘辩一吓,庞统只觉着后脊梁上冷汗直冒,若是他再年长几岁,遇见这种阵仗,定是可泰然处之,可眼下他毕竟年岁尚轻,虽说有些见闻,可心理承shòu能力却不是很强。

刘辩与庞统相向而立,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他,就在庞统被刘辩看的浑身都不自在时,两名羽林卫抬着一张矮桌走上了亭子,跟在这两名羽林卫身后的,是四名手捧托盘的婢女。

捧着托盘进入厅内的婢女个个生的是如花似玉,虽说其妖娆、娟秀无法与唐姬等人媲美,却也是民间极难寻到的美人儿。

婢女们身上喷洒着不知名的香粉,一个个浑身香气四溢,却并不让人觉着脂粉气息太浓而显得庸俗,反倒是给她们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素雅。上了亭内,婢女们跪坐在矮桌便摆放着酒水、饭食,随着她们一举手一投足,一股股幽香直向庞统袭来。

香气袭人,庞统那颗年少的心扑腾个不停,左右不对称的丑脸也不由的潮红一片,可他却是始终连头也没敢抬上一下,更不要说放胆去偷看那几名婢女。

一向自诩饱读诗书与名士为友,庞统自是不会僭越礼教。他内心深处很是清楚,虽说来到亭内送上酒食的都是婢女,可这些婢女却也是洛阳王身边的人,无论出于身份还是礼节,他都决不能朝这些婢女看上一眼。

待到四名婢女将酒菜摆放妥当,躬身倒退着出了亭子,刘辩向庞统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先生请坐!”

“殿下先请!”庞统并没有立kè

落座,而是躬着身子,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辩点了下头,撩起衣襟,在矮桌上首坐了下来。待到他落座,庞统才诚惶诚恐的坐了。

酒水是装在一只小木桶中,木桶里放着一把长柄酒勺,刘辩捏着酒勺的长杆,轻轻搅动着桶内的酒水,过了片刻,才舀起一勺酒,兑到庞统面前的酒樽中。

刘辩亲自斟酒,庞统如何敢受?他赶忙立起身,深深躬下腰,抱拳站在一旁。

“先生只管坐下,无须拘泥!只摆一张桌,并非本王府中穷到连桌子都备办不起,实乃本王特意吩咐,如此方可与先生更加亲近!”刘辩一边亲手为庞统与他自己斟酒,一边朝庞统摆了摆手,视线一直停留在盛着清冽酒浆的樽上,对庞统说道:“本王已然说过,今日你我便如同朋友般对酌,好好畅谈天下大事。先生若是如此拘谨,还如何畅谈?”

“统知错!”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庞统应了一声,待到刘辩将酒勺放回桶内,他才告了声罪,重新落座。

“先生,请!”庞统刚刚落座,刘辩就端起酒樽,将酒樽平平举起朝他虚推了一下。

坐在刘辩对面的庞统,也赶忙端起酒樽,低下头把酒樽举过头顶,待到刘辩收回酒樽凑在唇上,他才一仰脖子,将樽内的酒给喝了个精光。

连续三樽,刘辩都没再提及要庞统分析中原形式,待到斟满第四樽,庞统的脸颊现出一片潮红,已是有了几分醉意,他才一手按着桌面,微微欠起身子,向庞统问道:“本王欲问先生的,还是方才那句话,先生对如今中原之势,可有见解?”

庞统终究年少,酒力不胜,三樽酒下肚,先前的谨小慎微早已是被他丢到了不知哪个旮旯。

听得刘辩发问,庞统站了起来,先是走到亭边,看着那片葱翠的竹林,随后猛然转过身,对刘辩说道:“殿下诛杀了董卓,可是以为只需再平定西凉军,天下便可大安?”

带有醉意红着脸颊,庞统那原本就很是难看的脸给人的感觉更加诡异,说话时也是有些摇头晃脑。庞统站立于亭内,双脚偶尔会不自觉前蹭或后退,看起来有些踉跄,刘辩心知酒起了作用,已是让庞统放松了警惕,打开了话匣。

“莫非先生以为,本王若是剿灭了西凉军,这天下尚且有人敢对汉室不尊?”虽说心内如同一块明镜似得,晓得乱世已起,各路豪雄拥兵自重,汉室已然是朝纲不振,无法重整大统,可刘辩却还是装出一副不懂的模样,向庞统问道:“莫非除了董卓和西凉军,这天下间,尚有他人觊觎朝堂?”

庞统毕竟年轻,虽是颇有见解,可经验终究不足,被刘辩如此一激,胸中那股才士特有的狂放顿时被激发了出来,他将手臂一挥,在身前抡出个半圆,转过身面朝着刘辩,舌头还有些打结的说道:“汉室朝堂,朝纲已坏,殿下文成武德,天下皆知,当今陛下却是懦弱怕事,难堪大任,且对殿下常有不轨之图!以殿下精明,如何不知?怕是殿下早有称帝之心,只是眼下群雄纷起,殿下深恐一旦称帝,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因此才久按未决!”

“狂生放肆!”庞统才说出这么一番话,跟着刘辩来到凉亭,一直立于亭外的邓展跨步走上亭子,一手按着剑柄,厉声向庞统喝了一句:“当着殿下,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之言,狂生可是不知死字如何书写?”

被邓展喝了一声,庞统愣了一下,酒劲顿时醒了一半,叫下也不踉跄了,脸上的潮红也退了许多,赶忙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统酒后失言,万望殿下莫怪!”

“先生所言,本王着实不知如何应对!”朝邓展摆了摆手,待到邓展又下了凉亭,刘辩这才接着对庞统说道:“此事本王不欲再提,先生也莫要再说。先生只管与本王说说,此番本王讨伐西凉军,可有胜算?”

“殿下讨伐西凉军,恐不会直接杀往长安!”先是朝走下凉亭的邓展看了一眼,见邓展手按剑柄,没有看向他,庞统才带着几分忐忑的对刘辩说道:“统若所猜不差,殿下所欲清剿者,乃是牛辅一军!”

庞统连续两番话都说到了正点上,刘辩看着他的眼神,不由的也多上了几分钦佩。

论年岁,如今的庞统,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大孩子,却能有着如此见解,再假以时日,在战场上多经些历练,将来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刘辩只是凝视着庞统,并未说话,庞统却接着对刘辩问道:“不知殿下欲要率领多少兵马,前去讨伐牛辅?”

“本王打算亲率三万兵马!”庞统问起,刘辩也不隐瞒,据实对他说道:“其中两万精锐步兵,一万铁骑……”

“两万步兵,一万铁骑,不知殿下麾下将士可否以一当五?甚或以一当十?”刘辩的话尚未说完,庞统就接过他的话头,追问了一句。

被庞统如此一问,刘辩愣了一下,微微拧起了眉头,却并未说话。

当初董卓进入洛阳,所率兵马人数并不是很多,可如今经过两年征战,西凉军人数早已是呈几何倍数增长。

围攻长安的郭汜、李傕,麾下兵马已过十数万,牛辅身为董卓女婿,手中兵马数量自是不会太少。仅刘辩得到的斥候回报,如今牛辅所部,便有十万余人,徐庶所言以一当五,并非危言耸听。

“若是列阵对战,如此悬殊人数,恐怕不敌!”沉吟了片刻,刘辩缓缓摇了摇头,对庞统说道:“可是眼下本王占据河东、弘农、河南一带,城池颇多,分兵驻守所须兵马已是不少。这洛阳城,如今正在重建,城中也是少不得人马驻扎……”

“列阵对战不敌,殿下何不奇兵制胜?”刘辩正说着难处,庞统咧嘴一笑,对他说道:“牛辅大军人数虽多,却也是要让将士们填饱肚子。早先他派出胡赤儿劫夺殿下粮草,便是冒着惹起殿下雷霆之怒之危,铤而走险。可见牛辅大军如今已是粮草不济,正是殿下与之展开决战之时!”

“哦?”庞统如此一说,刘辩手扶桌案,欠起身对他说道:“想必先生已有攻破西凉军之计,本王愿闻其详!”

第308章 本色不减陶浣娘

立于刘辩面前,庞统抱着拳,先是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随后快步走到临近假山那侧的亭子栏杆旁,抬起手朝外面的假山一指,回头看着刘辩,对他说道:“殿下,不知看着这座假山与水潭,殿下有何感想?”

“只不过是假山和水潭而已!”先是扭头看着站在栏杆边的庞统,随后刘辩又看了一眼亭外的假山,很是纳闷的应了一句。

“殿下看到的只是假山与水潭!”刘辩应答过后,庞统收回指着假山的手臂,再次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对他说道:“可在统眼中,这假山与潭水,便犹如无限江山一般,大山广阔、碧水粼粼,世间哪个英雄不欲得之而后快。如今殿下有着各路豪强无有的优势,只要殿下想取,随时可以将之取在手中,任由殿下把玩!”

“哦?”庞统这句话,说的不可谓不张狂,若是这句话出自别人之口,刘辩或许还会觉着他太过狂妄,可偏偏这句话,是出自庞统之口,刘辩就不得不多加几分留意。

“为天下之主者,必以人为先!”让刘辩惊愕不已的,是庞统并未说他可助刘辩得到天下,而是对刘辩说道:“如今兖州曹孟德、冀州袁本初,乃至小小平原令刘备,都在招揽人才,意图壮大势力。此三者不日之后,定会成为与殿下角逐之强力。另外江南一带,有长江为凭恃,山清水秀、人才济济,又为鱼米之地,任凭何人得之,皆可划江而治!殿下待统有知遇之恩,统不敢欺瞒殿下,若要于这万里江山之中纵横捭阖,殿下可借助大汉朝堂之名,广招人才、发展军力,对朝廷却是要听宣不听调,以保实力,将来方可在群雄逐鹿之时,稳固一方霸业!”

“先生一番言语,听来颇似大逆不道,可细细想来,却正是本王如今所要面临之困境!”听完了庞统的一番话,刘辩紧紧拧着眉头,向庞统问道:“方才先生所言,本王此番出兵长安,要以奇兵制胜,不知先生有何谋划?”

“殿下!”刘辩问起出兵进攻西凉军一事,庞统正色对他说道:“若是殿下要保得身家性命!长安决不可救!”

“为何?”庞统的说法,正是印证了徐庶与贾诩的看法,刘辩心内不由的一片愕然,几位当世闻名的谋臣,异口同声的说不可援救长安,看来他刘辩想要活下去,还真不能让刘协过的太过顺心。

“当今陛下最为惧怕者并非西凉军!”面向着满脸愕然的刘辩,庞统接着对他说道:“他所忌惮者唯殿下一人而已!在陛下心中,西凉军即便占据了长安,他这皇帝之位依然保得,可殿下一旦率军进驻长安,这天下之主,恐怕便是要换了人来做……”

话说到这里,庞统止住话头,看着一脸沉思的刘辩,对他说道:“此番殿下率军援救长安,只领三万人,看似冒险,细想之下,却是殿下绝处逢生之唯一途径!”

仰脸看着站在亭内侃侃而谈的庞统,刘辩眉头紧锁,不住的点着头。

“统方才已然言明!”见刘辩拧起眉头若有所思,庞统又接着说道:“牛辅大军人数众多,却是苦无粮草。殿下明日出兵,可佯作奔袭围长安城之西凉军,牛辅定然松懈。另外殿下再派出探马,查明牛辅存放粮草之处,只需给他点上一把火,将粮草焚尽,此战定可功成!”

“先生之计,果然甚妙!”庞统刚说出破牛辅大军的计策,刘辩就赞了一声,不过旋即他脸上又现出一片茫然,向庞统问道:“如此一来,我军用不多日,便可攻破牛辅。长安城内官兵晓得我军获胜,死命抗敌,那长安城又如何会被李傕、郭汜攻破?”

“殿下尽管放心!”刘辩的问题刚刚出口,庞统就很有底气的对他说道:“殿下虽是诛杀了董卓,城内董卓余党也大多为王允擒杀。可王允却不晓得,他如此一来,确是震撼了众人,可也让曾归附董卓后又投效朝廷者人人自危。人于危难之中,只求自保,如何还会有忠于朝廷之念?那长安成纵使固若金汤,不出旬月,定被李傕、郭汜攻破!”

听完庞统的一番话,刘辩端坐于矮桌旁,伸手拿起桌案上的酒樽,将酒樽凑到唇边,抿了一口凉丝丝的甘冽酒浆,随后放下酒樽,站了起来转身面向庞统,朝他深深一揖说道:“先生既已来到长安,且有如此谋划。两军尚未交战,已是了然成败,本王心内佩服万分。本王有个不情之请,恳请先生留于洛阳,以助本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完全没想到刘辩会躬身向他行礼,庞统愣了一愣,赶忙抱起拳,将身子躬的更低,很是惶恐的对他说道:“殿下不以统面相丑陋而嫌粗鄙,愿收统于麾下,统万分惶恐,如何不肯!”

“自今日起,先生便是本王麾下军师!”得了庞统允诺,刘辩赶忙上前,牵起他的双手,对他说道:“眼下本王麾下,除军师便是将军,只有职务高低,并无称谓之别。待到将来,本王江山稳固,再依先生功勋,册封官职。”

双手被刘辩牵着,才十四五岁的庞统,已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很不对称的脸颊也剧烈的抽搐着,语调中带着几分哽咽的对刘辩说道:“统得殿下赏识,自今日起,定当粉身碎骨,为殿下南征北讨,绝不辱命!”

“好!好!好!”庞统刚做了表态,刘辩就抬起手,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臂,连说了数声好,接着对他说道:“明日本王领军出征,贾诩要去河东,徐庶要留在洛阳统筹大局,庞军师便随本王前往长安,取那牛辅人头,如何?”

“谨遵殿下调遣!”听说刘辩要带着他去打仗,庞统更是激动万分,赶忙抱拳躬身,又向刘辩深深一揖,应了一句。

得了庞统,刘辩对此次讨伐西凉军更是多了几分信心。

亲自送庞统出了后园,刘辩让邓展代他为庞统安置府宅。待到庞统等人离去,他才领着几名羽林卫,转身朝寝宫方向走去。

沿着青石路面,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光景,刘辩远远的看到路上立着几个女子。

双手捧着一只托盘站在最前面的,是个穿着青色深衣的女子,立于那女子身后的,则是几名穿着粉底白花婢女衣衫的女子。

虽说距离甚远,还看不清前方众人面貌,刘辩却是能猜到,捧着托盘等在路上的,应是陶浣娘再无旁人。

距离越来越近,陶浣娘的面容也是越来越清晰。陶浣娘手中捧着的托盘上,摆着金灿灿的一套衣甲和发冠,与早先刘辩在卢县丢掉的那套如出一辙。

看清站在前面的是陶浣娘,刘辩快步迎了上去,跟在他身后的几名羽林卫则在走到离陶浣娘还有五六步开外的地方止住了脚步。

“浣娘,因何在此?”到了陶浣娘身前,刘辩先是看了一眼她捧在手中的衣甲和发冠,随后向她问道:“莫不是你又为本王亲手制成了衣甲?”

“殿下早先那套衣甲,已然丢失于卢县!”双手捧着托盘,将托盘高高举过头顶,陶浣娘屈起一条腿,半蹲下身子,柔声对刘辩说道:“于安邑之时,妾身便已亲手制作这件铠甲,如今殿下要率军亲征,正好合用!”

伸手接过托盘,将托盘递于走上前来的一名羽林卫,刘辩上前一步,拉住陶浣娘那双明显要比唐姬和蔡琰手掌粗糙了许多的手,很是心疼的抚摸着,对她说道:“些许小事,浣娘何必亲手去做……”

“浣娘不及昭姬灵秀,不及唐妃贤淑!”垂手低头,立于刘辩身前,陶浣娘脸上带着几分愧疚的对刘辩说道:“不仅如此,仅论相貌,浣娘也是不及二位王妃生的娟秀。不敢奢望殿下恩宠,可身为殿下妻室,若连衣甲发冠也不为殿下备办,妾身如何还有面目存于这王府之中……”

“浣娘多虑了!”陶浣娘的语气中带着浓重的幽怨,听了她的话,刘辩不禁感到心内一阵阵的酸楚,拉住着她的手,很是有些愧疚的对她说道:“本王着实太忙,平日里对你等照料便是不足,浣娘不说,本王也是感到有些惶恐!”

自从嫁给了刘辩,陶浣娘心中始终有个结,那就是她的出身低贱,却攀上了高枝,做了洛阳王的妃子。平日里,与唐姬、蔡琰相聚,她也总是穿着一身平民的深衣,以示身份低贱不敢忘本。

听了刘辩带有浓重歉疚的话,陶浣娘顿感心内一阵惊惶,神色慌乱的对他说道:“殿下莫要如此,妾身错了……”

“陪本王说说话吧!”见陶浣娘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刘辩晓得,她到如今还没有从出身卑微的自卑中解脱出来,于是伸手搂住了她的香肩,与她一边沿着青石路向前走,一边岔开话题向她问道:“陶虎如今可好?”

“家兄如今在安邑,已提为裨将!”刘辩问起陶虎,陶浣娘脸上那抹失落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自豪的神色,很是有些骄傲的对刘辩说道:“早先军师要提家兄为裨将,家兄不肯,说是未立寸功,不敢擅领。他这裨将,可是积累军功做的……”

第309章 点将出征

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一抹鱼肚色的亮光,大地还没有从黑暗中完全苏醒,正在重建中的洛阳城,依旧沉浸在一片黎明降临之前的宁静中。

一队骑兵出了王府正门,飞快的奔向城内军营。骑马走在这队骑兵前面的,正是刚从陶浣娘寝宫离开不久的刘辩。

身穿陶浣娘刚为他制成的金色衣甲,发髻上罩着那顶金灿灿的发冠,虽说夜间刘辩也没少在陶浣娘如同软玉般的娇躯上折腾,在衣甲的映衬下,他却并不显得萎靡,反倒是精气神儿十足。

跟在刘辩身后的,是邓展和一队随行护卫的龙骑卫。队伍中的众人,都是身披铠甲、威风凛凛,尤其是龙骑卫头盔上那长长的金色羽毛,随着战马的走动微微发着颤,更是容易让人有种他们比寻常兵士更加高贵的感觉。唯独策马走在邓展身旁的那个身穿靑布深衣的人,夹杂在这支衣甲鲜亮的队伍中,显得与队伍的格调很是不搭。

他不是别人,正是头天才投效刘辩的庞统。天尚未亮,邓展便去庞统的宅中将之唤醒,引领他到王府外等候,与刘辩一同前往军营点将。匆忙之间,庞统来不及更换新衣,只得套上了他那件还打着补丁的深衣,跟在龙骑卫的队伍中,这套衣衫使他显得很是寒酸。

领着庞统、邓展和一队龙骑卫,沿着城内街道一路策马疾走,没过多会,刘辩就看到了刚建成没有多久的大军主营。

主营内,驻扎的乃是大军主力,守城官兵驻扎的营地,与这座营房相距甚远,当初刘辩之所以如此安排,就是为了便于军队调拨、攻防有度。

守在牙门外的一队兵士,见刘辩领着邓展来到,赶忙抱拳躬身,向他见礼。

刘辩也不勒马,骑着战马就进入了军营。

刚进军营,才走没有多远,刘辩就看到校场上已是列起了整齐的方阵,在方阵的外围,也有许多官兵穿戴整齐了衣甲,正列着队等候在那里。

“驾!”看到校场上已经排好了阵列的官兵,刘辩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朝着校场奔去。

刚上校场,迎面就跑来了两名兵士。

这两名兵士到了刘辩近前,其中一人帮着刘辩扯住辔头,另外一人则扶着刘辩下了马背。

待到刘辩跳下战马,跟在他身后的邓展、庞统与那队龙骑卫也下了马,随他一同朝着校场上的点将台走去。

还没走上点将台,早已在台下等候的将军们就都迎了上来,纷纷朝刘辩躬身抱拳行礼。

抱拳向将军们回了一礼,刘辩对与将军们一同迎上来的徐庶说道:“洛阳城内尚有许多事务需yào

处置,本王不在的日子,便要劳烦军师了!”

“殿下只管放心,臣下定不辱使命!”先是抱着拳应了刘辩一句,随后徐庶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将士们正在等待殿下下令出征,臣下预祝殿下奏凯而归!”

朝徐庶点了下头,刘辩跨步向高台上走去。当跟在刘辩身后的庞统也要上高台时,徐庶愣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庞统,脸上带着些许惊疑的向他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庞统庞士元?”

“正是在下,敢问阁下是?”被徐庶拦住,庞统一脸诧异的将徐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边,他的印象中并不认识徐庶这号人物,于是向徐庶问道:“阁下如何认得在下?”

徐庶早先游历天下,曾听闻有个奇丑少年于天下间行走游学,而且凡是曾向徐庶提及这位少年的名士,尽是有口皆碑的一面倒称赞。那时徐庶便默默的记下了庞统的名姓和众人描述中他的相貌特征。徐庶能够认出庞统,不消说,定是因庞统那张特点鲜明的脸。

可徐庶终究是刘辩帐前第一谋士,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直言认出庞统乃是因他那张脸长的实在是骨骼清奇。

“在下姓徐名庶字元直!”得知面前的奇丑少年正是庞统,徐庶脸上的神色顿时是惊愕与欣喜交替闪现,赶忙抱拳躬身向庞统行了一礼说道:“久闻庞兄才名远播,只是无缘得见,不想今日却在这军营之中相逢。”

“徐兄大名如雷贯耳,早闻徐兄于殿下帐前行事!”徐庶报了家门,庞统赶忙抱拳躬身向他回了一礼,对他说道:“今日得以相见,乃是在下三生之幸!”

“庞兄过谦!”徐庶直起身,脸上漾满笑容,向庞统问道:“不知庞兄因何随殿下一同来到军营?”

“徐兄有所不知!”放下抱起的拳头,庞统对徐庶说道:“昨日在下不晓天高地厚,于王府之外顶撞了殿下,心内很是惶恐,却不想殿下竟请邓将军把在下领入府中,以礼相待!在下虽是年少轻狂,却也晓得知恩图报,如今已是投至殿下帐前……”

“甚好!甚好!”得知庞统投效了刘辩,徐庶赶忙拉住庞统的手,一边轻抚着他的手背,一边对他说道:“殿下仁德,可得庞兄,乃是如虎添翼。敢问此番庞兄可是要随殿下出征?”

双手被徐庶牵着,庞统微微笑了笑,对徐庶说道:“在下正是要随殿下一同出征,能为殿下效力,可与徐兄共事乃是在下今生之幸!”

庞统的脸左右很不对称,他这一笑,竟是没有半点亲善的感觉,反倒给他那张丑出了个性的脸多添了几分狰狞。

可徐庶却浑然不在意庞统的笑容,满脸笑容牵着他的手,神色中透着几分坦然,好似一直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一般,不住的朝庞统点着头。

已经上了点将台的刘辩,见徐庶和庞统立于台下只顾说话,也没有出声催促他们,只是站在台上低头看着初次见面就如同老友一般的二人。

牵着庞统的手,徐庶连着点了好些次头,才松开了手向庞统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庞兄请!”

“徐兄先请!”庞统初来乍到,自是不会抢了徐庶的风头,徐庶刚提出请他先上点将台,他立kè

便侧身站在一旁,很是谦恭的向徐庶也做了个请手势。

心知庞统不会先一步上台,徐庶也不与他太过客套,踩着台边阶梯,上到了台上,立于刘辩身后。

待到庞统与众将军也纷纷登上点将台,一字排开,刘辩这才一手按着佩剑,环顾着校场上列起方阵,好半天连一丝声响都未发出的数万官兵。

“将士们,有些日子没打仗,可是等的焦躁了?”先是环顾了一圈官兵,刘辩接着便向他们喊道:“想不想打仗?”

“想!”刘辩的喊声刚落,数万官兵就全都举起兵刃,高声呐喊了起来。

“告sù

本王,为何想打仗?想和谁打仗?”官兵们的表现,显然让刘辩很是满yì

,他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再次向官兵们高喊着问了一句。

“为胡将军、为黄河岸边战死的兄弟们!”这一次,官兵们并没有立kè

回应刘辩,而是有一名裨将手按剑柄、挺直胸膛高声喊道:“为了被西凉军欺凌的父老乡亲们,我们要和西凉军打仗!”

“和西凉军打仗!”裨将的喊声刚落,数万名官兵就齐齐呐喊了起来。

官兵们的呐喊很是齐整,声音也是底气十足,强dà

的声波冲出军营,一直飘上了城内街道上的民宅。

街边的民宅中,许多尚且睡意朦胧的百姓,都被这呐喊声从睡梦中惊醒,一个个披衣下床,打开房门伸着脑袋朝军营方向张望。

“怎了这是?”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老汉眯瞅着眼,一边朝军营方向看,一边扯着嗓门向比他早开门的邻居问了一声。

“好像是洛阳王要领军出征了!”那邻居也是刚刚打开房门,还没闹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颇显搪塞的回了那老汉一句。

“老婆子,快出来看!”邻居答的很是没有底气,老汉却当了真,赶忙扭头朝屋里喊道:“洛阳王要领军出征了,儿子闺女的仇,这下算是有人替咱报了!”

老汉的话音还没落下,一个跟他年岁差不多的婆婆已是飞快的跑到了门边,双手紧紧的扒着门框,头还没伸出屋外,婆婆的两行老泪已是夺眶而出。

“你这婆子,哭个甚么!”见老伴哭了,老汉朝她肩胛上拍了一巴掌,没好气的骂了句:“洛阳王是要去杀西凉军,给咱儿子闺女报仇,这是好事……”

原本老汉是想责骂他家婆子,可话还没有说完,他自己竟也是哽咽了起来。也难怪这老两口情难自抑,当初若不是西凉军强行迁移百姓,他们一家如今也是安稳的过着日子。可命运偏偏捉弄了他们,董卓迁都,洛阳的百姓都跟着遭殃,老两口的一对儿女,皆是死于迁都的路上。

军营内传出的喊声此起彼伏、震彻云霄,城内起身等待给大军送行的百姓也是越来越多,不过小半柱香的工夫,几乎城内的所有百姓全都起了,许多人甚至还走出家门,站在街道上,翘首望着军营方向。

军营内的呐喊声渐渐低了下去,待到喊声完全止下,没过多会,一队骑兵从军营内冲了出来。

这队骑兵冲出军营,一边策马沿着街道疾走,一边高声喊道:“大军出城,闲杂人等即刻回避!”

待到骑兵冲到近前,已经跑上街道的百姓纷纷跳回了自家门口。很快,街道上就空空荡荡,连一个行人也无。骑兵冲过的街道上,各家各户都是敞开着大门,百姓虽说没再跑到街面上,却一个个都站在门口,伸头朝着军营方向张望。

许多远离骑兵经过街道的百姓,则纷纷走出了家门,簇拥着来到了临近那几条街道的路口,伸着头,只等观看大军出城。不过一会工夫,与开道骑兵刚刚经过的几条街道毗邻的路口,便都聚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每个等待观看大军开拔的百姓,眸子中都闪烁着期冀和希望。

西凉军对洛阳城的祸害,是城内百姓永远也难以忘怀的。所有人都对西凉军是恨之入骨,巴不得刘辩大军出征,能将西凉军杀个片甲不留。

清道的骑兵已经走过了好一会,军营方向才出现了一支黑压压不晓得到底有多少人的大军。

大军从军营中缓缓开出,全副武装的官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沿着方才开道骑兵走过的道路,向着城门进发。

第310章 用鲜血洗刷冤仇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黑压压一片骑兵。

如同红色潮水般的骑兵身后背着圆盾、手中提着朴刀,列起整齐的队形,沿着街道缓辔而行。

策马走在骑兵队列最前面的,是披着一身金色衣甲,头戴黄金冠的刘辩。

初升的朝阳向大地投射着柔和的金光,洛阳这座坐落于洛水之畔的古城,也被披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外衣。

阳光照射在刘辩身上,金色的铠甲鳞片和发冠,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与他相距甚近的人几乎快要被那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睛。浑身发出灿灿金光,更是给这位年轻的汉室贵胄,增添了几许别样的高贵。

策马走在刘辩左侧的,是一名穿着打补丁深衣的少年和一位手提大刀,一身大红衣甲的女将军。

那少年相貌奇丑,许多曾经聚集到王府正门外的百姓,甚至还能记得,他曾当着众人质问过刘辩。

洛阳军队列中,所有官兵都是衣甲鲜亮,唯独一身青色深衣的庞统,穿的很是寒酸,让人觉着他就好似混进一支威武雄师中的花子。

尤其是他那件深衣左衣袖靠手肘的部位,很是扎眼的打着一块四四方方的补丁,更是让他原本就丑陋的模样,又多了几分寒酸。

跟在那少年身后的女将军,面如馥玉,体态婀娜。骑在战马上,圆滚滚的臀儿紧贴马鞍,在鞍鞯的挤压下,更是显得圆润饱满。

这女将军不是别人,正是此次要与刘辩一同出征的管青。管青的衣甲与其他将军的有所不同,由于女人体态的缘故,她的衣甲束腰很紧,紧勒的腰部,显得只有一握儿那么宽窄。相比于腰部,铠甲的上身却是宽松了许多。可纵然如此,沉重的铠甲鳞片却也没能遮掩住她那婀娜的体态,尤其是那双饱满的峰儿,甚至将前胸铠甲高高顶起,给人一种铠甲即将喷薄欲裂的错觉。

策马走在刘辩右侧前方的是背后插着双戟、披着紧身鳞片甲的太史慈。跟在太史慈身后的,则是如同管青一样手提大刀、一脸凶相的管亥。

管亥生着满脸的毛胡子,脸膛也是如同锅底一般乌黑,铜铃似得眼睛不用刻意瞪圆,都给人一种近乎野蛮的威压感。

所有骑兵全都骑着从北方购置的高头大马,自打安邑钱粮充足,徐庶就一直遵从刘辩的指示,从北方购置战马,淘汰原先的矮小马种。

所有矮马,都已被配给到后勤,用来运送粮草,如今骑兵胯下的战马,已尽数换成了高大的北方马种。高大的战马配上马背上衣甲鲜亮的骑兵,使得这支已冲锋陷阵为主、旁敲打援的骑兵,给人一种与以往汉军骑兵完全不同的强烈感觉。相对于过去的汉军骑兵,刘辩率领的这支骑兵队伍显得更加威武、更加精悍。

跟在一万名重骑兵身后的,是列着整齐长队,连同迈出的步伐都完全一致的步兵。

前面的步兵,都是身后背着圆盾,双手持着又长又重的陌刀;后面的则将圆盾持在左手,右手提着朴刀;被这两支手持森寒大刀的骑兵夹在中间的,是数千名腰挎长剑,手中提着机弩的强弩兵。

骑兵行走,战马的马蹄还是很难保持一致,顶多只能让马头与马头连成一线。而步兵行军,则完全不是那样。

每一个步兵迈出的步伐,都与他身旁的同伴保持着完全的一致。他们行进时不仅抬起的脚相同,就连跨出的步幅,也是丝毫不差。

两万名步兵的脚板踏在青石铺就的街面上,发出的声音竟是只有一个。

领着大军,缓缓的行进在街道上,夹道相送的百姓,在刘辩战马走到近前时,纷纷跪伏在地上,许多百姓甚至口中还发出了“洛阳王威武”的喊声。

骑马从街道上走过,刘辩扭头看着两侧黑压压跪伏着的百姓,心内是一阵百感交集。

当初西凉军离开洛阳,给百姓们带来了无尽的灾难,西凉军强行拆毁了他们的家园,又对那些不愿配合迁徙到长安人们,展开了血腥的屠杀。

刘辩受封洛阳王,仅仅只是发出了一份诏书,当初因不愿迁往长安,而蒙受了灭顶之灾的百姓却在那时纷纷涌上了返回洛阳的道路。

眼见洛阳从满目疮痍中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刘辩见证了百姓的迁徙。起初来到洛阳的百姓,还都是成群结队,并不算十分狼狈。可到了后来,返回故土的百姓则是以家为单位,回到洛阳时早已是满心疲惫。

故土难离,拆毁百姓家园的凶徒,自是会被百姓记恨。这份仇怨,并不是轻易可以消弭。在西凉军当初拆毁百姓家园的时刻,洛阳的百姓与他们就已是结下了岁月也难以抹灭的仇恨。

“殿下!”刘辩正领着队伍前进,路边突然传来了一个老者的喊声。

听到那老者的喊声,刘辩勒住马,扭头向路边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老汉正笔直的跪在路边,脸上挂着泪痕,向他高声喊着:“殿下一定要为小民们做主,杀光西凉军那些天杀的!”

在老者身旁,还跪着一群百姓,其中最为扎眼的,是一个因伤心过度而哭倒昏厥的婆婆。

随着老者发出这声喊,跪伏在街道两侧的百姓们顿时哀声一片,杂乱的吵闹着,许多人口中发出了恳求刘辩杀光西凉军,为他们洗刷冤仇的呼声。

刘辩并没有下马,他只是环顾着哭声震天的百姓,过了好一会,才抬起一只手臂。

随着刘辩抬起手臂,两侧百姓的哭嚎声渐渐小了下去,到了最后,除偶尔能听到几声轻轻的啜泣,再没了其他声响。

“乡亲们!”待到百姓们静了下来,刘辩高声对他们喊道:“本王今日出征,为的便是要诛杀西凉军,为乡亲们洗雪冤仇!为因西凉军偷袭,而战死于黄河岸边的胡将军和数百将士复仇!”

喊到“复仇”二字,刘辩脸颊上的肌肉剧烈的抽搐了几下,眼睛也微微眯了一眯,从他微微眯起的眼线中,依稀可见闪过了一抹凌厉的杀气。

“本王今日在此承诺,此次出征,若是不斩西凉军贼酋,誓不返回洛阳!”一把抽出腰间长剑,刘辩将剑锋横在左手手心,顺手一带,在手心中划出一道血痕,他紧紧攥着那只流血的拳头,将它高高举起,向跪伏在路两侧的百姓们喊道:“让我们的鲜血,染红黄河的浪涛!让我们的长刀,直插贼军的咽喉!杀!”

“杀!杀!杀!杀!”随着刘辩一声怒吼,三万名随同出征的官兵,全都举起了手中的兵刃,齐齐呐喊了起来。

跪伏与两侧街边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幼,也都纷纷站了起来,高高举起手臂,跟着官兵们呐喊着。

满城的喊杀声,震颤的整个洛阳城都在发抖。坚实的洛阳城墙,也好似被这阵阵喊杀吓破了胆气,竟是要比平日显得萎靡了许多。

在百姓的夹道相送下,队伍缓缓的朝着城门口推进。直到最后一名步兵走出洛阳城,送行的百姓也跟着涌出了城门,簇拥在城门外,远远的朝着刘辩率领的大军挥手。

出了城门,刘辩始终没有回头。他知dào

在他的身后,有着无数双满怀着期待的眼睛,正凝视着向西推进的大军,渴盼着大军带回彻底剿灭西凉军的捷报。

刘辩在城内起誓,只是提到要斩杀西凉军贼酋,他口中的这个贼酋便是董卓的女婿牛辅。可李傕、郭汜二人,此次却并不在他要征讨的目标之内。

出了洛阳,队伍行进的速度加快了许多。一路上,刘辩看到不少村落已是有了人烟,在足够钱粮的扶持下,这些村落外的田地,都已栽种上了庄稼。

离收获的季节尚远,青绿的谷苗儿在风的吹拂下,如同一片片绿色的碧涛,朝着一个方向舞动,给田园间的风景,又增添了几分将会迎来丰收的喜庆。

“传令大军,任何人不得踏入农田,违令者斩!”领着队伍走在离农田稍远些的大道上,刘辩向身后喊了一声。

他的话音刚落,一名骑兵就调转马头,飞快的朝着队尾奔去,一边策马飞奔,那骑兵一边高声呼喊着:“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农田,违令者,斩!”

由于刘辩下了严令,官兵们行路时,又多了几分谨慎,在各部军官的指挥下,整队人马都向着远离农田的地方挪了许多。

每当刘辩大军从有村子的地方经过,村内的百姓们得了消息,总会跑出来远远跪伏在地上,恭送着这支即将开赴战场的雄师。

不只是洛阳城内的百姓受过西凉军的迫害,曾经于城外开垦农田,赖以糊口的百姓,也都深受过西凉军的荼毒。

整个洛阳,都充斥着对西凉军的痛恨,期待着刘辩此战,能为曾经遭受过西凉军迫害的洛阳,寻回公道。

“报!”大军正向前推进,自前方冲来一匹快马,马背上的斥候到了离刘辩尚有数步的地方,翻身跳下战马,飞快的跑到刘辩身前,双手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牛辅日前诛杀董越,尽收其部,早先曾屯扎于陕县,因殿下得了弘农,其惧与殿下为敌,已是率军退至郑县一带。李傕、郭汜所部,也于日前奉牛辅之命进击长安,王允派出徐荣、胡轸率军迎击,徐荣战死、胡轸降敌,战况不容乐观!”

“本王刚刚出兵,他们便已是闹得如同一锅稀粥!”听完斥候禀报,刘辩扭头看着一旁的庞统,向他问道“牛辅撤离陕县,恐是并非惧怕本王,而是要压缩战线,静待李傕、郭汜攻破长安,尔后与本王决一死战!”

“殿下所言不差!”骑在马背上,眺望着西方,庞统点了点头,对刘辩说道:“牛辅收拢兵马,于郑县一带驻扎。一旦长安沦陷,他退可往长安,进可入弘农,而殿下奉旨援救长安,却只有进攻一途,牛辅这算计,着实是算得精细!”

“庞军师以为我军该当如何?”朝那名报讯的斥候摆了摆手,刘辩看着庞统,向他问道:“如此一来,牛辅大军粮草恐是尽皆屯于离长安甚近之所在,我军欲放火烧粮,恐怕难以成事!”

第311章 亲手打造的短剑

“郑县乃是小县!”策马走在与刘辩相差只有一个马头的地方,庞统对刘辩说道:“昔日臣下曾于彼处游历,彼处地势南高北低,我大军可自南进入郑县,占据高地,与牛辅遥相对峙!”

“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耗费颇多时日?”一边策马缓缓前行,刘辩一边向庞统问道:“大军粮草恐怕消耗颇多。”

“长安城外,李傕、郭汜拥兵十数万,牛辅麾下也有十余万众!”跟着刘辩缓辔前行,庞统对他说道:“我军仅有三万人,郑县一带水草丰茂,战马无须另行配给草料。西凉军人马众多,若两军彼此对峙,先承shòu不起的,并非我军。”

“我军前往郑县,消息定会传入长安,长安守军听闻有援军开赴,必是拼死鏖战!”眺望着前方,庞统很是有信心的对刘辩说道:“牛辅得知我军到达郑县,必定食不安寝,对我军发起进攻,不过只是时日而已。一旦重挫牛辅,彼自会露出破绽,届时殿下派出精兵,奔袭敌军存粮之处,此战可定!”

“便依军师所言!”刘辩仰头看了看即将西下的落日,朝身后招了下手,对身后的大军喊道:“将士们再快一些,待到天黑,我等便可到达弘农地界!”

太阳渐渐落到了地平线以下,残阳的余晖将西边的天空映照的如同泼洒了鲜血一般艳红。

艳红的残霞渐渐暗淡下去,刘辩抬起一只手臂,止住了队伍的前进。

他扭头朝四周看了看,向身旁的庞统问道:“此处地势开阔,可否驻扎?”

“我军尚在弘农地界,殿下何须如此谨慎。”庞统微微一笑,扭头看向刘辩说道:“若是于两军阵前,选择开阔地界驻扎,绝非明智,可如今我军前方并无dí

军,此处驻扎,倒是可让将士们夜间睡的安稳一些。“

得了庞统这句话,刘辩嘴角牵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扭头对身后不远跟着的一名兵士喊道:“通告全军,今晚便于此处驻扎!”

“诺!”那骑兵抱拳应了一声,兜转战马,一边朝队尾疾走,一边高声喊着:“殿下有令,全军驻扎!”

随着驻扎命令的传达,列着整齐队形的大军渐渐散了开来,许多官兵借着落日的余晖,扎起了营帐,还有一些官兵则寻来木柴,在军营内建起了煮饭的锅灶。

一排排营帐搭建了起来,一团团篝火也随之熊熊燃烧。官兵们在搭建的锅灶上,架起了大锅,烹煮起战饭。

袅袅的炊烟,犹如一条条青蓝色的游龙,扭动着蜿蜒的身躯,腾空而起,消散在临近晚间的风中。

下了战马,刘辩双手背在身后,仰望着还残留一丝晚霞的天空。

即将消散的晚霞,透着一抹暗红的色泽,就如同战场上战士被劈开胸口时飚射出的鲜血,红的是那么的艳丽,暗的是那么的沉抑。

晚霞渐渐消退,眼见最后一丝红霞也即将消逝于天际,刘辩低下头,却无意中看到离他二三十步的地方,一个人影正蹲在草丛中,好像正在寻找着什么。

看到草丛中有个人影,刘辩快步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若非到了人的近前,根本不可能看清容貌。

蹲在草丛中的人双手在地上摸索着,或许是太过专注寻找,那人并没有听到刘辩走近时发出的脚步声。

“你在找什么?”到了近前,刘辩低头看着蹲在草丛中的人,向他问了一句。

陡然听到身旁有人说话,那人如同被电击了一般,腾的一下弹了起来。

直到她蹿了起来,刘辩这才看清,蹲在地上摸索的不是别个,正是这些日子一直在回避他的管青。

“殿下……”吃了一惊,还有些惊惶未定的管青,见站在面前的是刘辩,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不知为何,脸颊突然现出一片红润,神色中带着几分慌乱的说道:“没……末将没有寻找什么。”

“妹子!”管青的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嗓门粗犷的呼唤,身披戎装,手按剑柄的管亥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或许是他没看清站在管青身边的正是刘辩,他一边走,还一边对管青说着:“你为殿下打造的短剑忘在了为兄这里……”

一边说着话,管亥一边朝管青这边走,当他走到一定距离时,发xiàn

刘辩也站在管青身旁,赶忙闭上了嘴,眨巴着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睛,惊愕的竟是忘记与刘辩见礼。

早已羞红了脸颊的管青狠狠的白了管亥一眼,很是气恼的说道:“那柄短剑是我打来自家用的,谁说要送于殿下了……”

“什么短剑?拿来本王看看!”不等管青将话说完,刘辩就朝管亥伸出了手,向他讨要着方才提到的短剑。

满脸无奈的朝管青看了一眼,管亥嘴里咕哝着:“妹子,这可不能怨哥哥,殿下要,哥哥可不敢不给……”

管亥正说着话,管青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或许是平日对这妹子娇宠惯了,管亥竟是特别怕她瞪眼,见她一脸羞恼的立于一旁,管亥缩了缩颈子,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柄短剑,递到了刘辩面前。

接过管亥递来的短剑,刘辩先是仔细端详着短剑的剑鞘。剑鞘是用上好的檀木打磨而成,鞘身上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翔龙。

短剑的手柄也是以檀木打制而成,与剑鞘不同的,是手柄两侧,刻着的并非整条翔龙,而是只分别刻着两只形态诡异的龙头。

虽说天色已暗,剑柄和剑鞘上的图纹看得不太真切,可只是这简单的一瞥,就让刘辩暗暗心惊,制作这柄短剑的人,心细手巧,竟是能雕刻出如此精绝的图案。从翔龙图案的精细,能看出雕刻它们的人,必定是用了很大的心力。

慢慢的将短剑从剑鞘中抽出,出现在刘辩眼前的,是通体黝黑,且表面有着磨砂感的剑身。

这柄剑虽不像寻常短剑那样只要有光线照射在剑身,就能折射出耀眼的光华。可刘辩却晓得,与寻常短剑相比,这柄剑才是真zhèng

的绝品。

剑身打磨出磨砂感,能够将照射在其上的光线吸收,夜间使用,也不会因为划出剑光,而暴露行踪。

尤其是这黝黑的色泽,或许寻常人会以为它是铁质不好,其间掺有大量杂质才会如此。可刘辩却是晓得,它之所以黝黑,是因为在锻造过程中,掺入了高品质的乌砂。

乌砂可以增强剑身的韧度,掺有乌砂的短剑,无论是硬度还是开锋后的锋利度,都要比寻常兵刃更强。

“好剑!”看着手中的短剑,刘辩不由的赞了一声,待到他依依不舍的将剑身插入剑鞘,才抬起头看着一旁早已羞的满面通红的管青,向她问道:“这柄剑,真是要送给本王?”

“殿下喜欢,只管拿去便是!”管青并没有直接回答刘辩的话,她羞红着脸,把身子转了过去,背朝着刘辩。这一举动,虽说是管青想要掩饰内心的慌乱,可恰恰是将她的女儿家心性展现的淋漓尽致。

管亥虽说为人粗豪,却也是能看出妹子的心思。见管青如此模样,他赶忙抱拳朝刘辩拱了拱,对刘辩说道:“殿下且与妹子聊着,末将尚有些事情需yào

打理,告退!”

朝管亥点了点头,待到管亥走远,刘辩才跨步来到管青身后,一手拿着那柄长剑,另一只手搭在管青肩头,将她的身子扳转了过来。

“这柄剑是你亲手打造的?”看着低头站在面前的管青,刘辩将手中短剑放在她眼前,向她轻声问了一句。

“嗯!”脑袋低低的垂着,管青点了点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这几条龙也是你刻上去的?”将短剑翻转了一下,刘辩低头看着剑鞘上雕刻的几条龙,发自内心的赞了一声:“雕的真好!”

管青没有说话,她紧紧的抿着嘴唇,垂下头,看也不敢多看一眼站在她身前的刘辩。

将短剑系到腰间,刘辩伸出双手,扶着管青的香肩,轻声对她说道:“我不晓得究竟是怎么了,可每当你刻意要回避我时,我心内都会有种难以言明的难受。就好像有件十分珍贵、我丢不起的东西,正慢慢的从我指隙中溜走……”

听了刘辩这番话,管青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她的眼睑也不自觉的跳动了两下,可她却并没有抬起头,依然保持着将脑袋垂在胸口的姿势。

出身黄巾,如同男儿般厮杀疆场,管青在战场上也是异常威猛。曾于黄河岸边斩杀过西凉将军的她,此刻在刘辩的面前,竟娇羞的如同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

她的脸颊潮红一片,羞涩的就如同只要有个人多看上她一眼,她都会寻个地洞钻进去。这副小女儿状,着实与她身上穿着的鳞片甲很是不搭,可看在刘辩眼中,却是觉着她更添了几分妩媚。

“以后莫要再刻意躲着我!”管青羞红了脸没有说话,刘辩扶着她的香肩,轻声对她说道:“我有些时候也是想要找你说说话儿,毕竟人的生命中不只是有着行军打仗……”

“殿下将做父亲……”刘辩的话还没说完,管青就仰起脸,脸上那抹潮红也退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幽怨,她将刘辩的话头打断,对他说道:“末将尚未来及恭贺殿下!”

不等刘辩答话,管青又抱拳向刘辩躬身行了一礼,对他说道:“短剑殿下可留作防身之用,末将腹中有些饥饿,欲去吃些饭食,先行告退!”

第312章 大口喝酒

看着管青转身离去的背影,刘辩心内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

这种失落是源自心底的情愫,刘辩很想将它压下去,可他越是想抑制住失落感的膨胀,感觉却越是来的更加强烈。

待到管青走进一片燃烧着篝火的官兵之中,刘辩低头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短剑,心内莫名的感到他好像失去了什么,空落落的,就好似整个人陡然被抽空了一般。

阵阵粟米饭的香味在军营中弥漫开来,许多腹中饥饿的官兵已是迫不及待的端着饭碗,等着品尝那香甜的粟米饭。

在刘辩看来,战饭其实并不好吃,一般来说很少有肉,有的不过就是一些粗粮饭食和少量的青菜。

官兵们却好似浑然不在意这些,有肉时他们是大块吃肉,没肉时他们也是能安稳的下来,只要能填饱肚子,他们就绝无半点怨言。

“殿下,开饭了!”站在方才与管青说话的地方,刘辩手按短剑正望着管青离去的方向,太史慈走到他身旁,抱拳招呼了他一声。

“嗯!”扭头看了太史慈一眼,刘辩点头应了一声,抬脚朝着官兵们已然为他搭建好的帅帐走去。

前往帅帐的路上,刘辩每走过一处锅灶,都会看看锅内的饭食。饭菜倒也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差,除了黄橙橙的粟米饭和一些水煮青菜,每处锅灶旁,还都摆放着熬出来的肉粥。

热腾腾的肉粥喷发出一股浓郁的香味,仅仅闻上一闻便会让人很有食欲。可刘辩却很清楚,这种肉粥,闻起来确实很香,可吃起来口感却是一般,毕竟调料只有食盐而已。虽说不是太好吃,肉糜也不是很多,可有了它,却还是能让官兵们沾染上一些荤腥。

刘辩向来注重官兵的饮食,尤其是肉食,他更是下过严令,任何时候都不能让官兵们少了荤腥。用他的话来说,官兵是要沙场上猎食的狼群,从来没有听说过狼只吃菜叶便能填饱肚子的道理,狼需yào

吃肉,比狼更加凶猛的将士自然也是需yào

吃肉。

正是由于刘辩有着这种理念,即便洛阳急缺粮草,官兵们每日吃饭,还是都会有肉食开荤。与当世的任何一支军队相比,刘辩麾下的军队,无疑是伙食最好的。

领着太史慈,一直走到主帅营帐,太史慈刚要向刘辩告退,刘辩就将他叫住:“太史将军,命人去取两坛酒来,本王想与你一同吃上两盏。”

听说刘辩要喝酒,太史慈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朝不远处的一名兵士招了招手,待到那兵士跑到近前,太史慈才小声对那兵士说道:“去取两坛酒到殿下帐内。”

“诺!”得了太史慈的吩咐,那兵士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去为刘辩和太史慈取酒去了。

之所以太史慈和兵士听闻刘辩要饮酒,都会先愣上一愣,那是因为军中储备酒水,乃是为了凯旋庆功,行军之时极少有主帅将领饮酒。刘辩如此,也算是坏了一些规矩。

帅帐内已然点上了白烛,由于帐篷并不算很大,两支烛台上燃烧着的十多支白烛,将帐内映照的是一片雪亮。

进了帅帐,刘辩径直走到矮桌后,刚坐下便朝已经跟进帐内却站在一旁的太史慈招了招手,对太史慈说道:“行军路上,本王帐内与将军们营帐应是区别不大,皆是只有一张小桌。今日你我二人,也莫要分桌,便在这一张桌上饮酒如何?”

“末将不敢!”汉末时期,士人吃饭,皆是分桌而食,像刘辩这样出身大汉宗室的人,几乎是没可能与寻常士人同桌而食,他能提出要与太史慈同桌饮酒,在太史慈看来,是莫大的荣耀,太史慈自是不敢僭越,赶忙躬身抱拳,谦辞了一句。

“太史将军只管坐下!”刘辩轻轻朝桌案上拍了两下,对太史慈说道:“帐中并无别个,本王今日只是要与将军如同话家常般闲谈而已。”

“诺!”刘辩如此说了,太史慈也不好再做推辞,他抱拳躬身应了一句,才很是谦谨的在刘辩对面坐了。

太史慈才坐下,去取酒的兵士便送来了两坛酒,与那兵士一同进入帐内的,还有另一名手中捧着盛满肉食陶瓮的兵士。

待到两名兵士把酒和肉食放在桌上又退了出去,刘辩伸手取过一坛酒,拍开封泥递给太史慈,对他说道:“你我二人也莫用酒樽,只管对着酒坛,大口喝酒,如何?”

“殿下吩咐,末将不敢不遵!”站起身,双手接过刘辩递来的酒坛,太史慈躬身应了一句,这才重新坐下。

将桌上另一坛酒抱在怀中,刘辩排开封泥,举起酒坛,对太史慈说道:“太史将军,本王敬你!”

刘辩向太史慈敬酒,太史慈如何敢受?他赶忙跪直身子,将酒坛举起,低着头对刘辩说道:“末将不敢受殿下敬酒,末将敬殿下。”

“你我谁敬谁皆不重yào

。”刘辩微微一笑,向太史慈丢下这么一句话,随后将酒坛凑到唇边,“咕咚咕咚”灌下去了一大口。

刘辩大口饮酒,酒坛内的酒水竟是一滴也没洒出来。看着他饮酒时一动一动的喉结,纵使是习惯了大口喝酒的太史慈,也是两眼瞪的溜圆,惊的直吞唾沫。

一口气灌下去小半坛酒,脸颊红红的刘辩把酒坛往矮桌上一放,对太史慈说道:“太史将军,请!”

“诺!”双手抱着酒坛,太史慈看着坛口,又吞咽了两口唾沫,这才捧起酒坛,大口大口的饮了起来。

“吃肉!”待到太史慈也将酒坛放下,刘辩伸手从盛满肉食的瓮中撕下一块肉,递到了他的面前。

双手接过刘辩递来的肉食,太史慈又谢了一声,狠狠的朝肉上咬了一口,倒是不再像先前那般拘谨了。

“太史将军可知本王此番为何要你率领骑兵?”又撕下一块肉,狠狠咬了一口,待到把肉咽下,刘辩这才向太史慈问了一句好似无关紧要的话。

“末将不知!”虽说刘辩说话时,语气很是平淡,并不能听出任何不寻常的意味,太史慈却是晓得,既然刘辩说出这样的话来,后面定是有更为紧要的话说,否则也不会将他唤入主帅营帐,与他单独喝酒,于是微微躬着身子答了一句。

“长安一带,西凉军共计二十余万!”果然,太史慈在说出不知刘辩深意之后,刘辩接着说道:“此番作战,步兵只是屏障,真zhèng

起到决胜作用的,只有骑兵!管亥为人粗豪,虽是有勇,谋略不足。管青又是女儿家,武勇不及将军。本王出兵前,思来想去,这骑兵统帅,只有太史将军做得。”

话说到这里,刘辩再次举起酒坛,嘴角漾起一抹笑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太史慈,向他问道:“将军背负着整场战役的成败,可当得本王敬酒?”

“谢殿下!”这一次,太史慈没再推辞,从刘辩的话中,他已是晓得此战背负的责任重大,于是端起一旁的酒坛“咕咚咕咚”的灌下去一大口。

直到太史慈放下酒坛,刘辩才将酒坛凑到嘴边,也大口大口的喝着。

再次喝了一大口酒,刘辩长长的呼出了一股带着浓重酒味的气息,略有些醉意的对太史慈说道:“将军引领骑兵,此番可谓是凶险重重。还望将军珍重,待到凯旋之日,本王再为将军庆功!”

刘辩如此一说,太史慈赶忙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长身跪在刘辩面前,对他说道:“殿下待末将老母如同至亲,母亲曾无数次交代末将,此生即便粉身碎骨,也定要报答殿下恩情。莫说前途凶险,就算明知刀山火海,只要能赢得此战,末将百死而无怨言!”

太史慈一番话,把刘辩说的也有些动容。他赶忙站了起来,走到太史慈身前,伸手托着太史慈的小臂,将他扶了起来,对他说道:“太史将军乃是本王股肱,本王如何舍得要你深入险境,只是此番与西凉军决战,敌强我弱,将军当多用些心计才是!”

“末将谨记!”两只小臂被刘辩扶着,太史慈凝望着刘辩那双蕴含着信任和期待的眸子,语气很是果决的对刘辩说道:“殿下放心,但凡殿下有令,末将定当全力完成!”

“好!”刘辩朝太史慈大臂上拍了拍,先是赞了一声,随后拉着他,回到矮桌边,对他说道:“你我继xù

吃酒!”

一人一坛酒,待到酒喝了个精光,刘辩与太史慈都有了六七分醉意。待到太史慈道别离开帅帐,刘辩躺在铺盖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安稳。

军中酒水,要比寻常酒肆中的酒更为浓烈一些,且刘辩饮酒时,喝的又是太猛。酒喝的爽快,可喝完之后,胸腔内却像是沸腾着开水一般,上下来回搅动个不停。

躺在铺盖上,闭上眼睛,刘辩只觉着整个人好似都在旋转,当他睁开眼睛,他又会看到帐篷的顶端,都好像在不住的打着旋旋。

口中一阵干渴,刘辩深深的吸了口凉丝丝的空气,当他将这口气息呼出时,他似乎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从口中喷出。

躺在铺盖上着实难受,刘辩坐起身,低着头深深的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随后双手按在铺盖上,撑着站了起来。

帐内的白烛还在燃烧着,跳动的烛火,在刘辩的眼中,此刻也是在来回旋转着。

踉跄着走到帐外,刘辩扭头朝立于帐帘外的两名兵士看了看,抬手指着其中一名兵士,大着舌头对他说道:“本王有些醉了,你在前面引路,带本王去管青将军营帐。”

眼下天色已晚,军营中的官兵大多已经睡下,管青此时定然也已是歇下。得了刘辩吩咐,那名兵士并没敢立kè

为刘辩带路前往管青营帐。他有些愕然的朝一旁的另一名兵士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可这目光却是那么的无奈,另一个士兵即便是有心想帮他,又怎敢阻止身为洛阳王的刘辩。

“愣个甚么?”见那士兵没有动身,刘辩有些不快的皱起了眉头,朝他哝了哝嘴,对他说道:“快为本王带路!”

第313章 酒后吐真言

喝了许多酒,又经晚风一吹,刘辩只觉着酒劲一阵上涌,打了个酒嗝,踉踉跄跄的跟在引路兵士身后,朝着管青的营帐走去。

在前面给他带路的兵士每走一步,都会回头看上一眼。有好几次见刘辩歪歪倒倒的要躺在路上,那兵士都是赶忙上前,将他给搀扶了起来。

每次兵士上前搀起刘辩,刘辩都会朝他甩一下手,将他给拨到一旁,挣扎着站起来,继xù

歪歪倒倒的跟在后面向管青的营帐走。

起先刘辩还能踉跄着跟在兵士身后,可过了一会,晚风侵袭,酒劲完全顶了上来,他的大脑已是一片混沌,眼前的景物也是左右摇晃着。

“蓬!”随着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刘辩终于还是没能扛过酒劲的侵袭,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走在前面的兵士听到响声,赶忙回头看了一眼,见刘辩倒在地上,他立kè

便转身跑到跟前拉着刘辩的手臂,想要将他扶起。

可这一次,刘辩的身躯却如同没了骨头一般软,那兵士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再把他扶起来,最后只得转过身将他的双臂搭在肩上,把他背了起来。

被兵士背在身上,刘辩意识中还残存着一丝清明,他抬手朝着前面指了指,含含糊糊的对那兵士说道:“去……管青……将军那里!”

寻常人与朋友喝酒,若是喝到这种意识朦胧的份上,送醉酒人回家的朋友,都会连哄带骗,将他诓骗回家。

可背着刘辩的兵士却不敢这么做,若是他擅自将刘辩背回帅帐,待到刘辩酒醒,想到这茬,他一准要背上个蒙蔽王侯的罪名。

这个罪名可大可小,背着刘辩的兵士决不敢轻易冒险。刘辩含含糊糊的说出要去管青那里,虽是心知去了可能会惹祸,兵士还是硬着头皮,背着他朝管青的营帐走了过去。

管青营帐内的火烛早已熄灭,背着刘辩,刚要靠近管青营帐,那兵士就听到了一声断喝:“谁!”

随着这声断喝,两名手提朴刀的士兵迎着背起刘辩的兵士走了过来,其中一人开口问道:“夜色深沉,因何来此?”

“殿下醉了,非要来找管青将军!”背着刘辩的兵士扭头看了一眼把脑袋搭在他肩上、已经像是睡了过去的刘辩,对迎上来的两名兵士说道:“烦请两位大哥,向管青将军通禀一声。”

管青的营帐内,火烛虽是已经熄灭,可她并没有睡着。此时的她,正躺在铺盖上,圆睁着美目,脑海中不断的翻腾着饭前刘辩对她说的那些话儿。

就在她缓缓闭上双目,想要睡觉时,却听到外面守帐的兵士发出了一声断喝。

紧接着,她隐约听到了一句“殿下醉了”。

不知为何,管青听到这句并不算十分真切的话,心儿陡然一提,赶忙坐了起来,不等守帐兵士通禀,她已是掀开帐帘,快步走出了营帐。

“殿下怎了?”出了营帐,两名守帐兵士刚向她行了礼,还没来及说话,管青就很是焦急的走到背着刘辩的兵士身前,向他问了一句。

那兵士背着刘辩,无法向管青见礼,待到管青向他发问,他才嗫喏着说道:“殿下今日与太史将军于帐内吃酒,一人只吃了一坛,不知为何,却是醉了……”

“为何不伺候殿下好生歇着?”看了看被兵士背在身后、已是不省人事的刘辩,管青拧着眉头,没好气的向那兵士问道:“既知殿下醉了,还背着他四处乱走?若是……”

“去管青……将军那里!”管青的话还没有说完,伏在兵士背上的刘辩,就强撑着抬起头,一片朦胧的眼睛微微现起一丝缝隙,含含糊糊的念叨了一句,随后又像是睡着了一般耷拉下了脑袋。

“殿下醉了,只是吵嚷着要来将军这里。”背着刘辩,兵士苦着脸对管青说道:“实在没得办法,只得将殿下送来……”

“点上火烛,扶殿下进帐!”看着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刘辩,管青微微蹙起眉头,向两名守帐兵士吩咐了一句。

两名兵士应了一声,其中一人赶忙跑进帐内,将火烛点上,另一人则从背着刘辩的兵士身上将刘辩扶下,与那兵士一左一右,架着刘辩朝管青的帐内走去。

火烛点燃,帐内一片通明。几名兵士将刘辩扶进帐内,让他躺在管青的铺盖上,这才退了出去。

刚躺到铺盖上,刘辩就翻身侧了起来,一只手肘撑着铺盖,不住的干呕,像是想要呕吐。

见刘辩不住干呕,管青赶忙将她洗漱用的盆子拿了出来,让刘辩面朝着盆子,一手托着他的胸口,另一只手轻轻的捋着他的后背,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怪的说道:“怎喝成这个样子?酒量低浅,就莫要喝上那许多……”

刘辩干呕了几声,却并没有吐出来,他一仰身躺在铺盖上,朝着虚空挥了下手,嘴里咕哝着说道:“本王没醉,本王醉了也不会……吐……”

“唉!”看着躺在铺盖上闭起眼睛,看起来好似很难受的刘辩,管青很是心疼的叹了一声,从一旁拉过睡觉时盖在身上的麻布,帮刘辩盖着肚子,一双满是柔情的眼睛,很是心疼的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带着刚毅的脸颊。

帮着刘辩盖好肚子,管青见他嘴唇干的都起了皮子,想要帮他倒一杯水,喂他喝了解解渴。

可她刚刚站起,还闭着眼睛的刘辩就猛然翻了个身,一把抱住她的小腿,嘴里咕哝着说道:“不要走!我不能没有你!”

听到刘辩口中说出这样一句话,管青身躯微微一震,扭头看着紧紧抱着他小腿的刘辩。

抱住她的小腿,刘辩兀自闭着眼睛,嘴里不住的咕哝着:“不要走……”

刘辩那一声声“不要走”,直听得管青芳心一阵阵扑腾乱跳,顿时感到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蹲下身,双手扶着刘辩的两肩,柔声对闭着眼睛的刘辩说道:“殿下,好生睡着,末将不走。末将只是要为你倒些水……”

可能是听到了管青的声音,让刘辩心内安稳了一些,他果然放开了抱着她小腿的双臂,乖乖的躺在了铺盖上。

扶着刘辩让他躺好,管青帮他捋了捋垂在额头上的一缕头发,目光中带着无限深情的凝视着他,过了好一会,才站起身走向矮桌。

矮桌上摆放着一只陶罐,陶罐里盛着一些清水。管青在一只陶土制成的杯子中倒了些水,又回到刘辩身旁。

刘辩确实是醉的厉害,离开营帐后又吹了风,此时已是处于人事不知的状态。

手中端着水杯,到了铺盖旁,管青坐在铺盖上,伸手搂住了刘辩的颈子,将他扶了起来。

她在睡前已是卸了铠甲,此时身上穿着的乃是一套丝绵的深衣。丝质深衣质地很是柔软,被管青扶起,头依在她大腿上,刘辩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从她大腿传来的温热柔滑。

闭着眼睛,贪婪的将脸挨在管青的大腿上蹭了几蹭,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就好似嗅着芬芳的栀子花般,脸上现出了浓浓的陶醉。

看到刘辩这副模样,虽知他是醉了,管青却还是瞬间羞红了脸。

有心将依偎在大腿上的这位登徒浪子丢到一旁不去管他,可管青那颗并不算冰冷的心却是无法狠得下来。

想到刘辩此时应是因酒醉而难受的紧,她那颗外表坚强而内里纤柔的心,瞬间便已软化。

轻轻的叹了一声,管青一手托着刘辩的颈子,另一只手拿着那只装着清水的陶杯,凑在了刘辩的唇上,无限温柔的对刘辩说道:“殿下,喝些水把!”

这句话出口,管青的俏脸越发红了一些。自打记事以来,她极少以如此温柔的语气与人说话,仅有的几次,也是在和怀中这位醉得不省人事的洛阳王说话。

水杯凑在刘辩的唇上,或许是确实渴了,刘辩贪婪的吸啜着冰凉的清水,很快便将杯中的水给喝了个干干净净。

将杯子放在一旁的地上,看着刘辩那张英俊中带着刚毅的脸,管青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脸颊,可纤柔的手指刚刚触碰到他的脸蛋,就犹如触电一般又收了回去。

“管青……我……不能没有你!”就在管青想要触摸却没敢摸上刘辩脸颊的同时,躺在她的大腿上,刘辩闭着眼睛,喃喃的嘀咕了一句:“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

说完这句话,刘辩终于沉沉的睡了去,没过多会,管青已是听到他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扶着刘辩,让他在铺盖上躺好。管青再次帮他盖好了肚子,看着他的脸颊,终于还是伸出手,目光中带着无尽柔情的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眼窝中蕴满了泪花,柔柔的对沉睡中的刘辩说道:“我怎会舍得离开你?在我心中,始终只有你一个男人。可是……”

话说到这里,管青再也说不下去了,一颗在烛光映照下闪烁着光辉的泪珠,滴落在刘辩的脸上。

当泪珠滴落到刘辩脸上时,已经沉睡的刘辩,眼睑剧烈的跳动了两下,却并没有醒来。

先是用衣袖帮刘辩拭去落在他脸上的眼泪,随后又擦了擦自己脸颊上的泪水,管青站起身,依依不舍的低头看了刘辩一眼,抬脚走出了帐外。

站在帐外,凉凉的风儿吹拂在管青的脸上,撩起了她鬓角的发丝,使她那窈窕的身影显得有几分苍凉。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想要将刚才在帐内因刘辩那些话而挑起的内心萌动压制下去。

可她的努力只是徒劳,深深吸进肺内的凉风,并没有把她脑海中的迷乱驱散,反而是让她感到更加迷茫,不知将来该如何与刘辩相见。

第314章 究竟做没做过坏事

初升的朝阳为大地带来了第一抹晨曦,金色的阳光刺穿了渐渐淡薄的夜幕,驱散了宁静的夜晚,带来了新的一天。

军营内,官兵们已是开始收拾起营帐,许多兵士正烹煮着早饭。阵阵饭香飘进了刘辩的帅帐,躺在铺盖上的刘辩,慢慢的坐了起来,闭着眼睛用力的摇了摇头。

头天晚上,他喝了太多的酒。意识朦胧中,他印象里好像有着到了管青营帐的经lì

,可那经lì

在他的记忆中却是十分飘渺,似真实、又似虚幻,他甚至不记得什么时候回到的帅帐,更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去过管青的营帐。

睁开眼睛,朝帐内环顾了一圈,见他睡着的正是自己的帅帐,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朝着挂铠甲的木架走了过去。

守在帐外的兵士听到帐内传出了动静,其中一人赶忙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将士们正在生火造饭,敢问殿下要吃稀粥还是吃粟米饭?”

“来碗稀粥吧!”由于喝了太多酒,刘辩并没有什么胃口,他朝那兵士摆了摆手,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待到那兵士转身要出帅帐,刘辩像是陡然想起了什么,又向他喊了一声:“等下!”

听到刘辩唤他,兵士转过身,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等待着刘辩下令。

“本王昨日饮多了酒,可曾去过别处?”从架子上取下铠甲,刘辩一边穿着,一边向那兵士问了一句。

当他问起有没有去过别处时,兵士脸上现出一丝为难,抬眼偷看了一下刘辩,才低着头说道:“回禀殿下,昨晚殿下曾去过管青将军帐中!”

“嗯?”从兵士口中得知他果真去过管青帐中,刘辩扭过脸,很是疑惑的向那兵士问道:“本王在那里,可曾做出甚么荒唐事?”

这句话问出口,刘辩顿时又有些后悔。即便他真的做出荒唐事,管青身为将军,也是不可能让别个知dào

营帐内发生的一切。

哪知他的问题刚问出口,那兵士就接口应道:“昨晚正是小人送殿下前往管青将军帐中,殿下于将军帐内熟睡,将军则独自立于帐外,不知为何怅然泪下。后来还是庞军师得知殿下未在主帐,才命人将殿下抬了回来……”

“呃!”从兵士的话中,刘辩听出他昨晚是没来及做出甚么荒唐事,否则管青也不可能有闲暇立于帐外怅然泪下。

想到管青站在帐外流泪,刘辩陡然一惊,大脑飞速的运转着,想要回忆起他在管青帐内做过的事和说过的话,究竟有没有什么地方刺伤了这位在战场上能如男人一般与敌厮杀的女将。

可是在管青帐中之时,他是处于沉醉状态,意识早已完全朦胧。任凭他如何努力,也是想不起那时究竟做过什么。努力的回想,反倒是让他大脑一阵阵的疼痛。

见刘辩再无吩咐,进入帐内的兵士抱拳躬身,退了出去。

待到兵士退出帅帐,刘辩微微蹙着眉头,将衣甲穿戴整齐,跨步走出了帅帐。

他心内已是做好了盘算,既然想不起头天晚上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那便去亲口向管青询问。只要问清她为何立于帐外垂泪,一切便可明了。

刘辩刚出帅帐,为他盛了一碗粟米粥的兵士就端着饭碗朝帅帐走了过来。

见刘辩要走,那兵士抬头看着刘辩,对他说道:“殿下,粥已经盛来了……”

“你吃吧!”朝那兵士摆了摆手,刘辩丢下一句话,连停也没停,快步朝着管青所部驻扎的地方走了过去。

手中端着碗,那兵士微微张着嘴巴,满脸愕然的望着刘辩的背影,过了好一会,才把盛满了稀粥的碗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走向管青所部驻地的路上,刘辩看到无数兵士正在收拾着营帐,大多数营帐已收了起来,帐篷被官兵们装上了运送辎重的马车,不过还有少部分营帐并未收起,正有一群群的官兵在那些营帐四周忙活。

一路上,看见刘辩的官兵都会向他躬身抱拳行礼,刘辩也没闲暇给官兵们回礼,只是双手抱着拳,一边很随意的拱着,一边朝前快步行走。

离管青所部驻地尚有一些距离,刘辩看到驻地上的营帐已是收拾的干干净净,身后其他将军驻地的营帐还有一些没有收起,可管青所部官兵,却是不仅收好营帐,就连早饭也已是吃过。

吃罢早饭,正忙着熄灭锅灶的官兵们,见刘辩只身一人来到,赶忙立于他们原先所处的位置,抱拳躬身,向刘辩行礼。

朝那些官兵简单的拱了拱手,刘辩走到了一个军官近前,向他问道:“可有见到管青将军?”

“将军天色未明,便让将士们起身,收拾起营帐、埋锅造饭。”军官先是十分郑重的又给刘辩行了一礼,才扭头朝四下看了看,对刘辩说道:“方才还在此处看见将军,这会却不晓得到哪里去了。”

“启禀殿下,将军方才到西北边去了!”那军官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一个士兵就抬手指着西北面,对刘辩说道:“小人方才收拾锅灶,恰巧看到将军朝西北边走去。”

朝那士兵点了下头,刘辩转过身快步向西北边走去。

头天晚上刘辩曾来到管青帐中的事,因庞统严令不许外传,管青帐下官兵虽说离事发地点很近,却也是没有得到丝毫风声。

见刘辩风风火火的朝着西北面走,一大群官兵都是面面相觑,不晓得这位洛阳王为何一早便来寻他们家将军。

朝着西北边走了大约五六十步,刘辩果然看到管青正站在一片空地上,眺望着远方。

循着管青应该看向的角度朝前看去,刘辩发xiàn

前方的风景并无特殊,一时也不晓得她究竟在看些什么。

看见管青,刘辩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一些,几乎是小跑着朝管青奔了过去。

或许是太专注于想着什么,刘辩快速的奔走,脚步声自是不会太小。可管青却好似浑然未觉,根本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的样子,依然呆呆的眺望着远方那片并不算很美的风景。

走到管青身后,刘辩本想唤她一声,可到了近前,他却改了主意。

走到离管青只有五六步的地方,刘辩见她并没有警觉的转过身,心下狐疑,于是便放慢了脚步,朝着侧旁绕开了一些,往前走了几步,伸头看向管青的脸庞。

不看不知dào

,这一看,顿时把刘辩给吓了一跳。

背朝他站立着的管青,并不是在眺望远方,而是一个人躲在这罕有人至的地方默默的垂泪。

两行清泪顺着她洁白如玉的脸庞滑落,汇聚到下巴上,在下巴尖儿凝成一颗晶莹的泪珠。

泪水如同永不干涸的溪流一般,从她的眼窝中滚落,顺着泪痕不停的凝聚到下巴上。

下巴上的泪滴一颗颗的掉落在她的衣甲上,那身给她增添了无尽飒爽英姿的铠甲前胸,竟是沾染上了一大片水渍。

“怎了?”看到管青眺望着远方不住落泪,刘辩心内陡然一凉,担心是头天晚上因为醉酒,对她做出了甚么不该做的事情,赶忙跨步上前,双手扶住管青的手臂,一脸关切的向她问道:“一大早,为何独自立于此处落泪。”

正想着头天晚上刘辩对她说的那些话儿,管青心内是如同潮水般不住的澎湃涌动,思绪正飘在天际,双臂陡然被人一抓,她大吃了一惊,连忙甩脱抓着她手臂的那双手朝后急退两步,下意识的伸手抓向腰间长剑。

手刚按在剑柄上,管青便看清了刚才抓住她手臂的不是别人,正是让她思潮翻涌的刘辩,俏脸霎时一片通红,赶忙抬起手臂,去擦拭脸上的泪痕。

“殿下如何一大早便只身来到此处?”擦干了眼泪,管青扭头朝两侧看了看,没见刘辩身后跟有兵士,才有些嗔怪的对他说道:“若是有贼人趁机偷袭殿下,无有兵士保护,殿下岂非……”

“莫要说我!”管青的话音未落,刘辩就跨步朝她走近了一些,拧着眉头,向她问道:“方才听闻兵士说道,本王昨晚到过将军营帐,不晓得可有做出甚么荒唐事来?”

管青之所以一大早便立于此处,就是因为头天晚上刘辩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儿,让她芳心难以自平,想要来到这里平复一下心情。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才来了没多会,尚没来及让心情平复下去,刘辩就脚跟脚的撵了过来。

“殿下昨日喝的多了!”被刘辩一句话问的满面羞红,管青低下头,轻声对他说道:“末将感伤,只是感伤殿下于行军途中竟会做出酗酒之事。如此不堪之举,定会有辱殿下威名。想到痛心之处,末将着实难以自抑,方才躲到此处正是暗自为殿下不值……”

管青这番话,显然是在避重就轻。立于她的面前,刘辩目光中带着几分狐疑的看着她,又追问了一句:“本王昨晚当真未作出甚么荒唐事来?”

“没有!”管青抱拳躬身,语气很是果决的应了一句,随后对刘辩说道:“天色已然大亮,末将须返回军营集结将士,恳请殿下也早些返回中军,莫要耽搁了大军行程。末将告退!”

说完话,管青也不给刘辩说话的机会,先是抱拳躬身朝后退了两步,随后转过身,大踏步往军营方向去了。

站在原处,望着管青的背影,刘辩正在发愣,从中军所在的地方奔来了两骑快马。

这两骑快马到了离刘辩只有十数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两名骑兵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跑到刘辩近前,抱着拳半跪在地上,其中一人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军师命我二人前来寻找殿下,请问大军何时开拔?”

第315章 缓兵之计

刘辩率领的三万洛阳军,经过弘农,一路向着郑县进发。

于此同时,得到洛阳军正朝郑县方向挺进消息的牛辅,心内是一阵慌乱,丝毫不敢对此大意,赶忙把将军们召集到了议事厅,商议如何对付刘辩以及他率领的洛阳军。

李傕、郭汜已被牛辅派往长安,如今他麾下能调拨并且可以领军单独作战的将军,已不是很多。

自从董卓伏诛,牛辅便成了西凉军名义上的统领。不过他与李傕、郭汜有所不同。那二人由于并非处于董卓势力核心,一直想要投靠朝廷,直到王允宣称不会赦免西凉军之罪,他们才横下心,要攻破长安,质问王允为何不肯放过他们。

身为董卓女婿,牛辅却是骑虎难下。即便他不想再率领西凉军与朝廷作战,投靠了朝廷,以他的身份,朝廷早晚也是要将他满门抄斩。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在牛辅看来,与其引颈待戮,倒不如撞个鱼死网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董卓伏诛后没有多久,与牛辅一样拒绝了朝廷招降的董越,曾前往牛辅驻地欲与之商议如何应对长安变故。牛辅当时却并没考lǜ

如何与董越联合对抗朝廷,他只想着兼并董越兵马,壮大自家势力。

董越到达牛辅驻地时,牛辅在暗中埋伏下刀斧手,将董越诛杀,随后便收揽了董越麾下所属西凉军,使得其部下人数激增。

坐拥近二十万大军的牛辅,曾一度信心满满,以为派出李傕、郭汜进攻长安,不日便可将之攻破,随后他即可继承岳父董卓的衣钵,号令天下、挟天子以令诸侯。

可他却忽略了一点,大军人数多了,消耗粮草也是等比增长。在极度缺粮之下,牛辅脑袋一热,派出胡赤儿率军劫夺洛阳王刘辩自河东运往洛阳的粮草与铜钱。

原本以为派出两三万大军,从不足千人的洛阳军手中劫夺钱粮是件极其容易的事情。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到了最后,他不仅没能得到粮草,反倒是惹了一屁股的骚。自打得知胡赤儿麾下兵马杀死了刘辩帐下一员将军,牛辅是每日都在担忧刘辩会兴起大军寻他报仇。

李傕、郭汜已然率十余万大军进攻长安,牛辅手中可调兵马不过十二三万,可偏偏这时,他却得到了刘辩率军直逼郑县的消息。

聚将鼓擂了两通,十数名西凉军将领纷纷聚集于牛辅所居住的郑县官府正厅。

将领们在厅内依序坐下,等了没多会,牛辅便在一队卫士的簇拥下,心急火燎的来到了正厅。

快步走到正厅门外,他并没有立kè

进入屋内,而是站在门口,环顾了一圈厅内众将。

见牛辅到了门外,已然在厅内坐下的西凉军将领全都站了起来,齐齐双手抱拳躬身对牛辅说道:“末将等参见牛将军!”

跨步进入正厅,牛辅挺直着腰板,极力想要摆出一副庄重的模样。可他天生就是一个纯粹的武夫,尽管想要表现的更有气度一些,可骨子里透着的那股蛮劲,却是让他做作的举动,更显得不伦不类。

走到厅内主座,牛辅转身面朝着立于厅内,正齐刷刷看向他的西凉军将领。

环顾了一圈将军们,牛辅向他们虚按了两下手,对他们说道:“众位将军请坐!”

牛辅话音落下,将军们抱拳躬身齐齐谢了一句,随后才都纷纷落座。

“众位想必已然得知,洛阳王率领三万大军,正向郑县逼近!”环顾着坐在厅内的十多位西凉将军,牛辅对他们说道:“以往我西凉大军,在与洛阳王交锋中,曾是数度落败,如今他率军来犯,各位将军可有退敌之策?”

“我当多少大军!”牛辅的话音刚落,一员西凉将军就站了起来,抱拳朝他拱了拱,对他说道:“末将愿领三万大军,半道截杀洛阳王,定然取回洛阳王首级敬献将军……”

这位西凉将军的话音尚未落下,他对面就传来了几声冷笑。

听到冷笑,他扭头向对面看去,只见胡赤儿满脸鄙夷,正坐在那里兀自露出一副嘲笑的表情望着他。

“胡将军因何发笑?”见胡赤儿面带冷笑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说要率领三万大军截杀刘辩的西凉将军拧起了眉头,满脸不快的向他问了句:“莫非胡将军以为,截杀洛阳王之事末将难以胜任?”

“倒不是认为董将军不可胜任!”西凉将军的话音才落,胡赤儿就站了起来,朝他拱了拱手,对他说道:“洛阳王麾下兵马,个个剽悍如狼,与人厮杀起来,皆是混不要命!若是遭遇洛阳王,与其排兵布阵迎面厮杀,惟有兵败身亡一途。董将军欲于半道截杀洛阳王,恐怕我西凉三万儿郎,皆要随将军葬身沙场……”

“胡赤儿……”胡赤儿这番话是丝毫没给请战的西凉将军留下情面,这位董将军听了后,脸色是一阵白一阵红,羞愤难当之下,他一把抽出长剑,怒声对胡赤儿喝道:“尔敢小瞧于某,今日可敢拔剑,与某在此厮杀一场?”

“末将倒是不怕与董将军厮杀!”胡赤儿嘴角挂着一抹鄙夷的冷笑,先是斜眼瞟了那西凉将军一眼,随后才敛起笑容,很是恭谨的朝端坐于首座的牛辅抱拳深深一揖说道:“启禀将军,末将听闻洛阳王大军中,有着东莱太史慈与那黄巾逆贼管亥。此二人皆为万人敌,我军若与之正面接战,恐是占不到好处。末将以为,洛阳王兵锋正锐,我军当以退为进,主动向其赔罪示好、与之周旋,待到李傕、郭汜二位将军攻破长安,再汇合大军,与洛阳王决一死战!届时其兵锋已挫,一举攻破,并非难事!”

“胡将军有何打算?”听了胡赤儿的这番话,牛辅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向他追问了一句,捎带着还不忘恶狠狠的横了那位董将军一眼。

吃了个大瘪的董将军一脸愤然的坐了下去,将头偏向一旁,自顾自的在那生着闷气,也不理会胡赤儿究竟有何谋算。

“将军!”胡赤儿先是朝落座的董将军看了一眼,朝他露出一抹鄙夷更深的笑容,随后抱拳对牛辅说道:“洛阳王痛恨将军,乃是因将军先前派人袭杀其运粮兵马。将军只须派出使者,向洛阳王赔罪,并言明愿撤出围攻长安之大军,恳请洛阳王班师返回,便可拖延时日。长安城内有我军内应,破城不过旬月之间,待到城破,洛阳王即便晓得中计,也是为时已晚!届时其为鱼肉,我为刀俎,岂不比迎其锋锐而战更为稳妥?”

“胡将军以为应派何人前去,方为妥当?”一只手按在面前矮桌上,牛辅欠着身子,向胡赤儿追问了一句:“若是将此重任交于胡将军,可好?”

“将军饶命!”牛辅的话音刚落,胡赤儿就跨步走到正厅中间,双腿一屈,跪伏在地上,对牛辅说道:“将军若是派末将前去,无疑是要砍了末将这颗头颅……”

“哦?”听完胡赤儿所说的话,牛辅拧起眉头,向他问道:“胡将军何出此言?派将军前去求和,又非与之接战,莫非洛阳王还会杀了你不成?”

“若是将军命他人前往,洛阳王或许不杀!”跪伏在地上,胡赤儿对牛辅说道:“可若是末将前往,洛阳王一定会诛杀末将,致使将军大事不成!只因早先于黄河岸边袭击洛阳王运粮兵马,乃是末将一手执行。洛阳王对末将,早已是恨之入骨,如何肯任由末将前往其军营求和?”

“那胡将军以为何人前去,方为稳妥?”听了胡赤儿的一番话,牛辅点了点头,再次向他追问了一句。

胡赤儿先是环顾了一圈厅内众将,随后把脸转向了刚才拔剑要与他拼命的董将军,对牛辅说道:“董宪将军勇武过人,且胆略高出末将不止一筹,末将以为,董将军可堪大任!”

“胡赤儿!”胡赤儿的话音刚落,那位董宪将军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瞪圆环眼,抬手指着跪伏在大厅正中的胡赤儿,恶狠狠的骂道:“你惧怕洛阳王,不敢与之厮杀,也不敢前去求和,却偏偏要老子送死,究竟是何道理?”

“董将军莫恼!”董宪的话刚说完,牛辅就拧起了眉头,有些阴阳怪气的对他说道:“胡将军所言并非全无道理,以他早先与洛阳王之间结下的恩怨,他若前去求和,洛阳王念起旧仇,定会杀他。如此一来,本将军的缓兵之计便会毁于一旦!”

先为胡赤儿开脱了一句,牛辅接着对董宪说道:“可董将军与洛阳王并无旧仇,且将军为人敏慧,前去与洛阳王商谈和议一事,正是不二之选。如此,董将军可是还要推脱?”

跟随牛辅日久,董宪晓得牛辅的脾性。董卓的这位女婿,与他的岳父尚且有所不同。

董卓杀人,并非什么人都杀,只是那些明目张胆敢于当面反对董卓权威的人,才有可能被杀,其中甚至还有一些人,董卓竟是大度的将其放过,因此才埋下了被王允、刘辩联合起来暗中密谋诛杀的隐患。

作为董卓的女婿,牛辅当初不仅杀反对董卓的士族贵胄,也杀平民百姓,军中若有将领反对他的决断,同样也会遭到灭门之灾。正因如此,在牛辅军中,无论将领还是官兵,对他都是有着很深的忌惮,生怕哪天厄运降临到自家头上。

董宪晓得,若是他此刻拒绝牛辅,会死的将不只是他一个人,而是他全家老小。

无奈之下,董宪只得再次狠狠的瞪了一眼还跪在厅中的胡赤儿,抱拳对牛辅说道:“将军但有差遣,末将万死不辞!只是末将嘴笨舌拙,万一有辱使命,但求一死,还望将军放过末将家人!”

“董将军多虑了!”董宪提出要牛辅放过他的家人,牛辅脸上现出宽宏的笑容,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将军乃是拼着性命为我西凉大军谋福,即便事有未逮,本将军又怎会迁怒将军家人?”

第316章 搁在那里晾一会

弘农郡与京兆尹毗邻之处,一片连绵的大山横亘在两郡之间。

大山连绵,一眼望不到边际;山峦叠嶂、云深雾绕,无穷无尽的碧山青峰,就犹如一道天然的屏障,阻隔着两郡之间的必经之路。

一支数万人的大军在山脚下搭起营帐,官兵身上那通红的衣甲,犹如一团团正熊熊燃烧着的烈焰,在山脚下跳跃起舞,就好似要将这片连绵不绝、巍峨高耸的大山给点燃、烧尽似得。

“过了太华山,便是京兆尹地界!”立于山脚下,刘辩仰起头,望着直插云霄的山峰,庞统站在他身后,对他说道:“太华山地势险要,西凉军定是已然在此布下防线。若要绕开太华山,便是需多走上数百里……”

“自古华山一条路!”仰望着云绕雾缭的山巅,刘辩对身后的庞统说道:“地势如此险峻,西凉军扼守山道,我军就算再来三万,恐怕也是强攻不上!不知军师有何盘算?”

“山路险要,另辟道路绝不可能!”与刘辩一样仰望着华山山顶缭绕的云雾,庞统微微蹙起眉头,对刘辩说道:“而今之计,恐怕只有寻找当地山民,为我大军引路,或许可寻到只有山民晓得的小路,避开西凉军防线……除此之外,惟有静待其变!可我军恐怕是无有太多时日等待……”

“报!”刘辩与庞统正说着话,一名兵士飞快的朝他们跑了过来,到了近前,那兵士半跪在地上,抱拳对他们说道:“启禀殿下、军师,牛辅遣来一董姓将军,说是要与殿下和议!”

“和议?”刘辩先是扭头朝一旁的庞统看了看,随后向那兵士一摆手,对他说道:“告sù

来人,本王不会与牛辅谈甚么和议,要他回去告知牛辅,让牛辅洗干净了脖子,等本王前去砍他的脑袋!”

“诺!”得了刘辩吩咐,兵士应了一声,起声就要向回跑。

“且慢!”兵士刚跑了两步,立于刘辩身边的庞统就赶忙将他叫住。

听到庞统叫他,那兵士停下脚步,转过身面朝刘辩和庞统,抱拳躬身立着,等待进一步的指令。

“殿下!”叫住了兵士,庞统抱着拳,先是向刘辩躬身一礼,随后对刘辩说道:“臣下晓得殿下痛恨牛辅,可眼下牛辅此举,却是恰恰给了殿下一个夺取太华山通路的机遇。”

“哦?”听了庞统的一番话,刘辩很是纳闷的看着他,向他问道:“牛辅遣人前来和议,无非是要拖延我军,待到长安城破,再与我军决战。其镇守此处守军,定然不会因和议而撤离,军师如何说这是给本王送来了个夺取太华山通路的机遇?”

“牛辅之心,殿下看得通透!”庞统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牛辅乃是一武人,本不善于智谋。我军来到,他若布下防线严守太华山,即便我军翻越此山,他也可于另一侧山脚下布起大军,待我军下山时展开决战,胜负尚未可知。可自打贾诩投效殿下,西凉军再无谋臣,正是因此,他才会自作聪明想出如此荒唐之计。殿下且假意与那董姓将军和议,暗中派出人手,悄悄潜伏山中,摸清西凉军布防,趁西凉军不意,突然发起袭击……”

话说到这里,庞统故yì

卖了个关子,没再把话说的通透,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刘辩。

先是一脸愕然的看着庞统,刘辩愣了一下,随后便抬手朝额头上用力一拍,对庞统说道:“军师果然比本王看得通透,若非军师提点,本王险些坏了大事!”

“快!”接着刘辩扭头向等在一旁的兵士摆了下手,对他说道:“去请董将军暂入帅帐等候,本王即刻便来!”

“慢着!”兵士转身正要走,庞统又赶忙将他唤住,对刘辩说道:“殿下绝不能即刻便去见他,且将他安置于偏帐,晾上一晾,待到他心焦意乱,再去见他不迟!”

听了庞统这番话,刘辩嘴角漾起一抹笑容,再一次朝那兵士摆了下手,对他说道:“便依军师所言,将那位董将军安置于偏帐,就说本王军务繁忙,待到闲暇再去见他。”

这次兵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庞统没再将他叫住,而是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丑陋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志得yì

满的神色。

“世人都说这华山山势险峻,集天下之灵蕴,不想今日却险些成了阻断本王大军行进的险关!”再次仰头望着云绕雾缭的山巅,刘辩对一旁的庞统说道:“若非军师,本王此番恐怕是要在这华山脚下,吃上一场大亏!”

“殿下过谦了!”抱拳躬身立于刘辩身后,庞统对他说道:“名山大川,皆为大汉之疆土,这华山再如何险峻,也不过是殿下家中后花园的一座小山而已……”

“好!”庞统的话刚说完,刘辩就赞了一声,转过身面朝着他,对他说道:“军师此言大气,本王若是将来可光复大汉正统,驱逐祸乱大汉之魑魅魍魉,军师自当封侯拜相!”

庞统抱拳躬身,向刘辩谢了一声,随后跨步上前,站在落后于刘辩半步的地方,与刘辩一同仰头望着面前这座直插进皑皑白云中的险峰。

片片流云从山巅飘过,如同羊毛一般雪白的云朵萦绕在山脊,在蔚蓝天际的映衬下,白云更是显得纯洁无暇。就连那直插云中的山峰,也无形中沾染上了浓厚的飘渺之气。

与此同时,军营中一座矮小帐篷里,穿着一身大汉官服的董宪,正双手背在身后,在帐内来回的踱着步子。

来到刘辩军营,他并没有穿戴披挂,随身也没有携带兵刃,只有寥寥几名带剑随从跟随护卫。

董宪以往并未与刘辩交过手,他对刘辩所知甚少。更是不相信这位洛阳王会有通天的本领,仅仅只凭着区区三万兵马,便可击溃十数万能征善战的西凉军。

起先对刘辩与洛阳军尚有些轻视,可当他真的进入了洛阳军军营,看到纪律斐然、兵马精壮的洛阳军,早先的想法便已是有了些动摇。

仅论军容来说,西凉军在董宪见过的诸侯人马中,绝对算得上是佼佼者。可与这支身穿汉军红衣的洛阳军相比,却是相形见绌、相差甚远。

每一个洛阳军,走路时都是挺拔着腰杆,脸上的表情也如同僵硬了一般。无论何人,只要稍稍靠得离他们近了些,便会感到一股浓烈的杀气正扑面而来。

这是一支百战雄师才应有的气息,董宪见到洛阳军军营中的官兵,他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印象,并不是他看到了一支军容肃穆的大军,而是他无意中进入了一只嗜爱杀戮的恶兽口中。

更让董宪郁闷不已的,是刘辩得知他来到军营,虽是没有立kè

命人将他的脑袋砍下,却也没立kè

前来见他,而是让一名兵士不疼不痒的把他领到了一顶小帐篷中,就再也不管不问了。

“来人!”在帐篷内来回的踱着步子,越是想不明白刘辩为何将他晾在这里不管不问,董宪越是感到心中没底,他终于还是难以抑制烦躁的向帐外喊了一声。

喊声落下,一名董宪的随从立kè

便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抱拳躬身立于帐内临门处。

“将方才引领本将军来到此处的兵士叫来。”抬眼朝那随从看了看,董宪向他摆了下手,对他说道:“告sù

他,本将军有事问他,要他即刻前来,不得耽延,去吧!”

“诺!”随从应了一声,退出了帐外。

眼看着随从出了帐篷,董宪紧紧的拧着眉头,双手背在身后,又在帐内心烦意乱的来回走动了起来。

没过多会,帐帘被人掀开,得了董宪命令的随从折了回来。

“人呢?”见那随从进入帐内,却没看到先前领他来到这顶帐篷的洛阳军士兵,董宪拧着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快的向那随从喝问道:“让你带来的人呢?”

“回将军话!”见董宪怒了,随从低着头,躬下身子,对他说道:“小人倒是找到了那兵士,只是他不肯来……”

听说一个兵士竟也如此托大,完全不将他的请求当成一回事,董宪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见他面色不好,随从没敢把话接着说下去,将头低低的垂到胸前,硬生生的把后面的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他因何不来?”见随从不再说话,董宪很是烦闷的冲他喝问了一句:“快说!莫不是他胆敢小觑本将军?”

“回将军!”他这一喝,把那随从给吓的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赶忙战战兢兢的说道:“那兵士放出大言,他只听从洛阳王及军中将领的命令,将军要他前来,他没上官指令,不敢擅作主张!请将军先行呈禀他所属将官,得了允诺,方可前来!”

“欺我太甚!”随从的话刚落音,董宪就铁青着脸,怒喝了一声,跨步朝帐外走去。

见董宪面色铁青的走出帐外,随从赶忙跟了出来,向一旁守着帐篷的另几名随从一招手,几人便立kè

跟在董宪身后,朝着不远处正围成一团坐地上说话的洛阳军兵士走了过去。

“你!过来!”到了那几名洛阳军近前,董宪拧起眉头,抬手向那名先前领他进入帐篷的洛阳军兵士指了指,怒喝了一声。

听到董宪怒喝,几名洛阳军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都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他,倒是把董宪给看的浑身发毛,胸中的怒气也因这几名洛阳军冰冷的眼神而消退了许多。

“董将军有何吩咐?”站起身,先前领着董宪进帐的那名洛阳军兵士朝董宪抱拳拱了拱,有些漫不经心的向他问了一句。

见这洛阳军兵士一脸惫懒,董宪心头那股险些熄灭了的火气顿时又蹿了起来,他大喝了一声,伸手就从一旁随从的腰间抽出了长剑。

第317章 打了也白打

“呛”董宪刚抽出长剑,还没来及把长剑指向那个丝毫不给他面子的洛阳军士兵,对面的几名洛阳军就全都将剑拔出,与他对峙起来。

与董宪一同前来的几名随从,见将军拔了剑,虽知在洛阳军军营中如此做法,一个不好,便是会死无葬身之地,却也是没得办法,只得也将长剑拔出,指着对面的几名洛阳军兵士。

众人刚刚拔剑,不远处又有数十名看见这边发生了状况的洛阳军提着兵刃朝他们跑了过来。

“有人在军营捣乱!”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洛阳军军营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更多的洛阳军官兵如同潮水般朝着董宪等人涌来。

心知惹了大事,董宪把心一横,伸直了颈子高声喊道:“刘辩小儿,你敢欺我!本将军前来和谈,你杀也不杀,见也不见,究竟是何道理?”

董宪的话音刚落,将他与随从团团围起的洛阳军官兵中,快步走出了一员身穿鳞片甲、浑身透着一股英武之气,体态却十分婀娜的女将军。

女将军走到董宪近前,尚未等到他回过神来,便猛然出手,一把扣住董宪持剑的手腕,用力一拧。董宪猝不及防下,刚想反抗,手腕却陡然一疼,手臂被拧到了身后,持在手中的长剑也随即掉落在地上,剑身与坚硬的地面磕碰,发出“呛啷”一声脆响。

跟在董宪身后的几名随从见将军被制,刚要上前,数名洛阳军已是纵步蹿向他们,将兵刃顶在他们的心口。

持着长剑,心口被洛阳军的兵刃顶住,那几名董宪的随从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是再没一个人敢有丝毫动作。

拧落董宪手中长剑的不是别个,正是管青。离此处并不是很远的她听到兵士大喊“有人在军营内闹事”,本想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没想到,刚到近前,还没来及向围在外面的官兵询问状况,就听到董宪在人群正中破口大骂刘辩。

有人胆敢辱骂刘辩,管青如何忍得?一股无名之火顿时从心头蹿起,她也顾不得董宪是何人所派,来军营所为何事,跨步走出人群,拧落了董宪手中长剑,扬起粉嫩的巴掌,“啪啪啪”左右开弓,只是顷刻间,便搧了董宪数十个耳光。

身为西凉军将领,董宪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当管青收起手,转身要走时,脸颊被搧的如同花面馒头一般的董宪,嘴角挂着一丝血迹,怒喝了一声,纵身朝着管青的背影扑了上来,想要与她玩命,借以挣回丢尽的颜面。

管青也不回头,待到董宪扑到离她只有两步远近,她突然一拧身,一条腿如同闪电般迅捷的朝着身后踹了过去。

随着一声闷响,董宪的心口被管青一脚踹了个正着,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凌空向后飞了出去。

“好!”管青这一脚踹出,围在四周的洛阳军官兵纷纷喊叫了起来,甚至有些人紧握着拳头,冲着被踹翻在地的董宪大声喊道:“打死他!打死他!”

洛阳军官兵群情激奋,被管青揍了一顿,却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的董宪,此时才晓得他是惹了祸事,也明白了洛阳军对西凉军的恨意是多么的深重。

他双手按着身后的地面,一双因脸颊被搧的臃肿而挤成了两条缝的眼睛惊惶的四处乱瞟,生怕围在四周的洛阳军将士们一拥而上,把他给剁成肉泥。

“因何吵闹?”阵阵喊杀声在军营内激荡,随着一个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喊杀声竟是如同被刀切断的线绳一般,戛然而止,丝毫也不拖泥带水,竟是让满脸惊惶、坐在地上的董宪感到有些不太适应。

围在四周的西凉军渐渐散去,一名穿着金色衣甲,头顶带着纯金发冠的少年出现在董宪面前。

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只有十七八岁,可那一脸英武之气,却是让他原本应该尚显稚气的脸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分开人群,立于董宪身前,刘辩先是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满面惊惶,脸被打的像猪头一样的董宪,随后环顾了一圈四周,向众人喊道:“是谁?是谁干的?”

“是末将!”刘辩的喊声刚落,管青就跨步上前,挺着胸膛,抱拳对刘辩说道:“人是末将打的,恳请殿下降罪!”

“殿下恕罪!”管青的话音刚落,一名洛阳军官就跨步上前,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这西凉贼人无状,于我大军军营之中,竟敢对我军将士拔剑相向,不仅如此,还口出狂言辱骂殿下。管青将军乃是出于维护殿下、维护我大军威仪,方才出手打了此恶贼!”

“恳请殿下,宽恕管将军之过!”说完这番话,军官“噗嗵”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交叠于额头,高喊了一声,随后拜伏在地上,给刘辩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

“恳请殿下,宽恕管将军之过!”军官跪伏在地上,围在四周的洛阳军将士,也都纷纷跪下,向刘辩行起了五体投地大礼。

无数人跪伏在地上,替管青求情,管青站在人群前面,先是环顾了一圈如同火焰般连成片跪伏着的西凉军将士,随后抱拳半跪在地上对刘辩说道:“末将动手打了使者,殿下若不惩治,于情于理均是说不过去!恳请殿下惩治末将,以正军纪!”

“本王说过要惩治你么?所谓众意难违,若是本王惩治了你,恐怕寒的是将士们的心!”先是环顾了一圈跪伏在地上的众人,刘辩向跪伏着的洛阳军将士们虚抬了一下手,对他们说道:“众军请起,管青将军虽是打了使者,却也是西凉军使者无状在先。本王今日不仅不会惩治管青将军,反倒会有犒赏!本王要让天下人尽知,在我军中惹事者,莫说被打,即便被杀,也是白杀!”

从刘辩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仅打了董宪的管青是一脸愕然,就连跪伏在地上的洛阳军将士们,也都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军交战,即便是时有斩杀来使之事发生,也是绝对不会对使者有侮辱性的行为。无论挑衅的是谁,管青把董宪给打成了个猪头,对西凉军来说,便是莫大的侮辱。若是放在其他军旅,恐怕管青即使不被打上百八十军棍,也是要关起来面壁数日。

“殿下威武!大军威武!”跪伏在地上的洛阳军将士们怔了一怔,随后便有反应快捷的军官站了起来,高声欢呼了起来。

随着那军官一声高呼,所有围在四周的洛阳军将士全都站了起来,振臂高呼着“殿下威武!大军威武!”

坐在地上,董宪也是满脸的愕然。他的脸眼下已是肿的油光发亮,再加上神情中显现出的愕然,使得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古怪好笑。

刘辩猛然转过身,朝欢呼的将士们虚按了两下手,待到将士们安静了下来,他看着还坐在地上,脸颊高高肿起的董宪,对一旁的兵士说道:“去请伤医,为西凉军使者疗伤!”

“殿下!”刘辩向兵士交代过给董宪找伤医医治,转身就要离开,董宪赶忙一骨碌爬了起来,喊了一声,纵身就要追向刘辩。

他的身子刚动,两名洛阳军兵士就手持长剑跨步上前用肩膀将他抗住。

被两名洛阳军兵士抗了一下,刚挨打了一顿的董宪虽说心内郁闷,却也不敢造次,先是向那两名兵士看了看,随后向听到他呼喊已经停下脚步背对着他的刘辩问道:“殿下命人将本使禁于营帐之内,也不与本使相见,不知有何深意?”

“有何深意?”听完董宪所说的话,刘辩转过身看着他,眼睛微微眯了眯,对他说道:“牛辅暗中派出大军袭击本王运粮官兵,致使我痛失胡才将军,此仇此恨,本王无时敢忘。本王原想将你斩杀,把人头让你的随从带回去送给牛辅,若非军师劝说本王,上苍有好生之德,可不加刀兵便解长安之围乃是上策,你以为本王会让你活着在大军中厮闹?”

刘辩一番话,把董宪给说的愣在那里,只是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丢下这番话,刘辩转身向着人群外走去,走进人群之中,他还不忘甩下了一句:“将军若真是有心和议,尚当好自为之!”

呆呆的立于里三层外三层洛阳军的包围中,董宪一脸愕然,看着刘辩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再次颓然的坐在了地上,一双已被脸上肿起的肉给挤成了缝隙的眼睛,此刻也是没了半点神采。

“董将军,请吧!”围观的洛阳军将士们渐渐散去,先前曾领董宪进入营帐的兵士走到他身前,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仰起脸茫然的看着那兵士,过了好一会,董宪才有气无力的说的声:“如此,便要劳烦阁下了……”

在那名洛阳军兵士引领下,董宪回到他先前呆着的营帐,几名随他一同前来的随从,在他吃了个大瘪之后,一个个脸上也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神情,跟着董宪到了帐外,虽说还是像方才一样立于帐篷两侧警戒,可精气神却已是被打击的半点也无。

夜色悄悄降临,刘辩的帅帐中,太史慈与十多名精壮兵士换上了适合夜间行动的衣衫、立于宽敞的帅帐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端坐于矮桌后的刘辩身上。

“兄弟们!”矮桌上放着一坛酒和十多只陶碗,刘辩手按着酒坛,对身穿黑衣的太史慈和十多名兵士说道:“今晚你等要去太华山之上,探查西凉军布防。行事前不宜饮酒,本王便不为你等壮行。今晚本王便候于帐中,为你等备好水酒,待到你等查探清楚山上西凉军情形,本王再与众兄弟痛饮!”

“定不负殿下相托!”太史慈与十多名兵士齐齐抱拳,应了一声,随后太史慈朝十多名兵士摆了下手,默不吭声的领着他们出了帅帐,趁着夜幕悄悄的向太华山摸了过去。

待到太史慈等人离去,刘辩走出帐外,仰望着纯净夜空中满天的星斗,深深的吸了一口凉丝丝的晚风。

“殿下!”就在刘辩刚刚闭起眼睛,想要感受着夜晚的清宁时,一个甜美的嗓音从不远处飘了过来。

第318章 你便是我的青儿

循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刘辩看见的是一身戎装的管青正朝他这边走来。

“管青?”看清走过来的是管青,刘辩转过身,语气中带着几分欣喜的向她问道:“已经入夜,你如何尚未安寝?”

“睡不着!正想前往营中查哨!”走到刘辩身旁,管青并未向他行礼,而是先朝他莞尔一笑,随后仰起脸,看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向刘辩问道:“几日前,末将哭泣被殿下撞了个正着,殿下可有取笑末将……?”

“姑娘家,哭上一哭,又当如何?”刘辩微微一笑,像管青一样,仰头望着夜空,对管青说道:“本王听闻过一个说法,女子都是水做成的,夜空之所以这般清澈,便是被姑娘们的泪水洗净。”

“动辄挥舞拳头,沙场之上杀人无算……”管青又叹了一声,垂下脑袋,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幽幽的说道:“如我这般,还能算作是个姑娘?”

“怎生不算?”管青的话音才落,刘辩就扭头看着她,对她说道:“征伐沙场,那是为了活下去;挥舞拳头,那是为了保住尊严,多少女儿家想要如你这般,却是不可得。像你这样的姑娘,若不是最美的女子,莫非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只可任人欺凌的女子,方算得姑娘?”

刘辩的一番话,把管青给说浑身轻轻一颤。她抬起头,仰脸看着夜空,喃喃着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真的是如殿下所说这般么?”

看着管青,刘辩没再说话。从管青的神情中,他已看出,这位当初叱咤疆场的黄巾女贼,如今已是到了柔情流露的年岁。

可刘辩却不晓得,管青之所以如此,并非只是因为她的年岁已到了情窦初开的时节,还因为她那颗芳心中,已是被刘辩刻上了无法抹灭的印痕。她一直回避着刘辩,不仅因为每当看到刘辩与唐姬等人亲热,她心内就会泛起一阵酸楚,还因为她始终认为,像她这样浑身沾满了血腥的女子,根本配不上出身高贵的刘辩。

若非刘辩那晚醉酒之后所说的一番话,让管青心内的防线彻底崩溃,此时她的心门,应是早已锁死,再不会对任何男人动情。

自从眼看着一群兵士抬着沉醉的刘辩离开她的营帐,管青的心,就再也没有平静过。也正是因此,白天董宪辱骂刘辩,虽说并未骂的十分难听,管青却还是没能忍住,上前将董宪打了个满脸桃花开。

“是!至少在本王心中是!”扭头看着管青,刘辩以肯定的语气对她说道:“在本王心中,你始终是个最美的姑娘……”

“殿下……”听了刘辩的话后,管青柔柔的唤了他一声,贝齿紧咬着嘴唇,将头低了下去。

见管青一副羞赧的模样,刘辩伸出手臂,将她揽进怀中。这一次,管青并没有挣扎,而是很顺从的依偎在了他的身上,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

“殿下,今日末将打了那使者……”靠在刘辩怀中,过了好一会,管青才轻声向刘辩问道:“殿下因何不惩治末将,反倒还给末将发了好些金珠?”

“你是为了维护本王,本王又如何不知?”把管青搂得更紧了一些,刘辩柔声对她说道:“本王如何舍得惩治我的青儿?那些金珠算不得赏赐,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断人口实而已!”

“青儿……?”听完刘辩的话,管青眸子中闪烁着一种别样的柔情,她仰头看了看刘辩,随后把又把脸埋进了他的胸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羞怯的说道:“青儿……这个名字……真好听……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叫过我青儿……”

“从今往后,你便是本王的青儿!”双手扳着管青的香肩,与她相向而立,刘辩低下头,额头和管青低垂的脑袋抵在一起,轻声对她说道:“日后无人时,本王只唤你作青儿,你也自称青儿,莫要再‘末将末将’的与本王说话,好么?”

“嗯!”脑袋被刘辩抵着,管青柔柔的应了一声。此刻的她,与平日里那英姿飒爽的模样完全不同,此刻的她就是一个纯粹的小女子,温柔的如同水珠儿一般。

伸手轻轻托起管青的下巴,刘辩凝视着管青那双如潭水般清澈的眸子,慢慢的将嘴唇向她凑了过去。

“不要!”当刘辩的嘴唇快要凑到管青唇上的那一刻,管青将脸偏到一旁,羞红着面颊,对刘辩说道:“青儿只是出来查哨,偶遇殿下,与殿下说说话儿。青儿便要走了……”

说着话,管青从刘辩的怀中挣脱出来,贝齿紧紧咬着嘴唇,先向后退了两步,随后跨步快速的向着黑暗中的一片营帐走了过去。

管青离去时,刘辩清楚的从她那双眸子中看到了不舍,望着管青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过身,也朝着他的帅帐走了过去。

没有吻到管青,不知为何,刘辩心内不仅没有半点失落,反倒有种难以描述的充实。

这与他和唐姬等人在锦褥中翻云覆雨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悸动,是一种甜甜的、酸酸的,还带着一丝麻酥酥感觉的情愫。

他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只知dào

,这种感觉很美、很妙,要比与女子在锦褥中款曲相迎,更妙上百倍、千倍!

“殿下!”刘辩刚掀开帐帘,正要钻进帅帐,身后又传来了庞统的声音。

听到庞统在身后唤他,刘辩回过头,朝正向他这边快步走来的庞统看了过去。

庞统出现的也太巧合了一些,若是管青承shòu了刘辩的亲吻,此时庞统出现,定然是会将那一幕尽收眼底。

可纵然他是在管青离去后,刘辩要返回帅帐时出现,刘辩心内还是隐隐的有些怀疑,怀疑他究竟有没有看到什么。

到了刘辩身前,庞统抱拳躬身,朝刘辩深深一揖,正要说话,却发xiàn

刘辩像是在他脸上看到什么特别奇怪的东西一般,眼睛一眨不眨的正端详着他那张凹凸不平的脸。

伸手朝脸颊上摸了摸,庞统很是狐疑的看着刘辩,向他问道:“殿下,臣下脸上莫非有什么物事不成?”

被庞统这么一问,想要从他的神态中看出他刚才有没有见到管青离去前那一幕的刘辩,有些尴尬的嘿嘿一笑,对庞统说道:“没有,只是觉着军师今晚看起来要朝气了许多。”

“呃!”自知相貌丑陋,被刘辩如此一夸,庞统反倒是觉着有些尴尬,他愣了一愣,随后陡然想起来到此处要做的事情,对刘辩说道:“方才臣下得到密报,郑县一带,大批西凉军进驻郑县南面山头,想来他们已是做好了和议不成的打算。”

“那个白天吵闹的西凉将军如何?”听了庞统的呈报,刘辩微微拧起眉头,向庞统问道:“他此刻可还消停?”

“消停多了!”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庞统对刘辩说道:“自殿下给了他个下马威,此人便再没吵闹,也未派出随从返回郑县,只是整日呆在帐中,也不晓得在做些甚么。”

“明日是该见见他了!”刘辩点了下头,先像是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随后对庞统说道:“太史将军已然领人出发,想必天明前当可返回。若他们摸清了西凉军于山上的布防,军师以为,该当如何处置,方为妥当?”

“太华山山势险峻,道路崎岖!”抬头朝远处黑黢黢的山影看了一眼,庞统对刘辩说道:“西凉军并不需yào

在山上驻扎太多人马,只需留下一支千余人的队伍,在山道之上堆起乱石,待到我军上山之时,他们再将乱石推下,便可达到杀伤我军之目的。若太史将军等人摸清敌情,殿下可选派百余名精壮兵士,在太史将军率领下,于夜间潜伏上山……”

“军师的意思是……”庞统的话刚刚说完,刘辩就微微侧着头,向他问道:“趁着西凉军大多于夜间不可视物,我军选拔夜间可正常行军者,突然发难,将其歼灭?”

“正是!”庞统点头应了一声,接着对刘辩说道:“夺下太华山,我军尚须悄悄行进,趁西凉军不备,直插郑县南侧,夺下高地。若要如此,殿下明日起,当善待那位牛辅派来的董将军,向他表示有修好之意,蒙蔽西凉军,让牛辅以为我军已然上当,如此一来,郑县不日将在我军弩箭射程之内!”

“妙计!”听完庞统计策,刘辩赞了一声,随后对庞统说道:“本王今日,方喝骂过那西凉将军,明日一早,还请军师先行一步,去与他谈上一谈,稍晚本王自会前去与他相见。”

“如此甚好!”对于刘辩的提议,庞统也是深以为然,他抱拳朝刘辩拱了拱,对刘辩说道:“既然如此,殿下早些歇息,臣下告退!”

目送着庞统转身离去,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的军营中,刘辩才返身回到了帐内。

帐内的白烛已是燃烧了小半,矮桌上那坛美酒尚未开封。在矮桌旁,还摆放着十多坛同样用封泥封住坛口的酒坛。

这些美酒,都是军中储备,留着将士们功成之时,于将士们庆功所用。

刘辩命人取来十多坛美酒,为的就是待到太史慈等人折回,犒赏他们。

由于对太史慈等人说过,他会在帅帐中整夜等候,进了帅帐,刘辩并未将白烛熄灭,只是穿着衣甲,躺在了铺盖上。

身上穿着坚硬的鳞片甲,躺在铺盖上很是不舒服,刘辩连着翻了好几次身,才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相对好受些的姿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太过疲累,不知不觉中,他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正睡的香甜,刘辩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守帐兵士的呼唤:“殿下,太史将军他们回来了!”

听到这声呼唤,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抬眼朝帐内还在燃烧着的白烛看了看。白烛上依然跳动着火苗,只是经过大半夜的燃烧,烛身已是烧去了多半。

第319章 接见西凉军使者

起身离开铺盖,刘辩快步走出帅帐,刚掀开帐帘,他就向立于帐外的两名守帐兵士问道:“太史将军等人何在?”

一名兵士抬手朝着前方不远处一片黑黢黢的营房指了指,对他说道:“启禀殿下,太史将军等人正向此处赶来!”

循着那兵士手指的方向,刘辩果然看到十多个黑影正快速朝着的帅帐奔来。

帅帐位于军营正中,若非哨探特意放入,根本不可能有人直接闯向此处。

看到那十多个黑影,刘辩心头也是一松,只要太史慈等人返回,或多或少都会带回一些有用的讯息。

十多条黑影越来越近,待他们来到离刘辩很近的地方,刘辩终于看清,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太史慈。

“殿下!”到了刘辩身前,太史慈双手抱拳,对他说道:“末将等幸不辱命,已是摸清了西凉军的人数与布防!”

“太好了!”刘辩原本只是期待着太史慈等人能大概摸清山上西凉军的数量和所处位置,从太史慈的语气中,他听出这些人得到的消息,并非如同他预料的那么少。

“入帐说话!”不等太史慈接着把话说下去,刘辩就朝他和跟在他后面的一群兵士做了个请的手势,先一步钻进了帅帐。

身为将军,太史慈倒是受得刘辩这个手势,可跟在他身后的十多名兵士,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一个个赶忙抱着拳,目送刘辩掀开帐帘进入帐中。待到太史慈跟着刘辩进入帐内,这些兵士才个个怀揣着忐忑,跟了进去。

“兄弟们且莫说话!”进了帐内,刘辩快步走到矮桌后,伸手拿起桌上那只酒坛,另一只手将十多个酒碗依序排成两行,随后分别在每一只碗中倒上了美酒,才对太史慈等人说道:“兄弟们整夜探查敌情,着实辛苦,本王先敬兄弟们一碗。”

说着话,刘辩弯腰从矮桌上端起一碗酒,双手捧着,朝众人一比,仰起脖子,“咕咚咕咚”把酒给灌了下去。

太史慈等人见刘辩先将酒喝了,也纷纷上前,一人端起一只酒碗,一口将碗中之酒给喝了个干干净净。

陶碗不小,每只碗中盛的酒也是不少,众人一人一碗,喝得又猛又急,之所以不会喝醉,乃是因为这些酒与那种蒸馏过的酒不同。碗中的水酒,大多都是未经过蒸馏,只勾兑了更多水的米酒,喝起来虽是醇厚香甜,可酒精度数相对不高。因此一人喝上五六碗,也算不得是海量。

待到众人喝了酒,纷纷把酒碗放回矮桌,刘辩才向太史慈问道:“太史将军,你等今夜所探查之敌情,究竟如何?”

“回禀殿下!”刘辩问起敌情,太史慈这才抱拳对他说道:“太华山上,西凉军人数并非很多,末将仔细清点过,不过五六百人而已。”

话说到这里,太史慈又把话锋一转,对刘辩说道:“不过五六百名西凉军扼守的乃是山道最为险要之处,彼处两侧皆为断崖,人行在路上,稍有不慎尚可能跌落崖底、粉身碎骨。西凉军在山道上垒满了巨石,每块巨石下,都有木棍顶撬,一旦我军沿着山道行进,他们无须太多动作,只要将巨石撬下,我军虽有三万精兵,却是难以越过太华山一步!”

“好歹毒的用心!”听了太史慈的禀报,刘辩拧起眉头,先是叹了一声,随后又向太史慈问道:“你等可寻到破敌之策?”

“无须太多谋略!”刘辩刚问可有破敌之策,太史慈便对他说道:“殿下只需晚间给某五十精兵,某定然一兵一卒不损,为殿下夺取太华山要道!”

“五十太少!”刘辩摆了摆手,对太史慈说道:“将军勇武,本王晓得,只是此番事关紧要,晚间将军再率领一百精兵,连夜摸上太华山,将山上西凉军悉数歼灭,我大军也好上山!”

“诺!”太史慈抱拳应了一声,对刘辩说道:“殿下整夜等候末将等人,着实辛苦,末将等人便不再叨扰,先行告退!”

“太史将军且慢!”太史慈等人告了退,正要离开,刘辩赶忙将他们叫住,对太史慈说道:“本王命人备了十多坛好酒,方才跟随太史将军一同上山探查敌情的兄弟们每人带上一坛,返回帐内畅饮!”

说着话,刘辩从矮桌旁拿起两只酒坛,递到了太史慈面前。

从刘辩手中接过酒坛,太史慈又谢了一声,才对跟在他身后的兵士们说道:“领了美酒,我等回去,莫要耽搁殿下歇息!”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上前,每个人都从地上拿起一坛酒,这才再次向刘辩谢了,出了帅帐。

得了有关太华山上西凉军的讯息,终于松了口气的刘辩,又美美的睡了一觉,直到太阳爬上三竿,才懒洋洋的出了帅帐。

刚出帅帐,一名守帐兵士就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方才军师着人来过,说是要请殿下接见西凉军使者。来人得知殿下尚在熟睡,并未让我等唤醒殿下,只是说了句回去向军师复命,就再没了回音。”

“哦!”刘辩点了点头,从守帐兵士的话中,他听出在庞统看来,接见那位董将军的事并不是十分紧要,否则庞统得知他还在睡觉,定是会要求所派之人将他唤醒。

“你去问问军师,何时接见西凉军使者!”站在帅帐外,刘辩懒洋洋的抻了个懒腰,随后才向一旁的一名守帐兵士吩咐了一句。

那兵士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庞营帐房所在的方向跑了去。

站在帅帐外,刘辩默默的看着远处空地上一群正列队操练的官兵,等了好一会,他派去寻找庞统的兵士才折了回来。

“启禀殿下,军师此刻正在西凉军使者帐中与之相谈。”到了刘辩面前,那兵士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方才军师要小人传话,说是这便与西凉军使者前来拜见殿下。”

“帮本王收拾一下帅帐,过会本王要接见西凉军使者!”手捂在嘴巴上,打了个哈欠,刘辩向帐外的两名兵士吩咐了一句,随后双手捂着脸,用力的揉搓了几下。

行军打仗,最不容易携带的,便是清水。将士们虽说所有人随身都会携带水囊,可水囊中的水,仅仅只够煮饭和饮用,根本不可能奢侈到用来洗脸。

除非驻扎之处离水源很近,平时出征,早起时,包括刘辩在内,所有将士都是没机会把脸清洗干净。他们唯一清洁面部的方法,便是如同刘辩这样,揉搓脸部,把一些污垢搓掉。

两名兵士进了帅帐,片刻之后,便折了出来,其中一人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帅帐已然清理妥当。”

刘辩听了,也不应声,转身走回帐内。伸手掀开帐帘,立于帐门前,他又扭头对那两名兵士说道:“待到军师与西凉使者来到,先行向本王通禀。”

“诺!”两名兵士得了刘辩的吩咐,齐齐抱拳躬身应了一句,目送着刘辩进入帐内。

刚进帐内,才在矮桌后坐下,倒了盏茶水还没来及把茶盏凑到唇边,守在帐外的一名兵士就向帐内喊道:“启禀殿下,军师与西凉军使者求见!”

“请他们进来!”手中端着茶盏,刘辩先是向帐外吩咐了一句,随后才抿了一口茶水,把茶盏放在桌案上。

茶盏刚落到矮桌上,帐帘就被一名兵士掀开,庞统先一步走进帐内,朝刘辩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殿下,西凉军使者董宪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吧!”回庞统话时,刘辩语气是一片淡然,也没有用“请”字,只是很随意的说了句让他进来。

庞统倒是没像刘辩这般惫懒,得了刘辩吩咐,他转过身,朝帐外做了个请的手势,对等在外面的董宪说道:“殿下请董将军入内相见!”

刘辩说话时,满脸青疙瘩比前一天还要青肿的董宪正与陪同庞统的管亥并肩立于帐外,刘辩的话他是听的轻轻楚楚。

虽说庞统转达刘辩话的时候是用了个“请”字,可董宪却是没从刘辩刚才的话语中听出半点尊敬的意思。

头天刚被管青暴打了一顿,心知在洛阳军大营中不可使性。虽说对刘辩方才说话的语气很是不满,董宪还是硬着头皮谢了一声,进了帐内。

待到董宪入帐,手按剑柄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管亥也跨步走入刘辩的帅帐。

“末将董宪,拜见洛阳王!”进了帐中,董宪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

手中端着茶盏,不晓得何时,刘辩面前的矮桌上,竟是多了一卷竹简。

他一边将茶盏凑在嘴边“嗞溜嗞溜”的吸着茶水,一边伸手将竹简摊平了一些,视线都没从书简上挪开一下,只是抬起那只刚摊平竹简的手,朝董宪虚按了按手,对他说道:“董将军不必多礼,坐吧!”

虽说口中请董宪坐下,刘辩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看向他,只是很专注的瞟着桌案上的竹简。

“军师!”董宪刚要在帐内的一只坐垫上坐下,刘辩就指着竹简,对还立于帐内的庞统说道:“本王一早又将这份书信看了数遍,着实是发xiàn

了不少端倪……”

听见刘辩说的话,刚刚屈膝还未跪坐在坐垫上的董宪就止住了动作,一双被肿起脸颊挤成了缝隙的眼睛,贼溜溜的看向了刘辩。

可刘辩却偏偏在这时好像想起了什么,伸手把那份竹简给卷了起来,很随意的往一旁一丢,抬头朝董宪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对不住董将军,本王方才只顾寻思其他事务,怠慢了将军,还望将军莫怪!”

第320章 计中之计将错就错

刘辩先倨后躬,态度转变之快,让董宪着实有些适应不了,心内不免对那片竹简所书写的内容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听了刘辩的话后,董宪赶忙跪坐在地上,长身向刘辩抱着拳说道:“殿下肯与末将相见,已是末将莫大的荣幸!”

“对了!”抬起一只手指,刘辩微微低着头,好像有什么事想不起来一般,保持着满脸纠结的神态,过了片刻,才接着说道:“董将军来本王军中,为的可是和议一事?”

见刘辩这副神态,董宪心内已是有了个想法,刘辩恐怕也是并无和谈诚意,之所以愿意接见他,或许暗中有着什么图谋,这图谋就在那份书简上也说不定。

“正是!”心内飞快的盘算着,董宪先是躬身应了一句,一双眼睛却是偷偷瞟向了刚被刘辩丢于一旁的竹简上。

“董将军打算与本王如何和谈?”凝视着跪坐于面前,眼睛正贼溜溜的看向那卷竹简的董宪,刘辩歪着头,像是很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牛将军要末将代为转达歉意!”董宪躬着身子,态度很是谦恭的对刘辩说道:“早先我军曾于河南尹一带截杀过贵军粮队,牛将军为表歉意,愿于近日命李傕、郭汜二人率围攻长安之军撤离,只求殿下回兵洛阳,自此西凉军与殿下永世修好,再不相互攻伐!”

“永世修好!”董宪的话才说完,刘辩就嘿嘿一笑,抬头看着站在帐内的庞统和管亥,对董宪说道:“本王与牛将军皆为大汉臣子,本是同殿为臣,又非两国,何来永世修好?”

刘辩如此一说,庞统是笑着摇了摇头,一旁的管亥却仰头哈哈大笑,瓮声瓮气的对董宪说道:“我说,你这将军,说话比管某还是不如。瞧吧,话说错了,可是要让殿下得了笑话!”

被刘辩笑话倒在其次,可被为人粗豪的管亥奚落了一番,董宪面上却是有些挂不住。

他那肿了的脸庞是青一阵红一阵,却又不敢发作,只是面朝刘辩躬着身子。

看着跪坐于面前,因生怕再说错话,而闭口不言的董宪,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站起身,朝庞统和管亥一招手,对二人说道:“军师、管将军,你二人且随本王出帐,本王有话要与你二人说。”

庞统与管亥应了一声,跟着刘辩出了帅帐。

待到出了帅帐,刘辩朝帐帘望了一眼,向庞统挑了挑眉毛,一脸的促狭模样。可庞统的脸色却不是十分好kàn

,压低了声音向刘辩问道:“殿下可是要利用这董宪,使个借刀杀人之计?”

“军师明鉴!”朝庞统点了下头,刘辩小声对他说道:“本王打算借着他的手,将那份竹简送到牛辅手中,先取了那胡赤儿的脑袋再说。”

“唉!”刘辩的话音刚落,庞统就叹了一声,语气中透着些许责备的低声对他说道:“殿下实行此计,倒是妙计,只是那胡赤儿尚且死不得!胡赤儿为人奸猾,见财忘义。要杀牛辅,非这胡赤儿动手不可!”

“坏了!”听了庞统的话,刘辩抬手朝脑门上一拍,很是懊恼的轻声说道:“本王糊涂,被仇恨蒙住了眼睛,如此奈何?”

“殿下可有那胡赤儿的亲笔手迹?”庞统眼珠转了转,向刘辩追问了一句。

“没有!”刘辩摇了摇头,很是纳闷的说道:“两军交战,那胡赤儿不过是个前军主将,本王如何会弄到他的手迹?”

“胡闹倒也是有胡闹的好处!”刘辩的话音才落,庞统就怪怪一笑,朝刘辩凑近了一些,贴着他耳朵说了一番话。

听了庞统的一番话,刘辩先是愣了愣,随后抑制不住,发出了一阵想要憋住却实在无法忍住的笑声。

这阵笑声很是怪异,帐内趁着刘辩等人出去,已然将那支竹简揣进怀里尚未来及观看的董宪听到笑声,赶忙跪坐回原处,脑袋低垂在胸前,心内如同有着一只小鹿在乱撞一般,很是有些忐忑不安。

片刻之后,帐帘再次掀开,刘辩刚一进帐,就抱拳对董宪说道:“将军久等了,本王与军师有些事务尚未商议妥当,方才简单商议了一番,牛将军所言并非无理,本王自会好生揣摩!”

“末将恭候殿下回音!”怀里揣着竹简,董宪只想快些离开刘辩帅帐,派人将竹简送出,多在此处耽延片刻,心中有鬼的他就会多一份不安,他赶忙站起身,向刘辩说道:“末将笨嘴拙舌,牛将军所吩咐之事,也是说的不甚明了,昨日又被殿下军中将军好一顿打,此刻头脑尚自朦胧……”

“倒是本王忽略了!”不等董宪把话说完,刘辩就对跟在他身后进入帐内的庞统说道:“军师与管将军一同代本王送董将军回帐歇息,命伤医好生为将军医治,待到将军伤势好转,再商议和谈一事不迟!”

庞统与管亥齐声应了,随后庞统向董宪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董将军,请!”

“末将告退!”站起身,董宪再次向刘辩行了一礼,倒退着出了刘辩的帅帐。

待到庞统与管亥陪着董宪离开,刘辩朝先前他放竹简的地方看了一眼,发xiàn

竹简果然不见,这才笑着摇了摇头,跪坐于矮桌后,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再说那董宪,偷了刘辩的竹简,在庞统与管亥的陪同下返回帐内,与庞统又寒暄了一会,待到将庞统和管亥送走,才向帐外的随从吩咐了一句,要他们严守帐帘,任何人来到,未经允许也不能放入,这才折回帐内,迫不及待的拿出竹简看了起来。

待到看完竹简上所写内容,董宪两眼圆睁,拿着竹简的手竟是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过了好一会,他才咬着牙,低声骂了一句:“好你个胡赤儿,明面上怂恿牛将军派遣本将军前来与洛阳王商议和谈之事,不想你暗中却是与之有着勾连。难怪当日两万大军偷袭数百洛阳军,也是抢不到半颗粮食,若非得了书信,某如何会想到竟是有着这般缘故!”

“来人!”紧紧的攥着拳头,已是肿的快要畸形了的脸颊剧烈的抽搐着,董宪向帐外喊了一声。

一名随从听到喊声,赶忙从帐外走了进来,抱拳躬身,立于临近帐帘的地方。

抬头朝那随从看了一眼,董宪将串联竹简的牛筋用短刃割断,把竹简放在手中用力的搓了几下,待到所有竹简都被搓乱,他才对那随从说道:“派出三人,一日三发,将此书送于牛将军。除牛将军之外,任何人不得与之观看!”

所谓一日三发,是自春秋战国时便沿袭下来的传递密报之法。为了防止书信被敌人劫夺,整封竹简会被书写人分为若干竹片,交于三个不同的信差,分为三路,送达目的地。

如此一来,即便有一名或两名信差被敌人截获,由于竹简不全,敌人也是难以获知具体内容。

这个办法一直延续到汉末,还时有沿用,不过由于汉末时期书写书信,多用更为轻便的羊皮、丝绸和纸张,一日三发的使用频率,早已是稀松了许多。

从董宪手中接过那把写着字的竹片,随从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帐篷。

没过多会,便陆续有三名董宪的随从,怀揣着分开的竹简,骑着骏马离开了洛阳军大营。

守卫大营牙门的兵士在董宪返回帐内之前,便已得到了指令,要他们不得严查出营的董宪随从。也正因为如此,那三名随从才很是顺利的带着撕成竹片的书信,一路朝着郑县方向策马疾奔而去。

一直命人关注着董宪举动的刘辩,得知有三名他的随从离开军营策马奔往京兆尹方向,他的嘴角终于挂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除了董宪命人带着竹片离开军营,一整天,军营内都是秩序井然,刘辩也并未表现出要强攻太华山的架势。

一队队巡逻兵士,在营地中列着整齐的队伍,手提朴刀,来来回回的行走着。在军营中的空地上,还有许多官兵,正列起方阵,操练着杀敌技能。

正在操练的官兵,不时会发出阵阵呐喊。那喊声雄浑而低沉,在大军驻扎的山谷中回荡,整个山谷,都好似在呐喊声中震颤着。

已然得到三名随从顺利离开洛阳军大营的董宪,长长的吁了口气。只要竹简送出,即便刘辩发xiàn

竹简不见,找上门来。由于他手中已是没了罪证,只要来个死不认账,刘辩定然也是拿他毫无办法。

独自跪坐于帐内,听着帐外传来的阵阵呐喊声,董宪心头不免生起了一丝得yì

。只要牛辅得了那封书信,胡赤儿与刘辩早有勾结之事,便会昭然若揭。他这几日只需寻个由头,赶紧离开洛阳军大营,便可保全性命返回郑县,去向牛辅讨要这份挖出奸细的犒赏。

不知不觉中,夜晚悄悄降临,不仅董宪和他的随从,就连军营中的大多数洛阳军官兵都也都已然入睡,一队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马,却于此时飞快的冲出了军营,朝着不远处的太华山山脚奔去。

站在帅帐之外,望着那队足有百余人,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的队伍,刘辩心内如同明镜一般清晰。他很清楚,过了今夜,与牛辅所部西凉军的决战,就将彻底拉开帷幕。鹿死谁手,不过数日之间,便可见得分晓!

第321章 夺取太华山

夜晚的军营宁静且安详,军营内的空地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团正在跳跃着的篝火熊熊燃烧着。

每团篝火旁,都围坐着几名正天南海北胡侃的洛阳军兵士。

从近处看那些在军营内燃烧着的篝火,看不出它们的布局有着怎样的讲究,可若是懂得阵法的人,自高处向下俯瞰,便会发xiàn

,这些篝火的布局,正是以奇门八卦的方式摆列。

只要有人在军营内或离军营较近的地方运动,篝火旁的官兵便会立kè

发xiàn

异状,唤醒营地内的所有洛阳军将士。

军营的布局,正是庞统一手安排。在他向刘辩交代安营阵型时,刘辩心内对这位如今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谋士,又是多了几分敬重。

十四五岁,在两千年后,还是上着初中胡闹的年纪。一些成熟较晚的少年,这个年岁不是整日埋头读书,就是沉迷于游戏之中;而一些相对成熟较早的,恐怕也是正忙着学人如何泡妞。

如庞统这般,小小年纪便懂得行军方略,摆出如此严谨的阵型,在后世的少年中,着实是难以寻觅。

沉寂的军营内,不时的会传出官兵们打鼾的声音,鼾声不仅没有给军营多带来几分生机,反倒更是突出了它正处于沉睡之中。

紧密排列的营帐附近,不时的会有一队手持朴刀、圆盾的巡逻兵士走过。

巡逻兵士的脚板踏在地面上,发出整齐的“啪啪”声,更是给沉寂的军营增添了几分凝重的氛围。

刘辩立于帅帐外,仰望着东方夜空中那颗亮蓝色的星星。启明星已出现在天边,眼见黎明就要降临,可太史慈等人依然没有回转。

“殿下,更深露重……”低下头,正眺望着远处那片笼罩在漆黑夜幕中,几乎连山影都看不真切的山峦,立于帐外的一名兵士小声对刘辩说道:“殿下还是回帐内歇息吧,若是太史将军……”

“不用!”不等那兵士把话说完,刘辩就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抱拳躬身,立于刘辩身后,兵士向后退了两步,重新站回到帅帐门口。

东边的天空已经现出了一抹鱼肚白,光亮刺破了浓重的黑暗,远处的山影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眺望着远方,刘辩正等的心焦,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由于距离太远,他看不真切朝着军营方向跑来的是什么人,可一颗心却还是陡然一提,两只脚也不由自主向前挪了一些。

黑影越来越近,渐渐的,刘辩已能看清,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汉子。

太史慈等人离去时,穿的便是黑色的衣衫,看清了那汉子的装束,刘辩也不向帐外的那几名兵士招呼,快步朝着面向那侧山脚的牙门跑了过去。

还没跑到牙门,身穿黑衣的汉子就通过守门兵士跑进了军营。

迎面见到刘辩,那汉子愣了一下,随后双手抱拳,半跪在地上,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太史将军已然率我等攻破太华山西凉军,今日殿下便可率大军过山!”

刘辩认得,半跪在他面前的汉子,正是跟随太史慈上山的兵士中的一个。

仔细的打量了一遍眼前的黑衣兵士,只见这兵士身上的黑衣有好几处都被划了长长的裂口,其中有一处位于前胸的剑痕甚至划的还很深,一直划到皮肉,一片已然干涸凝固了的血渍,在他黑衣上糊出了一块坚硬的血痂。

“好!”听了那汉子的禀报,刘辩朝他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你且下去歇着,找伤医好生看看伤口,至于其他的事情本王自有区处!”

回营禀报的兵士应了一声,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侧面退了两步,随后在两名守卫牙门的兵士护送下,转身飞快的跑向一片营帐。

朝阳终于从地平线尽头探出了半边脑袋,阳光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外罩,就连太华山的群山,都在朝阳的映照下,泛着淡金色的光泽。

立于牙门内,刘辩仰脸望着远处的群山,向附近一名守卫牙门的兵士招了招手。

见刘辩招手,那兵士赶忙跑到他近前,抱拳躬身立于一侧。

抬手指着不远处的群山,刘辩对那兵士说道:“你即刻去告知军师,要他调拨一支人马,上山接管太史慈等人布防,命太史慈将军带领原班人马返回军营,本王有要务委派!”

“诺!”那兵士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军营内部跑去。

回头看着兵士的身影越来越远,刘辩也转过身,向着他的帅帐走去。

离帅帐尚有数十步,刘辩就看到董宪正垂手立于他的帐外,好像在等待着他。

在伤医的医治下,董宪脸上的青肿已是消了许多,可淤血却并没有散去,使得他那张原本就不算很白皙的脸,更显得污秽不堪。

“殿下!”刘辩看到董宪的同时,董宪也看见了刘辩,他赶忙迎了上来,躬身抱拳,招呼了刘辩一声。

抱拳朝董宪稍稍拱了一下算做回礼,刘辩懒洋洋的向他问道:“董将军一早便来寻找本王,不知所为何事?”

听得刘辩问起,董宪脸上现出一抹迟疑,随后才嗫喏着说道:“昨日末将与殿下所说……”

“呃!”已然知晓董宪偷走了竹简,刘辩怎会不晓得他想尽快促成和谈,尔后自军营中脱身,不过他脸上并没表现出丝毫异状,只是朝董宪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此事须从长计议,董将军不会以为,牛将军口说愿撤出围攻长安大军,本王便会信以为真吧?若牛将军果真有诚意,此刻他应已是下令长安城外大军后撤,而非静观其变。本王倒是有些怀疑,他想借此与本王拖延,意图延缓本王大军挺进,待到攻破长安之后,再回头与本王决战。本王麾下这三万兵马,届时又如何与牛将军二十余万西凉大军抗衡?”

刘辩一语道破牛辅与胡赤儿的计谋,董宪怔了一下,心内更是确定胡赤儿一定与刘辩有着勾连。在他想来,和谈一事,胡赤儿恐怕不是要拖延刘辩大军的行进,反倒是要给刘辩留下时间,以此来麻痹西凉军。

“送董将军回去歇息!”董宪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刘辩朝不远处的两名兵士招了下手,向那两名兵士吩咐了一句。

两名兵士得了吩咐,快步走上前来,其中一人向董宪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董将军,请吧!”

见刘辩不愿再谈,董宪也是没法,只得抱拳躬身,朝刘辩深深一揖,告了声退,在那两名兵士的护送下,返回安置他的营帐去了。

晌午十分,熬了大半夜,精神略显有些靡顿的刘辩刚刚吃了帐外兵士送来的饭食,正欲躺下歇息片刻,帐外便传来了一个兵士的声音:“启禀殿下,太史慈将军回来了!”

才坐到铺盖上,还没来及躺下,听到兵士的说话声,刘辩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冲出了帅帐。

刚到帐外,他就看到一身黑衣的太史慈正快步朝着主帐走了过来。见到太史慈,刘辩赶忙迎了上去。

“殿下!”到了刘辩近前,太史慈止住脚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末将幸不辱使命,夜间率众兄弟潜入西凉军营地,与之厮杀一场,将山上五百余名西凉军悉数击毙,我军只有数人轻伤!”

“好!”刘辩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抬起双手,朝太史慈肩头上用力拍了两下,对他说道:“快与兄弟们去吃些饭食,晌午过后,大军向太华山进发!太史将军引领骑兵于大军队尾殿后!”

“诺!”太史慈抱拳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太阳渐渐过了半中天,朝着西面偏去,在太华山山脚下驻扎了两日的洛阳军大营,终于起拔,朝着唯一一条上山的道路开去。

营帐被收了起来,董宪与他的几名随从,在一群洛阳军兵士的监视下,跟着大军,慢慢的朝太华山山路走去。

一边走,董宪一边还左顾右盼着,当他发xiàn

大军是朝着太华山山路走,董宪突然大叫了起来:“慢着,我要见殿下!”

“叫甚么叫?”董宪刚喊出声,一名负责监视他的军官就朝他瞪了一眼,没好气的骂道:“殿下何等高贵?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末将有要事向殿下呈禀!”军官的喝骂,并没能制止董宪,他扯着嗓门又嚷了起来:“若是殿下一意孤行,大军覆灭,只在眼下!”

“放肆!”董宪这番话刚喊出口,那军官就怒道:“若再妖言惑众,你可信某一剑将你劈杀?”

“让他过来!”军官的喝骂声刚落,骑着一匹快马的管青,就来到他的近前,抬起手中大刀,用刀尖指着董宪,对他说道:“你随本将军来!”

听到管青的声音,董宪只觉着后脊梁上一股冷飕飕的凉气直往上蹿,他仰起那张已然有些消肿,却因淤血尚未散去而显得很是污秽的脸,惊恐的瞪圆了眼睛望着管青,嘴巴张了几下,竟是没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随本将军前来!”杏眼圆睁,恶狠狠的瞪了一下董宪,管青冷声对他说道:“本将军领你前去面见殿下!”

“末将不敢劳烦将军!”不知管青有何打算,满心忐忑的董宪抱拳躬身,对骑在马背上的她说道:“末将还是自家去寻找殿下……”

“押走!”见董宪不愿跟她走,管青也不和他啰嗦,向一群跟在她身后的步兵丢下一句话,策马朝前走了去。

得了管青的命令,十多名兵士一拥而上,其中俩人将董宪拧着,把他朝前推了去。

“你等要做甚么?”被一群兵士拧着,董宪心内大惊,赶忙高声喊了起来。

跟着他的几名随从见他被扭走,有心想要上前帮忙,可四处全是洛阳军,他们着实又不敢放开胆量冲上去将董宪救下,只得一个个低着头,满脸如丧考妣的神情,最终连动也没敢动上一下。

第322章 自古华山一条路

被一群洛阳军兵士推搡着,跟在骑马的管青身后,董宪踉踉跄跄的朝着队伍的最前方走去。

起先他还敢嚎两嗓子,表达对管青和那群洛阳军兵士的不满。可是没走多远,骑马走在前面的管青可能是受不了他的吵嚷,回头朝他狠狠的又瞪了一眼,直把他吓的浑身打了个激灵,怯怯的望着管青,竟是再没敢喊出声来。

带着一群兵士,押着董宪,眼见就快要到达大军最前面,管青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催马加快了些速度,追上走在队列最前方的刘辩,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那西凉贼人在后面吵嚷着要见殿下,还口出狂言,说是殿下若不见他,大军将死无葬身之地。末将不敢轻视,将他带了上来,恳请殿下发落!”

听了管青的禀报,刘辩兜转战马,离开队列,先是朝大军摆了下手,示意继xù

前进,随后向不远处正被一群兵士押着朝他走来的董宪看了一眼,对管青说道:“将他带上来吧!”

正被一群兵士押着,情状很是狼狈的董宪见刘辩驻马立于前方,刚忙踉跄着朝刘辩跑了过来。

押着他的那群洛阳军兵士,正要上前拦阻,却听见管青向他们喊道:“殿下有令,要他上前说话!”

管青如此一喊,那群洛阳军兵士才没有继xù

追赶董宪,眼看着他跑到了刘辩战马前。

“殿下!”到了刘辩马前,或许是心内太过焦急,董宪竟没向刘辩行抱拳礼,反倒是两腿一屈,“噗嗵”一声,跪在了刘辩面前,仰脸看着刘辩,语气中带着无尽哀求的对他喊道:“末将恳请殿下止住大军,莫要前往太华山!”

“为何?”骑在马背上,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怪怪的笑容,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董宪,对他说道:“董将军莫非想要拖延本王大军行进日程,以此来为李傕、郭汜留下从容攻破长安的时间?”

被刘辩一句话给问的愣了一愣,跪在地上的董宪瞪着那双还有些挤在一处的眼睛,向刘辩说道:“殿下明鉴,末将只是要告知殿下,这太华山仅有一条通路,通路已然为我西凉大军截断。山高岭险、易守难攻!殿下若要翻越此山,莫说三万人,纵然来三十万人,等闲也是攻破不得!”

“五百余人镇守,可以阻住三十万大军?”董宪的话音刚落,刘辩就鄙夷的撇了撇嘴,对他说道:“董将军所言,未免有些言过其实。普天之下,天险遍处皆是,又岂是只有这太华山一处?将军只管跟随本王大军行进,本王自会保得将军周全便是!”

丢下这句话,刘辩也不与董宪再多解释,调转战马,飞快的追赶前队去了。

之所以提醒刘辩太华山天险难以渡过,乃是因为董宪不欲刘辩对太华山发起强攻。

一旦刘辩大军强攻太华山,无论成败,消息定会很快传入郑县。牛辅得到消息,必定晓得和议已然失败,虽说牛辅曾经承诺,不会诛杀董宪家人,可对牛辅为人颇为了解的董宪却还是有些发自心底的惧怕。武夫出身的牛辅,若是怒将起来,遵不遵守约定,恐怕很难得知。

劝阻刘辩向太华山挺近,董宪其实并非为洛阳军考lǜ

,而是怀揣着心内的小算计,在考lǜ

着他的家人安危。

刘辩说出太华山上驻守的西凉军不过只有五百余人,董宪所能做的,不过是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是绝对不敢想象刘辩竟会在这两天之中,命人悄悄的端掉了西凉军在太华山山道上的布防。

大军到了山脚,刘辩领着队伍沿山路缓缓朝着山上走去。

山道很是崎岖,且路面并不平坦,身上没带多少辎重的骑兵和步兵走在山路上,倒是不觉着甚么,可夹在队伍正中的辎重,在上山时却是遇见了不小的麻烦。

由于路面坑洼不平,木质的车轮很容易陷入坑内,拉着辎重车的马儿原本上坡就有些吃力,车轮一旦被路面卡住,那便是寸步难行。

一辆满载着粮草的大车,由两匹矮小的马儿拉着,在一名御手的驱使,夹在大军中间,缓缓的朝着山坡上攀爬。

前方出现了个弯道,御手正要催着马儿拐过弯,车身陡然剧烈晃动了一下,险些将御手从车上甩下去,两匹拉车的马儿也发出了嘶鸣,原本平稳的车子竟是歪斜到一旁,任由马儿如何使力,也是动也不会动上一下。

后面跟上来的队伍缓缓从这辆马车旁经过,许多官兵在走过时,会扭头朝这辆歪斜着的马车看上一眼。

“怎了?”见这辆辎重车被卡在了山道上,一名走在后面的洛阳军军官快步跑了上来,向那御手问道:“因何止步?”

“车轮卡住了!”已经跳下马车,正蹲在车旁,看着那只卡在一处干裂地缝中的小半截车轮,完全无计可施的御手听到身旁有人发问,抬起头朝那名军官看了一眼,很是无奈的应了一句。

弯下腰看了看被卡住的车轮,军官也是皱起了眉头。

马车上满满的堆着十几麻包粟米,少说也有两三千斤重,而且车轮被卡住的地方,那道裂缝又粗又深,两侧还死死的卡住了轮毂。

“兄弟们,搭把手!”蹲在马车旁看了一会,军官站起身,朝一群从马车旁经过,正缓缓朝山坡上攀爬的洛阳军兵士招了招手。

二三十名洛阳军兵士见他招手,凑到了马车边上,一个个都伸头看着掉进裂缝中的马车车轮。

“帮忙抬一下!”见过来了二三十名兵士,军官朝兵士们喊了一声,率先用肩膀顶住高高堆起的粮包,用力的推着车身向下歪斜的那一侧。

围在马车边的兵士们见军官已是动手帮着抬车,也没说二话,纷纷抠住了车框,一起用力拖拽着这辆轮子陷入裂缝中的马车。

虽然二三十人都在用力,可车轮陷入裂缝中的马车却是十分沉重,两侧轮毂也被卡的很结实,他们撼了好几次,都没有将马车从裂缝中抬起。

“再来几个人帮忙!”使足了浑身力qì

,也没能将马车抬起的军官直起腰,朝另一群正从侧旁走过的兵士们又喊了一嗓子。

又是一群人围了上来,车厢并不算很大的马车旁,竟是几乎车框的每一寸,都有一只手紧紧的抓握着。

“听我口号,一起用力!”待到众人都做好了准bèi

,军官高喊了一声:“起!”

随着他的一声喊,众人全都将脸憋胀的通红,使足了浑身的力qì

,一起抬着马车车厢,将它朝裂缝外掀。

人多,力量毕竟是大。这一次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马车竟真的被众人抬了起来。

清楚听到那声脆响的御手,在众人抬起马车,纷纷离开之后,赶忙跑到车轮旁,仔细的检视起来。

这一检视,他顿时是满心的郁闷。车子倒是抬了起来,可木质的轮毂,却是被硬生生的折断了一根销子。

这种木销乃是用黄杨木制成,质地很是坚硬,莫说寻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折断,就算是用水泡上几天,它也是极不易腐蚀、朽坏。能够将它折断,可见刚才官兵们是使出了多大的力qì

,才把马车给抬了出来。

御手蹲在一旁,修着折断了木销而暂时无法前行的马车,那个招呼人帮他抬车的军官,则忙着从路上找来一些石块充填着那道刚才卡住车轮的裂缝。

大军于山路上前行,自是不会像在平原上那般顺畅。队伍沿着山路朝太华山山腰行进,随着攀爬高度的拔高,远处那被白云萦绕着的山巅,也如同就在眼前一般,好似只要伸出手,就能揪下一团白白的云朵,

已经下了战马的刘辩,走在队伍中间,他不时的会抬头朝上方的道路看上一眼。

一侧临着峭崖,另一侧则是无尽深渊的山路,并不算很是狭窄。它曲曲折折的盘旋在太华山上,就犹如一条长长的腰带,给这姿态丰饶的太华山,平添了几分带有人类气息的妖娆。

“启禀殿下!”已然登上半山要,从上面的山路奔下来一名军官,到了刘辩近前,那军官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再往前不足五百步,便可到达山腰驻地!”

抬头朝前看了看,前方的道路蜿蜿蜒蜒,道路没延伸多远就转了个弯儿拐到另一侧去了,根本不可能看到前面有些什么。

放眼望去,出现在刘辩视野中的,是一片葱翠的茫茫群山和缭绕于群山之间的皑皑白云。

葱翠的山峦与蓝天白云相接,更是使得它蕴满了别样的灵秀。可此时的刘辩,却没心情欣赏这极美的景致,他所关心的,是兵士口中的驻地,能否容得下整整三万大军。

“走!”向远方的群山眺望了一会,刘辩朝身后跟着的队伍一招手,继xù

向山上攀爬了过去。

沿着山路,绕过一道山脊,刘辩果然看到在前方的道路上,有着一座像似城墙,又不是城墙的路障。

路障是以青石修成,坐落于山道坡度稍陡一些的位置。刘辩看见那道路障时,如同城墙般的路障上,已是插上了洛阳军的战旗。

“殿下,过了此处,便可到达驻地!”先前向刘辩呈禀路况的军官,跟在刘辩身后,抬手指着那道横亘在山路上的路障,对刘辩说道:“我等已然摸清道路,过了此处,沿着山道下了太华山,便可直插京兆尹地界。”

看着一队队走在前面的官兵,从敞开着的大门走进横亘在路上的路障,刘辩默默的点了下头,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一些,朝着那道路障奔去。

第323章 碎剐了吃肉

太华山之巅,刘辩立于险峰边缘,在他的脚下,便是一眼望不见底的无尽深渊。

此时的太华山,无有栈道,更不用说那许多在后世名扬天下的风景名胜。刘辩眼前的太华山,就犹如一位尚未承shòu过男人爱抚的少女,它的美源自于天然的青涩、源自于造物赋予的清纯。

夕阳藏进了西面山峰后的一片皑皑云雾之中,环绕在山峦之间的云雾,也被橙色的霞光染上了一片血色的光华。

眺望着层层叠叠的山峦和萦绕于山峦之中的血色云雾,刘辩张开双臂,很是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气。

陪同刘辩来到此处的,只有立于他身后的管青。山谷深邃,管青只是在刚登上此处时向下看了一眼,仅仅只是一眼,便让她觉着两股战战、一阵头晕目眩。

刘辩立于山巅边缘,管青怎么看怎么觉着不放心,有心想要提醒他稍稍向内站一些,却又怕说话声音大了,反倒惊着了他。

“殿下!”刘辩正张开双臂,感受着山巅充满灵蕴的气息,管青语气中透着几分担忧的轻声对他说道:“该下山了,此刻下山,到了驻地恐怕天色也是要暗了下来!”

“悠悠大山,连绵百里!”刘辩并没有理会管青离开此处的提议,他双手张开,仰起头,微微闭起眼睛说道:“本王立于此处,虽说并未登临绝顶,却也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芸芸众生,在这广袤山川之中,与蝼蚁又有何异?总有一天,本王要率领百万雄师,征服这造物开化的天地。让我大汉的战旗,插遍大江南北、插遍万里河川!”

“这感觉真好!”发了一番感慨,刘辩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残霞的余晖照射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庞映的一片通红。

“殿下……”立于刘辩身后,看着他那被残霞镀上一层血色光华的背影,管青轻柔的呼唤了他一句。

听到管青轻柔的呼唤,刘辩猛然转过身,他的脚跟蹭着地面,一块小小的石头被他踢落到山下,发出了一阵石子滚落山崖的轻响。

那轻响越来越远,最后几乎是细不可闻。

就在刘辩转身不经意间踢落了一块小石子时,管青发出了一声惊呼,两只小手掩在嘴上,睁圆了一双满是惊恐的眸子,瞪向只要稍稍退后一步,便会掉入万丈深渊的刘辩。

“怎了?看见蛇了?”见管青满脸惊骇,刘辩跨步走到她身前,将她揽进怀中,柔声对她说道:“莫怕,只要有本王在,即便这山中遍处是蛇,本王也不会让它们靠近你半分。”

依偎在刘辩怀中,管青轻轻摇了摇头,豆大的泪珠已是不经意从眼窝中滚落,滴淌在刘辩胸前的衣甲鳞片上。

“殿下莫要再吓青儿……”过了好一会,管青仰起泪眼婆娑的脸,凝望着刘辩,对他说道:“日后再不许殿下站在如此危险的地方,方才青儿都快要被殿下吓死了……”

话语中满带着娇弱与柔情,此刻的管青,完全没了平日那雷厉风行的暴躁脾气。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柔弱到浑身没有几两力qì

的小女子,连说话的语气,都是柔柔绵绵的。

她不经意间真情流露说出的这番话,让刘辩彻底晓得,管青并非因为看到了蛇而惊怕,而是因为他站在峭崖边上,让她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才会如此惊慌失措。恍然过后,刘辩的心内也不免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轻轻挑起管青的下巴,刘辩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很是温柔的对他说道:“本王只是一时感念大山之巍峨,才会靠近崖边,却未想到如此竟会吓着青儿。日后本王再不做这危险之事,青儿莫要怨怪本王,可好?”

“嗯!”轻轻的嗯了一声,管青又将脑袋依在了刘辩的胸口。

坚硬的鳞片甲扎的她脸颊有些隐隐作痛,可管青却好似浑然未觉,她将脸颊贴在刘辩的心口,耳中甚至能依稀听到刘辩那“蓬蓬”的心跳。

残霞映红了群山,一抹血色的光华铺洒在紧紧相拥的刘辩与管青身上,镀在他们身上的橘色光晕,使得他们看起来就好似融为了一体,再也无法分开。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太华山驻地,官兵们搭建起了营帐。不过山上的营帐,并不像他们在山下时搭建的那么多,由于可搭建营帐的空地有限,所有营帐都挤挤挨挨的靠在一处,官兵们夜间休息,也只能更多人勉强挤在同一顶帐篷之中。

与管青一同回到驻地,刚进入军营,庞统就迎面朝他们跑了过来。

“殿下!”到了刘辩身前,庞统先是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随后对刘辩说道:“董宪意图逃走,被兵士们发xiàn

,将他拧住,眼下正候在军营中,等待殿下处置。”

“逃走?”听说董宪想逃,刘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向庞统问道:“军师如何看待此事?”

“早晚是要放走!”看着立于面前的刘辩,庞统小声对他说道:“只是眼下时机不对,尚不可任由他们下山。”

“本王且去看他一看!”朝庞统点了下头,刘辩向管青招了下手,对管青说道:“此番恐怕又得你做场恶人了!”

管青抱着拳,微微躬身向前一步,立于刘辩身后,脆生生的应了一句:“诺!”

在庞统的引领下,刘辩带着管青径直朝看押董宪和他随从的地方走去。

从一片营帐的夹缝中钻过,走了大约四五十步,刘辩看到前方有块空地,空地上三四十名全副武装的洛阳军正围着被麻绳捆缚的如同粽子般的董宪和他那几名随从。

“听说董将军想走?”快要走到董宪等人身前,刘辩一手按着剑柄,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对浑身捆缚着麻绳、颓然坐在地上的董宪说道:“既是不想在本王军中多留,至少也该向本王辞个行再走!”

听到刘辩的声音,看押董宪和他随从的数十名官兵赶忙转过身,全都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

董宪侧过脸朝刘辩看了一眼,随后又把脸扭向一旁,语气中带着几分颓然的说道:“殿下军务繁忙,末将不敢叨扰,因此才不辞而别!”

“恐怕不是吧!”董宪的话音才落,刘辩就一脸戏虐的朝他笑着说道:“董将军恐怕是没想到,这太华山天险竟也没能阻住本王大军。将军之所以意图逃走,怕是想要返回郑县,向牛辅报讯,让他早做准bèi

,是也不是?”

刘辩一番话直戳董宪要害,董宪身子猛然一颤,随后重重的叹了一声,把头偏向了一旁。

“好吧!”刘辩本想多逗董宪一会,可董宪如此举动,无疑已是默认了心中所想,不禁感到有些索然无味,朝前又走了两步,蹲在董宪面前,脸上表情很是怪异的向董宪问道:“今日大军开拔,本王发xiàn

少了一样物事,不知可是董将军拿了?”

刘辩提及少了一件物事,董宪身子又一震,赶忙抬起头看着刘辩,嘴唇蠕动了几下,过了好半天,才叹了一声说道:“末将心中所想,皆为殿下看穿,便不再隐瞒殿下。早先末将着实是从殿下帐中得了一封书信,如今那封书信,已是一日三发,送往郑县去了。殿下与胡赤儿之计,恐怕是要落空了!”

“董将军着实是要本王难做啊!”听完董宪的一番话,刘辩很是悲天悯人的仰脸望着夜空叹了一声,过了好一会,才站起身对一旁的管青说道:“既然董将军一心离开,本王不便强留,只好由管将军送董将军上路了!”

刘辩说要送他上路,董宪脸上先是漾起了一抹欣喜,不过旋即这欣喜的神色便被满面的惊恐取代。刘辩刚抬脚走向一旁,面冷如霜的管青,就出现在了董宪的视线中。

管青的相貌在女子之中,绝对是一等一的美艳,可看在董宪的眼里,她那美艳的容貌却使得她如同一只玉面罗刹,仅仅只是瞟上一眼,都会令人浑身毛孔张开,冷汗涔涔冒出。

“你要作甚?”身上捆缚着绳索,管青走向董宪时,董宪极力想要踢腾双腿避开她。

可两条腿也被捆缚在一处,任由他如何挣扎,也是挪不了太远。

蹲到满脸惊恐的董宪面前,管青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随后从腰间拔出短剑,冷冰冰的对他说道:“贼人偷盗殿下之物,意图向西凉军密报我军动向,殿下要本将军送你上路,本将军着实觉着,若一剑杀了你,那是太便宜于你!”

“不若千刀万剐,让本将军好生割下几块肉来,给将士们下酒!”揪着董宪的衣领,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管青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狠戾,冷冷的对董宪低喝了一句。

一旁的洛阳军官兵,听到管青这句话,一个个都兴奋的举起了兵刃,其中甚至还有人喊了起来:“管将军将他的肉割得细花一些,我等煮着下酒吃,也好佐口!”

喊话的洛阳军声音刚落,一旁的其他兵士就爆fā

出了一阵哄然大笑。

看着管青那正近乎狰狞的俏脸,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大笑,也曾于沙场上与敌人厮杀过的董宪,却不知为何,竟感到腿间一阵湿热,一股暖意从两股之间涌出,顺着大腿,将屁股后面的衣衫都给浸的一片濡湿。

一股骚味自下而上,直蹿进管青的鼻子,管青拧了拧眉头,杏眼一蹬,冲着已被吓到失禁的董宪低喝道:“你竟敢当着本将军的面如此无状,本将军今日便将你一片片碎剐……”

“且慢!”管青的话音刚落,一直于一旁观看的庞统就赶忙喊了一声,待到管青止住持剑割向董宪的动作,他才走到刘辩身旁,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对刘辩说道:“殿下明鉴,此人乃是西凉军使者,两军交锋不斩来使,为殿下英明想,此人暂且杀不得!”

第324章 上山不易下山更难

扭过脸看了一眼庞统,刘辩向蹲在董宪面前的管青一招手,转身朝着一片营帐走了过去。

管青将短剑往腰间剑鞘中一插,揪着董宪衣领的手用力朝后一搡,把董宪搡翻在地,这才站了起来,尾随刘辩而去。

目送着刘辩与管青走远,庞统来到董宪面前,抱拳朝他拱了一拱,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将军切莫再做如此危险之举,待到明日,在下定会劝服殿下,把将军放回郑县,告辞!”

丢下这句话,庞统先是倒退了两步,随后转过身,也向军营走了去。

目送着庞统的背影,董宪是一脸的茫然。刘辩对他始终不冷不热,他还是能够接受,可庞统为何屡屡对他示好,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直到庞统的背影消失在一片漆黑的夜幕之中,董宪脑中灵光一闪,顿时豁然开朗——或许这庞统是见洛阳王军力不如西凉军,有意留下一条后路!

自以为想明白关键的董宪,脸上惊惧的神色稍稍退去了一些,他嘴角甚至还有些得yì

的挂起一丝笑容。

嘴角刚刚露出笑容,一股山风从身边吹过,董宪陡然感到屁股下面传来一阵凉飕飕的寒意,他脸上的笑容也随即瞬间凝固。

感觉到这阵寒意,心内刚生起的那丝得yì

瞬间便消散了个干干净净,一阵难以抑制的羞愧直冲脑门。

直到此时,他才想到,刚才管青的一通威吓,竟是把他给吓的顺着大腿根儿流尿。

“臭女子,若是……”满心羞愧之下,董宪把一腔忿恨全都发到了管青身上,不过他是绝对不敢把这些话从口中说出,只是在心内暗暗骂着:“若是将来有一日让老子擒获了你,看老子不将你给生剥活剐!”

与管青合起伙来吓了董宪一场,刘辩走到黑暗处,转过身面朝着管青,朝她露齿嘿嘿一笑,对她说道:“方才青儿可是把那董宪给吓的不轻,一员武将,能被青儿吓的尿了一地,可见是对青儿惧怕到何种境地!”

“还不都是殿下……”想起董宪被她吓的失禁出丑,管青红着脸,娇羞无限的低下头,背朝着刘辩,喃喃的说道:“如今青儿在世人眼中,恐怕便是如同魔障一般……”

“世人眼中青儿如何,那又怎样?”刘辩跨步走到管青身后,双手扶着她的香肩,将下巴搁在左手手背上,柔情无限的对管青说道:“无论世人如何看待青儿,哪怕传言将青儿说成六头蛟龙,在本王心中,青儿也还是最温柔、最体贴、比任何女人都要女人的小女子……”

“真的吗?”抬起一只手,按着刘辩放在她肩头上的右手,管青语气轻柔且带着无限羞涩的向她身后的刘辩问道:“殿下当真以为,青儿是……?”

话说到这里,管青把头低低的垂了下去,贝齿紧紧的咬着嘴唇,竟是羞涩的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将双手从管青的肩头挪开,刘辩把手缓缓下移,搂在她的胸前,下巴依然搁在她的肩头上,柔声对她说道:“若是有一日,本王平定了这天下,再无人觊觎天下、觊觎我这颗项上人头,我要让青儿做回小女子,做个一生陪在本王身边的贤妻良母……”

刘辩的双手按在管青的胸前,虽然穿着厚重的鳞片甲,管青却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手正按在她的双峰上。

有心想要抬手将刘辩那双不知是有意揩油还是无意中按在那里的手拿开,管青的手指动了一动,最终却是没能将玉臂抬起,依旧任由刘辩的手按在她高高挺耸的胸口。

“青儿!”搂着管青伫立了许久,刘辩站直身子,双手扶着她的手臂,让她转了个身。

管青刚转过身,刘辩就猛然一怔。他再一次看到管青的脸上挂着泪痕,晶莹的泪珠儿,正顺着她俏美的脸颊滑落。

“怎的又哭了?”看到管青落泪,刘辩有些慌乱的用手掌根部帮她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柔声对她说道:“这些日子,你总是哭泣,岂非是要让本王心碎不已。”

“殿下……”刘辩的话音刚落,管青就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将脑袋靠在他的肩头上,一边轻声的啜泣着,一边对他说道:“青儿不要离开殿下,永远也不!”

刘辩已是不记得他当日醉酒时说过甚么,管青突然如此,让他很是措手不及。他愣了一愣,随后也搂住了管青的后背,语气轻柔的对管青说道:“傻女子,本王如何会离开你?这一生,你都是本王的青儿……”

华山山腰,风儿都是冷飕飕的,刘辩与管青紧紧相拥着,彼此感受着对方那暖暖的体温,久久也不肯分开。

夜晚的华山清清冷冷的,远处的山峦中,不时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更是给这茫茫群山,增添了几分狂野的意味。

与管青依依不舍的分开,回到帅帐中,回味着那暖暖的体温和管青发间的清香,刘辩久久不能入睡。

欲望只是一时,真爱才是永恒。与管青在一起,他虽说也会有那种难以自抑的情愫,可这种情愫却不是全部。

每当他与管青紧紧相拥时,他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心跳在加速、呼吸也越发急促,那一刻,他只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再不要让他们分开、再不要让他和管青回到鲜血淋漓的战场和阴谋不绝的称霸之中……

满脑子都是管青的身影,不知过了多久,倦极了的刘辩才渐渐的睡了过去。

“殿下!”睡的正沉,刘辩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传来了守帐兵士的声音:“天已大亮,军师命人前来询问,何时下山。”

听说天已大亮,刘辩恍恍惚惚的坐了起来。一缕阳光从帐帘的缝隙投射进帐内,在地面上映出一道细长的光带。

夜间睡的太晚,刘辩头脑还有些恍惚,他坐在铺盖上发了会愣,才站起身,套上衣甲,走出帅帐。

驻地中的帐篷大多被官兵们收了起来,只有少量帐篷,还正在收拾中。为了不暴露行踪,上太华山之前,刘辩命令军中官兵,每人都准bèi

好了五天干粮,在占领郑县以南高地前,严禁任何人举火造饭。

正是因此,清晨官兵们起身后,并无人点燃篝火,所有人都只是简单的吃了些冰冷的干粮,就各自聚拢到本部军旗下,等待着刘辩下达出发的命令。

“殿下,可否收起帅帐?”刘辩出了帐篷,一名兵士抱拳躬身向他问了一句。

朝那兵士点了点头,刘辩向另一名兵士说道:“命令大军,所有营帐收妥,即刻下山。”

得了命令的兵士赶忙抱拳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去向全军传达刘辩命令去了。

大军早已做好准bèi

,不过盏茶工夫,官兵们便已收拾妥当,开路的官兵率先沿着山道向太华山以西的山脚开去。

上山不易,下山更难!

尤其是那些沉重的辎重车,由于山路坡度颇为陡峭,每辆辎重车下山,后面都跟着十多名兵士。

兵士们紧紧抓握着辎重车的车框,在车辆下山时,用力的向后拖拽着,以免车辆顺着山坡冲下去。辎重损坏,倒是小事,若是撞到了前面的人,强dà

惯性之下,被撞者定然是非死即伤。

头天晚上,曾试图逃走的董宪与他的几名随从,在一群洛阳军的押解下,一个个垂着脑袋,死气沉沉的跟着队伍缓缓朝山下走去。

自从董宪打算逃走,他就不再被洛阳军当成使者看待。头天晚上被管青吓尿了的董宪,裤管上那暗黄色的尿渍已然干涸,在裤腿上结成了一块快硬硬的干痂。

每走一步,干痂就会在他的腿上蹭一蹭,一次两次蹭着腿部的皮肤倒还没有什么感觉,可蹭的久了,董宪大腿上硬是被磨破了一块皮肤。

干成硬块的裤腿蹭在大腿被磨破了的地方,每迈一次脚,董宪都会觉着大腿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使得他走路也略显有些蹒跚。

“董将军!”上半身被捆的如同粽子一般,正与几名随从跟在大军中步行着前进,董宪听到他身旁传来了庞统的声音。

由于在洛阳军军营中,唯独只有庞统对他还算亲近,每次看到庞统这张丑出了个性的脸,董宪不仅不会感到半点不适,心底反倒还能生起一丝亲近的感觉。

听到庞统唤他,董宪赶忙扭过头朝骑在马背上的庞统看了过来。当他看到庞统时,脸上顿时现出了浓重的凄苦,苦兮兮的对庞统说道:“军师,末将腿上破了块皮,走着路很是不爽利……”

“给董将军一匹坐骑!”不等董宪把话说完,庞统就扭头向身后跟着的一名兵士吩咐了一句。

骑在马背上的兵士应了一声,翻身跳下战马,将马牵到董宪近前,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董将军请上马!”

此时董宪最需yào

的,并非坐骑,而是两条干爽的裤腿。可庞统并未提及给他换上干爽的裤腿,董宪也不好明说是因头天晚上被吓尿了,大腿被尿渍浸染的裤管磨破。

兵士已牵马到了身前,董宪也不好不骑,双手按着马鞍,董宪腿一迈,跳上了马背。

就在他上马的那一刹,剧烈的动作牵动了被磨破了的皮肤,把他疼的嘴里凉气直抽抽。

“董将军,待我军到了山脚,在下便去向殿下求情,请殿下放回将军!”董宪一脸的狼狈,庞统却假作不见,待到董宪上了战马,他朝董宪拱了拱手说道:“还望将军返回郑县,定要在牛将军面前,斡旋和议一事!”

第325章 被庞统忽悠了

刚被松了绑,骑在马背上的董宪,浑身还透着一股骚哄哄的味道。他一边随着战马的行进在马背上左右晃荡着,跟着庞统慢慢朝前晃悠,一边用力的揉搓着几乎被捆紫了的手腕。

“军师所托,末将自会促成……”待到手腕恢复了一些知觉,董宪才对庞统说道:“只是……”

“董将军莫要担忧!”不等董宪把话说完,庞统已是晓得他要说些什么,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待到大军下山,在下自会说服殿下,将董将军放归郑县。”

“不知大军要去何处?”得知他会被放回郑县,董宪眼珠子转了一转,有些得陇望蜀的向庞统问了一句。

扭头看着董宪,庞统微微一笑,抬手朝西面一指,对董宪说道:“大军自是不会前往驰援长安,殿下的意图,是夺取郑县以南高地,尔后与牛辅大军对峙,以期达到先歼灭牛辅的目的……”

完全没想到庞统会毫不避讳告知他大军作战计划的董宪,在听了庞统这番话后,愣了一愣,随后向庞统问道:“军师为何告知末将这些……?”

“你我一见如故,何须避讳!”庞统微微一笑,随着他牵起的笑容,他那张丑脸几乎整个扭曲变形,朝着董宪拱了拱手,对他说道:“董将军少待,在下前去禀报殿下,请殿下放将军返回郑县!”

说完话,庞统也不等董宪应声,双腿往马腹上一夹,策马朝着队列前面赶去。

看着庞统离去的背影,董宪舔了舔嘴唇,心内还在回味着刚才庞统说的那番话。

如果这番话是董宪不经意间听来的,那倒罢了,可庞统却偏偏是想也不想,便把刘辩的整个战略意图告sù

了他,这就由不得他不怀疑庞统话中的真假。

庞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沿着山路行进的大军之中,身穿红色战袍的洛阳军,就好似涌动着的血色浪涛一般,朝着山脚下涌去。

行进了大半天,一直到即将落暮,大军才来到山脚。

洛阳军的官兵们,在一些军官的指引下,搭建起了营帐。如同清晨一样,他们并没有点燃篝火,晚间的饭食也是吃的冰冷干粮。

身为被看押的俘虏,董宪虽是分到了一顶帐篷,却没有洛阳军前来帮他搭建,只能由他那几名随从帮着搭设。

自从在山道上与董宪道别,庞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好似他莫名的消失在大军洪流中一般。

随从们搭设着帐篷,董宪则立于一旁,伸直了颈子朝四处张望,寻找着答yīng

放他离去的庞统身影。

就在他四处张望时,一名洛阳军兵士朝他跑了过来,到了他近前,那兵士很随意的朝他拱了下手,对他说道:“董将军,我家军师请你一个时辰后,移步到他帐中一叙。”

夕阳已是落到了西边的山巅以下,再过一个时辰,天色必定是完全暗了下去。听了那兵士的话,董宪脸上现出一丝为难,抱拳给那兵士回了一礼说道:“敢问阁下,军师可有言明,要末将如何前往……?”

说着话,董宪朝四周看了看,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几十名洛阳军兵士正远远的看着他和与他对话的兵士。

那兵士也朝四面看了看,看到有数十名洛阳军正看着他,他很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对董宪说道:“将军好不晓事,军师要你前去,岂会不事先做好安置?一个时辰后,定会有人前来接你便是。”

被兵士抢白了一句,董宪那张已是消了肿、却还残留着淤青的脸剧烈的抽搐了几下,不过他并没有发作,他很清楚,在洛阳军的军营里,即便他有再大的脾气,也只能压着。

心内很是郁闷,董宪却不得不给那兵士躬身行了一礼,对他说道:“阁下所言甚是,倒是末将唐突了!”

“知dào

就好!”传话的兵士倒也不与他客套,朝他拱了拱手,对他说道:“既然如此,某告辞了!”

双手抱拳,目送着那兵士离开,直到兵士的身影彻底在视线中消失,董宪才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恶狠狠的嘀咕了一句:“娘的,老子若是离开此处,来日定将你等一个个全都砍了脑袋……”

嘴里正咕哝着,董宪无意间扭头朝一旁看了下,见有一个洛阳军士兵正站在不远处歪头看着他,他怔了一下赶忙止住话头,满脸堆笑的朝那洛阳军士兵讨好的拱了拱手。

瞪着董宪的洛阳军兵士见他拱手,撇了撇嘴,向他投了个鄙夷的眼神,转身朝一旁走了。

“将军,帐篷搭好了!”董宪刚收回抱拳的手,一名随从就跑到他近前,躬身对他说道:“请将军入帐歇息!”

“入帐!入帐!入你娘的帐!”心情正自烦闷,听到随从说话,董宪猛然转身,抡起巴掌,兜头朝那随从脑袋上抽了几巴掌,骂骂咧咧的钻进了帐篷。

莫名其妙被打了几巴掌的随从,歪头看着董宪的背影,嘴里咕哝着:“俺娘早就死了……将军真是好兴致……”

夜色悄悄降临,没有点燃篝火的军营内一片死寂。

营地中,几队巡逻兵士来回的走动着,和着山谷内的风儿,他们脚板踏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比在平原上驻扎时更显沉重。

站在军营内,如果夜间视力足够好,且观察的仔细,还会发xiàn

,在一些黑暗的角落中,也站着一些兵士。

立于黑暗角落中的兵士,就犹如深夜中在军营里飘荡的游魂,一旦有外人侵入,他们立kè

便会涌出,将外人斩杀。

两名身穿大红战袍的洛阳军,飞快的朝着董宪营帐跑了过来。到了帐外,其中一名洛阳军对守帐的随从说道:“我二人前来迎接董将军面见军师,快将你家将军唤出!”

兵士的话音刚落,帐帘就被人给掀了开来,一直没有睡下,还在等着庞统派人前来唤他的董宪从帐内伸出头来,把帐外这两名洛阳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即脸上漾满了谄媚的笑容,对二人说道:“劳烦二位,末将这便随二位前去。”

帐帘掀起,董宪从帐内走了出来,扯了扯身上的衣衫,朝那两名洛阳军兵士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二位请!”

两名兵士点了下头,领着董宪,转身向庞统营房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们刚走出没两步,前面就出现了另外两名洛阳军。新出现的两名洛阳军手按剑柄,挡住他们的去路,其中一人抬起手臂,止住引领董宪的那两名兵士,向他们问道:“来者何人?因何要带此人离开?”

“军师要我二人请董将军前去帐中!”给董宪领路的一名兵士抱拳朝对面的兵士拱了拱手,随后从腰间拿出一块木牌,向那兵士亮了一下说道:“这是我的腰牌!”

对面的一名兵士上前接过腰牌,先是很狐疑的把这两名兵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后看了看手中的木牌。

“二位兄弟看紧了他!”看了木牌确认了这两名兵士的身份,那兵士把木牌递还回去,对引领董宪的两名兵士说道:“此人于山上便欲逃走,可莫要被他跑了!”

“多谢兄弟提点!”收回腰牌,把腰牌拴好后,刚才交出腰牌的兵士先是抱拳朝对面的两名兵士拱了拱手,谢了一声,随后向董宪招了下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怠慢的说道:“董将军,走吧!”

跟在两名兵士身后,董宪神态很是恭谨的微微佝偻着身子,一路朝着庞统的营帐走去。

为了避免被外界发xiàn

,军营内的营帐大多没有点燃火烛,不过身为军师,庞统的营帐倒是点着几根白烛。

白烛的光线很是昏暗,厚重的帐幔遮挡了大部分烛光,只有帐帘处,透出一条细细的光带,映照在帐外漆黑的地面上。

走到离帅帐还有十多步的地方,董宪听到帐内隐隐约约传出了刘辩的声音:“既然军师将假消息告知了那董宪,我军绕过郑县,过冢领山、经霸陵,断绝李傕、郭汜后路之策便可实施了!”

“殿下英明!”刘辩的声音刚落,接着董宪就听到了庞统的声音:“若非殿下要臣下刻意接近那董宪,又如何会让那董宪对臣下少了提防?在臣下告知他,我军意图攻占郑县以南时,他是深信不疑,着实好笑!”

听着帐内传出的说话声,董宪气的是浑身哆嗦,他紧攥着拳头,钢牙咬的“咯咯”作响,心内忿恨的骂着:“好你个庞统,竟将老子当玩物一般戏耍……”

虽说心内愤恨,董宪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他听到刘辩与庞统说话的神色,只是低着头,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

“董将军在此稍后,容我前去通禀!”引领董宪到了离庞统营帐十多步的地方,一名兵士向他交代了一声,快步朝营帐走了过去。

“启禀军师,董宪将军来到!”到了帐帘处,那兵士抱拳躬身,向帐内禀报了一句。

当兵士的声音落下后,站在十多步开外的董宪看到帐帘掀起,紧接着他又看到穿着一身金色鳞片甲的刘辩从帐内走了出来,领着几名随他一同来到庞统帐前的兵士快步走向远处的一片营房。

“请董将军进帐说话!”正望着刘辩远去的背影暗自在心内发狠,帐内传出了庞统的声音。

随后那名前去向庞统禀报,一直抱拳躬身立于帐外的兵士折了回来,到了董宪身前,对他说道:“董将军,请吧!”

第326章 兵抵郑县

朝阳懒洋洋的照射着世间万物,数骑快马离开洛阳军大营,卷起一片尘土,飞快的向着西北方奔去。

当先的一骑快马上,骑乘着的正是穿着大汉官员朝服的董宪,在他身后跟着的,是那几名随身保护他的西凉军随从。

离开洛阳军大营,董宪连头也没敢回上一下。如今在他的心内,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快些赶回郑县,揭穿胡赤儿与刘辩的勾结,向牛辅禀明刘辩军即将绕过郑县,从背后进攻李傕、郭汜的计划。

军营内,官兵们正在收拾着营帐,刘辩与庞统并肩立于军营外,遥望着渐行渐远的董宪,待到董宪等人背影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二人相视一笑,刘辩转过身,朝军营内喊道:“将士们,打点行装,跟随本王,狠狠去揍西凉军!”

“吼!”刘辩的话音刚落,洛阳军官兵就发出了一阵欢呼。

翻越了太华山,洛阳军主力长驱直入,快速朝着郑县方向挺进。与此同时,一支千余人的队伍离开大军,在一名裨将的率领下,这支队伍奉命经另一条路,向着长安方向推进。

赶往长安方向的队伍,一路上垒起锅灶,故yì

将炊烟煽起,造成大军正沿着那条路挺近的假象。而真zhèng

的大军,在向郑县挺近时则是悄无声息,极力避开可能有西凉军斥候的道路。

两天之后,郑县官府正厅。

脸上淤血散去了许多,只余下一两道乌青印痕尚未褪尽的董宪长跪在正厅中间。

牛辅端坐于正厅上首,一双目光如炬的眼睛,在董宪的身上上下游移着。过了许久,他才向董宪问道:“董将军,你带回的消息,可否确凿?”

“千真万确!”听闻牛辅发问,董宪跪伏在地上,对他说道:“末将冒死进入洛阳军大营,受尽百般屈辱,方才于偶然间得到消息。洛阳王大军要避开郑县,经由冢领山,过霸陵,于郭汜、李傕二位将军身后,截断二位将军退路……”

“那胡车儿将军之事……?”牛辅缓缓点了点头,从一旁拿起一卷用牛筋重新串起的竹简,向董宪问道:“此事可确凿无疑?”

看到那卷竹简,董宪朝两侧跪坐着的将军们看了看,视线尤其是在胡车儿脸上多逗留了片刻,眼珠子转了转,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伏下身子对牛辅说道:“并不确凿!此物乃是末将自洛阳王帐中盗来……”

“哈哈!”董宪话还没有说完,牛辅就仰头哈哈一笑,把竹简往胡车儿那里一甩,对一脸茫然尚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的胡车儿说道:“胡将军,若是董将军不顾念同僚情谊,未有坐实你的罪名,仅凭此书信,今日恐怕你便是要人头落地了!”

牛辅一番话把胡车儿给惊的浑身哆嗦,赶忙弯下腰从地上捡起那卷竹简。

当他展开竹简,仔细看了一遍之后,额头上已是布满了汗珠,连忙站起身走到正厅中间,“噗嗵”一声跪在地上,对牛辅说道:“将军,此信并非末将手迹……”

胡赤儿本想说是有人要嫁祸于他,可不等他把话说完,牛辅就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胡将军不必再说,本将军心内有数。”

“方才探马回报,冢领山一带,果真发xiàn

洛阳王大军向长安行进迹象!”止住了胡车儿的话头,牛辅接着对众将说道:“李傕、郭汜二位将军虽说麾下人马过十万,可若吕布与洛阳王里应外合,二位将军也是难以应对!”

跪坐于正厅两侧的西凉军将军们,心知牛辅已经有了作战方略,一个个都把脸转向了他,等待着他下达进一步的命令。

“郑县共有大军十二万!”环顾了一圈众人,牛辅终于开口说道:“本将军决定,分出六万人,前去截击洛阳王,另外六万人,与本将军留守郑县,待到洛阳王被击溃,本将军自会率军阻截,将其擒获!”

“将军英明!”牛辅做了决断,又有董宪从洛阳军大营中带回的消息,众将不敢提出异议,纷纷躬身抱拳,应了一句。

当日午间,郑县城门大开,一支队伍从县内开出,径直向着西南方奔去,截击所谓的洛阳军主力去了。

而南侧山头上,原本布下的大军,也在牛辅命令下,几乎尽数撤走,只留下少量兵马,负责监视南方。

经过两天急行军,刘辩率领的洛阳军主力已然推进到距离郑县只有十多里的一片林子。

三万人聚集在林子中,刘辩与庞统并肩立于树林的边缘,眺望着远处那片看起来虽是连绵不绝,却根本没有像样山包的小丘。

“占了那片高地,我军便可俯瞰郑县!”站在刘辩侧后方,庞统抬手指着远处的山包,对刘辩说道:“我军守住高地,得了假军情的牛辅,定然会以为我军不过是小股兵力,派兵前来清剿已是不容置疑。击溃牛辅派来夺取山头之军,胡赤儿与董宪为了保命,必是内斗,西凉军混乱,指日可待!”

“传令下去!”听完庞统的话,刘辩扭头对身后的一名兵士说道:“待到傍晚时分,我军向郑县南侧高地发起总攻,务必要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夺取高地!”

“诺!”得了命令,那兵士抱拳躬身应了一句,转身飞快的跑去向全军传达刘辩命令去了。

大军于林子中驻扎,一直待到太阳西下,雪亮的阳光渐渐泛起了一丝橘黄,刘辩才向林子中的官兵们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仰攻山头,骑兵完全没有用处,率先冲出林子的,是管亥率领的一支手持朴刀和圆盾的重步兵。

管青率领剩下的重步兵紧随其后,刘辩、庞统则在太史慈与一万重骑兵的簇拥下,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缓缓朝前推进。

潮水般的洛阳军涌上了郑县以南的山头,山头上的西凉守军,甚至都没来及反应,就被管亥率领的兵士们清理一空。

夕阳斜下,在重骑兵簇拥下向着山头缓缓行进的刘辩,仰起头朝着山顶看了过去。血色的残阳中,一片片乌黑的洛阳军战旗,取代了早先插在山顶上的西凉军黑旗,在山风的鼓动下,猎猎翻飞。

当山头上插满洛阳军战旗时,山下的郑县城内,已是乱成了一片。

西凉军入城时,城内百姓已是受了许多侵扰,对军队入城早是一片恐惧。听闻洛阳军就在城外,生怕城破之后再受灾殃,许多百姓甚至收拾起了家当,打算冲出城门,远离郑县避难。

完全没有得到洛阳军已到达附近消息的牛辅,听闻城南山头已被洛阳军占领,也是吃了一惊,赶忙召集众将,到城内官府商议对策。

“董宪,你不是说洛阳王大军往长安去了?”众将刚进入官府正厅,牛辅就抬手指着董宪,怒声向他喝道:“夺取南面山头的洛阳王大军,你当如何解释?”

被牛辅喝问了一句,董宪浑身一哆嗦,赶忙抱拳躬身对牛辅说道:“启禀将军,早先斥候也曾传回消息,声称发xiàn

洛阳王大军正赶往长安,占领城南山头之敌,定是洛阳王声东击西,为防将军分兵救援长安,而故布疑阵……”

“哦?”听了董宪这番话,牛辅的情绪稍稍平定了一些,他双手背在身后,在厅内来回走了几圈,最后抬起手,朝胡赤儿点了点,对胡赤儿说道:“胡将军,你与洛阳王交手数度,对洛阳军也是有着很深了解,此番便由你率领一万将士,于明日一早,向南侧山头之敌发起进攻!”

“诺!”虽说心内不太相信山头上是刘辩故布疑阵派来的少量疑兵,可牛辅已然下了命令,胡赤儿也不敢不遵,赶忙抱拳应了一声,先是倒退了两步,随后转身走出了正厅。

“董宪!”待到胡赤儿退出正厅,牛辅又对董宪说道:“你去守住南城,若城外不是疑兵,而是洛阳军主力,你务必死守城池,不许一个洛阳兵进入城内,否则你便提头来见本将军!”

“诺!”被牛辅喝了一声,董宪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赶忙抱拳应了,飞快的退出了正厅。

“其余众将!”看着董宪跑出了正厅,牛辅又对厅内众将喊道:“你等严守城内,若城墙被洛阳军攻破,务必在城内与洛阳王死战!决不可丢掉郑县!”

得了命令,众将也赶忙应了,纷纷退出了正厅。

待到厅内只剩下他一个人,牛辅走到一根庭柱前,握紧拳头,朝着庭柱用力一砸,身子依在被他擂了一拳的庭柱上,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粗大的庭柱经他重重擂了一拳,竟是晃了一晃,从顶端落下了许多灰尘。灰尘飘飘扬扬,落了牛辅满头满肩都是,可牛辅却好似浑然未觉,脑海中依然在寻思着该如何抗拒洛阳军。

得知洛阳军出现,牛辅如此布置表面上看起来并无不妥。可他却忽略了一件极其重yào

的事情,虽说早先已是有六万西凉军出城驰援长安,可城内西凉军人数,却还是洛阳军的两倍。

若他在城南与洛阳军摆开阵势决战,以西凉军的战力,刘辩并不一定能够占到太大便宜。可牛辅偏偏采用了添油战术,命令胡赤儿领一万人强攻山头,如此一来,倒是平白的把一万大军送进了洛阳军的口中。

牛辅调兵遣将的同时,城南山头上,刘辩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顶端,一只手搭在额头上,挡住夕阳余晖对眼睛的直射,眺望着山下的郑县城。

自高处向下望去,郑县就好似一只被圈起来的枯井,晚霞映照下的城墙,青石墙面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就像是它已预知到即将有一场恶战要在它的身边发生。

城内百姓已是逃的七七八八。不少腿脚快的,在城门关闭之前便拖儿挈女逃出了城门,已然于城外的旷野中散开,奔往各处逃命去了;更多的则是那些腿脚慢或者得到消息晚的,这些百姓被紧闭的城门隔在城中,心中不甘与西凉军一同被围,还涌在城门处哭闹着央求守城门的西凉军放他们出城。

第327章 可否收归己用

随着最后一抹残阳在天尽头褪去,绿意葱翠的小山坡上,燃起了团团篝火。

洛阳军的官兵们,在篝火上架起了锅灶,煮上了一锅锅热水,打算烹制他们两三天都没有吃过的热食。

一口大锅中的水沸腾了起来,站在锅边的一名洛阳军兵士从怀里摸出了他的干粮,顺手丢进了锅内。

揉成团状的干粮丢进沸腾的水中,很快便被卷入翻腾的沸水,搅成一颗颗分散开来的金黄色粟米颗粒。

与他站在一处的官兵们,也都学着他的样,从怀中掏出了干粮丢进沸水。不仅是这口锅边的官兵如此,放眼朝整个山头看去,几乎所有燃烧着篝火的锅灶前,官兵们都是掏出干粮重新煮热,竟没有几个人拿出新的粟米。

洛阳军的官兵大多出身黄巾或贫苦百姓,曾经经lì

过饥饿的他们,晓得粮食的珍贵,也清楚的记得,胡才与数百名同泽,就是为了保护这一颗颗金黄色的小米粒,才在黄河岸边失去了生命!正因如此,洛阳军的将士们平日里是绝不会轻易浪费哪怕一颗粮食。

一股股蒸腾的雾气取代了篝火刚染起时的浓烟,飘散起来,随着蒸汽的飘散,山头上遍处可闻粟米饭的清香。

刘辩立于那块可以放眼看到郑县县城的青石上,俯瞰着这座小小的城池。

郑县的城头并不算高,如果他领来的不是三万人马,而是十万大军,只要经过几天强攻,便可攻破这座城池。

可眼下刘辩不会那么做。

攻打城池,寻常来说双方兵力对比要在五比一左右,即便洛阳军战力强悍,也是要达到两倍于西凉军的人数,而且他们还需yào

有完备的攻城器械,才会有绝对的胜算。

以三万人马,进攻六万西凉军驻守的城池,只有疯子和狂人才会那么做,刘辩虽然有的时候会偶尔疯狂,可他却绝对不会做出拿将士们性命来赌双方战力的事。

郑县城外,黑黢黢的一片,到处都是矮小的树木和深草。草叶儿在晚风吹拂下轻轻摆动着,发出阵阵“沙沙”的轻响。

“管亥与管青所部,可有布置妥当?”站在青石上,刘辩向青石下立着的太史慈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太史慈仰脸看着站在青石上的刘辩,抱拳对他说道:“管亥、管青二位将军,已然于山腰设下埋伏,弩手也已准bèi

停当。明日若西凉军真的胆敢来犯,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站在青石上,刘辩点了下头,接着向身后站着的太史慈问道:“探查西凉军粮草储藏之处的探马,可有派出?”

“已然派出!”太史慈又应了一声,仰头看着站在青石上、鬓角发丝在夜风撩动下上下轻轻飘飞的刘辩。

凝望着山下的城池,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在他眯起眼睛的那一刹,从他的眼角闪过一抹冷厉的光芒。

随着时间的推移,篝火一团团的熄灭,吃罢了饭食的官兵各自寻找着舒服些的地方躺下睡觉。朴刀兵几乎全都到了山下埋伏,留在山顶上的,只有不利于山地作战的弩手、陌刀兵和太史慈麾下那一万骑兵。

山风卷起战旗,乌黑的战旗高高飘扬,发出阵阵“呼啦啦”的响声。在宁静的夜晚,这响声听起来是尤为刺耳。

骑兵的战马大多已同他们的主人一般睡下,只是偶尔还会传来几声战马的响鼻声。

一些官兵睡着后,打着震天响的呼噜,可在空旷的山岗上、在呼啸的山风中,他们的呼噜声,竟显得是那么的渺小,与战旗的响声相比,几乎可以忽略到不计。

观察了许久山下的城池,刘辩从青石上跳下,站在石头下的太史慈赶忙上前搀扶着他。

手臂被太史慈搀住,刘辩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本王没那么脆弱,跳个石头还要子义搀扶。”

扶着刘辩的太史慈嘿嘿一笑,并未答话,只是将手收了起来,跟着刘辩朝官兵们睡觉的地方走去。

“子义这两日须好生歇息着,明日大战,若敌军攻不上山头,也无须领军参战!”到了官兵们睡觉的地方,刘辩对太史慈说道:“过两日寻得西凉军储备粮草之处,子义尚需率领骑兵与西凉军恶战,若是太过劳累,恐届时精力不济!”

“谢殿下提醒!”太史慈抱拳躬身,目送着刘辩朝庞统歇息的地方去了,这才转身往一群骑兵睡觉的地方走去。

“殿下尚未安歇?”刚到庞统近前,刘辩还没来及招呼庞统,背靠着一块大石、尚未睡着的庞统就赶忙站了起来,抱拳向刘辩招呼了一声。

“是啊!”朝庞统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待到庞统坐了,刘辩才挨在他身旁坐下,双手抱着屈起的膝盖,仰头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对庞统说道:“军师可有料定,明日西凉军会前来攻打我军?”

“定然会来!”刘辩刚问出口,庞统就面带笑容回了一句:“牛辅乃是武将出身,其勇武过人,可谋略终究不足。且眼下牛辅军中并无谋臣,一应谋划均出自帐前众将。武将向来遇敌,主攻不主守,我军坐镇山南,城内西凉军又如何肯坐视不理?”

“董卓已然伏诛,这西凉军倒也顽固的很!”仰脸看着夜空中的繁星,刘辩轻叹了一声,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天上的星星又多了……不晓得还要死上多少人,这天下才会安宁!”

“殿下宅心仁厚!”他的话音才落,庞统就于一旁接过话茬说道:“可长安朝堂却并非如此。若当今陛下有殿下一半仁厚,也是不会将朝政交由王允一手把持。那王允虽说对大汉忠心耿耿,但其忠诚的不过是当今陛下而已。他看不见芸芸众生,更看不到西凉军渴求活下去的愿望。步步紧逼,才致使数十万西凉军不得不再次聚集一处,向朝廷发难!”

听了庞统的一番话,刘辩低下头,沉吟半晌,最后才压低了声音对庞统说道:“这西凉军战力也非一般,本王可否将之招揽……?”

“包括李傕、郭汜在内,西凉军尽是想要寻个活路!”庞统那张丑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看着刘辩,对他说道:“殿下只需将其粮草尽焚,斩杀牛辅,通令赦免西凉军将士,招降牛辅所部,何愁西凉军不降?”

坐在庞统身旁,刘辩沉默许久,最终才点了点头,对庞统说道:“既是如此,明日与西凉军作战,便要给他们留些退路……”

“断然不可!”刘辩刚说出要给西凉军留些后路,庞统就赶忙说道:“西凉军所惧者,乃我军战力。若明日殿下有意对其留手,反倒让他们小觑!明日一战,殿下须指挥将士,拼尽全力,多斩西凉军头颅,方可威慑其心!”

微微蹙起眉头,沉默了一会,刘辩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对庞统说道:“一切听凭军师吩咐,军师且歇着,明日运筹帷幄、坐镇中军一事,便要交由军师处置!”

“殿下是要……?”听闻刘辩让他坐镇中军,庞统一愣,赶忙站起身,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这山头狭窄,大军难以展开,若殿下冒险前去指挥大军与敌厮杀,万一……”

“没有万一!”不等庞统把话说完,刘辩就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本王明日只是亲自指挥弩兵与陌刀兵于山上列起阵势,对敌展开防御。管亥、管青二将均于山腰设伏,子义又要率领骑兵,随时准bèi

突袭西凉军储粮之处。军师则须坐镇指挥三军,弩兵、陌刀兵无人指挥,若敌军冲上山头,如何听从军师调度?”

“殿下切不可亲身冲锋,即便西凉军溃退,殿下也只可命弩兵发射箭矢于身后袭杀,定然不能率军掩杀下山!”庞统寻思了一番,刘辩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他只得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若是殿下允诺,当可亲自领军!”

刘辩愣了一下,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庞统,很是无奈的微微一笑,抬手点了点庞统,对他说道:“军师,你可晓得本王最怕的乃是何人?”

“臣下不知!”虽说心内已是明了刘辩想说些什么,庞统却还是保持着抱拳的躬身的姿势应了一句。

“本王最怕的,便是元直。”刘辩笑着摇了摇头,对庞统说道:“但凡本王心中所想,元直必定早先料到。此番出征,本王曾寻思过,如今远离元直,他总是管不到了吧?可没想到,竟是又遇见了你!”

刘辩如此一说,庞统嘿嘿一笑,倒也不和他客套,对他说道:“臣下既是随军出征,一则是要助殿下率大军取胜、凯旋而归;二则是要保得殿下周全。又怎肯让殿下以身犯险?”

“罢了!罢了!”脸上带着些许无奈,刘辩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对庞统说道:“军师计略高于本王何止一筹,但凡军师所言,本王又怎敢不遵?”

“殿下过奖!”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庞统又将身子躬下了一些。

“军师早些歇息!明日尚有一场恶战须军师调度!”刘辩朝庞统点了下头,双手背在身后,朝着先前官兵们为他铺设好铺盖的地方走去。

夜晚在睡梦中悄悄褪去,东方才现出一抹鱼肚般的白色,睡梦中的刘辩就听到了一声大喊:“西凉军来了!”

听到这声大喊,他腾的一下从铺盖上弹了起来,蹿到那块可以俯瞰山下的青石上,低头朝山下望了过去。

打眼向山下望去,刘辩果然看见黑压压一片西凉军重步兵,正从城内涌出,奔向北侧的山脚,意图向山上发起冲锋。

第328章 摧毁性的打击

“弩兵列阵!”如同黑浪般的西凉军涌到山脚,刘辩抬起一只手臂,高声下达了弩兵列阵的命令。

随着刘辩一声令下,数千弩兵在山岗上列起了防御阵型。弩兵阵型,分为五列,每列一千余人。待到所有弩兵全都站好了位,弩兵们纷纷把弩箭扣在了机簧上,端起弩瞄准了正朝山坡上攀爬的西凉军。

山坡的路面比不得平地,路面不仅有着向上倾斜的角度,而且坑洼不平,万余名西凉军,在胡赤儿的率领下,挤挤挨挨的朝着山坡涌来,完全没有什么阵型可言。

站在青石上,俯视着正朝山坡涌来的西凉军,刘辩缓缓的抬起了一只手臂。

最前面的西凉军已爬到了半山腰,他们手中持着西凉军配备的四方大盾,由于身上衣甲过于沉重,上山时西凉军官兵显得很是吃力。

一名西凉军兵士,爬到半山腰,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仰头朝坡顶上看了看。

朝阳已经爬上山头,西凉军上山的方向,正好是迎对着太阳。仰脸朝山顶上望去的西凉军兵士,只觉得眼前一片刺眼的光芒,竟是看不清山上有多少洛阳军。

“上!”走在潮水般的西凉军之中,胡赤儿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向四周正往山顶上攀爬的西凉军官兵们大喊了一声。

所有西凉军脚下全都加快了速度,朝着山顶涌了上去。从山顶望下看,他们就好似一只只黑色的蚂蚁,正分离向要登上高处。

“弩箭来袭!”一万余名西凉军正全力向着山头攀爬,突然西凉军之中传出了一声满是惊惧的喊声。

听到这声喊,所有西凉军全都把脸仰了起来,朝山顶望了上去。

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一片如同蝗虫群一般细密的箭矢。黑压压的箭矢,就好似从天空落下的雨点一样,兜头向着西凉军官兵扑了下来。

看到箭矢飞来,西凉军官兵大吃一惊,反应快些的官兵赶忙抬起盾牌挡在面前,一些反应稍慢的,甚至被惊的愣了半天也缓不过神来,一个个还都仰头望着山顶落下的箭矢。

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脆响,无数箭矢钉在了西凉军官兵手中持着的盾牌上,许多盾牌甚至被力道强劲的箭矢给扎成了木板刺猬。

那些反应迟钝的西凉军,还都瞪着满是惊惧的眼睛望着正朝他们飞来的弩箭,无数箭矢就夹带着“呼呼”的风声扎入了他们的身躯。

成片的西凉军被箭矢射中倒在地上,其中甚至有些人身上扎满了箭矢,就犹如一只只豪猪般直挺挺的躺在山坡上。

洛阳军的箭矢,与各路诸侯大军的箭矢发射均有不同。各路诸侯大军,弓箭手放箭,都是一股脑的全都将箭矢射出。洛阳军的箭矢发射,却是如同过去大秦的军队一样,箭矢是梯次性发射。

前面的箭矢刚到,后面的马上跟上,只要弩手开始发射,箭矢便会如同雨点一般飞向敌军,其间丝毫不带半点停顿。

“上!上!”躲在一面巨大的方盾后,胡车儿朝蛰伏在山坡上、承shòu着洛阳军弩箭袭击的西凉军挥着手,大声喊叫着:“他们的弩箭厉害,将士们随本将军冲上山头,杀了他们!躲在此处只是等死!”

西凉军毕竟也是一支常年于沙场上征伐的军队,官兵看到身旁的同伴一个个被箭矢射中倒地而亡,心内也是清楚,若是蛰伏在山腰,洛阳军居高临下,他们不过是一群活靶子而已。

齐齐发了声喊,山坡上的西凉军再次纵身而起,朝着山顶冲了上去。

西凉军起身时,又有许多人被弩箭射中,仰面倒下,朝山坡下滚去。

“杀!”山腰上,西凉军发起阵阵喊杀声,凭借着大盾的防御,朝山顶上推进。

当西凉军推进到离山顶只有四五十步的地方,山顶上的弩箭陡然止住发射,侧面山腰上突然发出一阵震天的喊杀声。

正在冲锋的西凉军听到侧旁传来喊杀声,吃了一惊,赶忙扭头向侧面看去。

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潮水一般从两侧涌上来的洛阳军。

洛阳军那红色的战袍,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如同鲜血一般艳丽。从左侧冲出的洛阳军,在一名黑脸汉子的率领下,径直扑向西凉军的队尾;而右侧冲出的洛阳军,则是在一名身穿鳞片甲、美的就如同月宫仙子般的女将军率领下,迎头向西凉军杀去。

冲出的两支洛阳军,全是手持朴刀、圆盾的朴刀兵。

相比于装备更为沉重的陌刀兵,朴刀兵的冲撞力和防御力都要差上许多,可他们却有着一样陌刀兵所不具备的优势,那就是他们在装备重甲的同时,又能保持灵活的机动性。

“防御!”看着从两侧突然杀出的洛阳军,胡赤儿一时也分辨不清到底冲出来了多少人,赶忙向山坡上的西凉军喊道:“列阵防御!”

胡赤儿的反应也算很快,可洛阳军发起的袭击却是太过突然,许多西凉军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涌上来的洛阳军潮流已是狠狠的与他们撞在了一处。

经过弩箭射杀,西凉军减员已是相当严重。虽说洛阳军朴刀兵不过数千人,可他们却是毫无征兆的突然冲出,西凉军一时也难以辨别人数,防御阵列尚未组成,便被冲的七零八散。

山坡顶端,站在青石上的刘辩一手按着腰间长剑,望着山腰上正在厮杀的两支人马,有些跃跃欲试的想要率领与他一样早已等到心焦的陌刀兵杀下山去。

就在他抽出长剑,想要率先蹿下青石冲向西凉军时,不经意间,却看到站在弩阵后面的庞统正扭头望着他。

看见庞统,刘辩想起头天晚上他允诺过庞统,不会亲自率军冲杀,心内不禁有些郁闷,先是长长的呼了口气,随后一把抽出长剑,向等待着命令的陌刀兵喊道:“陌刀阵,冲锋!”

数千名陌刀兵,刚听到刘辩发出冲锋的命令,便双手端着大刀,怒吼着朝山腰冲了下去。

正抵挡着山腰两侧冲上来的洛阳军,西凉军的阵脚已是大乱。山头上又传来阵阵怒吼,身穿大红战袍的洛阳军陌刀兵,就犹如被鲜血染红了的潮水般,涌向了西凉军。

经过一场冲杀的西凉军,本就没了多少战心,听到这阵怒吼,更是有许多人慌乱的想朝山下退去。

陌刀兵冲下山坡,正率军截杀西凉军的管青见陌刀兵来的近了,为了给陌刀兵让出通路,使他们发挥更大的杀伤力,管青手中大刀一挥,劈翻了一名西凉军,向跟随她作战的洛阳军高喊了一声:“退!”

随着管青这声喊,正截杀西凉军的洛阳军竟是齐齐发了声喊,猛然朝后退了去。

两面遭受攻击,正感压力巨大的西凉军,陡然前方一空,许多官兵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可他们并没有轻松太久,管青的队伍刚刚退后,手持陌刀的洛阳军陌刀兵已是紧接着扑了上来。

陌刀兵手中的大刀,杆儿要比朴刀长了许多。刘辩当初之所以放qì

训liàn

长枪阵,选择陌刀作为防御阵型的主要兵器,便是因为它即可伸长,抵挡骑兵正面冲杀,待敌人冲到近前,又可展开近身肉搏,且威力要比长枪更为强悍。

双手抱着刀柄,低头朝前猛冲,最前排的陌刀兵就犹如一台巨大的收割机,向前快速推进着,不过他们将要收割的并非谷物,而是西凉军官兵的生命。

站在前面的西凉军官兵,见陌刀兵冲向了他们,赶忙抬起大盾,想要挡住迎面杀上来的一排排锋利陌刀。

可陌刀毕竟不是弩箭,虽说洛阳军陌刀兵尚未冲到近前,西凉军官兵就已列起了盾阵,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坚实的盾阵,在陌刀的强dà

冲击力下,竟是如同一面纸墙般脆弱。

一柄柄陌刀撞在西凉军布起的盾墙上,手持大盾的西凉军甚至没来及将手中短矛刺出,单薄的盾阵就被撞的七零八碎。

许多西凉军在强dà

的冲撞力之下,仰面跌到在地上,可撞倒他们的洛阳军陌刀兵,却并没有向他们扎下致命的一刀,而是继xù

持着刀向前冲去。

虽说前面的陌刀兵没有取了这些西凉军的性命,可后面涌上来的人潮,却立kè

将他们湮没。

一双双脚踏在他们的身上,倒地的西凉军起先还能发出一声声惨叫,可到了后来,他们便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因为他们已被人潮给踏成了一具具血肉模糊的死尸。

盾阵后面的西凉军,几乎是敞着胸口暴露于洛阳军面前,成排推进的陌刀深深的扎进一个个西凉兵的胸口。

扎穿了西凉军身体的陌刀兵,依旧没有止住脚步,他们怒吼着、狂叫着,推着被陌刀刺穿的尸体,朝西凉军纵深冲去。

“杀!”陌刀兵冲散了西凉军的阵型,先前领着队伍撤到一旁的管青发出了一声大吼,挥舞着大刀,再度杀向西凉军。

三面被围,且人数上明显处于劣势,残存的数千名西凉军,一边挥舞着兵器抵挡着洛阳军,一边被洛阳军压缩到山腰的一小片草地中。

随着洛阳军的每一步推进,都会有一些人飚溅着鲜血,倒在地上。

倒地的人之中,大多都是身穿黑色衣甲的西凉军,只有少部分是洛阳军的官兵。

西凉军的防御圈越压缩越紧,与官兵们一同被洛阳军包围的胡车儿,手持着长剑,一边随着众人倒退,一边紧张的向四处张望。

第329章 愿走还是愿留

双手紧握着刀柄,率领数千名朴刀兵截断西凉军退路的管亥,见胡赤儿躲在西凉军之中,糊满鲜血的脸上漾起一抹带着狰狞的笑容,大吼一声,抡起大刀,向胡车儿扑了上去。

洛阳军三面夹攻,西凉军的防线在一点点崩溃。随着成片成片的西凉军将士倒下,剩下的西凉军,胸中仅存的那点战意,也已消弭殆尽。

躲在西凉军人群之中,眼看着一片片官兵倒在洛阳军的战刀之下,胡赤儿心内也是生起阵阵难以抑制的惊惧。

将他们包围起来的洛阳军已超过万人,山顶上还有黑压压根本分辨不出究竟有多少人的洛阳军正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参战。此时的胡赤儿,已是在心底把牛辅和董宪的祖宗八辈给问候了个遍。

可即便他把牛辅和董宪的祖坟上都给骂的冒了青烟,眼下败局已定,对挽回西凉军溃势也是毫无帮zhù

,唯一能让更多人活下去的办法,只有突围杀下山。

“杀!”胡赤儿正向四下张望,找寻着洛阳军防御相对薄弱、可供西凉军突pò

的方位,他的侧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吼。

听到吼声,他赶忙扭头向身侧看去,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双手挥舞着大刀、浑身都是鲜血,就如同一个血人般的管亥。

管亥手中的大刀,如同风车般左劈右削,大刀过处,挡在他面前的西凉军无不被劈的肚破肠流、横尸当场。

自从率军冲出,管亥已不晓得他究竟杀了多少西凉军,此时正杀在兴头上,远远看见胡赤儿,他已是抑制不住心头的杀意,大刀翻飞,眨眼间便冲到了离胡赤儿只有三四步的地方。

见管亥冲了上来,胡赤儿大吃一惊,赶忙抬起长剑,摆出了要与管亥厮杀的架势。

可就在这时,山头上的洛阳军主阵中,却突然大旗翻动,打出了暂缓厮杀的旗语。

看见大旗翻滚,所有洛阳军都是一脸的愕然。双方厮杀了半日,万余名西凉军已被斩杀了多半,剩下的少部,洛阳军只需再加把力道,便可将其一举击溃。

胜利就在眼前,庞统却在这时下达了暂缓厮杀的命令,所有洛阳军都是满心茫然,不晓得庞统在搞什么鬼。

就在山腰上的洛阳军将士纷纷后退,刚给残余西凉军留下一口喘息之机时,一骑战马从山头上缓缓走了下来。

骑在马背上的,是虎背熊腰、身后背着两柄短戟的太史慈。

“某乃东莱太史慈!”到了离战战兢兢缩成一团、满眼惊惧的西凉军只有二三十步的地方,太史慈勒住马,冷着脸向西凉军喊道:“殿下宅心仁厚,不忍生灵涂炭,欲放尔等一条生路,不知尔等欲生还是欲死?”

被团团包围着,已经对活下去完全绝望了的西凉军,听到太史慈的这番话,一个个瞪圆了眼睛,先是彼此相互看着,随后把目光都投到了太史慈身上。

“殿下有言!”骑在马背上,太史慈一手提着缰绳,另一只手按在剑柄上,朗声向西凉军官兵喊道:“愿投效殿下者,悉数编入我军,与我军将士同吃同睡,军饷同等,军中伙食每日皆有肉食!不愿投效者,殿下也不强留,发放路费,资助返回西凉!”

听了太史慈的一番话,所有西凉军脸上都现出了惊愕且茫然的神态,其中有些官兵,已是想要将兵刃放下,向洛阳军投降。

“莫要听信此人妖言!”见许多西凉军已现出投降的意图,胡赤儿心内是一阵慌乱,赶忙向西凉军官兵喊道:“若是放下兵刃,我等也是一死……”

“妖言惑众的是你!”不等胡赤儿把话喊完,太史慈已是拧着眉头,抬起手臂朝他一指,断喝一声将他的话头打断,对他说道:“殿下有心放你一条生路,你尚不知好歹,若依着本将军,今日便将你一戟打杀!”

话说到这里,太史慈语气中突然多出了几分无奈,对胡赤儿说道:“本将军下山之时,殿下特意吩咐。若你愿投靠我军,殿下自会善待,以往怨仇一笔勾销!若不愿投效,便将你放走!你去吧!”

说完这番话,太史慈把头扭向一旁,好似对放走胡赤儿很不甘心一般。

瞪圆了眼珠子,望着太史慈看了好半天,胡赤儿心知若此刻他不离开,恐怕今日是真的要死在这山头之上。于是他双手抱拳,朝太史慈拱了一拱,朝西凉军招了下手,对西凉军官兵们喊道:“随本将军下山!”

少数西凉军听到胡赤儿的喊声,提着兵器跟在他身后,就想朝山坡下跑。骑在马背上的太史慈却在这时喊了一声:“胡赤儿下山,只可带两名随从,其余人等,尽数在此等待!”

听到太史慈这声喊,拦在山腰下侧的洛阳军赶忙上前,挡住了胡赤儿等人的去路。

回头朝太史慈望了一眼,心知若是此时与太史慈争辩,定然得不到好处,胡赤儿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冷的哼了一声,带着两名随从下山去了。

数千名西凉军被洛阳军围在山腰,他们在丢下了兵器之后,满心惶恐的挤在一处,一双双充满恐惧的眼睛,不住的在四周洛阳军的身上游移着。

胡赤儿下山后没多久,山头上又下来数匹健马。走在这队人前面的,是身穿黄金甲、头顶鎏金冠的刘辩。

缓辔走到太史慈身旁,刘辩勒住马,面无表情的望着不远处挤作一团的西凉军。

一旁的太史慈骑在马背上,双手抱拳,朝刘辩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刘辩这才扭头对太史慈说道:“子义,西凉军的将士们恐怕也是饿了。命人拿些粟米、肉食,让他们先吃饱了再说。”

刘辩话说的是轻描淡写,可听在西凉军官兵的耳朵中,却不啻于晴空中炸响了个霹雳。

若是刘辩有心想要杀死他们,定然不会浪费粮食给他们这些将死之人吃,虽然刘辩口上没说,可这个举动无疑是告sù

了西凉军官兵们,他们已被赦免,不必担心会死于山头。

“多谢殿下活命之恩!”丢下了一句话,刘辩勒转战马,刚要回山顶,一群反应快些的西凉军已是跪伏在地上,不住的向他磕着头道谢。

有人带头,更多的西凉军跟着跪下,不过片刻功夫,数千名存活的西凉军就纷纷跪伏在地上,一个个撅高了屁股趴伏着,有些人甚至想到能被赦免而不用赴死,已是激动的恸哭出声。

止住战马,刘辩稍稍向后侧了下头,没再说话,只是略显悲天悯人的轻叹了一声,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向山头上去了。

跟在刘辩身后的几名卫士,也半步不敢落下的随着策马向山头上去了。

抱拳目送着刘辩离开,直到刘辩走远,太史慈才回过头,看着跪伏在地上的西凉军,向他们喊道:“尔等也都看见,殿下宽宏,已是饶恕了尔等罪过。愿加入我洛阳大军者,起身立于右侧;愿返回西凉者,留在原地。至于伤患,不便返回西凉者,我军将会给予安置,将来分与农田,还望躬耕乡野,莫要再协助逆党!”

“谢殿下活命之恩!谢将军成全之美!”所有西凉军都跪伏在地上,再次向太史慈道了声谢,这才纷纷站了起来。

西凉军官兵站起之时,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几分迟疑。

前一刻,他们与眼前这支身穿红色战袍的军队还在拼死搏杀,这一刻他们竟是要做出参不参加这支敌对军队的决定。这种选择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难免会有种落差很大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终于有两名西凉军相互看了一眼,怯怯的抬脚朝着右侧走了过去。

这两名西凉军走向右侧时,不仅很是惶恐的看着太史慈,不时的还会战战兢兢的向身后数千名同伴看上一眼。

当人们处在艰难抉择的过程中,一旦有人做了选择,便会产生连锁反应。很快,更多的西凉军朝着右侧走了过去,没过多会,还站在原地的西凉军,仅仅只剩下不足百人。

“你等若是允诺返回西凉,从此不再踏足中原,本将军今日便发放铜钱,资助你等盘缠!”待到所有西凉军都做好了抉择,太史慈向那不愿投靠的不足百名西凉军说道:“待到吃罢饭食,你等便可领钱走了!”

听了太史慈的一番话,不足百名西凉军赶忙跪伏在地上,跪在最前面的一人对太史慈说道:“我等并非不愿加入大军,只是离家日久,想念家中父母,故而……”

“不用说了!”不等那西凉军把话说完,太史慈就抬起一只手,对他说道:“人各有志,殿下不会为难你等,本将军自是也不会为难你等。愿加入我军者,将来升官进爵衣锦还乡,你等届时相见,莫要嫉恨便是!”

说完话,太史慈朝身旁一招手,一名兵士赶忙上前,抱拳躬身立于一旁。

“去取些铜钱来!”骑在马背上,太史慈扭头朝那兵士看了一眼,对他说道:“另外让人送些粟米、肉食,新兵今日便于山腰生火造饭!”

“诺!”那名兵士应了一声,转身向山顶跑去。

“管亥、管青二位将军!”待到那兵士离开,太史慈又对满身血污,等在一旁的管亥、管青说道:“殿下先前下了命令,请二位将军率领本部兵马返回山头,让将士们好生休整歇息,待到来日,再与郑县城内敌军展开决战!”

第330章 只有三五天余粮

手持大刀,俏脸上溅满了血渍的管青仰起头,看着驻马立于不远处的太史慈,有些狐疑的向他问道:“殿下莫非不欲留人看守此处?”

“殿下有言!数千将士在此,何须留人?”朝管青微微一笑答了一句,太史慈勒转战马,缓缓朝着山顶行去,没走两步,他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向那些愿意投效的西凉军说道:“众军取回兵器,待到将来凯旋,返回洛阳后,自会为众军配备我军兵刃!”

“诺!”刚投效刘辩,原以为一举一动都会被严密监视的西凉军降卒,听了太史慈的一番话,心内莫名的涌起一阵感动,待到太史慈声音落下,他们便齐齐抱拳躬身,高声应了。

早已回到山顶,正立于青石上俯瞰山腰的刘辩,见通红一片洛阳军离开山腰,缓缓朝山顶上爬来,他微微拧起眉头,向站在青石下的庞统问道:“军师,若是他们……?”

“不会!”刘辩的问题还没完全问出,庞统就接过了话头,对他说道:“董卓已死,牛辅虽是统领西凉军,可他的威望却是不足。西凉军之所以攻伐朝廷,乃是因朝廷不给他们留下生路。如今殿下收留了这些西凉军,并且对他们丝毫无有顾忌,根本不派人手监管他们,此举若是传扬出去,郑县城内西凉军,定是人心动摇,思归殿下!”

“军师既如此说,断然不会有差!”刘辩点了下头,抬手指着山下的郑县城,向庞统说道:“郑县城池虽说不算高险,可城内却是有着五万西凉军屯扎,我军强攻,恐怕不易!”

“不必强攻!”仰头看着站在青石上的刘辩,庞统脸上带着看起来很是怪异的笑容,对他说道:“胡赤儿返回郑县,定会将我军实力夸大呈报。董宪因谎报军情,遭受责难已是不争的结果。至于那胡赤儿,虽是牛辅心腹,此番丢了万余人的大军,他却独自返回,也绝不会再被牛辅倚重,牛辅反倒会怀疑他乃是殿下故yì

放回作为内应!西凉军内乱,只是时辰的问题而已。可是若我军对郑县贸然发起进攻,西凉军同仇敌忾,我军不仅伤亡难以估量,就连可否攻破城池,也未可知!我军无须进攻郑县,只须命太史将军率骑兵焚毁敌军粮草,不日郑县可得!”

“可西凉军粮草屯于何处,我军却是没有半点头绪!”望着山下的郑县城,刘辩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庞统说道:“如此拖下去,我军粮草恐怕用不多日,也会消耗殆尽!”

“殿下莫忧!”庞统抬手朝着山腰上的西凉军一指,对刘辩说道:“而今殿下已是招揽数千西凉军,数千人之中,莫非连一个知晓屯粮之处的也无有……?”

听了庞统这番话,刘辩眼睛陡然一亮,赶忙回过头,朝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一名兵士喊道:“快去,叫几个新投诚的军官前来,本王有话要问他们!”

“诺!”兵士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山腰跑了下去。

那兵士奉命下山时,已有一群洛阳军兵士,抬着粮食和铜钱到了山腰。厮杀了半日,已然腹中饥饿的西凉军降卒,也纷纷垒起锅灶,正领着粟米和肉食,生火造饭。

“你!你!你!”得了刘辩命令的兵士,跑到西凉军官兵垒砌锅灶的地方,抬手指着三名军官,对他们说道:“随我上山,殿下有话要问!”

得知是刘辩要向他们问话,那三名军官丝毫不敢怠慢,赶忙将手中捏着用来垒砌锅灶的石头丢在地上,甚至还把腰间的长剑也解了下来放在一旁的地面上,这才跟着传令的兵士,朝山顶跑去。

站在青石上,刘辩面朝着郑县方向,看着郑县城墙,那个奉命领人前来的兵士,跑到石头下面站着的庞统身后,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带来了三名军官!”

听得那兵士禀报,刘辩转过身,朝离他足有十多步的三名军官看了过去。

仨人身上穿着西凉军衣甲,由于经lì

了一场混战,衣甲上溅了不少血渍,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虽说由于他们低着头,看不见他们的脸面,却能从他们微微发抖的身躯看出,他们此时是满心的惶恐和紧张。

“你等过来一些!”站在青石上,刘辩朝那三个投诚军官招了招手。

“诺!”仨人应了一声,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抬脚朝前走了几步,停在了离刘辩还有四五步开外的地方。

跨步向前时,或许是由于紧张,也或许是因为恐惧,仨人的腿都有些微微发颤,迈步时也显得不太自然。

见仨人不敢走的太近,刘辩脸上漾起一抹和善的笑意,又向他们招了招手,对他们说道:“离那么远怎生说话?过来,过来!离本王近些!”

“殿下……”刘辩虽是要他们靠近一些,可仨人却是先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立于原地,并未听令上前,其中一人低着头,话语中还带着几分忐忑的说道:“我等均为降卒,不敢……”

“你等既已投效本王,便为本王臂膀!”不等那军官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将他的话头打断,对他说道:“只管靠前,莫要心存顾虑!若是本王与尔等也有芥蒂,将来如何与尔等一同行军?又如何与尔等并肩作战?”

刘辩的一番话,说的虽是轻描淡写,可听在三个军官耳中,却是别有着一番滋味。

“殿下……”三名军官依旧没有上前,而是“噗嗵”一声,齐齐跪了下去,伏下身子,还是先前回话的那军官带着哭腔,对刘辩说道:“我等往日追随牛辅,与殿下为敌,殿下如今对我等竟是毫无怀疑!推心置腹如此,我等悔不当初,罪该万死!请殿下赐罪!”

“快快起身!”见仨人跪下,刘辩从青石上跳了下来,将他们一个个搀扶了起来,拉着其中一人的手,对他们说道:“往日各为其主,也怨不得你等,你等身为西凉军,自是要奉命行事。自今日起,你等便要与本王同仇敌忾,切莫再有疏远之念!”

“谨遵殿下教诲!”仨人抱拳躬身,齐齐应了,随后保持着这姿势,竟是不愿将头抬起,一个个眼窝中还闪烁着莹莹的泪光。

“本王要你等前来,乃是因探马难以勘察到城内西凉军囤积粮草之处!”伸手朝其中一人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刘辩向仨人问道:“不知你等可晓得他们粮草囤积于何处?”

仨人先是相互看了一眼,随后还是先前应话的那人对刘辩说道:“不敢欺瞒殿下,郑县城内已然断粮……”

“哦?”听那军官如此一说,刘辩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他们粮草尚可坚持多久?”

“不过三五日而已!”军官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往日西凉军与殿下交手数度,从未占得好处,牛辅对殿下也是颇为忌惮!若非缺粮,牛辅断然不敢命人前去河南尹抢夺殿下粮草!”

听着军官的回复,一旁的庞统面带笑容,抬手轻轻抚摸着下巴,那神态就好似他早料到事情会是如此。

扭头看了一眼庞统,刘辩朝那三名军官摆了下手,对他们说道:“饭食应当已然煮得,你等且去吃饭,好生将养,来日攻破郑县,还须你等与本王一同用心!”

“我等愿前往城下,向城上昔日同泽喊话!”三名军官抱着拳,其中一人对刘辩说道:“若他们晓得殿下如此仁义,定会开城纳降!”

“如此甚好!”刘辩面带笑容,轻轻拍了拍说话那军官的肩头,对三人说道:“不过站在城外向城内喊话,须谨防城上箭矢。你等且莫急着如此动作,稍待几日,待到城内真个缺粮了再说!”

“诺!”仨人抱拳躬身应了一声,先是向后倒退了两步,随后转过身,小跑着朝山腰去了。

望着仨人离去的背影,刘辩向一旁的庞统问道:“军师以为,此仨人所言,可是事实?”

“殿下不必多疑!”像刘辩一样望着那仨人的背影,庞统对刘辩说道:“他们所言非虚,早先臣下已然想到,城内恐是无粮,只是未想到竟会缺粮至此。殿下只管于山上驻扎,若臣下料想不错,胡赤儿回城,不出一日,城内必定大乱,届时我军再兵临城下,当可一战功成!”

“上善伐谋,下善伐城!”刘辩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对庞统说道:“若非军师,恐怕本王找寻不到西凉军粮草,便会率军向郑县发起强攻,如此一来,胜败当真是尚难预料!”

“殿下过于赞誉!”徐庶抱拳躬身,谦辞了一句,随后与刘辩一同望向山下那座并不算很大,却驻扎着数万西凉军的城池。

与此同时,郑县城内。

丢了万余大军的胡赤儿,带着两名随从灰溜溜的回到郑县城下。城头上值守的西凉军军官见是胡赤儿返回,一边派人前去向董宪通禀,一边拖延着时间,过了好一会,才为胡赤儿打开城门。

进了郑县,胡赤儿正打算前往官府,向牛辅禀报山上乃是洛阳军主力,迎面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

出现在胡赤儿视野中的,是一队身披重甲的步兵,领着这队步兵的,赫然正是与他曾有过冲突的董宪。

见了这队人马,胡赤儿赶忙转身想要躲进一旁的巷道,不想董宪却已是先一步看到了他。

“呦!我当是何人!”胡赤儿刚转过身,董宪就撇着嘴,冲他喊道:“胡将军,你的一万兵马呢?如何不见他们凯旋而归?”

听出董宪话语中带着几分奚落,可眼下在董宪的驻守范围内,胡赤儿也不敢与他使强,只得陪着笑,微微躬下身,抱着双拳对董宪说道:“董将军,半日不见,越发威武!”

“少说这些!你我彼此不熟!”胡赤儿已是完全放低了身段,可董宪却丝毫也不领情,他将手臂高高扬起甩了一下,突然把脸冷了下来,向胡赤儿问道:“本将军正在问你,你的一万兵马呢?将军如何独自返回,却不见他们回转?”

第331章 欲盖弥彰

神色中带着些许慌乱,胡赤儿一手按着剑柄,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很是警觉的向董宪问道:“董将军因何咄咄逼人?末将战败,自会向牛将军请罪……”

“万余人的大军,胡将军领出城去,竟是只带回了俩人!”董宪朝前跨出了两步,手按着剑柄,微微眯起的眼睛瞬间闪过一抹杀机,冷冷的对胡赤儿说道:“胡将军莫非还以为,牛将军会见你不成?”

“我要见牛将军!”面对咄咄逼人的董宪,胡赤儿又朝后退了两步,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兵士,也一样按着剑柄,很是警觉的看着正逼向他们的董宪。

“拿下!”董宪只向前逼近了两步,就停了下来,朝身后跟着的一队兵士挥了下手,面色陡然阴沉下来,厉喝了一声。

百余名兵士齐声应了,快步跑上前,将胡赤儿和他身后的两名兵士包围了起来。

一把抽出长剑,胡赤儿与那两名跟着他的兵士背靠着背,环顾着包围他们的兵士,心知落到董宪手中必死,近乎绝望的胡赤儿惨嚎了一声:“谁敢上来?”

胡赤儿是牛辅身边的人,以往在众将军之中,也是有着绝对高的地位。董宪与之相比,几乎就是个可以忽略不计的人物,莫说胡赤儿,就算牛辅身边的一员裨将,也是要比他高贵上许多。

而今胡赤儿虽说是兵败,可牛辅会不会置他于死地,谁也说不清楚。因此跟随董宪前来的官兵,虽是得了董宪的命令,却只是将胡赤儿等人围住,并没有立kè

上前将其擒拿。

“都愣着做甚么?”见官兵们只是将胡赤儿围住,并未上前将他擒获,董宪心内也是有些慌乱,生怕耽搁的久了,传进牛辅耳朵,赶忙向那百余名官兵厉喝了一声:“快上!”

虽说这百余名官兵还是有些不太敢轻易上前,可在董宪的催逼下,他们又不得不听从命令,其中已是有不少人向前跨出了一步,摆出了要将胡赤儿等人擒获的架势。

“且慢动手!”手持长剑,被百余名官兵包围着,胡赤儿已是濒临绝望,双腿也稍稍的有些哆嗦了起来,就在这时,街道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喊,数骑快马如同风驰电掣一般,朝着这边冲来,当先一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还不住的喊叫着,要众人先莫动手。

听到马蹄和人的喊叫声,董宪赶忙扭头向身后看去,只见十数骑快马正朝他们这边奔来,当先一骑战马上,一员裨将正一边拼命的抖动着缰绳,一边高声喊叫着:“且慢动手!”

胡赤儿率军与洛阳军厮杀时,站在城头上的董宪是将整个过程看的清清楚楚。

山上如同赤色洪流一般的洛阳军,任谁看去,也绝对不会以为只有数千人而已。

带回假军报,致使万余人的大军被洛阳军彻底歼灭。这个罪名,董宪晓得他背负不起,也正是从那时起,他便产生了若胡赤儿返回,便将他截杀的念头。

让董宪有些始料不及的,是平日里行事糊涂的牛辅,这次竟是没有犯起迷糊,得知胡赤儿战败回城,连忙派人前来迎接。

“董将军!”十数骑战马到了近前,当先的裨将双手抱拳,朝董宪拱了拱,对他说道:“牛将军有令,命我等前来带胡将军回去!”

“呃!”仰脸看着说话的裨将,董宪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抱拳朝那裨将拱了拱,陪着笑说道:“末将命人围住胡将军,也是欲将之擒获,送于牛将军处置……”

“胡将军罪名尚未确立!”董宪的话音还没落下,那裨将就撇了撇嘴,有些阴阳怪气的对他说道:“董将军说擒获胡将军,恐怕有些不妥吧……?”

被裨将抢白了一句,董宪也没敢辩驳,躬着身子向侧旁退了两步,眼看着那裨将领着几名骑兵,带走了胡赤儿和那两名从战场上返回的兵士。

看着胡赤儿被一名骑兵扶上战马渐渐远去的背影,董宪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若是牛辅得知城外的乃是洛阳军主力,恐怕董宪不但将军的位置不保,项上人头也是要被牛辅砍了下来挂在城门上。

与此同时,城外山岗的山腰上。

刘辩双手叉腰,站在数千名挺直着身板、列起方阵的西凉军降卒面前,视线来回的在这些穿着深黑色衣甲的汉子们身上逡巡着。

在他身后,只站着管青和十数名卫士。若是此时西凉军降卒意图对他不轨,凭着管青等人,根本无法应对。

这个举动,看起来似乎有些冒险,可在西凉军降卒看来,却是刘辩已完全将他们当成了自己人,对他们丝毫没有半点防范。

“将士们!”环顾着西凉军降卒,刘辩嘴角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向他们喊道:“两三个时辰前,你们还是与本王对立的西凉军!有谁能够想到,不过短短的两三个时辰,原先与你们对立的洛阳王,竟会成为同你们站在一个阵列中的同袍?”

当刘辩喊出“同袍”这两个字时,所有西凉军降卒的眼睛都瞬间睁大了一些。

他们当了许多年兵,其中很多人甚至经lì

过无数次战斗,却从来没有一位将军,能站在他们同袍的立场上与他们说话,更不用说,刘辩还是贵为洛阳王的汉室宗族。

“两三个时辰前,很多人战死了!”视线从西凉军降卒脸上挪开,刘辩扭头朝山腰上那几处泥土很新的鼓包看了过去,语气中透着几分悲天悯人的对西凉军降卒们说道:“无论是战死的西凉军,还是战死的洛阳军,原本都不该死……”

当刘辩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所有西凉军降卒脸上都现出了一丝错愕,不晓得他接下来将会说些什么。

“汉室孱弱,豪强四起!”刘辩扭回头,视线重新投向列着方阵的西凉军降卒,对他们说道:“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田地荒芜、连年欠收,将士用命,竟是不知为何而战!”

话说到后面,刘辩的情绪稍显激动了一些,语气也抑扬顿挫了许多,他猛然抬起手臂,朝着埋葬数千具尸体的几座鼓包一指,向西凉军降卒们问道:“你等可知,他们因何而死?”

所有西凉军降卒全都面面相觑,过了许久,才有一名军官嗫喏着应了一句:“为了填饱肚子……”

“是!”军官的话音刚落,刘辩就点了下头,对所有西凉军降卒说道:“曾经有许多将士都对本王说过,打仗就是为了填饱肚子。可本王想问你们,你们填饱了肚子,你们的家人呢?你们的父母妻儿呢?他们能不能填饱肚子?你们的性命,是否只值填饱肚子的那一餐饭食?”

当刘辩问出这句话时,所有西凉军降卒全都愣住了。

连年征战,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没有回过家,有些人甚至已是家破人亡,早已忘记了曾经还有家人的存zài



人孰无情,谁有不曾拥有亲人?刘辩的一番话,戳到了西凉军降卒的痛处,许多人缓缓的垂下了头,有些人甚至眼窝中已涌动着闪烁的泪光。

“我们吃饱了,不要忘记家乡的父母妻儿,不要忘记那些还挣扎着存活的贫苦百姓!”环顾着西凉军降卒,刘辩语气中透着几分感伤的对他们说道:“大汉宗室衰败,各路豪强纷起,可豪强只是想要占据这无限江山、占有这天下财富!谁又曾真为百姓想过?就连你们,恐怕也是个个手上都沾染过百姓的鲜血……”

“殿下!”刘辩的话尚未说完,西凉军降卒中已有一人恸哭着跑了出来,“噗嗵”一声跪在阵列最前面,几乎是哭嚎着说道:“我家中父母,皆为胡虏所杀,来到中原,我也曾杀过百姓。闻得殿下一席话,想起父母……我这心里……”

话只说了一半,跑出来的西凉军降卒便已是泣不成声,他跪在地上,把脸侧向一旁,紧紧的闭起眼睛,两行浊泪已是不由自主的顺着脸颊滑落。

站在那汉子身后的数千名西凉军降卒,也被那汉子触动,纷纷跪了下去,顷刻间,忏悔的哭声连成一片,整个山岗都被笼罩在一片沉抑之中。

“你们会哭,很好!”刘辩点了点头,向跪伏在眼前的数千名西凉军降卒虚抬了一下手,对他们说道:“以往你们不晓得为何而战,本王今日便要告sù

你们!你们之所以拿起兵器,为的是荡平天下不平,为的是让更多如同你们父母妻儿一般的人们不再遭受苦难!”

所有西凉军降卒全都止住哭声挺直了身子,一双双还闪动着泪光的眸子凝视着刘辩,山腰上一片沉寂,在刘辩喊声落下后,除了风声和沙沙的草叶与树叶的轻响,再没了其他动静。

“本王相信你们!”最后环顾了一圈跪在地上,一个个脸上还都挂着泪珠的西凉军降卒,刘辩丢下一句话,手按剑柄转身向山头走了过去。

立于刘辩身后的管青和那十几名洛阳军兵士,也连忙跟在刘辩身后,走向山顶。

凝视着刘辩离去的背影,直到他快登上坡顶,一名西凉军军官突然站了起来,向跪在四周的西凉军降卒喊道:“兄弟们,我等造下这许多冤孽,殿下依旧是这般看顾我等,我等该当如何报答殿下?”

“荡天下不平,纵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另一名军官站了起来,高高举起手臂,呐喊了一声。

“荡天下不平,纵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所有的西凉军降卒全都站了起来,齐齐举起手臂呐喊着。

阵阵呐喊声由山腰传上山顶,已经登上山顶的刘辩回过头,望着黑压压一片立于山腰的西凉军降卒,他的嘴角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第332章 郑县乱起

山岗西侧,万余名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大红衣甲的洛阳军骑兵,在太史慈的率领下,沿着山坡缓缓向山脚行进。

西下的斜阳迎面照射着这支如同潮水般的骑兵洪流,残阳余晖在骑兵们那鲜红的战衣上,又增添了几分血色。

骑着马在山坡上缓辔而行,太史慈扭头往北边的郑县看了一眼。

矮小的郑县城墙,在夕阳下显得是那么的静谧和祥和,远远望去,被落日映上了一抹血色的城头,一片片乌黑的西凉军战旗,正在风中猎猎翻飞。

可是此时的郑县城内,并非如太史慈看到的这般宁静。

郑县城墙上,董宪双手扶着城垛,紧紧的拧着眉头。他的视线投向城墙下面,不过他看的并非城外,而是城内那一片片紧密连接的民宅和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街道。

董宪的身后,站着两名西凉军军官,见董宪望着城内许久没有言语,其中一人凑到他的身后,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将军站在此处已是许久,莫不是在担忧……?”

“我命休矣!”军官的话刚问出口,董宪就扶着城垛叹了一声,话语中带着几分悲戚的说道:“胡赤儿见了牛辅,洛阳王大军已然兵临城下之事,定是瞒不过牛辅……”

“城内已是无有粮草!”董宪的话尚未说完,与他说话的那军官就接口说道:“与洛阳王开战是死,死守城池也是死,将军当早做打算!何必非要与牛辅绑在一张战车上?”

“你的意思是……?”军官的话刚说完,董宪就扭头看着他,一脸疑惑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得知洛阳王兵临城下,牛辅定然对将军不利。将军若是迟疑,恐会累及家人!”朝四下看了看,见附近只有董宪和另外一名军官,那军官才小声说道:“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如反他娘的,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军官的话让董宪愣了一下,他瞪圆了眼珠子,把那军官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了一遍,过了好一会,才重重的一拳擂在城垛上。

“将军,牛辅将军命人前来拿你!”一拳擂在城垛上,董宪还没来及说出决定,一名兵士就慌慌张张的从城下跑了上来,抬手指着几名刚上了城头,正快步向董宪走过来的西凉军喊了一嗓子。

“娘的!”看着那几名越走越近的西凉军,董宪对身后那两名军官说道:“告sù

兄弟们,老子反了,这几个人,一个也不许放走!”

“诺!”两名站在董宪身后的军官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随后其中一人转身跑向守卫城墙的西凉军,传达董宪命令去了。

前来擒拿董宪的几名西凉军,还不晓得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到了董宪面前,领头的军官脸上带着一抹鄙夷的斜眼将董宪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牛将军命我等前来接董将军前去说话,董将军,请随我等走吧。”

“不知牛将军传召末将,有何公干?”董宪一手按着剑柄,语气冰冷的向那军官反问了一句。

“董将军应当比我等清楚……”军官嘴角挂着一抹鄙夷的笑容,话只说了一半,他的身子陡然一阵,笑容也瞬间从他脸上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惊愕和不敢相信。

“老子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手中长剑刺入了军官的心口,董宪脸颊肌肉剧烈的抽搐着,咬着牙对那瞪圆了眼睛、胸口被长剑贯穿的军官说道:“老子今天反了,要怪就怪你自家时运不济!”

话音刚落,董宪猛然抽出长剑,抬脚朝那军官的小腹狠狠踹了过去。

随着长剑拔出,一股鲜血****而出,军官的小腹被踹了一脚,竟是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飚射着鲜血,凌空朝后飞了出去。

跟在军官身后的几名兵士,见董宪突然动手,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纷纷抽出长剑。

可他们的长剑刚刚抽出,一大群守城的西凉军便将他们围了起来。

“杀!一个不留!”麾下兵士围了上来,董宪朝后退了两步,向那些兵士高喊了一声。

将那几名西凉军围起来的守城兵士得了命令,齐齐发了声喊,抡起长剑朝那几名西凉军扑了上去。

围在四周的守城兵士足有数百人,几名西凉军莫说只是寻常士兵,纵然他们是武艺高强的武将,被数百人如此近距离的涌上来劈砍,恐怕也是难逃一死。

数百名守城兵士一拥而上,那几名被围在中间的西凉军甚至都没来及还手,就被劈翻在地。

起先那几人还发出了一声声哀嚎,可没过多会,他们就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待到挥舞长剑一通乱砍的兵士们止住动作,纷纷退后,董宪朝地上几具尸体看了一眼。身中无数剑,尸体已被砍的稀碎,纵然董宪也曾经lì

过多战场杀伐,可看到眼前这凄惨的一幕,还是不由的愣了一下,拧着眉头把脸扭向一旁。

地上的尸体严格的来说,已经不能用“具”来做计算单位,而是应该用“滩”。几名被乱剑砍死的西凉军,皮肉分离,内脏与血肉混合在一起,黑黑红红的在地上混成了一大滩。

血肉之中,混杂着一些白森森的骨骼。骨骼夹杂在黑一坨红一坨的烂肉中,更是让地上的这些烂肉看起来显得多了几分恶心。

“将士们!”转过身背对着那滩烂肉,董宪向城头上的官兵们喊道:“城内只有五天存粮,洛阳王大军又在城外虎视眈眈。万余将士出城,不过半日光景,便全军覆没。与洛阳王大军厮杀,必定死路一条!若是我等死守城池,五日后存粮断尽,即便不战死,也是会被活活饿死!”

环顾着渐渐向身边聚拢的官兵,决定造反时还有着几分忐忑的董宪,心知已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反倒要比先前动手杀人时平静了许多。

“宰了牛辅,杀出城去!”从围在身前的官兵们脸上看出了无尽的茫然,董宪趁机对他们喊道:“趁着洛阳王尚未攻城,我等尽快离开郑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横竖都是个死!倒不如拼上一把,跟着董将军!反了!”董宪的话音刚落,早先怂恿他造反的军官高高举起手臂,大喊了一声。

城墙上的官兵们先是一个个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才好,过了好一会,那些动手砍杀了牛辅麾下兵士的官兵,才率先举起兵刃,高声呐喊起来:“跟随董将军,反了!”

已有数百人带头喊了起来,剩下的官兵心知生为董宪麾下,若是不参与谋反,恐怕立kè

便会被砍为齑粉,也赶忙将兵器高高举起,大声呐喊了起来。一时之间,郑县南侧的城墙上,阵阵喊反的声浪,朝着城里城外飘扬而去。

城头上西凉军的呐喊声,飘向了城外的山坡,刚刚领着万余名骑兵下到山脚、尚未来及下马的太史慈听到那震天的喊声,再次扭头向郑县看了一眼,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身后跟着的裨将说道:“军师果真料事如神,晓得郑县城内今日必乱,要我等下山等候,只待西凉军出城,便上前掩杀。”

裨将应了一声,翻身跳下战马,走到太史慈的战马旁,扶着他下了马,才对他说道:“先前半山腰上一战,将士们看着步兵劈杀的爽快,心里可都憋着一股劲呢!”

下了战马,仰头朝着山顶看去,太史慈淡淡的对那裨将说道:“殿下既率领我等来到郑县,骑兵定是有着大用处。告sù

兄弟们,让他们暂且耐下性子,等待殿下下令,我等便与西凉军好生厮杀一场!”

“诺!”裨将抱拳应了一声,并未立kè

离开,而是转过身,站在太史慈身后,脸上满是期待的神情,望着并不算高陡的山头。

夕阳已消失在地平线尽头,除了西面的天空还残存着一抹黯淡的残霞,夜幕悄悄的降临了。

站在山顶上,眺望着山下火光四起的郑县城,刘辩扭头对身后立着的庞统说道:“军师果真料事如神,眼下城内已是火光四起,想来那董宪应是为求自保,而发起了叛变。”

“明日一早,太史将军便可率军入城!”站在刘辩身后,同样眺望着山下的郑县,庞统对刘辩说道:“骑兵入城之后,可让西凉军降卒紧随着入城,招降城内西凉军。殿下便率领步兵,于后压阵!郑县一战,当可告捷!”

“传令下去!”刘辩缓缓点了下头,随后向身后一招手,对一名跑过来的兵士喊道:“三军枕戈待旦,明日一早,进入郑县!”

城外的刘辩大军已做好了夺取郑县的准bèi

,城内的西凉军却是浑然未觉。

董宪麾下官兵涌上街道,得知董宪叛变,一些原本就对牛辅颇有微词的将军立kè

响应,率军与董宪汇合,一起冲向郑县官府。

还有一些忠于牛辅的将军,得知城内有人叛乱,也赶忙领军迎着董宪等人的兵马冲杀了上来。街道上到处都是在互相厮杀的西凉军,满城内遍地可见西凉军为了夜间能够勉强视物而点燃的熊熊烈焰。

郑县官府正厅,闻知城内乱起的牛辅正心慌意乱的快速来回走着。他原本就很清楚城内已是无有粮草,军心随时可能因粮草不济而动荡。此刻外面又喊杀震天,传到耳中的,尽是“擒杀牛辅”的喊声,并不知晓****是因他要惩治董宪而起,牛辅还以为是城内西凉军因没了粮草,而引发叛乱。

“将军,不好了!”牛辅正在厅内急得团团打转,胡赤儿与几名平日里和牛辅最为亲近的西凉将军跑了进来,刚见到牛辅,胡赤儿与那几位西凉将军跪在地上,仰头望着牛辅,神色很是慌乱的对牛辅说道:“城内乱军太多,恳请将军快些离开官府,赶紧出城避上一避!”

以往牛辅对胡赤儿是深信不疑、引为心腹,自是不会对他说的话有半点怀疑。

听得胡赤儿说城内乱军太多,牛辅原本就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更是揪成了一团,赶忙向胡赤儿问道:“乱兵四起,本将军又如何出得郑县?”

第333章 攻破郑县

城内的火光跳动了一整夜,夜间从山坡上望下去,整个郑县都被火光映照的一片通红,直到天色蒙蒙发亮,火光才渐渐黯淡了下去。

立于山头的青石上,刘辩远远的凝望着火光渐渐熄灭下去、在朝阳下渐渐清晰起来的郑县。

当太阳完全跃出地平线,刘辩看到郑县城门处突然出现了一些身穿黑色衣甲的西凉军。

这股西凉军人数不少,他们涌出城门,如同一大窝蚂蚁一般,快速的朝着城西奔蹿,想要趁着天色尚早,赶紧离开这座已经完全陷入一片混乱,早没有了防御能力的城池。

看到从城内冲出西凉军,刘辩抬起手臂,向下猛的一按,高声喊道:“骑兵出击!”

随着他一声喊,立于山头上,各自双手扶着一面巨大战旗的两名兵士,连忙用力的挥舞起了旗帜。

大旗翻飞的同时,数名抱着觱篥的乐手,也将觱篥凑到嘴边,鼓起腮帮吹了起来。

头天晚上下了山,一直等待着进攻命令的太史慈,一大早便命令骑兵全部上了战马。

“将军,看!”骑在马背上,眼望着郑县城门内涌出了许多西凉军,太史慈心内一阵焦躁,只期盼着快些得到命令,赶紧冲杀上去,将那些跑出城外的西凉军一举歼灭,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一名骑兵大喊了一声,赶忙扭头朝山顶上看了过去。

山顶上两面乌黑的战旗正来回的挥动着,随着战旗翻飞飘舞,阵阵象征着发起冲锋的觱篥声传进了太史慈与他麾下一万名重骑兵的耳朵。

觱篥声低沉且悲戚,就好似无数战死沙场的怨灵,正围绕着山岗在来回的游走。

“将士们,杀!”看见战旗飘飞,听到觱篥阵阵,太史慈伸手从背后抽出两支短戟,抬起一只手臂,用戟尖指着郑县方向,朝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冲出去的一万骑兵高声喊道:“三千人追杀城外西凉军,一个不要放走!其他人跟随本将军杀进城去!”

“杀!”随着一阵震天的吼声,战马奔腾的蹄声如同奔雷般响起,一万骑兵卷起漫天的烟尘,朝着郑县城门冲杀了上去。

由于董宪率军反叛,城内到处都是相互厮杀的西凉军,郑县城墙上,早已没了负责守城的兵士,太史慈率领洛阳军骑兵,一直冲到距离城墙只有五十多步的地方,城头上也还是没有射下过哪怕一支箭矢。

洛阳军骑兵冲锋时,马蹄发出的轰鸣声传进了已经跑出城门的西凉军耳朵,许多西凉军赶忙扭头朝传来巨响的方向看去,当他们看到漫天烟尘中浮现出无数洛阳军骑兵的身影时,顿时乱做一团,许多人惊惶之下,一边连声怪叫,一边四散逃窜,出城时还勉强保持着的队列,瞬间便散了开来。

城外的西凉军四散奔逃,可他们并没有跑多远,就被卷进潮水般的洛阳军骑兵之中。

无数战马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撞上了这群试图逃跑的西凉军,伴随着阵阵惨嚎,许多西凉军官兵被战马撞飞了起来,跌落在地上,摔碎了骨头。

撞散了这群西凉军,太史慈并没有止住战马,他挥舞着双戟,一边劈砍着挡在面前的西凉军,一边策马朝着城门冲去。

潮水般的洛阳军重骑兵,与西凉军撞在一处,立时便分为两股,其中一股跟随太史慈冲向郑县,而少部分重骑兵,勒住马,劈砍、追杀着那些已经逃出城来的西凉军。

尚未出城的西凉军,见无数洛阳军骑兵向城门口涌来,赶忙止住往城外冲的势头,退回了城内,也顾不得那些已经出城的同泽还被洛阳军骑兵追砍,挤在最前面的数百人慌乱推着城门,想要把城门关上。

“杀!”可他们的反应终究还是慢了一些,当城门即将关闭,只余下一条足够一人一马冲过的缝隙时,挥舞着双戟的太史慈大喝了一声,纵马冲进城内。

战马巨大的冲撞力,将挡在面前的两名西凉军给撞飞了出去。进城之后,太史慈手中双戟翻飞,不断的劈砍着意图关门的西凉军,只是顷刻之间,便有十数具尸体,飚溅着鲜血仆倒在地上。

正劈砍着周围的西凉军,太史慈听到身后猛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后围堵在城门口的西凉军便有数十人被一股强dà

的力量撞飞了出去。

尚未完全关闭的城门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开,无数洛阳军骑兵涌进城内,挥舞起朴刀,追随着太史慈一路劈砍挡在他们面前的西凉军。

洛阳军骑兵冲进城内,许多正沿着街道往城门处跑的西凉军见状,赶忙掉头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就在城外西凉军被洛阳军骑兵追砍,而城内又乱作一团时,山坡上又冲下了数千名身穿黑色西凉军衣甲的官兵。

这些人从山坡上冲下,一边往郑县城门跑,一边不住口的喊叫着:“城里的兄弟们,投效洛阳王殿下,可饱餐肉食!”

山坡上涌下来的几千名西凉军降卒,越靠近郑县,喊的越是卖力,城内四处乱蹿的许多西凉军,听到他们的喊声,因为没看见发出喊声的究竟是什么人,也不敢轻易投降,只是一个个拖着兵器,在街道上亡命狂奔,躲避着洛阳军重骑兵的追杀。

靠近城门口的西凉军在洛阳军骑兵的冲杀下,已是彻底绝望,许多人听到城外喊声,面对着洛阳军骑兵不断劈砍下的战刀,纷纷扔掉兵器,抱头跪在一旁,浑身都在不住的哆嗦着。

冲进城内的洛阳军,果然没有将战刀朝着这些跪倒在地上的西凉军身上劈,跪在地上的西凉军官兵,只看到一片片马蹄从身旁经过,偶尔还会有几名没有跪下的昔日同泽身上飚溅着鲜血,倒在他们面前。

太史慈率领骑兵冲进城内,那些大声呼喊着,要城内西凉军放下兵刃的西凉军降卒紧接着也到了城门处,纷纷涌进城内,其中一些人将跪伏在地上的西凉军官兵集中到一处,等待着刘辩率领主力进城再做发落。

站在山顶上,看着山坡下野地中零星散落的尸体,听着城内传出的震天喊杀声,刘辩朝身后招了下手,对山坡上的官兵们喊道:“进城!”

早已列好阵型,只等刘辩下令的洛阳军步兵,在得了刘辩的命令后,跨步朝向前,朝着山坡下开去。

骑在马背上,往郑县城门走的路上,刘辩扭头向四下张望着。

近距离观看骑兵刚刚进行过一场屠杀的战场,刘辩放眼望去,看到的是山脚与城门之间的空地上,遍处都是身穿黑色衣甲的西凉军尸体。

无数尸体趴伏在并不算很深的草丛中,就好似一块块乌黑的石头,静静的蛰伏着,使得这片衔接小山和城池的平地,显得诡异且又阴森。

太阳越爬越高,城内的喊杀声也渐渐的小了下来。

两万人的洛阳军步兵,列着整齐的队形,跟在刘辩身后,进入了郑县。

郑县的城墙就犹如刘辩早先在山顶上看到的一样,它并不算高耸,与刘辩以往到过的许多城池相比,这座县城的城墙,甚至算得上是低矮。

青石筑成的城墙,斑斑驳驳,遍处都是被风化了的痕迹,已是有了许多年头,不过却极少看见城墙上有箭矢擦伤的痕迹,可见它并没有经lì

过太多战争的洗礼。

进入城内,刘辩看见许多西凉军降卒正忙着清理道路上的死尸,而夜间于城内自相残杀的西凉军官兵则被缴了兵械,在一群他们昔日的同泽看管下,抱着头蹲成一片。

远处的街道上,不时还会有一群群刚被俘虏、像蚱蜢一样被麻绳串起来绑缚着的西凉军,在一队队重骑兵的驱赶下,朝着看押他们同泽的空地上走来。

见刘辩进城,正忙着搬运死尸的西凉军降卒,一个个全都止住了手上的动作,双手抱拳,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目视着刘辩。

那些抱头蹲在地上的西凉军见他们昔日的同泽对刘辩如此恭谨,一个个脸上都现出了茫然,不晓得刘辩是如何做到仅仅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便让这些西凉军降卒死心塌地的。

跟随刘辩进入郑县,一队队朴刀兵从队伍后面跑出,占据了街道两侧,很快整个郑县城内的街道上,便站满了身穿大红衣甲的洛阳军兵士。

正领着大军沿着街道向县城腹地走,刘辩看见前方出现了一队骑兵,领先的正是身后背着双戟的太史慈。

骑在马背上,太史慈手中还提溜着一个人,由于距离颇远,刘辩没看清那个人是谁,只能隐约分辨出那是个西凉军将领。

看见刘辩迎面过来,太史慈赶忙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快跑到刘辩近前,将被他提溜着的人往地上一丢,先是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那人,随后双手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胡赤儿与几名西凉将军,杀了牛辅,劫夺了其财宝,意图逃出城去,恰被末将堵了个正着!其他人均已伏诛,唯这胡赤儿,末将不敢擅专,特意擒来,请殿下发落!”

“不!不!”太史慈的话音刚落,被扔在地上趴着,脸颊磕在青石路面上,蹭破了一块皮,还涔涔流血的胡赤儿赶忙跪了起来,仰着脸神色中满是惶恐喊叫着向前膝行了两步,想要靠得离刘辩近些。

他刚膝行着朝前移动了两下,刘辩身后立kè

便冲出了两名朴刀兵。

那两名朴刀兵冲到胡赤儿身前,一边一个将朴刀架在了他的颈子上,止住了他继xù

向刘辩靠近的动作。

颈子上架着朴刀,胡赤儿身子一震,抬眼望着刘辩,满面惊慌的对刘辩喊道:“殿下明鉴!末将诛杀牛辅及其家人,抢掠其家财,都是为了敬献殿下……”

“你已经不是将军了!”低头看着胡赤儿,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眸子中闪过一抹杀机,对胡赤儿说道:“本王虽是未曾与牛辅谋面,却是晓得,你向来被他视为心腹,不想他却在你的手中落了个家败人亡!诛杀牛辅便倒罢了,连他家人也不放过,狼子野心,何其狠毒!”

眸子中闪烁着杀机,刘辩凝视着跪在面前的胡赤儿,朝那两名用朴刀架着胡赤儿颈子的兵士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且将此贼押下去,待本王安抚了城内军民再做发落!”

“殿下!我冤枉!”刘辩说出他已经不是将军,胡赤儿也不敢再以“末将”自称,被那两名兵士拖拽着,一边挣扎着想要再跪在地上,一边高声喊叫着冤枉。

第334章 谁为他们洗雪冤仇

一队队身穿大红衣甲的洛阳军官兵跑上城头,将城墙上插着的西凉军战旗扯下,撕成一块块破布。

待到所有西凉军战旗被扯碎凌乱的丢在地上,一面面黑底金字的洛阳军战旗随即在城墙上竖起,迎着风儿猎猎翻飞,发出阵阵“呼啦啦”的响声。

街道上四处可见身穿大红衣甲的洛阳军官兵,许多官兵推开路边民宅的房门,搜索着头天晚上混战后可能还幸存着的百姓。

西凉军相互厮杀,百姓是遭了大殃。当晚许多西凉军曾闯入民宅,杀人、抢劫、强暴妇女之事比比皆是。

洛阳军官兵推开民宅房门,经常可见百姓全家被杀的惨状,即便发xiàn

了幸存的百姓,那些活着的人们也已是如木桩般麻木,甚至还有些女人在房门被洛阳军兵士推开后,主动脱下身上的衣衫,袒露着她们的丰乳美臀,意图以献上她们年轻的身体,换得全家人能够活着度过劫难。

不过城内百姓想也不曾敢想过的一幕很快便发生了,洛阳军的将士们,进了他们的家门,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做出出格的举动。

当有妇人脱下衣衫时,官兵们甚至还上前帮她们披上衣服遮羞。

在进入民宅的官兵劝说下,城内还活着的百姓也都心怀忐忑的走出了家门,朝着看押西凉军战俘的空地缓缓走去。

到了空地前,一队身穿大红衣甲的洛阳军一字排开,挡在百姓们的身前,把他们与刘辩以及被俘的西凉军隔开。

一具具百姓的尸体,被官兵们从民宅中抬出,穿过街道上百姓的人潮,抬到了城内的空地上。

空地上,数万名西凉军战俘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一个个偷眼看着那些被抬出的尸体,也不知是因惧怕同样的厄运会落在他们头上还是因做过了坏事心存愧疚,他们每个人的身体都在不住的哆嗦着。

百姓的尸体被洛阳军官兵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空地上,除了那些被先期投效刘辩的西凉军降卒看管着的战俘,离摆放尸体的地方不远,还有数十名身穿鳞片甲的西凉军将领一个个被捆缚的如同粽子般,列成一排,笔直的跪着。

刘辩手按剑柄,在这些西凉军将领的身后来回踱着步子,待到两名洛阳军将最后一具百姓的尸体摆放妥当,刘辩绕到这群西凉军将领的面前,背对着尸体,抬手往后一指,向跪成一条直线的西凉军将领们问道:“谁能告sù

本王,这些人是如何死的?”

摆放在空地上的百姓尸体,少说也有数千具。一具具尸体笔直的横在空地上,从他们身上的伤痕,能看出在他们活着的时候,绝对没有少遭受折磨。

包括胡赤儿和董宪在内的数十名西凉军将领,一个个全都低着头,跪在地上,连半声也不敢言语,生怕说错了话,激怒刘辩,立kè

便让他们身首异处。

立于这群西凉军将领面前,刘辩并没打算从他们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见西凉军将领们都不说话,他紧紧的攥着拳头,接着对他们说道:“董卓祸乱朝纲,天下豪强相互征伐,大汉朝流的血已经够多。本王不想看到再流血,可是今日若无人流血,谁又为死去的人们偿命?谁又能还他们一个公道?”

刘辩说话之前,城内的百姓已在洛阳军官兵的劝说下出了家门,围在了空地四周,当百姓们听到刘辩说出这么一番话,一个个都怔在了哪里,呆若木鸡,被这番话给惊的如同痴傻了一般。

“大王!”场面沉寂了片刻,一个年轻女子突然“噗嗵”一声跪在了地上,膝行着从两名挡在身前的洛阳军腿间穿过,面朝刘辩跪在那两名洛阳军身前,她双手拉着衣襟,一把扯开了上衣,哭嚎着向刘辩喊道:“他们不是人!他们糟践了民妇,还将民妇的丈夫和孩子全都杀了……”

话没说完,那年轻女子已是哭成一团,趴伏在地上,伴随着失声痛哭,她那扯下了上衣的娇弱身躯也在不住的剧烈颤抖着。

年轻女子扯开衣领的那一刹,刘辩已然看到,在她那双并不算高耸的酥胸上,还残留着两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可在她跪伏下去,袒露着一眼就可看出是遭到殴打而留下片片乌青的脊背时,她酥胸上的那两道血痕,已是显得那么的不起眼。

那女子跪伏在地上哭成了一团,立kè

便有更多的百姓跟着跪了下去,哭嚎着诉说他们头天晚上遭受的非人残虐。

越来越多的百姓跪了下去,不过顷刻之间,空地上已是跪满了人,就连后面的街道也是跪伏了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平民,所有跪在地上的百姓都在哭喊着向刘辩诉说西凉军的罪行。

看着哭声震天的百姓,刘辩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说话,而且说的并非同一件事情,可刘辩却晓得,虽然百姓们是在各自诉说着自家遭受的不幸,但造成这些不幸的,便是跪伏在面前的几十名西凉将军和他们麾下的西凉军官兵。

扭头看了一眼黑压压一片,已被控zhì

起来,正抱头蹲着的西凉军俘虏。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朝正哭嚎着向他诉苦的百姓们虚按了两下手。

平民终究不是军人,他们并没有很强的纪律性。刘辩虚按了两下手,虽说大部分人渐渐止住了嚎哭,却还是有些人在絮絮叨叨的哭嚎着,想要把自家遭遇的不幸说个清楚。

“都噤声!”见还有些絮叨的百姓在哭嚎着,丝毫没有理会刘辩虚按手掌的动作,立于一旁的一名洛阳军军官心头有些不快,向那些人高声喝了一句:“若要殿下为你等伸冤,便都闭上鸟嘴!”

这句话说的很是不客气,也很是对人有些侮辱的意味。可眼下的情形,想要镇住那些絮叨的平民,也只有这种办法才最为行之有效。

听得那军官的喝骂,刘辩晓得军官是因个别百姓无视了他的动作而发怒,因此并未责怪那个军官,只是朝他淡淡的瞥了一眼。

见刘辩瞥了他一眼,军官心知刚才的话说的有些重了,赶忙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神色间流露出了几分不安。

待到百姓们都闭上了嘴,一个个仰着脸望向他,刘辩才朝黑压压一片跪在地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们虚抬了一下手,对他们说道:“本王进了郑县,便不会任由杀人凶手逃脱,乡亲们起身吧!”

由于先前才被军官喝骂了一声,这一次百姓们不敢再违拗刘辩的意思,刘辩话音才落,便一个个站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刘辩,等待着这位洛阳王为他们洗雪冤仇。

“看见了?”眼看着百姓们纷纷站起,刘辩扭过头看着跪在面前的几十名西凉将军,抬手指着被一队兵士拦在身后的百姓,向西凉将军们问道:“你们告sù

本王,他们的仇,该找谁来报?”

“成王败寇,今日兵败,我等性命便都在大王手中!”刘辩的话音才落,一员西凉将军便抬起头,瞪着他说道:“大丈夫做事,做便做了,又何惧一死?本将军麾下将士确是杀了一些人,本将军便为他们一力承担,砍了这颗脑袋,不过碗大块疤瘌,大王只管动手,若本将军皱一皱眉头,便不是西凉汉子!”

“好!”看着说话的西凉将军,刘辩点了点头,赞了一声,抱拳朝身上捆缚着麻绳,挺直身板跪在地上的西凉将军拱了拱手,对他说道:“将军慷慨赴死,本王便给你个痛快!”

“来人!上酒!”说完话,刘辩朝身后一招手,立kè

便有一名兵士怀抱着酒坛,拿着一只酒碗跑到了他的身后。

亲手斟满了一碗酒,刘辩将酒坛递还给那兵士,双手捧着酒碗凑在那西凉将军的唇边,对他说道:“将军请饮了此碗,黄泉路上也好行路!”

“谢大王!”那西凉将军心知必死,心内反倒坦然,先向刘辩谢了一声,随后便把嘴唇凑在碗口,“咕咚咕咚”将碗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给将军留个全尸!”待到西凉将军饮完了碗中的酒,刘辩把酒碗往边上一甩,向身后的兵士们喊了一声。

他的喊声刚落,立kè

便有两名洛阳军兵士捧着一匹白绫跑了上来,二人将白绫缠绕在西凉将军的颈子上,相互点了下头,各自用力朝两侧拉扯。

白绫勒住颈部,只不过顷刻之间,那西凉将军面皮便憋成紫黑色,两眼圆睁,眼珠子布满了血丝,嘴巴也大大的张开着,没过多会,便没了气息。

待到勒死了那西凉将军,刘辩低头朝尸体看了一眼,向两名用白绫勒死西凉将军的兵士摆了摆手说道:“好生安葬,莫要骚扰家眷!”

两名兵士应了一声,一人拖着西凉将军的一条腿,将尸体拖到了一旁。

处死西凉将军时,所有围观的百姓都瞪圆了眼珠子,直到那西凉将军被勒死,尸体拖到了一旁,人群才爆fā

出了一阵叫好声。

听到人群发出的叫好声,刘辩的心情却是异常的沉重。纵兵劫掠,是各路豪强麾下将军都会做的事情,刚被他处死的这名西凉将军,敢于承担罪责,也算得上是条汉子。

将他杀死,出于本心,刘辩确实有些不忍。可眼下,正是他威慑西凉军俘虏和收买人心之时,纵然心内不忍,也不得不下令将此人诛杀。

“你等还有何话说?”环顾着剩下的西凉将军们,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又向他们追问了一句。

第335章 你们怕不怕死

“殿下,我冤枉!”刘辩话音才落,胡赤儿就跪直着身子,向刘辩喊道:“城中乱起,乃是董宪等人为之,小人当时正在官府之中,与几位将军诛杀牛辅,如何有闲暇祸害百姓……”

“是啊!”不等胡赤儿将话说完,刘辩就点了点头,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诛杀恩主,灭其满门,恐怕也只有你胡赤儿能做得出此事!”

从刘辩话中听出几分不善,胡赤儿惊惧的睁圆了眼睛,两只膝盖向前挪了挪,对刘辩喊道:“小人乃是出于对大汉朝廷一片忠心,才……”

“住口!”这一次,胡赤儿才刚把话喊出口,刘辩就大喝了一声,打断了他的喊声,冷着脸对他说道:“当日董卓祸乱朝纲,你不对大汉朝廷忠心;邙山之外,诛杀乡民,你不对大汉朝廷忠心;黄河岸边,劫掠我军粮草,致使本王痛失爱将,你也不对大汉朝廷忠心!如今本王擒了你,你却对大汉朝廷忠心起来!”

“本王虽是要杀牛辅,可曾说过要诛杀他全家?”拧起眉头,怒目瞪着跪在地上的胡赤儿,刘辩冷声向他喝问道:“牛辅背叛朝廷,发兵攻打长安,罪当千刀万剐,可是与其家人何干?你为获得财宝逃离郑县而杀他全家,却说是出于对大汉朝廷忠心,可是欲将罪名安在本王头上?”

刘辩一通喝问,将胡赤儿问的怔在了那里,大张着嘴巴,好半晌没反应过来该如何回话。

“殿下!”胡赤儿被刘辩问住,跪在离他不远处的董宪赶忙向刘辩喊道:“末将冤枉!”

刚喝止了胡赤儿,又听到董宪喊冤,原本对此人就颇为蔑视的刘辩扭过脸看着他,目光冷的就如同可凝起冰霜。

被刘辩冷冷的目光扫过全身,董宪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嘴唇哆嗦着说道:“末将于殿下军营中,耳濡目染,见殿下大军威武,心知牛辅难以成事,早已有心投效,因此才于城中起兵。本欲迎接殿下入城,不想殿下竟是早到了……”

“董将军!”董宪的话才说了一半,刘辩就笑着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将军若要撒谎,便找个妥当的由头,谎言如此不堪,便是本王,也替将军羞臊的紧!”

刘辩一句抢白,把董宪呛的愣在那里,笔直的跪着,嘴巴张了几张,有心想再辩解几句,却是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

“若是真心投效本王,从本王帅帐中所盗那封书信如何会落入牛辅之手?”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冷笑,刘辩接着对董宪说道:“若要真心投效本王,你又如何会告知牛辅,本王大军已然直扑长安?郑县西凉军,为何又半数出城援救长安?”

连着几个问题,把董宪问的愣在当场,竟是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刘辩,才能将谎撒的圆满。

“各位也是曾于沙场厮杀的将军!”环顾了一圈跪在面前的西凉军将领,刘辩语气淡然的对他们说道:“想必你等心内也都清楚,昨夜之乱,你等麾下兵马皆有参与祸乱百姓者,今日本王不欲惩治降卒,但你等作为罪魁,却是非死不可!”

“将军们走好!”脸上保持着淡然的笑意,就好像话家常似得向跪在面前的西凉将军们丢下了一句话,刘辩又朝他们摆了下手,对他们说道:“本王不喜凌迟活剐,将军们只要莫做太多无谓的反抗,都会死个痛快,还望各位莫要再多说无用,延搁了上路的时辰!”

说完话,刘辩朝身后一招手,向立于不远处的一队兵士喊道:“送将军们上路!”

心知必死,这群西凉将军中,有些人低下头,已是放qì

了争辩,还有一些人犹自不甘心,扭动着身躯还试图要与刘辩理论。

可刘辩哪里还会理会他们,待到那队兵士走到这群西凉将军的身后,他转过身背对着这群人,看也不再多看他们一眼。

随着一阵利刃劈断骨骼的轻响,刘辩身后包括胡赤儿和董宪在内的那群西凉将军的叫骂声渐渐止住,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随即涌向刘辩。

闻到这股浓郁的血腥气,刘辩晓得数十名西凉将军已被砍了头颅,他背朝着行刑的兵士,向他们摆了下手,对他们说道:“人已死了,无须祸及家人,任何人不得骚扰他们家人,将尸首用草席装殓,于城郊埋葬了吧!”

“诺!”行刑的兵士全都手持朴刀,双手握着刀柄,齐齐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乡亲们各自回家,安居乐业!”转身面朝着那些前来观看行刑的百姓,刘辩对他们说道:“罪魁已死,死去的人们,想来也是能够安息了!”

“还有他们!”刘辩的话音才落,人群中便传出了一个声音,一个年轻人从人群中走出,朝着已被缴械的西凉军官兵一指,对刘辩说道:“他们中也有杀人者……”

“人数众多,你能认出是哪个杀了人?”年轻人的话音才落,刘辩就微微蹙着眉头对他说道:“西凉军将士,乃是奉了上官命令,才会做出如此悖逆天理之事!城中西凉军将领尽皆伏诛,莫非你等还欲以数万人性命,为被杀者填命?”

“大汉子民,流的血已然太多!”说着话,刘辩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脸背朝着那年轻人,摆了摆手,对围观的百姓们说道:“回去好生过日子,莫要再纠扰此事!首恶已然伏诛,即便流再多的血,死去的人们也是不可能复活!只要你们好生活着,九泉之下,他们便可瞑目了!”

刘辩已是表明了态度,不会再多杀人,虽说遭受了西凉军荼毒的百姓心内还是有些不甘,可他们在全副武装的洛阳军面前,却也不敢再多生事端,只得千恩万谢的各自散了。

待到平民悉数散去,刘辩一手按着剑柄,走向那群被看押着的西凉军官兵。

管亥、管青兄妹见他朝西凉军俘虏走去,担心他有什么闪失,赶忙跟在了他的身后。

到了离最外围西凉军只有四五步的地方,刘辩止住了脚步,环顾了一圈抱头蹲在地上、黑压压一片、放眼都望不到尽头的数万名俘虏。

“都站起来!”手按剑柄,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向西凉军俘虏大吼了一声。

他这声吼,喊的是毫无征兆,近处的西凉军都被他吼的浑身一激灵,赶忙站了起来。

靠近刘辩的西凉军先站了起来,随后稍远一些的西凉军也都跟着站起身,他们每个人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站起之后,也都是耷拉着脑袋,一副如丧考妣的神态。

“告sù

本王,你们怕不怕死?”待到西凉军俘虏全都站了起来,刘辩按着剑柄,又向他们高喊了一嗓子,提出了个在任何人听来,都会觉得有些愚蠢好笑的问题。

西凉军俘虏一个个面面相觑,过了好半天,也没人敢回答刘辩的问题。

他们还很清楚的记得,刚才刘辩最先杀的,便是最先回答他问题的西凉将军。

谁也不愿做出头鸟,人总是惜命的,此时的西凉军俘虏,都只是想着能比别人多活一刻,便多赚得一刻,哪里还会有人敢于第一个站出来与刘辩对话。

“回答本王!”等了好一会,见没人回话,刘辩瞪着眼睛,再次大吼了一声:“你们怕不怕死!”

“怕!”这一声吼,把近处的西凉军俘虏给吓的一个个浑身哆嗦着,其中还有不少人竟是下意识的脱口应了一声。

“好!很好!”双手背在身后,来回的走了几步,刘辩抬手朝西凉军俘虏点着,对他们说道:“以往带领你们的将军,已是悉数伏诛,如今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返回西凉,从此不再踏足中原,好生垦地开荒,过上农夫的日子;另一条,便是随本王返回洛阳,从此与本王一同征战天下,不再欺负百姓、不再欺凌弱小!你等如何选择,告sù

本王!”

眼看着几十位将军被刘辩砍了脑袋,数万名正担忧着性命不保的西凉军俘虏,在听了刘辩这番话后,一个个惊愕的瞪圆了眼珠子,很是茫然的望向刘辩。

看押他们的正是先前于城外投效刘辩的西凉军降卒,见俘虏们还满脸愕然的望着刘辩,没有做出半点表示,一些降卒赶忙向他们使着眼色,示意他们向刘辩宣示效忠。

早已发xiàn

了那些降卒正向他们昔日的同泽使着眼色,刘辩并未制止他们,只是笔直的挺着身板,环顾着他所能看到的每一个西凉军俘虏。

虽然四周的昔日同泽在向他们使着眼色,可这数万名西凉军俘虏却还是没从刘辩给他们留下的两条路中回过神来。

数十名西凉将军被杀,身为下等官兵,几万名被俘的西凉军甚至已经想到他们可能会步那些将军的后尘,成为洛阳军的刀下亡魂。

“殿下待我等极好!”数万名西凉军俘虏,半晌没有回应刘辩,场面陷入一片尴尬的宁静之中,一名西凉降卒的军官觉着气氛有些不对,壮了壮胆气,向那些俘虏高喊了一声:“跟随殿下,不只能吃饱肚子,还会晓得我等为何而战,要比跟着牛辅造反强上百倍!你等都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叩谢殿下活命之恩?”

这名军官的话,就犹如将一块巨石推进了平静的水面,顿时激起了一片连锁反应,许多俘虏得了他的提醒,赶忙跪伏在地上,高声喊道:“我等愿投效殿下!”

第336章 以降卒迎战

低矮的郑县城墙上,每隔几步就站着一名身穿纯黑色西凉军衣甲、但手臂上却缠绕着大红丝绢的兵士。

每个兵士手中,都持着四方形、足有大半人高的大盾和锋锐的短矛。他们个个神色肃穆,目光直视着城外列起方阵的昔日同泽。

刘辩攻破郑县之后,所有西凉军降卒无论是住宿还是饮食,全都是享shòu

与洛阳军同等的待遇。

和洛阳军官兵接触了几日,西凉军降卒从洛阳军官兵那里听到了许多他们以往想也不曾敢想过的事情。

根据战功论封赏,官兵家属每月可支取劳军补助,丈量土地分配田产,在战斗中受伤后可得到妥善安置并且尚未婚配者可由洛阳王亲自指婚。

以往跟随西凉军作战,底层兵士即便再勇猛,也没有多少晋升的机会。每月不过是领取一些少得可怜的军饷,饭食也极少有肉,与洛阳军的待遇相比,简直是相差万里。至于受了重伤之后,恐怕只是被遗弃到军营之外等死,谁还会给安置后路?更不用说什么还会分到女人、建立小家。

不仅待遇提高了许多,西凉军降卒还从洛阳军官兵那里听到了许多关于刘辩的传闻轶事。

虽说早已听说过洛阳王的名头,可有许多故事,当初西凉军的将领们,刻意抹黑刘辩,进行了许多删改,传进西凉军官兵的耳朵,刘辩的形象已是令人不堪与之为伍。而洛阳军官兵中流传的故事,却是神话了刘辩。同样的一个人,在不同版本的故事中,形象简直是天差地别。而西凉军降卒,经lì

了郑县一败,又亲眼见过刘辩,对洛阳军中流传的故事,自是深信不疑,早已把他们过去听过的传说给抛到了脑后。

刘辩斩杀了城内所有的西凉军将领,没了将领作为主心骨的西凉军降卒自是更容易随意被洛阳军塑造,仅仅只过了几天,他们便对刘辩是死心塌地,只望早些跟随这位洛阳王返回洛阳,重新更换衣甲装备,成为真zhèng

的洛阳军将士。

城外的六万西凉军,正是早先牛辅派出去追击所谓洛阳军主力的大军。

作为诱饵的小股洛阳军,得到郑县已被攻破的消息,即刻按照事先约定,调转方向,朝着郑县开来。

追击他们的西凉军,由于郑县被刘辩攻破,并未得到牛辅已然被杀的消息,见洛阳军调转方向,往郑县进发,心内不由大喜,赶忙跟上,只望能在郑县城外,与城内守军里外夹击,歼灭这股洛阳军。

率领这支西凉军的,乃是早先刘辩攻破白波军时,得知白波军主力被击破,率领本部兵马投效牛辅的白波渠帅李乐与原董卓麾下中郎将段煨。

追击洛阳军,到了郑县城下,当段煨和李乐发xiàn

城头上插满了洛阳军的战旗时,顿时大吃了一惊,赶忙下令于城外扎营,以待来日攻城。

二人只当城内守军乃是刘辩麾下的三万洛阳军,在他们想来,刘辩以三万兵马攻破郑县,人马定是有着很大损耗,如今六万西凉军围城,并非完全没有胜算。

心内有着以人多克人少,强攻下郑县的盘算,二人并未下令大军后撤,而是安营扎寨寻找战机。

若是他们晓得城内守军,不仅只有刘辩带来的三万洛阳军,还有五万已经宣誓投效刘辩的西凉军降卒,恐怕他们立时会立kè

率军离开,绝不会在城外多逗留片刻。

立于城头上,望着城下列起方阵、摆出攻城态势的西凉军。刘辩向站在身后的庞统问道:“城外六万西凉军,若是攻城,胜败自是无有悬念,只是无端的多了许多伤亡,军师可有计策,兵不血刃,便退了这支大军?”

“李乐乃是白波渠帅,与韩暹、杨奉等人交情甚好,只是韩、杨二位将军均不在此处……”微微蹙着眉头,徐庶一手捏着下巴,眼睛却瞟向了立于刘辩另一侧的管青。

管亥与太史慈此刻正在城内主持官兵训liàn

,刘辩来到城墙上,只带了徐庶、管青和几名随身卫士。

站在刘辩身旁的管青并没发xiàn

庞统的眼睛正瞟着她,等到庞统止住话头,管青双手抱拳,向刘辩躬身一礼说道:“启禀殿下,青州黄巾与白波军一脉同生,末将以往随青州黄巾军作战,与那李乐倒也是彼此听闻过名头……”

“不可!”管青的话尚未说完,刘辩就打断了她的话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对她说道:“情况尚不明朗,虽说以往你曾与李乐同为黄巾,可李乐为人如何,你却是不太清楚。本王绝不会让你前去以身涉险!”

“殿下……”被刘辩断然拒绝,管青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她的话刚出口,便被刘辩抬手止住,只得抱着拳头,微微张着檀口,神色中带有些许失落的望着刘辩。

“管青将军出城,倒是不二人选!”刘辩拒绝了管青,一旁的庞统却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只是将军不可去敌军阵营中招降,而是要领军出城,与敌军对峙!”

“哦?”庞统这么一说,刘辩扭头看着他,很是纳闷的向他问道:“不知军师有何良策?”

“城内西凉新军,共计五万有余!”手捏着下巴,庞统一边说话,一边缓缓的点着头,对刘辩说道:“若是管青将军率领五万西凉新军出城迎战,不知对面的西凉军,是何感想?”

手扶城垛,刘辩身躯微微一怔,随后扭过头看着管青,向她问道:“不知管将军可有信心驾驭新军?”

“新军个个威猛如虎,只是牛辅不晓得如何善用!”从刘辩的语气中,管青听出了几分松动,扭头向身后不远站着的几名西凉军降卒看了看,随后抱拳对刘辩说道:“末将有信心,率领新军,取得此胜!”

“将军不可轻易发起进攻!”管青的话音才落,庞统就接口说道:“出城之后,将军只须命新军放声呐喊,说出我洛阳大军的诸多好处,动摇敌军军心,此事可成!”

“末将定不辱使命!”刘辩虽是尚未松口要她领军出城,已然看出有些可能的管青,赶忙抱拳向刘辩表态道:“殿下尽管放心,末将此番出城,定会遵照军师计策行事!”

“好吧!”凝视着城外列起方阵的西凉军,刘辩双手扶着城垛,沉默了许久,才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去吧!”

“诺!”得了刘辩允诺,管青顿时大喜,赶忙抱拳应了一声,转身朝城墙下走去。

“下令所有弩手登上城头!”管青刚走,刘辩就对身后的几名卫士说道:“传令太史将军,令其率领骑兵于城内等候,一旦城外开站,骑兵立kè

出城增援!”

“诺!”一名卫士抱拳应了一声,飞快的向城下跑了去。

没过多会,数千名身穿大红衣甲、手持弩箭的弩手便涌上了城墙。

登上城墙,弩手飞快的占据了城垛,一只只扣上机簧的弩箭随即平平端起,瞄向了城外的西凉军大阵。

城外的西凉军阵营,离城墙有数百步之遥,城墙上的洛阳军弩手,虽说已是将弩箭扣上机簧,却也是根本不可能射到敌人,他们所做的,不过是提前防范西凉军攻城而已。

弩手登上城墙的同时,原本站在城墙上的西凉军降卒却纷纷跑下了城墙。

站在城垛边,刘辩能清楚的听到城内传来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他转了个身,走到另一侧城垛后,低头俯视着城内正匆忙集合的西凉军降卒。

无数身穿黑色西凉军衣甲,胳膊上缠绕着红色丝绸的西凉军降卒手持短矛、大盾,如同黑色洪流般涌向城内的空地。

西凉军降卒之中,还有一支五千余人的骑兵。这支骑兵左手持着骑兵短矛,右手持着比洛阳军盾牌稍小一些的圆盾,立于战马前,列起了整齐的队形。

五万西凉军降卒在城内空地上排列起方阵,令人有些费解的是,这支五万人的大军之中,竟然除了骑兵,就只有重步兵,连一个轻装弓箭手都没有。

管青手按剑柄,笔直的挺立在空地上,在她身后,站着四名手提朴刀的洛阳军兵士。

环顾着在面前列起方阵的西凉军降卒,待到最后一名兵士进入阵列,管青微微仰起头,高声向所有西凉军降卒喊道:“将士们,今日便是你等追随殿下的第一战,面对昔日同泽,你等可有顾虑?”

“没有!”与洛阳军同吃同住,这几日西凉军降卒得到的待遇,是他们过去想也不曾敢幻想过的,对刘辩自是已经死心塌地,管青的话音刚落,所有西凉军降卒便高声应了一句。

“此番随本将军出城,我军无须立kè

向敌军发起攻击!”环顾着颇具战意的西凉军降卒,管青接着向他们喊道:“届时你等只须放声呐喊,由一人领头,说出你等投效殿下后,感想如何,劝服城外西凉军也投效殿下便是大功劳一件!”

听着管青所说的话,所有西凉军降卒脸上都现出了一片茫然,不晓得既然不打仗,为何还要出城。

在五万名西凉军降卒看来,要向城外的西凉军喊话,他们完全可以站在城墙上完成,根本不需yào

专程到城外去走上一遭。

从西凉军降卒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疑惑,管青却没有给他们做任何解释,只是朝身后招了下手。

一名洛阳军兵士见了管青的手势,随即为她牵来了坐骑。伸手揪着坐骑的鬃毛,管青翻身跳上了战马,朝空地上列起方阵的西凉军降卒一招手,对他们喊道:“随本将军出城!”

“吼!”所有西凉军降卒都举起了兵刃,齐齐呐喊了一声,数千名骑兵上了战马,跟在管青身后,走在阵列最前面,步兵则紧随着骑兵的队伍,浩浩荡荡朝着城门方向开去。

第337章 战也不是走也不是

排着整齐队列的西凉军降卒,跟在管青身后如同一条蠕动着的黑色长龙一般出了郑县城,在城外摆出防御阵型。

五千骑兵分为左右两翼,立于中军阵后,数万重步兵,则分为四个大阵,相互呈犄角之势列于前方。

虽说阵列之中没有弓箭手,城墙上那些射程要比弓箭更远的弩手,却弥补了这个缺憾,使得整个大阵布局紧密完善,丝毫找不到半点可立kè

切入的缺口。

西凉军降卒列起的阵型,是他们过去作战曾经使用过无数次的阵型。在整体布局上,这种阵型与洛阳军的阵型有着很大不同。

洛阳军的防御阵型,由于盾牌皆为圆形小盾,兵士与兵士之间,列阵时需yào

彼此策应,相互以盾牌做依托,才可达到密不透风的效果。

而西凉军的防御阵型,前排兵士将大盾笔直立起,短矛从盾与盾之间的空隙伸出,后排兵士则将盾牌斜斜向上,架在前排兵士的大盾上。

如此布局,最前面的两排兵士,便可在整个方阵前方形成一面盾墙。之后第三排以后的官兵,则都是将大盾顶在头上,这样一来,即使敌军射来的箭矢如同雨点一般,也极难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于城外驻扎的西凉军,见城门大开,本以为出城的会是刘辩麾下的洛阳军。当一队队西凉军降卒列着整齐队形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时候,包括李乐和段煨在内,所有西凉军全都满脸惊愕的愣在了那里。

一名西凉军伙夫,正端着铁锅,打算将铁锅清洗干净,为李乐和段煨两位将军烹煮肉食,当他看到城内出现了黑压压一片穿着西凉军衣甲的大军时,顿时呆住了,手中的铁锅也不由自主的滑落,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怎么回事?”站在军营外侧,李乐正望着刚从城内开出的大军,段煨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满脸焦躁的抬手指着从城内出来的大军,向他问道:“为何出城的大军穿着我军衣甲?”

“不晓得!”望着刚刚出城已然列起防御阵型的五万西凉军降卒,李乐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说道:“莫不是他们都投靠了洛阳王?”

“怎会?”段煨很是不相信的摇了摇头,抬手指着对面的大军,对李乐说道:“出城的大军至少有五六万人,洛阳王麾下,可只有三万人!人数相差如此之多……”

“兄弟们!我等也曾是牛辅麾下兵士!”段煨话还没有说完,刚从城内开出,才列好阵型的西凉军降卒就发出一阵呐喊:“我等已然投效洛阳王,有肉食、吃得饱,将军们也不打人!将来若是不打仗了,殿下还会帮着取媳妇,军饷要比跟着牛辅多三倍……”

数万人齐声高喊,喊声震彻云霄,传出老远。虽说离郑县城墙尚有数百步,李乐与段煨麾下的西凉军官兵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对面阵营中,西凉军降卒还在不断的向李乐与段煨麾下的兵士喊话,听着那一声声呐喊,李乐皱起眉头,向身后的亲兵喊道:“备马,通令大军,随本将军一同冲杀过去!”

“且慢!”一名亲兵刚要去为李乐备马,段煨就赶忙喊住了他。

待到那亲兵止住脚步,段煨小声对李乐说道:“李将军,对面可是有着五六万人,贸然前去,恐怕讨不得好!而且洛阳王主力尚在城中……”

段煨先是朝左右看了看,随后向李乐凑近了一些,将声音又压低了许多,小声对他说道:“洛阳王以区区三万人,便收降了全城守军,可见其大军战力何等强悍……若李将军以为冲杀过去,能胜得洛阳王,末将自当紧随将军之后。只是……”

话说到这里,段煨止住了话头,一双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李乐。

被段煨一番话点醒,李乐愣了一愣,接着便向段煨问道:“若是任由他们如此喊叫,我军军心……”

“罢了!罢了!”没把话说完,李乐就止住了想说的话头,虚空里摆了摆手,对那名原本要去替他牵马的兵士说道:“传令三军,即刻开拔,我等去长安与李傕、郭汜二位将军汇合!”

“慢着!”亲兵刚应了一声,正要离开,段煨再次将他叫住。

“段将军何意?”见段煨再次叫住亲兵,李乐满头雾水的向他问道:“打也打不得,走也走不得,将军莫不是另有计较?”

“李将军请看城下!”抬手指着于西凉军降卒大阵后侧伫立的数千骑兵,段煨对李乐说道:“对方大阵中近万骑兵虎视眈眈,城内定然还有洛阳王麾下精锐骑兵,我军一旦开拔,洛阳王便命令骑兵随后追杀,李将军以为我等可能走脱?”

“那便如何是好?”听了段煨的一番话,李乐紧紧的拧着眉头,右手握紧拳头,轻轻的捶打着左手手掌,脸上满是纠葛的神色,对段煨说道:“我军粮草不济,若是不夺下郑县……”

“夺下郑县又待怎样?”不等李乐将话说完,段煨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郑县城内已然无粮,以我军眼下存余粮草,即便洛阳王不追击我等,任由你我二人领军前往长安,恐怕到不了长安,将士们就会因腹中饥饿,而乱将起来!”

段煨的分析,让李乐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原本他以为只要返回郑县,便可与城内大军两面夹击,将被他们追赶的那支洛阳军歼灭,出乎他与段煨预料的,是等到他们返回郑县时,却发xiàn

县城已然落入了刘辩的手中。

“这便如何是好!”一边用拳头捶打着手心,李乐一边满脸纠葛的来回的踱着步子,嘴里还一边不停的咕哝着。

“为今之计,恐怕……”看着正在眼前来回走动的李乐,段煨脸上带着一丝为难的说道:“恐怕你我二人,只得投靠洛阳王了……”

“甚么?”段煨的话刚出口,李乐就止住了脚步,瞪圆了眼睛扭头看着他,很是惊讶的向他问道:“段将军意图投靠洛阳王?”

“正是!”话已经挑明,段煨也不再多做掩饰,点了下头,对李乐说道:“我军粮草不济,总不能让官兵们饿着肚子打仗!而今郑县已被洛阳王攻下,牛辅恐怕是早已身首异处,没了主帅,即便见了李傕、郭汜,是你我二人听他们号令,还是要他们听从我二人号令?李傕、郭汜精明如斯,若是攻破长安,岂会轻易放我二人领数万大军入城?”

段煨刚说出要投靠刘辩时,李乐心内满是不快。在西凉军中领兵日久,他早已发自内心的把刘辩当成了敌手。

如今郑县被刘辩领军攻破,李乐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与洛阳军开战,却还真是没有想过投靠洛阳军。

“可是……”瞪着段煨看了好一会,李乐两只手互相揉搓着,把指关节揉搓的嘎吧直响,神色中带着几分纠葛的对段煨说道:“你我皆与洛阳王并无交情,贸然前去投效……”

“若李将军也有此意,末将便走上一遭!”见李乐口风松动了一些,段煨赶忙说道:“久闻洛阳王为人宽宏,极少滥杀!你我二人前去投靠,他未必不会收留!李将军只在军中等候,若洛阳王愿收留我等,我等投效他,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如此便有劳段将军!”李乐一只手捏着下巴,低头沉吟了片刻,对段煨说道:“只是段将军可莫要将大军整个交出,若是你我没了大军在手,洛阳王要砍我二人脑袋,那是再轻易不过!”

“末将自有分寸!”抱拳朝李乐拱了拱,段煨扭头向一旁的亲兵喊道:“来人,备马!”

一名亲兵应了一声,飞快的转身跑了,没过多会,便牵来了两骑健马。

走到一匹健马侧旁,段煨伸手抓住马鬃,扭头向李乐交代了一句:“末将未有返回,李将军切莫对洛阳王大军有任何动作,否则不仅末将性命难保,就连将军与全军将士,恐怕也是命不保夕!”

“将军放心!”抱拳给段煨回了一礼,李乐对他说道:“末将只在军中等候将军回音,绝不妄动!”

得了李乐的允诺,段煨稍稍放了些心,一抖缰绳,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向在城外列阵的西凉军降卒阵营冲了过去。

一名亲兵紧随在段煨身后,骑着快马,冲出了军营。

望着渐渐远去的段煨,李乐眉头紧皱,脸上那抹浓重的担忧,久久没有散去。

“将军!”正凝视着段煨越来越远的背影,李乐听到身旁传来了个声音,他扭过头去,发xiàn

呼唤他的乃是一名他与段煨说话时始终立于一侧的底层军官。

“唤本将军何事?”心内正自不快,见身旁的小军官唤他,李乐没甚么好气的向那军官问了一句。

“莫非将军真要投效洛阳王?”双手抱拳,深深躬着身子,那军官很是忐忑的偷瞟着李乐,小声对他说道:“将军可有想过,当日韩暹等人投效洛阳王,将军却领军投靠了牛辅,那洛阳王即便再大度,恐怕……”

李乐心内本就觉着投靠刘辩有些不妥,只是段煨提出,他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才勉强同意。那军官于此时提起当日刘辩攻破白波军之事,他心内顿时一惊,赶忙向那军官问道:“你说此话,究竟何意?”

第338章 特意前来投诚

军官扭头向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他才压低了声音对李乐说道:“将军若是领军前往长安,要受那李傕、郭汜的闲气。可投靠了洛阳王,又怎知洛阳王不计前嫌,会善待将军?寄居于人檐下、仰人鼻息,何如将军率领大军,一路向南……”

“向南?”不等军官把话说完,李乐就扭头看着他,很是诧异的问道:“可是即便向南,大军仍是无有粮草,将士们以何果腹?段将军如今身在洛阳王阵中,我等稍有异动,岂非陷段将军于险境?”

“粮草好办!沿途劫掠一些,待到攻下城池,将军岂不是大权在握,与天下群雄共享江山?”军官脸上带着一片谄媚的笑容,微微躬着身子对李乐说道:“段将军已然去了洛阳王军营,待到他返回,一切便已是晚了,前程紧要,将军当早做决断!”

手捏着下巴,李乐望着城门外列起方阵的西凉军降卒大阵,微微蹙起了眉头,好半晌也没言语,神色间却是流露出了几分纠葛。

与此同时,段煨已经带着一名亲兵,策马来到了管青率领的西凉军降卒阵列。

段煨也曾是驻守郑县的西凉军将领之一,数万降卒无人不认得他。可当他快要到达管青大阵时,几名身穿西凉军衣甲、胳膊上缠绕着大红丝绢的兵士立kè

便迎了上来。

这几名兵士虽说认得段煨,可他们迎上来之后,却并未向段煨行礼,而是一手持着盾牌,另一只手持着短矛,挡住了段煨的去路,领头的军官甚至仰起脸很是狐疑的望着马背上的段煨,向他问道:“段将军因何来到我军大阵?”

以往见他都得行礼的兵士,如今对他却是丝毫没有恭敬的意思,使得段煨心内感到很是不快。

不过这些兵士已然投效刘辩,早不属于西凉军建制,段煨又没有理由训斥他们,只得抱拳朝问话的军官拱了拱,对他说道:“劳烦阁下,请阁下向洛阳王通禀一声,就说段煨求见,恳请洛阳王赐见!”

“殿下不在军中!”段煨的话音刚落,那军官就答了一句:“率领我等的,乃是管青将军!殿下只是于城内坐镇!”

刘辩不在军中,完全不出段煨所料,眼下这支军队并非刘辩的嫡系洛阳军,而是新近投诚的西凉军,在段煨看来,刘辩若在此处,即便大军是以西凉军降卒为主力,中军也一定会是洛阳军压阵。正是因此,他在来到阵前之时,便已猜到刘辩应该没有出城。

“那便劳烦阁下,向管将军通禀一声!”确认了刘辩不在阵中,段煨先是扭头看了一眼郑县的城墙,随后抱拳对拦住他去路的军官说道:“末将前来,乃是要向洛阳王投诚,还望阁下代为通禀!”

听说段煨是来投诚,军官愣了一下,原本板着的脸旋即便漾满了笑容,抱拳朝段煨躬身一礼,语气也客气了许多对他说道:“段将军少待,在下这便去向管将军禀报!”

朝军官点了下头,目送着他一路小跑赶往中军,一直到军官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段煨才翻身跳下马背,立于战马一侧,等待着管青前来见他。

军官离去后,没过多会,便引领着数名骑着战马的人向段煨奔了过来。

看着正向他这边奔来的几骑快马,段煨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视线停留在领先的那员武将身上,迟迟没有挪开。

迎面过来的几骑快马上,坐着的是几名身穿大红战袍的洛阳军骑兵,领着这几名骑兵的,是身穿鳞片甲、面容娟秀,厚重的铠甲也没能遮掩住她曲线窈窕的管青。

领军打仗数年,段煨从未见过女将军作为主将率领数万人的大军。望着越来越近的管青,段煨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干咽了一口唾沫。

到了距离段煨尚有五六步的地方,管青勒住战马,在战马喷了个响鼻后,她手提缰绳凝视着站在坐骑旁、正等候着她的段煨,语调平淡的问了句:“听闻将军有意投效殿下,不知可有其事?”

“末将姓段名煨,字忠明,乃是西凉军中郎将!”听得管青向他发问,正凝视着管青,心内暗暗称艳的段煨赶忙抱拳躬身,将视线转移到脚尖,回话道:“末将请求拜会将军,乃是希望将军为末将引荐洛阳王殿下。”

“两军对决,身为敌军将领……”一手提着缰绳,骑在马背上,管青并没有给段煨回礼,而是面带狐疑的打量着他,向他问道:“段将军却于阵前求见殿下,不知投诚一事,可是出于本心?”

“洛阳王殿下乃是大汉宗室正统!”双手抱拳,朝着侧面虚空拱了一拱,段煨对管青说道:“过往与殿下为敌,乃是因董卓、牛辅于中作梗,我等虽有忠义之心,却不敢行忠义之事!如今洛阳王得了郑县,牛辅定然已是伏诛,末将与李乐将军方才已然商议妥当,愿率大军投效殿下,自今日起,唯殿下马首是瞻!”

骑在马背上,低头看着面容肃穆的段煨,管青没有从他的神色中看出半点作假,这才点了点头,对段煨说道:“将军且少待,本将军这便命人前去向殿下通禀!”

“多谢将军!”得了管青允诺,段煨赶忙抱拳躬身,又向她行了一礼。

“来人!”朝段煨拱手回了一礼,管青向身后一名骑兵吩咐道:“即刻进城向殿下通禀,就说西凉军段将军求见,有意向殿下投诚!”

“诺!”跟在管青身后的一名骑兵抱拳应了一句,手提缰绳,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向城门方向奔去。

眼看着那骑兵冲进了城门,依旧骑在马背上的管青这才扭头看向站在对面的段煨,对他说道:“将军高义,若果真投效殿下,殿下定然不会亏待将军及麾下将士!”

“末将自当鞠躬尽瘁!”从管青的话中,段煨听出她还是略微带着些怀疑,赶忙说道:“若是末将敢有半点贰心,将军只管一剑劈杀了末将便是!”

朝段煨缓缓点了下头,管青没再说话,她扭过俏脸,凝视着城门方向,等待着那名骑兵带回刘辩的命令。

站在管青对面,段煨仰头望着这位如同玉人儿一般俊俏的女将军,方才刚压下去的那丝惊艳感,再次从心头生起。

段煨并未等候太久,奉了管青命令前去城内向刘辩禀报的骑兵就折返了回来,到了管青近前,那骑兵坐在马背上抱拳对管青说道:“启禀将军,殿下传令,请将军派出兵士,护送段将军入城!”

“知dào

了!”向那骑兵点了下头,管青转脸看着段煨,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殿下有请将军入城相见,将军请!”

“护送段将军入城!”眼看着段煨翻身上了战马,管青朝身后大喊了一声,立kè

便有一队数十人的西凉军降卒骑兵向她这边靠了过来。

骑在马背上,段煨又朝管青抱拳拱手道了声谢,才在数十名身穿西凉军衣甲、胳膊上却缠绕着红丝绢的骑兵护送下,向着打开的城门行去。

驻扎在郑县已是有些日子,对这座城池,段煨并不陌生。可这一次进入郑县,他的心情却不似以往那般轻松。

这座坐落于西北的小城,如今已然落入了刘辩的手中。当初追杀刘辩的西凉军,眼下却是如同玩物一般,被刘辩玩弄于股掌。

世事变迁、强弱易形,曾经也参与过追杀刘辩的段煨,想到即将向这位洛阳王投诚,心内不免涌起一丝感慨。

在数十名骑兵的簇拥下进了郑县,队伍刚入城门,迎面便过来了十多名身穿红色战袍的洛阳军。

到了段煨等人身前,领头的洛阳军军官抬起一只手臂,做了个止步的手势,待到段煨等人勒住战马,那军官才抱拳朝段煨拱了拱说道:“段将军,殿下已然等候多时。”

得了刘辩传召,段煨是片刻也没敢多做耽搁,即刻便进入城内,洛阳军军官所谓的刘辩已等候多时,未免稍显夸大了一些。

翻身跳下战马,段煨向那军官抱拳拱手回了一礼,对他说道:“烦劳阁下,引领末将前去觐见大王!”

段煨的话音才落,一名洛阳军兵士就从军官身后走了出来,双手高举过额,深深躬下身子,把两只手平摊在段煨的面前。

看了那兵士平平举起的双手,段煨会意的解下随身佩剑,把长剑横着放在了那兵士的手中。

“段将军,请!”直到段煨将佩剑交出,洛阳军军官才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殿下就在城头之上等候!”

听说刘辩就在城头之上,段煨愣了一下,不过旋即他的神色就恢复了正常,朝那军官点了下头,率先跨步向城墙走了过去。

十多名洛阳军兵士紧随在段煨身后,簇拥着他登上了前往城头的阶梯。

沿着青石铺设的阶梯登上城头,段煨刚站到城墙上,便看见不远处的城垛边,立着一位身穿金色铠甲、头戴鎏金发冠的少年。

立于城垛旁,正凝望着城外西凉军大阵的刘辩,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等兵士向他通禀,他便转过身,朝段煨微微一笑,对段煨说道:“这位想必便是段将军了!”

“末将参见殿下!”段煨虽是从未与刘辩谋面,不过从刘辩的装束和气度,他还是立kè

便认出了眼前的金甲少年就是洛阳王,于是赶忙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末将此番前来,乃是代李乐将军与六万将士向殿下投诚!”

“段将军走近一些说话!”背朝着城垛,刘辩向段煨招了招手,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意说道:“你我相距如此之远,如何将话说的明了?将军莫要有所顾忌,只管到本王身旁便是!”

第339章 好事多磨

双手抱拳,躬着身子立于距刘辩五六步的地方,段煨低着头,抬眼偷偷看了看了刘辩,随后便将视线转向脚尖,轻声应了句:“末将乃是罪将,不敢僭越!”

“段将军不必拘泥!”见段煨没敢向他走近,刘辩一手按着剑柄,微微一笑,转过身面朝着城墙,凝视着城外西凉军大阵对他说道:“将军既已来到此处,本王自是不会对将军有所见疑,将军只管过来便是!”

“诺!”刘辩坚持要他靠近一些,段煨也不敢太过违拗,只得应了一句,向刘辩靠近了一些,站在离刘辩尚有两步的地方,便没敢再继xù

向前。

“兵法有云,背山而生,背水而死!”感觉到段煨靠近了一些,刘辩抬起手,指着城外西凉军大阵,对段煨说道:“二位将军凭借山岗为依托,驻军于城外,一旦战事不利,便可借助山岗,化整为零撤离战场,可见段将军与李乐将军皆为常年征战沙场之能将。”

保持着双手抱拳躬身的姿势,段煨神色中带着几分惶恐的对刘辩说道:“殿下太过赞誉,末将等只是……”

“只是出于习惯,才如此扎营?”扭头朝段煨微微一笑,刘辩接着向段煨问道:“将军可曾想过,本王若是有心击破贵军,只需命一支千余人的队伍,自西面出城,绕过山梁,自山上向贵军发起进攻,尔后城外大军借势掩杀……”

听着刘辩的这番话,段煨下意识的抬起头朝城外看了看。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他顿时惊的额头上冷汗直冒,暗自庆幸说服了李乐,否则若刘辩真如所说一般挥军掩杀,他们所依托之山岗,反倒会成为洛阳军借以藏身的屏障,六万大军,恐怕用不得一天,便会全军覆没于郑县城外。

“殿下仁德!”抱拳躬身,再次低下头,段煨对刘辩说道:“若果真如殿下所说,城外六万大军恐怕不及一日,便会化为游魂野鬼!末将与李乐将军皆愿投效殿下……”

“此话说的尚早!”不等段煨将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将军且回去再与李乐将军商议,待到商议妥当,果真有心与本王合兵一处,将来同本王共扶汉室,二位可将大军开到城下,届时再说投效不迟!”

刘辩说出这么一番话,段煨愣了一愣,随后双腿一屈,跪倒在地上,抱着拳仰脸望向刘辩,对他说道:“末将前来投诚,乃是情真意切,绝无半点虚假,如有半句谎言,愿遭天谴!还望殿下莫要见疑!”

“本王不是怀疑将军!”刘辩虚抬了一下手,对段煨说道:“只是段将军与李乐将军共同领军,将军一人所言,尚不可决定六万大军何去何从,将军且请返回大军,待与李乐将军商议妥当,若果真有心同本王共讨贼逆,便起兵拔寨,引军入城不迟!只是将军此行,万望小心,若李乐将军不欲投效,将军切不可用强!保得自家性命要紧!”

“末将这便回去!”从刘辩的语气中,段煨听出他是对李乐尚不放心,又因刘辩最后提醒他保得自家性命要紧,而心生感动,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说道:“若是李将军果有二心,末将便是捆,也要将他捆来向殿下请罪!”

待到刘辩缓缓点了点头,段煨转过身,飞快的下了城墙。

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没过多会,刘辩就看到段煨带着一名亲兵,策马向着对面的西凉军大阵奔去。

“这段煨倒是真心投效殿下!”正望着城外段煨策马疾驰的身影,穿着一身靑布深衣的庞统走到刘辩身后,轻声对他说道:“只是此番恐怕他是要吃些苦头了。”

“军师如何晓得那李乐定会从中作梗?”听到庞统的声音,刘辩并未回头,只是语气平淡的向庞统问了一句。

“李乐出身黄巾,早先殿下攻破白波军,韩暹、杨奉等将军皆向殿下投诚,唯他一人,引领本部兵马投靠了牛辅!”望着城外那支黑压压成片扎营的西凉军,庞统对刘辩说道:“此人心思活络,眼界却并非特别宽广,只晓得眼前利益,因此当日并未看出殿下会有今日所成。如今段煨虽是有心投效殿下,可李乐却难免不会想起当日他未向殿下投诚一事,深恐殿下不会善待于他,如今要来投效,自是会有些波折。”

“本王已是厌倦了厮杀,看够了将士们流血!”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扶着城垛,望着远处的西凉军阵营,刘辩轻声说道:“可是本王又晓得,若我等不征伐沙场,不砍下敌人的脑袋,本王麾下将士便会被别人砍下脑袋,我等皆会成为豪雄阶下之囚!难啊!于这乱世之中,想要多活上一日,也是不易!”

“殿下不可有如此念头!”刘辩的话音刚落,庞统就抱拳躬身,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自当日殿下离开洛阳,这天下大势便已势如骑虎。殿下即便是不愿杀,也得杀!今日之杀戮,为的便是来日不再杀戮!”

“军师不必开解,本王晓得轻重!”一手扶着城垛,刘辩脸部的肌肉剧烈的抽搐了几下,对庞统说道:“本王虽不喜杀戮,可相比之下,本王却是宁愿杀死千万敌军,让他们血流成河,也绝不愿麾下将士有一人无端被杀!用以突袭之将士,军师可曾布置妥当?”

“管亥将军已然引领两千精兵悄悄出城!”立于刘辩身后,庞统将声音压的很低,对刘辩说道:“一旦西凉军有变,只要城上大旗晃动,管将军自会引军冲杀,届时管青将军只须领军推进,此战可成!”

缓缓点了点头,凝望着城外,刘辩没再说话。一股风儿掠过城头,从他身旁吹过,刘辩好似从那凉丝丝的风中,又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

见过刘辩,更是坚定了投效念头的段煨策马一阵狂奔,刚到军营,他便翻身跳下战马,向守卫牙门的兵士问道:“可有见到李将军?”

“回禀将军,李将军此刻正于帅帐之中!”听得段煨询问,一名兵士赶忙抱拳应了一句。

无暇理会那兵士,得知李乐行踪,段煨迈开步子,快步朝着帅帐走了过去。

离帅帐尚有二三十步,段煨看到帅帐帐帘掀开,李乐披挂着全副铠甲,领着几名裨将向他迎了过来。

见李乐如此阵仗,段煨微微皱了皱眉头,迎着李乐,脚下步伐又加快了一些。

“李将军!”到得李乐近前,不等李乐开口,段煨便停下脚步,对李乐说道:“洛阳王听闻我等愿意投效,也是颇为欢喜……”

“颇为欢喜?”段煨刚开口,李乐就撇了撇嘴,怪怪一笑,对他说道:“仅仅颇为欢喜,却不能说洛阳王在得了你我麾下将士后,不会砍下我二人项上人头!”

“这是何意?”李乐说出这样一番话,很是出乎段煨预料,他愣了一下,把李乐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向李乐问道:“莫非李将军反悔了?”

“你我坐拥六万大军,为何要投靠他人?”微微耷拉着眼皮,李乐嘴角挂着一抹怪怪的笑容,对段煨说道:“洛阳王虽说有心招揽我等,却无有诚意,末将如何信得他?”

“李将军欲要洛阳王如何表出诚意?”从李乐的语气中,段煨听出此事恐怕真如刘辩猜测那样多了许多羁绊,也晓得定然是他离去时,有人在李乐耳边吹了甚么风,为能促成向刘辩投诚一事,他只得压着火气,向李乐问道:“我等投诚,本就是为了你我与将士们的前程着想,李将军如此,莫非是为图一己私利,欲置数万大军性命于不顾?”

“段将军言重了!末将只是听闻洛阳王军中有一女将,姓管名青!她本为黄巾出身,习练的一身好武艺!”李乐先是扭头朝身后站着的几名裨将看了看,待到那几名裨将都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容,他才接着对段煨说道:“若是洛阳王肯将之赐婚于末将,末将即便粉身碎骨,也是会唯洛阳王马首是瞻!”

“将军此言,未免过分了!”见到刘辩之前,段煨已是先与管青见了,管青的美艳,也是让他心跳不已,可他心内却是没敢生起半点对管青僭越的想法,而今李乐尚未见到管青,便提出这等无礼要求,纵然是段煨,也觉着他话说的着实有些过了,于是拧着眉头对李乐说道:“将军若是不愿投效洛阳王,本将军这便引领本部兵马,自此与将军分道扬镳,将军保重!”

说着话,段煨抱拳朝李乐拱了一拱,手按剑柄,转身就想离开。

可他刚转过身,连一步都还没有迈出,便看到数百名兵士手持盾牌、短矛,从侧旁冲了出来,将他与跟随他一同来到此处的亲兵团团围住。

“李将军!这是何意?”四周围满了西凉军兵士,段煨心内也不免暗暗发惊,猛的转过身,瞪圆了眼睛,向李乐问道:“莫非将军要谋害末将不成?”

“你我分属同僚!”李乐微微侧着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冷哼了一声,对段煨说道:“杀段将军,末将尚且做不出那等事情!不过心中尚有一事不明,当日相国待你我可是不薄,如今相国尸骨未寒,牛辅将军也是不晓得是生是死,将军便急着投效仇敌,究竟是何道理?”

李乐的一番话,让段煨心内对刘辩的佩服又多了几分。尚未见到李乐,刘辩便说出此番投诚恐怕会无端多出许多枝节的话来,段煨当时对刘辩所说的那些话尚且有些怀疑,李乐的一番作为,顿时让他心内最后一丝疑虑也被荡涤的干干净净,他还是太过于低估这位昔日的同泽了。

“来人!将段将军拿下!”目光如同利刃一般从段煨身上扫过,李乐摆了下手,向围着段煨的一群兵士厉喝了一句。

第340章 腹背受敌

残阳西下,暗橘色的光芒铺满了大地,青石砌成的城垛,也在晚霞的映射下,泛着薄薄的淡橘色光晕,段煨返回军营已是有了好几个时辰。

刘辩手扶城垛,他那轮廓鲜明的脸颊,在夕阳下也显得红彤彤的,凝视着城外的西凉军大阵,刘辩向一旁的庞统问道:“段煨已然返回军营数个时辰,军师以为他可能说服李乐?”

“若是说服,西凉军定是已然向城池推进!”庞统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对刘辩说道:“眼下天色已暮,殿下应早做决断!”

“日色西沉!”仰头看了看天边的残霞,刘辩眉头微微皱着,对庞统说道:“将士们到了夜间,多不可视物,一旦进入夜晚,敌我两军皆不可战,眼下发起进攻,是否稍显晚了些?”

“有火便可!”庞统微微一笑,抬手指着城下管青率领的西凉军降卒大阵,对刘辩说道:“大军只须向前逼近,所有将士均打起火把,借助气势向西凉军施压。再者黄昏突袭,敌军不明我军究竟有多少兵马,天明之前,此战可成!”

“全依军师所言!”听完了庞统的一番分析,刘辩点了点头,向身后的一名兵士说道:“传令管青,城外大军每人备上一只火把,待到敌军乱起,即刻向前推进。若非必要,不得与敌军接战!”

“诺!”兵士抱拳应了一句,转身跑下了城墙。

“军师可即刻下令,要管亥将军向西凉军大阵发起进攻!”待到那兵士下了城墙,刘辩又对庞统说道:“只是不晓得段煨将军可还安好?”

“若段将军听信殿下吩咐,不与李乐用强,想来是暂无性命之虞!”庞统先朝身后不远处几名举着大旗的兵士摆了下手,随后抱拳对刘辩说道:“不过若是我军耽延的久了,李乐为夺军权,难保不会戕害段将军。”

庞统正说着话,那几名举着大旗的兵士已是挥舞起了旗帜。

大旗迎风招展,随着旗面翻飞,发出阵阵“呼啦啦”的响声。

手扶着城垛,刘辩凝望着远处的西凉军大阵,静静等待着管亥率领的那支队伍向人数数十倍于他们的西凉军发起进攻。

西凉军大阵后侧的山坡上,两千名身穿大红衣甲,手提朴刀、盾牌的洛阳军将士正静静的蛰伏在密实的树丛中。

“将军,快看!”管亥仰躺在山坡上,嘴里叼着一根草叶,正望着翠绿的树冠闲的有些发慌,一名军官跑到他身旁,蹲了下来抬手指着城墙上正翻飞飘舞的两面大旗,小声对他说道:“军师发了号令!”

听到“军师发了号令”这几个字,管亥一骨碌爬了起来,瞪圆了眼珠子,顺着军官手指的方向,朝城墙看了过去。

果然,城墙上两面大旗正大幅度的晃动着,虽然相距甚远,却还是能看清楚大旗晃动时被风儿撩起翻飞着的旗面。

“娘的!总算是来了!”看见翻飞的大旗,管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伸手从一旁抓起大刀,向两千名蛰伏于林子中的洛阳军高声喊道:“将士们,随本将军杀下山去,揪了李乐的狗头,送给殿下祭旗!”

“吼!”得了管亥的命令,早已等到心焦的两千洛阳军全都站了起来,高高举起手中朴刀,齐齐发了声喊。

山坡下的西凉军阵营中,李乐正与那提议他前往南方的军官在帅帐中商议着如何避开洛阳军,离开此处,陡然听到后面的山坡上传来一阵吼声。李乐与那军官对视了一眼,二人连忙站了起来,一头蹿出了帅帐。

刚冲出帅帐,李乐劈头就向一名守帐兵士高声问道:“何处发喊?”

“好像是山后!”听得李乐发问,那兵士诚惶诚恐的抱拳躬身应了一句,竟是连头也不敢抬上一下。

“杀!”李乐正不知为何后山会传来吼声,一阵喊杀声,紧接着传进了他的耳朵。

从杀声的气势听来,从山上冲下来的人至少有数千名,而且距离军营已是很近,敌军已冲到如此近的地方,想要列起弓箭阵防御,已是稍嫌晚了些。

“将军不好了!”听到喊杀声,李乐正要往后山方向跑,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名兵士惊慌失措的跑到他面前,抬手指着后山方向,对他喊道:“洛阳王的大军……从后山杀下来了!”

“甚么?”听说洛阳王的大军从后山杀了下来,李乐陡然一惊,一把揪住那兵士的衣领,向他吼道:“你再说一遍!”

“洛阳王的大军……从后山杀下来了!”衣领被李乐揪着,那兵士两腿都在不住的打着抖,又喊了一声:“漫山都是,不晓得究竟有多少!”

“不好了将军!”手还揪着这兵士的衣领,另一名兵士又神色忙乱的跑向李乐,一边跑那兵士还一边惊慌失措的喊道:“洛阳王驻守在城外的大军已向我军逼近!”

完全没想到会两面受敌,李乐心内顿时一阵慌乱,一把搡开被他揪着衣领的兵士,抽出长剑,转身用剑尖指着那个怂恿他不要投降的军官,对那军官低吼道:“汝误我性命!”

“将军莫慌!”颈子被剑尖指着,那军官神色中也透出了几分慌乱,赶忙对李乐说道:“洛阳王想来是虚张声势,小人以往听人提及洛阳王,对他也是颇有几分了解。以洛阳王脾性,他此番进攻,定然是为了段煨,只要将军把那段煨杀了……”

听了军官的一番话,李乐脸上现出了一抹迟疑,随后双阳猛然一睁,将长剑朝前又挺了一些,对那军官低吼道:“你这厮,竟然怂恿本将军诛杀昔日同僚!”

“将军息怒!”剑尖几乎顶在了咽喉上,军官的身子稍稍向后趔着,脸上满是惊惶、声音都有些哆嗦的对李乐说道:“若是杀了段煨,大军便在将军之手。届时即便我军不敌,将军向洛阳王投诚,为免鱼死网破,洛阳王定然也不会为难将军!”

军官的一番话,让李乐冷静了下来,他收回长剑,拧起眉头,朝身后的一名亲兵喊道:“传令下去,即刻清剿杀进军营之敌!”

亲兵应了一声,转身正要跑开,从临近山岗的那一侧,又跑来了一名兵士。

刚跑来的这名兵士,脸上、身上都沾满了血污,皮甲也撕开了一块,模样很是狼狈的踉跄着跑到李乐近前,带着哭腔对李乐喊道:“将军,不好了!西侧防线被洛阳军攻破!”

西侧军营,正是直接面对从山坡上冲下的管亥等人所在。

在西面,虽说西凉军力量相对薄弱,却也有着近万人的大军驻守在那里。李乐听到喊杀声,不过只是片刻光景,西面防线就已被洛阳军攻破,他也不由的心内暗暗发惊。

起先听到山坡上传来的喊杀声,李乐从喊杀声的气势,已是分析出洛阳军大致的人数。可西线溃败的太快,此时的他,竟是对洛阳军究竟来了多少人,也是没了太多把握。

“快!快去杀了段煨!”慌乱之下,李乐向一名亲兵吼了一声,随后朝其他人一招手,对众人喊道:“随本将军前去迎战!”

围在帅帐前的众人齐齐应了一声,一名亲兵快步朝着关押段煨的地方跑了去,而另外一些人,则跟着李乐,向被管亥等人冲入的西侧军营跑去。

领着两千名洛阳军,从山坡上突然杀下。军营内的西凉军猝不及防之下,完全没有半点防范,西侧的军营,很快就被管亥率领的两千名洛阳军冲出了一个缺口。

“杀!”抡起大刀,管亥在劈翻一名西凉军裨将后,大吼了一声,纵身朝着一群正向他这边冲来的西凉军反扑了过去。

数十名距离管亥很近的洛阳军,见他独自冲向黑压压的一片西凉军,担心他万一有个闪失,全军都担不起干系,也赶忙持着盾牌、朴刀朝那群西凉军杀了上去。

洛阳军手中的圆盾,均是用橡木制成,虽然盾面要比西凉军的大盾小上许多,可质地却很是坚硬。

眼见管亥抡起大刀,冲进了一群西凉军之中,这几十名洛阳军将盾牌挡在身前,低着头,发出一阵呐喊,如同一群蛮牛般狠狠的撞向了迎面扑来的西凉军。

虽然这群洛阳军只有数十人,可他们的冲撞力,却是极有破坏性。

随着一阵盾牌相撞发出的巨响,前面的西凉军被撞的趔趄着向后退了许多,其中还有不少人顶不住压力,摔倒在地上。

跟在后面的西凉军,被前面同伴后退的力量挡住,有一些人也跟着朝后退了起来,不过更多的人,则是继xù

涌向前方,有进有退,这群西凉军刚刚与数十名洛阳军撞在一处,便已是乱作一团。好在他们人数众多,很快后面涌上来的西凉军便挡住了正往后退的人,将后撤的势头暂且稳了下来。

挥舞着大刀,管亥如同一只烤的通红的铁片切入了牛油中一般,随着阵阵惨嚎和飚溅着的鲜血,潮水般的西凉军竟被他以一人之力劈开了一条长长的缺口,在他冲过的地方,横七竖八的倒着许多具缺肢少腿的尸体。

随着管亥一同扑向这群西凉军的几十名洛阳军,也是一边将盾牌挡在身前,一边不断的挥着朴刀向西凉军的身上劈砍。

由于西凉军人数太多,虽然几十名洛阳军极力想要像管亥一样杀入西凉军洪流之中,可连续冲杀了几次,除了倒下好几名战士,他们几乎是半点进展也无,只能在外围奋力与敌人厮杀。

稍远一些的地方,更多的洛阳军正与源源不断前来增援的西凉军厮杀在一处,双方一时竟是陷入了胶着之中,先前占据了明显优势的洛阳军,攻势也减缓了许多。

先前领军在城门处列阵的管青,此刻也正率领五万西凉军降卒朝着西凉军的阵营慢慢逼近过来。

他们每前进一步,都会给西凉军施以强dà

的心理压力。正领人朝着西侧军营疾走的李乐,扭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管青大阵,向军营内的西凉军喊道:“留下少部兵马谨防敌军大举掩杀!所有人都随本将军去诛杀军营内的敌人!”

随着李乐的一声喊,无数东奔西跑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西凉军顿时有了目标,齐齐发了声喊,朝着管亥率领的两千名洛阳军扑了上去。

第341章 全都住手

得了李乐命令的亲兵,虽说心内有些忐忑,却也晓得诛杀段煨事关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匆匆赶往关押段煨的帐篷。

军营的西侧,不断的传来冲天的喊杀声和金铁交鸣之声,而军营的东面,传过来的则是一阵阵管青麾下大阵的呐喊声。

听着回荡在军营上空的呐喊,奉命前来诛杀段煨的亲兵一颗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洛阳军攻陷了军营,他会与李乐一同被当做罪逆诛杀。他舔了舔嘴唇,吞咽了一口唾沫,朝着东面和西面各瞟了一眼,才快步走向囚禁段煨的帐篷。

刚到帐外,两名负责看押段煨的兵士就跨步上前,将他挡住,其中一人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向他问道:“要犯在内,无有李将军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兄弟来此何事?”

从腰间解下腰牌,将腰牌亮了一下,这名李乐亲兵对拦住他的两个兵士小声说道:“李将军要我前来诛杀段煨……”

话还没有说完,这亲兵后半截话就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他看见了两条人影趁着他与那两名兵士说话的当口,猛然蹿到了那两个兵士身后。

听到身后发出响动,两名兵士赶忙扭头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在他们回头的那一刹,两柄锋锐的短剑,划过两道亮丽的弧线,从他们的咽喉上飞速切过。

随着短剑划出的银亮弧光,两蓬鲜血飚射而出,那两名兵士甚至都没来及发出喊叫,身体就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当那两名兵士瘫倒在地上,出现在满脸惊愕的李乐亲兵眼前的,是两个穿着西凉军衣甲的军官。

这两个军官生的是膀大腰圆、面相凶恶,左手那个军官,脸上甚至还有着一条如同蜈蚣般横亘着的粉色疤痕,更是让他给人一种凶相毕露的感觉。

手持短剑,两名军官缓缓的朝着两腿已然发软的李乐亲兵靠了过来。

军官每靠近一步,亲兵就会朝后退上一些。连着退了五六步,那亲兵怪叫了一声,掉头就跑,想要从这两名军官的手中逃脱出去。

可他才刚转过身,步子还买迈开,一名军官立kè

便冲向了他,手中短剑朝前猛然刺出,一剑扎入了他的腰窝。

后腰被短剑刺中,那亲兵身子一震,止住了脚步,身子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他还没有倒在地上,侧旁的另一名军官就纵步上前,一把勒住了他的颈子,将他摁在身下,双手搂住他的脑袋用力一拧。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亲兵大张着嘴巴,舌头外吐,两只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的溜圆,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的轻响,踢腾了两下腿,便没了气息。

解决了李乐派来杀害段煨的亲兵,两名军官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点了下头,站起身快速朝着关押段煨的帐篷小跑了过去。

到了帐帘外,俩人扭头朝四下看了看,见四处没人,才掀开帐帘钻入了帐篷。

帐篷内光线很暗,在帐篷的一角,段煨整个人被捆的如同粽子一般。听到有人进入帐内,段煨拧起眉头,瞪眼朝帐帘处看了过去。

只是看了一眼,他便愣住了,有些疑惑的向进入帐内的俩人问道:“你二人如何来了?”

“将军!”将帐内只有段煨一人,两名军官快步走到他身旁,其中一人一边用短剑将捆缚着段煨的绳索割断,一边对他说道:“怂恿李乐扣押将军的,乃是李乐麾下军侯陈希儿。我二人本欲待到稳妥一些,再来救出将军,可那陈希儿却极力撺掇李乐杀死将军,洛阳王又已挥军向军营大举进攻,情势紧迫,若将军不出面阻止,恐怕将士们皆要成为这荒野之中的游魂,实在耽延不得,才不得已冒险行事!”

身上绳索被割断,段煨飞快的把绳索抖开,站起身,向二人问道:“本将军眼下尚有多少兵马可调?”

“回将军话!”问起可调拨的兵马,一名军官抱拳躬身对段煨说道:“西侧军营遭到洛阳军突袭,领军的黑脸将军好生了得,已是有许多将士死在他的刀下。大半将士皆被李乐调至西侧,抵挡洛阳军,只有少部人马于东侧防范洛阳王大军杀来,眼下将军可调拨者,只有我二人而已!”

“这样打下去,将士们全都得死!”双手背在身后,段煨来回的快速走了几圈,随后抬手指着一名军官,对那军官说道:“你务必出军营一趟,恳请洛阳王暂缓进军,就说本将军有诛杀李乐、安抚大军之法!”

“诺!”虽是心知此时出营不易,得了命令的军官却还是没有半点推搪,双手抱拳躬身应了一句,转身走出了帐篷。

“走!”待到那军官出了帐篷,段煨向另一名军官招了下手,快步走到帐外。

在帐篷内,段煨就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响彻云霄的喊杀声,待到出了帐篷,喊杀声是越发清晰。他朝四下看了看,竟是连一个兵士都没见到,心内顿时一紧,赶忙向着军营西面跑了去。

段煨被救出帐篷的同时,管亥正挥舞着大刀,在一群西凉军之中横冲直撞。凡是敢于阻挡管亥的西凉军,无一例外,均被他那柄大刀劈开胸腹,躯体飚射着鲜血,仆倒在地上。

一名西凉军兵士,左手持着盾牌,右手举起短矛,怪叫着从背后扑向管亥。

听到他的怪叫声,管亥猛然回头,双手紧攥着刀柄,用力朝着那西凉兵劈了下去。

大刀兜头劈下,那西凉兵下意识的举起盾牌格挡。锋利的刀刃劈在硕大的盾牌上,盾牌发出了“咔嚓”一声劈裂的脆响,持着盾牌的兵士闷哼了一声,仰面朝后倒了下去。

随着大刀劈过,西凉军兵士手中的大盾被劈裂为两片,身上的皮甲也被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崩裂开来。

胸前飚射着鲜血,被管亥一刀劈翻的西凉军兵士腹部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累垂搭挂的肠子在鲜血的冲顶下,从他的腹腔涌出,流淌在地上。

倒地之后,那西凉军的身体还在不住的痉挛着,两眼瞪的溜圆,死死的凝视着被残阳映成一片橘红的天空。可他眸子中的神采,却在渐渐的黯淡下去,沉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围攻管亥的西凉军从倒地的兵士身旁跑过,其中不少人的脚板,踩在那兵士流淌出来的肠子上。

滑滑腻腻的肠子,在众人的踩踏下,被碾成一坨坨颜色各异的碎肉,其中还掺杂着许多肠子内残留的秽物,揉入在泥土之中。

一个个西凉军,倒在管亥挥舞着的大刀之下。管亥浑身溅满了鲜血,身上也受了几处轻伤,有两处伤口还在汩汩的流淌的殷红的血浆。

可西凉军却是越杀越多,挥舞着大刀,管亥两只手臂都砍到有些酸麻,朝他冲来的西凉军,却是丝毫也不见少。

“杀!杀了他!”西凉军刚稳住阵脚将进入军营的洛阳军包围起来,双方正厮杀到关键处,李乐带着一群人跑了过来,才到战场外围,李乐就一把抽出长剑,朝西凉军官兵们喊道:“他们人少!快快剿灭他们!”

跟着李乐一同跑过来的数人,除了陈希儿,其他人在李乐抽出长剑的同时,都怪叫着挥舞起兵器,向着洛阳军冲杀了过去。

手提长剑,李乐的眼睛是眨也不眨的盯着正被一大群西凉军围攻的管亥。

由于管亥被无数人围着,李乐并没有认出他便是当初黄巾军中的第一猛将,只是心内有种此人能在如此众多的人围攻之下,尚且斩杀西凉军无数,悍猛自是不消多说,李乐是绝对没有勇气上前与他厮杀。

正提着剑向管亥那边张望,两条人影快速向着李乐和陈希儿的背后蹿了上来。

“将军小心!”一名西凉军兵士,在厮杀中无意中扭过脸,看到了两条蹿向李乐的人影,赶忙朝李乐喊了一声。

正厮杀着的战场,双方将士的呐喊声此起彼伏,那兵士的声音虽大,却被阵阵呐喊掩盖,并未引起李乐足够的注意。

翘首朝管亥与西凉军厮杀的地方望去,李乐正看得出神,猛然感到后腰一疼,一柄长剑从他后腰插入,刺穿了他身上的铠甲,剑尖自小腹中透了出来。

满脸惊愕的低头看了一眼从小腹穿出、还滴淌着血珠的剑尖,李乐瞪圆了眼睛,神色中满是狐疑和迷惑。

没有看到是谁刺穿了他的身躯,他想不通,究竟是何人,会对他下如此杀手。

立于李乐身后,段煨持长剑的那只手微微颤抖着,他将下巴靠在了李乐的肩头,轻声对李乐说道:“李将军,末将也是无奈,将军一路走好!”

听到段煨的声音,李乐脸上的错愕和不解才稍稍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不甘。

就在段煨抽出插穿李乐身躯的那柄长剑的同时,眼看着李乐被段煨一剑刺穿软软瘫倒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要逃走的陈希儿,正满脸惊恐的望着段煨,一条有力的臂膀,已绕在了他的颈子上。

将陈希儿按倒在地上,扭住他的军官抬头朝段煨看了一眼,见段煨向他摆了摆手,他才没有用短剑将陈希儿的颈子划开。

“全都住手!”手持长剑,段煨厉声向正在厮杀的两支军队喝了一声。

他的喊声很大,盖住了近处相互厮杀的双方将士的呐喊。

近处的许多人听到他的喊声,渐渐的收回了兵刃,向后退出了战场,扭过满是错愕的脸,望着手中长剑还在滴淌鲜血的段煨。

有人停下了厮杀,越来越多的人感觉到战场上气氛有些诡异,也都纷纷收起了兵刃,彼此退回到各自同伴的身边。

被一群西凉军围着,管亥正挥舞大刀奋力拼杀,西凉军却突然向后退了出去。

压力陡然一松,管亥满脸错愕的望着那些面朝着他,正小心翼翼缓步退后的西凉军,心内不免生起了浓重的疑惑。

第342章 凌迟处死

吼住了正在厮杀的双方将士,段煨横了离他最近的一群西凉军一眼,双手持着长剑,用力的向李乐尸体的颈子劈了下去。

伴随着一股红黑色血浆喷涌而出,李乐的头颅被段煨一剑斩断,硕大的脑袋如同皮球一般骨碌碌的滚动了几下,才停在离尸体足有一两步开外的地方。

弯腰捡起那颗染满污血的头颅,段煨将人头高高举起,向在场的西凉军喊道:“李乐不顾将士们生死,意图与洛阳王为敌,本将军已然将其诛杀!众军若要活命,即刻放下兵刃,与本将军一同投效洛阳王!”

正围着洛阳军厮杀的西凉军官兵,有一半原先都是段煨的部曲,听得段煨发喊,这些西凉军纷纷退后,将兵刃丢在地上,很快兵器便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原先隶属于李乐麾下的西凉军,却并没有马上放下兵刃,而是一个个紧紧握着兵器,神色中带着惊惶的望着被段煨提在手中的人头。

“吼!”就在李乐所部西凉军不知该如何抉择时,军营的东边传来一阵怒吼声,管青所部数万大军已经推进到军营边缘。

管亥率领的这支洛阳军虽说经过一场拼杀,伤亡也是不小,立于战场上的所有洛阳军身上都沾染着浓厚的血渍,可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是如同利刃般锋锐。被他们的眼睛盯着,隶属于李乐麾下的西凉军,一个个只觉着后脊梁一阵阵发冷。

杀进军营的洛阳军虎视眈眈,率领这支洛阳军的管亥,更是悍猛到让西凉军官兵想起与他厮杀的场景,就两股战战不住打抖。

方才还与李乐所部西凉军并肩战斗的段煨部曲,如今已是放下了兵器,宣誓效忠于洛阳王。隶属于李乐麾下的西凉军将士心内很是清楚,此时此地,他们只要敢于拒绝段煨,恐怕已经放下兵器的昔日同泽,便会重新拿起兵刃。不过这些同泽,将不会冲向洛阳军,而是会毫不犹豫的追随段煨杀向他们。

在军营内,李乐麾下的西凉军已是占尽了劣势,军营东面传来的阵阵吼声和数万人前进时发出的巨大脚步声,更是让他们这些失去了主将的官兵战意全无、彻底陷入绝望。

“李乐已然伏诛!”见李乐所部西凉军还有些迟疑并未放下兵刃,段煨将人头又提起了一些,向他们高声喊道:“将士们莫有顾虑,洛阳王仁德,定不会为难将士们!早下投效洛阳王的将士,如今与洛阳军同饷同食,将士们可去问问他们,有了如此优厚的待遇,谁还会为悖逆朝廷的乱臣贼子卖命?”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段煨的话音落下,李乐所部西凉军官兵刚有一些人将兵器丢在地上,被一名军官摁倒在地、已是吓的尿液顺着大腿横流,把地面洇的一片潮湿的陈希儿就挣扎着仰起头,朝段煨喊道:“小人愿意投效洛阳王……”

“住口!”陈希儿的话还没说完,段煨就猛然转过身,抬剑朝着刚刚经lì

了一场血腥厮杀,遍地都是死尸的战场上一指,向陈希儿怒吼道:“全军将士,皆可免罪!唯你陈希儿,即便殿下不欲诛杀,本将军也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因你谗言魅惑,本将军与李乐商议妥当之事,竟会横生枝节!”一只手提着李乐的人头,另一只手中的长剑指着满地的死尸,段煨咬着牙恨恨的对陈希儿说道:“若非是你,如何会有如此多的将士埋骨荒野?若非是你,我等已然追随洛阳王,从此便是大汉官军,再非乱臣贼子!见事已败露,再无转圜余地,你便向本将军讨求苟生,本将军如何会应允于你?”

话说到这里,段煨怒目瞪着陈希儿向身后一招手,对不远处的几名兵士喊道:“将此贼给我千刀万剐,作为我等投效殿下的贺礼!”

段煨咬牙切齿说出的一番话,触动了剩下一小部分还没交出兵器的西凉军内心深处。他们没有放下兵器,并非是对李乐多么忠诚,而是因为他们乃是李乐部曲,担心刘辩会将他们作为李乐附逆处置。从段煨口中,得知刘辩极可能会赦免他们,剩下的西凉军将士,也纷纷把兵器丢在了地上。

越来越多的西凉军将士放下了兵器,那几名得了段煨吩咐的兵士则应了一声,齐齐跑到摁着陈希儿的军官身前,其中一名兵士站在陈希儿脑袋旁,抬起脚,狠狠的朝着他太阳穴上踹了下去。

这一脚踹的是异常大力,伴随着剧痛,陈希儿直觉着两眼发黑,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见陈希儿昏死过去,几名兵士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俩人上前将他架起,另外几人则飞快的跑入军营内部,没过多会便抬来了一根粗大的木头。

随着军营内交战的双方停下了厮杀,已经逼近到军营外侧的管青所部兵马的呐喊声也停歇了下来。

太阳已完全落下了地平线,管青麾下数万兵马纷纷点起了火把。成片的火把蹿动着熊熊的火焰,将刚刚降临的夜幕都映红了半边。

随着军营东面的大军点起火把,军营里,一些段煨麾下的西凉军也将火盆点燃。蹿动着的火苗散放着橙红色的火光,把整座军营照的就如同白昼一般。

回到近两千名洛阳军的阵列前,手提着大刀,管亥朝身后的洛阳军将士们看了一眼。

与他一同前来的洛阳军,除了死亡和重伤的官兵,剩下的人也几乎是人人带伤,每个人身上、脸上都糊满了鲜血。

发起进攻之前,管亥甚至还曾想过,只要他们冲杀下来,西凉军猝不及防之下,极可能很快溃散。

可战斗开始之后,管亥很快就发xiàn

他太低估了西凉军的士气和战力!遭受突袭的是一支极其善战的军队,虽说与洛阳军作战,每倒下七八名西凉军,才可能有一名洛阳军倒在战场上,可西凉军将士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如同潮水般向他们涌来。

若非段煨及时出现,管亥等人恐怕只有等到天黑,才可能从西凉军的团团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继xù

完成刘辩交付给他们的任务。

几名扛着粗大圆木的西凉军跑到段煨近前,把圆木立于地上,其中俩人挖出一个深坑,将圆木的一端埋入地下,让它笔直的竖立起来。

待到在坑中填满泥土,将圆木竖立稳固,那两个拖着陈希儿的兵士才将他扶了起来,让他背靠着圆木,把他身上的衣甲卸下,并且连他的衣衫也给撕扯开来,将赤着上身的陈希儿顶在木桩上,用绳索绑缚了个结实。

待到陈希儿浑身绕满了麻绳,一名西凉军兵士不知从哪提了桶冷水,兜头向他泼了下去。

被冷水一激,昏迷过去的陈希儿打了个激灵,悠悠的醒转过来。

醒转过后,陈希儿只觉着双手双脚完全没办法动弹,他赶忙低头朝身上看了看,映入他视线的,是来回盘绕着,将他紧紧捆缚在木桩上的麻绳。

发xiàn

浑身捆缚着绳索,陈希儿连忙又抬头朝前看了一眼,只见一名西凉军兵士,手中正捏着一把锋锐的短刃,脸上带着残虐的笑容站在不远处望着他。

看到那兵士手中的短刃,陈希儿顿时明白过来即将要发生什么,他拼命的扭动着身躯,想要挣脱身上的绳索,同时还瞪圆了满是惊恐的眼睛,连声朝段煨怪叫着:“段将军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自今往后,愿为将军做牛马……”

“本将军可用不得你这样的牛马!”陈希儿的喊声还没落下,段煨就冷冷的回了他一句,随后扭头向手中捏着短刃的西凉军哝了哝嘴。

那西凉军兵士脸上虽然带着怪笑,可持着短刃的手,也还是难以抑制的不住哆嗦着。

将人凌迟碎剐,说起来不过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而且说的时候还能让人快感十足。可对具体行刑的人来说,心理上却是要承shòu着极大的压力。

战场之上,虽说也是血肉横飞、鲜血飚溅,可那时毕竟双方是在互相厮杀,不杀死敌人,就会被敌人杀死。

而碎剐一个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人,意义就是完全不同,给行刑者到来的心理创伤也远远多于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所承shòu的心理压力。

持着短剑,那西凉军兵士脸上那抹轻松渐渐褪去,他每朝被绑在木桩上的陈希儿走近一步,呼吸就会抑制不住的又粗重几分。

军营内,无论是管亥率领的洛阳军将士,还是西凉军将士,视线全都凝聚在被绑在木桩上的陈希儿身上,静静的等待着那柄锋利的短刃,从陈希儿的身上切下一块快皮肉,最终把他剔成一堆白骨。

就在凑近陈希儿的西凉军士兵,把短刃架在陈希儿手臂上,即将动手的时候,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骑快马冲进了军营。

骑在马背上的,是一名身穿洛阳军衣甲的骑兵,刚到才止住了一场殊死搏杀、还弥漫着浓重血腥气的战场,那骑兵就勒住战马高声喊着:“殿下有令,管将军即刻引领本部兵马回城!”

听到骑兵的喊声,管亥朝身后的洛阳军将士们一招手,对他们喊道:“打上火把,将战死的将士们带回去!”

得了管亥的命令,近两千名洛阳军很快便点起了火把,借助着火光,在遍地的尸体中寻找起战死的同伴。

“段煨将军可在?”朝忙着寻找死去同伴的洛阳军看了一眼,那骑兵接着又高声喊了一嗓子。

段煨听到骑兵唤他,赶忙朝前跨出两步,抱拳说道:“末将在此,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殿下有令!”前来传令的只是刘辩的亲兵,那亲兵并未与段煨在称谓上多做纠缠,而是将段煨打量了一遍过后,对他说道:“段将军平乱有功,殿下已备办酒宴,为将军庆功!另有封赏!至于抵抗管将军之西凉军将士,也只是听从李乐命令,殿下传召一律赦免罪责!”

第343章 殿下好生自私

郑县城内的街市口,竖着一根足有两三丈高的圆木。

圆木的顶端,横亘着两根稍细一些的木头,这两根木头与竖直的圆木垂直交错,形成十字架状。

凡是从这根圆木旁走过的人们,都会下意识的抬起头,往架子的顶部看上一眼。吸引人们眼球的,并非这支笔直竖立在街市口的木架,而是一个被钉在木架上的活人。

木架上的人双腿悬空,两只手臂展开,被人用木质的榫子扎穿手掌,钉在木架上。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完全凭借着被榫子钉穿的手掌来支撑,或许是已经对疼痛麻木了,吊挂在木架上,他是连哼也不哼上一声,只是迷迷顿顿的眯着眼睛,就好像随时会睡过去似得。

自从他被钉到架子上,每天都会有专人前来喂他饭食、给他饮水。也正是因此,已经整整在木架上钉了七八天,此人依然吊着一口气息,并没有死去。

站在城墙上,刘辩手扶城垛,远远的凝望着被钉在木架上的人,眉头紧紧的拧成了一团。

“此人已吊挂于街市数日!”刘辩正望着木架上的人,立于他身后的管青语气中透着几分不忍的对他说道:“即便是罪大恶极,这几日想来也是够了……”

“本王也是无奈!”双手扶着城垛,望着吊挂于木架上的陈希儿,刘辩摇了摇头,对管青说道:“此人怂恿李乐率军与我军厮杀,致使许多将士无端战死于城外,段煨与其麾下将士恳请本王严惩此人……”

“他多活一日,便要多受一日苦楚!”刘辩转过身,凝视着管青那张满是同情的俏脸,以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对她说道:“只望他能早些气绝,也少受许多折磨!”

心内清楚,刘辩若要收拢段煨等人之心,必定是要严惩怂恿李乐作乱的陈希儿,管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缓缓的垂下眼帘,眸子中却依旧闪烁着不忍和怜悯。

“青儿征伐沙场,死于青儿刀下者,已是数不胜数!”从管青的神色中,看出了对陈希儿的怜悯,刘辩双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臂,柔声对她说道:“此人罪大恶极,许多将士因他而死,青儿为何却会怜悯于他?”

“征伐沙场,明刀明枪,不是敌死便是我亡!青儿纵使杀死百万敌军,也绝不会心生怜悯!”管青仰起脸,望着刘辩,轻声对他说道:“即便是将此人砍下头颅示众,青儿也不会有半点怜惜。只是如此折磨……”

“启禀殿下!”扶着管青的手臂,刘辩正要说话,一骑快马从城外冲入郑县,进了城门,马背上的骑士飞快的沿着阶梯跑上了城墙,到了离刘辩尚有五六步的地方,那骑士半跪在地上,抱拳对刘辩说道:“长安城内,范方等人于两日前打开城门,李傕、郭汜、张济等人领军进入城内,吕布率军死命突围,方冲出长安。王允被杀,如今长安城,再次落入西凉军之手!当今陛下与朝中文武,皆为李傕、郭汜囚徒!”

听完斥候的禀报,刘辩先是扭头看了立于面前的管青一眼,随后朝那斥候摆了下手,对他说道:“严密监视长安城内西凉军,他们一旦有所动作,即刻向本王禀报!”

“诺!”斥候应了一声,站起身飞快的跑下了城墙,没过多会,便策马再次出了郑县。

“快去请军师前来!”松开扶着管青手臂的双手,刘辩走到靠着城外那侧的城垛,望着城外绝尘而去的斥候,向身后一名兵士吩咐了一句。

兵士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下了城墙,刘辩则一只手按在城垛上,凝视着城外的山岗。

夏季已经过去,秋季早已悄悄的降临世间。初秋的风儿,带着一丝凉意,从山岗上掠过。

山岗上的草木依旧葱翠,微凉的风儿并未对它们造成太多的影响。从城墙上放眼望去,城外是一片绿意浓重,草木生机勃勃,任谁也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数场大战。

“该回洛阳了!”在城垛边站了好一会,庞统还没有来到,刘辩轻声对一旁的管青说道:“本王有意微服经弘农一带返回洛阳,沿途勘察民情,看看百姓生计如何。仅凭各地官员上书,绝对看不见真实的一面。”

“殿下莫不是要末将陪同……?”刘辩刚提出要微服经过弘农一带勘察民生,管青就抬起头望着他,神色中带着几分担忧的说道:“如今兵荒马乱,不晓得有多少人暗中欲要谋害殿下,若是殿下行踪为他人得知……”

“不妨!”不等管青把话说完,刘辩就朝她摆了摆手,对她说道:“除你之外,本王只带四名兵士,我等皆换上百姓服饰,即便行踪暴露,只须让兵士们离开,分路返回洛阳,我等也是很容易从别人眼皮低下溜走!”

刘辩当初曾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唐姬逃离洛阳,后来又与管青一同逃出卢县、蓟州,对刘辩逃跑的能耐,管青自是不会有半点怀疑。

从刘辩的语气中,管青听出了自信,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双手抱拳,应了一声。

“殿下!”二人正说着话,庞统上了城墙,快步走到刘辩近前,双手抱拳朝刘辩深深一躬,对他说道:“若是殿下不唤臣下前来,今日臣下也有一事要向殿下呈禀!”

“哦?”庞统说有事呈禀,刘辩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军师有事,但说无妨!”

“大军驻扎郑县,已是有些时日!”放下抱拳的双手,庞统直起身子对刘辩说道:“长安即便未破,想来也是撑不到我军赶至……”

“本王请军师前来,正是要商议此事!”不等庞统把话说完,刘辩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方才本王得到探马回报!长安已破,王允被杀,吕布率军杀出重围,陛下也是落入了李傕、郭汜之手!”

“甚好!甚好!”得知长安已破,庞统的脸色顿时显得好kàn

了许多,那张坑洼不平、甚为丑陋的脸上漾起一抹笑容,对刘辩说道:“如此一来,殿下退兵,便更加名正言顺!”

直视着庞统,刘辩缓缓的点了点头,随后对庞统说道:“此番退兵,便由军事一手操办。本王打算在大军出城之后,与管青将军带领四名精壮兵士,绕道弘农,一路上微服勘察百姓可否安居乐业!”

刘辩提出要微服绕道弘农,庞统愣了一下,不过却并未出言反对,而是略沉吟了片刻,才对刘辩说道:“殿下既提出绕道弘农,想必是早有此意。臣下不便阻挠,只望殿下,于路途之中一切小心行事!”

“多谢军师提醒!”刘辩点了点头,先是向庞统谢了一声,随后对他说道:“待到本王离去,军师可大张旗鼓,做出本王犹在军中之态,引领大军进入河南尹地界,于谷城等候本王!”

“诺!”庞统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随后便对刘辩说道:“殿下若无他事,臣下这便传令全军,收拾辎重,明日一早起兵返回洛阳!”

“有劳军师!”抱拳给庞统回了一礼,目送着庞统转身离开,刘辩把目光转向管青,对管青轻声说道:“青儿或许不知,本王此番要微服绕道弘农,除了查勘民情之外,尚有一心愿未了。”

管青并未接刘辩的话茬,她只是仰起脸,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凝视着刘辩。

“返璞归真!”朝管青微微一笑,刘辩抬起手臂,向城外的葱翠山岗划出了个半圆,对管青说道:“每次本王出征,动辄千军万马,可本王心内却始终有着一个念想。若是有一日,天下大定,再无征伐之事,本王便与青儿选一山清水秀之所在,建上几间草房,躬耕山野,再不问世间之事,岂不美哉?”

从刘辩口中得知他有躬耕山野的想法,管青低垂下臻首,沉默了许久,才幽幽的对刘辩说道:“殿下好生自私……”

“哦?”完全没想到管青会说他自私,刘辩愣了一下,扭头看着管青,神态中现出几分迷茫的问道:“青儿因何说本王自私?”

“殿下只想着躬耕山野,自去过那逍遥日子。却未曾替全军将士着想!未曾替天下臣民着想!岂非自私?”仰起俏脸,管青那双如同潭水般清澈的眸子闪烁着晶亮的光彩,望着刘辩,她轻声说道:“殿下坐镇洛阳,无数百姓拖儿挈女迁往洛阳,只因他们相信殿下可保得他们身家性命;此番征战,十万西凉军投效殿下!他们莫不是只为跟着殿下匡扶汉室,尔后眼看着殿下荷锄挑担隐居山林?”

管青的一番话,把刘辩给说的愣了一愣。他撇了撇嘴,微微一笑,双手搭在管青的肩头,将额头顶在管青脑门上,轻声对她说道:“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本王欲与青儿享shòu

几日适闲,可汉室未稳,天下臣民犹自引颈于刀俎之下,数十万将士整戈待旦,随同本王匡扶汉室!本王又如何敢辜负他们?”

“殿下方才还说……”微微仰起俏脸,美目凝视着刘辩,管青红艳的唇儿几乎快要贴到了刘辩的唇上,话只说了一半她又给咽了回去,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她才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再次扬起俏脸,轻声对刘辩说道:“方才殿下说要与青儿隐居山林……”

“是啊!”管青说话时,吹出的气息温润而带着一股清香,刘辩贪婪的深吸了口气,才柔声对她说道:“天下已乱,四方豪雄纷起。虽说许多豪雄面儿上依然尊崇汉室,可实jì

上,却早已不遵汉室号令。若要匡复大汉,本王此生恐怕都要在马背上颠沛流离。躬耕山林那般恬适的生活,不过是本王心底的一份渴望罢了。”

双臂慢慢下滑,环绕在管青的柳腰上,搂着管青,刘辩的额头抵在她的脑门上,轻声对被他一番话说的面露羞惭的管青说道:“青儿,你真香!”

第344章 再过太华山

一支十余万人的大军,自郑县以北绕过太华山,推进至弘农郡地界,一路向东挺近。

并骑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乃是各自提着大刀的管亥和段煨。管亥于左、段煨于右,二人一边缓辔前行,一边不时的还交谈上几句。

曾亲眼目睹过管亥勇悍的段煨,对这位出身黄巾的黑脸将军很是钦佩,管亥为人也很是粗豪,平日里和人相与便是有些自来熟,一路上二人相谈的倒也是甚为欢畅。

跟在二人身后的,是身穿红色战袍、骑着纯种北方战马的一万洛阳军骑兵。所有洛阳军骑兵,都挺直着腰板,手提朴刀、身后背着圆盾,他们列起的队形,马匹与马匹之间保持着三拳的距离,从队列侧旁看过来,这支骑兵的阵列甚至可以与步兵的整齐相媲美。

洛阳军骑兵后面,则是黑压压一片、还穿着西凉军衣甲的西凉铁骑。虽说西凉铁骑也是一支能征善战的骑兵雄师,可他们的队列与走在前面的洛阳军骑兵相比,就稍显凌乱了一些,至少马匹和马匹极少有齐头并进,多少有些参差不齐。

尾随着西凉铁骑的,是十万西凉军步兵。所有西凉军步兵,都是手持大盾与短矛的重装兵士,往日那些使用长弓的轻装步兵,也都更换了重步兵的兵甲。由于步兵列阵容易,投效刘辩的西凉军,在队形上,竟是不比洛阳军步兵逊色多少。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便是穿着大红衣甲的洛阳军步兵。洛阳军步兵分为三队,紧跟着西凉军降卒的,是手持朴刀的朴刀阵。被朴刀阵和队尾陌刀阵夹在中间的,则是装备了弩箭的弩兵。

这支如同黑红相间长龙般的队伍中,有着一辆马车分外扎眼。

漆黑的马车车厢,刚漆刷不久,平滑的漆皮在阳光下,折射着淡淡的光泽。在两匹矮小马儿的牵引下,被一群洛阳军步兵簇拥着,跟随队伍缓缓向前推进。

车厢内,身穿金色衣甲、头戴鎏金冠的太史慈一脸的郁闷,不时掀起车帘朝外望上两眼。

与太史慈同车而乘的,是穿着一身靑布深衣的庞统。相比于太史慈,庞统的神色要淡然了许多,他微微闭着眼睛,身体随着马车的摇晃,微微的晃动着,就好似快要睡着了一般。

“军师……”掀开车帘,向外张望了一会,太史慈小声对庞统说道:“末将扮成殿下,这身铠甲穿着,着实……尤其坐在马车上,屁股都快要坐出茧子来了,哪里有骑马来的逍遥快活!”

“我倒觉着坐马车,要比骑马快活!”背靠车厢的庞统睁开眼睛,看着太史慈不紧不慢的说道:“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若是骑马可是要比坐马车多了许多苦楚。”

“唉!”太史慈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声,好像很不赞同庞统所言似得甩了甩头,又掀开车帘望着马车外,或许是太过向往骑在马背上,他的脸上竟是现出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与此同时,太华山山巅上,六个穿着百姓深衣的人,正牵着战马伫立于山顶。

此处山顶,地势颇为平坦,为了便于在山路上行进,所有马匹都被用黑布蒙上了眼睛,乖乖的立于六人身旁。

牵马站在最前面的刘辩,眺望着云绕雾缭的山林,深深的吸了口气,对一旁的管青说道:“青儿,可有看出此处的崇峻之美?”

“殿下好像很喜欢此处!”牵着马,站在刘辩身旁,管青的俏脸上也带着几分笑意,轻声应了一句。

没有跟随大军,嗅不见那浓郁的征伐气息,刘辩与管青都感到心内平静了许多。此刻在他们眼前,再没有那森寒的刀光剑影、再没有大军行进时发出的整齐脚步声。

出现他们眼前的,只是一片宁静的山林。山林中不时的传出几声老猿的嚎叫,那嚎叫打破了山林的寂静,倒也为这人间仙境,添加了几分别样的生趣。

“是啊!”环顾着远处起起伏伏的山峦和缭绕于山峦间的云雾,刘辩轻轻叹了一声,接过管青的话头说道:“多美啊!若是能在这山上盖间茅屋,住上三年五载。开出一小块田地,每日桑麻农耕,那日子该是何等惬意!”

立于刘辩身旁,管青并没有接他的话。天下纷争已起,四处豪强称雄,若是刘辩此时有了退隐之心,数十万大军以及无数百姓,就将会面临无人引领的局面,终有一天,会被他人奴役。

管青没有回话,刘辩也不逼她回应。他缓缓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深深吸了口山峦间蕴含着天地灵秀的气息。

当他眼睛再次睁开时,眸子中那抹淡然已是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蕴满了欲求的精芒。

“青儿先前曾对本王说过,天下人皆可退隐山林,唯独本王不行!”望着远处的山峦,刘辩神色凝重的说道:“这大山何等巍峨,峻岭何其险峻,最终还不是为我大军数度征服?既然天下大势逼着本王征伐沙场,命运已注定本王此生不再平庸!本王便不会再有丝毫犹豫,终有一天,本王要率领百万雄兵,踏平无数险峻高山,征服所有祸乱天下的逆臣,将这无限江山,紧紧攥在手中!”

话说到最后,刘辩紧握着拳头,猛的将手臂往腰肋处一拉。

刘辩发出这番感慨,包括管青在内,立于一旁的几人全都抱拳躬身,齐齐应了句:“殿下威武!”

“走!下山!”在山巅伫立了片刻,刘辩向管青等人一招手,牵着骏马,率先朝下山的小路走去。

再次登临太华山,恢宏磅礴的崇山峻岭,清洗了刘辩心底对安逸闲适仅存的向往。在他心内,留下的只是征伐天下的雄心壮志,正是从这一刻起,注定了会有一支战无不胜的铁军,南北纵横,用他们的战刀和鲜血,征服无数挡在他们身前的强敌。

一行人沿着小路下山,一直走到天色落暮,才行进到太华山东侧的山脚。

下了太华山,刘辩仰头朝天边那抹艳丽的残霞看了一眼,对身后的管青和四名兵士说道:“今晚恐怕我等得要露宿荒野了!”

“殿下,我等夜间均可视物,这荒山野岭之中……”扭头环顾着四处的山峦,管青神色中带着几分迟疑的说道:“多有狼虫虎豹,若是只来一两只猛虎,我等倒是不惧,可万一……”

“万一来了狼群,着实恼人!”不等管青把话说完,刘辩就点了下头,翻身跨上马背,对众人说道:“不过此处路途难行,夜间不宜赶路。趁着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我等再向东行进一些,看看可能遇见村落!”

“诺!”众人应了一声,翻身上了马背,双腿夹着马腹,跟在刘辩身后,纵马向着东面一阵疾驰。

越往东行进,离太华山越远,道路也越是平坦。可天色却已是越来越暗,刘辩等人策马疾驰了不过十数里,天边那抹残霞便已完全消退,又一个黑夜悄然降临。

勒住坐骑,刘辩环顾四周。在他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夜幕,根本看不见有村庄存zài

的迹象。

“今晚我等便于此处留宿!”前方一片黢黑,估摸着不太可能寻的到村落,刘辩翻身下了马背,对管青等人说道:“各人偎着战马,夜间风凉,莫要着了风寒!”

“诺!”众人先是抱拳应了一声,随后也翻身下了马背,各自寻了个平坦的所在,将战马拴好,几名兵士则找寻了一处空地,垒起行军灶台,搭上铁锅煮起了饭食。

橘红色的火苗蹿动着,火舌舔舐着黢黑的锅底,只不过一小会儿工夫,烹煮着饭食的铁锅就冒出了蒸腾的白汽,馥郁的粟米饭香顿时向四周飘散开来。

兵士们在烹煮着饭食,刘辩与管青则并肩立于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欣赏着漫天的繁星。

夜空如同被水洗过一般纯净,一颗颗晶亮的星星,就好像被人擦洗过,亮的是那么的剔透、亮的是那么的璀璨。

脸颊靠在刘辩的肩头,美目凝望着夜空中的繁星,穿着一身麻布深衣,挽着男子的发髻,管青竟是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别样的妩媚。

以往刘辩与管青相互依偎,他们常常是身上穿着厚重的衣甲,坚实的铠甲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道厚实的屏障,虽是相拥,却缺少了一种皮肉紧贴的感觉。而此刻,薄薄的深衣却能让他们真切的感到彼此肌肤的柔软和温温的热度。

搂住管青的肩膀,刘辩仰着脸,与管青一同凝望着夜色中的点点繁星。

“青儿曾听说过,天上的每颗星星,都是一个离去的人儿!”仰脸望着苍茫夜色中的繁星,管青悠悠的说道:“不晓得他们此刻,可有看见我们。”

“当然能够看见!”搂着管青,望着漫天的繁星,刘辩心内却生起了一丝自从穿越来到这个时代,极少有过的情愫。

他想到了两千年后的夜空,想到那弥漫着雾霾的时代,想到了那并不清澈的夜色和被一层灰蒙蒙雾气笼罩着的星光。

那里是他的家乡,虽然那里的天空没有眼前的天空纯净,那里的空气不如汉末的空气清爽,可那里终究是生他养他的地方。

想起以往生活的时代,刘辩心底还是有着一些神往。可他却绝不会向任何人说出他来自何处。他很清楚,即便他说出真实的身份,也没人会理解,就算是管青,恐怕也会用一种看待怪物的目光看他。毕竟这副皮囊不再是过去的他,而是大汉宗室的刘辩。

“嗯?”二人正相拥着凝望夜空,管青的小眉头微微蹙了一蹙,雪白的颈子扭了扭,想要朝侧旁看去。

感觉到了她的动作,搂着她香肩的刘辩,在手掌上轻轻用了些力qì

,又把她搂的更紧了一些。

香肩被刘辩搂紧了一些,察觉到附近有些怪异的管青扭过脸,眸子中带着满满的疑惑,凝视着刘辩。

刘辩却并未给管青任何解释,他依旧仰脸望着漫天的繁星,脸上的痴迷越发浓重了几分。

第345章 草丛里的妞儿

“二位先生,饭食烹煮得了!”由于是微服经过弘农郡,离开郑县之前,刘辩就向跟随他和管青的四名兵士交代过,一旦下了太华山,只能称呼他与管青“先生”,决不可直呼“殿下”、“将军”,因此,当饭食烹煮妥当,一名兵士前来呼唤他二人吃饭时,只是抱着拳招呼了他们一声,并未如同往昔行军一般替二人盛来饭食。

很是满yì

的朝那名兵士点了点头,刘辩拉着管青的小手,对她柔声说道:“我等出发前,还带了些肉食,晚间吃饱一些,肚子里有饭食,睡着之后,方可抵御寒气!”

刘辩牵着管青的手,温柔的与管青说着话,离他们不远处的草丛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轻轻朝一旁啐了口唾沫,嘴里咕哝着骂了句:“龙阳之癖,屁眼儿被顶的裂开了,方才快意!”

虽说距离不算很远,可那人咕哝着说话时,声音却是极小,刘辩与管青并未听到他说些什么,若是果真听到,二人不恼的吐出半斗血,也算得上是有肚量了。

搂着管青,在往兵士们烹煮好饭食的地方走去前,刘辩扭过头,朝有人藏身的草丛露出了一抹怪怪的笑容。

凑着星光,看到刘辩向他藏身的草丛露出一抹怪怪的笑容,草丛中的那人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伸出双臂抱着肩头,将头偏向了一旁,不再去看刘辩,生怕多看一眼,都会被他那邪恶的笑容给吓的整晚也睡不安稳。

一名兵士为刘辩和管青分别盛了一碗喷香的粟米饭,并且在二人的饭碗中,各放了几块熏烤的干肉。

端着饭碗,刘辩向管青使了个眼色,抬脚往他刚才与管青一同看星星的地方走了回去。

见刘辩又走回了看星星的地方,管青也端着碗,紧跟在他的身后。

先前管青已经感觉到附近可能藏着人,只是刘辩阻止了她的动作,她才没有冲出去将藏在草丛中的人给揪出来。

刘辩明知那附近有人蛰伏,却偏偏端着饭碗又走了回去,倒是把管青给闹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

手中捧着盛满了喷香粟米饭的饭碗,回到看星星的地方,刘辩把碗往身后一放,背对着那人藏身的草丛,仰脸望着星空,一直等管青来到他身边,他才朝旁边的地面轻轻拍了拍,对管青说道:“先来陪我坐会,饭食等会再吃。”

“嗯!”管青朝藏人的地方看了一眼,手中捧着饭碗,挨着刘辩坐了,眼睛却不时的瞟向身后那片草丛。

从管青手中拿过饭碗,刘辩把她的碗也放在身后,伸出手臂搂着她,微微仰起脸,对管青说道:“夜色如此之美,我真希望这夜晚过的稍慢一些才好。”

眼看着刘辩把两碗粟米饭都放在了身后,草丛中那小小的人儿舔了舔嘴唇,心里早是把刘辩给咒骂了千遍万遍。

他已是两天没有吃过半颗粮食,早饿的前心贴着后背,刘辩却偏偏在离他如此之近的地方,将两碗粟米饭放在身后不吃,怎能不让草丛中饥饿的人儿发自内心的诅咒这糟践粮食的恶人?

看着相拥在一处的刘辩和管青,草丛中的人儿心内也很是纠葛。肚子饿的发慌,他很想偷偷的过去,将那两碗喷香的粟米饭偷来,安抚那咕噜噜直叫唤的肚子,可又担心靠近之后,万一一个不留神,被刘辩与管青发xiàn

,那便是糟糕透顶。

心内纠葛了好一会,望着身后摆放了两只饭碗的刘辩和管青,那小人儿终究没能抵御住饭食的诱惑,暗暗的想道:“他二人喜好龙阳,想来对我这女儿家不会有太大兴致……”

想到这里,草丛中的人儿心内稍稍坦然了一些,趴伏在地上,慢慢的朝着刘辩与管青挪动了一些。

可只是挪动了一小步,她又停了下来,望着远处篝火旁一边吃着饭一边在大声胡侃的四个汉子,小心肝儿陡然又提了起来。

“他二人着实喜好龙阳,可那四人……”望着正胡侃的四个汉子,她的心情又灰暗了下来,苦着个小脸,嘟着嘴,竟是没敢再向前挪动。

“有人……”被刘辩搂在怀中,管青听到身后不远处的草丛发出了几声窸窣的响动,她扭过头望着刘辩,小嘴张了张,刚轻轻说出两个字,便被刘辩抬手止住了她接着想要说的话。

“哥几个,你们聊着!”止住了管青的话头,刘辩紧紧的搂着她,仰脸望着满是星斗的苍穹,篝火旁的一个汉子却在这时站了起来,对他的三个同伴说道:“我去撒泡尿!”

“哈哈,吃过了就尿!”另一个汉子就大笑了两声打趣道:“你尿泡难不成是直的?这边吃着,那边尿就上来了?捎带着把屎也给拉了,莫要过会来会的跑趟子!”

这汉子的打趣引得另两个汉子也跟着笑了起来,说要去撒尿的那汉子倒是没跟他们一起笑,而是没好气的瞪了打趣他的汉子一眼,丢下句“拉出来给你趁热吃”,便跨步朝一旁的黑暗中走了过去。

篝火旁的仨人望着那汉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相互看了一眼,随即便爆fā

出一阵哄笑。

藏在草丛中的人儿趴伏在地上,望着刘辩身后那两碗粟米饭,心内却是更加纠葛。

她很想悄悄过去,把那两碗粟米饭偷来吃掉,可又怕万一被人抓住,平白的受了羞辱……

若是言语上羞辱她一番倒也罢了,不远处那两个喜好龙阳的,恐怕对她并无太大兴致,让她最为担忧的,便是稍远一些火堆边上正在吃饭、说话的几个汉子。

从那几个汉子粗鲁的对话中,她能感觉的出来,若是被那几个人虏去,恐怕不被糟践个通透,也是不可能被放走。

趴伏在草丛中,这小小的人儿心内正纠葛着要不要冒险上去偷那两碗粟米饭,她的身旁突然传来了一阵草叶儿被人踩动时发出的“沙沙”响声。

由于太过专注,当她听到草叶被人踩动发出的响声时,一个体格魁梧的大汉,已是站到了她的身边。

感觉到身旁站了个人,她赶忙抬起头朝侧面看去,看见的却是一只向她抓过来的大手。

躲在草丛中的小姑娘顶多只有十一二岁,由于常年营养不良,她生的是瘦小枯干,被那名方才说要去撒尿的汉子一把掐住后颈,像提小鸡仔似的提了起来。

被那汉子提了起来,小姑娘用力的踢腾着小腿,大声叫嚷着:“放开我!放开我!我什么也没做!”

小姑娘的喊声引来了刘辩、管青和火堆边另外三个汉子的目光。那三个汉子见同伴从草丛里抓了个人出来,全都站起身,抽出了长剑,朝着被像小鸡似提起来的小姑娘走了过来。

那小姑娘体重很轻,揪着她颈子的汉子,又是洛阳军将士中的佼佼者。那汉子提着小姑娘,手臂平平的向前伸着,任由她如何踢腾,就是踢不到他半分。

“把她带过来!”三个持剑的汉子刚要从刘辩和管青身旁走过,刘辩就抬手止住了他们,朝那揪着小姑娘的汉子喊了一嗓子。

得了刘辩吩咐,那汉子揪着小姑娘的后颈,平平的举着她,到了刘辩和管青身前,将那小姑娘往地上一丢,冷声喝了句:“跪下!”

被丢在地上的小姑娘倒也乖巧,落地后她不再挣扎,而是趴伏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一下,生怕被人看出了她是个女儿家。

“抬起头来!”越是害pà

发生的事情,发生的越快,小姑娘趴伏在地上,刘辩却好像根本没看出她怕被人看见脸似得,向她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像受了惊吓的火鸡一样头拱着地,屁股撅的老高,小姑娘就好似根本没听到刘辩说的话,始终没有把头抬起来。

站在她身后,见她没有抬头,揪他到刘辩面前的汉子抬脚用脚尖朝她的小屁股上点了两下,冷冷的低声喝道:“先生要你抬头,还不快些把头抬起来。”

干瘦到几乎没有二两肉的小屁股被那汉子用脚尖点了两下,小姑娘就像是触电般的弹了起来,一张脏兮兮的小脸随即出现在刘辩和管青的眼前。

“这小妮儿,生的倒是俊俏!”虽说小脸上糊的满是泥巴,刘辩还是一眼看出了跪在面前的是个女娃儿,在小姑娘抬起头后,刘辩伸手帮她把沾在头发上的两根草叶儿拿掉,扭头朝一旁的管青微微一笑,对管青说道:“不过她身上也太脏了一些,回头给她洗洗干净,一准是个美人坯儿!”

看着跪在刘辩身前的小姑娘,管青嘴角挂着一抹甜甜的笑容,把那小姑娘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通透。

管青是极美的人儿,可眼下穿的却是男子的深衣,再加上那小姑娘低着头,不敢多看她一眼,始终还是把她当成个男人。

感觉到管青在打量她,小姑娘浑身都在微微哆嗦着,心内却在寻思着:“这二人喜好龙阳,为何见我是个女儿家,也是如此这般眼神?莫非他们……”

心中越想越怕,小姑娘仿佛看见了她被这群恶人轮流糟践的场面,很是忐忑的小声对刘辩和管青说道:“二位先生,我是个男娃儿……可莫要把我送给那几位大哥,他们一个个看着凶恶的紧……”

小姑娘被吓的浑身哆嗦,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倒是把刘辩和管青给逗的乐了。

心里虽是觉着这小妮儿颇为有趣,刘辩脸上的表情却是冷冷的,向小姑娘追问了一句:“你果真是男娃儿?”

“是!”再次跪伏在地上,小姑娘浑身剧烈的哆嗦着,应了一句。

“可我看着你却像是个姑娘家!”一只手捏着下巴,刘辩低头看着跪伏在面前的小姑娘,对她身后站着的汉子说道:“把她的衣服给扒光了,我今日便要看看她究竟是男是女!若是果真是个女娃儿,敢欺骗于我,明日便寻个老丑之人,将她送了……”

第346章 北面有贼人

“诺!”立于小姑娘身后的汉子,得了刘辩的吩咐,双手抱拳应了一声,跨步上前,伸手掐住小姑娘的颈子,将她按倒在地上,就要去扒她那身脏兮兮的衣衫。

“不要!”当那汉子的手扯住她衣领的那一刹,小姑娘怪叫了一声,干瘦的小手紧紧的扯着胸前的衣襟,向刘辩怪叫着:“我是女娃儿!我是女娃儿!莫要撕我衣衫!”

“放了她!”那小姑娘喊出了她是女娃儿,刘辩满脸得yì

的朝按着她的汉子摆了摆手,嘴角挂着一抹坏坏的笑容向重新跪伏在地上的小姑娘问道:“你叫甚么名字?哪里人氏?如何会在这荒野之中?”

“回先生话,奴家叫柳娘,是郑县人氏,只因洛阳王打进郑县,才逃了出来!”跪伏在地上,小姑娘浑身哆嗦着,颤巍巍的对刘辩说道:“奴家早年没了父母,只有一个比奴家小一岁的弟弟,出城之后,弟弟被贼人抓了去,奴家藏在草丛里,才躲过了贼人……”

回着刘辩的话,柳娘脏兮兮的小脸朝一旁扭了下,看了看地上的两碗粟米饭,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

“吃吧!”见刘辩看着地上的那两碗粟米饭,一旁的管青拿起其中一碗,递给了她,语气很是轻柔的说道:“想来你也是饿的慌了!”

管青虽是穿着男人的深衣,可声音却是如同夜莺儿一般好听,听着她这句很是轻柔的话,柳娘竟是有种骨头都酥麻了的感觉。

双手接过管青递给她的饭碗,柳娘抬头望着管青,一双大眼睛瞪的溜圆,喃喃的嘀咕了一句:“这位先生好生俊俏……”

可能是自觉有些失态,柳娘在小声嘀咕了一句之后赶忙低下了头,若是她脸上没有糊着厚厚的泥巴,刘辩毫不怀疑她此时小脸已是羞的通红。

“管先生要你吃,你还不快些吃!”坐在柳娘对面,看着低下头,神色中带着羞怯和恐慌的柳娘,刘辩也将语气放轻了许多,对她说道:“待到吃饱了肚子,再好生与我等说说你逃出郑县的遭遇。”

“嗯!”柳娘应了一声,也是饿的慌了,她抓起粟米饭上面的一块干肉,囫囵着塞进了嘴里。

由于吃得太急,肉还没有咀嚼烂,她便一梗脖子,想要把整块肉给咽下去。

姑娘家的嗓子眼终究是细了些,这一咽并没将肉给咽下去,反倒给她噎的直翻白眼。

“快!水!”见柳娘噎住,管青赶忙朝一旁站着的几名兵士喊了一声。

其中一名兵士从腰间解下水袋,快步走到柳娘身旁,把水袋递给了她。

接过水袋,柳娘连着灌了好几大口,才借着水的润滑,将卡在嗓子眼里的肉食给顺了下去。

“慢些吃,没人跟你抢!”看着柳娘狼吞虎咽的模样儿,管青有些心疼的望着她,叹了声:“多好的女娃儿,竟是流落荒野……”

一旁的刘辩晓得管青是看着柳娘的吃相,想起了当初她跟着管亥投奔黄巾军,过的那些食不果腹的日子。

可柳娘却不晓得这些,她放慢了些吃饭的速度,一双大眼睛不时的偷偷瞟着管青。

看着管青俊俏的脸,柳娘只觉着她的脸颊儿如同被火烫了一般烧个不停。幸而她的小脸蛋上有着泥巴替她遮掩了娇羞,否则此刻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她的芳心已被管青无意叩开。

很快吃完了一碗饭,当管青捧着第二碗粟米饭要递给柳娘时,刘辩抬手挡住了管青,对她说道:“柳娘饿的慌了,一次且莫让她吃的太多,否则会撑坏了脾胃。过会再吃不迟!”

刘辩如此一说,管青将饭碗放在一旁,朝柳娘微微一笑,对她说道:“饭食且放在此处,待你消消食儿,尔后再吃!”

吃了一大碗饭,还没感觉到多饱的柳娘舔了舔嘴唇,眼看着管青把另一碗饭食放在一旁,虽说心内有些无奈,却也只得点头“嗯”了一声。

“何处贼人将你弟弟掳走?”微微歪着头,刘辩的眼睛凝视着柳娘那脏兮兮的小脸,向她问道:“你家弟弟年岁尚幼,贼人掳他作甚?你可知晓?”

“不知!”提起被掳走的弟弟,柳娘的脸上现出了浓重的悲戚,一双大眼睛也润满了泪光,两颗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她那脏兮兮的小脸上,洗出了一条即便是在夜晚,也能清晰可见的泪痕。

心知关于贼人的讯息从柳娘这里也问不出甚么名堂,刘辩接着向她问道:“你们姐弟是在何处遭遇贼人?可否告知我等?”

“往北十里,有条小河。”柳娘抬起衣袖抹了抹眼泪,把那脏兮兮的小脸抹的如同花猫一般,朝着北面一指,对刘辩说道:“河对岸有个村子,我姐弟二人本想渡河到村子里讨些吃食,还没到河边,便遇见了那帮贼人……”

“他们有多少人?穿着如何?”听说贼人出现在北面的村庄对岸,刘辩心头陡然一紧,赶忙向柳娘追问了一句。

“二三十人,都是精壮汉子!”提问时,刘辩脸色凝重,柳娘虽说年岁小,却也感觉到气氛陡然压抑了起来,有些忐忑的回了刘辩一句,低下头偷眼看着刘辩,小嘴巴咕哝了几下,竟是没敢再多说一个字。

“过会把饭食吃了,好生睡觉!”微微蹙起眉头,犀利的目光在柳娘身上游移了一圈,刘辩朝她摆了下手,向她吩咐道:“明日一早,带我等去你家兄弟被抓之处,看看可能寻着蛛丝马迹,或许能将你家兄弟救出……”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刘辩说出有可能帮她救出兄弟,柳娘跪伏在地上,不住的给刘辩磕着头,竟是忘记了一旁还有碗喷香的粟米饭没有吃。

朝柳娘虚抬了下手,刘辩向管青使了个眼色,抬脚往不远处的那团篝火走了过去。

到了篝火边,刘辩从地上拿起一只空碗,从一旁的锅里盛了些饭食,拣了几片烤肉放在碗中,递给了跟他一同来到篝火边的管青。

接过刘辩递给她的粟米饭,在篝火对面坐下,隔着火光注视着正盛第二碗饭的刘辩,管青带着满心的疑惑,向刘辩问道:“我等只有六人,如何帮柳娘救出兄弟?”

“帮她救兄弟只是附带!”盛了饭,刘辩捏起一片烤肉,掐下一小块放在口中咀嚼着,若有所思的对管青说道:“弘农一带自驱逐西凉军以来,从未听闻有贼人活动。柳娘的话若是属实,此事着实是要用心查上一查才是。不过我总觉着这其间有着蹊跷……”

手中捧着饭碗,看着碗中那几片薄薄的烤肉和在篝火映照下,略微显现出些许橘红色的粟米饭,过了好一会,管青才对刘辩说道:“若是贼人果真了得,届时青儿会挡住他们……”

“若是贼人真个厉害,我也有办法带你成功脱离!”不等管青把话说完,刘辩就朝她微微一笑,向着她手中的饭碗哝了哝嘴对她说道:“先吃吧,耽搁了这会工夫,饭食都要冷了!”

“嗯!”管青轻轻应了一声,端起饭碗,伸手捏了一片烤肉,放进了口中。

咀嚼着烤肉,管青红艳的唇儿揪成一小撮,一动一动的,真个好似一颗小巧的樱桃般美艳。

隔着篝火,看着管青吃饭的俏丽模样儿,刘辩脸上带着微笑,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

咽下了烤肉,心内还在盘算着若果真遇见贼人,不敌之下该如何保着刘辩退走,管青感到好像有双眼睛正凝视着她,迟迟没有挪开。

她赶忙抬起头朝篝火对面坐着的刘辩看了过来,见刘辩果真眼睛一眨不眨的正凝视着她,管青的俏脸霎时羞的一片潮红,撅起小嘴,语气中带着些许不依的对刘辩说道:“不吃饭食,只顾盯着人家看,羞也不羞?”

“羞!当然羞!”看见管青满面羞赧的又将头低了下去,刘辩满面笑容的对她说道:“只是青儿真个好kàn

,看着青儿,即便没有饭食可吃,也不觉着甚饿!”

“好没个正形!”嘟着小嘴,白了刘辩一眼,管青俏脸通红的嗔怪道:“这般看着人家,还让人如何吃饭?”

“好好好,我错了!”一手端着饭碗,刘辩将另一只空着的手举了起来,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对管青说道:“青儿好生吃饭,明日一早,还有要紧的事做!”

待到刘辩将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挪开,管青才红着脸,继xù

捏着碗中的饭食吃了起来。

徐徐的晚风轻轻掠过,风儿从轻拂着篝火,橙红色的篝火就好似一位身穿大红纱裙的舞娘,摇摆着身躯、热烈的蹿动着,火苗将相向而坐的刘辩与管青的脸,映的一片通红。

远处的山峦中,不时的传来几声晚间出没觅食的野狼嚎叫声。那一声声狼嚎,刺破了夜晚的宁静,不仅没有驱散荒野中夜晚的清冷,反倒给这黢黑的世界,增添了几分意味深远的荒凉。

四名跟随刘辩和管青一同来到此处的兵士并没有靠近他们,而是聚拢成一团,坐在离柳娘不远的地方,一边天南海北的胡侃着,一边监视着先前被一名汉子从草丛中揪出、身份尚不明朗的柳娘。

对那四名兵士的目光,柳娘是浑然不顾。她神态很是淡然的捧着另一碗饭食,一边捏着煮熟的粟米放在口中,一边还偷眼望着正与刘辩隔着篝火相向而坐的管青,举止竟是与先前和刘辩说话时判若两人。

第347章 有匈奴

暖暖的阳光铺洒在河床上,清粼粼的小河卷动着银亮的波光,向着东南方“哗哗”流淌。

蹲在小河边,管青正在用手为刚刚洗净了小脸的柳娘梳理着发绦。在为她垂下发绦时,无论管青怎么捋柳娘的头发,都觉着有些怪异。柳娘的头发,好似与她以往见过的任何女子都不太相同,至少在梳理发绦时,头发的长短,总是让管青有种很古怪的感觉。

说来也怪,领着刘辩等人来到北边村落对岸,柳娘说什么都不愿把脸洗净,当管青要她到河边把脸洗净时,她甚至想要逃走,以此来抗拒洗脸,就好似只要洗干净了脸,她就会立kè

陷入难以解脱的危险一般。

可她毕竟只是个寻常女子,又如何拗的过无数次征伐沙场的管青?在管青的拉扯和强逼下,最终她脸上和头发上的泥土还是被洗了个干净。

帮着柳娘收拾好头面,管青拉着她的小手,将嘟起小嘴生着闷气的柳娘引到手按剑柄、正环顾着四周的刘辩身前,满面笑容的对刘辩说道:“先生,快看!洗净了头面,柳娘果真是个美人坯儿!”

正环顾着四周,刘辩总觉着附近好像有股说不清楚的怪异气息,听到管青说话,他还是转过身把柳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由于众人没有携带女子的换洗衣衫,无法让柳娘把身子也清洗干净换上清爽的衣物。她身上的衣服,还是那件被兵士从草丛中揪出来时的行头,不过头发与小脸却是在管青的强逼下被洗了个雪白干净!

柳娘生的确实美艳,一双比刘辩见过的许多女子眼睛都要大的美目圆溜溜的,很是有神,五官生的也非常饱满,美艳中透着几分灵秀气儿。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的皮肤略显有些粗糙,虽说相距尚一两步远,刘辩还是能隐约看到她脸颊上相对较粗的毛孔。

鲜灵中透着几分野性,柳娘虽说年岁不大,可她这般容貌,却具有着许多常年征伐沙场的勇士梦寐以求的女子应具有的俏丽。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还没有完全长开,柳娘前胸扁扁的,那自是不消多说,就连臀儿也是小小的,完全还没有生成成熟女子那种饱满圆润的胯部。

可即便如此,柳娘却也是算得上极美的女子!

不过看着柳娘,刘辩的眉头却是微微蹙了起来,好像在研究一个怪物似得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

“嗯!很美!”当刘辩的视线再度停留在柳娘脸上时,他的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容,轻声赞了一句,就又扭过脸朝四下张望着。

四名兵士也分作四个方位,站在刘辩的四周,警觉的观望着周围。

这几个兵士均为刘辩攻破虎牢关之前就追随他的老兵,每个兵士都是身经百战,对战场早有了一种敏锐的嗅觉。

自从在柳娘的引路下来到此处,四名兵士就嗅到了一股压抑的气息。这种气息像极了战场上的气息,那是一种最容易将人感觉到死亡临近的气息!

每个兵士的手都按在剑柄上,如同刘辩一样,他们的视线也在四周游移着、寻找着给心底造成不安感的来源。

小河“哗哗”的流淌着,水声为眼前的宁静氛围增添了几分生机,却也让刘辩等人心底那种不安感越发的强烈。

“过河!”环顾着四周,过了好一会,刘辩朝那几名兵士一摆手,对他们喊道:“无有渡船,众人骑马凫水过河!”

四名兵士应了一声,其中俩人飞快的跑到河岸边,蹲在河岸上,弯腰探了探水温。

已经入秋的河水,自是不可能如同夏日的河水那般温暖,不过水温却也没有低到让人无法凫水过河的程度,更不消说骑着战马,无须他们亲自游水。

就在那两名兵士探了水温打算向刘辩呈禀可以过河的时候,对面河岸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喊声。

听到喊声,河岸边的两名兵士赶忙抬头朝河岸对面望了过去。

远远的,他们看到两个套着皮甲,身上却穿着百姓深衣的汉子正从远处向对面的河岸快速跑来。

那两个汉子手中提着的,是与西凉军短矛外观很像的兵器,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盾牌,仅仅装备,就达不到正规军的标准。由于距离甚远,河岸边的两名兵士根本听不清他们在喊叫着什么。

“对岸有匈奴人!”两个汉子越跑越近,当他们跑到离河岸只有二十多步的地方,蹲在岸边的两名兵士终于听清了他们在喊什么。

俩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道:“我向他们问清原由,你即刻去向殿下禀报!”

“好!”另一人应了一声,不敢怠慢,飞快的朝着离河岸还有一截距离、正四顾张望的刘辩跑了过去。

“殿……”跑到刘辩近期啊,那兵士由于有些忙乱,险些叫错了称谓,不过他还没有招呼完,立kè

便想到了刘辩先前的吩咐,赶忙抱拳躬身改口道:“先生,河岸对面来了两个汉子,他们说这边有匈奴人!”

“匈奴人?”听了兵士的回报,刘辩愣了一下,先是朝与管青站在一起的柳娘看了看,随后赶忙挥舞着手臂,对众人喊道:“快些过河!”

刘辩的喊声刚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进了他和身旁兵士的耳朵。

马蹄声很是杂乱,从蹄声的杂乱程度,刘辩能听出朝他们这边冲过来的,至多不会超过二十骑。

“上马迎敌!”蹄声越来越近,心知此时过河,只会成为别人的活靶子,刘辩立kè

改变了命令,一把抽出长剑,大吼了一声,纵步冲向不远处的骏马。

离刘辩近些的三名兵士紧接着也上了马,那个正在河岸边上与对岸两个汉子喊话询问情况的兵士听到刘辩大喊“上马迎敌”,顾不得继xù

询问太多,也飞快的朝着他的战马跑了过去。

刘辩与四名兵士抽出长剑,已做好了迎战准bèi

,管青拉过一旁的柳娘,语速极快的对她说道:“待会若是我等与人厮杀,你就往河边跑,千万不要离的太近,切记!”

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管青,眸子中闪烁着几分感激,柳娘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管青才放了些心,飞快的跑向了她的战马。翻身上了马背,随后一把抽出长剑,策马朝着刘辩靠了过来。

伴随着急促的蹄声,刘辩等人的视野中很快便出现了十多条人影。

那是十多个发式怪异,身上披着羊皮的剽悍男人。

看到那十多个剽悍男人,刘辩撇了撇嘴,小声对一旁的管青说道:“匈奴人果真是未有开化。节气尚热,他们便披上了羊皮,也不怕悟出痱子!”

十多个匈奴人出现,管青只顾着准bèi

迎战,并未留意他们的装束。听得刘辩如此一说,她才注意观察了一下那十多名已经到了近前的匈奴人。

果然,那十多个到了离他们只有二十余步便止住战马的匈奴人,个个面皮都是微微泛黑,身上披着翻卷着羊毛的羊皮。

他们脸膛微黑,却不是那种带有油亮光泽的天然黑,而是如同沾染着许多灰尘的、脏兮兮的黑。不仅如此,就连他们身上披着的羊皮,翻卷过来的羊毛也并非雪白,而是泛着灰色,看起来就很不干净的样子。

只是看了一眼那十多个匈奴人,管青就撇着嘴摇了摇头,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鄙夷。

“太脏了是吧?”将脑袋朝管青凑近了一些,刘辩小声向她问道:“可有觉着他们与柳娘未洗干净头面时有几分相像。”

“怎会?”管青笑着摇了摇头,可旋即她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起来,仔细看着对面那十多个匈奴人,她愕然发xiàn

,刘辩所言并非完全没有道理,那十多个匈奴人,神态中无形透出的野性和桀骜,着实与满脸污秽时的柳娘有几分相像。

止住战马的匈奴人个个手提着匈奴特有的直刀,与刘辩等人远远对峙,却并未发起进攻。

就在匈奴人与刘辩等人对峙时,远远站在刘辩等人身后的柳娘探出脑袋,朝那十多个匈奴人望了一眼。

看见柳娘,一名匈奴骑士抬起手,朝柳娘指着,叽里呱啦的向着领头的匈奴人喊了一通什么。

顺着那匈奴骑士手指的方向,领头的匈奴人看见柳娘时,身子陡然一震,向身后的十多名匈奴骑士一招手,大喊了一声,挥舞着直刀朝刘辩等人冲了上来。

“杀!”虽是听不懂匈奴人在说什么,但对方冲向他们的举动却是再清晰明了不过,刘辩将长剑朝前一指,怒吼了一声,双腿向马腹上一夹,策马迎着匈奴人冲了上去。

“杀!”管青与那四名兵士随即也发出了一声怒吼,迎着匈奴人冲杀了上去。

“疯了!疯了!他们都疯了!”河岸对面,两个穿着百姓深衣却披着皮甲的汉子,远远望着朝匈奴人反扑上去的刘辩等人,其中一人怪叫道:“他们如何敢与匈奴人在马背上厮杀!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快!快去找里长!”还是另一个汉子反应快些,见刘辩等人与匈奴人相互冲杀了上去,他大声叫喊了起来:“快找里长派人帮忙,匈奴人又来了!”

与那两个汉子惊慌失措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远离厮杀双方的柳娘。

只见她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小脑袋,脸上带着颇为有趣的神情,远远看着正相互冲向对方的两拨人马,神态竟是淡定自若,就好像这场厮杀无论是谁胜了,于她都没有太大关系似的。

两拨人马重重撞在一处,柳娘的耳畔顿时传来了一阵战马嘶鸣和兵刃交击的巨响,听到这阵声响,她才好像被吓着了似的挤了挤眼睛,不过旋即神态又恢复了自若,怡然自得的看着两拨人厮杀。

第348章 杀人做见礼

领着管青与四名兵士迎着匈奴人冲了上去,刘辩挥舞起长剑,双脚踏在马镫上,发出了一声怒吼,狠狠的撞进了匈奴人之中。

双腿紧紧夹着马腹,两只脚踏着木质的马镫,在撞上匈奴人的那一刹,刘辩举起长剑,狠狠的朝着一名匈奴人的肩头劈了过去。

匈奴人虽然擅长骑射,可此时的匈奴,战马也是没有马镫。人坐在马背上,若是承shòu强dà

的撞击力,由于脚下无法稳固,很容易被战马甩飞出去。

双方撞在一处,刘辩等人凭借着马镫的稳固,承shòu着强dà

的撞击力,在与匈奴人相互撞击时他们的身体只是向前倾了一倾,随后便稳稳的坐在马背上,而马镫将身体稳在马背上的十多名匈奴人,却被撞飞出去了两三个。

长剑劈下,被刘辩盯上的那个匈奴人甚至还没从撞击中缓过神来,他就感到肩膀一阵剧痛,刘辩手中的长剑已是深深的劈入了他的肩胛。

一剑劈中了匈奴人的肩胛,刘辩大吼了一声,双手握住剑柄,先是按住长剑用力一抽,随后剑刃横向一划,锋利的剑锋先是在匈奴人的肩头割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接着便贴着那匈奴人的咽喉切了过去。

那匈奴人先是肩膀如同喷泉般飚射出鲜血,他还没从剧痛中回过味来,甚至还没来及发出惨嚎,刘辩手中的长剑便切开了他的咽喉。

肩胛和咽喉鲜血飚射,匈奴人圆睁着双眼,身躯朝着马背的一侧歪倒了下去,掉落在地上,很快便被交战双方纷乱的战马踏在蹄下。

跟随刘辩与匈奴人厮杀的四名兵士,个个奋勇,挥舞着长剑,在匈奴人中横冲直撞,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与他们对阵的匈奴人,在如此强悍的攻势下,虽然占据着人数的优势,却还是被逼的步步后退。

至于管青,原本就是马背上的将军。虽说她此次与刘辩同行,为了减小被敌对势力发xiàn

的危险,并未携带大刀,可挥舞起长剑,却也是虎虎生风,只是刚与对方撞在一处,便连续斩杀了两三个匈奴人。

一个兵士挥起长剑,将剑刃劈入对面的一名匈奴人头顶,将那匈奴人劈的颅骨崩裂、脑浆飞溅,在他要收回长剑的那一刹,另一个匈奴人怪叫着从背后朝他刺出了一刀。

听到匈奴人的怪叫,那兵士来不及躲闪,赶忙将身体偏了一偏,虽是躲过了被匈奴人一刀刺入要害的厄运,他的后肩胛上,却实实在在的挨了一刀。

肩胛传来一阵剧痛,那兵士痛嚎了一声,将身子一拧,手中长剑顺势向前一递,深深的扎进了一刀刺中他的匈奴人心窝。

双方只是相互冲杀了一次,十多名匈奴人就倒了一地,余下的两个,被刘辩等人团团围在中间。

远远观战的柳娘显然是没想到战斗竟是会如此之快便告结束,她双手掩着嘴巴,惊愕的瞪圆了眼睛,满脸不敢相信的望着正围起两名匈奴人打转的刘辩等人。

与柳娘同样惊愕的,是河对岸的两个汉子,那两个汉子甚至还没来及掉头跑去找他们的里长,对岸的战斗已经结束。

刘辩等人一个未损,竟将十多名匈奴人悉数斩杀,显然是超出了那两个汉子的认知。

自从匈奴人来到附近,十里八乡的乡勇也曾与匈奴人有过数次交战,可乡勇却是输多胜少,几乎是逢战必输,最后只能凭借着眼前的这条小河,阻挡匈奴人的东进。

其实这两个乡勇并不晓得,来到此处的匈奴人,只是少量斥候。他们来到中原的目的,并非劫掠,而是趁着中原混乱,探查一旦出兵可能得到好处。

若真是匈奴大军来犯,凭着几个村子的乡勇,想要挡住匈奴铁骑,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下马!”围着剩下的两个人转了几圈,刘辩突然勒住马,冲那俩人怒喝了一声。

两个匈奴人显然是不懂汉话,刘辩发出了怒吼,他们只是满脸惊惶的向围在四周的人们张望,却并未跳下战马。

“娘的,先生要你们下马!”战斗中肩胛上挨了一刀的兵士,后肩还在汩汩的流淌着鲜血,见两个匈奴人丝毫不理会刘辩的吼声,他大骂了一句,抬起手中长剑,朝着一个匈奴人的胸口刺了过去。

那匈奴人见长剑刺向胸口,赶忙抬起直刀想要格挡,一旁的另一名洛阳军兵士却在他抬刀的那一瞬,挥起长剑,狠狠的朝着他的颈子劈了下去。

直刀格挡住迎面刺来的长剑,匈奴人的颈子却在另一柄长剑划过后,被整个劈断。

腔子内飚射着鲜血,头颅滚落在地上,那匈奴人的尸身保持着格挡的姿势,缓缓的朝后倒了下去,跌落在战马蹄下。

剩下的最后一名匈奴人,正是领着这群匈奴骑士的首领。当最后一个随从被刘辩麾下兵士劈杀,他浑身哆嗦着,连持刀的手也不住的打着颤。

“下马!”随着一声娇叱,管青骑在马背上,抬脚朝那匈奴头领踹了过去。

这一脚踹的是又急又猛,再加上她那声怒喝把匈奴人吓了一跳,完全没来及做出防范,腰肋上被她狠狠的踹了个正着。

被管青兜腰踹了一脚,匈奴人吃痛之下,闷哼了一声,一头栽下了战马。

就在他跌落战马的同时,两名穿着百姓深衣的洛阳军也翻身跳下了马背,快步跑到他身旁,用长剑架着他的颈子,把他提了起来。

“押到河边!”低头朝那被摔破了额头的匈奴人看了一眼,刘辩摆了下手,骑着马率先往河岸边去了。

从满脸惊惶的柳娘身旁经过,刘辩扭头向柳娘看了一眼,冲她咧嘴一笑,并未止住战马,径直走向了河边。

刘辩的笑容充满了玩味,他咧嘴一笑,却把柳娘惊的小心肝儿“扑腾扑腾”乱跳,生怕他是看出了甚么不该看出的端倪。

“过来!”刘辩刚刚走过,柳娘听到身旁传来了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还没等她扭头看向对她说话的人,她的手臂已被一只手用力扯住,整个人被悬空提了起来,最后被放在了管青的战马上。

将柳娘拽上了马背,管青把她护在怀中,骑着马,跟在刘辩的身后,缓缓向河岸边行去。

到了岸边,刘辩翻身跳下马背,朝对岸的两个汉子抱拳拱了拱,向那两个汉子喊道:“二位,可否帮忙为我等寻条小船?”

“行!行!”还回味着刘辩等人快速斩杀匈奴人的战斗没有回过神来,刘辩站在岸边高声一喊,那两个人这才愣了一愣,其中一人赶忙点着头,不住口的应诺着。

“把那匈奴人杀了!”得了河岸对面汉子的应允,刘辩朝架着匈奴俘虏的两名兵士摆了下手,对他们说道:“算做是给对岸的乡亲们送份见礼!”

他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刻意说给对岸那两个汉子听,可在说话时,他的眼睛却是有意无意的朝坐在管青马背上的柳娘瞟去。

两名兵士把那匈奴人架到河岸边,其中一个兵士抬脚朝那匈奴人的腿弯踹了过去。

腿弯被踹,匈奴人吃痛之下,“噗嗵”一声跪在了地上。

刚将那匈奴人踹倒,另一名兵士就举起长剑,走到他身后,剑尖笔直向下,指向他的后颈,双手紧攥着剑柄,用力朝下一插。

随着“噗嗤”一声轻响,锋利的剑尖扎入了那匈奴人的后颈,飚射起一股鲜血,****了他的身躯。剑柄没入匈奴人的身体,竟是没有从另一侧透出来,显见是整柄剑都扎进了那匈奴人的腹腔。

看到这一幕,与管青同乘一骑战马的柳娘眸子中瞬间闪过了一抹与她年岁不符的怨毒。

这抹怨毒并没有存续太久,只是在柳娘的眸子中一闪而过。可纵然如此,她眼神瞬间的变化,还是被刘辩把握了个正着。

意味深长的朝柳娘瞥了一眼,刘辩扭过头,双手抱着拳,向河岸对面的两个汉子喊道:“方才这匈奴人,便算做是给乡亲们的见礼,还望二位尽早替我等寻来渡船!”

“好说!好说!”两个汉子站在河对岸,忙不迭的抱拳给刘辩回着礼,其中一人高声喊道:“众位在此稍后,我二人去去便来!”

说完话,那两个汉子片刻也不多做逗留的掉头朝着远处跑了去。

望着河岸对面越来越远的两个汉子背影,刘辩的脑海却在不停的翻腾着。

在他以往读过的三国故事中,匈奴人确实参与了中原的战乱,可所有的故事在描述匈奴人时,所用笔墨都不是很浓重,以至于他如今想要极力想起匈奴人在这乱世中起到怎样关键的作用,也是寻不着要领。

满脑子的疑惑,刘辩再次向与管青同乘一马的柳娘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瞥,心内暗暗寻思着,看来想要弄清关键所在,只得从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身上着手了!

立于河岸边,等了大约两柱香光景,刘辩等人看到河岸对面跑来了黑压压一群人,其中一些人甚至还抬了两只并不算很大的小船。

“先生,某先过河!”河岸对面的人们将小船放入河中,有两个汉子撑着小船往刘辩等人所站的这边河岸驶来,后肩受了伤,刚在同伴帮zhù

下缠裹了厚厚麻布的兵士便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对刘辩说道:“若果真稳妥,先生再过河不迟!”

扭头看着那兵士,刘辩朝他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大臂对他说道:“河岸对面,只是一些配备了兵刃的百姓,我等方才与匈奴人一场厮杀,已是有人看清了全程,若他们果真意欲对我等不利,先前便不会前来报讯!放心好了,此事稳妥!”

第349章 杀了狗儿招待贵人

渡过小河迎接刘辩等人的小船,一次只能分别载一人一马过河,来来回回经过三次,最后一名兵士才牵着战马离开小船登上河岸。

上了河岸,刘辩发xiàn

得了匈奴人被全歼的消息、前来围观的百姓是越来越多。起先来的还只是一些青壮年汉子,到后来,许多女人、孩子和老人,也都纷纷赶了过来。除了围在近前的人群,远处还有着许多人正匆匆忙忙的朝河岸边跑来,想是附近的乡亲们都要看看凭着六人之力,便斩杀了十数名匈奴人的英雄风采!

围在四周的乡民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露菜色,显是缺衣少粮,已受了不少日子的苦楚。

一个约莫六旬左右的老者,分开人群,来到刘辩等人面前。他先是将刘辩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便,随后才眯缝着有些昏花的老眼,抱着双拳向刘辩问道:“几位客人何方人氏?到此何干?”

“老丈!”抱拳朝老者拱了拱,刘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我等乃是洛阳人氏,以经营粮秣为生,日前洛阳王大军讨伐牛辅,军中粮草不济,我等特意运送了一些军粮……”

“原来是送军粮的贵人!”不等刘辩把话说完,老者就打断了他的话头,朝围在四周的乡民们一招手,向乡民们喊道:“来了贵人,乡亲们,快些着人回去好生收拾几间屋子给贵人歇脚!”

“天色尚早!”老者说要让人收拾屋子给他们歇脚,刘辩赶忙对他说道:“我等尚须赶路,眼下秋收已快要到了,在下以货值粮秣为生,不敢稍有懈怠!只望趁着天明,多赶些路程……”

“秋收尚早!”老者摆了摆手,根本不理会刘辩所找的借口,对他说道:“客人仅凭六人之力,便将十余名匈奴人斩杀,我等乡民钦佩万分。小老儿忝为本地里长,斩杀匈奴的壮士来此,怎可不予招待?客人万不得推搪。”

“呃!”里长一番话,倒是把刘辩说的无言以对,再不好找理由强行离开,只得朝管青等人看了一眼,见管青与那四名兵士脸上都是一副随他决断的表情,他这才点了点头,对里长说道:“既是如此,那便劳烦乡亲们了!”

“客人请!”得了刘辩的允诺,里长赶忙侧身站到一旁,微微佝偻着老腰,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群乡民簇拥着刘辩等人,离开了河岸,上了一条小路,径直向东行进。

刘辩的坐骑早被一个年轻乡民接去帮他牵着,沿着小路,与里长并肩前行,走没多远,刘辩好似有些漫不经心的向里长问了一句:“敢问里长,匈奴人何时来到此处?因何不见官兵前来清剿?”

“客人有所不知!”刘辩问起匈奴人,里长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无尽的悲苦说道:“此处临近太华山,往北便是华阴、往东则是湖县,华阴与那左冯翊毗邻,西凉军多有散兵游勇骚扰城池,县尉生恐分兵前来,将县城丢给了西凉军,便是罪责难赎,因此才迟迟未有发兵!湖县离此处又太远,两日前我等已是派人前去恳求湖县发兵来援,如今前去求援之人尚未返回,等到官兵来到,已是不晓得会有多少乡亲再遭那匈奴人毒手。”

“匈奴人做了很多坏事?”里长每提到匈奴人,都会恨的咬牙切齿,刘辩扭头下意识的朝跟在管青身后的柳娘看了一眼,随后向里长问了句:“你等隔河相望,那匈奴人并未过河……”

“原本河岸对面也是有着几个村子!”没等刘辩把话说完,里长就叹了一声说道:“匈奴人几日前来到此处,将紧邻太华山的白杨村屠杀了个干净,男人一个没有放过,女人尽数被他们抢了回去糟践。就连老人、孩子……”

“唉!”说到这里,里长再也说不下去了,他长长的发出一声叹息,嘴里咕哝着:“造孽啊!造孽!若不是另几个村子乡亲们跑的快,此时也不晓得有多少人死在了匈奴人手中。”

听了里长的一番话,刘辩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若是匈奴人在别处杀戮,他顶多只是义愤填膺,恨恨的跟着骂上几句。至于发兵讨伐,或许还不在他考lǜ

的范围之内,毕竟天下势乱,轻易领军进入其他豪强地界,终究是会惹来许多祸端。

可这弘农郡,却是他的治下,若是治不了这些匈奴人,他这个坐拥数十万大军的洛阳王,倒是真的无颜见治下父老。

从里长口中得知匈奴人屠杀了一整个村子,刘辩心内已是暗暗做了决定。绝对不能让这群匈奴人从弘农郡全身而退!

“里长!”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程,远远的刘辩看到了一个村落的浮影,他扭头对身旁走着的里长说道:“敢问来到附近的匈奴人究竟有多少人马?”

“总有三五百个吧!”对匈奴人的人数,里长也是没太多把握,乡民们与匈奴人厮杀,每次只不过冲出百十来个匈奴人,便会将装备简陋、完全没有战法的乡民冲散,他还真是不太清楚匈奴人究竟来了多少,略微沉吟了一下,才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答了一句。

“你到北边走一趟!”又向前走了五六步,刘辩停下脚步,对跟在身后的一名兵士说道:“听闻洛阳王大军正经过华阴一带返回洛阳,你找到洛阳王,恳请他发出一队骑兵,前来助我等剿灭匈奴!”

“诺!”身穿百姓深衣、得了刘辩吩咐的兵士,双手抱着拳,应了一声,从一旁的乡民手中接过他的战马,翻身上了马背,双腿朝马腹上一夹,抖了下缰绳,策马飞快的向北奔去。

伴随着一阵渐行渐远的沉重马蹄声,那兵士的背影越来越远。望着兵士策马离去的背影,刘辩紧紧的攥着拳头,只盼着河岸对面的匈奴人不会轻易离开。

刘辩吩咐那兵士的一番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了个真切。跟在管青身后的柳娘微微蹙起眉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疑惑的把刘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而与刘辩并肩行路的里长,在听了他这番话后,却是先愣了一愣,随后转身面朝刘辩,两腿一曲,跪倒在地上,向簇拥在四周的乡民们喊道:“客人是认得洛阳王的贵人啊!乡亲们还不快些磕头!”

经里长这一喊,男男女女一片乡民,全都跪伏在地上,不住的给刘辩磕起了头。

见里长跪倒在地上,刘辩上前拉着他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随后又朝跪伏在地上的乡民们虚抬了下手,对他们喊道:“乡亲们快些请起,在下不过是与洛阳王相熟,又深知他不愿让治下百姓受苦的秉性,才有此做法!乡亲们行如此重礼,在下实在惶恐!”

“客人若是真的请来了救兵,便是这十里八乡的恩人!”双手紧紧攥着刘辩的手,里长眸子中涌动着泪光,泪眼婆娑的凝视着刘辩说道:“客人受得乡亲们一拜!”

“顺娃他娘!”说着话,里长扭过头朝人群中喊了一嗓子。

他的喊声刚落,就有一个与他年岁相仿的妇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躬着身子站在刘辩等人面前。

“家中无有肉食,今日便将那看家的狗给杀了,招待客人!”妇人刚走出人群,里长就朝她摆了下手,吩咐了一句。

听说要把看家的狗给杀了,妇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躬着身应了一句,返身钻出人群,先一步朝村子里跑去。

“使不得!婆婆留步!”妇人刚转身,刘辩就冲她喊了一嗓子,可那妇人心内只记挂着里长的吩咐,哪里还会听他的,等到刘辩喊声落下,她已是钻出了人群,小跑着往村子去了。

“狗儿看门护院,若是有匈奴人袭扰,也好提前预知!”见叫不住那妇人,刘辩拉着里长的手,神色中带着几分焦急的对他说道:“还望里长收回成命,饶那狗儿不死,也可为乡亲们示警!”

“无妨!无妨!”里长笑着摆了摆手,对刘辩说道:“眼下村内穷困,乃是因匈奴人袭扰,西面的几个村子都搬到了河岸东边,我等口粮暂且不足,才至如此。洛阳王早先曾分派了土地,地中谷物不日便可成熟,待到谷子熟了,洛阳王不仅不收赋税,反倒会高价收粮。只要驱走了匈奴,莫说一条狗儿,就算养个百条千条,乡亲们也是养的起!好日子,将来可是长着哩!”

说着话,里长扭过头,向围在四周的乡民们高声问了句:“老哥哥老姐姐,孩子们!你们说,我这把老骨头说的可在理?”

“在理!”刘辩派人前去向所谓的洛阳王求援,就犹如给几乎陷入绝望的乡民们打了一剂强心针,里长的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乡民就都满脸带笑的高声应了。

环顾着这些乡民,刘辩心内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

乡民们敦厚淳朴,望着这群心地质朴,却遭受着匈奴人欺凌的乡民,刘辩暗暗下了个决心,只要这群匈奴人不逃,刘辩定是要将他们一个不留,悉数诛杀,为这些日子饱受欺凌的乡民们讨回公道!

“既然如此,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看着乡民们那一张张质朴的脸,刘辩抱拳朝他们拱了拱手说道:“待到在下返回洛阳,必定差人送来十条狗儿,以谢乡亲们留宿之恩!”

第350章 莫非不喜欢女人

夜幕笼罩着小村,因刘辩等人来到,而喧嚣了一整天的村子,终于陷入了沉睡中的宁静。

村里的一间土坯房内,刘辩端坐于草席上,他身前空荡荡的,甚至连张矮桌都没有摆放。

屋内的摆设很是简单,除了在西面的墙角有着一只老旧的木箱,整间屋空荡荡的,除了铺上了刘辩自备的铺盖,再没其他家当。

小屋的土坯墙壁上,有着个四四方方的小洞,小洞中,一支兵士们随身带来的白烛,正燃烧着豆大的火光,给房间带来了些许的微亮。

木质的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随着一股清凉的风儿卷入,两条人影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内。

前面的人影体态纤长,蒙蒙的黑暗笼罩着她,在黑暗的包裹下,她那窈窕的身段更是比白天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跟在她身后的人影,则身量矮小,进屋之后低垂着脑袋,就好似一个做错了事情,正等待着大人训斥的孩子一般。

“先生,人带来了!”进了屋内,站在前面的管青返身将房门掩上,随后拉着与她一同来到的柳娘,钻进耳房,立于刘辩面前,抱拳向刘辩禀报了一句。

听到管青的声音,刘辩抬起头,淡淡的对她和柳娘说道:“都坐吧,我只是找柳娘说说话儿!”

昏蒙的烛光照射在刘辩的脸上,将他那张棱角分明、透着俊秀的脸映照的一边儿黑一边儿白,为他增添了一份朦胧、飘渺。

朝柳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挨着墙角坐下,管青才在临门的地方坐了。

“柳娘……”待到二人坐下,刘辩抬眼看着跪坐于墙角的柳娘,嘴边挂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她说道:“或许我该叫你另外一个名字才是……”

刘辩这句话出口,不仅是跪坐于墙角的柳娘浑身哆嗦了一下,将头垂的更低,看也不敢多看他一眼,就连临门坐着的管青,也是满脸茫然的把目光投在了他的脸上。

“先生……”望着刘辩,管青微微蹙起了眉头,嘴唇动了动,不过只是轻轻唤了刘辩一声,就没再把话接着说下去。

刘辩没有去看管青,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低垂着脑袋坐在墙角的柳娘身上。见柳娘没有回应,刘辩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在屋内来回的踱着步子,走了好几圈,才停下脚步面朝着柳娘说道:“是你自己说,还是要我请人帮你回忆?”

他这句话说的是平平淡淡,可听在柳娘的耳朵中,却如同晴空里炸响了个霹雳一般震撼,把她惊的浑身猛一哆嗦。

请人帮着回忆,说的是轻描淡写,可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却是意味深长。无论是严刑拷打,还是采取其他非常人所能忍受的手段,都算得是请人帮着回忆的办法。

“你现在说,我还能保住你,不在村民面前揭露你的身份!”低头看着柳娘,刘辩一脸漠然的接着说道:“若你不愿说,恐怕我只有对村里说出你是匈奴人……”

“不要!”刘辩的话还没有说完,柳娘就赶忙抬起头望向他,一双比寻常女子大了许多的眼睛中,竟是蕴起了点点泪光。

河岸对面的匈奴人犯下的罪孽,柳娘是一清二楚,她自是晓得若刘辩将她匈奴人的身份揭穿,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我说……”仰头看了刘辩一眼,见刘辩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柳娘很是失落的再次垂下头去,低声呢喃了一句。

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两颗泪珠已是从她的眼眶中滚落,掉落在她面前的泥土里。

“说吧!”负着手,刘辩并未被柳娘的泪水打动,他转过身走回到草席旁,重新坐下后,淡淡的对柳娘说道:“我等着听你说!”

“我叫柳奴!”低头沉默了好一会,柳娘才再次仰起脸,望着刘辩,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匈奴单于于夫罗便是我的父亲……”

“没想到,无意中竟是巧遇了个匈奴居次!”撇了撇嘴,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接着向柳奴问道:“我只是好奇,身为匈奴居次,你如何会到中原?带你来到此地的又是何人?你是如何与你的族人失散?”

“我是匈奴女人,如何会出卖族人?”让刘辩感到意wài

不已的,是柳奴脸上虽是满带着惧怕,可提到了关键性的问题,她却还能保有着一份匈奴人的傲性,她抬手抹了把挂在小脸上的泪珠,仰起头,不卑不亢的对刘辩说道:“我能告sù

先生的,便只是这些,至于其他,先生莫要再问,我也不会再说!”

“你就不怕惹恼了我?”看着刚才还泪眼婆娑,此刻却一脸倔强的柳奴,刘辩嘴角挂起一抹怪怪的笑容,对她说道:“你可是个姑娘家,我手下这些汉子……”

“纵使被污了身子,也无甚打紧!”回应刘辩时,柳奴下意识的朝跪坐于门边的管青看了一眼,还沾着些泪痕的俏脸霎时一片通红,话只说了一半,后半截就给咽了下去,只是低着头,再不言语。

盯着柳奴看了好一会,从她那张稚嫩的小脸上看出了一时无法逆转的倔强,刘辩朝临门跪坐的管青摆了摆手,对管青说道:“青儿这几日好生照料柳奴居次,莫要怠慢了,更不可让任何人晓得她的身份。”

“诺!”管青先是抱拳应了一声,随后站了起来,向跪坐于墙角的柳奴说道:“居次请随在下回去歇息!”

听到管青说话,柳奴愣了一下。在拒绝回答刘辩问题时,她已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论刘辩是将她的身份告之村民,将她交给村民处置,还是对她严刑拷打,甚或是让手下糟践她,她都已做好了承shòu的打算,唯独没想到刘辩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

手臂往身前一抄,弯腰向刘辩行了个匈奴礼,柳奴跟在管青身后走出了刘辩的房间。

待到二人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刘辩才站起身走到窗边,向窗外望了过去。

夜色越来越浓重,窗外黑黢黢一片,甚至连对面的民房都看不真切。站在窗口,除了能听到刚出门的管青和柳奴走路发出的稀碎脚步声,整个村子都好似睡着了一般,没有半点声响。

领着柳奴,回到与刘辩住处相邻的民房。管青打开房门,先将柳奴推进了屋内,随后点上火折,将一根白烛点燃。

白烛点燃后,管青吹熄了火折,指着屋内靠墙角的一处铺盖,对柳奴说道:“居次这些日子在山野中露宿,想来也是吃了不少苦楚,今晚好生睡上一觉,只是切莫想着逃……”

管青的话尚未说完,柳奴的举动就让她惊的愣在了那里,半晌也不晓得该把脸转向一旁,还是该继xù

盯着这位匈奴居次才是。

只见柳奴走到铺盖旁,缓缓的解开衣衫,将身上衣衫褪尽,光溜溜的面朝管青站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正眨也不眨的凝视着离她只有三四步远近的管青。

柳奴年岁尚幼,她的身体尚未发育完全,扁扁的小胸脯儿只是两坨稍稍凸起的小小丘儿,至于两腿之间最吸引男人前赴后继的温柔溪谷,则还是光秃秃的,连一根杂草都未生出。

如此青涩的身躯,在早已有了成熟女子风韵的管青眼中,自是无甚好kàn



“居次莫不是晚间睡觉,有此喜好?”把浑身光溜溜的柳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管青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早些安歇吧,今晚我也在这屋中,若居次起身小解,只管呼唤,我陪居次前去便是!”

“青先生……”管青说着话,转身就要去铺她的铺盖,就在她刚弯下腰的那一刹,站在墙角铺盖旁的柳奴轻声唤了她一句。

“居次有何吩咐?”听到柳奴唤她,管青直起腰,扭回头看着在烛光下身体泛着青春光泽、身上连一缕纱都没有的柳奴。

“先生对柳奴莫非半点兴致也无?”柳奴那双美艳的大眼睛透着无尽失落的望着管青,柔声对管青说道:“只要先生喜欢,今晚便由得先生,也好过柳奴尚未破身,便被那些粗鲁汉子糟践了。”

“你如实回答我家先生提出的问题,先生定不会为难于你!”自打头天晚上遇见柳奴,管青就晓得,柳奴一准是将她当成了男人,她微微一笑,并不解释她究竟是男是女,只是对柳奴说道:“居次早些睡吧,我家先生并非如居次所想一般凶恶。河岸对面那些匈奴人,杀人无算、作恶多端,居次若是向我家先生透露他们的讯息,我等日后便如同朋友般亲密,何须有此顾虑?”

“先生莫不是嫌柳奴身子污秽?”见管青好似对她没有半点兴趣,柳奴脸上的失落越发浓重,语气中带着些许幽怨的说道:“若是先生嫌柳奴身子污秽,我这便去清洗干净。这身子尚未被男人碰过,只要洗上一洗,那便是最干净的!可先生若是喜好……喜好……”

连说了两个喜好,柳奴先是仰起脸,看着管青,随后很快便将头低了下去,嘴唇儿蠕动了好一会,却没能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管青一脸茫然的眨巴了两下眼睛,歪头看着柳奴,向她问道:“居次说话,怎生如此古怪,在下着实有些不懂!”

“柳奴晓得先生喜好龙阳……”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嘴唇,心内纠葛了好一会,柳奴才对管青说道:“莫非先生只爱承纳,却不喜有女子在先生身下承欢?”

听了柳奴这句话,管青是彻底的明白过来,敢情柳奴不仅将她当成了男人,而且还把她当成了个和刘辩有着龙阳之好的男人!

“噗!”一口口水,险些没将管青呛死,她先是喷了口口水,随后剧烈的咳嗽了一会,伸手轻轻拍打着胸口,待到气息喘匀,她张了张嘴,本想向柳奴解释她也是个女儿家,可转念一寻思,柳奴有着如此误解,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她便没有向柳奴说明真相,只是朝柳奴微微一笑说道:“居次早些安歇吧,在下不欲夺走居次贞洁,只因尊重居次,并无他意!”

“先生!”管青的话音刚落,浑身光溜溜的柳奴就呼唤了她一声,快步朝她跑了过来,一头扑进她的怀中,将小脸儿埋进了她的胸口。

第351章 是手在摸不是蛇

管青完全没有防备柳奴会有如此举动,待到她想要侧身避开,柳奴已是扑进了她的怀中,一双玉臂紧紧的箍在她的柳腰上,小脸儿也贴在她的胸前,如同一块胶粘的膏药一般,甩也甩不脱。

脸颊贴在管青的胸口,柳奴张了张小嘴,正想说话,可她突然感觉到好似哪里有些不对,又将脸蛋儿贴在管青胸前蹭了一蹭。

从脸蛋上传来的感觉是一片绵柔,就好似枕在由丝绸做面的软麻絮包上,很是舒服。

柳奴仰起脸,看着管青,收回一直环绕在管青腰部的手,伸出一只手指,朝着管青的胸脯上轻轻戳了戳。

汉末的女人,内里自是不可能有文胸之类的物事垫着胸部。柳奴这一戳,恰好是戳到了管青被深衣遮住的酥胸。

手指陷入管青柔软的胸脯,柳奴眨巴了两下眼睛,抬起头看了看管青。随后又将整只手按在管青的胸口,轻轻握了一把。

软软绵绵、高高挺挺,握在手中,管青的酥胸给柳奴带来了顺滑柔绵的手感。若是握着管青酥胸的是刘辩,一准会舒服的直哼哼,欲仙欲死!可柳奴摸到这一片绵柔,却是惊的两眼圆瞪,赶忙将手松开,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

“居次都晓得了……”胸部被柳奴摸过,管青也不再瞒她,微微一笑,很是淡然的对她说道:“其实我也是个女儿家……”

“哇!”满脸惊愕的向后急退了好几步,柳奴杏眼瞪的溜圆,当她得到管青也是个女儿家的确认后,双手掩着脸,竟是哇的一声嚎啕了起来。

见柳奴放声大哭,管青也不去哄她,只是很平静的对她说道:“早些睡吧!”

自打第一眼看见管青,柳奴的整个心神就被眼前这位假扮成男人、却要比寻常男人更多了几分俊俏倜傥的管青吸引。

她本欲将女子最珍贵的纯真交给博取了她芳心钦慕的管青,即便将来刘辩正的让人侮辱了她,她心内也不会存留太多遗憾。

可没想到,心中俊俏且又英雄了得的小哥儿,瞬间变成了个与她一样的女儿家。而且那高耸的胸脯和饱满的臀儿以及纤细、结实的柳腰,都是她眼下所不具有的。

从爱慕瞬间转为羡恨,此时的柳奴就好似一个从高空坠落,却没有降落伞的人儿似得。即便没有被摔死,那强dà

的落差感,也足以摧毁她的心志。

被柳奴看穿了身份,管青倒是坦然了许多。逼着柳奴睡了,直到柳奴小脸上挂着泪珠儿进入了梦想,她才回到铺盖旁,钻进了铺盖。

连续几天,柳奴就好似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整天耷拉个脑袋,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整日躲在房中,即便是管青要她出门,她也是有些不情不愿。

与柳奴相反,刘辩与管青这几日过的倒是逍遥。经过弘农地界返回洛阳,刘辩原本就是想要多过几日恬适的田园生活。每日一早,他便会拉着管青去田野中玩赏。

抓捕鸟雀,追猎野兔,田野中的刘辩,就好像是个重回了孩提时代的孩童,整日玩的是不亦乐乎,直到日色西垂,他才会依依不舍的在管青的敦促下回到小村。

匈奴人这几日也没有出现,倒是让刘辩安适的几乎忘记了附近还有匈奴人的存zài



“青儿,你看!”站在田埂上,刘辩抬手指着前方一片飞入金色谷浪中的鸟儿,对一旁的管青说道:“可恶的小鸟又来偷吃!”

管青嘴角挂着恬静的笑容,顺着刘辩手指的方向,她果然看到一群鸟儿正俯冲着扑向生满了谷子的田地。

“哦起!”待到那群小鸟钻进田里,刘辩猛然蹿了出去,像个孩子似得大声喊叫着,朝那片落了小鸟的田地跑了过去。

“先生……”见刘辩跑向那群小鸟,管青也赶忙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钻进了在风中摇曳着身姿,荡漾着金色浪涛的谷地。

鸟儿受了惊吓,扑棱着翅膀飞上了天空。钻进谷地的刘辩,身子一歪,一头倒在地上,仰面躺着,很是舒服的深吸了口气,隔着摇曳的谷子杆儿,望着湛蓝的天空。

跑进田地的管青正跟在后面追着他,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绊,“哎呦”惊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上。

“好重啊!”小肚子被管青一屁股坐了上去,躺在地上的刘辩怪叫了一声,身体条件反射的一躬,顺势伸出手臂搂住栽倒在他身上的管青,随后借着重新倒下的力道,手臂往后一揽,将她搂进了怀里,一只手很是不老实的朝着趴在他身上的管青臀儿上摸了过去。

管青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臀儿却突然遭到一只咸猪手的侵袭,顿时把她吓的又惊叫了一声。

“是我的手,不是蛇!”还以为管青是因为惧怕田地中突然蹿出蛇才惊叫,刘辩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却借机撩起了她的深衣,从里面朝管青的臀儿上摸了过去。

汉末的裤子,只不过是两只分离的裤管套在腿上,遮盖的部位还没有后世小孩儿穿的开裆裤多。屁股那一块无法用裤子遮盖住的地方,都是靠着衣衫的下摆遮掩。

刘辩的手顺着深衣的下摆塞了进去,很轻易的便摸到了管青那光溜溜的臀儿。

臀儿被刘辩如此直接的侵袭,管青浑身打了个激灵,扭了几扭身子,就想从刘辩身上挣开。

可刘辩另一只手臂却紧紧的箍在她的纤腰上,在她扭动身子的时候,刘辩搂着她纤腰的那条手臂却是猛一用力,将她又向下按了一些。

“呀!”身子再次被刘辩按下,管青刚发出一声惊叫,刘辩的嘴唇便印在了她的唇上,紧接着,一条舌头趁着她刚发出惊叫、牙齿还没有合拢的瞬间,如同一条速度飞快的小蛇般钻进了她的檀口,与她的丁香小舌纠缠在了一处。

被刘辩深深的吻着,管青的喘息渐渐粗重了起来。起先她还觉着刘辩塞进她深衣下摆的那只手很是有些讨厌,可伴随着亲吻给她带来的愉悦感,那只手的抚摸竟是让她有种浑身骨头都要酥软了的感觉。

一只手塞在管青衣衫里轻轻揉捏着她那圆滑光洁的臀儿,另一只手紧紧的搂着她的纤腰,刘辩贪婪的亲吻着伏在他身上的美人儿。

与管青的亲吻,要比他以往亲吻任何一位王妃都来的激烈,比亲吻任何一位王妃,都让他神魂颠倒。

大脑一片空白,呼吸渐渐粗重,二人都被淹没在无尽的情欲之中。

伸进管青衣衫的那只手,顺着一条深深的沟壑朝前摸去,滑过沟壑,它触摸到了一片软软的绒草,指尖上也沾染了一片湿润、滑腻。

管青已经动情,只要刘辩再进一步做些动作,她的童贞将会消失在这片尚未收割的田地之中。

风儿轻拂着谷子,高高的谷子杆儿随风摇曳着,发出阵阵“沙沙”的轻响,就好似在为倒在它们怀抱中,正被情欲吞噬了灵魂的两个人唱着祝福的歌谣。

半空中传来几声鸟儿的喳喳叫声,一群小鸟扑棱着翅膀,从碧蓝的天际飞过。就好像它们也看到了谷地中这旖旎的画面,急着回去,学刘辩与管青的样儿,去宣泄那万千年不变的原始欲求。

管青的双臂紧紧的搂着刘辩的脊背,她那纤柔的手臂,一面贴着刘辩温暖的脊梁,另一面却承shòu着刘辩身体的重量,与地面亲密接触着。

粗糙的泥土摩擦着细嫩的小臂,管青却是浑然未觉,根本没有在意泥土的摩擦给她手臂带来的不适。

激烈的亲吻、相互的抚摸,情欲在一丝丝攀升,就在刘辩刚刚拉开管青深衣的衣领、一只手轻轻握住她胸前柔嫩小丘的同时,谷地外面传来了一个兵士的喊声。

“先生!先生!”一名穿着百姓深衣的兵士走在田埂上,他一边走,一边将双手扩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朝四周的谷地喊着:“骑兵到了!先生可在?”

兵士的喊声,就像是一盆兜头浇下的冷水,把已被情欲吞噬的刘辩和管青,从对原始欲望宣泄的渴盼中拉了回来。

俩人几乎是同时浑身哆嗦了一下,相拥着彼此凝望。情欲虽是渐渐消退,可他们的眸子中,却流露着无限的深情。

“骑兵来了!”过了好一会,还是管青先从这份深情中清醒了过来,她抽出被刘辩脊背压的有些酸麻的手,拢了拢垂在额前的秀发,轻声对刘辩说道:“先生当以要务为重!”

“嗯!”双臂环绕在管青的柳腰上,感受着自她柳腰传来的柔软,刘辩轻轻的应了一声,脸上带着微笑,凝视着管青,好似有些失魂了一般轻声对管青说道:“青儿,你真美……”

俏脸羞的通红,管青贝齿紧紧的咬着嘴唇,挣扎着从刘辩的怀抱中挣脱,坐在一旁的地面上,转过身去,背对着刘辩,理着被他弄乱了的衣衫。

“青儿……”躺在地上的刘辩一骨碌爬了起来,从背后抱住管青的腰,语气中带着无尽温柔的对她说道:“待到返回洛阳,我二人即刻大婚,如何?”

“不!”一只手按着刘辩交叠于她小腹上的手,管青仰脸望着碧蓝的天空,幽幽的说道:“青儿不要大婚,至少现在不要!青儿只求与心中最爱的男人一同征战沙场,一起策马驰骋,此生便是无憾!至于那些虚名,青儿不要!青儿不要背负着虚名留在家中,晓得郎君于沙场之上浴血搏杀,却只能倚门祈望……青儿不要与郎君分离,片刻也不要……”

双臂搂着管青的纤腰,听着从她口中说出的这番话,刘辩只觉着心脏好似被狠狠的击了一锤,憋闷的厉害。

他要与管青大婚,为的就是将她留在洛阳,从此不用再上战场,不用再直面淋漓的鲜血。可他失算了,管青没有答yīng

他的请求,而是说出了一番片刻也不愿与他分离的话来。

第352章 不留活口

小村村口,两千名身穿大红战袍,手提朴刀、身后背着圆盾的骑兵列着整齐的队伍,驻马立于刘辩面前。

在这群骑兵的队列中,数十面黑底金字的洛阳军战旗,在风中猎猎翻飞,发出一阵阵“呼啦啦”的响声,更是给这队骑兵多添了几分威武。

所有的骑兵事先都已得到告知,在此地无论有无旁人,均不可称呼刘辩为“殿下”,只能称他为“先生”。

虽说神经有些大条的骑兵们并不晓得刘辩这么做的意义,可他们的骨子里,却深深扎根着服从命令的意识。而且所有的洛阳军将士,对刘辩都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信任。在洛阳军将士们看来,刘辩要做的任何事情,一定都是有着寻常人难以理解的深层意义!

驻马立于两千名洛阳军骑兵的面前,刘辩身后跟着四名身穿深衣、手提朴刀的汉子,在他左手侧旁,则立着骑兵们为她带来了大刀的管青。

身穿深衣、发髻高高挽起,骑在马背上,手中提着大刀,刀尖斜斜指向地面,管青要比前几日越发显得威武。

小村村口,与一群百姓挤在一处看着这支队伍的柳奴,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一双美目眨也不眨的望着管青,心内还在暗暗嘀咕着:“俊俏英伟,若她是个男人,那该多好……”

“日前我等过河,于河岸对面发xiàn

了匈奴人!”环顾了一圈面前的两千名骑兵,刘辩抬手朝小河的方向一指,对这两千名骑兵喊道:“匈奴人在河岸西面,屠戮弘农百姓,抢掠百姓财物。身为洛阳军将士,你等有职责、有义务为百姓们驱除胡虏!”

刘辩说话时,两千名骑兵个个都挺直着身板,所有人都是一脸的凝重,甚至连战马都没有发出半点不和谐的声响。

站在村口,两个年轻汉子凑在一起,其中一人朝着列起整齐队伍的洛阳军骑兵哝了哝嘴,对他身旁的另一个汉子小声说道:“瞧那先生,竟是能镇住这么多官兵,可见他也不是个寻常人。”

“商人嘛!”另一个汉子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意的对跟他说话的汉子说道:“洛阳王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自是要给他些颜面,骑兵再厉害,也是要听洛阳王的。我倒是觉着那些骑兵很是了得,若我等有他们一半威猛,恐怕匈奴人也早被灭了!”

“是啊!听说洛阳王打郑县,没死几个人,就将郑县攻破,还俘虏了三十多万西凉军!”先说话的汉子咂吧了两下嘴,小声嘀咕道:“你可知dào

洛阳王带了多少人?”

提出了问题,这汉子却不等人回话,就竖起三根手指,对他身旁的那汉子说道:“三万人!只有三万人,杀了十几万西凉军,还俘虏了三十多万。”

“我的个乖乖隆咚!”听说洛阳王只带了三万人,就杀了十几万西凉军,还俘虏了三十多万,另一个汉子满脸惊愕的愣了一下,咂吧着嘴,赞了一声:“洛阳王的兵哪里还是军队,这不就是天兵嘛!”

“谁说不是!”另一个汉子双手抱在胸口,朝着刘辩面前那两千名洛阳军骑兵哝了哝嘴,对他身旁的汉子说道:“西凉军打羌人可是有一手,都被洛阳王打成狗了,区区匈奴人,算得了甚么!”

驻马立于两千名骑兵面前的刘辩还不晓得,他攻破郑县一事,如今在民间早被传的沸沸扬扬。

招降了近十一万西凉军,被百姓们一传,给传成了俘虏三十万西凉军。双方交战,西凉军不过损失了万余人,其中还包括许多因内斗而死的人。可从百姓的口中说出来,竟成了洛阳军一阵冲杀,就砍下了十多万西凉军的脑袋。

如此夸大,若是让刘辩听到,他一定会有种情何以堪的感觉。

不过眼下刘辩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纠葛这些,匈奴人还在河对岸,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向河岸这边发起进攻,但探子带回的情报却说明,那些匈奴人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他们好像在附近寻找着什么,大有找不到要找的东西绝不离开的架势。

“探马回报,匈奴人只有五百!”环顾着两千骑兵,刘辩抬起手臂,对他们喊道:“这次的作战任务只有一个,不留活口!你等可有信心做到?”

“不留活口!”刘辩的话音刚落,一员裨将就抬起手臂,高声喊道:“我等即刻渡河,定不负先生所托!”

“不留活口!”两千名骑兵紧跟着举起了手中朴刀,放声高喊了起来。

两千人同时发喊,气势自是非同小可。站在村口观看的乡民们,在他们发出这声喊的同时,许多人竟是惊的浑身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

待到骑兵们喊了一会,刘辩朝他们一摆手,对他们说道:“我在村里等你们凯旋的消息!出发!”

“出发!”领着这队骑兵的裨将把手中长枪一抬,向骑兵们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先生……”望着骑兵们离去的背影,管青扭头看着刘辩,对他说道:“将士们此番前去,地形不熟,不若让我跟随……”

“你留在村里!”扭头朝管青微微一笑,刘辩向与一大群村民站在村口的柳奴哝了哝嘴,对管青说道:“看着她,要比打匈奴人更为紧要!至于河岸对面的地形,斥候早已查探清楚,甚至连匈奴人于何处驻扎,都摸的一清二楚!”

眼看着两千名骑兵开赴河岸对面清剿匈奴人,被刘辩拒绝了的管青,神色间流露出了几许失落。

不过她并没有强求刘辩允许她去,只是有些不太情愿的应了一声,就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先一步往村口去了。

“先生果然请来了救兵!”刘辩领着四名穿着深衣的兵士刚骑马到了村口,站在人群最前面的里长就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个大礼,对他说道:“先生是这十里八乡的恩人,敢问先生大名?我等日后为先生供奉个长生牌位,也好四时叩拜……”

“我的名姓不重yào

!”刘辩微微一笑,翻身跳下马背,抱拳给里长回了一礼,对他说道:“人还活着,就被别人刻个木牌牌摆在桌上供奉,总觉着有些不太吉利!只要乡亲们日后勤奋耕耘,将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也不枉洛阳王专程派来兵马清剿匈奴人!”

“是!是!”刘辩不愿说出名姓,里长也不敢强问,只是不住口的应着是。

在一大群村民的簇拥下,刘辩等人进了村子,回到了他这几天入住的民房。

于此同时,洛阳王派来大军清剿匈奴人的消息已是不胫而走,一些好事的人不辞劳苦的奔走,很快便将消息传遍了十里八乡的各个村子。

许多外村的村民都挑着担子,把家中能拿出的粮食全都翻找了出来,要到刘辩留宿的村子劳军。

从庞统率领的主力调来了两千骑兵,刘辩已是暗中命人通告附近城池,让各城严守城防,不得擅自出兵。

原本已是派出了援兵的湖县,在得到刘辩的诏令后,立kè

召回了出城准bèi

清剿匈奴人的军队,加紧了稳固城防。

四处的百姓都往小村涌来,只是半天光景,小小的村子里便聚满了人。

乡民们并没有要求面见刘辩,虽说每个人都想看看这位能请洛阳王调来兵马的先生是何方神圣,却无人敢公然提出要刘辩与他们相见的请求。

对这位手可通天的先生,淳朴的乡民还是有着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惧怕和尊敬。

回到房中,刘辩一整天都没有出门,他把管青和柳奴也叫到了他的屋中,借着与柳奴谈论匈奴来打发时间,等待骑兵们凯旋的消息。

匈奴人来到中原,虽说人数不多,却给刘辩敲了个警钟。洛阳与长安相距不远,匈奴人的骑兵可直捣长安,进攻洛阳也绝非难事,洛阳军与匈奴一战,只是时日的问题,趁着柳奴还在身边,能从她这里多获得一些关于匈奴的讯息,对将来行军打仗也是极有用处。

“将士们回来了!”正听着柳奴说她在匈奴时的趣事,屋外传来了一阵震天的欢呼声。

刚听到欢呼声,一名守在门外的兵士就推门走进屋内,站在堂屋门口,向耳房内的刘辩喊道:“先生,将士们回来了!还带了许多匈奴俘虏和被匈奴人掳去的妇人!”

那兵士的话音刚落,刘辩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向跪坐在对面的管青和柳奴说道:“我等也出去看看!”

离开住处,刘辩看到的是村口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无论男女老幼,所有人都伸直了颈子,向着西面张望。

“先生来了,快让开!”正往村口走着,不晓得是谁发xiàn

了刘辩,大喊了一声。

听说刘辩出来了,从各处涌到小村来等待大军清剿匈奴的乡民们,很是自觉的闪到了一旁,给刘辩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通路。

当刘辩领着管青等人从人群让出的通道中走过时,每一个在场的村民,都向他投来了钦佩和敬仰的目光。

那目光是纯净的,绝对不掺杂一丝羡恨的意味。每个村民的眼神都是那么的清澈,从他们的眼神中,透出了他们为人的质朴和纯真。

带着管青等人,快步走出村口,刘辩伸直了脖子,朝西面张望。果然,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片衣甲通红的骑兵。

那队骑兵越来越近,刘辩隐约看到在骑兵的队伍后面,还跟着许多穿着各色衣衫的人。

“启禀先生!”正望着那队越来越近的骑兵,一名先前返回报讯的骑兵挤出人群,快速跑到刘辩近前,双手抱拳,半跪在地上对他说道:“我等渡河之后,依照斥候传回的方位,果然找到匈奴人驻地!匈奴人战力不济,仅仅只一个冲杀,我军便将他们冲散,当场杀死两百余人,俘虏近三百人,救出被匈奴人掳去之妇人,一百八十二人!”

第353章 虐杀匈奴

两百多名披着羊皮,浑身脏兮兮的匈奴人在数十名洛阳军兵士的看押下,于村口排着长长的两列队伍跪在地上。

所有匈奴人的上半身,都紧紧的捆缚着绳索。洛阳军给绳索打结的方法,与其他势力军队打结的方法还是稍有不同。

每一个匈奴人的双手,都被拧成了个背花,绳索在他们的手腕上缠绕了两圈,尔后带到两腋之下。这种捆人的方法,是刘辩亲自传授,并在全军推行的。用此方法捆缚犯人,使用绳索无须太长,却要比缠绕很多圈的方法捆的更为结实。

跪在地上的匈奴人脸色都是一片死灰,再没了往日他们欺凌乡民时的飞扬跋扈。而站在他们身后的洛阳军兵士,则是个个面容肃穆,脸上连半点表情也没有,根本看不出他们此时的心情究竟是喜是怒。

洛阳军骑兵出师告捷一举歼灭河岸对面的这一小股匈奴人,等在村口的乡民们一阵喧腾,许多年轻人甚至提着短矛,吵嚷着要上前把洛阳军带回的匈奴俘虏刺死。

被匈奴人掳掠的近两百名妇人,则挤在一处,围成一团不敢靠近众乡民。

虽说汉末在两性关系上,相对的还是比较开明,不似宋明以后,妇人要严格恪守贞洁。可她们终究是被异族掠去糟践过,仅此一条,她们在同乡的面前,就已是再抬不起头来。

手按剑柄,先是朝群情激奋的乡民们看了一眼,接着又向挤作一团的妇人看了看,刘辩的目光最后才落到呈两条直线跪着的匈奴人身上。

在一群乡民之中,柳奴睁圆了大眼睛望着刘辩,从乡民们激愤的情绪和洛阳军冷漠的态度,她多少看出这些被俘的匈奴人凶多吉少,只是不晓得刘辩会如何处置他们。

“先生……”立于刘辩身后,见刘辩迟迟没有说话,管青向前凑了一些,小声对刘辩说道:“匈奴人在马背上很是了得,可要将这些人招揽到麾下?”

“招揽麾下?”听到管青的话,刘辩很是诧异的扭过头看着她,嘴角扬起了一抹怪怪的笑容,对她说道:“他们并非西凉军,也非中原人氏,与我等本非一脉相承……”

“那先生的意思是?”刘辩的话里,透出了根本不可能招揽这群匈奴人的意思,管青赶忙小声说道:“他们终究是保护居次的卫兵……”

“那又怎样?”不等管青把话说完,刘辩就截住了她的话头,对她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用是定然用不得!放更是不可能!他们杀了我们的乡民,糟践了弘农的女人,所有人匈奴人都要懂得,做出这种事,他们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任何异族,只要敢在我的地界祸乱百姓,我就会让他们知dào

,什么叫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来人!”不等管青回话,刘辩将身子挺直了一些,向身后不远处站着的裨将喊道:“把匈奴将军带上来!”

“诺!”从刘辩的喊声中,裨将听出了浓重的杀意,他不敢怠慢,赶忙抱拳应了一声,随后朝一旁招了下手,对两名兵士喊道:“将那匈奴将军带上来!”

两名兵士先是抱拳应了,随后便呼喝了两声,架起一名头发散乱、披在身上的羊皮上镶嵌着两个璀璨珠子的匈奴大汉,拖着他往刘辩这边走来。

那匈奴将军的两条小腿,被锋锐的战刀砍破,伤口深及骨头,直到此刻还在流淌着鲜血。

由于失血太多,他的脸色一片灰白,嘴唇也是灰白色,丝毫没有血色。

拖着那匈奴大汉到了刘辩身前,两名兵士将上半身捆缚着麻绳的大汉往下一按,大汉原本腿上就有伤根本无法站立,又被那两名兵士大力一推,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刘辩面前。

双膝刚刚落地,大汉就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他的双手被扭在背后捆缚着,受伤的两条腿也是使不上半点力qì

,最后只是扭了扭,若非那张糊满了鲜血的粗豪面孔,他倒是真有几分像个正被心爱男人调戏、忸怩作态的小女子。

“可会说中原人的话?“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匈奴将军,刘辩语气平淡的向他问了一句。

听到刘辩说话,匈奴将军把头抬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他,却并没有回应刘辩的问题。

“会不会都不重yào

!”见那匈奴将军没有说话,刘辩低头凝视着他那双充满忿恨的眼睛,冷冷的说道:“你马上就要死了,说不说话都不重yào

!我只是想告sù

你,异族来欺凌我的同胞,我会用怎样残虐的手段来对付你们!”

说着话,刘辩把手一招,对身后那名裨将喊道:“寻些糖来,把他衣服扒光,在他身上割出百多条细伤口,浑身涂满蜜糖!”

“诺!”刘辩下了这样的一条命令,那裨将愣了一下,心内虽是疑惑,不晓得刘辩要做什么,却还是抱拳躬身应了一句,转身飞快的跑了。

没过多会,裨将双手捧着一只小小的陶罐跑了回来,将陶罐高举过顶,递向刘辩说道:“回禀先生,找遍全村,只有这么点蜜糖。”

刘辩并没有去接蜜糖,他目光冰冷的凝视着跪在面前的匈奴将军,对那裨将喝道:“动手!”

下达这条命令时,刘辩的心情也很是复杂。出于本意,他是绝对不愿采取这样残酷的手法杀人,在混乱的中原战事中,即便他抓住了敌酋,也只是会将对方砍了脑袋了事。

可匈奴人不同!南匈奴是早在明帝时期便宣誓效忠大汉的异族,匈奴人并非不想征服中原,只是百余年来,中原太过强dà

,他们才一直按下那蠢蠢欲动的心,强忍了许久。

如今中原大乱,朝堂失威,天下群雄拥兵自重,若是匈奴见有机可乘,又如何不会兴兵大举进犯中原?

之所以用这种方法杀人,刘辩是想要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让匈奴人晓得,中原的事,是中原人自家的事情,异族一旦想要插手,必然会遭到最为残酷的打击,尤其是他刘辩坐镇的区域,更是不容有半个异族士兵出现。

得了命令,裨将向那匈奴将军身后的两名兵士一摆手。那两名兵士也不给匈奴将军解开绳索,立kè

便抽出短剑,隔着绳索将匈奴将军身上的羊皮和衣衫割破,如同撕破布一般扯碎丢在地上。

很快,匈奴将军就被扒了个精光,两名兵士将撕下的衣衫丢在地上,摞起一小堆。

精赤着身子,露出身上琼结的肌肉,匈奴将军笔直的跪在刘辩的身前,一双眼睛始终恶狠狠的瞪着刘辩。

“动手!”与那匈奴将军目光相对,刘辩朝身后招了下手,又一次下达了行刑的命令。

一名兵士应了一声,随即便蹲在匈奴将军身后,用短剑一点一点的切割起了匈奴将军的皮肤。

短剑割在身上,切的又不是很深,一丝丝鲜血,从伤口中流出,顺着被割的如同渔网一般的皮肤流下,将匈奴将军身下的泥土都洇红了一片。

匈奴将军起先还能咬着牙强忍,到了后来,他纵然是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住疼痛的侵袭,连声惨叫了起来。

一声声惨叫盖住了乡民们的骚乱,原本还被洛阳军兵士组成的人墙拦在后面,吵嚷着要上前杀死这些匈奴人的乡民,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止住了喊声,瞪圆了眼睛,看着那兵士一剑一剑的在匈奴将军的身上切出无数条细小的伤口。

跪在地上的两百多名匈奴人,一个个低着头,浑身哆嗦着,不晓得这样凄惨的命运会不会落到他们的身上。

几乎每一个在场的匈奴人都很后悔,后悔为了贪图财物、一时爽快,抢掠了弘农郡内的村落,杀死了村民,还将整个村子的妇人都给劫掠到他们的营地,供他们淫乐。

快感过去的总是很快,他们没有想到,为了那一时的爽快,要承shòu的竟是洛阳军的雷霆之怒。

被匈奴人掳走的妇人们挤做一团,起先还有不少妇人想到以后的日子将会过的如何凄惨,而在嘤嘤的哭泣着,直到匈奴将军发出一声声惨嚎,妇人们竟都止住了哭泣,一个个仰起脸,目光中充满了忿恨和快意的看着那正被折磨到死去活来的匈奴将军。

匈奴将军的惨嚎声,盖住了四周的所有声音,宁静的村口,只余下那一声声凄厉的嚎叫。

听着那一声声嚎叫,排成两列跪伏在地上的匈奴人浑身哆嗦着,一个个脊背上都沁满了汗珠,深恐同样的命运会降临到他们的身上。

而围观的乡民和早先被匈奴人掳走的妇人,看着那匈奴将军受虐,却是一个个死死咬着牙关、紧紧攥着拳头,一双双眼睛如同要喷出火焰般瞪着正被凌虐的匈奴将军。

“启禀先生!”那兵士足足割了两柱香的光景,才站起身双手抱拳对刘辩说道:“共计割了一百八十二道!”

兵士在匈奴将军身上割的伤口,恰好与被匈奴人掳走的妇人人数相等。

朝那兵士点了下头,刘辩向身后一招手,对捧着蜜糖罐的裨将说道:“在他身上涂满蜜糖。”

“诺!”裨将应了一声,捧着蜜糖走到匈奴将军身旁,把蜜糖罐递给了一名站在匈奴将军身后的兵士。

接过蜜糖,兵士将蜜糖倾倒在匈奴将军的后颈上,随后像是给他擦背一般,用手掌把蜜糖涂的他满脸满身都是。

蜜糖与鲜血混在一处,很快匈奴将军身上便糊满了粘稠的液体,待到连他脚趾头都涂抹了蜜糖,那兵士才将盛蜜糖的陶罐往边上一搁,站起身,从腰间解下水袋,清洗起沾满了甜甜蜜糖的手。

粘稠的蜜糖涂在身上,竟是起到了止血的作用,匈奴将军身上那一条条细小的伤口,再没鲜血流出,除了一片胶粘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之外,竟是没有多少异样的不适。

第354章 异族战俘杀无赦

两百多颗头颅滚落在地上,两百多具没了头颅的尸身排成整齐的两列平平的趴伏在村口的空地上。

每具尸体的颈部,都还汩汩的流淌着鲜血。粘稠的血浆从腔子中缓缓流出,在颈子前面的地面上一滩滩的慢慢扩散开来。

鲜血洇红了泥土,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息。

离这两百多具尸体不远的地方,一堆黑压压的蚂蚁覆盖在一个人形的鼓包上。那是浑身涂满了蜜糖的匈奴将军,他身上甜甜的蜜糖和鲜血的味道,引来了无数的蚂蚁。

被蚂蚁叮咬,起先他还能发出一声声惨嚎,可到了后来,蚂蚁越来越多,被捆着双手、两条腿也受了重伤的他,想逃也无法逃开,硬生生的被无数的蚂蚁包裹其中,成了这群小生灵口中的美食。

几乎所有的匈奴人都被刘辩下令杀死,唯独留下了一个看起来年岁最小的年轻匈奴汉子。

将军被以极其残酷的手法杀死,身旁的同伴也一个个被砍了脑袋。那年轻匈奴人惊恐的瞪圆眼睛,浑身不住的哆嗦着,望着不远处正欣赏着满地尸首的刘辩,只等着洛阳军手中锋利的长剑从他的后颈劈下,将他的头颅也从颈子上砍落,结束他这被恐惧填满了的人生。

让年轻匈奴人无比意wài

的是,当身旁最后一个同伴被砍去脑袋,一名洛阳军兵士已走到他的身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颈子,确定从什么角度劈砍时,刘辩叫住了那洛阳军兵士。

手按剑柄,在一片尸体前站了一会,刘辩扭头朝村口的人群看了看,抬手指着柳奴,向她喊道:“你不是学过匈奴话么?过来,帮我跟这匈奴人说几句话!”

眼看着曾经保护她的这队匈奴人被刘辩一次杀了个精光,带领这队匈奴人的将军又死的极其凄惨,柳奴早已是吓的小心肝“扑腾扑腾”乱跳,刘辩突然抬手指着她,竟是把她惊的双手掩住小嘴,不由自主的低低惊呼了一声。

“叫你过来!”见柳奴没有动身,刘辩又瞪了她一眼,再次向她吼了一声。

被刘辩这么一吼,柳奴虽说心内一千个不愿意,却也不敢违拗,浑身微微哆嗦着,一步一蹭的向刘辩挪了过来。

过度的紧张,让她的举止显得很是失常,好在她是个女儿家,围观的乡民中,许多女子起先也是睁圆了眼睛等着看杀人,可待到洛阳军真的开始屠杀匈奴人,很多女子早是吓的用双手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那血腥的场面。

与那些乡民女子看见血腥时的惊惧和惶恐相比,柳奴的反应倒是不觉得怎样夸张,也正是因此,她的紧张并未引起乡民们的注意。浑身微微哆嗦着,她慢慢的蹭向刘辩,围观的村民们,也都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她的背影。

“快些!”柳奴刚到刘辩近前,还没来及给他行礼招呼,刘辩就一把拽过她,拉着她朝那个唯一存活的匈奴人走了过去。

“告sù

他,让他转告去卑,如果想接回你,就让去卑到洛阳找洛阳王!”拉着柳奴到了那匈奴人身前,刘辩小声向柳奴吩咐了一句。

“洛阳王”三个字从刘辩的口中说出,柳奴一双杏眼瞪的溜圆,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刘辩。

“说!”微微拧起眉头,向柳奴低喝了一声,拉着她手臂的那只手,稍稍的用了些力qì

,捏了捏她胳膊上的皮肉。

被刘辩捏了一下,柳奴猛然一惊,打了个激灵,赶忙低头向浑身缠裹着绳索跪在面前的匈奴人说了句匈奴话。

听完柳奴的话,那匈奴人也是满脸惊愕的扭头看着刘辩,一双原本就满是惊惧的眸子中,更是凝满了恐慌。

“他听明白了?”从那匈奴人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尽的恐惧,刘辩扭头向被他拉扯着的柳奴小声问了一句。

“嗯!”柳奴低着头,轻轻的应了一声,就没再敢多言语。

杀这群匈奴人,刘辩始终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此时的他在柳奴的眼中,就是冷酷和凶残的化身,谁也说不准开罪了他,会遭到怎样的报复。

“给他一匹马,让他滚!”从柳奴那里得到了确切的回应,刘辩向一名兵士摆了下手,拉着柳奴快步往村口方向走去。

得了命令的兵士赶忙帮跪在地上、还唯一存活的匈奴人解下绑缚在身上的绳索。

就在那兵士刚刚把绳索解开的那一刹,已经转身走了几步的刘辩,向立于不远处的裨将使了个眼色。

看到刘辩的眼色,裨将什么话也没说,跨步朝那个刚被解了绳索的匈奴人走去。

到了匈奴人近前,裨将猛然从腰间抽出短剑,揪着匈奴人的一只耳朵,将短剑朝上轻轻一挑。

随着匈奴人的一声惨嚎,裨将手中已是多了只刚刚切下的耳朵。

耳朵被裨将切掉,刚刚站起的匈奴人双手捧着被切去了耳朵还喷溅着鲜血的伤口,惨嚎着栽倒在地上,满地打起滚来。

听到身后匈奴人的惨嚎,刘辩停下脚步,向在场的所有官兵喊道:“将士们谨记,我等行军打仗,不许虐待战俘,但是有一种人例外,那便是异族!凡是进入中原,迫害我中原臣民之异族战俘,除非有用,杀无赦!”

“诺!”刘辩的话音才落,所有在场的洛阳军骑兵全都双手抱拳,齐齐应了一声。

“打点行装,今晚好生睡上一觉,明日一早,前往洛阳!”一手拉着柳奴,刘辩微微侧着头,向所有的洛阳军吩咐了一句。

抱拳躬身,目送着刘辩离去,洛阳军兵士才开始清理村口的两百多具尸体。

那具匈奴将军的尸体,上面爬满了蚂蚁,为了赶走蚂蚁,将他的尸体捞出埋进坑里,几名洛阳军兵士还专程烧了开水。

开水浇在尸体上,烫死了许多蚂蚁,也将那具已被啃的露出了骨头的尸体给烫了个半熟。

唯一活着的匈奴人被割了一只耳朵,他痛嚎了一会,待到伤口不再那么疼痛,赶忙上了一匹洛阳军为他准bèi

的劣马,策马飞快的朝着长安方向奔去。

自这一天开始,这名匈奴人心内便暗暗发誓,只要他还活着,再也不会来到弘农地界,即便来了,他也绝不敢对当地百姓再做出任何违逆人伦的事情。

刘辩的残酷,远远超过了他们这些匈奴人施加到中原百姓身上的残虐。也正是由于放走了一个匈奴人,以后的许多年里,刘辩的名字在南匈奴,被传扬的就如同恶魔一般,只要提及刘辩这两个字,即使是正在哭闹着的匈奴小孩都会立kè

止住哭声。

拽着柳奴的胳膊,刘辩几乎是连拖带拽,将她拽进了村里。管青和四名最先跟着刘辩来到这里的兵士见状,也赶忙跟进了小村。

刘辩等人进村之后,所有站在村口的乡民都扭过头看着他们的背影,已是有些人小声在谈论着柳奴为何会懂匈奴话的话题。

拖着柳奴到了他住处门口,刘辩回头向跟在身后的一名兵士吩咐道:“告sù

将士们,那一百八十二名被匈奴人掳去的女子,若是有愿随我等一同前往洛阳者,便将她们带上,回到洛阳自会为她们重建新家。”

“诺!”一名穿着深衣的兵士抱拳应了一声,返身朝村口跑去。

这条命令,对刘辩来说下的不仅有些多余,而且还有些太过烂好人。他很清楚,那些女子由于被匈奴人掳走过,即便留在此处,将来也定然是会受尽乡民白眼,被人戳着后脊梁说上许多难听的话。

若是她们愿跟随刘辩一同返回洛阳,刘辩就可以将她们许配给尚未成亲的受伤兵士,让他们安居乐业,一来重伤兵士后半生有了依靠,二来这些女子也可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只要这些女子思维正常,她们一定不会拒绝跟随刘辩前往洛阳。

待到得了命令的兵士跑向村口,刘辩拉着柳奴钻进了屋内。管青站在门口,先是迟疑了一下该不该跟进去,随后朝另外三名兵士摆了下手,终于还是跟着进了这座民宅。

民宅门外的三名穿着百姓深衣的兵士,在管青进屋后,手按剑柄,立于门外,为刘辩等人把住门口,严禁任何人前来骚扰。

“坐下!”进了里侧耳房,刘辩松开拽着柳奴的手,朝一旁墙角的草席指了下,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柳奴吩咐了一句。

见识了刘辩杀人的柳奴,此时心内早已是一片惊惧,哪里还会违拗刘辩的意思,没等刘辩话音落下,她就像在匈奴时一样,盘腿在草席上坐了。

匈奴人的坐姿,与中原人完全不同。中原人坐在草席上,都是采取跪姿,为的是保持身体挺拔,以符合礼仪需求。而匈奴人却不是这样,生长于草原的匈奴人,天性豪迈,无论男女,皆可上马骑射。他们坐下,便是为了舒服,根本不会去顾及甚么礼仪,因此匈奴人席地而坐,多是采用更为舒服的盘腿姿势。

跟着进入屋内的管青,一脸茫然的先看了看柳奴,随后又看向刘辩,在临门的地方跪坐了下去。

“方才代本王与那匈奴人说话,想来你已是猜到了本王身份!”待到二人坐下,刘辩目光森冷的凝视着盘腿坐在草席上、将头低垂在胸口的柳奴,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既是如此,本王便不再瞒你,本王便是河南尹、河东郡以及弘农郡之主,洛阳王刘辩!”

虽说已是猜到了刘辩的身份,可刘辩亲口说出这番话,却还是给了柳奴不小的震撼,她浑身微微哆嗦了一下,随即便将身子躬了躬,以带着些颤抖的声音轻声说道:“匈奴居次柳奴,叩见洛阳王!”

第355章 古怪的惩戒

跪坐在草垫上,双手按着膝盖,刘辩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挨墙角坐着的柳奴。

柳奴低垂着头,被刘辩那两道犀利的目光逼视着,一股森冷的寒意从她的尾椎骨直蹿向颈椎,向她的四肢百骸传去,使得她有种好似掉进了冰窟一般的感觉。

“居次很害pà

?”盯着柳奴看了好一会,刘辩微微眯了眯眼睛,以几乎不带任何感情的平淡语气向她问了一句。

亲眼看见刘辩虐杀匈奴将军并且一次砍掉两百多个匈奴人的脑袋,在柳奴的心目中,刘辩要比她认得的任何匈奴人都要残暴。

其实若刘辩在村口杀的不是匈奴人,而是中原人,柳奴或许不会有如此感同身受的感触。匈奴人毕竟是与她血脉相连的族人,族人被杀,给她带来的震撼确实是要比中原人被匈奴人杀时来的更为强烈。

问话时,刘辩的语气很是平淡,可越是平淡的语气,往往越能给人施加强dà

的压力,更不用说此时刘辩面对的,不过是个十一二岁还未长成人的匈奴居次。

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哆嗦着,柳奴将头垂的更低,下巴几乎抵在了她那平平的小胸脯上,却是没有回答刘辩的问题。

“本王不会杀你!”看出柳奴对他很是惧怕,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换了种稍带着些和善的语气说道:“只要去卑敢到洛阳接你,本王就会让他将你带回匈奴……”

“是他带着本居次的尸骨,还是本居次带着他的尸首离开洛阳?”刘辩的话还没有说完,柳奴就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里带着无尽恐惧的望着他,脱口问了一句。

这句话刚问出口,她顿时就后悔了起来。她是大匈奴居次,也是去卑尚未迎娶的妻子。若是已经嫁给去卑,她便是属于去卑的女人,她的死活,即便是匈奴大单于也是不便太多过问。可如今她还没有出嫁,在身份上,还是大单于的女儿,而不是去卑的妻子。

之所以会来到中原,乃是去卑向大单于恳请要带她一同前来,欣赏中原无限风光和富庶繁华。虽说战乱已是让中原的许多地方成为满目疮痍的废土,可这片辽阔的土地,即便遍处战火,也是要比匈奴人生活的河套地区富饶繁华了许多。

初到中原的那些日子,柳奴只觉着一双眼睛根本用不过来,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她没见过甚至连想都没敢想过的新鲜事儿。

只是她这次的命运确实有些不济,洛阳王进攻郑县,李傕、郭汜攻打长安,去卑本想让人先一步送她返回匈奴,以免横生枝节,却没想到,奉命送她返回匈奴的那位将军,却是个惹事的主儿。

谁不好惹,偏偏惹上了刘辩,不仅自家丢了性命,还连累了数百名匈奴战死,也都永远的埋骨他乡,就连她,也因此成了刘辩的阶下之囚!

柳奴晓得,去卑不会冒着大不韪将她这位匈奴居次丢在洛阳,他一定会到洛阳与刘辩交涉。

柳奴虽是年幼,却也晓得轻重。她知dào

此时绝对不能开罪刘辩,否则不仅他返回匈奴遥遥无期,就连去卑也会因她而客死他乡。

自觉这句话问的是愚蠢之极,柳奴赶忙低下头,贝齿紧紧的咬着嘴唇,小脸上现出一深深的惶恐。

“居次有话只管说!”刘辩并没有像柳奴想象的那样暴怒不已,他脸上保持着淡然的笑容,对她说道:“本王今日杀那些匈奴人,只因他们作恶太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去卑并未开罪本王,也未屠杀本王治下臣民,本王自是不会为难他!至于居次,乃是女质之身,且又国色天香,本王又如何会与居次这般美人儿多不去?”

“大王的意思是……”柳奴抬起头,一脸茫然的望着刘辩,她眸子中带着难以抹去的恐惧,说话时嘴唇也在不住的哆嗦着,可能是无法克服内心的惧怕,话只问了一半,她就没敢再接着问下去。

“居次见着去卑,只须替本王带一句话给他便可!”敛起脸上的笑容,刘辩面容冷峻的凝视着柳奴,一字一句的对她说道:“请居次告sù

他,中原混战,乃是中原人自家的事情,若匈奴人敢贸然进入中原,本王定会让匈奴人晓得,中原不是匈奴人逞强的地方。杀中原一个兵士,匈奴便会有十个兵士填命!杀中原一个平民,匈奴便会有一个部族被本王从世上抹去!”

刘辩这番话,把柳奴说的浑身一颤。从刘辩的语气中,她听不出半点玩笑的意味。她毫不怀疑,一旦匈奴人真的进入了中原,刘辩绝对会领军杀向匈奴。

以刘辩的杀伐果决,洛阳军经过的匈奴部族,恐怕连牛羊都逃不过被诛杀的命运。

靠墙角坐着,柳奴低垂着头,半句也没敢接刘辩的话,生恐接错了一句,便会惹上这位杀神领军扑向南匈奴休养生息的河套地区。

“话尽于此,居次回去歇息吧!”柳奴没有接话,刘辩也觉着若是说的多了,反倒会起相反的作用,他抬起手,朝柳奴摆了两下,随后便将实现从柳奴身上挪开,望向窗口。

柳奴站起身,向刘辩行了个匈奴礼,抬脚走向堂屋。

坐在临门处的管青也站了起来,她朝刘辩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却是一句话没说,待到柳奴低着头从身旁走过,她也手按剑柄跟了出去。

管青与柳奴离去后没过多会,刘辩听到屋外传来了许多人走路的脚步声和人们相互交谈的说话声,听声音应是围在村口的乡民返回了村内。

待到脚步声和说话声渐渐消退,掩上的堂屋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名穿着深衣的兵士走进屋内,站在堂屋临门处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先生,匈奴人的尸体已是悉数掩埋,将士们也备妥了干粮,明日一早,便可出发!”

“那些女人呢?”望着小小的窗口,刘辩好似有些漫不经心的向进屋禀报的兵士问了一句。

“一百八十二名女子,有一百七十余人愿随先生前往洛阳……”刘辩问起那些女人,兵士先是答了一句,随后向刘辩问道:“不愿前往洛阳者,我等是否……?”

“人各有志,她们不过是眷恋故土罢了!”不等兵士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向他吩咐了一句:“给那些不愿跟随我等前往洛阳的女子留下些铜钱和粮秣,她们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另外告sù

将士们,寻出一百余名骑术好的兵士,每人与一名女子同乘一骑。要向他们申明,返回洛阳的路上,他们不得对这些女子做出出格的事来,谁若是管不住胯下那根家伙,本王便将与他有染的女子嫁于他!至于骑兵,倒是不用再当了!喜欢在婆娘的身上纵横驰骋,谁若犯了错,届时缴出战马,回去在婆娘身上好生当骑兵便是!”

“诺!”刘辩说出这样一番话,立于临门处的兵士抱着拳,愣了一愣,迟疑了一下,才躬身应了声,退出堂屋。

离开刘辩住处,一路小跑,到了村口骑兵驻扎的营地,传令兵士将刘辩的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在这两千名骑兵中,立kè

便掀起了不小的骚动。

起先骑兵们听说会有一百七十多人被选中与女子同骑,想到女人身上那软绵绵的皮肉,还有那两团白馥馥、柔软软的峰儿以及那能吸了男人骨髓让人流连忘返的温柔溪谷,所有骑兵心内都是很期待能成为这一百七十多人中的一员,渴望路上能与同乘一马的女子发生些什么。

可当传令兵士将刘辩那句若是管不住胯下那根东西,便要缴出战马,从此趴在女人肚皮上做骑兵的话传达下去之后,两千名骑兵一个个又都露出了如丧考妣的失落神情。

洛阳军之中,除了精选出来的龙骑卫和羽林卫,重骑兵算得上是全军待遇最好、饷钱最多,在战场上又最容易出风头的兵种。

每当出征,骑兵都能感觉的到步兵看着他们时,那满是羡慕的眼神。能够进入重骑兵的军营,让他们始终有种优越感,绝对没有哪个人会蠢到愿意回去做靠着两条腿走路的步兵。

在寻常人看来,趴在女人肚皮上做骑士,确实是要比骑在马背上舒服了许多。可对这些在沙场上与战马早已结下深厚情谊的重骑兵来说,女人的肚皮不过是暂时宣泄原始渴求和传宗接代的地方而已,战马才是他们真zhèng

的归宿。

若刘辩的命令只是胆敢与那些女子有染者,会采取严苛的军法惩治,恐怕还是会有胆大的兵士,冒着被惩戒的风险去逍遥快活一把,毕竟那根物事一旦硬了起来,大脑有时候是不太容易掌控它的。

可刘辩偏偏下了一条只要与那些女子有染,便会被剥夺骑兵身份的命令,对这两千名骑兵来说,若是受了这样的惩戒,却是要比让他们死还难受!

“还以为是啥好事!”传达刘辩命令的兵士刚离开,一个老兵就撇了撇嘴,带着几分失落的嘀咕道:“可千万别选中我去驮那些婆娘,老哥哥家伙长,万一在马背上硬将起来顶了进去……”

“七哥,不吹牛你婆姨会跟别人睡么?”那兵士的话音还没落,另一个比他年轻些的兵士就坏笑着打趣了他一句:“上次你撒尿,我可是在边上看着,挺硬的一根,不过一把抓上去,那倒是两边不冒头……”

“小子讨打!”打趣的兵士话才说了一半,那“七哥”就抬起拳头,不轻不重的朝他胸口擂了一拳,笑骂了一句。

待到他再要举起拳头打第二拳时,打趣他的兵士抱着头,假意讨饶的喊道:“七哥莫打,我承认前些日子和嫂子睡了!如此算来,你我也算是沾了些亲缘……”

他这么一喊,那被称作“七哥”的老兵倒是真没下了拳头,而是抬脚朝他屁股上轻轻踢了一下,二人一时闹做一团,一旁的其他骑兵也都围在边上起着哄,发出了一阵阵哄笑,其中有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货色,一边看着热闹,还一边大声喊着:“老七,他敢睡你婆娘,还不晓得在你婆娘肚皮上使了多大力qì

,把他卵蛋挤了!晚上哥几个煮煮,下酒吃!”

第356章 逃跑的小夫妻

两千名骑兵随行,刘辩晓得带着这支人数虽然不算很多,但走在路上也黑压压一片的队伍,沿途想要看清吏治真实情况已是不太可能。因此,一路上他并不进城,以免各地官员晓得他来到,事先将城内搞的一派光鲜,如此不仅无法查勘清楚民情,反倒会掀起一股作假成风的风起。

向东行进的路上,刘辩只是循着村落集中的地方,朝洛阳方向推进。他不进城的举动,让沿途城内的许多官员松了一口大气,有些事先安排人员将城内哪怕一块墙砖都擦的光亮洁净的官员,倒是感到稍有些失落,失去了在刘辩面前表现功绩的机会,成了民间茶语饭后当做笑柄的谈资。

越往临近河南尹的地界走,弘农郡的村落越是一派欣欣向荣。乡野之间,田地交错,农田中种满了谷子。

虽说眼下谷子尚未成熟,可田野中那黄绿相间的谷穗儿随风摇曳,如同一片黄黄绿绿的碧波般荡漾着,倒也煞是好kàn



“今年定是个丰年!”眼见离河南尹越来越近,骑马走在官道上,刘辩抬手指着路两侧的田地,对身旁的管青说道:“待到谷子丰收,百姓便不用再饿着肚子,大军的粮秣也是有了着落!”

“青儿虽说自幼便跟随兄长作战,从未种过谷物,却也没听说过何处是如殿下这般,百姓种田,却不收他们赋税,收成好的,反倒会给铜钱贴补购买种子!”与刘辩并骑走着,管青看着路两侧的谷物,微微一笑,接话说道:“不过从沿途经过的村落看来,殿下此举,倒是要百姓们种地也多花了几分心思……”

“一亩地才产那么点粮食!”一边缓辔向前走着,刘辩一边望着田野中随风摇曳的谷浪,对管青说道:“百姓种田,要换农具、要买衣裳、要修住房,还要养儿育女,凭着几亩薄田,温饱尚且不易,又怎会过上富庶的日子。”

“衣食住行,向来是百姓最为关注的事情!”把视线转到了管青的脸上,刘辩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对她说道:“只有愚蠢的人,才会在这些民生根本上盘剥他们。吃不饱、穿不暖,连个窝棚都住不起,老百姓可是要造反的!地方官员徇私舞弊,早已成为风气,任谁也无法避免。也正是因此,本王在发放种子贴补时,才会采取洛阳拨发,各郡分派至县,由县直接按户发放。另外还有两级暗访,随时抽调账目,且下乡探访的策略,以确保所有铜钱,都能落到百姓手中,而不是被地方官员克扣藏私!”

听着刘辩说出的这番话,管青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她虽说不会像刘辩那样想的通透,可其中的道理,却是一点就通。也正是刘辩这番话,让她明白为何刘辩在治理三地时,除给地方管理在俸禄上提供优厚待遇之外,对地方官员的管理已是近乎苛刻,一旦发xiàn

徇私,首恶斩首,罚没全部家产,家属革为庶民,几乎是不给他们留下任何翻身的机会。

沿着官道,领着这支由两千多名骑兵组成的队伍,刘辩正一边喜滋滋的看着路两侧长势喜人的谷子,一边和管青说着话,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兵士的声音:“殿下,前方有人!”

正和管青交谈着的刘辩,听到那兵士的喊声,赶忙扭过头朝前看去,果然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平民装扮的人,正慌不择路的钻进了路旁的谷子地。

“神色慌张,见了官兵就跑,定有缘故!”刘辩抬手朝前一指,向冲他喊话的那兵士说道:“你带些人过去,务必将此二人擒来!”

“诺!”那兵士抱拳应了一声,抬手向身后一挥,喊了一嗓子:“来几个兄弟!”

几骑快马朝着刚才那一男一女钻进的谷子地冲了过去,到了田地边缘,马背上的兵士纷纷跳下战马,钻进了谷子地,搜寻起那两个刚躲进去不久的平民。

“找到了!”眼看着那几名兵士钻进了谷子地,没过多会,刘辩就听到一名兵士远远的大喊了一声。

兵士的喊声落下后不不久,进入谷子地搜寻的几名洛阳军就押着一男一女两个平民朝刘辩这边走了过来。

或许是太过害pà

,那一男一女两个人被兵士们押着,到了刘辩近前,不等押他们的兵士说话,俩人已是“噗嗵”跪倒在地上,伏着身子,连看也不敢看骑在马背上的刘辩。

“见了大军,为何逃窜?”骑在马背上,刘辩身板挺的笔直,低头看着跪伏在地上的俩人,语调很是平淡的问了一句。

那俩人跪伏在地上,浑身不住的打着哆嗦,竟是没有回答刘辩的问题。

“殿下在问你们话!”俩人没有回话,一名站在他们身后的兵士抬脚朝那男子撅起的屁股上蹬了一脚,怒骂道:“你二人聋了不成?”

屁股上被蹬了一脚,那男子身子朝前一挺,脑袋正好擦在了一旁的泥土地上,摔了个嘴啃泥,情状很是狼狈。

先是朝男子屁股上蹬了一脚,兵士正要走到女子身后也跺上一脚,刘辩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见了刘辩的手势,兵士双手抱着拳,朝后退了两步,立于一旁。

“本王问你们,见了大军,因何逃走?”低下头,看着摔倒后就势趴伏在地上,连起身都不敢的男子和一旁把屁股撅的老高,头也没敢抬的女子,刘辩又追问了一句。

“回大王话!”刘辩再次催问,趴伏在地上的男子才双手撑着地面,恢复了跪伏的姿势,声音颤抖着说道:“我……我二人是要回内人……内人家里省亲……”

“胡说!”那男子的话音未落,刘辩突然怒了起来,对他低吼了一句:“想来不对你用刑,你是不肯说实话!”

“来人!”喝了那男子一句,刘辩扭头向一旁的管青说道:“让人把他拖下去,打上三百军棍再说!”

“诺!”管青抱拳应了一声,朝身后招了下手。

两名兵士翻身跳下马背,快步走到那男子身旁,一左一右将他架了起来,拖拽着就朝一旁的路边走。

“大王饶命!”那两名兵士刚把男子拖到路旁,跪伏在地上的女子突然大喊了一声,跪直了身子,一把扯开衣襟,脸上满是泪痕,仰脸望着马背上的刘辩喊道:“恳请大王饶了我家男人,奴家愿随军,陪将爷们睡觉!”

女子扯开衣襟,露出两颗白馥馥的奶子。虽说她面相生的只是一般,皮肤也颇为粗糙,一眼就能看出是常年于田地中劳作的乡民。可身上的皮肉却很是细腻,尤其是那两团软绵绵的肉球,尖端那两颗红点泛着桃红的色泽,寻常男人见了,恐怕大多是忍不住想要上去含住吸上两口。

“把衣服穿上!”女子的举动让刘辩微微蹙了蹙眉头,他先是朝那女子低喝了一声,随后向拖着男子的两个兵士摆了摆手,对那两个兵士说道:“把他带回来!”

大军之中,谁都晓得三百军棍是个怎样的概念。军棍异常沉重,即便是精壮将士,若是吃上三十军棍,一条小命也是去了半边。更不用说被拖拽着的只是个寻常乡民,莫说三百,恐怕打上个二三十棍,被兵士拖拽到路边的男子也是一命呜呼了。

被两名兵士拖回到刘辩身前,那男子跪伏在地上,不住的给刘辩磕着头,口中还不断的喊着:“多谢大王不杀之恩!”

低头朝那男子瞟了一眼,刘辩向一旁衣襟还敞开着的女子虚挑了一下手,对那女子说道:“将衣衫穿好,好生回答本王的问题!”

见刘辩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女子的神态倒是比她男人要坦然了许多,她两手将衣襟拢上,跪直了身子,抬头望着刘辩,等待着刘辩向她发问。

“你二人为何见了官兵便跑?”待到女子将衣衫穿好,刘辩又向她问道:“莫不是你等做了甚么歹事?”

“我等皆是寻常乡民,做的甚歹事?”刘辩的话才落音,那女子便仰脸望着他答道:“附近村庄,近日遭官兵抢掠,女人逃的慢些,便会被官兵糟践,男人若是敢有半句不满,立kè

便要遭来杀身之祸……”

“莫要说了!莫要说了!”女子答着刘辩的问题,一旁跪伏着的男子吓的浑身打着哆嗦,赶忙扭过脸向她低声喊道:“闭上嘴!”

男子发话,女子果真没敢再说,她将头低了下去,在低头的那一刹,两颗泪珠竟是掉落在她膝前的泥土中。

“是你要闭上嘴!”见男子阻挠女子说话,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向他低喝了一句,随后又对那女子说道:“你家男人想来是被那些人给吓的怕了,莫要理会他,你只管说出实情,本王不会怪罪于你!那些官兵穿着甚么衣甲?你可知晓他们是何处驻军?除你二人之外,还有何人可证明此事?”

“此处乃是白马县地界!”男人被喝止住,见刘辩又没有责怪的意思,女子仰起脸,抹干净了脸颊上的泪水,迟疑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沿着洛水往东,便是宜阳地界,那些官兵穿着红色衣甲,并非西凉军,应是从宜阳来此……”

“哦?”听了女子的话,刘辩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向她问道:“你晓得宜阳?”

也难怪刘辩如此发问,乡野间的女子,平日里多是在本村劳作,极少出过远门,宜阳离白马尚有不少路程,这女子晓得宜阳,确实是有些古怪。

“民女便是宜阳人氏!”刘辩神色中露出了几分怀疑,那女子赶忙又低下头,对他说道:“早先西凉军迁移人口前往长安,为避兵祸,民女随父亲来到此处,便于此间出嫁,不想……最后还是避不了……”

“你二人何时逃离村子?此刻乱兵可还在村中?”听闻女子所言,乱兵穿的应是洛阳军衣甲,刘辩眉头紧皱,又向女子追问了一句。

“我夫妻二人昨夜逃出,进村抢掠的官兵,此刻应是已然离去!”见刘辩脸上现出了一丝怒色,刚才几乎因愤nù

而忘记了恐惧的女子吓的赶忙又低下头,浑身再次哆嗦了起来,颤巍巍的应了一句。

“命令斥候,前去探查情况!”朝身后招了下手,刘辩对近处的一名军官喊道:“若果真发xiàn

穿着我军衣甲的军队,探明他们可有抢掠村庄,即刻向本王禀报!”

“诺!”跟在刘辩身后的一名军官应了一声,勒马向队伍后面走去,没过多会,队伍中就冲出了十多骑快马,呈松散队形,朝着宜阳方向奔去。

第357章 在军营放火的少年

长长的骑兵队伍走在一条狭窄的小路上,小路的两侧种满了谷子。长长的谷子杆儿随风摇曳着,谷浪还是如同早先刘辩看到的一样那么美。抽出的谷穗儿虽说尚未成熟,却已是沉甸甸的,将杆儿压的弯曲着,仅仅从那一条条垂挂在杆儿上的谷穗,便可看出,待到收获的日子,一定会是场大丰收。

可望着这些谷子,刘辩的心情却无论如何没有即将丰收的喜悦,反倒是沉甸甸的,很是压抑。

他刚从被截住的小夫妻村子离开,那对小夫妻没有撒谎,村子确实是刚刚遭受了劫掠。

全村的妇人,除了那对逃出去的小夫妻中的女子,尽数被乱兵糟践。那些乱兵恐怕是憋的慌了,就连四五十岁的老妇人,也是没有逃过被他们侮辱的命运。

村中有几个男人在乱兵进村时试图与他们理论,却被劈杀在当场。更为可恶的,是那些乱兵竟然打着洛阳王的旗号,将他们作恶多端的行径,栽赃到了刘辩身上,告知村民,是刘辩下了命令,县府才命他们到民间征集财货,凡是不缴出钱财者,一律杀无赦。

“殿下!”领着队伍,正往下一个村子赶去,前方出现了一骑快马,马背上的骑兵还没到近前,就高声喊了起来:“我等探查清楚,确有一支穿着我军衣甲的军队就在附近!”

到了刘辩近前,那斥候翻身跳下战马,双手抱拳,半跪在地上,仰脸望着刘辩说道:“他们大约一百多人,尚未探明来自何处!不过我等发xiàn

他们军纪散漫,不似我军主力!但凡他们所到之处,村庄尽遭洗劫!”

“偏营恐怕也没有如此散漫的军纪!”想到那群乱兵糟践的妇人和被祸害的村庄,刘辩紧紧的攥着拳头,对那斥候说道:“再探!务必探明他们动向!随时向本王禀报!”

“诺!”斥候应了一声,站了起来跑回战马身旁,翻身上了马背,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向远处奔去。

望着斥候的背影,刘辩铁青着脸,脸部的肌肉也在剧烈的抽搐着,紧攥着拳头,指关节都被攥的“嘎吧”直响。

“殿下!”看出刘辩已是难以抑制住愤nù

,一旁的管青小声对他说道:“或许只是一些冒充我军的贼人……”

“若是如此,更为可恶!”紧紧攥着拳头,刘辩冷声说道:“弘农一带,官员都不晓得在作甚!太华山脚下出现匈奴,竟是要乡民自发组织团勇,与匈奴人作战。而此处即将到达河南尹,再往前走不多久,便是洛阳。于洛阳脚下,竟出现这等事情,如何不让本王恼怒?”

“坐实罪名,杀无赦!”脸部肌肉剧烈的抽搐着,刘辩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往前快奔而去。

连着又进了两个村子,村民们见到刘辩的队伍,大多惊慌失措的往家中跑,少数已经绝望了的人,倒是没有跑,只是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厄运。

两个村子的村民,对洛阳王都是已经完全绝望,跟随刘辩来到这两个村子的将士们费了无数口水,村民们听他们说话时,也都是一脸的木然,根本没人有半点回应。

看着表情中带着无尽木然和绝望的乡民,刘辩只觉着心尖儿就好似被人刺了一刀似的疼痛。

进入第三个村子时,终于彻底绝望了,他不再让将士们给村民做任何解释,只是下令将大军驻扎在村口,等待斥候回报那支队伍的动向。刘辩心内已是有了个盘算,待到将那群乱军擒住,再用事实跟村民们说话。一切解释,都没有行动来的更实jì



夜幕悄悄降临,经lì

过一场洗劫的村子,村民们都如同行尸走肉般麻木,村子里白天就已是十分宁静,到了晚间,更是静的让人觉着喘不上气来,只是偶尔会传来一两声妇人的嚎啕大哭。

不过妇人嚎啕的声音都不会持续很久,想来是被她们家的男人说了些大军就在村外的话给吓住了。

刘辩并没有进村居住,他下令让官兵们在村口扎起了帐篷,就地驻扎,只等斥候传回消息,用那些乱兵的人头,来挽回他丧失的名誉。

主帐内,烛台上亮着两支白烛,一丝丝风儿从帐帘钻进帐内,摇动着那两支白烛上的火苗。

火苗蹿动,时明时暗,帐内的光线也是一明一暗的闪动着。刘辩坐于帐内,管青也一直在他对面跪坐着陪他。

自从天黑以后,刘辩就一直坐在矮桌后紧皱着眉头,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看着刘辩紧锁的眉头和眉宇间隐隐露出的杀气,管青好几次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追随刘辩日久,对他的为人,管青已是十分了解。刘辩注重军队训liàn

,同样也注重民生。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百姓对他的军队绝望。他一直致力于建立一支能与百姓鱼水相欢的军队,也正是因此,他在军中采取了相对开明的婚姻政策,允许普通士兵与当地女子成婚。

洛阳军起先也如同汉武帝时的大军一样,在军营内养了一些犯罪的女子,用以让官兵们宣泄情欲。

到了后来,刘辩认为这种做法有悖人伦,才将这种制度取消,在军营的侧面建立了官兵家眷营,不止是军官,就连普通士兵只要成婚,皆可在家眷营中领取房舍,除训liàn

和出征外,过上正常人的家庭生活。

做这些,刘辩未的是将来在战争中,洛阳军不会后院起火,能长久的处于不败的境地。

他从不认为控zhì

低层兵士的情欲,会给战斗带来什么好处。相反的,官兵们心内有了牵挂,才会为了他们的亲眷活的更好、不被别人欺凌,而在战场上效命厮杀!

那群抢掠村子、祸害民众的人,穿着洛阳军的衣甲,倒是将刘辩苦心经营的一切,在短短几天内就给毁坏了个彻底。

“殿下……”终于,管青还是没忍住心内想说的话,望着刘辩,有些忐忑的轻声对他说道:“晚间吃饭时,殿下便是一口饭食没吃,青儿为殿下备办些饭食如何?”

跪坐于矮桌后,刘辩拧着眉头,朝管青摆了摆手,还是一言未发。

他虽是没有说话,管青却是晓得,许多村子被乱兵骚扰一事,在刘辩心中绝对是要比攻破郑县更为紧要。杀匈奴,刘辩当时虽是暴怒,却并没有像眼下这样,已是怒到饭也不吃,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站住!”就在管青很是担忧的看着刘辩时,帐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喊,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军营内响了起来。

紧锁着眉头的刘辩听到喊声,抬眼与管青对视了一下,腾的一下站起身,蹿出了帐篷。

刚出帐篷,刘辩就看到一群兵士正朝着黑黢黢的军营一角奔跑,他赶忙叫住了一名跑在最后的兵士,向那兵士问道:“怎了?发生何事?”

“启禀殿下,有人意图在军营内放火!”听得刘辩发问,那兵士赶忙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被兄弟们发xiàn

,兄弟们正在搜捕于他!”

“告sù

将士们,抓住此人,不得打骂,更不能杀,将他带到本王帐中,本王有话问他!”得知是有人在军营里放火,刘辩先是扭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管青,随后向那兵士摆了摆手,吩咐了一句。

兵士抱拳应了一句,掉头朝人群涌向的黑暗处跑了过去。

站在帐外,望着兵士们跑去的方向,刘辩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天下间到处皆有勇士,若是由着那群人为祸乡里,恐怕用不多久,便会有人潜入洛阳,取他这位洛阳王的项上人头。

“殿下……”站在刘辩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管青轻轻唤了他一声。

“甚么也不要说!”不等管青把话说出口,刘辩就抬起一只手臂,制止了她,并且对她说道:“大路不平有人铲!这世间从未少过勇士,高位者不让百姓活,便会有这样的人出头。虽说他们多数不能成事,可一旦聚拢起来,本王这洛阳王的位置,恐怕坐不安稳。”

甩下这么一句话,刘辩转身进了营帐,直到他掀起的帐帘垂落,管青还站在帐帘外,回味着他刚才说的那番话。

“走!”在帐帘外站了一会,管青正要掀开帐帘跟着刘辩进入主帐,一群兵士押着一个身上捆缚着麻绳的年轻人朝主帐走了过来,走在那年轻人身后的一个兵士推搡着年轻的后背,向他喝了一声,催促着他走快一些。

年轻人后背被推搡了一下,满眼愤nù

的扭过头瞪了那兵士一眼,很是不情愿的朝着主帐走了过来。

“殿下,人来了!”看到一群兵士推搡着年轻人走向帅帐,管青掀开帐帘,向坐在矮桌后的刘辩小声说道:“被抓住的是个年轻人……”

摆了摆手止住管青继xù

说下去,刘辩抬起头看着她,对她说道:“让将士们散去,你去将他带进帐来。”

“诺!”管青抱拳应了一声,再次出了帅帐。

待到她走出帅帐,那群兵士已经押着年轻人走的近了。

“殿下有令,将士们尽数散去,本将军引他进入帐内!”站在帐帘处,抬手止住了官兵们的脚步,管青走到那年轻人身旁,冲他瞪了一眼,冷声对他说道:“殿下在帐内等你,随本将军过来!”

押着年轻人的一群洛阳军听说刘辩要他们散去,一个个面露难色。抓这个年轻人,他们是费了不少周章,若是人手少了,被他逃脱,官兵们还真是有些担心刘辩的安危。

“怎的?”押着年轻人走向帅帐,见官兵们还是没有散去,管青停下脚步,回头向他们问了一句:“有本将军在此,你等还有何放不下心?莫非信不过本将军不成?”

管青如此一问,兵士们才抱拳躬身,连称不敢,纷纷退了下去。

押着年轻人进了帅帐,管青抱拳躬身,正要向刘辩禀报,刘辩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见刘辩摆手,管青才将双手放下,撤步立于一旁。

凑着帐内昏蒙蒙的烛光,刘辩抬起头望着进入帐内、离他只有四五步远近的年轻人。

此人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尽的稚气。被刘辩盯着,他不仅没有半点惧意,反倒还将脸偏到了一旁,冷冷的哼了一声。

“你叫甚么名字?为何在军营内放火?”盯着年轻人看了好一会,刘辩这才双手按着桌面,以极其淡然的语气,向那年轻人问了一句。

第358章 早有阴谋

年轻人把脸扭向一旁,根本没有回答刘辩的问题,只是冷冷的又哼了一声。

“你鼻子里进虫了?”站在年轻人侧后方的管青见他不答刘辩的问题,只是一味的冷哼,瞪圆了杏眼,一只手按在剑柄上,冷喝了一声,对他说道:“若是再如此无状,休怪本将军剑下无情!”

“已是落入贼人之手,只求一死而已!”年轻人扭着头,看也不看刘辩和管青,语气中带着无尽忿恨的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恨某没那本事,不能将贼人一把火烧尽……”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朝管青虚按了两下手,刘辩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年轻人说道:“本王便是洛阳王,途经此地,听闻有官兵祸害乡里,已然命人前去查勘。眼下贼人身份尚且不明,壮士不明事理,意图在本王军中放火,若是事成,岂非亲者痛而仇者快?”

“何以不明?”刘辩自报家门,年轻人并未表现出惊讶的神色,反倒拧起眉头,将脸转向刘辩怒声问道:“领兵者乃是白马县尉妻舅,莫非殿下要说,他们并非殿下麾下官兵?”

“嗯?”虽说已是派出了几拨斥候,刘辩却根本没听说过领兵人的身份,听得年轻人如此一说,他猛然抬起头,向那年轻人问道:“壮士如何知晓领兵者乃是白马县尉妻舅?”

“好一个明晓事理的殿下!”从刘辩讶异的神情中,看出他确实是不知情,并非做作,年轻人语气中带着浓重讥诮的说道:“白马县尉与其妻舅,本是白马附近山贼,只因殿下做了洛阳王,各地征召官兵,他们才做了洛阳军,而且还都做了官……”

听了年轻人这番话,刘辩一脸惊愕的与站在年轻人身后的管青对视了一眼。

底层的官员委任,他从来不会亲自过问,就连徐庶,也是不会操心到一个小小县尉身上。

看来这次的事情,恐怕是与洛阳城内的一些人还挂上了干系。

“殿下怎生不说话了?”见刘辩没再说话,年轻人眼睛微微眯了眯,眼角抽搐了两下,话语中讥诮意味更浓的对刘辩说道:“只是不晓得殿下抓住这些人,又能拿他们怎样?区区草民,在殿下眼中,恐怕还不如……”

“住口!”年轻人话还没有说完,刘辩就厉喝了一声,冷着脸死死的盯着他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对他说道:“待到本王晓得他们如今身在何处,本王定会亲自前去捉拿,届时会让你看到本王如何处置这些人!”

“好!”被刘辩喝了一声,不知为何,年轻人竟是真的闭上了嘴,待到刘辩把话说完,他微微仰起脸,一脸傲慢的说道:“若是殿下真个为乡野草民做主,某这颗脑袋,殿下只管取去!”

“一言为定!”双目死死的盯着年轻人那张桀骜的脸,刘辩先是应了一句,随后朝管青摆了摆手,对她说道:“将他带下去,让将士们好生照料,莫要饿着,更不可打骂戕害,此人即便要死,本王也要让他死个明白!”

“诺!”管青抱拳应了一声,冲年轻人偏了下脑袋,冷声对他说道:“走吧!”

临出帅帐时,年轻人在帐帘处又止住脚步,扭头朝刘辩投来个带着讥诮和鄙夷的眼神,随后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这才在管青的押解下,走了出去。

望着管青押着那年轻人离去后尚在摇摆着的帐帘,刘辩的已是憋着了满肚子的怒火。尤其是年轻人离去前那鄙夷的眼神,更是让刘辩感到愤nù

不已。

那是一种藐视的眼神,在向他投来那一瞥时,年轻人就好像是在看着个傻瓜一样,根本没有半点对他这位洛阳王尊敬的意思。

把年轻人押了出去,没过多会,管青又折了回来。

她抱拳正打算向刘辩禀报已经将那年轻人安置妥当,刘辩却在她说话之前,抬头望着她,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天色不早,早些回去歇息吧!”

保持着抱拳的姿势,管青很是担忧的望着刘辩,过了片刻,才低垂下眼帘,对刘辩说道:“青儿告退,殿下也早些歇息,莫要太过劳累!”

管青离去后,刘辩过了个难眠的夜晚,他躺在铺盖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这一次的事情,他若是没有个决断,恐怕自此往后,他将会彻底被弘农百姓摒弃。

难熬的夜晚终于过去,太阳上了三竿,懒洋洋的照射着大地,一支由五百多名骑兵组成的队伍在刘辩的率领下,披着阳光飞快的驰出军营,径直向着东北方奔去。

斥候已然回报,那队四处劫掠百姓的洛阳军,如今就在东北方十五里开外的一个村子里,正在祸害着那座往日宁静的小村。

让刘辩感到很是无语的,是他率领的两千骑兵就在附近,那支队伍应该已经知晓了他们的行踪,却还是如此胆大妄为。

刘辩并没有因为那队官兵反常的举动而失了章法,他在出发之前,特意向管青交代,要她随时留意斥候回报,一旦情况有变,即刻领军前去救援。

相比于刘辩,管青对此事就有些不以为然。在管青看来,那些不过是一群胆大妄为的散兵而已,刘辩如此谨慎,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领着五百骑兵,飞快的朝着被侵袭的小村前进,一路上,刘辩都在不断的派出斥候,探查那队官兵的情况。

连续几次,斥候回报都是那队官兵正在村内作恶,并未见有伏兵迹象。

闻之没有伏兵,刘辩稍稍的放了些心,可不知为何,每向那座小村靠近,他心中的不安感就越发强烈一些。

这种不安的感觉,让他有几次甚至都想要下令队伍停止前进,就此折回。可若是他撤兵回去,恐怕从此洛阳王的名头,在弘农一带便会臭不可闻。

两害相权取其轻,若是真有埋伏,拼杀一场,再加上管青的援兵,或许可胜也不一定。可就此撤兵,带来的后果却是刘辩无法承shòu的。民心一旦失去,莫说争霸天下,就算是想要保住洛阳一地苟且偷安,也是不可得!

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抖了下缰绳,大喝了一声,策马加快了些速度,一边向前冲,刘辩一边还朝跟在后面的骑兵们高声喊道:“将士们小心行事,莫要轻敌!”

五百名骑兵紧跟在刘辩身后,在冲到看见远处小村浮影时,骑兵们一边策马疾驰,一边取下了背在身后的圆盾。

“止!”眼见离小村只有百余步,刘辩突然勒住缰绳,止住了队伍的前进。

他勒住了战马,跟在后面的骑兵全都提起缰绳,将战马勒住,一时之间,刘辩身后一片战马嘶鸣。

骑在马背上,看着不远处的小村,刘辩紧紧的拧着眉头,向身后的骑兵们喊道:“撤!”

小村太过宁静,根本没有被人侵扰的迹象,显然是那些早先在村内作恶的官兵已然撤走,或者他们根本没有撤走,只是藏了起来,总之这一切都太过反常。

刘辩这声“撤”刚喊出口,前方的地面突然动了起来,埋在地下的无数木板掀开,成片的士兵从木板下的土坑里跳出,手持兵刃指向着刘辩与他率领的五百名重骑兵。

难怪斥候早先没有发xiàn

埋伏,原来此处的埋伏,是对方早已布下了局,挖出了一个个坑道,只等刘辩跳入陷阱。

从土坑内跳出来的士兵全都穿着洛阳军的衣甲,黑压压一片,根本不是只有一两百人而已,大致瞟上一眼便可看出,他们绝对超过了三千人。

一名穿着武将鳞片甲的将军在头顶木板掀开后,从坑中跳了出来,双手抱拳朝刘辩拱了拱,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道:“洛阳王果真名不虚传,难怪前将军要末将专程前来弘农于半途迎接……”

“公孙将军,这是何意?”见了从地下跳出的将军,刘辩手提缰绳,微微拧着眉头,向那将军问道:“将军莫非不晓得,弘农乃是本王地界?先前于各村杀人者,想来也是将军麾下!”

拦住刘辩等人去路的,不是别人,正是早先刘辩东征时,曾想要将他强留在渤海的公孙范。

听了刘辩的一番话,公孙范仰起头,哈哈笑了两声,对刘辩说道:“洛阳王果然了得,竟是连这些都已晓得。”

“不瞒洛阳王!”再次抱拳朝刘辩拱了拱,公孙范一脸得yì

的对他说道:“我渤海大军前来弘农,正是有了大王相助,才可如此顺利!”

公孙范说话时脸上带满着得yì

,看着他那张脸,刘辩就有种想要冲上去,狠狠捣个千拳百拳的冲动。

“殿下招揽各地百姓前往洛阳附近安家,前将军想念殿下,想念的紧,因此才命我等扮作百姓潜入洛阳一带!”嘴角挂着得yì

的笑容,公孙范用一种就像是猫抓住耗子一般的戏虐语气对刘辩说道:“末将于此等了几个月,殿下出征郑县,末将便已做好了迎接殿下的打算。当初还担心殿下会与大军同行不得事成,不想殿下却撇开大军……如此岂非促成末将一场功劳?”

“没想到,前将军竟是如此挂念本王,本王若今日有幸离开此处,来日定当去蓟州拜会前将军!”骑在马背上,刘辩眼角抽搐了两下,话中有话的冷声对公孙范说道:“只是不知将军欲要如何领取这场功劳?”

“前将军有意请殿下前往蓟州走上一遭!”公孙范低下头,一手捏着下巴,做出一副沉吟的模样,过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看着刘辩,对刘辩说道:“不过末将以为,请殿下前往蓟州,沿途不晓得又要生出多少事端,倒不如在此将殿下杀了,来的更为干脆!”

“放肆!”公孙范的话音刚落,刘辩身后一名洛阳军军官就兜马上前,抬起手中朴刀,指着公孙范吼道:“匹夫安敢对殿下无礼?且上前来吃某一刀!”

很是轻蔑的朝那军官瞥了一眼,公孙范撇了撇嘴,对刘辩说道:“洛阳王麾下,莫非无有战将?竟是要个小校前来搦战!”

第359章 以少击多

“退下!”侧头朝那名上前向公孙范搦战的军官低喝了一句,待到军官勒马退后,刘辩微微一笑,一脸淡然的对公孙范说道:“公孙将军,本王麾下只是护主心切,仅此一点,想来本王的军队,便是要比你引领的这支乌合之众要强。”

“不见得!本将军便为洛阳王引荐一人,此人以及其麾下,原先可都是效忠于大王!那些村妇被人糟践、乡民被杀,可尽是出自此人之手!大王又如何说出麾下要比末将麾下更为忠心的话来?”公孙范脸上带着怪怪的笑容摇了摇头,先是反驳了刘辩一场,随后朝身后一招手,高声喊道:“朱将军,还不过来拜见洛阳王。”

待到公孙范话音落下,从他身后走出了一名穿着洛阳军裨将衣甲的将军。这将军出列后,双手抱拳,朝着刘辩深深一躬,对刘辩说道:“白马县裨将军朱勇拜见殿下。”

听得此人说话,骑在马背上的刘辩低下头,将他细细打量了一遍。只见此人皮肤白皙,却白的与常人不同,而是呈现着一种近似病态的白,就好像是一张刚刚用硫磺熏过的白纸一般。

眼前这裨将,五官生的很小,不只是眼睛小,就连鼻子、耳朵和嘴,都是一色的小号,再配上那如同枣核般的脑袋和嘴角两撇八字胡须,站在人前,会让人有种看着了耗子精的感觉。

刘辩并未见过此人,洛阳军偏营,大多以裨将领军,每县城防置三名裨将,每人各领兵一千,负责城池防务。由于刘辩治理地方,采取的是半军管制度,各城太守、县令虽说平日里负责的是民政,但在有敌军攻城时,便会接管军务,成为当地最高将领。

也正是因此,刘辩治下每座城池内,都会另外再安排两名裨将,其中一人负责缉捕、防盗,而另外一人,则是负责留意有无外来探子混入城内。

裨将的官职,尚且要低于偏将军,他们仅仅只是比小校高一些的最底层将领,洛阳军中,这样的人没有上千也有七八百,刘辩自不会认得眼前这位朱将军。

“末将乃是白马县专司缉拿敌军探马的裨将!”见刘辩骑在马背上一言不发,只是上下打量着他,朱勇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公孙将军引军来到白马,末将失察,着实死罪!”

“死罪那是自然!”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朝朱勇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朱将军勾结渤海军,也是辛苦。由你这等人专司勘察探马,难怪白马一带数千大军进入,当地县令却是不知。”

“承蒙殿下夸奖!”脸上带着和公孙范一样怪怪的笑容,朱勇抱拳躬身、语气中满是戏虐的对刘辩说道:“县令只当是新近来到白马的人口激增,高兴尚且不及,如何还会严查?不过虽说末将该死,却并不想真的想死,今日说不得,只能请殿下代末将死上一遭了!”

“这些日子本王着实过的辛苦!”双手撑开,刘辩骑在马背上抻了个懒腰,懒洋洋的看着朱勇,对他说道:“想死的心早就有了,若是真个死了,本王倒是也能落个清闲。朱将军……不若你来将本王性命取去如何?也好全了你的一份功劳!”

说这番话时,刘辩的眼睛斜斜的瞥着朱勇,嘴角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显是看出了朱勇不敢上前。

果然,听得刘辩说要让他上前取这场功劳,朱勇赶忙接口说道:“公孙将军引领数千将士前来,若是末将把功劳抢了,岂不是要将士们寒心?殿下少待,末将为人耿直,将殿下引至此处,已是莫大的功劳,区区小功便让于将士们好了……”

“朱将军!”朱勇的话说的是越来越不像样,公孙范也是眉头微微拧起,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待到返回蓟州,本将军自会向前将军呈禀你的功劳,我等就莫要耽搁送洛阳王上路了。”

话刚说完,公孙范就抬起一只手臂,向身后招了一下。

从地下钻出的三四千名兵士,立kè

便列起了方阵,一手持着圆盾,另一只手持着洛阳军偏营官兵配发的短矛,朝着刘辩等人慢慢逼近。

双方距离很近,刘辩若是率领骑兵策马急冲,战马根本加不到最快速度,便会与敌军撞在一处。

重骑兵,仰仗的便是冲锋时的冲撞力,一旦撞进战场,在没有步兵配合的情况下,一般也是劈砍不过重步兵。

敌军的阵列在一点点的向前推进,刘辩抬起手臂,高声向跟在他身后的五百名重骑兵喊道:“将士们,今天我等便做一次步兵如何?”

“谨遵殿下号令!”所有骑兵齐齐抱拳应了一声,一个个手持朴刀、圆盾,眼睛死死的逼视着正朝他们推进的敌军。

敌军身上穿着的,也是洛阳军衣甲,双方唯一不同的,便是头盔上的缨子。

洛阳军主力,无论骑兵还是步兵,头盔上都有着大红的缨子,而偏营的将士,头盔上则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向他们逼近过来的敌军,虽说身上衣甲与刘辩率领的骑兵一模一样,可他们头盔上却没有大红缨子。双方若是厮杀起来,刘辩倒也不怕分辨不出敌我。

“都护好了头盔!”待到敌军推进到只有二十步远近的地方,刘辩向身后的五百名洛阳军骑兵喊道:“下马迎敌!”

“诺!”所有洛阳军全都应了一声,纷纷跳下马背,飞快的跑到刘辩身后,一手持着圆盾,另一只手平平的握着朴刀,将刀尖指向正朝他们推进的敌军,而刀柄的尾端,则抵在他们右侧的肩窝处,一双双眼睛,死死的凝视着排着队列,缓步向前的敌人。

“杀!”待到官兵们列好了队形,刘辩一把抽出长剑,大吼了一声,率先朝着对面的敌军冲了上去。

“杀!”五百名洛阳军跟着刘辩,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如同一股小型洪流般,冲向了对面的敌军。

人数远远多于刘辩率领的这支队伍,公孙范和朱勇对打胜这一仗,有着绝对的把握,他们根本没想到刘辩竟然敢主动发起进攻,尤其还是下了战马,步行着向他们发起冲锋。

“迎战!”双方距离仅仅只有十数步,刘辩率军朝着身穿洛阳军衣甲的渤海军扑了上来,公孙范也赶忙拔出长剑,高声下达了迎战的命令。

足足多出刘辩等人六七倍的渤海军,听得公孙范下令,赶忙止住脚步,想要稳住阵型,承shòu刘辩与跟着他一同冲锋的五百名兵士冲击。

渤海军的阵列还没稳住,刘辩已是第一个冲到了他们的阵前,没有盾牌而且还穿着一身百姓深衣的刘辩,大吼了一声,侧着身用肩膀朝着一名渤海军士兵手中的圆盾抗了上去。

这一撞,刘辩使足了浑身的力量,手持盾牌的渤海军,在他大力一抗之下,盾牌朝上一仰,整个人都向后倒退了几步。

不等那渤海军将盾牌放下,已经稳住身形的刘辩猛然蹲下,双手持着剑柄,用力向前一划。

锋利的长剑从被他撞的向后倒退了几步、刚收住脚的渤海军小腹上划了过去。

随着长剑划过,那渤海军身上的皮甲顿时被划裂开来,伴着一股鲜血喷涌而出,一坨坨油腻腻的大肠在鲜血的推挤下,从皮甲破开的地方涌了出来。

在那渤海军倒地之前,刘辩身子一拧,一把拽过渤海军手中的圆盾,一手持着圆盾,挥舞着长剑,又向另一名渤海军劈了过去。

刘辩如此勇猛,跟着他一同冲锋的洛阳军自是不甘落后。所有人都呐喊着,手持圆盾,撞向了挡在他们面前的渤海军。

虽然洛阳军放qì

了战马,可他们冲锋的巨大冲撞力,却也不是还没稳住阵脚的渤海军能够轻易承shòu的。

战场上飘着阵阵喊杀声和一片片盾牌相撞的巨大声响。由于撞击力过于强dà

,双方官兵中,有些人的盾牌竟是只相互碰撞了一次,就断裂开来。

洛阳军的盾牌,全都是橡木制成,当初为了节省镔铁,除主力配备朴刀和陌刀,偏营将士的兵器多为短矛,可他们的盾牌却是与主力一样。

坚实的橡木盾牌都会被撞裂,可见双方冲撞时,用了多大的力qì



一名洛阳军兵士,在持着盾牌与对面的渤海军撞在一处后,他手臂感到一阵麻木,盾牌也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断成了两片。

可他手上的动作并未因此而止歇,将他渤海军撞的朝后急退,持着半截断盾的洛阳军跨步跟上,甩起那只已经麻木了的手臂,抡起盾牌,朝着那渤海军的脑袋上砸了下去。

被他撞的朝后趔趄了好几步的渤海军士兵,也持着半块被撞裂了的盾牌,他正想稳住脚跟,向面前的洛阳军发起反扑,眼前突然多出了一个黑影。

黑影夹着劲风,朝这渤海军的太阳穴上砸了过来,直到它重重的敲在渤海军士兵的脑袋上,才显现出了它那半块盾牌的轮廓。

脑袋被盾牌重重的砸了一下,那渤海军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头上戴着的头盔也被砸飞了出去。

他的身体刚刚倒地,持着半块盾牌兜头给了他一下的洛阳军就纵步跟上,手中朴刀一翻,刀尖朝下狠狠的扎进了他左眼的眼窝。

锋锐的刀尖扎进那渤海军左眼,一股黑红色的浆液瞬时飚射了出来,虽然持刀扎死那渤海军的洛阳兵并没有弯下腰,可那渤海军眼部强dà

的压力,还是将鲜血顶的像高压喷泉一样喷涌了出来,飚射的他满脸满身都都是。

被尖刀扎穿眼窝的渤海军两腿踢腾了几下,身体一阵痉挛,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成了倒在战场上的一具死尸。

洛阳军主力将士,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战斗意志,都远远高于公孙范带来的这群渤海军。

虽说公孙瓒与袁绍之间的战争依然持续着,公孙瓒麾下也有许多百战之师,可那些军队,公孙瓒都留在了蓟州,随时防备着袁绍新的进攻。公孙范带到弘农来的渤海军,在公孙瓒的军队序列中,可以说是没有经lì

过多少阵仗的新兵,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一时也是难以击溃刘辩麾下的洛阳军,双方的战斗竟是陷入了胶着之中。

第360章 问问谁祸害过乡民

跟着刘辩向渤海军发起冲锋的洛阳军,人数毕竟太少。每个洛阳军将士都在奋力拼杀,即便受了伤也顾不得正在流血的伤口,依旧挥舞着战刀向渤海军的身上劈刺过去。一个个渤海军倒在他们脚下,可他们还是很快被人数占优的渤海军包围了起来。

“杀!”就在刘辩率领这群兵士奋力与渤海军厮杀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震天的呐喊声,一队千人组成的骑兵,在管青的率领下,向着战场冲了过来。

千余名骑兵催促着战马,紧紧跟在管青身后,如同一道道红色的闪电,直刺向正与刘辩等人厮杀着的渤海军。

沉重的马蹄踏在地面上,发出了如同雷鸣般的轰响。随着马蹄的轰鸣,一股漫天的烟尘卷了起来,涌动着,跟着这队骑兵向战场扑了过来。

挥舞着大刀,管青一声娇叱,策马撞向了一堆身穿洛阳军衣甲的渤海军官兵。借着战马的冲击力,她手中大刀顺势一挑,自下而上,将一名渤海军从卵蛋处一直切到了头顶。

那渤海军肚腹被锋利的大刀划开,内脏和着鲜血,哗哗的流淌了一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管青冲进战场,她身后的千骑快马,紧跟着撞了上来,在战马的冲撞下,外围的渤海军发出了一阵阵凄厉的哀嚎声,许多人被战马踏在了蹄下,还有一些人,甚至被强dà

的冲击力撞飞了出去,有些飞的远的,甚至掉落在被团团围在正中间的刘辩等人脚下。

冲进了渤海军之中,管青双手握着刀柄,一边怒声大喝着,一边从渤海军之间杀过,直取立于战场外围观战的公孙范和朱勇。

得知刘辩只带了五百人前来,公孙范早在半途布置下人手,将刘辩派回去向管青回复前方情况的斥候拦住,意图阻拦军营中的洛阳军来援。

眼下也不过只是拦了两三个洛阳军斥候,管青却在没有得到任何命令的情况下,突然领军来援,着实是出乎了公孙范的意料。

“杀!”随着一声娇叱和一股飚溅的鲜血,管青挥起大刀,将一名渤海军劈倒在马下,策马朝着公孙范冲了过来。

“朱将军,快挡住她!”见管青顷刻间便连着劈翻了数十名渤海军,径直冲出了战场,朝他这边杀了过来,公孙范只觉着两腿发软,伸手朝一旁的朱勇背后推了一把,怪叫了一声,跑到身后的战马旁,翻身跳上了马背,在双腿夹着马腹掉头逃跑前,他还不忘向朱勇喊了一嗓子:“朱将军,砍下洛阳王的头颅,本将军定会向前将军为你请功!”

喊着话,公孙范已是策马跑的远了,被推向管青的朱勇却是满心的郁闷,心内不住的骂着:“还砍下洛阳王的脑袋,老子要是不跑,恐怕脑袋也是没了!”

心里把公孙范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通透,朱勇脚上的动作却没停下,他朝前蹿了两步,赶忙刹住脚,掉头向着他的战马跑了过去。

刚刚翻身跳上战马,朱勇双手扯着缰绳,正要策马逃出战场,沉重的马蹄声已是到了他的身后。

紧接着,他的耳边传来了一声沉闷的风响,显然是有重物正朝他劈砍过来。

来不及回头看看救究竟发生了什么,朱勇赶忙低下头,想要避开身后劈来的一刀。

他的头刚低下,后脊梁上却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管青这一刀,并非横着劈过来,而是竖直向下砍出。

朱勇低头的动作,不仅完全不可能避开劈向他的一刀,反倒是把整个后背都袒露给了管青。

大刀劈下,一股鲜血飚射而出,朱勇惨嚎一声,翻身掉落战马。几名跟着朱勇的兵士见他落马,连忙上前来抢。

不等那几个兵士冲到近前,管青已是挥舞起大刀迎头杀了上去。

脊背上被劈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朱勇挣扎着站了起来,一只手伸到背后捂着鲜血飚溅的伤口,刚跑了没几步,他便两眼一黑,一头倒在了地上。

战场上的三四千名渤海军,全都是没有经过多少战阵的新兵。在前来救援的洛阳军骑兵冲击之下,很快便被冲的七零八散。

许多人拖拽着兵器想要逃跑,可人的两条腿,哪里能跑的过战马,没用多会,他们就被骑着马的洛阳军追上劈翻在地。

逃走的人一个个倒下,那些跑的慢的,赶紧跪在地上,高高的将兵器举了起来,向洛阳军投降。

战斗终于结束,洛阳军百余人战死,两三百人不同程度受伤,而渤海军,却是战死了近一千人,其余不是重伤便是被俘。

“问清楚,谁参与过洗劫村子!”经过一场拼杀,浑身都是鲜血的刘辩上了战马,向在场的洛阳军喊道:“再把他们那些受了重伤将来不能再上战场的,找一些俘虏送回给公孙瓒,为他打仗受伤的伤兵自是要他自家照料!”

一群洛阳军应了一声,跑去挨个向那些跪在地上已经投降的渤海军询问,究竟哪些人曾参与过洗劫村子。

问话的洛阳军很多,被俘的渤海军又都被吓破了胆子,很快,曾经参与过洗劫村子的渤海军,除了已经战死的,其余人都在同伴的指认下,被揪了出来。

渤海军伤兵,受到了应有的照料,许多洛阳军在为受伤同伴处理好伤口之后,一些人还为渤海军伤兵处理起了伤口。

不过那些曾经去过村子劫掠的渤海军便没了这般好运气,他们不管伤的多重,都被一群洛阳军用朴刀指着,从洛阳军摆出的架势来看,只要他们稍微扭动下身子,便有可能会遭来杀身之祸。

策马逃离战场的公孙范,只带了两名随从。一路上他心内是郁闷不已,人数比洛阳军多,事先也是做好了严密的布置,整支军队却在洛阳军援兵的一个冲杀下,被杀的七零八落。

逃走的路上,公孙范暗暗下了个决心,待到向公孙瓒复命之后,他一定要回到渤海,驯养出一支与洛阳军具有相当战力的军队,否则这天下争霸之中,他们公孙家早晚是要为他人所破。

待到洛阳军押着数千名俘虏,在刘辩的率领下返回军营,天色已是临近了黄昏。

斜下的夕阳向大地投射着橙色的光芒,映射在刚刚经lì

过一场厮杀的双方将士身上,给这些脸上尚未褪去征尘的汉子,又披上了几分血色。

进了军营,刘辩在管青和一群兵士的簇拥下径直往帅帐方向走去,经过关押头天晚上被抓年轻人的帐篷,他看到那顶帐篷的帐帘掀起了一条细细的小缝,一只脑袋顶在帐帘上,正用一双满是惊惧的眸子望着浑身鲜血、刚从战场上返回的刘辩。

“传令下去,派出斥候,向所有受过渤海军袭扰的村子宣告本王已然擒住凶手。邀请他们明日午时之前,全都来到此处辨认盗寇、观看行刑!”朝那顶帐篷瞥了一眼,刘辩并未停下脚步,一边朝帅帐走,一边对身后跟着的兵士说道:“过会再把昨晚抓住的放火人带到本王帐内,本王有话要与他说!”

“诺!”一名兵士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随后便转身跑去传达刘辩命令去了。

“你去一趟白马县!”待到得了第一道命令的兵士离开,刘辩又对另一名兵士说道:“传达本王昭告,撤去白马县县令及县尉职务,将二人送到洛阳,由徐军师亲自查问治罪!县府内一应官员悉数降职,留于县内以观后效!”

“诺!”第二名兵士也抱拳应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去。

“匈奴居次如何了?”一边往帅帐走,刘辩一边对身旁的管青说道:“本王看来真是命运不济,本欲过几天闲适日子,不想却是连番遇事……”

“柳奴很好,末将已然命令兵士严守营帐,不得让她离开半步!殿下无须困扰!”跟在刘辩身后,管青轻声对他说道:“若是潜入弘农的匈奴人和公孙瓒所部不被发xiàn

,恐怕将来还会有如同胡才将军……”

提起胡才,管青赶忙收口,眸子中带着几分忐忑的望着刘辩。

当初因为胡才战死,刘辩一怒之下,决定借着援助长安为借口,讨伐牛辅。在刘辩心中,胡才的战死,始终让他感到内疚不安,管青提及胡才,确实是有些不合时宜。

“嗯,青儿说的没错!”哪知刘辩并没有因管青提及胡才而感到愤懑,他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对管青说道:“人有三急,营帐内无有茅房,就算柳奴是匈奴居次,也是躲不过这些。青儿还是早些回去,好生看顾着她,莫要让她将来返回匈奴,告sù

匈奴人,本王连茅房也是不让她去。”

刘辩提起茅房,管青顿时羞的脸颊通红,这位洛阳王身份尊贵,可有的时候说出话来,却是让人一时难以接住话头。

“去吧!”没有听见管青应声,刘辩回过头,朝她微微一笑,语气很是轻柔的又催促了一句。

由于经过了一场厮杀,而且到目前还没洗过脸,刘辩的脸上沾染了许多血渍,这一笑,竟是无形中夹杂着几分杀伐之气。

看着刘辩那张沾满了鲜血,却依旧轮廓分明透着刚毅的脸,管青轻轻嗯了一声,双手抱拳,朝刘辩拱了一拱,对他说道:“殿下早些歇息,青儿告退!”

嘴角带着笑容,目送着管青离去,刘辩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向身后的一名兵士说道:“把那朱勇的人头,用竹竿挑起,挂于牙门处,让他好生为我等守个夜。另外将那些这几日连续祸害百姓的渤海军,全都单独关押,明日本王要让他们还乡民一个公道!”

“诺!”又一名兵士抱拳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刘辩这才快步走向帅帐,钻进了帐内。

第361章 杀人便是救人

烛影摇曳,昏蒙的烛光照在坐于矮桌后的刘辩身上,将他的脸庞映的半边明半边暗。使得他本就阴沉的脸色,越发给人一种诡异、恐怖的感觉。

双手按着桌面,刘辩眉头微微拧起,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立于帐内的年轻人。

年轻人还如同头天晚上被抓时一样,浑身捆缚着麻绳,只是他的脸色一片死灰,要比刚被抓的时候难看了许多。低垂着头站在帐内,年轻人的额头上渗着些许汗珠,露出有些局促不安的神态。

在年轻人身后,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洛阳军。立于烛光之下,这两名洛阳军的脸上被镀上了一层明暗相间、淡黄色的光泽。他们笔直的挺立着,几乎连眼皮都不眨动一下,倒是有几分像两尊摆放在帐内的雕像。

“有何话说?”盯着年轻人看了许久,刘辩眼角微微抽搐了两下,语气冷冰冰的向他问道:“劫掠村子的首恶,人头便悬于牙门之外,另有数千从逆被俘,早先你我相互的约定,也该兑现了吧?”

身上捆缚着麻绳,年轻人低垂着头,额头上已是沁满了冷汗。刘辩说出要兑现约定,年轻人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却没敢抬头去看刘辩。

“本王原不欲杀你!”手按着桌面,缓缓的站了起来,刘辩将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烛台前,凝望着跳蹿的火苗,对年轻人说道:“可本王若是不杀探子,传扬出去,岂非所有人都敢前来本王军营,以放火为幌子,激本王带领将士们前去别人早布下的圈套送死?”

刘辩这番话一出口,那年轻人浑身打了个激灵,赶忙抬起头,嘴巴张了张,像是想要辩解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说!”不等年轻人把话说出口,刘辩就抬起一只手止住了他,对他说道:“你来军营放火,并非情愿,而是受人指使!说出那番话刺激本王,乃是把握了本王急欲剪除祸害乡民之恶贼。一切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你早已晓得公孙范于彼处设下埋伏,心内早盘算妥当,本王此番前去,定是有去无回!起先本王还将你当做民间义士,如今想来,倒是本王错了!”

一番话,把年轻人说的浑身冷汗直冒,刘辩猛然转身,眼睛微微眯了眯,眼角闪过一抹寒芒,对那年轻人说道:“只是你们忽略了青儿,以为只要拦截住斥候,她便不会引兵来救,却不晓得,青儿乃是个女子,心思纤细,等了许久不见斥候返回,哪里还会坐得住?再有本王临行前特意吩咐,公孙范不能速战速决,等着他的,便唯有失败一途!”

“殿下饶命!”刘辩的话说到这里,年轻人两腿一软,“噗嗵”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哆嗦着,竟是再没能说出话来。

“公孙瓒意欲杀死本王,本王也是了然他如何会这样做!”低头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年轻人,刘辩接着说道:“可他却是把本王想的太穷兵黩武了一些。北面袁绍与曹操二人,莫非对付不了区区公孙瓒?此番返回洛阳,本王原打算要大军休养生息,并无北征之念。可前将军竟是如此急着与本王为敌,那便说不得,只好开战了!”

看着跪伏在地上、浑身不住哆嗦的年轻人,刘辩语调平静的接着说道:“本王原是打算留你一条性命,要你返回蓟州,给公孙瓒带个信回去,让他洗好了颈子,等到本王大军杀到,再取他项上人头。”

“小人愿为殿下带信!”从刘辩的话中,仿佛捕捉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年轻人忙不迭的应道:“小人定将殿下之意转告公孙瓒……”

“不用!”不等年轻人把话说完,刘辩就抬起一只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此番渤海军伤兵颇多,本王已是安排明日一早放些俘虏护送渤海军重伤兵回乡,届时自是有人替本王传信!”

“带下去吧!”不等年轻人再说话,刘辩背过身去,伸手拿起烛台边上的一柄短刀,轻轻的挑了挑烛芯,向那两名立于年轻人身后的兵士吩咐了一句。

得了刘辩命令,两名亲兵上前架起年轻人,拖着他就朝帐外走。

两名兵士拖着年轻人,刚到帐帘处,其中一人才伸手挑起帐帘,正用短刀挑弄烛芯的刘辩背对着他们,眼睛专注的看着烛火,淡淡的说了句:“明日一早,好生吃上一顿,上路时莫要做个饿死鬼!”

“殿下饶命……!”刘辩这句话,无疑是宣判了年轻人死刑,被两名兵士拖着的年轻人听了,顿时惊的两腿发软,整个人都瘫了下去,全身唯一还能调动肌肉运动的部位便是嘴唇,他扯着嗓门高声向刘辩大喊讨饶,妄图刘辩心念回转,饶他一命。

刘辩却根本不理会他的讨饶,背对着帐帘,摆了摆手。

直到两名兵士把那年轻人拖出了帅帐,刘辩还能听得到年轻人出帐之后,远远传来的讨饶声。

刘辩攻破公孙范,正在召集乡民,要让乡民了解究竟是何人对他们暗中下了毒手的同时,庞统已是领着大军,进入了河南尹地界,再过一天,便可到达谷城。

天色刚刚暗下来,庞统便下令扎营,待到兵士们扎得了营帐,他与假扮成刘辩的太史慈一同返回帅帐。

刚进帅帐,太史慈就将身上衣甲一扯,一边往挂衣甲的架子上搭,一边对庞统说道:“军师,殿下何时回返?整日介穿着这身衣甲,可是把末将给憋闷坏了!”

“子义莫急!”在帐内坐了下来,庞统朝太史慈虚按了两下手,对太史慈说道:“子义也是晓得,殿下于路途之中遇见了匈奴人,这两日又连番有斥候回报,沿途有乱军骚扰村落,恐是忙得紧,我等到了谷城,子义且在城内好生将养,殿下返回之前,莫要随意走动便是!”

“憋闷!”挂好了铠甲,太史慈转过身,连连甩头,对庞统说道:“让末将假扮殿下,还不如给末将万余兵马,征讨匈奴,打上一场来的快活!”

“恐怕……”太史慈的话音刚落,庞统就抬起头望着他,微微一笑,丑脸的肌肉牵动了几下,对他说道:“短期之内,殿下不会对匈奴用兵,除非匈奴大军压境,进入中原。”

“那岂不是无仗可打?”庞统说刘辩不会对匈奴用兵,太史慈眨巴了两下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郁闷的说道:“子义乃是武将,若是无仗可打,何日才能报得殿下恩德?”

“子义莫急!”丑脸扭曲着,庞统脸上带着笑,朝太史慈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若是本军师没有料错,只这乡民被扰一事,想来用不多久,大军便要再次出征。”

“斥候不是传报,说袭扰乡民的乃是当地驻军……”听了庞统的话后,太史慈眨巴了两下眼睛,很是茫然的问道:“莫非殿下要征讨自家人不成?地方官员无状,只管抓到洛阳问罪便是,何须如此大费周折?”

庞统脸上挂着那抹淡然的笑容,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扭头看向跳动着的灯芯,过了许久,才幽幽的说道:“多事之秋,恐怕殿下欲要休养生息也是不可得啊!”

夜晚悄悄的从指隙溜走,管青的营帐内,管青与柳奴铺盖相连,俩人几乎是头挨头睡着。

“管姐姐!”睡在管青身旁,柳奴见她闭着眼睛,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听得柳奴唤她,管青睁开眼睛,看着躺在身旁的柳奴,轻声向她问道:“居次不睡,又在寻思何事?”

“姐姐,你说洛阳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将絮着麻棉的被子紧紧的裹在身上,柳奴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轻声对管青说道:“先前本居次曾听说过,洛阳王不念旧仇,收揽了许多曾经想置他于死地的人,为何对我们匈奴人便没有那般大度?一次便将已然投降的数百匈奴人悉数屠杀,只留下一人返回向去卑报讯!还有就是,天黑之前听得帐外兵士议论,说明日一早,洛阳王要诛杀好些人,为那些被劫掠和糟践的乡民报仇,也不晓得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提及刘辩,睡在柳奴身旁的管青眸子中流露出了几许柔情,轻声对柳奴说道:“殿下仁德,不欲杀戮过重,因此才放过以往欲置他于死地之人。至于匈奴人和明日要被诛杀的那些人,他是想要救更多的人,才不得已杀戮!”

“妹妹愚钝!”管青的一番话,把柳奴说的一脸茫然,她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很是疑惑的说道:“杀人便是杀人,如何会是要救更多的人?”

“你们匈奴对中原始终虎视眈眈,匈奴人清楚,殿下清楚,只是中原许多妄自尊大的臣僚不清楚!”朝柳奴微微一笑,管青轻声对他说道:“殿下只留下一个人让他回去报讯,那便是要让你家单于晓得,匈奴进入中原,必定要承shòu以匈奴之力难以承shòu的打击。匈奴人不来,中原百姓便不会被无端杀害,匈奴也不会遭到反噬,彼此和睦,避去了连年兵祸,免去了遍野横尸,岂非杀了数百人,而救下匈奴与中原的百千万臣民?”

“居次好生想想!”说了这番话,见柳奴还是一脸的迷茫,管青伸手轻轻搂着她的手臂,对她说道:“自从居次随大军前往洛阳,殿下除了偶有言语威胁,可曾真对居次做过甚么?”

第362章 谁为他们喊冤

一队队斥候连夜进入早过侵扰的各村,向乡民们宣告大军已然破了贼军,请乡民前往军营观看诛杀贼军。大多数乡民出于惧怕,迟疑着不敢前往,各村只有少数几个胆子大的人,也是几乎挣扎了一夜、经过了剧烈的思想斗争,才决定前去看看洛阳王可是真的会为他们这些寻常百姓而将那些贼兵斩首。

不过也有举村来到军营、等待着洛阳王诛杀贼军的例外,那便是刘辩击溃公孙范所在处的小村。

村子里的村民虽说在大战之时是被胁迫全都躲在家中,外面阵阵喊杀声却是不绝于耳,而且战斗结束后,洛阳军也有一些官兵进入村内,告知他们贼军已被攻破,对他们加以安抚。

亲眼见证了洛阳军击溃贼军,看到了那遍地死尸的村民,自是不会对刘辩有半点怀疑,全村老小一大早便相互搀携着,来到了军营外。

由于各村之间相距不远,不少村民彼此甚至还有着姻亲关系,有一个村子对刘辩深信不疑,那些抱有怀疑态度来此的村民,经过相互交谈,也都放下了心内的顾虑。再加上军营牙门外用竹竿高高挑起的人头,更是让聚拢在军营外的百姓几乎是顾虑全消。

许多村民已是一眼认出,用竹竿高高挑起,悬挂于牙门外的那颗人头,便是当日率领贼兵进入村内的将军。连贼兵将军的头颅都已挂在了军营外,可见洛阳王此番并非糊弄百姓,而是真的要替他们出这口恶气。

大军驻扎的这座小村,村民已是连日不敢走出村口,有那胆大一些的,听到村外人声鼎沸好似来了许多人,小心翼翼的窥探之下,发xiàn

有很多附近村子的乡民来到。

看清村外情状的村民,回到村内向同村的人们一说,居住于村内的村民们才小心翼翼的出了家门簇拥着来到军营外,与其他几个村子的乡民一同静静的等待着洛阳王惩处乱军。

太阳越升越高,军营外的百姓也越聚越多。

站在帅帐外,刘辩仰脸望着天空,见天色已是不早,他对身后的一名兵士吩咐道:“传令下去,将那些参与过袭扰村子的乱兵全都押到军营外,准bèi

行刑!”

“诺!”兵士抱拳应了一声,转身跑去向押解乱兵的官兵们传达刘辩命令去了。

军营外,已经放下了顾虑的乡民们,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个都伸直了脖子向牙门内张望,等待着观看行刑。

“来了!来了!”众人正伸直了颈子向牙门内张望,人群中传出了个喊声,一个眼尖的人抬手指着牙门内刚刚出现的一队人马,对乡民们喊道:“人被押出来了!”

那人的喊声还没落下,乡民们就看到从牙门内走出了一队衣甲鲜亮的洛阳军。

这队洛阳军大约百余人,他们并没有骑马,而是列成了整齐的两队,踏着划一的步子,走出了牙门。

“列队!”出了牙门,走在最前面的洛阳军军官高喊了一声,下达了列队的命令。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百余名洛阳军转了个身,踩着整齐的步伐,分别向两侧各走了五步,在两队人之间留出了一条宽约十步的道路。

这队兵士刚站好了队形,军营里又出现了一队人。

新出现的这队人,与先前出营的兵士相比,却是要萎靡了许多。他们个个衣甲残破,几乎是每个人上半身都被麻绳紧紧捆缚着,只有几个受了重伤的人,没有被麻绳捆缚,而是被与他们同样狼狈的降兵抬着走出牙门。

走在这队人两侧的,只有二三十名一手持着盾牌、另一只手紧握朴刀的洛阳军。

每当这队人稍微走的慢些想要拖拉延误,押解他们的洛阳军就会嘴里骂骂咧咧的吼上几声,上前朝胆敢延误的人身上狠狠的踹上一脚。

心知必死,虽是在洛阳军连打带骂之下,这队人还是一个个磨磨蹭蹭,不愿走的太快,走了好长时间,才磨蹭出了牙门。

出了牙门,那几名抬着重伤患的降兵在几个洛阳军的押解下,返回了军营。他们并没有参与劫掠村子,也不在要被砍头之列,跟着走出来,不过是协助洛阳军,抬那些受了重伤的犯人而已。

“跪下!”这队人被押了出来,在洛阳军的推搡下,排成了前后两排,一名洛阳军军官手按剑柄,快步走到一个贼兵的身后,怒喝了一声,抬脚朝那贼兵的腿弯狠狠踹了过去。

腿弯被踹,那贼兵两腿一曲,“噗嗵”一声跪在了地上,低垂着头,一声不敢言语的跪着。

紧接着,押解他们这对人出来的洛阳军,是连脚踹带着用皮鞭抽,随着一阵皮鞭的抽打与喝骂声,被押出来的贼兵一个个全都跪了下去。

一个贼兵挺直着身板,他的腿弯已经被洛阳军连着踹了五六次,每次刚把他踹倒,他便会挺着身子再次站起来,倒是颇有几分好汉慷慨赴死的派头。

“娘的,给老子跪下!”见那贼兵屡次三番跪下后又站起来,一名洛阳军大骂了一句,抡起皮鞭,朝他身上连着抽了五六鞭子。

皮鞭是用牛筋制成,抽打在人的身上,会与皮肤紧紧粘连,每抽一次,都在那人的身上留下一条洇着鲜血的鞭痕。

连着挨了几鞭,那人竟是挺立如故,一脸傲然,根本不愿跪下。

“噌!”随着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一名洛阳军军官快步走到他的身后,手中长剑一挥,朝着他的腿弯削了过去。

鲜血飚溅,挺直着身板不愿跪下的那人闷哼了一声,两腿一软,“噗嗵”一声跪了下去。腿弯处流出的鲜血滴淌在地上,瞬间便将地面洇红了一小片。

“你娘咧!”一剑削过那人的两只腿弯,军官抬脚从背后踏着已经跪下去的那人肩头,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说了句:“欺负老百姓,还在老子面前充壮士,任你是铁打的,老子也把你揉成泥巴捏的!”

押解这队即将被斩杀贼兵的洛阳军,对这些贼兵不可谓不粗暴,围观的乡民看着眼前粗暴的殴打和谩骂,虽说个个心内是爽快无比,可听着那一声声皮鞭抽打在人皮肉上的脆响和那些被押着的贼兵惨嚎,还是有些胆小的人,把脸偏向一旁不敢去多看一眼。

“洛阳王来了!”近百名即将被杀的俘虏已经跪下,围观乡民中又有人发出了一声喊。

众人赶忙从那些跪在地上的贼兵身上挪开视线,朝着牙门内望去。

穿着一身百姓深衣的刘辩,在管青的陪同下,带着柳奴以及一队兵士从军营内走了出来。

在刘辩带领的这队人后面,还有个穿着百姓服饰,被两名兵士拧着胳膊推搡着朝外走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低垂着脑袋,两条腿已是发软,或许是太过惧怕死亡,他已是吓的小便失禁,在兵士半拖半拽之下,他每行进一步,身后都会留下一条水渍。

“洛阳王,我不服!”刘辩才走出牙门,刚被洛阳军军官一剑劈伤了腿弯,跪在地上的汉子就扯着嗓门,高喊了一声。

听到有人大喊不服,刘辩扭头向那群跪在地上的贼兵看了一眼,跨步朝他们走了过去。

到了放声大喊的汉子面前,刘辩手按剑柄,低头看着那汉子,冷声问道:“你有何不服?”

“我等皆是奉命行事!”跪在地上的汉子仰起脸,望着刘辩,大声回答道:“殿下要杀,只杀公孙范与朱勇便可,为何连我等也不放过?如此滥杀,岂不寒了天下人的心?”

“好一副伶牙俐齿!”那汉子话音刚落,刘辩嘴角就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抬手指着挂在牙门外的人头,对那汉子说道:“朱勇已然伏诛,待到本王攻破渤海,公孙范定会人头落地,就连那公孙瓒也是讨不得好去!”

“你等生为渤海兵士,冒充我洛阳军将士,便已是犯了死罪!”低下头,将眉头蹙起,刘辩对那汉子冷声说道:“进入村子,****妇女、抢掠财帛,若是有人出言不满,你等便会当场格杀,本王今日杀了你等,便是为那些死于你等之手的亡魂讨个公道!你等眼见被杀,尚敢出声高喊冤枉,那些死于你等之手的无辜乡民,他们向谁大喊冤枉?”

被刘辩连着质问了几句,那汉子仰起脸,大张着嘴巴,有心再辩驳几句,却是不晓得从哪说起。

“乡亲们!”刘辩不再理会那汉子,转过身望着围观的百姓,指着那群跪在地上的贼兵,高声喊道:“他们虽是穿着我洛阳军的衣甲,却并非本王麾下将士,而是不远千里,来到弘农戕害乡民的渤海军。假冒我洛阳大军,挑拨军民之情、戕害弘农百姓,乡亲们说,这些人该不该杀?”

围观的乡民只当刘辩是要清理门户,将残害百姓的恶军诛杀,却根本不晓得这些人不是洛阳军,而是其他人冒充,听了刘辩的这番话,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

过了好半天,才有乡民回过神来,高喊了一声:“杀了他们!”

有人起头,回过味来的乡民们顿时发出了一声声呐喊,高喊着“杀了他们”。

朝群情激奋的乡民们虚按了两下手,待到乡民们止住喊声,刘辩指着刚才大喊冤枉的汉子,对乡民们说道:“他说的有一条没错,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这件事的元凶,尚在蓟州逍遥的过着日子!”

环顾着围观的乡民,刘辩一把抽出长剑,将长剑高高举起,大声喊道:“本王今日对着苍天起誓,定要兴起大军攻破蓟州,以公孙瓒之头,祭奠死去的弘农百姓,为受了渤海军欺侮的乡亲们,讨回公道!”

第363章 居次梦里的呓语

数十具没了头颅的尸体躺在血泊中,洛阳军用竹竿挑着几十颗被砍下的头颅,将那些竹竿竖立在军营之外。

一颗颗挑在竹竿上的人头,挂在竹竿顶端,就犹如一只只悬挂着的风灯,不过这些“风灯”并没有给军营牙门带来光亮,反倒是在人们的心头施加了一份浓重的血腥和恐怖。

赶来围观的乡民见了这血腥的一幕,带着孩子的妇人们赶忙捂住孩子的眼睛背过身去,那些没有带孩子的妇人,则都纷纷用手将双眼捂住,也不敢去看那些高高挑起的人头和没了人头的死尸。

立于管青身旁,柳奴一双小手紧紧的扯着管青的衣袖,将半边身子藏在她的身后,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刚被斩杀的几十名贼军尸体。

扭头看了柳奴一眼,管青伸手轻轻朝她脊背上拍了拍,示意她不要惊慌。

虽然头天晚上管青已是跟柳奴说了许多刘辩为何非杀这些人不可的道理,可在柳奴看来,刘辩已然是个嗜杀的屠夫。

被管青轻轻拍了两下,柳奴不知为何,浑身竟然哆嗦了一下,脸颊浮现出一片不太健康的潮红。不过包括管青在内的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诛杀乱军上,并没有人太多留意她。

自从跟着刘辩一同往洛阳行进,连续两次见他成批的杀人。尤其是这次,洛阳军杀了人之后,竟然还将那些人的头颅挑在竹竿上高高挂起,更是使得柳奴心头一阵慌乱,意识恍惚中,只觉着无数冤魂正朝她扑面而来,蜂拥着钻进了她的躯体。

“乡亲们!”一手按着剑柄,笔直的挺着身子,刘辩环顾着围观的百姓,伸手指着那名被两个兵士扭住的年轻人,向乡民们喊道:“此人冒充乡民,到本王军中放火,被将士们扭住。经查明,他乃是蓟州公孙瓒派来的探子!意图陷害本王,陷乡亲们于不忠!各位父老,你等以为,此人该当如何处置?”

“杀!”刘辩的话音刚落,围观的乡民中就传出了一个喊声,紧接着,许多乡民也跟着喊了起来。

不过这次发出喊声的,只是一群男人,那些被鲜血和杀戮吓着了的妇人与孩子,并未跟在后面放声大喊。

朝乡民们点了下头,刘辩抬手向那两名押着年轻人的兵士一摆手,朝那两名兵士喊道:“行刑!”

听到刘辩大喊“行刑”,本已近乎瘫痪的年轻人身子一震,浑身陡然有了力qì

,他一边使劲的甩着膀子,想要挣脱扭着他的两名兵士,一边抬起头望着刘辩大声喊了起来:“殿下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可刘辩哪里会理会这些,他手按着剑柄,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两名兵士把放声高喊的年轻人推到一堆尸体旁。

年轻人被扭住手臂,却并未捆缚。两名兵士强扭着他,将他推到一堆尸体前,其中一人抬脚朝他腿弯上狠狠踹了一下,就在年轻人刚被踹的跪在地上,讨饶的喊声刚刚止住的刹那,另一名兵士放开了他的手臂,一把抽出长剑,双手握着剑柄,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拔腿逃走之前,狠狠的朝着他的颈子劈砍了下去。

一股鲜血喷溅起来,那年轻人甚至连声闷哼都没来及发出,颈子就被长剑砍开,身子一歪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或许是力道没有拿捏准,挥剑劈砍的洛阳军竟是没能将他的头颅劈落,被斩杀的年轻人脑袋与颈子之间还连着一丝皮肉,颈子喷涌着鲜血,被一丝皮肉连着的头颅掉在一旁,尸体竟是要比先前被斩杀的那群乱兵的尸身更是恐怖一些。

年轻人被杀之后,军营外陷入了一片沉寂,除了那些捂着眼睛不敢看血腥场面的妇人和孩子,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在了刚被斩杀的年轻人尸身上。

过了许久,围观的乡民们才有人爆出了一声欢呼,随后更多的人欢呼了起来。

面无表情的看着被斩杀的年轻人尸体,刘辩心内却是颇有几分感慨。此人年岁不大,若非战争,应是正在家中勤恳耕田、刚娶了新妇举家其乐融融的过着日子。

听着乡民们的欢呼,刘辩莫名的感到一阵悲凉。这个年轻人之所以被杀,并非因为他去荼害过乡民,而是他意图在军营中放火,并且引刘辩进入公孙范布下的伏击圈。

乡民们太容易忽悠,刘辩只是带着暗示的将年轻人与袭击村子的乱兵牵扯到一处,刚被斩杀的年轻人,在这群乡民的眼中,就已成了十恶不赦的恶人,竟是没有人为他的死,而产生半点同情。

欢呼的乡民一个个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一双双拳头紧紧的攥着,就好似恨不得再冲上前狠狠的剁那年轻人尸身百刀千刀。

起先只是围观的乡民发出欢呼,到后来竟然连洛阳军的官兵们也跟着喊了起来,“洛阳王万岁”的喊声此起彼伏,欢呼声竟是一浪高过一浪,。

“万岁”这两个字,直到唐宋时期,才被当时的皇帝窃夺成为专用名词,汉末时期,莫说军队与百姓在遇见值得庆贺的事情会高声欢呼着这两个字,就算是哪个百姓兴致来到,只要他的财力足够,在衣服上绣了条活灵活现的龙,也是无人会加以干预。

汉末时期,儒家思潮还未被扭曲、篡改,阶级性还是相对的宽松。可这一声声万岁听在曾于两千年后生活过的刘辩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

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几乎震彻的大地都在抖动,刘辩抬起双手,朝着欢呼的人群虚按了几下,待到人们止住欢呼,他才放开嗓门,向人们喊道:“乡亲们!将士们!我洛阳王,绝不会纵容麾下将士戕害百姓,我洛阳军将士也绝不会向亲如手足的百姓举起屠刀!请乡亲们相信本王,好生回家过日子,种好田,多打粮,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让弘农繁荣兴盛!但有外敌,本王定会引领大军,亲自为乡亲们讨还血债!”

“杀进蓟州!杀进渤海!诛杀公孙瓒!”刘辩的话音才落,一员裨将就举起手臂,高声呐喊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洛阳军全都跟着那裨将呐喊了起来,到了后来,就连围观的乡民们,也都纷纷举起了手臂,齐声呐喊,一时之间,竟是气势如虹、杀意深重!

一场诛杀了数十人的屠杀,使得遭受了袭扰的百姓们恢复了对刘辩的信任。公孙瓒暗中命人做的这一切,不仅没有起到他预想的作用,反而彻底激怒了刘辩,也让整个弘农郡的百姓,对他恨之入骨。

待到百姓散去,刘辩回到军营,领着一队兵士,径直奔向看押俘虏的地方,招揽那些被俘获的渤海军去了。

管青与柳奴并没有跟去,连着看了两场屠杀,其中有一场还是屠杀她的族人,柳奴毕竟是个姑娘家,吃了惊吓,在返回军营之前,就发起热来。

发xiàn

柳奴脸颊通红,整个人都好似有些迷糊了起来,管青不敢怠慢,赶忙向刘辩告了声退,陪着她先一步返回了营帐。

军中伤医,擅长治疗刀枪剑戟造成的硬伤,对发热、头痛却是不太内行。回到营帐内躺下,柳奴吃了伤医为她开的药,热力不仅没有退去,反倒又更热了几分。

与柳奴共同生活了几日,对这位匈奴居次虽说并无太深的感情,可看着她烧的小脸通红,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管青心里还真是有点不是滋味。一丝母性,也因这只比她小了几岁的匈奴居次,而从心底涌起。

见了那群投降的渤海军,刘辩对他们展开了一场最为擅长的攻心说教,许多渤海军在听了刘辩所描述的公孙瓒只是把他们当做肉盾,早就有放qì

他们的想法后,当时就群情激奋,表示愿转投洛阳军,追随刘辩讨伐昔日的恩主公孙瓒。

还有少数不愿转投刘辩的,刘辩为了表现出他与公孙瓒不同,让那些投效洛阳军的渤海军俘虏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他也没有为难这些人,除了没收衣甲兵刃之外,刘辩命人给这些要离去的渤海军发放了一些铜钱,催促他们护送渤海军重伤患,趁着天色未晚,出军营返回渤海去了。

刚忙完手头上的事,刘辩就想到管青告退时神色匆忙,心知管青定是遇见了要紧的事情,赶忙领着两名兵士,往管青营帐走去。

到了管青帐外,从守帐兵士那里得知柳奴发了高烧,刘辩顿时吃了一惊。若是在两千年后,高烧并不可怕,只要打上一针退烧针,十有八九便会退了热力恢复如初。

可他眼下是在东汉末年,医疗水平与两千年后根本就是有着天壤之别,一场高烧,要了人的性命,那是再正常不过。

“怎了?”掀开帐帘,才进入帐内,刘辩就向管青问道:“听说居次发热不退,伤医可来看过?”

“看了!”正跪坐在铺盖旁,一脸担忧的看着柳奴,陡然听到刘辩说话,管青赶忙站了起来,侧身立于一旁,微微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伤医给开了药,可吃了之后,却未见好转。”

听了管青的话后,刘辩跨步走到铺盖旁,蹲下身子,伸手朝柳奴的额头上探了探。

这一探把他吓了一跳,柳奴的额头就如同火炉般滚烫,如此热度,若是持续下去,即便保住了他的性命,待到她醒转过来,也一定是会被烧傻了。

“来人!”扭头朝帐外喊了一声,待到一名兵士听到呼唤进入帐内,刘辩对他说道:“去取些凉水,另外带条干净的麻布。”

待到兵士领命离去,刘辩抬起头,向站在一旁的管青说道:“村口路边生着一些野生芦根,虽说散热不如鱼腥草来的快捷,却也是对她有些好处。回头本王亲自为居次采摘一些,青儿帮她煎水服了……”

“刘辩杀人不眨眼,大单于决不可与他为敌……”刘辩正说着话,昏迷中的柳奴突然大喊了一声,接着便是发出了一阵刘辩和管青都听不真切的呓语。

“呃!”听到柳奴发出的喊声,刘辩愣了一愣,仰头望着管青,有些尴尬的对她说道:“看来居次是将本王当成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了!”

“殿下莫要挂怀!”低头看了一眼脸颊烧的通红的柳奴,管青强牵起一抹笑容,对刘辩说道:“她心内有着如此想法,不正是殿下想要看到,并希望她回到匈奴,告知匈奴大单于的么?”

第364章 陪本王泡温泉去

数千人组成的队伍缓缓向东挺进,招揽了渤海军俘虏,刘辩率领的这支队伍人数竟是要比先前扩大了一倍。

刚刚投靠过来的渤海军俘虏,全都没有发放兵刃。他们早先使用的兵刃,也都被刘辩命人收缴,装上了大车,与辎重队一同行进。

刘辩如此做法,也是无可厚非,毕竟这些俘虏眼下还是不太稳定,他们不像郑县投靠过来的西凉军那样,用战斗断绝了后路。刘辩率领的洛阳军人数并不占优势,给新投靠的渤海军发放了兵刃着实冒险,万一半路他们闹将起来,防不慎防之下,刘辩并无完全压制的把握。

虽说没有兵刃,可投降的渤海军俘虏却没几个人有怨言。跟随大军行进,他们只是没了装备,自从宣誓投效以来,他们吃住与洛阳军都是同等待遇,完全没再受到歧视,甚至还有一些喜好交朋友的洛阳军将士,时不时的跑去跟他们一同说说话儿。

军旅的生涯是枯燥的,为了让将士们打发枯燥的生活,刘辩于路上命人弄来了纸张,他亲手将纸张裁剪为如同小树叶一般大小的纸片,尔后在上面胡乱的画了些图案,制成了“纸牌”。

刘辩制成的纸牌,与扑克牌并不一样。它更像是后世的“麻雀”,打法也与麻雀一般无二。

这种游戏推行下去,很快便被无聊到每天蹲在地上数蚂蚁玩儿的将士们接受。许多官兵到了晚间驻营,甚至会点起军中为他们发放的蜡烛,在营房内吆五喝六的对战。

正是由于这种游戏的风行,那些刚投效洛阳军的俘虏,很快就和洛阳军将士们打成了一片,队伍的整体氛围也要比刚出发时融洽了许多。

在管青的照料和刘辩亲手采摘的草药作用下,柳奴的烧已是退了,虽说时不时的还会复发,却要比整日陷入昏迷强了许多。

大病了一场,身子尚未完全康愈的柳奴,体质很是虚弱。刘辩命人为她和管青寻来了一辆马车,让她二人乘坐马车随军行进。

管青与柳奴,都是习惯了马背上的生活,坐在颠簸的马车中,二人都感到有些不适。

可柳奴的身子太弱,管青又担负着照料她的职责,无奈之下,也只能勉强忍受着马车的颠簸。

“青儿姐姐……”坐在马车中,脸颊还有些红红的柳奴将脑袋依偎在管青的肩头,很是亲昵的柔声说道:“这些日子,有劳姐姐照料……”

“居次说这些,还不如去向殿下道个歉!当日居次梦呓中那样说殿下,殿下也无半句责怪之言。眼下已是过去好几日,居次总该说些甚么!”被柳奴靠着肩头,管青轻声对她说道:“若非殿下亲自为居次采草药,还命人常常送来冷水为居次敷额头,恐怕……”

“嗯!本居次定会亲口向洛阳王道谢!”不等管青把话说完,柳奴就轻轻的嗯了一声,一双眸子中竟闪烁起一种异样的光彩,过了许久,才轻轻的问了管青一句:“青儿姐姐与殿下可是有着婚约?”

柳奴突然这样问,倒是让管青有些始料未及,她愣了一下,俏脸一红,白了柳奴一眼,假作嗔怒的说道:“居次如此年岁,竟问出这样的话来,羞也不羞?”

“唉!”管青的话音才落,柳奴就轻叹了一声,脸上现出一抹失落,对管青说道:“殿下杀伐果决,不想却是对本居次如此用心,对青儿姐姐自是更好过本居次百倍千倍!将来姐姐嫁于他,定是会与殿下情投意合,本居次好生羡慕……”

“小小年岁,竟也思春!”连着许多日子相处,管青与柳奴关系已是相当融洽,二人于无人之处,便是如同姐妹一般,听得柳奴如此一说,管青俏脸更是红了一些,抬手轻轻刮了下柳奴的鼻梁,笑着对她说道:“待到将来,居次嫁于匈奴右贤王,右贤王定会万分疼爱居次。”

“匈奴男人……”提起去卑,柳奴的脸色瞬间灰暗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幽幽的叹了一声说道:“在匈奴,女子向来都只是为男人生儿育女的,男人们何曾将女子当成人过?柳奴身为居次,又能如何?若是在匈奴病上一场,也不晓得何人会亲手为本居次采摘草药……”

“会的!”柳奴的话中,透着无尽的哀怜,管青听了,心内不禁也感到很不是滋味,伸手搂住柳奴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居次如此可人儿,嫁于右贤王,右贤王定会对居次怜爱有嘉。”

搂着柳奴,回味着她刚才说的那番话,管青的芳心“扑腾扑腾”的加剧了跳动。

匈奴男人,只是在女子身上发泄情欲,要她们生儿育女,中原男人,又何尝不是?

大汉朝的女子,除了那些地位尊崇的之外,皆是男子的玩物。再美艳的美人儿,都能被男人为了利益当做礼物送来送往。

生为武将,管青晓得,即便不遇见刘辩,也绝对不会有男人敢如此对她。可遇见刘辩,却是让她感受到了从未体会过的温柔。

刘辩每次与她相拥,她都会有种彼此已融入对方的水乳交融感。她能感受到刘辩的体温,能感受到他的心跳,甚至能有种可以感受到他内心所想的感觉。

搂着柳奴,与这位很小便已指婚给匈奴右贤王的匈奴居次相比,管青深深的感受到她是幸运的,她遇见了这个时代难得会心疼女人,会将女人放在心头的男人。

“再往前走上一日,便可进入谷城……”两个女子正坐在马车中相互依偎着,马车渐渐的停了下来,车刚挺稳,车厢的们就突然被人拉了开来,一颗脑袋随即便伸了进来。

突然有一颗脑袋钻进车厢,被管青搂着的柳奴,出于小女子的天性,惊叫了一声,抬脚朝伸进车厢的那张脸踹了过去。

“不要!”柳奴的脚踹了出去,管青赶忙喊了一声,可她终究还是喊的有些晚了,仅有两个字的一句话还没喊出口,柳奴的脚已是被一只手掌紧紧的攥住,停在了伸进车厢的那张脸前。

“亏得本王还整日为居次采摘草药!”一只手捏着柳奴踹向他脸颊的脚,站在车厢外的刘辩,有些郁闷的咕哝道:“居次就是这般感谢本王?”

看清了险些被她一脚踹到脸上的正是刘辩,柳奴俏脸一红,赶忙想要收回脚,可那只脚却被刘辩紧紧捏在手中,她腿儿向后蜷了几次,也没能将脚收回。

“洛阳王,你好生无礼!”脚被刘辩抓着,柳奴嘟起嘴,有些嗔怒的冲他喊道:“匈奴女人的脚若是被人抓了,便是要……便是要……”

本想斥责刘辩一句,话说了一半,柳奴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些不对,连着“便是要”了好几次,竟是没能将话说完,反倒小脸羞的通红一片。

晓得柳奴没说出来的是什么,刘辩松开了紧握着她一只小脚的手,扭头对坐在一旁的管青说道:“青儿,居次还是会时不时的发热,谷城也是个大城,城内应是有些医者,回头进了城,本王再延请一位医者,为居次好生看看。”

“嗯!”朝刘辩点了点头,管青拉住柳奴的手,对刘辩说道:“居次的身子还有些弱,青儿与居次便待到营帐扎好,再下车……”

“此处风光甚好,若是不看,着实可惜!”不等管青把话说完,刘辩就冲她和柳奴微微一笑,对她们说道:“你二人还是下车,随本王去欣赏一番落日残霞,总是憋在车厢与帐篷内,日子久了,对身子也是无有好处。”

听了刘辩的话,管青与柳奴将信将疑的相互看了看,管青这才拉着柳奴,躬身钻出了车门。

侧身立于马车旁,待到管青与柳奴下了马车,刘辩抬手朝前一指,对二人说道:“前方不远,便有一处温泉,居次若是进了温泉泡上一泡,驱了寒气,想来也应是好的利索了!”

顺着刘辩手指的方向,管青与柳奴果然看到前方一汪水潭上冒着蒸腾的雾气。残阳西下,照射在袅袅雾气上,给那蒸腾的雾气也染上了一片薄薄的橘色。

四处群山环抱,青山如黛,在柔和的斜阳余晖下,更是有着一种别样的柔美,果真是一处风景极佳的所在。

“此处群山环绕,风景妖娆,且又有着数眼温泉,若非急于返回谷城,本王倒想驻军多留上几日!”环顾着夕阳下的群山,刘辩双手叉着腰,先是发了番感慨,随后一把拉过管青的手,对她说道:“走,你二人随本王泡温泉去!”

“殿下!”刘辩说要让她和柳奴陪他一起泡温泉,管青如同触电一般赶忙抽回手,俏脸通红的对刘辩说道:“殿下乃是男身……”

“那又怎样?”管青的话刚说出口,刘辩就眨巴了两下眼睛,神色中透着几许迷茫的反问了一句,不过旋即他便明白管青话中的意思,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对管青和柳奴说道:“泡温泉,只是为了驱除寒气,散一散这连日劳顿,并非洗浴。我等皆是穿着衣衫下水,并无男女之嫌!”

被管青牵着小手的柳奴,听说刘辩要她也一同去泡温泉,早是羞的小脸通红。听得刘辩如此一解释,她抿了抿嘴唇,扭头看着一旁的管青,神色中竟是流露出了几许期待。

“罢了!去便去吧!”从柳奴的神色中看出了期待,管青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声,对刘辩说道:“既然殿下如此说了,青儿便与居次一同,陪殿下泡上一泡!”

第365章 光溜溜的人影

蒸腾雾气袅袅升起,云绕雾缭之中,泡在温泉里的刘辩背靠着温泉的池壁,深深的吸了口气,很是舒服的叹了一声:“果然还是泡温泉舒服,本王这浑身骨头,都好似要泡的酥软了。爽快!太爽快了!”

刘辩的话,引得一旁的管青和柳奴吃吃笑个不停。两个女子泡在温泉中,脑袋凑在一起,一边偷眼看着闭起眼睛靠着池壁仰躺、正享shòu

着浑身被热水浸泡的刘辩,一边还在小声相互嘀咕着什么。

温泉之外,群山环绕,一群群晚归的雀儿,吱吱喳喳的叫个不停,扑棱着翅膀,钻进了那葱翠的群山之中。不过雾气浓重,坐在温泉里,即便是仰起头,也看不到从头顶上飞过的鸟儿,只能听到它们那清脆的鸣叫声。

蒸腾的雾气之外,传来了阵阵女子银铃般的笑声。那是刘辩从匈奴人手中救下,随着大军一同前往洛阳的女子。

一路上,这些女子都处于可有可无,几乎被人忽略的地位。就连与她们同乘一匹马的洛阳军将士,由于有着刘辩早先下过的军令,也是不敢对她们稍有不轨。每到扎营,那一百多个洛阳军将士都会跑的无影无踪,根本不与这些女子多说一句话儿。

泡温泉之前,刘辩下了命令,让这些女子先进入温泉泡泡身子,洗洗连日赶路的疲劳,待到她们泡好,愿意泡的官兵,再接着进入附近的温泉。

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正替柳奴轻轻捏着肩头的管青扭头望着雾气中看起来很是飘渺的刘辩,向他轻声问道:“殿下,到了洛阳,打算如何安置那些女子?”

“优先安置伤患将士成婚,给他们发放农田,让他们好生过日子!”管青问起如何安置那些女子,刘辩睁开了眼睛,仰望着天空,语气很是平淡的说道:“连年征战,男丁损耗定是极大,想来能让她们成家,且官府每半年会发放一次数额可观的伤兵抚恤,她们应是能够接受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刘辩心里也是没什么底。毕竟那些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多是少了胳膊缺了腿,许多人甚至丧失了劳动能力,这些女子嫁给他们,要承载的生活担子将会极其沉重。

管青没再说话,虽然雾气浓重看不清刘辩的样子,可从刘辩的语气中,她听出了几许无奈。

洛阳军的将士追随刘辩征伐沙场,与敌人厮杀时,是个个奋勇,若是受了重伤不能再重返战场,反倒会被刘辩遗忘,那才是真zhèng

寒了将士们的心。只不过如此一来,那些将要嫁给伤兵,并且要与他们过一辈子的女人,却是要受了许多苦楚。

又一阵清脆的笑声从不远处飘来,笑声离刘辩他们泡着的这眼温泉越来越近,泡在水中的刘辩与管青、柳奴都扭过头去,望向了发出笑声的方向。

蒸腾的雾影中,隐约出现了几个人影,从人影的轮廓和跑动时那一扭一扭的胯部,能看出正朝他们跑过来的,是几个光溜溜的女子。

“何人来此?”雾影中出现了几个女子,刘辩赶忙向看到人影的方向低喝了一声。

随着他这声低喝,笑声戛然而止,正往这边奔跑的几个女子止住了脚步,愣在了一片蒸腾的雾气中。

她们虽是已被告知洛阳王在附近泡温泉,却不知dào

是在哪眼温泉之中,更没想到堂堂洛阳王竟会离她们如此之近,听到男人的声音,其中有那伶俐的,已是晓得她们闯入了洛阳王泡着的温泉附近。

几个女子愣在那里,袅袅雾气中,那窈窕的曲线越发显现出了一种朦胧的美。雾气缭绕,环抱着她们光洁的身躯,泡在温泉中的刘辩,虽说无法看清那莹润光泽的肌肤,却也能隐约看见在那几具曲线玲珑的身体上,高挺的双峰和两腿之间的一抹墨色。

“呀!”过了好一会,立于不远处雾气中的一个女子才从刘辩的低喝中回过神来,发出了一声惊叫,掉头朝她们方才泡着的温泉跑去,紧接着,一片惊叫声传进了刘辩的耳朵,几名跑到附近的女子全都飞快的转身奔了回去。

扭头望着那几个女子奔回去的背影,迷雾之中,刘辩隐隐的能看到随着她们奔跑,而一扭一颤的肥硕臀儿。

“洛阳王若是不吭声,恐怕她们便是要跳入这眼温泉来了!”几个女子跑的远了,整个人都泡在水中,只露出脑袋在水面上的柳奴撇了撇嘴,话语中带着一丝酸酸的味道嘀咕了一句。

双手按在柳奴肩头,望向那几个女子时,已是止住帮她揉按肩头的管青却没有说话,她紧紧的抿着嘴唇,手指动了起来,又轻轻的帮柳奴捏了捏肩膀。

“青儿姐姐,不用捏了!”感觉到管青捏着她肩膀的力道已是有些不太对劲,柳奴轻声对她说道:“再泡上片刻,我二人也该陪同殿下回军营去了!”

“嗯!”松开了按在柳奴肩头的双手,管青并没有去提方才奔向这边的几个裸身女子,而是轻声向柳奴问了句:“居次可感到好些?”

“不好!”柳奴终究是个匈奴女儿家,再兼年岁尚幼,许多事情还是不太懂得,管青的话音才落,她便撅着小嘴,对管青说道:“青儿姐姐方才是没有看到,洛阳王看那几个女子,眼睛都是不会眨上一下……”

“居次!”柳奴的一番话,把刘辩说的是满脸尴尬,就在他不知该如何应对时,管青轻声对柳奴说道:“不可对殿下如此无状……”

被管青说了一句,柳奴撅着小嘴,轻轻哼了一声,甩下句“本居次泡好了”,起身朝温泉外走去。

“殿下,青儿去拿几件干爽衣衫!”柳奴爬上了温泉,管青赶忙站了起来,向刘辩招呼了一声,也跟了出去。

泡在水中,全身都被暖暖的水流包裹着,很是舒服。可不知为何,被柳奴闹了一场,刘辩的心情却不似先前那般畅快。

几个女子跑来的那一刻,刘辩虽是喝止了她们,可目光却是如同柳奴所说一般,是一直盯着那几个女子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身躯,许久没有挪开。

虽然管青并未说甚么,可从她的神态中,刘辩却是能够看出,她也很是失落。

女人终究还是人,她们也和男人一样,期望着能够独占心中眷恋着的那个人,难怪每次刘辩与唐姬等人温存,管青总要找借口离开。

甚么三宫六院相互不争风,简直就是胡扯八道!

泡着温泉,刘辩心内豁然明了,以往他无视了管青的感受,当着她的面与唐姬等人肆意调笑,倒是无形中,给管青造成了难以抹灭的伤害。

双臂展开,架在温泉边缘,刘辩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吁了口气。若是算上管青,他已是有了四位妻子,若能待到天下稳固,他再也不用领兵南征北战,还不晓得这四位会闹出些什么来。

齐人之福,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得,至少刘辩眼下已是隐隐的感觉到将来的日子,恐怕不只是莺莺燕燕簇拥身前那么简单。

刘辩离开温泉时,太阳已是有半边儿落到了西方的地平线下。

洗了个温泉浴,浑身的毛孔都好似张开了,凉凉的风儿吹在身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舒爽。

“殿下!”返回大军临时驻扎的营地,刚走过几顶营帐,刘辩就听到侧面传来了管青的声音。

扭头朝正往他这边走来的管青看去,刘辩微微一笑,向管青问道:“青儿还不歇息,找本王何事?”

“居次有些不好……”走到刘辩身前,管青低下头,嗫喏了片刻,才对刘辩说道:“可能是从温泉中起身后着了风寒,这会又热了起来,还在胡言乱语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儿。”

“怎会这样?”带柳奴和管青泡温泉,为的就是要用温泉的热量驱除柳奴身上的寒气,听说柳奴不仅没有好些,反倒又发起了热,还胡言乱语,刘辩愣了一下,赶忙朝管青一摆手,对她说道:“随本王前去看看!”

同管青一起,快步走向管青和柳奴的帐房,也顾不得理会两名向他行礼的守帐兵士,刘辩一把掀开帐帘,就钻进了帐内。

柳奴躺在铺盖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麻絮被子,小脸儿已是通红一片,红的就如同熟透樱桃般的唇儿,一动一动的,好像在说着些什么。

跪坐在铺盖旁,刘辩伸手朝柳奴的额头上探了探。只是一探,他便如触电般赶忙将手收了回来。

柳奴的额头烫的就好似一个小火炉般,刘辩赶忙扭过脸,望着站在身后的管青,向管青问道:“可有让兵士打冷水过来为她敷头?”

立于一旁,管青的脸色很是有些不自然,听得刘辩发问,她抿了抿嘴唇,轻轻的“嗯”了一声,看着躺在铺盖上的柳奴,神色中居然透出了几分幽怨。

看出管青神态中好似有着一种别样的意味,刘辩并未刨根究底的追问。眼下对他来说,柳奴才是关键,若是柳奴有个三长两短,待到将来去卑真到洛阳找他要人,交不出人来,恐怕在征讨公孙瓒的同时,他还要与匈奴人对阵。

“殿下,冷水来了!”就在刘辩跪坐在铺盖旁,关切的看着柳奴,而管青则立于他身后,脸上带着一抹纠葛的时候,帐外传来了一个兵士的声音。

“青儿姐姐,柳奴也欢喜殿下,也想要嫁给他……”刘辩刚扭过头,正要唤帐外那兵士将冷水端进来,躺在铺盖上的柳奴,却在这时嘴唇翕动着,很是清晰的说出了一句让刘辩浑身陡然一震的话来。

第366章 神医华佗

谷城,坐落于汉江西岸,南依荆山西临汉水,治属筑阳县。

境内群山环抱、碧水悠悠,遍处仙雾袅袅,漫山灵猴蹿跳,实是处风景秀丽、适宜久居的绝佳所在。

刘辩却没有丝毫欣赏秀丽风景的心情,柳奴整整烧了一夜,虽说其间他亲自灌了几次芦根水,还无数次用凉水浸泡过的麻布帮她敷着额头,可整整一夜过去,她的烧还是没退。

刚进谷城,刘辩甚至没等庞统向他询问一路上的情况,便拉住庞统的双手,迫不及待的向他问道:“军师可知城内有无医者?”

“医者?”领着太史慈、管亥和段煨,带了一队兵士出城迎接刘辩的庞统,双手被刘辩紧紧握着,一脸茫然的把刘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很是关切的向刘辩问道:“殿下可是连日劳顿,身子感到不适?”

“并非本王不适!”刘辩松开一只拉着庞统的手,摆了摆,扭头向身后队伍中的马车看了一眼,对庞统小声说道:“是匈奴居次……”

“匈奴居次?”从刘辩口中听到这四个字,庞统愣了一下,睁圆了眼睛望着刘辩,小声说道:“殿下为何先前没让斥候告知臣下?”

“事关重大,本王打算见了军师,再与军师详谈。”回头看着庞统那张凹凸不平的丑脸,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对他说道:“居次可不敢有半点意wài

,若是届时匈奴人前来,寻她不着,恐怕我等便要与匈奴正面交战,而北面公孙瓒尚未解决,两线作战于我军不利!居次前些日子便已发热,管青将军给她喂了些芦根水,又整日用湿的凉布帮她敷着额头,才暂且压制了下去,不想昨日泡了温泉,竟是又发起热来,已是整整一夜未退。”

“太史将军!”刘辩的话刚落音,心知事情耽搁不得,庞统向身后站着的太史慈喊了一声。

“军师请说!”太史慈跨步上前,双手抱拳,朝刘辩和庞统拱了一拱。

“前两日来到城中的华佗先生,可有离开?”扭头看着太史慈,庞统口中说出的竟是个刘辩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华佗先生在谷城?”不等太史慈回话,刘辩双手再次紧紧抓着庞统的两只手,激动的声音有些发颤的对庞统和一旁的太史慈说道:“快去寻找先生,若是找到,本王亲自前去延请!”

“诺!”太史慈抱拳应了一声,转过身,领着一队兵士,飞快的跑进城内,寻找华佗去了。

队伍缓缓开进城内,早先大军进城之时,谷城百姓听说洛阳王来了,都在路两侧围观,却始终没见到洛阳王的身影。

这一次又听闻洛阳王来到谷城,许多百姓已是对传闻不太信任,依旧各自做着自家的营生。

直到一队身穿大红衣甲的洛阳军跑进城内清道,百姓们才恍然回过神来,果然是有大人物进城,即便不是洛阳王,来人在洛阳王身边的地位也绝对是非常显赫,毕竟先前大军进城时,官兵并没有清道。

回过神来的百姓,成群成群的簇拥在刘辩要经过的街道两侧,站在路两侧,隔着挡在身前的洛阳军官兵,一个个伸直了脖子,朝城门方向张望。

当一队排列着整齐队形的洛阳军从街道上走过,出现在路两侧等待着洛阳王的百姓,看见的竟是庞统态度十分恭谨的陪着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穿着百姓深衣的少年走进城来。

谷城的百姓并不认得刘辩,见一身百姓装扮的他与庞统一同进城,百姓们一个个满脸愕然,不晓得庞统接进城来的究竟是个什么显赫人物。

“大兄弟!”一个站在路边的老者,目送着刘辩与庞统走过,轻轻拍了拍挡在身前的洛阳军肩膀,小声向那洛阳军问道:“那少年是何人?为何军师对他也是如此恭谨?”

“那是洛阳王!”被拍了肩膀的洛阳军正在执勤不敢回头,只是小声应了一句。

“啊?”听了洛阳军兵士的回答,老者双目圆睁,愣愣的傻在了路边,嘴里还喃喃的咕哝着:“早听说洛阳王少年了得,不想却是这般年少!”

还有一句话,老者也差点冒出口来,最终却还是被他给咽了回去,那便是刘辩身为汉室宗亲,竟会如同百姓一般穿着麻布深衣,他活了这许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贵族。

进入城内,刘辩一边朝路两侧围观的百姓们挥着手,一边与庞统说着关于匈奴和公孙瓒的话,他却不晓得,就在他经过街道的时候,路边上却有着一双眼睛在远远的望着他。

看着刘辩的这个人,约莫四十七八岁年纪,蓄着一缕山羊胡须,皮肤异常白皙,尤其是他的那双手,更是如同女人的手一般,不仅白皙,还给人一种柔若无骨的感觉。

此人相貌一般,站在人群中,是那种若非特别留意,很容易被忽略的人。

正站在街道旁看着身穿百姓深衣的刘辩从身旁经过,一个人突然拽了他的衣角一把,小声对他说道:“华佗先生因何在此?殿下要我等寻你,我等前往先生下处未有找到,不想却在此处!”

专注望着刘辩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辩急着要找的华佗。

衣角被人扯了一下,又听人在他耳边说出这番话来,华佗赶忙转过身,朝身后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约莫二十六七岁的粗壮汉子正立于他的身后,一双眼睛却贼溜溜的四下乱瞟着。

此人神情恍惚,若是刘辩等人,一眼便可看出他在撒谎,可华佗毕竟是个医者,整日只晓得施针问药、研究医道,虽是活了四五十岁,对看人却是很没经验。

听得那汉子小声说殿下找他,华佗愣了一下,咕哝着回问了句:“殿下找我何事?”

“有人病了,急需先生前去医治!”那汉子神色中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紧张,又朝左右看了两眼,见没人注意他,才拉着华佗,小声对他说道:“此人很是紧要,她得了急病,不可要别人知晓,恐有恶人从中作梗,先生只管随某前来……”

刚才站在路边,看到刘辩一身麻布深衣装扮,华佗对这位汉室宗族已是有了许多好感,听了那汉子的一番话后,也不怀疑,竟是钻进了人群,跟着那汉子朝路边的一条小巷中走了过去。

华佗跟着那汉子朝小巷走的同时,先前奉了命令领人在城内寻找他的太史慈与一队兵士,此刻却是刚离开他的下处,在街上四处寻找着他的踪影。

街道两侧遍处都是人,人头攒动,想要在如此众多的人群中找出相貌普通的华佗,那简直就是难入上青天。

“你们几个,往那边去!”在街道上找了好一会,没见到华佗的踪影,太史慈不免也有些焦躁,抬手向身后跟着的一群兵士说道:“仨人一队,由认得华佗先生的人领队,务必要将先生找到。”

由于大军刚进城内,军中有许多伤者需yào

照应,华佗那时曾到过军中帮zhù

医治伤者,因此洛阳军有许多官兵都是认得他。

“诺!”跟着太史慈的这群兵士应了一声,纷纷散了开来,在街道上的人群中找起了华佗。

而此时的华佗,跟着走在前面的汉子挤出了人群,钻进了一条小巷,走没几步,他便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虽说华佗是医者出生,对世事了解不多。可小巷内空无一人,与挤满了百姓的街道相比,简直如同来到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心内虽是有些疑惑,华佗还是跟着那汉子往巷内走了二三十步。走的越是纵深,他心头越是有种不祥的感觉。

“阁下究竟要带我前往何处?”终于,华佗没能克服心内的慌乱,止住了脚步,向还在前面走着的汉子问了一句。

刚把问题问出口,华佗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几声脚步响,紧接着他又听到了两声长剑出鞘时,剑身与剑鞘摩擦发出的特有金属响声。

听到身后传来长剑出鞘的声音,华佗赶忙转过身,只见在离他仅有五六步远近的地方,两个面目狰狞的汉子,正冷着脸,死死的逼视着他。

看到这两个汉子,华佗怔了一怔,正要开口问他们想做什么,身后又传来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

“先生,莫怪我等!”没等华佗把话问出口,领他进入巷子的汉子手持长剑立于他身后,对他说道:“要怪,只能怪你医术太过精湛,我等不能让你将洛阳王要救之人救活……”

“上路吧!”那汉子的话虽然简短,却已是说出了症结的关键,华佗正要接话,就听得那汉子低吼了一声,紧接着华佗便感觉到身后有个人快步朝他冲了过来。

惊愕之下,华佗下意识的想要转过身,可还没等他转过身去,他却看到迎面站着的两个汉子手持长剑,满脸惊惧的愣在那里,竟是没有冲上来与他们的同伴一起斩杀华佗。

面朝那两个汉子站着,华佗等了好一会,刚才发出了一声低喝,持剑朝他扑来的汉子却并没有冲上来。那汉子手中的长剑,也没有如同华佗想象的一样落在他的颈子上。

小巷内虽然站着几个人,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之中,与华佗迎面站着的两个汉子,惊恐的瞪圆了眼睛,望着华佗的身后,也不晓得他们在看些什么。

第367章 医者父母心

望着站在对面那两个满脸惊愕的汉子,华佗正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重物倒地的沉闷声响。

紧接着,从他身后走出了一个手持长剑的高大汉子。

这汉子穿着一身洛阳军将军的鳞片甲,魁梧的就像一座小山似得,敦敦实实的往那一站,将华佗挡在身后,竟是如同一面横亘在华佗与那两个汉子之间的墙壁似得,给他堵了个严实。

虽说从后面绕出来的汉子背对着华佗,华佗却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他便是得了刘辩命令,前来寻找华佗的太史慈。华佗早先在军营中与他有过数面之缘,因此也是认得他。

“走!”见太史慈挡住华佗,那两个手持长剑的汉子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压低了嗓门向他身旁的同伴招呼了一声。

俩人转过身,刚迈出步子,他们身后的巷子口,就冲进来了十多名身穿大红战袍的洛阳军兵士。

冲进来的洛阳军,个个将圆盾挡在身前,手持着朴刀,进入狭小的巷子,列起了整齐的队形,慢慢的朝着那两个正持剑想要逃出巷子的大汉逼近过来。

两个汉子持着长剑,刚跑了两步,陡然见到从巷子的一侧冲进来十多名洛阳军,他们满面惊惶的相互看了一眼,返身又朝太史慈扑了过去。

洛阳军的战力,他们很是清楚。以俩人之力,想要对付十多名全副武装的洛阳军,这两个汉子还没有张狂到那种程度。相比之下,俩人觉着还是太史慈这边,相对的好闯过一些。

手持长剑,两个汉子直扑太史慈,齐齐大喝了一声,抡起长剑,朝着太史慈的头顶劈了下去。

长剑夹带着“呼”的一声风响,一左一右,劈向了太史慈的头颅。

太史慈笔直的挺立着,待到两柄长剑即将劈上他的头顶,他突然发出了一声爆喝,双手握拳,猛的向前捣了出去。

这声爆喝如同洪钟一般响亮,两个汉子被喝声震的愣了一愣,持剑的手竟是滞了一滞。仅仅只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两只拳头已经重重的擂上了他们的胸口。

随着“蓬”的一声闷响,两个汉子同时闷哼了一声,胸口被太史慈擂了个正着,倒退着向后飞了出去。

从另一侧巷口涌进来的洛阳军,见那两个汉子被太史慈擂得朝后退着飞了过来,齐齐发了声喊,俩人仰面倒地的同时,冲到了他们身旁。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洛阳军,抬脚朝那俩汉子持剑的手腕踢了过去,将他们手中的长剑踢飞到一旁,紧接着,十多把闪烁着寒光的朴刀顶在了那两个汉子的胸口。

制服了要刺杀华佗的两个刺客,太史慈转过身,双手抱拳,朝华佗拱了拱,对华佗说道:“末将奉命寻找先生,殿下本欲待末将找到先生亲自前来延请,不想先生却是险些遭了贼人所害!”

“将军不必如此!”抱拳给太史慈回了一礼,华佗神色间还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惊惶,对太史慈说道:“若非将军赶到,在下已是身首异处。既是殿下召唤,在下不敢托大,还请将军引路!”

“先生,请!”亲眼见到有人要对华佗不利,太史慈也不敢太多耽搁,朝华佗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扭头向那些已经制服两个汉子的兵士们喊道:“将此二人带至官府,由殿下发落!”

两个汉子被一群洛阳军扭着,跟在太史慈身后,押往城内的筑阳县县府。被擒之后,他们双臂完全失去了自由,即便是想自杀,也是寻不着机会。

刘辩在庞统的陪同下回到了筑阳县县府,街道上围观的百姓也渐渐散了去。

待到进入县府,刘辩顾不得先召集众将,便命人将柳奴抬进了县府后院的厢房。

高烧不退,柳奴已是昏迷了过去。起先她在迷迷糊糊中还会说些让管青听了很不舒服的胡话,到了后来,她竟是紧咬着牙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显见若是医治不及,便是不行了。

几名兵士用铺盖兜着柳奴,将她抬进了县府后院的厢房,跟在后面的刘辩,在兵士们将柳奴抬进屋后,与管青一道跟进屋内,跪坐在铺盖旁。

柳奴的小脸已是烧成了鲜红色,她的喘息也要比头天晚上更加粗重了许多。

随着喘息,她那小小的胸脯儿一起一伏,小眉头紧紧的拧着,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很是痛苦,让人看了,不免会油然生起一股怜爱之情。

跪坐在铺盖旁,刘辩又伸手朝他的额头上探了探,随后扭过头对一旁的管青说道:“烫的厉害,也不晓得子义有没有请到华佗先生。”

“殿下……”站在一旁,看着躺在铺盖上,呼吸粗重、整张脸都通红一片的柳奴,管青有些担忧的轻声说道:“恐怕居次是眼见着不好了……”

“若是能请来华佗先生,尚有一线希望!”看着躺在铺盖上的柳奴,刘辩伸手帮她将垂在额头上的一缕秀发撩开,微微蹙着眉头,有些愧疚的说道:“昨日若是本王不要她去泡那劳什子温泉,或许……”

“殿下无须自责……”从刘辩的语气中,管青听出了浓浓的愧疚,接口将刘辩的话头打断,打算劝慰他一番。

不等管青劝慰的话全都说出口,一名守在屋外的兵士立于门口,抱拳对屋内的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太史将军请来了华佗先生!”

听说太史慈请来了华佗,刘辩赶忙站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的冲出了屋子。站在他身后的管青,也赶忙跟出了厢房。

站在厢房门口,刘辩远远的便看到太史慈领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进了后院,风风火火的正朝着厢房这边走来。

看见太史慈,刘辩跨步快跑着迎了上去。到了二人身前,不等太史慈与他见礼,他就扭头看着华佗,迫不及待的向太史慈问道:“子义,这位可是华佗先生?”

“正是!”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太史慈答道:“末将找到华佗先生时,先生险些为贼人所害!”

在太史慈向刘辩见礼时,华佗也双手抱着拳,深深的躬着身子,

“竟有此事!先生快快免礼!”听说华佗险些被害,刘辩立kè

便想到了这件事可能牵涉到匈奴居次,只是一时想不明白,究竟是何人要置柳奴于死地,他愣了一下,先是双手虚托着华佗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随后对太史慈说道:“子义,你即刻领人前去查勘,究竟是何人意图对先生下手,一旦查明,定要将人活捉!为先生出这口恶气!”

“回禀殿下!”刘辩话音刚落,太史慈就回答道:“贼人共计三名,一人被末将当场格杀,另外两人,已被生擒,眼下已是押至囚牢,正在等候殿下发落!”

“好!”听说刺杀华佗的贼人被擒,刘辩点了下头,神色中带着几分焦急的对华佗说道:“不瞒先生,本王请先生前来,乃是有一急病须先生医治……”

“病患为大,殿下,请!”不等刘辩把话说完,华佗已是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过身快步朝着管青站在门口的厢房走了去。

扭头看着华佗快步走向厢房的背影,刘辩眨巴了两下眼睛,看了一眼一旁的太史慈。

“医者父母心,殿下无须介yì

!”见刘辩一脸愕然,太史慈以为他是因华佗失礼而心生不快,赶忙抱拳又向刘辩躬身一礼宽慰了一句。

刘辩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紧跟着华佗,带着太史慈朝厢房跑了去。

立于厢房门口,管青见一中年人快步走向房间,正要上前拦阻,跟在华佗身后的刘辩连忙朝她摆了摆手。

见刘辩摆手,管青晓得来者正是刘辩一直在等的那位华佗先生,这才撤步退到一旁,给华佗让出通路。

华佗也不与她客套,只是朝她看了一眼,便径直进了屋内,直奔铺盖去了。

若是搁在数百上千年以后的唐宋时期,医者径直闯进王侯后院厢房,已是构成了大不敬之罪,即便不被下狱,也是要挨上一通能要了半条小命的板子。

可眼下是在汉末,教条并没有那么严谨,贵族女眷也不是见不得外人,华佗此举,不过是个以医道为首要的医者正常的举止罢了。

跟着华佗进了厢房,刘辩看见华佗跪坐于铺盖旁,也不问生病的是否是躺在铺盖上的柳奴,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小木盒,取出银针,在柳奴身上施起了针。

立于华佗身后,静静的看他施完针,又一根根的把银针拔出来,刘辩才小声向他问道:“先生,此疾可否治愈?”

“殿下早先可是给病患吃过芦根?又以湿布敷过额头?”听得刘辩发问,华佗扭过头,望着站在身后的刘辩,语气很是淡然的向他问了一句。

从华佗淡然的神态中,刘辩看出他定是有着十足的把握治好柳奴,再加上华佗只是施了此针,便看出柳奴吃过芦根和用冷布敷过额头,医道之精湛,已是无须用言语表明。

刘辩心内暗暗赞了声名不虚传,赶忙抱拳朝华佗拱了拱应道:“正是,本王先前正是采了些芦根煎水于她服下,又以湿布为他敷过额头。”

“若是无有喂食过芦根清淤散热并以湿布敷在额头,恐怕此时已是回天乏术!眼下只须再施两针,吃上几服药剂,当可痊愈!”从刘辩口中得了确定的回答,华佗站起身,面朝着刘辩,抱拳躬身说道:“在下竟不晓得殿下竟也是医道中人,多有失敬,殿下莫怪!”

听说只需施两次针,再服上几服药剂,柳奴便可无恙,刘辩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赶忙给华佗行了一礼对他说道:“本王只是粗通一些药性,至于医道,差之甚远,先生谬赞了!倒是先生,一眼便可看出本王曾用过芦根与湿布,着实令本王钦佩的紧!”

第368章 妙医圣手怎可藏拙

刘辩进城时曾经经过的一条街道,由于时辰尚早,街道两侧的酒肆多是空荡荡的并无客人,在一家几乎没有几个客人的小酒肆内,临近窗口坐着一个身穿雪白深衣的年轻人。

年轻人凹鼻深眼,从样貌一眼就能看出他并非中原人氏,却也不可能是于河套地区繁衍生息的南匈奴人。

匈奴人的祖先,与中原人同为华夏一脉,虽说后来匈奴人迁往北方,而中原人则定居于江淮流域,可两个民族的人,长相却是相差无己。更兼后来汉朝为了换取和平,曾多次出嫁公主,并送出许多美女与匈奴人通婚,匈奴血统早已不再纯正,与汉人的相貌更是几无差别。

若是非说匈奴人与中原人哪里不同,那便是民风不同,由于常年处于游牧状态,物资匮乏,匈奴人天生便具有劫掠的秉性。他们生长于马背,野蛮好战,倒是与秉性温文的中原人有着很大差别。而且匈奴人长期生活在北方干冷地区,皮肤相对的要比中原人粗糙,若是有心留意观察,也是能看出他们并非中原人。

坐在窗边矮桌后的年轻人,相貌却是与匈奴人大不相同。他那深深凹陷的眼窝和高高的颧骨,还有明显比中原人更高的鼻梁,倒是更像常年占据东方的乌桓人。

乌桓青年面前的矮桌上,摆放着一坛上好的老酒,另外还摆着两盆煮熟的肉食。

一边自饮自酌,一边吃着肉食,青年那双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却不时的瞟向外面的街道。

街面上人来人往,道路两侧商铺林立,路边摆摊的小贩也不住的吆喝叫卖,好一派热闹景象。

将盏中酒水斟满,乌桓青年刚刚扭过头把酒凑到嘴边,酒肆门口就风风火火的冲进一个人来。

此人进了酒肆,扭头环顾了一圈内里寥寥的几个客人,视线最后停留在那乌桓青年的身上。

进入酒肆的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壮大汉子,望见那乌桓青年,他扭头向两侧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才跨步走向正捧着酒盏喝酒的乌桓青年桌边。

“在下乃是外乡客人,行至此地,腹中饥饿,不知可否向阁下讨些肉食吃吃?”到了乌桓青年面前,壮大汉子抱拳躬身,先是向那青年行了一礼,随后小声问了一句。

“你我素昧平生,我为何要于你肉食?”青年端着酒盏,将盏中酒水一饮而尽,看也没看那壮大汉子,淡淡的回了一句。

酒肆内的店家见那汉子进入店内,正要前来招呼,不想却听到那汉子说要向乌桓青年讨要肉食吃,赶忙上前,摆着手对那汉子说道:“去!去!去!莫要在此扰了客人吃酒的雅兴!”

那汉子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并未理会店家,一双眼睛只是眨也不眨的看着乌桓青年。

跪坐于矮桌后的乌桓青年朝店家摆了摆手,语气很是淡然的说道:“行路于外,多有钱粮不济之时,于他些肉食,倒也算不得甚么!店家再备两份肉食前来,某所食肉食不欲与人共享,此人所费,尽数算在某的头上便是!”

乌桓青年说出这番话来,显是愿意为站在他面前的汉子付账。店家于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嘴巴咕哝了几下,转身走了。

“多谢先生!”抱拳躬身,再向乌桓青年行了一礼,壮大汉子在青年对面坐下,压低了声音向那乌桓青年问道:“不知先生来到此处,可是为了做桩大买卖?”

“买卖不小,本钱却是更大!恐怕这场买卖做下来,亏的倒是要比赚的更多!”抬头看了那汉子一眼,乌桓青年嘴角微微牵了牵,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对那汉子说道:“恐怕我家主人不愿做这场买卖。”

“我家主公已是在这桩买卖上投了不少本钱。”壮大汉子双手扶着矮桌边缘,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乌桓青年那张明显与中原人不同的脸,压低了声音说道:“只是眼下本钱略显不足,阁下若是愿……”

“你家主公在此做的两桩买卖,在下已是悉数知晓!”乌桓青年同样双手扶着矮桌边缘,微微躬着身子,一双凹陷的眸子与那壮大汉子的眼睛对视着,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那壮大汉子说道:“一桩本钱投的倒是颇大,只可惜血本无归;另一桩倒是小本厚利,却也是人算不如天算,本钱虽小,却也是赔了个干净……”

乌桓青年口中说出这样一番话,壮大汉子的脸色陡然一沉。他晓得此番恐怕是难以说服这乌桓青年与之联手,面色瞬间憋的一片紫胀。

“有些买卖不能做!”乌桓青年从怀中摸出一把铜钱,往矮桌上一按,对那壮大汉子说道:“至少眼下做不得,我家主人新掌家权不久,许多家事尚需处置!请阁下告知你家主公,我家主人不欲蹚这趟浑水,要他好自为之!”

说完话,乌桓青年站了起来,快步走出了酒肆。

壮大汉子跪坐在矮桌旁,面色阴沉的坐了片刻,突然他的脸颊肌肉剧烈抽搐了几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也站起身,快步走出了酒肆。

就在壮大汉子起身离开酒肆时,刚备办了肉食才端出来的店家恰好kàn

到他离去的背影。

店家本想追上去叫住他,可扭头一看矮桌上摆着一把足够支付饭钱的铜钱,便没有追上去,只是嘴里咕哝了一句:“怪人,讨了饭食,竟是不吃……”

乌桓青年与壮大汉子相见的同时,城内县府后院凉亭中,刘辩与华佗正一人跪坐于一张矮桌后,俩人面前的桌案上都摆放着许多酒食肉品。

刘辩此时已然换上了一身丝绸的衣衫,与他相向而坐的华佗,则是略微显得有些拘谨,完全不似他为柳奴治病时的那般洒脱。

“先生这些年游历天下,一双妙手,不晓得救了多少人!”在面前的酒樽内斟满了酒浆,刘辩捧起酒樽,朝华佗比划了一下,微笑着对华佗说道:“本王敬先生。”

刘辩一个“敬”字刚说出口,华佗赶忙站了起来,走到矮桌侧旁,跪在地上,对刘辩说道:“在下乃是乡野医者,不敢当得殿下一个敬字。”

“兼济天下,活人性命者,皆可敬之!”华佗刚跪下,刘辩就把酒樽重新放回到矮桌上,朝华佗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先生医道精湛,无数人活于先生之手,只是不晓得,以先生一人之力,可救活多少人命?”

刘辩如此一问,华佗愣了一下,他跪直了身子,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迷茫的望着刘辩,过了好一会,才嗫喏着问道:“恕在下愚昧,不知殿下话中何意?”

“无他,先生请起!”再次虚抬了一下手,刘辩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走到凉亭边,望着亭外的一片树丛,对刚刚站起身的华佗说道:“天下适逢乱世,四处刀兵尽起,不晓得有多少人因伤重不得医治,而无辜死去……”

站在刘辩身后,看着他负手而立的背影,听着他说出的这番带有浓重悲天悯人意味的话语,华佗脸上的神色更加迷茫。

“先生何不将医道传于更多人?”就在华佗没明白刘辩话中什么意思的时候,刘辩猛然转过身,双目凝视着他,对他说道:“本王意欲在洛阳为先生开设医馆,传授医道。天下人尽可跟随先生习之,先生技艺传于众人,也好救活更多人的性命!”

“殿下!”刘辩的话刚说完,华佗就双手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有些忐忑的说道:“医道乃是为活天下人,恐怕教会了更多人,便会有许多与殿下为敌之人……”

“那又怎样?”不等华佗把话说完,刘辩将袍袖一甩,再次背过身面朝着亭外,对抱拳躬身立于身后的华佗说道:“于本王为敌之人也是人,先生门徒将之救活,他若再与本王为敌,本王去砍了他的脑袋,要先生救不得便是!这世上与本王为敌者,终究不及良善百姓多!”

刘辩这句话,霸气中带着大度,虽说杀戮之气十分浓重,可听在华佗的耳朵中,却是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滋味。

各方豪强想的只是如何削减对方实力,若是敌方将士、平民,得了疾病却无医可投,那是正中下怀,又有几个会如同刘辩这样,宁愿让有着精湛医道的医者为敌方治好了伤患,将来再去把他们的脑袋砍掉,也不愿天下人活活的病死。

望着刘辩的背影,华佗愣了好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出于本心,他愿意将所学教给更多的人,尤其是使用麻沸散和实施开膛手术,更是他研究了许多年,才研究出来的心得。

华佗的外科手术技能,要早于西方上千年,只是出于中原人惧怕被开膛破肚的传统,他的这门技艺才渐渐于历史的长河中被埋没了,两千年后的不少人,甚至还以为外科手术是西方人最早实施的,殊不知在久远的三国时代,中原便有了一位高明的外科医师。

当然,这些华佗并不知dào

,他抱拳躬身,立于亭内,沉默了许久,也没有应允刘辩。

背对华佗站着,刘辩等了好一会没听到华佗言语,他再次语气平淡的向华佗追问了一句:“先生莫不是想要存留技艺,不愿将旷世医术传于更多医者?”

“殿下仁德,在下怎敢不遵!”被刘辩又追问了一句,华佗终于还是双手抱拳,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一切但凭殿下主张!”

“好!”得了华佗的允诺,刘辩猛然转过身,快步走到华佗身前,拉起他的双手,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欣喜,对华佗说道:“如此一来,便有更多人可活于先生之手!”

“启禀殿下!”刘辩的话音才落,还没等到华佗应答,一名兵士就站在凉亭下,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匈奴居次已然醒来,要见殿下!”

第369章 差一点就能刺杀

县府后院厢房。

柳奴躺在铺盖上,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房顶。

华佗已经为她做过诊断,她的烧已经退了,一双眸子也稍稍有了些神采,体力正在慢慢恢复,只是眼下还很虚弱,依旧起不得身。刘辩想要待到她可以自主行走才动身前往洛阳,恐怕是需yào

再在谷城多耽搁些时日。

房门轻轻推开,刘辩与管青一前一后,从屋外走了进来。

听到有人进屋,躺在铺盖上的柳奴赶忙扭过头,朝门口看了过来。

见进门的是刘辩和管青,她双肘支在褥子上,使了很大力qì

,想要撑着坐起来。可她的身子确实是太虚弱了些,强撑了几次,也没能坐起,只是很痛苦的微微仰着上半身,满脸无奈的望着走进屋来的刘辩和管青。

“快躺下!”看到柳奴想要撑着坐起,刘辩赶忙上前,双手轻轻按着她的肩头,扶着她躺好,轻声对她说道:“身子还虚着,无须如此多礼。”

“又不是要与殿下见礼!”刘辩的话音才落,被他扶着躺在铺盖上的柳奴就嘟起小嘴,把视线转到了站在刘辩身后的管青身上,声音还很是虚弱的说道:“本居次是在和青儿姐姐……见礼。”

连着许多日子以来,称呼管青时,柳奴都是叫她“青儿姐姐”,俩人平日里也确实如同姐妹一般形影不离。

这几日柳奴身子有恙,一直都是管青在照料着她,更是让她心内对管青生起了几丝愧疚。

刚见到管青时,柳奴以为她是个男子,幼小的芳心暗暗许给了同样身为女子的管青。

待到后来知dào

了管青的女子身份,失落与无奈之下,柳奴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刘辩的身上。尤其是刘辩连着两次诛杀戕害百姓的匈奴人和乱兵时,浑身透着的那股杀戮之气,更是让她感到,整个匈奴恐怕也再找不到如此有英雄气概的男子。

更何况在她病了之后,刘辩对她又是不像以往那样连吓带威胁,反倒是换了一副温柔的模样,使得她那颗情窦尚未完全打开的芳心,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暗暗的交给了这位曾诛杀过她同族的洛阳王。

自从心里有了刘辩,每次见到管青,柳奴都会暗暗的感到有一丝愧疚。管青待她很好,比她在匈奴时,整日围在她身边转来转去伺候她的那些人更让她有种情真意切的感觉。

可男女之情,又怎会因为这些,而受到丝毫的影响?

被柳奴抢白了一句,刘辩并未因此而感到不快,反倒是微微一笑,像个很贴心的兄长似得轻声对柳奴说道:“居次好生将养着,见你无事,本王便也放心了。青儿留在此处陪你说说话儿,本王手上还有许多事务要忙,待到晚间再来看你。”

“嗯!”从管青身上收回视线,看着跪坐在铺盖旁的刘辩,身为南匈奴居次,在匈奴都是一副蛮横模样的柳奴,竟是很乖巧的点头应了一声。

离开柳奴房间,刘辩朝跟他一同来到此处的几名兵士一招手,对那几名兵士吩咐道:“去县内监牢,本王要去见见那两个意图谋害华佗先生的刺客!”

“诺!”一群兵士抱拳应了一声,跟着刘辩径直出了县府后院,走向前院正门。

监牢建于县内较为偏僻的地段,与县府之间足足相隔数条街。

刘辩要离开县府,负责守卫县府的洛阳军本欲集结队伍,为他开道,却被刘辩阻止。领着几名贴身兵士,刘辩丝毫不做耽搁的出了县府,打算前往关押着那两名人犯的监牢。

县府所在的街道,在城内算是相对比较冷清,可由于刘辩下令实行了外来商贾减免税赋的策略,商人利益增加,许多外地客商争先恐后的前往河南尹、弘农郡以及河东郡经商牟利,位于河南尹地界的筑阳县自是也不例外。

街道上人来人往,街面两侧商铺家家门户大开,迎来送往经营着生计,许多小贩在街边上摆着摊子,贩卖一些自家产的陶罐、工具、桑麻等货品。

“洛阳王出来了!”刘辩刚出县府,脚才跨出门槛,街市上就传来了一声大喊,紧接着许多百姓纷纷朝着县府门口涌了过来。

或许是急着挤在前面,有些人奔跑的时候,甚至踢翻了路边小贩的摊位,一时街道上竟是鸡飞狗跳一阵混乱。

当日刘辩进城,百姓们虽是也有围观,只是当时他们距离刘辩太远,有些人觉着看的不甚真切。

此时刘辩出了县府,在百姓们看来,正是他们近距离好生看看这位年轻洛阳王的绝佳时机。

百姓们一涌而至,就在他们朝着刘辩涌过来时,县府内早已得了军官暗中命令、做好准bèi

的洛阳军立kè

便冲出了县府,迅速形成一堵人墙,把百姓挡在外围,不让他们与刘辩太过接近。

眼下时局混乱,三地百姓对这位领着他们过上了好日子的洛阳王,自是心存感激,可百姓之中毕竟是最容易混进一些心存不轨的亡命之徒,也正是因此,凡是刘辩暴露了身份的地方,洛阳军将士对他的保护,是丝毫不敢懈怠。

街市上的百姓涌向刘辩,十多个壮汉也混在百姓之中朝前推挤,就在眼见即将挤到刘辩近前的时候,县府内突然冲出的一队洛阳军挡住了群情亢奋、潮水般扑向刘辩的百姓。

“洛阳王万岁!”百姓们被县府内冲出的兵士们拦住去路,那十多个混在人群中,手已经摸到了怀中短刃,却突然没了机会的汉子借机高声喊了起来,趁势推挤着前面的人,朝刘辩拥了上来。

这声喊就如同在本就不太平静的水面上投入了一块千钧巨石,顺势激起了一片巨浪。被挡住后,并没有打算继xù

涌向刘辩的百姓瞬间便炸了锅,一个个高声跟着喊叫着“洛阳王万岁”,使足了力qì

,朝着被一群官兵围在中间的刘辩涌了上来。

扑向刘辩的平民,个个脸上满满的都是激动,许多人甚至还激动的热泪盈眶,他们一边推挤着,一边大声喊叫着,在那十多个汉子煽风点火下,情绪更是高涨到了难以控zhì

的高度,很是有些个人崇拜的意味参杂其中。

看着被官兵们挡住的百姓,刘辩是一脸的茫然。

他没想到,他做洛阳王的时日并不算长久,竟然会让百姓见到他,有如此激动的情绪。

当日刘辩进城,路两侧围观的百姓被洛阳军官兵挡住,虽说也是群情激昂,却并未像今日这般难以控zhì



刘辩并不晓得,百姓们之所以如此激动,一是对他有着敬仰之情,另一点则是在人群之中,暗藏着一些企图于他不利,极力煽风点火的人物。

“殿下,快回县府!”潮水般的百姓相互推挤着,眼见就要冲破挡着他们去路的洛阳军,先前说要备齐人马为刘辩开道的军官抱拳半跪在刘辩面前,神情恳切的说道:“此处太过混杂,殿下……”

“等等!”看着正推挤着朝他涌过来的平民,刘辩抬手止住了那军官的话头,转过身环顾着一边大声喊叫一边朝他围上来的百姓,高高举起双臂,放声喊道:“大家静一静,本王有话要说!”

人群的喊声太过嘈杂,刘辩的声音很快便被一片高叫着“洛阳王”的呐喊湮没,他连着喊了好几遍,喉咙都喊的有些发干,最前面的平民才听到了他的声音。

“都别喊了!洛阳王有话要说!”听到刘辩喊声的一群平民,赶忙停下向前推挤的动作,高声朝身后的人叫了起来。

他们的叫声要比刘辩的喊声大了许多,后面的人渐渐的也都听到,骚乱的人群再一次平静了下来。

眼见就要撞开洛阳军围成的人墙,藏身于人群中的十多个汉子,正打算挤上前趁机对刘辩下手,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让他们感到很是有些失望。

分别站在人群中不同方位的汉子们相互远远的对望了一眼,领头的汉子朝其他人缓缓摇了摇头,决定放qì

这次刺杀刘辩的机会。

他们所有人都知dào

,放qì

了这次机会,想要再找到同样的时机,恐怕是需yào

等上很久,或许会再也没了等到的可能。

可百姓们已经止住喧闹,这些汉子若是此时再煽风点火,意图将事态闹大,恐怕不仅不能起到趁乱刺杀刘辩的效果,反倒会使得他们自己暴露了身份。

人群静了下来,这十多个汉子却慢慢的退出了人群。

止住了一场骚动的刘辩,在暗暗庆幸他的话还能让激动的百姓们恢复理智的同时,却并没有想到,就在刚才,他险些遭了一群训liàn

有素的刺客毒手。

退出人群,远远的十多条汉子还能听到刘辩在向百姓们喊话的声音,其中一个汉子撇了撇嘴,朝地上啐了口唾沫,低低的骂了句:“这厮好不识趣,将军那般待他,他竟……”

汉子的话还没说完,走在前面的领头汉子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把他瞪的赶忙收住话头,将头垂了下去,再没敢多言语一声。

“我等无法接近,自是杀不得他!”领头汉子一边带着众人朝前走,一边压低了声音,对跟在他身后的众人说道:“还有两个兄弟在他们手中,今晚我等前去营救,若是救不出来……”

话没说完,领头汉子朝身后跟着的众汉子使了个眼色,在他的眼睛中,瞬间闪过一抹寒芒。

或许是早已习惯了如此,众汉子并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默默点了点头,显然是没把那两个被抓之人的性命看在眼里。

第370章 行刺的婢女

群情亢奋的平民总算在刘辩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服下渐渐散了去,可刘辩却完全没了去监牢亲自审讯那两个刺客的兴致。

从县府前往监牢,需yào

走过几条街,若每条街都如同刚出县府一般,恐怕到了监牢门外,也是已经临近了黄昏。

人群涌向刘辩时,街市上的许多小摊被人群踢翻,许多货品被踢的满地都是,街面上是一片凌乱。待到人们渐渐散去,摊贩们也忙着各自收拾起了他们被推翻了的摊子。

领着一队挡在县府大门外的兵士回到府中,刘辩前脚刚进院子,便对身后跟着的兵士说道:“请太史将军来一趟,本王在前厅等他。”

“诺!”一名兵士抱拳应了一声,返身出了县府正门,刘辩则领着几名贴身卫士,朝着县府前厅走去。

到了前厅门口,跟在刘辩身后的卫士分列两侧,将房门守住,刘辩则抬脚迈过门槛,进入厅内。

进了前厅,刘辩正向主座走着,一个婢女便手捧着托盘,聘聘婷婷的跟进了屋内。

听到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刘辩扭头朝跟着进入厅内的婢女看了一眼。

那婢女约莫十七八岁,身段儿已是长开,小模样儿生的也很是娇俏。她胸前的衣襟稍稍敞开了一些,从敞开的衣领处,露出半截白嫩的小丘和两只小丘之间深深的沟儿。

白皙的肌肤泛着莹润的光泽,两只小丘上的皮肤,竟是要比她脸蛋上的肌肤娇嫩了许多。

从刘辩身旁经过,那婢女双手捧着托盘,朝刘辩福了一福,走到厅内主座前,跪坐在地上,从托盘中取出茶水,摆放在桌案上。

背对着刘辩,婢女摆放茶水时,臀儿微微欠起。站在她的身后,刘辩只觉着她那两瓣被衣服紧紧包裹着臀儿曲线很是健美,圆润的弧线,与寻常女子的柔美略有些许不同,凸显出一种柔中带刚的弧度。

摆放罢了茶水,婢女站起身,一只手扶着托盘的一角,另一只手放在托盘后,缓缓的朝着刘辩又走了过来。

做这一切时,婢女始终是默不吭声,连一声也没言语,就犹如一个根本不会说话的小哑巴似的。

目视着婢女,刘辩总觉着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直到婢女从他身旁走过,再次向他福了一福的那一刹,刘辩才猛然醒觉,婢女放在托盘后的那只手,与寻常婢女持托盘的姿势多有不同。

刘辩刚发觉有些不对,耳边就传来了“呼”的一声风响,那婢女在向他福了一福起身的瞬间,双手持着托盘,猛的朝他头顶砸了过来。

婢女手中的托盘乃是实木制成,虽说她用的力道不小,可真的砸到头上,却也不会造成致命伤,顶多只能把人砸的头脑一懵。而且托盘的受力面积很大,不可能对人的身体造成特别严重的损伤,只要刘辩抬手格挡,便可将托盘挡住。

电光火石之间,刘辩的第一反应并非抬手格挡托盘,而是将身子一侧,脑袋一偏,避开了朝他头上砸来的托盘。

婢女一托盘没有砸中刘辩,随即将持着托盘的手一松,托盘带着“呼”的一声风响,从刘辩的耳边擦了过去,重重的摔到了刘辩身后不远处的一根庭柱上,弹了几下,掉落在地上。

托盘擦过的一瞬,一道寒光随即向着刘辩的颈子划了过来。

正撤步后退的刘辩,眼见寒光即将划到颈子上,他将身子一拧,右脚不退反进,左脚向后一迈,堪堪的避开了划向他颈部的剑光。

用托盘砸刘辩,原本就是虚招,婢女只寄希望于后续刺出的一剑能够收得全功。可她这一剑刺出,却并没有感觉到短剑扎进了刘辩的心口,反倒是用力过猛,脚下一个没站稳,踉跄着朝前冲出了两步。

就在她想要稳住身形的那一刹,一只胳膊从她的颈后伸了过来,环绕在她雪白的颈子上,猛力一勒,将他朝地上甩了过去。

颈子被勒,婢女想也没想,就在刘辩要将她的身子往地上摁的那一刹,她持剑的那只手猛然向后一收,双手紧握剑柄,朝着自己心口狠狠扎了下去。

完全没有想到婢女会有如此动作的刘辩,见一道寒光刺向婢女的心口,连忙侧身闪到一旁,眼睁睁的看着那婢女将短剑扎进了她自己的心口,一跟头撂倒在地上。

短剑从婢女的前胸扎进,自后背透出了两三寸长,若是刚才刘辩没有及时松手,透出的半截短剑,必定也会扎进他的身躯。

刺杀失败的婢女面朝下趴在地上,一片鲜血从她的身下洇了出来,很快便将她身下的地面洇红了一大片。

听到屋内发出动静,守在门外的兵士赶忙跑了进来,在他们进屋时,看到的只是趴在地上的尸体,和已经脱险的刘辩。

“我等来迟,殿下恕罪!”见到这一幕,兵士们即便是再迟钝,也晓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一群兵士赶忙抱拳半跪在地上,齐声向刘辩告起罪来。

“罢了!”刘辩朝那群半跪在地上的兵士摆了摆手,微微蹙起了眉头,跨步走到那婢女的尸体旁。

兵士们站起身,其中俩人跟着刘辩走到尸体旁,一头一脚,弯下腰就想把尸体抬起来。

“别忙!”朝那两个兵士使了个眼色,出言阻止了他们意图搬动尸体的举动,刘辩亲自伸出手将婢女的尸体翻转了过来。

短剑深深的扎在婢女的心窝上,剑柄已是触及了胸口哦,可见她在刺出这一剑时,是使出了多大的力qì



她胸前的衣衫已被鲜血洇的一片濡湿,当刘辩把她身体翻转过来时,还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殿下……”刘辩正检视着尸体,身后传来了太史慈的声音。

他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只见太史慈已是进了厅内,正快步朝着他这边走来。

“子义,你看!”待太史慈走到身旁,刚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还没出言告罪时,刘辩就扯开了婢女胸前的衣襟,指着她那两只高挺的双峰,对太史慈说道:“此女肌肉健壮,显是受过训liàn

,恐怕是专职的刺客!”

尸体的衣衫被掀开,两团糊满了鲜血的双峰呈现在太史慈眼前,其中一只乳峰上,还扎着那柄要了她性命的短剑,鲜血正缓缓的顺着剑身向外流淌。

蹲下身子,伸手朝其中一只沾满了鲜血的小丘上捏了捏,太史慈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抬头望着蹲在一旁的刘辩,对他说道:“殿下,此女不是中原人……”

“何以见得?”太史慈只是摸了摸尸体的一只乳峰,便断定她不是中原人,刘辩很是茫然的抬头与他对视着,向他追问了一句。

“皮肉很是瓷实,虽是擦了脂粉,却也能看出脸上的皮子稍显粗糙。”扭头看着被刘辩翻过来的尸体,太史慈对刘辩说道:“可她身上的皮子却很是细腻,有着这般体质者,多是生于乌桓一带的人。只是这女子的相貌……却不像是乌桓人!”

“子义倒是对乌桓颇为了解。”先是在弘农郡遇见了匈奴人,这会又遭到乌桓来的人刺杀,很是让刘辩心内郁闷不已,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份郁闷表现在脸上,只是很淡然的点头应了一声。

刘辩的一句话说的很是无心,可太史慈听在耳中,却是有着别样的滋味。他赶忙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末将早年曾逃亡北地,与乌桓女子也是有着……”

“好事!”不等太史慈把话说完,刘辩就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继xù

说下去,站了起来,对他说道:“男儿大丈夫,多谢风流韵事也是情理之中。本王请子义前来,乃是有重yào

之事商议……”

正与太史慈说着话,正厅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闻刘辩遭遇刺客,庞统、管青以及管亥、段煨都匆匆赶了过来。

进了正厅,见刘辩无恙,众人才放了心,齐齐与刘辩见了礼。

见庞统等人也来到正厅,刘辩朝还站在厅内的一群兵士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你们且下去!”

“诺!”兵士们齐齐抱拳应了一声,并没有抬起厅内的尸首,纷纷退出了正厅,最后一个从厅内退出的兵士,还不忘将房门随手关上。

“方才子义说此女并非中原人氏!”待到兵士们退出正厅,刘辩看着地上的尸首,对庞统等人说道:“若她真是自乌桓前来,本王恐怕想要暂歇刀兵,也是不可得!”

“乌桓乃是听命于刘虞!”刘辩的话音刚落,庞统就微微蹙着眉头,对他说道:“眼下公孙瓒与刘虞相互攻伐,刘虞势弱,想来乌桓为求自保,定是暗中与公孙瓒有着勾连。只是如此贸然行刺殿下,着实有些让人不明所以……”

“军师以为……?”庞统的话刚落音,刘辩就扭过头望着他,向他问道:“莫非军师以为此女并非乌桓所派。”

“移花接木、嫁祸于人而已!”庞统先是朝尸体看了一眼,随后便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早先子义曾与子龙等人大闹蓟州,公孙瓒何等精明,如何不晓得子义已然投效殿下?子义于北方居住数年,同乌桓也是多少有着交往,自是可看出生于乌桓之女子与中原人的不同……”

“好歹毒的计策!”不等庞统把话说完,刘辩就紧紧攥着拳头,对庞统等人说道:“公孙瓒屡次三番意图对付本王,本王已是忍无可忍……”

“殿下不可动怒!”刘辩的话刚说出口,庞统就赶忙拦住他后面要说的话,抱拳躬身对他说道:“眼下刘虞与公孙瓒正在作战,袁绍于一旁虎视眈眈。待到刘虞被公孙瓒攻破,袁绍必定大军东进,若是殿下太早用兵,恐怕公孙瓒尚且未有攻破,洛阳已是成为一座空城,暴于众豪雄眼前!”

第371章 监牢访客

夜色渐渐笼罩了谷城,城外的群山,在夜色中,只余下一片朦胧的暗影。

白天喧嚣的街道上,已是连半个行人也无,路两侧的店铺,也在天色刚暗下来时,便关上的店门。宁静的城内街道,只能听到风儿擦过地面,卷起地上的落叶,叶片擦着青石板发出的“沙沙”轻响。

凉飕飕的风儿在街面上打着旋,从青石铺成的路面上卷过,消失在街角的暗影之中。

随着一阵“沙沙”的轻响,十多条黑影,踮着脚尖,飞快的沿着街道朝城内监牢的方向奔去。

十多个黑影,在疾速奔跑时,每个人都按着腰间的佩剑,虽说他们奔跑的速度极快,视线却还是在街面两侧不停的游移着。

即将跑到街道的尽头,领头的黑影突然停了下来,抬起一只手臂,朝身后跟着的十多人一举,止住了众人的动作。

看到他的手势,众人迅速停下脚步,飞快的闪身躲在路两侧的小巷中。

他们刚刚躲好,街道的尽头就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板踏着地面的声音。一队由十二名洛阳军组成的巡逻队,拐了个弯,朝这条街道走了过来。

走过来的十二名洛阳军,手中提着朴刀、持着盾牌,走路时迈出的脚步都是一模一样,每当他们的脚板踏在地面上,就只能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若是在白天,这响声并不刺耳,可在宁静的夜晚,洛阳军兵士的脚步声却显得异常沉闷,在藏身于暗处的汉子们心头施加了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藏在暗处的一个汉子攥了攥长剑的剑柄,朝领头的汉子看了一眼。

蛰伏于巷子边角的领头汉子,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那队洛阳军从身旁走过,根本没注意到身后那汉子的神情。

见领头汉子没有理会他,手攥剑柄的那人将拳头紧紧的捏了一下,一脸懊恼的模样。

从他们眼前走过的洛阳军只有十二个人,论人数,蛰伏起来的汉子们还稍占些优势,若是趁着洛阳军巡逻队没有察觉突然杀出,或许瞬间便可结束战斗。

可领头汉子显然不愿无中生有多惹事端,他那双微微眯缝着的眼睛一直盯着刚刚走过的洛阳军巡逻队,直到那队洛阳军走的远了,才朝身后招了下手。

一路上,这群人与数支洛阳军的巡逻队邂逅,领头汉子都凭着敏锐的察觉能力,事先让众人藏好,避开了沿途遇见的所有洛阳军。

筑阳县的监牢,建在城内西北角。监牢附近并没有民宅,通往监牢的路上,是一片很开阔的路面。

当初筑阳县修建监牢时,特意将附近的民宅铲平,为的就是避免有人劫牢,监牢外侧的这片开阔地视野相当好,只要有人冲到那片开阔地,立kè

便会被负责夜间值守的守卫发xiàn



望着那片在夜色中泛着白光的青石路面,领头的汉子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朝四下观望了一会。

四处一片静悄悄的,连半个人影也没有,领头汉子抬起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头,朝着身后的两个汉子比划了一下。

那两个汉子点了下头,手按剑柄,从角落中蹿出,飞快的朝着监牢方向奔去。

躲在角落中,看着两个汉子飞快跑出去的背影,领头汉子紧张的额头上都沁满了汗珠。

直到那两个汉子冲到监牢的墙角,他才长长的吁了口气,朝身后的一群人招了下手,领着众人快速的往监牢方向蹿去。

两根带着抓钩的绳索被抛上了墙头,站在墙下的两名汉子用力的扯了扯绳索,确定已经勾的结实,这才放开手,朝领头的汉子点了下头。

刚冲到墙角下的领头汉子,见那俩人点头,随后便往身后一招手,另外两名汉子立kè

上前,抓住绳索,飞快的攀上了墙头。

登上墙头的两个人先是蹲在墙头上,朝院墙内看了看,没发xiàn

异状,才向墙头下的众人招了下手。

见那两个人招手,领头汉子这才彻底的松了口气,赶忙摆手催促着众人快些爬上墙头。

他们的一切动作,都是在无声的手势中完成,十多个汉子登上了墙头,纷纷朝着墙下跳去。

这些汉子个个人高马大,体重少说也有一百好几十斤,虽说他们已是尽量放轻了动作,在落地时,还是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响声。

汉子们落地的声音,并没有惊动监牢里的守卫,反倒让领头汉子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待到众人全都跳下墙头,他抬起手,止住了众人的动作,并没有下令立kè

往监牢内部冲。

蹲在黑暗的墙角,又观察了一会,领头汉子才摆了下手,率先往不远处的一排低矮牢房蹿去。

县城的牢房,比不得州郡的牢房那般防范森严,关押犯人的牢房,只是两排相互对着的低矮房间。

这些房间正面没有墙壁,只有一排排细密、结实的粗木头栅栏,守卫巡视时,只需从路上经过,被关在两侧牢房中的犯人,他们便可一目了然。

蹿向了这两排牢房,当十多人冲进牢房之间的小路时,领头汉子心头陡然一紧,暗暗叫了声不好,连忙回过头,朝众人一摆手,下达了个撤tuì

的命令。

跟在他身后的十多个汉子见一切如此顺利,正在暗暗庆幸,见领头汉子突然下达撤tuì

命令,一个个正在迷茫,突然小路两旁亮起了许多火把,无数手持火把的洛阳军从两侧跑了出来,将道路死死的拦住。

涌到小路两侧的洛阳军,最前面蹲着的是两排手持弩箭的弩兵,后面跟着的,则都是持着朴刀、盾牌的重装步兵。

每个弩兵都是半蹲在地上,手中强弩稍稍向上调整了个角度,如此一来,他们发射的弩箭,若是没能射中被拦在路中间的十多条汉子,便会斜斜的朝上飞去,不可能射中对面路口的自己人。

列着队形站在弩兵身后的重步兵,则将圆盾挡在身前,手持着朴刀,做出了随时发起冲锋的准bèi



“殿下所料果然不差!”就在十多个汉子被两队洛阳军死死的堵在小路中的时候,一身甲胄的太史慈从他们刚刚进入小路的那一侧走了进来,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这群汉子说道:“你等生怕殿下晓得是公孙瓒所派,定然不会留下俩人由着本将军审问,自是会来杀人灭口。”

当太史慈口中说出公孙瓒的名字时,十多个汉子都是愣了一下,却并没有人说话,只是持着长剑,冷冷的与太史慈对视着。

“一切殿下已是了然!”太史慈原本就没打算等他们回话,一手按着剑柄,一手叉着腰,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被堵在小路上的十多个人说道:“殿下仁德,不欲将你等悉数诛杀,今日便给你等一个机会,想死的,向前一步,本将军送你等上路!想活的,便留在原处,莫要动身!”

太史慈的话音刚落,让他也感到惊愕无比的一幕出现了。被堵在路中间的十多个汉子,竟是没有一个原地不动,所有人全都朝前跨了一步,将胸膛挺的笔直,怒目瞪着他,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副慷慨赴死的神情。

“好吧!”盯着那十多个汉子看了好一会,太史慈才摇了摇头,对他们说道:“既然你们都想死,本将军也不好勉强谁个活下来。”

“放箭!”对汉子们说的话刚落音,太史慈就朝着蹲在最前面的弩手们大喝了一声,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早已将弩箭扣在弦上的弩手,得了这声命令,几乎同时扣下了机簧。

弩箭划破空气的“嗖嗖”声刚刚响起,被堵在路中间的十多条汉子就纷纷发出了闷哼声,一个个身上都插着弩箭,倒在了青石地面上。

“把那两个人带过来!”看着躺在青石地面上的尸体,太史慈朝身后摆了下手,向两名兵士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立于他身后的两个兵士抱拳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了,其余兵士则立kè

散开,在监牢内的各个角度站好了位,警觉的向四周观望着,以免还有蛰伏在暗中的刺客没被发xiàn



走到那十多具尸体前,太史慈一个个的将尸体蹬开,确定了所有汉子都已被弩箭射死,这才向路口的兵士们说道:“他们也算得是些汉子,莫要侮了他们尸身,明日一早,拉到城外好生安葬。”

“诺!”太史慈这句话刚出口,站在路口的众兵士就赶忙应了一句。

应了太史慈的吩咐,十多名兵士进了小路,将那十多具尸体像是拖死狗一样给拖了出去。

被兵士们拖着,那十多具尸体身上的箭镞还在微微颤动着,顺着箭镞射入的地方,还汩汩的流淌着鲜血。

尸体被兵士们一具一具的拖拽了出去,前去押解两名人犯的兵士折了回来。他们一人推着一个上半身被麻绳捆缚的结结实实,浑身已是被打的遍处血痕的汉子,来到了太史慈身旁。

“将军,人犯押到!”到了太史慈身旁,其中一名兵士一手按着一个汉子的肩头,另一只手抓着那汉子被用麻绳捆起来的手腕,向太史慈禀报了一句。

回头朝那两个被拧住的汉子看了一眼,太史慈向那两个兵士一摆手,压低了声音对他们吩咐道:“带走!”

“诺!”两名兵士应了一声,押着那两个浑身是伤、意识已是有些迷乱了的汉子朝监牢外走了去。

第372章 凯旋而归

刘辩大军离开筑阳县前往洛阳,已是十多日之后的事情。

经过十多天的调养,柳奴的身子虽说尚未大好,却也是已经骑得骏马。不过刘辩为免她受了风寒,在前往洛阳的路上,还是为她和管青安排了马车。

驻扎谷城的洛阳军,在刘辩的率领下,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城池。

城内的百姓得知刘辩要走,纷纷涌上街头,在街道两侧依依不舍的前来送别。

虽说刘辩在谷城的这些日子,并没有怎么离开官府,更没有与百姓有过太多的接触。可感念刘辩在乱世中给了他们一条活路,让所有人都能填饱肚子的百姓,却还是不舍得这位洛阳王就此离开。

街道两侧站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许多男男女女的脸上,甚至还闪烁着不舍的泪光。

在人群之中,一个穿着白色深衣的异族男子正笔直的挺立着,一双深邃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领着队伍从街道上走过的刘辩。

他不是别人,正是十多天之前,在酒肆之中与一个粗壮汉子说了许多奇怪话的乌桓青年。

他的目光中,透着几许复杂。那是一种闪烁不定、难以抉择的复杂。

刘辩领着队伍出了城门,后续的大军还在迈着整齐的步伐,浩浩荡荡的沿着街道朝城外走。乌桓青年转过身,朝身后站着的另两名乌桓汉子摆了摆手,向他们使了个眼色,随即挤出了人群。

“备办马匹,我等今日便离开此处!”挤出了人群,乌桓青年回头朝挤满了平民的街道两侧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向那两个汉子吩咐了一句。

两个汉子应了一声,并没有立kè

离开,而是站直身子,与那青年一同朝街道上望了过去。

谷城离洛阳已是很近,刘辩之所以在城内耽搁了十多天,主要是因为柳奴的身子尚未大好,担心路途上又使得她染上了风寒,加剧病情。

照料好柳奴,对刘辩来说是至关紧要。眼下南匈奴并无侵入中原的态势,若是柳奴有个三长两短,极可能成为诱使南匈奴提前入侵的导火索。

清晨从谷城出发,不到傍晚,刘辩便领着大军到了洛阳城外。

驻马立于城下,仰头望着城墙上翻飞飘展的大旗,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离开洛阳时,洛阳城还有些地方尚未重建完毕,城墙上的守军虽说已然就位,却并不像如今这般大旗翻飞,霸气外溢!

正仰头朝城墙上望着,一队身穿大红衣甲、头盔上插着鲜红羽毛的羽林卫骑着战马,跟在徐庶等人身后,缓缓走出城来。

随着徐庶等人走出城门,刘辩清楚的听到,城内传来一阵阵“恭贺洛阳王凯旋而归”的喊声。

那喊声震彻天地,其间参杂着许多女子和孩童尖细的嗓音,虽是看不请究竟为何人发出,却也让刘辩心旌不由一漾。

五千名羽林卫在城外列起了整齐的队形,待到羽林卫列起队,出城迎接刘辩的徐庶、赵云等人翻身跳下战马,快步迎着刘辩跑了过来。

骑马朝着城门方向缓辔而行,待徐庶等人来到近前,刘辩也翻身跳下了战马,迎着他们快走了两步。

“臣下恭贺殿下诛杀牛辅,凯旋而归!”已然到了刘辩身前,徐庶等人双手抱拳,躬身齐齐贺了一句。

“军师、将军们,免礼!”双手托着徐庶的手腕,将他搀了起来,刘辩又朝徐庶身后的众将军虚抬了一下手。

待到众人都直起身,刘辩牵着徐庶的手,一边与他同往城门走,一边向他问道:“军师,先前来到洛阳的西凉降卒,可有妥善安置?”

“回殿下!”手被刘辩牵着,徐庶也无法行礼,只是一边走着,一边对刘辩说道:“十万降卒,仅有三万余人可入主力大军,臣下已然将他们编入主力各营,原先建制完全打散,兵士彼此不熟,将会少了许多祸患。至于其余降卒,五万人编入偏营,那些年岁偏大、体质虚弱的,则悉数卸甲归田……”

“好!”听完徐庶的呈禀,刘辩点了点头,一边与他手牵着手往城门走,一边对他说道:“连年战事不绝,农田多有荒芜,军师如此安置,倒是可增添不少田间地头的产力!穷兵黩武,只顾发展大军规模,确非长久之计。军师可于偏营之中选些年老力衰、不适宜随军征战的兵士,为他们安置家业,让他们卸甲归田!”

“臣下定当殚精竭虑!”先是应了刘辩一句,与他一同向前走了一段,快到城门口,徐庶又向刘辩问道:“听闻公孙瓒沿途袭击殿下,于筑阳县境内,甚至还派出刺客意图刺杀殿下,不知殿下如何打算?”

“筑阳县内,他们倒是没有对本王下手,只是华佗先生险些遭其所害!”停下脚步,刘辩扭头看着徐庶,向他问道:“本王已然下令,要筑阳县好生看管子义擒获的两名刺客,将剩余刺客引出一网打尽!另外本王意欲近期整备兵马,发兵蓟北,讨伐公孙瓒。不知军师意下如何?”

“不可!”刘辩的话刚出口,徐庶就赶忙收回被他牵着的手,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李傕、郭汜进入长安,朝政再次把握在西凉军之手,天下群雄正盯着长安。朝廷势弱,眼下殿下正可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话说到这里,徐庶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刘辩一眼,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刘虞攻打公孙瓒,而今正是如火如荼,殿下过早发兵,恐会与蓟州军直接对阵,对殿下日后大计不利……”

“本王便忍住这口恶气!”庞统早先已是明确的反对过刘辩出兵蓟州,如今徐庶又这么一说,刘辩心内仅存的一点想法,也彻底的放下,他微微蹙起眉头,先是应了徐庶一句,随后朝徐庶一招手,对徐庶说道:“我等进城再做商议!”

与徐庶一同徒步进城,赵云等前来迎接的将领,也都步行跟在身后。所有羽林卫则骑着马,紧随刘辩等人。

刚进城内,刘辩的身影才在城门口出现,城内聚集的百姓就纷纷跪伏在了地上,顷刻间,前来迎接刘辩的城内百姓,便黑压压的跪满了街道两侧。

不过这次,他们并没有高声欢呼“恭贺洛阳王凯旋”,而是静静的跪伏着,每个人都将头深深的低下,竟是连一个敢抬头看刘辩的都没有。

扭头看着街道两侧跪伏着的平民,刘辩止住脚步,朝跪伏着的人们虚抬着手,向他们喊道:“乡亲们请起,这是作何?”

“殿下!”跪在地上的百姓并未应声,一旁的徐庶抱拳躬身,接口对刘辩说道:“诛杀牛辅,乃是为洛阳臣民报了大仇!众人是在跪迎殿下,若是殿下不走,他们断然不肯起身!”

徐庶如此一说,刘辩心内陡然生起一阵莫名的感动。对他来说,牛辅是挡在他争霸道路上的一块并不算大的绊脚石,早晚是要踢开。可在洛阳的百姓眼中,他却是为曾受西凉军戕害的人们报了血海深仇。

有件事徐庶并未告sù

刘辩,那就是西凉军降卒前几日来到洛阳,刚进城门,城内百姓便纷纷朝他们丢出烂菜叶,使得那支刚刚有点融入洛阳军的队伍,士气顿受挫折,若非徐庶救场,在他们到达军营之后向他们说了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要他们将来在战场或农田中将功补过的话,恐怕这十万西凉军降卒,内心深处还真不会把洛阳当成他们日后要拼尽全力保卫的家园。

双手抱拳,朝跪伏在街道两侧的百姓们拱着,刘辩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眼前的街道上,满是跪伏着的百姓,黑压压成片成片,一眼根本望不到头。若是刘辩真的开口说话,恐怕这一路上,都会是说个不停。

队伍缓缓的朝前推进着,走过了几条街道,将军们引领着跟随刘辩出征的洛阳军主力返回了军营,而刘辩,则在徐庶、庞统、贾诩等人的陪同下,由五千名羽林卫簇拥着,朝王府方向走去。

离王府还有百步之遥,刘辩看见在王府的门外,整整齐齐的列着一支只有数百人的队伍。

那支队伍摆列着整齐的仪仗队列,官兵们头上那金灿灿的羽毛,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着,就好似一片小小的金色浪涛,正向世人诠释着他们的威武。

“恭贺殿下凯旋而归!”在羽林卫护卫下来到王府正门,早就立于王府外等候的邓展将手一抬,猛的向下一按,五百名龙骑卫齐齐高声喊了起来。

他们的喊声整齐划一,虽说仅仅只有五百人,却要比五千人的呐喊更加威武、雄壮。

“殿下!”待到龙骑卫恭贺已毕,邓展快步迎着刘辩走了过来,到了刘辩近前,他双手抱拳,深深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殿下出征,末将片刻不敢懈怠,龙骑卫五百将士训liàn

已毕,可随时追随殿下征战沙场!”

“邓将军辛苦!”等到邓展把话说完,刘辩上前扶着他的手腕,将他搀了起来,对他说道:“龙骑卫人数虽少,将来却是本王征战的一支奇兵,定可于沙场之上建立功勋!”

“殿下威武!”刘辩的话刚落音,五百名龙骑卫就全都将兵器高高举起,齐声呐喊道:“我等誓死追随殿下,保大汉社稷千古永传!”

龙骑卫的喊声齐整且雄壮,这句话显是早已排练了许久。

脸上带着笑意,朝龙骑卫将士们拱了拱手,刘辩也扯开了嗓门,向他们喊道:“将士们辛苦!”

“青儿姐姐!”刘辩与邓展相见时,被羽林卫队伍簇拥着的马车中。发xiàn

管青脸色有些难看的柳奴挽着管青的手臂,将小脑袋依偎在她的肩头上,侧脸望着管青,轻声向她问道:“回到洛阳,你好像不太开心。”

被柳奴看出了神色中的失落,管青赶忙敛了敛心神,朝柳娘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居次莫要多虑,我只是太累了……”

第373章 今晚留宿可好

匈奴居次来到洛阳,为了确保她的周全,刘辩自是不会在外面另辟宅院安置。洛阳王府,乃是过去的皇宫,府内房舍众多,却只有三位王妃居住,着实也是太过空旷了一些。

进入王府,管青本欲返回军营,不想柳奴却是死活拽着她,不肯与她稍离片刻。甚至还放言威胁,若是管青返回军营,她便一同前去,以后就在军营里住下。

军营内均为男子,管青平日领军,将士们对她是既敬又怕,而且她的营房与将士们的营房相距甚远,自是不会出什么岔子。可柳奴乃是南匈奴居次,若是由着她的脾性,跟着管青去了军营,指不定还会惹出甚么乱子。

在柳奴软磨硬泡之下,管青无奈,也只得由她,与她一同留在了王府,居住于距唐姬等人寝宫稍远一些的地方。

回到洛阳,刘辩自是要去与他那三位王妃相见,尤其是已有了身孕的唐姬。她的小腹已是稍稍可看出些许隆起,对这位即将让他做父亲的王妃,刘辩断然不敢太过怠慢。

正是因此,刚回到王府,他便径直去了唐姬的寝宫。

陪唐姬等人的时间久了,管青与柳奴那里他自是去的少了。

已是习惯了刘辩返回洛阳便会与她疏远,管青心内虽是失落,却也并未觉着有甚不妥,可柳奴却是对刘辩颇有微词,在王府住下后,两日不见刘辩前来与她们相见,便絮絮叨叨的和管青埋怨个不停。

心知柳奴是对刘辩生了好感,管青并不说破,每当柳奴与她提及刘辩,她总是微微一笑,随后便走到窗口,望向窗外。

只顾着发牢骚的柳奴并没有发xiàn

,管青每次站在窗前,俏脸上总是带着浓浓的失落。

不过失落之中,却也有着几分期待。

若她返回了军营,恐怕只有等到刘辩前往军营或下次出征,她才能与心仪的人儿相见。

如今她与刘辩住在同一座王府中,她能感觉到刘辩就在她的附近,可刘辩却好似将她遗忘了似得,迟迟不来与她相见。

遥远的距离,会使思念多几分无法相见的无奈;咫尺天涯,却迟迟不见,反倒会为思念增添无尽的酸苦。

在王府已经住了整整两天,窗外的天空再一次在残霞的映照下,铺开了橘红色的美丽画卷。

柳奴小嘴嘟的老高,一边絮絮叨叨的数落着刘辩的不是,一边坐在矮桌后,用笔在一张铺开的白纸上胡乱的画着,宣泄着心内的烦闷。

站在窗口,仰头望着橙红色的天空,管青的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不过这抹笑容中,却透着无尽的酸涩。

她从未在柳奴的面前说过刘辩半句不好,可一颗芳心,却因刘辩连续两日未有见她,而染满珠泪。

血色的残霞,铺满了天际,就犹如战场上那一蓬蓬飚溅的鲜血,让管青难以自抑的回忆起与刘辩并肩作战的日子。

那时候一切都是纯粹的,纯粹的杀戮、纯粹的进攻,还有她对刘辩那无法掩饰、纯粹的依恋。

“殿下到!”管青正站在窗边,满面凄楚的仰脸望着窗外的残霞,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卫兵的喊声。

听到这声喊,管青身子微微一震,赶忙抬手理了理云鬓,转身招呼了柳奴一句:“居次,快些与我一同去接殿下……”

“他又不是没脚,何必去接!”管青的话音才落,柳奴就嘟着小嘴,一边继xù

在纸上乱画着,一边语气中透着几许郁闷的赌气说道:“这两日他倒是风流快活,姐姐与本居次如此等他,他可知晓?”

“何人在等本王?”柳奴的话刚说完,已经进了寝宫正厅的刘辩,就掀开珠帘,走进了管青与柳奴的内室。

听到刘辩说话,柳奴嘟着嘴,抬眼瞟了他一下,轻轻的哼了一声,又继xù

画起了她那副抽象到毕加索看了恐怕都会自愧想象力不足的画,竟是没搭理刘辩。

身为南匈奴居次,柳奴以往定然是骄横惯了。刚被刘辩认出身份时,她对刘辩还多少有着些惧怕,生怕刘辩会要了她的性命,如今彼此熟悉,她那骄横的小脾气反倒是与日俱增。

一旁的管青见刘辩进了内室,赶忙上前,朝刘辩抱拳行了个军中的礼节说道:“青儿见过殿下!”

面带笑容朝管青点了点头,当管青抬起头时,刘辩愣了一下,很是关切的轻声问道:“青儿这是怎了?你方才哭过?”

刘辩问管青是否哭过,正嘟起嘴在画着“抽象画”的柳奴才抬起头望向管青。

果然,她看到管青脸上虽是没有泪痕,但眼圈却是红红的,即便没有哭过,想来刚才也定是心情极为低落。

“殿下还问!”管青低下头没有应声,看见她那双红红眼圈的柳奴却白了刘辩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本居次与青儿姐姐在王府中已是住了两日,殿下才来,青儿姐姐如何不伤心……”

“呃!”柳奴如此一说,刘辩才恍然醒觉,管青竟是因他连着两日疏忽了,才会如此,赶忙对管青和柳奴说道:“本王这两日事务缠身,着实抽不出空来。今日本王来此,便是要告知青儿与居次,明日本王有些闲暇……”

“可真如此?”柳奴毕竟是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且又在匈奴长大,和当日刘辩从洛阳带出时,年岁与她相仿,却矜持有礼的唐姬自是不同,没有受过礼仪教育的她,小孩儿脾性尚未完全褪尽,听说刘辩明日有闲暇,将手中的笔往桌案上一扔,一下蹿了起来,跳到刘辩身前,双手背在身后,微微躬着身子,歪起小脑袋自下而上望着刘辩,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对刘辩说道:“身为大王,允诺了的事情,可不许耍赖!”

“不耍赖!”伸手亲昵的朝柳奴脑袋上揉了揉,刘辩扭头看着管青,向她问道:“青儿欲要本王陪着做些甚么?”

刘辩的一句话,把管青问的俏脸通红。她低垂下头,紧紧的抿着嘴唇,并未回应。

被刘辩当成孩子似得揉了揉小脑袋的柳奴很是不满的抬手把刘辩揉着她头顶的那只手拨开,双手背在身后,挺直了小身板,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说道:“本居次尚未来过洛阳,前些日子在谷城,殿下不带本居次去城内玩耍倒也罢了,此番洛阳定是要好生耍上一耍!”

柳奴这番话说的多少有些不太讲理,刘辩在谷城驻军,她当时还染着重疾,莫说去城内玩耍,就连从铺盖上起身都是困难,如今却把责任一古脑的推到了刘辩身上。

不过刘辩也晓得,这位匈奴居次,在匈奴定然是跋扈惯了的,若是与她较真,还不晓得她会想出多少胡搅蛮缠的由头,于是也不与她辩解,点了点头,对管青和柳奴说道:“洛阳城翻建,如今已是初具规模,街市上倒也有些好去处……”

“殿下出府,非同小可!”刘辩的话音才落,一直没有言语的管青便轻声说道:“殿下身子娇贵,若是……青儿担待不起……”

管青的那个“若是”虽没说出口,刘辩却晓得她是想说些什么。朝她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两只藕臂,语气中透着无尽柔情的对她说道:“居次提议,倒也并非不妥。王府日子憋闷,偌大的洛阳城皆在本王治下,莫不是只要回到洛阳,本王连王府都不能出上一步?那本王重建这洛阳城作甚?”

“青儿放心,明日一早,本王叫上邓展,我等便扮作寻常百姓,在城内游历一番便是!”说着话,刘辩又朝管青靠近了一些,将她搂进怀中,嘴唇几乎贴在了她的耳垂上,小声对她说道:“青儿乃是本王心中挚爱,陪青儿逛一逛街市,买些青儿喜欢的物事,才更像是一对恩爱夫妻!”

刘辩说话时,气息喷在管青的耳珠上,让她浑身都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酥麻感。再加上听了刘辩贴在她耳边说的一番情意绵绵的话,管青的俏脸顿时一片羞红,深深的将头低了下去。

刘辩说话的声音很小,除了管青,只有他晓得说了些甚么。一旁的柳奴见二人如此亲密,心内不免有些被忽视了的感觉,眨巴着那双比常人大的多的眼睛,微微蹙起眉头,一脸狐疑我望着刘辩,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的问道:“殿下与青儿姐姐说甚?为何不要本居次听到?”

“本王与青儿说,待到右贤王前来迎接居次,便要备上一份大大的贺礼,待到居次嫁给右贤王,也不显得本王礼品备办的寒酸了!”将管青搂在怀中,扭头看着柳奴,并不晓得柳奴心思的刘辩脸上带着笑意,打趣了她一句。

被刘辩打趣了一句,柳奴顿时柳眉倒竖,将脚一跺,重重的哼了一声,丢下句:“殿下乃是大汉宗室,如何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怕被人听去了笑话!若是日后殿下再如此说,本居次便恼了!”

丢下这番话,柳奴又哼了一声,转身离开房间,径直走到前厅去了。

看着柳奴甩下珠帘离去的背影,刘辩眨巴了两下眼睛,满脸迷茫的嘀咕了句:“这小丫头为何如此生气?莫不是本王说错了甚么?”

被刘辩搂在怀中的管青,听得他如此自语了一句,虽是清楚来龙去脉,却并没有将柳奴的心思点破,只是微微一笑,把脑袋依偎在了刘辩的肩头。

“青儿,本王今晚便宿于此处,可好?”管青的臻首依偎在他肩头,一只手臂搂着管青的肩膀,刘辩轻声向管青说道:“明日一早,我等也可早些前往街市。”

第374章 女扮男装

被刘辩拥在怀中,当他说出要留宿时,管青浑身微微一颤,抿着嘴唇、羞红了脸,将脑袋依偎在刘辩的胸口,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道:“殿下还是去陪几位王妃吧……”

管青说出这样一句话,完全出乎了刘辩的预料,他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向管青问道:“青儿莫不是不欲留本王在此?”

“青儿与殿下虽是情投意合,奈何却无夫妻之名……”依偎在刘辩怀中,管青仰起脸,看着刘辩那张略带着几分失落的脸庞,柔声说道:“待到来日,青儿做了殿下妻子,再……”

说到这里,管青的脸颊更红了一些,将头垂了下去,后面的话,再也没能说出口。

听了管青的一番话,刘辩低垂下眼帘,过了好一会,才缓缓的点了点头,对她说道:“青儿既有此想,本王也不便相强。天色已然不早,青儿与居次早些歇息,明日一早,本王与邓展一同前来寻你二人。”

“来人!”不等管青回话,刘辩朝外面喊了一声,待到一名婢女走进内室,他对那婢女说道:“明日一早,为管将军和居次每人备办一套男子装束。”

“诺!”婢女双手交叠于身前,朝刘辩微微躬着身子,柔柔的应了一声。

“早些歇息!”放开被他搂在怀中的管青,刘辩抬脚朝前厅走去。他掀开珠帘,跨步朝着寝宫正门走去,背影很快便消失在管青眼前。

望着还在颤动着的珠帘,管青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两行珠泪霎时顺着脸庞滚落。

她并非不愿刘辩留宿,她的芳心早已许给了刘辩,保留了十多年的童贞早晚也是刘辩采撷。

可是眼下她在王府之中,若将刘辩留在住处,传扬出去,她的名声倒在其次,刘辩这位洛阳王,恐怕便会落得个喜好女色、连留于王府居住的女将军都不放过的恶名。

走出内室,一直快到寝宫门口,刘辩也未见到比他还要早些出来的柳奴,于是有些诧异的向一名婢女问道:“居次呢?”

“启禀殿下!”听得刘辩发问,一名婢女向他福了一福,轻声应了句:“方才居次气冲冲的出来,向后园去了。”

洛阳王府之中,除了大的花园,各寝宫都有一座专门开辟的后园。后园一般不大,顶多只是开了一片小水塘另外再栽种一些花卉,有着一处精致的小凉亭而已。

以往作为皇宫之时,妃子们闲暇了,便会去寝宫庭院中坐上一坐,聊以打发无聊的时日。

“可有人陪着?”听说柳奴去了后园,刘辩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

“碧柳与清荷陪着!”刘辩连续发问,那婢女已是稍显紧张,她低着头,身子又躬的更深一些,应了一句。

得知有人陪着,刘辩也不再追问,径直出了管青与柳奴的住处,向着蔡琰的寝宫去了。

天色越来越暗,渐渐的夜色笼罩了王府,白日便不算很是热闹的王府,到了夜间,更是一片宁静,除了远处不时的亮起几处巡逻兵士手中火把闪耀着的火光,整座王府都被一片黑暗笼罩着。

天黑之前,柳奴回到了内室。傍晚还被刘辩气的不轻,在后院玩耍了一番,小丫头竟是没心没肺的将刘辩说的话完全抛到了脑后,在婢女的伺候下洗漱了,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自从刘辩走后,管青一直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夜幕下的景色,一阵浓浓的失落,油然从心头涌起。

夜幕降临,不仅管青半点睡意也无,去了蔡琰寝宫的刘辩,此时也站在窗边,脑子里回想着傍晚与管青相见的一幕。

在他身后,蔡琰端坐于一张矮桌前,正专注的为他抚弄着瑶琴。

刘辩来的不巧,这两日蔡琰恰好来了红事,夜间无法侍寝,只能为刘辩抚上一曲,聊以宽慰领军出征、已然禁欲许久的刘辩。

悠扬的琴声在屋内飘荡了许久,刘辩一直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的夜色,对那优美的旋律好似无动于衷。

一曲抚罢,蔡琰双手按在瑶琴上,低垂着臻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站起,朝着立于窗边的刘辩走了过去。

“妾身一曲抚罢,殿下却是心不在焉。”到了刘辩身后,蔡琰先是朝他微微福了一福,随后轻声说道:“不知殿下可否将心事与妾身共享?”

听得蔡琰说话,正望着窗外的刘辩怔了一下,随后慢慢的转过身,朝蔡琰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无他,只是想些征战之事……”

刘辩的回答很是没有底气,蔡琰晓得他不愿说出实情,也不追问,只是轻轻的问了一句:“今晚殿下是在妾身这里歇下,还是去陶王妃那里?”

“就在此处歇下吧!”朝蔡琰微微一笑,刘辩轻轻的答了一句。

得知他要留下歇息,蔡琰扭过头,向等在屋外的两名婢女说道:“去弄些水来,伺候殿下洗漱。”

站在蔡琰身旁的刘辩,只听得那两名婢女脆生生的应了,随后便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由于蔡琰来了红事,与她躺在同一张铺盖上,闻着她身体飘散着的女性芬芳,刘辩却只能如同苦行僧一般强忍着欲望,直到临近午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去。

一大清早,蔡琰尚未起身,刘辩就爬了起来,命人唤来了邓展,换上一套百姓的深衣,与邓展一道前往管青和柳奴的宿处去了。

待到刘辩离去,还躺在铺盖上的蔡琰披着衣裳站了起来。她走到窗边,望着刘辩匆匆而去的身影,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俏脸上竟也现出了一丝落寞。

刘辩与邓展来到管青和柳奴宿处的时候,两个女子已是换上了一身男子的装束,只等他们来到,便一同出府前去街市上游耍。

管青平日里便是一副男儿模样,发髻、衣着也是如同男子一般,无须特意装扮,便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少年。若非如此,当日柳奴刚见她时,也不会被她吸引而芳心暗许。

将柳奴装扮成男子模样,倒是让为她打扮的婢女费了不少心神。柳奴的发式,虽说是有些像中原女子的垂绦,可她的头发,并非如同中原女子那般梳剪。梳成发绦,尚且有些难度,挽起发髻,更是难坏了几个伺候她的婢女。

一群婢女几乎是从她起床,一直折腾到刘辩与邓展来到,才终于将柳奴给打扮妥当。

见了管青与柳奴,看着身材略显瘦小,还没有完全长开的柳奴,刘辩险些没有憋住笑。

由于柳奴身材矮小,成年男子的深衣她穿着太过肥大,因此穿的是一身孩童的衣衫。而且发髻难以挽成,几名婢女在征得她的同意后,将她的头发挽成了像是小孩子挽的那种双髻。

站在管青身旁,比管青要矮上几乎一头的柳奴活脱脱的就像是管青的书童一般。

见刘辩看她的时候憋着笑,柳奴蹙起了小眉头,有些不满的向刘辩问道:“殿下因何发笑?莫不是本居次这身装束,与殿下一同出府,会折了殿下颜面不成?”

“怎会!”刘辩强忍着笑意,朝柳奴摆了摆手,对她说道:“居次换上这身装束,倒是越发的有了些男儿家的英武之气,只是……”

“只是甚么?”刘辩说她有英武之气时,柳奴仰着小脖颈,脸上漾起一抹得yì

的笑容,待到刘辩说出“只是”二字,柳奴微微蹙起小眉头,很是不满的瞪了刘辩一眼,撅起小嘴对他说道:“殿下若是有话,只管说出,又有何妨?”

“无他,无他!”见柳奴又拧起了小眉头,刘辩也不愿招惹她,赶忙对她和管青说道:“天色已然不早,想来街市上也是热闹了起来,我等快些出门,也好赶个早市。”

听说要出府上街戏耍,柳奴脸上的不快顿时散去,上前拉住刘辩,换了一副喜笑颜开的表情,仰脸看着刘辩向他问道:“殿下打算带本居次与青儿姐姐去玩些甚么?”

由于领军征讨牛辅之时,洛阳尚未翻建完毕,刘辩对街市上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在柳奴问起他要去玩些什么的时候,他扭头看向了一旁的邓展。

“城东金刚崖寺于董卓之乱中并未被毁!”见刘辩看他,邓展抱拳说道:“城外景致倒是颇为丰饶,只是要去城外,须耗费许多时辰。殿下若是只欲于城内游玩,这金刚崖寺着实不可不去。”

金刚崖寺,乃是佛教传入中原建起的第一座寺庙,后世又称为白马寺。在历代战火之中,白马寺曾几度被毁,又几度重建。两千年后,人们看到的白马寺,已不是东汉末年的金刚崖寺,而是由后世翻建。

听说要去金刚崖寺,刘辩眉头微微拧了一下,沉吟了片刻,才对邓展说道:“去倒是去得,只是我等莫要在寺中吃斋,本王还是颇为喜好肉食……”

“使得!”刘辩如此一说,邓展咧嘴笑了笑,对他说道:“城东新建了一座凌云阁,楼高三层,立于顶楼,可远观邙山,景致着实不错。平日里也是有些文士喜爱登楼远眺,据说饭食也很是可口。殿下若是游玩的乏了,我等可去彼处歇脚!”

“还等甚么?”确定了要走的路线,刘辩朝邓展一摆手,对他说道:“邓将军前头引路!”

“诺!”邓展抱拳应了一声,侧身站到一旁,朝刘辩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殿下请!居次请!管将军请!”

连着说了三次请,待到刘辩等人从身旁走过,邓展才站直了身子,跟着刘辩朝王府正门方向走去。

第375章 河北少年

凌云阁坐落于洛阳城东北角,与城内大多建筑不同,它并非由青石砌成,而是整体木制框架。

以青石砌成的房屋,一般是用黄泥浆粘连墙砖,黄泥的强度太弱,根本无法建成两层以上的房舍。稍高一些的建筑,均是如同凌云阁一般的木质框架。

这座凌云阁,之所以建起三层,乃是因它并非寻常酒肆。一层大厅内,整齐的摆放着许多矮桌,一些商贾与城内平民,闲暇时可到一层吃些酒食。

二层以上,便是一些大儒墨客的偏好。这里酒水价格要比一层高上两三倍,尤其是这一层,还有许多弹琴伴舞的小娘,整日里笙歌艳舞,好不热闹。

相对的来说,到凌云阁三层的客人便会偏少一些。三层均为包房,每间包房根据大小不同,摆放着数量不等的矮桌。

包房内有瑶琴、围棋以及上好的美酒。这里没有舞娘伴舞助兴,客人来此,多是自身通些音律和博弈之道,是处绝佳的以文雅会天下之友的去处。

不过由于楼阁乃是木质框架,隔音并不是很好,相邻的包房只要有人说话声音大上一些,便可听的一清二楚,更不用说那清越悠扬的瑶琴之音了。

不过这种构架,却也有着值得称道的地方,尤其是凌云阁的三层大厅。在一整圈包房的外面,是处不算太大的正厅。

正厅内有一面竖起的大棋盘,棋盘两侧,立着两名手中持着木叉的少女。在每个少女的身后,都放着一只大木盒,木盒中摆着许多特大号的棋子。

与这只巨大棋盘迎面相对的,是一张矮桌和一只正常大小的棋盘。

刘辩等人上楼时,那张摆放着棋盘的矮桌旁,便已是有着俩人正在专注的下棋,除了专注下棋的俩人,在大棋盘的四周,还围着许多正在观战的人。

俩人下棋时,那两个拿着木叉的少女会随着他们每下一子,便将大棋子挂上一颗在竖起棋盘相应的位置上,并讲解出他们下出的路数。

对于围棋和瑶琴,刘辩虽说喜欢,懂的却是不多。若是要他下棋,莫说遇见高手,就算是个下三流路数的菜鸟,也能杀的他丢盔卸甲、满盘皆输。

凌云阁三层的包房内,刘辩正站在窗口向外眺望着。从他站着的这个窗口,可以看到城外苍茫的邙山。

连绵的邙山千里不绝,放眼望去,一片葱翠。萧瑟的秋风并没有给邙山带来太多的萧条,它依然如同夏日一般,绿意浓重,使人不由的心生向往。

看着那片大山,刘辩又想起了当初他带着唐姬逃离洛阳的日子。若不是那片大山,恐怕他与唐姬早已被西凉军擒住,也不会有了今日的洛阳王!

“中原真美!”正望着远处的邙山,刘辩身后传来了一声还略带着几分稚嫩的感叹:“若是此生能留在中原,那该多好?”

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刘辩看到的是柳奴那张稚嫩中带着无尽向往的脸。

“河套地区,水草丰美,遍地牛羊。”朝柳奴微微一笑,刘辩向她轻声问了句:“莫非居次不喜欢那里?”

“水草丰美,遍地牛羊……”柳奴脸上带着对远处大山的神往,缓缓的摇了摇头,喃喃的回了刘辩一句:“到了冬季,遍地冰封,哪里还有丰美的水草?匈奴人世代劳作,到头来还是要饿肚子……”

刘辩与柳奴站在窗边小声的说着话儿,管青与邓展则立于二人身后,静静的听着他们说话。

正立于窗边欣赏着远处的大山,包房外的回廊上陡然传来了一阵“咚咚”的脚步声。

“客人,不可!”刘辩等人刚听到那阵急促的脚步声,外面又传来了堂倌的喊声:“那间包房已然有了客人。”

“甚么鸟客人?”堂倌的话刚落音,刘辩就听到外面一个粗豪的嗓音在那嚷道:“让他们快些滚出来,给我家公子让出包房。公子来此,为的便是在这包房内饮酒赏景。你敢触了公子的兴头?”

听到那粗豪嗓音说出的话,刘辩微微皱了皱眉头,朝身后站着的邓展看了一眼,扭身往门口走了去。

“不可……”二人正往包房门口走,外面堂倌刚又说了一声不可,接着刘辩和邓展就听到“咚”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人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娘的,说了我家公子要这间房,你这厮,只管聒噪甚么?”那声巨响之后,粗豪嗓门再次传进了刘辩的耳朵。

就在刘辩快要走到包房门口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了开来,一个敦实的如同小山般的汉子直挺挺的杵在门口,正怒目瞪着屋内的刘辩等人。

“你等快些出去!”那汉子满脸凶相的瞪了刘辩等人一眼,恶狠狠的朝他们喝了一句:“此间包房我家公子要了……”

看着汉子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刘辩心内感到很不爽利。不过他并没有立kè

发作,洛阳城一向归于军队管辖,敢在城内闹事者,想来来头不会太小。

若是不将这种人好生打压一番,日后洛阳城内,定然会是恶人横行,届时再想治理,恐怕便不容易。

“你家公子是何人?”瞥了那壮汉一眼,刘辩微微拧起眉头,冷声对他说道:“我等先到,因何要将包房让于你家公子?”

“你这厮,问这许多作甚?”壮汉并未回答刘辩的问题,而是朝他瞪了一眼,怒声说道:“若是你等不走,莫要怪某动手!”

壮汉拉开刘辩等人房门时,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十多名一直跟在刘辩等人身后的汉子从二层上来,其中俩人抬脚正要向那壮汉走,站在屋内的刘辩却对那俩人使了个眼色,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对刘辩等人犯横的大汉并不晓得,就在他冲着刘辩怒喝的时候,他身后已是有着十多人正手按长剑剑柄,只等刘辩一声令下,便会有人将他的脑袋斩下。

可刘辩显然没有要杀这壮汉的意思,见壮汉一副蛮横的模样,刘辩微微一笑,向他问道:“你家公子,想来不是洛阳本地人吧?”

被刘辩这么一问,那壮汉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先是下意识的回头朝那群簇拥在围棋边上的人们看了一眼,随后好像明白了什么,猛的扭过头,朝刘辩一瞪双眼,低声喝道:“我家公子可是洛阳人,与你这厮何干?你等让出包房便是,只管在此聒噪,可是真个要某动手?”

“请你家公子前来相见。”刘辩并未理会那壮汉的要挟,他微微一笑,抬脚走到一旁的矮桌旁,在矮桌后坐了,看着门外站着的壮汉,不咸不淡的说道:“某虽是对这包房不甚欢喜,却也不爱受人要挟,若是你家公子亲自前来,我等让出包房,又有何不可?”

“你这厮!”刘辩如此一说,显然是没将那壮汉当一回事,一股怒气顿时从那壮汉心头涌起,他将环眼一瞪,跨步就想冲进屋内。

还站在迎门位置的邓展,见他跨步上前,赶忙挺身挡了上去,用胸口狠狠的朝那壮汉的胸前抗了一下,一只手已是下意识的按在了腰间长剑的剑柄上,将那壮汉挡在门外。

壮汉想要冲进屋内,却被邓展迎头拦住。俩人相互怒目瞪着,已是剑拔弩张,眼见就要火拼。

“子佩退下!”刘辩端起矮桌上的茶水,还没凑到嘴边,包房外便传来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听到那年轻人的声音,壮汉朝着邓展冷冷一哼,向后撤了两步,给从他身后走过来的年轻人让出了道路。

壮汉退下之后,挡在门口的邓展扭头看了一眼坐在矮桌后的刘辩。见刘辩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也手按剑柄,退到了一旁。

邓展刚退下,门口便出现了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

这少年一身绛红色华服,发髻高高挽起,髻子上罩着一只镶嵌了巨大珍珠的发冠,浑身都透着一股贵气。

洛阳城新近翻建,无论士人还是平民,平日里均是麻布深衣,极少有穿着华服招摇过市的贵族,仅看这少年装扮,刘辩便立kè

确定了他并非洛阳人氏。

少年身材伟岸,相貌也很是俊秀,站在门外,竟也有着几分翩翩美少年的风采。

“在下河北人氏,初来宝地,随从不知轻重,得罪了各位!”立于包房门口,少年并未进屋,而是抱拳躬身,朝刘辩深深一躬,对刘辩说道:“在下代随从向公子赔罪了!”

“好说!”坐在矮桌后,刘辩并未起身,只是朝那少年拱了拱手说道:“阁下既是喜欢这间包房,我等便让于阁下……”

“不可!万万不可!”刘辩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少年就赶忙摆手,对他说道:“随从要这间包房,乃是因在下听闻,从此处可远眺邙山,颇有几分情趣。几位既是先到,必定也是风雅之人,在下怎可夺人所爱?不便叨扰,告辞!”

说着话,少年又朝刘辩拱了拱手,向后退了一步,扭头给身后的壮汉使了个眼色,领着那壮汉,钻进了隔壁的一间包房。

“河北人氏?”少年与壮汉离去后,邓展刚把房门关上,刘辩就一手捏着下巴,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嘴里嘀咕了一句:“莫不是与袁绍有着甚么关联?”

刘辩猜想的没错,那少年便是袁绍膝下第二子,名为袁熙,字显奕,此番来到洛阳,正是奉袁绍之命前来公干。

而吵嚷着要刘辩等人让出包房的,却是他麾下大将韩珩。这韩珩乃是一员猛将,且对袁熙异常忠心,晓得袁熙想要那间可看见邙山的包房,便擅自前来吵嚷,还险些与邓展火拼一场。

第376章 袁熙论棋

与刘辩等人包房隔了一间的包房中。

先前与邓展对峙的韩珩站在屋内,很是有些愤懑的向袁熙问道:“小将军既是要赏景,如何不让末将把那几个鸟人揪出?整座凌云阁,也只有那间包房方可看到邙山景致!”

“噤声!”韩珩刚发了句牢骚,袁熙就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韩将军莫不是没看出那几人来头不小?”

“有何来头?”听了袁熙的话,韩珩的声音果然小了许多,不过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在他看来,刘辩等人无论如何也不像是有大来头的人物,于是嘴里咕哝着,有些不解的对袁熙说道:“他们皆是穿着寻常百姓服饰,除却生的白嫩了些,并未见得有何等高贵……”

“整个洛阳,恐怕也没有几个穿着华服的人了!”嘴角微微牵了牵,袁熙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比邙山稍逊了一些的景色,小声说道:“洛阳王如今重建洛阳,铜钱耗费无算,想来城中士族皆是穿着麻布深衣,又如何看出高贵与否?他们生的白嫩倒在其次,韩将军莫非没有留意他们的眼睛?与本王说话之人,虽是面带笑容,可眼神里却透着一股杀伐之气。那是常年征伐沙场的百战之士才有的眼神,与他相比,纵然韩将军身经百战,杀气也是逊色了几分。”

话说到这里,袁熙不等韩珩回过神来,猛然转过身,一双眼睛无比犀利的盯着韩珩,对他说道:“韩将军或许不知,方才你与那几人争执之时,在你身后便有十多名武士,只要屋内之人下令,恐怕此时将军已是身首异处!”

袁熙说出刚才在他身后有十多名武士,韩珩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的眨巴着眼睛,望着袁熙,嘴巴动了几动,好似想要问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问出口。

从韩珩的神色中也看出了几分后怕,袁熙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长长的吁了口气,朝韩珩摆了摆手,轻声对他说道:“将军且去招呼堂倌,要他为我二人上些酒菜,待到吃罢,本将军要去看看厅内博弈。洛阳城内,卧虎藏龙,将军且不可恣意为之!”

“诺!”被袁熙不软不硬的训斥了一番,韩珩脸上现出一抹愧色,双手抱拳,应了一声,返身出了包房,待到他将房门关上,立于包房内的袁熙才微微蹙着眉头,重新走回窗边,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韩珩出了包房去为袁熙传唤酒食,另一间包房内的刘辩此时也朝邓展使了个眼色,将管青与柳奴留在包房内,他二人出了房间。

“邓将军可懂得博弈之道?”出了包房,看着不远处竖起的大棋盘,刘辩向邓展小声问了一句。

邓展摇了摇头,有些疑惑的反问了一句:“将她二人留于房内,我二人却来看棋……”

“不妨!”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朝邓展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博弈,便如同征伐天下,只是这博弈之道,我却是不通,着实有些遗憾。今日既是有高手对弈,我二人且去看看,或许能听到些甚么也未可知?”

刘辩如此一说,邓展也不好出言反对,只得跟着他,朝棋局走去。

二人到棋局之前,恰好一盘棋已然下完。败北的那人满脸颓丧自是不消去说,胜了的那人是满面春风,就犹如刚打了一场胜仗般的得yì



“请胜者向众位讲解棋局。”立于大棋盘侧旁的一名女子,伸出一只手,朝得胜的那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向他招呼了一声。

那人倒也不客套,听到招呼,便站起身,快步走到棋盘前,伸手指着大棋盘上的棋子,对围观的众人说道:“众位都是博弈高手,某今日便于此献拙,不当之处尚请提点。”

听了那人的一番开场,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却并未说话。

站在他身旁的邓展,见他那抹笑容古怪,小声向他问了一句:“先生何故发笑?”

刘辩扭头朝邓展怪怪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此人开场虽是说的客套,可脸上神情却是傲然的很,恐怕届时真要有人提出疑议,便会招来一番诘难……”

“呃!”刘辩这么答了一句,邓展愣了一下,又扭过头朝站在大棋盘旁的那人看了过去。

果然,那人嘴里说的话确实是客套的紧,可脸上却漾满了刚获胜的得yì

。见了那人的神情,邓展不由的打心眼里对刘辩又多了几分钦佩。

刘辩和邓展正看着那人讲解棋路,早他们一步出门,已然吩咐堂倌为他和袁熙送上酒菜的韩珩恰好从人群后经过。

看到刘辩与邓展站在人群后面,韩珩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进包房。

“小将军!”进了包房,韩珩先将房门关上,随后朝袁熙抱拳躬身行了一礼,对袁熙说道:“那包房内有二人正在厅中观看对弈。”

“哦?”听了韩珩的禀报,站在窗口,正出神想着什么的袁熙转过身,低头寻思了一下,便朝韩珩摆了下手,对他说道:“韩将军且在此候着,本将军去去便来。”

“末将与小将军一同……”陪同袁熙来到凌云阁,二人并未带其他护卫,得知袁熙要独自出外,韩珩赶忙说道:“小将军一人前去,末将着实担忧……”

“有何担忧?”已经走到门边的袁熙回头看了韩珩一眼,朝他咧嘴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韩将军只管在此候着,若是你去,恐怕本将军有些事儿反倒不便说出口。”

“呃!”望着袁熙,韩珩愣了一下,随后才双手抱拳,躬着身子应了一句:“末将谨遵小将军之命!”

朝韩珩点了下头,袁熙拉开房门,走出了包房。

刚出包房,他便听到那胜了棋局的人正站在竖起的棋盘旁侃侃而谈。

那人先是从棋路如何,一直说道天下大势,倒也是颇有几分辩才。

简单听了两句那人的说辞,袁熙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抬脚朝刘辩和邓展走了过去。

感觉到身后有人走近,邓展下意识的将手按在了剑柄上。不过他并没有回头,只是专注的聆听着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已经走到离刘辩只有三四步的地方,袁熙发xiàn

邓展的手按在了剑柄上,于是没再向前,抱起双拳,朝着刘辩的背影拱了拱说道:“在下见过公子。”

邓展按着剑柄,刘辩就已经知dào

身后有人朝他们走了过来,听得袁熙在背后说话,他转过身,脸上带着笑容,拱手给袁熙回了一礼,对袁熙说道:“公子莫非也喜好博弈之道?”

“喜好便是喜好!”与刘辩见过礼,袁熙朝前走了几步,站在刘辩身旁,看着正立于大棋盘前说着棋局的那人,对刘辩说道:“只是在下棋艺不精,平日里也不敢与人博弈,偶尔同家中兄弟手谈一局而已。”

“阁下过谦了!”刘辩微微一笑,同样转身看着正侃侃而谈方才如何赢了的那人,向袁熙问道:“不知公子觉着,这场棋局如何?”

“不敢欺瞒公子!”看着那大棋盘,袁熙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刘辩说道:“此局只是寻常,更谈不上天下之势。若是遇见高人,不过数十子,便可定得胜负。”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袁熙说这番话时,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而是要一旁的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

那正说着棋局的人自是也听到了他的话。先前还说过要向众人讨教棋艺,听到袁熙的点评,那人皱了皱眉头,止住了谈棋,目光投向了袁熙站着的地方,沉默了片刻,才显得有些不情愿的抱拳朝袁熙拱了拱,对袁熙说道:“阁下口出此言,想必定是精通棋艺,在下不才,恳请阁下赐教一二如何?”

“若是寻常手谈,一局下来,恐是无有一日也见不得个分晓。”袁熙抱拳给那人回了一礼,微微一笑说道:“阁下既要手谈,不若你我下场快棋如何?”

“何为快棋?”听了袁熙的话,那人嘴角漾起一抹鄙夷的笑容,向袁熙说道:“阁下只管说出如何手谈,在下无不遵从便是。”

“三指为限!”袁熙竖起三根手指,朝那人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我二人可请一人前来计时,每竖三根手指,棋子必落棋盘,如何?”

“好!”那人低头寻思了一下,或许是觉着如此下棋,他的赢面也是颇大,随后便点了点头,对袁熙说道:“敢问阁下,欲请何人计时?”

袁熙朝那人微微一笑,先是向刘辩抱拳行了一礼,随后快步朝着两名解棋的女子走了过去。

到了一名女子身前,袁熙向那女子一抱拳,语气很是亲善的问道:“不知姑娘可否为我二人计时?”

受了袁熙邀请,那女子愣了一愣,还没来及说话,一旁的人群中就走出一人,向袁熙说道:“阁下既有雅兴,某为阁下竖指计时如何?”

听到一旁有人说话,包括袁熙在内,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到了那人身上。

从人群后面走出的,是个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中年。这中年与寻常洛阳人不同,他并没有穿着麻布深衣,而是穿了一身宝蓝色的丝绸华服。

此人身材高大不过却很瘦削,往那一站,就犹如一根竖直的竹竿,让人不由的担心一旦风大些,便会将他刮跑。

他的下巴上蓄着一缕山羊胡须,面皮略微有些泛黄,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精芒四射,显得很是老于世故。

第377章 一语道破玄机

两名解棋女子,见了那中年人,赶忙将双手交叠于身前,脆生生的招呼了声:“主公!”

那两名解棋女子唤中年人做主公,一旁围观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许多人都不由的将那中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刘辩决定重建洛阳之时,这凌云楼的地皮便被人买了下来。整个洛阳城,建造房舍花费的都是刘辩从河东调拨的铜钱。唯独凌云楼,主家却是一文铜钱也不曾从洛阳王府领取,城内建筑还在紧张施工之时,凌云楼便已是拔地而起。

木质的楼房最怕白蚁啃啮,凌云楼使用的木料,乃是烟熏檀木。且不说工艺,便这檀木一项,如此庞大的工程,便不是寻常商贾可以办到。

此处之所以人来人往,生意异常火爆。很大一方面原因,便是因凌云楼建造的比别处更快,抢占了洛阳城重建之后饮食、娱乐行业的头彩。

尤其是此处主家,好似非常善于经营。一座三层的木质小楼,在他的运营下,竟是囊括了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城内居民,无论贵贱,在这座小楼中,都能找到一席之地。

凌云楼最吸引往来士人的,不只是它的酒菜可口,这里还有着很好的学术氛围。

二层虽是有些舞女、歌女,使得风气稍稍的显得浑浊了一些,可三层却是绝对的清风高洁。到了三层,客人便只能彼此切磋技艺。琴棋书画,不拘一格,甚至有时楼中还会刻意的组织客人论一论时政。不过在这一层,舞女、歌女却是没有的。一些浪荡子,虽是早有心上三层戏耍,却因氛围对他们来说颇为压抑,始终处于望门仰止的境地。

这样一处所在,往日里主人却是如同雾中月影,所有来到此处的人都晓得凌云楼背后有个了不起的主家,却并不知它的主人究竟长着什么模样、又是多大年岁。

袁熙刚一出现,便引出了凌云楼这位身份向来神mì

的主人,如何不让围观的人们讶异不已。

朝那两名解棋女子摆了下手,中年人双手抱拳,向袁熙和要与袁熙对弈的那人说道:“博弈之道,乃是运筹谋划,就如同行军征战、治理天下一般。所博者,不过一个道字。二位先生要下快棋,三指落棋,岂非有些儿戏?”

“先生也说,博弈不过一个道字!便犹如行军打仗、治理天下。如此乃是大道,想来先生定是精通博弈之术!在下甘领教诲!”中年人的话刚落音,袁熙就抱拳给他回了一礼,对他说道:“不过先生只知其一,却不晓得其二。”

“哦?”听了袁熙的一番话,凌云楼主人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向袁熙问道:“恕在下学识浅薄,请教先生,博弈之道其二又是甚么?”

“行军打仗、治理天下,循道而行,步步为营自是不错!”袁熙并不与那凌云楼主人客套,待到对方话音才落,他便说道:“只是不知先生可记得孙武兵法中所述正奇之术?”

“快棋便是奇术?”袁熙的话才说完,凌云楼主人脸上就带着一丝讶异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向他问道:“只是不知如此是怎样一个奇法?”

“奇乃出其不意!”袁熙微微一笑,环顾了一圈围观的众人,接着对凌云楼主人说道:“出其不意,便是要快!若是治理天下与行军打仗,都是稳扎稳打,套路已然明了,又如何出奇制胜?往往战场之上,正兵乃是诱敌,奇兵方位致胜之关键!”

“如此,便是在下妄言了!”一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凌云楼主人低头沉吟了一下,嘴角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对袁熙说道:“在下愿做二位先生对弈之证,只是不知二位先生意下如何?”

“那自是好!”这次没等袁熙说话,那个要与袁熙对弈的人便接口说道:“这楼中之人,也只有主家方可做得这公道……”

朝说话的那人微微一笑,凌云楼主人并未理会他话中暗含的狂傲,视线在围观众人脸上逡巡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刘辩的脸上。

“这位公子,不知可否与在下一同为此二位先生做个公道?”盯着刘辩看了片刻,凌云楼主人朝他走了过来,到了近前,抱拳朝刘辩拱了拱,向刘辩问了一句。

正等着看热闹的刘辩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当凌云楼主人抱拳问他可否一同为袁熙二人博弈做公道时,刘辩愣了一愣,有些愕然的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向凌云楼主人问道:“先生可是与在下说话?”

“正是!”凌云楼主人放下了抱拳的双手,脸上始终带着那抹淡然的笑意,视线却是片刻也没从刘辩的脸上挪开。

“反正只是竖手指,做便做吧!”得了确切的回复,刘辩点了下头,对凌云楼主人说道:“承蒙先生抬爱,在下若是不做,恐会拂了先生美意。”

朝刘辩缓缓点了下头,凌云阁主人没再说甚,转身向袁熙和另一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二位请!”

“请!”袁熙与另一人先是抱拳朝凌云阁主人和刘辩拱了拱,随后彼此又行了个拱手礼,这才分别在矮桌的两侧坐下。

二人坐定,立于大棋盘旁的两名女子也持着木叉,双手交叠于身前,侧脸望矮桌上的棋盘。

“请二位选子!”待到袁熙与那人坐定,凌云阁主人再次向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立于凌云阁主人身旁,看着袁熙与另一人选定黑白。

袁熙的运气好像不是太好,选的恰是后手的白方。不过他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些,选定了棋子,他朝持黑子的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嘴角带着微笑说道:“阁下请。”

“如此,在下便不推搪了!”对方朝袁熙拱了拱手,从棋盒中捏出一颗黑子,按在了棋盘上。

“黑方天元!”棋子刚刚落定,立于大棋盘旁的一名女子就以甜甜的嗓音向众人讲解了一句,随后便以木叉挑起一颗棋子,挂在了大棋盘上。

凌云阁主人立于袁熙身旁,当对方棋子落下,他便抬起手,竖起了三根手指,并将手指一根根蜷曲起来。

当他即将蜷起第三根手指的时候,袁熙终于落子了。

不过袁熙并没有像刘辩想象的那样将棋子落在对方的棋子旁,而是在另外一个边角占了处天元。

看着袁熙落下的棋子,凌云阁主人愣了一下,不过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关注着棋局。

站在袁熙身旁,凌云阁主人为他计算落子时间,刘辩自是要为另一人计时。

俩人在棋艺上都是有些造诣,起先彼此发占着己方的区域,逐步向棋盘正中推进,相互并无纠葛。就在双方棋子越来越近的时候,袁熙突然在对方的区域内落了一子。

这一招显然是出了对方的预料,连忙落子招架,可如此一来,原先占据先手优势的黑棋,便渐渐的落了下风,袁熙随后杀上,逐步蚕食,没用多久,竟是将对方逼进了绝境。

与袁熙对弈的那人,眼见落于颓势,额头上竟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二人从开局到袁熙占据主动发起进攻,不过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又落了几颗子,跪坐于袁熙对面的那人突然起身,双手抱拳,朝袁熙深深一躬,对袁熙说道:“公子棋艺精湛,在下输了!”

“承让!”对方既已认输,袁熙也站了起来,双手抱拳,朝他拱了一拱,与他谦让了一句,便什么也没再说。

“公子何不解解棋局?”胜负已定,凌云阁主人脸上洋溢着笑容,朝袁熙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如此精彩绝伦之棋局,若是不解,岂非一大憾事。”

棋盘上,黑子白子纵横交错。彼此占据的空间相差不大,刘辩着实是没办法一眼看出对方是哪里输了。

一旁围观的众人,看着竖起的大棋盘,多数人都是一脸的恍然,显然是看明白了所以。

“无甚可解!”朝凌云阁主人抱拳拱了拱,袁熙对他说道:“无非是各占一方,先下手为强而已。”

“言简意赅,一语道破玄机!”袁熙的话音才落,凌云阁主人就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在下有心与阁下结识,不知可否请阁下小酌几盏?”

“恭敬不如从命!”凌云阁主人刚出现时,从围观众人脸上的神情,袁熙已是看出此人非同寻常,对方有意相邀,他又怎会拒绝,于是向对方也做了个请的手势,应了邀请。

“这位公子……”得了袁熙允诺,凌云阁主人将脸转向了刘辩,对他说道:“感蒙公子帮衬在下,不知公子可否作陪?”

当凌云阁主人说出“作陪”二字时,站在不远处,一直观望着四周,保护刘辩的邓展微微拧了拧眉头。

在邓展看来,刘辩乃是洛阳之主,如何可以给一个商人和不知来历的士人作陪。凌云阁主人这句话,着实也太托大了一些。

不过刘辩来到此处,乃是藏匿了身份,并无人晓得他便是洛阳王,也怨不得凌云阁主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果然,凌云阁主人的邀请刚说出口,刘辩就微微一笑,朝他抱拳拱了拱手说道:“阁下抬爱,本当前往,奈何包房内尚有两位友人,便不叨扰二位雅兴。”

刘辩如此回答,显然是没有出乎凌云阁主人意料,只见凌云阁主人嘴角带着笑意,拱手向他回了一礼说道:“阁下既有友人,便不强求。今日阁下在凌云阁一应所需,均由在下做东便是!”

“如此便谢过了!”凌云阁主人说出一应所费,均有他来做东,刘辩也不推辞,只是抱拳应了,随后便朝邓展使了个眼色,领着邓展往包房去了。

第378章 俊俏少年

快到包房门口,刘辩止住脚步,扭头朝邓展招了下手。

见他招手,邓展赶忙上前,将耳朵朝他凑近了一些。

附在邓展耳边,小声吩咐了一句,随后刘辩朝他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听完刘辩吩咐的事,邓展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咧起了嘴,嘿嘿一笑,转身朝着一间包房走了过去。

站在包房门口,眼见着邓展进了另一间包房随后又走出来,刘辩才转身拉开房门,抬脚进入屋内。

刚进包房,刘辩就觉着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与柳奴紧挨着坐在一起,正小声说着什么的管青听到门响,抬头朝门口看了过来。

看到是刘辩进了屋内,她站起身,双手抱拳朝刘辩躬身一礼,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下意识的向还坐在矮桌后嘟着嘴生闷气的柳奴看了一眼。

“怎了?”听见邓展的脚步声已到了身后,刘辩跨步走向坐在矮桌后、一副气鼓鼓模样的柳奴,带着一抹和善的笑容,轻声向她问道:“何人欺负了我们的小居次?只管告sù

我,我去为居次出气!”

“还能有谁?”这些日子跟刘辩厮混的熟了,柳奴渐渐的恢复了匈奴居次的蛮横脾性,刘辩的话才刚落音,她就狠狠的剜了刘辩一眼,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除了……”

柳奴本想说“除了殿下”,可话到嘴边,却突然想起,眼下并非是在王府,而是在洛阳城内生意最为红火的凌云楼之中,若是隔墙有耳,听得她如此招呼,便会暴露了刘辩的身份,因此只说了两个字便止住了话头,再次恶狠狠的剜了刘辩一眼。

“先生!”柳奴刚怒气冲冲的剜了刘辩一眼,一名先前他吩咐邓展,让到楼外去办事的汉子跑到了门口,那汉子手中捧着一团看起来像是麻布的物事立于门旁,躬身对屋内的刘辩说道:“先生要的物事,已然买来。”

站在刘辩身后的邓展走到门边,从那汉子手中接过那团东西,在那汉子转身离去后,他将房门关上,双手捧着把那团东西递给了刘辩。

“看看这是甚么!”拿过邓展递来的东西,刘辩用一只手捏着,在柳奴的眼前晃了晃。

他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一只用麻布绣成,内里塞着麻絮的娃娃。

要说这娃娃的制作工艺,自是不可能与后世的娃娃相比。它约摸与枕头差不多的大小,就是简单的用麻絮塞成几只相互分离的小布包,然后再把布包缝在一处,便成了个简易的娃娃。

在刘辩看来,这只娃娃已是丑出了个性。尤其是它头顶上那两只用黑色麻线挽成的发髻,更是蓬蓬松松,说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可柳奴毕竟是个小女娃儿,小女娃儿大多都喜欢这种软软的、绒绒的东西。一见娃娃,原本还撅着小嘴在生气的柳奴两眼猛然放出欣喜的光彩,腾的一下蹿了起来,伸手抢过刘辩手中的娃娃,一边搂在怀里轻柔的摸着,一边向刘辩问道:“洛阳城内,竟还有如此好玩的物事……?”

“且吃饭!”很是亲昵的伸手轻轻抚摸了两下柳奴的脑袋,刘辩微微笑着,对屋内众人说道:“待吃罢了饭,我等再去街上戏耍一番,尔后便该回去了。”

离开凌云楼,已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情。自打得了刘辩送给她的娃娃,柳奴便不愿留在楼上去看那原先她还惊艳不已的邙山景致,只是一味的吵嚷着要去街上看看可有什么更好玩的物事。

众人离开凌云楼时,在楼上三层的一只小窗后,站着一个身穿靑布华服的少年。

这少年面如冠玉,肌肤生的是异常白皙、水嫩。脸蛋儿上,那光洁的皮肤吹弹可破,竟是要比多数少女更加美艳一些。

站在窗口,少年那双如同潭水般清澈的眸子凝视着刚走出凌云楼的刘辩,他每眨动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都会轻轻颤上一颤,更是使得他比女人还要多了几分妩媚。

让人费解的并非这少年相貌生的异常俊秀,最为让人想不明白的,是凌云楼主人此刻竟是态度十分恭谨的微微躬着身子,立于少年身后。

“国渊先生欲回中原,洛阳王这里倒是个好去处。”待到刘辩等人的身影在少年眼前消失,少年才转过身,嘴角牵起一抹带着讥讽的笑意,对他身后的凌云阁主人说道:“若非今日先生现身,我等恐怕遍寻洛阳,也不敢想这凌云阁竟是先生所开。”

“中原乃是国渊故土!”国渊抱拳躬身,神色中更是多了几分恭谨的对那少年说道:“国渊恋土思乡,因此才与幼安、根矩等老友辞别,来到洛阳……”

“国渊先生好似不是洛阳人吧。”不等国渊将话说完,那少年就嘴角牵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他说道:“我公孙家如今东征东夷、日后还要征讨乌桓。几位先生乃是大才,家父延请数次,先生均是婉拒,不想却自家来到了洛阳……”

话说到这里,少年将国渊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了一遍,随后语气猛然一冷,向国渊问道:“莫不是先生看不上我公孙家,专程来投洛阳王?”

被少年连番质问,国渊额头上冷汗涔涔的冒了出来。微微躬着身子,脸上现出一抹惧怕的神色,根本没敢回应少年的话。

双手背在身后,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少年那双比女子眼睛更美的眸子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国渊。

俩人就这样彼此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包房内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宁静。

“主人!”就在国渊被这股宁静压的快要喘不过气时,包房外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那位公子向婢子询问主人因何还不回返,已是问了数次……”

“晓得了!”听到门口婢子的声音,国渊好似快要被淹死了的人恰好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般,赶忙扭头向屋外应了一声:“告sù

那位公子,我这便前去。”

待到门外的女子应了一声,国渊返身朝背对窗口站着少年躬身抱拳行了一礼,对那少年说道:“公子自便,国渊告辞!”

“国渊先生莫不是不晓得你将见之人是谁?”国渊正要退出房间,那少年冷哼了一声,眼睛中瞬间闪过一抹精芒,语气冰冷的向他问了一句。

“国渊不知!”被少年问了一句,国渊浑身陡然打了个激灵,对那少年说道:“国渊只晓得那少年棋艺精湛,着实是难得的风雅之人……”

“风雅!”再次冷哼了一声,那少年朝国渊走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国先生所邀者,乃是河北袁绍次子袁熙,而那位先前与先生一同做公道的少年,便是这洛阳城的主人,洛阳王刘辩!”

“啊?”虽说刚见到刘辩和袁熙,国渊就觉着这俩人气度非凡,并非寻常士族,却没想到俩人居然有着如此大的来头。

尤其是刘辩,身为洛阳王,竟然只穿着百姓的麻布深衣出门,着实让国渊惊诧无比。

“该与袁熙说些甚么,想必不用本公子告sù

国先生。”不待国渊说话,那少年就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若是国先生欲在中原安稳度日,还望说话办事警醒着些。”

“晓得,国渊晓得!”国渊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抱拳向那少年行了一礼,这才朝后退了两步,转身拉开包房的门,退出了房间。

待到国渊离开包房,从包房外走进来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

进了包房,俩人抱拳躬身向那少年行了一礼,却没敢直起腰再去看那少年。

“你二人抬起头来!”朝那两个汉子虚抬了一下手,少年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对他们说道:“明日一早,我便离开洛阳,这里的事情,你二人晓得该如何去办。”

两个汉子抬起头看向那少年,其中一人虽是没有说话,却抬手在颈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向那两个汉子点了点头,少年双手背在身后,跨步朝包房外走了去。

待到他离开包房,两个汉子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点了下头,也跟着出了房间。

并不晓得凌云阁出了这许多事的刘辩,此时正与管青、柳奴、邓展仨人,在街道上信步闲走着。

洛阳城内,有许多百姓都是见过刘辩,不过此刻他穿着一身麻布深衣,虽说许多人看了他的样貌,不免回头朝他多看上两眼,却都只是心内暗暗感叹世上竟还有如此相像之人,并没有一人怀疑他便是洛阳王。

城内的百姓心目中,洛阳王是率领千军万马,匡扶大汉社稷的英雄,如何会穿着一身麻布深衣在街市上闲晃?

上了热闹的街市,柳奴就犹如一只刚从樊笼中飞出的欢快小鸟一般,看着什么都觉得新奇,尤其是一些小摊上摆着的古怪玩意,更是惹得她连连赞叹。

逛着热闹的街市,看着街边商铺与小贩货卖的货物。刘辩心内也是难免生了几分感叹。

街市上交yì

的,不再只是粮草衣物,许多人甚至拿出了自家做的稀奇古怪物事于街道边叫卖,柳奴怀中抱着的那只丑娃娃,便是这些稀奇古怪物事中的一类。

这样的场面,间接的给刘辩传递了个讯息,洛阳城已然安稳,百姓也渐渐步入了安居乐业的生活,只要再有一场丰收,这洛阳城便会彻底恢复往日的恢宏。

“老子看上你家妹子,便是给你长了脸。你一个废人,莫非也想与老子用强不成?”正沿街市走着,前面陡然发生了一阵骚乱,一个两只手臂全都断了汉子被几个样貌凶恶的汉子追上,其中一人将那断臂汉子摁在地上,扬起拳头,骂了一句:“今日若是不将你家妹子送来,便让你吃上一通老拳!”

第379章 没人能伤他在乎的人

站在另一侧的街边,望着正被几个汉子摁在地上拳打脚踢的独臂汉子,刘辩紧皱着眉头,虽是没有吭声,可脸上的表情,却已是现出了满满的不快。

看到刘辩脸色不善,邓展朝身后招了下手。跟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十多个汉子见了邓展的手势,快步朝着街对面走了过去。

发xiàn

那十多个汉子向街对面走去,刘辩朝邓展摇了摇头,示意他且慢动手。

邓展见状,又连忙朝那十多个已经往街对面走的汉子们做了个暂缓的手势。

十多个汉子往街对面走的时候,有一个人是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向邓展,见邓展又做手势要他们暂缓行动,那人立kè

便快走了两步,拉住了走在最前面的汉子。

“且看看再说。”看着对面正在打人的几个汉子,刘辩眉头微微蹙起,对邓展说道:“他们要抢的是那人的妹子,没得手之前,定是不会下死手。如此欺男霸女的恶人,若是不抓住确实的把柄,恐怕就算抓了,他们也是会抵死不认!”

果然,刘辩的话音才落,那几个打人的汉子就止住了动作,方才说话的那人朝被打倒在地、满脸血污的断臂汉子啐了口唾沫骂道:“不开眼的泼货,明日若是再不将你家妹子送来,当心老子一通老拳要了你的性命。”

街道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汉子也是有些心底发虚。丢下一句话,朝身后的几个汉子使了个眼色,转身就想离开街道。

十多个得了邓展命令已经靠近的大汉见那几个人要走,正打算快步跟上去将他们制服,躺在地上的断臂汉子却在这时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子当初随殿下南征北战,黄巾贼、西凉军且未怕过,岂会怕你等恶贼?”断臂汉子艰难的从地上坐了起来,怒目瞪着那几个正要转身离去的汉子,话语中带着几分讥诮的说道:“若是老子这双手还在,又何惧你等泼才?”

“找死!”断臂汉子的话,彻底激怒了那几个方才打他的汉子,已经离开四五步的领头汉子怒骂了一声,转身就朝断臂汉子跨步走了过去。

听了那断臂汉子的一番话,刘辩眉头紧皱,冷冷的哼了一声。

一旁的邓展听得他的哼声,晓得他是已抱不住了怒火,朝那十多名已经靠近的汉子一招手。

十多人见邓展再次打出了手势,快步朝着那断臂汉子靠了过去。

“去死吧!”领着几个人打断臂汉子的那人,到了断臂汉子近前,大喝了一声,抬脚朝着断臂汉子的太阳穴上踹了过去。

人的太阳穴,算得上是处十分脆弱的所在。那汉子踹出的这脚又是使足了浑身的力qì

,若是真被他踹了个正着,断臂汉子恐怕即便不死,也是只能留下半条小命。

就在那人的脚跟即将踹上断臂汉子太阳穴的那一刹,另一只脚横刺里踹了出来,准准的踹在了那人的脚踝上。

后踹出来的那只脚踹上了即将跺到断臂汉子的那条腿的脚踝上,围观的众人只听得一声惨嚎,先前还不可一世、一脸凶相的汉子满脸痛苦的双手抱着脚踝倒在了地上。

或许是脚骨被硬生生的踹断,那汉子倒地后,双手抱着脚踝,不住的惨嚎着。

踹了他一脚的汉子则鄙夷的低头朝他瞪了一眼,向跟在身后的十多人一招手,低喝了一声:“全部拿下!”

十多人齐齐应了,飞快的冲向那群刚才还在欺负人,此刻却被吓的有些傻了的几个汉子。

跟着刘辩等人出来的十多人,均是邓展训出来的龙骑卫。他们不仅剑术高绝,且个个武艺精湛,几个街市上的闲人,如何会是他们的对手?

只不过顷刻之间,几个汉子便被十多名穿着百姓服饰的龙骑卫撂倒在地,一个个手臂被拧到身后,趴在地上,疼的不住哭爹叫娘。

撂倒了这几个汉子,领头的龙骑卫走到断臂汉子身旁,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雪白的麻布,帮断臂汉子擦拭着脸上的血渍。

完全没有想到会被人救下的断臂汉子圆睁着双眼,在那龙骑卫帮他擦拭血渍时,很是有些惶恐的问道:“阁下是……?”

“莫叫甚么阁下!”不等断臂汉子把话说完,帮他擦拭血渍的龙骑卫把那张沾满了血污的白色麻布往地上一丢,对断臂汉子说道:“我等也是殿下的兵士,与你乃是兄弟!兄弟既是曾追随殿下纵横沙场,我等出手,便只是帮自家兄弟一些小忙而已!”

“兄弟……”被一群恶人欺负时,断臂汉子始终硬挺着,就连那些恶人围着他拳打脚踢,也没能让他哼哼半声,可是当龙骑卫说出“兄弟”二字时,一汪眼泪却在他的眼窝中打起了转转。

“殿下!”被龙骑卫救下,想到当年跟随刘辩征战沙场的日子,两行热泪顺着断臂汉子的脸颊滑落下来,他哽咽着,大声喊出了“殿下”二字,“噗嗵”一声跪在了地上,仰着脸紧紧闭起眼睛,任由泪水顺着他的脸颊落下。

断臂汉子仰起的脸庞上,带着浓浓的悲愤和失落。那是曾经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勇士,再也不能返回战场的失落。

刀光剑影早已离他而去,那曾经用鲜血擦亮的荣耀,如今也渐渐的黯淡了下去,他已经沦落成了一个连市井闲人都敢欺负的废人。

可他心里不怨刘辩,他只怨当初在战场上失去了双臂还没有战死。或许那时死在敌人的剑下,马革裹尸,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把人都带走,交给殿下处置!”朝制服了那群汉子的龙骑卫招了下手,领头的龙骑卫将断臂汉子扶了起来,对他说道:“兄弟,随我等去见殿下。”

“见殿下……”听说龙骑卫要带他去见刘辩,断臂汉子激动的嘴唇哆嗦着,眼泪早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住的顺着脸颊滑落。

龙骑卫押着几名惹事的汉子走了,望着跟他们一起走的那断臂汉子的背影,刘辩喉咙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得难受,眼圈不由的也红了一些。

“我们走!”经这一闹,刘辩已是完全没了在街市上闲逛的兴致,他压低了嗓门,向一旁的邓展等人吩咐了一句,率先钻进一条小巷,朝着王府方向去了。

押着那几个汉子的十多名龙骑卫远远的走在前面,望着被龙骑卫拧住的几个汉子背影,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眼角闪过了一抹森冷。

走在刘辩侧后方的邓展,一路上都在注意着刘辩的表情。看到刘辩眼角流露出的一抹森冷,他心内不由的抽了一下。

一路上,刘辩都冷着脸没有说话。与管青走在一处的柳奴,也是战战兢兢的不时偷看他一眼,每看刘辩一次,她都会把怀中那只很丑的娃娃给搂的更紧一些,就好似生怕刘辩发起火,拿她那只娃娃出气一般。

进了王府正门,刘辩微微蹙着眉头,对一旁的邓展说道:“去将那几个人和断臂军士带来。”

“诺!”得了刘辩吩咐,邓展抱拳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待到邓展离去,刘辩又对管青和柳奴说道:“你二人且回寝宫,待到本王将此事处置妥当,再寻时机去与你二人说话。”

从刘辩的神色中,管青看出了浓重的杀机,她也没敢多说什么,抱拳应了一声,拉起紧紧搂着娃娃的柳奴,朝后园去了。

被管青拉着,柳奴一边跟着她朝后园走,一边还不时的扭头朝刘辩望上一眼。

“青儿姐姐,殿下这会好可怕!”待到走的远了,柳奴已是看不到刘辩的身影,她才小声对管青说道:“他前两次神色如此,数百人没了脑袋……”

“恐怕今日又有几个人会没了脑袋!”拉着柳奴,径直走向后园,管青回了她一句:“殿下平日为人很是和善,可若是有人敢于欺负他认可的人,那些人便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听了管青的一番话,柳奴一只手紧紧的搂着怀中那只丑娃娃,将小脸贴在娃娃圆圆的脑袋上,语气中带着几分羞涩的向管青问了句:“本居次也会成为殿下在意的人吗?”

“你已经是了!”放开拉着柳奴手臂的手,管青搂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朝她怀中那只丑娃娃的脑袋上揉了揉,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对柳奴说道:“否则殿下又怎会买来这个小人儿送给你?”

从管青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柳奴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下意识的将怀里的丑娃娃又抱紧了一些,跟着管青,进后园去了。

管青与柳奴回了后园,邓展去押几名被抓的汉子,刘辩则快步朝着王府前院的正厅走去。

刚到前厅下的阶梯前,十数名全副武装的羽林卫立kè

从阶梯两侧跑了过来,列成两队,跟在刘辩身后,朝着阶梯上一路快跑。

到了前厅门外,那十多名羽林卫向两侧散开,其中四人守在门外,其余的人则都分列两旁,守住了阶梯的上段。

进了正厅,刘辩并没有等待多久,一名守在门外的羽林卫就进入厅内,抱拳对他说道:“启禀殿下,邓将军与一干龙骑卫,带着七名汉子,正在殿外等候。”

“让他们进来!”得知邓展将人押了来,刘辩朝那羽林卫摆了下手,吩咐了一句。

那羽林卫应了一声,退出了正厅。

羽林卫刚出去,已经换上将军衣甲的邓展便迈过门槛,跨步进入屋内,抱拳朝刘辩行了一礼说道:“启禀殿下,欺侮退役兵士的几个浪荡子,末将均已带来。”

“把他们押进来!”提到那几个欺负断臂兵士的汉子,刘辩心头不由怒火上窜,语气冰冷的向邓展吩咐了一句。

“诺!”邓展先是应了一身,随后扭头朝门外喊了一嗓子:“把人都给带进来!”

第380章 被欺负了只管找我

邓展喊声刚落,几名龙骑卫就押着六个上半身被麻绳捆缚起来的汉子进了前厅。

跟在这几名龙骑卫身后的,还有那在街市上被这几个汉子欺凌的断臂汉子。

断臂汉子显然以往从未到过王府,进了前厅,他神色有些慌乱的低着头,微微躬着身子立于那几名龙骑卫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端坐于前厅上首,看见那断臂汉子进了厅内,刘辩向他问了一句:“以往曾在哪位将军麾下当兵?”

或许是进了王府太过紧张,断臂汉子额头上涔涔的冒着冷汗,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无感几乎也是丧失殆尽,竟是没听到刘辩向他提出的问题。

“殿下在问你话!”断臂汉子好一会没有回答刘辩,站在他身后的一名龙骑卫伸手轻轻朝他后腰上捅了捅,小声提醒了一句。

被那龙骑卫捅了一下,断臂汉子如同被电击了一般,身子陡然一震,从紧张中缓过些神,却因方才没有听清刘辩问的什么,嘴巴咕哝了几下,依旧没有回答问题,只是脑门上淌下的汗珠却越发多了。

“殿下在问你,姓甚名谁,以往在哪位将军麾下当兵?”见断臂汉子只是额头上不住的流冷汗,邓展晓得他是没有听清刘辩在问些什么,于是开口向那断臂汉子重复了一遍刘辩的问题。

这一次,断臂汉子把问题听了个真切,两腿一曲,赶忙跪在地上,伏着身子,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小人姓孔名方,过往曾在典将军麾下……”

“都是追随本王于沙场上厮杀的兄弟,快起吧,不必如此多礼!”刘辩朝那断臂汉子虚抬了一下手,看着他空空的衣袖,向他问道:“何时离开军营?如今日子过的可好?”

“好!好!”孔方站起身,躬着身子,听得刘辩问起他家中过的如何,赶忙应道:“军中给了土地,还为俺取了媳妇。俺托人将仅有的亲人也接到了洛阳……”

“仅有的亲人,可是你那小妹?”不等孔方把话说完,刘辩就向他追问了一句。

“正是!”提及小妹,孔方的眼圈泛了一圈红晕,喉头滚动了几下,带着几分哽咽的对刘辩说道:“小人自幼父母双亡,自当兵之后,小妹一直在亲戚家寄养,兄妹这才团圆没几日……”

话说到这里,孔方就将脸扭到了一旁,泪水已是止不住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后面的话,竟是再没能说出口。

“可是这几个人要抢你家妹子?”孔方已是说不下去,可刘辩却并没有停止发问,他向刚进厅内就分别被龙骑卫朝腿弯上踹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六个汉子一指,对孔方说道:“你既曾是本王麾下兵士,此生便是本王的兄弟,只要不做那欺男霸女、为祸乡邻之事,任何人也莫要想欺负你半分!遇见此事,为何不来找本王?”

刘辩如此一说,孔方纵然再愚钝,也是晓得刘辩要替他做主。两腿不由一软,再次跪倒在地上,满面泪痕的说道:“小人已然失去双臂,再不能随殿下东征西战,如何还敢劳烦殿下……”

“失去双臂,乃是在战场之上与敌厮杀!若非本王率领你等出征,你又如何会有今日?”刘辩有些悲天悯人的轻叹了一声,对孔方说道:“你会在街市之中遭恶人欺凌,乃是本王对不住你等。记住一句话,曾追随本王征战者,终身皆为本王麾下将士。但凡有人敢于欺侮你等,只需前来找本王便是……”

被龙骑卫踹翻在地上跪着的六个汉子,听了刘辩的这番话,已是一个个惊的浑身哆嗦,心知他们这些日子是选错了欺负的对象。

起先他们是看孔方妹子生的俊俏,又见他是个断臂的残疾,心道即便欺负了此人,此人也是拿他们无可奈何,却不晓得洛阳王竟会为一个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残疾兵士做主,而且还口口声声称这断臂兵士为他的兄弟。

如此一来,他们六人恐怕在刘辩这里,是讨不了好去。若能保住一条性命,恐怕也是莫大的造化。

六个汉子浑身哆嗦着,先前在街市上被踹断了脚踝的那汉子,由于惧怕,竟是忘记了疼痛,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双手撑着地面,豆大的汗珠不住的掉落在地上,将他面前的地面都给洇湿了一小片。

“于本王说说原由!”朝那六个浑身哆嗦着跪伏在地上的汉子们瞥了一眼,刘辩对孔方说道:“本王自会为你做主。”

“启禀殿下!”刘辩再次说出会为他做主,孔方第三次跪倒在地上,笔直的挺着身子,对刘辩说道:“这几人乃是街市上的闲人,眼见秋收将近,小人前几日带着妹子进城,本打算买些农具以备秋收,不想却被这几个闲人看见。他们贪图小妹生的俊俏,又见小人是个断臂,百般调笑,当日若非一队巡逻官兵从街市上经过,小人借机领着妹子离去,便已遭了他们欺凌,可农具却是未有买到。今日小人独自进城,正自思寻无有手臂该如何将农具带回村去,不想又被这几人撞见。”

“他说的可是实情?”待到孔方将话说完,刘辩扭头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六个汉子,语气冰冷的向他们问了一句。

被刘辩这么一问,那六个汉子浑身打了个激灵,脚踝受伤的那汉子显然是领头的,只见他双手撑着地面,浑身哆嗦着,以颤抖着的声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我等只是见他妹子生的俊俏,意图亲近……”

“意图亲近,便将人兄长打倒在地?”不等那汉子把话说完,刘辩就冷哼了一声,对他们说道:“若是在别处,本王管不着这等闲事,可你等乃是在洛阳城内为恶,欺负的又是本王麾下的兵士,本王如何能饶过你等?”

“拉下去,每人重打一百军棍!”目光森冷的逼视着那六个汉子,过了好一会,从刘辩口中才迸出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

当他说出要打这六人一百军棍时,邓展不由的愣了一下。

军棍是军中惩戒犯错兵士常用的刑罚,寻常兵士,挨个十几军棍,已是会好几日起不得身。

一百军棍若是打将下去,恐怕再硬的汉子,也会被打成了肉泥。

刘辩如此决断,显然是想要杀了这几个人。

本欲开口劝说刘辩,可看到刘辩那森冷的目光,邓展晓得他此刻正是濒临暴怒的边缘,于是便不再多话,只是抱拳应了一声,向押着那六人的龙骑卫吩咐了一句:“带下去,行刑!”

六个汉子没有当过兵,自是不晓得军棍厉害。被龙骑卫拖出去的时候,其中有两个人脸上还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待到那六人被拖出去,刘辩又扭头看着孔方,对他说道:“你且回去吧,日后这六人再不会去寻你晦气,若是晓得有这等人寻以往跟随过本王的官兵晦气,只管来找本王,本王自有决断。”

“多谢殿下!”曾经当过兵,晓得军棍厉害的孔方,心知那六个汉子已是不可能活着回去,再次跪下,给刘辩磕了个头。

朝孔方摆了摆手,刘辩没再说话,眼看着两名龙骑卫将孔方扶起,送出了正厅。

“邓将军,本王今日有些倦乏了!”待到孔方离去,刘辩对立于厅内的邓展说道:“你去找趟徐军师,请他出个昭告,好生保护因重伤离开军营的将士们。我们不能让将士们在沙场上流了血,刚过上平稳些的日子,便又因他们受的伤而被人欺凌,只能暗暗垂泪。”

“诺!”刘辩的话中带着几分感伤,邓展赶忙抱拳应了一声。

“启禀殿下!”向邓展交代了一句,刘辩正打算起身离去,一名羽林卫兵士从外面跑了进来,立于门内,抱拳对刘辩说道:“那六人吃不住军棍,不过打了三五十棍,便都死了!”

“招来家眷,要他们领回尸体!”听说那六人都被活活打死了,刘辩并没感到半点意wài

,他站起身,对那回报的羽林卫说道:“若是有家属领取尸首,贴补一些丧葬费用,若是无有家属,便以草席随便裹裹,将尸体埋于野外便是。”

得了刘辩吩咐,立于门内的羽林卫应了一声,退出了正厅。

看着那羽林卫退了出去,刘辩微微蹙起眉头,也抬脚朝着正厅门口走去。

待到刘辩离去,厅内只余下邓展一人。想到那六条汉子因欺凌孔方而被活活用军棍打死,邓展也不免感到有些惋惜。无论他们为人如何,终究也是几条性命!

不过邓展却是很能体会刘辩如此做的目的,洛阳城新建,城内百姓日子刚刚过的安康了一些,街市之中自是会有一些闲人。

这几个闲人以往在别处便欺男霸女惯了,以为洛阳也如同其他地方一样,可任由他们横行霸道,却没想到,他们只是欺负了一个断臂的老兵,便会招来洛阳王亲自审案,而且根本没经过正规堂审,便要了他们的性命。

经过此事,恐怕日后洛阳城内,那些闲人也会收敛一些。至少欺负人之前,要先问清对方可是从军中退役的老兵。

打死了那六个企图强霸孔方妹子的恶汉,仅仅只是过了两天,洛阳城的几处城门,便张贴了洛阳官府发出的文书。

这份文书声明了官府将全力打击欺良霸善的行为,算得上是刘辩占据洛阳,第一部公开的法典。

文书一出,顿时引得城内百姓叫好成片,而那些由于洛阳城新近修复,暂且收敛,却是有心将来在街市上横行霸道的闲人,反倒是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好,便如同那六人一般被带进王府,最后却只有尸首被人抬出来。

第381章 吃醋的才女

下令打杀了六个意图强抢孔方妹子、并且当街殴打孔方的恶人,刘辩心情要比先前好了许多,至少已是不像先前那般有着一股怒气堵在胸口无法宣泄。

离开前厅,在几名羽林卫的随同下,刘辩径直回了后园。

沿着后园的青石路走了没多会,空中飘飘扬扬的传来了一阵瑶琴的琴声。那琴声飘渺而悠远,琴音中,隐隐的透出了几分幽怨。

驻足立于青石铺就的小路上,刘辩微微仰起头,静静的聆听着那悠扬的乐声。琴声很是飘渺,让人听了之后,心内不由的生起一丝淡淡的荒凉。

听了一会那飘渺的琴声,刘辩抬脚沿着青石路,继xù

向后园的纵深走去。

越往后园深处走,琴声越是清晰,那股幽怨的情感,也是朝着他扑面而来。

王府之中,会弹奏瑶琴的人不在少数,除了蔡琰和唐姬,许多婢女也是略通一些音律。

可这首曲子,弹的是珠圆玉润,每个音符都展现出了弹奏者的深厚功力。整座王府,除了蔡琰,即便是唐姬,也是没有如此精湛的棋艺。

越往后园深处走,琴音越是清晰,渐渐的,刘辩已能判明,那琴声竟是从后园小湖边传来。

领着几名羽林卫,径直朝着湖边走去,钻过离湖岸不远的那片垂柳,刘辩远远的就看到在湖边上有着三个女子的身影。

湖岸边上,一个身穿素白宫装的女子正端坐于矮桌前,专注的弹奏着瑶琴。

随着她那双纤纤玉手的拨弄,瑶琴的琴弦微微颤动着,发出阵阵悠扬的旋律。那旋律在湖岸边萦绕,渐渐飘向更远的地方。

虽说彼此还有些距离,刘辩却是一眼看出跪坐于湖边的,正是蔡琰。

两名身穿粉色碎花宫女装的婢女立于蔡琰身后,娉娉婷婷的,就犹如两朵在湖岸边上盛开的小花般娇艳。

风儿掠过湖面,清粼粼的湖水打着皱儿,当风从湖面上擦过,吹到岸边时,还带着一股浓郁的湿润气息。

沿着湖岸边,刘辩朝正专注弹奏瑶琴的蔡琰走了过去。

待到刘辩快走到蔡琰身后,两名垂手而立的婢女发xiàn

了他,连忙朝他福了一福,轻轻的招呼了一声:“殿下……”

正弹奏着瑶琴的蔡琰听到身后婢女唤了声“殿下”,心头陡然一惊,抚琴的手赶忙收了回来。

不知为何,当她止住弹奏的那一刹,瑶琴的一根琴弦,竟然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断了开来。

崩断的琴弦速度极快的向两侧弹开,划出了两道淡淡的光影,其中一根琴弦在弹开时,抽到了蔡琰白嫩的手背上。

琴弦抽过,随着蔡琰的一声惊呼,她那白皙的手背,瞬间多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见蔡琰的手背被琴弦抽出了血痕,刘辩赶忙朝前跨了两步,到了她身侧,蹲下身子,将她那只被抽出了血痕的手握住,用衣袖帮她擦拭着手背上的血渍。

“取快麻布来!”蔡琰手背上的那条血痕抽的很深,刘辩帮她擦拭了两次,可鲜血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流着,他抬起头,朝那两名被突生变故惊的呆了的婢女喊了一声。

两名婢女赶忙应了,返身飞快的朝蔡琰的住处跑去。

“怎的这般不小心!”将蔡琰那只被抽出了血痕的手托在手心,刘辩一边用衣袖帮她擦拭着流出的鲜血,一边很是心疼的对她说道:“琴弦抽在手上,那是要比长剑还锋利一些……”

手被刘辩托着,蔡琰紧紧的抿着嘴唇,望着满脸关切,正帮她擦拭鲜血的刘辩,眼窝中竟是涌起了一汪眼泪。

“怎了?”见蔡琰眼眶中有泪水正打着转转,刘辩又伸手用手掌根部帮她擦了擦眼角,对她说道:“方才本王听得昭姬琴律中带着很重的幽怨,可是本王对昭姬不好?”

眼窝中蕴着泪光,凝视着蹲在身旁的刘辩,蔡琰抿着嘴唇,用力的摇了摇头。

虽说蔡琰摇头否认,可刘辩却还是从她那双闪烁着泪光的眼睛里看出了浓浓的幽怨。

“本王是太过疏忽你等了!”一只手托着蔡琰受伤的玉手,刘辩与蔡琰彼此对视着,轻声说道:“这些日子本王将会留在洛阳,会多陪你们一些。”

“殿下……”正与蔡琰说着话,两名去取麻布的婢女折了回来,其中一名婢女到了刘辩近前,半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块麻布,高高举过头顶,对刘辩说道:“麻布已然取得!”

另一名婢女双手交叠于身前,微微躬着身子,双眼望着她自家交叠于小腹前的手背,低眉顺眼的立于一旁。

接过婢女递来的麻布,刘辩从麻布上撕下一块大约两寸多宽的布条,一边帮蔡琰包扎着伤口,一边对她轻声说道:“湖边风大,手上有伤,莫要总在湖边坐着。这几****身子也虚,吹多了风,对身子总是不好……”

听着刘辩那满带关切的话,蔡琰紧紧的抿着嘴唇,两行珠泪已是忍不住从眼窝中涌了出来。

正帮蔡琰包扎着伤口,一颗热泪滴落在刘辩的手背上。

掉落的泪珠在风儿吹拂下,尚未落到刘辩的手背上,便已是从温润转为冰凉。

陡然感到手背一凉,看了看那一小团四溅的水渍,刘辩抬起头,朝蔡琰的脸上望了过去。出现在他视线中的,竟是蔡琰那张早已泪痕满面的俏脸。

若论相貌,蔡琰虽说比不得唐姬,但在女子之中,却也是一等一的绝美。梨花带雨、美目含泪,更是为她添了几分娇妍,不过却也让刘辩陡生心痛。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对他情深意重的几个女子,都曾为他落过泪,都曾为她芳心暗碎。

刘辩不愿这样,他只想将来的日子里,能让这几个女子与他一同过上平静祥和的日子。再没有争斗,再没有担忧、牵挂,有的只是宁静的生活,和她们每日的欢声笑语。

从他带着唐姬逃出洛阳,到如今已是过去了许多日子。可他身边的女子,还总是眼泪不断,她们却不晓得,每当她们流一次眼泪,刘辩的心中便会多出几分对她们的愧疚。

“昭姬,究竟因何如此?”见蔡琰哭了出来,刘辩不免也有些乱了方寸,他抬起手,再次用手掌为蔡琰擦拭着眼泪,柔声对她说道:“但凡心中有所不快,只管说于本王知晓……”

“没!”眼泪被刘辩擦了去,蔡琰先是用贝齿轻轻的咬着嘴唇摇了摇头,随后便仰起脸,望着刘辩,目光中带着几分果决的对刘辩说道:“殿下若是欢喜管青将军,妾身愿与唐王妃商议,迎娶将军入门……”

蔡琰这句话说出口,刘辩终于明白她是因何而感到失落。

女人与男人一样,内心深处,都是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她们也渴望夫君能够专注的将心思放在她们的身上,也不愿与其他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即便她嫁的是个叱咤风云、手握数十万雄兵的洛阳王,也绝不会使得这份占有欲稍减半分!

每每刘辩看着管青时,目光中总会难免流露出一丝温情。那种温情,不是主公与麾下将军应有的情愫,而是心心相印的人儿,彼此凝望时才会流露出的温情。

温文贤惠的唐姬虽是不可能看不出来,可根深蒂固的礼仪教育,却是要她根本不可能将心中的醋意表现出来;而陶浣娘,本就出身贫寒,只要能留在刘辩身边,她就已是十分满足,对王妃的身份也不是特别在意,她又如何会因刘辩对管青的眷恋,而心生妒忌?

也正是因此,唐姬与陶浣娘虽是看出了刘辩对管青有着深浓的依恋,却从未在他面前提及。

唯独只有蔡琰,身为才情不输于任何男子的才女,她能文章练达通天下,却也会被才女那特有的、发自内心的孤傲和玲珑而折磨着。

刘辩待她好时,她的心内会油然生出浓浓的蜜意,做出柔美婉约的诗歌。而刘辩对别的女人稍有旁顾,她便会有种被忽略了的落寞,独自一人,将自家封闭在内心营造的狭小空间,哀怨自怜。

若是刘辩对管青果真没有情义,为安抚蔡琰,他定然已是出言辩解。

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管青确实是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欢声笑语以及她那一颗颗因他而落的泪珠,无不在刘辩的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迹。

轻抚着蔡琰的手背,刘辩低头沉吟了许久,才仰起脸朝她微微一笑,对她说道:“管青将军随时可能与本王一同出征,昭姬且莫如此,古往今来,极少听闻有征伐沙场还带着家眷的,本王可不愿留下把柄给世人,贻笑大方!”

“殿下说的是!”听得刘辩如此一说,蔡琰垂下头,轻轻的应了一声:“是昭姬唐突了,殿下莫怪……”

“这几日好生歇着,过两日,本王自会前去昭姬住处留宿!”刘辩站起身,双手捧着蔡琰那张还沾着泪水的脸颊,柔声对她说道:“方才伤了手,这两日且莫弹琴,待到手上的伤好了,再抚琴不迟。”

“诺!”蔡琰低垂着臻首,轻轻的应了一声,在她应声的那一刻,刘辩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些许比方才更加浓重的落寞。

低头看着跪坐于面前的蔡琰,刘辩嘴角牵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对她说道:“早些回去歇着。”

这次蔡琰没有应声,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蔡琰点了头,刘辩转身朝着柳林走去,几名自从来到湖边,就远远站着的羽林卫赶忙跟上,随他一同穿过柳林,径直向陶浣娘的住处走去。

待到刘辩离去,蔡琰朝身后的两名婢女摆了摆手。

那两名在刘辩离去时跪伏在地上的婢女,此时刚刚站起,见她摆手,赶忙上前,其中一人将瑶琴包好,抱在怀中。另一名婢女,则弯下腰,很是吃力的抱起那张矮桌,垂首立于一旁。

待到两名婢女收拾妥当,蔡琰缓缓的站起身,眺望远处粼粼的湖面。

阳光照射在湖面上,在风儿吹拂下打着褶皱的湖水,泛着淡金色的光泽。随着一波波细浪漾动,那金色的光泽时明时暗,就犹如湖中珍藏着无数的宝藏,正等待着岸边的人前去搜寻。

眸子中带着几许茫然和失落的眺望着湖面,过了许久,蔡琰才悠悠的对那两名收拾起矮桌与瑶琴的婢女说道:“回去吧!”

第382章 柔情似水

在陶浣娘的住处歇了一晚,直到太阳上了三竿,刘辩才懒洋洋的睁开眼睛。

当刘辩睁开眼睛时,头天晚上在他身下曲迎款承的陶浣娘却不在他的身旁。枕边空无一人,只余下陶浣娘起身后留下的余香。

对此刘辩并不感到意wài

,于乡野之间过惯了苦日子的陶浣娘,早已习惯了早起,此刻想来她应是正为刘辩备办洗漱用水。

“殿下醒了?”翻了个身,正打算再眯一会,刘辩的耳边传来了陶浣娘的声音。

听得陶浣娘唤他,刘辩翻身换了个仰躺的姿势,扭头朝内室的门口看了过去。

只见陶浣娘端着一只装了些清水的木盆,正柳腰轻摆,款款的走进屋来。

或许是与唐姬等人接触的日子久了,如今的陶浣娘,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贵族女子特有的气度。她身上那股乡土气息淡薄了许多,取而代之的,则是她以往不曾拥有过的雍容和华贵。

不过陶浣娘虽说骨子里几乎是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但她的装束与对刘辩的照顾,却是如同以往一般,未有丝毫转变。

她依旧穿着一身质朴的靑布深衣,麻布制成的深衣,裹着她那成熟的玉体,使她浑身都透着一股对男人有着极强诱惑的风韵。

难能可贵的是,每次刘辩在她这里留宿,她都会亲自端茶奉水,生怕婢女照料不周,怠慢了刘辩。

跟在陶浣娘身后进入内室的,还有两名穿着粉色碎花宫女装的婢女。那两个婢女手中,分别捧着一只托盘,其中一只托盘上摆放着一套崭新的华服,而另外一只托盘上,放着的却是一双锦绣踏云履。

“妾身伺候殿下洗漱!”将木盆放好,陶浣娘跪坐于铺盖旁,微微躬了躬身子,语调柔柔的对刘辩说道:“这许多日子,殿下于外征战,定是劳累不堪。前两日华佗先生为唐王妃诊脉,妾身恰好就在一旁,听得先生无意提及一套按跷之术,便向先生讨了些许技巧,不知殿下可欲一试?”

“按跷之术?”从陶浣娘口中听得她向华佗学了医道,刘辩愣了一愣,下意识的问了句:“何为按跷?”

“殿下一试便知!”陶浣娘并未向刘辩做出太多解释,只是甜甜一笑,又端起水盆,往边上摆了摆,脱下鞋子上了铺盖。

“妾身这便伺候殿下!”上了铺盖,陶浣娘将双手轻轻搁在刘辩的手臂上,十根柔弱无骨的手指缓缓的揉捏了起来,一边揉捏,一边对刘辩说道:“这便是按跷之术,据华佗先生说,此术可缓解疲倦。妾身正是思量着,殿下每日劳顿,若是常可为殿下按上一按,殿下也可受用一些。”

可能是刚刚学了才两天的缘故,陶浣娘的手法还很是生疏,可按在刘辩身上,刘辩却是觉着浑身一阵舒泰,不免也为陶浣娘的心思纤细和灵巧而感到有些莫名的感动。

所谓的按跷,其实就是后世的推拿。不过按跷之术要比推拿的花样少了许多,它只是通过对人体穴位的按摩,来达到缓解疲劳的作用,算得上是一种最为原始的按摩手法。由于极少有人认可,这种技能,在汉朝末年,并未被广泛普及,也只有如同华佗这样的医者,才懂得其中精髓。

“浣娘!”待到陶浣娘帮他按过手臂,刘辩翻了个身,背朝上趴着,一边接受着陶浣娘的按摩,一边扭头看着她问道:“此术并非一朝一夕便可学会,你是如何学的如此之快?”

“多亏婢子们!”一边为刘辩按着,陶浣娘一边对他说道:“华佗先生并未教授太多于妾身,只是交给了妾身两张图。妾身虽是不认得字,却是找寻的到图中所对的位置。这两日妾身给婢子们按了,直到她们觉着爽利,妾身才敢向殿下提及。”

“呃……”陶浣娘如此一说,刘辩才算是明白了过来,敢情华佗并没有亲手教授她技艺,不过只是给了她两张画着按跷手法的图,她便按图索骥,以服饰她的婢女做试验,居然仅仅只用了两天,便把这技巧学会了。

“殿下!”为刘辩按了足有小半个时辰,陶浣娘才抬起衣袖,擦拭了两下额头上因不停用力而渗出的汗珠,轻声对刘辩说道:“可有舒泰些许?”

“很舒服!”刘辩翻了个身,仰面躺在铺盖上,长长的吁了口气,拉着陶浣娘的一只小手,用深情的目光望着她,轻声对她说道:“浣娘如此贴心,着实要本王感动莫名……”

“妾身乃是殿下妻子……”跪坐在刘辩身旁,陶浣娘娇美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对刘辩说道:“浣娘无有蔡王妃那般才情,懂得诗赋风雅;也不似唐王妃一般精通音律歌舞。能为殿下做的,便只是缝缝补补,替殿下舒缓些许疲倦罢了。”

陶浣娘的一番话,说的很是贴心。感动之余,刘辩将一只手伸到她的身后,手掌轻轻的抚弄着她饱满圆润的臀儿,虽是没有说话,望着她的时候,脸上却是洋溢着满满的笑容。

臀儿被刘辩轻轻抚弄着,一阵麻酥酥的感觉,直通四肢百骸。或许是身后还立着两名婢女,陶浣娘略觉着有些羞赧,待刘辩轻抚了一会,她轻声对刘辩说道:“妾身为殿下亲手裁制了一件新衣,还纳了双鞋,请殿下试上一试!”

“嗯!”躺在铺盖上,刘辩轻轻应了一声,随后便坐了起来,将双手举起,抻了个懒腰,很是舒服的赞了一声:“舒服!太舒服了!浣娘这手按跷之术,着实了不得!本王只觉着浑身骨头都如同酥了一般舒爽!”

跪坐于一旁,陶浣娘并没有接话,只是朝刘辩甜甜一笑,接着便向身后站着的那两名婢女招了招手。

手捧摆放鞋子托盘的婢女先一步上前,半跪在地上,将托盘高高举起,呈递到陶浣娘身旁。

从托盘上取下鞋子,陶浣娘轻声对刘辩说道:“这双鞋子,妾身在鞋底垫了许多丝絮,殿下穿着,应会比以往的鞋子稍稍柔软一些。”

坐在铺盖上,刘辩双臂撑在身后,将一只脚递给了陶浣娘,眼看着她将一只鞋子套在了他的脚上。

鞋子穿在脚上,刘辩果然觉得这双鞋要比他以往穿的鞋子更柔软一些,虽说还没下地走路,却已是能感觉到鞋子合脚、舒适。

待到陶浣娘亲手帮刘辩把两只鞋子都穿起,另一名婢女也上前两步,半跪在陶浣娘身旁,把那放着华服的托盘举过了头顶。

从托盘中取出华服,陶浣娘并没有立kè

起身,而是美目含情的凝望着刘辩。

晓得她是要亲手帮他穿衣,刘辩站了起来,将双手平平举起,做出了一副任君摆弄的架势。

见他这副模样,陶浣娘“噗嗤”一声轻轻的笑了出来,随后便将华服抖开,站起身帮着刘辩穿起这套新裁制的衣服。

这套华服,乃是用上好的丝绢制成,衣料的颜色,是汉末时期极难印染的紫色。

在两千年后,紫色衣料算不得多么昂贵,可在汉末,要印染出一匹紫色衣料,便要耗费铜钱无算。也正是因此,紫色衣料一般只有富贵人家以及士族才穿的起。

刘辩穿衣的尺寸,陶浣娘早已熟记于心,她亲手裁制的衣衫,自是十分合体。

配着这件衣服的,还有一条大红的围腰缎带,待到帮刘辩穿好衣服,陶浣娘又将缎带围在他腰间,轻轻勒了勒,帮他扎了起来。

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鞋子,刘辩虽说尚未洗漱,发髻也还很是凌乱、蓬松,却也是要比平日更多了几分倜傥。

若是别人不晓得他是洛阳王,只看这身装扮,定会以为他是个士族中的翩翩美少年。

帮刘辩穿戴整齐,站在他的身旁,陶浣娘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仔细查看着衣服与鞋子可有甚么瑕疵。

就在陶浣娘检视着刘辩身上衣衫的时候,一名婢女踩着小碎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双手交叠于身前,对刘辩说道:“殿下,门外有个兵士,说是有要事禀报。”

那婢女刚开口说话,刘辩与陶浣娘就都扭过头望着她,待到她将话说完,刘辩朝她摆了下手,对她说道:“告sù

那兵士,本王这便前来!”

婢女脆生生的应了一声,退出了内室。

自打天亮,就晓得刘辩定是要走,陶浣娘并未因那婢女前来禀报而感到半点不快。

待到婢女退了出去,她端起水盆,满目含情的对刘辩轻声说道:“待妾身为殿下梳洗……”

“嗯!”轻轻应了一声,刘辩走下铺盖,在一张草席上坐下,陶浣娘则端着水盆跟在他的身后,在他坐下之后,将水盆放在一旁,从盆中捞起浸湿的丝绢,帮着刘辩擦拭起了脸庞。

陶浣娘梳洗的很是细致,待到梳洗完毕,刘辩已是发髻油亮、满面光鲜。

帮着刘辩又整理了一下衣衫,立于他的身前,陶浣娘仰起脸,望着这两年又长高了许多的刘辩,话语中带着无限深情的说道:“过些日子,妾身再为殿下多裁制两身衣衫。”

“浣娘莫要如此辛苦!”双手扶着陶浣娘的香肩,刘辩朝她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本王的衣衫,只需交于仆妇们去做便是。眼下洛阳也急需铜钱,这般丝质衣衫,暂且莫要多做,待到将来洛阳真个富庶了,本王定然天天穿着浣娘亲手裁制的衣裳。在此之前,浣娘若是闲暇,只管去寻唐姬与昭姬玩耍。”

“嗯!”陶浣娘并没有出言拒绝刘辩,而是先应了一声,随后便对刘辩说道:“军士有要务呈报,殿下莫要耽搁了紧要之事……”

“好!”放开扶着陶浣娘香肩的双手,刘辩点了下头,对她说道:“本王去了,过两日再来看你。”

第383章 称不称帝

出了陶浣娘寝宫,刘辩刚走出正门,就看到一名羽林卫兵士正垂手立于门外。

那兵士见了刘辩,赶忙上前,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冀州袁绍之子袁熙求见!”

兵士说出袁熙的名字,刘辩愣了一下,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在凌云阁与人对弈的少年。

虽说他与袁熙彼此并未通报姓名,可当时刘辩就觉着袁熙气度不凡,绝非寻常士族子弟。而且袁熙彼时还口称河北人氏,如此两厢一做比对,刘辩基本上已是确定了前来求见的,便是昨日于凌云阁相遇的少年。

“他人在何处?”脑海中浮现出袁熙的身影,刘辩一边朝外走,一边向那兵士问道:“何时来的王府?”

“已然在外等候一炷香的光景!”跟在刘辩身后,兵士先是答了一句,随后对刘辩说道:“军师正在前厅接见袁家小将军,军中将领也在厅内。”

“嗯!”刘辩点了下头,没再说话,脚步却是又加快了一些。

几名头天晚上随着刘辩一同来到陶浣娘寝宫的羽林卫,赶忙跟在他身后,一路快走,朝着外院去了。

到了外院,还没来到前厅外的阶梯,刘辩就发xiàn

阶梯上已是并列站着两排全副武装的羽林卫,比平日里的卫士至少多了两三倍有余。

沿着阶梯拾级而立的羽林卫,所有人全都穿着大红的战袍与羽林卫那特有的胸前带有护心镜的铠甲。

微风从阶梯上掠过,撩动着羽林卫头上火红的羽毛,一根根红羽毛在风儿的吹拂下,就犹如一团团跳跃着的火焰一般,剧烈的颤动着。

立于阶梯两侧的羽林卫,每个人都是保持着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按着剑柄的姿势,如同一尊尊雕塑般岿然不动。

领着几名羽林卫,沿着阶梯拾级而上,当刘辩快要到达前厅门口时,立于厅外的一名羽林卫军官扯着嗓门高声喊道:“殿下到!”

袁熙来到洛阳王府之时,刘辩尚未起身,招待他的正是徐庶、庞统、贾诩等人,除此仨人之外,赵云等武将也被徐庶命人请了过来。

听得门外羽林卫喊了声“殿下到”,原本坐在厅内的众人,赶忙起身立于大厅两侧,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只等刘辩进入正厅。

迈过门槛,刘辩刚进厅内,就脸上挂着笑容向众人问道:“听说本初家小将军来了洛阳,不知何在?”

刘辩这句话刚一出口,抱拳躬身立于厅内的袁熙与韩珩就都抬起了头,将目光投向了刘辩。

当他们看清刘辩样貌时,袁熙双目圆睁,满脸都是惊愕,赶忙“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上。

随同袁熙来到洛阳的韩珩也跟着跪伏在地,看清刘辩的容貌,他已是想起了前一天在凌云阁对刘辩等人无礼的情状。跪伏在地上,竟是惧怕的连头也不敢抬上一下。

由于邓展并非军营武将,平日里他只是负责训liàn

龙骑卫,偶尔也会插手管一些羽林卫的事务,寻常殿议他却是不会参加。

正是因为曾随同刘辩去过凌云阁的邓展没有来到前厅,袁熙与韩珩才不晓得,头天他们在凌云阁遇见的,便是刘辩一行人。

虽说刘辩从未去过冀州,可他杀伐果决的名头,在冀州却是早已传扬开来。尤其是前两次成批诛杀潜入弘农郡的匈奴人和公孙瓒麾下兵士,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当日被他杀的人,也由百多名,直接被夸大到了数千名。

有此恶名,袁熙与韩珩心内对刘辩多少都有些惧怕。如今陡然见了刘辩,想到韩珩曾要将刘辩赶出包房,他们又怎能不惊?尤其是韩珩,此时额头上已是冒出豆大的汗珠,深恐刘辩认出他来,将他的脑袋砍掉。

“小将军这是何故?”见袁熙与韩珩跪伏在地上,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先是与徐庶递了个眼神,随后朝袁熙与韩珩虚抬了一下手,对他们说道:“小将军请起,令尊忠心大汉,小将军乃是忠义之后,无须如此多礼!”

“末将有罪!末将不敢!”跪伏在地上,袁熙并未起身,而是十分惶恐的说道:“昨日末将……”

袁熙说话时,刘辩已是跨步走到主座,于矮桌后坐下,再次朝袁熙虚抬了一下手,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小将军何罪之有?快快起身说话!”

刘辩再次要他起身,袁熙不敢违拗,站了起来,抱拳躬身,接着对刘辩说道:“昨日末将不知殿下……”

话刚起了个头,袁熙先是止住了话头,抬眼朝厅内众人看了看,见众人并未太过留意他说的话,刘辩也没有阻止他的意思,才接着说道:“麾下韩珩冲撞殿下,请殿下降罪,末将愿承担一切罪责!”

袁熙向刘辩告罪,韩珩则一直跪伏在地上没敢抬头。当袁熙说出愿代他承担一切罪责,韩珩才稍稍侧了侧头,很是惶恐的向袁熙看了一眼。

虽说他此时并没有出声,可心内却是做好了考量,若是刘辩真个降罪袁熙,他定会挺身站起,向刘辩请罪。

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韩珩,刘辩嘴角牵起一抹笑意,也朝韩珩虚抬了一下手,对韩珩说道:“韩将军也请起吧。昨日你二人并不晓得本王会去凌云阁,不知者无罪,本王又如何会怪罪你等?只是韩将军,虽说护主心切,却也不可于市集之中恃强欺人,切记!”

这番话内蕴的意义,显然是刘辩并未介yì

头天发生的事情。对此,袁熙并未感到太过意wài

,韩珩却是愣了一愣,跪伏在地上,抬起头望着刘辩。想到他在冀州曾听闻过刘辩杀人无算,当初还信以为真,而今他已得罪了刘辩,却被轻描淡写的赦免。有感刘辩的大度,韩珩心内不免顿生愧疚,突然将额头“嗵”的一声磕在地面上,给刘辩磕了个响头说道:“殿下恕罪,末将该死!”

“本王根本没有怪罪!韩将军起来吧!”嘴角保持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刘辩先是又吩咐了一句要韩珩起身,随后把视线转到袁熙身上,向袁熙问道:“不知本初要小将军亲来洛阳,所为何事?”

“回禀殿下!”刘辩问起他来洛阳的原由,袁熙赶忙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末将奉家父之命前来洛阳,乃是恳请殿下登基为帝……”

听到“登基为帝”四个字,刘辩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望着袁熙,沉默了好半晌,才对袁熙说道:“本初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这大汉朝,只可有一位皇帝,若是本王称帝……”

“殿下!”不等刘辩把话说完,袁熙就跨步向前上了一步,双手抱拳,深深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眼下朝廷虽是有位皇帝,可试问天下群臣,何人心服?这天下本是殿下的,是那董卓老贼逆天而行,方致使殿下拱手让出了江山。只须殿下振臂一呼,家父及我袁家子弟,均愿为殿下前赴后继,死而后已!”

“袁氏满门忠义,本王甚慰!”袁熙的话音才落,刘辩就接过了话头,对他说道:“只是本王与当今陛下乃是嫡亲兄弟,如何肯从他手中夺取江山?若是本初有心助本王一臂之力,便与本王共同匡扶朝廷,以正大汉社稷!待到天下大定,本王定会呈禀当今陛下,本初裂土封王、袁氏繁盛昌荣,岂非指日可待?何必非要本王坐这皇帝之位?”

“做皇帝,不逍遥啊!”一番话说罢,刘辩双手按在矮桌上,微微欠起身子,凝视着立于厅内的袁熙,对他说道:“做了皇帝,即便出外游玩,必定也是前呼后拥,动辄跟随数千人。哪里有如今自在?届时本王便是想要再去凌云阁,观赏小将军与人对弈,也是不可得?着实是憋闷的紧!”

刘辩说出这些话,袁熙便再没有出言继xù

劝服,而是双手抱拳,直挺挺的立于厅内,默默的站着,好半天也没言语。

“殿下!”袁熙没有言语,立于一旁的贾诩和徐庶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贾诩便跨步走到袁熙身旁,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说道:“袁家小将军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本王并未说小将军之言无有道理。”已经注意到贾诩和徐庶相互对视的刘辩,坐直了身子,对贾诩说道:“只是本王与当今陛下乃是同根而生……”

“汉室宗脉,唯有殿下与当今陛下二人而已!”刘辩的话尚未说完,贾诩就仰起脸,抱拳对他说道:“当今陛下羸弱,长安陷于李傕、郭汜之手,朝纲不振,如何匡复汉室?而殿下手握数十万雄兵,振臂一呼,天下英雄悉数归附,荡平天下奸佞,不过指日之间。天下乃是有能者居之,殿下若是不取,恐会为小人趁虚而入!殿下切不可因此小节,而断送了大汉社稷。待到殿下百年之后,又如何面对大汉朝的列为先皇?”

“正是!”立于贾诩身旁的袁熙,正站在那里不晓得该如何劝解刘辩,贾诩说的这番话,恰好是提点了他,他赶忙接口说道:“家父也正是有此担忧,若殿下登基为帝,李傕、郭汜纵然得了长安,也无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天下依然是大汉的天下!可殿下若是不愿登基,待到时日久远,一旦小人成势,即便是殿下有心,恐怕想要逆转乾坤,也是要费上许多波折!”

“殿下暂不可登基!”袁熙的话才刚说完,徐庶就站了出来,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当今陛下身在长安,并无失德,殿下若是此时登基称帝,恐怕名不正而言不顺。为今之计,殿下当观望为上,若是陛下真有失德,再行登基不迟!”

“臣下附议!”徐庶的话才说完,庞统也站了出来,对刘辩说道:“天下未稳,若要保得大汉社稷,殿下当力保当今陛下,方可避免兄弟相残。若是陛下真个无有指望,殿下再匡正朝纲,方可使得天下英雄信服!”

第384章 谁也不许说出去

贾诩挑明立场,支持袁绍拥戴刘辩称帝,而徐庶与庞统,则与他站在对立面上,反对刘辩称帝。

起先只是贾诩与徐庶、庞统争论称帝的利弊,到了后来,就连在场的将军们也都参与了进来。

与徐庶、庞统不同,将军们的思维,相对的要简单许多。在他们看来,刘辩带着他们打仗,为的便是保大汉的江山。

既然刘辩也是汉室血脉、刘协也是,没道理他们与刘辩一同打下江山,却要拱手将皇帝让给刘协去做。

至于刘辩如今称帝,时机究竟合适不合适,对将军们来说,倒是没有那么重yào



如此一来,反对刘辩称帝的徐庶和庞统,在辩论之中,渐渐的竟是处于了劣势。

“殿下!”众人正争论的热闹,膀阔腰圆、相貌粗丑,犹如一尊铁塔般敦实的典韦跨步上前,抱拳对刘辩说道:“我等追随殿下厮杀疆场,将军们于沙场之上个个用命,为的便是殿下重做皇帝。若是殿下不愿做这皇帝,我等还打的甚仗?还不若殿下给我等发放两把锄头,再给几亩薄田,一人赏赐个七八十来个女人,回家种地生娃来的实在。也强如将来得了天下,眼看着殿下将它拱手送给别个!”

“典韦放肆!”典韦的话音才落,徐庶就朝他瞪了一眼,厉声喝道:“若是殿下当真依了你,岂非是要陷殿下于不忠?”

“军师此言谬矣!”徐庶才喝了典韦一句,赵云便跨步上前,先是朝刘辩拱手行了一礼,随后又给徐庶施了一礼说道:“典将军所言,乃是我等心声,如何会牵扯殿下陷于不忠?殿下当初便是这大汉朝的皇帝,是那董卓祸乱朝纲,逼迫殿下退位。当今陛下,虽说坐于朝堂之上,可他那皇帝之名,却是假乱臣贼子之手而得,又如何算得上是大汉正统?承认朝堂之上的皇帝,岂非是承认董卓乱政有理?殿下称帝,不仅是我等武将心声,也是全天下臣民心声,更是大汉社稷之福,军师今日一味反对殿下称帝,却是不知为何?”

“赵将军!”赵云的话音才落,徐庶便对他说道:“虽说当今陛下乃是假乱臣贼子之手登基,可毕竟是行过登基大典,如此便已是名正言顺。殿下若要称帝,须待到当今陛下失德在先,方可行事。朝中臣子,如今个个位高权重,虽说为李傕、郭汜所制,却无人愿拱手让出权势。殿下登基,定是会重用于社稷有功之人,那些朝堂臣子,于殿下未有寸功,保大汉社稷不力,怎会心无顾忌?又怎会任由殿下行事?届时长安一道檄文,通令天下讨伐殿下,这天下间野心如公孙瓒者不在少数。试问这些人,是愿扶持孱弱的当今陛下,还是愿俯首帖耳听从殿下号令?”

徐庶一句话,把在场的众人都问的愣了。就连袁熙,也是微微张着嘴巴,不知该如何应对才是。

“管他娘!”厅内众人沉默了片刻,就在整座大厅都陷入一片尴尬的宁静时,黑脸膛的管亥双手叉着腰,一梗脖子,嚷嚷了起来:“老子便是只认我家殿下,谁若不服,老子便一刀劈将上去,砍了他的狗头……”

“管将军好武艺!”管亥的声音还在大厅内嗡嗡的回响着,庞统就微微一笑,向管亥问道:“可这天下,武艺高强者,又何止管将军一人?眼下我洛阳虽是有着数十万大军,但可用之将却是不多。若是真的引来了多路讨伐,试问管将军可有分身之术,南北纵横抵御强敌?”

管亥刚说了句豪迈无比的话,心内正自得yì

,却被庞统兜头浇了一桶冷水,瞪圆了眼睛,咂吧着嘴,却是不晓得该如何辩驳才是。

“二位军师!”起初就立场分明,赞成刘辩称帝的贾诩伸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眼睛微微眯着,对庞统与徐庶说道:“二位军师只言其一,却不说其二,岂非有些耸人听闻?”

听得贾诩说他们只言明了其一,却不说其二,徐庶向贾诩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贾中郎若有高见,庶愿闻其详!”

“军师只言有野心如公孙瓒者,却并未提及,忠义如冀州袁公者,会当如何?”放下捋着胡子的手,贾诩抱拳面朝着刘辩,对厅内众人说道:“若是公孙瓒等敢于对殿下群起而攻之,袁公等忠于大汉宗室之能臣,岂会坐视不理?届时殿下只须集中兵力,自弱而强逐个攻破,其余乱军,均由各路义军讨伐,天下如何不定?”

“贾中郎说的倒是轻巧!”贾诩的分析并没有得到徐庶与庞统的认可,反倒是惹来了庞统带着些许讥诮的冷哼,只听庞统说道:“若是各路义军届时只顾保全自家,隔山观虎,殿下又当如何处置?”

“定然不会!”这次没等贾诩说话,袁熙就迫不及待的接口说道:“家父令末将前来,便是向殿下表明忠心,只要殿下称帝,家父定然率冀州兵马,与殿下休戚与共!绝不背弃!”

“口说无凭!”庞统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袁熙说道:“若是令尊届时反悔,殿下又当如何处置?”

看着庞统那张挂起怪怪笑容的丑脸,听了他一句恰好切入要害的质问,袁熙是满脸的茫然。他根本不晓得该如何回应庞统,至少在他出发之时,袁绍与冀州一干幕僚并未想到会将他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他唯一能够确定的,便是自打董卓乱政以来,袁绍就从来没有承认过刘协的皇帝身份,一心只想扶持刘辩重新登基。

以往三番两次催促刘辩尽早登基,袁绍已是表明了全部的诚意。可庞统这句话,却是暗含着浓重的怀疑,怀疑将来刘辩一旦登基,袁绍会来个釜底抽薪。只要到时袁绍如此选择,刘辩将面临的,便是朝堂之上那群臣僚以及对江山社稷有着觊觎之心的枭雄讨伐。

以刘辩眼下的实力,讨伐一路实力不算强dà

的诸侯,或许还有胜算,但是面对数路诸侯共同进犯,他却是完全没有抵御能力。

庞统的顾虑,也不可说是完全没有道理!

庞统的话音落下,大厅内又陷入了一片让人窒息的宁静,包括刘辩在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袁熙的脸上。

被刘辩的眼睛盯着,袁熙只觉着浑身都不自在,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双手抱拳,半跪在地上,对刘辩说道:“殿下,我冀州袁家,当以殿下马首是瞻,从今往后,但凡殿下要征讨之人,冀州袁家定然率先起兵征讨,以为先锋!”

“小将军且回去歇息,待本王与众位僚属商议之后,再回话如何?”得了袁熙的允诺,刘辩低头沉吟了片刻,才对他说道:“此事关乎大汉社稷,更关乎本王声誉,本王不得不慎!”

“末将告辞!”刘辩提出要他回避,袁熙心知已是无有理由留在此处,赶忙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朝后退了两步,随后专身往前厅正门去了。

韩珩见袁熙离去,也赶忙向刘辩行礼告退,跟着袁熙,径直出了前厅。

“殿下!”待到袁熙与韩珩出了前厅,徐庶等人各自归位,刚回到矮桌后,徐庶就抱拳对刘辩说道:“袁绍欲要殿下称帝,想来不过是要在殿下重振大汉雄威之后,从中得些好处,以稳固袁氏于朝堂之上的地位,应是无有更多深意。可殿下如今着实不宜称帝,眼下只可虚以委蛇,先请袁绍发兵攻打公孙瓒,再做计较!”

“正是!”出乎除刘辩、庞统之外所有人意料的,是徐庶这句话才说完,先前还与袁熙立场相同,一力怂恿刘辩称帝的贾诩也站了起来,对刘辩说道:“臣下不才,自投效殿下,尚未立得寸功,肯请殿下允臣下前往冀州面见袁绍。公孙瓒屡次与殿下为敌,我军若要征讨,必定受那长途奔波之苦,假使可说服袁绍出兵,待到北方战事明了,我军再行出征,当可一战击破公孙瓒!”

听了徐庶与贾诩的话后,刘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本王晓得轻重,也不会急于称帝。文和既有把握说服袁绍出兵讨伐公孙瓒,那便由你辛苦一趟,过几日送袁熙返回冀州,与袁本初好生谈谈出兵之事。”

“谢殿下!”得了刘辩允诺,贾诩赶忙跨步走到前厅正中,抱拳躬身,向刘辩谢了一声。

“这几日,好生招待袁熙!”手肘支在大腿上,刘辩一只手捏着下巴,微微蹙起眉头,想了片刻,才对贾诩说道:“方才文和与他一同劝服本王称帝,想来他对文和是颇有好感。袁熙好棋,文和多与他手谈几局,待到将来前往冀州,身旁多个袁氏子弟作为助力,成事的把握也会更多几分!”

“臣下定当全力以赴!”贾诩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再次应了一声,这才退回到矮桌后坐下。

“若无他事,众人且散了吧!”事情已然商议妥当,刘辩朝众人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今日所议之事,断然不可外传!”

说着话,刘辩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管亥。

见刘辩扭头看他,管亥眨巴了两下眼睛,站了起来,抱着双拳瓮声瓮气的对刘辩说道:“末将曾口无遮拦,给殿下添了许多烦心,若是再敢将于此商谈之事说出去,殿下只管割了某的舌头!”

说到割舌头,管亥还真的将舌头给伸了出来,用两只手指捏着舌尖,另一只手的手指朝着舌头上比了个划拉的动作。

管亥的举动,让厅内众人感到很是好笑,可由于刘辩也在厅内,众人又不好打趣他,只得憋着笑,把脸扭到一旁,不去看他。

第385章 没有血渍的凶杀现场

金秋的风儿带着几分凉意,掠过新翻建的洛阳城街道。

街道上的行人,身上的衣衫已是比前些日子更要厚实一些,几个吃不得冻的小贩,站在街边的摊位后,双手拢在衣袖里,缩着脖子,一边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边不时的发出一两声叫卖的吆喝。

凌云楼三层的一间包房内,国渊背靠墙壁坐着。

他的脑袋软软的耷拉在一旁,一双空洞且无神的眸子凝望着地面,整个人竟是连半点声息都没有。

三层正厅内,一个穿着宝蓝色深衣的婢女双手捧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两盏热气腾腾的茶水,走向国渊所在的包房。

“主人,茶水来了!”立于门外,婢女轻轻的向屋内唤了一声。

屋内毫无声息,丝毫没有回应。站在门口,婢女等了好一会,又提高了些声音唤了一句:“主人,茶水来了。”

还是没有回应,除了厅内不时传来解棋女子的说话声,偌大的三层大厅竟是静的出奇,就连大棋盘前围观的众人,也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心内疑惑,端着茶水的婢女弯下腰,将托盘放在一旁的地面上,伸手轻轻拉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她看到国渊背靠墙壁坐着,这才松了口气,重新端起托盘走进屋内。

先是向国渊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随后婢女跪坐于矮桌旁,将托盘上的两只茶盏放在矮桌上。

摆好了茶盏,婢女站起身,双手持着托盘,将托盘挡在小腹前,朝国渊微微躬了躬身子,福了一福。

靠墙而坐的国渊并没有回应婢女,他依然保持着圆睁双目瞪向地面的姿势,就好像根本没感觉到婢女存zài

似得。

抬脚朝门口走了两步,身后的国渊依旧那么靠在墙上动也没动。想到方才与国渊一同进入包房的客人此时不见了踪影,婢女心内犯了一丝疑惑,她回过头又向国渊看了一眼,再次轻轻唤了一声:“主人……”

国渊依旧没有理她,使得她心内那种不祥的感觉越发浓重。

双手捧着托盘,婢女回到了国渊身旁,跪坐于地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带着几分慌乱的望着国渊,又唤了一声:“主人……”

大厅内,两名棋手正在对弈。他们每落一子,解棋女子都会在大棋盘相应的位置挂上一颗大棋子并加以讲解。

棋局正在紧要处,围观的众人一个个屏着呼吸不敢吭声。就在这时,国渊所在的那间包房内,突然传出了一个女子满带着惊恐的尖叫声。

尖叫声异常刺耳,不仅刺破了凌云阁内部的宁静,就连附近街市上的行人也都听到了这声尖叫而纷纷止住脚步。

街面上的行人,一个个仰起脸望着凌云阁三层,不晓得那里发生了什么。

而凌云阁内,听到这声尖叫的人们,纷纷朝着三层蹿了上去,至于那些早就在三层的人,则涌到了女子发出尖叫的包房门外。

包房内,婢女瘫坐在地上,浑身不住的打着哆嗦,抬起一只手,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靠墙坐着的国渊,一双充满了惊惧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国渊那张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

挤在门口,站在最前面的几个人满脸愕然的望着靠墙而坐的国渊。而后面的人,则都踮着脚尖,想要看清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屋内没有半点血渍,国渊的身体靠在墙上,虽说保持着跪坐的姿势,但他的脊背却是呈不协调的曲线折向后面,给人一种看上去很无力的感觉。

沉寂!方才因婢女惊叫而暂时骚乱起来的凌云阁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宁静之中,人们几乎可以听到屋内婢女上下牙齿磕碰时发出的“咔咔”声。

约莫半柱香之后,洛阳王府后园。

刘辩与袁熙坐在后园凉亭内,正闲谈着一些关于冀州的事情,一名羽林卫飞快的跑到凉亭外,半跪在地上,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凌云阁主人被杀死在包房之内!”

“凌云阁主人?”听了羽林卫的禀报,刘辩扭头看着袁熙,向他问道:“小将军曾与那凌云阁主人对弈,不晓得可有从他话里听出他会被杀的端倪?”

跪坐于刘辩对面,袁熙想了一会,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微微蹙起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对刘辩说道:“当日对弈,凌云阁主人中途曾被人邀出去一次,待到返回屋内,末将只觉着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向他询问可是身子欠安,他却不说。只因交情浅薄,末将才未有深问。如今想来,会否当日他便被人要挟?”

“告sù

邓展,要他领上一队龙骑卫!”扭头看着还半跪在亭外的羽林卫,刘辩向他吩咐道:“另外告知洛阳官府,莫要搬动尸体,本王亲自前去查勘。任何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入死者所在包房。”

“诺!”得了刘辩的命令,那羽林卫应了一声,起身飞快的朝外院跑去。

“小将军随同本王前去凌云阁走上一遭,如何?”待到那羽林卫跑远,刘辩站起身,低头看着跪坐于对面的袁熙,向他问了一句。

“殿下有令,末将怎敢不遵!”袁熙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应了一声。

来到洛阳,袁熙带的也有一支负责保护他的队伍。可由于要随同刘辩前往凌云阁,韩珩等人不得随行,只能留在王府前院等候。

一队百余人的龙骑卫,簇拥着刘辩,向洛阳东城缓缓行去。

在刘辩的左边,与他并骑而行的,是穿着一身绛红色华服的袁熙,骑马走在刘辩右侧的,则是身披将军铠甲,早已脱了游侠气质,俨然一位威武战将的邓展。

骑在马背上,邓展一手提着缰绳,另一只手按着剑柄,身体随着战马走动,微微摇晃着。

策马跟在刘辩右手侧后方的袁熙,一边缓辔前行,一边微微蹙起眉头,在努力的回忆着凌云阁主人与他对弈之时怪异的举动。

走在仨人身后的百余名龙骑卫,身上铠甲的款式,与羽林卫一模一样。他们与羽林卫唯一的区别,便是头盔上那根金灿灿的羽毛。

上百人的骑兵走在街道上,街市上的百姓赶忙侧身立于路边,目送着刘辩带领这队骑兵朝凌云阁方向行去。

凌云阁楼下,早已聚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百姓围堵在凌云阁楼外,将这座三层的木质小楼围的里三圈外三圈,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仰头望着顶楼发生命案的包房窗口,就好像这样能看的到包房内情况似的。

在凌云阁正门外,一队负责城内防务的偏营兵士,正围成一圈,死死的守着大门。

楼内的客人已被清了出来,许多看到现场的客人,正喋喋不休的跟身旁同样围观的人叙说着他们看到的情况。当然,其中不乏一些擅长夸大的人,甚至还杜撰着他们想象中国渊死前与人打斗的场景,就好似他们亲眼看到了国渊被害的过程一样。

平日常常宾客爆满的凌云阁一层大厅内,此时已是空空如也,只有一名偏营军官带着几个兵士正等在屋内。

在军官身旁的一张矮桌后,坐着最先发xiàn

国渊尸体的那个婢女。

由于害pà

,坐在矮桌后,婢女浑身还在不住的发着抖,上下牙齿也在打着架,不断的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殿下来了!”刚向那婢女询问了发xiàn

死者的具体情况,军官正搓着双手,在厅内来回的走着步子,寻思着线索,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吵嚷。

听到这阵吵嚷,屋内的军官与几名兵士赶忙朝门口跑了去。他们还没跑到门口,刘辩已经带着邓展和袁熙进了一层大厅。

“参见殿下!”险些与刘辩撞个满怀,军官赶忙向后撤了两步,抱拳躬身,满脸惶恐的向刘辩行了一礼。

跟随刘辩一同来到凌云阁的百余名龙骑卫,下马之后立kè

散开队形,接替了守在门口的偏营官兵,将凌云阁守了个水泄不通。

刘辩来到凌云阁,围观的百姓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都在猜着死去的凌云阁主人身份并非寻常。也难怪百姓们会有所猜测,区区一桩命案,只需洛阳官府便可处置,如今却惊动了洛阳王亲临,无论是谁也会猜测这桩命案非同小可。

“情况如何?”刚进凌云阁一层正厅,刘辩就向早先守在这里的偏营军官问了一句。

听得刘辩发问,军官扭头看了一眼坐于矮桌后、浑身不住哆嗦着的婢女一眼,赶忙抱拳应道:“回禀殿下,发xiàn

尸体的婢女就在此处,楼内客人悉数被驱赶了出去,堂倌、女侍等人……”

“不用说了!”不等军官把话说完,刘辩就看了那浑身发抖,已是吓的连拜见他都忘记了的婢女看了一眼,朝军官摆了摆手,领着邓展、袁熙以及几名跟进楼内的龙骑卫,抬脚向楼梯走了过去。

上了二层,守在二层的另一名偏营军官赶忙迎了上来,给刘辩等人行礼。

不等那军官开口说话,刘辩已是向他摆了下手示意他不用吭声,径直朝三层去了。

望着刘辩的背影,二层的军官愣了好一会,直到刘辩上了三层,他才扭头朝关押着楼内堂倌等人的包房看了看,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何刘辩竟是问也不问被关押之人的讯息。

领着邓展、袁熙和几名龙骑卫上了三层,刚踏出楼梯口,守在三层的几名偏营官兵就齐齐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

“人在哪?”站在楼梯口,环顾着空荡荡的正厅,刘辩向守着三层的偏营军官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听得刘辩发问,军官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随后指着一间包房的房门,对刘辩说道:“尸体就在那间包房。”

顺着军官手指的方向,刘辩朝那间发生了敏感的房间看了过去。

那间房的房门紧闭着,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里面会躺着一具尸体,显然是偏营官兵到来后,将围观的客人赶走,才把房门关上。

第386章 谁敢妄称英雄

一名龙骑卫拉开了紧闭的房门,侧身立于一旁。

站在包房门口,刘辩并未急着入内,而是环顾着小小的包房,就连房间内墙壁的每个角落,他的视线都没有留下死角。

三层包房,每间大小相当,布局也是差不了多少。这间包房如同其他房间一样摆放着四张矮桌,并无特别值得留意之处。

若是非说有甚么不同,那便是其中一张矮桌上,还放着两盏已经完全冷了的茶水。

国渊的尸体靠墙坐着,偏营官兵来时,门外围满了人,由于屋内坐着一具尸体,当时众人只是围观却因怕惹祸上身,并没有人敢擅自入内。也正是因此,案发xiàn

场才没有遭到破坏。

“你等在外守着!”将屋内的每个角落都观察了一遍,刘辩先是向那几名龙骑卫吩咐了一句,随后朝邓展和袁熙招了下手,带着二人进了包房。

走到国渊尸体旁,刘辩蹲下身子,仔细的看了一会尸体的脸色和身上衣衫的凌乱程度,最后才伸手朝尸体耳后按了一按,将他的头颅再按的向一侧偏了偏。

“没有打斗痕迹!”简单检视了一下尸体,刘辩站了起来,低头看着靠墙坐着、已然死去的国渊,对身后站着的邓展和袁熙说道:“死者颈部被人硬生生的拧断,由此可见,行凶者是死者生前熟识的人,而且此人力道定然不小。他应是从背后突然下手,而死者事先完全没有防备,足可见,进屋之前凶手便已是动了杀机,绝非临时起意!”

说了这番话,他又弯下腰,端起矮桌上的一盏茶,看着一口也没喝过的茶水,接着说道:“茶水已然冷了,却是一口未动,应是婢女发xiàn

死者之时送来此处。”

听着刘辩的分析,邓展与袁熙相互看了一眼。刘辩说的这些,他们也都能看出,只是不晓得凭借这些线索,能否找到凶手。

走到窗边,刘辩低头看着窗沿,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过了许久,才对跟着走过来的邓展和袁熙说道:“窗台上灰尘还在,凶手绝对不是从窗台爬出。如此一来,那送茶水的婢女,便是非常关键了!”

“来人!”不等邓展和袁熙说话,刘辩就向门外喊了一声。

一名龙骑卫兵士听到喊声,进入包房,双手抱拳躬身立于临门处,等待着刘辩下达指示。

“去一层,把那军官叫来!”看了立于门边的龙骑卫一眼,刘辩语气很是淡然的向他吩咐了一句。

“诺!”龙骑卫应了一声,退出包房,飞快的跑下楼梯,呼唤那军官去了。

没过多会,得了召唤的军官,在那名龙骑卫的引领下,跑上了三层,立于包房门外,双手抱拳躬身向屋内的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偏营什长魏五来到!”

“魏五,你过来!”听到军官说话,正站在屋内低头看着国渊尸体的刘辩朝他招了招手,对他说道:“本王有话问你!”

“诺!”魏五应了一声,微微躬着身子,进了包房。

“你等可有向那婢女询问案发经过?”待到魏五进入屋内站定,刘辩面朝着他,双手背在身后,向他问道:“除那婢女之外,此屋当时有几人在场?”

“回禀殿下!”魏五再次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我等已然向那婢女询问,此间主人名姓,店内众人也是不晓得,只知他是自辽东返回的中原人,原籍何处却是无人知晓。早先与他一同进入屋内的,还有一人,那人穿着靑布深衣,并不像是大贵之人,可此间主人对他却是异常恭谨。二人进入包房,不过顷刻之间,婢女便送来了茶水,可送茶之时,屋内却已是只有尸体,而那青衣人却不晓得哪里去了。”

听完魏五的一番话,刘辩微微蹙起眉头,抬脚走出了包房。

与他一同上了三层的邓展和袁熙相互看了一眼,也赶忙跟了出去。

跟在刘辩身后,眼看着他推开与案发xiàn

场相邻的包房,邓展和袁熙都是满头的雾水,不晓得刘辩在做些甚么。

“他是从此处走的!”进了现场左手边的包房,刘辩环顾着包房内的摆设,对邓展和袁熙说道:“此人手段高明且胆气绝非寻常人可比,杀人之后大摇大摆离开案发xiàn

场,竟是无人看出端倪。”

“殿下如何知晓凶手从此处离开?”站在刘辩身后,袁熙微微蹙起眉头,向他问道:“末将如何未有看出丝毫破绽?”

“案发xiàn

场,窗台上灰尘未落,凶手只有一条路可走!”回头看着袁熙,刘辩朝他微微一笑,对他说道:“从正门离去!”

听着刘辩的分析,袁熙与邓展都觉着有些不可思议。凶手是与凌云阁主人一同进的包房,在他们进入包房之前,看到他们的人不在少数,如何直接从正门离去,竟会无人发xiàn



“这间房便是关键!”看出了袁熙与邓展脸上带着疑惑,刘辩微微一笑,指着屋内矮桌上放着的一盏茶水,对二人说道:“此间乃是会友之所在,若是你等,可会独自一人于此喝茶?”

刘辩如此一说,邓展和袁熙再次相互看了一眼,俩人都是一脸的恍然,显是明白了刘辩话中的意思。

“屋中之人,定是在等着凶手!”走到矮桌边,刘辩弯腰拿起那盏根本没喝过的茶,一边看着茶盏,一边说道:“茶水未动,坐于此处等候之人,心性显是比凶手差了许多。只因紧张,他竟是连茶水都没喝上一口。若是本王猜测不差,等于此处之人,应是事先备好了一件别色的衣衫。由于此处与案发xiàn

场相邻,凶手得逞后,很快便可进入屋内,换上衣衫,与屋内之人一同离去,如此便可骗过众人的耳目!”

“可凶手的相貌……”刘辩话音才落,邓展就一手捏着下巴,微微蹙起眉头,很是疑惑的说道:“莫非无人留意?”

“将军忽略了一条!”这次没等刘辩说话,一旁的袁熙就接口说道:“殿下已然说过,此屋中之人,事先备办的乃是一件服色不同的衣衫。陌生人相见,第一眼认的,便是衣衫,尤以色泽为首……”

“可惜啊!”袁熙的话刚说完,刘辩就摇了摇头,对二人说道:“凶手便在宾客之中,偏营官兵来到此处,只是将原本于楼中伺候的众人拿下,却将宾客悉数放走,如此便是放虎归山,若要找寻,恐怕难了!”

“魏五!”将手中的茶盏放到矮桌上,刘辩向门外喊了一嗓子,待到从隔壁出来后并没有跟进这间屋的魏五进了房内,他才对魏五说道:“你即刻前往洛阳官府,传本王命令,调查凌云阁主人身份,务必查明他来自何处,有何仇家,或者是与何人有着利害冲突!告sù

他们,本王只给三日期限,一旦查明,即刻向本王禀报!”

“诺!”魏五抱拳应了一声,朝后退了两步,出了房间,才转身向楼下跑去。

“小将军!”待到魏五离去,刘辩走到窗口,望着楼下黑压压一片还等着看热闹的百姓,对立于屋内的袁熙说道:“恐怕事情未有查清,你是暂且不可离开洛阳了!”

“多谢殿下提醒!”双手抱拳,朝着刘辩的背影躬身一礼,袁熙语气中带着几分感动的说道:“只是末将使命未成,如今又要耽延时日返回,不晓得会被父亲如何惩处……”

“此处无有他人!”不等袁熙将话说完,刘辩就转过身,面朝着他说道:“本初所议之事,并非决然不可,只是未到时日……”

话说到这里,他便止住了话头,朝袁熙报以意味深长的一笑,接着对一旁的邓展说道:“案情已然明了,我等只需返回府中,等候凌云阁主人身份明确,许多事情便可明了!”

丢下这句话,刘辩抬脚朝着屋外走去。邓展随后便跟了出去,只余下袁熙一人还立在包房中,回味着刘辩对他说的那半句话。

待到刘辩与邓展已快走到楼梯口,袁熙的两眼猛然一睁,想明白了话中的意味,心头一喜,赶忙追出了房间。

虽说已是明晰了刘辩话中的意思,袁熙却并未多问,跟着刘辩下了楼,径直出了凌云阁。

刘辩等人离开凌云阁之后不久,前来封锁现场的偏营官兵,便抬着国渊的尸首离开了案发xiàn

场,径直前往洛阳官府去了。

离开了凌云阁,刘辩骑着马,一边缓辔前行,一边向走在他右手边的袁熙问道:“小将军以往可曾来过洛阳?”

“回禀殿下!”骑在马背上,袁熙抱拳朝刘辩拱了拱手,对他说道:“洛阳便是末将的出生之地,只是当年家父得罪了董卓,为避祸端,才举家迁徙。”

“董卓乱政,不仅本王险些遭受戕害,这天下间,受其荼毒者颇多!”望着前方的街道,刘辩先是感叹了一声,随后又微微一笑,扭头看着一旁的袁熙,对他说道:“不过却也成就了无数豪杰!”

“殿下当世豪杰,天下间何人还敢妄称英雄?”从刘辩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别样的意味,袁熙赶忙抱拳说道:“各地用兵自重者,在殿下眼中,恐怕不过是一群刍狗而已!”

刘辩扭过头,望着前方,待到袁熙将话说完,他嘴角保持着那抹淡然的笑容,好似完全无意的对袁熙说道:“冀州袁本初,手握数十万大军,便是这天下间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当世豪杰!”

第387章 等他离开再呈报

刘辩的话刚刚说完,袁熙就勒住了马,翻身跳下马背,跑到刘辩战马前面,双手抱拳,“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仰脸望着刘辩,言辞恳切的对他说道:“殿下明鉴,冀州袁氏忠贞大汉,家父虽是手握重兵,却唯殿下马首是瞻,断不敢悖逆大汉宗室……”

见袁熙跪倒在地上,刘辩也跳下了马背,快步走到袁熙面前,伸手将他搀扶了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本初父子忠义,本王如何不晓得?只是那公孙瓒连番对付本王,前些日子,也曾暗中下手,致使本王险些遭其戕害……”

“唉!”话说到这里,刘辩止住了话头,重重的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的说道:“罢了,回府再说!”

“殿下!”刘辩刚转过身,才走到战马一侧,袁熙就站在他身后,抱拳对他说道:“公孙瓒做出此等悖逆之事,若不加以惩戒,天下人自是以为殿下好欺!自洛阳出兵不易,冀州与公孙瓒治地相邻,待到末将返回冀州,定会恳请父亲出兵蓟北,取那公孙瓒狗头,为殿下出这口恶气!”

已经伸手抓住缰绳,听到袁熙的话,刘辩又猛然返身,快步走回袁熙身前,拉住他的双手,对他说道:“如此甚好!若袁公当真攻破公孙瓒,本王允诺,原公孙瓒属地,尽属袁公!待到今日案了,凶犯缉拿归案。本王便命贾诩随同小将军返回冀州,促成此事!”

“多谢殿下!”双手被刘辩握着,袁熙无法行礼,双目中却闪烁着激动的光彩,向刘辩说道:“末将定当促成此事!”

回到王府,一队羽林卫接了刘辩,径直往后园去了。袁熙则领着韩珩等人,返回了他于王府外院的临时下处。

刚回到下处,袁熙才在矮桌后坐下,吩咐了随行亲兵沏茶,亲兵的茶还没送来,门外就传来了一声通禀:“启禀将军,贾中郎前来拜会!”

跪坐在矮桌后,正寻思着刘辩对他说的那些话,听到“贾中郎”三个字,袁熙顿时想到了在前厅与他一同怂恿刘辩称帝的贾诩,赶忙站了起来,一边朝门口走,一边向外吩咐道:“快请中郎入内说话!”

袁熙还没走到门口,贾诩已经在一名亲兵的引领下跨过门槛进了屋内。

“贾诩拜见小将军!”见了袁熙,贾诩双手抱拳,朝他深深一躬,行了一礼。

“中郎来访,末将倍感荣光!”袁熙也赶忙抱拳躬身给贾诩回了一礼,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中郎请入内说话。”

站在门边与袁熙又客套了一番,贾诩这才进入屋内,二人分宾主坐下。

待到坐定,贾诩再次抱拳向袁熙拱了拱,对他说道:“袁公委派小将军前来洛阳,欲要支持殿下称帝,与某之所想不谋而合。只是殿下不欲称帝,某着实觉着有些难为!”

“中郎!”贾诩的话刚落音,袁熙就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将房门拉上,随后返回矮桌旁,站在桌后抱拳朝贾诩深深一躬,对贾诩说道:“若是家父晓得中郎如此有心,定会与中郎成为莫逆之交。”

“殿下本是天下之主!”放下双手,袁熙站直身子,语气很是激愤的说道:“当日董卓老贼逆天而行,废真命天子而立刘协。虽说那刘协如今坐着皇帝之位,我冀州将士,却是决不承认!只要殿下振臂一呼,家父及袁氏子孙,定当前赴后继,匡正大汉朝纲!”

“袁公及小将军忠义,令贾诩钦佩不已!”袁熙的话刚落音,贾诩便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先是赞了一句,随后放下双手,很是无奈的又叹息了一声,对袁熙说道:“无奈殿下却是看重兄弟情义,不肯重登帝位。殊不知,待到天下大定,恐怕朝廷不除去殿下,也是寝食难安……”

“中郎多虑了!”不等贾诩把话说完,袁熙就朝他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道:“殿下虽是并未与末将说过太多,可末将却是觉着,殿下绝非坐以待毙之人。称帝,恐怕只是时日而已……”

“哦?”贾诩愣了一愣,一脸茫然的望着袁熙,微微蹙起眉头,压低了声音向他问道:“不知小将军可是从殿下的话中听出了甚么端倪?”

“无有!”袁熙笑着摆了摆手,对贾诩说道:“殿下只是告sù

末将,待到末将返回冀州,中郎会随末将一同前往!”

袁熙不愿多说,贾诩也没有再追问。二人只是相互会心一笑,便不再去提怂恿刘辩称帝之事。

“今日贾诩前来,一是与小将军说说心中所想,二是欲请小将军前去敝宅一叙。”重新落座后,贾诩望着与他斜向而坐的袁熙,对袁熙说道:“听闻小将军棋艺精湛,贾诩也是颇好此道。因此特意备办了酒宴,待到酒宴已毕,再与小将军手谈几局,如何?”

“甚好!”贾诩邀请袁熙手谈,袁熙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随后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听到袁熙召唤,守在门外的韩珩立kè

跨步进入屋内,抱拳立于门口,向袁熙问道:“小将军有何吩咐?”

“把本将军那对翡翠玉虎取来,另外再将我等从冀州带来的野兽皮毛备上一些,我等前往贾中郎府上叨扰,怎敢空手而去!”向韩珩吩咐了一句,待到韩珩应声离去,袁熙才站了起来,朝贾诩一拱手,对贾诩说道:“贾中郎,请!”

“区区一饭,小将军如此,贾诩愧不敢当!”听说袁熙要送他一对翡翠玉虎和许多野兽皮毛,贾诩赶忙站了起来,谦逊了一句,不过对袁熙的赠礼却并没有推辞,向袁熙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小将军,请!”

贾诩请了袁熙,二人离开袁熙下处,出了王府正门,并骑朝着贾诩的府上去了。

二人离去后没有多久,王府后园的湖边,刘辩脸上不带丝毫表情的面朝湖水跪坐着。

小腹已是有些微微隆起的唐姬,站在刘辩的左手侧后方,一只手轻按在肚子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低头含情脉脉的凝望着刘辩。

在唐姬的身后,立着两名身穿桃红宫女装的婢女。两名婢女微微躬着身子,垂手而立,甚至连头都不敢多抬一下,一副很是恭谨的模样。

在那两名婢女之间的地面上,半跪着一名羽林卫兵士。

掠过湖面的风儿吹拂在羽林卫兵士的脸上,凉丝丝的,让他感到一阵说不出来的舒泰。

可他却保持着半跪抱拳的姿势,望着刘辩的脊背,丝毫也不敢乱动一下。

“留意袁熙何时离开贾诩府上!”望着微波荡漾的湖面,刘辩没有回头,过了好久才向身后的羽林卫兵士淡然的吩咐了一句:“待到袁熙离开,再向本王呈禀!”

“诺!”半跪在刘辩身后的羽林卫应了一声,站起来双手抱拳倒退了两步,随后转过身,跨步朝着外院跑去。

“唐姬……”羽林卫兵士离去后,刘辩向后展开手臂,将手掌轻按在唐姬的臀儿上,把她搂到了身前,仰脸朝她微微一笑,望着她那张始终保持着甜美笑容的俏脸,向她轻声问道:“即将做母亲了,可有听本王的话,好生照料自家?”

如今的唐姬,身段儿早已发育成熟,浑身都透着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只是那略微有些隆起的小腹,却使得她的蛮腰少了几分妖娆。

“承蒙殿下挂念!”臀儿被刘辩的手掌轻轻按着,唐姬羞红着俏脸,低下头,轻声对刘辩说道:“妾身晓得,即便妾身自家不爱惜身子,可腹中胎儿,却是殿下后人,如何敢有丝毫怠慢!”

“平日多在后园中走动走动。”手按着唐姬的臀儿,享shòu

着那弹性十足的手感,刘辩扭过头,望着碧波粼粼的湖面,向唐姬问道:“唐姬家人可有来到洛阳?”

“已然来到。”刘辩问起她的家人,唐姬轻声应道:“军师先是遣人诓来了家父,后又将举家迁移至洛阳,竟是与殿下当日所说,如出一辙。”

“闲来无事,也莫要总在府中!”扭头看着唐姬,刘辩语气很是轻柔的对她说道:“既然娘家人来了洛阳,你可前去家中省亲。许多日子不与亲人相见,应是想念的紧了。”

提及亲人,刘辩的语气陡然有些落寞了起来。

来到这个时代,他不晓得还有没有机会返回曾经生活过的年代。在那个年代,他也有着父母至亲,如今却是再无相见之日。

血浓于水的亲情,即便是跨越了千年,也是难以割舍。想到与他相隔了近两千年、再无相见之日的父母双亲,刘辩望向湖面,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听得刘辩叹息,唐姬还以为他是想到了被董卓害死的何皇后。一手扶着小腹,缓缓的跪坐在刘辩身旁,将小脑袋依偎在刘辩的臂膀上,语气轻柔的说道:“殿下莫要忧思太多,想来母后若是晓得殿下有如今功业,九泉之下,也会含笑!”

扭头看着唐姬,刘辩伸手搂着她的香肩,心内却在暗暗感慨。若是真给了他返回两千年后的机会,他会不会离开唐姬等对他情深意重、已如至亲的女子,再回到那个曾经熟悉的时代?

第388章 吕布来投

朝阳初升,几只雀儿在庭院内的枝头欢快的蹿跳、鸣唱着,给清晨的庭院带来了几分蓬勃的生趣。

与袁熙下了整夜棋,把袁熙送到府宅正门外,目送着韩珩率领的一队冀州兵士簇拥着袁熙离去,贾诩抬手朝昏涨的额头上拍了拍,借助轻拍,让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扭身返回宅内。

“中郎!”刚进后院,贾诩正打算返回卧房好生睡上一觉,解解熬了整夜的困乏,一名家奴快步跑到他身旁,神色中带着几许慌乱的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恳请中郎前去看看袁家小将军送的礼品。”

“礼品?”已是困的大脑都快失去思维能力,对家奴只是请他前去观看礼品的举止,贾诩很是烦躁,朝那家奴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将礼品放在书房,待某起身,再去把玩不迟。”

家奴张了张嘴,本欲开口再劝,见贾诩满脸不快,便没敢多说,只是神色间却多了几分担忧。

贾诩送走袁熙,回房歇息去了。此时身在洛阳王府内的刘辩得了消息,立kè

便命人招呼邓展,要邓展整备龙骑卫,随他一同前往贾诩府上。

邓展尚未复命,还在唐姬住处等候的刘辩正与唐姬说着话,一个婢女踩着小碎步,从外面跑了进来,于距刘辩五六步开外止住脚步,躬身对刘辩福了一福说道:“启禀殿下,方才有一兵士前来,说是军师请殿下前往前厅议事。”

“军师请本王议事?”听到婢女的呈报,刘辩心内暗暗犯起了疑惑,心知若非事出紧急,徐庶定然不会请他去前厅议事,于是扭头看着唐姬,对唐姬说道:“你好生将养着,若是真个憋闷了,便出府去趟娘家,散散心儿!”

得知刘辩要走,与他跪坐于一处的唐姬赶忙站了起来,一手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向刘辩福了一福,柔声说道:“殿下身有要务,莫要以妾身为念。大汉社稷,还须殿下匡扶!”

朝唐姬微微一笑,刘辩也站了起来,拉起她的双手,眼睛凝视着唐姬的美目,很是温柔的对她说道:“腹中怀有胎儿,多走动一些,将来临盆也有些力qì

!”

“妾身晓得!”提及临盆,唐姬俏脸上现出一片酡红,很是羞赧的应了一声,随后便将脑袋低了下去。

与唐姬说了几句情意绵绵的话儿,刘辩离开了唐姬的住处,领着一队随他进入后园的羽林卫,快步向前厅走去。

刚进前院,离前厅尚有一些路程,一名龙骑卫兵士就快步迎了上来,半跪在刘辩面前,对他说道:“启禀殿下,邓将军已然备齐人手,只待殿下下令,便可前往贾中郎府上。”

“贾中郎府上,暂且不去!”朝跪拜在面前的龙骑卫摆了摆手,刘辩向他吩咐了一句:“告sù

邓将军,本王有要事处置,且让他候着,待到事毕,本王自会着人告知他。”

“诺!”那龙骑卫应了一声,站了起来,抱拳躬身侧步让到一旁,目送刘辩领着一队羽林卫朝前厅去了。

沿着阶梯一路快走,才到前厅门外,刘辩就觉着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跨步走进厅内,刘辩发xiàn

不仅是徐庶、庞统,就连赵云、太史慈、典韦等领军将领也都等候在厅内。

看到赵云等人也在,刘辩微微蹙了蹙眉头,心中生起一丝出了大事的感觉。抬脚进入厅内,不待徐庶等人与他见礼,便向徐庶问道:“军师召集众将,不晓得是何紧要事体?”

“殿下有故人要来洛阳!”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徐庶脸上带着几分纠葛的说道:“只是这位故人,恐怕……”

“怎了?”徐庶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收住了话头,见他没把话说完,刘辩眉头拧的更紧,向他问道:“是本王哪外故人要来此处?军师因何满面烦忧?若真个是故人,恐怕军师不会如此!”

“殿下!”刘辩的话音才落,赵云就跨步上前,抱拳朝他拱了一拱说道:“不知殿下可记得当日于长安城外,率军追赶殿下之人?”

“吕布?”听得赵云如此一说,刘辩愣了一愣,旋即便笑了起来,对徐庶等人说道:“我当是谁,竟会要军师如临大敌。那吕布失了长安,此番率领溃兵前来投靠,本王收留了他便是!”

“收留事小,只是殿下可有想过吕布为人?”见刘辩一脸的不介yì

,徐庶抱拳对他说道:“吕布早先追随丁原,为了一匹赤兔马,便诛杀了丁原投效董卓。后又因貂蝉,而背弃董卓,与殿下合谋除去了董卓。虽说除董有功,可他毕竟心无忠义,与丁原、董卓有着父子名分,尚且反目!如此三姓家奴,殿下引入洛阳,又怎可不防?日前听闻他失了长安,便欲投靠袁术,可袁术却是未敢收留,因此才率军前往洛阳……”

话说到这里,徐庶望着刘辩,神色凝重的说道:“吕布麾下兵马,自离开长安,便是食不果腹,纵兵劫掠之事时有发生。若是容他们留于洛阳,恐怕难以节制!殿下当好生计议才是!”

刘辩手捏着下巴,低头沉思了片刻,对徐庶说道:“以军师之意,吕布来投,本王该当如何?”

“杀了他便是!”徐庶还没有回话,典韦就跨步上前,拍着胸脯,对刘辩说道:“殿下若是不好下手,某领军前去劫营,待到事成,一应事体,均推到某的头上!”

“典韦!”典韦话音才落,徐庶就瞪了他一眼,厉声说道:“若是依你,如此一来,殿下便会背负难以容人之名,将来还有哪路英雄敢归附殿下?”

“杀也杀不得,留也留不得,这便如何是好!”被徐庶瞪了一眼,典韦有些郁闷的嘴里咕哝着骂了句:“吕布这厮鸟,要去袁术那里,去了便是,如何又来洛阳祸害殿下!”

再次瞪了典韦一眼,待到典韦缩了缩脖子退到一旁,徐庶才抱拳对刘辩说道:“拒绝吕布来投,定是不可!杀之决然不行!为今之计,殿下只有分步而行,方可起到震慑吕布,要其约束麾下的效用。”

“军师请说!”吕布为人着实不算光明磊落,尤其是对主家,向来没有忠诚,刘辩绝对不会自大到以为他能驾驭吕布,待到徐庶说可分三步而行,他赶忙向徐庶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徐庶把话说下去。

“半道威慑,近城恫吓,入城礼迎!”望着刘辩,徐庶伸出三根手指,每说四个字,便会蜷起一根手指,待到所有手指全都蜷起,他又接着对刘辩说道:“子龙可借当日吕布于长安城外追击殿下为由,前去挑zhàn

吕布,子义搦战。二位将军勇武,天下皆知,即便吕布勇冠三军,也是不敢小觑。眼下他是有求殿下,断然不会与子龙厮杀!尔后臣下亲去阻止,给他留下一条退路,带他前往洛阳。吕布心内必是会对城中诸将有所顾忌,不臣之心也会稍敛。”

听着徐庶的话,刘辩一手捏着下巴,缓缓的点着头,脸上却还是带着一片凝重。

“殿下可命牢城之中选出一些死囚,将这些死囚换上我军衣甲,跪伏于吕布必经之路!”看着面色凝重的刘辩,徐庶接着说道:“待到吕布领军接近,便将这些死囚砍了脑袋。臣下自会借机晓谕吕布,就说被杀之人,乃是劫掠平民之乱兵。吕布见殿下连自家兵士犯法,都会砍了头颅,又如何不会约束麾下,严令不得劫掠?”

“好计!”徐庶的话音刚落,刘辩就以右拳重重捶打了一下左掌,满面笑容的对徐庶说道:“待那吕布率军来到洛阳,本王亲自出城相迎,支助粮草、军饷,不谈当日他追击本王之事,只与他叙那诛杀董卓之谊。如此恩威并服,即便吕布胸怀野心,恐怕在这洛阳城内,也是不敢造次!”

“子龙!子义!”已是明白该如何去做,刘辩扭头对厅内的赵云和太史慈喊道:“你二人稍后点起三万兵马,前去拦截吕布。记得,只许与他搦战,激他单挑,绝不可真个挥兵掩杀!”

“诺!”得了刘辩的命令,赵云与太史慈齐齐上前一步,抱拳应了一声。

“杨奉!”向赵云、太史慈下过命令,刘辩又扭头看着一旁的杨奉,对他说道:“堂议之后,你前往监牢,寻那必死之人,找出十数个来,给他们换上偏营兵士的衣甲,押赴洛阳城外二十里处,等待吕布大军一到,即刻行刑!至于那些死囚家眷,给他们一些发放一些钱财,也算是他们为洛阳做了些事情!”

“诺!”杨奉跨步上前,抱拳应了一声,随后又撤步站到了他原先站着的地方。

与此同时,一支约莫万余人的大军,正从南方缓缓的朝着河南尹境内开拔。

这支军队中,所有官兵都是衣甲残破,一副疲敝不堪的狼狈模样。

“老哥,还要多久,才能到洛阳?”队伍中,一个约莫二十岁刚出头,一手持着盾牌,另一只手提着短矛的士兵伸头望着前方,向他身旁走着的一名老军说道:“已是饿了好几日,若是能早些到了洛阳,洛阳王施舍些饭食也好!”

“嘘!”一旁那个身上皮甲都撕开了一条长长口子的老军,听了年轻兵士的话后,竖起一根手指,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这些话若是被将军听了去,你恐怕会落个祸乱军心的罪名,小命难保!”

吃了老军一吓,年轻兵士缩了缩颈子,向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数名将军望了一眼,舔了舔嘴唇,低下头,再没敢言语半句。

第389章 两全其美为何不做

回到卧房睡下没多会,贾诩睡的正自香甜,早先提醒他要去书房看看的家仆匆匆跑进屋内,轻声唤道:“中郎,殿下来了……”

由于熬了一整夜,实在太过倦乏,贾诩沉浸在睡梦之中,发出阵阵粗重的鼾声,竟是没能听到家仆的说话声。

见贾诩没有醒转,进入屋内报讯的家仆又朝铺盖凑近了一些,嗓门大了许多,几乎是喊着对贾诩说道:“中郎,殿下来了……”

大声朝着主家说话,家仆也很是恐慌,发出这声喊,他赶忙低下头,垂手立于一侧,偷眼看着贾诩。

可躺在铺盖上的贾诩还是没有醒来,他咂吧了两下嘴,翻了个身,随后又发出了一阵如同打雷般的鼾声。

“中郎!殿下来了!”连续两次没有唤醒贾诩,家仆也有些急了,再次凑近了一些,躬着身子,完全放开了嗓门,朝着贾诩吼了起来。

这声喊,睡梦中的贾诩听了个真切,他一骨碌爬了起来,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朝那家仆望了望。

被他望了一眼,家仆赶忙躬着身子,垂手退到一旁,连动也不敢动弹一下,更不要说再偷眼去张望贾诩了。

“殿下来了?”坐在铺盖上发了会愣,确定眼下不是在做梦,贾诩抬起头,向立于屋内的家仆问了一句:“可有进入府宅?”

“已然进府!”家仆躬着腰,神色中带着几分恐慌的看了看贾诩,嘴巴咕哝了两下,好似有话要说,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快!快!”听说刘辩进了府,贾诩赶忙站了起来,向那家仆喊道:“伺候本中郎更衣。”

贾诩起身时,刘辩与邓展已经进了中郎府。府内院落原本由家将巡守的区域,也全都换成了龙骑卫。

庭院内的龙骑卫保持着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叉腰的姿势,他们每个人都是笔挺着身板,双目直视前方,就犹如一尊尊岿然不动的雕像。唯一会动的,便只有他们头盔上那在风儿吹拂下微微发颤的金色羽毛。

进了中郎府,邓展向一名中郎府的家仆询问了书房的位置,与刘辩一同进了府宅后院,直奔书房而去。

书房靠左侧的墙根边上,摆放着许多竹简。竹简的旁边,则整齐的码列着一排箱笼,其中一只箱笼的盖儿是打开的,里面堆着的,是一整箱纸质书籍。

除了书,刘辩还发xiàn

,在书房内的矮桌上,放着两只晶莹剔透、通体碧绿的小老虎。

走到矮桌前,弯腰将那两只小老虎拿在手中,刘辩一边把玩着,一边将其中一只递给了身后的邓展,向他问道:“邓将军早年游历世间,不知可认得这两只老虎是何材质?”

接过刘辩递来的翡翠老虎,邓展仔细端详了片刻,抬头对刘辩说道:“此物材质乃是和阗软玉,玉质虽是上乘,却非绝品。殿下问此作甚?”

“贾诩请袁熙来府上,邓将军以为袁熙只会送这么一对寻常玉老虎么?”从邓展手中拿回那只玉老虎,刘辩将两只老虎放回到矮桌上,朝着邓展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墙角那堆物事,恐怕才是真zhèng

的礼品。”

向矮桌后的墙角看了一眼,邓展发xiàn

在墙角堆放着几捆用粗麻布包起来的包袱。

包袱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好像很软的样子,从外观看,顶多只是一些丝绸、缎匹,着实看不出里面有甚么贵重物事。

就在刘辩与邓展说着话时,刚被家仆叫醒的贾诩跌跌撞撞的冲到了书房。不晓得是因为紧张还是忙乱,在进书房时,他的脚还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一头摔倒在地上。

“殿下……”很是狼狈的稳住了身形,没有摔倒在地上,贾诩刚站起来,就抱拳朝刘辩深深行了一礼。

“如何?”见贾诩进了屋内,刘辩并没在意他的狼狈模样,转过身看着贾诩,向他问道:“与那袁熙相谈应是甚欢吧?”

“启禀殿下!”贾诩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对刘辩说道:“臣下与袁熙对弈整晚,今早方将他送回。对弈之时,袁熙已然与臣下相约,返回冀州,便请袁绍发兵,攻伐公孙瓒。”

“墙角那些是甚?”刘辩点了点头,并没有接贾诩的话头,转过脸看向墙角那一堆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包袱。

顺着刘辩的目光朝那堆包袱看了过去,贾诩神色很是坦然的应道:“不过是一些冀北野兽的皮毛。”

贾诩的话还没有说完,邓展已是快步走到包袱前,将其中一个包袱解开。

解开外层的麻布,当邓展将里面包裹着的兽皮抖落开时,一堆金灿灿的金珠霎时滚落了出来。

看见滚落满地的金珠,贾诩顿时目瞪口呆,满脸愕然的愣在了那里。

邓展正要去将其余的包裹都给解开,刘辩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不用了!”

直到刘辩说话,目瞪口呆立于书房内的贾诩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跪伏在地上,对刘辩说道:“袁熙告知臣下,这些乃是兽皮,臣下并未打开查看,着实不晓得内里竟是包裹金珠!臣下这便着人将金珠给他送回去……”

“起身吧!”朝贾诩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双手负在身后,对他说道:“若是你将金珠送回,这整晚的棋便是白下了!这些金珠你且收好,本王只当不知便是!”

说完话,刘辩抬脚朝书房门口走了去。邓展也跨过矮桌,紧随其后,在经过贾诩身旁的时候,邓展还低头朝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跪伏在地上,直到刘辩和邓展出了书房,贾诩都没敢抬起头来。

一直跪了许久,庭院内的龙骑卫已然撤走,早先唤他起身的家仆进了书房,轻声唤了贾诩两声。

听得家仆唤他,贾诩才抬起头,扭脸望着家仆,满头冷汗的问道:“殿下走了?”

“走了。”垂手立于贾诩身旁,家仆朝满地散落着的金珠看了一眼,也是惊的后脊梁都冒出了冷汗。

他早先曾提醒过贾诩,要贾诩到书房来看看包裹在兽皮内的金珠。可当时贾诩由于太过困乏,竟是疏忽了。如今这些金珠被刘辩看到,此事可大可小。

若是闹的大了,刘辩与贾诩较起真来,贾诩恐怕会因收受贿赂而人头落地;即便是大事化小,恐怕贾诩也是会落个罢官的下场。

贾诩一旦不好,他们这些伺候贾诩的人,也会水落船低,从此恐怕在这洛阳城,也是抬不起头来。

“呼!”让那家仆意wài

不已的,是贾诩听闻刘辩走了,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站起身子,对他说道:“先将金珠收起,待到过些日子,本中郎离开洛阳,你便将其中九成拿去府库充公,剩余一成,交于帐房,留作贴补家用。”

“中郎,这……”听了贾诩的一番话,家仆脸上带着担忧的向他问道:“如此无妨吧?”

“依着本中郎所说去做便是!”贾诩并不给那家仆多做解释,朝他摆了摆手,向书房门口走了去。

望着贾诩离去的背影,家仆舔了舔嘴唇。待到贾诩离去,他看着那满地的金珠,有心想藏起几颗,却又不敢,生怕被发xiàn

了遭到责罚,最后还是强忍着心中的贪念,将那些金珠一颗颗收好,又用兽皮包裹了起来。

离开贾诩府上,在邓展和一队龙骑卫的簇拥下,刘辩骑着马,缓缓的朝着王府方向走去。

一路上,邓展都没有说话。他的脸色阴沉,眉头紧紧的拧着,好似在想甚么很紧要的事情。

“可是不明白为何本王让贾诩将金珠收起?”骑马于邓展身前半步缓辔而行,刘辩回头朝阴沉着脸的邓展看了一眼,嘴角牵起一抹笑容,向他淡淡的问了一句。

听得刘辩发问,邓展才双手抱拳,朝刘辩拱了一拱说道:“正是,自殿下镇守洛阳,众臣僚何人敢收受过外人礼品?若是此风一开,恐怕将来官员们都会处心积虑聚敛民财,如此一来……”

“没那么严重!”不等邓展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贾诩收受的,乃是袁熙赠予的财物。事先他并不知晓,本王如何可因此而责难于他?且此时要贾诩将财物退还袁熙,恐怕他与袁熙刚刚达成的默契,便会因此而一扫而空。而且袁熙以为此事本王不晓得,本王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让贾诩收下金珠,如此贾诩得了好处,本王也得了好处,两利之事,本王又如何不会去做?”

“殿下看的透彻!”经刘辩如此一解释,虽说邓展心内还是有些烦闷,却要比先前好了许多,他抱拳朝刘辩拱了拱,便不再多言语,随着刘辩一同朝王府方向行去。

刘辩前往贾诩府上的同时,豫州与河南尹交界处,许多穿着残破衣甲的兵士正忙着收拾营帐。

身穿鳞片甲、头顶蘸金冠的吕布,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叉着腰,眺望着前方那片高耸的大山。

吕布身后站着一名身穿大红罗裙的女子,这女子纤腰细窄、臀儿圆翘,浑身透着一股成熟美女特有的韵味。

她挽着贵族妇人常梳理的流云髻,立于吕布侧后方,一双美目并未像吕布一样望着远处起伏连绵的群山,而是眺望着洛阳的方向。

她那双眸子如同碧潭般晶莹透亮,眼神却是极为复杂。那眼神里,有留恋、有神往,但更多的,却是充斥着羞恼和愤nù



第390章 身边有眼线

“貂蝉,你看这嵩山!”一手按着剑柄,吕布转过身,伸出另一只手,将立于身后的貂蝉揽进怀中,指着前方连绵的大山,对她说道:“大山绵延,如此恢宏,若是洛阳王收留我等,本将军定当与你一同登临绝顶……”

吕布的话尚未说完,貂蝉就很是凄苦的微微一笑,并未说话,而是将脸扭向了一旁。

“怎了?”发觉貂蝉情绪不高,吕布将她又搂的紧了一些,很是关切的低头望着她问道:“只要洛阳王肯收留我等,我等日后便不用再流离颠沛,你如何却是这般模样?莫非你不愿前往洛阳?”

依偎在吕布宽厚的胸膛前,貂蝉将臻首靠着他的胸脯,双臂慢慢的绕过吕布的虎腰,将他紧紧搂住,过了许久,才幽幽的叹了一声。

“究竟怎了?”貂蝉不说话,只是一味的长吁短叹,吕布微微蹙起眉头,双手扶着她的香肩,将她拉到身前,虎目凝视着她那娇艳如花的俏脸,向她问道:“何人惹你不快?告知本将军,本将军这便将他砍了去!”

“不!”香肩被吕布扶着,貂蝉先是紧紧的抿着嘴唇,待到吕布说要为她杀人,她才赶忙仰起脸,美目凝望着吕布那张刚毅中带着些许愤nù

的脸,轻声对他说道:“有将军在,何人敢激怒妾身。妾身只是颇感人世悲凉,因此才会这般,将军莫要介yì

便是……”

“好端端的,如何便悲凉起来!”把貂蝉搂进怀里,吕布的下巴搁在她的额头上,无限柔情的对她说道:“本将军倥偬半生,从未想到今生竟会遇见你。你长吁短叹,本将军的心儿就好似被人狠狠的捅上了一剑似得……”

“貂蝉只是感叹,将军如此英雄,竟也会寄人篱下……”依偎在吕布怀中,貂蝉双臂紧紧环抱着他的虎腰,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语气中透着无尽的哀怨,话只说了一半,便不再接着说下去。

“我当是甚!”搂着貂蝉,吕布仰脸望着远处的嵩山,对貂蝉说道:“洛阳王乃是大汉宗室,我等投效于他,便是扶助大汉正统,日后本将军定会于沙场之上建功立业,为你博取一番功业!”

“嗯……”与吕布紧紧相拥着,貂蝉红润的唇儿轻轻蠕动了两下,好似有话想说,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如同一只小鸟般依偎在他的怀中。

洛阳城内,刘辩刚返回王府,才从马背上跳下,一名羽林卫就跑了过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方才洛阳官府前来呈报,凌云阁主人已然查明身份!”

“他是何人?”听得那羽林卫禀报,刚把缰绳递给一名龙骑卫的刘辩赶忙向他问道:“凌云阁主人姓甚名谁?从何方而来?来到洛阳,所为何事?”

“回禀陛下!”羽林卫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凌云阁主人名叫国渊,字子尼,乃是乐安君盖县人。早先与管宁、邴原等人避乱辽东,听闻殿下得了洛阳,本欲前来投效殿下,不想尚未前来求见殿下,便身受戕害……”

“哦!”听说国渊本是有心前来投效,刘辩心内不免生起一丝惋惜。

他虽说从未听过国渊这个名字,却是听说过管宁、邴原。与此二人一同避乱辽东,想来也是一位名士。

“他死前与何人接触过,可曾打探清楚?”心内暗暗嗟叹了一番,刘辩又向那羽林卫问了一句。

“今日一早,城内小巷中有人发xiàn

两具尸体!”让刘辩惊愕不已的,是羽林卫并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抱拳对他说道:“经当日发xiàn

国渊尸首的婢女辨认,其中一具尸体,便是随国渊一同进入屋内的青衣人。”

“嗯?”听了羽林卫的禀报,刘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朝一旁刚刚下了马背的邓展看了过去,像是在对邓展说话也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杀人灭口!好迅捷的速度!”

“末将领人前去调查!”见刘辩眉头渐渐的锁了起来,邓展赶忙说道:“末将这些年于外游历,也是见过一些世面,想来可从其中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谈何容易!”刘辩摆了摆手,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邓展说道:“刺杀国渊之凶手突然横尸街头,对方便是要杀人灭口。如此干净利落的手法,即便你查到了端倪,恐怕幕后主谋已然离开洛阳,又去擒拿谁来?纵使擒获了一些小鱼小虾,他们又晓得多少深层的事体?”

“殿下!”刘辩否决了邓展前去调查的要求,那名报讯的羽林卫又接着说道:“洛阳官府在调查案情之时,得到一条讯息。当日殿下与邓将军离开凌云阁,一名白衣少年,曾邀国渊前去叙话。彼此,国渊正与冀州小将军博弈!”

“难怪袁熙说当日国渊曾于对弈途中离开!”得知当日国渊曾与一白衣少年相见,刘辩一手捏着下巴微微拧起眉头,向那羽林卫兵士说道:“你且下去吧”

“诺!”羽林卫兵士应了一声,抱拳躬身,倒退着走了两步,才转身快步离去。

“殿下……”羽林卫兵士远去之后,邓展向一手捏着下巴,正思索什么的刘辩小声说道:“那白衣少年或许已然离开洛阳,他在城内定然还留下了人手,若非如此,那俩人也绝不会莫名横尸街头……“

“嗯!”刘辩点了点头,虽是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如同邓展预料那样,令他前去调查白衣少年留在洛阳的眼线,而是很淡然的对邓展说道:“邓将军且回去歇息吧,此事容本王好生想想。”

向邓展交代了一句,刘辩在几名前来迎接的羽林卫护送下进了后园。

望着刘辩的背影,邓展满头都是雾水,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位洛阳王为何明明晓得城内有人布下了眼线,却会如此从容,甚至连派人前去调查的举动都没有。

洛阳城事件频发的同时,与河南尹接壤的兖州郡濮阳城内。

曹操跪坐于书房矮桌后,微微眯缝起眼睛,环视着书房内分为两排跪坐着的数名文士。

“日前洛阳传来消息!”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了一圈,曹操终于开口打破了书房内的宁静,对众人说道:“吕布正率军前往洛阳,袁绍之子袁熙,也已进入洛阳。山东名士国渊,于洛阳城内开了家凌云阁,却不幸殒命。你等以为,这些意味着将会发生何事?”

跪坐于左侧第一位的,正是曹操赖以倚重的戏志才。

曹操向众人询问关于对洛阳的看法,戏志才并没有言语,他只是微微拧起眉头,思索着曹操所说的每一个字。

屋内众人先是把目光都集中在戏志才的脸上,见他半天没有表态,荀彧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先向曹操行了一礼,随后便对曹操说道:“明公,臣下听闻袁熙前往洛阳,乃是奉袁绍之命,请洛阳王登基。明公手握重兵,占据兖州、青州一带,兖州与河南尹毗邻,明公虽是对大汉朝廷忠心不二,又如何不会遭到洛阳王猜忌?”

话说到这里,荀彧直起腰,望着跪坐于矮桌后、面色深沉的曹操,接着说道:“长安城为李傕、郭汜所占,明公当即刻出兵,援救当今陛下,将陛下接到濮阳,以匡正朝纲……”

“荀司马所言不差!”荀彧的话才落音,曹操还没有给与回复,戏志才就摇了摇头站起身,抱拳对曹操说道:“明公,李傕、郭汜新近占据长安,此二人虽是操纵朝堂,却并无董卓只能。明公若令大军西进,攻破长安,只是时日而已。只是荀司马忽略了一事,此二人共事,眼下只是休戚与共,因利害相关才得稳固,假以时日,二人均不满现状,意图只手遮天,便会生起内斗。届时主公发兵,便可一举攻破长安。岂不比眼下发兵,强令将士于敌军强悍之时拼死攻城要好上许多?”

虽说荀彧的话不无道理,可曹操却一直都在等待着戏志才表态,见戏志才站起说话,他的目光也从荀彧脸上转到了戏志才的脸上。

“兖州青州一带,黄巾方定。”立于荀彧身旁,戏志才面向曹操,接着说道:“民心未稳,明公暂不可大举出兵。眼下明公当采取秋守春战之策,多集粮草,待到来春,徐图南进,将后方稳固,再无后顾之忧,方可进兵长安!”

“正是!”戏志才提出了秋守春战,先前曹操占据兖州时投效他的程昱也站了起来,抱拳对曹操说道:“洛阳王并非庸王,眼下洛阳不过是小有动荡。袁绍极力撺掇洛阳王登基,若是洛阳王于此时登基,明公便可以匡正汉室之名发兵洛阳,扶持大汉朝廷,以壮大明公军力。若洛阳王不愿称帝,其志向不小,明公当早做防备。明公若是太早出兵长安,恐会遭天下人嫌忌。洛阳王何等聪慧?怎会看不出明公意图?届时大军才抵长安城下,便被洛阳军截杀,明公是得不偿失!眼下时机不合,明公当暂且忍耐,待时机适宜,再出兵不迟!”

“我等附议!”程昱的一番话说完,书房内众人全都站了起来,齐齐抱拳躬身,表示赞同戏志才与程昱的看法。

跪坐于矮桌后,曹操眉头紧紧的拧着,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也罢,暂且观望,洛阳城内暗线便在洛阳王身畔,彼处稍有异动,我等便会尽知。待到来日,时机适宜,再举兵前往长安勤王,更为妥当!”

第391章 可敢与某单挑

通往洛阳的官道上,一匹通体火红的健马发出一阵“希律律”的长嘶,高高扬起前蹄人立而起。

它那两只比寻常北方健马的蹄子要大上一倍的前蹄落在地上,干燥的泥土被它踏的飘扬起来,漾起一股焦黄的烟尘。

这匹马体型要比军中健马更为魁伟,它的长嘶也要比寻常健马更为中气十足。此马正是当年董卓为收买吕布,而名李肃赠送给他的赤兔。

手提方天画戟,身上鳞片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吕布,兜着缰绳骑在马背上,眉头微微拧起,虎目直视着前方。

在他的前面,出现了一片滚滚的烟尘。漫天的烟尘席卷而来,离吕布和他身后的万余名将士越来越近。

“将军!”正凝望着迎面而来的那股烟尘,张辽提着大刀,策马走到吕布身后,望着前方,对他说道:“看起来人马不少,是否要整军备战?”

“备战?与谁备战?”扭头看了张辽一眼,吕布眉头紧蹙,对张辽说道:“此处乃是河南尹地界,以洛阳王的脾性,他如何会容得他人麾下大军在洛阳一带纵横驰骋?前方来的,定然是洛阳军骑兵。”

说着话,吕布又将脸扭向前方,接着说道:“看起来少说也有两三万人。一万骑兵便抵得两万步兵,我军只有一万人马,且是老弱疲敝,即便备战,又挡得他们一次冲杀否?”

“来者气势汹汹,定是不善!”望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张辽很是担忧的说道:“莫不如且让将士们做好防范,届时也不至被他们一举击溃,纵然冲突起来,我等也可且战且退!”

“嗯,你去着手吧!”吕布点了点头,提着方天画戟,拧眉望向对面越来越近的大军。

张辽勒转战马,向身后的大军跑了过去,到了队伍前,他高高举起大刀,向那万余名官兵喊道:“将士们,列队备战!”

听到张辽喊出“列队备战”,所有官兵全都愣住了。他们早先得到的命令是前往洛阳,投效洛阳王,却不晓得到了河南尹,竟然还有可能会与洛阳军作战。

虽说心内很是不愿与洛阳军作战,可张辽已经下了命令,将士们也不敢不从,立kè

便散开了队形,摆出了防御的阵列。

在这支大军之中,有着三辆箱体乌黑的马车。这三辆马车内,乘着的是包括貂蝉在内,吕布的三位妻子。

当张辽喊出“整军备战”时,貂蝉掀开了车帘,朝车窗外张望了一眼。

身穿大红汉军衣甲的万余名将士,已然列好了防御阵型。吕布麾下的将军们,也个个如临大敌,提着手中的兵刃,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前方正朝他们汹涌而来的洛阳军骑兵。

对面的骑兵越来越近,当吕布看到漫天烟尘中,出现了一员银甲白袍的小将军时,他愣了一愣,一直拧着的眉头,越发皱的紧了。

当初在长安城外,吕布曾与赵云直接面对过。若不是赵云阻拦,那时他定然已经拦住了刘辩。

虽说当日没有交手,可赵云那与身居来的武将威仪,却是让吕布始终难以忘记。若是当日拦截吕布的不是赵云,或许吕布就算是率军冲杀上去,也要将刘辩赶回长安。当日赵云横枪立马挡住他的去路,沙场之上从未遇见过对手的吕布,竟是心内也生起了几分忌惮,才最终无功而返。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刚领军进入河南尹,便又与这位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白袍小将军遭遇。

在赵云身旁,还有一员武将。那武将穿着一身龙鳞战甲,坐在马背上,就犹如铁塔般敦实,仅仅只是外在,便让吕布感觉此人不好对付。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前来为赵云掠阵的太史慈。

骑兵越来越近,无数马蹄踏着地面,发出雷鸣般的轰响,已然列好阵型的吕布麾下兵将,只觉得那无数战马踏动着地面,连脚下的黄土地都震颤了起来。

“停!”领着骑兵,到了与吕布等人只有百余步的地方,赵云勒住战马,高喊了一声,止住了骑兵的前进。

随他一同前来的三万骑兵,得了命令,立kè

散开,摆出了骑兵进攻时常用的锥形阵列。

待到骑兵列阵已毕,赵云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向吕布迎了上去。

“赵将军!”对赵云有着深刻印象的吕布,见赵云迎了上来,手持方天画戟,朝赵云抱拳一拱,对他说道:“感蒙将军亲来迎接,布万分惶恐……”

“吕布!”吕布的话还没有说完,赵云就抬起长枪,用枪尖指着他,向他吼道:“当日长安城外,尔欲不利于殿下,如今落难,却来投靠殿下,尔可有面皮否?”

被赵云喝问了一声,想起当日在长安城外拦阻刘辩之事,吕布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羞恼之下,脸色不由的一阵红一阵白的变幻着。

“赵将军!”虽说在赵云喝问下,折了面子,可眼下吕布已然率军进入河南尹,即便想要退走,也已是晚了,他再次抱拳朝赵云拱了拱,对赵云说道:“殿下仁德,岂会因此而责难于布?想当日,布曾屡次与殿下为敌,殿下均是一笑而置之,正因如此,布才欲投效殿下,从今尔后再不背弃!将军今日前来阻截于布,恐非殿下意愿!”

“哼哼!”一手提着缰绳,另一只手持着长枪,赵云向吕布冷笑了两声,高声喊道:“本将军前来,殿下自是不晓得。只是当日尔欲不利殿下,如今殿下却是要收留尔等,本将军不忿,今日特来寻你!”

“赵将军意欲何为?”赵云咄咄逼人,吕布也是来了几分血性,他涨红了面皮,紧紧的锁着眉头,向赵云问道:“莫非将军欲与布开战不成?”

“上天有好生之德!”赵云眼睛微微眯了眯,与吕布视线相对,向他喊道:“若是开战,尔麾下兵马今日又有几人可全身而退?本将军便与你单打独斗,如何?”

吕布正要应声,已经与张辽等人策马走到他身后的高顺赶忙兜马上前,压低了声音对吕布说道:“将军切不可应战!如今我等前来投效洛阳王,若是与其麾下将军厮杀,日后如何相见?”

原本吕布已是打算应战,听得高顺如此一说,他低下头,又沉吟了起来。

他心内萌生了息事宁人的想法,可对面的赵云却是不依不饶,一个劲的叫骂着,要他前去应战。

就在赵云叫骂着,吕布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几骑快马从赵云身后的大军侧旁冲了出来。

“赵将军切不可如此!”领着几名骑兵冲上前来的,正是刘辩麾下军师徐庶,还没到赵云身前,徐庶就高声喊了起来:“吕将军不辞劳苦,前来投效殿下,殿下已于城内摆设酒宴,只等为吕将军接风。赵将军如何率军前来阻拦?”

“军师!”待徐庶到了近前勒住坐骑,赵云朝他抱拳拱手,很是义正词严的说道:“吕布这厮,当日于长安城外意图对殿下不轨,如今却要来投,末将心中不忿,特来寻他厮杀。若是殿下怪罪,只管取了末将这颗头颅便是!”

“胡闹,胡闹!简直胡闹!”徐庶手提缰绳,绕着赵云转了两圈,对他说道:“赵将军快快领军退去,此事本军师自当向殿下解释!”

被徐庶强逼着退军,赵云脸上带着几分不忿,却也不敢违拗,只得抱拳朝徐庶拱了拱,勒转战马,很是不情愿的跑回了阵列之中。

待到赵云与太史慈领着骑兵离去,徐庶一提缰绳,策马朝吕布迎了上来。

“吕将军受惊了!”到了吕布近前,徐庶朝他拱了拱手,满面笑容的对他说道:“殿下听闻将军来到,欣喜莫名,特命在下前来迎接。不想子龙却于半道拦截将军,幸而在下赶到,未有酿成大祸,还望将军莫怪!”

“劳烦军师!”吕布赶忙回了一礼,郁闷的神色顿时一扫而空,换上了一脸亲昵的笑容,对徐庶说道:“末将以往与殿下为敌,如今殿下不计前嫌,收留末将,末将着实惶恐。此事不怨赵将军,多是因末将昔日造下的冤孽,方才引得赵将军发怒!”

“吕将军,请!”吕布如此说,徐庶也不与他多客套,满面笑容的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殿下已然在洛阳城外列队恭候!”

“军师,请!”向徐庶做了个请的手势,吕布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与徐庶并肩向洛阳方向行去。

驻马立于吕布身后的张辽,见二人并肩行进,抬起一只手臂,向身后打了个手势。

已经列起防御阵型的万余名将士,见了张辽的手势,都是不由的松了口气,暗暗庆幸徐庶来的及时,迅速排起队伍,跟在吕布等人身后,朝着洛阳开拔。

一边向着洛阳行进,吕布与徐庶一边说着话,正行进间,吕布看到前方的路边,并排跪着十数名身穿洛阳军衣甲的兵士。

在那些兵士身后,则立着数名手持长剑的士兵。

“军师,那是何故?”看到这一幕,吕布很是纳闷的抬手朝前一指,向徐庶问道:“为何路边跪了这许多兵士?”

顺着吕布手指的方向朝前一看,徐庶微微一笑,对吕布说道:“这些兵士有的在百姓田地中踩踏,有的则是抢掠了百姓,殿下已然下令将他们处死……”

徐庶正说着话,前方路边上,早就奉命在此等着的杨奉抬起手臂,向那十多名手持长剑的兵士高声喊道:“行刑!”

这声喊很是响亮,虽说吕布距他们尚有二三十步,却是把那两个字听了个真切。

第392章 吕布入洛阳

随着杨奉一声令下,十多道银亮的光弧划过,跪在地上的十几名洛阳军的头颅顿时被劈了下来。

一道道鲜血飚射而出,在阳光下,那喷溅的血珠就犹如一颗颗剔透通红的玛瑙一般晶莹通亮,十几具掉落了头颅的尸体歪倒于一旁。

砍了他们脑袋的那十几名洛阳军,从怀中摸出雪白的麻布,将长剑上的血渍抹净,待到把长剑归鞘,他们每人拖着一具尸体,退到路边,扭头看想正沿道路缓缓前进的吕布大军。

从这群洛阳军身旁经过,吕布扭头看着地上那十多具没了脑袋颈部还流淌鲜血的尸体,待到离这群人远了些,他小声向身旁的魏续说道::“传令下去,在河南尹境内,任何人不得劫掠百姓,更不许从田间横穿,否则殿下要砍他们脑袋,本将军也是保不住他们!”

“诺!”魏续应了一声,勒转战马立于路边,向缓缓行进的吕布军将士们喊道:“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劫掠百姓、不得践踏田地,违令者斩!”

骑马走在吕布身旁,听着魏续的喊声,徐庶嘴角漾起了一抹别人难以觉察的笑容。

洛阳城越来越近,远远的吕布已是能看到城头上迎风招展的黑色战旗。

望着那一面面战旗和宏伟的洛阳城墙,吕布发自内心的赞了一声:“当日我等离开洛阳,此处已成一片焦土,不想如今竟是繁华如初。”

“董卓一把火,可是要殿下劳心费神了许久!”望着洛阳城墙,徐庶叹了一声,抬手朝城门处如同火焰般通红的地方指了过去,对吕布说道:“吕将军,殿下已然于城外等候!”

“末将理当前去向殿下告罪!”顺着徐庶手指的方向,朝城门处看了一眼,吕布双腿往马腹上一夹,策马快速冲了出去。

见吕布冲出,徐庶也赶忙跟上,后面的张辽、高顺等将军,也一拥而出,簇拥着吕布,往城门去了。

城门外,五千名羽林卫以及邓展麾下五百名龙骑卫悉数跟随刘辩出城。

羽林卫呈扇形队列在城门外摆出了阵势,所有羽林卫胯下的战马,均是精挑细选的塞北骏马。

能够被选入羽林卫的官兵,尽是洛阳军主力中的佼佼者。他们不仅战斗技能高出普通士兵许多,就连骑术,也是非寻常官兵可比。

五千名羽林卫列起骑兵阵,所有战马排成了一条线,马与马之间保持着相等的五拳距离。除了偶尔有战马发出一两声响鼻,数千人的队列中竟是半点杂声也听不到。

在羽林卫列出的阵型前,五百名龙骑卫也排起了一个小小的方阵。与羽林卫相同,龙骑卫胯下的战马,也都是塞北的良种马。

无论谁看到这支队伍,都会以为他们是拱卫刘辩的精锐骑兵,绝对不会想到,这支队伍的战斗方式,竟是如同火药时代欧洲的龙骑兵一样,骑马只是为了加快机动性,真zhèng

作战时,却是会跳下马背,与敌人展开肉搏。

领着两支最为精锐的队伍,等候在洛阳城门外。刘辩的左右两侧,驻马立着他麾下的谋臣和武将。管亥、典韦等将军,都是全副武装,丝毫没有因吕布是来投诚,而有半点懈怠。

远远看到十多骑快马离开吕布的阵列,朝着城门方向疾速奔来,刘辩并没有动身,只是眺望着越来越近的吕布等人。

赤兔马的速度,比寻常健马快了何止一筹,离开队伍,吕布策马飞驰,只是顷刻间,就将徐庶等人甩下了一大截。

到了离刘辩还有二三十步的地方,吕布将手中的方天画戟朝地上狠狠一扎,径直冲向了刘辩。

方天画戟的戟尖深深插入到泥土中,就连侧旁的小枝都有一半没入了黄土地中,长长的戟杆还兀自颤动着,发出“嗡嗡”的声响。

骑马立于刘辩侧旁的典韦和管亥,见吕布来的近了,兜起战马,挡在了刘辩的身旁。

管亥手提大刀,眼睛死死的瞪着吕布,早是做好了只要他到了近前还不翻身下马,便一刀劈将过去的准bèi



典韦则伸手从背后抽出双戟,与管亥并马立着,如同一尊神像般,将刘辩给挡了个结实。

被两名勇将挡在身后,刘辩一手提着缰绳,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对挡在前面的管亥和典韦说道:“不必着慌,二位将军且退下!”

听得刘辩如此说了,典韦和管亥迟疑了一下,才让到一旁。

此时吕布已然到了离刘辩只有十数步的地方,见典韦和管亥挡住了刘辩,他勒住坐骑,愣了一愣,竟是不晓得该不该下马上前与刘辩相见。

待到见二人让开,吕布才翻身跳下马背,快步朝着刘辩走了过去。到了刘辩近前,他抱拳半跪在地上,仰脸望着刘辩说道:“罪将吕布,见过洛阳王!”

“吕将军快快请起!”吕布半跪在地上,刘辩连忙下了战马,快步走到他身前,将他搀了起来,脸上带着笑容对他说道:“听闻将军要来洛阳,本王是日思夜想,今日果见将军。本王于府内备办了酒宴,将军快请随本王一同入城!”

说着话,刘辩朝吕布做了个请的手势。

双手抱拳,又深深朝刘辩躬身一礼,吕布这才随着刘辩一同往城门口走去。

还没走到城门,吕布身后便传来了一个如同洪钟般的声音:“吕将军麾下众将可随同入城,几位王妃备办酒宴,招待将军家眷,请吕将军夫人车架进城!其余诸军,请于城外驻扎,等候安置!”

听到这声喊,吕布晓得,这次进城,只有他和张辽、高顺、魏续等十多员大将和貂蝉、曹氏等夫人,万余人的大军,却是被挡在了城外。

如此一来,只要进了洛阳,刘辩就算是想砍下他的脑袋,凭着随他一同进城的这点人手,也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吕将军,请!”吕布停在城门口,迟疑了一下,一旁的刘辩又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唤了他一声。

经刘辩一唤,吕布怔了一怔,赶忙又躬身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殿下请!”

“恭贺洛阳王收得猛将!”走在刘辩侧后半步的位置,吕布刚进城内,早已在街边等待着看热闹的百姓便纷纷跪了下去,齐声恭贺刘辩。

当日吕布随同董卓离开洛阳,城内百姓几乎全都在西凉军的强逼下,举家迁移到了长安。

见城内黑压压的跪的全都是百姓,吕布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转过身,双手抱拳,朝刘辩深深一躬,对刘辩说道:“殿下仁德,当日洛阳遭受董贼荼毒,已是废城一座,不想短短时日之内,便已恢复如昔,罪将万分钦佩!自今日起,殿下但有驱使,罪将定当万死不辞!”

“吕将军言重了!”朝吕布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再次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请将军移驾王府,酒宴之上,你我再叙往日情谊!”

提起“往日情谊”,吕布再次怔了一怔,可看到刘辩那满面的笑容,他心内刚刚生起的一丝不祥便又消退了下去,与刘辩又谦让了一番,便随着刘辩朝王府方向走去。

随同刘辩出城迎接吕布的队伍进入城内,城门缓缓关闭,将吕布带来的那一万余名将士全都关在了城外。

望着高耸的洛阳城,一名吕布军的兵士伸手轻轻捅了捅他身旁的同伴,朝战旗翻飞的城头哝了哝嘴,向他那同伴问道:“你说,洛阳王不会下令城头朝我等放箭吧?”

“不晓得!”城门关闭,城外的吕布军将士一个个心内都是有些忐忑,被同伴用手指捅了捅的那个兵士仰头望向城垛,也是有些忐忑的摇了摇头,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忧。

刘辩接了吕布等人进城后不久,城门再次缓缓打开。一名文士模样的人,领着一队装满了麻包的大车,从城内走了出来。

带着这支由数十辆大车组成的车队,那文士模样的人到了吕布军营前,向吕布军喊道:“发放粮草与饷钱了,来了管事的!”

文士的话音才落,一名吕布军的军官就赶忙迎了出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将军们皆已随同殿下入城,末将虽为偏将,眼下却还是说得上话!”

“劳烦将军,请将士们列队!”从城内出来的文士抱拳给那偏将回了一礼,向他说道:“在下乃是洛阳官府属吏,奉殿下之命,特来为将士们发放粮草、饷钱!”

“多谢殿下!多谢阁下!”洛阳官府属吏刚把话说完,那偏将便抱拳躬身,向他深深行了一礼,随后赶忙朝身后的兵士喊道:“兄弟们,列队,洛阳王给我等发放钱粮了!”

自从跟随吕布逃离长安,吕布麾下的将士,莫说饷钱,就连填饱肚子,都是一种奢望。

听得洛阳王派人前来发放粮草和饷钱,尚未搭建完成的军营内,顿时爆出了一阵欢呼,无数吕布军的官兵纷纷涌到了刚搭起的牙门处,一个个伸头望着那几十辆堆满麻包的大车,却又不敢太过靠前。

与此同时,刘辩与吕布等人,在龙骑卫和羽林卫的簇拥下,正向着洛阳王府行进。

舍弃了骑马,与吕布一同步行的刘辩,一边沿着街道漫步而行,一边对身旁的吕布说道:“听闻将军要来,本王已然吩咐下去,在城中为将军辟出府宅,待到宴罢,本王自会着人护送将军回府。”

第393章 止有一个亲人

重建的洛阳城,虽是没有董卓迁都之前那般繁华,但在徐庶等人的治理下,也恢复了大半生机。

街道上人来人往,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除了一些在家中顶着门头,出外讨营生的汉子,街市上甚至还有许多女子,也往来行走,或流连于店铺、小摊,或如同男人一般,做些事体,赚几个铜钱贴补家用。

吕布的新府宅,坐落于城内西北角。

这座宅子曾是朱儁的府邸,由于荒废许久,原先府内的房屋已是有些残旧,修复前甚至有几处房屋,瓦片也掉落了不少。

当日得知吕布要到洛阳,晓得断然拒绝不得,刘辩便命人寻来工匠,将整座府宅重新修葺了一番,另外还栽种上了一些花草。

由于工期赶的很紧,府宅翻建,并没有大兴土木,只是将一些残旧的地方加以修整,整座宅子与过去朱儁住着的时候,几乎并无二致。

府宅的后院刚刚经过修整,原本满园的杂草,已被工匠们清理干净,只是新栽种的花木,还没有适应包裹着它们根茎的泥土,虽是满园葱翠,却并无一朵鲜花盛开。

一方小水塘上,漂浮着许多边角焦黄、已经卷了边儿的莲叶。在水塘的边缘,搭建着一只小小的凉亭。

凉亭内摆放着一张矮桌,矮桌后端坐着一名大约十六七岁的乐娘。

乐娘纤长的手指,轻拂着琴弦,随着琴弦的颤动,一曲悠扬中略带着些许忧伤的曲子,从凉亭中飘出,飘散在清凉的风中。

身穿大红罗裙,随着乐娘的弹奏,貂蝉在凉亭里翩翩起舞。每当她高高扬起手臂,罗裙衣袖下滑,胜雪的肌肤便袒露无疑,在夕阳的映射下,越发娇嫩鲜灵。

柳腰轻拧,朱唇慢启,貂蝉一边翩翩起舞,一边以她那圆润的歌喉,轻唱着一曲乐府歌谣。

已是在王府酒宴中喝的有几分微醺的吕布,由几名卫士簇拥着来到后院。

刚入后院圆门,他便听到凉亭那边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琴声,伴随着琴声的,还有貂蝉常为他唱的那首歌谣。

朝身后的几名卫士摆了摆手,待到卫士们退了下去,吕布抬脚朝着凉亭走了过去。

到了离凉亭尚有二三十步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痴痴的望着亭内那翩翩舞动着的曼妙身姿。

虽说貂蝉已是嫁给吕布许多日子,她的芳泽早被吕布尝透。可她那娟秀的面容和浑身透着的芬芳气息,却无时无刻不勾着吕布的魂儿,使他心甘情愿为这美艳的佳人献出一切。

远远的观望貂蝉轻歌曼舞,与走到近处观赏,滋味儿自是不同。

凉亭的亭柱,刚刚漆刷过不久,大红的亭柱,与在亭内曼舞的火红身影相映,别是有着一番满载着火热的风韵。

随着貂蝉的舞动,她那纤细的腰肢就犹如水蛇的腰身一般,随意的变换着角度。大红罗裙也好似一团红霞,在吕布的视野中萦绕,勾着他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一些……

慢慢的走到凉亭外,仰脸望着正在亭内跳舞的貂蝉。

夕阳投射进凉亭内,照射着貂蝉曼妙的身姿,在她那身大红的罗裙上,镀了一层深橘色的光泽。随着衣袖翻飞、罗裙飘舞,火红的身影中,竟是透出了几分血色。

微微张着嘴巴,仰脸望着貂蝉,立于凉亭外的吕布,一时竟是看得痴了。

“将军……”抚弄瑶琴的乐娘无意中抬了下头,恰好kàn

到吕布站在凉亭外,她赶忙站了起来,朝吕布施施然的行了一礼,神色中略带着几分慌乱的招呼了一声。

乐娘起身,瑶琴声戛然而止,没了音乐,貂蝉也收住了舞姿、止住了轻唱,拧过纤腰,朝身后看了过去。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吕布那张刚毅中带着痴迷的脸。

虽说乐声已止,貂蝉也已是收起了舞姿,可吕布脸上的痴迷,却是半分未减。

他微微张着嘴巴,一双眸子中犹如要喷射出火焰般凝望着貂蝉。

“将军!”看到吕布立于亭外,貂蝉赶忙转过身,双手交叠于小腹前,朝着吕布福了一福,以甜美圆润的声音说道:“贱妾不晓得将军来此,有失迎迓……”

“许久未见貂蝉歌舞!”貂蝉的一声轻唤,将吕布从痴迷中惊醒了过来,他快步蹿上凉亭,一把握住貂蝉白嫩的玉手,眼睛凝视着貂蝉那双像碧潭般清澈的眸子,语气中透着无限柔情的对她说道:“今日因何想起要在此处歌舞?”

“自离别长安,贱妾已是许久未有习练……”双手被吕布握着,貂蝉的脸颊上浮起一片红晕,她垂下头去,羞怯的将脸偏向一旁,避开了吕布的视线,柔柔的说道:“如今将军已是入了洛阳,来日生计无愁,贱妾寻思着,将军定会观赏歌舞。那些舞娘粗手大脚,将军想来必不欢喜,因此才暗中演练一番……”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貂蝉的一番话,让吕布心内生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他伸手托起貂蝉白嫩的下巴,当他看到貂蝉那双略微泛着一圈红晕的眼眶时,愣了一愣,轻声问道:“本将军莫非哪里说的差了,惹得你伤心?眼圈儿竟是红了……”

吕布不问还好,他这一问,貂蝉的美目中,竟是漾起了点点泪光。

见貂蝉突然无声的哭了起来,吕布心头霎时便有些慌乱,赶忙将她搂在怀中,柔声说道:“莫哭,有本将军在……”

“长安城破,父亲为贼人所害!”依偎在吕布怀中,貂蝉仰起脸,泪眼涟涟的望着吕布,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的说道:“如今貂蝉再无亲人,唯有将军一人耳!”

紧紧的搂着貂蝉,吕布眼睛微微眯了眯,咬着牙说道:“待到本将军在洛阳站稳,定当向殿下讨要兵马,杀回长安,为王司徒报仇!”

再次将脸颊贴在吕布的胸口,貂蝉那双闪烁着泪光的眸子中,闪动起一抹带着怨恼和憎恨的光彩。不过吕布此时正紧紧的拥bào

着她,并没有看到她眼神中的变化。

吕布入了洛阳城,其麾下兵马于城外驻扎了一天,第二日便被刘辩命人安置到了洛阳军偏营。

这支万余人的军队,当日从长安城内杀出,老弱已是在战斗中裁汰了多半。如今剩下的,大多都是精壮将士,只需加以时日训liàn

,将来必定可成为战场之上的一支生力军。

可吕布为人着实是有些背信弃义,不仅徐庶等人对他没有丝毫信任,就连刘辩,也是暗中防范着他,自是不可能将这万余人编入至关紧要的洛阳军主力。

安置妥当了吕布及其麾下兵马,刘辩又暗中下令,要洛阳官府好生查勘,国渊之死,与袁熙来到洛阳可有直接关联。

之所以没有允诺由邓展调查此案,乃是因邓展眼下掌管龙骑卫,由他出面,太过招摇,本应查出的事由,恐怕也会因龙骑卫的插手而变的扑朔迷离。

洛阳官府,虽说是承担着洛阳城的治安及民生职责,它的实jì

掌权人,却是刘辩麾下军师徐庶。

有徐庶坐镇,调查案件,效率自不是寻常官府可比。

仅仅只过了六七日,洛阳官府便传回了消息。国渊乃是从辽东直接来到洛阳,与蓟州和冀州两地,皆无关联。

得了确实的消息,刘辩晓得,该是送袁熙返回冀州,支持袁绍进攻公孙瓒了。

洛阳王府前院厢房内,刘辩跪坐于首座,在他的两侧下首,分别跪坐着袁熙和即将与袁熙一同前往冀州的贾诩。

“本王已然调查清楚,国渊之死与小将军并无关联!”先是看了看贾诩,随后刘辩的视线停留在袁熙的脸上,对他说道:“小将军在洛阳已是有些时日,本王的心思,小将军定是明了,此番返回冀州,还望小将军说服本初,先行发兵蓟州攻打公孙瓒。”

“殿下。”跪坐于刘辩下首右侧的贾诩抱拳微微欠身,对刘辩说道:“臣下得到消息,刘虞与公孙瓒开战,刘虞连连败北,若是再无援兵,刘虞有兵败身亡之虞。”

“事不宜迟!”低头沉吟了片刻,刘辩微微蹙起眉头,抬眼望着袁熙,对他说道:“明日一早,本王便命人护送小将军与贾中郎一同返回冀州。刘虞若败,北方不宁,届时再要攻破公孙瓒,便是要多费不少周章!”

“殿下放心!”袁熙站了起来,走到屋内正中,双手抱拳,朝刘辩深深一礼,对刘辩说道:“末将返回冀州,定然恳请家父出兵攻打公孙瓒!”

“告sù

本初!”朝袁熙缓缓点了下头,刘辩对他说道:“本初发兵,本王也不会坐视不理,久闻公孙瓒与黑山黄巾有些勾连,本王将会发兵进攻黑山黄巾,以绝冀州后患!至于蓟州、渤海,本初若是拿下,便交于你等袁氏打理便是!”

早先刘辩曾表露过会将蓟州、渤海交给袁绍的想法,如今他再次提及,正是要让袁熙晓得,他要的只是公孙瓒的人头,对北方的疆土却是没有多少兴趣。

要称雄一方,土地是必不可少的资源,刘辩允诺待袁绍攻破公孙瓒,便让他领蓟州、渤海,无疑是以汉室的名义,替袁绍正名,袁熙如何不喜?

“多谢殿下!”刘辩话音刚落,尚未归座的袁熙,便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家父与袁氏宗族,定不负殿下所望!”

第394章 要躲的终究躲不过

贾诩与袁熙得了刘辩的指示,离开厢房,一同出了洛阳王府。待到二人离去,刘辩也出了厢房,领着几名羽林卫,走向后园。

在他经过正门时,扭过头无意中看到在入门处的空地上,停靠着三辆厢体乌黑的马车。

那几辆马车的车厢显然都是刚刚漆刷过,车厢上的漆皮油光呈亮,在阳光下甚至还折射的闪亮的光泽。

每辆马车旁,都还分别站着四名身穿崭新战袍、全副武装的兵士。

三辆马车旁的十二名兵士虽说穿着与洛阳军相同的红色战袍,可他们的头上,却并没有戴洛阳军的制式头盔。

洛阳城中,除了吕布府上的卫士,其余官员府上家将,也都配有头盔,虽说各府浆浆的头盔与正轨军的头盔稍有不同,却绝不会缺少,唯独吕布府上的卫士没有配备。

“那可是吕布将军府中车驾?”看到那三辆黑色马车,刘辩扭头向身后跟着一名羽林卫说道:“你过去问问,来到府中的乃是何人?”

“诺!”得了吩咐的羽林卫抱拳躬身应了,快步朝着停靠在空地上的几辆马车跑了过去。

那羽林卫与守在马车旁的几名兵士对了番话,又快速的折了回来。

“启禀殿下!”到了刘辩面前,前去探查的羽林卫抱拳对刘辩说道:“乘车前来的,乃是吕将军的三位夫人!”

自从前几日吕布来到洛阳,刘辩就晓得他已是娶了包括貂蝉在内的三位妻室。

貂蝉为吕布平妻,正是当初刘辩恳请刘协赐婚,她才得以与吕布的正妻严氏平起平坐。

让刘辩想不太明白的是,依照他以往的了解,吕布的第三位妻子曹氏,应是应入驻沛县,与曹豹联姻之后才娶了过门。

如今吕布并未去过沛县,那他的第三位妻子,又是从何而来?

刘辩并不晓得,他在汉末做的许多事情,虽说并没有达到逆转整个历史走向的效果,却促使很多事情提前或推后发生,甚至有些事情,已经在暗中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

吕布诛杀董卓后,在长安城内俨然是兵马元戎的地位,而那时恰逢曹豹也在长安,为了巴结吕布,曹豹在前去吕布府上拜见后,便将女儿许给了吕布。

曹豹返回沛县,为免夜长梦多,失了这桩婚事,片刻也没耽搁,便将曹氏送到长安。可在那之后不久,李傕、郭汜便奉了牛辅之命,对长安展开了围城。

也正是因为如此,来到洛阳投靠刘辩的吕布,才会有着三位妻室。

“她们来此作甚?”得知来到府中的,是吕布的三位夫人,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小声咕哝了一句。

“回殿下!”那名探清了原由的羽林卫,听到刘辩嘴里咕哝的话,赶忙说道:“吕将军感念殿下收留之恩,特地要三位夫人前来拜见几位王妃……”

“哦!”听了羽林卫的回话,刘辩点了点头,低垂着眼帘略一寻思,随后便快步向着后园走去。

进了后园,刘辩就好似在赶甚么紧要的事体一般,迈着大步,走向蔡琰的寝宫。

前往蔡琰住处,完全是出于刘辩的盲目选择。外界都晓得,洛阳王的正室王妃乃是唐姬,而且唐姬眼下怀有身孕,吕布的妻室前来拜会王妃,自是会去唐姬寝宫问安,借机巴结这位即将做母亲的贵人。

想起当日在长安与貂蝉分别时,貂蝉那满是怨恨的眼神和她绝望的誓言,刘辩就有种此时不宜与她相见的想法。

刘辩走的飞快,几名跟在他身后的羽林卫是满心的纳闷,却也不敢多言语,只得一溜小跑,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到了蔡琰的寝宫前,刘辩停下脚步,伸长了脖子,朝离此处稍远一些的唐姬寝宫望了望,见并无异状,才抬脚进了蔡琰寝宫。

刚穿过前院,正要进入正室,屋内突然传出了一阵悠扬的琴声。伴着琴声,还有一个女子婉转而优美的吟唱。

听到女子吟唱,刘辩止住脚步,朝一名在正门外伺候的婢女招了招手。

那婢女见刘辩招手,不敢怠慢,赶忙迎了上来,向刘辩福了一福,轻声招呼道:“殿下!”

“屋内何人吟唱?”抬手朝门内指着,刘辩压低了嗓音,向那婢女问道:“昭姬何时有这般优美的歌喉?”

“回禀殿下,屋内吟唱的并非王妃!”躬身立于刘辩面前,那婢女怯怯的说道:“吟唱者,乃是吕将军之妻安阳公主,此番来到王府,得知蔡王妃精通音律,因此前来讨教……”

听了那婢女的话,刘辩顿时怔了一怔,来到蔡琰寝宫,本就是想要避开貂蝉,却没想到,越是怕遇见谁,便越是要撞见那人。

得知屋内吟唱者乃是貂蝉,刘辩赶忙转过身,抬脚就要朝外走。

他刚转身,可巧的,两名在屋内伺候的婢女恰好出门,见了刘辩,那两名婢女赶忙朝着他的背影福了福,没心没肺的招呼了一声:“殿下!”

两名婢女的招呼才出口,刘辩就如同被电击了一般,身子一震,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

两个婢女招呼他,并不是像门口这个婢女一样小声,而是脆生生的唤的很是响亮。

她们的招呼才落音,屋内的吟唱声便戛然而止,紧接着,瑶琴的弦音也止了下来。

已经转过身的刘辩听得吟唱和瑶琴都止了下来,心知不好,赶忙跨步就要跑,就在他刚跑出一步,第二步才只迈开一半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柔婉且甜美的嗓音:“兄长既然来此,因何不与妹子相见?莫非在兄长心中,妹子竟是不值一见?”

听出说话的便是貂蝉,刘辩很不情愿的收起已经迈出的脚,转过身,望着与蔡琰并肩站在门口,如今已是出落的越发成熟、卓约的貂蝉,嘿嘿一笑说道:“怎会,本王并不晓得安阳公主在此,只是想到有些急务须前去处置……”

“既是来了,兄长何不入内一叙!你我兄妹许久未见,理应好生叙谈一番。些许事务,稍晚处置,当不至耽搁大事!”刘辩的话尚未说完,貂蝉就朝他甜甜一笑,声音很是轻柔的说道:“妹子这些天习练了一支新舞,不晓得兄长可有兴趣一观?”

“安阳公主歌舞冠绝,本王有幸一观,今生便是无憾!”两句话说下来,刘辩已是不像刚听到貂蝉说话时那般尴尬,他微微一笑,向貂蝉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公主请!”

再次向刘辩福了一福,貂蝉很是亲昵的拉起蔡琰的手,向蔡琰问道:“本公主今日要为洛阳王歌舞,不知姐姐可否亲自抚琴一曲?”

“公主为殿下起舞,妾身自当抚琴!”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向貂蝉微微点了点头,蔡琰在应了一声之后,朝刘辩投来了个柔情似水的眼神。

看着蔡琰那抹温柔的目光,拉着她小手的貂蝉美目微微眯了眯,晶莹的眸子中,瞬间闪过了一抹怨恨。

不过这抹怨恨只是一闪即逝,她脸上始终保持着淡然的微笑,与蔡琰牵着手,返身进了屋内。

走到前厅门口,刘辩停下脚步,迟疑了片刻,还在犹豫着究竟该不该进去。

就在他犹豫之时,先一步进入屋内的貂蝉回过头来,朝他露齿一笑说道:“兄长如何还不入内?可是怕妹子的舞姿不美?”

“安阳公主说的哪里话!”听得貂蝉唤他,刘辩硬起头皮应了一声,抬脚跟进了蔡琰寝宫的正厅。

进了屋内,蔡琰快步走向一张摆放着瑶琴的矮桌,坐下之前,分别朝刘辩和貂蝉福了一福。

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给蔡琰回了一礼,貂蝉柳腰轻拧,转过身再次向刘辩福了福,对他说道:“兄长请坐,妹子这便为兄长舞来。”

“劳烦公主!”抱拳朝貂蝉拱了拱,刘辩跨步走到厅内正座,跪坐了下来,只等欣赏貂蝉歌舞。

待到刘辩坐下,那两名因呼唤他而给他惹来不小麻烦的婢女捧着托盘进入屋内,在屋内的几张矮桌上,摆起了茶水果脯。

当一名婢女为刘辩斟茶时,刘辩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说话。

这两名婢女虽说是给他惹了不小的麻烦,让本不该晓得他来到此处的貂蝉将他迎头拦住,可她们终究也是无心犯下的过错,着实也是怨不得她们。

待到婢女退出前厅,貂蝉朝已经跪坐在瑶琴前的蔡琰微微一笑,欠了欠身,柔柔的说道:“姐姐请吧。”

向貂蝉缓缓点了下头,蔡琰将葱葱玉指轻按在琴弦上,右手食指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

琴弦微微颤动着,发出了“铮”的一声颤音,紧接着,蔡琰的十根手指便完全活跃了起来。

雪白如玉的手指灵巧的拨弄着琴弦,一曲凄婉、柔美的旋律随即在厅内飘扬开来。

当琴音响起,貂蝉也缓缓的抬起了玉臂,随着宽大衣袖的滑落,她那只雪白莹润的手臂,一览无余的呈现在刘辩的眼前。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纤腰慢拧,玉臂轻舒,貂蝉翩翩起舞的同时,轻启檀口,一曲刘辩耳熟能详的汉乐府歌谣自她那樱桃般小巧红润的唇儿中飘飘而出。

那轻柔且带着几分幽怨的歌调,和着蔡琰弹奏的琴音,就犹如天际飘来的天籁之声,在房梁间萦绕,久久不肯散去。

观赏着貂蝉的舞姿,聆听着她吟唱的歌谣,刘辩从她唱出的那首曲子中,听出了几分哀怨。

或许蔡琰并不晓得貂蝉为何哀怨,也许她会以为这是貂蝉吟唱歌谣时的真情流露,可刘辩却绝对不会那么想。

他还清楚的记得,当初在长安城内的洛阳王府,貂蝉最后与他相见时那哀怨的眼神和临别时那句满含着恨意的誓言。

第395章 河东军报

吕布领军来到洛阳,转眼已过去旬月。

自从在蔡琰寝宫与貂蝉相见,貂蝉几乎每日都会来到王府。起先她还只是借着与蔡琰探讨琴律的由头,到了后来,竟是直接探访刘辩。

最初一段时日,貂蝉来到王府,刘辩总会刻意的避开她。经过一些天,刘辩发xiàn

貂蝉与他相见时,神态很是坦然,只是会谈些在长安城内受他照料的往事,从未提及当日离别时的那番誓言,心内便也坦然了几分。

时光荏苒,一转眼,初秋已过,金秋悄悄的伸出触手,抚摸着大地。

秋风掠过田间地头,轻轻摇曳着成片成片金灿灿的谷子。饱满的谷穗压弯了茎秆,谷子随风摆动,发出阵阵“沙沙”的轻响,就犹如一片片正涌动着的金色浪涛。

农夫们赤着脚,只穿着深衣,裸露着健壮的小腿,在田地间挥舞起镰刀,收割着他们一整年的辛劳。

眼见日头上了半中天,许多妇人抱着盛了饭食的陶罐,彼此说笑着自小村赶往田地间,给她们家正劳作的男人送去午餐。

一骑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惊起了树梢上的鸟儿。一群群被惊着了的鸟雀,扑腾着翅膀,发出“吱吱喳喳”的惊叫,蹿上了蓝天。

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田间祥和的丰收画卷,给这份自然的宁静,带来了几分压抑。

怀中捧着陶罐的妇人们,闪身撤到路边,眼看着那匹快马从身前蹿过。正在田间忙碌着的人们,也都直起了腰,远远的眺望着一名洛阳军骑兵策马远去。

骑在马背上的,是个头盔上没有红缨子的洛阳军偏营骑兵。他胯下的战马,虽说也是北方马种,却要比主力的战马脚程差了许多。

自河东郡出发,他晓行夜宿,一路上人马不歇,尚未到达洛阳,胯下那匹战马已是口喷白汽,显是体力有些不支了。

从洛阳郊外穿过,远远的已能望见高耸的城墙。马背上的骑兵双腿朝马腹上用力一夹,扬起马鞭,虚空里甩了一下,在马鞭发出“啪”一声脆响的同时,他还大喝了一声“驾!”

战马加快了些速度,可马匹终究也是有体能极限,连续奔驰了数百里,这匹马种本就低劣的战马,已是耗尽了所有的力qì

,勉强加速,也只是拼着最后一口气的回光返照而已。

眼见离洛阳城只有百余步,战马突然悲鸣一声,两条前腿一软,翻了个跟头,朝前栽了出去。

马背上的骑兵猝不及防下,整个人被战马给甩了出去。他的身体凌空翻转了几圈,当战马那沉重的躯体重重摔倒在地,掀起一股烟尘时,他也面部朝下,四腿八叉的栽了个结实。

这一下摔的可是不轻,若不是戴着头盔,恐怕他的脑袋已是被坚硬的地面撞成了个烂西瓜。

浑身的骨头都好似被摔的散了架,骑兵强撑着抬起头,一条殷红的血迹从他的脑门上流下,糊住了他的眼睛,他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一片赤红。

两只手臂微微哆嗦着,硬撑着站了起来,他先是双腿打着颤,摇摇晃晃的在原处站了片刻,待到感觉稍好一些,才踉跄着朝城门跑去。

守卫城门的兵士见一个浑身是血的洛阳军士兵跑了过来,其中俩人赶忙迎了上去。

见有同伴迎面来了,那骑兵终于卸下了强撑着奔跑的最后一丝力qì

,一头摔倒在地上。

“兄弟,兄弟!”两名迎上来的洛阳军赶忙上前,其中一人抱着那骑兵的颈子,大声的呼唤着他。

“快……快给殿下……”听得有人呼唤,骑兵幽幽的醒转过来,将手放在胸口,好似想要掏出什么,可他浑身的力qì

已经耗尽,话没说完,又昏迷了过去。

“快来人!”见骑兵昏了过去,扶着他颈子的那名洛阳军扭头朝着城门口大喊了一嗓子。

另一名兵士则将手伸进那骑兵的衣领,从里面摸出了一只圆圆的竹筒,掉头朝着城内跑去。

一炷香之后,洛阳王府后园,管青与柳奴的住处。

刘辩端坐于前厅中,他的手里捏着一张刚从河东送来的战报。

袁熙与贾诩回到冀州,贾诩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和袁熙的暗中帮zhù

,并没有耗费多少周章,便说服了袁绍出兵进攻公孙瓒。可袁绍出兵之前,刘虞已是兵败被杀。

如同刘辩当日预料一样,公孙瓒联合了黑山黄巾,意图左右夹击,攻破袁绍。那骑兵送来的,正是关于冀州一带的战报。

“殿下!”捏着那份战报,刘辩正微微蹙着眉头,寻思着该如何进退,一旁的管青小声唤了他一下,面上带着些许担忧的望着他问道:“怎了?”

听得管青唤他,刘辩伸手将战报递给了她,对她说道:“袁绍已然起兵,向公孙瓒宣战。可刘虞却是早兵败身亡,如今公孙瓒与黑山黄巾前后夹击,以冀州一地之力,恐难应付!”

“殿下以为如何?”接过刘辩递来的战报,管青简单浏览了一遍,娇俏的小眉头也微微蹙起,对刘辩说道:“眼下正值秋收,殿下出兵,恐属地兵力空虚。”

“这倒不妨!”刘辩摇了摇头,凝视着管青,对她说道:“只是过几日去卑便会来到洛阳,接回柳奴……”

刘辩正说着话,先前跑去后园玩耍,刚刚满面笑容走进前厅的柳奴,将他的话听了个真切。

当刘辩说出去卑要接她返回匈奴时,柳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愕然之下,她的手无意识的松了开,手中捧着的那把秋菊,也掉落在了地上。

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向进入厅内、正呆愣在那里的柳奴。见她惊的连手中秋菊都落了地,刘辩以为她是听到即将返回匈奴的消息,而激动的失了态。嘴角牵起一抹微笑,朝柳奴走了过去。

“居次可是得知去卑要来,心内欣喜莫名?竟是连这上好的花儿,都落了地。”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捧秋菊,刘辩将花儿凑到鼻子上,深深的嗅了嗅,微微笑着说道:“秋菊虽美,可惜香味不足。若是到了春天,百花齐放……”

“我不走!”刘辩正感叹着秋菊不够芬芳,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柳奴突然向他咆哮了起来:“若是殿下要本居次离开洛阳,本居次唯有一死……”

“怎了这是?”完全没想到柳奴会有这种反应,刘辩眨巴了两下眼睛,先是有些茫然的回头望了管青一眼,随后又转过脸,凝视着小脸通红,已是满面愤nù

的柳奴。

与刘辩四目相对,柳奴紧紧的拧着娇俏的眉头,过了片刻,才重重的哼了一声,快步走进了内室。

“她这是怎了?”眼看着柳奴气冲冲的跑进了内室,刘辩扭头望向管青,很是不解的咕哝了一句。

“殿下果真不晓得女儿家心事!”管青微微一笑,双眼弯成了月牙儿,回头望着内室门口挂着的珠帘,幽幽的说道:“居次对殿下已是芳心暗许许久……”

话说到最后,管青的语气中透出了几分凄楚,弯成月牙儿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面色中竟浮现起了一丝红晕。

“青儿……”从管青话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刘辩走到她身前,轻轻将他揽进了怀中。

“殿下!”二人正相拥着,一名婢女快步进了厅内,向二人福了一福说道:“门外一名军士说有要事禀报!”

“唤他进来!”看了那婢女一眼,刘辩放开了搂着管青的双臂,向婢女吩咐了一句。

婢女应了一声,退出了前厅。不过片刻光景,一名羽林卫跨步进了厅内,双手捧着一只竹筒,半跪在地上,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河东来了第二道急报!”

“呈上来!”朝那羽林卫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向他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将竹筒高高捧过头顶,羽林卫躬着身子到了刘辩近前,待到刘辩伸手拿过竹筒,他又抱拳向刘辩行了一礼,这才倒退了两步,随后转过身,快步出了管青住处的房门。

从竹筒中抽出军报,刘辩将那张并不算很大的纸展开,细细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

当他看完这份军报,立kè

便变了脸色,向屋外喊了声:“来人!”

一名跟随刘辩来到此处,一直守候在屋外的羽林卫听到他的喊声,赶忙进了厅中,抱拳立于临门的地方。

“快去请军师及众位将军到前厅议事!”手中捏着那份军报,刘辩向那羽林卫吩咐了一句,待到羽林卫应了一声,正要退出去,他接着又说道:“还有,把吕布及张辽、高顺也请来!”

“诺!”那羽林卫再次应了一声,这才退出了房门。

“青儿,你也换上戎装,随本王去前厅议事!”待到羽林卫离去,刘辩又向管青吩咐了一句。

“诺!”刘辩说话时,神色很是凝重,虽不晓得他手中那份军报说了些甚么,管青却是能看出事情很是紧急,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心急火燎的召集众将,于是赶忙应了一声,快步进了内室。

进了内室,管青看到柳奴正躺在铺盖上,一双玉臂枕在脑后,大眼睛无神的凝望着天花板,两道泪痕早是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在了铺盖上。

看了柳奴一眼,管青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走到铠甲架前,拿起那套已经许久没有穿过的铠甲,将它套在了身上。

第396章 战前点将

王府前院议事厅中,徐庶、庞统、赵云等人悉数到场,就连吕布和他麾下的张辽、高顺也都有了座次。

吕布来此,众人并无半点意wài

,只是张辽、高顺也被刘辩请来议事,着实是有些出乎刘辩麾下众将军的意料。

此二人乃是吕布麾下部将,尤其是高顺,虽说训出了吕布麾下最为能征善战的陷阵营,可一旦到了作战,他便会被吕布架空,将兵权转给魏续。在吕布的大军之中,张辽与高顺并不得宠。

刘辩将此二人请来,却无视了一向受吕布恩遇的魏续,更是让包括吕布和张辽、高顺在内的所有人都想不明白。

河东军报刚刚送达,厅内众人并不晓得刘辩召集他们前来,究竟所谓何事。不过从刘辩将众人全都召唤到王府,将军们隐隐的都有种即将出征的感觉。

“殿下到!”厅内众人刚排序坐下,门外传来了一名羽林卫的高喊,紧接着,刘辩就带着四名衣甲鲜亮的羽林卫,进了前厅。

见刘辩进来,众人赶忙起身,齐齐朝他抱拳躬身,行礼道:“见过殿下!”

张开双臂,两手朝众人虚按着,刘辩快步走到主座,在矮桌后坐了下去。

那四名跟他一同进入厅内的羽林卫则留在了门边,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按着剑柄,如同雕像般守卫着正门。

待到刘辩坐下,厅内众人也都纷纷落座,一双眼睛全都看向了刘辩。

“本王方才得到河东军报!”环顾了一圈厅内众人,刘辩对他们说道:“刘虞兵败,已然被杀。文和已是说服袁绍,冀州大军正在讨伐公孙瓒的路上。”

话说到这里,刘辩顿了一顿,微微蹙起眉头,接着对众人说道:“兼并了刘虞,那公孙瓒东面再无隐患,野心也是膨胀到了极点。不日前,他与黑山黄巾军暗中有了勾连,约定黑山军自西而东,公孙瓒自东而西,夹击袁绍。另外于毒率领十万黑山军,已然进入河东北境,我边界将士正奋力抵抗,众位以为,我等该当如何?”

直到刘辩把话说完,厅内众人都没言语。

刚来到洛阳的吕布见厅内无人说话,先是朝众人看了看,随后站起身,跨步走到前厅正中,双手抱拳,躬身向刘辩说道:“黑山黄巾胆敢侵入河东,末将愿领军前去剿灭,殿下只需拨给末将三万人马……”

“吕将军莫急!”吕布的话尚未说完,坐在左首第一位的徐庶就站了起来,朝他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随后抱拳对刘辩说道:“敢问殿下,有何盘算?”

“黑山黄巾,虽说乃是乌合之众!”视线投在徐庶身上,刘辩对厅内众人说道:“可他们却是与官军作战十数年,而今战力不菲,我军决不可大意!本王打算亲征,剿灭黑山黄巾,消除袁本初的后顾之忧!”

“我军主力可战之兵仅有十数万!”刘辩提出亲征,右侧的庞统也站了起来,抱拳说道:“不知殿下亲征,欲要引领多少兵马?”

“七万!”扭头看着庞统,刘辩对他说道:“其中包括吕将军麾下一万将士,此番剿灭黄巾军,便由吕将军做先锋!”

行军打仗,先锋承担着遇山开路逢水搭桥的职责,在军中,地位仅次于主将。请求领军剿灭黑山军,吕布本就没抱会被允诺的希望,刘辩要他担任先锋,已是意wài

之喜。

刚来洛阳便有机会建下功勋,心内欢喜,吕布赶忙抱拳躬身,向刘辩谢道:“多谢殿下!”

“军报称黑山军分为两支,一支经并州,绕过河东,直捣冀州。”朝徐庶等人虚按了下手,待到几人归位坐下,刘辩又向厅内众人说道:“另一支,则由于毒率领,自并州进入河东,经昕水直插蒲子。眼下我军正在蒲子一带抵御黑山军进攻,安邑也是调拨了万余守军赶赴驰援,只是安邑调拨的兵马,乃是偏营将士,战力不强,恐与敌军遭遇,捞不到多少好处。”

环顾着众人,刘辩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徐庶的脸上,向他问道:“不知军师以为我军该当如何?”

“蒲子一带,地形复杂。”刘辩向他发问,徐庶微微皱起眉头,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其间沟壑纵横,且临近昕水。黑山黄巾多为步兵,我军骑兵在蒲子一带施展不开,只可以步兵为战。若黑山军把住关口,莫说七万人,就算是去了七十万人,恐怕也是奈何不得他们。”

刘辩晓得徐庶话尚未说完,于是便没有追问,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果然,见刘辩没有追问,徐庶便接着说道:“殿下不若下令蒲子守军撤离城内,由安邑援军及撤离城内的守军,护送百姓远离战场,临行前将城内所有粮草悉数烧光,半颗粮食也不给黑山黄巾留下。不过铜钱、锦缎,却是要多留一些……”

“军师的意思是……?”徐庶这么一说,刘辩愣了一下,忍不住接口问道:“若是黑山军不入城池,那又该当如何?”

“昔日杨奉、韩暹等将军投效殿下,已成官军,眼下是战力强悍、军纪斐然!”徐庶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刘辩说道:“若是官军攻城,城内守军撤离,平白的得了一座满是铜钱、锦缎的空城,官军或许还会犹豫不决,不晓得究竟有无陷阱,不会轻易入城。可黑山军乃是当年黄巾余党,且未受朝廷招安,将士无有军饷,军粮也是常常不济,平日便是靠着劫掠为生。城内多有财帛,他们如何不会入城?届时殿下只需率军围城,于沟壑之中设下埋伏,剿灭援军,城内黑山军无粮之下,只能投降!”

“好计!”听完了徐庶的一番话,刘辩猛的拍了下桌案,对众人说道:“便依军师之计,此番出征,本王亲率大军押后,吕将军率先锋挺进至昕水,占据河岸等候大军。”

“张文远!高顺!”待到吕布站起,抱拳领命,刘辩又向张辽、高顺说道:“你二人,为吕将军所部左右副先锋,助将军夺取昕水北岸,军中任何将领,但不有不服者,可先斩后奏!”

“诺!”从未得到吕布重用的二人,听刘辩说要他们做吕布的副先锋,赶忙站了起来,满心感激的齐齐抱拳应了一声。

“赵云、管亥、韩暹!”待到安排妥当先锋,刘辩又向赵云等人说道:“赵云为左军主将,管亥、韩暹为副将,领两万人马,于中军左翼布阵!”

“太史慈、典韦、段煨!”赵云等人应声接了命令,刘辩又向太史慈等人说道:“太史慈为右军主将,典韦、段煨为副将,镇守右军!”

“杨奉、管青!”左右两翼也已安排完毕,刘辩的视线在管青和杨奉的身上逡巡了一圈,对二人说道:“你二人随同本王,镇守中军!”

“诺!”杨奉管青齐齐站起,抱拳接下了委派。

刘辩正要宣bù

由庞统做随军军师,坐在右侧的周仓站了起来,抱拳向刘辩说道:“殿下,末将此战尚未有委派!”

“周将军任重道远!”听到周仓略带着几分不满的话,刘辩向他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将军镇守洛阳,本王已是将陶虎从河东调至洛阳,交由将军号令。”

连续几次征战,周仓都被刘辩留在了后方。刘辩刚说要他镇守洛阳,周仓心内的不满顿时增多了几分,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自打殿下占了安邑,连番出征,都无有末将甚事!末将若是再这般守在家中,身上起了膘子,将来如何上得战马?如何与人厮杀?”

发泄了一番不瞒,也不等刘辩说话,周仓把头向侧旁一偏,叹了一声说道:“总在家中,末将都快憋出个鸟来了!”

“周将军莫恼!”朝周仓虚按了两下手,刘辩脸上漾满笑容,语气很是平和的对他说道:“黑山军乃是乌合之众,依军师之计,攻破一群山贼,又有何难?待到来日本王讨伐公孙瓒,与蓟州军作战之时,定会要将军随同出征!”

刘辩允诺攻打公孙瓒时,会要周仓随同出征,周仓顿时大喜,赶忙跨步走到大厅正中,半跪在地上,抱拳对刘辩说道:“末将莽撞,殿下莫怪!待到殿下讨伐公孙瓒,末将定当身先士卒,万死不辞!”

嘴角挂着淡然的笑容,朝周仓点了下头,刘辩虚抬了一下手,对周仓说道:“将军不必如此,请起!”

“洛阳政务,还须劳烦元直!”安抚了周仓,待到周仓起身回座,刘辩扭头看着徐庶,随后又看向庞统,对二人说道:“此番出征,仍由士元作为随军军师。眼下正值秋收,元直镇守洛阳,当多买进粮草,以备大军使用!”

徐庶与庞统得了刘辩的指令,也都站起身应下了。

最后,刘辩才把视线落在了极少参与廷议的邓展身上,对邓展说道:“龙骑卫及羽林卫自从建立,便从未出战。攻伐黑山军,正是练兵之时,本王打算除七万主力之外,带上所有羽林卫与龙骑卫,邓将军以为如何?”

“殿下英明!”完全没想到刘辩会想到带着羽林卫和龙骑卫出征的邓展,听了刘辩这番话,赶忙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前厅正中,抱拳说道:“羽林卫乃是骑兵,于蒲子一带或许施展不开,龙骑卫如今个个剑术高绝,末将相信,五百龙骑卫,在沟壑之中作战,定能挡得一万黑山军!”

“好!”邓展的话信心十足,刘辩点了下头,对厅内众人说道:“众将且各自回营,两日后,大军开拔!”

第397章 峰间沟壑自芳菲

刘辩宣bù

了讨伐黑山军的命令,各自领了职务的众将纷纷退出前厅。

徐庶与众将一同,也站起身朝前厅门口走去。

他刚走出没几步,还跪坐于主座上的刘辩就向他喊了一声:“元直请留步!本王有些事情,要与你单独商议。”

听到刘辩说话,正朝门口走的众人都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刘辩,待到听清只留徐庶一人,众人这才退了出去。

临出前门,还因领了先锋之职而心内暗喜的吕布停下了脚步,扭头朝端坐于厅内的刘辩看了一眼,这才随着众人向阶梯走去。

“殿下!”待到所有人都退出前厅,徐庶抱拳躬身向刘辩问道:“敢问殿下有何事吩咐?”

“也无甚紧要之事!”刘辩微微一笑,抬手向徐庶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元直且请宽坐。”

向刘辩谢了一声,徐庶于他方才坐着的那张矮桌后坐下,扭头看向刘辩,等着刘辩说话。

“匈奴居次住于本王府中,元直已是晓得。”待到徐庶坐下,刘辩对他说道:“日前匈奴右贤王去卑,曾命人送来书信,欲于近日前来接回居次。本王不在洛阳,那去卑便由元直接待。”

“殿下是要居次返回匈奴,还是要她留于洛阳?”刘辩提起柳奴,徐庶微微蹙起眉头,看着他说道:“早先殿下于弘农诛杀匈奴人,匈奴人心内对殿下定是忿恨万分。居次若是留于洛阳……”

话说到这里,徐庶止住了话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一双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望着刘辩。从他的神态中,刘辩能看出,徐庶并不希望过早将柳奴放走。

“本王要与你说的正是此事。”扭头看着徐庶,刘辩对他说道:“匈奴居次早先已是晓得去卑要来接她。可她却不愿随去卑返回匈奴,议事之前,本王也寻思着,若是能将她暂留洛阳,或许能将当日诛杀匈奴人之事缓上一缓,眼下我军可无力多线作战!”

“居次既是不愿离去,此事便是好办了许多!”听完了刘辩的话,徐庶微微一笑,朝刘辩抱拳拱了拱手说道:“此事殿下放心,臣下定当处置妥当。绝不会激怒去卑,引得匈奴大军进入中原!”

“即便居次返回匈奴,匈奴人来不来,尚是未可定论!”刘辩先是点了点头,随后脸色更加凝重的望着徐庶,对他说道:“本王带同邓将军出征,军师可趁这些时日,好生查勘一番邓将军家中……”

“邓将军!”刘辩要徐庶查勘邓展府宅,徐庶愣了一愣,有些不解的望着刘辩,向他问道:“殿下莫不是以为……”

“不!”刘辩摆了摆手,对徐庶说道:“邓将军并无可疑之处,军师要查的,乃是他宅中自仆役、婢女到妾室、主簿这些人。日前本王得到暗报,邓将军府中有人向外传递讯息,只是不晓得,传递讯息者究竟何人,更不清楚讯息传往何处。公孙瓒明目张胆的与本王为敌,尚且只是肌肤之痒,暗藏于洛阳城内的,才真zhèng

是心腹大患!”

“臣下晓得了!”听完了刘辩的一番话,徐庶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关乎邓将军名节及殿下属地安危,臣下定当全力去办。”

“至于国渊……”连着向徐庶吩咐了两件事,刘辩本想再要徐庶好生查查究竟是何人于幕后操纵杀死了国渊,转念一想觉着并非十分必要,便对徐庶说道:“罢了,袁熙已然回到冀州,袁绍大军也已开拔,想来不是公孙瓒所为,元直不用在此事上劳心费神!”

“诺!”跪坐于矮桌后,徐庶抱拳应了一声,目视着刘辩,等待他下一步的吩咐。

“别无他事!”低头想了片刻,没想到还有甚么紧要之事,刘辩朝徐庶点了下头,对他说道:“城内事务交由军师处置,本王也无甚放心不下。”

“即是如此,臣下告退!”刘辩说出没有其他事,徐庶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告了声退,离开了正厅。

看着徐庶离去的背影,刘辩总觉着好像还有什么事没说。可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出究竟遗漏了何事。

“启禀殿下!”就在刘辩努力的想着究竟什么事被他遗漏时,一名羽林卫跑进厅内,抱拳半跪在地上,对刘辩说道:“安阳公主求见!”

“怎的又来了?”听说貂蝉求见,刘辩眉头微微一拧,对那羽林卫说道:“请她且入后园,至蔡王妃处等候……”

“公主言明,今日只欲求见殿下!”前来报讯的羽林卫并没有离开,而是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抱拳说道:“眼下正在殿外等候。”

听说貂蝉已经到了殿外,刘辩晓得,众人已然退去,即便他想找借口不见貂蝉,恐怕也是没有太站得住脚的理由。

“请安阳公主入内相见!”沉吟了一下,刘辩朝那羽林卫摆了摆手,向他吩咐了一句。

羽林卫应了一声,起身退了出去。

待到羽林卫退出,早已等候在外面的貂蝉跨过门槛,娉娉婷婷的走进厅内。

见貂蝉进了大厅,刘辩赶忙站起,快走了两步,迎了上去。

到了貂蝉近前,刘辩面带笑容向她问道:“吕将军方才出去,公主因何未与将军一同折返?”

“妹子避开了他。”俏脸上带着比盛开牡丹还要娇艳几分的笑容,貂蝉朝刘辩福了一福,甜甜的说道:“方才将军得了兄长召唤,匆忙离开宅子,妹子便是晓得,兄长定是有要务委派。若是兄长把将军派出了洛阳城,日后妹子再要与兄长一见,便是不易。思前想后,妹子还是决定,且来与兄长道别为上,也全了心内这份念想。”

仅仅从吕布的举止,貂蝉便看出刘辩有要务委派,刘辩不禁也暗暗钦佩貂蝉的聪慧。如此冰雪聪明且又国色天香的美人儿,难怪会将董卓与吕布勾的魂不守舍。

好在这一生,由于刘辩的存zài

,貂蝉并没有被董卓带入府中。否则如此一个绝色女子被董卓压在身下任意挞伐,才真的是暴殄天物。

貂蝉话说的很是幽怨,刘辩听了,心内也不由的感到一阵酸楚。

他朝貂蝉微微一笑,语调很是轻柔的说道:“公主莫忧,本王确是委派了吕将军一些事体,不过本王也会一同前去打理。用不多日,我等便可回返。届时本王摆宴庆功,再让唐姬她们于后园之中另开一席,请公主及吕将军另两位夫人也来赴宴便是。”

“只要能与兄长相见,莫说酒宴,即便只有粗茶淡饭,妹子也是认了!”立于刘辩身前,貂蝉仰起脸,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刘辩。

视线与貂蝉相对,刘辩几次想要把脸扭到一旁,可看到貂蝉那双清澈眸子中流露出的些许哀怨,他又忍不下心来。

俩人视线相对,过了许久,还是貂蝉先轻轻叹了口气,将脸扭向一旁,向门外喊道:“将发冠送进来。”

一名随貂蝉同来的婢女捧着一只托盘,款款扭动着腰肢,如同风摆杨柳般进了厅内。

到了貂蝉身旁,那婢女将托盘高高举过头顶,呈递到她的面前。

偌大的托盘上,只放着一只金丝织成的发冠。虽是置于厅内,并无阳光直射,那发冠却还是流动着金色的光泽,昭显着无尽的贵气。

“这是妹子选用上好金色蚕丝,一针一针为殿下织出的发冠。”貂蝉并没有立kè

拿起托盘上的发冠,而是向刘辩靠近了一些,伸出一双柔嫩的小手,轻轻帮刘辩摘下了发冠。

发冠被摘下时,刘辩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貂蝉穿着的罗裙,胸前衣襟要比寻常罗裙开的稍稍大上一些。当刘辩低头时,视线恰好正对着那对白馥馥、鲜嫩嫩的丘儿。

饱满的丘儿被束胸紧紧的勒着,挤在一处,越发使得两座丘儿中间的沟壑线条明晰。

看着那道丘儿,刘辩下意识的想要把脸扭到一旁。刚帮他把发冠摘下,从一旁托盘中取出新发冠为他戴上的貂蝉,感觉到他要扭头,朝他翻了个俏生生的白眼,娇嗔了一声:“莫动!”

被貂蝉嗔了一声,不知为何,刘辩竟是真的没动。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那道被两座雪白峰儿挤在中间的小丘。

不晓得是否用了名贵的花粉,貂蝉浑身散发着一股馥郁的芳香,看着那道深深的沟儿,嗅着那沁人心脾的芬芳,刘辩感觉到,他有个部位这会竟是可耻的坚硬了……

帮刘辩戴好了发冠,貂蝉又替他把发冠扶正,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仔细的端详了他一会才柔声说道:“兄长戴上这发冠,竟是越发威武了。”

“公主有心了!”为他戴好发冠,貂蝉的身子稍稍向后退了一些,险些被那股馥郁芳香迷失了心智的刘辩,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微微一笑,赞了貂蝉一句:“公主心灵手巧,吕将军娶了公主,定会视如珍宝!”

自从嫁了吕布,虽说兵败后吕布一路南撤,却从未亏待过貂蝉。即便是他饿着肚子,也定要为貂蝉寻来饭食。

曾被人当做玩物赠来赠去的貂蝉,得到如此悉心的照料,即便当初对吕布再无情义,经过这许多事情,芳心也已是因感动而渐渐为吕布打开。

若是别个说出这样的话,貂蝉或许会莞尔一笑,心内暗暗为嫁了如此夫君而美上一番。

可夸赞吕布待她好的话,却是从刘辩的口中说出,她听着就有一种别样的意味,一股酸涩滋味由心头生起,美目不由的向刘辩投来了哀怨的一瞥。

第398章 万军之中取上将

“将军,黑山军上来了!”一名洛阳军偏营兵士飞快的跑上昕水南岸的一座小土坡,到了立于土坡顶上的一员裨将身前,他抬手朝身后一指,向那裨将喊道:“黑压压一片,怕不是有七八千人!”

顺着兵士手指的方向往北看去,裨将的视线中,果然出现了一片头裹黄巾、正嚎叫着朝土坡涌来的人潮。

“我等只有两百余人,如何抵挡?”见裨将眺望着潮水般的黑山军,报讯的兵士脸上满是担忧的下意识问了一句。

“你他娘的,可是怂了?”兵士的话音刚落,那裨将便一把抠住他的领口,冲他吼道:“若是怕了,给老子快滚!”

“备战!”将那被他揪着领口的兵士用力朝前一搡,裨将抬起手臂,高喊了一声:“百姓撤离蒲子,我等已失城池,若是撤走,如何还有面目立于人世?而今我等奉命断后,黑山军若是要追击护送百姓之大军,便要他们从我等的尸体上踏过!”

“吼!”山坡上的洛阳军,顶多不过两三百人,在裨将喊了一嗓子之后,所有人全都将手中兵刃高高举起,齐齐呐喊了一声,每个人脸上,都凝聚起了慷慨赴死的坚毅。

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越来越近的黑山军人潮,许多洛阳军紧攥着矛杆的手心,已是沁满了汗珠。

“杀!”阵阵喊杀声越来越近,近万名黑山军已是涌到山坡下,其中少部分人,已然手持盾牌、短矛,朝着山坡上发起了冲锋。

看着正向山坡涌来的黑山军,坡顶上的洛阳军一个个心内都稍稍的有些紧张。

他们毕竟不是洛阳军主力,平日里承担的只是保卫城池、维护一方安定的职责,虽说他们也都曾经上过战场,却并不像主力那样,跟随刘辩,已是习惯了在各种环境下作战。

敌军多于他们数十倍,虽说他们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死的打算,但在临战之前,却还是会在死亡逼近的气息中感到压抑。

“吕布在此!何人送死!”就在黑压压的黑山军朝着山坡上发起冲锋时,坡下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吼,山坡上的洛阳军眼见着一员武将挥舞画戟,骑着一匹毛发火红的骏马,径直冲进了黑山军之中。

一人一马,冲进数千人之中,在寻常人看来,无异于自杀,守着山坡的洛阳军,自那裨将以下,几乎所有人都替吕布抹了一把冷汗。裨将甚至已将手中长枪高高举起,做好了下令冲下山坡支援吕布的准bèi



可山坡上的洛阳军很快便发xiàn

,他们的担忧完全没有必要。

策马冲进黑山军之中,吕布抡着方天画戟,劈头盖脸的朝着黑山军将士抡了过去。挡在他面前的黑山军,凡被画戟削到,无不惨嚎着仆倒在地。

双手持着画戟,一戟扎进了个朝他扑上来的黑山军心窝,吕布用力将戟向上一挑,戟尖上挂着那具黑山军的尸体,原地抡了一圈。

沉重的尸体在巨大的旋动力下,搅起风儿,发出了“呼”的一声风响,把四周的黑山军都给逼的向后退了退。

吕布收住画戟的那一刹,插在戟尖上的尸体失去了旋动力的牵扯,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向了一群挤挨在一处的黑山军。

随着“蓬”的一声闷响,那尸体重重的砸在几名黑山军身上,直接被尸体砸中的几个黑山军,口中喷出了一股鲜血,踉跄着向后栽了去。

这股力道十分强劲,那几个被直接砸中的人向后急退,霎时便将挤在他们身后的黑山军撞翻了一地。

“杀!”甩出了那具黑山军尸体,趁着四周其他黑山军还在发愣的空档,吕布向周围快速的瞟了一眼。

一员骑在马背上的黑山军将领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将领与其他黑山军一样头上裹着黄巾,

战场上的黑山军将士,要么身上穿着残旧的皮甲、要么干脆连铠甲都没有,只是穿着一身深衣,便提起兵器杀上战场。

骑在马背上的黑山军将领,却穿着一件纯铜打制的鳞片甲,在阳光的照射下,鳞片甲竟是泛起了淡淡的金色光泽,在大军之中很是扎眼。

辨清了那名黑山军将领的方位,吕布双腿朝着马腹上用力一夹,两手猛提缰绳。

他胯下的赤兔马长嘶一声,前蹄抬起,两条后腿猛然后蹬,竟是凌空跃了起来,驮着吕布,向那黑山军将领冲了上去。

赤兔马跃起,吕布单手持戟,将画戟如同风车般来回抡着,一路上竟是没有半个黑山军敢向他靠近。

赤兔马的脚力,绝非寻常战马可比,只是顷刻间,吕布便已冲到了那黑山军将领的面前。

已然发xiàn

吕布朝他冲来的黑山军将领,早是做好了厮杀的准bèi



他双手紧握着大刀的刀柄,待到吕布冲近,大吼了一声,将大刀狠狠的朝着吕布劈了下去。

大刀劈向头顶,吕布甚至连勒马的动作都不曾做上一下,策马疾驰,他猛的一侧身,避开了兜头劈下的大刀,随后大吼了一声,单手持着画戟,在与黑山军将领两马相错的同时,用戟柄朝着那黑山军将领的咽喉猛的捣了过去。

戟柄的尾端狠狠的磕在了黑山军将领的咽喉上,那黑山军将领只觉着喉咙一疼,紧接着他便完全失去了呼吸能力,手中大刀掉落在地上,双手掐住咽喉,两眼一翻白,一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已经与他错马而过的吕布,手提缰绳,勒转战马。兜到黑山军将领身前,单手持戟,将画戟朝下猛的一戳。

锋利的戟尖扎穿了黑山军将领身上的鳞片甲,画戟连同小枝,一并没入了他的胸口。

“杀!”就在吕布一戟戳穿了黑山军将领躯体的同时,山坡上的洛阳军又听到了两声爆喝,两名挥舞着大刀的将军,也在这时策马冲向了坡下的黑山军。

在那两名将军的身后,跟着的是黑压压一片穿着洛阳军衣甲的将士。不过这些将士,并没有戴着洛阳军主力那镶起红缨的头盔。

他们所有人,都是光着脑袋,发髻高高耸起,头部完全不做任何保护,手中持着的盾牌,也并非洛阳军制式的圆盾,而是大汉重步兵常用的长方形盾牌。

吕布只是一个冲杀,便从近万名黑山军之中穿过,挑死了率领这支大军的黑山军将领,山坡下的黑山军没了主将,顿时一片慌乱。

黑山军虽说战力强悍,可他们终究是一支沿袭了黄巾军散漫军纪的队伍,主将战死,近万名黑山军顿时没了主心骨,许多外围的兵士,已是开始朝着昕水岸边跑去。

“杀!”吕布麾下万余人马,发出震天的喊杀声,潮水般的向着山坡下涌了过去。

见吕布挑死了黑山军将领,山坡上的洛阳军裨将,也将手中长枪向上一抬,高喊了声:“将士们,跟我杀!”

随着裨将一声令下,山坡上的两三百名洛阳军齐齐发了声喊,纷纷纵身跳了起来,朝山下冲去。

紧随吕布冲进黑山军之中的张辽、高顺,挥舞着大刀,一边发出声声怒吼,一边将大刀朝着挡在他们面前的黑山军劈过去。

他们每劈出一刀,便会有一名黑山军被劈翻在地。

吕布等人纵马驰骋,在黑山军之中来回纵横,劈杀着黑山军。外围的黑山军兵士,见远处涌来了黑压压一片洛阳军,也不晓得究竟来了多少人,哄的发出了一阵喊,掉头朝着昕水岸边没命的跑了过去。

潮水般的黑山军涌向昕水岸边,吕布、张辽和高顺,在他们之间来回穿梭,杀了个不亦乐乎。

没用多会工夫,仨人身上已是沾满了血渍,就连脸上都喷溅了许多血浆。

“痛快!”一戟刺翻一名从身旁跑过的黑山军,吕布抬手抹了一把脸,高喊了一声,双腿朝着马腹一夹,一边挑杀着沿途的黑山军,一边朝昕水岸边策马冲了过去。

张辽与高顺对视了一眼,也抖了抖缰绳,紧随其后,冲向了昕水岸边。

从山坡上冲下的洛阳军,在裨将的率领下,正要跟着冲上去,一骑快马突然蹿到了他们前面,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马背上的魏续抬起大刀,拦住裨将的去路,向那裨将喊道:“方才杀将过去的,乃是先锋吕将军。殿下有令,尔等退守城池,待到我等剿灭黑山逆党,尔等再护送百姓返回蒲子,不得随同我等追击敌军!”

听说是刘辩的命令,被挡住去路,已经止住脚步的裨将手持长枪,抱拳朝魏续拱了拱说道:“有劳将军,我等先行撤离!”

朝那裨将点了下头,魏续眼看着裨将带领两百名洛阳军撤了回去,随后朝刚刚跑到近前的吕布麾下官兵摆了下手,高声喊道:“将士们,跟随吕将军,杀过河去!”

吕布挑死一名黑山军将领,率领先锋渡过昕水,与此同时,刘辩正带着大军主力,在距昕水二三十里开外的道路上缓慢的向推进。

跟着刘辩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邓展训liàn

出来的龙骑卫,龙骑卫的身后,跟着的则是人数十倍于他们的羽林卫。

两支衣甲鲜亮、骑着高头大马的队伍后面,才是清一色的洛阳军主力步兵。

蒲子一带地形复杂,沟壑纵横,不利骑兵展开。出征之前,刘辩便已是做好了盘算,若是必要,羽林卫届时也可当做步兵使用,以增强他们的实战经验。

正领着大军缓慢推进,一骑快马迎面向大军疾驰而来,马背上的骑兵一边挥舞马鞭抽打着马臀,一边用双腿夹着马腹,催促着战马奔跑的再快一些。

第399章 “敌军劫营”

“启禀殿下!”策马飞奔到正行进的大军近前,那兵士勒住战马,待到战马止住四蹄,他翻身跳下马背,跑到刘辩的战马旁,半跪在地上,抱拳说道:“吕将军已然攻破黑山军先锋,率军渡河,占据了昕水北岸!”

“传令吕将军!”抬手朝报讯的兵士虚抬了下,刘辩望着前方,向那兵士说道:“要他守住昕水北岸,黑山军若不进攻,断然不要与之接战!只要守住河岸,本王记他首功!”

“诺!”那兵士应了一声,站了起来,飞快的跑到他那匹战马旁,跳上马背,一扬马鞭双腿朝着马腹上狠狠一夹,高喊了一声“驾”,策马朝着昕水岸边疾驰而去。

眼看着报讯的兵士策马远去,刘辩朝身后招了下手,朝大军大声喊道:“继xù

前进!”

二三十里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

待到日落西山,天色再次昏蒙下来,骑马领着大军缓慢行进的刘辩看到地平线尽头,隐隐的浮现出一条闪亮的光带。

由于距离尚远,还看不清昕水的全貌,更不可能听到河水流淌时发出的声音,只能隐约的看见一条在夕阳下泛着金色光泽光带,横亘在前方。

“原地扎营!”昕水已是出现在视野之中,刘辩抬起一只手,拇指与食指八字扎开,放在眼前比量了一下,扭头对跟在他身后的一名兵士说道:“传令下去,今晚就地扎营,明日一早再行渡河。”

兵士应了一声,调转马头传达刘辩命令去了。待到兵士走远,一旁的庞统学着刘辩方才的样子,将手指扎开呈八字状,脸上带着几分疑惑的向刘辩问道:“殿下方才如此,不知为何?”

“哦!”见庞统扎着两根手指,刘辩微微一笑,再次将手指扎开,用另一只手指指着那两根手指中间的空隙,对庞统说道:“手指分开的距离,每次长度大致相当,远处景物作为一点,两根手指作为基点,只要测定出角度,便可大略晓得目标距这里有多远。”

“前方是昕水,从此处到昕水,已是不足五里。”见庞统还是满脸的不解,刘辩接着对他说道:“天色已晚,待我等到达昕水岸边,恐怕也该黑了下来。也正是因此,本王才下令大军原地驻扎。”

太阳挂在西边的天际,离天黑尚有一段时间,若是大军继xù

向前,挺进到昕水岸边,应该是有足够的时间。可若是想要渡河,时间却是肯定不够。

大军扎营,向来都不会选择背水驻扎,刘辩测出与昕水的距离,恰好避免了将大军带到昕水岸边。

听了刘辩的这番解释,庞统不免发自心底的生起了钦佩之意,抱拳对刘辩说道:“臣下尚不晓得,殿下竟是精通术算。”

被庞统夸了一句,刘辩不免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扭头看着庞统,嘿嘿一笑,并未接话,而是翻身跳下了马背。

得了原地驻扎的命令,数万大军就地扎起了营帐。

就在刘辩双手背在身后,与管青、庞统一同看着几名龙骑卫帮他搭建主帅营帐时,杨奉飞快的朝他跑了过来。

“殿下!”到了刘辩身前,杨奉双手抱拳,向刘辩行了一礼说道:“方才得到消息,占据蒲子的并非于毒麾下主力,蒲子城内,仅有两万余名黑山军。”

离开洛阳之前,徐庶与庞统就已料定,以于毒常年同汉军作战的经验,他定不会下令让所有黑山军进入蒲子县城,河东黑山军主力决然会是蛰伏在山峦之间,待到洛阳军来援,便趁机掩杀,以期一举击破洛阳军。

“城内黑山军是何人所部?”对杨奉所呈禀的军情,刘辩不仅没有感到意wài

,反倒觉着只有这样,才算是合乎情理,他很是从容的向杨奉追问了一句:“城内黑山军,是何人所部?那于毒麾下,又有哪些将领?”

“吕将军渡河之前,斩杀了黑山贼李大目,城内渠帅,乃是先帝册封的黑山校尉杨凤!”双手抱拳,目视刘辩,杨奉接着对刘辩说道:“原先与杨凤一同入城的,除李大目外,还有左髭丈八。因李大目伏诛,眼下城中只有杨凤、左髭丈八二人领兵。至于于毒与哪些黑山贼首领一处,因山峦叠嶂、难寻踪迹,尚未得到确切消息。”

待杨奉把话说完,刘辩扭头看着一旁的庞统,虽未说话,目光中却流露出了询问之意。

伸手捻着尚未长出胡须的下巴,庞统微微蹙起眉头,沉吟了片刻,才对刘辩说道:“蒲子城外,三面临山、一处傍水,大山茫茫,恐怕我军将这大山翻转过来,也是难寻于毒藏身之处。”

话说了一半,庞统止住话头,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过了片刻,才接着对刘辩说道:“殿下当命斥候堪明山路,以备将来追击黑山军余孽。若是能寻着于毒那便更好,若是寻不着,只要我军围困蒲子,不出七日,于毒定会引兵前来解围!”

“守株待兔?”听了庞统的话,刘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问道:“若是于毒不来解围,他们藏身于大山之中,我军该当如何?”

“于毒定然前来解围!”刘辩的问题刚问出口,庞统就以斩钉截铁的口吻说道:“于毒与管亥将军昔日并称黄巾猛将,二人若是上马交锋,恐怕没个三五百回合,也是分不出个胜负!且此人脾性火爆,重情重义,与管将军颇有几分相像,只是可惜身为逆贼……”

“逆贼若是反正,终会成为栋梁!”庞统的话尚未说完,刘辩就接过了他的话茬,随后便对杨奉说道:“杨将军且去安排斥候,堪明附近地形。何处山路能容得大军进退,何处适宜布置伏兵,均需画图并标明区域。”

“诺!”杨奉抱拳应了一句,一手按着佩剑的剑柄,转过身,快步朝一群正忙着搭建帐篷的兵士走了过去。

没过多会,数十名轻装兵士便离开了尚未搭建完全的军营,朝着昕水方向飞奔而去。

天色渐渐擦黑,成片的营帐林立而起,大军也已驻扎下来。

主帅营帐中,四支白烛竖在烛台的四根枝杈上,由于帐蓬底部有风儿灌入,白烛的火苗在剧烈的跳动着,屋内的光线,也是时明时暗。

坐在铺盖上,已然卸去了衣甲的刘辩,只穿着一身薄薄的单衣,手中捧着一本纸质书,逐字逐句的观看着。

这个时代,想要像后世那样寻些不着边际、只供消遣的闲书,要比寻一本绝世著作更难。

刘辩手中捧着的,乃是一本他命人寻来的《战国策》。

相比于《春秋》、《论语》,这本国别体史书,故事性更强,更能打发时间。

出征时刘辩带着这本书,曾引得徐庶与庞统一阵钦叹,感叹这位洛阳王,行军打仗尚不忘博览众书。徐庶甚至还夸赞过刘辩,好学而敏慧,乃治世之大能。

若是徐庶和庞统晓得,刘辩之所以带来这本书,是怕战场太过无聊,借着它聊以打发时日,恐怕当即便会每人吐出三斗血来。

凑着昏蒙的烛光,刘辩翻着书页,正看的津津有味,军营内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紧接着,刘辩听到远处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大喊:“敌军劫营了!”

听到这声喊,刘辩愣了一下,赶忙起身蹿到挂着铠甲的木架旁。

正忙着穿戴铠甲,帐外已是闹哄哄的乱作了一团。四面八方传来许多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刘辩还听到邓展扯着嗓门呼喊的声音:“保护殿下!”

军营里有人喊出“敌军劫营”,很是出乎刘辩的意料。

黑山军将士,大多出身黄巾,他们至今依然保持着头裹黄巾的传统。这些人,均是贫苦出身,又常年跟随黑山军作战,食不果腹,许多人都患有夜盲。

即便是经过餐食丰富调养的洛阳军,如今也还是有少部分夜盲程度重的官兵,至今尚未恢复正常视力。

从黑山军之中,找到一队能够夜袭的人马,并非易事。若果真是黑山军夜袭,纵使是刘辩,也不得不佩服于毒的用兵能力。

刚把铠甲穿好,刘辩正要冲出帅帐。已经披挂齐全的邓展掀开帐帘,钻进了帐内。

“殿下!”抱拳向刘辩行了一礼,邓展向看到他进帐停下了脚步的刘辩说道:“有人在军营内散布假消息,说是黑山军劫营,已被将士们发xiàn

,可惜慢了一步,巡夜兵士待要擒他,他便自杀了!”

“呃?”邓展说出是有人于军营内散布假消息,刘辩愣了一下,向邓展问道:“本王听到喊声,不过顷刻之间,如何那人便自杀了?”

“此人在辕门处喊叫,恰逢一队巡逻兵士赶到,若非如此,恐怕已是酿成大祸。”双手抱拳,朝刘辩拱了拱,邓展对刘辩说道:“经军士们辨认,此人乃是早先殿下于郑县招揽的兵士,只是不晓得因何做出这般举动,还请殿下亲自前去一看!”

得知发出喊声的是在郑县投靠洛阳军的兵士,刘辩微微拧起眉头,快步走出了帅帐。

刚出帅帐,他便看到在他的帐篷附近,几乎站满了龙骑卫。所有龙骑卫,都是手按剑柄,满脸的警觉,一双双眼睛不住的在附近夜色中逡巡,防范着发出喊声的探子在军中暗藏同谋对刘辩不利。

向聚集在帐外的龙骑卫看了一眼,刘辩朝跟在他身后出帐的邓展点了下头,对邓展说道:“劳烦邓将军引路!”

第400章 声东击西

“散了,散了,各自回营!”跟在刘辩身后,眼见就要走到辕门处,邓展一边走,一边向聚拢在辕门附近正在围观的洛阳军官兵摆着手,让官兵们尽快回营帐歇息。

见邓展陪着刘辩过来,官兵们赶忙给刘辩行了一礼,纷纷退散开来,许多人一边往营帐走,一边还窃窃私语的相互说着什么。

待到官兵们退开,刘辩看见在辕门内,平平的摆放着一具死尸,死尸边上还立着十多名兵士。

“是你等发xiàn

他的?”到了死尸旁,刘辩并没有立kè

去查看尸体,而是向那十多名兵士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正是!”听得刘辩发问,领着这队兵士的军官赶忙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目光在那军官脸上逗留了片刻,刘辩这才走到死尸旁蹲下身子,仔细的查看起尸体。

尸体的左手上,还持着一柄短剑,短剑的刃口沾染着一些血渍。他的咽喉被短剑割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由于死了已是有好一会,伤口没再流淌鲜血,不过一旁的地面却被血渍洇红了一大片。

仔细的查看了一会尸体,刘辩朝那十多名还立在一旁的兵士招了下手,对他们说道:“找个去处,将他埋了。”

“殿下……”刘辩刚下令要把尸体埋了,站在他身后的邓展就赶忙上前说道:“尚不晓得此人于军中可有同谋,埋不得!”

“死无对证,一具尸体,即便将他碎剐了,他也是不再会开口说话,不埋又能怎样?”扭头朝邓展看了一眼,刘辩撇了撇嘴,站起身,对邓展说道:“此人乃是死士,只是不晓得,他如何会蛰伏于军中如此之久……”

“你等可能确定此人是早先在郑县投效的本王?”低头盯着尸体看了一会,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向邓展又追问了一句。

“把人唤来!”邓展并没有直接回答刘辩的问题,而是朝身后的两名龙骑卫摆了下手。

两名龙骑卫抱拳应了一声,转身朝一片营帐走了过去。

没过多会,五个兵士在那两名龙骑卫的引领下,来到了辕门处。

“殿下想知dào

,此人可真是当初于郑县投效到我洛阳大军之中?他姓甚名谁,以往在何人麾下当差,你等一一道来,莫要有半点遗漏。”待那两名龙骑卫将五个兵士引到近前,邓展扭头看着那五个躬身抱拳,正给刘辩和他行礼的兵士,向他们问了一句。

“呈禀殿下!”听了邓展的发问,五个兵士先是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此人名叫孙士舟,郑县城破之前,乃是牛辅亲兵……”

“晓得了!”不等那兵士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对他和另外几个兵士说道:“你等且退下吧!”

五个兵士本以为刘辩会问他们很多问题,没想到只是邓展问了几句,刘辩竟是根本什么也没问,甚至连答案也只听了一半,就让他们回去。

几人有些茫然的相互对视了一眼,这才抱拳躬身,向刘辩和邓展行了一礼,退了回去。

刘辩的举动,让邓展也感到很是意wài

,他脸上带着几分愕然的望着刘辩,向刘辩问道:“殿下因何不问清缘由?”

“有甚好问!”刘辩摆了摆手,抬脚走向主帅营帐,一边走还一边对跟在身后的邓展说道:“无非是忠于牛辅,欲对本王不利罢了。此人倒也算得忠义,将他埋了,也是我等钦敬忠义之人……”

跟在刘辩身后,听着刘辩说的话,邓展只觉得满头的浆糊。

凭着他的经验,这件事绝对不是像刘辩所说的那样简单,可刘辩已是做了决断,身为龙骑卫统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眼见快要走到主帅营帐,远远的刘辩看到营帐外面聚了一群人。

那群人全都穿着将军铠甲,其中有两个身形魁梧的武将正在帐帘外来回的踱着步子,看起来像是很焦急的样子。

“你等在此作甚?”见了那群人,刘辩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快步向帅帐走了过去,还没到帅帐外,便朝他们喊了一声。

听到刘辩的声音,帅帐外的一群人赶忙迎了上来,在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之后,典韦扯着嗓门,几乎是喊的答了一句:“我等听得中军遭袭,赶忙率军来援……”

“不好!”典韦的话刚落音,刘辩就怔了一下,右手握拳,猛的朝左掌心砸了一下,对典韦和站在一旁的管亥说道:“中了黑山军指东打西之计,你等即刻引兵回营……”

刘辩话还没有说完,远处的夜色中已是陡然亮起了一片火把。火把成片成片点亮,铺天盖地,漫山遍野到处都是。

就在火把点亮的同时,帅帐外的众人清楚的听到远处传来了阵阵喊杀声、

喊杀声传来,军营内霎时如同开了锅一般,刚返回营帐的官兵们纷纷提着兵器、盾牌,冲出了帐篷,一个个扭头朝四下张望着。

左军方向出现了无数火把,又传来阵阵喊杀声,身为左军副将的管亥几乎是想也没想,便朝跟在他身后的两名裨将招了下手喊道:“快,随本将军回援!”

话刚喊出口,管亥领着那两名裨将,抬脚就要走。

“慢着!”他刚跑出两步,不远处便传来了一个声音:“殿下、众位将军莫慌,今晚正是我等重创于毒的绝好时机。”

听得这声喊,管亥止住了脚步,包括刘辩在内的众人,也都把脸转向了传来说话声的方向。

随着说话声落下,自从营中乱起,便始终没有出过面的庞统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到了帅帐外,庞统先是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随后对众人说道:“于毒今晚劫营,乃是声东击西,先是趁着中军乱起,引得左右两营兵马前来救援,随后便于左营之外大造声势,意图引我大军前去救援……”

“军师何意?”庞统的一番话,把刘辩说的愣了一愣,赶忙向他问道:“莫非于毒今晚并非要进攻左营!”

“当然不是!”庞统微微一笑,抬手指着右营驻扎的方位,对刘辩说道:“左侧黑山军声势虽大,却只是呐喊点火。深夜劫营,要的便是悄无声息,暗中行事。即便点火,也是在冲到营寨前方可为之。由此推断,黑山军真zhèng

意图,绝非进攻左营,而是要将我军引到右营!臣下料定,不过半柱香光景,右营便会遭到黑山军夜袭!”

顺着庞统手指的方向看去,刘辩与众将只看到远处右营营地内的星点火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丝毫没有敌军劫营的迹象。

“典韦、管亥!”众人正向右营方向张望着,庞统向典韦管亥说道:“你二人即刻引领本部兵马,驰援左营,无论右营发生何事,决然不可前去增援。”

庞统已是说明了黑山军将会袭击右营,却命令典韦、管亥两员猛将去增援左营,着实是让刘辩等人感到满头雾水,不得要领。

虽说心内也是疑惑,可庞统身为随军军师,他下了命令,就犹如刘辩一般,典韦、管亥不敢违拗,齐齐应了一声,带着随行的裨将,转身点齐兵马,援救左营去了。

“军师……”待到二将离去,刘辩很是纳闷的向庞统问道:“明知敌军将对右营发起进攻,因何还要命二将驰援左营?如此一来,一旦右营有变,只有中军驰援……”

“若无诱饵,鱼儿怎肯上钩。”抱拳躬身向刘辩再次行了一礼,庞统脸上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对刘辩说道:“羽林卫已然在管青将军引领下,步行前往右营侧翼埋伏,殿下只等我右营大军建功便是。”

直到庞统说出羽林卫已在管青的率领下前去右营侧翼埋伏,刘辩这才注意到,在帐帘外,竟是真没有见到平日只要得知他稍有危险,便会挺身而出的管青,军营之中,来来往往奔跑的兵士很是不少,却也没有一个羽林卫官兵。

“于毒为贼多年,作战已是老道。”得知羽林卫已然出发,刘辩放了些心,对庞统说道:“若非军师随军,今晚本王恐会吃场大亏!”

得了刘辩夸赞,庞统并未接话,只是双手抱拳,朝着刘辩躬了躬身子,算作谦逊,随后便将视线转向了远处亮着星点火光的右营。

典韦、管亥领着本部兵马驰援左营,离左营不远处点燃火把的黑山军却是如同庞统所说一样,只是发出阵阵呐喊,并没有向洛阳军左营发起进攻的迹象。

虽说事出突然,可洛阳军终究是支能征善战的军队,中军只是乱了片刻,冲出营帐的将士们,便在杨奉的指挥下,在军营内列起了防御阵型,防范着黑山军突然向中军发难。

一排排弩手持着强弩,眼睛眨也不敢多眨一下的观望着四周。他们列起的方阵,是随时可以变换方向的阵型,无论黑山军从何处向中军发起进攻,弩手都可以瞬间调整方阵方位,向敌人倾泻成排的箭雨。

作为洛阳军主力的主战构成,朴刀兵和陌刀兵也都做好了准bèi

,朴刀兵一手持着盾牌,另一只手紧攥刀柄,只要黑山军出现,在弩兵倾泻了箭雨过后,他们可以随时对黑山军发起****。

而陌刀兵则是个个身后背着圆盾,双手持着长杆的陌刀,装备最为精良的他们,此时也如同一只随时可以收割敌人性命的巨大犁头,早做好了迎战的准bèi



刘辩在庞统、邓展以及一群裨将的陪同下,站在帅帐之外,眺望着被黑暗笼罩的右营,等待着庞统料定的黑山军劫营。

就在众人等的有些心焦时,右营一侧,果然传来了一阵震天的喊杀声。随着喊杀声传来,右营外侧不远处无数跳动着的火把亮了起来,就犹如一片接天连地的火焰海洋,朝着洛阳军的右营涌了过去。

第401章 敌军有埋伏

洛阳军右营之中,早已得到庞统指示、命令将士做好临战准bèi

的太史慈,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火把朝军营涌了过来,嘴角微微一牵,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将一只手臂高高举起。

太史慈的左右两侧,两支列着整齐队形的强弩兵,已经将强弩抬起,做好了发射箭矢的准bèi



所有强弩兵的眼睛,都凝望着越来越近的火把海洋,只有离太史慈最近的两名军官,扭过头看向太史慈高高举起的手臂。

弩兵的阵列后,朴刀兵和陌刀兵也已做好了战斗准bèi

,如此森严的防范,即便军营外没有援军,洛阳军右翼也是绝对不会沦陷。更不用说,在黑山军冲出来之前,太史慈已然晓得,只要军营遭受了袭击,敌军后阵便会被庞统派来的军队冲击。

整个军营都沉浸在一片宁静中,除了正冲过来的黑山军发出阵阵喊杀,洛阳军军营内竟是连半个咳嗽的人都没有。

所有洛阳军的眼睛都死死的凝视着冲过来的黑山军,他们每个人都紧紧攥着手中的兵器,静静的等待着黑山军再冲近些。

“放箭!”眼见着黑山军冲到离军营只有三四十步,太史慈猛的将手臂朝下一按,高喊了一声。

左右两侧弩兵阵列前,那两名扭头看着他的军官见他将手臂按下,也跟着举起了手臂向下猛的一按,高声喊道:“放箭!”

随着两名军官一声令下,太史慈两侧的弩阵中,最前排的弩手立kè

便扣动了机簧。

第一排弩手抠下机簧,马上蹲下,给后面的弩手让出空档,纷纷低着头将新的箭矢装在弩箭上,第二排弩手则在他们蹲下后,立kè

把箭矢发射了出去。

如此往复,如同雨点般的箭矢夹着破空声,呼啸着朝冲过来的黑山军飞了过去。

由于黑山军手中持着火把,跳动的火光之下,洛阳军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敌人长成什么模样。

雨点般的箭矢飞向黑山军,伴随着阵阵惨叫,冲在最前面的火把瞬间黯淡了一大片,随着大批黑山军中箭倒地,成片的火把掉落在地上,被紧接着涌上来的黑山军踏在脚下,旋即又湮没在新的火焰潮流中。

黑山军常年蛰伏于山中,虽说偶尔会有攻城略地,可所得资源毕竟有限,许多将士手中的兵刃,还都是用山上的树木削成的标枪。

箭矢飞来,那些有盾牌的黑山军还可将盾牌挡在身前,而没有盾牌的黑山军,则只能眼睁睁听着箭矢划出破空声,朝他们兜头飞过来。

由于盾牌不足,洛阳军弩手射出的箭矢,所得斩获竟是要比预想的好上许多,几蓬箭矢飞出,冲向军营的黑山军已是倒了一地。

不过黑山军并没有因此而放qì

进攻,一些力qì

大却没有盾牌的黑山军,从地上扶起同伴的尸体,将尸体挡在身前,朝着洛阳军军营冲来。

一支支箭矢呼啸着飞向他们,那些已经死去,却被同伴当做肉盾的黑山军尸体,瞬间插满了箭镞,一个个就像是豪猪一般,承shòu着箭雨对他们尸体的凌虐。

眼见黑山军即将冲入军营,太史慈伸手抽出身后背着的两只短戟,高喊了一声:“杀!”

喊声未落,他已是率先朝冲进军营的黑山军反扑了上去。

太史慈冲出,洛阳军弩手赶忙止住发射箭矢,向后退出。领着朴刀兵和陌刀兵,已经做好厮杀准bèi

的段煨,也在这时发了声喊,提着大刀,向黑山军冲了过去。

排着整齐队列,只等将军令下的朴刀兵与陌刀兵,见两位将军已经杀出,怎肯落后,齐齐发了声喊,紧跟着冲了出去。

就在太史慈冲进黑山军,抡着双戟,连着劈翻了十几名黑山军之后,在黑山军阵列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怪叫:“不好了,被包围了!”

这声怪叫,发自黑山军后阵,随着这声怪叫,黑山军的后阵也乱了起来,显然是遭到了攻击。

听到后阵乱起,已经冲进洛阳军军营的黑山军顿时一片慌乱,许多人甚至停下脚步左顾右盼,向后张望着,已是有些萌生了退意。

冲进黑山军之中,太史慈手中双戟如同风扇的叶片般翻飞,只是顷刻之间,他就独自杀了进了黑山军纵深。

一些黑山军见太史慈穿着鳞片甲,虽不知他便是坐镇右军的主将,却也晓得他的官阶不小,心道只要杀了此人,定是会有不少油水。贪念触动下,这些黑山军齐齐发了声喊,持着兵器,朝他扑将上来。

面对数十支向他刺过来的短矛,太史慈丝毫不见慌乱,左手短戟在身前划拨了一圈,将迎面刺来的几杆长矛拨开,接着便迅速向前冲了两步,右手短戟横向一甩,朝着那几名黑山军的脸上抽了过去。

几名黑山军眼见刺出的短矛就要扎入太史慈胸口,却没想到,就在短矛即将刺入鳞片甲的那一刹,他们虎口陡然一麻,其中俩人的短矛脱手飞出,钉在了一旁的地上,而其余的人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虽说短矛并没飞出,虎口的酸麻却也使得他们无力再将兵器刺出。

还没从虎口酸麻中回过神来,那几名黑山军只觉着脸前一阵风起,紧接着脸部一疼,一道锋利的弧光从他们的脑袋上削了过去。

最先被弧光削到的那名黑山军,甚至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上半截脑袋已经脱离了头部,脑壳“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雪白的脑花在掉落到地上的脑壳中跳动着,那黑山军只剩下半截头颅的尸身喷溅着鲜血,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后面几个被短戟削中的黑山军,虽说并没有被切掉脑壳,结局却并不比这个人好到哪里。

就在这几个黑山军被短戟削中,尸身即将倒地的同时,太史慈再次向前蹿了一步,纵身冲到他们背后,两臂屈肘,狠狠朝着其中两具即将倒地的尸体撞了过去。

太史慈的手肘撞在那两具尸体上,尸体的脊梁骨发出了“啪啪”的断裂声,在他大力一撞之下,两具尸体凌空飞了出去,朝着向他后背扑来的一群黑山军撞了去。

随着一阵惨叫,一片黑山军被尸体撞翻在地。可太史慈并没有因此而得到片刻喘息,更多的黑山军在他收住双肘的那一刻,向他扑了上来。

中间的黑山军与太史慈缠斗着,刚冲进军营的黑山军,却因为身后传来的后军遭袭的喊声,而踯躅不前。

就在最前面的黑山军迟疑着要不要继xù

冲锋时,段煨已经带着洛阳军的朴刀兵和陌刀兵撞向了他们。

洛阳军冲锋,并不是像黑山军那样完全没有阵型可言,他们在冲锋的同时,还保持着整齐的队列。

排着整齐队列的洛阳军,快速奔跑着,他们手中的盾牌,就犹如一面坚实的墙壁,疾速朝着犹如一盘散沙的黑山军推进过去。

盾墙逼近,本就已经萌生了退意的黑山军更是一片慌乱,许多人甚至掉头想朝后跑。

可后面的黑山军,却又将他们的退路挡的死死的,让他们想退也是无路可走。

“杀!”随着一阵震天的吼声,冲在最前面的洛阳军朴刀兵已是到了黑山军阵前。

伴随着纷乱的盾牌砸在人骨头上的脆响和黑山军将士被朴刀刺穿身体的惨叫,成片的黑山军在洛阳军朴刀兵的冲击下倒了下去。

朴刀兵的冲击刚刚缓了些势头,黑山军甚至还没来及喘上口气,紧跟在朴刀兵后面的陌刀兵,就冲了上来。

由于先冲上来的朴刀兵将道路挡死,陌刀兵冲上来后,并没有发挥出他们该有的冲击效力。

可长杆的陌刀,终究不是朴刀可比,虽说没有发挥出冲击的效用,陌刀兵那一支支笔直向前挺着的大刀,却还是扎穿了许多黑山军的身躯。

战场之上,人的惨嚎声和喊杀声此起彼伏,夜色之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地上已是躺满了浑身血污的尸体。

一些被砍中或者扎通了身体却并没有死去的人,哀嚎着、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出战场。可他们的四周,到处都是正在厮杀的双方将士,哪里还有容得他们逃走的道路。其中不少人被冲杀的洛阳军踏在脚下,很快便成了僵挺的尸体。而另一些人,虽是没有被踏成肉泥,却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最终丧失了生命。

已经冲进军营的黑山军,在洛阳军的冲锋下,向后快速的溃退着。黑山军的后阵,此时也绝不比前面轻松。

当黑山军向洛阳军军营发起冲锋时,早已率领五千名羽林卫埋伏在附近的管青猛的从藏身处蹿了起来,将手中大刀一摆,朝着蛰伏在附近的羽林卫喊道:“将士们,杀!”

自从被选入羽林卫,这五千人整日只是练兵和轮班在王府值守,刘辩攻破牛辅时,他们也是没有参加战斗,早已是憋着一股劲,只等在战场上杀个痛快。

得到管青的命令,羽林卫将士哪里还会有半点耽搁,所有官兵立kè

便端着强弩,一边向黑山军发射弩箭,一边呐喊着发起了冲锋。

羽林卫射出的弩箭,并不像弩阵发射的弩箭那样连绵不绝,可黑山军此时正朝着洛阳军军营推进,完全没防备到侧面会突然冲出一支军队。

箭矢呼啸着飞进黑山军之中,成片的黑山军随即应声倒地。

一直冲到离黑山军只有二十多步,羽林卫才纷纷将手中弩箭甩到地上,一边快速奔跑着,一边从腰间抽出长剑,取下身后背着的圆盾,怒吼着朝黑山军扑了上去。

羽林卫平日的训liàn

,多以骑射为主,偶尔会练些步战技能,却不像龙骑卫那样以步战为专长。不过练兵时羽林卫步战也是由邓展调教,即便羽林卫将士对此并不注重,官兵的格斗技能却也是要比寻常洛阳军高上不止一个台阶。

五千名羽林卫,跟着管青,如同潮水般扑向黑山军。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军营的黑山军,见侧面突然杀出了一支洛阳军伏兵,立kè

便乱了起来。

第402章 撤退成了溃退

洛阳军左翼大营正前方的空地上。

无数手持火把的黑山军,散散乱乱、完全没有章法的站在离大营足有百步开外的地方,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对面的洛阳军大营。

成片的火把几乎映亮了半边天空,在火光之中,黑山军将士的脸膛,也被映照的一片通红。

许多黑山军在火光下通红一片的脸上,浮现着一丝紧张。毕竟与他们对峙的并非寻常汉军,而是曾经攻破了白波军,又击溃了西凉军的洛阳大军。

一员黑山军将领双手各提着一只板斧,骑着一匹通体毛发乌黑的战马,眼睛死死的凝视着他前方的洛阳军营地。

营地中亮着一些火光,虽说没有他面前黑山军那成片的火把通亮,却也能让他大致看清洛阳军的动向。

对面的军营中,洛阳军已是列好了阵型,严阵以待,只等他率领黑山军冲杀过去。

在不久之前,他亲眼看到两员洛阳军大将,领着一支军队从中军驻地奔来,进入了对面的军营,显然是为了前来增援,巩固防御。

当那两名将军领兵进入对面军营时,远远观望的黑山军将领心内感到一阵好笑。暗暗鄙夷着洛阳军不晓得他真zhèng

的作战方向,把军队调拨到了左翼增援。

看着军营内列起作战阵型的洛阳军,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喊杀声,黑山军将领嘴角那抹笑容,越发的狰狞和邪恶了起来。

那笑容中满是嘲讽和讥诮,他的眼神中竟流露出一抹望着一群即将被杀之人的怜悯,对洛阳军不免也多了几分轻视。

“渠帅!”就在他望着远处军营中的洛阳军,以为洛阳军中了他的计策时,一个黑山军兵士踉踉跄跄、很是狼狈的跑到了他的近前,双腿一屈跪在了地上,仰脸望着他,神色很是慌乱的对他喊道:“张白骑将军领兵攻打洛阳军右营,不想洛阳军暗中设下埋伏,我军已被击溃!”

望着远处营地、暗自窃喜的不是别人,正是领军进入河东郡的于毒。

“你说甚么?”得知张白骑所部中了埋伏,已被洛阳军攻破,于毒纵身跳下马背,一把救起报讯的黑山军,抠着他的衣领,瞪圆了眼珠子,向他喝问道:“洛阳军何时布下的埋伏?本渠帅如何不知?”

于毒身高马大,抠着那黑山军的衣领,竟是把那黑山军悬空提了起来。

“不晓得!”领口被于毒抠着,报讯的黑山军两脚不沾地,瞪圆了眼睛,满脸惶恐的说道:“洛阳军早有准bèi

,我军进攻之时,他们已是列起阵型,只等厮杀。即便无有埋伏,他们的军营也是攻破不得……”

“娘的!”不等那黑山军把话说完,于毒一把将他推开,把他搡了个屁股墩儿,抬手一挥,朝举着火把站在空地上的数万名黑山军喊道:“留下千人以防敌军追击,其他人,跟着本渠帅撤!”

于毒的想法很好,可他却忘记了一个至关重yào

的问题。黑山军并不是洛阳军,他们没有严格的纪律约束。他虽是下令留下千人以防洛阳军追击,心知留下必死的数万黑山军,又有谁肯在此处多逗留片刻?

听到后退的命令,黑山军也不等将领们组织撤tuì

,就犹如潮水般争先恐后的往回跑,哪里还会有防备洛阳军追击的千余兵马!

骑着通体雪白的坐骑,驻马立于军营之中。远远看见营外的黑山军如同潮水般的退走,赵云将手中长枪一挥,向列着阵型,早已等到有些焦躁的洛阳军喊道:“敌军撤了,将士们,随我杀!”

下了冲锋的命令,赵云一抖缰绳,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纵马冲出了军营。

军营中的洛阳军听到赵云这声喊,发出一阵兴奋的吼叫,除了弩兵留守大营,包括典韦、管亥带来的军队,所有重步兵全都跟着赵云冲了出去。

潮水般的洛阳军呐喊着、向着举起火把,完全暴露在他们视线中的黑山军扑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震天喊杀声,正在撤tuì

的黑山军更是慌乱,许多人甚至将手中火把丢在地上,生怕多拿一支火把便会比别人跑的慢了,玩命的向前狂奔。

那些丢掉火把的黑山军,夜间多是可以正常视物,即便视力差些,勉强也是能够辨明路径,这可苦了晚上什么都看不见的夜盲将士。

若是不丢掉火把,他们就如同一个个闪着亮光的靶子,只等洛阳军追上,将他们砍翻在地;可若是丢了火把,患有夜盲眼的他们就形同瞎子一般,莫说逃跑,恐怕连走路都是极其困难。

赵云单手提枪,如同一股风般策马杀向了正在撤tuì

的黑山军。

没有纪律约束的黑山军,撤tuì

与溃退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跑的快的心内暗自庆幸腿脚比别人利索,跑的慢的则低着头,只管往前疾奔,只希望能多超越一个人,他便会多了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冲进溃逃的黑山军之中,赵云单手挥舞着长枪,一边向前疾冲,一边不断的挑刺挡着他路径的黑山军。

奔逃的黑山军见一员银甲将军从身后冲了上来,又异常勇猛,每刺出一枪,都会带起一蓬血雨,将一个逃跑中的黑山军挑翻在地。无心恋战之下,赵云附近的黑山军赶忙向两侧闪开,竟是给他让出了一条完全没有阻碍的通路。

眼见黑山军让开,赵云也不纠缠,双腿朝马腹上用力一夹,催马加快了速度,向着最前面几个骑马的黑山军冲了上去。

“渠帅快走!”下令撤tuì

,却没想到大军竟是会如同一盘散沙般溃逃的于毒,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要提起双斧回头迎战,一员黑山军将领用长枪的枪杆朝他的马臀上敲了一下,高喊了一声。

“五鹿将军!”马臀被枪杆戳了一下,于毒胯下的战马吃痛不住,长嘶了一声,载着他向前疾奔而去,提着双板斧,被战马驮着疾驰之下,于毒回头朝那名扎了他马臀的黑山将领喊了一声。

向于毒看了一眼,那黑山将领随后便挥舞着长枪,两腿朝马腹上一夹,大吼着迎面冲向赵云。

见有一员黑山将领冲来,赵云也不停马,单手提着长枪,迎着那黑山将军冲了过去。

两马相交,赵云一声爆喝,手中长枪向前猛的刺出。与此同时,五鹿也将长枪扎向赵云心口,只望能与赵云搏个同归于尽。

就在五鹿手中长枪将要扎到赵云心口那一刹,赵云猛的一侧身,长枪堪堪的贴着他的身体刺过。而他手中的长枪,却不偏不倚的****了五鹿的心房。

两匹战马迎面冲锋,力道是何等强劲!长枪扎入五鹿心房,竟是贯穿了他的心口,半支长枪自他的脊背后穿出。

一枪扎穿了五鹿,赵云也不拔枪,手一松,放开枪杆径直策马冲了过去。

两匹战马错身而过,被扎死却还没掉落马下的五鹿,刚从赵云身旁奔过,赵云就返过手,一把抓住从五鹿脊背透出的半截枪杆,用力一扯,将整根枪给拽了出来。

长枪扎进身躯,由于有枪杆堵塞,五鹿并没有流出多少鲜血。鲜血都集聚在心窝,当赵云把长枪拔出,淤积的鲜血再没阻碍,如同喷泉般从五鹿的前胸和后背飚射而出。

战马驮着五鹿奔出了十多步,五鹿才身子一歪,从马背上栽倒了下去。

可经此耽搁,于毒已是跑的远了。提着糊满血浆的长枪,凝视着渐渐消失于黑暗之中的于毒背影,赵云的脸上不免现出了一抹失望。

在黑山军之中,五鹿也是一员猛将。赵云只是一个交马,便将他给刺了个透心凉,只想快些逃离战场的黑山军见了,哪里还有人敢来招惹赵云。

潮水般的黑山军向着远处的山峦奔去,在赵云身旁竟形成了一个足有二十多步的真空地带,所有黑山军奔跑中都刻意避开了他,生怕离他太近,被他一枪给挑了。

没有追上黑山军主帅,赵云正自失望,也没有理会那些虾兵蟹将。很快,数万名黑山军就从他的身边跑过,追着于毒去了。

骑着战马,追上了溃逃的黑山军,劈杀了个痛快的管亥等将领,见赵云驻马立于战场上发呆,赶忙止住了追击的步伐,朝着赵云靠了过来。

“赵将军!”到了赵云近前,韩暹双手抱拳,朝赵云拱了拱,有些疑惑的歪头看着他,向他问道:“我军可要追击?”

“不用追了!”微微蹙起眉头,赵云扭头看着韩暹等人,对他们说道:“贼军主将已然逃走,即便追击,也是无法追上,一旦进入大山,我军地形不熟,反倒会吃了贼人的害!”

“哦!”赵云说出不要追击,韩暹有些失望的应了一声,抬起一只手臂,向那些快要跑到近前的洛阳军喊道:“停止追击!”

追赶了一路,连黑山军屁股都没摸到的洛阳军将士,听到韩暹的喊声,一个个颓丧的止住了步伐,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现出了一抹不甘。

“回营!”又朝黑山军溃退的方向看了一眼,赵云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长枪,大喊了一声,骑着马,率先朝营地慢慢行去。

与此同时,与庞统一同坐在中军帅帐内的刘辩,渐渐听不到了外面传来的喊杀声。

“结束了?”耳边不闻喊杀声,刘辩抬头看着迎面跪坐的庞统,向他问了一句。

“结束了!”支楞起耳朵,聆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庞统才以果决的语气应了一句。

“出去看看!”在帐内又坐了一会,确实没再听到动静,刘辩站起身,招呼了庞统一句,先一步走向帐帘。

刚掀开帐帘,刘辩正要走出帅帐,一个人就冒冒失失的撞了进来,“蓬”的一声,将脑袋撞在了他的胸口。

胸口被人大力一撞,刘辩趔趄着向后退了两步,脸上霎时现出一抹恼怒,揉着被撞疼了的胸部,朝撞了他的那人瞪了一眼。

跟在刘辩身后的庞统,见他被人撞的向后退了两步,正要开口训斥撞了刘辩的那人,可当他看清那人相貌时,已是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给生生的咽了回去。

第403章 置之生地而后死

一头撞在刘辩胸口的不是别人,正是领着羽林卫埋伏黑山军的管青。

刘辩身上穿着鳞片甲,甲叶很是坚硬,一头撞在了坚实的鳞片上,管青也被撞的“哎呦”一声,抬手直揉被撞疼了的脑袋,嘴里还不住的抽抽着凉气。

胸口被撞的发闷,刘辩正欲斥责撞到他的人,听到管青发出一声“哎呦”,这才留意到,进入帐内的竟然是刚从右营回来的管青。

身上衣甲沾满了血污,管青挠头的那只手也糊满了血渍,更为让刘辩吃惊的,是她另一只手里,赫然提着一颗人头。

见管青被撞疼了,刘辩胸中险些没压住的火气霎时如同被浇了桶冷水,熄灭了个干干净净。

他赶忙上前搂住管青的肩头,很是心疼的帮她揉着撞疼了的额头,语气很是轻柔的问道:“怎样?还疼不?”

“嗯”额头虽是被撞的很疼,可刘辩的手按在头上,管青心内却是涌起了一丝甜甜的蜜意,她轻轻的嗯了一声,抿了抿嘴,将脑袋垂了下去,就再没言语。

管青与刘辩的关系,刘辩麾下包括徐庶在内的所有谋士、武将都是看得清清楚楚,庞统心知此刻他留在帅帐内,是大煞风景,赶忙朝刘辩抱了抱拳说道:“管将军寻殿下定有急务,战事刚止,必有许多事务需臣下处置,臣下先行告退!”

心知庞统是为了回避他与管青缠绵,以免尴尬,刘辩也不拦他,一手搂着管青的肩膀,另一只手帮她揉着额头,向庞统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有劳军师!”

待到庞统退出帅帐,刘辩又帮管青揉了一会额头,才向管青手中提着的那颗人头看了一眼,轻声问道:“青儿手中提着的,乃是何人头颅?”

被管青揪着发髻提在手中的那颗人头,;脸面上糊满了血渍。再加上帅帐内光线昏暗,根本看不清人头的相貌,甚至连年岁都辨别不清。

经刘辩一问,管青才想起她来到帅帐,就是为了让刘辩看这颗头颅,仰起脸朝刘辩甜甜一笑,将头颅拎了起来,对刘辩说道:“这颗人头乃是黑山将领张白骑。”

“呃!”看着被管青高高提起的人头,刘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朝她微微一笑,对她说道:“人头砍下,只需在战场上将它与张白骑尸身一同埋了便是,青儿如何把他头颅提来?若那张白骑到了九泉下,寻不着人头,岂不是要折回来向青儿讨要?”

“哼!”刘辩的话音才落,管青就耸了耸娇俏的小鼻子,轻轻哼了一声说道:“要他领兵攻打我军?与殿下为敌,便是与青儿为敌。若是他真个死了还要回来,青儿便再杀他一次好了。”

脸上糊着血渍,管青这轻轻一哼,竟是掩住了不少刚经过一场厮杀、尚未消退的戾气,给她那还沾染着血腥的小脸平添了几分俏意。

看着管青娇俏的小模样,刘辩心内顿生爱怜,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很是温柔的笑着对她说道:“快些去洗洗,姑娘家家,浑身是血到处乱跑,像个什么样子。”

“嗯!”鼻头被刘辩捏了捏,管青只觉着脸颊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灼热,双手捧着脸蛋,轻轻应了一声,掉头就想朝帅帐外走。

“等下!”她刚要迈开步子,刘辩就又唤了她一声。

听得刘辩唤她,管青扭过头,一脸茫然的望着刘辩,向他问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人头留下!”从管青手中拿过人头,刘辩脸上保持着笑意,朝她摆了摆手,对她说道:“快些去洗吧,方才厮杀一场,定是疲累了,早些歇着。”

“诺!”虽说刘辩尚未占了她的身子,可在管青的心中,她早已是刘辩的女人,从刘辩的话中听出了浓浓的关切,她顿感心内一甜,轻轻应了一声,扭身出了帅帐。

估摸着管青已经走远,刘辩向帐外喊了一声:“来人!”

一名守在帐外的亲兵听到召唤,赶忙进帐,抱拳躬身立于帐帘内侧。

“将人头送到右营!”提起人头递到那亲兵面前,刘辩对他说道:“告sù

太史将军,虽说张白骑乃是与我等为敌,毕竟也是领军之人,莫要太过亵渎,寻到他的尸身,好生安葬。”

“诺!”亲兵应了一声,从刘辩手中接过人头,转身离开了帅帐。

待到兵士提着人头离去,得知晚间洛阳军大胜的刘辩,也是松了口气,卸下铠甲,躺到了铺盖上。

双臂枕在脑后,凑着昏蒙烛光望着帐篷的顶部,刘辩的大脑却丝毫没有止住运作。

一名在郑县投效洛阳军的兵士,在黑山军劫营之前便大喊“敌军劫营”,若非真的看到甚么,那便是他与黑山军之间有所勾连。

夜色深沉,军营外一片漆黑,十数步开外已是看不到人影,要说那兵士看到了什么,自是不太可能。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与黑山军有着勾结。只是他为何勾结黑山军?又是何时联络黑山军,却让刘辩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许久都没想出缘由,一阵倦意袭了上来,刘辩也只得暂且不去想这件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待到他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是大亮。

坐在铺盖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待到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混沌消退了一些,刘辩才起身走到挂着铠甲的木架前,取下铠甲套在身上。

穿戴好了铠甲,他跨步走出帅帐,放眼望去,竟是一顶营帐也没看到,中军的将士早已把帐篷收起,许多人已是埋了锅灶正在做饭。

袅袅的炊烟升腾而起,就宛如一条条盘旋的青龙,笔直的蹿入天空。

不少锅灶上烹煮着饭食的瓦罐已经冒起了蒸腾的白汽,很多官兵手中捧着饭碗,只等饭食煮得,好生将肚子填饱。

常年战乱不休,田地荒芜,各地粮草均是匮乏。除了洛阳军,各路诸侯的兵马每日不过只吃两顿饭食,甚至还有的军队,一天只有午间能吃上一餐饱饭。

早上烹煮饭食,恐怕是洛阳军特有的风格,也只有刘辩,才会在吃食上,给予麾下官兵最大的满足。

洛阳军烹煮饭食的同时,离他们五六里开外的一座山头上,一个黑山军士兵眺望着远处那一道道升腾而起的炊烟,舔了舔干到起了皮的嘴唇,揉了揉饿的咕咕直叫的肚子,朝地上啐了口唾沫,不无羡慕的骂道:“娘的,怪道我等打不过他们。大清早都能填饱肚子,我等可是饿了好几天……”

“你他娘的少发牢骚!”那黑山军兵士嘴里正嘀咕着,一个小头目走到他身后,抬脚朝他屁股上踹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好生看顾着,莫要等到洛阳军上来砍了你的脑袋,还不晓得是谁干的。”

被小头目往屁股上踹了一脚,那黑山兵也不敢言语,佝偻着身子,朝小头目连着鞠了好几个躬,待到小头目走的远了,才向他的背影狠狠的啐了口唾沫,骂了句:“娘咧,有能耐和洛阳军打去,跟我撒个甚么泼!”

洛阳军中军,刘辩出了帅帐,正看着官兵们生火造饭,一名亲兵跑到他身旁,抱拳躬身向他问道:“殿下,帅帐可要收起?”

“收!”抬起一只手臂,刘辩并没有看向那个亲兵,只是很简单的说了一个字。

得了刘辩的允许,亲兵转过身,向帅帐旁站着的另几名亲兵摆了摆手。

那几个亲兵立kè

便钻进了帐内,将帐内的物事一一搬出,装上了辎重车,随后又把帅帐拆开,缠裹起来,抬到了辎重车上。

“殿下!”亲兵收拾帅帐时,略感有些无聊的刘辩转过身,看着他们忙活,庞统快步走到他的身旁,对他说道:“昨夜一战,我军右营诛杀黑山军一千余人,左营诛杀三十七人。贼将张白骑为管青将军所杀,五鹿则被子龙将军挑落马下。”

“一战斩杀两员贼将!”扭头看着庞统,刘辩脸上现出一丝淡淡的担忧,对他说道:“本王只怕那于毒因为此败,在我军围困蒲子城时,不肯出兵援救……”

“断然不会!”刘辩说出心内的担忧,庞统语气很是果决的对他说道:“那五鹿乃是为挡住子龙,返身接战,才殒命当场。以于毒的脾性,五鹿对他的恩义,他定然要报。且蒲子城内的杨凤,与于毒私交也是甚好,他定不会眼看杨凤被我军逼上绝路!”

“大山茫茫、前有昕水!”听了庞统的一番分析,刘辩心内的担忧稍稍消退了一些,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和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的昕水,刘辩向庞统问道:“军师以为,我军当于何处埋伏于毒,方为妥当?”

“无须埋伏!”庞统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抬手向河对岸一座若隐若现的城池指了指,对刘辩说道:“臣下已是命人探查清楚。蒲子城犹如当日殿下攻破的郑县一般,半城平地半城山丘。我军只须于平地处包围城池,要他无法与外相通。于毒救援蒲子,必定会占据高地,以夺得有利地势。”

“我军不占高地?”庞统的一番话,让刘辩感到有些迷惑,他微微蹙起眉头,向庞统问道:“若是如此,双方一旦接战……”

“无须接战!”不等刘辩把话说完,庞统就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将高地让给于毒,正是要他置之生地而后死!”

第404章 把炊烟搧起来

蒲子城,坐落于河东最北侧。再往北走上一两日,便可进入并州境内。

由于地处偏僻,且周遭地形复杂,山峦、河流纵横,没有足够的空间建设大城,相比于河东腹地的安邑等城池,蒲子城显得要小了许多。

城外山地交错,少有平坦的田地,当地居民只得在山地上烧山恳田,开出许多梯田,用以栽种粟米、燕麦等作物。

在山地垦田,由于地形等因素,农作物产量不会太高。好在蒲子人口稀少,只要不逢灾年和兵乱,附近村庄产的粮草已是足够全城人食用,并且还多少会有些结余。

如今城内的百姓已然悉数撤离,就连城外的村庄,也都迁移一空。

山坡上垦出的田地,粮食早已收割,只余下一块块泥土焦黄的梯田,在山腰上相连成片。

由于黑山军突然来袭,蒲子一带的村民来不及翻犁田地,收割时留下的作物根茎还残留在地里。

蒲子城头,已是没了洛阳军的旗帜。也不晓得旗帜是被撤离的洛阳军带走,还是被夺取了城池的黑山军拔去。

站在军营内,眺望着已是近在咫尺的蒲子城,刘辩眉头微微蹙起,还是有些担心于毒不会率军援救城内的黑山军。

“殿下!”正望着蒲子城,一骑毛发火红的战马如同一股风般冲进了军营,到了距刘辩只有二三十步的地方,骑在马背上的吕布翻身跳了下来,扭头向那几名见他冲进军营,迎面挡住他去路的龙骑卫看了一眼,喊了刘辩一声,快步朝着刘辩走了过来。

几名龙骑卫见吕布下马,且没有携带兵刃,而且刘辩也是未下令将他拦住,便给他让开了通路,扭头目送着他朝刘辩走去的背影。

“吕将军!”见了吕布,刘辩微微一笑,转身面朝着他,向他问道:“将军来寻本王,所为何事?”

“殿下!”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吕布手持马鞭,朝着蒲子城指了一指,对刘辩说道:“此城,城墙低矮,守军不过是些黑山逆贼,战力不强。若是殿下允诺,末将愿率军攻城,不出七日,定当将此城双手奉上!”

“攻城?”扭头望着蒲子城,刘辩沉默了片刻,微微一笑,对吕布说道:“城内守军两万,我军止有七万人。若是攻城,兵力配比须达到五比一,方有破城可能……”

“殿下多虑了!”刘辩话还没有说完,吕布就抱拳对他说道:“末将麾下陷阵营,惯常攻城略地,莫说城内只是两万黑山贼,即便是两万大汉精兵,末将也是可将此城攻破!”

心知吕布是急于建功,刘辩晓得若是直接拒绝,定会使得吕布心内产生其他想法。

他低下头,略一沉吟,对吕布说道:“吕将军,蒲子城内已是无有粮草,贼军即便死守,也是守不得多久。我军只须围城,不出十数日,贼军断粮,此城自破。”

从刘辩话中听出几分不需yào

攻城的意思,吕布脸上果然现出一抹失落。

就在吕布神色黯然下来的同时,刘辩接着说道:“不过吕将军当有一场首功可建,不知将军可愿取这份功劳?”

心内刚萌生了一丝失望,刘辩又说出有件首功要他去建,吕布的眸子顿时一亮,赶忙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但有驱使,末将万死不辞!”

“击破于毒,将他生擒!”凝视着吕布那张带着几分兴奋的脸,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强调了一句:“记住了,本王只要活的!”

“多谢殿下成全,末将定不辱使命!”于毒乃是黑山军渠帅,此次进入河东,也是以于毒为首,刘辩要他前去擒住于毒,吕布如何不喜,他赶忙抱拳躬身,向刘辩谢了一句。

不过旋即吕布就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望着刘辩,脸上带着一丝为难的说道:“若是能见到于毒,末将擒他,不过是手到擒来。只是那于毒并不与我军交战,末将如何擒他?”

“将军放心!”伸手朝吕布的大臂上轻轻拍了两下,刘辩很是亲昵的对他说道:“用不几天,他自会前来。”

有些将信将疑的看着刘辩,吕布对于毒会来蒲子还是不是太敢相信。

见吕布满脸疑惑,刘辩也不跟他多做解释,朝他微微一笑,就转过身,望着几乎近到可以看清城垛的蒲子城墙。

接连围城三日,刘辩始终没有下令要大军攻城。

同样的,城内黑山军也没有杀出来的迹象,而先前曾败了一阵的于毒,更是未表现出要前来援救的预兆。

本应是杀声震天的蒲子城附近,竟是宁静的让双方将士都感到有些尴尬。

“生火造饭!生火造饭!”中军军营内,杨奉双手插着腰,在军营里来来回回的走着,一边走,他还一边朝那些正忙着垒锅灶生火的洛阳军喊道:“都给我把火点起来,烟搧乎的大些!”

“在火上添点湿柴禾!”走过几个刚架起的锅灶,杨奉抬手指着前方不远处另一个锅灶边的几名兵士,对他们喊道:“说你们呢!别人弄出的烟都熏的人眼睛疼,你们在搞甚!”

被杨奉指着的几个兵士,已是将火生了起来,刚把煮饭的陶罐架在火堆上,听得杨奉这么一喊,其中一人又赶忙把陶罐端到一旁。

另外几个兵士从附近寻了些柴禾,可柴禾太干,根本连一点水汽都没有。不得已之下,一个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兵撩开了衣襟,朝那堆柴禾撒起尿来。

“你小子……”那小兵刚尿完,正抖着那浇水的物事,走到他身后的杨奉就朝他后脑上轻轻按了一下,笑骂道:“你小子,歪主意不少!”

后脑被杨奉按了一下,那小兵赶忙把衣襟放下,摸着头,冲杨奉一阵“嘿嘿”傻笑。

浇了尿的柴禾,扔在火堆上,一股浓烟霎时飘扬起来。

伴着浓烟,还有一股难闻的尿骚味。离火堆稍远一些的杨奉扭头看着升起浓烟的锅灶,满yì

的点了点头,双手背在身后,朝前去了。

见杨奉走的远了,与撒尿小兵同一个锅灶煮饭的另一个兵士围住那小兵,每人朝他头上轻轻抽了一巴掌,其中一个老兵还笑骂了句:“娘的,一股尿骚味,煮了饭食,又让老子怎吃?”

头上挨了好几巴掌,那小兵伸手揉着头,嘴里咕哝着:“尿骚只是柴禾,又不是让你等去吃柴火……”

“犟嘴!”那小兵话还没说完,刚说煮了饭没法吃的老兵咧着嘴,抬脚轻轻朝他屁股上踢了一下。

洛阳军营地中,阵阵炊烟飘扬而起。青色的炊烟蜿蜒着冲向天际,在半空中遇见风儿,被吹散开来,很快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蒲子城墙上,守卫城池的黑山军望着城外那一道道接连天际的炊烟,一个个脸上都现出了羡慕的神情。

占据城池,起先黑山军将士是好一兴奋,在城内四处翻找着财帛、珠宝。

铜钱他们倒是寻了不少,甚至还有许多人成匹的将锦缎扛到军营。可才过了一天,进入城内的黑山军便发xiàn

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整座城池,竟是连半颗粮食都没有。城内居民在跟随洛阳军撤走时,将能带的粮食全都带离了蒲子,少量无法带走的,也堆积在粮仓中,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

没了粮食,人连生存都成了奢望,那些铜钱、绸缎此时对黑山军来说,又能算得甚么?

站在城垛边上,望着城外袅袅升起的炊烟,一个黑山军下意识的揉了揉瘪瘪的肚子,舔了舔嘴唇,目光中放射着异样的光彩。

“饿了?”站在他身旁的另一名黑山军见他揉着肚子,压低了声音,向他问了一句。

“怎能不饿!”刚揉了肚子的黑山军扭头看了一眼向他发问的同伴,以同样低的声音说道:“进城时只顾着抢绸缎,若是这会谁肯给我一碗粟米饭,我愿将整匹绸缎拿来和他换。”

“粟米饭?”听了他说的话,一旁的另一个黑山军撇了撇嘴,不无讥诮的笑了笑,朝城外哝了哝嘴说道:“你扛着绸缎出去,问问他们肯不肯换!”

被奚落了一句,方才揉肚子的那黑山军朝奚落他的同伴翻了个白眼,虽是没再说话,可望向城外那一股股炊烟时,眼神中却还是流露出了几分向往。

与此同时,蒲子城县府的一间厢房内,两个人正相向而坐。

坐在左边的那人,面皮白净,两道剑眉高高挑起,眼睛虽是不大,却精芒四射,一看便知他是个极其精明的人。

而右边坐着的,则是个满脸胡子,面相很是粗犷的壮汉。那壮汉脸上的胡子,并不像寻常人的胡子那样毛绒绒的,而是一根根直立而起,犹如钢针一般。

这两个人,正是率军进入蒲子的杨凤和左髭丈八。

蒲子被围,城内连半颗粮食都没有。出兵前,料定城内会有存粮,两万黑山军,竟是连两天的口粮都没带够,洛阳军围城已是好几天,将士们肚子早饿的咕咕叫。如此下去,即便洛阳军不发起进攻,城内的黑山军恐怕也会因为饥饿而闹起来。二人无奈,只得来到县府,关上门商议对策。

“八将军,洛阳王围城久久不去,城内已然断粮,依将军之意,我等该当如何?”看着跪坐于对面的左髭丈八,面皮白净的杨凤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的向他问了一句。

“杀出去便是!”杨凤的问题才问出口,左髭丈八就一瞪眼,大着嗓门冲他说道:“两日前本将军便要领兵杀将出去,只是不晓得杨将军因何阻拦。”

第405章 万军丛中擒敌酋

盯着左髭丈八看了好一会,杨凤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向他问道:“不知八将军打算率多少兵马出城?”

“你我二人一同出城,不问其他,只管杀将过去便是。”被杨凤问的一愣,左髭丈八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后将胸脯一挺,豪气万丈的应了一声。

“弃城突围……”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杨凤朝左髭丈八缓缓点了两下头,随后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庭院里的那棵树叶已焦黄了的梧桐,过了好一会,才语气淡然的说道:“你我率领两万饥肠辘辘的乌合之众,去与阵容齐整、身经百战的洛阳军作战,洛阳王必定引军进入蒲子,前有堵截后无退路,八将军以为有多少胜算?若是无法冲出洛阳军防线,我军即便后撤,也是后退无门!”

“纵是无有胜算,总可逃出去十个八个!”左髭丈八终究没有杨凤想的那么周全,他也站起身,微微蹙着眉头,对杨凤说道:“但凡有一个人杀将出去,总强过在城内等着饿死。”

“那不尽然!”杨凤摇了摇头,转过身,朝左髭丈八微微一笑,对他说道:“两万余人,若是只杀出去十多人,与全军覆没,又有何区别?”

“以杨将军之意……?”提议再次被否决,左髭丈八拧着眉毛,脸上钢针般的胡须微微颤抖着,向杨凤问道:“莫不是我等便在这城内等死不成?”

杨凤没有说话,只是扭过头,把视线再次投向了窗外,脸上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担忧。

被困在蒲子城内的黑山军已是饥肠辘辘,城外的洛阳军大营,却是每天早中晚三餐不缺。

每到开饭时辰,洛阳军的大营中,便会升腾起袅袅的炊烟。望着城外那一道道飘起的炊烟,城头上的黑山军,只能一个个吞咽着唾沫,满脸羡慕的望着洛阳军的大营。

领军在城外驻扎了好几天,刘辩始终没有下令攻城,百无聊赖之下,他双手背在身后,立在军营内,看着官兵们生火造饭。

随着袅袅炊烟的升腾,一只只陶罐的罐口,冒着雪白的蒸汽。

蒸汽冲出陶罐,将弥漫在罐口的轻烟顶散,待到失去了冲力,旋即又被涌回来的青烟卷裹其中。

由于刻意将炊烟搧的猛了些,饭食的香味被烟味掩住,以往烹煮战饭经常能闻到的粟米清香,竟是半点也没从烟气中溢出。

“敌军劫营!”正看着将士们烹煮饭食,军营内突然传出一声大喊,紧接着喊声越来越多,刚烹煮了饭食,还没来及吃的洛阳军将士们,听到喊声,纷纷抄起兵刃,朝着传来喊声的方向跑去。

一些人在奔跑的时候,由于有些忙乱,甚至将还煮着饭食的陶罐踢翻,陶罐被打翻在地,还带着水的粟米饭金灿灿的洒落了一地。

扭头朝将士们跑去的方向看着,刘辩看见杨奉与管青也与将士们一道,朝着发出喊声的那一侧军营疾速狂奔。

见到这一幕,刘辩立kè

明白过来,刚才那声喊,并非有人故yì

散布假消息,而是真的有黑山军前来劫营。

跟着潮水般的洛阳军将士,朝黑山军劫营的方向一阵疾奔,到了在管青和杨奉指挥下刚刚列起防御阵型的大阵前。刘辩从一片手持朴刀的朴刀兵之间快步走过,到了杨奉和管青身旁,向他们问道:“敌军何在?”

“那里!”管青抬手朝前一指,对刘辩说道:“只是不晓得,为何他们没有杀过来。若是方才杀来,我军定是措手不及!”

顺着管青手指的方向看去,刘辩果然看到前方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黑线。

虽然距离甚远,刘辩与洛阳军将士们却还是能看出那条黑线正不停的跳动着,就好似一条正在远处蠕动着的巨大蚯蚓。

由于相距太远,他们只能看到那条黑线跳动,却并不能看清浮现出黑线的地方,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就在刘辩等人望着地平线尽头,不知黑山军还等着什么的时候,在于毒亲自率领下,打算突袭洛阳军的黑山军援兵,此刻却是一片大乱。

黑山军主力避开了洛阳军的左右两翼,打算直插中军。就在他们潮水般扑向洛阳军中军的路上,侧面突然传来一片喊杀声,伴随着这阵喊杀声,从一侧的山岗上,蹿出无数身穿大红战袍的将士。

冲出的这些将士,并没有戴头盔,他们手中持着的盾牌,也是四四方方的大盾。兵器更不是洛阳军配备的朴刀或陌刀,而是汉军重步兵的制式短矛。

若论人数,黑山军数十倍于刚冲出的这支人马,可对方陡然杀出,毫无防备的黑山军根本无法判断杀向他们的敌人究竟有多少,一时之间,竟是陷入了一片忙乱。

杀向黑山军的这支军队,并非刘辩麾下的洛阳军,而是隶属于吕布的陷阵营。

陷阵营早先被编入洛阳军偏营,刘辩本打算给他们配发像偏营将士一样的装备,可吕布却以他们习惯使用大盾为由,向刘辩索取了万余只郑县西凉军上缴的四方大盾。

这支军队平日里的训liàn

,由高顺全权负责。所有兵士,都是精心挑选的百战勇士。

他们人数并不是很多,只有三千多人,可胆气却并非寻常军队可比,一旦上了战场,纵然敌军数以万计,也绝不会使得他们产生半点惧意。

持着大盾、短矛,三千名陷阵营将士,呐喊着扑向了如同一盘散沙、乱作一团的黑山军。

一面面沉重的大盾撞在了黑山军的身体,一支支短矛,随着陷阵营将士的挺出抽回,将一个个挡住他们去路的黑山军刺翻在地。

盾牌撞上人体发出的闷响,和被刺翻的黑山军那一声声惨嚎此起彼伏,更是使得战场越发混乱不堪。

在陷阵营的冲杀下,数万黑山军竟是如同一块被烧红了的铁片切中的猪油,顷刻间便被从中间被分了开来。

“他们人少!”领着黑山军,正要去突袭刘辩中军的于毒,完全没想到半道上竟会有一支军队横刺里冲杀出来,稍稍慌乱了一下,他很快便发xiàn

切入黑山军之中的,竟是一支只有两三千人的军队,赶忙勒转战马,挥舞着手中大刀,朝乱作一团的黑山军高声喊叫着。

“于毒纳命来!”就在于毒极力想要稳住黑山军阵脚,指挥大军围歼陷阵营时,一声爆喝,从他身后不远处传来。

听到这声爆喝,于毒吃了一惊,连忙勒转战马。

他的马头刚刚调转过来,一个火红的影子已是出现在离他不足十步的地方。

出现在于毒眼前的,是一骑毛发通红的战马。那战马脚程极快,就如同一股风般朝他卷来。他甚至还没看清战马的神骏,一支画戟便兜头向他劈了下来。

于毒终究是黄巾军中与管亥齐名的猛将,反应自是要比寻常人迅捷许多。当画戟兜头朝他劈下时,他赶忙双手握紧刀柄,迎着画戟,将大刀往上一挺。

“走!”出乎于毒意料的,是画戟并没有砸在他的刀柄上,随着耳边传来一声炸雷般的爆喝,他只觉着腰部一紧,臀部便离开了马背,双手下意识的朝虚空中抓了两把,那柄沉重的大刀也在他臀部离开马鞍的同时,掉落在地上。于毒整个人竟被吕布给拦腰夹了起来,硬生生的拽下了战马。

一手提着画戟,另一只胳膊将于毒紧紧的夹在腋下,吕布一兜缰绳,调转马头,策马朝着洛阳军中军大营奔去。

吕布只是一合,便将于毒揪下战马。深知于毒了得的黑山军,见他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员洛阳军猛将擒住,顿时一片忙乱,哪里还有半点战意,“哄”的发了阵喊,四散朝山中逃去。

黑山军如同潮水般溃退,张辽与高顺率领陷阵营追了一程,到得山脚下,因担心进入山中遭了埋伏,二人便止住了队伍,眼看着溃散的黑山军逃入山上。

腋下夹着于毒,吕布策马一阵狂奔,眼见已是能看到站在洛阳军大阵前的刘辩。

被吕布夹在腋下,于毒不断的挣扎扭动着,嘴里还不住的大声向吕布叫骂着什么。

只等向刘辩领功的吕布,哪里还在意于毒嘴里叫骂甚么。策马冲到中军阵前,将于毒往地上重重一掼,随后便翻身跳下马背,将画戟往地面上一插,快步跑到刘辩面前,双手抱拳对刘辩说道:“末将幸不辱命,生擒贼酋于毒!”

被吕布猛的掼在地上,纵使于毒身强体健,也是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还没等他爬起来,四五名龙骑卫已是一拥而上,将他死死的按住,其中俩人将一条麻绳在他身上七绕八绕,结结实实的把他给捆了起来。

朝被捆起的于毒看了一眼,刘辩轻轻拍了拍吕布的手臂,微微一笑很是亲昵的说道:“吕将军生擒于毒,乃是立了首功。今日全军大摆酒宴,为将军庆功!”

“谢殿下!”吕布原以为刘辩会当场给他封赏,没想到刘辩却只表示要为他摆宴庆功,心内顿时便是有些失望,但嘴上却还是向刘辩谢了一句。

“待到摆宴之时,本王自会为将军封赏!”吕布脸上那抹一闪即逝的失落,被刘辩看了个正着,他嘴角挂着笑容,又轻轻拍了拍吕布的手臂,丢下句话,跨步朝被已被捆缚住的于毒走了过去。

“叩谢殿下!”心内刚感到失落,刘辩一句话,顿时又让吕布喜上眉梢,刘辩已然从他身旁走过,吕布还是双手抱拳,朝刘辩的背影深深一揖,再次谢了一声。

只不过,这次向刘辩道谢,他完全没有方才的不情不愿,而是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第406章 一定会回来

走到于毒面前,刘辩双手背在身后,视线在于毒的身上上下游移了片刻,朝那几名押着于毒的龙骑卫偏了偏头,对他们说道:“将此人押到本王帐内!”

“诺!”几名龙骑卫应了一声,其中一人朝于毒的后肩大力推了一把,喝了一句:“走!”

被那龙骑卫猛力推搡了一把,上半身捆缚着麻绳,只有两条腿还能自由行动的于毒,踉跄着朝前蹿了两步,扭过头,恶狠狠的向推他的龙骑卫瞪了一眼。

被于毒瞪了一眼,那龙骑卫不仅丝毫不理会他,反倒再次伸手往他后脊梁上搡了一把,将他搡的又向前趔趄着撞了几步。

这次于毒再没回头,双手被捆缚着,两臂连动弹一下,都是极其困难。即便他不怕死,敢于返身反抗那龙骑卫,仅仅凭着两条腿,也是伤不到那龙骑卫半分。一味犯犟,只会遭来更多的羞辱。

盏茶之后,中军帅帐内。

刘辩跪坐于首座,视线在上半身捆缚着麻绳、笔直立于帐内的于毒身上上下游移着。

在他身后,一左一右立着管青和邓展。俩人均是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叉着腰,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就犹如两尊树立于刘辩身后的雕像,除了偶尔眨下眼,几乎是动也不曾动上一下。

庞统手中捧着一盏热茶,坐于侧首,自从进入帅帐,他便一直在细细的品味着茶水,始终连头都没有抬上一下。

被刘辩盯着看,于毒只觉着浑身一阵不舒服。他拧起眉头,朝刘辩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喝道:“某已被擒,你等尚待怎的?要杀便杀,将某带至此处,却一言不发,究竟是何意图?”

刘辩并没有理会于毒,在于毒发怒喊叫时,他也从面前的矮桌上端起茶水,如庞统一般,细细的品咂了起来。

刘辩不说话,反倒是端着茶水喝了起来,于毒心内更是羞恼。钢牙紧咬,双目圆睁,恶狠狠的瞪着刘辩,竟是怒的浑身都有些哆嗦。

“罢了,罢了!”怒目瞪了刘辩一会,见他连头都不抬一下,一阵悲怆从于毒心头涌起,他先是叹了一声,随后把头往侧旁一偏,也是再不多言语半句,不过脸上的神态,却反倒不似先前那样暴怒,而是略带着几分苍凉。

“于渠帅!”帅帐内众人都沉默着,气氛陷入一片让人压抑的沉寂中,就在于毒心内被羞辱的感觉即将膨胀到极点时,帐帘被人从外面掀开,一个人进入帐内,唤了他一声。

进帐的这人,体格同于毒一般魁梧,黑黑的脸膛,五官生的很是粗犷。尤其是那一脸的毛胡子,更是会让人产生此人豪迈却并无心计的印象。

扭头朝唤他的人看了一眼,于毒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太确定的向刚进入帐内的人问道:“你是……管亥将军?”

“正是!”于毒认出了他,管亥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先是抱拳朝刘辩、庞统分别躬身行了一礼,随后快步走到于毒身前,双手扶着他的两臂,将他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遍,语气中透着几分欣喜的说道:“听闻渠帅来了军营,末将欣喜莫名,特意前来拜会渠帅。”

“唉!”听了管亥的一番话,于毒将脸往旁边一扭,满心羞愧的说道:“莫要再叫某渠帅,方才于战场之上,某竟不是那将军的一合之敌……管将军如此,着实羞煞了某!”

“殿下!”于毒话中带着无尽的羞愧,管亥也不接他话茬,而是放开扶着他双臂的手,转身朝刘辩抱拳一礼,对刘辩说道:“当日末将也是身为黄巾,殿下仁德,饶末将不死并招揽至麾下。于渠帅勇武非常,若非大意,定不至被擒。末将斗胆,请殿下大开仁德之门,将渠帅留于身旁!”

“管将军……”管亥说出的话,很是出乎于毒预料,他瞪圆了眼珠子,望着管亥,像是有话要说,可话只说了一半,便把后半截给咽了回去。

朝于毒看了一眼,刘辩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一笑,对管亥说道:“管将军之言,正合本王心意。本王也是早听闻黑山于毒了得,早已有心结交,只是不晓得于渠帅可否看得起本王。”

说着话,刘辩已是站起身,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于毒那张生满了毛胡子,虽是比管亥稍白上一些,相貌却也如同管亥一般粗犷的脸。

刘辩再次将视线投在了他的身上,于毒反倒没了先前那种浑身就好似被火燎了一般的感觉,反倒感觉那目光多了几分亲近。

心知刘辩对他有招揽之意,于毒并未立kè

表态是投效还是宁肯一死。他低下脑袋,微微蹙起眉头,神色中流露出了几分为难。

见于毒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管亥赶忙冲他说道:“渠帅还在寻思甚么?跟着殿下,率领精兵数十万,强如带着一群乌合之众打仗。以渠帅之能,将来征伐沙场,为大汉建功立业,再博个封妻荫子,如何不强如在这黑山之中做那贼人?”

“来人!”管亥的话刚说完,于毒尚未有所回应,刘辩就朝帐外喊了一声。

两名龙骑卫随即进入帐内,双手抱拳,面朝刘辩,微微躬身立于帐帘处。

“为于渠帅解绑!”朝那两名龙骑卫摆了下手,刘辩语气很是淡然的向他们吩咐了一句。

刘辩说出要替他解了捆缚,于毒愣了一下,赶忙抬头看着他,目光中现出了几分带着感激的迷茫。

两名龙骑卫上前帮于毒解开了绳索,待到解了捆缚,于毒并未说话,只是侧着头,双手一抱,向刘辩行了一礼。

“渠帅若是不肯与本王一同匡扶大汉,自管离去!”双手背在身后,刘辩转过身,背朝着于毒,语气很是淡然的说了一句。

刘辩这句话出口,除了一直跪坐于侧旁的庞统脸上没有半点惊诧之色,包括于毒在内的帐中众人,均是一脸的愕然。

“殿下……”先前得了刘辩指示,要他前来与于毒相认的管亥,听了刘辩这番话,也是忍不住抱拳唤了刘辩一声。

不等管亥把他想说的话说出口,刘辩就抬起一只手臂,止住了他的话头,很是平静的说道:“本王心意已决,管将军也无须再说……”

“殿下!”刘辩的话尚未落音,一脸愕然的于毒便将他的话头打断,抱拳躬身说道:“久闻殿下仁德,某向来只当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末将听信公孙瓒蛊惑,率军进入河东,与殿下为敌。殿下擒了末将,本当诛戮,却给末将留下一条生路,末将本当跪拜效命,只是……”

“只是你放不下黑山军将士!”说到“只是”二字,于毒止住了话头,迟疑着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刘辩却转过身,从头到脚又将他打量了一遍,一脸凝重的对他说道:“渠帅只管回去,若是有心与本王共成大业,本王只在此处等你!”

“多谢殿下!”于毒想说的,正是放不下黑山军将士,他之所以没有把话说出口,怕的就是刘辩对他缺少信任,以为他是要借故走脱,不想刘辩不仅替他把话说了,而且还丝毫没有见疑,让他心头不禁一暖,双手抱拳两腿一屈,跪倒在地上,仰脸望着刘辩谢道:“殿下如此信任末将,待到末将回到军中,定当引领将士投效殿下!”

“渠帅,请!”朝于毒点了点头,刘辩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本王只在此处等候渠帅!”

双手交叠于额前,向刘辩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于毒站起身,抱着拳向后退了两步,靠近了帐帘才转身跨步走出了帅帐。

目送于毒离去,直到他走出帅帐,管亥才转过身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于毒麾下,数万黑山军。虽说在殿下眼中不堪一击,可他们若是藏匿于山林,我军也是会……”

“管将军可了解于毒为人?”不等管亥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向他问了一句。

被刘辩问的一愣,管亥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迟疑的说道:“以往曾听人说过,于毒为人忠义,向来说话掷地有声……”

话说到这里,管亥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浓重的疑云,呢喃着说道:“只是眼下他为殿下所擒,为求逃脱,撒个大慌,也是无甚打紧。”

“管将军!”这次不等刘辩说话,自从进帐后,就一直坐在侧旁没有说话的庞统站了起来,对管亥说道:“将军也说于毒为人忠义,殿下此番不仅没有杀他,反倒还允他返回山林。若是此事搁在同样忠义的管将军身上,将军会如何抉择?”

“那还有甚话说?”听了庞统的发问,管亥眼睛一瞪,粗着嗓门答道:“殿下如此待某,某定当死力效命,如何还敢与殿下为敌?”

“那便是了!”丑脸扭曲着,向管亥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随后庞统转过身,朝刘辩抱了抱拳,对刘辩说道:“于毒为吕将军所擒,在军中威望定是大不如前。黑山军之中,并非只有他一名渠帅,招揽兵马投效殿下,绝非易事,殿下还当助他一臂之力才是。”

“嗯!”刘辩低头沉吟了片刻,待到抬起头时,他扭头对站在身后的邓展说道:“邓将军,今日夜间,你与管亥将军一道,引领龙骑卫前去黑山军军营,助于毒一臂之力!若是贼人势大,着实无力得胜,你等只须将于毒带回即可!”

第407章 隔石有耳

与洛阳军军营相距甚远的山头,被陷阵营冲散的黑山军,又渐渐的聚拢到了一处。

先回到驻地的黑山军,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或坐或躺,山坡上还有许多正朝驻地慢慢挪来的黑山军溃兵,整个驻地,都弥漫着一股厌战的消极气息。

蒲子城内的黑山军断粮,山头上的黑山军也不见得好到哪去。

他们以往的粮草,都是靠着打劫村寨以及进攻城池,在劫掠村寨或攻陷城池之后,获得一些补给。

进入河东已是有些时日,黑山军没从河东得到哪怕一颗粮食,粮草几乎消耗殆尽,若是再无法攻破洛阳军,即便不被洛阳军杀死,恐怕仅仅只是缺粮,便会把他们所有人都给活活饿死。

离黑山军将士歇息的地方稍远一些,两名黑山军将领并肩站着,远远的望着山头上无精打采的官兵。

“于毒被擒,正是你我接手大军之时。”望着稍远处的黑山军将士,站在左侧的黑山军将领小声对右侧的将领说道:“若黄龙将军愿相助于某,夺取军权之事,定可成功?”

“虽说于毒为洛阳军所擒,可军中之事乃是他的亲信雷公做主。”右侧站着的,正是被唤做黄龙的黑山将领,他微微蹙着眉头,望着山头上成片的黑山军,神色中带着几分纠结的说道:“那雷公虽说不及于毒,你我二人无论谁与他单打独斗,恐怕都是讨不到好去。牛角将军若要将于毒麾下将士收归己用,只怕那雷公不会答yīng

。”

提出兼并于毒麾下的,也是一位黑山军的猛将。在黑山军之中,此人因力大过人,且头顶生着两个青包,就犹如凸起的牛角一般,因此得了个诨名叫作青牛角。

青牛角的麾下也聚着万余兵马,因势力最大的张燕、于毒与公孙瓒约定共同讨伐袁绍,各路黑山军将领,均带领所部兵马前来增援,青牛角自是不会落人口实。

不过他向来对于毒不服,黑山渠帅张燕命他跟随于毒进入河东,他本就不情不愿。如今于毒被俘,他又如何不会抓住机会,趁机兼并于毒麾下兵马?

“哼哼!”望着不远处成堆挤在一起、丝毫没了战意的黑山军,青牛角冷哼了两声,对黄龙说道:“军中缺粮,即便于毒未被洛阳军擒去,过不几日,恐怕也是会乱将起来。他被擒了,反倒是……”

“渠帅回来了!”青牛角正说着话,山坡下跑上来了一名黑山军,那黑山军一边跑,还一边向山上大声喊着:“渠帅从洛阳军军营里杀出,回来了!”

听到那黑山军的喊声,青牛角和黄龙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点了下头,快步朝着正向山头上跑的黑山军迎了上去。

那黑山军一喊,刚打了败仗不久,士气正自低落的黑山军全都站了起来,纷纷朝着山下望去。

离青牛角和黄龙足有百步开外的一块青石上,一员黑山军将领听到喊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跑向那黑山军兵士上来的山坡。

跑向那黑山军的将领,正是青牛角和黄龙提到的雷公。

此人外表生的是又黑又瘦,可浑身的肌肉却很是结实,若脱了衣衫光着膀子,一块块坟起的肌肉疙瘩,会让如今的许多健美爱好者相形见绌。

由于脸颊太瘦,他的两腮有些向内凹陷。最有特色的,还不是那瘦到几乎只有一层薄皮包裹着的脸颊,他的鼻子也是生的鼻孔朝天,很是不雅。此人单从五官看来,倒是颇有几分像尚未进化完全的猴子。尤其是那张嘴,更是向前揪着,与神话中的雷公,面相还真是有些相像。

也正是因此,他才得了雷公的名头。对于这个名号,雷公不仅不觉得是在取笑他的长相,反倒因为听起来霸气外露,很是让他得yì



素日里,雷公和于毒关系就很是亲近。于毒被吕布擒走,他自然而然的接手了于毒的兵马。

不过他并没有因为麾下兵马壮大,而感到半点欣喜,反倒因为于毒被抓,自打上山后,就一直闷闷不乐。

正在因于毒被俘而心中不快,陡然听得于毒回来了,雷公心中一喜,哪里还坐得住。

迎着喊叫的黑山军跑去,到了那黑山军近前,雷公一把扯住他的胳膊,瞪着眼珠子,向他问道:“渠帅何在?”

“正在上山!”一只手臂被雷公扯着,那兵士回头抬起另一只手朝山下一指,应了一句。

顺着兵士手指的方向,雷公果然看到几名在山下值哨的黑山军,正簇拥着一个人快速朝山上来了。

已经跑到山坡边上的青牛角和黄龙也看到了正往山上攀爬的于毒,俩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向人群后面退了回去。

看见于毒,满心欣喜的雷公沿着斜坡快步迎了上去,到了于毒近前,他一把抓住于毒的双手,把于毒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说道:“某还以为见不着渠帅了……”

双手被雷公紧紧的握着,于毒也是满怀欣喜的将他打量了一边,有些激动的说道:“甚好,甚好,你无事便好!”

“走,本渠帅有话要与你说!”二人拉着手,颇有几分劫后重逢的意思,于毒抽回一只手,朝山上一摆,对雷公说道:“有些事情,还须同你商议方可。”

“好,好!”雷公连着应了好几声,同于毒拉着手,向山上去了。

自打于毒被擒,他麾下的黑山军将士,士气已是低落到了极点。得知他死里逃生,又折了回来,于毒所部黑山军将士心头一震,全都站了起来。

“渠帅!”刚到山顶,于毒麾下的数万黑山军,就齐齐朝他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免礼,免礼!”心中记挂着和刘辩的约定,于毒正急着和雷公商议投效刘辩,也无暇与麾下的将士们多做耽搁,他一边给站起来的黑山军拱手回着礼,一边拉着雷公,向不远处的一片空地走去。

“雷公!”到了空地,刚与雷公站定,于毒就朝四下看了看,见没人留意他们,压低了声音,对雷公说道:“实不相瞒,某能活着回来,并非杀出重围,而是洛阳王将某放了回来。”

听了于毒的话,雷公吃了一惊,瞪眼望着他,嘴巴动了动,像是有话要问,却什么也没问出口。

“本渠帅已效忠洛阳王。”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于毒将声音压的更低,对雷公说道:“此番回来,便是要引领将士们前去投效洛阳王,你意下如何?”

“洛阳王与公孙瓒……”于毒说要投效刘辩,雷公愣了一下,将声音压到极低,小声对他说道:“公孙瓒早先送了许多好处,渠帅与将军们可是都得了……”

“若渠帅真要归附洛阳王,某倒是无甚可说。”话只说了一半,雷公止住话头,朝四下看了看,见将士们并无人靠近,这才接着说道:“只怕那青牛角和黄龙不从……”

“我等起兵,将他二人围住,由不得他不从!”于毒低下头,略做沉吟,对雷公说道:“只要你愿助我,不愁此事不成!”

二人说话时,已是异常小心。却没想到,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后面,就有一人蛰伏在那里。

要说此人,听到于毒和雷公的谈话,也是出于无意。他本是蹲在大石后面大解,刚卸了腹中重负,正要起身,于毒和雷公便来到了此处。

若是蹲在此处的是于毒和雷公麾下的兵士,那倒也罢了。偏偏这个人,又是青牛角的一名亲兵。

蹲在青石后面,听到于毒和雷公说话,此人本想起身向二人见礼,可当他听到于毒说已然投效洛阳王,心内一紧,立kè

就放qì

了站起身的想法。待到于毒说出要起兵包围青牛角和黄龙,他已是惊的一身冷汗。

幸好跟随青牛角有了许多时日,他还算得上见过一些阵仗,虽说心内惶恐,可行动上却并未受到太多影响。趁着于毒和雷公都没注意到他,他慢慢起身,弓着腰,撅起屁股,轻手轻脚的朝后退去。

于毒安然返回,大军之中,最为郁闷的便是青牛角。

与黄龙一同到了麾下兵马驻扎所在,青牛角满心烦闷的接过一名亲兵递上来的清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随后把陶碗递还给那亲兵,重重的叹了一声。

“牛角将军!”闻得青牛角叹息,黄龙微微一笑,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对他说道:“莫要如此颓丧,若是将军见不得那于毒,我二人领军离开此处,寻张渠帅便是。”

青牛角没有说话,只是紧蹙着眉头,脸上烦闷的神态是半点也没减少。

“启禀二位将军!”黄龙正要开口接着劝说青牛角,那名听到于毒和雷公对话的亲兵慌慌张张的跑到了他们面前,抱拳对二人说道:“方才小人蹲在石头后面大解,无意间听得于毒已然投效洛阳王,并要于今晚起兵包围二位将军!”

亲兵的话,让青牛角和黄龙都大吃了一惊。尤其是黄龙,他本就没打算与青牛角一道夺取于毒的兵权,却没想到,于毒竟是要先对他和青牛角下手。

“娘的!”得知于毒要先动手,青牛角骂了一句,随后便对黄龙说道:“怎样?某家早说过,那于毒心计狠毒,他投了洛阳王,便要拿我等做见礼,莫非将军还要等着他领兵来取我二人人头不成?”

眉头紧紧蹙成一团,黄龙心内是异常纠葛。青牛角提出要从雷公手中夺取于毒的兵权,他虽是嘴上没说,但心内却并不认同。

前来报讯的兵士,虽说是青牛角的人,可他这会一直与青牛角在一处,青牛角完全没有机会趁他不备,安排人演这么一出。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兵士果真听到了于毒和雷公的对话。

“干!”沉吟了好一会,黄龙皱着眉头,右拳重重的擂在了左掌上,对青牛角说道:“既是他于毒不仁在先,某也无须再有他想,黄昏我二人便先起兵,趁着兵士们眼睛还能看得见,将于毒与雷公斩了!”

第40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秋风掠过山头,从漫山乔木的树冠上轻轻擦过。一片片焦黄了的树叶,在枝条上摇曳着,叶片虽是紧紧的牵扯着树枝,想要留在生它养它的地方,可它们的力量终究太小,最终还是挣脱不了秋风的拉扯,恋恋不舍的离开枝条,飘飘然落在地上。

遍地铺洒着黄色的落叶,随着秋风的轻抚,山岗上曾经的葱翠已是一去不返,放眼望去,一派萧瑟,让人不由的心生苍凉。

斜阳西下,残阳的余晖洒在山岗上,照着漫山光秃秃的大树和遍地的落叶。橘色的光芒映着山头,地面上的落叶,也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

于毒和雷公背靠一块大青石坐着,俩人虽是在说着话,眼睛却不时的瞟向已然西垂的落日。二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了几分焦躁。

事情已然商定妥当,他们要做的,便是待到天黑,起兵包围青牛角和黄龙,逼迫二人答yīng

投效刘辩。

太阳越来越低,眼见就要落到地平线下。于毒站了起来,伸直了脖子,眺望着西方的落日。随着落日西斜,他脸上的表情,也是越发浮现出了不耐。

“于毒!”就在于毒望着落日焦急的等待时,一声爆喝陡然传进了他的耳朵。

听到这声爆喝,于毒一愣,赶忙将视线转向了传来爆喝的方向。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手提兵刃,并肩立于不远处的青牛角和黄龙。在二人的身后,还黑压压的站着一片黑山军兵士。

见青牛角和黄龙来者不善,坐在于毒身后的雷公“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手按剑柄,瞪圆了眼珠子,向二人低吼道:“你二人意欲何为?”

“都别动!”雷公的话音刚落,山坡上传来一片喊声:“反抗者,格杀!”

随着这阵喊声,无数手持兵刃的黑山军涌了出来,将于毒和雷公的麾下团团围了起来。

陡生变故,于毒和雷公麾下的黑山军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被昔日曾并肩作战的同泽包围。

一个于毒麾下的军官,见青牛角和黄龙的士兵将他们包围了起来,弯腰就想从地上捡起短矛。

就在他弯腰的那一刹,一名青牛角所部的黑山军,将手中短矛朝他狠狠的掷了过去。

短矛划出一阵破空声,朝着弯腰捡兵器的黑山军军官飞去。那捡兵器的黑山军军官,刚刚站起身,正要招呼同伴反抗,朝他飞来的短矛就“噗”的一声,扎进了他的胸口。

他显然是没想到会有一支短矛朝他飞来,前胸被短矛扎穿,他的身子一震,两眼瞪的溜圆,喉咙里发出几声“咯咯”的轻响,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已有想要反抗的人被杀,于毒和雷公麾下虽是人数众多,却一个个面面相觑,许多人有心反抗,又怕步了那军官的后尘。人数远多于青牛角和黄龙所部黑山军的数万将士,竟被不足两万人给震慑的不敢稍有异动。

“于毒,某晓得你为洛阳军所擒,并非杀出重围,而是被洛阳王放回!”拧着眉头,冷冷的逼视着于毒,青牛角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你若有意降敌,我等不管,可你竟与雷公合谋,欲要谋害某与黄龙将军。如此恶行,我等怎可容你!”

“青牛角!”青牛角的话音刚落,站在于毒身后的雷公一把抽出长剑,纵身向前两步,瘦到几乎没有肉的脸颊剧烈的抽搐了两下,高声喝道:“尔敢与某单挑否?”

“单挑?”眼睛微微眯了眯,朝雷公瞥了一眼,青牛角冷哼了两声,对他说道:“单挑便单挑!”

青牛角允诺单挑,雷公又向前跨了一步,摆出了上前厮杀的架势。

“不过并非某一人与你单挑!”让于毒和雷公都没想到的,是青牛角不仅没有迎着雷公上前,反倒是朝后退了一步,往身后一摆手,脸上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语气中带着无尽讥诮的说道:“是某麾下将士,所有人单挑你一个!与你单挑,你当某傻么?”

青牛角的话音刚落,一阵箭矢破空声传来,黑压压一片箭矢,自青牛角和黄龙身后飞出,兜头朝着于毒和雷公飞来。

山上已是起了内讧,山脚下此时却是一片宁静。在一片叶片尚且繁茂的灌木后,蛰伏着一支身穿大红衣甲,头盔上插着金色羽毛的队伍。

领着龙骑卫来到山脚下的,并非邓展,而是刘辩。

起先他是打算要邓展和管亥引领龙骑卫前来协助于毒,可后来转念一想,对于潜伏作战,曾经当过特种兵的他,终究要比侠客出身的邓展了解的更多一些,于是便决定带着邓展和管亥,亲自指挥这场战斗。

刘辩做出亲自率领龙骑卫作战的决定,很是出乎庞统等人的意料。庞统虽是苦劝,却无法使得刘辩回心转意,无奈之下,只能下令要管青率领羽林卫做好接应准bèi



蛰伏在灌木后的一块大石头背面,望着离他们不远处正在放哨的两名黑山军,刘辩始终连动也没动上一下。

“殿下。”在斥候的引领下,龙骑卫来到此处已有了大半个时辰,刘辩一直没有下令对山头上的黑山军发起进攻,邓展等的有些焦躁,凑到刘辩身旁,小声说道:“天色已然暗了,是否上山……?”

刘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视线却始终停留在那两个放哨的黑山军身上。

见他没有应声,邓展也只得放qì

立kè

上山的念头,背靠那块大石头坐了下去。

他的屁股刚刚挨到地面,一旁的刘辩就伸出一根手指朝他的手臂上捅了捅,飞快的向他摆了摆手。

被刘辩捅了两下,邓展一骨碌爬了起来,扒着青石,伸头朝山坡上看了过去。

那两名放哨的黑山军还站在那里聊着什么,可离他们不远的几棵大树后,却是多了十几个藏匿着的黑山军。

从那十多个藏在树后的黑山军举止,刘辩看出他们一定是对那两名放哨的黑山军有所企图。只是由于不晓得两拨人究竟谁是敌、谁是友,刘辩暂时只能选择观望。

树后的黑山军蛰伏了片刻,其中俩人纵身蹿出,手持短矛,狠狠的朝着那两名放哨的黑山军扎了过去。

两名放哨的黑山军听到动静,赶忙转身。就在他们转身的那一刹,两支锋锐的短矛已经扎进了他们的胸膛。

“来几个人!”藏身的黑山军动手,短时间内必定是疏于防范,心知机会一纵即逝,刘辩朝身后招了下手,不等有人回应,他已是弯着腰,飞快的朝前蹿了出去。

“管将军,你在此处候着!”见刘辩蹿了出去,邓展向不远处蹲着的管亥交代了一声,也猫着要跟了上去。

十多名龙骑卫随即跟上,趁着山坡上的黑山军处理那两具尸体的空当,向山坡蹿了出去。

刘辩和邓展领人蹿了出去,被邓展丢在后面眼巴巴看着的管亥心头一阵懊恼,他重重的朝地面上擂了一拳,无比羡慕的望着已经快要接近那十多名黑山军的刘辩等人。

快到那十多名黑山军近前,刘辩朝身后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要留下活口,不用急着取了这些黑山军的性命。

邓展和跟在他身后的十多名龙骑卫点了点头,待到刘辩再次将手一摆,众人才四处散开,各自寻找着最佳的进攻角度。

那十多名黑山军把两具尸体草草掩埋起来,刚要散开,刘辩就朝已经站好方位的邓展和十几名龙骑卫招了下手。

见了刘辩的手势,邓展和那十几名龙骑卫纵身蹿出,向着毫无防备的黑山军冲了上去。

在邓展等人冲出去的同时,刘辩也飞快的向前蹿了出去。

地面上落满了枯叶,刘辩等人纵身蹿出,速度极快之下,根本无法保持脚步轻盈。

众人脚踏在枯叶上,发出急促的“沙沙”响声。

听到响声,那十多名黑山军赶忙扭头,其中有两个反应稍快一些的,在扭头的同时,根本不去辨别扑向他们的人身在何处,提起短矛就朝身后扎了过去。

若是寻常兵士,恐怕那两个提矛扎出的黑山军还真能有些收获。可他们面临的并非寻常兵士,而是刘辩让邓展专门训liàn

出来进行特殊作战的龙骑卫。

短矛朝着两名龙骑卫的胸口扎来,那两个龙骑卫在奔跑中将身子一拧,整个人打了个旋,在收脚的同时,手臂如闪电般朝着挺矛刺向他们的黑山军颈子勒了过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所有黑山军全都发出了一声闷哼,被刘辩等人撂倒在地。

一名龙骑卫膝盖顶着一个黑山军的脊背,将他死死的压在地上。那黑山军仰起脖子,张嘴想要喊叫,按倒他的龙骑卫抡起拳头,朝他太阳穴上狠狠的抽上了一拳。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太阳穴被打了个正着,黑山军只觉着头脑一懵,眼前一黑,脸部栽在厚厚的落叶中,昏死了过去。

“说,你等何人?”刘辩膝盖顶在一名黑山军的脊背上,一手揪着那黑山军的头发,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管青送他的匕首,将匕首架在黑山军的颈子上,压低了声音冷声问道:“为何要杀那俩人?”

颈子上架着一柄匕首,那黑山军紧张之下,竟是无意识的放了个屁。随着“噗”的一声屁响,一股恶臭霎时向四周弥漫了开来。

屏着呼吸,足足别了二三十次呼吸的时间,待到觉着那恶臭散了,刘辩才深深的吸了口刚刚恢复清新的空气,将匕首的锋口朝那黑山军的颈子上又贴紧了一些,冷冷的追问了一句:“快说,你等究竟何人?”

第409章 拼了

发髻被刘辩揪着,那黑山军的脖子高高仰着,颈子上架着一柄冰冷的匕首,已是吓的浑身不住哆嗦,身体匍匐在地上,脑袋在刘辩的牵扯下高高仰起,颤巍巍的答道:“我……我等均是青牛角麾下,方才杀的俩人,乃是于毒手下……”

黑山军兵士的回答,无疑是告sù

了刘辩,以青牛角等人为首的黑山军,如今在山头上已是占据了完全的优势,否则他们这些人,也不可能有机会下到山坡,将那两名放哨的黑山军干掉。

“于毒怎样?”心内还是记挂着于毒莫要遭了毒手,刘辩将匕首又朝那黑山军兵士的颈子上抵近了一些,冷声追问了一句。

锋锐的刀刃浅浅的切进了那黑山军兵士的颈子,一丝殷红的鲜血,自颈部洇出。从冰冷的匕首上缓缓流过,一滴滴的滴落在厚厚的落叶上。

求生本能使得那黑山军已然忘记了疼痛,他身体微微发着颤,由于发髻被刘辩揪着,头部高高上仰,向刘辩答道:“我等下山早,并不晓得于毒渠帅如何。只是下山前,渠帅的人已经被青牛角和黄龙麾下包围了起来。”

得了于毒确实事败的消息,刘辩扭头向一旁控zhì

住其他黑山军兵士的邓展和龙骑卫点了下头,随后持着匕首的手猛然向侧旁一扯。

锋利的匕首从被他揪着发髻的黑山军兵士颈子上划过,那黑山军兵士的颈部,霎时被割开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鲜血如同喷泉般飚射而出,喷溅到前面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上,将树干都染红了一大片。伴随着鲜血飚射,这黑山军兵士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他的两只眸子,也瞬间失去了神采。

刘辩动手的同时,邓展和在场的所有龙骑卫,也纷纷抽出匕首,在被他们控zhì

住的黑山军颈子上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

随着十多道鲜红的喷泉飚射而出,那十多名黑山军顷刻间,便全部被了结了性命,山坡上霎时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解决了这群黑山军,邓展站起身,双臂高高举起,朝着山下不断的挥舞起来。

由于树木的枝叶已经大多掉落,领着剩余龙骑卫的管亥很容易便看到了邓展的手势。

见了邓展朝他们挥舞双臂,管亥朝身后一招手,压低声音,向蛰伏在他身后的龙骑卫喊了声:“上!”

数百名龙骑卫立kè

纵身而起,跟着管亥,猫腰朝着山坡上飞快的跑去。

待到管亥领着剩余的龙骑卫上了山坡,刘辩朝所有人虚按了两下手。见了他的手势,数百人全都蹲了下去,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刘辩。

“山上有数万黑山军!”众人蹲下后,刘辩压低了声音,对蹲在他身前的邓展和管亥说道:“我等只有五百余人。若是硬拼,绝非黑山军对手。擒贼先擒王,待到上了山顶,要认准了青牛角和其他反叛于毒的贼首,方可动手。”

“诺!”邓展和管亥齐齐轻声应了,双双向身后招了下手,带着五百名龙骑卫,跟在刘辩身后,弯腰少山顶上快速摸去。

此时的山顶一片宁静,当青牛角下令放箭时,雷公纵身挡在于毒的身前,用身体替他挡下了所有飞向于毒的箭矢。

箭矢铺天盖地,于毒正要拔剑格挡,身前却突然多了个人影,将他死死的挡住。

无数箭矢飞向雷公,只是顷刻间,他的身上、脸上,便已是插满了颤动着的羽箭。密密麻麻的羽箭,就犹如一根根尖刺,扎在他的身上,将他射成了一只不折不扣的刺猬。

青牛角和黄龙身后的弓箭手止住了射箭,划破空气呼啸着飞行的箭矢,纷纷落在于毒身后不远的地面上,雷公的身躯也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雷公虽是已经死了,可要保护于毒的信念,却支撑着他,直到最后一刻,才仰面倒下。

站在雷公身后,当他身体僵直着倒下时,于毒赶忙上前把他扶住。

他本想和雷公再说一些什么,可当他看到雷公满身的箭矢时。已经涌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给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喉咙处如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的难受。

雷公的身上,已是无有一处完好。就连他的脑袋,也被无数箭矢贯穿。射入他颅骨的箭矢,不只是带出了鲜血,在箭矢的杆儿上,甚至还喷溅了许多白花花的脑浆。

“啊!”抱着雷公的尸身,于毒仰起脸,如同狼嚎般狂吼了一声。

这声吼,就犹如一只被重伤了的野狼,在临死之前发出的绝望嗥叫。吼声中,不仅夹杂着浓浓的绝望,还充满了无尽的仇恨。

于毒的吼声震颤着他和雷公麾下每一个将士的心灵,被包围着、连反抗斗志都完全丧失了的黑山军,听了于毒的这声吼,一个个将脑袋低垂了下去,连看也不敢多看于毒一眼。

冷冷的看着抱尸而嚎的于毒,青牛角嘴角牵起一抹鄙夷的冷笑,戏谑的对他说道:“人已经死了,渠帅再叫,他也是回转不得。渠帅还是好生想想,你该怎样死才是。”

说着话,青牛角再次抬起了手臂。

当青牛角抬起手臂时,被包围着的于毒和雷公麾下将士纷纷抬起了头,眼见着雷公被射成了刺猬,而于毒却也即将身死,这些胸中尚残存着些许血性的汉子,哪里还能忍住。

其中一名军官将手臂一扬,向身旁的同伴喊道:“我等也是血性儿郎,莫非眼睁睁看着渠帅被杀?他们人少,我等如何竟被他们吓住?兄弟们,跟某一起上,拼了!”

喊声刚落,这军官也不捡地上的兵刃,空着双拳,纵身朝包围他们的青牛角和黄龙麾下冲了上去。

他这一冲,霎时便有十数人响应。

十几条汉子赤手空拳,嚎叫着冲向包围他们的黑山军。勇气有的时候也会像恐惧一样传染,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冲了出去,只不过是眨眼之间,潮水般的黑山军,便扑向了包围他们的昔日同泽。

于毒和雷公麾下的黑山军,人数远远多于青牛角和黄龙的部下。无数人冲出,本以为控zhì

了局面的青牛角和黄龙的部下,顿时一惊,在军官冲出时,原本还有人想要将短矛掷出,可冲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不敢随意丢下兵刃,只得一手持着盾牌,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短矛,等待着迎击发起反扑的人们。

几乎接近疯狂的黑山军汉子们,冲到包围他们的人近前,一个个不要命似得,用身体朝着昔日同泽手中的盾牌和短矛撞了过去。

那些青牛角和黄龙麾下的兵士,则一边抬起盾牌抵挡着,一边不断的将短矛刺出。

一蓬蓬鲜血飚溅而起,一个个赤手空拳的黑山军倒地而亡,可很快,后面的人就会接着扑上来,用拳头和双脚,与他们的敌人厮杀。

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山头,血腥刺激着人们的小脑皮层。无论是于毒和雷公的麾下,还是青牛角与黄龙所部,全都杀红了眼。

喊杀阵阵,并不算很大的山头,霎时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场。遍地都是死尸,鲜血汇聚在一处,像是一条艳红的小溪,顺着山坡向山下缓缓流淌。

一个雷公麾下的军官,亲眼看着他的主将被箭矢射成了刺猬,心内的忿恨,已然达到了顶点。

当他冲到一个黄龙部下近前,他抡起拳头,朝那黄龙部下狠狠的砸了过去。

钵子大的拳头迎面砸来,黄龙的部下赶忙抬起盾牌格挡,拳头打在坚硬的盾牌上,军官只觉着拳面一阵剧痛,手臂也是被震的麻木不堪。

可他却并没有止住进攻,就在那黄龙部下要挺矛刺向他之前。他大吼了一声,侧着身子,用肩膀朝对方的盾牌狠狠的撞了上去。

持着盾牌的黄龙部下,刚将短矛刺出,却生生的刺了个空,手中盾牌却“啪”的一声,被人撞了个正着。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盾牌朝侧旁一趔,整个人都向后急退了几步。

还没等他站稳脚跟,那个用肩头撞到他盾牌的黑山军官就大吼了一声,弯着腰,用脑袋朝着他的小腹上顶了过来。

坚硬的头骨撞在柔软的小腹上,黄龙麾下只觉得小腹陡然一阵剧痛,怪叫了一声,将腰弯了下去。

就在他弯腰的那一刹,撞他的军官双臂甩起,一把搂住了他的脑袋,张开嘴朝着他的咽喉咬了下去。

一口咬碎了这黄龙部下的喉骨,军官尚未松口,后心猛然一疼,一支短矛自他的脊背刺入,从他心口扎了出来。

扎穿军官脊梁的青牛角部下,好没来及将短矛拔出,一个黑影便夹着劲风往他的脸上砸了过来。

“啪!”随着一声脆响,避闪不及之下,一面坚硬的盾牌不偏不倚的砸到了那青牛角部下的脸上。

重重的挨了一盾,青牛角部下脑袋向后一仰,满脸鲜血的直挺挺朝后倒了下去。他刚倒地,用盾牌砸他的黑山军就上前一步,跨坐在他的身上,一边发出凄厉的嚎叫,一边抡起手中的盾牌,朝那青牛角部下的头上一通猛砸。

盾牌磕开了那青牛角部下的颅骨,将他的脑袋砸的一片稀碎。并不光滑的盾面上,糊满了鲜血和脑浆,使得盾面也泛起了一片油光。可骑在尸体上的黑山军却还是如同疯了一般,一边嚎叫着,一边抡起盾牌,死命的砸着尸体那已经快要碎成渣渣的脑袋。

山头上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正率人往山头紧步快赶的刘辩挺直了身子,朝跟在身后的邓展和管亥等人喊道:“山上已然乱起,我等快快上山,不可让于毒吃了大亏。”

“诺!”众人齐齐应了一声,也不再弯腰隐藏,就如同发起冲锋似得,跟在刘辩身后,飞快的向山头奔去。

麾下将士已然动手,于毒心知青牛角和黄龙的优势不复存zài

。他轻轻放下雷公的尸体,从一旁的地面上捡起沾染了雷公鲜血的长剑,眼神中满带着杀机,朝青牛角和黄龙一步步逼近过去。

第410章 让于毒决定

虽说一直不服于毒,可青牛角内心深处,对于毒却还是有着很深的忌惮。

毕竟于毒曾是和管亥齐名的黄巾猛将,青牛角与黄龙都清楚,眼下形势已然逆转,若是单凭武力,凭着他俩,同于毒厮杀,恐怕不仅讨不到半点好处,还可能落个殒命当场的结局。

于毒一步步逼近,他每迈出一步,青牛角和黄龙便会向后退上一步,面对脸色铁青、一脸杀气的于毒,二人目光中,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于毒和雷公麾下的将士,经过一番冲杀,已然凭借着人数的优势占据了主动,许多人从地上捡起了兵器和盾牌,加入了厮杀。

捡起兵器的于毒和雷公麾下将士越来越多,渐渐的,战局的形式已经从有利于青牛角和黄龙的一面逆转了过来。

双方厮杀成一团,先前还掌控着局面的青、黄二人麾下,渐渐吃受不住越来越大的压力,开始有些败退的迹象。

“杀!”颓势已然不再,再没了忌惮的于毒大吼了一声,双目圆睁,几乎要将眼眶都给瞪裂了,纵身朝着青牛角和黄龙扑了上去。

虽说手中持着兵器,青牛角和黄龙却不敢同于毒接战。于毒刚刚冲出,二人便掉头就跑,朝着山坡下一阵狂奔,也顾不得那些还在奋力厮杀的麾下将士。

主将逃走,二人麾下那些正在厮杀的黑山军见状,士气顿时跌落到了谷底,争先恐后的掉头跟着二人向山下逃去。

“追!全部杀光,一个不留!”雷公的死,彻底激怒了于毒,他纵步冲向山坡,将手一挥,高喊了一声。

潮水般的黑山军跟在于毒身后,向逃下山坡的青牛角和黄龙杀去。

喊杀阵阵,直入云霄,整座山岗好似都在喊杀声中震颤着。黑山军的士气空前高涨,与他们同洛阳军作战时相比,简直就像不是同一支军队。

提着兵器,一边向山下逃跑,青牛角和黄龙还一边惶恐的向后张望。

他们没有想到,于毒和雷公麾下的将士,竟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爆fā

了豪性,向原本已经占据了所有主动的他们,发起了进攻。

正在奔逃间,黄龙陡然看到前方的山坡下,出现了一支身穿大红衣甲、头盔上插着金色羽毛的军队。

见到陡然出现的这支队伍,黄龙一愣,蹿到青牛角身旁,一把拖起他,不容分说,拽着就朝斜向里奔了过去。

没有看到正向山顶冲来的龙骑卫,尚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的青牛角,被黄龙拖着,虽是满心郁闷,却也没有多问,只是跟随黄龙一直朝着斜向的山坡跑去。

二人麾下正被追杀的将士,乱哄哄的朝着山坡下跑去,在他们身后,是如同潮水一般的于毒和雷公的部下。

追赶他们的黑山军,撵上了一些腿脚慢的溃兵,提起短矛,狠狠的朝着被追上的人后心扎去。

下山的山坡上,成片成片逃跑的黑山军,被他们昔日的同泽追上,又成片成片的倒在同泽的短矛和长剑下。

发xiàn

山头上出现异变,管亥领着五百龙骑卫,蛰伏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待到逃跑的黑山军奔的近了,管亥提着大刀,大吼了一声,纵身向着逃跑的黑山军扑了上去。

管亥刚起身冲出,五百名龙骑卫,也持着长剑、圆盾,紧跟在他的身后,杀向了正逃跑的黑山军。

龙骑卫冲出,不仅是正逃跑的黑山军吃了一惊,霎时乱作一团。就连追杀他们的黑山军,也是怔了一怔,脚下的步伐也慢了许多。

“那是洛阳王的近卫!”见麾下将士们放慢了脚步,一个个脸上现出紧张的神色,率领他们发起冲锋的于毒高喊了一声:“我等已然效命洛阳王!给本渠帅杀光青牛角和黄龙的人!以做觐见洛阳王的见礼!”

“杀!”听了于毒这番话,见到龙骑卫,心内已是生起一丝惧怕的黑山军顿时如同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士气陡然大振,齐齐发了声喊,继xù

向着那些已然乱做一团的黑山军扑了上去。

拉着青牛角一阵狂奔,回头向身后看了一眼,没见有人追来。黄龙晓得,由于山坡上厮杀的人太多,于毒已是追丢了他们。

朝四下看了看,没见到龙骑卫和于毒麾下的踪影,黄龙长长的吁了口气,拉着青牛角钻进了一丛灌木。

钻进灌木丛,刚刚蹲下,青牛角就满脸疑惑的看着黄龙,向他问道:“怎了?因何拉某来此?”

“洛阳王的人来了。”将身子朝青牛角凑近了一些,黄龙压低了声音说道:“幸而被某看见,若是再向前走,你我恐是要成为洛阳王的阶下之囚……”

“恐怕你们没机会做阶下囚!”黄龙的声音刚落,两柄匕首已经分别架在了他和青牛角的颈子上,一个淡然的声音飘到他的耳中:“既然你二人如此惧怕本王的军队,那便是同于毒作对的贼酋,本王会把你们送给于毒处置!至于他会放了你们,还是要你们做阶下囚,本王可是管不了那许多!”

将匕首架在黄龙颈子上,并且说出一番不咸不淡话的,正是刘辩。从背后勒住青牛角颈子,将青牛角控zhì

住的,则是邓展。

挟持着二人,刘辩冷冷的对他们说道:“起身,随本王一同去见于毒。你二人是死是活,只在他一念之间。”

杀了雷公,青牛角和黄龙都晓得,若是随着刘辩去见于毒,以于毒的脾性,他二人唯有死路一条。

心知若不反抗便是必死,缓缓起身的同时,二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就在即将站直的那一瞬,他们几乎是同时扭身,抡起拳头,朝各自身后的刘辩和邓展捣了过去。

青牛角的拳头刚刚捣出,立于他身后的邓展立kè

撤回匕首,手臂顺势向上一抡。匕首划出一道银亮的弧光,从青牛角挥出拳头的手腕下切了过去。

随着一声惨叫,青牛角的手腕喷涌着鲜血,一只紧攥着拳头的手与手腕脱离,掉落在地上。

另一只手紧紧的捂住喷涌着鲜血的手腕,青牛角惨嚎着蹲在地上,额头上已疼的满是黄豆大小的汗珠。

黄龙要比他的运气好上许多,黄龙返身的那一刹,刘辩也收回了匕首。可他并没有用匕首去划黄龙的手腕,而是另一只手迅速伸出,叼住了黄龙的手腕,持着匕首的手自上而下向着黄龙的拳头用力一压。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黄龙也是发出了一声惨嚎,手腕竟被刘辩使用巧劲,给生生拧折。

若是骑着战马打斗,刘辩或许还不是黄龙的对手。可此时是在地上,刘辩虽说力量不及许多知名将领,但格斗技巧却是不比任何人差。

拧折黄龙的手腕,对刘辩来说,不过只是小小的运用了一下曾经习练过的擒拿术。

“帮他止血!”制服了黄龙,从怀中掏出一副绳索,刘辩将绳索在黄龙的身上简单绕了两下,把他紧紧捆住,才向一旁的邓展说道:“莫要让他死了,他的死活,须由于毒决定!”

“诺!”邓展应了一声,先是将因为失血而没了多少力qì

的青牛角捆住,随后从青牛角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用布条将他那只汩汩喷涌着鲜血的手腕紧紧勒住。

布条勒在青牛角的手腕上,喷溅着的鲜血霎时流淌的慢了。青牛角颓然的跪在地上,额头布满了汗珠,脸色已是如同白纸一样惨白,被反剪到身后的双手也是糊满了鲜血。

揪着青牛角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邓展扭头看向同样揪着黄龙衣领的刘辩,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疑问的神色。

“走!”将头向一旁偏了偏,刘辩只说了一个字,拽着黄龙的衣领,拖起他走出了灌木丛。

手腕被刘辩拧折,黄龙也是疼的额头布满了汗珠。刚出灌木丛,他就死活不愿继xù

向前,“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上,两片嘴唇不住的哆嗦着对刘辩喊道:“殿下,罪将愿投效殿下……”

“晚了!”黄龙的话音才落,拽着他衣领的刘辩就扭头看着他,很是淡然的说道:“若是你二人未有对于毒下手,本王自是希望你等投效,毕竟多一人,本王麾下将领便可多调拨一处。如今你二人大势已去,为保活命,而向本王求饶,本王又如何收留?即便收留,又如何敢放心任用?你二人还是安心去见于毒吧。”

丢下这句话,刘辩揪着黄龙,再不跟他多做解释,像拖死狗一般拽着他朝前走去。

被刘辩拖着,黄龙挣扎着想要挣脱,可手腕传来的疼痛,却卸去了他的大半力qì

。他虽是拼命的扭动着身体,嘴里不住的叫喊着恳求刘辩放过他,可刘辩却压根不理会他,只是拖着他一味的向前走。

与他相比,失血过多的青牛角就要老实了许多。被邓展拖出了灌木丛,他脸色煞白,一双眼皮无力的搭眯着,就像是一只刚被敲死了的死狗一样,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

拖拽着二人,刘辩和邓展朝正追杀着乱兵的黑山军走了过去。

挥舞着长剑,正劈砍着溃逃的黑山军乱兵,一名龙骑卫扭头的那一刹,无意间看到刘辩和邓展各自拖拽了一个人朝他们这边走来,连忙高喊了一声:“殿下来了!”

听到这声喊,不仅是追杀溃兵的黑山军都愣住了,就连于毒也是吃了一惊,赶忙转脸朝刘辩和邓展走来的方向看去。

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是正拖拽着青牛角和黄龙往他这边走的刘辩和邓展。那黄龙被刘辩拖着,还不停的喊叫着、扭动挣扎。

见了刘辩,于毒赶忙跑了过来。到了刘辩近前,他双腿一屈,“噗嗵”跪倒在地上,仰起脸,泪眼汪汪望着刘辩,激动到有些哽咽着说道:“殿下万金之躯,竟会亲临战场……罪将无能,倍感惶恐!”

“于将军快快请起!”松开被他拖拽着的黄龙,刘辩上前将于毒搀了起来,转身朝着黄龙和青牛角一指,对于毒说道:“本王来的迟了,不晓得此二人可是将军追杀之人……”

“正是此二人!”向刘辩手指着的黄龙和青牛角看了一眼,于毒从刘辩身旁走过,快步走到二人近前,双目圆睁瞪着二人,咬牙切齿的说道:“杀雷公之时,你二人可想到会落在某的手中?今日若不将你二人挫骨扬灰,为雷公洗雪冤仇,某枉为世人!”

第411章 殉葬

由于失血过多,青牛角已处于半昏迷状态。于毒的话他听在耳中,有心想要破口谩骂,却已是提不起半点力qì

,只能闭着眼睛,很是无奈的等待着厄运的降临。

瘫坐在地上,意识完全清醒的黄龙,就不像青牛角那样淡然。

望着于毒肌肉剧烈抽搐、满是狠戾的脸庞,黄龙一骨碌翻了个身,爬到于毒脚旁,由于双手被紧紧的捆缚着,他无法去抱于毒的脚踝,只能仰起脸望着于毒,哭嚎着喊道:“渠帅!渠帅!都是青牛角!”

“都是青牛角怂恿末将……”哭嚎时,黄龙的眼窝中竟真的流出了浑浊的泪珠,他将头伏下,脑袋几乎是贴着于毒的脚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道:“末将对渠帅忠心耿耿,若不是青牛角从中怂恿,末将即便是死,也不敢谋害渠帅……”

黄龙的哭嚎,并没有打动于毒,反倒让一旁的刘辩和邓展,对他心生鄙夷。

“滚!”于毒抽回一只脚,狠狠的朝着黄龙的肩头蹬了一下,将他蹬的向后飞出了两三步,屁股先着地,仰面倒了下去,才扭头朝止住追杀溃兵,正往他这边聚拢的黑山军喊道:“将青牛角和黄龙押到山顶,以他二人的头颅,祭奠雷公!”

数名黑山军应了一声,跨步上前,将青牛角和黄龙如同抬死猪一般,抬起朝着山顶走去。

“殿下!”目送着一群黑山军将二人抬走,于毒转过身,快步走到刘辩近前,双手抱拳,两膝一屈,“噗嗵”一声跪在地上,仰脸望着刘辩,眼窝中涌动着泪光,对刘辩说道:“殿下亲自擒住此二人,雷公九泉之下,定是感念殿下恩德。自今日起,末将纵使肝脑涂地,定当报答殿下。若有悖逆,天地不容!”

“将军快起!”说话间,刘辩对于毒的称呼已是从“渠帅”改为了“将军”,显是已将于毒当成了自己人。他弯下腰,将于毒搀扶了起来,双手扶着于毒的两只大臂,对于毒说道:“眼见即将入夜,将军可令将士们点燃火把,今夜随本王返回军营。本王晓得你等缺粮,将士们恐怕也是饿的狠了,待到回了大营,要他们好生吃顿饱饭。”

“诺!”被刘辩扶起,于毒先是应了一声,随后扭头向四周的黑山军喊道:“点燃火把,将尸体全都埋了。待到祭奠过雷公将军,我等随殿下返回营地。今晚好生吃顿饱饭!再美美的睡上一觉!”

黑山军粮草紧缺,粮食一般都是分配给作为主要战力的刀盾手。寻常杂兵,已是好几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甚至有些人一直饿着肚子,嘴里苦的几乎快要忘记粟米是什么滋味。

听说晚上能吃上饱饭,山坡上的所有黑山军都发出了一声欢呼。一些视力正常的人,已是开始做起了火把。

一支支火把点燃,映亮了附近的山坡,那些天色暗下来之后,视力就有所下降的黑山军,在同伴点燃的火把映照下,勉强还能看清眼前的景物,也跟着扎起了火把。

越来越多的火把点燃,夕阳落到地平线下,已然渐渐沉入黑暗之中的山坡,在火把的映照下,一片通明,就连地面上落叶的脉络,几乎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被诛杀的青牛角和黄龙麾下,足有两千余人,更多的则已逃下了山岗,四散逃命去了。

山坡上的黑山军挖出了一个个深坑,将一具具尸体撂进坑内。有些还没被彻底杀死的人,在黑山军搬动他们的时候,他们还会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

尚未死去的溃兵,有些造化好的,遇见心内颇有善念的黑山军,心口挨上一剑,当即便丢了性命,被扔进坑里。

那些造化不好的,虽是也发出了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可他们的呻吟声却被抬着他们的黑山军完全无视,将半死不活的他们,丢进了填满了尸体的深坑。等待他们的,将会是还活着便被埋入泥土之中。

一铲铲夹着落叶的泥土填在深坑里,渐渐埋住了那些被扔进坑内的溃兵。

有些还活着就被扔进去的人,将手臂高高举起,想要挣扎着从坑里爬出,可掩埋他们的黑山军对此根本不闻不问,只顾一味的铲起泥土,撂在他们身上。

“殿下,请!”看了一会黑山军将士掩埋尸体,待到深坑上填满了浮土,于毒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对刘辩说道:“末将斗胆,请殿下前往观看诛杀青牛角、黄龙!”

朝于毒缓缓点了下头,刘辩带着邓展、管亥,抬脚朝着山顶走去。仨人刚从于毒身旁走过,于毒就赶忙跟了上去,与管亥并肩走在邓展后面。五百名龙骑卫则一手持着盾牌,另一只手提着长剑,列着长长的队伍,紧紧跟在四人身后。

龙骑卫的队列走过,手持火把的黑山军,也纷纷跟在后面,朝着山顶涌来。

上了山顶,刘辩一眼就看到在一块硕大的青石上,平平的摆放着一具从头到脚插满了箭矢的尸体。

尸体身上的箭矢没有被动过,虽然负责看护的黑山军很想帮雷公把箭矢拔下,可一旦箭矢拔下,他便会是一片血肉模糊,将会比插满了羽箭更加难看。无奈之下,处理尸体的黑山军也只得作罢,将雷公的尸体简单摆放在青石上,等待于毒回到山顶再做处置。

上半身被麻绳紧紧捆缚着的青牛角和黄龙,低头跪在青石前。或许是喊叫的累了,也或许对能够活下去已经绝望,此时的黄龙低垂着脑袋,静静的跪在青石前,半声也不曾言语。

“架上木柴!”到了山顶,待到刘辩等人站定,于毒跨步向前,立于刘辩的侧后方,朝青石旁的黑山军高喊了一声。

一群黑山军赶忙应了,纷纷从四周寻来木柴,很快便架起了一座如同小山般的柴堆。

“请雷公将军!”待到黑山军将士们堆起了柴堆,于毒将手臂一挥,再次喊了一声。

两名黑山军跳上青石,轻手轻脚的抬起雷公的尸体,将他慢慢的递向站在青石下的一群黑山军。

青石下面站着的八个人,高高举起手臂,托着雷公的尸体。待到抬稳,才转了个身,步履沉重的向着柴堆走去。

雷公的尸体被八名黑山军小心翼翼的摆放在柴堆上,待到将他的尸体摆平,八名黑山军齐齐撤后一步,双手抱拳,朝着尸体深深一躬。

一直站在一旁观看的刘辩,见了这一幕,也抱着拳,深深朝着雷公的尸体行了一礼。

立于刘辩身后的邓展、管亥,也学着刘辩的样,很是恭谨的向雷公尸体行礼。

跟在他们身后的五百名龙骑卫,虽说并没有行礼,却也个个面容肃穆的将头盔取下,夹在腋下,笔直的挺着身子,向柴堆上的雷公行着注目礼。

四周数万名黑山军全都举着火把,火把一片通明,成片的火把将山头映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见刘辩向雷公的尸体行礼,于毒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他双手抱着拳,深深躬下身子,向刘辩行了一礼,嘴唇动了动,好似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过了好一会,于毒才直起身,朝柴堆前的黑山军摆了下手,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似得说了句:“将青牛角和黄龙,也给本将军丢到柴堆上!”

得了于毒的命令,几名黑山军赶忙上前,拖起二人就朝柴堆那边拽。

已经半昏迷的青牛角觉着被人拖拽,虽是有心挣扎,可他却是连喊叫的力qì

都没了,只能任由拽着他的几名黑山军将他像丢垃圾一样甩到柴堆上。

好半天都没说过话的黄龙,被两名黑山军揪着领口,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浑身哆嗦了一下,瞪圆了眼珠子,一边被拖向柴堆,一边向于毒大声喊道:“渠帅饶命!渠帅饶命啊!”

于毒根本不理会他的喊叫,只是冷着脸,朝那两名拖拽着黄龙的黑山军摆了摆手。

将黄龙也扔到了柴堆上,一个黑山军军官,先是扭头看了于毒一眼,见于毒朝他点了下头,随后便从腰间拔出了长剑,将剑尖扎入了黄龙的脚踝,轻轻一挑。

随着黄龙的一声惨嚎,锋利的剑尖挑断了他的一根脚筋,鲜血霎时喷溅了出来,在黑山军军官胸前的皮甲上,喷上了一大片殷红的血渍。还没等黄龙从疼痛中缓过神来,他紧接着便发出了第二声惨嚎,另一只脚的脚筋也被黑山军军官用长剑挑断。

黑山军军官之所以这么干,是因为青牛角已经半死,即便不挑断他的脚筋,他也无力从柴堆上跑下;可黄龙却精神头十足,一旦捆缚他的麻绳被烈焰烧断,他立kè

便会从柴堆上蹿下。

“点火!”待到黑山军军官挑断了黄龙的两根脚筋,扭脸朝于毒点了下头,于毒眼睛微微眯了眯,脸颊剧烈的抽搐了几下,又发出了一声高喊。

活活将人烧死,为雷公殉葬。在刘辩看来,着实是残忍了一些。

可黑山军有黑山军的处事方法,虽说于毒已是投效了他,可在这种事上,刘辩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有站在一旁,眼看着两名黑山军将火把丢在了柴堆上。

火焰熊熊燃起,伴随着黄龙凄厉的嚎叫,浓烟升腾而起,蜿蜒着冲上云霄。

随着火焰的升腾,乌黑的浓烟越来越稀薄。待到通红的火焰蹿腾起一人多高,刚点火时浓浓的黑烟,已是稀薄到肉眼几乎无法看见。

透过火焰,刘辩甚至能看到柴堆上还在不住翻滚、哀嚎的黄龙。听着那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刘辩的心内,也是隐隐的生起了一丝不忍。

不知过了多久,黄龙终于不再哀嚎。冲天的火焰已将他完全包裹其中,连同雷公的尸体和青牛角,一起烧成了灰烬。

大火燃烧了足足一个时辰,直到天色完全黑暗下来,火焰才渐渐小了下去。

站在离火堆不远的地方,于毒目光冰冷的凝视着还蹿动着火苗的火堆,向附近的一群黑山军喊道:“将灰烬埋起,我等跟随殿下下山!”

第412章 莫名其妙的感动

临近蒲子城,与洛阳军中军大营仅仅隔了不足百步,一座新的军营拔地而起。

这支大军人数远远多于洛阳军中军,可他们的帐篷却是少的可怜。黑山军出征,向来是风餐露宿,根本不会使用帐篷。而洛阳军带来的帐篷,除了官兵们正在使用的,所能够支援黑山军的,也不过只有寥寥两三百顶。

即便如此,黑山军军营内的将士们还是一片欢腾,因为在他们的营地内,一团团跳动着的篝火上,吊挂着一只只正烹煮着粟米饭的陶罐。

陶罐内的水沸腾着,发出阵阵“咕嘟咕嘟”的响声,粟米饭虽说还没煮熟,却已是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穿着各色衣衫的黑山军将士,一个个眼巴巴的望着冒起蒸腾白汽的陶罐,许多人甚至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若不是同伴们都还没动,他们恐怕已经冲到陶罐前,捞起半熟的粟米饭塞进了嘴里。

“殿下来了!”数万官兵正眼巴巴的瞪着饭食煮熟,军营内传来了一声高喊。

听到这声喊,所有将士全都扭过头,朝发出喊声的方向望去。

出现在黑山军将士们眼前的,是刘辩领着邓展和管亥,在八名龙骑卫的护卫下,进了辕门,朝着军营内走来。

正看着一群兵士烹煮饭食的于毒,听到这声喊,赶忙站了起来,快步朝着刘辩等人迎了过来。

当他看到刘辩只带了十个人来到军营,他愣了一下,心内不禁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感动。

没有人数众多的护卫,刘辩敢来到这支先前还与他为敌的军队中,显然是已经不把他们当做外人。

怔了一下,于毒快步跑到刘辩身前,抱拳躬身,语气中带着无尽感激的向刘辩说道:“夜色深沉,殿下未有安歇,尚且来到此处,末将万分惶恐。”

“于将军莫要多礼!”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刘辩朝于毒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听闻军中正在烹煮饭食,本王也是感到腹中有些饥饿,特来讨口饭吃。倒是要叨扰于将军和将士们了!”

二人说话间,数万名刚跟随于毒投效刘辩的黑山军便已在几名军官的指挥下,列起了整齐的队伍,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刘辩。

看着刘辩,投靠过来的黑山军一个个目光中都流露着钦敬的神采。

与洛阳军作战,他们一直在溃败,从未扳回过一场败局。就在他们饥肠辘辘,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刘辩却大度的收留了他们。

在于毒和几名黑山军军官的陪同下,刘辩朝数万名黑山军列起的大阵走了过去。

到了大阵前,他举起手臂向黑山军将士们挥了挥手。

刘辩举起手臂,站在他身后的于毒随即高高举起一只拳头,朝着黑山军将士们喊道:“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数万名黑山军,紧跟着于毒发出了一阵整齐的呐喊。

雄浑的喊声,刺穿了夜幕,向四处扩散开来。

“将士们!本王有句话,想要问你们!”举起双臂,朝黑山军将士们虚按了两下手,刘辩向他们喊道:“你等是愿追随本王征伐沙场,还是愿回归桑田,娶个媳妇,去过那逍遥日子?”

听得刘辩如此一喊,包括于毒在内的所有黑山军全都愣住了。

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晓得刘辩为何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见黑山军阵列中无人应声,刘辩嘴角保持着和善的笑容,对他们说道:“先帝失德,任由宦党把持朝政,以致汉祚倾废。你等也是受朝廷所迫,方揭竿而起。”

刘辩突然说出“先帝失德”这四个字,更是让黑山军将士们心内一阵惶恐。

立于刘辩身后的于毒,心中一紧,赶忙双腿屈起,“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上,仰脸望着刘辩,对他说道:“殿下明察,我等乃是受了黄巾蛊惑,方做了贼人。自今日起,我等追随殿下,纵使粉身碎骨,也当万死不辞!”

于毒一跪,所有黑山军全都跪了下来,一个个伏低身子,齐声喊道:“我等愿誓死追随殿下,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黑山军将士们一跪,刘辩顿时明白过来。他们肯定是曲解了他的意思。他先是将一旁跪着的于毒扶起,随后又朝黑压压跪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山军将士们虚抬了一下手,向他们喊道:“将士们请起,待本王把话说完,你等再跪不迟!”

刘辩如此一说,数万名黑山军才满脸疑惑的相互看了看,纷纷迟疑着站了起来。

“天下不安,田地荒芜!”待到黑山军将士全都纷纷站了起来,刘辩向他们说道:“本王需yào

的,不仅是能征善战的勇士,还需yào

无数勤勤勉勉的农夫。若是田地无人耕种,何人向大军供给军粮?”

“待到攻下蒲子城,本王将会为你等之中的一些人安置产业。被选中的人,将会回到各地分派的田宅,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岂不美哉?”黑山军将士们脸上还都带着浓重的疑惑,刘辩又是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至于将要留在军中的将士,就好生跟随本王,与本王共保大汉社稷。本王别的没有,就是对将士们绝不吝啬!军中将士,饭食管够、肉食管够、铜钱发足!有战功者,论功行赏!该封官的封官,该给女人的给女人!你等觉着可好?”

刘辩说了一大通道理,黑山军将士们的脸上都是满满的迷茫。直到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数万将士的眸子中,才放射出异样的神采,齐齐高喊了一声:“好!”

“吃饭!”待到数万人齐齐应了声好,刘辩扭头看了一眼近处篝火上正烹煮着的粟米饭,觉着那粟米饭已是差不多熟了,抬起手臂,向黑山军将士们摆了一下,大声喊了一嗓子。

得了刘辩吃饭的命令,数万人齐齐欢呼了一声,队列顿时散开,纷纷朝着已然烹煮熟了的饭食跑了过去。

刘辩命人送进军营的,除了粟米,还有许多肉食。

将士们跑到各自烹煮饭食的篝火前,争先恐后的从陶罐中盛出粟米饭。除了粟米饭,他们每个人还都分到了两块肥腻腻的猪肉。

已然饿的慌了,肚子里连一点油水都没有的黑山军,哪里还管得着肥肉油腻。盛罢了饭食,他们一边扒拉着粟米饭,一边大嚼着肥肉。一个个吃的是满嘴流油、摇头晃脑。

“殿下!”刘辩嘴角漾着一抹笑意,正看着将士们吃饭,脸上还带着几分纠结的于毒小声向他问了句:“敢问殿下,可是真要让将士们卸甲归田?”

“并非全部!”听了于毒的问题,刘辩扭脸看着他,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黑山军乃是由贫苦乡民组成,其间多有老弱。本王欲将老弱裁汰,要他们回归田园,过上安宁日子,如此一来,田间便又多了许多劳力,荒芜的土地也是多能重新开垦。至于战场之上,只需精兵,老弱在大军之中,不过是充个人数,厮杀之时,他们没了胆气,反倒会影响了真zhèng

的精锐。”

“哦!”刘辩的一番解释,让于毒茅塞顿开,他双手抱拳,朝刘辩深深一躬,对刘辩说道:“殿下思虑周详,末将竟是未有想到。”

“留在军中的将士,届时也会有不同安置!”朝于毒微微一笑,刘辩又补充了一句,这才伸手搂住于毒的肩膀,朝他肩头轻轻拍了拍,对他说道:“本王可是尚未吃饭,你我只顾着说话,本王腹中已是饿的紧了!”

被刘辩搂住肩膀,于毒怔了一怔,他没想到刘辩贵为洛阳王,竟会与他如此亲昵。心中正自感动,又听得刘辩说尚未吃饭,丝毫不敢耽搁,于毒赶忙向近处的几名兵士喊道:“快些,为殿下和几位将军盛饭!”

那几个兵士听到于毒的喊声,连忙应了,寻来干净的陶碗,擦了又擦,直到将陶碗擦的油光滑亮,才为刘辩等人满满的添上了饭食。

由于黑山军已是饿了好几日,刘辩考lǜ

到瘦肉纤维过多,担心将士们吃的太多,反倒不好,便让人多送了肥肉,给他们滋补些油水。

几名兵士为刘辩和邓展等人盛了饭食,还担心他们肉食吃的不够,在他们每个人的碗中,至少放了十多片白生生的大肥肉。

从半跪在身前,双手高高举着陶碗的兵士手中接过饭食,看着那满碗的大肥肉,刘辩的食欲便已是褪去了大半。

他扭头朝一旁的于毒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向于毒笑了笑说道:“本王不是太爱吃肥肉,将这些肉分与将士们吃吧。本王只留下一片,已是足够。”

刘辩这么说,不过是想把肥肉给分派出去,可话听在于毒的耳中,却是有着另一番滋味。

望着刘辩,于毒的眼窝中涌动着闪烁的泪光,哽咽着对刘辩说道:“殿下爱兵如子,竟是宁肯不吃肉食,也要将肉食分于将士们。怪道洛阳军所向披靡,若是我等将来于战场之上不戮力杀敌,如何对得住殿下恩德!”

于毒的一番话,把刘辩给说的直犯愣,他根本没想到,他不过是嫌肥肉太过油腻,要把肉让给别人吃,却会让于毒生出这些感慨。

“将士们!”不等刘辩说话,眼窝中犹自闪烁着泪光的于毒,就朝军营内正狼吞虎咽吃着饭食的黑山军将士们喊道:“军中肉食珍贵,我等皆知。方才殿下却说,要将碗中肉食分与将士们吃,如此恩德,你等如何报答?”

喊话时,于毒的声音中带着哽咽。话语听在黑山军将士的耳中,更是犹如一根根钢针直刺着他们的心窝。

打了这么多年仗,他们难得能够吃上一餐饱饭,即便有肉食,也是被将军和军官分了去,普通兵士,何尝会沾染到半点荤腥?

投效刘辩,能吃上有荤腥的饭食,黑山军将士心内已是感动莫名。刘辩要让出碗中的肥肉,更是让数万黑山军感到洛阳王竟是如此爱hù

他们。

听了于毒喊出的话,黑山军将士们是感动的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静。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宁愿被碎尸万段,也绝不背弃洛阳王的豪情。

“我等誓死报效殿下!”军营内沉寂了片刻,过了一会,从感动中回过神来的黑山军将士纷纷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饭碗放在地面上,双腿一屈又跪了下去,拜服在地上,甚至已是有人感动的“呜呜”哭出了声来,齐齐喊道:“生做殿下兵,死为殿下鬼!”

第413章 献城

初升的朝阳懒洋洋的挂在天际,向大地投射着柔和的光芒。蒲子城的城墙上,已经饿到前心贴后背的黑山军将士,一个个懒懒的瘫坐在城头,晒着太阳,微微闭起眼睛,想要借助睡着来缓解腹中的饥饿。

一队队穿着各色深衣、衣衫很是凌乱,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汉子,在一员手提双板斧的将军引领下,缓步朝着蒲子城推进过去。

当这队数万人的人马推进到城下,城头上正在值哨的一名黑山军双手扶着城垛,激动的腔调都有些变了音的朝身后喊了一声:“渠帅来了!我等有救了!”

头天晚上,于毒的军营内,将士们向刘辩表忠心,喊声是此起彼伏。可由于这支军队下山是在夜间,城墙上的黑山军虽是听到了喊声,却并不晓得发出阵阵呐喊的是他们。

也正是因此,看到他们出现,那黑山军才会激动非常。

黑山军兵士的这一声喊,不啻于在平静的水面丢下了一块大石头。原本还懒洋洋躺在城墙上的黑山军将士们,全都一骨碌爬了起来,纷纷涌到城垛边,伸长了颈子,朝城下看去。

距离城墙一百多步开外的空地上,持着双斧的于毒,已经站定了脚步。他身后数万名黑山军,也列起了参差不齐的作战阵型。

黑山军沿袭了黄巾军的一些作风,包括在头上包裹黄巾。可于毒身后的数万人,竟是没有一个人在头上扎起黄巾。他们早在跟随刘辩下山时,便将黄巾丢弃,以此表示与黄巾军彻底决裂。

望着城下黑压压一大片黑山军,城墙上的人们很快便发xiàn

事情好像并不是如他们想象的一般简单。

在那支黑山军散乱阵列的后面,还有着一片片翻飞飘舞的墨色战旗。

战旗下,无数身穿大红衣甲的洛阳军,列着整齐的队形,遥望蒲子城上的黑山军。成片的大红衣甲相连,从城墙上远远望去,就如同在于毒麾下黑山军阵列后,熊熊燃烧着的大火,只等着城内黑山军稍有反抗,便会卷向小小的蒲子城,将城中的人们全都吞噬进这片火焰之中。

“让开,让开!”城头上的黑山军全都涌在城垛边,纷纷朝着城下张望,杨凤和左髭丈八一边喊着,一边分开人群,到了城垛前,向城外望了去。

当他们看到城外于毒率领的无数黑山军时,心头陡然一喜,可随即左髭丈八便发xiàn

,在于毒所部将士的背后,还有着无数身穿大红衣甲、高高举着墨色战旗的洛阳军。

“好像有些不对。”扭头看了一旁的杨凤一眼,左髭丈八抬手指着远处洛阳军的阵列,对杨凤说道:“渠帅身后,因何有洛阳军?”

“恐怕我等是要献城了……”望着城外,杨凤微微蹙起眉头,轻叹了一声,话只说了一半,便没再接着说下去。

“什么?”杨凤的话音才落,左髭丈八就两眼圆睁,满脸不敢相信的瞪着他,低吼道:“将士们守了数日,洛阳军连打也没打,我等便要献城……?”

“那又怎样?”扭头看着左髭丈八,杨凤嘴角牵了牵,很是自嘲的轻声哼了哼,对左髭丈八说道:“今日即便死守城池,渠帅麾下数万兵马一旦发起进攻,凭着我二人率领的两万饥饿兵卒,可有能力抵御?即便抵挡得渠帅与洛阳军攻城,城中无粮,又能撑得几日?兵败身死,本是无可厚非,可我等作战多年,八将军可曾想过,究竟为何而战?”

杨凤问出为何而战,左髭丈八愣了一愣,眨巴了两下眼睛,嘴巴张了张,竟是没能说出半句话来。

“将士们死伤无数,不过是荒野枯骨!”微微仰起脸,望着湛蓝的天空,杨凤满脸凄怆的轻叹了一声说道:“打仗不过是为了劫掠百姓,我等无法封妻荫子,将士们更是前景渺茫,八将军,你可有想过,这样的日子,我等究竟还能过上多久?”

杨凤的一番话说完,不仅是左髭丈八,就连周围的黑山军将士,也都低下头陷入一片沉默。

黑山军之中,有许多老军,在当年张角太平道起事之时,便被拉入了黄巾军。

许多年过去,他们转战各地,藏身深山。过的日子,是终日饥肠辘辘,却还要遭受官军围剿,不晓得哪年哪月,这样的日子才能算是到头。

城头上一片沉寂,城下的于毒却在这时独自走到离城墙脚只有二十多步的地方,双手提着板斧,扯着嗓门向城上喊道:“杨凤、左髭丈八,二位将军出来说话!”

“渠帅!”听到于毒的喊声,杨凤和左髭丈八相互看了一眼,杨凤双手扶着城垛,朝城下喊道:“不知渠帅可是前来援救我等?”

“正是!”提着两把板斧,于毒挺直着胸膛,向城上的杨凤和左髭丈八喊道:“不仅是来援救你等,某还给你等带来了粟米、肉食,将士们只管吃饱,不用顾忌饭食不足。只是不晓得,你等可愿接受!”

“想来渠帅是已投效了洛阳王!”扶着城垛,抬眼望向稍远处的洛阳军大阵,杨凤微微一笑,向城下的于毒喊道:“方才末将还与八将军商议,是要反抗到底,与城共存亡,还是要如渠帅一般投效洛阳王……”

“你等商议的如何?”仰脸望着城墙上回话的杨凤,于毒并没有否认投效了刘辩,而是再次高喊道:“粮秣不多,你等若是来的晚了,某麾下将士,可是要将粮食悉数吃光了!”

“渠帅说笑了!”站在城墙上,杨凤朝城下的于毒抱拳拱了拱手说道:“某与八将军早有归降之意,只是不知洛阳王可容得下我等……”

“哈哈!”杨凤的话音才落,于毒就仰脸哈哈大笑,对他喊道:“将军多虑了!若说为贼,某昔日曾为渠帅,乃是贼中之贼,殿下仍可收用,并委以重任。你等尚有何顾虑?”

杨凤和左髭丈八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点了下头。杨凤扒着城垛,向城下的于毒喊道:“渠帅少待,末将这便打开城门!”

听说杨凤要打开城门,于毒朝身后招了下手,跟着他来到城外的黑山军,纷纷朝城脚下走了过来。

黑山军并非官军,他们平日作战,虽说也有阵列,可阵列却是十分凌乱,就犹如一群乱民般,根本无有秩序可言。

驻马立于洛阳军中军前,望着于毒麾下兵马朝蒲子城推进,刘辩脸上带着些许失望的微微摇了摇头。

“殿下!”骑着马伫立在刘辩身旁的庞统,看着缓缓向蒲子城推进的黑山军,凑到刘辩身旁,小声说道:“殿下已是平定河东乱贼,张燕尚在冀州一带。臣下得到消息,袁熙、袁尚兄弟,已然领兵阻击张燕,只是麾下兵马皆为老弱,战事颇为不利。”

“军师的意思是……?”庞统提起冀州战事,刘辩扭头望着他,向他问道:“可是要即刻进军冀州?”

“不!”庞统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黑山军方降,以臣下看来,虽说足有近十万人,可兵卒多为老弱,真zhèng

能编入主力者,绝不会超过万人。即便是偏营,恐怕也只能容纳一万余人,剩下的,只怕是多要卸甲归田……”

“连年战事,各地女子众多,男丁稀少!田间地头,多是女子劳作。长此以往,田地荒芜恐怕更多。”望着已经快要推进到蒲子城下的于毒所部黑山军,刘辩对庞统说道:“即便是洛阳,男女相比,也是一个男丁可娶五个女子。数万大军卸甲归田,倒是可助增长人口、多产粮秣,并非不是好事。”

“殿下思虑周详!”刘辩的一番话,说的是合情合理,庞统自是晓得他每句话都切入了要害,抱拳赞了一声,便与刘辩一同望向了蒲子城。

城外吊桥缓缓放下,坚实的木板吊桥落在护城河上,给于毒和他麾下的黑山军留出了一条通路。

蒲子城的城门也在吊桥落下的同时缓缓打开,领着两万名黑山军死守城池数日的杨凤和左髭丈八步行着走出城来。

二人身后并没有跟随兵士,手中也没有提着兵刃,只是腰间悬挂着随身佩戴的长剑,算作是护身武器。

见二人出城,于毒快步朝他们迎了过去,到了离二人只有两三步远近,他呵呵一笑,双手提着板斧,向他们拱了拱,对他们说道:“二位将军高义,开城纳降,免去无数将士化作枯骨,殿下定是万分欣慰,二位请随某一同前往中军觐见殿下。”

杨凤和左髭丈八虽说已是下定了投效的决心,可真的大开了城门,二人心内却是多少有些忐忑,不晓得刘辩将会如何处置他们。

跟在于毒身后的黑山军涌过吊桥,纷纷朝着城内跑去。城内的黑山军则在他们进城时,都将兵器丢在地上,一个个抱头蹲着,完全没了反抗的意思。

如此一来,蒲子城便彻底落到了于毒的手中。

看着蜂拥进城的于毒麾下,杨凤和左髭丈八心内生起阵阵不安。若城池还在他们手中,他们倒是可以与洛阳军讨要些价钱。可如今他们已然献出了蒲子城,就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一般,刘辩随时可以将他们诛杀。

“渠帅!”相互看了一眼,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杨凤和左髭丈八突然“噗嗵”一声跪倒在于毒面前,齐声喊道:“恳请渠帅救救我二人!”

二人突然如此,让于毒很是吃惊,他赶忙上前将二人搀起,向他们问道:“二位将军何故如此?”

“不瞒渠帅!”被于毒扶了起来,杨凤满脸愧色的说道:“我二人早是有心投效殿下,只是以往黄巾向官军投降,皆会落得身首异处。不晓得殿下为人如何,才迟迟未有动作!”

“二位将军放心!”伸手搂住二人肩膀,于毒站在二人中间,一边搂着他们向吊桥走,一边对他们说道:“殿下与寻常官军不同,昨日殿下才与某说过,待到得了蒲子城,我等军中老弱,皆要卸甲归田,好生去过安稳日子。至于精壮,便会编入洛阳军。自此我等与将士们衣甲鲜亮,每日不仅可吃得饱肚子,更是有许多肉食酒水,立了战功且可封妻荫子,岂不美哉?”

第414章 不要赶尽杀绝

洛阳军占了蒲子城,早先逃离的原城内居民,在偏营将士的护送下,源源不断的赶回他们的家园,而投效刘辩的黑山军,则在洛阳军的选择下,被淘汰了足有近六万人,仅仅只余下一万多人留在了蒲子城。

被裁汰的黑山军,也由洛阳军偏营的将士送往各地,由各地的官员加以安置,为他们置办田产、娶上一两房媳妇,要他们好生经营土地,多生养后代,已补足战争造成的人口缺失。

由于常年征战,早就厌倦了战争的黑山军将士,在被裁汰时,并未表现出半点不满,许多人甚至暗暗庆幸被选中重归田园。

有了田产,有了女人,能够过上安宁富足的日子,在吃了无数苦的黑山军将士看来,确实是要比那些留在军中的将士运气更好上一些。

一批又一批被裁汰的黑山军离开了蒲子城,前往刘辩治下的各个城池,以补足各地缺失的壮劳力。

刘辩站在城头上,手扶着城垛,望着城外源源不断往来的人们。

裁汰的黑山军离开城池,各地在刘辩的调拨下,也源源不断的向蒲子城运来了粮草和衣甲。

蒲子城,将成为刘辩训liàn

新兵,进军冀州的前哨。

管青站在刘辩的身旁,与他一样望着城下往来不绝的人潮,她脸上的神情很是肃穆,给人一种冰冷冰冷的感觉。当初离开洛阳,出征河东之时,她曾以为在这里会发生一场又一场血战。可战斗真的开始,她却发xiàn

,在洛阳军面前,许多地方官员谈之色变的黑山军,竟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此番征战河东,印证了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粮草,终究还是行军打仗的关键。刘辩仅仅只是略施小计,让黑山军饿了些时日,便成功的将这支大军收到麾下,并彻底的分化瓦解。

经lì

了这些时日,管青心内对刘辩的景仰,更是又深了几分。也暗暗庆幸着,她会遇见并最终爱上眼前这个男人。

“青儿!”站在城垛边,刘辩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对站在身后的管青说道:“你曾做过黄巾,可晓得如何才能寻到那些青牛角和黄龙的麾下?”

“无非落草为寇!”望着城外,管青眉头微微拧着,对刘辩说道:“黄巾军之中,小头目颇多。他们逃下山去,想来许多小头目会将人手聚齐,在附近落草。眼下大军送来粮草,他们不敢劫夺,可一旦殿下离去,蒲子一带……恐怕不会安宁。”

“如何才能将他们诱出,尔后歼灭?”望着城外连绵的大山,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像是在问管青,也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了一句。

对于这个问题,管青也是无法回答。虽说她曾做过黄巾军,可青州黄巾,乃是在平原一带活动,不似黑山军,整日穿行于大山之间。如何剿灭散乱于山岭之间的黑山军,管青也是不得其法。

正望着城外的山峦,思索着如何将这根插在后方的尖刺拔掉,一身戎装的吕布快步跑上了城墙。

“殿下!”到了刘辩身后,吕布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对他说道:“末将听闻尚有近两万名黑山贼躲于山中,特来向殿下请战!”

听到吕布的声音,刘辩身子微微一震,眸子瞬间亮了一下,不过旋即又黯淡了下去。

曾经追随董卓剿杀过黄巾军,吕布对追击躲进山中的黑山军,自是有着一套法子。

可一旦真的让他领军追击,恐怕被击破的黑山军,迟早都会身首异处。如此一来,残虐的名声传出,将来再想顺理成章的招揽黑山军,恐怕便不会前两次这般容易。

“吕将军!”沉默了良久,刘辩转过身,凝视着吕布,对他说道:“你即刻命人,在城内城外张贴告示,凡以往曾与本王为敌的黑山军,只要交出兵刃,本王一律不予追究。”

刘辩如此一说,吕布顿时明白过来,他并不想把跑到山里的黑山军赶尽杀绝,而是想要用更为温婉的手法,来招揽逃散于山岭中的黑山军。

“殿下……”眼见着一场战功化为泡影,吕布心内自是有些失落,他微微拧起眉头,很是不甘心的向刘辩说道:“逃走的黑山军,乃是顽固不化之徒,唯有剿灭,方为正道……”

不等吕布把话说完,刘辩就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继xù

说下去,语气很是平淡的对他说道:“黑山军与匈奴人不同,匈奴乃是异族,亡我中原之心不死,一旦开战,自是要斩尽杀绝!黑山军却是当年为朝廷所迫,衣食无着的贫苦百姓。只要能让他们安居乐业,他们自是不会再兴祸乱!”

“吕将军只管依照本王之意,前去招揽散落于各处的黑山军散勇。”刘辩转过身,重新望着城外的群山,背对着吕布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若是成功招揽,本王记将军大功一件!”

刚到河东之时,吕布作为先锋立下了功劳,刘辩对他的封赏很是丰厚,除了没有给他增加兵员,该给的,几乎都给了他,甚至还代汉室朝廷,册封了吕布爵位。

刘辩说是要给他记一场大功,自是不会蒙蔽于他。得了刘辩的允诺,吕布先前的失落感顿时又一扫而空,赶忙抱拳应了一声:“谨遵殿下谕旨,末将定不辱使命!”

眼看着吕布转身下了城墙,管青微微蹙起眉头,向刘辩轻声问道:“殿下真要将此事交于吕布?”

“吕布立功心切!”望着城外连绵的山峦,刘辩并没有回头,只是很淡然的说道:“将事情交于他去做,他定不会违拗本王意图。此人虽是颇有野心,却并不愚蠢,晓得唯有依照本王之意,方可获得最多的利益……”

“若是他要殿下为他增添兵马,那该如何!”微微蹙起眉头,管青心内很是不安的说道:“不知为何,青儿每次见着他,总有不祥的感觉,总是觉着,此人若是做大,或许会对殿下不利……”

刘辩并没有接管青的话,在他心内,其实很是认同管青的说法。吕布为人如何,他要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眼下正值用人之时,吕布勇武冠绝天下,若是驾驭得当,应是可长期利用。

不过这些话,刘辩绝不会跟任何人说,即便是管青,他也不会露出半点口风。毕竟眼下吕布是前来投靠他,若是表现出太多对吕布的忌惮,反倒会让天下人以为他肚量狭小,容不得英雄。

吕布下了城墙,没过多会,城内的街道上,便涌来了一群身穿红色衣甲、却并没有戴着头盔的陷阵营官兵。

这队人在高顺的引领下,冲出了城门,径直朝着远处的群山奔去。

眼看着两三千名陷阵营将士在高顺的带领下,飞快的奔向了远处的群山。刘辩嘴角微微牵了牵,向身后的管青说道:“若我是吕布,此番命高顺出城,定会让他带上百余车军粮。”

刘辩说出高顺应该带上百余车军粮出城,管青一脸茫然的望着他,一时竟是没弄明白他话里隐含着怎样的意思。

“黑山军饿的慌了,陷阵营仅有三千人……”扭头向管青微微一笑,刘辩接着说道:“见到如此多的军粮,且守卫军粮的队伍人数又不是很多,他们焉能不抢?”

“哦!”刘辩这么一说,管青才恍然大悟,眸子中闪烁着钦慕的神色,赞了一声说道:“若是人皆如殿下一般心思缜密,恐怕这天下征伐,便会再多了几分纷繁!”

“江山代有人才出!在天下英雄面前,本王不过是一介庸才。”刘辩缓缓摇了摇头,伸手将管青揽进怀中,搂着她,望着城外连绵的山峦,很是有些感慨的说道:“本王这些伎俩,只可对付黑山军这般散兵游勇,若是真个与强敌厮杀疆场,还需徐庶与庞统等人运筹帷幄方可。”

“殿下过谦了!”搂着管青,刘辩刚说出这番话,二人身后就传来了庞统的声音:“以殿下之聪敏,即便无有我等相助,假以时日,这天下早晚也是要归于一统。”

听到庞统说话,刘辩和管青都扭过头,将视线投到了他的脸上。

见庞统走了过来,刘辩放开搂着管青肩膀的手臂,朝他摆了摆手说道:“军师说笑了,本王方才只是与青儿闲聊,谈及军师,心内颇为钦佩,才有感说出那么一句。”

庞统突然出现,刘辩的神色还算坦然,可管青却是晓得,刚才她依偎在刘辩怀中的一幕,已是被庞统看了个正着。虽说她与刘辩的事情,洛阳军中从普通兵士到将领、军师均是心知肚明,可真的被人撞破,却还是会让管青感到十分难堪。管青俏脸羞的通红,低下头,先是用贝齿咬了咬嘴唇,随后面皮通红的对刘辩和庞统说道:“殿下与军师有要事商议,末将便不在此叨扰,先行告退!”

话才说完,不等刘辩和庞统回应,管青就红着脸,转身一溜小跑走了。

“管将军……”待到庞统回过神来,想要叫住她,管青已是飞也般的沿着阶梯跑下了城墙。

眼看着管青的背影在城墙上消失,庞统很是无奈的回头朝刘辩笑了笑。

刘辩先是朝庞统撇了撇嘴,随后微微一笑向他问道:“军师前来,定是有事与本王商议,不知所为何事?”

“殿下明鉴!”刘辩将话题转到正事上,庞统微微躬身,抱拳说道:“臣下方才得到斥候回报,冀州战事,恐怕已是吃紧!”

第415章 驰援涉国

一队五千余人的骑兵沿着河东通往冀州的官道飞速疾驰。

这是一队身穿大红衣甲、头盔上插着鲜红羽毛的洛阳军。从他们的装扮,一眼便能看出,他们这些人,都是洛阳王的近身护卫羽林卫。

引领这支队伍的,并不是刘辩,而是一身银甲白袍的赵云和出身黄巾的管亥、于毒两位将领。

由于整支队伍全是骑兵,他们行进的速度很快,不过四五天光景,便已穿过了并州东部,进入了冀州地界。

“赵将军,过了漳水便是涉国。”远远望见一条泛着粼粼波光的小河,策马走在赵云左侧的于毒抬手向前一指,对赵云喊道:“据斥候传报,张燕主力如今正在攻打涉国。”

听说前方就是涉国,赵云抬起提着长枪的手臂,将手高高举过头顶,高喊了一声:“全军止步!”

话音未落,他已是手提缰绳,勒住了战马。

跟在赵云身后的羽林卫,得了止步的命令,纷纷提起缰绳,将战马勒住。随着阵阵“希律律”的战马嘶鸣声,数千骑快马,竟在同一刹止住了飞驰。

此地距离漳水甚远,远远望去,宽阔的漳水就犹如一条细小的银带,横亘在前方的沃野上。

从这里尚看不到涉国城墙,更不用说想要看见城下的战况。

仰头朝天空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半中天,投射着刺眼的光芒。

赵云抬起一只手,遮住了眼睛,微微眯缝着眼,望着天空中的那轮太阳,向一旁的于毒问道:“眼下方过午后,敢问俞将军,若是我军继xù

急行军,何时可到涉国城下?”

“路程倒是不远。”眺望着前方,于毒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只是我军要渡过漳水,这便需耽搁一个多时辰,待到涉国,恐怕已是临近黄昏。”

“我等临行前,殿下曾经有言,冀州军守城艰难,随时有破城可能。且袁尚、袁熙兄弟,乃是袁本初爱子,定不可使得他们遭了毒手。”放下挡在额头上的手,赵云一手提着缰绳,另一只手提着长枪,对一旁的于毒和管亥说道:“末将有意今晚便与围城之黑山军开战,不知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赵将军乃是主将!”于毒与管亥先是相互看了一眼,随后齐齐抱拳,于毒对赵云说道:“但凡将军有令,我二人谨遵将令便是!”

“甚好!”赵云点了下头,将长枪朝上一举,随后向前一按,高喊了一声:“众军听令,随本将军杀向涉国,解涉国之围!”

赵云与管亥、于毒领着五千羽林卫,正向涉国一路疾驰。涉国城墙上,满脸血污,已是疲惫不堪的袁熙、袁尚兄弟此时正扶着城垛,眺望着城下黑压压的黑山军。

袁尚、袁熙领军阻截黑山军,连连败北,最后不得不退守涉国。数十万黑山军围城,已是将近五天,虽说城内粮草足够大军镇守半年有余,可将士们却已是疲敝不堪。若黑山军再如前几日那般连续发起进攻,身心疲惫的冀州军,恐怕是守不得几日。

“二哥,数十万黑山军围城,从天明一直攻打到日落。”望着城下黑压压看不到头的黑山军,袁尚向站在他身前的袁熙问道:“城内止余下七八千疲敝之兵,仅人数,敌军便是我军近百倍。我军外无强援,可战之兵却是每日锐减,如之奈何?”

一只手扶着城垛,浑身沾满了血污,袁熙并没有回答袁尚的问题,而是紧紧的拧着眉头,望着城下的黑山军默然不语。

城墙脚下,黑山军攻城时遗留下的尸体已是堆积如山。干涸的血渍,将地面也洇的一片黑红。

虽说天气已经转凉,可无人收敛的黑山军尸体,还是渐渐腐烂发臭。浓重的恶臭从城下飘起,城墙上的守军整日便是在这股恶臭中坚持着与攻城的黑山军厮杀。

当初与袁熙一同来到冀州,鼓动袁绍向公孙瓒用兵的贾诩,仍在冀州为质。袁熙此次出征,本欲带贾诩一同前来,也好出谋划策,可袁绍却不知出于何想,断然否决了他的请求。

离开冀州之时,袁熙、袁尚麾下兵马便是不足两万。经过数日厮杀,如今只剩下三五千人,将残兵与涉国本地守军编于一处,也不过区区七八千人。

以如此少量的军队,妄图抵抗城外数十万黑山军,无论在谁看来,都不过是多拖延城破身亡的时日而已。

公孙瓒得了刘虞的地盘,实力大增,袁绍与其开战,冀州大军不仅未建寸功,反倒连失疆土,指望冀州发兵援救,恐怕已是不太可能。

袁熙很是清楚,如今他们所能指望的,恐怕只有极力促成此战的洛阳王刘辩,可刘辩此时又在哪里?

“二哥……”望着城外,正默然无语,一旁的袁尚又唤了袁熙一声,神色中带着些许焦躁的对他说道:“死守城池,早晚不过是城破身亡,我二人不若领军杀出城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扭头朝城墙上的冀州军将士看了一眼,袁熙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对袁尚说道:“将士们已是疲惫不堪,守城尚且无有余力,若是杀将出去,恐怕只是自寻死路而已。”

“那便如何?”提议被袁熙否决,袁尚很是懊恼的朝着城垛重重的擂了一拳,咬着牙说道:“洛阳王当日不是向兄长承诺,一旦父亲发兵进攻公孙瓒,他便会领军前来相助?如今,洛阳王何在?”

面对袁尚的抱怨,袁熙也很是无语。他不晓得该如何回答袁尚,毕竟当日是他和贾诩一唱一和,才成功怂恿了袁绍允诺发兵。若是刘辩当真不发兵来救,兵败身死的责任,恐怕得由袁熙自家承担。

涉国已是危在旦夕,攻破蒲子数日的刘辩,此时却还留在蒲子城内。

新近投效的黑山军,大多卸甲归田,分流到各地。留在军中的一两万人,也有一多半被编入了偏营,安排到各个城池,接受各地偏营的训liàn

,巩固城防。

真zhèng

可编入主力的,不过寥寥七八千人而已。刘辩之所以一直在蒲子驻军,一是要训liàn

这七八千名新编入主力的兵士,二则是因为城外散落的青牛角和黄龙所部,尚未清理彻底。

为了能让城外的黑山军放下兵器之后不被屠杀,刘辩特意将对他们恨之入骨的于毒派去协助赵云援救涉国。吕布也是兢兢业业的按照他的要求,对城外交出兵器的黑山军并未屠杀一人,而且还给他们发放了粮秣、铜钱,将他们做了妥善的安置。

“殿下!”刘辩正与管青一同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的山峦,一身戎装的吕布快步跑上城墙,到了他身后,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散落于城外的黑山贼,已有一万五千余人交出兵刃,并做了妥善安置,将他们发往各地卸甲归田。”

“吕将军辛苦了!”刘辩没有回头,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凝望着远处的山峦,脸色越发凝重了一些,沉默了片刻,才向还保持着抱拳躬身姿势站在身后的吕布问道:“今日可有黑山军下山?”

“回殿下!”听得刘辩问起可有黑山军下山,吕布赶忙应道:“自昨日午后,便再无人下山……”

听了吕布的回答,刘辩扭头看向一旁的管青。他虽是没说话,目光里却带着几分询问的意思。

见刘辩看着她,管青先是低垂下眼帘寻思了片刻,随后才对刘辩说道:“若是青儿猜测没错,尚未向大军投诚的黑山军,乃是有人从中作梗,殿下恐怕只有命人前去剿杀,方可彻底剪灭余患。”

“吕将军……”管青如此一说,刘辩心知想要那些尚未交出兵刃的黑山军自家下山,恐怕已是不太可能,扭头看着身后的吕布,向他说道:“这件事便交于将军……”

“末将定当全力以赴!”山中尚有残余黑山军,而且刘辩又将此事交于他去办,吕布自是心中大喜,晓得若是办的好了,那便是大功一件,赶忙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下了城墙。

看着吕布心急火燎离去的背影,刘辩心内是一片怆然。此次吕布一去,便不再会像早先那般温婉,躲藏在大山之中,尚且抱有侥幸心的残余黑山军,在这位沙场之上难逢对手的猛将面前,恐怕只有兵败身死一途。

吕布下了城墙,跳上赤兔马,领着两名陷阵营的兵士,策马飞快的朝着城外陷阵营为接收黑山军降卒而搭建的大营奔去。

站在刘辩身旁,望着渐渐远去的吕布,管青脸上的神色,竟是一片水波不惊,就好像她只不过是看着一个寻常的骑士策马飞奔,而不晓得吕布此去,将会夺取数千名黑山军性命似得。

“青儿……”扭头看着管青,刘辩迟疑了一下,才向她问道:“若是有朝一日,本王须与青州军作战,你会如何?”

听到刘辩这么问她,管青愣了一下,扭头看着刘辩,脸上满是惊愕的向刘辩问道:“殿下可是以为,青儿出身青州军,在殿下与他们作战之时,便会心生怜悯?”

刘辩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管青,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但凡与殿下为敌者……”见刘辩只是看着她不说话,管青把脸转向城外,望着连绵的山峦,美目微微眯了眯,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泛着点点星芒,语气中不带一丝犹豫的说道:“便是青儿的敌人,即便他们是青州军,被青儿撞见,也是杀无赦!”

第416章 须有一人杀进去

半轮落日已落入地平线以下,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深橘色的阳光铺洒在涉国城墙上,早已糊满了血迹的城墙,更是被多增了几分血色。

“将军,援兵来了!”经过了一整天的厮杀,在击退了黑山军数次进攻之后,已是身心疲惫的袁熙和袁尚立于城墙上,正眺望着城外的黑山军,一个皮甲都被撕裂了一条长长口子的冀州兵跑到二人身旁,半跪在地上,仰脸抱拳望着二人,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向他们禀报道:“黑压压一片,一眼望不见边际!”

听得那兵士禀报,二人赶忙扭着头,朝城外四处张望着,寻找着援兵的踪影。

或许是由于被围的太久,也或许是经lì

了无数场厮杀,二人已是疲惫不堪。他们向四下望了好一会,却根本没看到援军的影子,更不用提兵士口中提及的“黑压压一片,望不见边际”的援军了。

“援军在哪?”没有看到援军,袁熙心头不禁有些焦躁,他一把揪着报讯兵士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瞪眼吼道:“若是胆敢假传军情,本将军斩了你!”

“援军就在西边!”被袁熙揪着衣领,那兵士吓的浑身瑟瑟发抖,抬手朝着城外西边指了过去。

顺着兵士手指的方向,袁熙与袁尚同时扭过头去。

地平线的尽头,落日余晖下,一片乌墨般的战旗飘摇翻飞,一支骑兵正背对着残阳,飞快的向着涉国奔来。

远远望着那支出现在地平线尽头的骑兵,袁熙的眼窝中滚动着泪光,揪着兵士衣领的手,也缓缓松了开来。

被他松开领口,那兵士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看也不看瘫坐在地上的兵士,袁熙脚步踉跄着朝西侧的城墙走去。坚守了数日,完全不知会不会有援军来到,陡然见到一支精骑正飞快的向涉国疾驰,他心内如何不会百感交集?

喉结动了几动,袁熙想要喊叫,告sù

城上的将士们,他们的援军来了,可此时他的喉咙里却好像被塞了团什么,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半个音符。

“将士们,援军到了!”袁熙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可袁尚却是飞快的从他身旁跑过,一边跑,还一边高声大喊着。

在城墙上与黑山军厮杀数日,几乎所有的冀州军斗志都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袁尚这么一喊,本已战意低靡的冀州军齐齐发出了一声欢呼,蜂拥着朝西面的城墙跑去。

城下的黑山军显然也发xiàn

了这支刚出现的骑兵,许多黑山军挺直着身板,将颈子伸的老长,向出现在斜阳前的那支骑兵望了过去。

黑山军之中,一个身穿鳞片甲、头上包裹着黄巾,脸膛微黑的汉子拧起眉头,眺望着那支越来越近的骑兵。

天色眼见是越来越暗,依照常理,即便那支骑兵冲到近前,也绝对不会在夜间发起进攻。毕竟时下大多数人,到了夜晚,双目视物都是有些困难。

可纵然如此,张燕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眼看着那支骑兵更加近了,他扭头向身旁的一员黑山将领喊道:“孙轻,即刻率领你部将士,严守西侧,谨防敌军趁夜发起进攻,不得有半点懈怠!”

“诺!”立于张燕身后的孙轻得了命令,抱拳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大营西侧跑去。

孙轻刚刚离去,张燕又扭头向一旁的另一员黑山将领说道:“杜长,你即刻领所部将士,加强对涉国围困,以免城内冀州军与援军里应外合!”

“诺!”站在另一侧的杜长,也抱着拳应了一声,向着军营飞奔而去。

不过是片刻光景,黑山军大营中,就有无数人朝着西、北两面运动,很快便在大营的西侧和北侧形成了严密的防御。

上万名黑山军弓箭手,将箭矢搭在弦上,远远的瞄着正朝他们疾驰而来的五千羽林卫。

斜阳映照下,身穿大红衣甲、头盔上插着红色羽毛的羽林卫,就犹如一团团跳动着的火焰,朝黑山军阵列奔涌而来。

持着长弓,瞄向羽林卫的黑山军弓箭手,一个个神态肃穆,拉着弓弦的手,连半点也不敢放松,生怕稍稍放松些警惕,那些跳动着的“火苗”就会奔涌而来,将他们吞噬其中。

“止!”到了离黑山军阵列尚有一两百步的地方,赵云抬起手中长枪,将战马一勒,高喊了一声。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羽林卫齐齐勒马止步,动作一气呵成,数千人的行动竟如同只有一个人一般齐整。

远远望着羽林卫的张燕,见了这一幕,心内也不禁暗暗赞了一声。

领军作战多年,张燕也曾与不少骑兵狭路相逢。当初的西凉铁骑和公孙瓒的燕云铁骑,都曾经做过他的对手,可他却从没见过哪支骑兵会训liàn

到连驾驭战马都能如此一致。

勒住战马,微微蹙起眉头,望着黑山军的阵列,赵云对一旁的于毒和管亥说道:“二位将军,我军将士夜间均可视物,末将打算今夜突袭黑山军,不知二位有何见教?”

“赵将军所言正是!”身后背着双板斧,于毒向赵云拱了拱手说道:“黑山军多数到了夜间,便如同瞎子一般。数十万大军,一旦入夜,可战者不过寥寥万人。我军冲入敌阵,定会有所斩获!”

“城内冀州军,遭围日久。”望着黑山军,赵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军止有数千人,黑山军之所以未有进攻,便是因天色已晚。一旦天明,他们只需分出数万人进攻我军,即便我军皆为能征善战之士,双手终是难敌四拳,强行拼杀无非平白损耗而已。解围之法唯有一途,便是将城内冀州军救出,尽速撤离!末将打算,由一人杀入城内,告知城中冀州军,今晚突围……”

“末将愿往!”赵云的话尚未说完,一旁的管亥就抱拳说道:“自打投效殿下,末将尚未立得寸功,今日愿杀入重围,入城面见二位袁家小将军。”

“不可!”管亥的话刚说完,赵云就摇了摇头,对他说道:“二位将军均不可前往!”

“为何?”被赵云一口否决了杀进城中的可能性,管亥和于毒都是愣了一愣,赶忙向他追问了一句。

“管将军乃是青州黄巾出身,于将军更是黑山军出身。”扭头向二人分别看了一眼,赵云对他们说道:“城中袁家小将军,与黄巾军作战数年,对黄巾是颇为了解。若是平日倒还罢了,如今涉国被围,城中之人早成惊弓之鸟。无论你二位何人前往,袁家小将军定是会将你等作为黑山军探子,处以极刑。若因此惹得殿下震怒,与袁家兵戎相见,岂非不美?”

赵云一番话,说的是头头是道,分析的也很是入情入理。管亥同于毒相互看了一眼,于毒脸上带着几分难色的向赵云问道:“如此一来,军中尚有何人可入城?”

“只有末将前往!”嘴角稍稍牵出了一抹淡然的笑意,赵云紧了紧握着长枪的手,向管亥和于毒说道:“待到末将杀入城中,二位将军只须见城头火起,便即刻领军掩杀,接应冀州军出城。”

“将军不可!”赵云刚要双腿夹住马腹,提枪冲向黑山军,于毒就兜马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缰绳,冲他喊道:“将军乃是军中主将,如何可作出这等事来?若是将军有个长短,待到见了殿下,我二人又如何向殿下交代?”

“于将军放心!”轻轻拿开于毒扯住缰绳的手,赵云向他微微一笑,对于毒说道:“末将自有分寸,二位将军只须等待城头火起便是!”

说着话,赵云一抖缰绳,双腿朝马腹上一夹,不等于毒和管亥反应过来,已是纵马朝着黑山军的阵列冲了过去。

赵云冲出,管亥和于毒大吃一惊,可想要再拦阻,已是晚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策马远去。

身穿银甲、披着白袍,胯下一骑通体雪白,连一根杂色毛发都没有的白马。赵云就犹如一片卷动着的白云般冲向黑山军。

看着越来越近的赵云,负责西侧守卫的孙轻嘴角微微牵了牵,脸上现出一抹鄙夷的神色。

城外黑山军,足有数十万人,纵使到了夜晚,大多将士无法视物,会失去战力。可能够作战的黑山军,依然有数万人之多。

以一人之力冲向一片望也望不到头的大军,在孙轻看来,赵云不过是冲昏了头脑,急着前来送死罢了。

和孙轻有着同样想法的,除了黑山军将士,还有城头上的冀州军。

站在城墙上,望着正冲向黑山军的赵云,袁尚一脸惊愕的向一旁同样满脸惊诧的袁熙问道:“二哥,那银甲小将军莫非是傻了……?”

袁熙没有说话,他微微张着嘴巴,望着赵云的时候,连眼睛都不带眨上一下,早已是惊的呆了。

他心内的震惊,绝不比在场的任何人少。自从跟随袁绍征战,袁熙也曾见过一些猛将,尤其是被称为河北四庭柱的颜良文丑、张郃高览,更是和他交情匪浅。

可那四人纵使勇猛,却也不会如同赵云一般疯狂,仅仅凭着一人一骑,便冲向数十万大军。

黑山军之中,张燕也是挺直了身子,一手按着剑柄,遥望着越来越近的赵云,他那张向来水波不惊的脸上,不免也浮现出了几分惊异。

“弓箭手!”策马飞奔的赵云,离黑山军越来越近,引领将士守卫西侧的孙轻,见赵云已是快要奔到箭矢射程之内,抬起一只手臂,高喊了一声。

随着孙轻这声喊,无数黑山军弓箭手将长弓拉满,身体微微后倾,锋锐的箭簇全都指向了正朝他们冲来的赵云。

第417章 大军之中杀个来回

“放箭!”眼见赵云已经快要冲到弓箭射程之内,孙轻将高高抬起的手臂猛然朝下一按,大喊了一声。

随着孙轻一声令下,近万名弓箭手,齐齐松开拉着弓弦的手。

伴着一阵并不算齐整的弓弦响声,无数箭矢夹着风声,朝赵云兜头飞来。

上万支箭矢齐飞,就犹如一片乌墨般的浓云,遮蔽了本就十分暗淡的霞光,将赵云笼罩在一片沉重的暗影之中。

箭矢飞来,赵云单手持着长枪,如同风叶般搅动着枪杆,兜转战马,突然掉头向侧面奔去。

黑山军的箭矢虽然密集,却都是瞄准了赵云刚才疾冲而来的方向,他这一调转马头,竟是避开了箭矢最密集的区域。

少量飞向他的箭矢,也被他手中长枪搅落在地。

待到箭矢飞过,赵云双腿朝着马腹上猛力一夹,大喝了一声“驾”,策马飞快的冲向了正往弓弦上搭着箭矢的黑山军弓箭手。

箭矢齐飞,霞光为之色暗。眺望着城外的袁熙和袁尚兄弟,只觉着胸口一阵揪的发疼,憋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直到赵云避开箭矢,他们那颗几乎要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才算是落到了肚子里。

当赵云避开遮天蔽日的箭矢,策马冲向黑山军时,城墙上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的冀州军齐齐发了声欢呼。

领着五千名羽林卫,驻马立于远处的管亥和于毒,此时却是后脊梁上冒出了一阵白毛汗。

以二人武勇,上了战场也是少逢敌手,可凭心而论,他们自认若方才不是赵云,而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冲向黑山军,恐怕只能迎着箭矢硬顶上去。

在上万支箭矢之下,即便勇力如何过人,最终怕也是难免会落个被射成刺猬的命运。

望着避开黑山军箭矢的赵云,五千名羽林卫,一个个眸子中闪烁着兴奋莫名的光彩,许多人甚至已是紧紧攥着手中的兵刃,只等冲杀上前,在黑山军之中杀个痛快。

与冀州军和洛阳军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亲眼目睹赵云避开箭矢那一幕的黑山军。

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迅捷的猛将,更是没有想到过,在这样密集的箭雨下,竟是有人能够全身避过。

夕阳已经沉入地平线以下,在地平线的尽头,只余下一片深橘色的霞光,眼见天色便要彻底黑下来了。

赵云避开箭矢,纵马冲向黑山军主阵,那些黑山军弓箭手,反应稍快一些的,将箭矢搭在弓弦上,也不等孙轻下令,便朝赵云射了过来。可他们射出的稀疏箭矢,又如何伤得了赵云?一边策马疾驰,赵云一边用长枪拨打着迎面飞来的箭矢,顷刻间,便已冲到了黑山军阵前。

更多的黑山军弓箭手,在慌乱之下,竟是难以把握以往他们最为熟悉的搭弓射箭的动作。甚至有些人,紧张的箭矢搭了弓弦上,双手却颤抖的无法拉开弓弦。直到赵云杀进了他们的阵列,很多人还在忙乱的向弓弦上搭着羽箭。

“杀!”随着一声爆喝,一身银甲的赵云纵马冲进了黑山军弓箭手的阵列中,长枪向前一挺,一枪扎穿了一名弓箭手的前胸。

前胸被长枪贯穿,那弓箭手身子一震,生命尚未从他体内彻底脱离,赵云就双手紧握长枪,将他挑了起来,狠狠的朝着不远处的孙轻甩了过去。

一具尸体甩了过来,孙轻赶忙侧身避开。沉重的尸体带着一股风声,从他身旁飞过,将他身后的黑山军砸倒了一片。

扭头朝飞过去的尸体看了一眼,孙轻刚要提起兵器向赵云迎头杀上,他却感到颈部陡然一疼,一支锋利的枪尖已从他的咽喉刺入,贯穿了他的颈子。

一枪扎穿了孙轻的颈子,赵云双手握着枪杆,用力一划长枪竟是将孙轻的颈子给削去了一半。

半拉颈子被削开,孙轻那只连着一溜皮肉的脑袋如同一盏灯笼般垂挂在肩头,身体笔直的朝后仰躺了下去。

策马纵横,在黑山军中左冲右突,不过顷刻之间,赵云就连挑了近百名黑山军。

“快!拦住他!”眼见赵云势猛、无人能挡,远远观战的张燕抬手朝他一指,高喊了一声:“无论死活,决不可要此人杀入城中。”

“诺!”十多名黑山军将领齐齐应了一声,纷纷跑向中军前的空地,跨上了兵士为他们牵来的战马,夹着马腹,朝赵云飞驰而去。

西侧弓箭手阵列被冲散,中军之中的弓箭手有心放箭射杀赵云,却因为遍处都是自家人,投鼠忌器之下,竟是不敢有丝毫动作,只能将箭矢搭在弓弦上,满脸紧张的远远观望。

独自一人,将西侧的黑山军弓箭手阵列给冲了个七零八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陡然传进了赵云的耳朵。

他一枪扎穿了一名逃走不及的黑山军脊背,抡起长枪,挑着尸体在身边旋了一圈,将周遭的黑山军击退,趁势扭头往传来马蹄声的方向看去。

出现在赵云视线中的,是十多名穿着鳞片甲、头裹黄巾,一脸杀气,正向他策马急冲的黑山军将领。

“来得好!”见了这十多名黑山军将领,赵云不仅没有半点慌乱,反倒是很兴奋的高喊了一声,双腿向马腹上用力夹了一下,手中缰绳也猛的向上一扯。

毛发如雪的战马长嘶一声,两只前蹄抬起,后腿猛然向前一蹬,凌空从一群黑山军的头顶蹿过,直奔那十多员黑山将领而去。

残霞褪尽,天色终于完全黯淡了下来。

赵云附近的许多黑山军,由于在夜色中眼睛无法视物,只得蹲在地上,止住了所有的动作,只期望赵云不要冲到他们近前,将他们一枪给送上黄泉路。

与冲在最前面那名黑山将领错马而过之时,赵云大喝了一声,在对方抡起大刀正要朝他劈砍之前,一枪贯穿了对方的鳞片甲。

扎穿黑山军将领的胸口,赵云猛然撤枪,那黑山军将领身体凌空打了个旋,从马背上重重跌落到地面。

黑山将领的尸体掉落在地上,随着“啪”的一声闷响,地面上霎时扬起了一小片薄薄的烟尘。

长枪翻飞、战马交错,随着赵云手中长枪左右翻飞,十多名策马从他身旁杀过的黑山将领竟是纷纷落马,一个个毙命于赵云的长枪之下。

右手持枪,将长枪朝前猛力一挺,赵云一枪扎穿了最后一名黑山将领的咽喉。在抽回长枪的同时,他一提缰绳,高喊了一声“某去也”,纵马向着涉国城门冲了过去。

虽说天色已然落暮,站在城头上的袁熙、袁尚兄弟,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赵云在黑山军之中左冲右突,连挑十数员黑山将领。

当他们看到一骑白马向着城门疾驰而来的时候,袁熙赶忙跑到城墙内侧,朝城下喊了一声:“快快打开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两扇沉重的大门才露出一丝仅可容一人穿过的缝隙,赵云就如同一道在夜色中的雪白闪电,策马冲进了城内。

见赵云冲入城内,袁熙、袁尚兄弟赶忙沿着阶梯跑下城墙。

赵云刚刚翻身下马,兄弟二人就快步走了上去,齐齐抱拳,袁熙低着头对赵云说道:“将军英雄,令我兄弟二人敬仰万分,请将军受我二人一拜!”

“二位小将军!”赵云曾是见过袁熙,晓得眼前站着的正是袁氏兄弟,连忙抱拳给二人回了一礼,对他们说道:“末将奉殿下之命前来驰援,只是末将麾下兵少。黑山军数十万之多,眼下唯一可行之计,便是二位领军随末将杀出涉国,尽快撤回冀州。殿下不日便会引领大军前来增援!”

得知刘辩不日便会引领大军前来增援,袁尚、袁熙相互看了一眼,脸上不免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喜色。

“一切但凭将军吩咐!”赵云单人独骑杀入数十万黑山军之中,冲入城中,除身上沾满了血渍,竟是没有被黑山军伤到半根寒毛,已是让袁氏兄弟心服万分,他们对赵云哪里还有半点怀疑,袁熙抱拳对赵云说道:“不知将军欲要引领我等如何出城?”

“子时时分,我等于城墙之上点起信火!”袁氏兄弟已是答yīng

领军出城,赵云对他们说道:“城外我军见了信火,自会杀入黑山军之中。我等趁乱离去,只是在那之前,城内粮草要悉数烧光,否则黑山军得了粮草,待到殿下领军进入冀州,便要多费上些周折,方可将其击破!”

“将军所言甚是!”赵云提出子时出城,袁氏兄弟并未有半点疑议,二人各自撤步往左右两侧让了让,向赵云做了个请的手势,袁熙对赵云说道:“请将军上城!”

赵云单人独骑冲破数十万黑山军的防线,杀进涉国城内。此时的刘辩,却领着庞统与一干将军站在蒲子城外的一片空地上。

四处遍地站的都是洛阳军将士,所有洛阳军,手中都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

无数蹿动着火焰的火把连成一片,将刘辩等人站立的地方照的是如同白昼一般。

地面上,平平的摆放着无数尸体。

这些尸体都穿着百姓的深衣,只是其中有少部分人,身上套着残破的皮甲。

手按剑柄,刘辩一边低头看着尸体,一边缓步走着,一脸恭谨的吕布紧随在他的身后,面色中带着几分谄媚,也带着几分自得。

“总共多少人?”绕着成片的尸体走了一圈,刘辩停下脚步,看着一具无头死尸,很是轻描淡写的向一旁的吕布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共计三千七百二十人!”抱拳躬身,站在刘辩身后,吕布回话的时候,语气中流露出了几许难以掩饰的自得:“残余黑山贼,已悉数为末将擒杀,并无逃脱!”

第418章 夜半劫营

“本不该死,一念之差却身首异处!将他们好生埋了吧!”凝视着眼前成片的黑山军尸体,刘辩微微蹙起眉头,朝身后摆了下手,很是悲天悯人的向一旁跟着的几名洛阳军吩咐了一句,随后转身向蒲子城走去。

残余黑山军已被肃清,蒲子附近再无隐患。新近加入洛阳军主力的数千黑山军降卒,如今也是装备了洛阳军的衣甲和兵刃,虽说他们那些人对洛阳军的战法尚有些生疏,却也是已能拉上战场,与敌厮杀。

“大军于城内整备十日,要子义好生训liàn

新近投效的将士。待到十日之后,我军出兵冀州!”即将走到城门口,刘辩向跟在身旁的庞统吩咐道:“军师安排下去,此番出兵,吕将军仍为先锋!”

走在比庞统还要靠后一两步的吕布,听得刘辩说还要他做先锋。心内陡然一喜,赶忙跨步上前,半跪在刘辩面前,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但有驱使,末将定当效从。”

向吕布点了下头,刘辩正要继xù

前行,吕布却仰脸望着他接着说道:“只是末将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殿下允准。”

吕布虽是还没说出请求的是何事,刘辩已是晓得他想要说些什么。停下脚步,刘辩眼皮稍稍向下搭眯了一下,略做沉吟,便朝吕布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将军之事,暂且不必多言,待到将来回师洛阳,本王自有决断。”

剿灭了藏身于山峦间的残余黑山军,吕布本指望趁势向刘辩提起,要扩充麾下兵马。却没想到,刘辩对他的封赏是毫不吝啬,可他刚想提及关键,却被刘辩一句话给他的话头堵住,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半跪在地上,扭头望着刘辩离去的背影,吕布脸上现出了一丝落寞。

“军师!”没有理会还半跪在地上的吕布,刘辩一边向城内走,一边对庞统说道:“立kè

命人赶往洛阳,星夜调拨两万骑兵前来。冀州虽是也有山峦,可平川作战却是更多。骑兵于旷野之上,终究是要比步兵强势一些。务必使人告知徐庶,骑兵十日之内,必须赶到蒲子。”

“诺!”庞统应了一声,朝身后招了下手。

一名兵士飞快的跑上前来,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跟着庞统向城门方向慢慢走着。

“你即刻前往洛阳,传达殿下谕旨,请徐军师调拨两万精锐骑兵前来蒲子。”一边跟着刘辩走进城门,庞统一边向他身旁抱拳躬身走着的兵士说道:“务必告知徐军师,连同你返回的时日,骑兵须在十日之内赶到蒲子。军情紧急,不可耽延,快去!”

“诺!”得了命令,兵士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出城,也顾不得夜色深沉,寻了匹战马,跨上马背,朝着南边疾驰而去。

夜色越来越深,远离蒲子的涉国城内,此时正是一片喧腾。

城中百姓得知冀州军要走,深怕城破之后,遭了黑山军戕害,纷纷出了家门,恳求袁氏兄弟将他们带离涉国。

百姓拖儿挈女,情状极其凄苦。

可城外毕竟有着数十万虎视眈眈的黑山军,若仅仅只是冀州军出城,那些夜间无法视物的将士,尚可由他们的同泽照应。百姓之中,患有夜盲者更是多如牛毛,而且妇孺、孩子,一旦受了惊吓,便会发出不该有的声音,带着他们,或许会功亏一篑。

城内街道上,站满了涉国百姓。许多人虽是仰脸朝城墙方向望着,可在黑暗之中,他们的眼睛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赵将军……”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内的百姓,袁熙试探性的向赵云问道:“将军以为,可否带上他们?”

面无表情的望着街道上满满站立的城中百姓,赵云缓缓的摇了摇头,过了许久,才对袁熙说道:“大军撤出,黑山军一旦入城,百姓必受戕害。可若是带上他们,恐怕……”

“将军的意思是……不带?”站在赵云另一侧的袁尚,不等赵云把话说完,就接口说道:“虽是心有不忍,可将军顾虑的也是!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如何可拘泥小节?征伐天下,自是要死许多人,我等只管离去,保得可战将士要紧,何必介yì

他们死活?”

“话不可如此!”袁尚的话才说出口,袁熙当即就表示了反对,对他说道:“涉国乃是冀州治下,百姓遭受戕害,也是我等无能所致。今日即便不可带他们离去,也应寻个由头,为他们留条活路!”

低头寻思了片刻,袁熙扭脸向一旁的一名冀州兵说道:“即刻传令下去,将城内百姓房宅悉数烧尽,另外再寻一些康健者,好生暴打一顿,只是切莫伤了他们性命。”

得了袁熙这条命令,那冀州兵愣了一下,不过却没敢多问,抱拳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下城墙去了。

没过多会,城内便乱了起来,许多百姓家中的房宅被冀州军点火焚烧,一些青壮年,也被兵士们拖着不分青红皂白一通暴打,城内霎时便充斥着人们的哭嚎声和叫骂声。

望着城中越来越多的火焰,袁熙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竟是现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神态。

站在他身旁的赵云和袁尚都没有说话,自袁熙向那兵士下令之时,他们便已晓得袁熙心内的盘算。为今之计,恐怕也只有这样,才能救得满城百姓,并且确保冀州军全身而退,不被百姓牵累。

夜色越来越深,眼见到了子时,赵云向一旁的袁熙和袁尚分别点了下头。

见赵云点头,袁尚转身朝城墙上的冀州军将士们摆了摆手。

一些夜间可以正常视物,早就在堆放于城墙上的柴堆旁做好准bèi

的冀州兵,见了袁尚的手势,赶忙掏出火折,将柴堆点燃。

团团火苗在夜风的吹拂下跳跃升腾,虽说柴堆燃烧时,也蹿腾起阵阵黑烟,可在浓重的夜幕之下,黑烟的颜色已是与夜色融为了一体,从远处朝城墙望来,只能看到成片蹿动的火光。

距离黑山军大阵数百步开外的洛阳军军营中,一名羽林卫见到涉国城头上亮起了团团火光,不敢稍有迟缓,赶忙向正坐镇中军等待的管亥和于毒跑了过去。

由于与赵云早有约定,管亥、于毒在扎营之后并未歇下,而是坐在中军,让兵士为他们取来了一坛老酒,一边细品慢酌的饮着酒,一边等着赵云的讯号。

出身黄巾的二人,自骨子里都有着一股匪性。以往习惯了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如此一坛老酒,要他们整整喝上一晚,着实比不喝还要难受几分。

可大敌在前,二人不敢稍有懈怠,只得强忍着憋屈,借着这一坛水酒打发时间。

“启禀二位将军!”望见城头火起的羽林卫,跑到二人近前,抱拳躬身对二人说道:“赵将军已然发起讯号。”

听得那羽林卫说赵云发出了讯号,管亥、于毒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仰脸望向远处的涉国城墙。

城墙上的团团火苗,在城内燃烧着的大火映衬下,并不十分扎眼。不过远远望去,却还是能分辨的清楚。

看见那一团团跳动着的火焰,管亥大笑着说道:“某已是等的鸟都快僵挺了,赵将军若是再不发出讯号,某都打算先杀入敌军,好生劈砍个痛快。”

“众军上马!”与管亥的浮躁相比,于毒就要沉稳了许多,望着远处城墙上的火焰,他将手臂一甩,向所有羽林卫高喊了一声:“随我二人杀入黑山军之中,今晚我等要大开一场杀戒!”

于毒的喊声虽大,可他终究只是一个人发出的声音,附近的羽林卫虽是听的清楚,远处的黑山军,却是毫无察觉。

五千名羽林卫得了作战的命令,立kè

便纷纷跃上马背,手提着大刀,将身后背着的圆盾取下。一个个扭头望着于毒、管亥,只等他们一声令下,便策马冲向敌阵。

早已等的心中焦躁,只等冲进黑山军之中杀个痛快的管亥和于毒,哪里还会耽搁半分,二人跳上了战马,于毒从身后取下双斧,抬起右手,用斧头指着黑山军军营,高声喊了一声“杀”。率先向着黑山军军营冲了上去。

随着于毒一声令下,五千名羽林卫齐齐发了声喊,如同一股洪流般跟着二人策马向黑山军杀了过去。

虽说早对洛阳军有着防范,可一直到了半夜,也没见洛阳军有所动静,黑山军的防备之心已是懈怠了许多。

沉重的夜色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喊杀声,已然歇下的黑山军,顿时是一片忙乱。许多能在夜间视物的弓箭手,在将领的指挥下,纷纷跑向军营西侧。

黑山军的反应不算十分迟钝,可惜他们面对的,并不是一支以步兵为主的军队,而是一支机动性极强、清一色的重装骑兵。

未等黑山军弓箭手列起阵型,管亥和于毒已是领着五千名羽林卫冲进了黑山军的军营。

数千骑战马杀进黑山军军营,随着阵阵惨叫和重物相撞时发出的沉闷响声,成片成片的黑山军被羽林卫的战马撞翻在地。

许多运气不好的黑山军,甚至被踏在马蹄之下。沉重的马蹄踏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踏了个肚破肠流、脑浆迸溅。

在洛阳军的喊杀声中,一道道刀光划过,一个个黑山军被劈翻在地,仅仅一个冲杀,倒在洛阳军马蹄和战刀之下的黑山军,便已是至少有一两千人之多。

“请二位小将军随末将领军出城!”城外喊杀阵阵,黑山军军营已是大乱,城墙之上,赵云扭头向一旁的袁熙、袁尚说道:“时机稍纵即逝,还望二位莫要迟延!”

第419章 不许胡来

金秋的风儿,擦着地皮,轻轻拂过生长着繁茂杂草的原野。

枯黄的草儿摇曳着纤长的身段,轻轻扭动着它们婀娜的腰肢,发出阵阵“沙沙”的轻响,给荒凉的原野增添了几分带着萧瑟的生趣。

横亘原野的一条宽阔官道上,无数穿着大红衣甲、列着整齐队形如同燃烧烈火般的洛阳军将士,正迈着齐整的步伐缓慢的朝着东北方推进。

骑着战马,走在大军的最前面,刘辩四下张望着官道两侧茫茫的草场。

这里曾是水草丰茂的地带,也曾是农耕兴盛的地区。无数百姓,曾在这里扎根、繁衍,可如今,此处在战争的摧残下,却是一片萧瑟。

战争带来的,除了杀戮和灾难,或许只有他们脚下开出的这条宽阔官道,尚且算得上是给这块饱受摧残的土地做了些许弥补。

“殿下,前方不远便是漳水!”队伍正向前推进着,在蒲子城投效刘辩的杨凤兜马走到刘辩侧后方,抬手向前一指,对刘辩说道:“过了漳水,走不多远,就可到达涉国地界。”

顺着杨凤手指的方向朝前望去,刘辩果然看到在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条泛着粼光的细小光带。

“子龙可有传回消息?”向前方看了一会,刘辩一边缓辔前行,一边向策马走在左边的庞统问了一句。

“回殿下!”庞统扭过脸,望着刘辩,对他说道:“赵将军半月之前,已然将袁氏兄弟从涉国救出,如今他们已是领军退入邯郸。张燕麾下数十万黑山军,也已紧随而去,此时黑山军应是正于邯郸城外与赵将军等对峙。”

“邯郸城高池坚!且城内应是不缺粮草。”一边骑着马慢慢向前走,刘辩一边对庞统说道:“以羽林卫和冀州军战力,再坚守三五个月应不是难事……”

“殿下有何打算?”从刘辩的话中,庞统隐约听出了什么,扭头向刘辩问了一句:“莫非殿下要绕开邯郸?”

“军师以为如何?”刘辩并未直接回答庞统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他一句,不过他这一反问,却正是印证了庞统的猜测。

“直捣蓟州,逼迫公孙瓒回援。”低头沉吟了片刻,庞统眉头微微皱了皱,对刘辩说道:“眼下即将入冬,若是公孙瓒不回援蓟州,我军恐怕要受严寒之苦。”

“秋守春战!”微微仰起脸,望着湛蓝的天空,刘辩想起当日在洛阳之时,徐庶等人曾向他提过的建议,他的眉头拧成一团,过了许久,才对庞统说道:“军师所言恰中要害,倒是本王思虑不够周全……”

“若是春季,殿下之策当可施行!”双手抱着拳,在马背上微微欠着身子,庞统对刘辩说道:“黑山军乃是乌合之众,且无有粮草维持大军消耗。邯郸城内,却是粮草丰足,足以支持半年之久。殿下只须多运冬衣,做好与黑山军对峙的长久打算,一旦入冬,饥寒交迫之下,黑山贼便会不攻自破!”

“军师的意思是……”听了庞统的一番话,刘辩愣了一下,向他问道:“我军要在冀州过冬?”

“正是!”缓缓点了下头,庞统对刘辩说道:“严寒和饥饿,远比刀光剑影来的可怕!尤其对黑山军这样无有粮草,更无补给的乱军。一场严寒,恐怕便会使得他们战力尽失!”

扭头看着庞统,刘辩没再说话。相比于他围魏救赵的计策,庞统这招以拖为上,更是会给黑山军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大军推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过了漳水,又走了五六日,刘辩率领的七万洛阳军,才来到了距邯郸城十里开外的一片开阔地。

离邯郸城尚有十余里,刘辩还看不到邯郸城墙,也无法看见围城的黑山军。所有关于邯郸城外战事的消息,均由斥候传回。

张燕在涉国吃了大亏,眼睁睁的看着赵云把袁氏兄弟从他鼻子底下救走。进入涉国城内,他本想大开杀戒,可看到满城百姓家园尽毁、流离失所,嚎啕着大骂袁熙兄弟,虽是身为黑山贼,他却也生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在涉国没有寻到粮草,张燕失望之余,放qì

了城池,领军一路追击赵云等人。

沿途黑山军虽是洗劫了一些村落,可所得粮草颇为有限,根本无法维持数十万人的大军开销用度。

进攻邯郸,张燕心内也是没有多少底气。

虽说黑山军人数是邯郸城内守军的数十倍,可黑山军在官军眼中,毕竟只是一支缺少训liàn

的乌合之众。

城高池坚、久攻不下,黑山军士气终究会瓦解崩溃,一旦到了那时,恐怕就算张燕想要撤兵,也是为时晚矣。

心内很是清楚眼下的窘境,张燕却是无从选择。不攻下邯郸城,大军士气恐怕会崩溃的更快。此时此刻,张燕竟是有些后悔,后悔为何因些蝇头小利,而答yīng

公孙瓒,与其一同进攻冀州。

领军驻扎于邯郸城外十余里处,将士们正在搭建着营帐,刘辩站在牙门处,眺望着邯郸方向。

邯郸城,西临太行山脉,东面是一片沃野。山中可以设伏,沃野可纵骑兵驰骋,是块绝佳的决战之地。

望着这片绝好的战场,刘辩一手按在剑柄上,眨巴了两下眼睛,向身后跟着的一名亲兵说道:“替本王将战马牵来,本王要出营看看。”

刘辩要离开军营,他身后的亲兵愣了一愣,不敢违拗他的意思,赶忙应了一声,转身就要朝拴着刘辩坐骑的地方走。

兵士才转身,管青从军营内走了出来,径直走向刘辩。

见管青过来,那兵士抱拳躬身,向她行了一礼,飞快的朝着拴刘辩战马的地方去了。

“殿下……”到了刘辩身后,管青轻轻唤了他一声,对他说道:“帅帐已然扎得,外面风大,殿下何不入帐歇息?立于风口,容易着了风寒。”

“本王要出营一遭。”听到管青说话,刘辩回过头,朝她微微一笑,对她说道:“青儿,待会你告知军师……”

“不!”刘辩的话还没有说完,管青就很是坚决的摇了摇头,拧着娇俏的小眉头,对他说道:“前方不远,便是黑山军。殿下此时出城,若是遭遇贼人,如何处置?军师若在,定然也不会任由殿下胡来!”

“呃……”管青连珠炮般一番数落,把刘辩给说的怔了一怔,嘴张了好一会,竟是没能想出用什么理由来说服管青允许他出营。

“殿下,战马来了!”正与管青迎面而立,不知该说些什么,那名跑去牵马的兵士牵着刘辩的坐骑来到近前,一只手扯缰绳,抱拳向刘辩禀报了一句。

“牵回去!”没等刘辩说话,管青已是冷着脸,扭头朝那兵士低喝了一声。

她的声音很冷,冷的就犹如腊月里的寒霜。牵着马的兵士被她低喝了一声,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赶忙应了一声,拉着马,掉头就走。

“数万大军追随殿下,殿下如何敢如此胡闹?”从未见管青在他面前发过脾气的刘辩,望着兵士牵马离去的背影,脸上还带着几分失望,管青就跨步上前,蹙起小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语气中透着无尽的嗔怪对他说道:“若是殿下真个被黑山军发xiàn

,将士们怎会不救?如此一来,我军所占先机便悉数化为泡影!”

管青的一番话,说的是合情合理,纵然刘辩有心辩驳,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就在他看着管青,不晓得该如何应对时,管青的眸子中竟闪烁起了点点泪光,向刘辩靠近了一些,双手环过他的腰,紧紧的搂着他,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声音里带着几许哽咽的说道:“殿下如此不知自怜,万一有个甚么闪失,军中将士该当如何?大汉社稷该当如何?青儿……”

说到最后,管青用力的抿了抿嘴唇,嘴角边挂着一滴泪珠,迟疑了片刻,才接着说道:“青儿该当如何?”

管青的一番话,就犹如一只小锤头,正轻轻的敲打着刘辩的心尖。淡淡的痛楚中,隐隐的又涌出一丝蜜意。

伸出双臂,搂住管青的后背,把她紧紧的拥在怀中,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起伏不平的心情,过了好一会,才对管青说道:“青儿莫要如此,本王此后,再不做这等事便是。”

依偎在刘辩胸口,管青没再说话,她双臂箍着刘辩的腰,勒的很紧很紧,就好似生怕松开手,刘辩会突然从她眼前消失一般。

刘辩率军驻扎,邯郸城内,此刻也是不太宁静。

由于黑山军团团困住出城的路口,城内与城外无法相互传达讯息。刘辩的大军驻扎处又太远,城中的将士们,并不晓得,他们的援军就在城外。

刚从涉国突围而出,紧接着又被围困在邯郸城内。袁尚、袁熙麾下的冀州军,士气已是跌入了谷底。

城墙之上,一排排身穿大红衣甲、头盔上插着红色羽毛的羽林卫,手持朴刀盾牌,挺直着胸膛,神色冷峻的凝望着城下的黑山军。

邯郸城,城池高坚。再加上羽林卫个个都是洛阳军精锐中的精锐,虽说这几日张燕曾指挥黑山军连续发动了许多次进攻,黑山军却是连城头都没爬上过。

“赵将军!”站在城墙上,眺望着城外的黑山军,袁熙向一旁与他一样望着城外的赵云说道:“邯郸虽说城池高险,可长久被困,终究不是法子……”

“长久被困?”袁熙的话尚未说完,赵云嘴角就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望向城外,对他说道:“城内粮草不缺,我等即便被围上三月半载,也是撑的下去。可黑山军,他们人数众多,每日消耗是我等数十倍,且无补给,长期围城,究竟是谁先撑不住,尚未可知!”

第420章 还望殿下怜惜

黑山军大营西侧,张燕立于大营边缘,眺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

在他身后,立着两员黑山将领。这俩人,都是跟随张燕许久,很得他信任的股肱。

左侧面色蜡黄,像是正患者一场大病的黑山将领,正是当日率军强攻涉国的杜长;立于右侧的黑山将领,身量颀长,比张燕还要高上将近一头,此人乃是随同张燕镇守中军的王当。

张燕站在军营外缘已是许久,他始终没有说过话,只是面色中带着无尽忧虑的望着远方,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渠帅……”太阳已然落山,眼见天色就要暗下来,杜长抱拳躬身,向张燕行了一礼说道:“天色已晚,此处风紧寒浓,还请渠帅返回中军歇息。”

“洛阳王已然来到……”张燕并没有回应杜长,反倒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斥候回报,洛阳军足有七万,其中一万还是洛阳铁骑……”

“渠帅有何打算?”从张燕的话中,杜长和王当都听出了些不寻常的意味,二人相互看了一眼,杜长抱拳躬身,很是恭谨的向张燕问了一句。

“你二人以为,我军眼下该当如何?”张燕并没有直接回答杜长的提问,而是扭头看着二人,向他们反问了一句。

杜长与王当再次相互看了看,从王当的眸子中只看到了满满的迷茫,杜长才抱拳对张燕说道:“启禀渠帅,恕末将斗胆。末将以为,我军不宜留于此处围攻邯郸,而应尽速撤回太行山。”

听了杜长的一番话,张燕微微拧起眉头,脸上现出了一丝不快,可他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身,继xù

望着远处茫茫的群山。

看了杜长一眼,心思相对活络一些的王当,已是看出张燕并不愿就此撤走,他双手抱拳躬着身子,向背朝他们的张燕说道:“启禀渠帅,末将倒是有个主意……”

“哦?”王当说他有个主意,张燕赶忙转过身,面朝着他,向他问道:“你有何主意?快快道来!”

抱拳躬身,眼珠子转了一转,迟疑了一下,王当才对张燕说道:“邯郸城虽是城坚难破,可守军却不过一万余人。渠帅麾下共计四十万大军,拨出十万人马,防备洛阳王突袭,余下三十万人全力攻城。只须旬月之内,应可攻破邯郸。一旦夺下邯郸,城中军粮充足,我军人数又远远多于洛阳军,何愁不破洛阳王?”

将王当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张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对王当说道:“既是如此,领军阻截洛阳王之责,便托付于你了!”

得了阻截洛阳军的命令,王当愣了一下,对说出这番话,心内不由一阵懊悔,暗骂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家的脚。

可主意是他出的,张燕既将任务交托于他,他也没有任何理由推脱,只得抱拳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待到王当走的远了,张燕轻轻叹了一声,对一旁的杜长说道:“我等恐怕是要撤军了!”

“渠帅不是……?”张燕说出要撤军的话来,杜长愣了一下,睁圆了眼睛望着他,话只问了一半,就觉着好像不应问的太过明白,赶忙止住了话头,看着张燕的时候,脸上却是满满的带着疑惑。

“管亥、于毒那般猛将都已投效洛阳王,更兼有杀进我军如入无人之境的赵云,洛阳军剽悍,我军虽是人多,却毫无胜算!”微微蹙起眉头,望着远处的群山,张燕轻轻叹了一声,对站在身后的杜长说道:“若不欲全军覆没,我等只有退回太行山。大军撤离,若是后无屏障,洛阳军一场掩杀,我军便会伤亡无算,如今之计,唯有舍弃王当及十万将士,方可保得大军无虞。”

看着张燕的背影,杜长脸上那抹茫然越发浓重。追随张燕已是许久,他从来没见张燕如此缺乏斗志,两军尚未交战,便已是丢了胆气。

驻扎于距离邯郸城只有十多里的地方,刘辩一直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都没有下令让洛阳军向黑山军发起进攻。

两支相距并不算遥远的大军,彼此保持着一种像是心照不宣的默契。自从刘辩领着大军扎营,黑山军也放缓了对邯郸的进攻,到了傍晚,攻城几乎已是完全止了下来。

邯郸城外,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之中。彼此对立的军队相距不远,却谁也没有率先向对方发起进攻。

夜色渐渐深沉,夜幕笼罩下的洛阳军军营中,每隔十多步,便有着一只用三角木架支起的火盆。

火盆里跳蹿着熊熊的火焰,风儿从火盆上掠过,将火焰吹的“呼呼”直响,一个个火盆连成片,将整座大营都映照的一片通亮。

立于帅帐外,刘辩一手按着剑柄,抬起头,眺望着夜空中那轮明晃晃的月亮,一身戎装的管青,则立于他右手侧后方,美目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他。

深秋的风儿,冷飕飕的,从二人的身旁掠过,撩起刘辩和管青的发梢,使得身披铠甲的他们,威武中又多了几许飘逸。

“殿下今晚好生稀奇。”刘辩正仰脸望着月亮,站在他侧后方的管青“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对他说道:“已是望了许久月亮,也不晓得在望些什么。”

“又到月中了!”听到管青发出轻笑,刘辩回过头,朝她微微一笑,语气中透着几分萧瑟的对她说道:“每逢月圆之时,思亲倍甚啊!”

“殿下……”刘辩突然说出这么一句带着些许感伤的话,管青抿起嘴唇,轻声对刘辩说道:“殿下莫非又想到了母后……?”

一句话刚说了一半,管青陡然觉着好似说错了什么,娇躯微微一怔,赶忙将唇儿抿了起来。

虽说她有意掩饰,可已经说出口的话,又如何会逃过刘辩的耳朵。

刘辩伸出手,将管青往怀中一揽,把她搂在胸前,紧紧的拥着她,仰望着天空那轮圆月,轻声说道:“是啊,想念母后,想念许多已然无法重逢的亲人……青儿既是已如本王一般称呼母后,应是心内承认,卿乃本王妻室!”

从刘辩的话中,管青听出了些许落寞。她将脸颊贴在刘辩的胸口,因说错了称谓而羞红的脸颊一片火热,为遮掩羞赧,她将双臂环在刘辩腰间,语气很是轻柔的对刘辩说道:“殿下莫要如此,有青儿和王妃们陪在殿下身旁,殿下不会孤单。”

刘辩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搂着管青。他又怎会告sù

管青,当初仅仅只在皇宫过了几天并不算逍遥的日子,他便险些被李儒害死,又怎会对那位只是在这副躯体残存记忆里才能搜刮出音容的何皇后有丝毫挂念?

他挂念的,是两千年后的父母,是或许永远也不可能再回去的时代!

夜色越来越深,军营内点燃着的火盆在风的吹拂下,发出“呼呼”的响声,偶尔也会有一两队巡逻兵士从营地内穿过,兵士们的脚板踏在地面上,发出齐整的脚步声,给陷入睡梦中的军营带来了些许生趣。

温暖的帅帐之中,烛台上点燃着四支白烛。

白烛的火苗在透进帐内的丝丝弱风中轻轻摇曳,左右蹿动的火苗,就犹如正翩翩起舞的舞娘,扭动着它们婀娜的身段,为帐内相向而立的两个人儿,跳着一支情意绵绵的舞蹈。

刘辩与管青相拥着迎面而立,管青微微仰起脸,刘辩则稍稍低下些头,两双满含着浓浓情丝的眸子,彼此深情凝望。

“殿下……”柳腰被刘辩搂着,管青羞红着俏脸,轻启朱唇,柔柔的唤了刘辩一声。

她本想对刘辩多说些什么,可还没等她的话说出口,两片火热的嘴唇便印在了她的唇上,将她即将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一双手摸索着管青腰间铠甲的系带,随着那双手的动作,她的铠甲崩然而开。

管青微微眯起眼睛,承shòu着刘辩的亲吻,不知为何,她竟无意识的帮着刘辩也解开了铠甲。

两件沉重的铠甲掉落在地上,随着铠甲落地时发出的鳞片碰撞声,管青只觉着一只手,很不老实的自下而上,先是掠过了她的大腿,在她双腿之间轻轻一擦,把她撩拨的浑身如同触电般激灵了一下,紧接着便滑过她的小腹,向上身游移而来。

那双手的游移,让管青有种浑身的骨头都要酥麻了的感觉。她双臂紧紧的环抱着刘辩的腰,一双神色已然迷乱了的眼睛微微眯着,承shòu着刘辩的亲吻,任由他的手滑过她的玉体,最后停留在她胸前高挺的小峰上。

此时的管青,意识已是彻底迷乱。内心深处,她知dào

不可以如此纵容刘辩,可不知为何,当她想要反抗,想要从刘辩的抚摸和拥bào

中挣脱出去时,却无论如何使不出力qì



那只手还在她胸前的小丘上轻轻揉捏,刘辩的另一只手,却环绕到了她的身后,在她的两瓣臀儿中间轻轻摩擦着。

在刘辩的亲吻和抚摸下,管青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意识也越来越迷蒙。

她忘记随着刘辩来到帐内,初衷只是为了安抚他几句,要他早些歇息,莫要太过劳累,不要总想着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昏蒙的烛光和暖暖的帅帐,却撩动了她和刘辩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情欲。

欲望就犹如喷薄的火山,一旦喷发,便会一发不可收拾。管青和刘辩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他们身上的衣衫已在彼此的剥除下,纷纷掉落在地上。

浑身再无寸缕,当彼此完全袒露在对方眼前,管青羞红着脸,双手环抱于胸前,那粉琢玉雕的躯体,就犹如一尊汉白玉的雕塑,美的是那么光洁、美的是那么冷艳……

弯下腰轻轻将管青抱起,刘辩向帐篷角落的铺盖走了过去,被他抱起的同时,管青舒开玉臂,将那如同嫩藕般的双臂环绕在他的颈子上,绵软的酥胸与刘辩的胸膛紧密的贴在一起。

弯腰将管青放在软软的铺盖上,刘辩正欲起身将白烛吹熄,管青环绕在他颈子上的双臂却轻轻用了些力qì

,将他扯向铺盖。

在管青双臂的牵引下,刘辩俯下身子,凝视着管青那双如同潭水般清澈的眸子。

与他四眸相对,管青羞红着脸,贝齿轻轻咬了咬嘴唇,稍稍仰起些身子,将红唇贴在刘辩耳边轻声对他说道:“青儿首度承shòu恩泽,还望殿下怜惜则个……”

第421章 故布疑兵

朝阳初升,柔和的阳光铺洒在高耸的邯郸城墙上,给秋风轻拂的城墙,带来了些许融融的暖意。

“将军,黑山军有动静!”城墙之上,一名羽林卫飞快的跑到已经于城头上坚守数日的赵云身旁,抱拳躬身,对疲倦已极正背靠城垛躺着的赵云说道:“他们正巩固西侧防御!”

听到那羽林卫的声音,赵云猛然睁开双眼,“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仰脸朝躬身立于面前的羽林卫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站起身就往迎对城外那一侧的城垛走去。

到了城垛边,赵云果然发xiàn

,黑山军大营中,无数头裹黄色巾子的黑山军将士,正列队向西侧行进,在大营西面不足两里之处,安设着绊马索、拒马桩,早一些到达指定位置的黑山军,已然列起了防御阵型。

“赵将军!”正望着城外,同样得到消息的袁氏兄弟和管亥、于毒也朝赵云这边走了过来,到了他身旁,袁熙一手扶着城垛望向城外,向赵云问道:“黑山贼如此调防,究竟有何意图?”

“援军来了!”微微眯了眯眼睛,赵云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袁熙等人,对众人说道:“越是如此,我军越是要巩固城防。请二位小将军严令冀州军,死守城门,若是末将所料不差,黑山军一旦西侧防线稳固,定然会发起一场远胜往日规模的攻城。我等只须守住,与城外援军里应外合,此战必胜!”

“呜……”赵云的话音刚落,城外黑山军阵营中,便传来了一阵连绵冗长的犀角声。

听到这阵犀角声,赵云一把抽出腰间长剑,扭头向城墙上的羽林卫将士们喊道:“将士们,敌军攻城,死守城池,决不能让他们上城半步!”

“吼!”虽是已经死守邯郸数日,羽林卫毕竟是支由百战老兵组成并且经过特别训liàn

的精锐,赵云的喊声刚落,所有羽林卫就齐齐发了声喊,士气竟是空前高涨。

喊声刚落,一个个羽林卫将士便从背后取出机弩,扣上箭矢平端着瞄向了城外的黑山军。

“将士们,随本将军守住城门!”城墙上的羽林卫已做好了战斗准bèi

,袁熙也一把抽出长剑,与袁尚一道转身朝着城下飞快的跑去,一边跑,他还一边向城下的冀州军大声喊着。

城墙下,数千名冀州军听到袁熙的喊声,也齐齐发了声喊,纷纷涌向城门,用木桩把城门死死的抵住,在城门内侧,垒砌起更多的重物。

城门内侧的冀州军,手持短矛、盾牌,将矛尖指向城门,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紧紧关闭的朱红大门。

“杀!”阵阵喊杀声从城外传来,无数黑山军如同潮水般向着邯郸城涌来。

冲在最前面的黑山军,抬着云梯,踏着前几天向城墙发起进攻的同泽搭建在护城河上的木板,飞快的冲向城墙。

“放箭!”当黑山军冲到离城墙只有不足百步的地方,城头上的赵云抬起手臂,将手臂向下猛的一按,高喊了一声。

随着他一声令下,羽林卫纷纷扣动了手中弩箭的机簧,无数箭矢,夹着风声,呼啸着飞向城下正发起冲锋的黑山军。

羽林卫将士,无论是格斗还是骑射,都曾接受过严格的训liàn

。他们每个人,不仅是厮杀格斗的高手,就连弩箭,使用的也都是出神入化,并非寻常弩手可比。

飞出去的每一支箭矢,都直取城下黑山军的胸口。假若攻城的是一支装备精良的官军,或许羽林卫的箭矢并不能收到很强的杀伤效果。

可冲向城墙的,并非官军,而是装备极差、平日里除了作战,几乎没有接受过训liàn

的黑山军。

一些手中持着盾牌的黑山军,在冲锋时还能将盾牌挡在身前,借以遮挡射向他们的箭矢,而那些没有盾牌的黑山军,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箭矢飞向他们。

随着一阵阵惨叫,羽林卫射出的第一蓬箭矢落入黑山军之中,无数黑山军被羽箭射中,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可黑山军终究人数众多,虽然倒下了一大片,后面冲上来的人,随即便将倒下的人给湮没,从他们的身上踏过,嚎叫着冲向邯郸城墙。

黑山军向邯郸城发起进攻的同时,驻扎于邯郸城外十里处的洛阳军主力,也已拔营向着邯郸城推进。

一早起身,刘辩就发xiàn

管青已然离开了他的帅帐,在铺盖上,只残余了管青那淡淡的体香和瓣瓣梅花般的落红。

自从拔营,刘辩一直在寻找管青,可始终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想来她应是由于头天晚上委身于他,而羞于相见,刻意躲避着刘辩。

大军缓缓推进,远处阵阵喊杀声传进了刘辩和军中将士们的耳中。

听到喊杀声,所有洛阳军心内都生起浓重的杀意,望着前方,一双双眸子中,闪烁着兴奋的精芒。

许多军队的将士,最惧怕的便是接到上战场的命令。可洛阳军与很多军队不同,他们就好似天生为战争而生,战场上的喊杀声,让他们隐隐的如同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血腥味就像一剂强力的兴奋剂,刺激并唤醒了洛阳军胸中已沉寂了许多日子的杀意。

“殿下!”向前推进了六七里路,当刘辩已能远远看到邯郸城墙时,策马走在他侧后方的庞统抬手向前指着,对他说道:“黑山军显是要走!”

顺着庞统手指的方向,刘辩朝前看了过去。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黑山军。

黑山军阵前,摆列着一排排拒马桩,显见他们对洛阳军的重骑兵十分忌惮。

向黑山军阵列望了一眼,刘辩勒住缰绳,抬起一只手,止住了队伍的前进。

“黑山军已是列起阵型,意图抵御我军,军师如何说他们已然做了撤离的打算?”望着前方的黑山军阵列,刘辩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的向一旁的庞统问了一句。

“舍卒保车而已。”庞统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今日黑山军攻城,只要城上守军将之击溃,明日一早张燕必定领军撤离……”

“太行山绵延千里,河东一带也多有山系分支。”庞统说出黑山军意图逃走,刘辩微微蹙起眉头,望着前方对庞统说道:“若任由他们逃回太行山,将来河东地区仍是难得安宁……”

“黑山贼人数众多,悉数歼灭绝非可能!”庞统摇了摇头,驻马立于刘辩身旁,沉吟了片刻,对刘辩说道:“若是可将他们向东驱赶,当可解去河东之忧。”

“驱赶数十万人向东……”骑在马背上,刘辩的眉头紧皱着,颇是带着几分无奈的说道:“谈何容易!”

“我军由西南而来,黑山军若要撤入太行山,须往正西!”庞统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若他们以为正西有大军阻截,该当如何?”

“嗯?”这句话从庞统口中说出,刘辩的眸子陡然一亮,赶忙扭过脸望着庞统,向他问道:“军师有何计策?”

“趁黑山军忙于攻城,着邓将军引领龙骑卫前往正西,将士们每人带上一面战旗。”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庞统看着刘辩,对他说道:“待到绕过黑山军,龙骑卫寻一密林,战马尾后绑上树杈,将士们只管于林中策马来回奔驰,以树杈拖起烟尘,挥舞战旗。张燕心虚,见西面战旗飘飞、征尘四起,定然不敢率军往西。”

“西南乃是我军主力,东北便是邯郸城。”望着刘辩,庞统以信心满满的语气对刘辩说道:“南北均为死路,西侧又走不得,张燕要撤,止可向东。”

话说到这里,庞统抬起手臂,朝着前方摆好拒马桩等待迎战的黑山军一指,对刘辩说道:“以臣下所料,前方黑山贼,应是张燕意图留下断后的军队。若是张燕向西撤走,他们一时难以觉察,我军想要追击黑山主力,着实不易。可张燕若是向东,必定要经过这支大军背后,殿下以为,以黑山军向来各自保命的战法,眼前这些人,可会无动于衷?”

“如此一来,我军正可挥军而进,一举将黑山贼击破!”听完庞统的一番话,刘辩右拳猛的砸在左掌心上,先是赞了一声,接着扭头向身后喊道:“邓展何在?”

领着龙骑卫,紧随在刘辩身后不远处的邓展,听得刘辩唤他,一抖缰绳,策马上前,抱拳向刘辩说道:“末将在!”

“你即刻引领龙骑卫,抄小路绕过黑山军主力,于西面寻一林子!”邓展到了近前,刘辩抬手朝着西边一指,对他说道:“所有龙骑卫,每人带上一面战旗。记住,未到林内,不得展开战旗。一旦寻到林子,于战马尾后绑上树枝,将战旗展开,气势能造多大,便给本王造上多大!”

“诺!”得了刘辩的命令,邓展心知刘辩是要命他率领龙骑卫作为疑兵,赶忙应了一声,兜转战马向龙骑卫将士们喊道:“龙骑卫听令,每人带上一面战旗,随本将军出发!”

“吼!”五百名龙骑卫得了命令,齐齐发了声喊,跟着邓展,骑马向队伍后面的辎重队快速行去。

没过多久,身穿大红战袍,头盔上插着金色羽毛的龙骑卫,每人马背上绑着一面乌黑的战旗,跟着邓展离开了大军的队列,策马疾速向西而去。

待到龙骑卫离开,刘辩将手臂一抬,向身后的洛阳军喊道:“全军听令,继xù

前进!”

第422章 最后的押注

潮水般的黑山军嚎叫着冲向邯郸城墙,城上的羽林卫扣动手中强弩的机簧,朝着黑山军射出一蓬蓬箭矢。

羽箭夹着风声,从许多黑山军的头顶、身旁飞过,将他们身后的同伴射翻在地。

成片的黑山军倒下,更多的黑山军则前赴后继的涌上。

最先冲到城墙脚下的黑山军,将云梯高高立起,搭在城墙上,手持兵刃,沿着云梯朝城墙上攀爬。

“滚油!”黑山军刚把云梯搭在城墙上,手提大刀立于城墙上的管亥就向他身旁的羽林卫将士们高喊了一声。

城墙之上搭着许多锅灶,锅灶上熬着一锅锅沸腾的滚油,滚烫的油料在锅底火焰的加热下,翻腾着油花,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管亥喊声刚落,一群羽林卫已是跑到油锅旁,用麻布包着油锅两侧的耳朵,抬着油锅跑回了城垛边。

一口口盛满了滚油的大锅搭在城垛上,随着羽林卫将大锅朝前稍稍倾斜,滚烫的油汁倾泻而下,向着正沿云梯攀爬的黑山军泼洒下去。

滚油何止数百度,烫在人的身上,根本连水泡都不会起一个,直接便是将皮肤成片的揭去。

正向城头攀爬的黑山军,被滚油兜头浇在身上,一个个惨嚎着,从云梯上跌落下去,很快城墙脚下便多了无数具被烫落了皮肤、半熟的死尸。

云梯下,正簇拥成一团,等待着登上梯子的黑山军,也被溅落的滚油浇的满脸满身都是,城下顿时惨嚎连天,无数黑山军掩着被烫熟了的面目,栽倒在地上。

城墙脚下,企图沿着云梯登上城墙的黑山军正承shòu着滚油的泼洒,一群抬着攻城锤的黑山军,则直奔城门而来。

“撞!”这群黑山军冲到城门处,随着率领他们的黑山将领一声令下,百余名抬着粗壮攻城锤的黑山军,喊着号子,用力的将攻城锤朝着城门撞去。

在攻城锤强力的撞击下,城门发出一声声巨大的轰鸣,随着黑山军的每一次撞击,剧烈的颤动着。

城门内,早已做好迎战准bèi

的冀州军,一个个手持短矛、方盾,望着那在黑山军撞击下颤动着的城门。从每个冀州军的脸上,都能看出深深的紧张。

“浇油!”城门处,一群黑山军正用攻城锤奋力的撞击着城门,城头上的赵云手持长剑,高喊了一声。

数名羽林卫抬着油锅,直奔城门上方,将一锅锅滚油倾倒下去。

随着滚油倾落,城门口顿时一片哀嚎,抬着攻城锤的黑山军纷纷惨嚎着倒在地上,被他们抱起撞击城门的攻城锤也轰然掉落在城门口。

滚油直接浇中的黑山军,皮肤被整块烫落,就连身上的肌肉也被烫熟成一块块白白的熟肉,这些人甚至连惨嚎都没来及发出一声,就倒在地上断绝了气息。

站位稍微偏一些的黑山军,虽说没有被当场烫死,但是溅到他们身上的滚油却也将他们的皮肤成块成块揭开,使得这些人一个个惨叫着在地上翻滚。

随着他们的翻滚,被烫伤的皮肉很快便糊上了厚厚的泥土。这些人的挣扎,并不会使他们最终逃脱死亡的命运,虽然他们没有当场被烫死,却也只是比那些当场死亡的黑山军多承shòu了许多痛苦而已。

“火箭!”立于中军,远远观望着战场,见城门处进攻不利,张燕将手一摆,高喊了一声。

“弓箭手!”张燕的喊声才落,一员黑山将领便跟着喊道:“搭上火箭,向城门发射!”

“哄!”无数在中军观望着战场的黑山军弓箭手,得了命令,齐齐发了声喊,如同潮水般杂乱无章的向着邯郸城跑去。

城墙上的羽林卫正全力对付着攀爬云梯的黑山军,弓箭手的冲锋,竟是没遭到太多的抵抗。

到了箭矢可以射到城门的位置,黑山军弓箭手将包裹着油布的箭矢搭在弓弦上,点燃油布,瞄准了邯郸城门。

“放箭!”待到弓箭手纷纷搭好箭矢,下令的黑山将领高喊了一声。

随着他这声喊,所有黑山军弓箭手,全都松开了拉着弓弦的手,弓弦阵阵,一支支燃烧着的箭矢,犹如漫天的流星般朝着邯郸城门飞去。

箭矢落在城门口,掉落在满地的油料上,霎时间便引燃了地上的油料。

城头上泼洒的油料在城下连成一片,火箭点燃了油料,落在城下的滚油顷刻间便燃成了一片,在邯郸城下形成了一道厚厚的火墙。

火苗蹿腾而起,许多立于油料上的黑山军闪避不及,被火焰燎灼到身上,只是眨眼之间,便湮没在一片火海之中,成了一个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火人。

被烧成火人的黑山军,惨嚎着从火焰中冲出,倒在地上,不住的翻滚哀嚎,不过他们并不会翻滚太久,油料引燃的火焰,火苗会往皮肤深处渗透,只不过是片刻光景,这些人便止住了翻滚、惨嚎,成为邯郸城外一具具燃烧着火焰的焦尸。

大火蹿腾着,城墙边上的黑山军纷纷后退,而城上的羽林卫,则重新取出弩箭,朝城下不断的发射着箭矢。

随着一声声弩箭机簧崩动的声响,一支支箭矢飞向城下乌压压望不到头的黑山军。

由于城下黑山军太多,相互间就彼此紧密簇拥着,城墙上的羽林卫甚至不需yào

瞄准,他们每射出一支弩箭,便会有一名黑山军倒地而亡。

“后撤!”城墙外燃烧着熊熊烈火,一时半会无法继xù

攻城,为避免更多伤亡,张燕将手一摆,下达了后撤的命令。

簇拥在城下,承shòu着箭矢射杀,士气逐渐低落,眼见就要溃散的黑山军,得了后撤的命令,哪里还会有半点耽搁,纷纷掉头朝着中军奔去。

他们掉头飞奔,却是把脊背完全暴露给了城头上的羽林卫。人的两腿终究跑不过箭矢,随着一蓬蓬箭矢飞下,一个个黑山军后背被箭矢插穿,栽着跟头倒在地上。

邯郸城的城墙下,火焰接天连地,几乎快要蹿腾到半个城墙高。城脚下的尸体,被包裹在火海之中,早已烧的不成了人形。

离城墙稍远些的地方,遍地都是身上插着箭矢倒地而亡的黑山军。

尸体一具挨着一具,城外的空地上,几乎已是没了容人下脚的地方。

熊熊的大火燎灼着城门,木质的城门虽是厚实,却也承shòu不了火焰的烘烤,很快便燃烧了起来。

城内冀州军不断的取来冷水,朝着城门泼洒过去。一桶桶冷水泼在滚烫的城门上,冒着一股股雪白的蒸汽,迅速蒸腾消散。

大火燎灼在城门上,虽说城内的冀州军泼出的冷水最终成功的为城门降温,没有让火焰将它烧穿,可城门的外侧,却已是被烧的一片焦黑,显见整座大门已是脆了许多。

“渠帅,再进攻一次,便可将城门攻破!”远远望着邯郸城门,立于张燕身后的杜长,凑到张燕身边,小声对他说道:“末将愿领兵冲锋,若是不将邯郸城门攻破,末将绝不活着回来见渠帅。”

冷着脸,望着邯郸城门,张燕缓缓的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对杜长说道:“攻破城门,并非难事。只是要攻入城内,恐怕也非易事。眼下只可尽人事知天命,待到城下大火熄灭,你再领军冲锋。若是杀不进邯郸城,你只管回来见某便是!本渠帅定不会责难于你!”

“诺!”杜长抱拳应了一声,飞快的朝大军前列跑了过去。!

黑山军对邯郸城的第一次全面进攻以失败告终,就在他们酝酿着待到大火熄灭,再发起第二轮进攻的同时,刘辩已经引领洛阳军主力,来到了他们大阵的西南方。

包括吕布陷阵营在内的洛阳军步兵,迅速摆开了阵型,与百步开外的黑山军遥遥对峙。

一万名刚从洛阳调拨到战场上的洛阳军骑兵,则紧跟在刘辩身后,在中军最前沿列出了方阵。

所有骑兵全都从身后取下了圆盾,他们一手提着朴刀,另一只手持着盾牌,一双双满是期待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与他们对峙的黑山军。

黑山军摆出的拒马桩和绊马索,在洛阳军骑兵眼中,就好似完全不存zài

一般。洛阳军骑兵根本没有在意黑山军做了怎样的布置,他们只期待着刘辩下达冲锋的命令,好让闲了许久的他们,在战场上厮杀个痛快。

离邯郸城已是非常接近,刘辩却并没有下令全军向黑山军发起进攻。他只是骑在马背上,默默的凝望着百步开外的黑山军阵列,等待着最佳时机的降临。

洛阳军主力的逼近,使得yì

图阻截他们的黑山军一片忙乱。

王当麾下十万黑山军,列着并不算齐整的队形,紧紧攥着手中兵刃,远远的望着离他们已经很近的洛阳军主力。所有黑山军的神色中,都流露着浓重的忐忑和不安。

一面面墨色的战旗随风飘舞,由穿着大红战袍的洛阳军将士列起的方阵一片通红,就犹如一片在原野上熊熊燃烧着的烈火,只等一股风儿卷过,便会涌向黑山军,将黑山军吞噬进这片火海之中。

城墙脚下,一片片火焰翻卷升腾着,在风中发出“呼呼”的响声。火焰席卷着它们所能吞噬的一切,就连被没入火海的死尸,都被烧的“滋滋”冒着油脂。

烈火烧焦了尸体,一股股恶臭从城下飘起,伴着滚滚浓烟卷上城头。

城头上的羽林卫,一个个以衣袖掩住口鼻,紧紧皱着眉头,神色中流露出对这股恶臭无尽的厌恶。

同羽林卫将士们一样,赵云也是忍受不住涌上城头的恶臭,他以衣袖掩住口鼻,一双眼睛,却眺望着远处那片翻飞的墨色战旗。

洛阳军的战旗,离他们只是咫尺之遥。望着那片翻飞的战旗,赵云晓得,他先前的猜测完全没错,黑山军之所以发起全力一击,为的便是最后赌上一把。若是能攻破邯郸,黑山军便可在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若是他们没能攻破邯郸,为避免被洛阳军全歼,用不多久,城外的黑山军便会尽速撤离。

第423章 虚张声势

密如雨点的箭矢从两侧的城墙飞下,落入拥堵在城门口的黑山军之中。

无数黑山军被箭矢射中,倒在地上,随后便湮没在他们同伴的脚下,很快就被踏成了一具具沾满污泥和血渍的死尸。

百余名黑山军,抱着攻城锤,喊着号子,奋力的锤砸着邯郸城的城门。

城头上的羽林卫不断的向城门口倾倒着滚油,可刚有一批黑山军被滚油烫死,立kè

便有更多的黑山军涌上来。

糊满了油渍的攻城锤,滑腻腻的很难抠手,抱着攻城锤的百余名黑山军,每将攻城锤向前砸出一下,便会有好几个人脚下打滑,栽倒在地上。

围堵在城门口的黑山军发出一声声呐喊,被滚油烫伤的黑山军,则惨嚎连连。伴随着呐喊和惨嚎,一声声攻城锤捶打着城门的轰鸣传上城头。

攻城锤锤打在城门上,每发出一声轰响,城头上的赵云便会感觉到脚下的城墙也在跟着颤抖。

听着城门被捶打时发出的巨响,赵云晓得,若是任由黑山军集中力量攻打城门,邯郸城破,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手扶城垛,一边指挥着城墙上的羽林卫向城下倾泻着箭矢和泼洒滚油,赵云的视线一边在城下的黑山军之中游移。

陡然间,他发xiàn

黑山军之中有一个身穿鳞片甲的将军,正站在离城门不足五十步的地方,不断的挥手催促着更多的黑山军朝城门涌来。

从那黑山将军的举止和黑山军将士对他的惟命是从,赵云看出,他在黑山军之中,一定是有着极高的威望,至少眼下攻城的这支黑山军,便是受那人指挥。

站在远处正催促黑山军冲锋的不是别个,正是承担着此次攻城职责的杜长。

一场大火,将邯郸城的城门啃噬的薄了许多,黑山军每用攻城锤撞击一下城门,城门便会多上几分坍塌的危险。

眼见就要攻破邯郸城门,杜长如何肯将这场功劳轻易舍弃。心急之下,他也顾不得考lǜ

城头上随时可能会有弩箭向他射来,不知不觉的便进入了弩箭的射程之内。

杜长一边挥舞着手中长剑,催促着黑山军将士朝城门冲锋,一边微微蹙着眉头,紧张的期待着邯郸城门轰然倒塌。

城墙上的赵云,远远望见杜长,看出他身份非同一般,向身旁的一名羽林卫伸出手,朝那羽林卫喊道:“弩箭!”

赵云讨要弩箭,那羽林卫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将背在身后的弩箭取下,替赵云在弩上挂起了箭矢,这才将弩递给了赵云。

接过弩,赵云将弩平平端起,眯起一只眼睛,瞄向了城下正不断挥舞着长剑,指挥这场攻城的杜长。

注意力全集中在城门方向,杜长根本没有想到,城墙上竟会有一支弩箭瞄准了他的头颅。

手指轻轻扣动机簧,随着“蓬”的一声轻响,羽箭从弩上弹射而出,径直向着杜长飞了过去。

正指挥着黑山军向城门发起强攻,杜长耳畔到处是黑山军的呐喊和惨嚎声。嘈杂的喊声将赵云射出的弩箭带起的劲风掩盖,杜长又一次挥舞着长剑,刚刚张开嘴巴,正要大叫着让黑山军继xù

冲锋,那支劲力十足的弩箭却不偏不倚的扎进了他的口腔。

弩箭扎入,一股鲜血从杜长的口中飚射而出,锋锐的箭镞贯穿了他的颅脑,在他的后脑上开了一个窟窿。

身体僵直着立于战场之上,杜长两眼圆睁,大张着的口中不住的喷涌出鲜血,笔直的仰面向后倒了下去。

就在杜长倒地的那一瞬,邯郸城门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终于没能承shòu住攻城锤的锤击,被撞出了个巨大的窟窿。

城门被撞破,尚不晓得杜长已经战死的黑山军,发了声喊,持着兵刃,从撞破的城门处朝着城内扑去。

早已在城门内等待着的袁熙、袁尚,见城门被撞了个足可容纳数人穿过的大洞,齐齐喊了声“杀”,率先迎着黑山军向那个破洞扑了上去。

数千名冀州军紧跟在袁熙、袁尚身后,手持盾牌、短矛,呐喊着扑向了钻过破洞冲上来的黑山军。

双方撞在一处,短矛相互戳刺,每时每刻都会有人倒在对方的矛下。

黑山军之中,装备盾牌的人数并不是很多,而冀州军,却是人人持着一面木质大盾,正因为有了大盾作为屏障,在双方将士彼此的戳刺中,黑山军倒下十数个人,冀州军才会有一人倒下。

可黑山军毕竟人多势众,前面的刚刚倒下,后面的便紧接着扑了上来,堵在城门处的冀州军竟渐渐显现出有些力不从心。

两支军队于城门口厮杀,并不算宽阔的城门洞内,很快便是尸集如山。

浓浓的血腥味在城门洞内回荡着,喊杀声振聋发聩,双方将士呐喊着,将手中兵刃狠狠的朝着敌人身上扎去。

冀州军清楚,一旦失去城门,邯郸城将完全暴露于黑山军眼前。待到黑山军进了城内,彼此展开巷战,以城内寥寥万余守军,绝对不可能挡的住黑山军。届时他们全都要死,倒不如在城门口将黑山军堵住,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而黑山军同样晓得,如果他们攻破不了邯郸,一旦刘辩率领的洛阳军发起进攻,他们这些人,在精锐的洛阳军面前,不过是一群任由劈砍的靶子。横竖都是死,倒不如在临死前博上一把。

也正是因此,邯郸城门口的这场厮杀,才更加血腥、更加残酷!

城头上,洛阳军羽林卫不断的朝城下射出箭矢,一锅锅滚油也不停的朝城下倾泻。

可即便如此,却还是没能挡住黑山军的冲锋。黑山军就犹如一群疯了的猛兽一般,完全不要命的朝着城门猛扑过去。

“杜将军死了!”城门处,冀州军眼见就要挡不住黑山军的进攻,黑山军之中却突然传出了一声大喊。

正冲锋的黑山军听到这声喊,一个个止住了脚步,愕然的回过头,望向传来喊声的地方。

一个黑山军兵士,站在杜长的尸体旁,指着地上杜长的尸体,由于太过惊惧,他的声音竟都有些走了调:“杜将军死了!”

刚才还喊杀阵阵的战场,霎时间静了下来,所有黑山军全都止住了动作,一双双眼睛纷纷望向了那兵士的脚下。

与黑山军作战的冀州军,见黑山军止住了进攻,也纷纷停了下来,在城门洞内摆出了紧密的防御阵型,紧张的望着黑压压的黑山军。

城头上的羽林卫同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黑山军还在惊愕之中,这个时候若是有人射出一支弩箭,惊动了城下已然止歇了进攻的黑山大军,谁也不知dào

引来的会是更加疯狂的猛攻还是黑山军的溃败。没人敢承担这个责任,所有的羽林卫只能在将军们没有下令之前,暂且止住向黑山军发起袭击。

遍地都是死尸,喊话的那黑山军脚下,至少也有着数十具尸体。尸山尸海中,黑山军将士们根本无法看到杜长的尸体,可遍寻战场,也没人见到杜长的身影,在场的所有黑山军已是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嗖!”一支箭矢划破空气,飞向喊叫着杜长死了的黑山军。

这支箭矢并非黑山军射出,而是城头上的赵云发射。

箭矢破风的声音,在宁静的战场上尤为刺耳。城下的黑山军全都清晰的听到了这声响,他们还没从杜长战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那支箭矢已是“噗”的一声,刺穿了向众人喊叫着杜长已死的黑山军头颅。

锋利的箭镞贯穿了那黑山军的头颅,从他的脑后刺出。额头上插着一支箭,那黑山军两腿一软,先是跪倒在地上,随后重重的倒了下去。

“我军计策被他们识破,将士们尽快戮力杀敌,莫要让黑山军逃了!”那黑山军刚刚倒下,城头上的赵云便大喊了一声。

这声喊,就犹如一记重锤敲打在战场上所有黑山军的心头。

他们奋力冲杀,想要杀进邯郸城,却没想到,这场攻城竟是城内守军早就设下了圈套。

心内有了这个念头,黑山军哪里还有半点战意?后面的黑山军已是缓缓的后撤,而前面的黑山军,有一些胆小的,则已是掉头朝着中军方向狂奔而去。

溃败如同一场迅速蔓延的瘟疫,有人向后撤走,更多的黑山军立kè

便回过神来,紧跟着向护城河对岸撤去。

城内的冀州军并没有追击,他们人数太少,追杀出去,万一黑山军再来一次反扑,城门便会完全暴露在黑山军的视野中。

立于城头上的羽林卫,平平的端着弩箭,朝城下不断的发射着箭矢。一支支弩箭飞向溃逃的黑山军,一个个朝着护城河对岸玩命狂奔的黑山军被弩箭射中,栽倒在城外的空地上。

击退了黑山军,赵云手扶着城墙,长长的吁了口气,因城门被攻破,而悬在嗓子眼里的那颗心,也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赵将军!”黑山军退到了护城河对岸,于毒快步走到赵云身旁,抱拳朝他拱了拱,向他问道:“敢问赵将军,我军有何破敌之策为黑山军看穿?末将如何不晓得?”

“于将军!”转身给于毒回了一礼,赵云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对他说道:“黑山军势大,我等死守城墙,防备黑山军攀墙而上,决不可下城助冀州军守卫城门,若非如此虚张声势将他们吓退,邯郸城恐怕是要守不住了!”

“呃……”赵云一番话,把于毒给说的怔了一怔,过了好一会,才抱拳躬身,很是恭谨的对赵云说道:“将军有勇有谋,于毒万分钦佩!”

“将军,黑山军西面,有我军出没!”赵云和于毒正说着话,一个羽林卫兵士飞快的跑到他们身前,先是抱拳向他们行了一礼,随后抬手往西面一指,向赵云说道:“烟尘漫天,看起来像是有很多兵马!”

听说西面出现了大军,赵云和于毒相互对视了一眼,飞快的朝着西面城墙跑了过去。

路上他们恰好遇见了同样刚得到消息的管亥,仨人一同跑到西侧的城墙边,扶着城垛,望向远处翻腾起滚滚烟尘的树林。

第424章 射程不够

远处的林子里,烟尘漫天,在滚滚的烟尘中,无数墨色战旗飘飘翻舞,一眼望去,就好似那里突然出现了一支数万人的大军。

望见这一幕,赵云和一旁的于毒、管亥相互看了一眼,脸上不免都现出了一片惊愕。

城头上的羽林卫望见远处的林子中出现了一支大军,仅仅只是震惊,却并不会慌乱。可城外的黑山军,远远望到西面又多了一支不明人数的洛阳军,此时早已是一片恐慌。

一个黑山军兵士飞快的跑向中军帅旗,到了张燕面前,那黑山军半跪在地上,很是慌张的朝西面一指,由于太过紧张而吓到有些结巴的对张燕喊道:“渠……渠……渠帅!西面发xiàn

洛阳军,只见无数战旗,不晓得究竟有多少人!”

杜长身死,攻城已然失败,正盘算着该如何撤走的张燕,听说西面又出现了洛阳军,心内陡然一惊,赶忙扭头向西望去。

这一望,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西边高高卷起的烟尘,老远就能望见。虽说由于距离甚远,看不清那只军队的旗帜上绣着的是甚么字,可那一面面乌墨色的旗帜却是异常扎眼。

如此一来,西面的道路已是被洛阳军给堵死,南北两侧又分别有刘辩的洛阳军主力和邯郸城截住去路,唯一能容他们离开的,便只有东方。

三面被围,在邯郸城外多耽搁一日,便会多一分被彻底剿灭的风险!一旦东面也被洛阳军包抄,这场攻城战便会成为洛阳军自外而内,对黑山军发起的歼灭战。

望着西面漫天的烟尘和翻飞的战旗,张燕向跪在面前的黑山军喊道:“快!传本渠帅命令,各部整备兵马,向东撤离!”

听得张燕下令全军向东撤tuì

,报讯的兵士赶忙应了一声,站起身飞快的跑了。

在邯郸城外,黑山军早已是打到身心疲惫不愿再战。得知要撤tuì

,还怎肯在此处多逗留片刻?

没过多会,城外的黑山军已是迫不及待的列好了队伍,只等张燕一声令下,便会撤离这块不祥之地。

翻身跳上了兵士牵来的战马,骑在马背上,朝着奉命阻挡刘辩的王当部驻地望了一眼,张燕双腿朝马腹上一夹,抖了下缰绳,向身后喊了声:“撤!”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十万黑山军犹如潮水一般,杂乱且毫无章法的向着东方快速奔去。

撤tuì

时,黑山军根本就没有什么纪律可言。人与人相互推挤着,强壮的将孱弱的撞倒在地,却根本不会去搀扶一下,各人都只顾着自己逃命,哪里还会在意曾并肩作战的同泽生死!

从远处望向这支军队,完全感觉不到他们像是一支常年在战场上征伐的大军,反倒会觉着他们只是一群临时拿起兵器反抗官军的乱民。

王当的军队,驻扎在稍稍靠东南的方位。若是张燕领着大军,悄无声息的自西面撤走,或许王当一时还难以发xiàn



可数十万黑山军自东面撤离,便根本不可能避开王当的耳目。

站在大营中,正望着与他们对峙的洛阳军大阵,一个黑山军兵士飞快的跑到王当身后,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将军,我军主力正向东撤离!”

被张燕派到此处阻截洛阳军,不过是一天前的事情,王当完全没有想到,张燕竟会如此快便出尔反尔,将他们丢在此处,自家却率领大军想要撤走。

“甚么?”听说大军撤走,王当心内一惊,赶忙转过身,一把揪住那报讯兵士的衣领,瞪圆了眼睛,向他低吼道:“若敢祸乱军心,本将军斩了你!”

“小人不敢!”衣领被王当揪着,那兵士脖子上仰两只脚尖踮着,双脚几乎沾不到地面,嘴唇都在不住的打着哆嗦,他将手臂一抬,朝身后一指,对王当说道:“将军若是不信,只管看上一眼便是!”

将信将疑的瞪了那兵士一眼,王当松开揪着他衣领的手,伸头向邯郸城方向望去。

顺着兵士手指的方向,王当果然看见离他们不过数百步开外,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的黑山军,正快速的撤离邯郸城外围,飞快的朝着东面赶去。

看到这一幕,王当顿时明白了过来,张燕之所以将他们留在此处,便是要舍弃他们这些人,以保大军撤离时背后无虞。

“呸!”朝地上啐了口唾沫,王当骂了一句:“娘的,张燕泼贼,竟是早想到了要走,将我等留于此处为他断后!”

“将军,怎办?”王当一句话才骂出口,他身后的一名黑山军军官就抬手朝洛阳军大阵一指,向他喊道:“洛阳军有动静!”

听到那军官的喊声,王当猛然转身,朝着洛阳军大阵望去。

洛阳军大阵中,远远望见黑山军潮水般向东涌去,刘辩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抬起一只手臂。

当他抬起手臂时,大阵中的所有弩手全都取下了身后背着的强弩,纷纷将脸转向他,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那只高高举起的手臂。

手臂悬停在半空,过了好一会,刘辩的手掌才朝前摆了一下。

见他手掌摆动,指挥弩阵的洛阳军裨将高喊了一声:“弩手列阵!”

随着裨将这声喊,万余名洛阳军弩手齐齐跨步向前,从大阵中走了出去,列起整齐的方阵,向着对面的黑山军推进过去。

望着正向他们推进的洛阳军弩阵,王当也朝身后喊了一嗓子:“弓箭手!弓箭手迎战!”

张燕率领大军撤走,王当麾下的黑山军早没了战意,听到王当这声大喊,军中弓箭手一个个挤挤挨挨、相互望着,却没人肯向前跨步半步。

“弓箭手!”喊了两声,没见弓箭手向前推进,王当猛然扭头,朝着军中的弓箭手阵列瞪了一眼,大骂一声:“你等都聋了?没听到本将军说要迎战?”

“将军!”王当的话音才落,他身旁的一名黑山军军官就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渠帅已然撤走,我军若是留于此处……”

“你当某不晓得?”不等那军官把话说完,王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着牙说道:“张燕这一走,把我等丢给洛阳军,若是此时我等也撤,洛阳军骑兵一旦冲上,你我皆要成为他们的刀下之鬼!”

“弓箭手!”冲那军官吼了几句,王当再次扭过头,向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黑山军弓箭手喊道:“即刻推进,怯战者斩!”

被王当一吼,近两万名黑山军弓箭手,这才慢慢的迎着洛阳军弩手推进上去。

黑山军弓箭手前进时,完全没有章法可言,他们阵型散乱,就好似一群流民,许多人向前推进时,甚至还在左顾右盼,寻找着逃走的契机。

比他们早一步向前推进的洛阳军弩阵,此时已到了预定的位置。指挥弩阵的裨将从腰间抽出长剑,将长剑高高举起,大喊了一声:“弩箭上弦!”

万余名洛阳军弩手齐齐止步,在止步的那一瞬,他们右腿高高抬起,朝着地面猛力一跺。

“轰!”一万多只脚板踏在地面上,随着一股烟尘蹿起,地面发出一声轰响,就连对面近百步开外的黑山军,都好似感觉到随着他们这一跺脚,大地都在震颤。

站定脚步,洛阳军弩手纷纷将羽箭搭在弩上,第一排弩手扣上羽箭之后,将弩平平端起,瞄向了对面的黑山军。一支支锋锐的箭簇,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指向着成朝洛阳军大阵推进过来的黑山军弓箭手。

弓箭原本就比弩箭射程近上许多,洛阳军弩手又是先一步列阵,待到他们列起弩阵,已然瞄准黑山军,黑山军的弓箭手却还在缓慢的向前推进着。

“放箭!”率领弩手推进到预定方位,负责指挥弩阵的裨将将长剑高高举起,猛然向下虚空一劈,高声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裨将的喊声刚落,最前面一排弩手立kè

抠下了强弩的机簧,紧接着便蹲在地上,第二排弩手随即跟着扣动了机簧。

随着阵阵机簧轻响,无数弩箭如同雨点般向着正缓慢行进的黑山军弓箭手飞去。

弓箭手,本就是军中装备最为轻便的兵种,除了洛阳军的弩手配备着圆盾和长剑,各地官军的弓箭手几乎都不会发放盾牌。黑山军的弓箭手,装备比寻常官兵更是差了何止一筹,洛阳军的弩箭向他们飞来,他们就犹如一个个活着的靶子,霎时之间便被射翻了一片。

“冲!”指挥黑山军弓箭手的军官眼见着身旁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心内不免一阵焦躁,他将长剑朝前一指,大喊了一声,率先加快速度向前冲了出去。

黑山军弓箭手晓得,此时若是后退,定然会被身后的王当下令屠戮,缓慢推进,又只能成为洛阳军弩阵的靶子,早晚都会死在洛阳军射出的弩箭之下。迫于无奈,黑山军弓箭手也只能跟着那军官加快了速度向前冲。

看到黑山军弓箭手发起冲锋,洛阳军大阵中,刘辩的嘴角终于牵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再次抬起手臂,向身后摆了一下。万余名才从洛阳调拨过来的骑兵立kè

从身后取下了圆盾,一个个紧攥着手中的朴刀,目光中透着嗜血的兴奋,望着正向弓箭射程之内疾速奔跑的黑山军弓箭手。

由于要推进到弓箭射程之内,黑山军的弓箭手冒着迎面飞来的箭雨一路狂奔,不知不觉间,竟是跑过了阵前布置的绊马索和拒马桩。

就在他们冒着箭雨,付出了沉重代价,即将跑到箭矢射程可达到洛阳军阵列的位置时,洛阳军的大阵中,突然传出一阵觱篥声,随着阵阵觱篥响起,无数重装骑兵从洛阳军阵列中冲出,如同一排巨浪般朝着黑山军弓箭手扑去。

沉重的马蹄踏在地面上,将灰尘高高扬起,洛阳军重骑兵挥舞着手中朴刀,一个个瞪圆了眼睛,发出雄浑的呐喊,冲向已经远离绊马索和拒马桩保护的黑山军弓箭手。

第425章 进驻邯郸

杀声阵阵、征尘漫天,洛阳军重骑兵冲散了黑山军弓箭手,步兵随即跟上,向王当麾下的黑山军发起了全线进攻。

围攻邯郸的主力已然撤走,王当麾下黑山军哪里还有半点战意!在洛阳军的冲杀下,渐渐现出了败象,许多黑山军竟是不顾同伴们还遭受着洛阳军的砍杀,掉头朝着东面狂奔而去。

后面有人逃走,在前面抵挡着洛阳军的黑山兵,更是心内发虚,双方接战仅仅不足半柱香的光景,便“哄”的一下,如同潮水般向着东面正在撤走的黑山军主力涌了过去。

胯下骑着赤兔马,吕布手提方天画戟,纵马冲进了乱成一团的黑山军之中。

赤兔马如同一股风似得在黑山军之中卷过,吕布手中的画戟,也舞的虎虎生风,凡是挡在他面前的黑山军,不是被赤兔马撞飞出去,便是被他挥舞的画戟劈开胸腹。

在黑山军之中杀了个来回,吕布勒马向四周望了望,陡然看见前方不远,一员黑山将领在十多个穿着鳞片甲的卫士簇拥下,正策马向东狂奔。

见了那黑山将领,吕布晓得,那人即便不是这支黑山军的主将,在军中也绝对有着极高的地位。他双腿朝赤兔马的肚腹上轻轻一夹,抖了下缰绳,大喝了一声:“驾!”

与吕布早已心神融汇,腹部被吕布轻轻夹了一下,赤兔马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向着正飞速奔逃的黑山将领追了上去。

赤兔马,要比寻常健马高出半截,它的四蹄也比普通骏马大上许多,每向前跃出一步,能赶上寻常健马的一步半有余。

也正是因此,赤兔马奔驰才会如同风儿一般迅捷。

撒开四蹄,吕布一路追赶着逃走的黑山将领。簇拥着那黑山将领的十多名卫士,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赶忙回头向后看来。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员身材魁梧,头上戴着金灿灿发冠、胯下骑着一匹神骏战马的吕布。

见了吕布,十多人都是陡然愣了一下,心内不免生起了一丝惧意。

眼看着吕布就要冲到近前,其中一个卫士向策马疾驰的王当喊道:“将军快走,我等挡上一挡!”

王当也不说话,只是双腿拼命的夹着马腹,策马向前狂奔,意图借着这十多名卫士返身阻挡吕布,趁机逃离生天。

十多名卫士勒转战马,正要兜马迎着吕布冲上去,可他们甚至还没来及完全转过身,吕布已然冲到了近前。

“杀!”随着一声爆喝,吕布手中方天画戟平平的划出一道半弧,从这十多名卫士的身上切过。

正勒着战马,还没来及返身的十多人,一个个怔怔的愣在马背上,眼睁睁的看着一道通红的身影从他们之间穿过。

直到吕布策马穿过,十多个卫士身上才飚射出鲜血,纷纷从马背上掉落。

“贼人休走!”眼见只有数步便可追上王当,吕布大吼了一声,抡起方天画戟,朝着王当劈了下去。

听得身后风起,王当赶忙侧身避过。方天画戟划出一道光弧,虽是没有劈中王当,却将他胯下战马的脊梁生生劈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战马哀鸣了一声,四蹄一软,翻滚着向前栽了出去。

在战马向前翻滚出去的同时,王当双手按着马背,凌空跃了起来。

他的身体刚刚蹿起,一条通红如火的身影便从他身侧疾驰而过,紧接着,王当只觉得后颈一疼。

再往后,他看到的便是飞快旋转的景物。这景致之中,竟还有着一具看起来极其熟悉却没了头颅、腔子里正****着鲜血的躯体。

一戟斩掉王当的头颅,策马冲过去几步,吕布兜转战马,折了回来,挺戟刺上王当头颅的发髻,将人头高高挑起,一脸得yì

的向洛阳军中军奔去。

到了中军阵前,吕布将画戟向上一挑,把人头高高抛起,随后又将画戟往地上深深一扎,待到人头落下,他凌空一把,揪住人头的发髻,策马朝着立于帅旗之下的刘辩奔了过去。

奔到离刘辩尚有十多步远近,吕布勒住战马,翻身跳下马背,提着人头,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末将见此人由十数名卫士簇拥着逃走,不晓得是个甚么人物,便一路追上,将其斩杀,特带人头敬献殿下。”

朝吕布点了下头,刘辩嘴角微微一牵,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对吕布说道:“有劳吕将军!”

一名亲兵快步跑上,从吕布手中接过人头,双手捧起,到了刘辩马前,微微躬着身子,将那颗糊满了血渍和泥土的人头高高捧起,呈递到刘辩身前。

低头朝亲兵捧着的人头看了一眼,见那人头面生的紧,刘辩扭头向身后喊了一声:“杨凤将军何在?”

听得刘辩召唤,杨奉与杨凤二人齐齐出列,应了一声。

待到二人应过,彼此看了一眼,心内都觉着颇为好笑。他们虽说名字中的字写法不同,可念法却是完全一样,刘辩如此召唤,二人也不晓得究竟唤的是谁。

一声召唤喊出了两个人,刘辩也是笑了一笑,对他们说道:“你二人名字念法一样,日后恐怕真是会让本王多些头疼。”

杨奉与杨凤抱拳躬身,又齐齐应了一声,心内不免越发感到好笑。

“认一下此人!”朝杨凤招了招手,刘辩对他说道:“将军曾为黑山将领,想必与黑山军诸将多为熟人。”

“诺!”得知刘辩是要认人,杨奉晓得唤的不是他,抱拳退了下去,而杨凤则是应了一声,翻身下了马背,快步走到捧着人头的亲兵身前。

弯下腰仔细的看了看人头,杨凤愣了一愣,才直起身子,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此人乃是张燕麾下大将王当。张燕不在此处,溃散的黑山军,定是由王当统领。”

“如此说来,吕将军又立了头功!”得知被吕布斩杀的可能是统领这支黑山军阻住去路的黑山将领,刘辩微微一笑,对吕布说道:“将军立此大功,本王定当重赏!”

得知果然又立了大功,吕布心头顿时大喜,赶忙抱拳躬身,向刘辩谢道:“区区小功,殿下无须挂心。”

看着躬身立于身前不远处的吕布,刘辩嘴上虽是没说什么,可心内却是暗忖:“若是本王真个将你的功劳忘记,恐怕你是绝不会没有怨言……”

心中虽是有此想法,刘辩嘴上自是不会说出。他朝吕布虚抬了一下手,微微一笑,没再说话,而是抬起头,望向了远处正在追赶溃敌的洛阳军重骑兵。

洛阳军骑兵,追杀着溃逃的黑山军。起先他们追杀的还只是王当麾下的溃兵,到了后来,溃兵逃往张燕所部主力,趁着黑山军主力只顾撤tuì

,洛阳军骑兵跟在后面一通掩杀,竟是将数十万黑山军给冲的七零八落。邯郸城外哀嚎成片,遍地都是黑山军的尸体,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久久无法消散。

一直追杀了十多里,洛阳军骑兵才在得了停止追击的命令后,眼看着张燕率领残余黑山军向东一路溃逃。

邯郸城门,已被黑山军撞破。待到黑山军撤走,袁熙命令城内的冀州军将城门洞开,准bèi

迎接刘辩入城。

引领着洛阳军主力,缓缓向邯郸城推进,当刘辩率军推进到邯郸城外护城河边时,他看见在邯郸城门两侧,早已有两支军队列起了整齐的方阵。

“驾!”看见城门口列着方阵的两支队伍,刘辩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从放下的吊桥奔了过去。

跟在刘辩身后的典韦、太史慈、庞统、管青等人,见他加快了速度向城门奔去,也赶忙催马跟上,冲过了吊桥。

刘辩先行过了护城河,河岸边上的洛阳军,也排列着整齐的队伍,踏上了这座通往邯郸城的小桥。

“末将等,恭迎殿下!”刘辩骑着马,奔到离邯郸城门尚有十多步的地方,右侧方阵前,早已等候着的袁熙、袁尚兄弟齐呼了一声,跨步向中间走出,面朝刘辩抱拳跪倒在地上。

左侧方阵前的赵云、管亥和于毒,则双手抱拳,躬着身子,很是恭谨的向刘辩行了个大礼。

给众人拱手回了一礼,刘辩骑在马背上,环顾了一圈城门两侧的两个方阵。

在城门左侧列起方阵的羽林卫,虽是个个身上沾满了污渍,由于连天作战,所有人的脸上都现出了浓重的疲惫,可他们的精神状态却半点不显萎靡。

每个羽林卫都高高的挺着胸膛,身体站的笔直,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望着骑马立于城门口的刘辩。

盯着羽林卫的方阵看了一会,刘辩又扭过头向右侧身穿土黄色衣甲的冀州军望了过去。

经过数日厮杀、奔波,整体素质比羽林卫差了许多的冀州军,则是个个面现疲惫,他们虽然很努力的想要挺直腰杆,却还是站的歪歪扭扭。

冀州军将士们的衣甲残破,再加上一脸的萎靡,若是不晓得黑山军已然撤走,定会让人以为他们刚刚打了一场大败仗。

“二位小将军请起!”环顾了一圈两侧的方阵,刘辩先是朝跪在地上的袁熙与袁尚虚抬了一下手,随后一手提着缰绳,环顾着羽林卫和冀州军将士,高喊了一声:“将士们与数十万黑山军作战数日,杀的黑山军尸横遍野,杀出了我大汉官军威仪,将士们,你们每个人都是大汉的骄傲,都是大汉的脊梁!”

刘辩喊出这番话,所有参与守卫邯郸城的羽林卫和冀州军,全都扭过脸望着他,从刘辩口中说出对他们的夸赞,对这些曾与黑山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来说,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大汉将士万岁!”高高举起手臂,刘辩眉头紧蹙,大喊了一声。

“殿下万岁!”刘辩的喊声刚落,所有羽林卫和冀州军全都举起了手中的兵刃,在袁熙、赵云等人的引领下,齐声高呼了起来。

第426章 把你打成狗

邯郸城,坐落于冀州南部。这是一座拥有久远历史的城池,自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来,赵国便长久居于战国七雄的强国地位。而邯郸,数百年前则作为赵国的都城,见证着这个强盛一时的诸侯国从盛到衰。

城内街道纵横交错、楼台亭阁飞檐相连,遍处可见二层以上的木质楼阁,整座城池,竟是不比董卓迁都后的长安萧条多少。

骑着高大的战马,在袁熙、袁尚以及众将军的簇拥下,刘辩缓辔于邯郸的街道上行进着。

街道两侧,成排的站着衣甲褴褛的冀州军将士。立于街侧的冀州军将士身后,则挤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沿着青石铺就的街道缓缓前行,一路上,刘辩发xiàn

站在路边看热闹的百姓,竟然大多都是女子,极少有男子的面孔出现。

“小将军!”心内疑惑,刘辩扭头向骑马走在侧后方的袁熙小声问道:“这邯郸城内,为何女子居多?”

“回殿下!”刘辩如此一问,袁熙很是尴尬的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对刘辩说道:“冀州一带,常年遭受黄巾袭扰,且与公孙瓒又数度开战。连年兵祸,男丁损耗颇多,不只邯郸,许多城池皆是如此。”

“呃!”得了袁熙的解释,刘辩点了点头,再没说话,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催着战马加快了些速度。

刘辩的速度快了一些,跟着他的众人也纷纷催马跟上。殿下和将军们加快了速度,后面的大军自是不会落下,数万人就犹如急行军一般,穿行于邯郸城内的街道。

虽说行进的速度快了许多,可洛阳军的队形却是丝毫不见紊乱。街面上红彤彤的一片,尽是迈着整齐步幅的洛阳军将士,场面煞为壮观。街边看热闹的百姓,起先还对大军入城多少有些惧怕,看到后来,女子们竟是忘记了害pà

,相互交头接耳,谈论起队伍中哪个洛阳军兵士模样儿可人起来。

由于刘辩走的太快,拥挤在街道两侧的邯郸百姓,甚至大多数人都没有看清他的样貌。

在袁熙和袁尚的陪同下,刘辩沿着邯郸城的大街快速行进,直奔邯郸官府而去。

大城的官府,自是与中小城池的官府不同。不过相比于刘辩以往去过的许多官府,邯郸的官府倒是气派的有些过了头。

到了官府门口,刘辩骑在马上,仰脸望着高大的门头,微微蹙起眉头,向一旁的袁熙说道:“这邯郸官府,倒是少见的气派。”

曾经去过洛阳的袁熙,深知刘辩不喜奢华,当刘辩说出这句话时,他只觉着后脊梁上一阵阵的冒着冷汗。

刘辩没有下马,袁熙也不敢先一步跳下马背。被刘辩一句话问的他心内直犯怵,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只是低着头,喏喏的应了两声。

一旁的袁尚并不了解洛阳城的情况,也不晓得刘辩平日里除了陶浣娘会偶尔给他做几套奢华的衣衫,穿戴一般是极尽朴素,对奢华也很是反感。

不过袁尚却从刘辩的脸色和袁熙的神情中看出了些许端倪,微微一笑,抱拳向刘辩行了一礼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这冀州有着中山、常山等国,又有鹿郡、魏郡等郡。这邯郸乃是七雄之时赵国治处所在,本就气势恢宏。虽说已是过了数百年,可秦后并未受到损毁,官府无须大肆修造,只是将以往的宫室修葺一番,便有眼下的规模。冀州官员不过是命人在府内栽种了些许花草,给此处多添几分生气而已!至于耗费,却是无须很多。”

听了袁尚的解释,刘辩不由向他多看了一眼。

他早就听闻袁绍三个儿子中,以袁尚最为聪慧。方才在城外相见,并未觉着甚么,可袁尚的一番回答,却是轻描淡写的将问题的关键抹去,让刘辩对眼前这座奢华官府的反感减轻了许多。

盯着袁尚看了好一会,刘辩突然仰起脸,哈哈一笑,对身后众人说道:“本王也只是有感此处颇为宏伟,随口问问而已!众位无须如此紧张,倒显得本王说话是冷了场。”

刘辩一笑,跟着他的众人虽不觉着有甚么好笑,却也都强挤着笑容跟着笑了起来,尤其是暗暗抹了把汗的袁氏兄弟,因笑的太过勉强,笑容竟是非常难看。

翻身跳下马背,在袁氏兄弟和庞统以及将军们的簇拥下,刘辩进入了邯郸官府。

方才只是立于官府正门外,单看那高耸的门头,他便感觉到此处定是气势磅礴,进了官府,才晓得,与真实相比,他刚才的猜测简直是太过寒酸。

仅仅只是官府前院,占地便足有四五个足球场那么大。院内亭台相连、角楼相接,尤其是迎对着正门的前厅,也有着一条长长的阶梯,一直延展到前厅门外,其气势与洛阳王府相比,竟是不遑多让。

尤其可叹的,是这条长长的阶梯,竟通体由汉白玉打磨而成,就连阶梯两侧的石台,也都是整体的汉白玉雕饰。

除此之外,还让刘辩叹为观止的,是眼下已入深秋,按理说,正应是草木凋敝、白花不兴的时令。可官府前院内,却是遍处开满了菊花。

若只是满园菊花开,刘辩还不会感到怎样惊艳。可满园盛开着的菊花竟不是同一种颜色,黄、红、白、粉、墨……各种色彩交相辉映,五彩斑斓。一眼望去,若是不仔细观看那绽开的花瓣,还会以为是来到了阳春三月的花园。

如此品种繁多的菊花,即便是寻找花种,恐怕也是需yào

耗费许多人力与物力,可见刚才袁尚的一番解释,不过是意图掩饰真实耗度而已。

“雅致,倒是真的雅致!”环顾了一圈庭院,刘辩嘴角稍稍撇了撇,发出两声感叹,抬脚向着通往前厅的阶梯走了过去。

待到刘辩抬脚走开,袁熙和袁尚相互看了一眼,深知整个冀州的郡治所在均是这般奢华的二人,不由的暗暗抹了把冷汗。

黑山军虽被攻破,可公孙瓒却还率军与冀州军相互攻伐。刘辩留在冀州,恐怕还会有些时日,若是让他官府去的多了,还不晓得会对冀州袁家有个怎样的印象。

心内虽是忐忑,可眼下袁氏兄弟也是无有办法,刘辩已然朝着前厅走去,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刘辩进入冀州城不久,与城西故布疑兵的邓展,领着五百名龙骑卫,举着洛阳军的旗帜,大摇大摆的朝着邯郸行来。

跟在邓展身后,所有龙骑卫的情绪都不是很高。整场战斗打下来,躲在树林中的龙骑卫,只能听着外面传来阵阵喊杀声,急的心痒痒,却又无计可施。

别人在外面杀了个痛快,龙骑卫将士们却只能在马屁股后面拴上树枝,于林内拖来拖去,玩的不亦乐乎。

腰间长剑没机会饮饱敌人的鲜血,可他们的肚子里,却是没少喝弥漫在林子中的烟尘。

从林子里出来,龙骑卫将士一个个身上落满了灰土,灰头土脸的模样很是狼狈。

与龙骑卫将士同样郁闷的邓展,冷着个脸,就好像有谁欠了他一万贯钱不还似得,向前慢慢行进的路上,他的眼神阴森的吓人。

“将军,我等是真他娘的憋屈!”跟在邓展身后,一名龙骑卫军官越想越不是滋味,对邓展小声抱怨着说道:“我等兄弟,经将军调教,个个剑术虽说不算高绝,却也要比那些只晓得挺着******站岗的羽林卫强上许多。他们能守城墙,我等却要跑到树林里拖树枝;别人劈砍的快活,我等倒是喝了满满一肚子的灰土……”

“闭嘴!”不等那军官把话说完,邓展就扭头瞪了他一眼,向他喝了一声说道:“喋喋不休,若是再像个娘们一样,当心本将军抽了你的筋!”

被邓展喝了一句,那龙骑卫军官果然缩了缩脖子没敢吭声。虽然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忿,却是真的没敢再多说话。

此时的邓展也是心烦意乱,这一仗洛阳军一举击溃数十万黑山军,可他却领着龙骑卫这支比羽林卫还要精锐的队伍,藏身于树林中拖树枝玩儿。

要是说出去,恐怕认得他邓展的人,都得笑掉了大牙。骑在马背上,眼见已是快要走到邯郸城门口,眼看着洞开的邯郸城门,邓展竟是烦闷的重重叹了一声。

就在他领着龙骑卫要进城门的时候,两名冀州军上前将他们拦住,其中一名冀州军伸出手做了个止步的手势,对邓展说道:“请将军留步!”

被两个冀州军兵士挡住去路,心内本就烦躁的邓展微微皱起眉头,将那两个兵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没好气的说道:“怎的?莫非不让我等进城?”

邓展身后跟着的龙骑卫,一个个身穿大红战袍,虽说满身灰土,可头盔上那金灿灿的羽毛却是异常扎眼。

“并非如此!”同羽林卫并肩作战许多日子,冀州军对头盔上插着红色羽毛的羽林卫,是发自心底的佩服,如今见了头盔上插着金色羽毛的龙骑卫,虽说不晓得龙骑卫多么厉害,却也不敢小觑,那两名冀州兵赶忙抱拳躬身,向邓展行了一礼,其中一人对他说道:“还望将军通报名姓,我等询问之后,方好放将军入城……”

“邓展!”一手提着缰绳,斜眼看着立于马前的两名冀州兵,邓展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请将军少待!”得了邓展名姓,一名冀州兵飞快的跑入城内,向他熟悉的羽林卫打探邓展名姓去了。

没过多会,在那冀州兵的引领下,十多名身上衣甲还没来及更换的羽林卫,小跑着出了城门,见了邓展,领头的羽林卫军官抱拳躬身,很是恭谨的向邓展说道:“将军恕罪,冀州军兄弟不认得将军,冲撞了威仪,小人来迟,着实该死!”

“呸!”没等邓展说话,骑马立于邓展身后的一个龙骑卫军官就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嘴里咕哝着骂了句:“娘了,立了点破功,竟是连自家将军都敢拦阻,倒是生的好一双狗眼!”

“你他娘的骂谁?”羽林卫的将士,都是从洛阳军中精挑细选的百战猛士,自是血性十足,听得那龙骑卫军官骂骂咧咧的嘀咕了一句,对邓展很是恭谨的羽林卫军官把眼睛一瞪,竟是忘记了邓展还在面前,冲那龙骑卫军官说道:“都是自家兄弟,说话留点神。若非将军在此,今日直将你这厮打成一条死狗,你是信也不信?”

第427章 不打自招

“好啊,来呀!”朝地上啐了口唾沫的龙骑卫军官翻身跳下马背,向骂他的羽林卫军官挑了挑手指头,满脸不屑的说道:“来啊,看看今天谁把谁给打成死狗!”

“够了!”龙骑卫军官的话音才落,那羽林卫军官正要挺身上前,骑在马背上的邓展就拧着眉头,低喝了一声,随后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进了邯郸城。

邓展离去,跟在后面的五百龙骑卫也随后跟进城内。跳下马背的龙骑卫军官侧着头,很是轻蔑的朝那羽林卫军官斜了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又重新上了马背,跟着队伍进了邯郸城。

出城迎接邓展的十多名羽林卫,目送着那龙骑卫军官进城的背影,一个个脸上都现出了浓重的不忿。

在洛阳军之中,羽林卫的地位相当崇高。无论主力还是偏营的将士,平日见了他们,都很是恭谨。

长期存zài

着优越感的羽林卫,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纵使给他们难堪的是龙骑卫,可这十多个羽林卫还是感到面子上有些下不来台。

望着龙骑卫渐渐远去的背影,差点与人打起来的羽林卫军官,侧头朝一旁的地面上狠狠的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的嘀咕了一句:“呸!头上插跟金毛,就真以为自己是黄狗了!”

几个守卫城门的冀州军,见羽林卫险些和龙骑卫掐起来,一个个躲的远远的,直到邓展领着龙骑卫走的远了,他们还是没敢上前和那十多个羽林卫搭话。

与黑山军的战斗中,冀州军将士是亲眼看着五千羽林卫手持盾牌、长剑,一人能够连续劈砍十数名黑山军而不显半点疲态。他们的强悍,早已震慑了曾经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冀州军。

眼前这十多个强悍羽林卫正在火头上,守城门的冀州军,谁也不愿去触他们的霉头。若是真的惹恼了这几位,恐怕只要一个羽林卫发飙,便能将他们几个全都撂倒。

虽说羽林卫平日与冀州军关系很是不错,迁怒到冀州军头上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可眼下在场的几个冀州军却是巴不得这十几位头盔上插着红羽毛的爷早些进城,他们多在这耽搁一会,几个冀州军的小心肝就扑腾乱跳,片刻也安定不下来。

刘辩领着大军进城之后,在前厅内向袁熙、袁尚兄弟二人简单询问了关于冀州一带的战况,得知冀州军在与公孙瓒的争斗中,一直处于劣势,连连丢失疆土,却并未做出进一步的指令,只是让众人散了,各自回去歇息。

“青儿!”众人起身离开大厅,管青跟着众人,正打算离开,与赵云等人一同前往驻军的军营,她刚走到前厅门口,刘辩就唤了她一声。

听到刘辩唤她,管青身子微微一颤,虽是止住了脚步,心内却是有几分迟疑,不晓得是不是该留在这里。

“今晚莫要再去军营,留在此处陪本王,可好?”果然,刘辩的话刚出口,便让管青芳心“咯噔”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低垂着脑袋,紧紧的抿着嘴唇,有心回绝刘辩,却不知为何,话已到了嘴边,反倒是根本说不出口。

“天色已然不早,待到邓展回返,要他歇息一晚,明日一早你二人陪本王去城内走走!”见管青没有应声,刘辩站了起来,慢慢朝她走近,一边走,还一边对她说道:“邯郸乃是战国时期赵国都城,如此古都,若是不去游历一番,着实有些可惜……”

“青儿自当陪同殿下前去……”站在离正门只有几步远的地方,管青低着头,身后刘辩每向她走近一步,她都能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正朝他靠近,当刘辩走到她身后停下脚步的时候,她浑身不由的微微颤了颤,声音中带着无尽羞赧的低声说道:“只是青儿晚间想要……”

“想回军营?”站在管青背后,刘辩伸手扳着她的香肩,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额头抵在管青的小脑瓜上,语气异常轻柔的对她说道:“自今早你从本王帅帐中离去,便一直在躲着本王。莫非你不想见到本王不成?”

“不!”刘辩说她不想与他相见,管青赶忙抬起头,很是慌乱的否定了一声。

她的这个“不”字刚出口,后面想说的话还没来及出口,唇儿就被刘辩叼住,再没机会把话说全。

香唇被刘辩叼在口中,细细的品咂着,管青起先还挣扎着扭动了两下身子,算做是反抗。可片刻之后,她的扭动便越来越无力,整个人就好似要虚脱了一般,浑身软绵绵的,骨头也好像要酥了似得。

双臂下意识的环抱在刘辩的腰上,任由刘辩对她恣意轻薄,一边承shòu着刘辩的亲吻,管青一边发出了轻轻的嘤咛。

领着龙骑卫进城,打探到城内官府所在位置的邓展,刚进了官府,便与才从前厅出来的众人打了个照面。

“军师!”心内窝着一团火气,邓展也不与众将军见礼,只是见了庞统,抱拳向庞统拱了拱。

“殿下方才并未做甚交代,只是要我等各自回去歇息!”见邓展一副急匆匆的神色,庞统心知他是此战没有杀敌的机会感到烦闷,来寻刘辩或许只是想要倒到苦水、发发牢骚,抱拳给他回了一礼,微微一笑说道:“此时殿下应是有些私事处置,将军前去,恐为不便!”

“末将也是有些私事须寻殿下!”邓展抱着拳,再次向庞统拱了拱,也不听劝,径直上了阶梯,朝着前厅跑去。

扭头看着邓展跑上阶梯的背影,庞统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很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冀州官府之内,原本负责守卫的冀州军已是悉数撤去,如今留在官府内值守的,乃是刚离开城墙的羽林卫。

见邓展沿着阶梯飞跑,立于阶梯两侧的羽林卫并不敢拦阻,直到他跑上阶梯,快到前厅门口,两名守卫前厅正门的羽林卫才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向他行着礼,挡住了他的去路。

心知那两名羽林卫是要他卸下兵刃,邓展微微蹙起眉头,将腰间长剑解下,递给其中一名羽林卫。

那羽林卫双手接过邓展的长剑,挡在门口的俩人这才向后撤出一步,给邓展让出了道路。

待到两名羽林卫让开,邓展正要跨步走进前厅,却陡然看到厅内,刘辩与管青正紧紧相拥着亲做一团。

看到这一幕,邓展顿时明白过来,为何方才庞统对他说刘辩有私事要处置。本想转身离去,可憋着满肚子的话不说,又很是不甘心,只得背过身去,不去看厅内相拥着的俩人。

背朝大门站了片刻,邓展扭头向身后偷看了一眼,见刘辩和管青还没有分开的意思,有心想要咳嗽一声提醒二人,可转念一想,那样便是告sù

刘辩和管青,他们亲热的一幕被自家看了个正着。

刘辩平日与邓展相处,虽说极少端起洛阳王的架子,可无论怎么说,他终究还是汉室血脉,是刘协钦封的洛阳王。撞破了刘辩与管青的亲热,若是真个激怒了刘辩,恐怕也是不太好受。心内存着顾忌,邓展只得暂且忍耐着,重新扭回头,如同站岗一般立于前厅门外。

很是热烈的与管青相拥着亲吻,直到亲的舌头都有点木了,刘辩才一边亲着管青,一边无意的抬了下头向门外瞟了一眼。

他的目光本已从门口游过,可陡然感觉到门外好像有个人背对正厅站着,又连忙将视线再次转回到了门口。

见立于门外的背影很像邓展,刘辩愣了一下,含着管青丁香小舌的嘴也忘记了吮吸,舌头也忘记了与管青的丁香小舌相互搅动。

正迎合着刘辩的亲吻,感觉到他有些异样,管青松开搂着他的双臂,向后退了小半步,先是有些愕然的看着刘辩,随后扭头向门口望了一眼。

当她看到邓展背对前厅而立的时候,顿时明白过来,刚才她与刘辩亲吻的一幕,被邓展尽收眼底。

不过邓展并没有出声,而是背对着前厅笔直的站立着,就好似根本不晓得屋内二人正在做着甚么。

“啊……”看到邓展,管青心内不由一慌,却又因邓展没有撞破她与刘辩,而暗暗存了几分感激,轻呼了一声,俏脸羞的通红,把头一低,快步向着前厅门口走去。

看着管青走向前厅门口,刘辩有心叫住她,却又晓得,此时满心羞涩的管青,根本不可能理会他的挽留,也只得作罢。

站在前厅外,邓展清楚的听到身后传来了管青的轻声惊呼,随后便有一个脚步声向他快速移来。

他并没有动身,只是如同一尊雕塑般笔直的挺立着,一双眼睛也是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前方。

迈过前厅门槛,绕过挡在门口的邓展,管青低着头,快步走向门外的阶梯。

眼看着管青走了过去,邓展还是没有回头,依然挺直着身板,凝望着前方。

“好了,进来吧!”邓展还在门口站着,厅内的刘辩已是向他喊道:“青儿已经走了,邓将军不用亲自为本王守护前门。”

听得刘辩召唤,邓展赶忙转身,跨过门槛,快步走到前厅正中,一脸正经的抱拳躬身对已重新回到首位坐下的刘辩说道:“末将来此,见守卫官府的羽林卫多已疲惫,担心他们有个疏漏,于是便站在门外,替殿下守门。其他的,末将是甚也没看到,甚也没听到……”

跪坐着的刘辩听了邓展这番话,心内感到一阵好笑,邓展急不可耐的说出这么一堆话来,为的不过是掩饰他看到了刘辩和管青亲热的一幕。

说这些本是想要撇清关系,邓展却没想到,如此一来,倒是不打自招,坐实了他看见刘辩和管青相拥着亲热的事实。

“好了,好了!”脸上带着笑,刘辩朝邓展虚按了两下手,对他说道:“本王与青儿之事,也不是甚秘密,军中将士想来都是知晓,只是未有公开罢了。将军来寻本王,必是有话要对本王说,且坐下慢慢道来!”

“谢殿下!“心内虽是想跟刘辩耍次个性,强拧着不坐,可邓展却又不敢闹的太过,心念电转之下,他还是抱拳向刘辩谢了一声,跨步走到一旁的一块蒲席上坐了下去。

“将军来寻本王,恐怕是觉着此战本王待将军与龙骑卫将士不公!”邓展刚落座,还没想好要如何将话题切入,刘辩却一手扶着桌案,微微欠起身,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他,开门见山的一语道破了他的意图。

被刘辩一句话道破了来此的本意,邓展愣了一下,赶忙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前厅正中,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末将不敢以为殿下不公,只是此战,末将与龙骑卫将士们只能拉着树枝在林子里跑,着实是憋闷的紧。”

第428章 究竟是谁派来的

双手扶着桌案,微微向前倾着身子。望着抱拳躬身立于厅内的邓展,刘辩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

抱拳躬身面朝刘辩而立,邓展已是将心内要说的话说完,刘辩却没给他半句关于此战让龙骑卫避开战场的解释,只是脸上带着笑容,默不吭声的凝视着他。

被刘辩盯着看了好一会,邓展只觉着浑身就好像爬了好几只毛毛虫,说不出的难受,心内也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安,他微微抬起头,偷看了刘辩一眼。

看到刘辩手扶桌案,还望着望着他,邓展又像是做贼般赶忙把头重新低了下去,心内暗暗后悔为何会一时冲动,来与刘辩说这些事情。

盯着邓展看了好一会,刘辩双手按着桌面,站了起来,径直朝厅门走去。当他与邓展擦肩而过时,他语气很是平静的说了句:“邓将军早些回去歇息吧,好生训liàn

龙骑卫,日后本王定有重用!”

丢下这句话,刘辩径直走出了前厅。

他并没有告sù

邓展明日他要出门到邯郸城游玩。邓展能够当着他的面,表现出对此战调拨的不满,刘辩已是有心要冷落他些时日。

剑客出身的邓展,并不像刘辩麾下其他将军那样,晓得在军队中,服从才是最为重yào

的品质。

闲散惯了的邓展,一向以游侠自居,平日里也不太与将军们多打交道。若是任由他性子发展下去,再过上几年,即便是刘辩,恐怕也是难以驾驭他。

如此一来,冷落他一段时间,让他晓得,在洛阳军之中,他还是须服从,便显得尤为重yào



刘辩出了前厅,心知激怒了他的邓展,还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面朝空荡荡的前厅主座站着。

邓展的额头上,已是渗出了一颗颗黄豆大小的冷汗,自从与刘辩相识,他还从来没被刘辩如此冷落过。一丝不安,渐渐从他心头生起,不晓得自此往后,他在刘辩心中,地位可还如以往那般稳固。

出了前厅,刘辩刚下阶梯,几名羽林卫就跟在了他的身后。

正要领着几名羽林卫往后园走,刘辩刚想转身,陡然看到前方不远,靠近官府正门的地方有条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角落中。

那人站的位置很偏,若是刘辩稍不留意,便会疏漏了。

看到那身影,刘辩赶忙转身向那边走了过去。

立在角落中的,正是早先出了前厅的管青。离开前厅,她本想立kè

返回军营,可心内又有些放不下。

站在这里,管青几次想要抬脚离开,可想到刘辩对她的挽留和方才那刻骨铭心的亲吻,她又觉着两腿发软,连挪挪步子都很是艰难。

就在她欲去还留,不知究竟该不该走的时候,刘辩已是快步来到了她的身后。

“青儿!”看见管青还留在官府内,刘辩心内自是欣喜莫名,到了管青身后,他先是轻轻唤了管青一声,随后将一只手朝管青的肩头上一搭。

正低头想着心思,管青并没听到刘辩的那声轻唤,刘辩的手突然搭到她肩头,她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将左手往右肩上一搭,按住刘辩的手,右手向后一兜,往刘辩腰上一托,脊背一弓,使出了一个过背大摔。

跟在刘辩身后的几名羽林卫,平日里见惯了管青和刘辩亲热,哪里会想到突然出现这一幕,见管青抓住刘辩的手臂,躬身就要将他甩出去,几个羽林卫连忙纵步蹿出,想要在刘辩被摔倒之前,上前将他扶住。

虽然他们的反应很快,可距离终究还是稍嫌远了点。

没等他们冲到跟前,刘辩的双脚已经落了地。不过刘辩并没有像那几个羽林卫想象的一样被摔个屁股朝天、龇牙咧嘴。

就在管青一弯腰的那一刹,刘辩伸出没被抓住的左手,轻轻朝管青臀部靠上两寸的部位一顶,随即在手掌上施加了更大的力qì

,把手臂往前一送。

被他这么一推,刚要弯腰的管青立kè

便失去了力道,腰部往前一顶,身体直了起来,反倒被刘辩一把勒住颈子控zhì

了起来。

颈部被刘辩勒住,尚且不晓得是他的管青,曲臂成肘正要往后撞,已经冲上来的几个羽林卫齐声向她喊道:“管将军,使不得!”

听到那几个羽林卫喊她,管青心知身后之人并非存心袭击,赶忙收住已经捣出的肘部,瞪圆了眼睛将头向旁边一侧,想要看清勒住她颈子的究竟是谁。

“幸而本王也晓得些搏杀之术!”管青刚扭过头,刘辩就把她往怀里一搂,将她搂的嘤咛娇呼了一声,嘴唇贴着她的耳鬓轻声说道:“若是本王不通搏击,岂不是要被你摔个屁股着地?”

听到刘辩的声音,管青心中一惊,晓得险些闯了大祸,很是惶恐的赶忙说道:“青儿不晓得是殿下……”

“无妨!”不等管青把话说完,刘辩就将双臂环到了她的胸前,一双手隔着衣甲,轻按在她的胸口,声音很低的对她说道:“本王以为你已经走了,不想却还在此处。只要你在,即便方才真的被你摔了过去,又有甚打紧!”

管青身上穿着厚重的鳞片甲,刘辩的双手按在她的胸口,还是让她感到正被身后的男人肆意侵犯着。

刘辩对险些遭了管青袭击丝毫不以为意,反倒是说出了一番情意绵绵的话来,更是让胸口被按着的管青羞的无以自容。

下巴搁在管青的肩头上,紧紧的搂着俏脸通红的管青,刘辩轻声细语的又对她说了句:“今晚留在此处,可好?”

“嗯!”管青沉默了好一会,终究还是无法拒绝刘辩,点了点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刘辩率军进驻邯郸,此时洛阳城内,邓展的府上,却是一片喧闹。

一队身穿大红衣甲的洛阳军,在府中各个房间往来穿梭,翻箱倒柜的寻找着什么。

徐庶双手背在身后,立于邓展府宅的前院,在他身后站着的,正是刚从河东调到洛阳的陶虎。

已经升为裨将的陶虎,穿着一身鳞片甲,身板挺的笔直,站在徐庶身后,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叉着腰,微微蹙起眉头,看着满院子来回奔走的洛阳军兵士。

“军师!军师!”洛阳军兵士正翻箱倒柜的满园子乱找,一个邓展府中管事模样的人慌慌张张的跑到徐庶身前,躬着身子,很是惶恐的对庞统说道:“莲夫人与她那弟弟均不知去向!”

“还是晚了一步!”得知莲儿姐弟失踪,徐庶蹙起眉头,仰脸望向天空,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转过身,对身后站着的陶虎说道:“陶将军,你即刻带人出城,眼下日已落幕,午后他们还在宅中。此二人必定未有离去太远,你领人严查附近村庄,一旦发xiàn

并非本村之人,先抓起来,查明来路,再做处置!”

“诺!”陶虎抱拳应了一声,也不招呼正在庭院内四处翻找的洛阳军兵士,转身跑出了庭院。

“军师!”陶虎刚出庭院没过多会,一个洛阳军军官飞快的从后院跑了出来,手中捏着一只小布包,到了徐庶身前,双手将布包高高举过头顶,躬着身子对徐庶说道:“我等寻着了这个!”

看了那军官一眼,徐庶拿过军官高高捧起的布包,先将布包的口子打开,向里面望了一眼,随后便将手伸了进去,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条。

展开纸条,简单浏览了一遍纸条上的内容,徐庶嘴角牵了牵,露出一抹怪怪的笑容,朝邓展府中管事摆了摆手,对那管事说道:“若是邓将军回返,你只须告知他,他的妾室莲儿,乃是外来探子,如今已然负罪逃走。至于我等搜查庭院之事,你若是露出半句口风,当心项上人头!”

“诺!”管事双手抱着拳,诚惶诚恐的躬身应了,回应庞统的时候,他的神色中还是带着几分慌乱。

朝管事瞥了一眼,徐庶向找到布袋的那兵士说道:“传令下去,停止搜查,我等离开此处!”

兵士应了一声,先是抱拳躬身向后退了两步,随后转过身,朝着正搜查邓展府的洛阳军官兵们跑了过去。

没过多会,徐庶便带着这队足有百多人的洛阳军离开了邓展府。

出了府门,徐庶仰起脸,望着被斜阳映照成橘色的天空,悠长的叹息了一声。

莲儿留下的字条上,落款明明白白的写着“袁绍”二字。看到这张纸条,徐庶当即便断定,这是要嫁祸给袁绍。生为一方豪雄,袁绍自是不会蠢到派出探子来洛阳,书信上还会留下落款。

与袁绍势成水火的,只有蓟州公孙瓒!虽说并不晓得莲儿以往送出去的是甚么讯息,徐庶却是清楚,她也不是公孙瓒派来的人。若公孙瓒派了探子来到洛阳,恐怕最急迫要做的,便是造成混乱,使得刘辩无暇北顾。

而莲儿在洛阳城内的举动却始终静悄悄的,若非刘辩让他注意邓展府上,徐庶甚至没想到,这样一个年岁尚小的姑娘和一个还不满十岁的男孩,竟然会是潜入到洛阳的探子。

如此低调的潜入,定非想要在洛阳引发混乱。也正是因此,徐庶才感到有些棘手起来,不抓到莲儿和她的弟弟,恐怕永远都不会晓得,他们究竟是奉何人的命令进入洛阳。

夕阳已是快要沉入地平线之下,天色也暗了许多,天际的云霞,就犹如一片片殷红的鲜血,昭示着新的风雨即将来临。

夜幕悄悄降临,远在冀州的邯郸城内,千家万户皆是熄了烛火,整个城池,都陷入了一片漆黑的沉寂中。

邯郸官府的后院中,一幢木质的两层小楼的顶层还亮着昏蒙的烛光。

双手负在身后,站在窗口,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景致和一队队手持火把巡夜的羽林卫官兵,刘辩心头涌起一丝人生百变、世态炎凉的感慨。

他想起了当初带着唐姬逃离洛阳时的狼狈,当初也是这样的一幢小楼,外面也有着一队队巡夜的兵士。不过那时候巡夜的兵士,是要抓他回去处死,而如今在外巡夜的羽林卫,却是不遗余力的在保护着他。

“殿下,天色已晚,早些安歇……”刘辩正望着外面与当初逃离洛阳极其相似的景致,回想着那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管青走到他的身后,语气中带着无尽羞赧的红着脸对他说道:“铺盖已然备妥……”

第429章 好大的丘儿

春宵易度,缠绵悱恻的夜晚总是很快过去。不知不觉中,庭院中已是铺满晨曦,早起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在树丛里欢跳、歌唱。

刘辩缓缓的睁开眼睛,翻了个身,想要去搂一旁躺着的管青。

他的手臂往旁边一搭,却搭了个空。感觉到手臂下什么都没有,刘辩猛然睁开眼睛向身旁看了看。

身旁的铺盖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管青的影子。只有褥子上,还残余着管青留下的体香。

“青儿!”没见着管青,刘辩坐了起来,下身搭着褥子,上半身裸露着,向外间房喊了一声。

“哎!”外间房传来了管青的脆脆甜甜的声音,紧接着,刘辩听到一阵脚板踏在木质楼板上发出的响声。

出现在门口的,是早已换上了男子深衣的管青。

管青的发髻高高挽着,她的发髻上并没有套上发冠。身上穿着的青色深衣,也是麻布织成,丝毫不显华贵。

“好个俊俏后生!”将管青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刘辩微笑着对她说道:“邯郸城内,女多男少。青儿如此装扮,岂不怕被那些女子看上,硬是要将你拉去,做她们的如意小郎君?”

“青儿不怕!”被刘辩赞了一声,管青俏脸儿微微一红,将小脸向上仰了仰,小模样儿很是娇俏的说道:“有殿下在,那些女子才不会多看青儿一眼。”

朝管青微微一笑,刘辩没再说话,挺身站了起来。

他的身上是一丝不挂,站起来后,浑身光溜溜的袒露在管青的眼前。

刘辩突然做出如此举动,完全出乎了管青的意料,她惊叫了一声,赶忙双手捂着脸,背转过身去,连看也不敢再多看刘辩一眼。

低头朝下面看了看,刘辩才注意到,清晨起身,他的身体某部分还保持着突出的状态,也难怪管青见了,会如此慌乱。

“青儿这是作甚?快帮本王拿来衣衫。”双手叉着腰,刘辩赤裸裸的站在铺盖上,对管青说道:“用都已是用过,滋味怎样,青儿也是早已了然,如何还这般羞涩?莫不是故yì

如此,想要本王在此冻着?”

刘辩话说的极其露骨,原本已是羞红了脸的管青,小脸儿霎时红到了脖子根上,将小脚轻轻一跺,哼了一声,快步走出了房间。

管青出去后,没过多会,便折了回来,在她的手中还捧着一套淡蓝色的深衣。

再次进入房间,管青始终低着头,根本不正眼向刘辩多看上一下。

捧着深衣,到了刘辩近前,管青侧着脸,将手中深衣递到刘辩眼前,红着脸对他说道:“殿下请更衣。”

刘辩并没有立kè

去接她手中的深衣,只是双手叉在腰上,嘴角挂着一抹坏坏的笑容,歪头看着她。

感觉到刘辩一直在盯着她看,管青脸越发的红了,又娇羞无限的再次说了句:“请殿下更衣。”

“来吧!”管青的话音刚落,刘辩就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往身边一拉,另一只手朝她腿弯上一抄,将她抱了起来。

陡然遭到刘辩袭击,管青娇呼了一声,还没回过神来,已是被刘辩放倒在铺盖上,小嘴里早塞上了一条滑腻腻的舌头。

迎合着刘辩的亲吻,香舌与那条侵入到她檀口中的舌头纠缠着。当刘辩的手伸到她衣襟领口处时,管青挣扎了两下,从刘辩的亲吻中挣脱出小嘴,一双杏眼含着脉脉深情的凝望着刘辩,红着脸对他说道:“殿下……天色已明,此事还是待到晚间……”

“晚间是柔情似水的女青儿,此刻是风流倜傥的男青儿,滋味儿不同……”双手撑在管青身旁,刘辩俯身朝她坏坏一笑,对她说道:“青儿的各种滋味,本王都想要尝上一尝。”

说着话,刘辩不等管青出声,又将嘴唇凑到了她的唇上。

刚想要再劝刘辩暂且忍耐,管青才张开小嘴,话还没说出口,刘辩的嘴就已经印到了她的唇上,那条不老实的舌头再次钻进了她的小口中,不住的挑逗着管青的丁香小舌。

亲吻着管青,刘辩的一只手垫在管青脑后,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在她的身上上下游走着。

手掌贴着管青的小腿慢慢向上,每上移一寸,刘辩都能感觉的到,管青的娇躯在微微发着颤。

终于,刘辩在手按到管青胸前小丘上的时候,暂且止住了与管青的亲吻,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殿下!”才喘匀气息,双臂紧紧搂着刘辩的脊背,管青凝视着趴在她身上的刘辩,很是温柔的对刘辩说道:“此刻要了青儿,便不可再多做耽搁。殿下不是说,要去邯郸城内走上一走……”

“嗯!”情欲冲上头脑的刘辩,此刻哪里还会顾上那许多,一件件除去了管青身上的衣衫,他将管青的一双玉腿高高抬起,架上了肩头……

丝丝凉风灌入屋内,房间里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随着管青一声声好似柔弱不堪挞伐的呻吟,屋内弥漫着一股暖人的熏意,两具白生生的肉体紧紧纠缠着,久久不肯分开。

小半个时辰后,太阳已是爬上了三竿,阳光透进屋内,在房间的地面上,投射出一块四四方方的亮斑。

仰躺在铺盖上,刘辩长长的吁了口气,一脸满足的对侧身躺在一旁,一只手搭在他胸口的管青说道:“青儿,与你在一起,本王是最为爽快的!”

“殿下欢喜便好……”羞红着脸,管青将脑袋依偎在刘辩的手臂旁,轻声应了半句,后面便没再说话,一双美眸中满满的闪烁着幸福光彩。

“启禀殿下!”刘辩与管青正相拥着躺在铺盖上,从最外面的门口隐约传来了个声音:“袁熙将军求见!”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与管青相拥着的刘辩,脸上现出了一丝不耐烦,将嘴唇凑在管青的耳边,轻声对她说道:“这袁熙还真是没眼力介,我二人正自忙着要紧事,他却来捣乱。得亏事已办妥,只是本王心内还是有些不太爽利!”

“殿下忙的是甚要紧事?”管青坐了起来,白了刘辩一眼,娇嗔着回了他一句:“哪里有人大清早便强要了人家身子的……”

话还没有说完,管青的脸蛋便已是通红一片,又羞涩的白了刘辩一眼,这才抿了抿嘴唇,将头低垂到胸口。

“传宗接代的大事!”刘辩也坐了起来,双手环抱着管青,两只手掌很不老实的在她胸前捏了捏,这才向门外喊了一声:“请袁家小将军少待,本王这便出来。”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便没了声响,刘辩搂着管青,将嘴唇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青儿也快些起身吧,与本王一同出去见见袁熙。”

“嗯!”管青低低的应了一声,从一旁先拿过那套蓝色的深衣,递给了刘辩。

待到刘辩接过深衣,管青红着俏脸,轻声慢语的向刘辩说了句:“殿下少待,待青儿穿罢衣衫,再伺候殿下更衣!”

手中捧着管青递给他的深衣,刘辩并未立kè

往身上套,他只是扭着头,看着管青一件件的将衣衫穿在身上。

管青的双峰很是饱满,身为武将,经常于战场上厮杀。若是任由这对饱满的双峰在打斗时发颤,定会影响到武艺的发挥。

平日里,管青都是用厚厚的麻布,将双峰紧紧勒住。眼下又要女扮男装,随刘辩一同去邯郸城内,自是更不可让这对峰儿随意颤动,用的麻布甚至比平日还要厚实一些。

看着她一道道的在胸前缠裹着麻布,刘辩心内不禁一阵唏嘘。若是管青这双玉峰放在两千年后,恐怕会是许多女子羡慕的存zài



一道道的在胸前缠裹着麻布,管青只顾低头看着胸口,却没留意到刘辩一直在望着她那双被麻布紧紧压扁缠起的双峰。

待到裹起麻布,管青正要从一旁拿过深衣,陡然发xiàn

刘辩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胸口,她竟是忘记胸口早已缠上了厚厚的麻布,连忙将双臂抱在身前,低下头,红着脸向刘辩问道:“殿下只管看些甚么?”

“没甚!”看着管青时,刘辩满脑子都在想着两千年后的女子会如何对待那双酥胸,竟是忘记了将视线从管青的胸前挪开,听得管青问他,他才微微一笑,对管青说道:“快些穿衣吧,袁熙想来是等的焦躁了。”

虽说二人穿衣的速度已是很快,可凌乱的发髻却还是要打理。管青先是服侍刘辩打理妥当,又将自家发髻散了重新挽起,待到他们穿衣起身,时间已是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等在外间门口的袁熙,虽说心内焦急,却也不敢催促刘辩,竟是微微躬着身子,神态异常恭谨的一直默默等候着。

“请袁家小将军入内说话。”终于,站在门外,已经站的两腿发软、两眼发黑的袁熙,听到屋内传来了刘辩的声音。

“将军,请!”守在门口的两名羽林卫,听到刘辩吩咐,其中一人向袁熙做了个请的手势,侧身让到一旁。

向那两名羽林卫点了下头,袁熙跨步迈过门槛,进了外间房。

可能是站的太久,在他跨步的那一刹,他感到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不过好在袁熙也是领军作战的将军,体质要比寻常人好上许多,虽说眼前黑了一下,他却只是身子微微晃了一晃,便恢复如常,并未十分失态。

“小将军清早来此,不知有何贵干?”袁熙刚立稳脚,还没来及向刘辩见礼,跪坐在外间屋内的刘辩,已是先向他问了一句。

第430章 被看的浑身不自在

正要向刘辩行礼,袁熙陡然发xiàn

,刘辩和立于他身侧的管青都穿着百姓的深衣,愣了一愣,向刘辩问道:“殿下这是……?”

“哦!”见袁熙看着自家身上穿着的深衣,刘辩微微一笑,对袁熙说道:“久闻邯郸之名,本王素日无有机会前来,如今既已是进了邯郸城,便想同青儿一道,到集市上闲走一番。再看看这邯郸城,究竟有些什么好玩之处。”

“殿下要上集市?”得知刘辩想要到集市上闲游,袁熙赶忙说道:“末将这便令兵士将集市上闲人摒开……”

“街市上无了闲人,本王还去得甚么?”不等袁熙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本王欲去街市,便是要看看这城中风土人情,若是只有楼阁,无了街市上的男女,岂非大煞风景!”

“殿下说的是,倒是末将唐突了!”被刘辩否决了清理街市的提议,袁熙神色中多少现出了一丝尴尬,微微躬着身子,抱拳对刘辩说道:“不过这邯郸城街道纵横交错,外乡来了客人,多有在城中迷路者。殿下要去街市,无有一个熟悉地形之人陪同,定然不可。末将斗胆,恳请殿下允诺袁氏着人陪同……”

邯郸城虽大,可进城之时,刘辩就发xiàn

,城内建筑交错,气势宏伟,可街道却是各有千秋,绝非千篇一律。

凭着他对地形的敏锐感官,在这样街道标志极其明显的城池内,纵然刻意想要迷路,恐怕也是不易。

不过刘辩也晓得,袁熙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乃是怕他和管青在城中出了差池。若真如此,虽说洛阳军失了主心骨,可是洛阳军的将士要对冀州暴怒一击,正与公孙瓒作战的冀州恐怕也是吃受不起。

略微沉吟了一下,刘辩点了点头,对袁熙说道:“既然如此,小将军举荐个人便是。”

“末将愿陪同殿下!”得了刘辩允诺,袁熙顿时大喜,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赶忙对刘辩说道:“这邯郸城,末将以往也曾住过许多时日,城中街道也是颇为熟悉……”

话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朝透进刺眼阳光的窗口看了一眼,才接着对刘辩说道:“城内多有几家酒肆,美酒佳肴堪称一绝。日前邯郸城遭黑山贼所围,酒肆多已闭门歇业。而今黑山贼已然撤去,定是会有些胆大的店家已然开业。”

扭头朝窗口看了一眼,刘辩点了点头,向袁熙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小将军且回去换件衣衫,我等今日便去这街市上好生走一遭,也算是连日征战,忙里偷个闲儿。怕只怕小将军镇守邯郸日久,街市上的百姓多是认得。”

“殿下放心!末将于城内走动不多,平日走动,也多是有兵士开道,百姓对末将并不十分熟悉!”抱拳躬身先是向刘辩解释了一句,随后袁熙又对刘辩和管青说道:“末将这便去更衣,片刻便前来接殿下与管将军。”

刘辩朝袁熙点了点头,管青也抱拳给袁熙回了一礼,袁熙这才抱着拳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出了房门,快步离开返回他的住处更换衣衫去了。

“青儿,你说袁熙一大早来寻本王,究竟为何?”待到袁熙离去,刘辩扭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管青,朝她微微一笑,向她问了一句。

“殿下胸有乾坤,定是已然晓得,又为何要问青儿。”立于刘辩身旁,管青小脸微微泛着红,抿了抿嘴唇,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双美目却眨也不眨的望着刘辩,显是想知dào

袁熙究竟为何来此。

“他来此处,定然不是为了陪同本王逛街。”双手按在膝盖上,刘辩站起身走到窗口,望着窗外虽已是草木略有凋敝,却仍旧生机勃勃的庭院,对管青说道:“恐怕袁熙、袁尚兄弟领兵阻截黑山军之前,便与袁绍有了商议……”

看着刘辩的背影,管青没有说话。身为青州军出身的将领,要她领兵打仗,她是连眉头都不会皱上一下,可若是要她想一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倒真是难为了她。

刘辩站在窗口,凝视着窗外的风景,管青立于他的身后,隔着他的背影,也将视线投向了窗外,俏脸上现出一丝疑惑,却并没有开口向刘辩询问。偌大的房间内,一时竟是静的出奇,若非窗外时而传来几声鸟儿的鸣唱,屋内便会静的连二人的呼吸都可彼此相闻。

过了大约半柱香光景,立于窗口的刘辩看到换上了一身青绿色麻布深衣的袁熙领着两名兵士飞快的朝着阁楼走来,才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对管青说道:“袁熙来了,我二人也莫等他上楼。走罢,先去街市上走走,至于其他,想多无益!”

说着话,他已是转身朝门口走了去。

见他走向门口,管青也赶忙跟在后面。

出了房间,刘辩领着管青沿着木质楼梯下到一层。前脚刚在楼梯下落定,便发xiàn

在一层的房间中,除了负责守卫的几名羽林卫,还立着十多名身穿百姓深衣的汉子。

这十多个汉子穿着清一色的青色深衣,腰间悬着长剑,一副游侠装扮。见刘辩和管青下了楼梯,齐齐抱拳躬身向他们招呼了一声:“殿下!管将军!”

将这十多个汉子打量了一遍,刘辩有些疑惑的向他们问道:“你等因何这身装扮?”

“殿下要出门,我等身为卫士,自当远远跟随!”一个显然是这十多人中为首的汉子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我等乃是龙骑卫兵士,方才得邓将军命令,随行保护殿下!”

“邓展?”听说这十多个汉子是奉了邓展的命令前来保护,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向那十多人问道:“邓展因何晓得本王要出门?”

“殿下恕罪!”刘辩的话才刚问出口,跨步走进屋内的袁熙便抱拳躬身向他深深行了一礼,对刘辩说道:“方才末将出门,恰巧遇见了邓将军。与将军说了殿下要出门,将军以为殿下还在恼怒于他,不敢来见,至于派人前来保护,也是将军一番心意……”

“多事!”嘴角撇了撇,刘辩小声责怪了袁熙一句,却并没有强令那十多个汉子不许跟随,抬脚向门口走了去。

管青、袁熙自是紧紧跟随,十多名换上了百姓深衣的龙骑卫,也随后跟出了房间。

刚从黑山军围城中解脱出来的邯郸城,其喧嚣与以往定是不可同日而语,可即便如此,街市上却还是有了许多行人。

如同刘辩进城时看到的一样,不仅行走于街市上的多为女子,就连街边摆摊货卖的,也多是女人。

出了官府,十多名龙骑卫自觉的落后近二十步,远远的跟在刘辩等人身后。一双双眼睛,却是片刻也不敢离开刘辩等人的背影。

被管青和袁熙夹在中间,刘辩一边沿着青石铺就的街道向前慢走,一边看着街道两侧门可罗雀却已纷纷开门营业的商铺。

由于常年战乱,冀州一带的精壮男子多被征召当兵,街市上偶尔会有几个男人走过,也是身材矮小、相貌不扬。

刘辩等人出现在街道上,顿时吸引来一片目光。

一些稍含蓄的女子,看了刘辩等人一眼,便红着脸匆匆将头扭向了一旁。可从她们的神色中,却能看出,她们发自骨子里,是想要多看这几个俊俏后生几眼。

不过也有那胆大的女子,见三个俊俏的年轻后生走在街道上,眼睛便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们的脸蛋,甚至还有几个,一路跟在他们后面,就好似见了腥味却吃不上的猫儿一般。

刘辩、袁熙和管青被人看得浑身不自在,负责保护刘辩的十多名龙骑卫,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都是洛阳军中精挑细选的百战勇士,当初选拔他们,是从羽林卫之中挑选出精英,虽说有些龙骑卫相貌只是普通,可体格与身量,即便是在洛阳军主力之中,也绝对是千挑万选的优等。

除了偶尔能在大军中看到一些魁梧兵士的邯郸女子,见街市上多出这么十多个“尤物”,又怎会不一次将他们看个通透?

被满街女子盯着看,十多个龙骑卫虽说都是精壮汉子,却也感到多少有些不太自在。不过他们要比刘辩等人稍好一些,由于腰间悬着长剑,街道上的女子虽是盯着他们只顾着看,却并没有人敢跟在他们身后。

走在刘辩身旁,被一双双向他们望来的眼睛看的浑身不自在。管青小声对刘辩说道:“我等是否有些招摇?”

“出门之前便已是跟你说过,莫要太过风流倜傥!”扭头向管青微微一笑,刘辩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集市之中少见男人,陡然出现个如你一般俊俏的后生,城中的女儿家多看上几眼,也是情理之中。”

刘辩一番话,把管青给说的俏脸通红。她抿了抿嘴唇,将头低了下去,街市两侧对女儿家很有吸引的小摊和商铺,在她眼中也变的有些索然乏味起来。

“脸红了,脸红了!”管青刚把头低下去,街道侧旁就传来了一个中年女子张狂的笑声。

听到那笑声,刘辩和袁熙都不由的将脸扭向一旁,望着那站在街道边,正笑的前仰后合的中年女人。

那是个穿着土灰布深衣的女人,年岁大约四十开外,或许是常年营养不良,她的脸蜡黄蜡黄,而且还瘦的如同刀条一样,如此相貌,看起来并不像是商贾人家,反倒更像是城外村庄内的村妇。

中年女人的五官生的很是普通,只要她钻进人堆里,恐怕立kè

便会寻不到了踪影。不过她那双略呈三角形的眼睛,却闪烁着一种让人捉摸不定的精芒,仅仅瞟人一眼,便会让人浑身寒毛不由的倒竖起来。

“走吧!”看了那中年女人一眼,刘辩心内陡然生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他微微拧起眉头,向一旁的袁熙和管青小声吩咐了一句,抬脚就要继xù

向前走。

“呦!”仨人刚走出没两步,就听得身后那中年女子阴阳怪气的叫了一声:“俊俏的后生,果真是好大的架子!”

第431章 邯郸乐户

中年女子话说的不甚好听,刘辩不由的扭头又多看了她一眼。

见刘辩扭头,中年女子脸上漾满了笑意,快步跟了上来,挡在刘辩等人身前,一双三角眼细细的打量着仨人,嘴角挂着一抹怪怪的笑意,只是望着他们,却并未再多说话。

“不知大嫂挡住我等,有何贵干?”见中年女子挡在身前,只是来来回回的看着他们,好半晌也没言语半句,刘辩微微蹙起眉头,神色中露出几分不耐烦,语气也不是很友善的向那中年女子问了一句。

以往刘辩与百姓说话,语气多不会这般,只不过这中年女子所为,着实让他感到很是烦闷,因此才会险些压不住火气。

从刘辩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烦躁,中年女子脸上陪着笑,朝仨人微微躬了躬身子,对他们说道:“眼下已是临近午间,三位想来尚未进得饭食……”

“若是只要拉我等去吃饭,大嫂不必多言了!”不等中年女子将话说完,刘辩朝她摆了摆手,冷声拒绝道:“待到腹中饥饿,我等自会寻找吃饭的所在。”

说着话,刘辩已是抬脚先一步从中年女子的身旁走过,站在他两侧的管青和袁熙也紧随其后,跟着走开。

仨人刚走了两步,那中年女子便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微微仰起脸,轻声说道:“中原大乱,四处兵荒不绝。一旦白马将军的蓟州兵到,这邯郸城,恐怕是守不得喽……”

听了那中年女子的话,袁熙顿时心头大怒,猛然回头,正要出言怒喝她,刘辩却一把扯住了他,向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朝一旁的管青使了个眼色,刘辩放开了牵着袁熙衣袖的手,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中年女子说邯郸守不得,已是激怒了袁熙。他正要发作,刘辩却将他拦住,一肚子的火气,只得又憋了回去。临行前,他冷冷的哼了一声,将衣袖一甩,恶狠狠的瞪在那中年女子一眼,才跟着刘辩离去。

刘辩、袁熙二人离去,中年女子并未阻拦,只是微微仰着脸,脸上保持着那抹怪怪的笑容。

待到二人走远,管青跨步到中年女子身后,面色阴沉,压低了嗓音,冷声向那中年女子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拦住我等有何意图?”

说话时,管青的语气冰冷的几乎快要让四周空气都凝结成冰,那中年女子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先前的淡然也褪去了许多,下意识的扭头看着管青,舔了舔嘴唇,这才小声对管青说道:“有人要见几位……”

“要他来寻我等。”微微蹙着眉头,管青的眼睛眯了一眯,冷冷的对那中年女子说道:“你随某前来,待我等寻到下脚处,你再去将那人引来。”

“恐怕……”中年女子得到的命令,是要她将刘辩等人领去见她的主子,她完全没想到,管青竟会提出要她主子来寻他们的要求,愣了一愣,才有些迟疑的说道:“恐怕主家……”

“是你的主家,又不是我等的主家!”不等中年女子把话说完,管青就冷哼了一声,对那中年女子说道:“他若是愿来,便要他来!若是不敢来,我等也无兴致见他!”

丢下这句话,管青扭头就走,追赶已经走远的刘辩和袁熙去了。

望着管青离去的背影,中年女子脸上那抹淡然终于彻底的消散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忐忑。眼见管青越走越远,心知不可能将这几人引领到主家那里去,她只得硬着头皮,快步跟了上去。

见中年女子跟着管青离去,站在路边看热闹,却并不晓得方才二人说些甚么的女人们,一个个脸上都现出了羡慕的神色。

尤其是那些正值妙龄的少女,心内更是愤愤不平。一个已届四十、年老色衰的中年女子,仅仅只是拦住了这几个年轻人的去路,便随着他们而去,怎不让许多看见刘辩等人,便已芳心暗动的少女悔恨不已。

许多少女甚至在心内暗暗忖度着,若是她们方才上前,又怎会让那中年女子得了头筹?

“好福气啊!”看着中年女子快步追管青等人离去的背影,路边上一个比那女子年岁还要大些的妇人叹了口气,缓缓的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轻声说道:“三个如此俊俏的儿郎,她一个人又如何消受得了?只是那仨人也忒不挑剔,满街的大姑娘小媳妇,偏偏带走了个老货……可惜啊,可惜……”

自从中年女子挺身拦住去路,一路上被沿途遇见的女人盯着看,刘辩等人反倒坦然了许多。

正沿着街道慢走,刘辩陡然听到从前方传来一阵管弦丝竹的乐声。他停下脚步,细细的聆听了片刻,抬手往前一指,向一旁的袁熙问道:“那里是甚么所在?”

“玉翠楼!”走在刘辩身旁,袁熙也听到了那阵管弦之声,听闻刘辩问他,赶忙应道:“彼处乃是乐户,其间多有才艺女子,只是眼下冀州缺少男丁,门庭倒是萧条了许多。”

“乐户……”望着前方,微微眯了眯眼睛,刘辩缓缓的点了点头,向前一抬手,对袁熙和刚赶上来的管青说道:“我等且去看看。”

所谓乐户,就是一些盗贼、囚犯因犯了罪行,累及家中女子。这些女子被贬为奚官,入籍乐户,从事着迎来送往、曲迎讨好的生计,其实也就是汉末时期的官办青楼。

“这……”刘辩说要去乐户看上一看,袁熙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对他说道:“乐户乃是至低至贱之处,去那里……”

“只是听听弦乐,喝几盏小酒,解解闷儿!”刘辩并不理会袁熙的纠葛,朝他摆了下手,跨步向传来丝竹之声的地方走了过去。

见刘辩根本没有回头的意思,袁熙一脸苦闷的向一旁的管青看了一眼。他本欲请这位随在洛阳王身边的女人出言劝解刘辩一番,哪想到,对于刘辩要去乐户,管青就好像丝毫不以为意似得,只是冷着脸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快步追着刘辩去了。

看着刘辩和管青的背影,袁熙心内很是不解,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刘辩会突然对低贱的乐户产生了兴趣。

与袁熙同样满心不解的管青,虽说脸上的神态十分淡然,可心内却也是很不赞同刘辩前去乐户。

堂堂洛阳王,到了邯郸,竟要去乐户逛上一逛,若是传将出去,不晓得天下人会如何看待!

“青儿!”管青跟在刘辩身后,朝着乐户方向慢走,刘辩一边走,一边向管青小声问道:“可是想不明白,我为何要去乐户?”

“正是!”若非刘辩问起,管青绝不会开口询问,可刘辩既然问了,她便没有理由再做掩饰,轻声对刘辩说道:“青儿确实不知为何要去那里。”

“乐户,鱼龙混杂!”刘辩扭头朝管青微微一笑,对她说道:“那里也是口舌最杂之处,我等去了,或许能听到一些甚么也说不定。”

对刘辩的这种说法,管青很是有些不以为然。邯郸城内,已是没了多少男丁,稍微像样一点的男人,恐怕在街上朝一女子勾勾手指头,便会立kè

有女人投怀送抱,哪里还会有放着满街良家春色不找,反倒去乐户寻乐子的人?

心内虽是不以为然,可管青嘴上却并没有说出来,只是低着头,跟在刘辩身后,朝着越来越近的乐户走了去。

离乐户越近,丝竹之声越是清晰,伴随着丝竹之声,刘辩等人隐约还听到一个女子婉约的歌声。

循着乐声,到了一户门庭前,刘辩仰脸望着门边上两张如同春联般的长条形红纸。

与象征着新春期盼的春联不同,这两张贴在门边的红纸,上面什么也没写,就好像它们的存zài

并不是为了祈求些什么,而只是为了将这座宅子与寻常人家区别开来。

站在门口,向里面看了一眼。从大门外,能看见一条卵石铺设的小路尽头,有着一幢气势颇为宏伟的宅子。

音乐和歌声并非从那座气势宏伟的宅子内传来,而是从侧旁的一座角楼传出。

就在刘辩等人正望着门户里的大厅,欲要抬脚进入宅院时,一个脸上抹着浓重铅粉的女人扭着腰肢,快步朝门外走来。

“呦!”到了门口,女人将右手搭在门框上,身子依偎在门框上,斜眼看着正打算进入门户的刘辩等人,嘴角漾起一抹怪怪的笑容,丝毫不带半点风情的对仨人说道:“仨位不是邯郸人吧?”

路被那女子拦住,刘辩等人止住脚步,仰脸看着挡在门口的女子。

那女子约莫二十六七岁年纪,姿色只是平平,再加上厚厚的涂抹了一脸的铅粉,更是给她多添了几分庸俗。

双手抱拳,朝那女子拱了拱手,刘辩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对那女子说道:“这位姐姐好犀利的眼睛,我等确是外地人,方才在街市上,隐约听到此处飘出丝竹之声,听着悦耳,便循着声音来了……”

“呦!还是个通晓音律的!”刘辩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女子就咂吧了几下嘴,斜眼看着身穿麻布深衣的刘辩等人,语气中带着浓重讥诮的说道:“此处可比不得别家,尽是些俗粉庸脂,客人去了只须扒了衣衫,亮出话儿,快活一番便可离去,价钱也是低贱的紧。此处乃是高雅所在,通晓音律的娘儿多着,只是几位可有……?”

说着话,女子将一只手平平摊开,另一只手五指隆起,在摊开的手心上做着摞铜钱的手势。

第432章 不要想着他的女人

身子斜倚在门框上,女子手上做着摞铜钱的动作,斜眼看着刘辩等人,眼神中流露着难以掩饰的鄙夷。

也难怪女子会如此,刘辩等人来到此处,身上穿着的乃是寻常百姓的麻布深衣,丝毫看不出半分贵气。

惯常于风月场中打诨的女子,平日迎来送往的,都是锦衣华服的官、商,哪里会看得上眼前这几个虽说生的颇为气宇轩昂,衣着却是很粗陋的年轻人。

见了女子的神色,刘辩微微一笑,朝一旁的管青使了个眼色。

管青点了下头,将手伸进怀中,掏摸出一把铜钱,把铜钱放在手掌心里颠了几颠,待到那女子看见铜钱,眸子闪烁起异样光彩,管青才跨步上前,抓过那女子的手,将那把铜钱往女子手中一塞。

这把铜钱并不算多,顶多只有二三十枚。

可铜钱在汉末时期,并不像隋唐以后那样价值低廉。二十多个铜钱,已是足够一户中等收入人家吃喝用度上半个多月。

接过那把铜钱,女子脸上的表情霎时变了。先前那抹浓重的鄙夷,就犹如被阳光刺破的乌云,顷刻间便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谄媚。

“几位既是有钱,只管入内!”侧身让到一旁,女子满脸堆着笑容,向刘辩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娘儿们都在正厅内,看上哪个,只管吩咐便是!”

朝那女子点了下头,刘辩先一步抬脚跨过门槛,向庭院内走去。

跟在刘辩身后的袁熙和管青,在迈过门槛时,连看都没多看那女子一眼,随着刘辩径直朝正对大门的前厅走了过去。

仨人刚进庭院,随在管青身后不远的中年女子便赶了过来。站在大门外,中年女子向内张望了一眼,低着头就要跟进庭院。

她才走了两步,正要抬脚迈过门槛,站在门口的女子便拦在了她面前,将她的去路挡住。

去路被人挡住,中年女子抬起头,朝挡在面前的女子看了一眼,微微蹙起眉头,伸手从怀里掏摸出五六个铜钱。

她刚掏出铜钱,挡在她面前的女子便微微牵了牵嘴角,不无讥诮的说道:“这位姐姐莫不是也要来寻娘儿?”

“是与不是,与你何干?”中年女子显然是对这种风月场所很是反感,她蹙着眉头,瞪了挡在她面前的女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只管收起钱让到一旁便是,如此聒噪,莫非不怕吓走了客人?”

“客人?”挡在门口的女子低头看了一眼中年女子手中的铜钱,不无讥诮的说道:“来此处的客人,皆是两腿间有着一根物事的男子。姐姐莫不是也有?若是无有,纵使让你进去,又待如何?若是奴家收了姐姐的钱财,将你放进去,一旦闹将起来,岂非坏了我等生意?姐姐还是走罢,莫要再此厮闹。”

被挡在门口的女子抢白了几句,中年女子将眉毛一拧便要发作,可转念一想,此处乃是官办乐户,若是在此闹将起来,惹来了守军,恐怕她的主人家也不好出面帮她。于是只得按捺住脾性,冷哼了一声,转身快步朝着街道的尽头走去。

中年女子离去后,十多名保护刘辩的龙骑卫也紧跟着来到了门外。

挡在门口的女子正要返身回到厅中,见门外又来了十多个身穿麻布深衣的汉子,脸上漾满了笑,怪里怪气的笑道:“今天究竟是甚么日子?竟是来了如此众多……”

“让开!”女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名穿着深衣的龙骑卫便跨步上前,伸手朝她的肩头上用力一推,将她推的向后趔趄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龙骑卫的粗暴,与刘辩等人的彬彬有礼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完全出乎了女子的预料。

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巧不巧的,女子栽倒的地方,恰好是由卵石铺设的小路中间。

坚硬的卵石与她两瓣柔软的臀儿重重的亲吻了一下,直硌的她觉着坐骨都快要被撞碎了一般的剧痛。

最为令她恼火的,是在她跌到的那一刹,一块凸起的卵石不偏不倚的正撞在她的菊门上,若非卵石长度不足,只是圆圆润润凸起的一小块,恐怕这女子便要当场表演一番两千多年前的被爆菊场景。

菊门被硌,要比臀部撞在卵石上更疼了几分,女子哪里受得这样的疼痛,她先是发出一声惨嚎,随后两行眼泪“唰”的一下便流了出来,将她脸上的铅粉冲去,在她那抹着浓妆的脸蛋上,留下了两条长长的泪槽。

“哇”的一声痛嚎过后,女子下意识的就想张嘴痛骂那个将她推倒在地的龙骑卫。

可她的嘴刚张开,骂人的话还没来及出口,最后一个进入庭院的龙骑卫恰好扭过头,一手按着长剑,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见那龙骑卫按着长剑,女子晓得,若是她敢开口大骂,恐怕真的会遭来灭顶之灾,赶忙老老实实的将嘴闭上,连脸上的泪痕也不敢擦,目送着那十多名龙骑卫朝正厅去了。

刘辩与袁熙、管青进入正厅,发xiàn

厅内虽是摆放着一些矮桌,却空荡荡的,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在临窗的位置选了三张矮桌,刘辩等人刚刚分别坐下,一个约莫五十岁的妇人就从一旁的偏室里走了出来。

掀开门帘,刚出偏室,那妇人看到厅内坐着刘辩等人,显然是很出乎她的意料,脸上霎时现出一抹惊异。

不过这抹惊异只是顷刻间便消退殆尽,转而代之的,则是一堆机械的笑容。

将手臂轻轻上扬,妇人甩了下袍袖,扭腰送胯,故作风骚的快步朝刘辩等人走来。

还没等她走近刘辩等人,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十多个汉子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人,甚至险些一头撞到妇人身上。

这十多个人,全都佩戴着长剑,进门的时候,也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着实是将那五十余岁的妇人吓了一跳。

进了屋内,差点撞到妇人的那汉子伸手朝妇人的手臂上一按,用力将她往侧旁一拨,跨步走到屋内的一张矮桌后坐了下去。

跟在后面的十多个人,也纷纷选定了桌案坐下。坐下后,这十多个人竟是一个个如同木桩般笔直挺着上身,甚至连眼睛都不向侧旁瞟上一下。

这群汉子突然出现,显然是吓坏了那个刚从侧室出来的妇人。被领头的龙骑卫拨向一旁,她踉跄了好几步才收住脚,虽是满心窝火,却不敢发作,浑身微微哆嗦着,立于厅内,向众人福了一圈,声音颤巍巍的问道:“各位要些甚么?”

妇人发问,刘辩并没有急着回话,只是将脸扭向窗外,望着窗外那片已然百花凋零的花圃。

当妇人问起他们要些甚么之时,十多个穿着深衣的龙骑卫,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了刘辩。

见刘辩把脸扭向窗外,并不给他们半点提示,领着这队龙骑卫的军官迟疑了一下,对那老妇人说道:“好酒好菜,给某等只管上来!”

“呃……”龙骑卫军官的话刚出口,刘辩和袁熙险些没憋不住笑出来,那老妇人更是满脸惊愕的望着十多名龙骑卫,迟疑着追问了一句:“众位来此,莫非只是为了吃酒?不要娘儿陪同?”

听了老妇人的话,龙骑卫军官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正要说话,视线一直望向窗外的刘辩这时淡淡的对那老妇人说道:“几位随身佩剑,定为勇士。在下向来喜好结交勇士,店家只管请娘儿前来陪同,一应所需,算到在下头上便是。”

“阁下……”刘辩说他会为十多名龙骑卫付钱,老妇人将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怎么看都不觉得他像个有钱的主儿,有些迟疑的问道:“确是要替这几位客人请娘儿?”

“让你请便请,只管聒噪甚么?”刘辩并没有回话,坐在他侧旁一张矮桌后的袁熙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金珠,往桌案上一拍,瞪了那老妇人一眼,没好气的问道:“这些金珠,可够买下你整间玉翠楼?”

汉末时期,淘金业并不发达,金子要比后世贵重许多。

一把金珠,在集市上也是有市无价。仅袁熙掏出的这把,便可买下两三座玉翠楼还绰绰有余。

见了袁熙面前桌案上的金珠,老妇人顿时两眼放光,晓得来了贵客,赶忙应道:“众位少待,小妇人这便去请娘儿。”

“慢着!”老妇人说过话,转身就要朝侧室走,她才刚走出两步,依然望着窗外的刘辩就唤了她一声。

听得刘辩唤她,老妇人赶忙停下脚步,转过身,微微躬着身子,向刘辩问道:“敢问阁下,还有甚吩咐?”

“弹奏不错,唱的也不错!”望着窗外,聆听着从庭院侧旁一座阁楼中飘出的乐声和歌声,刘辩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只是不晓得,唱歌的娘儿可否作陪?”

刘辩说出这句话,老妇人怔了一怔,赶忙对他说道:“阁下切不可有此念头,阁楼之中唱曲的娘儿,乃是为人所包。若非阁下有通天的本事,此人包下的娘儿,阁下还是莫要记挂才是!”

“如此一来,某倒是想知晓,在这邯郸城内,何人有着这等本事,竟是养了个娘儿,别人也碰不得。”刘辩并没说话,一旁的袁熙却冷哼一声,对那老妇人说道:“今日我等便是非要请那娘儿来歌舞一番,若是有人敢聒噪半句……”

“罢了,我等皆是良善之人,莫要惹事!”袁熙的话还没说完,刘辩就扭过脸,朝那老妇人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去另请几位擅歌舞的娘儿,歌舞一番助兴便是!”

第433章 香艳歌舞

玉翠楼庭院右侧的阁楼,刘辩、管青和袁熙仨人,跪坐于二层最当间的暖阁中。

这座阁楼修造的很是精致,楼身细长,通体漆刷着古棕色的彩漆。飞檐的四角,各伸出一只带有前爪的龙头。龙头微微上仰,望向天空,栩栩如生,就犹如随时可能腾空而起,跃上碧蓝青天。在古棕色的歌调和飞檐雕刻的映衬下,整座阁楼都透着浓郁的古色古香。

阁楼的二层只有五间相互毗邻的暖阁。当中最大的一间暖阁,足有两侧四间房加起来那么大。

与两侧的小暖房稍有不同,当间的这间屋内,并无用香薰过的铺盖,只有迎面摆放着的几张矮桌。

上首的四张矮桌,款式古朴,敦实厚重,让人看上一眼,便觉着贵气十足。临门摆放的两张矮桌,虽是漆刷的毫无瑕疵,可木料却显得单薄了许多。

暖阁正中的一只木架上,摆放着一口小小的铜鼎,鼎内燃烧着一些干木片。这些木片燃烧,并不像寻常的木头那样会蹿腾起火焰,鼎内的火苗只是泛着点点红光,一点点的啃噬着木片。

随着火苗的啃噬,木片腾起袅袅青烟。青烟逶迤着升腾到屋顶,在屋顶弥漫开来,很快便消散于整间暖阁。

青烟消散,其中的香味却并未因此而消退,反倒是越发浓郁,整间暖阁都在熏香的作用下,渗透着一股淡雅的芬芳。

刘辩等人刚刚落座,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婢子双手捧着托盘,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进得屋内,婢子先是跪坐于刘辩身前的矮桌旁,将手中托盘的边角搭在桌边,从托盘上取下一盏茶水放在刘辩面前。随后,她跪坐于侧旁,向刘辩微微欠了欠身,算作是行了一礼,这才站起来,为管青和袁熙二人分别上了茶。

端起桌案上的茶水,刘辩正要将茶盏凑到嘴边,门外便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脚步声来到门外,房门又被人自外面拉开,一个约莫十八九岁,身穿宝蓝色纱裙的舞娘缓步走进屋内,向刘辩等人欠身福了一福,轻启朱唇,柔声问道:“几位客人,可要品赏歌舞?”

朝那舞娘看了一眼,刘辩发xiàn

,这舞娘还真的是生的端庄。

她脸上薄薄的施着粉黛,一双如同潭水般明亮的眸子深邃且带着几分幽怨,略带忧愁的神情,更是给她多增添了几分妖娆。

除了进入屋内的舞娘,门外还站着八名同样正值年少芳华的女子。

那八名女子,站在前面的四人,穿着鹅黄色的纱裙,而后面的四人,则身穿素白的轻纱。

朝身着淡蓝纱裙的舞娘缓缓点了下头,刘辩示意她们可以入内歌舞,蓝色纱裙的舞娘这才侧身立于一旁,向门外招了招手。

随着她招手,屋外的八名年少女子也娉娉婷婷的轻移莲步进入暖阁。

入了暖阁,后面的四名白衣女子分别在临门的地方各自寻了个去处,怀中抱着瑶琴、羌管,垂手而立。

身穿鹅黄色纱裙的四个女子站在了蓝纱裙舞娘的身后,欠了欠身,向刘辩等人福了一福。

先前八名女子站在门外,由于光线的问题,刘辩并未看出甚么特别。直到她们进入暖阁,刘辩等人才注意到,四名穿着鹅黄纱裙的舞娘,身上纱裙竟是异常轻薄,薄的就犹如蝉翼一般。

宽松的纱裙轻裹着她们的身躯,却根本没起到遮羞的作用,透亮的轻纱反倒使得她们那妖娆的身段越发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轻纱笼在身上,饱满的双峰清晰的展现在屋内众人的眼前,就连峰顶那圆润的粉色宝珠,也清晰可见、一览无余。

婀娜的腰肢,挺翘的臀儿,在轻纱的掩映和衬托下,越发显得莹润而光洁。纵使是刘辩,见了这一幕,下半身也难免起了些反应。

再看刘辩身旁不远处坐着的袁熙,自从这四名舞娘进入暖阁,他的眼睛便直勾勾的盯着她们曼妙的身躯看着不停。从双峰一直看到臀瓣儿,视线再游移到舞娘两腿之间那片墨色的朦胧。

对这旖旎的画面没有丝毫感觉的,唯独只剩下了管青。自从这四个舞娘进入暖阁,管青的眉头就始终微微拧着,看着这几个舞娘的眼神,也始终带着几分鄙夷。

几个舞娘刚刚站定,给刘辩等人行过礼,尚未开始起舞,屋外又走进了三个年岁幼小的婢子。

这次走进屋内的婢子,手中捧着的托盘上,并没有摆放茶水,而是放着许多酒水和肉食。

进了屋内,三个婢子分别走到刘辩等人的矮桌前,将酒水、肉食摆放在矮桌上,朝刘辩等人福了一福,这才退了出去。

走在最后的一名婢子,在出门后随手将房门关上。待到房门闭上,那四名立于墙角的白纱裙少女才纷纷跪坐下去,摆起乐器,将脸转向那蓝衫舞娘,等待着她的指令。

微微欠身,再次向刘辩等人福了福,蓝衫舞娘这才摆了摆手,示意白衣少女奏乐。

乐声刚刚响起,刘辩就微微蹙起了眉头,目光中流露出了几许失望。

这几名素衣女子演奏的曲子,与先前刘辩在街市上便已听到的曲子相比,简直是大相径庭,虽说她们弹奏的也是那支曲目,可不知为何,听起来却根本没有那种弦音绕梁的韵味。

伴随着曲子,蓝裙舞娘翩翩舞了起来,一边舞她还一边舒展歌喉,为刘辩等人轻声吟唱着。

这舞娘的歌喉倒是极其优美,丝毫不输于早先刘辩听到的那阵歌声,只是如此清婉的歌喉,在俗调的伴奏下,却也只是流入了俗套,并未体现出清新、雅致。

立于蓝裙舞娘身后的四名鹅黄色纱裙的舞娘,也跟着蓝裙舞娘的节奏,翩翩起舞。

由于纱裙过薄,与其说她们是在舞蹈,倒不如说她们是在向刘辩等人展示着臀波乳浪。

“够了!”几名舞娘没舞多会,刘辩就抬起手,低喝了一声,向他们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等退下吧!”

说话时,刘辩的神色中显然透着几分不快,几名舞娘愣了愣,收住了舞姿,弹奏乐曲的四名素衣女子,也站了起来,怀抱着乐器,很是忐忑的立于墙角,半声不敢言语。

身为奚官,被客人赶出去,将要承shòu的会是严酷的惩罚。包括蓝衫舞娘在内,所有的舞娘和乐娘虽是满脸惶恐,却并没有立kè

退出去,而是怀揣着些许刘辩会改了主意的期待。

“并非不喜你等歌舞。”少女们惶恐的神色,让刘辩心内生起了一丝恻隐,可他又实在不愿再继xù

欣赏那庸俗到无聊的半裸歌舞,再次朝那几名舞娘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我等只是喜好清雅,待过片刻,再招你等入内歌舞便是!”

“诺!”刘辩如此一说,舞娘们才算是放了些心,齐齐轻声应了,这才纷纷朝门口走去。

另外八名舞娘都离开了暖阁,身穿蓝裙的舞娘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屋外,在即将踏出另一只脚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转过身朝刘辩福了一福,轻声对刘辩说道:“阁下喜好清雅,贱婢倒是会晓得些音律,不知阁下可否容贱婢为众位弹奏一曲?”

先前的表演,唯独这蓝裙舞娘的歌舞还让刘辩满yì

。听得她说会抚弄瑶琴,刘辩略做沉吟,便点了下头说道:“也罢,就由你一人为我等抚琴也好。”

得了刘辩的允诺,蓝裙舞娘赶忙千恩万谢的谢了,向走在前面抱着瑶琴的素裙乐娘唤了一声,从那乐娘手中接过瑶琴,又折回了屋内。

进了房内,蓝裙舞娘怀抱瑶琴,向刘辩等人欠了欠身,待到刘辩朝她点了下头,她才跪坐于早先弹奏瑶琴的乐娘跪坐着的小矮桌后,将瑶琴摆放在矮桌上,低头轻轻拨弄起了琴弦。

仅仅只是调弄了几下琴弦,刘辩就感觉的到,这蓝裙舞娘的琴艺,绝不输于早先他听到的那阵弦乐之声。

脸上终于漾起了满yì

的笑容,刘辩缓缓的点了点头,不由的也对这蓝裙舞娘多了几分留意。

先前蓝裙舞娘进入暖阁,刘辩只是留意到她面容姣好,很是清丽,看着她会让人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当舞娘抚弄起瑶琴,听着那如同仙乐般的绕梁之声,再看着低头专注于抚琴的舞娘,刘辩竟是隐隐的感觉到她骨子里透着一股贵气。

“你叫甚么名字?”舞娘正抚弄着瑶琴,刘辩微微低垂了一下眼帘,像是很随意的问了她一句。

听得刘辩询问她名姓,蓝裙舞娘身子一震,弹琴的玉指凝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过了片刻,才轻声对刘辩说道:“贱婢名唤芳儿……”

“芳儿……”从蓝裙舞娘的神色中,刘辩看出她并不愿报出家门,也不再勉强她,只是点了点头,对她说道:“琴音如同行云流水,歌喉好似夜莺婉转,倒是对得起芳儿这个名字。”

“多谢阁下夸赞!”芳儿欠了欠身,向刘辩谢了一句,随后问道:“芳儿可否继xù

弹奏?”

“嗯!”刘辩朝芳儿微微颌首,示意她可继xù

弹奏,待到芳儿将玉指按在琴弦上,他又补充了一句:“不妨一边奏,一边唱。莫要唱那些听到耳中都快起了茧子的乐府,随心唱上一首便是!”

芳儿轻声应了,再抚起瑶琴,果真边弹边唱了起来。

她唱的并非刘辩等人以往常听的乐府歌谣,而是一首显然是出自她原作的长诗。诗词凄婉悲怆,自芳儿那优美的歌喉中吟唱而出,更是多了几分别样的凄凉。

就在刘辩等人一边吃着酒肉,一边听着芳儿抚琴、歌唱时,房门被人轻轻的叩响了两声。

第434章 辽东来客

听到有人叩门,刘辩扭头望向一旁的管青,朝她使了个眼色。

管青会意的点了下头,起身走到门边,伸手将房门拉了开来。

房门打开,出现在管青眼前的,是一个穿着雪白华服的少年。

这少年生的是面如覆玉、唇若涂朱,乌墨般的发髻高高挽起,一双大眼睛甚至比女子的美目还要顾盼生情。

站在门外的少年,与管青身量相差无几,穿着一身雪白华服,竟有种飘飘如仙的脱俗韵味。打开房门,管青与门外的少年相互看着对方,彼此的眉头都是不由自主的微微一蹙。

“你是何人?”将那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管青语气不算十分和善的向那少年问了一句。

暖阁之中,芳儿还在一边弹奏瑶琴一边轻声吟唱着她自家谱写的歌谣,少年略做沉吟,抱拳躬身对管青说道:“在下乃是辽东人氏,得知有贵人在此,特来拜会!捎带着,与贵人谈上一桩营生。”

听着门外白衣少年的话,屋内的刘辩心内不由感到有些奇怪。

负责保护他的龙骑卫就在不远处的大厅,若是有人要上阁楼,龙骑卫必定盘问,可自从他与管青、袁熙上了阁楼,楼下便是静悄悄的,直到少年来了门外,也没见一个龙骑卫向他呈禀有人来访。

“请他进来!”刘辩心内也是很好奇那少年如何顺利上得阁楼,于是先向管青吩咐了一句,随后对弹奏着瑶琴的芳儿说道:“你且出去,过会我等自会唤你前来伺候。”

“诺!”得了刘辩吩咐,芳儿晓得他是和门外的访客有要事相谈,不敢在此多做耽搁,应了一声,站了起来,微微躬着身子,退出了暖阁。

侧了侧身,给芳儿让出了道路,待到芳儿出了暖阁。白衣少年才跨步走进屋内,在管青的监视下,向刘辩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说道:“辽东公孙兰,拜见洛阳王!”

“好大胆子!”刘辩并未给公孙兰回礼,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嘴角牵起一抹森冷的笑意,以一种不急不缓的语调对公孙兰说道:“晓得本王在此,还敢径直闯入,莫非不怕本王将你擒住砍了脑袋?”

“殿下不会!”刘辩的话音才落,公孙兰就很是自信的答道:“若是殿下想砍了臣下的脑袋,早在洛阳之时,臣下便已是个死人……”

公孙兰提起洛阳,刘辩眉头一皱,一件悬而未决的事顿时浮上心头,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身子欠了欠,一手扶着面前的矮桌,向公孙兰问道:“国渊一事,你可知晓?”

“世人皆道殿下聪慧过人,必将重振大汉基业!”出乎刘辩预料的,是公孙兰并没有否认他认得国渊,反倒是对刘辩说道:“今日臣下有幸面见殿下,方知世人所言非虚!不敢欺蒙殿下,那国渊本是中原人氏,早年与管宁等人避乱辽东,在辽东民间颇有声望,对辽东也是了如指掌,若是投了殿下,倒是无甚打紧,可若是投效了他人……臣下及家父着实不安……”

公孙兰虽是没有明说,可话里的意思,却是很清楚的告sù

了刘辩,国渊既然选择了离开辽东,辽东就不会任由他这样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人,在外面过的逍遥,给辽东带来隐患。

公孙兰的坦率,反倒让刘辩对他少了几分警惕,刘辩重新将双手按在膝盖上,身子矮了下去,向公孙兰问道:“公孙将军来此,方才莫非无有遭人拦截?”

“殿下的龙骑卫,尽是世间罕有的翘楚之辈!”刘辩问起他来此的目的和刚才有无遭人拦截,公孙兰抱拳躬身应道:“若凭武力硬闯,十二名龙骑卫,臣下恐怕是要聚集七八百人,放可将他们悉数击杀。不过武勇并非纵横天下皆无dí

手,只要是人,便有弱点!臣下只是早已命人在他们的酒食中下了一种叫做麻沸散的物事……”

“麻沸散?”听到这三个字,刘辩愣了一下,再次跪直了身子,瞪眼望着公孙兰,向他追问道:“你是如何得到麻沸散?”

也难怪刘辩会有此问,华佗如今就在洛阳,而且已然投效刘辩。麻沸散乃是华佗精心调配的配方,外人并不晓得如何配制。若是麻沸散的配方流落在外,将来恐怕于世间行走,更是要多几分留意才行!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公孙兰对刘辩说道:“不瞒殿下,早先华佗先生曾游历辽东,臣下便是从先生那里得来的麻沸散!只是可惜,药已快要告罄,臣下却是不晓得去何处寻华佗先生讨要更多!”

刘辩并没有怀疑公孙兰所说的话,他既然敢来到此处,至少不会在麻沸散这种小事上,向刘辩撒谎。

生为最早敢给病患开膛做手术的医师,麻沸散是华佗为了减少病患痛苦,而专门研制的麻药,药方自是不会轻易传人。

麻沸散的功效并不比后世的蒙汗药差到哪里去,既然公孙兰说那十多名龙骑卫已是被麻翻,恐怕这会,就算公孙兰真的对刘辩等人不利,那队龙骑卫也是无法前来支援。

“在洛阳杀了人,竟还会如此大胆的前来面见本王!”看着公孙兰,刘辩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公孙将军请坐,今日来寻本王,所谓何事,请将军直言!”

“诺!”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公孙兰应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在屋内的第四张矮桌后坐了下来。

刚一落座,他便抬头看向刘辩,对刘辩说道:“蓟州公孙瓒,与冀州袁氏相互攻伐,殿下领军来到冀州,想必是要在来年开春,一举击破公孙瓒……”

听着公孙兰说的话,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并没有答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公孙兰那张雪白如玉的脸庞。

被刘辩盯着看,公孙兰并没有显得多么局促,反倒是神色很坦然的接着说道:“公孙瓒对殿下所为之事,辽东公孙家已是悉数知悉。虽是同姓公孙,我辽东却是对其不齿,臣下奉家父之命前来,愿同殿下、袁家结盟,出兵蓟州……”

“说吧,甚么好处?”不等公孙兰把话说完,刘辩就截住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世间绝无不想好处的算计,辽东出兵,想要本王给你们甚么好处,公孙将军尽管直言!”

显然是没想到刘辩会直接将话题引到利益上来,公孙兰愣了一下,随后神色便坦然了下来,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言重,辽东公孙家乃为汉臣,如何敢向殿下讨要好处。”

“汉臣也有汉贼和功臣之分!”嘴角挂着淡然的笑意,凝视着公孙兰,刘辩对他说道:“汉贼,如董卓之流,本王自是要兴兵讨伐!可功臣,本王却是从来不会吝啬赏赐!辽东公孙家,既是愿意随同本王讨伐公孙瓒,便是我大汉的功臣,讨要些好处,又算得甚么?”

刘辩如此一说,公孙兰才放下心来,对刘辩说道:“辽东苦寒,乃是为大汉抵御东胡之处,辽东公孙家无有他想,只欲殿下敕封家父为辽东刺史便可……”

“辽东刺史……”听了公孙兰的请求,刘辩蹙着眉头,沉吟了片刻,对公孙兰说道:“刺史之职,恐怕只有当今陛下,方可册封!”

“辽东只认得殿下,不晓得陛下!”出乎刘辩意料的,是他的话音刚落,公孙兰就站了起来,很是激动的对刘辩说道:“这大汉天下,本就是殿下的!朝堂之上的陛下,不过是董卓扶持的傀儡而已!天下英雄,何人服他?以家父之意,殿下不若重立庙堂,登基称帝!匡正大汉宗庙!”

“公孙将军所言甚是!”公孙兰的话,与袁绍父子的意图不谋而合,他刚说出想要刘辩登基称帝,一旁的袁熙就站了起来,跨步走到暖阁正中,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若是登基,天下英雄定当归附!我冀州袁家,便会首当其冲!”

“此事容后再议!”袁绍父子已是不止一次提起要刘辩登基,刘辩却是晓得,李傕、郭汜日久必乱,刘协眼下尚有翻身的可能,此时登临帝位,绝非最好时机,于是断然拒绝二人道:“将来之事尚不可说,眼下本王是绝不会登基称帝,尔等切莫再提此事!”

被刘辩当面拒绝,袁熙已是习以为常,告了声罪,退回矮桌后坐下。公孙兰的脸上,却不免现出了一抹失落。

“对于助本王攻伐公孙瓒,辽东公孙家,有何打算?”不等公孙兰说话,刘辩就将话题转移到了攻破公孙瓒之上,向公孙兰问道:“你等何时出兵?出兵多少?若是来日真个击破了公孙瓒,本王定会向陛下呈请,敕封公孙度将军为辽东刺史!”

“谢殿下!”刘辩拒绝称帝,虽是让公孙兰心内感到很是不舒服,可他答yīng

呈请刘协册封公孙度为辽东刺史,却使得公孙兰心内一喜,赶忙向刘辩谢了一句,对刘辩说道:“开春三月,五万辽东大军直捣渔阳,与殿下在渔阳会师!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公孙度当年入驻辽东,将辽东占为己有,经过常年发展,实力已是非常强悍。他之所以承认刘辩,而不愿认刘协为帝,乃是因为刘辩麾下有着数十万洛阳军,相比于长安的刘协,更可能守得住大汉基业。

相比于四世三公,对大汉有着深厚感情的袁绍,公孙度更像是个投机者。他不过是将宝押在看似更容易获胜的一方,以求来日能为辽东公孙家博取更多好处。

刘辩允诺恳请刘协敕封公孙度为辽东刺史,更是辽东公孙家想也没想过会得到的好处。

奉了公孙度之命,前来向刘辩示好的公孙兰,盘算着好处已是悉数到手,当即便表示辽东会有五万大军南下,助刘辩攻破公孙瓒。

第435章 看他不像个男人

十多桶冷水兜头泼在躺了一地的龙骑卫脸上。

昏迷中的十几名龙骑卫被冷水一激,一个个打了个寒噤。领头的龙骑卫刚睁开眼睛,便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一个鲤鱼打挺蹿了起来,下意识的向腰间一摸,却发xiàn

长剑并不在身上。

没有摸到长剑,他心内一惊,赶忙摆出了格斗的架势,浑身水淋淋的逼视着提着水桶站在屋内的十几个粗壮汉子。

其余龙骑卫此时也都纷纷跳了起来,蹿到龙骑卫军官的身后,一个个紧攥着拳头,瞪着屋内的汉子们,眼见一场厮杀,是在所难免。

就在一群浑身湿淋淋的龙骑卫要纵身蹿上去,冲向朝他们泼冷水的汉子们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拉了开来。

两个粗壮的汉子拉开房门,随后立于门的两侧,让出了通路。

穿着一身麻布深衣的刘辩随后抬脚走进屋来,跟在刘辩身后的,除了管青和袁熙,还有白衣胜雪的公孙兰。

“都退下!”双手负在身后,进了屋内,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向那十多个刚被人用冷水泼醒的龙骑卫低喝了一声。

见刘辩走了进来,龙骑卫们愣了一下,随后便双腿一曲,齐齐跪伏在地上,领头的军官更是惶恐不安的对刘辩说道:“我等保护不力,恳请殿下降罪!”

“公孙将军聪慧过人,且是以有心算无心,你等也是未有见过如此物事,着了道儿也怨不得你等!”朝跪伏在地上的龙骑卫们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先是安抚了他们一句,随后向跟在身后的公孙兰说道:“公孙将军把本王麾下弄的浑身是水,莫非不给他们换套干爽衫子?”

“臣下早已备妥!”刘辩的话才落音,公孙兰就应了一声,向身后的一个汉子说道:“去把干爽衣衫取来,给殿下的卫士们换上。”

“诺!”那汉子应了一声,转身朝另外几个汉子招了下手,与那几个汉子一同退出了房间。

没过多会,几个汉子就捧了十多套崭新的衣衫折了回来,在公孙兰身后一字排开。

扭头看了一眼捧着衣衫的汉子们,公孙兰摆了下手,汉子们随即便走到已然站起身,一个个如同落汤鸡般的龙骑卫身前。

龙骑卫并没有立kè

去取汉子们手上的衣衫,而是把目光都投向了刘辩。

直到刘辩缓缓点了下头,十多个龙骑卫才从汉子们手中拿过衣衫,一个个手中捧着干净衫子,躬身立于厅内。

“袁将军!”待到龙骑卫取了衣衫,刘辩向站在身后的袁熙说道:“烦劳将军先一步返回官府,备办酒宴,本王今日晚间要宴请公孙将军,以贺我等同盟达成!”

“谨遵殿下旨意!”袁熙应了声,抱拳躬身,向后退了两步,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你等换上衣衫,再随本王一同返回官府。”待到袁熙离去,刘辩微微蹙着眉头,向那十多名双手捧着衣衫却并没有立kè

换上的龙骑卫交代了一句,转身走出了房间。

管青与公孙兰紧随在刘辩身后,刚出房门,公孙兰就压低了声音向刘辩问道:“殿下以为,冀州袁氏与公孙瓒之战,孰胜孰负?”

“我等不过来打个秋风!”刘辩并没有去看公孙兰,只是微微一笑,仰脸望向天空,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袁氏忠于朝廷,当年董卓势强,袁隗等人因袁绍起兵反董而遭戕害,可谓满门忠烈。公孙瓒外强中干,并无得力人手可用,长此以往定非袁氏对手。既然袁氏想要整个河北,本王便将这方土地送于他们就是!”

刘辩这番话,说的是意味深长,公孙兰听在耳中,虽是品咂着其中滋味,却并未说话,只是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微微躬身立于刘辩身后。

“乐户中的女子,皆为可怜之人!”在屋外伫立了良久,待到十多名龙骑卫换上干爽衣衫,又取回了随身配备的长剑出得门来,刘辩才对公孙兰说道:“公孙将军莫要为难她们才是!”

乐户中的女子,在公孙兰面见刘辩之前,便都被人控zhì

了起来,眼下她们就犹如一群待宰的羔羊,公孙兰只须一念之间,既可让她们生,也可让她们死。

“臣下定当遵从殿下嘱托!”没有想到刘辩竟会挂念着那群风尘女子,公孙兰愣了一下,眸子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好似明白了甚么,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定不会动她们一根头发!”

“今晚本王便在官府之中恭候公孙将军!”点了下头,刘辩向公孙兰交代了一句,在管青和十多名换上干爽深衣的龙骑卫簇拥下,出了乐户大院,走上街道,径直朝官府方向去了。

一直将刘辩等人送出乐户大门,直到刘辩等人走远,公孙兰才回到乐户庭院中,扭头望着右侧的阁楼,对一旁的两个汉子说道:“除彼处之人不可漏过一个,其他人悉数释fàng

!”

“诺!”得了公孙兰吩咐,两个汉子齐齐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随后二人分别朝乐户的正厅和右侧阁楼快步走去。

站在庭院中,望着右侧阁楼方向,没过多会,公孙兰就听到从右侧阁楼传来一阵男人和女人的尖叫惨嚎声。

惨嚎声并没有持续太久,不过是十数个呼吸的光景,乐户的庭院内便恢复了宁静。

领着管青和一队龙骑卫离开乐户,沿着青石街道快步向着官府走去。一路上,街边无数女子向刘辩和管青投来了仰慕的目光,待到他们远去,许多女子甚至还望着他们的背影,指指点点,嘀咕着甚么。

一些上了年岁大婶小声谈论刘辩和管青俊俏,以及那些龙骑卫各个生龙活虎,定是会将委身于他们的女子伺候的舒畅通泰。听着她们的谈论,那些尚且年轻,还未经过人事的姑娘,则是个个羞红着脸,意欲不听,却有克制不住,想多听几句。

若是没有遇见公孙兰,被街道上的女子们如此追看、谈论,刘辩定会感到浑身不自在。

可是自打见了公孙兰,得知冀州又多了一股势力存zài

,刘辩的心思就始终围绕着辽东公孙家究竟要在袁绍同公孙瓒的战争中得到怎样的好处,哪里还有闲暇去管那些女子在说些甚么。

“青儿!”眼见就快要走到官府,刘辩向跟在侧后方的管青小声问了一句:“你觉着那公孙兰如何?”

“太过白净!”刘辩的问题刚问出口,管青就微微蹙着眉头,神色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说道:“而且此人目光阴柔,声音也好听的有些过了……”

“青儿想说什么?”从管青的话里,刘辩隐约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他扭头朝管青那张微微蹙着眉头的俏脸看了过去,放缓了些步子,向管青问道:“可是看出了甚么端倪?”

“不!”管青摇了摇头,回望着刘辩,有些迟疑的说道:“青儿总觉着他不像是个男人,反倒像是个柔美的女子。只是却要比寻常女子,阴毒了许多!”

“女子?”听了管青的这番话,刘辩愣了一愣,没再多说什么,快步走向邯郸官府。

邯郸城内,粮草颇多,其中不乏肉食。这也是黑山军围城之时,城内守军人数极少,却士气不减的根本因素之一。

领着管青等人,刚回到官府,刘辩并没有赶往前厅,而是命人将庞统寻来,带着管青径直朝后院阁楼去了。

刘辩入住的阁楼,坐落于官府后园的黄金分割点。阁楼二层的房间,前后两面都开着窗子,站在窗边,便可将整座后园的景致尽收眼底。

回到阁楼,刘辩走到面朝外院的窗口,望着外院与内院之间的圆门。跟他进入房间的管青,则站在他身后一步开外的地方,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陪刘辩的日子久了,管青晓得,刘辩有个习惯。他思考很难捋清的事情,总爱站在窗口,让风儿吹拂着他的脸颊,从清风中寻求几分清爽,以求尽快抽丝剥茧,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刘辩思考的时候,管青也不会轻易打断他的思绪。这个时候,她会做的,就是保护好刘辩,不让任何人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站在窗边的刘辩,此时思索的并非该如何应对辽东公孙家,他考lǜ

的更多的,则是回返的路上,管青对他说过的那番话。

与公孙兰相见,刘辩并未发xiàn

他有甚么异状,可管青却说出他很可能是个女子的话来。

身为女儿家,心思自是要比男人纤细许多,有的时候,女人的直觉,比男人的深思熟虑来的更为直接、更接近真相!

假若管青的直觉真的没错,公孙兰是个女儿家,那么她一个女子来到中原,所要做的事,恐怕便不会只是与刘辩结盟这么简单。还有什么更为紧要的事,需yào

辽东公孙家,派出个女儿来到中原?

刘辩满脑子都在寻思着公孙兰究竟是男是女,来到中原除了联合他和袁绍攻伐公孙瓒,还有甚么更为紧要的事,门外传来了一名守门羽林卫的声音:“启禀殿下,军师求见!”

正思索着事情的刘辩没有听到那羽林卫的声音,站在他身后的管青却是听了个真切。

“殿下,军师来了!”见刘辩没有反应,管青向前半步,小声提醒了他一句。

听到管青说话,刘辩怔了一下,赶忙转过身,对管青说道:“快请军师入内说话!”

“诺!”管青应了一声,转身走到门边,将房门拉开,恰好kàn

到庞统正立于门外,等待着刘辩召唤。

“军师!”见到庞统,管青抱起双拳,向他行了一礼,对他说道:“殿下正在屋内等候!”

双手抱拳,给管青行了一礼,庞统抬脚迈过门槛,走进屋内。

“军师快快入内,本王有要事与军师商议!”庞统刚进房内,背向窗口站着的刘辩就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要他快些入内。

见刘辩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庞统晓得他定是遇见了难解的问题,向刘辩行了一礼,也没做推搪,径直走到屋内的一张草席上,待到刘辩于主座坐下,他也跟着坐了下去。

第436章 为主人讨公道的黑衣人

“殿下以为,那公孙兰来到中原,定是另有所图?”跪坐于刘辩对面,庞统微微蹙着眉头,那张虽是年轻,却丑出了性格的脸稍显有些扭曲,神色中透着几分了然的对刘辩说道:“殿下有此疑虑也是当然,若要晓得那公孙兰究竟是否男儿之身,今晚殿下只需邀他同铺而眠便可!”

“这……”庞统说要刘辩与公孙兰同铺而眠,刘辩有些迟疑的向管青看了一眼,对庞统说道:“如此做来,恐怕不便……”

“无有甚么不便!”庞统缓缓的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寻常士族,女子多是联姻,以此博取更多利益。若公孙度将其族中女子派到中原,恐怕并非联姻这般简单。殿下心内只是猜测,终是无法做出应对。公孙兰终究是辽东公孙家世子,除殿下外,又有何人可邀他同铺而眠。若今晚探得公孙兰乃是男儿身,一切便都如他所说那般明了。可若他真是女儿身,殿下与袁绍,恐怕只是公孙度棋局中的两颗棋子……”

话说到这里,庞统晓得已是将话说的过了一些,赶忙止住了话头,望着刘辩,神色中略微浮现出了几分不安。

“军师只管畅所欲言,无须顾忌!”看出庞统神色中的不安,刘辩抬手朝他摆了摆,对他说道:“本王也是人,是人便可能被他人利用。军师只管替本王分析眼下形势,话说的重些,也是无妨!”

刘辩如此说了,庞统便不再担心将话说的重了会惹恼了他,于是接着说道:“女子行走世间,从他人之处谋利,无非只是脱下衣衫……”

庞统刚说到这里,一旁站着的管青就冷下了脸,对刘辩抱拳说道:“殿下与军师商谈要务,青儿不便在此,且去门外候着。”

从管青的语气中,刘辩听出了几分不悦,晓得是庞统的话让她心内不快,也不强留她,点了点头对她说道:“莫要随意走动,待会本王还要找你。”

“诺!”管青应了一声,也不和庞统打招呼,转身走到门口,将房门一拉,退出了房间。

直到管青说话,庞统才恍然明了,今日不知为何,总是将话说的差了。先是说刘辩被别人当做棋子,刘辩并未恼怒,可说到女子谋利的手段之时,却忘记管青尚在身旁,硬是将不该说出口的话给说了出来。

扭头看着管青离去时关上的房门,庞统心内不免感到有些懊恼。

说来也怨不得庞统说话缺乏深思熟虑,眼下的他,虽说是智虑过人,年岁终究小了一些。十五六岁的人儿,尽管是已做了洛阳王的军师,在一些人情世故上,毕竟还是差了不少。

刘辩看出管青的离去,让庞统刚卸下的顾虑又重新回到心头,赶忙对庞统说道:“军师不必理会,青儿那里,自有本王前去与她详说。眼下此处只有本王与军师二人而已,军师只管将心内所想告知本王便是!”

“诺!”刘辩再次出言开解,庞统这才应了一声,接着对刘辩说道:“方才殿下说过,公孙兰曾去过洛阳。在洛阳令人杀了国渊,且可全身而退,想来洛阳之外应是有所接应……”

话说到这里,庞统略微沉吟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若他真是公孙度之子,只可说辽东公孙家有此子在,来日定当雄霸一方!可他若是女子,想来那公孙度必是有更大的野心,殿下不得不妨!”

“也罢!”听完庞统的话,刘辩低头想了想,最后才站起身,走到窗口,面向窗外,对庞统说道:“军师可通告将军们,今晚一同来到官府赴宴!”

“臣下告退!”刘辩已然起身,庞统晓得,在刘辩心中定是做出了决断,于是也不再耽搁,站了起来,抱拳朝着刘辩的背影躬身一礼,告了个退,离开了房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当西斜的残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尽头时,一队十数人的骑士沿着城内的街道缓缓向着邯郸官府走来。

骑着一匹白马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一袭白衣胜雪的公孙兰,跟在他身后的十多名卫士,尽是一身青衣装扮。

天气已是凉了,卫士们身上穿着的衣衫很厚,可即便如此,厚厚的深衣,却还是没能遮掩住卫士们魁梧的身材。

每个卫士的腰间,都悬挂着一柄长剑。跟在公孙兰的身后,这些卫士虽说是骑在马背上,眼睛却不住的向街道两侧瞟着。

十多个卫士的目光并不是瞟向同一个角落,他们的视线纵横交错,虽说只有十多人,视线却交织成了一片大网,将街道两侧的景致尽收眼底。

“杀!”眼见离邯郸官府只有两三条街,就在公孙兰等人转了个弯,刚走到两条街衔接的街角时,侧旁的民宅内,突然传出了一阵喊杀声,数十名身穿黑色深衣的汉子手持长剑、圆盾,从侧旁的民宅内冲了出来,将公孙兰等人团团围住。

这群汉子冲出,惊着了公孙兰等人胯下的健马。十数匹健马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声长嘶,其中有两匹甚至高高扬起前蹄,在马背上的骑士极力控zhì

下,才算是安稳了下来。

“公孙兰!”将公孙兰等人团团围住,领头的黑衣汉子一手持着圆盾挡在胸前,另一只手提着长剑朝公孙兰一指,向他喝道:“亏得我家主人将你视为座上之宾,却不想你竟会谋害于他……”

“世间有些人,注定是要为他人所用!”黑衣汉子的话还没有喊完,公孙兰就一脸讥诮的仰起脸,望着已然快要黑下去的天空,对那汉子说道:“你家主人已是无用,他知dào

的太多,自是不能留他活着……”

话说到这里,公孙兰低下头,看着挡在面前的几个黑衣汉子,话语中带着几分鄙夷的接着说道:“就凭你等,莫非也要拦阻本将军不成?”

“哼哼!”公孙兰的话音才落,领头的黑衣汉子就冷哼了两声,嘴角牵了牵,不无讥诮的说道:“将军?就你公孙兰,也算得是将军?”

当那黑衣汉子说出这两句话时,公孙兰的脸色陡然一冷,抬手向身后招了下,压低了声音向跟着他的卫士们喝道:“杀!一个不留!”

得了公孙兰这声命令,跟在他身后的十多名青衣卫士,齐齐翻身跳下马背,大喝了一声,纵身朝着身穿黑衣的汉子们扑了上去。

“杀!”公孙兰的卫士已然动手,拦住他们去路的黑衣汉子们,自是不肯落了下风,领头的黑衣汉子将长剑朝前一摆,怒喝了一声,迎着一名青衣卫士冲了上去。

公孙兰的卫士人数并不算很多,只有十二人,而围着他们的黑衣汉子,却足有四十余人。

双方人数对比,几乎快要达到四比一。可骑在马背上的公孙兰,在看着卫士们与黑衣汉子厮杀时,脸上却是一片淡然,就好似这场争斗根本不存zài

悬念,他的卫士必定能够战胜黑衣汉子们一般。

一手持着长剑,另一只手持着盾牌,迎面冲向一名青衣卫士,领头的黑衣人在即将与那青衣卫士错身的一刹,手中长剑横向一削,直取那青衣卫士的颈子。

眼见长剑即将削中那青衣卫士的颈项,领头的黑衣人心内刚生起一丝欣喜,陡然感到小腹一阵剧痛,与他错身蹿过的青衣卫士并未被他的长剑划过,而是径直从他身旁冲了过去。

朝前踉跄着冲出了几步,待到站稳脚跟,领头的黑衣人左手盾牌无力的垂下,他瞪圆了眼珠子,满脸不敢相信的朝小腹上看了过去。

腹部的黑色衣衫被切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从切开的口子中,朝外喷涌着一坨坨油腻的肥肠。

肥肠在鲜血的推挤下,从腹腔被开出口子的地方涌了出来,累垂搭挂的掉落在地上,白花花的一大坨,让人看起来感觉很是恶心。

领头的黑衣人下意识的丢掉手中的长剑和盾牌,双手抓起从腹腔涌出的肥肠,手忙脚乱的想要把肠子塞回肚子里。

沾满鲜血的双手正塞着肠子,领头的黑衣人只觉着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暗,就在一切都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的耳畔传来了一声大吼。

紧接着,一阵凉凉的感觉从他的颈部划过。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头颅已是被一名青衣卫士劈了下来,掉落在地上,骨碌碌的翻滚出好远,一直滚到公孙兰的坐骑蹄下,才停了下来。

低头朝地上的人头看了一眼,公孙兰嘴角牵起一抹残虐的笑容,双头一提缰绳,他胯下的骏马长嘶一声,高高抬起前蹄,将其中一只前蹄重重的朝着那颗人头踏了下去。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人头的骨骼被沉重的马蹄生生踏碎,一股白花花的脑浆顿时四散飚射,和着血渍喷溅了一地。

“何人私斗?”一个个黑衣汉子倒下,就在最后两个黑衣汉子掉头打算逃走的同时,街道的尽头传来一声爆喝,一队身穿红色衣甲的洛阳军,正飞快的朝着这边奔来。

那两个黑衣汉子见了洛阳军,就犹如见了救星一般,正要迎着洛阳军跑过去,他们的颈子分别被一只粗壮的臂膀勒住。

“住手!”已经跑近了的洛阳军见两个黑衣汉子被公孙兰的青衣卫士勒住,领队的军官赶忙向那两名青衣卫士高喊了一声,意图从他们剑下将两名黑衣汉子救下,以便问清为何在街市上厮杀。

军官的喊声才落,两柄锋利的长剑已然架在了那两个黑衣人的颈子上,随着两股如同喷泉般的鲜血飚射而出,两名被勒住颈子的黑衣人,脖子上分别被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第437章 巧遇吕温候

“围起来!”巡逻的洛阳军冲到近前,领兵的军官先是低头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随后将手一挥,向身后的兵士们喊了一嗓子。

二十多名洛阳军得了命令,立kè

提着朴刀,将公孙兰及他的卫士们围在了中间。

这队洛阳军,并非羽林卫,更不是以剑术强横著称的龙骑卫。他们只是普通的洛阳军主力官兵。

若是在战场上,他们的战力或许不会比刚被公孙兰卫士除掉的那群黑衣汉子差上多少,可私下打斗,他们却并不擅长。

只要公孙兰一声令下,这队洛阳军便会立kè

被他麾下的卫士们悉数诛杀。

可公孙兰并没有那么做,被二十多名洛阳军包围,公孙兰的脸上却是一片淡然。

他双手抱拳,朝领兵的洛阳军军官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将军,在下乃是辽东公孙兰,受洛阳王殿下之邀,前去官府赴宴,不想却被贼人设伏,属下下手重了些,未有留下活口,还望将军海涵!”

公孙兰说出他是受洛阳王之约前去赴宴,军官愣了愣,将还骑在马背上的公孙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侧头向一旁的一个兵士小声吩咐了一句什么。

那兵士应了一句,转身飞快的走了。

“公孙将军请少待!”待到兵士离去,军官抱拳给公孙兰回了一礼,对他说道:“在下已命人前去官府询问,若将军所言不差,自当放行!”

“有劳将军!”骑在马背上,朝那洛阳军军官点了下头,公孙兰一手提着缰绳,挺直了身板,往官府方向望了过去。

太阳终于落到了地平线以下,最后一抹霞光也随着落日的西沉而消褪殆尽!被一队洛阳军包围着的公孙兰等人,立于黑暗下来的街道上,动也不曾多动过一步。

几名洛阳军的兵士,已经将那些被杀死的黑衣人摆放在了一处。青石铺就的地面上,还凝结着一片片血渍,空气中也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公孙兰的卫士与那群黑衣汉子厮杀时,这条街道上虽是有百姓听到了喊杀声,却是没人敢伸头出来看个究竟。

毕竟城内的百姓,如今男人很少,剩下的多是女子。女人家天性胆小,外面喊杀阵阵,她们早已是吓的浑身哆嗦,哪还会有几个人敢出头看个明白。

等了约莫一两柱香的光景,公孙兰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手提着缰绳,微微蹙起眉头,仅仅片刻工夫,便接连看了带人将他与卫士们包围起来的洛阳军军官好几次。

被公孙兰看了好几次,那洛阳军军官就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似得,依旧手按腰间长剑的剑柄,笔直的挺立着身子,犹如一尊雕塑般挡在公孙兰等人身前。

就在公孙兰几乎快要没了耐性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街道尽头传来。数十支火把晃动着,朝公孙兰等人立身的地方奔来。

“敢问前方可是公孙将军?”数十名持着火把,身穿洛阳军衣甲,头盔上插着大红羽毛的羽林卫跟着一名体格健壮的洛阳军将领,跑到公孙兰等人近前,那洛阳军将领刚止住脚步,就向公孙兰高声问了一句。

那将领生的是膀阔腰圆,双腿微微叉开,往街道上一站,就犹如一尊铁塔般将路给堵了个严实。

虽说洛阳军将领带来的几十名羽林卫都举着火把,可火光是在他身后蹿腾,不仅没能映亮他的面容,反倒使得他被罩在一片浓重的黑暗之中,脸面要比纯粹站在黑影中更加朦胧。

“在下正是公孙兰!”见问话的是个洛阳军的将领,公孙兰赶忙翻身跳下马背,向那将领抱拳回了一礼问道:“敢问这位将军高姓大名?”

“某乃典韦!”双手叉着腰,挡住公孙兰等人去路的洛阳军将领扯着嗓门说道:“殿下晓得将军半道遭截,很是担忧,特命末将前来迎接!将军,请!”

说着话,典韦侧身向后退了一步,朝公孙兰做了个请的手势。

公孙兰也赶忙回了个请的手势,对典韦说道:“多谢殿下记挂,有劳典将军,典将军请!”

典韦也不与公孙兰客套,点了下头,同公孙兰一道,并肩朝着邯郸官府方向走去。

数十名羽林卫,持着火把,紧随在二人身后。临行前,一个羽林卫军官走到先前拦住公孙兰等人去路的洛阳军军官身前,小声对他说道:“将尸体悉数收敛,明日一早,殿下将会亲自验看。”

“诺!”羽林卫军官,论官阶,与那洛阳军军官相当,可在洛阳军之中,即便是羽林卫、龙骑卫的兵士,到了主力和偏营之中,也是要比普通军官高上半阶,因此洛阳军军官得了吩咐,并未多说甚么,赶忙抱拳应了一声。

已经与典韦一同走出几步的公孙兰,听到那洛阳军军官应声,回头朝他看了一眼,并未多说什么,便扭头沿着街道继xù

向前走去。

保护公孙兰的十多名青衣卫士牵着马,紧跟在羽林卫的身后。

晚上的街道异常宁静,数十人及十多匹马走在青石铺就的路面上,人的脚步声和马蹄声清晰可闻。

街道两侧的民宅,家家闭户,偶尔会有几户人家的窗子后面探出半截脑袋,偷偷的向外张望。可当这支人数并不算很多的队伍从这些民宅窗前经过时,原本向外张望的脑袋,立kè

便会收了回去。

洛阳官府门外,五百名龙骑卫在邓展的率领下,列着整齐的队伍,举着火把,等候着典韦前去迎接的公孙兰。

公孙兰等人还没有来到,得了赴宴邀请,穿着一身宝蓝色华服的吕布,带着高顺、张辽等人,快步朝着官府正门走来。

“吕将军!”见吕布等人走了过来,邓展上前两步,抱拳朝吕布拱了拱,对他说道:“殿下有吩咐,将军们若是来了,请入前厅等候。”

“殿下何在?”吕布并没有听从邓展的吩咐立kè

进入前厅,而是对邓展说道:“末将有要事向殿下呈禀。”

“将军何事?”邓展并没有回答吕布的问题,而是对他说道:“告知末将,末将代为通禀!”

盯着邓展看了一会,吕布微微皱起眉头,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很是无奈的甩了下头说道:“罢了,便告知将军也是无妨!”

“末将麾下陷阵营,原本三千余人,战力却是寻常!”说话时,吕布神色中还带着几分不情愿,可眼下又见不着刘辩,待到见了刘辩,恐怕酒宴之上也是不适宜提他的要求,于是虽心有不甘,却还是很无奈的对邓展说道:“这两日高顺将军把陷阵营精英将士留下七百余人,号称一千。急需重甲以及兵刃配备,末将打算向殿下讨要一些兵器衣甲……”

“原来如此!”听完了吕布的话,邓展点了点头,对吕布说道:“将军放心,末将定会把将军所需告知殿下!”

“如此便多谢邓将军!”没有亲口向刘辩提出请求,吕布心内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可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得向邓展谢了一声。

就在吕布与邓展说话的当口,一个龙骑卫军官跑到邓展身旁,抬手朝前面一片晃动着的火光一指,对邓展说道:“将军,公孙将军来了!”

听到那龙骑卫军官的话,邓展扭头顺着军官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到几十只晃动着的火把正朝他们这边缓慢的移动着。

“吕将军、各位将军先请!末将暂且告退!”见了那几十只火把,邓展赶忙朝吕布等人抱拳拱了下手,告了个退,快步迎着公孙兰等人走了过去。

回头看了邓展一眼,吕布向身后的张辽等人招了下手,朝着官府正门走了过去。

吕布等人走的很慢,刚要走到官府门口,吕布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个如同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前方可是吕温候?”

听到这声音,吕布微微蹙了蹙眉头,转过身朝传来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一个穿着一袭白衣,正朝他这边走过来的俊俏少年。那少年生的是唇红齿白、肌肤胜雪,模样儿很是可人。

“在下辽东公孙兰,久仰温候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刚与邓展见过礼的公孙兰走到了吕布近前,抱拳躬身,深深向吕布行了一礼。

不知为何,自从见了公孙兰的样貌,吕布的一双眼睛,就没从他脸上挪开过。目光直勾勾盯着公孙兰的脸,在公孙兰躬身行礼时,吕布赶忙伸出手,托起公孙兰的两只手腕,将他扶了起来。

当手掌托着公孙兰手腕时,吕布只觉得触手一片滑腻,愣了一愣,在公孙兰直起身后,他竟是没有将手收回。

吕布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公孙兰,公孙兰竟是脸颊一红,把头扭向了一旁,娇羞的小模样儿,甚至比许多当世的美女更加可人。

或许是想到公孙兰的身份,吕布也不敢太过僭越,虽是有些不舍,却还是收回了手,抱拳给公孙兰回了一礼说道:“公孙将军之名,布也是如雷贯耳!”

这句话吕布说的多少有些虚伪,辽东公孙度的名头,他倒是听过,就连公孙度的儿子,他也是晓得一两个,却从来没有听说有个叫做公孙兰的。

可公孙兰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在吕布收回手之后,他便将脸转向了吕布,比女子还要俏丽许多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对吕布说道:“末将不晓得温候也在殿下帐前,若是晓得,今日定会带来末将为温候备办的礼物,以敬温候!”

公孙兰说为吕布备了礼物,吕布并未做任何推辞,只是抱着拳,微微欠了欠身子,算做是向公孙兰道谢。

“今日有幸与温候在此相遇,末将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温候一力成全!”见吕布没有说话,公孙兰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对吕布说道:“明日晚间,末将会在住处设下酒宴,还望温候务必驾临!”

第438章 同铺而眠

邯郸官府前厅内,一片灯火通明,数十只烛台上点燃着无数白烛。

白烛的火光几乎铺满了整个大厅,大厅临门的角落,十数名乐工正坐在相对阴暗的角落,奏着一曲众人几乎已是耳熟能详的乐府音律。

大厅正中,五个身穿罗裙的舞娘正如同仙子一般,舒展着宽大的裙袖,伴着轻快的音律翩翩起舞。

“殿下!”看着厅内翩翩起舞的舞娘,公孙兰站起身,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臣下前来,无甚可敬献殿下,带得一礼物,还望殿下不嫌粗鄙!”

“公孙将军所赠,自是稀世奇珍,本王如何敢嫌粗鄙!”听说公孙兰带了礼物来,刘辩也不推辞,朝他缓缓点了下头,应了一句。

在刘辩与公孙兰说话时,立于前厅门边的邓展抬起一只手臂,向乐工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见了邓展的手势,乐工们赶忙止住了演奏,原本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的大厅顿时陷入了一片宁静。

随着乐曲止住,无名舞娘也收起了舞姿,向刘辩福了一福,撤步退到厅内的角落中。

刘辩没有推辞收受馈赠,乐工们也已止住了演奏,公孙兰站直身子,扭头望着门外,轻轻拍了两下巴掌。

厅内众人此时都未说话,厅内静的出奇,公孙兰的巴掌声清晰的传到了门外。

随着公孙兰巴掌声落下,一条淡蓝色的身影娉娉婷婷的从厅外走了进来。

淡蓝的纱裙犹如一片薄薄的云霞,飘飘渺渺形同虚无却又是那么的真实,进入厅内,一直到了大厅正中,那身影才停下脚步,施施然的向刘辩行了一礼。

“芳儿见过殿下!”双手交叠于身前,身着淡蓝纱裙的芳儿向刘辩福了一福,嗓音甜美的招呼了一声。

见公孙兰带来的竟是早先在乐户中献舞的芳儿,刘辩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扭头看向一旁的公孙兰,本想问他究竟何意,不过最后却还是忍住没有把话问出口。

“臣下已然查明,芳儿姑娘虽出身乐户,却只是艺伶,尚且冰清玉洁……”见刘辩看他,公孙兰赶忙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臣下斗胆,将芳儿姑娘从乐户之中赎买,赠于殿下,还望殿下莫怪臣下擅作主张!”

“公孙将军倒是颇懂本王心思!”刘辩舒展开眉头,嘴角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随后向立于前厅门旁的邓展说道:“烦劳邓将军,引领芳儿姑娘前去后园偏房歇息!”

“诺!”邓展跨步上前,抱拳应了一声,随后朝穿着一身蓝色纱裙的芳儿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姑娘请随末将前来!”

进入前厅,芳儿原本已是做好了要为刘辩歌舞一场的准bèi

,却没想到,刘辩根本没让她歌舞助兴,而是直接命人将她送到后园歇息。觉着有些被冷落了,芳儿的神色中不免流露出几许失望。

不过刘辩既已让她先去歇息,已然从公孙兰那里得知刘辩身份的芳儿也不敢多说甚么,再次向刘辩福了一福,随着邓展离开了前厅。

“天色已然不早,众位也该早些歇息!”待到邓展领着芳儿离去,刘辩坐直了身子,扭头看着公孙兰,对公孙兰说道:“公孙将军方才已是说过,来年开春,辽东公孙家将会自北方出兵。届时只须攻破公孙瓒,本王定当兑现允诺。”

“多谢殿下!”刘辩再次申明会兑现承诺,公孙兰赶忙又抱拳向刘辩谢了一句。

就在他刚要放下抱着的双手时,刘辩又接着对她说道:“蓟州之战牵扯颇多,本王今日欲与将军同铺而眠,详细商谈战事,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刘辩说出要和公孙兰同铺而眠,公孙兰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愕然的望着刘辩,过了好一会,才躬身应道:“谨遵殿下吩咐!”

想要试探公孙兰是男是女的刘辩,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般轻易便应允同铺,扭头朝侧首坐着的庞统看了一眼。

见刘辩看他,庞统并未说话,只是从桌案上端起茶盏,把茶盏凑到嘴边,品了一口盏中的茶水。

“众位且各自回去歇息!”见庞统如此,刘辩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站起身,向众人摆了下手说道:“本王也是有些倦乏了,公孙将军请留于此处,稍候随本王前往后园歇息!”

“诺!”刘辩吩咐众人回去歇息,厅内众人自是不会再多多耽搁,全都站了起来,齐齐抱拳应了一声,随后便在庞统的带领下,纷纷离开了前厅。

跟着众人离开前厅,吕布一边走,一边回头向公孙兰看着。不知为何,看着公孙兰,想到他今晚要与刘辩同睡一张铺盖,吕布心内就隐隐的有些不太好受。

望着正离开前厅的众人,公孙兰看向吕布的时候,脸上也是带着几分凄迷。那神情就好像是一个即将与情人分别的少女,幽怨中又透着无尽的无奈。

若是此时站在厅内的不是刘辩,而是其他什么人,恐怕并不会留意到公孙兰与吕布的异样。在二人目光对接之时,观察力极其入微的刘辩,却是立kè

发xiàn

了他们的不寻常之处。

“吕将军请留步!”发xiàn

公孙兰和吕布神色间有些异样的刘辩,在吕布前脚刚迈出门槛的那一刻,向吕布高喊了一声。

听得刘辩唤他,吕布赶忙回头,快步走到刘辩身前,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但凡有令,只管吩咐,末将无不遵从!”

“且送公孙将军回内室安歇!”刘辩并没有立kè

应吕布的话,而是向站在门口的两名羽林卫吩咐了一句。

两名羽林卫应了一声,其中一人向公孙兰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公孙将军,请随我二人前来!”

刘辩突然叫住吕布,公孙兰心头一紧,心知方才他与吕布对视的眼神被刘辩发xiàn

,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向刘辩告了个退,跟着那两名羽林卫离开了前厅。

公孙兰离去之时,吕布回过头,望着他的背影,神色间现出了几许痴迷。

“吕将军!”吕布回头看着公孙兰,刘辩侧着脑袋,仔细的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轻轻唤了他一声。

或许是看公孙兰时太过入神,吕布竟是没能听到刘辩唤他。

“吕将军!”见吕布没有听到他的呼唤,刘辩又将声音抬高了一些,再次唤了吕布一声。

这一次,吕布听到了刘辩的喊声,身子一震,赶忙扭过头,抱拳躬身立于刘辩面前。

“吕将军好似对那公孙兰颇为上心!”待到吕布回过头,刘辩一手捏着下巴,凝视着吕布的脸,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向吕布问道:“莫非将军也好男风?”

被刘辩如此一问,吕布愣了一愣,赶忙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对刘辩说道:“末将不敢!末将只是觉着公孙将军生的太过俊俏,心内颇为有些疑惑……”

“疑惑他是个女子?”歪头看着吕布,不等吕布将话说完,刘辩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既然吕将军有所疑惑,今晚便要将军去与公孙兰同铺,如何?”

“这……”早先看着公孙兰时,吕布的眼神中满是凄迷,此时刘辩果真要他去与公孙兰同住,吕布却有些迟疑了,他愣了一愣,才嗫喏着说道:“今晚本当殿下与公孙将军同铺而眠,布怎敢夺殿下所爱?”

“无非是谈些明春出兵细节!”双手背在身后,刘辩朝前走了几步,从吕布身旁走过,背朝着吕布说道:“吕将军前去,只须告知公孙将军,本王今日晚间突有急务,要将军代本王与他商议详情便可。”

“诺!”刘辩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吕布晓得他并非试探,悬到嗓子眼里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转过身面朝着刘辩的后背,应了一句。

“吕将军切记,若是试探得公孙兰是个女子,他定会请将军替他保密!”从吕布应答的声音中听出了些许欣喜,背朝着吕布的刘辩,嘴角漾起一抹怪怪的笑容,接着说道:“将军当可应允着,回头告知本王,本王自会为将军前去辽东提亲!若他只是个男人,恐怕吕将军是要失望了!”

“多谢殿下成全!”听说公孙兰若是女子,刘辩会为他提亲,吕布心头顿时大喜,竟忘记了公孙兰会是男人的可能,双腿一屈便跪在地上,抱着拳仰脸望着刘辩的脊背说道:“若果真如此,布纵使粉身碎骨,定当报答殿下恩德!”

“将军自去忙吧!”刘辩没有回头,他双手背在身后,缓缓的点了下头,轻描淡写的向吕布吩咐了一句。

吕布应了一声,刚刚站起,又想起了早先委托邓展向刘辩请求的事,赶忙接着说道:“殿下,末将尚有一事,万望殿下成全?”

吕布提出还有一事,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心内暗骂了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可脸上却没表露出丝毫痕迹,转过身,面带着微笑,很是和善的对吕布说道:“将军夫人乃是本王妹子,本王也算得是将军妻舅,既是自家人,有话但说无妨!”

“启禀殿下,末将麾下陷阵营,经高顺挑选,止余下七百余人!”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虽说刘辩主动与他认了亲戚,可吕布的神色中却还是带着几分忐忑的说道:“末将打算为陷阵营将士配备大剑、铁盾,以备来日冲锋陷阵所用!”

“待到明日,吕将军自去向军需讨要!”出乎吕布意料的,是刘辩这次并没有如同以往他要扩军时一般说话模拟两可,而是用一种很是肯定的语气对他说道:“陷阵营所需,本王一力供给便是!”

第439章 从不晓得有这门亲戚

邯郸官府后园阁楼内。

刘辩跪坐于屋内,在他的侧后方,跪坐着装扮成男子模样,穿着一身青色深衣的管青。

并排跪坐于刘辩对面三四步开外的,正是邓展和早先由他护送返回厢房的芳儿。

笔直的挺着身板,跪坐于刘辩对面,邓展脸上的神色中透着几许慌乱,一双按在大腿上的手,也好似没地方摆一样,十根手指不停的动弹着。

坐于邓展身旁的芳儿,则是贝齿紧紧的咬着嘴唇,将头深深的垂在胸前,俏脸早羞的浮起了一片红云。

“洛阳那边发生的事情,邓将军已是知晓了!”手里拿着一张写满了小篆字的纸,刘辩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翻看了两下,随后把这张邓展刚才已经看过内容的纸往面前的桌案上一放,对邓展说道:“莲儿之事,本王很是愧疚……”

“殿下……”刘辩刚说出“愧疚”二字,邓展就赶忙跪直了身子,一脸惶恐的对刘辩说道:“末将失察,不晓得莲儿乃是潜入洛阳的探子,实在罪该万死!若是末将早先晓得此事,定当手刃他们姐弟!”

“罢了!”刘辩朝邓展摆了摆手,随后扭头看着邓展身旁的芳儿,向她问道:“芳儿姑娘,邓将军剑术高绝,乃是当今难得的英雄,本王今日便将你许配于他,做个妾室,你意下如何?”

身为乐户,芳儿向来是被人买来送去,何曾有人问过她的意愿?当刘辩问及她愿意还是不愿意时,她愣了一下,抬起头,羞红着脸看了一眼身旁的邓展。

跪坐于芳儿身旁,邓展穿着一身厚重的鳞片甲。贲起的胸肌将鳞片甲都顶的坟起了一块。

男人有着如同一座铁塔般厚实的身躯,对女人绝对是种难以抗拒的吸引。看着邓展,芳儿俏脸通红,紧紧的抿着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

“方才公孙兰所说,邓将军也是听到。”见芳儿点头,刘辩微微一笑,对邓展说道:“将军没了莲儿,本王今日便将芳儿许于将军,还望将军怜惜!”

在烛光的映照下,芳儿就如同一根刚刚剥了外皮的水葱一般水嫩,邓展虽是年岁偏大,却也是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美人在旁,又如何不会动心?

“末将叩谢殿下!”刘辩要将芳儿许配给他,邓展心头顿时一阵感动,赶忙拜服在地上,向刘辩谢道:“早先末将曾因殿下未于战场之上重用,对殿下颇有微词,甚至还跑去向殿下讨要说法,如此缺乏思量,还望殿下莫与末将计较。自此之后,但凡殿下有令,即便要末将前去掏挖粪坑,末将也是在所不辞!”

“呵呵!邓将军言重了!”情急之下,邓展连掏挖粪坑这种话都说了出来,刘辩不免感到一阵好笑,对邓展说道:“本王之所以要龙骑卫做疑兵,只因开春之后与公孙瓒作战,龙骑卫尚有大用!”

得知龙骑卫开春后与公孙瓒作战会受到重用,邓展心头更是喜上加喜,跪伏在地上,又向刘辩谢了一声。

“邓将军请起,本王尚有一事,须将军前去办理!”朝跪伏在地上的邓展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微微蹙着眉头,对邓展说道:“高顺训出了陷阵营!今日吕布开口向本王讨要兵刃、衣甲,本王已然允诺。可陷阵营,终究不是我洛阳军的嫡系,若某日吕布反目,他们便会是洛阳军的大敌……”

“吕布那厮,若是胆敢背弃殿下,末将定当将他劈于剑下!”提到吕布,邓展微微蹙了蹙眉头,语气异常坚定的向刘辩表了句决心。

在洛阳军之中,吕布的名声并不是很好。从军师到将军,再到底层军官和兵士,几乎没有人对吕布存有好感。

所有人都认为,吕布早先因一匹赤兔马而背弃丁原,后又因貂蝉背叛董卓,实是三姓家奴,刘辩收留他,完全是养虎为患。

也正是因此,当刘辩提起吕布时,邓展才会如此反感。

“吕布武勇过人,本王也是惜他,才会用他!”刘辩微微一笑,对邓展说道:“我洛阳军中,龙骑卫乃是突袭步兵,剑术高绝,私斗维稳、夜袭敌营那是如鱼得水,冲锋陷阵,却是不行!至于羽林卫,马背上功夫了得,下了站马,虽说也很是强悍,战场厮杀却要比以往吕布麾下的陷阵营还弱上少许。”

话说到这里,刘辩双手支在膝盖上,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望着窗外黑黢黢的夜色,手背在身后,对邓展说道:“高顺昔日虽是两度败于本王之手,可他却是个难得的名将,如今陷阵营兵员减少,装备更换,定是更加精锐。本王需yào

一支新军,人数不用太多,却要比陷阵营更有战力,邓将军可否替本王练出这样一支队伍?”

“殿下是要……”得知刘辩要练一支新军,邓展愣了一愣,坐直了身子,望着刘辩的背影,语气中略带着几分迟疑的问道:“练出一支擅长冲杀的军队?”

“正是!”刘辩没有转身,望着窗外点了点头,对邓展说道:“本王要练出一支虎贲卫,此虎贲并非长安保卫朝廷之虎贲,而是一支冲杀于战场之上的骁勇之师!”

“不知殿下意欲练出多少兵马!”低头略作沉吟,邓展向刘辩问道:“新军将士,使用何等兵器?”

“每人大剑一柄,短剑一把,另外配备强弩一只!”刘辩转过身,将视线投到邓展身上,对他说道:“头盔上的羽毛悉数选择纯白,由于他们是冲锋陷阵之师,盾牌莫用圆盾,配发长方大盾!至于人数,两千人为宜!”

邓展站起身,双手抱拳应了一声,对刘辩说道:“殿下放心,末将明日便去主力之中挑选精壮兵士,由末将亲自训liàn

!”

“有劳邓将军!”朝邓展缓缓点了下头,刘辩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天色已晚,邓将军与芳儿姑娘早些歇着罢!”

“末将告辞!”邓展抱拳躬身,给刘辩行了一礼,告了个退,向一旁的芳儿使了个眼色。

见了邓展的眼色,芳儿也站了起来,向刘辩福了一福,跟着邓展,离开了刘辩和管青的房间。

“青儿!”待到邓展与芳儿离去,刘辩转身面朝着管青,微微一笑,向管青问道:“你说,那公孙兰究竟是男是女?”

“殿下已有安置,想来今晚便可有个分晓!”邓展和芳儿告退时便已站了起来的管青,听得刘辩如此问她,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殿下又何必急于一时?”

就在刘辩要接管青话头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羽林卫的声音:“启禀殿下,我等已然回来了!”

听到那羽林卫的声音,刘辩与管青相互看了一眼,这才向门外说了一句:“进来说话!”

房门被人拉开,一个羽林卫进得屋内,返身将门关上,这才朝前跨了两步,站在离刘辩只有三五步的地方,抱拳躬身小声说道:“我等已然打探清楚,公孙兰在到洛阳之前,曾去过平原!至于他是男是女,被擒的亲兵也是知dào

的不太详实。”

“亲兵招架不住酷刑,告sù

我等,公孙度膝下原本并无此子,这公孙兰在辽东露面之时,公孙度曾对人说过,他乃是公孙度的庶子!”提及公孙兰的性别,亲兵神色中带着几分忐忑的对刘辩说道:“我等无能,未能悉数查明,恳请殿下降罪!”

“既是连他的亲兵都不晓得,定是那公孙兰不欲让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你等辛苦,何罪之有?”听到“平原”二字,刘辩微微蹙起眉头,与管青对视了一眼,先是安抚了那羽林卫一句,随后追问道:“至于他去过平原,此事可否打探详实?”

“此话出自公孙兰亲兵之口,我等审讯之时,将那两名亲兵分开审问,二人口径一致,应当不假!据说那公孙兰在平原之时,与平原令刘备过从甚密,彼时他常是刘备座上之宾!”抱拳躬身,站在屋内,那羽林卫小声应道:“我等为防事情泄露,已将那两名公孙兰亲兵诛杀……”

“好,办的干净!”刘辩朝那羽林卫摆了下手,对他说道:“你且退下吧,记住,告sù

行事的兄弟们,此时万不可向外界透露半个字,若是有人口无遮拦,本王定当取他项上人头。”

“殿下放心,行事的兄弟口风严实的紧!”羽林卫抱拳应了一句,这才倒退了两步,返身拉开房门退了出去。

“公孙兰竟然去过那大耳小儿的地界?”待到亲兵离去,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漾起一抹冷笑,像是对管青说话,也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此一来,事情便是有趣多了。”

“殿下晓得那平原令刘备?”见刘辩一脸冷笑,管青心知事态定是极其严重,很是关切的向刘辩问了一句:“早先青儿在青州军中,也曾听闻过此人名号,据说他乃是中山靖王之后……莫非殿下与他见过?”

“哼哼!”管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刘辩就冷笑了两声,接过管青的话头说道:“贩鞋编履之徒,妄图夺了大汉江山,强行给自家脸上贴金罢了。本王从不晓得,汉室之中还有他这门亲眷,如何会与他见过……”

第440章 今晚便是将军的人了

刘辩与管青说着刘备,邓展领着芳儿,进入了离阁楼不远处的一排厢房的其中一间。

邓展与芳儿进入的那间厢房,很快点燃了烛火,烛光从窗口透出,将一抹昏黄的光影,投射到窗外昏蒙的夜色中。

与邓展和芳儿住处相隔不过三间房的另一间厢房内,一只烛架上,点着八根白烛。这间厢房与其他房舍相同,空间并不算很大,八根白烛的火光,便可将厢房内映照的一片通明。

吕布跪坐于一张矮桌后,公孙兰则背靠着窗口,面朝吕布站立着。

“吕将军好似与末将并无要事可谈。”望着跪坐于屋内的吕布,公孙兰微微蹙着眉头,对吕布说道:“末将已是稍感疲累,欲要早些歇息,将军也请回吧。”

“殿下要末将陪公孙将军同眠。”跪坐于矮桌后,吕布嘴角牵起一抹略带着几分邪意的笑容,看着公孙兰,对他说道:“末将今日恐怕是不可返回军营了……”

从吕布说话的语气中,公孙兰听出他今晚只怕是真的不会离开,低头沉默了片刻,才对吕布说道:“不瞒将军,末将向来已是惯了独睡,还望将军莫要强人所难……”

“公孙将军……”看着公孙兰,吕布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善的说道:“莫非你骗了殿下不成?”

吕布虽没指名公孙兰骗了刘辩什么,可陡然说出这样一句话,还是让公孙兰愣了一下。公孙兰紧紧的抿了抿嘴唇,低下头去,眸子中瞬间闪过了一抹杀意。

正如管青猜测的那样,公孙兰并非男儿之身。她确实是公孙度的女儿,由于天性聪慧,擅长钻营,公孙度才将她派到中原,意图通过公孙兰从各方豪强手中获取最多的利益。

自从来了中原,公孙兰已是陪了包括刘备在内的数名豪雄同铺共眠。女子的贞洁,在她的眼中,远远没有公孙家的利益来的重yào



先前于官府门外见到吕布,公孙兰原本的打算便是将吕布请到她的下处,再将身子给他,以博得在刘辩身旁安插一条眼线。

当刘辩提出要与她同睡时,公孙兰虽说很是吃惊,却也没有太过慌乱。在她看来,男人终究是抗拒不了女子的诱惑。她本是打算到了晚间,使出浑身解数,伺候好了刘辩,便可在刘辩身边长期驻留下去。

毕竟洛阳王这里的油水,远远要多于那些拥兵自重的地方豪强。

可她失算了,失算在刘辩与她以往遇见过的任何男人都有所不同。当刘辩发xiàn

她和吕布眼神暧昧之时,立kè

便退了出去,让吕布陪她同住。

如此一来,挑唆吕布暗中背叛刘辩的计谋,便是落了空。若是处置不够妥当,今晚无论她是否将身子交付吕布,恐怕明日一早,刘辩就会晓得实情。

看着跪坐于几步开外的吕布,公孙兰的心内不免生起了几分懊恼。她有些后悔来到邯郸,更后悔在刘辩的面前耍了一些不该耍的伎俩。

面朝吕布站着,公孙兰脸上的神色是忽阴忽暗。过了好一会,她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没再像装扮成男子时那样挺直身板跨步走路,而是款摆着腰肢,娉娉婷婷的走向了屋内的烛架。

一支支白烛,相继被公孙兰吹灭,最后一支白烛随着公孙兰轻轻的一吹熄灭下去,房间内顿时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屋内陷入一片黑暗的那一刹,吕布长身跪起,一只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眉头微微蹙起,耳朵支楞着,细细的聆听着房里的声响。

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像是有人在脱衣服的声音传进了吕布的耳中,当那阵声响止住,吕布又听到一个脚步声正轻而缓慢的向他靠近。

朝他走来的人越来越近,当那人走到离吕布只有一柄长剑平平举起的距离时,吕布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

这股香味不是脂粉的味儿,而是少数体质特别的女子身上特有的芬芳。

闻到这股味儿,吕布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心内便不由的一喜,赶忙站了起来。

就在他站起身的那一刻,一个软软的躯体扑进了他的怀中,一双暖玉般温润的玉臂,紧紧的环抱在他的腰上。

软玉温香在怀,吕布的骨头顿时酥了一半,可他的警惕性却丝毫没有放松,被软软的女体抱着,他的一只手,依然按在剑柄上,片刻也没敢挪开。

“吕将军……”扑进吕布怀中的,正是脱的赤条精光的公孙兰,她将臻首埋在吕布胸前,话语中带着无限柔情的对吕布说道:“实不相瞒,兰儿乃是女身,对将军也是仰慕已久。本欲明日晚间,请将军赴宴之时坦诚相见,不想今日便要与将军同枕而眠。将军威武,还望怜惜兰儿一些……”

说这番话时,公孙兰丝毫没有她装扮成男子时的果决,而是从骨子里透着一股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的魅惑。

按在剑柄上的手,终于松了开来,吕布的双手贴着公孙兰光洁的蛮腰轻轻抚过,随后按压在她的两瓣翘臀上。

公孙兰身上的衣衫已是悉数除去,吕布的双手按在她翘臀上,轻轻的按压着那紧致中带着绵柔的软香。

终于,吕布再没能克制住升腾的欲望,一把抱起公孙兰,摸黑朝铺盖走了过去。

当吕布将公孙兰放在铺盖上,整个身躯都压在她的身上,一只手按着她的酥胸,撅起嘴要亲吻她时,公孙兰抬起一只手,将手指挡在吕布的唇上,一双眸子在黑夜中闪烁着淡绿色的荧光,凝望着吕布,柔声对他说道:“兰儿今晚便交于了将军,只是将军须允诺兰儿一件事方可……”

“公孙将军有事但说无妨,凡是布可做者,无不为将军效命而为!”身下压着个柔软的女体,吕布哪里还能克制住情欲?公孙兰此时说有事求他,他如何不允?赶忙对公孙兰承诺了一句。

被吕布压在身下,吕布身上的衣衫已撩到了腰间,公孙兰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一根热热硬硬的物事正在她的两条玉腿之间冲动的顶撞着。

紧紧的夹起双腿,不让吕布攻破她的最后一道屏障,公孙兰的双臂却环绕在吕布的腰上,将他搂的更紧了一些,把嘴唇凑在吕布的耳边,对吕布说道:“兰儿身为女儿家,在外行走多有不便,因此才假冒男子,还望将军为兰儿保守秘密……”

当公孙兰说出要他保守秘密的话时,吕布立kè

便想到了刘辩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压在公孙兰身上,吕布先是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对公孙兰说道:“公孙将军放心,末将定不会告知别个……”

“洛阳王也不可……”不等吕布把话说完,公孙兰就打断了他的话头,柔情似水的对吕布说道:“今晚兰儿便是将军的人,自此往后,再不会对别的男人动情……”

这句话说的凄怨无比,虽说没有明言刘辩对她早有觊觎之心,语气中却隐隐的透露出一些相关的意思。

“罢了!”趴在公孙兰身上,吕布略微沉默了片刻,接着对公孙兰说道:“末将便告知洛阳王,你乃是个男子便是!”

“多谢将军!”得了吕布的允诺,公孙兰终于展开了双腿,双臂搂着吕布的颈子,两条玉腿,也随后盘绕在了他的腰间,摆出了迎纳吕布的姿势。

屋内春声阵阵,肉体相撞的响声和公孙兰的呻吟不绝于耳,屋外不远的一丛枯萎了的花木后,两个早就蛰伏在这里的羽林卫相互点了下头,躬着腰,缓缓的从花木丛中退了出去。

刘辩与管青住的阁楼内,还亮着烛光。

站在阁楼的窗口,眺望着不远处的那排厢房。刘辩清楚的看见吕布和公孙兰住着的房间,烛光一点点的黯淡下去,最终那间房的窗口再无光线透出。

那间厢房的烛光熄灭后不久,外面的木质楼梯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当脚步声止住,屋内的刘辩和管青听到门口传来了一个羽林卫的声音:“启禀殿下,我等已然查探清楚!”

“进来说话!”面朝窗外站着,刘辩没有回头,只是向屋外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立于刘辩身后的管青,则转过身去,面朝着房门。

房门被人轻轻拉开,两个羽林卫跨步进了屋内,待到后进屋的那羽林卫将房门关上,先进屋的那人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正如殿下料想,公孙兰果真是个女子……”

对公孙兰是个男子还抱有一线希望的刘辩,听了那羽林卫的回报,眼睛微微眯了眯,背对着两名羽林卫摆了下手,对他们说道:“辛苦了,你等且回去歇着吧。”

“诺!”两个羽林卫抱拳躬身,向后退了一步,才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羽林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楼梯尽头,刘辩转过身,看着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管青,对管青说道:“眼见冬季将至,本王原打算要将士们好生修养,恐怕也是难能了……”

“殿下若是对那公孙兰不甚放心,青儿将她处置了便是!”见刘辩脸上的神情很是有些无奈,管青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疼,她抿了抿嘴唇,微微一蹙眉头,对刘辩说道:“既是晓得她欺骗殿下,与其等她动手,还不如殿下先动手为宜!”

“吕布定不会将公孙兰是个女子之事告知本王!”刘辩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对管青说道:“青儿也莫要表露出已然知晓的模样,眼下风起云涌,谁能稳住,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第441章 平原出兵

洛阳军入驻邯郸,转眼已过了两月有余。

正如刘辩料想的那样,吕布与公孙兰之间,关系也是每日逐渐紧密。对二人的关系,刘辩佯作不知,只当是将军之间过从甚密,并未令人监视或从中打压。

刘辩如此放纵,吕布与公孙兰更是肆无忌惮,到了后来,吕布每到晚间,便会离开军营,前去公孙兰的住处留宿。

灰黑色的浓云布满了天空,阵阵风儿夹着一股融融的暖意,朝着正在花园中漫步的刘辩和管青迎面扑来。

官府的后花园中,每隔十数步,便会站着一名头盔上红色羽毛迎风飘舞的羽林卫兵士。

羽林卫兵士们,穿着厚厚的冬衣,一个个身板挺的笔直,就犹如伫立于花园中的雕塑一般,连动也不曾多动上一下。

“今日倒是不甚冷!”与刘辩并肩走在花园内,管青仰起脸,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对刘辩说道:“可天阴沉的怕人,倒是颇有几分诡异……”

“要下雪了!”刘辩先是仰脸朝天空看了一眼,随后向管青微微一笑,对她说道:“青儿也曾领军作战,竟是不晓得乌云之下,天气回暖便是要下雪了么?”

“不过刚入冬季,便是要下雪了……”刘辩说是要下雪了,管青自是不会有半点怀疑,她轻轻叹了一声,对刘辩说道:“到了冬季,将士们应可好生歇息了……”

“是啊!”刘辩点了点头,接过管青的话说道:“两位军师都曾告sù

过本王秋守春战,可战争又如何会依着本王的性子来?公孙瓒既是对本王有觊觎之心,待到开春,本王便亲自前往蓟州,将自家送上门去!届时倒要看看那公孙瓒,可有能耐将本王留下!”

正与管青说着话,一名羽林卫飞快的从前院跑了进来,到了刘辩近前,那羽林卫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袁熙、袁尚二位将军求见!”

得知袁熙、袁尚二人求见,刘辩扭头看着那羽林卫,向他摆了下手说道:“请二位将军前往阁楼说话!”

“诺!”报讯的羽林卫应了一声,抱拳后退了两步,随后转过身,飞快的朝着外院跑去。

刘辩与管青所在的花园,离阁楼还有一段路程,待到二人回到楼下,袁熙、袁尚早已等候在那里。

“殿下!”见刘辩回来,袁氏兄弟赶忙迎上前来,齐齐抱拳招呼了一声。

“二位将军请入内说话!”朝二人点了下头,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丢下一句话,也不等二人回应,便带着管青径直进了阁楼。

上了二层,回到屋内,刘辩刚刚坐下,就向跟进房间的袁氏兄弟问道:“二位将军急切寻找本王,所为何事?”

“回禀殿下!”进了屋内,尚未落座的袁熙听得刘辩发问,赶忙上前一步,抱拳对刘辩说道:“眼下已是入了冬季,公孙瓒大军已然止住推进,今日我二人收到家父书信,不日家父将到邯郸,拜见殿下!”

“哦?”听了袁熙的话,刘辩坐直了身子,脸上现出一抹惊喜,对袁熙和袁尚二人说道:“本初要来邯郸,乃是好事,二位将军神色凝重,本王还以为是出了甚么大事……”

“确实出了大事!”刘辩的话刚刚落音,站在袁熙身后的袁尚就跨步上前,与袁熙并肩站着,抱拳对刘辩说道:“眼下已是入冬,我军探马却在渤海一带,发xiàn

平原令麾下所部兵马正朝着冀州迂回!”

“刘备?”听到“平原令”三个字,刘辩微微蹙起了眉头,向袁熙、袁尚问道:“领军者何人?平原令麾下兵马,共计多少?”

“不过万余人!”袁熙抱拳躬身,神色中带着几分忐忑的看着刘辩,对他说道:“领军者,乃是刘备麾下猛将关羽。”

“关羽……”听到关羽的名号,刘辩抬起手,用手指捏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才对袁熙说道:“眼下即将落雪,平原令麾下兵马,即便进入冀州地界,也是不会太过深入,二位将军可派出斥候探查,且探明他们是要进攻我军,还是讨伐公孙瓒,再做处置。”

“早先那刘备曾追随田楷,讨伐父亲!”刘辩要袁氏兄弟派出斥候探明平原军的意图,袁熙赶忙说道:“此番大军进入冀州,想来是与那公孙瓒合谋,要进攻我军。”

“事态尚未明朗,且不可妄下定论!”刘辩微微一笑,对袁熙说道:“那刘备昔日与本初为敌,如今公孙瓒腹背受敌,一旦开春,辽东兵马南下,我军再趁势东进,攻破蓟州,不过旬日之间。区区刘备,莫非甘愿与公孙瓒一同赴死不成?”

“殿下教诲的是!”虽说心内不是十分认同刘辩的分析,可袁熙却不敢再多说什么,赶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句,对刘辩说道:“末将这便知会父亲,派出斥候,无论关羽有何动静,都会即刻向殿下呈禀!”

“嗯!”刘辩点了下头,接着向二人问道:“二位将军可还有其他事情?”

“倒是无有其他事情……”袁熙与袁尚相互看了一眼,二人脸上都现出了一丝为难,最后还是袁尚,对刘辩说道:“只是吕将军……”

“吕将军怎了?”自从吕布与公孙兰厮混在一处,刘辩就晓得,总有一天,他们会惹出些祸事,只是他没想到,祸事竟会来的如此之快,赶忙向袁尚追问了一句。

“殿下或许不知,吕将军府上,近来常有生人走动……”扭头先看了一旁的袁熙一眼,袁尚舔了舔嘴唇,才有些忐忑的对刘辩说道:“末将也是无意中听闻,并未专程派人打探……”

袁尚说出吕布府上最近常有生人走动,刘辩微微一笑,对袁氏兄弟说道:“将军们平日结交些友人,也无可厚非,吕将军府上有些闲人走动,本王也是过问不得。”

“殿下说的是!”听了刘辩这番话,袁熙本想再说些什么,一旁的袁尚却先接口说道:“我二人并无他事,先行告退!”

“二位将军自便,本王不远送了!”刘辩并未起身,只是朝二人点了下头。

朝刘辩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袁氏兄弟自进屋后,连坐也不曾坐下,便告退离开了房间。

待到袁氏兄弟离去,刘辩的脸陡然冷了下来,眼睛微微眯了眯,却什么话也没说。

立于刘辩身旁,看到他脸色阴沉下来,管青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她又没有说出来。

与此同时,在青州与冀州交界处,一支万余人的大军,正缓慢的朝着冀州境内推进。

率领这支大军的,是一员身穿绿色袍服,外面套着一件硬皮甲的将军。

这将军手提一柄青龙偃月刀,由于身形硕壮,胯下那匹黄鬃马驮着他很是吃力,每向前迈出一步,战马的前蹄都会软上一软。

跟在青袍将军身后的一万大军,装备异常简陋,不仅与洛阳军根本无法相比,就连冀州军的装备,也是要比他们好上何止一筹!

大军中的将士们身上都穿着牛皮制成的皮甲,可他们的皮甲却很是残旧,其中有不少皮甲还是从战场上捡回洗净、上面布满了被兵刃划开的口子,重新发放的残损衣甲。

跟在青袍将军身后的,是两名同样穿着牛皮甲的偏将。

这两名偏将,手提长枪,坠在离青袍将军足有十多步开外的地方缓慢的行进着。

他们胯下的战马,并不是良种的北方马,而是中原一带常用来驮运货物的矮脚马。

矮脚小马,耐力极好,可冲刺力不强。真zhèng

的精锐骑兵,根本不可能选择这种马匹作为战马。

身为偏将,骑着的都是矮脚小马,可见这支军队缺乏马匹已经到了怎样捉襟见肘的境地。

一名偏将仰脸望了望空中的浓云,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催马走到落后于青袍将军半个马身的地方,抱拳对那青袍将军说道:“关将军,看来这两日便要落雪了,将士们身上衣衫单薄,可否先找个落脚之处?”

仰脸望了望天空,关羽眉头微微锁起,伸手捋着下巴上飘飞的长须,缓辔前行,沉默了许久,才对那偏将说道:“大哥要某领军助洛阳王一臂之力,我等若是不寻着公孙瓒打上一仗,以昔日与袁绍结下的仇怨,恐怕冀州人会以为我等乃是相助公孙瓒……”

关羽话说的再明白不过,虽是要下大雪,他们这支队伍还是要继xù

前进,寻找蓟州军,并与之打上一仗,才可寻个落脚处安心过冬。

“可是……”听出关羽没打算就近寻找扎营处,偏将愣了一愣,有些担忧的又抬头看了看天。

“莫要可是!”不等偏将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关羽就抬手向他做了个止住的手势,将他的话头打住,对他说道:“此番出兵,关乎大哥可否与洛阳王攀上关系,我等若是就此扎营,将来回到平原,如何向大哥交代?”

一番话,把那偏将问的愣了好半晌没有吱声。

就在那偏将发愣时,关羽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用力一抖缰绳,向身后跟着的大军喊道:“将士们,随某挺近冀州!眼看便要落雪,你等衣衫单薄,若是不从公孙瓒那里抢些冬衣,我等皆要冻死在这荒郊野岭!天降大雪,公孙瓒定然不备,正是我等建功立业之时!”

关羽的喊声才落,走在队伍前面的将士们就纷纷高喊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加快了行军的速度。

队伍后面的将士们并没有听到关羽的喊声,可前面的人发了喊,他们也不甘落后,跟着发了声喊,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第442章 冀州袁绍

一颗颗细小的冰粒落在屋檐上,敲打着房顶的瓦片,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

站在阁楼的前门外,刘辩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仰起脸,看着自天空落下的冰渣。

汇聚与天际的暗灰色浓云,终究还是化作细小的冰渣落向了地面。小小的冰粒落在地面上,弹跳着,最终还是抗拒不了地面的引力,投入了大地的怀抱,在地温的温暖下,化作一小点湿湿的印痕。

这是大军北征以来,遇见的第一场雪。好在两个月前攻破了邯郸,并从周边地区征集到了足够过冬的粮草,否则仅仅这场雪,便会让将士们吃不少苦头。

“殿下,真的下雪了……”站在刘辩身后,如同刘辩一样,微微仰起脸望着天空,管青轻声说道:“以往青儿身为黄巾时,最讨厌的便是落雪的天气,每逢天降大雪,终有许多同伴冻饿而死,可今日看着满天落下的雪,还是觉着很美……”

“饱暖才会思意境!若是饿着肚子、身着单衣,谁又会有闲心欣赏银装素裹的妖娆河山?”双手背在身后,刘辩并没有回头,而是轻声说道:“雪只是刚下,还都是冰渣,并非雪花。待到冰渣落尽,下起鹅毛大雪,那才是真美……”

“殿下!”正与管青一同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聆听着冰渣敲打屋顶的响声,一名羽林卫飞快的朝着阁楼跑来。

由于刚刚开始下雪,落下的还都不是雪花而是看起来有些像雨点的冰渣,细小的冰粒落到地上,很快便会被地温融化。地面上并没有积下白白的积雪,只是略微的有些潮湿。

跑过来的羽林卫穿着厚厚的大红冬衣,冬衣外面罩着坚硬的牛皮硬甲,随着他的跑动,头盔上的红色缨子一颤一颤,煞是好kàn



“启禀殿下,袁绍已然进入邯郸,正于前厅等候……”到了刘辩近前,羽林卫双手抱拳,躬身向刘辩禀报了一句。

“袁绍进了邯郸?”听了那羽林卫的呈禀,刘辩愣了一下,向他问道:“本王因何未有得到消息?”

“回禀殿下,袁绍此来,乃是轻车简从,大队护卫只是作为疑兵于后缓行。”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羽林卫对刘辩说道:“就连袁熙、袁尚兄弟二人,也是方才晓得他已进入城内!”

“吩咐下去,备办些热食、好酒,于后院花亭中点上一盆炭火,稍后本王要在花亭宴客!”略微沉吟了一下,刘辩朝那羽林卫摆了摆手,吩咐了一句。

待到羽林卫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了,刘辩又扭头向站在身后的管青说道:“青儿随本王去见见袁本初。”

“诺!”管青抱拳应了一声,待到刘辩抬脚向前院走时,紧紧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一个看起来约摸四旬左右、身穿蘸金鳞片甲,头戴貂裘帽的魁梧大汉正立于官府前院正厅下的阶梯侧旁,翘首望着后园入口。

在这大汉身后,不仅站着身披戎装的袁熙、袁尚兄弟,另外还有一个大约二十二三岁,比袁熙、袁尚看起来稍长一些的年轻将军。

那年轻将军并不似袁熙、袁尚那样生的仪表堂堂、卸去戎装便是偏偏少年的模样。他长的是虎背熊腰,手中擎着一把纸伞,为身前的中年汉子遮挡着空中落下的冰渣。

冰渣敲打在纸伞上,随着“啪啪”不绝的轻响,黄色的伞面很快便被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绒。

“父亲,殿下来了!”当刘辩与管青出现在后园入口时,立于中年汉子和撑伞小将军身后的袁熙跨步上前,抱拳提醒了中年汉子一句。

这中年汉子不是别个,正是一直怂恿刘辩登基称帝的袁绍。

见刘辩领着管青出了后园小门,袁绍的喉结动了两下,眼窝中涌动着晶莹的泪光,快步迎着刘辩走了过去。

撑伞的年轻将军本想跟上,一旁的袁熙赶忙朝他摇了摇头。他这才将纸伞收起,递给了身后的一名亲兵,与袁熙、袁尚一同顶着落下的冰渣笔直挺立。

由于已然入冬,公孙瓒大军暂且屯扎于冀州东北,双方战事稍止,袁绍安顿妥当前方防务,便领着他的长子袁谭星夜兼程赶往邯郸。

方才为袁绍撑伞的,正是他的长子袁谭。兄弟仨人之中,以袁谭最为武勇,冲锋陷阵向来身先士卒,很是不同于他那两位擅长谋划的兄弟。

兄弟仨人站在台阶下,望着袁绍小跑着奔向刘辩。

刚从后园出来的刘辩,自打来到这个时代,从未见过袁绍。可他脑海中残余的真zhèng

刘辩的记忆,却是认得眼前这个穿着貂裘的壮实中年人!

“陛下!”快步走到距刘辩只有五六步远近的地方,袁绍止住了脚步,双手抱着拳,两腿一屈,“噗嗵”一声跪倒在已经很是潮湿的地上,顾不得膝盖被洇出了一片水渍,袁绍俯身便向刘辩行起了五体投地大礼,在将身子伏下的同时,他还哽咽着向刘辩喊道:“当年陛下被困洛阳,臣下未能攻破董卓,实在罪该万死!”

说着话,袁绍已是痛嚎出声,伏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看到这一情景,远远站着的袁氏三兄弟,也是眼窝中泛着泪光。从袁绍的恸哭和兄弟三人难以自抑的泪光,根本无人会怀疑袁氏对汉室朝廷的忠贞。

见袁绍跪于地上,刘辩快步上前,双手托着袁绍的腋下,将他搀扶了起来。

被刘辩搀着站了起来,泪眼朦胧的望着站在面前、已是比他过去见到的那个小皇帝成熟了许多的刘辩。两行浊泪霎时从袁绍的眼窝中涌出,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如同塞了一团棉花,无论他如何努力,就是发不出半个音符。

“本初!”双手扶着袁绍的两臂,刘辩把袁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对袁绍说道:“你我故人相逢,彼此都是领军之人,如何做出这等小女儿家姿态?”

被刘辩一句话说的略有些羞愧,袁绍抬手抹了一把顺着脸颊流淌的泪珠,笑了笑说道:“臣下从未想过,有生之年,竟是会见到陛下!”

“如今我乃是洛阳王,‘陛下’二字,万万担当不得!”扶着袁绍的双臂,看着他那张丝毫不带做作而又刚毅决然的脸,刘辩心内也是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用一只手轻轻朝袁绍的手臂上拍了拍,对袁绍说道:“日后本初只管叫本王‘殿下’便是!”

“陛下有令,绍不敢不遵!”袁绍微微低下头,脸上现出无尽的懊恼,很是不情愿的对刘辩说道:“只是这天下,本就是董卓从陛下手中篡夺,要绍改了称呼,绍这心里……”

“无甚!”扶着袁绍,刘辩脸上保持着笑意,望着袁绍的眼睛,接着说道:“天下终究是汉室的,当今陛下为帝,还是本王为帝已是无关紧要……”

“扯!”刘辩这句话,显然是触到了袁绍最为敏感的一根神经,也顾不得身份尊卑,袁绍将眼睛一瞪,对刘辩说道:“陛下可有想过,若是天下大定,朝堂之人再用不得陛下,最终遭受戕害者会是何人?别个夺了陛下的江山,坐的安如泰山,陛下如今已是有实力夺回帝位,如何还甘愿为他人裁制嫁衣?陛下若有此念,绍断然不服!”

袁绍说的这番话,刘辩心内早有计较,只是他很清楚,他有没有称帝,决定着大汉朝堂会否分化为两个阵营。

虽说眼下洛阳与长安也是彼此并无瓜葛,李傕、郭汜占据长安,刘辩也未出过一兵一卒前去勤王。可名义上,天下却还是只有一个朝廷。若他真的称帝,如袁绍一般忠诚于他的臣子定然脱离长安掌控,而刘协虽说是个傀儡,可许多想要利用这傀儡得到更多好处的豪雄,便会另立阵营,双方攻伐,便会是箭在弦上。

生灵涂炭已成定局,刘辩无暇多想。可乱局之中再添乱局,刘辩却是不认为眼下他有能力掌控。

未可掌控之事,只有暂且压着,要它暂时先不发生,至少在能够掌控的把握更充分之前,天下不要更加混乱才好!

“有些事,容后再议!”心知继xù

说下去,袁绍定会揪住此事不放,刘辩脸上保持着浓浓的笑意,对袁绍说道:“本王在后园花亭之中备办了些许酒食,今日我二人且不入正堂,只去花亭赏雪对酌,畅谈天下如何?”

刘辩说出不去正堂,袁绍愣了一下,随后立kè

便明白过来,刘辩这是要告知世人,在刘辩的眼中,他袁绍就如同自家人一般,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暖意,赶忙应道:“陛下吩咐,臣下怎敢不遵?”

“本初,请!”放开扶着袁绍手臂的双手,刘辩侧步站到一旁,向袁绍做了个请的手势。

“陛下,请!”袁绍始终还是不肯改掉称谓,依然称呼刘辩为“陛下”,在刘辩撤身站到一旁之后,他也做了个请的手势,对刘辩说道:“请陛下先行!”

袁绍生于三公之家,刘辩晓得,在他的思维中,尊卑贵贱是根深蒂固。若是刘辩不先迈开步子,身为汉臣的袁绍,定然不会僭越先行,于是刘辩也不再多做客套,伸手拉住袁绍的手,转身朝着后园走去。

手被刘辩拉住,袁绍的心“咯噔”跳了一下,一阵更加强烈的感动和自豪激烈的撞击着他的心房。

刘辩与袁绍手牵着手进了后院,一直站在刘辩身后的管青也转过身,紧紧跟在二人身后。

立于台阶之侧的袁氏兄弟相互看了一眼,袁谭向身后的卫士们吩咐了一句:“你等候在此处,不得擅自走动。”

待到卫士们应了,袁氏兄弟才快步追上,跟在管青的后面,进了官府后园。

第443章 究竟是帮谁

银灰色的乌云布满天空,天际飘落的冰渣,渐渐变成了鹅毛大雪。

雪花飘飘洒洒,落在房顶上、地面上以及花园中已然枯萎的树木上。

房顶和树木都被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装,地面却依然潮湿,还没有集聚白雪。后园的凉亭中,摆放着一只桌案比寻常矮桌明显要大上许多的桌子。

在桌面上,几盆热腾腾的肉食,还冒着蒸腾的热气。香喷喷的肉味,使人闻上一闻,便会食欲大开。

桌子的侧旁,一只火盆内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跟随刘辩一同进入花亭的管青,一手按着腰间长剑的剑柄,另一只手叉着腰,身板挺的笔直,护卫着刘辩,就犹如一尊雕塑般,连动也不曾动上一下。

火盆上架着一副铁筷,一只陶罐稳稳的墩在铁筷上。陶罐中的水已然加热,罐口正冒着蒸腾的白汽。

与袁绍迎面跪坐着,刘辩拿起罐子边上的一根细绳,从正冒着蒸腾白汽的罐子中,提出了一只早已泡在其中的酒壶。

“本王早先听人说过,酒水加热,便会少了几分滋味,不似冷时那般甘美。”将酒壶提了出来,刘辩双手捧着酒壶,朝袁绍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只是今日适逢落雪,若是冷酒落肚,终究是寒气重了些。你我二人并未外人,便随意饮些温酒暖暖身子。”

“陛下!”刘辩捧着酒壶,正要给袁绍斟酒,袁绍赶忙欠起身子,伸手接过酒壶,对刘辩说道:“君臣对酌,陛下已是给了臣下无上的荣耀,如何还敢要陛下斟酒?”

说着话,袁绍双手捧着酒壶,一边帮刘辩斟着酒,一边对刘辩说道:“外厢正在落雪,花亭寒意浓重,陛下可要保重身子……”

“本初有心了!”已是习惯了被袁绍称作“陛下”,刘辩也不再多做纠正,一只手扶着酒樽的边缘,看着袁绍斟酒,向袁绍问道:“日前听闻刘备派出大军进入冀州,此事本初如何看待?”

听得刘辩问起刘备,袁绍愣了一愣,微微蹙起眉头,对刘辩说道:“虽说臣下已然做出突遭进攻的打算,可此次,臣下却不认为刘备是为了攻伐我等才令关羽领军进入冀州。”

“哦?”袁绍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刘辩抬起头,脸上流露出几分很是好奇的神色,望着袁绍,向他问道:“当年刘备追随公孙瓒麾下田楷,进军攻伐本初,今日本初何出此言?”

“刘备做了平原相,正是因早先曾追随田楷与臣下为敌。”为自己也斟满了酒,袁绍将酒壶放到一旁,对刘辩说道:“那刘备四处钻营,以中山靖王子孙为名,招揽壮士,为的便是在这天下间寻得一处容身之所。如今陛下亲征讨伐公孙瓒,以刘备的为人,又如何会放qì

这讨好殿下的大好时机。”

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刘辩望着袁绍,向他问道:“本初莫非以为,那刘备只是想在世间获取容身之处?”

刘辩这句话问出口,袁绍也是愣了一愣,望着刘辩,迟疑了片刻,才向他问道:“陛下何出此言?莫非那刘备……?”

“狼子野心,不可不妨!”端起手中的酒樽,刘辩朝袁绍比划了一下,对袁绍说道:“本初乃是我大汉股肱,且又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本王敬你!”

刘辩端起酒樽,袁绍赶忙坐直身子,将酒樽端了起来,诚惶诚恐的说道:“臣下何德何能,敢受陛下赐酒?”

二人端起酒樽,满满的饮了一樽。就在袁绍提起酒壶,要给刘辩再次斟酒时,一名冀州军军官飞快的跑进了后园,到了站在离花亭十多步开外,正淋着大雪的袁谭身旁,小声向袁谭说了句什么。

那冀州军军官的举动,被刘辩和袁绍尽收眼底。二人眼看着袁谭听完那军官的话,摆了摆手将军官摒走,转身快步朝花亭跑来。

“启禀陛下,我军探马日前得到消息,关羽领军进入冀州,直奔公孙瓒驻军之处,想来是要与公孙瓒合兵一处!”上了花亭,袁谭双手抱拳,躬身向刘辩呈禀了方才军官对他说的话。

“让探马再探!”与刘辩相互对视了一眼,袁绍对袁谭说道:“务必探查清楚,在事态明了之前,不必前来禀报。”

“诺!”袁谭抱拳应了一声,再次向刘辩和袁绍分别躬身行了一礼,转过身,飞快的朝着外院跑去。

“刘备之意,不日便可召揭!”待到袁谭离去,刘辩微微一笑,对袁绍说道:“恐怕不日之后,你我便可得到关羽攻陷公孙瓒所部镇守城池的消息……”

冀州军斥候将消息传到邯郸的同时,冀州东北部的东平舒城外,两支大军冒着大雪,列起了阵型。

背对城门而立的大军,衣甲鲜亮、兵械锋锐,在大军的左翼,还有着一支由数百名身穿铁甲、胯下骑着塞北骏马的官兵组成的燕云骑兵。

而迎对着城门,列着整齐队形的军队,虽说人数要比对面的军队多上一些,可他们身上的衣甲却很是残破,在风雪之中,衣衫单薄的将士们一个个被冻的瑟瑟发抖,丝毫没有临上战场的气势。

“早先我军与冀州军厮杀,平原相并未发出一兵一卒,如今已是入了冬季,战事也是暂且歇下,不知关将军领军来此,所为何事?”背对城门列起阵型的军队前,一员大将手提大刀,兜马在阵前来回的走着,一边走,一边向领军来到城外的关羽高声喝问着。

“邹将军!”以往刘备追随田楷同袁绍作战时,关羽也是与公孙瓒麾下将军们有些来往,他认得问话的将军乃是被公孙瓒册封为渔阳太守的邹丹,抱拳对邹丹说道:“关某奉平原相之命,领军前来协助前将军,讨伐袁绍!不想天不作美,恰逢落雪。天寒地冻,将士们身上衣衫单薄,还望将军允我等入城,且寻个落脚之处,也好过冬!”

“呵呵!”关羽的话音刚落,骑在马背上的邹丹就冷笑了几声,对他说道:“平原相倒是会算计,我等与敌军厮杀数月,而今战事稍歇,关将军便领大军前来,恐怕城中粮草……不足两支大军耗用……”

“某自带粮草!”邹丹的话才落音,关羽就眼睛微微眯了眯,显然是失去了耐性,冷声对他说道:“邹将军只需放我军入城,在城内寻个落脚之处,莫要让将士们受了这严寒之苦便可!”

关羽说出自带了粮草,邹丹低头沉吟了一下,过了片刻,才缓缓摇了摇头,对关羽说道:“关将军请恕罪,末将镇守东平舒,便不可随意放人入城,城外多有村落,将军请在城外自便……”

“邹丹!”邹丹的话音还未落,关羽就大喝了一声,双腿朝马腹上用力一夹,一边策马朝着邹丹冲了过去,一边高声喊道:“某要入这东平舒,岂容你说给便给,说不给便不给?”

关羽一声大喝,把邹丹给喝的愣了一下,就在他愣神的当口,关羽已经策马冲到了他的近前。

“将军小心!”邹丹身旁两员裨将见关羽提刀冲了上来,齐齐大喊了一声,两腿往马腹上一夹,迎着关羽冲了过来。

与那两名裨将战马相交,关羽手中大刀一抡,在身前抡了个半弧。随着两道鲜血飚溅而出,两名蓟州军裨将甚至都没来及将兵器提起,便被关羽一刀劈翻落马。

直到关羽将两名裨将劈落马下,邹丹这才反应过来。他本想催马上前迎战,可关羽以往跟随刘备作战,骁勇无双,威名早已远扬。

晓得不是关羽对手,邹丹赶忙兜转马头,意欲撤马回城,在城内抵御平原军。

“杀!”邹丹兜马往城门方向跑,他身后的蓟州军阵列顿时一阵大乱,而关羽率领的平原军阵营中,却传来一声大喝,一员平原军副将提着长枪,高喊了一声,纵马跟在关羽身后,朝着城门口的蓟州军冲了上来。

万余名平原军听得这声喊,也提着手中兵刃,呐喊着向城门口的蓟州军冲了过来。

蓟州军原本人数就比平原军少,只是装备精良一些。将士们本来是看着关羽和邹丹好好的说话,却不想那关羽竟是连个招呼都没打,纵马冲上来,抡刀就劈。

伏在马背上,邹丹也不顾城外的蓟州军,刚冲进城门,就大声向守门的兵士喊道:“快关城门!”

此时他若是兜马回转,指挥蓟州军与平原军厮杀一场,以蓟州军兵甲装备精良和占据城池的优势,孰胜孰负尚未可知。

可他这声“快关城门”却是顿时瓦解了蓟州军将士的斗志。

城外的蓟州军听得城门内传出这么一声喊,哪里还有半点战意,乱哄哄的发了声喊,如同潮水般向着城门涌了过来。

守卫城门的几名蓟州兵刚要将城门关上,涌到城门口的蓟州将士已是如同潮水般从城门尚未关闭的缝儿里钻进城内。

“杀!”见蓟州军一片大乱,关羽心知只要紧跟着进了城内,莫要给蓟州军关闭城门的机会,这东平舒今日便会顺理成章的落入手中,再次一抖缰绳,加快了速度,策马向着城门冲了上来。

平原军如同潮水般扑向城门,城头上的守军见同泽被平原军追赶,赶忙在强弓上搭起箭矢,将箭矢朝着城下的平原军射了过去。

由于城头上蓟州军弓箭手发射箭矢乃是自发,并无人做出统筹指挥,箭矢射的很是凌乱,羽箭呼啸着飞入冲向城门的平原军之中,射杀的平原军却是寥寥,根本没能起到阻挡平原军冲锋的效用。

第444章 大雪演兵

漫天雪花飘舞,邯郸城外,一支衣甲通红的大军,正蹚着厚厚的积雪,在雪地中奔跑着。

奔跑中的兵士,一个个口中呼出白色的蒸汽,由于长久在雪地中运动,他们的脸颊都现着些酡红。

这些兵士全都穿着与龙骑卫和羽林卫一样精致的铠甲,不过他们头盔上的羽毛,却是雪白雪白。

两千人的队伍,在雪地中快速奔跑,留下的脚印,竟然只有一排。

骑着一匹塞北骏马,邓展策马走在队伍的侧旁,高声喊叫着:“将士们,快些,你们要适应在任何环境下作战,要是连场大雪都能难住你们,到时上了战场,要殿下如何告知世人,你等乃是洛阳军的虎贲卫?”

空旷的原野上,只有邓展的声音在回响着,两千名虎贲卫闷头奔跑,根本没有一个人回应邓展的喊声。不过从他们的眼神中,却是能看出多了几分决然和坚毅。

骑着一匹毛发雪白的战马,刘辩领着袁绍以及洛阳军与冀州军在邯郸城内的将军们,观看着邓展于雪地中训liàn

虎贲卫。

“启禀殿下,陷阵营已然抵达!”众人正看着在雪地中奔跑的虎贲卫,城内又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吕布扭头向城内看了一眼,望见一只仅仅不足千人的军队正快速朝着城门推进,赶忙策马到了刘辩近期,抱拳禀报了一句。

扭头看了一眼吕布,刘辩微微一笑,对吕布说道:“高顺将军练兵有方,所训陷阵营将士皆为万人敌。本王这支虎贲卫,乃是新建之军,想来不会是陷阵营的对手!”

“洛阳军将士各个骁勇,末将麾下陷阵营不过乌合之众,如何敢与洛阳军虎贲卫相提并论!”吕布骑在马背上,抱拳躬身,很是谦逊的对刘辩说道:“殿下要陷阵营与虎贲卫于城外演练,今日陷阵营不过是给虎贲卫做个陪练罢了。”

“吕将军过谦了!”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刘辩随后扭头望向正带着虎贲卫将士们训liàn

的邓展,朝邓展高高的举起了一只手臂。

兜马回头看了一眼,见刘辩抬起手臂,邓展随后便将手高高举了起来,向虎贲卫将士们高声喊道:“止步,列阵!”

随着邓展一声令下,两千名虎贲卫立kè

止住了步伐,迅速在雪地中列起了阵型。

不过顷刻间,白雪皑皑的雪地中,便多了一个小小的方阵。

这方阵队列齐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整个阵列就好似被用刀切过一般,四四方方的,如同一块放在雪地中的赤红豆腐一样好kàn



两千名虎贲卫将士,均是邓展从洛阳军之中挑选出的佼佼者。所有将士,全都是曾在战场上立过战功,勇武过人的猛士。

漫天的雪花在风中翻舞飘飞着,落到了笔直挺立于雪地中的虎贲卫将士们身上,很快将士穿着的大红衣甲上,便集聚了一小蓬白到晃眼的雪片。

所有虎贲卫全都如同雕塑般挺直着身板,寒风刺骨,队列中却是没有一个人稍动一下。

虎贲卫的阵列刚刚摆好,沿着街道跑向城门口的陷阵营已是到了城外,率领这支队伍的正是训liàn

陷阵营的高顺。

“陷阵营,列阵!”出了城门,高顺抬起手臂,随后将手臂向下猛的一按,高喊了一声。

高顺的喊声刚落,陷阵营的七百名将士,就齐齐发了声喊,飞快的跑向与虎贲卫相向的雪地,很快便列起了同样整齐的队列。

吕布麾下,共计近五千兵马,除了千余名用以运送辎重的老弱残兵,其余均为精壮。尤其是这陷阵营,更是个个虎背熊腰,直挺挺的往那一站,便犹如一尊尊铁塔般敦实。

陷阵营列起阵型,邓展与高顺远远的相互望了一眼,随后二人同时提了下缰绳,策马朝着城门奔来。

“启禀殿下,虎贲卫可以参战!”到了刘辩近前,邓展双手抱拳,先向刘辩禀报了一句。

邓展的话音才落,高顺也抱起拳,向刘辩说道:“呈禀殿下,陷阵营已然准bèi

停当!”

“好!”朝二人点了下头,刘辩向他们摆了下手,对他们说道:“二位将军可以开始演练!”

“诺!”二人抱起拳,齐齐应了一声,兜转战马,各自返回阵营去了。

驻马立于刘辩身后的将军们,一个个伸直了颈子,翘首望着相向列阵的两支队伍。

虎贲卫的将士们,一个个手中持着配发的长方大盾和演练所用的木刀,笔直的挺立着。

两千人的队伍,竟是静的连一声咳嗽都听不见。

而他们对面的陷阵营,将士们列起阵型后,却一个个欢脱的如同野狼一般,许多人甚至怪叫着,用木剑敲打着手中的盾牌,向对面的虎贲卫发起挑衅,那样子就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冲上前去,厮杀个过瘾似得。

跟着刘辩一同出城的将军们,也都骑在马背上,静静的等待着亲眼见证这两支队伍哪个更为骁勇一些。

远远的,刘辩看见邓展和高顺同时举起了手臂,就在二人举起手臂的同时,两个方阵中同时走出了一个军官,

虎贲卫阵列中走出的军官,手持长方大盾,提着木刀,出了阵列笔直的站在雪地中,望着从对面陷阵营阵列中走出的军官。

陷阵营内走出的那个军官,则不似虎贲卫军官一样身板笔直、很是凝重的模样。他走路时一晃三摇,倒是显得有几分流气。

每向前走上两步,陷阵营军官就会转过身,高高举起盾牌和木剑,向陷阵营的大阵发出一声呐喊。

当他发出呐喊时,阵列中的陷阵营将士们就会很是激动的用木剑将盾牌敲的“噼啪”山响,跟着他一起发出呐喊。

两支队伍一静一动,将士们望着两名从各自阵列中走出的军官越走越近。

待到那两名军官走到相互只有五六步的地方,二人停下了脚步,相互抱拳行了一礼。

“打!”驻马立于各自方阵侧旁的邓展和高顺,等到二人行礼已毕,齐齐高喊了一声。

随着二人一声令下,虎贲卫军官立kè

便将长盾提了起来挡在身前,而那名陷阵营的军官,则手持木剑,怪叫了一声,纵身向虎贲卫军官扑了上来。

双方之间仅仅只有五六步远近,虽说脚下积雪没过膝盖,却并未对那陷阵营军官的冲锋造成太大的影响。只是顷刻间,他便冲到了虎贲卫军官身前,大吼了一声,猛然向前跃起,抡起长剑,朝着虎贲卫军官持着的大盾劈了下去。

陷阵营军官刚刚跃起,虎贲卫军官就将身子一拧,根本不用大盾去格挡对方劈下的长剑,撤步闪到一旁的同时,他手中的木刀随即挥出,朝着陷阵营军官的后腰上扫了过去。

若是寻常人,在凌空跃起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避开扫向后腰的这一剑。可那陷阵营军官终究不是寻常兵士,当木刀的刀锋即将削到他后腰的那一刹,他凌空把腰一拧,堪堪的避开这一刀,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大盾朝上一挺,手中木剑贴着雪地平平的扫向虎贲卫军官的下三路。

跟着刘辩出城的将军们,多是武将出身,看着二人的拼斗,将军们一个个蹙起眉头,满脸凝重。尤其是冀州军的将领,在观看着那俩人厮杀时,神色中竟流露出了几分钦羡。

二人武艺娴熟,每招每式都是直取对方要害,根本不带半点花哨。假若军中将士皆有这般武艺,恐怕一支千余人的大军,便可抵挡万人还绰绰有余。

“陛下,若军士们皆是如此,何愁那公孙瓒不破?”看着雪地中厮杀的难解难分的两名军官,身上裹着厚厚貂皮,驻马立于刘辩身侧的袁绍向刘辩说道:“只是不知若两军混战,又当如何?”

“今日乃是两军演练,本王要看的,便是混战!”望着正在雪地中厮杀的两名军官,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抬起一只手臂,朝着邓展和高顺摆了摆。

一直在留意着刘辩动作的邓展和高顺,见他挥舞手臂,同时抬起一只手高喊道:“止!”

听到二人的喊声,正杀在兴头上的两名军官只得止住手上的动作,纷纷向后跳了一步,抱拳向对方行了一礼,各自回了阵列。

“七百人出列!”待到那军官回到阵列,邓展再次高喊了一声。

随着他一声令下,七百名虎贲卫立kè

便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出了阵列。

“迎敌!”当七百名虎贲卫走出阵列时,对面的高顺也高声喊了一嗓子。

高顺的喊声才落,早已等到不耐烦的七百名陷阵营将士,一个个怪叫着,用木剑大力的敲打着盾牌,列着还算齐整的队伍,向前推进过去。

刚才虎贲卫和陷阵营军官的独斗,已是让观战的众人大开了眼界,当两支人数都是七百人的队伍缓慢向前推进时,所有在场的将军们,都是紧张的手心也渗出了汗珠。

望着两支缓慢推进的队伍,刘辩总有种感觉,觉着与陷阵营相比,虎贲卫好似少了些什么,可一时之间,他又说不明白就竟是少了些什么。

就在刘辩望着两支队伍,皱起眉头寻思着虎贲卫缺少什么的时候,已经推进到彼此相距甚近的两支队伍,同时发出了一阵喊杀声,双方的将士呐喊着,挥起盾牌和木质的兵器,朝着对方扑了过去。

第445章 不会抢你等功劳

邯郸官府后园,刘辩居住的阁楼内。

一只火盆摆在屋内正中,火盆内燃烧着赤红色的火焰,火苗跳蹿着,向屋内散放着无尽的热力,将屋内烘烤的暖融融的,与屋外的冰天雪地,成了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窗口,刘辩望着窗外,好半晌也没言语。

雪依旧在下着,灰蒙蒙的天空,就好似蕴满了雪花一般,怎么下也下不完。

官府后园早已是一片银装素裹,地面上厚厚的积雪,就犹如厚重的雪白褥子,平平的铺在地上,放眼望去一片苍茫,视野所及之处,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枯萎的树木,也被白雪覆盖,其中一株临近阁楼的梧桐,树叶已是悉数落尽,它向四处支楞着的树杈上,挂满了雪白的雪花,使它看起来,就好似是一棵用纯银打造的银树,挺拔中带着几分不寻常的妖娆。

在刘辩身后,管青垂手而立,不时用担忧的目光看上他一眼,可旋即又会将头低下去,看着脚下的地面。

房间临门的地方,邓展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不晓得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因为屋内的温度着实太高,他的额头上已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神色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七百虎贲卫,个个都是骁勇之士!”负着双手,望向窗外,刘辩连头都不曾回上一下,眼睛微微眯缝着,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可在陷阵营面前,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保持着双手抱拳的姿势,邓展躬着身子,额头上的冷汗已是顺着脸颊落到脖颈上。

站在刘辩身后的管青抬起头,朝邓展望了一眼,随后扭头看着刘辩的背影,舔了舔嘴唇,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最后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

“邓将军,你可晓得,此番虎贲卫败在何处?”邓展没有说话,刘辩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道:“是虎贲卫将士们技艺不如陷阵营?还是虎贲卫的将士们根本没将此番演练放在心上,刻意给陷阵营一个在将军们面前耀武扬威的机会?”

躬身站在临门的位置,邓展连脸上的汗珠都没敢擦了上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嗫喏着说道:“末将以为,两者皆不是!”

“哦?”邓展的话音才落,刘辩就转过身,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向邓展问道:“既然皆不是,那邓将军以为究竟因何,虎贲卫才会如此不堪一击?”

想到虎贲卫和陷阵营于城外的演练,邓展就感到一阵阵的羞愧。起先虎贲卫军官和陷阵营军官单打独斗,双方是势均力敌,还让邓展对后面的演练多少有了几分信心。

可双方对决刚刚展开,邓展就发xiàn

,虎贲卫在作战协调中,与陷阵营根本就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洛阳军主力,与如今的各路豪雄大军相比,战力是绝对的强悍。可陷阵营终究是吕布麾下精挑细选的精英,毕竟不是寻常洛阳军可以匹敌。刚刚从洛阳军主力中抽调出来,还没形成协调战力的虎贲卫,自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对于这些,邓展心内是一门清,可眼下,他却是不敢对刘辩说出来。败,已是败了,找借口掩饰失败,不过只是给自家脸上再多抹些黑而已。

“虎贲卫……协同不行!”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邓展迟疑了好半天,才嗫喏着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听了邓展这句话,刘辩缓缓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从阴郁转为满yì

,对邓展说道:“虎贲卫新建,本王之所以要邓将军亲自训liàn

他们,为的便是要让他们忘记以往的作战方法,形成他们的作战风格,以备将来遇见强敌,犹可攻城略地。”

“末将了然!”虽说没敢抬头看刘辩,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和缓,邓展赶忙躬身应了一句。

“邓将军且去忙吧!”邓展已是晓得败在何处,刘辩也不欲多责怪他,朝他摆了下手,向他吩咐了一句。

“末将告退!”站在屋内,浑身都觉着不自在的邓展,得了这句话,就好似受了大赦一般,赶忙告了声退,离开了房间。

出了刘辩的住处,邓展刚站在阁楼二层的回廊上,便长长的吁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待到邓展离去,站在刘辩身后的管青这才对刘辩说道:“殿下,今日虎贲卫与陷阵营之战,不可谓不激烈,将士们虽是输了,却并非惨败。若是两千虎贲卫一涌而上,陷阵营恐怕也是招架不住……”

“本王在意的,并非胜负!”转过身,走回窗边,望着窗外飘飞的鹅毛大雪和满眼的银装素裹,刘辩对管青说道:“本王在意的,乃是将士们的性命。陷阵营并非世间最强悍的军队,比之更为强悍者,大有所在。若是虎贲卫做不到以三百人完胜陷阵营,将来在战场之上,他们付出的,便是血的代价!”

听着刘辩这番话,管青沉默了。她与管亥在青州黄巾之时,黄巾军的战法,便是以人多克制人少。从来不会计较死去了多少人,只在乎有没有攻下城池。

而跟着刘辩,到如今为止,刘辩从未向任何城池发起强攻。所采取的策略,不是先祸乱敌心从中渔利,便是趁虚而入,一举夺下城池。

也正是因此,洛阳军的将士,虽说经lì

过无数次战斗,却从未承shòu过太严重的伤亡。

整个冀州都在飘着大雪,而与冀州相离不远的兖州,天空却只是一片阴霾,连一片雪花都没有落过。

骑在马背上,曹操领着一群将军在濮阳城外的一片原野上奔驰。

前方满是枯草的旷野上,一只饿极了出来觅食的小鹿被马蹄声惊着,从草丛里蹿腾了起来。

看到小鹿蹿起,曹操赶忙取出弓箭,将箭矢搭在弓弦上,朝着那只小鹿射出了羽箭。

羽箭“嗖”的一声,朝着小鹿飞了过去,可由于旷野上风急,飞翔的羽箭被风儿吹偏了一些,恰好从小鹿的尾巴稍儿上擦了过去。

险些被曹操一箭射中,小鹿受惊之下,撒开四蹄,朝远处蹿去。

就在小鹿刚刚跳起,要逃往远处的那一刹,策马跟在曹操身后的一员兖州将军,将箭矢搭在弓弦上,朝着那只蹿跳着逃走的小鹿射出了一支羽箭。

随着一声弓弦轻响,羽箭犹如一道闪电般刺向跳蹿着想要逃走的小鹿。包括曹操在内,众人几乎都还没看清羽箭飞出的轨迹,那头小鹿就四蹄一撂,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端得好骑射!”见小鹿被射翻在地,曹操大喊着赞了一声,策马飞快冲向了小鹿摔倒的地方。

到了小鹿被射中的地方,一名跟在曹操和将军们身后的兖州军兵士,翻身跳下战马,跑到小鹿的尸体旁,将那只已经断了气息的小鹿提了起来,向曹操喊道:“一箭射穿咽喉!”

“元让果真使得好弓!”在那兵士喊过之后,曹操扭头向那员射出箭矢的将军赞了一声。

一箭射穿小鹿咽喉的,是员身量魁梧,一双眼睛精芒四射,给人一种不仅有勇且有谋略感觉的武将。

此人复姓夏侯,单名一个惇字。在曹操刺杀董卓失败,逃回陈留招兵反董之时,便已追随曹操。

听得曹操赞他,夏侯惇赶忙在马背上抱拳躬身,对曹操说道:“末将之所以一箭射中此鹿,乃是因明公先前将它惊了,它乱了分寸,才要末将得以射中。此鹿算来,应是明公射中才是!”

“哈哈!”夏侯惇的话音刚落,曹操就仰脸大笑了两声,对他说道:“元让想来是将某当成了爱听奉承之人,如此推功,岂非藐视于某?”

被曹操盖了个藐视他的大帽子,夏侯惇如何吃罪的起?他赶忙翻身跳下马背,快步走到曹操马旁,跪在地上,抱拳对曹操说道:“末将口无遮拦,着实罪该万死!”

“起来吧!”骑在马背上,朝夏侯惇虚抬了一下手,曹操扭头向跟在身后的将军与谋士们说道:“你等与某一同冬猎,但凡遇见猎物,只管去取!某绝不抢你等功劳!”

“诺!”跟着曹操的众人,听得他如此一说,赶忙纷纷抱拳应了一声。

武将们自是迫不及待想要在曹操面前表现一番,纷纷策马四散奔走,寻找猎物去了,只有几位文臣还留在曹操身旁。

待到将军们散去,曹操仰脸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云层如此之厚,想来是要落雪了!”

“明公!”曹操话音才落,跟在他身后的戏志才就策马上前,对他说道:“冀州一带,已是连日降下大雪。日前斥候回报,关羽领军攻破东平舒,公孙瓒麾下上将邹丹弃城败走,眼下公孙瓒已成众矢之的,想来开春之后,不过入夏,蓟州便会……”

“咳咳!”话还没有说完,戏志才就一手捂着嘴巴,剧烈的咳嗽了一阵,直咳的他脸都憋成了紫胀色。

“眼下风寒正盛,志才今日委实不该随某前来!”见戏志才咳的厉害,曹操很是关切的对他说道:“今日狩猎便到此为止,我等返回濮阳,志才好生将养一些时日才是。”

“不妨!”咳了一会,戏志才用手掌抹了把嘴唇,面颊通红的对曹操说道:“李傕、郭汜近日于长安城内,因彼此不服而生争斗。双方虽是尚未兵戎相见,战事却也是一触即发。待到来年开春,二人必定互相攻伐,届时洛阳王与袁绍大军正在与公孙瓒厮杀,明公正可起兵讨伐李傕、郭汜……”

第446章 独居少年

邯郸城外,三骑健马在雪地中飞奔驰骋着。

马蹄踏进深深的雪窝,抬起时,将雪片高高扬起。被抛起的雪片,刚刚上扬,便被风吹散到一旁。

凌冽的寒风夹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朝着三名骑在马背上的骑士身上扑来,冰凉的雪片直朝他们的颈子里灌。

仨人都是缩着颈子,鼻头冻的通红,模样儿稍稍的显得有些狼狈。

奔走在雪地中的不是别个,正是刘辩和赵云、管青仨人。

与庞统闲谈中,刘辩得知庞统的舒服庞德公眼下应在邯郸一带。庞德公乃是一方名士,得知他就在附近,由于冬天而暂且偃兵息武、正无聊到发慌的刘辩,当即便决定前去探访庞德公。若是能请他出山相助,那是最好,即便不能请他出山,得他一两句点拨,也是裨益甚巨。

策马飞奔了一会,刘辩勒住战马,抬手朝前一指,对身后跟着的管青和赵云说道:“青儿、子龙,前方便是军师叔父隐居之处!我等加快行进,过了午间,想来便可到达!”

“军师因何不来?”跟在刘辩身后的管青和赵云,到了刘辩身旁,纷纷了勒住战马,管青对刘辩说道:“庞德公乃是军师叔父,若是军师前来,请之出山,岂非……”

“庞德公向来居于襄阳,若非刘表逼迫甚紧,又如何会来到邯郸?”扭头看着管青,刘辩嘴角挂着笑容,对她说道:“他虽是大才,毕竟是军师叔父,且又真心不欲出仕。军师无视其心,举荐长辈,若再亲身前来,以庞德公这种世外高人的脾性,定会以为军师不通礼数,有僭越之嫌。若是拂袖而去,我等将来又如何寻他?”

“殿下所言甚是!”听了刘辩的一番话,一旁的赵云接着说道:“只是末将以为,这邯郸周遭并不太平,此处离邯郸城甚远,殿下只带同管将军与末将前来,终究有些不妥……”

“呵呵!”赵云说过话之后,刘辩呵呵一笑,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向前冲了出去,一边策马前冲,一边向落在身后的赵云和管青喊道:“今日本王乃是去寻大隐,又非打仗,领那许多将士前来,万一将大隐吓走,该当如何?”

在风雪之中,刘辩的喊声变的很是飘渺,赵云和管青相互看了一眼,也是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快速跟了上去。

三骑快马,在风雪中疾驰,不过小半柱香的光景,马背上的三人,前半身就落满了雪片,白花花的一块,不过由于仨人穿的都是甚厚,积满了雪片的地方倒也并不觉得怎样寒冷,反倒是衣领处,一股股冷飕飕的风儿直往里灌。

向前又奔行了五六里,刘辩远远看到风雪中隐约浮现出几座房舍的虚影。看到那几间房舍,刘辩抬手向前一指,对赵云和管青喊道:“前方或许便是庞德公所住之处。”

跟在刘辩身后的赵云和管青,也已是看到了远处隐约可见的几间房舍,纷纷朝马腹上用力一夹双腿,策马加快了速度,跟着刘辩,向那几间房舍冲了过去。

出现在仨人视野中的房舍,并非村落。它们孤零零的伫立于风雪中的旷野,远远望去,给人一种萧瑟、孤寂的感觉。

冲到房舍近前,刘辩等人勒住了马。隔着木质的篱笆墙,刘辩伸头朝小院中望去,只见房门紧闭,根本没有人在此处生活的气息。

“有人吗?”驻马立于篱笆墙外,刘辩伸直了脖子,向小院内高声喊道:“我等乃是行路的客人,风大雪急,错过了宿头,不知主人家可否收留,避避风雪?”

刘辩的喊声刚落,小院内正中间的那间房便被人打了开来。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探出头来,向外望了一眼。

凌冽的寒风中,那少年看到院子外立着三位骑着骏马,像是急于赶路的人,这才将房门拉开,冒着雪小跑到院门处,将院门拉开,对刘辩等人说道:“屋内正生着火盆,客人快些入内烤烤火!”

少年将院门拉开,刘辩等人翻身跳下马背,刘辩抱拳向那少年拱了拱,对少年说道:“多谢小哥,我等离去之时,定当奉上川资!”

“值得甚么?”刘辩提出离去之时会奉上川资,哪知那少年神色间却是一片淡然的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山野人家,有客人往来错过了宿头,乃是常事,若是都要川资,小可不若在此开家馆舍便是!”

“小哥说的是!”少年一番话,反倒将刘辩给说的有些尴尬,他微微笑了笑,再次抱拳朝少年拱了拱,对他说道:“如此在下等人便叨扰了!”

“客人请进!”刘辩不再提及川资,少年撤身向后一步,做了请的手势,给刘辩等人让出了通路。

牵着马,进了小院,刘辩等人在少年的引领下,将战马拴在了屋后的一间矮棚内。矮棚的外缘,有着一只长长的槽子,从槽子的形状来看,应该是饲养牛马所用。

少年家中并无马匹,可刘辩等人刚拴好战马,那少年却抱着一捆草料,将草料扔在了饲养马匹的槽子里。

看着少年抖落开草料,将草扔进槽子饲喂马匹,刘辩很是纳闷的向他问道:“小哥家中并无马匹,如何会有马棚,而且还有这许多草料?”

“不瞒客人!”将草料扔进槽子,少年拍了拍手,回头对刘辩说道:“家中倒是也养得马匹,只是俩月之前,家父远行,将马匹骑走罢了。这些草料,都是存料,多放些时日也是糟践了。客人既有坐骑,倒不如赠于客人。”

来到此处,刘辩乃是为了寻找庞德公。听闻那少年说他父亲两月前已然出门远行,刘辩心内陡然一紧,微微蹙起眉头,脸上现出了一抹淡淡的失落。

不过他心内还是有着几分期望,期望这少年的父亲并非庞德公,而是他们寻错了地界。

“风雪太大,客人赶路恐怕也是冻的紧了!”把手掌上沾着的草沫拍掉,少年又将手放在衣襟上蹭了几蹭,对刘辩等人说道:“快随小可回到房中,烤烤火,暖暖身子。”

“多谢小哥!”刘辩等人抱拳向少年谢了一句,跟着少年离开矮棚,径直走向方才少年走出的那间屋子。

小院中共计有着五间房,每间房都是用泥土砌成。这种泥土房屋,若是时日久了,墙壁上会裂开很大的缝隙,可小院中的五间房,墙壁却很是平整,屋顶下缘露出的草根也很新,应是建造没有太久。

跟着少年来到正中间的房门外,少年刚推开房门,刘辩等人便感觉得到从屋内涌出了一股暖意。

房间的正中,摆放着一只火盆。火盆上架着一双细长的铁筷。在铁筷上,几根削了皮的山药已烤的焦黄焦黄,在屋内弥漫着喷香的气息。

“方才小可烤了几根薯蓣,客人来的正好!”将刘辩等人让进屋内,少年跪坐于火盆旁,用一双木质的筷子翻转着火盆上的山药,对刘辩等人说道:“乡野之间,少有荤腥,客人莫嫌寒酸,且吃着聊以果腹。”

“不可!”进了房内,刘辩寻了个角落跪坐下去,对少年说道:“我等借得贵地避避风雪便是,怎可吃了主人家的口粮?”

“不值甚么!”少年站起身,从房间的角落中找出三个碗口残破了的陶碗,从火盆上取下烤熟的山药,把山药在三个碗中分了,一手端着一只陶碗,怀中还掖着一只,将其中一只碗递到刘辩面前,对他说道:“屋中薯蓣均为家父栽种,家中颇是不少,客人敞开吃,小可这便去再烤上一些。”

“若是庞统也在此处,应是欢喜的紧!”待到刘辩和赵云分别接过陶碗,管青接碗时有意无意的对刘辩说道:“以往去他府上,倒是多见他吃着烤薯蓣……”

当管青说话时,刘辩的眼睛一直在盯着那少年。管青提及庞统的名姓,少年身子微微一震,却是甚么也没说,待到管青接过碗,少年只是低着头走向门口,打算再弄些山药回来,烤于刘辩等人。

“小哥认得庞士元?”少年刚走到门口,手还没伸到房门上,刘辩就望着他的背影,向他问了一句。

被刘辩如此一问,那少年背对着屋内,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认便是认得,只是家父不许小可向人提及,还望客人莫怪!”

“令尊可是庞德公?”少年说出认得庞统,刘辩心内陡然一紧,赶忙将陶碗放在地上,站起身抱拳向少年问了一句。

站在临门的地方,少年并没回头,迟疑了好半晌,才丢下一句话:“客人少待,小可这便多取些薯蓣……”

说着话,少年已是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望着被少年从外面关上的房门,刘辩心内已是了然,眼前这少年,正是庞统向他提及过的庞德公之子庞山民。

刘辩离开邯郸之前,庞统曾对他说过,庞山民虽是年幼,却颇有才名。不过他的才能,与庞统多少有些不同。

庞统擅长运筹帷幄、统兵作战,这庞山民不懂战术,对治世之道却是很为通透。以往与庞统谈论世事,也多有语出惊人之举。

此次前来,刘辩本想寻找庞德公,却不想庞德公早于两月之前离开,偌大的家中,止余下庞山民一人。

“殿下……”刘辩正望着关上的房门,一旁的赵云抱拳对他说道:“此子想来便是庞德公之子……”

“嗯!”刘辩缓缓的点了下头,微微蹙起眉头,对赵云和管青说道:“我等来寻庞德公,不想正主不在,却是寻着了他的儿子。军师曾对本王言明,这庞山民虽说行军打仗并不擅长,治理地方却是有着独到见解,只是他的年岁太幼,而且深受其父影响,不晓得可愿随我等离开此处……”

第447章 羊皮地图

火盆内的火焰熊熊燃烧,蹿腾而起的火苗,舔舐着摆在铁筷上的山药。

经过烘烤,雪白的山药很快便泛了黄。黏糊糊的山药浆液,因烘烤而结成了一层脆酥酥的薄皮,将烤山药的香味包裹其中,不使它溢出太多。

屋内跪坐着四个人,刘辩等人看着正专注烤山药的庞山民,许久也没吭声。倒是庞山民,终究是年岁太幼,虽说极力想要表现的从容一些,可神色中终究难免流露出几分紧张。

庞德公离去之前,曾告知过庞山民,他的堂兄庞统,眼下正在洛阳王麾下从事。

眼前的这三个人,从言谈中,与庞统很是相熟。虽说还不晓得他们的身份,可庞山民却是明白,这三个人定然是为洛阳王做事。

“不知小先生与庞士元究竟是何关系?”庞山民烘烤着山药,坐了许久、一直在盯着他看,始终没有言语的刘辩突然向他问了一句。

当刘辩问出这句话,庞山民怔了一怔,持着木筷翻烤山药的手抖了一下,半截山药掉进了火盆中。

慌乱之下,庞山民不暇多想,赶忙用木筷去夹掉落火盆中的半截山药,想要把山药从炭火中捞出来。

他的筷子刚刚伸进火盆,蹿腾的火苗就燎在了他的手上,将他燎的惨嚎一声,手中的木筷也丢进了火盆。

火焰炙烧着木筷,只是顷刻间,木筷便燃烧了起来,很快就烧成了焦炭。掉在火盆中的半截山药,也被烤焦了一块,冒起了一股青色的浓烟。

庞山民抱着被燎伤的手,满脸的痛苦。管青和赵云还没回过神来,刘辩已是纵身蹿了起来,拉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刚冲出房门,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刘辩又折了回来,手中抓着一把蓬松的雪,跑到庞山民身旁,拉过他被燎伤的手,将雪往他被烫伤的部位一按。

冰冷的雪按在烫伤的部位,庞山民只觉着手上传来一阵难以言说的舒泰,脸上的痛苦也消退了许多。

“烫伤了,用冷水泡上一泡最好。”一边帮庞山民用雪敷着烫伤的地方,刘辩一边对他说道:“皮肤被火焰燎灼,没有立kè

降温,恐怕回头会打水泡。水泡莫要给它弄破了,让它慢慢消下去,虽说有些疼,却不会留下疤痕。”

“客人懂得医道?”听着刘辩的话,庞山民很是吃惊的望着他,向他问了一句。

“这算甚么医道!”刘辩微微笑了笑,抬头看着庞山民,对他说道:“不过是些需yào

了解的常识罢了。”

“小可正是庞士元族弟。”刘辩帮他按着被烫伤的书,被烫伤的部位敷白雪,冰凉的爽快感直入心脾,庞山民心内一阵莫名的感动,低下头,还很稚嫩的脸上现出了一丝迟疑,犹豫了好一会,才对刘辩说道:“小可姓庞名山民,家父乃是庞德公……”

“呃!”虽说已然猜到,可这番话从庞山民的口中说出,还是让刘辩愣了一愣,一边用已经融化了多半的雪帮庞山民敷着烫伤,一边抬头望着庞山民,对他说道:“不瞒庞兄,我等前来,正是欲要寻找德公先生。”

“小可尚且年幼,万万当不得先生一个‘兄’字!”刘辩比庞山民大了好几岁,听得刘辩唤他“庞兄”,庞山民赶忙说道:“敢请先生留下名姓,待到家父回返,小可自会代为通禀……”

“这位便是当今洛阳王!”不等刘辩说话,已然起身同赵云一起来到刘辩身后站着的管青就对庞山民说道:“殿下得知德公先生隐居于此,特意冒雪前来,不想却是无缘得见……”

“青儿!”管青话还没有说完,刘辩就稍稍侧了下头,打住了她的话,随后微微一笑,对庞山民说道:“庞兄莫要见怪,青儿快言快语,本王原不欲向庞兄明说身份。庞兄只当不晓得本王是谁便可,说话也要自在些……”

“草民眼拙,望殿下恕罪!”得知正帮他用雪团按着烧伤的便是当今的洛阳王,庞山民怔了一下,赶忙抽回被刘辩按着的手,翻身便跪在了地上,拜伏着对刘辩说道:“只是家父已然返回襄阳,殿下恐怕是白走了一趟。”

“不妨!”刘辩将手中剩下的一小块雪朝着还敞开的房门丢了过去,脸上带着笑意,对庞山民说道:“今日大雪漫天,本王恐怕是走不得了……”

“今晚殿下请入住草民房舍,草民自去偏房!”刘辩刚说恐怕走不了,跪伏在地上的庞山民就赶忙接过了话头。

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庞山民,刘辩对他这很是谨小慎微的性格感到有些难以适应。

庞山民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年纪,顶多不会超过十四岁。若是刘辩刚来到这个时代,这样一个半大的孩子如此恭谨的向他行礼,刘辩一定会感到很不舒服。在他曾经生活过的年代,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还是缠着大人买东买西,围在大人身边撒欢的时候。

可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刘辩已是见惯了幼小的女孩儿出嫁成为人妇、年轻的游子四处游历寻求功名,对庞山民正正经经跪伏在地上,虽说有些不适,却并不是那么的反感。

“快快请起!”庞山民还跪伏在地上,刘辩欠了欠身,朝他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德公先生不在,本王今日前来,乃是叨扰了庞兄,庞兄如此,真zhèng

是折煞本王!”

“殿下!”庞山民跪坐起身,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对刘辩说道:“家父临行前,曾交于草民一张羊皮地图,并说了一番古怪的话语,草民不甚了了,方才险些忘记,眼下想来对殿下应是有些用处。”

庞山民说出庞德公留下了一张羊皮地图,刘辩扭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管青和赵云。

管青与赵云几乎是同时朝他点了点头,意思是要他看看那张地图,他这才对庞山民说道:“既是德公先生所留,想来是极为紧要的。若是庞兄不弃,本王倒想借来观瞻一番。”

“殿下少待!草民这便取来!”庞山民微微欠了欠身,向刘辩告了个罪,起身离开了房间。

待到庞山民离去,刘辩再次向身后站着的赵云和管青看了一眼。

与方才不同,此时二人脸上也都是一片茫然,根本猜测不到庞山民会拿回一副怎样的地图。

刘辩等人并没有等上多会,庞山民就双手捧着一只卷成筒状的羊皮卷折了回来。

进了屋内,他将房门轻轻掩上,很是恭谨的捧着那张羊皮到了刘辩近前。

由于庞山民住处极尽简陋,屋内并无矮桌,到了刘辩近前,他弯下腰,将原先他跪坐着的破草席向前拉了拉,他自己则在泥土地面上跪坐了下去。

“这卷羊皮,乃是冀州、渤海、蓟州以及辽东等地详图。”跪坐在地上,庞山民将羊皮摊开,借着火盆的火光,指着地图上的一条条细小曲线,对刘辩说道:“家父为画这张地图,游历大山南北,着实耗费了许多心血,家中止有一件,若是破损,便再也无有了……”

低头看着庞山民捧出的地图,刘辩发xiàn

,在这张图上,不仅标注着山川、河流,甚至还标示着许多村落、城镇的所在方位。

哪里的山川险峻、哪里的河流湍急,全都标注的清楚明白,此图并非寻常地图,而是一张精细到村庄的作战地图。若是有了这样一张地图,大军行进,指挥作战便可提前运筹,再不用耗费太多人力前去探查地形。

“家父临行前,曾与草民说过!”指着地图上的一块区域,在那一小片被指着的区域上划了个圈,庞山民抬起头望着刘辩说道:“蓟州一带,到了深秋便会进入苦寒,其寒苦仅次于辽东。水草不美、作物难收,此地虽广,却并非成就霸业之处!”

听着庞山民的话,刘辩似乎悟出了什么,他将视线从地图上挪开,望着庞山民,向他问道:“那以庞兄所见,蓟州本王该如何取舍?”

“草民不通征战!所言皆为家父教诲!”朝刘辩微微一笑,庞山民接着说道:“家父还言明,蓟州地域广博,却与辽东、东夷相接,无论何人占据此处,除征战之时可做缓冲,并无太大效用!而且此地,随时可能承shòu东夷大军进犯,内忧外患相顾不暇,若要称霸,此地乃是死地!”

原本刘辩就是应允在攻破公孙瓒之后,将蓟州赠于袁绍,听了庞山民这番话,他并没有太多吃惊,只是点了点头,重新将视线落回到地图上。

“殿下!”刘辩的视线刚落到地图上,庞山民就接着对他说道:“家父对草民说的清楚明了。当今英雄众多,可成就大事者,却并不多见。孙坚为黄祖所杀,其子孙策立志返回江东招兵买马为父报仇,如今尚在袁术帐前听用。若是来日孙策可从袁术之处借得兵马回到江东,以其武勇智略,虞翻、严白虎、王朗之流,恐非对手,河东日久定为孙氏所得!关中一带,有殿下坐镇,李傕、郭汜虽占了长安,却无法延展触手,难以成就大业,殿下要当心者,唯独曹操耳!”

“曹孟德忠心朝廷,乃是实干之臣,本王因何要防范于他?”庞山民的话刚说完,刘辩就满脸狐疑的提出了疑问。

“阿瞒自小多智,必非久居人下之人!”抬头看着刘辩,庞山民接着说道:“他帐下兵马虽是不多,可良将、谋臣却是无数。且此人惜才,懂得知人善用,殿下若是不防,恐怕时日久远,洛阳周遭,皆为曹阿瞒所得!”

话说到这里,庞山民双手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对刘辩说道:“如此话语皆为家父所言,草民并不晓得深意,还望殿下自家理会。至于这张地图,草民倒是可替家父拿个主意,将它赠于殿下!”

第448章 雪地里的刺客

在庞山民家中留宿了一晚,庞山民不仅将羊皮地图赠给了刘辩,而且还告知他,庞德公曾留下过话,刘辩一旦攻破蓟州,应将蓟州交付于袁绍,与袁绍同盟,由袁绍作为北方屏障。

待到稳住北方,尔后刘辩应再借着向袁术讨要传国玉玺为契机,洛阳军出兵淮南,占据物产丰饶、气候宜人的淮河流域,坐稳洛阳周边及淮河流域,积累粮草、财帛,以备将来征伐天下。

对庞德公留下的话,刘辩很是深以为然。自打占据了河南尹、河东郡和弘农郡三地,刘辩虽说麾下兵强马壮,却始终没有拓展地盘,主要缘由便是因他算计着,周边地界,若非对手强悍,攻伐得不偿失,就是土地贫瘠,得来不过是徒增防线,一旦发起战争,将士们便会徒然奔命,完全属于鸡肋疆土。

自古以来,淮河、秦岭一带,便是富饶丰美的所在。刘辩唯一担忧的,只是袁术麾下淮南军强悍,若要强攻,恐怕不易。

漫天的雪花还在飘舞着,大雪已经连续下了数天,还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厚到能没至人的大腿,骑着战马,走在深深的积雪中,身后飘来的雪花,在风的推动下,擦着刘辩等人的身体飘了过去,落在地面上,给遍地的素白又增添了少许厚度。

“好大的雪!”背对大雪,艰难的朝着邯郸城进发,刘辩一边策马前行,一边向走在左右两侧的管青和赵云喊道:“傍晚之前,我等必须赶回邯郸,荒郊野外,连个村落都寻不见……”

就在刘辩喊话的时候,侧旁的雪地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怪叫,随着这声怪叫传来,数十名穿着雪白冬衣的汉子,从雪窝中蹿了起来。

蹿出来的汉子们,显然是在雪窝中蛰伏了许久,他们冲出来时,纷纷从背后取出长弓,可由于被冻的厉害,其中有两个人的长弓刚刚拿到手上,又掉落在积雪中。

这群汉子突然从侧旁杀出,跟着刘辩的赵云和管青赶忙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策马蹿到刘辩身前,将他挡在身后。

二人刚刚挡住刘辩,数十支箭矢便朝他们飞了过来。

箭矢飞来,赵云和管青却没有挥剑格挡,因为这些箭矢,在飞到一半时,便被猛烈的狂风吹向了一旁,掉落在厚厚的积雪中。

“杀!”箭矢纷纷掉落在地上,领头的汉子见狂风猛烈,箭矢难以奏效,抽出长剑,大吼了一声,率先向着刘辩等人冲了上来。

跟在他身后的数十名白衣大汉,齐齐发了声喊,蹚着厚厚的积雪,冲向刘辩等人。

骑马挡在刘辩身前的赵云和管青相互对视了一眼,赵云对管青喊道:“管将军,保护殿下,这些人交给某来处置!”

“好!”管青应了一声,一手提着缰绳,另一只手持着长剑,将刘辩死死的拦在身后。

赵云则双腿朝着马腹用力一夹,策马向着那群汉子冲了上去。

“杀!”赵云策马冲向这群汉子,领头的汉子再次怪叫了一声,抡起长剑,朝着赵云扑了上来。

待到那领头汉子冲到近前,赵云提着缰绳,将战马一勒,在战马长嘶一声,两只前蹄高高扬起的同时,他将手中长剑朝下一劈,一剑劈开了那领头汉子的前胸。

领头汉子甚至连惨嚎都没来及发出一声,就被赵云一剑从腿裆劈到了胸口,整个身体就犹如一只熟透了炸裂开来的赖葡萄,殷红的鲜血和着内脏喷涌而出,累垂搭挂的大肠掉落在地上,肥腻腻的堆做一团。

整个人几乎被劈成两开的领头汉子,面朝前直挺挺的撂倒在雪地中,当他身体砸到掉落在地上的内脏时,一股鲜血飚溅而出,将雪地都给染红了一大片。

头领被杀,跟在后面的数十名汉子愣了一愣,旋即便有一人高声喊叫着:“他们人少,兄弟们,杀!”

一剑把领头汉子劈翻在地,赵云原本已是镇住了这群身穿白衣、与雪地浑然一体的汉子。可这声大喊,却犹如一剂强心针,使得士气陡然低落的汉子们,旋即又恢复了战意。

数十名汉子高声喊叫着,挥舞着手中长剑,朝赵云扑了上来。

面对数十人的进攻,赵云丝毫不见慌乱,他双手朝着马背上一按,在汉子们即将冲到近前的那一刹,凌空蹿了起来,朝着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汉子蹿了过去。

赵云凌空跃出,他的坐骑也撒开四蹄猛力前冲。

冲向赵云的数十人里,有两个汉子见赵云蹿了起来,正要调转方向,朝着赵云冲去,一条雪白的影子却如同风儿一般撞向了他们。

随着一声惨叫,赵云那匹通体毛发雪白的坐骑,狠狠的撞上了那两个汉子。

俩人之中,有一人被撞之时,长剑是高高抡起,正要向前挥下,战马的前胸狠狠的撞在了他的手腕上。

随着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那汉子惨嚎一声,手中长剑竟被撞的调转了个方向,笔直的扎进了他自己的心口。

长剑扎穿心房,力道依旧强dà

,那汉子拖长了惨嚎声,凌空向后飞了出去,在他飞出去的轨迹下,一条长长的血迹,清晰的映在雪地上。

另一个汉子的运气,并不比被撞飞出去的汉子好到哪里。他甚至还没来及发出惨嚎,就被战马撞翻在地。

厚厚的雪地软绵绵的,倒在雪地中,那汉子正想翻身避开马蹄,沉重的马蹄已是朝他的面门踏了下来。

躺在雪窝里,瞪圆了眼睛望着那只在视线中越来越大的马蹄,那汉子大张着嘴巴,竟是惊的连惨叫都给忘了。

“噗”随着一声马蹄踏碎颅骨的声响,被马蹄正正的踏中面门,那汉子的脑袋深深的埋进了积雪里,埋住他脑袋的积雪,霎时混上了通红的血液和白花花的脑浆,直到战马奔过,他露在雪地表层的下半身还在不住的痉挛着。

战马撞翻两个汉子的同时,赵云已经蹿到了离最前面那汉子只有一剑的距离,就在那汉子提着长剑,大吼着要将长剑劈向赵云时,赵云持剑的手猛然向前一递,长剑“噗嗤”一声,从那汉子的咽喉贯入,将他的颈子刺了个对穿。

驻马立于不远处观战的刘辩,始终没有抽出长剑,他很清楚,曾在万军丛中杀进邯郸的赵云,对付这几十个刺客,还是绰绰有余!

骑在马背上,刘辩手提缰绳,面容冷峻,观看着赵云与那群汉子厮杀,眼见着一个个汉子胸前飚溅着鲜血,倒在雪窝之中。

冲进几十个汉子之间,赵云闪转腾挪,每挥出一剑,便会有一名白衣汉子飚射着鲜血仆倒在地上。

倒下的白衣汉子,身上的衣衫与积雪浑然一体,可他们喷溅出的鲜血,却将雪地给染成了一片通红。

大雪还在飘飞着,鹅毛般的雪片落在地上,地面上的血渍,很快便被雪片覆盖。

一个个白衣汉子倒了下去,当赵云收住长剑时,在他的面前,只有两个汉子还站在那里。

眼见同伴一个个被赵云刺穿身躯倒在雪地中,这两个汉子早已是慌了心神。他们手提长剑,微微佝偻着身子,目光中满是惊恐的望着赵云。

赵云每向前一步,这两个汉子便会朝后退上一步。不晓得是因为太过寒冷,还是他们心内恐慌,二人持剑的手,都在剧烈的发着抖。

“问问他们是何人指派。”骑在马背上,远远的看着那两个汉子,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向赵云喊了一声。

赵云没有吭声,他右手持着长剑,面色阴沉的朝那两个汉子一步步的逼近过去。

他每迈出一步,两个汉子便会有种心头被压上了千钧重物的沉重感。

听到刘辩发出的喊声,两个汉子相互望了一眼,就在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的瞬间,二人脸上的恐慌,已是变为了决绝。

见二人脸色有异,赵云心知不好,赶忙纵步冲向那两个汉子。

可惜还没等他冲到近前,两个汉子已是抬起长剑,狠狠的朝着对方的心窝扎了过去。

随着两股鲜血飚射而出,那两名汉子手中的长剑,径直贯穿了对方的胸口,俩人的身体笔直的朝着侧旁倒了下去。

冲到近前却晚了一步的赵云,低头看着那两具尸体,脸上现出了一丝惋惜和无奈。

见那两个白衣汉子相互给了对方一剑,刘辩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凝望着满地的尸身,半晌没有言语。

一堆尸体旁,赵云蹲在地上,翻看着满地的尸体。过了好一会,他站起身,打了个呼哨,先将战马唤到近前,随后翻身跳上马背,朝刘辩奔了过来。

到了刘辩身前,赵云骑在马背上,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末将已然检看过,刺客均穿着白色麻布深衣,内里衬着公孙瓒麾下兵马的军衣。”

“好一个欲盖弥彰!”赵云的话音刚落,刘辩的嘴角就牵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本王离开邯郸,除我等仨人,所知者甚少。那公孙瓒远在冀州东北,如何晓得本王行踪?即便他晓得,我等只在庞德公家中住了一晚,传令刺客也是不及。何况若我等身为刺客,可会蠢到穿着本家军衣行事?那俩人之所以自杀,恐是家眷被人所控,他们若是不死,举家皆会伏诛。若非如此,但凡人皆有求生欲念,如何会死的如此决绝?”

刘辩说出这番话,赵云和管青都愣了一愣,管青迟疑了一下,向刘辩问道:“殿下以为此事乃是何人所为?”

“不甚了了!”刘辩摇了摇头,眼睛微微眯了眯,对管青说道:“此人就在邯郸,只是不晓得会是何人罢了。”

“可是那公孙兰?”听说派出刺客的人就在邯郸,管青立kè

想到了公孙兰,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

“眼下公孙兰尚未从本王这里得到足够的好处!”嘴角挂着笑意,刘辩缓缓的摇了摇头,对管青说道:“断不会是她!”

第449章 拦路的剑客

狂风卷着雪花,推动着背风而行的几骑快马,在狂风和暴雪的推动下,三骑快马如同三道闪电般冲进了邯郸城内。

守卫城门的兵士们,见了马背上的三个人,一个个都笔直的挺立着身子,连动也不敢少动一下。

待到三匹马消失在街道尽头,城门边上的十多个冀州军,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其中一个年岁稍小些的冀州军小声向一旁的同伴问道:“这大雪漫天的,洛阳王出城作甚?”

“洛阳王行事,莫不是还要告知你我不成?”他那同伴并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撇了撇嘴,对他说道:“我等小卒,见了大王,只管站直身子,莫要让他们寻着过错便是!”

被同伴冲了一句,小兵扁了扁嘴,一脸的不以为意,不过却也真的没有再多说什么。

刘辩带着管青和赵云进入城内,当他们策马沿着路面上满是积雪、空无一人的街道冲向官府时,街边的一座阁楼内,一个约莫三十岁光景的男人,正站在窗口,眉头微微蹙起,满脸凝重的望着窗外刘辩等人疾驰而过的背影。

“洛阳王已然回城,想来事情失败了!”在这男人身后,站着一个脸膛微微泛着些紫红,一看就像是长久生活在相对高海拔地区的汉子,这汉子微微躬着身子,向站在窗口的人小声说道:“可要再派出刺客?”

“我等派出数十人,而洛阳王一行却止有仨人,如今他们已是安然回城,即便再派出刺客,又能如何?”站在窗口的男人缓缓的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说道:“洛阳王不死,我等便会食不安寝,主公称帝,恐怕也是遥遥无期……”

立于屋内,紫膛面色的汉子低着头,没敢接这句话,只是心内隐隐的感到有几分惋惜。

此次来到邯郸,他们四处钻营,总算是借着公孙兰的关系,与吕布走的近了些。从吕布处得知洛阳王近日要轻装简从出城行事,他们多方打探,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才打探到刘辩行走的路线,不想精心布置的局,却被刘辩轻易闯破。

策马沿着街道飞奔的刘辩,心情也是同样压抑。一路上他都在想着,究竟是何人会于半途之中设下埋伏。

公孙瓒虽是有心,却断然不可能临时安插人手,莫说眼下大雪漫天、遍地都是积雪,往来传递信息不便,即使是晴日里,从冀州东北部到达邯郸,也是需yào

些时日,公孙瓒完全无有机会如此。

袁绍眼下对汉室还是忠心耿耿,调动整个冀州的兵马,与公孙瓒决一死战,也是想要借着他这位洛阳王得到更多的好处,莫说行刺,袁绍恐怕是保护他还犹恐力度不够。

至于公孙兰,表面看来,她的可能最大。一旦这件事说开,恐怕所有人都会对她产生怀疑。

但刘辩绝不认为公孙兰会在这种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来,公孙兰既是委身吕布,定是有着更深层的打算,杀了刘辩,对辽东公孙家并没有太直接的好处,反倒会让袁绍等人寻到由头,向辽东用兵。

邯郸城内,明面上的各路人马均已排除可能,眼下唯一可解释这件事的,便是在这城内,还有着更多的势力,只是刘辩与洛阳军不晓得,袁绍和冀州军也不晓得!

琢磨了一路,刘辩也没想出究竟是何人要对他下手。可刺客蛰伏于身旁,这种感觉终究不好。回邯郸的路上,刘辩就已作出了打算,定要让邓展调查清楚,将藏在暗中的这股势力给连根拔起。

“立kè

将邓展唤来!”刚回到官府,刘辩前脚才踏进官府前门,就向一名迎上来的羽林卫军官吩咐了一句。

“诺!”那羽林卫军官应了一声,待到刘辩领着管青和赵云径直入了后院,他才出了官府大门,飞快的朝着虎贲卫训liàn

的场地跑去。

日前虎贲卫与陷阵营厮杀,两军相接,虽说虎贲卫是个个奋勇,可将士们协调明显劣于陷阵营,最终败于陷阵营手中。

虽说这只是一场演练,可所有虎贲卫将士和邓展,却都把这次失败作为虎贲卫成立以来最大的一场屈辱。

大雪漫天,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银装素裹。落雪的日子,虽说并不像化雪的时日那般清冷,可在雪地中训liàn

上一天,终究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包括龙骑卫和羽林卫的军营,这几日都是一片沉寂,除了执勤的将士,其他人全都躲在营房内,烤着火,享shòu

着难得的闲适。

虎贲卫军营内,此时却是杀声震天。与其他军营的宁静相比,这座军营要喧嚣了许多。

“收臀、挺腰,双臂用力!”一手按着剑柄,全身戎装的邓展在两列手持朴刀、大盾的虎贲卫中来回的走着,一边走,一边向虎贲卫将士们喊道:“大刀刺出,要用手腕的力量,借着挺出的瞬间,陡然发力,如此才可穿透敌军身躯!”

列着阵型演练刀法的虎贲卫将士,左手持着大盾,右手将朴刀平平刺出。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漠然,表情就犹如冰霜一般寒冷。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了下来,很快阵列中的虎贲卫将士们,肩膀、头顶就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可是将士们并没有一个人动弹一下,他们甚至连眼皮也不多眨一下,任凭身上落满积雪,仍旧保持着单手平举朴刀的姿势,力图将邓展刚刚教授的动作演练到纯熟。

半空中白雪飘飞,军营内,一片银装素裹。风雪撩动着虎贲卫将士们身上的战袍,赤红色的衣袂在风中翻飞,就犹如一团团正跳跃着的火苗,给这严寒的雪天,带来了几分暖意。

正教习着虎贲卫战斗技能,邓展刚要让他们做出下一个动作,奉了刘辩命令前来召唤邓展的羽林军官士跑进了军营,飞快的朝着他跑了过来。

随着快速奔跑,羽林卫军官头顶上那根鲜红的羽毛,在风中剧烈的颤动着,煞是扎眼。

跑到邓展近前,那羽林卫军官双手抱拳,躬身对邓展说道:“邓将军,殿下有请!”

“殿下回来了?”得知刘辩请他,邓展先是愣了一下,心知刘辩刚回到邯郸便叫他前去,定是路上遇见了甚么,赶忙朝那羽林卫军官一摆手,对他说道:“快,引领本将军前去拜见殿下!”

“诺!”羽林卫军官应了一声,侧身站到一旁,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等待着邓展先行。

“你等加紧练习,莫要懈怠!”邓展并没有立kè

挪开步子,他扭头朝身后正列队演练的两千虎贲卫高喊了一声,这才转身朝军营外走去。

邓展才走出没几步,他的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浑厚的呐喊声。虎贲卫将士们,依照他的传授,在冰天雪地中,演练起了冲锋陷阵的战法。

领着报讯的羽林卫军官出了军营,走了两条街,邓展突然停下脚步,耳朵支楞着,细细的聆听着侧旁的动静。

跟在邓展身后的羽林卫军官也止住了脚步,一只手按在剑柄上,神色很是紧张的环顾着四周。

风雪很急,“呼呼”的风声不绝于耳,伫立于街道正中,邓展的眉头却紧紧的锁着。

站在邓展身后只有一步远近的羽林卫军官,虽然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见,可曾经在战场上无数次厮杀培养出的直觉,却让他感到这条街道上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这股气息很是浓郁,寻常人虽是感觉不出来,可是曾在战场上经lì

过无数次厮杀的羽林卫军官,却能清楚的感到被这压抑的气息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既然已经来了,因何藏头露尾?”伫立于街道正中,邓展一手按着剑柄,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目视着前方,高声喊了一句。

“剑客果真是剑客!”邓展的话音才落,一侧的民宅后就传来了一个如同夜枭怪叫、让人听着很不舒服的声音:“只是不晓得当初叱咤天下的剑客邓展,因何会投效到洛阳王帐下,甘愿为人驱使?”

随着声音传来,一个人从民宅后面的角落走了出来,站在街心,与邓展相向而立。

走出来的这个人,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深衣,不过他的装扮,却是与寻常百姓有些不同。

他的深衣袖口,用麻线紧紧的捆缚着,原本应该很是宽大的袖口,在麻线的捆缚下,严严实实的缠裹着手腕。

这人在街心站定,微微歪着头,一脸怪笑的望着邓展。邓展和羽林卫军官身后又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十数名身穿雪白深衣的汉子,从他们身后的另一条小巷中钻出,将他们的退路堵了个严实。

自小巷内冲出的白衣汉子全都手持着长剑,一双双眼睛,死死的逼视着邓展。

或许是晓得邓展剑术了得,这群白衣汉子,神色中多少带着几分紧张,甚至有两三个人的眼神中,还流露出了些许恐惧。

“阁下何人?”前后的道路都被人挡住,邓展不仅丝毫不见慌乱,反倒很是淡然的向挡住去路的蓝衣剑客说道:“莫非你等以为,就凭着这些人,便可拦住某的去路?”

“拦不拦得住,试上一试方知。”蓝衫剑客撇了撇嘴,脸上流露出一丝不以为意,对邓展说道:“能与邓先生比试一番,今日即便某血溅当场,也不枉生为剑客!”

“呵呵!”蓝衫剑客的话音才落,邓展就摇了摇头,一脸鄙夷的笑道:“比剑乃是剑客为了修习而寻找对手,以达提升剑术的目的。阁下今日前堵后截,显是要置某于死地。生死决斗,何来比试一说?”

被邓展讥讽了一句,蓝衫剑客撇了撇嘴,脸上那抹怪怪的笑容更加阴森了许多,并未回应邓展的讥讽,而是朝着拦住邓展和那名羽林卫兵士退路的十多个白衣汉子摆了下手。

见蓝衫剑客摆手,十多个白衣汉子手持长剑,纷纷向着邓展与那羽林卫靠近了过来。

“昔日某曾教授尔等剑术!”白衣汉子们靠了过来,邓展缓缓的从腰间抽出长剑,一边抽剑,他一边对那羽林卫军官说道:“你且退后,今日某便单独授你搏杀之术,睁开眼睛,可要看清楚了!”

第450章 已是蠢蠢欲动

双手握着剑柄,邓展左腿向前迈出,右腿蹬直,保持着弓步,锋锐的剑锋斜斜指着前方地面上的积雪。

立在他身前的一个白衣汉子,高高举着手中的长剑,两眼圆睁瞪着前方,胸口的白衣已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浸透,洇出了一大片殷红的血渍。

随着“蓬”的一声闷响,那汉子的身体重重的向后跌落在深深的积雪中。沉重的身躯砸上积雪,一蓬雪片被溅起,随后又被呼啸的风雪吹散、再次飘落在地面上。

邓展的身前,十多具尸体已被落雪覆盖。大雪下得太急,虽说他斩杀这十多个汉子,不过只是顷刻的间的光景,可汉子们的尸身,还是在暴雪下铺上了薄薄的一层雪花。

殷红的血渍被雪花覆盖,从通红转为粉红,最后化作一片茫茫的雪白。

站在一旁,已然抽出长剑的羽林卫军官舔了舔嘴唇,愕然的望着邓展。虽说他用剑的武艺也是邓展所授,可他却很清楚,若要让他与那十多个汉子厮杀,他顶多只能劈杀三五人,变会血溅当场。

“好剑!好剑!”邓展只是顷刻间便斩杀了十多个白衣汉子,挡住他去路的蓝衫剑客双手轻轻抚着巴掌,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一边拍着手,一边赞道:“当日与王越长城一战,名扬天下的剑客邓展,果真名不虚传。”

拍了几下巴掌,蓝衣剑客嘴角保持着那抹淡然的笑容,缓缓的从腰间抽出长剑,将剑尖指向邓展,对邓展说道:“今日某便领教几招。”

收起姿势,邓展瞥了那蓝衣剑客一眼,嘴角漾起一抹鄙夷的笑容,对蓝衣剑客说道:“阁下虽自称剑客,可某却看出阁下并非擅长使剑。今日阁下若是让出道路,某便饶你不死,莫要于此耽搁了性命!”

蓝衣剑客这些年也曾于世间游历,同许多好手比试过剑术,也曾赢了不少负有盛名的剑客。

一向自负的他,竟被邓展说成不懂使剑,心内顿时一阵懊恼。不过他终究还是有着剑客的城府,这股羞恼只是瞬间在心头掠了一下,便被他强行按压下去。

“先生说某不会使剑,某今日若是赢得先生,那便是不会使剑者胜了剑术大家!”蓝衣剑客嘴角再次牵起那抹怪怪的笑容,一双眸子死死的逼视着邓展,对他说道:“如此机遇,某又如何会轻易放qì

?”

盯着蓝衣剑客那张漾满怪笑的脸,邓展冷哼一声,对他说道:“阁下持剑之时,拇指过度用力,无名指却虚无松动,如此持剑,怎可拿的安稳?邓某不才,五招之内,便会要阁下血溅当场!”

“若是五招之内,先生赢不得某,那便如何?”邓展说出五招便可胜了他,蓝衣剑客强压下去的羞恼再次从心头涌起,再也没能克制住,将脸冷了下来,向邓展追问了一句。

“五招赢不得阁下,邓某当场自戕!”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邓展将长剑竖直举起,看着泛起银光的剑身,语气异常坚定的应了一句。

“将军……”邓展说出这句话,跟着他一同来到此处的羽林卫军官满脸担忧的赶忙唤了他一声。

也难怪羽林卫军官会有所担忧,邓展虽是说那蓝衣剑客不会使剑,可羽林卫军官却看得出,此人剑术并非如邓展所说那般不堪。邓展与之厮杀,获胜或许并非太难,可五招之内将对方劈杀,难免有些托大。

扭头看了那羽林卫军官一眼,邓展向他丢了个“不必介yì

”的眼神,随后便将脸转向了那个站在离他不远处的蓝衣剑客身上。

连续被邓展刺激了两次,或许是难以抑制心内的愤慨,蓝衣剑客持剑的手微微颤抖着,脸上那抹怪怪的笑容也已敛去,面目变的有些狰狞了起来。

“呀!”随着一声爆喝,蓝衣剑客单手持剑,踏着深深的积雪,向邓展狂奔而去,手中长剑的剑锋直指邓展咽喉。

刘辩回到官府,领着管青和赵云二人,径直回了他入住的阁楼。

进入屋内,刘辩一言不发直接走到了窗边,双手负在身后,望向窗外,眉宇间透出了几分困惑。

跟着刘辩进入屋内的管青和赵云相互看了一眼,由于刘辩没有坐下,二人也不敢落座,只是垂手立于他身后两三步开外。

“你二人且坐下!”虽是没有回头,刘辩却感觉到俩人并未坐下,望着窗外对二人说道:“待到邓展来此,我等再好生商议城外那些白衣刺客为何人所派。”

“殿下何不请军师前来?”二人先是应了一声,各自坐下后,管青抬头望着刘辩的背影,很是有些不解的向刘辩问了一句:“军师或许可料到是何人所为?”

“军师运筹帷幄,统领数十万大军征伐作战已是万分劳苦,刺客这等小事,如何还敢烦劳于他?”刘辩没有回头,目光依然望向窗外白茫茫的后园,回答管青道:“若是本王所料不差,派遣刺客之人,此番失手,定会将矛头指向本王麾下将领以及军师,你等日后出门,当须谨慎!”

刘辩于官府内等着邓展,此时的邓展,却正站在街道正中,用一块麻布擦拭着手中的长剑。

蓝衫剑客趴倒在雪地中,他颈部触及到的白雪,已被鲜血洇的一片通红。本应温润的血液,在冰雪中很快凝固成块,成为一块块通红的冰渣。

邓展正擦拭着长剑,街道的尽头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听到脚步声,邓展抬起头朝街市尽头看了过去,只见一队于街市上巡逻的洛阳军,正飞快的朝着他这边奔来。

“将军!”跑到邓展近前,领着这队洛阳军的军官先是朝遍地的尸体看了一眼,随后抱拳躬身,对邓展说道:“我等来迟,请将军恕罪!”

用麻布擦拭着长剑,邓展连看都没看这队赶过来的洛阳军,待到将长剑上的血渍全都抹净,他才把那块沾染着殷红血印的麻布往地上一丢,对那洛阳军军官说道:“将尸体抬走,莫要丢在大街上,吓着了百姓反为不美!”

沾着血渍的麻布掉落在地上,就犹如一块画着点点梅花的画布,在风的吹动下,翻卷着沿街道向前飘去。

丢下这句话,邓展抬脚就走,目睹了他瞬间杀死一群刺客的羽林卫军官,也赶忙跟在他身后,朝着官府方向行去。

抱拳躬身,立于街道上,目送着邓展和那羽林卫军官走远,巡逻的军官才朝他身后的兵士们一招手喊道:“将尸体全都抬走!”

一队兵士应了一声,纷纷上前,一人拖起一具尸体,跟着那军官沿街道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刘辩尚未见到邓展,邓展于街道上遭遇截击的事情便传进了公孙兰的耳中。

跪坐于厢房内,听完亲兵的呈报,公孙兰抬手朝那亲兵摆了摆,待到亲兵离去,她站起身,走到房间的窗口,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邓展遇袭,日前本将军也曾遭到伏击,莫非此事与本将军当日在乐户内所作,有所关联?”

“将军多虑了!”公孙兰的话音才落,空无一人的房间内,突然传出了一个飘渺的声音:“伏击邓展与洛阳王者,与当日将军所遇之人并非一拨,此事断不会牵扯到将军……”

这声音朦朦胧胧、似有若无,好像是从屋内传来,又好似是从遥远的天际飘来,让人听了,不由的会自骨子内产生一股寒意。

站在窗边的公孙兰却没有受到这声音的丝毫影响,她缓缓的点了点头,望着窗外飘飞的大雪,过了许久,才长长的叹了一声说道:“今晚吕布恐是还会前来,本将军要的麝香,还须多备办一些……”

“将军……”公孙兰的话刚说完,那飘渺的声音就带着些许担忧的对她说道:“吕布可否为将军所用,尚且不明,将军不必如此逢迎。久用麝香,待到日后将军嫁了夫君,恐……”

“不用麝香,又能如何?”不等那声音把话说完,公孙兰就叹了一声,脸上现出一丝凄迷,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为了公孙家,本将军身子早已污秽,如何还敢奢望嫁人生子……”

公孙兰这句颇带着几分感伤的话出口,那飘渺的声音再没言语,房间内沉寂了许久,公孙兰的身后才传来两声窸窸窣窣的响动,随着响声两个黑色的身影从屋内的房梁上蹿下,一前一后奔出了房间。

这两条身影的速度极快,面朝窗口的公孙兰,只是刚刚听到响动,两条身影便已蹿出了房门。

于街道上击杀了十数名剑客的邓展,此时已经到了刘辩居住的阁楼,双手抱拳躬身面朝着依然站在窗口的刘辩。

“邓将军如此武艺,尚且遭人当街拦阻,本王麾下其他将军,岂非难以自安?”得知邓展也在街道上遭人拦截,刘辩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沉默了半晌,才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虎贲卫训liàn

之事交于子龙,邓将军即刻接管龙骑卫,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必定要将幕后指使之人挖出……”

跪坐于一旁,听闻要他接替训liàn

虎贲卫的赵云赶忙站了起来,跨步走到邓展身旁,与邓展一同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待到二人应声之后,刘辩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视线依然望着窗外苍茫的雪地,再没言语一声。

邓展与赵云相互对视了一眼,倒退着向后撤了两步,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待到屋内只余下管青一人,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雪地,刘辩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管青说道:“好冷的冬天!如此严寒,便已有人蠢蠢欲动,待到春暖花开,这世间恐怕会更加热闹一些!”

第451章 由谁去请战

灿烂的阳光铺满大地,小草儿破开泥土,露出嫩绿的芽儿,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绒绒的绿毯。一朵朵黄的、白的小花,也在草地上绽开了笑脸,迎着风儿摇曳着它们婀娜的身段。

寒冷的冬季总算是过去了,整个严冬都在休整的洛阳军将士们,已是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想要冲上战场,与公孙瓒的蓟州军决一死战。

领着洛阳军将士离开邯郸,已有四五日,一路上,刘辩不断的派出斥候探查战况。

寒冬刚过,公孙瓒便亲率大军猛攻驻守于东平舒的平原军。

虽说对刘备完全没有好感,可刘辩却也不愿背上不义的罪名。得知东平舒遭到蓟州军猛攻,他立kè

传出文书,请袁绍分兵前去解围。

原本于冀州东北沿线作战的蓟州军,几乎全都被公孙瓒调集到了东平舒一带,同冀州军和困守东平舒的平原军展开殊死搏杀。

离开邯郸,刘辩并未领军前往东平舒方向,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绕过战场,直捣蓟州。

行军途中,刘辩得到探报,辽东公孙度的五万大军也已出发,径直向渔阳方向挺进。

“殿下!”领着大军,正在快速行进,前方出现了一骑快马,马背上的骑士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向刘辩高声喊叫着。

战马到了离刘辩尚有十多步的地方,那骑士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跑到刘辩马前,双手抱拳躬身说道:“启禀殿下,前方十里处,发xiàn

蓟州军!”

“前方十里?”探马的回报让刘辩愣了一下,他微微蹙起眉头,向那探马问道:“蓟州军应是全在东平舒一带,因何前方竟会出现一支兵马?”

“回禀殿下!”抱拳躬身,立于刘辩马前,那斥候回答道:“公孙瓒主力仍在东平舒一带,前方乃是公孙范所部兵马?”

“有多少人?”听说前面是公孙范的兵马,刘辩微微一笑,向那斥候问道:“敌军如何部署?”

“公孙范所部渤海军不过两万余人!”抱拳躬身立于刘辩马前,那斥候对刘辩说道:“只是渤海军占据易县,已然在易水沿岸布下防线。河岸边上,堆积着许多木柴,不知有何用途!”

“恐怕是想要趁我军半渡而击之。”朝斥候摆了摆手,待到斥候离去,刘辩扭头向一旁的庞统问道:“军师以为,我军该当如何应对?”

“两万余人……”望着前方,庞统眼睛微微眯了眯,对刘辩说道:“易水苦寒,如今适逢早春,我军渡河已是不易。渤海军于河岸对面扎营,只需在我军渡河之时施放火箭,便可给我军造成极大伤亡。若他们再于河岸对面垒放木柴,待到我军即将登岸,放上一把火……”

庞统的一番话,让刘辩顿时惊了一身冷汗,他赶忙向庞统问道:“眼下我军得悉河岸对面驻扎敌军,敌军定然也是晓得我军来到,不知军师有何破敌之策?”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一边策马与刘辩并肩向前行进,庞统一边对刘辩说道:“我军练出虎贲卫,如今正是可用之时!”

“愿闻其详!”庞统提起虎贲卫,刘辩愣了一下,对庞统说道:“只是虎贲卫新近练成,战力尚且未明……”

“虎贲之士当于沙场检视!”庞统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我大军主力到了易水,可整日砍伐树木,做出造船渡河的假象,而虎贲卫,则于夜间悄悄向上游行进,待到行进至敌军不查之处,悄悄过河……”

“一旦虎贲卫攻破敌军河岸防线,我军便可趁势推进!”庞统的话还没说完,刘辩就一脸恍然的接口说道:“只要我军主力渡河,两万渤海军,不过如同朽木一般,根本承shòu不住我军猛攻!”

“正是!”点了下头,庞统微微一笑,脸上的肌肉几乎挤到了一起,越发比不笑更丑了几分,对刘辩说道:“子龙心思缜密,且武勇过人,可令其领军渡河!”

“嗯!”刘辩点了下头,随后扭头向身后跟着的一名亲兵说道:“去请子龙将军前来!”

“诺!”那亲兵抱拳应了一声,兜转战马,朝着队伍后面奔去。

没过多会,赵云便跟着前去传令的亲兵来到了队伍前面,勒住战马,抱拳向刘辩问道:“殿下召唤末将,不知所为何事?”

“你即刻点齐虎贲卫!”见赵云来到了近前,刘辩抬手朝着西面一指,对赵云说道:“今日晚间,由你率领虎贲卫前往易水上游,待到脱离敌军眼线,再寻个时机,趁夜率军渡河,攻破河岸对面敌军防线!”

“末将定不辱使命!”得知要由他率军渡河,赵云心头一喜,赶忙抱拳领令而去。

赵云兜马转身,刚走出没多远,迎面就遇见了骑着赤兔马、随军前行的吕布。

见赵云先是到了队伍最前面,随后又折了回来,吕布将他拦住,向他问道:“赵将军,可是殿下命我等进攻敌军?”

“前方便是易水,今日恐怕是打不得!”虽说对吕布并没有什么好感,可吕布主动上前搭话,赵云也不好不答,很是敷衍了应了一句,便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走了过去。

扭头看着已经走过去的赵云,吕布低垂下眼睑,微微蹙起眉头,沉吟了片刻,向身后喊道:“文远,你过来一下!”

吕布的喊声落下,身披鳞片甲,手提长戟的张辽便兜马朝他跑了过来。

到了吕布身前,张辽尚未来及向吕布询问唤他何事,吕布已是先开口对张辽说道:“方才赵云前去面见殿下,恐怕是有仗要打。我等投效殿下,虽是屡立战功,却终究是功勋不济,在洛阳军中,并未受到重用。如此下去,我等若要博取功名,恐怕不易……”

“将军有话,但说无妨!”听出吕布话中有话,张辽提着长戟,双手抱着戟杆,对吕布说道:“但凡将军有令,辽无不遵从!”

“某已向洛阳王请战数次,若是再去……”看着张辽,吕布神色中闪过一抹迟疑的对张辽说道:“恐怕殿下会对某多生怀疑,不若文远前去……”

“将军放心!”吕布话没说完,就止住了话头凝视着张辽,张辽将抱着长戟的双拳朝前推了推,对吕布说道:“末将前去求见殿下,定当争来主攻!”

说完话,不等吕布回应,张辽已是提着缰绳,兜转战马朝着队伍最前面奔了过去。

望着张辽的背影,吕布深深的吸了口气,嘴角牵起一抹带着几分得yì

的笑容。

追随刘辩征战,虽说军队并未得到扩充,可从刘辩那里得到的好处已是不少。功名利禄,如今对吕布来说,已是不太紧要,他想要的,就是趁机扩充麾下军队,以提升在这乱世中的影响。

与公孙兰在一处厮混了整个冬天,公孙兰开春时离开邯郸返回辽东,临行前曾给吕布留过话,告sù

他之所以刘辩不答yīng

让他扩充兵马,乃是对他有所忌惮。若要扩充大军,唯一的办法便是要张辽、高顺等会受到刘辩重视的人前去向刘辩请战。

高顺为人耿直,平日里一丝不苟,也不是十分会巴结吕布。对高顺,吕布并无多少好感,就连高顺亲手调教出的陷阵营,到了战时也是交于魏续指挥,并不给高顺太多建功的机会。

虽是晓得刘辩对高顺和张辽同样重视,思量再三,吕布还是决定将这场功劳让给相对与他走的近些的张辽。

策马朝着队伍最前面奔去,起先经过吕布麾下队伍之时,张辽行进的很是顺利,当他追上洛阳军前军的队伍,一员洛阳军武将突然斜刺里策马冲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张将军这是要赶往何处?”将张辽的去路拦住,斜刺里冲出来的洛阳军将领抬手朝张辽做了个止步的手势,面无表情的向他问了一句。

被人挡住去路,正寻思着该如何开口向刘辩讨要主攻任务的张辽,心内陡然生起一阵烦闷,抬眼向前看了过去。

拦住他去路的,是个脸膛黑黑、相貌很是粗丑的大汉。这大汉张辽倒是熟悉,驻扎邯郸之时,他与这将军就经常在军营内相见。

挡住张辽去路的,不是别个,正是管青的哥哥,于军营内一直以洛阳王大舅子身份自居的管亥。

管亥原本正跟着大军向前行进,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扭头向后看了一眼,见张辽提着长戟策马朝队前奔去,他心内担忧张辽会对刘辩不利,因此才兜马拦住了张辽的去路。

“管将军因何拦住末将去路?”晓得刘辩与管青的关系,张辽自是不会得罪管亥,他勒住缰绳让战马停下,双手抱起长戟,朝管亥拱了拱,尽量使语气和缓的向管亥问了一句。

“张将军手提长戟,冲向大军前列,不知意欲何为?”管亥原本就是个直脾性,心内如何想,嘴上便如何说,他微微蹙着眉头,看着张辽手中的长戟,开门见山的向张辽问了一句。

被管亥劈头问了一句,张辽下意识的朝手中长戟看了一眼,这才明白过来,吕布麾下兵马,并不被洛阳军将士当做自家人。他虽是要去向刘辩请战,可提着长戟向刘辩所在的方位策马狂奔,难免会遭来怀疑。

恍然顿悟了这层关键,张辽心内的烦闷霎时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慌乱。

双手捧着长戟,骑在马背上,张辽低着头将长戟递向管亥,很是恭谨的说道:“末将有要事前去求见殿下,却忽略了手中持有兵刃,还望管将军代末将保管!”

管亥很是狐疑的将张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正要凑到近前接过张辽手中长戟,一骑快马从队伍前面冲了过来,马背上的骑士一边策马疾驰,一边向张辽喊道:“殿下有令,请张将军前去商议军务!”

第452章 麾下将军太少

洛阳军抵达易水河岸,与公孙范的渤海军隔岸对峙。

与此同时,一支四五万人的大军,正由东北方的辽东,朝着蓟州方向开进,眼见就要进入辽西地界。

这支大军打着淡蓝色的战旗,战旗上绣着乌墨色的“公孙”二字。

初春的风还很是猛烈,风儿撩动着淡蓝色的战旗,战旗的边角翻卷着,发出一阵阵“呼啦啦”的响声。伴随着数万将士行进时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旷野上,协奏着一支威武雄浑的战争乐章。

领军走在大军最前面的,是个四十岁出头,身穿狻猊甲的中年将军。这中年将军生的是面相凶恶,左边脸颊上,横亘着一条长长的疤痕。

疤痕攀爬在脸颊上,就犹如在脸上扭曲着一条粉红色的大蚯蚓,更是给他那张原本就不招人喜欢的脸庞多添了几分憎嫌。

跟在这中年将军身后的,是两名约摸二十多岁的年轻将领。左侧的年轻将军,脸上皮肤泛着淡淡的古铜色,脸颊棱角分明,一眼便能看出他的性格极其刚毅。

而右侧的年轻将军,皮肤则相对白皙了许多。尤其是脸蛋儿,胖嘟嘟的,让人看上一眼,便会觉着他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不像是个擅长征伐沙场的人物。

在这两个年轻将军的身后,骑着一匹雪白战马的,正是曾在邯郸,与吕布同一被窝睡过许多日子的公孙兰。

公孙兰穿着一身蘸银鳞片甲,头顶银盔,头盔上飘着一缕艳红的缨子,随着战马颠簸,她头盔上的缨子一颤一颤,就好似在雪地中盛开的一朵艳红冬梅,倒也是她平添了几分飒爽的威武。

“父亲,前方便是昌黎,再往前行,便要进入辽西地界!”大军正行进着,走在左侧的年轻将军上前抱拳对公孙度行了一礼,随后抬手向前一指说道:“进入辽西,我军便是向公孙瓒宣战了!”

“我军前来,为的便是向公孙瓒宣战!”勒住战马,眺望着前方,公孙度微微蹙着眉头,先是回了那年轻将军一句,随后骑在马背上,扭身向后面的公孙兰问道:“洛阳王大军可否离开邯郸?”

“启禀父亲!”听到公孙度的问话,公孙兰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上前几步,抱拳对公孙度说道:“洛阳王大军日前已然出发,若算路程,如今应是到了易水岸边。”

“那吕布……”眺望着前方,公孙度微微蹙着眉头,话只说了一半,便止住了后面的话头,没再接着说下去。

“父亲!”不等公孙兰接话,那面容刚毅的年轻将军便抱拳截住了话头,对公孙度说道:“小妹于邯郸城内,同那吕布过从甚密,以洛阳王精明,恐怕逃不过他的眼睛。孩儿斗胆,恳请父亲莫要铤而走险。父亲这辽东侯、平州牧乃是自封,并未得到朝廷承认。即便当年董卓曾封了个辽东太守,也是名不正而言不顺。此番父亲正可交好洛阳王,切莫多生事端!”

面容刚毅的年轻将军,乃是公孙度长子公孙康,听了公孙康的一番话,公孙度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神色中浮现出一抹不耐烦。

“兄长所言不差!”公孙度的神色明显的已是有些不悦,一旁的胖脸小将军却还是不知脸色的插嘴说道:“父亲若是交好洛阳王……”

“闭嘴!”胖脸小将军乃是公孙度的二子公孙恭,平日里这公孙恭就极少有突出的表现,只是一味附和公孙康,对他早就心生不满的公孙度,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厉喝了一声。

公孙度陡然一喝,公孙恭赶忙止住话头,将脑袋垂了下去,脸上现出一片羞惭之色。

看出公孙度脸色不好,公孙康也低垂下眼睑,没再多言语。

“传令下去!”驻马望着前方,过了好一会,公孙度才向身后的公孙兰说道:“大军即刻开拔,挺进辽西!”

“诺!”公孙兰抱拳应了一声,随后扭身向跟在后面的辽东军一招手,高声喊道:“众军听令,挺进辽西!”

“吼!”听到公孙兰的喊声,曾多次攻破乌桓、高句丽的辽东军将士们,齐齐举起手中兵器,发了声喊,跟在公孙度父子的身后,迈开了步伐,朝着昌黎方向加快了行进速度。

与此同时,刘辩已经领着洛阳军在易水岸边驻扎了下来。

清粼粼的易水在阳光下泛着闪亮的波光,向东缓缓流淌。站在岸边,河岸对面成片的渤海军营帐,尽收眼底。

数千顶渤海军营帐,在河岸对面呈菱角形分布。曾经看过兵书,对阵法多少有些了解的刘辩,一眼就看出对岸的渤海军并非只是一心防御,而是做好了随时向隔岸相望的洛阳军发起进攻的态势。

“传令下去,全军呈锥形阵扎营!”站在易水河边,刘辩双手叉着腰,凝望着河岸对面的渤海军军营,向身后的一名亲兵吩咐了一句。

那亲兵应了一声,转身跑向正扎着营寨的洛阳军将士。

得了刘辩命令,许多洛阳军将士抬着帐篷,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于离易水仅有数十步的地方扎起了营寨。

待到大军依照刘辩的指示扎起营寨,刘辩抬手指着河岸对面堆的如同小山一样的木柴,向站在身后的张辽问道:“文远,依你所见,敌军在河岸对面堆上木柴,究竟所欲何为?”

“火攻!”刘辩的话音刚落,张辽想也没想,就接口说道:“我军渡河之时,敌军只须将木柴泼上油料,尔后点燃,河岸对面将是一片火海!我军若是强行渡河,将士们须穿过火海,伤亡必定极其惨重。可我军若是不渡河,而将渡船停于河中,敌军便可趁势向我军施放火箭,一旦渡船着火,伤亡要比强行渡河更重几分。”

“文远所料,倒是与军师不谋而合!”听了张辽的一番话,刘辩扭头朝一旁的庞统微微一笑,在庞统也会心一笑之后,刘辩接着向张辽问道:“若是本王将龙骑卫交于文远统领,文远可否强行夺下渡口?”

“殿下……”刘辩说出要将龙骑卫交给张辽指挥,张辽愣了一下,双腿一屈跪在地上,仰起脸抱拳对刘辩说道:“龙骑卫乃是殿下随身亲军,战力强悍天下皆知!文远何德何能,敢统领如此虎狼之师?”

“文远起身说话!”朝张辽虚抬了一下手,示意他起身说话,待到张辽起身,刘辩双手背在身后,望着河岸对面,向张辽说道:“本应是邓展率领龙骑卫强攻渡口!可邓展眼下须统领羽林卫拱卫中军,而子龙等人,则都各有其则。本王麾下将军过少,也只得有劳文远了……”

说这番话时,刘辩的语气中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悲凉,从他的话语里,张辽听出他眼下是求贤若渴,急需猛将。

可追随吕布日久,出于情义,张辽不可能背弃吕布而转投刘辩,因此也只有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立于刘辩身后,半晌没有言语。

“殿下!”刘辩没再说话,张辽也没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河岸边上众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庞统这时抱拳对刘辩说道:“我军缺少将领,何不在东平舒战事明了之后,将刘皇叔召到帐前?刘皇叔麾下关羽、张飞二人,可都是当世难得的猛将!”

“刘皇叔?哪位刘皇叔?”庞统说出这番话,刘辩扭头看着他,很是诧异的问了一句。

“平原相刘备!”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庞统对刘辩说道:“传闻刘皇叔乃是中山靖王之后……”

“中山靖王……”庞统的话尚未说完,刘辩就撇了撇嘴,一脸鄙夷的说道:“中山靖王生育一百二十余子,其子嗣遍及大江南北,若是中山靖王在世,他自家恐怕也是分不清了辈分,又如何能与我大汉朝堂挂上干系?”

“殿下说的是!”刘辩这么说了,显然是想与刘备撇清关系,庞统赶忙抱拳躬身说道:“倒是臣下思虑不足了……”

“关羽所部眼下正在东平舒与蓟州军厮杀!”望着河岸对面,刘辩接着说道:“虽说本王并不承认刘备乃是汉室子孙,但有功者,自当封赏。传出檄文,刘备发兵讨伐逆贼有功,加封平原侯,至于关于,封为武威将军!战事一过,本王便会上书朝廷,请当今陛下钦准!”

“诺!”抱拳应了一声,庞统转过身,小声向身后跟着的一名兵士说了句什么,那兵士应了,躬身退后几步,转身离去。

“我等莫要于此处站着,文远且去点齐龙骑卫,此战结束之前,留于本王帐前听用。”双手背在身后,待到庞统让兵士传令下去,由军中文书起草檄文,他才对张辽说道:“至于吕将军那里,本王自会着人告知!”

跟着刘辩来到河岸边上的众将之中,并没有赵云。

此时的赵云,正在一队列起阵型的虎贲卫面前手按剑柄,来回的走动着。

一边走动,他一边扭头看着排起整齐阵列的虎贲卫将士,向两千名虎贲卫喊道:“本将军奉殿下令,率领你等突pò

对岸敌军防线,届时我等将会面对十倍于我的敌军,你等可会惧怕?”

“不怕!”所有虎贲卫的视线,都跟着赵云来回移动着,当赵云问出这句话时,两千名虎贲卫都挺直了身板,高声应了一句。

“很好!”点了点头,赵云停下脚步,面朝着虎贲卫将士们,接着对他们喊道:“虎贲卫新建,战力尚未检验!此战便是我虎贲卫立威之时,尔等届时当与本将军戮力同心,力求一战而功成!”

“吼!”整个严冬都在接受着近乎苛酷训liàn

的虎贲卫将士,在赵云喊出这番话之后,齐齐举起手中的朴刀,高呼了一声。

第453章 一唱一和

初春的晚上,虽不像严冬那般冷的让人难以忍受,却也是寒意料峭,夹带着几许冬天尚未过完的气息。

风儿擦过地面,摩挲着刚刚抽出嫩芽儿、还没完全长成的碧草,发出阵阵“沙沙”的响声。

星斗漫天,一闪一闪的星星眨巴着眼睛,在本就如同水洗般纯净的夜空中,点缀上无数闪耀的光点。

没有月儿的夜晚,虽说夜空中点缀着漫天的星斗,可地面上却是一片漆黑,伸手难见五指。

一支两千人的队伍悄然离开洛阳军大营,披着浓重的夜幕,飞快的朝着易水河上游奔去。

这支队伍的将士,全都在脚上缠裹了厚厚的麻布,由于有着麻布阻隔,他们奔走的速度虽快,却并没有发出沉重的脚步声,只是小腿摩擦在草地上,被摩擦的草叶儿,会发出与风拂动时稍有不同的“沙沙”轻响。

两千名虎贲卫全都没有点上火把,挑选虎贲卫时,邓展就刻意选择了精壮且夜间视物正常的将士。

如此一来,刘辩麾下的虎贲卫、龙骑卫和羽林卫,尽是昼夜可战的队伍。也正是因邓展在挑选这三支军队的将士时,有着如此选择,如今临战,刘辩才会放心的让虎贲卫趁夜沿着易水向上游挺进。

漆黑的夜色中,虎贲卫将士们奔走的很快,夜色掩蔽了他们身上的衣甲,可他们头盔上那雪白的羽毛,却是在漆黑的夜晚依稀可辨。

走在后面的虎贲卫官兵,看着前面晃动的羽毛,将那雪白的羽毛当成指路的标志,紧紧跟着队伍前进,虽说在夜晚中不打火把快速行军,队伍却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忙乱。

洛阳军的大营内,每隔十多步,便会摆放着一只正燃烧着火焰的火盆。

火盆中的火焰跳蹿着,所有的火盆连成一片,将军营映照的是一片通亮。

一手按着剑柄,刘辩面朝西方而立,望着虎贲卫离去的方向。军营内太过光亮,军营外却是漆黑一片。

站在军营内望向外面,远处黑黢黢的,根本就是什么也看不到。

刘辩身后,管青和庞统并肩而立,如他一般望着黑黢黢一片的军营西面。

“殿下果真要张辽统领大军?”望着军营外面,站在刘辩身后的庞统对刘辩说道:“吕布眼下虽是随军行进,却终究不是可用之人,张辽乃是他的麾下……”

“用人不疑!”庞统的话尚未说完,刘辩就截住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文远为人敦厚,本王信他、重他、敬他,他自是不会让本王失望!”

刘辩与庞统说话时,张辽正跟着一名洛阳军兵士,快步朝着刘辩的帅帐走来。

先前刘辩曾令人前去唤他,商议渡河事宜。得了召唤的张辽,恰好快要到达帅帐之前,听到了刘辩和庞统的对话。

寂静的军营内,除了火盆中火苗跳蹿的声响便只有风儿掠过帐篷掀起的“呼啦”响声。二人的对话,很是清晰的传进了张辽的耳中。

从庞统的话中听出对他率领龙骑卫过河还有几分疑虑,张辽止住了脚步,脸上现出一抹失落。就在他的心情刚刚跌入谷底之时,刘辩的一句话,却顿时让他心头生起一股融融的暖意。

虽说因刘辩一番话而感动莫名,张辽却没有当即向帅帐靠近,毕竟方才庞统的一番话,是挑明了对他的不信任。

若是此时走出,那便是当场撞破庞统背后说他的坏话,虽说眼下只是暂且留在刘辩帐前,与庞统将关系闹的太僵,行事也会诸多掣肘。

大脑飞快的运转着,权衡了一番利弊,张辽决定在此处再多待片刻,消耗些时间,将听得刘辩与庞统对话的这一刻破了过去,再前去拜见立于帅帐外的刘辩。

“张将军……”见张辽止住了脚步,领路的洛阳军兵士回过头,轻轻唤了他一声。

朝那洛阳军兵士摆了摆手,张辽并没有立kè

挪动脚步。他笔直的挺着身板,站在不远处的角落中,目光中带着无尽感激的望着立于主帅帐外的刘辩。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寻思着若是按照行路速度,此时过去,应是不会让庞统怀疑他听到方才的对话,张辽这才跨步向前,迈着大步朝刘辩等人走去。

“殿下!”快步走到刘辩近前,张辽抱拳躬身,先是给刘辩行了一礼,随后向刘辩说道:“末将得令,特来听候殿下示下!”

听到脚步声,刘辩已是晓得张辽到了。待到张辽说话,他才扭过脸,朝张辽微微一笑,对张辽说道:“夤夜唤文远前来,乃是要与文远商议过河一事。”

刘辩方才对庞统说的那句话,对张辽的内心触动很是不小,跟随吕布许久,吕布从未如此信任于他,只是一味的重用魏续等关系亲密的亲信。如今虽说是暂且寄身于刘辩军中,刘辩却会如此信任他一个外人。两厢权衡,张辽心内又如何不会多生感慨?

想到那句“用人不疑”,张辽便是一阵心潮澎湃。可他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激动,只能强压着感恩的心情,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但有吩咐,末将效死而已!”

“龙骑卫仅有五百人!”扭头看着张辽,刘辩抬手朝着夜色中黢黑一片、根本看不到河床,只能依稀听到河水“哗啦”流淌的易水,对张辽说道:“若是大船渡河,敌军很轻易便可将火箭射到船上,一旦船只着火,救火异常困难。本王打算调拨一批小舸,文远觉着如何?”

“如此甚好!”刘辩的话音才落,张辽便赶忙接话说道:“小舸狭长,将士们只须在船身两侧架上盾牌,便可抵御箭矢。即便有一两支火箭落到船上,也可当即扑灭。”

“好!”待到张辽把话说完,刘辩嘴角挂着亲善的笑容,朝他点了下头,对他说道:“文远这两日好生歇息,养精蓄锐,过河之时,还得仰仗文远率军击破数十倍于龙骑卫的敌军!”

“末将定不辱使命!”抱拳躬身,再次向刘辩行了一礼,张辽豪气万丈的对刘辩说道:“即便末将身死沙场,也定当率领龙骑卫将士攻破敌军防线,为大军渡河开辟通路!”

“一切小心!”张辽刚刚表过决心,刘辩就向他跨近一步,伸手拉住他的双手,语气中带着无尽关切的说道:“若是文远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定会终身不安。文远当须保重,届时本王于军中温起热酒,只等文远功成,再与文远一醉方休!”

“殿下……”与刘辩说话时,张辽一直是克制着心内的激动,双手被刘辩握着,又听到如此暖心窝子的嘱咐,张辽哪里还能抑制住情绪,两汪热泪已是在眼窝中直打转转,唤了刘辩一声,后面的话却因哽咽,再没能说出口。

两柱香的时间之后,刘辩帅帐之内。

已然卸下铠甲的管青,从帐外端进了一盆热水,摆放在坐于铺盖上的刘辩面前。

“殿下!”将热水摆妥,管青轻柔的唤了刘辩一声,小声说道:“烫烫脚,晚上会睡的安稳许多。这几日殿下整日操劳,青儿总见殿下夜不成寐,心内着实难受的紧。”

坐在铺盖上,刘辩朝前欠了欠身子,伸出一只手,用手指挑着管青的下巴,将她的脸稍稍向上挑了一些,凝望着她那双如同潭水般清澈的眸子,对她说道:“本王这几日着实是睡的不太安稳,青儿既是知晓,想来也是没有睡好……”

“殿下睡不踏实,青儿如何敢睡?”下巴被刘辩托着,管青红着脸,轻声应道:“青儿不敢起身,只是躺在那里陪着殿下不睡罢了。”

“好!今晚好生睡个饱觉!”放下托着管青下巴的手,刘辩将两只赤着的脚放进身前的水盆,很是舒服的长吸了口气,一脸陶醉的赞道:“青儿果真是贤妻,水温正好,烫着着实舒爽!”

蹲在水盆旁,管青一边撩着水,轻柔的帮刘辩搓着脚,一边对刘辩说道:“殿下方才与军师所言,不晓得可有传入那张辽耳中。”

“领他前来的兵士已然回报,张辽听到我二人说话,远远的站了一会!”低头看着管青正在为他揉搓脚的纤手,刘辩压低了声音说道:“若他当即便来,将军师之言撞破,那不过只是个莽夫,算得将才,却绝非帅才!张辽心思缜密如此,足见此人有勇有谋可堪大任,可惜眼下却是不太可能将他收到帐前,唯有多留一线,待到将来时机成熟,再行事不迟。”

管青没再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的帮着刘辩轻揉着脚板。如此场景,若是被认得管青的人看到,定会惊讶的掉了下巴。

在除刘辩之外的所有人面前,管青的形象都是如同男子一般刚强。虽说她的相貌清秀,无论是身段还是容颜,都算得上是绝品的美女。可平日里,她总是一副男子装扮,于沙场之上,也是极其勇猛,竟是让所有人都忘记了她其实只是个女子。

“青儿,本王已是泡得了,你也泡泡脚,我二人早些歇息吧。”脚板被管青轻轻的搓揉着,刘辩感到浑身一阵舒泰,过了一会,他将双脚抬起,从一旁拿过一只用来擦脚的麻布,一边擦着脚,一边向管青吩咐了一句。

“诺!”管青应了一声,待到刘辩擦好脚,她才站起身,走到铺盖旁,坐了下去,脱下鞋子将脚放进了水盆之中。

管青刚将双脚放进盆中,一旁的刘辩就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肢。

柔软的腰肢被刘辩搂住,管青晓得即将发生什么,嘤咛了一声,上半身斜斜的靠向了刘辩,俏脸羞的通红,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第454章 夜袭

“洛阳王已是在对岸驻扎三日,因何还不渡河?”易水河北岸,一员蓟州将军站在河边,眉头紧紧的蹙成一团,向身后一个腰挎长剑、身披鳞片甲的年轻将军问道:“王将军以为,那洛阳王因何不渡易水?”

站在易水河边,望着对岸洛阳军大营问话的,正是正是被公孙瓒封为渤海太守的公孙范。而立于他身后的,则是奉命前来配合公孙范作战的蓟州将领王门。

公孙范问起河岸对面洛阳军因何不渡河进攻,王门微微皱着眉头,望着河岸对岸,向公孙范说道:“洛阳王屯军对岸,却不急于渡河作战,可见洛阳军粮草丰足。我军虽是占据易县,城内粮草却是颇为紧张,长久对峙并不占有优势……”

“这些本将军都晓得!”不等王门把话说完,公孙范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向他问道:“本将军想知dào

的,乃是洛阳王因何不渡河作战?”

“将军当谨慎!”话头被公孙范打断,王门心知此时公孙范已是乱了阵脚,他垂下眼睑,略沉吟了片刻,对公孙范说道:“洛阳王按兵不动,定有深意……”

听了王门的这番话,公孙范撇了撇嘴,方才还紧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对王门说道:“这易水虽是并不辽阔,可河水寒冷,初春时节,人若落入河中,即便不被淹死,也会被冻僵。我军已于河岸边堆积木柴无数,只要洛阳军胆敢过河,本将军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说这番话的时候,公孙范一手按着剑柄,语气中充满自信,抬手指向易水对岸,向王门说道:“王将军且看,不出旬月,本将军定当破了洛阳王的大军!”

立于公孙范身后,眺望着河岸对面的洛阳军大营。王门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公孙范那般坦然。

他总觉着事情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与此同时,在离易县县城不过数里开外,赵云领着五百名已于头天晚上渡过易水的虎贲卫,蛰伏在一片低洼处,远远的望着远处的城墙。

“将军,我等莫不是要直取易县?”趴伏在赵云身旁,一名虎贲卫军官望着远处的城墙,小声向赵云问了一句。

“不!”赵云摇了摇头,对那虎贲卫军官说道:“今晚只需选出十人趁城外乱起进入城内,待到大军渡河,自城内将城门打开。其余人等,随本将军杀向河边敌军。”

“大军莫不是也在夜间渡河?”听了赵云的话,虎贲卫军官愣了一下,小声提醒道:“大军之中,有许多将士夜间不可视物……”

赵云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稍稍牵了牵,望着远处城墙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河岸对面的洛阳军大营中,刘辩手按剑柄,笔直的挺立着身子,望着对岸渤海军的军营。

易水并不是很宽,站在河岸边上,能清楚的看到对岸立着的公孙范。不过由于两岸之间还算有些距离,刘辩并不能真切的看清公孙范的面容。

“对岸也在看着我等,想来自是纳闷我军因何还不渡河。”立于刘辩身后,张辽看见对岸的几条身影,向刘辩说道:“自殿下委任末将率领龙骑卫,到如今已是过了三天,想来敌军也是失了耐性!”

“文远莫要着急,再等上一等!”望着河对岸,刘辩并没有回头,他语气很是淡然的对张辽说道:“此时强攻,敌军已然做出万全准bèi

,我军即便攻破敌军防线,伤亡定是不少。对洛阳军和本王来说,将士们的性命最为紧要。不到最好的时机,暂且不可发起进攻!”

刘辩已是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张辽也不好再多说,站在刘辩的身后,望着对岸河边的几条身影,目光中流露出了几许不耐。

白天时光在两军隔岸对峙的宁静中流逝,夜晚悄悄的降临。洛阳军大营中,除了巡逻的官兵,将士们多已进入了梦想。

河岸对面的渤海军大营,也是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立于洛阳军大营内,能清楚的看到对岸军营火盆内跳蹿着的火苗。

隔着易水遥遥相望的两座大营的将士们,多已进入了梦想,而蛰伏于北岸一整天的赵云,却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领着两千名虎贲卫,悄无声息的向着渤海军大营摸了过去。

赵云领着队伍朝大营摸去的同时,十条黑影离开了队伍,带着抓钩、套索,借着夜色的掩护,奔向并不算高大的易县城墙。

带着两千名虎贲卫,潜伏到距离渤海军大营只有百余步的位置,赵云抬起一只手臂,止住队伍的前进。

止住奔跑的虎贲卫,跟在赵云身后,一个个蹲在地上,最前面的数十人从背后取下了弩箭,将视线投到了赵云身上。

向取下弩箭的数十名虎贲卫点了下头,赵云抬起手臂,往前摆了一下。

见赵云摆手,领着这数十名虎贲卫的军官,立kè

便向身后招了下手,带着数十人,猫着腰,飞快的蹿向了渤海军的军营。

十多人蹿出去的同时,赵云也朝身后招了下手,不过他并没有像那十多人一样飞快的奔跑,而是矮着身子,尽量放慢速度向前蹭着。

快速奔跑的数十名虎贲卫,蹿到距离渤海军大营只有二三十步的地方,在军官摆了下手之后,所有人又都蹲了下去,平平的端起手中的强弩,瞄准了渤海军军营。

军营内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只燃烧着火焰的火盆。火盆的光亮,将军营映照的一片通明。

与之对应的,军营外的野地里则是一片漆黑。蛰伏在漆黑的夜幕中,数十名虎贲卫借助着火盆的光亮,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渤海军的军营。

几队渤海军正在军营内来回走动巡逻,每有一队渤海军走过,这几十名虎贲卫手中平平端着的强弩便会指向他们。

赵云领着大队人马缓缓朝着渤海军军营推进,虽说他们的速度已是很慢,可离军营终究不是很远,没过多会,最先赶到指定位置的几十名虎贲卫,已是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草叶被摩擦发出的响声。

直到听清身后传来草叶响声,这几十名虎贲卫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大军没有被渤海军哨探发xiàn

,行动便已是成功了一半。

“弩箭准bèi

!”领着所有虎贲卫到了指定位置,赵云抬起手臂,压低了声音,向身后的虎贲卫将士们小声交代了一句。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千名虎贲卫全都从身后取下了弩箭,将箭矢搭在机簧上,随后用麻布把箭簇紧紧的捆缚住,待到做好这一切,所有虎贲卫都止住了手上的动作,把目光聚集在了赵云的身上,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凝视着渤海军军营,赵云抬起了一只手臂,向下虚按了一下。

他的手臂刚刚按下,所有虎贲卫都从怀中掏出了火石,“噼噼啪啪”的打了起来。

随着火石碰撞的声响,一蓬蓬淡蓝色的火光在野地中闪烁起来。有些虎贲卫打火石的技巧娴熟一些,已是将箭簇上包裹着的麻布点燃,端起了强弩,瞄向渤海军军营。

一个人用火石点火,在宁静的夜晚,声音也会飘出很远。两千人同时擦动火石,那声响自是不言而喻的壮观。

正在军营内巡逻的渤海军,听到离他们很近的旷野中传来齐刷刷的擦火石声,赶忙朝飘来声响的方向奔去。

奔到军营边缘,这群渤海军看到的是野地中闪烁着一蓬蓬湛蓝的火光,随着湛蓝火光的闪烁,亮起一团团红彤彤的火焰。

火焰亮起,看到这一幕的渤海军一个个惊的目瞪口呆,很短的时间内,竟是忘记了向熟睡的同伴们发出警告。

“敌军劫营!”在渐渐弱下去的擦火石中沉默了一瞬间,终于有反应快些的渤海军扯着嗓门喊了起来。

就在那渤海军刚发出喊声的同时,蹲在野地中的赵云已是将手臂猛然朝下一按,高喊了一声:“放箭!”

赵云的喊声刚落,两千名已将包裹着麻布的箭镞点燃的虎贲卫立kè

便扣下了强弩的机簧。

带着火焰的箭矢破开晚风,发出“呼呼”的响声,带着闪亮的光尾,如同漫天流星,朝着渤海军的军营飞了过去。

正在睡梦中的渤海军将士,听到外面有人喊“敌军劫营”,其中有些人来不及披上衣甲,就跑出了营帐。

漫天的火箭,将军营的上空映照的一片通亮,刚跑出帐篷的渤海军,只觉着眼睛被刺的生疼,许多人赶忙抬起手臂,挡在额头上,意图借着手臂的阴影将火光对眼睛的刺激减小一些。

可他们却忽略了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那便是放出光亮的,并非太阳,也不是燃烧着烈火的火盆,而是破开夜色,朝着军营呼啸而来火箭。

夹带着火焰的箭矢,如同铺天盖地的下了一场流星雨,飞向了渤海军军营。许多箭矢命中了军营内的帐篷,锋锐的箭簇刺破了帐篷的布幔,箭身射进了帐篷内,却在帐篷上留下了一小团一小团的火焰。

火箭****帐篷之中,一顶顶帐篷的布幔霎时燃烧起来,许多来不及从帐篷内跑出的渤海军,只是一瞬间,便被包裹在燃烧起来的营帐之中。

听到喊声跑出营帐的渤海军,运气并不比他们那些被火焰包裹在帐篷内的同泽好上多少。许多人还用手臂挡着眼前的光亮,燃烧着火焰的箭雨便朝着他们兜头罩下,将他们射成了一只只被火焰燎烤着的“死刺猬”。

第455章 投降的理由

漫天的箭矢,夹着火焰飞向渤海军大营,从河岸对面望向渤海军大营,只见箭矢铺天盖地,火焰直接天际,整座大营都被映照的一片通明如同白昼一般,场面蔚为壮观!

立于易水岸边,刘辩清楚的听到河岸对面渤海军大营转来阵阵鬼哭狼嚎的喊声,许多渤海军将士,身上燃烧着火焰,奔向易水,跳入漆黑的河床之中。

对面的河岸就犹如下饺子一般,不断的有浑身燃烧着火焰的渤海军跳入河中。随着阵阵“噗嗵噗嗵”的响声,漆黑的河床上,漾起了一朵朵雪白的浪花。

“文远,过河!”望着河岸对面,隐隐听到河对岸传来阵阵喊杀声,观望了许久的刘辩将手一挥,向身后站着的张辽下达了渡河的命令。

自从于易水河岸驻扎,接连几天,每天都跟着刘辩到岸边来观望河岸对面的渤海军,却始终没有得到进攻命令的张辽,心内早已是憋着一股劲。

听到刘辩下令渡河,张辽心头猛然一喜,赶忙扭过头,朝身后喊了一嗓子:“龙骑卫,随本将军过河!”

“吼!”五百名龙骑卫,这几日每天晚上都是全副武装等待着进攻命令,早是如同张辽一般憋了一股子劲,只等上了战场发泄,得了过河的命令,齐齐发了声喊,推着早已准bèi

好的小舸,下了河岸,纷纷跳上小舸,挥起船桨,朝着对岸奋力划去。

狭长的小舸在易水河中破浪前行,飞快的驶向对岸。

张辽率领五百名龙骑卫划着小舸朝河岸对面驶去,河岸对面却早已是杀声震天。赵云率领的两千名虎贲卫,连着发射了几轮火箭之后,借着夜色和烈火的掩护,趁渤海军一片混乱,冲进了渤海军军营之中。

火海之中,许多渤海军身上燃烧着火焰,惨嚎着漫无目的在军营内狼奔豕突,一些没有被火焰燎灼到的渤海军,还没有来及找到兵器,赵云和两千名虎贲卫已是冲进了军营,将战刀兜头朝他们劈了下来。

军营内,上演着一场一面倒的屠杀。豕奔狼突的渤海军,根本没形成有效的防御,便已被虎贲卫冲散。

驻守在易水河岸,等待了许久,好不容易见到洛阳军开来,却还没来及建功立业的渤海军,被一场大火给烧懵了头脑。两万将士,就犹如两万头猪猡一样,到处乱蹿,承shòu着虎贲卫的劈杀。

两千名虎贲卫跟着赵云,正杀的不亦乐乎,河岸边上又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赵云手持长剑,劈翻了一名从身旁跑过的渤海军军官,扭头向传来喊声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片火光之中,黑压压一片穿着大红衣甲,头顶上羽毛在晚风中微微颤动的洛阳军跟在一名手提长戟的将军身后,从小舸上跳下,冲向正朝易水河边奔逃的渤海军。

成片的渤海军被虎贲卫和刚冲上岸的龙骑卫拦截屠杀,易水北岸,一时惨嚎连连、血流成河。

奔跑在军营之中,虎贲卫和龙骑卫将士们,触目尽是已被劈杀的渤海军尸首,地上的血渍汇聚到一处,凝聚成一条条小渠,朝着河岸边缓缓流淌。

脚下黏糊糊的,双脚踩在地面上,将士们抬脚的时候,能清楚的听到脚下传来“啪啪”的声响。

“莫要让公孙范跑了!”正率领虎贲卫劈杀着军营内四处逃窜的渤海军,刚刚从河岸边冲上来的张辽提着长戟,向前一抡,朝身后的龙骑卫高喊了一声。

五百名龙骑卫齐齐发了声喊,跟着张辽,向军营纵深处冲了过去。

而此时渤海军军营内,白天还信心满满的公孙范,得知军营突然遭袭,不晓得洛阳军是何时渡过的易水,慌乱之下,也无心勘察,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下,骑上战马,狼狈不堪的朝着易县方向奔去,企图进入县城,再重整兵马抵御洛阳军。

刚奔出没有多远,前方的黑暗处突然冲出了一队人马,将公孙范等人的道路拦住。

看到前面出现了一队人马,公孙范大吃一惊,怔了一下,正要勒转战马另择道路逃走,一名亲兵突然抬手向前一指,朝他喊道:“将军,前方好似是王将军的人马!”

听到那亲兵的喊声,公孙范这才勒住缰绳,抬眼朝前望了过去。

果然,黑暗之中跑过来的人马,身上穿着的乃是蓟州军衣甲,正在王门所部。

王门麾下兵马人数不多,只有千余人,平日里他们驻扎于渤海军侧翼,与主阵之间有着百多步的距离,作为犄角拱卫主营。赵云领着虎贲卫发起进攻,主攻方向乃是渤海军主营,也正是因此王门所部才逃过了一场极难,即使撤出营地,于营外重整。

看到出现在前方的乃是王门所部,公孙范悬到嗓子眼的那颗心,这才落到了肚子里。他长长的吁了口气,调转马头,望着正朝他这边行来的军队。

“王将军来的正好!”待到王门走的近了,公孙范一手提着缰绳,挺直身板向王门喊道:“将军快快点齐兵马,随本将军杀回河岸……”

“公孙瓒倒行逆施,公孙范助纣为虐,屡次意图谋害洛阳王!”公孙范的话还没喊完,王门已是兜住战马,微微蹙起眉头,一手提起长枪,用枪尖指向公孙范骂道:“本将军身为汉将,如何肯听尔等逆贼调遣?众军听令,生擒公孙范,我等今日便投了洛阳王!”

“生擒公孙范!”王门的话音才落,他身旁的一名军官就一把抽出长剑,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大喊了一声,策马率先向公孙范冲了上去。

军官刚刚冲出,从王门身后,立kè

又涌出了一群骑兵。这群骑兵足有百余人之多,他们一手提着骑兵短矛,另一只手拎着圆盾,怪叫着,朝公孙范等人扑了上去。

王门麾下突然倒戈,使得公孙范大吃一惊。他正想开口大骂王门道义尽丧,还没来及叫骂,王门麾下的骑兵就已冲到了他的身前。

护送公孙范的亲兵,也有十数人,可十数人在一群足有百余人的骑兵冲击下,战力几乎是完全可以忽略。

百余名骑兵冲向公孙范,双方刚一接触,公孙范身旁的亲兵便纷纷被撞翻下马,一个个被他们昔日同泽手中的短矛扎穿了身躯。

身旁的亲兵一个个倒下,公孙范手持着长剑,兜着战马原地打着转转,脸上肌肉剧烈的抽搐着,向不远处驻马而立的王门扯着嗓门喊道:“王门,前将军待你不薄,你背信弃义,岂知那洛阳王会善待于你?”

“拿下!”一手提着缰绳,听到公孙范的喊声,王门冷哼了一声,向围着公孙范的百余名骑兵高喊了一声。

太阳从地平线的尽头升起,河床上,无数小舟载着身穿大红衣甲的洛阳军将士,朝着河岸对面驶去。

站在一叶小舟的船首,一只脚踏在船首的踏板上,刘辩一手按着腰间剑柄,身体微微前倾,空闲的那只手肘搭在屈起的大腿上,凝望着对面岸边还在冒着黑烟的余烬。

岸边上,一群群洛阳军兵士正将头天晚上被斩杀的渤海军尸首抬到一处堆着。河床上,也漂浮着许多身上残留着燃烧痕迹的渤海军尸体。

不少洛阳军正用带着抓钩的套索,将河面上漂浮的尸体一具具的捞起。

经过一夜的厮杀,掉入河中的渤海军,远远不止洛阳军将士们捞起的这些。大多数尸体,已经随着河流的流动,漂向下游。还有少量尸体沉入了水底,一时半会也无法打捞。

小船渐渐靠到了岸边,双脚刚刚登上河岸,刘辩就看到几名龙骑卫押着一个身穿鳞片甲、头盔已不知掉落到何处、披散着头发的蓟州军将领朝他这边走来。

跟在那几名龙骑卫身后的,还有一个同样穿着鳞片甲,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的蓟州军将领。

不过跟着走在后面的蓟州军将领,身上衣甲却很是齐整,显见是头天晚上没有与龙骑卫或虎贲卫厮杀。

“启禀殿下!”押着那披头散发的蓟州军将领到了刘辩近前,一名龙骑卫军官跨步上前,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赵、张二位将军昨晚引领我等攻破渤海军,斩杀敌军五千余人,余者悉数逃散。而今易县城门也已被我军攻破,蓟州军王门将军,擒获公孙范,敬献殿下!”

“哦?”听说公孙范是被蓟州军擒获,刘辩扭头朝跟在几名龙骑卫身后的蓟州将军看了过去,向那将军问道:“这位可是王门将军?”

“正是末将!”听得刘辩问他,王门赶忙向前跨出两步,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公孙瓒倒行逆施,多次对殿下意图不轨。末将早有诛其之心,无奈末将兵微将寡,虽是有意却不得成行。如今殿下天兵到达,公孙范尚且意图借助易水天险阻拦天军,末将如何容他?因此特将此贼擒来,敬献殿下!”

朝王门点了点头,刘辩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略微沉吟了片刻,随后向王门问道:“依王将军之意,公孙范该当如何处置?”

刘辩向他询问处置公孙范的方法,王门愣了一下,抱拳躬着身,迟疑了片刻,才对刘辩说道:“公孙范助纣为虐,按理当斩。只是此话不该出自末将之口,毕竟末将昔日曾与之共事,恳请殿下裁断!”

王门回答问题时,目光闪烁,从他闪烁的目光,刘辩已是看出此人颇有心计。心中明了,这王门将公孙范擒来,并非如他所说是早已看不惯公孙瓒所为,而是大势所趋,借着擒获公孙范,寻个生路。

转脸看向被两名龙骑卫扭住手臂、正低头立于一旁的公孙范,刘辩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沉默了好一会,才朝那两名扭着公孙范的龙骑卫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将公孙范放了!”

刘辩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仅让被两名龙骑卫扭住的公孙范愣了一愣,下意识的抬头望着他。就连站在刘辩身前的王门和一群陆续登上河岸来到刘辩身后的洛阳军将领,也都是满脸的愕然,不晓得刘辩为何要将公孙范放了。

第456章 留意他的举止

浑身捆缚着麻绳,立于刘辩身后,公孙范眉头紧皱,望着远处易县城头上随风飘扬的洛阳军战旗,脸上满是浓重的羞愧和忿恨。

“可否知晓本王因何放你?”一手按着剑柄,背朝波光粼粼的易水,如公孙范一样望着远处的易县城墙,刘辩面无表情的向公孙范问了一句。

被刘辩这么问了一句,公孙范浑身颤了一下,低下头,双目望着脚尖,连头也不敢抬上一下,生怕被人看出他脸上那浓重的忿恨。

“本王征战日久,攻城略地,从未如此轻易!”看都没看公孙范一眼,刘辩嘴角漾起一抹蔑视的笑容,不等公孙范应声,就对他说道:“易水苦寒,你等占据北岸,固守天险。只须指挥得当,此战根本就是毫无悬念!易水荡荡连绵数百里,你等只须沿岸多置眼线,即时传报讯息,本王若要攻破易水,即便兵强马壮,也是浑身有力而无处施展。尤其是你等背倚易县,即便易县粮草不足,也可尽速自附近城池调拨,事实上却是仅仅只过了三天,你等便丢失河岸,几乎是将易县拱手让出,城内粮草几无少动。如此战力,恐怕就连一帮乱民也是不如……”

话说到这里,刘辩扭过头,脸上保持着那抹轻蔑的笑容,望着公孙范,对他说道:“若是公孙瓒麾下,尽如将军这般,本王攻破公孙瓒,想来不过旬月之间!如此庸才,本王怎忍杀害?”

低垂着头的公孙范,听完了刘辩的这番话,羞的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猛然抬起头,瞪着刘辩吼道:“末将兵败,殿下只管命人向末将颈子上砍一剑便是,如此羞辱,岂是英雄所为?”

“英雄?”刘辩扭过头,视线重新投向了易县,脸上轻蔑的神色更是浓郁,在重复了“英雄”二字之后,他什么也没再说,沉默了好一会,才抬脚向着飘扬洛阳军战旗的易县城墙走了过去。

“将此人放了!”已然走出数步,刘辩向身后跟着的几名亲兵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那几名亲兵齐齐应了,转过身,又跑回了公孙范的身边,其中俩人刚到公孙范身后,便动手帮他解起了绳索。

绳索刚刚解开,公孙范的双臂才能动作,他就趁一名亲兵不备,一把抽出了那亲兵腰间的长剑。

还没等他提着长剑纵身冲向刘辩,他就感到后脊梁上猛然一疼,另一名始终站在他身后的亲兵,双手紧握着剑柄,一只脚跨步向前,身体微微前倾,长剑自上而下,猛的劈过了公孙范的脊背。

脊背被长剑划开,公孙范吃痛之下,下意识的转过身。就在他刚转身的那一刹,数柄长剑同时扎进了他的身体。

围在他身旁的亲兵们,将长剑从公孙范体内抽出,待到公孙范浑身喷涌着鲜血,笔直倒下去之后,亲兵们转了个身,面朝着听到动静已经回过头来的刘辩,全都跪了下去。

“启禀殿下,此人抢剑,意图对殿下不轨!”劈开公孙范脊梁的那个亲兵笔直的跪着,双手抱拳,低头对刘辩说道:“我等情急之下将之斩杀,恳请殿下降罪!”

看着倒在地上、浑身已是糊满了鲜血的公孙范,刘辩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对那几名亲兵说道:“事出紧急,你等也是应急之举,何罪之有?都起身吧!”

说过这句话,刘辩转身继xù

朝着易县方向走去。河滩边上,除了赵云和张辽还在指挥善后,一众洛阳军将领,都紧紧的跟在刘辩身后。

擒获公孙范,并将他献给刘辩,王门一直跟在刘辩身后,亲眼看到几名亲兵诛杀了公孙范,王门低着头,神色中流露出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忐忑,生怕刘辩迁怒于他。

“王将军!”眼见就要走到易县城门,刘辩停下脚步,回过头唤了王门一声。

听得刘辩唤他,王门赶忙上前,抱拳躬身立于刘辩身前,已是紧张的额头上冷汗涔涔直冒。

“易县已然攻破,大军当须北进!”看着抱拳躬身立于面前、额头上布满冷汗满脸忐忑的王门,刘辩用一种淡到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的语气对他说道:“本王欲要王将军镇守易县,待到冀州军前来接防,再交出防务追赶大军。不知王将军意下如何?”

“殿下但有吩咐,末将怎敢不遵!”身为蓟州将领,亲手捉了公孙范,又见刘辩对他态度很是冷淡,王门心内早就一阵不安,眼下得了单独留守易县的机会,哪里还会推脱,赶忙抱拳应了一句。

缓缓的点了点头,刘辩朝身后一招手,向跟在身后的徐庶与众将军说道:“大军进入易县,休整两日,再行出发!”

“诺!”众人抱起双拳,齐齐应了,跟着刘辩进了易县县城。

与刘辩以往去过的许多大城相比,这易县县城要小了许多。不仅街道两侧民房低矮,就连城内纵横交错的青石路,也是细窄了许多。

洛阳军夺取城池,仰仗的乃是十名事先潜入城内的虎贲卫攻破城门,将大军放入。除在城门口展开了一场规模不大的厮杀,整座易县,几乎是毫无抵抗便换了主人。

如此攻城,县城几乎是没遭到任何破坏。街道两侧的民居完好,就连街面都是异常整洁,几乎连垃圾都寻不到一处。

由于洛阳军攻破城池,城内平民担心遭到兵祸,纷纷将房门紧闭,躲在家中不敢外出。街道上除了偶尔看到一两队巡逻的洛阳军,再看不见半个平民的身影。

“王将军!”沿着街道向城内纵深走,刘辩扭头看着街道两侧紧闭门户的民居,向跟在身后的王门说道:“城内百姓虽是身在公孙瓒治下,却仍是大汉子民,待到大军离去,将军不可为难他们!”

“殿下放心!”跟在刘辩身后,王门只觉着身后就好似放了无数苍耳一般,刺挠的难受,在刘辩说出不可为难城内百姓的话时,他赶忙跟上,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末将定不会为难百姓!”

扭头看了王门一眼,朝他缓缓点了下头,刘辩接着问了句:“王将军可晓得县府何在?”

“就在城西!”刘辩问起县府,王门赶忙应道:“公孙范来到易县之时,一直住在县府内。县府内一应所需倒是齐全,只是殿下怎可使用那些?殿下要是入住,末将这就着人重新置办!”

“不用!”王门提出要为刘辩置办所需,刘辩摆了下手,对他说道:“此事无须劳烦王将军,军需自会为本王办妥!王将军只管领军巩固城防便是大功一件!”

原本还想依仗着替刘辩备办入住县府的物事而拉近关系,被刘辩拒绝了之后,王门心内顿时一阵失落,躬着身抱拳应了一句,放缓了些脚步,直到刘辩走出了几步,他才抬脚跟着众人继xù

行进。

“邓将军随本王前往县府!”即将走到前往县府、要与大军分开的路口,刘辩向身后跟着的邓展交代了一句,到了路口,领着管青和百余名羽林卫,朝县府方向快步走去。

跟在刘辩身后的邓展得了吩咐,晓得刘辩是有事安排,紧跟着刘辩,拐向了县府。

刘辩领着邓展、管青以及百余名羽林卫离去,庞统则率领众将,带着大军赶往军营去了。

随着大军行进的王门,站在路口,扭头望着刘辩渐渐远去的背影,长长的吁了口气,像是卸下了肩头的千钧重担,抬起胳膊擦了下布满额头的汗珠。

“我军虽是占据易县,可城内却是并不安稳。”与大军离的远了,刘辩一边沿着狭窄的青石路向前走,一边压低了声音对跟在身后的邓展说道:“两日后大军开拔,邓将军恐怕还要留在此处数日。”

“殿下是说……?”刘辩说出这么一番话,邓展微微蹙起眉头,小声向刘辩问道:“那王门……?”

“本王要邓将军留于城内,正是防范王门!”刘辩点了下头,对邓展说道:“此人擒了公孙范,本王理应厚赏。可本王向他询问该如何处置公孙范时,他言辞闪烁,尤其是眼神更是飘忽不定。此人心内算计,恐怕并不似我等所见。”

“明日末将前去寻个由头,将他斩了便是!”刘辩的话音才落,邓展就微微蹙起眉头,对他说道:“不过一降将而已,殿下何须如此劳神……”

“王门擒获公孙范,于我军来说,不仅没有半分罪过,反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勋!无有充足理由,诛杀降将!”走在前面的刘辩摇了摇头,嘴角牵起一抹略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一边走一边对邓展说道:“若是传扬出去,将来本王征伐天下,又有何人敢来投诚?”

“日前邯郸城内,截杀本王与邓将军的幕后之人始终未有落网!”不等邓展说话,刘辩就接着说道:“大军之中,眼下并非尽是本王嫡系。虽说人数渐多,可各方势力错综复杂,长此下去,对行军作战必定极为不利!”

跟在刘辩身后,一边听着刘辩说的话,邓展一边不住的点着头。

“本王之所以不将王门留于身边,便是要自他而起,慢慢分化大军中的各方势力,恢复军旅纯净!”邓展没有说话,刘辩则接着对他说道:“两日后大军开拔,邓将军留于城内,关注王门动向。若是他残害城内百姓,或有自背后对大军不利的举动,邓将军可即刻将他诛杀!”

“殿下是要末将暂且进入王门军中?”跟在刘辩身后,邓展脸上现出些许疑惑,向刘辩说道:“可军中……”

“不!”不等邓展把话说完,刘辩就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大军出征之时,本王会寻个与你体型相当之人,扮作你的模样随本王出城。至于你,则带领数十名龙骑卫扮作百姓蛰伏于城内,留意王门行止!”

第457章 他早晚要反

易县县城正厅内,包括王门在内的洛阳军将领齐聚一堂,分为两排,跪坐于大厅两侧,一双双眼睛全都望向了坐于上首的刘辩。

环顾了一圈厅内众将,刘辩以缓慢而低沉的语调对众将说道:“此番攻破易县,乃是子龙未雨绸缪,本王事先竟是未有想到要派出兵士缘城墙潜入城内,子龙当居首功。其次文远率龙骑卫强度易水,协助虎贲卫攻破渤海军大营,功劳也是不小!”

话说到这里,刘辩扭头看着跪坐于右侧最下首的王门,盯着他看了一好一会,嘴角才牵起一抹笑意,接着说道:“王门将军擒获公孙范,领军投诚,更是居功至伟!三位将军上前听赏!”

投效了刘辩,一直没受过好脸色的王门,听到刘辩提起他的名字并且说他居功至伟,身子微微一震,待到刘辩说出要他和赵云、张辽一同上前听赏,赶忙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厅内,与同样站起身站到厅中的赵云和张辽一道,抱拳躬身,向刘辩谢了一句。

“子龙有勇有谋,乃是本王臂膀,本王便将安邑封给你,如何?”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刘辩望着赵云,对他说道:“子龙听封!自今日起,你便是安邑太守,享太守俸禄,随本王大军征伐!”

跟着刘辩作战已是有了年头,洛阳军各将领向来都只是有着军中职务,并未与地方官职挂钩,如今赵云被封为安邑太守,显见刘辩是要开始整饬军务,给有功的将军们一些更实在的好处。

“多谢殿下!”被封为安邑太守,赵云赶忙抱拳躬身,向刘辩谢了一句,领受了封赏。

“文远!”封了赵云,刘辩又扭头看着张辽,沉吟了片刻,才对张辽说道:“文远乃是温候帐前猛将,本王若是加封地方官爵,与夺温候爱将并无二致……”

说着话,刘辩扭头朝坐在左侧庞统下首的吕布看了一眼,这才向张辽说道:“既是如此,本王便封文远一个武威将军如何?”

当刘辩的目光转向吕布时,吕布也恰好望着刘辩。二人目光相接,吕布赶忙低下头去,将视线转到了一旁。

不过纵然如此,刘辩还是从吕布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失望,显然这次吕布让张辽请战的真实目的并未达成。

给张辽封赏时,刘辩并没有像封赏赵云那样一锤定音,而是身体微微前倾,以一种近乎商量的语气询问张辽的意见。

双手抱拳,躬身立于厅内,张辽并没有接话,而是对刘辩说道:“一切但凭殿下做主!”

“好!”得了张辽这句话,刘辩才坐直了身子,对张辽说道:“自今日起,文远便是武威将军,跟随温候作战。”

“谢殿下!”刘辩封赏张辽,只是给了个虚名,却只字未提拨于他多少兵马,张辽心内虽说多少有些失落,却也晓得,是因为他追随吕布,刘辩才不便给予更多的封赏,只得领了这武威将军的虚名,向刘辩谢了一声。

当张辽向刘辩道谢之时,吕布微微蹙着眉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吕布的这个眼神做的很是隐秘,可即便如此,却还是被一直留意着他的刘辩捕捉了个正着。

“王门将军!”从张辽的脸上看出了些许不甘,又看出吕布心内满是羞恼,刘辩却并未多说什么,而是扭头看向一旁的王门,对他说道:“献出公孙范,王将军居功至伟。只是将军新近投到本王帐下,若是封赏太厚,恐怕……”

双手按着桌面,刘辩稍稍向前欠着身子,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止住了后面要说的话,将话题岔开,对王门说道:“本王便封你个易县县令,只是将来易县交于冀州军之手,将军仍须率军随同本王征战,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赵云攻破渤海军,封了个安邑太守。以王门的功劳,封个县令已是破格。王门虽是刚投到刘辩麾下,又如何不晓得这层关系。

见刘辩征询他的意见,他赶忙抱拳躬身,向刘辩谢道:“多谢殿下恩赏,末将自当肝脑涂地,以报殿下!”

缓缓的点了点头,刘辩抬手朝众人摆了摆,脸上现出些许疲惫,对众将说道:“自打率军离开邯郸,连日劳顿,本王已是疲累不堪。各位将军,这两日便借着休整,好生歇息,且各自散了吧!”

刘辩宣bù

散了廷议,众人赶忙站起身,纷纷抱拳向刘辩谢了一句,在庞统的引领下,朝前厅门口退了去。

众人起身时,刘辩扭头看向赵云,嘴角牵起一抹寻常人难以发觉的笑容。与此同时,赵云也在看着他,朝他微微的点了下头,这才转过身,大踏步向着前厅大门走了过去。

已经走到前厅门口的吕布,前脚刚迈出门槛,便扭头朝跟在身后出门的张辽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文远此战杀出了威风,如今又被封为武威将军,可是受殿下器重的紧呐!”

说这句话的时候,吕布语气中透着几分玩味,即便是个傻子,也能听出他是话中有话。

跟在他身后出了前厅的张辽,从吕布的话中听出了些许怪怪的滋味,赶忙抱拳对吕布说道:“末将自丁原帐前便追随将军,将军如何说出这等话来?”

“文远!”吕布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二人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听到那声音,吕布和张辽齐齐回过头,朝身后望了过去。穿着一身雪白华服、相貌清秀,除了一身难以掩饰的英雄之气,昭显着他男儿本色,相貌甚至比许多娟秀女子还要好kàn

许多的赵云,正快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到了吕布和张辽身前,赵云双手抱拳,先是朝吕布拱了拱,对吕布说道:“温候见谅,末将有些事情要与文远商议。”

赵云这句话说的很是客气,可话中的意思,却是要请吕布回避。吕布愣了一下,心知在洛阳军之中,无人待见他,他也不多做争执,假作大度的抱拳给赵云回了一礼,对赵云说道:“二位将军有事商议,某便不多做叨扰,告辞!”

告了声退,吕布转过身,愤愤然的离去。

赵云放下双手,望着吕布的背影,脸上表情倒是十分坦然。一旁的张辽,看出吕布已是怒了,身为吕布麾下将军,他的心内却很是慌乱,在吕布走出几步之后,他赶忙抱拳对赵云说道:“将军若是有事,回头末将自当去将军住处相见,末将告辞!”

张辽放下双手,刚要转身离去,一只胳膊就被赵云拉住。

“文远这是作甚?”拉住张辽,赵云先是向吕布离去的背影看了一眼,随后对张辽说道:“温候身为大军主帅,气度何等宽宏?你我二人乃是下将,即便有所见罪,又岂会被温候记恨?”

赵云这句话,本是要开解张辽,可张辽听了后,脸上的担忧之色,反倒是更加浓重了几分。

追随吕布多年,张辽很是了解吕布。吕布为人虽说并不算小肚鸡肠,可天性却是易被小利引诱。如今刘辩虽说对吕布很是礼遇,却并不给予太多的实jì

好处,经公孙兰挑唆了整个冬天,吕布对刘辩早已是心生芥蒂。

张辽若是与赵云等将军走的过近,以吕布的脾性,恐怕张辽以后的日子并不会十分好过。

“好了!”见张辽还满面忧色的望着吕布离去的方向,赵云拉着他的胳膊,很是亲昵的对他说道:“我二人于易水河边大破渤海军,杀的是当真痛快。末将唤住文远,为的便是请文远前去喝上几盏。”

“走!文远莫要担忧,若是温候果真见罪,自有殿下为我二人担待着!”见张辽脸上还带着浓重的担忧,赵云不等他说话,拉着他就朝官府正门走。

被赵云拖着,张辽本欲不去,可无奈又不好拂了赵云的好意,只得满面纠葛的跟着赵云,径直出了官府。

待到众人纷纷退了出去,刘辩领着管青跨步走出前厅大门,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官府大门。

“殿下……”立于刘辩身后,管青神色中带着几分不安的小声向刘辩说道:“如此做法,若是逼得那吕布……”

“他早晚要反,逼他又能如何!”望着官府正门,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过了许久,才轻轻叹了一声,语气中透出了些许无奈的说道:“只是安阳公主……”

刘辩突然提起了貂蝉,站在他身后的管青抿了抿嘴唇,将头低了下去,并没有接刘辩的话茬。

虽说管青自小便以武将身份跟随黄巾军南征北讨,战场上的血腥已是见惯不惯,可她终究是个女儿家。

女儿家心思细腻,尤其是对感情,更是心细如发。又如何看不出貂蝉对刘辩有着男女情谊?让管青稍稍感到聊以心安的,是刘辩好像对貂蝉并无非分之想,只不过是有种想要照料貂蝉,要她少受些人世苦楚的情感。

望着官府正门,刘辩并未发xiàn

管青脸上的神色起了变化。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蹙着眉头,凝望着前方。

刘辩领军进驻易县的同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兖州濮阳,戏志才府上。

戏志才躺在铺盖上,他的脸色很是苍白,皮肤连一丝血色也没有,一双眸子也不似往日那般神采奕奕,目光很是无神。

虽说天气已然转暖,可他的身上,却还是盖着厚厚的褥子。纵然如此,他还是感到浑身一阵阵的发冷。

在他的铺盖旁,跪坐着的正是如今的兖州刺史曹操。

曹操双手紧紧的握着戏志才从褥子中露出的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掌,喉结一动一动,眼窝中泛着点点泪光。

“明公……”侧脸望着跪坐在铺盖旁的曹操,戏志才有气无力的对曹操说道:“眼下已然开春……洛阳王……洛阳王正在蓟州……,长安已乱,马腾率军挺进长安……,明公当可出兵……”

“不!”眼窝里噙着热泪,曹操用力的摇了摇头,握着戏志才手掌的两只手,下意识的多用了些力qì

,哽咽着对戏志才说道:“志才好生将养,某尚待志才身子大安,随某一同征讨李傕、郭汜,救出当今陛下!”

第458章 为的就是要你称霸

“明公……”躺在铺盖上,一只手被眼窝中噙着泪水的曹操紧紧握住,戏志才侧过头,刚唤了曹操一声,两行浊泪已是顺着脸颊滑落。泪水滑落,将枕边的褥子都给洇湿了一小片。

“志才莫要如此!”见戏志才落了泪,曹操喉结动了几动,带着几分哽咽的劝慰道:“好生将养身子,某等着志才……”

“不顶事了!”戏志才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缓缓闭上眼睛,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过了许久,才很是虚弱的对曹操说道:“出兵长安不可延搁,明公当早做决断。早先荀文若将臣下推举于明公……幸得明公器重,臣下正思报答,不想却身染重疾……眼见时日无多……”

话说到这里,戏志才又慢慢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一双神采已然灰暗下去的眸子死死的凝视着曹操,对曹操说道:“文若结交天下名士,明公当……当寻文若,再推举……推举贤良……”

“恳请……恳请明公……”说了这么多话,戏志才已是耗尽了浑身的力qì

,强撑着对曹操说道:“将臣下的坟墓面西而葬,臣下要看着明公攻破长安……拯大汉社稷于水火……看着明公……封王拜相……”

提及曹操封王拜相,戏志才的眸子中陡然放出一丝期冀的光彩,嘴巴张了张,像是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三天后,濮阳城内一片悲声,兖州大军,三军尽披缟素。自打曹操陈留起兵,便一直追随他,为他出谋划策的戏志才沉疴难愈,卒于府中,从此这位曾在曹操早期征战中起过关键作用的谋臣,退出了他本应施展才智的历史舞台。

戏志才死去,曹操心内万分悲痛,虽说戏志才临死之前,于床箦之前还不忘强调应趁机出兵长安,将刘协接走,以匡正大汉朝堂。可此时的曹操,却根本无心西顾,兖州出兵一事,也只得暂且搁置下去。

与此同时,冀州信都城内,一直被袁绍扣在城中的贾诩,自袁绍见了刘辩返回信都,便成了袁绍的座上之宾。

前方战事已然平稳,头年秋天还占据着绝对优势的蓟州军,如今既要与袁绍的冀州大军作战,又要分兵防御刘辩亲率的洛阳军和自辽东出兵、一路势如破竹,几乎快要推进到渔阳的辽东军。

因战事已趋向有利一面,袁绍把领军作战的职责交付给了他的三个儿子,自己返回了信都,统筹指挥全局战事。而身为刘辩麾下谋臣的贾诩,此时却俨然已是袁绍帐前第一谋士。

信都城内,袁绍府宅前厅。

袁绍端坐于首座,在他的下首,分为两排,坐着冀州的一干谋臣。

冀州的将军们,大多已得了袁绍的命令,赶往战场追随袁氏三兄弟,加紧攻打公孙瓒去了,眼下信都城内,除负责守城的高览和几名常年闲置的老将军外,几乎再无上将,剩下的只是一拨文士。

跪坐于矮桌后,袁绍环顾了一圈厅内众人,向众人问道:“众位均为冀州贤良,文和更是陛下帐前谋臣,眼下公孙瓒四面受敌,显是支撑不了许久。众位以为,攻破公孙瓒,我冀州该当如何?”

话说到最后,袁绍的目光下意识的转到了贾诩的脸上,神色中透着几分玩味的看着贾诩。

厅内众人都晓得,袁绍口中所说的“陛下”乃是当今的洛阳王刘辩,而不是身在长安的刘协。

只是袁绍平日里在冀州臣僚面前,总是这般称呼,众人也晓得在他心中,如今的大汉朝堂正统应是刘辩,而不是被董卓扶持起来的刘协。身为冀州臣僚,自是不会有人提醒袁绍称谓有误。

见袁绍望着他,贾诩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袁绍说道:“启禀明公,殿下早已明言,攻破公孙瓒,便将这蓟州并入明公治下。只是……”

贾诩话说了一半,就止住了话头,双手抱拳,低着头,偷眼看着袁绍。

正听到紧要处,贾诩突然止住话头,袁绍心内就犹如被猫挠了一般难受,双手按着矮桌桌面,稍稍欠起身,向贾诩问道:“文和因何话只说一半?只是甚么?快些道来!”

“只是得了蓟州,明公恐怕也不安稳……”袁绍追问下,贾诩抱拳躬身,对袁绍说道:“蓟州、幽州一带,虽说地多物广,可每入冬季,便是苦寒难耐。粮草收获颇为有限,公孙瓒于此处抗拒雄兵,财帛、粮草消耗必是巨大。明公得了此处,恐怕两三年内,不仅得不到半分好处,反倒须从冀州调拨粮草,以稳民心……”

贾诩一番话,把袁绍给说的愣了一愣,他微微蹙起眉头,沉吟了片刻,才向贾诩问道:“莫非文和以为,某不当取下蓟、幽二州?”

“非也!”贾诩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对袁绍说道:“明公占据河北,兵强马壮,如今在天下间,已是极有威望。蓟、幽二州非但要取,还要长久占据!只是早先明公曾将渤海拱手交于公孙瓒手中,诩窃以为不妥……”

提起当初为了避免战祸,而将渤海割给公孙瓒,袁绍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在他看来,那件事始终是他心头难以忘怀的屈辱。

看出袁绍脸上现出了烦闷的神色,贾诩赶忙抱拳躬身接着说道:“当日公孙瓒兵强马壮,明公如此,也是为避冀州军民惨遭荼毒而行之的无奈之举!当年明公麾下兵马不如公孙瓒,依旧死守冀州,将公孙瓒击破。而今三路大军,再辅之平原军,我军已是占了绝对的优势,明公因何不趁势收复渤海,进而挺进青州……?”

贾诩的一番话,使得袁绍眼睛陡然一亮,抬起头望着贾诩,过了好一会,脸上才漾起笑容,抬起一只巴掌,朝着面前桌案上用力一拍,对贾诩说道:“文和一番话,正合某意……”

“万万不可!”袁绍的话还没说完,左侧跪坐的十数人中便传出了一个声音,紧接着,一个穿着绛红色华服的中年汉子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正厅中间,抱拳躬身对袁绍说道:“末将以为,眼下不可夺取青州!”

“为何?”被贾诩蛊惑的对青州已然动了念头的袁绍,听得此人说不可夺取青州,眉头微微一拧,向站在厅内说话的人问道:“仲简口出此言,必有深意,某愿闻其详!”

出言阻拦袁绍占据青州的,不是别个,正是早年曾与袁绍等人同被汉灵帝册封为西园八校尉之一的淳于琼。

自打袁绍起兵反董,淳于琼便投到了袁绍帐下,成了袁绍麾下将军。投效到袁绍帐下,因袁绍麾下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勇武过人,且又有着沮授、田丰等人运筹帷幄,与这些人相比,淳于琼才干并不突出,一直没有受到重用。

不过由于此人早年也曾是西园八校尉之一,袁绍对他,倒也是礼遇有嘉,算得是在养着个闲人。

袁绍问起因何不可夺取青州,淳于琼抱着拳对袁绍说道:“青州与兖州交界,曹操此前攻破青州黄巾,麾下青州军人数众多,我军若是强攻青州,恐曹操从中插手……”

“将军所言谬矣!”淳于琼的话尚未说完,贾诩就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大厅正中,抱拳对袁绍说道:“青州虽与兖州毗邻,却更是临近渤海、蓟州。青州,东可临海,西接兖州,四季分明、粮草丰硕。若是明公占据青州,便可以彼处扶持蓟州、幽州,进而再图并州,称霸北方指日可待!”

“称霸?”贾诩的话刚说完,袁绍就愣了一愣,向贾诩问道:“某乃大汉之臣,如何可轻言称霸?”

“明公莫非尚未了然殿下意图?”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贾诩抬头看着袁绍,对他说道:“殿下正是欲要明公称霸河北,进而逐鹿中原,以匡扶大汉庙堂!”

“这……”贾诩的一番话,不仅把大厅内坐着的众人都给说愣了,就连袁绍也都怔了一怔,满脸愕然的望着贾诩,嘴巴张了张,好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明公!”袁绍正在发愣,一旁跪坐着的谋士中,有一人站了起来,抱拳对袁绍说道:“贾中郎所言不差,陛下亲率大军讨伐公孙瓒,正是替明公扫清河北!若非陛下不欲明公称霸北方,又怎会如此兴师动众,大举北伐?臣下若是所猜不差,陛下是要明公镇守河北,压制关中群雄,而陛下却挥兵南下,平定江南!如此一来,不须多少时日,天下便可大定!”

此人站出,袁绍与厅内众人都将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

说话的这个人,约莫四十岁左右,身量矮小且显得很是瘦弱。不过他那略微起了些褶子的脸庞上,却镶着两只精芒四射的眼睛。

出列站在厅内说话的,乃是袁绍麾下谋臣沮授。刚投效到袁绍帐下之时,沮授便向袁绍献计,要他寻找刘辩或扶持刘协,借着汉室的名头号令天下诸侯,进而占据青、蓟、幽、并四州。

对于沮授当年献出的计策,袁绍很是认同,可由于淳于琼等人的阻挠一直未有成行。

而今贾诩公然说出刘辩希望袁绍称霸河北的话来,沮授哪里还会放qì

机会,赶忙起身,再次向袁绍献计。

“公与之言,倒是与文和不谋而合!”看着立于厅内的沮授和贾诩,袁绍缓缓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对厅内众人说道:“某心意已决,攻破公孙瓒之后,夺取青州,进而占据并州,扶助陛下登基称帝!”

“明公英明!”袁绍的话音才落,厅内除了淳于琼之外,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袁绍贺了一句。

闻得袁绍决定占据青州,贾诩的嘴角牵出了一丝别人都擦觉不出的笑容,也跟着众人抱拳躬身一同贺了一声。

第459章 四处乱起

东平舒一战,双方投入兵马各逾十万。关羽率领的平原军,死守城池,偶尔还会配合冀州军出城厮杀;而冀州军,则每日对公孙瓒的大军发起猛烈冲击,将公孙瓒所部冲杀的节节后退。

小小的东平舒县城外,浓郁的血腥之气弥漫不散,双方将士整日厮杀,伤亡惨重。

遍野的绿草、小花,在鲜血的浸染下,竟是生长的异常茁壮。

双手叉着腰,立于东平舒城北五里开外的大营内,被世人称作白马将军的公孙瓒凝望着远处的冀州军营,半晌没有言语,在他的脸上,沉淀着一片难以散去的凝重。

自从两军交战,冀州军的攻势一天比一天猛烈。而公孙瓒麾下的兵马,却每天都在后撤。

起初蓟州大军位于城下,围困城内的平原军。经过数日拼杀,他们已是被从城下赶到了距东平舒城池足有五里的荒野。

“父亲……”公孙瓒正望着冀州军大营,公孙续快步走到他的身后,抱拳对他说道:“易县城破,叔父……”

“你叔父怎了?”听了公孙续的话,公孙瓒猛然转过身,一把揪住他的胳膊,瞪圆了眼睛,很是焦躁的向他问道:“他如今何在?”

双臂被公孙瓒抓的一阵生疼,不知是因被抓疼了还是心内痛楚难耐,公孙续满脸凄苦的对公孙瓒说道:“王门叛变,叔父被杀……”

“啊?”得知公孙范被杀,公孙瓒惊呼了一声,放开了抓着公孙续胳膊的双手,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几步,一双眸子霎时变得空洞无神。

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公孙瓒两腿一软,眼见就要跌坐在地上。公孙续赶忙上前,一把将他的腰托住,他这才没有摔倒。

“父亲节哀……”搀扶着公孙瓒,公孙续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悲痛,对公孙瓒说道:“洛阳军渡过易水、攻破易县,已是自北截抄我军后路,若是父亲再无决断,不日我军粮草将是不济……”

得知公孙范战死,公孙瓒的方寸早已乱了。他仰起脸,面朝天空微微闭上眼睛,两行浊泪已是顺着脸颊滚落。

“父亲……”公孙瓒半晌无语,公孙续再次唤了他一声。

沉浸在悲怆中的公孙瓒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湛蓝的天空,长叹了一声,朝公孙续摆了摆手,对公孙续说道:“传令下去……大军退往涿郡……”

话只说了一半,公孙瓒就两眼一黑,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来人!快来人!”公孙瓒昏厥过去,公孙续赶忙将他扶稳,向身后的几名亲兵喊道:“快扶前将军返回帅帐歇息!”

蓟州军撤离东平舒,前线指挥大军作战的袁氏兄弟紧紧咬住不放,一路追着蓟州军向涿郡挺进。

而此时,攻破了易县,在城内驻扎三日的洛阳军,也是刘辩的率领下,离开了易县,朝着幽州腹地推进。

“殿下!”刚离开易县,刘辩领着大军走了还不到一日,一名骑兵就从队尾追了上来,冲到刘辩近前,翻身跳下马背,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洛阳传来消息!”

骑在马背上缓辔前行的刘辩,听得骑兵说是洛阳传来消息,赶忙勒住战马,低头看向立于一旁的骑兵。

这骑兵身上衣甲沾满了尘土,立于他身后不远的马匹,鼻孔里也“呼哧呼哧”的直喷白汽,显见他是奔了许多路程才赶上了大军。

“洛阳有何消息!”提着缰绳,刘辩扭头望着那骑兵,向他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由于连续赶路,前来报讯的骑兵嘴唇干的起了皮子,嗓子眼里更是干的如同要冒出青烟一般,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润了润喉咙,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徐军师写有书信,请殿下过目!”

骑兵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竹筒,双手捧着举于额前,递向刘辩。

跟在刘辩身后的一名亲兵,翻身跳下马背,跑到那骑兵身前,双手接过竹简,高高举过头顶,递到刘辩面前。

接过竹筒,刘辩抠开封泥,从里面抽出一张卷成筒状的纸。

将纸展开,看了一遍纸上所写的内容,刘辩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把那张纸递给了骑马立于身后的庞统。

满脸疑惑的看了看眉头紧皱的刘辩,庞统伸手接过写满了篆体小字的纸,逐字逐句的将纸上的字看完,这才抬起头向刘辩说道:“如此一来,长安恐怕……”

“是!”紧蹙着眉头,刘辩望着前方,对庞统说道:“本王竟是没有想到,马腾也会到长安插上一脚……”

“殿下……”看着刘辩,庞统抱起拳,对刘辩说道:“我军主力此时多在幽州,若李傕、郭汜与马腾厮杀,战祸波及弘农、河东一带,恐怕所余兵马难以应对!尤其是……”

话说到最后,庞统止住了话头,望着刘辩,神色中透出浓重的担忧。

刘辩自是晓得庞统在担心什么,他所担心的,正与庞统一般无二,只是于众人面前,有些话不好直接说出口罢了。

“传令徐庶!”凝望着前方,刘辩眉头紧紧的皱在一处,沉吟了好一会,才对那报讯的骑兵说道:“将洛阳所余主力悉数调至弘农边境,谨防李傕、郭汜等人将战乱波及弘农、河东!不许任何人进入河东、弘农!”

“记住!是任何人!”下了命令之后,刘辩还是觉着有些不太放心,又加重了语气,向那骑兵强调了一遍。

“诺!”骑兵抱拳应了一声,转身跑回他的马旁,顾不得疲累,翻身跳上马背,将马鞭朝着战马的臀部轻轻一抽,喝了一声,策马向着南边奔去。

“继xù

前进!”目视着骑兵的身影渐渐远去,刘辩转过身,抬起手臂,向跟在身后的大军喊了一声。

队伍刚刚向前行进不远,又有一名骑兵策马飞快的朝着刘辩这边奔来。

不过这骑兵并没有一直冲到刘辩近前,而是在奔到几名亲兵身旁便勒住了战马。

骑在马背上,这骑兵朝一名亲兵招了招手,待那亲兵兜马来到近前,他才欠起身子,将一只手搭在凑近的亲兵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听着骑兵的话,凑到近前的亲兵不住的点着头,待到那骑兵把话说完,他才小声说道:“某这便向殿下禀报!”

抱拳朝那亲兵拱了下手,骑兵勒转战马,掉头朝他跑来的方向奔去。

看着骑兵远去,亲兵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兜马向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刘辩追了上来。

“启禀殿下,方才易县传来消息……”到了刘辩近前,那亲兵骑在马背上,抱拳躬身,只把话说了一半,便朝四下望了望,止住了话头。

“扎营之后再说!”看了那亲兵一眼,刘辩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加快了些行进的速度。

一直走到日暮西沉,刘辩才下令洛阳军原地扎营。

刚翻身跳下马背,他便朝那个早先曾向他禀报事情却只将话说了一半的亲兵招了下手。

见刘辩向他招手,亲兵会意的跟了过去,一直走到距离众人稍稍远了些,刘辩这才止住脚步转身向亲兵问道:“可是邓展诛杀了王门?”

“正是!”抱拳躬身,面朝刘辩而立,亲兵压低了声音,对刘辩说道:“大军刚刚离开易县,王门便聚敛百姓家财,其间不少百姓遭乱兵所杀。邓将军经过探查,发xiàn

王门有领军离开易县的意图,因此带人潜入官府,将其诛杀!”

话说到这里,亲兵稍稍抬起头,望着刘辩,接着说道:“冀州军眼下尚未接手易县,王门麾下兵马无有主将,城内已是乱作一团……”

“数千人乱作一团,易县百姓恐怕是要受些苦楚!”微微拧起眉头,刘辩仰起脸望着天尽头的落日,轻轻叹了一声,朝那亲兵摆了下手对他说道:“你且去吧,记得此事万不可乱说!”

“诺!”亲兵应了一声,先是抱拳躬身向后退了两步,随后转过身大踏步离去。

落日已有小半沉入了地平线以下,残阳的余晖照射在将士们正在搭建的营帐上,给灰白色的帐幔镀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

正眺望着即将落到地平线下的残阳,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从刘辩身后传来。

刘辩并没有回头,从脚步声,他就听出朝他走过来的应是管青。

“殿下……”到了刘辩身后,身穿鳞片甲,一副将军装扮的管青轻轻唤了他一声,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青儿!”管青没有多说什么,刘辩却背对着她,接口说道:“眼下正值春暖花开之时,待到攻破公孙瓒,陪同本王去踏青如何?”

“我军即将进入幽州……”站在刘辩身后,管青却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轻声对他说道:“幽州境内河道纵横……”

“无须顾及这些!”不等管青把话说完,刘辩转过身面朝着她,嘴角漾起一抹亲昵的笑意,对她说道:“本王北征,为的便是击破公孙瓒,平定河北。莫说只是河道纵横,即便幽州化作一片沧海,本王也是要将它彻底攻破!只要这河北平定,回到洛阳,许多事本王便可放手去做了……”

刘辩领军挺进幽州,此时的长安却是一片混乱。城内李傕、郭汜相互攻伐,双方兵士于街市之上时有火并。

城内乱作一团,马腾的大军又驻扎于离长安不远处,以勤王为名,随时可能对长安发起进攻。

天色越来越暗,一只只火盆在马腾的军营内亮起,火盆中的火焰在夜风的吹拂下上下蹿动着,发出阵阵“呼呼”的响声。

一个身穿银甲的年轻将军,手按剑柄,领着两名亲兵快步朝着军营内的帅帐走去。

由于天色太暗,年轻将军的面容很是朦胧。昏暗的光线下,能隐约看出他的体格要比寻常人魁梧许多。就连他走路时也会带起一股风儿。只从气势来看,在沙场之上,他定是一员难逢敌手的猛将。

到了帅帐前,年轻将军双手抱拳,躬身立于帐外,对帐内说道:“父亲,孩儿有要事求见。”

年轻将军的话音刚落,帐内就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孟起我儿,快快入帐,为父正有事要寻你!”

“诺!”帐内的声音刚落,年轻将军就应了一声,掀开帐帘,弯腰走进了帅帐。

第460章 两害相权取其轻

帅帐内的烛台上,点着八根白烛,白烛的火光将并不算很大的帅帐映照的一片通亮。

帐内矮桌后跪坐着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将军。这中年将军身量很高,虽是跪坐于矮桌后,却也和寻常人站着差不了多少。

“父亲!”入了帅帐,年轻将军双手抱拳,深深躬下身子,向那中年将军招呼了一声。

随着白烛上火苗的蹿动,铺满帐内的烛光在微微颤动着。烛光映照在年轻将军的脸上,他那张先前于昏蒙中看不真切的脸庞,此时变的清晰了许多。

年轻将军的眉毛又浓又重,脸颊如同刀削般平整,使得他给人一种刚毅且勇武的感觉。

虽说面相刚毅,可年轻将军的皮肤却很是光洁。从他的皮肤和那双尚且清澈的眸子能看出,他绝对不会超过十七岁。

进入帐内的年轻将军不是别个,正是年纪轻轻便威震西凉的马超。不消说,跪坐于帅帐之内的中年将军,便是他的父亲马腾。

“孟起我儿,坐!”帐帘掀开,马超刚招呼了马腾一声,正翻看着一本残旧老书的马腾就抬起头来,朝他微微一笑,招呼了他一声。

“谢父亲!”抱拳躬身,向马腾谢了一句,马超跨步走到一旁,在侧手的一张草席上坐下,扭头望向马腾。

“为父蒙朝廷眷顾,驻军于郿。”待到马超坐下,马腾将手中的书放在桌案上,双手按着书,对马超说道:“而今李傕、郭汜祸乱朝纲,我等生为汉臣,理当为朝廷效力,只是……”

马腾话说了一半就止住了话头,抬眼看着马超,脸上流露出一丝略带着几许为难的神色。

“长安城池高险,我军驻于城外,日久必定粮草不济!”见马腾脸上现出为难,马超微微蹙起眉头,接口说道:“父亲何不暂且率军退回郿地,由那李傕、郭汜争斗,待到他们疲累,再做计较不迟?”

“我等倒是等得!”手按在那本破旧的书上,马腾紧蹙着眉头,缓缓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对马超说道:“可是陛下尚在二贼之手,陛下如何等得?”

从马腾的神色中,马超看出他应是已有了决断,垂下眼睑,略微沉吟了一下,对马腾说道:“父亲若有计较,只管告知孩儿,孩儿纵当万死,定当促成父亲决断!”

“我有孟起,何惧二贼!”马超的话音才落,马腾就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马超身前,将他搀起,爷儿俩相互把持着手臂,马腾对马超说道:“长安城内,贼兵势大,若那李傕、郭汜止息干戈,领军出城与我等厮杀,我军恐怕也并非对手……”

话说到此处,马腾略微沉吟了一下,接着对马超说道:“原本为父打算前往洛阳,请洛阳王出兵相助,可如今洛阳王身在幽州,正忙于征讨公孙瓒,定是无暇西顾。眼下可求助之人,唯有淮南袁术与兖州曹操……”

“父亲是要……”马腾提及兖州曹操与淮南袁术,马超脸上现出一丝疑惑对马腾说道:“不久前孙策为向袁术借兵,献出当日孙坚从枯井中所得传国玉玺,袁术恐怕早有不臣之心……兖州曹操,如今倒是忠心汉室,只是他麾下兵强马壮,请其前来助战,一旦陡生变故,恐怕我等难以匹敌……”

“为父也是担心!”放开扶着马超手臂的双手,马腾叹了一声,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面朝跳动着火焰的白烛,过了好一会才说道:“袁术狼子野心,恐不可用。我儿可去兖州,请曹公发兵,若真个出了变故,我等护着陛下返回西凉便是!”

“孩儿明日一早,便前往兖州!”低下头略微沉吟了片刻,马超双手抱拳,应了一句。

此时幽州境内洛阳军大营中。

刘辩与庞统并肩站在军营的空地上,俩人面朝的方向并非渔阳所在的东方,而是长安所在的西南方。

“殿下可是担忧马腾将当今陛下带至洛阳?”略带着几许寒意的晚风从二人身旁掠过,撩起了刘辩鬓角的发梢,就在他神色中带着几许凝重,望着西南方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庞统小声向他问了一句。

“军师以为此事该当如何?”紧蹙着眉头,凝望着长安方向,刘辩沉默了好一会,才向庞统问了一句。

“长安城内,李傕、郭汜相互攻伐,城外马腾虎视眈眈。可那马腾若论武力,恐非李傕、郭汜二人对手。一旦他劫夺陛下,定是欲要返回西凉,可李傕、郭汜又如何会任由他带同陛下离去?前往洛阳,寻求殿下庇护,恐怕是马腾与陛下唯一的出路!”低垂下眼睑,庞统并没有与刘辩视线相对,而是望着身前的地面,语气中带着少许为难的说道:“殿下恐怕是要在两害之间任择其一了!”

“此话怎解?”扭头望着庞统,刘辩脸上的神情越发迷茫,向庞统问道:“何为两害?”

“其一,任由当今陛下进驻洛阳,殿下所为者,均为他人做嫁衣!将来殿下领军讨伐各路叛逆,而陛下却坐享其成,待到天下一统,再对殿下施以毒手!”抬起头,与刘辩视线相对,庞统面色很是凝重的说道:“其二,扶持一方豪雄,由豪雄劫夺陛下,可解当下之急,只是将来……”

“如何扶持豪雄,军师但说无妨!”庞统再次止住话头,刘辩赶忙对他说道:“只要能解当前危急,日后之事,日后再做计较不迟!”

“请曹操发兵长安,凡兖州军所过之处,洛阳军给予一应补给!”脸上闪过了一抹迟疑,庞统对刘辩说道:“曹操眼下尚且忠于大汉,殿下请他出兵,且又是援救当今陛下,他定然会兴起兖州兵马抵近长安。只是此人有枭雄之相,当今陛下懦弱,恐怕镇不得他,殿下此举,也是为曹操日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埋下隐忧!”

“何人前去稳妥?”听了庞统的分析之后,刘辩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追问了一句。

“贾诩眼下正在信都,殿下可着人前去传令!”从刘辩的语气中,庞统听出他已是做了决断,赶忙抱拳躬身对他说道:“以贾诩之能,殿下只须让他前往兖州,恳请曹操出兵,他定是了然该如何说服曹操!”

“来人!”庞统的话音刚落,刘辩就扭过头,向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几名亲兵喊了一声。

一名亲兵听到喊声,赶忙跑了过来,抱拳躬身立于刘辩身后。

“你即刻出发,星夜兼程赶往信都!”扭头看着那亲兵,刘辩抬手朝他指着,对他说道:“告sù

贾诩,要他立kè

前往兖州,请曹操出兵长安,从李傕、郭汜手中将陛下救出!”

“诺!”双手抱拳,亲兵躬身应了一句,顾不得眼下已是快要进入深夜,转身朝大军拴战马的地方跑了过去。

没过多久,刘辩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骑快马如同风儿一般冲出了军营,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自从命人传令贾诩,要他赶往兖州说服曹操出兵,以后的十数日里,刘辩领着洛阳军,一路攻城拔寨,几乎没有遇见多少像样的抵抗,便占据了幽州西南部的数座城池。

洛阳军朝着幽州腹地推进,得了刘辩命令,离开信都星夜兼程赶往兖州的贾诩,已是到了濮阳城外。

得知贾诩到了濮阳,曹操不敢怠慢,赶忙亲自前往城外迎接。

刚到濮阳城外,贾诩就看到在城门两侧,两支穿着深蓝色战袍、衣甲鲜亮的兖州军,早已列起了迎接贵宾的方阵。

两支方阵中间,穿着一身宝蓝色华服的曹操,带同一众兖州的谋士、武将,正等在城门口。

见贾诩由一队骑着高头大马,身上大红战袍如同燃烧烈火般的洛阳军骑兵护送着向城门缓缓行来,曹操领着一众兖州官员,赶忙迎了上来。

“中郎远道而来,实乃兖州大幸!”快步走到贾诩马前,曹操双手抱拳,朝还骑在马背上的贾诩深深一揖,先是给贾诩行了一礼,随后问道:“洛阳王殿下如今安好?”

曹操毕竟是占据了兖州、河内一带的诸侯,他行了如此大礼,贾诩也不敢托大,赶忙翻身跳下马背,抱着双手,向曹操深深一躬回了一礼,待到起身之时,对曹操说道:“殿下安好,若是殿下知晓明公如此挂念,心内定是大安!”

“殿下讨伐公孙瓒,某本欲领军同征,无奈志才中道崩殂,令某痛失臂膀,军中之事无人主持,方延搁了正事!”放下双手,曹操起先脸上带着笑意,说到戏志才之时,神色中又流露出了无尽的悲戚,叹了一声之后,才上前搀住贾诩的胳膊,另一只手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某已命人备办酒宴,中郎请随某等入城饮宴!”

“多谢明公!”被曹操搀着,贾诩向曹操道了声谢,与曹操并肩朝城门走去。

随同曹操出城的众官员,紧跟在二人身后,进入了濮阳城内。

进了濮阳,贾诩发xiàn

,城内街道两侧,每隔两三步,便会有一名衣甲鲜明的兖州军兵士,手持兵刃,立于路旁。

在路旁的兖州军身后,许多城内百姓都伸长了颈子,张望着正沿街道行进的曹操等人。

许多地方的百姓对官员和军队有着一种难以消弭的惧怕,出门观看官员仪仗的场面,贾诩在信都也不曾见过,只是跟着刘辩进入洛阳时,才有机会得以目睹。

只是目睹了如此场面,贾诩便晓得,曹操在兖州一带,已是深得人心,不禁在心内也暗暗替刘辩做出的决断担忧了起来。

搀着贾诩,曹操看出他神色中现出了几分担忧,嘴角牵着淡然的笑容,向他问道:“中郎由信都来到兖州,想必是有要事寻某,不知所为何事?”

第461章 窝里斗

与曹操并肩走着,听得曹操向他发问,贾诩这才将视线从路旁收回,扭头望着曹操,微微一笑说道:“下官此番前来,正是要送明公一桩好处!”

“好处?”看着贾诩,曹操脸上漾起一抹笑意,将脑袋朝贾诩靠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有些神mì

的向他问道:“中郎所说好处,莫非是在长安?”

曹操身旁能人颇多,他会猜到好处是在长安,贾诩并不意wài

。待到曹操说出“长安”二字,贾诩笑着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对曹操说道:“明公若是前往长安,以兖州军之威武,李傕、郭汜不过土鸡瓦狗而已,救得当今陛下,明公岂非……”

话说到这里,贾诩没再接着说下去,只是脸上保持着笑意,望着曹操。

与贾诩四目相接,曹操也没有说话,同样脸上带着笑容,凝望着贾诩。

二人彼此心内都清楚对方想要说些什么,彼此却没有将话道破,心照不宣的彼此面带笑容相视了片刻,便继xù

沿街道朝濮阳官府走去。

即将走到濮阳官府门前,贾诩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个喊声:“让开,某要见曹公!”

循着喊声向前望去,出现在贾诩视线中的,是一个身穿雪白华服的少年。那少年身量比寻常人要高上许多,被几名兖州军拦着,竟是要比那几名兖州军高出了将近一头。

由于少年身量很高,让人看上一眼,便会留下深刻的印象,虽然相距甚远,贾诩却还是能看出那少年的面相很是刚毅。

望了那少年一眼,贾诩扭过头,满脸诧异的看着曹操。

“此人乃是马腾之子!”见贾诩望着他,曹操一边缓步向前走,一边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昨日来到濮阳,所为之事,正如中郎一般……”

被几名兖州军拦住的,正是马超。刚提到马超前来濮阳的目的,曹操就没再说下去,只是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看着贾诩。

看着曹操的笑容,贾诩心内陡然生起一丝不祥的感觉。这笑容太过玩味,仅仅从这笑容中,贾诩就能看出,想要曹操出兵,恐怕刘辩是得要多付出些代价才行。

“你等好大胆子!”又向马超走近了一些,曹操微微蹙起眉头,朝那几个拦住马超的兖州兵喝道:“因何拦阻小将军?”

几名兖州兵听到曹操的喝问,赶忙躬身让到了一旁,一个个双手抱拳深深佝着腰,连吭也不敢多吭一声。

马超终究是年轻,见几名兖州兵退到一旁,他大踏着步走向曹操,到了曹操近前,他双手抱拳,向曹操躬身行了一礼,语气中却带着几分愤懑的说道:“末将远道而来,恳请曹公出兵勤王,曹公身为汉臣,世受汉禄,因何迟迟不肯答复?”

“小将军莫恼!”向马超虚抬了一下手,曹操呵呵一笑,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贾诩,对马超说道:“这位乃是洛阳王帐前贾中郎,此番前来寻某,也是商讨出兵一事……”

“果真?”得知站在曹操身旁的是刘辩帐前中郎,马超眸子一亮,赶忙抬起头,朝贾诩抱拳一礼,对贾诩说道:“家父早知洛阳王虽身在幽州,却绝不会坐视朝廷为奸人所控,中郎此来,正是印证了家父猜想!”

“殿下心系朝廷,自是不会坐视不理!”贾诩抱起拳,给马超回了一礼,扭头看向曹操,笑着问道:“下官与小将军前来,均是为明公出兵一事,想来明公断然不会拒绝……”

“中郎言之有理!”贾诩这句话,正是迎头将了曹操一军,曹操微微一笑,并不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应了一声,便向贾诩和马超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酒宴已然备妥,二位且入席,出兵事关重大,我等须细细商议,方为妥当!”

对于曹操的反应,贾诩并不觉着怎样,只是微微笑着,缓缓的点了点头。可武将出身的马超却是听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眉头陡然蹙起,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怒容。

感觉到马超神色有些不对,贾诩脸上带着笑容,向马超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小将军父子勤躬为国,小将军请!”

正满脸怒容的瞪着曹操,被贾诩唤了一声,马超愣了一下,赶忙向贾诩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中郎先请!”

向马超缓缓的点了下头,贾诩接着又对曹操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明公请!”

“二位请!”曹操也不跟贾诩多做客套,给贾诩回了一礼,又招呼了一声二人,便抬脚走进了官府。

待到贾诩与马超也跟着进入官府,后面的一众兖州官员这才跟了进去。

马超先前脸上现出怒容,后面的兖州官员很多人都看了个真切。刚进入府门,一个身材很是魁伟的将军就瞪着马超的背影,朝一旁啐了口唾沫。

那将领刚啐了口唾沫,一旁的夏侯惇便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向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扭头看了一眼夏侯惇,啐唾沫的将领压低了声音说道:“直娘贼,竟敢那般瞪着明公,若非在明公眼前,某定一刀将他劈了。”

“妙才!”听了那将领的话,夏侯惇又瞪了他一眼,将嗓音压的很低,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的对他说道:“莫要给明公生事!”

啐唾沫的将领,生的是膀阔腰圆自不消说,他最突出的特色,便是两腮的毛胡子。

他腮边的毛胡子,与寻常人的络腮胡很是不同。两边的胡须就如同两道用毛笔蘸满了墨汁,竖直书写的“一”,横亘在脸颊上,又粗有重。

“晓得!”回瞪了夏侯惇一眼,夏侯渊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见夏侯渊脸上怒容未退,夏侯惇心内还是颇为担忧,生怕在宴席之上,夏侯渊看不得马超,当场闹将起来。

贾诩进入濮阳,正在濮阳官府赴宴,此时的刘辩,则是领着洛阳军,攻破了代郡最后一座城池当城。

洛阳军一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节节败退的蓟州守军战斗意志已是濒临崩溃,当城守军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守城将官便决定开城向刘辩纳降。

立于当城城墙上,刘辩笔直的挺着身子,眺望着远方。他的眉头微微拧起,好似在沉思着什么。

管青站在他的身后,如他一般挺直着身板。二人已在城墙上站了许久,彼此都没有说过话,只是默默的凝望着远方。

“把守城将军唤过来!”不知在城墙上站了多久,刘辩头也没回,淡淡的向身后吩咐了一句。

一名站在管青身后两步开外的羽林卫,听得刘辩吩咐,赶忙应了一声,转身向城墙下跑了去。

没过多会,那羽林卫便带着一个还穿着蓟州军裨将衣甲的人快步跑到城墙上。

到了刘辩身后,那穿着蓟州军裨将衣甲的人抱拳躬身,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连腰都没敢直起,很是惶恐的说道:“末将叩见殿下!”

“嗯!”背对着裨将,刘辩点了下头,抬手朝着前方一指,向那裨将问道:“过了当成,离渔阳尚有多少路程?”

“回禀殿下!”刘辩问起当成到渔阳的距离,裨将连忙回答道:“此处离渔阳甚远,过了当城,走不多远便是上谷郡地界。上谷驻军远远多于代郡,殿下若是进入上谷,当须小心为上。尤其是涿鹿与居庸二地,更是屯扎重兵……”

听着裨将的描述,刘辩始终没有回头。攻破当城之前,斥候便已向他回报,过了当城,就要进入上谷地界。

上谷同渔阳毗邻,作为渔阳西侧最后一道防线,蓟州驻军自是不会太少。只是斥候尚未探听到上谷驻军究竟有多少,因此刘辩才会把裨将唤到近前,向他询问前方讯息。

背对着裨将,刘辩没再说话,抱拳躬身立于他身后不远的裨将,却是连动也没敢多动,早紧张的额头上冷汗直冒。

若是他身上没有穿着厚重的铠甲,恐怕此时应能清楚的看到他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殿下!”刘辩正望着上谷方向,一个亲兵飞快的从城下跑了上来,抱拳躬身、神色很是慌乱的对刘辩说道:“城内打了起来!”

“谁打了起来?”听了那亲兵的禀报,刘辩转过身,先是朝一旁的裨将摆了摆手,待到那裨将告退离去,才向报讯的亲兵问了一句。

“龙骑卫和羽林卫!”亲兵神色很是慌乱的应了一声,吞咽了一口唾沫,先是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当场的几名羽林卫,随后对刘辩说道:“两拨人在当初攻破邯郸之时,便已结下仇怨,一直有邓将军压着,是以并未闹将起来。如今邓将军多日未归,他们便……”

“不要说了!”不等那亲兵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下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快的说道:“自家兄弟打了起来,还是本王身边的龙骑卫和羽林卫,若是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传令下去,让虎贲卫前去将闹事的龙骑卫和羽林卫全给抓起来!”拧着眉头,刘辩朝报讯的亲兵摆了下手,对他说道:“告sù

虎贲卫,就说本王要他们在动手之前,把附近所有街道、小巷悉数封死,莫要让一个人跑了!”

“诺!”亲兵抱拳应了一声,退后两步,随即转过身,飞快的跑下了城墙。

“青儿随本王前去看看!”待到那亲兵离去,刘辩向一旁的管青招呼了一声,先一步往城墙阶梯走了过去。

站在管青身后的几名羽林卫,晓得惹事的有他们的兄弟,在刘辩离去时,一个个面面相觑,直到刘辩和管青已经走到阶梯边上,几个人这才赶忙跟了上去。

第462章 把他们全抓起来

下了城墙,沿着街道没走多远,刘辩就看见前面一队队身穿大红衣甲、头盔上雪白羽毛随着跑动微微乱颤的虎贲卫,手提着兵刃盾牌,飞快的朝着城内的一个方向奔去。

看到那些虎贲卫,刘辩扭头向一旁的管青使了个眼色,在管青的陪同下,领着十多名羽林卫,快步跟着一队队的虎贲卫,朝两拨人殴斗的街道走去。

在城内一条相对宽阔些的街道上,二三十名赤手空拳的羽林卫和龙骑卫被刚刚赶到的虎贲卫围了个结实。

领着这二三十名羽林卫和龙骑卫互相殴斗的,正是当初在邯郸城外,险些打起来的两名军官。

参与殴斗的羽林卫和龙骑卫都没有携带兵刃,打斗时只是拳头巴掌,而且两拨人人数相当,可从双方的伤势来看,这一场架打的却是颇为惨烈,尤其是羽林卫一方,个个身上挂彩、满脸满身都是鲜血,显然是吃了大亏。

二三十名身上还沾染着血迹的羽林卫和龙骑卫,被数百名虎贲卫团团围住,已是止住了殴斗。虽然双方已停下了厮打,可他们却还是一个个脸上带着愤懑,怒目瞪着对方。

“将他们都抓起来!”一名虎贲卫军官手按剑柄,跨步走出虎贲卫的队列,抬起另一只手,朝着参与殴斗的众人一指,高喝了一声。

“鸟!”数十名虎贲卫持着兵刃,跨步就要上前,刚才还在互相厮打的羽林卫和龙骑卫军官,齐齐朝前跨了一步,龙骑卫军官更是怒目瞪着下令的虎贲卫军官,神态很是傲慢的骂了一句:“娘的,虎贲卫才成立几天,也敢来管老子的事?”

“滚!滚!滚!”龙骑卫军官刚骂了一句,一旁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羽林卫军官也接着骂了句:“谁敢抓老子?”

虎贲卫比羽林卫和龙骑卫成立的都晚,虽说他们同这两支成立较早的队伍享shòu

同样的待遇,可在这两支队伍的官兵面前,虎贲卫确实不太敢托大。

“我敢!”就在上前的数十名虎贲卫止住脚步,扭过头望向身后的军官不知该不该继xù

时,人群外面传来了个声音。

随着声音落下,刘辩领着管青和十数名羽林卫跨步从人群后走了出来,拧着眉头望着被围在中间、由于厮斗满身满脸都是鲜血的一群人,向那名领兵前来的虎贲卫军官厉声喝道:“全都捆了!”

刘辩突然出现,完全出乎了相互殴斗的两拨人预料,就在他们还愣神的当口,虎贲卫军官将手一摆,数十名虎贲卫立kè

涌上前去,将那些参与殴斗的羽林卫和龙骑卫踹跪在地上,一个个用麻绳捆缚了个结实。

“押到官府,本王亲自处置!”瞪了被捆成粽子一般的二三十名羽林卫和龙骑卫,刘辩冷冷的甩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走吧!”先前险些被带人殴斗的两名军官镇住的虎贲卫军官,此时只觉着浑身提气,走到那两个被捆缚起来跪在地上的军官面前,哝了下嘴,对二人说道:“虎贲卫新建,比不得各位兄弟,兄弟们可莫要为难我等!”

刘辩亲自下了命令,被捆缚起来的众人,哪里还敢有半句不满,一个个低着头,被虎贲卫兵士揪了起来,押着朝官府方向走去。

“殿下要如何处置他们?”跟着刘辩,先一步离开的管青,见刘辩脸色铁青的在前面走着,小声向刘辩问了一句。

“自家兄弟私斗,若是纵容,将来大军之中必定私斗成风!”一边往前走,刘辩一边语气中透着无尽无奈的说道:“恐怕是要杀一儆百……”

“殿下……”刘辩说要杀一儆百,管青有些不忍的说道:“可他们都是随同殿下征战……”

“不用说了!”管青话还没有说完,刘辩就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叹了一声说道:“国有国法,军有军纪!此事断然不可纵容!”

跟在刘辩身后,快步朝官府走着,管青的神色中,始终存留着一丝不忍。

走到官府正门,刘辩抬脚迈过门槛,跟在他身后的管青有些迟疑的再次对刘辩说道:“殿下可否法外开恩?”

“青儿果真是要为他们求情?”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听到管青的话,刘辩止住了脚步,扭过头望着管青,微微蹙起眉头,以一种对管青少有冷漠的语气说道:“莫非你不晓得此事何等严重?”

“青儿不敢!”从刘辩的神色中,管青看出了几分不满,赶忙抱拳躬身,很是有几分忐忑的小声说道:“青儿只是觉着,此事只需严惩领头二人,其他人小惩薄戒便可……”

一只脚迈进门槛,刘辩冷着脸,扭过头望着管青,过了好一会,才转过身,一声不响的进了官府,径直朝着官府前厅走去。

望着刘辩离去的背影,管青的心情越发忐忑。自从认识刘辩,她就从未见刘辩对她如此冷漠。

跟在管青身后的十几名羽林卫,此时也是一个个低着头,就好似参与殴斗的有他们一般。

站在官府门口,眼看着刘辩的身影消失在前厅,管青低下头,抿了抿嘴唇,这才跨步进入院内,跟着向前厅去了。

没用多会,一群虎贲卫簇拥着那二三十个被捆缚的如同粽子一般的龙骑卫和羽林卫来到了官府。

虽说先前龙骑卫和羽林卫的军官说话很是张狂,执行任务的虎贲卫心内对他们多少都是有些不满,可由于彼此都是隶属于洛阳军,虎贲卫的兵士们并没有太多为难他们。

守卫官府的,是一队执勤的羽林卫,眼看着十多个同泽和一队龙骑卫被虎贲卫押向了官府前厅,庭院内的羽林卫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刘辩已经在厅内坐下,管青也早已站在他的身后,只等将人犯押来。

看着二三十名滋事的龙骑卫和羽林卫被押进前厅,管青神色中带着几许担忧的望向刘辩,心内还期盼着刘辩能念些旧情,莫要真的将这些官兵悉数杀掉。

“启禀殿下,人犯押到!”领着虎贲卫将人送来的军官,进了厅内,跨步上前,抱拳躬身,向刘辩禀报了一句。

朝那虎贲卫军官摆了摆手,刘辩紧紧拧着眉头,环顾了一圈被捆着的众人。

“噗嗵”,就在刘辩环顾众人时,领着一拨龙骑卫闹事的军官双腿一屈,跪在了地上。

当那军官跪地时,站在刘辩身后的管青脸上,霎时露出了一片惊恼。对刘辩再熟悉不过的管青晓得,若是军官有些骨气,或许他还有救,可如此一跪,即便不想死,恐怕也是难了。

果然,看到那军官跪下,刘辩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脸颊上的肌肉剧烈的抽搐了两下。

“殿下!”跪在地上,龙骑卫军官膝行着向前进了几步,仰起脸望着刘辩,对刘辩说道:“我二人私斗,罪该万死,兄弟们只是偶遇,并不晓得因何打斗。只是见我等扭打,才上前帮拳!小人心甘受罚,恳请殿下饶兄弟们不死!”

龙骑卫军官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刘辩阴沉的脸色稍稍好kàn

了一些,还没等他说话,一旁的羽林卫军官也“噗嗵”一声跪在地上,对刘辩说道:“恳请殿下饶过兄弟们,小人愿以死谢罪!”

两名军官跪了下去,上身被麻绳紧紧捆缚着的二三十名兵士,也紧跟着跪了下去,其中一名龙骑卫仰起脸,望着刘辩,眼窝里的泪珠已是滚落下来,对刘辩说道:“我等犯了军纪,心知必死,恳请殿下降罪,我等愿随二位百夫长前去……”

“怎的?”看着众人黑压压的跪成了一片,刘辩皱了皱眉头,不过面色却不似先前那般阴冷,淡淡的向众人问道:“你等如此,莫非是想要挟本王不成?”

刘辩如此一说,二三十人齐齐闭上了嘴,一个个抬起头,望着刘辩。

环顾着跪在厅内的众人,刘辩并没有让他们起身。立于刘辩身后的管青,见他没让跪着的人们站起,暗暗的松了口气,按着剑柄的手,不禁也松了松。

直到松了两下拳头,管青才发xiàn

,她的手心,竟然早已沁满了汗水。

跪在厅内,仰脸望着刘辩,见刘辩只是望着他们再没说话,龙骑卫军官舔了舔嘴唇,伏下身子跪伏在地上,话语中透着几分哽咽,对刘辩说道:“殿下要杀我等,我等不敢求活,只望殿下,将来回到洛阳,请兄弟们留些口德,告sù

我等家人,我等乃是战死沙场……”

话说到这里,龙骑卫军官再也忍耐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

他这一抽泣,一旁跪着的其他人一个个都将身子伏下,齐声喊道:“恳请殿下,告知我等家人,我等乃是战死沙场!”

二三十条汉子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站在刘辩身后的管青也是两眼泛红,紧紧的抿着嘴唇,扭头看着刘辩。

坐于矮桌后,望着上半身捆缚着麻绳,跪伏成一片的众人,刘辩并没有当即表态。

他伸手端起矮桌上的茶盏,放在手中把玩着。纹理细腻的陶制茶盏摸在手中很是舒服,就犹如揉搓着一块丝绢般滑顺。

刘辩没有说话,厅内众人心内都很是紧张。二三十名犯了过错的龙骑卫和羽林卫早已做好了死的打算,他们担忧的,只是刘辩将来会告sù

他们的家人,他们是被自己人砍了脑袋。

而管青则与他们的想法不同,管青担心的,是她的感觉出了差错,刘辩最终还是将这些曾经为洛阳军立过功劳的将士们处死!

第463章 拉到街市口砍头

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过了好一会,刘辩将茶盏放在桌案上,抬起头看着跪伏在厅内的众人,语调很是淡然的对他们说道:“你等也是晓得身犯何罪,该当如何,自不消本王去说……”

刘辩开口说话,所有双臂被拧在身后,上半身被捆缚的如同粽子一般的龙骑卫和羽林卫都抬起了头,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着他。

在这些身穿洛阳军衣甲,头盔上插着红黄二色羽毛的汉子眼中,刘辩没有看到半分恐惧,看到的只是一抹壮士别离的悲情。

“好在你等私斗,并未携带兵刃!”眼帘低垂着,视线投在刚被他放到桌案的茶盏上,刘辩淡淡的丢出了这么一句话。

听了刘辩这句话,站在他身后的管青下意识的长吁了口气。

听到管青吁气,刘辩扭过头向她望了一眼,嘴角牵起一抹笑容,回过头接着对跪伏在地上的众人说道:“未带兵刃,只可说你等是于街市之上斗殴。不过你等乃是本王近身将士,本王对你等的要求,自是会高上许多……”

刘辩这番话一说出口,跪伏在地上的二三十人先是满脸愕然的相互看了看,随后便一个个都在心底松了口气。他们晓得,刘辩这样说了,他们的脑袋恐怕也是保住了。

“死罪可恕,活罪难逃!”微微蹙着眉头,刘辩用一种极其冷漠的语气对跪伏着的众人说道:“领头闹事者,重打三十军棍,削去官职,充作伍卒。其余人等,脊杖二十,以儆效尤!”

“多谢殿下不杀之恩!”刘辩刚做出惩治的决定,二三十条汉子,全都伏下了身子,一个个诚惶诚恐的说道:“我等日后再不挑事!”

“来人!”刘辩也不理会这些犯事龙骑卫和羽林卫表态,向屋外喊了一声。

一直守在屋外的虎贲卫军官听到喊声,赶忙进入屋内,抱拳躬身立于临门的地方。

“将他们领至军营,当着全体将士的面,要他们领受责罚!由虎贲卫执行!”朝那虎贲卫军官摆了摆手,刘辩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诺!”方才站在门口,刘辩说的话已是听的清清楚楚,虎贲卫军官应了一声,随后转身向门外招了下手。

立kè

便有十数名虎贲卫从屋外走了进来,将跪在地上的众人提了起来,让他们排成两排立于厅内。

“你等今日侥幸,斗殴之时未有使用兵刃!”望着排成两列站在眼前的二三十条汉子,刘辩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对他们说道:“若是日后再犯,定斩不饶!”

二三十条汉子由于双臂被麻绳捆缚着,一个个躬着声,连半句也不敢言语,直到刘辩抬手再次摆了摆,他们才在一群虎贲卫的押送下离开了前厅。

“放心了?”待到众人离去,刘辩并没回头,只是拿起那只空茶盏,向身后站着的管青问了一句。

“呃!”管青自是晓得刘辩问她放心什么,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唇,却并未说话。

“本是该杀,可本王着实不忍见青儿失望!”再次把茶盏放在桌案上,刘辩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向管青丢下了一句话,抬脚朝屋外走去。

管青见他走向门口,也赶忙跟了上来。

就在刘辩与管青一道出了前厅,正要往后园走的时候,一个羽林卫兵士心急火燎的朝他这边跑了过来。

到了刘辩近前,那羽林卫兵士双手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神色间带着几分焦急的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出事了!”

“怎了?”从羽林卫兵士脸上的神色,刘辩能看出事情定然不小,赶忙向那羽林卫追问了一句。

“吕温候要斩张、高二位将军!”抱拳躬身,报讯的羽林卫对刘辩说道:“今日张辽、高顺二位将军,得了殿下休整的命令,换上深衣前往街市饮了些酒。回到军营,温候便要将他们斩了!”

“人在何处?”一直想要拉拢张辽和高顺,正愁找不到时机,听到这个消息,刘辩心内是又喜又急,赶忙向那羽林卫问了一句。

刘辩喜的是,吕布要斩张辽、高顺,定是因他对二将过于仁厚,心生猜嫌,与二将之间必是产生了芥蒂。此时只须稍用手段,便可将他们拉拢到帐下。急的是,若吕布下手快了,待到二将人头落地,他再前往营救,恐怕只能是去替他们收尸。

“就在街市口!”报讯的羽林卫双手抱拳,躬身回了刘辩一句。

“快,本王与管将军先一步前去,你即刻领人前往!”得知张辽和高顺被押往街市口行刑,刘辩不暇召齐人手,向那羽林卫吩咐了一句,领着管青,快步朝官府门口跑去。

出了官府,刘辩一路疾走,生怕走的慢了,到了街市口只见到俩人没了头颅的尸体。

跟在刘辩的身后,管青几乎是一路小跑。从刘辩快速奔走的步伐,她能看出刘辩对张辽和高顺二人极为看重。

飞快的跑过几条街道,刘辩正向前走着,迎面冲过来了几骑快马。

听到马蹄声,刘辩抬起头朝对面看了过去,看到的是有六骑快马正向他和管青冲过来。乘在马背上的,是几个穿着墨色深衣的粗壮汉子。

那几个汉子手中持着长剑,冲到近前,也不说话,抬剑就朝刘辩的头顶劈了下来。

“小心!”刘辩正要躲避,一旁的管青大叫了一声,纵身扑向他,一把将他推到了路边。

就在管青将刘辩推开的同时,其中一个汉子手中的长剑划出一道闪亮的光弧,“嗤”的一声,从管青的脊背上划了过去。

随着长剑划过,管青闷哼了一声,身体凌空摔向了刘辩。

见管青摔出,摔倒在路边刘辩翻身爬了起来,紧接着两腿一蹬朝前一扑,一把搂住了管青的纤腰。

几个汉子一击未中,策马冲过,正要返身杀回,得了刘辩命令,前往街市口的一队羽林卫恰巧从远处奔了过来。

远远看到有人袭击刘辩,这队羽林卫不暇多想,跑在最前面的十多个人从背后取出强弩,一边奔跑,一边飞快的把弩箭扣在机簧上,朝着那几个骑在马背上的汉子射了过去。

这队羽林卫,只要所有人全都射出弩箭,几个袭击刘辩的汉子,定是会悉数丧身于箭雨之下。

可是刘辩搂着管青,正躲在离那几个汉子不远的地方,羽林卫投鼠忌器之下,不敢向那几个汉子射出太密集的箭矢,十多支羽箭飞向那几个汉子,只有其中三个汉子中箭落马。

羽林卫杀了过来,剩下的三个汉子见同伴中箭落马,心知已是不可能将刘辩斩于剑下,也不恋战,兜起缰绳,调转马头就想逃走。

就在他们调转战马的那一瞬,闪到一旁路边的刘辩,将管青轻轻的放平,怒吼一声,纵身朝着三个想要逃走的汉子冲了过去。

三个汉子显然没想到刘辩竟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来,吃了一惊,动作也稍稍迟缓了一些。

蹿到最近处的那汉子马前,刘辩抬脚朝那汉子胯下坐骑的腹部踹了过去。

这一脚踹的是又猛又狠,随着“蓬”的一声闷响,被他一脚踹中腹部的战马,竟是哀鸣了一声,两条后腿一软,瘫倒了下去。

马背上的黑衣汉子完全没预料到刘辩竟有能耐一脚将战马踹瘫,不过他的反应也算很快,当战马朝后瘫坐下去的那一刹,他双手按着马背,猛然纵身跃起,意图从马背上跳下来。

就在他的身子刚刚凌空跃起的那一瞬,他陡然感到发髻一疼,刘辩的一只手高高扬起,又稳又准的揪住了他的发髻,将他向下猛的一拽。

发髻被揪着,那汉子凌空跃起的身子在刘辩猛力一拽之下,于半空中打了个旋,脑袋朝下,重重的栽了下来。

街道上的路面是由坚硬的青石铺设,青石与青石之间,还余着两三指的缝隙,汉子的脑袋摔在路面上,恰巧是撞上了两块青石之间的缝隙。

青石突出的棱角,磕碰在他的头骨上,随着“啪”的一声闷响,那汉子连哼也没来及哼上一声,便被撞晕了过去。鲜血从额头上汩汩流出,霎时便将他的脸面糊的一片殷红。

把那汉子撞晕了之后,刘辩并没有停手,而是大吼了一声,将揪着他发髻的手往上一提,然后猛力向下一按,再次把他的头朝着青石路面撞了下去。

连续数次撞击之下,青石路面上糊满了殷红的鲜血和白花花的脑浆,汉子的头颅早已撞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肉泥。

另两个汉子骑在马背上,眼见着他们的同伴顷刻间被刘辩从战马上揪下,把脑袋撞成了一团血糊糊的肉球。

其中一个汉子反应稍快些,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就向前冲了出去。

听到马蹄响起,刘辩一把抓过被他撞死的汉子掉落的长剑,纵身蹿起,抡起胳膊,把长剑朝着那汉子的后背甩了过去。

长剑在半空中翻滚着,发出“呼呼”的响声,在飞到那汉子背后的那一刹,剑刃向前,“噗”的一下,钉入了那汉子的后心。

汉子闷哼了一声,身子一歪,从马背上掉落了下去。

突生的变故把最后一个汉子吓的目瞪口呆,几乎忘记要逃走的他,眼见刘辩铁青着脸朝他走了过来,他才陡然一惊,赶忙抖了下缰绳,想要策马奔逃。

若是他与方才企图逃走的汉子一起逃离,刘辩只能甩出长剑,扎中其中一人,俩人之中必定有一个会成功逃脱。

可这汉子的反应终究是慢了一些,他刚抖了下缰绳,刘辩就纵身朝他蹿了过去,一把拽过缰绳,猛力一扯,抡起拳头,朝着战马的眼睛捣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管青,受了不轻的伤,眼见刘辩如同疯了一般冲向那三个马背上的汉子,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可由于伤口疼痛,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坐起来。

第464章 快去救人

无论是人还是牲畜,眼睛都是最为薄弱的地方。刘辩一拳捣在那战马的眼窝上,战马吃痛,长嘶一声,两只前蹄上仰,马身人立而起。

骑在马背上的黑衣汉子,手提缰绳,极力的想要坐稳。就在战马的两只前蹄即将落地时,从他背后突然伸出两只手。

那两只手揪住他腰部的衣襟,将他扯下了战马。

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汉子刚要翻身爬起,将他揪下战马的两名羽林卫就跨步上前,其中一人抬脚朝他的心口猛的踹了过去。

这一脚踹的是又猛又狠,随着“蓬”的一声闷响,那汉子闷哼了一声,仰面朝后倒了下去。

脊背重重的撞到地面的青石板上,黑衣汉子只觉着胸口一阵发闷,脑袋也是被撞的昏沉沉的。

黑衣汉子刚躺在地上,一只脚随后便踏上了他的胸口,紧接着另一侧的羽林卫抬脚朝他持着长剑的手腕踢了过去,将他手中的长剑踢飞到一旁。

见羽林卫控zhì

住了那黑衣汉子,胸口沾染了许多鲜血的刘辩,扭头跑向还躺在地上的管青。

一群羽林卫将那黑衣汉子控zhì

住,另外一群人,则飞快的跑到刘辩和管青身旁,站在一两步开外,紧张的望着被劈中一剑的管青。

管青背后挨了一剑,伤口很深,鲜血还在汩汩的流淌着,她后背的衣衫已被血液洇的一片濡湿。

刘辩盘腿坐在地上,轻手轻脚的扶着管青,让她趴在大腿上。随后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襟,用力的撕下一块布条。

布条太窄,管青背后的伤口又深又长,根本包裹不住,鲜血还是不住的从伤口向外流淌。

“麻布!”将布条缠裹在管青身上,见还是止不住血,刘辩向身旁围着的一群羽林卫大吼了一声。

这一声吼,满满的都是焦躁和不安,围在一旁的一群羽林卫听了,赶忙各自将手伸进怀里,只是顷刻间,一大捧雪白的麻布便呈递到了刘辩眼前。

平日里刘辩对洛阳军的装备,不只是要求兵械锋锐、甲盾坚固,还要求每个洛阳军随身携带一块急救的麻布,以便将士们在战场上受了伤,可以采取急救,减少伤亡。

从一名羽林卫手中接过一块雪白的麻布,刘辩将麻布展开,缠裹在管青的身上,用力的扯紧,最后打了个结,才双手托着管青,将她抱了起来。

“殿下……”就在刘辩抱着管青要往官府方向跑的时候,管青睁开眼睛,一双美眸凝望着他,轻启苍白的嘴唇,很是虚弱的说道:“快……快去救二位将军……”

当管青这句话说出口,极少真情流露的刘辩,再也忍受不住心内的悲怆,两行热泪霎时止不住的从眼窝中涌了出来。泪珠在半空中闪耀着七彩光泽,掉落在管青由于失血而变得煞白的脸颊上。

感觉到湿漉漉且又温润的泪珠掉落在脸上,管青嘴角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再次以虚弱的声音,对刘辩说道:“殿下……快去!”

“嗯!”怀抱着管青,低头看着她白的如同纸一样的脸蛋,刘辩哽咽着应了一声,抬头向围在身旁的一群羽林卫喊道:“送管将军回官府,请伤医好生医治!”

“诺!”得了刘辩的命令,一群羽林卫赶忙应了一声,上前从刘辩怀中将管青接了过去。

十数名羽林卫簇拥着受伤的管青,飞快的朝官府方向奔了去。控zhì

着那黑衣汉子的几名羽林卫,此时也正扭头望着刘辩。

“押到监牢,本王亲自审讯!”待到护送管青的羽林卫跑的远了,刘辩先是咬牙切齿的向那几名押着黑衣汉子的羽林卫吩咐了一句,随后朝剩下的羽林卫喊道:“你等随本王前来!”

街道上,留下了四五名羽林卫处理尸体,剩下的羽林卫,不是送管青返回官府、押着那黑衣汉子去监牢,就是跟在刘辩身后,飞快的朝着即将对张辽和高顺二人行刑的街市口跑去。

刘辩等人跑的飞快,穿过两三条街道,拐了个弯,刚跑上那条吕布要对张辽和高顺行刑的街道,冲在最前面的刘辩就看见在街道上,已是站满了吕布麾下的兵士。

不过这些兵士,并不是高顺训liàn

出的陷阵营,而是一群吕布军中的普通将士。

透过吕布军兵士们列起的人墙,疾速奔跑的刘辩看见,张辽与高顺已是被五花大绑,两个刽子手将他们踢跪在地上,手持长剑,立于他们的身后,只等吕布一声令下,便会砍下二人的脑袋。

“剑下留人!”一边快速朝着刑场奔去,刘辩一边高喊了一声。

听到刘辩的喊声,手按剑柄立于刑场上的吕布赶忙扭头,朝着正向他这边奔来的刘辩望了一眼。

“行刑!”见刘辩来了,心知若是下手慢了,张辽和高顺定会被刘辩救下,吕布高喊了一声,朝那两名刽子手猛的挥了下手臂。

两名刽子手得了命令,将长剑高高举了起来,眼见锋锐的剑锋就要劈上二人的颈子。

见势头不对,刘辩一边跑,一边向身后跟着的羽林卫喊道:“射死那两个刽子手!”

得了刘辩命令,两名羽林卫连忙取下强弩,将箭矢搭在机簧上,一边奔跑,一边瞄准了那两个高高举起长剑的刽子手。

双方距离已是很近,羽林卫又都习练过奔跑中发射箭矢,随着羽林卫扣下机簧,两支箭矢夹着风声,呼啸着朝那两名已经将长剑高高举起,正要朝张辽和高顺颈子上劈砍的刽子手飞去。

吕布显然是没想到刘辩会下令射杀刽子手,当两名刽子手被箭矢射中,闷哼一声栽倒在地上时,他愣了一下,瞪圆了眼睛,怒目望着已经快要跑到近前的刘辩。

“都不要动!”冲到近前,刘辩身后的羽林卫纷纷抽出佩剑,从外围将刑场上的吕布军围了起来,领着这队羽林卫的军官随即便向在场的吕布军大喝了一声。

不过羽林卫的人数,要比刑场上的吕布军少了许多,他们形成的包围圈稀稀拉拉,显得很是没有威慑力。

羽林卫拔出了佩剑,军官的大喝却并没有镇住吕布军,在场的吕布军官兵,也纷纷提起手中兵刃,和羽林卫对峙了起来。

“温候因何要杀张、高二位将军?”在场的吕布军人数虽是很多,刘辩却晓得,在城内即便给吕布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当场翻脸,走到跪在地上的张辽和高顺面前,刘辩先是低头看了一下二人,随后拧起眉头,冷声质问了吕布一句。

完全没想到刘辩会前来救他们的张辽和高顺仰起脸,望向刘辩,他们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刘辩那张冷峻的脸,而是将刘辩胸口洇的一片殷红的血渍。

看到那片血渍,二人齐齐愣了一下,先是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再次抬起头望着刘辩,嘴巴张了张,却都没有说出话来。

“此二人违反军纪,末将只是……”刘辩已是到了近前,吕布心知强行诛杀张辽和高顺已是不可能,于是陪着笑,上前想要给刘辩解释。

不等吕布把话说完,刘辩就抬起一只手臂,向他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对他说道:“温候或许有理,只是张、高二位将军,乃是当世英才,本王深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道理,因此特来恳请温候法外开恩!”

“这……”刘辩直接提出要吕布法外开恩,无疑是兜脸给了吕布一巴掌,吕布脸上现出一抹迟疑,扭头朝地上躺着的两具刽子手尸身望了一眼。

见吕布看向那两具尸体,刘辩接着说道:“方才本王也是无奈,若非将此二人射杀,本王必是要看着张、高二位将军人头落地。还望温候见谅,此二人家中所需丧葬耗费,本王自会承担。”

说这番话时,刘辩的神态虽是淡然,可语气却不是那么亲善。

虽说明知已是杀不得二人,吕布心内却是有些不甘,脸上的神色中,还带着几分迟疑。

“大胆泼贼,竟敢向殿下亮出兵刃!”就在吕布迟疑时,人群外面传来一声爆喝。

听到这声爆喝,刘辩和吕布几乎同时扭过脸,朝传来喝声的方向看去。

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是正领着一队洛阳军快速朝街市口跑来的典韦。发出那声爆喝的,正是典韦。

“围起来!”冲到刑场前,典韦先是朝跟在他身后的洛阳军喊了一嗓子,随后快步跑到刘辩近前,向刘辩躬身抱拳行了一礼。

行罢礼,典韦才抬起头,陡然发xiàn

刘辩的胸口被鲜血洇红了一大片,环眼一瞪,扭头怒目视着吕布骂道:“直娘贼,胆敢与殿下动武!”

方才已经发xiàn

刘辩胸口洇了一片血渍,却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吕布,被典韦这么一喝,也是愣了一下,赶忙说道:“殿下身上之血,末将并不晓得因何染上!”

“三姓家奴,跟爷爷斗上三百回合!”见刘辩身上沾染了一大片血渍,典韦早被愤nù

冲昏了头脑,说话也顾不上经过思索,伸手从背后抽出两支短戟,跨步上前,就要与吕布厮斗。

若论武艺,吕布倒是不惧典韦,尤其是典韦那句“三姓家奴”,更是让吕布怒火中烧,可眼下刘辩就在当场,若是真个打了起来,典韦终究是刘辩麾下猛将,而他却是外人,因此也不敢接话,强按着怒火向后退了两步,朝刘辩投来了求救的目光,向刘辩喊道:“殿下救我!”

第465章 如果她有三长两短

吕布发出求救,刘辩赶忙纵步上前,双臂张开,拦在典韦和吕布之间,扭过头向典韦低喝道:“不得造次!”

被刘辩低喝了一声,典韦愣了一下,怒目瞪了吕布一眼,满脸恼怒的撤步退到一旁,有些不太甘心的将双戟插回后背。

“替二位将军松绑!”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凝视着神色中还带着几许慌乱的吕布,向身后的洛阳军兵士们喊了一声。

几名跟着刘辩一同来到街市口的羽林卫,得了命令,立kè

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到跪在地上的张辽和高顺身旁,帮他们解开了绳索,搀扶着二人,挤出了人群。

从人群中走出,张辽回过头,朝站在吕布对面的刘辩望了一眼,待到走的稍远一些,他才小声向搀着他的一名羽林卫问道:“殿下因何浑身鲜血?”

“将军有所不知!”张辽问起刘辩身上为何沾染了鲜血,那羽林卫丝毫不隐瞒的对他说道:“殿下得知温候要斩杀二位将军,情急之下只带同管青将军一人赶来,不想路上却出现了几名刺客。管青将军受了重伤,殿下击杀刺客,那血渍想来便是刺客留下的。”

听说刘辩和管青在路上遭了伏击,而且管青还受了重伤,张辽与高顺相互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都现出了浓重的惊愕。

管青与刘辩的关系,不仅整个洛阳军晓得,就连吕布军的将士们,也都是有所耳闻。

如此紧要的人物为了救张辽、高顺而受伤,刘辩却将管青丢下,亲自跑来完成营救,二人心内,怎会不感动莫名?

在一群羽林卫的簇拥下,张辽和高顺朝着官府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住的回过头向刘辩的背影张望。

待到张辽和高顺被一群羽林卫簇拥着走远,刘辩向吕布抱了抱拳,对吕布说道:“本王满身污秽,也须折回官府,换上一身干爽衫子,先行告辞!”

“恭送殿下!”刘辩先抱拳拱手,吕布心内虽是对他救下张辽、高顺很是不满,哪里又敢当面托大,赶忙双手抱拳,深深躬下身子,给刘辩回了一礼。

刘辩转身离去,站在他身后的典韦在跟着离去之前,还不忘向吕布恶狠狠的瞪上了一眼。

被典韦瞪了一眼,吕布心内很是愤懑,却又不好发作,只得默然无语的望着刘辩在典韦和一整队洛阳军的簇拥下,离开了街市口。

离开街市口,才拐过一条街道,刘辩就远远看到在街道的另一头,张辽与高顺保持着双手抱拳、躬身而立的姿势,正等待着他。

“二位将军,如何不先回官府?”到了二人近前,刘辩停下脚步,很是诧异的向张辽和高顺问了一句。

刘辩的话音才落,抱拳躬身站着的张辽和高顺,突然双膝一屈,齐齐跪在他的面前,张辽仰起脸望着刘辩,对刘辩说道:“殿下为救我二人,险些遭了贼人毒手,我二人心内惶恐,若是殿下果真被贼人伤了些许发肤,我二人此生也是难安!”

“殿下!”张辽的话音才落,高顺也仰着脸,眼窝中泪珠直打转转,带着几分哽咽的对刘辩说道:“管青将军因我二人而受伤,若是……”

话说到这里,高顺没有立kè

接着说下去,而是先把头偏向一旁,任由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待到泪珠滚落到下巴上,他才抬手抹了把脸,再次仰起头,眼窝里还闪烁着星点泪光,仰望着刘辩,对刘辩说道:“殿下待末将等恩重如山,即便殿下要末将此刻便去死了,末将也绝不皱半下眉头!”

高顺提起管青,想到管青为了保护他而吃了一剑,刘辩脸上现出浓重的痛苦,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喉结滚动了两下,不过他很快便强忍住了即将从眼窝中滚落的泪水,弯腰将张辽和高顺搀扶了起来,对二人说道:“青儿重伤,乃是为了保护本王,二位将军不必如此,且随本王一同返回官府说话。”

张辽与高顺齐齐应了一声,跟着刘辩,在典韦和许多洛阳军的簇拥下,往官府方向去了。

还没走到官府,刘辩就看到官府门外,已是站了许多人。

这些人都是洛阳军的将领,站在最前面的,正是随军军师庞统。

“殿下!”见刘辩回来,庞统等人赶忙迎上,众人向刘辩见过礼之后,庞统压低了声音问道:“可知是何人于暗中动手?”

“不像是吕布的人!”紧蹙着眉头,刘辩缓缓摇了摇头,丢下这么一句话,丝毫不做耽搁的径直走向官府大门。

目送着刘辩离去的背影,庞统心知他是急着去见管青,也不再多做纠缠,朝跟着刘辩一同回到官府的张辽和高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殿下定是前去探视管青将军伤势,二位将军且随某来!”

知晓管青重伤,张辽和高顺心内早已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哪里还敢去叨扰刘辩,赶忙给庞统行了一礼,跟着庞统进入了官府。

“娘的,是哪个泼鸟派的刺客!”快步走进后院,刘辩刚向一个守卫后院的羽林卫问了管青歇息的房间,才沿着青石铺设的小路走了没多远,便听到一个粗豪的声音从内院传了出来:“敢动殿下和某家妹子,某定要将他揪出来,挤爆了他的卵蛋!”

只听那声音和说话的语气,刘辩就知dào

,在内院暴跳如雷的定是管亥。

循着管亥的声音,沿着后院的青石小路,刘辩飞快的走向管青歇息的房间。

远远的,刘辩看到管亥正双手叉着腰,如同一尊铁塔般挡在前方的路中间,正扯着脖子骂的热闹。

在管亥的面前,八名羽林卫组成了一堵人墙,将他挡在管青的房间门外,不让他多靠近房间半步。羽林卫的身后,则站着一个脸上还带着浓重忧色的伤医。

管亥双手叉腰,站在青石小路正中骂的热闹,那伤医却苦着脸,躲在八名羽林卫的身后,低声下气的向管亥求着什么。

虽是听不到伤医在说什么,可刘辩却是能猜测的到。他一定是在劝说管亥声音小些,莫要扰了管青歇息,否则那八名羽林卫也绝不会听一个伤医的吩咐,拦阻一位洛阳军的武将。

见到这一幕,刘辩的步伐又加快了许多,到了管亥身后,他也不理会那只管扯着嗓门骂娘的管亥,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向那老伤医问道:“青儿伤势如何?”

刘辩到了近前,老伤医和八名羽林卫赶忙抱拳躬身向他行礼,正骂的酣畅的管亥,听到刘辩说话,也吃了一惊,连忙闭上嘴撤步站到一旁,抱拳躬身,嘴里竟是连半个字也不敢再多说。

“不容乐观!”给刘辩行了一礼,老伤医表情很是担忧的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伤口太深,几近骨头,若是再深上指许,恐怕……”

“莫说若是,只说眼下如何?”心内担忧管青的安危,刘辩也没了往日的好脾气,冲那老伤医喝问了一句。

被刘辩这么一喝,老伤医怔了一下,赶忙说道:“将军失血过多,伤口太深,不过好在体质并非寻常女子可比,若是撑过近日,只须调养数日当可无虞。只是……”

“莫说只是!给本王好生医治!”老伤医的“只是”二字刚从嘴里说出,刘辩就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瞪圆了眼珠子冲他吼道:“若是青儿有个三长两短,你这伤医也无须再做!”

丢下这句话,刘辩将那老伤医用力的朝后一搡,老伤医趔趄了几步,险些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从未见刘辩动过这么大肝火的老伤医和在场的管亥以及那几名羽林卫,看着刘辩心急火燎的一把搡开房门冲进房内,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愕然,就连自诩为洛阳王大舅子的管亥也是愣在当场,舔了舔嘴唇,惊的莫说骂人,就是半个字符也说不出了。

冲进房间,刘辩看到的是一名婢女正跪坐在管青的铺盖旁,用小勺正舀着一只陶碗中的药汁,给管青灌着药。

汉末时期的医疗水平很差,当时伤医所认知的药草,也是极为有限的几种。只看那婢女在舀着药汁,刘辩大概就已是晓得她在喂管青喝些什么。

这些药草,虽说并不能起到促进伤口快速愈合,将管青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作用,却也是可以清热化瘀,避免管青因伤势过重而发热、昏迷。

快步蹿到铺盖旁,刘辩蹲下身子,伸手从婢女手中抢过陶碗和小勺,紧皱着眉头,冲那婢女说道:“你且退去,本王自来伺候管将军吃药。”

“诺!”刘辩的脸色很是冷厉,婢女不敢违拗,赶忙起身向他福了一福,轻声应了,双手交叠于身前,微微躬着身子,朝后退了两步,才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手中端着盛着半碗药汁的陶碗,看着管青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刘辩的眼窝中,一汪泪水在不住的打着转转。

他心疼管青,不仅是因为管青舍命救了他,还因为管青是他挚爱的女人,是他这一辈子都不愿与之分离的女人!

用手中的小勺舀起一勺药汁,刘辩将小勺凑到管青嘴唇上,轻柔的用小勺的边缘,将管青那没有血色、一片灰白的嘴唇撬开了一些,小心翼翼的把药汁喂进她的口中。

可能是药汁很苦,入了管青的口中,昏迷中的管青眉头微微蹙起,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见到管青脸上露出一丝苦楚,刘辩的心就好似被一根细长的线绳拴住,而且还有人在用力扯拽似得,疼的他浑身直哆嗦,就连嘴唇也微微的颤抖着。

第466章 来往军营的南方人

管青的伤势太重,一度处于昏迷中。刘辩一整夜都坐在她的铺盖旁,悉心的照料着她。

生为洛阳王,他的举止多少有些儿女情长,可也正是如此,洛阳军的将领们,才深感刘辩与他们晓得的许多贵胄相比,更加有情有义。

厢房门外,十数名洛阳军的将领散乱的站着,彼此窃窃私语小声谈论着什么,张辽、高顺立于门外,他们并没有像其他将军那样彼此小声说着话,而是满脸愧疚和担忧的望着房门,心里默念着、企盼着管青能够尽快康愈。

领着众人来到厢房门外的庞统,轻轻拉开房门,走进屋内。轻手轻脚的朝着跪坐在铺盖旁的刘辩走去。

金色的阳光透过四方的小窗,从窗口照射进屋内,在房内的地面上映出了一块雪亮的白斑。白色的四方斑块,给房间带来了光亮,也平添了几分暖意。

整夜未睡的刘辩,坐在管青的铺盖旁,虽是没有看到他的面容,但从他的背影,庞统却能看出,只是过了一晚而已,刘辩整个人都显得苍老、憔悴了许多。

“殿下……”到了刘辩身后,庞统双手抱拳,微微躬下身子,对刘辩说道:“殿下熬了整夜,应去歇息了……”

听到庞统说话,刘辩稍稍向前欠了欠身子,伸手摸了摸管青的额头。由于熬夜而略显苍白的脸上,挂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凝望着还处于昏迷中的管青,语气中透着无尽恋爱的轻声说道:“青儿未有发热,想来是无大碍了。”

“管青将军不输男子,体质强健,定可康愈!”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庞统小声对刘辩说道:“军中将领方才向臣下询问,此番偷袭殿下者乃是何人。监牢兵士对殿下所俘刺客已是用刑,不过那人口风甚严,并未问出甚么!”

庞统提起那个被俘的刺客,刘辩微微蹙起眉头,脸上现出一抹狠戾,不过旋即,他嘴角再次牵起笑容,脸色也和煦了许多,对庞统说道:“将那刺客放出,好酒好肉招待着,莫要怠慢了。另外张贴告示,就说刺客已然招供幕后指使者……”

“呃……”刘辩这么一说,庞统愣了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刘辩的打算,赶忙说道:“殿下果真异于常人,如此谋略,臣下心服!”

“军师谬奖了!”回头看着庞统,刘辩轻声对他说道:“本王只是觉着,太过为难一个刺客,倒不如将他回返的路给封死,如此一来,幕后主使便会浮出水面。即便他们稳的住,对刺客家人也是定然不会放过。挂碍已断,新仇又生,刺客招供,不过只是时日而已。青儿所受之伤,虽是刺客造成,可追根究底,却是幕后主使所为,本王如何肯让此人过的逍遥?”

说这番话时,刘辩的脸色突然变的森冷了起来,几乎每个字都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只从他的话语中,庞统就听的出来,只要查明元凶,恐怕讨伐公孙瓒平定河北之后,洛阳军并不会得到太久的休整,便要投入到新的战争之中。

“臣下这便去办!”眼下乱世纷呈,庞统很是清楚,若要在这乱世之中寻得一丝生存的空间,四处征战必不可免,赶紧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不过庞统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接着向刘辩问道:“东平舒一战,公孙瓒大军战败,平原军与冀州军已是追至涿鹿一带。辽东军五万大军,也已逼近渔阳,眼见渔阳破城之日不远。我军若是趁势前往,断绝公孙瓒及渔阳粮道,河北战事不日可定!”

“青儿伤重,本王如何丢得下她?”扭头看着昏迷中的管青,刘辩沉吟了片刻,才对庞统说道:“可战机稍纵即逝,不可因此耽搁半分!军师可点齐兵马,先行东进,将龙骑卫留于此处,待到青儿大安,本王自会前来。”

刘辩说出要庞统领军东进,庞统愣了一下,随后说道:“臣下尚有一事,此番臣下领军出征,吕布军定是要随同,若是带同张辽、高顺二位将军,恐有不便。莫若将此二人暂留殿下身旁,想来无须几日,邓展将军便会赶来,届时殿下身旁有此几位猛将,臣下也放得些心!”

“甚好!”庞统的话音刚落,刘辩就点了点头说道:“张、高二位将军此刻随同大军行进,着实不便。吕布虽是勇武过人,可心胸毕竟狭隘了一些,难保不再为难他们。便将他二人暂且留于本王身边,待到日后再做区处!”

“诺!”庞统再次应了一声,这才抱拳对刘辩说道:“臣下先行告退!”

望着庞统,朝他缓缓点了点头,待到庞统离开了房间,他才扭回头,继xù

守在管青的身旁。

出了房门,庞统向屋外的众将摆了下手,对众人说道:“张、高二位将军可于此处等候,其余人,随本军师先行离去。”

“军师!”庞统的话音刚落,赵云就跨步上前,凑到他身旁,压低了声音向他问道:“管青将军伤势如何?”

“无有发热,想来并无大碍。”回头朝房门看了一眼,庞统小声对赵云和众人说道:“管青将军为救殿下而身受重伤,我等也莫要聚集此处。张、高二位将军留此,想来殿下稍晚一些便会召见二位,其他人,且随本军师至前厅议事!”

“诺!”庞统说有要事与众人商议,众人不敢耽搁,赶忙抱拳应了一声。

目送庞统领着众人离去,张辽、高顺二人才转过身,面朝厢房正门,笔直的挺立着,等待刘辩召唤。

二人并没有站多久,屋内就传出了刘辩略带几分沙哑的嗓音:“二位将军可还在屋外?”

“在!”听到刘辩的声音,张辽和高顺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齐齐双手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二位将军请入内说话!”听到二人的回应,刘辩站起身,离开管青的铺盖,转身朝着一张矮桌后走去。

得了刘辩的吩咐,张辽和高顺二人抬脚走向厢房,刚进房门,便看到刘辩站在屋内的矮桌后。见了刘辩,二人再次向他行了一礼,齐声招呼道:“殿下!”

“二位将军请坐!”向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刘辩并不等他们落座,先一步在矮桌后坐下。

见刘辩坐下,张辽和高顺这才分别于对面的草席上坐下,目光都投向了刘辩。

待到二人坐下,刘辩抬头看着他们,对他们说道:“青儿重伤,本王这几日须留在当城照料。战事瞬息万变,大军决不可等候于此,这两日军师便会引领大军出征。温候必定会率军随行,二位将军眼下还是温候麾下战将,若是随军,本王不在,恐多有不便……”

话说到这里,刘辩止住话头,双手按在桌面上,环顾着二人,目光中流露出几许询问的意味。

“殿下乃是我二人的救命恩人,但有吩咐,我二人死而后已!”见刘辩止住了话头,高顺抱起双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要我二人如何,我二人便如何?”

“你二人随本王留在当城!”先是低头看着按在桌面上的手掌,待到高顺表态之后,刘辩抬起头,望着二人,对他们说道:“如此,温候即便欲要寻你二人过错,也是无有机会!”

“殿下……”望着刘辩,张辽的脸上现出一抹迟疑,沉吟了一下,才对刘辩说道:“此番行刺殿下者,恐怕……”

“嗯?”张辽突然提起刺客,刘辩心知他有话要说,微微蹙起眉头看向他,问道:“文远莫非知晓些甚么?”

张辽低着头,眉头紧锁,还没来及说话,一旁的高顺便对刘辩说道:“若非文远提及,末将倒是险些忘记。这两日温候军营中,常有闲人走动。这些闲人均是南方口音,应是淮南、扬州一带……”

高顺提及淮南、扬州,刘辩的眼睛猛然一睁。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一个人名。

“莫不是袁术?”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刘辩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寒芒,向张辽和高顺说道:“温候可知晓那些人的来历?”

“应是知晓!”直到这时,张辽才抱拳对刘辩说道:“只是末将猜测,以温候的脾性,刺客行刺殿下,他定是不晓得!”

“来人!”双手按在桌面上,刘辩的眉头紧皱着,过了好一会,才向屋外喊了一声。

一名守在屋外的羽林卫,听到刘辩召唤,赶忙进入屋内,抱拳躬身立于门口。

“去告sù

军师,要他派出人手,监视温候军营!”扭头看着那羽林卫,刘辩对他说道:“所有在温候军营内进出的外来人,尤其是南方人,一律秘密抓捕!”

“诺!”羽林卫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转身飞快的跑向前院,向庞统传达刘辩命令去了。

“二位将军可知晓,温候因何要杀你二人?”待到那羽林卫离去,刘辩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接着向二人追问了一句。

这一问,把张辽和高顺都给问的愣了。

二人迟疑了一下,张辽才有些迟疑的说道:“我二人着实不晓得温候因何如此,温候并未下令禁酒,而此番入城,三军休整,武将可至城中酒肆饮酒,也是殿下……”

话说到这里,张辽眼睛猛然一睁,止住了话头,好似想到了什么。

“想必二位将军也是想到,此事并非针对你二人!”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冷笑了一下,接着对他们说道:“温候之所以要斩二位将军,恐怕只因二位将军与本王走的过近!”

第467章 他早晚会说

官府后园,角落中的一间厢房内。

被刘辩擒住,在监牢内吃了不少苦楚的刺客,已是换上了一套宝蓝色的崭新深衣,双手垂在身旁,低头立于屋内。

于监牢之中,这刺客想来没少受苦。他的脸上还残留着几道被皮鞭抽打过的血痕,想来身上的伤痕应该不会更少。

跪坐在他面前的刘辩,虽是脸色略显苍白,但面容却是十分冷峻,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要喷出火焰般,死死盯着那汉子满是惊惶的脸。

坐在刘辩左侧下首的,正是尚未领军离开的庞统。

自从汉子被带进屋内,刘辩始终没有说过话,屋内的气氛,冷的就犹如空气都快要凝结成冰一般。

汉子进入屋内,已是有了近一炷香的光景,自始至终,刘辩始终没有向他问过一句话,汉子也是没有言语半声。

不过站在刘辩的对面,被刘辩那双冷入冰霜的目光盯着,那汉子已是紧张的浑身微微哆嗦,额头上布满了黄豆大的汗珠,就连后背的衣衫,也被汗水洇湿了一大片。

看了看刘辩,庞统那张肌肉生长的都很是不规则的脸抽搐了几下,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语气尽量和缓的向垂手站立的汉子说道:“你等六人行刺殿下,虽说伤了管将军,可毕竟那一剑并非你劈出,而且管将军眼下已是伤愈,只要你愿说出幕后主使,殿下当可放过你。何去何从,你好生计较,再来回话!”

庞统的话声才落,屋外便走进来两个全副武装的羽林卫兵士。两名兵士一左一右在汉子身后站定,其中一人伸手搭在汉子的肩头,要将他从屋内带离,

“求殿下饶了小人一家老小!”那羽林卫的手刚搭到汉子肩膀上,汉子突然两腿一软,“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上,不住的向刘辩磕着头,带着哭腔说道:“小人并非不肯说,只是若小人说了,幕后之人定会将小人全家杀死……”

“你以为你全家还能活着么?”没等到汉子把话说完,一个声音就打断了他的话头。

这一次,开口的不再是庞统,而是脸色阴沉,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刘辩。

跪在地上的汉子浑身都在哆嗦着,不住的给刘辩磕着头,几乎是快要哭出来的对他说道:“恳请殿下饶了小人一家老小,即便殿下碎剐了小人,小人也是罪有应得!”

“已经晚了!”汉子所说的话已是印证了早先刘辩的猜测,待那汉子把话说完,刘辩语气很是冷漠的对他说道:“你被擒之事,早已传扬开去,即便本王将你斩了,恐怕你全家也是会被人断了根儿。若你还晓得轻重,只管将幕后之人说出,日后寻个婆娘,再生几个娃儿,你这一支终究不算是灭了门!”

刘辩的一番话,把那汉子说的是后脊梁上冷汗直冒。可他却并没有立kè

说出幕后主使,而是跪伏在地上,浑身不住的哆嗦,心内企盼着幕后之人不会像刘辩说的那样,将他全家老小都给杀了。

微微拧着眉头,盯着那汉子看了一会,见那汉子没有言语,只是不住的磕头,刘辩朝站在那汉子身后的两名羽林卫摆了摆手,两个羽林卫齐齐向刘辩和庞统抱了下拳,这才一左一右,拧着那汉子的手臂,将他提了起来。

被两名羽林卫揪着,那汉子的两条腿根本使不上半点力qì

,整个人都好似瘫软了,几乎是由着两名羽林卫将他拖出了房间。

“殿下猜测,果真没错!”待到那汉子被拖了出去,庞统扭头看着刘辩,对他说道:“看来幕后之人,定是拿他们的家人做要挟……”

“如此做法,怎是一个蠢字了得!”刘辩冷哼了一声,双目凝视着门口,嘴角漾起一抹讥诮的笑容,对庞统说道:“本王已是晓得何人于背后作梗,只是眼下尚未确定,军师领军出征后,本王自会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幕后之人以家人为要挟,若这刺客晓得他的家人悉数被杀,恐怕会是知无不言!”

“殿下!”庞统先是缓缓的点了两下头,对刘辩所说的话表示赞同,随后又接着说道:“臣下已命人将吕布军营监视了起来,尚未发xiàn

可疑人等。”

“张辽、高顺不会无中生有!”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先是接了一句,随后对庞统说道:“行刺之事败露,想来那些人暂时也是不会再与吕布走动,整件事中,吕布不过是枚棋子,而且是个被蒙在鼓中的棋子!军师行事,定不可惊扰了他,以免节外生枝!”

“对了!”说了这番话之后,没等庞统回应,刘辩就将话题岔开,向庞统问道:“若无差池,多久可攻破公孙瓒?”

“启禀殿下!”刘辩问起可攻破公孙瓒的期限,庞统躬身应道:“我军眼下尚在代郡,大军有两件事须急办,方可稳定河北。一是尽快向渔阳推进,在渔阳城破之前赶到,切不可让辽东军先将渔阳攻破;如此殿下才可将渔阳交于袁绍之手;二是要将涿州周边敌军击溃,以断绝公孙瓒大军粮道及退路,方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算将起来,至少还须两三个月!”

“军师打算何时出兵!”刘辩缓缓的点了两下头,接着向庞统追问了一句。

“若是此地无有他事,臣下打算明日一早便走!”朝刘辩抱起双拳,庞统对他说道:“我军于此处已是耽延两日,若是再迟延下去,一旦公孙瓒离开涿州,再想将之合围,便要多费许多周章。”

“有劳军师!”得知庞统打算尽快出兵,刘辩并未提出不同意见,只是向庞统道了声劳。

“管青将军伤势可好?”与刘辩商议妥当出兵之事,庞统并没有立kè

离开,而是向刘辩问了句管青的情况。

提起管青的伤势,刘辩那满是疲惫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对庞统说道:“承蒙军师挂念,青儿的伤已无大碍。伤医又给熬了些草药,方才服了,已然睡下。”

“殿下两日衣不解带,照料管青将军,也须保重身子!”管青的伤势,庞统在来到厢房之前,便已从守卫后园的羽林卫那里得悉,向刘辩询问,无非是想要提醒刘辩莫要太过劳累,见刘辩脸上露出这两日难得露出的笑容,赶忙双手抱拳,提醒了刘辩一句。

“不碍!”嘴角漾满笑意,刘辩朝庞统摆了摆手,对庞统说道:“若是青儿真有个三长两短,那被擒刺客莫说此刻尚不敢供出幕后主使,即便他供出了,本王也定是要将他凌迟碎剐!如今青儿是醒转,眼见伤势大愈,那刺客也是白捡了条性命!”

“还是殿下宅心仁厚、不忍杀戮过重!”庞统抱起拳,面朝刘辩,微微欠着身子,对刘辩说道:“趁着管青将军睡下,殿下也好生歇息方是,臣下便不叨扰殿下,就此告退!”

“军师慢走!”庞统说着话,已是站起身,刘辩也跟着站了起来,抱拳招呼了庞统一句,目送着他离开了厢房。

庞统离开后,刘辩心内还是挂念着管青,也顾不得歇息,出了房门,径直朝管青养伤的房间走去。

管青养伤的屋内,一只小铜鼎里点着一些薄薄的木片,木片的边缘泛着红亮的火光,却并没有燃烧起火焰。

随着火光一明一暗,木片升腾起袅袅的青烟。青烟盘旋着,在屋内飘荡,整间厢房,都弥漫着一股馥郁的芬芳。

躺在铺盖上的管青,已是睡的沉了。除了管青,屋内还有两名负责伺候管青的婢女。

见刘辩走进屋来,两名婢女微微欠了欠身,向他福了一福,甜甜的招呼了一声。

“你们都下去吧!”管青受伤的这两天,刘辩几乎是没有睡过,他的脸色很是苍白,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朝那两名婢女摆了摆手,嗓音有些沙哑的向她们吩咐了一句。

两名婢女应了一声,快步退出了房间。

待到两名婢女离开,刘辩轻手轻脚的走到管青身旁,蹲了下去,伸手轻轻摸了摸管青的额头。

自打管青受伤,他最怕的就是管青突然发起热来。眼下的医疗水平很是有限,大军出征之时,华佗又被刘辩留在了洛阳,没有请他随军。

每每想到华佗,刘辩心内就会生起一阵强烈的懊恼,若是当初将华佗带在军中,此次管青受伤,他便不用再如此提心吊胆。

管青的额头冰凉,并没有发热,刘辩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就在他收回手,想要俯身仔细端详管青娇美的面容时,沉睡中的管青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美眸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他。

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刘辩正俯下身子看着她,管青是吃了一惊;陡然见到管青睁开眼睛的刘辩,也是吃了一惊。

二人四目相对,都是怔了一怔。经过调养,脸色已然恢复了些许红润的管青,面颊上又添了两抹红云,颇是有些羞赧的轻声向刘辩问道:“殿下因何这般看着青儿?”

“青儿很美!”管青开口说话,刘辩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帮管青把额前的一缕秀发往脑后拢了拢,轻声对管青说道:“本王最爱看着青儿,无论是躺着还是站着,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青儿始终是本王心中最美的女子……”

“殿下……”凝望着刘辩,看到他眼中布满的血丝,管青脸上现出心疼的表情,对刘辩说道:“青儿这两日想必是累殿下劳心了,殿下眼中满是血丝,看着很是困乏,青儿无恙,殿下也当好生歇息,万万保重身子才是!”

“只要青儿不离开本王,本王自会为青儿保重!”一只手抚摸着管青的面颊,刘辩的眼中流淌着满满的柔情,轻声对管青说道:“以后切莫再如此让本王担忧,青儿可要记得了!”

第468章 一定不能留隐患

躺在铺盖上,一双美眸眨也不眨的凝望着满脸疲惫的刘辩,管青缓缓伸出手臂,搂住了刘辩的颈子,在刘辩的身子更向下伏了一些后,她轻轻的发出了既甜蜜又带着几许痛苦的“嗯”声。

可能是稍微做些动作,便会牵动背后的伤口,管青的手臂很是柔软,几乎是没有半点力道。

如同软玉般的手臂,凉丝丝的,皮肤贴着刘辩颈部的皮肤,让刘辩感到一阵难以言述的爽快。

被管青搂着颈子,刘辩的脸颊贴在管青的胸口。那软软的柔嫩摩挲着他的脸蛋,刘辩感到脸上犹如被丝绸摩擦般的舒爽,

二人紧紧相拥,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甚至能清晰的听到对方的呼吸。

由于刘辩遭遇刺客,此时的当城街道上,到处都是巡逻的洛阳军。这两日,洛阳军将士们,已是将整个当城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城内的民居和荒废的住宅都没有疏漏,可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寻到城内尚残余其他刺客的痕迹。

一队衣甲鲜亮的洛阳军,手持朴刀、盾牌,迈着整齐的步伐,从街道上走过。

街道旁的一间普通民宅内,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穿着青黑色深衣的人,正双手背在身后,拧起眉头望着窗外。

此人身上穿着的深衣很是老旧,由于浆洗次数太多,深衣的布色已略微有些泛白,在肘部和衣领处,还打着几块补丁。

站在他身后两三步开外的,赫然正是早先刘辩曾于雪地遭遇伏击时,在邯郸城内出现过的紫膛面皮的汉子。

紫膛面皮的汉子,双手垂在大腿两侧,低着头,静静的站着,面相青衣男子,竟是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上一口。

“两拨刺客,不仅没能伤及洛阳王,反是使得我等进退维谷、陷入两难!”在窗口站了许久,一身黑青色深衣的男人转过身,望着紫膛面皮的汉子,眉头微微拧着,嘴角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对那汉子说道:“你麾下的刺客,莫非都是吃闲饭的?”

“将军莫恼!”青衣人话音才落,紫膛面皮的汉子就满头冷汗的抱拳说道:“若是再有时机,在下亲自动手……”

“你早该亲自动手了!”不等紫膛面皮的汉子把话说完,青衣人就将袍袖一拂,冷声对他说道:“主公信任我等,要我等前来断绝了他称帝的后患,而你却畏畏缩缩,只晓得派些闲人去送死,以致连番功败垂成,如此将来可有面目回返?”

“将军说的是!”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紫膛面皮的汉子语调虽还很是沉稳,可脊背上的衣衫,却早已被汗水浸透。

盯着紫膛面皮的汉子看了好一会,青衣人才紧蹙着眉头,双手背在身后,转身面朝着窗口,过了许久,才对站在身后的汉子说道:“尚有一名刺客落入洛阳王之手,你今晚便亲自去将那刺客除了,莫要留下后患!“

“当城监牢防备森严……”听说要让他去把被擒的刺客除了,紫膛面皮的汉子愣了一下,话只说了一半,背对着他的青衣人就冷冷的“嗯”了一声,他赶忙止住话头,应了一声:“诺!”

与此同时,在官府后园的一间厢房内,穿着丝质华服的张辽和高顺,正分别跪坐在两张矮桌后,俩人面前的矮桌上各自摆放了一坛老酒。

除了酒坛,二人的桌案上竟是无有其他酒具,显见二人饮酒,都是对着酒坛直接饮用。

“某始终想不明白,温候因何要杀我二人!”拿起桌案上的酒坛,极少喝酒的高顺“咕咚咕咚”的灌下了一大口,面颊涨的通红,对跪坐于对面矮桌后的张辽说道:“我二人早年便追随温候,不想到如今,竟是落了这般田地。”

“都言高将军极少饮酒!”提起酒坛,张辽也灌了一口,才抬眼看着高顺,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对他说道:“当日于酒肆之中,也是某独自饮酌,若以饮酒论斩,也不应斩到将军头上……”

“罢了!”提起当日险些被吕布拉到街市口砍了脑袋,由于饮了酒而面颊通红的高顺朝张辽摆了摆手,脸色阴沉的说道:“殿下说过,温候之所以要斩我二人,乃是因我二人与殿下走的过近,张将军以为如何?”

“殿下明辨是非,所言怎会有虚?”凝望着高顺,张辽还是以那种好似水波不惊的语气说道:“你我当日寄身温候麾下,也是晓得。洛阳军将士,从未将温候及我等当做自家人,我二人这两日才与守备后园的羽林卫亲近了一些,也是因我二人脱离了温候。双方彼此有着这等嫌隙,将来反目,恐是在所难免!”

听了张辽这番话,高顺低下头,沉吟了片刻,才接着问道:“若果真如此,张将军如何抉择?”

“抉择?”高顺的话刚问出口,张辽就满脸纳闷的望着他,对他说道:“温候不念旧情,要杀我二人,我二人岂可回返?殿下不顾安危,前去援救我等,半道反遭刺客截杀,险些遭了毒手,管青将军也身负重伤。若我二人再有他想,莫不是让天下英雄笑话?”

张辽的一番话,把高顺说的一愣。随后高顺再次举起酒坛,灌了一大口酒,对张辽说道:“将军一番话,恰是将某点醒。昔日与温候情义,在街市口险些被斩之时,便已荡然无存……”

“高将军欲要投效殿下?”不等高顺把话说完,张辽就一手提着酒坛,将酒坛摆在胸前,眼睛望着高顺,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殿下虽是救了我二人,却只说要我二人在此暂避,并未提及要将我二人收于麾下……”

高顺愣了愣,望着张辽的时候,目光中满是迷茫,竟是不晓得该如何去接张辽的话才是。

“高将军!”见高顺没有说话,张辽并没有喝酒,而是把酒坛重新放回桌案上,对高顺说道:“陷阵营可是高将军一手调教!殿下建立虎贲卫,虽是勇猛,可战阵、冲锋与陷阵营相比,却是逊色了不少。虽说眼下虎贲卫战力有所提升,可某却敢断言,若再与陷阵营对阵,虎贲卫仍是必败无疑”

“张将军的意思是?”提起陷阵营,高顺的眸子陡然亮了一下,虽是好像明白了什么,却还是向张辽追问了一句。

“洛阳军精锐,主力乃是兵团作战,兵甲精良、将士勇猛,于沙场之上所向披靡,自是不消详说!”张辽提起酒坛狠狠的灌了一口,在放下酒坛后,他抬起手臂,用衣袖抹了把嘴,才对高顺说道:“可真zhèng

的精英,却在龙骑、羽林、虎贲三卫!某早先曾率龙骑渡河与渤海军厮杀,龙骑虽是号称骑兵,可骑射之术却是生疏的很,战马对他们来说,不过只是代步脚力,真zhèng

厮杀时,他们个个都是剑术高绝的剑客,战力极为强悍!羽林,乃是冲锋、防守两厢结合,若论单兵战力,与龙骑不可比拟,他们强便强在下马可守、上马可攻,同五千羽林遭遇,恐怕无有五万以上精兵,欲要战平也是不可得!”

张辽止住了话头,盯着高顺看了好一会,才接着向高顺问道:“高将军可知,殿下因何在进入邯郸之时,成立虎贲一军?且虎贲为何又只有两千人,多于龙骑,却少于羽林?”

“末将愚钝,请张将军解惑!”张辽的一番话,着实是将洛阳军剖析的淋漓尽致,高顺赶忙站了起来,双手抱拳,朝张辽深深一躬,向他行了一礼,很是谦虚的求起教来。

张辽也站起身,给高顺回了一礼,这才面对高顺站着说道:“某领军作战,向来不惧,可练兵却不如高将军!陷阵营七百将士,如同七百猛虎,手持大剑、方盾,纵使是交于魏续那般人率领,杀入敌阵,往往顷刻间也会在敌阵之中杀出缺口,若敌军乱起之时,大军再趁势掩杀……”

并没有把话全部说完,张辽就面带笑容,抬眼望着高顺。

听了他的这番话,高顺满面愕然的愣在了当场,过了好半天,才抬起手,猛的朝额头上拍了一巴掌,对张辽说道:“以往温候领军作战,凭恃的只是将士勇猛,陷阵营从未有过与大军配合的经lì

。可洛阳军作战,却是各军彼此策应,若果真有支如同陷阵营一般勇猛的虎贲卫,战力提升何止十倍!虎贲一卫,只在乱阵,人数自是无须太多!”

“二位将军分析的精辟啊!”高顺的话才只说了一半,后面还有半截没有说出,门口便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听到那声音,张辽和高顺赶忙转过身,朝门口望了过去,只见在门框边上,斜倚着一个脸色苍白、满脸倦意的年轻人。

见了这年轻人,张辽和高顺吃了一惊,赶忙抱拳躬身,向依在门框上的年轻人深深行了一礼,齐声说道:“末将唐突,背后私议大军,恳请殿下赐罪!”

斜倚在门外的不是别个,正是见管青伤势已无大碍,心内轻松了许多,刚出个恭,正打算再回房好生睡上一觉的刘辩。

待到二人行过礼,刘辩朝他们摆了摆手,抬脚走进屋内,对张辽和高顺说道:“二位将军本就是武将出身,谈论军事,理所应当,何罪之有?”

进了屋内,刘辩在上首的一张草席上径直坐了,待到坐下,他朝张辽和高顺虚按了两下手,对他们说道:“二位将军请坐,本王并非刻意聆听,只是方才偶然经过,听得二位谈论洛阳军,心生好奇,才多听了会。高将军训出陷阵营,着实不易,不知将军可否告知本王,如何将虎贲卫也训liàn

的勇猛如斯?”

第469章 高顺论练兵

回到各自的位置重新落座,高顺和张辽看着面前桌案上的酒坛,彼此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一抹慌乱。

带兵的将领,于军中饮酒,也算不得甚么过错。可先前险些因此被砍了脑袋的二人,此刻虽说并非在吕布军中,可刘辩就在身旁,他们面前的桌案上却放着酒坛,无论怎样,心内还是会感到有些忐忑。

“二位将军无须多想!”见二人脸上现出慌乱,刘辩心知他们是因面前摆放着酒坛而感到不安,微微一笑,抬手朝他们虚按了两下,对他们说道:“眼下并无战事,本王并不赞成将军们于闲暇之时也要禁酒!沙场之上,莫要饮酒误事便可!二位将军,只管饮酒,莫要顾忌太多。”

刘辩说出这番话,张辽和高顺这才松了口气,可刘辩在场,他们又如何敢喝酒?只是扭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刘辩。

双手按在面前矮桌的桌面上,刘辩扭头看着高顺,对他说道:“方才本王听得二位将军提及训liàn

虎贲卫,不知高将军可有高见?”

刘辩再次问及如何训liàn

虎贲卫,高顺赶忙站起,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洛阳军龙骑、羽林、虎贲三卫,将士皆为军中翘楚,若得善用,殿下日后南征北讨,此三卫定当成为洛阳军脊梁!”

听着高顺的讲述,刘辩缓缓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的等着高顺把话接着说下去。

“龙骑卫,个个剑术高绝,有剑侠之风!”见刘辩没有说话,高顺接着说道:“虽是只有五百人,可用于夜间突袭、小径截杀,龙骑卫必定战力如虹,可予以敌军重创。”

“至于羽林卫!”先是夸赞了龙骑卫一番,提到羽林卫的时候,高顺沉吟了片刻,才接着说道:“羽林卫骑射娴熟、步战也是优于主力将士,但终究所学甚杂,却无一门专长,战力反倒被拖的差了……”

稍带着些许贬低的评说了一番羽林卫,看着刘辩那张虽满是疲惫,神情却很是凝重的脸,高顺略微有些迟疑的止住了话头。

“无妨,高将军只管说下去!”正听在紧要处,高顺突然止住了话头,刘辩抬起头看着他,发xiàn

他神色中带着几分纠葛,晓得高顺是怕说错了话惹火上身,赶忙朝他摆了下手,对他说道:“本王要听的,本就不是夸赞,将军有何想法,只管言明便是!”

“诺!”得了刘辩这句话,高顺算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连忙应了一声,接着对刘辩说道:“中原一带,行军作战以步军为主,除非同匈奴、乌桓、西羌开战,或突袭、劫营,否则骑兵几无用处。羽林卫身为殿下亲军,殿下何不将其训成一支攻必克、战必胜的重甲步军?若以末将来说,洛阳军不愁战马,军中多有北方良种马匹。羽林卫及虎贲卫行军可以坐骑代步,征战之时,就犹如龙骑卫一般下马厮杀,如此更可发挥强悍战力!”

高顺的话,恰好说到了刘辩的心坎里,龙骑、羽林和虎贲三卫,眼下唯一让他满yì

的,也只有龙骑卫一支。

形成这种状况,刘辩也是有些无奈。洛阳军行军打仗,刘辩麾下猛将倒是不少,将军们训liàn

士卒倒是得心应手,可要他们练出比洛阳军主力更为强悍的三卫,却是几乎没有可能。

与将军们相比,唯有邓展,尚可以训liàn

剑客之道练出强兵。也正是因此,刘辩才会将三卫均交由邓展训liàn

。剑客出身的的邓展,练出同样擅长使剑的龙骑卫,自是毫无困难。可如此一来,同龙骑卫战法很是不同的羽林、虎贲二卫,倒是难以达到刘辩所期待的训liàn

效果。

“言之有理!”眉头紧紧的蹙成了一团,刘辩的脸色虽很是苍白,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可他的表情却是异常凝重,在赞同的点了点头之后,他又接着向高顺问道:“那么高将军以为,虎贲卫又当如何?”

“若是末将猜测不差,殿下之所以成立虎贲卫,乃是为了如同陷阵营一般,冲锋陷阵,杀敌于前!”高顺双手抱拳,向刘辩拱了拱,便接着说道:“虎贲卫虽说兵甲装备很是精良,却是缺了样至关紧要的物事!”

“还缺?”高顺说虎贲卫缺了样至关紧要的物事,刘辩愣了一下,大脑飞快的运转着,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虎贲卫究竟还缺什么,赶忙向高顺问道:“虎贲卫的配备,与龙骑和羽林二卫相差无几,除盾牌更大一些,几乎无有二致,本王着实不晓得还缺些甚么!望将军教我!”

说着话,刘辩已是站起身,双手抱拳,朝着高顺深深作了一揖。

刘辩行此大礼,高顺如何敢受?他连忙站起身,抱着拳深深的躬下腰,诚惶诚恐的对刘辩说道:“殿下聪慧绝顶,末将纵使不说,想来殿下已然明了。虎贲卫所缺者,乃是战意!”

“战意……”高顺说出这两个字,刘辩下意识的复述了一遍,紧紧的拧着眉头,脑海中飞快的过着当初虎贲卫与陷阵营演练之时的场景。

一对一的单挑,虎贲卫军官与陷阵营军官是旗鼓相当,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可真的两军对阵,双方人数相当,陷阵营厮杀起来,只是一味向前冲锋,而虎贲卫却还思量着防守。

可当日的演练之中,虎贲卫甚至连防御的阵型都还没有列起,阵列就被陷阵营冲散,也正是因此才一败涂地。

回忆着当初那场演练,刘辩凝视着高顺,本就拧起的眉头越皱越紧,沉默了许久,才向高顺问道:“本王有意将三卫留于当城,虎贲卫同羽林卫交于将军训liàn

,不晓得将军可愿为本王解忧?”

“末将愿意!”刘辩的话音刚落,高顺就跨步从矮桌后走了出来,半跪在地上,双手抱着拳,仰脸望着刘辩,对刘辩说道:“殿下救命之恩,末将无时敢忘,殿下既是开言,末将无不遵允!”

“张将军!”高顺半跪在地上,向刘辩表露了一片愿意投诚的心意,刘辩并没有立kè

将他扶起,而是向一旁的张辽问道:“二卫兵士足有七千人,高将军一人承担训liàn

之责,恐是太过劳累,本王意欲请文远协助高将军,不知……”

“末将定当鞠躬尽瘁!”刘辩的话尚未说完,张辽也跨步从矮桌后走了出来,抱拳半跪在地上,向刘辩表露了心迹!

“二位将军快快请起!”直到二人都半跪在地上,表示愿意投效,刘辩这才伸出双手,将二人扶了起来,待到二人刚刚站起,他便一手握着一人的手腕,朝屋外喊道:“来人,速去告知军师,明日大军开拔,只有主力出征,龙骑、羽林、虎贲三卫,悉数留于当城听用!”

“诺!”刘辩的话音刚落,一名守在屋外的羽林卫兵士立kè

便跨步走到门口,站在门外,抱拳向屋内的刘辩躬身行了一礼,随后转过身飞快的朝外院跑去。

收了张辽和高顺,并且下令将洛阳军的龙骑、羽林和虎贲三卫留在当城,刘辩已是困乏到了极限,回到管青的房间,婢女刚为他铺好了铺盖,他便倒在铺盖上沉沉的睡了去。

刘辩的铺盖与管青的铺盖紧紧相挨,或许是太过疲累,刘辩睡着后,呼噜打的是震天响。

躺在他身旁另一张铺盖上的管青,则是侧着身子,一双美眸眨也不眨的凝视着沉睡的刘辩,嘴角漾起一丝幸福且又甜蜜的笑容。

方才刘辩出门时,伺候管青的两名婢女,已是将刘辩这两日衣不解带亲自照料她的事对她一五一十的说了。

得治这两日刘辩亲自照料她,管青心内是既愧疚又甜蜜。她愧疚的是,刘辩身为洛阳王,却因她受了伤,而纡尊降贵,几乎是不眠不休的亲自照料了她两天两夜;甜蜜的则是,如此尊贵的男人,竟会对她这般体贴入微。

汉末时期,女子虽不似宋朝以后那样受到许多礼教的禁锢,大多时候,却只是男人玩物,被男人相互间送来送去,也是寻常,再尊贵的女人,在她们夫君的眼中,也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泄欲以及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虽说身为领军打仗的将军,管青的脾性要比寻常男子更为刚烈。可她终究只是个女子,若非刘辩,她即使遇见任何男人,恐怕也不会如此体贴的待她。

此时的管青,心内只有一个念想。生为女子,这一生,她没有寻错男人!能嫁给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她这一生已是比她所认得的所有女子都要幸运!

躺在铺盖上,管青侧脸望着刘辩,背部的患处传来阵阵隐隐的疼痛,可刘辩那张虽是进入了梦想,却轮廓却依然刚毅的脸,则给她带来了无尽的希望和期待。望着刘辩,伤口处的疼痛,在管青感觉中,竟是不那么打紧了。

嘴角挂着一抹甜甜的笑意,管青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会,她的意识便进入了一片混沌之中,鼻息也渐渐的更加均匀、轻缓。

睡梦中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刘辩与管青双双进入了梦想,天色却不会因他们的沉睡而稍缓半点落下夜幕的节奏。

当黑夜的触手悄悄的抚摸着大地,整座当城都被笼罩在一片漆黑的夜幕中时。白天还有些胆大的百姓来往做着营生的街道,此时已是一片空寂,只是偶尔会有几队全副武装的洛阳军,排着整齐的队列,沿着街道巡视。

洛阳军行走时,迈出的步伐整齐而又有力,他们的脚板踏在青石铺设的街面上,每次落脚,路面都会被踏的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街边的一条小巷中,十多个穿着乌黑深衣,脸上蒙着面巾的汉子,正蛰伏在小巷最黑暗的阴影中。

一双双盯着街面的眼睛,在漆黑的夜色中,散放着淡绿色的光泽。这十多个汉子,就犹如蛰伏在暗夜中的一群野狼,静静等待着捕食猎物的最佳时机。

沉重的脚步声,从小巷外的街道传来,一队洛阳军迈着整齐的步伐,从小巷外经过。

当脚步声渐行渐远,领头的黑衣汉子先是跑到小巷路口,伸头朝外张望了两眼,确定巷子外再没有洛阳军的巡逻队,才向身后招了下手。

跟在他身后的十多个黑衣汉子,在黑暗中几乎看不见他招手,只能隐约听到他招手时发出“呼”的一声风响。

第470章 无人看守的塔楼

当城监牢,位于城西的角落。

与街道纵横的街区不同,监牢外,只有一条青石路与城区相连,而且这条青石路两侧,不仅无有民宅,甚至连树木也没种上一棵。路的两旁,只有光秃秃的两片黄土地,无论白昼还是夜晚,监牢守卫一般都能够一眼看清牢外的情况。

不过今晚是个例外,夜空中莫说没有月亮,就连星星也无有半颗。浓厚的云层在半空中流动,遮蔽了可在夜晚给世间带来些许光亮的月色和星光,也为这十多名黑衣人,做了最佳的掩护。

十多条黑衣人飞快的跑到距监牢最近的街口,钻进了一条小巷,静静的观望着离他们已是不太远的监牢。

领头的黑衣人站在小巷口,微微探出脑袋,向监牢张望着。

不远处的监牢,沉寂在一片夜幕之中,黑黢黢的房屋,只浮现出一抹轮廓很是模糊的虚影,就好似一只蛰伏在夜色中的巨兽,静静的蹲伏着,像是随时会将靠近它的人吞噬到腹中。

盯着监牢看了一会,领头的黑衣人又向街道的另一侧望了望,见街道上并无其他人,这才向身后招了下手,猫着腰,飞快的朝监牢跑去。

监牢的院墙上,每隔几步,便会有一只孤零零的木制塔楼竖立在那里。以往这些塔楼是守卫监牢的兵士用以观察周边环境的哨塔,由于洛阳军进驻,整个监牢内,除了那些十恶不赦的重刑犯和那名被擒获的刺客,其余人犯均已被释fàng

,也正是因此,这些塔楼上,才没有布置岗哨。

飞快的跑到监牢院墙下,仰脸望了望空空的塔楼,领头的黑衣人微微蹙起眉头,沉吟了片刻,突然朝身后招了下手,压低了嗓音,对其余的黑衣人说道:“走!快离开此处!”

得了命令,要来此处诛杀那名刺客的十多个黑衣人,听到领头汉子的话,一个个都愣了愣,并没有立kè

离开,而是茫然的望着他。

领头汉子却根本不给他们多做解释,不等这十多人回过神来,身子一纵,朝着一片没有街道、只是民房紧紧相挨的黑暗处蹿了过去。

蹿出去的汉子,身影还没完全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跟着他的十多个黑衣人正要抬脚跟上,监牢的大门突然打了开来,一片打着火把的人,从大门内冲出。

见监牢内冲出了一大群人,这十多个黑衣人心内陡然一惊,晓得是中了埋伏,赶忙朝着领头汉子背影刚刚消失的黑暗处冲去。

刚冲出没两步,他们的头顶上,突然多出了一只大网。大网自上而下,朝着这十多个黑衣人罩了下来。

随着大网的罩落,原本一个人影都没有的监牢院墙上,陡然多出了无数身穿大红衣甲、头盔上金色羽毛在夜色中已然分辨不清色泽的龙骑卫。

十多名黑衣人被罩在网中,来不及收住脚步的他们,被网一绊,纷纷栽倒在地上。这十多人刚刚摔倒,黑压压一片龙骑卫便出现在院墙上,纵身从院墙上跳下,快步冲向倒作一团还在网中挣扎的黑衣人。

一柄柄在夜色中闪烁着寒芒的朴刀指向了被罩在网中的黑衣人,这群龙骑卫刚控zhì

住黑衣人,自监牢正门跑出的数百名举着火把的龙骑卫也已赶到了近前。

数百只火把燃烧着,蹿腾的火苗连成一片,驱散了监牢外的夜色,将牢外的空地,映照的一片通亮。

身穿雪白战袍、披着银色鳞片甲的赵云分开人群,走到了被网罩住,犹自倒在地上,于网内挣扎的十多名黑衣人近前。

他一手按着腰间剑柄,低头看着被围起来之后就没敢再做特别强烈挣扎、只是不断扭动着身躯的十多个黑衣人。

“将军,跑了一个!”赵云正低头看着这群黑衣人,一名龙骑卫军官跑到他身旁,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我等未有想到,那人会突然逃开。”

“本应于塔楼之上布下岗哨!”扭头朝监牢内的塔楼看了一眼,赵云神色中带着几分惋惜的叹道:“我等小觑了此人……”

说话的龙骑卫军官并没有应声,而是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立于赵云身旁。

“押回监牢,由你等龙骑卫看守!”低头看着网中的十多名黑衣人,赵云语气很是冷漠的说道:“今晚连夜审讯,明日向殿下呈报!”

“诺!”一旁的龙骑卫应了一声,朝着身后的龙骑卫一招手,对众人喊道:“押回监牢!”

十数名龙骑卫上前将那张罩着黑衣人的大网割破,把黑衣人从网中一个个揪了出来。

当揪到最后一名黑衣人时,那黑衣人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两圈,伸手就想去抓一旁地上掉落的短剑。

他的手刚伸出去,近旁的一名龙骑卫就纵步上前,一脚踏住了他那只已经摸到剑柄的手。

踏住那黑衣人手,龙骑卫用力的将脚碾了几下。脚跟在黑衣人的手背上碾磨着,黑衣人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嚎。

可这并没有结束,黑衣人正咧着嘴大声惨嚎,一旁的另一名龙骑卫提着朴刀蹿了上来,双手握着刀柄,用力将朴刀向下一劈。

随着一声更凄厉的惨嚎,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霎时弥漫了开来,那黑衣人摸剑的手,竟是连同胳膊,被齐刷刷的砍了下来。

先被拉出大网的十多个黑衣人,在他们同伴的手臂被砍去的那一瞬,一个个瞪圆了眼珠子,满脸恐慌的望着那个断了手臂,不住惨嚎的黑衣人。

“带走!”黑衣人手臂被砍断,显然没有给在场的龙骑卫造成多少触动,刚才向赵云请示的龙骑卫军官,将手一摆,朝在场的龙骑卫再次高喝了一声。

那军官在龙骑卫之中,显然地位很高,他的喊声落下,数百名龙骑卫齐齐应了一声,簇拥着那十多个先被揪出大网的黑衣人,朝监牢去了。

并没有人去搀扶那个被砍掉一只手臂的黑衣人,先前踏着他手掌的那龙骑卫,抬脚将他的断手踢飞到一旁,接着走到他的身后,一把揪住他后颈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朝他的臀部上猛踹了一脚,厉声喝道:“走!”

臀部被踹了一脚,断了手臂的黑衣人腰部向前一趔,整个人朝前冲出了四五步。由于断了的手臂依旧向小脑皮层传递着难以忍受的剧痛,疼痛牵扯着浑身的每一处肌肉,黑衣人的两腿发软,根本使不出半点力道,刚冲出去两步,就一头又撂倒在了地上。

“宰了算了!”那黑衣人刚摔倒,另一名龙骑卫走上前去,也不扶他,抬脚踏住他的后背,双手持着朴刀,将刀尖笔直向下,直指着那黑衣人的脊背。

先一步被龙骑卫押着离开的十多名黑衣人,在押解他们的龙骑卫停下脚步扭头向后看的时候,也纷纷驻足站住,朝那摔倒的黑衣人望了过去。

夜色很浓,不过龙骑卫手中的火把,却将附近映照的一片通亮。在一片火把映照中,趴在地上的那黑衣人,身影显得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萧瑟。

一柄在火光照耀下,闪烁着寒光的朴刀笔直的指向趴在地上的黑衣人。手持朴刀的龙骑卫,扭过头望着领头的龙骑卫军官,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询问。

龙骑卫军官好似也不敢擅作主张,把脸转向了赵云,向赵云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微微蹙起眉头,朝趴在地上的黑衣人望了一眼,赵云并未说话,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见赵云点头,龙骑卫军官朝双手持着朴刀的龙骑卫摆了下手。

那龙骑卫见军官摆手,嘴角漾起一抹笑意,双手持着朴刀,将刀尖狠狠的朝着趴在地上的黑衣人后心扎了下去。

随着“噗”的一声轻响,半截朴刀没入了那黑衣人的后心,趴在地上还在不断发出惨嚎的黑衣人身子一僵,浑身抽搐了几下,两条腿踢腾着,惨嚎声戛然而止,顷刻后,便呼出了最后一口气,脸颊贴在了地面上,再没了半点声息。

杀人的龙骑卫,动手时干净利落,一刀扎穿黑衣人的后心,神色竟是异常坦然,丝毫不为刚杀了一个人而有半分触动。回头望着那龙骑卫的十多名黑衣人,见他毫不犹豫的扎下了一刀,一个个心底都在抽搐着,生怕厄运会下一个临到他们的头上。

“拖走!”原本站在赵云身旁的军官,走到尸体旁,抬脚朝那尸体踢了踢,向一旁的两名龙骑卫吩咐了一句,才转过身,朝其他人摆了摆手。

两名得了命令的龙骑卫,拖着尸体,朝一片漆黑的夜幕中走去,也不晓得他们会如何处置这具死尸。

其余的龙骑卫,则在赵云和那军官的引领下,押着刚被擒获的黑衣人,纷纷走进了监牢大门。

不远处的一片漆黑之中,在龙骑卫出现之前,就已经逃离的黑衣人趴伏在一间民宅的屋顶上,望着那片渐渐向监牢涌去的火把,长长的吁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若非洛阳军在监牢内的布局有疏漏,没有于塔楼上布下岗哨,让他感到事情有些不妥,及时逃离了那是非之地,恐怕此时,他也与那些黑衣人一道,被龙骑卫擒了个正着。

龙骑卫于监牢处擒获了一群黑衣人,此时庞统的住处,却还在亮着烛光。

跪坐于矮桌后,庞统的面前,摆放着那张刘辩从庞德公住处得来的地图。在地图上,蜿蜿蜒蜒的横亘着无数条细小的线条。除此之外,还写着许多标注了地名的蝇头小字。

第471章 大军出征

“殿下!殿下!”熬了两天的刘辩,自睡下之后,就一直没有醒过,一个下午连着整个晚上很快过去,天刚蒙蒙亮,一名婢女便轻轻拉开房门,进入刘辩和管青安歇的屋内,轻轻唤了两声。

熟睡中的刘辩,并没有听到婢女的呼唤,反倒是躺在一旁铺盖上,正做着甜甜美梦的管青,听到呼唤,悠悠的醒转了过来。

躺在铺盖上,管青扭头朝立于屋内的婢女看了一眼。

由于天色尚早,初升的朝阳投射到屋内的光线很是昏蒙,管青并未看清进入房内的是伺候她的哪个婢女,只是隐约看到一个窈窕的虚影在她的视线中晃动。

那身影虽是穿着宽大的婢女袍服,可袍服却并没能完全掩盖住她曼妙的身姿。虽说柳腰儿在袍服的遮掩下并不突出,可那双馥郁的酥胸,却挤到领口处,直欲喷薄而出。

看了一眼婢女,管青把脸扭向刘辩,脸颊贴在铺盖上,轻启朱唇,轻轻的唤了一声:“殿下,该起了!”

不知是不是对管青的声音特别敏感,管青的话刚说出口,熟睡中的刘辩就猛然睁开眼睛,“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扭头望着管青,还带着一份迷糊的向她问道:“青儿,怎了?”

“启禀殿下!”管青并未说话,站在屋内的婢女双手交叠于身前,向刘辩福了一福轻声对他说道:“军师着人来请殿下……”

“呃!”婢女说是军师要人前来请他,刘辩先是怔了一下,待到头脑稍稍清醒一些,他抬手朝额头上拍了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管青说道:“本王险些忘记,今日大军要出征……”

“殿下军务繁忙,莫要记挂青儿!”得知大军要出征,管青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青儿自会照料自家!”

“本王不去!”稍稍向前欠了欠身子,刘辩伸手轻轻的抚摸着管青的面颊,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对管青说道:“本王会留在当城陪着青儿,待到青儿身子大安,再与青儿一道前去与军师汇合!”

“殿下……”得知刘辩会留在当城,管青愣了一愣,睁圆着眸子,轻轻唤了刘辩一句,双肘撑着身子就想要坐起来。

“快躺下!”管青还没来及将身子撑起,刘辩就赶忙双手扶着她的肩头,轻轻将她按在铺盖上躺下,柔声对她说道:“青儿莫要乱动,身子带伤,如何敢使这些力qì

。青儿要说甚么,本王很是明了,只是本王已然安排妥当,青儿无须劳心。”

被刘辩扶着,重新躺下,管青的一双美眸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刘辩。在她的那双眸子中,满满的流淌着满足的感动和甜蜜。

“青儿好生歇着,本王去去便来!”双手按着管青的肩头,刘辩轻轻向她交代了一句,朝管青露出一抹亲昵的笑容,这才站起身,向那婢女摆了下手,领着那婢女一同离开了房间。

刘辩离去时,管青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背影上。凝望着他走向门口的背影,管青的嘴角漾起了一丝甜蜜的笑容……

洗漱罢了,在张辽、高顺以及一队羽林卫的护送下,刘辩出了官府,骑着马,径直朝军营方向奔去。

军营内,一队队洛阳军早已列起了阵型,正在静静的等待着刘辩。

校场的高台下,换上了一套坚硬铠甲、一身武将装扮的庞统,在十数员大将的簇拥下,笔直的挺着身子,目光一直凝视着牙门方向。

骑着战马的刘辩进了辕门,他的身影刚刚出现在庞统的眼前,庞统就赶忙快步迎了上来。

十数名立于庞统身后的将军,见庞统迎着刘辩去了,也紧随其后,朝刘辩快步走了过来。

“殿下!”到了刘辩近前,庞统与将军们抱拳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随后庞统对刘辩说道:“三军已然整备妥当,只待殿下一声令下,便可出征!”

“有劳军师,有劳将军们!”骑在马背上,抱拳朝庞统和将军们拱了拱,刘辩先是向庞统和将军道了声劳,随后将双手高高举起,向校场上的洛阳军将士们高声喊道:“有劳将士们!”

“殿下威武!”刘辩的话音刚落,校场上的数万洛阳军,就齐齐举起了手中的兵刃,高声呼喊了起来。

待到将士们的喊声落下,刘辩翻身跳下战马,快步朝着校场高台走去。

随他一同进入军营的张辽和高顺也跟着跳下了马背,快步走向校场高台。庞统等人,则在张辽、高顺走过之后,才跟在后面。

当张辽、高顺跟着刘辩走上高台时,站在庞统身后的吕布,眉头紧紧的拧着,望着俩人,眼睛微微眯了眯。从他那微微眯起的眼缝中,闪过了一抹羞恼的神色。

领着众人上了高台,刘辩一手按着腰间佩剑的剑柄,另一只手叉着腰,环顾了一圈台下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洛阳军,高声喊道:“将士们,决战就在眼前,你等可想早些击溃公孙瓒,返回洛阳!”

“想!”提起返回洛阳,所有洛阳军再起将兵器高高举起,齐齐答了一声。

数万名洛阳军发出的喊声,就犹如晴空中炸响了一个霹雳,刚刚升起没有多久的太阳,都好似被他们的喊声惊的向后缩了一缩。

“此番出征,本王要留于当城处置些事务!”环顾着校场上的洛阳军将士,刘辩面色凝重的接着喊道:“军中一应事务,均由军师一力承担。大军之中,自将军,到兵士,尽要听从军师号令!”

得知刘辩不会出征,所有洛阳军将士全都面色凝重的望着刘辩,校场上是一片宁静,静的几乎人与人之间,能清楚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公孙瓒已是强弩之末!”校场上宁静的几乎快要让人窒息,刘辩面色很是凝重的对他们喊道:“洛阳军的将士,乃是这天下间最为勇猛的威武之师,诛杀公孙瓒,不过手到擒来,你等说,是也不是?”

“是!”刘辩的话音才落,数万洛阳军将士,便第三次举起了兵刃,齐声呐喊了起来。

“诛杀公孙瓒,振我军威!”这次没等刘辩再说话,一名洛阳军的裨将便跨步向前走了一步,一把抽出腰间佩剑,将长剑高高举起,呐喊了一声。

“诛杀公孙瓒,振我军威!”所有的洛阳军全都跟着这裨将齐声呐喊了起来。

数万人的喊声,要比洪钟更加洪亮了何止百倍千倍,他们的喊声飘出军营,在当城城内飘荡。

在公孙瓒的管制下生活了许多年的当城百姓,虽说这几日除了刘辩遇刺的当天,遭受过洛阳军搜查,其余时日并未受到洛阳军骚扰,可他们对公孙瓒多少还是有些归属感,

听着从军营中飘出的一声声呐喊,当城百姓一个个浑身哆嗦着,就连平日里那些胆子比较大,还敢出门讨营生的人,也是缩在家中没敢跑上街道。

站在刘辩身后,望着群情激奋的洛阳军将士,张辽和高顺相互看了一眼。

跟随吕布已是有了年头,这些年,二人曾在丁原麾下打过仗,也曾隶属于董卓,可无论是哪支军队,在出征前,都绝不会如同洛阳军一般气势如虹。

有着这等气势,何惧强敌不破?

“将士们!”待到洛阳军将士们的喊声落下,庞统跨步上前,立于刘辩身后半步,向在战场上排着整齐方阵的洛阳军将士们喊道:“向殿下辞行,随本军师出征!”

“殿下威武!洛阳军威武!”庞统的话音刚落,将士们再次发出了齐声的呐喊。

“殿下……”待到将士们喊声落下,庞统转过身,面朝着刘辩,双手抱拳,深深向刘辩行了一礼,对刘辩说道:“臣下这便领军出征,万望殿下珍重!”

“军师珍重!”抱拳给庞统回了一礼,刘辩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的对庞统说道:“数万大军随同军师出征,军师万事当须谨慎,事可缓行,决不可急于求成!”

之所以刘辩会对庞统说这句话,并非因他不信任庞统,而是因为庞统眼下年岁尚轻,虽说智虑过人,可有的时候,难免会犯些年轻人易犯的冲动毛病。

刘辩只希望庞统能够听进去他这句话,在出征之时,不急功近利,将洛阳军的伤亡降到最低。

“殿下放心!”庞统虽是年岁不大,却能听出刘辩话中的意思,抱着拳对刘辩说道:“臣下定不负殿下所托!”

“军师告辞,各位将军告辞!”双手抱着拳,刘辩向庞统和即将出征的将军们抱拳拱了拱手。

站在他身后的张辽和高顺,见他抱起拳,也赶忙跟着抱拳向庞统和将军们行了一礼。

在庞统与众将军同刘辩辞行时,吕布的眼睛,却始终死死的盯着站在刘辩身后的张辽和高顺。

虽说同众将军一样给刘辩行着礼,吕布的心内,此时却不似表面上这般平静。

张辽与高顺,对刘辩是毕恭毕敬,虽说并未向外宣称已然投效刘辩,可从他们的神色中,显然已是认同刘辩为新的主公。

两位猛将,曾是吕布麾下的得力战将,可吕布当日却偏偏听信了魏续等人的谗言,险些将此二人斩杀。

盯着张辽和高顺,想到因一时冲动而痛失猛将,吕布心头一阵阵懊恼,不免扭头朝一旁的魏续瞪了一眼。

被吕布瞪了一眼,魏续晓得他因何懊恼,保持着向刘辩抱拳躬身的姿势,竟是连看也没敢看上吕布一眼。

“出发!”同刘辩道了别,庞统踏着大步,飞快的走到亲兵为他牵来的战马旁,翻身跳上马背,向校场内的洛阳军将士们高喊了一声。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将军们与洛阳军骑兵纷纷跳上马背,跟着庞统,缓缓朝着军营外行去。待到骑兵悉数走出牙门,步兵才排着整齐的队列,跟在队伍的最后,迈着齐整的步子,雄赳赳的向军营外开去。

第472章 当城监牢

大军开出了当城,刘辩在张辽、高顺和一队羽林卫的簇拥下离开了军营。

刚出牙门,刘辩的战马还没走上街道,迎面就有一名龙骑卫骑着马,沿着青石路面,飞快的朝着军营奔来。

到了刘辩近前,那龙骑卫翻身跳下马背,抱拳半跪在刘辩马前,仰脸望着刘辩说道:“昨日晚间,赵将军引领我等擒获十数名刺客,已然押入监牢,等候殿下发落!”

“十数名?”由于自头天下午起就一直在沉睡,一大早又赶来了军营,晚间监牢发生的事情,刘辩并不知晓,听了那龙骑卫的话后,他愣了一下,向身后的众人一招手,对众人说道:“且随本王去监牢看上一看!”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跟着刘辩,策马向监牢奔去。

洛阳军主力离去不久,城内防务已然移交给投诚的蓟州军。这支投诚的蓟州军,人数并不是很多,只有千余人,而洛阳军留在城内的三卫,人数则是接近了万人。

兵力对比如此悬殊,而且三卫兵士与投诚将士的战力,也是不可同日而语,对投诚的蓟州军,刘辩并没有太多担忧。

由于洛阳军主力出城,城内百姓无人敢出门在街市上围观,整个当城就犹如一座死城般,除了偶尔会有几队巡逻的投诚兵士走过,街市上空荡荡的,连半个百姓的身影也是不见。

也正因为街市上没有行人,刘辩等人行进的速度才得以快了不少。沉重的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发出阵阵“的的”的闷响。没用多会,刘辩等人便穿过了数条街道,到达了监牢大门外。

刘辩领着张辽、高顺和一队羽林卫从街道上穿过时,路旁的一间民宅内,紫膛色面皮的汉子微微佝着身子站在屋内。他的额头上早已布满了汗珠,虽说天气甚凉,可豆大的汗珠,还是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到了颈子上。

汗水沿着颈子流进衣领,湿漉漉、冰冰凉的,而且汗水的流动,摩挲着皮肤,使得紫膛色面皮的汉子感觉浑身一阵瘙痒,很不舒服。

可他却是动也不敢多动一下,强忍着汗水进入衣领带来的冰凉和瘙痒,躬身面朝着窗口,就好似生怕多动上一下,都可能招致杀身之祸一般。

临近街道的窗边,那三十多岁的男子已经换上了一套雪白的深衣。深衣的款式,虽说与百姓的衣衫并无二致,可衣料却是用的上好蚕丝。

光线透过窗口,直射在那男子的身上。他身上穿着的雪白深衣,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着雪亮的光泽,更是给他增添了几分贵气。

双手背在身后,望着窗外,白衣男子嘴角始终牵着一抹怪怪的笑意,过了许久,才以一种丝毫不带半点感情的语气对身后站着的紫膛面皮汉子说道:“去了十六人,死了一个,被俘十四,你却独自回返……”

“将军明鉴!”白衣男子的话尚未说完,紫膛面皮的汉子就双腿一屈,“噗嗵”一声跪在地上,伏下身子,浑身不住的哆嗦着,对白衣男子说道:“监牢塔楼全无设防,若非内有埋伏,以洛阳军谨慎,如何会犯下如此过错?小人也是一时机警,逃的快了,方才未被擒获……”

“你也算得是个剑客!说出个‘逃’字,竟是如此坦然!”白衣男子并未回头,依旧嘴角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对那紫膛面皮的汉子说道:“若非本将军早做打算,恐怕此番我等行踪,是要暴露在洛阳王眼前无疑……”

话说到这里,白衣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道:“即便如此,也是大意不得,今日傍晚,我等便离开当城,决不可在此处多做耽延!”

跪伏在地上,紫膛面皮的汉子浑身微微哆嗦着,连吭也没敢多吭一声。

先前洛阳军主力在城内,街市上巡逻的兵士,乃是洛阳军主力。对主力颇为放心的洛阳军三卫,那时也不会在城内的巡查上过多操心。

可洛阳军主力一旦出征,城内的龙骑、羽林和虎贲三卫,对投诚的蓟州军并不是十分信任,定会加强巡查。届时不仅无法再设计刺杀刘辩,恐怕多留在城内一天,也会多几分危险。

紫膛面皮的汉子没有吭声,白衣男子面朝窗口,也是再没言语,小小的房间竟是陷入了一片常人难以忍受的寂静。

在张辽、高顺等人的簇拥下,刘辩到了监牢门口,翻身跳下马背,快步朝着监牢内走去。

守卫监牢的,是一队在主力离去后接防的龙骑卫。刘辩领着众人尚未到监牢门口,塔楼上的龙骑卫就已发xiàn

了他们,并向下面牢门处的龙骑卫发出了讯号。

守门的龙骑卫见了讯号,赶忙将监牢大门打开。当大门缓缓打开时,刘辩恰好到了门口,停也没停,径直进了监牢大院。

所谓的监牢大院,其实就是一片空旷的空地。地面并没有铺设青石等装饰,空地上,也没有栽种花木,只要有人走上空地,便会毫无遮掩的呈现在塔楼上的卫兵视野中。

刘辩进入监牢,随行的羽林卫全都留在了监牢门外,在监牢门口排成两列,一个个手按剑柄,双目警惕的环顾着四周。

张辽和高顺跟在刘辩身后,进入了监牢。仨人刚踏上空地,负责监牢守卫的龙骑卫军官就飞快的迎了上来。

到了刘辩身前,那龙骑卫军官抱拳躬身,招呼了刘辩一句。

朝那军官点了下头,刘辩向他问道:“昨夜抓获的刺客何在?”

“殿下……”提及头天晚上抓获的刺客,龙骑卫军官脸上现出一丝难色,很是有些惶恐的对刘辩说道:“我等已是用尽了酷刑,这些刺客还是咬死了不肯说出幕后之人的名姓,只说他们本是游侠,受一紫膛面皮的汉子所雇,前来刺杀一名犯人,并不晓得那囚犯如此紧要!看他们说话,倒不似在说谎。我等不晓得他们是太有骨气还是真个不知晓,不敢决断,只有请殿下裁决!”

“游侠?”听了龙骑卫军官的话,刘辩的眉头微微蹙起,略微沉吟了一下,便朝那军官摆了下手,对他说道:“且引本王前去看看!”

“诺!”军官应了一声,撤步站到一旁,抱拳躬身,等到刘辩走过,才跟在侧旁落后半步的位置朝一排房屋走去。

在军官的引领下,刘辩等人走向了空地拐角一间用青石搭建起的小屋。

小屋的四周,许多同样以青石搭造,却要比这间小屋大上许多的房屋围成一圈,拱卫着这间在群屋环峙下最不起眼的小屋。

到了小屋门口,龙骑卫军官轻轻将房门推开,撤步站到一旁,微微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请!”

向那龙骑卫军官点了下头,刘辩抬脚走进了小屋。进了屋内,他发xiàn

这间小屋的内部,竟然有一条自上而下延伸到地下室、由青石铺设的阶梯。

阶梯的入口,还泛着淡淡的亮光,想来下面应该是点着火烛。

站在阶梯入口,刘辩朝下看了一眼,才沿着青石铺设的阶梯,缓缓的下到地下室。在他下阶梯的时候,张辽与高顺相互看了一眼,随后都扭头望了望立于一侧的龙骑卫军官,见军官脸色如常,并无异状,二人这才跟着刘辩走了下去。

下了最后一级阶梯,刘辩发xiàn

,地下的空间豁然开朗,并不像小屋的空间那般狭小。

在这个巨大的空间中,每隔四五步,便会竖着一根粗壮的廊柱。数十根廊柱支撑着顶板,确保了这地下的监牢常年使用却不会坍塌。

除了阶梯那一侧是平整的墙壁,地下监牢的另外三面墙边,都用粗大的木头,搭造了如同笼子一般的牢房。

站在阶梯边缘,刘辩一手按着剑柄,微微蹙起眉头,环顾了一圈监牢内的景况。

大多数隔离的牢房都空着,只有稍远一些,相对比较阴暗的牢房内,隐隐绰绰的能看到人影。

在监牢的大厅内,有着一张长长的木制矮桌。这张矮桌与寻常吃饭的矮桌多有不同,它不仅比寻常矮桌长了一倍有余,表面也没有经过漆刷,木质的纹理还依稀可辨。或许是经常使用,它的外皮很是光亮,在烛光的照射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桌案上,摆放着一只盛满了清水的陶盆。陶盆边,放着几只短剑、铆钉等尖锐物事。

与这张矮桌相隔不远,三只十字形的木架并排竖立着。在那三只木架上,还搭挂着一些金属打造、用麻绳绑缚着尾端的钩子。

由于监牢建在地下,通风只能依靠从小屋灌进的风儿,监牢内的空气异常浑浊,在浑浊的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刘辩进入监牢,几名看守犯人的龙骑卫赶忙站了起来,并排站立着,保持抱拳躬身的姿势,向刘辩齐声招呼道:“殿下!”

朝那几名龙骑卫点了下头,刘辩向他们问道:“昨日擒获的刺客何在?”

“将刺客带出来!”刘辩的话音才落,跟在他身后下了阶梯的龙骑卫军官赶忙朝立于监牢内的几名龙骑卫兵士说道:“请殿下亲自审问!”

“诺!”几名龙骑卫兵士齐齐应了一声,飞快的走到靠内侧的监牢旁,将牢门一个个打开,把那十多名刺客,从牢房内一个个的揪了出来。

监牢内虽是点着火烛,可光线毕竟还是有些黯淡,十多人被揪出之时,刘辩并不能看清他们的面容,只是看出他们身子瘫软,其中有两个人,甚至是被龙骑卫兵士揪着衣领像提东西似得提出的牢房。

待到龙骑卫将那十多名囚犯驱赶到光线稍微亮些的地方,刘辩这才看清,这十几个囚犯,一个个都是满脸满身的血污,早已被折磨的没了人样。

第473章 他们一定会出城

按着腰间长剑的剑柄,刘辩微微蹙起眉头,一双眼睛不带任何感情的冷冷逼视着被龙骑卫驱赶到监牢大厅内的十多个刺客。

这些刺客身上还穿着墨色的深衣,不过他们的深衣已是不像头天晚上那般乌黑、光鲜。

他们每个人的衣衫上,都沾染了成块成块的血渍。血渍已然干涸,在刺客们的衣衫上凝结成一块快的硬痂。硬痂摩擦着刺客们的伤口,减缓了他们伤势的愈合,甚至还给他们带来了感染的风险。他们每挪动一下身子,伤口被硬痂蹭到时的剧痛,都会让他们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

将十多名满身血渍的刺客推到大厅内,几名龙骑卫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刘辩。

刘辩并没有看那几名龙骑卫,他的眉头紧紧拧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被龙骑卫揪出来,一个个瘫倒在大厅内的刺客们。

看着这群刺客,刘辩心内不免有些唏嘘。这群刺客一个个生的都是身形魁梧,模样很是剽悍,其中有好几个人,深衣袖口被撕破,还露出了琼结的肌肉。

虽然他们的手臂上也糊着黑红色的血渍,可这却并不影响展现他们那健美的手臂。

如此壮硕的刺客,不过是经受了一整夜的折磨,便成了这般模样,无须在场的龙骑卫明说,刘辩已是晓得这些人遭受了怎样的酷刑。

“你等是何人所遣?”冷冷的逼视着这十多名汉子,沉默了好一会,刘辩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冷,冷的就犹如一股灌入监牢的寒风,偌大的监牢几乎都被这股冷风冰封、凝固。

十多个被擒的刺客,听到刘辩开口说话,一个个浑身哆嗦着,监牢内甚至能清楚的听到他们牙关打颤发出的“咯咯”响声。

“殿下在问你等,快些回话!”被擒的刺客们还在哆嗦着,一个龙骑卫兵士向他们怒骂了一声,跨步上前,朝着一个刺客的后脑上猛的蹬了一脚。

龙骑卫的脚是搁到刺客的后脑上,才陡然发力。刺客的后脑并没有直接遭受大力踹击,可在后脑受力之下,他的上半身猛然向前一栽,额头重重的撞在了坚硬的地面上,顿时被撞晕了过去。

“我等并不知晓!”那刺客被龙骑卫一脚蹬的脑袋撞在地面上晕死过去,一旁的另一名刺客,惊惧之下赶忙跪伏在地上,哭嚎着对刘辩喊道:“我等乃是一个紫膛面皮的汉子雇来的游侠……”

由于受过酷刑,那刺客的身子很是不便,他跪伏在地上姿势,倒是与趴伏并没有多大差别。

“殿下在此,还不老实!”那刺客的喊声还没落,一个龙骑卫就大喝了一声,纵步朝他蹿了过去。

“且慢!”就在那龙骑卫的脚即将踏到哭喊的刺客脊背时,刘辩向那龙骑卫低喝了一声:“此人并未说谎!”

刘辩开口说话,那龙骑卫已经抬起的脚悬停在半空,随后缓缓的放了下去,退到了一旁。不过他的一双眼睛,却还在恶狠狠的瞪着伏在地上的刺客。

只是听了刺客的一句话,刘辩就晓得他没有说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满心的不解,就连瘫软在地上的一群被擒刺客,也是挣扎着仰起脸,满面愕然的望向刘辩。

望着刘辩时,这些刺客虽然一个个还浑身哆嗦着,可他们的神色中,却多了几分对活下去的期望。

“一条活路,一条死路!”看着那十多个被折磨的几乎快没了人样的刺客,刘辩语气很是冷漠的向他们问了句:“你等选择哪条?”

“我等选择活路!”刘辩的话音刚落,十多个刺客立kè

便七嘴八舌不住口的应着。

“好!”嘴角终于牵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刘辩接着对这十多个刺客说道:“若是本王料想不差,那紫膛面皮的汉子,今日即便不出城,明日也定然会逃出当城。你等分为几拨,守在城门处,一旦发xiàn

他的踪迹,即刻指认!若是指认出了正主,你等尽皆免死,若是让那人逃脱……”

话说到这里,刘辩再次敛起了笑容,眼睛微微眯了眯,从他那眯起的眼缝中,闪过一抹冷厉的寒芒,冷哼了一声对那群刺客说出了一个冷冰冰的字:“死!”

当这个“死”字从刘辩口中说出,所有的刺客浑身再次打了个激灵。刚刚生起的一丝对活下去的希望,就犹如才蹿腾起、还没形成势头的火苗,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

“带他们涮洗,换上干爽衣衫!”为求得活路,刺客们忙不迭的应诺着刘辩的要求,刘辩则向监牢内的几名龙骑卫交代了一句,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朝阶梯走了过去,上了两级阶梯,刘辩突然又止住脚步,仰脸望着阶梯上口淡淡的丢下了一句:“洗涮干净,帮他们换上守城兵士衣甲,立kè

带至城门认人!不得有半分迟延!”

“诺!”几名龙骑卫齐齐抱拳躬身应了一声,目送刘辩领着张辽、高顺踏上阶梯离开了牢房。

刚走出小屋的房门,刘辩就站在小屋门外,深深的吸了口气。

监牢内的空气太过浑浊,浑浊的气息使他感到胸口都一阵阵的憋闷,到了外面,深深的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刘辩这才觉着胸腔舒坦了许多。

“高将军!”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刘辩跨步朝监牢大门走去,一边走,一边对跟在身后的高顺说道:“大军已然出征,明日你便接手羽林、虎贲二卫,承担操练他们的职责。本王想知dào

,在我等离开当城之前,高将军可有信心将羽林、虎贲二卫练成?”

“回禀殿下!”跟在刘辩身后,高顺一边向前走,一边双手抱拳,对刘辩说道:“时日太短,恐怕……”

“嗯!”不等高顺把话说完,一只脚已经踏出监牢大门的刘辩止住脚步,转身面朝着高顺,言辞很是恳切的对他说道:“将军只须尽lì

,练到什么程度,便是什么程度!待到我军攻破公孙瓒,我等返回洛阳之时,羽林、虎贲二卫再交由将军好生操练!”

“末将定不负殿下所托!”从刘辩的语气中听出了无尽的信任,高顺心内一暖,赶忙双手抱拳,深深躬下身子,诚惶诚恐的应了一句。

朝高顺微微一笑,向他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再没多说什么,抬脚走出了监牢大门。

一个多时辰之后,从洛阳军出征的震撼中缓过神来的当城百姓,纷纷走上街头,过起他们平日已然习惯的日子。

虽说眼下幽州一带正在打仗,在战事稍止的间歇,城内城外的百姓还是有些营生上的往来,城外无有敌军的情况下,城门也是会打开,便于百姓进出。

不过战乱之中,虽说有些人为了营生,需yào

来往于城内外,可更多的百姓却是能不出进城,便会尽量不在城门口徘徊,生怕一个不好,便会惹火上身。也正是因此,当城的城门处,并没有多少来往的人群。

青石铺设的街道上,一辆纯黑箱体、由两匹健马拉着的马车,缓缓的朝城门驶来。

马车的轱辘倾轧在青石路面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轱辘每发出一声响,坐在车厢内的人便会将拳头攥的更紧一些。

不知是否因太过紧张,此人的指甲已掐入了掌心,可他却浑然未觉,心内只期盼着马车早些行出当城城门。

越是期盼的事,往往发生时便会多几分波折。马车才行到离城门尚有七八步的地方,一个守卫城门的投诚蓟州军从侧旁走到城门正中,抬起一只手臂,向那马车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驾车的御手见有兵士挡在前面,不敢硬闯,赶忙勒住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

“何人出城?”待到马车停下,拦路的兵士先是狐疑的将御手打量了一遍,随后走到马车的车厢旁,一边向那御手发问,一边伸手想要拉开车门。

“我家先生乃是外乡客商!”马车被兵士拦住,驾车的御手早是紧张的额头上冷汗直冒,见那兵士向车门伸出手,他赶忙歪起身子,朝后望着那兵士说道:“早先小人随先生入得当城办些营生,因大军围城耽搁了离去的时日,今日便是要返乡……”

“客商?”一只手已经拉住车门的兵士听了御手的解释,先是冷笑了一下,随后对那御手说道:“既是客商,因何不见货品?纵无货品,总要见些财帛铜钱……”

兵士正说着话,马车的车门突然动了。

完全没想到车门会自行打开的兵士被吓了一跳,在车门打开的那一瞬,他赶忙朝后跳了一步,一手提着手中的短矛,另一只手持着盾牌,将盾牌挡在身前,警觉的望着打开的车门。

那兵士刚刚退后,立kè

便有数名守卫城门的兵士涌了上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黄福!”车门打了开来,从车厢里传出了个沉稳且冷静的声音:“给各位军爷拿些酒钱!”

“诺!”车厢内的人话音刚落,驾车的御手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车门处,接过坐在车厢内那人递出的一把铜钱。

握着一把铜钱,黄福将铜钱塞进最先挡住马车去路的兵士手中,脸上陪着笑,对那兵士说道:“我家先生乃是外乡之人,出门不易,离家已是有了许多时日,念家也是念的紧,只盼早些行路,还望几位军爷通融一二。”

接过黄福呈上的铜钱,那兵士将铜钱放在手中,轻轻掂了掂,脸上漾起了一抹笑意,对那御手说道:“兵荒马乱的,商贾四处奔波营生,着实不易。你家先生想来也不是甚坏人,只是我等守着城门,眼下并非平日,敢请先生下车步行,待到出了这城门,先生只管自便,即便有些事头,也是不与我等相干!”

兵士说了这番话,黄福满脸纠葛的愣了愣,下意识的回头朝马车车门看了一眼。

坐在车厢内的人显然也是听到了兵士的这句话,他沉默了片刻,便以水波不惊的语气说道:“军爷已是通融,若不下车,也是说不过去……”

这句话的话音尚未落下,从车厢里便钻出了一个人来。

此人穿着绛红色华服,身形很是魁伟,尤其是他那紫膛色的面皮,与华服的颜色相配,色泽相近,竟是颇显有几分相得益彰。

双手扒着车门探出半个身子,那人环顾了一圈马车外的几名兵士,见兵士们脸上的神色并无异状,这才抬脚下了马车。

第474章 为何将他留下

“就是他!”紫膛色脸庞的汉子刚下马车,城门处,一个靠墙壁坐着、眼睛一直盯着马车的兵士突然抬起手,大喊了一声:“就是他领人意图闯入监牢!”

靠墙壁坐着的兵士喊声刚落,从离城门不远的小巷,立kè

便“呼呼啦啦”的涌出了数十名身穿大红衣甲、头盔上插着金色羽毛的龙骑卫。

见小巷中冲出了一群龙骑卫,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紫膛脸色汉子吃了一惊,想也没想,便朝城门口蹿了过去。

龙骑卫个个剑术高绝,已是天下人皆知,这汉子虽说算得是个在世间还颇有名望的剑客,却也不敢托大,以一人之力,同数十名龙骑卫厮杀,逃跑便是他唯一可做的选择。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在他逃窜时,拦在马车前的几个兵士,并没有上前阻拦他,反倒在他朝着城门冲出的那一瞬,撤步闪到了一旁,给他让出了通路。

还没从这几个兵士的反应中回过神来,紫膛脸色的汉子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弩箭上弦的声响。

他下意识的循着声响抬起头来,只见城墙上,十数名龙骑卫,早已将弩箭上弦,瞄准了他。

就在这汉子抬头的那一刹,城墙上的一名龙骑卫将弩箭稍稍上抬了一些,手指轻轻扣了下弩箭的机簧。

伴随着“崩”的一声轻响,一支弩箭划破空气,带起一股劲风,朝着那驾车的御手飞了过去。

御手显然没想到龙骑卫会最先选择射杀他,当弩箭“噗”的一下插入他脑门时,他瞪圆了眼珠子,满脸不敢相信的凝视着向他发射箭矢的龙骑卫。

锋锐的箭簇刺穿了御手的额头,贯穿了他的颅脑,带出一蓬鲜血和脑浆,自御手的后脑透出尖端。

额头上插着箭矢,御手圆睁着双眼,身体笔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清楚的听得到身后有人倒下,紫膛面皮的汉子并没有止步,眼见就要冲到城门口。

奇怪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城墙上早已端起弩箭瞄准了这汉子的龙骑卫,并没有抠下机簧,而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冲到了城门洞内。

“擒住他!”就在那汉子即将冲到城门口时,随着一声大喝,一只巨大的网自城墙上落下,朝他兜头罩了下来。

那汉子也非等闲人物,感觉到城头上落下了甚么物事,根本不仰脸往上看,身体一蜷,向前翻了个跟头,竟避开了那张大网。

险险的避开大网,那汉子两腿一蹬蹿了起来,纵身向近在眼前的城门口冲了过去。

眼见他就要冲出城门,城门外突然闪过了一道黑影,一柄锋锐的长剑笔直的指向了那汉子的咽喉。

前方陡然出现了一柄长剑,紫膛脸色的汉子在奔跑中,一把抽出腰间长剑,朝着前方挥去。

持剑挡在他前面的人,见长剑挥来,只是嘴角稍稍牵起了一抹淡然的笑意,随后将手腕一翻,原本指着那汉子的长剑变换了个角度,在身前划出了一道半圆,剑锋不偏不倚的削向那汉子的手腕。

城头上,刘辩双手按着城垛,微微倾着身子观望着城下俩人的厮斗。由于俩人站位几乎就在城墙脚下,他看的并不是十分真切,不免要将身子朝前探上一些。

“殿下,莫要摔了下去!”刘辩的身子才探出了一些,跟他一同来到城墙上的高顺就赶紧关切的对他说道:“邓将军定可将此人擒获,殿下只管放心。”

双手按着城垛,刘辩将身子退回了一些,扭头朝身后的高顺和张辽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邓展来到当城,本王让他蛰伏一日,眼下看来,倒是真个有了用处!这天下剑客,恐怕除了帝师王越,再无人是邓展的对手!”

“殿下英明!”高顺和张辽抱起拳,颇是有几分拍马屁的意思齐声赞了一句。接着张辽便向刘辩问道:“只是当城共有四处城门,殿下又如何晓得,此贼会从北门而出?”

“擒住此人,顶多只是晓得是谁在本王背后下黑手!”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刘辩看着张辽,对他说道:“正主此时恐怕已然离开了当城。逃离区区当城,暗中操纵之人尚可想到欲盖弥彰、舍近求远,可是难对付的紧啊!”

“既是晓得,殿下因何不多派人手,将正主擒住?”刘辩的话音才落,张辽就满脸不解的对他说道:“若是擒了正主,恐怕比擒得一个剑客,获取的讯息更多!”

“嗯!”刘辩扭过头,面朝城外,听着城下传来的剑击声,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等下手终究是慢了些,想来这个剑客,也是对方刻意留下,否则应是早已出城……”

“啊?”听到刘辩说的这番话,张辽和高顺都是一脸愕然的望着他,不晓得对方为何要将这个至关重yào

的剑客留下,故yì

让刘辩擒住。

微微蹙起眉头,望着城外,刘辩心内也是有些疑惑。自打收网展开,他便感觉到,连番刺杀他的幕后指使,恐怕已是早一步离开了当城,留下这个剑客,除了会让刘辩彻底的调转矛头,针对幕后意图对刘辩不利的一方豪雄,再无其他好处。

那么这个人,又为何这么做?

自打在城墙上看到那紫膛面皮的汉子下了马车,这个谜团就一直在刘辩的心头萦绕。他想了一千个理由,可一千个理由好像都不成立,真相,或许只有等到对方愿意揭开的时候,才会现出谜底。

城下的金铁交鸣声还在持续,不过却要比先前凌乱了许多。站在城头上的刘辩,正聆听着铁剑交击的声音,突然听到城下传来了一群龙骑卫的叫好声。

当龙骑卫的叫好声落下,下面的争斗声已然止住。

刘辩回过头,朝身后站着的张辽和高顺摆了下手,对他们说道:“想来邓展已是将那剑客擒获,我等下去看看!”

“诺!”二人应了一声,跟着刘辩,一溜小跑下了城墙。

刚走到城门处,刘辩就看到在城门口围着一群龙骑卫。

见刘辩下了城墙,围成一团的龙骑卫赶忙撤步让开,给他让出了通路。

出现在刘辩眼前的,是一个两条大腿和右手手腕汩汩冒着鲜血、瘫坐在地上的紫膛脸色汉子,在那汉子身前,站着手持长剑,剑尖斜斜指向地面的邓展。

“殿下!”看到刘辩,邓展双手抱剑,向刘辩见了个礼。

朝邓展点了下头,刘辩走到那紫膛脸庞的汉子身前,双手背在身后,一边低头看着那汉子,一边绕着那汉子走了一圈。

瘫坐在地上,那汉子兀自仰着脸,满脸怒容的瞪着刘辩,好似全然不顾被邓展刺伤的伤口。

不过刘辩却晓得,邓展刺出的这几剑,剑剑都是直取那汉子的经脉,经脉被挑断,恐怕那汉子即使是痊愈,将来也是行不得路、拿不得剑了。

“押到官府!”绕着那汉子走了一圈,刘辩止住脚步后,朝那汉子摆了下手,向一旁的龙骑卫吩咐了一句。

待到一众龙骑卫应了一声,刘辩并未多说话,转身向城内走去。

张辽和高顺自是紧跟着刘辩。站在紫膛面色汉子身前的邓展,待到几名龙骑卫将那汉子捆了,也小跑着向刘辩等人追了上去。

“此人与邓将军怕不是斗了五六十招?”邓展刚追上来,走在前面的刘辩就对他说道:“能与将军如此缠斗,此人想来也是个人物。”

“是!”跟在刘辩身后,邓展一边走一边应道:“末将倒是认得此人,他本是河套人氏,常年与匈奴人杂居,前两年来了中原,好似投在了袁术帐下!”

“如此一说,无须再审了!”扭头朝邓展微微一笑,刘辩对邓展和一旁的高顺、张辽说道:“早先本王已是猜到连番遇刺,与那袁术相干……”

“殿下!”刘辩话音才落,一旁的张辽就很是不解的向他问道:“袁术与袁绍乃是兄弟,因何袁绍一心追随殿下,而袁术却……?”

“文远有所不知!”扭头看了张辽一眼,刘辩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稍稍放缓了些步伐,一边向前走,一边对张辽说道:“袁绍乃是庶出,袁术则是嫡出。此二人虽是同父异母,自小却因庶嫡之分多有不和。再兼袁术日前从孙策处得了传国玉玺,恐怕是早有称帝之心……”

“娘的!”说出袁术早有称帝之心,向来话不是很多的张辽顺口骂了一句:“区区袁术,竟敢如此托大。他若称帝,末将愿率军攻破淮南,将他从老巢中揪出,抽筋扒皮!”

“文远无须焦躁!”停下脚步,朝张辽摆了摆手,刘辩的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对张辽说道:“天要其亡,必使其狂。袁术称帝,无非跳梁小丑耳,我等何须介yì

?”

“殿下!”安抚了张辽一句,刘辩正要转身继xù

向前走,跟在他身后的邓展快步上前,抱拳立于刘辩身侧对他说道:“末将前往当城的路上,于半道曾路过一个小村,无意间撞见了一拨人……”

“哦?”从邓展的话中,刘辩听出了一些不太寻常的意味,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一边缓步向前走着,一边沉吟了片刻,才对邓展说道:“此事容回官府再说!”

邓展头天来到当城,刘辩由于连续两日照料管青未有歇息,太过困乏,在得知他已经入城的消息时,只是向传讯的羽林卫吩咐了一句,让他且莫出外露面,并未来及与邓展相见。

虽是没有让邓展在街道上将路上遇见的事说出,刘辩心内却隐隐的感觉到,这件事恐怕与当初他在邯郸遭受伏击,和邯郸城内发生的一些古怪现象有所关联。

一路上,刘辩的眉头都紧紧的拧着,面色阴沉的可怕。

街道上,本来还是有些百姓走动,商铺也多开门做起营生。可刘辩等人经过时,城内的百姓,却像是见了瘟神一般,赶忙躲了起来,只不过商铺却不敢因他经过而关上大门,生怕一个不好,反倒惹了祸事。

刘辩倒也不在意当城百姓如何反应,反正在这座城内,他也不会耽搁太久,等到管青伤势大安,他便会领着三卫追赶主力大军。

之所以在当城,除了下令要百姓各自经营营生,再没有采取任何安民措施,只因刘辩考lǜ

到,若是将当城如洛阳一般治理,百姓适应了洛阳百姓的生活方式,恐怕日后袁绍接管此处,会给袁绍留下许多困扰。

第475章 莫名其妙说了实话

两名龙骑卫半拖半架的将被邓展重创的汉子拽进了官府前厅,到了厅内,将那汉子朝地上重重一丢,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退后两步,立于那汉子身后。

双腿受了重伤,被两名龙骑卫向前一搡,那汉子“噗嗵”一声摔倒在地上,几乎是趴伏在了地上。

上身被麻绳紧紧的捆缚着,两条腿虽是没被捆住,却受了重伤根本无法使力,那汉子的身躯在地上扭动了好一会,腿上的伤口在地面上蹭出了两大滩血渍,才勉强翻了个身,坐在了地上,瞪眼望着坐在前厅上首的刘辩。

汉子望着刘辩,刘辩也在看着他。俩人的目光相接,刘辩从那汉子的眼神中,看出了浓浓的恨意。

“你好似颇为憎恨本王!”双手按在桌面上,刘辩死死的逼视着那汉子,以一种近乎冰冷的语气,向那汉子问道:“本王与你素昧平生,又如何会让你憎恨如斯?”

“哼哼!”上半身被紧紧的捆缚着,两腿微微蜷曲着坐在地上,凝望着刘辩,那汉子突然很是深冷的冷笑了两声,眼睛里的恨意比先前更甚,咬着牙对刘辩说道:“洛阳王!你可忘记当初在弘农小村,你屠杀的匈奴人?”

“你是匈奴人?”听了那汉子的话,刘辩的眉头突然紧紧的皱了起来,很是诧异的向那汉子问了一句。

返回官府的路上,邓展虽是对刘辩说过,此人生长于河套地区,却并没说他是个匈奴人。

这汉子的脸庞泛着紫膛色,皮肤的毛孔也很是粗糙,脸颊就像是怎么洗还是会残留着污秽一般,与居住于中原的汉人很是不同,倒是更像过着游牧生活的匈奴人。

“不!”几乎已是把那汉子认做了匈奴人,让刘辩感到有些意wài

的,是那汉子竟断然的摇了摇头,强忍着伤口的疼痛朗声回答道:“某乃汉人!”

“既是汉人,本王杀一两百个匈奴人,与你何干?”汉子的话刚落音,刘辩就嘴角撇了撇,很是有些蔑视的对那汉子说道:“莫非你认了匈奴单于为义父?”

刘辩的一句话,带着浓重的讥诮和轻蔑,却把厅内站着的邓展和张辽、高顺都给逗乐了,仨人相互看了一眼,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阵同样带有蔑视的笑声。

两腿微微蜷曲,坐在厅内的汉子,虽说浑身乏力,可他终究也是个剑客,骨子里还是有着剑客的傲性。

邓展等人的笑声虽是不大,可听在那汉子的耳中,却是异常的刺耳。

“某虽为汉人,却于河套出生,与匈奴同吃同住,骨子里早已流淌着匈奴人的血!”怒目环视着刘辩等人,那汉子额头上青筋高高崩起,恨声对刘辩说道:“当日死于弘农的匈奴人中,便有某孩提时的玩伴。正是因此,某得知有人要杀洛阳王,才慨然前往。今日落入你等之手,只求一死……”

“放肆!”那汉子的话尚未说完,立于他身后的一名龙骑卫就大喝了一声,跨步走到他身前,一手抠着他的衣领,将他揪起,另一只手抡起巴掌,朝他的脸上重重的掴了十几下,骂道:“我把你这个忘了祖宗的泼才!与匈奴勾连,尚不晓得悔改,竟是胆敢对殿下如此说话,当心某宰了你!”

这十几巴掌抽的是又重又狠,在“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后,那汉子被抽的脸颊青肿,嘴角也渗着一丝血渍。不过他并没有服软,反倒恶狠狠的瞪了抽他耳光的龙骑卫一眼。

龙骑卫见他瞪眼,抡起巴掌,作势又要抽下去,刘辩却在这时向那龙骑卫说道:“且将他放下!”

听到刘辩说话,揪着那汉子衣领的龙骑卫这才放下了高高扬起的手臂,忿忿的将揪着那汉子领口的手向前一搡,把那汉子搡翻在地,瞪了那汉子一眼,才撤步站到一旁。

被龙骑卫搡了一把,那汉子一屁股栽在了地上,仰面倒了下去,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股墩儿。再一次挣扎了好一会,他才勉强又坐了起来。

由于脸颊刚被重重的抽过,而且起身时又太过用力,他的脸已是憋成了紫胀色。

端坐于矮桌后,刘辩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凝望着那汉子,目光中的神色,也是要比方才更加冷厉了几分。

自从在弘农第一次与匈奴斥候遭遇,刘辩对匈奴人就多了几分留意。他虽是不太喜欢匈奴人,却并未达到憎恨的程度,对匈奴采取的态度,也是只要匈奴不入中原,他便不会主动领军杀入河套,以免过早多线作战,使洛阳军陷入不利的境地。

虽是暂时不想与匈奴彻底反目,但刘辩却无法容忍一个汉人,将自己当做匈奴人,面对匈奴人屠杀中原百姓,可泰然处之,而匈奴人被杀,反倒会表现出义愤填膺的姿态。

当那汉子说出他是汉人,却因匈奴人被杀而憎恨刘辩时,刘辩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了一个名词——汉奸!

可转念一想,汉奸这个词用来形容眼前的汉子,却是有些不太稳妥,毕竟这汉子并非在匈奴进攻中原时投靠过去,而是原本就生长于河套地区。

想到这一层,刘辩的脸色稍稍好kàn

了一些,不过语气依旧冰冷的向那汉子问道:“如此说来,你等连番刺杀本王,乃是匈奴单于在幕后指使?”

刘辩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那汉子怔了一下,两眼圆睁,目光中竟是流露出了一抹慌乱。

虽说这抹慌乱散去的很快,却是没能逃过刘辩的眼睛。不过刘辩并没有紧紧逼问,而是蹙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那汉子。

被刘辩那双如同利刃般的目光逼视着,那汉子只觉着浑身就好似正被尖刀一片片的切割着一般难受,虽说他强自镇定,使得脸上的恐慌消退了下去,可心内却很是不平静,好一会也没回答刘辩的问题。

“看来是了!”等了一会,刘辩微微仰起脸,望着房顶,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本王向来睚眦必报,绝不曾有遭人暗算却不思****的大度。攻伐公孙瓒,便是因公孙瓒屡次对本王使绊,他既是不想好过,本王便将他从这世间抹去,以遂了他的心愿。匈奴单于,看来也是要步公孙瓒后尘……”

这句话,若是出自任何豪雄之口,瘫坐在厅内的汉子,都可能觉着说话之人未免有些托大。南匈奴虽说眼下实力已是无法与数百年前的匈奴相比,却也没有弱可任人宰割!

可这番话出自刘辩之口,听在那汉子的耳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洛阳军的强悍,天下间有目共睹,而且身为汉室宗族,且又是昔日皇帝,刘辩振臂一呼,恐怕许多豪雄便会群起响应。区区匈奴,多是抵挡不住中原豪雄的雷霆一怒!

“不!”当刘辩流露出要进攻匈奴的意图时,那汉子赶忙向前挪了挪臀部,想要朝刘辩靠近一些,语气中透着焦躁的对刘辩吼道:“某等行刺,并非奉匈奴单于之命……”

“那便是袁术了?”不等汉子把话说完,刘辩突然插了一句。

“是……”刘辩这句话,插的是恰到好处,那汉子甚至没来及思索,便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这个“是”字出口之后,那汉子陡然间好似明白了甚么,双眼瞪的更圆了一些,嘴唇哆嗦着,像是还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实话已然说出,便无须多做辩解,本王岂是可容你愚蒙之人?”嘴角牵起一抹蔑视的笑容,刘辩先是向那汉子说了一句,随后朝站在那汉子身后的两名龙骑卫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将此人带下去!”

“诺!”刘辩只是吩咐将那汉子带下去,并未说要对他如何处置,两名龙骑卫也不便多问,只当刘辩是要他们将这汉子带至监牢关押起来,赶忙向前跨了一步,齐齐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瘫坐在地上,那汉子兀自瞪圆了两眼,茫然不知所措的望着刘辩。

直到他承认是奉了袁术之命前来刺杀刘辩,他都还没明白过来,方才为何会那么急切、根本不暇多想,便说出了真相。

被两名龙骑卫连拖带拽,那汉子就犹如一条死狗般被拽出了前厅。待到那汉子被两名龙骑卫带走,一旁的邓展跨步向前,立于刘辩侧首,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此处恐怕刺客并非只有此一拨!”

“哦?”邓展的话音才落,刘辩就转过脸,望着邓展,向他问道:“邓将军方才说过,于路途之中遇见了一些人,不晓得是甚么人?”

“意图赶往当城的刺客!”双手抱拳,邓展躬身对刘辩说道:“末将前来当城的路上,曾引领十多名随末将一道行动的龙骑卫借宿于一小村。夜间末将起身更衣,恰巧听到对面房内传出二人说话之声……”

话说到此处,邓展稍稍抬起头望了刘辩一眼,见刘辩神色如常的看着他,才又将头低了下去,接着对刘辩说道:“二人说话声虽是很小,可末将却于其中听到辽东、吕布等字眼……”

“万不可能!”邓展的话音刚落,立于一旁的高顺就跨步上前,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末将曾于温候麾下从事,对温候也是颇为了解。温候虽是反复无常、肚量狭小,可眼下却是断然不会与刺客勾连,意图对殿下不利!”

“高将军险些遭温候所害,却还直言向本王如此陈述,可见将军人品高洁!”双手按着桌面,刘辩稍稍欠了欠身子,抬手向高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将军但有所想,只管道来,本王洗耳恭听便是!”

在刘辩面前,替吕布求情,高顺心内多少也是有些忐忑,毕竟他曾于吕布麾下做过将军,若是刘辩气量稍稍小上一些,不怀疑他与吕布有着一些说不清的勾连,恐怕也是不太可能。

双手抱着拳,很是忐忑的抬头看了刘辩一眼,见刘辩面色如常,并未因他为吕布开脱而现出半分不快,这才壮了壮胆子对刘辩说道:“温候虽是利欲熏心,可如今殿下乃是他可依仗的唯一靠山。且不言温候麾下兵马同洛阳军实力相差百倍,即便温候实力足够,也是希望可通过殿下赏识进而博取功业,如何会做出于殿下不利之举?”

第476章 第三拨刺客

“将军言之有理!”先是向高顺微微一笑,应了一句,随后刘辩扭过脸望着邓展,向邓展问道:“那些刺客眼下身在何处?”

“殿下恕罪!”刘辩问起邓展于路途上遭遇的刺客,邓展赶忙抱拳躬身,神色中带着几分惶恐的说道:“末将当时只想到不可让刺客来到当城对殿下不利,却是未有想到太多,已然于次日上路之时,将他们截杀于半道……”

“哦!”邓展说话时,刘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邓展的脸,待到邓展将话说完,他才轻轻应了一声,略作沉吟,便对邓展说道:“邓将军,自今日起,龙骑卫便由将军统领,至于羽林、虎贲二卫,则交由高将军操练!”

“诺!”虽说一直训liàn

三卫,却始终没有得到指挥权的邓展,得知刘辩将龙骑卫交给了他,心头一喜,赶忙应了一声。可想到同样受过他训liàn

的羽林、虎贲二卫交给了刚投效的高顺,心内便不免萌生了一丝不爽。

不过不爽的感觉并不是十分强烈,毕竟在邓展看来,羽林、虎贲二卫与龙骑卫在战力上,多少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而且当初虎贲卫与高顺训出的陷阵营演练,也确实并非陷阵营对手。

操练羽林、虎贲二卫,在邓展看来,也是高顺更为适合。

“高将军、张将军!”将龙骑卫的兵权交给了邓展,刘辩又扭头向高顺和张辽说道:“自今日起,羽林、虎贲二卫,便交由二位将军操练,本王期待着不日之后,可见到两支进可攻、退可守的铁血强军!”

“殿下放心!”高顺和张辽得了命令,跨步上前,抱拳躬身齐齐对刘辩说道:“末将必不辱使命!”

向二人下令之时,刘辩并没有将羽林、虎贲二卫的兵权交给他们,只是要他们操练两卫兵马。

二人也是晓得,二卫兵马的指挥权,刘辩定是另有打算。新投效到刘辩麾下,便从邓展那里接手了羽林、虎贲二卫的操练权,对二人来说,已是得了刘辩的莫大恩典。

“来人!”待到张辽、高顺领命退到一旁,刘辩接着便向屋外喊了一声。

一名守在门外的羽林卫随即进入屋内,立于临门的位置,面朝刘辩抱拳躬身,等待着刘辩的指示。

“即刻传令羽林、虎贲二卫!”扭头看着站在门旁的羽林卫,刘辩向他说道:“二卫兵马悉数跟随高顺、张辽二位将军操练,若是有人胆敢不服管束,本王自会亲自责罚!你等也将守卫官府之责转交于龙骑卫,前去参加训liàn

!”

“诺!”虽是早已知晓高顺会接管二卫的训liàn

,可刘辩真zhèng

下达命令时,立于临门处的羽林卫还是怔了一怔,不过他并没有片刻迟延,立kè

便应了一声,退出了屋外。

“二位将军且去接管兵马,邓将军留下!”羽林卫兵士刚刚退出,刘辩就向屋内仨人吩咐了一句。

晓得刘辩和邓展有话要说,高顺、张辽赶忙告了个退,离开了前厅。

“邓将军!”二人刚刚离去,刘辩就微微蹙起眉头,扭过脸,唤了一旁的邓展一声。

听到刘辩唤他,邓展赶忙跨步上前,立于刘辩正前方,双手抱拳,深深一躬,对刘辩说道:“末将在!”

“当日你果真未有听清刺客所言?”微微蹙着眉头,刘辩的目光如同两道锋锐的利刃一般刺向了邓展,再次向邓展追问起当日小村内遇见刺客的情景。

刘辩再次问起刺客之事,邓展抱拳躬身,压低了声音对刘辩说道:“殿下若是不问,末将也是正要告知殿下。当日末将距刺客说话的房屋甚近,二人所言,无不尽纳耳中,只是方才……”

“好了,说吧!”晓得邓展刚才不说,是因高顺、张辽尚在厅内,不等邓展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向邓展问道:“刺客究竟受何人派遣,欲来加害本王?”

“觊觎殿下者,明面上恐怕是有三股刺客!”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邓展面色很是凝重的说道:“袁术麾下刺客,只是其中一股,也是最为按捺不住,尚未等到绝佳时机,便迫不及待动手的一股。另外两班刺客,其中一支来自北方,而另一支则来自……”

话说到这里,邓展顿了一顿,抬起头看了面色森冷的刘辩一眼,才又低下头小声说道:“来自洛阳!且三股刺客彼此均有勾连,若要连根拔起,恐怕不易!”

“嗯?”有一支刺客来自北方,刘辩并不觉着奇怪,可另外还有一支来自洛阳的刺客,便让刘辩心内多了几分狐疑,他微微蹙起眉头,向邓展追问了一句:“洛阳刺客,乃是何人所遣?”

“不晓得!”邓展摇了摇头,神色也是十分迷茫的说道:“末将于墙根下听到的,并不齐全。后来伏击刺客,拷打之下,虽是从刺客口中得知他们来自洛阳,可这些刺客也只是由人传达指令,至于幕后指使者,却是不知!末将正是担心洛阳来刺客之事传入城内,会招致坊间及军中将士猜测,才斗胆未经殿下允诺,便将所有刺客悉数斩杀!”

刘辩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只是神色间越发的多了几分凝重。

洛阳乃是他的本营,整个天下都可能会有人派遣刺客要他性命,唯独洛阳,是刘辩从来没想到过的。

如此说来,洛阳城内也是有着一股反对刘辩的势力,若不将这股势力连根拔起,将来洛阳军征伐天下,恐怕会掣肘诸多,说不定还会因一蚁而溃全堤!

洛阳军主力继xù

向北推进,刘辩在当城一边静待管青身子大安,一边着人调查刺客一事。

于此同时,远在兖州的濮阳城内。

贾诩端坐于临时下处后园的凉亭中,在他面前的矮桌上,摆放着一只檀木棋盘,棋盘上纵横交错,已是落了许多黑白棋子。

矮桌旁,只坐着贾诩一人,并无其他人同他博弈。

还带着几许凉意的春风灌入凉亭,撩起他的发梢,给坐在厅内的他,增添了几许飘逸。

“启禀中郎,西凉马氏小将军求见!”正专注的看着棋盘,一名身穿大红衣甲的洛阳军兵士飞快的跑到凉亭下,抱拳躬身,向贾诩报了一句。

得知马超前来求见,贾诩并未说话,只是微微一笑,从一旁的棋盒中拈起一颗黑色的棋子,重重的落在了棋盘上,随后便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

“请小将军入来相见!”几声大笑罢了,贾诩站起身,朝抱拳立于亭外的洛阳军兵士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许得yì

的吩咐了一句。

“诺!”那兵士应了一句,随后转过身,飞快的向外院跑去。

待到兵士离去,贾诩敛起满脸的得yì

,眉头微微蹙起,走到凉亭的栏杆旁,双手背在身后,望着亭外不远处一株刚抽出嫩芽不久的垂柳,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没过多会,先前报讯的兵士便引领着马超,快步朝凉亭走了过来。

到了凉亭外,马超先是向矮桌上的棋盘看了一眼,随后抱拳朝背对他站着的贾诩拱了拱手,朗声说道:“中郎在上,末将这厢有理了!”

听到马超说话,贾诩赶忙回过头,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脸上漾满了笑意,对马超说道:“不知马将军造访,有失远迎,还望将军莫怪!”

贾诩终究曾在朝堂做过中郎,如今又在刘辩帐前从事,在他面前,马超也是不敢托大,赶忙保持着抱拳的姿势,躬身对贾诩说道:“中郎如此,直是折煞了末将!”

“马将军请入亭内说话!”站在凉亭上,贾诩侧步让到一旁,向马超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超抱着拳,再次向贾诩拱了拱,这才跨步走上凉亭。

上了凉亭,马超无意识的扭头朝一旁的棋盘看了一眼。见马超看着棋盘,贾诩微微一笑,向他问道:“马将军莫非也好博弈之道?”

“不!不!”被贾诩问起可通博弈之道,马超赶忙摆着双手,带着几许惭愧的神色对贾诩说道:“末将乃是武人,自小便只懂得随父亲领军厮杀,征伐沙场,倒是向来不惧,可这音律博弈,却是丝毫不通!”

“原来如此!”贾诩面带微笑,一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缓缓的点了点头。

“中郎!”将马超让进亭内,贾诩并不问他前来拜访的意图,马超终究是个武将,城府还是不足,见贾诩不问他来此的意图,抱拳对贾诩说道:“早先中郎来此,曾劝曹公出兵,眼下已是过去数日,中郎因何再未向曹公提及?”

马超提及劝说曹操出兵一事,贾诩脸上保持着淡然的笑意,缓缓的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马超,向他反问道:“以将军之意,某该当如何?”

“催促曹公!”抱起双拳,面朝贾诩,马超面色很是凝重的对贾诩说道:“家父驻军长安城外,李傕、郭汜一旦联合,大军出城迎战,我军并无胜算。若是我军失利……”

“将军莫非看不出,眼下曹公绝不会出兵?”不等马超把话说完,贾诩就淡然一笑,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望着亭外的垂柳,对抱拳立于身后的马超说道:“曹公在等,时机未到,他是定然不会出兵。若是我等催逼甚紧,曹公定会提出一些难以达成的条件,如此谈来谈去,时日耽搁了,却无端的送出诸多好处,倒不如安然等候,时日到了,兖州军自是会挺进长安!”

贾诩的一番话,把马超说的一愣。望着贾诩,马超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向贾诩问道:“敢问中郎,曹公究竟在等甚么?”

第477章 拔刀相助的怪人

转过身面朝着马超,贾诩张了张嘴,好似要说些什么,可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神色中透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曹公究竟在等甚么?”正等着贾诩说话的马超,见贾诩脸上现出一抹难色,像是有着甚么难言之隐,不由的焦躁了起来,向贾诩说道:“若是中郎对末将放心不下,末将在此立誓,无论中郎说甚,末将绝不外传。若是外传,便自家割了头颅,向中郎谢罪!”

说着话,马超抱起拳,侧着脸,朝贾诩再次拱了下手。虽说他极力按捺,却还是没能掩饰住神色中的焦躁。

马超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贾诩这才向前跨出两步,走到马超身旁,面色中还带着几分迟疑的向左右望了望。

凉亭外围,只有几名负责保护贾诩的洛阳军如同雕塑般笔直的挺立着,除了这几个洛阳军,附近再无他人,贾诩如此动作,不免显得有些做作。

可心内焦躁的马超,此刻却是只想知dào

曹操在等些什么,哪里还会发xiàn

如此细小的破绽!他只是一脸焦急的扭头看着站在他身侧的贾诩,静静的等待着贾诩把话说下去。

轻轻拉扯了一下马超的衣袖,贾诩将嘴唇凑到他耳边,小声对他说道:“曹公在等马氏大军溃败!”

“啊?”听了贾诩这句话,马超怔了一下,两眼瞪的溜圆,扭头望着贾诩,神色中还带着些许怀疑的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中郎切不可乱说!”

“将军若是不信,那便罢了!”从马超的话里,听出了几许半信半疑的意味,贾诩微微一笑,撤步站到一旁,摆了摆手,对马超说道:“将军只当某在说笑,莫要放在心里便是!”

贾诩越是如此,马超脑海中越是联想的多。想着曹操这几日的举止和对他并不算热情的态度,马超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沉默了片刻,才压低了声音向贾诩问道:“不知中郎因何判定曹公心有他想?”

“洛阳王虽曾为天下之主,终究早为董贼所废,如今天下之主乃在长安!”站在马超身旁,贾诩脸上现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对马超说道:“李傕、郭汜占据长安,胁迫陛下。将军与令尊满腔忠贞,意欲解陛下于倒悬。可曹公却不得不多做思量,若令父子有意挟天子以令诸侯,曹公贸然出兵,即便攻破李傕、郭汜,不过是将陛下送于他人之手,岂非成了千古罪人?”

“天可明鉴!”贾诩毫不隐晦的说出这番话,马超惊的两眼圆睁,赶忙抱拳躬身,以惶恐不安的语气对贾诩说道:“末将父子一心攻破逆贼,救陛下于水火,断然不敢有半分僭越之意!”

“将军之心,某甚知之!”双手捧起马超的手腕,将他搀了起来,贾诩轻叹了一声,对马超说道:“可曹公心意已决,即便某前去游说,恐怕也是说不入他耳中。为今之计,或许……”

“末将父子该当如何?”贾诩话说了一半,就止住了话头,正聆听着他说话的马超赶忙向他追问道:“请中郎明示!”

马超之所以向贾诩请教解决之道,乃是晓得贾诩曾在董卓帐前出谋划策,论计谋,并不输于曹操麾下一干谋臣。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马超,过了好一会,贾诩才苦笑了一下,对马超说道:“无有他法,为今之计,只有尊父子退兵!”

贾诩说要他们退兵,马超心内自是不甘,可眼下形势不如人,若曹操坚持不出兵,西凉马氏的兵马,恐怕便要悉数葬身于长安城下。

“往何处而退?”脸上带着浓重的不甘,马超向贾诩说道:“返回西凉,舍弃陛下,眼见当今圣上为贼人所制,末将父子日后如何面对陛下?”

“启禀中郎,程昱求见!”贾诩正要回答马超的问题,一个洛阳军兵士跑到凉亭下,抱拳躬身向贾诩通禀了一句。

程昱乃是是曹操占了兖州,做了兖州牧之前便投到曹操麾下,戏志才辞世之后,曹操帐前无人,特意将程昱从寿张调至濮阳,军中一应事务,大多由程昱把持。在兖州,程昱的地位已是与日俱增。

得知程昱来访,贾诩与马超相互对视了一眼,朝马超使了个眼色,对马超说道:“将军暂且回避,待某见过程昱,再同将军说话!”

“末将先行告退!”心知程昱前来寻找贾诩,定是有要事与贾诩商议,或许事情还关联到曹操出兵长安,马超赶忙向贾诩抱拳告了声退,飞快的跑下凉亭,在一名洛阳军兵士的引领下,朝着后园的一排空厢房走去。

“请程县令前来相见!”待到马超走远,贾诩才向立于凉亭外的兵士吩咐了一句。

兵士应了一声,转身跑向外院,贾诩则在矮桌后坐下,继xù

把玩起了他的围棋。

没过多会,穿着一身绛红色锦缎华服的程昱,便在那名兵士的引领下进了后园,径直朝着凉亭走来。

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贾诩扭头向凉亭外看了一眼,见到正朝凉亭走来的程昱,他赶忙站起身,下了凉亭,朝着程昱迎了过去。

“寿张令亲自前来,有失远迎,尚请见谅!”到了程昱近前,贾诩抱起拳,朝程昱拱了拱,脸上堆满笑容,对程昱说道:“只是不知寿张令此来,所为何事?”

贾诩先行见礼,程昱赶忙躬身回礼,待到起身后,还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对贾诩说道:“中郎来到濮阳已有数日,上官前来,做下员的本当拜见。只是眼下俗务颇多,直到今日方才抽出空暇……”

说着话,程昱突然止住了话头,一双眼睛朝四下瞟了瞟,目光直朝不远处的洛阳军兵士身上张罗,竟是没有把话接着说下去。

“寿张令且入凉亭说话!”见程昱的眼睛朝四下乱瞟,贾诩晓得他有话要说,撤步站到一旁,给程昱让出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招呼了程昱一声,随后向引领程昱来到后园的兵士说道:“备办酒宴,今日本中郎与寿张令好生饮上几盏!”

贾诩要那兵士备办酒宴,程昱并未阻拦,也向贾诩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中郎请!”

濮阳城内,贾诩接见程昱的同时。远在幽州的当城街道上,五六名龙骑卫正飞快的奔跑着,一边奔跑,冲在最前面的龙骑卫还一边高声大喊着:“站住!再不站住,我等便要放箭了!”

在这几名龙骑卫前方十多步开外,一个穿着淡蓝色深衣的汉子,正低头玩命的狂奔。

那汉子身上的深衣很是老旧,淡蓝色的衣料已是浆洗的发了白,衣服上还打着几处补丁。这个汉子的装扮,与当城城内的百姓并无区别。

若不是他的身形比寻常百姓魁梧、健硕许多,钻进人群中,想要将他寻出来,还真是不太容易。

追赶他的龙骑卫大声呼喝着,蓝衣汉子不仅没有停下,反倒是加快了速度,死命的朝前狂奔。

也难怪那汉子不敢停下,以他犯下的事,若是被身后这群龙骑卫抓住,即便不给当场打死,恐怕也是要在吃不少苦头后,被丢进监牢之内。一旦进了监牢,这辈子恐怕他是再没机会重见天日!

街道上原本还是有些百姓正往来行走做些营生,龙骑卫沿着街道追赶那汉子,路上的百姓见状,生怕惹祸上身,一个个都闪到了路边,其中不少人甚至躲进了街边的商铺。

百姓们闪到了路边,一个个伸头看着正被龙骑卫追赶的汉子背影,指指点点不晓得在说些什么。他们让到一旁,倒是无形中使得那汉子在空旷的街道上无所遁形,只能拼命的加速奔跑。

追着那汉子跑了两条街的几个龙骑卫,此时也是没了甚么耐性。领头的龙骑卫一边奔跑,一边从背后取下强弩,在奔跑中,把一支箭矢搭在了弦上。

就在那龙骑卫端起强弩,要朝那汉子腿上射去的同时,狂奔的汉子前面,突然从街道侧旁蹿出了一条人影。

那人影蹿到了街心,恰好挡住了蓝衣汉子的去路。

正在狂奔的蓝衣汉子见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赶忙拧了下身,稍稍的改变了些奔跑的路径,向要从那人身旁蹿过。

就在他与那人将要错肩而过的刹那,挡在他面前的那人,突然伸出一条腿,朝他下盘绊了一下。

完全没想到那个人会突然向他出手,蓝衣汉子一个不防备,正朝前迈开的那条腿,恰好被绊了个正着。

被绊了一下,蓝衣汉子踉跄着朝前蹿出了几步,就在他险些摔倒,跌跌撞撞的向前冲出了几步,勉强凭恃着强悍的平衡能力,快要稳住身形的时候,刚才对他使了个绊子的人,突然从背后向他蹿了过来,抬脚往他的后腰上蹬了一下。

这一脚蹬的并不是十分大力,却是正巧蹬在那汉子的腰窝上,刚刚要稳住身子的蓝衣汉子,在受了这一脚的作用下,向前猛然一蹿,平衡顿失,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洛阳军在当城并未做出甚么特别的举措,因此当城百姓对洛阳军也不是像刘辩属地的百姓那样拥护。

追赶蓝衣汉子的几名龙骑卫,完全没想到,街道上竟会突然蹿出一个人,帮他们将蓝衣汉子拦住。

蓝衣汉子已被撂倒在地,几名龙骑卫不暇多想,纵身蹿了上去,其中一人冲到蓝衣汉子身后,膝盖向下一顶,先是跪在了那蓝衣汉子脊背上,在那蓝衣汉子发出一声闷哼的同时,那龙骑卫将他双臂一拧,拧了个背花。

这龙骑卫刚控zhì

住了蓝衣汉子,另外两个龙骑卫立kè

上前,一同把那蓝衣汉子给扭了个结实。

领头的龙骑卫眼看着同伴扭住了蓝衣汉子,转过脸,正要向出手相助的那人道谢,却发xiàn

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478章 只能我来杀

当城监牢内,刘辩双手负在身后,站在监牢一进门的庭院中。

邓展手按剑柄,立于他的左手侧后方。庭院的各个角落,站着许多全副武装的龙骑卫兵士。

每个龙骑卫兵士,都是手按剑柄,神色肃穆的凝望着刘辩前方十数步开外的一片空地。

在刘辩前方十多步开外的空地上,并排站着数十名双手反剪在身后、被麻绳紧紧捆缚着,犹如一个个立起的粽子般的汉子。

这些汉子穿着色彩杂乱的深衣,全都是寻常百姓的装扮,而且他们身上的深衣,一般都相对破旧,许多人的衣衫上,甚至还打着一块快的补丁。

不过这群汉子却有一个共通点,所有的汉子,都是一脸的戾气、身上肌肉很是结实,贲起的肌肉将衣衫撑起,相对宽大的深衣,穿在他们的身上,竟是有着一种如同战袍般的修身效果。

如刀的目光在这群汉子的脸上逡巡着,每个被刘辩眼睛瞟到的汉子,都会下意识的将头垂下去,不敢与刘辩目光相接。

“殿下,蛰伏于城内的刺客,大多落网……”站在刘辩侧后方,看着不远处排成一排的汉子们,邓展压低声音,对刘辩说道:“即便有少数未有落网者,想来近日也是不敢妄动!”

“嗯!”望着那群被捆缚着上半身,排成一溜的刺客,刘辩点了点头,嘴角牵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对邓展说道:“拔起萝卜带出泥,没想到从一个小小的刺客口中,竟能获得如此多的讯息!”

“这些刺客如何处置?”立于刘辩身后,看着那几十名被擒的刺客,邓展接着小声向刘辩问了一句。

“杀!”眼角剧烈的抽搐了两下,刘辩转过身,丢下这么一个字,跨步朝着监牢正门走去。

得了刘辩的吩咐,邓展先是朝不远处的一名龙骑卫军官做了个砍杀的手势,随后也转身跟着刘辩,走向了监牢正门。

出了监牢,刘辩刚刚跨上一名龙骑卫牵来的战马,就听到监牢的庭院内,传来了一阵充斥着惊惧的惨嚎声,想来应是里面的龙骑卫开始了屠杀。

听到惨嚎声,刘辩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抖了下缰绳,策马沿着街道,缓辔而行。

在邓展和十数名龙骑卫的簇拥下,刘辩犹如闲庭信步般走过了两条街道,他刚拐了个弯,才走上第三条街道的街口,突然一提缰绳,勒住了战马,眉头也紧紧的拧了起来。

刘辩刚止住行进,骑马跟在他身后的邓展就将手按在了剑柄上,一双眼睛不住的向四周逡巡着。

剑客出身的邓展,早培养出了一种常人没有的直觉。走上这条街道的时候,直觉便告sù

他,这条街道上有杀气,而且是一股强烈到几乎连他都不一定有把握能够破除的杀气。

街道上,许多店铺还开着门,为数不多的当城百姓,原本还在这条街上往来行走,见刘辩领着十多名龙骑卫来到,百姓们就犹如见了瘟神一般,飞快的躲进了小巷或就近钻进街边的店铺不敢露头。

当城百姓有着如此举动,刘辩也是感到颇为无奈。自打进入幽州,洛阳军只是一路攻城掠地,并未对攻破的城池加以维护,更没有安抚当地百姓。所有攻破的城池,悉数交于前来接管的冀州军,就连投诚的蓟州兵马,也是多没有编入洛阳军阵列。

许多年来,一直处于公孙瓒治下的当城,百姓早习惯了公孙瓒的管理方式,对刚占据城池才几天的洛阳军和刘辩没有归属感,也属正常。

虽说心内多少有点感慨,可刘辩眼下却没有时间太多思量这些,特种兵的直觉告sù

他,这条街很危险,比以往任何一次刺客截杀他,都要危险的多。即使有邓展在身旁,这股气息还是浓郁的让刘辩感到心口好似被突然压上了一块巨石。

危险的气息在狭窄的街道上弥漫着,骑在马背上,刘辩冷着脸,微微蹙起眉头,眼睛死死的凝视着前方空旷的街面。

刘辩等人驻马而立,没有继xù

前进,所有人都在默默的凝望着前方这条铺着青石板,不知从哪卷起一股股小旋风的街面。

小小的旋风沿着街面盘旋,卷起地面上的灰尘,在一块块青石板上欢快的跳蹿着,更是给这条街道平添了几许森冷的意味。

就在众人都感到心头生起一阵浓重的紧张时,空旷的街面上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深衣的人!一个黑衣如墨,犹如鬼魅般无声无息笔直挺立的人。

虽说刘辩等人的眼睛,都在注视着前方,却没有一个人看清那人是如何出现。他就像是一个鬼影,无缘无故的便出现在街道正中。

那人离刘辩等人距离甚远,至少有着二十步开外,刘辩根本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可从那人身上,刘辩却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机正迎面朝他扑来。

单手持着长剑,静静的伫立于街道正中,挡住刘辩等人去路的那人并没有任何动作。

他就好似一座丝毫没有生机的雕塑般挺立着,手中长剑,在阳光下泛着雪亮的光芒。

“殿下……”驻马立于刘辩身后,邓展压低了声音,小声向刘辩说道:“末将这便前去为殿下开路!”

“不!”邓展的话音刚落,刘辩就抬起一只手臂,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前方街道正中的那人,回了邓展一句:“静观其变!”

前方挡路的人,已然是长剑出鞘,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和那柄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光芒的长剑看来,任凭是谁,也绝对不会认为他来到此处是心怀好意。

“呃……”被刘辩阻止了的邓展,怔了一下,便没再说话,只是手按着剑柄,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凝视着前方街道上持剑而立的那人。

跟在邓展身后的十多名龙骑卫,从邓展的神色中看出了几乎从没有见过的紧张,一个个也按着剑柄,不住的向身前身后扭着头,防范着从身后再杀出刺客。

双方对峙了良久,终于,挡住刘辩等人去路的那人慢慢的动了。

他右手持剑,长剑的剑尖斜斜的指着地面,缓慢的挪动着脚步,朝刘辩等人慢慢靠近。

那人的步伐很是沉重,他每迈出一步,就好似要使出浑身的力qì

。每一次脚板踏在地面上,脚下的青石路面都会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好强的力道!”看着那人迟缓前进的步伐,刘辩身后的邓展小声赞了一句,按在剑柄上的手,更是将剑柄又握紧了几分。

持着长剑的人离刘辩越来越近,刘辩也能越发清晰的看清他。

缓慢前行着,那人的头始终低着,就好似生怕前方路面上青石铺的不平整,将他给绊倒在地一般。

由于他低着头,刘辩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只是觉着他的身躯好似并不算那么魁梧,深黑色的深衣紧紧的包裹在身上,反倒使那人显得有几分消受。

“是你!”那人越来越近,跟着刘辩一同来到这条街上的一名龙骑卫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名龙骑卫发出了惊呼,持剑的人先是步子缓了缓,在走到离刘辩只有十步开外的地方,再次停了下来。

包括刘辩在内的一众人,都扭头朝发出惊呼的龙骑卫看了一眼。

见刘辩也看向他,那龙骑卫骑在马背上,神色中带着几分惶恐的向刘辩抱拳躬身说道:“启禀殿下,昨日我等擒拿刺客,追了数条街也是未能追上,正是此人出手相助……”

“呃!”得知此人曾帮zhù

龙骑卫擒获刺客,刘辩愣了一愣,朝已经近到只有十步开外的那人抱拳说道:“阁下既是出手相助擒获刺客,如今又为何拦住我等去路?”

“洛阳王,只有我来杀!”低垂着头,那人终于说话了,他的嗓音很是尖细,可听在人的耳中,那冷冰冰的话,就犹如严冬里的朔风一般,让人生起一股发自骨子里的寒意。

“放肆!”那人的话音才落,认出他的那名龙骑卫就瞪眼向他吼道:“殿下在此,胆敢造次……”

龙骑卫刚开口,刘辩就抬起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对那人说道:“刺杀本王,也须寻个合适的时机。眼下邓将军便在本王身边,莫非阁下以为,剑术可超越邓将军不成?”

“不试怎会晓得?”邓展的名头,显然没有吓住持剑的人,他冷冷的应了一句,手腕一翻,长剑在阳光下耀起一道闪亮的银光,纵身向刘辩冲了过来。

“保护殿下!”那人纵身朝刘辩冲来,驻马立于刘辩身后的邓展大喝了一声,从马背上蹿起,一把抽出长剑,迎着那人冲了上去。

刺眼的阳光照射在街面上,两道身影相向冲出,就在那两道身影交错而过的同时,刘辩清楚的看见两条银亮的弧光在虚空中一闪而过。

没有金属相撞的清脆响声,没有布帛撕裂的声音,更没有人的闷哼声。一切都是那么的沉寂,就好似街道上根本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手持长剑,背朝着刘辩等人,站在离刘辩七八步开外的地方,邓展静静的站立着。他手中的长剑斜斜的指着侧旁的青石路面,在长剑的锋锐上,还挂着一滴殷红的血珠。

血珠挂在剑尖,阳光照射在血珠上,那颗血珠泛着玛瑙色的光泽,就犹如一颗镶嵌在长剑尖端的宝石,红的是那么的璀璨、那么的夺目!

面朝刘辩,站在离他只有三五步开外的,是那个与邓展错身而过的刺客。

如同邓展一样,那刺客也是保持着长剑斜斜指着侧旁地面的姿势,他的长剑尖端,同样挂着一颗血珠,不过由于距离甚近,刘辩却能看出,那颗血珠是顺着他的手腕,沿着剑身流淌到剑尖上。

第479章 殿下小心

“王越是你的什么人?”背朝刘辩等人站着,邓展保持着剑尖斜斜指向地面的姿势,头也没回,冷冷的向刚才与他错身而过的杀手问了一句。

杀手并没有说话,他摆出了和邓展相同的姿势,只不过他的头是深深埋在胸口,虽然离刘辩很近,却还是没让刘辩看到他的面容。

跟在刘辩身后的十数名龙骑卫,见刺客离刘辩不过四五步远近,赶忙兜马挡在刘辩身前。其中两名龙骑卫甚至夹了下马腹,意欲上前将那刺客拿下。

“退后!”两名龙骑卫刚要动身,背朝他们站着的邓展便大喝了一声,对他们喊道:“你等不是他的对手!”

“哼哼!”邓展的话音刚落,那刺客便冷哼了两声,身子一纵,蹿向了路旁的一条小巷,在他逃离的路面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渍,很快他的身影便在小巷内消失不见。

待到那刺客蹿进小巷,一直背朝着刘辩等人的邓展才两腿一软,“噗嗵”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邓将军!”完全没想到邓展会受伤的刘辩,见他突然跪在地上,吃了一惊,大叫了一声,赶忙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跑到了邓展身旁。

十数名龙骑卫见刘辩下了马,也连忙从马背上翻了下来,跟着跑到了邓展身旁。

“麻布!”蹲在地上,刘辩朝一旁的龙骑卫伸出手,满心焦躁的大喊了一声。

离刘辩最近的一名龙骑卫,在跑到近前时,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卷团起来的麻布,刘辩喊声刚落,他便双手捧着麻布,呈递到了刘辩的面前。

跪在地上的邓展,胸前被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正从伤口汩汩流出。

接过龙骑卫递上来的麻布,刘辩一手捏着麻布,用两只手抓住邓展伤口处的衣服破口,用力一撕。

受了重伤,跪在地上的邓展,在刘辩撕开他衣衫的那一刹,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额头上已是涔涔的冒出了冷汗。

他晓得正在试图帮他包扎伤口的是刘辩,有心想要阻止,可伤痛却让他的大脑几乎陷入了麻痹状态,他竟是连半个字也说不出口,更不用说抬手阻止刘辩的动作。

将邓展胸前的衣衫撕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刘辩用力一扯,竟是把邓展身上的衣服给生生扯了去。

撕开了邓展的衣服,看见那道横亘在他胸前的伤口,刘辩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道伤口又长有深,长度足有大半尺,虽说看不出究竟切了多深,可从那翻开的粉色肉芽和汩汩流淌的鲜血,刘辩却是晓得,这道伤口,至少也有寸多深。

若非邓展是剑客出身,体质要比寻常人好上许多,仅仅这条伤口,已是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自从认得邓展,刘辩从未见他与人比剑时受伤,难怪那刺客被邓展所伤,龙骑卫要上前将他擒住,却被邓展阻止。

“你快回去,让伤医在官府内等候!”一边用沾满鲜血的双手在邓展袒露的胸口缠裹着麻布,刘辩一边向身旁站着的一名龙骑卫喊了一嗓子。

那龙骑卫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向他的战马,翻身跳上马背,双腿往马腹上一夹,大喝了一声“驾”,策马朝着官府方向疾驰而去。

帮着邓展缠裹好伤口,刘辩也不招呼一旁的几名龙骑卫,伸手托住邓展的腋窝,将他架了起来。

几名龙骑卫见刘辩架起邓展,赶忙上前帮忙,一同扶着邓展,走到了战马旁。

街道两侧的商铺中,一些躲进铺子里的百姓,此时正探头探脑的向外张望,见刘辩和龙骑卫扶着邓展上马,不少胆小的百姓又连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同几名龙骑卫一道,将邓展扶上战马,将邓展在马背上摆稳,刘辩翻身跳上战马,骑上邓展趴伏的这匹骏马,双腿朝马腹用力一夹,策马先行向官府冲去。

跟在他身后的龙骑卫,见刘辩已经带着邓展冲出,生怕他有了什么闪失,也连忙纷纷上了战马,跟在后面追赶着刘辩。

直到刘辩等人走远,躲在商铺中的百姓才纷纷从铺子里钻了出来,一个个伸头望着刘辩等人离去的方向,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一路疾驰,才到官府门前,刘辩就翻身跳下了马背。

几名守卫官府大门的龙骑卫见刘辩身上沾了许多血渍,又看到邓展趴伏在马背上,赶忙迎了上来。

“伤医来了没有?”那几名龙骑卫正将邓展从马背上抬下,刘辩就急吼吼的向他们吼了一嗓子。

“来了!”这几名龙骑卫,先前已是看到那早一步返回的龙骑卫心急火燎的去找伤医,晓得是有人遭了埋伏受了伤,却没想到受伤的竟会是他们心目中剑术无dí

的邓展,被刘辩喝问了一声,一个个都愣了一愣,领着这几个龙骑卫的军官才赶忙应了一句。

得知伤医已经到了,刘辩朝那几个抬着邓展的龙骑卫一招手,向他们喊道:“快!快将邓将军送至伤医处!”

几名龙骑卫不敢耽搁,赶忙抬着邓展,飞快的朝官府内跑去。

此时,跟在刘辩身后的十多名龙骑卫也已到了官府门外,见刘辩领着原先守门的龙骑卫朝官府内跑去,领头的军官将手一摆,朝跟在身后的一群龙骑卫喊道:“兄弟们,下马守门!”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十多名龙骑卫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跑到官府前门两侧,替代了抬邓展进入官府的龙骑卫的位置。

“伤医!伤医!”带着几名抬起邓展的龙骑卫,飞快的跑进官府,刘辩还没跑到伤医所在的厢房,就满心焦急的扯着嗓门大声喊了起来。

听到刘辩的喊声,等在屋内的伤医赶忙迎了出来,向被几名龙骑卫抬着的邓展跑了过来。

由于失血过多,邓展已然昏迷,伤医伸手翻开邓展的眼睑,看了一下他的眸子,赶忙向那几名龙骑卫说道:“抬进屋内!”

几名龙骑卫抬着邓展,从伤医身旁跑过,进屋去了。伤医则抱起拳,向刘辩告了个罪,也跟着跑进了厢房。

站在厢房门口,刘辩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跟进了房内。

立于临门的位置,看着伤医帮邓展处理伤口,刘辩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心内不禁暗骂着,自从进入当城,果真是诸事不利。

先是管青为保护他受了重伤,这会就连剑术高绝的邓展,也没能逃脱受伤的命运。看着受伤的邓展,刘辩竟萌生了要带领三卫兵马离开当城,另寻去处的想法。

不过他也晓得,即便他离开了当城,与邓展在街市上交锋的这拨刺客,还是会跟着他们的脚步,前往他们下一个驻扎处。离开当城,不过只是个因管青和邓展受伤,而瞬间产生的念头而已!

几名抬着邓展进入屋内的龙骑卫,把邓展摆放在铺盖上,先是站在一旁看着伤医帮邓展处理伤口,等了一会,见伤医无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这才纷纷向门口退去。

待到这几个龙骑卫向刘辩行礼告退离开了房间,站在临门处的刘辩抬脚走向躺在铺盖上的邓展。

伤医已是解开了邓展胸口被鲜血浸透的麻布,正在邓展的胸口撒着一种淡黄色的药粉。

“如何?”待到伤医撒了药粉,正要用布塞塞住陶瓶时,刘辩小声向他问了一句。

“无甚!”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伤医站起身,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对刘辩说道:“伤口虽是在胸前,却并未伤及要害,只是失血太多。幸而送回及时,稍稍歇息几日,以邓将军之强健,当可康复。若是再晚上片刻,恐怕便是凶多吉少!”

“有劳了!”得知邓展已无性命之忧,刘辩终于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向伤医告了声劳,对他说道:“密切留意邓将军伤势,定要保得将军安康!“

“诺!“伤医应了一声,抱拳躬身退到一旁。

交代过伤医要好生留意邓展的伤势,刘辩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

一名守在屋外的龙骑卫听到喊声,跨步进了房间,抱拳躬身立于临门处。

“你等好生照料邓将军,吩咐伙房,每日为将军熬些滋补的羹粥,切不可懈怠,本王每日都会来此!若是你等照应的差了,本王定不轻饶!”扭头看着那龙骑卫,刘辩又向那龙骑卫吩咐了一番。

“诺!”进入屋内的龙骑卫,得了刘辩的吩咐,抱拳应了一声。

“王越……”就在那龙骑卫刚刚应声过后,躺在铺盖上的邓展,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念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听到邓展说话,刘辩赶忙跨步走上前去,蹲在铺盖旁,沾染着干了之后泛着红黑色血渍的手搭在了邓展的肩头,轻声对邓展说道:“邓将军好生歇息,莫要急着说话。”

已经醒了过来,可失血太多的邓展,疲倦的连眼皮都懒得睁上一下。

刘辩关切的让邓展暂且不要说话,邓展却还是倔强的翕动着嘴唇,再一次念叨出了那个名字:“王越……”

“王越怎了?”对邓展的脾性很是了解,刘辩晓得若是不让他把话说下去,他定是不肯歇息,于是尽量将语气放的轻缓些,向邓展问了一句。

努力的想要睁开双眼,可邓展却觉着眼皮就好似灌了铅一般沉重,眼睑剧烈的跳动了好些次,可他却还是没能将眼睛睁开。

“王越的剑……”最终邓展还是放qì

了将眼睛睁开的努力,他微微闭着双眼,嘴唇翕动着,很是微弱的对刘辩说道:“殿下……小……小心!王……王越……在……在城内!”

强撑着把话说完,邓展脑袋一歪,再次昏迷了过去。

望着邓展,蹲在铺盖旁的刘辩是满脸的愕然。邓展说出的这个消息对刘辩来说太过震撼,帝师王越,曾经教习过穿越前的刘辩剑术,只是那时的刘辩,对剑术并不是十分热衷,才致使他身子羸弱,连寻常的卫士也是打斗不过。直到如今的刘辩穿越来到这个时代,经过长期的锻炼、打磨,他的身体才渐渐强壮了起来。

第480章 刺客竟是女的

当城官府后园的一间厢房内。

刘辩站在窗口,双手背在身后,凝望着窗外满园的春色。

许多日子以来,刘辩已养成了一个习惯,每逢思索难以解决的事情,他总爱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的景致,思量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

灌进窗内的风儿,就好似有着魔力一般,当刘辩思维混乱之时,风儿总能吹散他脑海中的雾霾,助他理清思绪。

在刘辩身后不远处,伤势已然好转了许多的管青,正坐在铺盖上,一双美眸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刘辩。

跟在刘辩身旁已有许多日子,对刘辩的习惯,管青早已是了如指掌。在刘辩望着窗外时,管青是绝对不会出言打扰他,除非刘辩先与她说话,否则管青只会选择保持沉默。

“青儿!”不知沉默了多久,立于窗边的刘辩终于说话了,他凝望着窗外庭院中葱翠的绿意,并没有回头,只是语气轻柔的向铺盖上坐着的管青问道:“你是否觉着,自打来到当城,本王便有些流年不利?”

抬头望着刘辩,管青抿了抿嘴唇,娇俏且还带着几分苍白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丝纠葛的神色,沉默了片刻,她才幽幽的说道:“并非殿下流年不利,而是这天下间,意欲执掌大权、将殿下视为眼中之刺者甚多……”

“原本以为只要本王振臂一呼,天下英雄便会群起响应!”望着窗外,刘辩轻轻叹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萧瑟的说道:“看来本王错了,在许多人的眼中,或许当今陛下才更有价值!一个活着的傀儡,远远要比一个活着的王侯更有用处!”

管青没再说话,她不知该如何去接刘辩的这句话。刘辩向来说话谨慎,或许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敞开心扉,直呼刘协为“傀儡”。

当初在卧牛山与刘辩初次相遇,管青便觉着刘辩非同寻常,只是那日俩人相处时间不久,她对刘辩的印象也并不是太过深刻。直到后来投效到刘辩麾下,又在兖州遭逢昌豨围困,刘辩一些作为,才更是让她坚定了这个信念。

在她的心目中,刘辩始终是个不愿示人以弱的英雄。无论是谁,只要招惹了他,必定引来他的雷霆之怒。

可眼下的刘辩,说话时语气中竟会带着几分萧瑟和无奈,让管青也不由的自心底发起一阵莫名的感伤。

“沙场攻伐,双方各有死伤!”管青正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刘辩的语气陡然变的森冷了起来,依旧凝望着窗外,接着对管青说道:“可他们却派出刺客,意图谋害本王,甚至牵连青儿与邓将军身受重伤,本王如何会绕过他们!”

“殿下……”刘辩说出这番话,管青陡然感到心中一寒,晓得不日之后,这当城恐怕是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刚刚垂下的头,再次抬了起来,望着刘辩时,眸子中闪烁着带着喜悦,同样也参杂着浓浓担忧的神色。

刘辩与管青在官府后院的厢房内说话的同时,城内街道上的一户民宅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正焦急的双手背在身后,于小小的庭院内来回的走动着。

来回走动的男子,面相生的很是清秀,五官要比寻常男人精致了许多。若非眼角的鱼尾纹和下巴上飘着的胡须出卖了他的年岁,此人还真可算得上是个偏偏美男。

不过此时这位老美男脸上的神情却不如他相貌那般好kàn

,他紧紧的拧着眉头,每向前迈出一步,背在身后的拳头都会下意识的紧紧攥上一下。

“先生!”就在他满心焦躁的在庭院内来回走动时,一个年轻人推开了院门,在将院门重新掩上之后,快步走到他身前,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

“怎样?可有寻到药草?”见那年轻人折回,老美男两眼猛然一睁,眸子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期待,向那年轻人追问了一句。

“寻到了!”年轻人回头朝身后的院门望了一眼,随后舔了舔嘴唇,从怀里掏摸出了一把青草,双手捧着递到老美男的手中。

待到老美男接过青草,年轻人抬起头,抱着拳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先生,城门处盘查甚紧,姑娘身上有伤……”

“唉!”手中捧着新鲜的药草,老美男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声,对年轻人说道:“柳儿甚么都好,就是这脾性太像她爹……”

说着话,他回过头朝身后不远处的一间房舍望了望,才小声对年轻人说道:“招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那邓展……”

“听闻邓展也被姑娘所伤!”老美男的话刚刚说完,那年轻人的脸上就浮现起了钦佩之意,对老美男说道:“天下间可伤邓展者,除帝师之外,恐怕也只有姑娘了!”

“即便如此,也不该与那邓展比剑!”在年轻人说出邓展也受了伤时,老美男的眸子中瞬间闪过了一抹得yì

,不过这抹得yì

只是一闪而过,立kè

便被无尽的担忧取代。

“劳烦各位,近日多留意洛阳王的举动!”抱起拳,朝那年轻人拱了拱,老美男很是谦逊的对年轻人说道:“柳儿伤势好转之前,若被洛阳王发xiàn

,定是死多生少。我叔侄二人性命,全仰赖各位了!”

“先生放行!”进入小院已是有了一会,年轻人也不敢耽搁太久,抱拳给老美男回了一礼,对他说道:“在下告辞,先生但有所需,只管吩咐便是!”

“有劳了!”给年轻人回了一礼,老美男向那年轻人道了声劳,目视着年轻人出了院门,这才扭头朝刚才他看向的那间房快步走了过去。

到了房门口,老美男轻轻推开房门,伸头向屋内张望了一眼。

小小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雅的芬芳。这股香味,并非是在屋内点起了熏香,而是自房间里那张铺盖上飘出。

房间很小,小的只能摆放下一张表面已经残旧到斑驳陆离的矮桌和一张平平铺设的铺盖。

阳光透进窗口,投射在屋内。雪亮的光斑,恰好落在铺盖的侧旁,几乎挨着躺在铺盖上那人的脑袋。

铺盖上躺着的人连半点声息都没有,甚至几乎听不到她的呼吸声,房间里静的竟是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晰可闻。

轻轻走进屋内,老美男挨着那人的铺盖坐下,伸出手想要将那人身上盖着的被子掀开。

他的手刚触碰到被子,原本静静躺着的人两眼猛然睁开,一双漂亮的杏仁美目,满带着警觉,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柳儿莫慌,叔父只是意欲为你上药。”见躺着的人醒转过来,老美男的脸上现出一丝尴尬,嘴角牵起一抹不自然的笑容,对那人说了一句。

躺在铺盖上的,正是早先截杀刘辩,并与邓展决斗的刺客。若此时刘辩在这里,看到那刺客的面容,定会大吃一惊。从来与人比剑,都未曾输过一场的邓展,这一次竟是被一个年轻女子所伤!

不知是天生白皙还是由于失血过多,这个名叫柳儿的刺客,脸庞是一片雪白。她白的就犹如寒冬里飘舞的雪花,白的是那么的纯净,竟是连丝毫血色也不参杂。

见柳儿没有应声,老美男壮了壮胆色,再次伸手捏住了被角。

就在他即将掀开被子的那一刹,柳儿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冷冷的说了句:“不劳叔父,柳儿……柳儿自家上药。”

受了很重的伤,再加上这一抓,使出了不少的力qì

。柳儿那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的被蒙上了些许灰意。

或许是对柳儿多有忌惮,老美男并没有坚持帮她上药,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无奈和不甘,才强自笑了一下,对柳儿说道:“既是如此,那你便自家上药好了。”

说完话,他将抓在另一只手里的药草轻轻的放在了柳儿的头边。

直到他放下药草,柳儿才松开了紧攥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很是无力的对他说了句:“叔父请……自便,柳儿……柳儿要换药……了。”

“换药时轻着些。”微微俯下身子,很是关切的嘱咐了柳儿一句,老美男才站了起来,转身朝门口走了过去。

侧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柳儿的杏眼中,竟是不知为何,瞬间闪过了一抹厌嫌。

待到老美男出了房间,柳儿才强撑着抓过铺盖旁的药草,用两只几乎快没了半点力qì

的手,艰难的揉搓着。

手掌太过无力,她揉搓了许久,才算是将药草揉搓出了一些汁液。

这种药草,与刘辩以往替人疗伤时经常使用的药草颇为不同,它的叶杆细长,也不似三七的叶片那般肥厚多汁,叶片的表面甚至还有些粗糙。

将叶片揉出了汁液,柳儿轻轻掀开被子,将揉出汁液的药草敷在了伤口上。

药草抹在伤口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自伤口传进了小脑皮层,柳儿闷哼了一声,紧咬着牙关,强忍着疼痛对她的侵袭,柳儿只觉着那阵阵难以忍受的疼痛,几乎快要让她昏厥过去。

自从学习剑术以来,她也曾与一些剑术高手过招,甚至还有不少成名已久的剑客,葬身在她的剑下。

可她却从来没有受过如此重的伤,直到此时,她才彻底明白,为何当年父亲曾对她说过,在行走天下时,遇见任何剑客,皆可拔剑相向,唯独遇见邓展,可避便即刻避开!

生为剑客,哪里有遇见强手便退至一旁的道理?柳儿虽是女子,骨子里却有着一股剑客特有的傲性。自打父亲对她说过那句话,柳儿的心内,便萌生了与邓展一决高低的念头。

拦截刘辩,对于柳儿来说,只不过是别人交付给她的一个任务而已。在街市上与刘辩等人不期而遇,真zhèng

让她兴奋莫名的,却是邓展也在刘辩身旁。

杀不杀刘辩,在柳儿看来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她终于找到了和邓展拔剑相向的机会,又怎肯轻易错过?

第481章 不许任何人出城

于街市之上遭遇袭击,刘辩以及承担城内安保的龙骑卫并没有任何动作。与以往略有不同的,只是守城兵士对城门把守的要比过去更严了许多。

城外之人可以随意入城,可一旦进入城内,若想出城,便须持有刘辩亲自签发的通行令。

有人于街市之上伏击了刘辩,守城官兵严守城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当城之内,所有人都认为这不过只是城内守军对刘辩遭袭一事所做的回应而已,并未引起太多的恐慌。

“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城!”转眼间,离刘辩遭袭之日,已是过去了五天,城门处,一名龙骑卫军官手按剑柄,领着两名龙骑卫兵士,走得到城门口,扯着嗓门,就好似生怕别个听不见他说什么一般,冲那几个把守城门的蓟州军降卒喊了一嗓子。

眼下不过刚过子时,听到那龙骑卫的喊声,城门口的几个蓟州军降卒都愣了一愣,领头的军官并没有立kè

下令让兵士们关门,而是跑到那龙骑卫军官身前,点头哈腰的陪着小心说道:“将军可是说要关闭城门?先前我等得到的命令,只是……”

“关闭城门!”将那军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不等他把话说完,龙骑卫军官就微微蹙起眉头,再次重复了一句:“任何人不得出城,意图出城者,斩!私放他人出城者,斩!”

“诺!诺!”龙骑卫军官的语气很是狠戾,守城门的军官被他一句话给说的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赶忙应了两声,随后扭过脸,朝站在城门附近的几名个士喊道:“你等还都愣着作甚,莫非没有听到将军说话?快将城门关上!”

得了军官的命令,那几名蓟州军降卒丝毫不敢耽搁,赶忙跑到城门洞,将城门紧紧的闭上。

兵士们跑去关城门,眼见巨大的城门随着“吱吱呀呀”的响声缓缓关闭,守城门的军官小声向那龙骑卫军官问道:“此刻关闭城门,可是殿下要对城内刺客动手?”

“你等如何晓得刺客之事?”守门军官的话音才落,龙骑卫军官就紧紧的拧起了眉头,转脸看着他,有些狐疑的向他问道:“此事恐怕并无人知会你等!”

“将军有所不知!”龙骑卫军官那狐疑的目光,把守城门军官看的浑身寒毛倒竖,不由的后悔自家嘴贱,什么不好问,偏偏要问这事,连忙陪着小心,对龙骑卫军官说道:“殿下遇刺之事,城内老弱妇孺无人不知……”

“呃……”这次龙骑卫军官倒是没有再用狐疑的目光打量那守城门的军官,而是紧紧的锁着眉头,对守城门军官小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你等切不可在外胡言!若是一个不好,坏了大事,纵使你有千颗脑袋,也不够殿下砍的!”

“是!是!在下晓得!”龙骑卫军官一句话,把那守门军官给说的后脊梁上凉气直蹿,赶紧抱拳躬身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句。

也不给那守门军官回礼,龙骑卫军官领着两名龙骑卫,径直沿着街道朝城内走了去。一边沿街道走着,龙骑卫军官的眼睛还一边往街道两侧瞟,尤其是留意那些在街市上行走的青壮年汉子。

待到他们走远,守门军官才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就在擦冷汗的当口,他心内突然泛起了一丝疑惑,暗暗嘀咕着:“某晓得甚么?除了街市上那些连妇人都知晓的传言,某还有甚么值得在外乱说?”

直到这时,他才愕然回过神来,刚才不仅没有从龙骑卫军官那里得到半点讯息,反倒被人给吓的险些当街尿了一地。

此时的当城官府后院,伤势刚刚好转了一些,尚未完全康复的邓展抱拳立于刘辩和管青居住的屋内。

管青站在邓展右侧两三步开外,不时的以无奈的眼神朝邓展望上一望。刘辩则面朝窗外,观看着窗外那满园的春光。

春意阑珊,草叶儿早抽出了嫩芽,树木的枝条上也挂满了嫩绿色的叶片。在一丛丛小草中,间或还参杂着几朵白色、黄色盛开的正艳的小花。

“殿下!”刘辩许久没有说话,已经站了好长时间的邓展,终究还是没能按捺住心内的焦急,面朝刘辩的背影,抱拳说道:“末将……”

“什么都不要说!”不等邓展把话说完,刘辩就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说道:“将军只管于府内安歇,伤未大好,如何出外?”

“承蒙殿下恩典,末将已然康愈!”被刘辩堵住了话头,虽说明知刘辩心意已决,邓展却还是想要再多做把争取,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对刘辩说道:“当日与末将比剑者,剑术乃为王越所传。若王越果真在此,纵使数十名龙骑卫一拥而上,也是奈何不得他!末将前去,或许还可挡上一挡!”

“王越不在当城!”让邓展感到意wài

万分的,是他的话刚说完,刘辩就以斩钉截铁的语气,很是肯定的对他说道:“一年前,帝师王越已然故去。”

从刘辩口中得知王越已然故去,邓展满脸都是惊愕,瞪圆了眼珠子,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王越死了?”

“本王得到消息之时也是颇感惊异!”望着窗外满园的绿意,刘辩缓缓的点了点头,语气很是淡然的说道:“那王越虽比将军长上十岁,却也正值壮年,又是天下闻名的剑客,体质自非寻常人可比,如何说死便会死了!”

“正是!”站在刘辩身后,邓展放下抱拳的双手,紧紧拧起眉头,像是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此事必有蹊跷!”

“或许将军所遇之人,乃是王越后裔也说不准!”刘辩没有回头,在听到邓展喃喃的言语后,他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冰冰的甩下了一句:“当日将军与此人对决,他虽是伤了将军,同时也为将军所伤。这几日,本王一直按捺不动,只命城门守军将人放入,不许城内之人外出,便是料定城外刺客会趁将军重伤,一涌而入当城。斩草当须除根,虽说眼下尚擒不住幕后之人,附近的刺客却是不可多留一日。此番本王便是要把那些还意欲行刺本王的刺客,悉数放入城来,一网打尽!”

“擒杀刺客,正是末将所长!”刘辩提及要将刺客一网打尽,邓展再次抱起拳,微微躬着身对刘辩说道:“况且能与那人对决者,唯末将而已!”

伤口尚未痊愈,邓展抱拳躬身时,胸前的肌肉稍稍牵动了一些。随着肌肉的牵动,伤口处顿时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直疼的他脸颊肌肉不住的抽抽。可他却并没有哼上半声,强忍着疼痛,依旧态度坚决的向刘辩请战。

“将军之心,本王了然!”不出乎意料的,是刘辩并没有立kè

允诺他参与缉捕刺客,而是转过身,面朝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的说道:“虽说将军强忍疼痛,可将军的脸,却出卖了你的身体!”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疼痛使得邓展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可他并没有直起腰,而是一脸恳切的躬身面朝着刘辩。那态度,就像是在告sù

刘辩,若不答yīng

他的请战,他会一直这么躬身站立下去。

“罢了!“盯着邓展看了好一会,刘辩轻叹了一声,对邓展说道:”将军便承担此次清剿刺客的指挥之责,只是切记一条,所有讯息只能从龙骑卫的回报中获得,本王决不许将军踏出官府半步!“

“多谢殿下!”允诺邓展指挥行动,已是刘辩做出了莫大的让步,邓展也不敢再得寸进尺,赶忙向刘辩谢道:“末将定不辱使命!”

与此同时,柳儿居住的民宅外,一个年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用力的拍打着院门。

一边拍打院门,那年轻人还一边神色紧张的朝两侧街道上张望。

“来了!来了!”年轻人将院门拍的劈啪作响,被柳儿称作叔父的那位老美男从他的屋内跑了出来,一边应着门,一边朝院门跑去。

“不好了!”院门刚刚打开,那年轻人就一头撞进了院子,在老美男把院门关上之后,压低了声音,满脸惊惶的对老美男说道:“洛阳王下手了!”

“在下晓得!”看着那满脸惊慌的年轻人,老美男点了点头,神态很是从容的小声说道:“自打柳儿截杀洛阳王那日,城门处便是只许人入,不许人出……”

“先生只知其一,不晓得其二!”不等老美男把话说完,年轻人就压低了嗓门,对他说道:“今日洛阳王下令,将城门紧闭,城内街道上,龙骑卫此时正挨家挨户排查非本城百姓!已是有许多人被擒,就连我等在城内的兄弟,也是被擒去许多!”

“啊?”年轻人说出这么一番话,老美男才满脸惊愕的愣了愣,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惧怕之意,向那年轻人问道:“若是他们查到此处,发xiàn

柳儿,那又该当如何?”

“姑娘重伤未愈,先生快将姑娘藏起!”年轻人想也没想,给那老美男丢下一句话,抱拳朝他拱了拱手说道:“只要龙骑卫寻不着姑娘,先生尚可以其他借口搪塞!在下不可在此多做耽搁,就此告辞,先生万万小心才是!”

“多谢阁下!”拱手给那年轻人回了一礼,老美男跨步走到院门后,将门打开,把那年轻人让出了院子,才重新关上门,飞快的朝着柳儿居住的房屋跑去。

“荣华富贵未有得到,倒是招惹来了一桩祸事!”老美男刚跑到门口,前脚还没踏进屋内,房里便传来了一个极其淡然的甜美女声。

听到那女声,老美男抬起的脚悬停在半空中,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向前迈出,进了房间。

伤势已然有所好转的柳儿此刻正坐在屋内的铺盖上,她的脸微微仰起,一双美眸眨也不眨的凝望着窗口。

阳光照进屋内,映照在她那张白如冰雪的脸庞上,给她那本就莹润如雪的脸庞平添了几分娇俏。

她的脸色依然是惨白惨白,与才受伤那日并无太多区别,让人只是看上她一眼,便会有种她身子骨很是柔弱的感觉。

“叔父还不是为了你好……”进了屋内,看着凝望窗口的柳儿,老美男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寻常人看不透的神色,一边朝柳儿靠近,一边轻声对她说道:“若是叔父得了荣华富贵,日后便可为你寻个王侯贵胄,风风光光的将你嫁出,也不枉你父亲寻求名利一场!”

第482章 傲慢的女子

“一柄长剑行天下,柳儿不欲万户侯!”凝望着透进阳光的窗口,柳儿红唇微微翕动着,喃喃的念出这么一句,眸子中流露出无尽感伤的说道:“父亲太过追逐名利,虽是曾做了帝师,却终身为名利所累。名利二字,柳儿早看得淡了。纵使可嫁给当今陛下,柳儿也绝不会有半分欣喜。若是父亲可复生,柳儿宁愿以性命相换!”

缓缓的朝着柳儿靠近,当柳儿说出这番话时,老美男的眼角瞬间闪过了一抹杀机。

不过他脸上依旧保持着和善的淡然,走到铺盖旁,挨着柳儿蹲下,语气很是轻柔的对柳儿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柳儿当须节哀……”

扭头朝老美男看了一眼,柳儿的嘴角微微牵了一下,再没多说甚么,再次转过脸,凝望着窗外。

“洛阳王正在搜寻我等!”见柳儿没有说话,老美男先是低下头,略略沉吟了一下,便对柳儿说道:“恐怕需yào

委曲你一些时日。”

望着窗口,柳儿没有说话。她那莹润如雪的面庞上,甚至连一点表情都没有。一双乌黑且又深邃的眸子,迎着从窗口透进的阳光,望向窗外那湛蓝的天空。

当城街道上,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龙骑卫,正沿着街道,挨家挨户的搜索着近期才进入城内的生人。

执行任务的龙骑卫,与平日只佩戴长剑在街市上巡逻时不同,此时的他们,除了手提长剑,每个人还都持着只有在战场上才会用到的圆盾。

凡是发xiàn

近日才来到当城的,无论男女老幼,龙骑卫悉数将他们给捆缚了起来,一个个押赴监牢,暂且关押,等待刘辩查明身份,尔后再做处置。

大多数被抓的人,几乎都没有怎样反抗便被龙骑卫制服。整个抓捕过程,在有序井然的进行着。

“我等犯了何事?你等竟敢要擒拿我等!”一队队龙骑卫正挨家挨户撞门而入,搜索着城内的生人,一条街道旁的酒肆中,突然传出了一个汉子的喊声。

这汉子的喊声很大,声音从酒肆中传出,清清楚楚的传进了街道上的龙骑卫与那些被抓之后、像蚱蜢一样挨个串成一溜的人们耳中。

街面上的人们正一个个愕然的望着传出喊声的酒肆,酒肆中便传出一阵拔剑时才会发出的金属与剑鞘摩擦的响声。

听到拔剑声,一队十数人的龙骑卫立kè

朝着酒肆奔了过去,而那些被捆缚成一串的人们,则一个个满脸惊愕的望向那间酒肆的门口。

发出喊声的那间酒肆中,五六名龙骑卫堵着门口,在酒肆内,三个精壮的大汉,已然立了起来,手中长剑也早已出鞘。

带着这五六名龙骑卫进酒肆搜查的军官,紧紧的锁着眉头,一双眼睛连眨也不眨的盯着与他们拔剑相向的三个汉子。

身后的街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军官晓得是有同伴前来帮衬,不等朝酒肆跑来的龙骑卫赶到近前,他抬起了手臂,向后一伸,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看到那军官的手势,正向酒肆奔跑的十数名龙骑卫停下了脚步,一个个仗剑持盾,立于离酒肆不远的街面上,眼睛却片刻也没从立于酒肆临门处的龙骑卫军官身上挪开。

站在军官身后的几名龙骑卫,也一手持着长剑,另一只手将圆盾挡在身前,警觉的凝视着那三名显然是有动手打算的大汉。

“殿下有令,擒获所有城内生人,意图顽抗着,杀无赦!”盯着那三个汉子看了好一会,军官抬起手,将手臂朝前摆了一下,很是轻描淡写的甩下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话音才落,站在他身后的五名龙骑卫,就齐齐大喝了一声,纵步朝着酒肆内正与他们对峙的三条汉子扑了上去。

在小小的酒肆中,除了那三个持剑的汉子,还有五六个前来吃酒的酒客。酒客中,也有两三人是从外面来到当城的客人。

不过那两三个客人,却不似这三条汉子一样有骨气,他们双手抱着头,蜷缩在墙角,早已是被酒肆中弥漫着的杀气吓的瑟瑟发抖。

下达诛杀命令的龙骑卫军官并没有动身,他紧紧的锁着眉头,一双眼睛依旧是眨也不眨的逼视着那三个持剑汉子。

龙骑卫冲了上来,三个汉子不敢怠慢,也提起了长剑,爆喝一声,迎着龙骑卫杀了上去。

持剑的三个汉子,显然对自家的剑术都颇为自信,冲向龙骑卫,最前面的那汉子将长剑高高举起,爆喝了一声,朝着一名龙骑卫兜头劈了下来。

长剑向头顶劈来,那龙骑卫赶忙抬起盾牌格挡,可就在长剑即将劈上盾牌的那一刹。挥出长剑的汉子手腕陡然一翻,硬生生的改变了长剑挥出的轨迹,挥剑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半圆,将剑刃横向里削向那龙骑卫的颈子。

所有龙骑卫官兵,都曾接受过邓展的训liàn

,若是他们离开军旅行走天下,即便是一个普通兵士,也要比寻常的剑客剑术高上一分半分。

汉子挥出的长剑即将削到龙骑卫的颈子,那龙骑卫却丝毫不做闪避,反倒猛的将持剑的手向前一递。

随着“噗嗤”一声轻响,龙骑卫手中的长剑,径直贯穿了那汉子的前胸。

胸口陡然一疼,那汉子挥出的长剑顿时失了力道,缓缓的垂了下去。

手掌无力的捏着剑柄,那汉子瞪圆了眼睛,愕然的朝扎入胸口的长剑看了一眼,接着又抬起头满脸茫然的望着一剑刺穿他心口的龙骑卫兵士。

身为剑客,他从来没有把一个寻常的小兵看在眼里,直到临死,他还不敢相信,一剑扎穿他心房的,竟会是一个穿着皮甲的洛阳军兵士。

龙骑卫兵士与这大汉只是甫一接触,便一剑将大汉的心房扎穿。跟在这大汉身后的另两个汉子见状,吃了一惊,不由的怔了一怔。

就在他们发怔的那一刹,另外四名龙骑卫,俩人一拨,抬起长剑,觑准了机会朝着他们狠狠的扎了过去。

四柄长剑,几乎在同一时间扎进了两个汉子的身躯。身体如同触电般抖了一下,那两个汉子笔直的挺立着身子,握着剑柄的手缓缓张开,长剑掉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金属与地面碰撞特有的脆响。

只是顷刻间,龙骑卫便诛杀了三个敢于反抗的汉子,被堵在酒肆内的众人,有心想要逃窜出去,可那龙骑卫军官却如同一尊铁塔般挡在门口,使得他们想逃,也是找不到出路。

“将此处所有非当城原住民者,悉数捆走!”看着厮杀刚开始时便蜷缩在墙角的酒客,龙骑卫军官一摆手,向那五名龙骑卫下达了捆人的命令。

五名龙骑卫应了一声,快步朝着蜷缩在墙角的酒客们走去,

街道上,四处都是来回奔走的龙骑卫,也到处都能看到用麻绳捆缚成一长串的外来人。

被抓的人之中,自是会夹杂着潜伏进入城内的刺客,却绝不可能如龙骑卫擒获的这般众多。

监牢的前院中,刘辩双手背在身后,默默的看着一长串一长串的人被龙骑卫押进监牢。

当一队龙骑卫又押着一批人进入监牢大门的时候,一个年轻妇人看到刘辩站在一旁,猛的扭动了几下身躯,像是想要挣脱捆缚在身上的绳索,朝刘辩大声喊道:“久闻洛阳王仁德,如何也做出这等残虐百姓之事?”

完全没想到会有人当面质问他的刘辩,听到那妇人的喊声,下意识的扭头朝那妇人望了过去。

他的目光如刀,眼神就犹如两柄锋利的长剑,刺向那妇人,犹如要将她当场剖开一般。

高声向刘辩发出质问的妇人,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挽着贵族女子常梳理的流云髻,衣衫也是丝绸制成,一眼便可看出,她应是出身士族名门。

“将她带过来!”微微蹙着眉头,刘辩朝押着那群人的一名龙骑卫摆了下手,向那龙骑卫吩咐了一句。

那龙骑卫抱拳应了一声,随后便一把抽出长剑,将捆缚着妇人的那截绳索割了开来,朝她肩膀上推搡了一下,冲她低喝道:“殿下唤你!”

被龙骑卫推搡了一下,妇人踉跄着向前撞了两步,揉着被捆缚的生疼的手腕,倔强的回头朝推搡她的龙骑卫瞪了一眼。

她的举止,让一直看着她的刘辩不由感到有些好笑。若是做出这举动的,是个壮大的汉子,刘辩倒不会觉着有甚么不妥,可如此倔强的脾性,属于一个年轻女子,而且还是个面容非常清秀的女子,便让刘辩不由的对这女子多生起了几分兴趣。

“你是何人家中眷属?”待到女子被龙骑卫押至身前,刘辩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尽量把语气放的和缓一些,向那女子问道:“观你装束,应非小户人家女儿!”

“何人家中眷属并不重yào

!”让刘辩感到意wài

的,是龙骑卫明明已告知了那女子刘辩的身份,可她却好似完全没放在心内一般,并没有直接回答刘辩提出的问题,而是将胸一挺,颇有几分傲然的把脑袋偏向一旁,神态很是从容的答道:“小女只是觉着,殿下如此作为,很是寒了百姓之心。得民心者得天下,殿下如此,莫非不怕百姓不再拥戴殿下?”

“当城百姓从未拥戴过本王!”女子的话音才落,刘辩就嘴角微微撇了撇,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对她说道:“自打本王进入当城,身旁便是刺杀不绝,若非百姓容留,刺客又如何藏身?”

“殿下只知责怪百姓,可有想过,百姓不过是要吃饭穿衣、好生活下去而已,又有何人,会因一个他们并不爱戴的王侯,而甘冒与刺客为敌的风险?”不等刘辩把话说完,那女子就紧紧的皱起娇俏的眉头,扭脸看着刘辩,话语中不无责难的说道:“久闻洛阳王仁德,小女昔日甚至曾期盼洛阳王可得了这天下,百姓也好安居乐业,不想今日一见,却是大失所望!”

被女子抢白了一句,刘辩低垂下眼睑,微微蹙着眉头,一时竟是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才是。

“大王既是如此不顾百姓之人,今日小女无辜落入大王之手,无有他念,恳请大王赐予一死!”见刘辩没有说话,女子面容冷峭的瞪着刘辩,刚从绳索束缚中解脱、还有些肿痛的双手交叠于身前,向刘辩福了一福,以很是强硬的语气,向刘辩提出赐她一死的请求。

“姑娘以为此事该当如何?”眉头紧紧的拧着,刘辩并没有回应女子的要求,而是对那女子说道:“若非如此,本王又如何将刺客一网打尽?”

“殿下身旁能人辈出,竟是无人想出个妥善的主意。”从刘辩的口吻中,听出了些许无奈,女子的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强硬,嘴角牵起一抹笑意,美目凝视着刘辩说道:“此事即便交于小女,恐怕也早将刺客悉数铲除!”

第483章 妇人毒计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女子看了好一会,刘辩的脸上突然漾满了笑容,朝那女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对她说道:“姑娘请随本王前来。”

刘辩毫无征兆的相邀,使得那女子怔了一怔,脸颊上不知为何,竟泛起了一片潮红。

“姑娘!”见那女子并未应声,刘辩稍稍偏了偏脑袋,轻轻唤了她一声。

“哦!”经刘辩一唤,那女子愣了一下,连忙敛了敛新神,不无警觉的向刘辩问道:“不知殿下要领小女前往何处?”

“姑娘言语之中,对本王搜索全城颇为不屑,本王意欲向姑娘请教解决之道!”双手抱起拳,刘辩朝那女子行了一礼,态度很是恭谨的对她说道:“若是姑娘心有谋算,还望不吝赐教!”

见刘辩突然表现出一副恭谨的模样,先前态度强硬的女子,反倒显得有些局促了起来。

她扭过头,朝那些正在龙骑卫押解下进入监牢的百姓背影望了望,眸子中闪动着一抹悲悯,直到那群百姓全被押进了监牢,这才扭头望着刘辩对他说道:“小女心内倒是有一算计,当可助殿下剿清刺客!”

“姑娘请!”从女子的口中听出了松动,刘辩赶忙又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辩态度恭谨,女子也不似先前那般倨傲,向刘辩福了一福,跟着刘辩,施施然的朝侧旁的一排房屋走去。

监牢内的小屋,多是看守牢房的兵士居住。刘辩请女子进入的,便是军官的住处。

平日里,刘辩对洛阳军将士的内务也是有些要求,军官的房间虽不似官府厢房收拾的那般高雅、贵气,却也算得上整洁。

房间内的地面,清扫的干干净净,几乎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在临近窗口的位置,摆放着一只小小的矮桌,离矮桌不远,还有着一张叠起的铺盖。

矮桌的前方侧首,一左一右铺着两张草席,应是住在此处的军官接见下属时,为下属备办。

进入屋内,刘辩再次向女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姑娘请坐!”

向刘辩福了一福算做回礼,女子双手提着衣裾,在屋内的一张草席上坐下。

待到女子坐下,刘辩这才于矮桌后坐了,向那女子问道:“敢问姑娘乃是何人家中闺秀,因何为兵士们所获?”

“不瞒殿下!”刘辩说话谦恭有礼,女子反倒觉着有些不自在起来,跪坐于草席之上,她向刘辩欠了欠身,对刘辩说道:“小女乃是已故南阳太守秦颉之女,名唤秦臻!”

“呃!”女子自报了家门,刘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站起身,抱拳躬身向女子行了一礼,对她说道:“本王不知姑娘乃是攻破匪首张曼成的秦太守之女,多有冲撞,还望姑娘恕罪!”

刘辩突然行此大礼,秦臻赶忙站起身,手提衣裾向刘辩福了福回了个大礼,神色中带着几分惶恐的对刘辩说道:“殿下如此,真真是折煞了小女!”

“姑娘坐!”再次向秦臻比划了个请的手势,刘辩重新落座,双手按着桌面,向秦臻问道:“姑娘既是秦太守之女,此时当在宜城,因何来到千里之外的当城?”

“殿下有所不知!”重新落座后,秦臻双手按在大腿上,微微欠着身子,声音轻柔的对刘辩说道:“当日家父为奸人所害,母亲与兄长悉数随家父尸骨返回宜城,只因小女与那卢尚书之子有着婚约,才留于洛阳。不想卢尚书后也辞官,回定军山隐居山林,小女本想一同离去,可洛阳城彼时却为董贼掌控,董贼不允小女出城,因此才耽延下来。”

听说是与卢植之子有着婚约,刘辩算是明白了为何秦臻留在洛阳却始终未有出阁。

卢植之子甚幼,而秦臻眼下却已是十五六岁,前胸饱满、臀儿圆翘,生得是俏丽可人,早已出落成了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女比男大,虽说在汉末时期并不算得甚么,可过门太早终究也是无用,毕竟她那还拖着鼻涕玩耍的小夫君,在床帏之间还做不出甚么。

虽说心内有着这么一番盘算,刘辩却没说出口,只是默默的望着秦臻,等她把话说下去。

“年前小女于长安城内听闻卢尚书已然殡天,本欲前往定军山,寻我那未成亲的夫君。”果然,刘辩没有说话,秦臻便接着说道:“前些日到了邯郸,不想却逢黄巾贼围城,寄身于邯郸城内大贾之家,不想那大贾却死于乐户之中。由于已然入冬,虽是每日要看那大贾妻室脸色,可风雪漫天行不得远路,却也只好按捺下来,待到开春再前往定军山。一路兵祸连连,耽搁了许多时日,昨日方入得当城,今日便为殿下帐前猛士擒获!”

“秦姑娘受苦了!”听了秦臻的一番话,刘辩不住的点着头,轻叹了一声,对秦臻说道:“当年十常侍乱政,董卓趁势入驻洛阳,只手遮天。这大汉社稷,已是危在旦夕,各路豪雄打着清剿黄巾、诛杀董贼的旗号,招兵买马,如今已是成了势头,都欲从这乱世中分得一杯羹去,只是苦了天下黎民……”

“殿下……”刘辩说出这番话,秦臻的脸上现出一抹茫然,抬起头望着刘辩,略微沉吟了一下,才向刘辩问道:“莫非殿下也悲悯黎民百姓?”

“百姓苦楚,本王心内如何能安?”刘辩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口,望着窗外,语气中带着几分萧瑟的说道:“若非先君奢逸,任由十常侍祸乱朝纲,这天下如何会混乱如斯?身为汉室后裔,每每看到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本王心内便如同刀绞般难受。可乱世已起,本王也是无奈啊!”

“殿下!”刘辩说出这番话,秦臻赶忙站了起来,躬身朝着他的背影福了一福,语气中带着无尽惶恐的说道:“臣女不明殿下苦衷,先前有所冲撞,实在罪该万死!”

“秦姑娘莫要如此!”刘辩转过身,朝秦臻微微一笑,向她虚按了两下手,对她说道:“姑娘且请安坐!”

轻轻的应了一声,秦臻再次落座于草席之上。

刘辩并没有回到矮桌后,待到秦臻坐下,他才望着秦臻那张俏丽中透着睿智的脸庞,向她问道:“当年秦太守智虑,天下少有相匹。方才姑娘说可不扰民却能诱使刺客现身,不知乃是何计?”

“刺客乃是以杀人为生者!”向刘辩微微躬了躬身,秦臻抿了抿红艳的嘴唇,稍稍将眼皮搭眯了一下,才抬眼望着刘辩,对他说道:“天下间刺客多为两种,一是为人豢养,以死士之名居之;二是游走天下,拿人钱财者。殿下连番遇刺,以小女所料,这当城之内,定是两者皆有!”

刘辩眉头渐渐的拧了起来,缓缓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接口说话,只是默默的望着秦臻,等她把话说下去。

“死士者,为达目的决不罢休!”望着刘辩,秦臻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对刘辩说道:“这类人看似忠贞,实则家眷、亲属悉为主家所控。一人犯错,全家连坐,对付此类刺客,殿下只需命人散布谣言,让他们的主家对他们有所见疑,便可逼迫他们从暗中跳出,在尚未稳妥之前便向殿下动手,以证清白。届时当可一网打尽!”

听着秦臻的这番话,刘辩心内不禁一阵愕然。

先前秦臻还在为百姓请命,此时出的第一个主意,便是要把那些死士出身的刺客家眷逼入死地,不由的让刘辩心内多少有些感慨,武将厮杀疆场,手上沾满了血腥,可谋者一条计策,却是能让千里之外的人因之殒命。

与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的武者相比,世间最为可怕的,恐怕便是用智虑杀人的谋士,即便这谋者是个女子,也不例外。

并没有看出刘辩心内有着这等感慨,秦臻望着刘辩,接着对他说道:“拿人钱财者,杀人所为不过利益二字而已。殿下日前恐是擒获了不少,此类刺客,得钱财之后,多会前往乐户等处逍遥快活,若是钱财与之付出不衬,他们多会放qì

刺杀,远遁他处!”

从秦臻的话语中,刘辩听出了一些他一时也说不清楚的意味,方才还在为民请命的秦臻,此刻在刘辩的眼中,却是已从一个心地良善的女子,幻化做了一个脑中满是毒计,任谁招惹了她,都会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毒妇。

“姑娘的意思是?”心内生起了一种不是很好的感觉,刘辩的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向秦臻追问了一句:“本王如何去做,才可使得此类刺客认为所获钱财与他们要做之事不衬?”

“刺客不惜死!”望着刘辩,秦臻的脸色突然从方才的和善转变为阴冷,一个字一个字的对刘辩说道:“查明原籍,诛杀家眷!当事者凌迟碎剐,以酷刑威慑尚未被擒者!”

“啊?”秦臻说出这么一番话,刘辩满心惊讶的愣了一愣,嘴巴微微张开,愕然了半晌,才对秦臻说道:“本王命人擒拿百姓,查明虚实便会将无辜者放回。姑娘此计,却是一人犯法,全家连坐之举,岂非……”

“刺客家眷,多会从中获取好处,他们如何不该杀?”刘辩的话音才落,秦臻就微微蹙起眉头,一双冷艳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对他说道:“杀了他们,更多无辜者便会不受牵连,且使得刺客顾此失彼,日后不敢造次。无论对殿下,还是对当城黎民皆为福音,殿下如何还有顾虑?”

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秦臻,刘辩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思忖过了好一会,他才扭头向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第484章 一件血衣

柳儿居住的小院外,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龙骑卫飞快的来回奔跑着。

院门后,老美男神色紧张的扒着门边,静静的聆听着外面龙骑卫跑动时发出的脚步声。

“这家搜过没有?”正扒在门后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响动,门外传来了一个粗豪的声音。

那声音刚落,便有另外一个声音传进了老美男的耳朵:“启禀百夫长,此户尚未搜过!”

“搜!”回话的人刚把话说完,那百夫长便粗着嗓门喊道:“一户人家也不可落下!”

“诺!”随着几个男人的应答,老美男清楚的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急促的脚步声离小院越来越近,老美男仰脸朝房檐上望了一眼,随后跨步纵身,向着近处的房檐蹿了过去,双手朝房檐上一扒,身子一耸,迅捷无比的蹿上了房顶,静静的趴伏在房顶上。

老美男刚刚趴下,院门就被几个龙骑卫一脚踹开。

在龙骑卫的大力一踹之下,木质的院门发出“蓬”的一声巨响,翻转着掉落在庭院中间。被踹飞的院门还在地上翻滚,数名龙骑卫就涌进了小院,飞快的朝着院内的几间房舍跑去。

几名龙骑卫兵士在院内的房间里搜索了一番,过了好一会,才纷纷从屋内退出,几乎每个搜索过房舍的龙骑卫都是朝站在院内的军官摇了摇头。

微微蹙起眉头,环顾了一圈小院,军官朝众人摆了下手。

就在他摆手想要下令让众人离开之时,搜索柳儿住处的那名龙骑卫飞快的从屋内跑了出来,到了军官身前,抱拳躬身对军官说道:“启禀百夫长,那屋内有蹊跷!”

听说屋内有蹊跷,军官赶忙将摆出的手转了个方向,朝那龙骑卫刚才搜查的房间一指,对院内的所有人喊道:“留下俩人守住院门,其他人都随某去那间房!”

趴伏在房顶上,望着跑向柳儿房间的几名龙骑卫,老美男的嘴角不知为何,竟是微微牵了牵,脸上浮出了一抹深冷的寒意。

领着几名龙骑卫冲进了那间屋,刚进屋内,龙骑卫军官就觉着这房间好似哪里不对。

可房间内的摆设很是周整,站在门口,环顾了一圈屋内,军官竟是没能一眼发xiàn

哪里有蹊跷。

“屋内有何不妥?”环顾了一圈房内,虽说心底也觉着这间房好似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军官扭头朝那报讯的兵士问了一句。

听到军官发问,那兵士快步朝着屋内的铺盖走了过去,到了铺盖旁,他将卷成一团的铺盖抖了开来。

当铺盖抖开时,屋内的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在那卷起的铺盖中间,赫然裹着一件染满了血渍的血衣。

看见血衣,军官两眼猛然一睁,跨步走到铺盖旁,一把将血衣提起,抖了开来,仔细的打量着。

这是一件男人穿的宝蓝色深衣,仔细打量着那深衣上的血渍,军官的眉头紧紧的拧着,过了好一会,才向身旁的一名龙骑卫问道:“当日于街市同邓将军搏杀的刺客,穿着甚么衣衫?”

“好像是黑色。”看着军官手中那件血渍已经干枯,淡蓝底色上映着成块成块黑红色斑迹的血衣,一名龙骑卫兵士小声应了一句。

“那便怪了!”看着提在手中的血衣,龙骑卫军官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嘴里咕哝着念叨了一句:“我等虽是擒获多人,却并未听闻有人负伤逃脱,这件血衣……”

“此处定有蹊跷!”紧紧的拧着眉头,军官转过脸,把血衣递向身后的一名龙骑卫兵士说道:“你即刻前去告知邓将军,将这件血衣交于将军!”

“诺!”得了命令的龙骑卫双手接过血衣应了一声,转身跑出了房间,飞快的冲出小院,沿着街道,朝官府方向奔去。

待到那兵士出了房间,军官又对其他兵士说道:“留下俩人再将此处细细搜寻,连一块地皮都莫要放过!其他人,仔细搜查院内别处房舍!”

留在屋内的几名龙骑卫赶忙应了,余下俩人在屋内继xù

搜寻,其他人纷纷跑出了房间,到别的房间翻查去了。

趴伏在房顶上的老美男,看着庭院中发生的这一切,嘴角那抹森冷的笑意越发阴森,就好像他是个刚刚挖了个大坑的猎人,正有一群傻头傻脑的猎物争相恐后的往他挖好的那个大坑内蹿似的。

出了房间,那龙骑卫军官微微仰起头,望向对面的房顶。

龙骑卫军官望着的,正是老美男蛰伏之处。见那军官看向他藏身的所在,老美男赶忙趴伏了下去,一双眼睛却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小院。

半盏茶之后,官府前院的一间小屋内,邓展跪坐于矮桌后,眉头紧锁,看着平平铺展在桌案上的那件血衣。

送血衣前来的龙骑卫,保持着双手抱拳微微躬身的姿势,静静的立于邓展身前只有三四步开外的地方。

低头凝视着那件血衣,邓展的眉头越拧越紧,时而将手做出手刀状,默默的比划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两眼突然圆睁,向那龙骑卫兵士问道:“你等是在何处发xiàn

血衣?”

“就在街市之上一间民宅内!”一直保持着抱拳躬身姿势的龙骑卫,听得邓展发问,赶忙应了一句。

“速领本将军前去!”双手按着桌面,重伤尚未痊愈的邓展猛然站起身,语气中带着几分焦躁的向那龙骑卫吩咐了一句。

屋内的龙骑卫得了吩咐,赶忙抱拳躬身退到一旁。

从矮桌后走出,邓展快步朝着房门走去。刚到门口,两名守在门外的龙骑卫就侧身从一旁站了出来,拦在门口,挡住了邓展的去路。

见那两名龙骑卫挡在身前,邓展眉头微微皱了皱,向俩人问道:“你等作甚?”

挡住邓展去路的两名龙骑卫,并没有因邓展的质问而退缩。二人抱起拳,躬着身子,其中一人对邓展说道:“将军恕罪,殿下有令,将军不可离开房舍半步!我等也是奉了殿下命令,还望将军海涵……”

“海涵!海涵!海涵个屁!”怒目瞪着挡住去路的两名龙骑卫,邓展眉头紧锁,抬手指向屋内矮桌上铺着的血衣,对那两名龙骑卫吼道:“你二人可晓得那血衣之上,切口乃是何人留下?”

被邓展吼了一声,两名挡在门口的龙骑卫将头垂的更低,并没有回应邓展的质问。

“速速让开!”拧起眉头,邓展冲那两个龙骑卫吼道:“若是耽搁了要事,本将军定不轻饶你二人。”

“请将军恕罪!”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其中一名龙骑卫神色中带着几分惶恐的对邓展说道:“我二人乃是奉了殿下之命……”

见挡着去路的两名龙骑卫死脑筋,怎样都不肯让开,邓展晓得,刘辩恐怕是向守卫官府的所有龙骑卫都交代过不许他离开半步,即便他出了这间房,恐怕也是出不得官府大门。

“呼!”邓展很是无奈的长吁了口气,随后转过身,对屋内的那名龙骑卫说道:“你即刻返回,再多带些人手,务必将那户民宅方圆三十步之内的所有宅子全部包围起来!一切待到殿下回返,本将军向殿下通禀之后再做计较!”

“诺!”屋内的龙骑卫,显然也没想到他的同泽竟敢拦住邓展去路,赶忙应了一句,临出门的时候,还下意识的朝门口的两个龙骑卫看了一眼。

见邓展不再坚持出门,挡住门口的两名龙骑卫,在让屋内的龙骑卫出门后,也各自撤了一步,重新回到他们方才的位置笔直的挺着腰杆,如同雕塑一般守卫着房门。

双手背在身后,满心焦躁的在屋内来回走了几圈,邓展实在是按捺不住心内的焦急,向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将军!”他的话音刚落,方才挡住他去路的一名龙骑卫便跨步走到门口,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你即刻前往监牢,请殿下折返官府,就说本将军有要事求见!”抬起一只手臂,指着那龙骑卫虚空里点了几点,邓展向那龙骑卫吩咐了一句。

“诺!”那龙骑卫应了一声,抱拳向后退了两步,这才转过身,飞快的朝着官府大门走去。

此时,刘辩已然离开了监牢,在一队龙骑卫的护卫下,正与秦臻并骑而行。

“殿下近日当须谨慎方是!”骑马走在刘辩侧旁,秦臻一边扭头朝两侧的民宅张望,一边压低了声音,对刘辩说道:“此令一行,数日内,意图刺杀殿下之刺客定然数倍增长。当城街道,房舍紧连,便于刺客蛰伏。殿下可不离开官府,便不要轻易走出。”

“本王可是将脑袋交给了姑娘!”扭头朝秦臻微微一笑,刘辩轻声对她说道:“眼下本王帐前军师,尽不在身旁,遇见些事情也是无有人商量。姑娘若是肯留在本王身旁……”

“小女无有他想,只欲寻找夫君!”刘辩的话尚未说完,秦臻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不过小女既是给殿下做了些许谋划,定当在殿下身旁,待到此事息宁,再行上路!”

秦臻一口拒绝了刘辩的提议,刘辩倒也没有感到多么意wài

。他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意,缓缓的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双腿轻轻朝马腹上夹了夹,催着坐骑又走快了一些。

刘辩等人并不晓得,就在他们沿着街道缓缓前进时,在路边的一间民宅上,一个黑影正静静的蛰伏着,冷若冰霜的目光正随着行进于街道上的刘辩等人移动。

第485章 一定是个局

跪坐于矮桌后,微微拧起眉头,看着桌案上那件满是血污的血衣,刘辩沉默了许久,才向坐于邓展身旁的秦臻问道:“此事姑娘以为如何?”

“那户民宅定有蹊跷!”美目望着刘辩面前的那件血衣,秦臻娇俏的小脸上现出一片凝重,对刘辩说道:“只是小女以为,此衣被龙骑卫寻着,并非偶然……”

“哦?”秦臻的话刚落音,刘辩就抬起头,一双眼睛满是疑惑的望着她,向她问道:“莫非姑娘以为……?”

“正是!”刘辩话只说了一半,就止住了话头,秦臻却接口说道:“这件血衣,乃是刺客故yì

留下,为的便是引邓将军前往!”

跪坐于秦臻身旁的邓展,听了她的这番话,怔了一怔,满脸愕然的扭头望着她,嘴唇动了动,好似想要问什么,却被刘辩摆手阻止。

“姑娘继xù

说!”阻止了邓展发问,刘辩朝秦臻做了个请的手势,向她问道:“姑娘因何断定,对方刻意将这件血衣让龙骑卫发xiàn

,为的乃是邓将军?”

“方才将军已然言明,血衣破损之处切口齐整,起剑与收剑都是干脆利落。”坐直身子,秦臻望着刘辩,对他说道:“如此齐整之剑伤,天下间唯有当年的帝师王越方可做到,即便是邓将军,恐怕也是无法企及。”

话说到这里,秦臻扭头看着正缓缓点头、满脸深以为然的邓展,向邓展问道:“当年将军与王越长城一战,恐怕早已在将军心内留下烙痕,此生定要胜那王越,方不枉习剑一场!”

听着秦臻的一番话,邓展眉头微微拧起,却并没有说话。

不过他脸上的神色,已是验证了秦臻所说不差。

见邓展没有应答,秦臻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扭头望着刘辩,对刘辩说道:“留下血衣之人,定然很是了解王越,也很是了解邓将军。眼下殿下身旁,若论剑术,恐怕只有邓将军为刺客所忌惮,将军一旦前去……”

秦臻并没有把话说完,她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止住了话头,向一旁的邓展问道:“将军可记得,当年长城之战,随同王越前去者,乃是何人?”

跪坐于秦臻身旁,被问及当年随王越前去长城的随从,邓展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过了好半天,才回答道:“是个看起来比王越年少四五岁的青年……”

“当年的青年,如今怕已是年届不惑!”扭头看着邓展,秦臻娇俏的眉头微微蹙起,对刘辩和邓展说道:“王越虽是剑术卓绝,以往的名声却不似邓将军那般好,只因他一生都在追求功名,剑客所应具有的心性修为反倒被他看的淡了。殿下当年受董卓所制,身为帝师,他却为求自保离开洛阳……”

提及王越当年逃离洛阳,一旁的邓展轻轻叹了一声。在他看来,王越当年的做法,着实是一代帝师习剑生涯的污点。若生为帝师的不是王越,而是他,以他的脾性,在刘辩当年为董卓所制时,虽无力逆转局势,却定会寻求时机带着刘辩逃离。

像王越那样,只顾自家性命,而不顾刘辩死活的事,邓展是绝对做不出来。

“王越脾性如此,随他一同前往长城的青年脾性如何,想来殿下与将军不用小女多说,已是料想到一二……”扭头看着刘辩,秦臻话只说了一般,便又止住了话头。

刘辩紧紧的蹙着眉头,望着秦臻,向她问道:“姑娘的意思是……日前拦截本王,重伤邓将军的,乃是当日王越的随从?”

“非也,非也!”秦臻摆了摆手,否定了刘辩的猜测,对刘辩说道:“与邓将军拼杀者,应是王越后人,而那随从,若小女所料不差,应是怂恿王越后人刺杀殿下的元凶。”

“可这些与本将军去那宅院必遭埋伏,有何联系?”秦臻说了好半天,邓展心头这个结始终没有解开,他拧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秦臻,向她追问了一句。

“长城一战,王越虽是胜了将军,可天下剑客,使得王越心生忌惮者,唯将军耳!”扭头看着邓展,秦臻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邓展说道:“将军如今身负重伤,正是除去将军的绝佳时机。一旦殿下身旁无有将军,日后刺客更是便于行事!若将军身为刺客,可也会如此行事?”

“本将军前往,即便不幸被姑娘言中,殿下身旁尚有张辽、高顺二位将军……”邓展撇了撇嘴,有些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先是反驳了秦臻一句,随后扭过脸望着刘辩,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末将与那王越,昔日虽有一战。可这许多年来,末将无日不在思量与他再战!如今王越虽是早已身故,可他后人犹在,且剑术修习并不在王越之下,还望殿下成全末将!”

双手按着桌面,刘辩笔直的挺着身子,沉默了许久,才对邓展说道:“将军既是执意要去,本王便随将军一同前往。”

“万万不可!”刘辩的话音才落,邓展和秦臻几乎就同时喊了出来。

俩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秦臻没再说话,只是朝邓展做了个请的手势。

见秦臻请他先说,邓展朝她点了下头,随后面朝刘辩抱拳说道:“秦姑娘所言,虽说末将并不完全赞同,可有一点,末将却是深感姑娘所说在理,那便是对方故yì

留下破绽,且做出王越使剑的痕迹,为的便是设下埋伏……”

“既是如此,本王更要去!”不等邓展把话说完,刘辩已是站起身,朝邓展摆了下手,对他说道:“本王也想会一会那剑术卓绝的王越后人,且看他们如何刺杀本王。邓将军莫要多说,与本王一同前去便是!”

说着话,刘辩已然跨步朝门口走了过去。

心知刘辩主意下定,断然不会轻易更改,邓展在起身前,扭头向秦臻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邓展刚刚站起,秦臻也跟着站了起来,微微蹙起眉头,对邓展小声说道:“将军附耳过来!”

向秦臻投去了求助的目光,邓展却并没有指望秦臻真的能给他出甚么主意,正要跨步跟着刘辩走出房间,听到秦臻突然说出这么句话,赶忙止住了脚步。

一只手搭在嘴唇上,秦臻贴近邓展的耳朵,小声对他说了句什么。听着秦臻所言,邓展眼睛越睁越大,当秦臻把话说完退到一旁,他扭过头望着秦臻,双手抱拳,朝秦臻深深一躬说道:“姑娘智虑远达,末将拜服!”

“将军小心!”朝邓展福了一福,秦臻向邓展嘱咐了一句,这才目送着邓展离开房间。

“好生照应秦姑娘!”出了房门,邓展向守着房门的两个龙骑卫吩咐道:“秦姑娘乃是殿下座上之宾,莫要有丝毫怠慢!”

待到两名龙骑卫抱拳应了,邓展才跨步朝已经走出有一段距离的刘辩追了上去。

与邓展一道,在一群龙骑卫的簇拥下,刘辩出了官府,径直朝着发xiàn

血衣的那条街道走去。

官府前门对面的房舍上,一个人正默默的趴伏着,眼睛死死的凝视着从官府内走出的刘辩等人,当他看到邓展与刘辩一同出了官府时,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计谋得逞的欣喜。

待到刘辩等人走的远了些,那人悄悄的爬了起来,蹲着身子,在屋顶上几个纵窜,便消失在一条深深的小巷中。

没过多会,黑影消失的那条小巷中。一间民宅里,十多个身穿黑色深衣,腰间挎着长剑的汉子正围坐成一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刚刚进入房间的一个黑衣人身上。

“王赲所言不差,龙骑卫得了血衣,即便洛阳王不来,邓展也是会来!”环顾了一圈屋内众人,刚进入屋内的那人压低了声音,对他们说道:“方才某亲眼看见,洛阳王带同邓展,已是朝着王赲下处前去。各位均是刺客中的翘楚,我等蛰伏于当城数日,等的便是今天。诸位务必戮力同心,一举将洛阳王诛杀!”

“莫非不杀邓展?”那人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坐在屋内的黑衣人抬头看着他,向他问了一句。

“若是只可杀其中一人,便全力诛杀洛阳王!”刚进入屋内的人,紧紧的拧着眉头,看着说话的那个黑衣人,向屋内众人问道:“此事各位可了然?”

“了然!”众人齐齐应了一声,一个个都下意识的握紧了抓着剑柄的手,眸子中闪烁着一种嗜血的神采。

街道上,一队队龙骑卫还在来回的奔走着,只是龙骑卫并没有如同先前那样四处抓人。

龙骑卫早先抓进监牢的人,也大多查明身份被释fàng

了出来,路上三三两两刚从监牢中被放出的人,相互搀扶着,无精打采的各自走在返回住处的路上。

骑着骏马,沿街道一路快走,当刘辩快要到达发xiàn

血衣的那座民宅时,他勒住了坐骑,抬起手朝着前面一指,向身后跟着邓展问道:“可是彼处?”

“末将也不晓得!”顺着刘辩手指的方向朝前看了一眼,邓展先是应了一声,随后扭头向身后跟着的一名龙骑卫军官问道:“可是此处?”

“回禀将军,已然打探明白!”那龙骑卫军官听得邓展发问,赶忙抱拳应道:“发xiàn

血衣之处正是这里!”

听到那龙骑卫军官说的话,不等邓展转达,刘辩已是翻身跳下马背,将手臂一挥,向邓展和跟在后面的一群龙骑卫招呼道:“走!前去看看!”

第486章 早有准备

七八名龙骑卫守在房舍内,见刘辩与邓展来到,屋内的龙骑卫赶忙跑了出来,抱拳躬身立于他们面前。

“发xiàn

血衣之处,是哪个房间?”进了宅子,守宅子的几个龙骑卫刚刚出来,刘辩就向他们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领着这几名龙骑卫的军官,听得刘辩发问,赶忙抬手指向柳儿的住处,回答道:“就在那间屋内!”

朝那龙骑卫军官看了一眼,刘辩没有说话,跨步走进军官指着的那间屋。邓展以及随着刘辩前来的一群龙骑卫赶忙跟上。

刚进房间,刘辩就耸起鼻子闻了闻屋内的味道,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向跟在身后的邓展说道:“好香啊!如此芬芳四溢的房舍,想来过去定是住着个娇俏美艳的女子。”

“倒是有几分蹊跷!”站在刘辩身后,邓展也耸了耸鼻子,嗅了嗅屋内芬芳的气息,接了一句。

房间内的香味,与花香和脂粉香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暖暖的香味。闻着这香味,刘辩有种近距离贴着个体香四溢的女子深嗅的感觉。

温润的香气,直入颅脑,让刘辩感到浑身舒泰,恨不能想要立kè

见见着四溢香气的主人。

“血衣是在何处发xiàn

?”站在刚进门的位置,环顾了一圈并未遭到龙骑卫太多破坏的现场,刘辩按下被香味熏的有些飘飘然的念头,向跟着走到门口的军官问了一句。

听得刘辩发问,那军官赶忙上前,抬手朝着屋内已经被他们展开的铺盖指了指,对刘辩说道:“发xiàn

血衣之时,它正夹裹在铺盖中,当时铺盖乃是卷起!”

刘辩点了下头,朝那军官摆了摆手,跨步走向铺盖。

“末将来!”刘辩正要弯腰去揭开铺盖,他身后的邓展就赶忙跨步上前,一把扯住铺盖拉了开来。

看了邓展一眼,心知他是怕铺盖内有着什么机关,特意抢先把铺盖揭开,刘辩并未多说什么,在邓展将铺盖掀开之后,默默的蹲在铺盖旁,一只手按在铺盖上轻轻的捋着。

“血衣是被人夹裹进去的!”在铺盖上捋了捋,刘辩的眉头微微蹙起,扭头看着一旁的邓展,对他说道:“铺盖上无有血渍,只有一些干了之后掉在其上的血沫,可见血衣卷在其中之时,血渍便已干了。”

蹲在刘辩身旁,看着面前的铺盖,邓展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小声应道:“如此说来,秦姑娘猜测倒是十分准确。”

“是!”收回按在铺盖上的手,刘辩站起身,低头看着铺盖,对邓展说道:“只是不晓得,他们将我等引至此处,有何盘算。”

站在刘辩身旁,邓展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却并没有回答刘辩的问题,而是对刘辩说道:“殿下,我等既是已经来此,刺客犹未现身,想必是不敢再来,殿下且请返回官府,再做计较!”

低头看着面前的铺盖,刘辩缓缓的点了两下头,并未说话,转过身跨步朝着屋外走去。

“严守此处,不许任何人靠近!”出了房门,刘辩径直朝院外走去,邓展则向守在院子里的几名龙骑卫吩咐了一句。

待到领着这几名龙骑卫的军官赶忙应了一句,邓展才跟着刘辩出了这间小院。

上了战马,刘辩一手提着缰绳,还扭头朝小院看了一眼。

若是秦臻所言不差,刺客在附近定是布置好了埋伏,只是方才他们已然在院子内转了一圈,刺客却毫无动静,倒是让刘辩心内感到有些蹊跷。

领着邓展等人,沿街道缓缓前行,一边走,刘辩一边扭头朝两侧的街面上张望。

跟在刘辩身后的邓展,一路上也没有说话,像刘辩一样,一路上,他的眼睛在也两侧的民宅来回逡巡着。

由于龙骑卫先前在街面上四处抓人,城内百姓多已躲回了家中,此时的街道上,是一片空寂,连半个百姓的人影也看不到。

十数骑战马的马蹄踏在街面的青石板上,发出阵阵“空空”的闷响,更是给狭长的街道平添了几分阴冷。

一队十数人的龙骑卫迎面向刘辩等人跑来,到了刘辩近前,向刘辩行了一礼,待到刘辩等人走过,随后便飞快的朝着街道的另一头跑去。

“街市上遍处都是龙骑卫,想来刺客应是不会出现!”扭头看着那队跑远的龙骑卫,刘辩语气中带着些许失落的向身后的邓展说了一句。

“是!”邓展应了一声,不过脸上的神色却是越来越紧张,并不如刘辩那样轻松。

这条街道太过宁静,虽然在龙骑卫清洗之后,城内的每条街道都很安静,却不似眼前的这条,宁静中蕴含着浓浓的杀机。

骏马缓缓的前行,马蹄敲击在地面上,每发出一声闷响,邓展的心头就会多出几分紧张。

虽说已经依照秦臻的吩咐暗中做了部署,可事情没有临头,邓展心内多少还是有些没底。

若他没有受伤,即便来了百多个刺客,他也不惧。可眼下他重伤未愈,若是真的来了一班高手,恐怕凭着他目前的状态,很难抵敌。

跑过去的那队龙骑卫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角,就在那队龙骑卫刚刚拐过街角的同时,街道两侧的民宅房顶,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听见街道两侧传出响声,刘辩等人赶忙扭头向两侧望了过去。

出现在刘辩等人视线中的,是两侧房顶上突然多出了的数十个穿着黑色深衣的汉子。

刺眼的阳光下,那群汉子身上乌黑的深衣煞是扎眼。

数十个黑衣汉子站在房顶上,他们手中那一柄柄长剑,在阳光下反射着一道道刺眼的寒光。

“保护殿下!”跟在刘辩身后的,毕竟是邓展亲自调教过的龙骑卫,当那群黑衣汉子出现时,领头的龙骑卫军官大喝了一声,翻身跳下战马,蹿到了刘辩的马前。

军官刚刚跳下战马,后面的十多名龙骑卫也紧跟着下马蹿到刘辩身旁,一个个抽出长剑,神色紧张的望着房顶上的黑衣人。

城内到处都是龙骑卫,房顶上的黑衣人不敢多做耽搁,生怕附近街道的龙骑卫赶到,他们无法达成目的,领头的黑衣人双眼死死的盯着街道上的刘辩等人,用力的摆了下手。

他的手势刚刚做完,数十名黑衣人就纷纷纵身跳下了房顶,举着长剑,朝刘辩等人扑来。

围在刘辩等人身旁的龙骑卫,并不上前迎敌,一个个只是手持长剑,死死的盯着正默默冲向他们的刺客。

刺客冲出,邓展也一把抽出长剑,翻身下了战马,蹿到了刘辩的身旁。

“保护殿下,杀!”就在这群黑衣人快要冲到刘辩等人近前的那一刹,街道两侧的民宅内传出了一声呐喊。

随着这声呐喊,两侧民宅的房门突然打了开来,从民宅内,冲出无数一手持剑、另一手持着圆盾,身穿各色深衣的汉子。

这些汉子陡然冲出,刚刚跳下房顶的黑衣汉子们顿时吃了一惊。就在那些黑衣汉子发愣的时候,从民宅内冲出的汉子们已经杀到了他们近前。

一柄柄长剑划出银亮的光弧,劈向那数十名黑衣汉子。伴着一声声惨嚎,数十名黑衣汉子霎时被劈翻了一地。

黑衣汉子们被劈翻在地,那些从民宅内冲出的汉子,并没有停手,而是怒吼着,继xù

朝他们身上劈砍着。

银亮的光弧在阳光下闪烁,随着光弧的闪烁,一蓬蓬血花飚射而起,街道上霎时弥漫起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数十条黑衣汉子,顷刻间便被砍成了肉泥。

完全没有想到情势会转变至此的领头黑衣人,站在房顶上,愕然的望着街面上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汉和正被大汉们簇拥在中间的刘辩,眼睛里闪烁着憎恨和羞怒的神采,扭过身,右腿猛然一蹬,想要向另一侧的街道蹿去。

就在那黑衣人刚刚蹿出的刹那,一支箭矢从他背后的那一侧夹着劲风飞向了他。

完全没有防备的黑衣人,感觉到迎面有箭矢飞来,已是晚了。等到他想要侧身躲避,那支箭矢已是“噗”的一声,扎进了他的心口。

心口被箭矢贯穿,黑衣人身体猛然一怔,愣愣的望着前方,就在他笔挺的僵立时,另一支箭矢紧接着飞了过来,扎进了那黑衣人的额头。

锋锐的箭矢插穿额头,从黑衣人的脑后透出,带出了一股鲜血、脑浆,也将黑衣人射的身子凌空打了个旋,翻滚着从房顶上栽了下来。

看着那黑衣人翻滚着从房顶掉落,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向挡在身前的邓展问道:“怎么回事?”

听得刘辩发问,邓展赶忙转身,抱拳对刘辩说道:“末将随殿下离开官府之前,秦姑娘曾叮嘱末将,要末将知会张、高二位将军,于沿途布下换上百姓深衣的羽林、虎贲二卫!”

“原来如此!”刘辩点了点头,就在他打算让穿着百姓深衣的二卫兵士各自返回军营时,从小巷内又走出了两个人。

左边的那人,穿着一身宝蓝色的深衣,衣衫上打着几块补丁,虽说他极力想要表现的普通些,可贲起的肌肉,却是将衣衫高高撑起,让他显得很是与众不同。

走在右侧的,则穿着一身素白色的深衣。不过此人的面皮微微有一些泛黑,素白的深衣穿在他的身上,越发衬托的他比寻常人要黑上一些。

从小巷中走出的,不是别个,正是负责训liàn

羽林卫和虎贲卫的高顺与张辽。

到了刘辩近前,二人抱拳躬身,齐齐对刘辩说道:“末将护驾来迟,恳请殿下恕罪!”

“若非二位将军,本王真是不晓得该如何处置!”骑在马背上,刘辩微微一笑,朝他们虚抬了一下手,对他们说道:“二位将军与将士们辛苦!”

“殿下辛苦!”刘辩的话音才落,高顺、张辽和满街的二卫兵士便抱拳躬身,齐齐向刘辩道了声辛苦。

第487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剿灭了这拨刺客,张辽、高顺领着羽林、虎贲二卫将士自回军营去了,刘辩则在邓展和一众龙骑卫的簇拥下继xù

沿街道行进。

当城百姓对洛阳军始终有着深深的忌惮,再加上刚才街道上才发生过一场厮杀,满城百姓更是无人敢出家门半步。

也正是因此,街道上比先前更是要宁静了几分。狭长的青石路面上,除了一股股打着璇儿飞过的小旋风,再无其他活动的物事。

十几匹健马沿着街道一溜小跑,“的的”的马蹄声在街道上回响,给宁静的街道增添了更为浓重的空寂。

“邓将军,你说可会还有刺客?”走过了两条街道,刘辩突然扭头向一旁的邓展咧嘴笑了下,向他问了一句

骑马走在刘辩侧后的邓展没有答话,他紧皱着眉头,一双眼睛满是警惕的向两侧民宅张望。

若是刘辩早些这样问他,他定会毫不迟疑的回答刘辩,刺客已然悉数清剿。

可走上这条街道,邓展心内却是没了底。

遭受过龙骑卫清洗,百姓早已各自躲回家中,街道上的宁静并不古怪,让邓展感到心内隐隐不安的,是一种比先前那拨刺客出现时更为强烈的杀意。

这阵杀意带来的压迫感远远强于刚才那拨刺客。

“怎了!”扭头看着只顾朝两侧民房张望,并没回话的邓展,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怪怪的笑意,压低了声音向他问道:“可是有甚不妥?”

“殿下小心!”刘辩的话音才落,邓展就大喝了一声,纵身从马背上蹿出,一把抱住刘辩,将他扑下了坐骑。

重伤未愈,邓展的动作又过度猛烈,将刘辨扑下战马时的牵扯力撕开了他的伤口,疼的他嘴里直抽凉气。

被邓展从马背上扑了下来,刘辩的脊背重重的撞在了地面的青石上。坚硬的青石硌着脊梁,直让刘辩有种五脏六腑都快被摔散了的感觉。

刘辩刚被邓展扑翻在地,他方才骑着的那匹快马就发出了一声惨嘶,身子一歪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刘辩愕然的望着那匹栽倒在地的战马,看到的竟是一支箭失不偏不倚的扎进了战马的颈子。

邓展将他扑下战马之时,战马的身体稍稍扭动了一些,若是刘辩没有落马,恐怕此时中箭倒地的便不会是那匹马,而是他!

跟在刘辩和邓展身后的数名龙骑卫,在邓展纵身蹿出时便已跳下马背,他们纷纷抽出长剑,迅速的将邓展和刘辩围了起来,一双双眼睛警觉的瞪向箭失飞来的方向。

一群龙骑卫刚刚把刘辩和邓展围起来,射出箭失那一侧的房顶上就出现了一个人。

此人约摸四十多岁,下巴上飘着一缕被乌墨染过般漆黑的长髯。

他的年岁虽是不小,可皮肤却很是白皙,除了眼角有几道深深的鱼尾纹,竟是依然会给人留下倜傥风流、年少依旧的感觉。

“果真是你!”强忍着伤口撕裂的疼痛,颤巍巍站起来的邓展,望着站在房顶上的人,眼睛微微眯了眯,语气冰冷的说道:“当日长城一见,转眼已是数年,不想你竟是做了刺客!”

“长城……”站在房顶上的,正是那个与柳儿住在一处的老美男,邓展提及长城,老美男嘴角撇了撇,现出一抹讥诮的笑容,对邓展说道:“将军而今富贵荣华,不想却还是记得当日,也不枉家兄对将军多有赞誉!”

老美男话说的很是客套,邓展却从中听出了些许讥讽的意味。

不过邓展并没有因此而羞恼,反倒是微微一笑,对老美男说道:“当日与帝师一战,乃是某此生最为痛快淋漓一战,如何便可忘记?”

话说到这里,邓展嘴角也牵起淡淡的笑容,接着对那老美男说道:“虽说当日某输于帝师之手,恐怕以阁下之能,也是奈何不得某!不知阁下今日拦路,意图何为?”

“可以试试!”笔直的站立在房顶上,老美男伸手从腰间抽出长剑,凝望着邓展,从唇缝中迸出了这么几个字。

十多名龙骑卫将邓展和刘辨团团围在中间,一个个手持长剑,紧张的凝视着老美男。

老美男显然没把这十多个龙骑卫看在眼中,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邓展的身上,连瞥都没向那十多个龙骑卫瞥上一眼。

“保护殿下!”视线与老美男相对,邓展拧着眉头,向那十多名龙骑卫喊了一嗓子,跨步向龙骑卫围成的圈外走去。

“邓将军!”邓展刚抬起脚,才迈出一步,已经站了起来的刘辨,就纵步蹿到他身后,一把将他拉住,对他说道:“将军身上有伤。”

“殿下!”被刘辨拉住,邓展回头望着刘辨,压低了声音说道:“此人乃是王越随从,末将虽是不晓得他剑术如何,想来十多个龙骑卫也并非他的对手,眼下恐怕只有末将……”

“邓将军剑术了得,如何也做这小女儿态?”邓展正与刘辨说着话,站在房顶上的老美男嘴角漾起讥诮的笑意,语调很是怪异的说道:“莫非做了将军,便惜命了不成?”

听了老美男的话,邓展眼睛微微眯了眯,目光中瞬间闪过一抹杀机,扭头朝他瞪了一眼,伸手从腰间抽出长剑,顾不得刘辨的阻拦,跨步朝老美男走了过去。

邓展刚走出才三四步,刘辨陡然听到他身后的房顶上传出一阵瓦片被人踩动的声响,赶忙扭头朝身后看了过去。

围在刘辨身旁的十多名龙骑卫,也听到了响声,连忙回头。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五六个如同先前被诛杀的杀手一样穿着墨色深衣的汉子,不过这五六个汉子,却要显得比那十多个被诛杀的汉子更加精壮。

领着这群汉子的壮汉,生的就如同铁塔一般敦实,站在房顶上,他低头凝望着被十多名龙骑卫包围的刘辨,将手抬起,朝前猛然一摆。

这汉子的手臂刚刚挥出,跟他一同站在房顶上的五六个黑衣汉子,就纵身跃下了房顶,朝刘辨等人冲了上来。

“保护殿下!”那几个汉子蹿下房顶的同时,挡在刘辨身前的龙骑卫军官大喊了一声,手持长剑,与身旁的龙骑卫一同摆出了防御的态势。

跳下墙头的十多个汉子,显然都是训liàn

有素的刺客,他们的动作比先前刘辨等人遇见的那拨人更为迅捷,只不过是顷刻间,便冲到了刘辨等人近前。

“杀!”刺客不敢发出声响,怕招惹来更多的龙骑卫,龙骑卫却不理会这些,他们甚至希望发出更大的喊声,引来附近的同泽,当汉子们冲到离他们只有两三步的地方时,十多人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迎着那几个汉子冲了过去。

五六名黑衣刺客,与十多个龙骑卫撞在一处,双方竟是杀的势均力敌,一时之间难分伯仲。

邓展此时也已与那蹿下房顶的老美男厮杀在了一处,若是平日,老美男根本不可能是邓展的对手,可眼下邓展身上有伤,剑招发挥自是不如以往流畅,二人剑来剑往,老美男甚至还颇占了些上风。

立于街道上,凝望着尚未从房顶跳下的黑衣汉子,刘辨将手缓缓的按在了剑柄上,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房顶上的黑衣汉子,同样将手按在了剑柄上,不过他并没有马上从房顶蹿下,而是望着刘辨,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从那黑衣汉子的体格和气度,刘辨能看出他并非寻常刺客,定然也是身手了得的剑客。

十多名龙骑卫与那五六个黑衣刺客厮杀,不断的发出呐喊声,他们每发出一声喊,同他们厮杀的黑衣刺客便会多一分紧张,发起的攻势也是越发威猛。

可黑衣刺客的紧张,并不预示着龙骑卫的喊声不会招来附近街道上的龙骑卫,很快,正在附近的几队龙骑卫听到厮杀声,飞快的朝着这条街道跑来,其中有两队人,已经出现在了街角。

附近的龙骑卫越来越近,与黑衣刺客厮杀的十多名龙骑卫见有同泽赶来,也是越杀越勇,那几名剑术高超的刺客,一时之间竟被逼的节节后退。

望着房顶上的黑衣人,刘辨攥着剑柄的手又按的紧了些,可是房顶上的人依旧没动,他还是一只手按在剑柄上,微微蹙起眉头,凝视着战团之外的刘辨。

黑衣人的举动,让刘辨感到很是不解,就在刘辨满心纳闷,与那黑衣人对峙之时,侧旁突然传来一声娇叱。

那声娇叱刚传进刘辨的耳中,正与老美男厮杀的邓展就大喊了一声:“殿下小心!”

邓展的喊声传进刘辨耳中,终究还是太晚了一些,就在刘辨一把抽出长剑,朝着侧旁猛然一劈的那一刹,一只手臂已经揽在了他的腰上。

让刘辨感到郁闷不已的是,揽住他腰的那只手臂,好似柔若无骨,勾在他的腰上很是舒服,可那手臂却有着极强的力道,只是轻轻一夹,便将他一百多斤的身躯给夹了起来。

被那人夹着,刘辨刚反应过来他被人挟持了,夹着他的那人就纵身蹿上了马背,双腿朝马腹上一夹,载着他,朝街道的尽头蹿了出去。

趴在马背上,刘辨清楚的听到身后传来邓展和一群龙骑卫兵士惊慌的喊叫声。

骏马撒开四蹄,在街道上一阵狂奔,邓展等人的喊叫声,也离刘辨越来越远。

第488章 杀也不杀放也不放

浓重的霉味直朝鼻孔里蹿,刘辩感到浑身湿漉漉的,很是不舒服。甩了甩肿胀的脑袋,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黑乎乎的景象,不过由于睡的太久,黑暗并没有让他的眼睛完全失去视觉,他还是依稀能辨别出周遭的景象。

在他身下垫着的,是一张湿漉漉的草席,而他身旁不远处,则躺着一个人,那人静静的蜷伏着,就好似完全没有生命气息一般,在漆黑的空间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四周很静,刘辩支楞起耳朵,想要听听地上那人的动静,却是连那人的呼吸都听不到。

想要抬起手揉揉有些胀痛的眼睛,可刘辩的双臂却被紧紧的捆缚着,连抽动一下手指都是极其困难。

扭头望着躺在不远处的那人,确定那人不是正在沉睡就是处于昏迷中,刘辩向后蹭了蹭身子,直到脊背顶在最近处的柱子上,才止住了挪动。

双手用力扎开,将绳索贴在柱子上用力的蹭着。木桩可能是常年受潮,已经有些松软,刘辩能清楚的感觉到,随着他的蹭动,柱子上的木屑都在“啪啪”的向下掉落。

蹭动木桩发出的响声虽是不大,可在宁静的环境中,却是清晰无比。刘辩每蹭一下,都会很紧张的朝那躺在地上的人望一眼。

虽说木桩已经松软,可捆缚在刘辩手臂上的绳索却还是被他磨破了一块。木桩松软的表皮越蹭越少,渐渐露出了坚硬的内部枝干。捆缚着刘辩的绳索,也是越来越细,没过多久,随着“啪”的一声轻响,麻绳终于断了开来。

刚磨断麻绳,刘辩就飞快的将绳索从身上取下,提着其中半截麻绳,纵步蹿向了那个躺在不远处的人影。

蹿到那人身旁,刘辩飞快的将半截麻绳绕到那人的颈子上,随后用力一勒。

就在他用力勒紧麻绳的同时,他感觉到情况好像有些不对。躺在地上的那人,身体冰凉,没有丝毫气息,肌肉也早已僵硬,显然是死去了有些时辰。

这一发xiàn

,让刘辩心头一惊,赶忙将提在手中的绳索放开,也不管身后有无旁人,纵身朝侧面蹿了出去。

刘辩刚从尸体旁蹿开,他的耳旁就传来了“嗤”的一声轻响,随着这声轻响,一柄锋锐的长剑扎穿了那具尸体的胸膛。

“躲的倒是挺快!”刘辩的身形刚刚落稳,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就飘入了他的耳朵:“身为汉室宗族,有着如此身手,着实不易!”

传进耳朵的声音虽说冰冷,却依旧十分悦耳、清婉。若不是眼前的情况危急,听到这声音,刘辩一定会想要看清说话的是什么人。

可眼下,他却没有时间,更没有机会去考lǜ

说话的是什么人。当那人的长剑扎进尸体胸膛的一刹,刘辩紧接着一个懒驴打滚,蹿的离那人又远了几分。

“如果想杀你,你早死了!”蹿到墙角,刘辩半蹲在地上,微微蹙着眉头,浑身肌肉绷紧,摆出了随时会发起攻击的架势,一声不吭的凝视着传来说话声的方向。

眼前一片黢黑,根本看不到说话人的相貌,只能在黑暗中依稀辨清一团身影。那身影很是朦胧,就好像身体周边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黑影似得。

不过朦胧中,刘辩却能看出,那身影很是窈窕,并不像寻常刺客那样体格粗壮,依稀中,甚至能看出些许的葫芦形。

这样的身段,即便很瘦小的男人也是不会有,唯有盆骨宽大的女子,才可能在朦胧中浮现出如此柔婉的线条。

“方才此人意图趁殿下昏迷,将殿下诛杀!”刘辩蹲在墙角,默不吭声的凝望着那黑影,黑影却在这时缓缓抽出了尸体胸前的长剑,不紧不慢的对他说道:“若非在下出手,殿下或许再无醒转的可能……”

“姑娘劫持本王,莫非不是为了刺杀?”黑影的话音刚落,刘辩就满心疑惑的向她问道:“那么姑娘挟持本王来此,不知意欲何为?”

“查清一事!”被刘辩称作“姑娘”,那黑影并未反驳,而是略略的沉吟了一下,便对刘辩说道:“敢问殿下,当年王越离开洛阳之时,可有给殿下留下甚么话?”

虽说脑海中残留着过去刘辩的记忆,可在黑影问出这句话之后,刘辩飞快的搜刮了大脑中的每一个记忆角落,却还是没有想起与王越相关的任何清晰记忆。

过去的刘辩,少年便继承帝位,尔后朝堂混乱,整日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对曾经教习过他剑术的帝师王越,早已是印象朦胧,更不要说王越当初离开洛阳时,曾经对他说过什么。

几乎是搜空了所有的记忆,刘辩还是没能想起什么有用的线索,最后只得对那黑影说道:“帝师离开洛阳,到如今已有数年。如此长久的年岁,本王也是记不清当年他说过甚么!”

当刘辩说出他已经想不起王越当年对他说过什么时,黑影的情绪显然是有些失落。

她半晌没有言语,面朝着刘辩,远远的站了一会,才扭头朝外走了去。

视线跟着黑影,直到黑影的身形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刘辩才放开嗓门朝她喊道:“姑娘,既是不欲杀害本王,为何不将本王放了?”

黑影并没有回应刘辩,空空的房间内,刘辩甚至连他自己的回声都没有听到。

心知黑影就在门外守着,刘辩晓得先前他磨断绳索时,那黑影就在默默的望着他。

既然对方敢于让他解开绳索,必定有能耐将他制服。房间里又是连一扇窗子也没有,刘辩几乎是对成功脱逃出去,已不抱有任何期望。

就在刘辩寻思着该如何从此处逃离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人的说话声。

“柳儿姑娘,请将洛阳王交于我等。”首先传进刘辩耳中的,是一个年轻汉子的声音。

那汉子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很大,而且语气中满是恭谨,显然是不敢太过得罪那名叫“柳儿”的刺客。

年轻汉子的话音落下,刘辩支楞着耳朵,想要听听那位柳儿姑娘如何说。可他却什么也没听见,显然柳儿姑娘是对那汉子的话语置若罔闻。

“王赲先生要我等前来诛杀洛阳王,还望柳儿姑娘成全!”柳儿没有回应那汉子,过了片刻,那汉子接着说道:“当城之内,遍处都是洛阳王麾下兵马,延搁太久……”

“那又怎样?”这一次,没等那汉子的话音落下,柳儿就冷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王赲是王赲,我是我,他说要将洛阳王交出,我便要交出,岂非我听命于他?”

“呃……”柳儿的一番话,显然是出乎了说话汉子的预料,那汉子愣了一愣,过了好一会,才对柳儿说道:“既是如此,我等告辞!”

黑黢黢的小屋内,刘辩静静的听着外面传来的说话声,直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走远,他才挨着墙根坐下,双手抱着膝盖,仰起脸望着黑黢黢的房顶,寻思着该如何从那位柳儿姑娘的眼皮底下溜走。

正寻思着对策,房门发出“吱呀”的响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进入屋内。

那脚步声来到离刘辩很近的地方才停了下来,接着刘辩就听到了柳儿如同夜莺鸣唱般悦耳的说话声:“方才我等说话,洛阳王想必也是听的清楚。”

“多谢姑娘未将本王交出。”柳儿的话音才落,刘辩就站了起来,抱着拳向她说道:“只是本王不晓得,姑娘既是不欲将本王交于他们,又为何不放本王离开?”

“在下欲知之事尚未明朗,如何肯将你放走?”黑暗之中,柳儿语气中带着些许萧瑟的说道:“我也晓得,此番行刺殿下,无论成功与否,柳儿都是必死无疑……”

被柳儿挟持之时,刘辩心内对眼前这个女子还存留着几分忿恨,可不知为何,在柳儿说出这番话之后,他心内竟隐隐的对柳儿产生了些许同情。

柳儿的语气很是忧伤,就好像是她早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命运,为的只是以她的死亡换取一个真相。

“姑娘因何向本王询问帝师之事?”隐隐的感到柳儿要查明的真相和帝师王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刘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站在一片黢黑中的柳儿,向她问道:“敢问姑娘与王越甚么关系?”

“王越便是家父!”一个丝毫没让刘辩感到意wài

的回答从柳儿的口中说出:“一年前,家父于家中突然过世。家父向来康健,过世之时面色却一片铁青,很是让在下感到疑惑……”

柳儿的话尚未说完,刘辩就接口说道:“只有中毒或病入膏肓之人,死去之时方才面色铁青,帝师若无病兆,想来应是中毒无疑!”

“中毒?”听了刘辩的话,柳儿很是纳闷的扭头望向他,脱口向他问了一句。

虽然四周一片黢黑,刘辩却能从她那双在黑暗中泛着淡淡荧光的眸子中看出浓浓的疑惑。

“想来应是中毒!”凝望着柳儿那双在黑暗中泛着淡淡荧光的眸子,刘辩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对她说道:“帝师绝非正常死亡!”

刘辩做出推测的同时,柳儿并没有说话,显然她对刘辩的说法是深以为然。”啪”,就在刘辩打算把话继xù

说下去时,房顶上突然传来被重物砸到的声响,紧接着,声响越来越紧密,像是有无数物事被人丢上了房顶。

“哪里来的糊味?”重物落到房顶的声响刚刚止息,柳儿就抽了抽鼻子,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

第489章 何去何从

漆黑的房间渐渐光亮了起来,伴随着房间的明亮,一股股浓烟蹿进了小屋。

屋外蹿起的明亮火光将房间映照的一片通红,刘辩已能清楚的看到站在他对面的柳儿。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虽被火焰映的通红却还是能看出些许苍白的美丽面庞。

柳儿剑术高绝,刘辩本以为她应是个健壮的女子,可站在他面前的柳儿,却很是消瘦,虽说身量颀长,与管青也是相差无几,可她却要比管青单薄了许多,瘦弱的就好似一股风儿便能将她吹跑一般。

“他们在放火,快走!”身为剑客,柳儿的反应自不是寻常人可比,外面火光刚刚亮起,浓烟才开始蹿入屋内,她便大喊了一声,拉着刘辩就要朝外跑。

“等下!”让柳儿感到惊异的,是刘辩并没有跟着她往门口跑,而是用力的向后扯拽了一下,挣脱了她的牵扯,掉头朝房间的一角跑去。

刘辩的这一举动,让柳儿感到很是不解,看着刘辩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疑惑。

他冲向的房间角落,歪歪斜斜的倒着一张矮桌,冲到矮桌前,刘辩一把扯起那张已经有些朽蚀的小桌,扭头朝柳儿喊了一声:“姑娘跟我来!”

看着刘辩提起一张矮桌,柳儿怔了一怔,最终还是跑到了刘辩身旁,与他一同抬着矮桌,将桌面挡在身前,朝门口冲去。

屋内的浓烟越来越重,俩人屏着呼吸,眼睛都快被浓烟熏的流出了眼泪,飞快的蹿到了门后。

冲到门口,刘辩抬脚朝门板上大力踹了过去。

随着“蓬”的一声闷响,原本就有些朽蚀的房门被刘辩一脚踹开,门板翻了几个旋,向外飞了去。

就在门板刚被踹开的那一瞬,刘辩和他身旁的柳儿都清楚的听到在“呼呼”的火焰中,传来了一阵“嗖嗖”的轻响。

轻响刚刚传进二人耳朵,紧接着他们抬着的矮桌面板上,就发出了急促的“笃笃”声。

数十支箭矢钉在桌面上,刘辩和柳儿都能清楚的感觉到箭矢撞击桌面的冲击力给他们手臂带来的酸麻感。

桌面上钉满了箭矢,柳儿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若非刘辩提起矮桌挡在身前,他们一旦贸然冲出房门,狭小的房门附近,完全没有闪避的空间,她和刘辩无疑会被射成两只死刺猬。

“嗯!”抬着矮桌,正朝前飞速疾冲,刘辩耳边突然传来了柳儿的一声闷哼,一支箭矢从很刁钻的角度飞来,深深的扎进了柳儿的肩胛。

锋锐的箭簇扎进柳儿的肩头,羽箭的尾端残留在肩胛表面,兀自还在颤动着。不过由于是在夜晚,火光虽然明亮,却也看不清柳儿肩头衣衫正被鲜血一点点的洇红。

原本身上就带伤,再被箭矢射中,柳儿两眼一黑,身体向后一倾,眼见就要昏厥过去。

就在她身体刚刚往后倾斜一些的刹那,刘辩一手提着矮桌的桌脚,另一只手飞快的伸出,兜住了柳儿的纤腰,将她朝前一搂,帮她稳住了身形。

被刘辩搂住纤腰,柳儿柳眉一拧,扭头瞪了刘辩一眼,眼神中带着的竟是一种羞愤中还掺杂着些许感激的神色。

成排成排的箭矢飞来,不断的钉在矮桌桌面上,刘辩一手搂着柳儿的纤腰,与柳儿一同抬着矮桌,继xù

朝射来箭矢的方向冲了上去。

眼见离射箭的一群汉子越来越近,刘辩下意识的扭头向一旁的柳儿看了一眼,看到的竟是柳儿的眼神中透出了无尽的恨意。

直到此时,刘辩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当日柳儿拦住他的去路,真zhèng

的目的并不是要刺杀他,而是刻意在找邓展比剑。

真zhèng

想要刺杀他的,并非柳儿,而是那些和柳儿共同进入当城的人。显然拥有高超剑术的柳儿,在这件事之中,是在被人利用。

柳儿与那些人之间,或许也存zài

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否则那些人又怎肯为了刺杀刘辩,而与剑术卓绝的柳儿为敌?

“杀!别让他们跑了!”刘辩和柳儿抬着矮桌,冲到离放箭的十多个汉子只有数步的距离,他们前面传来了一个粗豪却满含着惊恐的喊声。

“杀!”就在对面那十多个汉子丢掉手中弓箭,抽出长剑刚要向前冲的那一刹,刘辩和柳儿同时呐喊了一声,二人竟是心照不宣的同时抬腿朝被他们抬着的矮桌踹了过去。

俩人合力一踹的力道是何等强dà

,两只脚踹在矮桌的背面,矮桌发出“蓬”的一声巨响,在二人放手的同时,翻滚着朝对面冲上来的汉子们飞了过去。

矮桌刚刚飞出,二人就如同两道闪电,紧跟在飞出的矮桌后,冲向了对面的十多个汉子。

那十多个汉子,此时也是已经将长剑拔出,正呐喊着扑向刘辩和柳儿。翻滚的矮桌带起一股股劲风,狠狠的撞在了其中几个汉子的身上。

在半空中旋动着翻滚,矮桌集聚了极强的力道,被撞上的几个汉子同时发出了一声闷哼,仰面向后摔倒在了地上。

“嗤嗤”柳儿手中长剑翻飞,随着几声轻响,冲向她的几个汉子一个个颈子上都被切出了细长的切口,飙射着鲜血,踉跄着朝前栽了过去。

连着劈翻了几条汉子,柳儿手持长剑,剑尖斜斜指向地面,一双含怒的杏眼死死的盯着眼前那几个由于惧怕而微微发颤的汉子。

只是一挥剑之间,柳儿就斩杀了好几个汉子,其他的汉子见她受伤之下,仍然有着如此强悍的战力,均被吓的一怔,前冲的速度也缓了一缓。

其中一个汉子步子刚刚迟缓了一些,正惊愕的望着柳儿,他的脸颊突然被两只手从后面扶住。

就在他感觉到脸颊被人扶住的那一瞬,他的颈子陡然一疼,紧接着“嘎吧”一声脆响清晰的传进了他的耳朵。

颈子被子人生生拧断,那汉子两眼圆睁,大张着嘴巴,想要呼吸,却是连半点气息也吸不进体腔。

就在他的身体斜斜向侧面歪倒下去的同时,刚才拧断他颈子的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他持剑的手,朝着他的虎口处轻轻一捏,在他的手掌松了一松的那一瞬,将他的长剑夺了过去。

从一个汉子的手中夺了长剑,刘辩怒吼一声,纵身扑向了离他很近的另一个汉子。

不仅完全没有想到刘辩有着如此战力的汉子们被他发挥出的杀伤力震慑住,就连刚刚劈杀了数名汉子的柳儿,也是一脸惊愕的望着刘辩。

她曾听王越说过,当初的刘辩对剑术完全不感兴趣,虽说有王越为师,可剑术却是稀松的连入门也算不得。

由于王越经常在柳儿面前提及当年教授刘辩剑术的情景,在柳儿的心目中,刘辩早已给她留下了弱不禁风、丝毫不通剑术的印象。

可方才刘辩的表现,显然不是柳儿想象的那样,如此颠覆她认知的情况出现,又怎能不让柳儿惊愕无比?

心内虽说惊愕,面前却还是有着十多名训liàn

有素的刺客正在虎视眈眈,柳儿完全没有机会太多考lǜ

刘辩如何学会如此精湛的武艺。

刘辩抢到长剑,朝着另一名刺客扑去的同时,柳儿也娇叱了一声,纵身向挡在面前的刺客们扑了上去。

外形瘦弱的柳儿,在这些刺客的心目中,显然是具有着极其强悍的威慑力,当她提剑前冲的那一刹,十多名体格健壮的刺客,竟是齐齐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

相比于柳儿,虽然刘辩表现出了很强的战力,刺客们对刘辩却不是那么忌惮,当刘辩扑向其中一名刺客的同时,刚刚从后面赶上来支援的另外几个刺客也大吼着朝刘辩冲了上来。

刘辩并不擅长使剑,他更擅长的是近身短刃格斗和潜伏暗杀,在数名刺客的协同进攻下,手持长剑的刘辩也是步步后退,只有招架的能力,几乎完全没有还手的闲暇。

另一边,手持长剑的柳儿,已经冲进了她对面十多个汉子之中,随着柳儿手中长剑翻飞,一个个汉子颈子上飙射起鲜血,栽倒在地上。

不过只是一个冲杀,挡在柳儿面前的十多个汉子,便倒下了一大半。

柳儿和刘辩与刺客们厮杀的同时,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处民房屋顶上,两个人正并肩站立着。

立于左边稍靠前一些的正是先前在街市上截杀刘辩的黑衣汉子,站在他身后的,赫然是那个以柳儿叔叔自居的老美男。

“王赲,你不是说柳儿擒获刘辩,刘辩即是入了我等之手?眼下之事,如何解释?”不远处房屋燃烧的火光映照在那黑衣汉子的脸上,黑衣汉子的脸庞一片通红,使得他那张并不算英俊的脸,显现出了几分别样的阴森,说话的语气,也是带着许多怪异。

立于黑衣汉子身后的老美男微微躬着身子,抱拳对那黑衣汉子说道:“在下也是未有想到,柳儿竟是胆大如此……”

“哼哼!”不等王赲把话说完,黑衣汉子就冷哼了两声,望着正与刺客们厮杀的刘辩和柳儿,背朝着他说道:“高位者所忌惮者,唯有洛阳王而已,是要柳儿活着还是要厚禄高官,你当早做决断!”

“在下明白!”抱拳躬身,王赲先是应了一句,随后抬起头,望着不远处还在与刺客厮杀的刘辩和柳儿,目光中流露出了一抹森冷的杀机。

被数名刺客逼的节节后退,刘辩刚觑准机会劈翻了迎面冲向他的一名刺客,他的后脊梁上陡然生起一股寒意。

这寒意从脊椎骨涌起,一直上蹿,直蹿到颈椎,竟是让刘辩也不由自主的稍稍哆嗦了一下。

第490章 抱着柳儿跑一路

被点燃的房舍燃烧着熊熊的烈火,滚滚浓烟蹿腾而起,粗大的烟柱在半空中盘旋、搅动,远处的人即便看不见燃烧的大火,只要稍稍抬头,也一定会发xiàn

这条浓重有如实质的烟柱。

随着烈火越烧越旺,正与刘辩、柳儿厮杀的刺客们,情绪渐渐的浮躁了起来。

眼下他们置身的所在,乃是洛阳军三卫控zhì

下的当城。附近虽说是一条废弃的街道,极少有龙骑卫巡逻至此,可火光和浓烟却还是会将附近巡逻的洛阳军引来。

围杀刘辩和柳儿的刺客,几乎全都涌到了二人身前。柳儿手中长剑翻飞,可肩胛上的新伤和与邓展比剑时留下的老伤给她带来的剧烈疼痛,却让她长剑挥舞的速度迟缓了许多。

好在柳儿的剑法精妙,挥剑虽是比平日迟缓,可她每挥出一剑,还是会有一名刺客身体飚溅着鲜血,仆倒在她的脚下。

疼痛使得柳儿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她微微眯着杏眼,被箭簇射穿的肩胛上,洇出了一团黑红色的血渍。

几乎所有的刺客全都涌向了柳儿,刘辩那一侧的压力,陡然减轻。

就在刘辩刚劈翻一个扑向他的刺客,扭头朝另一个刺客蹿过去的刹那,他陡然看见一条黑影正飞快的扑向被一群刺客围起的柳儿。

“小心!”看到那黑影扑向柳儿,刘辩赶忙大喝了一声,手中长剑一翻,向柳儿那边冲了上去。

他很清楚,眼下他与柳儿被刺客围堵,之所以刺客还没有对他展开猛攻,正是由于有着柳儿的牵制。

一旦柳儿被击倒,今晚恐怕他和柳儿都是难逃一死!

“柳儿,对不住了!”那黑影蹿到柳儿近前,随着一句冰冷到几乎不含半点感情的大喝,一道银光笔直的朝着柳儿咽喉刺去。

银光刺向咽喉,柳儿赶忙侧头躲避。可惜她身上带着伤,动作终究要比寻常迟缓了许多。

在她侧头避开剑锋的那一刹,持剑人陡然将剑锋一偏,长剑贴着她的手臂划了过去。

剑锋划过柳儿的手臂,随着“嗤”的一声轻响,柳儿闷哼了一声,手臂飚射出一股鲜血,踉跄着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

手臂被伤,柳儿紧紧的蹙着眉头,怒目瞪着持剑攻向他的王赲。

一手提着长剑,王赲紧蹙着眉头,凝望着柳儿时,眼睛微微眯了眯,从他微眯的眼缝中,瞬间闪过了一抹狠戾的杀机。

“快走!”就在柳儿与王赲彼此对视的时候,纵身冲到柳儿身旁的刘辩大喝了一声,伸出手臂朝柳儿的纤腰上一搂,夹起她,蹿向了一旁的几个刺客。

那几个刺客持着长剑,正紧张的瞪着与王赲对峙的柳儿,刘辩陡然将柳儿夹在腋下,纵身冲向他们,使得他们愣了一愣,竟是没立kè

反应过来上前拦截。

没等那几个刺客回过神来,刘辩已经夹着柳儿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飞快的奔向最近处的街道。

“追!”刘辩刚夹着柳儿从几个正发愣的刺客身旁蹿过,他身后就传来了王赲的一声断喝。

烈火已经燃烧了起来,附近的洛阳军恐怕早被惊动,王赲这声断喝,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嗓音。

被他喝了一声,一旁的刺客们这才怔了一下,从愕然中回过神来,掉头向已经逃出十多步的刘辩追了上去。

夹着柳儿,刘辩一路飞奔,刚才与刺客一场拼杀,消耗了他不少体力,他的肩胛上,也已是挨了一剑。

不过这一剑挨的并不重,只是擦破了些皮,火辣辣的有些疼。好在柳儿虽然身量很高,可体重却是很轻。将她夹在腋窝下,刘辩并没有感到特别的沉重。

王赲和一群刺客在身后追赶,刘辩丝毫不敢减缓步伐,腋下夹着柳儿,他一路飞奔,很快便蹿上了最近的一条街道。

刚冲上这条街道,刘辩就看到街道尽头冲过来十多个打着火把的人。

被他夹在腋下的柳儿,强撑着抬起头,望着街道尽头出现的十多支火把,喘息很是粗重的对刘辩说道:“前面也许是殿下的人!”

柳儿说话的声音很是虚弱,可将她夹在腋下疾速狂奔的刘辩却还是听了个清楚。

让柳儿感到纳闷不已的,是刘辩并没有迎着那十多支晃动的火把跑过去,而是在奔到一条黢黑的小巷旁,掉头钻进了小巷。

他的这一举动,让柳儿感到惊愕无比,一双大眼睛茫然的瞪着眼前的一片黢黑,听着刘辩略显粗重的喘息声和脚板踏在地面上发出的急促脚步声,一时竟是不晓得刘辩想要做些什么。

刘辩的举动,不仅让柳儿感到满心疑惑,就连跟在他身后的王赲等人,也是心生愕然,不晓得他为何看到有人迎面跑过来,却不加速奔上前去求救。

待到王赲等人来到巷子口,腋下夹着柳儿的刘辩,背影已经消失在一片黢黑之中。

“追!”站在小巷前,望着黢黑的小巷,王赲朝身后的刺客们一摆手,率先冲进了巷内。

街道上虽黑,却还有着些许昏蒙的光线,可小巷中却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冲进小巷,王赲等人并没敢追的太快,他们一边追赶,一边留意着小巷的两侧,生怕刘辩放qì

了逃走,藏在一旁突然向他们发起进攻。

王赲等人进入小巷时,刘辩已经夹着柳儿跑出了很远。

柳儿虽是不太重,可将她夹在腋下,终究还是要耗费很大的力qì

,两臂已是有些酸软的刘辩在奔跑中将夹着柳儿的那只手朝她的脊背上一托,另一只手往她的屁股上一兜,将她抱了起来。

这样抱着奔跑,虽然不像夹着柳儿快速前蹿那样便捷,却是要省力了许多,正好适合在眼前一片黢黑的小巷快速前进。

臀儿陡然被刘辩的手按住,柳儿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可旋即她便感觉到,刘辩的这个动作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意味,只不过是想换个抱她的姿势。

“我自己走!”被刘辩抱在怀里向前跑,柳儿强撑着对刘辩说道:“这样抱着我,我俩都逃不脱!”

抱着柳儿,刘辩并没有说话,他只是默不吭声的又加快了些步伐。

钻进了小巷,刘辩半步不敢停留的一直朝前跑,经过侧旁有一堵墙头的角落,刘辩抬头朝夜色中被昏蒙星光镀上了一层薄薄银光的墙顶,他止住了步伐,双手朝柳儿的臀部上一托,将她的身体向上一顶,抽向了墙头。

剑客出身的柳儿,虽说浑身多处受伤,由于失血过多,她的意识也已朦胧,可剑客的直觉却是让她在刘辩把她托到墙头前的那一刹,明白了刘辩的意图。

刚被刘辩托到墙头,柳儿就伸出双手,扒住了墙顶,在刘辩的抽举下,爬了上去。

柳儿才在墙头上趴稳,刘辩就纵身跃起,双手扒着墙头,蹿了上去。

蹿上墙头,他一把拉住柳儿的两条手臂,朝柳儿偏了下头。

手臂被刘辩拉住,又见他向另一侧偏头,柳儿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将身子一扭,从墙头上滑了下去。

拉着柳儿的双臂,将她慢慢的放下墙头,在双臂无法继xù

下垂时,刘辩松开了手。

墙头并不算很高,若是以往,即便柳儿纵身跳下,也算不得甚么。可眼下柳儿却是有伤在身,浑身已是没了多少力qì

。掉下墙头,她两腿一软,“噗嗵”一声瘫坐在地上,一屁股摔了个瓷实。

听得柳儿落地,刘辩也一翻身,从墙头上跃下。

双脚刚一落地,他就弯腰扶起了柳儿,不等柳儿迈开脚步,一把又将她抱了起来,飞快的向前蹿去。

紧跟着刘辩和柳儿冲进小巷的王赲和一群刺客,进了巷子,一直跑到巷子尽头也没看到刘辩与柳儿的身影。

站在另一侧巷口,王赲紧紧的拧着眉头,心内暗叫了声不好,赶忙向跟在身后的数名刺客说道:“速速找寻身后有无可翻越的墙头!”

跟着他一同进入小巷的刺客们刚转过身,那十多个先前从街道尽头举着火把迎面奔上来的人已是将火把熄灭,跑到了王赲近前。

刚到王赲跟前,其中一人就抱拳躬身对王赲说道:“先生,快些离开,已是有许多龙骑卫向这边赶来!”

听了那汉子的话,王赲紧皱着眉头,心内很是不甘的向那几个还没来及去搜寻小巷的刺客一摆手,压低了嗓音说道:“走!”

随着王赲的一声招呼,一群人纷纷跑出了小巷,很快便消失在一片苍茫的夜色之中。

远处,被点燃的房屋燃烧着熊熊的烈火,大火蹿上相连的其他房屋,已是焚烧成片,整条废弃的街道,几乎被烧了一半。火焰在夜风的吹动下发出“呼呼”的响声,几乎将半边天空都给映的通红。

被刘辩抱着在小巷中钻来钻去,看着刘辩选择的道路,柳儿满脸诧异的扭头望向抱她跑了许久,浑身已是大汗淋漓的刘辩。

“龙骑卫巡逻,不会所有人都点着火把!”一边跑,刘辩一边压低了嗓音对柳儿说道:“顶多只有队前队尾三支火把,方才迎面过来的那些人,断然不是龙骑卫!”

听着刘辩的话,柳儿心内是一片愕然。一处王侯,竟然晓得麾下兵士们巡逻的习惯,完全是颠覆了她的认知。

“大火已经燃起,夜间巡逻的龙骑卫恐是早已聚集到彼处。”被刘辩抱着,柳儿没有说话,刘辩却一边快速向前奔走,一边接着对柳儿说道:“待到我二人返回,刺客定然已是离去!”

扭头望着刘辩,听着他夹杂着粗重喘息的分析,柳儿心内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怪怪的感觉。

过去她经常听王越提起刘辩,可王越口中的刘辩,只是个胆小怕事的汉室皇子,与抱着她的这个刘辩,截然不似同一个人。

“甚么人?站住!”刘辩抱着柳儿,刚要钻出小巷,巷口的街道上就出现了五六个黑影,站在最前面的那个黑影抬起手臂,压低嗓音,向他们喝了一声。

第491章 先送姑娘回去

前面的街道上陡然出现了几个人,刘辩和柳儿都是一怔。待到挡住他们去路的人发出低喝,刘辩想也没想,抱着柳儿,掉头又钻回了漆黑的小巷中。

“莫要让他们跑了!”刘辩刚刚钻回小巷,身后就又传来了一声低喝。

传进刘辩而中的低喝并不大声,听到这声低喝,抱着柳儿的刘辩,脚下速度更是加快了一些。

跟着他们冲进小巷的,是三个穿着墨色深衣的汉子。这三个汉子手提长剑,冲进小巷之后,眼睛一时还没适应黑暗,速度自是没有刘辩迅捷。

不过很快,这三个汉子的眼睛也就渐渐的适应了周边的环境,只是这时抱着柳儿的刘辩,已是跑的远了。

虽说看不见刘辩的身影,也听不到脚步声,三个黑衣汉子却并没有放qì

追赶。他们好似心有灵犀一般,默不吭声的沿着小巷,往刘辩掉头跑回去的方向追去。

正往前跑着,最左侧的一个汉子突然发出了一声闷哼,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狭小的巷子里,霎时弥漫起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旁边的汉子倒地,另外两个已经冲出去两三步的汉子赶忙止住脚步。就在他们停脚的那一刹,其中一个汉子紧接着便发出了一声闷哼,胸口一疼,大脑瞬间失去了意识,仰面朝后倒了下去。

另一个汉子感觉到同伴倒地,正要抡起长剑朝前劈砍,他的胳膊刚刚抬起,一柄锋利的长剑,就贴着他的咽喉划了过去。

随着一丝冰凉的感觉,那汉子感到咽喉传来了一阵淡淡的疼痛。疼痛并不强烈,甚至被那冰凉的感觉遮盖了许多。颈子一阵冰凉,紧接着,那汉子便觉得喉咙处一片温热,耳畔传来“滋滋”的喷水声。

他至死都没有看清划破他颈子的人长成什么样,站在小巷中,颈子处喷涌的鲜血越来冲力越弱,当鲜血只是汩汩流淌,再不喷溅的时候,他的身躯僵直着,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最后一个汉子倒下,沉重的身体撞在青石地面上,发出了“啪”的一声闷响。

瞬间解决了三个刺客的刘辩,听到这声闷响,转身回到柳儿靠坐着的墙角,再次将柳儿抱了起来。

被刘辩抱在怀中,柳儿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刘辩的脸。

眼前一片黢黑,她虽然极力想要看清刘辩,可黑暗之中,能看到的,不过是一团朦胧的虚影。

“你如何有这等身手?昔日从未听闻父亲说过你有这般武艺!”刘辩抱着柳儿,朝小巷口走了没几步,柳儿终于还是没有克制住心内的疑惑,向刘辩问出了这个萦绕在她心头的问题。

“人总是会变的!”刘辩并没有直接回答柳儿的问题,他只是一边抱着她朝巷子口走,一边答了句概念模糊的话。

得了刘辩的回答,柳儿脸上的迷茫越发浓重。可转念一想,刘辩的回答又并没有任何不妥。

汉室衰落,被董卓废了帝位,刘辩若是不改变以往的一些脾性,勤加习练武艺,也是不可能从戒备森阳的洛阳城,带着完全不通武功的唐姬离开。

柳儿记得还很清楚,当年刘辩带着唐姬逃离洛阳一事,传入王越耳中,王越也是满脸愕然的沉默了许久,自那以后便没再对柳儿提及刘辩以往是怎样不堪。

抱着柳儿,快步走到他们刚才来过的巷子口,刘辩侧身站在巷子边上,扭头仔细的观察了片刻巷子外的动静。

外面的街道静悄悄的,再没有半点有人逗留的迹象,只是很远的地方,隐约传来一阵鼎沸的人声。

刘辩和柳儿被刺客围堵的房屋那边,早已是大火连天,许多城内的百姓和洛阳军三卫官兵,正喊叫着,忙着救火。他们的喊声远远飘来,给这原本宁静的夜晚带来了一种很不和谐的喧嚣。

再次伸头朝街道上张望了两眼,确定附近没有刺客存zài

,刘辩才抱着柳儿,蹿出了小巷。

被刘辩抱在怀中,随着刘辩的跑动,柳儿能感觉的到他每迈出一步,她的身躯就会随着他的奔跑,而颤动一下。

已是抱着柳儿跑了许久,刘辩的喘息要比先前粗重了许多,步履也不似方才那般矫健。

能感觉到刘辩这一明显变化的柳儿,凑着街道上昏蒙的光线,仰脸望着刘辩,轻声对他说道:“殿下请放柳儿下来,柳儿自家能走……”

自打刘辩醒来,柳儿要么直接称呼他为“你”,要么就是用带有讥诮意味的“洛阳王殿下”称呼他,而唤他做“殿下”,还是破天荒的第一遭。

可刘辩此时却并没有心情研究柳儿对他称谓的变化,他很清楚,在宁静的街道上多逗留片刻,便会多一分被刺客截杀的危险。他必须带着柳儿,尽快找到离他们最近的龙骑卫。

没有得到刘辩的回应,柳儿仰着脸望向正抱着她快速奔走、步履已经稍稍有些踉跄的刘辩。

街道上的光线虽然还是很弱,可要比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好了许多。借着昏蒙的光线,柳儿已是能看清刘辩那张棱角分明满是刚毅的脸庞。

刘辩的喘息虽是粗重,可他却根本没有生起把柳儿放下的念头。此刻只有柳儿明白,她受的伤很重,虽说并没有直接伤在腿上,可若是真让她自己走,恐怕伤口的血将会流的更快,走不多远,便会倒地不起。

清楚刘辩为何不将她放下,柳儿的心内生起了隐隐的感激,望着刘辩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和煦。

不过她也明白,身为刺客,她已是连番开罪了刘辩,甚至还险些要了刘辩的性命。待刘辩找到附近的洛阳军,恐怕她还是逃不脱被砍掉脑袋的命运。

抱着柳儿的刘辩,此时却是并没有想这么多。他一边小跑着,一边朝左右顾盼,提防从侧旁突然杀出刺客。

二人跑过了两条街,前面的人声越来越鼎沸,城内的百姓和官兵已是有许多赶往失火的街道救火。

“站住!”刘辩正抱着柳儿向火场快走,前面突然传来了一声爆喝。

这声爆喝传入刘辩和柳儿的耳中,柳儿浑身不由自主的激灵了一下,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警觉,浑身的肌肉也僵了一僵。刘辩却在听到这声爆喝后,长长的吁了口气,一直强撑着保持的体力,终于在这声大喝传来时被卸了个干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一屁股坐倒在地,被他抱在怀里的柳儿也跟着摔了下去。

浑身已是没了多少力qì

的刘辩,在柳儿摔倒的那一刹,使足了剩余的力qì

,将手臂朝怀里一揽,把柳儿给揽到了胸前。

被刘辩紧紧的搂在胸前,柳儿逃脱了摔在坚硬地面上的结局,俏脸贴在刘辩急剧起伏的胸口,听着他胸腔内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柳儿的脸颊上,竟是莫名其妙的泛起了一片潮红。

二人刚刚摔倒在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就朝他们跑了过来,只是顷刻间,在他们周遭便围上了十数名身穿洛阳军衣甲,头盔上飘着雪白羽毛的虎贲卫兵士。

“殿下!”刚把刘辩和柳儿围起来,领着这队虎贲卫的军官就满脸惊愕的喊道:“我等苦苦找寻,不想却在这里见到了殿下!”

抱着柳儿已是不晓得跑了多少路的刘辩,此刻是连半句话也不肯多说,只是坐在地上,朝那军官不住的摆着手。

见刘辩摆手,军官赶忙扭头对身旁的一名虎贲卫说道:“快去请几位将军前来,就说我等找到了殿下!””诺!“那兵士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燃烧着烈火的方向跑了去。

刘辩坐在地上,怀里搂着柳儿,一旁的虎贲卫虽是摆出了防御的态势,提防着附近突然有刺客杀出,却并没有人敢轻易上前将二人扶起。

坐在地上的刘辩,喘了好一会大气,才挪了挪身子,抬头向躬身立于一旁的虎贲卫军官说道:“你等快些将柳儿姑娘送至官府,请伤医医治,本王在此处等候几位将军!”

“诺!”终于等到刘辩说话,那军官赶忙应了一句,接着便向几名虎贲卫招了下手,对他们喊道:“护送柳儿姑娘返回官府!”

那几名虎贲卫应了,正要上前将柳儿扶起,还抱着柳儿坐在地上的刘辩就对那军官说道:“柳儿姑娘至关紧要,万万不可伤了她半分,你等全去官府,本王一个人在此等候便是!”

“这……”刘辩的这条命令,让那军官很是为难,军官愣了一愣,抱拳躬身满脸惶恐的对刘辩说道:“城内刺客横行,我等断然不敢将殿下一人留在此处!若是有刺客趁机来此……我等担待不起失职之罪!”

“你等敢违背本王的命令?”扭头看着那军官,刘辩朝他一瞪眼,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即刻带着柳儿姑娘离去!否则本王定会问你等一个违抗军令之罪!”

被刘辩喝了一声,军官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心内虽是不肯立kè

离去,却也不敢违拗刘辩的意思,满心纠葛的应了一声,这才向其他虎贲卫一招手,对他们喊道:“护送柳儿姑娘前去官府!”

刘辩向那几名虎贲卫交代护送柳儿返回官府时,只字未提柳儿乃是刺客,很是让被他搂在怀中的柳儿感到惊异。

在几名虎贲卫上前将柳儿搀起时,她下意识的回头朝正慢慢站起身的刘辩看了过去。

昏蒙的星光映照在刘辩的脸上,将他那英俊且棱角分明的脸庞勾勒的线条越发清晰。

在几名虎贲卫的簇拥下,柳儿回头望着刘辩那张棱角清晰却带着无尽疲惫的脸,俏丽却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第492章 碍事的人都死了

百余只火把跳蹿着,从远处朝刘辩站立的街道奔来。

成片的火光将附近的街道映照的一片通亮,站在街道正中的刘辩,能清楚的听到上百人奔跑时,脚板踏在青石路面上发出的杂乱脚步声。

举着火把的人群越来越近,渐渐的,刘辩看清朝他跑过来的,是一群全副武装的龙骑卫官兵。

苍茫的夜色之中,龙骑卫官兵头盔上的金色羽毛,在火光的映照下,浮现着一片橘色的光晕。随着他们的奔跑,那一根根羽毛也在风中急剧的发着颤,就犹如一朵朵在夜色中闪耀着星芒的火团。

“殿下!”跑在这群龙骑卫前面的,正是邓展和张辽、高顺,到了刘辩近前,仨人齐齐抱拳,向刘辩躬身行了一礼,邓展更是满脸惶恐的对刘辩说道:“末将保护不力,致使殿下为贼人所趁,恳请殿下赐罪!”

“邓将军也是有伤在身,才为贼人所趁,且不提此事!”刘辩并没有责怪邓展,而是朝他和张辽、高顺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此番本王得贵人相助,侥幸逃得性命,你等随本王返回官府,有要事商议!”

“诺!”刘辩说话的语气很是急促,从他的语气中,邓展等人听出了事出紧急,不敢再多做耽搁,赶忙应了一声,领着百余名龙骑卫,簇拥着刘辩朝官府方向走去。

刘辩在邓展等人的簇拥下返回官府的同时,城内一座民宅内,十多个黑衣人正环坐在一处,他们的眼睛全都齐刷刷的望着站在他们面前的另一个黑衣人。

小小的房间内,一只烛台上点燃着四根只剩下半截的白烛。白烛的火光摇曳,将房间照的一片通亮。

所有人的脸庞,在火光的映照下,都泛着薄薄的红晕。

被众人看着的黑衣人不是别个,正是先前让王赲前去诛杀柳儿的那个。

此时的他,冷着脸,环顾着屋内坐着的众人,过了许久,才以极其压抑的语气对众人说道:“淮南袁术派人前来刺杀洛阳王,行事之人几乎为洛阳王一网打尽,除少数人侥幸逃生,大多身死殒命!”

听着领头黑衣人所说的话,环坐在屋内的众人一个个神色肃穆,从他们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此时他们心内在想着什么。

“洛阳城内前来的刺客,行踪诡秘,虽说我等曾试图与之联系,可他们却始终回避我等,无法与之相见!”说话时,领头的黑衣人语气中透出几许萧瑟,轻叹了一声,接着对众人说道:“至于北方来的那些人,眼下早是不可依靠,我等此番行刺,已是注定功败垂成!”

当领头黑衣人说出“功败垂成”四个字时,屋内的所有人,脸上的神色中又多了几分不甘和屈辱。

不过这些黑衣人都没有说话,他们一个个只是微微抬起头,望着领头的黑衣人,等待着他把话给说下去。

“我等奉命前来,临行时曾立下誓言,若是事败,即便身死,也绝不给洛阳王留下半个活口!”稍稍低垂下头,领头的黑衣人眼睑向下搭眯了一些,语气中透出无尽凄凉的说道:“眼下看来,是我等该上路之时了!”

“某绝不活着被洛阳王擒住!”领头汉子的话音才落,一个黑衣汉子便站了起来,压低嗓音,甩下这么一句话,一把从腰间抽出长剑,双手握着剑柄,剑尖抵住小腹,手腕猛然用力。

锋利的长剑在那汉子的猛力推动下,一下刺穿了他的小腹,从他的后脊梁穿了出来。

扭头看了一眼自杀的汉子,领头汉子冷漠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强烈的不忍。可他却并没有上前施救,而是又将脑袋侧向了一旁,不再去看小腹上插着长剑倒地抽搐的汉子。

自杀的汉子倒在地上,一时尚未断气,浑身还在不住的抽搐着。他的鲜血顺着贯穿身躯的长剑流出,屋内弥漫起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其余的汉子全都低垂着头,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去看那个倒在地上抽搐的汉子。

沉默了好一会,领头的汉子长长的叹了一声,一手按着腰间剑柄,另一只手朝环坐在屋内的众黑衣人摆了摆手说道:“兄弟们,都上路吧!”

待到那黑衣汉子摆手,所有的黑衣人全都默不吭声的站了起来,齐刷刷的从腰间抽出长剑,俩人一组,面对面的战立着。

当这些黑衣人站起的时候,领头的黑衣汉子扭过身,双手背在身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刹,他的眼缝中,闪过了一抹晶莹的泪光。

数名黑衣人手持长剑,慢慢的将长剑提起,用剑尖抵着立于对面同伴的心窝,待到同伴脸上闪过一抹决然,再猛然用力,将长剑刺入同伴的心房。

黑衣人俩人一组,随着一阵剑尖刺穿人体时发出的“噗嗤”声,一个个黑一人胸口插着长剑,倒在了地上。

小小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待到最后一个黑衣人倒地,领头的黑衣汉子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眸子眨也不眨的凝望着窗口,语气淡然的说道:“该你了!”

他的话音才落,房门就被人轻轻推开,手持长剑的王赲缓缓从屋外走了进来。烛光照射着王赲手中的长剑,长剑的剑身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橘色光晕,使得原本应该森寒的剑qì

,竟多了几分暖意。

进了屋内,王赲嘴角挂着一抹怪怪的笑容,看着那黑衣汉子,半晌也没言语。他那张俊俏的脸庞,在白烛的火光下,半边明亮半边阴暗,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异常诡异。

“你也曾立过誓!”一手按着剑柄,黑衣汉子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冰冷的对进入屋内的王赲说道:“一旦事情败露,你将……”

不等黑衣汉子把话说完,王赲就抬起一只手臂,满带着讥诮的冷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某只是与人谈了场买卖,却并未得到太多好处,好处尚未拿到,便是死了,恐怕某不会心甘!”

“你待怎样?”王赲的话让黑衣汉子心头陡然生起一丝警觉,他两眼猛然一睁,瞪着王赲,按着剑柄的手不由的攥紧了些,冷声向王赲问了一句。

“提着你的人头去见洛阳王,恐怕某便不用死了!”立于距黑衣汉子三步开外,王赲手提长剑,剑尖斜斜指向地面,嘴角牵起淡淡的笑意,眼角闪过一抹冷厉的光芒,对那黑衣汉子说道:“若是某再说出欲杀洛阳王之人,在洛阳王麾下封官进爵,恐怕也是不无不可……”

“噌!”王赲的话尚未说完,手按长剑剑柄的黑衣汉子就猛然拔剑,长剑划出一道银亮的光弧,朝着王赲的咽喉切了过去。

这一剑出的是毫无征兆,却丝毫没有出乎王赲的预料,在长剑即将削到他咽喉的那一刹,他手腕向上一翻,长剑笔直竖起,随着“嘡”的一声脆响,轻描淡写的化解了黑衣汉子攻来的一剑。

突然发难没有奏效,黑衣汉子晓得他想击杀剑术比他高出许多的王赲已是没有可能,提起最后的力量,怒吼的一声,挥起长剑,纵身朝王赲冲了过去,意图拼着一死,也要搏个与王赲两败俱伤。

房间很是狭小,地上又躺着数具尸体,闪转腾挪非常不便。扎眼间,黑衣汉子已是攻出了十多剑,可王赲却只是左躲右闪的闪避着,除偶尔会抬起长剑格挡,根本不做任何反击。

又连续攻出了数十剑,黑衣汉子的剑招渐渐迟缓,就在他攻出一剑,另一剑还没续上的时候,王赲终于动手了。

随着一道弧光划过,黑衣汉子惨嚎一声,手腕上飚射出一股鲜血,手中长剑“嘡啷”一声掉落在地上,随后便捂着手腕蹲了下去。

黑衣汉子蹲下的同时,一柄长剑直直的指向了他的头顶,王赲笔直的站在他的面前,目光森冷的逼视着他。

“为何不杀我?”被王赲用长剑指着,黑衣汉子仰起脸,满脸忿恨的瞪着他,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只要我还活着,终有一天,你会死在我的手中。”

“某突然改主意了!”黑衣汉子的话音刚落,王赲嘴角就牵起一抹怪怪的笑容,对他说道:“把你活着送给洛阳王,恐怕能换回的更多!”

“王赲!”当王赲说出要把他活着送给洛阳王时,黑衣汉子咬着牙,恨声说道:“某断然不会让你得逞?”

“那可难说!”将手中长剑稍稍偏了一偏,剑锋搭在黑衣汉子的肩头上,轻轻的抽了抽剑,用黑衣汉子肩头的衣衫将剑身上的血渍抹去,王赲撅着嘴,眼睛微微眯成了一条缝,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诮的说道:“原本以为你也是个成大事的人,不想却是这般不堪。一次行刺失败,便让手下全都自戕,如你这般,某怎肯同你相谋?”

王赲的一番话,把那黑衣汉子说的愣了愣,抬起头,一脸愕然的望着王赲,嘴巴张了张,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看出黑衣汉子脸上带着疑惑,王赲将长剑收起,插回剑鞘,转过身背对着黑衣汉子,声音压的很低,对他说道:“此番入城,你等人数太多。人数太多,往往反倒会坏了大事,而今闲杂人等已然扫清,你我二人正是有机可图!”

“你……?”听了王赲这番话,黑衣汉子脸上的愕然越发浓重,他捧着那只受伤的手腕,缓缓站起,望着王赲的后背,话刚问出口,又止住了话头。

“柳儿留在洛阳王身边,看似对我等不利,实则却大大有利于刺杀洛阳王!”背对着黑衣汉子,王赲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冷的说道:“只是这件事,某一人恐怕无力做到,还须你来协助!此事成与不成,全在柳儿身上!”

站在王赲身后,黑衣汉子脸上的疑云越来越重,对王赲他始终不是十分信任,可转念一想,凭着眼下的形式,王赲要是想将他擒住献给刘辩,他也是只能束手待缚,于是便抱着赌上一场的心态对王赲说道:“一切但凭先生吩咐!”

第493章 丧心病狂

当城官府后堂的一间厢房内,刚换上干净衣衫的刘辩立于屋内的铺盖旁,在他身后站着的,则是腰间挎着长剑的管青。

铺盖上,静静的躺着被十数名虎贲卫送回来的柳儿。

柳儿的面色苍白,由于失血过多,她已是昏迷了过去。不过她的呼吸却很是均匀。柳儿的皮肤如雪一般洁白,不过她的洁白却与貂蝉等女子的白略有不同,她白的有些病态,白的有些苍凉,躺在铺盖上,就好似一尊出自大师手中的完美雕像一般,莹润无暇,却丝毫感受不到女子本应具有的温润气息。

在柳儿的铺盖旁,还立着一个人。此人约莫四旬左右年岁,下巴上飘着一缕长长的黑须。他双手抱拳,微微躬身面朝着刘辩。

此人给人留下印象最为直观的,并不是他的相貌,而是他那双抱着双拳的手。

那是一双雪白且纤细的手!

这双手生的根本不应属于一个男人,尤其不应属于一个已年届不惑的男人,如过它属于一个女子,定是极其柔美纤婉。

“姑娘身子骨很弱!”立于刘辩身旁,生着一双纤细手掌的男人压低了嗓音,对刘辩说道:“她经脉紊乱,沉疴深重,必是病了多年,恐怕即便华佗先生在此,也是难以回天!”

低头看着躺在铺盖上的柳儿,刘辩眉头微微蹙着,沉默了良久,才朝那男子摆了摆手。

向刘辩和管青分别行了一礼,那男子退出了房舍。

“殿下!”待到他退了出去,站在刘辩身旁的管青扭头看着躺在铺盖上的柳儿,目光中闪烁着杀机,小声向刘辩问道:“听闻邓将军说,此女便是当日与他比剑,并且劫了殿下之人……”

“她品行纯良,并非恶人!”不等管青把话说完,刘辩就接过了她的话头,轻声说道:“若非是她拼死相助,恐怕此时本王已然为刺客所害!”

“呃!”刘辩这么一说,管青愣了愣,小嘴动了动,却是没有接着说话。

“吩咐伤医,好生为柳儿姑娘医伤!”低头看着昏迷中的柳儿,刘辩沉默了许久,才向屋内角落里站着的两名婢女吩咐道:“若是柳儿姑娘醒转,决不可怠慢,定要好生照料。”

“诺!”两名婢女柔柔的应了一声,刘辩这才领着管青,转身离开厢房。

他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的那一刹,昏迷中的柳儿,眼窝中竟是涌出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泪珠从她纤长而柔美的眼线中滚出,顺着她太阳穴边流下,在她脸颊两侧的铺盖上,洇出了两团小小的水渍。

离开了安置柳儿的厢房,刚出房门,管青就小声向刘辩问道:“殿下莫非不欲治此女之罪?”

“为何治罪?”走在前面的刘辩扭过头,朝管青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柳儿姑娘乃是为人所利用,她虽说挟持了本王,却并未与刺客坑壑一气,正是因此,本王才捡了条性命!若是将她治罪,恐怕天下人心不服!”

晓得刘辩是不欲治柳儿的罪,管青没再说话,只是扭头又朝身后的厢房看了一眼。

经过几日休养,管青的伤已是好了多半,虽说偶尔伤口还会隐隐作痛,却不似早先那样连起身都是困难。

从邓展口中得知刘辩带回的女子,便是险些要了刘辩性命的刺客,管青直有种冲进厢房,将柳儿一剑刺死的冲动。

可刘辩既然没有那个意思,管青也不好擅作主张。方才连番向刘辩询问如何处置柳儿,便是管青希望刘辩能够松口。

一旦刘辩表现出两可的态度,管青绝对会毫不迟疑的冲进厢房,一剑将昏迷中的柳儿击杀。

让管青感到失望的,是刘辩的表现。在问起如何处置柳儿时,刘辩的态度并没有半点迟疑,而是很果决的告sù

管青,柳儿杀不得!

官府前院议事厅内,邓展、张辽和高顺仨人,正呈三角型相向跪坐着。

“殿下所言,二位将军以为如何?”分别看了张辽和高顺一眼,邓展眉头微微蹙起,视线停留在张辽的脸上,向二人问道:“城内刺客来历繁杂,我等可有办法将之一网打尽?”

“我军于城内人数,接近万人!”邓展的问题刚问出口,高顺就微微蹙着眉头,略微沉吟了一下,接口说道:“若论单兵战力,仅龙骑卫便已是超越刺客。可刺客在暗,我等在明,我等屡次意图将之绝杀,却是寻不着刺客踪迹。出兵搜索,已是难以成事,殿下却要我等按兵不动,着实不知何意!”

“殿下行事,向来出人意表!”邓展摇了摇头,紧紧的拧着眉头,脸上浮现出一片茫然,对张辽和高顺说道:“此番殿下做出如此决议,却是要末将也百思不得其解!”

“若只是守株待兔,倒还罢了!”一直没有表态的张辽,这时也接过话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邓展,对他说道:“尤其是要末将与高将军继xù

练兵,不得参与此事,并将官府之内龙骑卫撤去半数之多,更是让末将心生不安!”

“且依着殿下之命……”心内同样有些忐忑的邓展,轻叹了一声,朝张辽摆了摆手,对他说道:“二位将军只管返回军营,此处有某。若是某力有不逮,再烦劳二位将军前来相助!”

“报!”邓展的话刚落音,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止住,一名龙骑卫站在门口,抱拳向屋内的仨人说道:“启禀将军,城内一间民宅内,发xiàn

十多具刺客尸身。”

“速速引我等前去!”听说城内民宅发xiàn

了十多具刺客尸身,邓展“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向门口站着的龙骑卫吩咐了一句。

不等那龙骑卫应声,跪坐于邓展对面的张辽和高顺也站了起来,跟着邓展,快步朝厅外走去。

出了议事厅,邓展召集了数十名龙骑卫,与张辽高顺带来的数十名羽林卫一道,簇拥着仨人,径直离开了官府。

沿着街道一路快走,穿过五六条街道之后,邓展等人来到了刺客自杀的那户民居所在的街道。

“启禀将军!”众人刚要进入小巷,从巷子里就跑出了一个龙骑卫军官,那军官到了邓展等人面前,抱拳躬身,对邓展和张辽、高顺说道:“我等在屋内发xiàn

十数具刺客尸体。除刺客尸体之外,屋内墙壁也被挖做中空,从墙内扒出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听说从墙内也扒出了尸体,邓展眉头微微一拧,与高顺、张辽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快步朝小巷里走去。

在发xiàn

尸体的民房外,立着两名龙骑卫兵士。见邓展等人来到,那两个龙骑卫赶忙抱拳躬身向他们行礼。

朝两名龙骑卫点了下头,邓展和张辽、高顺跨步进入民宅内。刚进庭院,邓展就看到一群龙骑卫正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搜寻着什么。

院子里的龙骑卫见了邓展,也纷纷止住了搜索,抱拳躬身,散乱的站在院内,向仨人行礼。

“你等在找甚么?”环顾了一圈院子里的十多名龙骑卫,邓展心内隐隐的生起了一丝不安,向他们问了一句。

“回禀将军!”听得邓展发问,在院子里领着一群龙骑卫正搜寻什么的一名龙骑卫军官,赶忙应道:“我等在墙内发xiàn

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方才又在炉灶下找到了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的尸体。不晓得还有无其他,正自找寻!”

“尸体呢?”听说又找到了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的尸体,邓展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向那龙骑卫军官问了一句。

“尚在炉灶旁!”向后撤了一步,龙骑卫军官抱拳躬身,应了一声。

扭头看着那龙骑卫军官,邓展跨步向小院角落的灶房走去。张辽和高顺则紧跟在他的身后,也快步走向灶房。、

刚进灶房,仨人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恶臭。

几乎是同时抬手掩住了鼻子,仨人环顾了一圈小小的灶房,视线最终都落在了躺在被扒开灶台前的两具尸体上。

那两具尸体尚未腐烂,不过从它们散发出的恶臭,能估摸的出,他们至少已是死了七八天。

“刺客进城还真早!”一手捏着鼻子,邓展紧皱着眉头,嘴里咕哝了一句,跨步走到尸体旁,蹲了下去。

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都糊着厚厚的灰土。其中一具尸体虽说没有邓展等人身形长大,却也与城内寻常男子平均身高相差无几,能够看出是个成年人。

这具尸体的下巴上,蓄着长长的胡须,虽然胡须上满是尘土,也能看出须发已是泛白,年岁想来不小,难怪方才龙骑卫军官会说有具尸体是个老人。

而另外的一具尸体,却要小的多。小小的躯体上,蒙着厚厚的灰土。尸体的面皮已呈紫胀色,却还是能够看出他活着时的稚嫩。

看到这具小小的尸体,邓展的心猛的抽抽了一下,眼睛微微眯了眯,咬着牙骂了句:“丧心病狂!”

“另外两具平民尸体呢?”检视过地上的尸体,邓展站起身,与高顺、张辽一道出了灶房,向等在外面的龙骑卫军官问道。

“我等虽是将之寻出,却未敢擅自挪动,尚在墙边!”邓展刚出灶房,龙骑卫军官就从他的脸上看出了愤nù

,不敢直视邓展,低着头很是有些忐忑的对他说道:“那两具尸体,要比这两具惨上百倍,将军……”

“人已是死了!凄惨与否,并无差异!”扭头看着那龙骑卫军官,邓展朝他一摆手,对他说道:“给我等引路!”

第494章 他们不在意戮尸

民宅卧房内,一处被扒开了一个大窟窿的墙壁旁。

邓展与高顺、张辽一字排开,笔直的挺立着身板。他们每个人的眉头都是紧紧的拧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还有半截躯体在坍塌墙壁内的两具尸体。

龙骑卫将这两具尸体扒出来,却并没有把他们平平摆放,而是让他们保持着蜷曲的姿态,留在墙壁中。

男人的尸体已是血肉模糊,从他手臂和大腿被拧到扭曲的惨状,能看出他死前一定是遭受了许多折磨。

就腐败程度来说,女人的尸体要比男人新鲜了许多,显然是她死的比男人晚了两天。

女人的尸体赤裸着,浑身连一寸布条都没有,从她那临死还瞪得溜圆,满是惊恐的眼睛,邓展等人能看出,她在死前,一定是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外面有多少刺客的尸体!”看着面前的这两具尸体,邓展脸部的肌肉剧烈抽搐着,咬着牙向身后一名龙骑卫问了一句。

“回禀将军!”那龙骑卫抱起双拳,躬身对邓展说道:“共计十三具尸体……”

“倒是让他们死的爽利了!”紧紧攥着拳头,邓展双眼凝视着语气中透着无尽忿恨的对那龙骑卫说道:“所有刺客,一律拖到街市口戮尸!将宅内百姓尸体也带去,让城内百姓看看。告知百姓们,若是不想如这家人一般,见到陌生人出入,即刻向官府通报!”

“诺!”那龙骑卫应了一声,转身朝身后招了下手,立kè

便有两名龙骑卫从外间屋走了进来,把那一男一女的尸体从墙内扒出,拖出了房间。

斜下的夕阳已经落到地平线的尽头,橘色的阳光铺满当城,整座城池都被映上了一片薄薄的血色。

官府后院的小花园内,刘辩立于院内的凉亭上,双手背在身后,望着不远处在微风中摇曳着枝条的几株垂柳。

站在刘辩身后的,除了腰挎长剑的管青,还有另一名女子。

这女子不是别个,正是曾给邓展出过主意的秦臻。

夕阳下,不远处的几株垂柳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橘金色,柳条摇曳,纤长的柳绦就犹如舞娘的纤腰一般柔婉。

“秦姑娘言之有理!”望着斜阳下随风摇曳的柳绦,刘辩轻声对站在身后的秦臻说道:“依姑娘所言,此番本王倒是可以善加利用柳娘!”

“正是!”站在刘辩身后,秦臻微微低垂着头,轻声应道:“柳儿姑娘剑术高强,与邓将军相比,竟是不遑多让。此番殿下救了她,以剑客的脾性,她定当以死相报!刺客若要刺杀殿下,便不可能让她留在殿下身边。而且如柳儿姑娘这般武艺高强的剑客,定不会是个蠢人。她都会为那王赲所利用,王赲怕不是只通些剑术那样简单。”

“秦姑娘好似话中有话!”秦臻的话刚落音,刘辩就转过身,面朝着她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姑娘有话,只管明言!”

“或许那王赲还在想着,借助柳儿姑娘之手,刺杀殿下!”微微低着头,秦臻接着说道:“若是殿下防范妥当,此番应可生擒王赲!”

“殿下!”双手背在身后,刘辩正看着秦臻,还没来及接她的话茬,一个守卫后院的龙骑卫就飞快的跑到亭外,抱拳躬身对他说道:“邓将军以及张、高二位将军,在城内发xiàn

十多具自杀刺客的尸首,除刺客尸首外,还有四具百姓尸体!”

“尸体何在?”听完那龙骑卫的禀报,刘辩先是扭头朝秦臻和管青看了一眼,随后向那龙骑卫问了一句。

“杀手占据民宅,虐杀百姓,邓将军暴怒之下,命人将尸体拖至街市口戮尸!”抱拳躬身立于亭外,那龙骑卫接着说道:“四具百姓尸体,也已运往街市口!”

“去看看!”得知邓展下令戮尸,刘辩晓得定是那些刺客做出了让邓展都难以忍受的事情,于是朝管青和秦臻一招手,向她们招呼了一声。

在一队龙骑卫的簇拥下,领着管青和秦臻快步出了官府,刘辩翻身跳上一名龙骑卫为他牵来的战马,径直朝邓展下令戮尸的街市方向走去。

就在刘辩离开官府的同时,两条黑影迅速从官府后院的墙头蹿下,朝着安置柳儿的厢房快速奔去。

“谁!”两条黑影正飞速前蹿,后院内,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喝,紧接着十数名龙骑卫从后院的角落中冲了出来,一边飞速奔跑,一边抽出长剑,扑向那两条黑影。

“不好!”蹿向柳儿房间的两条黑影,正是王赲和仅存的黑衣汉子,发xiàn

十多名龙骑卫冲向他们,二人齐齐叫了声不好,掉头就朝后院的院墙奔去。

蹿到院墙边,王赲身子一纵,先是跃上了墙角下的一棵大树,随后两腿发力,沿着树枝向上疾冲两步,大腿猛然向树枝上一蹬,蹿向墙头。

虽说是借助了大树的高度,可王赲却还是没法一次跃过高大的院墙,在身体开始向下坠落的同时,他双手伸出,一把扒住院墙,两臂一用力,借助着手臂的力量跳上了墙头,随即身影便消失在院墙外。

和王赲一同来到官府后院的黑衣汉子,则没有他那么好的运气,他还没跑到院墙边,便被迎面抄上来的几名龙骑卫拦住了去路。

前路被拦,黑衣汉子的脚步只是稍稍迟缓了一下,十多名龙骑卫,立kè

便将他团团围在了中间。

被十多名龙骑卫围住,那黑衣汉子心知难以逃过,眼角闪过一抹决然,双手握着剑柄,突然将剑尖抵向他自己的心口,手腕猛一用力。

随着“噗”的一声轻响,长剑贯穿了黑衣汉子的心口。围着他的十多名龙骑卫见了这一幕,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愕然。

他们完全没想到黑衣汉子会当着他们的面自杀。

只要是人,都会有求生的本能,即便被敌人包围,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投降,以求得能够苟活下去。

可眼前的这黑衣人,在自杀时是丝毫没有半点犹豫,显然是早就做好了自杀的打算。这倒是让围着他的十多名龙骑卫,一时之间也是对他心生敬意。

“先将尸体拖出去!”手持长剑,低头看着黑衣人的尸体,领头的龙骑卫军官向身后的兵士们吩咐道:“待到殿下返回,再做计较!”

“诺!”一旁的龙骑卫兵士齐齐应了一声,其中俩人上前,一人拖着那尸体的一只手臂,将他拽向了外院。

此时的刘辩,并不晓得有人潜入官府后院,带着管青、秦臻,在一队龙骑卫的簇拥下,骑着马,快速朝邓展下令戮尸的街市口走去。

“乡亲们!看看刺客对他们做了什么!”还没到街市口,刘辩就听到了邓展满是愤nù

的嗓音:“如此幼小的孩童,本应好生与同伴玩耍,尚不该晓得人世艰辛,却被刺客杀死!好端端的一个妇人,也被刺客凌辱至死!”

听到邓展的声音,快要走出街口的刘辩勒住了缰绳,抬起手臂,止住了身后众人的行进。

“刺客将他们杀死,若是在庭院中垒起坟茔,将他们好生安葬,倒还罢了!”刚勒住坐骑,邓展的声音又传进了刘辩的耳中:“他们却将这一家人的尸身藏于墙内,让他们死后,也是难得安宁!”

邓展的话,让驻马立于街口的刘辩瞬间明白了,他为何会如此愤nù

,看来那些刺客对这户人家的所为,是极其残忍和残虐的。

许多当城的百姓,在龙骑卫官兵的驱赶下,来到了街市口。对洛阳军并没有归属感的百姓们,本就惧怕龙骑卫,再看到地上平平摆放的十多具尸体,更是一个个满面惊惶,生怕厄运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眼下当城之内,刺客横行!”站在十多具尸体前,邓展一手按着剑柄,眉头紧皱,环顾着四周黑压压的当城百姓,抬高嗓门,对百姓们喊道:“刺客一日不除,你等便有一日可能会如这户人家一般!”

邓展的一句话,把围观的百姓说的浑身激灵灵一震,一个个都满面惊恐的扭头望着邓展。

就在邓展要接着说话的时候,刘辩双腿朝马腹上一夹,抖了下缰绳,策马向站在十多具尸体前的邓展走了过去。

“殿下来了!”正想接着说话,邓展陡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龙骑卫军官的声音,赶忙扭头向四下望了望,恰好kàn

到骑着马正朝他这边走过来的刘辩等人。

“殿下!”见了刘辩,邓展与陪同他一起来到此处的张辽、高顺一道,跨步迎了上来,抱拳躬身,齐齐招呼了刘辩一声。

朝邓展等人点了点头,刘辩骑着马,绕着平平摆放在地上的十多具尸体走了两圈,眉头渐渐的拧了起来,棱角分明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浓重的杀机。

“刺客杀人手法娴熟,老者与孩子均是一剑毙命!”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邓展高声说道:“至于那对夫妻,却是受了许多凌虐!从尸体腐败程度来看,几人死亡时间,至少已有五天以上!”

兜住马,低头看着地上的十多具尸体,刘辩眉头紧紧的皱着,沉默了片刻,才对邓展说道:“戮尸大可不必,若是他们在意被戮尸,便不会自杀!全都好生安葬了吧!”

第495章 熟悉的感觉

一具具尸体被龙骑卫兵士拖走,扭头看着被拖走的刺客死尸,邓展眉头紧紧的拧着,待到最后一具尸体被两名龙骑卫拖离街市口,他才转身抱拳对刘辩说道:“刺客如此狠毒,竟是将一户人家灭门,老少不留!殿下因何……?”

“人已经死了!”骑在马背上,刘辩低头看着邓展,嘴角稍稍牵了牵,语气很是平静的对他说道:“即便戮尸,他们也是不晓得疼痛,又有何意义!”

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邓展没再言语,只是脸颊剧烈的抽搐了两下,神色中流露出了浓重的不甘。

跟着刘辩一同来到此处的秦臻,在听到刘辩所说的一番话时,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刘辩,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复杂。

看着尸体被龙骑卫兵士们拖走,刘辩环顾了一圈在场的百姓,朝百姓们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乡亲们各自返家吧!”

被龙骑卫驱赶到街市口的百姓们,在围观邓展戮尸的时候,一个个脸上满满的都是惊惶。得了刘辩这句话,百姓哪里还会有半点耽搁,“呼啦”一下,便各自向四处的街道散去,没过多会,原本挤挤挨挨的百姓都跑了个干干净净。

“殿下!”眼看着百姓离去,邓展双手抱着拳,仰脸望着刘辩,对他说道:“虽说刺客已死,可他们生前作恶,死后也当偿还!殿下如此,岂非太过仁德?如何震慑刺客?”

“邓将军莫急,且随本王回到官府再说!”骑在马背上,低头看着邓展,刘辩微微一笑,先是宽慰了邓展一句,随后对一旁的张辽、高顺说道:“二位将军也请及早返回军营,不日之后,当城交由冀州军镇守,我等便要继xù

东进!”

“诺!”张辽、高顺跟着邓展前来,本就因当时仨人正在一处议事,得了刘辩这声吩咐,赶忙抱拳应了一声,目送着刘辩兜转马头,领着众人缓辔朝官府行去。

三天时间转眼过去,在伤医和婢女的悉心调理下,昏迷中的柳儿终于苏醒了过来。

“姑娘醒了!快去告知殿下!”一名婢女双手捧着托盘,托盘上摆着一只精致的陶制小盅,进入屋内,见柳儿醒了过来,捧着托盘的婢女赶忙扭头朝还站在屋外的另一名婢女喊了一声。

屋外的婢女听得柳儿醒了,连忙应了一声,踩着小碎步小跑着朝刘辩的住处去了。

“这是哪里?”醒来后的柳儿,感到脑袋一阵阵的眩晕,她强撑着扭过头,看着端托盘跪坐于铺盖旁的婢女,轻声问了一句:“我怎么会在此处?”

“此处乃是当城官府!”婢女将托盘放在地上,端起陶制的小盅,用一只小小的木勺轻轻搅动着盅内的汤水,一边舀出一匙清汤凑到柳儿唇边,一边对她说道:“是殿下带姑娘回来的,姑娘回来时满身血渍,伤的很重,到如今已是昏迷了三天三夜,我等都在为姑娘担心。”

“哦!”轻轻的应了一声,柳儿的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迷茫,当汤匙凑到她唇上的时候,她轻轻将汤水吸进口中,望着房顶,心内却是一片波涛起伏,很是难以平静。

是她把刘辩劫持到荒废的街道,险些致使刘辩被刺客所杀,可刘辩却丝毫不以为忤,反倒在她被王赲一剑刺穿肩胛之后,将重伤的她带回官府,并且让人悉心照料。

柳儿晓得当日她是受了多重的伤,也渐渐回忆起那晚刘辩抱着她穿行于街道小巷,虽是累到气喘如牛,却始终不肯将她放下的一幕。

想起这些,她就为曾经答yīng

王赲刺杀刘辩而感到深深的愧疚。

王赲是她的亲叔叔,是王越的嫡亲弟弟,可在名利的驱使下,却舍弃了她这个侄女,将长剑指向了她的咽喉。

而刘辩,身为洛阳王,那是何等尊贵,却不惜劳累抱着她这个曾经意图对他下手的刺客,跑了许多路程,一路躲避着王赲和刺客的追杀。

唯一的亲人,如今成了仇敌,而当初险些为她所害的洛阳王,却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躺在铺盖上,柳儿不禁有种世事难料、人生多舛的感慨。

“柳儿姑娘醒了!”就在她望着房顶发呆,机械的吃着婢女喂食的汤水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刘辩还没进入屋内,声音便已是飘进了柳儿的耳中。

听到刘辩的声音,柳儿心头猛然一震,连忙扭过脸,朝门口望了过去。

正端着小盅喂她汤水的婢女,听见刘辩在外面说话,也赶忙站了起来,将小盅放到托盘上,双手捧着托盘,躬身立于铺盖一侧。

随着一阵杂乱且急促的脚步声,刘辩带着两个女子冲进了柳儿的房间。

看到刘辩的那一刹,柳儿的芳心陡然一振,可当她看见跟在刘辩身后的还有两个相貌绝美的女子时,她的脸上霎时蒙起了一层失落。

并没有发xiàn

柳儿情绪有所变化的刘辩,进入屋内,快步走到铺盖旁,跪坐在铺盖边上,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轻声向柳儿问道:“柳儿姑娘,身子可感大安?”

“承蒙殿下眷顾!”浑身的骨头都如同酥软了一般的柳儿,强撑着朝刘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若非殿下,柳儿这条性命,恐怕已是留在了街市之上。回想当日对殿下所为,柳儿心内万分惶恐!”

“姑娘方醒,好生将养,莫要思忖过多!”脸上带着笑容,刘辩语气很是和缓的对柳儿说道:“待到姑娘身子大安,本王还要为姑娘延请医士,调养身子。”

“柳儿自幼羸弱!”听得刘辩要为她延请医士调养身子,柳儿晓得定是她昏迷时伤医看出了她患有疾病,于是也不隐瞒刘辩,很是虚弱的对刘辩说道:“殿下当日应将柳儿留于街市之上,柳儿乃是将死之人,即便不被王赲等人诛杀,也是时日无多,若牵连了殿下,让柳儿心中何安?”

“姑娘莫说这种话!”抬起手,朝柳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刘辩脸上保持着微笑,对她说道:“华佗先生便在洛阳,待到本王攻破公孙瓒,大军返回洛阳之时,只要请得先生为姑娘延治,定可妙手回春!”

当刘辩说出这番话时,柳儿原本就荡漾不已的心情更是澎湃万分。她那双美眸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刘辩,嘴角终于牵起了一抹甜甜的笑意。

与刘辩相互对视着,柳儿陡然感觉到浑身不知为何,生起了一股森冷的寒意。她下意识的扭头朝刘辩身后看了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手按着剑柄、横眉怒视她的管青。

管青手按在剑柄上,柳眉倒竖,一双美艳的眸子充满恨意的瞪着柳儿。

看了怒目瞪着她的管青一眼,柳儿有一种感觉,那森冷的寒意并不是来自管青。管青虽是怒容满面,而且手按着剑柄,一脸杀意,可她的身上却并未散放出杀气。

很是纳闷的从管青脸上挪开视线,出现在柳儿眼前的,是另一张美艳绝伦的脸。这张脸的主人,正是站在刘辩身后的秦臻。

望着柳儿,秦臻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神色很是恬淡,也很是温和。任谁也不会认为她是个会施放出强烈杀气的女子,可看见秦臻的那一刹,柳儿的心头却陡然一紧,脸上的表情也凝滞了一下。

秦臻虽然是脸上漾满笑意,可她浑身却透着一股只有剑客才能清晰感觉到的杀气。

这股杀气很是浓重,浓重的连柳儿都在感受到它存zài

时,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感觉到这股杀气的存zài

,柳儿下意识的又朝秦臻多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在看着秦臻时,她竟有种很是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感觉很强烈,可柳儿又实在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秦臻。

“柳儿姑娘且好生将养着!”见柳儿眼神飘忽,刘辩轻声宽慰了她一句,站起身,对一旁的婢女说道:“好生伺候着,切不可怠慢了!柳儿姑娘方醒转过来,口中定是无有滋味,你等多为姑娘寻些时令的蔬果,给姑娘改改口味。另外肉糜、浓汤也不可或缺,滋补更为紧要!”

“诺!”双手捧着托盘的婢女躬身立于一旁,轻声应了。

待到婢女应了,刘辩这才低头朝柳儿微微一笑,抱拳向她拱了拱手,对她说道:“姑娘且歇着,本王先行告辞!”

刘辩的举止,让柳儿顿吃一惊。她还从来没见过一位王侯会如此礼数周到的待人。在刘辩抱起双拳告辞时,柳儿强撑着想要回礼,可她浑身的骨头就好似整个都粉了一般,酥麻的连一丝力qì

都提不起来,只能侧着头,睁圆了杏眼望着刘辩。

不等柳儿回应,刘辩已是转过身,快步朝厢房门口走去。管青和秦臻也紧随其后,离开了厢房。

看着仨人走向门口的背影,柳儿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眸子中闪过一抹惊异。

就在柳儿望着门口发呆的时候,一旁的婢女再次跪坐于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把托盘放在地上端起小盅,舀出盅内汤水,将盛着汤水的汤匙凑到了柳儿的唇边。

细细的吸了一口汤匙内的汤水,柳儿舔了舔嘴唇,有气无力的对那婢女说道:“有些冷了,可否烦劳姐姐帮着热热?”

“诺!”端着小盅,婢女能感觉到汤水还很温热,可柳儿说要热热,她也不敢不应允,赶忙应了一声,把小盅放在托盘上,端着托盘,退出了房间。

第496章 可还记得儿时的玩伴

月儿上了柳梢,夜晚悄悄降临,随着夜幕的逐渐浓重,黄昏时依然喧嚣的当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稀稀疏疏的星星,点缀在墨色的夜空中,在众星之间,一弯细细的月牙儿如同一叶飘荡在苍茫大海中的小舟,向大地投射着它那淡黄色的光晕。

弯弯的月儿下,城内的景色一片朦胧,官府后园的树丛也是黑黢黢的一片,比白天多了许多阴森。

后园的凉亭内,刘辩双手背在身后,望着不远处一片黑黢黢的身影,过了许久,才轻轻叹了一声:“王赲已经三天没有出现了……”

白天一直跟在刘辩身后的秦臻此时并没有在他的身后,跟他一同来到凉亭的,只有管青。

伤势已然大好,管青身子早没了大碍,此时的她发冠高耸,穿着一身闪亮的鳞片甲,在昏蒙的月色下,越发显得英武逼人。

“殿下!”刘辩提起王赲,管青轻声接口说道:“已是有许多刺客事败自杀,几日前王赲同一黑衣人潜入官府,黑衣人也被诛杀,想来他是不会再有胆量前来。”

望着不远处的树影,刘辩没有说话,他晓得,王赲定然不会这样轻易放qì



能够让王赲这种对功利有着执着追求的剑客,不惜冒险闯入戒备森严的当城官府,想来他背后的势力一定极其强dà

,至少是强dà

到足够吸引王赲宁愿为他们和刘辩反目!

当城情势越来越复杂,而此时远在千里的濮阳城内,贾诩住处。

程昱与贾诩相向跪坐,俩人面前分别摆着一张满是肉食果脯的矮桌。

俩人这样相向坐着已是有了一些时候,可他们面前矮桌上的肉食果脯,却是没有动上分毫。就连那盛满了酒浆的小木桶,也是满满当当,连一角酒都未曾舀出。

屋内的烛台上,七八支白烛跳蹿着火苗,白烛的火光投射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房内的家当在白烛的照射下,被映出了黢黑的影子。影子拖拽出老长,随着火苗的跳蹿,也伸伸缩缩的晃动着。

“寿张令,曹公可说何时出兵?”微微欠着身子,贾诩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程昱,向他问道:“某来到濮阳,已是有了些时日,某等得,殿下等得,可长安城内的陛下,却是身陷贼人之手,每日如坐针毡,等不得!”

“中郎莫急!”程昱朝贾诩摆了摆手,面颊上带着水波不惊的笑意,语气很是平淡的对贾诩说道:“那马超离开濮阳不久,眼下西凉马氏尚未从长安城外撤兵,明公之所以久久不发兵,并非对陛下不忠,而是担心,一旦攻破李傕、郭汜,马氏趁机做大,挟持陛下返回西凉,届时有西凉羌人相助,欲要剿灭,将陛下从西凉救出,便不似剿杀李傕、郭汜这般容易!”

“明公担忧,倒是颇有几分道理!”盯着程昱那张漾着淡然笑容,根本无法看出他真实想法的脸,贾诩过了好一会,才微微一笑,对程昱说道:“罢了、罢了,洛阳军眼下已然推进到幽州腹地,攻破公孙瓒指日可待,从濮阳到长安,虽说不是甚远,大军行进却也是要半月一月,曹公若再不出兵,恐怕届时这场功劳,便是与曹公擦肩而过了!”

抬头看着贾诩,程昱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不惊不燥的笑容,并没有接贾诩的话头,只是与他彼此凝望着。

与此同时,在幽州境内涿郡城下。

无数营帐连接成片,军营内每隔十数步,便会点燃着一只跳蹿火苗的火盆。

火光映亮了军营,使得许多营帐的帐幔折射的淡橘色的光泽。就连笔直竖立在军营内的战旗,乌黑的旗面上,也被投射了些许淡淡的光晕。

夜风甚急,战旗在风中猎猎翻飞,发出“呼啦啦”的响声,给沉寂在夜色中的军营,凭添了几分骚动的威仪。

离军营甚远,涿郡的城墙在夜幕中如同一面巨大的黑幔,它那黑黢黢的巨大身影,就犹如一只蛰伏在夜色中的凶兽,随时打算吞噬太过靠近他的人们。

洛阳军军营中,庞统双手负于身后,笔直的挺立着身子,眺望着远处那黑黢黢的城墙。

在庞统身后,簇拥着一群洛阳军的武将。

“军师!”正望着远处的城墙,站在庞统身后的吕布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对庞统说道:“我军到此,已有两日,只是围城不打,究竟是何道理?”

“吕将军稍安!”负着双手,庞统望着远处的城墙,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的对吕布说道:“我军驻扎于城外,虽说每日耗费粮草颇多,可公孙瓒退至涿郡时过于仓惶,城内粮草储量必定匮乏!我军粮草,尚有冀州源源不绝补给,公孙瓒的粮草,却是吃了一颗便少上一颗。如此围城,待到殿下来时,城内守军士气已是低落到极点,届时攻城,当可一举攻破!”

庞统一番话,把吕布说的半晌不语。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是十分服气,望着远处的城墙,神色中还流露出了几分不甘。

公孙瓒已被逼入绝境,刘辩此刻却还在当城与各方派来的刺客周旋。

刘辩与管青还在凉亭内,一条黑影却不紧不慢的沿着回廊,朝柳儿居住的厢房走去。

柳儿的房间内,还亮着昏黄的烛光,屋内不时的传出柳儿和婢女交谈的说话声。

黑影走到柳儿房门外,抬起手,轻轻叩了叩门板。

“谁呀?”黑影刚敲了两下门,屋内的交谈便戛然而止,紧接着传出了婢女的声音。

“秦臻!”立于屋外,黑影轻声应了一句,对屋内的婢女说道:“日间与柳儿姑娘见了,见姑娘伤重,很是挂念,特来探访!”

秦臻的声音传进屋内,躺在铺盖上、已是恢复了些气力的柳儿扭头看了一眼跪坐于铺盖旁的婢女。

方才还与柳儿说话的婢女先是朝外间房门看了一眼,随后扭头对柳儿轻声说道:“姑娘少待,婢子这便去开门。”

“嗯!”由于身上气力还是不足,柳儿并没有点头,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婢女站起身,走到外间房门,拉开门闩,先是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秦臻,随后向秦臻福了一福,嗓音轻柔的说道:“姑娘已是要睡了,秦姑娘可否明日再来?”

“日间还有许多事要处置。”站在门口,朝那婢女微微一笑,秦臻对她说道:“只有晚间,本姑娘方可寻到些许闲暇!”

“既是如此,姑娘请进!”打开房门的婢女低下头,略一沉吟,便侧身站到一旁,给秦臻让出了道路。

抬脚进了屋内,秦臻先是朝侧身站在门边的婢女点了下头,随后快步向柳儿的铺盖走了过去。

凑着烛光,柳儿看清进入屋内的乃是秦臻,眉头微微一蹙,很是有些虚弱的对还站在外间门旁的婢女说道:“你且出去吧!”

闻得柳儿要她出去,那婢女怔了一怔,却没敢违拗,朝柳儿和秦臻福了一福,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从外面把房门掩上。

“姑娘莫要多虑!”到了柳儿近前,秦臻挨着铺盖坐了下去,嘴角牵起甜甜的笑意,对柳儿说道:“我只是来看看姑娘,并无他意!”

“若是如此,那便好了!”躺在铺盖上,扭头看着秦臻,柳儿的嘴角也牵起戏谑的笑容,很是有气无力的对秦臻说道:“姑娘身上杀气浓重,绝非看着这般柔弱。或许姑娘也是个武艺卓绝的剑客,也说不定!”

“王柳姑娘果真慧眼!”跪坐于柳儿的铺盖旁,秦臻脸上保持着恬淡的笑容,对她说道:“我确实是个剑客,只是并不如王柳姑娘一般剑术卓绝!若是姑娘身子康健,恐怕一击之下,我便会当场殒命!”

“姑娘可否告知真名?”王柳并没有接秦臻的话茬,而是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秦臻,语气很是淡然的向她问了一句。

“知dào

我的真名,莫非姑娘不怕我杀人灭口?”看着王柳,秦臻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说话时,语气中也透着几许古怪。

“姑娘来此,想必并非无人知晓!”躺在铺盖上,回报给秦臻一个带着些许讥诮的笑容,王柳很是淡然的说道:“恐怕此时,姑娘即便想要寻那婢女,也是难以寻到!”

听着王柳的话,秦臻眼睛微微眯了眯,眼角瞬间闪过一抹杀机。过了好一会,笑容才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对王柳说道:“姑娘果真心思缜密,方才姑娘要那婢女离去,我还以为是姑娘不欲他人叨扰,不想却是留有此着!”

“生于乱世,自是要多些计较!”朝秦臻微微一笑,王柳再次向她问了一句:“敢问姑娘真名?”

“王榛!”美目凝视着王柳,在说出真名时,秦臻的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冷厉,不过这抹冷厉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从她的双眸中消失。

“啊?”听到王榛的真名,王柳轻轻的惊呼一声,身子欠了欠,像是想要坐起,可她浑身是一丝力量也提不起来,虽然很努力的想撑起来,最终却还是软软的躺回了铺盖上,并没有成功。

“姐姐!”看着躺在铺盖上的王柳,王榛伸出一只如葱般的玉手,轻轻抚摸着王柳的脸颊,语气也变的异常轻柔,对王柳说道:“十多年了,你可还记得儿时的玩伴?”

王榛的手在王柳的脸颊上游走,她的手冰凉冰凉,直凉的王柳浑身不由的打了个激灵,望着王榛时,一双眸子中,也蕴满了恐慌。

第497章 终将收起帷幕

王榛的手指在王柳的脸颊上游移着,王柳瞪圆了眼睛望着她,眸子里满是难以掩饰的惊惶。

身为剑客,王柳从未感觉到如此惧怕,更为讽刺的是,让她产生强烈惧意的,竟是她那十多年前,被王越留在洛阳皇宫的嫡亲妹妹。

“姐姐!”一边抚摸着王柳的脸颊,王榛一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十多年了,我很想你,很想父亲……”

王榛脸上的笑容很甜,笑容镶在她那俊美的脸上,越发衬托的她如同天仙一般美艳。可她的美艳,看在王柳的眼中,却是要比鬼魅还更加阴冷恐怖,王柳浑身的肌肉,也不由的僵硬了起来。

“你知dào

父亲怎么死的吗?”纤纤玉手从王柳的脸颊上移到她雪白的颈子上,王榛的眼睛笑的弯成了月牙儿,她将嗓音压的很低,对王柳说道:“父亲是被二叔杀死的!”

“啊?”听了王榛的话,王柳浑身陡然抽搐了一下,双目猛然睁开,强撑着就要坐起,可那酥软到快要成为齑粉的骨头,却根本撑不住她的身躯,她努力的结果,只不过是扭动了两下身子。

“你们对父亲做了甚么?”想到当晚王赲刺向她颈子的那一剑,对王榛所说的话,王柳是丝毫没有怀疑,在没能撑着坐起的情况下,她睁圆了眼睛,向王榛问道:“快说,父亲是怎么死的?”

“眼下你如同废人,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便是将一些你不晓得的事情点明,告sù

了你也是无妨!”王榛将身体压低,把嘴唇凑在王柳的耳边,小声对她说道:“二叔找到一样草药,人若吃的少些,会迷失心智,状若疯傻!若是吃的多了,便会一命呜呼……”

“你也是父亲的女儿!”一直在寻求王越突然身故真相的王柳,听完王榛的一番话,苍白俏丽的脸颊剧烈的抽搐着,眼窝中涌动着晶莹的泪光,声音里带着哽咽的对王榛说道:“你如何能与王赲一同……”

“休要乱说!”王柳的话尚未落音,王榛就拧起眉头,俏丽的脸颊剧烈的抽搐了几下,冷冷的对她说道:“是王赲下的手,我只是听闻了而已!不过我真的很恨,恨王赲下手太快,使得我没有机会手刃那老匹夫!”

看着王榛那张因憎恨而扭曲的脸,王柳丝毫也没有怀疑她的否认。

王柳的嘴唇翕动了两下,像是有话要对王榛说,可看着王榛已经变得铁青的面容,她便没有将话说出口。

“之所以会来到当城,乃是我一直跟在你等身后。”见王柳没有说话,王榛深深吸了口气,咬着银牙说道:“你我本是姐妹,可父亲当年却将我留于洛阳,十常侍之乱、董卓乱政,李傕郭汜占据长安,乱世之中,一个女子若要存活,谈何容易!这些年每每想到当年父亲所为,我便会忍不住想要将你们父女生吞活剥!”

“父亲只是……”王榛的恨意,让王柳浑身打了激灵,她赶忙接口说道:“当年父亲离开洛阳,并不知晓前路如何,你又太过年幼……”

“莫非还是为我好不成?”不等王柳把话说完,王榛就狠狠的朝她瞪了一眼,嘴角突然漾起森冷的笑意,咬着牙对王柳说道:“若是平日,论剑术恐怕我不是你的对手,可如今你身受重伤,又能奈我何?今日便告知你实话,也是无妨!”

瞪圆双眼,望着坐在身旁的王榛,王柳的眉头紧紧的拧着,俏丽的脸庞上,竟是浮现出了剑客本不该有的恐慌。

“当日你能擒住洛阳王,正是我为邓展献计。”嘴角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王榛轻声对王柳说道:“我与二叔都以为你会杀了洛阳王,原本打算待你杀了洛阳王之后,将你就地格杀,而我等则提着洛阳王的人头离开当城……可你却偏偏没有将洛阳王击杀,反倒被他救回了官府。真是造化弄人,老匹夫未有死在我手中,而你却是落入我手!”

“你要作甚?”王榛最后一句话刚刚落音,王柳就瞪圆了眼睛,很是有些恐慌的对她说道:“当日父亲若是将我姊妹二人都带离洛阳,你我如今定是已殒命身死,如何又有相见之日……”

“闭嘴!”王柳的话还没说完,王榛的情绪突然有些失控,她虚空里划拉了一下手臂,猛然站起身,冲王柳低吼道:“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丢下的是我而不是你?我比你康健,比你聪慧,可为什么要让我在那皇宫之中,受尽凌辱,而你这病弱之身却能在父亲膝下承欢?”

“你可知dào

?当年我在皇宫之中,莫说皇室宗亲,就连一个小小的宦官,都可对我颐气指使!都可对我任意凌辱!”低头瞪着躺在铺盖上的王柳,王榛脸上的肌肉急剧的抽搐着,她银牙紧咬,几乎每个字都是从牙缝中迸出,语气中透着无尽憎恨的对王柳说道:“父亲教授你击剑之术,我却只能凭着他留下的一套剑谱习练!若非我苦练数年,又岂能有今日造诣?这公平吗?你告sù

我,这公平吗?”

看着站在面前的王榛,王柳的眼窝中,一汪泪水在不住的打着转转,过了许久,她才喟然轻叹了一声,对王榛说道:“多年来,父亲和我,也是很思念妹妹,每当提及妹妹,父亲总会默然不语,像是突然老了许多!可我们却没想到,父亲当年为求我俩均可活命,将妹妹留于宫中,托付于他人,却使得妹妹受尽如此多的屈辱!也罢,既然妹妹非要杀我方可心安,那便动手罢!”

说着话,王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露出一副引颈受戮的神态。

她的眼睛刚刚闭上,王榛就冷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讥诮的对她说道:“莫要惺惺作态,装这好人!杀你不过举手之劳,我要你死,却不会要你死的这般轻易!不会让你死的这般安适!”

“你要作甚?”王榛的一句话,让王柳感到一股寒意从骨髓深处冒出,寒意瞬间弥漫于她的全身,使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赶忙想王榛追问了一句。

王榛并没有立kè

回答王柳的问题,而是把手伸进了怀里,掏摸出一颗乌黑的药丸,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药丸,一边神色淡然的对王柳说道:“王赲老贼欲要用我获取好处,我又如何不知?叫他一声二叔,不过是因他给了我这颗药丸……”

烛火跳蹿,昏黄的烛光映照在王榛手中的药丸上。乌墨色的药丸,在烛光的映射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

望着王榛手中那颗药丸,王柳两眼圆睁,神色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惊惧,向王榛问道:“这药丸,莫非正是当日王赲害死父亲之物?”

“正是!”端详了一会捏在手指上的药丸,王榛扭过头,朝王柳露出了一个禽畜无害的笑容,语调怪怪的对她说道:“不过这颗药丸,并不会让你死,它只会让你癫狂!让你见到任何人,都会忍不住去掐住他们的脖子!”

当王榛说出这番话时,躺在铺盖上的王柳,脸色越发灰暗起来。她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即便她是个历经无数次生死的剑客,这种感觉还是让她发自心底的生起了浓重的恐惧。

“若是你袭击了洛阳王,不知可会被洛阳王的卫士乱剑斩死!”低头看着躺在铺盖上的王柳,王榛俏丽的脸上,笑容越发灿烂,说出的话,也要比方才柔婉了许多:“想到你这肌肤光洁的身躯和娇嫩美艳的脸盘,会在洛阳王卫士的长剑之下被斩成血肉模糊的肉泥,我心内便会感到一阵爽快!”

王榛语气柔婉,说出的话却是更让人心生寒意。厢房内,霎时之间弥漫起了浓浓的寒意。

后园的凉亭上,刘辩双手负在身后,仰脸望着夜空中那轮弯弯的月牙。月牙儿的光亮,要比满月之时昏蒙了许多。

站在凉亭边缘,刘辩已是许久没有说话,立于他身后的管青,一手按着剑柄,望着刘辩的背影,也是迟迟未有开腔。

“刺客之事,终要有个结果了!”不知望着月牙儿看了多久,刘辩的眉头紧紧的蹙着,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或许最终的结果并非本王想要看到,也非众人能够料到!”

“殿下莫非已是知晓刺客听命何人?”从刘辩的语气中听出了无尽的落寞,管青下意识的向他追问了一句:“那王赲如今尚未擒获,殿下如何晓得,一切将要明朗?”

“王赲不过是个小卒!”刘辩没有回头,只是仰脸望着夜空,轻轻叹了一声,对管青说道:“若是本王欲要杀他,纵使他有千百颗脑袋,也是不够本王来砍!本王只是在看,看他们如何演下去!待到他们诛杀本王的信念几乎丧尽之时,再给他们一些甜头,让他们莫要放qì

行动,如此便可将幕后之人揪出!”

“可是本王没有想到,幕后之人尚未揪出,另一人却是急不可耐的跳蹿出来!”缓缓低下头,凝视着不远处树丛的虚影,刘辩眉头渐渐的拧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也是越发的凝重。

刘辩说话时,官府的院墙上,一个黑影正静静的蛰伏着。他蛰伏的地方,离刘辩并不是很远。

夜色深沉,除了巡逻龙骑卫沿着街道行走,不时发出的沉重脚步声,整座当城就犹如死了一般,连半点声息都没有。

由于四下很静,虽然刘辩的声音不大,可蛰伏在墙头上的黑影,却还是把他的话一个字不落的听了个真切。

那黑影默默的趴伏着,待到刘辩的一番话说完,他又趴伏了好一会,见刘辩没再说话,才将身子稍稍一倾,翻身下了院墙,借着夜幕消失在官府院外的街道之中。

第498章 愿与她同死

烛影摇曳,王柳居住的厢房内,手捏药丸的王榛柳眉紧蹙,低头看着王柳,脸颊上的肌肉剧烈的抽搐了几下。

她脸颊上肌肉抽搐的同时,在她那娇俏的面颊上,瞬间闪过了一抹不忍和怜悯。

在这一瞬间,她的心头也生起了一丝血浓于水的情愫。只是这情愫很淡,淡到被她那积压已久的忿恨轻轻一冲,便化作尘烟,消散的无影无踪。

不忍和怜悯,只是一闪即逝,当王榛蹲在王柳身前,一把捏住王柳的两腮,将她的小嘴挤开时,那怜悯和不忍便已是消失的干干净净。

“蓬!”王榛刚刚捏住王柳的脸颊,就在她要把药丸塞进王柳口中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房门被踹开的同时,十多个身穿铠甲的龙骑卫涌入了屋内。待到这些龙骑卫进入房内,穿着鳞片甲,脸色铁青的邓展也跨步走了进来。

听得房门被踹开,王榛心头一紧,赶忙扭过脸望向门口。当她看清进入屋内的是邓展和十多名龙骑卫时,连忙向邓展喊道:“此女乃是刺客,殿下却要一力保她,将军何不趁殿下不在……”

“住口!”王榛的话还没有喊完,邓展就厉声喝止了他,跨步走到铺盖旁,一把将她那只捏着药丸的手提了起来,从她手中夺过药丸,冷声向她问道:“这是何物?”

药丸被邓展抢去,王榛脸色霎时一片灰白。此时的她,已是将肠子都悔青了。后悔为何与王柳说那么多话,没有及时动手。

“带走!”王榛没有说话,邓展双目死死的逼视着她,过了片刻,才朝身后猛一招手,向那些龙骑卫下了将王榛带走的命令。

几名龙骑卫应了一声,跨步走向王榛,其中俩人上前将她手臂拧住,押着她,在另外几名龙骑卫的簇拥下,走出了厢房。

“姑娘受惊了!”扭头看着龙骑卫兵士将王榛拧出了厢房,邓展抱拳向躺在铺盖上的王柳说道:“殿下命我等保护姑娘,我等并非刻意要姑娘陷入危险,只是那王榛不将话说完,我等不好擒她。”

躺在铺盖上,王柳将脑袋侧向一旁,并没有回应邓展,只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清泪早已从眼窝中涌出,顺着洁白的面庞,滑落在铺盖上。

见王柳没有说话,邓展也不多做逗留,双手抱拳,朝她再次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厢房。

邓展离去,一众龙骑卫也跟着出了房间。他们刚刚从房内走出,先前被王柳支开的婢女便迈过门槛,进入屋内。

在婢女身后,还跟着四名年轻奴仆。进了屋内,婢女径直走到王柳的铺盖旁,那四个年轻奴仆则低头躬身立于被踹坏的门内。

“姑娘!”跪坐于王柳身旁,婢女伸手帮王柳牵起被子,为她把被子掖好,柔声对她说道:“房门已是被邓将军踹的散了开来,姑娘晚间怕是不能住在此处了。”

“莫非洛阳王也要杀了我不成?”侧身躺在铺盖上,泪水还顺着王柳的脸颊滚落,她并没有去看婢女,只是背对着婢女,声音中略带着些许哽咽的对婢女说道:“若你是来杀我的,只管动手便是!”

“姑娘说的哪里话!”王柳的话音才落,婢女便神色中带着些许惶恐的说道:“婢子只是想请姑娘换间厢房……”

“那便换吧!”心思还都停留在与王榛相见,王榛说的那些话上,王柳并没有太多考lǜ

换厢房的原委,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得了王柳的允诺,婢女朝身后招了下手,起身站到了一旁。

早已等待在门内的四个仆役,见婢女招手,赶忙低头躬身走了进来。到了铺盖旁,四人分别站在铺盖的四面边角上,一人提着一角,将铺盖抬了起来。

躺在铺盖上,被四名仆役抬了起来,王柳连动也没动,脑海中还不住的盘旋着王榛的身影,回响着王榛对她说的那些话。

“我要见殿下!”四个仆役抬着王柳,刚刚出了厢房的房门,才走上回廊,王柳就向跟在后面的婢女喊了一声。

“此刻天色已晚,姑娘还是……”听得王柳说要见刘辩,婢女迟疑了一下,对她说道:“待到明日一早,婢子再去向殿下通禀。”

“不!”婢女的话刚落音,王柳就几乎用喊的对她说道:“我即刻便要见殿下,有要事呈禀!”

“这……”王柳态度决然,婢女晓得,若是不答yīng

她,恐怕她一定会整夜都吵嚷着要见刘辩,很是迟疑的仰脸朝夜空中望了望,沉吟了片刻,才对王柳说道:“好吧,婢子这便去打探殿下可有安歇!”

说完话,婢女向被四名仆役抬着的王柳福了一福,踩着小碎步,沿着后园的小径,小跑着找寻刘辩去了。

半盏茶的光景之后,刘辩依然站在凉亭上。

晚风从凉亭中穿过,撩起了他鬓角的头发,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给人一种飘逸洒脱的感觉。

管青手按剑柄,笔直的挺立在刘辩身后,伺候王柳的婢女,则神色有些慌乱的躬身立于凉亭下。

“殿下,这女刺客倒是不通礼数!”婢女向刘辩通禀了王柳求见之后,刘辩半晌没有言语,见他没说话,管青小声对他说道:“区区刺客,殿下不杀她,已是莫大恩典,她竟是要夤夜让殿下前去见她。倒不如青儿前去,一剑将她刺杀,反倒多了几分清净!”

“青儿不可意气用事!”扭头朝管青微微一笑,刘辩抬手向凉亭下站着的婢女摆了下手,对那婢女说道:“告sù

柳儿姑娘,本王这便去见她!”

“诺!”得了刘辩的吩咐,婢女应了一声,向刘辩和管青福了一福,先是倒退了两步,随后转过身,小跑着沿着后园小径走开。

“殿下……”看着婢女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管青眉头微微拧起,对刘辩说道:“为何要听从一个刺客的摆布?”

“她不仅是刺客!”嘴角带着笑意,刘辩搂住管青的肩膀,将她揽进怀中,伸手帮她捋了下额前的一缕乱发,对她说道:“柳儿姑娘还是帝师的女儿,前去见她,也算得本王是尊师重道吧!”

“帝师当年……”被刘辩搂在怀中,管青眉头紧紧的拧着,很是有些不甘的说道:“他弃殿下而去……”

“那又如何?”轻叹了一声,刘辩缓缓仰起脸,望着黑黢黢的凉亭顶端,对管青说道:“十常侍之乱后,帝师便极少在皇宫走动,董卓乱政时,他更是绝了在洛阳的踪迹,直到见了柳儿姑娘,本王才是晓得,他为何如此!”

“可怜天下父母心!”紧紧的搂着管青,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对管青说道:“相比于柳儿姑娘,本王在帝师的心目中,便是要无足轻重了许多!”

“不忠不义,殿下竟是会为他开脱!”刘辩的一番话,显然是没有说服管青,她冷冷的哼了一声,不过说话时,却不似方才那般决然。

“走吧!陪同本王去见见柳儿姑娘,看看她要说些甚么!”双手扶着管青的香肩,将她从怀中推开了些许,刘辩凝视着管青的美眸,微微一笑,提出要管青陪他一起去见王柳。

对于刘辩的请求,管青虽说心内有些不快,却绝对不会拒绝。她轻轻的嗯了一声,点了下头,待到刘辩放开手走下凉亭,也跟着走了出去。

刚换了新厢房,得了婢女回报,正躺在铺盖上等待刘辩的王柳,此时是双眼圆睁,眸子死死的凝视着房梁,脑海中不断的盘桓着见到刘辩,该说些什么。

就在她思量着该如何向刘辩提出她自己都觉着过分的请求时,屋外传来了婢女的声音:“殿下!”

听得婢女招呼殿下,王柳晓得是刘辩来了,双肘撑着铺盖,使足了力qì

,想要坐起来,可浑身乏力的她,虽是做出了全部的努力,却还是没能完成这个平日里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刘辩进了厢房,恰好kàn

见王柳强撑着想要起来,赶忙跨步走到王柳的铺盖旁,跪坐下去,一只手按住她的肩头,轻声对她说道:“姑娘伤重未愈,快快躺下!”

被刘辩轻轻按着,又躺了下去,王柳扭头看着刘辩,尚未开口,两行清泪已是顺着脸颊滑落。

她的这一举动,不仅让刘辩感到心生诧异,就连随同刘辩进入屋内的管青,也是觉着满头雾水,有些不明所以。

“姑娘怎了?”王柳突然落泪,刘辩嘴角挂起笑容,很是诧异的向她问道:“可是婢子伺候的不好?惹得姑娘恼了?”

“恳请殿下饶过王榛!”脸颊上挂着泪痕,王柳终于还是哽咽着向刘辩说道:“她虽是大逆不道,却终究是我的妹妹。若是殿下当真要将她处死,柳儿恳请殿下,连同柳儿一道诛杀!”

“莫非你以为殿下不敢?”王柳的话并没让刘辩感觉有什么不妥,可站在他身后的管青却拧起了眉头,冷声对她说道:“你等屡次意图刺杀殿下,殿下尚可将你带回官府养伤,已是莫大恩德。如今,你竟敢以言语要挟殿下,究竟是何居心?”

第499章 一定会后悔

“她……”被管青呵斥了一句,王柳紧紧的抿了抿嘴唇,过了片刻才望着刘辩,以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她终究是我的妹子……”

“啊?”王柳和王榛的对话,刘辩并没听到,他只是觉着王榛有些可疑,才命邓展等人严密监视王柳的住处,听得王柳如此一说,他愣了一下,低头凝视着躺在铺盖上的王柳,向她问道:“姑娘与她若是姐妹,为何……?”

问到这里,看见王柳的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凄凉,刘辩止住了话头,没再追问下去,可脸上的疑惑,却是丝毫未有消退。

“不瞒殿下!”沉默了许久,王柳才轻叹了一声,对刘辩说道:“当年十常侍把持朝政,父亲便晓得天下将会大乱,那时我们姐妹年岁尚幼,我的身子骨又弱,父亲便托人将我送回故居,妹子却被他托付给宫中相熟的宦官。为的只是我们姐妹在乱世中,至少有一人能够活下来!”

“本王记得,帝师离开洛阳,不过是两三年前的事情!”眉头微微蹙起,刘辩很是纳闷的向王柳问道:“为何十多年前便将女儿托付出去?”

“此事我也不甚了然!”刘辩问起王越当年为何要将女儿提前托付他人,躺在铺盖上的王柳缓缓的摇了摇头,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疑惑,轻声应了刘辩一句。

跪坐于铺盖旁,刘辩的眉头紧紧的拧着。他隐隐的感到,王越当年将女儿提前托付出去,而且他本人就在洛阳,却不与亲生女儿相见,一定有着甚么缘故。

可一时之间,刘辩也想不明白端倪,盯着王柳看了好一会,才缓缓的点了点头,对王柳说道:“既然姑娘求情,本王便饶她不死!”

说着话,不等王柳道谢,刘辩已是站起身,扭头朝门口走去。

站在刘辩身后的管青,在离去之前,回过头瞪了王柳一眼,甚么话也没说,跟着刘辩离开了王柳的住处。

完全没想到刘辩会如此轻易答yīng

她的王柳,看着刘辩离去的背影,眸子中闪烁着难以名状的复杂。

虽说深夜要求面见刘辩,可她却并没有对刘辩会答yīng

她的请求抱着太大的期待。毕竟她曾经刺杀过刘辩,王榛更是蛰伏于刘辩身旁,意图对刘辩不利。

出乎王柳意料的是,刘辩不仅答yīng

了她的请求,还答yīng

的很是爽快,如此轻易,反倒让王柳心内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离开王柳的房间,刘辩站在回廊上,拧起眉头沉吟了片刻,扭头对身后的管青说道:“让邓展将秦臻领来!”

“殿下!”刘辩深夜要邓展将王榛送来,管青晓得他是想要兑现给王柳的承诺,有些迟疑的对他说道:“王柳意图刺杀殿下,殿下仁德,已是不予追究,那秦臻……”

“只管要邓展将她押来便是!”不等管青把话说完,刘辩就抬起手臂,阻止了她的话头,对她说道:“本王自有计较!”

看着刘辩,管青紧紧的拧着眉头,满脸不情愿的应了一声,跨步走到不远处一名龙骑卫的身旁,向那龙骑卫吩咐了一句什么。

得了管青吩咐,龙骑卫应了一声,飞快的向前院跑去。

目送着龙骑卫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刘辩转过身,快步朝着他和管青的住处走去。

刘辩已经走出了四五步,管青还站在原处,望着那龙骑卫离开的方向,直到刘辩停下脚步招呼了她一声,她才怔了一下,赶忙应了,跟着刘辩走向住处。

还没回到住处,刘辩就看到在他们的房间门口,一个婢女见他们折回,推开房门进了屋内。

眼见着那婢女进了房间,片刻之后,刘辩和管青看到屋内亮起了烛光。

烛火刚刚点燃,刘辩和管青已经到了门口。站在门口的另一名婢女赶忙向二人福了一福,行了一礼。

跨步进了房间,刚点燃火烛还在屋内的婢女刚向刘辩和管青行过礼,刘辩就朝她摆了摆手,对她说道:“你等且退下吧,这里有卫士伺候便可!”

那婢女应了一声,双手交叠在身前,低着头出了房间,与门外的那个婢女一道,踩着小碎步,消失在浓重的夜幕之中。

待到婢女离去,管青刚刚返身将房门关上,站在烛台边,用一只小剑挑着灯芯的刘辩就向她问了一句:“青儿,你可是不晓得本王为何对她们如此宽容?”

这个疑惑一直在管青心头萦绕,听得刘辩发问,她轻轻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多问什么。

“本王为刺客包围之时,王柳拼死同刺客厮杀。”一边用小剑挑拨着灯芯,刘辩一边看着跳蹿的火苗,对管青说道:“若非是她,恐怕本王也是难以杀出重围。对她,本王着实难下杀手!”

“可那秦臻……”刘辩的解释,并没有得到管青的理解,他的话音才落,管青就望着他,向他问道:“她接近殿下,险些置殿下于死地,不知殿下为何还要放过她?”

被管青如此一问,刘辩低垂下眼睑,沉默了好半晌也没言语。

就在二人陷入一片沉默,不知该接着说什么的时候,屋外传来了邓展的声音:“启禀殿下,王榛押到!”

“王榛!”听到邓展的声音,刘辩先是下意识的重复了一下王榛的名字,接着才向屋外喊道:“将她带进来!”

屋外的邓展应了一声,随后房门便被人推了开来,一个上半身紧紧捆缚着麻绳的女子被人大力推进了屋内。

被推进屋内的正是王榛,她踉跄着朝前冲出了几步,待到止住脚步,才扭过头,狠狠的朝推她的龙骑卫兵士瞪了一眼。

王榛刚被推进屋内,邓展便跨步跟了进来,随后房门又被守在屋外的龙骑卫兵士从外面带上。

“殿下!”立于王榛身后,邓展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正如殿下所料,贼人王榛意图对王柳姑娘下手,为我等擒获!只是……”

邓展的话并未说完,依然面朝白烛凝视着跳蹿火苗的刘辩就抬起手臂,将他的话头止住,对他说道:“本王已是晓得王榛与王柳姑娘乃为姐妹!”

刘辩知dào

王榛和王柳的关系,并没有出乎王榛的意料。当刘辩话音落下时,她冷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讥诮的说道:“殿下既是晓得,因何还要带我来到此处?”

“为了放你!”重新拿起烛台旁的小剑,刘辩再次拨弄起火苗,以水波不惊的语气对王榛说道:“是你姐姐,恳求本王饶你一命!”

“不用她来做甚好人!”让刘辩和管青、邓展都感到意wài

的,是王榛竟一口回绝了刘辩将她放走,反倒是对刘辩说道:“意图刺杀殿下,已是死罪,殿下若不杀我,如何威慑天下人?”

刘辩并没有回应王榛,他嘴角微微牵了牵,转过身面朝着王榛,视线在王榛的身上上下游移了一圈,直把王榛看的浑身不自在。

王榛的脸上,横卧着几条鲜红的伤痕,身上的衣衫也很是残破,显然是刚遭到一场毒打。

“殿下若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幕后指使者是何人,恐怕只会是白费心机了!”被刘辩看的浑身不自在,王榛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强自镇定了一些,向刘辩甩出了这么一句话。

“本王已晓得何人是幕后主使!”王榛的话音刚落,刘辩就轻叹了一声,对她说道:“只是本王不敢相信,他竟会如此急于将本王铲除……”

听了刘辩所说的话,王榛一双杏眼瞪的溜圆,直视着刘辩,横亘着几条鲜红伤痕的脸上满是惊愕,下意识的向刘辩问了一句:“殿下如何晓得是他?”

“原本只是猜测!”刘辩微微一笑,对王榛说道:“可姑娘如此一说,本王便是了然了!”

被刘辩一句话说的怔在了当场,王榛张了张嘴,一脸的愕然。

她心内很是懊恼,懊恼为何在刘辩说话之后,要多嘴接上一句。如此一来,便是将幕后之人完全暴露给了刘辩。

“将王姑娘放了!”盯着王榛那张满是惊愕的脸,刘辩朝站在王榛身后的邓展摆了下手,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自打刘辩与王榛说话时,邓展便已有了将她放走的觉悟,待到刘辩吩咐下来,他应了一声,跨步走到王榛身后,亲手帮她解开了绳索。

被邓展等人押入监牢时,王榛曾遭受过看押她的龙骑卫殴打。龙骑卫企图通过殴打,撬开她的嘴巴,从她口中得到有关幕后指使的讯息。

龙骑卫的殴打,并非任何人都能承shòu。可王榛却不是寻常女子,她硬生生的扛过了毒打,而今还能笔直的挺着身板站在刘辩的面前。

被邓展等人押来见刘辩,在返回官府的路上,王榛已是做好了会被以各种酷刑处死的打算,唯独让她没有想到的,便是刘辩会将她放走。

绳索被邓展解开,王榛愕然的望着刘辩,过了好一会,才咬着牙,对刘辩说道:“殿下将我放走,日后定会后悔!”

刘辩微微一笑,转过身,重新拿起烛台边的那柄小剑,一边拨弄着火苗,一边显得很是漫不经心的朝邓展摆了摆手。

第500章 早知道他会杀你

在邓展和一群龙骑卫的押解下,王榛被送到了官府正门外。

到了门外,王榛先是回头朝官府大门看了一眼,随后转过身,抬脚正要走,站在官府门口的邓展,却在这时又向她喊了一声:“且慢!”

听得邓展喊她,王榛激灵灵的打了个颤,停下脚步慢慢的回过头,一双杏眼满带着疑惑的望着邓展。

从一旁的龙骑卫兵士手中接过一柄长剑,邓展冷着脸,将长剑向王榛一丢,对她说道:“一个姑娘家行路,若是无有兵刃防身,也是不便!这柄剑,你带着吧!”

虚空里抓了一把,接过邓展丢给她的长剑,王榛脸上的表情越发迷茫。没等王榛说话,邓展已是带着一群龙骑卫,转身返回了官府。

目送着邓展等人离去,直到官府大门紧紧闭上,王榛才转过身,沿着街道朝前走去。

夜晚的街道很是宁静,远处传来巡夜龙骑卫兵士脚板踏在地面上发出的沉闷响声。

由于距离甚远,巡逻龙骑卫的脚步声很是飘渺。夜风掠过街面,卷起路上的沙土,沙土打旋搅动着,摩挲着地面、墙根,发出阵阵“沙沙”的轻响。

遭受过龙骑卫的殴打,王榛浑身遍处都是伤痕。在凉凉的风儿侵袭下,伤痕传来阵阵凉意,疼痛中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舒泰。

虽说身上的伤并不是很重,可毕竟比不得康健时那般矫健。走在街道上,王榛的速度很慢,一眼便能看出,她身子多少是有些不适。

离开了官府所在的街道,刚转了个弯,才踏上相邻的另一条街道,一侧的小巷中,就突然蹿出了个黑影。

那黑影陡然蹿出,王榛心头一惊,赶忙将长剑拔出护在胸前,一双美目眨也不眨的凝视着那黑影。

“你的反应还是这般迅捷!”黑影蹿到离王榛只有六七步远近的街心,一手持着长剑,剑尖斜斜指向对面,压低了嗓音,对王榛说道:“从你走路的步履,便可看出,你未有完成托咐!”

“是!”听到那黑影的声音,王榛轻叹了一声,将长剑插入鞘中,语气中带着浓重愧疚和忿恨的说道:“我失败了!”

“无妨!”让王榛感到十分意wài

的,是那黑影并没有责怪她,反倒是很大度的低声对她说道:“明日一早,我二人便设法离开当城!”

“哦!”黑影的态度,让王榛悬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很是有些感激的对他说道:“二叔,此番刺杀洛阳王未有成功,待到我二人回返,不晓得会受到怎样的处置!”

“日后再做计较!”站在王榛面前的黑影,正是王赲,听得王榛如此问他,他仰起脸,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王榛说道:“若是要死,也当回去之后再死,如何可遗尸当城?”

王榛没有说话,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就在她刚应了一声,正要抬脚向王赲靠近时,王赲却在这时猛然一蹬右脚,纵步朝她蹿了过来。

前蹿的同时,王赲手中长剑笔直挺出,锋利的剑尖直抵王榛心口。

袭击来的太过突然,当王赲长剑刺来时,王榛只是下意识的侧了下身。

虽说这一侧身,使得她避开了心口被一剑刺穿的厄运,可前胸却还是被长剑划过,一股鲜血,霎时飚射而出。

一剑未有奏效,王赲手腕一翻,长剑再次划出,锋锐的剑刃朝着王榛的小腹切来。

胸前一阵火辣辣的剧痛,见长剑削向小腹,王榛顾不得理会疼痛,赶忙抬剑格挡。哪知王赲这一剑,并非想要划开她的腹部,真实的意图却是指向着她手中的长剑。

两柄长剑搅在一处,王柳手腕连翻了几转,将王榛的长剑搅的一阵“沙沙”作响。

待到王榛持剑的手臂随着王赲长剑的翻转划出了一个大大的半圆,王赲猛的在手腕上多用了些力qì

,将王榛手中的长剑挑飞了出去。

在王赲的搅动下,王榛手掌一松,长剑翻转着飞了出去,随着“呛啷”一声脆响,掉落在地上。

长剑脱手,王榛心头一惊,顾不得去捡回长剑,掉头就朝官府所在的街道跑去。

手提长剑,见王榛掉头朝官府方向逃跑,王赲纵步追了上去。

可刚拐过街角,他就止住了脚步。

出现在他眼前的,除了王榛在夜幕中渐渐远去的背影,还有一群迎着他和王榛站立的龙骑卫将士。

黑压压一群龙骑卫挡在王榛前方,其中有十多名龙骑卫手持火把,为众人照着光亮。

在并不算十分宽阔的街道上,十多支火把的火光,已是能将近处的一片区域照的通亮。

提着长剑,已经止住脚步的王赲清楚的看到,在那群龙骑卫前面,站着的赫然是身穿金色铠甲,面容冷峻的刘辩。

“杀!”冷冷的凝视着王赲,刘辩抬起手臂,将手朝前一摆,压低了嗓音,下达了诛杀的命令。

正朝刘辩这边跑来的王榛,听到刘辩从牙缝中迸出了个“杀”字,心头一惊,赶忙止住脚步,摆出了防御的态势。

可她摆出的防御架势,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邓展领着一群得了刘辩命令的龙骑卫,飞快的从她身旁冲过,竟是没有一个人扭头朝她多看上一眼。

“本王已是晓得他定会杀你!”邓展等人刚刚冲过去,刘辩就面无表情的盯着王榛对她说道:“刺客横行,已是耽搁了许多时日。待到诛杀此人,我等便可离开当城。王柳姑娘很是挂念你,你们姐妹十多年未见,也该深谈一场,化解恩怨了!”

胸口汩汩的流淌着鲜血,双目死死的盯着刘辩,聆听着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待到刘辩最后一个字说完,已经失血不少的王榛,终于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将王榛姑娘扶回官府,让伤医好生医治!”低头看着趴伏在街面上的王榛,刘辩低声向身后的龙骑卫吩咐了一句。

两名龙骑卫应了一声,上前抬起王榛回返官府的同时。街道的尽头,邓展等人已是追上了王赲,早厮杀在了一处。

与王赲厮杀的,只有邓展一人,随他一同冲上前去的数名龙骑卫,只是手持长剑,形成一个圆形的环圈,将王赲团团的围在中间。

伤势恢复了多半的邓展,已是与前几日截然不同,他手中长剑舞起,片片银光,形成一道厚重的光幔,兜头盖脸的朝着王赲罩去。

与王榛拼杀时,还游刃有余的王赲,在邓展的进攻下,竟是显得有些手忙脚乱,难以招架。

连着承shòu了邓展数十招进攻,王赲胸前陡然出现了一个空门。就在他前胸空门大开的那一刹,一直站在远处的刘辩,向邓展低喝了一声:“杀!”

这声低喝冷厉且不带半点怜悯,在夜晚的街道上回响,和着风声和火把燃烧的“呼呼”声,尤其给人一种森冷的感觉。

听到刘辩这声低喝,邓展手腕猛的向前一送,一剑刺穿了王赲的心口。

手持长剑,王赲两眼圆睁,怒瞪着邓展,浑身的力道却是一丝丝的从他的身躯里被抽离。

持着长剑的手软软的垂下,最终王赲的手指一松,长剑掉落在了地上。

剑尖最先着地,在发出“呛”的一声脆响后,长剑先是短暂的笔直竖立,随后缓缓的倒了下去。

猛然抽回手臂,长剑从王赲的胸口拔出。随着一股鲜血飚溅而出,邓展胸前的鳞片甲也被染上了一片殷红。

晚风吹过,将淡淡的血腥气吹散,被邓展一剑刺穿的王赲,身体打了个旋,一头栽倒在地上。

在他倒地的同时,一旁的龙骑卫连忙上前,纷纷将长剑扎入他的身躯。

十多柄长剑没入王赲的身躯,被长剑扎入时,他的身躯一躬,在龙骑卫兵士们抽出长剑后,才陡然挺直,痉挛了两下,断绝了气息。

远远站着,目视着邓展将王赲击杀,刘辩的眉头紧皱,对邓展等人吩咐道:“将他的头颅割下,带回官府!”

“诺!”邓展与一群龙骑卫齐齐应了一声,其中一名龙骑卫上前,把王赲的头颅割下,提在了手中。

不平静的夜晚很快过去,当东方的地平线露出了第一抹晨曦,刘辩领着管青和邓展,快步穿过后园的一条小径,径直朝着王柳和王榛的住处走去。

跟在仨人身后的,还有两名全副武装的龙骑卫,其中一名龙骑卫的手中捧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颗用白色麻布盖起的滚圆物事。

那物事周边的麻布,洇着一块块已经变成紫黑色的血渍。

领着邓展、管青等人,到了王氏姐妹住处门口,刘辩向守在门外的婢女问道:“两位姑娘可否醒转?”

“启禀殿下!”那婢女双手交叠于身前,欠着身子,柔柔的对刘辩说道:“二位姑娘已然醒转,方才还在屋内谈话。”

“昨日尚且如同仇敌一般,今日便能谈起话来!”刘辩微微一笑,扭头对跟在身后的邓展和管青说道:“果真是嫡亲姐妹,血浓于水并非刺客挑唆便可使她们彻底反目!”

站在刘辩身后,邓展笑着应了一声,对二女刺杀刘辩一事还有些耿耿于怀的管青则冷着脸,连吭都没有吭上一声,直到刘辩抬脚进了房间,她才和邓展一道,跟进屋内。

第501章 莫要躺着离开

领着邓展、管青和两名龙骑卫进了屋内,刘辩刚朝王柳姐妹走了两步,正分别躺在两张铺盖上说着话的王柳和王榛听到脚步声,齐齐扭过头来。

见进入屋内的是刘辩,王柳强撑着想要坐起,体力依旧不支,还是没能起身。受伤相对较轻的王榛在坐起之后,赶忙欠起身子,将王柳扶起。

王榛被龙骑卫送回官府,刘辩刻意安排她与王柳住在一间屋内。姐妹俩几乎是谈了****,许多话说了开来,隔阂已是多半消去。

扶起王柳,王榛和被她扶着的王柳一同望向刘辩,轻声招呼道:“殿下!”

“看着你们姐妹仇隙尽消,本王甚是宽慰!”刘辩微微一笑,走到王柳的铺盖旁,朝姐妹俩虚按了两下手,对她们说道:“二位姑娘身上有伤,不必太过拘礼。”

在王榛的托扶下缓缓躺了下去,王柳刚躺下,便扭头望着刘辩,向他谢道:“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帝师当年曾教授本王剑术!”低头看着王柳,朝她微微一笑,刘辩对姐妹二人说道:“算起来,本王与二位姑娘还是师兄妹!”

“师妹刺杀师兄,倒也是一道风景!”刘辩的话音才落,站在他身后的管青就冷冷的哼了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

管青的声音并不大,可听在王柳和王榛的耳朵中,这句话却是异常扎耳。

可姐妹两个,确实先前都曾意图刺杀刘辩,被管青如此指责,她们也是无话可说。

姐妹俩抿着嘴,都低垂着眼帘,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刘辩却扭头朝管青看了一眼,对她说道:“青儿莫要如此,两位姑娘只是为人利用……”

“殿下……”刘辩的话音才落,坐在王柳身旁的王榛就抬起头望着他,嗫喏着对他说道:“姐姐与我说了****,眼下也是该告sù

殿下何人乃是幕后主使!”

“本王已然说过,幕后主使是谁,本王已是晓得!”不等王榛把话说完,刘辩就抬手阻止了她,对她说道:“你们姐妹只管好生将养,三日后大军将会开拔,届时可莫要躺在马车上,由马车拖着才好!””殿下放心!“姐妹俩一躺一坐,齐齐应了一声。”对了!”朝姐妹俩点了下头,刘辩转过脸,向身后招了下手,待到捧着托盘的龙骑卫走到身前,他才对二人说道:“本王与那王赲只是匆匆一见,并不认得他。你二人与他相熟,且看看这颗人头,究竟是不是他。”

刘辩说着话,另一名龙骑卫已是上前,将盖着托盘上那人头的麻布揭开,随后撤步立于一旁。

捧着托盘的龙骑卫则在麻布被揭开后躬下身子,将托盘朝王柳和王榛推近了一些。

再次将王柳扶了起来,王榛与王柳看着托盘上的人头,眉头均是不由的拧了起来。

“怎了?”发xiàn

两个女子脸上神色不对,刘辩很是疑惑的向她们问道:“莫非有甚不妥?”

“这不是王赲……”王柳扭过脸,望着刘辩,很费力的抬起手指着那颗人头,对刘辩说道:“虽说看似很像,可王赲左耳边有颗红痣,很是扎眼。这颗人头没有,显然不是他!”

“是啊!”王柳的话音才落,一旁的王榛就接口说道:“此人不仅长相极像王赲,就连声音也是相差无几。昨夜又是晚间,我竟是也没能辨出真假!”

“哦!”姐妹俩都说不是王赲,刘辩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对她们说道:“本王之所以留下这颗人头,便是怀疑并非王赲本人。如此说来,本王倒是所料不差!”

说着话,刘辩扭头看向王榛,向她问道:“王榛姑娘先前智虑过人,也曾给本王和邓将军出过一些主意,不晓得对此事有何看法?”

刘辩如此一问,王榛的脸瞬间红了,她低下头,嗫喏了好一会,才以细若蚊蚋的声音对刘辩说道:“那些均为王赲所教……”

“呵呵!”听了王榛的话,刘辩呵呵一笑,点了下头,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那王赲倒也是个人才!”

刘辩让王氏姐妹辨别人头时,远离当城的涿郡城外,赵云骑着一匹通体毛发雪白的健马,手提长枪,正在城下搦战。

“公孙瓒!”骑着战马,在城下来回的兜着圈子,赵云单手持着长枪,用枪尖指着城头上的蓟州军,高声喊道:“两军对峙已有数日,你等战也不战,降也不降,究竟是何意图?”

城墙上,公孙瓒双手扶着城垛,望着城下的赵云,一双眼睛微微眯了眯,却是没有回应赵云的搦战。

“父亲,孩儿前去会他!”公孙瓒正望着城下,站在他身后的公孙续手按剑柄,紧皱眉头,对他说道:“孩儿定当斩得此人头颅,敬献父亲!”

“胡闹!”公孙续的话音刚落,公孙瓒就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可晓得此人是谁?他便是当日独自一人于黑山军之中杀进杀出,如入无人之境的赵子龙!以你之力,如何能胜得了他?”

得知城下便是当日杀进黑山军之中,无人能挡的赵云,公孙续刚才的豪情壮志霎时消散的干干净净,满脸纠葛的向公孙瓒问道:“莫非任由他谩骂下去?”

“唉!”双手扶着城垛,公孙瓒仰起脸,望着碧蓝的青天,长叹了一声幽幽的说道:“洛阳军、冀州军,就连刘备的平原军,都汇聚于涿郡城下,天亡我公孙瓒,天亡我公孙瓒啊!”

“父亲……”公孙瓒满面沧桑,好似一瞬间老了许多,站在他的身后,公孙续也是一脸无奈的向他说道:“父亲且安心,城外敌军粮草输送不便,想来用不多久……”

“粮草输送不便!”公孙续的话还没落音,公孙瓒就朝他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以防附近的兵士们听到,对他说道:“城外粮道已开,粮草源源不断,倒是城内,四门闭塞,粮草吃上一颗,便会少了一颗!长此以往,恐怕敌军未撤,我军倒是先断了粮秣!”

听了公孙瓒的一番话,公孙续紧紧的拧着眉头,半晌也没再言语。

城下的赵云还在不住的叫骂着,赵云身后,列起方阵的洛阳军主力,也在跟着叫骂。

骂声很是刺耳,城墙上的蓟州军将士,望着城下叫骂的洛阳军,一个个虽是义愤填膺,却没人敢提出要出城与洛阳军厮杀。

一路上,公孙瓒的大军被袁熙兄弟率领的冀州军追杀,战死将士已是过半,再加上关羽麾下的平原军,仗着兵械轻便,一路截杀,更是将他们杀的没了胆气。如今与精锐之名远播天下的洛阳军对峙,哪里还能提得起半分战意。

从清晨,一直骂到日上三竿,赵云正自骂的爽快,一个洛阳军军官飞快的从方阵内跑出,双手捧着一只盛满清水的陶碗,奔向赵云。

军官跑的很快,在他奔跑时,他捧着的那只陶碗内,清水剧烈的荡漾着,许多清水从碗中漾出,洒落在地面上,在军官的身后,留下了一条短短续续的水渍。

“将军骂了一上午,想来应是口渴了!”到了赵云的战马旁,军官双手举起,将只剩下大半碗的清水递到赵云面前,对赵云说道:“军师命小人送来清水一碗,将军喝过再骂!”

“呃!”骂了好半晌,正觉着嗓子发干的赵云,低头看着那军官手中的陶碗,愣了一愣,这才将碗接过,“咕咚咕咚”灌了一通,把碗丢在地上,对那军官说道:“告知军师,末将谢过了!”

“诺!”军官抱拳应了一声,从地上捡起那只空碗,转过身一溜烟的跑了。

站在中军旗下,望着远处正骑着战马在城下搦战的赵云,庞统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意,缓缓的点着头。

“军师!”随同庞统出征的一众将军,都站在他的身后,这几日一直觉着有些心急火燎、总安不下心的吕布,见庞统不住的点着头,抱拳向庞统说道:“我军已是围城数日,城上敌军士气眼见低落。军师何不下令攻城?在殿下来到之时,呈上公孙瓒之头,也是军师的一桩功劳!”

望着远处的赵云,庞统并没有回头,只是语调平淡的对吕布说道:“吕将军莫要如此焦躁。城内粮草眼下尚未消耗殆尽,我军若要攻城,守军必定拼死抗击!彼在城上,据险死守!我军在城下,完全暴露于敌军箭矢、滚油之下!强攻涿郡,不过是徒增将士伤亡而已……”

晓得庞统不欲攻城,吕布紧紧的拧着眉头,没再言语,不过看着庞统的时候,目光中却流露出了浓重的不满。

幽州境内,刘辩刚刚解决了刺客,庞统也领军在冀州军和平原军的协同下将涿郡围的水泄不通。

此时的洛阳城内,一队穿着羊皮衣衫的骑兵,正在洛阳军的监视下,缓缓朝着城门进发。

这支骑兵的人数并不是很多,只有三百余人,每个骑兵的脸庞都泛着一种犹如没洗干净似得淡黑色,使得他们看起来,显得有些污秽。

走在这支骑兵前面的,是一个古铜色皮肤的粗壮汉子和陪同这汉子的徐庶。

到了城门内,那汉子回头朝洛阳王府方向望了一眼,抱拳对徐庶说道:“小王在洛阳君主这些日子,多谢军师照应!居次不愿随小王返回河套,还望军师多加眷顾!”

领着一队人数不多的匈奴骑兵进入洛阳的,正是匈奴右贤王去卑。

抱拳给去卑回了一礼,徐庶脸上漾满了笑容对去卑说道:“右贤王尽可放心,居次流连洛阳,我等自会悉心照应!眼下各处争斗四起,居次与右贤王一同离去,也是多有不便,待到日后周边稍稍平定,殿下自会将居次送回河套!”

第502章 淮南袁术

在徐庶的陪同下出了城门,去卑再次向徐庶抱拳拱了拱手,告了声退,这才领着他麾下三百名匈奴骑兵绝尘而去。

望着去卑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他们走的远了,徐庶才向跟他一同出城的陶虎说道:“你即刻前往幽州,告知殿下,匈奴右贤王来接居次,居次却是仍不愿随他返回匈奴!”

“诺!”陶虎抱拳应了一声,从一旁的兵士手中接过递上来的干粮,翻身跳上另一名兵士牵来的健马,也不回城多做准bèi

,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向北冲去。

几日后,涿郡境内涞水拒马河岸边。

淙淙的河水向东流淌,发出阵阵“哗哗”的水响。流水翻卷着细浪,浪花儿卷起落下,在河面上掀起一团团雪白的银光。

刘辩双手叉在腰上,眺望着河岸对面东南方向。站在他身后的,除了管青,还有伤势已然痊愈了多半的王柳和王榛。

王柳、王榛已是换上洛阳军的衣甲,只是姐妹二人不习惯穿相对沉重的鳞片甲,她们穿着的乃是龙骑卫的制式皮甲。

这种皮甲,用坚硬的牛皮硝制而成,在制作过程中,经过多次重力挤压,看是薄薄的一层牛皮,事实上却是用至少五层牛皮压制,其坚硬程度甚至不比镔铁差上多少,而且更为轻便。

穿着坚硬的皮甲,王柳和王榛纤美的身段被皮甲紧紧包裹着,威武中透着几分柔美。

她们也如管青一样,头顶上挽着高高的发髻,并没有像寻常女子那样梳理云髻。

在刘辩和王柳、王榛身后不远,管青与邓展、张辽、高顺,正忙着指挥洛阳军三卫将士搭建营帐。

天色尚早,离落幕还有一些时辰,可是大军才到拒马河岸边,刘辩就下令大军驻扎,待到明日一早,再行过河。

“启禀殿下,军营已然搭建完毕!”正眺望着河岸对面,一名龙骑卫兵士跑到刘辩身后,抱拳躬身对他禀报了一句。”传令下去,埋锅造饭!”视线依然停留在河岸对面,刘辩抬起一只手臂,淡淡的向那龙骑卫兵士吩咐了一句。

“诺!”龙骑卫应了一声,转身跑回了刚刚搭建完毕的军营。

“殿下,因何不过河?”扭头看着那龙骑卫跑回了军营,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榛很是纳闷的向刘辩问道:“眼下天色尚早,而且河岸对面并无dí

军,若是过河,仍可前行数里……”

“要给庞统时间!”叉腰站在河岸边上,刘辩嘴角稍稍牵了牵,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本王到得涿郡,攻城便是要即刻展开!眼下涿郡城内,公孙瓒大军士气尚未跌入谷底,粮草也是未有消耗彻底,绝非攻城的最佳时机!若是本王不至,庞统便可以本王未到为名,借机拖延,只需再拖延个三五日,待到城内粮秣断绝,何愁涿郡不破?”

“呃!”刘辩如此一说,站在他身后的王柳和王榛相互对视了一眼,俩人的眸子中都流露出不解的神色。

自幼便只晓得习练剑术的姐妹俩,与邓展一样,剑术虽是不弱,可指挥打仗却是不行,自是理解不了刘辩的意图。

以最少的伤亡攻破涿郡,当然是刘辩的真实想法,可同时,刘辩还有着另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也在等,在等待曹操出兵长安。

李傕、郭汜占据长安,西凉马氏大军围城,却并非李傕、郭汜二人对手,之所以形成对峙,乃是因为城内正在闹着内讧。

长安附近,有能力攻破李傕、郭汜的,只有袁绍、曹操以及他洛阳王。

若是洛阳军进攻长安,一旦破城,身为洛阳王,刘辩扶持刘协返回洛阳,那便是难以推脱的事情,如此一来,他苦苦经营的洛阳便会拱手送给刘协。

想到刘协,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下意识的冷哼了一声。

站在他身后的王柳和王榛,听到他突然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冷哼,更加迷茫的相互看了一眼,王柳望着刘辩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问出口。

刘辩率领三卫将士前往涿郡的同时,马超已是返回长安,西凉马氏的大军也在马超回到军营的当日,便从长安城外撤离。

西凉马氏撤军的消息,很快传进了濮阳,一直在濮阳等待消息的曹操,得了回报,也不再耽搁,立kè

便兴起五万大军,向长安方向进发。

从兖州到长安,沿途要经过刘辩治下的河南尹、弘农郡,兖州军一路西进,洛阳军虽是没有派出兵马随行,各地官员却动员百姓提供粮秣、被服,犒劳前往长安勤王的兖州军。

曹操起兵勤王,在濮阳住了许多日子的贾诩也启程赶往幽州,向刘辩传达曹操已然起兵的消息。

中原一带,战端大开,而南方的袁术,此时也并未消停。

扬州城内,袁术召集麾下将军、谋士集聚议事厅,商议如何应对中原战事。

跪坐于议事厅主位,袁术环顾了一圈厅内众人,向众人问道:“众位,洛阳王大军已然联合袁绍、刘备,将公孙瓒围于涿郡。公孙度又在加紧进攻渔阳,眼见幽州一地,即将落入洛阳王等人之手。兖州曹操,也起兵前往长安,意图攻破李傕、郭汜,以求勤王。众位以为,我等该如何处置?”

袁术问出了问题,厅内众人却一个个都低着头,半晌也没人言语。

见众人没有言语,袁术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眼睛微微眯了眯,语气变的有些冰冷,接着又问了一句:“你等平日里智虑远达,今日莫非没了对策?”

袁术的一句话,直把厅内众人问的全都低下了头。

就在袁术满心郁闷,正要发作的时候,一个人从矮桌后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前厅正中,抱拳对袁术说道:“启禀明公,明公与洛阳王已是势成水火,我等不若趁洛阳王未有返回,趁机攻伐洛阳,使其折返之时无处可回,用不多日,洛阳军必乱!”

说话的人,约莫四十岁年纪,身量中等,相貌也是寻常,是那种只要进了人群,便很难再找到他的类型。

此人话音刚落,一旁便传来一声冷笑。

听到有人发出冷笑,袁绍和说话的人齐齐将脸转向发出冷笑的那人。

发出这声冷笑的,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文士。这文士穿着一身月白深衣,一边冷笑,还一边端起矮桌上的酒樽,慢慢的品咂了一口。

“曜卿何故发笑?”看着那中年文士,站在厅内的那人微微蹙起眉头,面色带着不善,却并没有发怒,而是向那文士问了一句。

“明公与洛阳王势成水火,不晓得乃是何人计策?”被那人问了一句,文士站了起来,从矮桌后走出,到了前厅正中,先是抱拳躬身,给袁术行了一礼,随后上下打量着向他问话的那人说道:“此事李主簿可否晓得?”

提议攻打洛阳的,正是袁绍帐前主簿李丰,而发出冷笑的,则是新近投效袁绍不久的袁涣。

先前袁术派出刺客刺杀刘辩,就是李丰等近身幕僚出的主意。袁涣当时极力反对,可因他才投效袁术不久,并未引起袁术重视,才致使刺客成行。

如今行刺一事已然暴露,袁术派出刺客的举动也被刘辩查明,与刘辩之间,自是不可能再有转圜的余地。

见李丰被袁涣一句话问的立于厅内发愣,袁术朝袁涣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当日之事,也是某一时糊涂,如今事已至此,多提无益!曜卿莫再追究,且说眼下该当如何处置?”

袁术在其中打圆场,袁涣自是晓得不合适再继xù

逼问李丰,于是抱拳躬身,先是向袁术行了一礼,随后对袁术说道:“明公刺杀洛阳王一事,已是为洛阳王所知。所幸明公并未出面,此事尚有可为!”

“哦?”听说还有机会与刘辩缓解关系,袁术愣了一愣,向袁涣问道:“不知曜卿有何计较?”

“命孙策走上一遭,献出传国玉玺!”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袁涣接着对袁术说道:“向洛阳王称臣,忠心汉室,此事可为!”

袁涣的话音刚落,袁术的眉头就紧紧的拧了起来。

传国玉玺,乃是孙策为了向袁术借兵打回江东才交付于他。在袁术看来,汉室国祚已然衰落,正是他称帝之时。让他将传国玉玺拱手送给刘辩,而且还要向刘辩称臣,宣称忠心汉室,他又怎肯答yīng



紧紧的拧着眉头,袁术并没有说话。一向善于迎合袁术的李丰,自是晓得袁术不肯交出玉玺,赶忙抱拳躬身,对袁术说道:“启禀明公,洛阳王眼下虽是势大,可北征幽州,兵马、粮草消耗颇多,正是力疲之时。我军休养生息,兵强马壮,若是尚未开战便向疲敝之师投诚,岂非让世人笑掉了大牙?”

“主簿有何计较?”心内早已是否定了袁涣的提议,袁术扭头望着李丰,向他问了一句。

“匈奴右贤王方离开洛阳不久,明公可派出人手,进入洛阳,趁洛阳王尚未返回,刺杀匈奴居次!”听得袁术向他发问,李丰脸上漾起一抹得yì

,抱拳对袁术说道:“即便刺杀不成,明公也可趁机造谣,说匈奴居次死于洛阳。匈奴乃是化外野人,一向剽悍无脑!得知居次已死,定不会详查,便会出兵讨伐洛阳王。届时明公……”

第503章 准备攻城

“怎样?城内有何动静?”涿郡城外,刘辩站在洛阳军中军大旗下,望着远处的城墙,向身旁站着的庞统问了一句。

听得刘辩发问,庞统抬手指着城墙,对他说道:“我军与冀州军已然围城数日,城内粮草想来多是不济。不过这两日,却未发xiàn

城内敌军有何动向!”

“殿下!”庞统的话才说完,不等刘辩说话,与一群将军一道站在他们身后的吕布便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末将愿领将士攻城!”

面朝涿郡城墙方向,刘辩微微蹙着眉头,待到吕布把话说完,他才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一旦攻城,奉先领军自是最为妥当。”

得知刘辩有意让他领军攻城,吕布心头顿时大喜,赶忙问道:“不知殿下打算何时攻城?”

“攻城器械备办妥当,便要攻城!”拧着眉头,望着远处的城墙,刘辩先是有些漫不经心的应了吕布一句,随后扭头向跟在身后的一名亲兵说道:“即刻前往冀州军营,将袁熙兄弟请来!”

“诺!”得了刘辩命令,那兵士抱拳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朝着冀州军的营寨奔去。

洛阳军与冀州军的营寨,相隔并不是很远。

站在洛阳军中军大旗下,能清楚的看到不远处冀州军军营内,那一片片在风中猎猎翻飞的战旗。

“殿下!”待到那兵士跑远,一旁的庞统小声对刘辩说道:“平原军也驻扎于附近,向日与公孙瓒作战出力颇多,殿下可否召见关羽?”

“嗯!”庞统提及关羽,刘辩点了下头,对庞统说道:“关羽自是要召见,不过须军师前去亲自请他。”

“区区一下将,殿下也太看得起他!”庞统还没应声,站在刘辩身后的典韦便开口说道:“军师前去,也忒给他颜面,不如末将前往,将他唤来!”

“本王要军师前去,自有道理!”扭头朝典韦看了一眼,刘辩丢下一句话,随后便又将脸转了回去,望着远处的城墙。

前去召唤袁氏兄弟的亲兵离去后不久,从冀州军的军营中,便奔出了三骑快马。

骑在马背上的三员小将军,正是领着冀州军一路追赶公孙瓒的袁氏兄弟。

到了洛阳军军营牙门处,袁氏兄弟齐齐翻身跳下马背,在一名洛阳军军官的引领下,快步走向中军。

“殿下!”到了中军帅旗下,袁谭、袁熙、袁尚齐齐止步,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

“多日征战,有劳三位小将军!”朝仨人点了下头,刘辩抬手指着远处的城墙,对他们说道:“三位小将军,以为眼下可否攻城?”

“回禀殿下!”待到刘辩发问,袁熙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我等围城已是有些时日,昔日追击公孙瓒之时,公孙瓒麾下兵马丢弃粮草颇多,眼下城内想来应是缺粮……”

“如此说来,攻破涿郡并非难事!”袁熙的话音才落,刘辩就点了点头,对兄弟三人说道:“公孙度眼下正在急攻渔阳,若是让他先攻破渔阳,这幽州一地,本初意欲全占便是颇为困难。公孙瓒交于本王,你等即刻领军前往渔阳,协同公孙度,将渔阳攻破!”

刘辩让他们立kè

起兵,袁氏兄弟先是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现出了一抹茫然,迟疑了一下,才齐齐抱拳应了一声。

待到袁氏兄弟离开中军,刘辩扭头对一旁的庞统说道:“军师可将关羽请来,此番攻城,本王须他协助奉先!”

“诺!”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庞统应了一声,转身朝军营外走去。

目送着庞统的背影走远,刘辩再次将脸转向远处的城墙,望着显得有些萧瑟的涿郡城墙,眼睛微微的眯了一眯。

袁氏兄弟返回军营,驻扎于城外的冀州军很快便拔营向东行进。此时的平原军军营内,一员身穿青袍的红脸将军正跪坐于中军帅旗下的一张草席上,捧着一本《春秋》看的津津有味。

这将军生的是四方大脸,脸庞通红,就好似刚刚喝过许多酒一般。他的眼睛微微眯缝着,原本就不大的一双眼睛,在微微眯着的状态下,更是只余下了两条狭长的细缝。

红脸将军不是别个,正是奉了刘备之命,领军攻打公孙瓒的关羽。

“将军,冀州军拔营了!”正看着《春秋》,一名平原军兵士飞快的跑到关羽近前,抱拳躬身向他禀报了一句。

得知冀州军拔营,关羽怔了一下,随后赶忙站起,朝着冀州军军营方向望去。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冀州军正收拾军营准bèi

开拔的繁忙景象。

看到这一幕,关羽眉头紧紧的锁起,很是有些疑惑的咕哝了一句:“眼下围城甚紧,冀州军如何在此时开拔?”

“启禀将军!”正望着冀州军军营,另一名平原军兵士飞快的跑到关羽面前,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洛阳王麾下庞军师求见!”

“快请!”庞统虽说年岁不大,可在洛阳军中,地位却是超然,在涿郡城下驻扎数日,关羽自是晓得这些。得知庞统亲自前来,关羽赶忙向那前来禀报的兵士吩咐了一句。

那兵士应了一声,刚要转身离去,关羽又赶忙向他喊道:“且慢!本将军亲自前去迎接!”

听得关羽说要亲自前去迎接,那兵士连忙停下脚步,撤身立于一旁。

迈开步子,关羽飞快的朝着牙门方向走去。

离牙门还有十多步,他便看到庞统正领着四名龙骑卫等在牙门外。

见到庞统,关羽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到了庞统近前,抱拳躬身对庞统说道:“不知军师来到,末将有失远迎,还望军师恕罪!”

“关将军不必多礼!”抱拳朝关羽拱了拱,给他回了一礼,庞统对他说道:“某乃是奉殿下之命前来请关将军议事!”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听说刘辩请他,关羽愣了一下,随后便对庞统说道:“既是殿下召唤,末将不敢不去!只是烦劳军师亲自走上一遭,使得末将惶恐不安!”

“将军请!”放下抱起的双手,庞统脸上带着微笑,侧身朝关羽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请随某前往军营,莫要让殿下久候!”

“诺!”抱拳躬身,再次向庞统行了一礼,关羽在直起腰的时候,也向庞统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军师请!”

出了军营,与庞统并骑朝洛阳军军营走的路上,关羽扭头看着庞统,向他问道:“敢问军师,殿下召唤末将,不知所为何事?”

“应是为攻城之事!”一边缓辔前行,庞统一边回答关羽道:“我等围城已有数日,涿郡城内敌军想来已是粮草无多,我军眼下正在赶造攻城器械,一旦造成,殿下便会下令攻城,或许关将军要承担攻城要务!”

“呃!”听说是叫他前去商议攻城之事,关羽低头沉吟了片刻,并没说话,只是眉头微微蹙了一蹙。

发xiàn

关羽神色有些异样,庞统并未追问他什么,只是微微一笑,便将脸转向了前方。

站在中军帅旗下,望着远处的城墙,刘辩的眉头始终微微拧着。

就在他蹙起眉头,盯着城墙的时候,一名龙骑卫飞快的跑到他身旁,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军师已然将关羽领来。”

“快请!”得知关羽来到,刘辩赶忙向那龙骑卫吩咐了一句。

龙骑卫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朝着牙门方向跑了过去。

城外冀州军拔营东进,洛阳军将士也在忙着建造投石车等攻城器械。城墙上,公孙瓒双手扶着城垛远远的眺望着城外正忙着开拔的冀州军。

“怪事!”同样望着城外,站在公孙瓒身后的公孙续紧皱着眉头,对公孙瓒说道:“洛阳王已然到了城外,冀州袁氏因何不仅不协同洛阳军攻城,反倒大举撤军?”

“他们要去渔阳!”望着城外,公孙瓒轻叹了一声,语气中透着无尽的辛酸,对公孙续说道:“若非当日我等意图扣押洛阳王,挟天子以令诸侯,也不会招致今日祸事!用不多久,想来这幽州便会改为他姓了!”

“洛阳军止有七八万人,关羽领来的平原军不过区区不足一万人!”虽说心内明白失败几乎已成定局,公孙续却还是宽慰公孙瓒道:“我军只要死守城池,想来洛阳王也是无计可施!”

“死守城池不难!”紧皱着眉头,公孙瓒缓缓的摇了摇头,对公孙续说道:“只是粮草方为关键!若是粮草足够,纵然守上一年半载,又能如何?”

提及粮草,公孙续的脸色瞬间灰暗了下来。城内粮草不多,他自是晓得,假若洛阳军不攻城,而是选择继xù

围城,不出十日,粮草便会消耗殆尽。

一旦城中无粮,守城将士与城内百姓便会乱将起来,届时会不会有人偷偷打开城门,向洛阳军献城也是难说。

“与其等到粮草耗尽,倒不如出城突围!”扶着城垛,眺望着城外的洛阳军,公孙瓒眉头紧皱,过了好一会,才对公孙续说道:“冀州军撤离,以洛阳军之力难以将城池团团围困,我军可趁机突围,即便不能全军撤走,也可保住相当战力,来日再与洛阳王决战!”

第504章 事先埋伏

洛阳军军营内,一群群洛阳军官兵,正围着十多个巨大的木架忙活。

随着“乒乒乓乓”的敲打声,一只只巨大的木架在洛阳军官兵的搭建下竖立了起来。

站在中军帅旗下,刘辩扭头看着不远处正在搭建的木架,庞统领着关羽已是来到了他的身后。

站在刘辩身后,庞统与关羽抱拳躬身,向他的后背行了一礼,庞统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关将军来到!”

听到庞统说话,刘辩扭过头,将关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与刘辩以往脑海中曾出现过的关羽形象不甚相同,站在刘辩面前的关羽,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战袍,身上套着一件略显老旧的皮甲,虽说身材挺高,却显得要比典韦等人单薄了许多。

关羽的面颊通红,却并不是那种光洁的红润,而是红中微微的透着些许黑意。

虽说并不是十分健硕,可关羽却生着一张四方大脸,多少弥补了一些他在体格上的缺陷。

抱着双拳,躬身立于刘辩身前,由于双手抱起,关羽的衣袖稍稍撩起一些,露出了一小节手臂。

这一小节手臂肌肉琼结,给人感觉很是结实。

将关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关羽,让刘辩心内多少有那么点失望。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微微笑着对关羽说道:“关将军连日领军与公孙瓒厮杀,劳苦功高,本王感激不尽!”

“我等身为汉臣,家兄长刘玄德又是中山靖王之后,我等本当扶助汉室!”抱拳躬身立于刘辩面前,关羽朗声对刘辩说道:“末将出征之前,兄长曾有言于末将。但凡殿下有令,末将定当鼎力向前!”

“玄德与本王乃是同宗,日后定当彼此扶持!”脸上带着微笑,朝关羽点了点头,刘辩扭头向站在身后的众将军说道:“众将随本王返回帅帐说话!”

“诺!”跟着刘辩站在中军帅旗下的将军们,全都抱拳躬身,应了一声,跟着刘辩朝中军帅帐走去。

进了帅帐,刘辩在主位上坐下之后,随他一同进入帐内的庞统和众位将军们,也都依次序坐下。

由于关羽乃是刘备麾下将军,在帅帐内并无座次,刘辩命人特意在帅帐正中铺了草席,请关羽坐于草席之上。

“军师!”待到众人坐下,刘辩扭头看着坐在他左手下方的庞统,向庞统问道:“我军围城已有数日,本王来此,攻城克日便将展开。军师以为,我军该当如何,方为妥当?”

“殿下!”刘辩发问,庞统抱起双拳,朝刘辩欠了欠身,对刘辩说道:“我军围城数日,城内守军眼下粮草不济。殿下下令要袁氏兄弟领军东进,我军与城内守军军力对比已是有了很大变化。我军军力不足,难以将城池如同铁桶一般围住,若臣下是公孙瓒,定当趁机领军突围,强攻城池,实为下策!”

“军师说的甚话?”先前得了刘辩允诺,在攻城时会要他领兵出击的吕布,听到庞统的这番话,担心一场即将到手的功劳又会飞了,不等刘辩表态,便起身站起,跨步走到帅帐正中,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城内粮草不济,敌军士气正是低落之时,末将愿领军攻城,定会将那公孙瓒人头献于殿下!”

跪坐于矮桌后,刘辩抬起双臂,朝吕布虚按了两下,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的笑容,对吕布说道:“奉先莫急,此番攻城,定由你打先锋!”

“多谢殿下!”心内原本就是记挂着莫要丢了功劳,听得刘辩如此一说,吕布心下顿时大安,赶忙谢了一声,撤步退回他的坐位,重新坐了下去。

“军师所言甚是!”待到吕布坐下,刘辩环顾了一圈众人,对他们说道:“我军攻城掠地,向来避免强攻,如今冀州军东进,我军于与城内敌军相比,人数并不占太多优势。若是强攻,敌军死守之下,即便破城,伤亡也是必定沉重!”

刘辩说出这番话,帐内众人已是晓得,洛阳军眼下正在建造的投石车,恐怕只是做个幌子,强攻城池根本不会发生。

跪坐于帐内,众人挺直腰杆,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刘辩,静静的等待着他把话说完。

“军师有何计较?”环顾了一圈众人,刘辩的视线最终停留在庞统的脸上,向庞统问道:“以军师看来,公孙瓒何时会领军出城?”

洛阳军的将领,几乎全都跟着刘辩进了帅帐,只有两个人,没有跟他一同入帐。

这俩人正是在当城险些被吕布诛杀了的张辽和高顺。

刘辩等人在帅帐中商议军机之时,张辽、高顺二人却在离帅帐颇远的一块空地上坐着。

“高将军,此番恐怕你我二人无有机会建功了!”双臂搂着膝盖,张辽眺望着远处的城墙,语气有些落寞的对高顺说道:“温候领军攻城,我二人若是随同,恐怕即便不被敌军杀死,也会死于温候之手!”

“是啊!”同样望着远处的城墙,高顺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他脸上的表情,和张辽一样落寞。自打投效了刘辩,他和张辽承担的任务,便是训liàn

羽林卫和虎贲卫。

虽说训liàn

二卫将士,高顺是量体裁衣,专门为羽林卫和虎贲卫打造了不同的训liàn

方法。可由于时日太短,二卫兵马训liàn

效果尚不明显,眼下有场攻城战,眼见着可以立场功劳,却由于吕布的存zài

,而使得他们无法向刘辩请战,也由不得二人心内不烦闷。

跟随刘辩与洛阳军主力汇集,二人在刘辩的安排下,刻意与吕布保持着相当的距离,避免吕布向他们为难。

“二位将军何故发呆?”正满心郁闷的望着远处的城墙,张辽和高顺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二人赶忙扭过头朝身后望去,看到的是一身戎装的邓展,正满脸笑意的朝他们走来。

“邓将军!”见到邓展,张辽、高顺连忙站了起来,抱拳朝邓展拱了拱。

邓展也抱起拳向二人拱了拱,脸上漾满笑意,向二人问道:“二位将军何故在此?为何没有前往帅帐之中?”

俩人正因为无法参与攻城而心生烦闷,听得邓展如此一问,齐齐叹了一声,张辽这才对邓展说道:“将军并非不知,我二人本是温候帐前武将,如今虽说投效了殿下,可与温候直面相见,毕竟尴尬!”

“那倒也是!”晓得当日吕布险些斩杀了二人的邓展,在听了张辽这番话之后,点了点头,出言宽慰道:“二位将军乃是人中龙凤,莫要因失了一场小功而郁郁不欢。殿下既是招揽了二位,日后定当重用!”

“将军所言甚是!”虽说脸上的神色还是有些落寞,张辽和高顺嘴上却是对邓展所说的话表示赞同。

仨人正说话间,张辽扭了下头,无意中看到远处中军帅帐的帐帘被人掀开,吕布等人正陆续从帐内走出。

看到吕布,张辽赶忙将头偏向一旁,再不朝中军帅帐处张望。

刚受了刘辩委派,得了主攻任务的吕布,满面春风的出了帅帐,正要往他的军营走,偶然一扭头,恰好kàn

到了正站在稍远处的邓展和张辽、高顺。

望见张辽、高顺,吕布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脸颊上的肌肉也剧烈的抽搐了两下。

拧着眉头,盯着张辽、高顺看了一会,吕布发出一声轻哼,扭头快步朝他的军营去了。

帅帐之内,给将军们安排了任务的刘辩,在众人离去时,将庞统和关羽留在了帐内。

待到众人都离开了帅帐,刘辩望着跪坐于身前四五步开外的关羽,微微一笑,对关羽说道:“本王请将军前来,只因此番进攻公孙瓒,若要将贼军彻底击溃,还须仰仗将军!”

“殿下只管吩咐!”刘辩给众将委派任务时,并没有安排关羽的职责,听得刘辩如此一说,关羽晓得刘辩是要给他安排事情,赶忙抱拳欠身应道:“但凡殿下有令,末将粉身碎骨,再所不惜!”

“嗯!”刘辩先是点了点头,随后扭头望着一旁的庞统,对庞统说道:“军师以为关将军镇守何处,可得公孙瓒之头?”

“城北!”刘辩的问题才刚问出口,庞统就微微一笑,两眼直视着关羽,对他说道:“我军主力,屯扎于城南、城西,公孙瓒出城,定是不会选择此二门。若是寻常料来,一旦公孙瓒突围,必定自东门而出。可公孙瓒老奸巨猾,晓得冀州军正向东方挺进,绝不会冒险尾随冀州军,如此一来,便只有北门门户大开……”

“军师的意思是……?”听完庞统的一番话,关羽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望着庞统,向他问道:“是要末将领军堵截北门?”

“并非如此!”庞统笑着摆了摆手,先是朝刘辩看了一眼,随后才看着关羽,对他说道:“将军明日一早,便领军东进,待到离城十里开外,再转而向北,于涿郡城北寻处所在埋伏,待到公孙瓒经过,趁势杀出,可一举将其擒获!”

第505章 轰鸣的投石车

清风抚掠过地面,遍地的绿草在风儿的摇曳下,摆动着纤柔的身段,发出阵阵“沙沙”的轻响。

风儿卷动着洛阳军主阵中那一面面墨色的战旗,将战旗的边角撩起,发出“呼啦啦”的响声。

战旗翻飞的声音,和着草叶儿被风摩挲的响声,在涿郡城外的荒野上,奏响了一曲自然的和谐音律。

一队队洛阳军将士,列着整齐的队列,直面着远处高耸的城墙。

在洛阳军的阵列中,十多只刚搭建起来的投石车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向城墙发出怒吼,投出一块快巨石。

投石车的后面,比磨盘还大些的石块,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虽说天气还没有炎热起来,在石块旁站着的近百名洛阳军官兵,竟都是精赤着上身,一个个好像耐不住酷暑似得。

中军帅旗下,身穿金色战甲的刘辩,一手按着腰间长剑,另一只手叉着腰,微微仰起脸,眺望着远处的城墙,一双眸子中,闪烁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深邃。

远处的城墙上,蓟州军的战旗随风飘摇,不过那一面面翻飞的战旗,并没有让城外的洛阳军感到半分威仪,反倒在心内隐隐的有种替蓟州军萧瑟的感觉。

盯着远处的城墙望了一会,刘辩抬起一只手臂,朝前一摆。

待到他摆了下手臂,一旁的庞统扭头向身后喊道:“赵云听令!”

“在!”庞统的话音才落,身穿白袍、一身银甲的赵云跨步上前,抱拳躬身立于庞统身旁。

“你即刻引领三千兵马绕到城北,于城北驻防,待到公孙瓒出城,趁势掩杀!”扭头看着赵云,庞统对他说道:“记住,你等人少,切不可与公孙瓒缠斗太久,厮杀一场,占了先机便即刻撤出!”

“诺!”得了命令,赵云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应了一声,这才向不远处的战马跑去。

不过片刻光景,三千骑兵便在赵云的率领下离开了中军,绕过涿郡城墙,飞快的朝着城墙北门奔去。

三千骑快马奔驰,沉重的马蹄踏在碧绿的青草上,竟也溅起了漫天的烟尘。

随着赵云率领的骑兵远去,阵阵烟尘滚动着,在刘辩和洛阳军将士们的视野中,越飘越远。

待到骑兵走的远了,刘辩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再次抬起了手臂。

他这次抬起手臂,庞统再没说话,而是站在刘辩身后稍远一些的一名洛阳军军官高高举起手中的两面小旗,朝着等待在投石车后面的赤膊大汉们挥舞了几下。

“吼!”看到小旗挥舞,近百名赤膊大汉齐齐发了声喊,两人一组,推着大石块,靠近了投石车。

在大汉们的推动下,一块块大石滚上了投石车的巨大木斗,当十多架投石车上都摆好了大石,所有的赤膊大汉全将脸转向了那个挥舞小旗的军官。

大汉们望着军官,军官也扭头看着刘辩。

刘辩并没有回头,在大汉们向投石车上摆放巨石的时候,他清楚的听到一阵木架被重物挤压发出的“咯吱”声。

当“咯吱”声止住,他再次举起了手臂,猛然将手臂向下一按。

在刘辩举起手臂的同时,那个手持两面小旗的军官也将小旗高高举了起来,当刘辩按下手臂,军官用力把小旗向下一挥,高喊了一声:“放!”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十多只投石车依序弹射而起,向远处的涿郡城墙投放出了巨大的石块。

投石车投出石块,并不是同时投出,而是第一辆投罢,第二辆跟上。如此往复,当最后一辆投石车投出巨石,最先投射的投石车已经装好了新的石块。

比磨盘还大的石块在投石车的投射下,划出一道道圆润的弧线,夹裹着“呼呼”的风声,朝城墙飞去。

最先飞到城墙的石块,猛烈的撞击在墙面上,随着一声巨响,一股烟雾弥漫而起,城墙霎时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后面的石块呼啸着,紧随而至,大多砸落在城墙上,也有少数从城墙上飞过,落入城内的街道、民宅。

飞进城内的巨石,落在街道上,在街面的青石板上砸出了巨坑,随后弹跳而起,翻滚着向前滚出好远,才缓缓止住,歪倒在地上。

一些直接砸中民宅的巨石,则在将民宅的房顶砸出个巨大的窟窿后,随着一声落地时的轰响,消失在民宅中。

一块巨石呼啸着,朝着城墙飞了过来。迎面望着这块巨石的一群蓟州军,眼见着大石头飞向他们,其中一些人赶忙趴下,试图借着城墙的掩护避开巨石的攻击。

也有少数几个反应慢的蓟州军,望着飞来的巨石,已是被吓的呆了,眼睁睁的看着巨石在他们的视线中越来越大。

“轰!”巨石越过城垛,划出一道弧度,重重的砸在了城墙上。

那几个眼睁睁看着巨石飞向他们的蓟州军,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及发出,就被沉重的石头撞飞了出去,其中一人甚至被撞的肚破肠流、脑浆迸裂,肢体四散着落在附近城墙的角落。

掉落在城墙上的巨石,在砸到几名蓟州军之后,并没有止住前滚的势头,沿着城墙向前弹跳了几下,从另一侧的城垛上弹了出去,掉落在城内。

巨石经过的所在,趴伏在地面上的蓟州军,一个个被砸成了支离破碎的碎肉,再不可能重新站起。

“躲在城垛后!”巨石纷飞,朝着城墙呼啸而来,城墙上的公孙瓒高喊了一声,躬身蹲在了朝向城外的那侧城垛后,借着城垛,躲避着巨石的轰击。

巨石撞击城墙,发出的巨大轰鸣声,遮盖了公孙瓒的喊声,不过却还是有少数近处的蓟州军听到了他的大喊,纷纷躲到朝向城外的这侧城垛后。

有人借着城垛躲避,越来越多的蓟州军在被巨石轰击的情况下恍然醒觉,纷纷蹲到了城垛下面。

城墙在巨石的猛烈撞击下,现出一块块深坑,扬起一片片浓重的烟尘。

扬起的烟尘,并非火焰燃烧时的浓烟,而是细碎的石头粉末。

灰色的石粉高高扬起,城墙上霎时弥漫着浓浓的粉尘。蹲在城垛后面的蓟州军,一个个捂着口鼻,通过衣衫的遮挡,阻止着石粉被他们吸入体内。

巨大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城墙上的蓟州军在抬起衣袖遮掩口鼻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多余的手来捂住耳朵。

阵阵轰鸣声振聋发聩,蓟州军将士几乎快要被这轰鸣给震的失去了听觉。

一处城垛连续挨了三四快巨石的撞击,又一块巨石飞向这处倒霉了的城垛,当巨石撞击在城垛上,城垛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悲鸣,终于再没能承shòu住重击,被撞的拦腰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缝隙。

被撞断了的城垛,歪歪斜斜的朝外倾倒了着,终于断裂了开来,呈自由落体状,垂直掉下了城墙。

躲在这块城垛后面的两个蓟州军,几乎已是被轰鸣声吵懵了脑袋,一直是用身子顶着城垛。

当城垛掉落城下,他们的身体再没了依托。当他们感觉到身体靠空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俩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伴着巨石撞击城墙的轰鸣,从城墙上跌落了下去,掉进了城墙脚下的一堆碎石中。

堆放在投石车后面的巨石越来越少,原本还如同小山一般的石堆,也在投石车不断的投射中,快速的降低着海拔。

巨石撞击城墙的巨大轰鸣声震彻云霄,就连站在洛阳军中军大旗下的刘辩,也被这阵巨大的轰鸣吵的脑袋一阵阵发蒙。

投石车攻击的城墙,只是涿郡城墙的一小片区域。在密集的巨石撞击下,这片城墙很快就是千疮百孔,显得残破不堪。

洛阳军的投石车,足足咆哮了两个时辰,当最后一块巨石投出,重重的砸在城墙上,弥漫起一股烟尘后,投石车的咆哮终于止歇了下来。

站在中军帅旗下,望着刚遭受了投石车猛烈轰击的涿郡城墙,刘辩并没有再做出任何的动作。

弥漫于城墙边的烟尘渐渐消散了下去,在烟尘夹裹下陷入朦胧的城墙,也随着烟尘的消散而渐渐清晰。

当烟尘彻底散下去,虽说距离甚远,刘辩却还是能够看清,那高耸的城墙,早已是被砸的坑坑洼洼一片残破。

城墙上,公孙瓒在感觉到洛阳军的进攻告一段落时,颓然的靠坐在城垛后,微微仰起脸,望着湛蓝的天空。

刚刚遭受过攻击的城墙上,到处都是喷溅的血渍和碎肉,一些被砸碎了的人的躯体,四处的散落着。

许多灰头土脸的蓟州军,正忙着收拾城墙上的碎肉和把一些挡在路正中的石块搬走。

“父亲!”公孙瓒正望着天空发呆,刚才遭到投石车进攻之时躲在另一处城垛后的公孙续跑到他身旁,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洛阳王并非发起大军攻城!”

“早已料到!”扭头望着公孙续,头脸上落了许多石粉的公孙瓒神色很是苍凉的说道:“洛阳军向来攻城,从不强攻!想来洛阳王是欲要用巨石攻破城墙,尔后挥兵杀入城内!”

第506章 北门外的拦截

洛阳军阵营后方,一群群洛阳军将士,用推车推来一车车比磨盘还大的巨石。

不过一个多时辰,投石车的后面,又堆起了如同小山般的巨石。

巨石高高垒起,当最后一辆推车来到投石车后面,那手持两面小旗的军官再次将小旗举了起来。

随着军官手中小旗的落下,精赤着上身的强壮官兵,便将一块块磨盘大小的石头推向投石车,很快雨点般的巨石再次向城墙倾泻过去。阵阵轰鸣,又一次打破了涿郡的沉寂。

一整天下来,洛阳军总共以投石车展开了三次远程攻击。待到落日西斜,被投石车轰击的南面城墙,早已是面目全非、残破不堪!

残阳斜照,余晖铺洒在城墙上,城墙被镀上了一层浓重的血色。

虽说在巨石轰击时,蓟州军都是躲藏在城垛后,可巨大的石块,还是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伤亡。

大多数躲藏位置稍稍靠后些的蓟州军,没有受到城垛全面的保护,很多运气不好的蓟州军被巨石砸中,成了洒落在城墙上的一滩滩肉泥。

经过洛阳军一天的巨石轰击,城墙上早已是血肉模糊,遍处可见碎肉和血渍。就连萦绕在城墙附近的空气,也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站在一处被轰坍了半边的城垛边,公孙瓒一手按着长剑,眉头紧皱眺望着城外的洛阳军大阵。

“父亲,洛阳王还是没有攻城的打算!”站在公孙瓒身后,望着城外的洛阳军,公孙续小声对公孙瓒说道:“若是任由他们如此下去,不出三日,城墙便会坍塌,届时我军只能……”

“不消三日!”不等公孙续把话说完,公孙瓒就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我军不会在此等着他们破城,稍后我军便出城撤离!”

“城南、城西皆有洛阳军大阵!”听说要撤离,公孙续赶忙对公孙瓒说道:“赵云率领数千骑兵,已是守在城北,眼下我军唯有从城东突围!”

“城东无有洛阳军?”公孙续的话音才落,公孙瓒就紧紧的拧起眉头,向他追问了一句。

“是!”低着头,稍稍躬下些身子,公孙续对公孙瓒说道:“三面皆有洛阳军,唯独城东,连半个洛阳军兵士也是未见!我军若是从城东突围,即便被洛阳王发觉,我军也是可一边从容应战,一边向渔阳撤tuì

!”

“渔阳!”公孙瓒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对公孙续说道:“早先你我已然得到战报,公孙度自辽东起兵,早已是将渔阳围的如同铁桶一般。如今袁氏兄弟领着冀州军东进,想来也是要去渔阳,你我返回渔阳,莫说难以杀进城内,即便成功入城,也不过是再次被围而已……”

“父亲如何打算?”公孙瓒的一番话,把公孙续给说的心底拔凉,他赶忙向公孙瓒追问了一句。

“从北门出城!”拧着眉头,思忖了半晌,公孙瓒才对公孙续说道:“城头上旗帜不拆,我军自城北杀出。凭着赵云那点人马,也是难以阻挡我军。一旦突围,即刻出关!待到日后整饬兵马,再返回中原报着血海深仇!”

“诺!”细细思量了一下,公孙续也觉着眼下唯有依照公孙瓒的决定北撤,城内的蓟州军才有一线生机,赶忙抱拳应了一声,对公孙瓒说道:“孩儿这便前去传令各部,即刻开拔!”

“嗯!”望着城外的洛阳军,公孙瓒重重的点了下头,没再多说什么,眉头依旧紧紧的拧着。

西下的斜阳渐渐落到了地平线上,余晖照射着大地,公孙瓒的身上,也被残阳映照的一片橘红,给他本就落寞的身影更多添了几许萧瑟。

公孙续飞快的跑向蓟州军将士,他并没有大声呼喝,而是在每经过一名蓟州军偏将身旁时,都会向那偏将小声交代一句,要偏将整顿本部官兵,准bèi

撤出涿郡。

承shòu了一整天投石车轰击的偏将们,得知要撤出涿郡,一个个心头自是欢喜无限,丝毫不做耽搁的招呼着本部兵马整顿队形,准bèi

撤离。

夕阳斜下,光线已是比白天黯淡了许多。借着黯淡的光线,蓟州军的撤离几乎是悄无声息。

城外的洛阳军依然摆列着整齐的队形,眺望着远处承shòu了一整天巨石轰击的涿郡城。

经过巨石轰击,城墙上的许多蓟州军战旗已然折断,随着洛阳军最后一次止住投石,城墙上的蓟州军再次把战旗竖起。

宝蓝色的战旗随着风儿的卷动猎猎飞舞,就好似在向城外的洛阳军狂吼着它们的不屈。

看到城墙上的蓟州军又竖起了战旗,刘辩扭头与身旁站着的庞统对视了一眼,彼此会心一笑。

“全军整备!”手按剑柄,望着远处的涿郡城墙,刘辩高喊了一声:“待到天黑,大军进城!”

“威武!”刘辩的喊声才落,数万洛阳军就高高举起手中兵刃,齐齐呼喊了一声。

这声喊,浑厚且高亢,喊声飘入涿郡城墙,使得刚转身要走下城墙的公孙瓒浑身微微一怔。

“怎了,父亲?”跟在公孙瓒身后,发觉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公孙续小声向他问道:“可是有甚不对?”

“出城!”站在阶梯上,低头沉吟了一下,公孙瓒并没有回答公孙续的问题,而是把手一摆,下达了出城的命令。

涿郡北门外,赵云领着三千洛阳军骑兵,早已列好阵势,只等公孙瓒出城便迎头杀上。

三千名洛阳军骑兵,一个个手持着强弩,将强弩平平端起,瞄准了涿郡北门。

涿郡北门一片宁静,丝毫未显现出会有人出城的迹象。驻马立于骑兵阵后,赵云一手提着长枪,望着远处的城门,眉头也是微微拧着,神色中带着些许不耐烦。

自从早上来到此处,他与随他一同前来的三千骑兵,就一直听着南面城墙处,传来一阵阵巨石轰击城墙发出的巨响。

南面城墙那边打的热闹,赵云等人却听的心焦,巴不得公孙瓒早些撤军,待到蓟州军从北门涌出,他们好杀个痛快。

赵云与三千洛阳军骑兵正等的心焦,他身旁的一名洛阳军军官突然抬起手向城门一指,对赵云喊道:“将军,你看!”

一直在眺望着涿郡北门的赵云,不等那军官发出喊声,便已发xiàn

城门缓缓打了开来。

几乎在那军官发出大喊的同时,赵云抬起手臂,向三千名早已整装备战的洛阳军喊道:“将士们,强弩上弦!”

其实洛阳军骑兵手中的强弩,早已是上了弦,赵云的这声喊,不过是提醒他们,即将发射弩箭。

三千名骑兵听到赵云的喊声,一个个又将手中强弩端平了一些,瞄向了涿郡北门。

在赵云和所有洛阳军骑兵的注视下,城门终于打了开来,一队蓟州军,在一员蓟州将军的率领下,缓缓开出了城门。

“放箭!”当那队手持盾牌挡在身前的蓟州军出了城门一半,赵云猛然按下了高高举起的手臂,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出城之前,城内的蓟州军已是晓得城外有支洛阳军正等待着他们,当城门洞开之时,出城的蓟州军官兵,全都将盾牌平平举起挡在身前,在城门处形成了一堵盾墙。

随着赵云一声令下,三千名洛阳军骑兵,几乎是同一刹抠下了强弩的机簧。

伴着一阵机簧弹射的声响,三千支箭矢呼啸着朝出城的蓟州军飞去。

洛阳军骑兵射出的弩箭,与洛阳军弩阵发射的弩箭很是不同。骑兵用弩,向来都是在奔跑中发射,极少列阵射箭,自是不会如同以弩为主要兵器的弩阵那样具有梯次性。

密密匝匝的箭矢飞向出城的蓟州军,大多数箭矢撞击在蓟州军手持的盾牌上,发出“啪啪”的脆响,折断在地上。

也有少量箭矢,从盾牌的缝隙中穿过,扎入盾后蓟州军的身躯,将一个个蓟州军射翻在地。

第一拨箭矢射出,洛阳军骑兵飞快的在弩箭上装起了第二支羽箭,紧接着又抠动了机簧。

由于每人装弩箭的速度不同,骑兵们后来射出的箭矢便不再齐整,参差不齐的飞向了蓟州军,给蓟州军带来的伤亡,也是星星点点,不如头一拨箭矢那般有效。

从城内涌出的蓟州军越来越多,许多蓟州军弓箭手,藏身在盾阵之内,一边前进,一边发射着羽箭。

弓箭的射程,自是不如强弩那样远,蓟州军弓箭手,一边在盾阵的掩护下向前推进,一边拉开弓箭,向洛阳军骑兵还击。

双方射出的箭矢在半空中飞舞,许多箭矢迎面相撞,于半空之中翻转着,彼此抵消了劲力,掉落在地上,更多的箭矢却是避开了迎面飞来的羽箭,飞向对面的敌人。

洛阳军的强弩劲力强猛,射程要比弓箭远了许多,射在蓟州军的盾牌上,“啪啪”作响,随着雨点般的弩箭射入阵列,许多蓟州军官兵应声倒地,不过更多的蓟州军,却依然列着盾阵向前推进。

蓟州军弓箭手的还击,对洛阳军骑兵来说,不过是一种象征性的挣扎。由于弓箭手躲在盾阵之中,长弓根本无法完全张开便会将箭矢射出,许多箭矢都是掉落在了离洛阳军骑兵大阵很远的地方,只有少量箭矢能够飞到距洛阳军骑兵十多步开外。

“杀!”蓟州军一步步向前推进着,当他们又朝前推进了一些,最强劲的箭矢已快能射到洛阳军骑兵最前列时,赵云将手中长枪高高举起,大喝了一声,纵马朝着正缓慢推进的蓟州军冲了上去。

第507章 不要追击

赵云率先杀出,三千名洛阳军骑兵也纷纷将强弩收起,背在身上,抽出朴刀,一手提着朴刀,另一只手持着盾牌,呐喊着朝蓟州军冲了上去。

洛阳军发起了进攻,正向前推进的蓟州军赶忙止住脚步,持盾的重步兵站在最前面,弓箭手则立于盾牌阵之后,将箭矢搭在弦上,不断的朝着赵云和他率领的三千洛阳军重骑兵发射着羽箭。

蓟州军弓箭手由于尚未整出阵型,射出的箭矢很是凌乱,箭矢夹着风声飞向洛阳军,承shòu着箭矢侵袭的重骑兵全都将盾牌挡在身前,一边抵挡着迎面飞来的羽箭,一边跟在赵云身后,向蓟州军加速冲锋。

冲在最前面的赵云,双手紧握着长枪,一边前冲,一边搅动着手中的长枪。

长枪在赵云的身前,如同风车一般旋动着。搅动着的长枪发出“呼呼”的风声,不断的将飞向赵云的箭矢拨落在地上。

长枪每拨开一支羽箭,便会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飞向赵云的羽箭很是密集,随着长枪的旋动,“啪啪”脆响竟是不绝于耳。

向前冲锋时,赵云听到身后不时传出一声战马的悲鸣,心知那是有洛阳军重骑兵的坐骑中箭倒地,双腿不由的又加快了夹着马腹的动作,催促着战马快速冲锋。

“杀!”随着一声爆喝,赵云终于冲到了蓟州军的阵前。到了蓟州军阵前,他将缰绳猛力向上一提,胯下战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而他手中的长枪则在这时横着向前扫出了一圈。

长枪扫出,挡在赵云身前的蓟州军重步兵赶忙持盾抵挡,可他们手中那木质的盾牌,又怎能挡住赵云全力的一击?

随着一阵木板劈裂的声响,挡在赵云身前的十多名蓟州军,手中持着的盾牌霎时断裂成两截。

盾牌断开,长枪的枪尖从持盾的十多名蓟州军胸口划过,这十多名蓟州军甚至连惨嚎都没来及发出一声,便倒在了战场上。

一枪扫翻十多个蓟州军重步兵,赵云丝毫不多做耽搁,双腿朝马腹的两侧用力一夹,高喊了一声“驾”,纵马冲入蓟州军阵列,直扑向阵后的弓箭手。

赵云的冲入,使得蓟州军阵列中的一小片区域顿时乱作一团,许多蓟州军涌向赵云,意图将他从马背上掀下来。

他们人数虽多,却根本没有机会靠近赵云,还没等这些蓟州军扑到近前,赵云已是发出了一声爆喝,将手中长枪猛力朝着四周一搅。

长枪在赵云的身旁旋出了个圆形的光弧,光弧划过,扑向他的这群蓟州军,纷纷惨叫着向后摔倒了出去。

就在附近的蓟州军企图再次向赵云发起新的进攻时,跟随赵云发起冲锋的三千名洛阳军重骑兵也已冲到蓟州军阵前。

由于双方距离原本就不是很远,洛阳军重骑兵发起的冲锋又很是迅猛,在冲锋的过程中,倒在蓟州军箭矢下的洛阳军并不是很多。

三千名洛阳军冲到蓟州军阵前,强壮的健马丝毫不做半点逗留的狠狠朝着手持盾牌的蓟州军撞了上去。

潮水般的战马撞在蓟州军的阵列上,随着重物砸击盾牌和盾牌断裂的杂乱响声,成片的蓟州军被健马撞翻在地,倒在了马蹄之下。

也有一些站位靠在最前面的蓟州军,被战马撞上,惨嚎着凌空飞了起来,在半空中翻转了几圈,掉落在蓟州军的阵列中。

洛阳军骑兵都配备着马鞍,在马背上要比任何一个势力的骑兵坐的都安稳,甚至常年生活在马背上的匈奴骑兵,在冲击力上,也是无法与洛阳军重骑兵相媲美。

冲入蓟州军阵列的洛阳军重骑兵,在战马前冲的力道缓下来之后,一个个挥舞着手中的朴刀,不断劈砍着挡在他们身前的蓟州军。

被冲散了阵型的蓟州军,毕竟不是黄巾军那样的乌合之众。他们装备着精良的兵甲,受过严格的训liàn

,虽说在洛阳军重骑兵的冲击下,一时陷入了苦战,却并没有立kè

溃败。

“父亲先走,孩儿率白马义从前去抵挡!”跟在步兵后面出城的公孙续,见步兵阵列被冲散,大喊了一声,不等公孙瓒应答,便朝身后的白马义从一招手,大喊道:“白马义从,随某杀敌!”

“吼!”八百名白马义从,自打出征,一直都在跟随公孙瓒后撤,对公孙瓒有着绝对忠诚并且战力强悍的他们,早已是满腹的憋屈,听到公孙续的召唤,一股豪情霎时在胸腔内弥漫开来,纷纷将手中兵刃举起,高喊了一声,跟着公孙续,策马朝正在厮杀的战场冲了过来。

白马义从加入战团,很快便将洛阳军重骑兵朝后推出了许多,几乎快要溃败的蓟州军步兵也趁机稳住了阵脚,跟着白马义从向赵云麾下的重骑兵发起反扑。

赵云的任务并不是诛杀公孙瓒,而是佯装拦截,混淆公孙瓒视听。

当战场局势发生转变时,赵云猛的向前刺出一枪,迅如闪电的长枪“噗”的一声扎入了一名蓟州军的前胸。

一枪扎穿了那蓟州军,赵云双手持着枪杆,用力一挑,把尸体高高挑了起来,随后大喝一声,猛的将尸体甩了出去。

尸体被赵云甩出,在半空中翻滚着,砸入了一群蓟州军之中。

被尸体砸中的蓟州军,哪里承shòu的住如此沉重的一击,最前面的两个人被沉重的尸体砸了个结实,顿时口喷鲜血向后飞了出去。后面那些没有被直接砸中,只是间接受力的蓟州军,则踉跄着倒退了好些步,才纷纷屁股着地,栽倒下去。

“撤!”一枪拨开一名白马义从刺过来的长枪,赵云双手握着长枪一拧,用枪柄朝那白马义从的腰窝上狠狠的捣了过去,将那白马义从捣翻落马,朝着还在厮杀中的洛阳军重骑兵发了声喊。

得了撤tuì

的命令,重骑兵们也不多做耽搁,纷纷挥舞着手中朴刀,一边与蓟州军厮杀,一边向战团外撤去。

洛阳军主力就在城南、城西,随时可能赶过来增援。赵云下令撤兵,公孙瓒也不敢多做纠缠,向身后一名亲兵喊道:“传令收兵,即刻北进!”

“诺!”那亲兵应了一声,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冲向正打算追击赵云的公孙续,一边冲,一边还向公孙续高喊着:“前将军有令,停止追击,即刻北进!”

率领白马义从刚刚击退赵云,正打算追击掩杀的公孙续,听得那亲兵的喊声,也晓得眼下不是追击的时候,赶忙勒住马,向身后的蓟州军喊道:“停止追击,整军北进!”

经过一场厮杀,天色已是暗淡了许多,眼见就要入夜。涿郡城外的野地里,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蓟州军的尸体,其间也偶尔会发xiàn

一两具身穿大红战袍的洛阳军遗体。

风儿擦动着草叶,从满是死尸的地面上吹过,草叶儿被摩挲出的“沙沙”声,使得这刚刚发生过一场惨烈厮杀的战地,越发显得荒凉。

随着天色的暗淡,很多蓟州军将士的眼睛渐渐的朦胧了起来。眼睛不好的蓟州军将士,在同伴的搀扶下,艰难的向前行进着,由于有他们的拖累,蓟州军的行进速度,也是越来越缓慢。

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公孙瓒不时的回头朝后看上一眼。每看到官兵们那如同蜗牛蠕动的速度,他的心内便会一阵烦闷。

虽说洛阳军之中,也一定有许多夜间无法视物的将士,可刘辩完全可以放qì

全军追击,只挑选精锐骑兵前来追赶他们。

到了夜间如同瞎子一般,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的那些蓟州军,一旦遭逢了追击,便会如同一个个只能伸着脖子等人诛杀的猪猡,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父亲,要不扎营吧!”同样发xiàn

队伍行进速度过慢的公孙续,在扭头朝后看了好一会之后,策马来到公孙瓒身旁,压低了嗓音,对公孙瓒说道:“如此行进下去,倒不如暂且扎营明日启程,今晚即便洛阳军追了上来,我等也好迎敌!”

骑着战马缓缓向前行进了十多步,公孙瓒紧皱着眉头,向跟在身后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

“诺!”亲兵抱拳应了一声,一勒缰绳,兜马向队伍后面跑去,一边策马疾驰,那亲兵一边高声喊叫着:“前将军有令,停止行进,全军原地驻扎!”

听到亲兵的喊声,许多蓟州军军官跟着喊了起来:“停止前进!”

匆忙赶路的蓟州军,离开涿郡不过走了十多里路。这些路程对常年行军的官兵们来说,并不算遥远。

得知要停止前进,心内正自仓惶的蓟州军将士,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愕然,那些眼前已是漆黑一片,根本无法视物的蓟州军,更是不晓得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早已是恐惧的浑身哆嗦着,紧紧的攥牢了手中的兵刃。

驻扎的命令下达,蓟州军阵列虽是没有乱起来,可官兵们紧张的神色,却已是表明了他们眼下根本承shòu不起任何突然的袭击。

“众军莫慌!”走在公孙瓒身后的公孙续,扭头看着身后的队伍,发xiàn

附近的一群蓟州军都是一脸大难临头的神色,许多兵士甚至在窃窃私语,心知军心将乱,赶忙将双腿朝马腹上一夹,提起缰绳,策马向后队奔去,一边策马疾走,他还一边向蓟州军将士高声喊道:“天色太晚,我等今日且于此处驻扎,明日一早再行前进!”

公孙续这一喊,果然是有些效用,许多听到他喊声的蓟州军将士,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一场即将爆fā

的骚动,在公孙续的连声呼喊中平息了下来。蓟州军将士,在各自军官的引领下,就近选择着宿营的区域。

由于从城内逃出,蓟州军并没有携带帐篷,数万官兵这一夜只能在野地中露宿。

第508章 夜袭公孙瓒

夜幕悄悄降临,轰鸣了一天的投石车终于沉寂了下来。

涿郡城外,一队队手持火把的洛阳军,排着整齐的队形,在将军们的引领下,开进承shòu了一天巨石轰击的涿郡城池。

将士们手中的火把连接成片,自城门处往远看,几乎直达天际,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

跳蹿的火焰,将官兵们四周的黑暗驱散,就连城门附近的城墙都被映照的一片通亮。

遭受了一整天巨石轰击的城墙,被砸的坑坑洼洼,那斑驳陆离的墙面,好似在向走近它的人诉说着洛阳军白天对它的残酷挞虐。

骑着战马,在庞统和一群将军的簇拥下,刘辩沿着街道,缓慢前行着。

街面上到处可见巨大的石块和被石块砸出的凹坑,两侧的许多民房也被白天飞入城内的石块摧毁。从被摧毁的民房处,不时传来女人、孩子的哀嚎。

“传令下去,救治城内受伤百姓,好生安葬死者,莫要引发瘟疫!”一边沿着坑坑洼洼的街道前进,刘辩一边向身后跟着的一名亲兵吩咐了一句。

那亲兵应了一声,勒转战马,向后面的洛阳军传达命令去了。

“吕布眼下如何?”待到亲兵离去,刘辩扭头看着一旁庞统,向他问道:“可有传回消息?”

“回禀殿下!”庞统骑着战马,双手抱拳坐在马背上朝刘辩欠了欠身,对他说道:“公孙瓒北撤之时,吕温候已然率领所部兵马前去追击,眼下尚未传回消息。”

微微点了点头,刘辩没再说话,只是缓辔沿着街道继xù

前行着。

离涿郡城足足十多里开外的一片野地中,吕布骑着高大的赤兔马,一手提着缰绳,眺望着远处蓟州军扎营的方向。

在吕布身后,五六百名骑兵呈三列排开,笔直的挺着腰杆,一双双眼睛如同吕布一样凝望着远处那片黢黑的夜幕。

骑兵身后,七百多名一手持着大盾,另一只手提着大刀的陷阵营将士,正静静的等待着吕布下达进攻的命令。

右臂缓缓举起,将方天画戟斜斜指向天空,吕布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向身后的陷阵营喊道:“杀!”

“吼!”七百多名早已等待到有些不耐烦的陷阵营兵士,得了吕布进攻的命令,齐齐呐喊了一声,如同一股旋风般,卷向了蓟州军驻扎的地方。

数万蓟州军已然在野地中驻扎,只留下少部分兵士巡夜。

巡夜的蓟州军,在军营外围三五成群的围坐着,正彼此海阔天空的闲聊,陡然听到黑暗中传来一阵喊杀声,赶忙全都站了起来。

冲锋的陷阵营并没有打上火把,循着喊杀声向黑暗中张望的蓟州军,一个个脸上带着恐慌,虽然极力的想要看清杀出来的究竟有多少人,却根本连个人影也看不到。

“敌军劫营!”终于,还是有几个巡夜的蓟州军反应了过来,高声向已经熟睡的同伴们告起了警。

喊杀声尚远,熟睡中的蓟州军并没有听到,可巡夜的蓟州军这声喊,却是如同一枚爆zhà

的巨大爆竹般,瞬间将蓟州军扎营的地方炸开了锅。

还没有从睡梦中完全醒来的蓟州军,听到“敌军劫营”的喊声,一个个蹿跳了起来,不等头脑清醒过来,已是抓起兵器,四处乱蹿,其中不少人,甚至蹿出了驻扎的地方,跑进了一片漆黑的夜幕之中。

“不要乱,不要乱!”蓟州军乱了起来,刚醒转过来的公孙续赶忙带着几名亲兵,一边朝传出喊声的地方跑,一边向乱作一团的蓟州军将士喊着:“敌军夜间劫营,人数定然不多,众军莫慌!”

数万蓟州军已经乱了起来,公孙续虽是想要稳住阵脚,可哪里会那么容易!

喊杀声越来越清晰,站在边缘的蓟州军,已是能清楚的看到夜色中那一个个快速晃动着疾速朝他们这边冲来的身影。

“弓箭手!”跑到驻扎地边缘,望着越来越近的黑影,公孙续高喊了一声。

若是平日,他这声喊,定是能促使蓟州军立kè

形成有效的防御,可如今大军已是乱成了一锅粥,他的喊声很快便被忙乱的蓟州军将士们的喊声湮没,哪里还有弓箭手会听从他的命令向朝着他们冲锋的陷阵营发射箭矢?

“杀!”随着一阵怒吼,七百余名陷阵营将士,一手持着大盾,将盾牌挡在身前,另一只手握着大刀,冲入了乱作一团的蓟州军之中。

早已混乱了的蓟州军,只晓得有敌军劫营,而且又在夜晚,哪里还会注意到究竟来多少敌人!

陷阵营杀来时,几乎所有的蓟州军,全都是提着兵器,四处狂奔,其中很多脚快的人已是跑进了浓重的夜色,逃的远了。

腿脚快的蓟州军,借着夜幕的掩护逃出了生天。可腿脚慢和眼睛不灵光的蓟州军,却在陷阵营冲入他们的驻扎地之后,遭到了灭顶之灾。

冲入混乱的蓟州军之中,陷阵营的将士们挥舞着大刀,一柄柄锋利的大刀,丝毫不带半点怜悯的朝着挡在他们面前的蓟州军劈砍过去。

一个夜间看不清物事的蓟州军,醒转后没有摸到兵刃,双手抱着头,凭着感觉一阵乱蹿。

在他的身旁,到处是乱蹿的同伴,他的耳边传来的只有一些同伴被劈翻在地的惨嚎和另一些人逃跑时发出的慌乱喊叫。

惨嚎和喊叫声不绝于耳,使得这蓟州兵心内一片慌乱。

正抱头奔跑着,他的左肩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撞到他左肩的力道很是不小,就在他被撞的踉跄着朝后退出好几步的同时,他清楚的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惨叫声是从他被撞的位置传来,想来应是撞他的那个人,被一刀扎穿了身躯。

听到惨叫,这蓟州兵晓得不能再往刚才的地方奔逃,一屁股摔倒在地后,连滚带爬的转了个身,企图从另一个方向逃走。

就在他刚转过身,两只手还扒拉着地面,想要朝前蹿的时候,他的后背突然一沉,一只脚重重的踏在了他的脊梁上。

脊梁被踏中,这蓟州兵闷哼一声,一下趴在了地上。

可他并没有放qì

生存下去的渴望,脊背被一只脚踏着,他还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边双手拼命的向前扒拉着,嘶嚎着,想要从踏着他脊梁的脚下挣脱出去。

踏着他脊背的,是一个手持大刀的陷阵营兵士。陷阵营兵士一只脚踩在蓟州兵的脊梁上,持刀的手高高举起,随后猛然将刀朝下扎了过去。

锋利的钢刀“噗嗤”一声扎进了蓟州兵的脊背,那蓟州兵浑身痉挛着,抽搐了几下,止住了挣扎和嚎叫,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一刀扎穿了蓟州兵的身躯,那陷阵营士兵抬脚朝尸体上蹬了一下,将尸体蹬了个脸朝天,连看都不多看那尸体一眼,就提着盾牌和大刀,向其他的蓟州兵奔了过去。

一直力图稳住阵脚的公孙续,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和冲到近前的陷阵营官兵厮杀,一边还在高声喊叫着,意图阻止蓟州军的混乱,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可乱局已成,公孙续纵然使足了浑身解数,也是难以挽回局面。

就在他刚挡开一名陷阵营兵士劈过来的长剑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已是到了他的近前。

手提方天画戟的吕布,策马冲向公孙续,由于赤兔马的脚力比寻常战马好了不止一筹,吕布冲近蓟州军之时,那五百名骑兵,却还在远处策马疾驰,正往战场冲来。

到了公孙续近前,吕布也不说话,双手握着画戟,猛然朝公孙续头顶劈了下去。

画戟夹着风声兜头朝公孙续劈来。

顾不得去看挥舞画戟的是谁,公孙续赶忙抬起长剑,将长剑架在头顶上,意图挡住画戟的落势。

当画戟与长剑相撞之时,公孙续只觉着一股如同大山般沉重的力量,施加在他手中的长剑上。

在千钧重压之下,公孙续的力量几乎低微到可以忽略不计。只听得他发出了一声嚎叫,与画戟相撞的长剑顿时断做了两截,方天画戟丝毫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劈入了他的头顶。

随着“噗”的一声响,画戟劈开了公孙续的头颅。他的脑袋就好似被刀切开的西瓜一般,被画戟从正中劈成了两块。

鲜血飚射,半个脑瓜子掉落在地上,当脑壳掉落在地上时,脑浆和鲜血霎时迸溅开来。

另外半片脑瓜子,还连接在公孙续的颈子上,剩下的半块大脑并没有从脑壳中滑落,而是在微微的跳动着,昭示着公孙续的生命还没有立kè

终结。

公孙续被杀的同时,公孙瓒骑着战马,将身子伏的很低,冲出了乱作一团的蓟州军。他一边策马向前逃窜,一边还神色慌乱的不时回头朝后张望。

大军已是乱了,跟在公孙瓒身后的,只有十多名亲兵和他一直最为信任的长史关靖。

“前方有条小路!”正奔逃间,关靖突然指着前面的一条小路,向公孙瓒喊道:“我等若走小路,追兵定然难以展开。小路路径崎岖,若想寻到我等,也是不易!”

“依长史之言!”心内已是一团乱麻,早没了主意的公孙瓒,听得关靖如此一喊,连想也没想,朝身后跟着的众人喊道:“上小路!”

跟着公孙瓒的十多人,也是如他一样,早是慌了神,哪里还会有其他主意?听得公孙瓒如此一喊,纷纷双腿朝马腹上狠狠夹了几下,策马跟在公孙瓒和关靖身后,冲上了那条黢黑的小径。

第509章 截径杀神

小径两侧,遍处是嶙峋的乱石,再稍远一些,成片的树林在夜色中支楞着树枝,远远望去,就犹如许多正张牙舞爪的妖魔,随时可能扑上前来,将公孙瓒等人撕碎吞进腹中。

越往纵深,小径越是难走,两侧路边的乱石,几乎快要挤在了一处,到了最后,小路竟是狭窄的只能容下两匹马并排前行。

吕布率军屠杀的蓟州大军,已是被公孙瓒等人甩的远远的。

一抹晨曦从小路两侧和顶端那如同细线般狭窄的缝隙透入,为走了大半夜的公孙瓒等人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随着太阳的攀升,阳光越来越烈,渐渐的,透进小路中的阳光有些刺眼起来。不过道路却不像先前那般狭窄,已是容得下六七匹快马并排行进。

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公孙瓒抬起手,将手搭成凉棚,以此来避免阳光对眼睛的直射。

“前将军,我等已是走的远了,眼下路径也是宽阔了许多,不如暂且歇息片刻!”跟在公孙瓒身后,关靖先是扭头朝身后望了一眼,随后又伸长了颈子向前面张望着,对公孙瓒说道:“这条小路狭长,走了一夜还是未有走到尽头,若是连续赶路,恐怕坐骑也是吃受不住。”

“嗯!”心知若是没了坐骑,将来的路途难行,公孙瓒点了下头,抬起手臂,向身后的众人说道:“便依长史之言,我等且于此处歇息片刻,再行上路。”

众人没有应声,在公孙瓒吩咐原地歇息之后,他们只是默默的望着公孙瓒,直到公孙瓒翻身跳下马背,众人才纷纷下马。

下了马背,待到一名亲兵将坐骑牵走,公孙瓒寻了处四方的石块,脊背贴着路边的山石坐了。

坐下之后,他仰起头,望着头顶被两处山崖挤着,几乎细到只有一条缝隙的天空,长长的吁了口气。

“前将军何故叹气?”听得公孙瓒叹气,关靖走到他身前,先是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随后很是关切的问了一句。

“苍天亡我!”摇头叹了一声,公孙瓒满脸凄怆的说道:“想当初,我蓟州也是称雄一方,袁绍小儿与我等征战数年,最终均是我等获胜而还。如今我等却开罪了洛阳王,昔日盛极一时的蓟州大军,如今竟是被杀的片甲不留!”

关靖虽说武不能定国安邦,文不可兼济天下,可他却有个好处,在公孙瓒身边数年,每逢公孙瓒烦心,他总有办法让公孙瓒忘却烦恼,重新收拾心情。也正是因此,才得到公孙瓒的器重。

“将军莫要烦忧!”见公孙瓒情绪低落,关靖抱拳躬身,先是再次给他行了一礼,随后对他说道:“我等只须离开此处,到了关外。与关外胡人结盟,待到来日,借胡人之兵返回关内,将军昔日威风定当再现!”

“若果真如此,长史当计首功!”关靖的一番话,恰好说到了公孙瓒的心坎里,他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先是接了一句,随后神色中还带着些许悲怆的对关靖说道:“只是本将军麾下只余得你等十数人,不晓得那胡人可会轻视于我等……”

“末将奉军师之命,等候前将军多时!”公孙瓒的话还没说完,他们的前方就传来了一个豪迈的嗓音。

听到这声音,公孙瓒等人心头一惊,赶忙纷纷站了起来,循着声音向前望去。

一眼往前看去,这条小路如同一条笔直的细线,根本没有半点弯曲。可就在那声音落下的同时,从小路的侧旁走出了一个身穿绿色战袍、头顶墨绿方巾,脸膛通红的魁梧将军。显然在魁梧将军走出的地方,不是有着岔路,就是有可容人藏身的硐室。

骑马走出来的红脸将军公孙瓒倒是认得,他晓得这将军乃是刘备麾下猛将关羽。

见了关羽,公孙瓒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无尽忿恨的咬着牙向关羽问道:“本将军向来待皇叔不薄,皇叔因何与本将军为敌?如今本将军已是走投无路,将军何苦苦苦相逼?”

“兄长乃是汉室宗裔,将军若是忠于汉室,兄长定不相负!”骑着一匹并不算十分高大的战马,关羽一边提刀缓辔前行,一边对公孙瓒说道:“可将军与洛阳王为敌,洛阳王乃为汉室正统,将军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心,兄长又怎会不知?今日某既在此处等候,便是要为汉室铲除逆臣,将军莫要多说,只管纳命来便是!”

听了关羽的一番话,公孙瓒的脸是红一阵白一阵,原本他就在懊恼因何权欲熏迷了眼睛,前去招惹刘辩,以至于将自家逼进了绝路。如今竟连昔日的同盟刘备,也是为了讨好洛阳王,而不惜与他反目,他心内又如何不会多生出一些悲怆?

“我等足有十数人,将军止有一人,说话未免有些托大!”晓得关羽有些本事,公孙瓒心内多少还是有些慌乱,可很快他就调整好了心态,对关羽说道:“若将军愿放瓒一马,来日瓒定当报答!”

面对公孙瓒的求饶,关羽并未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

他虽是没有说话,那笑容对公孙瓒来说,却已是莫大的羞辱。

见了他那笑容,公孙瓒心知关羽不会放过他,顿时羞愧的脸颊通红,眼睛微微眯了眯,咬着牙骂道:“大耳小儿无信,当日若非本将军扶持,他又如何会做上这平原相?如今为依附权贵,竟派出红脸匹夫前来……”

“莫要聒噪,看刀!”公孙瓒揭开了刘备的疮疤,又骂了关羽一句“红脸匹夫”,关羽如何忍得?不等公孙瓒把话说完,他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纵马冲向了背靠山石站着的公孙瓒。

跟着公孙瓒来到小路中的十多个蓟州军,见关羽冲向公孙瓒,来不及上马,齐齐发了声喊,冲向了关羽。

手中提着大刀,关羽却是晓得,眼下路径狭窄,大刀根本施展不开。在那十多个蓟州军冲向他时,他将大刀一提,猛的朝着公孙瓒掷了过去。

关羽的大刀,足有数十斤重,寻常人莫说将它掷出去,就算是提起来抡上几下,也会是累的气喘不休。

可关羽甩出大刀的动作却是异常潇洒,沉重的大刀发出“呼”的一声风响,径直朝着公孙瓒飞了过去。

“将军小心!”就在大刀即将飞到公孙瓒身前时,一旁的关靖大叫了一声,猛的蹿了上来。

关靖蹿出来,恰好背朝着大刀。

在半空中蓄满了力量的大刀“噗”的一声扎进了关靖的后心,将他整个人都给顶飞了起来,朝着公孙瓒扑了过去。

大刀自关靖后背扎入,从胸前贯出,可势头也因关靖的阻挡而迟缓了许多。

见关靖身上扎了把大刀朝着自己飞来,公孙瓒赶忙撤步让开。

被大刀推动着,待到刀上的力量减缓,关靖一头摔倒在了地上,嘴里兀自汩汩的吐着鲜血。虽为庸臣,可关靖对公孙瓒却是一腔忠贞,直到他生命的最后,还用血肉之躯,替公孙瓒挡下了这必杀的一击!

低头看了一眼为他挡了一刀、踉跄着冲出去、趴伏在地上的关靖,公孙瓒脸部的肌肉剧烈的抽搐了几下,猛然拔出佩剑,抬起手臂,用剑尖指着关羽,咬牙骂道:“关羽,你我自今日起,不共戴天!”

关羽并没有理会怒吼的公孙瓒,在他掷出大刀的同时,他已将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挥剑与那十几个冲向他的蓟州军厮杀。

十几个蓟州军并非寻常兵士,他们都是平日里保护公孙瓒的贴身卫士,武艺自是要比普通兵士强上不少。

冲到关羽近前,十多个蓟州兵齐齐发出一声怒吼,挥舞着长剑,向关羽劈刺了过来。

他们的劈刺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很有章法。其中大部分人手中的长剑,是直取关羽,却又有五六人,根本不去理会骑在马背上的关羽,长剑径直刺向了关羽胯下的坐骑。

骑兵冲锋,兵器不宜太短,尤其是领军作战的武将,若是擅长骑马作战,所持兵刃更是要比寻常骑兵长上不少。

关羽的身形虽是要比典韦等人稍稍显得单薄了一些,与寻常兵士相比,却还是粗壮了不少。

再加上刘备军中向来缺马,他胯下的战马更是羸弱瘦小,承载着他很是吃力。在诸多因素的掣肘下,骑在马背上打仗,对关羽来说本就不占先机。

面对冲向他的十多个蓟州军,关羽并没有丝毫慌乱,当十多柄长剑劈刺向他和他胯下的战马时,他大喝了一声,手中长剑笔直向下垂着,绕在身侧旋了一圈。

这一旋,竟是在他和战马的身旁形成了一道坚实的屏障,蓟州军手中的兵刃,纷纷被他挥出的长剑格挡了开来。

就在那十多个蓟州军兵刃被关羽格挡开来,手臂犹自被震的发麻时,关羽的第二剑再次挥出。

他挥出的第二剑,与第一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先前的那一剑虽是绕身旋转,却是剑尖向下只为格挡。而这一剑,却是剑尖指向蓟州军,目的便是要取他们性命。

长剑划出一道完整的光弧,剑尖贴着十多名蓟州军的咽喉掠过。

当关羽收起长剑,一手提着缰绳,另一只手将长剑背在身后时,那十多个蓟州兵已是咽喉喷溅着鲜血,纷纷栽倒在地上。

只不过挥出了两剑,便将十多个蓟州军一举斩杀,刚抽出长剑,正要向关羽冲来的公孙瓒顿时止住了脚步,满脸恐慌和愕然的望着挡住他去路的这位杀神。

“前将军,是要末将送你上路,还是你自家上路?”长剑背在身后,关羽依然骑在马背上,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狭长的细缝,语气冰冷的向公孙瓒问了一句。

第510章 废墟下的呼救声

被巨石轰击到残破不堪的城墙上,刘辩手按剑柄,笔直的挺着身板,眺望着城外苍茫的旷野。

在他身后,站着的是王柳和王榛两个女子。

两个女子身穿坚硬的皮甲,发髻高高挽起,如同刘辩一般手按剑柄,笔直的挺着身板。

风儿从城墙上掠过,撩起刘辩和他身后两个女子的发梢,使她们看起来多了几分飘逸。

“殿下!”正望着城外,庞统快步从后面走了上来,到了刘辩身后,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关将军回来了!”

“有请!”得知关羽回来了,刘辩连忙转过身,向庞统吩咐了一句。

庞统应了一声,扭头向一旁的一名龙骑卫兵士说道:“请关将军上城墙说话!”

“诺!”那龙骑卫兵士抱拳应了,快步朝城下跑去。

“若是关羽斩了公孙瓒,我军便可班师返回洛阳!”看着那龙骑卫兵士的背影消失在阶梯上,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许久未回洛阳,也不晓得那里究竟如何。”

“方才得到洛阳消息!”刘辩提起洛阳,庞统小声对他说道:“匈奴右贤王前往洛阳迎接居次,可居次却是不愿随他一同返回河套。来人还说,居次最近很是流连于洛阳街市,保护居次多了许多难度!”

“居次本就如此!”得知柳奴不愿离开长安,而且喜欢跑到人群混杂的街市上玩耍,刘辩只是微微一笑,对庞统说道:“让来人告sù

徐庶,增派好手,好生保护居次,切不可有半分疏漏!”

刘辩与庞统正说着话,关羽在一名龙骑卫的引领下,快步上了城墙,朝着刘辩走了过来。

大步流星走向刘辩的关羽,手中还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那人头满脸糊的都是鲜血,随着关羽的走动,它不住的晃悠着,刘辩并没能看清那颗人头的主人究竟是谁。

到了刘辩近前,关羽一手提着人头的发髻,另一只手抱在提人头的手上,微微躬身,对刘辩说道:“末将依军师之言,埋伏于小道之上,果然公孙瓒溃逃而来。公孙瓒及其长史关靖悉数为末将诛杀,公孙瓒人头在此,敬献殿下!”

关羽的话音才落,引领他上了城墙的龙骑卫就跨步上前,微微躬着身子,从他的手中接过了人头。

接过那人头,龙骑卫双手将人头捧着,呈递到刘辩近前。

仔细看了看人头,刘辩发xiàn

,那颗头颅的主人,正是此次北征,他要消灭的公孙瓒。

看着公孙瓒紧闭的眼睛和满脸的血污,刘辩心内不禁产生了一股浓浓的感伤。一代枭雄,就这么结束了他的征战生涯!

朝捧着人头的龙骑卫摆了摆手,刘辩脸上带着微笑,对关羽说道:“诛杀公孙瓒,关将军居功至伟,本王自有封赏!”

“殿下!”刘辩的话音才落,关羽就抱拳躬身很是谦恭的对他说道:“末将兄长刘玄德,日日感念殿下仁德,意图拜会殿下,只是向来无有觐见之机……”

“关将军无非是想要本王召见玄德公。”不等关羽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脸上带着笑意,对他说道:“此番玄德公令将军领军前来,将军又诛杀公孙瓒有功,本王自是会与玄德公相见。只是眼下幽州一带,许多事务尚需处置,待到本王返回洛阳,自会命人前去延请玄德公!”

“多谢殿下!”刘辩允诺将来返回洛阳,会派人延请刘备,关羽心内顿时大喜,赶忙抱拳躬身,深深向刘辩行了一礼。

“将军劳累,且去歇息吧!”向关羽点了下头,刘辩嘴角挂着笑容,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再次向刘辩谢了一句,关羽在带他来到城墙上的龙骑卫引领下,下了城墙。

待到关羽离去,庞统小声对刘辩说道:“看那关羽,无事不在挂念刘玄德,想来刘玄德定是极会收拢人心之人!”

“关羽忠义,将来军师定会知晓!”缓缓的点了下头,刘辩的嘴角带着一抹淡然的笑容,对庞统说道:“好生照应关羽,莫要有半点懈怠,此人值得相交!不过却不用刻意招揽,这般人才恐怕非本王能用!”

“臣下了然!”抱拳躬身,先是应了一句,随后庞统对刘辩说道:“公孙瓒已然伏诛,昨日攻城,巨石损毁多处民宅,城内百姓尚需安置,臣下先行告退!”

“嗯!”朝庞统点了下头,刘辩对他说道:“有劳军师!”

庞统下了城墙,刘辩并没有立kè

下去,他扭了个身,走到靠近城内的那侧城墙边,手扶城垛,望向城内。

攻城时,投石车投出的巨石,有许多没有砸在城墙上,而是飞跃了城墙,直接掉落到城内。

沉重的巨石在投石车的力量和自由坠落的重力双重作用下,力道是极其强悍。许多运气不好,被巨石命中的民宅,直接被砸成了齑粉。

洛阳军攻城之时,城内百姓为躲避城外射入的箭矢,纷纷躲进了家中,也正是因此,在巨石击中民宅时,许多百姓被埋在了坍塌的废墟下。

坍塌的废墟旁,很多洛阳军将士,正在活着的百姓帮zhù

下,扒开废墟,艰难的寻找着生还者。

虽说洛阳军和协助救援的百姓扒出了很多尸体和生还者,可废墟中,却还是偶尔会传出一两声微弱的求救。

两名洛阳军士兵,在经过一片废墟时,其中一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仔细的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另一名洛阳军兵士显然是什么都没听见,当他的同伴停下脚步时,已经多走出两步的他,愕然的扭过脸望着他那同伴,下意识的问了句:“怎了?”

“嘘!”先停下脚步的洛阳军抬起一只手,朝他的同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等了片刻,才对他那同伴说道:“这下面有人!”

“没啊!”停下脚步的洛阳军眨巴了两下眼睛,很是纳闷的细细聆听了一会,并没听到什么动静,脸上带着疑惑的将他那同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对他那同伴说道:“你不会是听错了吧!”

“不会错,绝对不会错!”先停下脚步的洛阳军很是肯定的对同伴说道:“是个女人,我能听到她在喊救命!”

“快!跟我一起扒!”说着话,不等同伴回过神来,先停下脚步的洛阳军已是蹲在地上,开始扒拉着废墟。

另一名洛阳军兵士,站在一旁,看着同伴一脸严肃的扒着废墟,虽说什么也没听见,却还是上前帮起了忙。

俩人搬开了一些石块,然后又挪开了几支被砸塌了的房梁,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尸体被倒塌的石块砸中,早已是血糊糊一片,头颅也被砸碎了一半,连面目都是无法辨认。不过从尸体身上穿着的衣服,能隐约辨别出,被压在一片石块和木梁下的,是个女人。

“她会叫救命?”看着那女人的尸体,起先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的洛阳军一脸惊愕的望着他的同伴,嘴唇哆嗦着问道:“你不会是见鬼了吧?”

看到这具尸体,先前听到废墟下传出呼救声的洛阳军兵士,舔了舔嘴唇,吞咽了两口唾沫,在战场上都从来没有惧怕过的他,此时脸色也是一片煞白,显然是被吓着了。

“快离开这!”听到动静的洛阳军兵士已是吓的有些呆住了,另一名洛阳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拉起他就要跑。

“站住!”俩人刚要抬脚,一个女子的呼喊声从他们的身后传来。

听到这声喊,两个洛阳军兵士心头紧紧绷起的弦终于承shòu不住最后的压力,崩断开来,几乎是同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就在二人瘫坐在地上的时候,身穿鳞片甲,手按剑柄的管青带着两名龙骑卫,跨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到了那两个兵士面前,管青微微蹙起眉头,向他们问道:“因何这般恐慌?”

管青到了身前,两个被吓瘫了的洛阳军这才抬起头来,见喊住他们的是管青,情绪才稍稍平稳了一些,其中一人牙关打着颤,对管青说道:“回……回管将军,有……有鬼!”

“扯!”那兵士的话音刚落,管青就睁圆了眼睛,朝他瞪了一眼,向那两名洛阳军兵士一摆手,对他们说道:“哪里有鬼?带本将军前去看看!”

那两名洛阳军显然是被吓的不轻,可管青下了命令,他们又哪里敢不听,只得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很不情愿的在前面给管青带路。

到了刚才发xiàn

尸体的废墟旁,管青低头看着那具血肉模糊的女尸,就在她要下令让身后的两名龙骑卫将尸体搬开时,废墟里再次传出了一个虚弱的女声:“救……命!”

废墟里传出的女声很是飘渺,若非站在旁边,几乎是细不可闻。

听到这声呼救,那两个最先发xiàn

尸体的洛阳军“妈呀”叫了一声,连滚带爬的向后退出了好些步,在跑远之后,回过头朝管青与两名龙骑卫张望的时候,还害pà

的上下牙齿直打着战。

站在废墟旁,清楚听到呼救声的管青,也是一脸愕然的望着眼前的尸体,过了好一会,才扭头朝身后的两名龙骑卫问道:“你们听见没?”

“听见了!”两个龙骑卫神色也是有些紧张,听得管青发问,连忙应了一句。

“将尸体搬开!”就在两名龙骑卫刚刚应了一声之后,废墟下又传来了细细的呼救声,管青微微拧起眉头,向那两名龙骑卫下达了搬开尸体的命令。

第511章 尸体下面压着的

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一具被砸的血肉模糊绝不可能存活的尸体趴在废墟中,根本不可能发出呼救声。即便再微弱的呼救,也必须是个活人才行,如此情景,不免使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都感到心头被压上了一块千钧巨石,就连呼吸也都急促了起来。

虽说接受过邓展严苛训liàn

的龙骑卫,胆气比寻常的洛阳军兵士要大上不少,那两名龙骑卫在靠近尸体的时候,却还是十分紧张,额头上已是冒出了涔涔的冷汗。

先前两名洛阳军被吓的怪叫着跑到一旁,早引来了许多在附近翻找幸存者的官兵和百姓。

不过围过来的官兵和百姓,并没有人凑到近前。从那两个洛阳军兵士的口中,他们已是晓得了事情的大概,对于鬼神的敬畏,让官兵们和百姓自心底都生起了无限的恐惧。

远远围在四周的人越来越多,很快便聚集起了黑压压的人群。

站在城墙上,正朝城内眺望的刘辩,见人群在一处坍塌的房屋外聚集了起来,眉头紧紧的拧着,向身后的一名龙骑卫说道:“你去看看,那里出了何事,因何如此多人聚集于一处!”

“诺!”那龙骑卫得了吩咐,应了一声,快步下了城墙。

“好似有些古怪!”得了命令的龙骑卫才离开没多会,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就小声嘀咕道:“如此多的人围在四周,却只有仨人忙于救人,莫不是发xiàn

了甚么古怪不成?”

望着远处的人群和正从废墟里往外扒人的管青与那两名龙骑卫,刘辩并没有应声,只是眉头微微拧着,静静等待着前去探查的龙骑卫带回消息。

可能是废墟里的石块与木梁压的太紧,管青和那两名龙骑卫费了好大力qì

,还是没能很快将尸体从废墟里扒出来。

没过多会,刘辩派去探查的龙骑卫跑了回来,到了刘辩身旁,龙骑卫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回禀殿下,有人在经过那里时,听到呼救声。可扒开石木,看到的只是一具尸体,并无活人。将士们和百姓都以为是鬼神作祟,因此不敢上前,只有管将军带着两名龙骑卫兄弟正忙着将尸体扒出。”

“哪来这么多鬼神!”听了龙骑卫的回报,刘辩眉头微微拧着,抬脚朝城墙下走去,一边走,一边给身后的王柳和王榛丢下一句:“你二人若是愿往,也可随本王前去看看。”

剑客出身的王柳和王榛,早就习惯了直面死亡。她们还从来没有见过鬼神之事,虽说听了龙骑卫的回禀,心内也是有些发毛,可更多的,却是好奇。

怀揣着好奇,王柳和王榛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吭声,默默的跟着刘辩下了城墙。

领着王柳、王榛和十多名龙骑卫,刘辩径直向人群聚拢的地方走去。

快到人群聚拢的地方,人群中有人发xiàn

了刘辩,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殿下来了!”

听到这声喊,所有人全都将脸转向了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的刘辩,站在中间的那群官兵,立kè

便拖着与他们站在一处的百姓向两边让开。

从人群让开的道路经过,刘辩并没有去看正向他行着注目礼的百姓和官兵,径直走向了管青。

“怎了?”到了管青近前,刘辩脚步还没停下,便向管青问了一句。

人群中发出“殿下来了”的喊声,管青和那两个龙骑卫也停下了动作,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刘辩行着礼。

“回禀殿下!”刘辩问起缘由,管青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还没有被扒出的尸体,随后神色中也带着些许不安的对刘辩说道:“我等清楚的听到,废墟下传来呼救声,扒了好半天,却只是看见一具女尸,想来应该是……”

“应该是鬼神作祟?”不等管青把话说完,刘辩就撇了撇嘴,微微一笑,反问了她一句,接着不等管青应答,便向身后跟着的十多名龙骑卫说道:“你等上前帮忙,务必将尸体扒出!”

“诺!”听了管青的讲述,跟着刘辩一同来到此处的龙骑卫心内也是有些不安,可刘辩既然下了命令,这十多名龙骑卫却是不敢不遵,赶忙应了一句,纷纷上前,帮着那两个一直在搬石块、木梁的龙骑卫,扒拉起死尸。

一手按着剑柄,站在废墟旁,看着十几名龙骑卫忙碌的身影,刘辩再没言语。

站在刘辩侧手后方,看着正搬石料、木梁的龙骑卫,管青小声向刘辩说道:“殿下,鬼神不可亵渎,要不……?”

“要不什么?”扭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管青,刘辩脸上再次浮现出淡然的笑意,对她说道:“即便真是鬼神作祟,她既是呼救,那便是想要从废墟中挣脱,我等帮她脱离束缚,她也定是不会与我等为难!何况本王并不信鬼神!”

“呃!”刘辩的一番话,把管青说的怔了一怔,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大脑飞快的运转了一会,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于是只得闭上嘴巴,微微躬着身子,站在刘辩身后,静静的等待着那十多名龙骑卫将尸体从废墟中扒出。

“殿下!”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光景,尸体终于被龙骑卫给抬了起来,就在那尸体被抬起的同时,一名参与扒开废墟的龙骑卫站了起来,向刘辩喊道:“尸体下有个女子,还活着!”

听到那龙骑卫的喊声,刘辩赶忙朝废墟跑了过去。

管青与一直跟着刘辩的王氏姐妹也是相互看了一眼,跟在刘辩身后,跑到了废墟前。

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在龙骑卫扒尸体的时候,人们还在交头接耳,悄悄的议论着什么,其中最多谈及的话题,便是亵渎鬼神之类。

那龙骑卫突然喊出在尸体下还有个活着的女子,大出人们意料,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许多百姓抬脚就想朝废墟跑。

与百姓混杂在一处站着的,还有许多洛阳军将士,虽说废墟内扒出了一个活着的女子,四周的洛阳军将士也很是好奇,可在场的百姓太多,刘辩又在当场,当一些百姓想要向前拥挤时,所有在场的洛阳军,都先他们一步,向前蹿出,随后转过身,组成一堵人墙,将那些正打算往废墟前跑的百姓拦住。

洛阳军将士们形成了一堵人墙,虽说百姓们与洛阳军官兵在救援时多是相互扶持,可面对官兵们的人墙,他们心内还是生起了一股惧意,纷纷止住脚步,翘首朝刘辩等人站着的废墟望去。

站在废墟前,刘辩低头看着龙骑卫刚抬出一具尸体的地方。当尸体被挪开,出现在他视线内的,是一个满脸血污,已经奄奄一息的年轻女子。

可能是先前的呼救耗尽了气力,那女子脑袋低垂着,脸侧向一旁,已是陷入了昏迷。

她的脸上满是血污和灰土,根本看不出相貌如何,更不用说辨别她的年岁。

发xiàn

女子还活着,十多个龙骑卫不等刘辩吩咐,便开始搬动着女子身旁的石块和木头。

他们此时的动作,要比先前轻了许多。废墟中压着活人,若是一个不小心,只要有一块大些的石头落到女子的头上,恐怕一条性命便会眼睁睁的在他们眼前消失。

“她的腿被压住了!”刚将女子身旁的石头搬开了几块,一个龙骑卫就叫了起来:“卡的很紧,没办法搬动!”

听说女子的腿被卡住了,刘辩赶忙上前,蹲在女子身前,仔细的观察着卡住她腿的石头和木料。

几块石头被两根木料支撑着,女子的半截身子已经露了出来,有一条腿也是可以自由挪动,可另外一条腿,却被两根木料死死的卡着,只要稍不留意,上面的石块便会落下,将那女子活活砸死。

木料卡住女子大腿的角度很是刁钻,在场的众人顿时无计可施,全都把视线投向了正仔细观察状况的刘辩。

“去取几根木料!”观察了片刻,刘辩向围在身后的十多名龙骑卫说道:“将木料塞进去,把上面的石头兜住!”

得了这句吩咐,在场的龙骑卫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愕然。在他们看来,能够将石块和木料多搬走一些,女子便会多一些生存的希望。可刘辩却偏偏要他们再多塞几根木料进去,着实是让他们感到费解。

刘辩的命令已下,十多名龙骑卫虽说心内不解,却不敢怠慢,只得纷纷跑去寻找趁手的木料。

没过多会,龙骑卫寻回了几根不算太粗,却很是结实的木料,在刘辩的指点下,将木料塞进了女子被夹住的地方。

“把石头搬开!”待到最后一根木料架好,刘辩站了起来,率先搬起了兜在木料上的石头。

由于多了几根木料的支撑,被兜在上面的石头稳固了许多,刘辩搬下了一块,其余的石头竟是没有多少松动。

众人见刘辩亲手搬起石头,赶忙上前,纷纷将石头搬到一旁,没过多会,石头便被清理了个干净。

“把木料抽开!”待到石头被清理干净,刘辩长长的吁了口气,抬手用手背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向那十多名龙骑卫吩咐了一句。

没了石头,不用担心女子被砸,龙骑卫的动作快了许多,不过片刻光景,夹着女子大腿的木料便被搬出。

“好!”当龙骑卫把女子从废墟中抬出,围观的百姓们纷纷举起手臂,高声欢呼了起来。

第512章 青儿为大王卸甲

自打洛阳军进驻涿郡,将士们和城内百姓,就一直在搜救被埋在废墟中的幸存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搜救的官兵们打起了火把,并没有止下搜索的步伐。刘辩指挥了一整天的搜救,到了入夜,他将指挥搜救的职责交付给了邓展,他自己则领着管青等人,回到了涿郡的官府。

在幽州一带,涿郡也是个大郡,官府内房舍的规模自不是当城那样的小城官府可比。

进了官府,在管青和王氏姐妹的陪同下,刘辩快速穿过前院,径直朝着后院走去。

刚进后院,正沿着小路朝纵深处的厢房走,刘辩扭头向一旁的管青问道:“青儿,你说那姑娘可否能活下来?”

“揪出来之时,那姑娘很是虚弱!”管青摇了摇头,神色中带着些不确定,对刘辩说道:“房屋坍塌之时,若非上面的女子将她挡住,恐怕她此时也已是香消玉殒……”

“战乱中受苦的总是百姓!”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轻叹了一声,仰脸望着黢黑的夜空,一边缓步向前走,一边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攻城之时,本王倒是忽略了巨石会损毁民宅。”

“有厮杀,便有死亡!”从刘辩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惋惜,跟在他身后的王榛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殿下无须自责,大军进入城内,救援伤患、安葬死者,已是殿下莫大仁德!”

“仁德!”听了王榛的这番话,刘辩嘴角稍稍的牵了牵,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只是说出了两个字,就再没多说什么。

刘辩的反应,让跟在他身后的三个女子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们彼此相互看了一眼,跟着刘辩,快步走向一排厢房。

见刘辩等人到了厢房前,两名站在一间厢房门口的龙骑卫赶忙迎了上来,向刘辩等人抱拳躬身行了一礼,其中一人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厢房已然收拾妥当。”

“嗯!”刘辩嗯了一声,朝那两个龙骑卫点了下头,快步走上了回廊,进了两名龙骑卫方才守着的厢房。

刘辩进了厢房,管青自是跨步跟上,王氏姐妹则相互看了一眼,走到回廊上,站在方才龙骑卫站着的位置,并没有跟到屋内。

进了厢房,刘辩并没有招呼王氏姐妹进屋,而是径直走到窗口,望着窗外的夜色,对跟进屋内的管青说道:“青儿,公孙瓒已然伏诛,本王要先去渔阳一遭,待到将幽州一带安置妥当,我等便可返回洛阳!”

“已是许久未有返回洛阳!”站在刘辩身后,管青轻声应道:“如今已过了好些日子,想来离唐王妃分娩之日已是不远。”

“是啊!”望着窗外,刘辩点了点头,嘴角漾起笑意,对管青说道:“唐姬身娇肉贵,当年跟着本王逃离洛阳,一路上可是吃了不少苦楚,如今即将临盆,本王也是不在她的身边……心内颇是有些愧疚!”

“要怨,只能怨这世道!”提起唐姬,管青的神色略略的灰暗了一些,她低下头,抿了抿嘴唇,以细若蚊蚋的声音说道:“假若不是董卓乱政,殿下又如何会离开洛阳?”

提起董卓乱政,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脸上的笑容也敛了起来,面色凝重,好似陷入了沉思。

刘辩冷着脸没再说话,管青也不敢多言语,过了好一会,她才小声提醒刘辩道:“殿下,夜已深沉,早些安歇了吧。”

“嗯!”刘辩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待到刘辩应了,管青扭头向屋外喊道:“二位王姑娘,早些回去歇息吧!”

站在门口的王柳和王榛,听得管青如此喊了,连忙跨步走到迎门的位置,抱拳躬身应道:“我等告退!”

告了声退,王柳和王榛沿着走廊,快步朝不远处的另一间厢房走去。

听着两个女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刘辩小声对站在他身后、正帮他宽衣的管青说道:“连年征伐,百姓受苦!就连女子也是逃不脱被卷入战争的命运。若是这世间再无战乱,所有百姓都能安居乐业,所有孩童都能康乐成长,所有女子都能安心的相夫教子,那该多好……”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一边帮刘辩解着衣甲,管青一边轻声答道:“殿下虽有千军万马,却无时不在悲悯世人,时刻不在牵挂百姓康乐,如此仁德世间少有!”

“仁德?”管青的话音才落,刘辩就又重复了一遍他刚才在路上已经重复过的这个词,摇了摇头,对管青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本王可不是将军,不知将来会有多少人因本王的杀伐,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殿下莫要思量过多!”帮刘辩解开了铠甲,一边将他的铠甲搭在木架上,管青一边温柔的对刘辩说道:“殿下恐怕是方才看了城内百姓的惨状,心内有了感触,才会如此。殿下试想,若是不攻破公孙瓒,任由公孙瓒称雄一方,将来公孙瓒也是会攻伐殿下,届时会死的人恐怕要比如今多上数倍!殿下好生睡上一晚,待到明日早起,一切便会过去……”

管青正一边说着话,一边整理着刘辩的铠甲,刘辩已是转身走到她身旁,默不吭声的伸手揽住了她的纤腰。

纤腰被刘辩搂住,完全没有防备的管青,身躯下意识的微微一震。

揽着管青的纤腰,手掌按在坚硬的鳞片甲上,刘辩并没感觉到她柳腰的柔软,触手反倒是一片坚硬。

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在手臂上用了些力qì

,将管青搂到胸前,一手挑着管青的下巴,低下头,叼住了管青红艳的嘴唇。

嘴唇被刘辩叼住,管青嘤咛了一声,挣扎着扭动了两下娇躯,唇儿脱离了刘辩的亲吻,一双杏眼含情脉脉的望着刘辩,娇羞无限的对他说道:“殿下莫急,青儿尚未卸甲……”

“本王为你卸甲!”管青刚刚将嘴唇挣脱,刘辩就在一只手臂上又使了一些力qì

,将她揽到胸前,另一只手伸到她的腰间,帮她解起了束甲。

束甲解开,沉重的鳞片甲也松动了开来,刘辩轻柔的帮管青把铠甲卸下,也不往铠甲架上去挂,直接丢在了地上,随后便一把抱住了她,将她抱了起来,朝着屋内的铺盖走了过去。

“门,房门!”抱着管青,刘辩快要走到铺盖旁,被他抱在怀里的管青羞红着脸,抬手朝房门指了指。

见管青抬手指着房门,刘辩回头望了一眼,果然看到房门大开着,并没有关上,于是向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将房门关上!”

刘辩的话音才落,门口便传来了一声应诺,随后闪过了一个人影,一名龙骑卫侧着半边身子,一只脚迈入屋内,伸手拉住房门,随后便将房门关上退了出去。

房门被龙骑卫关上,刘辩低头朝管青微微一笑,并未说话,跨步走到铺盖旁,蹲下身子,将她轻轻放在铺盖上。

管青的脊梁刚刚贴上铺盖,身子才睡稳,刘辩随后就伏下了身躯,压在了她的身上。

伏在管青的身上,刘辩的双手撑着铺盖,两条腿略略分开,将管青的玉腿夹在中间,俯身凝视着管青。

“无论怎么看,我的青儿都是那么美!”低头凝视着管青,刘辩微微笑着,伸手替管青拢起了额前的一缕秀发,压低了嗓音,很是温柔的赞了一声。

当刘辩的手拢起她额前秀发时,管青浑身微微一震,随后便羞赧的将脸扭向一旁,一双美目也缓缓合上。

“已是老夫老妻,如何还这般娇羞?”将身子伏的更低,刘辩的嘴唇飞快的在管青脸颊上啄了一下,话语颇为轻佻的说道:“青儿浑身哪一处肌膏,本王没有见过?为何每日本王与青儿****,青儿都会如首次被本王宠幸一般?”

这个问题,对身为男人的刘辩来说,自是算不得什么。可对管青来说,却是极为难以启齿。

她侧着脸,脸颊儿早已红的如同红布一般,一双美目微微闭合着,竟是连看也不敢多看刘辩一眼。

管青没有回应刘辩,刘辩也不多在此事上纠缠,他再次伏下身子,将嘴唇贴在管青的颈子上,亲吻着管青颈项处的每一寸肌膏。

颈部被刘辩亲吻着,管青只觉着浑身一阵酥麻,不禁轻轻的“嗯”了一声,将两条修长的玉腿稍稍挪动了一些。

亲吻着管青,刘辩的手并没有消停,而是在她身上来回游移着。在管青挪动身体的那一刻,他顺势将一只手按在了管青浑圆结实的大腿上,动作轻柔的上下移动。

雪白的颈子正承shòu着刘辩的亲吻,玉腿又被他的手掌轻轻抚摸,管青只觉着自骨头深处透出一股难以言述的燥热,呼吸也变的粗重和急促起来。

两颊绯红,身体的变化让管青再也难以压制体内燃烧着的火苗,她舒展开双臂,紧紧的搂住刘辩的颈子,扭过脸,红艳的唇儿主动寻着刘辩的嘴,亲吻了上去。

四片嘴唇紧密相连,刘辩那只在管青身上游移着的手,轻轻的挑开了她的衣襟,将她的衣衫拨开。

衣衫敞开,雪白馥郁的娇躯若隐若现的袒露在刘辩眼前。

可此时的刘辩却无暇去欣赏这绝美的风景,他膝盖跪在铺盖上,嘴唇从管青的红唇上挪开,慢慢的直起身子,一双手一边轻轻的抚摸着管青的身体,一边将她的衣衫剥去。

在他为管青剥除衣衫的同时,管青那双雪白如葱的嫩手,也在帮他宽解着衣带。

第513章 想把她带走

屋内的白烛已然燃尽,烛台上只余下几处白烛烧尽的蜡痕。

晨曦从窗口透入,在离铺盖不远的地面上,映出了一块亮亮的光斑。

或许是头天晚上在管青肚皮上消耗的力qì

太多,刘辩这一觉,竟是谁到了日上三竿。

刘辩翻了个身,将手臂朝旁边一搭,却搭了个空。

没有搂到管青,刘辩慢慢的睁开迷蒙的睡眼,环视了一圈屋内。

房间里空空的,连半个人影也没有,管青也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

没看到管青,刘辩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睁开眼睛,凝视着房顶的房梁。

横亘在房顶的房梁,漆刷着大红的漆面,可能是经常有人漆刷保养,这间房屋虽是有些年头,可房梁却还是鲜亮如新。

数根大红的房梁横亘在屋顶上,虽说阳光无法直射上去,由于漆面崭新,却还是泛着莹润的光泽。

望着房梁,刘辩感到眼前一阵眩晕,那一根根房梁上的红漆,就犹如战场上随着锋利兵刃划过的弧光而飚溅的鲜血,红的是那么的刺眼,红的是那么的压抑。

红色的房梁横亘在头顶,就犹如要压下来一般,逼的刘辩感到胸口有些沉闷。

来到这个时代前,他也杀过人,不过那时他杀的人,只是零零星星几个穷凶极恶的凶徒。

可在这个时代,他成了洛阳王,领着千军万马,一路攻城掠地。死在他手中,或间接死在他手中的,又何止成千上万?

他清晰的记得,征讨河东,双方将士的鲜血染红了河流;逼近邯郸,守城官兵与攻城的黑山军喷溅的血液,将城墙都涂的一片鲜红。

究竟为了什么?

闭起眼睛,刘辩轻轻的叹了一声。他不愿再看见杀戮,不愿再有百姓如同涿郡城内那些被坍塌房屋压在废墟中的人们一样。

但他同时又知dào

,如果此时他退缩了,如果他不再有雄心壮志,从此退出了天下争霸,放qì

了光复汉室。跟随他的洛阳军将士,和他这几年一心守护的人们,就将沦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他置身于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管青说的没错,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而这个时代的争斗,尤为残酷!

“启禀殿下,邓将军求见!”闭着眼睛,刘辩正仰面躺着,门外传来了一个龙骑卫兵士的声音。

听到龙骑卫兵士的说话声,刘辩坐了起来,一边往身上套着衣衫,一边向门口吩咐了一句:“请邓将军入内说话。”

龙骑卫应了一声,就在刘辩走到铠甲架旁,刚取下铠甲,正要往身上套的时候,邓展跨步走进了屋内。

“殿下!”进了屋内,见刘辩正往身上套着铠甲,邓展怔了一下,随后便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城内共计坍塌房屋三百一十九间,死亡百姓二百余人,我军与城内百姓从废墟中救出的,共计六百余人。”

“竟然死了二百余人……”从铠甲架上将铠甲取下,刘辩一边往身上套着,一边对邓展说道:“死去的百姓好生安葬,也别忘记吩咐接管城池的冀州军,那些被砸断了腿脚的,给他们安置活路,至少不能让他们日后因断了手脚而饿死、冻死!”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声,邓展跨步走到刘辩身旁,帮他穿戴起了衣甲。

“邓将军!”在邓展的帮zhù

下穿着铠甲,刘辩好似不经意的向邓展问道:“可还记得你我如何相识?”

“记得!”帮刘辩穿戴好了铠甲,邓展双手抱着拳,向后退出两步,很是谦恭的对刘辩说道:“当日末将也曾是以刺客身份出现……”

“是啊!”看着邓展,刘辩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本王恐怕是命中犯刺客,自邓将军之后,刺客从未断绝,那王赲如今尚且在逃,不晓得何日便会折返!”

“殿下放心,末将已然吩咐下去,着龙骑卫严查城内,定不致再如当城一般!”刘辩突然提及刺客,邓展赶忙说道:“若那王赲胆敢出现,末将当斩其首级,敬献殿下。”

“我有邓将军,何惧刺客?”朝邓展微微一笑,刘辩向他问道:“除此之外,邓将军可有他事?”

“无!”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邓展先是答了一句,随后对刘辩说道:“殿下若无吩咐,末将先行告退!”

“嗯!”刘辩没再言语,只是朝邓展点了下头,待到邓展躬身后退两步,随后转身走出厢房,他才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为本王打水洗漱!”

守在屋外的一名龙骑卫应了,没过多会,便端了一盆清水进入房内。

自打醒来,就没见过管青,刘辩心内不由的有些疑惑。在那龙骑卫将水盆放下,刚要告退时,他向龙骑卫问道:“可否看到管将军?”

“回禀殿下,管将军一早便出门去了!”刘辩问起管青,送水进入屋内的龙骑卫赶忙躬身答了一句。

朝那龙骑卫摆了摆手,待到龙骑卫退出房间,刘辩一边将麻布蘸着水清洗着面部,心内一边暗暗嘀咕,管青一大早出门,究竟会到哪里去。

刚洗好脸,刘辩正打算招呼门外的龙骑卫将水盆端出去,门口就传来了管青的声音:“来呀,别怕!殿下可随和了!”

从门外传来的声音,刘辩能听出管青带了人回来,而且应该还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平民。

他将手中捏着的麻布往盆里一丢,站直身子,向门外说道:“青儿,听说你一大早就出门去了,究竟在外面做些甚么?”

刘辩的话音刚落,管青就跨步走进屋内,脸上漾着笑容,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可是让青儿好找,终究还是找到了她!”

“谁啊?”管青脸上漾满了笑容,不由的让刘辩心内更加疑惑,他微微蹙起眉头,向管青问道:“莫非青儿在涿郡还有熟人?”

“进来呀!”管青并没有直接回答刘辩,而是先微微一笑,随后转脸望着屋外,向外面喊道:“快进来,让殿下看看!”

满脸狐疑的望着管青,刘辩正不晓得她究竟带来的是什么人,一个小小的身影便慢慢的蹭进了屋内。

进入屋内的,是个身材很瘦小的年轻女子,那女子皮肤白净,不过脸上却不晓得被什么擦伤,留着几条很是清晰的伤痕。

女子的身量不高,若是与管青站在一处,比管青要矮上一头。从她垂着的发绦,刘辩能看出,这女子尚未出阁。

汉末时期,女子出阁相对都是较早,纵然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像蔡琰那样到了十五六岁才出阁的,已是极少数。更不用说,这女子从举止气度来看,都只不过是个平民家的闺女。

仅仅从这一点,刘辩就能看出,她绝对不会超过十三岁。

“青儿……”女子进了屋内,刘辩先是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后一脸愕然的扭头看着管青,向她问道:“莫非你在涿郡真有亲眷?”

“殿下怎的忘了?”刘辩如此一问,管青捂着嘴,笑的浑身乱颤,待到笑罢,她才对刘辩说道:“昨日殿下亲手扶着房梁,从废墟中救出的便是她了。”

“啊?”管青这么一说,刘辩顿时一愣,眨巴了两下眼睛,满脸不解的又将那女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对管青说道:“昨日本王救出的女子,浑身皆是血污,可这孩子却是干净、清爽,不过脸上多了几道伤痕而已,怎会是她?”

刘辩的话音才落,低头站在管青身侧,一脸局促的女子便双膝一屈,“噗嗵”一声跪在了地上,向刘辩不住的磕着头,声音还略微有些发颤的说道:“秀娘叩谢殿下救命之恩!”

“起身吧!”朝那叫秀娘的女子虚抬了一下手,刘辩语气很是平淡的说道:“若非本王领军攻城,你也不至被压在废墟中,倒是不用特意前来拜谢本王!”

秀娘并没敢去接刘辩的话,只是浑身微微哆嗦着跪伏在地上,竟是没有留意刘辩已然让她起身。

“秀娘!殿下要你起身。”见秀娘没有起身,管青跨步上前,伸手搀着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被管青搀着站了起来,站在管青身旁,秀娘依旧低着头,瘦弱的身躯还在不住的哆嗦着。

“殿下!”扶起了秀娘,管青抱拳朝刘辩行了一礼,对刘辩说道:“方才找到秀娘之时,青儿也曾问过她。她很小的时候,父母便已离世。因护着她而死去的女子,是她相依为命的姐姐,如今她已没了依靠,青儿想将她带在身边……”

“公孙瓒已然伏诛,幽州一带再无战事!”不等管青把话说完,刘辩就面带微笑,朝她点了点头,对她说道:“只要青儿认为可行,带着便是!”

“多谢殿下!”得了刘辩允诺,管青赶忙躬身朝他行了一礼,在行过礼之后,她又拉了秀娘一把,对秀娘说道:“还不快谢过殿下!”

“秀娘谢过殿下!”经管青一拉,秀娘两腿一屈,跪伏在地上,一边向刘辩磕着头,一边说道:“殿下与将军再生之恩,秀娘永世不忘!”

看着秀娘,刘辩并没说话。

管青提起要将秀娘带在身边,若非不想惹得管青不快,刘辩是断然不会允诺。

秀娘的姐姐是因洛阳军攻城而亡,虽说她是被刘辩和管青亲手从废墟中救出,可丧亲之恨与救命之恩,秀娘最终将会如何选择,莫说管青,连刘辩也是不敢妄下断论。

第514章 贾诩遇袭

洛阳军攻破了涿郡,刘辩趁势在涿郡驻扎下来,整顿大军。

与此同时,十多骑快马正越过冀州与幽州的边境,进入幽州境内。

策马奔在最前面的,正是前往濮阳说服曹操出兵长安的贾诩,跟在贾诩身后的,是十多名洛阳军的骑兵。

这十几个骑兵,一个个背着圆盾,朴刀插在马背侧旁的刀带中,紧跟在贾诩身后,双腿不住的夹着马腹,催马疾行。

“中郎小心!”正行进间,贾诩左侧的一个骑兵突然大吼了一声,纵身从马背上蹿出,朝着贾诩扑了过去。

马匹正在疾速奔行,贾诩的腰陡然一紧,被那蹿出的骑兵箍了个结实,随后他便与那骑兵一同栽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由于马匹还在狂奔,贾诩与那骑兵落地时,在地上连着翻滚了好几圈,才算是止住了势头。

地面上虽是生满了绿草,可绒绒的草地却并没能给二人带来太多的保护,连着翻滚了好几圈,贾诩和和那骑兵都已是摔的满头满脸鲜血。

就在他们坐在地上,尚未起身,另外十多名骑兵见状纷纷勒住战马的同时,五六支箭矢从一侧的深草中飞出,深深的扎入了贾诩方才骑乘的战马身躯。

箭矢扎入贾诩坐骑的躯体,健硕的战马发出一声悲鸣,两只前蹄一软,翻滚着朝前撂了出去。

就在战马栽倒的同时,射出箭矢的草丛中,蹿出了三四十个黑衣汉子。

这些黑衣汉子手持长弓,蹿出来之后纷纷将弓弦拉开,朝着还骑在马背上的十多名洛阳军骑兵射出了箭矢。

一支支箭矢破开空气,朝着马背上的洛阳军飞来。

突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负责保护贾诩的洛阳军骑兵几乎在黑衣人取下弓箭的同时,翻身跳下马背,纷纷躲到了战马后面。

箭矢带着破风声飞向挡住洛阳军的战马,锋锐的箭簇“噗嗤噗嗤”的扎进了战马庞大的身躯,一股浓烈的血腥气,顿时向四周弥漫开来。

随着一声声战马的悲鸣,挡在洛阳军骑兵身前的马匹纷纷中箭倒地。其中有几匹马,中箭后并没有倒下,而是撒开四蹄,飞快的向远处蹿去。

借着战马的遮挡,十多名洛阳军已从背后取下圆盾,将圆盾持在手中,在那群黑衣汉子一边奔跑一边朝弓箭上搭放箭矢时,纵身迎着黑衣汉子们冲了上去。

“护送中郎离开!”领着这队骑兵的军官,在冲向黑衣汉子的同时,朝两名洛阳军兵士高喊了一声。

那两个洛阳军兵士,虽说并不情愿舍弃同伴离开此处,却也晓得护送贾诩更为重yào

,应了一声,返身朝摔的头破血流的贾诩奔了过去。

到了贾诩近前,两个洛阳军把贾诩架了起来,先前发觉事情不对,将贾诩从马背上扑下的洛阳军,见贾诩被两个同伴架起,朝那两个同伴大喝了一声:“快走!”

发出大喝的洛阳军,摔在地上时,还不忘护着贾诩。也正是因此,贾诩的脑袋上只磕了个小口子,虽说鲜血汩汩流淌,却并无大碍,而那个洛阳军,额头前摔破了好大一块皮,鲜血早已糊满了他的脸面,就连胸前的皮甲上,都被染上了一大片血渍。

听得同伴呼喝,两名架着贾诩的洛阳军朝他们那个满脸鲜血的同伴看了一眼,在丢下一个诀别的眼神后,架起贾诩,飞快的朝着战马奔远的方向跑去。

额头上摔了一个小口子,被两个洛阳军架着,贾诩心知此次对方是有备而来,即便他留在这里,最终也不过是落个身死殒命。于是也不耽搁,双腿飞快的迈动,与那两个架着他的洛阳军一道,疾速向前奔跑。

冲出来的黑衣人,见贾诩跑的远了,领头的那人朝身后一摆手,高喊了一声:“莫要贾诩跑了!”

他的话音刚落,四五个黑衣人就甩掉手中长弓,从背后抽出长剑,纵步往贾诩逃走的方向追来。

“杀!”就在那几个黑衣人即将冲到满脸血污的洛阳军近前时,那洛阳军伸手从背后取下圆盾,提着朴刀,发出了一声怒吼,迎着那几个黑衣汉子冲了上去。

此时,其他的洛阳军兵士,已经与人数两三倍于他们的黑衣人厮杀在一处,虽说有心想要上前帮忙,却实在是自顾不暇,难以抽身。

迎着那几个黑衣人冲了上去,满脸血污的洛阳军怒吼着将朴刀高高举起,朝跑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劈了过去。

朴刀兜头劈来,那黑衣人赶忙抬剑格挡。朴刀劈在长剑上,发出了一声悦耳的脆响。

就在黑衣人刚要抽剑反击时,那洛阳军再次大吼了一声,抡起盾牌,朝着黑衣人的头颅砸了过来。

完全没有想到洛阳军会发疯般的用盾牌砸向他的脑袋,那黑衣人吃了一惊,不过他的反应也算极快,赶忙撤后两步,身子斜斜向后,躲开了脑袋被盾牌砸中的厄运。

不过就在他刚刚避开盾牌,想要直起身子的时候,他的胸口陡然一疼,锋利的朴刀已是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窝。

一刀扎中了那黑衣人的心窝,洛阳军兵士的嘴角,漾起一抹怪怪的笑容。这笑容若是在平日,或许可以说只是捎带着些得yì

,可在他那满脸血污的衬托下,却显得阴森恐怖。

满脸血污的洛阳军刚要将朴刀从黑衣人的胸口拔出,另外几名黑衣人就齐齐发出了一声怒吼,提起长剑朝他扎了过来。

朴刀刚从被他杀死的黑衣人胸口抽出一半,满脸血污的洛阳军身子就猛然一震,四柄长剑分别从四个角度扎进了他的躯体。

长剑扎穿了洛阳军兵士的皮甲,贯穿了他的身躯。身上插着四柄长剑,那满脸血污的洛阳军竟是再次露出一抹怪怪的笑容。

就在几个黑衣人要拔出长剑的同时,被长剑扎穿身体的洛阳军士兵猛然转身,使出最后的力qì

,将盾牌朝着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人抡了过去。

站在洛阳军兵士身前身后的四个黑衣人,根本没想到他被四柄长剑同时扎穿身体,竟然还能挥起盾牌,猝不及防之下,他身后的一个黑衣人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盾。

坚硬的盾牌砸在脸上,虽说那洛阳军浑身已是没了多少力qì

,却还是把那黑衣人砸的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两晃,险些栽倒。

就在黑衣人身体轻晃,甩着脑袋正极力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的时候,他的胸口陡然一疼,一柄朴刀已是扎入了他的胸膛。

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站在一旁的另外三个黑衣人见洛阳军兵士身上被扎了四个窟窿,却还能向他们的同伴发起最后的反扑,心头一惊,正要上前帮忙,他们那同伴已是被那洛阳军士兵一刀扎穿胸口。

扎穿了那黑衣人的胸口,满脸血污的洛阳军士兵已是使出了生命中最后的一丝力量。

他紧握着朴刀刀柄,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最终陷入了一片漆黑。

大脑的意识随着生命的流失被抽离,洛阳军兵士的身体朝前倾斜着,与那被他扎穿了心房的黑衣人一同倒了下去。

在他倒下之后,另外三个黑衣人怪叫着,挥舞着长剑,冲到了他的尸体旁,如同疯了一般劈砍着他那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躯体。

长剑划出一道道闪亮的光弧,劈砍在那洛阳军的尸身上。股股的鲜血洇透了残破的皮甲,顺着皮甲流淌,尸体旁的碧草叶杆上,都被染上了一片片殷红的血渍。

发出一声声怪叫,劈砍了好一会,那三个黑衣人才止住了挥剑的动作,一个个喘着粗气,瞪着那具在他们长剑下已是血肉模糊的尸体,脸上犹自挂着不安和慌乱。

由于这个满脸血污的洛阳军兵士阻拦,黑衣人并没能及时追赶贾诩,当他们回过神来,想要再去追赶贾诩时,贾诩已是在两名洛阳军的护送下,逃的没了踪影。

十多名留下阻截黑衣人的洛阳军,一个个倒了下去。在他们的面前,横七竖八的躺着比他们人数更多的黑衣人。

经过一场血腥的搏杀,早已埋伏在此处的三四十名黑衣人,最后剩下的,不过是寥寥十人左右,而且还是个个浑身带伤,情状很是狼狈。

手持长剑,领头的黑衣胸前被朴刀划开了两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正从伤口中汩汩流出,将他胸前的衣衫洇湿了一大片。

环顾了一圈四周,站在领头汉子眼前的,不过是来时人数的四分之一稍强,其他人,均已倒在了护送贾诩的洛阳军刀下。

“把洛阳军和兄弟们的尸体埋了!”望着站在眼前的这十来人,领头黑衣人有些无奈的对他们说道:“莫要让人看出了痕迹,完事之后,立kè

离开此处!”

与此同时,逃出生天的贾诩和那两名洛阳军,正朝着东北方一路疾走。

丢失了马匹的他们,根本不敢有丝毫耽搁,只不过小半天的光景,已是奔出了二十余里。

“走不动了,歇上一歇!”终于,贾诩的体力再也支撑不住他继xù

奔走,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朝那两名护送他的洛阳军摆着手,不住的喘着粗气说道:“待到喘匀了气息,再赶路不迟。”

贾诩坐在了地上,两个护送他的洛阳军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流露出一丝为难。

就在两名洛阳军想要劝说贾诩继xù

向前时,路旁突然传出了一声爆喝:“放下兵刃!”

第515章 进逼长安

五天后,一支数万人的大军,正缓慢的朝着东北方推进。队列中的将士们,都穿着清一色的火红战袍,军队在碧绿的草地上行进,就犹如一条在葱翠草场上游移的火蛇,红的耀眼、红的鲜亮!

刘辩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走在大军的最前面。他放眼向前望去,眼前是一派苍翠的原野和远处郁郁葱葱连绵的大山。

浓郁的晚春气息,在原野中回荡,春天轻柔的抚摸着大地,整个世界都充满着蓬勃的生机。

碧绿的草地上,一朵朵黄的、白的小花,正随风摇曳着它们那翠滴滴的茎秆,绽开美艳的面庞,向人们露出了笑脸。

数万人的队伍缓慢推进着,虽说洛阳军将士们并没有刻意踏重脚步,可他们那特有的整齐步伐,每迈出一步,却还是能给大地带来少许的震撼。

“殿下!”正领着大军缓慢推进,从队伍后面冲上来一骑快马,一名龙骑卫策马冲到刘辩身侧,骑在马背上,抱拳对刘辩说道:“贾中郎遇袭,幸而被冀州军发xiàn

,张郃将军正护送中郎返回大军!”

“贾诩?”听说贾中郎遇袭,刘辩猛然一怔,拧着眉头,向那报讯的龙骑卫问道:“他们到了何处?可有查明是何人袭击贾中郎?”

“离大军尚有十多里!”骑在马背上,报讯的龙骑卫抱拳应道:“中郎也不晓得是何人于半道埋伏,只是说劫道的黑衣人武功寻常,并不像是刺客,倒是有些像是军中兵士!”

听了那龙骑卫的禀报,刘辩眉头拧的更紧,朝那龙骑卫摆了摆手,待到龙骑卫策马离去,他扭头向一旁的王氏姐妹和邓展说道:“随本王前去迎接贾中郎!”

“军师领军继xù

行进!”兜转战马,刘辩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向大军后阵奔去,在临行之前,给庞统丢下了一句话。

得了命令的庞统,在刘辩等人离去后,向身后的大军高声招呼了一声,领着大军继xù

缓慢向前推进,刘辩则带着邓展和王氏姐妹,以及一队龙骑卫,径直往贾诩前来的方向策马疾奔。

一口气奔出了六七里,远远的刘辩看到前方出现了一队人马。

那队人马人数并不是很多,顶多只有五六百人,从远处向他们眺望,能隐约看到在队伍中还有着一辆乌厢马车。

望见那支正迎面而来的队伍,刘辩晓得,他看到的定是护送贾诩的冀州军,双腿朝马腹上又是狠狠一夹,催快了战马,迎着那队人迎了上去。

邓展等人见刘辩加快了速度,也纷纷用力的夹着马腹,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领着队伍护送贾诩的,是个身穿熟铜甲,头上带着一顶熟铜盔的魁梧将军。

这将军虽说魁梧,但体格却并不显得格外庞大,只是给人一种精悍的感觉。他的脸上很是干净,古铜色的面皮上,竟是连一根胡须都没有,只有嘴唇上方,存留着一些明显刮过胡子的痕迹。

汉末时期,冶铁工业还达不到能制出刮胡刀片的精湛程度,寻常男人也是不会去刮胡子,反倒有很多男子会认为蓄着长胡子,更有男性的魅力。

带领队伍的年轻将军,不仅没有像别人那样刻意将胡须蓄起,反倒把胡子给刮了,在这个时代,着实是有些另类。

刘辩等人迎着这支队伍疾速奔来,年轻将军远远见了,也赶忙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向刘辩等人迎来。

十数名冀州兵,见那年轻将军催马冲出,也连忙抖着缰绳,骑马紧跟在他的身后。

到了离刘辩等人尚有四五十步开外,年轻将军翻身跳下马背,双手抱拳,躬身立于路上。跟在他身后的十多个冀州兵,见他下了马,也连忙翻身跳下马背,抱拳躬身立于年轻将军身后。

“来者可是张郃将军?”到了那年轻将军身前,刘辩勒住缰绳,待到战马稳住四蹄,扭头望着立于一旁的年轻将军,向他问了一句。

“末将正是张郃!”抱拳躬身立于一旁,张郃低头应了一声,却并未询问刘辩的身份。

“有劳张将军!”得知站在面前的就是张郃,刘辩微微一笑先是抱拳朝张郃拱了拱,随后向他问道:“贾中郎身在何处?将军可否引领本王前去面见中郎?”

“原来是洛阳王殿下!”刘辩自称“本王”,张郃如何还不晓得他的身份,赶忙抱拳半跪在地上,仰脸望着骑在马背上的刘辩说道:“末将不知殿下驾到,多有唐突,还望殿下恕罪!”

张郃跪下,跟在他身后的十多名冀州兵也都纷纷抱拳低头半跪在地上。

“张将军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坐在马背上,刘辩朝张郃虚抬了一下手。

双手抱着拳,张郃站起身之后,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对刘辩说道:“护送中郎的将士们拼死力战,中郎只是受了些擦伤,并无大碍!殿下,请!”

朝张郃点了下头,刘辩轻轻抖了下缰绳,骑着马缓缓的向已经靠近了许多的马车行去。

刘辩领着邓展等人走出了四五步,张郃与随他前来迎接的冀州军也纷纷翻身跳上马背,陪着刘辩等人,迎着护送贾诩的队伍走去。

“洛阳王殿下驾临,众军见驾!”到了离队伍只有二十多步开外,一名跟在张郃身后的冀州兵,在张郃点头授意下,策马向队伍快速奔去,一边飞奔,他还一边高声呼喊着。

听说洛阳王驾临,护送贾诩的队伍止住了行进,数百名冀州军全都半跪在地上,远远的等待着刘辩。

坐在马车中的贾诩,正微闭着眼睛假寐,听得外面有人喊“洛阳王驾临”,一骨碌坐了起来,掀开车帘就跳了出来。

刚跳出马车,贾诩就远远的看到了刘辩。不等刘辩等人来到近前,他迈开两腿,迎着刘辩跑了过去。

由于是从马车中跳出,贾诩的鞋子并没有穿好,他只是将鞋子一趿,就迈腿往前飞奔,才跑了没两步,鞋子就被他甩到了一旁。

回头看了一眼掉落的鞋子,贾诩并没有去将鞋子重新穿上,而是扭过身,继xù

迎着刘辩飞奔。

到了刘辩近前,贾诩双手抱起拳,将身子深深躬下,带着些哭腔,对刘辩说道:“殿下,臣下险些再不能见到殿下!”

“中郎!”贾诩跑到跟前,刘辩翻身跳下马背,快步走到贾诩身前,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凝视着贾诩的脸,对他说道:“贾中郎受苦了!”

“殿下!”双手被刘辩握着,贾诩抬起头,与刘辩对视着,对刘辩说道:“曹孟德已然率军出发,前往长安。”

“本王晓得了!”得知曹操率军前往长安,刘辩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喜悦,而是微微蹙着眉头,向贾诩问道:“半道伏击中郎者,究竟何人?”

“臣下不知!”刘辩问起暗中设伏者的身份,贾诩摇了摇头,眉宇间露出一丝愤懑,对刘辩说道:“只是他们好似晓得臣下要从那里经过,早已设下埋伏。若非如此,护送臣下的卫士们,应是可以应付!”

提到护送他的那十多个洛阳军,贾诩的脸色越发灰暗,他再次低下头,嘴唇动了几动,才接着对刘辩说道:“若非卫士们死命拼杀,臣下恐怕早已殒命身死!”

握着贾诩的双手,刘辩蹙着眉头,沉吟了片刻,才对贾诩说道:“中郎此番前往濮阳,说服曹孟德起兵,已是劳苦功高。便随本王率军前往渔阳,待本王将幽州交于本初之手,我等回到洛阳,再细细计较此事!”

“诺!”刘辩说了这番话,放开了贾诩的双手,贾诩连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向贾诩交代完毕,刘辩扭头看着护送贾诩来到此处的张郃,对张郃说道:“张将军护送中郎,一路劳顿,请随本王前往军中,本王自有厚赏!”

“多谢殿下!”刘辩身为洛阳王,就算是袁绍亲自来了此处,也是断然不敢拒绝他的提议,张郃生为袁绍部将,自是不敢托大,在刘辩提出邀请他前往军中时,他赶忙向刘辩谢了一声。

刘辩接到贾诩的同时,在长安城外,数万兖州军已是列起阵型,将长安城团团包围了起来。

兖州军的中军帅旗下,一身戎装的曹操,手按剑柄,身躯笔直的挺立着,一双眼睛死死的凝视着远处城墙上那招展的火红大旗。

李傕、郭汜占据长安,并没有像董卓那时一样,将大汉朝的火德大旗改为水德。也正是因此,长安城墙上迎风飘舞的大旗,才不是董卓乱政时的墨色旗帜,而是一片通红。

“仲德!”望着远处的城墙,曹操眼睛微微眯了眯,向站在身后的程昱说道:“我军远道而来,人数并不占优!若我是李傕、郭汜,定会趁我军立足未稳,而展开决战。可长安城门紧闭,他们并无决战意图,不知仲德如何看待?”

“李傕、郭汜不过短视小人!”站在曹操身后,抱拳躬身朝他行了一礼,程昱对曹操说道:“我军围城,虽说洛阳王已是下令要弘农郡运送粮草补给,可粮道一旦为人截断,恐怕会对我军不利!为今之计,曹公当向郭汜示好,助其击破李傕……”

程昱如此一说,曹操愣了一下,扭头望着他,过了好一会,脸上才露出笑容,对程昱说道:“仲德好计,只是那郭汜、李傕闭城不出,前去说服郭汜之人该当如何入城,派何人前去方可事成?”

第516章 说服郭汜

站在曹操身后,望着远处的长安城墙,程昱沉默了好一会,才抱拳躬身对曹操说道:“明公眼下正是用人之时,志才又不幸崩殂,下僚愿为明公分忧,入长安说服郭汜!”

“仲德!”程昱说出他愿前往长安,曹操连忙转过身,握住他的双手,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仲德乃是某之臂膀,此去多有凶险,某如何……”

“明公只管宽心!”曹操的话说了一半,程昱就接过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下僚此去,定当说服郭汜大开城门,迎明公入城!”

“有劳仲德!”松开程昱的双手,曹操朝他抱起双拳说道:“某在此处,等候仲德,待到长安城破,某当为仲德庆功!还望仲德,此行万万小心!”

“明公告辞!”抱拳给曹操回了一礼,程昱转过身,迈开步子,大步流星的朝军营外走去。

到了辕门处,他翻身跳上一匹兵士牵来的骏马,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也不等护送的兵士,径直朝着城门奔去。

“将军,快看!有人过来!”程昱策马奔向城门,城墙上的一个守城兵士抬手朝他指着,向不远处的一员武将高喊了一声。

听到那兵士的喊声,武将赶忙跑到城垛边,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朝城下望了过去。

当他看到程昱单独一人,骑马来到城下的时候,他眉头紧紧的拧着,嘴里下意识的咕哝了一句:“此人好大胆,竟敢孤身来到城下,不晓得他来此作甚!”

“某乃曹公幕僚,奉曹公之命前来拜会车骑将军与后将军!”到了城下,程昱抬头望着城墙上探出脑袋的武将,向那武将喊道:“还望将军快开城门,容某入城!”

“陛下曾有旨意!”双手按着城垛,城头上的武将朝程昱喊道:“曹公兴无妄大军围城,实乃悖逆之举,念曹公世代忠良,陛下不欲追责。还望先生转告曹公,立即撤兵,方可议和!”

“哈哈!”武将的话音刚落,城墙下的程昱就仰脸望着他大笑了两声,对他说道:“将军所言谬矣!眼下长安城内混乱不堪,若曹公当真意欲攻城,以城内之军力,可能抗拒?如此,又怎可说曹公兴悖逆之师?曹公此来,为的乃是平息干戈,并不欲强行攻城,占据长安!”

站在城墙上的武将听到程昱如此一说,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程昱所言,若是长安城外的人听了,或许会觉着他不免有些危险耸听、太过自大。

可长安城内的守军,却是人人晓得。自打李傕诛杀了樊稠,与郭汜互相攻伐,长安城内兵马耗损颇多,而且军心涣散,根本没有多少战力。

若曹操真的下令攻城,凭着城墙上的这点守军,恐怕也是撑不了多久,长安就会被曹操攻破。

站在城墙上,那武将沉吟了片刻,接着向驻马于城下的程昱问道:“敢问先生,此来究竟意欲何为?”

“听闻车骑将军同后将军于城内相互攻伐!”程昱抬起头,望着那探出脑袋的武将,向他喊道:“某已有言,曹公并无进驻长安之意,只是担忧二位将军争斗,最终两虎皆伤,会牵连陛下。曹公为此寝食难安,特意不远千里前来调停,不想却遭二位将军猜疑!这位将军,请放某入城,某前去面见二位将军,一切定有分晓!”

守城的将军职务卑微,自是不敢轻易放程昱入城。听得程昱如此一说,他迟疑了一下,心知以他的官职难做决断,才对程昱说道:“先生少待,末将前去知会后将军!”

听得守城将军如此一说,程昱顿时明白过来,他这次是来对了。城上的守将,恰好是郭汜的麾下。

“有劳将军!”抱拳朝城上的守将拱了拱,程昱向他道了声谢,便再没言语,只是骑着马,静静等候。

兖州军军营内,曹操站在中军帅旗下,望着城墙下驻马而立的程昱,额头上已是涔涔的冒出冷汗。

戏志才病故,眼下他身边只有程昱一人可用。曹操爱才,并非虚名,看着程昱暴露于城上守军的弓矢射程之下,曹操心内不免多了许多担忧。

驻马立于城墙之下,程昱大约等了一炷香的光景,城墙上探出一个人的脑袋。

“某乃后将军郭汜!来者有话,只管道来!”那脑袋谈出城垛,向等在城下的程昱喊道:“若是说的不合情理,某即刻便下令将汝乱箭射杀!”

“后将军!”望着城墙上探出的脑袋,程昱仰面抱拳朝郭汜拱了拱,对郭汜喊道:“将军立于城上,某立于城下,如此怎可议事?莫非将军还怕某一人入城,便会拿下这长安不成?”

“放肆!”程昱的话音刚落,郭汜就拧着眉头,朝他恶狠狠的喝道:“汝一人乃是区区蝼蚁,本将军又怎会放在眼里?”

“既是如此,将军因何不开城让某入内?”放下抱拳的双手,程昱嘴角牵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对郭汜说道:“曹公大军距此甚远,即便某将城门诓开,大军趁势掩杀,将军也可在大军赶到之前将城门紧闭。莫非将军以为,曹公麾下将士,皆为飞天遁地之神人?”

“哈哈!”被程昱出言相讥,郭汜顿感脸面有些放不下来,程昱的话音才落,他便仰脸大笑了两声,向身后跟着的守城武将说道:“将城门打开,请他入内!”

“诺!”郭汜下令打开城门,那武将自是不敢多说什么,连忙抱拳应了一声,向身后的兵士吩咐道:“打开城门!”

那兵士得了命令,赶忙应了,飞快的跑下了城墙。

不过片刻光景,许多天来一直紧闭的长安城门发出了刺耳的木轴转动声,缓缓的打了开来。

城门刚打开,程昱就抖了下缰绳,两腿朝马腹上用力一夹,策马向城门奔去。

在城门打开之时,郭汜的眼睛始终凝望着远处战旗招展的兖州军,直到程昱进了城内,城门缓缓闭上,见兖州军始终没有动静,他才在心底长长的吁了口气。

进了城内,程昱下了战马,在一名守城军官的引领下,快速上了城墙。

立于城垛边的郭汜,听得阶梯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扭过头望着阶梯的入口,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

上了阶梯,程昱一眼就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穿着一身蘸金鳞片甲的将军正冷冷的望着他。

见了那将军,程昱快步迎了上去,到了离那将军尚有三四步开外,他停下脚步抱拳躬身对那将军说道:“曹公麾下寿张令,拜见后将军!”

“寿张令!”受了程昱一拜的并非别人,正是郭汜,他眼睛微微眯了眯,把程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语气中带着几许轻蔑的说道:“莫非曹孟德帐前无人?竟是要一区区县令前来与本将军相见!”

“回禀后将军!”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程昱态度很是恭谨的对郭汜说道:“曹公本不欲命下僚前来,只是军中之事紧要,他人均脱身不得,唯有下僚颇为闲适。与将军相见,早解嫌隙也是急切之事,曹公实是不得已才命下僚前来拜会将军!”

“方才你不是说曹公要为本将军和李傕那厮调停?”拧着眉头,目光直逼着程昱,郭汜嘴角牵了牵,冷冷一笑,向程昱问道:“如何又成了专程拜会本将军?”

“后将军借一步说话!”朝左右环顾了一圈,程昱压低了声音,向郭汜做了个请的手势,对郭汜说道:“曹公命下僚前来,乃是有要事与将军相商!”

满脸狐疑的打量着程昱,过了好一会,郭汜才将衣袖一甩,冷哼了一声,对程昱说道:“借一步便借一步,本将军还能怕了你这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成?”

跟着郭汜,到了城墙上相对偏僻的角落,程昱抱拳躬身,再次向郭汜行了一礼,随后又环顾了一圈左右,压低了声音,对郭汜说道:“下僚前来,乃是因曹公要送一桩富贵于后将军!”

“富贵?哈哈!”听了程昱的话,郭汜仰头哈哈一笑,很是不屑的对程昱说道:“本将军麾下兵马数万,而今又贵为后将军,还有怎样的富贵,须曹公送于本将军!”

“丞相呢?”郭汜的话音才落,程昱就满脸笑容的望着他,将声音压到很低,向他问道:“若是曹公愿举后将军为当今丞相,后将军以为这桩富贵如何?”

“莫非曹公心有此意?”与李傕相互攻伐,本就是双方争夺权力,丞相这个位置,对郭汜来说,自是有着极强的吸引,只是他心内对曹操还是有着很深的疑忌,待到程昱把话说完,很是狐疑的向程昱问道:“曹公因何不自家坐上丞相之位,却是要将这桩富贵平白赠于某?若是曹公攻破长安,做了丞相,这天下岂非他一人做主?”

“曹公坐镇兖州,麾下精兵数万,已是权高位重!”程昱笑着摇了摇头,向郭汜反问道:“如今天下不稳,是做个丞相操劳还是坐镇一方操劳?”

“自是做丞相操劳!”程昱话刚问出口,郭汜就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如此便是了!”待到郭汜答了,程昱嘴角撇了撇,露出一抹怪怪的笑容,接着对郭汜说道:“将军做了丞相,自是不会薄了曹公。曹公在朝中有将军,便是如鱼得水,如何还会想着挤入这是非之地?”

“容某好生想想!”听了程昱的一番话,在与李傕争斗中明显出于下风的郭汜顿时有些心动,低着头沉吟了片刻,才对程昱说道:“这两日便请先生于城内住下,末将有些事情,当须请教先生!”

“下僚自当遵命!”郭汜改口称他先生,程昱晓得,此次说服郭汜,已是有了八九成可能,只要不出纰漏,用不多久,曹操便能兵不血刃的占领长安。

第517章 请殿下入主幽州

兖州大军包围长安,程昱只身进入长安城,说服郭汜联合曹操攻打李傕。洛阳军却已是在刘辩的率领下,推进到了渔阳附近。

渔阳城外,战旗飘飞,遍处都是披坚执锐的威猛之士!

在渔阳以北,公孙度的大军驻扎于城外五里处,而渔阳城东,则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冀州军大旗。

数万洛阳军,抵近渔阳,刘辩下令大军在距冀州军两里开外的旷野上就地驻扎。

刘辩下令于野外驻扎,多数洛阳军将士忙着搭建营帐,也有少量洛阳军,正在垒砌着锅灶,准bèi

埋锅造饭。

军营内,遍处都是忙碌的洛阳军将士。

立于军营西北侧边缘,刘辩眺望着远处的渔阳城,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

渔阳城头上,蓟州军的旗帜早已被拔除,昭示着这座城池早已改旗易帜。让刘辩感到颇为意wài

的是,城墙上并没有插上袁氏的战旗。

光秃秃的城头上,莫说不见飘飞的战旗,就连一个守城兵士的身影也是没有,整个渔阳就好似一座无人镇守的废城。

“殿下!”正望着渔阳城,刘辩的身后传来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刘辩扭过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只见身穿鳞片甲的管青,正手按剑柄站在他的身后。

原先立于刘辩身后的王氏姐妹,见管青过来,纷纷向侧旁站了一步,给管青让出了位置。

走到刘辩身后,管青扭头望着远处的渔阳城,轻声对刘辩说道:“青儿还记得当日殿下带着青儿,是如何像大鸟般从城墙上飞度!”

管青的声音虽是不大,一旁的王氏姐妹由于距离甚近,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当她们听到管青说如同大鸟般从城墙上飞度时,姐妹俩的眼睛都瞪的好似铜铃一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到了刘辩的身上。

也难怪她们会露出如此惊愕的神情,在她们的认知中,人绝不可能会飞行。若是别人说这些话,姐妹俩或许还会心存怀疑。可话从管青口中说出,而且说的还是她们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认定是无所不能的洛阳王所为,姐妹俩就已是深信不疑了!

她们所疑惑的,只是刘辩如何做到能飞出城墙,而且还是带着管青一同飞行。

发xiàn

姐妹俩正满脸惊愕的望着他,刘辩微微一笑,朝后伸出手,搂住管青的纤腰,将管青搂到身前,抬手指着远处的城墙,把话题岔开,向管青问道:“青儿可想再去那荷塘中戏耍一番?”

提及荷塘,管青立kè

便想起当日她和刘辩游过荷塘逃走的一幕,俏脸微微一红,低下头,没再言语。

“当日渔阳凶险万分,如今却也是波澜汹涌!”搂着管青,刘辩轻轻叹了一声,对她说道:“城上无有战旗,必定是袁氏兄弟与公孙度协力攻破城池,却无法决断何人当入主此城,才至如此!”

依偎在刘辩胸前,管青并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再次投向了渔阳。

当初她与刘辩被公孙瓒挟持,进了渔阳。若非刘辩进退有度,选择了绝佳的时机逃离,恐怕他们早已被公孙瓒操控,永无翻身之日。

望着远处的城池,管青的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清楚的记得,正是因为当日同刘辩落荒于此,才使得刘辩叩开了她的芳心,成就了一番沙场情缘!

“启禀殿下,袁熙将军求见!”怀里搂着管青,刘辩与管青正望着渔阳城,回想着当初在这里曾遭遇的一切,一名龙骑卫飞快的跑到刘辩近前,抱拳向他禀报了一句。

得知袁熙求见,刘辩朝那龙骑卫摆了下手,放开搂在怀中的管青,对那龙骑卫说道:“请袁将军前来相见!”

“诺!”龙骑卫应了一声,抱拳躬身退后了两步,接着才转过身,飞快的朝牙门方向跑去。

没过多会,这个龙骑卫又折了回来,一身戎装的袁熙则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快到刘辩近前,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和王榛跨步上前,挡住了袁熙的去路。

看了看挡在身前,一身男子装束的两个美人儿,袁熙的眼神中,竟是连半点亵渎的神色都没有。心知王氏姐妹是要他交出佩剑,他赶忙把手伸到腰间,去解悬于腰间的长剑。

“不必了!”就在他的手刚按到佩剑上,还没将剑解下时,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对挡在他身前的王柳和王榛说道:“小将军可佩剑相见!”

得了刘辩这句话,王柳、王榛手按着剑柄,同时向后退出一步,给袁熙让出了通路。

二人让到一旁,袁熙抱拳分别向二人行了个礼,跨步走到刘辩身前,再次抱拳躬身,朝刘辩深深一揖,对刘辩说道:“末将拜见殿下!”

“本王新至,小将军便前来求见,想来定是有要紧事体!”朝袁熙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对他说道:“但凡有事,小将军只管明言!”

“殿下!”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袁熙说话时,神色中还流露出些许的忐忑,顿了一顿,才对刘辩说道:“殿下来此之前,我军与辽东军数次产生摩擦,几乎兵戎相见……”

“哦?”袁熙如此一说,刘辩顿时晓得他是来告公孙度的状,点了点头,打断了袁熙的话,向他问道:“本初可有来此?”

刘辩没有追问两军险些兵戎相见的原因,反倒是问起袁绍有没有来到,袁熙愣了一下,随后才对刘辩说道:“家父尚未至此,末将已然命人前去告知家父,请他尽速赶来,若算日程,两日后当可到达!”

“两军险些兵戎相见之事,待到本初来到,再做计较!”得知袁绍两天后应该会到,刘辩朝袁熙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小将军莫要忧恼,届时本王自会公断!”

抱拳躬身立于刘辩身前,袁熙没再说话,不过脸上却流露出了些许为难。

刘辩曾允诺过袁绍,攻破公孙瓒,公孙瓒所辖地域,皆交由袁绍管辖。袁熙倒是不担心刘辩会出尔反尔,他担心的,是辽东军就在眼前,到时会横生枝节。

“启禀殿下,辽东太守公孙度及其女公孙兰求见!”袁熙正抱拳躬身立于刘辩身前,不晓得该告退才是,还是该在此处多逗留片刻才是,又一名龙骑卫跑了过来,抱拳向刘辩禀报了一句。

“请小将军先行回营!”得知公孙度和公孙兰求见,刘辩朝袁熙摆了下手,对他说道:“一切待到本初来此,我等再做计较!”

“诺!”公孙度和公孙兰,虽是与冀州军协同攻破了渔阳,可城破之后,却没少和袁氏兄弟产生摩擦,袁熙也晓得留在此处甚为不妥,赶忙应了一声,向刘辩告退道:“末将先行告退!”

朝袁熙点了下头,目送着他走的远了,刘辩才向报讯的龙骑卫摆了下手,对那龙骑卫说道:“请公孙太守父女相见!”

龙骑卫应了一声,返身飞快的跑向牙门。也是没过多会,他就带着两个人折了回来。

走在前面的那人,约莫四十多岁,体格魁梧,脸颊上横亘着一条长长的疤痕。虽说距离甚远,刘辩却能感觉的到,从那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杀伐之气。

跟在那人身后的,是个穿着月白长衫,外面套着银色鳞片甲,发髻高高挽起的女将军。

这女将军,刚走到远远能看见刘辩的地方,娇美的脸庞上,就漾满了笑容。一双美目,望着刘辩,也是顾盼生情。若是不晓得的人看了她脸上的神情,还会以为她和刘辩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看着在龙骑卫引领下快步朝他走来的一男一女,刘辩认得走在后面的,便是曾经意图对他不利、后来转而同他达成盟约的公孙兰。

认出了公孙兰,走在前面的中年将军,不消说,刘辩已是晓得,他便是雄踞辽东的公孙度。

父女二人快步走到离刘辩尚有十多步的地方,不等王氏姐妹迎上,二人已是解开了腰间的佩剑,待到王柳、王榛上前,便双双将佩剑高举过顶,很是恭谨的递到姐妹二人手中。

与袁熙不同,公孙度父女交出佩剑时,刘辩并未阻拦。

刘辩心内很是清楚,无论将来如何,就眼下的形势来说,袁氏父子对他还是一片忠心。而公孙度父女,之所以兴辽东之兵,协同他攻破公孙瓒,恐怕是有着更多利益上的考lǜ



待到二人交出佩剑,刘辩朝他们点了点头,向公孙度问道:“这位想必便是辽东公孙太守?”

“臣下公孙度,叩见殿下!”刘辩出口询问,公孙度连忙跨步上前,到了距离刘辩只有两三步的地方,半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仰脸望着刘辩说道:“早先从小女处听闻殿下意欲讨伐公孙瓒,臣下身为汉臣,自是要为汉室效忠。蒙殿下洪福庇佑,而今已是攻破渔阳,只待殿下前来入主!”

公孙度半跪在地上,随他一同前来的公孙兰也紧跟着跪在他的身后。不过此时的公孙兰,却不像刘辩以往认得的那般表现出精明干练,而是矜持了许多,在公孙度说话时,她始终保持着半跪抱拳的姿势,竟是连吭都没多吭上一声。

“二位请起!”朝公孙度父女虚抬了一下手,待到二人起身,刘辩面带和善的笑容,对公孙度说道:“久闻公孙太守威名,如今一见,果真是人如其名,实乃镇守一方之雄才!”

“多谢殿下夸赞!”被刘辩赞了一句,公孙度抱拳躬身,再次向刘辩行了一礼,对刘辩说道:“臣下此番前来,乃是恳请殿下尽早入城!”

“哦?”袁熙前来向刘辩告状,刘辩已是晓得辽东军和冀州军在他来之前因城池归属产生了摩擦,得知公孙度前来,本以为公孙度也会向他发些牢骚,却没想到,公孙度不仅没有牢骚满腹,反倒是很平静的请他入主渔阳,心内颇感纳闷,向公孙度问道:“将军此言何意?”

“幽州,北接夷狄之地,常年遭受夷狄袭扰!”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公孙度很是诚恳的对刘辩说道:“公孙瓒已然伏诛,此地不可长久无主,殿下乃是汉室正统,还望殿下尽快入城,接管幽州,方可保得夷狄不敢南顾!”

第518章 找辽东军讨人

远处成片的战旗迎风猎猎飘舞,洛阳军军营的牙门外,刚拜会过刘辩的公孙度和公孙兰,翻身跳上了随行卫士为他们牵来的战马。

“父亲,你看洛阳王如何?”骑上马背,在一队卫士的簇拥下,父女俩缓辔朝着辽东军驻扎的方向走去,走出没多远,公孙兰就扭头望着与她并骑而行的公孙度,问了一句。

“老谋深算,不可估量!”微微蹙着眉头,公孙度望向前方,眼睛微微眯了眯,对公孙兰说道:“日后切不可与洛阳王为敌!”

“洛阳王有心将幽州交于袁绍之手!若是如此难以对付,欲从他手中得到好处,恐怕不易!”扭头望着公孙度,公孙兰神色中带着些许不甘的说道:“我辽东大军此番出征,不在幽州占据一席之地,岂不是无功而返?”

“呵呵!”公孙兰的话音刚落,公孙度就笑着朝她摆了摆手,对她说道:“兰儿可晓得洛阳王已然到了城下,却为何不入城?”

“他不是已经允诺父亲,明日一早入城?”公孙度突然提起洛阳王不入城的事,公孙兰紧紧的拧起柳眉,对公孙度说道:“莫非此间另有深意?”

“洛阳王在观望,观望我等与袁氏兄弟可有冲突!他要的乃是幽州安宁,以此节制中原诸侯。我等只须小小搅闹一场,便可表明须得些好处的心迹!”一边缓辔向前走,公孙度一边微微眯了眯眼睛,对公孙兰说道:“稍后回到军营,你即刻安排一些兵士,到冀州军与我军驻地之间擒几个袁家的兵士,务必要向行事之人交代清楚,切不可伤了他们性命!”

“诺!”公孙兰冰雪聪明,公孙度的话已是说的再明了不过,她自是立kè

明白了其中深意,赶忙应了一声,跟着公孙度,加快了一些速度向辽东军的军营奔去。

半个多时辰之后,在辽东军大营和冀州军大营之间的一块空地上。

三个冀州军兵士,正手持着弓箭,猫腰蛰伏在草丛内,静静的望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处草窠。

那片草窠不时的会抖动两下,草叶儿抖动时,发出与风掠过时完全不同的“沙沙”声。

趴在最左边的冀州兵,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当草窠动起来的时候,他紧紧的攥着拳头,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前方,手心里竟是都攥出了汗珠。

在他身旁趴着的,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兵。感觉到一旁年轻士兵紧张的浑身微微发抖,老兵伸出手,朝年轻士兵的手上捏了一把。

手被老兵捏了一把,年轻士兵小心翼翼的扭过头,朝老兵看了一眼,虽是没说话,眼神里却流露出些许感激。

“崩!”正扭头看着一旁的老兵,另一名将长弓拉成满月状的冀州军突然松开了拉着弓弦的手,随着一声弓弦颤动的响声,一支箭矢如同闪电般穿过草丛,飞向了颤动着的草窠。

“射中了,射中了!”箭矢飞入草窠,紧接着一支身上扎着羽箭的兔子便从草窠中蹿了出来,没跳两步倒地死了,那年轻冀州兵见状,欢叫着跳了起来,抬脚就朝那只兔子跑了过去。

“站住!”刚跑到被射死的兔子旁,几名早就蛰伏在草丛中的辽东军就蹿了起来,将那才弯腰把死兔子提在手中的冀州兵给团团围住。

“到我辽东军驻地,竟敢张弓搭箭,将他们擒了!”领着这队辽东军的军官,跨步走到年轻兵士的身前,劈手从他手中夺过了那支身上还插着箭矢的死兔子,向身后的辽东军兵士们低喝了一声。

十多名辽东军兵士齐齐应了,其中六七人转身朝那两个眼看着同伴被辽东军抓住,却不晓得发生了什么,正愣在那边的冀州兵。

几名辽东军冲到那两个冀州兵身旁,其中俩人蹿到那两个冀州兵身后,抬脚便朝他们腿弯踹了过去。

腿弯被踹,两个冀州兵“噗嗵”跪倒在了地上,就在他们要站起身与那几个辽东军理论时,另外几个辽东兵上前按住了他们的肩膀,随后便把他们手臂拧到了身后。

“你等作甚?”被扭住了手臂,一个冀州军兵士扭头瞪着领头的辽东军,向他吼道:“此处乃是两军驻地交界,我等只是来擒只兔子给兄弟们打打牙祭,为何擒拿我等?”

“带走!”由于擒住这三个兵士的地方,离冀州军大营很近,辽东军军官不敢耽搁太久,生怕出了什么意wài

,朝扭住那几个兵士的辽东军一招手,下令将人立kè

带走。

“站住!”就在辽东军擒了人,要把人带走的同时,冀州军军营方向,传来了一声大喝,一员武将领着数十名冀州军,飞快的朝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见有冀州军来了,领头的辽东军军官赶忙把手一摆,带着这十多个辽东军,押着被他们擒获的三个冀州兵,飞快的朝辽东军的军营跑去。

被他们扭住的三个冀州兵,一边被拖拽着向前跑,一边还挣扎着,想要挣脱辽东军的控zhì



可辽东军终究人多,他们的挣扎显得很是无力,最终还是被拖拽着跑向了辽东军的军营。

领着一队冀州兵跑过来的,是个满脸络腮胡子,脸上皮肤都打着许多褶子的魁梧将军。

冲到刚才那几个冀州兵被抓走的地方,那将军止住脚步,向身后跟着的一群兵士喊道:“回去!点齐兵马,随本将军前去要人!”

“诺!”眼看着同伴被辽东军抓走,这群冀州兵早已是义愤填膺,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有人做主,领着他们去和辽东军打上一架,得了将军这声喊,立kè

便有好几个人应了一声,掉头朝军营方向奔去。

几个冀州军兵士正往回跑着,从冀州军军营内冲出一骑快马,马背上坐着的,正是先前曾到洛阳军军营,向刘辩告状的袁熙。

“你等且住!”从冀州军军营冲出,袁熙一边策马朝着带领数十名兵士追赶辽东军的将军飞奔,一边喝住打算回去叫人的兵士,并向那将军喊道:“文丑将军!洛阳王殿下已然扎营,我等可寻殿下讨个公道,切莫造次!”

听到袁熙喊话,文丑眉头紧紧的拧着,见那几个正打算返回军营的兵士停下了脚步,拧着眉头,朝那几个兵士喝到:“你等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回去叫人!”

被文丑这一喝,那几个已经停下脚步,满脸不甘的冀州军兵士,顿时喜上眉梢,再不顾袁熙就在当前,赶忙扭头朝军营跑去。

眼见着那几个兵士往军营方向跑,袁熙也是无可奈何。他虽是袁绍二子,可在军中,威望要远远低于身为河北四庭柱之一的文丑。

河北名将,虽说是号称四庭柱,高览、张郃二人的威望只是寻常,平日里还要顾忌些袁氏兄弟。

可颜良、文丑二人,由于常年领军打仗,彼此关系又相当紧密,且向来被袁绍倚重,并不是很看待袁绍的几个儿子。

眼见着麾下兵士被辽东军抓了去,文丑早已是暴怒不已,只等人马到齐,便要一举杀进辽东军之中,将人营救回来,挣回颜面。哪里还会听得下去袁熙对他说些甚么。

是以在袁熙喝住那几个报讯兵士的时候,他当即便给了袁熙个没脸。

骑马冲到文丑近前,袁熙虽说是觉着脸面有些挂不住,却还是勒住缰绳,低头看着站在马旁的文丑说道:“将军,公孙度乃是要激我等动怒,他好从中渔利。将军一时不忍,定会坏了大事!”

“大事?鸟大事!”文丑双手叉着腰,仰脸望着还骑在马背上的袁熙,瞪圆了环眼,冲他吼道:“辽东军方才抓了我军三个兵士,公子当晓得,若是不将那几个兵士个捞了回来,将士们如何会心服?公子怕惹出了祸事,末将倒是不怕!待到末将领人将那几个兵士救出来,再拧了公孙度的头颅,给公子盛夜香!”

“万万不可!”晓得若是不拦着,以文丑的火爆脾性,定会惹出一场大祸,待到文丑话音刚落,袁熙就赶忙喊道:“将军断不可如此莽撞……”

“有甚莽撞!”袁熙的喊声尚未落下,后面又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个穿着鳞片甲的冀州军将领正策马朝袁熙这边奔来,二人一边狂奔,跑在前面的那人一边喊道:“兄长若是不愿担这干系,小弟一力承担!”

策马跑在前面的不是别个,正是袁熙的三弟袁尚,跟在袁尚身后的将军,体格与文丑相差无几,只是脸面上的皮肤要比文丑细腻了许多。

这将军面皮微微呈着紫膛色,下巴上飘着一缕约莫五六寸,并不算很长的胡须。

“三弟,颜良将军!”听到喊声,袁熙回过头,向刚勒住马的二人抱拳拱了拱,对袁尚说道:“三弟此言谬矣,若是我军大举向辽东军逼近,双方难保不会厮杀一场,届时殿下责怪下来……”

“自小我便尊敬二哥!”不等袁熙把话说完,袁尚就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几许讥诮的说道:“不想二哥如今竟是没了血性!让我这做弟弟的,很是汗颜!”

说着话,袁尚向站在袁熙马旁的文丑和跟在他身后的将军喊道:“颜良、文丑二位将军!即刻点齐兵马,随某前去辽东军阵前讨人!若是殿下怪罪下来,本公子一力承担!”

第519章 一触即发

洛阳军帅帐中,刘辩跪坐于主位,王氏兄妹笔直的立于他的身后,管青跪坐于他左侧下首。

在刘辩对面一张草席上坐着的,正是此次出征的军师庞统。

“今日袁熙来到军中,向本王状告公孙度!”盯着庞统那张生的很不规则的脸,刘辩躯干挺的笔直向他问道:“那公孙度来此,却是半句未提与袁氏的过节,只是请本王早日入驻渔阳,说是渔阳临近夷狄之地,不可长久无主。以军师看来,此事何解?”

“我军到得城下,却不入城,以公孙度之阅历,定是晓得殿下出于何意!”与刘辩对视着,庞统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对刘辩说道:“公孙度深知殿下不入城,便是要观望辽东、冀州两军形势,以防辽东军占据幽州。”

“殿下未有入城,那公孙度定会惹些事端!”静静的聆听着庞统说话,刘辩并没有插嘴,庞统则接着说道:“他无非是想从殿下这里得些好处,断然不敢将事态搅大,以致难以收手。殿下不必介怀,想来不出今晚,辽东与冀州两军必会生出一些搅闹!”

“袁氏兄弟对公孙度早是心生不满,若他搅事,本王恐怕须去调停?”庞统说出辽东与冀州两军会生出事端,刘辩微微一笑,脸上带着一丝不甚介yì

的神色,对庞统说道:“未想到,本王没有即刻入城,也会惹出这些麻烦!”

“殿下万不可前去!”刘辩的话音才落,庞统就赶忙阻止道:“若是殿下前去,公孙度便是抓住了殿下的软肋,届时漫天要价,殿下该当如何处置?”

“军师何意?”原本打算假若公孙度真如庞统说的那样惹出事来,他便要亲自前去调停的刘辩,听得庞统如此一说,连忙向庞统问道:“本王若是不去,两军真个开战,如之奈何?”

庞统尚未来及回答刘辩,帅帐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待到脚步声在帐外止住,一个兵士的声音从外面飘了进来:“启禀殿下,袁尚领着颜良、文丑,率万余冀州军抵近辽东军大营,眼见便要打进辽东军军营。公孙度命人前来,恳请殿下前去调停!”

“入内说话!”听到兵士说的话,刘辩先是和庞统相互对视了一眼,心内不免也暗自佩服庞统的料事能力,随后便向帐外喊了一嗓子。

得了刘辩吩咐,带回消息的龙骑卫掀开帐帘,跨步走入帐内,先是抱拳向帐内众人分别行了一礼,随后躬身对刘辩说道:“辽东军一队巡逻兵士,在两军交界处擒了冀州军三个猎捕兔子的兵士。袁家三将军闻之勃然大怒,已是率军前去讨要被擒的兵士去了!”

龙骑卫带回的消息,让刘辩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公孙度惹事,竟会找了如此蹩脚的法子。在两军驻地之间的野地中擒了三个抓兔子的冀州军,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公孙度是在故yì

找茬。

若是刘辩想要粗暴解决此事,只须命人前去公孙度军营,将人搜出便可安抚袁氏兄弟。不过这样一来,恐怕公孙度心内却是会有另一番考量。

也正是因此,刘辩并未当即做出决断,而是朝那龙骑卫摆了摆手,待到龙骑卫退出帅帐,才向庞统问道:“军师以为如何?”

“殿下若不调停,无论袁氏兄弟还是公孙度父子,心内对殿下难免都会轻视!”低头略略沉吟了一下,庞统才对刘辩说道:“殿下可请子龙前来!”

“来人!”庞统提起赵云,刘辩立kè

便向帐外喊了一声。

待到守在帐外的兵士进入帐内,不等那兵士向他行礼,刘辩就对那兵士说道:“你即刻去请赵云将军前来!”

“诺!”兵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帅帐。

刘辩与庞统在帐内等候赵云,辽东军军营外,数万冀州军,在袁尚的率领下,列起了整齐的整列,与军营内的辽东军对峙。

站在冀州军阵列最前面的,是手持大盾的重步兵。所有重步兵,都将大盾挡在身前,手中提着短矛,短矛的矛尖斜斜向上,指着辽东军军营。

在重步兵背后列阵的则是手持长弓的弓箭手。每个冀州军的弓箭手,都是左手握着弓柄,右手捏着一支羽箭,做好了随时搭箭向辽东军发射的准bèi



辽东军的军营内,虽是有五万将士之多,可前来阻截冀州军,与冀州军对峙的,不过寥寥数千人。

而且来到军营边缘的辽东军,并无重步兵和骑兵,清一色的全是弓箭手。

如此阵势,只要冀州军发起冲锋,以双方近到几乎鼻息相闻的距离,顷刻间,在军营内侧列阵的辽东军便会被冀州军杀个干净。

驻马立于袁尚身旁,望着辽东军军营,颜良微微蹙起眉头,向袁尚凑近了一些,小声对袁尚说道:“公子,以末将看来,好似有些不对!”

“有甚不对?”不待袁尚说话,立于他另一侧的文丑就睁圆了眼睛,朝颜良瞪了一眼,没好气的对颜良说道:“莫非你也如二公子一般,一心只等着那洛阳王前来为我等主持公道?”

“鸟!”文丑的话才出口,颜良就回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对他说道:“你我领军多年,可曾见过两军对峙,只以弓箭手为前阵者?若非公孙度傻了,便是其间有着阴谋,公子聪慧,定可看出端倪。你这丑厮,在此只管聒噪甚么?”

被颜良骂了一句,文丑又瞪了他一眼。不过转念一想,颜良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于是也就没再说话。

驻马立于二人中间的袁尚,一手提着缰绳,另一只手按在剑柄上,望着辽东军的军营,眉头始终是紧紧的拧着。

辽东军摆出的阵列,着实颠覆了他对作战阵型的认知。尤其是辽东军阵列前面那一身戎装、骑着一匹枣红骏马的女将军,更是让袁熙感到心内憋闷不堪。

摆出这样的阵列,只能说辽东军是在向袁尚透露两个讯息,一个讯息是辽东军并不想厮杀,另外一个,便是辽东军压根没把袁尚等人放在眼中。

若辽东军只是不想厮杀,那便罢了,假如他们并非不愿厮杀,而是根本没将袁尚放在眼中,无论是出于颜面还是为了救回那三个兵士,袁尚都是不得不领军杀进辽东军军营。

“敢问小将军,因何来此!”正拧起眉头望着辽东军阵列前的公孙兰,一身戎装的公孙兰便开口向袁熙高声喊道:“为何引领大军,到我牙门之外?”

“你等无故擒拿我军兵士,本将军特意前来讨要!”一手提着缰绳,袁熙眉头紧紧的拧着,向领着数千弓箭手,在军营内列起阵势的公孙兰喊道:“还望将军即刻把人交出,莫要因此事,引致两军反目,届时须不好kàn

!”

“呃!”骑马立于弓箭手阵列前,公孙兰眼睑稍稍向下搭眯了一下,沉吟了片刻,才对袁尚说道:“此事末将尚且不知,小将军先请回去,待到末将查明缘由,必给小将军个满yì

的答复!将军引领兵马在我军营之外列阵,若是双方将士有个冲撞,须不好kàn

!”

公孙兰如此一说,袁尚立kè

便晓得,辽东军之所以摆出弓箭手前来阻截,根本就是不想与冀州军大动干戈。

原本袁尚心内多少还有些忐忑,担心辽东军会真个翻脸,将事态闹大。

而且此时反目,对袁尚并无好处。毕竟一万兵马,与辽东军杀将起来,在辽东军的军营内,定是会吃场大亏。

假若两军开战,冀州军发起全线进攻,虽说获胜并无悬念,可洛阳王就在附近,在他坐镇之时,还惹出这样的事端,无论如何,他袁尚也是担不起干系。

看出辽东军不愿大动干戈,袁尚悬着的心,多少放下了一些。

为了在袁熙面前炫耀他有担当,借此打压袁熙和袁谭在军中的威望,并且趁机讨好颜良、文丑,为将来早做打算,袁尚自是不会听从公孙兰的话撤兵回营。

待到公孙兰把话说完,他撇了撇嘴,冷冷一笑,对公孙兰说道:“将军说笑了,人已是被你们抓到军营内,本将军已然寻来,将军还要查甚么?只管将人交出,本将军撤回兵马便是!”

“末将着实不晓得此事!”对袁家多少有些了解,公孙兰晓得袁尚为了立威,是绝对不会轻易退兵,她的目的,也就是拖延时间,待刘辩到此,再将人放出,以此息事宁人,于是在袁尚话音落下后,抱拳朝袁尚拱了拱说道:“小将军莫要如此咄咄逼人,我军足有数万,此事何人所为,一时半会也是查不清楚。小将军便给末将留些时辰,又待如何?”

“若是将军执意如此,说不得,末将只好入你辽东军营之中搜查了!”望着公孙兰,袁尚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朝身后一招手,低喝了一声:“入营搜查!”

得了袁尚的命令,一队冀州军立kè

便跨步出列,朝着辽东军的军营跑去。

这队冀州军刚刚跑到牙门前,军营内的辽东军弓箭手,立kè

将弓弦张起,一名辽东军军官不等公孙兰下令,便高声喊道:“擅入我军军营者,杀无赦!”

辽东军弓箭手将弓弦张起,与他们对峙的冀州军弓箭手,也立kè

把箭矢搭在了弓弦上,将弓弦拉满,瞄向了军营内的辽东军。

原本双方只是对峙,谁都没想到,袁尚和公孙兰一语不合,竟会引致剑拔弩张。

就在双方弓箭手拉满弓弦,冀州军重步兵也已做好冲锋的准bèi

,眼见就要大打出手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爆喝:“常山赵云在此,谁敢无状?”

第520章 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

一骑白马,迅如闪电般的冲向了辽东军军营。

到了军营牙门外,骑着白马的银甲将军,将手中长枪斜刺里朝地面上一划。随着长枪划出的一道银光,牙门外的地面上,立kè

便多了一条横亘的长线。

已经快要冲到牙门前的一队冀州军,在赵云划出这条长线的同时,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好几步,一个个满脸惊乱的望着赵云,竟是再没人敢多动弹一下。

“殿下有令!”一手提着缰绳,赵云笔直的挺着身板,高声向在场的辽东军和冀州军喊道:“袁将军即刻撤军,不得有半分迟延!辽东军立即释fàng

无故擒入营内的冀州军兵士,本将军于此处等候,一柱香之内,若还找寻理由推搪,本将军自会入营内寻找!”

赵云的一番话,说的是中气十足。而且他还特意加重了“无故擒入”几个字的语气,摆明了是在暗示辽东军莫要无事找事!

领军来到辽东军营讨人的袁尚,听了赵云喊出的一番话,与身旁的颜良、文丑相互对视了一眼,一抖缰绳,也不再多言语,向身后的冀州军喊道:“既是殿下有令,我等且回营候着。殿下定会为我等做主!”

下了撤走的命令,袁尚又回头朝赵云看了看,这才双腿朝马腹上夹了一下,催马向着冀州军大营走去。

袁尚离去,颜良、文丑也紧跟在他的身后,万余名冀州军,在颜良、文丑离去后,排着长队,如同一条在旷野中游走的长龙,向着冀州军军营开去。

冀州军离去,于军营内列阵的辽东军,虽说纷纷将长弓收起,却并没有立kè

散开,依然摆着阵列,挡在牙门内。

驻马立于数千名弓箭手的队列前,公孙兰一手按着剑柄,挺直了身板,娇俏的眉头微微拧着,向堵在军营外的赵云说道:“此事究竟如何,末将也不晓得,还望将军少待,末将前去查明实情再做计较!”

“殿下有令!”赵云微微仰着头,并不去看公孙兰,而是把视线投向了湛蓝的天空,语气带着几分冷漠的说道:“若是半柱香之内不将人放出,末将便要带人入贵军军营查勘。一旦查明确有此事,届时须不好kàn

!”

赵云的一番话,把公孙兰说的一怔。

当初赵云单枪匹马杀入邯郸城,各路诸侯大军早已传扬开来。

如此威猛的将军,只须手提长枪,往军营牙门外驻马一立,便会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望着赵云,公孙兰的脸色是一阵白一阵红,骑在马背上,好一会也没言语。

“半柱香并不长久,将军若是再不快些,恐怕只能是末将前去搜寻了!”公孙兰没有动身,赵云斜眼看了看她,冷冷的甩下了一句话。

被赵云一句话给说的愣了愣,公孙兰眼睛眯了眯,没多言语,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兜转战马,向军营内去了。

入了军营,没走多远,公孙兰就远远的看到公孙度正领着她的两个兄长等在帅帐前。

“兰儿,如何?”见公孙兰折回军营,公孙度赶忙跨步迎上去,向公孙兰问道:“洛阳王可有来此?”

翻身跳下马背,公孙兰脸色很是难看的摇了摇头,对公孙度说道:“洛阳王未到,倒是那赵云来了。要我等半柱香之内,将人交出!”

“竟会如此!”自从事情闹了开来,一直在军营内等着刘辩的公孙度,听说刘辩并没来,只是派了赵云前来,而且还限令半柱香之内将人放出,顿时心头一阵烦闷,对身后跟着的公孙恭说道:“你即刻前去,将那三个冀州兵给我宰了!”

“万万不可!”公孙恭应了一声,正要离去,一旁的公孙康就赶忙喊道:“父亲断不可作出此事!”

“哦?”没想到公孙康会出言阻止,公孙度紧紧的拧起眉头,转脸看着公孙康,向他问道:“不过是杀死区区三个冀州兵士,莫非洛阳王还会因此要了某的脑袋不成?”

“父亲!”抱拳躬身,向公孙度行了一礼,公孙康小声对公孙度说道:“洛阳王之所以未有亲自前来,便是看出父亲不过是寻些事头,意欲得些好处。他若来了,父亲坐地起价,他如何处置?如今不来,想必是心内有了计较,父亲只管放人,等到洛阳王入城,那袁绍赶到渔阳,再做打算不迟!”

低头略一沉吟,公孙度点了点头,对公孙康和公孙兰说道:“康儿、兰儿,此事为父不便出面,交于你二人打点,断不可有半分纰漏!”

“诺!”公孙康与公孙兰得了吩咐,齐齐抱拳应了一声,随后公孙康扭头朝不远处站着的一名亲兵说道:“去将那三个被擒的冀州兵带来!”

兵士应了一声,转身跑了。

那兵士刚离去不久,一名守卫牙门的军官就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还没到公孙度等人近前,便“噗嗵”一声半跪在地上,抱拳对公孙度说道:“启禀太守,那赵云说是时辰已到,要领着数十名洛阳军冲进军营,将士们未得军令不敢造次,眼见就要冲进军营了!”

“快去看看!”军官的话音刚落,不等公孙度说话,公孙康就对一旁的公孙兰说道:“兰儿是女子,想来那赵云定不会与兰儿动手。为兄领了那几个冀州兵士,即刻便赶过去!”

“是!”公孙兰应了一声,翻身跳上战马,朝那个半跪在地上的军官一摆手,向那军官喊道:“随本将军前去看看!”

慌了神的军官,听得公孙兰说要他跟随,连忙应了,一骨碌爬了起来,跟着公孙兰,朝牙门方向奔去。

快到牙门处,公孙兰一眼便看见牙门附近围了许多辽东军。

弓箭手的阵列已经后撤,围在牙门前的,都是手持大盾和短矛的重步兵。而赵云则领着数十名头盔上插着金色羽毛的龙骑卫,已经进了牙门。

“让开!”手提长枪,赵云怒目环顾着挡在身前的辽东军,向辽东军大喝了一声。

他这一喝,把所有在场的辽东军都给喝的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围在牙门前的辽东军,虽说个个脸上都带着慌乱,却并没有人后退。他们很清楚,一旦将赵云等人放入军营,公孙度必定不会轻饶他们。

辽东军毕竟不是散兵游勇一般的黄巾军,严格的军令管制下,即便将士们早已是心生惧意,却还是只有硬着头皮挡在赵云和那数十名龙骑卫的身前。

“赵将军!”远远看到赵云领人已经入了牙门,正被一群辽东军团团包围着,公孙兰担心事态闹大,连忙喊了一声,策马朝牙门奔来。

跟在公孙兰身后的军官,本就没有骑马,一路快速跑来,早已是气喘吁吁。见公孙兰加快了速度,顿时面如死灰,却还不敢止步不前,只得强撑着,猛蹬双腿,飞快的向牙门奔跑。

听到公孙兰的喊声,赵云手提缰绳,抬头向正朝他这边策马奔来的公孙兰望了过去,待到公孙兰从辽东军身后走过,来到面前,他才蹙着眉头,冷冷的对公孙兰说道:“半柱香已然过去,将军尚未将人送出,末将职责在身,只得自家前往军营内搜索!还望将军行个方便!”

“赵将军莫急!”赵云的话才落音,公孙兰就面带甜美的笑容,抱拳朝他拱了拱,对他说道:“家兄已然亲自前去释fàng

误抓的冀州军兄弟,至于抓人者,稍晚一些,末将定然查明原委,再呈禀殿下!”

“尚须多久?”赵云并没给公孙兰回礼,而是冷着脸,向公孙兰追问了一句。

“不过片刻,便可到此!”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公孙兰很是恭谨对赵云说道:“还望将军宽容片刻!”

“也罢!”拧起眉头,凝望着抱拳躬身骑在马背上的公孙兰,赵云一手提着长枪,另一只手牵着缰绳,对公孙兰说道:“既然如此,本将军便再稍候片刻,片刻之后,若是人还不到,说不得,本将军只有亲自入内找寻!”

赵云一脸的傲然,公孙兰虽是女子,却也早有些压不住火气。可赵云眼下是奉了刘辩的命令,而且他本人又是一员猛将,想要将他堵在军营内,恐怕不易。一旦与赵云反目,惹恼了刘辩,恐怕辽东军将会承shòu洛阳军和冀州军的协同打击。

之所以惹出这些事来,无非是想从刘辩那里多得些好处,可事情闹大,辽东军不仅得不到好处,反倒会有可能遭受难以承shòu的损失。眼下公孙兰能做的,只能是忍气吞声,陪着小心。

跟在赵云身后的数十名龙骑卫,见赵云没再动作,也都纷纷止住战马,手按剑柄,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环顾着围在四周的辽东军。

离辽东军不远的野地中,文丑和颜良并肩站着,文丑手按剑柄,满是褶子的脸剧烈的抽搐着,望着辽东军的军营,他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骂咧咧的说道:“娘的,老子麾下的兵士被抓,倒是要赵子龙那小子给老子出头!传扬出去,老子颜面何在?”

“赵子龙有洛阳王撑腰,他横枪立马立于辽东军牙门内,辽东军何人敢有半分造次?”站在文丑身旁,颜良撇了撇嘴,语气中透露出几分酸酸的意味说道:“你我领军数年,竟是不如一个当年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将,着实荒唐可笑!”

第521章 为他们保媒

“让开,让开!”辽东军大营内,十多个辽东兵士,飞快的跑到牙门前,分开围堵在赵云等人身前的辽东军重步兵,领头的军官向重步兵们喊道:“太守有令,任何人不得对赵将军等无理!违者军法处置!众军速速退散!”

围在牙门附近,拦阻着赵云的辽东军,原本就在担心赵云按压不住火性,与他们厮杀起来。听到那军官的喊声,众军哪里还敢多做耽搁,纷纷手持大盾、短矛,向后撤去。

只不过顷刻之间,挡着赵云等人的辽东军便退了个干净。

就在围堵着牙门的辽东军撤去的同时,赵云看到一个年轻的辽东将领,正在十多名卫士的簇拥下,带着三个已被缴了兵械的冀州兵朝牙门跑来。

看到那三个冀州兵,赵云嘴角稍稍牵了牵,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抬起持枪的手臂,用长枪指向那三个冀州兵,向他们问道:“你等可是被抓来的兵士?”

将三个兵士带到此处的,正是公孙康,听得赵云发问,公孙康赶忙抱拳躬身,不等那三个冀州兵开腔,就对赵云说道:“我军误抓之人,正是他们!”

朝公孙康瞥了一眼,赵云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继xù

用长枪指着那三个冀州兵,再次问了一句:“你等可是被辽东军抓来的兵士?”

赵云连续两次发问,年岁稍大些的冀州兵赶忙双腿一屈,跪在地上,低头对赵云说道:“回禀将军,我等正是被无故抓来的冀州兵士!”

这冀州兵一跪,另外两个冀州兵也连忙走到他左右两侧,跪了下去。

看着跪在面前,低下头颅,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的三个冀州兵,赵云冷声问道:“辽东军为何将你等擒来?莫非你等做了甚见不得人的事?”

“将军明鉴!”赵云这句话,把三个冀州兵给说的后脊梁上冷汗涔涔直冒,年岁最大的那个兵士赶忙趴伏在地上,声音带着些颤抖的对赵云说道:“我等只是在野外抓只兔子,本想在抓了兔子之后,将野兔带回军营,给同伍的兄弟们打打牙祭。不想莫名却冲出了一队辽东军,不由分说,将我等擒了来……”

“只因你等,险些导致两军反目厮杀!”放下提起的长枪,赵云朝那三个冀州兵虚抬了一下手,语气很是平淡的说道:“日后你等切不可擅自离营。对你等之事,殿下也很是挂念!正是因此,才命本将军前来。”

“我等该死!”听说刘辩也晓得了此事,三个冀州兵趴伏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最年轻的那个兵士,竟然两腿像被电击了一般,剧烈的抖动着。

“起身吧!”朝那三个冀州兵虚抬了一下手,赵云很是淡然的对他们说道:“殿下要本将军前来,也是为了平息此事。辽东军之所以抓了你等,定是有着误解,你等且回军营,日后不得搅闹!”

“将军放心!”得了赵云这句话,三个冀州兵直如蒙了大赦,拜倒在地上,朝赵云连磕了好几个头,这才站了起来,相互搀扶、浑身哆嗦着从赵云身旁跑了过去,离开辽东军军营,向着冀州军的大营跑了过去。

“既然人已放了,末将告辞!”扭头看着三个冀州兵出了军营,飞快的跑向冀州军大阵,待到三人跑的远了,赵云才转过头,抱起拳分别向公孙康和公孙兰行了一礼,对二人说道:“有劳二位将军,请二位将军转告辽东太守,辽东军西征有功,殿下自不相负!告辞!”

赵云说完话,兜转战马,招呼了跟他一同来到辽东军军营的龙骑卫一声,掉头就朝辽东军的军营外走。

“将军慢走!”赵云领着龙骑卫走出了牙门,公孙康与公孙兰相互看了一眼,也都抖了下缰绳,一直送到牙门外,齐齐抱拳朝着赵云的背影拱了拱。

出了牙门的赵云,并没有给他们回礼,只是双腿往马腹上用力一夹,如同一道闪电般策马向洛阳军的军营奔去。

“妹子!”待到赵云领着一队龙骑卫走远,望着他的背影,公孙康向一旁的公孙兰小声问道:“那赵云所言,是甚意思?”

“洛阳王也不欲将事态闹大!”同样望着赵云远去的背影,公孙兰拧起娇俏的小眉头,对公孙康说道:“父亲如此一闹,倒是显得我等小家子气了!”

赵云领着数十名龙骑卫,快马加鞭进了洛阳军大营。

进入洛阳军大营,数十名龙骑卫翻身跳下马背,赵云则策马朝着帅帐奔去。

到了帅帐外,赵云翻身跳下战马,飞快的走到帐帘处,抱拳对帐内说道:“启禀殿下,末将回来了!”

“子龙快快入内!”正在帐内等候的刘辩,听到赵云的声音,赶忙招呼了他一声。

得了刘辩的邀请,赵云掀开帐帘,跨步走进帐内,抱拳躬身向刘辩和陪同刘辩等在帐内的庞统躬身一礼,对二人说道:“辽东军擒获的三个冀州兵,已是安然返回军营。双方也已各自罢兵,未再聒噪!”

“有劳子龙!”朝赵云点了下头,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待到赵云在帐内侧首的一张草席上坐了,他才扭头看着庞统,向庞统问道:“此事虽已解决,若不给公孙度看到些好处,恐怕还会多生事端……”

“殿下意欲如何?”刘辩提及给公孙度一些好处,庞统并未直接提出建议,而是向他反问了一句。

被庞统这么一问,刘辩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对庞统说道:“本王欲要将幽州交于袁本初之手,如此一来,着实未有甚么可给那公孙度!”

“东夷呢?”刘辩的话音才落,庞统就面带笑容,向他问道:“殿下若是将东夷交于公孙度之手,公孙度该当如何?”

“东夷?”庞统提起将东夷交给公孙度,刘辩眉头立kè

便紧紧的拧了起来,迟疑了好一会,才向庞统问道:“若是本王将东夷交于公孙度,那公孙度为扩展疆界,必定向东夷发兵。届时该当如何处置?”

“公孙度发兵东夷,岂非殿下喜闻乐见?”望着刘辩,庞统微微一笑,对他说道:“乌桓蛰伏于东方,向来有觊觎中原之心。眼下中原大乱,乌桓、匈奴连日整兵备战。匈奴居次眼下正在洛阳,匈奴尚且有所忌惮。而乌桓,则是无有忌讳!一旦中原难以掌控,他们必定南下!有公孙度先征乌桓,却是替殿下扫去了不少烦忧!而且东夷势强,公孙度与之作战,势必受到牵制,数年之内绝不可能问鼎中原!”

“军师所言,不无道理!”听完庞统的一番分析,刘辩点了点头,对庞统说道:“既是如此,待袁本初来到渔阳,本王便封那公孙度做个东海刺史!”

“殿下英明!”刘辩答yīng

将东夷划归公孙度,庞统抱起双拳,先是躬身向他行了一礼,随后对他说道:“只是将东夷划归公孙度,恐那公孙度晓得殿下深意,心内不服。殿下何不……?”

“何不怎样?”见庞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刘辩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对他说道:“军师有话,只管明言!”

“殿下何不与那公孙度结个亲家……?”双手抱着拳,深深的将身子俯下,庞统语气中带着些许惶恐的对刘辩说道:“那公孙兰……”

当庞统说出要刘辩与公孙度结为儿女亲家时,跪坐于另一侧的管青小眉头立kè

便拧了起来。不过身为刘辩的妻室,又是洛阳军将领,管青却还是有些克制力,并没有立kè

出言反驳。

与管青不同,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和王榛听得庞统劝说刘辩与公孙度结亲,王榛立kè

便开口对庞统说道:“军师此言谬矣!对那公孙兰,小女也是颇为熟知。此女生性放浪,与多个男子有染。殿下贵为汉室正宗,如何可娶这等女子?”

王榛连珠炮般的说了番话,为免庞统面子上挂不住,刘辩抬起手臂,阻止了她将话接着说下去,微微蹙起眉头,对庞统说道:“与公孙度结亲之事,军师莫要再提。不知军师,可有其他法子,能让那公孙度心内无有记挂,一心征讨东夷?”

“殿下不欲迎娶公孙兰,眼下只有一个法子!”跪直身子,低头沉吟了片刻,庞统才抬起头,望着刘辩对他说道:“袁绍占据幽州、冀州、并州等地,可为殿下牵制中原群雄。公孙度坐镇辽东,东望东夷,可为殿下阻那东夷南侵。听闻袁术长子袁谭,膝下有一麟儿,眼下方才足岁;而公孙度之子公孙康,则生有一女,比袁谭之子长了一岁。殿下……”

“军师是要本王撮合这门亲事!”庞统说到后来,将话头止住,一双眼睛只是眨也不眨的望着刘辩,刘辩则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对庞统说道:“本王虽是不擅保媒,若能促成袁本初与公孙度两家结亲,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此事军师但去张罗,届时本王亲口为他两家保媒便是!”

“殿下英明!”再次抱起双拳,朝刘辩躬身一礼,当庞统直起身子时,他将脸转向自从进入帅帐便没再怎么说过话的赵云,对赵云说道:“若要促成此事,仍须子龙陪某前往!”

第522章 某来会你

初升的太阳懒洋洋的照射着大地,暖暖的阳光铺洒在葱翠的原野上,草叶儿上的露珠,也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着七彩的光泽。

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刘辩缓辔向着渔阳城行进。在他的身后,跟着的是数万洛阳军将士。

邓展率领的龙骑卫,承担着保护刘辩的职责,自然是随着邓展跟在刘辩的身后,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高顺与张辽领着羽林、虎贲二卫的将士,坠在大军的队尾,承担着殿后的任务。

自从接管了羽林、虎贲二卫,高顺还真是没让刘辩失望。仅仅只是短短数天的时间,两支在洛阳军中,原本就属于精锐中精锐的队伍,如今更是面貌一新、雄姿勃发。

跟着大军,走在大军正中,吕布不时的会回头朝队尾张望两眼。

待到前队已经走到城门处,刘辩和一干将军进了城门。料想着刘辩不会留意到队尾,吕布一抖缰绳,勒转战马,朝着队尾奔去。

领着羽林、虎贲二卫,正并骑前行,一边走一边说着话的张辽和高顺,并没有注意到吕布正朝他们这边奔来。

待到他们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连忙抬头朝前望去看到吕布时,二人早已是避之不及,只得同吕布正面相对。

吕布策马朝队尾奔去,向来得他器重的魏续见状,晓得他是要找张辽、高顺晦气,也赶忙跟了上来。

到了张辽、高顺二人面前,吕布一抖缰绳,胯下赤兔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待到赤兔马两只前蹄落地,吕布抬起手中的方天画戟,用戟尖指着张辽和高顺二人,冷声对他们喝到:“你二人竟还有颜面留在洛阳军之中?”

被吕布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张辽和高顺一脸的愕然。可吕布又曾是他们的将军,二人也不敢当即与之反目,只得抱起拳头,朝吕布躬身行礼,却并没说话。

张辽、高顺驻马停下,跟在他们身后的数千羽林卫和虎贲卫,也都纷纷勒住战马,一个个满脸愕然的扭头望着挡住他们去路的吕布和魏续。

高顺、张辽,如今在二卫将士心目中,也是颇有分量。可身为普通官兵,将军们之间的矛盾,他们也是不便插手。虽说在场的羽林、虎贲二卫将士,足有八千之多,却无人敢在这节骨眼上多咳嗽一声。

见二人没有说话,吕布眼睛猛然睁圆,向二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低喝道:“莫非你等投效了洛阳王,便不把本将军放在眼中?”

“末将不敢!”对吕布毕竟还有着深深的忌惮,吕布如此喝问,高顺赶忙应了一句,一旁的张辽则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连一句话也没说。

“下马!”拧起眉头,瞪着二人,吕布突然爆喝了一声。

吕布陡然一喝,高顺连忙翻身下了战马,神态恭谨的抱拳躬身立于一旁。

张辽却依然没有下马,他手提长戟,虽是低着头,可神色中流露出的焦躁却是没能避开吕布的眼睛。

“文远果真攀上了高枝!”张辽没有下马,吕布冷哼一声,对他说道:“投效了洛阳王,莫非看我这将军不入眼了不成?”

“末将不敢!”被吕布讥讽了一句,张辽手持长戟,抱拳再次向吕布行了一礼,对吕布说道:“只是当初将军要斩我二人,自那时起,我二人与将军已是恩断义绝。投效殿下,与将军恐无干系……”

“好你个张文远!”张辽的话才说出口,吕布还没回应,跟在吕布身后的魏续就抬起长枪,用枪尖指着张辽的鼻子骂道:“如此忘恩负义,着实小人行径,若非将军在此,某今日便一枪挑了你!”

“凭你?”以往曾在吕布麾下行事,张辽晓得魏续善于迎合吕布,因此才得了吕布重用,至于魏续的能耐,却是从来没入过张辽的眼中,不等魏续把话说完,张辽便冷哼了一声,斜眼瞥了魏续一下,语气中带着讥诮的说道:“某若想杀你,只须一只手便可!一枪挑了某,凭你也配?”

“魏续自是斗你不过!”魏续被张辽一句话闹了个没脸,吕布冷哼了一声,眼睛微微眯了眯,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冷厉,对张辽说道:“莫非本将军也斗不过你?”

“吕布!”就在吕布睁眼瞪着张辽,一心想要找张辽和高顺晦气的时候,一骑快马朝着他这边跑来,马背上一个穿着鳞片甲、双手提着短戟的将军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向吕布喊道:“某来会你!”

听到那将军的喊声,吕布连忙扭头朝发出喊声的将军望了过去。只见太史慈满脸怒容,正往他这边冲来。

太史慈冲了过来,吕布心头一惊,赶忙勒马撤到一旁,手提方天画戟,向太史慈喝问道:“子义何故如此?”

冲到吕布近前,横马挡在张辽、高顺和吕布之间,太史慈拧着眉头,一脸怒容的反问了吕布一句:“奉先何意?”

“某乃是与文远、高顺叙叙旧情!”提着方天画戟,警觉的瞪着太史慈,吕布眉头紧皱,对太史慈说道:“子义方才说,前来会某,意欲何为?”

“哼哼!”吕布的话音刚落,太史慈就冷哼了两声,对他说道:“奉先意欲同二位将军叙上一叙,只怕二位将军未必愿意!二位将军眼下正为殿下训liàn

羽林、虎贲,何人意图对他们不利,便是对殿下不利!某身为殿下部将,岂会坐视不理?若是温候有心寻衅,说不得,某便只得陪温候战上三百合!”

若说太史慈,论武勇,与张辽或许还是半斤八两,又怎会是吕布的对手!

可眼下吕布投效刘辩,一直是处于寄人篱下的境地,自是对刘辩有所忌惮,不敢与刘辩麾下将军们闹的太僵。

被太史慈抢白了一番,吕布的脸色是红一阵白一阵,过了好一会,才向跟他一同前来的魏续喝道:“走!”

向魏续喝了一声,吕布提着画戟,策马便朝他自己的队伍奔去。见吕布闹了个没脸,魏续也觉着没甚意思,赶忙两腿往马腹上一夹,跟着吕布去了。

“多谢子义!”吕布离去,张辽骑在马背上,抱拳躬身对吕布说道:“若非子义前来,恐怕会惹出不少事端。”

“莫要谢某!”张辽的话音刚落,太史慈就笑着朝他和高顺抱拳拱了拱,对二人说道:“某之所以前来,乃是奉了殿下之命!殿下入城之后,见后队止住,心知出了事端,便让某前来看上一看,却没想到竟是吕布那厮……”

“殿下恩义,将军厚德,末将等铭记于心!”这一次,不等张辽说话,早先跳下马背的高顺便抱拳朝太史慈躬身一礼,对太史慈说道:“日后将军有事,只管吩咐,末将纵然肝脑涂地,定当相报!”

“高将军言重了!”给高顺回了一礼,太史慈一抖缰绳,兜转战马,临行之前对二人说道:“殿下方才有话要某带于二位将军,入得渔阳,二位只管于军营内住着,切莫轻易出营,以防祸患!”

“末将等了然!”同时抱起双拳,张辽、高顺应了一声,目送着太史慈策马离去。

待到太史慈走远,张辽轻叹了一声,扭头对刚翻身上了马背的高顺说道:“温候杀你我二人之心,恐怕还是难以割舍。眼下我二人虽是投效了殿下,可殿下为稳住大军,却不好因我二人与温候反目。入了渔阳,恐怕你我也只能于军营内训liàn

士卒,以报殿下!”

“是啊!”同样轻叹了一声,高顺点了点头,脸上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对张辽说道:“犹记得当年,你我曾率军追杀殿下。可如今我二人落难,殿下却是不计前嫌,此番尚且令太史将军前来为我二人解围,如此厚德,唯有肝脑涂地以报之!”

听了高顺的一番话,张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抖了下缰绳,策马跟着大军向前行去。

张辽走出了五六步,高顺朝止住了行进的羽林、虎贲二卫将士一招手,向将士们喊道:“入城!”

数千名羽林卫和虎贲卫,在高顺下了命令之后,纷纷抖了抖缰绳,骑着马,跟在二人身后,朝城门方向推进。

渔阳城的城门洞开,城门两侧,甚至连一个守卫的兵士都没有。

由于经lì

了冀州军和辽东军的围城强攻,城内一派萧条,虽说双方将士和死难百姓的尸体早已处置妥当,可整座渔阳城,却还透着一股浓重的死气。

街面上,一股股小旋风打着转儿,在青石铺设的路面上无规则的游移。以往喧嚣的街市,如今两侧商铺大门紧闭,路面上也没有半个百姓走动。

沿着青石路面策马缓行,刘辩一边走,一边对身旁的庞统说道:“渔阳经受战乱,想来是需yào

有许多日子恢复元气。此事本王已是无暇去做,恐怕只有交给袁本初处置!”

“北方之地,冬日苦寒,渔米不济!”跟着刘辩缓辔前行,庞统一边走,一边对刘辩说道:“幽州一带,虽说群山交叠、河道纵横,可土壤贫瘠,气候干冷,连年粮草不济!若要此处兴盛,当须耗费许多精力。”

“是啊!”刘辩点了点头,一边缓辔前行,一边对庞统说道:“北方虽是苦寒,可袁本初眼下对本王却是一心一意;江南倒是鱼米之乡,只是那袁公路,恐怕还怀有二心!”

“殿下所忧者,不正是袁公路无有二心?”扭头看着刘辩,庞统的脸上漾着一抹笑意,对刘辩说道:“眼下北方平定,殿下返回洛阳,便可好生查勘于当城之事,若寻得口实,大军南下又有何不可?”

第523章 吕温侯私会公孙兰

大军进驻渔阳,在城外吃了太史慈一个大瘪的吕布,满心不快的领着队伍到了军营。

进入主将营房,吕布坐在屋内,想起城外的事情,心内是一阵阵的憋闷。

跟随刘辩北征,吕布一路上也是立下了许多功劳,刘辩对他也是从来也没有吝啬过。每每吕布立下功劳,刘辩总会各种赏赐不断。

可不知为何,在吕布的内心深处,总觉着与刘辩之间,有着一道难以破解的隔阂。

他并不是刘辩的心腹,或许这一生都不可能成为刘辩的心腹!

跪坐于营房之内,吕布并没有卸下铠甲。他端起面前矮桌上的茶盏,深深的喝了一口茶水,随后猛然站起,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得,跨步朝门口走了过去。

“将军!”吕布刚到门口,守在门外的两名卫兵连忙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

他并没有理会那两个卫兵,而是向不远处的另一名卫兵喊道:“将魏续唤来!”

那卫兵得了吕布的吩咐,应了一声,飞快的朝魏续的营房跑了去。

召唤魏续的卫兵离去后,吕布一手按着剑柄,笔直的站立在营房外,一双眼睛却望向了远处正忙着分配营房的洛阳军。

渔阳是幽州的州治所在,城内军营,足可容纳三十余万人。

洛阳军进城之后,冀州军和辽东军,也在得了刘辩的命令后,先后进入城内。包括关羽率领的一万平原军,都驻扎于城内军营,刘辩特意命人将城内军营分割成片,几支大军彼此隔离驻扎。

虽说是隔离驻扎,军营与军营之间,相距却不是甚远。若是哪家军营牙门无兵士把守,任何人都能很方便的进入他们军队的驻地。

站在营房外,吕布正望着忙碌的洛阳军,去请魏续的卫士,便同魏续一起来到了吕布的营房外。

“温候!”到了吕布近前,魏续抱拳朝吕布拱了拱,小声向吕布问道:“可是要去找那张辽与高顺的晦气?”

“有洛阳王护着,谁能找的到他们晦气?”提到张辽、高顺,吕布很是无奈的撇了撇嘴,眼睛微微眯了眯,对魏续说道:“本将军只是偶然想到一位故人,意图前去拜会,你便陪本将军走上一遭!”

“诺!”抱拳躬身,魏续应了一声,待到吕布抬脚离去,他也跟在后面,一步不离的朝着离洛阳军驻地稍远些的地方走去。

走了没多远,魏续愕然发xiàn

,吕布竟是要去辽东军的军营。

“将军,你这是……?”眼见离辽东军军营越来越近,魏续快走了两步,赶上吕布,一边跟着他往前走,一边压低了声音向他问道:“将军为何要去辽东军大营?”

“去找公孙兰!”一边朝前走,吕布一边小声回了魏续一句:“幽州已然平定,若是我等欲从此处多得些好处,必定须有个助力!”

“呃!”听了吕布的这句话,魏续愣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劝阻吕布,而是跟在他的身后,脚步又加快了一些,径直向辽东军军营走去。

到了辽东军军营外,吕布和魏续正要进入牙门,两名守卫牙门的辽东兵士立kè

便迎了上来,其中一人抬手朝他们做了个止步的手势,向他们问道:“此处乃是辽东军营,二位将军因何来此?”

“某乃吕布,与你家公孙兰将军乃是故交!”手按剑柄,笔直的挺着身子,吕布向拦住去路的两个辽东军兵士说道:“还望二位代为通禀一声!”

“二位将军稍等!”吕布当初镇守虎牢关,无人能敌,他的名头早已远播开来,得知来的是他,辽东军兵士也不敢太过怠慢,抬手拦住二人去路的兵士抱拳朝吕布和魏续拱了拱对二人说道:“在下这便去为二位通禀!”

朝那兵士点了下头,眼看着那兵士转身向军营内跑去,吕布与魏续分别手按着剑柄,笔直的挺着身板,站在辽东军的牙门外,静静等待着兵士的回复。

再说辽东军主帅营房内,公孙度与公孙康、公孙恭以及公孙兰坐在屋内。

环顾着公孙兰等人,公孙度的眼睛微微眯缝着,向他的三个儿女问道:“洛阳王已然入城,你等以为,洛阳王会给我等怎样的好处?”

“父亲!”公孙度的话音才落,公孙康就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自打洛阳王来到渔阳,父亲一直在想着得些甚么好处。殊不知,如此一来,好处怕是会比洛阳王原先想给的少了许多。”

“以你之意,该当如何?”听了公孙康的话,公孙度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公孙康,话语中带着几分不快的向他问道:“莫非我等出兵,连半点好处也是不要?”

“并非不要,而是等洛阳王自送!”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公孙康对公孙度说道:“若是父亲开口讨要,恐怕洛阳王心生反感,反倒不美!”

就在公孙度要接着向公孙康追问该如何处置时,方才在牙门处拦住吕布和魏续的兵士跑到了屋外,抱拳躬身对屋内的公孙度说道:“启禀太守,吕布吕温候求见兰将军!”

听说吕布求见公孙兰,公孙度愣了一下,扭头看着公孙兰,向她问道:“吕布要见你,意欲何为?”

“我等入城之时,吕布曾去挑衅张辽、高顺,却被太史慈闹了个没脸!”公孙兰嘴角牵出一抹怪怪的笑容,一双美目眨也不眨的望着公孙度,对他说道:“此番他前来求见女儿,想来是在洛阳军中不甚如意……”

话说到这里,公孙兰低头沉吟了片刻,轻叹了一声,才站起身,对公孙度说道:“这吕布虽说勇武,气量却是甚小。若女儿不去,恐会遭他嫌隙……”

“既是在洛阳军中不甚如意,兰儿可将他招揽至为父麾下……”抬头看着公孙兰,公孙度的眸子中闪烁着一丝期冀的神采,对公孙兰说道:“若是为父得了吕布……”

“父亲!”公孙度的话尚未落音,公孙兰就抱拳躬身,朝他行了一礼,将他的话打断,对他说道:“父亲莫非忘了丁建阳与董卓?”

“呃!”公孙兰提起丁原和董卓,公孙度愣了一下,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声,朝公孙兰摆了摆手,对她说道:“罢了,罢了,若非兰儿提醒,为父倒真是忘记了丁建阳与董卓!”

“女儿先行告退!”见公孙度不再提要将吕布收归麾下,公孙兰向他和一旁的公孙康、公孙恭分别行了一礼,这才退出了营房。

此时的洛阳军主帅营房内,刘辩正跪坐在一张矮桌后面,面色平静的品咂着茶水。

庞统跪坐于他左侧的一张矮桌后,与刘辩一样,面无表情的品尝着盏中的茶水。

一名龙骑卫兵士,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立于刘辩身前四五步开外。

品尝了一口盏中的茶水,刘辩朝那龙骑卫摆了摆手。待到那龙骑卫转身离去,他才扭过头,看着一旁的庞统,向庞统问道:“吕布前去辽东军,军师以为此事如何?”

“殿下对吕布,可谓是厚赏有嘉!”那龙骑卫方才向刘辩禀报的,正是吕布前往辽东军的事情,刘辩问及此事,庞统将手中的茶盏放回矮桌上,对刘辩说道:“可那吕布反复无常,先是认了丁建阳为父,为一匹赤兔快马,竟是杀了丁建阳,转投董卓。后来又为安阳公主,诛杀董卓。如此反复小人,殿下当须小心为上!”

“如何小心?”听完庞统的一番话,刘辩将脸转向了营房正门,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安阳公主与本王有着兄妹名分,本王又岂不知吕布反复无常,只是念在妹子颜面上,才重用于他。如今他虽是去了辽东军营,可本王也是不能将他擒来诛杀,如此岂不是让自家妹子守了寡?若公孙度用他,本王不拦着他便是!”

“公孙度断然不会用他!”刘辩的话才刚说完,庞统就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公孙度虽是颇有雄心,为人却是杀伐过重。以往在辽东,所杀之人数不胜数,智虑却是寻常。不过公孙家长子公孙康并非寻常人物,就连那公孙兰,也是多有谋略。如何会招揽吕布?若是臣下未有料错,此番吕布前去,虽是会受到礼遇,却并不会为公孙家招揽!”

刘辩与庞统说着吕布的同时,辽东军军营牙门处,一身戎装的公孙兰已是出了牙门,径直走向了等在牙门外的吕布。

“温候!”到了牙门前,公孙兰抱拳朝吕布拱了拱,俏脸上漾满甜甜的笑容,对吕布说道:“多日未见,末将甚是想念!如今见了温候英姿,心内方才略感宽慰!”

“公孙将军!”见了公孙兰,想到当日与她在香阁中缱绻****,吕布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一双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公孙兰那张虽不似貂蝉那般秀美,却透着一股英气的美艳脸庞,抱拳躬身,很是隆重的给公孙兰行了一礼,对她说道:“末将也是想念将军的紧,因此才不避嫌疑,专程前来探访将军!”

“驻扎与渔阳城内的,均是讨伐逆贼公孙瓒的联军。彼此皆为兄弟之师,温候探访末将,不过是故友重逢,何来嫌疑一说?”俏美的脸庞上挂着甜甜的微笑,公孙兰先是回了吕布一句,随后撤身向一旁退了一步,朝吕布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难得温候对末将有着如此情谊!请温候随末将入营叙话!”

“倒是末将言语有失!”再次抱拳给公孙兰回了一礼,吕布直起身之后,也向公孙兰做了个请的手势,对她说道:“公孙将军请!”

面带微笑朝吕布点了下头,待到吕布走到身旁,公孙兰领着他,与他并肩向辽东军军营的深处走去。

随同吕布前来的魏续,则手按剑柄,紧紧的跟在二人身后。

第524章 为将军之子保媒

辽东军军营,公孙兰的营房外,两名辽东军兵士,一左一右,分别站在房门两侧。

身穿鳞片甲,腰挎长剑的魏续,一手扶着剑柄,身躯挺的笔直,直立于公孙兰的营房门口,一双眼睛不住的向四周逡巡着,观察着辽东军军营内来来回回走动的将士们。

房间内,吕布跪坐于矮桌后,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只空茶盏。公孙兰手提陶制茶壶,正跪坐于吕布对面,为他往茶盏中添着水。

跪坐于矮桌后,当公孙兰添水的时候,吕布伸出双手,将公孙兰持着茶壶的手拢住。

小手被吕布扶住,公孙兰的身子轻轻颤了一下,俏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满面娇羞的对吕布说道:“将军莫要如此……”

公孙兰的声音很小,几乎是细不可闻。可她如此说话,恰恰更使得她多显了几分柔情。

扶着公孙兰小手,吕布并没有将手抽回,而是含情脉脉的望着公孙兰。

就在公孙兰要将手抽出时,吕布突然在双手上多用了些力qì

,一把将公孙兰扯进了怀里。

被吕布用力一扯,公孙兰在倒向吕布怀中的时候,小腿磕碰在矮桌的边角,疼的她不由“哎呦”了一声。

听到公孙兰痛叫,吕布连忙抱着她,伸手轻轻的帮她揉着被碰疼了的地方,温柔的说道:“末将唐突,碰疼了公孙将军,还望将军莫怪!”

依偎在吕布怀中,公孙兰的脸庞红的就像是刚染了洋红的鸡蛋,她紧紧的抿着嘴唇,待到被碰疼的地方感觉好些,才扭动着身躯,从吕布怀中挣脱出去,红着脸对吕布说道:“此处乃是军营,温候莫要如此。你我相会之日尚久,何必急于一时……”

“末将只是太过思念公孙将军!”公孙兰挣脱了出去,吕布跪直身子,脸上带着一些歉意的对她说道:“竟是忘记此处乃是军营。”

“温候来寻末将,莫非只因思念?”紧紧的抿着嘴唇,在一旁站了一会,公孙兰才重新回到矮桌前,提起茶壶,一边替吕布将茶盏斟满,一边轻柔的向吕布问了一句。

“唉!”公孙兰问起吕布来此的原委,吕布长叹了一声,对她说道:“末将一心匡扶汉室,却不想命运多舛,如今竟是连无名下将也是不如……”

“入城之前末将看得温候在城门外与人说话,只是不晓得和甚么人交谈,虽说有心相见,却并未敢上前叨扰。”将陶壶放在矮桌上,公孙兰双手按在大腿上,坐直了身子,一双美目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吕布,语调轻柔的说道:“那时见温候气冲冲的离去,便晓得温候有了烦恼,不想方才扎营,温候便来到末将这里。着实让末将心内感激且又惶恐!”

“呼!”吕布长吁了口气,仰脸望着房顶,过了好半天,才有些落寞的说道:“张辽、高顺,本是末将麾下武将。如今却是投到了殿下的帐前,末将在城门外,不过是与他们说说话,不想太史慈那厮,竟来冲撞。若非殿下待末将不薄,定会将那厮劈翻于马下!”

“太史慈也忒没个轻重!”吕布的话音才落,公孙兰就附和着说道:“温候与张辽、高顺说话,他却前去与温候作对,着实可恼。只是眼下温候随殿下出征,一旦功成名就,前途不可先练!切不可因小事而乱了前程!”

听了公孙兰的一番话,吕布没有吭声,只是低下头,端起矮桌上的茶盏,细细的抿了一口茶水。

公孙兰在营房内招待着吕布,冀州军军营内,正看着将士们分派营房的袁谭,却接到了刘辩的召唤。

得了刘辩的召唤,袁谭不敢有片刻耽搁,赶忙领着两名亲兵,风风火火的朝洛阳军军营跑去。

刘辩与庞统早就在主帅营房等着袁谭,待到守在门外的卫兵向屋内通禀袁谭来到,刘辩连忙向屋外吩咐了一句,请袁谭入内相见。

到了主帅营帐门外,已将长剑交出,正在外面等着的袁谭,得了刘辩的召唤,待到兵士将房门推开,跨步走进屋内,抱拳躬身,向刘辩和庞统分别行了一礼。

“袁将军请坐!”待到袁谭礼毕,刘辩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本王请将军前来,乃是有一事相商!”

向刘辩谢了一声,袁谭在侧旁下首的一张草席上坐了,跪直身子,双手按在大腿上,望着刘辩。虽是并未说话,目光中却流露出了疑问的神色。

“听闻将军膝下有一麟儿!”见袁谭没有说话,刘辩微微一笑,接着对他说道:“本王晓得公孙康膝下有一女,比将军之子长上一岁。日后袁家占据幽、并、冀三州,与辽东毗邻,彼此和睦乃是长久之道。本王意欲为将军和那公孙康牵线,让你两家做个儿女亲家。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刘辩的一番话,把袁谭给说的一愣。他抬起头,望着刘辩,迟疑了好一会,才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但凭殿下吩咐,只是末将须知会家父一声。”

从袁谭的表情中,刘辩看出他虽说没有直接拒绝与公孙康结亲,可心内却不是十分乐意。

眼下刘辩并没有太多的精力去考lǜ

袁谭愿意不愿意,袁氏与辽东公孙氏结亲,对刘辩来说,是稳固北方的根本,至少在数年之内,有着这桩婚事维系,北方不会太过动荡。

即便将来出了变故,那时的刘辩应该已是横扫天下,完全有能力挥兵再次北上,平息北方****。

“本初那里,自有本王去说!”假作没有看出袁谭脸上的不情愿,刘辩微微一笑,对袁谭说道:“既是将军允诺,本初那里当无阻碍。本王先行恭贺将军,稍后本王便去辽东军军营,为将军提亲!”

“谢过殿下!”袁谭成婚不过数年,一直以来,他都是跟随袁绍领军在外作战,极少能回去陪伴妻妾,膝下一子,如今也不过方满周岁,他打心眼里,不愿太早给儿子定下婚事,更何况刘辩要为他儿子牵线的,乃是在他心目中一直处于化外蛮夷的辽东公孙家。

身为洛阳王的刘辩开了口,袁谭也是不好推脱,将袁绍推出来,本想拿做挡箭牌缓上一缓,刘辩的一句话,却是让他彻底放qì

了希望。

袁绍对汉室,尤其是对刘辩,始终还有着一份难以割舍的忠诚。刘辩一旦开口,要袁家与辽东公孙家结姻,袁绍自是不会拒绝,袁谭抬出的这块挡箭牌,尚未使用,便已注定无有功效。

“将军可是不愿与那公孙家结姻?”跪坐于刘辩左侧的庞统,看出袁谭脸上带着些不情愿,微微一笑,向袁谭问了一句。

笔直的挺着身子,袁谭低着头,对庞统和刘辩说道:“殿下吩咐末将与那公孙康结姻,末将遵从便是!”

“果然!将军心内真是不愿!”袁谭的话音刚落,庞统就接过了话头,对他说道:“敢问将军因何不愿与辽东公孙氏联姻?”

“不瞒殿下、军师!”庞统将话挑明,袁谭便不再隐瞒心中所想,抱起双拳,躬身对刘辩和庞统说道:“我冀州袁家,同辽东公孙家向来无有往来。公孙度自从占了辽东,杀戮过重,父亲早对其心生不满。若非公孙瓒隔于其中,冀州大军已是挥军东进,讨伐公孙度……”

“竟还有着如此过节!”听了袁谭的一番话,刘辩点了点头,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沉吟了片刻,才对袁谭说道:“公孙度以往虽是杀戮过重,可他占据辽东之后,辽东也是颇为安宁,百姓富足。功过相抵,倒也无可非议。”

一边说着话,刘辩一边留意着袁谭的表情。当他说出公孙度可功过相抵时,袁谭的神色中,流露出了一丝慌乱。

这丝慌乱虽说只是一闪而过,却被刘辩把握了个正着。

刘辩微微一笑,凝视着袁谭,接着说道:“袁将军可否想过,幽州与辽东毗邻,若袁氏与辽东公孙家征伐不断,北方必定不宁。届时公孙家于北,中原枭雄于南,两厢夹击,袁家可有胜算?假如袁家与公孙家联姻,彼此策应。关内群雄不敢觊觎河北,关外夷狄虽有并我华夏之心,却是忌惮于两家之强,只得蛰伏待机。无论对袁家、对公孙家,还是对当今朝廷,都不失为一桩美事!”

“殿下所言,字字珠玑,末将闻之,万分惭愧!”刘辩的一番话,无一句不是在为袁氏着想,袁谭听了,心内一阵阵的惶恐不安,赶忙双手交叠于额前,将身子伏的很低,向刘辩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对刘辩说道:“一切但凭殿下做主!”

“联姻之事,将军当真心为之方可!”袁谭的话语松动,刘辩点了点头,朝他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将军试想,此番辽东军西征,本王却是要将幽州整个交于袁家。若将军是那公孙度,大军辛苦一场,却是半点好处无有,心内可会不服?”

“末将知错!”虽说对公孙度一家还是不太待见,可袁谭却已是明白,他儿子和公孙康之女的联姻,着实对河北袁氏好处颇多,于是保持着伏身拜倒的姿势,对刘辩说道:“末将愿以幼子为质,寄养于辽东,待到幼子成人,便为他和公孙康之女完婚!”

“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刘辩摆了摆手,笑着对袁谭说道:“将军有此心,本王便已是十分宽慰,既是如此,便无须等本初来到,片刻之后,本王便前往辽东军营,亲自为将军之子求亲!”

“谢过殿下!”拜伏在地上,袁谭心知事已敲定,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向刘辩谢了一声。

“来人!”说服了袁谭,刘辩扭头向屋外喊道:“备办大礼,本王要去辽东军走上一遭!”

第525章 先定娃娃亲

公孙兰的营房内,吕布与公孙兰相向而坐。

吕布一直在向公孙兰倾述着他眼下的各种不如意,而公孙兰则始终一言不发,只是不时的给吕布斟满盏中茶水,静静的做个忠实的听众。

就在吕布向公孙兰说着当初险些斩了张辽、高顺一事的时候,军营内突然传来了一阵觱篥声。

这阵觱篥声浑厚而悠远,不过从声音听来,并非战场上发起冲锋的号角,而是有贵客到了军营,特有的礼仪。

听到外面传来觱篥声,吕布止住了话头,和公孙兰相互看了一眼。

“来人!”同吕布一样,眼神中流露着疑惑,公孙兰扭头向屋外喊了一声。

随着公孙兰话音落下,房门被人拉开,门外的一名卫士跨步走进屋内,抱拳躬身,面朝公孙兰和吕布笔直挺立。

“为何外面传来觱篥声?”待到兵士站妥,公孙兰微微蹙起眉头,向他问道:“莫非是来了贵客?”

“小人不知!”一直守在屋外,这卫士并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待到公孙兰向他发问,他才应了一句:“小人这便前去探查,待到查明原委,再向将军禀报!”

“速去速回!”朝那卫士摆了下手,待到卫士离去,公孙兰才扭头看着吕布,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若是末将猜测不错,来到军营的,当是洛阳王无疑!”

“洛阳王!”公孙兰如此一说,吕布顿时吃了一惊,两眼瞪的溜圆,一脸惊恐的向公孙兰问道:“莫非洛阳王晓得末将来此,特意前来寻末将晦气?”

“以洛阳王的心性,当不至此!”公孙兰摇了摇头,神色中也带着几分迷茫的对吕布说道:“温候只管静待,不出片刻,一切便有分晓。”

公孙兰与吕布猜测着来到辽东军军营的可是刘辩,若是刘辩,他又想要做些什么。刘辩这时却已是骑着雪白的战马,领着邓展、王氏姐妹以及一队龙骑卫,缓辔进入了辽东军的大营。

百余名龙骑卫的队列后面,上百名洛阳军兵士,正抬着大大小小的箱笼,跟在队伍的后面,走进了辽东军的军营。

进了牙门,刘辩等人向前行了二三十步,便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

在刘辩等人身前不远,百余名辽东军乐手,分列道路两旁,正鼓着腮帮,吹着觱篥。

在辽东军乐手的吹奏下,觱篥发出浑厚且悠远的声音。阵阵觱篥声冲入云霄,在半空中回荡,就连天际的白云,都好似被觱篥的声音吸引,好半晌也不肯流动。

得知刘辩来到军营,完全没有准bèi

的公孙度,赶忙吩咐乐礼相迎,他自己则领着公孙康、公孙恭,飞快的跑出主帅营房,前来迎接刘辩。

一路小跑,到了刘辩近前,公孙度已是满头大汗。站定之后,他双手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对刘辩说道:“末将公孙度,拜见殿下!”

“公孙太守免礼!”骑在马背上,先是朝公孙度虚抬了一下手,刘辩翻身跳下马背,走到公孙度身前,牵起公孙度的双手,这才回头向身后喊了一声:“快将礼品送上!”

得了刘辩吩咐,抬着大大小小箱笼的洛阳军赶忙上前,将箱笼整齐的码放在空地上。

“殿下,这是……”看着百余名洛阳军兵士将箱笼码放在空地上,公孙度满脸愕然的望着刘辩,向他问道:“来到末将军营,还要殿下破费,末将这心里……”

“哈哈!”拉着公孙度的双手,刘辩仰头大笑了两声,随后伸手轻轻拍了拍公孙度的后背,将脑袋朝他凑近了一些,故作神mì

的说道:“本王来此,乃是有事求于太守!”

“无论何事,殿下只管吩咐。”刘辩亲昵的动作和神情,让公孙度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眨巴了两下眼睛,颇是有些惶恐的对刘辩说道:“但凡殿下所托,末将无不遵从便是。末将无有尺寸之功,殿下却如此破费,着实让末将心生惶恐!”

“边走边说!”亲昵的搂着公孙度的肩膀,刘辩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莫非太守不欲请本王入内说话?”

“不敢,不敢!末将太过惶恐,怠慢殿下,罪该万死!”被刘辩这么一问,公孙度吃了一惊,赶忙抱拳先向刘辩告了个罪,随后对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殿下请!”

“太守请!”朝公孙度点了下头,刘辩与他牵着手,很是亲昵的一边向军营内走,一边对公孙度说道:“本王军中也是颇为拮据,此番所送礼品,除少量金珠、宝玉之外,便只是些丝绸布帛,太守莫嫌寒酸才好!”

“殿下纵然只是送块布头,末将也是感激莫名,更休说送来如此多的珍贵宝器!”被刘辩牵着手,公孙度一边引领刘辩向主帅营房走,一边对刘辩说道:“殿下专程来此,并送如此多的宝物,定是有事吩咐末将去做,恳请殿下明言!若是殿下不说,末将心内颇为不安!”

刘辩和公孙度在前面走着,邓展与公孙康并肩跟在二人身后。在他们后面走着的,是王氏姐妹和公孙恭。

而王氏姐妹后面的,则是跟随刘辩一同来到辽东军军营的百余名龙骑卫。

所有的龙骑卫,全都是穿戴整齐,一个个在行走的时候,还都保持着腰杆挺直、按着剑柄的姿势。

龙骑卫迈开的步子,是洛阳军特有的整齐步伐,虽说他们并没有刻意的用脚板去踏地面,可每当他们迈出一步,脚板落在地面上的时候,都会发出“啪”的一声整齐的轻响。

衣甲鲜亮,是洛阳军的特点之一,抬箱笼来到辽东军军营的洛阳军兵士,穿着的衣甲已是让辽东军眼前一亮。

头盔上插着金色羽毛,铠甲崭新,精神面貌在洛阳军中首屈一指的龙骑卫,更是个个威武,随着他们迈开的步伐,他们头盔上的金色羽毛微微颤动着,使得周遭辽东军将士,只觉着在眼前晃动的并不是金色的羽毛,而是一道道亮丽的金线。

公孙度直言请刘辩说出来此的意图,刘辩微微一笑,并未立kè

答话,而是在继xù

向前走了几步之后,才对公孙度说道:“太守领军西征,辽东军将士着实劳顿,本王无有甚么敬献太守。眼下只得送于太守一些领地和好处,方可宽慰本王心中不安!”

刘辩如此一说,公孙度愣了一愣,竟是下意识的想要扭头去看先前曾劝他莫要找刘辩讨要好处的公孙康。

不过公孙度身为统领辽东的太守,他曾将辽东从一片混乱中整饬到如今的平稳,能耐却也是不小,至少在处事不惊上,并非寻常人可比。

虽说有心想要去看一眼公孙康,他最终还是没有回过头,只是停下脚步,双手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对刘辩说道:“殿下心系辽东军,末将及辽东将士,无不感念殿下恩德!”

“本王送礼,并非因此!”停下脚步,先是看了一眼跟在公孙度身后的公孙康,随后刘辩才又将视线转移到公孙度的脸上,微微一笑,对公孙度说道:“本王今日前来,除方才所说之事,乃是要为太守家孙女保一桩婚事!”

“啊?”公孙度尚未开言,跟在他身后的公孙康就愣了一愣,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

公孙康与公孙恭眼下尚且年轻,公孙康膝下目前止有一女,而公孙恭则是尚未娶亲,根本不可能有孩子。

刘辩说为公孙度的孙女保门亲事,无疑是在说公孙康的女儿。

“殿下,小女年方两岁……”微微张着嘴巴,愣了一愣,公孙康才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眼下提及婚约,可是有些……”

“将军的意思是有些早了!”不等公孙康把话说完,刘辩就笑着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只是定下婚约,并非立即成亲,将军无须过多担忧!”

站在刘辩身旁的公孙度,扭头朝公孙康瞪了一眼,待到公孙康低下头去不再言语,才向刘辩问道:“不知殿下所欲保媒者,乃是何人家中公子?”

“若是本王有儿子,自当为本王自家保媒!”刘辩微微一笑,对公孙度说道:“只是本王膝下尚无子嗣,纵使有心也是难能!”

“本王要为公孙家小姐保媒的,乃是冀州袁家嫡孙!”看着公孙度,见公孙度未有说话,刘辩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对公孙度说道:“袁家嫡孙,年方一岁,比贵家孙女小上一年,其父袁谭乃是将门虎子,于沙场之上也是一员猛将。此子虽是年幼,将来前途不可定量!”

听说刘辩要保媒的,是袁绍的孙子,公孙度心头陡然一紧,脸色猛的难看了一下,并没有去接刘辩的话头,只是低下头,一脸沉思的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看出公孙度神色中的纠葛,刘辩保持着淡然的笑意,伸手朝公孙度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对公孙度说道:“自古以来,联姻之事当须门当户对。袁家占据冀、并、幽三洲,以及渤海等地,直可说是如日中天。本王又怎会让他的亲家只有辽东一地?”

公孙度之所以脸色难看,是因为想到一旦答yīng

了婚事,从幽州便难以得到好处。刘辩如此一说,公孙度心内的石头顿时落下,眼睛陡然一亮,赶忙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待辽东公孙家恩义如山,公孙家定当举族肝脑涂地,追随殿下,匡扶汉室大业。至于末将孙女婚事,但凭殿下做主便是!”

第526章 讨价还价

渔阳城前将军府议事厅。

刘辩坐于正厅首座,王氏姐妹身穿皮甲,挺直了身板,站立于他的身后。

姐妹俩都是一身男子装扮,她们身上那火红的洛阳军战袍就如同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无论是谁,只要看上她们一眼,心底便会产生一种正被烈焰焚烤的炽热感。

在刘辩的左侧下首,跪坐着身穿墨色华服的庞统。庞统的衣衫胸口,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

臣僚衣衫上绣金龙,若是在数百年之后的唐宋,那是大逆不道之罪,必定会被抄家灭族。

可在相对开明的汉末时期,纵使是个平民,只要财力足够,也可以在服饰上添加这种后世只有皇帝才能使用的金龙图样。

偌大的前厅内,分成两列端坐着袁绍、公孙度,以及各路大军的主要将军谋臣。

厅内气氛凝重,所有人的眼睛,全都凝望着端坐于首座的刘辩。

环顾着厅内众人,刘辩脸上的表情很冷,冷的让人看不出他心内究竟在想些什么。

“征讨公孙瓒,众位劳苦功高,本王已然说过,此次论功行赏,幽州、渤海一带,均由本初接管!”环顾了一圈众人,刘辩的视线最终停留在袁绍的脸上,在说完这番话之后,接着向众人问道:“众位对此可有异议?”

厅内一片宁静,包括袁绍在内的众人,竟是无有一人开腔,不过袁绍麾下的将军、谋士们,却与公孙度麾下的众人彼此对视。

双方的目光都很冷,森冷的目光相互碰撞,却犹如要撞出火花一般。

“至于升济……”众人没有说话,刘辩又扭头望着公孙度,对他说道:“辽东地处东北边陲,与东夷接壤。东夷早有亡我大汉之心,本王意欲征讨,可大军一旦进入东夷领地,战线便是拖的太长。本王特允升济领军征讨东夷,所得疆土,悉数归于升济!至于粮草,三年内,一应归由本初供给!”

“东夷骑兵擅长骑射!”刘辩的话音才落,公孙度就面路难色的对他说道:“昔日公孙瓒之所以有着白马将军之名,乃是因蓟州军骑兵颇为强悍。白马义从、燕云铁骑,无不令胡人闻风丧胆!我辽东虽说兵士强悍、战意高昂,无奈却是缺少马匹,难以建成一支攻必克、战必胜的大汉铁骑!”

“本初!”早已与公孙度讨论过封赏之事,刘辩晓得,眼下公孙度提及马匹,不过是坐地起价,想多讨要些好处,于是也不说破,扭头望着袁绍说道:“并州、冀州一带水草丰茂,马匹健硕。辽东既是缺少马匹,本初便援助升济一些,如何?”

“既然殿下开口,臣下自当奉行!”抱拳躬身,先是应了刘辩,袁绍接着便扭过头,看着公孙度,对他说道:“战马五千匹,不知可够升济调拨?”

“五千匹!”公孙度嘴角漾起一抹笑意,摇了摇头对袁绍说道:“乌桓骑兵数以十万计,且个个精通骑射。一旦进入辽东,凭我辽东步军如何抵御?五千骑兵,列阵迎敌,即便击破敌军,又怎能趁胜追击?并州、冀州一带,盛产战马,本初只给区区五千匹,岂非……”

“一万匹!”不等公孙度把话说完,袁绍就微微拧起眉头,对他说道:“某麾下骑兵也是缺少良马,一来殿下有令,二来升济与某乃是亲家,虽说一万匹良马所需耗损颇巨,一时难以筹措,某还是会尽快送至辽东!”

“如此便多谢本初!”袁绍已是把话说的没了转寰余地,公孙度晓得,再多说下去,也不过是白费口沫,于是便不再讨价还价,抱拳朝袁绍拱了拱,向袁绍谢了一声。

“幽州新定!”为公孙度从袁绍那里调拨了一些好处,待到二人商议妥当,刘辩又对袁绍和公孙度说道:“本初当休养生息,还民以耕。使得百姓安居乐业,莫要再流离失所!至于升济,直面夷狄,一旦夷狄犯边当即刻反击,定要将战事引入夷狄疆土,莫要让我大汉子民平白遭受夷人屠杀!”

“殿下放心!”笔直的跪着身子,袁绍和公孙度同时抱起双拳,齐声对刘辩说道:“臣下定不辱殿下所托!”

朝袁绍和公孙度分别点了下头,刘辩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坐在最临门下首处的关羽身上。

关羽并无功名在身,虽说是刘备的结义兄弟,可在群雄眼中,他却只是个白丁。原本他根本没有进入厅内的资格,刘辩特意让庞统给关羽安置了个座位,虽说只是临门最下首的位置,对眼下的关羽来说,却已是莫大的荣光。

见刘辩望着他,关羽也扭过头看着刘辩,一双丹凤眼眯的很小,几乎只能看到细细的眼线却看不见他那双深邃的眸子。

“关将军!”盯着关羽看了片刻,刘辩才对他说道:“平原令此番助本王平贼有功,本王定当封赏。只是眼下刘县令并不在此处,本王虽是有心赏赐,却无人领赏。将军回到平原,可告知刘县令,本王在洛阳等他。届时将军同刘县令一并封赏!”

称呼刘备时,刘辩并没有依照外界传言那样称他为“皇叔”,虽说话语很是客气,暗中却是在告sù

关羽,刘备所谓的皇室血统,在他这里,根本不被承认。

关羽虽说武勇,心思却是要比寻常文士更为细腻,如何听不出刘辩话里隐含的深意!

待到刘辩把话说完,他抱起双拳,伏下身子,对刘辩说道:“末将回到平原,定当转告兄长!”

“大事已然商议妥当,各位若无他事,各自回营吧!”环顾了一圈屋内众人,刘辩朝众人摆了摆手,宣bù

议事结束。

厅内众人齐齐站起身,抱拳躬身,向刘辩告了个退,纷纷退出了前厅。

吕布走到前厅门口,停下了脚步,稍稍侧了下头,好似想要看刘辩一眼,最终却并没有扭过头,只是站了一下,便跨步走出了前厅。

待到众人离去,刘辩望着前厅正门,对还跪坐在一旁的庞统说道:“北方之事已平,我等也该返回洛阳了!”

“殿下!”庞统抱起双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并没有接刘辩的话,而是对他说道:“曹孟德派出程昱,诓骗郭汜结盟,已然领军杀入长安!李傕伏诛,郭汜承shòu不起兖州军攻伐,挟持当今陛下逃出长安,如今正往洛阳一带行进。殿下此时返回洛阳……”

“着人告知曹孟德!”微微蹙起眉头,沉吟了片刻,刘辩扭头望着庞统,对他说道:“务必从郭汜手中将陛下救出,请他护送陛下先回兖州,待到本王将眼下之事处置完毕,再迎接殿下返回洛阳!”

“诺!”晓得刘辩不过是要找个借口把刘协推给曹操,庞统连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句,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身为刘辩军师,庞统自是知dào

刘辩一旦将刘协接入洛阳,以他洛阳王的身份,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与刘协反目,取而代之,不过如此一来,许多唯恐天下不乱的枭雄便会趁势而起,祸乱汉室江山,届时再想讨伐,将会难上加难。二是奉刘协为天子,可长久下去,一旦刘协手掌大权,最容易威胁到他皇权的刘辩,便会成为刘协急欲除去的眼中钉肉中刺。

无论站在哪个角度,刘辩眼下都是不能将刘协接到洛阳,更不能让刘协太多的接触洛阳军权利核心。

曹操有枭雄之相,不过与刘协相比,眼下的曹操对刘辩还构不成太致命的威胁,把刘协交给曹操,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刘辩缓步朝正门走去。

始终笔直挺立在他身后的王柳和王榛,见他抬脚走向正门,也都跟了上来,随着他缓步而行。

望着刘辩的背影,直到他走出了五六步,庞统才站了起来,快步跟上刘辩,走在他左侧稍靠后一些的地方。

出了前厅,站在前厅正门外,刘辩仰起脸,视线越过墙头,直望向远处的渔阳城墙。

几天前还空荡荡的渔阳城墙上,一面面冀州军的战旗正随着北方特有的罡风猎猎飞舞。战旗翻飞时,发出一阵阵“呼啦啦”的响声。

战旗下,一个个披坚执锐的冀州军将士,正笔直的挺着腰杆,犹如一尊尊雕像般凝望着远方。

常年与袁氏作战的公孙瓒已然伏诛,从此之后,河北一带只余下袁绍一家,袁绍独占河北,成为北方霸主的日子,也已来临。

经lì

了常年战乱,几乎所有的冀州军将士都期待着战争从此结束,这块土地上再不要燃烧起战火。

站在前将军府正厅门前,与城墙相隔甚远的刘辩,自是不可能看到城墙上那一面面翻飞的战旗和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冀州军将士。

不过他心内却是隐隐的有着一种感觉,一种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沧桑。

在他领着洛阳军出征之前,雄霸此处的还是令关外胡人闻风丧胆的白马将军公孙瓒。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叱咤风云的白马将军便已是身首异处,曾经强极一时的白马义从和燕云铁骑,也随着蓟州军的失败,而被永远的尘封于历史的尘埃中。

刘辩在渔阳城内,将北方的土地分拨给了袁绍和公孙度,长安附近,此时却在进行着一场惨烈的战斗。

“保护陛下!”一员披着鳞片甲的西凉军武将,挥起大刀,将一名扑向他的兖州军兵士劈翻在地,向身旁正与兖州军厮杀的西凉军将士们大吼了一声。

“落马!”就在他喊声刚落的那一瞬间,夏侯惇手提大刀,朝着这员西凉军武将冲了过来,到了近前,随着夏侯惇的一声大喝,大刀划出一道亮丽的银光,朝着西凉军武将的头顶劈落下来。

第527章 街道上飞驰的战马

夏侯惇一刀劈下,那西凉军将领连忙抬起大刀格挡。大刀片劈砍在刀柄上,随着“咔嚓”一声木棍断裂的声响,西凉军将领手中的刀柄霎时被劈成了两截。

锋利的大刀劈断了西凉将军的刀柄,划着银亮的弧光贴着他的身前劈下。

双手各持着半截断了的刀柄,被一刀劈了个正着的西凉军将领,满脸愕然的瞪着刚刚将刀收起的夏侯惇,在他的脸上,清晰的现出一条殷红的血痕。

“杀!”大刀刚刚收回,夏侯惇立kè

便又发出了一声大吼,手中大刀向侧旁抡起,一刀劈向了那西凉军将领的颈子。

已经吃了一刀,生命早从身躯内抽离,只是尚未落马的西凉军将领,丝毫没有反抗的呆愣在马背上。

随着夏侯惇一声大吼,大刀“嚓”的一声切过了西凉将军的颈子,弧光划过,一股鲜血飙射到半空,西凉军将领的头颅,则如一颗皮球般从他的颈项上滚落,翻滚着掉落在地上。

头颅被斩去,西凉将领的身体却并没有从马背上落下,战马撒开四蹄,驮着那具腔子里还喷涌着鲜血的身躯,飞快的奔向战场之外。

喊杀阵阵,兖州军在夏侯惇等猛将的率领下,向西凉军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猛攻。

兖州军主阵中,曹操按着剑柄,立于中军帅旗下,一双眼睛微微眯缝着,眺望着远处传来震天喊杀声的战场。

自从董卓伏诛,西凉军各路主将彼此不服,相互攻伐时有发生,原先战力强悍的威武之师,在长久的损耗之后,不仅兵员数量急剧减少,就连领军武将,也是匮乏到了极限,几乎难以寻到可领军厮杀之人。

与西凉军相比,兖州军恰是如日中天,军中猛将如云,将士士气高昂,向西凉军发起进攻,不过才几次冲杀,拦阻兖州军前进的西凉军后阵就已现出了败象。

在战场的东面,郭汜正领着一支西凉军骑兵簇拥着一辆黑蓬马车,飞快的向东狂奔。

“将军,我军眼见就要败了!”就在郭汜心急火燎的催促着骑兵们加快速度的时候,一名西凉军骑兵策马冲到他身旁,抱拳对他喊道:“兖州骑兵已从后面包抄上来!”

“程昱!”听说兖州骑兵已经从后面包抄上来,郭汜面色铁青,扭过头望向远方正展开厮杀的战场和一股朝他这边涌来的漫天烟尘,咬着牙骂道:“无耻小儿,竟敢诓骗本将军!”

嘴里虽是骂着,可郭汜却也晓得,假若让兖州军追上了他,等待他的,恐怕只有抄家灭门。

“快走!”面朝着远处的兖州军骂了程昱一句,郭汜双腿朝马腹上一夹,扬起马鞭,狠狠的往马臀上抽了一下,催促着随行的骑兵簇拥马车加速向东奔去。

战斗还在继xù

,不过在兖州军的冲杀之下,西凉军的溃败已然开始,从曹操站着的方位,能清楚的看到,后阵的西凉军正在快速溃退着,而前面的西凉军则被兖州军团团包围,眼见用不多时,便可全歼!

“收兵!”望着远处的战场,见西凉军已然溃退,曹操向身后站着的一名亲兵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亲兵应了一声,高高举起手中的小旗虚空里划拉了两下。在亲兵划拉小旗的同时,中军乐手鼓起两腮,用力的吹响了觱篥。

低沉的觱篥声飘扬而起,那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刺破了空气,在旷野上回荡,飘进了战场上的兖州军耳中。

“明公!”曹操下令撤军,站在他身后早就等着出战,却一直没有机会上场的夏侯渊满脸愕然的望着曹操,向他问道:“我军方胜,正是追击残敌之时,明公因何下令撤军?”

“郭汜已是走的远了!”眺望着更远处西凉军骑兵已经小的如同蚂蚁般的背影,曹操眼睛眯了一眯,对夏侯渊说道:“若是逼的紧了,恐那郭汜对陛下不利。万一陛下受了戕害,我等岂非千古罪人?”

曹操一句话,把夏侯渊说的吞咽了两口唾沫,却是再没敢说话。

在夏侯渊等人心中,曹操有着绝对的威望,至于被郭汜带走的刘协,不过只是个没甚么用处的皇帝而已。

假如曹操不顾刘协生死,执意下令兖州军趁胜追击,夏侯渊等人绝对不会想到刘协可否活着被救出,此战一举击破郭汜并非难事,只是那刘协恐怕难逃身首异处的下场。

“明公高义!”郭汜率领的西凉军渐渐在曹操的视线中消失,曹操正微微蹙起眉头,凝望着远方,设计诓骗郭汜打开长安城门的程昱立于一侧抱拳对曹操说道:“郭汜乃是西凉军出身,麾下大军于中原一带并无根基。明公只需不急不缓尾随追击,不日之后,郭汜粮尽,必为明公所破!”

“传令下去!”曹操点了点头,望着远方,对身后的亲兵说道:“全军交替推进,追击郭汜!”

曹操占据长安,追击郭汜的同时,在扬州城内街道上,一个满头白发,样貌很是苍老的老人,正双手背在身后缓慢的沿街道走着。

坐落于江南的扬州,水陆航运很是发达,城内商贾云集,街市上店铺林立,遍处都是沿街叫卖的小贩。

街面上人来人往,男男女女都在讨着营生,好不热闹!与因战乱而陷入萧条的北方相比,扬州着实是个繁华的所在。

负着双手,老者一边慢慢的向前走,一边微微蹙起眉头,看着左右的商铺,不时的还会轻叹一声,就好像满街走动的人们,让他想起了一桩悲苦的往事。

“让开!让开!”正步履缓慢的走着,一阵呼喝声传进了老者的耳中,随着呼喝声,三骑快马如同电掣般从街道的另一头蹿了过来。

骑在马背上的,是三个穿着淮南军衣甲的骑兵。虽说街道上人来人往,可三名骑兵丝毫没有放缓速度的意思。他们一边拼命的用双腿朝马腹上夹着,一边扬起马鞭,重重的抽打着战马的臀部,催促战马再快一些。

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路面上的青石板,在马蹄的砸击下,发出阵阵闷响。

街道上的人们听到呼喝声,一个个赶忙闪到了路边。

当人们都闪到路旁时,老者发xiàn

在街道正中,有一个断了双腿的汉子,正盘腿坐在地上,满脸惊愕的瞪着正沿街道疾驰的三骑快马。

断腿汉子的面前,摆放着一只陶碗,陶碗中还放着两枚向行人讨要来的铜钱。

站在街边店铺外,老者眼睁睁的看着三骑快马朝着汉子疾驰而来。

其中一匹快马在冲到汉子近前时,不仅没有放慢速度,马背上的骑士反倒扬起马鞭,朝马臀上重重一抽。

战马吃痛,撒开四蹄向着那汉子冲了上去。

战马两只前蹄高高扬起,随着健壮后腿的猛蹬,一头撞在了那汉子的身上。先落地的那只马蹄恰好踏在陶碗中,将陶碗给踏了个粉碎,而另一只马蹄则重重的踏上了汉子的肩胛。

肩胛被马蹄踏中,那汉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仰面倒在了地上。

将他撞翻在地的战马却丝毫没有放缓步伐,整个马身即将从汉子身上跃过,一只后蹄却在落地时重重的踏到了汉子的小腹上。

当战马撞上那断腿汉子时,两侧街道上的人群发出了一声惊呼,眼看着汉子被战马踏翻在地,口中不住的吐着鲜血,眼见不行了。

站在路边,满眼忿恨的瞪着那三个策马远去的骑兵背影,老者的眸子中瞬间闪过了一抹怨恼。

不过他并没有一直盯着骑兵离去的背影看个不停,而是跨步走向那被战马撞翻在地的汉子,蹲下身,将不住吐着血,只吊着最后一口气没咽下的断腿汉子扶了起来。

用肩头顶着断腿汉子,老者从怀里摸出了一颗表皮红的发亮、像是一枚宝珠般折射着晶莹光泽的药丸。

一只手捏着汉子的嘴巴,将他的牙关捏开,老者飞快的把药丸塞进汉子口中,才长吁了口气,如释重负般的站了起来。

直到老者把药丸丢进那汉子的口中,街道两旁的人们这才从突生的变故中醒觉过来,一个个向被战马撞翻并踏了两蹄的汉子围拢过来。

围观的人们看的清清楚楚,战马不仅撞翻了断腿汉子,马蹄还曾重重的踏上他的肩头和小腹。

战马狂奔之时,马蹄上的力道何止千钧。肩胛上被踏了一下,或许还能只是锁骨碎裂,顶多残废而已。

可小腹上挨了一马蹄,那便不是好耍的了。

巨大的撞击力作用在柔软的小腹上,腹腔内的肠子本就无有骨骼保护,被沉重的马蹄直接踏了一下,纵然没断,恐怕也是会受了很重的损伤。

“恐怕是不行了!”围在断腿汉子四周,人们指着那汉子,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刚才骑马冲过去的三个骑兵,一个老妪看了一眼被老者塞了颗药丸,又重被平放在地上躺着的汉子,轻叹了一声说道:“此人乃是无家饿汉,乡亲们若是怜他,便凑几个铜钱,置办张草席,将他埋了吧!”

“慢着!”就在众人纷纷应好,开始凑起铜钱时,喂了断腿汉子一颗药丸的老者抬起手,制止了众人,对众人说道:“且候上片刻,若是他醒转不来,再置办草席不迟!”

“你这老丈,倒也颇是好笑!”老者的话音刚落,便有个年轻人很是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对他说道:“但凡是人,被马匹如此大力一撞,怎可再活?”

第528章 绕道河东

“痛!痛煞我了!”就在众人以怀疑的目光审量着老者时,躺在地上的断腿汉子突然发出了一声痛嚎,几乎已是没了气息的他,又活转了过来。

围在四周的百姓,愕然的望着那在阎罗殿里转悠了一圈,又活了过来的断腿汉子,一个个脸上,都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他们亲眼看着那断腿汉子被战马踏中口吐鲜血不止,战马的马蹄沉重,踏在人的身上何止千钧,受了战马踩踏,无论在谁看来,那汉子都是不可能有救。

让所有人都意wài

不已的,是老者居然只是喂那汉子吃了一颗丹药,便起到了起死回生的功效。

“仙长!”众人正愕然的望着醒转过来的断腿汉子,一个老妇挤出了人群,突然跪倒在老者面前,向他磕头不止,哭着说道:“我家闺女得了重病,卧床已有两年,还请仙长救救她!”

老妇这一跪,四周围观的百姓中,也有那家里有重症病人的,一个个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跪在老者面前,恳求老者施以援手。

“乡亲们请起!”面前跪着许多有求于他的百姓,老者一手捋着雪白的胡须,另一只手向跪着的人们虚抬了一下,对人们说道:“某乃化外之人于吉,本不欲参与这世间之事。无奈民间疾苦,着实让某心生不忍,既是乡亲们有求于某,那某便去为乡亲们化危解厄一场便是!”

于吉允诺为众人化危解厄,跪在地上的百姓们齐齐欢呼了一场,纷纷站了起来,拉着于吉,抢着请他前去家中。

几日后,远在北方的渔阳城外,一队衣甲通红似火的大军,正缓慢的朝着南方推进。

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健马,刘辩身穿金色战甲,一边缓辔前行,一边扭头朝身后的渔阳城张望。

“公孙度已然领军返回辽东!”跟在刘辩身后,见刘辩扭头向渔阳张望,庞统凑近了一些,对刘辩说道:“袁本初得了幽州,殿下莫非对他半点顾忌也无?”

渔阳城墙上,一面面冀州军的战旗迎风猎猎翻飞,使得在战乱中少了许多生机的渔阳,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气势。

“多个强dà

的盟友,总比多个强dà

的敌手要好!”重新回过头,望着前方,刘辩一边给庞统丢了这么一句话,一边向庞统问道:“曹孟德可有消息?”

“回禀殿下!”刘辩提起曹操,庞统骑着马,抱拳对他说道:“兖州军已将郭汜逼入河内,郭汜大军缺粮,不出数日,曹孟德便可将其击破!”

得知曹操即将击破郭汜,刘辩勒住战马,仰脸望着湛蓝的天空,沉吟了片刻,对身后跟着的亲兵喊道:“传令下去,大军往西南行进,绕道河东,直返洛阳!”

刘辩领着洛阳军,绕道河东,从河东返回洛阳。两三天后,在河内围困郭汜的曹操,得了消息后,心头却是陡然一紧。

“明公,洛阳王本应从河内经过,径直返回洛阳!”程昱站在曹操身后,看着正望向远方的曹操,压低了声音,对曹操说道:“方才得到消息,洛阳王不仅没有领军往河内方向走,反倒是绕道河东……”

“以仲德之见……”曹操没有回头,依然望着远处被兖州军包围起来的郭汜残军,向程昱问道:“洛阳王究竟想要做些甚么?”

“不欲陛下进入洛阳!”双手抱拳,向曹操躬身一礼,程昱对曹操说道:“若是洛阳王率军来到河内,即便明公击破郭汜,无论出于何种原委,陛下也是定然随同洛阳王返回洛阳……”

“可是洛阳王如此做法……”紧紧的蹙起眉头,曹操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好像自言自语的说道:“究竟是何意图?”

“明公心内明了,何须言明!”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程昱对曹操说道:“洛阳王这是要明公将陛下带回兖州……”

“兖州……”曹操撇嘴微微一笑,对程昱说道:“某不欲返回兖州,若是救了陛下,某欲领军前去许昌!”

“许昌地处中原要冲,乃是兵家必争之地!”曹操提出要去许昌,程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对曹操说道:“明公前往许昌,正可趁机休养生息、壮大军伍,来日征伐天下,匡扶汉室之威!”

“仲德所言不差!”嘴角保持着淡然的笑意,曹操缓慢的点了点头,眺望着远方被包围的郭汜残军,抬起手臂,高声喊道:“传令全军,一举击破郭汜!”

得了曹操命令,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名兖州军官,赶忙举起手中令旗,用力的挥舞了几下。

随着令旗挥舞,四五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手拿鼓槌,用力的敲打起他们面前的战鼓。

战鼓“咚咚”,声音彻天动地,率军包围郭汜的夏侯惇听到主阵传来战鼓声,将手中大刀高高举起,向身后的兖州军将士们高喊道:“将士们,随本将军杀!”

跟在夏侯惇身后的,还有李典、乐进二人,听得夏侯惇如此一喊,二人也将手中兵器高高举起,大喊了一声:“杀!”

发出呐喊,夏侯惇双腿朝马腹上一夹,一手持着大刀,刀锋斜斜的指着身后地面,纵马向郭汜军冲了上去。

乐进、李典二人紧随其后,向着郭汜军策马疾冲。

数万兖州军紧跟着仨人,一边发出震天的呐喊,一边持着兵刃,扑向了郭汜军。

“防御!防御!”夏侯惇领军发起了冲锋,连日与兖州军作战,从未得胜一场的郭汜见状,赶忙向他身后的军队下达了防御的命令。

一队衣甲残破、甚至有些人手中盾牌都被劈砍掉了边角的重步兵,得了郭汜的命令,赶忙列起了防御阵型,一手持着盾牌,组成了几排厚实的盾墙,另一只手提着短矛,矛尖指向着正朝他们冲上来的兖州军。

重步兵刚刚摆好阵列,一群弓箭手,立kè

就跑到重步兵阵列后,纷纷将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向了还在冲锋的兖州军。

“放箭!”兖州军的冲锋太过突然,指挥郭汜军弓箭手的军官,根本没机会让弓箭手放箭定位,只能凭着经验,在觉着最前面的兖州军冲到射程之内时,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箭矢搭在弓弦上,郭汜军弓箭手,得了军官命令,纷纷放开了拉起弓弦的手,将箭矢射了出去。

随着弓弦声声颤响,一支支箭矢“嗖嗖”的飞向了正疾速冲锋的兖州军。

跟着夏侯惇冲在最前面的,是兖州军的重装骑兵。

兖州骑兵,与洛阳军骑兵稍有不同。刘辩在洛阳军骑兵中装配的马镫,并没有传到其他群雄的军中。没有配备马镫的兖州骑兵,骑在马背上相对不是十分安稳。

迎着雨点般飞来的箭矢,夏侯惇双手搅动着大刀,将大刀舞的如同风叶一般,策马奔在他左右两侧的李典和乐进,则伏下身子,借助着战马的身躯躲避着郭汜军射出的箭雨。

数千名冲在最前面的兖州骑兵,一手举着骑兵圆盾,另一只手提着短矛,双腿不住的夹着马腹,催马快速前冲。

一支支箭矢飞向兖州骑兵,不少箭矢击中骑兵手中的圆盾,随着马蹄踏着地面的轰鸣,兖州骑兵之中还响起了一阵阵盾牌和箭矢相撞的“啪啪”脆响。

箭矢太过密集,除了被盾牌挡住的箭矢,也有一些角度刁钻的羽箭射中躲在盾牌后的兖州骑兵,将那些运气不好的骑兵射翻马下。

还有不少箭矢,飞向兖州骑兵,虽说没有射中马背上的兖州军,却将一匹匹战马射的如同刺猬一般。

被箭矢射中的战马,发出一声声悲鸣,在快速奔跑中,前蹄一软,翻着跟头,连人带马摔了出去。

无数战马的马蹄砸击在地面上,地面上的尘土高高飘扬,弥漫起了一股如同浓雾般的土黄色烟幕。

一个个中了箭的兖州骑兵和一匹匹战马翻滚着栽落进这片浓重的烟尘,将原本就已是让人看不清远处的烟尘又高高扬起了一些。

挥舞着大刀,最先冲到郭汜军阵前的夏侯惇,在到了郭汜军重步兵的阵列前时,大吼了一声,猛的提了一下缰绳。

疾冲中的战马,缰绳被猛然提起,吃痛之下,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后腿猛然一蹬,纵身跃向了郭汜军重步兵的阵列。

战马跃起,下面的郭汜军重步兵赶忙将短矛指向天空,十多支短矛狠狠的扎进了夏侯惇坐骑的马腹中。

随着战马凌空前冲的势头,锋利的短矛将它的肚腹划开一条条长长的口子,马血与内脏如同下雨般落下,落了下面的郭汜军满脸满身。

坐骑被郭汜军刺死,马背上的夏侯惇借势将手朝马鞍上一按,身体凌空跃起,下落时手中大刀在四周划出了一道圆形的光弧。

十多名郭汜军见夏侯惇从马背上跳起,连忙冲了上来,举起短矛,企图像刺死战马一样,将夏侯惇串在短矛上。

可夏侯惇毕竟不是一匹马,那十多个郭汜军刚刚冲上来,夏侯惇手中大刀划出的光弧便削向了他们。

随着一声声惨嚎,十多个冲向夏侯惇的郭汜军,相继中刀,一个个胸口喷涌着鲜血,被撩翻在地没了气息。

第529章 吕布寻衅

缺少粮草且被兖州军连续追了好些天,战意早就跌落到谷底的郭汜军,在夏侯惇领军冲杀下,很快便溃败了下来。

衣甲残破的郭汜军将士,拖拽着兵器,如同潮水般向着战场外奔逃。

“杀!”郭汜军的溃败,并没有结束他们的厄运,夏侯惇将手中大刀一抬,高声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得了夏侯惇的命令,李典、乐进立kè

便率领骑兵追着郭汜军的溃兵冲了上去。凡是被兖州军骑兵追上的郭汜军溃军,无不惨叫着倒在骑兵手中不住戳刺的短矛下。

李典、乐进率军追杀郭汜军,已是渐渐去的远了。夏侯惇则手提大刀,领着一队兖州军,朝先前被郭汜军拦在阵后的黑厢马车走了过去。

黑厢马车的四周,已团团围着百余名手持盾牌、短矛的兖州重步兵。

在马车旁,郭汜提着大刀,横刀立马,如同一尊神像般与百余名兖州军对峙。

郭汜麾下的将士早已四处散去,心知事败的他,此时已是万念俱灰,甚至连逃跑的念想都不曾有过。他的目光中透着忿恨的瞪着围在身前的兖州军,握着刀柄的手心,也沁满了汗水。

“郭汜!”提着大刀,夏侯惇从百余名兖州军中间穿过,缓辔走到离郭汜只有五六步的地方,抬起大刀,用刀尖指着郭汜,冷声对他说道:“尔与李傕占据长安,要挟陛下,目无君上,如今曹公领军剿贼,尔尚不下马受缚,还欲顽抗否?”

瞪着朝他走近的夏侯惇,郭汜紧紧的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才冷哼了一声,对夏侯惇说道:“曹操逆贼,领军攻破长安,心存大逆,怎敢要某下马受缚?”

郭汜与夏侯惇对话时,马车的车厢是半点动静也没有,从外面根本听不出里面有没有人。

“陛下随某离开长安,某本欲摆脱你等追击,再寻个去处扶持陛下掌控天下!重振大汉雄风!”夏侯惇没有说话,郭汜冷声接着说道:“可你等步步紧逼,如今已是将某逼入绝境,为保陛下日后不受你等欺凌,今日某便与陛下一同上路!”

正说着话,郭汜突然抡起大刀,毫无征兆的朝马车的车厢劈了下去。

在郭汜说话时,夏侯惇便多了几分留意,见郭汜突然抡起大刀,他大喝一声,手中大刀陡然挥起,朝着郭汜划出了一道亮丽的光弧。

半月形的刀弧贴着郭汜的手臂划过,随着郭汜的一声惨嚎,他的一只手臂被夏侯惇一刀从臂弯处劈断。

断口喷溅着鲜血,前半截手臂虽然脱离了躯体,手掌却还紧紧的抓握着刀柄。

吃痛之下,郭汜抡起的大刀顿时失去了准头,刀锋“咔嚓”一声劈在了马车顶端的横梁上,深深的嵌入了横梁之中。

郭汜被砍断了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持着大刀收势不及,一刀劈砍在马车车顶上。

大刀劈中车厢的反弹力和疼痛双重作用下,郭汜险些从马背上跌落。

就在他拧着身体,强行坐稳身子的那一刹,夏侯惇再次抡起了大刀,冲他喊道:“郭汜,纳命来!”

“夏侯将军且慢!”夏侯惇的喊声刚落,他的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急促的喊声。

当夏侯惇听到那人喊话,想要收住大刀的去势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锋利的大刀从郭汜的颈项上削过,随着大刀削过,郭汜的脑袋在发出“咔嚓”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后,从颈子上脱落下来,翻滚着掉落在地上。

缺少了一只手臂和脑袋被砍掉,腔子里正喷溅着鲜血的躯体软软的朝一侧倾斜过去,“啪”的一声掉落马背。

郭汜的尸体跌落马下,他的坐骑受了惊吓,发出一声悲鸣,撒开四蹄朝着远处奔去。

向夏侯惇喊出“且慢”的,不是别个,正是早先诓骗郭汜打开长安城,将兖州军引入城内的程昱。

骑马到了近前,程昱勒住战马,低头看着郭汜那具没了头颅的躯体,轻叹了一声,对夏侯惇说道:“曹公欲要将之生擒,将军也忒急躁了些!”

“先生叫的太慢,某的手滑脱了一些,便将他脑袋砍了!”同样看着郭汜的尸体,夏侯惇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意的说道:“若是先生有心责怪,某这便将他的脑袋缝合回去!只是某粗手大脚,可能缝的不甚好kàn

!”

“将军呀!”听了夏侯惇这番话,程昱是哭笑不得,满心无奈的抬手朝夏侯惇点了点,好似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被程昱抬手点了点,夏侯惇嘿嘿一笑,翻身跳下马背,对程昱说道:“先生莫要耽搁,我等且看看陛下如何再说!”

“也罢!”朝夏侯惇点了下头,程昱也跳下马背,快步走到马车的车门前,伸手将车门打了开来。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墨色华服的少年出现在程昱的视线中。

不知是否惧怕过度,那少年已是昏迷了过去,在他的两腿之间,隐隐的还有着一滩水渍,车厢里也飘着一股浓郁的尿骚味。

看了那少年一眼,程昱皱了皱眉头,向身后的一名兵士说道:“陛下在此,快请明公前来相见!”

曹操攻破郭汜,救出刘协,刘辩却已是领军进入了河东地界。

得知刘辩领军进入河东,位于河东北界的永安城内顿时一片忙乱。

城中官员组织百姓杀牛宰羊,只等大军来到,犒劳大军。百姓也是个个忙的热火朝天,纷纷从家中牵出猪羊,生怕肉食太少,不够大军吃用。

进入河东,刘辩领着数万大军,一路沿着汾水南下,径直朝河南尹方向推进。

由于连天赶路,洛阳军的将士们多已疲惫,行军速度也是比刚离开渔阳时慢了许多。

“殿下!”正领着队伍溯河南下,吕布策马追上了刘辩,抱拳向刘辩拱了拱,对刘辩说道:“当日大军离开渔阳,若是一路南下,经由河内,此时已是进入河南尹地界。殿下却下令绕道西行,平白的多走了许多路程。如今将士们多已疲惫,还望殿下体恤将士,容大军休整一日!”

听得吕布说话,刘辩扭过头朝他看了一眼。

刘辩扭头的那一刹,跟在他身后的邓展朝吕布一瞪眼,怒喝道:“吕布!你这厮,如何敢与殿下这般说话?”

抬起手臂,制止了邓展的喝问,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对吕布说道:“本王领军绕道河东,无非是想借机看看河东吏治、民生如何,着实忽略了将士们劳苦。若非奉先提点,本王倒是大意了!”

说着话,他扭过头,朝跟在身后的一名亲兵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就地休整一日,后日一早,再行开拔!”

吕布来寻刘辩,本就是想要宣泄一下心内连日的憋懑,完全没想到刘辩竟会如此轻易的答yīng

他的提议。在刘辩下令全军就地休整一日之后,吕布骑在马背上,愕然的望着刘辩,嘴巴微微张开,竟是不晓得再说些什么才好。

“过了河东便可进入河南尹!”手提缰绳,扭头望向南方,刘辩对还驻马立于一旁的吕布说道:“奉先随本王出征,转眼已是数月,安阳公主定是盼望着奉先返家。再过几日,你们夫妻便可团聚了!”

“殿下……”双手抱拳,望着刘辩,吕布神色中闪过些许凌乱,只是唤了刘辩一声,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奉先且去忙吧!”朝吕布摆了摆手,不等吕布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刘辩就对他说道:“本王也是倦乏了,意欲下马走走!”

“末将告退!”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吕布向刘辩告了声退,这才提了提缰绳,兜转战马,向着后队奔去。

“这厮如此无礼,末将本欲一剑将其斩杀!”看着吕布的背影,邓展眉头紧锁,对刘辩说道:“殿下却为何这般纵容于他?”

“邓将军!”扭头朝邓展微微一笑,刘辩先是唤了他一声,随后向身后跟着的王柳、王榛说道:“从此处可听到水声,且附近气息中带着湿意,想来离汾水已是不远。你等陪同本王,去汾水岸边走走!”

刘辩转开了话头,邓展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与王氏姐妹一同抱拳应了,跟着刘辩,策马朝西面奔去。

下令大军原地驻扎之时,天色已是临近了黄昏。虽说太阳并没有落到西边的天垂,却也是略微的泛起了一些橘黄。

骑马向前奔走了片刻,在刘辩等人的视野中,出现了一条细细的光带。那光带呈南北走向,是纵横交错的水网之中,极少出现的纯南北向河流。

银亮的光带,在橘色的阳光照射下,闪烁着点点橘光。

“好美啊!”跟在刘辩身后,缓辔向着汾水行进,望着远处出现的那条光带,王柳下意识的赞叹了一声。

“是很美!”直视着前方的汾水,听到王柳的赞叹,刘辩嘴角漾起一抹笑容,点了点头,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本王自小便喜欢水边,无论是宁静的池塘,还是淙淙的溪流,或者是澎湃的大海,无不勾起本王的神往。”

“殿下久居深宫,也曾见过海?”刘辩这番话刚出口,邓展就满脸愕然的望着他,下意识的脱口问了一句。

刘辩说的小时候,自然是他穿越前的记忆。望着越来越近的汾水,他竟是忽略了眼下的身份,脱口将这些说了出来。

当邓展满脸愕然的望着他时,他才陡然醒觉,撇了撇嘴,故作镇定的对邓展说道:“邓将军莫非忘记,本王曾领军前往青州。子义便是东莱人氏,他的家乡可就毗邻海边!”

“哦!”虽说心内还是有些疑惑,可刘辩的这个解释,却是多少让邓展觉着说的过去,于是便再没追问,跟着刘辩,策马小跑着向汾水岸边奔去。

第530章 深夜盗马贼

阳光铺洒在河床上,清凌凌的河水在阳光下泛着点点金光,由北向南缓缓的流淌着。

流动的河水掀起一朵朵细浪,浪花与浪花交碰,发出“哗哗”的水响。

站在河岸边,手按剑柄,身板笔直的挺着,刘辩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那翻腾着细浪的河床上。

湛清的汾水,几乎一眼可以看到河底。流动的河水不断的改变着纹理,河底的泥沙也好似是轻缓的晃动着。

呼吸着湿漉漉的空气,带着凉意的气息进入身体,在刘辩的体内游走,他只觉着胸腔内的燥热,也是清凉、潮湿的空气洗涤下,渐渐被驱离了躯壳。

邓展立于刘辩左侧稍靠后些的地方,王氏姐妹则并肩站在他的正后方。仨人都如同刘辩一样,凝望着“哗哗”流动的河床。

“你等莫要拘束,也都上前来!”立于河边,望着流动的河床,刘辩向邓展和王氏姐妹说道:“站在本王身后,如何能看清这斜阳下的汾水美景?”

听得刘辩招呼,邓展等人这才向前跨出一步,不过依然还是站在稍稍落后于他半步的地方。

“真的很美!”望着汾水倒映的阳光,王榛嘴角漾起淡淡的笑容,轻声赞道:“站在河边,果真能让人神清气爽!”

“刺杀贾诩的是何人,可有查清!”刘辩并没有去接王榛的话头,而是向站在身旁的仨人轻声问了一句。

他这么一问,邓展愣了一下,并没有说话,只是将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贾诩遭遇刺杀,邓展曾派人前往贾诩所说的地方探查,派去的人却是连打斗的痕迹都未有发xiàn

,更不用说找到刺杀贾诩的刺客留下的踪迹。

邓展没有说话,另一侧站着的王柳和王榛相互看了一眼,王榛低下头,略做沉吟,便对刘辩说道:“殿下,派出刺客刺杀贾中郎的,以末将看来,只有淮南袁术……”

“哦?”扭头看着王榛,刘辩嘴角漾起笑意,向她问道:“为何如此说?本王记得,想要本王性命的刺客颇多,且不是一路人马!”

“末将与姐姐当日也都是刺客,虽说听命于长安,却也与别处刺客多少有些关联!唯独洛阳刺客,我等未曾正面接触!”刘辩提起当日被刺客刺杀的事来,王榛俏脸一红,连忙抱拳躬身,神色很是恭谨的对刘辩说道:“眼下长安已乱,恐怕彼此无心再派出刺客袭扰殿下。辽东公孙氏,在渔阳也是得了许多好处,殿下安危维系着辽东成败,必当转而效力殿下。至于洛阳刺客,只是对殿下有所觊觎,想来不会向贾中郎下手!”

“所言有理!”听着王榛的分析,刘辩点了点头,眉头微微拧了起来,语气冰冷的说道:“如此一来,会对贾中郎下手的,着实也只有淮南袁术!”

“袁术狼子野心!早有对大汉有不臣之心!”刘辩的话音才落,王柳就抱起双拳,向刘辩说道:“末将愿率少量人手进入淮南,将其诛杀!”

“刺客……”王柳主动提起要去淮南将袁术诛杀,刘辩抬起一只手臂,望着泛起金色波光的河床,对她说道:“袁术虽是无能,可江淮多人杰。你等进入淮南,恐怕用不几天,便会被人发xiàn

行踪!”

“本王赌不起,也输不起!”望着河床,刘辩的眼睛微微眯缝着,接着对身旁站着的三人说道:“你等可知,为何本王南征北讨,始终不肯让将士们强攻城池?”

“强攻城池,将士们自下而上,伤亡必定不小!”扭头看着刘辩,邓展丝毫没有迟疑的说道:“殿下这是体恤将士,只是……”

“只是有些城池,非强攻不可!”不等邓展把话说完,刘辩就冷哼了一声,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

这把短剑,剑柄上镶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龙,剑身由极佳的钢材打造,在阳光的照射下,剑身流动着森冷的寒光。

“这柄剑,是青儿当初送给本王的!”低头看着手中的短剑,刘辩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本王从来都是把它带在身上,当日青儿负伤,本王曾对这柄剑立誓,若是青儿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定要灭那袁术满门!”

说这番话时,刘辩几乎是咬着牙迸出的每一个字。站在他身旁的邓展等人,也都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无尽的杀机。

不过旋即刘辩就微微一笑,重新将短剑插回鞘中,扭头向邓展和王氏姐妹看了看,对仨人说道:“你等都是本王的股肱,都是本王的臂膀。明知前往淮南刺杀袁术,乃是有死无生之事,本王如何肯让你等去做?”

听了刘辩这番话,邓展等人一个个眸子中闪烁着感激的神采,望着刘辩,王氏姐妹的眼窝中,竟泛起了点点泪光。

“将士们已然生火造饭,我等也该回去了!”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见远处升起一道道炊烟,刘辩朝邓展等人一摆手,跨步走向了战马。

夜色悄悄降临,洛阳军军营中,每隔十多步便摆放着一只用木架架起的火盆。

火盆中,蹿腾着熊熊的火焰,通红的火焰驱散了四周的黑暗,把周边的区域映照的一片通明,却也使得那些无法被火焰照射到的区域,显得越发黑暗。

一队队洛阳军手持盾牌、朴刀,在军营内来回的走动着。

他们的步调一致,每踏出一步,都会发出整齐且沉重的脚步声。

火光映照不到的地方,一片黢黑中,一个人影躲在营帐后,悄悄的探出头,向外张望了两眼,快步朝着不远处的几匹战马走了过去。

走到那几匹战马旁,黑影正动手解着其中一匹战马的缰绳,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手腕被抓,他吃了一惊,连忙向抓住他的人看了过去,下意思的想甩动臂膀,将那人甩开。

“因何要独自离开?”抓住黑影手腕的不是别个,正是王榛,她紧皱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黑影,对那黑影说道:“若要离去,也须你我姐妹一同……”

“你应留在此处,保护殿下!”手腕被王榛抓住的,便是她的姐姐王柳,美眸眨也不眨的凝视着王榛,王柳微微一笑,做出一副从容的模样,对王榛说道:“此番前往淮南,死多生少,若是……”

“没有若是!”不等王柳把话说完,王榛就拧起眉头,对她说道:“你我姐妹失散多年,如今方才尽弃前嫌,你便要离开妹妹独自前去赴险!试问有哪个姐姐会做出如此不顾妹妹感受的事来?”

被王榛质问了一句,王柳愣了一下,凝视着王榛,美眸中闪烁着一种满带着满满纠葛的神采。

“什么人?”就在王柳嘴唇动了动,想要对王榛说些什么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厉喝。

听到那声厉喝,王柳、王榛来不及多想,连忙各自解开一匹战马的缰绳,翻身跳上马背,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向军营外冲了去。

“抓偷马贼!”二人策马冲出,正朝她们这边飞奔的一队洛阳军赶忙大声喊了起来。

这声喊,刺破了军营内的宁静,许多已经睡下的洛阳军,也纷纷从营帐内跑了出来,向着发出喊声的地方奔来。

可能是连日行军,已是十分困乏。刘辩晚上吃了饭食,便与管青早早歇下。

睡意朦胧中,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抓偷马贼”的大吼,他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扭头向帐帘望了过去。

管青睡的相对比较浅,兵士们发出喊声的时候,她已是醒转过来,此时正往身上套着铠甲。

“走!出去看看!”顾不得套上铠甲,刘辩一把抓过放在枕边的长剑,穿着睡觉时也不脱下的深衣,跨步走出帅帐。

刚套上铠甲的管青,见他出了帅帐,连忙跟上。一边束着铠甲,一边跟着刘辩,快步朝传来喊声的方向走去。

丢失了两匹战马,许多洛阳军已是追到了军营边缘,可王氏姐妹,却借助着夜色的掩护,消失在一片浓重的夜幕中。

“怎么回事?”刘辩和管青到了丢马的地方,邓展与军中的许多将军都已赶到,到了众人近前,刘辩拧起眉头,向邓展问了一句。

“说是有人盗马……”听得刘辩发问,邓展抱拳躬身应道:“末将只是不晓得,何人能潜入大军之中盗马。如此悄无声息的技艺,纵然是末将,恐怕也是难以赶上其万一……”

朝邓展身后看了看,没见到王氏姐妹,刘辩眉头拧了起来,向邓展问道:“王柳、王榛呢?她二人何在?”

原本已经歇下的邓展,听到外面传来“抓盗马贼”的喊声,就连忙赶了过来,竟是没留意到王柳、王榛始终未有出现。

刘辩问起姐妹二人,邓展愣了一下,伸直了颈子,朝四下望了望。

“盗马的共有几人?”见邓展伸着颈子朝四下张望,显然不晓得姐妹二人身在何处,刘辩赶忙向一旁的其他人问了句。

“回禀殿下!”领着队伍巡逻,最先发xiàn

马匹被盗的军官,听到刘辩发问,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共有俩人!”

“不好!”听说盗马的共有两人,刘辩右手握拳,重重的朝左手手掌砸了一下,对邓展说道:“即刻在军营中寻找王柳、王榛,若是没有寻到,邓将军便领十名龙骑卫,乔装成百姓,往南追赶!务必要将她二人追回!”

“诺!”刘辩说出这些话,邓展立kè

想起在汾水岸边王柳曾说过要去刺杀袁术却被刘辩断然否决的事来,心知事态严重不敢怠慢,赶忙应了一句,向身后的兵士们喊道:“即刻寻找王柳、王榛二位将军!”

第531章 不可惹事

浓重的夜色笼罩着大地,一个个燃烧着的火盆,散放着通红的火光,将刘辩站在军营边缘的背影映的通红。

穿着薄薄的深衣,凉飕飕的晚风从刘辩的身旁掠过,撩起了他的衣襟,将他的发梢也吹的飘飘翻飞。

与刘辩一同站在军营边缘的,除了几名随身卫士,还有已经披上了铠甲的管青。

望着深浓的夜幕,刘辩半晌没有言语。和以往一样,管青只是站在他的身后陪着他,并没有出言打乱他的思路。

“殿下!”正望着军营外苍茫的夜色,已经换上了百姓深衣的邓展,带着十名穿着各色深衣的汉子,策马到了刘辩身后,跳下马背,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我等已然准bèi

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跟在邓展身后的十个汉子,待到邓展下了马,也都跳下马背,抱拳躬身立于邓展的后面。

回头打量着邓展和那十个汉子,刘辩点了点头,对他们说道:“此行凶险异常,诸君当须小心!”

“多谢殿下!”刘辩一句满是关切的话,使得在场的十个汉子心内顿时涌起一股暖意,齐齐抱拳躬身,向刘辩谢了一句。

“还是那句话!”朝众人点了下头,刘辩接着对邓展说道:“江淮自古多才俊,邓将军以往游历天下,对那里应是有些了解。若是你等未能在半道拦住王柳、王榛,一旦进入淮南,切不可贸然行事,若果真生了变故,立kè

着人回到洛阳向本王通禀!”

“诺!”得了刘辩吩咐,邓展与十个汉子抱着拳,齐齐应了一声,邓展对刘辩说道:“末将等告辞,殿下保重!”

“保重!”双手抱起拳,向邓展等人拱了拱,刘辩保持着抱拳的姿势,目视着众人翻身跳上战马,扬起马鞭,策马冲出军营。

夜色浓重,十一骑快马出了军营,卷起一片并未高高扬起的烟尘,背影很快便消失在苍茫的夜幕中。

“殿下!”邓展等人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中,站在刘辩身后的管青凑得到他的身后,小声对他说道:“更深露重,殿下早些歇息!”

“如何睡的着啊!”望着邓展等人身影消失的方向,刘辩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说道:“王柳、王榛虽说艺高胆大,可那淮南岂是容得她们胡来的地方?”

“别处去得,袁术那里应是也去得!”从刘辩的语气中听出了无尽的担忧,管青低下头,略微迟疑了一下,对刘辩说道:“王柳、王榛二位将军,当日面对邓将军尚且无有惧色。王柳将军更是与邓将军剑术相差无多,殿下无须担心!眼下邓将军也追了去,殿下身边几位剑术高手齐聚一处,想来再不济,他们也可从淮南全身而退!”

“剑术好,又有甚用!”刘辩扭回头,朝管青微微一笑,对她说道:“袁术之所以敢向本王下手,乃是因他占据了富庶之地。江淮一带,土壤肥沃、河道纵横,可谓是四通八达,贯穿天下之枢纽。且那里气候宜人,作物丰美。别处粮食颗粒或许还会有些干瘪,那里生长的米粮却是饱满莹泽,很是爽口!坐拥如此丰饶之地,独享天下名士汇聚之所,袁术若无野心,倒是让本王有些意wài

了!”

“殿下好似去过江淮?”自从记事以来,从未到过江淮的管青,听得刘辩如此一说,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待到殿下返回洛阳,整饬大军,一旦挥军南下,那江淮还不是尽入殿下手中?”

从管青的语气中听出了些不以为然,刘辩微微一笑,没再接着说下去,望着远处夜幕的眸子,却是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洛阳一带虽是丰饶,可经过黄巾之乱、董卓之变,如今正处于复苏阶段。虽说经济、农业都有所发展,毕竟受的祸害太深,尚且支撑不起常年的拉锯战争。

想到这些,南征江淮、剿灭袁术,在刘辩看来,就是越发的紧迫和关键。

清晨的阳光刺透夜幕,将夜晚的宁静驱散。

洛阳军的军营内,阵阵觱篥声传进了熟睡的刘辩耳中。

听得觱篥声声,几乎快到天亮才睡着的刘辩,躺在铺盖上,伸手用力的揉搓着脸颊坐了起来。

“殿下整晚未睡,方才睡着便又起身,如何受得?”刚坐起来,管青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皮汤掀开帐帘走了进来,一边跪坐在铺盖旁,一边将手中端着的面皮汤递给了刘辩,对他说道:“军需打磨了一些面皮,熬了些汤水。殿下且吃一些,再多睡会罢!”

接过管青递来的汤碗,刘辩朝管青看了一眼,一边把碗凑到嘴边,一边向管青问道:“什么时辰了?”

“刚过卯时。”跪坐于铺盖旁,看着刘辩吃碗中的面皮汤,管青轻声对他说道:“今日大军要在原处驻扎,并不开拔,殿下昨晚未有歇好,吃罢了饭食,再睡上一会便是!”

“嗯!这汤不错,还有肉糜!”喝了一大口汤,刘辩点了下头,待到将口中的汤水咽下,先是赞了一声刚喝的面皮汤,随后对管青说道:“青儿若是不说,本王倒是忘记昨日答yīng

原处驻扎一日了!”

“军中不少将士正在骂着吕布!”提及大军原处驻扎,跪坐在铺盖旁的管青,脸上漾起淡淡的笑容,对刘辩说道:“将士们想念洛阳,一个个恨不得肋生双翼飞将回去,吕布却是出了个馊主意,要他们在这荒野中多驻扎一日,着实是惹恼了许多人。”

“温候提议并非没有道理!”两口喝光了面皮汤,刘辩将碗递还给管青,朝她笑了笑说道:“我军连日行军,将士们早已困乏。如此状态继xù

行进,假若突遇变故,疲敝之师如何应对?在此多休养一日,看着虽是耽搁了一日行程,实则后来几天能快上许多,反倒可能比未有休养这一日早些返回洛阳。”

“嗯!”刘辩这番话一说,在将士们那里听到谩骂吕布时,心内还颇有几分欢喜的管青也冷静了下来,她轻轻的应了一声,端着刘辩递给她的碗,轻声对刘辩说道:“殿下且歇息着,青儿这便将碗送出去。”

“青儿!”管青刚起身,还没扭过头,刘辩就仰起脸,望着她说道:“那吕布心高气傲,武勇天下间无人匹敌,且智虑并非常人。丁原、董卓之所以为其所害,乃是无法善用此人。有道是马中赤兔,人中吕布。本王寻思着,这些日子是否对他怠慢了些,你且去将他唤来,本王有话对他说!”

“哦!”刘辩要她去唤吕布前来,管青愣了一愣,迟疑了一下,才点头应了一声,退出了帅帐。

临出帅帐时,管青心内还在默默的嘀咕着刘辩所说的那句“马中赤兔,人中吕布”,颇是有些不以为然。

在管青看来,刘辩麾下的将军,像赵云、典韦、太史慈等人,武勇皆不输于吕布,尤其是赵云,智虑、胆略皆为人中极品,岂是那吕布可轻易比拟。

虽说心内有些不以为然,管青却不敢怠慢刘辩交代的事情,出了帅帐,便命人唤吕布去了。

管青离去后,刘辩重新在铺盖上躺下。头天晚上熬的太过,他刚躺下没多会,便又进入了梦乡。

刘辩沉沉睡去,没过多会,头天顶撞了刘辩,此刻得了刘辩召唤,心内正在忐忑的吕布便来到了帅帐外。

于帐外将佩剑交给守帐的亲兵,吕布小心翼翼的掀开帐帘,进入了帅帐之内。

进入帐内,他抱起双拳,微微躬着身子轻声唤了熟睡的刘辩一句:“殿下……”

吕布的声音太小,睡梦中的刘辩根本没有听见,依然在沉睡着。

见刘辩没有醒来,吕布脸上现出了一抹迟疑,扭身想要离开帅帐,可心内还是有些不甘,在靠近帐帘的位置来回的走了几步,竟是陷入了退也不是、继xù

呼唤刘辩也不是的两难境地。

就在吕布迟疑着是该离开还是该继xù

呼唤刘辩时,帐帘被人掀了开来,刚把陶碗送出去,又在军中巡查了片刻才回到帅帐的管青走了进来。

一进帅帐,管青就看到正踯躅着是不是要退出去的吕布正站在帐帘内侧。

“温候!”抱拳朝吕布拱了拱,扭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刘辩,管青微微一笑,对吕布说道:“殿下整夜未睡,也是乏的紧了,末将这便将他唤醒!”

“别!”管青说要将刘辩唤醒,吕布赶忙抬起一只手做了个不要的手势阻拦道:“殿下乏的紧了,且让他好生睡着,末将在帐外等候便是!”

说着话,吕布朝管青抱拳躬身行了一礼,随后专过身跨步就要退出帅帐。

先前吕布呼唤刘辩,声音不是很大,可管青与他说话时,却并没有压低声音,熟睡中的刘辩隐约听到有人说话,已是醒转过来。

就在吕布要退出去的时候,刘辩坐了起来,沙哑着嗓子对吕布说道:“奉先且慢!”

听到刘辩说话,吕布身子陡然一震,赶忙扭头面朝着刘辩,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说道:“听闻殿下召唤末将,末将不敢迟延,赶忙来了。不想却耽搁了殿下歇息……”

“奉先不必多礼!”坐在铺盖上,由于刚刚醒过来,刘辩的嗓音还有些沙哑,他朝吕布做了个请的手势,先让吕布坐了,随后抬头望着管青,对她说道:“青儿吩咐亲兵一声,弄些茶水过来。本王有话要与奉先说。”

“诺!”低头抱拳应了一声,管青转身退出了帅帐。

“殿下召唤末将,不知所为何事?”待到管青离去,吕布扭头望着刘辩,再次抱拳躬身,向刘辩问了一句。

第532章 莫非以为还有封赏

管青退出帅帐,片刻后,两名亲兵掀开帐帘走入帐内,其中一人手中提着一只冒着蒸腾热气的陶壶,另一人则捧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两只陶制的茶碗。

进入帐内,端着托盘的亲兵,先是在离铺盖不远的矮桌上摆放了陶碗,随后又在吕布面前的小桌上摆放了一只陶碗。

待到两只陶碗摆罢,那亲兵把托盘放到临近帐帘的地上,将那张离铺盖还有些距离的小矮桌搬到还坐在铺盖上的刘辩面前。

直到这亲兵准bèi

好了一切,提着陶壶的亲兵才上前为二人的茶碗里斟满了热水。

茶碗中早已放妥了茶叶,热水冲泡下去,顷刻间便被泡的松散,帅帐内很快就弥漫起了一股淡淡的茶香。

“此茶乃是蒙顶山茶!”待到两名亲兵退了出去,刘辩端起面前矮桌上的茶盏,将茶盏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对跪坐于帐内的吕布说道:“本王并不识茶,不过此茶却是认得。”

刘辩端起了茶盏,吕布也连忙将面前的茶盏端了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像刘辩那样将茶盏凑在鼻子尖上去闻,而是扭过头,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刘辩。

“要说识得此茶,还须提及昔日为诛杀董卓,本王进入长安之时!”只是闻了闻茶水的清香,刘辩又将茶盏放下,抬头看着吕布说道:“在司徒王允家中,本王与王司徒商讨如何诛杀董卓,司徒恰好是以此茶招待本王。”

“王司徒故去,已是许久以前的事了!”刘辩提到王允,吕布的神色中流露出了些许失落,轻叹了一声,将茶盏放下,对刘辩说道:“当日李傕、郭汜围城,末将不查城中奸细,以致长安城破。末将曾恳请王司徒随末将杀出城去,可司徒担忧陛下,抵死不愿出城。待到末将领军杀出重围,当今陛下便再度沦入贼人之手,王司徒也身死殉国!”

“二贼势大,城内兵微将寡!”跪坐在铺盖上,双手按着矮桌桌面,刘辩望着吕布,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对吕布说道:“这又怎能怨得奉先?”

对王允之死,吕布心内始终是有些割舍不下,虽然刘辩开口劝慰,他的神色却还是显出了几分落寞,轻叹了一声,双手按在大腿上,并没有去接刘辩的话头。

“王司徒当日告知本王,本朝宣帝之时,高僧甘露普惠禅师于蒙顶山种下七株茶树,其所创‘天风十二品’茶艺,到如今也在坊间广为流传。”再次端起茶盏,刘辩将嘴唇凑在茶盏边缘,细细的品了口茶水,微微摇了摇头,接着对吕布说道:“品茶,茶艺乃是关键。若是如今日这般直接用热水冲泡,再好的茶叶,也是少了几分滋味。”

跪坐在帐内,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刘辩。吕布的眸子中闪烁着疑惑的神采,对刘辩只是与他谈及茶艺颇是感到不解。

“茶即如人一般!”将茶盏放回桌案上,刘辩抬起头看着吕布,对他说道:“好茶犹如奉先,本是人间绝品,无奈却只是被热水冲泡,缺失了茶艺,便少了许多滋味!”

刘辩如此一说,吕布顿时明白过来,刘辩是借着品茶来比喻他。转念一想,这些年来他先是依附丁原,接着追随董卓,虽说都是拜了二人为义父,可事实上却并不被重用,也就犹如好茶只是被热水简单冲泡一样。

心下颇有感触,从刘辩的话中也隐隐的听出了一些别样的意味,吕布连忙站起身,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带着无尽惶恐的对刘辩说道:“昨日末将唐突,还望殿下莫怪!”

“怎会怪罪于你!”抬手朝吕布摆了摆,刘辩的嘴角稍稍牵了牵,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对吕布说道:“将士们连日行军,早已疲惫不堪!若非奉先提醒,大军继xù

向前,行进速度必是缓慢,恐怕到洛阳所花费的时日,要比歇息一日再行前进慢上许多。”

抱拳躬身,面朝刘辩而立,并不晓得刘辩是夸他还是损他的吕布,额头上已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启禀殿下,几名本地官员带着许多百姓来到军营外!”就在刘辩看出吕布神色紧张,打算接着说话时,帅帐外传来了一个亲兵的声音。

听到那亲兵的声音,刘辩看了吕布一眼,见吕布始终低着头没敢望向他,他才颇是有些失望的站起身,向帐外问道:“大军经过此处,本王并未知会任何人,本地官员因何领着百姓来此?”

“回禀殿下,百姓们得知大军经过此处,特意杀了许多牛羊猪狗,另外又备办了好些蔬果、粮秣送到牙门外,说是要劳军!”刘辩的话音刚落,前来报讯的亲兵立kè

便回了一句。

得知是本地官员带着百姓们来劳军,刘辩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跨步朝帐帘走了过去。

就在与吕布擦肩而过时,刘辩扭头对还保持着抱拳躬身姿势的吕布说道:“奉先随本王走上一遭!”

“诺!”从未被刘辩留在身边,陡然听得刘辩要他陪同走上一遭,吕布愣了一下,心头顿时一喜,赶忙应了,在刘辩掀开帐帘走出去时,也跨步跟了出去。

刚出帅帐,刘辩就翘首朝远处的牙门方向望了过去。

牙门附近聚集了许多洛阳军的将士,在身穿大红战袍的洛阳军将士外围,是黑压压一片至少千余人的劳军百姓。

看到聚集在牙门外的百姓,刘辩眉头微微拧了拧,跨步朝着牙门方向走去。

见刘辩跨步走向牙门,吕布连忙跟了上去。吕布刚抬脚跟上,十多名刘辩的随身卫士就紧紧随在二人身后。

围在牙门内的洛阳军,没有得到刘辩的命令,虽然当地官员带着百姓们送来了许多已经屠宰并且洗剥干净的牛羊猪肉还有无数蔬果、粮秣,可洛阳军的将士们,却把他们挡在了牙门前,不让他们入牙门半步。

“殿下来了!”刘辩与吕布到了牙门近前,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听到喊声,围堵着牙门的洛阳军纷纷扭过头,见果真是刘辩来了,赶忙给他让出了通路。

“这是怎了?”到了牙门前,刘辩先是扭头朝撤步退到一旁的洛阳军将士们看了看,随后将视线转到了还站在牙门外的几名河东官员身上,向那几名官员问道:“因何领乡亲们来到军营?”

“回禀殿下!”刘辩开口询问百姓们来此的原因,那几个官员立kè

便紧张了起来,一个个脸上都现出了惶恐不安的神色,其中一名官员赶忙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听闻殿下领军来此,乡亲们杀牛宰羊,备办了许多肉食,另外还准bèi

了蔬果、粮秣,妇人们也为将士们缝制了不少军鞋,特意前来劳军。我等身为地方官员,晓得不该如此,可乡亲们爱戴殿下,拦阻也是拦阻不住……”

“拦阻?”官员的话音才落,刘辩就微微一笑,重复了一遍所说的两个字,虽是有心对那官员说些什么,可最终说出口的却是:“既然乡亲们来了,因何不请进军营?”

得了刘辩这句话,领着许多洛阳军将士围堵在牙门前的裨将赶忙朝牙门附近的洛阳军摆了摆手,高声喊道:“众军撤开,请乡亲们进入大营!”

随着裨将的一声令下,堵在牙门内的洛阳军纷纷又向两侧退了退,只余下刘辩、吕布和护送刘辩来到此处的几名亲兵。

围堵着牙门的洛阳军撤到了一旁,牙门外的百姓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迟疑了好半晌,才有一个老者蹭到先前回刘辩话的官员身后,小声对那官员说了句什么。

听了老者说的话,官员双手抱起,刚刚躬下身子,正要对刘辩说话,刘辩却向那老者虚抬了下手,对老者说道:“老丈,有甚话只管对本王直说,无须通过他人之口转告。”

刘辩一句话,把官员刚要说出口的话给噎了回去。

立于牙门外,那官员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却没敢将想要说的话给说出口。

跟官员说了句话的老者,听得刘辩要他直接说话,赶忙佝偻着身子,神色间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对刘辩说道:“殿下恕罪,乡亲们只是觉着,人太多,进了军营终究不好。只是让一些人抬着劳军的肉粮进入便可!”

“无须顾忌甚多!”抱起双拳,朝拥堵在牙门外的百姓们拱了拱,刘辩脸上带着笑容,对百姓们说道:“眼下无有战事,大军只是在这汾水岸边驻扎一日,并日一早便走,乡亲们只管入营,请!”

说着话,刘辩撤身站到了一旁,向牙门外黑压压成片站着的百姓做了个请的手势。

带着肉食、酒水以及蔬果、粮食的百姓,得了刘辩的邀请,一个个心内激动万分,也顾不得那领着他们来到军营的当地官员脸上神色难看,杂七杂八的高声喊着“多谢殿下”,在与刘辩对话的老者引领下,抬着劳军的物资,纷纷涌进了军营。

上千名前来劳军的百姓进了军营,几个领着百姓来到此处的官员跟在后面,抬脚也想跟着百姓们进入营地,却被牙门两侧的洛阳军兵士拦住了去路。

扭头看了那几个当地官员一眼,刘辩眉头微微一拧,跨步跟着百姓们向军营内部去了。

被拦在牙门外,几个当地官员正灰头土脸的不知该如何才好,跟着刘辩一同来到牙门处的吕布跨步走向了他们,压低了声音对他们说道:“百姓不易,你等竟是要他们屠狗宰羊,送来如此多的粮食、蔬果,莫非还以为殿下会赏赐你等不成?”

吕布一句话点到了关键所在,那几个官员顿时大吃一惊,赶忙抱拳躬身,由于恐慌,后脊梁上的衣衫都已被冷汗打湿,齐声对吕布说道:“我等无知,恳请将军救救我等!”

第533章 把当地官员全都赶走

百姓们涌进了军营,刘辩与带着这些百姓送来劳军物资的老者并肩走在最前面,在他和老者的身后,跟着十多名精壮的龙骑卫,而其他百姓,则紧紧的跟在龙骑卫的后面。

一只只被屠宰并且洗剥干净的猪羊被百姓和前来迎接的洛阳军堆放在军营内的空地上,一包包的蔬果也整齐的码放着。

妇人们给将士们送来的,是她们一针一针纳出的布鞋。洛阳军的将士们,脚下穿着的,都是刘辩特意找鞋匠专程按照他画出的图样制造的战靴。

战靴由纯皮制成,虽说并不一定是牛皮,也有羊皮、猪皮,不过却都是真zhèng

的纯天然无公害。

洛阳军的靴子不仅款式鲜亮,质地也极为优良,走路时踏着地面,会发出清脆的响声。穿在军容整洁、行军步调一致的洛阳军脚上,越发衬托的他们英姿勃发。

百姓们送来的布鞋,外形就要简单的多了,而且也不是十分好kàn

,不过却是妇人们一针一线纳出来的。

这种鞋的鞋底,是厚厚的布垫,鞋身轻便,虽是不甚好kàn

,穿在脚上,可是要比皮靴更舒服了许多。

洛阳军的将士们,在投效刘辩之前,莫说皮靴,有许多人过去甚至没有机会穿这种土布纳成的鞋子,只能穿那种用芒草编织的草鞋。

见了百姓们送来的布鞋,不少洛阳军将士都想起当初他们在家乡或是在其他诸侯军中,看见别人有着一双这样的布鞋,怀揣着的那种羡慕心情。

与老者并肩向军营深处走着,刘辩扭头看了一眼那些帮着洛阳军将士摆放物资的百姓,脸上漾着笑意,对老者说道:“老丈,乡亲们将这许多肉食、蔬果送到军中,家中口粮可是要紧了许多。”

“蒙殿下挂念!”能和刘辩并肩走路,老者的心情早已是如同沸腾了的一锅沸水,欣喜的嘴唇哆嗦着,说话都有些打抖的应道:“自打河东归了殿下,乡亲们日子是一天好过一天。小老儿年轻时,种一年粮,要交地租要纳粮,到头来能留下的,连糊口都难!殿下不让乡亲们纳粮,粮仓收取粮食,也是用铜钱来换,乡亲们眼下家中存粮是吃也吃不完,剩下的都跟粮仓换了铜钱,日子过的可富足哩!”

“好哇!”老者说话时,脸上带着无尽的满足,刘辩停下脚步,拉起老者的手,望着老者那张满是褶子、刻满了人生风霜的脸,对老者说道:“吃饱了肚子,乡亲们才有力qì

做事,才能把日子过的更红火!知dào

乡亲们过的好,本王也是心满yì

足了!”

手被刘辩拉着,老者激动的浑身直打哆嗦,眼窝里老泪早已来回的打着转转,喉结滚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半句话也没能再说出口。

“今日乡亲们便在军中吃饭!”拉着老者的双手,刘辩扭头朝跟在身后和正与洛阳军将士们一同摆放着物资的百姓喊道:“本王让军需为乡亲们做顿军中常吃的肉糜,好也不好?”

“好!”被刘辩邀请在军中吃饭,进入军营的百姓们哪有不肯,一个个喜笑颜开的高声应了。

“老丈!”待到百姓们应了,刘辩又扭过头,看着他面前的老者,拉着老者的手,对他说道:“日后再有大军经过,无须再特意送来肉粮劳军,乡亲们积攒些家当,也是不易!”

“若无殿下和大军,哪有我等今日?”刘辩一句话,把那老者说的一愣,赶忙用激动的语气对刘辩说道:“有大军在,谁也不敢再来欺负我们。不只是乡亲们,就连往来的商人也是都在说殿下的好话!”

听了老者的这句话,刘辩很是纳闷的稍稍歪了歪头,向老者问道:“老丈与商贾也有来往?”

“乡野小民,怎会与商贾有来往!”被刘辩追问了一句,老者笑的满脸褶子都开了花的说道:“只是俺们村位于路口,许多商人经过,若天色晚了,会在村中借宿。小老儿经常听得那些行商说,殿下也不收商人赋税,且官商要比私商更好做营生。商人们都乐意与官商去做营生,自打殿下得了河东,各处来河东的商人,生计也是好了许多。”

提及商人,老者只知复述商人说的话,却不晓得刘辩当年决定十年不收赋税,是一个多么冒险的举动。

没有赋税,往来商贾利润增多,经营的积极性也必定会高涨许多。可刘辩却少了一样极其重yào

的收入来源,为了支撑属地经济,他成立了垄断盐铁等关乎国计民生产业的官商,并且对官商采取了极其严格的核查、监督措施,避免有人中饱私囊。

官商的行为,一直被直属于刘辩的官府监督着,而且负责监督的官员在执行一次核查之后,便会立kè

调任,如此周而复始,不使某地商业经营的权力集中于少数人之手,也避免了官商和官员之间形成牢固紧密的同盟。

不仅如此,刘辩还严令地方不得插手官商事务,地方官员纵然是对这块肥肉有所垂涎,却因无有权限管辖,官商也是不用理会他们。

更为重yào

的,是一旦有官商连续两次考核亏损,会被立kè

取消官商身份,从此成为平民。因此在官商之中,并没有那种智虑不高,整日混吃等死的废材存zài



并行的管理官商策略施行下,官商与官员之间几乎难以达成谋取利益的共通关系,财富根本不可能被少数人收归己有。

若非建立了相对完善的商业机制,刘辩那道不钠赋税的命令,恐怕实行不了多久,便会迫于穷困而终止。

这些事情太过深入,刘辩自是不会向眼前的老者解释。他拉着老者的手,在走到一大片空地上时,停下脚步,对老者说道:“乡亲们前来劳军,今日本王便亲自陪乡亲们饮上几盏,如何?”

“这……”刘辩邀请老者和前来劳军的百姓饮酒,老者愣了一下,神色中流露出浓重的惶恐,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殿下请小民们留下吃饭,已是莫大的恩德,至于饮酒,如何使得……”

“来啊!”拉着老者的双手,刘辩扭头向身后跟着的龙骑卫说道:“把军中好酒取个百十坛出来,今日本王与乡亲们痛饮!另外告知军需,多做些肉糜,多烤些熟肉,将士们与乡亲们就于这军中,打打牙祭!”

“诺!”其中一名龙骑卫应了一声,飞快的向军需那里跑去。

刘辩已是吩咐了下去,老者也不敢再做推辞,扭过头向后面跟着还有正忙活着摆放东西的百姓们喊道:“乡亲们,殿下要请我等乡野草民饮酒!”

听到老者的喊声,进了军营的百姓们全都愣在了那里。他们原本做的打算,就是将劳军的物资送到,尔后见见这位洛阳王,便已是心满yì

足。

刘辩留他们在军中吃饭,在他们看来已是莫大的恩赏,根本没想到,洛阳王竟会请他们这些乡野中的平民留在军中饮酒,而且还是和身份尊贵的洛阳王一同饮酒。

“洛阳王万岁!”老者的喊声落下,受宠若惊的百姓们陷入了一片沉寂,不过这阵沉寂并没有保持太久,很快便有人回过神来,高高举起手臂,喊起了洛阳王万岁。

有人率先喊出万岁,其余的百姓自是立kè

从被宠爱的幸福感中缓了过来,纷纷跟在后面,呐喊了起来。

千余名百姓的来到,可是忙坏了军需官。

晓得刘辩向来注重收拢百姓人心,也知dào

若是没有招待好这些送物资前来劳军的人们,刘辩定会发上一场让他吃受不起的脾气,军需官带着他手下的那拨火头军,是忙的不亦乐乎。洗剥生肉、蔬果,烹煮饭食,倒是要比平日里大军驻扎,更是忙了许多。

“殿下!”就在刘辩与老者寻了个阴凉处,刚刚坐下,正说着话时,吕布快步走到了他的近前,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那几个本地官员,都被末将赶走了!”

“嗯!”得知官员被吕布赶走,刘辩点了点头,看着吕布,淡淡的说道:“百姓日子过的并不宽裕,地方官员尚且让他们送粮劳军,今日若非看在乡亲们的颜面上,此处官员本王定当拿下严问!”

刘辩如此一说,刚刚在他身旁坐下的老者,如同屁股上被装了个弹簧似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双膝一屈,“噗嗵”跪在了地上,伏着身子对刘辩说道:“恳请殿下饶过县令等官长!”

“哦?”老者突然如此,刘辩连忙站了起来,将他搀扶了起来,可他刚把老者搀扶起来,正要问为何替官员求情时,附近听到刘辩那句话的百姓也都走到了离他们只有十多步的地方,纷纷跪在了地上,口中不住的恳求着刘辩饶过当地官员。

百姓替官员求情,这一幕在刘辩看来,着实是有些让人费解。若非官员颇有政声,做了不少好事,百姓应是不会这样情真意切的替他们求情。

“乡亲们都起身吧,本王不治他们罪便是!”一手托着老者的手肘,刘辩的另一只手朝不远处跪成了一片的百姓虚抬了一下,向老者问道:“此处官员究竟如何?还望老丈告知本王!”

“好!好!都是好官!”刘辩的话音才落,老者就声音里都带着些许颤抖的对他说道:“县令和县中的官长们,平日里吃的比我们这些乡野村夫吃的还差,穿的也都是土布衣裳,从未欺负过人……”

“这样啊!”老者的话不由的让刘辩微微皱了皱眉头,官员勤俭,虽是好事,可若只是懂得勤俭,并无政绩的庸官,反倒还不如稍微的贪婪点,能为地方多做些实事的官员。

沉吟了片刻,刘辩眼睛盯着老者那双满是风霜的脸,向老者问道:“那他们可有在此处做些甚么能让乡亲们过的更好的事来?”

第534章 庸官也有庸官的好处

墨色的洛阳军战旗迎风翻飞,发出“呼啦啦”的响声,在军营的上空剧烈飘舞,就好似一朵朵涌动着的乌云。

站在军营的牙门处,望着渐渐远去,还不住回头向军营张望的百姓们,刘辩的表情是越来越难看。

“殿下!”站在刘辩身后,看着百姓们的身影慢慢的在地平线尽头消失,管青小声对刘辩说道:“昨夜一晚未睡,又遇了这许多事儿,殿下还是早些回帅帐歇息吧。”

“本王如何睡的下!”紧紧的拧着眉头,刘辩脸部的肌肉剧烈抽搐了几下,望着百姓们离去的方向,对管青说道:“吃酒之时,本王刻意向乡亲们询问了此处的政声。官员倒是颇为廉洁,只是……”

“清廉好官难寻,殿下也莫要太过纠葛!”刘辩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止住了话头,管青在他身后小声说道:“官员清廉,终究比徇私舞弊、贪赃枉法来的胜些。”

“无有政绩,只知在本王经过此处时怂恿百姓劳军。”撇了撇嘴,冷笑了一声,刘辩对管青说道:“既是无法给地方带来福荫,本王要这些官员何用?”

说完这句话,刘辩转过身,跨步朝军营内走去,一边走,一边给管青丢下了一句:“着人去将军师请来,本王有事与他商议。”

“诺!”从刘辩的脸色中,管青看出了几分不善,晓得此处官员本想讨好刘辩,无意中却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说不得又要有人遭殃,也不敢再多劝刘辩,赶忙应了一声,向一旁的一名兵士使了个眼色。

那兵士抱起双拳,朝管青躬身一礼也没说话,转身飞快的跑入军营寻找庞统去了。

带着管青,径直走向帅帐,一路上,刘辩看见不少分到布鞋的洛阳军,正喜笑颜开的将布鞋用绳索绑在一处,搭挂在颈子上向那些没有领到布鞋的官兵们炫耀。

“你过来!”看着一个年轻兵士正满脸堆笑的把玩着用麻绳拴起挂在颈子上的布鞋,刘辩停下了脚步,朝那兵士招了招手。

听得刘辩召唤,那兵士吃了一惊,丝毫不敢怠慢,赶忙跑到刘辩身前,诚惶诚恐的抱拳向刘辩行了个礼。

“给本王看看!”朝那兵士伸出一只手,刘辩冲着那兵士挂在颈子上的布鞋哝了哝嘴。

得了布鞋,心内很是得yì

,那兵士却没想到刘辩会找他讨要去看上一看。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连忙从颈子上取下那用细麻绳绑在一处的布鞋,递给了刘辩。

接过布鞋,刘辩放在手中细细的把玩着。

这是一双鞋面用厚实黑布、鞋底用千层布纳成的鞋子。摸在手中,这双布鞋给人一种十分厚实的感觉。

仅仅只从那手感,刘辩就能感觉的到,这双鞋若是穿在脚上,行路应是特别的舒服。

“很喜欢这双鞋?”将布鞋递还给了那兵士,刘辩微微一笑,向他问道:“莫非你脚上的皮靴,穿着还没有布鞋舒坦?”

双手接过布鞋,兵士深深的躬着身,语气中带着浓重的惶恐,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皮靴穿着应比布鞋舒坦。只是这布鞋,会让小人有种又见了母亲的感觉……”

“哦?”听得兵士这么一说,刘辩微微侧着头,向他问道:“莫非你母亲也为你做过这样的鞋子?”

“小人年幼时,倒是有一双这样的鞋子!”手中捧着布鞋,兵士深深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那是母亲用积攒下来的布头为小人缝制,穿着要比草鞋舒服百倍千倍!只是小人家穷,活到这么大,却只穿过一双布鞋!”

“草鞋多是荨麻制成!”看着那兵士,刘辩点了点头,对那兵士说道:“穿在脚上,着实不甚舒服。布鞋轻便,或许真不比皮靴穿着的感觉差。小时候,我们脚上的鞋子,身上的衣衫,满满的都是母亲在我们身上寄托的怜爱。想念母亲,我等便要好生活着,终有一天建功立业,扳正了这扭曲的乱世,你也好回到家乡,好生孝敬娘亲……”

刘辩话说到这里,那兵士的脸色突然变的异常难看。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才以细弱蚊蚋的声音对刘辩说道:“黄巾逆乱之时,小人父母便已饿死!家中除了小人,再无他人!纵使衣锦还乡,也是无有意义。小人此生,只愿随在殿下军中,与殿下一同南征北讨!”

“天下大乱,苦的都是老百姓啊!”伸手轻轻朝那兵士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刘辩仰起脸,微微眯起眼睛望着天空,轻叹了一声说道:“本王也有母亲,也是与母亲永久分别,再无相会之日。像你我这样失去了至亲的人,更应戮力同心,使得天下安定,让这世间少一些骨肉分离的人间悲剧!我们打仗,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天下间再无杀戮,再无骨肉分离!”

被刘辩拍了两下肩膀,手中捧着那双百姓送来劳军的布鞋,那兵士重重的点了点头,神色很是决然的应了一声。

提起失去亲人,刘辩的脸色也变的很是落寞。来到这个时代已有几年,他始终没有找到返回过去那个时代的办法,虽说在这里有了许多需yào

他用一生来守护的人,他已经有些迟疑,即使给了他机会,他会不会心甘情愿的返回以前生活过的时代,可对父母双亲的思念,却是他心内永远无法弥合的心病。

跟在刘辩身后,听着刘辩说出的这番话,管青的神色也变的有些失落。她自小没了父母,跟随管亥一同投了青州黄巾,从此过上的便是南征北讨,整日里与鲜血和刀光剑影厮混的日子。

乱世,让他们这些人都成了没有父母的孤儿,让他们在本应依偎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年岁,便失去了人生中最亲的亲人。

每当刘辩提起他失去的双亲,所有人都会自然的联想到被董卓害死的何皇后。却没人知dào

,刘辩心内真zhèng

思念的,并非那位苦命的皇后,而是身在两千年后,他的亲生父母。

“走吧!”轻轻的拍了拍那兵士的肩膀,待到兵士点头应了,刘辩向跟在身后的管青招呼了一声,快步朝着帅帐走去。

领着管青进入帅帐,刘辩才在帐内坐下,外面就传来了守帐亲兵的声音:“启禀殿下,军师到!”

“请军师进来!”听说庞统来了,刘辩连忙向外面喊了一声。

他的喊声刚落,庞统就掀开帐帘,从外面走了进来,抱拳躬身,与他见了个礼。

“军师请坐!”朝庞统做了个请的手势,待到庞统落座,刘辩坐直了身子,面朝着他,对他说道:“请军师前来,乃是本王有一事不知该如何处置,因此才将军师请来,为本王拿个主意。”

“殿下可是说这河东官员?”刘辩的话音才落,庞统就接着他的话头说道:“此地官员政声寻常,政绩更是无有。大军经过,不思如何替大军掩藏行迹,反倒怂恿百姓劳军,可谓是愚蠢至极!”

“知我者,军师!”双目凝视着庞统,刘辩重重的点了点头,对庞统说道:“本王需yào

的,乃是能造福地方的官员,并非要一帮庸才治理地方,若是让这些人常年占据高位,人才必定流失,地方如何发展稳固?”

“殿下所言甚是!”庞统点了点头,生的很是不规则的脸上,漾起一丝笑容,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莫非是想要将此处官员悉数撤去,重新换上一些有才干者!”

“正是!”刘辩毫不避讳的点了下头,对庞统说道:“本王请军师前来,一是给本王拿个主意,二是请军师寻求贤良,治理地方!日后但凡本王治下,均不起用庸官!”

“不可!”让刘辩意wài

不已的,是他的话才落音,庞统就断然否决了他的提议,对他说道:“殿下任用贤良,本是无可厚非,可清廉却无政绩之人,也有他们的用处!”

“哦?”听了庞统的话,刘辩眉头微微拧起,向庞统问道:“庸官有何用?本王倒是不晓得了,还望军师解惑!”

“清正廉明,乃是风气!”放下抱起的双拳,庞统对刘辩说道:“自民间寻求贤良,委以重任,这些人起先未有在官场厮混,仍可保有气节,可若身边气息渐渐浑浊,难保将来不会结党营私、中饱私囊!贤才一旦品行沦丧,要比庸才更为可怕!”

先是向刘辩简要分析了从民间寻找贤良为官的利弊,庞统接着对刘辩说道:“若是贤良进入官场,官场一片清明,虽说官员多为庸才,却无人结党、无人中饱私囊,试想新起用的贤良,谁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那些逆天之行来?”

“军师所言甚是!”起先晓得地方官员多是无能之辈,刘辩心头早已是生起了一团熊熊的怒火,经庞统这么一说,他的怒火稍稍被压制了下去,微微前倾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庞统,向庞统问道:“以军师之意,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从民间寻找贤良,不可直接委任地方要职!”刘辩的话才问出口,庞统就对他说道:“先让他们在一些关乎民生的地方好生锤炼几月,若果真政绩显著且受清廉之风影响颇深,再行委以重任!”

“言之有理!”刘辩点了下头,望着庞统说道:“本王太过冲动,只想到其一,却未想到深入,若非军师,险些误了大事!此事便交由军师处置,军师可着手筹办,大军返回洛阳之后,即刻施行!”

“诺!”得了刘辩委派,庞统赶忙站起身,双手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对刘辩说道:“殿下放心,臣下定不负所望!”

第535章 初为人父

浩浩荡荡的洛阳军,经过河东,渡过黄河,终于进入了河南尹地界。

骑着战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刘辩已是能看到远处隐隐浮现的洛阳城墙。

夕阳斜下,大地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眼见天色已晚,夜幕也将降临。

跟在刘辩身后的管青,策马追了上来,小声向刘辩问道:“殿下,今晚是就地扎营,还是继xù

行进?”

望着远方沐浴在夕阳下橘色光华中的洛阳城墙,刘辩微微一笑,对管青说道:“看山跑死马,虽说从此处能看到城墙,可真的走起来,却是不近。已是到了自家门口,纵然晚些回家,也是无妨。”

得了刘辩这句话,管青扭过头,朝身后做了个手势。

见到管青的手势,一名军官抬起手臂,高声喊道:“全军扎营!”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数万洛阳军止住了行进的步伐。虽说很多官兵对已经到了洛阳门口,却不加快速度入城,反倒在野外驻扎很是不解,却并没有人将疑问提出。

得了就地扎营的命令,官兵们纷纷从辎重车上将帐篷拽下,就地搭建起了营帐。

就在刘辩刚刚翻身跳下马背,正看着官兵们扎营时,一名亲兵突然抬起手臂,朝着洛阳城方向一指,向刘辩喊道:“殿下,快看!”

循着那亲兵手指的方向,刘辩扭头一看,看到的竟是十多匹快马,正迎着夕阳朝他这边奔来。

西下的斜阳,投射出的橘色光晕照在那十多骑快马上,他们虽是迎着残阳狂奔,战马和骑士的身上,却还是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橘红。

十多匹快马朝着刘辩这边奔来,刘辩身后的亲兵们,立kè

便手按剑柄,跨步上前,在刘辩身前不远的地方形成了一堵人墙,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越来越近的骑士们。

当那群骑士到了刘辩等人能够看清身形的距离,挡在刘辩身前的亲兵们才算是松下了一口气。

领着十多人朝刘辩这边奔来的,竟是被刘辩从河东调到洛阳的陶虎。

陶虎在洛阳军中,不过是个裨将,他的身份并不算高,但是他在洛阳军中,却是无人不晓的人物。

原因倒是颇为简单,淘浣娘是刘辩的妻子,身为王妃之兄,陶虎自是会成为许多将士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陶虎虽是淘浣娘之兄,他却从来没有依仗刘辩的势力强压同僚,对属下官兵也很是爱hù

,正是因此,在洛阳军中,他的口碑也还算不差。

策马奔到离刘辩尚有二十余步的地方,陶虎翻身跳下马背,领着十多名骑兵,飞快的跑向刘辩,到了刘辩近前,他与那十多名骑兵齐齐半跪在地上,抱起双拳,向刘辩行了个跪拜礼。

“陶虎,本王明日一早便可返回洛阳,你来此处作甚?”见了陶虎,刘辩微微拧起眉头,很是有些纳闷的向他问了一句。

“恭喜殿下!”保持着抱拳半跪的姿势,陶虎仰脸望着刘辩,对他说道:“今日午间,唐王妃临盆,为殿下生得麟儿!”

“什么?唐姬生了?”陶虎的话刚说完,刘辩就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虽说很是不敢相信,却掩饰不住满心欣喜的向陶虎问道:“因何这般巧合?本王方到洛阳城外,唐姬便生了!”

“是啊!”从刘辩的神色和语气中,陶虎看出了惊异和欣喜,连忙接话说道:“末将前来,正是奉了军师之命,前来请殿下早些返回洛阳!”

“领军之责要劳烦军师了!”陶虎口中的军师,自是镇守洛阳的徐庶,得知唐姬临盆,刘辩哪里还会多在城外耽搁片刻,连忙扭头向一旁的庞统说道:“明日一早,请大军入城。本王喜得王子,洛阳城要大庆三日,所有将士、百姓,一律与本王同乐!”

“恭喜殿下!”双手抱拳,向刘辩躬身一礼,庞统对刘辩说道:“殿下只管前去,臣下明日一早便领军返回洛阳!”

“殿下喜得王子,众军恭贺殿下!”随在刘辩身旁的将军们,在得知唐姬临盆,为刘辩生了个儿子之后,也都纷纷上前道贺,赵云更是高高的将拳头举了起来,朝正忙着搭建营帐的洛阳军将士们高喊了一声。

赵云的喊声,传进了附近的许多洛阳军将士耳中。得知刘辩有了后人,听到赵云喊声的将士们一个个顿时喜上眉梢,齐声高呼道:“恭贺殿下喜得王子!”

一个人的喊声,传出的并不会太远,可无数人同时向刘辩贺喜,喊声却是飘出了很远很远。

在远处正忙着搭建营帐的洛阳军将士们,起先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直到他们的很多同泽向刘辩道贺,才一个个如梦初醒,愕然的回过神来。

一时之间,数万名洛阳军齐齐向刘辩欢呼着道贺,场面倒也是颇为壮观。

向庞统和将军们又简单交代了几句话,刘辩翻身跳上一名亲兵为他牵来的战马,与管青一道,领着龙骑卫,在陶虎的陪同下,一路策马疾驰,朝着洛阳去了。

望着刘辩的背影,年轻的庞统脸上漾满了笑容,那张几近扭曲的脸上,一双眼睛也笑的眯成了两条狭小的缝隙。

“军师何故发笑?”见庞统只是望着刘辩的背影发笑,赵云抱拳向他拱了拱,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殿下有后人了!”抬手捏着还没长出胡须的下巴,庞统故作深沉的对赵云说道:“虎父自是无有犬子,殿下之子待到成人,定会成为一代天骄!届时我等所做努力,才不枉费!”

“是啊!”点了点头,把脸转向了洛阳城方向,赵云也接着叹道:“物是人非,想当初末将追随殿下,殿下只是占据了一座小小的卧牛山,如今世道轮回,殿下不仅诛杀了董卓,还攻破了公孙瓒,这大汉基业,想来不会为一班小人祸害了!”

听着赵云的一番话,庞统没再做声,只是默默的点着头,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的浓了。

得知做了父亲,刘辩心内已是欣喜莫名,平日里觉着脚程还算不错的坐骑,眼下在他看来,奔跑起来直如蜗牛一般缓慢。

策马跟在刘辩身后,管青心内却是多少有些失落。

行军打仗的这许多日子,刘辩经常会在营帐内宠幸于她,可不知为何,她的肚子始终没有起色,每月到了关键日子,月事总是如同商议好了一般,来的再准时不过。

骑马飞驰,扭头看着刘辩的背影,管青的脸上现出了一抹淡淡的失落。

她很羡慕唐姬,甚至有些妒忌唐姬。刘辩娶了四位妻子,如今为他生下麟儿的,却只有唐姬一人。

飞驰在队伍最前面的刘辩,初次做了父亲,心内是欣喜莫名、激动莫名,一时只顾着拼命的抖着缰绳,双腿不住的夹着马腹,希望早些进入洛阳,竟是忽略了跟在他身旁的管青心内有何感想。

“殿下回城,速速让开!”众人一路疾驰,斜阳尚有一小半残留在地平线上,天边那抹红霞正绚丽的让人心醉,刘辩等人便已到达了洛阳城外,一名龙骑卫加快了速度,冲向城门,一边策马狂奔,一边高声向守门的将士和城内尚且在街道上行走的百姓放声高喊。

听得刘辩返回洛阳,街市上的百姓纷纷撤步站到了路旁,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城门方向。

还有许多原本已经回到家中的百姓,在听到那龙骑卫的喊声后,也从家中跑了出来,站在门口,伸长了颈子,朝城门张望。

如同雷鸣般的马蹄声从城门外传进城内,百姓们正伸长颈子望着城门,数百骑快马便如同几百道闪电冲入了城内。

快马疾驰,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发出振聋发聩的声响,就犹如一个个滚雷,正在战马的蹄下奔腾。

飞驰在这队骑兵最前面的,正是洛阳百姓连日来魂牵梦萦,希望再多看到一眼的洛阳王刘辩。

可刘辩显然是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没等聚集在路边的百姓们回过神来,他已经领着队伍,从百姓们的眼前飞驰而过。

从来没见刘辩如此在城内策马飞奔的洛阳百姓,被几百匹进了城还没放缓半点速度的骑士惊的满脸愕然,一个个原本已是做好了见到刘辩就下跪行礼的准bèi

,双膝却都没来及屈下,刘辩等人的背影就已经在他们的视线中消失。

“殿下这是怎了?”刘辩等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远处还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站在路边的一个老汉扭头看着他身旁的另一个老汉,满面惊愕的说道:“从未见殿下在城内策马,今日因何领着数百人这般疾走?”

“不晓得!”被问的老汉摇了摇头,也是一脸茫然的说道:“殿下为人沉稳,也是如此心焦的赶路,想来是出了甚么事情!”

“千万不要是对殿下不利的事情才好!”先发问的老汉紧紧的皱着眉头,神色中流露出了浓浓的担忧,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若是真个有强敌来犯,我等纵然是把老骨头,也应拿起兵器,与年轻人一起上战场厮杀!”

“说的是啊!”刘辩心急火燎的赶路,显然是给百姓们心头蒙上了一层难以揭开的阴影,刚才被问话的老汉同样满脸的担忧,长叹了一声,接过了另一个老汉的话头。

第536章 粉嫩的小婴儿

在管青和陶虎的陪同下,刘辩领着数百名龙骑卫,飞快的冲到了洛阳王府门前。

翻身跳下马背,不等兵士前来接过战马的缰绳,刘辩就跨步冲进了王府正门。

天色已然擦黑,得了徐庶吩咐,并没有将王府大门关上的守门兵士,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如同雷鸣般的马蹄声,连忙伸头向大门外面张望。

当他们看到领着数百人出现在王府门外的正是刘辩时,连忙侧身站到门后,抱拳躬身,向跨步冲进正门的刘辩行着礼。

若是平日,刘辩从门口经过,总会朝守门的兵士们点头示意一下。可今日,他却是没有理会守门兵士,跨步进了正门,径直朝后园方向奔去。

跟在刘辩身后进了正门,管青与陶虎相互对视了一下,没敢耽搁,也紧紧的跟了上去。

大多数龙骑卫进了王府大门,并没有跟着刘辩前往后园,而是很快散开,将那些负责王府警戒的兵士换下。

还有一部分龙骑卫,虽是跟着刘辩等人进了王府后园,却并没有随同前往唐姬的寝宫,而是纷纷跑到各个角落,把后园的卫士也给换下。

走在前面的刘辩,并没有去留意那些换下卫士的龙骑卫。此时他的心内,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些到唐姬的寝宫,早些看看才临盆不久的唐姬和他那刚出生的儿子。

沿着后园的青石小路,刘辩几乎是一路小跑,径直奔向唐姬的寝宫。

跟在刘辩身后,起初管青和陶虎还能跟的上,可到了后来,俩人却是小跑着都难以跟上刘辩的步幅,只得小跑一段便加速度冲刺几步。

到了唐姬寝宫前,刘辩连停都没停,一头扎进了寝宫前院。

几名婢女正在寝宫前院守着,见刘辩突然来到,怔了一下,连忙双手交叠于身前,纷纷给刘辩施了个万福。

理也没理那几个婢女,刘辩如同一道闪电般,一闪身,进入了唐姬的寝宫正室。

刚进入屋内,迎面就跑过来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那少女见了刘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如同小鸟般欢快的朝刘辩跑了过来,到了刘辩身前,双手背在身后,将刘辩从头到脚、从身前到身后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神情中带着几分淘气的对刘辩说道:“殿下终于回来了!你可是当爹了呢!”

见到那少女的时候,刘辩就已是停下了脚步,被那少女打趣了一句,他伸手朝少女的头顶上揉了揉,微微一笑,对少女说道:“天色已然晚了,居次还不回去歇息,在这里捣什么乱?”

迎着刘辩跑过来的,正是匈奴居次柳奴,被刘辩说了句捣乱,柳奴的小嘴嘟的老高,像是生气了似得对刘辩说道:“唐王妃临盆,蔡王妃和陶王妃都在这里,殿下却要我去睡觉,岂非偏心?”

“哦?”听柳奴说蔡琰和淘浣娘都在,刘辩再次微微一笑,对柳奴说道:“你且与青儿姐姐玩,本王入内与几位王妃说说话儿。”

“哼!”刘辩丢下这句话,抬脚就朝内室走,看着他的背影,柳奴耸着小鼻头,轻轻的哼了一声,不过却因为晓得刘辩看儿子心切,也没再跟他厮闹。

刘辩进屋之时,陶虎留在了屋外,管青则跟着走了进来,只不过在柳奴和刘辩说话的当口,她并没有插嘴。

待到刘辩抬脚朝内室走,管青正要跟上,柳奴则一把拉住她,将她拽到一旁,一双大眼睛眨巴了几下,望着管青神叨叨的小声问道:“青儿姐姐何时嫁给殿下,殿下可有定下日子?”

“人小鬼大!”跟随刘辩出征之前,柳奴一直是管青照料着,俩人就像姐妹一般,管青也从未将她当成匈奴居次,听到柳奴问她何时过门,她的俏脸陡然红了一下,伸手轻轻朝柳奴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被管青刮了下鼻梁,柳奴嘟起小嘴,朝内室哝了哝,挑了挑眉毛,很是俏皮的对管青说道:“唐王妃生的小王子可乖巧了,像极了殿下,若是青儿姐姐也生一个,定是也如殿下一般……”

“瞎闹!”柳奴说话越发的不像样了,管青白了她一眼,佯作生气,没好气的对她说道:“若是再如此混闹,青儿姐姐可不理你了!”

“好啦!”见管青拉下了脸,做出了一副生气的模样,柳奴小脸上漾满了笑容,上前挽住管青的胳膊,将小脑袋依偎在管青的手臂上,对管青说道:“青儿姐姐不进去看看?”

管青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便与依偎着她的柳奴一同朝内室走去。

进了内室,她一眼便看见刘辩跪坐在唐姬的铺盖旁,正冲着铺盖上的一个小小襁褓做着各种怪相,逗弄他那刚出生的儿子。

小小的襁褓旁,唐姬头上覆盖着一圈厚厚的麻布,盖着被子,整个人被捂的严严实实,正扭头望着逗弄婴儿的刘辩甜甜笑着。

除了刘辩与唐姬,坐在屋内的还有自打唐姬临盆,就一直陪在身旁的蔡琰和淘浣娘,见管青进入屋内,蔡琰和淘浣娘虽是并未起身,却都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躺在铺盖上的唐姬,听到有人进屋的脚步声,抬起头朝门口看了一眼,见管青和柳奴进入房里,很是虚弱的招呼了一声:“管将军来了!”

“恭贺唐王妃喜得麟儿!”抱起双拳,朝唐姬躬身一礼,管青先是向唐姬道了声贺,随后又朝蔡琰和淘浣娘抱拳行了一礼说道:“见过蔡王妃、陶王妃。”

“管将军不必多礼!”此处乃是唐姬的寝宫,是以管青向众人行礼时,蔡琰和淘浣娘只是坐在远处,朝她欠了欠身子,算做回礼,唐姬则扭头望着她,对她说道:“将军一路劳顿,却还来看我们母子,有劳将军了。管将军请坐!”

又向唐姬谢了一声,管青在屋内的一张草席上坐了,美目却是眨也不眨的望着正逗弄婴儿的刘辩。

跪坐在铺盖旁,刘辩伸手轻轻将小小的婴儿抱起,搂在怀中,就好似抱着甚么稀世珍宝般,将小婴儿凑到管青面前,满脸笑容的对她说道:“青儿快看,从本王来到,这孩子一直在笑,多喜俏的孩子!”

向刘辩凑近了一些,管青看着被刘辩抱在怀中的婴儿,果然见那小婴儿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咧着嘴冲她发乐。

自打得知做了父亲,刘辩欣喜的几乎忘记了一切,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管青,心内却始终都不是个滋味,总有一股酸酸的感觉向上翻涌。

见了被刘辩抱在怀中的小婴儿,看着小婴儿冲她憨笑的粉嫩小脸,不知为何,管青心内竟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母性,一双手臂下意识的朝前伸了伸,像是想要从刘辩怀中接过小婴儿。

可她的两只手臂才向前伸了一些,便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连忙收了回去。

“青儿,你抱抱!”不知是发xiàn

了管青的举动有些怪异,还是原本就想让管青抱抱孩子,刘辩将小婴儿朝她怀中一递,对她说道:“让我们的女将军抱抱,也好使这孩子长大后更有血性!”

刘辩将孩子递到她怀中,管青连忙接了,双臂轻柔的搂着那小小的襁褓,看着襁褓中正睁着眼睛冲她笑的小婴儿,脸上竟漾起了甜甜的笑意。

新出生的小婴儿,已是能睁开眼睛并无意识的做出一些表情,而且皮肤还是非常细嫩的粉红色,让人抱在怀中,不由的想去闻闻他身上那淡淡的奶味儿。

“好香!”将鼻子凑在小婴儿粉嫩的脸蛋上,管青深深的嗅了嗅,由衷的赞了一声,抬起头,看了一眼刘辩,随后又看着怀中抱着的婴儿,对刘辩说道:“小王子生的真像殿下!”

“殿下!”管青刚说了孩子与刘辩长的像,躺在铺盖上的唐姬就侧着身子,声音有些无力的对刘辩说道:“孩子尚且未有取名,请殿下赐名!”

伸出一只手指,用指肚轻轻的摩挲着小婴儿粉嫩的脸蛋,刘辩略一沉吟,便对唐姬说道:“盛世兴业,这孩子乃是本王第一个儿子,便取名刘盛,字景升,如何?”

“刘盛……”重复了一遍刘辩说出的孩子名姓,唐姬面带笑容,轻轻的嗯了一声,对刘辩说道:“殿下取的名字,连同日后再有的王儿,都是王者之气尽显,果真是好!”

“唐姬,你临盆之时,本王未在身旁陪伴!”管青抱着孩子,刘辩则转过身,拉起了唐姬的小手,将她那双冰冰凉的手握在手掌中,柔声对她说道:“真的是苦了你!”

“不苦!”小手被刘辩握着,唐姬面带甜蜜的笑容,躺在铺盖上缓缓的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殿下领军征战,才是真的辛苦!”

“本王从未有过子嗣,也不晓得女人家坐月子要注意些甚么!”与唐姬牵着手,刘辩凝视着唐姬那双因临盆劳累而略显浑浊的眸子,有些心疼的对她说道:“不过本王却是晓得,这时候一定要多吃些补品滋补,可千万不可亏待了自家。甚么人参、眼窝、鹿茸、当归,只要你想吃,便吩咐下去让伙房去做。”

“殿下真是胡闹!”刘辩的话音才落,坐在一旁的淘浣娘就笑着翻了他个白眼,柔声说道:“纵然是月子间,唐王妃的身子骨弱些,此时也只是莫要受了风寒,对吃写肉食、鱼米,哪里要像殿下说的那般混补?如此补法,岂不是要把身子补的更亏!”

第537章 匈奴人不过是找个由头

如水的月色,轻柔的抚摸着洛阳城。

王府后园的花儿、草儿,以及那一棵棵高大的树木和一幢幢气势磅礴的宫室,在月光的映照下,都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光。

一条身影独自在后园的湖岸边徘徊。月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拖拽的老长,那长长的倒影给人一种落寞且又孤寂的感觉。

就在那黑影沿着湖岸来回踱着步子的时候,另一条黑影穿过离岸边不远的柳墙,朝着岸边的黑影走了过去。

“浣娘!”刚穿过柳丛的黑影到了湖岸边,向那正沿着湖岸来回踱步的黑影轻唤了一声。

正沿着湖岸来回慢慢走着的黑影,不是别个,正是才离开唐姬寝宫不久的陶浣娘。

自从唐姬临盆,陶浣娘与蔡琰便陪在唐姬身旁,直到刘辩来到,她们坐了片刻,才各自找了个由头,与管青、柳奴一道离开了唐姬的住处,给刘辩和唐姬还有刚刚来到这世间的刘盛留了独处的空间。

从唐姬住处离开,陶浣娘在湖岸边上来回的踱着步子,想到唐姬为刘辩生了个儿子,而她自己的肚子,却是到如今都没见动静,心内就难免莫名的涌起一阵悲凉。

晚风贴着湖面掠过,擦过陶浣娘的发梢,使得她那茕茕孑立的背影在落寞又中平添了几分孤寂的飘逸。

听到身后传来呼唤,陶浣娘娇躯陡然一震,连忙扭过头,朝刚穿过柳墙向她走来的人望了过去。

出现在陶浣娘眼前的,正是刘辩那张她日思夜想,见面后却不敢当着其他人的面而太过亲昵的脸。

“殿下……”看见刘辩,陶浣娘小嘴张了张,轻轻的唤了刘辩一声。

朝陶浣娘微微一笑,刘辩跨步走到她身前,将她的双手拉起,放在眼前仔细的端详着,过了好一会,才向她问道:“本王不在的这些日子,浣娘还是自家做着那些粗活?”

握着陶浣娘略显粗糙的双手,刘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那已然泛起红晕的脸庞,轻声向她说道:“你如今已是王妃,那些缝缝补补、洗洗浆浆的事情,无须多做,闲暇的时候做上一两次便可……”

“浣娘整日无事可做……”刘辩的话才落音,陶浣娘就低下头,以细弱蚊蚋的声音对他说道:“若是不寻些事做,臣妾便会整日思念殿下,着实苦闷。收拾园圃,自家缝补些衣衫,倒是要好受许多。”

陶浣娘这句话虽然说的很轻,可听在刘辩的耳中,却是如同一根钢针般扎着他的心房。

“苦了你!”将陶浣娘搂进怀中,刘辩的嘴唇贴在她的耳垂上,很是温柔的对她说道:“本王这不是回来了吗?”

“唐王妃今日才分娩,殿下理应多陪他们娘俩才是!”被刘辩搂在怀中,陶浣娘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双手却轻柔的环绕到刘辩身后,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腰。

“娘儿俩都睡了!”搂着陶浣娘,刘辩哝起嘴唇摩挲了两下她的耳垂,小声对她说道:“今晚本王便在你那里安寝。”

得知刘辩晚上会在她那里留宿,再加上耳垂被他的嘴唇摩挲,陶浣娘浑身一阵痒痒的酥麻,俏脸也顿时羞红成了一块大红布,双臂环抱着刘辩的腰,嘴唇儿动了动,却是连半个音符也没说出。

一股带着湿意的凉风从二人身旁掠过,搂着陶浣娘,刘辩扭过头望向夜色中的湖面。

月儿挂在半空,微波荡漾的湖面上,月亮的倒影正随着波浪的涌动而轻颤着,在倒影的边缘,还铺开着一片银色的月色光华。

“很久没有这样平静过了!”望着湖面,刘辩转过身,换成一只手臂搂着陶浣娘,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对陶浣娘说道:“如果本王能好生在王府内过上几天逍遥日子,多陪陪你等,那该多好!”

“嗯!”依偎在刘辩怀中,与他一同望着夜色中的湖面,陶浣娘轻轻的嗯了一声,并没有说话,只是将脑袋又朝刘辩的手臂上靠了靠。

她没有说话,是因为她实在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才好。期盼刘辩不再领军出征的,不只是刘辩本人,还有着她和唐姬、蔡琰。

可乱世已起,身为汉室血脉,若不领军征战,刘辩又如何存活于世间?又如何保护她们不受豪强欺凌?

宁静的夜晚,在睡梦中总是会很快过去。

晨曦透过小窗,投射进陶浣娘寝宫的内室。阳光虽是没有直射到刘辩的眼睛,却还是让他感到仰面闭着眼有些不太舒服。

他翻了个身,伸手想要去搂夜间与他颠鸾倒凤,几乎耗尽了体力的陶浣娘,没想到却一把搂了个空。

没有搂到本应躺在身旁的陶浣娘,心知陶浣娘有早起习惯的刘辩,慢慢半睁开眼睛,向身旁看了看。

果然,在铺盖上,他并没有看到陶浣娘的身影。

“殿下可要洗漱?”就在刘辩没看到陶浣娘,正想闭起眼睛再睡一会的时候,内室门外传来了陶浣娘甜美的嗓音。

听到陶浣娘的声音,刘辩扭头朝门口望了过去。只见陶浣娘双手端着一只陶盆,正施施然的走进屋内。

走路时,陶浣娘的两条腿就好似有些并不拢一般,走路的姿势并不像以往那样自如,而是两条玉腿不由自主的稍稍向外撇了一些,让人看了,会感到很是奇怪。

待到陶浣娘走到近前,刘辩仰脸望着她,带着些许疑惑的向她问道:“浣娘怎了?走路好似有些不太便利!”

刘辩不问还好,他这么一问,陶浣娘的脸顿时羞的一片通红,紧紧的抿着嘴唇,白了刘辩一眼,娇嗔着怨道:“殿下明知,因何又要故问?”

陶浣娘的俏脸一红,刘辩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嘿嘿一笑,对她说道:“着实是本王疏忽了,今晚本王轻着些便是!”

“殿下今晚还要……”刘辩的话音才落,陶浣娘就睁圆了眼睛,满脸不敢相信的望着他,向他问道:“莫非殿下……”

“嗯!”躺在铺盖上,伸手搂住刚把水盆放下,虽是满面愕然,神色中却还带着难以掩饰欣喜的陶浣娘,轻声对她说道:“明晚本王再去昭姬那里。”

“启禀殿下!”正抱着陶浣娘与她说着话儿,门外传来了一个婢女的声音:“徐军师求见!”

听到婢女的声音,刘辩愣了一下,朝陶浣娘撇了撇嘴,小声对他说道:“这徐元直倒是把握的好时机,昨晚不来,偏偏待到本王好生睡了一夜,才来求见本王。”

“殿下不在洛阳的这些日子,许多事情都是仰仗军师操劳!”一边服侍着刘辩穿衣,陶浣娘一边轻声对刘辩说道:“洛阳城内近日也是出了许多事情,想来军师一大早便来求见殿下,正是要说这些事情。”

“哦?”完全没想到从陶浣娘口中会说出洛阳出了许多事情,刘辩愣了一下,扭头望着陶浣娘,虽是没有发问,眼神中却满满的都是疑惑。

也难怪刘辩会露出这样的神情,陶浣娘出身贫寒,自打入了王府,向来都是恪守女子本分,每日里除了缝缝补补、洗洗浆浆,花费她精力最多的,恐怕便是她寝宫后面那片种了一些蔬果的小园。

连她都晓得洛阳出了事情,看来事情果真是闹的不小。

发xiàn

刘辩满脸疑惑的望着她,陶浣娘俏脸一红,低下头抿了抿嘴唇,以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对刘辩说道:“臣妾只是晓得近日洛阳来了许多人,并不晓得太多,若是殿下欲知原委,见了军师便可明了分晓!”

“本王晓得你不知dào

!”刘辩张开双臂,保持着直立的“太”字形,扭头向正帮他穿衣的陶浣娘微微一笑说道:“浣娘向来不出府门,怎会晓得那许多事情。”

陶浣娘没再说话,只是抿着嘴唇,俏脸红扑扑的帮刘辩穿着衣衫。

约摸过了小半柱香的光景,刘辩穿戴已毕并且洗漱妥当,从陶浣娘的内室走出,刚来到寝宫正门前,他便一眼看见了正在寝宫前门等候的徐庶。

“军师大清早便来找寻本王,不知所为何事?”看到徐庶,刘辩双手背在身后,很是淡然的向正背朝着寝宫正门,仰脸望着天空,好像很淡定并没有等的太焦急的徐庶问了一句。

听到刘辩说话,徐庶赶忙转过身,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对刘辩说道:“昨日晚间殿下返回,臣下本欲即刻求见,可念及殿下喜添麟儿,便暂且按捺下来,直到此刻方才来此。”

从徐庶说话时的神色,刘辩看出了些许凝重。他敛起了笑容,眉头微微蹙起,向徐庶说道:“军师有话,但说无妨!”

“早先匈奴右贤王去卑曾来到洛阳,意图接回居次!”放下抱拳的双手,徐庶压低了声音对刘辩说道:“居次无论如何也不愿随去卑返回匈奴,臣下好生招待了去卑,与他也是商议妥当,待到殿下返回,自会寻得适当时机,将居次送回河套!”

“如此处置并无不妥!”从徐庶的神色中,刘辩看出事情远远没有徐庶说的这样简单,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徐庶那张满是凝重的脸,向徐庶问道:“莫非匈奴人又有了甚么事头?”

“不晓得何人于暗中告知匈奴人,说是居次在洛阳城内遇害!”在刘辩的追问下,徐庶眉头拧的更紧,对刘辩说道:“方才臣下已然得到消息,匈奴右贤王自河套起兵,已是向河南尹挺进过来!”

“请居次前去与那去卑见上一次便是!”徐庶的话音才落,刘辩就嘴角撇了撇,很是不以为意的对徐庶说道:“见了居次,想来那去卑应是不会再一意孤行!”

“殿下!”刘辩提出要让柳奴与去卑相见,以此打消去卑南侵中原的念头,徐庶苦笑了一下,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莫非没有看出,如此蹩脚的谎言也能使得匈奴人大动刀兵。恐怕那去卑出兵中原,只是匈奴人找个由头,欲趁中原乱起,分上一杯羹而已,至于居次与他见或不见,并不打紧!”

第538章 跟着剑客走的风月女子

刘辩领军返回洛阳,此时的扬州城内,两个剑客装扮的年轻人,正腰挎长剑,并肩沿着街道缓慢行进。

街道两侧,许多商贩在吆喝叫卖着,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俩人的视线却始终投向前方,连向侧旁看也没有多看一眼。

他们的目光凝视着前方,好像目标很是明确,不过只要仔细观察他们行走的路线,便能看出,他们不过是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前行,根本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

“我二人在这扬州城已是转了两日,始终未有见到那人。”一边缓步前行,走在右侧的年轻人一边压低了声音向左侧的年轻人嘀咕了一句。

他的语气多少流露出了一些失落,显然是对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人,感到很是无奈何懊恼。

走在左侧的年轻人并没有说话,他的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就好像完全未有听到旁边年轻人说话似得。

“二位壮士,入内歇息歇息!”就在俩人沿着街道行进时,街道一侧传来了声女人嗲里嗲气的吆喝。

循着女人的声音,俩人同时扭头朝路旁看了过去,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正向他们招着手。

那女子脸上涂抹着厚厚的铅粉,或许是惯常出入风月场所,她脸上的笑容很是机械,虽说笑容满面,却丝毫看不出半点发自心底的笑意。

瞥了那女子一眼,左侧的年轻人眉头稍稍拧了一拧,扭头就想离去,而右侧的年轻人却在他刚抬脚要走时,一把将他拉住,小声对他说道:“风月场所,往来鱼龙混杂,倒不失是个查探虚实的好去处!”

听了右侧年轻人的话,左侧的年轻人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我出入风月场所,若是……”

说话的这两个年轻人,正是背着刘辩来到扬州的王柳和王榛。

俩人在洛阳军中,便一直是男子装扮,下了江淮,进了扬州城,自是保持者男子的装束。

“放心!”走在右侧的年轻人,乃是二人之中的妹妹王榛,见王柳面露难色,王榛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风月所在,要的无非铜钱而已。你我只要付了钱,莫非还怕那些女子将我二人吃了不成?”

低头寻思了一下,觉着王榛说的也是有些道理,王柳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又朝路边那女子瞥了一眼。

见姐妹二人停下脚步,惯常在风月场所厮混的女子立kè

便知晓有生意上门,向俩人招手的时候,又越发热情了许多。

王柳扭头看向那女子之时,眼见着生意几乎已经拉到,那女子如何还忍的住?

她赶忙抬脚走向女扮男装的王柳、王榛姐妹,堆满笑容的脸上,甚至连褶子都挤了出来,向姐妹二人说道:“二位壮士,一看便是武艺高强之人,我家姑娘也有两个与剑客相熟的,姑娘们都是说啊,剑客与寻常男人就是不同……”

说着话,女子刻意的将目光朝下游移了一些,视线盯着的,竟是王柳、王榛的裆部。

说着剑客与寻常男人不同时,女子的语气满满的都是****和挑逗,若她晓得王柳、王榛腿裆下面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柄“长剑”,而是如她一样,有着的只是剑鞘,不晓得又会做何感想。

女子言语轻佻,王柳微微的拧了拧眉头,可王榛却好似浑不觉意,反倒是朝那女子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我二人虽是游走四方的闲人,可对女人却是异常挑剔,姑娘家中若无上佳之人,还是作罢了!”

话才说完,王榛朝王柳使了个眼色,抬脚就要接着朝前走。

“壮士这是说的甚么话?”王榛刚迈出一步,才回过神来的王柳正要跟上,那女子便撇着嘴,神色中流露出了些许不满的说道:“二位尚未随我前去,如何晓得我们家中无有上佳之人?不瞒二位,就连袁侯爷也是时常会来此处!”

女子提及“袁侯”二字,王柳和王榛愣了一下,先是齐齐扭头望着她,随后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王榛对那女子说道:“既有可引得袁候流连忘返之佳人,还望姐姐引荐!”

先前王柳和王榛与那女子说话,并没有将她十分看重,如今却以“姐姐”称她,女子心内顿时有些得yì

,脑袋也比方才稍稍抬起的高些。

“要见我家姑娘不难!”将王柳、王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女子眼睛微微眯了眯,眼线弯成了月牙儿,语气中带着些许玩味的对二人说道:“只是耗费颇丰……”

“无非铜钱而已!”不等女子把话说完,王榛就朝她摆了摆手,笑着对她说道:“只要姑娘真如姐姐所说那般,纵然多花费些铜钱,又值得甚么?”

王榛如此一说,显然是给女子传递了个讯息,他们虽是剑客,却是那种不差钱的剑客。

在洛阳军中盗马之前,王柳、王榛都是做好了充足的准bèi

,二人跟在刘辩身旁,刘辩时有赏赐,虽说不多,却也积攒了一些金珠、美玉。

指着这些金珠美玉,若是到了某处小城,在小城内甚至能置办许多宅子、地产,倒也可以过上富家翁的逍遥日子。

这次姐妹俩外出,都带了许多金珠美玉以做盘缠,莫说是到风月场所耍个粉头,就算让她们将那粉头买下,恐怕身上的财宝也已是足够。

“既是如此,二位壮士请随小妇人前来!”王榛挑明了不差钱的态度,那女子脸上的笑意更甚,朝她和王柳欠了欠身,对二人说道:“小妇人这边将姑娘引荐于二位壮士!”

向那女子点了下头,王柳、王榛并肩跟着那女子,进了路边的一座宅子。

这是一栋三进的大宅,最外面一进是个偌大的庭院,院子里栽种着许多奇异花草,在这尘嚣气甚重的扬州城,这圈养着许多风月粉头的小院,反倒是别有一番雅致。

晚春已然来到,春风抚弄下,万物早已完全复苏。庭院内小草葱翠、绿树成荫,一朵朵花儿盛开,迎着春风,正招展着它们娇媚的俏脸,好似在冲着看向它们的人儿微笑。

与头进庭院的雅致相比,第二进庭院便是浊气十足,充斥着酒臭味和男人女人放荡的笑声。

这进庭院的正中,摆放着一只俩人多高的石雕。石雕的形象,是以一个穿着深衣的平民女子为模。

那石像由上好的山石打磨而成,表层也做了抛光处理。

石像女子的衣袖上挽到小臂,雕琢成小臂处的石料,抛光更是比衣衫部位多了几分精细,使得她那双手臂,就果真如同玉人的手臂一般,光洁中透着莹润,让人看了会有种纵然它只是座石像,与它牵下手也会如真搂着玉人儿一般的芬芳柔嫩的错觉。

庭院内摆放着这尊石像,多少荡涤了一些二进庭院的俗气。不过纵然如此,院内厢房里飘出的那一声声放荡的调笑,还是使得这进院落难逃风月气息。

站在石像下,仰脸望着石像,王柳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怎了?”见王柳仰脸望着石像发呆,王榛凑到她身旁,小声向她问了一句。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女子!”美目眨也不眨的凝视着石像的脸庞,王柳轻声应着王榛说道:“只是一时想不起究竟在何处见过。”

“壮士若说认得她,那便是说笑了!”王榛还没来及接话,引领她们进入庭院的女子便满脸堆笑的对她们说道:“此人乃是二十年前的扬州红人,原先也是这里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绝,许多贵人欢喜于她,只是她偏偏脾性古怪,与一个比她年岁大了许多的剑客离开,也不晓得到哪里去了。后来许多贵人来此,寻她不着,思念甚紧,于是便有人出钱,修了这尊石像,聊以慰藉!”

“剑客?”听了那女子的话,王柳眉头拧的更紧,下意识的向那女子问道:“可记得那剑客姓甚名谁?”

“壮士这便是说笑了!”王柳的问题刚刚出口,那女子就笑着说道:“她在这里之时,小妇人尚且年幼,哪里晓得这许多。”

回话时,女子虽说脸上带着笑意,可语气中却已是流露出了不快。

从女子回话的语气听出了不乐的意味,王柳心知问的差了,朝那女子微微一笑,抱了抱拳,对她说道:“姐姐莫怪,是小生唐突了!”

王柳本就是极美的美人儿,穿着男装,更是英姿勃发,无须太多做作,只须往那一站,便是一翩翩美少年,更遑论向女子道歉时浑身透着的洒脱和飘逸。

因王柳探出了她的年岁,那女子心内本是不太爽快,可见王柳向她道歉,看着王柳那俊美的脸庞,一时之间,胸中的愠怒竟被王柳一句话给吹散了个干净。

王柳与王榛在洛阳城内,为探得更多与袁术相关的事情,在一揽客女子的引领下,进入了一家风月场所。

此时的刘辩,则跪坐于洛阳王府前厅的首座,环顾着坐于厅内的将军们。

坐在刘辩左侧的,乃是一直留守洛阳的徐庶,而他右侧坐着的,则是在随同刘辩行军打仗中渐渐成熟的庞统。

大厅之内,众将军分为两排坐在厅中,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正环顾他们的刘辩。

从刘辩森冷的面色中,将军们能看出,一定是出了甚么紧要的事情,否则他们这位殿下,在新近攻破公孙瓒之后,断然不会以这样的神情面对他们。

第539章 赵子龙请战

刘辩麾下的将军们齐聚一堂,唯独缺了吕布及其属下的一干将军。

没有请吕布等人前来,并非因刘辩不看待吕布,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眼下吕布只能算是依附于他羽翼下的一支别部兵马。

环顾着厅内众人,一直冷着脸的刘辩嘴角突然撇了撇,对众人说道:“本王得到消息,有人告知匈奴单于,柳奴居次在洛阳遭人刺杀,已然殒命!”

“何人如此可恶?”刘辩的话音才落,一向暴脾气的管亥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拧着眉头,冲刘辩嚷道:“如此造谣,岂不是要匈奴与殿下反目?末将愿领军前去讨伐,将那造谣之人的脑袋拧下来,晚间当做夜桶,好生撒上几泡尿在他脑子里!”

管亥站起来嚷嚷,其他将军虽说一个个满脸的义愤填膺,却并没有一个像他这般跳蹿起来发怒,只是扭头望着刘辩,静静的等待着刘辩进一步的示下。

“管将军稍安!”刘辩并没有立kè

说话,反倒是徐庶朝管亥虚按了两下手,对管亥说道:“凡事殿下自有主张!”

也晓得在这种场合跳蹿起来嚷嚷是失了礼数,管亥抱起拳,朝刘辩和徐庶、庞统拱了拱,虽是一脸的郁闷,却并没再接着说话,撤步退回了他的座位,重新坐了下去。

“何人散出谣言并不紧要!”待到管亥重新坐下,刘辩再次环顾着众人,以水波不惊的语气说道:“将军们随本王远征公孙瓒,眼下方才返回洛阳,尚未休整几日,匈奴单于便命右贤王去卑领军来犯,着实是想要我军疲于奔命。若我军大举迎敌,虽说击破匈奴并无悬念,大军时日久远,必定成为皮痹之师,战力断然会大幅下降!”

刘辩这番话,说的虽然是水波不惊,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不过在坐的众人都是晓得,假如事情真如刘辩所说那样,洛阳军虽是强悍,却也撑不住各路敌对的轮番进攻。

“本王决定,分军迎敌,梯次设防!”被将军们那一双双眼睛望着,刘辩接着对他们说道:“去卑眼下已然率领十万匈奴铁骑离开河套,向河南尹挺进。匈奴人有几条路可以做选择,如此一来,我军便会陷入被动。”

“不如分兵据守,待到确定匈奴人从何处来,再调集兵马前去决战!”从刘辩的话中听出眼下尚不清楚匈奴人从何处而来,太史慈微微蹙起眉头,对刘辩说道:“如此一来,只需最先遇见匈奴人之大军死守严防,待到后续大军赶到,匈奴人可破!”

“如此也是一个办法。”太史慈的话才说完,庞统就微微一笑,抬手捏着尚未长出胡须的下巴,微笑着说道:“只是如此一来,最先遭遇匈奴的大军,恐怕将会独力苦战,而且后续大军得到消息前去支援,必定连续奔走疲惫不堪,匈奴人以骑兵为主,若是届时突袭,我军如之奈何?”

被庞统一句话给问的愣了好半天,原本还以为计策不错,心内沾沾窃喜的太史慈,如同正泡着热水澡,却陡然有人朝他头顶泼了一桶冷水似得,一下凉到了心尖里。

“军师可有主意?”庞统否决了太史慈的提议,刘辩扭头朝他看了一眼,向他追问了一句。

“匈奴大军前来河南尹,有几条路可走。”听得刘辩向他发问,庞统扭过头,双手抱拳朝刘辩拱了拱说道:“自东,要经过冀州、河内,冀州乃是袁绍属地,河内如今也在曹操掌控之中,匈奴大军若是选择这两条路,恐怕尚未到达河南尹,便已消磨殆尽。此路匈奴断然不取!”

庞统只是简单分析了一下情势,便将匈奴人可能走的一条路给封了个严实,厅内众人对他不免都多了几分钦佩,一双双眼睛也都转到了他那张丑出了特点的脸上。

“另外匈奴人还有一条路可走!”看着厅内的将军们,庞统接着说道:“自并州,入河东,尔后进入弘农与河南尹地界。”

庞统一番话说的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就连徐庶,都是手捋着胡须,不住的颌首,显然是对庞统所说的话深以为意。

“并州仍是袁本初地界,而河东、弘农乃是殿下属地。”包括刘辩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望着庞统,庞统则接着对众人说道:“若是冀州、河内,匈奴人不走,那么这条路,自是也不会走!”

“那么军师以为,匈奴人会选哪条路进入河南尹?”庞统连着否定了两条匈奴人可能要走的路,刘辩点了点头,旋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向庞统问了一句。

“匈奴人不会来打洛阳!”庞统的一句话,让除了徐庶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惊愕无比,一个个在望着庞统的时候,目光中都多出了满满的困惑。

“长安新近才被曹孟德攻占!”庞统站起身,先是快步走到前厅正中,随后转过身,朝刘辩深深行了一礼,接着对刘辩和厅内众人说道:“匈奴狼子野心,所图并非一个河南尹而已,他们要的是中原,要的是江淮,要的是我们大汉子民世世代代生息的疆土!”

庞统说话时,刘辩的眉头始终拧着,当庞统说出匈奴人所图的,并非只是河南尹一地,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虽是没有说话,眸子中却闪过了一抹森冷。

“士元所言不差!”众人尚且在回味着庞统说的话,徐庶便站了起来,抱拳朝刘辩躬身一礼,对刘辩说道:“殿下,匈奴人此番出征,必定是意图占据长安,以长安为根基,补给粮秣,而后再向洛阳推进。”

“匈奴人倒是有趣的紧!”待到徐庶话音落下,刘辩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些许讥诮的说道:”这便如同强盗进了别人家中,抢了东西不走,却偏偏看上了别人家的房子,想要留下来做主人!”

“末将愿领军前往长安,迎击匈奴!”坐在厅内的将军们,除了管青,个个都是血性男儿,即便是管青,虽说身为女儿家,也是血性不输于男人,得知匈奴人有意占据长安,以长安为根基,进而图谋整个中原,许多人早已是压不住胸中火性,赵云更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前厅正中,双手抱拳向刘辩主动请战。

“甚好!”赵云主动站出请战,刘辩尚未表态,徐庶已是先赞了一声,随后面朝刘辩抱拳说道:“子龙当日以一人之力,冲破数十万黑山军杀入邯郸,早已名扬天下。且子龙有勇有谋,并非强逞匹夫之勇,由他领军,定可破得匈奴先锋!”

“元直所言甚是!”点了点头,刘辩先是对徐庶的话表示了一句赞同,随后便面朝着赵云,向他问道:“子龙以为,需yào

多少兵马,可破匈奴?”

“匈奴人乃是骑兵!”刘辩问及需yào

多少兵马,赵云迟疑了一下,随后对刘辩说道:“对付骑兵,除弩手之外,便只有骑兵可用。弩手虽说远距能成片射杀骑兵,可一旦骑兵冲到近处,便会如同羔羊一般,只可为人屠宰。洛阳军骑兵,向来注重骑射,既是骑兵也是弩手,如此一来,末将即便带了弩手前去,也是无用,倒不如只领一万骑兵,反倒便于行事!”

“一万骑兵!”赵云的话音刚落,刘辩就呵呵一笑,双手按着面前的矮桌,身体微微前倾,望着赵云说道:“匈奴铁骑十万南下,子龙竟是只领一万骑兵前去迎敌。果真是艺高胆大,只是……”

“殿下!”刘辩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徐庶就抱拳对他说道:“洛阳军共计骑兵三万,殿下早先引领一万征讨公孙瓒,将士们方返回洛阳,正自休整,不宜出征。剩下两万,一万防范洛阳周边,虽说匈奴大军不会前来,小股袭扰却是可能,若无骑兵,难以应对。如此算来,可随子龙出征者,也就只有一万骑兵!”

“呃!”原本刘辩是想给赵云多调拨些兵马,徐庶一番话,着实是兜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他愣了一愣,过了好一会,才无奈的点了点头,望着赵云说道:“本王本欲多给子龙些兵马,无奈麾下兵马不济。子龙以少战多,且匈奴人乃是马背上长大的族群,向来擅长马战,届时遭遇,子龙一切当须小心!”

“殿下放心!”得了刘辩领军前往长安拦截匈奴的命令,赵云连忙抱拳躬身,向刘辩谢了一句。

“太史慈、张辽!”待到给赵云委派了任务,刘辩又扭头看着跪坐于一侧的太史慈、张辽,向二人吩咐道:“此番迎击匈奴,赵云为主将,你二人为副将,一切行动听凭子龙调拨,若子龙因故暂且离营,你二人全权指挥大军!”

被刘辩封作副将,太史慈倒未觉着什么,张辽却是满脸惊愕的瞪圆了眼睛,愣在那里直到太史慈跨步走到厅内正中领了命令,他才在一旁高顺的低声提醒下回过神来,赶忙跨步走到太史慈身旁,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末将未竟尺寸之功,殿下竟委此重任,末将定不负殿下所望!”

朝张辽点了下头,刘辩再度环顾重任,过了片刻,才高声说道:“韩暹、杨凤、裴元绍!你等三人,此番为赵将军帐前部曲,随子龙出征迎击匈奴,一应军务,当听从赵将军调拨,可否明了?”

“末将等明了!”刘辩下令要他们随同赵云出征,韩暹等人赶忙站了起来,不过站起来的并非三个人,而是四个人,主要原因还是杨凤与杨奉的姓名念起来完全一样,即便想不听岔也是不太可能。

第540章 敢出暖阁一步

看着站起来的杨奉和杨凤,刘辩很是无奈的咧嘴笑了笑,对二人说道:“二位将军,你二人的名姓倒是……”

刘辩话还没有说完,厅内众将军便发出了哄堂大笑。

“莫笑,莫笑!”将军们刚发出笑声,刘辩就抬起手朝他们虚按了两下,对他们说道:“两位将军名姓相仿,只是本王在称呼之前,未有做出区别罢了。”

说着话,刘辩朝杨奉虚按了两下手,对杨奉说道:“将军且坐,此番迎战匈奴,将军无须前去,洛阳这厢还有着更为紧要的事情,需人手筹办!”

得知迎战匈奴,他不用前去,杨奉神色多少浮现出一些失落,不过刘辩在后续的话中,也是给了他可下的台阶,无论面子还是甚么,总能说的过去,于是连忙抱拳应了一声,重新落座。

“三位将军随子龙出征,须听从子龙及子义、文远调遣。”待到杨奉坐下,刘辩扭头看着还站在厅内的杨凤、韩暹和裴元绍,接着对他们说道:“望你等戮力同心,共灭匈奴!”

“诺!”待到刘辩把话说完,三人齐齐抱拳应了,在刘辩虚按了两下手之后,他们才又重新坐了下去。

“高将军!”安排好了迎战匈奴的人手,刘辩扭头看向了高顺。

“末将在!”听得刘辩唤他,高顺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应了一声。

“羽林卫、虎贲卫仍需加紧训liàn

!”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高顺,刘辩语气中透着无尽信任的对他说道:“一切交给将军,届时这两支队伍可否在与匈奴之战中有所建树,便要仰仗将军了!”

刘辩将羽林卫和虎贲卫都交给了高顺,对高顺来说,责任确实是增加了不少,可高顺不仅没有丝毫推诿,反倒是在心底生起了一种被刘辩重视了的感觉。

“羽林、虎贲二卫,乃是本王近身三卫!”高顺还没来及应诺,刘辩就接着对他说道:“待到高将军将他们练成,本王将分拨一支出去,另一支则由高将军正式统领!”

刘辩肯让他训liàn

羽林、虎贲,对高顺来说,已是莫大的恩德。毕竟在刘辩这里和在吕布那里有所不同。

早年高顺便一直追随吕布,可吕布在让他训liàn

成陷阵营之后,每逢作战,便将陷阵营交于魏续统领。

被刘辩从刑场上救下,高顺投效刘辩,原本只期望能训成羽林、虎贲二卫,在刘辩身旁做个专职训liàn

洛阳军的将军。他从来都没想过会被刘辩信任到能亲自指挥一支这样的队伍。

可刘辩却偏偏在高顺根本不对指挥二卫之一抱任何希望的时候,给了他这么个允诺,怎能不让高顺惊愕中又多了几分欣喜和感激。

保持着双手抱拳的姿势,高顺低着头,由于激动,他的嘴唇不住的哆嗦着,在刘辩把话说完之后,还过了好一会,才怀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声音略略的发着颤,对刘辩说道:“殿下对末将恩同再造,末将纵使肝脑涂地,也难报殿下万一,此生不求其他,只求永随殿下左右,为殿下练一辈子的兵!”

“好!”高顺的话音才落,刘辩就叫了声好,站了起来,双手抱拳,朝高顺拱了拱,对高顺说道:“有劳高将军!”

拱手礼,对寻常人来说,只是一种很是平淡的礼节。可刘辩身为洛阳王,却对麾下一员将军行礼,在众人看来,意义便是非同一般。

正是由于刘辩这一拱手,高顺从此之后,在洛阳军中的地位是节节拔高,就连许多早先追随刘辩的将军,在他面前也是不会妄自托大。

扬州城内,进了风月之所的王柳和王榛,此时正在第三进庭院内的一间暖阁中坐着。

若说第二进庭院,除了那个美女雕像,整个院落中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之气。那么第三进庭院,简直就是个雅致到不能再雅的地方。

这一进庭院并不是很大,可进了庭院之内,迎面就能看见几株落去了残花的寒梅。

寒梅喜冷,只有在冬天才会开花。此时已是晚春,那一朵朵曾在寒风中迎风飘舞的梅花早已落尽,枝条上抽出了一片片葱翠的嫩芽。枝干虽是依旧穹劲,可生了绿芽儿的枝条,却是使得它们多了几分春的沉醉,少了些冬的刚强。

除了那几株寒梅,小小的院落中,还载种着许多各色的花种,甚至连生于洛阳的牡丹,也被迁移到了这座庭院内。

庭院深处,两栋小楼相向而立,木质的小楼雕梁画栋,每栋小楼的飞檐上,都有一只龙头伸出。

龙头雕刻的栩栩如生,微微上仰着的脑袋,眺望着天际,就好似向往着蓝天,向要挣脱房檐的束缚,蹿腾到天上一般。

小楼的表层,漆刷着厚重的暗红色。暗红的底色衬托下,两座相隔不远的小楼相得益彰,越发使得它们多了几分古朴和质感。

左侧小楼内,飘出阵阵瑶琴声。那琴声清越而凄婉,柔美中透着一丝淡淡的感伤,让人听了,心头不由的会生起一丝凉意。

飘出琴声的暖阁内,王柳与王榛相向而坐,在他们侧旁的一张矮桌后,一个素衣女子,正专注的抚弄着瑶琴。

弹奏瑶琴的素衣女子,挽着高高的流云髻,脸上并不像寻常风月女子那般抹着厚厚的浓妆,而是薄施粉黛,稍稍的打了些白白的底彩。

她身上穿着的素衣,就犹如冬日里的雪花一般洁白,在透进屋内的阳光下,洁白的甚至有些晃眼。

雪白的衣衫,雪白的脸颊,就连颈子都是一片雪白。这素衣女子,简直就是造物精心雕琢的雪美人儿。

美是极美,不过她的眼神,却是带着无尽的幽怨。清澈的眸子中,总是闪烁着一种飘忽不定的神采,就好似心内有着忧思,却无法轻易割舍。

“姑娘好似有着心事?”女子正专注的弹奏着瑶琴,王榛那双美目眨也不眨的望着她,轻声向她说道:“何不说来,在下看看可否为姑娘解忧?”

正专注着瑶琴的女子,好似并没有听到王榛说话,她依然低着头,继xù

抚弄着瑶琴。

“琴声幽怨,姑娘幸而是遇见了我二人!”见女子没有说话,王榛微微一笑,好似浑不觉意的淡淡说道:“若是遇见其他通音律的客人,恐怕姑娘如此弹奏,会惹人不快吧?”

王榛这句话出口,弹琴的素衣女子玉手微微一颤,弹出了个不太和谐的乐符。

当这不太和谐的乐符弹出,那女子止住了抚弄,站起身,朝王柳、王榛福了一福,轻启朱唇,对二人说道:“小女今日心中颇为烦恼,惹得二位公子不快,还望二位见谅!”

“不妨!”自从进了房间,就没怎么说过话的王柳,看出那女子满脸的忧愁和忐忑,朝她摆了摆手,对她说道:“姑娘若是不适,且去歇着便是!”

“多谢公子!”朝王柳和王榛福了一福,素衣女子双手交叠于身前,低着头,踩着小碎步就想往屋外走。

“慢着!”素衣女子刚要从二人之间走过,王榛就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拉过她的玉臂,将她往怀中一揽,嘴唇凑在她的耳垂边,朝她那如同白玉般莹润的耳朵上轻轻吹了口气,语气颇为轻佻的说道:“我二人付了钱,点名要姑娘前来作陪,姑娘却说要走,是何道理?”

“奴家着实身子不适!”被王榛搂着,素衣女子挣了两挣却没有挣脱,脸颊已是红到了脖子根上,略显惶恐的对王榛说道:“回头奴家将公子花费的钱财送来便是!”

“那不行!”素衣女子已是做出了最大的妥协,王榛却不依不饶,一只手按在了她的****上,嘴角挂着邪邪的笑容,更为轻佻的说道:“如此饱满的****,若是不好生揉上一晚,小生又如何安心?”

“公子请自重!”****被王榛揉了几揉,素衣女子如同触电般的用尽了浑身的力qì

,从王榛怀中挣脱,低着头,脸颊红到了脖子根上,对王榛说道:“奴家先行告退!”

“自重?”素衣女子的话音刚落,王榛就冷哼了一声,对她说道:“风月场中,迎来送往,何来自重一说?小生就是看中了姑娘,今晚便要姑娘陪小生颠鸾倒凤,由不得姑娘不愿!”

“够了!”被王榛一句话吓的不轻,素衣女子浑身微微哆嗦着,紧紧的抿着嘴唇,眼泪早已是在眼窝中直打转转,已是有些看不下去的王柳微微拧了拧眉头,冲王榛说道:“何必为难一个妇道人家!”

“姑娘,你且去歇着吧!”说了王榛一句,王柳抬起头,朝那女子露出了个和善的笑容,对她说道:“莫要理他,他只是闲极了逗弄姑娘!”

“谁说我是逗弄?”得了王柳允诺,素衣女子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去,王榛突然跨步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将她往怀中一扯,另一只手顺势从腰间抽出长剑,架在了那女子的颈子上,语气森冷的说道:“若是你敢出暖阁一步,我便一剑杀了你!”

第541章 王榛被擒

颈子上架着长剑,冰凉的剑锋紧紧的贴着她的肌肤,那女子吓的两眼圆睁,浑身都在不住的哆嗦着。

“琴律很乱,本公子很不喜欢!”手持长剑,将长剑贴在那女子的颈子上,王榛冷声说道:“若是敢说半个不字,当心我手中长剑不晓得怜香惜玉!”

见王榛对那女子动粗,原本想上前劝阻的王柳又坐了下去。

与王榛虽是相认不久,可她却相信,王榛绝不是那种随便拔剑的人。她之所以拔剑,定然是感觉到了哪里不妥。

被王榛挟持着的素衣女子,可怜巴巴的向王柳投来了求救的目光。

可她却没想到,若是她只顾着惊慌,并没有向王柳投来求救的目光,王柳或许还会觉着王榛做的有些过了。

当素衣女子的目光投向王柳时,王柳眉头微微一拧,眼睛也一眨不眨的凝望着她。

“咔嚓”就在王柳与素衣女子相互对视的当口,王榛持剑的手臂突然一弯,用力一拧,硬生生的将那女子的颈子拧断。

完全没想到王榛会突然对那个素衣女子下手,王柳正在愕然间,王榛蹿到了她的身前,一把拽起她,低喝了一声:“走!”

被王榛拽着,王柳下意识的朝门口蹿了过去。就在她们快要蹿到门口的那一刹,王榛和王柳的脸色陡然一变,俩人连忙分开,向一旁跳蹿了出去。

就在她们刚刚蹿向一旁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了开来,一蓬箭雨随即便飞进了房内。

“拿下他们!”射出这蓬箭雨的,是十数名手持长弓的弓手,在弓手射出箭雨之后,领人堵在门口的一个军官向身后高喊了一声。

军官的喊声刚落,十几个手持盾牌、短矛的淮南军便冲进了屋内。

由于躲避及时,王榛、王柳并没有被箭矢伤及,待到十多个淮南军重步兵冲进屋内,王榛大喝一声,持着已经出鞘的长剑,朝着其中一个淮南军反扑了上去。

一名淮南军冲进屋内,离王柳甚近,看到王柳,那淮南军纵步朝她扑了上去,提起手中短矛,大吼了一声就朝王柳的心窝扎去。

王柳也不闪避,在那淮南军手中短矛刚刚刺出的那一刹,她猛然从腰间抽出长剑,将长剑朝着那淮南军划了过去。

长剑划出一道亮丽的弧光,从那淮南军的胸前划过。

持着短矛正扎向王柳的淮南军,眼见长剑划向他,想要躲避,却是根本躲闪不及。

随着弧光划过,那淮南军胸口顿时飙射出一股鲜血,两眼瞪的溜圆,一头栽在了地上。

另一侧,提着长剑先一步冲向淮南军的王榛,在冲到一个手持大盾,正朝她扑来的淮南军身前时,抬起脚,朝着那淮南军手中的大盾上狠狠踹了过去。

这一脚踹的是又猛又狠,将那淮南军踹的连人带盾向后撤了一撤,就在他向后趔趄了两步,手中大盾稍稍偏斜了些许的刹那,王榛手中的长剑已是如同闪电般扎进了他的咽喉。

十多名冲进屋内的淮南军,根本没有想到他们面对的对手究竟有多可怕。原本还想要将屋内二人擒住回去请功,可顷刻间,他们便被王柳和王榛给杀翻了一地。

看着冲进屋内的淮南军一个个倒下,站在门口的军官两眼瞪的溜圆,大叫了一声:“再进去一些人,无论死活,不要让他们逃了!”

军官的喊声刚落,立kè

又有十多个堵在门口的淮南军冲进了房内。

房间里,王柳和王榛手中长剑翻飞,她们每挥出一剑,便会有一个淮南军中剑倒地。

很快,房间里便堆了许多要害被长剑刺穿的尸体。而王柳与王榛,也早已被飙射的鲜血染成了两个血人。

“走!”冲进屋内的淮南军是越来越多,眼见要陷入重围,王柳一把拉住王榛,拽着她就朝窗口蹿去。

见二人蹿向窗口,屋内的淮南军齐齐发了声喊,朝着二人涌了上去。

他们的反应虽说已是很快,但与王柳、王榛相比,却是慢了许多,没等他们冲到窗口,姐妹俩已是纵身蹿出了窗子。

小楼虽然只有二层,可它的二层,却是与如今的两层楼房概念有着很大的不同。

每一层房间,都有四五人高,两层叠起,少说也有两千年后楼房的四层高矮。

一前一后从窗口蹿出,王柳和王榛在半空中翻腾了两圈,先后落地。

王柳的武艺无论怎么说,都要精湛一些,落地时,她只是向后趔趄了两步,便站稳了身子。

可王榛却没有她那么幸运,双脚刚一落地,王榛就感觉到左脚陡然一搓,一阵钻心的疼痛顿时袭向她的小脑皮层。

落地后,已经向前蹿出两步的王柳,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连忙回头望了一眼。

出现在她视线中的,是王榛正一手按着脚踝,满脸痛苦的蹲在地上。

见了这一幕,王柳连忙回头,架起王榛就要朝前蹿。

让她没想到的是,王榛竟然一把将她搡开,瞪圆了杏眼,冲她喊道:“快走!”

王柳哪里肯走,被王榛搡开后,又折回头,再次想要上前将她搀起。

就在这时,一队数百人的淮南军,从外面冲了进来,朝着王榛和王柳奔来!

“快走!”扭头看了一眼冲上来的淮南军,王榛又一次把王柳大力搡开,冲王柳大喊了一声。

眼看着一大群淮南军冲了上来,王柳先是扭头朝冲上来的淮南军满是忿恨的瞪了一眼,随后又朝着王榛投去了依依不舍的一瞥。

“快走!”见王柳还在迟疑,王榛彻底的怒了,她瞪圆了双眼,朝王柳怒吼着:“你还不走,莫非要我二人全被擒住!”

心知王榛说的是事实,王柳朝王榛恋恋不舍的投去了最后一瞥,向她喊道:“千万不要死,等着我!”

喊完话,王柳扭头就朝庭院的院墙冲了过去。

就在她刚冲去没多会,一群淮南军已经奔到了脚踝受伤、倒在地上的王榛身前。

一支支锋锐的短矛指向王榛,盘腿坐在地上,手抓着一只脚踝,睁圆了双眼,怒目瞪着将她团团围起来的淮南军。

“跑了一个!”围起了王榛,一名淮南军士兵跑到领兵的军官身前,向那军官抱拳问道:“是否要去追赶?”

“将此人带回去,好生拷问!”扭头朝士兵手指的墙头望了过去,将王柳已经翻上了墙头,军官心知即便再追,恐怕也是追赶不到,于是便对围着王榛的兵士们喊道:“等候将军发落!”

“诺!”一众兵士应了一声,其中四五人上前,将王榛手中长剑卸下,把她扭住,捆了个五花大绑。

王榛被擒,王柳逃出险境。

就在王柳翻过院墙,钻进附近的小巷,身影很快消失的时候。一个年轻人从角落中走出,到了她刚才落地的院墙脚下,朝她身影消失的方向望了一望,随后便转身飞快的跑了。

没过多久,扬州城内一家馆舍中。穿着平民衣衫的邓展紧紧的拧着眉头,听着那刚才眼看王柳跳出院墙的年轻人汇报,待到年轻人把话说完,邓展将手一摆,对年轻人说道:“你即刻返回洛阳,告知殿下,王榛被淮南军擒获!”

“诺!”年轻人应了一声,抱拳朝邓展拱了拱,转身退出了房间。

“你等立kè

前往各条街市,密切留意王柳行踪,一旦发xiàn

,即刻前来告知本将军!”待到年轻人退了出去,邓展扭头朝屋内站着的另外九个汉子说道:“切记,遇见王柳,若本将军不在,万万不可现身劝其返回洛阳!”

得了邓展的吩咐,九个换上百姓深衣的汉子齐齐抱拳应了一声,随后便纷纷退出了房间。

待到九个汉子退了出去,邓展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到窗口,望着窗外的街道,没有紧紧的拧了起来,心内暗暗盘算着,王氏姐妹女扮男装,且尚未对袁术下手,袁术的人是如何发xiàn

了她们?

心内揣着谜团,邓展也觉着百思不得其解,过了许久,才很是无奈的长长吁了口气。

王榛在扬州被擒,千里之外的刘辩此时却是在王府内的凉亭里,静静的聆听着蔡琰弹琴。

领军出征的日子里,刘辩每日都有着许多做不完的事情,很久没有闲情静静的听上一曲瑶琴。

更何况自从娶了蔡琰,他便觉着,这世间所有的乐者,所弹奏的琴律,都不会像蔡琰弹出的琴声那般优美、那般动人心弦。

悠扬的琴声在亭内回荡,飘向亭外,亭子外面的花花草草,也好似陶醉于琴声中一般,随着风儿的吹拂,轻柔的扭动着身姿。

低头抚弄着瑶琴,蔡琰的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她已沉醉于琴律之中,刘辩征战的许多日子里,蔡琰与唐姬、陶浣娘一样,每日都在思念着她远在北方战场上的夫君。

思念是一种难言的痛,可心内晓得,若是没有刘辩出征,便没有他们安宁的日子,蔡琰也只敢把这份思念深深的埋藏在心中,用琴律和辞赋来排解闺房中的幽怨。

第542章 剑客兄弟

跪坐于蔡琰对面,凝视着蔡琰那张专注弹琴的脸,直到蔡琰一曲抚罢,刘辩才向她问道:“因何昭姬琴律中颇带几分感伤?”

蔡琰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嘴唇,半晌没有言语。

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蔡琰,见她没有说话,刘辩站起身,走到窗边,双手背在身后,望着窗外,对她说道:“琴音幽怨,好似有许多话要说却说不出口。昭姬可是因本王长久不回,而心生怨念?”

“臣妾不敢!”刘辩如此一说,蔡琰心头陡然一惊,赶忙站起身,踩着小碎步,飞快的走到刘辩身后,双腿一屈,跪在了地上。

听到身后传来膝盖磕碰在地面上的声响,刘辩赶忙转过身,双手伸到蔡琰腋下,将她托了起来。

被刘辩托扶着,蔡琰不敢不起身,起身之后,她依旧没敢抬头,而是将头埋到了胸口,俏脸早已是一片通红。

“你很害pà

本王?”伸手轻轻托起了蔡琰的下巴,刘辩微微拧起眉头,向蔡琰问了一句。

“嗯!”低着头,蔡琰并没敢太多说话,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果然!”待到蔡琰嗯了一声,刘辩放下托着她下巴的手,转身重新走回窗口,负着双手,凝望着窗外黑黢黢的夜色,微微蹙起眉头,语气中流露出些许落寞的说道:“洛阳城如今已是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繁华,洛阳军也早成了一支能征善战的威武之师。本王虽是尚未有踏平天下群雄的能耐,却也有了一支足以保护你等的力量!”

刘辩说话时,蔡琰始终低着头,没敢抬头看他。

望着窗外,刘辩也没有转身,他的眸子中闪烁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过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可是本王近来觉着,好像许多事情都变了。将士们尊重本王、惧怕本王。将军们对本王也是敬畏多于亲近。就连你和唐姬、浣娘,与本王在一起之时,也是如履簿冰,再不似往日一般。”

“殿下……”听了刘辩这番话,蔡琰抬起头,望着刘辩的背影,轻轻唤了他一声。

还没等蔡琰把话说下去,刘辩就抬起一只手,止住了她的话头,对她说道:“你什么都不必说,本王都晓得。”

抬头望着刘辩的背影,蔡琰的脸颊越发红了几分,嘴唇噏动了几下,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都是权力!”不等蔡琰说话,望着窗外的刘辩就轻叹了一声,对站在身后的蔡琰说道:“是权力让你们惧怕本王,若是本王还如同当日一般,虽说麾下有些许兵马,却并不太强,昭姬想来与本王在一处,也不会如此恐慌。”

“臣妾并非恐慌!”让刘辩没有想到的,是他这句话才说出口,蔡琰就轻声应道:“臣妾之所以惧怕殿下,乃是因殿下如今只消往那里一站,浑身便透着一股帝王之气……”

“帝王之气?”刘辩转过身,朝蔡琰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向她问道:“昭姬能感应到本王身上的帝王之气?”

“嗯!”这一次,蔡琰没再说话,而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昭姬过来,凝视着蔡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刘辩才朝她招了招手,语气很是温柔的唤了她一声。

再次低下头,轻移莲步,蔡琰缓缓的向刘辩蹭了过去。

还没等她蹭到刘辩身旁,刘辩就伸手一把搂住了她的纤腰,将她揽进了怀中,把嘴唇凑在了她的耳垂上,小声问道:“如此近的距离,昭姬可有感觉到本王的帝王之气?”

“嗯!”被刘辩搂在怀中,耳垂也被刘辩说话喷出的温热气息喷的痒痒的,蔡琰羞赧的抿着嘴唇,又一次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今晚,本王便让你晓得甚么是帝王之气!”见蔡琰俏脸羞的通红,刘辩一把将她抱起,抬脚就朝铺盖旁走了过去。

被刘辩抱着走向铺盖,蔡琰已是晓得即将发生甚么,她双臂环绕在刘辩的颈子上,小脑袋依偎在刘辩胸前,蜷着身子,浑身早已是酥麻一片。

刘辩抱着蔡琰,走向铺盖,夜间自是少不了一场暴风骤雨、暖阁温香。可此时扬州城内的一间破屋中,一个看似瘦弱的身躯,却蜷缩在房屋的一角,连动也不敢多动一下,好像生怕只要动上一动,便会被人发xiàn

了踪迹一般。

蜷缩在破屋角落中的,正在丢下王榛独自逃走的王柳。

想起被淮南军俘获的王榛,王柳心内是一阵阵的不是滋味。她上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嘴唇,由于用力过大,嘴唇已被咬出了殷红的鲜血。

血液从她的嘴唇流出,并没有顺着嘴角流下,而是流进了她的檀口中。

鲜血有些温温腥腥的,可她却好似浑然未觉,只是圆睁双眼瞪着前方,一双眸子在漆黑的破房中,闪烁着忿恨的光芒。

正蜷缩在墙角,王柳陡然听到屋子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传进她耳中的脚步声很急,却并不杂乱,显然朝着这间破屋走来的,并没有几个人。

剑客出身的王柳,早已习惯了剑口舔血的日子,听到外面传进来的脚步声,她两眼猛然睁圆,一只手已是下意识的按在了剑柄上。

“大哥,你可真是!”就在王柳手按剑柄,仔细的聆听外面传来的声音时,一个年轻人的说话声传进了她的耳朵中:“好生的馆舍不住,却偏偏要来住这破屋……”

“你懂得甚么?”年轻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声音又传了进来:“扬州城的馆舍,一晚要十个铜钱,可比我们家中贵了许多。你我兄弟是来此处找些营生,可不是来享福的!”

“说来也是,我们淝陵双虎,何曾会惧怕吃这些小苦!”待到另一个人说过话,先前说话的年轻人接口说道:“凭着我二人的高绝剑术,投效到袁候麾下,想来用不多久,也可谋个将军做做!”

“高绝剑术?”年轻人说的话引来了另一个人的讥笑,蜷缩在屋内角落中的王柳,清楚的听到外面传来了“啪”的一声脆响,显然是那年轻人的脑袋被人重重的拍了一巴掌,随后她又听到发出讥笑的那人说道:“你平日里连只鸡都不敢杀,如何还晓得甚么高绝剑术?”

“家中根本无鸡可杀!”被拍了一巴掌的年轻人,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嘴里嘀咕着,跟在他兄长的身后,进入了王柳藏身的破屋。

“谁?”二人刚进入屋内,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便立kè

止住了脚步,一把拦住跟在他身后的年轻人,很是警觉的问了一句:“何人在此?”

蜷缩在黑暗中,王柳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若是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发xiàn

屋内有人,只从那人突然停下脚步的动作,她便看出,那人必定是个身负绝技的剑客。

“在下也是过路之人!”从二人对话中,王柳听出他们并非袁术麾下前来抓捕她的人,于是便很是淡然的应了一声。

“这屋内竟是有个姑娘!”王柳的话音才落,问话的年轻人尚未说话,一旁那个刚才说他有着高绝剑术的年轻人便接过话头说道:“夜色深沉,外面乱的很,姑娘一个人在外,可是多有不便!”

王柳没有理会说话的那个年轻人,背靠着墙壁,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已是无心再与刚进入屋内的二人说话。

没有等到王柳的回应,听了她声音,便断定她是个姑娘的年轻人撇了撇嘴,小声对他的大哥说道:“此处有个姑娘,倒是颇为怪异!”

“不要乱说!”没等那年轻人把话说完,他的兄长便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你有没见别个,怎可妄言人家乃是姑娘?”

被兄长训斥了一句,年轻人撇了撇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从怀中掏摸出了火石,蹲在地上,“噼噼啪啪”的敲打起来。

没过多会,一团蹿动着的火苗便跳蹿了起来。

当火苗跳蹿起来,蜷缩在墙角的王柳下意识的抬手挡在了额头上,以此避免眼睛被火光直射。

点起火堆,年轻人抬头朝王柳看了一眼。见王柳一身男子装扮,满心纳闷的嘴里嘀咕着:“听声音倒是像个姑娘家,不想却是个男人!”

“少说废话!”年轻人轻声的咕哝,被他哥哥听了个正着,他那哥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训斥道:“好生睡觉,明日一早,你我还需前去投军!”

手挡在额头上,过了好一会,觉着眼睛好受了些,王柳这才将手放下,抬眼望向那两个坐在离火堆不远处的年轻人。

靠左侧的那人,穿着一身灰色的土布深衣,年岁并不算很大,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

而右边的那人,则是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土布深衣,看起来年龄更小一些,顶多不过十五六岁。

两个少年虽是年轻,可腰间却都挎着长剑,脸上也是一片英气,王柳一眼便能看出,他们定是那种自小习练剑术的高手。

第543章 吃人家的嘴软

“阁下因何在此?”王柳身上沾满了血污,虽然在火光下,血污并不算十分清晰,可那年岁稍长些的年轻剑客却还是看出了她刚经lì

过一场拼杀,抱拳朝她拱了拱手说道:“我二人乃是过路之人,与阁下并无瓜葛,还望阁下莫要见疑。”

盯着抱拳拱手的年轻人,王柳冷哼了一声,并未说话,而是将脸偏向了一旁。

“你这人……”兄长给人行礼,却吃了人一个冷冷的大瘪,年幼的剑客见了,顿时来了火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抬手指着王柳说道:“因何这般无礼?”

被年轻剑客质问,王柳将脸转向了他,微微拧起眉头,虽是没说话,目光中却多出了几分森冷。

看出王柳眼神中带着浓重的寒意,年岁稍大些的年轻剑客赶忙站了起来,将他弟弟往身后一扯,先是瞪了他弟弟一眼,随后抱拳躬身,向王柳行了一礼,对王柳说道:“小弟年幼,万望阁下莫要责怪。”

年长剑客一直在低声下气的对王柳赔不是,王柳也不想多惹事端,在年长剑客再次赔礼后,她微微闭上眼睛,将脊背靠在了墙壁上。

少年人终究是有些火性,见王柳一副傲然的模样,年幼剑客并不像他的兄长那样想要息事宁人。

“你这人……”从兄长身后又向前跨了一步,年幼剑客拧着眉头,冲王柳嚷道:“我家兄长与你说话,你因何一句不答?”

弟弟一直在惹事,已是看出王柳不同寻常,年长剑客心头顿时大急,一把扯过那年幼剑客的手臂,将他往身后一拽,再次朝他瞪了一眼。

连着被兄长瞪了好几次,年幼剑客却丝毫没有半点息事宁人的意思,反倒是很有脾气的伸手将他兄长往后一拨,跨步朝王柳走了过来。

就在他走到离王柳只有两步之遥的时候,小小的房间里,陡然响起了一声长剑出鞘的声响,一柄长剑笔直的指向了他的胸口。

在年轻剑客朝他走过来的时候,王柳始终坐着,连动也不曾动上一下。

她坐着的姿势,在任何练剑的人看来,都是不可能很快将长剑拔出。让屋内这一大一小两个剑客感到愕然的,是她偏偏在这种刁钻的姿势下,毫无障碍的瞬间抽出了长剑。

听到长剑出鞘的声音,年幼剑客下意识的想要去摸腰间的长剑,可就在他手刚按到剑柄上的时候,他的前胸已经被锋利的剑尖抵住。

剑尖离年幼剑客的心窝只有小半寸的距离,只要王柳稍稍再手腕上再用些力qì

,长剑便可将年幼剑客的心口刺穿。

从王柳出剑的速度和准头,年长剑客已是看出她有着高绝的剑术,他的弟弟之所以还能站在当下,乃是王柳并没有动起杀念。

“多谢阁下剑下留情!”站在年轻剑客身后三四步开外,年岁稍稍大些的剑客赶忙抱拳躬身,向王柳行了一礼,口中不住的称着谢。

“练剑之人,无有血性!”让两个年轻剑客完全没想到的是,在年岁稍长的剑客说过话后,王柳将长剑收了起来,冷声说道:“你这做兄长的,反倒是不及你家弟弟更像剑客!”

被王柳说了一句,年长剑客的脸颊顿时通红一片,不过他并没敢出言反驳,从王柳刚才出剑的那一瞬,他便看出,即便他们兄弟二人一同拔剑,也绝对不是王柳的对手。

年少些的剑客则不像他兄长那样,在王柳拔剑的那一刻,胸前被长剑的剑锋抵着,他并没有感到害pà

,反倒是对王柳生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佩服。

待到王柳把剑收起,他站在王柳面前,低头将坐在地上的王柳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见王柳满身血污,他才稍有些忐忑的向王柳问道:“阁下看起来很是疲倦,想来尚未进食……”

从淮南军的追赶中逃离出来,王柳确实是什么也没吃过。在这间破屋里躺了两三个时辰,肚子早就饿的“咕噜噜”乱叫。

不过在年轻剑客问她有没有进食时,她并没有给予回答,而是朝那年轻剑客瞪了一眼。

被王柳瞪了一眼,这次年轻剑客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冲动,而是转过身,走到他兄长身旁,从他们随身携带的布包中取出了一个小包袱。

双手捧着那小小的包袱,年轻剑客又折回了王柳身前,蹲到离她足有两步开外的地方,将双手平平递向王柳,虽是没有说话,目光中却透出了些许亲近。

很是警惕的看着年轻剑客,王柳并没有伸手去接那只布包。

见王柳目光中流露着警觉,年轻剑客收回递出的双手,将那只小小的布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了一把金灿灿的粟米,塞进口中,咀嚼了几下,吞咽了下去,随后又将布包递给了王柳。

年轻剑客先吃了一口粟米,王柳这才放了心,接过了布包,一边警觉的看着蹲在离她不远处的年轻剑客,一边伸手从布包中掏出了粟米,塞进口中。

肚腹空空,吃了几口粟米,王柳感觉好了许多。可想到王榛此时还在淮南军的手中,心头不免又是一阵失落。

剑术高绝又能怎样?曾经与邓展比拼,连邓展都被她重创又能如何?如今王榛被淮南军生擒,她竟是半点主意也是没有。

“阁下好似有心事!”待到王柳吃了几口粟米,蹲在离她只有两步开外的年轻剑客对她说道:“但凡遇事,总是会过去……”

“你这小兄弟,年岁不大,知晓的事体不少!”吃了别人的粟米,王柳也不好不理会那年轻剑客,终于还是勉强朝他挤出了个笑容,回了他一句。

一直站在离王柳稍远一些的另一个剑客,见王柳如此跟他的兄弟说话,悬在嗓子眼里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阁下剑术高超,又有何人能让阁下这般愁眉不展?”蹲在王柳身前,年轻剑客朝王柳又蹭近了一些,很是讨好的说道:“若是在下能有阁下三成的剑术,想来在这世间,也是少有敌手!”

吃了一口粟米,又朝那年轻剑客看了一眼,王柳语气淡然的向他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这位是家兄黄腾,我叫黄胜!”听得王柳问他名姓,年轻剑客脸上顿时漾满了笑容,回答道:“我们兄弟乃是淮南人氏,自幼便喜好剑术,只是剑术不精……”

“方才你二人进屋之时,你还说过,凭着你等剑术,若要做个将军,也是不难!”将装着粟米的布包放在大腿上,王柳语气很是淡然的对黄胜说道:“如何此刻这般谦逊?”

“还不是见识了阁下的剑术?”王柳这么一说,黄胜顿觉有些尴尬,嘿嘿一笑,对她说道:“在下于家中倒是颇难寻到对手,方才阁下拔剑,在下竟是连剑都来不及抽出。若是阁下有心诛杀在下,恐怕此刻这里便是多了具尸体!”

“我没有理由杀你!”黄胜的话说到这里,王柳将布包系起,丢还给他,语气淡然的对他说道:“一饭之恩,容当后报!”

“值得甚么!”听说王柳要报他的一饭之恩,黄胜摆了摆手,对她说道:“不过是些干粮……”

“小心!”就在黄胜话还没说完的时候,靠墙坐着的王柳突然大喝了一声,纵身朝他扑了过去,一把将他按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十多条黑影在破屋门口蹿动,随着黑影蹿过,一支支箭矢夹着劲风飞向了屋内的仨人。

离王柳稍远一些的黄腾,剑术和反应显然要高出黄胜许多。当箭矢飞进屋内的那一刹,他愣了一下,纵身朝一侧蹿了出去。

他的身子刚刚蹿出,几支箭矢便从他刚才站立的地方飞过,****了后面的土墙中。

“杀,一个不留!”发射箭矢没有对王柳等人造成任何伤害,屋外立kè

便传来了一声大吼。

随着吼声落下,从屋外蹿进了十多个手提长剑、穿着淮南军衣甲的兵士。

这些兵士蹿了进来,瞪圆了眼珠子,齐齐发出一声怒吼,持剑冲向了屋内的三人。

“慢着!慢着!”见有淮南军冲进屋内,黄胜并没有拔剑,而是朝着那十多个淮南军不住的摆着手喊道:“我等犯了何罪……?”

不等黄胜把话说完,一个淮南军已是举起长剑,兜头朝他劈了下来。

就在黄胜要侧身避开劈向头顶的长剑时,那淮南军的动作却突然止了下来,紧接着,一股温热的鲜血喷溅了黄胜满脸满身。

愕然的望着一剑切开那淮南军颈子的王柳,黄胜两眼瞪的溜圆,竟是忘记了将脸上的血渍抹去,呆愣愣的站在远处。

黄胜还在发呆,王柳已经提着长剑,朝冲向他们的淮南军迎了上去。

冲进屋内的淮南军,一个个的倒在了王柳的剑下,此时屋外的街道上,一个身穿白色深衣的剑客,正双手抱怀,站在离破屋不远的地方。

在那白衣剑客身后,百余名手提长剑的淮南军,围成一个半圆,做好了只等那剑客一声令下,便会冲进屋内与王柳等人厮杀的准bèi



第544章 只要跟紧就行

腰挎长剑,站在屋内眼看着王柳一剑一个,很快便将冲进屋内的十多个淮南军劈杀。黄胜瞪圆了眼睛,一脸愕然的望着王柳,竟是连拔剑防御的念头都没生起。

“放火!”就在王柳劈翻最后一名淮南军的刹那,屋外传来了一声大喊。

随着这声大喝,外面的百余名淮南军,立kè

便将手中燃烧着的火把投向了王柳等人藏身的房屋。

大多数火把落在房顶上,也有一两只从前门飞进,掉落进屋内。

火焰燎灼着房顶,很快便将这间小屋点燃,没过多会,屋内就弥漫起浓浓的烟雾。

呛人的烟雾很快便弥漫了开来,烟雾熏的屋内三个人全都睁不开了眼睛。包括王柳在内,所有人都用衣袖捂着鼻子,低头朝门口蹿了过去。

王柳冲在最前面,就在她冲出房门的那一刹,两名淮南军提着长剑,兜头朝她劈砍了过来。

两柄长剑兜头劈下,王柳也不闪避,手中长剑看似很随意的一挥。

她这看似轻描淡写的挥了下长剑,却是让那两个淮南军有些措手不及,随着剑光划过,两名淮南军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及发出一声,便齐齐向后仰面倒了下去。

倒下的两名淮南军,咽喉处都留着一条长长的血痕。血痕很深,汩汩的流淌着鲜血,在屋顶上燃烧着的火光映照下,尤为显得眨眼和恐怖。

跟着王柳冲出小屋的,正是拿了粟米给她吃的黄胜。

刚冲出小屋,黄胜还没来及抬头,他就感觉到好像有一股寒气,正急速的向他的颈子逼近。

就在黄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股腥腥热热的液体喷溅到了他的脸上。

那液体黏黏稠稠,抹了一把糊满那古怪液体的脸,黄胜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他瞪圆了眼睛,朝前望了过去,只见一具穿着铠甲却没了头颅的尸体,正踉跄着朝他倒了过来,“噗嗵”一声栽在了地上。

尸体的颈子上喷涌着鲜血,迸溅到他脸上的,正是从那尸体腔子里喷出的鲜血。

虽说习练过剑术,却从来没杀过人的黄胜,见了眼前的一幕,愕然的愣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就在他发愣的当口,一个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快走!”

声音传进耳中的同时,黄胜只觉着一只手臂陡然一紧,被一只从侧旁伸来的手给抓了个结实。

抓住黄胜的不是别个,正是先一步冲出房屋的王柳。劈杀了两名挡在门口的淮南军,王柳在向前冲了几步之后扭头朝后看了一眼,恰好kàn

到一名淮南军挥舞着长剑冲向黄胜,于是连忙掉头,一剑砍下了那淮南军的脑袋。

屋内还有一人,附近却有着百余名虎视眈眈的淮南军,而那些淮南军的前面,还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剑客。

身旁是燃烧着的熊熊火焰,置身于火焰近处,王柳的眼睛在火光的影响下,根本看不清那白衣剑客是什么人。

不过从那人的身影来看,她却觉着很是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兄长还在!”被王柳拽着向前跑出十多步,刚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黄胜,这才想起了黄腾还在屋内,赶忙扭头向后望了一眼。

刚扭过头,他就看到黄腾从小屋里冲了出来,可就在黄腾冲出小屋的那一刻,立kè

便有十多个淮南军,抡着长剑,朝一只手臂还捂在鼻子上的黄腾冲了上去。

十多个淮南军凶神恶煞的迎面冲了上来,黄腾来不及多想,一把抽出长剑,朝着冲在最前面的淮南军胸口刺了过去。

这一剑刺的是又疾又猛,长剑划出一道银光,“噗”的一声,扎进了那淮南军的心口。

就在黄腾想要将长剑从那淮南军胸口拔出的时候,另外的十多名淮南军已经冲到近前,纷纷提起长剑,朝着黄腾扎了过来。

冲向黄腾的十多个淮南军,显然是习练过剑术,动作干净划一,毫不拖泥带水。

不仅如此,从他们的动作来看,他们平日里也一定极其注重配合。十多名淮南军将长剑递出时,每个人刺向的角度都有所不同。黄腾并不是王柳,没有那种高绝到几乎出神入化的剑术,面对如此多的长剑,他根本无力招架,眼睁睁的看着十多柄长剑扎进了他的身躯。

被十多支长剑刺中,黄腾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两眼圆睁,死死的瞪着迎面的淮南军。

亲眼看着兄长被十多支长剑扎穿身躯,被王柳拖着向前跑的黄胜朝后伸着手臂,圆瞪着眼珠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大吼:“哥——”

可是任由他如何呼喊,他的兄长也是不可能给他任何回应。

眼睁睁的看着黄腾的身躯,在火光映照下缓缓的栽倒在地上,黄胜绝望的用力甩了下手臂,想要从王柳的拖拽中挣脱。

王柳抓他手臂的力道很大,任由黄胜如何挣扎,却还是被她拖着拽进了一片漆黑的夜幕中。

小屋门外,一名淮南军军官跑到白衣剑客身前,抱拳躬身,对那白衣剑客说道:“启禀王将军,屋内共计贼人三名,逃走两人,一人伏诛!可要追赶?”

“不用!”火光映射在身穿白衣的剑客脸上,将他的脸庞照的一片通红,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在当城刺杀刘辩未果的王赲。

望着王柳和黄胜蹿进的那片黢黑暗影中,王赲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残虐,冷声对那淮南军军官说道:“跟着她,将所有与她有接触的人悉数诛杀。王氏姐妹进城,洛阳王定然不会任由她们冒险,必定还有其他人!”

“诺!”那军官抱拳应了一声,扭头朝在场的百余名淮南军一摆手,高声喊道:“走!”

王柳在扬州城内四处奔逃,而此时扬州的监牢内,王榛却被捆绑在一根粗大的木桩上。

她的两只手腕上都紧紧的捆缚着粗长的麻绳,麻绳绑的很紧,离地的距离也很高,以至于她是整个人被吊挂着,两只脚悬空,连脚尖都沾不到地面。

王榛所在的监牢并不宽敞,这间牢房是独立于寻常牢房的刑房。狭小的房间内,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在捆绑王榛的木桩前,一只木质的矮桌上,摆放着皮鞭、铁条等刑具。

矮桌与木桩之间,点燃着一只火盆,火盆里燃烧着熊熊的炭火。

炭火烧的很旺,向上不断的跳窜着火苗。

眼下已是临近夏日,还点燃着火盆,屋内的温度自是已高到了寻常人难以忍受的程度。

被吊挂在木桩上,王榛的额头上涔涔的冒着汗珠。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流过她的颈子,从她衣衫的领口淌到胸前。

她胸前和后背的衣服早已是被汗水洇湿了一大片,在燥热中被捆缚了许久的她,脑袋耷拉在胸口,已是昏迷了过去。

一个光着膀子的淮南军军官,抖动着手中的皮鞭,朝王榛走了过来。随着他的抖动,皮鞭发出“啪啪”的响声。

那响声清脆却并不悦耳,甚至让人听着,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由于牢房内的温度过高,军官进入牢房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却已是满身的汗水。

“娘的,老子陪你热了好半天,你居然跟老子装死!”抖动着皮鞭,到了王榛面前,军官先是喝骂了一声王榛,随后扭头朝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两名兵士说道:“将她弄醒!”

其中一个兵士应了一声,转身从一旁端起了一盆冷水,到了王榛身前,端起水盆,就朝王榛的头上泼了下去。

放在这间屋内,那盆凉水在室温的作用下,已是略略的有些温暖。泼在王榛身上,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刺激,反倒让她感觉汗水被冲去,浑身都舒服了许多。

虽说并不觉得难受,王榛却还是被这一盆冷水浇的幽幽醒转了过来。

她无力的抬起头,朝前看了一眼,当她看到那手提皮鞭的淮南军官时,嘴角却牵出了一抹鄙夷的笑容。

“呦呵!”见王榛嘴角露出一抹鄙夷的笑容,那淮南军官怪笑了一声,抖了下皮鞭,骂了句:“小娘们,还挺硬!待到某好生抽打一顿,再交给兄弟们爽利爽利!”

军官的话音才落,一旁的两个淮南军兵士就坏坏的跟着笑了起来,看着王榛时,目光中也流露出了几分淫邪。

“不得无礼!”提起皮鞭,军官正要朝王榛抽过去,一个冰冷的声音从牢房门口传了进来。

听到有人说话,军官赶忙扭过头向门口望去,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个约莫二十岁不到的少年将军。

见了那少年将军,军官愣了一下,连忙抱起双拳,向那少年将军深深行了一礼。

两名与军官一同站在牢房里的淮南军,也赶忙双手抱拳,面朝少年将军躬身立着。

瞥了牢房里的三人一眼,少年将军抬脚走进牢内,径直走向被捆缚在木桩上的王榛。

少年将军刚进牢房,便有两名身披甲胄的卫士紧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吊挂王榛的监牢。

到了木桩前,少年将军扭头看了一眼还燃烧着熊熊炭火的火盆,对那军官说道:“如今已是临近夏日,你等莫不是还嫌不热,竟在这屋内点起了火盆?”

被少年将军质问了一句,军官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竟是没敢立kè

回话。

“将军问你,因何不答?”光着膀子的军官抱拳躬身,没敢立kè

回话,跟着少年将军进入监牢的一名卫士,朝他瞪了一眼,厉声喝问了一句。

第545章 把王赲的脑袋取来

被卫士喝问了一句,那军官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双手抱拳,将身子躬的更低,却没有让人把牢房内的火盆撤去。

“还不快把火盆撤了?”见军官没有动作,喝问他的卫士抬起手臂,就要朝那军官脸上拍去。

眼见脸上就要挨一巴掌,军官却连动也没动,显然是对他来说,还有着什么人或事比让他挨上一巴掌更为可怕。

“罢了!”卫士的巴掌就快要抽到那军官的脸上,年轻将军微微蹙起眉头,向那卫士说道:“你等将火盆撤出便可!”

“诺!”跟着年轻将军进入牢房的两名卫士,抱拳应了一声,抬起地上的火盆,飞快的走出了牢门。

眼见着那两个卫士将火盆抬了出去,军官抬起头,张了张嘴巴,好似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没敢把话说出。

扭头朝那军官看了一眼,年轻将军撇了撇嘴,对那军官说道:“你等也退下吧。”

年轻将军开口要他们也退出去,军官和那两名原本就在牢房内的兵士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现出了一抹迟疑。

“怎了?”见军官和那两个兵士不走,年轻将军拧起眉头,语气变的有些冰冷,向他们问道:“莫非还要本将军亲自将你等扔出去不成?”

被那年轻将军喝问了一句,军官赶忙连声应着“不敢”,向那两个兵士使了个眼色,领着两名兵士,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待到那军官和两名兵士退出去,年轻将军才双手抱拳,朝被吊挂着的王榛行了一礼,对王榛说道:“姑娘莫要惧怕,某乃江东孙策,听闻姑娘乃是洛阳王身边的人,特意前来拜会!”

若是再晚上两三年,提起孙策的名字,王榛恐怕不会不晓得。可眼下孙策还寄身于袁绍门下,在世间名气并不是很大,因此当孙策报出大名时,王榛并没感觉到什么。

“莫要假惺惺的做好人!”不仅没有因孙策命人将火盆抬出去而对他心生半点感激,王榛反倒觉着孙策是在借着向她施些小恩小惠,想要诓出她是刘辩手下的答案,于是冷声对孙策说道:“将军若是真个有心相助,便将我给放了!至于甚么洛阳王,本姑娘从未见过!”

“洛阳王没见过,王赲总是认得!”孙策放下抱拳的双手,面带微笑看着王榛,对她说道:“姑娘之所以被擒,便是因你二人方入得扬州,就被那王赲认出!莫非姑娘当真以为袁候帐下人才辈出,能在你二人尚未有所动作之前,便向姑娘下手?”

孙策这句话,把王榛给说的一愣,她紧紧的拧起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孙策,过了好一会,才对他说道:“将军因何告知本姑娘这些事情?”

“家父乃是为大汉而死!”被王榛问及告sù

她真相的原委,孙策轻叹了一声说道:“某乃汉臣,洛阳王方为大汉正宗,某如何会认贼作父,帮着逆贼谋害殿下!”

被吊挂在木桩上的王榛拧着眉头,一脸狐疑的望着孙策,虽是没有说话,可神色却要比方才和缓了许多。

“姑娘且忍耐着!”抬头看了一眼王榛被吊挂在木桩上的双手,孙策抱拳朝她拱了拱,对她说道:“此处乃是袁术地界,末将非敢擅专替姑娘解缚。姑娘万万莫要随意说话,只说来此观赏风光,末将自会命人前往洛阳,向洛阳王呈禀此事!”

“多谢!”晓得孙策所言不差,一旦将话说的满了,或许刘辩想要救她也是难能,被吊挂着的王柳向孙策点了下头,语气中少了些许警惕的向孙策谢了一声。

“姑娘谨记末将所言!”抱拳朝王榛拱了拱,孙策对王榛说道:“末将不可于此久留,先行告退!”

王榛没有应声,对孙策虽是少了许多警惕,可眼下毕竟还是在袁术的地界,谁也说不清孙策来找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只是点了点头,目送着孙策离开牢房。

临出牢房,孙策朝立于牢门外的军官和那两个兵士瞪了一眼,对他们说道:“洛阳王麾下,你等可要小心伺候,此事可大可小,若是洛阳王震怒,袁候恐怕也不敢轻易开罪于他,莫要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耽误了自家性命!”

抱拳躬身,光着膀子的军官唯唯诺诺的应了,目送着孙策带领两名亲兵跨步离去。

待到孙策离去,那军官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我等乃是王将军麾下!”望着孙策渐行渐远的背影,一个兵士拧着眉头,对那军官小声说道:“此人不过一介将军,又管不着我等,因何怕他?”

“其父乃是江东之虎孙坚!”扭头瞪了说话的兵士一眼,军官没好气的对他说道:“此人也是人称小霸王,若是惹得他怒将起来,我等岂是他的对手?且莫要对那女子动刑,待到王将军前来,再做计较!”

见军官怕了,两名兵士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抱起双拳,齐齐应了一声。

五六天之后,洛阳王府中。

刘辩坐于唐姬的铺盖旁,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看着书信上的字迹,眉头紧紧的拧起。

过了好一会,他才将书信放了起来,对躺在铺盖上的唐姬说道:“好生将养着,本王这厢有些事情要去处置,回头再来陪你母子。”

躺在铺盖上,扭头看着坐于一旁的刘辩,唐姬脸上漾满甜甜的笑容,以柔情似水的语气对刘辩说道:“殿下事务要紧,莫以我母子为念。”

朝唐姬点了下头,刘辩站起身,跨步向屋外走去。

刚走到屋外,他便看到得了他招呼,已经来到唐姬寝宫外面的徐庶正立于门口等候着他。

“孙策写来了书信,告知本王王榛被擒。”走到徐庶身前,刘辩将书信往徐庶手中一塞,对他说道:“本王请军师前来,乃是商议如何处置此事。”

“邓将军也命人回返,所说之事与孙策所言别无二致!”简略的看完书信上的内容,徐庶抬头看着刘辩,向他问道:“以殿下之意……”

“人,必须要救!”一边领着徐庶朝前院走,刘辩一边对他说道:“可让贾诩前去扬州走上一遭,眼下王柳尚未被擒,王榛虽是落入王赲之手,却无口实落到袁术手中。贾诩前往扬州之时,可命太史慈领兵两万,开到淮南边境,以为贾诩后盾!”

“如此甚好!”略微沉吟了一下,徐庶点了点头,对刘辩说道:“我军可威慑袁术,却不可真个与袁术反目。眼下子龙方领军迎击匈奴,若再与袁术反目,南北两线作战,于我军不利!还有一事,太史慈领兵前往淮南,倒不如给吕布一个机会,让他领兵前去。以往吕布去投袁术,袁术不肯收留,有他坐镇,袁术更是投鼠忌器!”

“自打大军返回洛阳,吕布便整日无所事事!”徐庶提议要吕布替代太史慈前往淮南边界,刘辩微微拧着眉头,尚在迟疑,徐庶又接着说道:“此人一旦过于闲暇,难保会不会生出事端,殿下将之独自派于别处,尚且不太放心。唯独将他派往淮南,与那袁术有隙,吕布定会给袁术施压!”

“嗯!”直到徐庶这么说了,刘辩才点了点头,对徐庶说道:“既是如此,军师前去安排便是!别忘记吩咐贾诩,与孙策多见几次,淮南多个助力,贾诩行事也要便利许多!”

徐庶抱拳应了一声,跨步朝前院走去。

望着徐庶的背影,刘辩脸上竟是平静的没有半点表情。

王柳、王榛要去刺杀袁术,在她们出发之前,刘辩就已晓得,她们这次定然不会取得成功,却没想到,她们在扬州竟然会遇见王赲。

“来人!”仰脸望着湛蓝的天空,沉默了许久,待到徐庶走远,刘辩才向身后唤了一声。

一名随身亲兵听到召唤,快步走到刘辩身后,抱拳躬身立着,等候刘辩下达命令。

“即刻前往扬州,告知邓将军!”抬起一只手臂,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对那亲兵说道:“本王要那王赲的脑袋,此番再不可让他走脱!记得告sù

邓展,王柳、王榛回返之前,切不可动手,以免节外生枝!”

“诺!”得了吩咐,亲兵抱拳应了一声,飞快的向前院跑去。

望着亲兵的背影,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在他的眼角,瞬间闪过一抹冷厉和决绝。

想到当日在当城整日提防刺客,刘辩心内就不免一阵愤nù



数路刺客齐聚当城,长安有人迫不及待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已是让刘辩心内万分不解;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洛阳城内,竟然也会有一拨刺客前往。

自从返回洛阳,刘辩就一直在致力于命人查探当日前去刺杀他的刺客踪迹,想要将幕后之人挖掘出来。

可是数天过去,平日里很是有些效率的洛阳官府,竟然在这件事上,是半点头绪也无。

洛阳城内,若是潜伏着这么一股势力,对刘辩来说,始终是块心病。谁也不晓得,这些刺客会不会胆大到潜入王府对他或者他的几位妻子下手。

若是刺客只针对他,那还不难防范,可是假若刺客把矛头转向了唐姬等人,即便再增加一倍的卫士,恐怕也是防不胜防。

刘辩让徐庶前去安排营救王柳、王榛,此时的吕布府中,却是一派歌舞升平。

自打返回洛阳,吕布与貂蝉便是整日厮混在一处,几乎片刻也不分离。

跪坐于后堂花厅内,吕布手中持着一只酒盏,将酒盏凑到唇边,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正在厅内翩翩起舞的貂蝉。

身穿大红罗裙,貂蝉就犹如一朵在风中涌动着的红霞,每舒展一下衣袖,一股清雅的芬芳便会朝着吕布迎面扑来。

第546章 可叹将军寄人篱下

红云翻飞,罗裙飘舞。

貂蝉轻启朱唇,随着她那如同仙子般窈窕身段的舞动,一曲比夜莺歌唱还要婉约的曲儿在花厅内回荡。

吕布手中端着酒盏,凝望着貂蝉。

他就犹如当日在王允府上看到貂蝉一样,看着翩翩起舞、清喉婉唱的貂蝉,眼睛都变的直勾勾的,视线始终没有从貂蝉的身上挪开。

在床帏之间,他不知已亲近过多少次貂蝉的芳泽,可不知为何,每每见到貂蝉,他便犹如魂儿被勾走了一多半似得。

一曲歌舞罢了,貂蝉收起舞姿,款摆柳腰向吕布走去。

到了吕布身旁,她慢慢的跪坐下去,双手捧着吕布那只端着酒盏却半天没有将酒盏凑到唇边的手,轻声对吕布说道:“将军,酒洒了……”

望着貂蝉,已是看得痴了,直到貂蝉捧起他的手,吕布才愣了一愣,随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对貂蝉说道:“夫人舞姿真美,某看着夫人,一时竟是忘记了饮酒!”

“与将军做了这许久夫妻,将军如何还是这般!”朝吕布甜甜一笑,貂蝉将吕布手中的酒盏取下,放在矮桌上,又从一旁的酒桶里舀出一小勺酒浆,将酒樽兑满,捧在手中,高举过顶,对吕布说道:“将军满饮此盏!”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貂蝉,从她手中接过酒樽,一仰脖子,将酒饮了个干净,在把酒樽重新放回矮桌上时,吕布对貂蝉说道:“夫人丽质天香,果真如同天人一般!”

“丽质天香又待如何?”让吕布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刚夸了貂蝉一句之后,貂蝉却突然叹了口气,对他说道:“妾身命苦,不想竟给将军带来了诸多苦难。每每想到将军寄人篱下,妾身这心内……”

“夫人这是怎了?”见貂蝉满面凄苦,吕布顿时有些慌了,连忙长跪而起,向貂蝉问道:“何人惹得夫人不快,速速告知于某,某这便去替夫人出气!”

“并无人惹得妾身怨恼!”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嘴唇,貂蝉话刚出口,两颗晶莹的泪珠已是顺着雪白的脸庞流淌。

星点泪珠挂在睫毛上,随着貂蝉睫毛忽闪忽闪的眨动,泪珠闪烁着如同星星般的光泽。

若是这泪痕挂在其他女子脸上,或许只是如同出水芙蓉般娇艳。可挂在貂蝉那绝美到让人窒息的脸上,却使得她在娇艳之余,又多了几分哀怜和无奈。

将貂蝉拥进怀中,吕布很是爱怜的伸手轻轻帮她将眼泪拭去,怀着无限温柔的将脸蹭在貂蝉粉嫩的面颊上,向她问道:“怎了?究竟是何事,要夫人如此伤怀?”

“将军英雄盖世,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妾身如何不恼?”与吕布头抵着头,貂蝉略带着些许哽咽的对吕布说道:“自打离开长安,将军始终未有寻到落脚之处。当日苦楚,妾身却是不觉甚么。可如今,将军虽是领军,却并无兵马补充,而且殿下但凡有事,总是不与将军商议……”

“唉!”貂蝉话说到这里,吕布长叹了一声,抬起头,仰望着房顶,语气中带着无尽无奈的说道:“天下之大,何处才是我的安身之地?”

脑袋依偎在吕布的肩膀上,貂蝉正想说话,门外却传来了一个亲兵的说话声:“启禀将军,徐军师有请,说是殿下下令讨伐袁术,要由将军挂帅!”

听闻徐庶有请,而且还是刘辩讨伐袁术要他挂帅。被貂蝉几句话撩拨的满心郁闷的吕布,两眼猛然一睁,眸子中闪烁着精芒,扭头对貂蝉说道:“夫人,真是时来运转,某竟要挂帅出征了!”

见吕布满脸的欣喜,貂蝉并没有说话,只是朝他露出了个勉强挤出的笑容。

得知要挂帅出征,吕布已是满心欢喜,哪里还会留意到貂蝉笑容的不自然。他猛然站起身,扭头对还跪坐着的貂蝉说道:“夫人少待,某且去拜会军师,一切待某返回再说。”

“恭送将军!”见吕布满面的喜色,貂蝉也没再多说什么,她嘴角挂着甜美的笑容,站起身,施施然的朝吕布行了一礼,目送着大步流星离开房间的吕布。

出征淮南的大军走的很急,吕布从徐庶那里返回,第二日一早便领军离开了洛阳城,径直前往淮南。

原本以为会率领千军万马直捣淮南,照着袁术的脸抽上一巴掌,却没想到只是让他领军前往淮南边界威慑袁术。吕布的心情多少有那么点失落,不过却要比他以往出征,连做个先锋都要与人抢好了许多。

在吕布出发之前,十多骑快马连夜离开了洛阳城,马不停蹄的向着淮南方向奔去。

领着十多名洛阳军骑兵,出城后飞快驰往淮南方向的,正是得了刘辩命令,前去扬州找寻袁术,要求放回王榛的贾诩。

晓得刘辩脾性,贾诩很是清楚,一旦王榛真有了甚么三长两短,依着刘辩的脾气,恐怕即便是北面在和匈奴交战,也一定会出兵淮南,好好教xùn

一场袁术。

洛阳军眼下虽是强悍,可主力人数并不是很多,偏营人数众多,却都是老弱之兵,在战场上,战斗力要比主力差上何止一筹!

以这样的军力配比,两线开战,对洛阳军来说,是极具风险的。

晓得事情的严重性,贾诩不敢有丝毫怠慢,在得了徐庶传达的命令后,立kè

便带着几名随身亲兵,跨上战马,驰赴淮南。

一路晓行夜宿,贾诩没敢有片刻懈怠,不一日,便来到了扬州城外。

得知贾诩来到扬州,袁术并没有亲自出城迎接,而是派出了一名小校,代他迎接贾诩。

见等在城门外的只是一名淮南军小校,贾诩脸上并没有现出不快的神色,也没有抱拳向那小校行礼,只是驻马立于城门口,看着朝他迎过来的小校和几名淮南军兵士。

“敢问可是贾中郎?”到了贾诩的坐骑前,小校仰脸抱拳,向贾诩问了一句。

“正是!”小校抱拳行礼,贾诩也抱起拳,朝他稍稍拱了拱,应了一句,并没有向那小校询问袁术因何没有出城迎接。

“请贾中郎随小人前来!”得知马背上的就是贾诩,小校撤步站到一旁,向贾诩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抖缰绳,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贾诩策马向城门内走去。随他一同来到扬州的十多名洛阳军,也纷纷骑着马,跟进了城内。

从小校出城门迎接,到贾诩入城,贾诩始终没有下马。

进了城内,小校和几名淮南军于一旁步行,贾诩则带着十多名洛阳军骑马缓辔前行。

扬州城坐落于江淮一带,水陆枢纽四通八达,往来客商也是络绎不绝。这里不仅是鱼米之乡,还是江淮一带重yào

的经济中心。

由于扬州离中原颇远,中原战乱,并没有给此处带来太多的影响,街道两侧商铺林立,沿街还有许多小贩正不住的吆喝叫卖着他们带到市集上货卖的货品。

或许是习惯了街市上有官兵往来行走,在小校和一队淮南军陪同下,贾诩走在街市上,并没有引起各自忙着营生的扬州百姓注意。

刚走过一条街道,才转过弯,贾诩等人的前面,就出现了一队十数人的队伍。

出现在贾诩等人眼前的十数名淮南军,也都骑着战马,不过他们骑着的战马,并不像贾诩等人骑的是北方的高大马种,而是南方特有的小矮马。

这种马匹的身高比北方马种矮上许多,无论是冲刺力还是奔跑速度,都比不上北方的良种战马。

不过南方小矮马却也有着北方马匹没有的好处,这种马的负重能力和耐久力,都远远超过北方马种,尤其是它们能够在山地爬坡,更是北方马种比拟不了的特性。

领着那十多人的,是个满脸络腮胡子,脸面皮肤却很是白皙的将军。那将军看起来,顶多只有三十来岁,不过那满脸的络腮胡子,却是让他给人一种特别成熟的感觉。

被那将军领人拦住了去路,贾诩勒住马,向那将军问道:“敢问将军因何拦住我等去路?”

“来者可是洛阳王帐下中郎贾诩?”领人挡住去路的将军并没有给贾诩行礼,而是拧起眉头,向他问道:“进入扬州城,因何不下马?”

“外邦臣僚,入朝拜见陛下,方会于城门处下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将军,贾诩语气很是淡然的说道:“若是外来使节,即便入了长安,也是无须下马,直到皇宫门外,才会下马步行。朝廷尚且如此,这小小的淮南莫非要比朝廷规矩更多?某乃洛阳王帐前中郎,来到扬州,竟是要下马步行。敢问将军,是何道理?”

挡住贾诩等人去路的,不是别个,正是袁术帐下大将纪灵。

他是奉了袁术的命令,来此挡住贾诩去路,让贾诩在街道上下马步行,也是想要给贾诩个下马威。在此等候贾诩的时候,纪灵还幻想过贾诩被迫下马的窘状,心内颇是有些沾沾自喜,他却没想到,贾诩只是一开口,便把他给噎了个跟头。

贾诩曾在朝廷做官,对朝廷的规矩了解的很是通透,纪灵的话才一开口,便被他给挡了回去,把纪灵给堵的嘴巴咕哝好半天,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第547章 愿为殿下生孩子

驻马挡着贾诩等人的去路,纪灵是退也不是,继xù

拦着去路也不是。

若是要退,袁术那里他实在是不好交代,可若是不退,贾诩却能随时给袁术栽上一个地方诸侯使用朝廷礼节的罪名。

虽说袁术早有称帝之心,可眼下大汉气数未尽,若是太早被栽上这种罪名,一旦开罪天下英雄,恐怕袁术不久后,便会如同公孙瓒一样,身首异处、名利尽失!

立于道路中间,拦阻着贾诩等人的道路,纪灵迟疑着要不要撤到一旁,一时竟是陷入了两难之中。

手提缰绳,歪头看着纪灵,贾诩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过了好一会,才向纪灵问道:“将军莫非还要拦住我等去路!”

“呃!”被贾诩如此一追问,纪灵愣了一下,方才的趾高气昂早已不见,面如死灰的兜马撤向一旁,在马背上抱拳躬身,对贾诩说道:“末将无礼,与袁候无干,还望中郎莫怪!”

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贾诩朝纪灵点了下头,双腿往马腹上一夹,策马向前奔去。十多名洛阳军赶忙跟上,很快便从纪灵等人身旁经过。

贾诩等人从身旁经过,纪灵并没有从后面跟上,而是对身后的一名兵士小声吩咐道:“即刻抄小路,前去知会袁候,就说贾诩厉害的紧,本将军拦阻不得!”

“诺!”那兵士应了一声,一提缰绳,调转战马,飞快的向另一条街道奔了过去。

贾诩进入扬州,已在扬州蛰伏了数日,每日派出人手打探王柳下落的邓展,此时正站在馆舍的窗口。

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听着从街道上飘来的喧嚣,邓展微微拧着眉头,向身后站着的一个汉子小声问道:“可否打探确实,每日王柳身后都有一干淮南军盯着?”

“正是!”那汉子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对邓展说道:“与王将军在一处的,还有个少年。从那少年的装扮来看,应是剑客!跟着二人的淮南军,随时可将他们拿下,却并未动手,不知何故!”

“贾中郎已经进入扬州!”望着窗外,先是微微点了两下头,随后邓展便对那汉子说道:“淮南军之所以盯着王柳却不下手,定是要将我等引出。在贾中郎救出王榛之前,你等切莫惹事,待到事情办妥,我等再去找那王赲晦气不迟!”

“诺!”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汉子应了一声,却并没有从邓展身后离开。

自打吕布率军离开洛阳,貂蝉整日无所事事,时常会以探视唐姬为名,来到洛阳王府。

匈奴大军自北方犯边,王柳与王榛又身陷淮南。这些日子,刘辩口上虽是不说甚么,心内却是并不安稳。

他也很清楚,一旦与袁术开战,以洛阳军眼下的战力,很难同时应付北方的匈奴和南方的袁术。

淮南袁术,已是数次在他背后下黑手,若是依着刘辩的脾性,早就向袁术宣战,率领洛阳军,将淮南一带踏平。

可他又知dào

,眼下并不是冲动的时候,一旦冲动行事,最终导致的后果,或许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

对袁术只能安抚,绝不能妄言讨伐。

独自立于后园的凉亭内,望着不远处那片葱翠的绿荫,沉默了许久,刘辩向凉亭下站着的几名龙骑卫喊道:“来人!”

一名龙骑卫快步上了凉亭,站在刘辩身后,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去一趟羽林、虎贲军营,看看高顺将军训liàn

二营将士已到了何种境地。”视线依然停留在那片绿荫处,向身后站着的龙骑卫吩咐了一句。

那龙骑卫应了一声,先是后退了两步,随后转过身,飞快的下了凉亭,朝着外园奔去。

“殿下!”领了命令离开的龙骑卫刚下凉亭没多会,刘辩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个甜美的嗓音。

听到这声音,他连忙转回头向身后望去,看见的竟是穿着一身鹅黄华服的貂蝉,正领着两名侍女,娉娉婷婷的向他走来。

貂蝉的身段柔美,她每走一步,柳腰儿便会如同风中摆柳,轻缓的扭上一扭。

华服宽大,可上身却束的很紧,不仅没有遮掩住那丰满的双峰,在衣衫的轻拢下,反倒衬托得它们越发显得圆翘、高挺。

轻移莲步、款摆柳腰,那娉娉婷婷的婀娜身段,使得貂蝉就犹如一朵在风中怒放的牡丹,娇艳中带着不堪攀折的娇嫩。

“安阳公主!”见了貂蝉,刘辩朝她微微一笑,向她问道:“可是又来探视唐姬?”

“正是!”嘴角牵起甜美的笑容,貂蝉轻声应了,不急不缓的走上了凉亭,跟着她的两名侍女,则在快到凉亭时止住了脚步,双手交叠于身前,垂头等候在凉亭下。

“殿下因何独自在此?”到了刘辩身旁,貂蝉仰起如同满月般皎洁、莹润的脸儿,一双乌溜溜的美眸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刘辩,语调轻柔的向刘辩问了一句。

“本王只是想些事情!”与貂蝉四目相对,刘辩朝她微微一笑,向她问道:“公主每次来见了唐姬,都不愿留在府中用餐,今日不若留于此处……”

“唐王妃好福气!”不等刘辩把话说完,貂蝉就走到他身旁,如他方才一样,望着亭外不远处的绿荫,语气中透着些许哀怨的说道:“能为殿下生下王子,如此一来,殿下应是更疼惜她了才是!”

从貂蝉的语气中,刘辩听出了几分幽怨。他没再说话,只是转过身,和貂蝉一同望着亭外。

“当初若非殿下将本公主推给吕奉先,如今恐怕本公主也已身为人母,为殿下添下了一男半女!”让刘辩感到意wài

不已的,是站在他身旁的貂蝉,竟语气中流露出浓浓幽怨的轻叹了一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貂蝉的这番话,让刘辩吃了一惊,他只晓得貂蝉对他始终还有情谊,却从没想过,她竟会将话说的如此露骨。

“殿下!”没等刘辩回过神来,貂蝉转过身,一双如同潭水般清澈却让人把玩不准的眸子死死的凝视着他,轻声向他问道:“若是殿下不嫌本公主身子污秽,本公主愿侍奉殿下枕席!”

貂蝉的话是说的越来越露骨,竟是连侍奉枕席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更是让刘辩惊愕无比。

他愣了一愣,看着站在面前的貂蝉,过了好一会,才微微一笑,对貂蝉说道:“公主说笑了,奉先对公主乃是真心实意,公主能嫁给他,也是这一生有了依托。还望公主珍惜,莫要做出错事!”

看着刘辩,貂蝉的美目微微眯了眯,嘴角牵起一抹怪怪的笑容,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貂蝉的举动显得有些无奈,也带着无尽的不甘。

自从与刘辩在长安相识,她的芳心早就交给了刘辩。可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虽是一心眷恋着刘辩,刘辩对她却没有半分依恋。

凝视着刘辩那张英俊的脸,貂蝉幽幽的轻叹了一声,再没多说什么,也没有向刘辩施礼告退,转身下了凉亭,领着两名侍女,朝外园走去。

望着貂蝉离去的背影,刘辩从她那娇美的身影中看出了无奈和落寞。可他却不能因为这个,而将貂蝉留在身边。

娶如今的三位妻子,刘辩或许当初还有些冲动和感情用事,可对貂蝉,他着实是做不出这种事来。

自古红颜多薄命,貂蝉便是那万花丛中最美艳的一朵花儿。如此娇嫩的鲜花,刘辩如何忍心将她攀折,尔后插入花瓶。

吕布虽是肚量狭小,且朝三暮四,对貂蝉却是一心一意。虽然在外面也难免会流连于花丛柳巷,却绝不会做出为了利益而将貂蝉拱手送人的事来。

在汉末时期,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若是有着这种情义,已是难能可贵。

刘辩只期望吕布和貂蝉,能够在着世间多了他的情况下,依然能留下一曲千古传唱的爱情故事。

洛阳城内的刘辩,面临着匈奴和袁术南北夹击的可能,正自思量着如何进退。而此时的左冯翊境内白水河边,赵云率领的一万洛阳军铁骑,已经临着河岸南面扎营。

在河岸的对面,无数旌旗相连,十万匈奴大军驻扎于河岸北面,与赵云的一万铁骑隔河对峙。

“将军!”骑着马白立于岸边,赵云正眺望着河岸对面的匈奴大军,杨凤策马来到他身旁,抬手指向河岸北面,对赵云说道:“匈奴人驻扎于河北,我军驻扎于河南,两军彼此占据险要,无论是谁先进攻,都是要吃上一场大亏!”

“嗯!”望着河岸对面,赵云微微蹙起眉头,沉吟了片刻,才对杨凤说道:“大军出征前,殿下曾嘱托过我等,此番出征,只需拖延匈奴,无须将其击破。以我军区区万人,想来要击破匈奴十万大军也是不易,如此地形,倒是适宜我军作战!”

“正是!”望着河岸对面,杨凤点头附和了一声。

“将军!”就在赵云和杨凤说着要将大军驻扎于河岸边,挡住匈奴人前进的时候,一骑快马从侧面冲了上来,一名骑兵一边策马向赵云这边疾奔,一边高声喊道:“匈奴人占领粟邑,城中男女老幼,悉数遭到屠杀,满城竟是连一个活人也没留下!”

第548章 舌战袁术

扭头看着报讯的骑兵,赵云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将军……”见赵云脸色有异,杨凤赶忙在一旁说道:“我军驻扎于河岸以北,与匈奴人隔岸对峙,若是阵型稍有松动……”

“不必再说!”不等杨凤把话说完,赵云就抬起一只手臂,对那报讯的兵士说道:“去将子义、文远二位将军请来!”

“诺!”抱拳应了一声,兵士一抖缰绳,策马向军营内奔去。

没过多会,张辽、太史慈二人便骑着战马,飞快的奔向赵云。

“赵将军!”到了赵云近前,二人勒住马,抱拳向赵云行了一礼,太史慈开口问道:“敢问将军何事召唤末将?”

“匈奴人于白水北岸,大肆屠杀我中原百姓!”一手提着缰绳,赵云微微拧着眉头,望着河岸北面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匈奴战旗,对张辽和太史慈说道:“本将军意欲率领五百铁骑,突袭匈奴,还望二位将军镇守中军,莫要给匈奴人可趁之机!”

“万万不可!”赵云的话音刚落,张辽就再次抱拳朝他拱着手说道:“匈奴十万大军于白水以北驻扎,即便我军全线出击,也是败多胜少,将军虽是勇猛,可于十万铁骑之中纵横,却也是凶险异常……”

“文远不必多言!”张辽话还没有说完,赵云就如同打断杨凤一般打断了他的话头,望着河岸北面,对他说道:“若是殿下在此,晓得中原百姓遭受异族屠戮,想必也是会暴怒不已。我等坐视百姓遭受匈奴人屠戮,若按兵不动,将来又有何面目与殿下想见?本将军心意已决,众位只管各司其职!”

“诺!”身为主将,赵云的命令,众人自是不敢违拗,见他心意决绝,只得抱拳应了一声。

太史慈向来与赵云相善,见无法劝服赵云,也只好抱起双拳,朝赵云拱着说道:“子龙此去,当万万小心!”

“放心!”抱拳给太史慈回了一礼,赵云向不远处的一名兵士喊道:“即刻点起五百将士,待到本将军令下,随本将军杀过河去!”

那兵士应了一声,调转战马,跑回军营点齐人马去了。

而此时的扬州城内,贾诩已经到了袁术的府上。

跪坐于前厅上首,袁术双手按着膝盖,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立于厅内的贾诩。

在袁术两侧,左右两边都排列着两列矮桌,每张矮桌后面,都跪坐着一位袁术的幕僚。

所有在坐的袁术幕僚,都如同袁术一样,扭头望着立于前厅门内的贾诩。

笔直的挺立着身子,面对如此多双眼睛,贾诩并没有抱拳向袁术行礼,而是很坦然的和袁术相互对视。

“中郎请坐!”相互对视了许久,袁术才朝贾诩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到袁术请贾诩坐下,立kè

便有两名侍从搬来了一张矮桌,在靠右手边最下首的地方,将矮桌安置妥当,随后便躬身退了下去。

扭头看了一眼侍从刚安置好的矮桌,贾诩并没上前坐下,而是保持着笔直挺立的姿势,再次凝望着袁术。

“中郎因何不坐?”见贾诩不坐,袁术再次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中郎有事,且请坐下说话。”

“久闻淮南人杰如云,今日某来到此处,所见所闻,不过一斑!”双手负于身后,贾诩微微仰起脸,语气很是淡然的说道:“淮南地杰人灵,自先秦之时,便是富庶之地、昌盛之所!可如今看来,景象绝非乐观,不知袁公以为如何?”

“大胆贾诩,你竟敢讥笑我淮南无人!”贾诩的话音刚落,立kè

便有一人站了起来,指着贾诩的鼻子喝问道:“一路上,你莫非没见往来客商如云,整个淮南均是一派欣欣向荣,你却在此信口雌黄,究竟意图何为?”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贾诩并没有回答那人的喝问,而是抱起双拳,朝那人拱了拱,问起了那人名姓。

“某乃杨弘!”贾诩不仅没有辩驳,反倒问起了他的名姓,喝问贾诩的人愣了一下,随后应了一句。

“杨将军!”得了杨弘名姓,贾诩再次朝他抱拳拱手一礼,待到放下双手,这才凝视着杨弘,语气中透着几许轻蔑的说道:“某与将军并不相熟,将军起身质问于某,理当先通名姓。名姓不通、尊卑不叙,便开口诘问。敢问将军,这可是知礼之人所为之事?”

把杨弘问的一愣,还没等杨弘应声,贾诩就接着说道:“某于路上着实看见商贾云集,往来货值不绝,一派欣欣向荣。可纵观淮南,水陆航运四通八达,坐落淮水、长江之间,山川俊秀却绝非山岭连绵之地;土地平坦,却并非贫瘠开阔之处。坐拥如此富庶之境,若是还将此处治理成贫乏之所,敢问智虑与豕犬何异?”

贾诩这句话,有着明显人生攻击的意味,可他说的是没有将此处治理好,便是智虑如同豕犬,却没有说袁术与在座众人就是豕犬。

厅内众人虽说心内愤懑,却也晓得,只要辩驳贾诩,便是承认了袁术没有治理好淮南,因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个看着贾诩的时候,目光中都流露出了浓重的忿恨。

“贾中郎!”贾诩的话刚落音,跪坐于左手靠前的一人又站了起来,先是抱拳躬身向贾诩行了一礼,对贾诩说道:“某乃袁涣,方才中郎一席话,虽是颇不中听,却也中肯。只是中郎提及淮南景象不容乐观,某不敢苟同!”

先是表示了一句对贾诩所言的反对,袁涣放下双手,接着说道:“中郎莫非不见,此中所坐之人,多有人杰。如此众多人杰,治理区区淮南,莫非不是手到擒来?中郎莫不是轻视了淮南人杰?”

“袁将军言重了!”袁涣的话才说完,贾诩就抱拳向他回了一礼,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某何敢轻视淮南人杰?只因某来到此处,颇是遇见一些烦堵之事。先前某于道路之上,遭人拦截,要某下马步行。某思量着,下马步行,乃是下方官员入皇城觐见陛下之礼仪,袁公何人?洛阳王何人?袁公四世三公,如何会僭越如此?想来定是有那无知之人,冒袁公之名为之!”

“对!对!”被贾诩一番话说的怔在那里的袁术,见贾诩言语中给他台阶下,连忙应和着,向厅外喊道:“来人,好生查查,究竟何人敢于拦截中郎。一旦查出,严惩不贷!”

袁术的话音才落,门外便有一名兵士抱拳应了。

听得袁术如此一说,贾诩晓得他是要推脱,也不戳穿,抬手指着一旁的矮桌,接着说道:“某虽不才,却是洛阳王帐前幕僚。洛阳王乃是汉室血脉,皇家贵胄,虽是不比当今陛下,在群臣之中,却也是身份高贵。袁公……”

说着话,贾诩抬手朝一旁侍从们刚摆放的那张矮桌指了下,向袁术问道:“不知此是何意?”

被贾诩问的一愣,袁术眼珠飞快的转了转,随后脸上漾满了笑意,站起身朝贾诩走了过来,对贾诩说道:“中郎误会了!”

到了贾诩面前,袁术很是亲昵的拉起贾诩的手,轻轻抚着他的手背,对他说道:“中郎乃是洛阳王帐前红人,某即便再大胆子,也不会让中郎坐于此处。”

说着话,袁术扭过头,朝立于门外的兵士喊道:“去请王赲,中郎来此,王赲剑术高绝,当于席间舞剑助兴!”

待到得了吩咐的兵士应声离去,袁术才向贾诩做了个请的手势,对贾诩说道:“中郎请与某同坐!此处新添座位,乃是为那王赲备办。此人投效于某时日不多,眼下只可偏座,还望中郎莫要见疑!”

对于袁术的邀请,贾诩也不推辞,只是抱拳朝袁术拱了拱,对他说道:“在下以小人之心猜度袁公,袁公莫怪!”

“哪里,哪里!”被贾诩抢白了一顿,已是晓得他的厉害,袁术早放qì

了当场羞辱贾诩的念头,伸手揽着贾诩的肩膀,另一只手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中郎请!”

再次抱拳朝袁术拱了拱,贾诩这才随同袁术,一起向着上首的矮桌走去。

南北两面风云际会,赵云与贾诩,一武一文,都在极力排解着眼下洛阳可能遭遇的困境,洛阳城内的刘辩,也没有闲着。

自打入春,洛阳一带便风调雨顺。可风调雨顺也有着风调雨顺的坏处,田间地头,不知何时多了许多虫子。

这些虫子不住的啃噬着刚刚抽芽的庄稼,以种田维持生计的百姓,见庄稼被虫子糟践,心就如同被揪着一般疼痛,却又无计可施。

王府之中,刘辩得了消息,也是心内大急。

如今连年战乱,大军行军作战,断然不可缺了粮草。一旦虫害泛滥,到了秋季,粮食恐怕会是颗粒无收。届时别说大军缺少军粮,就连百姓糊口,都会成了问题。

心知事态严重,刘辩也不敢等在王府,坐等下面官员治理虫害。在得到虫害泛滥的消息后,他立kè

便决定带着一队龙骑卫,前往田间地头,亲眼看看虫害究竟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王氏姐妹和邓展都不在洛阳,刘辩出城,管青自是要跟他一同前去。就连已是在城内玩厌了的柳奴,也吵嚷着要跟刘辩一同出外,就好像刘辩是要去一个极好的去处玩耍一般。

第549章 虫害

出了洛阳城,刘辩领着管青、柳奴和数十名龙骑卫,马不停蹄的朝着城外最近的村子奔去。

还没到村子,刘辩就远远的看到田埂上蹲了许多村民。

由于距离甚远,他看不清村民们脸上的神情,不过从那一个个蹲在田埂上的身影,刘辩却是能看出,那些身影都无形中透出了无奈和悲凉。

见田埂上蹲着许多村民,刘辩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向那条田埂奔了过去。

到了田埂外口,他翻身跳下马背,快步朝着蹲在田埂上无奈看着田地内庄稼的村民们走了过去。

管青、柳奴自是不肯落后,在刘辩朝田埂走去时,她们也跳下了马背,紧跟在刘辩身后。

数十名龙骑卫则在下马后,于小路和田埂的交汇处松散的站着,一个个手按剑柄,警觉的观望着四周。

蹲在田埂上的村民,见路上来了一队人马,本就有些惊慌,又看到领着这队人马的华服少年下了马,一个个连忙站了起来,立于田埂上,茫然无措的望着刘辩。

“乡亲们!”到了离村民只有五六步的地方,刘辩一边朝前走,一边向那些村民问道:“虫害如何?”

“贵人从哪里来?”城内的居民多是见过刘辩,城外村庄里的村民,除了那些战场上受伤的伤兵和退役老兵,认得刘辩的并不是很多,听刘辩问起虫害,一个老者分开人群,极力想要将那双几乎老到快睁不开的眼睛睁圆,将刘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向刘辩问了一句。

“这位便是洛阳王!”不等刘辩应答,跟在他身后、一声将军装束的管青便对在场的村民们说道:“殿下得知庄稼受了虫害,特地前来看上一看!”

一听说站在面前的就是洛阳王,田埂上的所有百姓全都愣住了。不过还是有那反应快的,在愣了一下后,连忙跪倒在地上,口中不住的喊着:“小民拜见洛阳王!”

有人带头跪下,其他人自是立kè

回过神来,也纷纷跪伏在地上,口中不住的唤着“洛阳王”,甚至有人在呼喊洛阳王时已是泣不成声。

“乡亲们快快请起!”跨步走到村民们身前,将那刚才开口向他询问的老者搀起,刘辩对众人说道:“还望乡亲们告知本王具体情形,本王也好做医治虫害的准bèi

!”

老者被搀扶了起来,其他人也都纷纷站了起来。

被刘辩搀扶着的老者,仰起脸,一双已是老到混沌了的眸子凝望着刘辩,眼窝中闪动着泪光,向刘辩问道:“洛阳王,这虫害可还有救?”

“有救!”扭头看了一眼田里被啃的豁豁牙牙的庄稼叶片,刘辩很是坚决的点了点头,对老者说道:“只要救的及时,便还有救!”

“乡亲们!殿下说庄稼有救!”刘辩入主洛阳,村民们日子是过的一天好似一天,对刘辩早已是信服如神明,听得他说庄稼有救,老者扭过头,话刚出口,已是激动的老泪纵横。

听得老者这么一喊,在场的村民再次纷纷跪下,一个个伏下身子,向刘辩哭喊着:“请殿下救救我等小民!”

“快快请起!”扶住也想再跪下去的老者,刘辩朝跪在地上的村民虚抬了一下手,对村民们说道:“本王且看看田间生的是甚么虫子!”

村民们起身后,那老者引着刘辩下了田埂,蹲在一株青苗前,伸手剥开青苗的叶片,指着叶片芯里密密麻麻的一小撮小黑虫,对刘辩说道:“大王,麦子刚收没多久,庄稼才种上,刚抽芽儿,没想到竟会生出这些物事。”

俯下身,看着老者手指的那一小撮黑虫,刘辩紧紧的拧起了眉头,嘴里咕哝了一句:“此处怎会有褐飞虱?”

“大王认得此虫?”刘辩的话才说出口,老者就满脸愕然的扭头看着他,对他说道:“我等小民种了一辈子庄稼,也是没见过这种虫子!不想大王却是认得!”

“此虫应是在稻谷生长后期,才会出现。”拧起眉头,看着叶片芯儿内的虫子,刘辩好似对老者在说,也好像自言自语的说道:“如今出现此虫,着实是有些古怪!”

“老丈!”嘀咕完这句话,刘辩扭头看着老者,向他问道:“可知附近村子,田间的虫子是否仅此一种?”

“正是!”听得刘辩发问,老者站了起来,对刘辩说道:“附近的村子都是这种虫子,也不晓得是从哪里来的。原本庄稼长的好好的,就好像是一夜之间突然有了……”

“本王再去其他村子看看!”朝老者点了下头,刘辩对他说道:“请老丈转告乡亲们,莫要着急,此虫有法可治!”

“大王!”刘辩的话音才落,老者“噗嗵”一声又跪在了地上,仰着脸,满面老泪的对刘辩说道:“若非大王,我等小民早已不知埋骨何处,如今大王又要为小民们医治虫害,小民无以为报,只能好生种地,为大军多纳粮草!”

“老丈快起!”老者一跪,田埂上的村民们又都条件反射般的跟着跪了下去,刘辩连忙把老者搀扶了起来,对他和一旁的其他村民说道:“乡亲们好生照料庄稼,多卖粮食给府库充作军粮,便是替本王分了大忧!本王先行告辞,乡亲们保重!”

说着话,刘辩朝老者和在场的村民们拱了拱手,转身上了田埂,带着管青和柳奴,朝路边走去。

待到刘辩转身,老者和在场的村民们又跪在了地上,一个个将身子伏的很低,跪送着渐渐远去的刘辩。

“殿下真是有趣!”快要上了小路,跟在刘辩身后的柳奴有些没心没肝的说道:“平日里那些将军、大官,见了殿下都是唯唯诺诺,好像很惧怕殿下。这些平民百姓,殿下倒是对他们好的紧!”

“无有百姓,何来贵胄?”已经走上小路的刘辩,在听到柳奴的这句话之后,并没有训斥她,更没有朝她瞪眼,而是扭头向她微微一笑说道:“百姓们要的其实很简单,只要能吃的饱、穿的暖,有个叫做家的住处,累了可以歇歇,渴了有口水喝,能繁衍生息,对他们来说便已知足了!若是我等连这都满足不了他们,又如何有面目自称贵胄?”

听了刘辩的这番话,柳奴倒是没有什么感想,一旁的管青看着刘辩,眼神中却多出了几分复杂。

她想到若是她小时候,家乡的官员能像刘辩这样,不是为了聚敛钱财而丧失了人性,把原本就穷困潦倒的百姓逼上了绝路,她和管亥的父母又如何会被活活饿死?张角兄弟又如何能够借机发起黄巾之乱?

想到这些管青心内不免有些唏嘘,可转念一想,若没有这些事情的发生,刘辩恐怕此时正逍遥的做着他的皇帝,而她却不过是个寻常的农家妹子,俩人也是不可能再有交集。

如此转念一想,管青心内竟是生起了一些坦然和庆幸。

上了战马,刘辩领着众人,马不停蹄的奔走了好几处村子,所到之处,见到的都是这种褐飞虱。

虫害不治,到了秋收,一定会是颗粒无收。

洛阳城内,存粮并不是很多,由于刘辩做这洛阳王时日尚浅,而且大军征伐不绝,军粮消耗甚巨,各地粮仓也多是空虚,一旦年景不好,恐怕难以维系庞大人口和军队的消耗。

治理虫害,刻不容缓!

奔走了好几处村子,直到太阳西斜,刘辩才引领众人向洛阳城方向疾速奔驰。

跟在刘辩身后策马飞奔,柳奴嘟着小嘴,一脸的不高兴。

“怎了?”看出柳奴脸上带着不快,与她并骑而行的管青扭头向她问道:“何人欺负了我们的居次?竟会使得居次如此不快!”

“还不是殿下!”嘟着小嘴朝前哝了哝,看着刘辩策马疾驰的背影,柳奴很是不开心的对管青说道:“本以为出城有甚么好玩,不想却是看了一天虫子!”

“殿下出城,乃是有要紧事,又不是出来玩儿!”朝柳奴微微一笑,管青对她说道:“待到殿下处置妥当眼下之事,我陪居次出城好生玩耍,如何?”

“好!”管青这么一说,柳奴的心情才算是好了一些,重重的点了点头,双腿朝马腹上一夹,跟在刘辩身后,策马朝着洛阳城方向奔去。

回到洛阳王府,刘辩刚跳下马背,就对守卫大门的兵士丢下了句话:“派个人去将华佗先生请来!就说本王有紧要事需他帮忙!”

“诺!”兵士应了一声,目送着引领管青、柳奴和一干龙骑卫向后园走去的刘辩。直到刘辩走远,他才扭头向一旁的兵士说道:“劳烦你等照应着,我且去请华佗先生!”

一旁的几名兵士应了,这兵士才出了府门,朝着华佗的住处奔去。

跟着刘辩,刚走进后园,管青一边沿着青石路面朝前走,一边向刘辩问道:“殿下,华佗先生虽是名医,可终究是医人的医者。若是要他医治虫害,恐怕……”

“恐怕所托非人是吗?”一边朝前走,刘辩一边扭头向管青笑了笑,对管青说道:“虫害,乃是因虫子而生。我等无须医治青苗,只须除去虫子便可。医者可医人,杀人更是于无形之中。华佗先生若是能配出杀人毒药,用于那虫子身上,虫子焉能不死?”

第550章 被袭击的村寨

白水北岸,无数匈奴战旗在风中猎猎翻飞。

河岸边,去卑一手提着缰绳,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的直刀刀柄上,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河岸对面的洛阳军。

洛阳军的大营始终没有半点动静,除了偶尔会有几百骑快马来回奔驰外,根本看不出大军有任何调动的迹象。

“右贤王!”一名匈奴将军驻马立于去卑侧后方,如去卑一般望着对岸的洛阳军大营,小声向去卑说道:“洛阳军好似根本没有过河迹象,此处并非洛阳王治所,我军屠戮中原人,恐怕并不会使得洛阳军暴怒,先向我军进攻!”

“再杀!”紧紧的拧着眉头,去卑沉默了片刻,才对身后的匈奴将领说道:“洛阳王向来珍惜平民,将附近的城寨,男人杀光,女人悉数抢到军营里,供将士们取乐!”

“好嘞!”得了去卑这句吩咐,那匈奴将军脸上漾起邪恶的笑容,朝身后一招手,冲身后不远处的一名匈奴兵喊道:“点齐三万兵马,随本将军去找中原人!”

听说又要去找中原人,附近的匈奴人爆fā

出了一阵粗犷的坏笑。

参与过上次的屠杀,他们晓得,在他们手中战刀沾满中原人鲜血的同时,还能从被他们屠杀的中原人那里得到多少好处。

女人、财帛,在一场屠杀中原人的暴行中,都能给予匈奴人最大的满足。屠杀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乐趣,是发笔横财的手段。至于那些被他们杀死的中原人如何,他们根本无须考lǜ



没过多久,得了去卑命令,即将前去屠杀中原人的三千匈奴兵,便在那匈奴将军的率领下,出了大营,寻找就近的城寨去了。

匈奴人并不知dào

,他们的三千人动身去找中原人城寨之前,赵云已经领着五百洛阳军精骑,绕道白水下游,悄悄的渡过了白水。

虽说已是临近夏天,可刚刚渡过白水的赵云和五百精骑,还是觉着风吹到身上,有些凉飕飕的。

所有人全都过了河,赵云扭头向跟在身后的一名骑兵问道:“就近的村寨在哪?”

来到此处之前,洛阳军斥候便将附近地形打探清楚,并且画出了地图。

听得赵云询问,那兵士从怀里掏出一卷用羊皮画成的地图,找寻了一下,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对赵云说道:“白水寨,共计男女老幼七百余名!”

自从蔡伦发明纸张,纸张已是在一定范围内广泛使用。可由于纸张不适宜在水中浸泡,行军打仗的地图,还是多使用动物皮革绘制。

兵士拿出的地图,便是这样一张由羊皮绘制而成的行军地图。

“倒是个大寨子!”得知附近有个男女老幼共计七百余人的寨子,赵云点了下头,对拿出羊皮地图的兵士说道:“前面引路,直奔白水寨!”

“诺!”得了吩咐,那兵士将羊皮往怀中一揣,应了一声,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率先向前冲了出去。

待到那兵士冲出,赵云与五百名精甲骑兵紧随其后,数百洛阳军骑兵如同一卷红色的浪涛,卷向地图上标注的白水寨。

白水寨,坐落于白水河畔,因此得名。

这座寨子并非像许多村子那样是由同姓的宗族组成,而是由许多从各地逃难来的难民组成。

难民们三五成群来到白水岸边,发xiàn

此处水草丰茂、鱼米富足,很是适宜长久居住,于是便留了下来。长此以往,在白水岸边,竟形成了这么一个人口远远多于寻常村寨的寨子。

十多个村妇一大早,便用木盆端着自家男人、孩子的脏衣服,说笑着来到了白水岸边,在岸边一边唠着嗑儿,一边浆洗着衣服。

她们并不知dào

,就在她们洗衣的时候,厄运正在悄悄向他们靠近。

正清洗着衣服,一名村妇感觉到大地好像微微的有些颤抖,耳边传来了一阵隐隐如同奔雷般的轰鸣。

她扭过脸,向这种感觉异常强烈的方向望了过去。

“顺儿娘,怎了?”那村妇正望着远处,另一个蹲在她身旁的村妇向她凑近了一些,促狭着挤了挤眼睛,语气怪怪的问道:“可是又想你那相好的了?”

“去去!”正扭头望着远处,被一旁的村妇促狭了一句,晓得是被打趣了,顺儿娘脸面一红,歪了歪身子,用肩头抵了下她身旁的那村妇,没好气的说道:“就你没相好的,上次在麦场上,我还见你跟寨子里的后生拱到草堆里。”

“这可不敢乱说,我家那口子脾性不好!”被顺儿娘反过来打趣,那村妇也是脸一红,白了顺儿娘一眼说道:“若是被他听了,不晓得会不会当真!”

“不过顺儿娘,你在看什么?”先是回了顺儿娘一声,随后那村妇便有些好奇的朝远处望了一眼,向顺儿娘问了一句。

“好似有很多马过来了!”那村妇问起在看什么,顺儿娘又扭过头,望着远处,说话的时候眉头也渐渐的拧了起来。

大地颤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很快河岸边的所有村妇都听到了如同雷鸣般的轰响。

几乎所有村妇都陆续站了起来,她们每个人都是面色中带着担忧的望向远处。

一片漫天的烟尘渐渐在她们的视野中涌起,眼尖的顺儿娘最先看清骑在马背上的人竟是披着羊皮的匈奴人,抬手朝那股烟尘一指,发出了一声几乎是魂飞魄散的尖叫:“匈奴人!”

顺儿娘这一声喊,顿时使得河岸边上的村妇们一片慌乱,她们也顾不得还在清洗的衣衫,一边怪叫着“匈奴人来了”,一边向身后不远的寨子跑去。

白水寨的人们,都是各地迁移过来的人口,迁移途中,他们承shòu了严酷的淘汰。

许多老弱和意志不坚定者,在迁徙的路上,早已化作路边的枯骨,最终到达这里的,都是强壮并且意志坚定的人们。

村妇们跑进寨子,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一边各自奔回家中。

听到匈奴人来了,晓得匈奴人会如何对他们的村民,心知一旦匈奴人来到,整个村寨的男女老幼都是必死无疑。

男人们哪里肯坐以待毙?当跑回寨子的村妇们喊出“匈奴来了”的时候,寨子里的男人们都提着柴刀、镰刀和锄头等农具,奔出了各自的家门。

“乡亲们,匈奴人来了!”在寨子中间的空地上,一位看起来像是村中话事长者的老人,正向涌到他身边的男人们喊着话。

这老人约莫六旬年岁,须发已是洁白,脸上也早已刻满了风霜。不过他那如同核桃般打着褶皱的脸上,却镶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环顾着涌到身边来的村民们,向村民们喊道:“匈奴人所到之处,女人会被他们糟践,男人会全被他们杀死!我们白水寨虽然人不多,也不像军队一样有着精良的兵器。可我们白水寨的男人,都不是孬种!匈奴人既然敢来,我们就要让他们好kàn

!”

“杀了匈奴人!”老者的话音刚落,一个提着锄头的年轻汉子就将锄头高高举了起来,发出了一声呐喊。

紧接着,数百名白水寨的汉子们,都将手中农具高高举了起来,发出同样的呐喊。

“我们都是男人!”抬起双手,朝村民们虚按了两下,老者向在场的村民们喊道:“我们胯下生着的卵蛋,不是只用来往女人身子里杵的!匈奴人来了,我们要跟他们拼,保护我们的女人,保护我们的孩子!”

“跟他们拼了!”雷鸣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白水寨的男人们,也在这时高高举起手中的农具,发出了齐齐的呐喊。

“踏平这座寨子!”领着三千匈奴兵,到了白水寨外,匈奴将军一把抽出腰间直刀,指着近在眼前的寨子,向身后的匈奴兵高喊道:“杀光所有男人,在女人肚皮上快活之后,将看着顺眼的女人带回大军,留着让其他兄弟爽快!”

“哈哈哈哈!”匈奴将军的喊声刚落,三千名匈奴兵,就爆fā

出了一阵邪恶的哄笑,紧接着,所有匈奴兵都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涌进了寨子。

寨子里房屋相连,房屋与房屋之间的通路很是狭小,匈奴人冲进寨子,骑兵根本施展不开,只能两三匹马并肩在寨子里来回乱窜,寻人屠杀。

许多匈奴兵甚至点起了火把,将一只只火把丢到就近的房屋上,利用浓烟和火焰,把躲在屋内的村民驱赶出来。

村子里的许多房屋燃烧起来,在火光跳蹿下,一道道浓烟滚滚而起,直冲云霄,于半空中汇聚一处,从远处看去,就犹如一条正拧动着身躯,在半空里盘旋翻舞的巨龙。

村子里的男人们,在老者的带领下,借助着寨子内的地形,与匈奴人展开厮杀。

可他们手中持着的,并非兵器,而是田间地头使用的农具。

一名匈奴兵策马冲向一个村民,抬起手中直刀,在那村民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一刀劈了下去。

刀光闪过,被劈中的村民甚至连惨嚎都没发出一声,脑袋就被劈开了半拉,被砍开的头颅喷涌着鲜血和脑浆,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那匈奴兵劈杀了一人,正自得yì

,腰眼却陡然一疼,一把锄头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腰窝上。

这一锄头并没有给他造成致命伤,强忍着疼痛,匈奴兵兜转缰绳,提起直刀便要朝那向他挥来一锄头的村民劈下。

就在这时,另一名双手持着打铁大锤的村民,将大锤高高举起,朝着那匈奴兵胯下战马的马头砸了过去。

马头被铁锤砸了个结实,随着铁锤和马头触碰时发出的闷响,战马一头摔倒在地上。马背上的匈奴兵也被撩下了战马。

掉落马背,那匈奴兵被摔的在地上接连翻了几个滚,待到止住翻滚,他趴在地上,拱着屁股正要爬起来,脑后便传来了“呼”的一声风响。

第551章 不接受投降

沉重的铁锤“噗”的一声砸在了那匈奴兵的后脑上。

匈奴兵的脑袋,就犹如一只灌满了水又被人狠狠踩了一脚的******,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脑浆和鲜血四散迸溅开来。

抡起铁锤砸中匈奴人的村民,脚面上霎时被溅满了红红白白的物事。

白水寨的村民们,极力的反抗着匈奴人的进攻,可匈奴人毕竟太多,而且又都是常年在马背上习练厮杀的战士。很快,白水寨的村民便一个个倒了下去。

房屋一间间燃烧了起来,寨子里充斥着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男人们也在拼尽全力,想要保护他们的女人和孩子。甚至连那些上了年岁的老汉,也都拿起了农具,冲向了匈奴人。

平民与军队之间的战斗,从来都不可能是以平民的获胜为最终结果。

寨子里的男人们,已是如同疯狂了一般在战斗,可他们的努力却是收效甚微,匈奴人还是举起屠刀,将一个个村民劈砍在战刀之下。

许多女人和孩子,从着火的房屋里跑出,匈奴人根本没有因为他们的孱弱,而对他们稍稍有些怜悯。

很多孩子被杀,女人也被匈奴人掳到马背上。

一个约莫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脸上糊满了灰土,背靠墙壁站着。

她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把柴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充满了惊惧的瞪着正朝她逼近的十多名匈奴骑兵。

在少女的身后,还躲着一个看起来大约只有三四岁的孩子。

那孩子两只稚嫩的小手紧紧的扯着少女衣衫的下摆,从少女身后探出脑袋,睁圆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茫然的望着正向他和姐姐逼近过来的匈奴人。

他还太小,还不懂得生死就在一线之间。

可从匈奴人满是坏笑的脸上,他却也能看出,这些坏人是要对他和他的姐姐做一些乡亲们绝对不会做的事来。

“过来吧!”逼近到少女近前,几个匈奴人翻身跳下马背,其中一个匈奴人大吼了一声,纵身冲向了手持柴刀的少女。

匈奴人冲了过来,少女把眼睛一闭,双手握着柴刀,狠狠的朝那匈奴人劈了过去。

她纵然是睁开着双眼,恐怕也是劈不中冲向他的匈奴人,更不用说是闭紧了眼睛。

柴刀没有劈到匈奴人的头上,少女的手腕却被匈奴人一把抓住,紧接着,她的手腕被匈奴人用力一拧,在一阵剧痛之下,手中柴刀掉落在地上,身子也被那匈奴人一把拉进了怀里。

将少女扯进怀里,匈奴人放肆的大笑着,一只手随后便塞进了不断挣扎的少女衣领,放肆的掏摸着她那软软的双丘。

少女被匈奴人抓去,她背后的孩子立kè

便暴露在匈奴人的眼前。

另一个匈奴人跨步走到那孩子身前,一把将那孩子揪在手中,高高举起,眼见就要朝地上狠狠掼下。

“小淘!”年幼的弟弟被匈奴人举过头顶,眼见就会被摔死,少女顿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一双眼睛圆圆的瞪着,挣扎着想要朝她的弟弟扑上去。

就在举着小淘的匈奴人两臂用力,打算把孩子摔死在地上的那一刹,一支箭矢“嗖”的一声飞向了他的后心,“噗”的一下扎了进去。

箭矢的力道极足,显然不是用寻常的弓箭射出。

扎进那匈奴人的后心,箭矢竟透过了他的身躯,箭镞从他的前胸穿了过去。

被一箭射穿了身躯的匈奴人怔怔的站着,低下头不敢相信的看着从胸前透出的箭镞,满心不甘的倒了下去。

就在他的身躯要倒地的那一刻,一道雪白的身影从他侧旁穿过,一把接住了正随匈奴人倒下的小淘。

见有人救下小淘,被匈奴人抓住的少女顿时面露喜色,一双眸子充满感激的望着那救了小淘的骑士。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个身穿银甲白袍的汉军将领。那一袭白袍在风中飘扬,使得他比寻常人多了许多飘逸,而那身银甲却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芒,更给他增添了几分威武。

一手夹着满脸茫然,还不晓得自己已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小淘,一手提着长枪,赵云将长枪平平举起,怒喝了一声:“一个不留!杀!”

刺眼的阳光下,白袍银甲的赵云,就犹如一尊雪雕的塑像,从他那白皙的脸庞,一直到他胯下的战马,都泛着一片圣洁的白色。

“杀!”随着赵云这声怒喝,一股如同血浪的红潮,霎时朝着寨子里正屠杀村民的匈奴人涌了上去。

满寨子都是村民的尸体,遍地都是黏糊糊的血渍。洛阳军的将士们,在刚到此处的那一刻,已是被眼前血腥的一幕震撼。

仅仅只是一个寨子,便凄惨至此,更不用说那被全城屠戮的城池!

挟持了少女的几个匈奴人,见赵云杀了他们的同伴,将少女往边上一推,纷纷翻身跳上马背,挥舞着兵器,朝赵云扑了上来。

腋下夹着小淘,赵云一手持着长枪,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迎着那些匈奴人冲了过去。

长枪翻舞,虽说只是单手持枪,赵云却还是将长枪使的如同出洞灵蛇一般,他每扎出一枪,便会有一名匈奴骑兵中枪落马。

不过顷刻之间,十多名匈奴人便纷纷被他挑落马下。

挑翻了那十多个匈奴兵,赵云一勒缰绳,催马朝少女奔了过去。

到了少女近前,他手臂一抖,将腋下夹着的小淘提了起来,一把抓住小淘的后颈衣领,将小淘递向了少女。

已被吓傻了的小淘,直到这时小嘴才扁了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少女连忙上前,从赵云手中接过小淘,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她正想向赵云道谢,赵云已是抖了下缰绳,手提长枪,纵马冲向了另一拨匈奴兵。

愤nù

的洛阳军,如同一群疯了的猛虎,杀向匈奴兵,手中朴刀翻飞,银亮的朴刀划出一道道光弧。随着无数道光弧划过,一个个匈奴兵,被洛阳军骑兵劈翻马下。

若是双方列起阵势相互冲杀,与三千匈奴兵厮杀,五百名洛阳军骑兵,或许还无法占到任何好处,

可此次洛阳军却是占了个先机,匈奴人正放肆的屠杀着白水寨的村民,根本没有防范到会突然从他们背后杀出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队伍。

猝不及防之下,匈奴人被洛阳军一个冲杀给砍翻了一片。待到他们回过神来,与洛阳军厮杀,早已是有许多匈奴人倒在了尘埃之中。

手提长枪,赵云冲进了匈奴人之中。

他手中长枪翻飞,每刺出一枪,便会有一名匈奴人翻身落马。

领着这队匈奴人的匈奴将军,见赵云勇猛,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迎着赵云冲了上来。

可惜他不晓得他正冲向的,是当初在数十万黑山军之中纵横往来,如入无人之境的赵云。

战马的马蹄每扬起一次,匈奴将军便离赵云近了几分,也距鬼门关近了几许。

冲到离赵云只有一匹战马的距离,匈奴将军大喝了一声,举起手中直刀,朝着赵云劈了过来。

就在两马相交的那一瞬,赵云突然发出了一声爆喝,手中长枪向前一挺。

正策马疾冲的匈奴将军,还没来及将直刀劈下,便感到面门上一疼,锋锐的枪尖“噗”的一声扎进了匈奴将军的面门。

枪尖扎进匈奴将军的面门,匈奴将军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长嘶,撒开四蹄从赵云身旁奔过,而那匈奴将军,却被赵云一枪扎穿脑袋,挑在了枪尖上。

一手提着长枪,枪尖上挑着那匈奴将军的尸体,赵云兜马原地转了一圈,向正在厮杀的洛阳军骑兵们喊道:“敌将已死,奋力杀敌!一个不留!”

“杀!”匈奴将军被赵云一枪挑死,洛阳军顿时士气大振,齐齐发了声喊,一个个策马向着匈奴人发起了新的一轮冲锋。

而匈奴人却是完全与洛阳军相反,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引领他们来到此处的将军,竟会如此不堪一击,只是一个错身,便被赵云挑在长枪上。

遭受匈奴人屠杀的白水寨村民,自从洛阳军冲入寨中,一个个也如同打了鸡血般,嚎叫着扑向了匈奴人。

小小的寨子中,遍地都是尸体,大多数村民从地上捡起匈奴人尸体旁的直刀,用远比农具精良的兵器,向匈奴人发起了反扑。

在洛阳军和村民们的两面夹击下,匈奴人渐渐的溃乱,一些匈奴人已是兜转战马,想要从战场上撤出。

可是洛阳军形成的包围圈,虽说并不是里三层外三层那般密实,却也并非匈奴人能够轻易突pò



不过是顷刻间,匈奴人发起的突围便被洛阳军击退了三次,在洛阳军的战马下,成片的趴伏着被击杀的匈奴兵。

连续三次冲锋,都被洛阳军击溃,被包围的匈奴人已是有些慌了,许多人甚至产生了投降的念头。

“一个不留,不接受投降!”策马走到洛阳军形成的包围圈外围,赵云眼睛微微眯着,冷声下了一道让在场所有匈奴人心底不由一寒的诛杀令!

此时的洛阳城内,刘辩正跪坐于管青住处的前厅,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投奔他来到洛阳的华佗。

“先生已是知晓城外虫灾严重!”跪坐在厅内,刘辩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华佗那张略带着几分仙风道骨的脸,对他说道:“本王请先生前来,乃是想问先生,可有治虫之法?”

第552章 孰轻孰重

跪坐于刘辩对面,华佗低着头,沉吟了好半天,才对刘辩说道:“不瞒殿下,下臣乃是医者……医人可以,若是医治青苗,恐怕……”

“医人,必会杀人!”凝视着华佗,刘辩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对华佗说道:“先生可莫要说连杀人都不会!”

“殿下恕罪!”刘辩的话音才落,华佗就连忙跪伏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对刘辩说道:“下臣虽是晓得一些致人死命之法,却是从未敢用过!”

“先生妙手仁心,如何会致人死命!”见华佗慌了,刘辩朝他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本王之所以这么说,乃是提醒先生,青苗我等无须医治,只须将虫子杀死便可!”

“杀死虫子?”从刘辩的话中没有听出什么其他意思,华佗坐起身,一脸茫然的望着刘辩,眼睛眨巴了两下,对刘辩说道:“可是下臣不晓得该如何去杀死虫子?”

“人与虫子,相差无几!”朝华佗微微一笑,刘辩接着对他说道:“只要先生配出可毒死人的毒药,我等将之喷洒于田间,便可将虫子毒死!”

“呃……”经刘辩这一点拨,华佗愣了一下,才躬身抱拳向刘辩问道:“不知殿下须此药药性如何?”

“无须太毒!”微微仰起头,看着房顶,刘辩沉吟了片刻,才对华佗说道:“若是太毒,本王担心毒性进入青苗,届时反倒不美。”

“殿下放心!”抱拳躬身,向刘辩再次行了一礼,华佗对刘辩说道:“下臣晓得该如何配制!”

“有劳先生!”抱拳给华佗回了一礼,刘辩向华佗道了声劳。

待到华佗离去,一直在内室的管青和柳奴从里面房间走出,到了刘辩身侧,管青先是跪坐下去,随后小声向刘辩问道:“殿下,听华佗先生的语气,好似能配出那样的药物。”

“神医华佗,有甚么药物配制不出?”扭头朝管青微微一笑,刘辩应了管青一句,随后便将脸转向了房门,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此一来,青苗有救了!”

洛阳一带青苗受灾,扬州城内,贾诩却在与袁术和他手下的一干谋士、武将周旋。

扬州城将军府后园。

袁术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后园的池塘边。

在袁术身后,笔直的站着前来求见他的贾诩。

“中郎所说之事,本将军当会考lǜ

!”看着池塘内来回游弋的几尾鱼儿,袁术语气很是淡然的对身后站着的贾诩说道:“这几日中郎只须好生歇息,其他事,莫要再提!”

“袁公!”袁术话音才落,贾诩就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将军所言甚谬!”

“哦?”贾诩前来求见,袁术对他本是没有多少耐性,听得贾诩如此一说,虽是心内不甚爽快,却也好奇的紧,向贾诩问道:“中郎何出此言?”

“敢问袁公!”抱拳朝背对着他的袁术拱了拱,贾诩笔直的挺着腰杆,向袁术问道:“那王榛究竟犯了何罪?”

“意图不轨!”没有回头,袁术的眉头微微拧起,显得有些不耐烦的对身后的贾诩说道:“与她在一处的,尚有另一人……”

“呵呵!”袁术的话尚未说完,贾诩就呵呵一笑,放下抱起的双手向袁术问道:“某不妨告知袁公,与王榛在一处者,乃是她的姐姐王柳!只是某有一事不明,还望袁公不吝赐教!”

“中郎有话,但说无妨!”抬起一只手臂,背对着贾诩摆了一下,袁术故作大度的说道:“但凡中郎心存疑惑,某定当解惑!”

“敢问袁公!”再次抱起双拳,贾诩向始终背对着他的袁术问道:“那王氏姐妹,进了扬州,可有在城中闹事?”

被贾诩这么一问,袁术愣了一愣,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她们杀死数名官兵,可算惹事?”

“若是别个用剑指着袁公,袁公该当如何处置?”贾诩并未回答袁术的问题,而是向袁术反问了一句。

被贾诩这么一问,袁术再次愣了一下,嘴巴动了动,却并没有说出话来。

见袁术没有回应他的问题,贾诩接着问道:“再问袁公,那王氏姐妹入了扬州,可曾对袁公不利?”

“这倒是没有……”贾诩连续发问,袁术晓得,若是不回应,当是说不过去,迟疑了一下,才转过身,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贾诩说道:“可中郎又有何证据,证明此二人不欲对某下手?”

“唉!”听得袁术如此一问,贾诩轻叹了一声,显得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袁术说道:“先前某便欲要告知袁公,却又深恐袁公说某挑唆与袁公与麾下关系,因此才隐忍不言!”

“中郎但说无妨!”听出贾诩话中有话,袁术眉头蹙的更紧,对贾诩说道:“某晓得中郎欲救此二人,可中郎若是说不出个所以,某恐怕只能让中郎失望而返!”

“袁公麾下新近来了一人!”站直身子,与袁术彼此对视,贾诩对袁术说道:“某方到扬州之时,于宴会之上演练剑术的王赲,曾于当城内,数度对殿下不利。殿下一直探访此人,先前也曾得到消息,此人便在袁公之处!某起先不信,直到那日见了王赲,方才相信!”

“莫非中郎想要告知某,那王榛乃是为了王赲,才来到扬州?”紧紧的拧着眉头,看着贾诩的时候,袁绍眼睛微微眯了眯,语气也变的有些森冷了起来,对贾诩说道:“若是如此,某更不能将那王榛释fàng

!王赲投奔于某,若是任由王榛对他不利,某日后如何招揽贤良?”

“贤良?”让袁术感到意wài

的,是他的话音才落,贾诩就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说道:“王赲不过是个刺客,而且是个闯了大祸无处可逃的刺客。若是洛阳王与袁公较起了真,将王赲当日所为昭告天下,袁公当如何处置?”

晓得王赲曾经刺杀过刘辩,也晓得刘辩若是将此事通告天下,一些对淮南虎视眈眈,却始终没有找到机会的诸侯会借题发挥,以诛杀邪佞为名向淮南出兵,袁术自是清楚事情的轻重。

“中郎且请返回下处,待某好生想想!”心内已是权衡出利弊轻重,袁术却并没有立kè

答yīng

将王榛释fàng

,而是对贾诩淡淡的这么说了一句。

抱拳朝袁术拱了拱,贾诩也没再多说,只是道了声告退,便退出了后园。

扬州城的街道上,一队队淮南军还在往来穿行着,搜索除王榛姐妹之外,其余从洛阳来到扬州的人员。

淮南军的搜索,已是持续了数日,可他们除了完全掌控了王柳和黄胜的行踪,根本就没有寻到半点关于邓展等人的讯息,在他们的视野中,邓展和进入扬州的十名龙骑卫,仿佛就根本没有在这人世间存zài

过一般。

其中一队淮南军的队列前,身穿闪亮铠甲的王赲,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自然垂在身侧,带着队伍每行进一步,都会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从他身旁走过的人们。

接连寻了好些天,王赲心中也觉着很是古怪。

王柳、王榛刚进入扬州的那天,他便发xiàn

了二人的行踪,在二人进城之后,王赲刻意留意了入城的人员。

那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曾在他的视线中出现过,他认得那便是他一直极为忌惮的邓展。

原本王赲是打算,擒获了王柳、王榛之后,再立kè

收网,将邓展擒住。让他没想到的确实,王柳在重重包围下,竟会放下王榛,独自逃走。而邓展,进了扬州城,便将他派去盯梢的人甩掉,如同蒸发了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此一来,形式对王赲便很是不利。若能将王氏姐妹和邓展悉数擒获,他自是有信心说服原本对洛阳王就并没有多少忠诚和好感的袁术,将邓展等人诛杀。

一旦邓展等人伏诛,以刘辩的脾性,淮南和洛阳两地,战事必起。刘辩身边彼时无有令他忌惮的剑客存zài

,他便可以再次潜入洛阳,去取刘辩的头颅。

当初预计的倒是不错,可事情到了临头,却发生了很多邓展难以预料的变化。眼下王柳被他手下的人盯着,随时都可擒获,但那邓展却还是半点消息也无。

斩草不除根,王赲心底始终会存留着忌惮。

杀王柳、王榛容易,一旦杀了二人,洛阳王下令要邓展取他头颅,恐怕他的性命也随时要交到邓展的手上。

“站住!”正往前走着,王赲突然停下脚步,抬手拦住了一个迎面走过来的年轻人。

跟在王赲身后的一队淮南军,见王赲拦住了一个年轻人,立kè

便向两侧散了开来,将年轻人围起,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被王赲拦住的年轻人。

待到那年轻人神色中带着几分惶恐的止住了脚步,王赲一手按着剑柄,在年轻人面前来来回回的绕了几圈,把年轻人从头到脚从前到后打量了个通透,才向年轻人问道:“你是何方人氏?到扬州城何干?”

第553章 会回来报仇

被王赲拦住,那年轻人佝偻着身子,神色很是慌乱的对王赲说道:“回将军话,小人乃是本地人氏……”

说话时,年轻人果然是一口字正腔圆的扬州音,不等那年轻人把话说完,邓展就拧起眉头,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莫要在街市上横冲直撞,滚开!”

“听将军的!”王赲不耐烦的一摆手,一旁的淮南军都撤了开来,跟着王赲,继xù

沿街道向前走去。

半盏茶光景之后,被王赲在街市上拦住的年轻人,笔直的挺立在一间民宅的屋内,在他面前跪坐着的,赫然是王赲极力想要找到的邓展。

“王赲不除,我等也是难安!”听完了年轻人在复述的在街市上与王赲迎面相逢的经lì

,邓展先是眼睛微微眯了眯,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杀机,随后抬起头看着年轻人,对他说道:“若非你是当年于虎牢关外投效殿下的扬州人,此番我等到了扬州,还真是寸步难行!”

“将军!”抱拳躬身,向邓展行了一礼,那年轻人对邓展说道:“王赲搜寻甚急,我等寻得此处安身,眼下虽是无虞,可谁也不晓得我等托付之人可能依赖,还望将军早做计较!”

听了年轻人的这番话,邓展眉头紧紧的拧着,沉默了片刻,才对那年轻人说道:“眼下我等也是晓得王柳身在何处,除你之外,任何人不得再于街市上走动!”

“诺!”年轻人抱拳应了一声,随后对邓展说道:“若无他事,属下告退!”

朝年轻人点了下头,待到年轻人转身离开房间,邓展也站起身,走到窗口,双手背在身后,望着窗外,面色一片凝重。

扬州城内的形式是越来越越复杂,贾诩的来到,并没有减缓淮南军在城内搜索的进度,反倒是促使更多淮南军走上了街头。

一旦他们稍有不慎,便会被淮南军围住。且不论会不会被擒,即便他们只是被发xiàn

了踪迹,莫说日后对付王赲,恐怕连贾诩营救王榛也会受到影响。

扬州城内,形式越来越严峻。白水河岸边,洛阳军却是首战告捷。

以五百骑兵,围堵三千匈奴人,虽说赵云下达了一个不留的命令,却还是让近两千名匈奴人突围而出。

晓得匈奴人成功突围,将会带来更多的匈奴人,赵云也不敢在白水寨太多耽搁,立kè

便下令,带着白水寨的百姓们,返回河岸南面。

寨子里的村民,虽说不舍得离开家园,却也懂得,若是不离开寨子,只要匈奴人折回,便不再会有人能够救得了他们,无奈之下,也只得跟着赵云等人,离开了寨子。

由于时间紧迫,赵云并没有给村民们收拾细软的时间,还活着的村民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埋葬他们死去的亲人,跟着赵云率领的洛阳军骑兵,离开寨子后,许多人还一步三回头的向后张望。

他们是一群流民,从远处流浪到白水寨,在这里才建起家园不久,新的家园便因匈奴人的来到,而毁于一旦。

一个手提着铁匠大锤,在与匈奴人的厮杀中,连着杀死了十数名匈奴兵的村民,光着个膀子,每走一步,便会噙着眼泪朝寨子望上一眼。

在这次匈奴人的突袭中,他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儿,都死在了匈奴人屠刀之下。他很想去救她们,可他的力量太过单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挚爱的人从此与他阴阳相隔。

离寨子越来越远,铁匠猛然转过身,双腿一屈,面朝寨子跪了下去。

铁锤摆在身旁,铁匠的双手按着地面,深深的朝着寨子磕了个头,待到重新起身,他朝着已经很远的寨子放声大喊道:“妞儿!孩她娘!我走了!我一定会回来,杀光匈奴人,为你们报仇!”

他这么一跪,许多在这场战斗中存活下来的年轻汉子,都转过了身,朝着他们曾经生活过的白水寨深深的磕了个头。

汉子们大多没有像铁匠那样放声大喊,可在他们磕了头重新挺直身板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窝中,都滚落了滚烫的泪水。

寨子里的汉子们面朝家园跪下的时候,无分男女老幼,所有的村民全都转过了身,望着他们曾经的家,许多人甚至放声嚎啕哭了起来。

领着队伍走在最前面的赵云,听到身后传来铁匠的喊声和许多村民再也难以抑制感情发出的嚎啕哭声,勒住战马,扭头望向身后。

白水寨,给赵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当他领着五百骑兵到达这座寨子,发xiàn

村民们正在与匈奴人浴血拼杀时,那一刻,他的心在抽抽着。

这是一群勇猛的村民,为了保护家园,他们并没有放qì

活下去的希望。他们就犹如当年的陶家庄一样,可战乱不绝,百姓们难以寻到安身立命之所,纵然勇敢,他们的出路又在何方?

跪在地上,凝望着远处的寨子,铁匠猛然站起身,扭过头,提着大铁锤跨步朝队伍最前面的赵云走了过去。

包括寨子里的汉子们在内,所有人都将实现投到了铁匠的身上。

待到铁匠走到离赵云只有四五步远近的地方,两名赵云的亲兵连忙兜马上前,拦在了他的身前。

赵云抬了下手,将那两名亲兵屏退,虽是没有说话,眼睛却一眨不眨的望着铁匠。

“将军!”不出赵云所料,待到两名亲兵退下,铁匠两腿一屈,面朝赵云跪了下去,仰起脸望着赵云说道:“某乃是寨子内打铁匠卢勇,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着一膀子力qì

,从此愿追随将军,杀光匈奴!”

手提缰绳,赵云并没有立kè

允诺铁匠加入洛阳军的请求。他只是微微拧起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铁匠。

跪在地上的铁匠,也仰着脸,与赵云相互对视着。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愤nù

,一双曾经透着淳朴的眸子,如今满满的都是杀意。

赵云和铁匠彼此对视,那些曾随着铁匠一同面朝寨子而跪的汉子们,也都纷纷走了过来,跪在铁匠身后,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道:“请将军收留我等!”

环顾着跪在面前的汉子们,赵云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他朝汉子们虚抬了一下手,对他们说道:“你等且起身,本将军答yīng

留下你等便是!”

“多谢将军!”赵云刚说出愿意收留他们,汉子们就全都跪伏在了地上,齐齐朝赵云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

“将军快看!”就在赵云再次抬起手臂,让汉子们起身之后,一名亲兵抬手朝前一指,向赵云喊了一声:“很多匈奴人!”

循着那亲兵手指的方向,赵云向前望了去,果然看到一片漫天的烟尘,出现在地平线尽头,正朝着白水寨方向涌去。

看到那股烟尘,赵云赶忙一摆手,向在场的汉子们喊道:“匈奴援兵来到,快快渡河!”

赵云下了渡河的命令,洛阳军骑兵们,立kè

便敦促着村民加快步伐。

铁匠和那群寨子里的年轻汉子,站起身后,都扭过头望着远处那片漫天的烟尘,一个个眸子中都闪烁其了渴盼杀戮的神采。

从远处那片烟尘,赵云便能看出,那是不下于五千匹快马奔腾,才能造成的气势。

若是凭着眼下这些人马与匈奴人硬拼,他倒是有能耐全身而退,可跟他一同渡河的洛阳军骑兵们,恐怕会有许多人永远的长眠在白水北岸。

每一个洛阳军将士,在刘辩的严重都是极其宝贵的,生为刘辩麾下将军,自是了解他那位殿下的脾性,赵云当然不会率领将士们回头厮杀。

兜转战马,赵云回头看了一眼还望着远处烟尘的卢勇和年轻汉子们,冲他们喊道:“若是要追随本将军杀匈奴人,便要听从军令,立kè

随本将军渡河!”

赵云这么一说,满脸杀意的卢勇和汉子们,这才敛起满是杀意的目光,转过身快步跟着队伍,向白水岸边奔去。

此时的匈奴军大阵中,刚派出五千兵马前往白水寨的去卑,紧紧的拧着眉头,望着河岸对面成片的洛阳军战旗,脸上漾满了浓重的担忧之色。

从逃回来的匈奴兵口中,去卑得知当时进攻他们的只有四五百名洛阳军。

纵然白水寨的村民们极力反抗,一群平民,力量也是可以完全忽略。

五百骑兵,便击破了三千自小生长于马背上的匈奴人,洛阳军的战力,着实让去卑不得不重新估量双方的力量对比。

十万匈奴人,驻扎在白水北岸,以匈奴骑兵快速机动的特性,在中原长驱直入,四处纵横,恐怕中原军队也是难以奈何他们。

可他们偏偏在刚出兵进入中原,就遇见了同样以骑兵和他们对峙的洛阳军,而且首战便是以人多败给了人少。

直到此时,去卑才真zhèng

的在心中盘算着,这次匈奴大举进军中原,究竟是对还是错。

“右贤王!”就在去卑望着河岸对面的洛阳军大阵时,一员匈奴将军跑到了他的身旁,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已然打探清楚,方才率军在白水寨偷袭我军的,乃是对岸洛阳军主将赵云!”

第554章 抢手的洛阳军

洛阳城外,刘辩在管青的陪同下,领着一队龙骑卫,到了他们最早到过的小村。

田埂上,站满了附近村子的村民,男男女女的村民都伸直了颈子,朝田间张望着。

在田地里,十多个汉子一字排开,正用陶壶往作物叶片上喷洒着墨黑色的药水。

药水呈现着墨黑的色泽,却并没有刺鼻的气味。

看着汉子们喷洒药水,刘辩的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

安排华佗配置毒药,刘辩也只是抱着尝试的态度,并不敢期待毒药真的会对啃噬作物的虫子起到作用。

曾在两千年后的时代生活过,刘辩也知dào

很多农药的成分,只是那些成分,都以化学程式被他了解,在汉末这个完全还不知dào

化学为何物的时代,他根本没有条件去配置那些能够有效防治虫害的农药,只能期盼着华佗配置的药可以起到作用。

黑色的药汁喷洒在作物上,在场的所有人,神色中满满的都是紧张。

汉子们走过了一块田,接着向下一块田走的时候,刘辩扭头朝身后的一名龙骑卫哝了哝嘴。

见刘辩哝嘴,那龙骑卫快步跑下田埂,蹲在一株刚喷洒过药物的青苗旁,轻轻拨开青苗,向里面看了一眼,随后扭头望着刘辩,摇了摇头。

“去将华佗先生请来!”见那龙骑卫摇头,刘辩眉头渐渐拧了起来,向另一名龙骑卫吩咐了一句。

得了刘辩吩咐,那龙骑卫抱拳应了一声,返身朝小路上跑去,没过多会一骑快马便沿着小路朝洛阳城奔去。

汉子们还在田间喷洒着药物,望着汉子们的背影,刘辩脸上的神色是越来越凝重。

药物没有多少用处,几乎已是成了定局。他之所以没有叫停汉子们喷洒的动作,只是因为不想让围观的村民们太早的失望。

约莫两盏茶的光景,返回城内寻找华佗的龙骑卫,领着华佗和几名随行护送的洛阳军骑兵,奔到了刘辩附近的小路上。

跳下坐骑,华佗片刻不敢多做耽搁,沿着田埂,飞快的跑向了刘辩。

田埂太窄,华佗虽说过去曾是四处行医,也走过许多田垄,毕竟那时候他走田垄速度并不是很快。

如今在田垄上快速奔跑,有好几次华佗都险些踩空,掉到一旁的田地里。

“殿下!”到了刘辩近前,华佗抱拳躬身,先是向刘辩行了一礼,随后小声问道:“可是药汁无有效用?”

“嗯!”扭头看了华佗一眼,刘辩点了点头,以同样低的声音对华佗说道:“药汁确是无用,先生可晓得因何至此?”

得知药汁无用,华佗再次抱拳朝刘辩拱了拱,随后跨步走到田内,将一株已被啃噬到残破不堪的青苗拨了开来,仔细的观察着青苗内爬动着的虫子。

看着喷洒了药汁之后,好似半点没受到影响的虫子,华佗的眉头微微蹙着,过了好一会,才站起身,扭头看向田埂上的刘辩,向刘辩问道:“殿下可否允许下臣看看喷洒药汁的是何器具?”

朝华佗点了下头,刘辩扭头向身后的一名龙骑卫小声吩咐了一句。

那龙骑卫应了,顺着田埂,飞快的跑去追赶那些正提着陶壶喷洒药汁的汉子。

没过多会,龙骑卫便追赶上了那群汉子,从其中一个汉子手中接过陶壶,重新折返到刘辩身旁。

龙骑卫并没有将陶壶递给刘辩,而是双手高高举过头顶,躬身递向了还站在田里的华佗。

接过龙骑卫递来的陶壶,华佗先是晃了晃提在手中的陶壶,发xiàn

里面还有些药汁,便蹲下身子,将一棵受了虫害的青苗拨开,慢慢的往里面点入了几滴药液。

药汁滴淌在虫子的身上,不少虫子在药汁滴落时,立kè

便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也有少数虫子没有来及飞走,被药汁滴了个正着。

蹲在青苗旁,仔细的观看着那些被药汁滴到的虫子,片刻之后,华佗把陶壶放在地上,站起身指着那株青苗,扭头对刘辩说道:“殿下请看!”

听得华佗要他上前观看,刘辩连忙跳下田埂,走到华佗身旁,弯下腰看向那株滴了药汁的青苗。

一小撮先前还在青苗内爬动着的虫子,如今是动也不动,显然已是被药汁给毒死了。

“看来是有用的。”看着那一小撮被毒死的虫子,刘辩直起腰,双眼凝视着华佗,向他问道:“可是为何喷洒,却并无用处?”

“下臣方才于路上也曾想过!”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华佗对刘辩说道:“毒药确实可以毒死虫子,先前无有效用,或许是药量太少,亦或许是未有喷洒到虫子身上。”

“嗯!”低头看了一眼有虫子被毒死的青苗,刘辩点了下头,没再做声,跨步跳上田埂,上了田埂后,才向一名龙骑卫军官说道:“告sù

乡亲们,莫要着慌,虫子已是有法可治!”

“诺!”那龙骑卫军官抱拳应了一声,目送刘辩引领管青和一众龙骑卫朝小路走去,才向在场的村民们喊道:“乡亲们,殿下要你等莫要焦急,虫子已是有法可治!”

一直在观看着汉子们喷洒药汁,满心忐忑的村民们,虽是没敢跳下田埂去看青苗里的虫子,少数心思活络的,却已从刘辩将华佗叫到这里的举动,看出药汁并没有对虫子起到太多效用。

心情已是渐渐从期待转为忐忑的村民们,听到龙骑卫军官这么一喊,已是快要丧失殆尽的希望,顿时又被点起,全都转过身,面朝刘辩离去的方向跪倒了下去。

见毒药果真能毒死虫子,心中对治理虫害已是多了些信心的刘辩,这次并没有转身让村民们站起。

到了路边,他翻身跳上战马,向跟着他的众人喊道:“回城!”

随着刘辩一声令下,管青、华佗,以及一众随行护卫的龙骑卫和洛阳军骑兵,纷纷抖动着缰绳,策马朝洛阳城奔去。

刚进洛阳城,刘辩就一勒缰绳,止住了战马,对身后的一名龙骑卫军官说道:“将城内陶匠请百十个到王府内,本王有事委托他们去办!”

虽是不晓得刘辩为何突然想到要请陶匠去王府,那龙骑卫军官却是不敢多问,连忙应了一声,催着战马,小跑着向城内制陶工坊最集中的街道去了。

自从青苗受灾,连日来,刘辩几乎是每天都要出城去田间地头看上一看。城内的百姓对他的往来进出早已习惯,见刘辩又领着卫士进了城,街道上的百姓们,连忙让到一旁,给刘辩让出了通路。

百姓们并没有下跪,这也是刘辩令人在城内张贴告示,告知百姓见了他这位洛阳王,不用跪送跪迎。

这一举措,虽说让刘辩在经过城内街道时,不像其他地方的贵族那样派头十足,却使得他将民心又拉近了许多。

目送着刘辩率领一队人马向王府行进,一个老汉小声向他身旁的老妇说道:“洛阳王整日因青苗受灾之事操劳,若是我等小民能为他多分些忧愁,那该是多好!”

“是啊!”望着刘辩渐渐消失在街头的背影,老妇轻叹了一声,对说话的老汉说道:“为了我等小民,洛阳王可是操碎了心呐!”

“能在如此好的大王治下,也是我等福分!”老汉点了点头,先是感叹了一声,随后扭头看着老妇,小声向她问道:“日前说,我家姑娘要嫁给洛阳军那伍长之事,可有音讯?”

“我们那姑娘生的倒是还有几分俊俏!”听得问起闺女的亲事,老妇轻叹了一声,小声对老汉说道:“只是城内城外许多人家,都想攀上军婚,也不晓得究竟如何,恐怕还是得塞些钱财给那媒人才是!”

“嗯!多花些钱倒是无妨!”拉过老妇的手腕,老汉先是警觉的朝两旁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才压低了声音,对那老妇说道:“若是能攀上洛阳军,你我日后脸上也是多有颜面,可不敢心疼那些钱财,误了闺女的终身!”

也难怪老汉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如此小心翼翼,洛阳军将士,在刘辩的治理下,不仅是军饷远远高于其他诸侯麾下官兵,就连军容也不是寻常诸侯的兵马可比。

如今不仅是洛阳城,但凡刘辩治下的地区,寻常百姓都是有着将家中姑娘嫁给洛阳军的想法。

洛阳军虽说人数不少,可与人数更多的寻常百姓相比,军中将士的人数,是远远不足以同所有家中有着年轻女子的百姓接亲。

正是因此,许多百姓才会以招了洛阳军官兵为婿为荣。

对刘辩来说,这些根本算不上甚么紧要的事情,洛阳军官兵在百姓中抢手,也是百姓对军队爱戴的体现,他绝不会插手去管此类事情。

眼下对他来说,最紧要的,一是要在羽林、虎贲二卫拥有绝对战力之前,将匈奴人挡在疆界之外;二是要稳住袁术,以免两线开战。

另外还有一件紧要的事情,那就是尽快治理虫害,以免到了秋季颗粒无收。

第555章 静待姑娘擒贼

刘辩在确定药汁对害虫有效的两天后,城外田间地头,数十个精壮的汉子,并成一排,手中持着陶壶,向田里的青苗上喷洒着药汁。

这次汉子们持着的陶壶与上次刘辩在此观看时大有不同。

汉子们手中的陶壶,都有着一个大大的喷头,药汁从喷头内喷出,如同细雾般笼罩着田里的青苗。

持着陶壶的汉子们喷洒着药水,从一块田走到另一块,当他们的背影到了远处的另一块田里,刘辩跨步下了田埂,伸手拨开青苗,向青苗内看了看。

只是看了一眼,刘辩的脸上就漾满了笑容,他站起身,抬手朝田埂上站着的管青和华佗喊道:“先生、青儿,药汁有用了!”

听到刘辩的喊声,管青和华佗先是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便跨步跳下田埂,站到了刘辩身旁。

蹲下身子,管青拨开青苗,往青苗的叶片之间看了一眼,顿时面露喜色,抬头看着刘辩,朝他喊道:“殿下,虫子都死了!”

刘辩喊出药汁有用时,田埂上等待结果的龙骑卫和村民们,并没敢立kè

跳下田埂,去看害虫被喷杀的结果。

当管青也喊出这么一嗓子,在场的村民们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期盼,跳进田地中,翻看着受了虫害的青苗。

果然,村民们看到的,是成撮成撮死在青苗内的虫子。

当他们看到虫子果真被药汁毒死,一个个再难抑制心底的欣喜,就在田地内,纷纷面朝刘辩跪了下来,口中不住的喊着“洛阳王万岁”。

华佗配制的药汁,是一种毒性极强的毒药。若是寻常人吃了一小碗,不过顷刻之间,便会气绝身亡。

连人都承shòu不了的毒性,小小的虫子,自是承shòu不起。

早先药汁之所以没有起到效用,并非对虫子无用,而是汉子们喷洒药汁的器具,无法将药汁雾化喷出,多数药汁都溅落在地上,根本没有淋到青苗上。

药汁没有淋上青苗,纵然毒性再强,也是无有作用。

当日刘辩之所以命人找来那些陶土匠,便是要他们研制出可将药汁呈雾状喷洒出的陶壶。

起先陶土匠并不晓得应该怎样,才能让药汁如同喷雾般从壶口喷出,直到刘辩亲笔为他们画出了一只如同浇花壶一般的草图,他们才恍然大悟。

验证了对害虫有效,洛阳一带,毒药与喷雾陶壶广泛应用于受了虫害的田地,不过毒药并没有被刘辩大范围推广,能够接触到毒药的,也只是少数负责在田间地头喷洒的汉子。

洛阳一带,大范围灭虫展开的同时,扬州城内,贾诩也首度获准于王榛见面。

扬州监牢内,贾诩见到了虽是蓬头垢面,精气神却丝毫未见萎靡的王榛。

二人见面的地方,乃是监牢内相对宽敞的一间牢房。

得知贾诩要来,看守王榛的淮南军,找了几个婆子,要为王榛好生梳洗一番。哪想到王榛却根本不吃他们这套,拒绝了梳洗,非要以蓬头垢面的形象与贾诩想见。

“姑娘安好?”见得到满面污秽,连头发都蓬松如同鸟窝的王榛,贾诩先是愣了一愣,随后眸子中闪过一抹怒色,朝站在四周看守王榛的淮南军扫了一眼,这才双手抱拳朝王榛拱了拱,向她问候了一声。

自打在当城投效刘辩之后,王榛便与王柳在一处,整日跟着刘辩。按道理说,贾诩应该称呼她为“将军”,可如此称呼,对营救王榛并无好处,反倒可能招致更多麻烦,正是因此,贾诩才称呼王榛为“姑娘”。

双臂被粗大的麻绳捆缚在身后,头发蓬松有如疯傻般的王榛,朝贾诩微微一笑,对贾诩说道:“没想到中郎也来到了此处,我与姐姐相约,来扬州游玩。不想却遭奸人所害,若我此番死于此处,还望中郎将我等悲苦告知殿下!”

王榛的话刚出口,贾诩心内顿时就是一宽。

见到王榛之前,他还在担心王榛会因招架不住酷刑或难以抑制愤nù

,说出要杀袁术的话来。若是那样,想救王榛,恐怕会多了许多难度。

如今刚刚见面,王榛就说出这样的话来。话语中透着几多委屈和愤懑,任谁听了,也会觉着她和王柳来到此处,并没有其他企图,只是游玩间被人陷害。

这样一来,贾诩营救王榛,便要容易了许多。

“殿下晓得姑娘姐妹辛劳,特意允令姐妹几日闲暇,要你二人好生歇息!”放下抱起的双拳,贾诩面带淡然的微笑,对王榛说道:“不想你二人却为奸人所害。殿下闻之,暴怒非常,特命某来将令姐妹讨回!有殿下为令姐妹做主,姑娘当可安心!”

“劳烦殿下忧心!”双臂被麻绳捆缚着,王榛无法给贾诩回礼,脸上却显出一片失落,轻叹了一声,对贾诩说道:“听闻扬州风光秀美,我姐妹二人特意前来,却不想竟会犯了小人!徒使中郎奔走千里,小女心内很是不安。”

“姑娘莫要多虑,且耐上几日,某定会劝说袁公,将姑娘放出!”晓得王榛没有在监牢内乱说话,贾诩抱起双拳,再次朝她拱了拱,对她说道:“某且告辞!”

“中郎好走!”彼此只是说了几句话,贾诩就提出了告辞,从贾诩的神色和说话中,王榛晓得她离开监牢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招呼了贾诩一声,目送着他离开了监牢。

贾诩得到袁术允诺来了监牢探视,监牢内的淮南军守卫,也是晓得若无意wài

,不日之后王榛便会被放走,将王榛押回牢房,便没再为难于她。

离开监牢,贾诩在随行护送的一队洛阳军簇拥下,快步朝着袁术的府宅奔去。

晓得王榛未有说过错话,贾诩对此行成功,已是多了几分把握。

出了监牢,才转过两条街,贾诩就觉着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扬州街市上,平日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可此刻天尚大亮,正是货卖、交yì

的大好时辰,街市上却空荡荡的,莫说百姓,就连一队巡逻的淮南军也是不见。

就在贾诩骑着马,领着一队负责护送的洛阳军和一些袁术派来专程保护他的淮南军,满心狐疑的于街道上快速奔走时,前方的街口突然转出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穿着墨色深衣的汉子,汉子的手中,持着一柄比寻常长剑要长了许多的剑。

寻常的长剑,一般只有三至四尺,而那汉子手中的长剑,足有六尺之长。

虽说距离甚远,贾诩却能看出,那汉子手中的长剑,也不是寻常镔铁打造,应是由从西域得来的乌沙掺入镔铁之中打造而成。

在阳光下,前方汉子手中的长剑泛着乌亮的光泽,就犹如剑身涂抹着薄薄一层碳墨。

见前方出现一个汉子拦路,贾诩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行进,一手提着缰绳,拧起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那汉子。

手持长剑的汉子低着头,眼睛连瞟都没瞟向贾诩,就好似贾诩等人的出现,与他完全没有关系一般。

“敢问阁下,因何持剑拦住我等去路?”持着长剑的汉子挡住了去路,贾诩勒住马,抱起双拳,朝远处那汉子拱了拱,高声问道:“莫非受人驱使,前来杀某不成?”

“晓得要死,还问那许多!”完全没有出乎贾诩预料,那汉子一开口,便直接说出了他的目的,跟着贾诩的众人,只听得那汉子语气冰冷的说道:“仅凭贾中郎所带卫士,想要拦阻于某,恐怕并非易事!”

“保护中郎!”汉子的话音刚落,陪同贾诩前往监牢的淮南军军官就大喊了一声,率先冲到前面,挡在了贾诩的身前。

随同那军官保护贾诩的淮南军,得了命令,也立kè

散了开来,将贾诩和一众洛阳军团团保护在中间。

一众淮南军将贾诩保护在中间,那汉子手持着长剑,眼睛微微眯了眯,迈着缓慢的步伐,朝贾诩走了过来。

“中郎小心!”就在那汉子走到离贾诩只有十多步的地方时,侧旁的小巷内,突然传出了一声娇喝,被王赲命人盯了数天的王柳,突然从小巷内蹿了出来,仗剑拦在淮南军军官的身前。

跟着王柳的,还有一个持剑的少年。那少年冲出时,瞪了一眼围住贾诩的淮南军,目光中瞬间闪过一抹杀机。

不过他并没有向淮南军发起进攻,而是强压下心头杀戮的欲念,持着长剑,与王柳并肩站在一处。

“王柳姑娘!”王柳蹿出,贾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抱起双拳,向背对着他的王柳拱了拱说道:“某找姑娘,可是一番好找!”

“此人乃是王赲手下,剑术了得!中郎且后退,莫要离争斗之处太近!”王柳并没有回头,她手持长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已经止住脚步的长剑汉子,冷冷的向贾诩交代了一句。

得了王柳这句话,贾诩也不多说什么,一抖缰绳,向身旁的洛阳军卫士和淮南军官兵喊道:“众人且退后,静待姑娘擒贼!”

第556章 究竟是谁派的刺客

手持长剑,王柳眼睛微微眯缝着,从眯起的眼线中,闪过一抹冷厉的光芒。

她的视线死死的凝视着手提长剑,挡着邓展等人去路的剑客,把那剑客也盯的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剑客比拼,最为忌讳的,便是尚未交手,已然败了气势。

提着长剑的剑客,也是惯常了厮杀,从死人堆中爬出的人物。他自是晓得,若被王柳将气势压了下去,莫说拦住贾诩,就算是想要全身而退,也是不易。

“杀!”提着长剑,发出了一声爆喝,那剑客快步冲向了王柳。

当剑客提着长剑迎头冲上来时,王柳双手握着剑柄,将长剑笔直的竖了起来。

“杀!”两条身影交错而过,随着王柳一声爆喝,两道光弧在二人之间一闪而过。

光弧闪过,持着长剑的剑客和王柳都保持着挥剑的姿势,彼此背向而立,谁也没有多动上一下。

狭长的街道上,数十名护送贾诩的洛阳军和淮南军驻马而立,却没有哪怕一匹马发出半点声响,场面一时静的让人感到窒息。

“好快的……剑!”单手提着比寻常长剑要长了许多的剑,剑尖抵在地面上,沉寂了约摸五六息,那剑客终于从嘴唇中迸出了这么几个字,一头栽倒在地上。

待到那剑客倒下,王柳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雪白的麻布,用麻布拭去了剑身上的血渍,将长剑插入鞘中,才转过身,抱拳向贾诩说道:“中郎受惊!”

“某洛阳王之命,前来找寻姑娘,不想却在此处邂逅,还望姑娘随某一同返回下处!”骑在马背上,贾诩给王柳回了一礼,对王柳说道:“王赲竟敢背着袁公,于暗中向某下手,明日一早,姑娘便随某前去拜会袁公!”

“谨遵中郎之命!”抱拳躬身,向贾诩再次行了一礼,王柳朝仗剑挡在贾诩身前的黄胜使了个眼色,和黄胜分别跳上了两名淮南军兵士为他们牵来的战马,跟着贾诩,沿街道向前去了。

贾诩领着队伍刚刚离去,街道侧旁的小巷中,便蹿出了两个汉子。

其中一个汉子将持大剑与王柳对峙的剑客翻了个身,探了下鼻息,感觉到那剑客还活着,朝一旁的另一名汉子点了下头,二人抬着那剑客,钻进了小巷,很快便消失在小巷之内。

不过一盏茶光景之后,袁术府后园的偏厅内。

袁术紧紧的拧着眉头,双手背在身后,在厅内来回的踱着步子。

从他脸上的神色,能看出此刻他的心情是异常烦躁。

在厅内,除了袁术之外,还站着一个人。此人一身文士装扮,正是袁术向来都不是很信任的袁涣。

“那王赲,本以为他是个人才,不想却做出这等事来!”过了好一会,袁术才停下脚步,抬手虚点着,怒骂着王赲:“简直是猪!不!他比猪还要笨上三分!”

听得袁术怒骂王赲,袁涣抱起双拳,向袁术躬身行了一礼说道:“早先明公意图对洛阳王不利,臣下便劝说数次,如今正是明公与洛阳王重修于好的最佳良机,明公何不……?”

“你是说……?”袁涣的话尚未说完,袁术就拧起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的脸,向他问道:“将那王赲擒住,交于洛阳王处置?”

“明公明鉴!”袁术的话才落音,袁涣就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再次将身子躬的深了许多,对他说道:“擒住一个王赲,却可与洛阳王修好,明公日后纵使不能叱咤天下,这淮南一地定也是长治久安!”

“来人!”听了袁涣的一番话,袁术并没有立kè

表态,而是向门口喊了一声。

守在门外的一名卫士,听到袁术的喊声,跨步进入屋内,抱拳躬身面朝袁术而立,静待着袁术的吩咐。

“即刻去将王赲叫来,某有事问他!”袁术先是瞟了那卫士一眼,随后朝他一摆手,向他吩咐了一句。

“明公!”从袁术的举动中,袁涣看出他并不想对王赲下手,赶忙抱拳说道:“若是明公……”

“无须再说!”袁涣正要劝解袁术,袁术却抬起一只手臂阻住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你且退下吧!”

袁术下了逐客令,袁涣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虽是什么也没再说,脸上的神色中,却流露出一抹无奈。

袁涣离开袁术府宅,没过多会,身穿淮南军将领衣甲的王赲,便奉命来到了袁术的府上。

接到袁术召唤时,王赲心内就是一阵的忐忑。

街市上有人拦截贾诩,消息早已传到了他的耳中。可王赲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他是何时吩咐人手,向贾诩下手。

心知袁术叫他前去,定然是因为贾诩遇刺一事,一路上,王赲都在寻思着,该如何在袁术面前撇开这层关系。

交出佩剑,进了偏厅,王赲抱拳躬身,向袁术行了一礼,神色很是恭谨的说了句:“听闻明公召唤末将!”

“王赲,你的胆子可不小啊!”完全没有出乎王赲意料,袁术果然是一开口,便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么一句。

“末将自投效明公,无时不在寻思,如何报答明公知遇之恩!”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王赲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语气中也透着几许忐忑,对袁术说道:“不知明公何出此言?”

“那贾诩,可是你派人刺杀?”跪坐于屋内上首,袁术紧紧的拧着眉头,抬眼盯着王赲,语气冰冷的对他说道:“你可晓得,刺杀贾诩一人事小,若是惹恼了洛阳王,我这淮南,便会兴起一场刀兵!”

“淮南兵精粮足,何惧洛阳王!”晓得袁术并不惧怕打仗,甚至心底还有些期盼能早些称帝,王赲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先是接下了袁术的话,随后又对袁术说道:“只是贾诩于街市中遇刺,与末将并无瓜葛……”

“这么说,不是你派出的刺客?”晓得王赲不会骗他,当王赲断然否决派出刺客时,袁术眉头拧的更紧,盯着王赲的眼睛眯的更小,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问王赲说道:“那究竟是何人,竟会栽赃于你?”

“听说刺客被王柳一剑击杀!”放下抱起的双拳,抬眼看向袁术,王赲神色中也带着几分纠葛的说道:“方才于路途之上,末将已然命人前去查探,力求找到尸体。一旦尸体寻到,是否末将派出之人,便一切明了!”

“嗯!”听了王赲的一番话,袁术的眉头始终紧紧拧着,他沉吟了片刻,才点了下头,对王赲说道:“若是某所料不差,明日一早,贾诩便会前来兴师问罪,你只有一夜时间找寻尸体。”

“末将定当竭尽全力!”晓得若是有人故yì

陷害,尸体定然早被人拖走,王赲对能否找到,并不抱太多希望,他只希望能够从现场寻出一些蛛丝马迹,尽量查出究竟是何人栽赃于他,抱拳应声时,也是不敢将话说的太满。

晓得王赲不会把话说满,袁术也不逼他,只是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你且去吧,莫要让某太丢颜面便是!”

“多谢明公!末将告退!”抱起双拳,向袁术谢了一声,王赲告了声退,先是倒退着走了两步,随后才转过身,离开了偏厅。

扬州城内发生了刺客刺杀贾诩一事,王赲为摆脱干系,正忙着调查刺客究竟是何人所派,而洛阳城外的田野中,刘辩则双手叉腰,挺直着身板,凝望着一片在夕阳照射下,叶片上泛着薄薄橘光的青苗。

田野中,一群群分配到药汁的汉子,正手持陶壶,一边沿着田地往前走,一边往青苗上喷洒着药汁。

一蓬蓬墨色的药汁喷洒在青苗上,汉子们心内生起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生长于乡野,以种地为生,以往只要遭了虫害,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青苗或粮食被虫子糟践。

可如今,虫害严重,可他们却在遵循着洛阳王的指示,向田间喷洒着足以遏制虫害的药汁。

对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民们来说,这乌墨般的药汁,便是他们全家的救命良药。自打药汁推广,并有效杀灭了害虫,乡民们对刘辩的崇敬,便又达到了新的高度。

站在田埂上,望着远处正喷洒药汁的汉子们背影,刘辩脸上浮现出了近来难得露出的笑容。

夕阳的光辉照射在他的面庞上,使得他看起来红光满面,比平日更多了几分奕奕神采。

在刘辩身后,站着一身戎装的管青。

与刘辩一样,望着田野中虽说被虫子啃的豁豁牙牙却重新焕发起蓬勃生机的青苗,管青的脸上,也满满的都是喜色。

“殿下的法子果真管用!”望着被夕阳镀上了一层薄薄橘光的青苗,管青面带微笑,对站在身前的刘辩说道:“若非殿下,今年恐怕百姓们又要苦上一年!”

“也是本王无用!”让管青没有想到的,是刘辩并没有因为挽救了青苗而沾沾自喜,他扭过头看了管青一眼,很淡然的说道:“洛阳一地,府库空空,若是欠收,恐怕赈灾的粮草都拿不出。本王若是不在田间多花费些心力,待到百姓和将士们真个没了粮食果腹,本王又该对他们说些甚么?”

第557章 羽林、虎贲缺的是什么

夕阳斜下,半轮橘色的残阳,落到了地平线以下。

橘色的光晕铺满大地,在薄薄的橘色中,隐隐的透出几分夜晚即将来临的清冷。

骑着雪白的战马,于田间小路上,刘辩策马奔腾。管青和一队龙骑卫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天色落暮,洛阳城内的居民多已回到家中,就连白天在路边上摆摊的商贩,也都收了生意,各自回家,只有路两侧的一些店铺,还都敞开着大门,不过许多店铺也是开始忙着打烊。

领着管青和一队龙骑卫进了洛阳城,刚奔过两条街道,刘辩突然勒住了马,扭头朝侧旁的一条街道望了过去。

刘辩勒马,完全没有征兆。

跟在他身后的管青收马不及,险些一头撞在他的身后。

“怎了?”勒住战马,立于刘辩身后,管青向刘辩小声问了一句。

扭头看着侧旁的街道,刘辩支楞起耳朵,对管青说道:“青儿你听!”

学着刘辩的样,仔细聆听着侧旁街道可能传来的声响,管青起初什么也没听到,可听了片刻,她隐隐的好像确实也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声响。

那声音就犹如有重物敲砸着地面,发出好似地震般的沉闷响声。

不过由于离的太远,那声音有些若即若离,听的并不真切。

隐隐听到响声,管青扭过头,满脸狐疑的望着刘辩,嘴巴动了动,却是什么也没问出口。

“过去看看!”一勒缰绳,刘辩调转战马,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朝着侧旁的街道奔了过去。

管青等人见他调转方向,朝着侧旁的街道奔去,也是不敢耽搁,连忙跟了上去。

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起初还能遮掩住远处传来的响声。不过渐渐的,离传来响声的地方越来越近,就连沉重的马蹄声,也是遮掩不住那一阵阵沉闷的声响。

“好像是脚步声!”跟在刘辩身后,策马疾走,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管青下意识的向刘辩喊了一声。

听到管青的喊声,刘辩并没说话,只是双腿朝马腹上用力一夹,催促着战马,又加快了许多速度。

离发出响声的地方越近,刘辩等人听着那声音就越是清晰。

渐渐的,刘辩已是看清,传来响声的地方,竟然是高顺训liàn

羽林卫和虎贲卫的军营。

望见军营,骑马疾走的刘辩扭头朝身后的管青看了一眼,对管青喊道:“好似是高将军还在练兵,我等前去看看!”

“诺!”管青应了一声,策马跟着刘辩,朝训liàn

羽林卫和虎贲卫的军营方向奔去。

众人到了军营前,两名守卫军营大门的羽林卫,本想上前拦阻,见来的是刘辩,赶忙撤步站到一旁,抱拳躬身,向他行礼而立。

骑着马,朝那两名羽林卫点了下头,刘辩放缓了速度,领着众人,犹如信步闲游般进入军营。

训liàn

羽林卫和虎贲卫的军营,分为里外两进。

外面的军营,是二卫将士歇息的营房,在空地上,有着许多刘辩设计建造的单杠、双杠。

除此之外,外侧军营的角落中,还建造着一溜排的木制小房。

小房周遭开着许多窗口,保证屋内通风和光照。

只是朝那小房看上一眼,刘辩就晓得,那是几乎每座洛阳军军营内都建造着的健身房。

房内摆放着专程找寻铁匠打造的杠铃、哑铃。

铁质的健身设施,要比石制的体积小,而且抓握方便,更适合将士们训liàn

使用。

也正是因此,刘辩才会下令让各个军营都建造同等规模的健身房。

巨大的响声是从内侧军营传出,刘辩一边骑着马缓辔前行,一边观望着外侧的军营。

外侧军营空荡荡的,除了守着牙门的两名羽林卫,再没有一个官兵,整座军营就好似突然被人清空了似得。

晓得二卫将士都在内侧军营,刘辩并没有对外部军营的空旷感到奇怪。

前往军营的路上,残阳已是完全落到了地平线下,一轮明晃晃的月亮,也是早已爬上了树梢。

月光铺洒在军营内,给军营镀上了一层如同水波般的银光,若不是内侧军营传来一阵阵巨大的轰响,这军营定会成为情侣幽会最为浪漫的静谧所在之一。

到了内侧军营门外,几名羽林卫正要拦阻刘辩的去路,一见骑着白马的是刘辩,便如同牙门处的那两名羽林卫一般,赶忙撤步站到了一旁,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

领着管青等人刚进内侧军营,那震天的轰响便止歇了下来,刘辩清楚的听到军营内传出了高顺的声音。

“将士们!”内侧军营的高台上,全身披挂整齐的高顺,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叉着腰,在高台上来回踱了两圈,向在场的近万名羽林卫和虎贲卫喊道:“子龙将军领兵前往左冯翊,吕温候领军前往淮南。你等可想与他们麾下将士一般,前往沙场之上,为殿下建功?”

“想!”高顺的喊声刚落,近万名羽林卫和虎贲卫就齐齐举起了手中兵刃,高声应了一句。

将士们的喊声豪迈而雄浑,这喊声刺透了夜幕,整座军营都好似在他们的喊声震颤着。

驻马立于内侧军营入门处,刘辩没有继xù

前进,而是静静的聆听着站在高台上的高顺向羽林卫和虎贲卫的将士们喊些什么。

“将士们可晓得,你等因何被留在洛阳训liàn

,而不被派往战场,与敌人厮杀?”待到将士们的喊声落下,高顺又扯开嗓门,向在场的二卫将士高声问了一句。

被高顺这么一问,军营内的所有二卫将士全都沉默了。

这个问题,正是他们苦思冥想也想不明白的。

若论战斗力,寻常的洛阳军主力,根本不是他们这两支队伍的对手。虽然眼下他们还没达到刘辩期待的精锐程度,可在战场上,却也是足以杀出洛阳军的威风。

高顺这句话问出口,所有将士们都没有说话,军营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你等不晓得,那么本将军告sù

你等!”借着月色,环顾着军营内的将士们,沉默了片刻,高顺才接着喊道:“殿下是要你等成为一支精锐中的精锐,是要你等一旦上了战场,所向披靡,无坚不破!”

“可是……”高顺这句话刚落音,列起整齐队伍的二卫之中,便有一个质疑的声音飘了出来:“我等只是这样训liàn

,却没机会上战场,如何无坚不破?”

“对殿下来说,你等都是最为宝贵的勇士!”扭头凝视着传出声音的方向,高顺双手抱拳,朝虚空中拱了拱,对在场的二卫官兵们喊道:“自从有了洛阳军,大军便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你等也曾参加过数次大战,也曾与敌人浴血搏杀!你等都是从死人堆中爬出的勇士!”

再次扭头环顾着众人,不等将士之中有人说话,高顺就接着说道:“你等缺的并不是勇气,并不是直面鲜血的豪情!以往的战斗,已经证明,你等都是铁铮铮的汉子!”

所有的将士全都笔直挺立着身板,一双双眼睛凝视着高台上站着的高顺,在高顺话音落下后,军营内除了掠过的晚风发出“呼呼”的轻响,再没有别的声音。

驻马立于军营门内,刘辩同样望着高顺站立的高台。

从他驻马而立的位置,能清楚的看到高台上的高顺,可高顺想要看到他,却由于视角的问题,并不是那么容易。

“你等缺少的,只是协同作战和单兵厮杀能力!”先是夸赞了一番在场的将士们,接着高顺的打击便脱口而出:“若是眼下将你等送到与匈奴或与淮南军厮杀的战场上,虽说也是可以让敌军叹为观止,但要一举摧毁敌军的胆气,还是差了些火候。”

连日训liàn

羽林卫和虎贲卫,二卫将士对高顺,已是打心眼内的佩服。

若是这番话由别的将军说出,在场的将士们必定会是一片唏嘘,可话是从高顺口中说出,校场内除了宁静,剩下的也只有宁静。

每一个二卫将士的眼睛,都死死的凝视着高台上的高顺,从他们眼神中闪烁着的神采,能够看出,他们对能够重上战场,充满了期待。

战争是许多人的噩梦,可对于习惯了战场厮杀的勇士来说,若是没了战争,他们反倒会觉得人生了无生趣。

军营内列着整齐队形的羽林卫和虎贲卫将士,个个都是曾在沙场上取过敌军首级的勇士,让他们整日在后方训liàn

,听着前方传来昔日同泽的捷报,对他们来说,才是真zhèng

的折磨。

“好生练兵,若是你等练兵有所成!两月之后,本将军定当恳请殿下,要你等出战!”环顾着在场的将士们,高顺最后扯开嗓门,高喊了一声。

待到高顺这一嗓子喊过,刘辩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向高台奔了过去。

完全没有想到刘辩会突然出现的高顺和在场的将士们,见刘辩策马来到高台下,一个个全都愣在了那里。

军营内的所有人都愣了一愣,还是高顺最先反应过来,站在高台上,连忙抱拳躬身,向刘辩喊道:“殿下来此,末将有失远迎,实乃罪该万死!”

“殿下威武!”高顺的喊声提醒了所有在场的将士们,将士们齐齐半跪在地上,向刘辩发出了一声雄浑的呐喊。

第558章 可是欺我不敢动兵

策马到了军营高台旁,刘辩翻身跳下马背,跨步跳上高台。

立于高台上的高顺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面朝刘辩见礼,校场上的洛阳军羽林、虎贲二卫将士,则都面向刘辩,齐刷刷的半跪在地上。

月儿在校场上铺洒了一层薄薄的银光,羽林卫头顶那通红的羽毛,在月色下,呈现着墨红的色泽。而虎贲卫那雪白的翎毛,则像一片片飘飞的雪花,在夜色中随风飘舞。

向高顺点了下头,刘辩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朝半跪在地上的近万名二卫将士虚抬了一下,对将士们说道:“将士们快快请起。”

半跪着的将士们,在刘辩说出让他们起身后,齐齐喊了声“谢殿下”,纷纷站了起来。

待到二卫将士们起身,他们那一双双充满渴盼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刘辩,眸子中都闪烁着期冀的神采。

环顾着校场上的二卫将士,刘辩先是微微一笑,随后向将士们喊道:“方才高将军之言,本王已是听得真真切切!”

刘辩提及高顺刚才说的话,所有二卫将士的眸子都是一亮,望着他的时候目光中期冀的神色越发炽热。

高顺方才对将士们说过,只要他们训liàn

有成,定会呈禀刘辩,为他们请战,如今洛阳王亲自来到此处,若是从洛阳王的口中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么将士们重上战场,便不再是个空等的希望。

“高将军所言不差!”从将士们的目光中看出了对战场的怀念和对杀敌的渴盼,刘辩先是扭头看了高顺一眼,随后对在场的官兵们喊道:“本王要你等跟随高将军训liàn

杀敌技能,便是期盼着,将来你等上了战场,能一战使敌胆寒!”

刘辩刚一开口,便印证了高顺刚才说的话,在场的二卫将士,对高顺自是又多了几分信服,许多人甚至下意识的将视线转到了高顺身上。

负责训liàn

最为精锐的羽林、虎贲二卫,而且刘辩从不对高顺拆台,所有的事务全都交于他一手负责,若是换做其他将军,或许早已志得yì

满,有些飘飘然了。

可高顺却与其他人不同,当刘辩印证了他方才说的话,无形中将他再次抽到一个新的高度时,高顺只是低着头,满怀恭谨的立于刘辩身后,神色中并没有浮现出半分轻浮和得yì



扭头看了一眼恭谨立于一侧的高顺,刘辩的嘴角始终保持着淡然的笑意,接着对在场的将士们说道:“本王之所以来到此处,便是因方才听到你等练兵,将动静弄的山响。这洛阳城,恐怕都是要被你等给震的坍塌了!”

“哈哈!”刘辩的这句话刚一出口,在场的将士们便有许多人附和着笑了起来。

“很好!”朝将士们点了点头,刘辩的语气突然转为斩钉截铁的决然,脸上的笑容也敛了起来,对将士们说道:“本王要的便是你等这样!只是眼下匈奴犯境,南边袁术也在虎视眈眈,本王没有时间等你们两个月!本王只能给你们一个月,一个月后,你等便要再次上阵杀敌!在这一个月中,你等可有信心练成一支钢铁雄师?”

“有!”听说一个月后就能再次上阵杀敌,所有二卫将士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欣喜的神色,赶忙齐声应了。

“日前子龙将军引领五百铁骑,暗度白水河,奇袭正在掠杀百姓的匈奴,斩首千余级!”待到在场的官兵们喊声落下,刘辩环顾着月色中那一张张刚毅而又果敢的脸,以异常低沉的声音向他们说道:“匈奴人进了中原,屠戮城池,掠杀平民,所过之处男女老幼无不受其戕害!我大汉子民,倒于匈奴屠刀下不计其数!身为大汉官军,面对外侮,我等当拔剑而起!决不可任由匈奴人在我大汉疆土之上,恣意妄为!”

刘辩的这番话,说的是沉重且压抑,在场的所有人听了,胸腔内都好似奔涌起一股热流,想到那些被匈奴人屠杀的平民,官兵们恨不得立kè

跨马扬鞭,冲上战场,与匈奴人厮杀。

“誓杀匈奴!扬我汉威!”立于刘辩身后,高顺高高举起拳头,向所有官兵发出了一声呐喊。

“誓杀匈奴!扬我汉威!”近万名官兵紧跟着高顺,将手臂高高举起,发出了雄浑的呐喊。

“壮士百战披金甲,不破匈奴誓不还!”一把抽出长剑,刘辩将长剑高高举起,向将士们喊出了一句他临时改编了的诗句。

当刘辩喊出这句诗之后,所有将士全被他的情绪感召,也都纷纷将手中兵刃高高举起,齐声呐喊着:“不破匈奴誓不还!”

“殿下!”待到将士们呐喊声落下,高顺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一月之内,末将定然训得将士们上阵杀敌可使敌军闻风丧胆!”

“本王要的不只是你们能上阵杀敌!”高顺的话音刚落,刘辩就微微一笑,扭头看着高顺,对他同样也是对在场的所有将士高声说道:“本王是要你们纵横北疆,杀入匈奴腹地,要他们也晓得,被人杀进王庭,是种怎样的滋味!”

“寇可往,我亦可往!”脸颊微微抽搐着,刘辩的神情陡然间变的狰狞且可怕,他咬着牙,对所有将士说道:“匈奴人杀我们的孩子,抢我们的女人,屠戮我们的父老。我们也要杀进他们的家园,不过将士们须谨记,我们不像他们一样,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畜生,我们不会将屠刀举向无罪的孩童和孱弱的老人!可我们却能杀他们的男人,能抢他们的女人,能让他们尝到刻骨铭心的疼痛!将他们从河套赶出去!”

“将匈奴人赶出河套!”当刘辩这番话落下,将士们再次发出了齐声的呐喊。

刘辩的到来,犹如给了连日辛苦训liàn

,却不晓得何时才能返回战场的二卫将士注射了一针强心剂。

将士们的训liàn

强度和热情,自此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骑射、步战,全都是二卫将士训liàn

的主要科目,两支纵横沙场,久立不败之地的威武雄师,正在高顺的训liàn

下,逐步成长。

当夜幕渐渐消散,清晨的第一抹晨曦铺洒在大地上,距洛阳千里之遥的扬州城内,一队数十人的队伍,正缓慢的朝着袁术的将军府行去。

街市上犹如往日一般热闹,城内的平民各自忙着营生,并没有人知晓,就在他们经营着平淡的生活时,整个淮南地界,都在被战争的阴云笼罩。

引领数十名卫士,在王柳的陪同下,贾诩也正心急火燎的赶往袁术的府邸。

吕布的大军已经开到了寿春边界,只要再向前推进一些,便可进入淮南腹地。

镇守边界的淮南军不敢怠慢,也早已做好了迎战准bèi

,只要袁术稍有一念之差,洛阳军与淮南军之间的战争,便不可避免。

如此形势,贾诩很是清楚,只要他稍稍多耽搁些时日,或者袁术多迟疑几分,战争便可能一触即发。

领着队伍,赶到将军府,贾诩才翻身跳下马背,一名将军府的仆从便迎了出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袁公等候将军,已是许久!”

“呃!”从那仆从口中得知袁术也在等他,贾诩先是眼睑向下搭眯了一下,随后便对那仆从说道:“请头前引路!”

“诺!”仆从躬身应了一声,侧身站到一旁,朝贾诩做了个请的手势,对贾诩说道:“中郎请!”

进了将军府,贾诩在仆从的引领下,径直朝后园走去,王柳、黄胜,以及随他前来的洛阳军卫士们,则都立于前院中等候着他。

立于将军府前院,王柳眉头微微拧着,环顾着院落内的布局。

她与王榛来到洛阳,为的便是刺杀袁术,却没想到,竟会有一日站在袁术府宅的外院,而没机会对袁术下手。

在仆从的引领下,贾诩匆匆进了将军府后园,还没走到后园偏厅,他便看到袁术双手背在身后,早已立于偏厅门前等候着他。

“袁公!”见袁术站在偏厅门前,贾诩快步走上前去,抱拳躬身,向袁术行了一礼。

“中郎!”袁术并没有给贾诩回礼,而是眉头紧紧的拧着,眸子中带着几分狠戾的瞪着他,语气森冷的说道:“吕布大军推进到寿春城外,不知中郎可否晓得?”

“昨日夜间倒是听闻了!”放下抱起的双拳,贾诩直起身子,与袁术对视着说道:“想来是殿下连日不见王榛回返,心内等的焦躁,便令大军推进,以表迎回王榛之决心!”

“哼!”贾诩的话刚落音,袁术就一甩袍袖,冷哼了一声,对他说道:“洛阳王莫非欺我袁术不敢打仗!”

“非是如此!”见袁术动怒,贾诩赶忙再次抱拳,躬身对他说道:“王榛乃是洛阳王身边之人,来到扬州,不过是游玩山水,于袁公无害。袁公却将其扣押于监牢之内,洛阳王若是不出兵讨回公道,日后又如何向麾下交代?”

先是向袁术提了一问,不等袁术说话,贾诩便接着说道:“若是此事真个闹将起来,洛阳王可得个庇护麾下的美名,而袁公却会多个与汉室为敌的恶名!下僚窃为袁公不值!”

第559章 下了诛杀令

贾诩的一番话,把袁术说的愣了一愣,可袁术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半点舒缓,反倒是向贾诩问了一句:“如今势成骑虎,若某将那王榛放了,恐怕天下人会耻笑于某……”

“袁公只是受小人蛊惑!”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贾诩面带笑容,对袁术说道:“所行只是乃是小人于暗中操持,与袁公何干?若袁公及时制止,天下人又如何会耻笑袁公?”

与刘辩作对,在袁术的称霸计划中,早已是极为重yào

的一环。

曾经派人前去刺杀刘辩,事败之后,袁术也做好了向洛阳军发起战争的打算。扣押王榛,追缉王柳,在城内大肆搜捕从未露面却一定已经到了扬州的邓展,早成了袁术计划中的一环。

他只是没有想到,在王榛被扣押之后,刘辩并不是暴怒到立kè

发兵攻打淮南,而是将贾诩派到扬州,与他商谈释fàng

王榛。

更让他无奈加愤nù

的,是贾诩在扬州城内,竟会遭遇刺杀。如此一来,若是再与刘辩反目,恐怕天下诸侯对他用兵,也是多了几分名目。

以刘辩占据幽州,却把幽州让给袁绍的做风,恐怕一旦对淮南用兵,群起响应的诸侯绝不在少数。

刘辩是礼数用尽,而且眼下形势,对袁术十分不利!若再不将王榛释fàng

,恐怕洛阳军真个对淮南动武,袁术最终也难免落个兵败身死。

看着站在面前的贾诩,袁术紧紧的蹙着眉头,并没有回应贾诩所说的话,而像是陷入了沉思。

“袁公!”见袁术没有说话,贾诩抬头望着他,言辞很是恳切的对他说道:“淮南军兵精马壮,于沙场之上所向披靡,且淮南一带物产丰饶,即便支撑十多年战事,也是不会伤筋动骨。可袁公有未想过,一旦与洛阳王开战,天下英雄,将会站于何人之旁?”

被贾诩这么一问,袁术才怔了一下。

贾诩这句话,恰好问到了他一直都存有的心病上。

刘辩乃是汉室宗族,而且还是汉灵帝的嫡亲子嗣。早先与刘辩为敌的董卓、公孙瓒,相继兵败身死,每次讨伐刘辩的敌人,都会有诸侯参与。

眼下刘辩正是如日中天,袁绍、曹操之流,也都附庸其后。虽说和袁绍乃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可袁绍出身庶子,嫡子出生的袁术,向来看不起他,兄弟俩之间的关系,也如同水火一般。

若是袁术同刘辩开战,才把刘协接到许昌的曹操或许还不会参战,那河北袁绍却是绝对会与刘辩站在同一战线,向淮南发起讨伐。

脑海中权衡了一下力量对比,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可联合的诸侯,袁术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对贾诩说道:“某即刻下令,将王榛姑娘放回!”

“多谢袁公!”袁术终于松口将王榛释fàng

,贾诩赶忙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道了声谢。

在监牢中关了数日,虽是有孙策于暗中照应,王榛却还是吃了不少苦头。

尤其是贾诩遇刺的当晚,王赲亲自带人审问王榛,把她打的是遍体鳞伤,浑身几乎找不到一处好皮子。

面对拷打,王榛硬是咬牙撑了过来。

跟着贾诩回到了下处,满身污垢的王榛,最先想到的,并不是好生歇息,找个医士为她医治伤处,而是先洗个热水澡,将浑身的污垢洗去。

生为姐姐,见王榛浑身的衣衫都被血渍浸透,紫黑色的血污凝固在衣衫上,浑身都是污秽,与来到扬州时,几乎是判若俩人,心内也是一阵阵抽抽着的疼痛。

贾诩吩咐仆从,为王榛打了热水,原本应是由婢女服侍,可王柳说什么都要亲自去为王榛洗涮,婢女便只能做些送送干爽衣衫、添加热水的活计。

小小的洗浴房内,摆放着一只大大的木桶。木桶内的热水,冒着蒸腾的雾气,整间房内,都弥漫着如同浓雾般的蒸汽。

走进屋内,迎面便会扑来一阵热浪,可王榛在进房的时候,却并没有因热浪扑来而感到半点不适,反倒是好像很享shòu

的深深吸了口潮湿的蒸汽。

跟在王榛身后进了小屋的王柳,见王榛吸蒸汽时都是一脸的陶醉,晓得她吃了许多苦头,对王榛更是多了几分心疼。

“姐姐!”深深的吸了一口潮湿的蒸汽,王榛扭头朝身后站着的王柳看了一眼,勉强向她挤出了个满是疲惫的笑容,嗓音沙哑着说道:“我自家会洗,你且去歇着吧。”

“你我乃是姐妹!”站在王榛身后,王柳朝她露出了个带着歉意和苦楚的笑容,轻声对她说道:“当日若非我留下你一人独自面对淮南军……”

“无非是多个人受苦而已!”不等王柳把话说完,王榛就沙哑着嗓子,微微一笑,转过身朝木桶走了过去。

站在木桶旁,王榛想要抬手去脱身上的衣衫,可衣衫已被血渍凝固,有些地方甚至牵连着皮肉,只要稍稍用力动上一下,便会牵动伤口,使得王榛下意识的发出“嘶”的一声痛吟。

见王榛脱衣都很是困难,王柳连忙跨步走到她身旁,帮着她轻轻的剥开衣衫。

衣衫慢慢褪去,王榛那昔日光洁的肌肤,眼下却是一片狼藉。

雪白的脊梁上,遍布着纵横交错的伤痕,就连饱满的****上,都留下了几条艳红的血痕。

“这……”帮着王榛轻轻褪下上衣,把上衣随手丢在地上,王柳心疼的伸手托扶住王榛一只横埂着三四条伤痕的****,轻声向她问了一句:“他们是如何对你,竟会伤重如此?”

柔软的****被王柳捧在手中,王榛先是低头朝胸口上的伤痕看了一眼,随后便轻轻拨开王柳的手掌,轻声说道:“姐姐这是摸的哪里……”

“你我都是女儿家,何须介yì

这些!”没有理会王榛的羞涩,王柳走到木桶旁,伸手在水中探了探,对王榛说道:“水温正好,可以洗了。只是留意着伤口,莫要泡的太久。”

“晓得了!”已是将浑身衣衫悉数剥去,全身不着一寸纱的王榛,轻轻抬起脚,踏上了木桶旁的木制阶梯。

由于要保持屋内蒸汽不太快外溢,整间小屋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窗口。

窗口透进的昏蒙光线,并不能将整间屋子都给照亮,正是因此,屋内还摆放着两支烛台,每根烛台上分别点着四支白烛。

白烛燃烧,跳蹿的星点火光在房间内弥漫着的蒸汽上,镀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木质台阶只有三层,赤条条的王榛上了台阶,迈开修长的玉腿,跨过木桶的边缘。

虽说遭受了不小的折磨,可王榛那两条修长的玉腿却依然结实、健美,在烛光的映射下,除伤口之外,其余地方的皮肤,依旧泛着莹润如玉的光泽。

随着“哗啦”一声水响,王榛迈过了木桶,站在了盛满了热水的桶中。

木桶很大,不过也只是有着齐她大腿根部的高度。

站在水中,那两瓣臀儿,在水波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光洁如玉,让人看上一眼,便想伸手去感受一下那光滑的柔顺。

从桶边取过麻布,王榛将麻布放在水中浸透,一点一点的擦拭着身子。

麻布比不得后世才传入中原的棉布,麻布质料粗糙,擦在身上,摩擦感很强,王榛又浑身是伤,每当麻布从她身上的伤口擦过,她都会紧紧抿着嘴唇,下意识的轻轻皱一皱眉头。

站在桶外,王柳也从一旁取过另一块麻布,帮着王榛轻轻擦拭后背。

王榛的脊背上,一道道的横埂着触目惊心的伤痕,每擦到那些伤痕,王柳便不敢多用力qì

,生怕弄疼了王榛。

“妹妹身上如此多的伤痕,若是将来留了疤痂,姐姐如何心安!”轻柔的帮王榛擦拭着身体,王柳轻叹了一声,幽幽的说了句:“都怨姐姐,当日不听殿下劝阻……”

“姐姐不必如此!”王柳的话还没有说完,王榛就打断了她的话头,以十分淡然的语气说道:“女子身子好kàn

,不过是为了取悦男人。当今世上,能让妹妹动心的男人,恐怕尚未出现!即便身上留了疤痕,也是无妨!”

王榛不说话还好,她这么一说,虽是想要开解王柳,可话听在王柳耳中,却是让王柳感到心底一阵阵的不舒服。

不晓得该再说些什么,王柳只是轻叹了一声,帮着王榛继xù

擦洗伤口,却再没多言语半句。

贾诩从监牢接回了王榛,城内的一间民宅中,邓展双手负于身后,正环顾着站在他面前的九条汉子。

“中郎暗中联合王柳将军,做出遇刺一事,我等虽是有个兄弟负伤,却也是救出了王榛将军。”环顾着站在面前的九个汉子,邓展语气中带着歉意的朝汉子们一拱手,对他们说道:“兄弟们随同本将军来到扬州,好日子是一天没有过上,却每日要躲避淮南军追捕,尤其是受伤的兄弟,假扮刺客,此事若要殿下晓得,恐怕本将军和中郎都吃罪不起!本将军对不住兄弟们!”

“我等不说,将军不说,殿下自是不晓得!”邓展的话音刚落,一个汉子就抬脚向前一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将军有事,只管吩咐,但凡我等能够做到,即便丧身殒命,也是在所不惜!”

“王榛将军已然救出!”朝那汉子点了下头,邓展的视线在面前众人的脸上游移了一圈,才对众人说道:“殿下早先曾下过诛杀令,即日起,你等密切留意王赲,诛杀了此人,我等好早日回返洛阳!”

第560章 究竟谁才是小人

春的步伐太过匆匆,当杨柳抽出的嫩芽渐渐生长成为一片片狭长的柳叶,当嫩绿的小草叶片上多了些许墨色,初夏悄然的接替了春的存zài

,将大地拢入它的怀中。

王柳和王榛当日被淮南军围捕的庭院中,一个身影伫立在第二进院落的石像前。

他微微仰起脸,望着那尊石像,脸颊上竟挂着两道长长的泪痕。

若是此时王柳和王榛站在这里,定然不会相信她们自己的眼睛。

立于雕像前的默然流泪的,竟然会是王赲!

仰脸望着雕像,王赲脸颊上挂着泪痕,嘴唇翕动着,也不晓得他在念叨着什么。

就在他望着雕像默然垂泪时,一个年老的仆妇提着一只装了半桶水的木桶,吃力的从第一进院落走了进来。

那仆妇年岁已是很高,看样子至少也有六十岁开外。

汉末时期,生活条件比不得两千年后,人衰老的都是很快。到了六十岁,已是过了花甲之年,行动迟缓自是不消说,就连听觉和视觉也都迟钝了许多。

提着水桶,从王赲身旁走过,老仆妇佝偻着腰,一步一颤的向前蹭着。

“红姐!”当老仆妇走过去五六步之后,王赲眸子陡然一亮,赶忙向她的背影唤了一声。

听到王赲的这声呼唤,那老仆妇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慢慢的止住脚步,扭头看向王赲。

半眯着昏花的老眼,看着王赲,老仆妇以苍老到沙哑的嗓音向王赲问道:“先生何人?好似一生都没人再叫过我红姐!”

“果真是红姐!”老仆妇承认了身份,王赲赶忙跨步上前,伸手接过她提着的水桶,轻轻放在一旁,拉起红姐那双苍老的只剩下骨头和皱巴巴干皮的手,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满脸凄怆的神色,向红姐问道:“不过二十年,红姐如何落到如此境地?”

“作孽太多!”佝偻着腰,仰脸望着王赲,红姐半眯着眼睛,长叹了一声,对王赲说道:“当年将许多好人家的姑娘推进火坑,临老了,这都是报应!”

红姐的话好似触动了王赲内心最薄弱的软处,他身子微微一颤,握着红姐双手的那双手,也下意识的抖了一抖。

“你是……?”感觉到王赲身体略微的有了些许变化,红姐先是仰脸望着他,随后扭头朝不远处的石像看了一眼,向王赲问道:“当年那个时常来找玉娘的小后生?”

“正是!”见红姐认出了他,王赲心头不免涌起一股暖流,握着红姐的手,对她说道:“可惜玉娘已经不在人世……”

“啊?”得知玉娘不在人世,红姐先是轻轻的惊呼了一声,随即便又从容了下来,以沙哑的嗓音对王赲说道:“玉娘一生受了不少苦,她走了,也许对她是件好事……”

“好事……”提及玉娘的离世,王赲放开红姐的手,将脸庞高高仰起,两行泪珠已是又顺着脸颊滚落。

他的喉结动了几动,任由泪水顺着脸庞滑落,过了许久,才如同疯了一般咆哮了起来:“王越!还我玉娘!”

这声咆哮,刺破了院落内的宁静,许多正在此处****的玩客,也在远远听到这声咆哮后,吃了一惊,纷纷跑向通往第二进庭院的门口,朝着站在雕像旁的王赲张望。

完全没想到方才还面色和善的王赲,突然如同变了个人一般,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嗜血的狰狞。

受了惊吓的红姐向后退了几步,顾不得去提水桶,迈开老迈的双腿,惊慌失措的朝着第三进院落走去。

“父亲因何得罪了你?”王赲正仰着脸,望着湛蓝的天空,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一个甜美的女声从他身后飘来。

“你们可知玉娘是什么人?”听到身后传来的女声,王赲没有回头,只是嘴角牵起一抹怪怪的笑容,向从身后缓步走过来的两个人问道:“又可知她因何而死?”

出现在王赲身后的,正王柳和王榛,向王赲问话的,正是二人中的姐姐王柳。走向王赲时,她们面色铁青,尤其是脸上还带着几道皮鞭留下的伤痕的王榛,更是怒容难掩。

“我们不知dào

她是什么人,更不知dào

她因何而死!”一边走向王赲,王榛一边冷声应了王赲的话,一边以及其冰冷的语气对他说道:“不过我们却知dào

,今天你要死了!”

“二十年前我就该死了!”低下头,将视线投在那尊石像上,王赲苦笑了一下,依旧没有回头去看王柳和王榛,语调平静的说道:“今日我不妨告sù

你等,这座雕像便是你们从未见过面的母亲!”

王赲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王柳和王榛都是一愣,齐齐止住了脚步,彼此相互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眸子中,都看出了满满的疑惑。

“当初王越不过是个寻常剑客,虽说剑术高绝,却始终不得志!”望着雕像,王赲好似在述说着一个与他毫无关联的故事,语气是平静的超出寻常:“后来他结识了窦武之侄窦绍,为攀附富贵,他将你们的娘亲玉娘送给窦绍淫亵。玉娘不堪其辱,在回家之后自杀身死!而王越,却成功的跻身朝堂,最终成就了一朝帝师!”

“你果真以为王越将你丢在朝中,是为了你二人可以全活?”刚说完故事,王赲猛然转身,瞪着脸上还残留着伤痕的王榛,冷声对她说道:“他之所以将你留在皇宫,乃是想将你送于权贵,日后再回到朝堂!”

“至于你!”说完王榛,王赲的眼睛又瞟向了一旁的王柳,脸上漾起了一抹苦笑,对王柳说道:“或许是你生的太像玉娘,而且身子骨也弱,他才有了些怜悯之心,将你留于身旁!”

“胡说!”听了王赲讲述的故事,王柳脸部的肌肉剧烈的抽搐着,怒声向他喝到:“父亲断然不是如你一般的小人!”

“我是小人!”被王柳骂做小人,王赲不仅不恼,反倒脸上堆满了笑容,对姐妹二人说道:“可我这小人,也是拜你们父亲所赐!若非我是小人,恐怕当年早已如玉娘一般死于非命!”

“自从玉娘做了嫂嫂,我敬她爱她,如同母亲一般看待她!”咆哮了一声之后,王赲再次仰起脸,脸上竟挂满了沉浸于回忆中的甜蜜笑容,幽幽的说道:“她为我纳的最后一双布鞋,我始终带在身上,从未舍得穿过。她为我煮的最后一捧粟米,如今也在我的怀中,即便快要饿死,也从没舍得吃上一口!她对我这个小叔,就犹如亲生儿子一般,纵然王越是我的亲生哥哥,他害死了玉娘,我也绝不答yīng

!”

“可惜我太弱!”缓缓的低下头,再次凝视着站在不远处的王柳和王榛,王赲的嘴角牵起一抹苦笑,接着对她们说道:“我想过杀死王越,为玉娘报仇。可我做不到,王越太强!强到我只能仰视,却根本近身不得!”

在王赲说这番话的时候,除了王柳和王榛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在第一进院落的入口处,邓展也领着九名穿着百姓深衣的龙骑卫远远凝视着他。

虽然距离很远,邓展却还是能依稀听清王赲说的那些话。

与王越也算是故交,对王越多少有点了解。邓展只晓得王越为了攀附富贵,确实是少了几分剑客应有的血性。

可他却从来没敢想过,王越竟然还会做出这些事来。

“你们必须死!”缓缓的低下头,看着脚面,王赲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待到他重新抬起头,他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咬着牙对王柳和王榛咆哮道:“虽说你们是玉娘的女儿,可你们的身体里,却流着王越的血!我要杀死你们,让王越从此在世间再无后人!”

“丧心病狂!”听了王赲所说的往事,原本对他已是产生了些许同情的邓展,在王赲发出这声咆哮之后,嘴唇动了动,咕哝出了这么一句。

不过他并没有上前帮zhù

王柳和王榛,王赲一直在暗中对姐妹俩下狠手,无论从哪方面的道理来说,都该由姐妹俩亲自处置才是。

“死吧!”与脸颊剧烈抽搐的王柳相比,反倒是当年被王越留在皇宫里的王榛更为坦然一些,当王赲发出这声咆哮,她只是微微撇了下嘴,冷声说出了这么两个字,便一把抽出长剑,朝王赲蹿了过去。

王榛的剑术虽是很高,可她与王赲也不过是在伯仲之间。见王榛冲了上去,王柳不敢怠慢,也赶忙拔出长剑,迎着王赲纵身蹿上。

姐妹俩一前一后冲了上来,王赲哪敢有丝毫怠慢,赶忙拔剑。

他的长剑刚刚出鞘,一道银光已是朝着他的大腿削了过来。

银光闪过,王赲连忙将长剑朝下一插,硬生生的挡住了袭向他大腿的一剑。

可就在这同时,另一柄剑却以更快的速度削向了他的咽喉。

剑光划过,王赲喉头处被削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随着喉咙处喷涌出的血泉,王赲两眼圆睁,手中的长剑缓缓掉落在地上,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杀死了王赲,王柳扭头看着那尊她第一次见到,便觉着似曾相识的雕像。

就在她默默望着雕像时,已经将长剑插入剑鞘的王榛走到她身旁,伸手挽住她的胳膊,语调很是平静的说道:“贼人已死,我二人也该回洛阳了!”

第561章 汉人狡猾的很

王赲伏诛半个月后,洛阳王府后园的湖边。

微风拂过湖面,清凌凌的湖面被风儿吹的打起了褶皱,就犹如一匹被人抖动着的丝缎,泛着如同丝帛般顺滑的光泽。

刘辩站在湖边,眺望着湖心粼粼碧波,脸上连半点表情也没有,只是一双眸子里闪动着些许悲天悯人的情愫。

管青站在他左侧后方,一手按着剑柄,视线也落在远处的湖面上。从她的眼神中,也能看出几分悲悯和怜惜。

在刘辩右侧抱拳躬身而立的,正是潜入淮南,亲眼看着王柳、王榛诛杀王赲的邓展。

“这么说,那王赲如此,竟是为了曾经待他有如亲生的玉娘?”沉默了许久,刘辩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脸上依旧是没有半点表情,不过说话时语气中却透着些许悲悯:“若是如此,那王赲也是个可怜之人。可恨之人,终有可怜之处!”

“末将听说王赲有个儿子,如今年方三岁!还有一房妻室,带着孩子居住于乡野之中。不晓得对王赲所为可有了解!”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邓展微微抬起头,看着刘辩的背影,轻声问道:“可否要斩草除根?”

“三岁孩子,晓得些甚么?”刘辩摆了摆手,转过身,对邓展说道:“若是寻到王赲的儿子,给他们母子些钱帛,日后时常接济,不许任何人横加为难!没了王赲,孤儿寡母活于这乱世之中,也是不易!王赲将他们留于乡野,便是不欲他们置身祸事!若说那王赲,倒也算得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本王成全他一场,又待如何?”

刘辩不仅不愿杀了王赲的儿子,反倒让邓展在找到他之后,时常给予接济,使得邓展心头一震,连忙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对刘辩说道:“殿下仁德,末将唐突了!”

“邓将军且去忙吧!”再次摆了摆手,刘辩轻声向邓展吩咐了一句。

待到邓展转身离去,立于刘辩左侧后方的管青向前一步,小声对刘辩说道:“淮南之事已解,安阳公主昨日曾向青儿询问,可否允许吕奉先班师返回洛阳?”

“本王即将北征,如何可让他回师?”管青原以为淮南的事情暂且解决,刘辩会下令让吕布返回洛阳,却没想到,她的话音刚落,刘辩就一口否决了让吕布班师的可能性:“让他坐镇淮南,谨防袁术突然北进,方是正途!”

管青愣了愣,一双美眸凝视着刘辩,却并没再说话。

她有些想不明白,既然淮南那边事情已是暂时落下了帷幕,王赲也已被诛杀,刘辩因何对王赲的遗孀如此大度,却不肯将吕布召回洛阳。

贾诩稳住了淮南袁术,而白水河边,洛阳军和匈奴的对峙还在持续。

这些日子里,匈奴人发起了几次渡河,都被洛阳军驱赶了回去,彼此隔着白水对峙,匈奴人竟是连半步也前进不得。

白水河掀起一朵朵洁白的细浪,“哗哗”的向东流淌,仿佛正向人诉说在在这里发生过的那数场战斗。

赵云手按剑柄,笔直的挺立在河岸边,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对岸的匈奴阵营。

自从匈奴人进入中原,所过之处没少遭受劫掠,许多妇人被匈奴掠入军营,匈奴人甚至还将更多的妇人和劳力,押送到河套地带。

对中原来说,匈奴是个具有劫掠性的存zài

,西汉武帝和东汉明帝,之所以对匈奴不采取和亲绥靖政策,而是发起大军讨伐匈奴,便是因为他们看清了匈奴的本质,而且国力已经强dà

到可以和匈奴正面开战并将之击溃。

尤其是东汉明帝,更是将北匈奴驱赶到了西方,留在河套地区的,不过是匈奴人的一支。

许多年来,南匈奴一直臣服于大汉,并非因他们真心臣服,而是他们的实力不济,再没有力量侵入中原。

可如今中原大乱,各方豪强互相攻伐,国力消耗庞大,对匈奴的驾驭,也是有些力不从心,始终对中原有所觊觎的匈奴人便再也坐不住了,以柳奴可能被暗杀为借口,迫不及待的向中原发起了挑衅。

“将军!”正望着河岸对面的匈奴大军,赵云心内盘算着刘辩何时领军前来,大军一举过河,将那十万匈奴兵彻底击溃,张辽跨步来到了他的身后,抱拳对他说道:“匈奴大军连日试图过河,都被我军击溃。可敌军终究人多势众,长此下去,对我军不利!也不晓得殿下何日领军前来!”

“方稳住袁术不久,殿下想来还有许多其他事务处置!”望着河岸对面的匈奴大军,赵云语调平淡的对张辽说道:“文远莫要焦躁,我等只要守住白水河岸,终有建功立业之日!”

与赵云一样望着河岸对面的匈奴人,张辽没再说话,不过眸子中却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杀意。

就在二人望着河岸对面的匈奴大军,不晓何时能发起总攻时,一骑快马从远处奔来,到了二人近前,马背上的骑士翻身跳了下来,朝赵云抱拳躬身行了一礼,对赵云说道:“启禀将军,军师有个锦囊,请将军依计行事,可破匈奴!”

听说军师送来了锦囊,赵云虽是不晓得送锦囊的是哪位军师,却是不敢怠慢,赶忙向那报讯的骑士一摆手,向他问道:“锦囊何在?快交于本将军!”

骑士从怀中掏出一只用淡蓝色绢帛裹成的锦囊,双手捧着,递到了赵云面前。

伸手接过锦囊,赵云飞快的将之解开,简单浏览了一下锦囊内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先前的无奈顿时一扫而空,扭头对一旁的张辽说道:“庞军师送来锦囊,果真是破敌妙计,请文远立kè

召集众将,我军要对匈奴人展开全面进攻!”

得知即将向匈奴人展开全面进攻,张辽也是心头一喜,赶忙抱拳应了一声,快步朝着军营走了过去。

赵云得了锦囊,紧锣密鼓的筹备起向匈奴人发起****,而匈奴大军之中,去卑此时过的却不是十分惬意。

匈奴帅帐内,去卑跪坐在首座,帐内两侧,分成两排坐着许多匈奴将军。

“洛阳军扼守白水河,我等难以向前推进半步!”环顾着帐内的将军们,去卑紧紧的拧着眉头,向将军们问道:“长此以往,从中原抢掠的财帛,也是支撑不住大军耗费,众位以为该当如何?”

“过河打他娘!”去卑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面相粗鲁的匈奴将军一边咀嚼着口中的肉食,一边含混不清的喊道:“中原人都是一群懦夫,我军全线推进,他们肯定早吓的胯下淋尿,哪里还敢阻挡我大匈奴!”

这个匈奴将军的话音刚落,坐在帐内的一群匈奴将军就都仰头哈哈笑了起来。

匈奴将军们笑的很是张狂,自从出征以来,他们几乎没有遇见什么像样的抵抗,对中原军队,早已是不看在眼中,只是到了白水河,才遇见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

与在坐的匈奴将军们不同,去卑的脸色却是一片凝重。他紧紧的拧着眉头,待到匈奴将军们都笑的爽快了,才开口向他们问道:“众位如此轻视中原人,那请告知本王,该如何渡过这白水河?”

去卑的一句话,就犹如在滚热的火苗上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顿时把匈奴将军们刚刚膨胀起的自大给浇熄了下去。

所有匈奴将军都是面面相觑,就连刚才说要全线冲击,攻破白水河的匈奴将军,也是默然不语,不晓得该如何接这句话。

全线出击,说着容易,可匈奴将军们却也晓得,若是一击不成,洛阳军趁势****,十万大军便会如同十万只羔羊,被洛阳军紧随在身后屠杀。

“赵云曾绕道下游……”尴尬的沉默持续了一会,一个匈奴将军才抬头看着去卑,对他说道:“我军何不……?”

“绕道下游!”不等那匈奴将军把话说完,去卑就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当日赵云之所以能绕道下游,乃是因他只带了五百轻骑。而且洛阳军大营之中,往来调拨频繁,扰乱了我军视线。如今我军和敌军在白水河沿岸都布下了斥候,绕道下游,谈何容易!”

去卑开口便否决了绕道下游渡河的提议,帐内的匈奴将军们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

就在匈奴将军们也是无计可施时,帐外传来了一个匈奴兵的声音:“右贤王,河岸对面汉军不知何故,撤走了所有斥候,并且有向南撤走的迹象!”

“哦?”听到帐外匈奴兵所说的话,去卑怔了一下,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眼睛微微眯了眯,并没有立kè

下达全军出击的命令,而是向帐外喊了一声:“再探!”

分为两列,坐在帐内的匈奴将军们,得知赵云领军向南撤走,一个个早是喜上眉梢,见去卑并没有立kè

下令渡河,许多人脸上不由的现出了疑惑。

“右贤王!”待到帐外报讯的兵士离去,一个匈奴将军站了起来,双手叉着腰,瞪着去卑说道:“汉军撤走,我大匈奴正当趁势追击,右贤王因何稳坐,却不思领军渡河?”

“汉人狡猾的紧!”朝那匈奴将军摆了摆手,去卑紧紧的锁着眉头,好似在寻思着什么,对那匈奴将军说道:“他们不似我们大匈奴人,若要打仗便拔刀相向,他们会用诡计,我等还是小心为上!”

第562章 止不住的渡河

白水河岸边,洛阳军收起了营帐,正缓慢的向着南方撤tuì



他们撤tuì

的速度很慢,以机动性为特长的骑兵,此时竟是要比步兵的速度还缓慢上几分。

领着大军,缓缓向南方撤走,赵云一边走,一边还不时的回头往河岸对面的匈奴阵营张望。

大军撤离白水岸边,对面的匈奴人却是没有半点动静,就好似根本没发xiàn

他们正在撤走一般。

“匈奴人何时这般聪明了!”骑马走在赵云身旁,太史慈在回头向河岸对面望了一眼之后,压低了声音对赵云说道:“若是我军撤的太远,军师之计恐怕……”

“子义莫要担心!”回过头,望向南方,赵云微微一笑,以同样低的声音对太史慈说道:“匈奴人不比中原豪雄,他们不过是一群靠着两条腿走路的野兽!凭着他们的脑袋,还斗不过庞军师!”

“子龙所言不差!”同样微微一笑,太史慈附和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将军!匈奴人动了!”领着大军,刚走出没多远,一名跟在赵云身后的亲兵就抬手朝后一指,向赵云喊了一声。

听得亲兵喊了一声,赵云扭头朝河对岸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对岸的匈奴大军正缓慢的朝着河岸边推进。

看见匈奴大军动了,赵云的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扭回头,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向身后的大军喊道:“加快行进,给匈奴人过河的机会!”

虽说大多数人都不太明白为何要让匈奴人有机会过河,可跟着赵云的一万洛阳军骑兵,却是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在赵云加快了速度的同时,也都纷纷策马紧随其后。

洛阳军拔营而起,河岸北面的匈奴大军中,去卑望着洛阳军渐渐远去的背影,紧锁着眉头。

他的心内还是有些担忧,不晓得赵云因何突然撤军。

可麾下的将军们,却根本不给去卑太多思考的空间,得知洛阳军已从岸边撤离,一力怂恿去卑立kè

挥军渡河。

无奈之下,去卑只得命令五万大军先行渡河,剩余五万兵马则留在河岸北面,以待局势有变。

黑压压的匈奴骑兵,缓慢的朝着白水推进。一匹匹战马跳进了河中,激起一团团水花。

战马虽是能够凫水,可它们毕竟不是游泳的健将,下了河,行进的速度与陆地上相比,要大打折扣。

成片成片的匈奴骑兵下了河,随着匈奴骑兵在水中抖动缰绳和用双腿夹着马腹的动作,流动的河床上,溅起的一团团水花,就犹如一朵朵在水中绽开的白莲,在阳光的照射下,白的是那么晃眼!

最先下水的匈奴人,已经渡过了半边河床,正极力向白水南岸逼近。

领着洛阳军继xù

向南行进的赵云并没有回头,不过在策马奔驰了片刻之后,他却再次将速度放缓了下来。

站在河岸北面的去卑,远远的望见洛阳军好似速度又缓慢了下来,心头一紧,赶忙向身后的一名匈奴兵喊道:“传令下去,停止渡河!”

去卑的命令很快传到了河岸边,可领军渡河的匈奴将军,眼见就能登上对岸,哪里肯轻易撤回。

匈奴人与汉军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们作战,依仗的并不是严格的纪律,他们凭借的只是匈奴特有的血性和勇气。

在战场上,匈奴将军拒绝执行主帅命令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虽说很多匈奴将军会在战后因此被砍下脑袋,这种事情却还是屡见不鲜。

领军下了河的几位匈奴将军,听得后面传来去卑要他们折回北岸的命令,只装作不知,其中一人甚至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向跟在身后已经下了河的匈奴兵喊道:“加快速度,快快渡河!”

得了那匈奴将军的命令,见其他将军也是闷声渡河,河里的匈奴兵也没有理会河岸上传来的命令,纷纷催马向南岸靠拢。

见大军并没有折回,去卑心下大急,赶忙向身后的亲兵喊道:“备马!”

一名亲兵应了一声,跑到一旁,帮去卑牵来了战马。

翻身跳上马背,去卑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向河岸边冲了过去。

“停止渡河!”已经有部分匈奴兵登上了对面的河岸,去卑冲到河边,向那些正打算骑马跳进河床是匈奴兵高声喊道:“已经渡河的快快折返,尚未渡河的,停止渡河!”

带着队伍已经过了河的匈奴将军,早已是无视了去卑的命令,正要渡河的大军,有许多是那几个匈奴将军的麾下,去卑虽是极力阻止,可还是有很多匈奴人下了河,向河岸对面行进。

过河的匈奴人越来越多,河床中黑压压挤的到处都是匈奴兵。

去卑若是不下令撤回,匈奴人的渡河还算有序,可他突然下令停止渡河,不仅没有劝服前方的匈奴人撤回,反倒让正打算渡河的匈奴人进退两难,不晓得究竟该如何才好,河岸北面以及河床内的匈奴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许多河床内的匈奴人先是想要调转马头,可看到一旁的同伴继xù

向对岸挺近,又放qì

了回返的念头,继xù

骑着马凫水向前行进,场面一时竟是乱作一团。

越来越多的匈奴人登上南面的河岸,还有许多匈奴人正纷纷策马跳进河床往河岸南边行进。

就在河岸边已经聚集了五六千名浑身湿漉漉的匈奴人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觱篥声,随着觱篥响起,如同雷鸣般的马蹄轰响也从南方传来,刚才拔营而起,向南方行进的洛阳军,突然折返方向又杀了回来。

滚滚烟尘中,身穿大红战袍的洛阳军,就犹如一朵朵卷动着的红云,朝已经登上河岸的匈奴人卷了过来。

冲锋的洛阳军,跟在赵云、太史慈、张辽等人身后,一个个提着强弩,发出阵阵满是杀意的呐喊,冲向刚刚登山河岸、浑身还湿漉漉很是狼狈的匈奴人。

当洛阳军冲到距河岸只有两三百步的地方,所有洛阳军骑兵,全都端起了强弩,瞄向了河岸边的匈奴人。

匈奴人在河岸北面,屠戮中原平民的事情,早已传入了每个洛阳军骑兵的耳中。

尤其是卢勇等人投入军中,从他们口中讲述的匈奴暴行,更是让洛阳军的将士们义愤填膺,早已有了要与匈奴人决一死战的决心。

冲锋的洛阳军发出声声呐喊,呐喊声与雷鸣般的马蹄声交混,使得河岸边的匈奴人感到一阵阵的心胆发寒。

“放箭!”策马冲向匈奴人,赵云将手中长枪高高举起,发出了一声怒吼。

随着赵云的一声令下,上万名洛阳军骑兵,纷纷扣动了手中强弩的机簧。

机簧声声,成片的箭矢从洛阳军之中飞出,朝着河岸边的匈奴人兜头罩了过去。

岸边的匈奴人,完全没有想到洛阳军会突然杀回,直到洛阳军向他们发射出箭矢,他们才反应过来,要列阵迎敌。

匈奴人的反应毕竟慢了一些,密如飞蝗的箭矢兜头罩向他们,成片的匈奴人被飞落的箭矢射中,翻身栽下马背。他们还没来及列起的阵型,也随着箭矢的落下,再次散乱开来。

第一蓬箭矢刚刚飞落,洛阳军骑兵紧接着便发射出了第二乃至第三蓬箭矢。

面对洛阳军射出的箭矢,匈奴人提着手中的圆盾,遮挡着兜头落下的羽箭。

一些羽箭落在圆盾上,发出“啪啪”的脆响,更多的羽箭则射中河岸边上的匈奴人。

许多被射翻马下的匈奴人,栽落在地上,并没有立时死去,而是哀嚎着满地乱爬,想要站起身,挣扎着活下去。

可他们身旁那些没有被箭矢射中的匈奴人,此时却也是一片忙乱。

战马的马蹄四处乱踏,不少掉落马下的匈奴人,甚至还没站起来,便被同伴的战马踏趴在地上,随后更多的战马踏到他们身上,将他们踏成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冲锋的洛阳军连续施放了五六蓬箭矢,在冲到离匈奴人只有四五十步的时候,所有洛阳军全都将强弩背在身后,抽出了朴刀,挥舞着朴刀,呐喊着冲向死了许多人,已经乱作一团的匈奴人。

当洛阳军撞上匈奴人的那一刹,无数朴刀划出一道道银亮的刀光,朝着匈奴人的头上、身上劈砍过去。

战马没有马镫,匈奴人虽是自小生长在马背上,却是没有配备了马镫的洛阳军骑兵坐的稳当。

无数人的战马相撞,巨大的冲击力,将许多匈奴骑兵从马背上撞翻下去,随后便被双方交缠在一处的无数马蹄踏成肉泥。

承shòu了五六轮箭矢袭击,匈奴人的战意要比他们渡河时差了何止一筹,在洛阳军强悍的冲击力下,河岸边上的匈奴人,顷刻间便被冲散开来。

杀入匈奴人之中,赵云手中长枪翻飞,随着他长枪的舞动,凡是被枪尖挑到的匈奴人,都会飚溅出一蓬鲜血,从马背上栽落下去。

离赵云不远,两个匈奴将军见赵云只是顷刻间就挑翻了数十名匈奴兵,相互对视了一眼,挥舞着兵器,怒吼着策马朝赵云冲了上来。

二人正冲锋间,侧旁突然杀出一匹快马,马背上的洛阳将军大喝了一声:“东莱太史慈在此,匈奴夷狄纳命来!”

听得这声喊,那两个匈奴将军连忙扭头朝发出喊声的太史慈望来。

就在他们刚刚扭过头的瞬间,两柄短戟已是夹着风声,扎向了他们的面门。

第563章 反击反击

短戟划出了两道银光,朝着两名匈奴将军的面门上扎了过来。

当先的匈奴将军,由于距离太近,当他发xiàn

短戟扎向他面门时,想要侧头躲避,已是晚了,他的脑袋才只是偏了一偏,一支短戟就“噗”的一声扎进了他的额头。

锋利的短戟扎入了那匈奴将军的额头,匈奴将军身子一震,脑袋上被短戟硬生生的戳出了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当太史慈拔出短戟时,那匈奴将军的脑门上喷涌着鲜血,身子一歪,从马背上倒了下去。

另一名匈奴将军相距甚远,当短戟扎向他的脑门时,他将身子一偏,堪堪的避开了朝他刺过来的短戟。

短戟的刃口贴着匈奴将军的脸颊擦过,随着“嗤”的一声轻响,在他的脸颊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短戟划过匈奴将军的脸颊,匈奴将军只觉着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一股鲜血从他脸上的伤口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到颈子上。

就在他想要直起身子,向太史慈发起反击的那一刹,太史慈将手臂一屈,臂弯勾住了他的颈子,一把将他搂在了臂弯里。

被太史慈搂住颈子,匈奴将军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胯下的战马就受了惊吓,长嘶一声径直朝前冲了出去,而他却被太史慈一把搂到身旁。

搂住匈奴将军,太史慈将另一只手中的短戟往背后一插,空出一只手,朝那匈奴将军的大腿上一兜,把他给兜了个头朝下。

“死吧!”随着太史慈的一声爆喝,匈奴将军只觉着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向下的加速度作用中,他甚至没明白太史慈对他做了什么,脑袋就重重的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头颅撞上地面,发出“啪”的一声闷响,匈奴将军那颗头颅,就犹如一只被摔碎了的西瓜,顿时一片红的白的浆液飚射而出,喷溅的太史慈胯下坐骑四蹄上都是。

一眨眼的工夫,太史慈就诛杀了两名匈奴将军,附近看到这一幕的匈奴人根本没想到过他们的将军竟会是如此不堪一击,原本就已是乱作一团,这一次是越发的混乱了。

杀进匈奴人之中,洛阳军骑兵挥舞着朴刀,不断的劈砍着挡在他们面前的匈奴人。

少数匈奴人提起兵器反击,却很快被湮没在洛阳军的战马洪流中。

在两名匈奴将军被太史慈劈翻马下之后,更多的匈奴人想着的并不是返身与洛阳军厮杀,而是想到要跳进河中,逃回河岸北面。

北岸还有匈奴人正骑着马跳入水中,南岸溃逃的匈奴人也连人带马滚落河床,原本就挤满了匈奴人的河床,一时间人声鼎沸、战马嘶鸣,更是混乱不堪。

登上南岸的匈奴人,在洛阳军的劈砍下,成片成片的倒下,没有倒下的,也被逼进了河水中。

挤在河床上的匈奴人,则是乱作一团,很多人喊叫着,骑着战马,放眼朝四周望去,尽是挤挤挨挨的同伴,竟是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跑才对。

领着洛阳军,将匈奴人逼进河床,赵云舞动着长枪,第一个杀进了河流之中。

几名正忙乱着想要撤离的匈奴人被赵云赶上,赵云手起枪落,一枪一个,将他们从马背上扎翻下去。

匈奴人的尸体掉落到水中,从被扎穿的伤口,涌出一团团的鲜血。

鲜血在河流中翻涌,就好似一朵朵绽开于碧波中的花儿一般娇艳,可它的娇艳,带来的并不是美感,而是一条生命的逝去。

更多的洛阳军跟着赵云杀下了河流,在河流中劈砍着匈奴人。

有一些匈奴人试图反抗,可零散的反抗,对成队推进河水中的洛阳军来说,是那么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数千名洛阳军追下了河床,河岸边还有五六千名洛阳军骑兵止住了战马,纷纷将朴刀插入战马身侧的刀袋,从背后取下强弩,在强弩上搭起了箭矢,瞄向了挤满匈奴人的河床。

“放箭!”长戟上沾满了匈奴人的鲜血,张辽驻马立于数千名端着强弩的骑兵侧旁,先是将空闲的手臂高高举起,随后猛的向下一按,大喊了一声。

随着张辽一声令下,数千名洛阳军重骑兵齐齐扣动了手中强弩的机簧。

机簧阵阵、弩弦轻响,无数箭矢夹着风声朝水面上扑腾着的匈奴人飞了过去。

置身在水面上,匈奴人想要将身体在马背上稳住都已是略有困难,面对从河岸上飞来的箭矢,许多匈奴人甚至连抬起盾牌格挡的动作都还没做出,就被箭矢射中,翻身掉落到河水中。

一具具匈奴人的尸体顺着河流向下游飘去,在洛阳军箭矢和朴刀的侵袭下,无数匈奴人飚溅出的鲜血,将河床洇染的一片通红。

河岸边上的洛阳军不断的向河流中的匈奴人发射着弩箭,冲下河床的洛阳军,却在一步步的将匈奴人朝河岸对面推挤。

无数的尸体在河床上飘起,顺流而下,起先尸体不是很多,河流的流淌还是如同往夕一般顺畅,只是夹带了一具具漂浮的死尸。

随着洛阳军劈杀和射杀的进度加快,河床上人与马的尸体越来越多,河流的流动甚至都被成片的尸体阻滞了一些。

跟着赵云冲入河床的数千名洛阳军,一个个就如同被打了鸡血般兴奋。他们红着脸,瞪着由于嗜杀而通红的眸子,毫无怜悯的将一个个匈奴人的身躯或头颅劈开。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在白水寨加入洛阳军的卢勇等人。

卢勇骑着一匹棕色毛发的战马,双手抡着打铁的大锤,将大锤舞的虎虎生风。

沉重的大锤砸在匈奴人的脑袋上,一个个匈奴人被砸的脑浆迸裂,死于当场。由于杀人太多,卢勇挥舞的大锤锤头上,早已是沾满了通红的血污和白花花的脑浆。

想起当日在白水寨,匈奴人对乡亲们做出的种种恶行,卢勇挥舞大锤时,心中不仅没有半点对匈奴人的怜悯,反倒是越杀越兴起,越杀越感到爽快。

河岸边上,向河里发射箭矢的洛阳军,越来越感到他们发射弩箭受到的掣肘比爽快感更强。

河床内,成片的匈奴人倒下,赵云率领的洛阳军,已是杀到了临近对面河岸的位置,眼见就要杀上岸边。

河床内的匈奴人不断的朝着岸边溃退,他们的溃退,冲散了在河岸边严阵以待的匈奴阵型。

箭矢渐渐无法确保在不伤及自己人的情况下射杀匈奴,河岸南边的洛阳军,纷纷将强弩收了起来,一个个重新拔出朴刀,将脸转向张辽,向张辽投去了炽热嗜杀的目光。

提起手中长戟,张辽眉头微微拧着,将长戟高高举起,向方才发射箭矢的数千洛阳军喊道:“杀!”

随着张辽一声大吼,数千名洛阳军双腿夹着马腹,挥舞着手中朴刀,怒吼着策马朝河岸对面涌去。

洛阳军将士身上的红色战袍,就犹如一团团跳蹿着的火苗,凝聚在一处,形成一股炽烈的大火,朝着河对岸的匈奴人卷了过去。

“何人前去擒住赵云?”匈奴人的大阵中,去卑手持长刀,眼看着一员骑白马、身穿银甲白袍的汉军小将在匈奴大军中纵横往来,抬刀向身后的几员匈奴大将高喊了一声。

“我去!”去卑的喊声刚落,一个提着大斧的匈奴将军就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提着斧头出了列,策马向着赵云冲了过去。

杀进匈奴人之中,赵云手中长枪舞的就如同扇叶一般,一股股鲜血随着他长枪的舞动飚射而起。

每飚溅起一蓬鲜血,便会有一个匈奴人惨叫着跌落战马。

刚刚冲过河岸的洛阳军重骑兵,一个个浑身潮湿,衣衫和铠甲还滴落着水珠,可他们却并没有因为衣衫潮湿带来的不爽快,而放缓劈砍的动作。

河岸边上的匈奴人,被溃逃的匈奴冲散了阵型,一时也是有些混乱。

可这些匈奴人在去卑的安排下,早做好了迎敌的准bèi

,虽说阵型乱了一些,却并没有像先前过河和已经跳进河床的匈奴人那样溃逃,而是在几名匈奴将军的率领下,向洛阳军发起了反扑。

提着大斧的匈奴将军,冲到赵云近前,双手持着长长的斧柄,将大斧高高举过头顶,发出了一声爆喝,猛的将大斧兜头向赵云劈了过来。

听得一旁风声响起,赵云晓得是有沉重的兵器劈向他。

他也不回头,只是发出一声爆喝,单手持枪,将长枪朝一旁猛然递出。

长枪如同一道银亮的电光,“噗”的一声扎入了那高高举起大斧的匈奴将军心口。

双手持着大斧,正朝赵云兜头劈来的匈奴将军,只觉着心口猛然一疼,身子怔了一下,两眼圆睁,满脸不敢相信的瞪着连正眼都没瞟他一下的赵云,手中大斧缓缓松开,掉落在地上。

一枪扎穿了那匈奴将军的心口,赵云猛然将长枪拔出,在匈奴将军翻身掉落战马之后,他单手持枪,枪尖朝下,狠狠的扎进了匈奴将军躺在地上的尸体。

或许是掉落战马时还没有彻底死去,当赵云的长枪扎进那匈奴将军的身躯,匈奴将军身子抽搐了两下,才两腿一蹬,彻底的平静了下去。

“杀!”最先冲过河岸的洛阳军与匈奴大军厮杀在了一处,张辽率领的后续也已冲上了河岸,浑身湿淋淋的洛阳军将士们一边呐喊着,一边挥舞着朴刀,冲向了正厮杀着的战场。

第564章 决战前夕

匈奴人的阵线,一道道被洛阳军攻破。

去卑引领匈奴残兵向北溃逃,白水河边却早已是遍地尸骸、血流成河。

堆积如山的尸体中,纵横交错的流淌着许多殷红的血流。

股股血流如同小溪般彼此汇聚,尔后向着河边流淌,流入“哗哗”的河水中。

从清晨一直厮杀到傍晚,白水河的河床遍处都是鲜血,一具具尸体顺游而下,被鲜血染红了的河流,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着血红的光泽。

雪白战马的毛发,被鲜血染红了一片一片。那一块块黑红的颜色,糊在战马的身上,使它在斜阳下的身影,越发多了几分萧瑟和悲凉。

骑在马背上,同样浑身染满了血渍的赵云,手提着那支因糊了太多血而变的有些滑腻腻的长枪,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中,来回缓慢的走着。

遍地都是匈奴人的尸体,其间偶尔也参杂着几个战死的洛阳军。

双方的厮杀异常惨烈,几乎每具尸体都是残破不堪,难以辨出人形。

到处都是支离破碎、颅脑碎裂的死尸,满地都是红白相间、五色杂陈的油腻浆液。

若不是身经百战的人从此处走过,定会在看了这凄惨的一幕后,连续数年噩梦不断。

缓辔走到白水河岸边,赵云勒住马,扭头望着斜下的夕阳,半晌没有言语。

夕阳的余晖铺洒在赵云染满血渍却不失俊俏的脸上,在他的脸庞上,镀起了一片薄薄的橘光,使他的身影看起来,更多了几分大战后的伟岸和沧桑。

“将军!”正望着斜阳不知在想些什么,同样浑身沾满了鲜血张辽提着长戟来到赵云的身后,抱拳向他招呼了一声。

“我等胜了!”扭头朝张辽看了一眼,赵云好似有些漫不经心的说了这么一句。

“胜了!”放下抱起的双拳,张辽仰起脸朝天边的斜阳望了一眼,好似自言自语,也好似在对赵云说道:“匈奴人退了,只是不晓得何时还会折返。”

“来人!”望了张辽一眼,赵云先是低垂了一下眼睑,随后向一旁高喊了一声。

一名亲兵听到喊声,抖了抖缰绳,策马来到赵云近旁,面朝赵云双手抱拳,静静等候着他的吩咐。

“留下五百人,好生安葬我军战死的将士!”环顾着遍地的死尸,赵云对那亲兵说道:“匈奴人的尸体,也挖些坑掩埋了,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以免臭了这山清水秀的所在!”

“诺!”那亲兵应了一声,骑着马传达赵云命令去了。

待到亲兵离去,赵云扭头对张辽说道:“我军置身于白水河边,兵法常言背水而死,河边断然驻扎不得。我等理当即刻领军前行,推进十里,再行扎营!殿下要我等牵制匈奴,此战虽胜,是功是过尚难定论!自此之后,我军要扼守防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将军所言甚是!”抱起双拳,朝赵云拱了拱,张辽附和了一声,对赵云说道:“末将这便前去知会子义及其他将军!”

几天之后,洛阳王府唐王妃寝宫。

刘辩怀中抱着新出生不久的小孩儿,一边略显蠢笨的轻轻晃动着手臂,逗弄着他人生中第一个儿子,一边听着跪坐于一旁的唐姬为他念北方送回的战报。

当他听到赵云引领一万洛阳军骑兵以退为进,趁匈奴人半渡,而将匈奴人击溃时,他的眼睑稍稍向下搭眯了一下,逗弄孩子时嘴角始终保持的笑容也略略的牵了一牵。

虽说当日庞统命人给赵云送去锦囊,事先已是得了刘辩首肯。可刘辩却始终觉着,如此做法,多少有些贸然。

击溃匈奴自是好事,可匈奴溃败之后,恢复元气必定会向赵云发起反扑,以赵云带去的那点兵马,两军列阵相对,恐怕难以得到好处。

已然出了月子的唐姬,穿着大红的锦缎罗裙,盘着高高的流云髻。

罗裙的衣领开的很低,跪坐于刘辩身旁,那双已是生的饱满圆润的双峰高高挺翘着,从低低的领口处,能清晰的看到两个凸起半圆的轮廓。

与未生孩子之前相比,此时的唐姬,美艳中又多出了几分成熟的韵味。举手投足间,浑身上下,透着成熟女子诱人的风韵。

念完了告捷的战报,唐姬抬起头望着刘辩,轻轻抿了抿嘴唇,长长的睫毛微微忽闪了一下,才像是鼓足了勇气向刘辩问道:“殿下可是又要领军出征?”

“是啊!”抱着出生不久,还只会咧着小嘴冲他傻乐的儿子,刘辩先是俯下身,将嘴唇凑在小婴儿白嫩的小脸上轻轻啄了一下,随后才对唐姬说道:“子龙于白水河边大破匈奴,虽说此战告捷,于我军士气是个极大的鼓舞,却也有着许多旁人难以看到的忧患!”

“殿下破了公孙瓒并无多少时日,匈奴人便又跳了出来!”如同秋潭般清澈的眸子凝视着怀抱婴儿的刘辩,唐姬娇俏的小眉头轻轻皱了一皱,语气中带着些许愤然的轻声说道:“那匈奴人又于此刻前来搅事,着实可恼的紧!”

“夷人灭我大汉之心不死!”朝不远处站着的一个婢女使了个眼色,将怀中婴儿递给了婢女,刘辩这才微微一笑,站起身对唐姬说道:“他们既是敢来,本王便要让他们永远记得,中原的土地并不是他们马蹄可随意践踏的地方!”

“唐姬好生歇着,本王且去与军师商议何日出兵!”不等唐姬应声,刘辩柔声向她交代了一句,便跨步朝寝宫正门走去。

起身将刘辩送到屋外,望着刘辩远去的背影,唐姬的俏脸上,不由的流露出了些许失落和不舍。

自打刘辩攻破公孙瓒,从幽州返回洛阳,虽说并没有领军出征,要处置的事情却是不少。唐姬和刘辩在一起的日子,甚至用一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发自心底,唐姬希望刘辩能多陪陪她,能多陪陪他们共同的孩子。可她也晓得,刘辩真的是很忙。

偌大的属地要打理,刘辩也是不可能将所有事务全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淮南袁术虎视眈眈,匈奴大军已推近到边境,稍有不慎,便会导致敌军长驱直入。

面对如此多的事情,虽说刘辩不能多陪他们母子,让唐姬心内感伤良多,唐姬却并没有怨怪刘辩,只是在心底默默的祈念着,祈念这乱世早些平息。

离开唐姬的寝宫,刘辩快步走向前院。

几名护卫他的龙骑卫,单手按着剑柄,紧紧跟在刘辩身后。

从刘辩走路的步伐,这几名龙骑卫能清楚的感觉到,今天的刘辩,和往日多有不同。

他的步幅很大,迈出步子的速率也很快。几名人高马大的龙骑卫,跟在他的身后,甚至还需yào

不时的小跑两步,才能不被他甩开太远。

刚出前院,刘辩就扭头对身后的几名龙骑卫说道:“即刻请二位军师以及高顺将军来前厅议事!”

三名跟的最近的龙骑卫听得刘辩吩咐,连忙应了一声,一溜小跑朝着王府正门去了。

扭头看着那三个朝王府正门方向跑去的龙骑卫,直到他们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刘辩才抬脚往正厅走去。

进了正厅,刘辩并没有等候多久,徐庶、庞统和高顺仨人,便相继来到了厅内。

请仨人依序落座,待到仨人坐妥,刘辩才站在前厅正中,双手背在身后,环顾着仨人,对他们说道:“北方传来捷报,子龙几日前攻破去卑大军,斩首万余,匈奴人后撤五十里,暂且未敢轻易向南推进!”

话说到这里,他扭过头望着庞统,向庞统问道:“当日军师曾对本王说过,子龙攻破匈奴,乃是我军彻底击溃匈奴之关键。如今匈奴元气未伤,稍事休整便可向子龙全线进攻。以子龙麾下不足万人的兵马,如何抵御数万匈奴铁骑?”

“回禀殿下!”刘辩问起下一步该如何去做,庞统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子龙攻破匈奴,去卑怯于我军战力,以残兵败将定是不敢轻易发起****。彼必定会向匈奴王庭请求增兵,我军主力并非要前往驰援子龙,而是要趁此时机直捣匈奴王庭,于半道截击匈奴援军!”

听了庞统这番话,刘辩愣了一下,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一手捏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才向庞统问道:“以军师之意,子龙等人如今只是诱饵不成?”

“并非诱饵!”这次回答刘辩的不是庞统,而是一旁的徐庶,徐庶在接了一句之后,站了起来,也是如庞统一样先给刘辩行了一礼,随后对刘辩说道:“援军未到,去卑不敢轻易动兵,彼处匈奴人对我军也是多有忌惮,即便出战,战力也是大不如前!除非白水岸边我军大意,否则匈奴人定是寻不到进攻时机!子龙为人谨慎,断然不会犯错,殿下当可放心!”

从庞统和徐庶的话看来,他们显然是早做过商议,思量定然也是极为周详。

虽说心内还是有些担心赵云的防线人马太少,刘辩却也没再多说什么,扭过头,向跪坐于下手的高顺问道:“高将军,羽林、虎贲二卫,可有一战之力?”

“回禀殿下!”刘辩问起羽林、虎贲二卫,高顺赶忙站起,向他行了一礼,对他说道:“羽林、虎贲二卫,已有一战之力,随时可出征讨贼!”

高顺为人低调、谨慎,说话从来不会嘴边跑马车。他说出羽林、虎贲二卫已有一战之力,刘辩晓得,二卫将士恐怕并非只是如他说的那般只是可以一战。

“讨伐匈奴,本王打算亲征!”得知一切已然准bèi

妥当,与匈奴决战也是不可再拖,刘辩扭头环顾着厅内仨人,对他们说道:“二位军师当坐镇洛阳,高将军引领羽林卫随本王出征,虎贲卫暂由陶虎率领驰援子龙,待到赶至白水河,再交由子龙全权指挥!”

第565章 情到浓处方成恨

与刘辩当初带着唐姬逃离洛阳的那晚一样,到了入夜,这座宏伟的城池便陷入一片让人感到窒息的宁静。

街市上,白天往来穿行的人潮已然退去,空旷的街道上,只是偶尔会走过一队巡逻的洛阳军。

洛阳军兵士的皮靴,踏在青石路面上,沉重的靴底与地面上的青石板亲密接触,发出一声声沉闷的轻响。

脚步声在街道上回荡,更是使得这座沉浸在夜色中的城池,显得空旷而又缺少生息。

初夏虽不似三伏天那么炎热,却也并不像春天那般凉爽。到了入夜,若是将房门紧闭,睡在屋中还是会感到有些闷热。

正是因此,街道两侧的许多人家,到了晚上并没有关闭房门,而是大敞着门户,全家人在屋中安然入睡。

敞开房门的,不仅是城内的平民,就连许多店铺的店家,也是没有将房门关上。

刘辩晓得,洛阳城内,其实是暗流汹涌,曾经派出刺客刺杀他的幕后主谋尚未抓到,这座城池并不是多么太平。

可城中的平民却是不晓得这些,他们只知dào

,在洛阳军的监管下,如今的洛阳城,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根本没有抢劫、偷盗等事情发生。

洛阳王府后园中,刘辩并没有睡下。

他站在栽种着整齐垂杨柳的湖岸边,眺望着夜色中闪烁着粼粼波光的湖面。

在他的身后,立着个身穿大红罗裙的女子,这女子并非偏好穿红衣的唐姬,也不是蔡琰、陶浣娘中的任何一个,而是貂蝉。

晚风从貂蝉的身边掠过,掀起她罗裙的裙裾,撩动着她发鬓的一缕发梢。

裙裾飘飞,立于刘辩身后,貂蝉就犹如月中的仙子般浑身透着清雅脱俗。

二人身后不远处,成排的垂杨柳在风的轻拂下,轻扬着柳绦。“沙沙”的柳绦甩动声,给宁静的夜晚带来几分别样的生机。

站在湖边,刘辩伫立了许久,才望着闪动粼光的湖面,向站在身后的貂蝉问了一句:“安阳公主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淮南事毕,殿下因何不让温候回返?”站在刘辩身后,貂蝉的一双美眸,如同湖水般闪烁着纯净的光泽,柔声向刘辩问了一句。

貂蝉不仅生的美艳,就连声音,都好似夜莺鸣唱般悦耳。如此尤物,纵然是三年不举的废人,恐怕看上她一眼、听上她说一句话,都会情难自抑,立kè

大展男人雄风。

被貂蝉质问了一句,刘辩并没有回头,而是依旧将视线投在夜色中的湖面上,沉默了好一会,才对貂蝉说道:“淮南并未安稳,若是本王将温候召回,一旦袁术……”

“殿下!”不等刘辩把话说完,貂蝉那美艳的脸上便漾起了一抹淡然的笑意,她轻移莲步,朝前走了一步,站在刘辩身侧,一双美眸凝望着夜色中的湖面,幽幽的说道:“如今匈奴进犯中原,殿下想来不日便要领军出征。这洛阳城内,若是没了殿下,谁又能镇得住温候?”

貂蝉的这番话一出口,刘辩身子微微一怔,心头不免也“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扭头看了貂蝉一眼,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刘辩虽是没有开口否认貂蝉所说的话,但从他的举止中,貂蝉已是看出她说的不差。

站在刘辩身旁,貂蝉朝刘辩轻轻挪了挪身子,一双玉臂慢慢的搀住了刘辩的手臂,脑袋也轻柔的依偎在了他的手臂上。

貂蝉的脑袋依偎在刘辩的手臂上,刘辩只觉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迎面朝他扑了过来。

这股芬芳不是花粉的芬芳,而是貂蝉身上那特有的女子芳香。

清香怡人、秀色在旁,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强按下胸腔内奔涌着的男子野性,虽是没有从貂蝉的搀挽中挣脱,却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依偎在刘辩的身旁,一双如同湖水般清澈的眸子凝望着远处湖心那闪动着的波光,貂蝉的嘴角牵起了一丝甜美和满足的笑意。

“殿下可曾记得?”望着湖面,貂蝉语调轻柔的对刘辩说道:“当年殿下于长安城内,是如何疼惜于我?董卓带我返回府中的路上,殿下又是如何不顾安危,也要将我从董卓的手中救出……”

听着貂蝉阐述的回忆,刘辩心中不免生起了一丝愧疚。

当初见到貂蝉,他确实也产生过惊艳的感觉,确实也有种将她抱入怀中好好疼惜的冲动。

可他不能那么做,貂蝉是诛杀董卓棋盘上一颗重yào

的棋子,同样也是拉拢吕布的关键一环。

喜欢、惊艳并不是爱情,对一个不爱的女人,刘辩虽是会感觉到有些愧疚,却永远不会后悔没把她留在身旁。

依偎着刘辩,貂蝉的语气越来越显得苍凉,她的眸子中闪动着晶莹的泪光,话语中略带着些许哽咽的接着说道:“我晓得殿下不欢喜我,可自从殿下那日杀退董卓卫士,将我从虎口中救出,我便已是将心交给了殿下!”

被貂蝉挽着胳膊,听着她说的这些话,刘辩只觉着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若说在这时代,他曾对不起哪个女子,那便是貂蝉!

虽说吕布疼爱貂蝉更甚于他,可他却懂得,若是心中没有哪个人,每日还要与那人朝夕相对,那种生活是多么的痛苦和悲哀。

望着漆黑湖面上跳动的银色波光,刘辩没有说话,他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才能平抚貂蝉心口的创伤。

双臂紧紧的揽着刘辩的手臂,大颗的泪珠顺着貂蝉的脸颊滚落。

她用丁香小舌轻轻的舔了舔嘴唇,仰起挂着泪痕的俏脸,凝望着一旁的刘辩,幽幽的向刘辩问了句:“殿下不愿要我,我不再相强。今日殿下愿听我倾诉,我心已是甚慰。”

“温候待公主不薄……”扭头看着貂蝉,刘辩想伸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可手动了动,最终却没能伸出去,只是神色中带着些许无奈的对貂蝉说道:“本王也是见温候疼惜公主……”

“殿下不必多言!”再次不等刘辩把话说完,貂蝉放开了挽着他胳膊的手臂,站到一旁,凝望着黢黑中闪动着一条条银光的湖面,幽幽的说道:“记得当日,我曾说过,若与殿下重逢,定会让殿下看见满世苍凉、遍地鲜血!”

说这番话时,貂蝉的眼窝中不再闪烁泪光,脸上却漾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她的笑容极美,就犹如一朵绽放着的牡丹,正怒放着她的绚烂。可这抹笑容看在刘辩的眼中,却使得刘辩也不由心头生起浓浓的寒意。

若是一个男人对刘辩说出这些话,即便那男人是强如曹操、袁绍的枭雄,刘辩也不过只是会一笑置之。

可对他说出这句话的并不是个男人,而是以美艳名传千古的貂蝉。

这番话从貂蝉的口中说出,那便不再只是威胁。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以她的美艳作为利器,对刘辩深深的捅上一刀。

“与殿下重逢,已有许多日子!”站在刘辩身旁,貂蝉没再扭头看向这个让她朝思暮想却永远不可能投入他怀抱中的男人,望着湖面,幽幽的说道:“有句话,一直想对殿下说。”

“公主请说!”貂蝉的举止和说出的话,让刘辩不免觉着有些没底,当貂蝉说出有话想告sù

他时,刘辩赶忙接了一句。

“当初若是殿下稍有首肯,纵使不做公主,只做殿下身前一寻常婢子,貂蝉也会紧随殿下身旁!”扭头看着刘辩,朝刘辩露出了一个甜美到几乎能让世间万物都能瞬间心跳停滞的笑容,貂蝉以及其温柔的语气对刘辩说道:“爱到至深便成恨,情到浓时方为泪!殿下只须晓得,本公主心内,永远有着殿下的影子!”

“本公主先行告退!”丢下一句让刘辩听了之后心内很是没底的话,不等刘辩应声,貂蝉双手交叠于身前,施施然的向他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看着貂蝉引领两名婢女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刘辩眨巴了两下眼睛,搭眯下眼睑,先是略微沉思了片刻,随后又摇了摇头,嘴角牵出一抹很是无奈的笑容。

他没想到,当初在长安,只是因一时兴起,从董卓手中救下了貂蝉,竟会让如此绝色美女对他数年不忘。

即便貂蝉已成为吕布的妻室,如今却还是能对他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可见貂蝉心中那份执念,并没有完全消散。

刘辩仰起头,望着漆黑夜空中那一闪一闪的星斗,回味着貂蝉方才流露出的幽怨,轻轻的长叹了一声。

发自心底,他有种感觉,貂蝉或许是会给他带来无尽困扰和麻烦的女子。摆脱将来可能出现的困扰和麻烦并不困难,只要刘辩狠下心来,让人前去将貂蝉杀死,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可他扪心自问,虽说在这弱肉强食的时代,存活下去需yào

一些手段,诛杀曾经被他利用过,却依然对他深情不忘的貂蝉,却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

貂蝉的背影完全的消失在了黑暗中,刘辩重新转过身,朝向湖面,深深的吸了口带着潮湿气息的晚风。

“殿下!”就在刘辩深吸了一口凉凉的晚风,想要借助晚风的凉意,将因貂蝉说的那些话而搅的有些焦躁的心绪理顺,另一个甜美的女声从他的身后飘来。

听到这声呼唤,刘辩转过身,向传来呼唤的方向看了过去。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穿着素白罗裙的身影。那身影瘦削且又纤长,白色的素裙飘飘如雪,在只有星光却没有月儿的晚上,是异常扎眼。

第566章 军令状

看着从柳树后走出的身影,刘辩嘴角微微牵了牵,露出一抹笑容向走出来的那人轻声说道:“天色已是晚了,昭姬因何不睡?”

走向刘辩的,不是别个,正是蔡琰。

到了刘辩近前,她体态轻盈的向刘辩福了一福,脸上带着甜美笑容柔声说道:“不知为何,有些睡不安稳,本想出来走走,却遇见了殿下!”

穿着一身素白罗裙,罗裙在晚风吹拂下轻柔翻飞,给蔡琰平添了许多飘逸的美感。

看着站在面前,犹如仙子般脱俗清丽的蔡琰,刘辩脸上保持着刚挤出的笑容,对她说道:“昭姬心思细腻,或许是想的太多,才会不眠。心中莫要有太多挂碍,闭上眼睛,想着一只只羊在眼前跳过,不一会便可安睡。”

“殿下倒是常有些古怪法子!”刘辩说出要让她躺下数羊,蔡琰掩着小嘴,无限柔媚的轻轻一笑,随后才抬起头凝望着刘辩那张在星光下尤其轮廓分明的脸庞,轻启朱唇,柔声说道:“昭姬日间在唐王妃处,听说殿下又要出征……”

提及刘辩又要出征,蔡琰脸上的神色稍稍流露出了些许落寞和幽怨。

看出蔡琰的表情里浮现出落寞、幽怨,刘辩伸手将她揽进怀中,与她一同望着夜色中的湖面,轻声说道:“是啊!本王方才回到洛阳,尚未多陪你等几日便要出征……”

“昭姬有个不情之请!”依偎在刘辩的怀中,蔡琰脸上浮现出一抹薄薄的红云,略略沉吟了一下才柔声对搂着她肩头的刘辩说道:“昭姬想随殿下出征……”

“哦?”完全没有想到蔡琰竟会说出要随他出征的话来,刘辩愣了一下,才扭头看着她,以无限温柔的语气对她说道:“战场厮杀太过血腥,昭姬从未直面鲜血,如何……”

“当初殿下带着唐王妃离开洛阳,一路受了许多磨难。就连陶王妃,也是亲眼见过殿下诛杀西凉军!”依偎在刘辩身旁,蔡琰稍稍仰起脸,望着刘辩,眸子中闪烁着期待和神往,柔声对刘辩说道:“管将军更是但有出征,便追随殿下左右,唯独昭姬,自从与殿下相识,便被殿下庇护于羽翼之下……”

话说到后来,蔡琰的语气中竟透出了些许感伤,她扭过头,望着夜色中泛着粼光的湖面,语气很是萧瑟的接着说道:“昭姬也想随殿下一同去沙场之上,看殿下纵横捭阖,击破敌军!在殿下征伐沙场之时,为殿下抚上一曲,以壮神威……”

“昭姬果真才女本性!”将蔡琰又搂的紧了些,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望着黑黢黢的湖面,先是赞了蔡琰一句,随后便沉默了下去。

俩人相拥着站了许久,刘辩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对蔡琰说道:“昭姬要随本王前去沙场,本王允诺便是,只是昭姬须应允本王几件事情,本王方会带同昭姬前去!”

听得刘辩语气松动,蔡琰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连忙应声说道:“只要能随殿下出征,昭姬甚么都会答yīng

!”

“只可随大军行动,断然不能擅自走出军营!”扭头与蔡琰四目相对,刘辩敛起笑容,面沉如水的对蔡琰说道:“大军厮杀之时,不可太过靠前。还有就是,沙场之上,许多时候风景秀丽,乃是寻常时日无法见到,昭姬文人心性,必会有所感触。届时只可远观,不可前往探查详实!”

“昭姬全都应允!”刘辩答yīng

出征时带着她,蔡琰哪里还会想那么多,待到刘辩话音落下,她将脑袋贴在刘辩的手臂上,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对刘辩说道:“只要能陪在殿下身边,昭姬便已心满yì

足。再美的风景,也比不得整日能够看到殿下……”

搂着蔡琰,听着她说出满是柔情的话儿,刘辩的心中却不知为何,多出了些许担忧。

他倒不是不相信蔡琰这番话是发自肺腑,他担心的,是真的到了沙场之上,那漫天的烟尘和落日下残破的画卷,会勾起蔡琰胸中满满的文人情怀,让她忘记了今晚所说的话儿。

赵云率军渡过白水河,去卑将聚拢溃逃匈奴人,在与洛阳军相距十里处驻扎下来。

洛阳军整日枕戈待战,吃了场大亏,连同战死、受伤和失踪人数,人马耗损接近三成的匈奴人也是丝毫不敢大意,整日观望着洛阳军的动静,生怕洛阳军再对他们发起一场突袭。

虽说人数仍是远远多于洛阳军,可见识了洛阳军强悍战力的去卑,并没有下令全军突击,以报白水河岸之仇。

匈奴人把对洛阳军的仇恨,发泄到了周边的中原平民身上,不过是短短数天,周边便有许多村寨被匈奴人屠戮、劫掠。

“将军!”洛阳军大营之中,赵云正跪坐于帅帐之内,与同在帐内的张辽、太史慈等人商讨着军务,帐帘外传来了一个亲兵的声音:“匈奴人方才又劫掠了两个村子,村中年轻女子悉数为匈奴人掠走,剩余人等……”

亲兵的话说到这里,帐内的赵云就向帐外喊了一声:“不用再说,继xù

探查匈奴动向!”

“诺!”被赵云阻住话头,亲兵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虽说赵云没有让亲兵把话说完,包括赵云在内,帐内众人都是晓得那亲兵后面要说些什么。

“娘的!”亲兵离去后,坐在下首的裴元绍朝膝盖上重重的擂了一拳,脸颊上的肌肉剧烈的抽搐着,破口骂出了声:“匈奴人只会欺凌百姓,若是够胆,便与我军厮杀个痛快!”

跪坐于首座,赵云英俊的脸上几乎没有半点表情。

帐内几位将军,在裴元绍骂了一句之后,都将脸转向了赵云,静静的等待着赵云下达进攻匈奴人的命令。

“继xù

监视匈奴人!”沉默了好一会,赵云在环顾了一圈帐内众人,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愤nù

,让语气平静下来,对将军们说道:“匈奴人如此,便是要惹得我等暴怒。我军人数太少,若是贸然进攻匈奴人,恐会着了他们的道儿!”

当赵云说出暂且不对匈奴人发起进攻时,帐内众人神色中都流露出了些许失望,纷纷轻叹了一声。

“将军!”又是一阵常人难以忍受的沉默,太史慈站了起来,抱拳朝赵云拱了拱,对赵云说道:“我军若是久不作为,恐怕匈奴人会变本加厉!待到进攻匈奴人时,这周边百姓,怕是已没了活人!末将恳请将军,允末将引领三百重骑,且去匈奴营中杀上一场,也好挫挫他们锐气!”

“虽说我军胜了一场,可匈奴人却还有着七八万之众!”看着太史慈,赵云眉头微微蹙起,对太史慈说道:“子义只领三百人突袭匈奴,恐怕……”

“当初将军于邯郸城外,单枪匹马杀入数十万黑山军!”见赵云神色中流露出了些许迟疑,太史慈站起身,抱拳对他说道:“末将此番引领三百铁骑,与将军相比,已是多有逊色!”

先是提了一句赵云当日在邯郸城外单枪匹马杀入黑山军的事情,太史慈接着对赵云说道:“末将愿在此立下军令状,此番引领三百精骑杀入匈奴人大阵,末将定当率领所有人安然返回!”

“三百人杀入匈奴人之中,仍可安然返回,并非易事!”赵云微微蹙起眉头,略微沉吟了一下,便对太史慈说道:“将军一切小心,军令状大可不必!”

“末将这便前去!”得了赵云允诺,太史慈也不多做耽搁,双手抱拳,朝赵云一拱,跨步走出了帅帐。

扭头看着太史慈离去后还在微微晃动着的帐帘,赵云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朝帐内众人一摆手说道:“我等且去帐外等候子义!”

众人应了一声,站起身跟着赵云走出了帅帐,朝着与匈奴人遥遥相望的那侧军营边缘走去。

赵云领着一众将军,还没走到军营边缘,军营内便冲出了一队衣甲鲜亮的重装骑兵。

引领这队骑兵的,正是先前在帅帐内要与赵云立下军令状的太史慈。

他双手各持一只短戟,冲出军营,一只持戟的手不住抖动着缰绳,双腿用力的夹着马腹,策马朝着匈奴人驻扎的方向奔去。

三百名全副武装的洛阳军重骑兵,身后背着强弩,朴刀插在战马侧旁的刀袋中,紧跟着太史慈,纵马冲向匈奴人军营所在的方向。

连日得到匈奴人屠杀平民的消息,洛阳军将士已是个个义愤填膺,早忍不住想要和匈奴人厮杀一场。

得了太史慈命令,要与他一同杀进匈奴大营,三百名洛阳军,此时是战意沸腾,个个胸内憋着一股豪情,哪里还会考lǜ

到他们只有区区三百人,而面对的却是七万多野蛮、强悍的匈奴人!

沉重的马蹄踏在生满碧草的原野上,满是碧草的原野竟被马蹄踏的腾起了一片烟尘。

滚滚烟尘朝着匈奴人大营所在的方向卷去,望着那片并不算庞大,却带着无尽杀意的烟尘渐渐远去,站在军营内的赵云等人,也是不免为太史慈暗暗捏了把汗。

第567章 军营外竖起的木桩

初夏的风儿,暖融融的吹在人的身上,微微的带来了些许熏意。

立于军营边缘,赵云、张辽等人翘首望着远处匈奴人大营的方向,风儿从他们的身旁掠过,撩起了他们的衣袂,给他们每个人都平添了几许飘逸的威猛。

军营内,那一面面墨色的战旗,在风的卷动下,飘舞招展。就好似一个个正在沙场上腾挪闪转,不断将战刀劈砍在敌人头上的猛士,“呼啦啦”的战旗飘舞声,使得军营更多了几分肃穆和庄严。

“将军,快看!”视线的尽头,刚出现一片烟尘,站在赵云身后的杨凤便抬手朝前一指,对赵云喊道:“太史将军回来了!”

望着远处那片烟尘,赵云的眉头终于渐渐的舒展开来。

一队身穿大红战袍的洛阳军,在一员将军的引领下快速朝着军营方向策马奔驰。

人数并不算很多的骑兵,离军营越来越近,当他们近到距赵云等人只有百余步时,赵云发xiàn

在太史慈的腋下,好像还夹着一个人。

由于尚有一些距离,赵云看不清被太史慈夹着的是什么人,只能隐约看出,那是一个匈奴人。

领着刚在匈奴大营中纵横往来厮杀一场的三百洛阳军重骑兵,刚到赵云等人近前,太史慈就猛提了下缰绳,一把勒住了战马。

战马两只前蹄高高扬起,长嘶一声,止住了奔腾。

待到战马立稳,太史慈将肋下夹着的那人往地上一丢,抱拳朝赵云拱了拱手,对赵云说道:“末将幸不辱使命,三百人一人不少,还抓了个匈奴将军。”

骑在马背上的太史慈,连人带马都染满了鲜血,整个人就好似在血浆里浸泡过似得。仅从他满身血污的模样,便能看出他一定是经lì

了一场血腥的搏杀。

跟在太史慈身后的三百名洛阳军骑兵,也都与他相差不多。

大红的战袍上染着血渍,洛阳军将士身上的战袍,都呈现着暗红的色泽。

由于身上、脸上沾满了血污,他们的衣衫紧紧的贴着皮肤,就连风儿从身旁擦过,都没能撩起他们的衣袂。

先是看了看还骑在马背上的太史慈,随后又环顾了一圈跟着太史慈杀入匈奴军营,虽是于数万匈奴人中纵横往来一场,却丝毫未显出疲惫,反倒个个神采奕奕的三百洛阳军,赵云抱起双拳,朝太史慈和那三百名洛阳军拱着手说道:“子义辛苦!将士们辛苦!若是殿下晓得今日你等有此大捷,定是欣慰莫名!”

太史慈和三百名跟随他杀进匈奴军营的洛阳军,见赵云拱手向他们行礼,纷纷跳下马背,抱拳给赵云回礼。

行罢礼,太史慈放下双手,低头看着被他丢在地上,磕的头破血流,已经昏厥过去的匈奴人,对赵云说道:“我等方才杀入匈奴人之中,斩首少说也有两千级。在我等杀入匈奴军营之时,此人正欲糟践我汉人女子,被我擒来,恳请将军发落!”

当太史慈说出昏厥过去的匈奴将军曾意图凌辱汉人女子时,赵云紧紧的皱起眉头,低头看着那匈奴将军,沉默了片刻,才对身后的裴元绍说道:“裴将军,此人还是交于你来处置!”

听得赵云说要将那匈奴将军交给他处置,黄巾军出身且又当过山贼的裴元绍,顿时脸上漾满了笑容,先是抱拳向赵云谢了一声,随后扭头对身后的几名兵士说道:“去为本将军备办一支两人多高的木桩,另外再弄些钉子!”

虽是不晓得裴元绍为何不一剑杀了被太史慈抓来的匈奴将军,那几个兵士却还是抱拳应了,为他备办木桩去了。

太史慈领着三百洛阳军冲杀了一场,匈奴军营内,遍处都是被砍杀的匈奴人尸体。

喷溅的鲜血将地面染红了一大片,许多匈奴人的营帐,也在厮杀中被撕破。

远远多于死亡人数的伤患,哀嚎着、惨叫着,整个匈奴大营都充斥着一股悲凉的气息。

领着几名匈奴将军,在军营内各处巡视着,去卑的眉头紧紧拧起,向身后一名匈奴将军问道:“带领人马杀进军营的,可是赵子龙?”

“不是!”被询问的匈奴将军,听了去卑的问题,赶忙接话说道:“那汉将杀进军营,我等只听他喊着甚么‘东莱太史慈’。”

“太史慈!”重复了一遍匈奴将军说出的名字,去卑眉头拧的更紧,眼睛微微眯了眯,好似自言自语,也好像是在对身后的几个匈奴将军说道:“洛阳军猛将如云,我等只晓得那赵云厉害,不想这太史慈也是十分了得……”

“右贤王!”就在去卑感慨洛阳军厉害时,一个匈奴兵跌跌撞撞的朝他跑了过来,还没跑到他跟前,就脚下一趔趄,一头摔倒在地上。

“甚事快说!”见那匈奴兵神色慌乱,去卑只当是洛阳军又杀了回来,手按刀柄,冲那匈奴兵喝问道:“可是敌军又杀了过来?”

军营内很多匈奴人正救治着伤患和抬着尸体前去掩埋,离去卑近些的匈奴人,听他问起可是敌军又杀了过来,只当洛阳军真的又杀了回来,顿时感到一阵心胆俱寒。

救治伤患的,顾不得惨嚎连连的同伴,连滚带爬的蹿了起来,一溜烟的跑的没了人影;抬着尸体或重伤员的,也不管还被他们抬着的人或尸体,两手一甩,将被抬着的人或尸体撩在地上,没命的夺路逃窜。

混乱如同一场瞬间席卷整个军营的瘟疫,有人先乱了,稍远处更多的匈奴人虽是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却还是没忘记刚才那三百零一名杀神冲进军营的恐怖场面,也纷纷四处逃窜。

没有受伤的匈奴人惊恐的怪叫着,抱头四处乱蹿,那些受了伤的,若是两腿还能如常奔跑,也是不肯输于健全同伴,一边恐慌的哀嚎着,一边朝着军营外逃去。

至于腿脚受了伤,根本无法狂奔的匈奴人,则一个个惨嚎着,哀求着那些从他们身旁跑过的同伴带他们一起逃走。

“不要乱,不要乱!”军营内乱了起来,去卑心知是他刚才那句话惹了大祸,连忙抬起双臂,朝四处奔逃的匈奴人放声喊了起来。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匈奴将军,纷纷从腰间抽出佩刀,朝四处奔逃的匈奴人大声呼喝着,企图阻止混乱持续下去。

“不是敌军杀来!”完全没想到军营内会突然乱起来的那个匈奴兵,以为是他自己惹了祸事,满脸惊惧的望着去卑,浑身都在打着哆嗦,向去卑喊道:“是洛阳军挑了一支木桩,木桩上绑着被俘去的将军!”

“不是敌军杀来!”听了那匈奴兵喊出的话,去卑转过身,朝四处乱奔的匈奴人喊道:“都不要慌!”

去卑的喊声果然起了作用,附近的匈奴人听说不是洛阳军杀来,且又在几名匈奴将军手中佩刀的威胁下,渐渐的静了下来。

混乱的匈奴军营,很快恢复了宁静,刚才还是玩命逃跑的匈奴人,纷纷停下脚步,朝去卑这边望了过来。

环顾着附近神色慌乱的匈奴人,去卑心内不免感到一阵悲凉。

匈奴人自小便生长于马背上,即便遇见了群狼,也是不会有半点惧意,可这次,数万匈奴人竟被几百个洛阳军给杀寒了胆。

战场厮杀,勇气至关重yào

。率领这样一支完全没了战意,只想着如何逃离战场保全性命的队伍,去卑真不晓得,应该怎样才能把仗继xù

打下去,并且获得胜利。

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匈奴人,原本想说些什么的去卑,顿时没有了说话的兴致,只是转过身,朝那报讯的匈奴兵摆了摆手说道:“引本王前去看看!”

以为会大祸临头的报讯匈奴兵,听得去卑要他领路,顿时晓得祸事不会落在头上,心头顿时一松,连忙应了,侧身站到一旁,等候着去卑。

在那匈奴兵的领路下,去卑快速朝着军营外围走去。

到了与洛阳军遥遥相望的那侧军营边缘,不等那匈奴兵指点,去卑就看到,在离他们只有数十步的地方,五六个骑着战马的洛阳军,已将一根木桩钉在了地上。

裴元绍一手提着长枪,面朝匈奴军营驻马而立,眼睛微微眯缝着,从他的眼角流露出浓重的憎恨。

远远望见去卑的身影出现在匈奴军营边缘,领着这几名洛阳军的裴元绍将手中长枪一举,朝那几个刚把木桩钉好的洛阳军喊道:“返回军营!”

得了裴元绍的命令,几名洛阳军齐齐应了一声,勒转战马,跟着裴元绍策马向远处的洛阳军军营奔去。

相距数十步,去卑只能看到那木桩上好像钉着个人,可由于距离甚远,看的不甚清楚,去卑并不知dào

洛阳军究竟把那匈奴将军如何了。

“过去看看!”见裴元绍等人去的远了,去卑朝身后招了下手,向亲兵喊了声:“牵马过来!”

得了去卑吩咐,一名亲兵赶忙掉头朝军营里跑去,没过多会,便牵来了去卑那匹膘肥体壮的坐骑。

翻身跳上马背,去卑抖了下缰绳,策马朝着数十步开外钉着个人的木桩奔了过去。

他身后的一群亲兵,见他策马冲了出去,也连忙上了马背,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第568章 三个女人

带着一群亲兵,策马冲向数十步开外的木桩,还没到木桩下,去卑的脸色便已是一片铁青。

距离已是很近,去卑能清楚的看到,被钉在木桩上的,正是先前洛阳军俘虏去的匈奴将军。

那匈奴将军双臂高高举起,两只手掌交叠于一处,手掌中间贯穿着一根粗长的木钉。

除了手掌被楔进木桩的木钉死死钉着,那匈奴将军的整个身子都是悬空吊挂,胯间还不住的滴淌着鲜血。

被吊挂着的匈奴将军两腿之间,贴着一片薄薄的布帛,他腿裆处还流淌着鲜血,布帛上也被沾染上了一片片的血渍。

去卑等人到达木桩跟前时,那匈奴将军脑袋偏向一旁,早没了气息。

见匈奴将军断了气息,去卑也不急着令人将他的尸身放下,而是策马走到木桩旁,一把扯下了那块贴在匈奴将军两腿间的布帛。

虽说血渍在布帛上洇出了好几处红斑,布帛上那用乌墨写成的一行大字,却是清晰可见。

将布帛展开,瞥了一眼布帛上那歪歪扭扭如同蚯蚓找娘般难看的字迹,去卑愤nù

的两手扯着布帛的边角,猛然将它撕碎。

抬头看着被钉在木桩上的尸体,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尸体胯下少了一坨肉还洇着鲜血的部位,去卑冷声对身后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离开此处之前,任何人不得对俘获的汉人女子做出出格的事来!”

听了去卑这句话,一群匈奴亲兵先是纷纷愕然的相互顾盼,随后才齐声应了。

此时洛阳军的军营中,同样是黄巾出身的裴元绍和杨凤,正坐于军营空地内,一人手中提着一只并不算很大的酒坛,彼此对饮着。

“裴将军!”提着酒坛,仰头狠狠灌下一口,杨凤扭脸看着坐在一旁的裴元绍,对他说道:“你割了那匈奴人的卵蛋,还把他钉在木桩上,赵将军好似有些看不过眼!”

“杨将军过虑了!”刚回到军营没多会的裴元绍,此时是满面的春风,就好似刚做了一件极能让他开心的事情,狠狠的灌了口酒之后,才对杨凤说道:“赵将军之所以将他交给末将处置,便是因为晓得末将会虐杀那匈奴人。割了那匈奴的卵蛋,是要他来生也托生了个女人,晓得被人欺凌是个怎样的滋味!只是捉笔写字,着实难煞了本将军!”

“将军过去可是也没少欺凌女子!”裴元绍的话音刚落,杨凤就笑着甩了甩头,对他说道:“将军可是得当心,自家的卵蛋也被人给割了去!”

“扯!”狠狠的瞪了杨凤一眼,裴元绍颇是有些郁闷的说道:“你我以往身为黄巾,谁还没做过些恶事?如今跟了殿下,谁敢再欺凌寻常女子?若是你我敢如当年那般,恐怕殿下也不会饶了我等!”

说着话,裴元绍瞪着杨凤,抬起一只手,将拳头虚空攥紧,做了个捏爆鸡蛋的动作。

“将军说的是!”见裴元绍瞪眼,杨凤晓得话说的重了,连忙陪着笑,将酒坛朝裴元绍比划了一下,对他说道:“我敬将军!”

杨凤没有顶撞他,而是向他举起了酒坛,裴元绍心内的愤懑才稍稍褪去了一些,放下那只虚空捏了一下的手,也提起酒坛,与杨凤碰了一下,随后便仰起头,“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

二人在军营的空地上喝着酒,赵云与太史慈、张辽正坐于帅帐之中,商议着处决了那匈奴将军,匈奴人将会采取怎样的应对。

“将军!”张辽双手抱拳,站起身朝赵云拱了拱,眉头皱成了个“川”字,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安的说道:“末将窃以为,将军令裴将军处置那匈奴人,颇为不妥!”

坐于首座,赵云抬头看向站着的张辽,没有表示赞同张辽的话,更没有出言反驳,只是目光中流露出让张辽把话继xù

说下去的意思。

见赵云只是望着他没有说话,张辽接着说道:“诛杀那匈奴人,无可厚非。可将人要害割去,并钉在木桩上,末将窃以为不妥!”

“无甚不妥!”张辽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太史慈就站了起来,抱拳对赵云说道:“匈奴残杀我中原百姓,可是从未生过半点怜悯,且那被杀匈奴,本就是意图凌虐被他们俘去的中原女子。末将倒是以为,裴将军此举颇为妥当!”

“文远担忧者,恐怕并非虐杀一事!”待到太史慈把话说完,赵云抬头看着他,朝他微微一笑,对他说道:“裴将军虐杀匈奴人,且将尸体送到匈奴人营外,定会惹得匈奴人暴怒,我军当早做打算,以备匈奴反扑!”

“末将正是有此顾虑!”当赵云说出这番话,张辽赶忙再次抱拳说道:“事已作出,末将此时提及,只是不愿匈奴扑来之时,我军尚沉浸于白水大捷以及子义突袭的胜利之中。大军当早做防范才是。”

“韩暹押送军粮,可有渡过白水?”赵云先是点了下头,却并没有接张辽的话,而是突然把话头转到一旁,提起了押送军粮的韩暹。

“尚未见韩将军!”突然提及韩暹,张辽和太史慈相互看了一眼,先是一脸迷茫的望着赵云,随后几乎是同时瞪圆了眼睛,异口同声的问道:“将军是说……?”

“正是!”赵云点了下头,站了起来,一手按着剑柄,缓步走到二人近前,正容对二人说道:“匈奴已被杀寒了胆气,与我军正面厮杀是断然不敢。裴将军此番如此做法,倒是不至让匈奴对被俘女子做出甚么,可押送军粮的韩将军,麾下人马有限,恐怕会成为匈奴袭杀的目标!若是击败韩将军,我军粮草不济,匈奴却可重振军威。若本将军是那去卑,定然会选择袭杀韩暹!”

“将军远见!”已是明白了赵云话中深意的张辽和太史慈齐齐抱拳,几乎又是异口同声说道:“末将愿领军驰援韩将军!”

“子义方与匈奴厮杀一场,且好生歇着!”朝二人虚按了两下手,待到二人放下双手,赵云先是对太史慈说了句让他在军中歇着,随后又扭头看着张辽,对他说道:“文远可引领一千将士前去迎接韩暹,遭遇匈奴,接战便走,切莫与之缠斗!”

“将军放心!”得了赵云这句吩咐,张辽抱拳朝赵云拱了拱,对他说道:“末将这便前去!”

“文远莫急!”抱起双拳,向张辽回了个礼,赵云微微一笑说道:“匈奴尚未动作,我军先有动作,岂非打草惊蛇?文远可待到夜间,领军悄然离去,若匈奴人真个去了,也可于半道截杀!”

“将军好计!”听了赵云这番话,张辽愣了一下,由衷的对赵云说道:“将军勇猛,三军无dí

!不想竟也是如此足智多谋!”

朝张辽摆了摆手,赵云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文远谬赞了,追随殿下日久,即便再如何蠢笨,也是能从殿下那里学到一二。”

太史慈引领三百勇士杀入匈奴大营,裴元绍虐杀匈奴将军两日后。

洛阳城内一支大约五万人的军队,正缓缓的沿着街道向城外开拔。

城中百姓,得知大军又要出征,许多人从家中拿出鸡蛋、肉食,塞进出征的将士手中,紧紧随在队伍后面,送将士们出城。

匈奴南侵的消息,早已在洛阳城内传开,百姓们得知洛阳军要前去讨伐匈奴,晓得一旦匈奴侵入中原,他们便会家破人亡,哪里还会吝啬肉食和鸡蛋等物事,洛阳军将士才走了一条街,几乎每个人就都已是捧满了百姓的馈赠。

洛阳王府正门外。

唐姬和陶浣娘并肩而立,二人都是伸长了脖子,翘首望着已经渐渐远去了的大军。

在她们身后,除了几名随身婢女,还有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卫士。

立于唐姬和陶浣娘身后,几乎所有卫士都在警觉的朝四周张望,生怕些许大意,便有奸人对二位王妃下手。

刘辩一早便去了军营,头天晚上虽说唐姬和陶浣娘已是为刘辩摆了践行晚宴,却还是觉着,大军出征之时,她们若不出府相送,心内总是空落落的,好像遗落了什么。

践行宴上,得知蔡琰将会随同出征,唐姬和陶浣娘,多少都有些羡慕。

可她们也晓得,蔡琰已是先期提出了陪同出征,她们便再没了随军的机会。刘辩毕竟是去打仗,打仗又怎能拖家带口。

尤其是唐姬,过往还要好上一些,如今刘辩的长子已然出生,作为生母,她更是半步也离不得王府。

唐姬和陶浣娘正远远的望着从街道尽头经过的洛阳军队伍,她们身后传来了一个甜美到几乎让她俩都沉醉的声音:“二位王妃,因何不将殿下送出城门?”

听到这个声音,唐姬和陶浣娘几乎是同时转过了身。

出现在她们视线中的,是与唐姬一样穿着大红罗裙的貂蝉。

二人转身时,貂蝉正款摆着柳绦般纤柔的腰肢,朝唐姬和陶浣娘走过来。

第569章 出征

貂蝉的罗裙裙裾很长,长长的下摆拖在青石路面上,在她走动时,下摆就犹如一团萦绕于脚下的红云,越发将她映衬的犹如天界仙子般秀雅、娟丽。

见貂蝉朝她们走了过来,唐姬和陶浣娘齐齐朝貂蝉福了一福,唐姬嘴角带着几乎可以和貂蝉媲美的笑容,轻声对貂蝉说道:“殿下出征,身为妻室,我二人只须远远观望便可。若是太多小女儿态,反倒会让殿下多生了眷挂。”

“二位王妃想的确是周到!”嘴角保持着那几乎所有男人看了,都会为之痴醉的笑容,貂蝉先是向二人回了一福,也将视线转向了街道尽头正列队行进的洛阳军队列,像是在问唐姬和陶浣娘,也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此多的人马,殿下莫不是要将那匈奴踏平?”

貂蝉话说出了口,唐姬和陶浣娘却没有接口应她。

见二人没有说话,貂蝉又扭头朝四下看了看,没看到蔡琰,她才神色中才带着几分诧异的问道:“为何不见蔡王妃?莫非研习书卷,连殿下出征,也是忘记相送?”

“蔡王妃随同殿下出征!”这一次,没等唐姬说话,一旁的陶浣娘便接过貂蝉的话头,对她说道:“我二人也是颇为羡慕,可殿下出征,如何能带着所有家眷,因此只有暗自艳羡罢了!”

“哦!”得知蔡琰随同刘辩出征,貂蝉的脸上瞬间掠过了一抹古怪的神色,不过她很快便将这神色敛起,甜甜的朝唐姬和陶浣娘一笑,对她们说道:“殿下领军离去,二位王妃日后若是闷了,便让人去唤本公主一声,本公主习练了几支新舞,也可跳来为王妃解闷!”

“如此便先谢过安阳公主!”朝貂蝉微微欠了欠身子,唐姬甜甜的对她一笑,道了声谢。

一旁的陶浣娘也向貂蝉点了下头,报以一个甜美的笑容。

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貂蝉给二人回了一礼,便与她们站在一处,眺望着远处正向城外开拔的洛阳军。

虽说相貌要比唐姬和陶浣娘更美艳几许,可与二人站在一处,貂蝉的眉宇间,却并不似二人那般流露着难以掩饰的眷恋和欣悦。

貂蝉的神色很是坦然,她俏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可那双如潭水般明亮的眸子中,却漾起了一抹浓重的哀怨。

身穿金色衣甲,领着大军缓缓向城外行进,刘辩左手靠后的位置,走着身披银甲,英姿飒爽的管青,而他的右手边,则跟着新近才将羽林、虎贲二位训liàn

完备的高顺。

典韦、管亥、于毒等将军,各自领着本部兵马,远远的坠在后面。

三千虎贲卫早大军一日出发,已经在陶虎的率领下,快马加鞭星夜赶往白水河驰援赵云。

至于邓展率领的五百龙骑卫,则先一步出城,作为大军先锋,为大军开道。

紧紧跟在刘辩身后的,是经过高顺训liàn

,无论是军容还是内在气概,与以往都大有不同的五千名羽林卫。

骑着高头大马,一个个羽林卫将士笔直的挺直身板,身体在战马走动时微微上下颠簸,使得他们头盔上那一根根鲜红的翎毛也跟着不住颤动。

一支支鲜红的羽毛微微颤动,就好似一团团正燃烧着的火苗,凝聚在一处,成了一片即将卷向匈奴人的熊熊烈火。

跟在羽林卫队伍后面的,是两万名同样骑着高头大马,不过头盔上并不是插着羽毛,而是扎着红色缨子的洛阳军重骑兵。

重骑兵将士的朴刀都插在战马身侧的刀袋中,身后背着强弩,在他们的腰间,挂着的只有一只装了二十四支羽箭的细长箭壶。

洛阳军重骑兵的箭壶与专职弩箭手不同,专职弩箭手的箭壶是扁圆形,箭壶很大,能够装下八十支羽箭。

无论羽箭数目还是还箭壶大小,重骑兵都是无法与强弩手相比。可对他们来说,强弩的使用,只不过是冲锋前用以缓冲或在将敌军包围之后,环绕其外远程打击,并不是至关紧要。

走在重骑兵后面的,则是一万朴刀手和一万陌刀手。

在洛阳军之中,重步兵于沙场之上起到的作用,还是远远强于骑兵。毕竟中原地区,各路豪雄麾下的骑兵都只不过是用以快速机动的迂回作战,真zhèng

的厮杀还是要仰仗着重步兵冲锋陷阵。

骑兵与重步兵正面厮杀,一般来说,骑兵是承shòu不起重步兵劈砍的。

队伍最后面的,则是只有腰间挎着长剑、箭壶,身后背着强弩的弩手。

生为洛阳军中武器装备最为简单的弩手,在军旅中却从来都是有着一种其他兵种不及的优越感。

他们几乎不需yào

与敌人近战搏杀,只需yào

将强弩端起,瞄准冲向他们的敌军,扣动机簧,便可给敌军造成极大的死伤。

五万人马,在刘辩的引领下,沿着街道缓缓向城门开去。

许多城内的百姓跟在队伍两侧,簇拥着大军朝城门行进,其间还掺杂着不少出征将士的亲眷。

那些嫁给洛阳军将士的女子,紧跟在丈夫身后,每走几步,便会叮嘱她们的良人征伐沙场莫要冻着、饿着,一定要随着大军回家,说来说去,话只是那么几句,可其间蕴含着的深情,却并不是简单几句话所能囊括。

还有一些老翁、老妇,也跟在队伍的后面。他们前来送的,是他们即将上战场与匈奴人厮杀的儿子。

虽说儿子上战场,做父母的难免心存担忧,可送队伍出城的老翁、老妇们,脸上却是满满的都是骄傲。

如今的洛阳军,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早已是空前拔高,谁家若是有个儿子正在当兵,或者是曾经在洛阳军当过兵,只是因为伤残而离开军旅,在街坊面前,都是极有颜面。

即将到达城门口,刘辩远远看见徐庶、庞统和一干洛阳官员,早已等候在那里,为大军践行。

看到徐庶等人,刘辩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催着战马又走快了一些,向着送行的众人奔去。

“殿下!”见刘辩朝他们奔了过来,等候在城门外的众人连忙上前,以官职大小,排成几列,齐齐朝刘辩抱拳躬身,行了个大礼。

“众位免礼!”骑在马背上,刘辩朝众人虚抬了一下手,随后抱起双拳,朝他们拱了拱说道:“本王不在洛阳,一应事务均要交由众位打理,众位辛苦了!”

“我等不在殿下身边,殿下当一切小心行事!”谢过刘辩之后,站在徐庶身旁的庞统抱着双拳,仰脸望着刘辩,对他说道:“匈奴人常年生于北方,民风剽悍,且自幼于马背之上戏耍,殿下与之对决,虽可用骑兵,也当善于使用步兵,方可获得更大战果!”

低头看着庞统,刘辩微微笑着说道:“军师放心,此番本王出征,定要杀到匈奴人老巢去!”

刘辩引领大军,即将离开洛阳城的同时,白水南岸,一支仅有五六百人的洛阳军骑兵,正护送着由五六千名民夫组成的庞大运粮队伍,缓慢的朝着白水河推进。

领着这支队伍的,正是负责运送粮草的韩暹。

赵云引领大军,击溃匈奴,已然渡过河去,韩暹由于要在后方督粮,被大军主力甩下了数十里的路程。

太阳已经爬上三竿,暖融融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并不会使人感到多么的舒服,反倒会让人觉着有些莫名的燥热。

眺望着远处如同一条银色细线横亘在大地上的白水河,韩暹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微微眯起眼睛,向跟在身后的数百名洛阳军重骑兵与几千民夫喊道:“都快点儿,今日我等过了河,晚间应能赶上大军!”

早已是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条横埂的银带,运送粮草的民夫们再一听韩暹说到了晚间应能追赶上大军,一个个顿时觉着浑身都是力qì

,驱赶骡马的时候,也要比先前更多卖几分力qì



五六百名洛阳军骑兵,手提着强弩,马背侧旁插着朴刀,走在队伍两侧,他们所有人的眼睛,都警觉的朝四处张望着。

附近的原野很是宁静,就连一只飞鸟,都不曾从众人的头上飞过。

常年追随刘辩征战,在场的每个洛阳军,都是曾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勇士。对战场上各种诡异的氛围,也早已有了敏锐的直觉。

直觉告sù

这几百名洛阳军骑兵,眼前的这片旷野,并不是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平静,其间定然暗藏着什么。

可放眼向四周望去,坦荡的旷野上,又是一个人影也看不到,根本不像是有人埋伏在附近的样子。

与护送粮草的数百名洛阳军将士一样,带领这支队伍的韩暹,也是越靠近白水河,越觉着心底好像有些不安。

一边骑着马向白水河行进,韩暹一边警觉的朝四处张望。

视野中的白水河越来越宽,眼见已经行进到离白水河不过百多步,韩暹突然勒住了战马,将一只手臂高高举起。

跟在他身后的数百名洛阳军,见他抬起了手臂,连忙将手中强弩端了起来,一个个扭头朝四下张望。

数千名驱赶着骡马,帮zhù

大军押送粮草的民夫,见到一旁的洛阳军骑兵全都端起强弩,也都止住了脚步,神色中带着慌乱的和周边的洛阳军一同向四处望着。

第570章 白水岸边血飘飞

“匈奴人!”就在所有人都向四周观望时,运粮队伍中,突然传出了一声惊恐的喊叫。

发出喊声的,是一个约莫四旬左右的汉子。

这汉子生的很是矮小,或许是常年在田里做活,他的皮肤被太阳晒的黝黑。发出这声喊时,他是瞪圆了满是恐慌的眼睛,抬手指着远处的白水河,出于恐惧,他的声音都多少带有些哆嗦。

那汉子身旁的许多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朝前望去,只见白水河对岸,成片的匈奴人正蹚水过河,意图朝他们这边冲来。

如果韩暹率领的,只是一队单纯的骑兵,匈奴人从河岸对面冲来,他完全不必多加理会,只须引领将士们策马离去便是。

可他偏偏承担着押送粮草的职责,除了数千名民夫的性命掌握在他的手中,还有那一车车关乎大军存亡的粮草。

从河对岸涌过来的匈奴人,黑压压一片,只是一扎眼望去,便可看出至少不下五千人。

望见远处正蜂拥着冲进河里,向对岸南面冲来的匈奴人,韩暹将手中大刀高高举起,向在场的五百名洛阳军重骑兵喊道:“迎敌!”

随着韩暹一声令下,五六百名负责押送粮草洛阳军连忙将强弩端起,瞄向了白水河方向。

率领这支匈奴军渡河的,是一名身上披着虎皮的匈奴将军。

那匈奴将军面庞微黑,身躯魁梧的就好似一座小山般,敦敦实实的往河岸边驻马一站,就连他胯下的高大匈奴良马,都好似快要被他压弯了脊梁。

奉命袭击洛阳军粮草的匈奴将军,乃是去卑麾下第一猛将古阿比。此人在匈奴时,便有勇士之名,早先匈奴大军被赵云攻破,正是此人护着去卑,才未使得去卑被洛阳军擒获。

驻马立于白水河北岸,古阿比一边看着匈奴骑兵渡河,一边还不时的回头张望,生怕他身后突然杀出一队洛阳军来。

一个个匈奴人骑着战马跳下白水河,战马的身躯砸在河床上,激起了一团团雪白的浪花。

此处距离当日赵云攻破匈奴大军的地方,不过只有一两里之遥,想到当日被洛阳军击溃的场面,渡河的匈奴人心内就会隐隐的生起一阵不安。

河水缓缓的流淌着,凉凉的河水从跳入河床的匈奴人身旁流过,几乎每个已经跳进河中的匈奴人,在前进时都会扭头四下张望,生怕还没到达河岸对面,便有洛阳军从侧旁杀了出来。

“来两百人,随同本将军上前阻止匈奴人!”眼看着远处河岸对面更多的匈奴人跳进河流中,韩暹晓得,若是坐等匈奴人上岸,到时想要拦阻,恐怕便多了许多困难,凭着眼下的兵力,他只能暂且阻挡匈奴人进攻,让粮草尽快过河,于是连忙向随他护送粮草的洛阳军喊道:“剩下的人,护送粮草,绕道渡河!”

喊声刚落,韩暹就提着大刀,纵马朝百步开外的白水河冲了过去。

他的战马刚刚冲出,两百名就近的洛阳军便纷纷双腿夹着马腹,平端着强弩,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协助韩暹护送粮草的,是个洛阳军的裨将,在韩暹喊出要带两百人去拦阻匈奴时,那裨将本想劝阻韩暹,由他前去。

可还没等他说话,韩暹已经率先杀出。

无奈之下,裨将只得望着韩暹与那两百名洛阳军的背影,向剩下的洛阳军高声喊道:“护送粮草,迂回下游过河!”

留下护送粮草的洛阳军,虽说有很多人都希望能与韩暹一同冲出去杀敌,可他们心内却是晓得,粮草对于大军来说是至关重yào

,韩暹之所以宁愿拼了性命冲锋,也要让他们先走,便是为了尽快转移粮草,待到裨将下令之后,数百名洛阳军齐齐应了一声,在裨将的指挥下,护送着运粮的队伍,调转方向,沿河朝下游行进。

领着两百名洛阳军,策马朝百步开外的白水河冲去。

在冲到离白水河只有四五十步开外的地方,韩暹将手中大刀高高举起,向跟着他冲锋的两百洛阳军高声喊道:“放箭!”

白水河并不宽阔,匈奴人又是早韩暹等人一步下河,在韩暹率领两百重骑兵冲上前时,已有部分匈奴人上了河岸。

见韩暹率人杀了上来,河岸边上的匈奴人,也是丝毫不做耽搁,齐齐呐喊了一声,策马迎着韩暹等人冲了过来。

跟在韩暹身后的两百名洛阳军重骑兵,一边冲锋,一边抠动了手中弩箭的机簧。

随着机簧弹动的声响,一支支箭矢朝着匈奴人飞了过去。

箭矢夹着劲风,呼啸着飞向将圆盾挡在身前、正策马疾冲的匈奴人。

一支支箭矢撞在了匈奴人的圆盾上,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撞上圆盾的箭矢应声折断,掉落在地上。

也有少数箭矢,没有撞上匈奴人的圆盾,而是直接命中了匈奴人或他们的战马。

冲锋的匈奴人之中,一个粗壮的汉子正拼命的夹着马腹,催促着战马冲锋,一支箭矢从侧旁朝他飞了过来。

感觉到侧面飞了来什么,那匈奴人下意识的抬起圆盾想要格挡,可就在他手中圆盾刚刚挪到一旁时,另一支箭矢自正面射向了他的脑门。

几乎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匈奴人只觉着脑门猛然一疼,接着两眼便陡然一黑,整个人从马背上脱离了出去,向后飞出了两三步的距离,才掉落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

匈奴人从马背上掉落下去,原本驮着他的那匹战马,只觉着背上猛一轻松,四蹄也迈的更开,如同一道闪电般向前冲去。

在离这个匈奴人不远的地方,另一个匈奴士兵手中的圆盾刚挡住两三支朝他射来的箭矢,突然他就感觉到胯下坐骑的两只前蹄一软。

坐骑前蹄软了下去,这匈奴人心道不好,正想从马背上跃下,动作却已是稍慢了一些。

被箭矢射穿头颅的战马,前蹄刚软下去,庞大的身躯便凌空朝前翻腾了几圈。

马背上的那个匈奴人,屁股才离开马鞍不足一寸,便被翻滚的战马如同打棒球般砸了出去。

身体在半空中凌空翻了几圈,那匈奴人怪叫着,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好在他摔倒的时候很是巧合,并没有头部先行着地,而是屁股先落在了地面上。

臀部狠狠的撞在坚硬的地面上,那匈奴人只觉着坐骨都快要被摔碎了一般的疼痛。

他下意识的朝后仰了下身体,借助身体的后仰,缓解了一些跌落到地面的冲击力。

就在他刚稳住身子,强忍着臀部传来的剧痛,想要翻身爬起的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了一声战马的嘶鸣。

伴随着那战马的嘶鸣,两只巨大的马蹄,正在那匈奴人的视线中越变越大。

瞪圆了满是惊惧的双眼,匈奴人眼睁睁的看着马蹄朝他的脑门踏了过来。

他甚至连一声惨嚎都没来及发出,马蹄就踏碎了他的脑袋,将他那颗大好的头颅,如同鱼泡般踩的粉碎。

“杀!”上了河岸的匈奴人越来越多,但凡渡过白水河,匈奴人便会立kè

策马朝着韩暹等人扑来,眼见与最前面的匈奴人越来越近,已是近到不足十步,韩暹将大刀朝前一指,发出了一声怒吼。

“杀!”韩暹的喊声尚未落下,跟着他一同发起冲锋的两百洛阳军,就纷纷将强弩背在身上,抽出了马背旁的朴刀,提起近战厮杀必备的圆盾,咆哮着向匈奴人冲去。

双方冲在最前面的战马重重相撞,强dà

的冲击力,就连健硕的战马,也是承shòu不起。

随着战马、盾牌相撞时发出的巨大轰响,许多战马在与对方的马匹撞上之后,哀鸣着倒了下去。

前面的人马刚刚倒下,后面的人便紧接着冲了上来,那些在相撞后没有倒下的双方骑兵,则勒住缰绳,挥舞着手中兵刃,朝对方的脑袋上死命的劈砍。

双手握着刀柄,韩暹将两只眼睛瞪的如同铜铃一般,一边不停的发出怒吼,一边将手中大刀舞的如同风叶般劈向附近的匈奴人。

一蓬蓬鲜血飚射而起,不过眨眼间,五六个匈奴人就被韩暹劈的肚破肠流,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与匈奴人撞在一处的洛阳军,人数虽少,可他们发起冲锋时相对集中,而且战马又配备着马鞍,第一波的相撞,洛阳军损伤竟是寥寥,而匈奴人却是有许多被撞下了马背。

挥舞着手中朴刀,两百名洛阳军个个如同地狱中冲出的修罗,不断的用他们手中那寒光闪闪的兵刃,收割着匈奴人的生命。

占据人数优势的匈奴人,此时的战意也绝不是先前两次溃败时可比。

晓得人数占优,而且又是突然发起袭击,匈奴人对洛阳军的惧怕,早已克服,也是发出一阵阵呐喊,猛挥着兵器,拼尽全力同洛阳军厮杀。

一个个匈奴人被洛阳军的朴刀劈中,翻身掉落马下;一个个洛阳军,在人数占优的匈奴人围攻下,被匈奴人的兵刃扎穿身躯,永久的长眠在这白水岸边。

第571章 到处都是鬼镇

一名洛阳军军官,由于冲的过猛,当他勒住战马时,与同伴已是相距甚远,环顾四周,在他的身旁,围着的全都是身披羊皮,由于常年吃牛羊肉,浑身散发着一股牛羊腥膻的匈奴人。

“来呀!”手提朴刀,怒瞪双目,被围着的洛阳军军官紧咬钢牙,虚空劈了两刀,将朴刀劈的“呼呼”作响,朝围着他的匈奴人喊道:“匈奴孙子,来杀爷爷!”

围在这洛阳军军官身前的匈奴人,少说也有百十人之多,面对圆睁着双眼,好似疯了一般的洛阳军军官,上百名匈奴人竟是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厮杀。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片刻,不远处双方将士的喊杀声不断的传来,更多的匈奴人登上河岸,赶过来驰援。

终于,一个匈奴人大吼了一声,提起手中的直刀,扑向了被他们团团围住的洛阳军军官。

两匹战马眼见就要错身而过,那匈奴人高高举起直刀,兜头朝洛阳军军官的头顶劈了下来。

洛阳军军官见直刀劈来,将头朝侧旁一偏,避开匈奴人劈下的直刀,大喝一声,手中朴刀划出了一道银亮的光弧,向着那匈奴人的咽喉削了过去。

匈奴人的直刀劈了个空,洛阳军军官的朴刀,却不偏不倚的划过了他的颈子。

战马错身而过,那匈奴人颈子上喷涌着如同喷泉般的鲜血,身体骑在马背上,竟是没有立kè

从战马上掉落,还朝前冲出了几步。

鲜血飚射,阳光照射在飚溅的血珠上,给那一蓬四溅飞射的血珠染上了它原本不该有的淡金光泽。

泛着金色光晕的血珠,就犹如一颗颗碎乱了的红宝石,在风的吹拂下凌乱开来,落在了生满杂草的旷野上。

马背上的匈奴人没奔出几步,便身子一歪,从战马上栽了下去。

“杀!”就在这匈奴人掉下战马的同时,其他匈奴人正要提起兵刃朝被围着的洛阳军军官杀来,白水河边,又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喊杀阵阵,无比雄浑,当这阵喊杀传来时,护送粮队正在撤走的洛阳军裨将勒住战马,扭头朝白水岸边望了过去。

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一支在对岸向匈奴人发起进攻的洛阳军。

虽说距离甚远,裨将却还是看出,那是一支足有千余人的军队。

在这场战斗中,千余人或许不是很多,可他们突然杀出,而且还是在匈奴人已有多半过河的情况下从背后杀出,便是杀了匈奴人个措手不及。

“随我杀回去!”望着白水对岸出现的洛阳军杀进了匈奴人的队伍,裨将一把抽出了长剑,将长剑朝着韩暹等人正厮杀的战场一指,向护送粮草的数百名洛阳军高喊了一声。

护送着粮草向下游行进的数百洛阳军,每往河的下游走上一步,心情便会沉重几分。

想到同伴正为了让他们尽快脱离战场,而用生命替他们筑起一道坚实的屏障,这些血气方刚的洛阳军汉子,便会觉着整颗心都好似被人狠狠掐了一般疼痛。

听到裨将喊叫着随他杀回去,在场的洛阳军哪里还会有半点迟疑,齐齐将手中朴刀高高举起,发出了一声整齐的呐喊,跟着那裨将,冲向了已经来到河岸南侧的匈奴人。

运送粮草的民夫,见骑兵都冲了出去,一个个也都从粮车里抽出护身的兵刃,自觉的承担起保护粮草的职责。

杀戮,一场洛阳军和匈奴之间互相的杀戮在白水河岸边展开。

双方人数虽是不多,可战斗的惨烈,甚至远超当日洛阳军渡河,击破匈奴人的一战。

白水北岸,率领千余洛阳军,早已埋伏妥当的张辽,一直等到匈奴人多半过了河,才率军杀出。

面对从背后杀来的洛阳军,措手不及的匈奴人,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立时便被杀了个人仰马翻。

正观看着麾下军队渡河的古阿比,听得身后传来阵阵喊杀声,连忙取出双斧,朝还在北岸的匈奴人喊道:“暂缓渡河,随我先将这拨南蛮子剿灭再说!”

虽然已是有多半过了河,在北岸的匈奴人却还是有着千余人之多,人数上张辽率领的洛阳军并不占有优势。

可洛阳军是有备而来,匈奴人仓促应战,人数相当的情况下,便是明摆着已经处于劣势。

挥舞长戟,杀进匈奴人之中,张辽一马当先,连挑了数十名朝他冲过来的匈奴人,直朝着古阿比冲了上去。

见一员汉军将领径直朝他冲了过来,古阿比嘴角撇了撇,很是轻蔑的冷哼了一声,双腿朝马腹上一夹,迎着张辽冲了上来。

赵云与太史慈,古阿比都是见过。他自问若是遇见那俩人,恐怕是斗不过他们。

至于张辽,古阿比并没见过,也不曾见过张辽武艺,只是远远看着他连挑了数十人,战马如风的朝他冲来,心内才不敢有太多的大意。

迎着张辽冲了上去,两匹战马正要错身而过,古阿比才将双斧举起,正要往张辽头上劈砍,一道银亮的光芒便直取他心口而来。

银光闪过,古阿比晓得那是张辽将长戟径直刺向他的心窝,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按下一只大斧,朝着长戟的戟杆劈了过去。

就在大斧即将劈上长戟的那一瞬,张辽持着的长戟却突然调转了个角度,向着古阿比另一只手的手腕削了过去。

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会放qì

进攻他的要害,而选择袭击手腕,古阿比收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长戟从他的手腕上划过。

当长戟削过,古阿比只觉着那只被切中的手腕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的一只手连同紧握着的大斧已是掉落在了地上。

策马从古阿比的身旁跑过,张辽大喝一声,长戟的戟柄狠狠的敲在了古阿比的腰窝上。

被坚硬的戟柄往腰窝上重重一敲,正强忍着断手剧痛的古阿比只觉着一阵腰眼都快要被敲碎了似的剧痛朝他袭来,在马背上一个没坐稳,翻身掉落了下去。

一头栽落在地上,古阿比的脸还贴着地面,他甚至没来及翻身爬起,刚冲过去的张辽已是兜马折回,提起长戟,朝着他的后腰上狠狠的扎了下去。

“杀!一个不留!”一戟刺穿了古阿比的后腰,张辽双臂猛然用力,把古阿比的尸体如同挑着一只死猪般的高高挑起,向正与匈奴人厮杀的洛阳军高喊了一声。

古阿比被张辽阵斩,袭击粮队的匈奴人很快便被击溃,洛阳军粮草终于顺利抵达军营。

自白水岸边护粮一战之后,以后的许多日子里,双方几乎每天都会有几场或大或小的战斗,却是谁也不敢轻易向对方发起全线进攻。

去卑与赵云在白水岸边僵持着,直到数日之后,陶虎领着三千训liàn

完备的虎贲卫来到此处,局势的平衡才少许的被打破了一些。

且不表白水岸边的对峙,单说那刘辩领着大军出了洛阳城,并没有向左冯翊行军,而是一路向北挺近,直捣河套地区。

出了河东地界进入并州,沿途刘辩率领的洛阳军主力经过了许多匈奴人曾经到过的村子和小镇。

他们所见到的,是几乎每一座村子,在匈奴人的袭扰下都成了空旷的鬼村。

每看到一座被匈奴人糟践过的村子,刘辩的脸色便会更加难看几分。

并州乃是袁绍治处,匈奴人南进,袁绍也是连忙调集兵马拦截,可机动性很强的匈奴骑兵行进速度太快,往往是不等冀州军赶到,匈奴人便已袭掠了就近的村镇。

夕阳渐渐落到了地平线上,橘色的斜阳余晖下,正领军行进的刘辩,远远望见前方又出现了一个镇子的浮影。

看到那镇子的浮影,刘辩眉头不禁微微蹙了一蹙,他的心头又生起了一股浓烈的不安!

一路上,他看到的无人村镇已是太多,或许是冀州军到过遭受了洗劫的村镇,刘辩和洛阳军的将士们,进了那些无人村镇,并没有看到平民的尸体。

虽说他们没有看到被匈奴人杀死的平民,却能从路面和街道两侧民居上喷溅着的鲜血,看出那些地方曾发生过一场场血腥的屠杀。

“殿下!”不知是不是发xiàn

了刘辩神色中的异样,管青抬手朝前面的镇子指了一指,对刘辩说道:“前方又有个镇子,我军可要绕道……?”

“为何绕道?”管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刘辩就望着远处夕阳下的小镇浮影,语气颇是有几分冰冷的说道:“若是真的又遇见无人的镇子,本王倒要带领将士们,在这镇子里住下来,让将士们在晚间好生听听可有死难百姓的哭声,让他们晓得匈奴人是如何屠戮我们中原平民!”

听了刘辩的这番话,管青没再言语,她默默的跟在刘辩身后,缓辔向着那座在夕阳下略微显现着几分飘渺的镇子行去。

凝望着远处的镇子,刘辩的心情并不像他说的话那样轻松,骑马行进时,他胯下战马的马蹄都好似突然变的沉重了起来。

第572章 匈奴斥候干的

离镇子越来越近,刘辩等人已经能远远看到镇口标注着名称的大石碑,一名亲兵策马从后面跑了上来,到了刘辩身后,并没有翻身下马,而是骑在马背上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蔡王妃晓得前方有个镇子,恳请殿下,允她随殿下一同进入小镇!”

得了亲兵的禀报,刘辩扭头朝一旁的管青露出了个强挤出的笑容,对管青说道:“昭姬倒是晓得本王心意,知dào

本王会进镇子,先一步恳请随同!”

微微一笑,管青并没有接话,而是将视线投向了那已经近到能看见石碑的镇子。

渐渐靠近镇子,就在刘辩打算让人先进去探查一番时,从镇子里冲出了一队人马。

冲出来的那队人,人数并不是很多,大约只有五百来人。

除了骑马走在最前面的将军穿着一身亮闪闪的鳞片甲,队伍中的其他人全都穿着洛阳军那如同火焰般艳红的战袍。

与寻常洛阳军不同的是,这队人马的头盔上插着像羽林卫一样的羽毛,不过他们头盔上的羽毛并非红色,而是在夕阳下闪烁着灿灿金光的金色。

从小镇内走出的这队人马,正是由邓展引领在大军前面开道的龙骑卫。

领着龙骑卫与大军相向而行,跑到离刘辩尚有二三十步的地方,邓展抬起一只手臂,阻止了队伍的前进,他自己则策马向刘辩奔来。

到了刘辩近前,邓展骑在马背上,刚刚抱起双拳,刘辩就微微拧起了眉头向他问道:“怎了?莫非镇子里有甚么不对?”

邓展的脸色很是难看,甚至向刘辩抱拳时,他的眉头还是紧紧拧成个“川”字,是以在他还没开口的情况下,刘辩已是看出小镇内一定发生了什么,因此不等邓展说话,便先向他问了一句。

扭头朝刘辩身旁跟着的管青和高顺看了一眼,邓展先是轻叹了一声,随后甩了甩头,语气很是愤懑的对刘辩说道:“匈奴人来过……”

“又是一座无人的死镇!”听了邓展的话后,刘辩也紧紧的拧起了眉头,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愤nù



“死镇倒是死镇!”长长的叹了一声,邓展摇了摇头,神色中透出难以掩饰的哀伤,对刘辩说道:“只是末将也不晓得,它算不算得上是无人……”

邓展话说的很是古怪,刘辩心头顿时有种更加不祥的感觉,他拧起眉头将邓展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才铁青着脸,对邓展说道:“引本王前去看看!”

“殿下!”刘辩刚抖了下缰绳,正要将双腿朝马腹上夹去,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便传来了蔡琰的呼唤声。

听到蔡琰在身后唤他,刘辩回过头,朝身后望了过去。

如同在王府中一般模样,跟随刘辩出征的蔡琰,穿着一身素白的罗裙。

虽说方才让兵士前来恳求过刘辩,请刘辩入镇时将她带上,可蔡琰后来转念一想,镇子内的情形尚不明了,刘辩想来不会把她带在身边,于是便下了马车,向队伍最前面走了过来,打算亲自恳请刘辩能够将她带上。

走近刘辩,蔡琰恰好听到邓展说的一番话,她顿时明白过来,前面的镇子里,一定是发生了连邓展都无法轻易接受的惨剧。

剑客出身的邓展,长剑上早已染满了鲜血,能够让他也看不下去的,恐怕场景必定是极其凄凉!

“殿下可是要进入镇子?”刘辩刚扭过头,蔡琰就向他福了一福,仰脸望着他,轻声问了一句。

“嗯!”骑在马背上,刘辩向蔡琰点了下头,对她说道:“昭姬可先回马车内安坐,待到本王前去探查了,再领昭姬进入镇子。”

仰脸望着刘辩,从刘辩的话中,蔡琰已是听出刘辩并不想带她一同进入镇子,也不敢太多强求,只是神色稍带着些许黯然的朝刘辩福了一福,便侧身站到了一旁。

带着邓展、管青以及随行的王氏姐妹,刘辩在五百名龙骑卫的簇拥下,策马向着小镇奔去。

刚刚靠近镇口,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那血腥味好似已经陈了许久,其间还掺杂着一股尸体腐烂才会发出的恶臭。

抬起一只手臂,掩住了口鼻,刘辩紧蹙着眉头,并没有勒住战马,反倒是将双腿朝马腹上用力一夹,催动战马又加快了些速度。

数百匹战马跟着刘辩进了镇子,马背上的人们看到的是早一步冲进镇内的刘辩正驻马立于镇内主干道的入口正中,如同一尊塑像般动也不动的凝视着前方。

狭长的青石路上,干涸了的血迹早已凝固,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道路上。

路两侧的民房墙壁上,到处都被喷溅了如同泼洒上去一般浓重的血渍。已经风干了的血渍,早不是鲜红的色泽,而是呈现着近似焦炭的紫黑色。

驻马在街道尽头立了好一会,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这才抖了下缰绳,催马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邓展、管青和王氏姐妹见他向前走去,赶忙跟上,五百名龙骑卫则远远驻马而立,警觉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街道上的尸体一具摞着一具,从死去平民的人数看来,这座小镇昔日一定也是极为兴盛繁荣。

倒在街道上的尸体形形色色,什么样姿势的都有。

有父母为了护住孩子,最终一家人都被杀死在一处的;也有试图反抗,倒地后手中还握着木棒的;更有甚者,街道上还有许多浑身一寸布也没穿的年轻女子尸身,想来她们在活着的时候,没有少受匈奴人凌虐!

“如此践踏生命!”沿着街道走了片刻,来到一片堆积如山的平民死尸旁,刘辩勒住马,微微眯缝着眼睛,咬牙说道:“莫非匈奴人根本不懂得敬畏生命?如此一味屠杀,本王定要让这些匈奴人死无葬身之地!”

说这番话时,刘辩几乎是在咬牙切齿。

他的语气中透着浓重的寒意,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个字,都如同凝结了寒冬的冰渣,让人听了,浑身不由的会打个激灵。

“可有查出是何时经过的匈奴人所为?”环顾着遍地死状凄惨的死尸,刘辩紧蹙着眉头,强压着心中的愤nù

,向立于身后的邓展问了一句。

“许多镇子都是匈奴援军斥候所为!”不知是被刘辩的愤nù

感染,还是看到镇中的惨状,原本就满腔愤nù

,当刘辩问起是何时经过的匈奴人所为时,邓展抱拳躬身,几乎是咬着牙对刘辩说道:“匈奴人有支斥候,先期进入并州,于并州地界四处作乱,一是为了打探地形、道路,二是要以屠戮平民来威慑我军……”、

“威慑我军……”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先是以极其森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邓展说的最后四个字,随后便接着对他说道:“命人查探清楚,这支匈奴斥候究竟多少人,如今驻扎在何处,本王要亲自领军,前去将他们剿灭!一个不留!”

跟着刘辩走进这满是死人的街道,众人心内早已是感到一阵难以舒缓的压抑。而今又听到刘辩这句森冷中带着无尽决绝的话,更是有种即将被气氛压的喘不过气的感觉。

“殿下……”望着面色铁青、身影在夕阳残照下被蒙上了一层浓重血腥气息的刘辩,管青沉默了好半天,才向刘辩蹭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问道:“镇子里的尸体……?”

“让将士们在镇外找块野地,把乡亲们安葬了!”微微眯了眯眼睛,刘辩向管青丢下这么一句,随后便翻身跳下马背,对管青和邓展等人说道:“今晚本王便要住在这镇子中。本王夜间要好生聆听,可有死难的百姓请本王为他们复仇!”

“诺!”汉末时,人们对鬼神虽说也有敬畏,却并没有达到唐宋尤其是宋朝以后那种敬畏到近乎****的程度,得知刘辩要在小镇内住下,众人并未阻拦,而是抱拳躬身,齐齐应了一句。

一队队洛阳军开进了小镇,一具具匈奴人虐杀的百姓尸体被洛阳军将士们从镇子里抬了出来。

坐在马车上,跟着大军缓缓进入小镇,蔡琰一路上都是伸手挑开着车帘向外张望。

看到那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她震惊了!

曾经自以为亲眼见证过乱世的她,此时胸中是百感交集,不晓得该用怎样的言语来表达心内的愤nù



被洛阳军抬出镇子的尸体,不仅有男人,还有很多妇人,其中甚至还有无数孩童小小的躯体以及老人那糊满鲜血早已僵硬的残躯。

当年的西凉军残酷,可西凉军却极少屠戮孩童,每逢屠杀,总是还会给遭受屠杀的村镇留下一些根苗。

可异族的践踏,却是要比西凉军残酷了无数倍。

匈奴人马蹄所过之处,无数家庭惨遭灭门,无数女子在承shòu了凌辱之后还被毫无怜悯的杀死,无数孩童从此闭上了他们稚嫩的眼睛,离开他们尚未太多看过的世界!

看着那一具具被抬出镇子的尸体,蔡琰也出离的愤nù

了!她只觉着胸口好似被压着一块沉重的巨石,憋闷的喘不过气来,大脑也好像快被烈火炙烤到无法思考!

第573章 是爷们随我去厮杀

上弦的月儿,如同一叶闪亮的小舟,飘荡在夜色的海洋。

镇子里的尸体已经被洛阳军处理干净,还有少数洛阳军将士,正举着火把挨家挨户的找寻可有遗漏的死尸。

站在一户民宅门外,刘辩手按剑柄,紧紧的拧着眉头,望着远处那些在夜色中跳蹿的火光。

虽说青石小路上的死尸早被掩埋,可还是有洛阳军的将士从民宅中搜寻出零星的尸体。

整个镇子,已被屠戮的断绝了根苗,连半个活人也是找寻不到。

在刘辩身后,站着同样身披铠甲的管青和穿着素白罗裙的蔡琰。

刘辩满脸的肃穆,两个女子也都没有说话。

此时的她们,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

女人的心,总要比男人更加柔软一些,先前经过的镇子,虽说没有活人,却也没有见到尸体,她们多少还会感到好过一些。

可在眼前的这座小镇内,她们却看到了人世间最为苍凉和凄惨的一幕,心内如何还能平静?

“昭姬!”默然站立了许久,刘辩终于开口轻声对立于身后的蔡琰说道:“本王想听你抚上一曲瑶琴,借此安抚那些尚在此处游荡的亡魂!”

“诺!”刘辩说起想听她抚弄瑶琴,蔡琰轻轻应了一声,先是微微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随后便扭头朝身后的一名随行婢女招了下手。

见蔡琰招手,那婢女躬了躬身,返身朝安置蔡琰随身行李的地方走了过去。

没过多会,两名洛阳军兵士,不晓得从哪家民宅中寻摸出了一方干净的草席和一张小小的矮桌。

抬着矮桌,到了刘辩近前,那两名洛阳军把矮桌和草席摆放妥当,抱拳向刘辩和管青、蔡琰各自行了一礼,随即便转身离去。

奉命前去取瑶琴的婢女,跟在那两名兵士身后,待到兵士走开,她才跪坐于矮桌侧旁,轻手轻脚的把瑶琴摆放在矮桌上,柔柔的揭开了包裹着瑶琴的丝绢。

待到婢女将瑶琴摆放妥当,蔡琰才轻移莲步,走到草席前跪坐下去。

她先是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拨弄了两下琴弦,待到调好音色,才专注的抚弄了起来。

琴声丁丁,和着上弦月那薄薄的月光,在夜色中幽幽飘荡。

十指纤纤,拨弄着细细的琴弦,琴弦轻颤,发出了一声声悠悠的清鸣。那琴声犹如旷野中悲鸣的寒风、犹如小镇内游离的亡魂在呜咽歌唱,仅仅只是音律,便充满了悲戚和苍凉,使得所有听到琴声的洛阳军,全都停下正忙活的事情,一个个眼窝中闪烁着泪光,静静的聆听着在夜色中飘扬的琴音。

“汉季失权柄,董卓乱天常……”随着那悠扬琴声的飘起,蔡琰轻启朱唇,以哽咽的强调唱起了她临时做出的长诗。

以往在王府之中,刘辩只听过蔡琰弹奏瑶琴,歌儿都是貂蝉或唐姬为他吟唱。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蔡琰除了是个旷古绝今的才女,竟也有着比夜莺还婉转的歌喉。

那歌声优美而凄婉,满载着悲凉的词儿字字敲击着人们的心房。

“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伴随着瑶琴的乐声,蔡琰的歌声也越发凄婉,当她唱到这一句时,不由的仰起脸,望着夜空中那弯新月,想到刚进镇子时看到的那凄惨一幕,泪水早已糊满了她的面庞。

“匈奴人!我******!”当蔡琰唱出这句“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时,刘辩再也抑制不住胸腔内早已积压着的愤nù

,一把抽出长剑,将长剑猛的向地面上一杵,高声骂道:“老子若不打到你们亡族灭种,这辈子便再不做这洛阳王!”

长剑插在地面上两块青石板的缝隙中,长剑的剑身斜斜的竖立着,由于力道尚未完全泄尽,还微微的发着颤。

刘辩这声怒吼飘出了很远,几乎所有听到他发出这声怒吼的洛阳军,全都满面的愕然,凝望着刘辩所在的方向。

自从追随刘辩,洛阳军的将士们,就从来没有听到他骂出脏话。

在洛阳军将士心目中,刘辩虽是年轻,却有着一种发自骨子里不怒自威的威仪。

能够当着将士们面,能够当着他妻室的面骂出这句话,所有人都晓得,刘辩已是出离的愤nù

了。

止住弹奏瑶琴的动作,蔡琰侧过头仰起脸望着面色铁青、虽是放声咆哮泪痕却早已挂在脸上的刘辩。

蔡琰那雪白的颈子也在微微的抽搐着,眼泪也是糊满了她的面庞。

站在刘辩身后的管青,紧紧的攥着拳头,就好似手掌里握着什么,她极力的想把握着的东西捏碎、捏扁一般。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缓缓的仰起了脸,想要止住在眼窝中直打转转的泪水。

可当她仰起脸,闭上眼睑的那一刹,两颗如同珍珠般雪亮的泪珠,却还是顺着她白皙的脸庞滑落下来。

宁静!一阵令人窒息的宁静。

聚集了五万洛阳军的小镇,在这夜晚中,竟陷入了一片无比诡异的宁静!

“呜呜……”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了一声汉子呜咽,紧接着无数呜咽声传来,整个小镇都好似被悲戚的气氛感染,许多洛阳军将士,已是忍不住蹲在地上掩面而泣。

“哭!哭!哭个娘!”掩面而泣的洛阳军越来越多,就在那哭声几乎要连结成片时,一个粗豪的嗓门在小镇内回荡了开来:“都是爷们,有种的跟老子去干匈奴人!蹲在这里哭,他娘的,以后别说你们是洛阳军!”

发出吼声的不是别个,正是由于相貌丑陋和为人凶悍,而被冠以“古之恶来”之名的典韦。

这位“古之恶来”在发出吼声的时候,自家却是不晓得,他喊虽是气势十足,可泪光却也是已经在他的眼窝中涌动。

典韦发出吼声之后,许多洛阳军止住了悲泣,却也有少数情感相对脆弱的,并没有立kè

收起眼泪。

跨步冲到一个没有及时收声的洛阳军身旁,典韦抬脚朝那洛阳军的屁股上蹬了一下。

由于刘辩平日管束严谨,洛阳军之中,从来没有将军或军官打骂士兵的事情发生,也正是因此,典韦这一脚并没有太过用力。

屁股上被蹬了一下,那洛阳军一个趔趄,向前冲出两步,险些没栽倒在地上。

朝那洛阳军兵士的屁股上蹬了一下,典韦伸手从背后抽出双戟,掂着双戟冲在场的洛阳军将士们喊道:“带种的,跟我一起去找匈奴人厮杀!莫要在这里做出一副娘们姿态!”

说着话,他已是持着双戟,跨步朝小镇镇口冲去。

典韦刚走出没几步,听到他喊声就朝他走过来的刘辩便拦在了他的身前。

“典韦!”迎面挡住典韦的去路,刘辩冲他一瞪眼,厉声喝道:“你这是要去作甚?”

“匈奴杀我们中原人,末将要找他们厮杀!”手中提着双戟,见刘辩拦住去路,典韦赶忙收住脚步,高声应了一句。

“匈奴人在何处?你去哪里找他们厮杀?”狠狠的瞪了典韦一眼,刘辩冲他问道:“连人都不晓得在何处,便叫嚷着要厮杀!届时万一中了匈奴人的埋伏,你可是要将性命交到匈奴人手中?”

被刘辩喝问了一句,典韦怔了一怔,嘴巴张了几下,竟是没能回答起刘辩提出的问题。

“将士们!”又瞪了典韦一眼,刘辩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向镇子内的洛阳军将士们高声喊道:“匈奴人屠杀我中原平民,我等生为大汉官军,如何忍得?”

当刘辩向将士们发出喊声的时候,镇子里的所有洛阳军全都静了下来,默默的聆听着刘辩对他们的喊话。

“匈奴在并州屠杀平民,若是我军不及时将之攻破,总有一日,他们会杀到河东!杀到弘农!杀进洛阳!”笔直的挺着身板,刘辩脸上还挂着尚未拭去的泪痕,向洛阳军将士们高声喊道:“我们的家就在后面,我们的亲人还等待着我们凯旋的喜讯!你们告sù

本王,你们愿意让亲人等到的不是我们,而是匈奴人吗?”

“不愿!”刘辩的喊声刚刚落音,镇子里的五万洛阳军,便全都高高的举起了手臂,齐齐发出了一声怒吼。

“既然不愿,那就随本王好生去杀匈奴人!将他们从我们的土地上赶出去!”举起手臂,刘辩振臂发出了一声呐喊:“不破匈奴,枉为世人!”

“不破匈奴,枉为世人!”所有的洛阳军全都跟着刘辩振臂喊了起来,他们的吼声震彻云霄,夜空中那弯新月,也好似在他们的喊声中,微微颤动了几下。

当将士们的喊声落下,瑶琴的音律再次响起,蔡琰那凄婉的歌唱又一次叩击着人们的心房。

“殿下!”就在刘辩和将士们都沉默下来,聆听着蔡琰的歌声和那如仙乐般的曲调时,一名龙骑卫飞快的朝他跑了过来,到了刘辩近前,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发xiàn

了一个活的!”

“什么?”听说发xiàn

了一个活的,刘辩猛然睁圆了眼睛,心头顿时大喜,对那龙骑卫喊道:“快领本王前去!”

第574章 已是擦肩而过

在报讯龙骑卫的引领下,刘辩快步朝着街道尽头的一间民宅走了过去。

民宅前站着几个洛阳军,见刘辩走了过来,那几个洛阳军齐齐抱拳躬身,向他行礼。

朝那几个洛阳军点了下头,刘辩跨步走进屋内。

跟在他身后的管青并没有立kè

进屋,而是小声向门口的一个洛阳军问道:“活着的是个甚么人?为何别人都死了,就他活着?”

“是个大约两岁的孩童。”管青发问,那洛阳军连忙抱拳躬身对她说道:“他的父母都被匈奴人杀死在外间,方才看到孩子时,孩子正在里间地窖内,想来是匈奴人来时,孩子睡着未有哭闹,才逃过了一劫!”

得知活下来的是个两岁的孩童,管青点了下头,没再多问,跨步走进屋内。

刚进前屋,她就看到屋内并排摆放着两具尸体,正有四个洛阳军兵士在用布帛缠裹着死尸,看来是要运出去埋掉。

先一步进入民宅的刘辩,此时已是到了内室。

他看到的,是两个洛阳军正在喂一个瘦小的孩子吃着煮熟了的粟米。

孩子太小,还不是很会吃东西。吃粟米的时候,他的小嘴上糊满了金黄色的米粒,模样儿娇憨可人,只是想到他的父母已经被杀,着实让人心内难免一阵阵的难过。

正喂着孩子吃粟米的两个洛阳军,见刘辩进来,连忙站起身,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

朝那两个洛阳军虚按了一下手,刘辩跨步走到小孩身前,蹲下身子,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小脸稚嫩,嘴巴上还糊着米粒的孩子。

说来也怪,这小孩父母死了,他却不哭不闹,当刘辩蹲下身子看他的时候,他也回看着刘辩,还伸出小手,将握着一小把粟米的手递到了刘辩面前。

孩子的举动,让刘辩不由的眼窝里又涌动起晶莹的泪光。

如此幼小的孩子,没了父母羽翼的庇护,他将来的人生会是怎样?

“你叫什么名字?”伸手兜住孩子的小屁股,将他抱了起来,刘辩抬头看着被他抱起,却也没有哭闹的孩子,语气很是温柔的问了一句。

“虎儿!”被刘辩抱起的小孩子眨巴了两下水灵灵的大眼睛,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嘴唇,低低的应了一声,接着就把双臂搂在了刘辩的颈子上,小脑袋也贴上了刘辩的头。

“这孩子倒是与殿下有些缘分呢。”刚进入屋内便看见这一幕的管青,嘴角漾起淡淡的笑容,向刘辩说道:“也亏得这孩子命大,全镇人都被杀了,只有他活了下来,真是不易!”

“嗯!”抱着孩子,刘辩轻轻的应了一声,他转过身,朝管青靠近了一步,对管青说道:“此子无有父母,且见本王甚是亲昵,本王意欲将他抚养成人,如何?”

“殿下仁厚!”抱起双拳,朝刘辩躬身一礼,看着被刘辩抱在怀中的孩子,管青略微有些迟疑的对刘辩说道:“只是眼下大军正向北挺近,军中若是再有一个孩童,该当如何处置?”

“交给昭姬!”刘辩略微想了一下,就对管青说道:“昭姬暂且无有子嗣,且征战之时她不似青儿一般要随本王厮杀疆场,将孩子交给她,倒是颇为适宜!”

“殿下明鉴!”抱拳躬身,赞了刘辩一句,管青向孩子递出双手,微笑着对那孩子说道:“小娃儿,我来抱抱!”

扭头看了一眼朝他伸出双手的管青,孩子并没有递出小手,而是将刘辩的颈子搂的更紧。

被孩子紧紧搂着颈子,刘辩朝管青微微一笑,对她说道:“这小家伙,果真与本王有些缘分。”

“你去把邓将军请来!”先是对管青说了句话,抱着孩子,刘辩扭头又向一旁的一名洛阳军吩咐了一句。

那洛阳军应了一声,出了房门,飞快的跑上街道,寻找邓展去了。

小镇并不算很大,邓展此时正引领龙骑卫配合洛阳军主力的将士们,在找寻着可有遗漏的平民尸身。

得知刘辩唤他,邓展赶忙跟着那洛阳军向发xiàn

孩子的民宅跑了过去。

孩子一直紧紧的搂着刘辩的颈子,任谁劝都不肯松开,刘辩也是很无奈,只得抱着他,在屋内等着邓展。

传令的兵士离去后没多会,邓展便跟着那兵士进了屋内。

见邓展来了,刘辩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朝邓展比划了一下,对他说道:“立kè

安排人手,查勘匈奴斥候究竟在何处,本王要亲自率领人手,将他们悉数诛杀!”

抱着孩子时,刘辩脸上还带着笑容,可当提及匈奴斥候时,他的面色便森冷了下来,向邓展做出吩咐,语气也是一片阴寒。

“诺!”双手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邓展没有多说任何言语,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很是能够理解刘辩的心情,当初他追随刘辩,也是因为见刘辩对百姓不似寻常豪强那般不以为意,甚至很多时候,都会设身处地的为百姓着想。

如今许多镇子被匈奴斥候屠戮,而且眼前这座镇子,情状又是极其凄惨,刘辩要亲自引领队伍,前去剿灭那支匈奴斥候,便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发xiàn

镇子里还有个孩子活了下来,刘辩的心情多少好了些,回到留宿的房内,与蔡琰、管青一道逗弄了会孩子,也就各自睡了。

此后的两三日里,洛阳军行进的速度明显要比先前慢了许多。

一连走了三四日,刘辩从小镇带出的孩子,白天与蔡琰同乘一车,到了晚间,便会在蔡琰婢女的服侍下安睡。

每次见到刘辩,小孩子都会表现出异常的亲昵,不过自从洛阳军在镇子里发xiàn

他,这个小孩子就一句话也没说过,就好似一个小哑巴般。

刘辩曾经也担心过这个孩子是个天生的哑巴,可找了随军的医者检视,发xiàn

孩子的舌头完好,根本不可能是个先天的小哑巴。

如此一来,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个小孩子当时听到也看到了镇子里平民被屠杀的一幕,只不过当时他没有吭声,才逃过了一劫。

每每想到这些,刘辩就会暗暗赞叹,这个孩子年仅两岁,便能在那惨烈的场面前保持沉默,若是长大成人,定是会有一番建树。

一直不说话,怕是因他那幼小的心灵已被当日的惨状损害,如何抚平孩子心底的创伤,也是刘辩应当考lǜ

的关键。

带着孩子离开小镇,刘辩给他取名刘坚,取义坚强,并且将刘坚收为义子,返回洛阳还将为他延请教师,好生教授学业。

大军连续向被推进,一直到第四天,邓展派出去调查匈奴斥候的探马才传回了消息,那队匈奴斥候如今还在雁门阴馆一带活动。

刘辩率领的大军,已是到了定襄善无。如此算来,他们与那队匈奴斥候早已是擦肩而过。

连续得到探马回报,所有的讯息都是指向雁门阴馆。

得知匈奴斥候被他们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刘辩并未放qì

亲自带领人手,前去剿灭这支斥候的打算,他立kè

便命令邓展和王氏姐妹以及管青,跟随他返回雁门,诛杀那支据回报只有六七百人的匈奴斥候。

数百里奔袭,不可能带着蔡琰和刘坚,这对临时母子,被刘辩安置在了大军中,大军则由高顺暂代指挥,屯扎于善无。

探查清楚了匈奴人的人数和所处方位,早已是憋着一肚子怒火,始终没有爆fā

的刘辩,终于将压抑的愤nù

爆fā

了出来,率领邓展、管青、王氏姐妹和五百龙骑卫,星夜兼程,直扑雁门!

阴馆,毗邻长城,是长城以北一处并不算十分繁华的所在。

匈奴斥候一路南进,选择的,也都是这种冀州军驻兵不是很多,人口也只是寻常的所在。

自打从河套出征,这几百名匈奴人,携带的干粮很快便已吃完,如今他们的补给,完全都是靠着劫掠村镇所得。

为了给洛阳军和冀州军施加压力,让他们对匈奴不敢小觑,引领这队匈奴斥候的头领,但凡进入一处村镇,便会命令士兵,将村镇内的男女老幼悉数屠杀。

刘辩一直在找寻他们,这队匈奴人却是刻意躲避着刘辩。

他们人数并不是很多,每个人心内都很是清楚,一旦与洛阳军交锋,身死或被擒,那必然的事情。

正是由于如此,每每与刘辩的洛阳大军接近,这队匈奴人便会蛰伏起来,以免被刘辩发xiàn



这几日,眼见着洛阳军向北走的远了,他们的胆子才又大了起来,正酝酿着洗劫下一处村镇。

距离阴馆城二三十里开外的一片林子里,数百名匈奴人或坐或躺,懒洋洋的歇息着。

几个匈奴头领凑在一处,彼此正商议着洗劫何处村镇。

“阴馆驻扎着六百冀州军,人数与我等相当!”一个身上披着狼皮,左边脸颊上残留着一道刀疤的匈奴将领,环顾着盘腿坐于一旁的另外几个头领,对他们说道:“以往我等洗劫的都是远离城池的镇子,这次倒不如选个近的!”

“你的意思是……?”披狼皮的匈奴将军话音刚落,另外几个匈奴将军就齐齐将目光转向了他,其中一人语气中略带着些许不解的问道:“进攻阴馆周边的村镇?”

第575章 终于找到了

阴馆城南十里处,长城脚下的一片密林中。

刘辩坐在一块青石上,仰脸望着密匝的树冠。

密密实实的树冠遮蔽了阳光,光线透过树冠,照射在林子里,在地面上投射出一个个斑驳陆离的光点。

数百名龙骑卫自从进了林子,便很少有人说话,虽说此时已经到了开饭的时辰,龙骑卫将士们,不过只是各自掏出随身带的干粮默默的啃着。

他们都和刘辩一样,都在等候着匈奴斥候的消息。

赶往阴馆的路上,刘辩已经做了分析,那些匈奴人先前之所以没有现身,主要便是为了避开和洛阳军主力直面相对。

匈奴人人数不多,作为斥候,他们没有后续的粮草补给,只能靠着劫掠百姓维系生存。

虽说被他们劫掠的村镇已是很多,可匈奴人每劫掠一处,能够带走的物资却很是有限,由于洛阳军经过,他们已是有好几日没现身劫掠,如今正应是蠢蠢欲动的时候。

到了阴馆,刘辩并没有像没头苍蝇似得到处寻找匈奴人,而是在派出几名探马之后,领着数百名龙骑卫,一头扎进了阴馆以南的这片密林中。

在他们身后不远,便是巍峨的长城。

由于有着密林遮挡,刘辩等人看不见那蜿蜒万里的长城,不过他们却能感觉的到,此地的长城就在他们的身后,正默默的观望着他们这些中原的汉子,如何为被屠戮的中原平民复仇。

“殿下,吃些吧!”正仰脸望着头顶翠意浓重的树冠,管青走到刘辩身旁,将一只小小的布包递向了刘辩。

听得管青说话,刘辩扭头朝她看了一眼,接过布包,向她问道:“可有消息。”

管青摇了摇头,立于刘辩身旁,俏脸上也浮现出些许的焦躁。

“坐!”一手提着那小小的布包,刘辩朝身旁轻轻拍了拍,对管青说道:“石头挺大,足够你我二人坐着。”

轻轻应了一声,管青并没多说其他言语,挨在刘辩身旁坐了。

“中原乱起,匈奴扰边!”管青刚坐下,刘辩就伸手从布包里掏出了一块干牛肉递给了她,待到她接了牛肉,才接着说道:“面对匈奴,各地豪雄竟是放任不管,若长此下去,中原将任由异族纵横,我华夏何时才有宁日……”

“唉!”接过刘辩递给她的牛肉,管青轻叹了一声,微微仰起脸,望着头顶郁郁葱葱的树冠,轻声向刘辩问道:“若是抓到这些匈奴人,殿下想要如何处置?”

“杀!”刚伸手从布包里又取出一块牛肉的刘辩,尚未把肉递到口边,就听到管青问出了这么个问题,丝毫没有犹豫的说道:“屠戮我中原平民者,死!”

从刘辩口中得到这样一句斩钉截铁的话,管青眼睛微微眯了眯,沉默了片刻,才幽幽的说道:“单单一个杀,恐怕是让他们死的太过舒坦……”

“是啊!”点了点头,刘辩轻轻应了一声,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把牛肉凑到嘴边,咬上了一口。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王柳、王榛正肩并着肩坐在一处,自从进了林子,姐妹俩就都没有吭声,好似都在想着什么。

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经王柳举荐,新加入龙骑卫的黄胜正与另外几名龙骑卫围成一圈坐着,默默的啃着随身带来的干粮。

终于,黄胜有些受不了这种沉抑的气氛,站了起来,朝王柳走了过去。

“将军!”到了王柳身后,黄胜双手抱拳,压低了声音轻唤了她一声。

听得有人唤她,王柳扭过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见唤她的是黄神,小声问了句:“甚事?”

“我等何时才能寻到那些匈奴?”抱拳躬身,向王柳和王榛行了一礼,黄胜神色中带着几分焦躁的小声询问了一句。

“姐姐如何晓得?”不等王柳说话,一旁的王榛就撇了撇嘴,对黄胜说道:“莫要管的如此之多,你只须好生等候命令便是。”

被王榛训了一句,黄胜脸颊红了红,应了一声,这才折回了他原本坐着的位置。

“这小子对姐姐好似十分亲近?”扭头看着黄胜的背影,待到见他在不远处又重新坐了下去,朝一旁的王柳促狭的挤了挤眼睛,坏坏的笑了笑。

晓得她是话中有话,王柳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反问了她一句:“那位曾在扬州相助于你的孙伯符,如今可有来往?”

“他?”提起孙策,王榛将后脑靠在树干上,微微闭起了眼睛,好似气定神闲的对王柳说道:“他帮zhù

于我,不过是想结识殿下,向殿下借兵返回江东罢了。”

“眼下要向殿下借兵,恐怕不易!”扭头看着与管青坐在一处,正不时说上一两句话的刘辩,王柳轻叹了一声说道:“大汉社稷,不想到了今日竟成了这般境地。殿下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着实辛苦……”

背靠着大树,王榛闭起眼睛,并没有去接王柳的话,不过她的眼睑却微微跳动了两下。

“你可晓得洛阳城内,究竟是何人意图对殿下不利?”二人沉默了片刻,王柳扭头看着王榛,又向她小声问了一句。

提及洛阳城内存zài

的刺客,王榛睁开了眼睛,凝视着葱翠的树冠,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的摇了摇头,对王柳说道:“当日意图刺杀殿下者,皆已浮出水面,唯独洛阳城内的刺客,恐怕只有等到你我返回洛阳,再于暗中查探了!”

深知王榛不会骗她,王柳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又把视线转向了北面。

密密实实的林子,遮蔽了王柳的视线,她所能看到的,只是附近接连紧密的一片树干。

离众人稍远些的地方,邓展独自坐在一块青石上,他的手中拈着一朵刚才在林子内采来的小花。

这是一朵粉色的小花,花瓣并不似花圃中那些娇艳、名贵的花儿那般好kàn

,却散发这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

若是与邓展相熟的人见了他此时的模样,定然会笑他一代剑客却成了个脂粉气息十足的娘儿。

可再与邓展相熟的人,也是不晓得,他手中捻着的这朵花儿,却是唤起了他许多不为人知的记忆。

凝望着手中这朵并不算娇艳,却有着一种别致之美的花儿,邓展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可无论谁看到他的这抹笑容,都能从中看出几分凄苦和酸涩。

就在邓展捻着花儿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伴着脚步声,还有战马马蹄踏在厚厚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响声。

听到脚步声,邓展连忙将那朵花儿往地上一丢,猛然站起,一把抽出了长剑。

坐在林子里歇息的数百名龙骑卫,在洛阳军之中,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向来最擅长的就是蛰伏、突袭,周边稍微有点异动,自是会马上察觉。

邓展抽出长剑站起的同时,数百名龙骑卫已经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手按剑柄,视线都转向了传来脚步声的方向。

所有于林子内歇息的人都站了起来,唯独刘辩还坐在石头上,惬意的啃着牛肉。

“是我等派出去的探子,莫要着慌!”啃了一口牛肉,还没看到传来脚步声的地方出现人影,刘辩就对一旁的管青小声说道:“脚步并不急促,且不杂乱,根本不是很多人赶过来的迹象。而且从脚步声的传来的间歇,能听出行走之人,也是十分谨慎。除了探子,恐怕没人会这样走路……”

刘辩的话音才落,站起来的众人视线中,便出现了一个穿着墨色深衣、牵着一匹高大北方健马的汉子。

那汉子高高挽着发髻,发髻笔直指向天空,身上的墨色深衣,也是丝绸制成,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爆fā

商贾的气息。

龙骑卫人数并不是很多,平日里所有将士吃住都在一处,彼此早已相熟。

看见那汉子,所有站起的龙骑卫都慢慢的放开了按着剑柄的手,大多数人又重新坐回了地上。

到了邓展身旁,黑衣汉子小声对邓展说了几句什么。

听着黑衣汉子说的话,邓展眼睛陡然一亮,眉宇间现出一抹欣喜,朝那黑衣汉子点了下头,对他摆了摆手,连忙向刘辩跑了过来。

“怎样?”邓展刚到身前,还坐在青石上的刘辩就抬起头看着他,向他问道:“可是匈奴斥候有了消息?”

“正是!”朝刘辩抱拳一礼,邓展小声对他说道:“经过探查,探马发xiàn

匈奴斥候正蛰伏于距此不过十里开外,由于殿下令我等快速进入丛林,我等行迹竟是未有被他们发xiàn

。”

“具体方位、详细人数、防御部署可有摸清?”得知匈奴斥候就在离他们十多里开外的地方,刘辩“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压低了嗓音,向邓展追问了一句。

“已然探查详实!”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邓展向刘辩应了一声。

“你与王柳、王榛一道,挑选二十人,随本王先一步出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邓展那张由于得知找到匈奴人,而激动的微微有些发颤的脸庞,刘辩向他吩咐道:“其余人等,均由青儿率领,两个时辰之后,前来接应!”

第576章 有的时候只能忍

树影重叠、绿意葱翠的丛林里,透着一点点鲜红的颜色。

那一片片鲜红,就好似在树丛中盛开着的花儿,给葱翠的丛林,带来了几分不同的颜色。

包括刘辩在内的二十四人,蛰伏于一片浓密的灌木丛后。其中一名龙骑卫的怀中,还抱着一只他们在路上刚刚活捉的小鹿。

他们所有人的眼睛,都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前方不远处的几个匈奴人。

那几个匈奴人正围成一圈坐着,彼此用刘辩完全听不懂的匈奴话在大声的交谈着什么,不时还会爆fā

出一声声张狂的大笑。

匈奴人驻扎时,并不像龙骑卫那般谨慎,龙骑卫进了林子,是连战马的嘴都给塞上木嚼,以免他们发出嘶鸣,引来敌人。

而匈奴人,不仅没有让战马住嘴,就连他们自己,也是毫不顾忌的发出高声笑谈。

在那几个匈奴人身旁不远的地方,拴着几匹健壮的匈奴战马,与放声大笑的匈奴人相比,战马倒是安静了许多,只是其中一两匹会偶尔打上一个响鼻。

盯着那几个匈奴人观察了好一会,确定附近没有其他匈奴人,而这几个匈奴人看起来应该是布置在外围的岗哨,刘辩朝身旁的邓展等人做了个手势。

这个手势是他教过邓展的手语,如今早已在龙骑卫之中传了开来,表达的意思是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小心行事,不要杀死对方,全部活捉。

看了刘辩做出的手势,邓展等人点了下头,虽是没有吭声,一个个眼神中却流露出了期待和欣喜。

那几个匈奴人还在交谈着,注意力根本没有放在周边的环境中,不时的还会发出几声大笑,完全不晓得厄运正向他们悄悄的逼近。

蛰伏于灌木中的二十四人迅速散开,只有刘辩从那抱鹿的龙骑卫怀中接过小鹿,还蹲在灌木丛中。

待到众人散的开了,他轻轻的伸手握住一株灌木的枝干,凝望着匈奴人,用力的摇晃了几下。

灌木剧烈的抖动着,发出急促的“沙沙”声。

几个正交谈的匈奴人,听到“沙沙”响声,止住了交谈,都把视线转向了刘辩藏身的地方。

由于有灌木遮挡,他们并不能看见刘辩,不过这不和谐的“沙沙”响声,却是让他们心底多了几分警觉。

匈奴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俩人留在远处,另外的几个人则抽出了直刀,小心翼翼的向刘辩藏身的地方摸来。

就在那几个抽出直刀朝灌木丛摸来的匈奴人即将靠近的刹那,两条身影蹿向了那两个正神色紧张,死死盯着刘辩藏身处的匈奴人。

那两个匈奴人正望着刘辩藏身的方向,陡然听到身旁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正要扭头向一旁看,两只手已经如同闪电般的捂住了他们的嘴巴,将他们拖进了侧旁的灌木丛中。

蹲在灌木丛后,眼看着那几个匈奴人越走越近,又看到王柳、王榛已然得手,刘辩将怀中抱着的小鹿一松,轻轻用手朝小鹿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一直被人抱着的小鹿,四脚落地,屁股上又被刘辩拍了一下,撒开四蹄便从灌木丛中蹿了出去。

正朝灌木靠近着,当小鹿蹿出时,几个匈奴人吃了一惊,正要挥舞直刀劈砍,发xiàn

蹿出来的不过是一头小鹿,才骂骂咧咧看着那蹿出灌木跑远了的小鹿,纷纷用匈奴话骂了句什么,将直刀塞进了腰间的刀鞘。

松了口气的几个匈奴人,转过身正要朝他们刚才坐着的地方走时,陡然发xiàn

那两个留在原处的同伴不见了踪影。

发觉同伴不见,匈奴人顿时吃了一惊,可又不晓得同伴是不是到一旁小解,也不敢轻易发出示警,只是连忙朝他们刚才坐着的地方跑去。

走在最后的匈奴人反应稍稍慢些,其他人已经跑出了两三步,他才回过神来,想要跟上同伴的步伐。

就在他刚抬起脚,还没来及迈出步子的那一刹,一只手已经从他的颈后兜了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拖回了灌木丛内。

虽说已是许久没和人厮杀,刘辩每日还都是会坚持进行训liàn

,他的手臂早已不似刚来到这个时代那般无力。

一手勒着匈奴人,将他拖入了灌木从,刘辩手揪着那匈奴人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往地面上重重一磕。

把那匈奴人磕晕了之后,他才从一旁取出麻绳,非常利落的将那匈奴人捆成了一颗巨大的粽子。

捆缚匈奴人时,刘辩还没忘记在匈奴人的口中塞上一团麻布,而且最后还用绳索在匈奴人的嘴上勒了一道,以免他用舌头把麻布给顶出来。

另外几个匈奴人根本没发觉他们又有一个同伴不见了,正往原本坐着的地方走,从一旁突然蹿出了几道鲜红的身影。

还没等这几个匈奴人回过神,他们就被那几个蹿出来的人影给按在了地上,一个个被揪着头发,磕的昏迷了过去。

处置了第一拨匈奴哨兵,刘辩丝毫不做耽搁,下令被擒获的匈奴人聚拢一处,留下一人负责看守,领着其他人,向下一个匈奴哨位摸了过去。

不过是短短半个时辰光景,外围的匈奴岗哨已经被刘辩等人清理干净。把那些擒获的匈奴人聚集到一处,刘辩安排了两名龙骑卫,看押着被他们生擒的近百名匈奴人,他自己则带着邓展等人,继xù

向匈奴驻地渗透。

与外围的匈奴岗哨相比,匈奴斥候的驻地,要比岗哨更加喧闹一些。

在匈奴人大声的说话和笑谈声中,还不断的传来一声声女子的尖叫和哀嚎,显然是这些匈奴人在刘辩等人来到此处之前,又劫掠了一处村镇。

听到匈奴驻地传来女人的尖叫和哀嚎声,刘辩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就在他观察着四周情景,找寻最好的突pò

点,意图向匈奴驻地渗透的时候,一旁的王柳轻轻用手肘朝他的胳膊上碰了碰。

被王柳碰了一下胳膊,刘辩先是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将视线投向了她看着的方向。

只见几个匈奴人正围着一名浑身被剥的寸纱不剩的女子,放肆的发出一声声大笑,而那女子则被一个身上披着狼皮的匈奴人揪着头发,正承shòu着那匈奴人不断朝她脸上搧下的耳光。

搧女子耳光时,匈奴人很是用力,清脆的耳光声不绝于耳,起先女子还能惨叫、哭嚎,到了最后,竟是被打的昏死了过去。

女子昏死过去,披狼皮的匈奴人不知向一旁的人说了句什么,那几个围在边上的匈奴人齐齐发出了一阵爆笑,接着便有两个匈奴人上前拖起女子,把她拽到了一棵大树前。

蹲在刘辩身旁的王柳和邓展等人,眼看着匈奴人用钉子将女子的四肢钉在了粗大的树干上,而那披着狼皮的匈奴人,却丧心病狂的在女子被悬空钉起后,走到她的身前,撩起了衣襟,露出下身不停的做着挺耸的动作。

看着这一幕,刘辩的眼睛直如要喷出火来,一旁的众人也都个个攥紧了拳头,甚至有人已是将指关节攥的“嘎吧”作响。

虽说已是濒临怒不可遏的边缘,可众人却并没有冲动的闯出去与那些匈奴人厮杀。

他们都是成熟的战士,晓得若是此时冲出去,面对人数还数十倍于他们的匈奴人,并不能讨到多少好处,即便是依仗邓展、王柳和王榛高超的剑术取得了胜利,也是不可能将这拨匈奴人悉数诛杀。

眼下,他们唯有忍!只有忍耐,才能最终将这些匈奴人全都生擒!

可忍耐,对于亲眼看着中原女子承shòu非人虐待被凌辱至死的刘辩等人来说,却是那么的煎熬、那么的让他们心尖不停的滴着鲜血。

将视线从凌虐女子的匈奴人身上挪开,刘辩把目光聚集到了另一处几个拖着两名赤身中原女子进入树丛的匈奴人身上,朝众人招了下手。

早已等待的有些心焦的众人,见刘辩招手,一个个默不吭声的跟着他,向那片刘辩选定了的树丛蹿了过去。

离匈奴人还有不近的距离,远远的刘辩就听到匈奴人发出的放肆笑声和女人的惨叫、哀求声。

听着那声音,刘辩的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

借助着附近灌木的掩护,刘辩带着众人,向那几个他选定了的匈奴人靠近。

远远看着匈奴人凌辱被他们拖入树丛的女人,刘辩并没有下令立即进攻,而是环顾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其他匈奴人的存zài

,才朝一旁的众人做了个手势。

他的手势依然是要众人保持克制,千万不要将匈奴人杀死。

见了刘辩的手势,包括邓展和王氏姐妹在内的众人,虽说都是恨不得立kè

便将这几个匈奴人千刀万剐,却点了下头,强忍着胸中的愤nù

,朝匈奴人摸了过去。

邓展等人的突然出现,显然是出乎了那几个正快活着的匈奴人意料,他们甚至没有来及反抗和发出示警,就被制服。

解决了这几个匈奴人,刘辩并没有立kè

将那两个赤身被凌虐的女子放走,而是命人把她们也捆缚了起来,嘴里塞上麻布,以免她们惊恐之下乱跑乱叫,坏了大事。

第577章 地狱来的洛阳王

长城边上,一声声战马的嘶鸣打破了旷野的宁静。

率领邓展等人,以二十四人之力,制服了六百七十二名匈奴人的刘辩,此时正骑着战马,缓缓的向最近的一坐小镇行进。

那是被他们救下的女子曾经生活的小镇!

获取了这场胜利,刘辩心内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愉悦。

每当他看到那些已经穿上衣衫,在兵士们护送下即将返家,却一个个呆若木鸡、状若疯傻、对人生早没了期盼的女子,心头便生起一阵难以名状的凄怆。

刘辩很是清楚,洛阳军即便是攻破了河套,杀进了匈奴王庭,恐怕他也是不可能下令让将士们对匈奴人做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来。

虽说匈奴是异族,可异族终究也是人!

杀便杀了,何必如此残虐?只需将他们赶走,又何必真的让他们亡族灭种?、

刘辩生擒的六百七十二名匈奴人,已是被龙骑卫将士们用绳索串成了一长串,就犹如一大串蚱蜢般,在龙骑卫的押送下,跟着刘辩等人,缓慢的向着他们曾经肆虐过的小镇中的一座走去。

此时所有匈奴人的脸上,都浮现着如丧考妣的神色。

在丛林之中,当他们晓得将他们所有人生擒的,不过只是二十四个人时,他们彻底的绝望了,对匈奴入侵中原能够最终获胜的信心,也完全跌入了谷底。

二十四比六百七十二,而且刘辩等人毫发无伤,匈奴人却是被悉数生擒,此事若是传扬开来,就等同于朝匈奴人的脸上狠狠的搧了一个耳光。

虽说已是绝望,可那几个领着匈奴人四处屠戮平民的头领,却还是一脸的桀骜不驯,尤其是那个披着狼皮的匈奴头领,一路上更是吵吵嚷嚷,不停的向龙骑卫将士们叫骂着什么。

带着队伍正行进间,那匈奴头领又一次吵嚷了起来。

想到他在丛林里对那被钉在树干上还遭受凌辱的女子所做的一切,刘辩心头顿时生起了一阵怒不可遏,回过头,冲那叫嚷着的匈奴头领喝骂了一声:“你妈了个逼,再叫老子捏死你!”

听了刘辩这声喝骂,邓展、管青以及所有的龙骑卫将士,全都没有吭声。

这是他们第二次听到刘辩骂人,而且还是如此愤nù

的骂出了声。

以往那个沉稳的洛阳王,此时已是在管青等人眼前消失了个干净,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个满脸暴戾的洛阳王。

被刘辩喝骂了一声,那匈奴头领愣了一下,可匈奴人天生的狂性,让他随即便又叫嚷了起来。

他的叫嚷声,彻底了让刘辩失去了耐性。刘辩一提缰绳,双腿朝马腹上夹了一下,兜马走向了那个叫嚷着的匈奴头领。

所有人都扭头看着脸色铁青,就犹如刚从地狱转了一遭,才折回来的刘辩。

此时的刘辩,对于管青、邓展、王氏姐妹和龙骑卫将士们来说,是陌生的,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可是所有人又都能理解刘辩因何如此暴怒,当他们看到遭受匈奴人屠戮的村镇和树林中那些承shòu了残虐的中原女子时,他们每个人都有将这些匈奴活剥生吞的冲动。

“叫,让你叫!”策马走到那匈奴头领身旁,刘辩扬起马鞭,一边喝骂着,一边兜脸将马鞭朝那匈奴头领的脸上狠狠抽了下去。

马鞭抽在匈奴头领的额头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那匈奴头领惨嚎了一声,双手捂着额头一头摔倒在地上。

翻身跳下马背,刘辩手持着马鞭,一边骂着,一边劈头盖脸的将马鞭朝那匈奴头领的头上、身上不住的抽下去。

十数鞭下去,匈奴头领身上已是洇出了一丝丝的鲜血。

当刘辩抽打匈奴头领时,那些被龙骑卫保护起来,正骑在战马上,满脸木然的女子都转过头来,望向愤nù

抽打匈奴头领的刘辩。

匈奴头领的惨嚎声,并没有能够触动这些女子的心灵,她们已经麻木,亲人被杀,她们又被匈奴人糟践,她们已是不晓得,自己为何还会还活在世上。

狠狠的抽了十数鞭,见那匈奴头领身上洇出一丝丝鲜血,刘辩将马鞭往马鞍上一丢,抬手朝一旁的两个龙骑卫一指,冲那两个龙骑卫喊道:“把他衣服给剥光,取咸盐过来!”

得了命令的两个龙骑卫虽说不晓得刘辩想做什么,但看到他那铁青着、由于愤nù

还不住抽搐的脸,也是不敢有半点耽搁,连忙下了马,将那匈奴将军浑身的衣衫给剥了去,随后其中一人又取来了咸盐。

手里捧着装满咸盐的布包,刘辩面容狠戾的蹲在那匈奴头领身旁,咬着牙对那匈奴头领说道:“本王杀人,向来是一剑给个痛快,可你们这些人不行,尤其是你,本王要让你好生享shòu

临死的滋味!”

说着话,他伸手从布包里抓出一把咸盐,将咸盐朝那匈奴头领的伤口上狠命的按了下去,用力的揉搓着。

咸盐洒在伤口上,那种剧痛是深入骨髓的。

被刘辩在伤口上涂抹着咸盐,匈奴头领再次发出了凄厉的嚎叫。

可他刚刚开口嚎叫,两腮就被刘辩一把捏住。

捏住了那匈奴头领的两腮,刘辩伸手从腰间取下短刃,将短刃的刃尖塞进匈奴头领的口中,手腕一搅,随后往外一带,竟是把一条舌头个生生的搅断带了出来。

“让他翻个身,莫要被血呛死了!”搅掉了那匈奴头领的舌头,刘辩向一旁的两名龙骑卫又下了道命令。

在场的所有人看着刘辩的举动,心头都不免一阵阵的发冷。

洛阳军将士们,从来看到的都是刘辩对百姓也能和言善语很是亲近,根本不晓得,他若是虐起人来,竟是会比最恶毒的屠夫也不遑多让。

至于被擒的匈奴人,看着那匈奴头领如此遭罪,一个个早是吓的面如土色,根本对活下去不再存有丝毫期盼,只盼望着能够被龙骑卫一剑杀死,死个利索。

两名龙骑卫将那被割了舌头的匈奴头领架了起来,其中一人揪着他的头发,让他脸朝下,将口中鲜血淋出,以免他被鲜血呛死。

刘辩则抓了一把咸盐,狠狠的按在了那匈奴将军的嘴里。

咸盐不仅有刺激伤口增加痛苦的作用,也有止血的效果,刘辩还不想让这个身为罪魁祸首的匈奴头领这么轻易的死去。

他还没有玩够,就犹如这些匈奴人残虐中原百姓一样,刘辩要通过一场屠杀,让匈奴人听了之后闻之胆寒,再也不敢轻易对无辜的中原百姓下手。

经过一番折磨,匈奴将军早已是奄奄一息,被两个龙骑卫架着,浑身已是如同虚脱了般直往地上秃噜。

可一切并没有完,手持短刃的刘辩再次走到他的身旁,一把扯住了他那根不晓得做过多少恶事的命根,持刀的手臂猛然一挥。

随着一蓬血雨飚溅,被割了舌头的匈奴头领两眼猛然睁圆,他下身的一坨肉,已是与他的身体分离了开来。

“用咸盐给他疗伤,莫要让他死了!”割了那匈奴头领的命根,刘辩冷冷的丢下一句话,用麻布将短刃擦拭干净,重新插回了剑鞘。

当刘辩做完一切翻身跳上马背时,他的身上已是沾染了许多鲜血。

朝刘辩腰间那柄短刃看了一眼,管青微微张了张嘴巴,好似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双手用力的抖了下缰绳,刘辩策马继xù

前行的同时,扭过头看着管青,对她说道:“对不住了青儿,你送给本王的短剑,今日被本王糟践了!”

暴怒的刘辩,已是让所有人在心底都对他生起了无尽的惧意,听了他略带着歉意的话,管青也只是骑在马背上,微微欠了欠身子,并没敢多做言语。

看着被刘辩凌虐一场,已是死了多半的匈奴头领,王柳、王榛姐妹彼此看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了一片愕然。

当日她们意图刺杀刘辩,刘辩也从未对她们如此残忍,甚至还让医者帮他们疗伤,如今想来,那时的刘辩就犹如一位敦厚的长者,可面对这群匈奴人之时,刘辩则变成了个最为凶悍的恶魔。

队伍缓缓的向前行进,自从刘辩残酷的对待了那匈奴头领之后,被俘的匈奴人便老实了许多,再没人敢多言语半声,每每刘辩回头朝他们瞟上一眼,他们也会浑身不自觉的打个哆嗦。

一直在追剿这支匈奴斥候却始终不得要领的并州官员,得知刘辩只用了区区二十四人便将近七百名匈奴人尽数擒获,对刘辩早已是又惧又敬。

领着这支人数并不算很多的队伍,在并州地界一路北进,前往与洛阳军主力汇拢的路上,沿途并州官员以及各地军民,得到消息都会涌到刘辩的必经之路迎接。

救下的那些女子,已交由并州地方安置。自从虐了那匈奴头领之后,一路上刘辩倒也没有为难剩下的匈奴人。

他并不想太早的将这些匈奴人杀死,对他来说,这些匈奴人还有用,即便要杀,也绝不会是在并州纵深的内地,而是一定是得带到更多匈奴人会看见的地方,作为威慑匈奴的手段,集中将这些双手沾满了中原百姓鲜血的刽子手屠杀!

第578章 河套平原

刘辩于雁门一带擒获匈奴斥候半个月后。

河套,匈奴王庭。

王账内坐着一个身上披着羊皮的年轻匈奴人,这匈奴人耳鬓两侧的头发,被编成了一条条细细的小辫,脑后的发绦则自然垂下,

他的面皮略微呈现着匈奴人特有的紫膛色,可相对于其他匈奴人来说,他却是要显得白皙了许多。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匈奴于夫罗单于死后,即位为大单于的呼厨泉。

生为于夫罗的弟弟,从兄长那里得到大单于的称号,呼厨泉也是使了不少手段。

于夫罗作为匈奴单于时,对大汉还是有所敬畏,黄巾之乱,于夫罗甚至出兵,帮zhù

大汉征讨黄巾。

虽说后期于夫罗联合白波军,做了一些劫掠中原的事情,可那时的匈奴人,却还不敢像如今这般肆无忌惮。

同于夫罗不一样,呼厨泉对大汉皇室丝毫没有敬畏之心,在得了大单于的称号之后,他便一直有心进入中原。

恰逢这时,袁术使者来到匈奴王庭,向他散布了居次柳奴在洛阳遇刺身亡的谣言。

虽说当日右贤王去卑已是提醒过呼厨泉,眼下的匈奴,若要进入中原实力尚有不济。

可呼厨泉根本不相信去卑说的那些,他只相信,匈奴的铁骑是大地上最为精锐的铁骑,以往匈奴要受大汉的驱使,是匈奴人难以抹灭的屈辱。

心内晓得柳奴不一定真的遇刺,后来更是有人带回了消息,告sù

呼厨泉,柳奴好端端的在洛阳生活,根本没有遇刺的事情发生。呼厨泉却还是下令去卑率领十万大军,向中原挺近。

十万大军,对于中原来说,许多地方枭雄只要稍有些时日和财帛,都能聚集起来,可对于匈奴人来说,却是一股几乎占了整个匈奴一半力量的强悍铁军。

可纵然是如此强悍的大军,在挺近中原与洛阳军赵云部遭遇时,却是连连败北,不得不向王庭提出请派援兵。

战争已经爆fā

,在匈奴人吃了洛阳军的亏后,呼厨泉也是有些后悔,后悔轻易对中原动兵。

不过到了如今,他已是骑虎难下,因此才派出一队斥候进入中原,打算摸清道路再派出大军增援去卑。

呼厨泉等来的,并不是斥候送回的详尽进军地图和中原兵力布防的情报,他等来的只是一只巨大的木头箱子,洛阳王命人给他送来的大箱子!

坐在王帐之中,呼厨泉一手捏着下巴,眉头紧紧拧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口已经打开了的箱子。

除了他之外,帐内还坐着许多匈奴将军。

当箱子打开之后,所有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

箱子里装着的,并不是他们想象中洛阳王为了示好而送来的绫罗绸缎或金银玉器,而是数百个被割下的男人命根。

“洛阳王还送来了什么?”盯着那只装满匈奴人命根的木箱,呼厨泉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向前来报讯的那个匈奴人问了一句。

从洛阳军派来的使者那里接了箱子,并且将箱子送到王帐的匈奴人,显然是没有想到,打开箱子后看到的竟是这血淋淋的一幕。

已是被吓呆了的匈奴人忘记了送箱子时,一名洛阳军曾交给他一方布帛。

听得呼厨泉发问,那匈奴人赶忙将布帛从怀中取出,双手捧起,躬着身子递向了呼厨泉。

在呼厨泉身后,站着两个穿着雪白羊皮衫,正用扇子为呼厨泉扇风的匈奴侍女。

报讯匈奴人取出写满字的布帛,一名匈奴侍女放下扇子,走到他的面前,将布帛取在手中,返身递给了呼厨泉。

接过布帛,呼厨泉将那块布打了开来,简单瞟了一眼布上的字迹,皱了皱眉头,骂咧咧的说了句:“洛阳王真是欺人太甚,莫非他不晓得,本单于不懂汉人的字?”

说着话,呼厨泉将那块布帛朝地上一丢,紧皱着眉头,向帐外喊了一声:“来人,将这只箱子给本单于抬出去!”

“慢着!”两名守卫王帐的匈奴兵刚应声进入帐内,坐于左侧的一个匈奴老者便站了起来,跨步走到被呼厨泉丢在地上的布帛前,弯腰将布帛捡起,展开仔细浏览了一遍。

“大单于!”看完布帛上的字,老者对呼厨泉说道:“洛阳王这封书信,乃是告知大单于,我大匈奴斥候,在中原一带残杀无辜、凌虐妇人,他已将所有斥候处决,并知会大单于,假若匈奴人再屠戮中原平民,洛阳王将会计数人头,届时攻入河套,以一个中原人换五十个匈奴人,诛杀我大匈奴子民……”

“左谷蠡王认得好汉字!”一只手肘支撑在大腿上,呼厨泉欠着身子,眼睛微微眯了眯,盯着那捡起布帛的老者,面无表情的冷声说道:“本单于倒想看看,那洛阳王有何能耐,可用一个中原人的人头,换我大匈奴五十颗人头!”

“左贤王!”脸颊肌肉剧烈的抖动了几下,呼厨泉高声向一旁坐着的一个匈奴年轻人喝道:“你即刻点齐十万兵马,前去驰援右贤王!定要将那赵云击破,挥军长安,尔后进逼洛阳。”

“谨遵大单于之命!”呼厨泉的话刚落音,一个比他还年轻的匈奴人就站了起来,抱拳应了一声。

应声的匈奴人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此人正是前任匈奴单于于夫罗之子刘豹。

在争夺大单于的争斗中,年轻的刘豹根本无力与他的叔父呼厨泉争夺,最终坐失成为大单于的机会,被封为左贤王。

得了呼厨泉的命令,刘豹刚抱拳应声,先前捡起布帛的左谷蠡王就对呼厨泉说道:“单于切莫动怒!”

“切莫动怒?”左谷蠡王刚开口劝止,还没来及说出由头,呼厨泉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抬手指着那只刘辩命人送来的木箱,对他说道:“左谷蠡王可晓得,那木箱中装着什么?”

呼厨泉暴怒,,左谷蠡王也是不敢立时顶撞,只是躬着身,默默的等待呼厨泉将脾气发完。

“那箱子中装着的,可是六百七十二个匈奴男儿的卵蛋!”指着木头箱子,呼厨泉的脸颊剧烈抽搐着,对左谷蠡王说道:“如此奇耻大辱,本单于怎能忍得?”

吼了左谷蠡王一声,呼厨泉猛然扭头,对刘豹喝道:“立kè

点齐大军,向洛阳军发起进攻!”

刘豹再次应了一声,转身跨步走出了王帐。

本欲劝止呼厨泉的左谷蠡王见状,晓得事情已是无法挽回,长长的叹了一声,便没再多说任何言语。

自大汉明帝击破北匈奴,南匈奴依附大汉,常年定居于河套地区以来,南匈奴便从未强盛过。

二十万大军,对南匈奴来说,是可以动用的全部力量。

呼厨泉孤注一掷,将大军全都派到了进入中原的战场上,一旦有中原军队挺近匈奴王庭,恐怕南匈奴将会彻底的被从世上抹掉。

对此虽是心内再清楚不过,可呼厨泉才是南匈奴的大单于,生为左谷蠡王,能做的也只是把话点到而已。

匈奴王庭内,呼厨泉做出了由刘豹率领十万大军向中原挺近的决定,刘辩此时已是带着五万洛阳军,推进到了河套边缘。

驻马立于并州与河套的边界,望着眼前这片水草丰茂的辽阔原野,刘辩胸中竟莫名的感到一阵博大的气息。

诛杀六百七十二名匈奴斥候之时,刘辩是如同修罗一般,那时的他,给人一种只要多看上一眼,便会毛骨悚然的感觉。

事情已经过去,刘辩的心情也渐渐平复,随着他领军来到河套和并州交界处,他的心情是越发的轻松。

以往那位冷静、极少发怒的洛阳王,再度出现在洛阳军官兵的眼前。

在刘辩身后,驻马立着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管青,而稍远处则停着那辆乘坐着蔡琰和刘坚的马车。

马车中,蔡琰抬手掀起车帘,向外张望着。

文人心性的她,对高山峻岭、广袤山河有着一种别样的喜爱,第一眼看到眼前一望无垠的草原,蔡琰便深深的爱上了这葱翠的原野。

跪坐于蔡琰对面,刘坚正把玩着管青不知从哪给他淘弄来的一只小木偶。

这只木偶很丑,甚至可以说,就连它的四肢都做的很是粗糙,整体造型就像是在一跟粗点的树枝上开了几个眼,把另外几根细些的树枝插上去。

即便木偶如此之丑,两岁的小刘坚却还是玩的不亦乐乎。

他始终没有说过话,当有人对他说话的时候,他也只是会用点头或摇头来回应。

望着车窗外那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蔡琰伸手将刘坚抱到怀里,指着车窗外,向小刘坚问道:“坚儿,你可喜欢这里?”

顺着蔡琰的手指望向窗外,刘坚缓缓的摇了摇头。

在他稚嫩小脸上的那双眸子中,闪烁着一种两岁孩童不该有的神采,望着窗外,刘坚的眸子里竟透出了几许让人把玩不定的意味。

不过蔡琰并没有留意到这些,当刘坚摇头时,她把刘坚搂在怀中,对刘坚说道:“坚儿是个好孩子,莫要一言不发,早些开口说话,你的父王也会更加喜欢你!”

第579章 不许举起屠刀

河套地区,多为草场、平原,极少山峦、林地。

至于河流,更是要比中原少了许多。

中原地区,由于有着山峦阻隔,风并不是十分猛烈,可在河套地区便完全是另一副景象。

繁茂的草场上,遍处都是碧绿的青草,夏日的熏风掠过草叶,将满地的绿草吹拂的沙沙作响。

按理说只有冬天的风,吹到人的脸上,会让人感到隐隐作痛,可行走在河套地区的旷野上,洛阳军的将士们却清楚的感觉到,这里夏天的风吹到脸上,也会把脸吹的生疼。

难怪那些匈奴人的皮肤并不像中原人一般细腻,就连匈奴居次柳奴,也是在洛阳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皮肤才渐渐细腻了许多。

领着大军走在一望无际的草场上,放眼朝前看去,刘辩是一个匈奴的人影也看不到。

进入河套地区定居,匈奴人在一定程度上,依然保持着游牧的习俗,以往匈奴需yào

粮食、布匹,都是用皮毛和牛羊肉与中原商人做交换。

自打匈奴进军中原,去卑时常会让人送一些从中原掠夺的物资返回河套,着实是让匈奴人尝到了许多甜头。

可他们却从来没有想过,中原也会有一支军队来到匈奴,而且这支军队来到匈奴,为的并不是掠夺匈奴人那点可怜的物资,而是要将他们从河套地区彻底的赶出去。

“殿下,好久未有见到匈奴人。”跟在刘辩身后,一边向前行进,管青一边小声对刘辩说道:“莫非匈奴人藏在更纵深的地方?”

“匈奴乃是游牧为生!”缓辔向前走着,刘辩并没有回头去看与他说话的管青,只是轻声应了一句:“他们居住地极其分散,寻找他们,并非如我等想象那般简单。刚进入河套之时,本王便已派出人手,勘察附近可有匈奴聚集之处!”

得知刘辩已经派出人手探查匈奴聚集处,管青没再言语,只是不住的扭头朝四下张望。

出现在她视野中的,是一片繁茂无垠的草原,如此广博的草原,纵然是有千万头牛羊,也是绝不用担心水草不够牛羊食用。

“若是能在此处开辟马场,专门饲养战马,我军日后便不用担心战马不足!”又向前走了一段,刘辩不晓得突然想了起什么,嘴角漾起笑容,抬手朝前一指,对管青说道:“青儿你看,洛阳军眼下骑兵不过三万,纵然是算上三卫,也只有不足四万骑兵。假如能在此处放养百十万匹战马,那我洛阳军终有一日,能成为官兵皆马的大骑兵军旅!”

“殿下好似对骑兵情有独钟!”听得刘辩如此一说,管青掩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待得到笑罢,她抬头看着刘辩,俏脸红扑扑的说道:“不过殿下也是晓得,两军厮杀,若一方全是骑兵,面对敌方强弩弓箭也是无可奈何,更何况真个打了起来,骑兵是劈砍不过重步兵的。”

“这倒也是!”嘴角保持着淡然的笑意,刘辩点了点头,便没再言语。

管青说的这些,他也是晓得,重骑兵与重步兵相比,所胜者无非只有两点,一点是快速的机动性,另一点便是冲锋时的冲撞力。

至于两军撞在一处之后,骑兵与步兵搏杀,根本不占任何优势。尤其是骑兵远程发射箭矢,若是同敌军的弓箭阵正面抗衡,最终全军覆没的,必定是骑兵。

“殿下,前方发xiàn

匈奴部落!”正向前行进间,一名在前方探路的龙骑卫策马奔向了刘辩,刚到刘辩身旁,那龙骑卫就抱起双拳,向刘辩说道:“部落很大,怕是有上万人之多。:”

听说前方出现了匈奴部落,刘辩身后的将军们一个个都是眼睛里闪烁着古怪的神采,将脸扭向了刘辩,期待着刘辩下达命令,进攻匈奴部落。

“部落中可有匈奴兵?”让将军们感到有些意wài

的,是这位前些日子还以残虐手段诛杀了六百七十二名匈奴斥候的洛阳王,并没有立kè

下令向匈奴部落挺近,而是向那报讯的龙骑卫追问了一句。

被刘辩追问了一句,龙骑卫赶忙接口说道:“回禀殿下,部落中却是有些匈奴兵,不过据目测,只有三四百人!”

“邓展!”得知部落中只有三四百名龙骑卫,刘辩扭头向身后的邓展喊道:“即刻率领龙骑卫,突袭匈奴部落,将守卫部落的匈奴兵悉数诛杀。至于匈奴平民,不许随意杀戮!”

“诺!”刘辩的命令下达之后,清楚听到他命令内容的将军们都是一脸的失望,邓展也是颇为不解的应了一声,才向刘辩问道:“殿下,莫非不要诛杀匈奴人,让匈奴人也晓得我大汉官军的厉害之处?”

“厉害之处?”邓展的话音才落,刘辩就扭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官军可否勇猛,并非在于屠杀多少平民,而是在于征战沙场时,是否能够让敌军闻之胆寒!龙骑卫乃是本王麾下特种精锐,如何能做那屠杀平民之事?”

对于“特种精锐”这四个字,邓展是不甚了了,可从刘辩的话中,他却能听出,刘辩对龙骑卫始终是寄予厚望,不愿让他们的双手上,染了平民的鲜血。

“殿下说的是!”再次抱拳应了一声,邓展抬手向身后一招,高声喊道:“龙骑卫,随我攻破匈奴部落!”

“吼!”得知有仗可打,五百名龙骑卫齐齐欢呼了一声,跟着邓展,在那名报讯龙骑卫的引路下,朝着发xiàn

匈奴部落的方向冲了过去。

邓展领着龙骑卫,冲向远处。望着他们的背影,刘辩也将缰绳抖了一下,朝身后跟着的洛阳军喊道:“我等继xù

前进!”

五万洛阳军,得了继xù

前进的命令,就犹如一团团正在旷野上燃烧着的火苗一般,向着河套地区的纵深涌去。

发xiàn

匈奴部落的地方,离刘辩等人行军的位置并不是很远,不过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刘辩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一片雪白的帐篷。

保持着游牧习惯的匈奴人,居住的并不是像中原人那样的民宅,而是随时可以用牛马驮走的帐篷。

领着队伍,缓缓的朝着前方匈奴部落行去,在走到离部落尚有两三百步距离时,迎面过来一名骑着马的龙骑卫军官。

那军官策马到了刘辩近前,翻身跳下马背,仰脸抱拳望着刘辩说道:“启禀殿下,邓将军引领我等冲入匈奴人部落,部落内的数百名匈奴兵士丝毫未有抵抗,一见我等冲入,便放下兵刃向我军投降。邓将军不敢擅专,恳请殿下示下!”

“哦?”龙骑卫军官的一番话,把刘辩说的一愣,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先是一脸愕然的往前方看了一眼,接着便朝跟在身后的大军招了下手喊道:“前去匈奴部落看上一看,没有本王允诺,任何人不得擅自对匈奴人挥剑!”

得了刘辩命令,数万洛阳军都是感到有些憋气。

在并州境内,他们看到许多遭受了匈奴人洗劫的村镇,肚子里早是憋着一股劲,只望进了河套,也能痛痛快快的多杀几个匈奴人。

可刘辩这条命令一下,洛阳军将士们便晓得,刘辩并不打算让他们大开杀戒,进了河套,他们依然是不能随意向匈奴平民挥舞战刀。

领着大军,缓缓开进匈奴部落。

刚进入部落,刘辩就看到两三百名匈奴兵士正双手抱头,在龙骑卫的看守下跪在地上。

刘辩领军进入部落,所有跪着的匈奴兵士都扭过头向他望了过来。那一双双眼睛中,充满的神采并不是恐惧,而是有着几分期待。

看着那些匈奴兵,刘辩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心内越发感到纳闷。

这个部落很是不小,正如先前龙骑卫报讯时所说一样,部落里少说也有万余匈奴人。

大军进入部落时,匈奴人的男男女女都站在帐篷外,也像那些跪在地上的匈奴兵一样,将视线投在了刘辩的身上。

妇女们紧紧的搂着孩童,望向刘辩的时候,她们那一双双眼睛里,还带着些许的恐慌。

与妇女们不同,部落里的男人一个个空着手,望着刘辩和洛阳军,并没有因为他们是男人,最有可能遭到屠杀而感到半点慌乱。

匈奴的小孩子,也都如中原的孩童一样天真烂漫。他们并不晓得,平日里在部落中保护着他们的匈奴兵为何会排成队给这些穿着大红战袍的洛阳军下跪,他们更不知dào

,这队刚刚进入部落的洛阳军,只需yào

刘辩一个命令,便会让整个部落的人全都死在战刀之下。

“你等是哪位大王的子民?”进了部落正中,刘辩勒住马,环顾了一圈四周站着的匈奴人,高喊着问了一句。

这些匈奴人显然是不懂刘辩说的话,在刘辩喊过之后,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满脸都是愕然。

就在匈奴人和刘辩产生了语言上的障碍无法沟通时,刘辩听到匈奴人之中先是传出了一句匈奴话,接着那声音又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我们是左谷蠡王的子民!”

第580章 未雨绸缪

从匈奴人之中走出的,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匈奴汉子。

那汉子身上穿着从汉人聚集地换来的麻布深衣,发式却是如匈奴人那样扎着小辫,不伦不类的装扮,使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怪异。

他身上的深衣,原本应是宝蓝色,不晓得是因为河套地区风沙太大,还是他本身不是很爱清洗衣衫,那套深衣上竟是附着着许多灰土。

汉子胸口的衣襟大大的敞开着,露出一撮乌黑的胸毛,站在离刘辩不远的地方,竟是让刘辩也觉着他多少还算有几分威武。

将说话的匈奴汉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刘辩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向那汉子问道:“本王进入部落,你等因何不反抗?”

“反抗是死,臣服是活,我等为何要反抗?”让刘辩感到十分意wài

的,是那汉子竟老实的可以,直接说出了反抗会死臣服会活的话来。

“臣服?”心内觉着事情颇为有趣了些,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那汉子说道:“你们匈奴人,在中原可是杀了不少中原人,莫非不怕本王学着匈奴的样,将你们匈奴人也给杀个干净?”

“匈奴崇尚英雄!”刘辩的话音才落,那匈奴汉子便像汉人一样,抱拳躬身朝他行了个大礼,对他说道:“那些滥杀的匈奴人,算不得英雄,而殿下和洛阳军,沙场之上所向无dí

,对平民却是秋毫无犯,才算得是真英雄。”

说着话,那汉子直起身子,抬起手向四周比划了一下,对刘辩说道:“既然大军来到,我们部落无有甚么款待殿下,部落中的女人,殿下若是看上哪个,只管取用,即便是我的女人,只要殿下喜好,也是双手奉上!”

从这匈奴人说的话中,刘辩能听出他根本不把部落中的女人当做人来看待,心内虽是多少有些不快,却也晓得,在匈奴这样的游牧部落,女人向来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至于她们和谁睡觉,倒是不太紧要。

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抬起手臂朝那匈奴人摆了一下,对他说道:“女人你们自家留着吧,本王麾下将士看上的女人,只会带回去自家享用,绝不会与人分享,这倒是与你们匈奴人多有不同!别到时候你们匈奴没了女人,连个传宗接代的人儿都没有!”

刘辩这句话刚落音,听到他说话的洛阳军将士,便爆fā

出了一阵哄笑。

“汉人太多羁绊!”让刘辩更没想到的是,那匈奴人听了他说的这番话,不仅没有感恩戴德,反倒是颇有几分顶撞的意味说道:“我们匈奴不会如汉人一般小气,女人陪着强壮的男人睡觉,生下的孩子也是更为强壮,匈奴人才能更好的繁衍生息……”

“不用说了!”关于女人的问题,刘辩着实觉着和这汉子没什么好说,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对那汉子说道:“提供些肉食、酒水,大军吃了明日上路,便不再叨扰你等!”

得了刘辩这句话,那汉子晓得,洛阳军此次进入他们的部落,恐怕除了会让他们耗费些吃食,便不会再多为难他们,连忙应了一声,随后便扭头朝四周的匈奴人大喊了一句什么。

向匈奴人喊了一声,回刘辩话的匈奴汉子再次转过身,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左谷蠡王早有心结识殿下,不知殿下可愿见了左谷蠡王再走?”

瞥了那匈奴人一眼,刘辩点了下头,对他说道:“最迟明日午间,若是左谷蠡王不到,本王便引军直捣匈奴王庭!”

回话的匈奴人再次应了一声,这才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对刘辩说道:“殿下请!”

翻身下了马背,刘辩在那匈奴人的引领下,进入了部落内最大的一顶帐篷。

刚走进帐篷,刘辩正环顾着帐篷四周,四个上半身只披着一张羊皮,光洁的肚皮和修长大腿都露在外面的匈奴少女便走进了帐内,在离刘辩六七步开外的地方站妥,低眉顺眼的面朝着刘辩。

立于那几个匈奴少女身旁,引领刘辩等人进入帐内的匈奴人躬身对刘辩说道:“这几个都是部落内的处子,相貌倒也是能看的过去,殿下若是……”

“住口!”匈奴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刚进入帐内还背对这帐帘的刘辩就拧起眉头,向他喝了一句:“你当本王是甚么人?岂是但凡是个女人,都要搂进怀中的?快让她们退下,你也出去!”

听出刘辩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那匈奴人连忙闭上嘴,领着几个匈奴女子退出了大帐。

“殿下!”匈奴人退出去之后,跟随刘辩一同进入帐内的高顺凑到刘辩身旁,小声对他说道:“末将总觉着此处有些诡异……”

“是!”听了高顺的话,刘辩点了点头,眼睛微微眯了眯,对高顺说道:“匈奴人投降的也忒爽快,而且肉食、女人,一应全不吝啬。虽说匈奴乃是化外夷狄,本王并不晓得他们民风如何,若是对女人如此不重视,又怎能繁衍生息?”

“末将以往也曾来过河套,所认得的匈奴人着实很在意他们的女人!”刘辩的话音才落,一旁的邓展就接口小声说道:“方才这匈奴人话中的意思,是殿下若要喜欢,部落中的女人可任由将士们享用……如此果真是有些古怪!”

听了邓展的一番话,刘辩紧紧的蹙着眉头,转身在帐内的主位上坐了下去,沉思了片刻,朝高顺招了招手。

见刘辩向他招手,高顺赶忙凑上前去,深深躬着身子,等待刘辩的吩咐。

“传令羽林卫,到了晚间枕戈待旦,切不可有半点大意。”眉头紧紧的拧着,刘辩向高顺小声吩咐道:“一旦匈奴有所异动,立kè

将部落中所有年轻男子悉数诛杀!”

“诺!”晓得进入匈奴地界,若是一个不小心,便可能因为对匈奴的麻痹大意而全军覆没,高顺也不敢耽搁,抱拳应了一声,快步向帐外走了去。

“邓展!”抬手朝邓展招了招,待到邓展凑到他身旁,刘辩才小声对他说道:“那匈奴人说的话中,本王只相信一句,便是他们乃是左谷蠡王治下。若是本王料想不错,左谷蠡王到达此处,必定会暗中对我大军下手,你夜间先领龙骑卫悄悄离去,一旦发xiàn

异状,便从背后下手,直取左谷蠡王,将其诛杀!”

“诺!”得了刘辩吩咐,邓展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随后才撤步退到一旁。

“青儿陪同本王!”待到给邓展安排过任务,刘辩扭头看着管青和立于管青身侧的王柳、王榛,接着说道:“王柳、王榛片刻不离昭姬左右,定要保得昭姬周全!”

“诺!”得了刘辩的吩咐,三名女子齐齐应了一声。

就在刘辩做完了这些安排时,帐帘再度掀开,稍晚一些下了马车的蔡琰,引领着只有两岁的刘坚走进了帐内。

进入帐内,蔡琰朝刘辩福了一福,跟随刘辩已是有些日子的刘坚,则很乖巧的跪在地上,向刘辩磕了个头。

朝蔡琰和刘坚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并没有提醒他们定要小心在意。

蔡琰只是有才名,诗词歌赋自是手到擒来,瑶琴歌谣也是把弄的如同仙界之音。

可若是让她直面厮杀,她却是少了几分对淋漓鲜血的直视能力。而且她手无缚鸡之力,面对强悍的敌人,根本不可能有力量自保。

至于刘坚,幼小的他,在面对厮杀之时,虽是不会哭闹,却也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将战刀劈向他幼小的身躯。

告sù

他们,不过是平白的给他们多添了烦恼。

“昭姬!”待到蔡琰和刘坚直起身,刘辩先是朝刘坚招了招手,等刘坚跑到他身前,他一把将刘坚抱在怀里,望着蔡琰,对她说道:“自打出了洛阳,你便跟随大军连日劳顿,今晚你与坚儿好生歇息,若是外面有甚么吵嚷之声,切记不可出外观看。王柳、王榛二人,会伴于你左右!”

“昭姬晓得了!”虽说刘辩并没有提醒她有甚么危险,可冰雪聪明的蔡琰,却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许不同的意思,再次向刘辩福了一福,轻轻应了一声。

大军在匈奴部落里驻扎下来,由于有着刘辩不许随意诛杀和骚扰匈奴人的命令,虽说对匈奴人都是恨之入骨,洛阳军却还是强压着心中的愤懑,对他们并没有秋毫侵犯。

部落空地上,几名洛阳军主力的兵士围坐一处,正天南海北的闲谈着,一个年轻的匈奴女人双手捧着一只装满羊肉的木盆扭着肥硕的丰臀从他们身旁走过。

一个洛阳军兵士扭头看着那匈奴女人一扭一扭的肥硕臀部,撇了撇嘴,好像自言自语,又好似在对他的几个同伴低声说道:“娘的,匈奴娘们的屁股就是他娘的大,搞的老子都想把她按倒,好生戳上一戳!”

“殿下可是下了命令,不得对匈奴人有秋毫冒犯!”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另一个洛阳军就伸手朝他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打趣着说道:“若是你干了那匈奴娘们,恐怕那话儿刚拔出来,殿下便会让人把你的家伙给割了!”

“不过说说而已,何必当真!”脑袋被拍了一下的洛阳军撇了撇嘴,白了他那同伴一眼,咕哝了一句,就再没多言语半声。

第581章 跟汉人只能耍诡计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连半片山峦也是不见。

黄昏来临,斜阳渐渐向着西边的地平线靠拢,眼见就要与地平线亲密相拥。

橘色的光辉铺洒在草场上,放眼望去,看不到边际的草原,就犹如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橘光,葱翠中透着几许残阳如血的萧瑟。

站在匈奴人的部落入口,刘辩手按着长剑剑柄,眺望着西方那轮光华虽盛,却已不再刺眼的太阳,他的眼睛微微眯了一眯。

匈奴人的部落还很是热闹,洛阳军将士们在匈奴人的帮zhù

下,已经架起堆堆篝火,在火堆上烤漆了肉食。

附近的一些篝火上,肉食已然烤了七八分熟,滋滋冒油的肉食,散发出浓郁肉香,就连站在部落大门外的刘辩,也是能清楚的闻到那喷香的味道。

站在刘辩身后,见刘辩望着落日半晌不语,管青向他凑近了一些,小声问道:“殿下,怎了?”

“我嗅到了一股味道!”目光依然停留在落日上,刘辩的眉头微微拧着,并没有回头,对管青说道:“一股鲜血的味道……”

“殿下的意思是……?”听了刘辩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管青微微蹙起眉头,美目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他,话只问了一半,便没再多问下去。

“天已经快黑了,回去歇息吧!”转过身,朝管青微微一笑,刘辩先一步向匈奴部落内走了去。

看着刘辩的背影,管青略微迟疑了一下,在刘辩走出五六步之后,才快步跟了上去。

斜阳西下,离洛阳军驻扎的匈奴部落只有六七十里的地方,一片匈奴人的营帐紧紧相连,在旷野上铺展开来,那片旷野就犹如被铺上了一层皑皑的白雪。

匈奴大营的帅帐内,年轻的刘豹正盘腿坐在一张矮桌后,手中端着一盏匈奴酿造的美酒,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睛却瞟着坐在他对面的左谷蠡王。

“左贤王!”与刘豹相向而坐,左谷蠡王眉头紧紧蹙起,对刘豹说道:“洛阳王已然进入河套,以洛阳军战力,我军人数虽是占优,却并无必胜把握。”

“那么便要如左谷蠡王所说那样,假借投降之名,诱使那刘辩受降?”端着酒盏,刘豹年轻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丝毫不假掩饰的轻蔑,对左谷蠡王说道:“听闻左谷蠡王年轻之时,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如何……”

“上了年岁,想的便多了!”刘豹丝毫不掩饰话语中的轻蔑,左谷蠡王却一点也不以为忤,反倒不等刘豹把话说完,便自嘲似的接过了话头,对刘豹说道:“不似左贤王这般年轻气盛。”

“本王晓得左谷蠡王喜好饮酒!”刘豹并没有去接左谷蠡王的话茬,而是轻轻摇晃着酒盏,眼睛望着随他手腕摇动而起伏荡漾的酒浆,对左谷蠡王说道:“本王也曾命人从中原送来几坛中原人的酒,可中原人的酒,徒有其名,饮到口中淡而无味,不似我匈奴的酒来的刚烈。”

“匈奴美酒,天下绝品!”晓得刘豹是借着酒想说些什么,左谷蠡王也不说破,只是附和着赞同了一句:“左贤王喜好匈奴美酒,并无不妥。”

“酒,便如同人一样!”放下手中的酒盏,刘豹并没有去饮盏中的美酒,而是抬起头看着左谷蠡王,对他说道:“中原人,性情柔顺,每每我大匈奴进入中原,他们只能引颈受戮。而我匈奴人,自小便在马背上长大,就犹如这匈奴美酒一般,刚猛而性烈!”

将酒和人做了番比较,刘豹微微欠着身子,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向左谷蠡王问道:“如此,左谷蠡王还以为那些中原蛮子,是我大匈奴的对手吗?”

“白水河边,赵云仅有区区一万兵马。”左谷蠡王摇了摇头,嘴角漾起一抹苦涩而又无奈的笑容,对刘豹说道:“右贤王麾下却是有着十万铁骑。双方交战数度,我大匈奴何曾胜过?”

被左谷蠡王这么反问了一句,刘豹眉头一皱,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冷的哼了一声,却并未说话。

可左谷蠡王显然是话还没有说完,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刘豹,嘴角带着微笑,对刘豹说道:“想当年,汉武之时,我大匈奴伊稚斜单于何其强dà

,却还是被汉军击破,大单于身死,匈奴臣服于汉。”

听着左谷蠡王的话,刘豹的神色中已然现出了些许不耐烦,可左谷蠡王与他同样为王,虽说王的身份要比他稍稍低上一些,身为左贤王,他却还是不能对左谷蠡王太过无理,只得耐着性子听下去。

“至于大汉明帝,更是下旨汉军长驱直入,将我匈奴大军一再击溃!”微微仰起脸,望着帅帐的顶部,左谷蠡王语气带着些许萧瑟的说道:“自此我大匈奴分为南北两部,北匈奴如今已是远去不知所踪,而我南匈奴却早难恢复往日匈奴雄风!”

“够了!”年轻气盛,对左谷蠡王一直是按捺着性子忍耐的刘豹,终于还是坐不住了,他猛的一拍面前桌案,将摆在桌上的酒盏都拍的颤动了一下,向左谷蠡王怒吼了一声。

桌案上的酒盏颤动,盏中的就酒浆荡漾着,洒出了些许,在桌面上留下一小团酒渍。

“左谷蠡王如何长他人志气?”或许是觉着自己的举动有些失态,刘豹紧蹙着眉头,按捺下心中的愤懑,对左谷蠡王说道:“今日刘辩领军前来,正是我军将之击溃,重振大匈奴雄风的最佳时机!”

“左贤王如何还是不懂?”刘豹的话音刚落,左谷蠡王就站起身,朝他走近了两步,低头看着盘腿坐在矮桌后的刘豹,对他说道:“汉人之所以能胜我大匈奴,便是因汉人狡黠,我匈奴人不及他们奸诈。应对奸狡的汉人,左贤王若是使那些匈奴人常用的手段,如何能胜?”

左谷蠡王的这句话,倒是颇为迎合刘豹的心理。

自始至终,刘豹就没把汉人的血性放在眼中,不过就是觉着汉人狡诈,才能在过去屡次胜得匈奴。

心内对左谷蠡王的话已是有了几分认同,刘豹皱着年轻的眉头,沉吟了片刻,才向左谷蠡王问道:“若依左谷蠡王之意,我等该当如何?”

“刘辩驻军的所在,乃是本王部署。部落中早已有人稳住汉军!”听得刘豹如此一说,左谷蠡王晓得刘豹心中已是认同了他的说法,便对刘豹说道:“你我各领本部兵马,左贤王于部落外暗中设伏,本王领军进入部落,一旦火光四起,左贤王率军趁夜掩杀,此战可定!”

“好!”低头想了片刻,寻摸着若是依照左谷蠡王的计策,擒获刘辩着实要比硬拼省事了许多,刘豹再次将手掌朝桌案上一拍,对左谷蠡王说道:“你我今日便引领兵马,奇袭洛阳王,让中原人晓得,我大匈奴是他们招惹不起的!”

“左谷蠡王,本王敬你!”定下了计谋,刘豹双手端起桌案上那盏酒,递到了左谷蠡王面前,对他说道:“先前是本王唐突了,未晓得左谷蠡王深意,还望莫怪!”

匈奴人脾性耿直,一向是有错便认。

细细寻思下,自认是误解了左谷蠡王,刘豹也不做作,开口便承认是他错了。

从刘豹手中接过酒盏,左谷蠡王将盏中酒水一饮而尽,随后把酒盏往一旁狠狠一摔,抹了把嘴,大笑着对刘豹赞道:“好酒!”

二人将话说的开了,刘豹与左谷蠡王相互把持着对方的手臂,先是四目相对,随后同时仰起头,冲着帐篷顶端,发出了一阵豪迈的大笑。

夕阳终于落到了地平线以下,夜幕将最后一缕阳光驱散,用它那乌黑的轻纱,笼罩住大地。

匈奴人部落中的草地上,一阵阵夏虫的鸣唱,给匈奴部落带来了几许与白昼不同的生趣。

管青居住的帐篷内,刘辩正与管青相向跪坐着。

帐篷里没有点燃烛火,一片黢黑,二人虽是相向而坐,却彼此根本看不见对方的脸庞,只能看到对方那在黢黑夜色中稍稍泛着些光亮的眸子和听到对方轻轻的呼吸声。

自打天黑,俩人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管青更是始终将手按在腰间剑柄上,一双美眸不时的朝帐帘处瞟上一瞟。

与行军的军营不同,匈奴人部落到了夜间,不会在部落中点燃炭火,为夜间出帐的人照亮,是以整个部落都是一片黢黑。

取代了匈奴人卫兵的洛阳军巡逻兵,正在部落内的空地上来回走动。

他们的皮靴踏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响声。

那响声就犹如有人在远处擂起了战鼓,沉闷且又悠远。

“大匈奴左谷蠡王拜见大汉洛阳王!”正与管青相向而坐,帐外传来了一声听似离他们帐篷还有很远的声音。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听到帐外传来的喊声,黑暗中的刘辩微微一笑,轻声对管青说道:“青儿随本王前去会会那左谷蠡王,且看他要如何。”

第582章 笑里藏刀

一支支火把点燃,三千名驻扎于匈奴部落中的洛阳军,在典韦的率领下,出了帐篷,于空地内列起整齐的队伍,等候着已经到达部落外面的匈奴左谷蠡王来到。

刘辩与管青一前一后站在队列前,翘首望着部落入口方向。

部落内的匈奴人,全都没有离开他们居住的帐房,这里的匈奴人太过自觉,自觉的让刘辩想到他们,都不由的感到一阵好笑。

终于,一队上万人的匈奴骑兵从远处缓缓想部落入口处开了过来。

当那队匈奴骑兵到达入口处被守着入口的洛阳军拦住时,虽然距离甚远,刘辩却还是看出领头的那个匈奴人,是个下颚上飘着花白胡须的老年匈奴。

匈奴左谷蠡王来到部落入口的同时,在距此只有五六里开外的地方,三万精挑细选的匈奴骑兵,正分成三片,蛰伏在茂密的草场中。

所有匈奴人全都蹲伏在地上,就连他们的战马,都是四腿跪地,降低了高度,以此减少被洛阳军发xiàn

的可能性。

与左谷蠡王商议妥当,刘豹觉着若是将十万大军全都带来,目标太大,恐怕会很快暴露,于是他精选了三万匈奴兵,分为三个方位蛰伏。

如此一来,人数虽是少了,却也降低了暴露的可能性,事成的把握也更多了几分。

远处匈奴部落内,洛阳军虽是点起了火把,可火光却并没有冲天而起,事先与左谷蠡王约定以火光为号的刘豹,也没有急着下令大军推进。

三万名匈奴骑兵,就这么蛰伏在草场中,静静的等待着左谷蠡王的讯号。

左谷蠡王麾下的兵马,不过万余人而已,到了匈奴部落入口,守着入口的洛阳军把大多匈奴兵士拦在了入口外,只放入了左谷蠡王和数百名他的近身亲兵。

虽说事情的发展和预想的不太一样,早已与刘豹商议妥当的左谷蠡王却并不是十分担心。

进入匈奴部落时,他只是回头朝后望了一眼,便什么也没说,骑着马朝列队等候他的洛阳军走了过来。

“敢问阁下可是匈奴左谷蠡王?”待到左谷蠡王来到近前,刘辩向领着阵列的典韦使了个眼色,典韦会意,跨步上前,抱起双拳,仰脸望着马背上的左谷蠡王,语气颇是有几分凶恶的问了一句。

被典韦突然问了一句,左谷蠡王仔细看了一下典韦的相貌,顿时吃了一惊,心道:“好丑一个男人!没想到中原竟也有如此人物!”

心内感叹着典韦相貌生的丑,左谷蠡王却不晓得,在刘辩帐下的将军和谋士之中,真zhèng

最丑的还排不上典韦。

若是论丑,恐怕典韦在庞统的面前,还能算的上是个白净小帅哥。

虽说看到典韦,被他的相貌和凶恶的声音吓了一跳,左谷蠡王终究是匈奴坐镇一方的王,心理素质自不是寻常人可比。

他翻身跳下马背,如同汉人一般,抱拳给典韦回了一礼,对典韦说道:“小王正是大匈奴左谷蠡王!敢问将军,洛阳王殿下何在?”

听得对方报出了身份,一直站在队列前的刘辩微微一笑,不等典韦回应,便跨步上前,抱拳向左谷蠡王拱了拱说道:“小王便是洛阳王刘辩!”

“哎呀!”一见刘辩,左谷蠡王就不晓得是出于本心还是故yì

做作,赶忙给刘辩回了一礼,对刘辩说道:“久闻殿下年少有为,却不想竟是这般年轻!大汉朝堂,果真人才辈出,大汉幸甚!天下幸甚!”

说话时,左谷蠡王就犹如中原一些酸腐文士一般,以一种文绉绉的语气跟刘辩对话,让刘辩听了不禁觉着有些好笑。

放下抱起的双拳,刘辩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向左谷蠡王问道:“大王深夜造访小王,不知所谓何事?”

“殿下!”同样放下了抱起的双手,左谷蠡王神情很是谦恭的对刘辩说道:“我大匈奴眼下有难,小王是特意前来恳请殿下,救我大匈奴一救!”

说着话,左谷蠡王竟是又一次将双拳抱起,朝着刘辩躬身行了个九十度弯腰大礼。

见对方行如此大礼,刘辩也不管他究竟是真是假,连忙上前,伸手将左谷蠡王的手腕托住,对他说道:“大王何必多礼?有事只管说来!”

“大匈奴自大汉明帝之后,历经数代大单于!”被刘辩托着手腕扶了起来,左谷蠡王直起身子,对刘辩说道:“历代大单于均是唯大汉马首是瞻,可如今却出了个呼厨泉!”

听到左谷蠡王直呼匈奴大单于名讳,刘辩不由的又是感到心内一阵好笑,不过他脸上却并没有把好笑的神情给摆出来,而是一脸凝重的向左谷蠡王说道:“匈奴大单于着实处事不妥。下令匈奴大军进入中原,已是违背臣属协定,匈奴人进入中原,更是大肆烧杀,残害我中原臣民!正是因此,本王才忍无可忍。率军进入河套,便是要那大单于给本王一个解释!”

不出刘辩意料,他的话才刚落音,左谷蠡王就叹了一声,对他说道:“我大匈奴大单于,如今是被利欲熏昏了头脑,竟是要同大汉作对。匈奴人常年生长于北方,土地贫瘠,兵马缺少。假若真个与大汉作对,一旦天军到达,不出旬月便会被大汉击破!为救大匈奴,小王已是暗中布置了好手,过些时日,便将那呼厨泉的人头取来,敬献殿下!”

“左谷蠡王倒是个明事理的!”微微一笑,刘辩朝左谷蠡王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说道:“请大王入帐内叙话!”

“殿下相邀,不敢不遵,只是……”刘辩邀请他进入帐内说话,左谷蠡王神色中显现出了一抹迟疑,最终还是决定不跟刘辩一同入帐,于是便寻了个借口,对刘辩说道:“大单于对小王并非十分信任,领军与汉军为敌者,乃是右贤王去卑和左贤王刘豹,小王若是在此多做逗留,被大单于晓得,恐怕是要坏了大事。”

说着话,左谷蠡王朝刘辩抱拳躬身行了一礼,对刘辩说道:“待到大事办妥,小王再来拜会殿下,这几日万万恳请殿下暂且驻扎于此,大军一应所需,小王悉数供给!”

“有劳大王!”抱拳给左谷蠡王回了一礼,刘辩脸上漾满和善的笑容,对他说道:“既是如此,本王也不相强,恭送大王!”

与刘辩道了别,左谷蠡王跳上马背,引领那数百名随他进入部落的匈奴亲兵朝着部落的出口走去。

在上马之前,左谷蠡王还以为刘辩会亲自将他送到入口外,可刘辩并没有如他所想那样,将他一直送出部落。

假若刘辩真的那么做了,左谷蠡王绝对有信心能够一举将他擒获。可刘辩并没有那么做,如此一来,要攻破这队洛阳军,便只有下令让出口处的本部兵马强攻。

领着数百名亲兵,快要行进到部落出口,左谷蠡王双腿猛然朝马腹上夹了一下,向等在出口外的匈奴军队大喝了一声:“快入内杀敌!”

跟随左谷蠡王来到此处的匈奴人,并不晓得他面见刘辩只是为了打洛阳军一个措手不及,一个个还都翘首等待着他折返,却没想到他竟会在来到出口时,突然下令向部落内的洛阳军进攻。

陡然听得左谷蠡王喊出“入内杀敌”几个字,出口外的万余名匈奴人先是愣了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事情有变,齐齐发了声喊,朝着部落内涌了过来。

跟着左谷蠡王进入部落内部的数百名匈奴人,并没有护送他冲向部落出口,而是发了声喊,扑向了守卫部落入口的洛阳军。

就在部落入口处刚刚乱起的同时,早已得到左谷蠡王命令,只等着在部落内放火的那些匈奴人,在将他们住着的帐篷点着后,摸出暗藏的兵刃,呐喊着扑向了洛阳军。

匈奴人刚刚发难,暗中已经得了刘辩吩咐,全副武装等候在帐篷内的洛阳军,也是纷纷呐喊着,从帐篷内冲了出来,扑向作乱的匈奴人。

部落内若是住上几万人,尚且还嫌宽敞,可是一旦更多的人马在此厮杀,立kè

便显得小了许多。

以为刘辩毫无防范的左谷蠡王在听得身后喊杀阵阵,便已晓得,刘辩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也是早已做好了部署。

晓得刘辩不是那么好对付,左谷蠡王骑着马,与朝部落内涌来的匈奴人反向而行,硬是挤着出了部落入口。

出了部落入口,他兜转战马,一把从腰间抽出直刀,将直刀朝着已经燃烧起熊熊大火的地方一指,高声喊道:“擒杀洛阳王!”

随着他的一声呐喊,涌向部落内的匈奴人也齐齐发出了“擒杀洛阳王”的吼声。

匈奴人的气势很是强猛,可他们的进攻,在早已做好了准bèi

的洛阳军面前,却显得那么的苍白、那么的无力。

不过是顷刻间,两军挤在一处厮杀的部落入口空地处,便已是趴满了匈奴人的尸体,当然其间也夹杂着少数战死的洛阳军。

部落内火光四起,被自己人利用了的匈奴女人和孩子发出惊恐的哀嚎声,从燃烧着的帐篷内跑出,慌乱的四下奔逃。

第583章 从缺口杀进去

一顶顶帐篷在匈奴人的纵火下熊熊燃起,火光几乎将夜空都给映红了半边。

等在几里开外,早就有些不耐烦的刘豹见远处火光蹿起,“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向蛰伏的匈奴人喊道:“左谷蠡王动手了,跟本王前去生擒洛阳王!”

随着刘豹一声喊,三万匈奴人纷纷蹿了起来,跳上马背,跟在已经上了战马的刘豹身后,朝燃烧着熊熊火光的匈奴部落冲了过去。

三万匹健马扬蹄奔腾,马蹄踏着遍地青草的旷野,发出阵阵如同雷鸣般的轰响。

匈奴部落出口附近,左谷蠡王正指挥着匈奴人向部落内的洛阳军发起一波波的进攻。

就在匈奴人发起进攻最为猛烈的当口,数百匹战马在左谷蠡王身后不远的地方出现,从背后向他疾速冲来。

站在部落正中的空地上,刘辩手按剑柄,微微蹙着眉头,凝视着正发生着混战的入口。

在刘辩身旁,典韦双手各持一只短戟,如同铁塔般将他挡在身后。也曾有几名在内部作乱的匈奴汉子,试图从典韦这里突pò

,向刘辩发起进攻,却都被典韦劈杀于短戟之下。

立于刘辩身后的管青,此时也已是转过身,她腰间的长剑已是抽出了半截,一双美目警觉的望着部落内部混乱的人群。

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故yì

,一个匈奴女人先是从刘辩身后不远处飞奔过去,随后突然折转了方向,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如同疯子般向着刘辩的后背扑了过来。

当那匈奴女人快要冲到刘辩身后的那一刹,护着刘辩后背的管青一把抽出长剑,朝那匈奴女人削了过去。

随着一道长剑划出的剑光,正向刘辩后背扑来的匈奴女人,颈子上被长剑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

在她倒地之后,管青低头朝她的尸身看了一眼,只见她的一只袖筒里,露出了藏着的一柄锋利匕首。

若是刚才管青没有挥出这一剑,恐怕刘辩此时已是被那匈奴女人从背后刺了个正着。

看着在那在四周火光映照下寒光闪闪的匕首,管青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暗自庆幸方才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女人,而对她手下留情。

与管青和典韦的紧张相比,被二人护持着的刘辩就要坦然的多。

他并没有抽出长剑,自从匈奴人发起进攻,他也始终是一言未发,只是冷着脸默默的看着正在厮杀的双方将士。

匈奴人自外向部落里发起进攻,顶上去与匈奴人厮杀的,并不是洛阳军的重骑兵,而是身披重甲,手持陌刀的陌刀兵。

陌刀长重,正是克制骑兵的利器。

挡在入口处的洛阳军将士们,每挥出一刀,便会有一个匈奴人或一匹匈奴人的战马飚溅着鲜血倒在地上。

在陌刀兵的后面,手持朴刀、盾牌的朴刀步兵,早已做好了冲锋的准bèi

,不过面对紧密的陌刀阵,匈奴人即便是想突pò

半步,也是极为困难。

朴刀阵已然列起好一会,可朴刀兵将士们,却是连一个匈奴人都没斩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那些双手持着陌刀的同伴,在前面杀的痛快淋漓。

在匈奴左谷蠡王身后出现的几百骑快马,马背上驮着的都是身穿洛阳军衣甲,头盔上插着金色羽毛的龙骑卫。

早就奉命于部落外埋伏妥当的龙骑卫,在邓展的率领下,挥舞着长剑,呐喊着从背后冲向了正对洛阳军发起疯狂冲击的匈奴人。

由于前面喊杀阵阵,巨大的噪声遮蔽了龙骑卫将士们战马的马蹄声。

左谷蠡王驻马立于匈奴人的最后面,挥舞着手中直刀,不住的催促着匈奴人向洛阳军发起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就在他大声喊叫着,敦促匈奴人加紧向洛阳军进攻时,一骑快马从他背后冲了上来。

感觉到身后有人冲了上来,左谷蠡王心头一惊,连忙回头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他身后。

可就在他扭头的那一瞬间,一柄锋利的长剑夹着劲风削向了他的颈子。

剑光闪过,匈奴左谷蠡王甚至都没看清朝他挥剑的是什么人,那道剑光就贴着他的颈子削了过去。

剑光过处,左谷蠡王的颈子顿时断为两截,头颅凌空翻转了两圈,腔子里喷溅着鲜血的身体却还稳稳的坐在马背上。

头颅翻滚着从颈子上掉落,才刚从左谷蠡王的肩头上滚下,便被挥剑劈杀了他的邓展一把抓在了手中。

“匈奴左谷蠡王已死!众军上前!”高高举起提在手中的人头,邓展睁圆了眼睛,高喊了一声。

正朝着部落内发起一波波猛攻的匈奴人,听到“左谷蠡王”已死的消息,一个个扭过头,愕然的朝手提人头的邓展望了过来。

在冲天火光的映照下,邓展手中人头的脸庞被照的一片通红。

所有看到那颗人头的匈奴人,都是立时便认出了那是他们左谷蠡王的脑袋。

主帅被杀,匈奴人顿时没了主心骨,一时竟是被守着部落入口的洛阳军向外推了不少。

双方接站的核心处,匈奴人与洛阳军相互猛力的碰撞着。由于距离甚近,匈奴骑兵的冲撞优势完全得不到施展,在洛阳军陌刀兵的攻击下,成片成片的匈奴人从战马上跌落,成了交战核心处躺着的死尸。

一手提着左谷蠡王的人头,另一只手持着长剑不断的朝匈奴人劈砍,邓展领着五百名龙骑卫,在匈奴人之中撕开了一条口子,径直冲进了火光冲天的匈奴部落。

部落内的帐篷一顶接一顶的被火焰吞噬,火焰是越烧越旺盛,最后竟是有着连天空都好似要被点着的气势。

拼死厮杀的洛阳军和匈奴人彼此猛力的撞击着对方,一柄柄战刀你来我往,双方将士都在呐喊着挥舞兵器,不住的将兵器朝着敌人的头上、身上劈去。

一个个匈奴人倒下,一个个匈奴人顶上,同样的,洛阳军方面,经过一场剧烈的碰撞和肉碰肉的近身厮杀,虽说没有匈奴人战死的那么多,伤亡却也还是不小。

已经上了战马的洛阳军骑兵,并没有参与到堵截匈奴人的战斗中。

在相对狭小的空间里,战马完全施展不开冲撞和快速的优势,若是骑兵强行上前拦截匈奴的猛攻,反倒没有步兵阵列起到的效果来的更好。

洛阳军骑兵策马在部落内的空地上来回奔驰,不停的挥舞着朴刀,将那些自内部引发骚乱的匈奴人劈砍于马下。

起先洛阳军骑兵还只是挥舞朴刀劈砍那些对他们造成威胁的匈奴男人,可没过多会,一些匈奴女人也从暗中向洛阳军骑兵下手。

接连四五名洛阳军骑兵,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匈奴女人刺翻落马,一名骑兵军官挥起朴刀,将朝他冲上来的一个匈奴女人劈翻在地,随后将朴刀向上一举,高声喊道:“凡是持有兵器者,一律诛杀!”

发出喊声的军官离刘辩并不是很远,听到那军官的喊声,刘辩并没有半点动作。

他依然是紧紧的锁着眉头,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火光冲天之下,正拼死厮杀的双方将士。

遭受了部落内男男女女匈奴人袭击的洛阳军,已是再没了半点怜悯,他们手中的朴刀,除了没有劈向那些尚未成人的孩子,但凡有匈奴人挡在眼前,无论男女都会成为他们刀下的亡魂。

无数匈奴人倒了下去,部落内的空地上,一时之间遍处都是匈奴人的尸体。

匈奴人流淌的鲜血汇聚成渠,在地面上形成一条条流动着的溪流,朝着就近的低洼小坑流去,汇聚成一片片如同小小池塘般的血畦。

近处喊杀阵阵,远处黑压压的匈奴骑兵已经冲到了距离战场只有不足百步的地方。

刘豹率领的三万匈奴铁骑,策马奔腾时马蹄的巨大轰鸣声,就好似半空中正在打着连绵不绝的滚雷。

匈奴人的援军越来越近,当那三万骑兵冲到离部落只有五六十步的地方,一直在后方未有动作的洛阳军强弩手,立kè

便列起了阵型,将强弩端起,瞄向了那些正拼死冲锋的匈奴人。

“放箭!”匈奴人越来越近,指挥洛阳军强弩手的军官,顾不得校验弩阵的确切角度,将手臂高高举起,随后猛然向下一按,发出了放箭的命令。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数千名洛阳军强弩手,纷纷将强弩的机簧抠下,朝着正奔向他们的匈奴人射出了一支支满载着仇恨和愤nù

的羽箭。

在雷鸣般的马蹄声中,洛阳军强弩手发射的箭矢,破空飞行时发出的那一声声利器划破长空的声响,竟是细微到了即便仔细聆听,也是听不真切。

一支支箭矢飞向冲锋的匈奴人,被箭矢迎面阻击的匈奴人,根本没有预料到部落内的洛阳军竟能保持弩手的有序阵列,向他们射出极具杀伤力的一箭。

无数策马冲锋的匈奴人,在箭矢的侵袭下,翻身从马背上跌倒在地。可更多的匈奴人,却在刘豹的率领下,加紧了向洛阳军发起的总攻。

“撞开栅栏!”率领三万匈奴重骑兵,冲到离刘辩等人只有四五十步开外的地方,刘豹猛然一提缰绳,举起手中直刀朝前一指,高声向那三万正冲锋的匈奴兵喊道:“从缺口处杀进去!”

第584章 蔡琰被俘

并不算十分宽广的匈奴部落内,洛阳军和涌进部落的匈奴人正在混战、厮杀着。

刘辩始终站在空地上,冷静的望着四周正在厮杀的双方将士。

一个冲进部落的匈奴骑兵,远远看见刘辩,虽是不晓得刘辩便是洛阳王,可看到他那身金色铠甲在火光中闪闪发亮,晓得他的身份尊贵,求功心切,一抖缰绳,朝他冲了上来。

那匈奴兵挥舞着手中兵刃,怪叫着冲向刘辩,就在他冲到离刘辩只有四五步的地方时,一旁的典韦纵步上前,抡起一只持着短戟的手,朝那匈奴人胯下坐骑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如同钵子般大小的拳头,重重的砸在骏马的脑袋上,匈奴兵胯下的战马哀鸣一声,一头撂倒在了地上。

战马倒地,那匈奴兵刚要翻身爬起,典韦已是提着短戟,朝他脑袋上狠狠的扎了下去。

短戟扎入匈奴兵的头颅,顿时将他的头颅插的爆裂开来,匈奴兵的身体呈现倒拱形,抽搐了几下,便动也不动了。

到处都是女人、孩子的哭嚎声,洛阳军虽说是杀了不少匈奴女人,可更多的匈奴女人并没有持着兵器偷袭他们。

对于这些没有持兵器偷袭的匈奴女人,极少有洛阳军官兵会把战刀劈向她们,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多数匈奴女人并没有死在洛阳军的刀下。

虽说匈奴是异族,可正如刘辩说过的那样,异族也是人,同样也有着人本该有的情感。

活着的匈奴女人们,紧紧的将她们的孩子护在身前,一个个背靠着墙壁或蹲在角落中,睁圆了满是惊惧的眼睛,望着正在厮杀的匈奴人和洛阳军。

领着三万骑兵,冲进了匈奴部落,刘豹并没敢冲的太过纵深,他挥舞着兵刃,不断的催促着麾下的匈奴兵向洛阳军发起猛攻。

情势与刘豹和左谷蠡王预想的有些不同,起先刘豹以为冲上来之后,遇见的定然是乱作一团的洛阳军,可事实上却是洛阳军并没有混乱,而是进退有度,给他麾下的精锐骑兵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遍地都是战马和人的尸体,遍处都是受了重伤哀嚎着犟命的人们。曾经宁静的匈奴部落,只因被选定为战场,此时竟是成了一座人间的修罗地狱。

战斗的车轮碾压着正在厮杀的双方将士,无数人倒在了对方的战刀下。

领着五千羽林卫,在匈奴人冲出之前,便已做好战斗准bèi

的高顺,也正提着长枪,不断的挑刺着他所能触碰到的匈奴人。

经过训liàn

的羽林卫,早已不是当初那支只是战力相对强悍,却并不能算得上是精锐中精锐的队伍。、

如今的羽林卫,冲锋时列起的是整齐的阵列,他们手中的长剑,就好似绞肉机上成排的锯齿,朝着匈奴人卷去,将一个个的匈奴人卷入锯齿之中。

洛阳军渐渐的占了上风,左谷蠡王所部匈奴人已经开始溃逃,就在刘辩冷静的看着四周厮杀时,王柳、王榛却满身都是鲜血的提着长剑冲到了他的身旁。

二人并没有受伤,她们身上的鲜血,是劈杀了无数匈奴人,被喷溅到衣甲上的。

到了刘辩近前,姐妹二人手持长剑,挡在刘辩身后,彼此相互看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的现出了一片愕然。

“你二人如何来了?”见王柳、王榛突然杀到了他的身旁,刘辩心头一惊,连忙向她们问道:“昭姬和坚儿呢?”

“方才有人对我二人说殿下遭匈奴人围困,我二人连忙前来解围……”刘辩问起蔡琰和刘坚,王柳、王榛心内也是一慌,王榛赶忙应了一句:“莫非是有人故yì

散播假消息!”

“快去保护昭姬!”王榛的解释刚说出口,刘辩就连忙大喊了一声,一把抽出长剑,跨步朝着蔡琰和刘坚所在的那座帐篷奔了过去。

那是在大火中极少没被吞噬的帐篷,远远看到那顶帐篷,眼前却是成片正在厮杀的双方将士,刘辩一时冲不过去,心内顿时一阵焦躁。

跟在刘辩身旁,典韦、管青和王柳、王榛不断的劈砍着挡在身前的匈奴人,给刘辩劈出了一条通路。

就在刘辩等人刚刚杀出一条血路,已是能看见蔡琰和刘坚居住的那顶帐篷时,刘辩亲眼看到,十多名匈奴亲兵,将蔡琰和刘坚从帐篷里拖出,撂上战马,载着二人一溜烟的跑了。

“昭姬!”眼睁睁的看着蔡琰被匈奴人抓走,刘辩大喊了一声,可是由于距离甚远,他是半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望着蔡琰和刘坚被匈奴人带走。

“追!”同样看见蔡琰和刘坚被匈奴人带走的王柳、王榛,晓得她们是惹了大祸,相互看了一眼,几乎是同时大喊了一声。

“不要追了!”二人提着长剑,刚冲出两步,刘辩就喝止了她们。

蔡琰和刘坚被匈奴人抓走之后,匈奴人渐渐的退去,刘豹率领的这支匈奴大军在强攻无果的情况下,只得铩羽而归。

“殿下!”望着黑暗中匈奴人远去的方向,王柳、王榛跨步走到刘辩身前,二人齐齐半跪在地上,低着头,王柳对刘辩说道:“我二人未能保护蔡王妃,愿承担所有罪责,请殿下降罪!”

凝视着匈奴人远去的方向,刘辩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牙齿也是咬的咯咯作响。

不过他并没有对王柳、王榛暴跳如雷,而是依然凝视着匈奴人离去的方向,朝半跪在地上的姐妹二人虚抬了一下手,故作淡然的对她们说道:“混战之中,此事也是难免,你们起身吧!”

刘辩如此轻易便原谅了她们,姐妹俩心内更是不安,半跪在地上,却是没敢立kè

起身。

虽然刘辩话说的很是淡然,可站在他身旁的管青,却是能看出,他脸部的肌肉正在剧烈的抽搐着,显然已是愤nù

到了极点。

“殿下!”看着刘辩那在火光映照下微微抽搐的脸颊,管青小声向他问道:“蔡王妃被俘,如今怎办?”

听到管青提出的问题,刘辩并没有立kè

回答,而是微微眯了眯眼睛,过了好半天,才对管青说道:“去将高顺请来!”

管青应了一声,吩咐一名兵士请高顺去了,她自己则还是继xù

站在刘辩的身后,陪着脸色铁青的刘辩。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被点燃的帐篷还在哔哔啵啵的燃烧着,到处都是战马的悲鸣声和受了重伤倒地的人们发出的哀嚎声。

“殿下!”望着匈奴远去的方向,刘辩眉头紧锁,正思忖着如何营救蔡琰,一名浑身都染满了鲜血的龙骑卫跑到他的身后,抱拳向他问道:“多有匈奴伤者,敢问殿下如何处置?”

“不留俘虏!”连头都没有回上一下,刘辩紧紧的锁着眉头,只向那龙骑卫丢出了这么几个字。

龙骑卫应了一声,抱拳躬身倒退了两步,随后转过身,朝正打理着战场的洛阳军将士们跑了过去。

一个个洛阳军手持长剑,翻找着地上的尸体。

每当找到受伤的同伴,他们便会把同伴抬起,送到伤医那里医治;至于找到匈奴的伤者,得了刘辩不留俘虏命令的洛阳军,就会毫不迟疑的提起长剑,扎穿匈奴人的心口,送他们走人生的最后一程。

在翻找尸体的洛阳军之中,一个兵士听到在几具尸体下传出人的呻吟声,连忙蹲了下去,将趴在上面的几个死人搬开。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年轻匈奴糊满了鲜血的面庞。

那匈奴人受伤很重,当洛阳军翻开他身上尸体的时候,他睁开眼睛,强撑着伸出一只手,嘴里咕哝着,用匈奴话极力的想要说些什么。

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那洛阳军却是晓得,这匈奴人一定是在哀求,哀求救他一命。

提起长剑,洛阳军将剑尖顶在那匈奴人的心口。

不知是不是由于受了太重的伤,那匈奴人竟是没有明白过来即将发生什么,还在伸出手咕哝着不住的说着什么。

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的洛阳军,撇了撇嘴,持着剑柄的手猛然向前一递。长剑“噗”的一声扎穿了那匈奴人的心窝。

这一剑扎的是没有半点怜悯,也没有半点迟疑。

匈奴人对中原人所做的事情,洛阳军一路上已是看的太多。入侵中原的匈奴,没有把中原人当成人,洛阳军自然也是不会对他们抱有半分怜悯的情怀。

“娘的!”在离这个刚杀了匈奴伤者的洛阳军不远处,另一个洛阳军扭头看着离他很近正抱着孩子浑身哆嗦的匈奴女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这些匈奴鸟人,害死了我们多少兄弟,今天老子就拿他们的女人消消火!”

说着话,那洛阳军跨步朝那蹲在地上,由于惊惧,浑身都在发抖的匈奴女人走了过去,一把将那女人拽起。

附近的洛阳军已是有些骚乱,对匈奴女人下手的也是越来越多。

站在空地上,凝视着蔡琰被抓走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刘辩才对身后的一名亲兵说道:“传令下去,不许伤害匈奴女人和孩子的性命!”

“诺!”得了刘辩命令,亲兵赶忙应了一句,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去。

第585章 腰间藏着的短剑

匈奴左贤王大军营地内,一队队匈奴人骑着战马,在军营内来回的巡视着。

营地正中,一顶比其他帐篷要大上两三倍的帐篷内,刘豹盘腿坐在矮桌后,手中端着一盏酒,满脸得yì

的环顾着帐内的将军们。

他虽是没有说话,可在场的匈奴将军们,却是能看出此时的他正是志得yì

满。

想来也是,刘豹与左谷蠡王协同进攻洛阳军,左谷蠡王虽然身死,可刘豹所部却是颇有斩获。

洛阳军伤亡自是不说,就单单刘豹擒了刘辩的女人回来,这一条已是足以让刘豹在大匈奴扬眉吐气好一段日子。

“左贤王果真大匈奴第一勇士!”看着刘豹那志得yì

满的脸,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匈奴将军站了起来,双手捧着酒盏,对刘豹说道:“右贤王与洛阳军作战,连连败北;左谷蠡王也兵败身死!唯独左贤王威猛,砍下许多洛阳军的脑袋不说,还把刘辩的女人给抓了回来。”

“不知大王想要如何处置那女人?”先开口说话的匈奴将军话才讲完,另一个匈奴将军就站了起来,举着酒盏,对刘豹说道:“那小孩子一身华服,想来是洛阳王的儿子,大王又要如何处置?”

“女人留下,孩子送到王庭!”端着酒盏,刘豹朝说话的两个匈奴将军瞥了一眼,脸上漾满坏坏的笑容,对帐内众人说道:“洛阳王的女人,本王今日便要好生尝上一尝!”

刘豹这句话说的是极度淫邪,帐内的匈奴将军们听了,顿时爆fā

出了一阵轰然大笑。

与此同时,洛阳军帅帐中,刘辩正铁青着脸,紧蹙着眉头一言不发。

在帅帐之中,除了刘辩,还跪坐着所有随同刘辩出征的将军们。

“娘的!”沉默的气氛让众人都觉着被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暴脾气的管亥终于最先忍不住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对众人说道:“王妃被匈奴人抢去,你等因何一言不发?某看不如由某引领本部兵马,找寻匈奴人,好生冲杀一阵,把那甚么鸟左贤王的头给割下来,让殿下当夜香桶用!”

“管将军莫要焦躁!”管亥的话音才落,已是很长时间没有吭声的刘辩就朝他虚按了两下双手,对他说道:“本王已然派出人手勘察,至于如何营救,本王自有计较。”

说着话,刘辩扭头看向邓展,对邓展说道:“邓将军挑选六名龙骑卫交给本王,本王此番引领王柳、王榛,亲自前去营救昭姬。”

“六个人?”刘辩的话音才落,最早追随他的周仓就瞪圆了眼睛,对他说道:“殿下切不可如此儿戏,匈奴人少说也有十万,殿下只带六名龙骑卫,即便加上二位将军,也不过八名随从……”

“这次本王就教教那刘豹,让他晓得什么叫做潜入!”不等周仓把话说完,刘辩的眼睛就微微眯了眯,先是咬牙切齿的这么说了一句,随后便对众人说道:“待到查明方位,本王前去,少则一两日,多则三五日便会返回,众位不可与匈奴人轻易接战,切记!”

帐内将军们都是跟了刘辩许久的人物,晓得刘辩决定的事,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就很难改变,于是也不再多劝,齐齐应了一声。

只是高顺坐在一旁,微微蹙起眉头,在应了之后沉吟片刻,站起身抱拳对刘辩说道:“从先前所得讯息来看,匈奴人应有十万之众,若两军对垒,即便击破敌军,蔡王妃也是凶多于吉。暗中潜入着实只是唯一的办法,可若相距大军甚远,殿下成功救出人来,返回的路上也是磨难多多。不若末将领着羽林卫,在殿下出发之后,随殿下向前推进,届时殿下救出人来,末将直接迎上,倒是又多了几重把握。”

听了高顺的一番话,刘辩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高顺说道:“高将军计较不差,便如将军安排,由将军接应本王。”

得了刘辩允诺,高顺心头大喜,连忙谢了一声,这才退到一旁。

匈奴大营中,蔡琰和刘坚被安置在一顶寻常的帐篷中,帐篷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布置着数十名匈奴兵,以防蔡琰逃走。

在将军们陪同下喝到醉醺醺的刘豹,在散了酒宴之后,歪歪倒倒的朝着看押蔡琰的帐篷走了过来。

擒获蔡琰之时,他便一眼看中了这位洛阳王妃。

匈奴女子虽说也是有些绝美的姿色,可常年生活在河套地区,即便五官再美,皮肤也是会比中原女子干燥。

莹润如玉、吹弹可破,其实说的便是皮肤。皮肤粗糙,纵然五官再清秀,也是算不得绝美的女子。

至于劫掠中原,抢来的那些女子,多是平民女子。

平民女子之中,姿色极好的,往往多是很小便嫁给的富人家作为小妾。

富人家与寻常平民多有不同,他们消息更为灵通,匈奴尚未达到,那些中原富人便已是举家迁徙。

也正是因此,过去劫掠的中原女子,并无多少绝美的姿色。

蔡琰皮肤白皙,且因常年浸溺文墨,浑身都透着一股浓郁的书卷气息。那一身飘飘素裙,更是将她衬托的如同月中仙子。

刚看到蔡琰之时,刘豹便被她的美丽震惊了,也忘记了刘辩和洛阳军的凶悍,发誓必定要将这个女人得到!

蹒跚着朝关押蔡琰的帐篷走来,刘豹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酒味。

帐篷内点燃着几根羊油制成的白烛,白烛上跳跃着比黄豆稍大点的火苗。

火苗蹿动,给小小的帐篷带来了些许光亮。

刘坚依偎在蔡琰的怀中,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帐帘处。

小小的他看到帐帘上映出了一个人的身影,那身影很是魁梧,不过站在外面却是摇摇晃晃,好像有些站不稳的样子。

紧紧搂着刘坚的蔡琰,也看到了帐帘上映出的人影。

她的怀中藏着一把短刃,这是当初刘辩为防不测,送给她要她防身的。若不是刘坚还与她在一处,仅仅为了不受匈奴人的凌辱,她便早已拔剑自杀。

一大一小两个人儿,紧紧的搂在一处,瞪圆了满是惊恐的眼睛,凝视着帐帘。

就在这时,一股冷风灌入了帐篷,那几支白烛上的火苗在冷风的吹拂下剧烈的晃动着。

帐帘被人从外面掀开,两个匈奴人跨步冲进了帐篷,径直冲向了蔡琰和刘坚。

到了蔡琰身旁,那两个匈奴人也不做声,一把扯过刘坚,其中一人将刘坚夹在腋窝中,另一人紧跟其后,又折了出去。

被匈奴人从蔡琰怀中夺走,小刘坚没哭也没闹,只是不断的踢腾着小腿,两条小小的手臂乱扑腾着,想从匈奴人的腋窝下挣脱出来。

可惜他太小了,他的力qì

在粗壮的匈奴人眼前,就像是一只想要驮走大象的蚂蚁一样渺小。

刘坚被抢,蔡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就在她要追上去的时候,又一个匈奴人从帐篷外走了进来。

走进来的这个匈奴人,体格很是粗壮,身上披着雪白的羊皮,浑身散发着难闻的酒味。

进了帐篷的不是别个,正是刘豹。

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蔡琰,刘豹嘴角露出一抹狞笑,抬脚向前走了两步。

就在他加快步伐,要扑向蔡琰时,蔡琰突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柄短剑,狠狠的朝着刘豹刺了过来。

完全没想到像蔡琰这样柔弱的女人,竟然也会怀藏短剑。擒获她的时候,刘豹也没有让人搜她的身。

此时发xiàn

,着实是有些晚了。

由于喝了酒,又是猝不及防之下被蔡琰拔剑袭击,刘豹的反应哪里会有平时那般迅捷。

短剑刺出,刘豹连忙侧身闪避,就连酒都被吓醒了多半。

在醉酒的人之中,他的反应也算是快的,可纵然如此,那柄短剑还是贴着他的手臂划了过去。

随着“嗤啦”一声轻响,短剑划破了刘豹手臂处的衣衫,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当蔡琰向刘豹刺出短剑时,刘豹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声惊呼惊动了外面的匈奴人,立kè

便有十多个匈奴人呼呼啦啦的冲进了帐篷。

一剑没能成功,蔡琰已是对刺死刘豹不抱任何希望,她将双手一收,两只手紧紧握着短剑的剑柄,用剑尖顶在颈子上,一双美目满满含着憎恨的盯着刘豹。

酒已被吓醒了多半,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看着用短剑顶着颈子的蔡琰,刘豹着实不舍得这美人儿就这么死了。

一双如同野狼般充满野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蔡琰,刘豹心内恨的痒痒的,最终却还是一摆手,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帐篷。

见刘豹出了帐篷,那十多个匈奴人也不敢多做耽搁,纷纷退了出去。

双手握着短剑,剑尖顶着她自己的咽喉,看着刘豹等人退出帐篷,蔡琰有心想追出去讨要刘坚,却又晓得,凭着她的能力,即便追出去也是什么都做不了,最终只是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眸子里已是泪水涌动,不晓得今生还能不能活着见到刘辩。

第586章 若是没了洛阳王

斗转星移、日出日落。

蔡琰和刘坚被匈奴人擒去,转眼间已经过了一天。

当夜幕再次悄悄降临,九骑快马离开洛阳军军营,向着探马探明的刘豹军营所在方位一路疾驰。

战马奔腾,沉重的马蹄踏在夜色中的原野上,发出一阵如同鼓点般的闷响。

引领王柳、王榛和六名邓展精挑细选的龙骑卫,刘辩面无表情的策马疾驰着。

此时的他,心内一片平静,因蔡琰和刘坚被擒,而略显焦躁的心情,也在刻意压制下平复了下去。

特种兵出身的他,过去最擅长的便是潜入、救援以及刺杀。

可自从做了洛阳王,那曾经熟悉的技能,也渐渐的被他生疏了。

这一次,他将再次捡起过去赖以为生的技能!他很清楚,在这种情形下,想要活着把人救出来,他就必须保持一颗冷静的心。

洛阳军军营之中,高顺尚未领着羽林卫开出,一众将军围坐在一处,一个个脸上都是满满的焦躁。

刘辩做出亲自领人潜伏进入匈奴军营的决定,将军们虽是不敢阻挠,可内心深处却是十分不愿,尤其是脾性耿直的典韦,他始终觉着,这次刘辩亲自潜入匈奴军营,是在拿整个洛阳军和洛阳王治下军民下注。

若是刘辩有个三长两短,刘辩的儿子方才出生,如何能够主持大事?一旦政事不稳,刘辩致力建造的一切,便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土崩瓦解。

“这是搞什么?”越想越觉着不是滋味,典韦终于坐不住了,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环顾着坐在身旁的将军们,语气中带着愤懑的向将军们说道:“我等都是领军作战的将军,以往也都自称好汉,可今日却是要殿下亲自前去匈奴军营,若是传扬出去……”

“除了殿下,又有何人有这能耐?”典韦的话还没有说完,邓展就仰起脸望着满天的星斗,幽幽的说道:“当年殿下带同唐王妃,从西凉军的眼皮底下逃离洛阳,若是典将军及我等任何一人,又有何人能够做到?”

被邓展反问了一句,典韦愣了一下,正要开口反驳,他的身后便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女声:“殿下为人至情至信,定然不肯蔡王妃深陷匈奴!想当年,本将军与殿下深陷渔阳,殿下竟是带着本将军从渔阳城墙飞下,如此能耐,试问世间男子,恐怕只有殿下一人可为。”

说话的不是别个,正是管青。

将军们聚在一处,管青恰好从不远处经过,听得典韦和邓展的话,于是便朝将军们走了过来,插嘴说了一句。

其实管青的心内,也是很担心刘辩。毕竟这次刘辩去的,是十万匈奴人驻扎的军营。

军营比不得城池,城池内还有百姓居住,还有彼此相连的民宅和纵横交错的住房。

在民宅之间的小巷中穿行,很容易便可隐匿行迹,可若是想在只有一片片帐篷紧密相连的军营中隐藏身形,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

心内虽是满满的不安,可生为刘辩的女人,在将军们同样有着顾虑的情况下,管青能做的,只是让自己表现的更坚强,表现的更加相信刘辩。

若是连她都对刘辩亲自前去营救蔡琰表现出不安,整个洛阳军,恐怕很快便会被这种不安的情绪感染。

正是因此,走向将军们,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管青的脸上始终带着甜甜的笑容。

那笑容恬淡且自信,任何晓得管青对刘辩感情如何之深的人看了她那自信的表情,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刘辩能够安然返回。

“可是……”典韦已是被说的哑口无言,即将带领羽林卫出营接应刘辩的高顺,低头沉吟了一下,才对众人说道:“前两次殿下成功脱离险境,皆是城池,此番却是要潜入十万匈奴之中……末将心内,也是有些不安……”

“某已命人暗中探查。”高顺的话音刚落,邓展就扭头看着他,对他说道:“殿下心性,你我皆是晓得。若是拦阻他前去营救蔡王妃,我等被殿下责怪倒是小事,可是殿下心中必定会留下心结。眼下可行之计,唯有在殿下救出蔡王妃之后,我军立kè

迎上,接应殿下返回!”

“高将军,一旦匈奴军营有了异动,龙骑卫的眼线会即刻报知将军!”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高顺,邓展站起身,双手抱拳朝高顺躬身行了一礼,对高顺说道:“一切仰仗将军了!”

邓展如此,其他将军们也都站了起来,齐齐给高顺行了一礼,对他说道:“仰仗高将军!”

刘辩提出要亲自潜入匈奴大军,将军们并不是不想阻拦,而是他们晓得,若要阻拦刘辩,恐怕只有徐庶或庞统其中之一,才有可能。对于心意已决的刘辩做出的决断,他们这些人能够做的,只是听从刘辩的安排。

离开洛阳军军营,策马疾驰了约摸一个时辰,刘辩远远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团团跳动着的火光。

由于相距甚远,那一团团火光,看在刘辩等人的眼中,是那么的深邃、那么的遥远,点点火光就犹如在远处夜色中闪烁着的一颗颗明亮的星星。

望见远处的火光,刘辩勒住战马,朝跟在身后的王柳、王榛等人抬起手臂,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见刘辩抬手做出了止步的手势,王柳等人也连忙勒住战马,一双双眼睛,全都望向了刘辩。

“在马蹄上包起厚布。”望着远处那星星点点的火光,刘辩小声对王柳等人说道:“战马的口中也要勒上木条,千万不能让它们发出半点声响。待到我等悄悄潜到近处,再做区处。你等一定谨记,此番我等是潜入敌军营地,能够不与匈奴人正面冲突,便不要拔出兵刃。假若可以一个人不杀,而将蔡王妃救出,那才是真的成功!”

听了刘辩的一番话,众人齐齐点了下头,虽是没有吭声,但从他们的眼神中,却能看出满满的信心。

由于离匈奴军营尚远,刘辩并不愿将战马留在此处,万一届时被匈奴人发xiàn

,而他们又不能找到合适的代步坐骑,想从匈奴人的追赶下成功脱身,恐怕并不容易。若是发生了那种情况,这些战马便是他们成功摆脱匈奴追兵的最后希望。

在这种情势下,刘辩只有选择让众人将坐骑带到离匈奴军营更近一些的地方。

他不是没想过摸掉几个外围的匈奴人,然后换上匈奴人的衣衫大摇大摆的进入匈奴军营,可包括他在内,来到此处的九个人,没有一个懂得匈奴话,届时只要被匈奴人拦住,盘问上一句,便会立kè

露出马脚。

与众人一同在马蹄上包了厚布,将战马的嘴用木棍勒住,待到一切准bèi

妥当,刘辩才又上了马背,向众人一招手,领着他们,朝匈奴军营奔去。

到了距离匈奴军营约莫两百多步的地方,刘辩下令让众人找寻了处相对隐蔽的所在,将战马拴妥,所有人全换上了适合夜间行事的夜行衣,跟着刘辩,悄悄的朝着匈奴军营摸了过去。

苍茫的夜色中,九条穿着黑色夜行衣的身影,飞快的蹿向匈奴军营。他们的速度虽快,脚步却是很轻。

疾速奔跑之下,这九个夜行人,竟是连半点声息也没有发出。他们已是完全融入了夜色,就犹如他们原本就是这夜色中不可或缺的一份。

匈奴人的军营,已是近在眼前,快要摸到军营边缘,刘辩抬起手臂,再次止住了众人的行进。

蹲在军营外围,他扭头向四周环顾着,视线连附近军营内的一个角落,也没有落下。

匈奴人的军营,与洛阳军的军营多有不同。

不仅是军营内巡逻的多为骑兵,最主要的是,匈奴人在夜间值守的时候,并不像洛阳军那样除了明哨,暗哨基本上都不言语,更不会点齐明火。

军营内的匈奴人,根本没有设置暗哨,一个个明哨在军营内散乱布置着,只是简单观察了一番,刘辩就已是确定了大致的行进方向。

领着王柳等人,悄悄进入了军营,没走出多远,刘辩就听到前面传来了匈奴人的说话声。

他抬手朝身后跟着的王柳等人摆了下手,让众人全都蛰伏了下来,领着众人悄悄的匍匐着向匈奴人军营深处继xù

行近。

终于,刘辩看到了说话的匈奴人。

那是五六个负责值守的匈奴兵,不晓得他们是遇见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几个人围成一圈,坐在篝火边,一边聊着天,不时的还会发出一阵阵大笑。

看着围坐在篝火边的几个匈奴人,刘辩撇了撇嘴,心内暗暗嘀咕着:“已是到了夏天,居然还坐在篝火旁,也不晓得这几个匈奴人嫌不嫌热的慌。”

心内虽是这么想着,可刘辩的大脑却绝对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耽搁工夫。

仔细观察了前方那几个匈奴人视线所向的角度和周遭有没有其他人经过,选定了一处匈奴人视线的死角,朝众人一招手,刘辩这才领着众人,向那处他确定的死角摸了过去。

第587章 险境重逢

连续避开了十多处匈奴人的明哨,刘辩一路上并没有动手去抓任何一个匈奴人询问蔡琰被关在何处。

与匈奴语言不通,虽说早先也接触过一些匈奴,可包括柳奴在内,那些匈奴人都是学习过汉人的语言,因此刘辩才能与他们正常沟通。

可眼下军营内的匈奴人,多是地位地下,没什么机会学习汉人语言的普通匈奴人。

以往偶尔有汉人商贾来到河套,那些商人也是懂得匈奴人的语言,才能在此顺利兜售他们的货品。

刘辩毕竟不是商贾,他与匈奴人也没有太多的交集。若不是当初在弘农遇见柳奴和那队没脑子惹起了众怒的匈奴人,恐怕刘辩直到匈奴入侵中原之前,还是没机会接触真zhèng

的匈奴人。

跟在刘辩身后的王柳等人,见刘辩始终没有抓住匈奴人询问蔡琰的所在,心内也不免有些疑惑。

可既然刘辩不那么做,只是领着他们一味的向军营纵深走,跟着刘辩的他们,也不好多问。

朝匈奴军营纵深摸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刘辩停了下来,向众人又做出了个止步的手势。

见刘辩做出止步的手势,王柳等人连忙停了下来,蹲在刘辩身后,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向前方。

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一座与其他帐篷之间距离相对较远的帐篷。

同其他帐篷不同的,不仅是那顶帐篷和别的帐篷距离较远,还有就是那顶帐篷的外面,有着数十名匈奴卫兵。

看到那顶帐篷,王柳等人全都将视线转向了刘辩。

发xiàn

众人看着他,刘辩点了下头,虽是并没有言语,眼神却是告sù

众人,前面那顶帐篷就是关押蔡琰的所在。

刘辩的举动,让众人心内一阵愕然。

即便是剑客出身,曾经又做过刺客的王柳和王榛,也都是一脸的茫然。

她们还从来没见过这样诡异的情况,刘辩竟是一个活口没抓,便找到了这里,而且还能很肯定此处便是关押蔡琰的所在。

心内虽是有着疑惑,可眼下他们是在匈奴人的军营中。王柳等人并不方便将疑惑问出口,在从刘辩那里得到确切的答复后,一个个将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帐篷外面有着数十个匈奴卫士,看着那数十名匈奴卫士,刘辩心底又犯了难。

将这几十个匈奴人摸掉,凭着他和身后跟着的八个精英,那是太简单不过。可一旦解决了这几十个人,那么他们的行踪,便是彻底的暴露。

暴露之后,如何退走?这才是刘辩眼下最需yào

考lǜ

的。

蹲伏在距离那顶帐篷不远的地方,刘辩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形,又注意计算了一下在他们蹲伏的这段时间内,究竟有几队匈奴巡逻兵经过。

经过的巡逻兵,都是从哪个方位过来,人数多少,从来到此处到离开,中间有多少的空白时间。

将所有的一切都算计妥当,刘辩才向王柳等人做了个动手的手势。

在做这个手势之后,他还不忘加上了一个拧断脖子的动作。

见了刘辩的手势,王柳等人已是明白过来,刘辩是让他们不要拔剑,硬生生的将那些匈奴人的脖子拧断。

若是这个要求向寻常兵士提出,恐怕是很难得到满足。但跟着刘辩来的,王柳、王榛二人是剑客出身,虽说是女儿家,可拧断人的颈子,对她们来说不过就犹如拧断一根草叶般简单。

至于另外六名龙骑卫,那是更不用说。他们都是邓展训liàn

出来的佼佼者,而且以往训liàn

,也是潜移默化中接受了一些刘辩关于特战的理念。

蹲在暗影中,刘辩用手势向众人分派着任务。

对方有数十人之多,若要成功进入关押蔡琰的帐篷,他们必须在巡逻的匈奴人来到此处之前,把那几十个匈奴人全都解决。

更为重yào

的,是要从匈奴人如今的视野盲点下手,一批一批的把他们处理掉。

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他们都会立kè

被发xiàn



在十万大军之中,被敌人发xiàn

,无论是刘辩还是跟他一同来到此处的八个人,都晓得那不是很好玩的事情。

确定了第一拨要解决的匈奴人,刘辩中间打断了一下,接着做出第二拨手势。

如此往复,三四次之后,在场的九个人,每人都被安排了要动手的目标。

假如这些目标由一个人来执行,恐怕仅仅只是记住顺序,都是极其困难。但每个人分开,各人只要处置三到四个匈奴人,那便好记了许多。

分派完任务,刘辩最后招了下手。

随着他招手的动作,众人悄悄朝着他们的第一拨目标潜伏了过去。

两个匈奴兵站在帐篷后面稍背静些的地方,彼此正相互交谈着什么。

其中一个匈奴兵说的事情显然很是有趣,另一个匈奴兵只是听着,不时的附和着傻笑几声。

就在说话的匈奴人正说到兴头上,身穿黑衣的刘辩已经摸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觑准了时机,刘辩向选定另一个匈奴人做目标的王柳点了下头,纵身朝那说话的匈奴人蹿了过去。

那匈奴人正说着话,陡然感到有人蹿向他。他吃了一惊,赶忙住了嘴,正要扭头,脑袋却被人一把勒住,紧接着他就感到颈子一疼,大脑中的意识瞬间消散,身体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听着他说话的另一个匈奴人,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刘辩拧断了颈子,两眼猛然一瞪,正要拔刀,他的身后也蹿上来了一条黑影。

随着“咔擦”一声骨骼被硬生生拧断的轻响,那匈奴人也瘫软了下去。

连续干掉四个匈奴人,刘辩刘辩想一旁看了看,王柳等人此时也已将守在帐篷外的匈奴卫兵全都解决掉。

身旁的帐篷内,还亮着昏蒙的烛光。

扭头朝四下看了一眼,刘辩向王柳等人点了下头,指了指地上的几具尸体,转身掀开帐帘,钻进了帐篷。

他刚进入帐篷,迎面就有一道寒光向他刺了过来。

发觉有人提剑向他刺来,刘辩身子一拧,避开了刺向他的那柄短剑,一只手顺势向前一递,一把捏住了举剑刺他的那人颈子。

捏住那人的颈子,刘辩正要用力,却感觉到那人的颈子触手一片绵软,连忙将手松了一松。

出现在他眼前的,果然是蔡琰。

被他一把捏住颈子,险些窒息而死的蔡琰,此时是面色通红,一手捂着咽喉,正不住的剧烈咳嗽着。

“昭姬……”见站在眼前的正是蔡琰,刘辩一把将她搂进了怀中,轻声唤了一句。

帐帘被人掀开,头天险些被刘豹欺凌的蔡琰,以为来的又是刘豹,想都没想,就握着短剑朝进入帐内的人扎了过去。

她没有想到的是,她那一剑并未刺中进入帐内的人,自己却被对方一把掐住了脖子,险些被对方掐死。

就在她还没看清对方样貌,正在努力缓解着咽喉处疼痛的时候,身子却被人一把搂进了怀中,紧接着,她的耳边传来了刘辩那熟悉的声音。

被刘辩搂在怀里,蔡琰整个人都好似傻了一般。

她圆睁着美眸,嘴巴微微张着,过了好一会,才以不敢相信的语气喃喃的说道:“殿下……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昭姬太想念殿下,做了梦!”

说着话,她伸出双臂,环抱着刘辩的虎腰,美目中早已是泪光婆娑,呢喃着说道:“就算是梦,昭姬也不要醒来。就让昭姬这样在梦中抱着殿下,死在梦中!”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怎能轻言生死!”听了蔡琰呢喃出的这番话,刘辩微微一笑,将身子稍稍离她远了些,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轻声对她说道:“随本王离开此处,记得,一切都要听从本王吩咐。”

当刘辩说出这番话时,蔡琰才睁圆了婆娑的泪眼,凝望着刘辩。

此时,她已是晓得,她并不是做梦,而是刘辩真的来了!

身为刘辩的女人,虽说被刘豹俘获给她的身心造成了很大的创伤,可刘辩却能亲自前来救她,生为女人,蔡琰觉着这一生已是足够。

“坚儿呢?”环顾了一圈帐内,刘辩没有看见刘坚,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向蔡琰轻声问了一句。

刘辩提起刘坚,蔡琰身躯微微一颤,紧紧的抿着嘴唇,满脸愧疚的对刘辩轻声说道:“坚儿被刘豹……被刘豹抓了去……”

话说到这里,蔡琰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猛然抬起头,晶亮的眸子死死的凝视着刘辩,对刘辩说道:“昭姬没有对不住殿下,那刘豹没能碰到昭姬……”

这种时候蔡琰还能想起这个,着实让刘辩心内感到有些好笑。

他面带笑容,轻轻抚摸了一下蔡琰头顶的秀发,柔声对她说道:“昭姬做的很好,坚儿被他们抓住,他们暂且也是不敢太过为难于他,我等且离开此处,日后再做定计营救!”

就在二人说话的当口,王柳等人已经将外面的尸体一具一具的拖进了帐篷。

“换上匈奴人的衣衫,巡逻的匈奴人过会就到。”怀中搂着蔡琰,刘辩低头看了一下满地的匈奴死尸,小声向众人说道:“若是被巡逻的匈奴人发xiàn

卫兵一个也无,我等是必定暴露!”

众人压低了声音,齐齐应了一句,各自寻了个体型与自家差不了多少的匈奴人,开始解起那些匈奴尸体的衣衫。

第588章 汉军威武

换上匈奴衣衫的刘辩等人,出了关押蔡琰的帐篷,并没有大摇大摆的向军营外走,而是继xù

保持着潜伏的状态,悄悄的往军营外面摸去。

走了大约两柱香的光景,刘辩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喊叫声,扭头朝蔡琰和跟着他的王柳等人点了下头,示意他们已经暴露了。

就在刘辩点了下头的同时,附近的许多匈奴营帐里,都蹿出了提着兵刃的匈奴人。

夏天天气炎热,匈奴人睡觉时,许多人甚至还是光着屁股,从营帐内冲出,这些匈奴人压根没有几个朝刘辩等人多瞟上一眼,便纷纷向着发生骚乱的方向跑了过去。

匈奴人的军营越来越乱,更多的匈奴人被外面的骚乱吵醒,提起兵刃冲出了帐篷,向着骚乱的核心所在奔去。

军营已经乱了起来,刘辩等人也不用再掩藏行迹,干脆装出一副慌乱的样子,朝着与那些匈奴人相反的方向跑。

眼见就快要跑到匈奴人军营的边缘,身旁的匈奴人也是越来越少。

就在刘辩要带着众人冲出匈奴人军营的时候,五骑快马冲向了他们,挡在了他们身前。

挡住刘辩去路的,是一个匈奴将军。在这匈奴将军身后,跟着四名如同铁塔般敦实的匈奴大汉。

横马拦住刘辩等人去路,匈奴将军提起手中直刀,指着刘辩大声喝问了一句什么。

其实这匈奴将军的意思很简单,就是问他们为何要往军营外面跑。

假若刘辩等人之中,有一个懂匈奴话的,找个能说过去的由头,在眼下混乱的情形下,匈奴将军恐怕也是没有太多的闲暇去验证真假。

坏事就坏在刘辩等人之中,竟是连一个懂匈奴话的都没有。

当那匈奴将军向他们发了一声询问之后,刘辩眼睛一瞪,骂了句:“滚开!”

听得从刘辩口中骂出了汉人的话,匈奴将军一愣,正要高声喊叫,他的腰窝就陡然一疼,一柄长剑已经从侧面刺入了他的腰眼。

从侧面蹿上,一剑刺中那匈奴将军的腰肋,王柳持剑的双手猛然一抽,将长剑从那匈奴将军的身体中拔出。

腰窝汩汩的涌出鲜血,匈奴将军一翻身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他刚掉落马背,还提着长剑的王柳就把剑身一翻,狠狠的将长剑朝他的心口扎了下去。

另外四个匈奴人见状,正要拔刀,刘辩身后的王榛和六名龙骑卫便纵身而上,持着长剑,从战马下面朝马背上的匈奴人一通乱捅。

军营内,有几个离此处稍远的匈奴人无意间看到刘辩等人杀了那匈奴将军,怪叫着抬手朝他们这边指来。

行踪被匈奴人发xiàn

,刘辩也不耽搁,一把抄起身旁蔡琰那瘦瘦的身躯,将她背在身上,迈开步子向他们藏匿战马的地方跑了过去。

幸好事先将战马藏的很近,当匈奴人派出骑兵冲出军营前来追赶时,他们已经解开了战马脚下的麻布,抽出了马口中的木棍,上了战马,策马朝着事先和高顺约定的地方奔去。

追出军营的匈奴人足有千余之多,匈奴人一边追赶,还一边不断的向刘辩等人射出箭矢。

可惜他们离刘辩等人太远,箭矢夹着风声飞向刘辩等人后背,却都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便没了劲头,纷纷掉落在地上。

蔡琰穿着匈奴人的衣衫,坐在刘辩身前的马背上,整个人都被刘辩的臂膀护持着。

她从没有像此时这般感到过安全,被匈奴人俘获了仅仅只有一天,就在她几乎要彻底绝望的时候,刘辩如同在梦境中一样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将她从有着十万人之众的匈奴军营中救出。

战马奔驰,蔡琰只觉着耳边阵阵风响。

身体依偎在刘辩的怀中,她能感觉的到刘辩的心跳和他身体的温度。

靠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对蔡琰来说,恐怕世间再没有任何地方能让她感到比这里更加温暖和让她安心。

刘辩救出蔡琰,领着王柳等人离开匈奴军营的同时,在先前关押蔡琰的帐篷外,刘豹脸色铁青,低头看着那些被刘辩等人拧断颈子的匈奴兵。

“大王,都是脖子被人拧断!”一个匈奴人蹲在地上,仔细的检视了地上的尸体后,站起身,躬着身子,将一只手环在胸前,对刘豹说道:“手法利落,均是一击毙命!”

“拧断了脖子!”紧紧的蹙着眉头,刘豹喃喃的重复了一句那匈奴人的话,随后又加重了语气问道:“莫非没有一个人是被刀剑所伤?”

“没有!”检视尸体的匈奴人摇了摇头,以十分肯定的语气对刘豹说道:“我已仔细检视过,所有尸体都是颈部骨骼被人硬生生的拧断,没有一个人身上存留锐器伤痕!”

心内还是有些不肯相信那匈奴人说的话,刘豹走到地上的一排尸体前,亲自检看了几具尸体后,才眼睛微微眯了眯,语气很是讶异的低声说道:“洛阳军之中,竟是有着这般人物,能从我十万大军中悄然无息的将一个女人救走……”

“大王!”就在刘豹还在为洛阳军之中有人能悄然无息的将蔡琰救走震惊时,一个匈奴兵骑马从军营外侧奔了过来,到了离他还有十多步的地方,翻身跳下马背,跑到他身前两三步开外,半跪在地上,右手捂着左心口,对他说道:“方才有几个穿着我们匈奴人衣衫的汉人,杀了巡营将军,冲出军营去了!”

“可有人前去追赶?”听得有穿着匈奴人衣衫的汉人,杀了巡营将军冲出军营,刘豹眼睛猛然一睁,向那匈奴兵追问了一句。

“有!”半跪在地上的匈奴兵先是应了一声,随后神色便黯然了下来,低下头对刘豹说道:“只是……未有追上……”

“好生厉害!”得知对方杀了人,直接突围而出,追赶的匈奴人却无功而返,蹲在尸体旁的刘豹站起身,发自心底的赞了一句:“今日来到我大军之中的,乃是汉人的勇士!本王定要查明,究竟是何人!”

刘豹还不晓得,潜入他军营之中,在十万匈奴人眼皮子底下救走蔡琰的,正是他朝思暮想想要将之砍掉脑袋的洛阳王刘辩。

若是他晓得这些,也不知究竟会做何感想。

救出蔡琰,刘辩领着众人向前快速行进,没用多久,便远远看到前方出现了一片火光。

虽说距离甚远,众人却能在火光的映照下,看出些许的红色。

远远望见火光下的红色,刘辩等人都不由的相互看了一眼,会心的露出一笑。

“殿下!”晓得前方成片的火把,是高顺率领前来接应的羽林卫,心情放松了许多的王柳,此时想起了营救蔡琰的过程,再也按捺不住心内的疑惑,向刘辩问道:“我等进入匈奴军营,殿下是一个活的匈奴也不曾抓过,却能寻到蔡王妃所在之处。到了地方,又能立kè

确定蔡王妃身在彼处。末将想了一路,也是没能想出个究竟,敢问殿下是如何晓得?”

“很简单,以自心度人心便知!”扭头朝王柳微微一笑,刘辩对她说道:“若是本王擒了敌军紧要人物,驻扎之时,定会在关押之处安插重兵,以免俘虏逃走。寻常将军营帐,帐外顶多不过四名兵士把守。若是帅帐,仅帐篷,便是要比其他营帐大上许多。有着如此多人看守,且帐篷与其他营帐相差无几,你等说说,那会是住着甚么人?”

依偎在刘辩怀中,听着他和王柳的对话,蔡琰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方才她还不晓得,刘辩在救她的过程中,竟是如此睿智。如今想想,在心底,她暗暗的为能够嫁给刘辩而感到欣慰和庆幸。

听了刘辩的一番解释,王柳和王榛相互看了一眼。姐妹俩人的脸上,均是浮现出更加愕然的神情。

对寻常人来说,这样的小细节,一般都只是被忽略的存zài

。没想到,在刘辩的眼中,它却成了救人线索的关键。

想想整个潜入的过程,算起来也不过两个时辰不到。

从他们进入军营到现在,天都还没有半点要亮起来的意思。刘辩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带着他们这么几个人,在匈奴军营内搅扰了一场,如何不让众人心生敬佩。

所有兵士都手持火把驻马等待着刘辩等人的,正是由高顺率领前来接应他们的羽林卫。

远远看到前面有人过来,高顺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迎了上来。

走到近处,当高顺看见回来的正是刘辩等人时,先是面上露出了一片喜色,可在随后看见刘辩怀中拥着的蔡琰时,那喜色顿时变成了一片愕然。

刘辩制定这次潜入计划的时候,所有洛阳军将领,对他能够全身而退,并没有太多的怀疑,可对他能将蔡琰成功救出,也是没有抱着多少指望。

亲眼看见刘辩的马背上还坐着蔡琰,高顺心内顿时生起无尽的崇敬之情,连忙翻身下马,半跪在地上,向刘辩喊道:“末将高顺,引领洛阳军羽林卫五千将士前来接应殿下。恭贺殿下救回蔡王妃!殿下威武!汉军威武!”

高顺下马半跪,后面的五千羽林卫也齐齐翻身下马,一个个半跪在地上,齐声向刘辩喊道:“恭贺殿下救回蔡王妃!殿下威武!汉军威武!”

第589章 列阵迎敌

暖融融的风儿,从旷野上吹过。

在风儿的轻拂下,遍野碧绿的青草,如同波涛般起伏荡漾。

空旷的原野上,十万匈奴军已经列起了阵型,静静的等待着他们敌人的来临。

率领这十万匈奴大军的刘豹,骑着一匹枣红骏马,腰间挎着匈奴人在战场上常用的直刀,身躯笔直的挺立着,眼睛微微眯缝,凝望着远方。

在他身后的十万匈奴大军,是一支清一色的庞大骑兵。

无数匈奴骑兵伫立在吹着暖风的旷野上,风儿撩动着他们身上的羊皮,将羊皮上翻卷着的羊毛吹的微微颤动。

所有匈奴人的眼睛都与刘豹凝望着同样的方向,在每个匈奴人那紫膛色的脸庞上,都能看出难以掩饰的紧张。

自小生活在马背上的匈奴人,都是天生的战士。

他们驱赶狼群,敢于徒手搏杀虎豹,可这一次,这支由十万天生战士组成的大军,气氛却是一派凝重。

每个匈奴人的脸上,都看不到过去他们对中原人的鄙夷和轻视,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不安和紧张。

刘辩只领着八个人,便从十万匈奴人眼皮底下将蔡琰救走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

知dào

这件事的中原人,自是把刘辩看成了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与刘辩为敌的匈奴人,却是因与这位来无影去无踪的洛阳王对敌,而为匈奴将来的命运感到担忧。

英雄,如果是盟友或者统帅,能给麾下将士们带来的是无尽的战意。可若是敌人之中出现了英雄,对一支军队来说,无疑是士气上的极大挫伤。

十万匈奴人,在人数上,远远多于他们正在等待着的洛阳军。可这十万人之中,包括统帅刘豹在内,竟是没有一个人对今日即将展开的决战,抱有半点胜利的信心。

沉寂,匈奴人庞大的阵列中,竟是一片让人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沉寂。就连匈奴人胯下的战马,好似都晓得他们今日要对付的敌人,将是匈奴自汉武、汉明以来,最难以对付的强敌。

地平线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片墨色的战旗。

阳光直射在那一面面随风招展的墨色战旗上,给乌黑的战旗也镀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金边。

随着一面面战旗的出现,刘豹和十万匈奴大军的视野中,渐渐浮现出一道通红似火的坚墙。

身穿金色铠甲的刘辩,胯下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走在洛阳军的最前列。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邓展麾下那五百名最为擅长剑术的龙骑卫。

每个龙骑卫身上的大红战袍,浆洗的都很是干净,就犹如新配发的军衣一般,越发是红的晃眼、红的鲜亮。尤其是他们头盔上那金色的羽毛,在风儿的吹拂下微微颤动着,更是给他们增添了几分威武。

跟在龙骑卫队列后面的,则是此次大战即将作为先锋的羽林卫。

同龙骑卫一样,羽林卫的战袍也是洁净如新,而他们头盔上那通红的羽毛,在抖动时,却给人一种沾染着鲜血的感觉。

随着龙骑卫和羽林卫的出现,追随刘辩来到河套的两万名洛阳军骑兵的身影,紧接着也浮现在匈奴人的视野中。

虽说洛阳军重骑兵,头盔上没有那一根根高耸的羽毛,只是镶着大红的缨子作为装饰,可他们的威武雄姿,却是丝毫不亚于走在他们前面的二卫将士。

一队队洛阳军的重步兵,踏着整齐的步伐,跟在骑兵后面。

远远望见匈奴人的阵列,走在最前面的刘辩抬起一只手臂,向身后的大军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前面的骑兵纷纷勒住战马,摆起整齐的队形,凝望着早已在远处等待着他们的匈奴人阵列。

骑兵先行止步,洛阳军步兵,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双手持着长长陌刀的重步兵,分成两个阵列,最先从骑兵身后绕过,在骑兵的阵列前,摆出了防御的阵型。

而一手提着朴刀,另一只手举着盾牌的朴刀兵,则又向前推进了一些,在陌刀兵的阵列前,形成了一道坚实的人墙。

人数最少的强弩兵,在陌刀、朴刀两个整列都站位完毕之后,快速的跑到两个阵列之间,摆出了最适宜发挥强弩兵杀伤力的阵型。

望着远处穿着大红战袍,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团团正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的洛阳军,刘豹的心内不由开始打起了鼓。

在人数上,匈奴人比洛阳军多出一倍,可匈奴人的阵型松散,完全感觉不出是一支有着钢铁纪律的大军,反倒更像是一群装备精良的乱民。

与衣衫整齐、装备完善的洛阳军相比,匈奴人就好似一群食不果腹的乞丐,在军容和军风上,已是先输了洛阳军一阵。

“吼吼,吼吼!”队形刚刚整好,洛阳军将士们就举着兵刃,齐声呼喝起来。

他们的呼喝声雄浑有力,那一声声为了鼓舞士气而发出的呼喝,在空旷的原野上飘荡,飘向远处列队即将与他们厮杀的匈奴人。

当洛阳军发出齐声呼喝的时候,刘豹也一把抽出了腰间的直刀。

他把刀尖笔直的指向天空,高高举起,那造型就犹如有工匠在草原上新近雕琢了一尊自由女神。

当刘豹举起直刀时,匈奴阵列中传出了一阵悠长而浑厚的牛角声。

“呜呜”的牛角声,和着洛阳军将士们发出的怒吼声,在空旷的原野中回荡。

驻马立于洛阳军阵列前,刘辩抬起一只手臂,止住了洛阳军将士们的呼喊,随后像是很漫不经心的朝后摆了摆手。

刘辩摆手之后,洛阳军的阵列再次发生了变化。

原本立于龙骑卫后方的五千羽林卫,在高顺的率领下,缓缓向前推进,先是从朴刀阵之后走过,随后又经过了强弩阵和陌刀阵,最终立于洛阳军阵列的最前沿。

羽林卫向前推进的同时,两万名洛阳军重骑兵,也朝前推进了一些。不过他们推进的并不是很多,只是到了先前羽林卫所在的位置,便止住了战马。

匈奴阵列中,那一阵阵悠扬的牛角声此起彼伏。洛阳军止住了吼声,匈奴人却在这时发出了犹如壮胆般的怒吼。

一边吼叫着,许多匈奴人还一边用直刀拍打着盾牌,将手中盾牌拍的“噼啪”作响。

两军遥遥对峙,望着对面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匈奴人,刘辩的脸上,始终是半点表情也没有。

自从他在这个时代第一次领军作战到如今,虽说也有过与敌人面对面遭遇的经lì

,却从来没像这次一样,同敌人排兵布阵,摆出了阵列战的架势。

阵列作战,双方拼的是阵型、拼的是将士们的勇气和人数。而所谓的奇兵制胜,对于阵列战来说,不过就是在具体战斗时做的一些微妙掌控。

在兖州时,刘辩曾经看过关于阵列战的兵书,但兵书上记载的,不过是两军相遇,该用怎样的阵型应对,并没有很详尽的介shào

真个展开厮杀,该当如何调拨兵马。

望着人数两倍于他们的匈奴人,刘辩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扭头向身旁的亲兵喊道:“传令高将军,羽林卫推进!”

亲兵先是抱拳应了一声,随后扭过头,扯起嗓门,高声喊道:“羽林卫推进!”

随着亲兵喊出这一嗓子,一名操旗手将举着的大旗来回挥舞着,用旗语向阵列最前方的羽林卫下达了推进的命令。

得了推进命令,高顺将提着长枪的手臂举起,猛然向前一挥,虽是没有说话,却最先策马朝前走去。

五千名羽林卫,纷纷从背后取下强弩,跟着高顺缓慢的骑马朝着匈奴人的大阵开进过去。

经过高顺训liàn

,羽林卫前进的时候,几乎是每一匹战马的步幅都相差无几。将士们缓缓朝前推进,战马与战马之间,竟是保持着平行,从侧旁看去,每一队羽林卫都是身影重叠,好似只有一个人在骑马前行一般。

远远望见洛阳军羽林卫缓慢向前推进,刘豹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也朝身后喊了一嗓子:“前阵迎敌!”

得了迎敌的命令,匈奴人前阵的骑兵也纷纷双腿朝马腹上轻轻夹着,催促战马,向洛阳军的羽林卫迎了上去。

匈奴人的阵列松散,士兵与士兵之间完全没有队形可言。他们骑马行进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且不说战马和战马的间距如何,单说匈奴士兵骑马前行的速度,都是参差不齐、杂乱不堪。

奉命前进的双方将士,行进的速度都不是很快。当他们彼此到达与敌人只有五六十步开外,两军将士都纷纷勒住马,彼此遥遥相望着。

待到所有羽林卫勒住了战马,高顺再次把手中长枪举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立kè

向羽林卫下达命令,而是默默的等待着洛阳军主阵传达新的任务。

和高顺一样,领着队伍上前迎敌的匈奴将军,也把持着直刀的手举了起来,远远的凝望着已经端起强弩瞄向他们的洛阳军。

高顺和那匈奴将军持兵刃的手都高高举着,俩人都在等待着,等待主阵下达进攻的命令。

第590章 正面冲向陌刀阵

阵阵觱篥响起,洛阳军阵列中,旗手用力的摇动着旗杆。墨色的战旗翻飞飘舞,就犹如一团团墨云般,昭示着这片土地上即将有一场狂风骤雨。

匈奴人的阵列中,一阵阵悠长的牛角声也“呜呜”飘起,前列的匈奴骑兵,已经缓辔朝前推进。

手提长枪,率领羽林卫推进到最前方的高顺,望着匈奴人的阵列,眼睛微微眯了眯,攥着长枪的手也不由的紧了一紧。

驻马立于洛阳军中军帅旗下,望着正缓缓推进上来的匈奴前阵,刘辩的嘴角终于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抬起双手,将两只手展开举起,稍稍向前摆动了一下。

见了刘辩的手势,洛阳军大阵最后方的两万骑兵,立kè

便分做了两股,一股在管亥的率领下,快速朝着大阵的左翼行进,而另一股则在于毒的率领下,飞快的向着大阵右翼奔去。

匈奴人的帅旗下,刘豹眉头微微拧着,远远的眺望着洛阳军阵列。

双方虽说距离尚远,却是已经能够看清对方大军调拨的动向。

远远望见洛阳军骑兵朝着左右两翼调拨,而向前推进的只有五千羽林卫时,刘豹向身旁一名亲兵喊了一嗓子:“洛阳军要从两翼向我军发起进攻,立kè

传令下去,向两翼增派兵马!”

刘豹下了命令之后没过多久,匈奴大阵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原本防御力量最为强横的中军,竟是向两翼输出了许多兵马。匈奴人的两翼得到加强,而中军却陡显薄弱。

见匈奴人果然因他调拨骑兵而跟着做了响应,刘辩嘴角那抹笑容越发灿烂了许多。

当刘豹做出调拨军队应对洛阳军骑兵两翼迂回的决定时,刘辩对打胜这一仗,已是多了许多信心。

匈奴人前阵还在缓慢向前推进着,洛阳军的羽林卫却丝毫没有半点继xù

前进的动静。

所有羽林卫都是一手提着盾牌一手持着圆盾,凝望着正向他们逼近的匈奴人。

高顺训liàn

的羽林卫,严格的来说,应该算是一支步战的精英,在马背上,他们的能力稍稍要逊色了一些。

可如今他们面对的是清一色以骑兵为作战序列的匈奴人,就不得不放qì

训liàn

时特别加强的步战战法,而选择相对生疏的骑兵作战,

黑压压的匈奴人向前推进着,当匈奴人推进到离羽林卫只有五六十步开外的地方时,洛阳军大阵中的强弩手,却在这时齐齐将强弩端了起来,瞄向了缓慢向前推进的匈奴人。

看着阵列不时有所变换,但变换始终不是很明显的洛阳军,刘豹的神色是越来越多了几分迷茫。

匈奴人已经多年没有经过战事,尤其是他,虽说过去也曾跟着于夫罗打过几次仗。

可那时候毕竟刘豹还小,而且于夫罗打的那些仗,在如今看来,不过等同于小孩子家打打闹闹而已,对刘豹的战阵指挥能力提高,帮zhù

并不是很大。

满头雾水的刘豹,紧紧的拧着眉头,终于摆了下手,向身后的亲兵喊道:“下令进攻!”

匈奴阵列中,牛角号再度响起,正向前推进的前阵匈奴人,发出了一声声怒吼,加快了速度,向着洛阳军羽林卫发起了冲锋。

策马奔腾的匈奴人速度越来越快,渐渐的,草原上如同多了一道道白色的闪电,直刺向列阵等待的五千羽林卫。

“放箭!”匈奴人发起了冲锋,早已将箭矢扣在强弩上的洛阳军强弩阵,随着军官的一声令下,强弩手们纷纷抠下了强弩的机簧。

一支支羽箭夹着风声向已经发起冲锋的匈奴人飞了过去,与此同时,洛阳军大阵内,一直站在队列最前面的陌刀兵大阵,也开始急速的向前推进。

高顺领着的五千羽林卫,静静的凝望着向他们发起进攻的匈奴人。

所有的羽林卫将士,都已是将强弩平平端起,瞄向了在强弩阵射杀下,纷纷跌落战马的匈奴人。

不过羽林卫并没有扣下机簧,虽然匈奴人已经冲到了他们强弩的射程之内,他们却还是静静等待着,对他们来说,眼下还不是最佳的发射时机。

由近万名陌刀兵组成的陌刀大阵,奔跑时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阵型,在从羽林卫身旁跑过之后,陌刀大阵停在了羽林卫前方二十步开外的空地上。

“杀!”一员匈奴将军,率军冲到陌刀大阵近前,挥舞着直刀,发出了一声呐喊。

跟在这将军后面的匈奴人,也纷纷呐喊着,策马冲向了双手端着陌刀,正满脸凝重死死盯着他们的洛阳军陌刀阵。

最前列的陌刀兵,将刀柄斜斜向下,陌刀的刀尖向上,借助刀柄与地面之间的支撑力,在队列最前方摆出了一片林立的刀墙。

后面的陌刀兵则都双手紧握着刀柄,将陌刀斜斜指向前方,那一柄柄雪亮的陌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就犹如一只只****的嗜血精灵,正期待着饱饮匈奴人的热血。

冲锋的匈奴人,怒吼着,眼见就要杀到洛阳军陌刀阵的近前。

洛阳军的强弩阵,不断的向匈奴人射出一蓬蓬的羽箭,随着强弩机簧的声声颤动,一支支箭簇晶亮的羽箭,如同雨点般兜头向匈奴人落了下去。

手持圆盾,遮挡着自头顶飞落的弩箭,虽说匈奴人躬着腰,极力想要将被弩箭射杀的目标压缩到最小,却还是有一片片的匈奴战士,在冲锋的道路上被羽箭射中,翻身栽落马下。

“放箭!“当匈奴人冲到离陌刀阵只有十多步的地方时,高顺终于将举起的手臂猛然向下一按,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随着高顺一声令下,早已端起强弩瞄准匈奴人的五千名羽林卫,齐齐扣下了弩箭的机簧。

羽林卫发射的箭矢与强弩阵发射箭矢有着很大不同。

强弩阵射出的箭矢,是梯进式的发射,以递进的方式,保持弩箭连绵不绝,以此增加敌军的伤亡。

而羽林卫,则是以齐射的方式发射箭矢。

虽说这种发射箭矢的方式,会使得两拨箭矢之间有着一段相对长的空档期,可一阵齐射,却是能给敌军造成递进发射所无法造成的伤亡。

密如飞蝗的箭矢迎面朝匈奴人飞了过去,正在冲锋的匈奴人,虽说手持着圆盾,可他们能挡住的却不过是胸口那一小片区域。

当箭矢飞向他们时,最前面的匈奴人不是身上被箭矢射中,就是坐骑在箭矢的笼罩下,前胸被射的如同刺猬一般。

成片的匈奴人倒在了羽林卫射出的羽箭下,一匹匹战马翻滚着向前跌落出去。甚至有几匹战马,还直接摔到了洛阳军陌刀兵的阵列中。

双手持着陌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正朝他们冲过来的匈奴人,当匈奴人终于冲到近前时,近万名陌刀兵齐齐发了声喊,却并没有立kè

向前涌出。

冲在最前面的匈奴人,撞上的是一排排锋利的刀墙。

陌刀深深的****他们胯下战马的前胸,将那一匹匹疾速冲锋的战马挑翻在地。

许多匈奴人,被战马挑翻后,翻滚到半空中,重重的摔到陌刀兵的阵列中。

这些摔进陌刀兵阵列的匈奴人,根本就来不及爬起,便会被离他们最近的洛阳军一刀将身躯扎穿。

两军撞在了一处,洛阳军强弩阵已经止住了发射箭矢,向阵列后方退去,而列阵立于强弩阵后面的朴刀兵却在这时手持盾牌、朴刀朝前挺进,挡在了强弩阵的前方。

强弩阵后撤,洛阳军的箭矢却并没有歇下。

五千名羽林卫,此时承担的职责并不是与匈奴人冲杀,而是不断的扣动弩箭机簧,朝着匈奴人发射出一蓬蓬的羽箭。

由于羽林卫也是骑在马背上,他们射出的箭矢高度相对与弩阵的箭矢要高上不少,恰好能够从陌刀阵的头顶飞过,罩向正与陌刀兵厮杀的匈奴人。

洛阳军陌刀阵的存zài

,是因为当初刘辩觉着长枪阵的反击能力太过薄弱,才将长枪换成了沉重且长大的陌刀。

相比于长枪,陌刀不仅没有长度的缺憾,更没有一旦敌人冲到近前,反击不便的缺陷。

不过陌刀却有着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太过沉重。若是与步兵对阵,沉重的陌刀会成为将士们厮杀的局限,可与骑兵对阵,恰恰能够充分发挥出他们连人带马都能劈翻的优势。

撞上了陌刀阵,前排的匈奴骑兵成片倒下,而洛阳军的陌刀阵,也在骑兵的强dà

冲击力之下,被撞出了一个个缺口。

与洛阳军的陌刀阵相撞,匈奴人的伤亡,甚至要比方才承shòu数次箭雨侵袭的总和还要多上一些。

陌刀阵与骑兵对峙,真zhèng

的杀伤力都是集中在正面。假若匈奴人不是直接迎面冲向陌刀阵,而是自侧面迂回,所得到的效果,与如今必定是个极大的反差。

可惜匈奴人已经没有机会懊恼,随着更多骑兵撞上陌刀阵,很快他们的骑兵就丧失了冲击力上的优势,只得与洛阳军的陌刀兵展开肉贴肉的厮杀。

远远望着战场上成片的匈奴人倒下,刘豹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向身后的亲兵再次高声喊道:“两翼出击!”

第591章 为死去的将士们壮行

匈奴阵列的两翼,各自冲出了一队大约两万人的骑兵。

四万骑兵,从侧翼朝着洛阳军的中军猛扑过来。

就在匈奴骑兵刚刚冲出一半的时候,早先迂回到两翼的洛阳军重骑兵,也向匈奴人发起了反扑。

洛阳军的重骑兵,并没有去拦截冲向中军的匈奴骑兵,而是径直扑向了匈奴的左右两翼大阵。

各自派出两万精兵进入战场,匈奴两翼大阵的防御已是十分薄弱。且匈奴人根本没有想到,洛阳军竟会放qì

对中军的防御,而选择攻击他们的两翼偏阵。

于毒挥舞着双斧,骑在马背上,在领军撞上匈奴大阵之后,不断的劈砍着挡在他身前的匈奴人。

被于毒率领的洛阳军重骑兵直接撞在阵列上,松散的匈奴大阵,被撞出了个巨大的缺口,无数匈奴人在强烈的撞击下被撞落马背,惨嚎着倒在洛阳军战马的铁蹄之下,随即被踏成肉泥。

另一侧的匈奴大阵,在管亥率领的洛阳军重骑兵攻击下,也不见得好到哪里。

人数与洛阳军重骑兵相当,却完全没有料到洛阳军会放qì

中军,而对他们发起猛攻的匈奴侧翼,很快便被击溃。

此时洛阳军中军前面,原先只是在陌刀阵后列发射箭矢的羽林卫,也已经参加到战斗之中,与数倍于他们的匈奴骑兵展开厮杀。

风儿擦过草场,伴随着草叶颤动,阵阵浓烈的血腥味飘向了远远观望着两军厮杀的刘辩。

先前刘辩脸上曾经浮现出一抹必胜的得yì

,此时他的神色却是淡然了下来。

阵列作战,向来最为关键的一环便是人数。

哪一方人数占优,哪一方得胜的把握便要大上许多。

这一战,显然是匈奴人在人数上占有优势!

远处的匈奴人大阵,管亥和于毒已经击溃了匈奴左右两翼,正向他们的中军发起猛攻。

与刘辩的淡然不同,匈奴大阵帅旗下,刘豹此时却是满脸的恐慌。

阵阵喊杀声已是近在咫尺,那一声声振聋发聩的怒吼,直让刘豹感到心脏都快要紧张的从胸口蹦出。

“左贤王!”就在刘豹强压着紧张的情绪,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指挥着将士们向洛阳军发起猛攻的时候,一个浑身染满了鲜血的匈奴兵策马朝他奔了过来,刚到他近前,那匈奴兵就一头栽下了战马,趴在地上,对刘豹喊道:“左翼……左翼溃败了!”

得知左翼溃败,刘豹赶忙扭头朝左边看去,果然看到左翼的匈奴军已经被洛阳军冲散,没命的向着后方溃退。

正惊愕于左翼的溃败,刘豹还没回过神来,又一名满头满脸都是血污的匈奴兵策马来到他身前,跳下马背,虽说没有摔倒在地上,却是半跪着对刘豹喊道:“左贤王,我军右翼溃散!”

左右两翼连续溃散,便是意味着中军已经完全失去了屏障,彻底暴露在洛阳军的眼前。

就在刘豹满脸惊愕,正想着该如何应付两翼溃败之时,又一个匈奴骑兵策马朝他奔了过来。

下马之后,那匈奴骑兵半跪在地上,对刘豹说道:“左贤王,洛阳军击溃我军两翼,已向中军杀来!”

“前阵做后阵,布下防御,大军后撤!”侧翼已经完全崩溃,刘豹晓得,若是继xù

作战,恐怕最终连他的中军都会被洛阳军给端了,于是连忙下令后撤。

一个多时辰之后,战场终于宁静了下来。

那一声声将士们在厮杀时发出的呐喊,也已随着掠过旷野的风儿渐渐远去。

激战了整天的沙场上,到处都是双方战死将士的尸身。

匈奴人尸体身上那雪白的羊皮,多已被鲜血浸染的通红,而倒下的洛阳军将士,衣角在风儿的吹拂下轻轻掠动,就好似在诉说着它主人生前的英勇。

上万名洛阳军的战士,正在清理着战场。

许多光着膀子的洛阳军,用铲子在地面上挖出了一个个巨大的深坑,而更多的洛阳军,则抬起一具具双方战死将士的尸体,丢进早已挖好的那些深坑里。

两个洛阳军兵士,抬起一具匈奴人尸体时,那匈奴人突然动了一下。

抬着尸体的两个洛阳军相互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神情中,都看出了一片愕然。

就在他俩抬着还没死透的匈奴人不晓得该如何才好时,领着骑兵在匈奴之中冲杀了一场,浑身早已糊满了血渍的管亥骑着马,提刀来到他们身旁。

“怎了?”见两个兵士抬着一个匈奴人愣在那里,管亥蹙着眉头,语气冷冰冰的向那两个兵士问了一句。

“他……还没死……”看着管亥,其中一个兵士小声应了一句,对管亥说道:“我二人正在想着,究竟是埋还是不埋?若是要埋……”

“些许小事,竟是如此纠葛!”得知是因为那个匈奴人没死,不等兵士把话说完,管亥就瞪了那两个洛阳军一眼,抡起大刀,朝着被他们抬起的匈奴人肚腹上劈了下去。

大刀落下,一股鲜血飚溅而起,两名洛阳军抬着的匈奴人,竟是被管亥一刀从中间拦腰劈成了两截。

白花花的肠子从被劈开的残躯中掉落在地上,那两个洛阳军一人提着半截尸体,满脸惊愕的望着管亥,嘴巴都微微张着,竟是没能再说出半个字来。

“如此便不用纠葛了!”一刀将那匈奴人拦腰劈成了两截,管亥没事人似得丢下一句话,兜马向着另一群正清理战场的洛阳军那边去了。

望着管亥离去的背影,直到他走的远了,两个洛阳军才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伸舌头舔了舔嘴唇,吞咽了一口唾沫,提着半截匈奴人的尸体,对他那同伴说道:“走吧!”

另一个洛阳军听得同伴招呼,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拖着另半截尸体,与他那同伴一起向最近的一个深坑走了过去。

驻马立于战场上,环顾着正清扫战场的洛阳军,刘辩的眉头微微拧着,脸色是一片铁青。

这一战,虽说洛阳军最终取得了胜利,却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清扫战场的官兵们,每抬走四五具匈奴人的尸体,便会抬起一具战死的洛阳军尸身。

不远处一个巨大的深坑中,已经埋满了战死的洛阳军。

十多个埋葬他们同伴的洛阳军兵士,正光着脊背,挥舞着铲子,向那些长眠于此的洛阳军尸身上撂着泥土。

随着那十多名洛阳军挥舞铲子的动作,一铲一铲的泥土落在了深坑内的洛阳军尸身上。

尸体身上穿着的大红战袍,一点一点的被泥土覆盖,那些永久沉睡下去的勇士们,也随着泥土铺满身体,渐渐的消失在他们曾经生活和战斗过的大地上。

望见那些正被泥土掩埋的洛阳军尸身,刘辩轻轻抖了下缰绳,缓辔朝着正被一点点填埋着泥土的深坑走了过去。

跟在刘辩身后的管青和王氏姐妹,见刘辩骑着马走向埋葬洛阳军尸身的深坑,也连忙抖了下缰绳,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到了深坑前,刘辩翻身跳下马背,笔直的站立在坑边,低头凝视着那些躺在坑内的洛阳军。

刘辩下了战马,管青和王氏姐妹也跳下了马背,站在他的身后,与他一同向深坑里的洛阳军尸身行着注目礼。

正挥舞铲子向坑内填土的洛阳军兵士们,见刘辩来到了坑边,赶忙止住手上的活计,一个个抱拳躬身,面朝刘辩站着。

坑内躺着的洛阳军,满身满脸都是鲜血,其中有许多人甚至在战斗中被劈砍的肢体残缺。

可战死的洛阳军,每个人的神态却都是异常安详,其中有不少尸体的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一具离刘辩很近的洛阳军尸身,眼睛微微睁开着,嘴角牵起的笑容很是淡然,就好似他在凯旋还乡的时候见到了亲人,正朝着亲人露出甜甜的微笑。

跨步向前,刘辩的一只脚踩在坑边上,向前欠着身子,伸手轻轻按在那微微睁开眼睛的洛阳军脸上,手掌按着他的眼睑,向下抹了一把。

刘辩的手从那洛阳军的脸上挪开,那洛阳军竟是真的闭上了眼睛。

人在死后,肌肉僵硬,一般来说眼睛若是睁着,很难帮他们把眼睛合拢。可刘辩这轻轻一抚,却是让那洛阳军将眼帘合上。

死去的洛阳军心愿已了,在这世间再无多余牵挂。他曾经崇拜如神的洛阳王,竟会在他死后,亲手为他合上眼睛,他还有什么会放不下?

“殿下……”当刘辩重新站起身时,他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悲怆,站在他身后的管青轻声对他说道:“殿下莫要太过伤怀,作战之时,将士们个个都是好汉!”

管青不说话还好,她这句话刚一出口,刘辩竟是慢慢的仰起脸,面朝着天空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不由的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刘辩并不是圣人,杀死敌人,他从不会感觉到内心有半点内疚。可眼见着追随自己的将士们倒下如此之多,对他来说,却是个难以接受的事实。

“把昭姬叫来!”仰脸望着天空,沉默了许久,刘辩才话语中带着少许哽咽的对身后的管青说道:“请昭姬为将士们抚上一曲,为活着的将士们庆功,为死去的将士们壮行!”

第592章 日暮夜沉全线出击

弥漫着浓重血腥气的原野上,草叶儿尖上挂着已经凝固了的血渍,微微抖擞着的草叶,给空旷的原野增添了许多肃杀的气息。

曾经倒下了无数战士的原野上,摆放着一只檀木制成的矮桌。矮桌旁放着一张小小的方凳。

这种方凳,中原并不多见,反倒是西凉的羌人那里,经常会看见。

方凳并不是像后世的凳子那样高大,它的四只脚很是短小,摆放在地上,也仅仅只是到了矮桌三分之一的高度。

跪坐于方凳上,一身素白罗裙的蔡琰,正专注的抚弄着瑶琴。

十指纤纤,在蔡琰那如同嫩葱般白嫩的手指抚弄下,瑶琴的琴弦轻颤,一曲悠扬而凄婉的琴音在旷野的上空弥漫开来。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伴着琴音,蔡琰轻启朱唇,一曲比之早先那首《悲愤诗》更为悲戚、哀婉的歌谣从她那如同熟透樱桃般的檀口中飘扬而出。

当蔡琰抚弄瑶琴时,旷野上的所有洛阳军全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一个个笔直的挺立着身板,静静聆听着这首专为他们弹奏的曲子。

蔡琰的歌声清婉,比之貂蝉甚至不遑多让。不过她唱出的,都是这种哀怨、悲戚的调子,并不似那些传唱于贵胄豪宅中的靡靡之音。

静静聆听着蔡琰唱的这首曲子,刘辩微微仰起脸,深深的吸了口弥漫着浓郁血腥气息的空气,随后悠悠的将气息从体内呼出。

呼出了这口气息,听着蔡琰那如同仙音般的吟唱,刘辩这才觉着,积压在胸口的郁结稍稍的退去了些许。

洛阳军主力连连战胜匈奴左贤王所部,向着匈奴王庭推进的同时,在白水河北岸,最终的决战也在紧锣密鼓的酝酿着。

匈奴人的帅帐中,右贤王去卑盘腿坐在帅帐内的首位,眉头微微拧起,环顾着帐内的将军们,待到视线从所有人的脸上扫过,他才向将军们问道:“大单于着人送来书信,说是洛阳王大军已然逼近王庭,要我等撤军死守河套。可赵云所部洛阳军,却在十里开外虎视眈眈。众位以为,我等该当如何?”

“既是大单于下令,右贤王当撤军!”去卑的话音才落,一个匈奴将军就站了起来,右手按在左胸上,微微躬下身子,对去卑说道:“只是一万余名洛阳军便在身后,尤其是新近来到此处的那些洛阳军,他们头上插着白色羽毛,虽易辨认,却很是难以对付!如何撤军,我等只听右贤王吩咐便是!”

起身说话的匈奴将军,讲了一堆话,却没有说到重点上,到最后更是把皮球又踢回给了去卑,去卑不由的朝他撇了一眼,微微皱起眉头,脸上已是现出一抹不满。

白水岸边匈奴人与洛阳军的对峙格局因为虎贲卫的来到,已被打破。

当虎贲卫刚到此处时,去卑还以为他们只是寻常洛阳军,曾派出军队试图挑衅。却没想到,派出去的一万匈奴骑兵,与三千虎贲卫接战,不过是两柱香的光景,便被打的全线溃逃,自此提及洛阳军,参加那一战的匈奴人还会浑身哆嗦,不敢回想当日战况。

“进军中原,本就是个错误!”紧紧的拧着眉头,沉吟了片刻,去卑才对帐内众将说道:“可大单于既是已然下令要我等折回,我等若不回返,便是对大单于不敬。而今之计,唯有留下后续,以备赵云自我军背后追击,大军趁机北归。不知众位,谁愿留于此处?”

连日与洛阳军作战,去卑麾下的匈奴人,不仅是寻常士兵,就连如今坐在他帐内的将军们,也都是被打的没了多少胆气。

听得去卑询问谁愿意留下断后,所有匈奴将军都把头低了下去,没有一个人敢应声接下这个任务。

见将军们都没有应声,去卑的眉头越皱越紧,过了好一会,才指着靠帐帘附近坐着的两个匈奴将军说道:“今日晚间,大军北撤,你二人率本部兵马结成阵势,务必要将赵云挡住!”

被去卑点名要他们二人拦阻赵云,那两个身份最为卑微的匈奴将军,顿时是满脸如丧考妣的神色。

不过二人又不敢违拗去卑的命令,只得站了起来,将右手按在左胸上,应了一声。

去卑忙于布置撤军,赵云率领的洛阳军之中,将军们也在商议着如何与去卑展开决战。

洛阳军帅帐内,赵云跪坐于首座,手中捏着一封书信,向将军们抖了抖,对在坐的将军们说道:“众位将军,本将军收到殿下命人送来书信,告知我等,殿下已率大军逼近匈奴王庭,要我等务必牵制去卑,不可使其回返河套。众位以为该当如何,才能将那去卑留下?”

“打他娘便是!”赵云的话音才落,裴元绍就站了起来,将手臂虚空里一抡,对帐内众人说道:“将军收到殿下书信,想来那去卑也是应已收到呼厨泉的书信,趁着他还没有离去,我等率军冲上去厮杀一场,将他拖住,他即便想走,顾忌到我等就在背后,也是不敢太过仓促!”

出身黄巾的裴元绍向来无脑,他说出这么一番话,倒是让赵云颇感意wài



看着裴元绍,赵云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对裴元绍说道:“裴将军所言不差,我军只需进攻去卑,那去卑想来便会多生顾忌。”

“不过……”先是对裴元绍所说的话表示了一句赞同,随后赵云就环顾着众人说道:“我军人数少于敌军,虽说眼下多了虎贲卫助阵,战力与匈奴人仍是难以对等,贸然向匈奴发起进攻,恐怕正是遂了去卑的心意!”

赵云说出这么一番话,众人都低下头,一个个眉头微微蹙起,寻思着该如何对匈奴展开进攻,就连刚才还叫嚷着要全军向匈奴发起进攻的裴元绍也是重新回到座位上,跪坐了下去。

“陶虎!”环顾着众人,赵云最终将视线停留在陶虎的身上,对他说道:“白水与洛水之间,沟壑纵横,山少沟多,你可知晓?”

听得赵云向他发问,陶虎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赵云说道:“末将日前方来此处,便已令人前去探查地形,自白水往北,一直到洛水之间,果如将军所说,乃是山少沟多……”

“沟渠纵横、地形破碎,大军难以展开!”看着陶虎,赵云缓缓的点了几下头,接着对陶虎说道:“此种地形,尤其不利骑兵。这也正是当日军师要我等于白水北岸阻截匈奴之真实原因所在。”

当赵云说这番话的时候,帐内众人并没有人插话,一个个都扭头望着他,静静的等着他把话说完。

“军师当日告知本将军,匈奴军若是与我军对峙,倒还罢了。若是他们意图撤走,正是我军突袭,将之一举歼灭的关键。”说着话,赵云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布包,环顾着众人接着说道:“这是当日徐军师交给本将军的锦囊,军师千叮万嘱,要本将军在匈奴人即将退走之前,把锦囊打开,依计行事。”

看向赵云手中捏着的锦囊,帐内众人脸上顿时浮现出欣喜和期待的神色。

经过讨伐董卓和公孙瓒,徐庶与庞统,在洛阳军将士心中,已经成了只要出个主意,便能决胜千里的所在。

原本还不晓得眼下之事该如何处置,见赵云拿出了锦囊,众人心头怎会不喜。一个个伸着头,只盼望着赵云快些将锦囊打开。

从众人脸上看出了期待,赵云慢慢将锦囊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写着字迹的锦帕。

展开锦帕,赵云简单浏览了一遍上面记述的文字,随后把锦帕摊开在面前的桌案上,抬头看着众人,对众人说道:“锦囊内只有十二个字,日暮夜沉,弱军迂回、强军出击!”

当赵云说出这十二个字的时候,帐内的将军们一个个相互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张辽才向赵云问道:“军师之意,可是要我等今日晚间,兵分两路?”

“不!”赵云抬起手朝张辽摆了摆,随后竖起三根手指头,对众人说道:“兵分三路!”

“请将军示下!”得知晚间将要出兵,所有在场的将军全都站了起来,抱拳躬身,齐声请赵云下达命令。

“文远、韩暹!”看着站起身的众人,赵云也站了起来,向众人吩咐道:“你二人领半数骑兵,自西面迂回,待到匈奴人后方乱起,趁势掩杀。子义、杨凤,你二人领半数骑兵,自东面迂回,同样是见到匈奴人后方乱起,再挥军掩杀!”

待到四人应了,赵云接着对裴元绍和陶虎说道:“裴元绍、陶虎,你二人随本将军,率领虎贲卫,待到日落西山,向匈奴人发起正面冲锋!”

向众人下达了命令,赵云抱起双拳,朝他们拱了一拱,对他们说道:“此战乃是我洛阳军决胜之关键,一切仰仗诸君!殿下威武!洛阳军威武!”

“殿下威武!洛阳军威武!”赵云话音才落,众人便抱起双拳,齐齐呐喊了一声。

第593章 白鸟大军

白水河“哗哗”的流淌着,在宁静的夜色下,河水的响声越发清晰和悦耳。

河岸北面的洛阳军大营中,点燃着一个个跳蹿着火苗的火盆,火盆里的火苗翻舞,就犹如一个个穿着橘色宫装的舞娘,正在夜色下为将士们跳着一曲曼妙的舞蹈。

帅帐之外,白袍银甲的赵云笔直的挺着身板,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北方。

张辽、太史慈等人早已领军离去,偌大的军营中,如今只剩下他和即将随他出战的虎贲卫将士们。

虎贲卫初到白水河,赵云刚刚接手指挥之时,对这支由高顺训liàn

出的军旅战力,还是保持着些许的怀疑。

可当虎贲卫与匈奴人接战数度之后,这支早已成立,却从未建过功业的队伍,才真的被赵云和洛阳军其他的将士们重视。

三千虎贲卫,此时已是牵着战马,列起了整齐的队列,在军营内静静的等候着赵云下达出战的命令。

远远看见虎贲卫将士们列起的队形,赵云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微微仰起头,望着夜色中的点点繁星。

星光点点,那一颗颗闪亮的星星,就好似正眨巴着眼睛向大地凝望。远远望去,它们是那么的清澈、那么的剔透。

“将军!”正仰脸望着满天的星光,陶虎快步从一旁走了过来,抱拳对赵云说道:“该进攻匈奴人了!”

听到陶虎的说话声,赵云扭过头,向陶虎看一眼,随后点了下头,没有应声,只是跨步朝着列起队伍正等着他的虎贲卫阵列走了过去。

“将士们!”到了虎贲卫的阵列前,赵云并没有立kè

跨上兵士为他牵来的战马,而是向那兵士摆了下手,先将他屏退,随后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叉着腰,向在场的虎贲卫将士们喊道:“少待片刻,你等便要与本将军一同向匈奴人发起最后的进攻,你等可有做好斩杀匈奴人的准bèi

?”

若是普通洛阳军主力骑兵,赵云便不会问他们有没有做好斩杀匈奴人的准bèi

,而是会问他们害pà

不害pà

与敌军展开血腥的决战,可面对虎贲卫,赵云晓得,那样的问题,对这群勇猛如虎的战士来说,不仅不是在鼓舞士气,反倒是在打压他们的作战积极性。

“有!”果然,赵云的问题刚问出口,三千虎贲卫便齐齐应了一声,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将士们一个个都是脸颊通红,早就是按捺不住,想要冲向匈奴人,将他们杀个落花流水。

“你!”待到将士们应声之后,赵云抬起手,朝近处的一个虎贲卫士兵一指,向那士兵高声问道:“此战你要杀几个匈奴人?”

“十个八个吧!”被赵云如此一问,那虎贲卫兵士先是给赵云行了一礼,随后便对赵云说道:“若是有闲暇,杀他二三十个也是可能。”

“给我等留几个!”那兵士的话音刚落,后面的一群虎贲卫就嘻嘻哈哈的喊了起来。

听着虎贲卫信心满满的话,赵云嘴角带着满yì

的笑容,缓缓的点了点头,接着向他们喊道:“跟你们说句实话,你们这些人刚来的时候,本将军并不以为你等多有能耐!”

赵云这句话一出口,情绪刚刚涨起来的虎贲卫顿时沉默了下去,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着赵云,都在等待着他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环顾了一圈站在最前面的虎贲卫,赵云接着对将士们喊道:“虽说本将军起初不看好你们,可这些日子以来,你们用手中的长剑,让本将军看到了你们的强悍,让本将军看到你们才是真zhèng

的百战勇士!”

“吼!”被赵云毫不掩饰的夸赞了一句,所有虎贲卫将士都把手臂高高举起,齐齐发了声喊。

“你们在战场不懂得惧怕,不懂得后退!”待到虎贲卫将士们把手臂放下,赵云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接着喊道:“此生能有机缘带你们这样的兵,本将军心中甚慰!”

当初赵云曾经单人独骑在数十万黑山军之中杀进杀出,在洛阳军将士们的心目中,早已成了不败的神话。

能够得到赵云的亲口褒奖,对虎贲卫将士们来说,无疑是最强的鼓舞。

所有虎贲卫将士,再次将手臂高高举起,向赵云喊道:“将军威武!”

向呐喊着的虎贲卫将士们虚按了几下手,赵云对将士们说道:“将军不威武,将士们才是真zhèng

的威武!今日,本将军便要与你等一道,击溃匈奴,将匈奴人彻底驱赶出中原!”

“殿下威武!洛阳军威武!”刚把话说完,赵云就抬起一只手臂,朝着虎贲卫将士们发出了一声呐喊。

“殿下威武!洛阳军威武!”紧随着赵云,三千虎贲卫齐齐举起手臂,振臂高呼起来。

三千人,并不算是很多。若是在一支数万人的大军面前,这样的人数,甚至可以说是单薄到了可怜。

可在宁静的夜晚,三千人的呐喊声,却是震彻云霄直达天际。

虎贲卫的喊声,飘向夜空,在夜色中飘出很远很远。和着白水河“哗哗”的流淌声,竟是有着一种别样的豪迈。

“出发!”心知无须对虎贲卫将士们再多说什么,赵云将手一摆,下达了出征的命令。

得了出征的命令,三千名虎贲卫齐齐上马,他们上马的动作,竟是整齐划一,就如同一个人上马一般。

队伍缓缓的开出了洛阳军的大营,虎贲卫将士们在出营之前,都会凑着牙门内的火盆,将手中火把点燃。

身穿白袍银甲的赵云,手提长枪走在队伍的最前列。在他身后跟着的,是那三千名手持火把,即将与他一同向匈奴人发起最后攻击的虎贲卫将士。

领着三千虎贲卫,一路向北挺近,走了不过五六里,赵云便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片燃烧着的熊熊火光。

那并是不是前方有人放火,而是一支与他们同样持着火把的大军挡住了去路。

挡住赵云去路的,正是两员奉命殿后的匈奴将军。

俩人身后,五千匈奴人摆开散乱的阵列,正紧张的凝视着出现在他们眼前的那片火光。

虽说出现在匈奴人眼前的火光,要比他们的数量少了将近一半,可在场的匈奴人,却没有一个敢对正向他们挺近的洛阳军报以轻视的态度。

自从在白水河边被赵云的军队拦截,匈奴人与洛阳军展开过大小无数场厮杀。可每次厮杀的结果,都是洛阳军大胜,而匈奴人不得不惨败而归。

长久的对峙,在匈奴人的心内,早已留下了一个印痕。那便是眼前的这支洛阳军,人数虽是不多,却是他们永远无法战胜的强敌!

领着五千名匈奴人断后的两员匈奴将军,远远的看见赵云率领的虎贲卫正朝他们这边挺进。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人吞咽了口唾沫,对另一人说道:“右贤王将我二人丢在此处送死,莫非我二人真要战死,方算得是为大匈奴尽忠?”

“有话只管明说,无须遮掩!”望着赵云的队伍越来越近,另一名匈奴将军心底也很是紧张,话虽是说的颇为强硬,可语调却已是微微的发着颤。

“大军在时,我等且胜不得洛阳军!”先说话的匈奴将军舔了舔嘴唇,神色中带着几分忐忑的对另一名匈奴将军说道:“如今只余下你我二人领军拦阻洛阳军,此战只要一开,我二人横竖都是个死!”

“将军,来的是那支白鸟大军!”那匈奴将军正说着话,一旁的一个匈奴小头领便抬手指着正慢慢靠近的洛阳军,向那两员匈奴将领喊了起来。

发出这声喊的时候,由于太过恐慌,那匈奴小头领甚至连牙关都在不住的打着颤。

虎贲卫将士们,头盔上都插着雪白的羽毛。与匈奴人厮杀数场,匈奴人并不晓得他们的番号,私下便称呼他们为“白鸟大军”。

显然连日的厮杀,匈奴人对虎贲卫已是十分惧怕,当那匈奴小头领喊出这一嗓子时,匈奴人的阵列中,顿时一片骚动,许多人甚至产生了掉头逃跑的想法。

“你说怎办?”两个领军的匈奴将军,显然对虎贲卫也是惧怕到了骨髓,起先另一名匈奴将军还硬撑着,装作不太听得懂他那同伴说的话,可听到匈奴小头领喊出迎着他们走来的是白鸟大军时,他也顿时慌了,连忙向那同伴追问了一句。

“投降!”在他的追问下,他那同伴想也没想,就丢出了这么一句话。

听得同伴毫无廉耻的说出这么两个字,发出追问的匈奴将军迟疑了一下,可看到洛阳军已经推进到很近的距离,即将到达洛阳军强弩可触及的射程,这才赶忙对他那同伴说道:“投降便投降!与其死在这里,倒不如投降洛阳王,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放下兵器!”早就有心投降的那匈奴将军,得了同伴的允诺,连想也不想,便朝身后的匈奴人喊道:“右贤王要我等送死,我等投降洛阳王了!”

第594章 匈奴内乱

整夜的追击下来,赵云完全没有想到,他们所获得的战果,竟然比他预想的要大了许多。

原先赵云等人只是意图拖住去卑的大军,根本没敢奢望太多。

可经过一整夜的追击,沿途遇见的匈奴军队,竟是纷纷向洛阳军投降,一路上洛阳军所遇的抵抗,只是星星点点,几乎完全可以忽略。

率领十万匈奴大军与赵云对峙了许久的去卑,被匈奴人自己捆的如同粽子一般,押到了赵云面前。

赵云擒获了去卑,招降了去卑麾下的数万匈奴大军,一路朝着河套地区挺近。

而此时的刘辩,也是率领大军,连连击溃刘豹所部匈奴军。

在精锐的洛阳军面前,匈奴人节节败退,南匈奴内部一直都存zài

的隐患,也在这时彰显无遗。

洛阳军已经快要推进到匈奴王庭,挑起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呼厨泉,直到此时,才真的慌乱了起来。

匈奴王庭之中,呼厨泉再次召集了各路匈奴贵族,意图集结贵族的力量,向洛阳军发起最后的****。

当呼厨泉提出要向贵族们征集兵马,与洛阳军决一死战的时候,以往对他忠心耿耿的贵族们沉默了。

“怎了?”盘腿坐在王帐首位,见贵族们一个个都是满脸如丧考妣的表情,呼厨泉脸色铁青,向贵族们喝问道:“眼下我大匈奴危在旦夕,你等生为匈奴贵胄,莫非眼睁睁看着匈奴就此完了?”

“只是大单于完了而已!”呼厨泉的话音刚落,唯一还经常在王庭走动的匈奴四王之一右谷蠡王,便阴阳怪气的接过话头,对呼厨泉说道:“洛阳王大军之所以来到河套,只因大单于一意孤行,意欲对中原用兵……”

“右谷蠡王!”从右谷蠡王的话中,呼厨泉听出了浓重的不祥,他两眼一瞪,冲右谷蠡王高声喝道:“莫非你要背叛本单于不成?”

“若是为了大匈奴存续,背叛单于,也是不无不可!”与呼厨泉争锋相对,右谷蠡王竟然冲着呼厨泉一瞪眼睛,说出了一句若是在过去,完全是大逆不道的话来。

心知右谷蠡王已是做好了反叛的打算,呼厨泉猛然站起,向帐外喊道:“来人,将右谷蠡王拉出去砍了!”

随着呼厨泉一声令下,立kè

便有三四十名匈奴勇士从帐外冲了进来,一个个拔出直刀,立于右谷蠡王身后。

在匈奴四王之中,右谷蠡王的地位最低,可在匈奴贵族当中,他却是仅次于大单于和左右贤王、左谷蠡王的存zài



当呼厨泉下令要人砍了右谷蠡王的时候,帐内的所有贵族全都坐在原处,一个个低着头,竟是没半个人敢多言语一声。

冲进帐内的三四十名匈奴勇士,手持直刀立于右谷蠡王身后,却并没有上前将右谷蠡王拿下。

“你等还愣着作甚?”见那些匈奴勇士没有动作,呼厨泉怒视着他们,喝问道:“为何还不动手?”

“将大单于拿下!”就在呼厨泉话音刚落的同时,让他完全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右谷蠡王猛然站起,向立于他身后的三四十名匈奴勇士低吼了一声。

得了右谷蠡王命令,数十名匈奴勇士齐齐应了一声,纵身朝呼厨泉扑了过去。

事出突然,呼厨泉完全没有想到,在他的王帐之外,竟全是右谷蠡王的人。

当那群匈奴勇士扑上来时,呼厨泉连忙想要将手伸到腰间抽出直刀,两个冲在最前面的匈奴勇士已是蹿到了他的身旁,一左一右,将他的两条手臂拧起。

紧接着,数十名匈奴勇士一涌而上,很快便用麻绳,把呼厨泉给捆了个结实。

“大单于无道,致使大匈奴险入绝境!”待到匈奴勇士将呼厨泉擒住,右谷蠡王一手按着腰间直刀的刀柄,另一只手叉着腰,环顾着坐在王帐内的贵族,向贵族们喊道:“本王遵照大单于废立之法度,今日在此宣bù

,废除呼厨泉大单于尊号,另立单于!”

宣称废了呼厨泉,右谷蠡王眉头紧皱,目光中充满杀机的环顾着帐内众贵族,向他们喝问道:“你等有谁不服,只管提出!”

虽然右谷蠡王说的是有谁不服只管提出,在场的匈奴人却都晓得,若是真个有不开眼的,当着他的面提出了不服,恐怕立kè

便会成为那几十名匈奴勇士的刀下亡魂。

所有匈奴贵族全都跪伏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对右谷蠡王说道:“我等谨遵右谷蠡王之命!”

“既然众位没有异议,那今日便将新单于立起!”晓得对众人的威慑起了作用,右谷蠡王扭头向帐外喊了一声:“请新单于入帐!”

随着右谷蠡王一声喊,帐帘很快被人掀开。几名匈奴侍女簇拥着一个小小的人儿进入了帐内。

跪伏在地上的匈奴贵族,虽然知dào

眼下是正在重立大单于,却是不敢抬头,看看他们的新单于究竟是什么人。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所有的贵族都深知,右谷蠡王有此动作,显然是早有预谋,就连新单于都已安排妥当,若是这些贵族稍有异议,断然不可能活着离开王帐。

“你等抬起头来,参拜大单于!”待到侍女们簇拥着那小小的人儿进了帐内,右谷蠡王拧着眉头,向跪伏在地上的匈奴贵族们低吼了一声。

听得他如此一吼,所有匈奴贵族这才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

浑身被捆缚的如同麻花一般,被几名匈奴勇士扭着,呼厨泉强扭了几下身子,待到他抬起头看见右谷蠡王口中的所谓“大单于”时,顿时两眼圆睁,向右谷蠡王喊道:“他乃是洛阳王之子,右谷蠡王,你如何敢……”

在侍女簇拥下进入王帐的,正是早先被刘豹俘获并且送到匈奴王庭关押的刘坚。

仅有两岁的刘坚,虽是坚强的不太爱哭,可他却也从来没见过像今日匈奴王庭内这般吵闹混乱的场面。

他甚至不晓得,就在这一刻,身为汉人的他,竟是被匈奴的右谷蠡王硬生生的给推到了大单于的宝座上,只是茫然的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些争吵不休、脏兮兮的匈奴人。

“汉人?”听了呼厨泉的话,右谷蠡王冷哼了一声,对他说道:“我大匈奴与汉人通婚日久,大汉朝廷时有赏赐于大单于及我等。大匈奴之中,有几人无有汉人血脉?洛阳王之子乃是汉室正统,汉室皇子做了我大匈奴单于,大匈奴何愁百年千年基业不毁?”

被右谷蠡王抢白了一句,呼厨泉张了张嘴,还想辩驳,右谷蠡王却不给他机会,只是朝那几十个押着他的匈奴勇士摆了摆手,对匈奴勇士们说道:“将呼厨泉押出去,待到洛阳王来此,再做计较!”

几名扭着呼厨泉的匈奴勇士,得了右谷蠡王命令,齐声应了,押着呼厨泉出了匈奴王帐。

其余的匈奴勇士,则由于要震慑在场贵族,并没有立kè

离开,而是手按刀柄,立于帐内。

匈奴王帐发生了****,呼厨泉被右谷蠡王擒获,而刘辩认的义子刘坚,则莫名其妙的成了匈奴的大单于。

两日后,当这戏剧的一幕传到刘辩耳中时,刘辩也是感到一阵的茫然。

原本他是打算把匈奴人从河套地区驱逐出去,让这具有侵略性的邻居,从此搬离与中原毗邻的河套。

可尚未等到他领军打至匈奴王庭,匈奴人已是自家先乱了,就连大单于都被人给废了。更让刘辩惊愕不已的,竟是匈奴人还把刘坚当成了是他的亲生儿子,硬生生的扶上了大单于的宝座。

如此一来,匈奴人已是有了足够的投降诚意,领军攻破匈奴王庭的理由,便不似先前那般充分。

占据了匈奴王庭,将刘坚扶持上了大单于的宝座。右谷蠡王却丝毫不敢大意,毕竟左右贤王,如今还各自领着十万大军,在外与洛阳军作战。

无论哪一路大军折回,只要洛阳军救援不及,恐怕刚到手的匈奴王庭,便会拱手送给他人。而大匈奴的命运,自此也会充满无数个不确定。

为防左右贤王大军折回王庭,右谷蠡王在扶持刘坚做了大单于之后,立kè

便调兵遣将,将前往王庭的道路封死,只等洛阳王前来接收王庭。

王庭被右谷蠡王占领,呼厨泉的大单于之位也被废黜,消息传到了与洛阳军对峙的刘豹军营,连续作战失利的刘豹,心内是百感交集,也不知该如何才好。

面对洛阳军的进攻,人数原本远远多于洛阳军的匈奴左贤王部,如今已是消耗到只剩下四万人不到。

失踪、溃散、战死、伤残者不计其数!

若是继xù

打下去,恐怕就连剩下的这点兵马,也是要被洛阳军给吃个干净。

可提及向洛阳王投降,刘豹又是晓得,由于先前他俘获了蔡琰,并且还意图对蔡琰不轨。以刘辩对女人的心性,恐怕不会轻易接受他的投降。

匈奴大势已去,其他人若是向洛阳军投降,还能保得身家性命,可他刘豹恐怕继xù

作战也是死,投降也是死。

独自坐在左贤王帅帐内,刘豹紧紧蹙着眉头,满脑子都在盘算着,若是洛阳军打来,他该何去何从。

“保护左贤王!”就在他满心纠结的时候,帐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将士们的呼喊声和金铁交鸣的搏杀声。

第595章 阶下之囚

“左贤王快走!”听到帐外传来的喊杀声,刘豹正在发愣,一个匈奴小头领掀开帐帘,冲着帐内的刘豹大喊了一声。

刚回过神来的刘豹,正要朝帐帘外走,帐篷外面立时便传来几声惨叫,紧接着,一道刀光闪过,刘豹眼睁睁看着招呼他快走的小头领被人一刀劈翻在帐帘外。

看到这一幕,刘豹一把抽出腰间直刀,持着刀向帐内退去。

他才退出两三步,一群人就从外面涌了进来。

冲进帐内的,是两名匈奴将军,在那两名匈奴将军身后,还跟着十多个手持直刀的匈奴兵。

“你等要做甚么?”双手握着直刀,刘豹又朝后退了两步,睁圆了满是惊惧的眼睛,冲那些进入帅帐的匈奴人喝问了一句。

“对不住了,左贤王。”盯着刘豹那张满满都是恐慌的脸,一个匈奴将军冷冷的对他说道:“我等已然投效洛阳王,洛阳王向来仁德,若是左贤王此时投诚,定然不会为难。”

“唉!”心知麾下将军们都已叛乱,刘豹心内顿时涌起一阵绝望,他的手松了松,直刀从手中滑落,随后便颓然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刘豹坐在地上,立kè

便有四五个匈奴兵扑了上去,将他扭住,用绳索捆缚了个结实。

领着这队匈奴兵冲进帅帐的两个匈奴将军,见刘豹被捆,先是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其中一人冲那几个捆住刘豹的匈奴兵一摆手,对他们喊道:“带出去!”

出了帅帐,刘豹发xiàn

,在帅帐外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匈奴人,他的卫兵为了保护他,而与作乱的匈奴人厮杀,被悉数诛杀。倒在地上的这些,便是他的所有卫士和与卫士厮杀时被杀死的匈奴兵。

经过与洛阳军的数场大战,军营内的匈奴人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早没了精气神儿。

奇怪的是,如今擒获了刘豹,这几万名匈奴人,竟是犹如刚打了胜仗似得,一个个脸上焕发着得胜的光彩。

率领大军缓慢向前推进,离匈奴左贤王军营尚有十数里,迎面就有一名洛阳军斥候策马飞快的朝着刘辩这边奔来。

到了刘辩身前,那斥候翻身跳下马背,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匈奴左贤王所部叛乱,左贤王被擒,军中匈奴人宣称向殿下投降!”

听了斥候的禀报,刘辩愣了一愣,沉默了片刻,才扭头对身后的一名亲兵说道:“让人去左贤王军营走上一遭,要他们把刘豹押到本王这里。”

“诺!”那亲兵应了一声,扭头向后面的一个骑兵说了句什么,得了吩咐的骑兵赶忙兜转战马,离开了大军的队列,快速朝着匈奴左贤王的军营方向奔去。

刘辩之所以没有命令大军前进,收编整个左贤王所部,主要是因为匈奴人的叛乱来的太过突然。

好似从右谷蠡王擒了呼厨泉开始,河套地区所有的匈奴人就都乱了起来,许多部落宣bù

效忠新的大单于,也有少数宁死不降的,竟是不等刘辩的洛阳军前去剿灭,就被他们匈奴人自家给攻破了。

这一幕出现的太过突然,就连刘辩都是心存顾忌,不晓得匈奴人究竟因何如此不堪!

正是因此,刘辩传令让人将刘豹押送到军营,他反倒并不急着推进,当即便下达了原地驻扎的命令。

大军驻扎,刘辩站在帅帐外,眺望着远处苍茫的原野,半晌也没有言语。

“殿下,我们胜利了!”一直站在刘辩身后的管青,见他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就好像在想什么心事似得,小声向他问道:“殿下还在思寻甚么?”

“真的胜了吗?”望着葱翠的草原,刘辩嘴角漾起一抹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原先本王是意欲将匈奴人赶出河套,可如今匈奴人这般做来,倒是让本王为难了。”

“殿下若是想让他们离开河套,只管驱赶便是。”听了刘辩的这句话,管青顿时一脸的迷茫,有些不解的向刘辩问道:“此事有何为难?”

“匈奴臣服,若是本王再穷追猛打,将来还有何人敢向本王投诚?”扭头看了管青一眼,刘辩嘴角牵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对管青说道::“有时候拳头是能把敌人打成朋友,可打成了朋友,你便不能再向他挥舞拳头。除非有一天,你的这位朋友认为他已经足够强dà

,再次向你亮剑!”

“殿下的话太过深奥!”低头想着刘辩说的话,管青摇了摇头,小眉头拧起了一些,对刘辩说道:“青儿不懂……”

“无须去懂!”伸手搂过管青的肩头,刘辩抬手朝着远处苍茫的草地一指,对管青说道:“青儿,早先进入河套,本王曾说过,若是能在此处开个马场,那是多好,眼下看来真是可能施行了!”

“青儿有一事……”被刘辩搂在怀里,望着他指向的草原,管青抿了抿嘴唇,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后便向刘辩问道:“殿下果真要将坚儿留在匈奴?”

“本王寻思过!”管青问起刘坚,刘辩的眼睑稍稍向下搭眯了一下,随后对管青说道:“若是我等将他带回洛阳,即便为他寻到教师授业,他将来也不过只是将才、帅才。假若把他留在匈奴,做了匈奴大单于,只要他真是人才,那便如同雄鹰翱翔苍天、鱼儿遨游大海,将来匈奴与中原也会因他而少了许多战事。”

得知刘辩确实是已经默许了刘坚在匈奴做大单于,管青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只是神色中稍稍的流露出了些许的不忍。

“放心吧!”将搂着管青的手臂稍稍紧了一紧,刘辩扭头看着她,微笑着说道:“日后本王定会经常命人前来探望,匈奴人也是不敢欺负于他。”

虽然刘辩给了承诺,可管青的脸上却还是带着些不舍,毕竟刘坚跟了他们一些日子,那孩子虽然不说话,可平日里却也算得乖巧。将他独自留在匈奴,一时之间,管青还是不太能够接受。

回到帅帐,刘辩并没有等多会,一员匈奴将军便领着百多名匈奴人,将左贤王刘豹押送到了洛阳军军营。

洛阳军帅帐内,刘辩跪坐于首座,在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身披铠甲、手按剑柄的王柳、王榛。

一众洛阳军将军,则分列两侧,跪坐于帐内。

包括刘辩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押送刘豹的匈奴将军身上。

被刘辩等人看着,那匈奴将军只觉着浑身不自在,脑袋低低的垂着,连看也不敢多看刘辩一眼。

“将刘豹带进来!”把那匈奴将军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刘辩并没有多问他什么,而是向帐外吩咐了一声。

守在帐外的兵士,听得刘辩吩咐,应了一声,没过多会,帅帐的帐帘便被人掀开,两名龙骑卫押着被麻绳捆缚的如同粽子一般的刘豹进入帐内。

虽说和刘豹在战场上已经交锋数次,刘辩与他却是从未谋面。

当刘辩看见刘豹时,不由的愣了一下。

被捆缚的如同粽子一般,进了帅帐,刘豹拧起眉头,瞪圆了眼睛望着刘辩,满脸都是不忿的神色。

以往提到刘豹,刘辩还以为他少说是个三十岁开外的匈奴人,却没想到,被推进帐内的,竟然是个看起来顶多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

见到刘辩,被捆缚着的刘豹也是一脸的诧异。他只是听说过洛阳王年轻,却从来没想到,端坐于他眼前的这位洛阳王,竟是个和他年岁差不了多少的少年。

盯着刘豹,刘辩好半晌没有说话。同样的,刘豹也看着刘辩,半天没有言语一声。

“先押下去!”沉默了许久,刘辩才朝那两个押着刘豹进入帐内的龙骑卫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好生看押,莫要让他跑了!”

两名龙骑卫应了一声,扭着刘豹离开了帅帐。

早先曾俘获过蔡琰,甚至还想过要对蔡琰不轨,刘辩却没有立kè

下令将他杀死,反倒让刘豹心内感到有些不安。

被两个龙骑卫扭着,刚转过身,刘豹就拼命的扭动了两下,转过头冲刘辩喊道:“因何不杀本王?”

“本王?”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嘴角稍稍牵了牵,语气中带着一抹讥诮的对刘豹说道:“你以为你还是匈奴左贤王?如今你不过是本王的阶下之囚,本王欲要如何处置,便会如何处置,哪里由得你来吵嚷?”

说着话,刘辩朝那两个龙骑卫摆了下手,厉声喝道:“将他押下去!”

被刘辩一番话给说了个哑口无言,刘豹嘴巴微微张着,神情呆滞的被两名龙骑卫推出了帅帐。

刘辩说的没错,他虽曾是匈奴左贤王,麾下也曾有着十万大军,可如今他不过只是刘辩的阶下之囚。

既是阶下之囚,又如何有资格向俘获他的人质问因何不杀?

他要等的,无非是刘辩何时心情大好,突然想起了他的存zài

,下令让人将他的脑袋砍下把玩。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当初俘获蔡琰,他甚至还想过要侮辱洛阳王的女人。如今落入了洛阳王之手,他还指望什么苟活下去?

胜者为王,拳头大,才是真的道理!

第596章 意外的结果

苍茫的草原一望无际,与之天空相互辉映,就连夜空也好似要比中原的夜空更加纯净。

圆圆的月儿悬于半空之中,偶尔会有一两片墨色的云朵,擦过月儿飘过。

每当云朵飘过,月儿就好似害羞了一般,躲进云朵之中。不过很快,它便会再次俏皮的露出小脸,向大地上的人们展露笑颜。

洛阳军的军营之中,一只只木架上摆放着火盆,火盆内蹿动着的火苗,将附近并不算很宽泛的区域映射的一片通亮。

一两只火盆能够照耀的地方很是有限,可许多火盆相连一线,便能将整座军营都照射的犹如白昼一般。

跳跃的火光在帐篷外闪烁着,军营内的一顶帐篷内,被匈奴人擒获送到洛阳军来的刘豹,双手反拧着,身上捆缚着粗长的麻绳,就连想动,也难得能动上一下。

“来人啊!”坐在地上,刘豹扯着嗓门向帐外喊着:“我要出恭,要撒尿!若是再不来人,我可就要尿在帐篷里了!”

守在帐外的是几名刘辩特意安排看押刘豹的龙骑卫,听到刘豹的喊声,那几个龙骑卫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俩人撇了撇嘴,却根本没人进入帐篷查看。

喊了一会,帐篷内的刘豹喊的累了,咕哝了一句:“娘的,被人擒了,真是连撒尿都是没了自在。”

就在刘豹嘴里咕哝着骂娘的时候,他听到帐外的几名龙骑卫齐声向某人招呼了一句:“殿下!”

听得那几个龙骑卫招呼,刘豹晓得是刘辩来了。

想起刘辩白天看他的眼神,刘豹小肚子里憋胀着的尿意,顿时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余下只是思忖着刘辩到了此处该与他说些什么,才能求得刘辩给他个痛快。

帐帘掀开,刘辩的身影出现在帐篷外。

扭头看着站在帐帘处的刘辩,刘豹微微的蹙起眉头,心内虽是有些惧怕,嘴上却还是不肯向刘辩讨饶。

站在帐帘处,看了刘豹一眼,刘辩跨步进入帐内。

待到随身护卫刘辩的王柳、王榛也进入帐内,两名手上捧着托盘的亲兵,紧跟着走了进来。

那两名亲兵进入帐内,先是立于一旁,等待着后面的两个亲兵抬了张矮桌进来,这才将托盘上的物事摆放在矮桌上。

扭头看了一眼矮桌上摆放着的肉食和两只酒坛,刘豹苦笑了一下,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刘辩,向刘辩问道:“这算是断头饭吗?”

“算吧!”没有去看刘豹,视线停留在桌面上的两坛酒上,刘辩嘴角牵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好似很不经意的向刘豹问了一句:“左贤王打算怎么死?”

“成了殿下阶下之囚,不敢求活!”已经对活下去不抱任何希望的刘豹,轻叹了一声,把头扭向一旁,没有再看着刘辩说道:“殿下要怎样,便怎样吧。即便是将我凌迟碎剐,也只能说是我命里该有此数。”

“左贤王何时学会说汉人话的?”跪坐在矮桌旁,亲手捧起一只酒坛,将酒坛上的封泥拍开,待到把酒坛放下时,刘辩向刘豹问道:“莫非左贤王也去过中原?”

“匈奴贵族,何人不会说汉人的话!”刘辩与刘豹说话,语气不像曾经在沙场上做过对手,反倒像是一对认识许久的朋友般,使得刘豹心情平静了许多,回答刘辩问题时,语调也很是平缓。

“来人!”低头看着桌案上的酒肉,刘辩没再与刘豹说话,而是向帐外吩咐了一句:“伺候左贤王出恭!”

听得刘辩如此一说,刘豹愣了一下,在两名龙骑卫应声进入帐内时,眉头微微拧着,眼神中带着浓重疑云的向刘辩问道:“殿下让人领我去出恭,莫非不怕我跑了?”

“本王总不能让你做个被尿憋死的鬼!”看着满脸疑惑的刘豹,刘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本王想杀你,是想用尽手段,让你生不如死。若你被尿憋死了,岂不是死的太过轻易,也太过窝囊?”

“好!好一个太过窝囊!”刘辩直言要虐杀他,刘豹不仅不恼不惧,反倒是大笑了两声,赞了刘辩一句:“洛阳王果真好汉子、大英雄!就连要杀人,也是毫不掩饰。着实让我钦佩的很!殿下放心,我出恭之后便回,将这颈子伸于殿下剑前!”

脸上保持着淡然的笑意,刘辩并没有说话,只是朝刘豹缓缓的点了下头。

待到刘豹离去,立于刘辩身后的王榛小声向刘辩问道:“殿下莫非真的不担心此人借着出恭逃了?”

“逃了又能怎样?”王榛的话刚问出口,刘辩就扭头看着帐篷里那几支白烛上跳蹿着的火苗,不紧不慢的说道:“若是他真的想逃,恐怕今晚便会是他的祭日!”

晓得刘辩一准是早做好了部署,王榛没再言语,如先前一般像是尊雕塑似得,和王柳一同立于刘辩身后。

不过片刻光景,帐帘再度掀开,上半身还捆缚着麻绳,下半身麻绳却已被解开的刘豹,在两名龙骑卫的押送下,又回到了帐篷里。

“撒了泡尿,浑身都爽快!”回到帐内,刘豹在他原先坐着的地方坐下,语气很是豪迈的对刘辩说道:“殿下可以放心的杀了。若是我皱皱眉头,便不是大匈奴的汉子!”

“不急!”抬手朝刘豹摆了摆,刘辩向身后的王榛说道:“替左贤王将绳索解开!”

刘辩这句话出口,不仅是得了命令的王榛愣了一下,就连刘豹也是两眼圆睁,嘴巴微微张着,满脸的愕然。

“终究是要死,左贤王何不做个饱鬼?”见刘豹满脸的愕然,刘辩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望着他,对他说道:“黄泉路上,也不晓得是冷是热。左贤王多饮些酒,有了几分醉意,无论冷热,也是不惧!”

“殿下思虑周详,若得来生,定当报殿下一酒之恩!”上半身还被麻绳捆缚着,刘豹无法向刘辩行礼,只得将身子微微躬下一些,向刘辩谢了一句。

立于刘辩身后的王榛,见刘辩挑明了要将刘豹的绑缚松开,无奈之下,只得上前帮zhù

刘豹把捆缚解开。

在王榛为刘豹解绑的时候,帐篷外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琴声。

听到那琴声,刚刚被松开绑缚的刘豹怔了一怔,扭头朝帐帘处望了过去,虽是嘴上没问,心内却嘀咕着,洛阳军的军营中,竟是会有瑶琴这种文人雅士才会喜爱的乐器。

“弹奏曲子的,乃是本王的王妃。”手中捧着酒坛,刘辩在桌上的两只酒樽中分别斟满了酒,好像看出刘豹心事似得先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弹奏曲子的是他的王妃,随后对刘豹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左贤王,请!”

“中原倒是多有雅致之人!”刘辩倒好了酒,刘豹也不客气,端起面前那杯,一口饮了个干净,抹了抹嘴巴说道:“不过我是个俗人,倒是不晓得什么琴律啥的。”

“这位王妃,左贤王也是见过。”同样端起酒樽将酒水饮尽,待到放下酒樽,刘辩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刘豹,对他说道:“据她所说,左贤王意图对她不轨,幸而本王前去营救及时,才未酿成大错。”

刘辩突然提起这茬,刘豹愣了一下,身体再次僵住。

他早就听闻刘辩对自家的女人是十分在意,大军兵败,之所以他始终不肯向洛阳军投降,也是想到曾意图对蔡琰不轨,若是投降,一旦刘辩追究下来,他无论如何都是难逃一死。

“不过王妃告知本王,左贤王并没有碰到她一根手指,反倒还被她持剑刺伤。”刘豹没有说话,刘辩抬起头看着他,眼睛微微眯了眯,对刘豹说道:“左贤王可是晓得,你的生死,与那日之事休戚相关!”

“当日鬼迷心窍,竟敢冒犯王妃!”刘豹苦笑了一下,对刘辩说道:“殿下要杀要剐,我也是无话可说。”

“若是本王不杀你呢?”从刘豹的神色中,看出面临死亡前的无奈和坦然,刘辩微微一笑,对刘豹说道:“本王的儿子如今在匈奴做大单于,身旁若是没个人照应……”

“殿下是说……?”刘辩话只说了一半,就收住了话头,不过这句话却是将刘豹心底求生的****给勾了出来,连忙向刘辩问出了口。

可话刚问出口,刘豹就好似感觉到了什么,苦笑着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殿下何必取笑一个将死之人……”

“效忠刘坚,匈奴与中原再无战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刘豹那张绝望中还能保持着淡然的脸,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他说道:“本王便让你继xù

做匈奴的左贤王。”

听了刘辩这句话,刘豹满脸都是愕然。

他没有想到,刘辩竟会饶过他,并且还让他返回匈奴继xù

做左贤王。

“你应庆幸!”见刘豹满脸的愕然,刘辩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扭头走到帐帘处,背对着刘豹说道:“当日若是你真个对王妃做了甚么,今日你必死无疑!此事本王已经说开,究竟如何,这两日你便好生想想吧!”

说着话,刘辩掀开帐帘,引领王柳、王榛,跨步走出了帐篷。

第597章 向王庭挺近

一面面乌墨般的战旗,在草原上猎猎翻飞。

战旗之下,身着大红战袍的洛阳军,列着整齐的队形,面朝着远处那一片片雪白的匈奴营帐。

从洛阳军列阵的地方,能清楚的看到在一片匈奴营帐中,那顶尖端上镶着金边的大帐。

与其他的帐篷相比,那顶大帐明显要巨大了很多,在成片的帐篷中,给人一种贵气且又鹤立鸡群的感觉。

眺望着远处的匈奴王庭,刘辩抬起马鞭,朝前一指,向列起阵型的洛阳军喊道:“前进!”

数万洛阳军,跟着刘辩,踏着整齐且缓慢的步子,朝着匈奴王庭推进。

已经投效刘辩的刘豹,也引领着残余的左贤王所部匈奴兵马,在洛阳军的侧翼拱卫着。

返回军营的刘豹,并没有将那些背叛的将军治罪。

不仅因为刘辩在其中保着那些将军,还有一个根本原因,就是刘豹晓得,当日将军们做那些事情,也是为求自保。

人,在灾难来临时,很容易做出偏激的选择。面对节节逼近的洛阳军,若是将军们没有任何反应,那才真的是出乎了刘豹的意料。

匈奴王庭越来越近,刘辩引领着大军,推进到距离匈奴王庭只有一两里开外的地方,迎面却出现了一支数千人的匈奴军队。

突然出现的这支匈奴军队,拱卫着一辆造型华贵的马车,在到达刘辩能够看见他们的距离止住了前进的步伐。

那马车的车辕和车顶,都是用黄金包边,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

由于距离甚远,刘辩还看不清引领那支匈奴军队的是个什么人,当那支匈奴军队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他抬起手臂,止住了大军的行进,对身后的亲兵说道:“过去看看,挡在前面的是什么人!”

“殿下!”刘辩的话才说完,那亲兵尚未来及应声,一旁的管青就抬起手朝前一指,对刘辩说道:“前面有人过来!”

听到管青说的话,刘辩朝亲兵做了个暂且莫忙的手势,扭头向前望了过去。

果然,他看到一个骑着白马的匈奴人,引领十数名匈奴兵士,正策马朝着他这边疾奔而来。

策马飞奔,到了距离洛阳军大阵还有三二十步的地方,骑着白马的人一勒缰绳,翻身从马背上跳下,快速向刘辩这边跑了过来。

跟在那人身后的十多名匈奴人,则在他下马之后也跳下马背,不过那些匈奴人并没有跟随他一同跑向洛阳军。

到了离刘辩只有三四步开外,那匈奴人先是朝刘辩和一旁的将军们看了看,见刘辩身穿金甲,驻马立于大军最前列,赶忙右手捂着左心口,深深躬下身子,对刘辩说道:“匈奴右谷蠡王,拜见洛阳王殿下!”

“哦?”右谷蠡王一眼就认出了他,刘辩觉着颇是有点意思,微微一笑,骑在马背上向他问道:“敢问右谷蠡王是如何认出本王的?”

“殿下乃是苍天之上的雄鹰,草原之上的猛虎!”保持着向刘辩行礼的姿势,右谷蠡王不无拍马屁的对刘辩说道:“殿下只是往草原上一站,就连狼群也是要绕道闪避。如此王者之气,普天之下怕是只有殿下一人!”

“哈哈!”听完右谷蠡王的一番解释,刘辩仰头哈哈一笑,对右谷蠡王说道:“大王着实谬赞了!”

“匈奴大单于得知殿下来到,特意出王帐相迎!”见刘辩笑的欢快,右谷蠡王心内也是一宽,赶忙向刘辩说道:“大匈奴王庭,期盼殿下驾临。”

朝右谷蠡王点了下头,刘辩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烦请右谷蠡王为本王引路!”

得了刘辩吩咐,右谷蠡王应了一声,在上了战马之后,陪于刘辩身侧,缓缓的朝着里许开外的匈奴军队行去。

跟着右谷蠡王来到此处的十多个匈奴兵,则只能骑马走在洛阳军队列的侧旁,倒是很是没有存zài

感。

列队等候洛阳军的匈奴军队,见右谷蠡王陪着刘辩来到,纷纷跳下战马,跪伏在地上,一个个连头也不敢抬上一下。

走近匈奴队列,刘辩才看清了那辆镶着黄金的马车。

车辕和车顶包着的黄金上,雕刻着一些古怪的花纹,花纹纹理虽是清晰,刘辩却看不出刻着的是什么。

缓辔来到马车旁,刘辩正看着马车上的装饰,一旁的右谷蠡王翻身跳下马背,走到马车边,将车门打开,从里面抱出已经换上匈奴人衣衫的刘坚。

小刘坚生的是虎头虎脑,模样儿本就憨憨的很是可爱。穿着匈奴人那由羊皮制成的衣衫,越发像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匈奴人。

被右谷蠡王从马车里抱了出来,小刘坚眉头拧着,嘟着小嘴,好似很不开心的模样。

可当他看到刘辩的时候,一双大眼睛却闪烁着亲近的神采,小嘴也向上弯了起来,露出烂漫的笑脸,伸出小手,那模样像是想要刘辩抱他。

骑在马背上,刘辩双手接过右谷蠡王高高举起递给他的刘坚,搂在怀里,亲昵的捏了捏刘坚的小脸蛋儿。

刘辩和刘坚都表现出了对对方的亲近,右谷蠡王朝后退了几步,双臂高高举起,跪伏在地上,向刘辩行了个匈奴式的五体投地大礼,高声喊道:“洛阳王万岁,大单于万岁!”

右谷蠡王带头一喊,前来迎接刘辩和洛阳军的匈奴人,都纷纷喊了起来。

不过匈奴兵士们发出的喊声,和右谷蠡王很是不同。右谷蠡王是以汉人的语言高呼,而匈奴兵士们,则是用匈奴语在山呼。

受了右谷蠡王和匈奴将士们的山呼,待到众人山呼已毕,刘辩抬起手,对右谷蠡王说道:“请右谷蠡王引领本王和大单于进入王庭!”

站起身向刘辩行了个匈奴礼,右谷蠡王应了一声,领着千余名匈奴人在前面给刘辩引路。

此时的赵云,也正引领着麾下的洛阳军和新近投诚的匈奴军队,向王庭方向推进。

赵云率领的这支队伍中,有一辆木质的马车很是扎眼。

那是一辆只有一匹老马拖着的马车,马车的车厢很是粗糙,只是用粗壮的树枝在车厢边缘一排排的钉好。

车厢的上方,还开了个能容人露出脑袋的口子。

在车厢内,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那人赤露着上身,由于连日没有清洗过身子,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护持在马车旁的,是两个骑着战马的洛阳军骑兵。由于离马车太近,车内那人身上难闻的味道直朝两个骑兵飘来,虽是走在旷野上,却还是把那两个骑兵熏的直皱眉头。

跟着赵云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不足一万名洛阳军重骑兵。

由于连续作战,洛阳军重骑兵折损也很是严重,当初出征时的一万人,如今只剩下了七八千人还有着战力。

紧随在洛阳军重骑兵队列后面的,是新近投诚的数万匈奴人。

由于即将进入的是匈奴人的地界,虽然收编了这些匈奴人,赵云却并没有给他们发放兵器,而是将他们的兵器装在辎重车上,一并带往匈奴王庭。

与其说这几万名匈奴人是刚被收编的军队,倒不如说他们是赵云的俘虏更贴切。

走队伍最后面,将匈奴人夹在中间的,正是赵云委托陶虎引领的三千虎贲卫。

这支被匈奴人称作“白鸟大军”的军队,虽说人数并不算很多,可每个官兵在行军时,精气神都是很足。

三千人骑马前进,几乎连他们胯下战马行进的步幅都是一模一样,要比走在队列最前面已经算是极其齐整的洛阳军重骑兵队伍,更加显得齐整了几分。

“将军,离大匈奴王庭,只有百余里了!”正行进间,一个由赵云指定跟在他身边引路的匈奴将军,抬手朝前面一指,对赵云说了句。

“甚么大匈奴?”赵云还没说话,跟在他身后的裴元绍就瞪了那匈奴将军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在我大汉将军面前,竟敢说什么大匈奴。匈奴便是匈奴,不许带个大字!”

被裴元绍喝了一句,那匈奴将军连忙低下头去,竟是没敢反驳。

望着一片苍茫的草地,赵云此时不免有些庆幸收编了这些匈奴人。若他当初在白水岸边,对这些匈奴人斩尽杀绝,且不说到了刘辩那里好不好交代,就只说这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若是没人引路,莫说要找匈奴王庭,恐怕连遇见个匈奴部落都是不易。

洛阳军击溃匈奴,匈奴大军连连投诚的同时,在南方与淮南交接的地区,吕布的军队,却是整日无所事事。

无有战事,又没得到刘辩召唤要他们返回洛阳,吕布只得将大军驻扎在离淮南边界不过二三十里的一片山脚下。

将士们整日无所事事,除了吃便是睡,有些官兵甚至无聊到在军中比投石头、跳圆圈。

走在军营内,看着百无聊赖的将士们,吕布虽是没有训斥任何人,眉头却始终紧紧的拧着。

“将军,洛阳王究竟是何意图?”跟在吕布身后的魏续,从他脸上看出了不快,向他凑近了一些,小声问道:“攻伐匈奴,不让我等前去倒也罢了,淮南并无战事,却因何将我等留于此处?”

第598章 匈奴之间的制衡

匈奴王庭内,刘辩依照汉人的礼仪,跪坐于首位。在他的怀中,还抱着由于年岁太小,尚不晓得自己已成了匈奴大单于的刘坚。

刘坚的手中,拿着管青当日为他寻到的木偶。把玩木偶时,他那张小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匈奴人喜好刀剑,自以为是刘坚培养人的右谷蠡王,曾试图让他把玩刀剑,可刘坚对那些冰冷的武器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趣,反倒是对这只丑陋的木偶情有独钟。

在单于王帐内,分为两排坐着洛阳军的将领和匈奴的贵族。

洛阳军将领,一个个都是神态自若,像管亥等人,甚至脸上还带着几分得yì



而匈奴贵族们,则一个个低着头,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匈奴右谷蠡王坐在刘辩下首左侧第二个位置,最靠近刘辩和刘坚的两个位置,反倒是闲置的。

“本王也不晓得匈奴有何风俗!更不晓得匈奴封王是怎样的礼数。”待到众人落座,跪坐与匈奴大单于之位,怀中抱着刘坚,刘辩环顾了一圈帐内众人,对众人说道:“日前左谷蠡王在与本王的厮杀中殒命身死,右谷蠡王可曾想过,要换个位置坐坐?”

刘辩如此一说,右谷蠡王自是晓得,刘辩是想要将他扶到左谷蠡王的位置去。

左右谷蠡王,虽说称谓只差一个字,但在匈奴,却是有着不小的差别。若是以往有人对右谷蠡王说让他换个位置坐坐,他定会感恩戴德欣然接受。

可如今,匈奴左右贤王都已被洛阳军击败,右贤王不知身在何处,而左贤王却是只见大军折返,未见他本人。

原本对做上左右贤王之一还有着些许期待,听得刘辩如此一问,右谷蠡王顿时心内生起一片失落。

虽说心中失落,可他脸上却是不敢表露出来,当刘辩向他发问,他赶忙站了起来,向刘辩行了个匈奴礼说道:“一切但凭殿下吩咐!”

“那你便做左谷蠡王吧!”抬起一只手臂,朝右谷蠡王虚按了两下手,待到右谷蠡王谢恩落座,刘辩环顾着帐内的匈奴贵族,向匈奴贵族们问道:“本王如此安排,众位以为如何?”

刘辩已是做了安置,匈奴贵族哪敢说不好,纷纷跪伏在地上,连声称好。

一个想要拍右谷蠡王马屁的匈奴贵族,跪伏在地上称了好之后,先是向右谷蠡王看了一眼,随后将身体趴伏着,向刘辩问道:“我匈奴左右贤王如今也是空缺,不知殿下如何安置?”

“左右贤王空缺?”看着问话的匈奴贵族,刘辩撇了下嘴,露出一抹怪怪的笑容,向帐外喊道:“请左贤王入帐!”

随着刘辩一声吩咐,帐外立kè

便传来了几声亲兵拖长了嗓门相继喊出的“请左贤王入帐!”

刘辩说出请左贤王,帐内的匈奴贵族一个个跪伏着,只当是他又安置了一个汉人来做匈奴的左贤王。

虽说匈奴贵族们心内十分不愿由汉人做他们的四王之一,可慑于洛阳军的军威,却不敢有半句怨言,只得保持沉默,不敢言语。

以为刘豹已经被刘辩诛杀了的右谷蠡王,听说即将有一位左贤王进帐,微微蹙起眉头,将脸扭向了帐帘。

帐帘掀开,当一个人走进帐内之时,右谷蠡王愣了一下,满脸不敢相信的大张着嘴巴。

走进王帐的不是别个,正是已经投效了刘辩的刘豹。

洛阳军进入王帐之前,刘豹并没有立即现身,而是一直在等待着刘辩的召唤。

如今的匈奴,虽说已是向洛阳军投降,刘辩却是晓得,匈奴之所以内乱,乃是有一部分人,懂得眼下匈奴无力与洛阳军抗衡,若要保存匈奴的根苗,唯一的办法便是依附刘辩。

在这种局势下,刘辩也很是清楚,匈奴右谷蠡王叛乱,将呼厨泉推下单于之位,拥立年幼的刘坚,为的便是要在刘辩的支持下只手遮天,掌控整个匈奴的大权。

对右谷蠡王心思洞若观火的刘辩,又怎会蠢到遂了他的心愿!

“匈奴左贤王刘豹,叩见洛阳王!叩见大单于!”进入帐内,刘豹跨步走到离刘辩只有六七步远近的地方,半跪在地上,单手捂着心口,向刘辩行了个半跪礼。

跪伏在地上的匈奴贵族,听到刘豹的声音,一个个都愕然的抬起头,望向了诚心向刘辩跪拜的刘豹。

包括右谷蠡王在内,所有匈奴贵族都知dào

,早先刘豹曾抓到过洛阳王的王妃。在每一个匈奴贵族看来,刘豹若是落到洛阳军手中,即便不被车裂,也是会落个凌迟处死。

唯独没有人想过,刘豹竟然会活着出现在大单于王帐内,而且显然已经投效了洛阳王!

“左贤王请起!”朝刘豹虚抬了一下手,待到刘豹起身,刘辩环顾着帐内的匈奴贵族,对他们说道:“左贤王已然回返,本王来此的路上,曾得到赵云将军书信,右贤王去卑已为赵将军所擒,眼下正往匈奴王庭而来!”

得知右贤王也是被洛阳军擒获,帐内的匈奴贵族们一个个都是面如死灰,心底对洛阳军的忌惮更多了几成。

两路匈奴大军,共计二十万人,仅仅只是数月,便被数万洛阳军攻破。自此洛阳军在匈奴人心中,便成了不可战胜的神话。

匈奴贵族们一个个跪伏在地上,甚至还有许多人由于惧怕,而浑身不住的哆嗦着。

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匈奴贵族们,刘辩没再说话,而是低下头,逗弄着被他搂在怀里的刘坚。

小刘坚本来在玩着手中的木偶,下巴被刘辩用手指挑了挑,很乖巧的将脑袋依偎在了刘辩的胸前。

正逗弄着怀中的匈奴大单于玩耍,王帐外传来了一个龙骑卫的声音:“启禀殿下,赵云将军引领大军,押解匈奴右贤王,已然到达离王庭只有三十里处!”

“传令赵云,要他快马加鞭,今晚之前务必赶到王帐!”得知赵云已经到了王庭附近,刘辩抬起头,向王帐外大声吩咐了一句。

待到报讯的龙骑卫在帐外应了,低头正与刘坚玩耍的刘辩,抬起一只手,朝帐内的匈奴贵族们摆了摆,很是轻描淡写的吩咐了一句:“你等也都退下吧!”

得了刘辩这句话,帐内的匈奴贵族一个个如蒙大赦,连忙不住口的谢着,纷纷退出了大帐。

匈奴贵族们退下之后,洛阳军的将军们以及刘豹、右谷蠡王也相继告退,离开了大单于王帐。

“殿下!”大帐内众人都退了出去,唯有管青还留在帐中,望着最后一个离去的人从帐帘处钻出,管青扭头看向刘辩,向刘辩问道:“那刘豹不杀,青儿已是十分不解。方才殿下言下之意,还是不欲诛杀去卑,不知为何?”

“不知青儿懂不懂制衡?”扭头看着管青,刘辩嘴角漾起一抹笑容,对管青说道:“右谷蠡王于王庭之内发难,擒获呼厨泉,一是为了本王不将匈奴赶尽杀绝,二则是期望本王能扶持于他,匈奴自此便由他只手遮天。”

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刘辩,管青并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的聆听着他解释之所以不将匈奴左右贤王赶尽杀绝的理由。

“本王留下匈奴左右贤王,此二人以往地位相当,在匈奴中原本就是相互制衡的所在。”看着管青,刘辩保持着脸上那淡淡的笑容,接着对管青说道:“擒获呼厨泉,那右谷蠡王功劳不小,让他做个左谷蠡王,也算得是对他有所褒赏。至于只手遮天,恐怕他要失望了!”

听了刘辩的一番分析,管青抱起双拳,望着刘辩说道:“殿下果真思虑周详,留下左右贤王,匈奴众王相互制衡,坚儿在此做大单于,殿下便不用太过记挂了。”

“是啊!”点了点头,刘辩又伸出手指在怀中刘坚的小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随后便对管青说道:“匈奴王帐乃是大单于住所,我等若是留于此处,匈奴人如今被打的怕了,倒是不敢说些甚么,可将来或许会成为他们再次进军中原的借口。你且去问问昭姬,我等住处,可有安置妥当。”

“青儿这便前去!”得了刘辩吩咐,管青站起身,抱拳向刘辩行了一礼,随后便扭头跨步走出了王帐。

管青离开大单于王帐之后,刘辩也将刘坚托付给了负责照料他的匈奴侍女,他自己则优哉游哉的走出了王帐,打算好生看看这曾经下达过进军中原指令的地方。

出了王庭,带着王柳、王榛和几个龙骑卫,没走多远,刘辩就听到前面传来了一阵吵嚷声。

伴随着那阵吵嚷声,他隐约还听到许多妇人、孩子的哭声。

“去看看怎么回事!”听到前方传来的吵闹声,刘辩微微蹙了蹙眉头,向身后跟着的一名龙骑卫吩咐了一句。

得了命令的龙骑卫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传出吵嚷和哭喊声的地方跑了过去。

没过多会,前去探查情况的龙骑卫便折了回来,跑到刘辩身旁,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是一队匈奴兵,不知为何,押了百余人,正要拖去砍头,其间不乏妇人和孩童!”

第599章 包藏祸心

数十名匈奴兵士,押着百余名匈奴的妇孺老人,正朝着王庭边缘走。

缓慢行进时,那些匈奴兵不断的向被他们押着的匈奴人喝骂着什么,而被押解着的人们则放声哀嚎,情状好不凄惨。

由于他们哭的让人心烦意乱,不时的还会有一两个匈奴兵上前朝发出哭喊的人踹上两脚。

虽说刚被匈奴兵踹上两脚的匈奴人都会止住哭喊,不过片刻之后,被踹的匈奴人想到即将被砍下脑袋,不由的又会悲从心来,放声嚎啕起来。

一个匈奴妇人牵着个约莫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那匈奴妇人虽是满脸惶恐和悲戚,却不像其他人那样哀嚎个不停,只是一边走,一边向四下张望着。

趁着身旁的匈奴兵不注意,那女人突然拽着小女孩,拔腿跑出了队伍,径直冲向一排匈奴人的帐房。

可她还没冲出几步,迎面就蹿出了两个匈奴兵。

蹿出来的两个匈奴兵挡在那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前,其中一人抬脚朝那女人窝心踹了过去,另一个人则纵步上前,一把掐住小女孩,将小女孩高高举过头顶,眼见就要朝地上掼。

踹倒女人的匈奴人脚刚落地,便一把抽出了直刀,双手握着刀柄,将直刀高高举过头顶,

就在那匈奴人直刀将要劈落的那一刹,他的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直刀没有落下,被人一把抓住手腕的匈奴人心头顿时大怒,扭头就朝握着他手腕的人瞪了一眼。

可当他看清握住他手腕的人时,顿时吓的蔫了。

握住他手腕的不是别个,正在已经赶上来想看个究竟的刘辩。

一见是刘辩把他的手腕握住,双手攥着刀柄的匈奴人两腿一屈,“噗嗵”一声跪了下去,趴伏在地上,已是吓的浑身不住哆嗦。

刘辩攥住那匈奴人手腕的时候,两个跟在他身后的龙骑卫已经蹿了出去,从那举起小女孩的匈奴人手中夺下女孩。

其中一个龙骑卫在他的同伴把女孩夺下的同时,还厉声向那匈奴人喝了一句:“跪下!”

匈奴兵根本听不懂龙骑卫在说什么,可从语气中却能听出严厉,当那龙骑卫发出爆喝时,那匈奴兵也是两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这些匈奴兵押解着百多人朝王庭外围走的时候,王庭内的匈奴平民生怕惹祸上身,并没有多少人敢出来围观。

可刘辩突然插了一手,事态陡生变故,那些押着百余人要去砍头的匈奴兵纷纷跪在地上,却引得许多匈奴平民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远远的向刘辩等人这边望了过来。

人群越聚越多,押着囚犯的匈奴兵和被那些匈奴兵押着的匈奴人全都跪伏在地上,即将被拉去砍头的匈奴人还是不停的哭泣着,不过他们已是不敢再大声哀嚎,而是改为小声抽泣。

“怎了?”扭头看了一眼那些衣衫破烂,眼见就要被拖出去砍头的匈奴人,刘辩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向押解他们的匈奴兵问道:“他们犯了何罪?因何要拖去砍头?”

匈奴兵地位低下,并不像贵族那样学习过汉人的语言,刘辩虽是发了问,却并没有人应声。

“找个懂汉人话的过来。”见在场的数十个匈奴兵没人应声,刘辩晓得是因为他们听不懂汉话,于是便向身后的一个龙骑卫吩咐了一句。

“对自己人都这般残虐,这种人留他们作甚?”扭头看着先前那个差点把小女孩摔死的匈奴人,王柳微微蹙起眉头,手按在剑柄上,小声对刘辩说道:“末将便将他劈了,省得日后祸害别个。”

“且待事情弄清再说。”听到王柳小声嘀咕的话,刘辩压低了声音,阻止了她动手杀人的打算,对她说道:“等到弄明白这些人为何要被拖出去砍头,再做计较!”

刘辩如此说了,王柳也不敢坚持,只是怒目瞪了那个刚才举起小女孩的匈奴人一眼。

虽说听不懂汉人的话,可那匈奴人却能感觉到王柳目光中流露出的森冷,跪伏在地上,浑身都在不住的打着哆嗦。

一名龙骑卫奉命找懂汉人语言的匈奴人去了,没过多会,带回了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匈奴汉子。

跟在龙骑卫身后,那汉子一边走,浑身还一边在不由自主的哆嗦着,显然心底是十二分的害pà



刚到刘辩近前,没等龙骑卫向刘辩介shào

,那汉子就两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起身吧!”朝那汉子虚抬了一下手,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刘辩向他问道:“你懂汉人的话?”

“懂!”依照刘辩的吩咐站了起来,汉子两条腿还在不住的打着抖,颤巍巍回了刘辩一句。

“问问他们,因何要将这些妇孺孩子和老人都拖去砍头?”抬手向跪在地上的匈奴兵一指,刘辩向那汉子吩咐了一句。

说话时,刘辩的语气是尽量和缓,那匈奴汉子心底的惧怕也稍稍退去了一些,依照刘辩的吩咐,用匈奴话向跪伏在地上的匈奴兵问了一句。

跪在地上的匈奴兵,从刘辩的神色中看出了冷厉和不满,一个个早吓的魂儿遨游天外,那汉子刚问出声,方才被刘辩抓住手腕的匈奴兵就浑身哆嗦着应了一句。

听完那匈奴兵所说的话,得了刘辩吩咐向匈奴兵询问原委的汉子躬着身子,手按胸口保持着向刘辩行匈奴礼的姿势,对刘辩说道:“他们说是奉了右谷蠡王的命令,要把右贤王和呼厨泉的家眷全部杀光……为大单于稳定王庭扫清障碍……”

“赦免这些人!”微微拧着眉头,听完那汉子所说的话,刘辩摆了下手,扭头向身后的一名龙骑卫吩咐道:“立kè

调拨一队兵士,将呼厨泉和去卑的家眷保护起来,任何人不得动他们分毫!”

“这些匈奴兵怎办?”得了吩咐的龙骑卫应声离去,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向他小声追问了一句。

“让他们走吧!”微微蹙起眉头,看着刚才还趾高气昂,此时却一个个犹如被爽打了的茄子般蔫头耷脑,连吭也不敢多吭一声的匈奴兵,刘辩向王柳等人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下令让人将呼厨泉和去卑的家眷保护了起来,刘辩领着王柳等人,向前走了没几步,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先是停下脚步站了一下,随后对王柳等人说道:“随本王去拜会如今的左谷蠡王!”

王柳等人应了一声,其中一名龙骑卫先去向方才为刘辩做翻译的匈奴汉子询问了左谷蠡王的住处,随后将住处告sù

了刘辩,众人跟在刘辩身后,径直找左谷蠡王去了。

从王帐回到住处,如今的匈奴左谷蠡王是满心的愤懑。刘豹返回,重做回左贤王,已是让他心内颇为不快,想起去卑一旦回来,右贤王的位置恐怕也是没了他的份,心内的不满更加浓郁。

陡然间,他想起了去卑和呼厨泉的家眷还在王庭被扣押着,若是杀了去卑的所有家眷,去卑恐怕是死也不会投降洛阳王。

想到这一层关系,左谷蠡王立kè

便下令让人将呼厨泉和去卑的家眷全都拖出去斩首。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呼厨泉和去卑的家眷即将被拖出去砍掉脑袋的时候,刘辩却突然出现,并且将事情拦了下来。

坐在帐中,正与妻妾调笑,等待着去卑和呼厨泉家眷被悉数诛杀的消息,帐外传来了一名亲兵的声音:“洛阳王到!”

听到亲兵的喊声,左谷蠡王顿时明白过来,一准是刘辩晓得他下令将呼厨泉和去卑的家眷诛杀,特意前来质问。

不过他心底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期望着二人的家眷已经被杀。假若那样,刘辩来找他,也不过只是训斥他一顿,并不能扭转已经发生的事情。

“你们退下!”朝妻妾摆了摆手,将正与他调笑着的妻妾屏退,左谷蠡王站起身,跨步走出了帐篷。

刚出帐篷,他就看到刘辩正领着王柳、王榛和几名龙骑卫朝他这边走来。

远远看见刘辩,左谷蠡王赶忙立于帐帘外,躬下身子,右手按在左心口上,向刘辩行了个匈奴礼。

待到刘辩走近,左谷蠡王才开口说道:“不知殿下来到,小王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只是闲来无事,在王庭中信步走走!”朝左谷蠡王微微一笑,刘辩语气很是和婉的对他说道:“推举大单于,使得匈奴与本王揠旗息兵,左谷蠡王可谓是劳苦功高!”

刘辩开口说出这么一番话,顿时让左谷蠡王愣住了。

听说刘辩来了,他是把什么样的情况都给想到了,甚至想到刘辩会暴跳如雷,指着他的鼻子一通狠骂。却偏偏没有想过,刘辩不仅没骂他,反倒像是话家常一样和他客套了起来。

“都是小王应该做的!”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左谷蠡王应了一声,随后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殿下请入帐!”

对于左谷蠡王的邀请,刘辩并没有推辞,而是朝他点了下头,跨步走进帐内。

王柳、王榛姐妹自是跟着进入左谷蠡王的帐篷,那几名龙骑卫则立于帐外,手按剑柄,警觉的观望着四周。

第600章 即将班师

进入左谷蠡王的帐篷,刘辩先是站在帐帘处,环顾了一圈帐内的摆设。

王庭并非左谷蠡王的部落所在,这顶帐篷不过是左谷蠡王在王庭内暂且栖身的所在,它只是稍稍比寻常帐篷大了一点,帐内的摆设也很是简谱。

帐内首座摆放着一张矮桌,矮桌后面铺着一张虎皮。而帐篷四边的帐幔上,则挂着一些用野兽头颅制成的标本。

环顾了一圈帐篷内的摆设,刘辩微微一笑,扭头对跟进帐内的左谷蠡王说道:“如此多的野兽头颅和皮毛,可见左谷蠡王平日定是喜好狩猎。”

躬着身子,应了一声,左谷蠡王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对刘辩说道:“殿下请坐!”

跨步走到首座,刘辩在坐下之前,低头看着地上那张虎皮,向左谷蠡王问道:“这只猛虎,可是左谷蠡王所猎?”

“正是!”向刘辩行了一礼,左谷蠡王虽说态度很是恭谨,语气中却带着些许自得的说道:“此虎乃是小王亲手击杀,只是觉着虎皮颇为耐看,因此才将皮留了下来。不想今日却是被殿下见了,还望殿下莫要见笑!”

“嗯!”点了下头,刘辩盘腿坐在了那张虎皮上,两手按了按虎皮,对左谷蠡王说道:“往日里,本王坐着与将军们议事,临了都是两膝生疼,还是匈奴人的坐法舒服。屁股挨着地面,虽说大大咧咧不甚雅观,却是惬意的紧。尤其是坐在虎皮上,更是软软绒绒,很是舒服。”

“匈奴人粗野惯了,不似中原人那般文雅!”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左谷蠡王很是恭谨的附和着应了一句。

双手按着屁股下面的虎皮,坐在上面颠了颠身子,刘辩表现出了对这张虎皮的极大兴趣。

“殿下!”见刘辩好似十分喜欢这张虎皮,左谷蠡王望着他,小心翼翼的说道:“若是殿下欢喜,这张虎皮便献于殿下……”

“这怎好意思……”左谷蠡王说出要将虎皮献于刘辩,刘辩脸上漾满了笑容,嘴上虽是说不好意思,却并没有开口回绝。

从刘辩的反应,左谷蠡王已是晓得他笑纳了这张虎皮,心内的紧张,也稍稍的放松了一些。

刘辩收下了他的虎皮,便是与他的关系更近了一层,恐怕即使是想要责怪于他,也不太好说出口。

果然,刘辩得了这张虎皮,很是欣喜的又用手抚摸了一会虎毛,这才抬起头向左谷蠡王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很是和婉的说道:“左谷蠡王还站着作甚,快快请坐!”

向刘辩谢了一句,左谷蠡王朝后退了两步,在侧旁坐了。

他刚坐下,刘辩就将身子稍稍前倾,一只手按在面前的矮桌上,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左谷蠡王可否晓得,本王来寻你,究竟所为何事?”

刘辩这么一说,左谷蠡王心内顿时了然,真zhèng

的主题来了。

不过已经将虎皮送了出去,他便没有方才那般忐忑,微微欠着身子,向刘辩说道:“殿下来寻小王,定是有事吩咐,小王并不晓得究竟何事。”

“左谷蠡王可是险些惹下杀身大祸!”见左谷蠡王揣着明白装糊涂,刘辩嘴角微微撇了撇,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对他说道:“方才本王来此之前,见有兵士拖着一群人要去斩首,询问之下,才晓得是左谷蠡王安排诛杀呼厨泉和去卑亲眷。”

当刘辩说出在路上遇见了兵士要诛杀呼厨泉和去卑亲眷时,左谷蠡王愣了一下,心头不免生起一阵失落。

既然恰好被刘辩撞上,恐怕那些人便不会被顺利的拖去斩首。

刚才刘辩欣然接受虎皮时,左谷蠡王心底对刘辩不免多了一两分的轻视,可他却晓得,刘辩并不是蠢到连轻重都分不清的汉室贵胄,遇见那样的事情,断然不会让它按照左谷蠡王预想的结果发展下去。

“殿下恕罪!”心底失落,可左谷蠡王却不敢在刘辩的面前表露出来,连忙起身走到迎面对着刘辩的地方,跪伏在地上,对刘辩说道:“小王只是想到,那呼厨泉和去卑,对中原犯下滔天大罪,理当满门诛杀,因此才擅作主张。”

“本王晓得!”刘辩拖长了声音,脸上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笑容,向左谷蠡王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本王并非责怪左谷蠡王,只是左谷蠡王可曾想过,呼厨泉倒也罢了,将他杀了,恐怕暂且无人敢说甚么。但那去卑,乃是匈奴右贤王,所属部落实力不俗。将来若他们找左谷蠡王寻仇,即便最终能够剿灭,匈奴可是又要有上一场腥风血雨!而且左谷蠡王与去卑部落厮杀之时,谁又能保证,背后没有其他人使坏?”

被刘辩这么一点,左谷蠡王顿时愣了一下,大脑飞快的旋转着,心内不免懊恼,着实是把事情做的差了。

要杀呼厨泉和去卑的亲眷,也不该这样明目张胆的去做,至少要做的让人不晓得是他干的才成。

想明白了这一点,左谷蠡王趴伏着身子,诚惶诚恐的对刘辩说道:“殿下一言,点醒梦中之人。在小王心中,殿下就犹如草原上高升的太阳,无时不在指引着小王。小王知错!”

“也没甚大不了!”朝左谷蠡王摆了摆手,刘辩站起身,对他说道:“此事本王已然拦下,回头左谷蠡王可将领那些兵士抓人的头领擒住,杀一俩人,就说是头领擅作主张,此事当可过去!”

“多谢殿下提点!”跪伏在地上,听完了刘辩的一番话,左谷蠡王后脊梁上都在后怕的冒着冷汗,连忙向刘辩谢了一声。

“你是本王看中的人,本王自会帮你!”朝左谷蠡王虚抬了一下手,刘辩跨步朝着帐外走出,到了帐帘处,王柳刚把帐帘掀开,他就回头给左谷蠡王丢下这么句话。

刘辩这句话,在左谷蠡王听来,无疑是意味深长。他连忙站起身,保持着向刘辩行匈奴礼的姿势,恭送刘辩走出帐篷。

待到刘辩领着王柳、王榛出了帐篷,帐内的左谷蠡王向外面喊了一声:“来人,将虎皮为殿下包上!”

离开了左谷蠡王的帐篷,王柳扭头朝后面一名龙骑卫捧着的虎皮看了一眼,向走在前面的刘辩说道:“末将本以为殿下会训斥那左谷蠡王,没想到殿下不仅没有训斥,反倒给了诸多点拨,而且还收了他的虎皮。”

“那是点拨吗?”听了王柳说出的话,刘辩微微一笑,扭头看着她,向她问道:“莫非你不晓得本王因何收下这张虎皮?”

跟着刘辩一边向前走,王柳一边摇了摇头,脸上现出了一片茫然。

与王柳并肩走着的王榛,虽是没有开口询问,却也没想明白刘辩刚才说那些话的深意,同样看着刘辩,期待着他说出原委。

“人与人之间,有时只须一份礼物,便可拉近距离!”一边向前走,刘辩一边望着前方,对二人说道:“若是本王不收这张虎皮,与左谷蠡王之间便是始终有着一层隔阂,即便把话说开,他心底也是不信。可收了这张虎皮,他自此便会以本王心腹自居,方才的警告反倒成了点拨!你二人可懂?”

刘辩的一番话,把王柳和王榛说的一愣。

王柳思维相对简单些,王榛却是冰雪聪明,可在这件事上,她也是无论如何想不明白,收下虎皮,为何便会像刘辩说的那样,成为让左谷蠡王以刘辩心腹自居的关键。

“王柳!”向前缓步走着,刘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向跟在身后的王柳问了一句:“近来身子骨可好?”

打小就疾病缠身的王柳,本是对能够多活几日并不抱有希望,不过在洛阳时,华佗为她开出了几副药剂,又帮她做了数次针灸,如今倒是感觉不像过去那样经常胸闷了。

听得刘辩问起她的身子可好,王柳赶忙应道:“承蒙殿下挂念,华佗先生乃是当世神医,末将近日常吃先生开出的药剂,于洛阳之时,又有先生亲自施以针石,如今已是好了许多。”

“待子龙来到王庭,本王再将一些事情安排妥当,大军便可返回洛阳了!”停下脚步,仰脸望着湛蓝的天空,刘辩嘴角漾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对跟在身后的王柳说道:“届时再让华佗先生悉心调理,想来用不多久,即便难以根治,也可将病根压住。”

“多谢殿下!”听着刘辩说的这些满满都是关切的话,王柳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连忙抱拳躬身,朝着刘辩的后背行了一礼。

湛蓝的天空上,漂浮着几朵如同羊毛般雪白的云朵。

云朵点缀着的天空,就犹如被水洗过一般清亮纯净。蓝的是那么晃眼,蓝的是那么令人心醉神往。

河套地区如今已然平定,匈奴人也已是被洛阳军彻底打服。虽然结果与早先预想要将匈奴整个赶出河套平原完全不同,刘辩却是晓得,这里的战争已经结束了,至少在洛阳军衰落或匈奴出现一代英武单于之前,匈奴人绝不会再对中原有半点觊觎之心。

第601章 卖东西得有手段

洛阳城内的街市上,到处是来来往往走动着的人群。

男男女女在街市上往来穿行,各自忙着营生。小贩站在街道两侧,吆喝叫卖着他们摊上摆着的货品;商铺更是家家大敞着门户,几乎每家铺子里都有一些客人流连往来,生意再不济的铺子,也是有着一两拨客人。

征讨匈奴的洛阳军已经返回,在这场战争中失去儿子、丈夫的军属,都得到了十分丰厚的抚恤。

丧失亲人的痛苦,并没有让这些军属****下去。洛阳军给予他们的不仅只是足以他们全家生活一辈子的抚恤,地方官员对这些军属也是给了尤其多的照料。

刘辩掌管洛阳军,洛阳军有个成文的规定,决不能让战死或者于战场上致残的将士们流血又流泪。

他们的子女将会由所生活的地区特意关照,自官兵战死或重伤的那一刻起,子女所有衣衫、口粮均由官府供给。父母及尚未改嫁的配偶,也享shòu

同等待遇。

如此一来,洛阳军的将士们在沙场上杀敌,便少了许多后顾之忧。许多人冲锋陷阵,全然不顾性命。

正是因为有着完整的军属照应制度,洛阳军的战力,才会比任何诸侯兵马的战力更为强悍。

匈奴平定,中原再度恢复了宁静。洛阳的百姓在欢腾庆祝之后,也渐渐的恢复了宁静的生活。

洛阳王王府后园内,已经返回洛阳十多日的刘辩,斜倚在一张他专程找工匠打造的竹制躺椅上,悠哉悠哉的闭目养神。

中原人,坐的时候向来都是采取跪姿,椅子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物事。就连西北的羌人,也不过只是坐在矮小的方凳上,从来没想过竟会有这种带着宽大靠背,能躺能坐的舒适物事。

这张椅子,是刘辩回到洛阳,闲极无聊,画了图纸找寻竹匠打造而成。由于工匠对制作椅子的工序完全不懂,整个制造椅子的过程,都是刘辩全程监工。

造出了椅子,刘辩突发奇想,若是将椅子交由官商去卖,或许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启禀殿下!”正躺在椅子上,享shòu

着从身旁掠过的丝丝凉风,借着凉风驱除夏日的燥热,一名王府卫士飞快的跑到刘辩近前,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徐军师求见!”

听说徐庶求见,刘辩一骨碌爬了起来,对那卫士说道:“快快有请!”

卫士应了一声,退后两步,接着转过身飞快的跑了。

没过多会,已经在椅子上坐了起来的刘辩就看到徐庶正快步朝他走过来。

远远看见徐庶,刘辩站了起来,趿着鞋子待到徐庶到了近前,才向徐庶问道:“军师何事,如此匆忙?”

“殿下!”抱拳向刘辩行了一礼,徐庶看了一看刘辩刚才坐着的那张椅子,对他说道:“臣下前来,是有两件要紧事!”

“军师但说!”朝徐庶做了个请的手势,刘辩又重新坐回了那张舒适无比的椅子上。

刘辩刚刚坐下,一名卫士便为徐庶搬来了另一张和刘辩坐着的椅子一模一样的椅子。

低头看着摆在身后的椅子,徐庶有些为难的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臣下还是站着说吧。”

“坐下说!”见徐庶不愿落座,刘辩朝他摊了下手,对他说道:“军师也来试试这逍遥椅,哎呀,可比膝盖着地坐着舒服多了!”

说着话,刘辩的脸上还浮现出一片满足的表情。

刘辩要他坐下说话,徐庶也不好总是推辞,便学着刘辩的样,在那椅子上坐了。

从来没有坐过椅子,屁股挨在椅子上,徐庶总觉着浑身不自在,心内总感到坐在椅子上怎么都与礼数不合。

“军师躺下试试!”身子向后靠了靠,仰躺在椅子上,刘辩朝徐庶摆了摆手,对徐庶说道:“躺下试试可爽快!”

刘辩提出的要求,着实是让徐庶感到有些为难,可他又不好违拗刘辩的意思,只得学着刘辩的样,仰躺了下去。

“咦?”刚刚躺下,徐庶就很是诧异的咦了一声,按着椅子的扶手,撑着坐了起来,眼睛圆圆的睁着,对刘辩说道:“殿下,这椅子躺着着实是爽利的紧。”

“才知dào

啊!”听到徐庶说的话,刘辩也坐了起来,满脸笑容的对徐庶说道:“若是躺着不爽利,本王又怎会花心思让工匠去做,又怎会要工匠成批赶制,交由官商前去贩卖。”

“殿下……”刘辩的话才说完,徐庶就抱拳对他说道:“臣下前来,正是要告知殿下。工匠所做十张椅子,无一售出……”

“呃!”得知椅子一张都没卖出去,刘辩愣了愣,眨巴了两下眼睛,嘴里咕哝着说了句:“莫非这些人都不晓得躺在椅子上是多舒坦?”

“想是并非如此!”看着刘辩,徐庶接着说道:“方才若非殿下坚持,臣下也是不肯坐这椅子……”

“这就是接受的问题!”不等徐庶把话说完,刘辩就一手捏着下巴,眉头微微皱起,想了一会,才对徐庶说道:“第一批十张椅子,全都拖到市集最为繁华的所在。再找几个兵士,让他们换上丝绸衣衫,假扮外来客商,试坐椅子。然后让其中一人高价买下一张……”

听着刘辩说的这些话,徐庶先是眨巴了两下眼睛,随后脸上漾起笑容,一拍大腿,对刘辩赞道:“殿下果真智虑远达,臣下这便安排人去办!”

说着话,徐庶已经坐了起来,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便打算离开。

“军师且慢!”徐庶刚刚抬脚,刘辩就喊住了他,向他问道:“方才军师所言,尚有另一件事,不晓得是何事?”

“哦!”刘辩问起另一件事,刚才还满面喜色的徐庶眉头渐渐的拧了起来,向刘辩说道:“吕温候近日连连遣人送信,问何时要他们返回洛阳。”

“也该回来了!”听说吕布连连遣人送信,刘辩嘴角微微牵了牵,对徐庶说道:“令人传召吕布班师。”

“诺!臣下这便去办!”抱拳躬身,再次向刘辩行了一礼,徐庶告了个退,转身跨步离去。

看着徐庶的背影,刘辩眼帘低垂了一下,不过旋即他又坦然了下来,仰躺在椅子上,抻了个懒腰,自言自语的说了句:“果然还是这样躺着舒服!”

徐庶离开洛阳王府后不久,一支二三十人的队伍抬着十张与刘辩躺着的那张竹椅一模一样的椅子,在一个官商的引领下,来到了洛阳城最为繁华的街市。

街市上人来人往,男男女女人头攒动,看到这队人抬着十多张造型古怪的物事,所有人都抻长了脖子,朝这支人数并不是很多的队伍张望。

到了市集中心,那官商返过身,抬起两只手臂,朝身后的队伍虚按了两下。

见官商虚按手臂,队伍停了下来,抬着椅子的汉子们小心翼翼的将那十张椅子在街市正中一字排开。

“父老乡亲们,过路商客们,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哦!”待到汉子们把椅子摆好,那官商扯开嗓门吆喝了起来:“今日在下抬了几张我们英明神武的洛阳王亲自监工打造的逍遥椅,来个乡亲父老们看上一看。只求大伙儿坐上一坐,不求掏出铜钱将它们买回家去。”

官商刚开口吆喝,就把洛阳王的名头给喊了出来。

许多围观的百姓见摆在路中间的物事古怪,本不想在此逗留太久,可听到官商喊出是洛阳王亲自监工制造,又都停下了即将离去的脚步,想看看这官商要做些什么。

虽说官商吆喝的是椅子不卖,只是让大家伙试着坐上一坐,习惯了跪坐的人们,却还是没人上前,只是簇拥在一处,伸头望着那十张椅子,等待胆子大的人上前尝试。

“我来坐坐!”就在众人伸头望着那十张椅子,等着有人上前试坐时,人群里传出了一个汉子的声音。

循着声音,众人朝说话的汉子望了过去。

只见那汉子微黑的面庞,身上穿着一袭天蓝色的丝绸深衣,口音也并非洛阳本地人,倒像是有几分南方口音,一眼便能看出,他大概应是从南方来到洛阳经商的行商。

分开人群,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那汉子到了官商面前,抱拳朝官商拱了拱,随后抬手指着一张椅子,向官商问道:“这物事叫甚么?要如何去坐?”

“洛阳王殿下给此物取名为逍遥椅,可躺可坐,尤其夏日,在庭院中摆上一张,习习凉风吹着,着实惬意的紧!”抱拳给那汉子回了一礼,官商也指着其中一张椅子,简单做了番介shào

,随后向那汉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阁下不妨试上一试!”

“嗯!”朝官商点了下头,那汉子对官商说道:“某相信洛阳王,既是洛阳王殿下亲自监工打造,某便坐上一坐,又能何妨?”

说着话,汉子跨步朝椅子走了过去,到了其中一张椅子前面,他扭过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官商,眉头微微拧了起来,面色也稍稍有些不善的说道:“不过某有句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这甚么逍遥椅坐着不爽利,某可是要将你所有的逍遥椅都给砸了!”

第602章 有些事身份挡不住

背靠躺椅,翘着二郎腿,躺在湖边,享shòu

着从湖面上掠过的凉风带来的丝丝凉意。

起先刘辩躺着的地方,只是王府后园的凉亭,后来他突发奇想,在这夏日之中,若是将椅子摆在湖边,吹着潮湿的湖风,会不会更加惬意?于是便让卫士将椅子搬到了湖边。

碧波粼粼的湖面上,不时的跃起一条鱼儿。由于距离甚远,刘辩也不清楚跃出湖面的是什么鱼儿。

不过从鱼儿喜欢跳上水面的特性来看,应该是一条鲤鱼没错。

“殿下!”就在刘辩躺在躺椅上,享shòu

着湖风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嗓音。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刘辩扭过头,朝后看了一眼。出现在他眼前的,竟是这几日几乎每天都会来王府的貂蝉。

领着两名侍女,貂蝉聘聘婷婷的朝刘辩走了过来。

她身上依然穿着那如同火焰一般亮丽的大红罗裙,罗裙的裙摆宽大,长长的拖在身后,更是给她增添了几许贵气。

湖风轻拂,吹在貂蝉的身上,轻轻撩动着她那身丝绸长裙,将长裙领口也撩的左右摇晃。

长裙的领口本就偏低,再加上风儿不老实的撩拨,貂蝉那双饱满馥郁的双峰若隐若现,更是要比完全袒护还多了几分妖娆。

“安阳公主!”见貂蝉朝他走了过来,刘辩坐起身,朝貂蝉微微一笑,向她问道:“今日为何未与昭姬研习琴艺?”

“方才从蔡王妃那里出来!”微微欠身,向刘辩福了一福,貂蝉嘴角稍稍上牵,唇儿如同新月般弯着,露出甜美的笑容,轻声对刘辩说道:“正欲回府,得知殿下在湖边,便来与殿下说说话儿。”

“本王已然下诏,让温候班师!”坐在椅子上,刘辩先是向貂蝉提及了一句吕布,随后扭头朝身后喊了一声:“给安阳公主看坐。”

两名随身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没过多会,也搬了张如刘辩身下那张椅子一样的椅子,摆放在湖边。

朝那张摆放在湖边的椅子看了一眼,貂蝉并未推辞,而是缓步走到椅子旁,学着刘辩的样儿,体态轻盈的坐了下去。

离湖边越近,风儿月是吹的肆无忌惮。

在椅子上坐了,貂蝉并没有将视线转到刘辩身上,而是凝望着眼前一片碧波的湖面。

得知吕布即将班师返回洛阳,从貂蝉心底生起一丝困惑,她不晓得是不是该期盼吕布返回洛阳。

一旦吕布回到洛阳,她早就想对吕布说的那些话,究竟该不该说出口?

湖风撩动着貂蝉那如同乌墨般的秀发,将她的发绦撩起,随后又再次抛下。

乌墨般的情丝,在风的撩拨下轻轻抽打着貂蝉那如同白玉般细腻的脸颊,使得她浑身都透着一股萧瑟的柔美。

罗裙的衣领,并未遮住貂蝉那白皙的颈子,在衣领遮掩下,若隐若现的颈子,散发着一股馥郁的芬芳,越发使得人看上一眼,就想要上前轻轻将她的衣领掀开,探查一番内里的究竟。

由于貂蝉没有面朝着刘辩,刘辩并未看到她表情里带着的那抹纠葛,更没发xiàn

,望着湖面的时候,貂蝉的脸上甚至掠过了一丝困惑。

扭头看着貂蝉在椅子上坐下,刘辩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对貂蝉说道:“自从这逍遥椅做得,本王让元直等人去坐,他们一个个都是各种推脱,倒是不如安阳公主来的大气。”

“丈夫们顾忌礼仪,自是不肯落座!”听得刘辩说话,貂蝉回头朝他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倒是如本公主这般,只是个女儿身,便不用考究太多。”

貂蝉口中的丈夫,并不是后世女人称配偶的那种解释,而是汉末女子对男人尊称的一种。

已经来到汉末数年的刘辩,自是晓得这种称谓的区别。听得貂蝉说出这样一番将男人脾性剖析到淋漓尽致的话来,心底不由对貂蝉的见地多了几分欣赏。

“殿下如何想起要做这逍遥椅?”坐在椅子上,貂蝉面带甜美的笑容,美眸凝视着刘辩,柔声对他说道:“这逍遥椅坐着,着实是舒服了许多。”

“不妨躺下试试。”回了貂蝉一个笑容,刘辩双手枕在脑后,仰面躺下,深深的吸了口湖边带着潮湿的气息,舒服的长吁了口气,对貂蝉说道:“这样躺着,要比坐着更加舒服。”

刘辩的话音才落,就听得一旁貂蝉发出了“噗嗤”一声轻笑。

听得貂蝉发笑,刘辩扭过头,满脸困惑的看着她问道:“安阳公主因何发笑?”

貂蝉放下掩在檀口上的小手,眼睛笑的弯成了一弯月牙儿,话语中带着些许嗔恼的对刘辩说道:“殿下怎生这样?本公主虽是已然嫁人,却终究是个女儿家。若在着光天化日之下,仰面躺着,又成何体统?”

被貂蝉嗔了一句,刘辩愣了愣,这才想起汉末时期的贵族女子,虽说对男女之事大多也并不是十分介yì

,却不会像平民女子那样穿着很随意,便在街市上来回走动。至于在露天地里四仰八叉的躺着,更是不太可能。

“呃!”心知话说的差了,刘辩有些尴尬的嘿嘿一笑,并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仰躺在躺椅上,视线又投向了湛蓝的天空。

“殿下征讨匈奴,历经数月!”望向闪烁着粼粼碧波的湖面,貂蝉嘴角带着一抹甜美的笑意,犹如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道:“本公主听闻,蔡王妃曾为匈奴左贤王擒获,殿下只领得八人,便潜入十万匈奴军之中,将蔡王妃从匈奴人手中救出,不晓得可是确有此事?”

“有!”貂蝉问及刘辩带着王柳等人潜入匈奴军营的事情,刘辩想也没想,就应声说道:“昭姬乃是本王的妻子,本王又如何肯让她陷入匈奴之手!”

“本公主并非殿下妻子,殿下当日却也是以身犯险,将本公主从董卓之手救出。”让刘辩没想到的是,貂蝉并没有在蔡琰被擒的那件事上太过纠结,反倒是将话头引到了当日在长安城内的事上。

听着貂蝉说的话,刘辩再次沉默。

他不知dào

该怎么去和貂蝉解释,难道要告sù

貂蝉,当日他只是一时冲动,不过是想让利用貂蝉的愧疚心情稍稍好受一些,而且还有邓展先行出手,才去救了她?

刘辩又沉默了,貂蝉轻叹了一声,欠起身子站了起来,向刘辩福了一福,对刘辩说道:“殿下一旦遇见女子受苦,便会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悯。本公主这些日子思量许久,终是想通了这些。只是殿下定要晓得,一旦对女子出手相助,有些青睐却是殿下以洛阳王的身份难以阻挡的。”

说完这番话,貂蝉向刘辩甜甜一笑,柔声说道:“本公主告退,不叨扰殿下品鉴湖光。”

貂蝉的一番话,直把刘辩给说的坐在那里愣了好半天。

直到貂蝉引领两名侍女走的远了,刘辩还凝望着她的背影在默默发呆。

此时的长安街道上,那一排由官商抬到街市上的逍遥椅中,并排躺着十个身穿锦缎华服的汉子。

那十个汉子一个个面带陶醉,舒服的享shòu

着躺在椅子上的感觉。

“好!”最先决定试坐椅子的汉子,在坐了好一会椅子之后,赞了一声,从椅子上坐起,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带椅子来到街市的官商,向那官商问道:“这逍遥椅多少钱一张?”

“阁下莫非忘记,早先在下已然说过,逍遥椅只容乡邻试坐,却不是拿出来货卖的。”官商的回答,让围观的人们很是诧异,人们还以为官商将这些椅子带到街市上,为的就是货卖,却没想到,那官商竟是一口回绝了华服汉子要买的请求。

“一吊钱!”官商的话刚说完,那华服汉子就竖起一根手指,向那官商报出了他愿出的价格。

若是在两千年后,街市上有这么两个人在演着强买不卖的戏,围观的人群或许还有些许的理智。

可在民智尚未完全开化,市场相对淳朴的汉末,这一幕却是并没有引起人们的警惕。

那汉子说出一吊钱,官商面带微笑,对他说道:“着实是不卖的……”

“两吊!”官商的话刚出口,那汉子就竖起了两根手指,再次报出了个数字。

官商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的笑容却比先前要灿烂了一些。

“五吊!”见官商没有反应,那汉子皱了皱眉头,又多竖起了三根手指,把价格太高了一倍还多。

这个价格显然已是让官商有些心动。可官商在略微迟疑之后,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对那汉子说道:“着实是不能卖的……”

“十吊,不能再多了!”这一次,汉子是将两只手全都张开,向那官商说道:“如此价格,想必可卖了……”

“好吧!”官商很的纠葛的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那汉子说道:“阁下既是喜欢,某今日便担下干系,卖一张于阁下。

那汉子要花十吊钱买一张椅子,围观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十吊钱,对于贵胄和商贾来说,或许真的算不上什么,可对于寻常百姓人家来说,即便他们如今日子已经过的不错,却也是他们全家人一整年的收入。

第603章 找到一个好去处

吵嚷着十吊钱买张椅子的行商,终于成功的买到了一张逍遥椅,欢天喜地的让随从抬着,挤开人群,一路哼着不知从哪学来的歌儿,悠哉悠哉的走了。

见有人买走了一张椅子,另一个躺在逍遥椅上的外地行商坐了起来,向那带椅子来到街市上的官商说道:“这张逍遥椅某也要了,十吊钱,不讨价!”

那外地行商说出要买逍遥椅,立kè

便有另外几个人也出言收购。

带人抬着椅子出来的官商,听得众人都抢着要买椅子,脸上表情并没有欣喜,反倒是一副谁要扒他家房子似得纠结。

或许商人本来就是以利益为重,虽说满面纠结,那官商最终还是没能抗拒铜钱的****,把十张逍遥椅全都卖了出去,带着用椅子换来的一百吊钱,在一群随行汉子的簇拥下,面如土色的离开了街市。

买了椅子的,如同得了大便宜,一个个欢天喜地的让奴仆把椅子抬回他们的下处。而那些没有买到椅子的富人,则是个个垂头丧气,后悔为何就没大气一把,偏偏在付钱时迟疑了,让别人得去了好彩头。

官商卖椅子,赚了一百吊钱的事情,很快便成了洛阳城内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洛阳王亲自监工的椅子,也成了许多人想要尝试着坐上一坐的奢侈品。

寻常百姓谈论椅子,一个个只能嗟怨收入太少,像逍遥椅那种奢侈的物事,他们想买也是买不起。

富人、商贾提到逍遥椅,则都是心内暗暗叹息没有赶上那好事,竟是连如此能够炫耀富贵的物事,也没能抢到手。

街头上热议着逍遥椅如何高档、华贵的时候,洛阳王府内,刘辩听了徐庶的回报,晓得只是用了几个托,就卖出去了九张椅子,已是笑的前仰后合。

“本王说的不差吧!”捂着肚子笑了好半天,刘辩一边摆着手,一边对徐庶说道:“只要别个试坐一下逍遥椅,晓得坐着舒服,定然是能卖掉。这种椅子,论人工和材质,顶多不过十个铜钱,却能卖出十吊钱来。如此数百上千倍的利润,若是不做这生意,除非我等傻了!”

“臣下这便吩咐工匠,加紧赶制,造出百张千张出来!”粗略算了一下效益,徐庶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对刘辩说道:“若是悉数卖出,又是一笔不菲的收益。”

“不可!”徐庶刚说出要批量制造逍遥椅,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逍遥椅乃是奢侈物件,若是造的多了,反倒不值了那价!”

“殿下的意思是……?”刘辩这么一说,徐庶也明白过来,物以稀为贵,若是满街都是逍遥椅,谁都能有上一张,那确实是卖不上甚么价来。

“嗯……”躺在椅子上,刘辩沉吟了片刻,抬起一只手,一边虚点着一边对徐庶说道:“这样,军师吩咐下去,逍遥椅每月只造十张,十张售罄,便只有等到次月。对外只说工艺繁琐,着实造不出来。”

“如此甚好!”听得刘辩这么一说,徐庶虽是应了一声,心内却是生起了一个念头。

这位洛阳王,摆明了就是个奸商。逍遥椅这种物事,明明只要工匠赶制,一天便能造出十张,他却偏偏让工匠慢慢造,还对外宣称甚么工艺繁琐。

“军师还得做件事情!”躺在逍遥椅上的刘辩,在徐庶应了一声之后,闭起眼睛沉吟了片刻,接着对徐庶说道:“告知今日售椅子的官商,他做的很好。此事断然不可说出去,还有,就是让他明日一早,走在街上时装作被打了板子,对人就说是将椅子卖完,原本留给将军们的,也是被他卖了,因此才打他……”

听了刘辩的这番话,徐庶的眼睛顿时瞪的老圆。

向来智虑过人的他,在这件事上竟是完全的思维不够用了。

眼下城内虽是对逍遥椅议论颇热,可很多人却还都在观望着,甚至还有一些相对聪明的人认为买了逍遥椅的只是一时被官商骗了。

若是让官商出门,动辄跟人说他因把给将军们的椅子全都卖了,挨了板子,恐怕这逍遥椅在寻常百姓和商贾的眼中,便是有着别一番风味,身价立时又会暴涨。

刘辩重视商贾,但商贾却不可能像官员和将军们一样有着极高的地位。他们有的不过是财富而已。

人若有了钱,便会对权利产生****。可在刘辩的管理之下,他麾下的官员和将军,却是不可能用钱能够买到的。

想要彰显身份,与真zhèng

的贵人拉近距离,商贾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家内的摆设上,刻意学着官员或将军的府宅。在这种环境下应运而生的逍遥椅,无疑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刘辩和徐庶为逍遥椅的销路做着谋划,下面自是少不得有些人去具体操办。

操办这些事情的,当然不能是官军和城内官员,只能由那些承载着河南、河东与弘农三地经济命脉的官商去做。

商议妥当完全打开市场的策略,得了刘辩的具体指示,徐庶片刻也不耽搁,立kè

便命人前去嘉奖那卖掉了九张逍遥椅的官商。

在街市上卖掉九张逍遥椅的官商,得了徐庶的嘉奖,心内自是难以名状的激动和自豪。

可想到嘉奖最后徐庶附带提出的那个要求,他又犯了难。

装做挨打,对他来说并非难事,可装的毕竟不是真的,一旦被人发xiàn

,货卖逍遥椅的事情,立时便会成为一场骗局。

送走了徐庶派来嘉奖他的人,官商将房门紧紧闭上,来回的踱着步子,从下午一直思量到傍晚,才咬了咬牙,狠狠心,向屋外喊道:“来人,给某取跟粗棍子来!”

官商下了吩咐后不久,在他的宅院内,便传出了一声声如同杀猪般的惨嚎。

平定了匈奴,并且得到匈奴臣服,几乎是彻底将北方稳定了的刘辩,回到洛阳后,日子过的一直都是十分惬意。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他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闲适过。

送走了前来议事的徐庶,刘辩躺在湖边的逍遥椅上,不知不觉的竟是睡了过去。

待到他睁开眼时,湖面上闪烁的银色波光已经泛起了橙红,夕阳也已落到了天边,眼见又是一个夜晚即将来临。

“殿下!”坐起身,望着闪耀着橙色波光的湖面,刘辩正呼吸着带有潮湿气息的空气,享shòu

着难得的闲适,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甜美中颇带着几分俏皮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刘辩晓得,是匈奴居次柳奴来到了他的身后。

“居次今日又到哪里玩耍去了?”没有回头,望着闪烁橘光的的湖面,刘辩故作威严的向正朝他走来的柳奴问了一句。

被刘辩这么一问,柳奴立kè

便嘟起了嘴巴,一脸不高兴的说道:“殿下这是怎的?莫非本居次在殿下心中,只是个会玩耍的孩儿?”

“人都没嫁,怎生不是个孩儿?”刘辩扭过头,朝柳奴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待到将来,本王将你送回河套与右贤王成婚,你便不再是个孩儿。”

“殿下这是讨嫌柳奴了。”让刘辩没想到的是,他刚说出要把柳奴送回河套与去卑成婚,柳奴就嘟着小嘴,眼圈儿也泛起了红,对刘辩说道:“我不要嫁给去卑,若是要嫁,也要嫁给殿下这样的男人!”

柳奴虽是年幼,却保持着匈奴女子的豪放,完全不像中原女子那样,多少还带着些许的内敛。

待到柳奴毫不掩饰的说出要嫁给刘辩,刘辩愣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岔开了话题,向柳奴问道:“方才本王问居次,今日又到何处玩耍,居次为何不答?”

见刘辩将话题岔了开来,晓得这个话题也不便继xù

深讨下去,柳奴倒是顺着刘辩的话找了个台阶,小嘴一撅,走到刘辩身旁,拉着他的手臂轻轻摇晃着,对他说道:“殿下,本居次今日寻到一处好所在,明日殿下陪我去玩玩,好也不好?”

“又出王府了?”柳奴说是寻到了处好所在,刘辩立kè

就联想到她出了王府,眉头微微一皱,语气中带着些许责怪的说道:“洛阳虽是安稳,却也保不齐暗中有些坏人,居次整日离开王府玩耍,万一出了甚事,本王如何向匈奴人交代?”

“打了人家,还把昔日的匈奴大单于也给擒到了洛阳软禁起来,殿下竟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身为匈奴居次,对刘辩讨伐匈奴腹诽最多的自然是柳奴,听得刘辩说他没法向匈奴交代,柳奴撇了撇嘴,白了刘辩一眼,没甚好气的说道:“眼下就算殿下去将匈奴王庭拆了,恐怕整个河套,也是无人敢吭上半声,这会倒说起无法向匈奴人交代了。”

南征北讨、杀人无算,刘辩如今身上已是染满了征伐之气,就连唐姬等人与他在一处,说话都是颇为小心翼翼。

唯独这柳奴,生为匈奴居次,反倒对他这个大汉的洛阳王并不是十分惧怕,只有他发火时,才会消停一些。

也正是因此,刘辩如今倒是喜欢没事和柳奴说说话儿,只有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刘辩才能找到以往作为普通人时的那种轻松感。

第604章 诡异的小院

离洛阳城重建,已是有了许多日子。如今的洛阳城,虽说不一定比得上当日气派宏伟,可城内的繁荣景象,却是丝毫不输于过去作为大汉都城的洛阳。

柳奴不晓得从谁那里学到了个古怪的法子,她竟是建议刘辩在出门时,用麻布将脸缠裹起来,就像是脸上有伤一般,如此一来便不会被人轻易认出。

原本刘辩是打算拒绝柳奴的提议,可想想若是照着她说的那样做,便不用吆五喝六的大搞排场出门,能够多看看市井风光,倒也相宜,最终还是应允了柳奴的提议。

可是临到出门刘辩才晓得他做了个多么愚蠢的决定,大热的夏天,脑袋上缠着厚厚的麻布,刘辩只觉着满脑袋大汗淋漓,裹在头上的麻布,也早已被汗水浸透。

与刘辩一同上了街市的,还有王柳、王榛姐妹二人。

姐妹二人在洛阳城内,极少公开与刘辩一同露面,是以很少有人能够认出她们。

王柳、王榛如同平日一般,是一身男儿装扮。

走在刘辩和柳奴身后左侧方的王柳,穿着一袭雪白深衣,高高挽着发髻,腰间悬着她那柄已不晓得诛杀了多少性命的长剑。

白衣飘飘胜雪,给王柳平添了几分风流少年的飘逸,一路上惹得不少民家女子回头向她张望。

跟在刘辩和柳奴右侧的王榛,则是与王柳相反。大热的夏天,她穿着的竟是一身乌墨般的深衣。

墨色的深衣厚重且吸热,与王榛那张极少露出笑容的脸,恰好是相映成趣。虽说她装扮成男子,其俊俏也是不输王柳,可路上遇见的少女,见到她的时候难免都会浑身激灵灵的打个哆嗦,远远的绕开一些。

最为吸引人的,就数刘辩。

虽说脑袋上缠裹着麻布,没有人能看出他的面容,可他那古怪的装扮,却给他赢来了比王柳、王榛加起来还要多上一倍的回头率。

已是被热的不行,刘辩直想把脑袋上缠裹着的麻布给撕开。

可他又很清楚,在洛阳城内,他如今恐怕是第一公众人物。每次出城入城,百姓们都眼睁睁的看着,虽说换上了寻常深衣,恐怕只要把缠头去掉,立kè

就会被人给认出来。

沿着街道往前走,柳奴倒是最为轻松惬意。

她以往在街市上闲逛惯了,虽说有卫士紧紧跟随,卫士却是不敢跟的太近。

而且由于她的身份特殊,刘辩不可能带着她招摇过市,因此洛阳城内认得她的人,恐怕用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沿着街道,一边向前走,柳奴一边不时的跑到街边的小摊旁,拿起一些小摊上卖的物事,把玩一会,再又放下。

原本很快就能走完的一条街,在柳奴这么走的情况下,竟是显得异常的漫长。

满头大汗几乎将缠头都给浸透,刘辩一边走,一边伸手抹着脸上的汗水,心内很是懊恼,后悔为何就答yīng

了这古灵精怪的匈奴居次,陪她出王府到街市上戏耍。

跟着刘辩的王榛看出刘辩已是热的不行,向前凑了一些,小声问道:“可要找处所在,歇息片刻?”

“罢了!”吞咽了一口唾沫,刘辩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对王榛说道:“且看这小妮子要到哪里去。”

刘辩如此说了,王榛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退后一步,继xù

跟着刘辩,在柳奴走走停停的引领下,沿着街道向前行进。

看着刘辩的背影,王榛与王柳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撇了撇嘴,脸上都是流露出一抹无奈。

尤其是穿着黑衣服的王榛,黑色衣衫本就吸热,走在街道上,她早已是觉着燥热不已,可看到刘辩那缠裹着脑袋的麻布,顿时就感到一阵清凉自心底生起。

走过了两条街道,柳奴最终停在了一个大宅院门前,抬手指着宅院,对刘辩说道:“就是此处。”

顺着柳奴手指的方向往前看去,刘辩看见的只是两扇紧闭的大门。

洛阳城内,平日就连百姓居家过日子,都是不怎么关闭房门,这处大宅子却是将大门紧闭,与整座洛阳城都是有些不搭。

拧起眉头,看着眼前的宅子,刘辩向站在身前的柳奴问道:“此处有甚好玩?”

“很是好玩啊,里面有些古怪物事,我是见也没有见过,只是每次来,都要花费两个铜钱。”听得刘辩问她,柳奴仰起脸望着刘辩,眨巴着大眼睛,向刘辩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听着柳奴说的话,看着那紧闭的大宅子,刘辩微微拧起眉头,一阵不太好的感觉顿时从心底涌起。

他快步走到门口,不等柳奴敲门,便抬手擂起了大宅子那两扇紧紧关闭着的木门。

“咣咣”的砸门声很是响亮,没砸几下,刘辩就听到内里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来了来了,这是搞甚?没见过这样砸门的!”

应门声传来,刘辩也止住了砸门的动作,站在门外,默默的等待着应门的人前来把房门打开。

不过片刻光景,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响,从内侧打了开来,一个脑袋伸了出来,向刘辩等人上下打量着。

应门的人与柳奴显然很是相熟,见到柳奴,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点了下头,向柳奴招呼道:“姑娘又来了!”

“嗯!”柳奴对应门的人倒是也相宜,在那人招呼过她之后,她轻轻应了一声,对那人说道:“兄长自外回返,向日在此处见了那些古怪物事,也想让兄长看看,特意引领他来到此处。”

从柳奴和那人说话的语气,刘辩能听出她已是来了多次,好似无疑的朝那人扒在门框上的手看了一眼,刘辩朝那人抱拳拱了拱手说道:“在下便是她的兄长,听闻此处有些古怪物事,心内好奇特来叨扰,还望阁下莫怪。”

开门的那人先是将刘辩等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当他看到王柳和王榛腰间佩戴的长剑时,愣了愣,却也没多说什么。

朝王柳、王榛佩戴的长剑瞥了一眼,那人几乎是没有多说什么,侧身站到一旁,对刘辩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既是姑娘兄长,几位且请入内说话!”

向那人点了下头,刘辩跨步进入宅内,柳奴和王柳、王榛也紧随其后,跟进了宅子。

前脚刚迈进宅子,刘辩就觉着此处好像有些诡异。

宅子的第一进院子很静,院子里连一棵树或一朵花儿也没栽种,光秃秃的地面上很是干净,甚至连一棵小草也是没有见到。

若说一座院子,不栽种树木倒还是情有可原,可若是连一根杂草都没有,那是完全不可能。

再贫瘠的土地,也是会有几根生命力顽强的小草生长,如眼前这座院子一样,连一棵小草都没有的地方,若不是主人家有着怪癖,不愿看见庭院内有半点绿意,那便是这么布置有着什么深意。

“几位请!”刘辩正环顾着空荡荡的第一进院子,心内盘算着这座院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刚将院门关上的那人,便走到刘辩身旁,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外宅未有收拾,不入眼的紧,请几位进入内宅说话。”

方才在此人打开房门时,刘辩就从他开门的那只手掌上看出此人一定懂得些武艺。

虽然刘辩看不出此人的武艺究竟精湛到怎样的境地,可从他手指关节处厚厚的茧子能够看出,此人一定受过格斗训liàn

,而且很可能还是一位不仅懂得空手搏杀,还会使剑的高手。

虽说早已看出这些端倪,刘辩还是决定进入宅子,唯一的原因,就是他想知dào

,这座宅子里究竟是什么人,而柳奴与他们又有着怎样的关系,为何会把他带到这里来,柳奴口中那些古怪的物事究竟又是什么。

走在刘辩身旁,柳奴好似没事人一样,一边走,一边还哼着匈奴人经常唱的小调。

柳奴不过只有十四五岁,虽是比当日刘辩擒住她时要长大了许多,也多了几分成熟女子的韵味,可她的心智终究还是不太成熟。

听着柳奴哼唱的匈奴小调,看着她悠闲自得,俨然不晓得眼前这座宅子很是诡异的模样,刘辩立kè

便放qì

了她与这宅子主人之间有着甚么勾连的猜想。

在开门那人的引领下,刘辩等人随后便进入第二进宅子。

前脚刚进入这进宅子,刘辩立kè

就止住了脚步,冷声向走在前面引路的那人问道:“你等何人?因何将我等引到此处?”

“阁下何人?大热天因何还要在头上缠了麻布?”刘辩的话音刚落,从迎面的一间正厅里走出了一个人,不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辩驳了他一句:“不请自来,竟是质问我等为何引阁下来到此处,此话恐怕有失偏颇。”

走出来的那人,穿着一身绛红色的绸缎深衣,发髻上套着一只金灿灿的发冠,浑身都透着一股贵气。

不过此人脸膛乌黑,虽说五官还算精致,可那黑黑的脸庞,却是让他给人一种看起来不像中原人的感觉。

当他走出时,引领刘辩等人来到此处的那人侧步站到一旁,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

而刘辩身后的王柳和王榛,则下意识的将手按在剑柄上,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迎面走过来的那人。

第605章 见了要见的人

迎面站在与刘辩等人相距六七步的地方,那人先是朝刘辩看了一眼,随后扭头朝柳奴抱拳拱了拱手,对柳奴说道:“姑娘许久未有来此,淘儿可是想姑娘想念的紧。”

原本已是觉着气氛有些紧张,柳奴正睁大了眼睛,一会看看刘辩一会看看挡住去路的那人,不晓得该插嘴说些什么的时候,听得那人提及淘儿,眸子瞬间一亮,伸手挽住刘辩胳膊,撒娇似的对刘辩说道:“哥哥随我去看看淘儿可好?”

扭头看了柳奴一眼,又向迎面挡着路口的那人看了看,刘辩先是将眼睑稍稍垂下一些,略做寻思便朝挽着他胳膊的柳奴点了下头。

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王榛姐妹,手按剑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迎面站着的那人,俩人目光中都流露出了丝毫不加掩饰的警觉。

挡住刘辩等人去路的那人,见刘辩点了头,又仔细的端详了他一番,眼珠转了一转,并未多说什么,而是撤步让到一旁,向刘辩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才刚进入第二道庭院时,刘辩突然停下脚步,是因为他发xiàn

这座庭院着实古怪。

在第二进庭院内,依然是没有树木和花草,有的只是两辆木质大车,而大车内,装着的赫然是庭院里没有生长的鲜草。

庭院里没有栽种树木、花草,却有着这么两大车鲜草,只能说明后院中必定养着马匹。

寻常人家养马匹的并非没有,可引领他们进入第二进院子的汉子,却是已被刘辩看出练过武艺。

所有的环节串联起来,也由不得刘辩不对这宅院的主人家身份产生怀疑。

早先在当城之时,洛阳城内也曾有过一批前去刺杀他的刺客,刺客到如今尚未浮出水面,想起当日在当城遍处刺客的事来,刘辩若是不多出三分警觉,那才是真的太过大意了。

与刘辩等人的警觉颇有不同,柳奴好似很相信站在眼前的汉子,当那汉子撤步站到一旁时,她挽着刘辩的胳膊,朝屋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对那汉子说道:“回头本姑娘再给你铜钱。”

汉子虽是穿着一身绸缎深衣,根本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可当柳奴说出回头给他铜钱的时候,他还是微微欠身,很是恭谨的向柳奴道了声谢。

进了宅子,刘辩在柳奴的陪同下,一边向前走,一边小声问柳奴道:“此处究竟有何古怪物事,值当你如此上心?身穿绸缎华服,竟是在意你那两个铜钱,着实让人费解不已。”

刘辩等人进入屋内之时,穿着绸缎深衣的汉子也跟了进来,给他们打开正门的汉子,则留在外面院内没有跟进来。

挽着刘辩胳膊,柳奴一边穿过内堂陪着刘辩走上一条长廊,一边对刘辩说道:“我也不甚晓得,只是晓得淘儿很是可怜,整日被关在小院子里,也不能出去玩耍。本是有心想把淘儿领回去养,又怕被哥哥责怪……才只得每次来,都给上两个铜钱,让他们为淘儿买上些草料……”

柳奴的一番话,直把刘辩给说的云里雾里,不晓得究竟她说的是什么动物。

若说淘儿是匹战马,匈奴人自小就生长于马背之上,寻常战马断然不会吸引到柳奴的注意。除非大宛宝马才有可能引起柳奴的些许兴趣,可大宛宝马,那是可遇不可求,并非甚么人都能拥有。

而且陪着他们进了内宅的那汉子,虽说皮肤黝黑,却并不干燥,根本不像是在北方草原上生活的游牧民族。

心内虽是觉着怪异,刘辩却并未多问什么,只是与柳奴一同沿着回廊继xù

向前。

就在刘辩等人即将走到回廊尽头时,一阵怪异的动物叫声传进了刘辩的耳中。

听到那叫声,刘辩两眼睁的溜圆,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大象?”

一直跟在刘辩等人身后的汉子,听到刘辩好似自言自语的嘀咕了这么一句,猛然一愣,下意识的向刘辩问道:“阁下认得象?”

坠在后面的汉子发问,刘辩扭头朝他看了一眼,对他说道:“以往倒是见过,只是不晓得这洛阳城如何有象。”

“象是什么?”听着刘辩和那汉子的对话,柳奴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刘辩。

不仅柳奴茫然,就连跟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和王榛,也是满脸的疑惑。

大象生长于南方蛮荒之地,蛮族倒是多有驯养它们用来作战或垦荒,可中原以及北方的人们,却是从来没有见过大象。

正是因此,听到大象这个名称,柳奴和王氏姐妹都露出了同样茫然的神情。

脸上缠裹着纱布,没人能够看到刘辩此时是一种怎样的表情。

听到后院有象的叫声,他已经基本上确定,坠在后面陪同的汉子,并不是对他有什么觊觎,而是有着其他的目的。

南方蛮族,离洛阳千里之遥,即便有所觊觎,定然也是针对同样在南方的豪雄,而不会千里迢迢的来到洛阳找他这位洛阳王的晦气。

“听叫声,好似还是头小象。”一边沿着回廊往前走,即将走到回廊尽头,刘辩又向那汉子问道:“若非妹子告知,近日并未听闻洛阳城内来了古怪物事,你等是如何将这庞然大物运入城内的?”

“阁下过会便知。”刘辩问起那汉子是如何将象运进城内,那汉子微微一笑,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既然阁下是晓得象的人,在下便不再隐瞒,待到见了淘儿,自会向阁下明说一切。”

“嗯!”晓得在这里追问也是问不出什么,刘辩没再多说,在那汉子的陪同下,向后院一片砌起的墙头走了过去。

到了墙头边,汉子引领着刘辩等人走到一处小门前,将小门打开,才侧身站到一旁,对刘辩等人说道:“淘儿便在里面。”

曾经见过好几次小象的柳奴,在小门打开时,已是迫不及待的跑了进去。

见柳奴进了小门,刘辩与王柳、王榛也紧跟着走了进去。

刚进小门,刘辩就看见,在砌起的这片院墙内,果然关着一头小象。

小象并不是很大,只有不到两米高,当刘辩等人进入这片院墙时,那小象正用长鼻子吸着一只巨大石制器皿里的水。

和小象显然是玩的很熟络,跑到小象身前,柳奴双手按在小象的身上,将脸颊贴在小象粗糙的皮肤上,模样很是亲昵。

“每天两文钱……”看到那小象,刘辩笑着摇了摇头,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虽说是小象,每日两文钱,恐怕也是不够草料。”

“阁下说的是!”刘辩这句话才出口,跟着进了小门的汉子脸上带着笑容,看着那头小象,语气中却有着几分萧瑟的说道:“淘儿每日所耗草料及豆粮,至少也须花费十文钱。在下只是见姑娘喜好淘儿,才找她讨要两文钱,算是姑娘认养。可怜淘儿生的如此喜人,却是无人识得,到了这洛阳,也只能被关在小院中,而不敢示之于人!”

“敢问阁下可是南方人?”刘辩扭过头,看着那汉子,对他说道:“象生于南方,只有蛮荒之地,才多被驯养……”

“在下乃是南越人!”刘辩话还没有说完,那汉子就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对他说道:“南越之地,战士多驯养战象。如今中原四处征伐不断,在下寻思,若是将象送到中原,或许可使得它们有用武之地。原本在下是带了两头象来到中原,先去见了曹孟德曹公,可曹公并无驯养之意,反倒是让众人称重,尔后圈养起来。如此暴殄天物,在下着实不肯将淘儿送之与他……”

“呃……”听了汉子的一番话,刘辩愣了愣,心道敢情曹冲称象就是眼前这汉子送去的大象。

可是按年岁算,眼下曹冲也不过只是一岁左右光景,想到曹冲的年岁和称象之事,刘辩顿时有种人生观都被颠覆了的感觉。

他并不知dào

,他来到这个时代,其实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如今的曹冲,也是要比原本应该出生的年岁早生了几年,是以才会有曹冲称象提前的事情发生。

“先生今晚可否到在下宅子中叙上一叙?”看着正与淘儿亲昵的柳奴,刘辩眼睛微微眯了一眯,随后便向那汉子说道:“若是先生信得过在下,可将淘儿牵到在下宅中,在下那里倒是颇有些场地由它玩耍。”

“阁下也是爱象之人,恭敬不如从命!”得了刘辩邀请,那汉子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后抱拳躬身,应了刘辩的相邀。

看着柳奴与淘儿戏耍了片刻,觉着在此处逗留,也无甚意义,刘辩招呼了一声柳奴,引领着众人,向那汉子告了声退,离开了这座宅子。

将刘辩等人送出宅子,望着他们的背影,一直陪同着他们的汉子嘴角牵出了一抹志得yì

满的笑容。

“主人……”见那汉子发笑,早先给刘辩等人开门的汉子躬着身子,很是恭谨的向他问道:“可是见了要见的人?”

第606章 淋了一头尿水

“还没看出来吗?”站在宅子门外,望着刘辩等人即将消失在街道尽头的背影,那汉子脸上漾满了心满yì

足的笑容,对他那仆从说道:“一直未有告sù

你,我等亲近的女子,并非寻常人。刚才那脸上缠裹着麻布的少年,也不是脸上有疾,而是不能让人看见他的真容。若我未有猜错,他便是洛阳王!”

听说刚才头上缠裹着麻布的少年可能就是洛阳王,起先给刘辩等人开门的汉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赶忙对他的主人说道:“如此说来,主人是要发迹了。囚里先向主人道贺!”

与柳奴等人出了淘儿所在的那所宅子,刘辩片刻也不耽搁的快步朝着王府方向疾走。

前脚刚踏进王府正门,他就一把扯去了裹在脸上的麻布,伸手抹了一下满脸的汗水。

麻布被扯掉,风儿吹拂在脸上,刘辩只觉着整个脸部都陡然舒服了,就好似被火焰烘烤着,却突然一股冰冷的寒流将他浑身都包裹住一般。

深深的吸了一口并不凉爽、可在他吸起来,却感觉清凉无比的空气,将气息吐出,刘辩才扭头向一旁的柳奴问道:“居次是如何认得那些人?”

“只是街市上偶遇。”听得刘辩问起她和淘儿主人是如何认得,柳奴翻了翻眼皮,想了一下,才对刘辩说道:“好似是淘儿的主人在街市上与本居次说话……”

“居次果真胆大……”不等柳奴把话说完,刘辩就摇了摇头,对她说道:“日后可不敢如此,万一遇见了歹人,一个女儿家如何应付?”

被刘辩训斥了一句,柳奴嘟着小嘴,把头垂了下去。

虽说心底对刘辩训斥她很不满yì

,可柳奴却也晓得,刘辩说的没错。人心还隔着一层肚皮,谁也不晓得遇见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只不过她每次出门,都会有一群卫士暗中保护,刘辩如此说,在她看来,也是有些大惊小怪。

就在柳奴把头低下去的那一刹,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过居次此番倒是给我大军添加了个助力。若是本王所料不差,那人早先已然晓得居次身份,与居次接触,为的便是利用居次年岁尚幼,很多事情一时看不真切,将本王引去见他。”

听了刘辩的这番分析,柳奴自是睁圆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相信,就连一直都伴同着刘辩的王柳和王榛,都是脸上露出了一片疑惑。

刘辩并不给她们多做解释,只是朝她们摆了摆手,对她们说道:“罢了,此事不再多做纠葛,待到晚间,淘儿来了再做计较。王柳今晚走上一遭,将他们引领到王府后园便是。”

“诺!”得了刘辩吩咐,王柳应了一声,与王榛将刘辩送到后园入口停下脚步,目送着刘辩和柳奴进入园子。

当残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地平线尽头,夜幕悄悄将洛阳拢入怀中时,洛阳王府内,一只只用木架托起的火盆正跳蹿着熊熊的火焰。

在夜风中舞动着的火焰,将附近的区域映照的一片通明,整座洛阳王府,在无数火盆的映射下,就犹如白昼一般。

王府前院,每隔一段距离,便会站着一名卫士。所有的卫士都是衣甲鲜亮,如同雕塑般笔直的挺着身板。

在王府后园一片生满碧草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张逍遥椅。

身穿墨色锦缎华服的刘辩,悠闲的躺在逍遥椅上,怀中抱着他那尚未足岁的孩儿刘盛。

刘辩身后站着的,并不是他外出时常常带在身边的王柳、王榛,而是穿着一身男子深衣的管青。

在王府后园,管青是唯一一个被允许佩戴长剑的女子,立于刘辩身后,管青一手按着剑柄,站的笔直,更是显露出了几分英武之气。

挨着逍遥椅的地面上,摆放着三张矮桌,左手边的矮桌后,坐着刘辩的结发妻子唐姬,而右手边的两张矮桌后,则分别坐着蔡琰和陶浣娘。

除了刘辩自家人,徐庶、庞统以及洛阳军的将军们也被请了来。甚至连洛阳城内的一些官员,也得到了刘辩的召唤。

众人坐在空地上,官员、将军们彼此交头接耳,都在小声议论着什么,猜测刘辩因何晚上将他们请到王府。

相比于众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的情形,刘辩则要淡然和惬意了许多。

躺在逍遥椅上,他将小小的刘盛高高举起,冲刘盛不断的做着鬼脸,把小刘盛给逗的“咯咯”直笑。

一只手往刘盛腿裆下托了托,不知出于怎样的一种心态,刘辩竟是觉着刘盛两腿之间塞着的尿布很是碍事。

他先是让刘盛的两只小脚站在他的胸口上,将尿布扯了去,随后又把刘盛举了起来。

“吼吼,这小鸟长的……”举起刘盛,刘辩满脸笑容的看着刘盛两只胖胖小腿间那一小团肉肉的钮儿,扭头向一旁的唐姬乐着说道:“生的倒是满精致,不晓得长大了是个何种模样。”

这句话说的很是没有个做洛阳王的样子,唐姬脸上带着笑容,朝刘辩甜甜一笑,轻声提醒道:“孩儿不晓事,殿下可得当心他尿了。”

“不妨……哎呀!”就在刘辩躺在逍遥椅上,扭头跟唐姬说着不妨事的时候,一股热流从刘盛那小小的虫儿中吐出,直喷到他的脸上,他连忙怪叫了一声,两手举着刘盛,也是不敢松开,直到承shòu着那一股暖暖的热流浇灌完毕,才满心郁闷的向侧旁呸了两口。

一泡尿全撒在了刘辩的脸上,小小的刘盛竟然“咯咯”的笑了起来,那小模样好似笑的还很开心。

见刘盛尿了刘辩一脸,唐姬、蔡琰和陶浣娘、管青连忙凑了上来,唐姬将孩子抱了过去,另外仨人则忙着帮刘辩擦脸。

“还不快为殿下换上一身干爽衣衫!”一边帮刘辩擦着脸上和颈子上的尿水,陶浣娘一边向愣在身后的侍女招呼了一声。

洛阳王被小王爷尿了一脸,在侍女看来绝非小事,她们一个个早都吓的傻了,直到陶浣娘招呼,才回过神来,赶忙应了一声,纷纷跑去给刘辩找新衣衫和端清水,准bèi

帮他擦拭身子。

起先正相互讨论着什么的众人,并没留意到刘辩被刘盛尿了一脸,直到唐姬等人乱作一团,帮刘辩擦拭,他们才晓得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刘辩胸口湿漉漉的站了起来,一群人还忙着帮他擦拭,有些人想上前帮忙,可想到王妃们都在,就没敢上去。

还有一些人,看到平日里高高在上、仪态威严的洛阳王如今是一副落汤鸡般的窘样,有心想笑,却是不敢。一个个强忍着笑意,就好似憋着尿不敢撒一样的难受。

一边任由蔡琰等人帮他擦着身上的尿水,刘辩一边环顾着在场的将军和官员们,很是郁闷的说了句:“小孩儿家,撒个尿没甚打紧……”

“哈哈哈哈!”他不说话还没人敢笑,可当他这句话才出口时,一些早就憋不住的官员和将军们,顿时笑的前仰后合。

尤其是管亥,笑的最是张狂,看着一脸窘态的刘辩,他险些没笑的背过气去。

正帮着刘辩擦拭衣衫的管青,听得她兄长笑的最为开心,扭头朝管亥狠狠的瞪了一眼。

被管青瞪了一眼,管亥这才缩了缩颈子,强忍着把笑给憋了回去。

众人笑了一阵,待到想起刘辩乃是洛阳王,这才晓得他们一个个都是犯了僭越大罪,全都低着头,渐渐的都不敢再吭声了。

见众人不笑了,满头黑线的刘辩这才嘴角漾起一抹笑意,重新躺回逍遥椅上,朝那些捧着干爽衣衫和清水的侍女们摆了摆手,将她们屏退,像是没事人一般对在坐的众人说道:“据说小孩儿家的尿,有驱邪的功效。更何况尿本王一脸的,乃是本王的儿子,如此有幸享这天伦之乐,本王何其高兴?你等回去,也可学着本王的样,享shòu

一番。待到将来再有战事,想要过这样的日子,便是难得喽。”

晓得刘辩是在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众人也不点破,甚至还有几个官员不失时机的向刘辩拍马屁,说是待到回家,也尝尝被幼子淋上一头尿水的滋味。

“启禀殿下,王柳将军引领俩人,带着一只很是古怪的物事来了!”众人正说着话,一名王府卫士跑到躺在逍遥椅上的刘辩身前,抱拳躬身,向他禀报了一句。

听得王柳将大象接了来,刘辩坐直了身子,向那报讯的卫士说道:“请他们进来。”

卫士应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随即转过身,飞快的朝着外园跑去。

待到卫士转身离去,刘辩环顾着在场的众人,对众人说道:“今日本王有一稀罕物事,要让你等开开眼见。”

晚间被刘辩召到王府后园,众人已是猜测到定然有甚么紧要事,却没想到,刘辩竟是说有样稀罕物事,希望让他们一起看看。

深知刘辩不会在一些奢华的物事上耗费精力,众人对他口中所说的那稀罕物事,竟是多了几分期待。

第607章 不谋而合却又差距甚远

战场杀伐,从未慌乱过的洛阳军,终于有些慌乱了。

洛阳王府前院,一头只是比壮汉高些的小象,在它主人和那叫囚里的仆从驱赶下,由王柳等人簇拥着,向后园走去,

一路上,看到这头小象的洛阳军,一个个就犹如见了怪物般,惊愕的大张着嘴巴,圆瞪着双眼,愕然的望着正从他们面前走过的庞然大物。

小象缓慢且沉重的步子,踏在青石路面上,将青石板踩得“蓬蓬”作响。

王柳等人进入了后园,沉重的小象脚步声,渐渐传进了刘辩等人的耳朵。

听着那“蓬蓬”作响的声音,除了刘辩和柳奴、王榛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愕然,不晓得刘辩今晚要他们看的究竟是何物事。

就在众人满脸惊愕的时候,一阵小象的鸣叫声传了过来。

听到那怪异的鸣叫声,管青一把将长剑抽出了半截,倒拧柳眉,瞪向传来象鸣的地方;与此同时,所有将军也都站了起来,紧紧攥着拳头,做好了保护刘辩的准bèi



“莫慌!莫慌!”见众人很是有些慌乱,刘辩朝站起来的将军们虚按了一下手,随后又向立于身后的管青摆了摆手,待到将军们一个个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重新落座,管青也将长剑收了起来,他才对众人说道:“正往这边走的,乃是一种叫做象的动物。它虽是庞大,性情却很是温和。今日众位见到的,不过是头小象而已,本王是要众位先看上一看,尔后决定我洛阳军可要引进一批。”

刘辩的一番解释,让众人心内稍稍安稳了一些。可听着越来越近的沉重脚步声,众人脸上的担忧,却还是没有减退多少。

渐渐的,在王柳等人的簇拥下,小象的身影出现在了刘辩等人的视线中。

沿着青石两侧,摆放着许多燃烧着火焰的火盆。

团团火焰跳蹿着,将正缓慢行进的小象身影照射的很是清晰。

看着那如同肉山一般的身躯,包括将军们,都是下意识的吞咽了口唾沫。

按照刘辩的说法,正朝他们这边走来的,只是一头尚未成年的小象。小象的身躯都是这般庞大,众人可以想象,一旦等到它成年,那会巨大到什么样子。

驱赶着小象,缓慢的朝着刘辩等人走来,走到离刘辩等人尚有三二十步开外,小象主人止住了小象的行进,他自己则跟着王柳,快步走向刘辩。

到了刘辩近前,小象主人半跪在地上,向刘辩行了个南蛮礼,对刘辩说道:“南越行商弥舍叩见洛阳王殿下!”

“迷色?”虽说与弥舍白日里见过,可听到他的话,刘辩还是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朝弥舍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你与本王也是见过,无须如此多礼,晚间请你前来,便是要你在将军和臣僚们面前,让淘儿演练一番才艺。”

刘辩这么一说,弥舍顿时在心底确定了白天他见到的少年就是洛阳王,并未立kè

起身,而是对刘辩说道:“先前小民不识殿下,多有冒犯,还望殿下恕罪!”

“起身吧!”微微将身子朝后躺了一些,刘辩有些懒洋洋的对弥舍说道:“本王并不在意那些,你只须让淘儿好生演练才艺,请本王的僚属看上一看,让众人决断淘儿可是大军征伐最好的助力便是!”

听了刘辩这句话,弥舍眼睛顿时一亮。

带着两头象来到中原,就是想要找个识货的买家,成批的将大象输送过来,以此获得更多的利益。

可曹操显然不是他要找的好买家,曹操虽有枭雄之能,也懂得任用人才,偏偏对这在战场上力量远远超过战马的大象不是很看好。

损失了一头象在曹操那里,弥舍不敢再去见其他枭雄,得知洛阳王连番征伐,都是百战不殆,才将淘儿悄悄带到了洛阳,装在大箱子里,充做南蛮货品混入城中。

先前来此的路上,弥舍还在担忧着,万一洛阳王也不晓得象在战场上的作用,只是将淘儿买下,供王妃赏玩,虽说他能获得一笔好处,可与成批贩卖大象来到中原相比,便是微薄到了极点。

深知淘儿的表现,将成为他能否做成这桩大买卖的关键,弥舍连忙应了一声,站了起来,飞快的走回身形硕大的淘儿身旁。

虽说见过数次淘儿,也近距离抚摸过它,与它很是亲近,柳奴却不晓得淘儿有怎样的本事。听刘辩说出要让淘儿展示才艺,她眼睛睁的溜圆,一眨不眨的凝望着站在二三十步开外的淘儿。

返回淘儿身边,弥舍将淘儿又朝刘辩等人驱近了一些,直到它离刘辩等人只有十多步,才停了下来。

手中捏着一只皮鞭,弥舍不停的向淘儿呼喝着什么。

那淘儿倒也听话,在弥舍向它呼喝的时候,它竟是屁股落地,坐在了地上,直到弥舍上了它的背,它才站了起来。

见弥舍爬上了这样一只庞然大物的脊背,在场的女子都不由的掩住小嘴,满脸惊愕的望着淘儿。

男人们虽没表现出惊惶失措的神态,却也是个个都紧紧的攥着拳头,手心里不由的替弥舍捏了把冷汗。

爬上了淘儿的脊背,弥舍不断的向淘儿发出指令。随着他发出的指令,淘儿时而用长鼻子将一旁的囚里卷起,然后轻轻放下,时而从囚里手中接过木棍,就像是挥舞长剑一样向四下甩动。

起先人们对淘儿还多有些忌惮,可渐渐的,看着它那憨态可掬的表演,和几乎可以说是精湛的搏斗技能,在场的众人,心内的慌乱退去了不少,不由的都齐声叫起好来。

听到叫好声,弥舍心底越发得yì

,晓得眼下只要洛阳王一句话,他便能成批的向中原调拨大象,若是洛阳王需yào

训liàn

大象的兽师,他也能借机讨价还价,找上几个带到中原来。

脸上带着些许得yì

,弥舍将视线转到了最先看好淘儿的刘辩身上。

当他看到刘辩面上表情时,那颗已经炽热起来的心,“唰”的一下,又凉下去了半截。

坐在逍遥椅上,看着淘儿可谓精湛的演技,刘辩脸上竟是没有半点表情。

从他的神色中,完全看不出他对淘儿究竟是欣赏还是失望。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使出浑身解数的弥舍从小象背上跳下,快步走到刘辩身前,半跪在地上,向刘辩行了个南蛮礼问道:“方才淘儿演练,殿下可还看得入眼?”

“寻常吧!”身子微微向后仰了仰,刘辩的视线投在夜空中那一颗颗闪烁的星星上,好似很漫不经心的说道:“淘儿终究是年岁大了些,你倒是驯养得,可本王麾下将士驯养,恐怕不易!”

先前刘辩对淘儿表现出了很是浓厚的兴趣,在弥舍表演了一番之后,陡然又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弥舍感到很是不解。

他半跪在地上,抬起头望着刘辩,由于惊愕和不敢相信,嘴巴微微张着,过了好一会,才很是忐忑的向刘辩问道:“殿下对淘儿何处不满,小民这便去重新****。”

“不用!”朝弥舍摆了摆手,刘辩坐直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弥舍,对他说道:“本王之所以让你将象牵来,乃是为了让将军们看看象的战力,购置一批将来驯养成为战象。”

刘辩的说法,与弥舍的想法不谋而合,当刘辩说出这番话时,半跪在地上的弥舍抬起头,望着刘辩说道:“殿下要驯养战象,小民倒是可为殿下介shào

几位驯象师……”

“若是自小驯养,何须驯象师?”,弥舍的话音未落,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开个价吧,足月小象两百头,三个月内送至洛阳,需yào

换些甚么?”

原本弥舍是想向刘辩推销一批成年大象,却没想到刘辩竟然只是要两百头足月小象。

若是出售成年象,仅这一单生意,弥舍便可长达十年不用再四处奔波。

可足月小象两百头,让他开价,他着实不敢向刘辩开出个天价。

半跪在刘辩面前,弥舍愣了好半天,嘴唇动了好多次,想要劝说刘辩买批成年大象的话到了嘴边,最终却没能说出口。

“本王有些倦乏了!”看出弥舍神色很是纠葛,刘辩伸手朝嘴巴上轻轻拍了拍,打了个哈欠,一脸疲态的对弥舍说道:“两百头足月小象,若是这单买卖你不愿做,那也只好作罢!”

两百头足月小象,虽说利润要比成年像微薄了许多,却总好过来中原一趟什么也没捞到强。

“做!”就在刘辩话刚说完的那一刻,弥舍一脸肉疼的重重点了下头,对刘辩说道:“每头小象换绢四匹……”

“就这么定了!”弥舍刚报出了绢四匹,刘辩就站了起身,朝他摆了下手,对他说道:“三个月后,一手交象一手交绢!”

原本弥舍是想说绢四匹、丝一匹,可话还没说完,刘辩就打住了他的话头,显然是能够接受的价格也就只是这样了。

满脸愕然的抬头看着已经站起身的刘辩,有心讨价却是不敢,弥舍很是无奈的向刘辩行了个南蛮礼说道:“仨月之后,小民定将两百头足月小象送至洛阳!”

第608章 夤夜迎郭嘉

在淮南驻扎数月,却是一仗未有打过,班师返回洛阳的吕布,一路上都是垂头丧气,不住的嗟叹着命运不济。

好在返回洛阳时,刘辩亲自引领将军、僚属们到城门外迎接,多少给吕布挽回了些许颜面,让他心内感觉顺畅了许多。

回到府中,才进前院,吕布就听得前厅传来阵阵丝竹之声。

伴着丝竹之声,一首词曲婉约的歌儿飘进了吕布的耳中。那歌儿如同天籁之音,虽说距离甚远,听着很是飘渺,却更能让人如同有着一种置身仙界的感觉。

听到歌声,吕布晓得,唱歌的定是貂蝉,于是加快了步伐,朝着正厅走去。

刚进正厅,吕布就看到貂蝉正在厅内和着乐曲翩翩起舞。

舒展的广袖,犹如翻卷着的红霞,将厅内也映染的一片霞光。

盈握纤腰,犹如风中摆柳;修长玉腿,每弹跳高抬,便好似秋塘嫩藕;玉臂轻展,一派莹润,勾得人心儿慌慌。

站在前厅门外,望着正翩翩起舞的貂蝉,已是数月未与她相见的吕布,一时之间竟是看得痴了。

弹奏着瑶琴的侍女,偶然抬头,发xiàn

吕布立于门外,连忙止住拨弄琴弦的动作,站起身来,双手交叠于身前,面朝吕布躬身而立。

正舞到兴起,琴音顿止,貂蝉微微一蹙眉头,一抹恼怒瞬间在她俏丽的脸庞掠过。

可当她看向侍女时,发xiàn

侍女双手垂于身前,很是恭谨的面朝厅门而立,连忙扭过头朝厅外看了去。

当她看见尚未来及卸下铠甲,依然是一身戎装的吕布正站在厅外痴痴望着她的时候,朱唇轻轻蠕动了两下,怯怯的唤了声:“温候!”

貂蝉的声音,就犹如珍珠滚落玉盘般清新悦耳,听在吕布耳中,吕布只觉着浑身骨头都快要酥麻了一半。

他跨步走进厅内,奔到貂蝉身前,双手握着貂蝉的手儿,将貂蝉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才带着无限柔情的向貂蝉问道:“一别数月,公主可还安好?”

“安好!”嫩白的小手被吕布牵着,貂蝉羞赧的将脸侧向一旁,先是柔声应了一句,随后又扭过脸,一双眸子含情脉脉的望着吕布,话语中带着些许羞怯和欲言又止的说道:“温候倒是清瘦了许多……”

“边关清苦,养上一些时日,便又胖了!”与貂蝉牵着手,吕布对貂蝉说道:“公主请宽坐,让末将好生瞧上一瞧。”

“已是老夫老妻,温候何故如此?”被吕布牵着朝一旁的矮桌走去,到了矮桌前,貂蝉面颊上浮起一片红云,无限羞怯的轻声嗔了一句。

一只手牵着貂蝉的手儿,另一只手朝厅内的侍女们摆了摆,吕布的眼睛始终没有从貂蝉的脸上挪开。

待到侍女们纷纷离去,吕布突然一把将貂蝉紧紧搂在话中,嘴唇贴在她如同珠玉般洁白的耳垂上,轻声对她说道:“一别经月,末将可是想死了公主。”

被吕布紧紧搂着,貂蝉的双臂也环绕在吕布的虎腰上,将臻首埋在他的胸前,语气中带着无尽幽怨的说道:“时常别离,不晓得这种日子,还要过上多久……”

貂蝉一句看似无心的话,听在吕布的耳中,却是撩拨了他对这次出征的不满。

搂着貂蝉,吕布悠悠的叹了一声,沉默了许久,才向貂蝉问道:“若是末将离开洛阳,公主可否愿随末将一同离去?”

“妾身与将军乃是夫妻,将军在哪,妾身便在哪。”双臂紧紧的搂着吕布的腰,貂蝉抬起头,一双美眸凝视着吕布那张刚毅的脸,以轻柔到几乎能让人骨头完全酥软了的声音对吕布说道:“此生此世,再不与将军分开!”

“再不分开!”貂蝉的一番话,就犹如蜜糖般灌进了吕布的心田,他重复了一句再不分开,便再次将貂蝉紧紧的搂住。

征讨了匈奴返回洛阳的刘辩,忙于购置战象、命官商贩卖逍遥椅,并且教授工匠制造许多后世流行而此时却并不为人所知的生活必须品,以促进洛阳财富增长的同时,许昌的曹操,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向四面扩张。

戏志才死后,曹操身边始终没有他觉着能够完全依托的人,于是便写信给荀彧,请他举荐人才。

当初戏志才便是荀彧举荐,得知曹操求才若渴,荀彧又为他举荐了一人。

此人姓郭名嘉字奉孝,乃是颍川阳翟人,本在袁绍帐前听用,无奈却久久不能得志。

刘辩讨伐公孙瓒时,郭嘉恰巧被袁绍派往并州,而刘辩讨伐匈奴的路上,郭嘉又返回了冀州。

正是因此,他与刘辩两次擦肩而过。

当郭嘉接到荀彧书信,得知曹操有意招揽于他,丝毫没有迟疑,将袁绍授予的官印挂上,独自一人,策马离开了冀州,一路向着许昌方向赶去。

攻破长安迎回了刘协,刘协册封曹操为司隶校尉。虽说有人建议曹操夺取汉相之职,可曹操却不是那种过于高调,容易招来天下英雄忌讳的人物,并没有采纳建议。

将刘协迎回许昌,曹操下令修造宫殿,匡扶大汉正统,并代刘协向天下英雄下了檄文,要求各路豪雄恢复朝汉。

曹操所做的这些,虽是大气,将他在各路豪雄面前的地位提升了许多,却并没有使他的力量得到多少壮大。

这一日,曹操正在议事厅中,与幕僚和将军们商议如何拓展力量,稳固许昌一带形式,使得天下英雄再朝汉室,一个小黄门跑到了议事厅门口,躬着身子,对曹操说道:“启禀曹公,方才兵士传报,郭奉孝已然到达许昌城外十里处。此时正在馆驿中歇息,明日当可入城!”

正与众人商议着事情的曹操,听到郭奉孝这三个字,眸子陡然一亮,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向那黄门说道:“奉孝在何处馆驿歇息?快快告知于某!某这便前去见他!”

“曹公,天色已是晚了!”得知郭嘉已是到了离许昌只有十里的馆驿,曹操立kè

便要去见,夏侯惇连忙站了起来,抱拳对曹操说道:“若是曹公欲见此人,末将前去将他护送入城便是!”

“不可!”夏侯惇的话音刚落,曹操就向他竖起了一只手臂,将他的话头打住,对厅内众人说道:“众位且散去,有事明日再议。元让、妙才随某前去迎接郭先生!”

得了曹操吩咐,厅内众人应了一声,全都站了起来,抱拳躬身,目送曹操领着夏侯惇和夏侯渊出了前厅。

夕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之下,西方的天尽头,只残余着一小片橘色的光晕。

出了前厅,曹操心急火燎的奔向府宅前门,到了门口,早已有兵士为他和夏侯惇、夏侯渊牵来了战马。

翻身跳上马背,曹操双腿朝着马腹上用力一夹,沿街道策马向许昌城门奔去。

天色已晚,城门早已关闭,护送着曹操一路奔到城门近前,曹操刚勒住马,跟在他身后的夏侯渊就向一旁的守门兵士喊道:“曹公出城,快快开门!”

听说曹操要出城,守门兵士哪里敢有半点耽搁,赶忙将城门打开,躬身目送着曹操和夏侯惇、夏侯渊策马出了许昌。

夕阳终于完全沉入到了地平线以下,大地只余下一片墨色的苍茫。

夜色之中,曹操与夏侯惇、夏侯渊三个人的身影,疾速朝着黄门所说的那处馆舍奔去。

馆舍建于许昌城外十里,平日里接待的都是一些往来行商和旅人。

由于以往接待的人地位不高,馆舍修造的也很是简陋,只不过是一进小院中有着十数间寻常厢房。

到了馆舍门外,曹操一翻身便跳下了马背,不等夏侯惇和夏侯渊上前叫门,他已是快步走到门口,用力的锤打着馆舍的大门,不住口的叫着:“快些开门!”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馆舍内的人们也都早已歇下,曹操砸门的声响,在夜色中显得尤为刺耳。

正砸着门,馆舍内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谁啊,这大晚上的……”

应门的人嘴里一边咕哝着,一边很是不情愿的朝大门走了过来,满脸不快的将房门打了开来。

打开房门,那人把脑袋伸了出来,朝外望了一眼。

刚要睡着,就被人给吵醒,此时他的心情很是烦闷。本想打开大门,好好奚落一番门外的人,可当他看到站在门外的是一个穿着华服的中年和两员身披铠甲的武将时,立kè

便吞咽了两口唾沫,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可有位郭先生住在此处?”领着夏侯惇和夏侯渊,跨步进了馆舍,曹操语气很是急促的扭头向那开门的人问了一句。

“左手第三间厢房……”虽是由于地位低下,开门人不认得曹操,但从曹操动辄有两名将军护送,也是能看出他的身份定非寻常,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答了一句。

得了郭嘉住处,曹操片刻也不耽搁,快步朝着左边第三间厢房走了过去。

跟在曹操身后,一路策马疾驰的夏侯惇和夏侯渊相互看了一眼,都是撇了撇嘴,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跟着曹操走向那间厢房。

第609章 郭嘉三步定中原

馆舍左手第三间厢房,窗口透着点点火光。

此处的房间相对简陋,窗子都是未有用丝绢或纸张糊上,站在窗口,便能看到屋内的景致。

走到厢房门外,曹操立于窗口,向屋内张望了两眼。

房间里摆放着一张破旧的矮桌,矮桌上放着一只小小的烛台,一根燃烧了大半截的白烛,正摇曳着如豆的火光。

火光虽小,却是在屋内铺上了一层蒙蒙的光亮。

房间的角落里依然一片昏暗,可摆着烛台的矮桌附近,却是十分亮堂。

矮桌旁,跪坐着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此人正凑着白烛的光亮,在看着一本残旧的老书。

他看的很是入神,竟是连窗外站着人都没有发觉。

透过窗子,向屋内张望了一会,曹操抬脚走到厢房门口,轻轻叩了叩房门,向屋内问了句:“敢问可是郭嘉郭奉孝先生?”

屋内正看着书的青年,听得有人敲门,才抬起头来。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黄昏才到达馆舍,明日一早便打算进入许昌拜见曹操的郭嘉。

“何人寻某?”屋外的声音很是陌生,郭嘉并没有立kè

前去开门,而是向屋外问了一句。

“某乃曹孟德,听闻先生到此,特来拜会!”从郭嘉的回应中,确定了他的身份,门口的曹操连忙向屋内的郭嘉报出了身份。

听说曹操亲自来到门外,郭嘉连忙站了起来,抬脚就朝门口走。

或许是他走的太过匆忙,一只脚竟然勾住了矮桌的边角,将矮桌上的烛台也给带倒。

烛台从矮桌上掉落,白烛也随即熄灭。

站在门口,听得屋内传来一声矮桌拖动的响声,眼见着火光瞬间熄灭,曹操正在纳闷,房门竟是被人自里而外打开。

房门打开,曹操连忙向站在门口的郭嘉看了过去。

出现在曹操面前的,是个看起来大约二十六七岁的青年。

青年的嘴唇上,蓄着两撇薄薄的胡须,下巴上很是干净,连半根胡须也是没有,给人一种看上一眼,便觉着他很是睿智干练的感觉。

“先生……是……郭奉孝?”看着站在门口的青年,曹操有些疑惑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好似在确认一般的又问了一遍。

“小生便是郭嘉!”晓得站在面前的这个中年人就是曹操,郭嘉赶忙双手抱拳,向曹操深深行了一礼,对曹操说道:“不知曹公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再次得了郭嘉的确认,曹操连忙上前,双手托着郭嘉的手腕,眼睛里满满都是真诚的对郭嘉说道:“某盼先生,盼的可苦啊!”

“曹公请入内说话!”被曹操托着双手,郭嘉很是谦恭的招呼了曹操一声,将身子稍稍的向一旁侧了侧。

放开一只托着郭嘉手腕的手,曹操向郭嘉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先生请!”

“曹公请!”一只手被放开,郭嘉也向曹操做了个请的手势,反请了曹操一声。

二人相携着进入屋内,跟在曹操身后的夏侯惇和夏侯渊,则跨步走到门边,如同两尊门神一般,守着房门左右两侧。

白烛先前被郭嘉踢翻,进了屋内,郭嘉摸索着找到掉落在地上的烛台,将白烛放好,掏出火折重新点燃。

火苗在白烛上跳蹿,屋内霎时被铺满了昏黄的光芒,夏日之中,更是使得整间厢房越发的燥热。

“曹公请上座!”待到点起白烛,郭嘉再次向曹操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他到上首去坐。

“先生也请坐!”对于到上首去坐,曹操并未推辞,在跨步走到上首的草席旁时,他也再次向郭嘉请了一次。

待到二人坐定,曹操先是长叹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矮桌上那跳蹿着火苗的白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明公何故叹息?”听得曹操叹息,郭嘉将身子稍稍向前倾了倾,问了一句。

“汉室倾废,各路豪雄相互征伐,以致民不聊生百业不兴,某每每想起,便是寝食难安!”听得郭嘉发问,曹操叹了一声,悠悠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明公!”双手抱拳,郭嘉先是朝曹操拱了拱,随后向他问道:“如今天下方乱,明公莫非没有想过,要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社稷栋梁?”

“奉孝之意……?”郭嘉一句话,恰好是点到了曹操的心坎里,他连忙抬起眼,眉头微微拧起,望着郭嘉有心深入询问,却觉着若是问的直白了,反倒不好,于是只把话说了一半,就没再接着说下去。

与刘辩合谋,将刘协迎到许昌,曹操并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心内反倒是确有匡扶汉室社稷的念头。

可他却也不可能满足于眼前的地位,早先有人提出要他博取汉相一职,他虽说是断然拒绝,可心内却是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没有那么做,对曹操来说,只有一个原因制衡着他。那便是天下纷争,各地枭雄麾下都有着极其强悍的力量,若是那么做了,只不过得了个虚名,最终却可能如董卓一般,招来天下枭雄的共伐。

郭嘉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不由的让曹操心中一漾,可他与郭嘉只是初次相见,尚不晓得郭嘉是甚想法,因此也不会将心中真实念想和盘托出。

“明公对小生多有见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曹操那张阴晴不定的脸,郭嘉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对曹操说道:“若是明公不肯坦诚相见,小生着实不知该如何为明公谋划。”

“不瞒先生!”已是被郭嘉看穿了心思,曹操也不再相瞒,再次叹了一声,对郭嘉说道:“封妻荫子何人不想?某若能如先生所言一般,定会匡扶汉室,重振汉纲!”

“明公忠义,小生了然!”曹操的话音刚落,郭嘉就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既然明公坦诚相见,小生这厢有三步之计,可献于明公!”

“先生但说!”听说郭嘉有三步之计,曹操眼睛一亮,连忙将身子坐直,向郭嘉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第一步,定青、兖!”跨步走到厢房正中,郭嘉抬起一只手臂,虚空里抡了一下,随后抱拳对曹操说道:“青州、兖州,与渤海、冀州毗邻。冀州袁本初,如今占据了河北三州,明公若是不占据兖州、青州,届时袁本初南进,明公当是无有屏障,许昌不过一座孤城!”

听着郭嘉所说的话,曹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插嘴,而是眼睛凝望着郭嘉,等着他把话继xù

说下去。

建议曹操平定青州、兖州,紧接着郭嘉又对曹操说道:“待到青、兖二州平定,明公当图徐州!徐州地处中原与江淮毗邻之处,占了徐州,便可南下荆襄,江淮富庶之地尽收明公之手。”

“好!”听得郭嘉如此一说,曹操猛拍了一下大腿,赞了一声,对郭嘉说道:“奉孝之言,深得某意!”

“淮南袁术早先开罪洛阳王!”并没有因为曹操的赞誉而感到飘然,郭嘉接着对曹操说道:“袁术对汉室早有不臣之心,洛阳王此番未有讨伐,乃是匈奴犯边,致力于讨伐匈奴。明公可密切留意袁术,一旦他有称帝之心,立kè

攻伐,一可表明对汉室忠贞之心,二可得天下英雄拥戴!”

“奉孝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令某茅塞顿开!”郭嘉将三步说完,曹操猛然站起,跨步走到他身前,伸手搂住他的肩头,轻轻拍着,对郭嘉说道:“我得奉孝,如虎添翼!”

“明公过誉!”再次被曹操夸赞了一句,郭嘉连忙抱拳躬身,向曹操谢了一声。

曹操得了郭嘉,洛阳城内的刘辩,却还是整日悠哉悠哉,过着惬意的日子。

不晓得是否太过闲适,刘辩每日里在他的几位王妃处往来流连,竟是不觉有半点疲累。

就在郭嘉为曹操定下三步之计的当夜,刘辩却正躺在唐姬的铺盖旁,怀里搂着唐姬,仰脸望着房梁,好似正思寻着什么。

“殿下!”依偎在刘辩怀中,刚承shòu了刘辩恩泽的唐姬,如同一只温驯的小猫般,仰脸望着刘辩,轻声向他问道:“半晌不言,可是倦乏了?”

“倦乏?”正望着房梁,思索着该再做些什么交由官商去货卖,以此赚取更多利润的刘辩,听得唐姬向她发问,扭头朝唐姬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本王难得闲适一段时日,怎可随意便倦乏了?本王还期盼着能让你为本王再生个郡主!”

翻了个身,趁唐姬还没从他的话中回过味来,刘辩将唐姬压在身下,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唐姬,嘴角露出一抹坏坏的笑容,对她说道:“若是明日早间,你尚可轻易起身,便算是本王无有能耐!”

被刘辩压着,唐姬先是“咯咯”的轻笑了几声,随后两只玉臂环绕,紧紧的搂着刘辩的虎腰,红唇儿贴在刘辩耳边,温柔似水的对刘辩说道:“唐姬是殿下的妃子,任由殿下如何宠幸,只要殿下欢喜便可……”

第610章 管将军尚未起身

暖暖的晨曦铺洒在屋内,刘辩睁开眼睛,扭头朝身旁看了一眼。

或许是倦乏极了,唐姬果真没有起身,而是依偎在他的怀中,如同一只小猫般蜷伏着。

她的眼帘低垂着,呼吸很是均匀,嘴角还带着一丝甜甜的笑容,一看便知还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中。

轻轻帮唐姬撩起了额前的一缕秀发,刘辩朝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额头被刘辩亲了一下,睡梦中的唐姬小眉头微微皱了皱,嗯了一声,却并没有睁开眼睛。

轻手轻脚的将唐姬搭在他身上的手臂挪开,刘辩坐了起来,朝门外轻声唤了句:“来人。”

听得他的呼唤,一个侍女随即走进内室,向他福了一福,等候着他的吩咐。

“为本王更衣!”先是低头朝身旁睡着的唐姬看了一眼,刘辩向那侍女小声吩咐了一句。

看出刘辩不欲吵醒唐姬,侍女轻低低的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为刘辩取来了衣衫。

许久以前,光着身子在侍女的伺候下更衣,刘辩还很是不习惯。

如今在这时代已是生活了多年,刘辩也习惯了完全袒露着,让侍女帮他把衣衫穿上。

站起身,刘辩双手平伸,任由侍女帮他穿着衣服。

侍女服侍穿衣时,刘辩感觉到下面有些涨涨的,他低下头,看到的是那个在唐姬身上忙活了一整夜的“小人物”,大清早的竟还是不消停,又做出了一副怒目横对意欲寻个女子挑zhàn

的态势。

帮着刘辩更衣,当侍女为刘辩勒起衣带时,无意中柔嫩的小手竟是触碰到了刘辩那暴怒的“小人物”。

“小人物”被触碰了一下,刘辩抬眼看了正服侍他更衣的侍女一下,只见那侍女低垂着头,早已羞的连脖子根都红了。

若是刘辩此时一个把持不住,将她给强行占有了,事后这侍女只有两条路可走。

是从此被众人排挤,难以在王府生存,另外一条则是刘辩开恩,给了她个相对低些的身份,也算是从仆役转为了主子。

帮刘辩穿着衣衫,侍女心内是如何念想,那是不得而知,可刘辩却并不是那种把持不住的男人。

见侍女帮他勒衣带的动作比先前稍缓了一些,刘辩抬起手,朝她摆了摆,对她说道:“你且退下吧,本王自家更衣便可!”

紧紧的抿着嘴唇,向刘辩福了一福,侍女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失落,轻轻应了一声,退出了内室。

穿得了衣衫,刘辩再次扭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唐姬,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跨步走出了唐姬的寝宫。

出了唐姬寝宫,百无聊赖中,刘辩想起自从回到洛阳,就极少去找管青,也是该与她好生说说话儿了。

确定了要去管青那里,刘辩再不多做耽搁,径直朝着管青和柳奴的住所走去。

与刘辩谈妥了两百头小象的买卖,弥舍并没有把淘儿带走,由于柳奴对那头尚未成年的小象有着特别的偏爱,刘辩做了个决定,将淘儿交给柳奴照应。

还没到管青和柳奴的住处,远远的刘辩就听到一阵小象的叫声。

伴着小象的叫声,他还听到柳奴银铃般的欢笑。

自从淘儿来到王府,柳奴就再也没有出过王府大门,整日伴着淘儿,好似外面的热闹街市陡然间对她再没了吸引。

笑声能够从寝宫后院传出如此之远,可见柳奴此时定是玩耍的十分开心。

管青与柳奴的住所门外,立着两名侍女,见刘辩走了过来,那两名侍女赶忙向他福了一福行礼。

朝两个侍女点了下头,刘辩脚步连顿都没有顿上一下,径直进了前厅。

入了前厅,刘辩先是向四周环顾了一圈,见厅内无人,他才抬脚朝着寝宫的后园走去。

柳奴既然正在逗弄着淘儿玩耍,在寝宫内几乎与她形影不离的管青想来也应是就在她的身旁。

穿过前厅,走上一条回廊,刘辩沿着回廊一直往前,沿途遇见了几名伺候管青和柳奴的侍女。

晓得柳奴是在后园,刘辩并没有向那几个侍女询问管青与柳奴的下落,只是在侍女向他行礼之后,简单的点了下头,便快步朝前走去。

走到回廊尽头,展现在刘辩眼前的,是一座并不算很大的花园。

在王府后园之内,每座寝宫都有着这样一座花园。

花园内栽种着许多稀罕的草木,为保四季都有花儿盛开,小小的花园中,从迎春一直到腊梅,各个季节会绽放花朵的花儿都有栽种。

此时正值夏季,花园内的水塘里,一朵朵粉嘟嘟的莲花开的正艳。

盛开着莲花的荷塘旁,柳奴正与淘儿戏耍着。

或许是与柳奴已经厮混的熟了,淘儿并不惧怕她这位匈奴居次,正用长鼻子从荷塘内吸着水朝柳奴喷洒。

浑身已是被淘儿用水喷洒了个透湿,柳奴一边抬起手臂遮挡着淘儿向她喷来的水花,一边“咯咯”的笑个不停,并没有发xiàn

刘辩已经快要走到她的身旁。

到了离柳奴只有六七步远近的地方,刘辩双手负于身后,默默的看着柳奴与淘儿玩耍。

一旁伺候的侍女见刘辩进了园子,先是向刘辩行了一礼,正要开口提醒柳奴,刘辩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莫要打扰正玩在兴头上的柳奴。

向四周环顾了一圈,没有见着管青的身影,刘辩心内不免也觉着颇是有几分蹊跷。

以往每次他来到这里,管青和柳奴几乎都是在一起戏耍,很少有柳奴独自玩耍,而管青对她不闻不问的情况。

“管将军呢?”没有看到管青,刘辩扭头向一旁伺候的侍女小声问了一句。

微微躬着身子,低头面朝刘辩,侍女轻声应道:“回禀殿下,一大早居次便来到了此处,并未见管将军来此。”

心知侍女不一定晓得管青身在何处,刘辩这才向还在与淘儿玩耍的柳奴喊道:“居次,可有看见青儿?”

正和淘儿玩的开心,听到刘辩唤她,柳奴吃了一惊,连忙扭头朝刘辩望了过来。

柳奴刚刚扭头,又用长鼻子吸了一管水的淘儿,恰好将这管水全喷到了她的脑袋上。

先前与淘儿玩耍,柳奴虽是浑身被水淋透,却也是用手遮挡着承shòu,并不算十分狼狈。

这一下,她刚扭过头,淘儿就朝她喷出了一鼻管的清水,顿时把她给浇的满头满脸都是,情状可是要比先前狼狈了许多。

被喷了满身的水,柳奴先是紧紧闭着眼睛,随后抬手朝脸上抹了一把,待到把水抹去,她嘟起小嘴,伸手朝淘儿的长鼻子上拍了两下,有些羞恼的嗔道:“坏淘儿!破淘儿!不许捣乱!”

见柳奴与小象娇嗔的模样,刘辩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又向她追问了一句:“可有看见青儿?”

“青儿姐姐应是起身了吧!”听得刘辩再次向她问起管青,柳奴眨巴了两下眼睛,很是不确定的答了一句。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那一瞬,一旁的淘儿又卷了一鼻子的水,兜头朝她喷了过来。

再次被淘儿喷了满头满脸的水,又在刘辩面前狼狈了一次的柳奴跺了跺脚,转过身,冲着淘儿一瞪眼,将小手高高扬起,像是威胁似得对淘儿说道:“再喷,再喷打你了啊!”

她的话音刚落,完全不可能听懂她说什么的淘儿就又卷了一鼻子水喷向了她。

“哈哈哈哈!”见柳奴连续几次被淘儿弄的狼狈不堪,刘辩发出一阵哈哈的大笑,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上了回廊慢悠悠的朝着前厅走去。

看着刘辩离去的背影,自觉被他嘲笑了的柳奴小嘴高高的嘟着,待到刘辩走的远了,她捏住淘儿的长鼻子,本想用力的扭一下,可就在要使劲的时候心又软了,只是轻轻的捏了捏。

沿着回廊再次折回前厅,刘辩刚进入厅内,迎面便走过来了一个侍女。

那侍女见了刘辩,赶忙向他行礼,侍女刚行罢礼,刘辩就向她问了句:“可有看见管将军?”

“将军尚未起身!”双手交叠于身前,侍女轻轻的应了一声,竟是连看都没敢多看刘辩一眼。

得知管青没有起身,刘辩心内的狐疑越发浓重,眉头也不免蹙了起来。

管青向来勤勉,除了好保持着农家特色的陶浣娘,在整个王府后园中,恐怕只有每日都要习练武艺的管青起身最早。

平日里勤勉的管青也会赖着不起,在对她再熟悉不过的刘辩看来,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听说管青尚未起身,刘辩朝那侍女摆了下手,跨步向着管青与柳奴安歇的内室走去。

进入内室,刘辩一眼就看见了还躺在铺盖上的管青。

夏日的夜晚很是燥热,或许是为了睡的安稳些,也由于寝宫里都是侍女并无男人,管青晚间睡觉的时候,根本没有穿着衣衫。

她的身上只搭着一块薄薄的浅色麻布,由于背朝门口入睡,管青光洁的脊背有一多半都袒呈在刘辩的眼前。

麻布能够遮掩的区域很是有限,站在门口,刘辩甚至能清楚的看到管青纤细的腰部,和在麻布遮盖下若隐若现的圆****儿。

“青儿!”见管青果真还躺着,刘辩微微蹙了蹙眉头,跨步朝她走了过去,到了她的铺盖旁,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第611章 不日大婚

最近很多日子,管青只觉着身子倦乏的很,早间不想起身,便一直睡着。

好在刘辩不是经常前来寻她,或者寻她之时已是过了午后,身子的不适才没被刘辩发觉。

身后传来刘辩的声音,管青一骨碌爬了起来,扭头朝后一看,果然见是刘辩已经进了内室,正往她这边走来。

“不用起!”管青正要站起,刘辩连忙上前,将她光洁的肩头按住,歪着头仔细端详她那略泛着红晕的脸颊,轻声向她问道:“怎了?可是身子不太爽利?”

“不!”被刘辩扶住肩头,管青抿着嘴摇了摇头,眼睑低垂着,不敢与刘辩对视,只是声音低低的对刘辩说道:“只是不想起……”

“本王找华佗先生来为青儿看看。”看着管青那张稍稍透着些许红润的脸,刘辩怎么都觉着有些不放心,对管青说道:“若是先生说了无事,本王方才放心。”

“不敢烦劳华佗先生。”抬起头,一双眸子含情脉脉的凝视着刘辩,管青的声音依然是小到除了她自己和刘辩,几乎没人能听真切的对刘辩说道:“青儿只是懒了……”

正说着话,管青陡然觉着胸口一滞,有些想要呕吐,连忙伸手捂住嘴,爬了起来,从一旁抓起一件深衣,套在身上就小跑着冲出了内室。

管青的举动让刘辩越发感觉不太放心,他也赶忙跟着跑出了内室。

进入前院,刘辩一眼就看见管青正站在一片花圃前,正在干呕着,好似很难受的样子。

“来人!”看着管青干呕的背影,刘辩扭头向身后的一名侍女说道:“去将华佗先生请来。”

侍女应了一声,快步出了管青的寝宫。

管青并未嫁给刘辩,在王府之内本不该有寝宫,她之所以住在这里,也是借着陪伴柳奴的名头。

刘辩让侍女前去召唤华佗,管青愣了一愣,本想开口阻止,可想到刘辩既是已经安排了,她却还要阻拦,好似不太合乎礼数,也只得作罢。

面朝花圃,呕了好一会,管青什么也没呕出来。

两名侍女,一个端着水盆,另一个手中捧着麻布,待到管青不呕了,才走上前去。

拿着麻布的侍女将麻布放在水中浸湿,尔后拧到大半干,这才轻轻帮管青擦拭着嘴唇。

“青儿,你究竟怎了?”待到侍女帮管青擦好嘴唇,刘辩跨步走到她的身后,双手扶着她的香肩,很是温柔的向她问道:“究竟哪里不舒服?”

香肩被刘辩扶着,管青没有回头,只是低下头,紧紧的抿着嘴唇。

她也不晓得究竟怎了,从匈奴返回洛阳,她就一直感到身子好似有些不太对劲。

尤其是最近两天,更是容易困倦的紧,而且总有想吐的感觉。

本不想把这些事情告sù

刘辩,却没想到,刘辩竟会一大早就来找她,而且还被刘辩发xiàn

她并未起身,依然赖在铺盖上的模样。

见管青没有说话,看着她那张不晓得是因为羞怯还是身子着实不爽利才泛着红晕的脸颊,刘辩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也没再逼问下去,搂着管青的肩头,轻声对她说道:“若是身子不爽利,且回内室歇着。”

得了刘辩召唤,晓得管青身子欠安,华佗不敢耽搁,很快便来到了王府。

在管青寝宫的内室中,管青跪坐在铺盖上,刘辩坐于一侧,华佗则与管青迎面而坐,正帮她把着脉搏。

为管青把了片刻脉搏,华佗站起身,先是抱拳躬身向一旁的刘辩行了一礼,随后面朝管青,也给管青行了一礼,对刘辩和管青说道:“恭喜殿下,恭喜管将军。”

“恭喜?”听得华佗这么一说,刘辩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满心不解的向华佗问道:“青儿身子欠安,何喜之有?”

“回禀殿下!”刘辩一脸的茫然,华佗则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对他说道:“管将军并非身子欠安,而是有喜了……”

“啊?”唐姬才诞下刘盛不久,管青竟是也怀了身孕,听了这个消息,刘辩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的望着华佗,有心想要问华佗可是看的准了,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一代神医,如何会连有喜也能看得差了?

扭头看着管青,刘辩发xiàn

管青也正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管青有喜,着实是有些出乎刘辩的意料。他与管青虽说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可管青毕竟还是没有过门,如今在人前还算不得是他的妃子。

“来人!”盯着管青看了好一会,刘辩像是想起了什么,朝门口喊了一声。

一名侍女应声进入内室,双手交叠于身前,应了一声。

“你去告知徐军师,本王近日大婚,让军师备办一应所需!”朝那侍女看了一眼,刘辩简单吩咐了一句,随后朝侍女摆了摆手。

侍女应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间,管青则一脸欣然的望着刘辩,俏脸上早已浮上了一片红云。

与刘辩在一处已是有了许久,由于连年征战,刘辩迎娶蔡琰和陶浣娘,都是一应所需从简,至于管青,则是始终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迎娶过门。

看着刘辩,管青心底涌起一丝莫名的庆幸,庆幸她竟能莫名其妙的有了身孕。

华佗立于一旁,看到二人神色中好似有话要说,也不多做耽搁,抱拳躬身向刘辩、管青说道:“臣下先行告退,回头为管将军配上几味滋补的粥材,管将军只须在意调养便可!”

华佗告退,刘辩站起身,将他一直送到管青寝宫门口,这才折回了内室。

刚进内室,他就看见管青正红着俏脸轻柔的抚摸着小腹。

向来都是男子装扮,在沙场之上,也是不输于任何男人的管青,如今竟像是个大家闺秀般的沉静,抚摸小腹的动作,也完全没了以往战场上管将军那雷厉风行的架势,反倒是温柔的有些让刘辩难以适从。

“青儿……”见管青低头抚摸着小腹,刘辩跨步上前,走到铺盖旁,将鞋子脱下上了铺盖,与管青并肩坐着,伸手搂住了她的香肩,让她依偎在怀中,很是温柔的对管青说道:“尚未嫁于本王,便为本王怀了身孕,本王着实有愧于青儿。”

脑袋依偎在刘辩的肩头,听了刘辩的这番话,管青抿着嘴唇,缓缓的摇了摇头,一只手还恋恋不舍的按在小腹上,就犹如她能触摸到腹中胎儿一般。

“本王已然吩咐下去,与青儿大婚,克日举办!”管青没有说话,刘辩仰起脸望着屋顶的房梁,轻声说道:“也该给青儿一个名分了。”

“能做殿下的女人,青儿此生无憾!”与刘辩相偎着,管青脸颊上那抹红云越发红润,轻声应了刘辩一句,便再没多言语半声。

得了刘辩要大婚的消息,正忙于处置公务的徐庶愣了一愣,一时间竟是没能回过神来。

征讨匈奴的战争虽说已经结束,可刘辩治下的区域,由于战争,所耗费的钱粮颇多,眼下无有战事,正是积攒钱粮的大好时机。刘辩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宣称要大婚,着实让徐庶感到有些不解。

跪坐于矮桌后,拧起眉头,看着从王府内前来向他报讯的侍女,徐庶眼睛微微眯了眯,向那侍女问道:“殿下要迎娶何人?”

“回禀军师!”徐庶在洛阳军和洛阳城内的地位都是超然,虽说侍女整日只在王府之中,极少出门,却也是晓得这些,当徐庶问起她刘辩要迎娶何人时,她低垂着头,双手交叠于身前,对徐庶说道:“殿下要迎娶管将军!”

若是刘辩迎娶别个,徐庶或许会因为洛阳眼下钱粮紧张,而从中劝阻,可听说是要迎娶管青,他嘴角牵了牵,露出一抹笑容,虽是没有说话,那笑容却也说明他对这桩婚事是抱着完全支持的态度。

低头沉默了片刻,徐庶没再多向侍女询问什么,只是站起声,抱拳朝那侍女拱了拱,对那侍女说道:“有劳姑娘,请姑娘转告殿下,臣下这便为殿下与管将军筹办大婚!”

侍女应了一声,施施然的向徐庶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徐庶的府上。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矮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徐庶心内是一阵阵的无奈。

眼下要处置的事情实在太多,同为军师,只负责出征随军的庞统,就要比他这位掌管着三地经济、行政,明面上风光无限,背里却是呕心沥血的军师惬意了许多。

轻轻的叹了一声,徐庶跨步走到门口,双手背在身后,仰脸望着屋外湛蓝的天空,眸子中闪动着复杂的神采,没人晓得他在想些什么。

洛阳王要大婚迎娶管青的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起先还只是洛阳城内的百姓有所风闻,到后来,竟然连整个河南尹、河东郡、弘农郡三地都传扬开来。

得知洛阳王即将大婚,受了刘辩许多好处的三地百姓,自是不消说,大婚尚未举办,便整日里载歌载舞,先行为刘辩庆祝祈福。

消息只要在百姓之中传开,不用多久,便会传的天下皆知。

果然,刘辩决定大婚不过一月不到,许多地方豪雄便遣人为他送来了形形色色的礼品,甚至还有一些人,不惜亲自前来洛阳向刘辩道贺。

第612章 征兆

洛阳王府后园的湖面上,一叶小舟正随着碧波轻轻荡漾。

小舟上,刘辩和管青相向而坐。

双手各抓着一只船桨,刘辩一边轻轻的摇着桨,一边看着正坐在他对面、正凝望着碧波粼粼湖面的管青。

“本王最喜欢这片湖。”一边摇着船桨,刘辩一边对管青轻声说道:“湖边的空气都是带着些许潮湿的味道,闻着很是爽人心脾。”

嘴角带着幸福的笑容,听得刘辩说话,管青轻轻的嗯了一声,却并没有接过话茬。

凝望着湖面,管青正享shòu

着这难得的闲适,前方不远处的湖面上,突然有一片鱼儿从水中跃出。

鱼儿高高跃起,银色的鱼鳞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泽,鱼身在半空中拧出个抛物线状的弧度,凌空打了几个旋,又“噗嗵”落入了水中。

“殿下,快看!”看到那片从水中跃起的鱼儿,管青连忙抬起手臂朝前一指,向刘辩喊道:“为何那些鱼儿都会蹿出水面?”

蹿出水面的鱼儿很多,听得管青如此向他一问,刘辩连忙扭过头,顺着管青手指的方向朝前看去。

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一片如同被什么物事驱赶着,正极力想要逃窜的鱼儿。

跳出水面的鱼儿,小的也有半尺多长,大的甚至有二三十斤的样子。

如此大的鱼儿,在淡水中极少会有天敌,若是偶尔跳蹿起一两条,那还是鲤鱼的天性,没什么古怪。

可成群的跃出水面,对于刘辩来说,就是有点颠覆他的常识了。

他停下摇动船桨的动作,抬头望着那片还在不断跳上水面的鱼群,眉头也微微的拧了起来。

跳蹿的鱼群已经近到离小舟只有二三十步,就在这时,管青突然抬起手臂朝前一指,声音中带着几分恐慌的向刘辩喊道:“殿下快看!”

发出喊声时,管青的声音微微有些哆嗦,听到她那几乎有点变了腔调的喊声,刘辩连忙朝她手指的地方望了过去。

只见跳蹿的鱼群下面,一个巨大的黑影正飞快的游动着。

那黑影速度很快,不过眨眼间,就从刘辩和管青的小舟下面游了过去。

见到鱼群跳蹿,却根本来不及闪避的刘辩和管青,刚看到黑影朝他们的小舟游来,一片跃出水面的鱼儿就兜头盖脸的向他们砸了过来。

随着“噼噼啪啪”的响声,小舟上霎时落满了鱼儿。

这些鱼最大的,竟然有半人多长,而小的也是每条都足够三四个人当做菜肴开荤。

船上满是活蹦乱跳的鱼儿,被鱼儿包围其中的刘辩和管青只觉着四周都是浓浓的鱼腥味儿。

当那黑影从小舟下游过时,一股波浪随即掀起。由于黑影游动的位置稍稍有些偏低,波浪并没有掀起很高,小舟也不过只是随着波浪被掀起了一些而已。

落到船上的鱼儿在扑腾跳跃着,有几条生命力特别旺盛的,竟是从船舷上跳出,重新落回了水中。

看着满船的鱼儿,刘辩嘴角牵起一抹笑容,对管青说道:“这下倒好,省得你我打鱼了!”

“方才那是甚么?”看到船下面游过一个巨大的黑影,管青还没从那黑影给她带来的震慑中回过神来,直到刘辩说话,她才满脸惊愕的望着刘辩,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本王也是不晓得!”撇了撇嘴,刘辩做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抄起船桨,对管青说道:“湖中有着如此怪异物事,我二人还是莫要太多耽搁,回头本王让人找寻一番,看看能否找到方才游过去的大鱼再说。”

刚才看到的那条大鱼实在是太过巨大,还没有从惊愕中缓过神来的管青,听得刘辩说要先上了岸再做计较,轻声嗯了一下,便没再言语,一双眼睛不住的向四周的水面上逡巡着,警觉的观察着那黑影有没有再次出现。

满船都是鱼儿,刘辩并没有把鱼儿扔回水中,他只是拿起船桨,轻轻摇动着桨叶,划着小船,向岸边靠去。

几名侍女等在岸边,当她们看到刘辩划着船靠近湖岸,小船内却是满舱的鱼儿时,一个个都愣在那里,竟是忘记了上前帮忙接应管青。

“都愣着做甚?”见侍女们都站在岸边发愣,刘辩向她们喊了一声:“扶管将军上岸。”

“诺!”直到刘辩喊了一声,侍女们才纷纷上前,其中俩人扶着管青上了湖岸。

虽说先前远远看见一片跃起的鱼儿朝刘辩他们跳去,侍女们却是没想到,在小船内竟是会留下如此多的大鱼。

若是哪个渔夫出外打渔,能够运气好到连鱼儿都自己往船里蹦,那渔夫定然是早已富的流油。

几个侍女不晓得从何处寻来布袋,直到刘辩也上了湖岸,她们才跑到小船边,将船内那一条条大鱼装进布袋中。

“启禀殿下,王府外一名术士求见。”上了湖岸,刘辩正在两名侍女的帮zhù

下清理着身上鱼腥味儿,一个王府卫士飞快的跑了过来,抱拳躬身向他禀报了一句。

“刚遇了怪事,便有术士前来。”扭头朝一旁的管青微微一笑,刘辩向那卫士摆了下手,对那卫士说道:“将那术士请来,本王听听他有甚话要说。”

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刘辩和管青则双双在岸边摆着的逍遥椅上坐下。

望着碧波粼粼的湖面,想到刚才水底那巨大的身影,管青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对刘辩说道:“殿下,方才水底究竟是何物?为何如此之大?”

被管青问了一句,刘辩微微蹙起眉头,脑海中翻腾起他许久以前曾经看过的一些关于水怪的纪录片,可那些记录片从来都是只弄个噱头,到最后来个让人蛋疼无比的所谓科学解释,根本不能做任何参考。

“本王也是不晓得!”实在想不出刚才看到的是什么,刘辩微微蹙着眉头,摇了摇头,对管青说道:“或许是这湖存zài

的年岁太久,湖内有甚大鱼养成了吧。”

“以往青儿也曾在湖边走动,却是从未见过如此诡异景象!”一手按着小腹,就好似生怕腹中胎儿受了惊吓,管青眉宇间流露出些许不安的神色,语气也带着几分忐忑,对刘辩说道:“莫非是甚么征兆不成?”

曾经见过于吉,对一些诡异的事情,刘辩如今也是说不太清楚原委。

管青说起莫非是有征兆的时候,刘辩眼睛陡然一睁,想到了在王府外求见的术士,于是对管青说道:“青儿且莫急,待本王见了那术士,再寻思水中究竟是何物不迟!”

先前向刘辩禀报有术士求见的卫士,一路小跑着出了后园。

洛阳王府是由过去的皇宫改建,规模很是宏伟,从后园到前院,要走的路程也是不短,刘辩与管青在湖边已是坐了不少的时间,那卫士才引领着一个穿着深衣与寻常百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少年来到刘辩身前。

看到那少年,刘辩微微蹙起眉头,满脸疑惑的将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向那少年问道:“你便是求见本王的术士?如此年轻,莫非也有着高深道法?”

听得刘辩发问,少年赶忙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回禀殿下,小民乃是于吉老师弟子,奉师命,特意送封书信于殿下!”

说着话,少年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双手举过头顶,躬身递向了刘辩。

立于刘辩和管青身后的一名侍女上前,从少年手中接过书信,递到了刘辩面前。

斜靠在逍遥椅上,刘辩扭头看着那少年,将少年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未觉着有甚怪异,才从侍女手中接过书信。

也曾经见过于吉写的字,把书信拿在手中,刘辩只是看了下封皮上的几个字,立kè

就认出了那正是于吉的手迹。

扭头朝一旁的管青微微一笑,刘辩对她说道:“于吉这老道,几年不见,字却是越发写的苍劲了。”

心内一直在记挂着水中出现的庞然巨物,管青并没有说话,只是勉强朝刘辩挤出了个笑容,随后便再次将视线投向了早已平静下去的湖面。

湖面如镜,微风掠过水面,掀起一片片褶皱,水面就犹如一片有人抖动着边角的细腻丝绸,随着微波涌动,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

跳蹿的鱼群已经不见了,在湖边上,更是不可能看到那巨大的水底大鱼,可刚经lì

过惊魂一幕的管青却是晓得,这片看似平静的湖面,其实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安宁。

展开书信,刘辩先是简单浏览了一遍,刚把书信看完,他的眼睛就猛然一睁,坐直了身子,将那封书信从头至尾又看了一遍,最后才把它收了起来,向那送信的少年说道:“烦劳阁下,告sù

于先生,他所说的,本王已是悉数知晓了!”

“诺!”送信的少年抱拳躬身应了一句,才在引领他前来觐见刘辩的卫士带领下,向着王府外去了。

自打看了于吉的书信,刘辩的脸色就很是不好。

一旁的管青见他脸色铁青,虽说心内疑惑,却是没敢问出口。

凝望着平静的湖面,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过了许久,才好像是对管青说,也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方才我俩看见的那条大鱼,果真是个征兆。平静的水面下,暗藏的是随时可能将我们吞噬的巨兽和暗流……”

第613章 刘备入洛阳

在徐庶的主持和洛阳城内一些官员的张罗下,刘辩与管青大婚的日子终于敲定了日期。

离刘辩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洛阳王府也是越来越热闹。

通往洛阳的官道上,一支百余人的队伍,正缓慢的从东面开来,走向了洛阳城。

队伍中有着十多辆大车,每辆大车都是由两匹矮马拉着。

火辣辣的太阳直射大地,地面都被烤的滚烫,整个世界就好似被暖炉烘烤着。

赶大车的十多个汉子,几乎每个人都是光着膀子,裸露的上半身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古铜的光泽。

每甩动一下马鞭,赶车汉子胳膊上的肌肉就会鼓作一团,手臂上的汗珠也会被甩落一些。

滚圆的汗珠在半空中翻滚着,阳光直射在汗珠上,那一颗颗晶莹的汗水闪耀着七彩的光晕,随着马车的走动,掉落在马车后方的地面上。

将这十多辆马车夹在中间的,是百余名穿着皮甲的兵士。

兵士们手中持着的短矛都显得有些老旧,除了矛尖被他们打磨的雪亮,木质的矛杆也是由于使用时间太长,泛着油亮的光泽。

领着这支队伍的,是个面皮白净,下巴上飘着一缕乌黑山羊胡须的中年人。

中年人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深衣,胸口的衣襟勒的很是严实,他的衣衫里面应是早已被汗水打湿,胸口的衣服洇出了一大片潮湿的印痕。

走在这中年人右侧的,是个深衣褪到腰间,两只衣袖像腰带一样系着滚圆腰部,浑身如同黑炭般泛着墨色光泽的汉子。

那汉子的脸颊上,生着如同钢针般的一圈胡须。不过他脸上最为突出的部位,并不是胡须,而是那双虽然没刻意瞪着,却也有如铜铃大小的眼睛。

中年汉子的右侧,骑着一匹黄骢马的,则是四季都穿着一套绿色衣衫,脸上皮肤就像是刚被炒熟的虾子一般通红的关羽。

“大哥,早先洛阳王曾邀请你前来,你一直拖着,因何得知他要大婚,却立kè

不请自来了?”骑马走在中年汉子的左侧,关羽扭头看着那中年汉子,满脸疑惑的问了一句。

能被关羽称作大哥的,自是不会有别人,定然是如今无时不在寻找时机发展势力的刘备。

既然关羽和刘备都在,走在右侧的那黑炭汉子,不消说,肯定就是张飞无疑。

“这一路上,恐怕二弟都在想着此事。”扭头看着关羽,刘备脸上漾满了亲昵的笑容,对关羽说道:“二弟当日剿灭公孙瓒有功,得了洛阳王封赏,那是本应领受。而洛阳王让为兄来此,为的也是封赏,为兄未有出力,心中有愧,自是不肯前来。”

听着刘备说的这番话,关羽的眼睑稍稍向下搭眯了一下,并没有吭声。

“哎呀!”关羽没有言语,一旁的张飞却是怪叫了一声,对刘备说道:“大哥也忒是!二哥带兵去打公孙瓒,那洛阳王给了赏赐。兵还不是大哥派去的?依我老张看,大哥就算是领了赏赐,也是应该。强如现在,把家当都给卖了,才凑齐这十多车礼品……”

“三弟……”张飞的话还没说完,刘备就向他瞪了一眼,语气不甚好的说道:“莫要胡说!洛阳王乃是汉室正统,如今大婚,大哥这汉室外裔作为亲戚,自是要前来道贺!”

“只怕大哥把人当亲戚,人不定将大哥视作亲戚!”撇了撇嘴,张飞心内有些不服的咕哝了一句,见刘备面色阴沉了下来,才将嘴闭上,没敢再多言语。

“前方便可进入洛阳城!”正行进间,方才没再说话的关羽抬起一只手,朝前一指,对刘备说道:“若是加快一些,黄昏之前我等当可到达。”

先是顺着关羽手指的方向朝前看了一眼,见远处果真浮现出洛阳城宏伟的浮影,刘备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抖了下缰绳,加快了些行进的速度。

刘备走的快了,跟着他的队伍自是也加快了步伐。

正行进间,刘备突然勒住胯下的坐骑,驻马立于农田的一侧,看着田内一座正转动着的巨大水车。

由于刘备走的太快,被甩在后面的关羽和张飞在他停下后,也是紧赶了几步,才追了上来。

“怎了?”勒马立于刘备身侧,关羽先是扭头向刘备问了一句,随后望着那只巨大的水车说道:“听闻此物名唤水车,在洛阳王所治之处使用颇多。”

“水车……”看着田地内翻动着水斗,正顺着水槽将清水灌注于田野间的水车,刘备微微拧起眉头,缓缓的点了两下头,下意识的赞了一声:“洛阳王果真心思灵巧,竟是连这等物事都能造的出。”

“不止这个!”刘辩的夸赞刚刚出口,关羽就接着说道:“听闻前段时间,洛阳王还监工造了一批逍遥椅,卖给富户商贾,可是赚了不少的好处。”

听了关羽所说的话,刘备没有吭声,望着水车又发了会呆,才一抖缰绳,勒马向洛阳城方向奔去。

此时的洛阳王府内,卫士和侍女们正忙的不亦乐乎。

虽说离大婚的日子还有几天,可洛阳王府内,却早已是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气氛。

王府后园内,刘辩与徐庶并肩沿着青石小路走向前方的一处凉亭。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平日里也不会卸下戎装的王柳、王榛和六名全副武装的王府卫士。

一边沿着小路往那座凉亭走,刘辩一边对身旁的徐庶说道:“本王大婚,着实是劳烦了军师。”

“殿下以往征战沙场,耽搁了许多自家的事儿。如今恰逢喜事,臣下理当多担待些!”与刘辩并肩向前走着,徐庶身子始终保持着微微躬着的姿势,当刘辩说出劳烦他的话时,徐庶赶忙接口应了一句。

点了点头,刘辩没再与徐庶在这种客套话上多做纠葛,而是毫无征兆的将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向前走了十多步之后,才对徐庶说道:“早先本王在当城曾遇见洛阳的刺客,深知这些人若不铲除,洛阳难以安定。如今虽是无有战事,也有心亲自督办,却因大婚将此事耽搁。不知军师调查刺客,可有眉目?”

“刺客有如凭空消失,竟无半点头绪!”提及当日刘辩在当城遭遇过的洛阳刺客,徐庶摇了摇头,神色中闪现过一抹失落,对刘辩说道:“臣下虽是派出不少人手,在洛阳城内四处暗中打探,却根本寻不见那些刺客的踪迹!”

“有人说本王治下的洛阳城,如今是太平盛世。”听说还没有找到那拨刺客,刘辩双手背在身后,一直走到凉亭下,才停下脚步,对徐庶说道:“可是本王却晓得,这洛阳城并不太平。”

“城内鱼龙混杂!”先是感叹了一句,刘辩随后便扭头看着徐庶,对他说道:“意欲对本王及洛阳军不利者众多,军师……”

“殿下!”就在刘辩跟徐庶说着话的时候,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他身后飘了过来。

听到那声音,刘辩、徐庶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的王柳等人都转过了头,向后面望了过去。

出现在刘辩等人视线中的,是换上了一身桃红色宫装的貂蝉。

以往貂蝉总是爱穿着大红色的罗裙,就犹如一团充满热情的火焰一般,极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换上桃红色宫装的貂蝉,少了几分似火般的热情,却多了几许素雅的高贵。

见貂蝉正朝刘辩走来,徐庶抱拳躬身,向刘辩说了一句:“臣下手头尚有事务须去处置,先行告退!”

貂蝉来到,刘辩晓得徐庶是觉着在此逗留不太方便,于是便朝徐庶点了下头,示意他可以离去。

从貂蝉身旁走过,徐庶双手抱着拳,向貂蝉躬身一礼,并未对貂蝉说话,随后就挺直身板,大踏步朝后园主路走去。

扭头看着徐庶的背影,直到他走出了十多步,貂蝉才回过头,施施然的向刘辩福了一福,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向刘辩说道:“殿下大婚在即,本公主特意前来道贺。奉先这两日正在筹办礼品,未能前来帮忙,还望殿下恕罪。”

“些许小事,何劳将军们帮忙!”脸上漾满笑容,刘辩朝貂蝉摆了摆手,随后便向她问道:“公主今日前来,不知又是寻哪位王妃戏耍?”

“莫非在殿下眼中,本公主只会戏耍不成?”俏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貂蝉俏生生的白了刘辩一眼。

“公主自是有要紧事缠身,怎会有闲暇戏耍!”被貂蝉翻了个白眼,刘辩笑的越发灿烂,抱拳朝貂蝉拱了拱,陪着不是对她说道:“倒是本王把话说的差了。”

朝刘辩露出甜美的一笑,貂蝉扭头朝身后招了下手。

一个跟着貂蝉来到王府的侍女见她招手,立kè

便捧着一只盛着大红罗裙的托盘走了上来。

指着托盘中那件如同火焰般艳红的罗裙,貂蝉面带笑容,对刘辩说道:“殿下大婚,本公主无有其他充做贺礼,这几日寻了匹上好的丝绸,亲手为管将军裁制了婚衣一件。正欲送到管将军那里去,不想却在此处遇见了殿下。”

第614章 寒酸的礼品

托盘内的大红罗裙叠的平平整整,就犹如一块四四方方的血豆腐一般。

虽说没有走到近前仔细观看,刘辩却还能看出这套罗裙的用料,定是极好的丝绸。

罗裙衣料表层光鲜,在阳光下,看上去给人一种极其顺滑的感觉。

朝罗裙瞥了一眼,刘辩嘴角稍稍牵了牵,对貂蝉说道:“公主亲手裁制,想来这件罗裙定是极好的。”

“殿下身为男儿家,何时也懂得罗裙好坏。”听到刘辩所说的话,貂蝉抬起嫩葱般洁白的手,以手背掩着小嘴轻笑了一下,随后便对刘辩说道:“殿下即将大婚,应是极忙,本公主便不叨扰殿下,且去寻管将军了。”

“恭送公主!”貂蝉说要去找管青,刘辩抱拳躬身,保持着向她行礼的姿势,道了声恭送。

从刘辩身旁走过,貂蝉又俏生生翻了刘辩个白眼,这才带着两名随身侍女,径直向管青的住处去了。

目送着貂蝉的背影,直到她走的远了,刘辩这才吁了口气,对站在一旁的王柳等人说道:“随本王去看看一应事务可有齐备。”

立于一旁的王柳等人得了吩咐,纷纷应了一声,跟着刘辩向后园主路去了。

刘辩大婚的消息传了出去,冀州袁绍、辽东公孙度等人均派出使者前来道贺,就连淮南袁术和徐州陶谦,也都派来了使者。

自打重建之后,一直以来便是外来商贾云集的洛阳城,竟是因刘辩要迎娶管青,而引来了许多豪雄的贺喜队伍,一时之间,比平日又多了几分热闹。

太阳刚刚落下西山,尚且挂在西方的天尽头,刘备引领着关羽、张飞,带着队伍到达了洛阳城门外。

驻马立于洛阳城下,刘备抬起头朝门头上看了看。

斜阳的余晖铺洒在城门头上,给城门上方小篆体的“雒阳”两个字,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先是看了一眼城门头上的大字,刘备随后又将视线转到了城门外的几名守门兵士身上。

那是几个洛阳军偏营的兵士,他们身上穿着大红战袍,皮甲擦的铮亮,手中持着的盾牌和短矛,也是鲜亮如新。

洛阳军偏营的将士,头盔上不像主力官兵那样镶着大红缨子。

他们的头盔光秃秃的,顶端没有任何装饰,给人一种看起来并没有主力官兵那么英武的感觉。

可纵然如此,守门的几个洛阳军那身鲜亮的衣甲和脚上洛阳军的制式皮靴,却还是让跟着刘备来到此处的百余名卫士馋的直吞口水。

各路豪雄对大军装备都很是重视,尤其以洛阳军的装备,又最为精良。

曾经和洛阳军并肩作战的关羽,很是清楚洛阳军主力以及三卫的装备精良到何种程度。

看见守卫城门的几个洛阳军偏营兵士,关羽倒是没觉着什么,刘备心底却是暗暗赞叹洛阳军果真富裕。

皮靴,在眼下的工艺来说,制造是极其困难,寻常富贵人家,能有一两双,已是难能可贵,可是洛阳军就连一个普通兵士,都穿着这种可谓奢华的靴子。

望着守卫城门的几名洛阳军,刘备小声向一旁的关羽和张飞说道:“若是我军将士,也能有着这么一身装束,那该多好……”

“兄长眼下尚无久居之处,麾下将士军饷多是不济,如何还能在衣甲上太过奢华?”刘备刚说出一句满满都是钦羡的话,一旁的关羽就兜头泼了盆冷水说道:“此番来到洛阳,还望兄长以大局为念,莫要再说那种不肯接受赏赐的话来……”

“二弟说的是!”骑在马背上,点了下头,刘备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先一步向城门走去。

“站住!”刚到城门口,一名守卫城门的洛阳军军官就拦在了刘备面前、

军官拦住去路,刘备连忙勒住马,跟在他身后的关羽、张飞等人也都将战马勒住。

假若守城门的兵士是当初随刘辩讨伐公孙瓒的士兵,定然是会对关羽有些印象,虽说印象不会太深,却也不会见了这红脸将军而不认得他。

可守着城门的官兵,并非洛阳军的主力兵士,而是专门负责城防的偏营官兵。

从未出外作战的偏营官兵,自然不可能认得像关羽这种尚无名望,也无地位的野出身将军。

拦在刘备等人身前,那洛阳军军官微微拧着眉头,将刘备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向刘备问道:“你等何人?因何入城?”

“中山靖王之后,平原令刘备,听闻洛阳王殿下大婚,特来道贺!”听得那洛阳军发问,骑在马背上,刘备抱拳朝那军官拱了拱,对他说道:“还望兄弟容我等入城!”

“说是平原令就可以了。”洛阳军显然对刘备这中山靖王之后的身份很是不待见,轻描淡写的丢下一句话,扭头朝身后的几个兵士喊道:“检查一下!”

站在城门处的几个兵士得了那军官命令,纷纷上前,将马车上的箱笼一个个的打开。

箱笼里装着的,都是一些锦缎丝绸,还有一些甚至是特产山果。

挨着一辆辆的马车走过去,看着箱笼里装的锦缎和山果,洛阳军军官虽是没有说话,可牵起的嘴角,却流露着一丝鄙夷。

守在城门处,前来道贺的各路豪雄、使者是见的多了,这几个洛阳军倒是还真没见过像刘备这样寒酸的。

莫说没有金石玉器,那些丝绸锦缎,若是放在洛阳王府里,恐怕也是只能给侍女裁制衣衫,更不用说成箱成箱子的山果。

虽说军官露出鄙夷的神色却并未说话,跟在刘备身后的张飞,见了他的表情,两眼顿时一瞪,看样子就要发作。

与张飞并骑而立的关羽,见张飞瞪眼,连忙伸手朝他的衣襟上扯了扯,向他摇了摇头。

衣襟被关羽扯了扯,张飞扭头瞪眼望着关羽,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关羽又朝他使了个莫要惹事的眼神。

关羽也是个从不怕惹事的主,能够连续两次阻止张飞发作,张飞也是对惹了事之后会怎样有些没底,于是只好瞪眼看着那洛阳军军官,强忍下怒气。

“请众位下马!”检视了一遍箱笼内的礼品,军官抱拳朝刘备等人拱了拱,对他们说道:“洛阳王有令,任何人进入洛阳,不得策马于街市上奔走!”

“呃!”听了那军官的话,刘备愣了一下,并未多说什么,随后便翻身跳下马背。

刘备身后的张飞、关羽,见刘备下了马,也只好跟着下马步行。

待到刘备引领这支百多人的队伍走远,守卫城门的一个兵士凑到那军官身旁,小声问道:“我等守卫城门,也是多见各路豪杰送来礼品,向来无有检视如此细致,因何……?”

“各路豪杰送礼,所来之人皆是衣衫光鲜!”扭头看了那兵士一眼,军官撇了撇嘴,对他说道:“可你看刚才那队人,衣衫褴褛,谁晓得来到洛阳究竟是送礼还是意图对殿下不轨!”

听了军官的一番解释,那兵士连连称是,与另外几名兵士又闲扯了一番刘备的寒酸,才各自站回门边的岗位去了。

洛阳王府,是在过去的皇宫旧址上重建,其气势虽说没有昔日的皇宫那么宏伟,却也比以往的皇宫小上不了多少。

是以刘备等人进了城,根本不需yào

向人询问洛阳王府所在的方位,也是能够寻到路。

街市两侧店铺罗立、商贾云集,在一些相对宽敞些的地方,甚至还有些外地商贾正和本地官商讨价还价商议当街做着买卖。

往来于街市上的人群,头挨头踵接踵,每行进一步,都可能与别人相互擦到身子。

赶着马车的十多个车夫,上了这条街道,驱赶马车时也是极为小心,生怕哪匹马儿犯了犟,在这满是人的街道上惹出祸事来。

“昔日洛阳曾被董卓一把火给烧成了焦土。”见到眼前这派繁华景象,刘备不由的向与他并肩走着的关羽和张飞说道:“想不到没用几年,洛阳王竟能将一片废土治理到这步田地。”

在城门口被守门洛阳军惹了一肚子火的张飞没有说话,只是冷冷了哼了一声。

而关羽则是点了点头,像刘备一样看着街市两侧,虽说没有说话,可脸上的表情却已说明,他对刘备所说的话很是赞同。

挤过了大半条街道,刘备等人终于挤出了最为热闹的地段。

从身旁经过的人已是比方才少了许多,刘备回过头,朝他们刚刚挤过的那段街道看了一眼,嘴角漾起一抹夹杂着无尽钦羡的笑容。

“敢问来者可是刘使君?”刚扭过头,带着队伍正要继xù

往王府方向走,刘备的耳中就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在刘备听来很是陌生,至少他对这个声音是半点印象也没有。

听到有人唤他,刘备扭头朝四下看了看,四周都是往来的行人,根本看不出究竟是谁在唤他。

“敢问来者可是刘使君?”就在刘备几乎以为他是产生了错觉根本没人唤他的时候,又是一声询问,从不远处传进了他的耳中。

第615章 让他们等着

再次听到有人唤他,刘备连忙伸长了脖子查勘附近走过的人们。

“可是刘使君?”就在刘备正找着唤他的人时,唤他的声音已经到了他身侧。

听得那声音就在身侧,刘备连忙转过身,扭头朝一旁望了过来。

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杏黄衫子,衫子前胸处绣着一条浅黄色游龙的汉子。

那汉子身量高大,比刘备要高出将近一头,站在刘备身旁,正笑吟吟的朝他抱拳拱着手。

“敢问阁下是?”从未见过眼前这汉子,可看着此人相貌不俗、气度不凡,刘备又不敢怠慢,于是给这人回了一礼,向他问道:“某与阁下可曾相识?”

招呼刘备的不是别个,正是到街市上为刘辩选择大婚贺礼的吕布。

正选着贺礼,他偶然间看到街市上有一队人走过,又见关羽在队伍之中,晓得来的正是刘备,于是连忙招呼了两声。

刘备没有见过吕布,刚刚发问,吕布还没来及回答,一旁的关羽就插话对刘备说道:“兄长,这位便是吕温候。”

得知站在面前的是吕布,刘备赶忙双手抱着拳,朝吕布躬身一揖,对吕布说道:“备初来洛阳,不想竟是遇见了温候。请恕备眼拙,未识温候真容!”

吕布早年曾镇守虎牢关,刘备也曾追随各路诸侯讨伐董卓。可当年董卓迁都长安时,吕布已经追随董卓前往长安,是以刘备与吕布从未谋面。

见刘备向他躬身行礼,吕布连忙伸手将刘备搀住,对刘备说道:“使君何须多礼,早闻使君大名,今日恰巧相遇,不若前往在下家中饮上几盏如何?”

“有劳温候!”吕布相邀,刘备自是不会拒绝,他先是应了一声,随后便对吕布说道:“备前来洛阳,乃是为向洛阳王大婚道贺,须先去觐见洛阳王,尔后去温候府中叨扰。”

“那是自然!”脸上保持着笑意,吕布朝刘备拱了拱手,对刘备说道:“如此某便在家中等候使君。”

“备先行告辞!”抱拳再次朝吕布拱了拱,与吕布道了个别,刘备这才引领关羽、张飞,继xù

沿着街道向洛阳王府去了。

由于刘辩大婚将临,洛阳王府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气象。

带着队伍到了洛阳王府正门外,刘备抬头看着王府高高的门头,想到这里曾经是大汉的皇宫,如今却只成了洛阳王的府邸,心内便一阵唏嘘。

由于三卫在战场上的效用正逐日增强,昔日曾负责守卫王府的三卫,如今都驻扎在各自的军营,每日加紧习练杀敌之术,王府卫士早已换上了另一拨从洛阳军中选出的官兵。

守卫王府的卫士,身上穿着的依然是洛阳军的衣甲,头盔上也是如同羽林卫一般插着红色的羽毛,不过他们头盔上的羽毛,是分叉的两根,而且羽毛要比羽林卫的羽毛短上半截,一眼便能看出两者之间的区别。

洛阳军在衣甲上的差别,熟识洛阳军的人,自是一眼能够认出,可对于从未了解过洛阳军的刘备来说,虽是并不晓得洛阳军各部之间装备的差别,可那一身精良的铠甲和兵刃却是让他钦羡不已。

王府前门的卫士,装备要比守卫城门的偏营士兵精良上何止一筹。

他们身上穿着的不再是皮甲,而是洛阳军主力以上将士都有配发的胸甲。

这种胸甲由铁皮打成,若是劈砍的力量稍稍小上一些,挥舞的战刀劈砍在铠甲上,根本无法将铠甲劈开。

更为紧要的,是胸甲内侧还包有厚实的牛皮,虽说这样会让铠甲变的稍稍沉重一些,但对与在战场上与敌拼杀的将士来说,无疑是多了一层保护。

先是满脸钦羡的看着守卫王府的卫士,刘备又扭头朝他带来的那些兵士看了一眼。

虽说这次为了前来向洛阳王道贺,刘备特意给这些兵士发放了新战衣和皮甲,可在洛阳军的面前,这些兵士却还是如同乞丐一般寒酸。

“请问阁下是从何处而来?”正站在王府外,满脸钦羡的看着守卫正门的卫士,一个军官模样的卫士迎着刘备走了过来,朝刘备抱拳拱了拱,向刘备问了一句。

“中山靖王之后,平原令刘备,得知洛阳王大婚,特来道贺!”那军官发问,刘备连忙抱拳应了一句,不过还是没有忘记将他的中山靖王之后这个名头挂在嘴上。

与守卫城门的军官相比,卫士的军官显然态度要好了许多。

听完刘备的话,那军官侧步让到一旁,向刘备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刘县令请入前院等候,某这便令人前去呈禀殿下!”

向军官道了声谢,刘备领着众人进了前院,很快便有人引领着跟随他前来洛阳的兵士和马夫们将礼品卸到指定的地点,安排那些人前去歇息。

刘备与关羽、张飞,则在一名为卫士的引领下,被安排到王府前院的一间厢房内。

进了王府,连洛阳王都没见到,张飞是满心的郁闷。

刚入厢房,张飞就不无烦闷的对刘备和关羽说道:“大哥也真是,无端千里迢迢,来贺的甚么喜!到了王府,那洛阳王竟是连出来相见也是不肯,只将我等安置在这小屋里……”

“三弟不可造次!”张飞话刚出口,刘备就低声喝了他一句道:“洛阳王乃是汉室苗裔,岂是说见就能见得的。”

跟着刘备一同进入厢房的关羽并没有说话,与刘辩接触过,他是晓得刘辩并非那种只以官爵来待人的皇族。

虽说刘备口中训斥着张飞,可关羽却能看出,此时他的心内,定不是如他口中所说那般轻松。

毕竟刘备无论何时都向人提及他是中山靖王之后,为的就是能够让别人对他的身份多几分重视。

可显然的,洛阳王刘辩,对他的这个身份很是不感冒。

虽说关羽觉着,刘备若只以平原令的身份来见洛阳王,或许被接见的还会早些,可这话憋在心内,他却不好说出口。

毕竟他的这位兄长,赖以自豪并且能招揽一些人聚拢身旁的资本,便是中山靖王之后这个身份。

王府后园内,刘辩双手背在身后,正看着一群卫士和侍女在后园主干道两侧的树木上挂着花灯。

其实所谓的花灯,就是用丝绸和竹子制成的灯笼。

灯笼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出现,更不要说是盛行,当刘辩画出灯笼图样,让人去扎一批灯笼挂在路边的小树上时,按照图样制造灯笼的工匠都是吃了一惊。

这种东西,不仅是里面点燃白烛,会渲染起一种喜庆的气氛,若是平日里用来夜间行路,即便路上有风,由于外面有布幔遮挡,也是不会轻易将火焰吹熄。

工匠们想到的,正是刘辩心内盘算着的。

他正是要借着大婚,展示灯笼的效用,尔后命人大批制作,进而推广出去。

至于大婚时用的这批灯笼,自是不会浪费。

一般来说,用过的东西,价格都会有所打折。可一旦这东西是名人用过,那效用便是不同。

刘辩也是做好了盘算,待到大婚结束,他要将这些用过的灯笼集中起来高价拍卖,以新灯笼五十倍的价格向外兜售。

平民百姓会不会有人去买,刘辩不敢肯定,可那些想要攀上权贵的富人,得知是洛阳王府用过的灯笼,定然是会像抢购逍遥椅一样,将这些灯笼抢购一空。

既能把大婚办的风风光光,又能将不用的东西全都给卖出去,不造成资源浪费,这才是刘辩最期望达到的效果。

许多卫士和侍女忙着在路两侧的树梢上挂起已经装好了白烛的灯笼,还有一些卫士和侍女,正抬着矮桌等物事,往来奔走布置着摆宴的场地。

刘辩领着王柳和王榛,正看着卫士、侍女们忙碌,一名守卫外院的卫士朝他跑了过来,到了他的身旁,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平原令刘备亲自前来道贺……”

“他不在平原好生做县令,跑到洛阳作甚?”得知刘备来了,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且安置他们住下,待到过几日,本王大婚之时再与他相见。”

从刘备的话中,报讯的卫士听出他并不是十分待见刘备,于是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应了一句,转身离去。

“殿下!”卫士刚刚离去,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榛就小声提醒道:“末将久闻刘备乃是世之英雄,只是眼下不得志,殿下何不……?”

“你们了解刘备吗?”王榛的话尚未说完,刘辩就扭头看了她一眼,向她微微一笑,问了一句。

听得刘备如此一问,王柳、王榛相互看了一眼,都是摇了摇头。

“天下枭雄众多,皆为汉臣,对我大汉多少尚有些许敬畏!”见姐妹俩摇头,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她们说道:“那刘备却是白丁出身,借着黄巾之乱,四处宣扬他是中山靖王之后,壮大了一股势力。大汉可否雄风再振对他来说,并无紧要,他要的只是取大汉而代之!如此枭雄,本王怎肯扶持?”

第616章 会作画的张飞

刘备来到洛阳,当天并没有被刘辩接见。

直到第二天午后,眼见着被刘辩接见无望的刘备,决定先去吕布府上探访,以此在洛阳城内也能多个相与。

领着关羽、张飞,刚出厢房,迎面就有一个王府卫士朝他们跑了过来。

到了刘备近前,那卫士并没有向刘备等人见礼,而是先将刘备等人打量了一遍,颇为有些疑惑的问道:“刘县令这是要往何处去?”

“昨日与温候在街市上相遇,温候相邀,不敢不往!”卫士出言询问,刘备也不隐瞒,直接将吕布给搬了出来。

得知刘备是要去吕布府上,那卫士微微一笑,对刘备说道:“幸而刘县令尚未出门,殿下方才传令,有请县令入后园花亭相见。”

原本对刘辩接见已是不抱期待,陡然听那卫士说刘备要在后园花亭接见他,刘备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满面喜色的抱拳向那卫士一拱手,对那卫士说道:“承蒙殿下召见,备三生有幸!”

说着话,刘备的眼圈就有些红了起来,声音也带着些许哽咽。

站在刘备身后,听着刘备说话,张飞小声向一旁的关羽嘀咕了句:“洛阳王晾了我等一天,此时召见,竟也将兄长招惹的哭了……”

“莫要乱说!”与张飞并肩而立,听得他小声嘀咕这么一句,关羽也压低了声音,回了一句:“兄长一旦心有所感,必会大哭一场,你我也是晓得。”

见刘备低下头,抬起衣袖抹起了眼泪,告知他被召见的卫士心内是一片愕然,实在想不明白,他压根没有说什么,刘备为何便哭了起来。

“请刘县令随在下前来!”有些担心将刘备惹的当场嚎啕,那卫士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撤步退到一旁向刘备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备跨步向前,关羽、张飞却并没有动身。

二人虽是白丁出身,却也晓得,洛阳王若是没有召见他们,他们贸然前去,怕是与礼不合。

关羽、张飞还立于门口,报讯的卫士见状,又朝他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殿下特意吩咐,若是二位将军也在洛阳,便随刘县令一同前往觐见。”

“呃!”卫士的一句话,把张飞给说的愣了一愣。

先前他还因为刘备没受重视,心内感到很是不爽快,陡然听得刘辩特意吩咐,要他和关羽也一同前去觐见,心底不免对早先他说刘辩的那些坏话感到惭愧。

对此,关羽就要坦然了许多。曾经与刘辩相识,在蓟州之时,刘辩就没有因为他只是白丁将军而轻视于他,眼下被刘辩召见,并不出乎关羽意料。

原本刘辩是想要将刘备等人晾上几日,再召见他们,可徐庶与庞统都是认为,刘备如今在外虽说实力不强,名望却是颇高,若晾的太久,恐会使得刘辩落个不识英雄的恶名。

经过一整夜的思量,刘辩觉着徐庶与庞统所言不差,当日未有接见刘备,已是给了他个下马威,若是再晾的久了,怕是真的会有相反的作用,于是才决定召见刘备。

王府后园的花亭中,摆放着一张逍遥椅。

刘辩躺在逍遥椅上,在他的椅子旁,还有着一张高脚的小桌。

由于逍遥椅的大卖,这种配套的桌子也是卖的相当火爆,只是有一点让刘辩颇为郁闷。

那就是高脚桌子,只须将矮桌的桌腿增高便可,这种工艺并不繁琐,也体现不出多少独创性,售价自是不会很高。

高脚桌上,摆放着一盏茶水,半躺在逍遥椅上,刘辩一边品着茶水,一边欣赏着亭外风景,等待刘备等人的到来。

除了逍遥椅和高脚桌,亭子内还摆放着三张矮桌。

三张矮桌呈“品”字形拱卫在逍遥椅四周,坐在逍遥椅上,与这三张矮桌相对,刘辩很是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虽是没有穿着铠甲,却佩戴着长剑的王柳、王榛,笔直的立于刘辩的身后。

原本王府后园是除了管青和卫士们之外,任何人不得配备长剑,可要召见刘备,为体现威仪,刘辩下令要姐妹二人带剑跟随。

穿着丝绸深衣,王柳、王榛都是一副男儿装扮。

姐妹二人高高挽着发髻,笔直的站在刘辩的身后,均是面如冠玉、唇若涂朱,一副翩翩美少年的风采。

端起茶盏,细细的品咂了一口,刘辩刚把茶盏放在高脚桌上,他身后的王柳就俯下身子,小声对他说道:“殿下,人来了!”

听到王柳说的话,刘辩将视线投向了亭外的小路,果然看见一名卫士正引领着三个人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当先的那人四十多岁光景,下巴上飘着一缕乌黑的山羊胡须,一双眼睛并不是很大,却是精芒四露,一眼便能看出此人极端狡狯。

跟在这人身后的,左手边是刘辩曾经见过数次的关羽,而右手边那汉子,则黑得像是墨碳一般。

刘辩早就听说过张飞生的很黑,却从来没想到竟会黑到这种境地。

若说皮肤,刘辩麾下的管亥也是很黑的汉子,可假如站在张飞身旁,管亥就犹如在脸上涂抹了白粉一般的粉嫩。

张飞黑的是油光铮亮,那乌墨般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折射着墨色的光泽,让刘辩不由的产生一种他是否并非中原人氏,而是远漂千里,从那遍地是黑人的大陆而来的想法。

“启禀殿下,平原令刘备及关羽、张飞二人觐见!”引领着刘备等人到了凉亭下,给仨人带路的卫士飞快的跑上凉亭,抱拳躬身向刘辩禀报了一句。

听得那卫士禀报,刘辩朝他摆了下手,对他说道:“请三位入亭内说话!”

待到卫士应了一声,转身下了亭子,刘辩也坐直了身子。

得了刘辩召唤,刘备领着关羽、张飞二人快步上了亭内,立于刘辩面前三四步开外,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说道:“平原令刘备,叩见殿下!”

说着话,刘备已是双膝屈下,跪倒在地上,向刘辩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

刘备跪下,他身后的关羽张飞却并没有跪下,而是并肩站着,面向刘备保持抱拳躬身行礼的姿势。

“平原令无须太过客套!”朝刘备虚抬了一下手,刘辩语气很是平淡的说道:“听闻玄德乃是中山靖王之后,本是亲戚,无须如外人一般。”

刘辩这句话,不过是客套一下,以免太让刘备下不了台。

哪想到,刘备听他如此一说,竟是将身子伏的更低痛哭失声,对刘辩说道:“当日董卓陷害殿下,备与二位兄弟也曾去得虎牢关外,无奈群雄不和……”

“当年之事,本王已是尽晓了!”不等刘备把话说完,刘辩就再次朝他虚抬了一下手,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当今天子仁德,玄德乃是汉室远亲,且又有英雄之相,本王定会向陛下举荐,望陛下能重用玄德,以助汉室匡复!玄德且请坐下叙话!”

刘辩再次要他起身,刘备也是不敢再跪下去,赶忙谢了一声站了起来,先行在刘辩迎面的矮桌后坐下。

“云长、益德也请坐下叙话!”待到刘备坐下,刘辩又向关羽和张飞比划了一下手势,要二人也坐下。

向来跟随刘备出外,关羽、张飞都是站在刘备身后,还从来未有坐过,刘辩要他们坐下,二人先是愣了一愣,相互看了一眼,并没有立kè

就坐。

见二人未坐,已经在刘辩对面矮桌后坐下的刘备连忙向他们使眼色。

直到看了刘备的眼色,张飞和关羽这才落座。

“云长与本王已是素识。”二人坐下后,刘辩将身子稍稍向前倾了倾,先是提及了关羽一句,随后便将视线转到了张飞的脸上,对张飞说道:“本王虽是未有见过益德,却是晓得益德乃万人之敌,且擅长吟诗作画,不知可有此事?”

刘辩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仅张飞愣了一愣,就连刘备和关羽也是满脸的愕然。

由于脸黑,在外人前,张飞从来都是以粗犷的形象出现,晓得他书法和绘画一绝的人并不是很多。

从未与张飞谋面,刘辩却知dào

他擅长吟诗作画,怎能不让刘备等人愕然?

“飞虽是喜好作画,技艺却是不精!”刘辩提起了吟诗作画,张飞便不再隐瞒,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对刘辩说道:“不想殿下却也是已然晓得,不免让飞汗颜!”

“来人!”张飞并没有否认他会作画,刘辩微微一笑,扭头对亭下站着的卫士喊道:“取白绢、笔墨来!”

一名卫士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了。

扭头看着那卫士离去的背影,直到他跑的远了,张飞才有些忐忑的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飞才疏学浅,若是画的不好……”

“益德只管画便是!”不等张飞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本王虽是不擅画艺,对书画却也有些喜好,益德手迹,本王自会裱起珍藏。”

第617章 杀人并不是那么简单

矮桌上铺着一张雪白的白绢,白绢旁,一方砚台上架着一只细细的毛笔。

提起毛笔,在砚台内蘸了蘸墨汁,张飞眉头微微拧了下,略一沉思,便将毛笔落在了白绢之上。

坐在逍遥椅上的刘辩,见张飞笔走龙蛇一阵泼墨,心内也暗暗感叹,张飞果真并不像以往他在故事里看过的那样,是个连大字都不识得的屠夫。

只从张飞挥毫泼墨的架势来看,他必定是有着极强的艺术和文学底蕴。

约莫过了两三柱香光景,张飞收起笔,将毛笔架在砚台上,站起身,躬腰朝刘辩抱拳一拱,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飞已画妥!”

“呈上来!”听说张飞已经画妥,刘辩连忙坐直了身子,向方才为张飞研磨的卫士吩咐了一句。

那卫士从桌上取下张飞刚做了画的白绢,双手捧着,呈递到了刘辩眼前。

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跨步上前,接过卫士手中的白绢,而王榛则将原本放在逍遥椅侧旁的高脚桌搬到了刘辩的身前。

轻轻的将白绢铺展在桌面上,王柳很是小心翼翼的把白绢铺平,就连一点褶皱也是轻轻的抚平。

出现在刘辩眼前的,是一幅绝美的仕女图。

画卷上的仕女面容饱满、体态婀娜,手中还拈着一枝寒梅,嘴角稍稍上翘,似笑非笑,一双杏核般的眼睛顾盼生情,就犹如鲜活了一般。

看着画卷上的仕女,刘辩不由的赞了一声:“好!果真画风细腻,好一个****俏佳人!”

被刘辩夸赞了一句,张飞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向刘辩谢道:“承蒙殿下夸赞,飞不胜惶恐!”

“将此画装裱起来,挂于本王书房!”小心翼翼的用双手将那幅画捧了起来,刘辩将它递于一旁的卫士,向那卫士吩咐了一句。

卫士双手接过画卷,下了亭子,飞快的走了。

直到卫士下了亭子,刘辩才向张飞虚按了两下手,对张飞说道:“益德请坐!”

张飞坐下后,刘辩又扭头望着刘备,对他说道:“玄德有云长、益德,将来英雄宏图必定大展!”

刘辩这句话,可以说是话中有话,擅长钻营的刘备别的能耐没有,却是晓得察言观色,听得刘辩这么一说,连忙跪直了身子,抱拳低头对刘辩说道:“备并无大志,只望能助殿下一臂之力,剪除天下叛逆,以匡正大汉!”

“玄德忠心,本王又怎会不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刘备,刘辩的嘴角稍稍牵了牵,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接着向刘备问道:“不知云长与益德,眼下官居何职?”

“回禀殿下!”刘辩问起关羽和张飞的官职,刘备连忙应道:“二位兄弟只是追随臣下,并无实职。”

“剿灭公孙瓒,云长劳苦功高,早该封赏!”缓缓的将身子仰靠在逍遥椅上,望着亭子的顶部,刘辩好似若有所思的说道:“益德也是文武双全,乃人中龙凤。若无官职,说出去岂非让天下人耻笑我大汉不懂用人?”

说着话,刘辩眉头微微拧起,沉默了片刻,才向正望着他等他把话说完的刘备等人说道:“当今陛下身在许昌,本王若要请陛下旨意,想来须过许久。今日本王便自家做个主,云长、益德便做牙门将军,日后再依军功论赏!”

东汉末年,汉室朝堂并没有置牙门将军,刘辩说出这个官职,也只是随口一提。

此时的他并不知dào

,正是他这么随口一提,后来的牙门将军等军职便在豪雄军中广为运用。

得了刘辩封赏,刘备与关羽、张飞连忙站起身,从矮桌后跨步走出,向刘辩拜谢赏赐。

“至于玄德……”待到刘备等人拜谢已毕,刘辩沉思了一下,接着对刘备说道:“青州一地,交于玄德,如何?”

听得刘辩说要将青州一地交给他,刘备眼睛陡然一亮,并未做半点推辞,赶忙谢恩领受。

谁都知dào

身为洛阳王的刘辩并没有封赏大吏的职权,可眼下与被曹操接到许昌的刘协相比,刘辩却是坐拥着十数万洛阳军的皇室豪雄。

假若刘辩有心称帝,以他以往的身份和刘协登基只是因董卓只手遮天而为,天下英雄恐怕也是会有很多人拥立刘辩这位曾经是真zhèng

正统的皇帝。

刘辩说出要将青州交给他来打理,刘备自是不会有丝毫怀疑,连忙向刘辩拜谢领受。

待到封赏过刘备等人,刘辩又与他们闲谈了一会,便让卫士送客了。

站在刘辩身后,全程听着刘辩与刘备等人说话的王柳、王榛,早先也曾听闻刘辩说过,他并不想扶持刘备。

可刘辩与刘备见面,只是在张飞做了幅仕女图之后,便大肆封赏仨人,着实让姐妹二人感到不解。

“殿下不是说过,不欲扶持刘备?”看着刘备等人在卫士引领下离去的背影,王榛微微蹙起眉头,很是纳闷的向刘辩问道:“因何又将青州交于刘备?还封了关羽、张飞二人军职。”

“青州给他,他也得有能耐取才是。”躺在逍遥椅上,刘辩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南有曹孟德,北有袁本初,夹在二人之中,纵然让刘备得了青州,不过些许时日也会丢失,本王如何是扶持他了?至于关羽、张飞,二人确是猛将,若不封赏,也是埋没了人才。”

刘辩这么一说,王柳和王榛才愕然一愣。

方才刘备来时,刘辩刚说了一句彼此都是亲戚的话来,刘备便跪伏在地上痛哭失声,着实是让王柳、王榛对他生了许多鄙视。

“那刘备倒是寻常的紧,他身旁俩人却是世之英雄!”刘辩说出给了青州,刘备也不一定有能耐去取,王柳神色中带着些许担忧的对刘辩说道:“若是那二人相助,恐怕守住青州并非难事!”

“刘备也是英雄!”听了王柳的话,刘辩微微一笑,对身后站着的王柳、王榛说道:“你等切记不要小瞧了他,他有一样能耐,是别个英雄未尝有过的,你二人猜猜,究竟是甚?”

王柳、王榛先是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便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同一个字:“哭!”

完全没想到姐妹二人这么快就说出答案的刘辩愣了一下,扭回头朝王柳、王榛看了一眼,咧嘴笑了下,对她们说道:“你二人竟能如此快便发xiàn

刘备的本性,看来本王是小觑你二人了!”

“哭,对我们寻常人来说,无非是真情流露!”重新扭过头,望着亭外葱翠的草木,刘辩深深吸了口气,待到将气息呼出,他才接着对身后的二人说道:“可对刘备来说,哭却成了他得到好处的资本。在本王这里哭,若本王对他不是甚解,定会以为他真心为汉室鞠躬尽瘁。可惜,本王却是将他看的太透。”

听着刘辩说的这番话,王柳、王榛只觉着后脊梁上冷汗阵阵直冒。

与刘备从未谋面,刘辩却能将他看的如此通透,在二人心目中,刘辩就好似能读懂人的心思一般。

可她们却不晓得,刘辩早在占据这副皮囊之前,就已是对刘备有了个相对深入的了解。

若说曹操是否枭雄,刘辩尚且不能轻易下定论,可是若说起刘备,刘辩心内却是一门清。

仅仅只从刘备将来要在荆州收养刘封和给阿斗取名刘禅,便能看出,刘备始终有着封禅之心,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在三国乱世,若是连这样的枭雄都认不清楚,而对他有所依仗,将来刘辩恐怕落得个国破身死,还会对刘备感恩戴德。

望着亭子外面葱翠的绿意,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眼角瞬间闪过了一抹精芒。

“殿下!”就在他凝望着亭外的草木,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的时候,他身后的王柳抱拳对他说道:“既然殿下将刘备认清,此人不可为殿下所用,不如趁他人在洛阳,将他诛杀,以绝后患!”

“不可!”王柳的话刚落音,刘辩就抬起一只手止住了她的话茬,虽说眼角闪过一抹不甘,却还是对王柳说道:“刘备断不可杀!至少在洛阳不可杀!在他前来向本王道贺往返的路上不可杀!”

同样对刘备起了杀心的王榛,听了刘辩说出不可杀刘备,语气中带着几许不甘的说道:“那只能看着他扬长而去了。”

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望着亭子外面的一片葱翠,并没有接着说话,只是将拳头紧紧的攥了攥。

以往刘辩也曾想过,见到刘备,干脆将他当场格杀,如此一来,将来会出现的三国平衡便会被打破,天下间就不会有蜀汉这个政权出现,历史也就多了几分不确定。

可直到真的见了刘备,他才晓得,原来想杀一个人并不是如他想象的那般简单,纵然他是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未来人,有些制衡也不是他想打破便能打破。

若要诛杀刘备,刘辩只须下一道命令便可。可是假若他真的那么做了,恐怕便会落个残害贤良的罪名,将来时机成熟,再想称帝便会少了许多支持。

第618章 谁是螳螂谁是蝉

拜见了刘辩,得了封赏,刘备等人离开王府后园,径直返回了厢房。

刚进入厢房,刘备就对关羽、张飞二人说道:“二位贤弟,洛阳王新封你二人为牙门将,至此你二人也算得是有功名在身,日后当鞠躬尽瘁,为汉室建功立业。”

“一切均是仰仗兄长!”抱拳朝刘备拱了拱,关羽先是谦逊了一句,随后向刘备问道:“殿下将青州交于兄长,不晓得兄长有何打算?”

关羽如此一问,刘备低下头,一只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在厢房内来回的走了几圈,才对关羽和张飞说道:“再过数日,便是洛阳王大婚,待到洛阳王大婚之后,我等即刻返回青州。”

“兄长先前不是说要去吕布府上?”在后园中,即兴做了一副画被刘辩收藏的张飞,想起先前刘备要去吕布府上拜会吕布,于是提醒了刘备一句:“眼下时辰尚早,兄长可要前往?”

“不!”手捻着胡须,刘备微微拧起眉头,眼睛眯了眯,对关羽和张飞说道:“我等乃是外人,既然殿下召见了我等,在这洛阳城中便不宜太多生事。吕布那里暂且不去,待到离开洛阳之时,再去拜会不迟!”

刘辩将青州送给刘备的当日,在许昌城内,曹操府上的书房中。

曹操与郭嘉相向而坐,在二人面前,均摆着一张矮桌,矮桌上放着一些自西域送来的瓜果。

瓜果都是刚刚用清水洗过,看起来鲜灵爽口,可曹操与郭嘉却是都没有动上一下。

“奉孝先前曾说过,要某先占青、兖,某这两日寻思着,兖州虽是在某治下,可青州……”望着迎面而坐的郭嘉,曹操一手捻着下巴上的胡须,眉头微微蹙着,向郭嘉问道:“某无有占据青州的理由,如何行事?”

“明公莫要焦躁!”曹操的话音刚落,郭嘉就面带微笑对他说道:“眼下虽是无有借口,可用不多日,明公便可寻到理由……”

“哦?”郭嘉说出如此信心满满的话来,曹操不由心内觉着不解,向他追问了一句:“不知奉孝此言何解?”

“刘备为平原令,早年曾助公孙瓒与袁绍作战!”与曹操四目相对,郭嘉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对曹操说道:“洛阳王讨伐公孙瓒之时,他便倒戈一击,与洛阳王、袁绍共同讨伐公孙瓒。此人擅长钻营,某这几日探得消息,洛阳王大婚,刘备已是领着关羽、张飞前往洛阳道贺。”

“奉孝的意思是……”郭嘉说出这番话,曹操心内不解更甚,寻思了一下,还是没有想明所以,便向他追问道:“可是要趁刘备不在,先行占据平原。”

“不!”郭嘉摆了摆手,对曹操说道:“明公若是如此,倒是落了他人口实。”

“那机会何在?”得知不能趁刘备不在平原下手,曹操的脸上现出一抹失落,向郭嘉追问了一句。

“待到刘备返回平原,明公再做计较。”郭嘉嘴角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随后对曹操说道:“洛阳王并非当今陛下,当今陛下虽是聪慧,对天下枭雄却是无力掌控。而洛阳王,却能连破董卓、公孙瓒,将那袁绍、公孙度掌握于股掌之中,且麾下猛将如云,又有徐元直、庞士元为辅,其势正盛。淮南袁术,本欲趁匈奴作乱,与洛阳王为敌,也被洛阳王稳住,如此大才,岂会看不出刘备有觊觎天下之心?”

“奉孝的意思是……”听了郭嘉的一番话,曹操紧紧的拧起了眉头,向他问道:“那刘备眼下只是小小平原令,莫非他真有觊觎天下之心?”

“刘备官职虽是卑微,野心却是不小!”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曹操,郭嘉嘴角保持着那抹淡淡的笑容,对曹操说道:“河北袁绍,如今虽是如日中天,且外界传言其人能够知人善用,可他与明公相比,却是相距甚远。那刘备是个善于钻营之人,昔日不过编织草鞋聊以为生,如今却做了那平原一地官长,假以时日不可限量,河北袁绍、淮南袁术、徐州陶谦等,与之相较,均逊色何止一筹!明公当早图之。”

听完郭嘉的一番分析,曹操点了点头,对郭嘉说道:“若那刘备稍有动作,某定图之,只是奉孝如何得知,他返回平原之时,便是某得到时机之日?”

“洛阳王!”曹操的问题刚问出口,郭嘉就以斩钉截铁的语气对他说道:“洛阳王也是看出刘备其志不小,断然不是可用之人,早想除之。将青州一地许于刘备,却不给他半个兵卒,也是情理之中。明公趁机下手,倒是卖了洛阳王一个大大的人情。”

话说到这里,郭嘉看着曹操,向曹操问道:“洛阳王大婚,明公可有送去贺礼?”

“有!”提及刘辩大婚,曹操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对郭嘉说道:“某已令程昱前去,随行带有金珠三石,宝玉一箱,另外还有当今陛下亲笔书信一封……”

“明公做的差了……”曹操话还没有说完,郭嘉就轻叹了一声,对他说道:“金珠三石、宝玉一箱,如此奢华足以彰显明公富贵。洛阳王如何不对明公有所忌惮?至于当今陛下书信……”

话说到这里,郭嘉摇了摇头,并没有把话接着说完。

“洛阳王与当今陛下乃是嫡亲兄弟,送上一封陛下的书信,莫非不妥?”从郭嘉的神色中,曹操看出,他让刘协写了一封书信,祝hè刘辩大婚,看来是做的差了,于是有些担忧的向郭嘉问道:“若真如此,该当如何?”

“洛阳王乃是大汉正统!”曹操的问题才问出口,郭嘉就接过话头,对他说道:“当年董卓专权,废了洛阳王帝位,将之贬为弘农王。在袁本初等人心中,洛阳王至今仍是大汉皇帝,而当今皇帝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到如今洛阳王均未称帝,乃是担心成为众矢之的,为众豪雄所戕害。明公不会真个以为,洛阳王会甘心只做一方王侯,而将皇帝之位拱手于当今陛下吧?”

被郭嘉如此一问,曹操才顿时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很是懊恼的说道:“怨某不查,竟是忘记当今陛下为李傕、郭汜所治时,洛阳王率军绕道而行,却不肯将当今陛下接至洛阳。”

“程昱前往洛阳,已经去了几日?”曹操正懊恼间,郭嘉又向他追问了一句。

听得郭嘉追问,曹操垂下眼帘,稍稍寻思了一下,便对他说道:“已是去了五六日,想来也快要到洛阳了。”

得知程昱已经走了五六日,郭嘉没再说话,沉吟了片刻,才对曹操说道:“眼下洛阳王新近攻破匈奴,北方已然稳定,若是有心平定南方,当从袁术下手。若是某未有料错,洛阳王如今会是休养生息,至迟一年,便会对淮南动兵!”

刚见到郭嘉时,郭嘉提及要占据的地方,便包括淮南。得知刘辩至迟一年会对淮南动兵,曹操赶忙向郭嘉问道:“奉孝可有法子,让洛阳王晚些动兵?”

“吕布!”曹操的问题刚问出口,郭嘉想也没想便对他说道:“那吕布投效洛阳王,为的便是博取功名,洛阳王对他却是并不重用,虽说封赏有嘉,可战功倒是积累不多,无以列土封王。对吕布来说,远远不够。若是明公能怂恿吕布从中作乱,只要洛阳稍有动荡,洛阳王进军淮南之日,便会迟延数月!”

“应委托何人前去?”郭嘉提及吕布,曹操眸子一亮,连忙追问了一句。

“日前有一淮南名士前来投效明公,莫非明公将此人忘了?”曹操问及何人可前往洛阳,郭嘉微微一笑,望着曹操反问了他一句。

“蒋干?”郭嘉的话音才落,曹操就愣了一下,对他说道:“蒋干此人,虽是颇有才名,却是一腐儒,做做文书那是绰绰有余。若要他前往洛阳,恐难成事!”

“腐儒自有腐儒的妙用!”见曹操显然对蒋干不是很信任,郭嘉微微一笑,对曹操说道:“蒋干年少,虽说骨子里有着一股儒生的腐性,却并不似老儒那般迂腐。说服吕布,首先便是要讨好貂蝉,其人琴棋书画样样精绝,不可谓不是大才!且此人新近投效明公,明公将之用以文书,外界多不知其人,明公只须以心交之,即便事败,蒋干儒生腐性大发,认为明公对他有恩,定是不肯招供何人指使,也是牵累不到明公!”

郭嘉若是不提蒋干,曹操绝对不会想到要将此人派去洛阳挑拨吕布。

听了郭嘉的一番分析,曹操眉头微微拧着,沉默了片刻,才向屋外喊道:“来人,去将蒋子翼请来!”

曹操话音刚落,门外便有一名守门兵士应了一声,找寻蒋干去了。

面向曹操坐着,郭嘉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可他的眸子中,却是闪过了一抹志得yì

满光彩。

第619章 奇怪的少年

时光飞度,眼见离刘辩大婚的日子只余下了两天。

洛阳城的街道上,一个少年牵着一匹黄骢马,正沿着街道缓缓前行。

这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身后背着一只用蓝色丝绸缠裹成里三层外三层的长条形物事。

在他牵着的骏马马背上,还摆放这一只大大的布袋。

布袋很厚,从外面根本无法看清里面装着什么。

少年身量不是很高,相貌却生的很是俊秀,略显瓜子型的脸上,连一根胡须也是未生,整张脸面显得很是爽净。尤其是他的皮肤,光洁白皙,竟是要比一般的女子还要细腻一些。

牵马沿着街道缓缓行进,少年的视线却不断的在路两侧的商铺逡巡着,那双透着聪慧的眸子,满是好奇的看着这座昔日都城的喧嚣和繁华。

即使不在刘辩大婚其间,洛阳城每天也都会迎来送往许多外地来的商贾和士子,少年的出现,并没有让街道上往来行走的人们感到有半点不同寻常。

不紧不慢的沿着街道行进,不消多会,少年竟是走上了前往洛阳王府的道路。

宏伟的洛阳王府正门前,并排挂着数十盏用大红丝绸扎成的灯笼,只不过由于是在白天,灯笼并未点燃。

虽说没有点燃的灯笼,少了几分灯火辉煌的璀璨,可一溜排的挂在王府正门前,大红的丝绸点缀着红墙碧瓦倒也别有一番生趣。

从王府正门前经过,扭头看了一眼王府的大门,少年低垂下眼睑,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一些。

经过王府,又往前走了百余步,少年最终在街道的拐角停了下来。

站在街道拐角,少年再次扭头向王府看了一眼,随后便从马背上拿出一个小包袱,在路边寻了个墙角坐了下去。

从包袱里,少年掏出的是一块已经风干了的熏肉。

将熏肉凑在嘴边,一口一口的啃着,少年的视线却是片刻也没从已经被他甩到身后的王府正门处挪开。

洛阳王府前院内,每日都会来王府与管青等人说上会话儿的貂蝉,刚离开管青的寝宫不久,正领着两名侍女走向她的马车。

与许多马车略有不同,貂蝉的马车车厢并不是被漆成了乌墨色,而是表面漆刷着鲜亮的大红。

大红的马车厢体上,什么装饰也没有布置,使得这辆马车显得火热且又不失简约。

上了马车,两名陪同她来到王府的侍女一左一右走在马车的两侧,而四名吕布府上的卫士,则手按剑柄,紧紧的跟在马车后面。

车辕发出一阵“吱吱呀呀”的木质轮毂轻响,马车缓缓的出了王府大门,朝着吕布府所在的方向行进。

手中抱着干肉正在啃的少年,远远看见一辆大红厢体的马车出了洛阳王府,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容,将干肉重新装了起来,站起身,从马背上取下一只陶碗。

他将陶碗摆在地上,从身后取下那长条形的包袱,随后便一屁股坐了下去,慢慢的解着包袱上的丝绸封皮。

丝绸封皮解开,内里包裹着的竟是一只上好的瑶琴。

将瑶琴摆放在盘起的大腿上,少年再没去看那越来越近的马车,而是很专注的弹奏了起来。

琴弦轻颤,声声天籁之音随着他的抚弄飘然而起。

抚弄瑶琴时,少年很是专注,就好似整条街道只余下他一个人似得,就连马车车轮轧着青石路面发出的“咯噔”声越来越近,也是没能吸引他的半分注意。

坐在马车中,听着外面飘来的瑶琴之声,貂蝉心内不由生起了一丝疑惑。

她微微蹙起眉头,掀开车帘,向一旁走着的一名侍女问道:“何人弹琴?”

此时马车离那少年已是不足三十步,被貂蝉问了一句的侍女伸着颈子,向前望了一眼,这才对貂蝉说道:“好似是个少年,正坐在路边弹琴。奇怪的是那少年有匹马,面前却摆放着一只空的陶碗……”

“哦!”听了侍女的话之后,貂蝉将车帘放下,一只嫩白的玉手轻按着如同樱桃般红润的嘴唇,娇俏的眉头微微拧起了一些,不晓得在寻思着什么。

马车离少年越来越近,瑶琴的琴声也越来越清晰。

琴声时而如流水淙淙清新凄婉,时而如大海波涛汹涌澎湃,时而又犹如山泉呜咽撩人心扉。

听着那琴声,当马车从少年身旁经过时,貂蝉再次掀开车帘,对刚才回她话的侍女说道:“且叫停车,你去问问,那少年为何当街弹琴。”

“诺!”侍女应了一声,先是招呼了一声御手,让御手把车停下,随后快步走向了那少年。

“喂!”到了那少年身前,侍女轻轻唤了他一声,对他说道:“安阳公主问你,为何当街弹琴?”

少年低着头,正专注的抚弄瑶琴,听得侍女说是安阳公主问他话,他连忙收住手,抬头望着站在面前的侍女。

“看甚么看!”少年面容清秀,让人看上一眼,便会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被他盯着脸看,侍女的脸颊儿顿时红了一片,俏生生的白了那少年一眼,再次对他说道:“听见没有?安阳公主问你,因何当街弹琴?”

“小生是个行路之人,因要北上寻找亲眷,路过洛阳,竟是不晓得将盘川丢在何处!”仰脸望着侍女,少年的脸红了一红,很是有些羞惭的说道:“此行路途遥远,小生又别无所长,便想着在这街市之上弹奏瑶琴,看看可能讨要几个铜钱,充做川资!”

“你且候着!”得知少年要北上却丢了盘川,侍女抿了抿嘴唇,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心疼,轻声向那少年吩咐了一句,便走向了马车。

听完侍女的回禀,坐在马车中的貂蝉沉默了片刻,对那侍女说道:“也是个颇有才情之人,给他一吊铜钱,助他行路吧。”

侍女应了一声,取了一吊铜钱,再次回到少年身旁,将那吊铜钱轻轻的放进少年面前的陶碗中,待到站起身,才对那少年说道:“这是安阳公主助你行路的盘川……”

说完话,侍女又向少年瞥了一眼,俏脸一红,这才转身准bèi

离去。

“姐姐留步!”侍女刚转过身,少年便赶忙站了起来,向她唤了一声。

不晓得少年还想做什么,侍女扭过头,虽是没有说话,眸子中却透着几分疑惑。

抬脚向侍女走近了一步,少年将那只瑶琴高高举过头顶,态度很是恭谨的对侍女说道:“公主赏赐,小民无功受禄,心下很是惶恐。无有别样报答公主,唯独这只瑶琴,跟随小民多年,尚可拿得出手,请姐姐将它转赠公主,就当是对相助盘川的报答。”

少年低着头,双手捧起瑶琴,将瑶琴高高举过头顶,说了这么一番话后,就再没言语。

很是疑惑的将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侍女这才接过他手中的瑶琴,转身走回马车旁。

“启禀公主!”到了马车旁,那侍女将瑶琴高高举过头顶,对车厢内的貂蝉说道:“那少年不肯无功受禄,非是要将这只瑶琴转赠公主!”

听了侍女的话,马车中的貂蝉嘴角微微牵了牵,心内只道那少年送的瑶琴也不会是甚好品色,于是便轻描淡写的向那侍女丢下一句:“且收着吧。”

侍女应了一声,将瑶琴收了,向御手又交代了一句,马车这才缓缓向前行去。

扭头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少年嘴角微微牵了牵,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

待到马车拐过街角,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将侍女方才给他的那吊铜钱的线绳扯断,双手捧着铜钱,朝天空高高抛起。

线绳断了的铜钱高高飞扬,如同落雨般的掉落在地上,砸在青石路面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这条街道虽说行人并不是很多,往来的却也是有着一些人。

貂蝉赠于少年一吊铜钱,而少年却将瑶琴送给貂蝉的一幕,也是有些人看见。

见这少年突然将铜钱的线绳扯断,高高抛了起来,铜钱落了一地,很多人都向他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少年原以为铜钱落地会引发哄抢,却没想到,满地洒落的都是铜钱,路上的行人竟是无一去捡。

很是纳罕的看着路上的行人,少年眨巴了两下眼睛,心内暗暗赞叹,洛阳王着实将这洛阳治理到了路不拾遗的境地。

没人去捡铜钱,少年也不弯腰去拾,他从地上捡起那只方才摆放在面前的陶碗,将陶碗塞回了马背上的布袋中,牵着马,继xù

沿街道向前走去。

少年离去,看着他这怪异举动的路人纷纷指着他的背影,不知在说着些什么,过了许久,才有几个路人将铜钱捡起,找寻守城官兵,把铜钱上缴府库去了。

貂蝉在街市上遇见奇怪少年之前,是在洛阳王府中与管青说着大婚的事儿。

管青怀孕的时日尚浅,小腹并未隆起,而且华佗始终守口如瓶,并未向外界透露半点风声,是以无人晓得她即将成为继唐姬之后,为刘辩生下孩子的王妃。

将貂蝉送至寝宫门外,管青刚刚返回寝宫,正与柳奴说着话儿,门外便传来了一个侍女的声音:“启禀管将军,殿下来了!”

第620章 与其后悔不如珍惜

闻得刘辩来了,管青和柳奴连忙起身,迎出了寝宫。

刚出寝宫正门,她们就看到刘辩正领着王柳、王榛快步向她们这边走来。

由于近期来到洛阳城的外地人很多,在徐庶和庞统的建议下,刘辩把王柳、王榛留在了身边,而邓展则引领龙骑卫,在城中调查着可有甚么会破坏大婚,对刘辩不利的因素存zài



“居次今日竟是未有逗弄淘儿?”到了管青和柳奴近前,二女刚向刘辩见了礼,刘辩就微微一笑,打趣了柳奴一句:“可是整日伴着淘儿,觉着它无有趣味了?”

“哪里!”刘辩的话音才落,一旁的管青就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居次整日陪着淘儿,倒是把青儿都给疏忽了。若非再有两日便要……”

话说到这里,管青脸颊儿陡然一红,抿着嘴,将头低了下去。

“再过两日青儿姐姐便要嫁给殿下!”这一次,倒是柳奴把话头接了过去,她脸上漾着俏皮的笑容,歪头朝管青眨巴了两下眼睛,这才对刘辩说道:“淘儿可是乖了,这两日本居次还让人给它做了套衣衫,待到殿下大婚,要带着它去为殿下道贺。”

“给淘儿做了件衣衫?”得知柳奴竟给淘儿也做了套衣衫,刘辩愣了一愣,眨巴了两下眼睛,咕哝了一句:“那得用多少布料……”

刘辩说起为淘儿做衣衫会耗费许多布料,柳奴撅着小嘴,冲他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吝啬的殿下……”

柳奴的声音虽是小,刘辩和管青却都是听了个真切。

俩人相视一笑,刘辩伸手轻轻朝柳奴的手臂上拍了拍,像是哄小孩子一般对她说道:“居次且去和淘儿玩会,本王与你青儿姐姐有些话要说。”

“嗯!”晓得刘辩让她去找淘儿玩,可能是要与管青商议大婚的事情,柳奴也不多耽搁,应了一声,向刘辩告了个退,转身朝寝宫后园跑了去。

看着柳奴走远,刘辩招呼了管青一声,与她并肩朝着寝宫内走,一边走一边对管青说道:“再过两日,便是你我大婚之期了。”

跟着刘辩来到此处的王柳、王榛,到了寝宫前厅门口,一左一右立于前厅门边,手按剑柄,如同雕塑一般笔直的挺着身板。

二人原本没有资格在王府内佩剑,如今能够带剑进入王府,也是因为刘辩要将她们留在身边,把他们调入了王府卫士之中,由二人指挥调配卫士。

与刘辩一道进了前厅,想着再过两日,便真的要嫁给刘辩,管青的俏脸已是浮起了一片红晕。

进了前厅,刘辩并没有止住脚步,而是径直向着通往后园的回廊走去。

跟着刘辩,走上回廊,管青远远的看到柳奴正一蹦三跳,朝着回廊尽头跑的背影,不由的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每每见到居次,青儿总会想起,像她这年岁时,青儿已是上了沙场,与人厮杀……”

“是啊!”同样看着柳奴的背影,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先是附和了管青一句,随后对她说道:“本王在居次这年岁时,已是领着唐姬逃离洛阳,也不晓得受了多少苦楚。乱世已起,又有几人能在这征伐杀戮不绝的年岁里,保着一颗童真未泯的心……”

“若无殿下,居次想来也是不会如此。”与刘辩并肩向前走着,管青悠悠的说道:“假若她还在匈奴,此时应是已嫁做人妇,那匈奴人向来只是将女子作为传宗接代的所在,并不晓得珍惜,恐怕真嫁给了去卑,居次这一生便是毁了!”

“青儿这话,其实有失偏颇!”管青的话音刚落,刘辩就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匈奴人比我们中原人更为重视女人,青儿何曾见过匈奴人将女子送至中原,以和亲来寻求休战?”

刘辩这句话一出口,管青就抿了抿嘴唇没再言语。

大汉朝以往对待匈奴等北方部族,确实是一直采取着和亲的策略,以此来换取边关安宁。

可送去一批女人,并不能换来太久的和平,直到大汉朝出现了汉武和汉明,局势才有所扭转。

不过这些,已经离他们太远,刘辩一举攻破匈奴王庭,并且将义子刘坚留在匈奴,做了大单于。

北方部族对中原的威胁,暂且告一段落,真zhèng

对洛阳有着威胁的,还是那些派了使者,向她和刘辩道贺的各路豪雄。

明面上,豪雄们还都是汉臣,可汉室衰微,刘协被曹操带至许昌,根本无力扭转乾坤,汉室若要重振,唯一的指望便是占据了洛阳,实力已是不输于任何一方豪雄的刘辩。

二人说话间,柳奴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回廊的尽头,望着前方,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对管青说道:“不过本王绝不会做那种以女人换和平的人!若是谁觊觎本王治下的女子,即便是要打上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本王也是在所不惜!”

听了刘辩这句话,管青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心底却涌起了一股甜甜的蜜意。

男人与女人共存于世间,女子向来都是需yào

男人用他们宽厚的肩膀保护,即便如管青这般,在沙场上早已尝尽了淋漓鲜血的女子,也是有着柔弱的一面,也是需yào

一个温暖的怀抱,在她无助的时候,将她搂入怀中。

心底涌起甜丝丝的蜜意,管青却没有接过刘辩的话茬,只是抿着嘴,小脸红扑扑的跟着刘辩,继xù

沿着回廊向前走。

正往前走着,一阵小象的叫声传进了刘辩和管青的耳中。

听到小象的叫声,二人相视一笑,刘辩对管青说道:“想来又是居次逗弄淘儿,把淘儿给逗弄的恼了。”

“如今只有一个淘儿。”与刘辩并肩而行的管青也是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再过一些时日,待到殿下要的那两百只小淘儿也到了洛阳,恐怕居次便是要更加忙了。”

“淘儿只是居次的宠物!”刘辩微微一笑,接过管青的话头,对她说道:“那两百只小象,却是本王要用来训liàn

战象,将来用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

刘辩订下两百头足月小象时,虽说他已是挑明要将大象带到战场上,可当时包括管青在内,许多人却还都以为刘辩不过是出于玩耍的心态,才要了这么多古怪的动物。

“战象?”再次从刘辩口中听到这两个字,管青眨巴了两下眼睛,满心疑惑的向刘辩问道:“莫非如淘儿这般古怪的物事,真的能到战场上冲锋陷阵?”

“当然能!”刘辩嘴角保持着淡然的笑容,走到能够看见淘儿和柳奴的位置停下脚步,站在回廊上,抬手指着远处的淘儿对管青说道:“大象四肢粗壮,且有着一根灵巧如手的长长鼻子,若是上了战场,仅强悍的冲击力,便不是寻常军队所能承shòu。两百头战象并列前进,定然是有着摧枯拉朽的效用!”

虽说刘辩已是讲解的很细致,管青却还是想不明白,像淘儿这样的动物,若是拉到战场上,骑在它背上的将士该如何与敌人厮杀。

站在刘辩身旁,正望着远处的淘儿发呆,一只手臂却从管青的身后绕过,将她搂进了怀中。

被刘辩一把搂住,管青怔了一怔,起先还下意识的扭动了下身子,随后便乖乖的依偎在刘辩的胸前,与刘辩一同望着回廊外的后园。

“这两日孩儿可有淘气?”一只手臂搂着管青,另一只手轻轻的按在管青的小腹上,刘辩很是温柔的向她问了一句。

被刘辩问及腹中孩儿,管青抿着嘴,羞赧的低下了头。

不过从她脸上漾起的甜甜笑容看来,此时的她,虽说嘴上没有回答刘辩的问题,可心底却是因怀上了刘辩的孩子,而感到无尽的幸福。

没有得到管青的回应,刘辩晓得她是心内羞赧,于是也不追问,只是将管青搂在怀中,望着回廊外满园的绿意,对管青说道:“青儿怀了身孕,本王已是决定,无论如何也不离开青儿半步,只陪在青儿身旁,直到你我的孩子出生,再去考lǜ

其他……”

“殿下莫要如此……”刘辩说出这么一番话,管青两眼睁的溜圆,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刘辩,轻声对他说道:“当日唐王妃怀了身孕,殿下也是领军在外,并未陪着王妃。若殿下果真须处置紧要事体,青儿自会照料自家……”

话虽是这么说着,刘辩却能从管青的语气中听出些许违心的意味。

女人怀了身孕,又有几个不想让孩子的父亲陪在身边,一同看着他们共同的骨肉降临人世?

“人这一生,注定会做许多值得后悔的事情!”先是扭头朝管青微微一笑,刘辩随后再次望向远处正逗弄着淘儿的柳奴,轻声对被他搂在怀里的管青说道:“有些事一旦做了,便再不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与其等到将来后悔,倒不如眼下好生珍惜!”

听着刘辩这番略带着几分感悟的话,管青将脑袋依偎在刘辩的肩头上,红唇轻轻的动了动,呢喃着重复了一句:“不如眼下好生珍惜……”

第621章 请姐姐引荐

吕布府坐落于洛阳城内相对繁华的一条街道,在吕布府对面的街边,林立着许多商铺。商铺前,往来的人群川流不息,很是热闹。

在吕布府迎对门的街道上,早先曾将瑶琴赠于貂蝉的少年,正盘腿坐在地上,手中持着一支竖笛,吹奏着一曲悠扬的旋律。

此时的竖笛,便是后世称之为箫的乐器。

竖笛声色低沉,少年吹奏的曲子,也是带着几分萧瑟和凄凉。路上往来的行人,听着少年吹奏的竖笛声,在炎炎夏日中,竟有着一种步入金秋的凉爽感。

走在街上的人们,在经过少年身前时,不由的都会驻足看上他一眼,其中有些好心的人儿,还会在少年面前的陶碗中放上一两枚铜钱。

每每有人在陶碗中放上铜钱,正吹奏着竖笛的少年便会微微欠身,向放铜钱的人表示谢意。

吕布府正门内,一个侍女低着头,踩着小碎步,正飞快的朝着门外走。

“娟儿姑娘又为夫人买东西去?”刚走到门口,守在正门外的一名卫士便抱拳朝那侍女拱了拱,很是客套的招呼了一声。

听得卫士招呼她,娟儿扭头朝那卫士微微一笑,嗓音甜美的应了声:“是啊!”

这位娟儿姑娘不是别个,正是先前曾将一吊钱交给那少年的侍女。

出府门之前,娟儿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竖笛声。不通音律的她,只是觉着那竖笛声很好听,却并没有多上心。

走出吕布府,娟儿正打算去帮貂蝉买她点名要的一匹绸缎,陡然发xiàn

在府门对面围着许多人,而那竖笛之声就是从被许多人围着的地方飘出。

很多人围在那里,引起了娟儿的好奇。

她迟疑了一下,终于决定先去看看是谁在那里吹奏着曲子,竟能引得如此多的人围观。

走到人群后,娟儿费了好大力qì

,才挤到最前面。

由于围观的人太多,挤到前面的时候,她额前的头发也被挤的凌乱了一些。

抬手捋了下头发,娟儿这才向正吹奏着竖笛的少年看了过去。

当她看见盘腿坐在地上正吹奏竖笛的是方才在街市上已经遇见过的少年时,不由的愣了一愣,满脸愕然的向那少年问道:“你怎生还在此处?”

听到娟儿的声音,正吹奏着竖笛的少年连忙抬起头朝她看了过来。

看清娟儿正是先前给过他一吊铜钱的侍女时,少年连忙站起身,双手抱拳向娟儿行了一礼,对她说道:“姐姐怎生也在此处?”

“你不是已经有了川资,因何还不上路?”少年的出现,让娟儿感到很是纳闷,她微微拧起眉头,满肚子狐疑的把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向少年追问道:“莫非川资不够?”

“并非如此!”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少年脸上现出一抹惭愧的神色,对娟儿说道:“不瞒姐姐,方才公主赏赐了川资,在下正欲离开,不想铜钱却不晓得掉到何处去了……”

“你这人……”得知少年又将铜钱丢了,娟儿白了他一眼,上前拉着他的手腕,对他说道:“莫要在此多做逗留,且去我的住处,待我为公主买过丝绸,我自家再给你一些川资。”

“如此劳烦姐姐……”手腕被娟儿拽着,少年刚说了一句话,见娟儿回头又瞪了他一眼,这才赶忙闭上了嘴。

拖着少年进了吕布府,待到少年将坐骑拴在一株老树上,娟儿才领着他,朝她的住处走去。

像娟儿这种伴在貂蝉身边的侍女,在吕布府中也算是颇有些地位,住处虽在外院,却也不会太差。

领着少年,走上一条回廊,到了她的住处门外,娟儿将房门打开,回头对那少年说道:“你且在此处等着我。”

站在娟儿身后,当房门打开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迎面朝少年扑来。

这股芬芳带着几分脂粉的清香,更多的则是少女身上与生俱来的芳香。

“呃!”嗅着这股芬芳,少年只觉着整个大脑都在迷乱,刚应了一声,就被娟儿拉进了房内。

将少年领入房内,娟儿朝他那由于坐在地上而弄的脏了些的腿部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到屋内的一只陶盆前,将一小块麻布放在盆内,用水浸湿了些,帮着少年擦起了腿上的灰尘。

“你这人真是……”一边帮少年擦拭着腿上的灰尘,娟儿一边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的对那少年说道:“连着将川资弄丢,如此粗心,怎敢一个独自在外行走……”

说话时,娟儿已是帮着少年把灰尘拭去,她刚起身,正要将那块麻布放回盆内,少年便低着头,嗫喏着对她说道:“不瞒姐姐,铜钱是我自家扔的……”

“啊?”得知铜钱是被少年自己扔掉,娟儿顿时一愣,睁圆了杏眼,满脸不解的望着他,语气中满是诧异的向他问道:“你可是傻了,那可是一吊钱……而且……”

没等娟儿把话说完,少年就抬起刚才还低着的头,目光中流露出无尽的柔情,对娟儿说道:“自打方才在街市上见了姐姐,在下便难以忘怀,为能再与姐姐相见,便将那一吊钱给丢了!”

正责怪着少年,娟儿完全没想到少年竟会对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这番话,听在她的耳中,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直把她给劈的大脑混沌,一时之间,整个五感好似全都丧失了。

自打娟儿成人,还从来没人对她说过这样满是情意的话儿,随不晓得少年说的是真是假,可话听而娟儿的耳中,她还是觉着芳心“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

就在娟儿愕然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少年跨步上前,双手将她的纤腰一搂,嘴唇贴在她那莹润如玉的小耳垂上,柔声对她说道:“姐姐,在下是真的是欢喜你,想要恳请公主,将姐姐赐予在下……”

与少年只是初识,可纤腰被少年搂着,娟儿竟是不知为何,连挣扎的力qì

都提不起来。

就在娟儿满脸愕然,不晓得该不该从少年的怀中挣脱时,少年的嘴唇已是印在了她的红唇上。

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娟儿象征性的轻轻推了推少年,扭着身子挣扎几下,没有挣脱,便不再挣扎,而是微微闭上眼睛,承shòu着少年的亲吻。

少年心性、一见钟情,直比那干柴烈火燃烧的更为猛烈。不过片刻之后,娟儿与那少年便双双躺在了她的铺盖上。

仰面躺着,两条玉腿微微分开,凝视着俯身压在她身上的少年,娟儿杏眼迷离,嘴唇轻轻动了动,嗫喏了半天才念出了这么一句:“娟儿尚未破身,还望郎君怜惜则个……”

风狂雨骤、娇喘吟吟,待到一场雷雨止歇,少年和娟儿相拥着躺在铺盖上,两具肉体紧紧粘连,好似永远都不愿分开一般。

“郎君且在此候着,娟儿还要为公主去买丝绸!”过了好一会,想起还要为貂蝉办事的娟儿,轻轻推了推少年并不算厚实的胸膛,柔声对他说道:“娟儿只是一介奴仆,不敢奢望与郎君终生相伴,今日欢愉郎君还是早些忘记吧……”

口中虽是这样说着,可娟儿的眼窝中却已涌动起了闪烁的泪光,那泪光早已是出卖了她内心真实的所想。

“在下恰有一匹上好丝绸。”紧紧搂着娟儿,少年将嘴唇印在她红润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抬起手,用手掌帮她揩去了眼窝里涌动着的泪水,很是温柔的对她说道:“若是我能见得公主,必定说服她将姐姐下嫁于我,从此再也不用为奴为婢!”

“郎君可是当真?”少年做了这番承诺,娟儿那颗芳心顿时由悲转喜,连忙向他追问了一句。

“自是当真!”将娟儿搂在怀中,少年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此番我带来的那匹丝绢,乃是上好的江南丝绸,丝质滑顺,想来公主应是喜欢。”

说着话,他松开了搂着娟儿的手,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对娟儿说道:“姐姐且拿这匹丝绢去见公主,捎带将在下求见之事说上一说,若是公主愿见在下,在下自是有法子请她将姐姐许配于某!”

“嗯!”与少年已是云雨一度,娟儿的芳心早已交给了这个只是一天之内见了两次,便夺了她少女贞洁的少年,听了少年这番话,她轻轻应了一声,也坐了起来。

在少年与娟儿云雨缱绻的时候,内室中的貂蝉,想起了少年送给她的那把瑶琴,便让人将瑶琴取来。

起先,她并没对这把瑶琴太过在意,总认为一个路边偶遇的人,即便送了她瑶琴,也不过是普通的货色。

可当这把瑶琴被送到貂蝉面前时,只是刚抚摸了一下琴弦,貂蝉就完全撇弃了早先的想法。

眼前的这把瑶琴,绝对是旷古绝今的绝品。

琴弦并非普通蚕丝制成,而是用极难寻得的冰蚕丝编织而成。

冰蚕丝是丝中极品,寻常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若是用这种蚕丝织,裁剪出一套衣衫,那衣衫定然是价值连城。

以冰蚕丝拧成琴弦,无论是质感还是韧性都要远远超过普通蚕丝制成的琴弦,而且音质优美,弹奏出的曲子远胜过寻常瑶琴。

第622章 蒋干见貂蝉

矮桌上摆放着那张少年送的瑶琴,在瑶琴旁,还放着一匹上好的大红丝锦。

纤纤玉手轻轻抚摸着丝锦,貂蝉嘴角带着一抹足以倾国倾城的笑容,语调很是平淡的向躬身立于她身前四五步开外的少年问道:“你究竟是何人?因何要送本公主这些价值不菲的物事?”

“回禀公主,小民乃是寿春人氏,姓蒋名干字子翼!”微微躬着身子,少年偷偷的抬眼朝貂蝉看了看,当他看到貂蝉那美艳的面庞时,只觉着呼吸都快要被貂蝉的美貌给凝滞了,连忙再次低下头,诚惶诚恐的对貂蝉说道:“本欲前往并州投亲,路过洛阳,不想却丢了盘川……”

“住口!”蒋干的话还没说完,正抚摸着那段丝锦的貂蝉就轻声喝止了他。

貂蝉的声音很是轻柔,从她的语气中,听不出半点严厉的意味。可她的这声低喝,听在蒋干的耳中,却是要比一个晴天霹雳更响亮些。

“丢了盘川,本公主已是给了你一吊铜钱,如何会连续丢失?”微微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凌厉的望着蒋干,貂蝉冷笑了一声,接着对蒋干说道:“这把瑶琴有个名头,它叫凤凰琴。乃是传闻有凤栖于梧桐之上,工匠得了梧桐木,打制而成,其价值纵然拿五座城池去换,恐怕也是难得!至于这匹江南丝锦,也是极品中的上品,一匹丝绸便可换取一座三进豪庭。出手如此阔绰,又如何会缺少盘缠?”

被貂蝉连续问了几个难以回答的问题,那蒋干却是丝毫没有紧张。

待到貂蝉话音落下,蒋干双手抱拳,直起身子,对貂蝉说道:“不瞒公主,那一吊钱便是小民故yì

丢掉的!”

完全没有想到蒋干会如此坦率,貂蝉愣了一下,眉头拧了起来,望着蒋干的时候,俏丽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貂蝉没有说话,只是眼睛微微眯着,冷冷的看着站在她眼前的蒋干。

被貂蝉那双倾国倾城却含着森冷气息的眼睛盯着,蒋干再次低下头,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对貂蝉说道:“小民深知罪该万死,只是小民着实不忍与娟儿姐姐再无相见之日,才做出这等事来!”

蒋干面见貂蝉时,娟儿一直站在一旁,见貂蝉目光冰冷的盯着蒋干,她早已是满脸的担忧,暗中替蒋干捏了把冷汗。

当蒋干说出他之所以将那一吊钱丢掉,为的竟是能有机会与娟儿再次相见,貂蝉眉头越发拧的紧了,语气冰冷的向蒋干问道:“你与娟儿是素识?”

“今日之前,从未谋面!”放下抱拳的双手,蒋干直起身子,与貂蝉相互对视着,微微仰起头,语气中带着无尽坚决的对貂蝉说道:“可是自从见了娟儿姑娘,小民便深知,这一生小民在等的女子便是她。为了她,即便要小民沿路乞讨,走上千里万里,小民也是心甘情愿!区区凤凰琴与江南丝锦,与娟儿姑娘相比,又算得什么!”

美眸凝视着蒋干,貂蝉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沉吟了片刻,才向蒋干问道:“那你送瑶琴和丝锦给本公主,便是要为娟儿赎身?”

“不!”貂蝉的话音刚落,蒋干就断然否定了她所说的话,对她说道:“娟儿姑娘在小民心中,始终是如同神玉般的存zài

,小民生为凡人,如何能为神玉赎身?送于公主的瑶琴和丝锦,不过是想恳请公主,允许小民与心中的女子相见而已!”

蒋干的一番话,说的是铿锵有力,丝毫不见心虚。

听了他的这番话,貂蝉先是垂下眼帘,随后眉头微微一拧,扭头望着娟儿,冷声问道:“你对他可有情义?”

已然与蒋干云雨一度,娟儿如何对他没有情义?

可眼下她还是貂蝉的侍女,当貂蝉冷声向她这么一问时,她连忙双腿一曲,跪伏在地上,竟是没有吭声。

虽说娟儿没有吭声,可从她的举止中,貂蝉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意。轻叹了一声,对娟儿说道:“男儿多薄情,此子话虽说的掷地有声,也是舍得将如此贵重之物送出,可他心中究竟做何打算,娟儿你可晓得?”

跪伏在地上,娟儿半晌没敢言语,只是浑身微微哆嗦着,生怕貂蝉不肯将她许给蒋干。

与娟儿不同,在貂蝉说出男儿多薄情这句话时,蒋干跨步走到屋内的一根厅柱下,对貂蝉说道:“小民对娟儿姑娘一片真心,若是公主不信,小民愿撞死在这廊柱下,以明心迹!”

话刚说完,蒋干就朝后退了两步,作势要往厅柱上撞。

“不要!”他正要纵身前冲,原本跪伏在地上的娟儿,猛然直起身子,也顾不得貂蝉就在近前,无限惊惶的大喊了一声。

看着蒋干和娟儿,貂蝉嘴角牵起一抹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朝蒋干摆了摆手,对蒋干说道:“罢了,你若撞死在此处,官府查来,本公主虽是不怕,却也多了不少烦恼。本公主身旁尚有其他侍女,娟儿虽是很讨本公主欢心,可她的心却已是随你而去,还是许于你罢!”

听说貂蝉愿将娟儿许配给他,蒋干连忙转过身,双手交叠高高举过头顶,跪伏在地上,给貂蝉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对貂蝉说道:“公主恩德,蒋干终生不忘!”

“丝锦本公主收下!”看着桌案上的瑶琴和丝锦,貂蝉语气很是淡然的说道:“这瑶琴却是收不得!”

“小民久闻安阳公主国之绝色,且聪慧无匹,尤其精通音律。”跪在地上,直起身,蒋干双手抱着拳,望着貂蝉说道:“这瑶琴留于小民之手,也是糟践了,赠于公主,却是适得其所,还望公主万万莫要推辞!”

美目一眨不眨的凝视着蒋干,过了好一会,貂蝉才嘴角微微牵了牵,露出了个不着痕迹的微笑,对蒋干说道:“既然如此,本公主便权且收了。”

说着话,她朝一旁摆了摆手,立于她身后的两名侍女连忙上前,一人抱着瑶琴,另一人抱着丝锦退了下去。

“你可真是为了娟儿连死都肯?”待到那两名侍女将瑶琴和丝锦捧走,貂蝉看着蒋干,迟疑了一下,才向他问了一句:“能否告知本公主,将来你可会为了加官进爵,而舍弃娟儿?”

“官爵不过身外之物。”貂蝉的问题刚问出口,蒋干就跪直着身子,对貂蝉说道:“小民如何肯为加官进爵,而出卖了娟儿?”

“本公主着实不舍离开娟儿,若是你愿将她舍弃,把她留于本公主身边,本公主便将你引荐给洛阳王。”貂蝉先是沉吟了一下,随后便对蒋干说道:“届时你可在殿下面前展示才能,或许会堪当大用!”

“不!”貂蝉说出的条件,已是非常诱人,许多追求名利的男人,都不会放qì

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可蒋干却是摇了摇头,断然对她说道:“天下万物皆可抛,唯独娟儿姑娘,小民绝不舍弃!”

“如此性情,本公主将娟儿交于你,也是放心了!”蒋干坚决的语气,让貂蝉不由的心旌也荡漾了一下,轻叹了一声,对蒋干说道:“你将娟儿带走吧!”

说这番话的时候,貂蝉恰恰是想到了她对刘辩有情有义,而刘辩却对她不理不睬,心内一时苦楚,一抹苦涩,不知不觉间竟从眉宇间流露出来。

“公主!”貂蝉已是允许蒋干将娟儿带走,蒋干在起身之后,并没有立kè

领着娟儿离开,而是抱拳望着貂蝉对她说道:“请恕小民多嘴,公主眉宇中多带辛酸之气,想来心内定是有着酸楚……”

蒋干的话刚一出口,貂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对蒋干说道:“贵为安阳公主,所见皆为达官贵人,就连夫君也是领军在沙场上建功无数的英雄,可本公主之心,却是无人晓得,今日倒是被你这街市边偶遇的少年识破……”

“公主国色天香,须知红颜命薄!”双手抱拳,将头低下,蒋干语气中带着几许惶恐的说道:“小民口无遮拦,冲撞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红颜命薄……”听了蒋干这句话,哪知貂蝉并不气恼,反倒是面带笑容,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蒋干刚说出的四个字。

重复蒋干说的那四个字时,貂蝉脸上虽是带着笑容,可蒋干却看出,她的笑容中还夹杂着无尽的酸涩。

“你说……”目光迷离,望着房间的门口,貂蝉沉默了许久,才像是自言自语似得喃喃说了一句:“若是一个男人,不顾性命挺身救了一个女子,可他心中却始终没有那女子,这男人当初为何还要那么做?”

“小民并不知晓公主因何说出此言!”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蒋干对貂蝉说道:“同为男人,小民却是晓得,若一个男人心甘情愿舍出性命救一个女子,若非牵肠挂肚,便是有所图谋!”

“有所图谋?”当蒋干说出这么一番话时,貂蝉的美目猛然睁圆,眸子中闪烁着一种凄迷的神采,下意识的又重复了一遍蒋干说出的最后四个字。

第623章 不成爱便成仇

夜幕笼罩着洛阳城,白日里人来人往喧嚣的街道陷入了一片黢黑的宁静中。

街道上除了巡逻洛阳军来回走动时,皮靴踏在青石板上的闷响,四周一片空寂,再没有其他声响。

管青的寝宫后园内。

淘儿在荷塘边的一块空地上蹲伏着,已经闭上眼睛沉睡了。

刘辩和管青并肩站在荷塘边,望着夜色中泛着粼粼波光的荷塘,刘辩伸手将管青搂在怀中,轻声向她问道:“青儿可记得当日你我在渔阳之时,曾游过荷塘,逃离前将军府。”

“嗯!”依偎在刘辩怀中,管青嘴角带着一抹甜美的笑容,望着荷塘时,目光中也流露出了几分神往,悠悠的对刘辩说道:“正是那次,青儿才晓得,这世上恐是无有任何事能难住殿下……”

“两日后便是你我大婚之期……”搂着管青,仰脸望向夜空中的星斗,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对管青说道:“自此往后,你便是本王的王妃,再不用随同本王出师征战。”

“不!”当刘辩说出再不用管青随同他出师征战时,管青倔强的摇了摇头,望着眼前的荷塘,对刘辩说道:“青儿愿追随殿下,殿下出征,青儿便随同殿下出征,即便身死沙场,也绝不后悔!”

听了管青的这番话,刘辩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的将她搂的更紧。

此时的吕布府中,同样没有睡下的貂蝉站在府中后园,仰脸望着夜空中满天的繁星,娇俏的眉头微微蹙起。

蒋干的那番话始终在她的耳边萦绕着,当初刘辩救她之后,便将她推给了吕布,对她是丝毫没有眷恋之情。

如今回想起来,一切正如蒋干所说,刘辩之所以救她,竟不是因为心中有她,不忍让她落入董卓之手,而是只将她当做棋盘上一颗重yào

的棋子。

仰脸望着满天繁星的夜空,貂蝉深深的吸了口气,想要忍住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珠,可泪珠却还是不争气的从她眼窝中滚落,顺着她那洁白如玉的脸颊,一直滑落到颈子上。

“我只是颗棋子……”泪珠滚落,貂蝉朱唇轻启,喃喃的念了一句:“刘辩,你一定会后悔的!

“公主……”正立于庭院内黯然神伤,貂蝉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带着无限温柔的声音。

听到那声音,貂蝉低下头,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这才转过身,朝正往她这边走过来的吕布微微一笑,福了一福问道:“温候怎的也未安歇?”

“适才正欲安歇,却寻不见公主。”到了貂蝉身前,吕布先是满脸笑容的回了貂蝉一句,可当他看到貂蝉脸上挂满了泪痕的时候,顿时又愣住了,连忙向貂蝉问道:“公主这是怎了?”

“无他!”嘴角挂起一抹带着无尽凄楚的笑容,貂蝉摇了摇头,对吕布说道:“只是想到温候,心中颇有些感伤罢了……”

“末将何处未有做好,还请公主明示。”听说貂蝉是因他而暗自垂泪,吕布心内陡然一慌,连忙向她追问了一句。

“温候英雄盖世,却迟迟不得志!”抿了抿红润的唇儿,貂蝉的脸上现出一抹纠葛,迟疑了片刻,才对吕布说道:“方才本公主一直在想,我夫妻二人,是否并不适合在这洛阳城中……”

“过两日便是洛阳王大婚,公主怎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貂蝉的话让吕布感到很是费解,他微微蹙了蹙眉头,向貂蝉问了一句。

美眸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吕布,貂蝉嘴角牵起一抹苦笑,缓缓的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无尽无奈的对吕布说道:“女人嫁了夫君,这一生便依托夫君而活。温候假若难有建树,本公主即便有大汉公主的虚名,又能怎样?天下人皆知,我这公主之名不过是个虚名而已……”

听了貂蝉的一番话,吕布低下头沉默了良久,最后才悠悠的叹了一声,仰起脸望着天空,语气中带着无尽无奈的说道:“天不与我,如之奈何?”

“温候何不离开洛阳?”吕布的话刚落音,貂蝉就上前一步,牵起了他的双手,一双美眸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他,无限温柔的对他说道:“以温候之能,将来割据一方,称王称候并非没有可能……”

“公主的意思是……?”听了貂蝉的一番话,吕布蹙紧眉头,想了一想才向貂蝉问道:“是要末将领军离开洛阳,从此脱离洛阳王?”

“洛阳王不愿重用夫君。”牵着吕布的双手,貂蝉的美目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吕布的眼睛,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冷厉,对吕布说道:“眼下他正值大婚,夫君为何不……?”

满脸疑惑的看着貂蝉,吕布的眉头越拧越紧,过了好一会,才向貂蝉问道:“公主的意思是……”

貂蝉没有说话,只是松开手,向吕布做了个劈砍的手势。

这种手势若是在一个男人做来,并不算什么,可是在一个女人尤其是像貂蝉这样美艳倾城的女子做来,便是香艳中又多了几分男人所不具备的狠戾。

看着貂蝉做出的劈砍手势,吕布眉头微微拧着,沉默了许久,才对貂蝉说道:“洛阳城内,驻扎着数万洛阳军,仅三卫兵马,便不是我等所能应对。假若对洛阳王下手,我等须直扑洛阳王府……”

“温候勇冠三军,莫非也怕了?”吕布的话尚未说完,貂蝉就接过了他的话头,很是戏谑的刺激了一句。

若是被别人以这种语气讥讽,吕布或许还能强忍,可被貂蝉以这种语气鄙夷,吕布却是难以忍受。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貂蝉,吕布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几下。

想到以往出征,刘辩虽是对他厚赏有嘉,却从不给他增加兵马。再回想在淮南边界驻扎的日子,更是让吕布心生烦闷。

“公主所言不差,某这便前去准bèi

!”沉默了好一会,吕布终于甩开了貂蝉的双手,转身跨步朝着外园走去,刚走出几步,他又停了下来,扭头对貂蝉说道:“公主这两日好生歇息,其他事且交于末将去做!”

丢下这句话,吕布再次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跨步走了。

看着吕布离去的背影,貂蝉缓缓的将眼睛闭了起来,两颗晶莹的泪珠抑制不住的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她并不想对刘辩下手,更不想和刘辩反目。

一旦吕布真的作乱,且不说能否成功,若是失败,不仅她和吕布从此在洛阳再无立锥之地,就连刘辩,恐怕也是再也没有重逢之日。

对吕布能够杀死刘辩,貂蝉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在她内心深处,甚至不希望吕布能够将刘辩杀死。

虽然刘辩当初利用了她,可在她的心底,对刘辩的那份情义,始终没有磨灭。

夜空中的星星一闪一闪,就犹如无数双眼睛正俏皮的凝视着大地。

仰脸望着满天的星斗,貂蝉的脸庞在夜色中越发显得洁白如雪,在她那雪白的面颊上早已挂满了泪痕。

曾经深爱过的男人,曾经每晚在睡梦中都能相遇的男人,如今即将成为她的死仇。

“要怨只能怨你将我当成一颗棋子!”望着满天的星斗,貂蝉朱唇轻启,喃喃的念叨着:“假若不能杀死你,只盼着你能亲手将我杀死,欠你的性命,就在你大婚的日子还了罢!”

貂蝉怂恿吕布对刘辩下手的同时,娟儿的住处内,蒋干与娟儿正并肩躺在铺盖上。

俩人都是睁着眼睛,凝望着房梁,彼此都没有言语。

刚刚疯狂一度的他们,此时都有些疲累,却也都没有半点睡意。

娟儿翻了个身,一只玉臂搭在了蒋干的胸口,嘴唇儿凑到他的耳边,轻声向他问道:“公主对你说的那些话,你可晓得是在说谁?”

“说谁?”扭头看着娟儿,蒋干故作不知的对她说道:“某以为公主只是看到你我情真意切,心内有感而发,并不是说谁个……”

“若是洛阳王也如郎君一般情深意重,公主便不会如此。”依偎在蒋干怀中,娟儿语气里透着些许萧瑟的对他说道:“当年洛阳王不顾性命,在长安街头截杀董卓,将公主救下。公主虽是不说,可心内却始终未有忘记洛阳王。”

话说到这里,娟儿轻轻的叹了一声,接着对蒋干说道:“身为公主的贴身侍女,我等常常看见公主独自嗟叹,郎君今日一番话,可是将公主伤害颇深。”

“哎呀!”娟儿话刚说到这里,蒋干便猛然坐了起来,一脸惊慌的对娟儿说道:“不好,我二人要尽快离开洛阳才是!明日一早便走!”

“怎了?”蒋干坐了起来,娟儿也随即跟着坐起,两只手抓着盖在身上的麻布,将麻布挡在完全赤露着的胸前,面带疑惑的看着蒋干。

“因爱生恨,难保公主会做出甚么事来!”扭头看着娟儿,蒋干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我二人身份低微,若是强行劝阻,恐怕只能落个身死殒命,倒不如趁着事情尚未发生,尽快离开!”

由于惊愕,娟儿的嘴巴都张成了圆形。她望着蒋干,愣了好半天,才满心慌乱的对蒋干说道:“娟儿一切听凭郎君吩咐。”

第624章 王府动乱

天刚蒙蒙亮,守城的兵士才把城门打开,一匹黄骢马就慢悠悠的沿着街道朝城门方向走来。

此时的街道上,还没有几个行人,只有一些早起的摊贩正在路边摆着摊儿,就连路两侧的商铺,也多是紧闭着门户。

马儿走在街道上,马蹄踏着路上的青石板,发出“嘚嘚”的轻响,在宁静的清晨,竟是有几分悦耳。

朝着城门走来的马儿,背上驮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约莫只有十五六岁,而女的大约也只是十六七岁的模样。这两个人正是刚离开吕布府,打算出城的蒋干和娟儿。

娟儿坐在马背前侧,蒋干则坐在后面,两只手臂牵着缰绳,将娟儿护在胸前。

沿着街道行进时,蒋干并没有让马儿跑的很快,马儿显得很是悠闲,二人的神色也很是坦然。

“天色尚早,因何出城?”俩人刚到城门口,一名守城门的兵士便跨步上前,朝他们做了个止步的手势,向他们喝问了一句。

被兵士拦住了去路,蒋干连忙翻身跳下马背,抱拳朝那兵士拱了拱,对那兵士说道:“我二人乃是夫妻,只因要去并州走亲戚,生怕走的晚了,半路上难找宿头,因此才清晨出城。”

把蒋干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他年岁不大,兵士便少了几分警觉,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出去吧,路上带着女子,可得小心在意。”

“多谢军爷提点!”保持着抱拳的姿势,蒋干向那兵士躬身一礼,这才拉起了缰绳,牵着马出了洛阳城。

蒋干与娟儿离开洛阳一个多时辰后,洛阳王府内,许多卫士和侍女正忙着摆放矮桌布置举办大婚的场所,一个卫士惊慌失措的从前院跑进后园,一边跑,他还一边放声喊着:“吕布谋反,保护殿下!”

听得吕布谋反,侍女们发出了一声声尖叫,丢下手中的东西,抱着头四处乱蹿,各自想要找处安全的所在藏身。

那些还在帮忙布置大婚场所的卫士们,则纷纷抽出长剑,飞快的朝着王府前院奔了过去。

此时的王府前院,一群穿着洛阳军衣甲却没有戴头盔的兵士,正挥舞着手中兵刃,呐喊着朝王府内发起冲锋。

由于事出突然,守卫王府正门的卫士根本没来及反应,就被这股吕布麾下的兵士冲散。、

喊杀阵阵,一群群听到喊杀声的王府卫士提着兵刃盾牌,向已经杀进王府前院的吕布军扑去。

自打承担了王府护卫职责,王柳、王榛便一直住在王府前院。

正门处传来阵阵喊杀声,王柳、王榛连忙提起长剑,冲出了她们的住处。

刚冲出房间,一个吕布军的兵士就手持短矛,将短矛狠狠的朝着王柳的胸前扎来。

王柳将身子一侧,一把抓住那吕布军兵士刺向她的短矛,顺势往后一扯,持剑的手好似很随意的猛然一挥。

随着一蓬鲜血飚溅而起,一颗头颅在长剑划过之后,从那吕布军兵士的颈子上脱落,翻滚着掉落在地上。

抬脚朝那具没了头颅的尸体猛踹了过去,将尸体踹翻在地,王柳手持长剑,大喊了一声:“挡住叛军,保护殿下!”

“快去告知三卫勤王!”在王柳发出喊声的同时,与她一前一后冲出房间的王榛,也紧跟着发出了一声大喊。

成群的吕布军涌入洛阳王府,一队队王府卫士迎面冲上,双方在王府外院展开了一场厮杀,一时之间,王府外院竟是遍处都可见到刀光剑影。

王府卫士的人数并不是很多,总数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三五百人,而冲击王府的吕布麾下,却是有着数千人之多。

虽然卫士们拼死抵挡着吕布军的冲锋,却还是被吕布军推挤着,渐渐向后园方向退去。

已经得到吕布谋反消息的刘辩,此时正站在管青寝宫的门外,静静的聆听着外院传来的震天喊杀声。

对于吕布,刘辩是早就做出了防范,他只是没有想到,吕布竟会在他即将大婚的日子,借机向他发难。

微微蹙着眉头,手按剑柄,刘辩的眼睛稍稍眯起了一些。

站在他身旁的管青,与他一样望着传来喊杀声的方向,一只手也早已按在了剑柄上。

从未想到王府内竟然也会发生厮杀的柳奴,听着外面传来的喊杀声,却是没有像刘辩和管青一样跑出来观看,而是躲在后园,藏于淘儿身后,期盼着若是真的有叛军杀进来,淘儿能够保护她。

“殿下……”外院的喊杀声越来越盛,管青轻声对刘辩说道:“还是寻个所在躲上一躲……”

“躲?”管青的话尚未说完,刘辩的嘴角就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抬手指着传来喊杀声的方向,对管青说道:“不出一个时辰,叛军必定被我军击破,本王为何要躲?”

刘辩这句话,说的是底气十足且又斩钉截铁。

任何人听到他说的话,都不会对他这句话中的真实性有半点怀疑。

看着刘辩,管青神色中虽还是带着些许的担忧,却也没再劝他寻个地方躲上一躲。

王府的卫士们在王柳和王榛的率领下,拼死抵抗着吕布所部的叛军。

手持方天画戟,胯下骑着赤兔马的吕布,领着兵士冲进洛阳王府,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冲向了王府后园。

沿途有几个卫士想要拦住吕布,却都被他挥舞的画戟劈翻在地,一路上,吕布竟是未有遇见像样的抵抗,便杀进了王府后园。

不过跟在他身后的将士们,则由于卫士们的抵抗,并没有立kè

跟上,而是被王府卫士阻隔在了外园。

独自一人冲进王府,吕布提着方天画戟,策马沿着王府主干道向前一阵疾冲。

就在他即将冲到寝宫集中的区域时,数十名王府卫士发了声喊,从路两侧的树丛里杀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环顾了一圈挡在身前的王府卫士,吕布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牵起一抹鄙夷的笑容,将画戟翻了一转,戟尖指向领着这群卫士的那名军官。

被吕布用画戟指着,晓得吕布厉害,那军官也是有些紧张,望着几乎快要指到他鼻子尖上的画戟,吞咽了一口唾沫。

“滚开!”手提画戟,吕布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向挡在眼前的卫士们低喝了一声。

刘辩在洛阳军之中,有着绝对高的威望,洛阳军的将士们,都是宁愿自己战死,也绝不愿看着刘辩受一丁点儿伤,更不用说这些守卫王府的卫士,全是精挑细选,无论在战力还是对刘辩的忠诚上都经得住考验的兵士。

吕布的喝声不仅没有吓退挡在他面前的这群卫士,反倒激起了卫士们胸中的战意。

虽说明知斗不过吕布,带领这队卫士的军官还是大喊了一声:“兄弟们,将吕布拿下!”

随着军官一声大喝,数十名卫士齐齐发了声喊,挥舞着手中长剑,朝吕布扑了上去。

骑在马背上,吕布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冷哼了一声,在那群卫士冲上前来的那一刹,将手中画戟猛然一挥。

画戟划出了一道半圆的弧光,从扑向他的卫士们胸前划过。

随着一阵闷哼,十多个卫士在画戟划过之后,一头摔倒在地上,青石路面上顿时喷溅了许多鲜血。

只是挥舞了一下画戟,便撂倒了十多个卫士,剩下的卫士们却并没有被吕布的气势吓倒。

他们只是愣了一下,满眼悲戚的瞟了瞟被吕布扫翻在地的同伴,再次怒吼着冲向了吕布。

外院的战斗还在继xù

,就在王柳、王榛已经满身鲜血,卫士们也一个个倒下,眼见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匹快马从王府正门冲入。

马背上的白袍将军,一边挥舞着手中长枪,一边高声喊道:“杀!生擒吕布!”

这员白袍将军冲进王府,无数头盔上插着白色羽毛的虎贲卫,紧跟在他的身后涌了进来。

原本已经占据了优势的吕布麾下,被虎贲卫这么一冲,顿时散了开来。于此同时,高顺和邓展率领的羽林、龙骑二卫也已经冲到了王府所在的街道,正朝着王府扑来。

“殿下何在?”挥舞长枪,挑翻了数十名吕布麾下的兵士,赵云在冲到王柳身前时,大吼着向她问了一句。

“尚在后园,吕布已经冲了进去!”一剑劈翻了迎面朝她冲过来的一名吕布军,王柳大喊着回答了赵云一句。

得知吕布已经冲进了后院,赵云丝毫不敢耽搁,连忙一抖缰绳,双腿朝马腹上用力一夹,策马冲进了王府后园。

先一步冲入后园的吕布,被数十名王府卫士缠住,起先卫士们还向他发起猛扑,在被吕布连着劈翻二三十人之后,剩下的卫士便变换了战法,围在吕布身旁,只是游斗并不与他正面搏杀。

卫士们这一改变策略,倒是多拖延了些吕布的时间。

抡起画戟,一戟劈翻了最后一名挡在身前的卫士,吕布正要策马前行,陡然间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第625章 为何冲击王府

吕布军突然涌入王府前院,王府卫士奋力拼杀,终于将他们拦阻在前院与后院的交界处。

由于卫士拖住了吕布军,虎贲、龙骑、羽林三卫及时参战,原先还占着优势的吕布军,很快便落到了下风。除了陷阵营的七百将士与洛阳军虎贲卫在前院的一角缠斗,其余的吕布军,已经在羽林和龙骑两卫的冲击下,被压制到了角落。

前院厢房内,很多诸侯派来的使者都隔着窗口伸头向外张望。

看着外面的厮杀,许多使者是暗暗替刘辩捏了把汗,却又不敢下令让随身卫士参战。

另外也有一些使者,心情极度复杂。

他们希望吕布军能胜,那样他们的主公便可趁乱坐大;可同时他们又不希望吕布军胜,毕竟吕布若是胜了,他们这些人的性命便掌握在了一个完全不知会对他们怎样的人手中。

其中一间厢房内,刘备也正伸头往外张望着,当他看到洛阳军已经将吕布军逼进角落中的时候,扭头向身后的关羽和张飞喊道:“二弟、三弟,点齐兵马,助洛阳王讨逆!”

说着话,他已经转身跨步走到屋内挂着他那双股剑的地方,将双股剑抽了出来,纵身冲向屋外。

刘备冲出了厢房,关羽、张飞自是不肯落后,也紧跟着冲了出去。

战局已经趋向明朗,直到刘备领着关羽、张飞,招呼了他们的随行兵士加入战团,那些还愣着站在窗口的各路豪雄使者,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招呼随从,冲出他们的住处。

王府后园的青石路上。

赵云手提长枪,枪尖斜斜指着侧旁的地面,他的胯下骑着一匹通体雪白,连一根杂色毛发也没有的战马,与吕布相向而立。

眼睛微微眯着,赵云死死的凝视着吕布,眸子中闪烁着一抹鄙夷的神色。

驻马立于赵云对面的吕布,也是将画戟的戟尖斜斜的指着侧旁的地面,微微蹙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赵云。

在吕布战马旁,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具王府卫士的尸体。

死去的王府卫士们流淌的鲜血,在赤兔马蹄下的青石缝隙中流动,将那一道道青石与青石之间的缝隙,染成了暗红的血色。

彼此驻马对峙,赵云和吕布的眼睛都微微眯缝着,从他们微眯的眼线中,能看出俩人的眸子都在闪烁着一抹冷厉的杀机。

“杀!”彼此对峙了片刻,俩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声大喝,双腿朝着马腹上用力一夹,纵马向对方冲了上去。

二马相交,赵云抡起长枪,从侧面向吕布扫了过去。

长枪自侧面扫向腰肋处,吕布先是将画戟竖着一拨,待到挡住劈来的长枪,他手腕一翻,将画戟拧了一圈,反过来兜头劈向了赵云。

眼见画戟就要劈上头顶,赵云骑在马背上,身子一侧,避开了自上而下劈来的画戟。

两匹快马错身而过,吕布与赵云彼此向对方劈出了一招,竟是都没能伤及对方半根汗毛。

战马飞奔的惯性下,俩人各自向前冲出了十多步。

当赵云冲到吕布刚才驻马而立的地方时,他斜眼朝地上躺着的数十具尸体看了一看,眉头微微拧起,再次将双腿往马腹上一夹,爆喝了一声,向着吕布冲了上来。

两匹骏马冲来杀往,不知不觉间,吕布与赵云已是杀了十数回合。

在战场上,从未遇见对手的赵云,在和吕布往来冲杀了十多合之后,竟也感到渐渐气力有些不支。

可再看那吕布,只见他手持方天画戟,依然是气定神闲,就好似没事人儿般。

站在管青寝宫门口,听着已经不算很远处的青石路面上传来赵云和吕布的喊杀声,刘辩的眉头微微拧着。

自打吕布领军叛乱,刘辩就一直保持着气定神闲的状态,直到此时,他的神色中才流露出些许的担忧。

“怎了殿下?”立于刘辩身后,感觉到了他的不安,管青向前凑了一小步,压低了声音,向刘辩问了一句。

“子龙恐非吕布对手!”紧紧拧着眉头,刘辩的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眼睛微微眯了眯,只丢下一句话,便跨步朝着吕布正与赵云厮杀的地方走去。

见刘辩向前走去,管青也连忙跟上。

就在二人正往后园的主干道走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院方向奔来。

听到这阵马蹄声,刘辩和管青赶忙扭头朝前院方向望去,只见十数员洛阳军的将军,正疾速沿着青石小路,向正厮杀着的赵云和吕布冲去。

看到这些将军,刘辩愣了一愣。

他没想到的是,冲在最前面的,竟然是曾经追随过吕布的张辽和高顺。

在张辽和高顺身后,还跟着太史慈、典韦、管亥、于毒等人,整个洛阳军的精锐猛将,已是全都到齐。

“擒下吕布!”眼见快要冲到赵云和吕布近前,当先的张辽大喝了一声,挥舞着长戟,朝吕布猛冲了上去。

吕布纵然勇武,又如何斗的过十数员猛将,在张辽等人杀入战团之后,原先还稍稍占了点上风的他,立kè

便落入了颓势。

外院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吕布军的官兵大多被洛阳军逼近死角,除了在前院内战斗的洛阳军,大批洛阳军主力也已经赶到,将整个洛阳王府围的是水泄不通,即便吕布此时下令冲出去,也已是没有可能。

吕布军已经被逼入死角,前院内成群的洛阳军三卫将士如同潮水般涌进后园,沿着将军们刚刚冲过的路线,朝着吕布所在的位置冲了上去。

正扭头望着通红一片涌进后院的洛阳军,刘辩看到十多个人飞快的朝着他和管青这边跑了过来。

向刘辩和管青这边跑过来的十多个人,个个都是满脸满身的血污,他们身上大红的衣甲,在血污的洇染下,竟是呈现着墨黑的色泽,就连他们的脸庞,也都一个个被血浸染的通红,让人看起来有种很是恐怖的感觉。

“殿下!”朝着刘辩和管青这边跑来的,正是领着卫士们在前院奋力抵挡住吕布军进攻的王柳和王榛,到了刘辩近前,王柳、王榛二人齐齐半跪在地上,手中长剑拄着地面,对刘辩说道:“末将保护不力,致使吕布冲入后园,罪该万死!”

跟在二人身后的十多个王府卫士,在二人跪下的同时,也都以同样的姿势半跪了下去。

“若非你等,逆贼已然杀入后园!”见王柳、王榛带着十多名卫士跪在了面前,刘辩赶忙上前,将王柳、王榛搀扶了起来,随后又向跪在后面的十多名卫士虚抬了一下手,对他们说道:“你等功莫大焉,何罪之有?”

“保护殿下!”被刘辩搀扶了起来,经过一场厮杀,已是疲累到说话时嗓音都有些沙哑的王柳,站起身之后,向跟着她们一同来到刘辩身前的卫士们高声吩咐了一句。

十多名卫士,得了王柳的命令,立kè

便组成一道半圆形的人墙,将刘辩和管青保护在中间。

王柳、王榛姐妹二人,则手持长剑并肩而立,两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正传来阵阵喊杀声的后园主干道。

喊杀声越来越弱,终于沉寂了下来,一骑快马冲下青石路,飞快的朝着刘辩等人奔了过来。

骑马奔向刘辩等人的不是别个,正是最早冲入后园拦阻吕布的赵云。

经过一场厮杀,赵云那身白袍银甲,竟是连半点污渍也没沾上,朝着刘辩等人策马奔来,他依然是如同往日一般飘逸、俊朗。

“启禀殿下!”到了离刘辩等人只有五六步开外,赵云勒住战马,快步跑到刘辩近前,双手抱拳,向刘辩说道:“众人合力之下,已然将那吕布擒了,恳请殿下发落!”

“子龙辛苦!”得知吕布被擒,刘辩先是向赵云道了声辛苦,随后对身后的管青和挡在身前的王柳、王榛说道:“我等前去看看!”

得了刘辩吩咐,众人应了一声,簇拥着刘辩,快步朝方才吕布与众将军厮杀的地方走了过去。

到了路上,刘辩才发xiàn

,与吕布厮杀的将军们,有好几个人身上都带着伤,显然是合力擒拿吕布的时候,被吕布所伤。

在吕布身旁的地面上,还躺着数十个早先为了阻拦吕布而被挑杀的王府卫士。

走到吕布近前,刘辩先是低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捆缚了起来,由两名龙骑卫扭着的吕布,随后他又朝四下躺着的卫士尸体看着一眼,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冷声向吕布问道:“因何要领军冲击王府?”

“哼!”被刘辩问了一句,吕布将脸往一旁扭了过去,冷冷的哼了一声,根本不去回答刘辩的问题。

低头看着吕布,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声向已经进了后园,刚才也参与了和吕布厮斗的邓展说道:“将吕布麾下被擒兵士,悉数押至前院空地,等候本王发落!”

“诺!”从刘辩的脸色中看出了浓重的阴郁,邓展赶忙应了一声,翻身跳上战马,一抖缰绳,策马朝着王府前院奔去。

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发出阵阵“的的”的闷响,渐渐离刘辩等人远去。

站在吕布身前,刘辩紧紧的拧着眉头,看着吕布时,眼睛微微眯了眯,眼角瞬间闪过了一抹冷厉的光芒。吕布军突然涌入王府前院,王府卫士奋力拼杀,终于将他们拦阻在前院与后院的交界处。

由于卫士拖住了吕布军,虎贲、龙骑、羽林三卫及时参战,原先还占着优势的吕布军,很快便落到了下风。除了陷阵营的七百将士与洛阳军虎贲卫在前院的一角缠斗,其余的吕布军,已经在羽林和龙骑两卫的冲击下,被压制到了角落。

前院厢房内,很多诸侯派来的使者都隔着窗口伸头向外张望。

看着外面的厮杀,许多使者是暗暗替刘辩捏了把汗,却又不敢下令让随身卫士参战。

另外也有一些使者,心情极度复杂。

他们希望吕布军能胜,那样他们的主公便可趁乱坐大;可同时他们又不希望吕布军胜,毕竟吕布若是胜了,他们这些人的性命便掌握在了一个完全不知会对他们怎样的人手中。

其中一间厢房内,刘备也正伸头往外张望着,当他看到洛阳军已经将吕布军逼进角落中的时候,扭头向身后的关羽和张飞喊道:“二弟、三弟,点齐兵马,助洛阳王讨逆!”

说着话,他已经转身跨步走到屋内挂着他那双股剑的地方,将双股剑抽了出来,纵身冲向屋外。

刘备冲出了厢房,关羽、张飞自是不肯落后,也紧跟着冲了出去。

战局已经趋向明朗,直到刘备领着关羽、张飞,招呼了他们的随行兵士加入战团,那些还愣着站在窗口的各路豪雄使者,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招呼随从,冲出他们的住处。

王府后园的青石路上。

赵云手提长枪,枪尖斜斜指着侧旁的地面,他的胯下骑着一匹通体雪白,连一根杂色毛发也没有的战马,与吕布相向而立。

眼睛微微眯着,赵云死死的凝视着吕布,眸子中闪烁着一抹鄙夷的神色。

驻马立于赵云对面的吕布,也是将画戟的戟尖斜斜的指着侧旁的地面,微微蹙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赵云。

在吕布战马旁,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具王府卫士的尸体。

死去的王府卫士们流淌的鲜血,在赤兔马蹄下的青石缝隙中流动,将那一道道青石与青石之间的缝隙,染成了暗红的血色。

彼此驻马对峙,赵云和吕布的眼睛都微微眯缝着,从他们微眯的眼线中,能看出俩人的眸子都在闪烁着一抹冷厉的杀机。

“杀!”彼此对峙了片刻,俩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声大喝,双腿朝着马腹上用力一夹,纵马向对方冲了上去。

二马相交,赵云抡起长枪,从侧面向吕布扫了过去。

长枪自侧面扫向腰肋处,吕布先是将画戟竖着一拨,待到挡住劈来的长枪,他手腕一翻,将画戟拧了一圈,反过来兜头劈向了赵云。

眼见画戟就要劈上头顶,赵云骑在马背上,身子一侧,避开了自上而下劈来的画戟。

两匹快马错身而过,吕布与赵云彼此向对方劈出了一招,竟是都没能伤及对方半根汗毛。

战马飞奔的惯性下,俩人各自向前冲出了十多步。

当赵云冲到吕布刚才驻马而立的地方时,他斜眼朝地上躺着的数十具尸体看了一看,眉头微微拧起,再次将双腿往马腹上一夹,爆喝了一声,向着吕布冲了上来。

两匹骏马冲来杀往,不知不觉间,吕布与赵云已是杀了十数回合。

在战场上,从未遇见对手的赵云,在和吕布往来冲杀了十多合之后,竟也感到渐渐气力有些不支。

可再看那吕布,只见他手持方天画戟,依然是气定神闲,就好似没事人儿般。

站在管青寝宫门口,听着已经不算很远处的青石路面上传来赵云和吕布的喊杀声,刘辩的眉头微微拧着。

自打吕布领军叛乱,刘辩就一直保持着气定神闲的状态,直到此时,他的神色中才流露出些许的担忧。

“怎了殿下?”立于刘辩身后,感觉到了他的不安,管青向前凑了一小步,压低了声音,向刘辩问了一句。

“子龙恐非吕布对手!”紧紧拧着眉头,刘辩的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眼睛微微眯了眯,只丢下一句话,便跨步朝着吕布正与赵云厮杀的地方走去。

见刘辩向前走去,管青也连忙跟上。

就在二人正往后园的主干道走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院方向奔来。

听到这阵马蹄声,刘辩和管青赶忙扭头朝前院方向望去,只见十数员洛阳军的将军,正疾速沿着青石小路,向正厮杀着的赵云和吕布冲去。

看到这些将军,刘辩愣了一愣。

他没想到的是,冲在最前面的,竟然是曾经追随过吕布的张辽和高顺。

在张辽和高顺身后,还跟着太史慈、典韦、管亥、于毒等人,整个洛阳军的精锐猛将,已是全都到齐。

“擒下吕布!”眼见快要冲到赵云和吕布近前,当先的张辽大喝了一声,挥舞着长戟,朝吕布猛冲了上去。

吕布纵然勇武,又如何斗的过十数员猛将,在张辽等人杀入战团之后,原先还稍稍占了点上风的他,立kè

便落入了颓势。

外院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吕布军的官兵大多被洛阳军逼近死角,除了在前院内战斗的洛阳军,大批洛阳军主力也已经赶到,将整个洛阳王府围的是水泄不通,即便吕布此时下令冲出去,也已是没有可能。

吕布军已经被逼入死角,前院内成群的洛阳军三卫将士如同潮水般涌进后园,沿着将军们刚刚冲过的路线,朝着吕布所在的位置冲了上去。

正扭头望着通红一片涌进后院的洛阳军,刘辩看到十多个人飞快的朝着他和管青这边跑了过来。

向刘辩和管青这边跑过来的十多个人,个个都是满脸满身的血污,他们身上大红的衣甲,在血污的洇染下,竟是呈现着墨黑的色泽,就连他们的脸庞,也都一个个被血浸染的通红,让人看起来有种很是恐怖的感觉。

“殿下!”朝着刘辩和管青这边跑来的,正是领着卫士们在前院奋力抵挡住吕布军进攻的王柳和王榛,到了刘辩近前,王柳、王榛二人齐齐半跪在地上,手中长剑拄着地面,对刘辩说道:“末将保护不力,致使吕布冲入后园,罪该万死!”

跟在二人身后的十多个王府卫士,在二人跪下的同时,也都以同样的姿势半跪了下去。

“若非你等,逆贼已然杀入后园!”见王柳、王榛带着十多名卫士跪在了面前,刘辩赶忙上前,将王柳、王榛搀扶了起来,随后又向跪在后面的十多名卫士虚抬了一下手,对他们说道:“你等功莫大焉,何罪之有?”

“保护殿下!”被刘辩搀扶了起来,经过一场厮杀,已是疲累到说话时嗓音都有些沙哑的王柳,站起身之后,向跟着她们一同来到刘辩身前的卫士们高声吩咐了一句。

十多名卫士,得了王柳的命令,立kè

便组成一道半圆形的人墙,将刘辩和管青保护在中间。

王柳、王榛姐妹二人,则手持长剑并肩而立,两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正传来阵阵喊杀声的后园主干道。

喊杀声越来越弱,终于沉寂了下来,一骑快马冲下青石路,飞快的朝着刘辩等人奔了过来。

骑马奔向刘辩等人的不是别个,正是最早冲入后园拦阻吕布的赵云。

经过一场厮杀,赵云那身白袍银甲,竟是连半点污渍也没沾上,朝着刘辩等人策马奔来,他依然是如同往日一般飘逸、俊朗。

“启禀殿下!”到了离刘辩等人只有五六步开外,赵云勒住战马,快步跑到刘辩近前,双手抱拳,向刘辩说道:“众人合力之下,已然将那吕布擒了,恳请殿下发落!”

“子龙辛苦!”得知吕布被擒,刘辩先是向赵云道了声辛苦,随后对身后的管青和挡在身前的王柳、王榛说道:“我等前去看看!”

得了刘辩吩咐,众人应了一声,簇拥着刘辩,快步朝方才吕布与众将军厮杀的地方走了过去。

到了路上,刘辩才发xiàn

,与吕布厮杀的将军们,有好几个人身上都带着伤,显然是合力擒拿吕布的时候,被吕布所伤。

在吕布身旁的地面上,还躺着数十个早先为了阻拦吕布而被挑杀的王府卫士。

走到吕布近前,刘辩先是低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捆缚了起来,由两名龙骑卫扭着的吕布,随后他又朝四下躺着的卫士尸体看着一眼,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冷声向吕布问道:“因何要领军冲击王府?”

“哼!”被刘辩问了一句,吕布将脸往一旁扭了过去,冷冷的哼了一声,根本不去回答刘辩的问题。

低头看着吕布,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声向已经进了后园,刚才也参与了和吕布厮斗的邓展说道:“将吕布麾下被擒兵士,悉数押至前院空地,等候本王发落!”

“诺!”从刘辩的脸色中看出了浓重的阴郁,邓展赶忙应了一声,翻身跳上战马,一抖缰绳,策马朝着王府前院奔去。

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发出阵阵“的的”的闷响,渐渐离刘辩等人远去。

站在吕布身前,刘辩紧紧的拧着眉头,看着吕布时,眼睛微微眯了眯,眼角瞬间闪过了一抹冷厉的光芒。吕布军突然涌入王府前院,王府卫士奋力拼杀,终于将他们拦阻在前院与后院的交界处。

由于卫士拖住了吕布军,虎贲、龙骑、羽林三卫及时参战,原先还占着优势的吕布军,很快便落到了下风。除了陷阵营的七百将士与洛阳军虎贲卫在前院的一角缠斗,其余的吕布军,已经在羽林和龙骑两卫的冲击下,被压制到了角落。

前院厢房内,很多诸侯派来的使者都隔着窗口伸头向外张望。

看着外面的厮杀,许多使者是暗暗替刘辩捏了把汗,却又不敢下令让随身卫士参战。

另外也有一些使者,心情极度复杂。

他们希望吕布军能胜,那样他们的主公便可趁乱坐大;可同时他们又不希望吕布军胜,毕竟吕布若是胜了,他们这些人的性命便掌握在了一个完全不知会对他们怎样的人手中。

其中一间厢房内,刘备也正伸头往外张望着,当他看到洛阳军已经将吕布军逼进角落中的时候,扭头向身后的关羽和张飞喊道:“二弟、三弟,点齐兵马,助洛阳王讨逆!”

说着话,他已经转身跨步走到屋内挂着他那双股剑的地方,将双股剑抽了出来,纵身冲向屋外。

刘备冲出了厢房,关羽、张飞自是不肯落后,也紧跟着冲了出去。

战局已经趋向明朗,直到刘备领着关羽、张飞,招呼了他们的随行兵士加入战团,那些还愣着站在窗口的各路豪雄使者,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招呼随从,冲出他们的住处。

王府后园的青石路上。

赵云手提长枪,枪尖斜斜指着侧旁的地面,他的胯下骑着一匹通体雪白,连一根杂色毛发也没有的战马,与吕布相向而立。

眼睛微微眯着,赵云死死的凝视着吕布,眸子中闪烁着一抹鄙夷的神色。

驻马立于赵云对面的吕布,也是将画戟的戟尖斜斜的指着侧旁的地面,微微蹙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赵云。

在吕布战马旁,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具王府卫士的尸体。

死去的王府卫士们流淌的鲜血,在赤兔马蹄下的青石缝隙中流动,将那一道道青石与青石之间的缝隙,染成了暗红的血色。

彼此驻马对峙,赵云和吕布的眼睛都微微眯缝着,从他们微眯的眼线中,能看出俩人的眸子都在闪烁着一抹冷厉的杀机。

“杀!”彼此对峙了片刻,俩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声大喝,双腿朝着马腹上用力一夹,纵马向对方冲了上去。

二马相交,赵云抡起长枪,从侧面向吕布扫了过去。

长枪自侧面扫向腰肋处,吕布先是将画戟竖着一拨,待到挡住劈来的长枪,他手腕一翻,将画戟拧了一圈,反过来兜头劈向了赵云。

眼见画戟就要劈上头顶,赵云骑在马背上,身子一侧,避开了自上而下劈来的画戟。

两匹快马错身而过,吕布与赵云彼此向对方劈出了一招,竟是都没能伤及对方半根汗毛。

战马飞奔的惯性下,俩人各自向前冲出了十多步。

当赵云冲到吕布刚才驻马而立的地方时,他斜眼朝地上躺着的数十具尸体看了一看,眉头微微拧起,再次将双腿往马腹上一夹,爆喝了一声,向着吕布冲了上来。

两匹骏马冲来杀往,不知不觉间,吕布与赵云已是杀了十数回合。

在战场上,从未遇见对手的赵云,在和吕布往来冲杀了十多合之后,竟也感到渐渐气力有些不支。

可再看那吕布,只见他手持方天画戟,依然是气定神闲,就好似没事人儿般。

站在管青寝宫门口,听着已经不算很远处的青石路面上传来赵云和吕布的喊杀声,刘辩的眉头微微拧着。

自打吕布领军叛乱,刘辩就一直保持着气定神闲的状态,直到此时,他的神色中才流露出些许的担忧。

“怎了殿下?”立于刘辩身后,感觉到了他的不安,管青向前凑了一小步,压低了声音,向刘辩问了一句。

“子龙恐非吕布对手!”紧紧拧着眉头,刘辩的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眼睛微微眯了眯,只丢下一句话,便跨步朝着吕布正与赵云厮杀的地方走去。

见刘辩向前走去,管青也连忙跟上。

就在二人正往后园的主干道走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院方向奔来。

听到这阵马蹄声,刘辩和管青赶忙扭头朝前院方向望去,只见十数员洛阳军的将军,正疾速沿着青石小路,向正厮杀着的赵云和吕布冲去。

看到这些将军,刘辩愣了一愣。

他没想到的是,冲在最前面的,竟然是曾经追随过吕布的张辽和高顺。

在张辽和高顺身后,还跟着太史慈、典韦、管亥、于毒等人,整个洛阳军的精锐猛将,已是全都到齐。

“擒下吕布!”眼见快要冲到赵云和吕布近前,当先的张辽大喝了一声,挥舞着长戟,朝吕布猛冲了上去。

吕布纵然勇武,又如何斗的过十数员猛将,在张辽等人杀入战团之后,原先还稍稍占了点上风的他,立kè

便落入了颓势。

外院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吕布军的官兵大多被洛阳军逼近死角,除了在前院内战斗的洛阳军,大批洛阳军主力也已经赶到,将整个洛阳王府围的是水泄不通,即便吕布此时下令冲出去,也已是没有可能。

吕布军已经被逼入死角,前院内成群的洛阳军三卫将士如同潮水般涌进后园,沿着将军们刚刚冲过的路线,朝着吕布所在的位置冲了上去。

正扭头望着通红一片涌进后院的洛阳军,刘辩看到十多个人飞快的朝着他和管青这边跑了过来。

向刘辩和管青这边跑过来的十多个人,个个都是满脸满身的血污,他们身上大红的衣甲,在血污的洇染下,竟是呈现着墨黑的色泽,就连他们的脸庞,也都一个个被血浸染的通红,让人看起来有种很是恐怖的感觉。

“殿下!”朝着刘辩和管青这边跑来的,正是领着卫士们在前院奋力抵挡住吕布军进攻的王柳和王榛,到了刘辩近前,王柳、王榛二人齐齐半跪在地上,手中长剑拄着地面,对刘辩说道:“末将保护不力,致使吕布冲入后园,罪该万死!”

跟在二人身后的十多个王府卫士,在二人跪下的同时,也都以同样的姿势半跪了下去。

“若非你等,逆贼已然杀入后园!”见王柳、王榛带着十多名卫士跪在了面前,刘辩赶忙上前,将王柳、王榛搀扶了起来,随后又向跪在后面的十多名卫士虚抬了一下手,对他们说道:“你等功莫大焉,何罪之有?”

“保护殿下!”被刘辩搀扶了起来,经过一场厮杀,已是疲累到说话时嗓音都有些沙哑的王柳,站起身之后,向跟着她们一同来到刘辩身前的卫士们高声吩咐了一句。

十多名卫士,得了王柳的命令,立kè

便组成一道半圆形的人墙,将刘辩和管青保护在中间。

王柳、王榛姐妹二人,则手持长剑并肩而立,两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正传来阵阵喊杀声的后园主干道。

喊杀声越来越弱,终于沉寂了下来,一骑快马冲下青石路,飞快的朝着刘辩等人奔了过来。

骑马奔向刘辩等人的不是别个,正是最早冲入后园拦阻吕布的赵云。

经过一场厮杀,赵云那身白袍银甲,竟是连半点污渍也没沾上,朝着刘辩等人策马奔来,他依然是如同往日一般飘逸、俊朗。

“启禀殿下!”到了离刘辩等人只有五六步开外,赵云勒住战马,快步跑到刘辩近前,双手抱拳,向刘辩说道:“众人合力之下,已然将那吕布擒了,恳请殿下发落!”

“子龙辛苦!”得知吕布被擒,刘辩先是向赵云道了声辛苦,随后对身后的管青和挡在身前的王柳、王榛说道:“我等前去看看!”

得了刘辩吩咐,众人应了一声,簇拥着刘辩,快步朝方才吕布与众将军厮杀的地方走了过去。

到了路上,刘辩才发xiàn

,与吕布厮杀的将军们,有好几个人身上都带着伤,显然是合力擒拿吕布的时候,被吕布所伤。

在吕布身旁的地面上,还躺着数十个早先为了阻拦吕布而被挑杀的王府卫士。

走到吕布近前,刘辩先是低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捆缚了起来,由两名龙骑卫扭着的吕布,随后他又朝四下躺着的卫士尸体看着一眼,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冷声向吕布问道:“因何要领军冲击王府?”

“哼!”被刘辩问了一句,吕布将脸往一旁扭了过去,冷冷的哼了一声,根本不去回答刘辩的问题。

低头看着吕布,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声向已经进了后园,刚才也参与了和吕布厮斗的邓展说道:“将吕布麾下被擒兵士,悉数押至前院空地,等候本王发落!”

“诺!”从刘辩的脸色中看出了浓重的阴郁,邓展赶忙应了一声,翻身跳上战马,一抖缰绳,策马朝着王府前院奔去。

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发出阵阵“的的”的闷响,渐渐离刘辩等人远去。

站在吕布身前,刘辩紧紧的拧着眉头,看着吕布时,眼睛微微眯了眯,眼角瞬间闪过了一抹冷厉的光芒。

第626章 在谁心里才是全部

经过一场厮杀,王府前院内,弥漫着浓重血腥气。

许多洛阳军兵士,正在军官的指挥下,将尸体用麻布缠裹起来,抬出王府。

洛阳王府外,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洛阳军,已是将附近的几条街道全都宵禁。

吕布发起叛乱的时间,恰好是城内百姓多已上街谋求营生的时辰,当时街市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整个叛乱发生的过程,许多洛阳城的百姓都是亲眼目睹。

不过叛乱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久,从吕布率军冲击王府,到洛阳军平定叛乱,不过只经过了半个时辰左右。

不少好事的百姓,在叛乱平息之后,纷纷想要凑上前,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们还没走到王府门前,便被负责宵禁的洛阳军驱赶到了附近的街道上。

王府门前,平日里人来人往的街道,如今是一片萧瑟。

店铺全都被洛阳军勒令暂且关闭,百姓也都被驱赶到远离这条街道的地方,整条街道上,除了每隔几步就站着几个的洛阳军,再没有其他闲人。

一具具的尸体从王府内抬出,用麻布包裹成里三层外三层的尸体,被洛阳军兵士们丢到拉货物的马车上,待到马车堆满,才运载到城外掩埋。

拥堵在洛阳王府临近街道的百姓,见一辆辆满载着死人的车子朝他们驶来,纷纷侧身让开,给马车让出通路。

看着堆满尸体的马车,百姓们纷纷议论着,甚至还有人义愤填膺的破口大骂吕布忘恩负义、三姓家奴!

王府前院的空地上,一群群吕布军的兵士,被紧紧捆缚着上身,在洛阳军的押解下,成排的跪着。

吕布麾下赖以自傲的陷阵营七百将士,经过这一战,也是损耗了两百余人,剩下的见大势已去,且又有高顺招降,便纷纷放下了兵器,向洛阳军投降。

成排的吕布军兵士跪在地上,黑压压一片,倒也颇有气势。

手按剑柄,跨步朝着这片空地前走去,刘辩一边走,还一边冷着脸,扭过头看那些跪在地上的吕布军。

他的目光很冷,冷的就像是冬日里的寒冰,任谁与他的目光相交,都会不由的激灵灵打个冷战。

跟在刘辩身后的,正是洛阳军的将军们。

从被俘的吕布军将士身旁走过,将军们也是如同刘辩一样,目光中像是能喷出火焰般,瞪着黑压压跪成一片的吕布军。

待到将军们走过,几名龙骑卫押着五花大绑的吕布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成排跪在地上的吕布军将士面前,刘辩手按剑柄,眉头微微拧着,目光在数千名被押着跪在地上的吕布军身上游移着。

“跪下!”押着吕布,到了刘辩身前,一名龙骑卫手按着吕布肩头,抬脚朝他的腿弯猛踹了过去。

龙骑卫这一踹,力道很是迅猛。

硬生生的承shòu了这一踹,吕布的腿弯一抖,却并没有跪下,而是将身子挺的更直,扭头朝那踹他的龙骑卫狠狠瞪了一眼。

就在吕布瞪着那龙骑卫的时候,一队洛阳军从王府前门走了进来。

这队洛阳军分成两列,在他们中间则夹着许多女子。

被洛阳军的兵士们押着,许多女子正哭哭啼啼的悲泣着,当她们进入王府的时候,王府内顿时因她们的哭声而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愁云。

走在这队女子最前面的,正是貂蝉。

貂蝉并没有像跟在她身后的那些女子一样哭哭啼啼,她的神色很是坦然,美丽的眸子中,竟透着一股赴死的慷慨。

正打算处置谋逆的吕布,刘辩陡然看见貂蝉,不由的将眉头拧了起来。

尤其是貂蝉那双满是淡然的眼睛,让他看着,更觉着心底很不是滋味。

曾经想过要好好保护貂蝉,弥补亏欠她的一切,可没想到,最先将她五花大绑的,却是洛阳军!

“全都跪下!”将貂蝉和吕布府的侍女、仆妇都押到了吕布军将士的身旁,押解她们的洛阳军军官朝着这些女人厉声喝了一句。

军官发出这声大喝很是突然,许多胆子小些的妇人,在他喝过之后,立马两腿一软,“噗嗵”跪在了地上。

还有一些胆子稍大的女子,虽没被那军官的喝声吓的跪在地上,但见到一旁的其他人都跪了下去,也连忙跟着跪了。

一整队女子中,唯独貂蝉没有跪下。

她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笔直的站立在一群跪倒在地的女子前面,眸子中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远远的凝望着刘辩。

“还不跪下?”貂蝉没有跪下,方才向女人们发出大喝的军官又吼了她一声,跨步就要朝她走过去。

“不必跪了!”军官才走出两步,与貂蝉相距还不算很近的刘辩就抬起一只手,向那军官做了个止步的手势,对他说道:“公主身份尊贵,若是跪了本王,传扬出去也不好听!”

刘辩这么说了,那军官连忙抱拳躬身,先远远的向他行了一礼,随后便跨步后撤,退回了方才站着的位置。

“殿下何必如此虚伪!”军官才退下去,貂蝉就嘴角牵着淡然的笑容,语气很是平静的对他说道:“温候之所以领军进攻王府,实乃本公主的意愿。恐怕此时殿下心内,是想将貂蝉五马分尸,以泄忿恨……”

貂蝉一番话,把刘辩说的愣在了那里,好半晌也没回过神来。

他眉头紧紧的拧着,眼睛微微眯起,过了许久才向貂蝉问道:“为何怂恿温候背叛本王?”

“殿下当记得!”上身被麻绳紧紧的捆缚着,貂蝉娇躯挺的笔直,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着刘辩,嘴角始终挂着那抹淡然的笑意,对刘辩说道:“当日本公主曾说过,若是再遇殿下,定要这天下血流成河!”

听着貂蝉说的话,刘辩眉头越拧越紧。

他想起了貂蝉当日说的那些话,也想起她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后来与貂蝉重逢时,他也曾担心过,可貂蝉却始终没有表现出异样,便让他放心了许多,也少了许多警惕。

“殿下讨伐公孙瓒之时,本公主曾派出刺客……”见刘辩紧锁着眉头,貂蝉语气很是平淡的接着对他说道:“可惜,殿下身旁护卫太强,刺客竟是无功而返……”

当貂蝉说出当日曾派出刺客前去刺杀刘辩的事时,不只是刘辩和洛阳军的将军们愣住了,就连刚刚得了消息,匆忙赶到的徐庶和庞统也都愣住了。

他们一直在寻找刺杀刘辩的刺客,却始终没有找到端倪,没想到,貂蝉竟会在吕布率军冲入洛阳王府之后,承认当初曾派出过刺客行刺刘辩。

完全没想到貂蝉竟会说出这番话的,不止是刘辩等人,被麻绳捆缚的如同粽子一般的吕布,也是睁圆了眼睛,满脸愕然的望着貂蝉。

无比震撼的消息,让在场的人全都沉默了下去,洛阳王府前院,一时之间竟是陷入了一片如同死一般的宁静中。

“不!”死一般的沉寂,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窒息,双手被紧紧捆缚着的吕布,瞪圆了眼睛,好似失神了一般,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几乎是咆哮着喊了起来:“公主未曾做过此事!刺客是某派的!”

“要杀要剐,只管冲着我吕布来!”咆哮已毕,吕布紧蹙着眉头,瞪着一双环眼,怒视着刘辩,向刘辩大吼了一声。

“老实点!”吕布的吼声刚落,站在他身后的一名龙骑卫就抬脚朝他大腿上跺了一下。

大腿被那龙骑卫狠狠踹了一脚,吕布又踉跄着朝前蹿了两步,险些一头跪倒在地上。

他强撑着保持住了平衡,站稳身子之后,扭头瞪着那踹了他一脚的龙骑卫。

见吕布瞪他,龙骑卫跨步上前,扬起拳头作势就要打。

就在那龙骑卫刚把拳头扬起时,刘辩冲他低喝了一声:“且莫动手!”

听得刘辩喊出“且莫动手”四个字,那龙骑卫赶忙收住了拳头,向刘辩抱拳躬身,撤步朝后退了下去。

“温候这是何苦?”见吕布要承担下罪名,貂蝉苦笑了一下,眸子里蕴满了柔情,深情的凝望着吕布,朱唇轻启,幽幽的对吕布说道:“此生贱妾对温候不住,来生再做报答。今日贱妾只求一死,别无他念……”

在场的人,很多都听不懂貂蝉话中的意思,可刘辩却是晓得。

虽说嫁给了吕布,可貂蝉的心中,却无时不在想着刘辩。尽管和刘辩从未有过太亲密的接触,但貂蝉的芳心,却始终没有真zhèng

交给吕布。

凝望着吕布,貂蝉的眼窝中涌出了晶莹的泪水。

直到此时,她才真的明白,在刘辩的心中,她果然不是十分重yào

,而在吕布的心内,她却是全部。

手按剑柄,刘辩先是低下头,沉吟了片刻,随后缓缓的抬起头,仰望着碧蓝的天空。

空气中还飘荡着浓重的血腥味,那是方才那场争斗中,双方将士鲜血的味道。

仰脸朝向天空,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沉默了许久,刘辩才抬起一只手臂,将手臂悬停在半空,整个人就好似一尊凝立不动的雕塑一般。

第627章 明日还要大婚

刘辩的手臂悬停在半空,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将视线投到了他的身上。

立于吕布军官兵身后的洛阳军兵士,看着刘辩,纷纷将手按在剑柄上,已经做好了屠杀吕布军的准bèi



那些吕布军的官兵,则都一个个睁圆了眼睛,惶恐不安的望着刘辩。

这只手臂如何挥舞,决定着他们这些人的生死,只要刘辩一声令下,就能让他们所有人全都立时人头落地。

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见刘辩举起了手臂,也都止住了啼哭,一双双满是惊惧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刘辩。

就连吕布,在刘辩抬起手臂的那一瞬,也是叹了一声,将头侧向一旁,脸上浮现出一片懊恼,默默的等待着厄运降临到他的头上。

在场的唯有貂蝉,脸上是一片淡然,在刘辩将手臂抬起时,她缓缓的把眼睛闭了起来。

“将他们都放了吧!”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望着刘辩,整个王府前院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过了许久,刘辩终于将那只手臂缓缓放下,向身后的一名亲兵摆了摆手说道:“将他们赶出洛阳,传令沿途各地密切监视,送出本王治下土地。若是他们半途稍有异动,立kè

剿灭!”

“诺!”虽说对刘辩这个决定很是不解,那亲兵却还是抱拳应了一声,传达刘辩命令去了。

被刘辩赦免,所有吕布军的官兵和吕布府的仆役、侍女,全都跪伏在地上,不住口的谢着刘辩不杀之恩。

唯独貂蝉,望着刘辩的时候,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复杂。

“当初长安城内,本王愧对公主!”同样望着貂蝉,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对貂蝉说道:“虽说公主屡屡在暗中对本王下手,本王却还是要放了你夫妻二人,只是从今往后,再无相见之日!”

说完话,刘辩转过身,背朝着貂蝉摆了摆手,对她说道:“你们走吧!”

吕布、貂蝉等人被解开了绑缚,在洛阳军的押送下,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洛阳王府。

那些曾经在吕布府上伺候的侍女、仆役,并没有像吕布军的官兵那样追随吕布离开,而是被分赏给了剿杀叛逆有功的将军们,甚至还有一些在清剿叛逆时作战勇敢的洛阳军官兵,也得到了侍女作为赏赐。

将人作为物品用来赏赐,刘辩很不愿意这么做。

可是在这个人与人之间,有着完全无法逾越的地位鸿沟的时代,他也没有能力扭转这一切。

更何况,他是将那些因吕布谋反而险些被连坐的侍女、仆役赏了出去,无形中也算是饶了这些人的性命。

在洛阳军的押解下,吕布与貂蝉相互搀扶着,他们身后则跟着数千名吕布军的将士。

虽然刘辩饶了他们的性命,却并没有下令将武器归还给他们,他们的武器,已是全被洛阳军收缴,唯独吕布的画戟,刘辩下令让押送他们的军官随身带着,待到将吕布和他的队伍送出河南尹地界,再归还给他。

被洛阳军押着,离开了王府所在的街道,数千人的队伍走在两侧站满了洛阳百姓的街面上,所有人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打死他们!”吕布与貂蝉相互搀扶着,领着数千名身上沾染着血污,正垂头丧气在街道上走着的吕布军将士,正行进间,街道侧旁不晓得是谁喊了一嗓子,接着街道两侧的洛阳百姓们,就纷纷朝着吕布军的将士们丢来了烂菜叶、小石子。

烂菜叶还好说,就算砸在脸上,也不算是很疼,可那些小石子,虽说不是很大,但砸在脸上、头上,却是很容易将人砸伤。

路边的人们丢来了烂菜叶和石子,吕布将貂蝉的脑袋搂在怀中,护着她加快了步伐,他自己则承shòu着不断砸向脸上、身上的菜叶、石子。

跟在二人身后的数千名吕布军的将士,也都用双臂护着头,很是狼狈的朝城门方向逃窜。

从洛阳王府到城门,要走十多条长长的街道,一路上,吕布和他麾下的将士们,竟是无一刻不在承shòu着菜叶、石子的袭击。

王府前院中,许多早先吓坏了的仆役和侍女,正忙着用清水清洗地面和墙面上的血渍。

吕布军叛乱,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久,可由于双方是挤在王府前院厮杀,场地并不似战场那样宽广,厮杀的现场还是异常血腥。

那些受伤了的吕布军,自然是让吕布带走,洛阳军受伤的兵士,也在接受着救治。

平日里无甚事可做,整日研究医道的华佗,在吕布军叛乱之后,也匆匆赶到王府,参与救治伤患。

虽说尸体已被运出王府,地面和墙面上的血渍,也被冲淡了许多,可王府前院,却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走!”环顾了一眼正在忙碌救治伤患的洛阳军和那些还洗刷着前院地面的侍从,刘辩向跟着他一同来到前院的管青吩咐了一句,跨步朝后园方向走去。

一众目睹了整个叛乱过程的豪雄使者,见刘辩离去,纷纷抱拳躬身,恭送着刘辩。

在吕布被擒之后,早已领着关羽、张飞站在临近后园入口处的刘备,见刘辩朝他这边走来,赶忙双手抱拳,将身子深深的躬下。

“我等诛贼来迟,殿下受惊!”领着管青和几名没有受伤的卫士,刘辩正要从刘备身旁走过,抱拳躬身的刘备,就不失时机的对他说了这么一句。

听到刘备说话,刘辩扭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很是平淡的说道:“有劳平原令!”

说完话,刘辩并不多做耽搁,抬脚进了后园。

在刘辩离去之后,刘备依然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直到刘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后园之中,他才直起身,向站在他身后的关羽、张飞说道:“让兵士们且去帮着洗刷地面。”

叛乱发生时,由于有着王府卫士的拼死抵抗,吕布军并没有冲进王府后园。

可吕布武力强横,竟是从洛阳军的围堵中冲杀出来,径直杀进了后院。

若不是数十名卫士拼死拦截,赵云也赶到的及时,刘辩此时究竟如何,尚难定论。

领着管青等人,沿青石路一直往前,走到吕布与赵云厮杀的地方,刘辩停下了脚步。

由于方才有侍从清洗过地面,地面上残留着一大片水渍。

在这里,曾经躺着数十名被吕布挑翻的王府卫士,他们的鲜血曾将这片青石洇染的一片通红。

虽说地面被冲刷过,可残留的血渍还是依稀可辨。

站在数十名王府卫士被吕布挑杀的路面上,刘辩拧着眉头,看着脚下那还残留着一丝丝血渍的潮湿地面,眼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殿下……”站在刘辩身侧稍靠后的位置,管青发xiàn

了他眼角的抽出,轻声对他说道:“青儿以为,不该将吕布如此轻易放走……”

“本王也是不愿!”管青的话尚未说完,刘辩就打断了她的话头,看着脚下的地面对她说道:“因吕布叛乱,而死去的将士们若是晓得本王将吕布放了,心内必定忿恨,可本王也是无奈的紧。”

“可是因安阳公主?”刘辩说出他也无奈的话来,管青先是低垂了一下眼睑,随后轻声向他问了一句。

提起貂蝉,刘辩慢慢的仰起脸,望着湛蓝的天空,眼睛眯缝着,过了好一会,才对管青说道:“正是因为安阳公主!”

“当年在长安,本王与王允合谋,以安阳公主为饵。”这次没等管青说话,刘辩已是自家开口将当年在长安的事情说了出来:“先是将她许于吕布,后又送于董卓。虽说本王于半道劫持,未有让董卓侮辱了她,可终究对她是有着亏欠……”

从刘辩的话语中,管青听出了无奈。

她低垂下眼睑,并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嘴唇,轻轻的叹了一声。

虽说自小便征伐沙场,早已是见惯了鲜血淋漓,可管青终究还是个女人。她能够理解一个女人,被男人送来送去当成棋子却有无力挣扎的滋味。

“本王只不过是不想安阳公主做了****而已!”望着湛蓝的天空,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嘴角牵了一牵,露出一抹稍带着些许无奈的苦笑,才对管青说道:“很多事情难以尽善,也只能如此了!”

站在刘辩侧后方,管青依然没有说话。

她很少看到刘辩露出这种无奈的表情,刘辩能够如此,恐怕也是心底还在纠葛着,将吕布等人放走,究竟是对还是错。

“青儿回去好生歇着吧!”仰脸望着天空,过了好一会,刘辩才低下头,对管青说道:“明日我二人便要大婚,莫要因今日之事,而亏了精神!”

“诺!”管青微微躬下身子,轻声应了一句。

待到管青应了,刘辩抬脚向前走去,几名卫士跟在刘辩的身后,径直向前去了,而管青则立于还残留着水渍的青石路上。

领着几名卫士,往前走了一段,刘辩发xiàn

,在唐姬的寝宫前,唐姬正站在寝宫正门外等候着他。

看见唐姬,想到方才的****很可能会惊着他那尚未足岁的儿子,刘辩跨步朝着正等在寝宫门口的唐姬走了过去。刘辩的手臂悬停在半空,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将视线投到了他的身上。

立于吕布军官兵身后的洛阳军兵士,看着刘辩,纷纷将手按在剑柄上,已经做好了屠杀吕布军的准bèi



那些吕布军的官兵,则都一个个睁圆了眼睛,惶恐不安的望着刘辩。

这只手臂如何挥舞,决定着他们这些人的生死,只要刘辩一声令下,就能让他们所有人全都立时人头落地。

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见刘辩举起了手臂,也都止住了啼哭,一双双满是惊惧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刘辩。

就连吕布,在刘辩抬起手臂的那一瞬,也是叹了一声,将头侧向一旁,脸上浮现出一片懊恼,默默的等待着厄运降临到他的头上。

在场的唯有貂蝉,脸上是一片淡然,在刘辩将手臂抬起时,她缓缓的把眼睛闭了起来。

“将他们都放了吧!”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望着刘辩,整个王府前院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过了许久,刘辩终于将那只手臂缓缓放下,向身后的一名亲兵摆了摆手说道:“将他们赶出洛阳,传令沿途各地密切监视,送出本王治下土地。若是他们半途稍有异动,立kè

剿灭!”

“诺!”虽说对刘辩这个决定很是不解,那亲兵却还是抱拳应了一声,传达刘辩命令去了。

被刘辩赦免,所有吕布军的官兵和吕布府的仆役、侍女,全都跪伏在地上,不住口的谢着刘辩不杀之恩。

唯独貂蝉,望着刘辩的时候,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复杂。

“当初长安城内,本王愧对公主!”同样望着貂蝉,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对貂蝉说道:“虽说公主屡屡在暗中对本王下手,本王却还是要放了你夫妻二人,只是从今往后,再无相见之日!”

说完话,刘辩转过身,背朝着貂蝉摆了摆手,对她说道:“你们走吧!”

吕布、貂蝉等人被解开了绑缚,在洛阳军的押送下,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洛阳王府。

那些曾经在吕布府上伺候的侍女、仆役,并没有像吕布军的官兵那样追随吕布离开,而是被分赏给了剿杀叛逆有功的将军们,甚至还有一些在清剿叛逆时作战勇敢的洛阳军官兵,也得到了侍女作为赏赐。

将人作为物品用来赏赐,刘辩很不愿意这么做。

可是在这个人与人之间,有着完全无法逾越的地位鸿沟的时代,他也没有能力扭转这一切。

更何况,他是将那些因吕布谋反而险些被连坐的侍女、仆役赏了出去,无形中也算是饶了这些人的性命。

在洛阳军的押解下,吕布与貂蝉相互搀扶着,他们身后则跟着数千名吕布军的将士。

虽然刘辩饶了他们的性命,却并没有下令将武器归还给他们,他们的武器,已是全被洛阳军收缴,唯独吕布的画戟,刘辩下令让押送他们的军官随身带着,待到将吕布和他的队伍送出河南尹地界,再归还给他。

被洛阳军押着,离开了王府所在的街道,数千人的队伍走在两侧站满了洛阳百姓的街面上,所有人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打死他们!”吕布与貂蝉相互搀扶着,领着数千名身上沾染着血污,正垂头丧气在街道上走着的吕布军将士,正行进间,街道侧旁不晓得是谁喊了一嗓子,接着街道两侧的洛阳百姓们,就纷纷朝着吕布军的将士们丢来了烂菜叶、小石子。

烂菜叶还好说,就算砸在脸上,也不算是很疼,可那些小石子,虽说不是很大,但砸在脸上、头上,却是很容易将人砸伤。

路边的人们丢来了烂菜叶和石子,吕布将貂蝉的脑袋搂在怀中,护着她加快了步伐,他自己则承shòu着不断砸向脸上、身上的菜叶、石子。

跟在二人身后的数千名吕布军的将士,也都用双臂护着头,很是狼狈的朝城门方向逃窜。

从洛阳王府到城门,要走十多条长长的街道,一路上,吕布和他麾下的将士们,竟是无一刻不在承shòu着菜叶、石子的袭击。

王府前院中,许多早先吓坏了的仆役和侍女,正忙着用清水清洗地面和墙面上的血渍。

吕布军叛乱,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久,可由于双方是挤在王府前院厮杀,场地并不似战场那样宽广,厮杀的现场还是异常血腥。

那些受伤了的吕布军,自然是让吕布带走,洛阳军受伤的兵士,也在接受着救治。

平日里无甚事可做,整日研究医道的华佗,在吕布军叛乱之后,也匆匆赶到王府,参与救治伤患。

虽说尸体已被运出王府,地面和墙面上的血渍,也被冲淡了许多,可王府前院,却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走!”环顾了一眼正在忙碌救治伤患的洛阳军和那些还洗刷着前院地面的侍从,刘辩向跟着他一同来到前院的管青吩咐了一句,跨步朝后园方向走去。

一众目睹了整个叛乱过程的豪雄使者,见刘辩离去,纷纷抱拳躬身,恭送着刘辩。

在吕布被擒之后,早已领着关羽、张飞站在临近后园入口处的刘备,见刘辩朝他这边走来,赶忙双手抱拳,将身子深深的躬下。

“我等诛贼来迟,殿下受惊!”领着管青和几名没有受伤的卫士,刘辩正要从刘备身旁走过,抱拳躬身的刘备,就不失时机的对他说了这么一句。

听到刘备说话,刘辩扭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很是平淡的说道:“有劳平原令!”

说完话,刘辩并不多做耽搁,抬脚进了后园。

在刘辩离去之后,刘备依然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直到刘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后园之中,他才直起身,向站在他身后的关羽、张飞说道:“让兵士们且去帮着洗刷地面。”

叛乱发生时,由于有着王府卫士的拼死抵抗,吕布军并没有冲进王府后园。

可吕布武力强横,竟是从洛阳军的围堵中冲杀出来,径直杀进了后院。

若不是数十名卫士拼死拦截,赵云也赶到的及时,刘辩此时究竟如何,尚难定论。

领着管青等人,沿青石路一直往前,走到吕布与赵云厮杀的地方,刘辩停下了脚步。

由于方才有侍从清洗过地面,地面上残留着一大片水渍。

在这里,曾经躺着数十名被吕布挑翻的王府卫士,他们的鲜血曾将这片青石洇染的一片通红。

虽说地面被冲刷过,可残留的血渍还是依稀可辨。

站在数十名王府卫士被吕布挑杀的路面上,刘辩拧着眉头,看着脚下那还残留着一丝丝血渍的潮湿地面,眼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殿下……”站在刘辩身侧稍靠后的位置,管青发xiàn

了他眼角的抽出,轻声对他说道:“青儿以为,不该将吕布如此轻易放走……”

“本王也是不愿!”管青的话尚未说完,刘辩就打断了她的话头,看着脚下的地面对她说道:“因吕布叛乱,而死去的将士们若是晓得本王将吕布放了,心内必定忿恨,可本王也是无奈的紧。”

“可是因安阳公主?”刘辩说出他也无奈的话来,管青先是低垂了一下眼睑,随后轻声向他问了一句。

提起貂蝉,刘辩慢慢的仰起脸,望着湛蓝的天空,眼睛眯缝着,过了好一会,才对管青说道:“正是因为安阳公主!”

“当年在长安,本王与王允合谋,以安阳公主为饵。”这次没等管青说话,刘辩已是自家开口将当年在长安的事情说了出来:“先是将她许于吕布,后又送于董卓。虽说本王于半道劫持,未有让董卓侮辱了她,可终究对她是有着亏欠……”

从刘辩的话语中,管青听出了无奈。

她低垂下眼睑,并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嘴唇,轻轻的叹了一声。

虽说自小便征伐沙场,早已是见惯了鲜血淋漓,可管青终究还是个女人。她能够理解一个女人,被男人送来送去当成棋子却有无力挣扎的滋味。

“本王只不过是不想安阳公主做了****而已!”望着湛蓝的天空,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嘴角牵了一牵,露出一抹稍带着些许无奈的苦笑,才对管青说道:“很多事情难以尽善,也只能如此了!”

站在刘辩侧后方,管青依然没有说话。

她很少看到刘辩露出这种无奈的表情,刘辩能够如此,恐怕也是心底还在纠葛着,将吕布等人放走,究竟是对还是错。

“青儿回去好生歇着吧!”仰脸望着天空,过了好一会,刘辩才低下头,对管青说道:“明日我二人便要大婚,莫要因今日之事,而亏了精神!”

“诺!”管青微微躬下身子,轻声应了一句。

待到管青应了,刘辩抬脚向前走去,几名卫士跟在刘辩的身后,径直向前去了,而管青则立于还残留着水渍的青石路上。

领着几名卫士,往前走了一段,刘辩发xiàn

,在唐姬的寝宫前,唐姬正站在寝宫正门外等候着他。

看见唐姬,想到方才的****很可能会惊着他那尚未足岁的儿子,刘辩跨步朝着正等在寝宫门口的唐姬走了过去。刘辩的手臂悬停在半空,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将视线投到了他的身上。

立于吕布军官兵身后的洛阳军兵士,看着刘辩,纷纷将手按在剑柄上,已经做好了屠杀吕布军的准bèi



那些吕布军的官兵,则都一个个睁圆了眼睛,惶恐不安的望着刘辩。

这只手臂如何挥舞,决定着他们这些人的生死,只要刘辩一声令下,就能让他们所有人全都立时人头落地。

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见刘辩举起了手臂,也都止住了啼哭,一双双满是惊惧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刘辩。

就连吕布,在刘辩抬起手臂的那一瞬,也是叹了一声,将头侧向一旁,脸上浮现出一片懊恼,默默的等待着厄运降临到他的头上。

在场的唯有貂蝉,脸上是一片淡然,在刘辩将手臂抬起时,她缓缓的把眼睛闭了起来。

“将他们都放了吧!”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望着刘辩,整个王府前院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过了许久,刘辩终于将那只手臂缓缓放下,向身后的一名亲兵摆了摆手说道:“将他们赶出洛阳,传令沿途各地密切监视,送出本王治下土地。若是他们半途稍有异动,立kè

剿灭!”

“诺!”虽说对刘辩这个决定很是不解,那亲兵却还是抱拳应了一声,传达刘辩命令去了。

被刘辩赦免,所有吕布军的官兵和吕布府的仆役、侍女,全都跪伏在地上,不住口的谢着刘辩不杀之恩。

唯独貂蝉,望着刘辩的时候,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复杂。

“当初长安城内,本王愧对公主!”同样望着貂蝉,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对貂蝉说道:“虽说公主屡屡在暗中对本王下手,本王却还是要放了你夫妻二人,只是从今往后,再无相见之日!”

说完话,刘辩转过身,背朝着貂蝉摆了摆手,对她说道:“你们走吧!”

吕布、貂蝉等人被解开了绑缚,在洛阳军的押送下,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洛阳王府。

那些曾经在吕布府上伺候的侍女、仆役,并没有像吕布军的官兵那样追随吕布离开,而是被分赏给了剿杀叛逆有功的将军们,甚至还有一些在清剿叛逆时作战勇敢的洛阳军官兵,也得到了侍女作为赏赐。

将人作为物品用来赏赐,刘辩很不愿意这么做。

可是在这个人与人之间,有着完全无法逾越的地位鸿沟的时代,他也没有能力扭转这一切。

更何况,他是将那些因吕布谋反而险些被连坐的侍女、仆役赏了出去,无形中也算是饶了这些人的性命。

在洛阳军的押解下,吕布与貂蝉相互搀扶着,他们身后则跟着数千名吕布军的将士。

虽然刘辩饶了他们的性命,却并没有下令将武器归还给他们,他们的武器,已是全被洛阳军收缴,唯独吕布的画戟,刘辩下令让押送他们的军官随身带着,待到将吕布和他的队伍送出河南尹地界,再归还给他。

被洛阳军押着,离开了王府所在的街道,数千人的队伍走在两侧站满了洛阳百姓的街面上,所有人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打死他们!”吕布与貂蝉相互搀扶着,领着数千名身上沾染着血污,正垂头丧气在街道上走着的吕布军将士,正行进间,街道侧旁不晓得是谁喊了一嗓子,接着街道两侧的洛阳百姓们,就纷纷朝着吕布军的将士们丢来了烂菜叶、小石子。

烂菜叶还好说,就算砸在脸上,也不算是很疼,可那些小石子,虽说不是很大,但砸在脸上、头上,却是很容易将人砸伤。

路边的人们丢来了烂菜叶和石子,吕布将貂蝉的脑袋搂在怀中,护着她加快了步伐,他自己则承shòu着不断砸向脸上、身上的菜叶、石子。

跟在二人身后的数千名吕布军的将士,也都用双臂护着头,很是狼狈的朝城门方向逃窜。

从洛阳王府到城门,要走十多条长长的街道,一路上,吕布和他麾下的将士们,竟是无一刻不在承shòu着菜叶、石子的袭击。

王府前院中,许多早先吓坏了的仆役和侍女,正忙着用清水清洗地面和墙面上的血渍。

吕布军叛乱,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久,可由于双方是挤在王府前院厮杀,场地并不似战场那样宽广,厮杀的现场还是异常血腥。

那些受伤了的吕布军,自然是让吕布带走,洛阳军受伤的兵士,也在接受着救治。

平日里无甚事可做,整日研究医道的华佗,在吕布军叛乱之后,也匆匆赶到王府,参与救治伤患。

虽说尸体已被运出王府,地面和墙面上的血渍,也被冲淡了许多,可王府前院,却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走!”环顾了一眼正在忙碌救治伤患的洛阳军和那些还洗刷着前院地面的侍从,刘辩向跟着他一同来到前院的管青吩咐了一句,跨步朝后园方向走去。

一众目睹了整个叛乱过程的豪雄使者,见刘辩离去,纷纷抱拳躬身,恭送着刘辩。

在吕布被擒之后,早已领着关羽、张飞站在临近后园入口处的刘备,见刘辩朝他这边走来,赶忙双手抱拳,将身子深深的躬下。

“我等诛贼来迟,殿下受惊!”领着管青和几名没有受伤的卫士,刘辩正要从刘备身旁走过,抱拳躬身的刘备,就不失时机的对他说了这么一句。

听到刘备说话,刘辩扭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很是平淡的说道:“有劳平原令!”

说完话,刘辩并不多做耽搁,抬脚进了后园。

在刘辩离去之后,刘备依然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直到刘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后园之中,他才直起身,向站在他身后的关羽、张飞说道:“让兵士们且去帮着洗刷地面。”

叛乱发生时,由于有着王府卫士的拼死抵抗,吕布军并没有冲进王府后园。

可吕布武力强横,竟是从洛阳军的围堵中冲杀出来,径直杀进了后院。

若不是数十名卫士拼死拦截,赵云也赶到的及时,刘辩此时究竟如何,尚难定论。

领着管青等人,沿青石路一直往前,走到吕布与赵云厮杀的地方,刘辩停下了脚步。

由于方才有侍从清洗过地面,地面上残留着一大片水渍。

在这里,曾经躺着数十名被吕布挑翻的王府卫士,他们的鲜血曾将这片青石洇染的一片通红。

虽说地面被冲刷过,可残留的血渍还是依稀可辨。

站在数十名王府卫士被吕布挑杀的路面上,刘辩拧着眉头,看着脚下那还残留着一丝丝血渍的潮湿地面,眼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殿下……”站在刘辩身侧稍靠后的位置,管青发xiàn

了他眼角的抽出,轻声对他说道:“青儿以为,不该将吕布如此轻易放走……”

“本王也是不愿!”管青的话尚未说完,刘辩就打断了她的话头,看着脚下的地面对她说道:“因吕布叛乱,而死去的将士们若是晓得本王将吕布放了,心内必定忿恨,可本王也是无奈的紧。”

“可是因安阳公主?”刘辩说出他也无奈的话来,管青先是低垂了一下眼睑,随后轻声向他问了一句。

提起貂蝉,刘辩慢慢的仰起脸,望着湛蓝的天空,眼睛眯缝着,过了好一会,才对管青说道:“正是因为安阳公主!”

“当年在长安,本王与王允合谋,以安阳公主为饵。”这次没等管青说话,刘辩已是自家开口将当年在长安的事情说了出来:“先是将她许于吕布,后又送于董卓。虽说本王于半道劫持,未有让董卓侮辱了她,可终究对她是有着亏欠……”

从刘辩的话语中,管青听出了无奈。

她低垂下眼睑,并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嘴唇,轻轻的叹了一声。

虽说自小便征伐沙场,早已是见惯了鲜血淋漓,可管青终究还是个女人。她能够理解一个女人,被男人送来送去当成棋子却有无力挣扎的滋味。

“本王只不过是不想安阳公主做了****而已!”望着湛蓝的天空,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嘴角牵了一牵,露出一抹稍带着些许无奈的苦笑,才对管青说道:“很多事情难以尽善,也只能如此了!”

站在刘辩侧后方,管青依然没有说话。

她很少看到刘辩露出这种无奈的表情,刘辩能够如此,恐怕也是心底还在纠葛着,将吕布等人放走,究竟是对还是错。

“青儿回去好生歇着吧!”仰脸望着天空,过了好一会,刘辩才低下头,对管青说道:“明日我二人便要大婚,莫要因今日之事,而亏了精神!”

“诺!”管青微微躬下身子,轻声应了一句。

待到管青应了,刘辩抬脚向前走去,几名卫士跟在刘辩的身后,径直向前去了,而管青则立于还残留着水渍的青石路上。

领着几名卫士,往前走了一段,刘辩发xiàn

,在唐姬的寝宫前,唐姬正站在寝宫正门外等候着他。

看见唐姬,想到方才的****很可能会惊着他那尚未足岁的儿子,刘辩跨步朝着正等在寝宫门口的唐姬走了过去。

第628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吕布等人被遣送出了洛阳城,在洛阳军的监视下,一路向东行进。

由于吕布军的叛乱,早已开始做准bèi

的刘辩大婚,比预想中的要仓促了许多。

洛阳城内,百姓们虽然还是走上了街头,共同恭贺刘辩新婚大喜,可气氛却并不是像刘辩预想的那样。

很是有些沉闷的走完了大婚的程序,回到管青的寝宫,早已是月上柳梢。

刘辩与管青并没有直接返回卧房,回到寝宫后,二人一前一后,径直想后园走去。

由于前一天吕布军叛乱,柳奴受了些许惊吓,如今已是早早的睡了。

后园中,那身躯庞大的淘儿,也是趴伏在荷塘边,静静的,连半点声响也没发出。

脚板踏在回廊上,木质的回廊被踏出“空空”的响声。

宁静的夜晚,脚板踏着回廊发出的响声尤为清晰,就好似整座后园都被笼罩在这一片脚步声中。

或许是听到了刘辩和管青的脚步声,趴伏在荷塘便的淘儿抬起了头,伸着长鼻子,发出了一声鸣叫。

淘儿的叫声要比脚步声更为响亮,就好似一柄直刺入云霄的利剑一般,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沿着回廊,一直走进后园,刘辩停下脚步,待到牵起管青的手,才与她一同向着荷塘缓步走去。

“青儿。”到了荷塘边,望着夜色中那一片片如同被泼了墨般的荷叶,刘辩轻声对身旁的管青说道:“今日大婚,本王原以为能办的风风光光,不想却是这般境地,真是苦了你……”

刘辩说话时,管青将脑袋依偎在他的手臂上,嘴角挂起一抹甜甜的笑容,轻声对他说道:“只要能嫁给殿下,青儿便知足了……”

伸出手臂,将管青搂在怀里,刘辩没再说话,只是夜色下荷塘中那一条条闪动着的银亮粼光。

洛阳王大婚十多天之后,许昌城内。

曹操一手扶着佩剑,跨步走进刘协的寝宫。

许昌城内,所有的兵士全都是曹操的麾下,即便他要进入刘协的寝宫,也是无须解剑。

寝宫内,刘协正与他的妃子对弈,陡然听得门外卫士高呼:“曹尚书到!”

听到卫士这么一喊,刘协连忙站了起来,或许由于太过慌乱,他在站起来的时候,竟是将桌面上的棋盘也给掀翻,黑黑白白的棋子洒落了一地。

刘协站起,与他对弈的妃子也连忙站了起来。

这一帝一妃,竟如同仆从一般,面朝门口躬身而立。

一手按着剑柄,曹操踱步进入屋内。

他先是朝满地洒落的棋子看了一眼,随后微微一笑,抬起一只手朝刘协和一旁的皇妃虚按了两下,对刘协说道:“陛下莫要如此惊惶,臣下只是前来探视陛下,并恳请陛下允诺一件事情。”

“曹公有事,只管明言!”双手抱拳,向曹操躬身一礼,刘协额头上早已是布满了汗珠,对曹操说道:“但凡明公所欲,寡人无不应允便是。”

“陛下且坐下说话!”再次朝刘协虚按了两下手,曹操又向一旁的皇妃摆了摆手说道:“皇妃暂请回避,臣下与陛下有要事相商。”

“曹公自便!”身为刘协的妻子,曹操要她退下,皇妃竟是连一句违逆的话都没敢说,向曹操福了一福,告了声退,离开了房间。

待到皇妃离去,与刘协面对面坐着的曹操才将身子稍稍前倾了一些,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刘协,对他说道:“平原令刘备,近日四处攻伐,眼见要得了整个青州,陛下可否知晓?”

曹操这么一问,刘协愣了一愣,看着曹操,语气中带着几分惊愕的问道:“平原令因何如此大胆?”

“只因洛阳王给他撑腰!”曹操丝毫没有隐瞒,直接了当的对刘协说道:“想来是洛阳王将青州允于刘备,可那刘备乃是世之枭雄,若让他得了青州,某与陛下早晚皆为其阶下之囚!”

“如之奈何?”虽说心底也是希望刘备做大,刘协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而是装作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向曹操问道:“曹公莫非是想……”

“恳请陛下发出檄文,某领军讨伐刘备!”不等刘协把话说完,曹操就对他说道:“刘备向往以皇亲自居,此乃是攀附权贵、抬高血统之法,其心深不可测,陛下若是此时不将他铲去,日后再想将他除去,恐怕便是要费上一番周折。”

发自内心,刘协并不希望曹操讨伐刘备。

在刘协看来,刘备号称皇亲,对汉室皇族必定要比曹操这个外人忠诚的多,若是真的让刘备发展壮大,将来刘备攻破了曹操,他便可以真的做个掌管天下大权的皇帝,而刘备,大不了给他封个王罢了。

曹操急着讨伐刘备,刘协却陷入了沉思。

他正在思索着利弊,考lǜ

着究竟如何回答曹操。

“陛下!”见刘协没有吭声,曹操晓得,此时刘协心内必定正在盘算着,如何让刘备强盛起来,从而夺取他的底盘,重振汉室朝纲,于是便催了刘协一声。

被曹操这么一催,刘协怔了一怔,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连忙对曹操说道:“曹公所欲,正是寡人所思。,寡人方才只是寻思着,那青州与此地隔着兖州,曹公出兵,路途遥远,当小心身子才是。”

“有劳陛下挂念!”刘协这么一说,曹操方才板起的脸上顿时漾满了笑容,向刘协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既是如此,请陛下下旨吧!”

“来人!”虽是被曹操胁迫,刘协却还是要做出一副坦然的模样,在曹操说出要他下旨的时候,他向门外喊了一声:“准bèi

拟旨!”

对刘协的表现,曹操还是非常的满yì



毕竟在董卓的****下生活了这么多年,刘协很是清楚,该怎样去做,才能做好一个傀儡的角色,不至于身死殒命或像刘辩那样被人废了帝位。

虽说他这个皇帝,如今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可做个皇帝,终究要比被废为庶民强上许多。

从刘协处得了圣旨,曹操很是心满yì

足的拿着刘协刚拟好的旨意出了刘协的住处。

一直将曹操送到正门外,刘协双手抱拳,目送着曹操的背影远去,直到看不见曹操,他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自从来到许昌,曹操倒不像董卓那样,时时想着让刘协禅让出帝位。

可不知为何,每次见了曹操,刘协总有一种感觉,一种眼前这个人,要比董卓可怕上百倍千倍的感觉。

送走了曹操,刘协刚回到寝宫,先前陪他一同下棋的董妃就迎了出来,轻声向他问道:“陛下因何要答yīng

拟定旨意?那刘备乃是中山靖王之后,与陛下一脉同宗,若是他得了……”

“嘘!”董妃的话还没有说完,刘协就连忙捂住了她的嘴,一双眼睛满是惊惶的向门口望着,小声对董妃说道:“你不想活了?若是这话被曹操听了去,莫说是你,就算寡人,恐怕也是要人头落地!”

被刘协捂住了嘴,董妃眼睛睁的溜圆,望着满脸惊慌的刘协,很是茫然的点了点头。

得了刘协的旨意,曹操拿着圣旨,领着几名卫士,径直返回了他的府上。

刚一进府,早就等在里面的郭嘉就迎了出来,抱拳躬身,向曹操小声问道:“明公可有得到旨意?”

“得了!”抬起捏着圣旨的手,曹操向郭嘉晃了晃,随后把圣旨递到了郭嘉的面前。

接过圣旨,展开看了一眼,郭嘉嘴角漾起笑容,对曹操说道:“得了这圣旨,明公称霸中原,便走出了第一步!”

“称霸中原,谈何容易?”听了郭嘉的话后,曹操笑着摇了摇头,对郭嘉说道:“中原一带,别个便不提了,只是那河北袁本初以及洛阳的洛阳王,我等便是难以击破,某如何称霸中原?”

“眼下洛阳王只可结交,不可攻伐!”手里拿着圣旨,郭嘉先是向曹操做了个请的手势,与曹操一边向主厅走,一边小声对曹操说道:“至于那袁本初,明公眼下并无力量与之对决,明公当坐稳根基,待到手头有了足够的力量,方可与之反目!”

“嗯!”点了点头,曹操的眉头微微蹙起,随后便向袁绍问道:“刘备早先曾与袁本初合兵讨伐公孙瓒,若是我军攻伐刘备,那袁本初……”

“蒋干日前方回许昌,明公可命他前去河北……”听了曹操的担忧,郭嘉微微一笑,对曹操说道:“先前策反吕布,蒋干可是未费吹灰之力,只是丢了把瑶琴和一匹丝绢而已……”

“某倒是小看了那蒋干!”点了点头,曹操对郭嘉说道:“此事军师祭酒可全权处置!”

“诺!”说着话,二人已是快要走到前厅门口,听得曹操要他全权处置与袁绍之间的事务,郭嘉赶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曹操已经得了出兵的圣旨,此时的刘备,却还在紧锣密鼓的兼并着周边的城池。

有了洛阳王的指令,刘备兼并城池很是顺畅,许多城池甚至在得知刘备是奉了洛阳王的命令占据青州,连反抗都没有反抗,便宣称投效刘备。

第629章 加紧操练

刘备在青州闹的风生水起,曹操也于暗中整备兵马,各路诸侯都在观望着,唯独洛阳的刘辩,过的很是闲适。

这一日,刘辩正躺在逍遥椅上,怀抱着刘盛,面朝后园的大湖,与唐姬一同逗弄着刘盛玩耍,一名王府卫士飞快的从外院跑了进来,到了刘辩身后,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曹操已然起兵了!”

听了那卫士的禀报,刘辩并没有感到半点意wài



他已然躺在逍遥椅上,连头都没有回一下,背朝着那兵士摆了摆手。

见刘辩摆手,兵士先是抱拳后退了两步,随后转过身,飞快的朝前院跑去。

坐在刘辩身旁另一张逍遥椅上的唐姬,在那卫士离开后,扭头看着刘辩,轻声向他问道:“殿下,那曹操……”

“你可是想说,那曹操就好似当年董卓?”扭头看着唐姬,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唐姬说道:“曹操与董卓不同,曹操之所以攻伐刘备,只因看出那刘备对汉室并无忠心!不过刘协孱弱,恐怕用不多久,曹操权力日大,便会主弱仆强!”

唐姬没有说话,当刘辩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想到了当初她与刘辩一同逃出洛阳的经lì



若是没有刘辩,即便她不会殒命身死,恐怕此时也早已是孤苦无依、一生凄凉。

“因何愁眉不展?”见唐姬的神色有些黯然,刘辩扭头看着她,向她微微一笑,问了一句。

“只是想到当今陛下……”唐姬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当日有殿下在身旁,唐姬与殿下尚且吃了那许多苦楚。如今陛下在许昌,也不晓得会受了那曹操多少欺凌……”

“自作孽不可活!”唐姬的话音刚落,刘辩就嘴角微微牵了牵,露出一抹鄙夷的笑容,对唐姬说道:“本王乃是废帝,他为保住帝位,竟派出刺客行刺本王,如此无脑之人,本王如何会帮他?”

“啊?”当刘辩说出刘协当日曾派出刺客行刺他的时候,唐姬顿时两眼圆睁,一脸愕然的望着刘辩,满脸的不敢相信。

“罢了!”怀里抱着刘盛,刘辩朝唐姬摆了摆手,将刘盛高高举起,看着刘盛两跳踢腾着的小腿之间,嘴里咕哝着说了句:“哼哼,今日本王抱着你,便是不将你两腿之间的尿片取下,看你还如何浇得本王一脸!”

“殿下!”刘辩正将刘盛举着,一旁的唐姬低头沉吟了片刻,接着向刘辩问道:“听闻当日殿下与管王妃泛舟湖上,湖底遇见一古怪大鱼,不晓得乃是何物?”

“本王已然命人打捞!”提起那条古怪大鱼,刘辩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眼睛眯了眯,对唐姬说道:“只是到如今再未见过那条大鱼的踪影,莫非真是吕布要谋反的征兆不成?”

“唐姬有一想法……”刘辩的话才说完,唐姬就接过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吕布谋反,虽是搅闹了一场,却并未伤及殿下。以唐姬看来,假若大鱼真是征兆,当不应在吕布谋反之事!”

“以你之见,当应在何事?”听了唐姬的话之后,刘辩眉头越发皱的紧了,向唐姬追问了一句。

“妾身也是不晓得。”摇了摇头,轻轻应了一句,唐姬就再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望向在风儿吹拂下,微微漾着波浪的湖面。

湖面很是宽阔,宽阔的水面,往往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微风,便会漾起细浪。

今天的风儿很小,湖面也很是平静。

整片湖面,就好似一个镜面般平整,若是有人泛舟湖上,恐怕水面是连舟影也能清楚的映出。

刘辩过的闲适,可洛阳军的将军们,日子却并没有那般悠闲。

且不说主力大营,整日将士们练兵之声不绝于耳,三卫大营也是一般,只要从营外经过,便能听到军营内传出的将士呐喊声。

与吕布军厮杀,虎贲卫虽是人多势众,却也是有些损失。

陷阵营毕竟是高顺练出的兵马,与那样一支战力强悍的军队厮杀,即便是虎贲卫这样同等强悍的军队,也是避免不了会有不小的伤亡。

虎贲卫损失的兵士已然从主力中抽调补上,新任虎贲卫统领赵云却面临着要将这些新补上的兵士也训liàn

成如同虎贲卫老兵一样强悍的战士。

三卫分离,各自的将军承担着训liàn

麾下兵马的职责。

羽林卫的军营中,高顺正微微蹙起眉头,在三卫人数最多的羽林卫将士们面前来回的走动着。

五千名羽林卫,一个个全都仰脸望着正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的高顺,不晓得这位将军要对他们说些什么。

高顺平日里话语不多,练兵时也极少废话,可每当在大军面前像眼下这样来回走动,便是有话要对将士们说。

“将士们!”终于,高顺开口说话了,他一手按着腰间长剑的剑柄,另一只手叉着腰,面朝五千名羽林卫笔直的挺着身板,向羽林卫的将士们高声喊道:“本将军且问你等,殿下对你等恩德如何?”

“恩同父母!恩同再造!”高顺的话音刚落,五千名羽林卫就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将士们的回答很是齐整,就犹如事先演练过一般,那雄浑的喊声,竟是使得军营上空的流云都好似为止滞了一滞。

“好!”待到羽林卫的将士们都停下了吼声,高顺先是点了下头,赞了一声,随后向羽林卫的将士们高声问道:“若是有人意图对殿下不轨,你等该当如何?”

“杀!杀!杀!”几乎是在高顺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数千名羽林卫就将手中兵刃高高举起,齐声高喊了起来。

高高抬起双臂,朝呐喊着的羽林卫将士们虚按了两下,待到羽林卫将士们的喊声落下,高顺才接着向他们喊道:“你们说的很好,也很有气势!可你们谁能告sù

我,日前吕布作乱,你等因何未有及时赶到?”

当日吕布作乱,最先赶到王府的,是赵云的虎贲卫。

相比于虎贲卫,邓展和高顺麾下的龙骑、羽林二卫,速度都要慢上了半拍。

虽然他们只是慢了一点点,可对于二卫将士们来说,却是一次难以洗刷的耻辱。

一双双眼睛望着高顺,所有羽林卫的将士们都晓得。当日得了王府被攻击的消息,高顺是立kè

便整军前去驰援,可羽林卫之中,却是有一些人动作迟缓了些,以至于没能最先赶到现场。

羽林卫的军营内,陷入了一片沉寂,当日动作迟缓的那些官兵,纷纷将头低了下去,就好似他们犯了甚么不可饶恕的过错一般。

环顾着将头垂下的羽林卫将士们,高顺冷着脸,接着向他们喊了一声:“你等晚到,殿下可有责怪你等半句?”

所有羽林卫全都低着头,这一次并没有人应声。

当日吕布叛乱,羽林卫和龙骑卫晚了一些赶到,刘辩事后是半句也没训斥他们,反倒夸赞他们剿逆有功。

如今想来,当日刘辩还不如好生骂上他们一顿,反倒能让他们心内感到一些坦然。

“假若本将军告sù

你等,自今日起,你等便要严加操练,任何人在得了命令之后,只要稍晚上半步,便会军法处置,你等可有怨言?”环顾着羽林卫将士们,高顺嘴角漾起一抹别人难以察觉的笑容,再次高声向在场的官兵们问了一句。

“无有怨言!”没有出乎高顺预料,当他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所有羽林卫将士们都齐齐回答了一声。

这声回答,没有半点拖泥带水,高顺很是满yì

的点了点头,对在场的羽林卫将士们喊道:“既然你等无有怨言,那么本将军自今日起,便要严加操练,还望你等莫要叫苦!”

所有羽林卫都挺直着身板,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高顺。

在羽林卫将士们的脸上,都显现着一片好似慷慨赴死的神色。

他们每个人都知dào

,高顺练兵,那是极其严格。虽说平日里高顺对他们也是仁爱有嘉,可一旦到了练兵之时,却是不会对任何人有半点妥协。

也正是因此,高顺训liàn

出来的兵士,不仅能征善战,对这位在战场上或许算不得是一等一猛将的将军,也是发自心底的佩服。

“全军听令!”所有的羽林卫都挺直着身板,静静的等待着高顺向他们发号施令,高顺微微拧着眉头,向在场的将士们高声喊道:“即刻列阵!”

随着高顺的一声令下,五千羽林卫将士,很快便在校场上列起了训liàn

阵列。

一支支朴刀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一面面盾牌挡在羽林卫将士的身前,他们的动作竟是如此的整齐划一,甚至连半个动作稍微迟缓一些的人都是没有。

羽林卫加强了训liàn

,于此同时,虎贲、龙骑二卫的将士,也在赵云和邓展监督下,加紧了对战斗技能的操练。

阵阵呐喊声从三卫军营中传出,人数在洛阳军之中只能算是小股军力的三卫将士,发出的呐喊,竟是盖住了上十万主力操练时的喊声。

第630章 用泥包着打铁

天色刚蒙蒙亮,五六骑快马就出现在洛阳城内的街道上。

街道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早出摊的小贩正在路边忙着摆摊,到了白天会相当热闹的街市,此时还显得有几分清冷。

快马如风,马蹄踏着青石路面,随着一阵杂乱的“的的”声,很快便从街市上穿过,径直冲向城西。

当这几匹快马从街道上穿过时,正忙着摆摊的小贩都直起身子,向他们的背影望去。

“大清早的,洛阳王这是要去哪里?”几匹快马从小贩们的视野中消失,一个摆摊卖大枣的小贩向离他不远提着许多篓子出来贩卖的小贩问了一句。

卖篓子的小贩撇了撇嘴,并没回答卖枣小贩的问题,只是低下头,专注的又摆起了他的篓子。

带着王氏姐妹和两名王府卫士,在街道上策马疾驰的,正是刘辩。

大婚之后,各路豪雄好似都很平静,除了青州一带,刘备正借着得了他的允诺,加紧吞并青州,整个中原好似都进入了一种相对和平的阶段。

刘辩很清楚,这难得的和平,对他来说是一种机遇。

将来还是要打仗,或许只要战端一开,便会打上数十年。

常年的战争,必须有强dà

的经济来支撑,无论是钢铁还是粮食、布帛,他管理的属地内,都得要能自给自足,才不会被其他豪雄在经济上掐住了咽喉。

城西的街道,与城内的街道很是不同。

城内街道纵横交错、商铺林立,而城西的街道,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家商铺,更多的铺子都是紧闭着房门,从一些铺子内还传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到了城西,刘辩勒住缰绳,放缓了行进的速度,一边慢慢前行,一边向跟在身后的王柳和王榛说道:“天色尚早,铁匠们便早早起身,也是颇为辛苦。”

“大军耗费铁器颇多!”跟在刘辩身后,王柳接口应道:“若只是大军耗费铁器倒也罢了,我二人挑选的兵士,如今都要配备极好的长剑,铁匠若要打出一柄,着实不是十分容易。”

缓辔行进到一个铺子门口,听到这铺子内的打铁声比其他任何一家都响,刘辩翻身跳下马背,对王柳和王榛说道:“我等且进这家看看。”

跟在刘辩等人身后的两名卫士,见刘辩下了马,连忙跳下马背,跑到那家铺子门口,其中一人用力的拍打起房门。

“还没开门呢,敲甚么敲?”卫士才拍了几下门,屋内就传出了一个汉子粗豪的嗓门。

屋内汉子的说话声还没落音,铺子的门板就被人从内拆了下来,一个人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探出脑袋来的,是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汉子,这汉子生的是脸膛微黑,很是粗壮,一看就知dào

是个常年从事体力劳作的人。

刚伸出脑袋朝外面看了一眼,这汉子的身躯就猛然一震,连忙从屋内跑了出来,跪伏在地上,颤巍巍的说道:“小民不知殿下驾到,多有唐突,还望殿下恕罪!”

“起身吧!”朝那汉子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嘴角带这微笑,跨步走进铺子,一边朝铺子深处走,他还一边说道:“本王只是来看看,你等为大军打造的兵刃如何了。”

待到王柳、王榛和那两名随行的卫士走过,跪伏在地上的汉子才站起身,跟在刘辩等人身后,很是惶恐的陪同着朝铺子后面走去。

铺子后面是一进并不算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满满当当的堆放着很多铁块。

这些铁块有成块的生铁,也有折断的兵刃和农具,在院子的正前方,则建着一排只有三面墙的房屋。

由于迎面的房屋只有三面墙,刚进入院子,刘辩就能看见在那排房屋里,有着许多正赤着上身,正在挥舞铁锤打铁的汉子。

眼下正值热天,虽说还只是清晨,阳光并不算强烈,可打铁房内,温度却是不低,每个正在挥舞铁锤的汉子,都是满身的汗水。

或许是热的让人有些受不了,打铁房内,甚至还有着几个光着腚来回打下手的小工。

这几个小工来来回回的帮忙递着铁块铁条,倒也不比那些挥舞铁锤的汉子凉快多少。

“殿下来了!”跟着刘辩等人进了小院,开门的汉子冲着那些正忙碌的汉子们就是喊了一嗓子。

听到那汉子喊“殿下来了”,所有正在忙着的汉子们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一个个满脸不敢相信的抬眼向小院望来。

当他们看到小院内站着一个身穿铠甲,发髻上罩着个金灿灿发冠的年轻人时,连忙将手中正忙活着的活计丢下,在一个老铁匠的带领下,跑出了打铁房,成排的跪在刘辩面前。

跪在面前的铁匠,大约二十多人,包括那个老铁匠在内,他们每个人身上的肌肉都很是结实,应是常年挥舞铁锤所致。

铁匠们刚刚跪下,刘辩就跨步上前,走到老铁匠身前,伸出双手,托着老铁匠的腋下,语气很是和婉的对老铁匠说道:“老丈快起,本王不过是来看看罢了。”

“不知殿下来到,小民等未有远迎,实在死罪!”被刘辩搀扶了起来,老铁匠很是惶恐的向刘辩告了声罪。

“大家都起身吧!”嘴角带着微笑,刘辩朝后面跪着的二十多个铁匠虚抬了一下手,对他们说道:“你等且忙着,莫要理会本王。”

刘辩这么一说,铁匠们才纷纷站了起来,向他告了个罪,返回原先打铁的位置去了。

叮叮当当的响声随着铁匠们返回打铁的岗位,又重新响了起来,刘辩领着王柳、王榛,与那老铁匠一同,走进了打铁的房子,那两名随行的卫士,则背向打铁房,手按剑柄,在屋外警戒。

刚进入打铁房,一股热浪就朝刘辩迎面扑了过来。

仅仅只是迎面扑来的这股热浪,就让刘辩险些有些招架不住,待到适应了屋内的热度,他扭头朝四周正忙着打铁的汉子们看了看,对老铁匠说道:“如此热浪袭人,若是这样站上一天,如何招架的住?”

“习惯了!”从刘辩的语气中听出了满满的关怀,老铁匠心内不由的一阵感动,喉结动了动,对刘辩说道:“我等无其他念想,只盼望这能为大军打出趁手的兵刃,大军好上阵杀敌。”

“辛苦了!”微微一笑,朝老铁匠点了下头,刘辩对他说道:“除了兵刃,农具也要打的趁手,大军和百姓们,都得要吃饱肚子才行。”

“殿下吩咐的是!”低下头躬着身子,老铁匠连忙应了一声。

“屋内实在太热!”抬起手,在脸颊旁搧了搧风,刘辩跨步走到房间的里口,抬手指着房屋的另一面墙壁,对老铁匠说道:“屋子只有三面墙,想来是要通风,可后墙封死,风也是进不来,如此还是很热。”

“在这面墙上,开出一个窗口!”站在内侧的墙壁前,刘辩对老铁匠说道:“莫要开的太多,开多了反倒会影响风的流向,带不走热浪,只须开一面大的窗子便可!”

“小民这便吩咐人去做!”听了刘辩这番话,老铁匠连忙扭头朝不远处一个光着腚的小工喊道:“快去寻工匠,今日便在这后墙开个窗口。”

那小工连忙应了一声,飞快的蹿出屋子,到了住处,套上衣衫便跑出门去了。

在老铁匠的陪同下,刘辩又走到一处打铁台旁。

打铁台边上,一个铁匠正抡着铁锤,用力的锤打着案上的铁条。

在铁锤的敲击下,被烧的通红的铁条不断的变换着形状,待到将铁条打到合适的形状,那铁匠用铁钳夹着铁条,塞进了一旁的冷水中。

“这是淬火吧?”看着铁匠的动作,刘辩很是随意的向陪在身旁的老铁匠问了一句。

“殿下果真内行!”刘辩的话音刚落,老铁匠就连忙应了一声,对他说道:“这正是淬火,刀剑是否坚硬,全在这一道工序上。”

“如果用泥土把它包起来,然后埋进地面,上面架上火堆烧制……”当老铁匠说出正是淬火之时,刘辩陡然想起一道制造倭刀的工艺,向那老铁匠问道:“如此可否使得刀剑更为锋利?”

听了刘辩这句话,老铁匠先是眼睛一亮,随后眸子陡然又黯淡了下来,眉头微微拧着,很是有些失落的说道:“殿下所说,当可一试。但是泥土包剑,若是锻造不当,原本笔直的长剑,便会如同蛇儿一般扭曲。”

老铁匠的一番话,让刘辩听着不由的点了点头。

眼下并没有用泥土包住长剑煅烧的工艺,老铁匠能说出若用泥土煅烧,一旦烧制不当,会使得剑身扭曲,可见他对打铁已是极其了解。

“假若铁质稍好,倒也罢了!”说着话,老铁匠扭头看着一旁的铁匠台,脸上浮现出一抹失落,对刘辩说道:“不瞒殿下,我等锻造兵刃,乃是用中原最好的楚铁,可楚铁若与西域乌沙铁相比,却还是脆了许多。”

第631章 挡住店门的小摊

“乌沙铁!”听了老铁匠的一番话,刘辩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他早已听过乌沙出产在西域,也早就有让人前去西域收购乌沙的想法,可乱世一开,这件事便搁置了下来,如今老铁匠提起,又让他想起了这桩非解决不可的事情。

“王柳!”看着正在打铁台旁忙碌着的铁匠,刘辩扭头向身后的王柳说道:“把你的长剑借本王用用!”

“诺!”虽是不晓得刘辩为何要用她的长剑,王柳还是应了一声,从腰间解下长剑,双手捧着,递给了刘辩。

接过长剑,刘辩将那柄剑缓缓抽出剑鞘,笔直的竖在面前,向身旁的老铁匠问道:“老丈看这柄剑如何?”

“好剑!”刘辩的话音刚落,老者的眸子就闪烁着异常兴奋的光彩,望着刘辩手中的那柄剑,他舔了舔嘴唇,对刘辩说道:“剑身纹路清晰,如同流水一般,一看便是好剑!”

“老丈拿去看看!”将手中长剑递到老铁匠面前,刘辩向他问道:“可否能在乌沙成批送来之前,打造出一批这样的长剑。”

从刘辩手中接过长剑,老铁匠先是用粗糙的手掌抚摸着剑身,随后屈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

他弹的不是很用力,长剑却还是微微颤动着,发出一阵“嗡嗡”的响声。

听到这阵响声,老者笑着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乌沙所造之剑,虽是坚硬、锋利,却也不过凡铁。这柄剑乃是有灵性之物,凡铁如何与灵性之剑相比?此剑可遇而不可求,若是今生能打造出一柄如此长剑,纵然是即刻死了,小民也再无遗憾。”

收回长剑,将它递还给王柳,刘辩嘴角牵起一抹笑容,向老铁匠问道:“那么老者可晓得,若要锻造此剑,须用些甚么?”

“这个真是不知!”老者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自古以来,造剑之人,若是打造出一柄有着灵性的长剑,是断然不会将所用之料公之于众,正是因此,灵性之剑才少之又少。”

“假若本王给老丈时间,老丈与坊间工匠们商议,可否研制出此剑?”虽然老铁匠明确的说了不可能造出与王柳手中那柄长剑相同品质的剑来,刘辩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向老铁匠追问了一句。

见刘辩满脸的期待,老铁匠实在不忍心告sù

他残酷的事实,可心内又晓得,与刘辩说话,断然不能有半句诳语,于是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小民等着实无有能耐!”

老铁匠的回答,彻底的断绝了刘辩的念想。

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刘辩才对那老铁匠说道:“如此一来,本王只得召集西域商贾,从西域大量购置乌沙,以锻造出最好的凡铁了!”

说了这句话,刘辩向老铁匠点了下头,对他说道:“老丈且忙着,本王告辞!”

刘辩离开铁匠铺,老铁匠与铺子内的一众铁匠一直将他和王柳、王榛等人送到门口,跪伏在地上恭送,直到刘辩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返回铺子。

离开铁匠铺,街市上的行人已经渐渐的多了。

一边沿着街市走,刘辩一边朝两侧的路边看去。

在两侧路边上,许多店铺已然开门营业,在店铺的门外,也有很多小贩正吆喝叫卖着。

近来刘辩经常离开王府,领着王柳等人在街市上行走,百姓们对他的出现,早已是见怪不怪,再加上刘辩已经命令百姓,见他无须刻意跪拜,各自忙自家营生,因此,他走在街道上,百姓都只是向他行着注目礼,并无人跪拜。

“街市颇是有些凌乱!”骑着马,一边沿街道走,刘辩一边看着路两旁摆摊的商贩,对身后跟着的王柳说道:“若是日后商贩多了,难免不会占住通路,人再走路颇为不便。”

“眼下商贩是越来越多。”跟在刘辩身后,王榛也扭头看着街道两侧,小声对刘辩说道:“前两日还有小贩与店家吵嚷,只因摆摊占了店家的正门。”

“如此便是有些过了!”刘辩微微一笑,扭头看了王柳和王榛一眼,向她们问道:“你二人以为,如何整治,方为妥当?”

“都是为了营生!”刘辩提出要整治街道,王柳迟疑了一下,才向刘辩说道:“百姓养家,也是不易……”

“不管可是不行!”王柳的话音尚未落下,刘辩就面带微笑对他说道:“可若是谁让百姓没了养家的出路,本王定要砍下他的脑袋,让他晓得在本王心中,百姓是永远无法取代的根本!”

“那殿下……?”听了刘辩这番好似有些自相矛盾的话,王柳和王榛相互看了一眼,王榛有些迟疑的向刘辩问道:“该当如何整治城内街道?”

“你们看!”抬手指着街道两侧,刘辩对王柳王榛说道:“街道两侧,路面也是颇为宽敞,让人规划出区域,小贩摆摊不得出了区域,如此一来既不影响了商户的经营,堵了商户的门,也不会断绝了小贩的生路,岂不是两全?”

“殿下思虑周详!”走在刘辩身后的王柳、王榛,在刘辩只是一抬手之间,便将处置方法说出,心内不禁顿生佩服,连忙向刘辩赞了一声。

正行进间,众人还没转过街道拐角,刘辩就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听到有人吵架,刘辩扭头向身后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王柳和王榛也是撇了撇嘴,不晓得前面发生了什么。

“去看看!”心知若是他到了现场,吵闹的人必定会止住争吵,刘辩向跟在后面的一名卫士吩咐了一句。

那卫士得了吩咐,连忙策马拐上另一条街,没过多会,便折了回来,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前方乃是一商户与小贩争吵,只因小贩摆的摊位占了商户的正门。”

“方才还在说这件事!”扭头朝王柳、王榛微微一笑,刘辩抖了下缰绳,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朝传来争吵声的街道走了去。

“殿下来了!”刘辩的身影刚出现在那条街道,立kè

便有人大喊了一声。

若然如同刘辩料想的一样,先前还相互揪着衣领,眼见就要打起来的商户和小贩,听得他来了,全都消停了下去,躬身立于一旁,若不是已然得了消息,刘辩甚至不晓得他们刚才是在争吵。

两个吵嚷的人,左边的那个,穿着一身寻常百姓的深衣,深衣虽是很新,却是麻布裁制;而右边那人,则穿着一身丝质深衣,虽说丝的品质不是很好,却也不是寻常百姓能够穿得起。

从二人的装束,一眼便能看出他们二人哪个是在街边摆摊讨生活的小贩,哪个是在路上开店的店家。

缓辔走到刚才发生争吵的俩人面前,刘辩骑在马背上,冷着脸将二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后才向二人问道:“你二人因何在街市之上吵嚷?”

原本还以为刘辩不晓得他们在街市上吵嚷,听得刘辩如此一问,二人顿时两腿发软,连忙跪倒在地上,浑身哆嗦着,却没有一个开口回答刘辩的问题。

“你!”手提马鞭,指着跪在左边的小贩,向那小贩问道:“你来说,因何在街市上吵嚷?”

被刘辩如此逼问,小贩早已是吓的浑身哆嗦,可刘辩既然问了,他也不敢不答,跪伏在地上,嘴唇都哆嗦着,结结巴巴的说道:“回……回殿下……殿下话,小……小民在街边……摆……摆摊,他……他不让!”

听了小贩的话之后,刘辩又扭头看着一旁的店家,向店家问道:“你因何不让他摆摊?”

刘辩这么一问,店家只以为他是要替小贩说话,早已是两股战战,浑身哆嗦着说道:“小民……小民知错,再……再也不敢了!”

“本王只是问你,因何不让他摆摊?”微微蹙起眉头,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店家,刘辩又追问了一句。

围观的百姓很多,见洛阳王亲自当街判定对错,附近的店家和小贩都围了上来,纷纷翘首看着刘辩如何判决。

“他……他挡住了小民……店门!”在刘辩的追问下,那店家浑身哆嗦着,颤巍巍的答了一句。

“都是为了讨生活!”听了店家的话之后,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朝跪伏在地上的二人虚抬了一下手,对二人说道:“有甚话不能好好商议?非要动手?你二人都起身吧!”

虽说刘辩让他们起身,可吃了惊吓的二人,却是两腿发软,一时竟站不起来,还是一旁的人将他们搀扶着,才浑身哆嗦着站起来。

“摊往前挪一步,让出店门!”待到俩人站起,骑在马背上的刘辩抬手朝着小摊一指,对那小贩说道:“日后摆摊,莫要挡在别个店门。同样讨营生,若是你的摊前被人挡住,你也一样心生恼怒。”

“至于你!”数落过那摊贩,刘辩接着向一旁的店主指了下,对那店主说道:“小摊挡住店门,好生商议,让他挪上半分便是,何须如此大动肝火?”

第632章 抠什么也不能抠军费

回到王府,刘辩刚进入后园,便让卫士去将徐庶和庞统请到王府,与他商议要事。

卫士领命离去后,刘辩领着王柳、王榛径直向后园的湖边走去。

还没到湖边,他就看到唐姬、蔡琰、陶浣娘、管青以及一众侍女、仆役,正簇拥在湖边,一个个伸头向湖内望着。

远处的湖面上,十多条大舟正并排行进着,每条大舟后面都拖着一张大大的渔网。

之所以说那些是大舟而不是大船,是因为那十多条并排行进的船,只是比小舟大了两套,可若把它们说成是船,却多少有些勉强。

十多条舟在湖面上游走,没隔一会,便会将渔网捞上来抖开,检视一下网到了什么。

走到湖边,站在众人身后,同样也望着湖面,刘辩虽是看的不甚真切,却也能在舟面上兵士们抖动渔网的动作中,看出兵士们在湖里打捞鱼儿收获颇丰。

可兵士们显然不是在打渔,每次把渔网收起,他们都会将网中的鱼儿抖回湖面,接着再将渔网抛下。

“怎样?”看了小一会,刘辩向站在前面的唐姬轻轻问了一句。

听到耳边传来刘辩的声音,唐姬愣了一下,连忙回头。

当她看到果真是刘辩站在身后时,赶忙向刘辩行礼招呼道:“殿下!”

唐姬返身行礼,湖边上的众人全都将脸转了过来,发xiàn

是刘辩立于身后,众人纷纷向刘辩行礼。

抬手朝众人摆了摆,刘辩再次问了一句:“怎样?可有抓到?”

“没。”最先被刘辩问的唐姬摇了摇头,对他说道:“已是抓了一上午,只见打了好多鱼,却是没见抓到那大鱼。”

“嗯!”点了下头,望着湖面上并排行进的十条小舟,刘辩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大鱼不甚好捉,寻常都是有灵性的,若是随意便被捉住了,倒也不觉着神mì

了。”

听得刘辩如此说了,众人纷纷点头应是。

刘辩并没有让众人散去,这王府后园中颇为无聊,平日里很难有甚么事情将众人都引到湖边消遣,让唐姬等人在此处多逗留片刻,也是好事。

阳光铺洒在湖面上,平静的湖面漾着细细的波纹,随着波纹荡漾,一条条银白色的光纹轻轻摇动,折射着银亮的光芒,从岸边往湖内望去倒也是颇为壮丽。

“启禀殿下,二位军师到了!”正与唐姬等人一同翘首望着湖内正在撒网搜索大鱼的十多条大舟,一名卫士跑到刘辩身后,抱拳躬身向他禀报了一句。

听到那卫士的话,刘辩扭过头,朝那卫士摆了下手,对那卫士说道:“请二位军师到一旁说话。”

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刘辩则跨步朝离唐姬等人相对稍远一些的湖岸边走去。

湖岸边上,满是他的家眷,虽说管青以往是常常与军师他们见面,唐姬等人自打来到洛阳,便极少抛头露脸,与徐庶、庞统见了,也是不太方便。

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两名卫士已是为刘辩搬来了一张逍遥椅,还没等刘辩坐下,徐庶和庞统就已经快步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殿下!”到了刘辩身前,徐庶和庞统同时朝刘辩行了一礼,随后徐庶向刘辩问道:“不知殿下召我二人前来,所为何事?”

“二位军师!”见徐庶和庞统已经来到,刘辩先是招呼了他们一声,随后向一旁伺候的卫士说道:“为二位军师搬张逍遥椅来。”

两名卫士连忙应了,赶忙去为徐庶、庞统搬椅子去了。

“殿下还在搜捕大鱼。”站在湖岸边上,看到湖中正在不停撒网的那十多只舟,庞统向刘辩问道:“不知可有眉目?”

“没有!”同样将脸转向了远处湖面上拖网前行的那十多条舟上,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嘴里咕哝着应了一句说道:“当日本王与青儿着实亲眼看见湖中有一条大鱼行过,只是不晓得为何,连日打捞,那大鱼竟像是消失了一般。”

“巧便巧在于吉让人给本王送了封书信前来,竟说是有征兆。”说话的时候,刘辩眉头越发拧的紧了,对徐庶和庞统说道:“本王寻思着,吕布反叛,虽说算得一桩大事,可与当日大鱼出现,并不相互映衬,不晓得究竟是不是说的那件事。”

“妖道而已,殿下何必当真。”刘辩提起于吉,庞统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不过这后园湖中出了如此大鱼,想来也是有妖孽作祟,正是印证了大汉多难,妖孽四处横行……”

“嗯!”点头应了一声,刘辩还没说话,两名兵士便已经为徐庶和庞统取来了逍遥椅。

“二位军师请坐!”卫士摆好了逍遥椅,刘辩向徐庶和庞统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们说道:“今日我等便在这湖边好生商议一番,近日该当如何整饬本王治下。”

各自应了一声,徐庶和庞统也没推辞,便在逍遥椅上坐了。

自从有了逍遥椅,刘辩好像就不是十分喜欢跪坐,除了正式的场合,不得不以礼节见人,平日里刘辩都是坐着这逍遥椅与人商议事情,就连庞统、徐庶,也早已不是第一次在王府内享shòu

这椅子的舒适。

靠坐在逍遥椅上,刘辩又吩咐了一句要卫士们看茶,这才对徐庶和庞统说道:“本王这两日已是让贾诩前去河东、弘农巡查,整饬吏治、调研民生,平日里本王极少离开王府,这几日倒是常去街市之上游走,虽说百姓见了本王,多不会以真实生活状态相见,却也多少能看出写端倪。”

一左一右,分别坐在刘辩两侧的逍遥椅上,徐庶和庞统静静的听着刘辩说话,都没有打断他的话头。

二人没有接话,刘辩接着对他们说道:“大军虽说军械精良,可本王却还是觉着,洛阳军的装备好似少了些甚么,方才已是去了铁匠铺子,了解到若是想打造出锋利兵刃,便须从西域购置乌沙。”

听着刘辩说的话,徐庶眼帘稍稍低垂了一下,随后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我洛阳一带虽是多有铁器,可自先秦以来,赵铁便不如楚铁坚硬,殿下对兵刃要求颇高,许多兵刃均是由江淮一带购置镔铁,如此耗费已是颇巨。且那西域人,喜好我中原的,乃是丝绸绢锦,洛阳等地丝绸质地普通,也是须从蜀地、江淮调拨,如此往来调运,耗费无算,获利着实太薄。”

听这徐庶说的话,刘辩眉头微微拧着,并没有立kè

把话头接下。

徐庶的话已经说的很是清楚,西域商人之所以到中原来,他们为的就是丝绸等奢侈品。

乌沙沉重,且从西域远来,价格自是不菲,而且洛阳一带并没有什么值得与西域人交换的土货,几经周转,莫说利润,可能要购置乌沙,还需yào

贴补许多运送锦缎的路费。

洛阳,在先秦时期,属于三晋一脉,附近倒也是有些地方盛产铁器,可洛阳铁储量并不丰富,铁器多要从邯郸、江淮一带购置。

邯郸铁质比之江淮,要稍逊半筹,用来制造农具,那是绰绰有余,可用来制作兵刃,却稍显脆弱了一些。

刘辩对兵刃的要求又是极高,断然不允许将士们在战场上厮杀,因兵刃折断而殒命生死,因此洛阳军制造兵刃的铁,多是从江淮一带购置的楚铁。

这么算下来,仅仅只是在兵器上,洛阳军的花费,就已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而且洛阳军的军衣,寻常兵士穿着的是上等质地的麻布军衣,而小校以上军官穿着的,便是丝质军衣。

更遑论那连普通兵士每人都要配发上好几双的皮靴,这一算下来,养这支洛阳军所消耗的军费,竟是足够其他诸侯养上百万大军。

听完徐庶的一番话,刘辩心内也是有些犯愁,不过他却没有动过半点从军费中节约开支的念头。

军费预算,是一支军队是否足够强dà

的一种侧面表现。更多的军费投入,才能打造出一支人数或许不比别人多,但战斗力绝对能用强悍俩字来形容的大军。

“安排一些官商,从蜀地、江淮购置丝绸!”沉默了良久,刘辩才微微眯了眯眼睛,对徐庶说道:“即便是贴些运送费用进去,也定要大批从西域购置乌沙,洛阳军普通军营,可用楚铁打制兵刃,本王至少应能确保三卫以及王府卫士用的都是乌金铁兵器。”

“诺!”刘辩如此坚决的要为将士们打造乌金铁兵刃,徐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连忙应了一句说道:“臣下稍后便去处置。”

“一旦乌金购置妥当,打造兵刃,交由士元监管。”点了下头,刘辩扭头向庞统交代了一句,待到庞统应了,又对徐庶说道:“除促成各地货物调拨,元直尚有一事,当尽快处置。”

“请殿下明示。”得知刘辩还有事吩咐,徐庶抱起双拳,向刘辩说道:“臣下定当殚精竭虑,为殿下分忧!”回到王府,刘辩刚进入后园,便让卫士去将徐庶和庞统请到王府,与他商议要事。

卫士领命离去后,刘辩领着王柳、王榛径直向后园的湖边走去。

还没到湖边,他就看到唐姬、蔡琰、陶浣娘、管青以及一众侍女、仆役,正簇拥在湖边,一个个伸头向湖内望着。

远处的湖面上,十多条大舟正并排行进着,每条大舟后面都拖着一张大大的渔网。

之所以说那些是大舟而不是大船,是因为那十多条并排行进的船,只是比小舟大了两套,可若把它们说成是船,却多少有些勉强。

十多条舟在湖面上游走,没隔一会,便会将渔网捞上来抖开,检视一下网到了什么。

走到湖边,站在众人身后,同样也望着湖面,刘辩虽是看的不甚真切,却也能在舟面上兵士们抖动渔网的动作中,看出兵士们在湖里打捞鱼儿收获颇丰。

可兵士们显然不是在打渔,每次把渔网收起,他们都会将网中的鱼儿抖回湖面,接着再将渔网抛下。

“怎样?”看了小一会,刘辩向站在前面的唐姬轻轻问了一句。

听到耳边传来刘辩的声音,唐姬愣了一下,连忙回头。

当她看到果真是刘辩站在身后时,赶忙向刘辩行礼招呼道:“殿下!”

唐姬返身行礼,湖边上的众人全都将脸转了过来,发xiàn

是刘辩立于身后,众人纷纷向刘辩行礼。

抬手朝众人摆了摆,刘辩再次问了一句:“怎样?可有抓到?”

“没。”最先被刘辩问的唐姬摇了摇头,对他说道:“已是抓了一上午,只见打了好多鱼,却是没见抓到那大鱼。”

“嗯!”点了下头,望着湖面上并排行进的十条小舟,刘辩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大鱼不甚好捉,寻常都是有灵性的,若是随意便被捉住了,倒也不觉着神mì

了。”

听得刘辩如此说了,众人纷纷点头应是。

刘辩并没有让众人散去,这王府后园中颇为无聊,平日里很难有甚么事情将众人都引到湖边消遣,让唐姬等人在此处多逗留片刻,也是好事。

阳光铺洒在湖面上,平静的湖面漾着细细的波纹,随着波纹荡漾,一条条银白色的光纹轻轻摇动,折射着银亮的光芒,从岸边往湖内望去倒也是颇为壮丽。

“启禀殿下,二位军师到了!”正与唐姬等人一同翘首望着湖内正在撒网搜索大鱼的十多条大舟,一名卫士跑到刘辩身后,抱拳躬身向他禀报了一句。

听到那卫士的话,刘辩扭过头,朝那卫士摆了下手,对那卫士说道:“请二位军师到一旁说话。”

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刘辩则跨步朝离唐姬等人相对稍远一些的湖岸边走去。

湖岸边上,满是他的家眷,虽说管青以往是常常与军师他们见面,唐姬等人自打来到洛阳,便极少抛头露脸,与徐庶、庞统见了,也是不太方便。

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两名卫士已是为刘辩搬来了一张逍遥椅,还没等刘辩坐下,徐庶和庞统就已经快步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殿下!”到了刘辩身前,徐庶和庞统同时朝刘辩行了一礼,随后徐庶向刘辩问道:“不知殿下召我二人前来,所为何事?”

“二位军师!”见徐庶和庞统已经来到,刘辩先是招呼了他们一声,随后向一旁伺候的卫士说道:“为二位军师搬张逍遥椅来。”

两名卫士连忙应了,赶忙去为徐庶、庞统搬椅子去了。

“殿下还在搜捕大鱼。”站在湖岸边上,看到湖中正在不停撒网的那十多只舟,庞统向刘辩问道:“不知可有眉目?”

“没有!”同样将脸转向了远处湖面上拖网前行的那十多条舟上,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嘴里咕哝着应了一句说道:“当日本王与青儿着实亲眼看见湖中有一条大鱼行过,只是不晓得为何,连日打捞,那大鱼竟像是消失了一般。”

“巧便巧在于吉让人给本王送了封书信前来,竟说是有征兆。”说话的时候,刘辩眉头越发拧的紧了,对徐庶和庞统说道:“本王寻思着,吕布反叛,虽说算得一桩大事,可与当日大鱼出现,并不相互映衬,不晓得究竟是不是说的那件事。”

“妖道而已,殿下何必当真。”刘辩提起于吉,庞统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不过这后园湖中出了如此大鱼,想来也是有妖孽作祟,正是印证了大汉多难,妖孽四处横行……”

“嗯!”点头应了一声,刘辩还没说话,两名兵士便已经为徐庶和庞统取来了逍遥椅。

“二位军师请坐!”卫士摆好了逍遥椅,刘辩向徐庶和庞统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们说道:“今日我等便在这湖边好生商议一番,近日该当如何整饬本王治下。”

各自应了一声,徐庶和庞统也没推辞,便在逍遥椅上坐了。

自从有了逍遥椅,刘辩好像就不是十分喜欢跪坐,除了正式的场合,不得不以礼节见人,平日里刘辩都是坐着这逍遥椅与人商议事情,就连庞统、徐庶,也早已不是第一次在王府内享shòu

这椅子的舒适。

靠坐在逍遥椅上,刘辩又吩咐了一句要卫士们看茶,这才对徐庶和庞统说道:“本王这两日已是让贾诩前去河东、弘农巡查,整饬吏治、调研民生,平日里本王极少离开王府,这几日倒是常去街市之上游走,虽说百姓见了本王,多不会以真实生活状态相见,却也多少能看出写端倪。”

一左一右,分别坐在刘辩两侧的逍遥椅上,徐庶和庞统静静的听着刘辩说话,都没有打断他的话头。

二人没有接话,刘辩接着对他们说道:“大军虽说军械精良,可本王却还是觉着,洛阳军的装备好似少了些甚么,方才已是去了铁匠铺子,了解到若是想打造出锋利兵刃,便须从西域购置乌沙。”

听着刘辩说的话,徐庶眼帘稍稍低垂了一下,随后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我洛阳一带虽是多有铁器,可自先秦以来,赵铁便不如楚铁坚硬,殿下对兵刃要求颇高,许多兵刃均是由江淮一带购置镔铁,如此耗费已是颇巨。且那西域人,喜好我中原的,乃是丝绸绢锦,洛阳等地丝绸质地普通,也是须从蜀地、江淮调拨,如此往来调运,耗费无算,获利着实太薄。”

听这徐庶说的话,刘辩眉头微微拧着,并没有立kè

把话头接下。

徐庶的话已经说的很是清楚,西域商人之所以到中原来,他们为的就是丝绸等奢侈品。

乌沙沉重,且从西域远来,价格自是不菲,而且洛阳一带并没有什么值得与西域人交换的土货,几经周转,莫说利润,可能要购置乌沙,还需yào

贴补许多运送锦缎的路费。

洛阳,在先秦时期,属于三晋一脉,附近倒也是有些地方盛产铁器,可洛阳铁储量并不丰富,铁器多要从邯郸、江淮一带购置。

邯郸铁质比之江淮,要稍逊半筹,用来制造农具,那是绰绰有余,可用来制作兵刃,却稍显脆弱了一些。

刘辩对兵刃的要求又是极高,断然不允许将士们在战场上厮杀,因兵刃折断而殒命生死,因此洛阳军制造兵刃的铁,多是从江淮一带购置的楚铁。

这么算下来,仅仅只是在兵器上,洛阳军的花费,就已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而且洛阳军的军衣,寻常兵士穿着的是上等质地的麻布军衣,而小校以上军官穿着的,便是丝质军衣。

更遑论那连普通兵士每人都要配发上好几双的皮靴,这一算下来,养这支洛阳军所消耗的军费,竟是足够其他诸侯养上百万大军。

听完徐庶的一番话,刘辩心内也是有些犯愁,不过他却没有动过半点从军费中节约开支的念头。

军费预算,是一支军队是否足够强dà

的一种侧面表现。更多的军费投入,才能打造出一支人数或许不比别人多,但战斗力绝对能用强悍俩字来形容的大军。

“安排一些官商,从蜀地、江淮购置丝绸!”沉默了良久,刘辩才微微眯了眯眼睛,对徐庶说道:“即便是贴些运送费用进去,也定要大批从西域购置乌沙,洛阳军普通军营,可用楚铁打制兵刃,本王至少应能确保三卫以及王府卫士用的都是乌金铁兵器。”

“诺!”刘辩如此坚决的要为将士们打造乌金铁兵刃,徐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连忙应了一句说道:“臣下稍后便去处置。”

“一旦乌金购置妥当,打造兵刃,交由士元监管。”点了下头,刘辩扭头向庞统交代了一句,待到庞统应了,又对徐庶说道:“除促成各地货物调拨,元直尚有一事,当尽快处置。”

“请殿下明示。”得知刘辩还有事吩咐,徐庶抱起双拳,向刘辩说道:“臣下定当殚精竭虑,为殿下分忧!”回到王府,刘辩刚进入后园,便让卫士去将徐庶和庞统请到王府,与他商议要事。

卫士领命离去后,刘辩领着王柳、王榛径直向后园的湖边走去。

还没到湖边,他就看到唐姬、蔡琰、陶浣娘、管青以及一众侍女、仆役,正簇拥在湖边,一个个伸头向湖内望着。

远处的湖面上,十多条大舟正并排行进着,每条大舟后面都拖着一张大大的渔网。

之所以说那些是大舟而不是大船,是因为那十多条并排行进的船,只是比小舟大了两套,可若把它们说成是船,却多少有些勉强。

十多条舟在湖面上游走,没隔一会,便会将渔网捞上来抖开,检视一下网到了什么。

走到湖边,站在众人身后,同样也望着湖面,刘辩虽是看的不甚真切,却也能在舟面上兵士们抖动渔网的动作中,看出兵士们在湖里打捞鱼儿收获颇丰。

可兵士们显然不是在打渔,每次把渔网收起,他们都会将网中的鱼儿抖回湖面,接着再将渔网抛下。

“怎样?”看了小一会,刘辩向站在前面的唐姬轻轻问了一句。

听到耳边传来刘辩的声音,唐姬愣了一下,连忙回头。

当她看到果真是刘辩站在身后时,赶忙向刘辩行礼招呼道:“殿下!”

唐姬返身行礼,湖边上的众人全都将脸转了过来,发xiàn

是刘辩立于身后,众人纷纷向刘辩行礼。

抬手朝众人摆了摆,刘辩再次问了一句:“怎样?可有抓到?”

“没。”最先被刘辩问的唐姬摇了摇头,对他说道:“已是抓了一上午,只见打了好多鱼,却是没见抓到那大鱼。”

“嗯!”点了下头,望着湖面上并排行进的十条小舟,刘辩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大鱼不甚好捉,寻常都是有灵性的,若是随意便被捉住了,倒也不觉着神mì

了。”

听得刘辩如此说了,众人纷纷点头应是。

刘辩并没有让众人散去,这王府后园中颇为无聊,平日里很难有甚么事情将众人都引到湖边消遣,让唐姬等人在此处多逗留片刻,也是好事。

阳光铺洒在湖面上,平静的湖面漾着细细的波纹,随着波纹荡漾,一条条银白色的光纹轻轻摇动,折射着银亮的光芒,从岸边往湖内望去倒也是颇为壮丽。

“启禀殿下,二位军师到了!”正与唐姬等人一同翘首望着湖内正在撒网搜索大鱼的十多条大舟,一名卫士跑到刘辩身后,抱拳躬身向他禀报了一句。

听到那卫士的话,刘辩扭过头,朝那卫士摆了下手,对那卫士说道:“请二位军师到一旁说话。”

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刘辩则跨步朝离唐姬等人相对稍远一些的湖岸边走去。

湖岸边上,满是他的家眷,虽说管青以往是常常与军师他们见面,唐姬等人自打来到洛阳,便极少抛头露脸,与徐庶、庞统见了,也是不太方便。

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两名卫士已是为刘辩搬来了一张逍遥椅,还没等刘辩坐下,徐庶和庞统就已经快步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殿下!”到了刘辩身前,徐庶和庞统同时朝刘辩行了一礼,随后徐庶向刘辩问道:“不知殿下召我二人前来,所为何事?”

“二位军师!”见徐庶和庞统已经来到,刘辩先是招呼了他们一声,随后向一旁伺候的卫士说道:“为二位军师搬张逍遥椅来。”

两名卫士连忙应了,赶忙去为徐庶、庞统搬椅子去了。

“殿下还在搜捕大鱼。”站在湖岸边上,看到湖中正在不停撒网的那十多只舟,庞统向刘辩问道:“不知可有眉目?”

“没有!”同样将脸转向了远处湖面上拖网前行的那十多条舟上,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嘴里咕哝着应了一句说道:“当日本王与青儿着实亲眼看见湖中有一条大鱼行过,只是不晓得为何,连日打捞,那大鱼竟像是消失了一般。”

“巧便巧在于吉让人给本王送了封书信前来,竟说是有征兆。”说话的时候,刘辩眉头越发拧的紧了,对徐庶和庞统说道:“本王寻思着,吕布反叛,虽说算得一桩大事,可与当日大鱼出现,并不相互映衬,不晓得究竟是不是说的那件事。”

“妖道而已,殿下何必当真。”刘辩提起于吉,庞统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不过这后园湖中出了如此大鱼,想来也是有妖孽作祟,正是印证了大汉多难,妖孽四处横行……”

“嗯!”点头应了一声,刘辩还没说话,两名兵士便已经为徐庶和庞统取来了逍遥椅。

“二位军师请坐!”卫士摆好了逍遥椅,刘辩向徐庶和庞统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们说道:“今日我等便在这湖边好生商议一番,近日该当如何整饬本王治下。”

各自应了一声,徐庶和庞统也没推辞,便在逍遥椅上坐了。

自从有了逍遥椅,刘辩好像就不是十分喜欢跪坐,除了正式的场合,不得不以礼节见人,平日里刘辩都是坐着这逍遥椅与人商议事情,就连庞统、徐庶,也早已不是第一次在王府内享shòu

这椅子的舒适。

靠坐在逍遥椅上,刘辩又吩咐了一句要卫士们看茶,这才对徐庶和庞统说道:“本王这两日已是让贾诩前去河东、弘农巡查,整饬吏治、调研民生,平日里本王极少离开王府,这几日倒是常去街市之上游走,虽说百姓见了本王,多不会以真实生活状态相见,却也多少能看出写端倪。”

一左一右,分别坐在刘辩两侧的逍遥椅上,徐庶和庞统静静的听着刘辩说话,都没有打断他的话头。

二人没有接话,刘辩接着对他们说道:“大军虽说军械精良,可本王却还是觉着,洛阳军的装备好似少了些甚么,方才已是去了铁匠铺子,了解到若是想打造出锋利兵刃,便须从西域购置乌沙。”

听着刘辩说的话,徐庶眼帘稍稍低垂了一下,随后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我洛阳一带虽是多有铁器,可自先秦以来,赵铁便不如楚铁坚硬,殿下对兵刃要求颇高,许多兵刃均是由江淮一带购置镔铁,如此耗费已是颇巨。且那西域人,喜好我中原的,乃是丝绸绢锦,洛阳等地丝绸质地普通,也是须从蜀地、江淮调拨,如此往来调运,耗费无算,获利着实太薄。”

听这徐庶说的话,刘辩眉头微微拧着,并没有立kè

把话头接下。

徐庶的话已经说的很是清楚,西域商人之所以到中原来,他们为的就是丝绸等奢侈品。

乌沙沉重,且从西域远来,价格自是不菲,而且洛阳一带并没有什么值得与西域人交换的土货,几经周转,莫说利润,可能要购置乌沙,还需yào

贴补许多运送锦缎的路费。

洛阳,在先秦时期,属于三晋一脉,附近倒也是有些地方盛产铁器,可洛阳铁储量并不丰富,铁器多要从邯郸、江淮一带购置。

邯郸铁质比之江淮,要稍逊半筹,用来制造农具,那是绰绰有余,可用来制作兵刃,却稍显脆弱了一些。

刘辩对兵刃的要求又是极高,断然不允许将士们在战场上厮杀,因兵刃折断而殒命生死,因此洛阳军制造兵刃的铁,多是从江淮一带购置的楚铁。

这么算下来,仅仅只是在兵器上,洛阳军的花费,就已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而且洛阳军的军衣,寻常兵士穿着的是上等质地的麻布军衣,而小校以上军官穿着的,便是丝质军衣。

更遑论那连普通兵士每人都要配发上好几双的皮靴,这一算下来,养这支洛阳军所消耗的军费,竟是足够其他诸侯养上百万大军。

听完徐庶的一番话,刘辩心内也是有些犯愁,不过他却没有动过半点从军费中节约开支的念头。

军费预算,是一支军队是否足够强dà

的一种侧面表现。更多的军费投入,才能打造出一支人数或许不比别人多,但战斗力绝对能用强悍俩字来形容的大军。

“安排一些官商,从蜀地、江淮购置丝绸!”沉默了良久,刘辩才微微眯了眯眼睛,对徐庶说道:“即便是贴些运送费用进去,也定要大批从西域购置乌沙,洛阳军普通军营,可用楚铁打制兵刃,本王至少应能确保三卫以及王府卫士用的都是乌金铁兵器。”

“诺!”刘辩如此坚决的要为将士们打造乌金铁兵刃,徐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连忙应了一句说道:“臣下稍后便去处置。”

“一旦乌金购置妥当,打造兵刃,交由士元监管。”点了下头,刘辩扭头向庞统交代了一句,待到庞统应了,又对徐庶说道:“除促成各地货物调拨,元直尚有一事,当尽快处置。”

“请殿下明示。”得知刘辩还有事吩咐,徐庶抱起双拳,向刘辩说道:“臣下定当殚精竭虑,为殿下分忧!”

第633章 从未见过的大鱼

向徐庶交代了一句,要将治下所有城市的商业场所全都进行统一规划,刘辩特意嘱咐,不得影响到哪怕一个小贩的生计,徐庶和庞统这才告辞离开。

待到徐庶和庞统离去,刘辩重新返回了唐姬等人围观远处捕捞大鱼的地方。

或许是在王府内院太过无聊,虽是在湖边看了许久,唐姬等人却依然兴致不减,一个个伸着脖子,企盼着那条大鱼正的被兵士们捕捞上来。

从逍遥椅上起了身,刘辩才朝唐姬等人走近了两步,陡然听到唐姬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在唐姬等人发出惊呼的同时,刘辩发xiàn

远处的湖面上,掀起了一片巨浪,在巨浪之中,十多条站着兵士的大舟竟剧烈的晃动着。

巨浪不断的翻腾着,那十多条大舟上的兵士都是一副忙乱的样子,好像抓到了什么巨大的东西一般,极力的想要把渔网拉扯到舟上。

看到这一幕,刘辩赶忙朝视角更好的唐姬等人站立的地方跑去。

站在湖边,正望着湖内拼力想要拉网的兵士们,唐姬等人都是满脸的惊愕,甚至有些人已是睁圆了杏眼,抬起小手掩住了嘴巴。

跑到唐姬等人身旁,刘辩清楚的看到在湖心内,那些兵士们拉扯大网的时候,一团团巨大的浪花越扑腾越高。

“快!准bèi

小舟!”看着兵士们拼力拉扯渔网,刘辩赶忙向身后的王柳、王榛吩咐了一句。

得了刘辩的命令,王柳、王榛连忙带着几名卫士,为刘辩准bèi

小舟去了。

湖内的巨浪还在翻腾着,用渔网套住了什么的兵士们,还在和那只水底的巨兽搏斗着。

一叶小舟放进了湖中,刘辩跨步跳上小舟,带着王柳、王榛,泛舟向湖心行去。

离兵士们和那巨兽搏斗的地方越来越近,刘辩已是能清楚的看到,在翻腾的浪花中,一条巨大的尾巴甩起,重重的拍打着湖面。

尾巴甩在湖面上,在发出“啪”的一声巨响之后,掀起了一股新的大浪。

看见那漆黑的尾巴,刘辩连忙向那些拉扯大网的兵士们喊道:“再套几层网,由着它的劲力,泛舟跟在后面!”

听到刘辩的喊声,兵士们连忙将所有的网全都甩到了水中。

那巨大的怪鱼在网中挣扎着,可越挣扎,网就将它捆缚的越紧。

扯着网的兵士们用力的拉着网的一端,泛舟的兵士着划动着船桨,让船儿随着那条大鱼向鱼要走的方向行进。

大鱼很是聪明,被网罩住,它极力想要钻进水底,可用力拉扯着大网的兵士们,哪里肯让它走脱,一个个扯进了网,在刘辩的指挥下收放着,消耗着大鱼的体力。

王柳、王榛泛着舟,紧紧的跟随在网住了大鱼的十多条大舟后面,大鱼掀起的巨浪,使得小舟不停的在水中晃荡。

一手按着剑柄,一只脚踏在船头上,刘辩躬着身子,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翻腾巨浪的水面。

巨浪已是不如先前那般强猛,刘辩晓得,大鱼也是没了多少体力。

就在这个时候,一艘舟上,拉扯着大网的两个兵士惊呼了一声,俩人几乎是同时手上一松,一屁股坐在了船板上。

他们牵着的那张大网,竟是硬生生的被大鱼挣破。

紧接着,好几艘舟上的兵士,都是被挣破了大网,摔倒在船板上。

几张大网同时被挣破,刘辩很是担心大鱼跑了,连忙让兵士们加快划船,莫要让大鱼歇息过来。

大网没有被挣破的舟只剩下六条,那几条舟上牵着大网的兵士也很是紧张,一个个紧紧的扯着网线,生怕被大鱼走了。

由于另外几张大网被挣破,与大鱼搏斗的重担全都压在了网没有破的几只大舟上,这几条舟上的兵士,一个个都感觉到压力陡增,拉扯渔网时,由于太过用力,就连脸都憋涨的通红。

如此多的兵士,都没能拉住这条大鱼,刘辩心底已是暗暗有些发惊。

假若这条鱼只有一两百斤,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劲力,仅从大鱼的力量来看,这条鱼少说也有千斤以上。

千斤以上的鱼!那得多大!

一只脚踏在船头上,刘辩很是紧张的望着湖面,在湖面又翻腾了一阵大浪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拉住了!”湖面刚刚平静下去,一个兵士就大声喊了起来。

“往岸边走!”听说拉住了,刘辩赶忙喊道:“莫要给它歇息的时间,它回过劲,再想抓它便是难了!”

听到刘辩的喊声,六只大舟上的兵士齐齐应了一声,划船的兵士奋力的划着船桨,将大舟朝湖岸边驶去。

托着大鱼的六只舟,在湖面上划动,船桨拨弄着水面,划出一圈圈涟漪。

跟在这几只舟后面,刘辩能够清楚的看到,被好几曾大网罩着的地方,一个巨大的黑影,正蜷缩在大网中。

走在前面的六只舟刚刚停靠在岸边,岸边立kè

便有数十名卫士跑了上去,帮那些兵士将大网朝岸边扯。

随着大网一点点的被拉上岸,一个如同小山般的躯体,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是一只巨大无比的大鱼,从鱼头到鱼尾,少说也是七八个人叠起来那么长。难怪它在水中,这么多训liàn

有素的洛阳军兵士也是扯他不住。

当大鱼被兵士们拖上岸时,刘辩也已跳上了湖岸。

看到这条被拖上岸的大鱼,刘辩不由的感到一阵阵的心惊。

如此大的鱼,应该只有海里才会出现,没想到在王府后园的湖中,竟也是能够捕捞到。

这条鱼的嘴巴宽大,只是那一张嘴,闭合的时候,就有一个人那么长。

鱼的大嘴两旁,生这两根长长的胡须,被兵士们拉上来的,竟然是一条巨大的鲶鱼。

来到这个时代之前,刘辩还从来没见过中原地区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种鲶鱼,看着眼前这条被兵士们扯上来的鲶鱼,他舔了舔嘴唇,向在场的兵士们问道:“谁认得这条鱼?”

所有人全都面面相觑,竟是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刘辩的问题。

莫说认得这条鱼,在场的所有人长了这么大,还不晓得世上竟是有着如此大的鱼存zài



捕鱼的兵士和附近的卫士们倒是还好一些,当大鱼被拉上岸边的时候,围观的唐姬等妇人,则是掩住了眼睛,发出了一阵惊呼。

环顾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向一名卫士吩咐道:“再将二位军师请来!”

鲶鱼在水面上,能够存活的时间并不是很久,等到徐庶与庞统得了刘辩吩咐,再次折返回来的时候,那条巨大的鲶鱼已是闭上了嘴巴,再也不能扑腾半下。

围着那条鲶鱼走了两圈,徐庶和庞统到了刘辩近前,都是摇了摇头,徐庶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臣下着实未见过如此大鱼……”

“臣下也是!”徐庶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庞统就接过话头,对刘辩说道:“纵观天下,恐怕也是无人打捞过如此大的鱼来。”

“洛阳附近可有渔夫?”见徐庶和庞统也是不认得这条鱼,刘辩眉头微微拧了拧,向二人问了一句。

听得刘辩如此一问,徐庶和庞统先是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徐庶便对刘辩说道:“洛阳临近洛水,渔夫倒是不少……”

“元直、士元且随本王将这条大鱼送至军营!”看着湖边上的那条大鱼,刘辩思忖了一下,对徐庶和庞统说道:“将这条大鱼送于将士们打打牙祭!”

听得刘辩说要将大鱼送到军营,打渔的兵士们齐齐发出了一声欢呼。

与这些打渔的兵士相比,那些王府卫士则是没什么表情。

如此大的鱼,想来肉并不是十分好吃,而且他们承担着保卫王府的职责,大鱼送到军营,他们也是没有口福去吃,倒不如不去想着这条鱼口感究竟如何。

吩咐了两名兵士到前院寻来了一辆马车,刘辩领着徐庶和庞统,在王柳、王榛以及一队卫士的护卫下,载着这条新捕捞上来的大鱼,出了王府,向军营行去。

兵士们找来的,是一辆由四匹马拉着的大车,可纵然如此,车厢还是只能容下大鱼的三分之一身躯,半条鱼的身子都拖在车厢外。

当刘辩领着众人,拉着大鱼沿着街道向洛阳军主力驻扎的军营行进时,街道上的洛阳百姓,一个个都满脸惊愕的望着那条用马车载着的大鱼。

那条鱼实在太大,莫说城内的百姓,就连那些在洛水河边以打渔为生的渔夫,恐怕也是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鱼。

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看着路两侧满脸惊愕的百姓,刘辩的嘴角漾起一抹得yì

的笑容。

正行进间,突然路旁蹿出了一个老妇人,直扑向那条大鱼。

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冲向大鱼的卫士们,还没来及反应,老妇人已经扑到了马车边,手扶着大鱼滑腻腻的身躯,放声嚎啕了起来。

听得老妇人嚎啕,刘辩勒住马,满脸疑惑的看着那将脑袋抵在大鱼身上的老妇人,一时之间竟是没想明白,那老妇人究竟是闹的哪出。向徐庶交代了一句,要将治下所有城市的商业场所全都进行统一规划,刘辩特意嘱咐,不得影响到哪怕一个小贩的生计,徐庶和庞统这才告辞离开。

待到徐庶和庞统离去,刘辩重新返回了唐姬等人围观远处捕捞大鱼的地方。

或许是在王府内院太过无聊,虽是在湖边看了许久,唐姬等人却依然兴致不减,一个个伸着脖子,企盼着那条大鱼正的被兵士们捕捞上来。

从逍遥椅上起了身,刘辩才朝唐姬等人走近了两步,陡然听到唐姬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在唐姬等人发出惊呼的同时,刘辩发xiàn

远处的湖面上,掀起了一片巨浪,在巨浪之中,十多条站着兵士的大舟竟剧烈的晃动着。

巨浪不断的翻腾着,那十多条大舟上的兵士都是一副忙乱的样子,好像抓到了什么巨大的东西一般,极力的想要把渔网拉扯到舟上。

看到这一幕,刘辩赶忙朝视角更好的唐姬等人站立的地方跑去。

站在湖边,正望着湖内拼力想要拉网的兵士们,唐姬等人都是满脸的惊愕,甚至有些人已是睁圆了杏眼,抬起小手掩住了嘴巴。

跑到唐姬等人身旁,刘辩清楚的看到在湖心内,那些兵士们拉扯大网的时候,一团团巨大的浪花越扑腾越高。

“快!准bèi

小舟!”看着兵士们拼力拉扯渔网,刘辩赶忙向身后的王柳、王榛吩咐了一句。

得了刘辩的命令,王柳、王榛连忙带着几名卫士,为刘辩准bèi

小舟去了。

湖内的巨浪还在翻腾着,用渔网套住了什么的兵士们,还在和那只水底的巨兽搏斗着。

一叶小舟放进了湖中,刘辩跨步跳上小舟,带着王柳、王榛,泛舟向湖心行去。

离兵士们和那巨兽搏斗的地方越来越近,刘辩已是能清楚的看到,在翻腾的浪花中,一条巨大的尾巴甩起,重重的拍打着湖面。

尾巴甩在湖面上,在发出“啪”的一声巨响之后,掀起了一股新的大浪。

看见那漆黑的尾巴,刘辩连忙向那些拉扯大网的兵士们喊道:“再套几层网,由着它的劲力,泛舟跟在后面!”

听到刘辩的喊声,兵士们连忙将所有的网全都甩到了水中。

那巨大的怪鱼在网中挣扎着,可越挣扎,网就将它捆缚的越紧。

扯着网的兵士们用力的拉着网的一端,泛舟的兵士着划动着船桨,让船儿随着那条大鱼向鱼要走的方向行进。

大鱼很是聪明,被网罩住,它极力想要钻进水底,可用力拉扯着大网的兵士们,哪里肯让它走脱,一个个扯进了网,在刘辩的指挥下收放着,消耗着大鱼的体力。

王柳、王榛泛着舟,紧紧的跟随在网住了大鱼的十多条大舟后面,大鱼掀起的巨浪,使得小舟不停的在水中晃荡。

一手按着剑柄,一只脚踏在船头上,刘辩躬着身子,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翻腾巨浪的水面。

巨浪已是不如先前那般强猛,刘辩晓得,大鱼也是没了多少体力。

就在这个时候,一艘舟上,拉扯着大网的两个兵士惊呼了一声,俩人几乎是同时手上一松,一屁股坐在了船板上。

他们牵着的那张大网,竟是硬生生的被大鱼挣破。

紧接着,好几艘舟上的兵士,都是被挣破了大网,摔倒在船板上。

几张大网同时被挣破,刘辩很是担心大鱼跑了,连忙让兵士们加快划船,莫要让大鱼歇息过来。

大网没有被挣破的舟只剩下六条,那几条舟上牵着大网的兵士也很是紧张,一个个紧紧的扯着网线,生怕被大鱼走了。

由于另外几张大网被挣破,与大鱼搏斗的重担全都压在了网没有破的几只大舟上,这几条舟上的兵士,一个个都感觉到压力陡增,拉扯渔网时,由于太过用力,就连脸都憋涨的通红。

如此多的兵士,都没能拉住这条大鱼,刘辩心底已是暗暗有些发惊。

假若这条鱼只有一两百斤,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劲力,仅从大鱼的力量来看,这条鱼少说也有千斤以上。

千斤以上的鱼!那得多大!

一只脚踏在船头上,刘辩很是紧张的望着湖面,在湖面又翻腾了一阵大浪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拉住了!”湖面刚刚平静下去,一个兵士就大声喊了起来。

“往岸边走!”听说拉住了,刘辩赶忙喊道:“莫要给它歇息的时间,它回过劲,再想抓它便是难了!”

听到刘辩的喊声,六只大舟上的兵士齐齐应了一声,划船的兵士奋力的划着船桨,将大舟朝湖岸边驶去。

托着大鱼的六只舟,在湖面上划动,船桨拨弄着水面,划出一圈圈涟漪。

跟在这几只舟后面,刘辩能够清楚的看到,被好几曾大网罩着的地方,一个巨大的黑影,正蜷缩在大网中。

走在前面的六只舟刚刚停靠在岸边,岸边立kè

便有数十名卫士跑了上去,帮那些兵士将大网朝岸边扯。

随着大网一点点的被拉上岸,一个如同小山般的躯体,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是一只巨大无比的大鱼,从鱼头到鱼尾,少说也是七八个人叠起来那么长。难怪它在水中,这么多训liàn

有素的洛阳军兵士也是扯他不住。

当大鱼被兵士们拖上岸时,刘辩也已跳上了湖岸。

看到这条被拖上岸的大鱼,刘辩不由的感到一阵阵的心惊。

如此大的鱼,应该只有海里才会出现,没想到在王府后园的湖中,竟也是能够捕捞到。

这条鱼的嘴巴宽大,只是那一张嘴,闭合的时候,就有一个人那么长。

鱼的大嘴两旁,生这两根长长的胡须,被兵士们拉上来的,竟然是一条巨大的鲶鱼。

来到这个时代之前,刘辩还从来没见过中原地区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种鲶鱼,看着眼前这条被兵士们扯上来的鲶鱼,他舔了舔嘴唇,向在场的兵士们问道:“谁认得这条鱼?”

所有人全都面面相觑,竟是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刘辩的问题。

莫说认得这条鱼,在场的所有人长了这么大,还不晓得世上竟是有着如此大的鱼存zài



捕鱼的兵士和附近的卫士们倒是还好一些,当大鱼被拉上岸边的时候,围观的唐姬等妇人,则是掩住了眼睛,发出了一阵惊呼。

环顾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向一名卫士吩咐道:“再将二位军师请来!”

鲶鱼在水面上,能够存活的时间并不是很久,等到徐庶与庞统得了刘辩吩咐,再次折返回来的时候,那条巨大的鲶鱼已是闭上了嘴巴,再也不能扑腾半下。

围着那条鲶鱼走了两圈,徐庶和庞统到了刘辩近前,都是摇了摇头,徐庶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臣下着实未见过如此大鱼……”

“臣下也是!”徐庶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庞统就接过话头,对刘辩说道:“纵观天下,恐怕也是无人打捞过如此大的鱼来。”

“洛阳附近可有渔夫?”见徐庶和庞统也是不认得这条鱼,刘辩眉头微微拧了拧,向二人问了一句。

听得刘辩如此一问,徐庶和庞统先是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徐庶便对刘辩说道:“洛阳临近洛水,渔夫倒是不少……”

“元直、士元且随本王将这条大鱼送至军营!”看着湖边上的那条大鱼,刘辩思忖了一下,对徐庶和庞统说道:“将这条大鱼送于将士们打打牙祭!”

听得刘辩说要将大鱼送到军营,打渔的兵士们齐齐发出了一声欢呼。

与这些打渔的兵士相比,那些王府卫士则是没什么表情。

如此大的鱼,想来肉并不是十分好吃,而且他们承担着保卫王府的职责,大鱼送到军营,他们也是没有口福去吃,倒不如不去想着这条鱼口感究竟如何。

吩咐了两名兵士到前院寻来了一辆马车,刘辩领着徐庶和庞统,在王柳、王榛以及一队卫士的护卫下,载着这条新捕捞上来的大鱼,出了王府,向军营行去。

兵士们找来的,是一辆由四匹马拉着的大车,可纵然如此,车厢还是只能容下大鱼的三分之一身躯,半条鱼的身子都拖在车厢外。

当刘辩领着众人,拉着大鱼沿着街道向洛阳军主力驻扎的军营行进时,街道上的洛阳百姓,一个个都满脸惊愕的望着那条用马车载着的大鱼。

那条鱼实在太大,莫说城内的百姓,就连那些在洛水河边以打渔为生的渔夫,恐怕也是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鱼。

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看着路两侧满脸惊愕的百姓,刘辩的嘴角漾起一抹得yì

的笑容。

正行进间,突然路旁蹿出了一个老妇人,直扑向那条大鱼。

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冲向大鱼的卫士们,还没来及反应,老妇人已经扑到了马车边,手扶着大鱼滑腻腻的身躯,放声嚎啕了起来。

听得老妇人嚎啕,刘辩勒住马,满脸疑惑的看着那将脑袋抵在大鱼身上的老妇人,一时之间竟是没想明白,那老妇人究竟是闹的哪出。向徐庶交代了一句,要将治下所有城市的商业场所全都进行统一规划,刘辩特意嘱咐,不得影响到哪怕一个小贩的生计,徐庶和庞统这才告辞离开。

待到徐庶和庞统离去,刘辩重新返回了唐姬等人围观远处捕捞大鱼的地方。

或许是在王府内院太过无聊,虽是在湖边看了许久,唐姬等人却依然兴致不减,一个个伸着脖子,企盼着那条大鱼正的被兵士们捕捞上来。

从逍遥椅上起了身,刘辩才朝唐姬等人走近了两步,陡然听到唐姬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在唐姬等人发出惊呼的同时,刘辩发xiàn

远处的湖面上,掀起了一片巨浪,在巨浪之中,十多条站着兵士的大舟竟剧烈的晃动着。

巨浪不断的翻腾着,那十多条大舟上的兵士都是一副忙乱的样子,好像抓到了什么巨大的东西一般,极力的想要把渔网拉扯到舟上。

看到这一幕,刘辩赶忙朝视角更好的唐姬等人站立的地方跑去。

站在湖边,正望着湖内拼力想要拉网的兵士们,唐姬等人都是满脸的惊愕,甚至有些人已是睁圆了杏眼,抬起小手掩住了嘴巴。

跑到唐姬等人身旁,刘辩清楚的看到在湖心内,那些兵士们拉扯大网的时候,一团团巨大的浪花越扑腾越高。

“快!准bèi

小舟!”看着兵士们拼力拉扯渔网,刘辩赶忙向身后的王柳、王榛吩咐了一句。

得了刘辩的命令,王柳、王榛连忙带着几名卫士,为刘辩准bèi

小舟去了。

湖内的巨浪还在翻腾着,用渔网套住了什么的兵士们,还在和那只水底的巨兽搏斗着。

一叶小舟放进了湖中,刘辩跨步跳上小舟,带着王柳、王榛,泛舟向湖心行去。

离兵士们和那巨兽搏斗的地方越来越近,刘辩已是能清楚的看到,在翻腾的浪花中,一条巨大的尾巴甩起,重重的拍打着湖面。

尾巴甩在湖面上,在发出“啪”的一声巨响之后,掀起了一股新的大浪。

看见那漆黑的尾巴,刘辩连忙向那些拉扯大网的兵士们喊道:“再套几层网,由着它的劲力,泛舟跟在后面!”

听到刘辩的喊声,兵士们连忙将所有的网全都甩到了水中。

那巨大的怪鱼在网中挣扎着,可越挣扎,网就将它捆缚的越紧。

扯着网的兵士们用力的拉着网的一端,泛舟的兵士着划动着船桨,让船儿随着那条大鱼向鱼要走的方向行进。

大鱼很是聪明,被网罩住,它极力想要钻进水底,可用力拉扯着大网的兵士们,哪里肯让它走脱,一个个扯进了网,在刘辩的指挥下收放着,消耗着大鱼的体力。

王柳、王榛泛着舟,紧紧的跟随在网住了大鱼的十多条大舟后面,大鱼掀起的巨浪,使得小舟不停的在水中晃荡。

一手按着剑柄,一只脚踏在船头上,刘辩躬着身子,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翻腾巨浪的水面。

巨浪已是不如先前那般强猛,刘辩晓得,大鱼也是没了多少体力。

就在这个时候,一艘舟上,拉扯着大网的两个兵士惊呼了一声,俩人几乎是同时手上一松,一屁股坐在了船板上。

他们牵着的那张大网,竟是硬生生的被大鱼挣破。

紧接着,好几艘舟上的兵士,都是被挣破了大网,摔倒在船板上。

几张大网同时被挣破,刘辩很是担心大鱼跑了,连忙让兵士们加快划船,莫要让大鱼歇息过来。

大网没有被挣破的舟只剩下六条,那几条舟上牵着大网的兵士也很是紧张,一个个紧紧的扯着网线,生怕被大鱼走了。

由于另外几张大网被挣破,与大鱼搏斗的重担全都压在了网没有破的几只大舟上,这几条舟上的兵士,一个个都感觉到压力陡增,拉扯渔网时,由于太过用力,就连脸都憋涨的通红。

如此多的兵士,都没能拉住这条大鱼,刘辩心底已是暗暗有些发惊。

假若这条鱼只有一两百斤,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劲力,仅从大鱼的力量来看,这条鱼少说也有千斤以上。

千斤以上的鱼!那得多大!

一只脚踏在船头上,刘辩很是紧张的望着湖面,在湖面又翻腾了一阵大浪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拉住了!”湖面刚刚平静下去,一个兵士就大声喊了起来。

“往岸边走!”听说拉住了,刘辩赶忙喊道:“莫要给它歇息的时间,它回过劲,再想抓它便是难了!”

听到刘辩的喊声,六只大舟上的兵士齐齐应了一声,划船的兵士奋力的划着船桨,将大舟朝湖岸边驶去。

托着大鱼的六只舟,在湖面上划动,船桨拨弄着水面,划出一圈圈涟漪。

跟在这几只舟后面,刘辩能够清楚的看到,被好几曾大网罩着的地方,一个巨大的黑影,正蜷缩在大网中。

走在前面的六只舟刚刚停靠在岸边,岸边立kè

便有数十名卫士跑了上去,帮那些兵士将大网朝岸边扯。

随着大网一点点的被拉上岸,一个如同小山般的躯体,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是一只巨大无比的大鱼,从鱼头到鱼尾,少说也是七八个人叠起来那么长。难怪它在水中,这么多训liàn

有素的洛阳军兵士也是扯他不住。

当大鱼被兵士们拖上岸时,刘辩也已跳上了湖岸。

看到这条被拖上岸的大鱼,刘辩不由的感到一阵阵的心惊。

如此大的鱼,应该只有海里才会出现,没想到在王府后园的湖中,竟也是能够捕捞到。

这条鱼的嘴巴宽大,只是那一张嘴,闭合的时候,就有一个人那么长。

鱼的大嘴两旁,生这两根长长的胡须,被兵士们拉上来的,竟然是一条巨大的鲶鱼。

来到这个时代之前,刘辩还从来没见过中原地区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种鲶鱼,看着眼前这条被兵士们扯上来的鲶鱼,他舔了舔嘴唇,向在场的兵士们问道:“谁认得这条鱼?”

所有人全都面面相觑,竟是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刘辩的问题。

莫说认得这条鱼,在场的所有人长了这么大,还不晓得世上竟是有着如此大的鱼存zài



捕鱼的兵士和附近的卫士们倒是还好一些,当大鱼被拉上岸边的时候,围观的唐姬等妇人,则是掩住了眼睛,发出了一阵惊呼。

环顾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向一名卫士吩咐道:“再将二位军师请来!”

鲶鱼在水面上,能够存活的时间并不是很久,等到徐庶与庞统得了刘辩吩咐,再次折返回来的时候,那条巨大的鲶鱼已是闭上了嘴巴,再也不能扑腾半下。

围着那条鲶鱼走了两圈,徐庶和庞统到了刘辩近前,都是摇了摇头,徐庶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臣下着实未见过如此大鱼……”

“臣下也是!”徐庶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庞统就接过话头,对刘辩说道:“纵观天下,恐怕也是无人打捞过如此大的鱼来。”

“洛阳附近可有渔夫?”见徐庶和庞统也是不认得这条鱼,刘辩眉头微微拧了拧,向二人问了一句。

听得刘辩如此一问,徐庶和庞统先是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徐庶便对刘辩说道:“洛阳临近洛水,渔夫倒是不少……”

“元直、士元且随本王将这条大鱼送至军营!”看着湖边上的那条大鱼,刘辩思忖了一下,对徐庶和庞统说道:“将这条大鱼送于将士们打打牙祭!”

听得刘辩说要将大鱼送到军营,打渔的兵士们齐齐发出了一声欢呼。

与这些打渔的兵士相比,那些王府卫士则是没什么表情。

如此大的鱼,想来肉并不是十分好吃,而且他们承担着保卫王府的职责,大鱼送到军营,他们也是没有口福去吃,倒不如不去想着这条鱼口感究竟如何。

吩咐了两名兵士到前院寻来了一辆马车,刘辩领着徐庶和庞统,在王柳、王榛以及一队卫士的护卫下,载着这条新捕捞上来的大鱼,出了王府,向军营行去。

兵士们找来的,是一辆由四匹马拉着的大车,可纵然如此,车厢还是只能容下大鱼的三分之一身躯,半条鱼的身子都拖在车厢外。

当刘辩领着众人,拉着大鱼沿着街道向洛阳军主力驻扎的军营行进时,街道上的洛阳百姓,一个个都满脸惊愕的望着那条用马车载着的大鱼。

那条鱼实在太大,莫说城内的百姓,就连那些在洛水河边以打渔为生的渔夫,恐怕也是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鱼。

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看着路两侧满脸惊愕的百姓,刘辩的嘴角漾起一抹得yì

的笑容。

正行进间,突然路旁蹿出了一个老妇人,直扑向那条大鱼。

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冲向大鱼的卫士们,还没来及反应,老妇人已经扑到了马车边,手扶着大鱼滑腻腻的身躯,放声嚎啕了起来。

听得老妇人嚎啕,刘辩勒住马,满脸疑惑的看着那将脑袋抵在大鱼身上的老妇人,一时之间竟是没想明白,那老妇人究竟是闹的哪出。

第634章 定要撕破这乱世

看着抱鱼嚎啕的老妇人,刘辩紧紧的拧着眉头,向一旁的卫士吩咐了句:“把那老妇人带来!”

卫士应了一声,跑到老妇人身前,将老妇人带到了刘辩近前。

“婆婆因何抚鱼痛哭?”待到老妇人被卫士领到身前,骑在马背上的刘辩微微躬下身子,向那老妇人问了一句。

站在刘辩马前,老妇人那苍老的脸上还挂满了泪珠,对刘辩说道:“此鱼乃是池中之龙,殿下将鱼打了上来,便是断了汉家数百年基业,老婆子一时心生感伤,故而嚎哭。”

听了老妇人的一番话,刘辩愣了一下,正要俯身接着询问,那老妇人却身子一晃,消失的无影无踪。

“殿下,殿下!”惊了一身冷汗,刘辩正要寻找老妇人,耳边却传来了唐姬温柔的声音。

听到唐姬的声音,刘辩猛然睁开眼睛,只见他仍然坐在逍遥椅上,没有巨大的鱼,也没有随他一同给兵士们送鱼的队伍,更没有那老妇人。

他只是做了个梦!

这个梦太过真实,直惊的刘辩浑身冷汗直冒。

先是扭头朝唐姬看了一眼,随后又看向远处湖中还在搜寻着大鱼的十多条大舟,刘辩向身后站着的王柳说道:“告sù

兵士们,莫要搜了,本王再不抓那条鱼了。”

“殿下这是怎了?”王柳领命离去,见刘辩额头上冷汗直冒,唐姬用锦帕替刘辩擦了擦额头,很是温柔的向他问道:“因何不抓那湖中大鱼?”

“那鱼儿也不吃人,在这湖中戏耍,并未招惹我等。”望着远处湖面上的十多条舟,刘辩对一旁的唐姬说道:“及碧昂将它抓住,也不过只是看看它甚么模样,倒不如让它在这湖中嬉戏玩耍。”

听了刘辩的一番话,唐姬微微一笑,便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唐姬以为刘辩不愿再抓那条大鱼,是因为刘辩心存善念,哪里会晓得,刘辩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做了个怪梦。

“方才徐庶和庞统有没来过?”远处湖面上的兵士们,得了刘辩的命令,已经停止了搜捕大鱼,正泛舟朝着湖岸边行来,刘辩扭头看着唐姬,好似很平静的向她问了一句。

“二位军师已然离去!”被刘辩这么一问,唐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应了一句:“殿下与二位军师远离我等商谈,妾身并不晓得殿下说了些甚么。”

得知徐庶、庞统已经来过,刘辩晓得,他那个梦应是在徐庶和庞统离去后才发的。

乌沙和城内街道整治的事情,应是已经向二人传达了。

泛舟在湖中抓鱼的兵士们,眼见就快要到了湖边,半空中突然炸响了一个惊雷,紧接着,天色便陡然暗了下来。

听到那声惊雷,刘辩抬起头朝天空看了一眼。

先前还湛蓝一片的天空,此时已是布满了黑云,在黑云的底端,一条条如同游龙般的淡蓝色电光,正在游走着。

“要下雨了!”仰脸望了望天空,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对一旁的唐姬说道:“你等且回寝宫吧。”

“殿下莫非不回?”刘辩让她先回寝宫,唐姬很是疑惑的向他问了一句,随后抬起头看着天空密布的阴云,对刘辩说道:“这场雨或许不小……”

“去为本王取件雨具来。”刘辩并没有给唐姬正面的回答,而是向身后的卫士吩咐了一句。

一名卫士应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去。

见刘辩不想回到屋内躲雨,唐姬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直起身子,扭头向跟着她的侍女说道:“也去为我取件雨具来。”

那侍女应了一声,朝唐姬的寝宫快步走去,为唐姬取雨具去了。

听说唐姬也要留在此处,坐在逍遥椅上的刘辩扭过头,有些愕然的望着她,顿了一顿才对她说道:“本王在此,只是近日憋闷,想要好生看看雨中的景致。唐姬这是因何……?”

“殿下憋闷,身为妃子竟是不知,妾身已是万分惶恐。”朝刘辩福了一福,唐姬轻声对刘辩说道:“今日便容妾身在此陪同殿下,又有何不可?”

看着唐姬,直到取雨具的卫士折返,刘辩才微微一笑,对唐姬说道:“也罢,你便留在此处,陪本王好生欣赏这雨中美景。”

“让他们都回去吧!”允了唐姬留在此处,刘辩向身后的王榛摆了摆手,对王榛说道:“你们姐妹二人也回去吧。”

“殿下……”得知刘辩要她们也回去,王榛愣了一下,赶忙开口。

就在王榛刚说出两个字,还没来及把话说完的时候,刘辩望着已经是风的吹动下鼓起大浪的湖面,打断了王榛的话头,对她说道:“本王只想与唐姬一同,在这湖边好生欣赏一番雨景。”

刘辩语气坚决,晓得无法违拗他的意思,王榛先是应了一声,随后招呼了一声刚从湖边折返的王柳,二人一同领着卫士们离开了湖岸。

一直在期盼这兵士们能将大鱼捞上来的蔡琰等人,眼看着就要下雨,在得了刘辩的吩咐后,也纷纷离去。

原先站在许多人的湖岸边上,只余下了刘辩和唐姬两个人。

成排的垂柳就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风儿鼓足了劲力,吹动着垂柳的枝条。

那一根根柔软的柳绦,在风的吹拂下高高扬起,就犹如一只只正荡漾这的秋千。

素日里平静的湖面,此时也不再是细波粼粼,而是被风卷起了一个个浪头。

卷起的浪花拍打着湖床,发出一声声“啪啪”的轰响。

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暗,空气中也夹着几许凉凉的感觉。

风儿撩动着刘辩和唐姬的头发,将他们的发鬓撩起,就连二人身上的衣衫,也被风儿吹动的翻舞飘飞,给二人增添了几分飘飘如仙的感觉。

“上一次与唐姬淋雨,好似已经过了很多年……”半空中炸响着一个个惊雷,一道道闪电从天空劈落,已经穿上雨具的刘辩,望着荡漾波浪的湖面,轻声对一旁的唐姬说道:“本王都快有些记不清了!”

“是啊!”站在刘辩的左侧后方,唐姬的一只手扶在逍遥椅的椅背上,望着如同墨汁般黑暗下去的湖面,她的嘴角始终保持着一抹淡然的笑意,轻声对刘辩说道:“这几年日子过的闲适了,可妾身却是时常想起当年殿下引领妾身离开洛阳之时。”

“九死一生!”眼睛微微眯缝着,刘辩的嘴角同样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扭头看了一眼唐姬,对她说道:“不过那时好似过的不似今日这般劳碌……”

“殿下忧国忧民,无日不在为大汉操劳。”低头看着坐在身前的刘辩,唐姬嘴角牵着甜甜的笑意,对刘辩说道:“若无殿下,真不晓得这大汉会成怎样一副光景。”

“国祚社稷,历久必衰!”重新将视线投向了湖面,眼看着一道闪电劈入湖心,刘辩才以一种略带着几分感怀的语气对唐姬说道:“桓灵二帝骄奢淫逸,各地官员贪若刍狗,留下一个烂摊子给尚且年幼的本王处置。百姓流离失所,平民食不果腹,想想当年黄巾之乱,真的只能怪黄巾乱党么?”

听着刘辩的这番话,唐姬也是轻轻的叹了一声,却并没有接刘辩的话茬。

汉灵帝无论如何,也是刘辩的生身父亲,在唐姬看来,刘辩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是对桓灵二帝已经绝望到了极点。

“青儿是多么乖巧的姑娘!”望着湖面,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接着对唐姬说道:“可贪官污吏巧取豪夺,竟是将如此乖巧的姑娘逼迫为贼!浣娘也是纯良朴实,至今依然保持这乡野气息,可这乱世竟是让她流离失所,险些沦为流民!”

话说到这里,刘辩猛然站了起来,仰脸望着已经布满乌云的天空,抬手指着那卷动着的乌云,高声喊道:“世道不公,纵容贼人乱我汉纲!将我大汉黎民视为蝼蚁!将天道践踏脚下!本王今日便对这苍天起誓,定要率领洛阳军的猛士,将这乱世打破,还我大汉朗朗乾坤!”

说这番话的时候,刘辩的脸色是铁青的,他说出的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迸出,显见是已经压抑了许久。

看着站在身前的刘辩,听着他说的这番话,唐姬眼窝不由的又湿润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刘辩所过之处,黎民百姓会将他视若神明,那只是因为刘辩的心中,始终装着在乱世中被强权践踏的百姓,始终想着如何给百姓们寻条活路!

随着阵阵滚雷和道道电光,黄豆大的雨点终于落了下来。

雨点打在刘辩和唐姬披着的雨具上,发出“啪啪”的脆响,响声竟是那么的悦耳,那么的清脆。

一颗颗雨滴掉落在湖面上,风儿止住,已然平静下来的湖面在雨滴的敲打下,漾起一圈圈涟漪。

一个个涟漪泛起,相互交融,彼此成片,偌大的湖面,竟好似被蒙上了一层闪亮的鱼鳞,倒是有一种与晴日里的平静颇为不同的美感。

第635章 担心会是涝灾

大雨落下,竟是五六日未歇。

黄豆大的雨点,整日里平“噼噼啪啪”落个不停,天空被阴霾蒙住,整个世间都好像被罩在一片昏蒙之中。

站在窗口,望着落雨的窗外,刘辩的眉头始终紧紧拧着。

“殿下,你已在窗边站了足有一个时辰。”眼看着刘辩在窗口站了许久的陶浣娘,双手端着一只盛着肉糜的陶碗,从外间屋走了进来,见刘辩还站在窗口,便轻声提醒了刘辩一句。

“什么时辰了?”刘辩并没有回头,而是面朝窗口,向陶浣娘问了一句。

“巳时已是快要过了……”将陶碗放在矮桌上,陶浣娘轻声应道:“眼见便是午时,殿下尚未进食……”

“你吃吧!”听说已经过了巳时,刘辩转过身,向陶浣娘丢下这么一句,便跨步朝陶浣娘寝宫的门外走去。

望着刘辩离去的背影,陶浣娘满脸的愕然,不晓得是怎的开罪了刘辩,竟使得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出了陶浣娘寝宫,站在正门内,刘辩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备马!”

“殿下!”刘辩的话音刚落,一名卫士并跑到门口,抱拳躬身对他说道:“眼下大雨正急……”

“正是因为雨急,本王才要出去!”瞪了那卫士一眼,刘辩打断了他的话头,向那卫士交代道:“立kè

让王柳、王榛在外院等候,随同本王出城!”

“诺!”被刘辩喝了一句,那卫士不敢再多言语,连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虽说嘴上不敢言语,卫士心中却在嘀咕。

眼下大雨滂沱,城外定然一片泥泞,也不晓得这位殿下又想到了什么,如此急着出城。

刘辩还站在正门处,等待着卫士帮他牵来战马。

陶浣娘从内室取了雨披,走到他的身后,双手捧着,柔声对他说道:“外面雨急风骤,殿下出门当须小心!”

扭头看了陶浣娘一眼,刘辩微微一笑,伸手接过那件由草根编成的雨披,对陶浣娘说道:“浣娘,你也是曾在田地中劳作过的,也晓得若是到了夏季,如此连续大雨将是怎样一番光景。本王要去城外看看,若是这场雨再下下去,恐怕今天是要涝了。”

听了刘辩这番话,陶浣娘怔了一下,这才晓得刘辩急着出门,并不是因为被她得罪,而是想到了如此大雨可能会发生涝灾。

明白了这一层,陶浣娘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连忙躬身向刘辩福了一福,对他说道:“殿下心中挂念黎民,浣娘只愿这苍天会因殿下而感动,将这大雨止了。”

“苍天若是有眼,天下又怎会动荡?”仰脸望着遍布阴霾的天空,刘辩微微一笑,向陶浣娘说道:“很多时候,我们不能指望老天对我们的怜悯,我们只有靠自己!”

正说着话,一名卫士已经替刘辩牵来了战马。

见战马牵来,刘辩朝陶浣娘点了下头,对她说道:“好生歇息这,今晚本王再到你这里留宿!”

得知刘辩晚上还会来到她这里留宿,陶浣娘的芳心顿时一阵儿扑腾,连忙羞红着脸,轻声应了。

头天晚上,刘辩已是在她这里歇过。

虽说一大早便起了身,可经受了头天晚上刘辩的折腾,陶浣娘直到此时,还觉着两腿之间一阵阵的酸麻。

听得刘辩晚上还要来,陶浣娘只觉着那种酥麻感越发强烈,应声的时候,声音也是不免小了许多。

披上雨披,跨步走出房门,刘辩翻身跳上马背,领着几名已经上了战马的卫士,策马朝王府前院而去。

得了命令,已是等在前院的王柳、王榛,见刘辩来了,也连忙上了战马,跟着刘辩一同出了王府正门,径直朝城门奔去。

由于大雨滂沱,平日里热闹的街市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甚至那些在街边摆摊讨生活的小贩,也是没见一个。

经过了许多条街道,除了街边虽是正常开门营业,却半个客人也没有的商铺,整个洛阳城,竟是要比平日里显得萧条了许多。

白日的洛阳城,城门洞开着,在刘辩策马冲出城门的那一刻,一个跟在他身后的卫士扭头向守门的兵士喊道:“殿下出城!”

听到那卫士的喊声,守城门的兵士们连忙抱拳躬身,面朝刘辩离去的方向,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黄豆大的雨点迎面朝着刘辩等人扑来,虽然穿着雨披,在滂沱的大雨下,刘辩等人还是很快便被淋成了落汤鸡。

“殿下,雨太大了!”跟着刘辩,一边向野地里策马疾走,王柳一边朝刘辩喊道:“还是寻个避雨的所在,待到雨小些再继xù

前行吧!”

“城内街市上已是积了许多积水,城外村庄想来更为严重!”一边策马向前狂奔,刘辩一边冲王柳等人喊道:“本王须到就近的村庄看上一看,尔后再去洛水河边,看看水位如何!”

听得刘辩这么一喊,王柳等人顿时明白过来,刘辩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出城,并是为了在雨中玩耍,而是担心洛阳一带发生了涝灾。

“殿下,前方有一滩积水!”正行进间,一个跟在刘辩身后的兵士抬手朝前一指,向刘辩喊道:“不晓得深浅,我等还是绕道行进吧!”

前方的积水,离刘辩等人并不是很远,即便那兵士不喊,刘辩也是已经发xiàn



听到那兵士喊出前方有积水,刘辩不仅没有勒住战马,反倒是双手一抖缰绳,两腿朝着马腹上一夹,催着战马又加快了一些,策马冲进了那片积水之中。

积水并不是很深,战马蹚过的时候,刘辩刻意留意了一下水窝的深度。

战马踏进这片积水,只是刚刚没过小腿,才没到腿弯。

这样的深度,离发生涝灾还是有着不小的距离,可纵然如此,刘辩却还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在穿过这片积水后,继xù

纵马向着最近的村庄跑去。

由于早先曾经治理过虫害,洛阳城外的村庄,刘辩早已是轻车熟路,出了城门不过策马走了小半个时辰,他们眼前便出现了一个村子的浮影。

雨帘厚重,远处的小村被罩在雨帘之中,竟是无形中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可刘辩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无形的美,别人或许对这场雨还不是十分在意,还期盼着雨能够自家停下来,刘辩却不会抱着这种侥幸的心态。

若是大雨连续下个十天半月,洛水一旦决堤,两岸村庄便会受灾。

与其等到灾情发生,倒不如在受灾之前,先做好防范,即便无法堵住洛水,及时将百姓撤离,避免更多损失还是能够来得及。

越是靠近小村,路面越是泥泞。

马蹄踏进泥泞的小路,每向前行进一步,都是极其困艰难。

蹚着泥泞,刘辩领着王柳、王榛等人,终于进入了小村。

由于连日下着大雨,小村内的村民,早已是各自回家,等待着这场大雨过后,再接着返回田间劳作。

刚进小村,一条村民养的狗儿就蹿了出来。

或许这条狗儿是想要冲着刘辩等人狂吠,可见到刘辩等人衣着光鲜,个个都骑着高头大马,立kè

就将尾巴一夹,灰溜溜的跑了。

看到那条狗儿的模样,刘辩不由的感到有些好笑。

难怪说狗是很聪明的动物,竟是仅仅从人身上的行头,便能看出是否可以得罪。

“难怪都说狗眼看人!”骑着马,进了村子,在一户人家门口勒住战马,刘辩临跳下马背之前,向身后跟着的王柳、王榛说道:“方才那条狗儿,倒也识趣的紧。”

“殿下来了村内,假若只是我等前来,那狗儿想必会是狂吠不已!”跟着刘辩翻身跳下马背,王榛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雨越发下的紧了,请殿下快些进屋避雨。”

刘辩等人还没来及抬脚进入屋内,一个村夫便从屋内跑了出来。

当这村夫看到刘辩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后赶忙向刘辩躬身一礼,神色很是慌乱的对刘辩说道:“小民不知殿下前来,多有冲撞,实在罪该万死。”

当初田地里闹虫害的时候,刘辩曾经亲自跑过许多农田,尤其是附近的村庄,更是经常来此。

正是因为刘辩曾经经常到田地里巡查哦,附近村庄的百姓多是认得他。

是以从屋内跑出来的村民,一见到刘辩,立kè

就是一愣,赶忙向刘辩谢罪。

“本王来此,要看的是雨情,不是特意向你等问罪的!”朝那村民虚抬了一下手,刘辩跨步进入屋内,站在临近门口的地方,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摆设。

这户人家是再平常不过的乡野人家,堂屋的地面扫的很是干净,泥土的地面上,竟是几乎找不到灰尘。

屋内的摆设也很是简单,只有房间靠着角落的边角,摆放着一张残旧的矮桌,矮桌边有着两块已经破了些边角的草席,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户人家都只是寻常庄户人家。

“家中就大哥一人?”环顾了一圈屋内,刘辩扭头向一旁立着的庄稼汉问道:“因何不见其他人?”大雨落下,竟是五六日未歇。

黄豆大的雨点,整日里平“噼噼啪啪”落个不停,天空被阴霾蒙住,整个世间都好像被罩在一片昏蒙之中。

站在窗口,望着落雨的窗外,刘辩的眉头始终紧紧拧着。

“殿下,你已在窗边站了足有一个时辰。”眼看着刘辩在窗口站了许久的陶浣娘,双手端着一只盛着肉糜的陶碗,从外间屋走了进来,见刘辩还站在窗口,便轻声提醒了刘辩一句。

“什么时辰了?”刘辩并没有回头,而是面朝窗口,向陶浣娘问了一句。

“巳时已是快要过了……”将陶碗放在矮桌上,陶浣娘轻声应道:“眼见便是午时,殿下尚未进食……”

“你吃吧!”听说已经过了巳时,刘辩转过身,向陶浣娘丢下这么一句,便跨步朝陶浣娘寝宫的门外走去。

望着刘辩离去的背影,陶浣娘满脸的愕然,不晓得是怎的开罪了刘辩,竟使得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出了陶浣娘寝宫,站在正门内,刘辩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备马!”

“殿下!”刘辩的话音刚落,一名卫士并跑到门口,抱拳躬身对他说道:“眼下大雨正急……”

“正是因为雨急,本王才要出去!”瞪了那卫士一眼,刘辩打断了他的话头,向那卫士交代道:“立kè

让王柳、王榛在外院等候,随同本王出城!”

“诺!”被刘辩喝了一句,那卫士不敢再多言语,连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虽说嘴上不敢言语,卫士心中却在嘀咕。

眼下大雨滂沱,城外定然一片泥泞,也不晓得这位殿下又想到了什么,如此急着出城。

刘辩还站在正门处,等待着卫士帮他牵来战马。

陶浣娘从内室取了雨披,走到他的身后,双手捧着,柔声对他说道:“外面雨急风骤,殿下出门当须小心!”

扭头看了陶浣娘一眼,刘辩微微一笑,伸手接过那件由草根编成的雨披,对陶浣娘说道:“浣娘,你也是曾在田地中劳作过的,也晓得若是到了夏季,如此连续大雨将是怎样一番光景。本王要去城外看看,若是这场雨再下下去,恐怕今天是要涝了。”

听了刘辩这番话,陶浣娘怔了一下,这才晓得刘辩急着出门,并不是因为被她得罪,而是想到了如此大雨可能会发生涝灾。

明白了这一层,陶浣娘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连忙躬身向刘辩福了一福,对他说道:“殿下心中挂念黎民,浣娘只愿这苍天会因殿下而感动,将这大雨止了。”

“苍天若是有眼,天下又怎会动荡?”仰脸望着遍布阴霾的天空,刘辩微微一笑,向陶浣娘说道:“很多时候,我们不能指望老天对我们的怜悯,我们只有靠自己!”

正说着话,一名卫士已经替刘辩牵来了战马。

见战马牵来,刘辩朝陶浣娘点了下头,对她说道:“好生歇息这,今晚本王再到你这里留宿!”

得知刘辩晚上还会来到她这里留宿,陶浣娘的芳心顿时一阵儿扑腾,连忙羞红着脸,轻声应了。

头天晚上,刘辩已是在她这里歇过。

虽说一大早便起了身,可经受了头天晚上刘辩的折腾,陶浣娘直到此时,还觉着两腿之间一阵阵的酸麻。

听得刘辩晚上还要来,陶浣娘只觉着那种酥麻感越发强烈,应声的时候,声音也是不免小了许多。

披上雨披,跨步走出房门,刘辩翻身跳上马背,领着几名已经上了战马的卫士,策马朝王府前院而去。

得了命令,已是等在前院的王柳、王榛,见刘辩来了,也连忙上了战马,跟着刘辩一同出了王府正门,径直朝城门奔去。

由于大雨滂沱,平日里热闹的街市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甚至那些在街边摆摊讨生活的小贩,也是没见一个。

经过了许多条街道,除了街边虽是正常开门营业,却半个客人也没有的商铺,整个洛阳城,竟是要比平日里显得萧条了许多。

白日的洛阳城,城门洞开着,在刘辩策马冲出城门的那一刻,一个跟在他身后的卫士扭头向守门的兵士喊道:“殿下出城!”

听到那卫士的喊声,守城门的兵士们连忙抱拳躬身,面朝刘辩离去的方向,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黄豆大的雨点迎面朝着刘辩等人扑来,虽然穿着雨披,在滂沱的大雨下,刘辩等人还是很快便被淋成了落汤鸡。

“殿下,雨太大了!”跟着刘辩,一边向野地里策马疾走,王柳一边朝刘辩喊道:“还是寻个避雨的所在,待到雨小些再继xù

前行吧!”

“城内街市上已是积了许多积水,城外村庄想来更为严重!”一边策马向前狂奔,刘辩一边冲王柳等人喊道:“本王须到就近的村庄看上一看,尔后再去洛水河边,看看水位如何!”

听得刘辩这么一喊,王柳等人顿时明白过来,刘辩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出城,并是为了在雨中玩耍,而是担心洛阳一带发生了涝灾。

“殿下,前方有一滩积水!”正行进间,一个跟在刘辩身后的兵士抬手朝前一指,向刘辩喊道:“不晓得深浅,我等还是绕道行进吧!”

前方的积水,离刘辩等人并不是很远,即便那兵士不喊,刘辩也是已经发xiàn



听到那兵士喊出前方有积水,刘辩不仅没有勒住战马,反倒是双手一抖缰绳,两腿朝着马腹上一夹,催着战马又加快了一些,策马冲进了那片积水之中。

积水并不是很深,战马蹚过的时候,刘辩刻意留意了一下水窝的深度。

战马踏进这片积水,只是刚刚没过小腿,才没到腿弯。

这样的深度,离发生涝灾还是有着不小的距离,可纵然如此,刘辩却还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在穿过这片积水后,继xù

纵马向着最近的村庄跑去。

由于早先曾经治理过虫害,洛阳城外的村庄,刘辩早已是轻车熟路,出了城门不过策马走了小半个时辰,他们眼前便出现了一个村子的浮影。

雨帘厚重,远处的小村被罩在雨帘之中,竟是无形中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可刘辩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无形的美,别人或许对这场雨还不是十分在意,还期盼着雨能够自家停下来,刘辩却不会抱着这种侥幸的心态。

若是大雨连续下个十天半月,洛水一旦决堤,两岸村庄便会受灾。

与其等到灾情发生,倒不如在受灾之前,先做好防范,即便无法堵住洛水,及时将百姓撤离,避免更多损失还是能够来得及。

越是靠近小村,路面越是泥泞。

马蹄踏进泥泞的小路,每向前行进一步,都是极其困艰难。

蹚着泥泞,刘辩领着王柳、王榛等人,终于进入了小村。

由于连日下着大雨,小村内的村民,早已是各自回家,等待着这场大雨过后,再接着返回田间劳作。

刚进小村,一条村民养的狗儿就蹿了出来。

或许这条狗儿是想要冲着刘辩等人狂吠,可见到刘辩等人衣着光鲜,个个都骑着高头大马,立kè

就将尾巴一夹,灰溜溜的跑了。

看到那条狗儿的模样,刘辩不由的感到有些好笑。

难怪说狗是很聪明的动物,竟是仅仅从人身上的行头,便能看出是否可以得罪。

“难怪都说狗眼看人!”骑着马,进了村子,在一户人家门口勒住战马,刘辩临跳下马背之前,向身后跟着的王柳、王榛说道:“方才那条狗儿,倒也识趣的紧。”

“殿下来了村内,假若只是我等前来,那狗儿想必会是狂吠不已!”跟着刘辩翻身跳下马背,王榛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雨越发下的紧了,请殿下快些进屋避雨。”

刘辩等人还没来及抬脚进入屋内,一个村夫便从屋内跑了出来。

当这村夫看到刘辩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后赶忙向刘辩躬身一礼,神色很是慌乱的对刘辩说道:“小民不知殿下前来,多有冲撞,实在罪该万死。”

当初田地里闹虫害的时候,刘辩曾经亲自跑过许多农田,尤其是附近的村庄,更是经常来此。

正是因为刘辩曾经经常到田地里巡查哦,附近村庄的百姓多是认得他。

是以从屋内跑出来的村民,一见到刘辩,立kè

就是一愣,赶忙向刘辩谢罪。

“本王来此,要看的是雨情,不是特意向你等问罪的!”朝那村民虚抬了一下手,刘辩跨步进入屋内,站在临近门口的地方,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摆设。

这户人家是再平常不过的乡野人家,堂屋的地面扫的很是干净,泥土的地面上,竟是几乎找不到灰尘。

屋内的摆设也很是简单,只有房间靠着角落的边角,摆放着一张残旧的矮桌,矮桌边有着两块已经破了些边角的草席,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户人家都只是寻常庄户人家。

“家中就大哥一人?”环顾了一圈屋内,刘辩扭头向一旁立着的庄稼汉问道:“因何不见其他人?”大雨落下,竟是五六日未歇。

黄豆大的雨点,整日里平“噼噼啪啪”落个不停,天空被阴霾蒙住,整个世间都好像被罩在一片昏蒙之中。

站在窗口,望着落雨的窗外,刘辩的眉头始终紧紧拧着。

“殿下,你已在窗边站了足有一个时辰。”眼看着刘辩在窗口站了许久的陶浣娘,双手端着一只盛着肉糜的陶碗,从外间屋走了进来,见刘辩还站在窗口,便轻声提醒了刘辩一句。

“什么时辰了?”刘辩并没有回头,而是面朝窗口,向陶浣娘问了一句。

“巳时已是快要过了……”将陶碗放在矮桌上,陶浣娘轻声应道:“眼见便是午时,殿下尚未进食……”

“你吃吧!”听说已经过了巳时,刘辩转过身,向陶浣娘丢下这么一句,便跨步朝陶浣娘寝宫的门外走去。

望着刘辩离去的背影,陶浣娘满脸的愕然,不晓得是怎的开罪了刘辩,竟使得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出了陶浣娘寝宫,站在正门内,刘辩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备马!”

“殿下!”刘辩的话音刚落,一名卫士并跑到门口,抱拳躬身对他说道:“眼下大雨正急……”

“正是因为雨急,本王才要出去!”瞪了那卫士一眼,刘辩打断了他的话头,向那卫士交代道:“立kè

让王柳、王榛在外院等候,随同本王出城!”

“诺!”被刘辩喝了一句,那卫士不敢再多言语,连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虽说嘴上不敢言语,卫士心中却在嘀咕。

眼下大雨滂沱,城外定然一片泥泞,也不晓得这位殿下又想到了什么,如此急着出城。

刘辩还站在正门处,等待着卫士帮他牵来战马。

陶浣娘从内室取了雨披,走到他的身后,双手捧着,柔声对他说道:“外面雨急风骤,殿下出门当须小心!”

扭头看了陶浣娘一眼,刘辩微微一笑,伸手接过那件由草根编成的雨披,对陶浣娘说道:“浣娘,你也是曾在田地中劳作过的,也晓得若是到了夏季,如此连续大雨将是怎样一番光景。本王要去城外看看,若是这场雨再下下去,恐怕今天是要涝了。”

听了刘辩这番话,陶浣娘怔了一下,这才晓得刘辩急着出门,并不是因为被她得罪,而是想到了如此大雨可能会发生涝灾。

明白了这一层,陶浣娘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连忙躬身向刘辩福了一福,对他说道:“殿下心中挂念黎民,浣娘只愿这苍天会因殿下而感动,将这大雨止了。”

“苍天若是有眼,天下又怎会动荡?”仰脸望着遍布阴霾的天空,刘辩微微一笑,向陶浣娘说道:“很多时候,我们不能指望老天对我们的怜悯,我们只有靠自己!”

正说着话,一名卫士已经替刘辩牵来了战马。

见战马牵来,刘辩朝陶浣娘点了下头,对她说道:“好生歇息这,今晚本王再到你这里留宿!”

得知刘辩晚上还会来到她这里留宿,陶浣娘的芳心顿时一阵儿扑腾,连忙羞红着脸,轻声应了。

头天晚上,刘辩已是在她这里歇过。

虽说一大早便起了身,可经受了头天晚上刘辩的折腾,陶浣娘直到此时,还觉着两腿之间一阵阵的酸麻。

听得刘辩晚上还要来,陶浣娘只觉着那种酥麻感越发强烈,应声的时候,声音也是不免小了许多。

披上雨披,跨步走出房门,刘辩翻身跳上马背,领着几名已经上了战马的卫士,策马朝王府前院而去。

得了命令,已是等在前院的王柳、王榛,见刘辩来了,也连忙上了战马,跟着刘辩一同出了王府正门,径直朝城门奔去。

由于大雨滂沱,平日里热闹的街市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甚至那些在街边摆摊讨生活的小贩,也是没见一个。

经过了许多条街道,除了街边虽是正常开门营业,却半个客人也没有的商铺,整个洛阳城,竟是要比平日里显得萧条了许多。

白日的洛阳城,城门洞开着,在刘辩策马冲出城门的那一刻,一个跟在他身后的卫士扭头向守门的兵士喊道:“殿下出城!”

听到那卫士的喊声,守城门的兵士们连忙抱拳躬身,面朝刘辩离去的方向,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黄豆大的雨点迎面朝着刘辩等人扑来,虽然穿着雨披,在滂沱的大雨下,刘辩等人还是很快便被淋成了落汤鸡。

“殿下,雨太大了!”跟着刘辩,一边向野地里策马疾走,王柳一边朝刘辩喊道:“还是寻个避雨的所在,待到雨小些再继xù

前行吧!”

“城内街市上已是积了许多积水,城外村庄想来更为严重!”一边策马向前狂奔,刘辩一边冲王柳等人喊道:“本王须到就近的村庄看上一看,尔后再去洛水河边,看看水位如何!”

听得刘辩这么一喊,王柳等人顿时明白过来,刘辩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出城,并是为了在雨中玩耍,而是担心洛阳一带发生了涝灾。

“殿下,前方有一滩积水!”正行进间,一个跟在刘辩身后的兵士抬手朝前一指,向刘辩喊道:“不晓得深浅,我等还是绕道行进吧!”

前方的积水,离刘辩等人并不是很远,即便那兵士不喊,刘辩也是已经发xiàn



听到那兵士喊出前方有积水,刘辩不仅没有勒住战马,反倒是双手一抖缰绳,两腿朝着马腹上一夹,催着战马又加快了一些,策马冲进了那片积水之中。

积水并不是很深,战马蹚过的时候,刘辩刻意留意了一下水窝的深度。

战马踏进这片积水,只是刚刚没过小腿,才没到腿弯。

这样的深度,离发生涝灾还是有着不小的距离,可纵然如此,刘辩却还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在穿过这片积水后,继xù

纵马向着最近的村庄跑去。

由于早先曾经治理过虫害,洛阳城外的村庄,刘辩早已是轻车熟路,出了城门不过策马走了小半个时辰,他们眼前便出现了一个村子的浮影。

雨帘厚重,远处的小村被罩在雨帘之中,竟是无形中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可刘辩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无形的美,别人或许对这场雨还不是十分在意,还期盼着雨能够自家停下来,刘辩却不会抱着这种侥幸的心态。

若是大雨连续下个十天半月,洛水一旦决堤,两岸村庄便会受灾。

与其等到灾情发生,倒不如在受灾之前,先做好防范,即便无法堵住洛水,及时将百姓撤离,避免更多损失还是能够来得及。

越是靠近小村,路面越是泥泞。

马蹄踏进泥泞的小路,每向前行进一步,都是极其困艰难。

蹚着泥泞,刘辩领着王柳、王榛等人,终于进入了小村。

由于连日下着大雨,小村内的村民,早已是各自回家,等待着这场大雨过后,再接着返回田间劳作。

刚进小村,一条村民养的狗儿就蹿了出来。

或许这条狗儿是想要冲着刘辩等人狂吠,可见到刘辩等人衣着光鲜,个个都骑着高头大马,立kè

就将尾巴一夹,灰溜溜的跑了。

看到那条狗儿的模样,刘辩不由的感到有些好笑。

难怪说狗是很聪明的动物,竟是仅仅从人身上的行头,便能看出是否可以得罪。

“难怪都说狗眼看人!”骑着马,进了村子,在一户人家门口勒住战马,刘辩临跳下马背之前,向身后跟着的王柳、王榛说道:“方才那条狗儿,倒也识趣的紧。”

“殿下来了村内,假若只是我等前来,那狗儿想必会是狂吠不已!”跟着刘辩翻身跳下马背,王榛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雨越发下的紧了,请殿下快些进屋避雨。”

刘辩等人还没来及抬脚进入屋内,一个村夫便从屋内跑了出来。

当这村夫看到刘辩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后赶忙向刘辩躬身一礼,神色很是慌乱的对刘辩说道:“小民不知殿下前来,多有冲撞,实在罪该万死。”

当初田地里闹虫害的时候,刘辩曾经亲自跑过许多农田,尤其是附近的村庄,更是经常来此。

正是因为刘辩曾经经常到田地里巡查哦,附近村庄的百姓多是认得他。

是以从屋内跑出来的村民,一见到刘辩,立kè

就是一愣,赶忙向刘辩谢罪。

“本王来此,要看的是雨情,不是特意向你等问罪的!”朝那村民虚抬了一下手,刘辩跨步进入屋内,站在临近门口的地方,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摆设。

这户人家是再平常不过的乡野人家,堂屋的地面扫的很是干净,泥土的地面上,竟是几乎找不到灰尘。

屋内的摆设也很是简单,只有房间靠着角落的边角,摆放着一张残旧的矮桌,矮桌边有着两块已经破了些边角的草席,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户人家都只是寻常庄户人家。

“家中就大哥一人?”环顾了一圈屋内,刘辩扭头向一旁立着的庄稼汉问道:“因何不见其他人?”

第636章 提前防涝

“回殿下话!”躬着身子,当刘辩问出为何家中只有一人时,那汉子连忙应道:“妇人和孩子前几日回娘家去了,这大雨下的,她们也是回不来。”

“哦!”刘辩点了下头,进了汉子的家,环顾着屋内,向那汉子问道:“下大雨,你这房子不会漏水吧?”

“不漏!不漏!”听得刘辩问起房子,那汉子赶忙应着:“殿下早先给拨了许多铜钱,村里的房子都是新建的,不会漏。”

“那就好!”点了下头,刘辩返身出了汉子的家,对跟着他的王柳、王榛等说道:“再去别家看看!”

刘辩出了们,那汉子连忙跟着送了出来,一直到刘辩进了其他人家,他才折回屋内。

村子里的路面很是泥泞,每走一步,便会溅起一蓬泥浆。

在小村里走了几户人家,刘辩等人的脚下,早已的糊了一团厚重的泥巴。

连着几户人家,房屋都不漏水,刘辩多少放心了一些,回到战马旁,先是将脚底的泥巴在一块石头上蹭掉,随后翻身跳上马背,对王柳、王榛等人说道:“我等去洛水河边看看!”

得知刘辩要去洛水边,王柳等人应了一声,也跳上马背,跟着刘辩,一路向洛水奔去。

洛阳城离洛水还是有着一些路程,若是走路,在大雨之中,恐怕大半日也难以到达。

好在刘辩等人是骑马行进,不到一个时辰,他们便来到了洛水之畔。

倾盆大雨还在往地面倾泻,雨中的洛水,要比平日更多了几分喧闹。

奔流的河水,在大雨之中发出一声声巨大的咆哮,卷起一个个浪头,朝着下游涌去。

驻马立于洛水河边,看着比晴天拔高了许多的洛水,刘辩眉头紧紧的拧着,抬手指着河面,对身后的王柳等人说道:“水流湍急,河床已是泄洪不及。若是这场雨再下个五七日,恐怕洛水便是要发脾气了!”

同样看出洛水的河床已经比平日高了许多,王柳、王榛等人脸上的神色,也是多了几分担忧。

天空阴霾密布,大雨倾盆而下,谁也说不清这场雨究竟能下多久。

假如真的再下上五七日,恐怕洛阳便要遭受难得一遇的洪灾。

“你等可晓得,粮库粮食还有多少?”望着奔腾的洛水,刘辩向身后的王柳、王榛和一众卫士问了一句。

粮库的粮草,都是由仓廪管理,身为刘辩的卫士,自然不会晓得究竟有多少粮草。

听得刘辩这么一问,众人满脸愕然的相互看了一眼,都是摇了摇头。

“今天本王真是命运多舛啊!”见众人都摇头,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对众人说道:“先是虫害,再来涝灾,莫不是本王开罪了上天?竟是要将这报应,应在百姓身上?”

“殿下!”刘辩虽然话说的淡然,可任谁都能听出些许的无奈,王榛赶忙抱拳对他说道:“殿下爱民如子,只是想的太多,才会如此!”

没有接王榛的话头,驻马在洛水河边站了片刻,刘辩一提缰绳,兜转战马,向众人招呼了一声:“回洛阳!”

一众战马冒着大雨,飞快的在泥泞的道路上奔驰。

黄豆大小的雨点,敲落在刘辩等人的雨披上,发出“啪啪”的脆响。

战马的马蹄踏在泥泞的道路上,也不是像晴天里那样发出沉闷的响声,马蹄声也是变的清脆且短促。

雨天的晚上,总是要比晴天来的更早一些!回到洛阳城,天色已是略略的有些发暗。

刚进城门,刘辩就向身后的一名卫士吩咐道:“去将徐庶请到王府,本王在湖边等他!”

“诺!”得了刘辩吩咐的卫士应了一声,勒转缰绳,飞快的朝着徐庶的府上奔去。

那卫士离开后,刘辩领着众人,也向王府策马疾驰。

大雨下的太急太猛,城内的出水口根本流淌不及,街面上的雨水也是已经没过了战马的马蹄。

走在街道上,马蹄每踏起一下,便会溅起一蓬水花。

回到王府,刘辩丝毫没做任何耽搁,径直走到了王府后园的湖边。

落雨的时节,风儿往往不是很大,站在湖边,看到的是在雨中漾起点点涟漪的湖面。

身后的垂柳,也是柳绦低垂,静静的承shòu着雨点对它们的洗刷。

跟着刘辩来到湖边,王柳等人也如同刘辩一样,站在雨地里,淋着大雨,望着泛起点点涟漪的湖面。

在湖边站了没多会,刘辩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短促而清脆的脚步声。

他并没有回头,从那阵脚步声,他已听出跑过来的,只有两个人。

如果没有意wài

,应该是前去唤徐庶的卫士和徐庶。

“殿下!”果然,待脚步声来到身后,刘辩听到了徐庶的声音:“听闻殿下召唤臣下!”

“是!”听到徐庶的声音,刘辩依旧没有回头,他抬起手臂,朝着面前的湖面一指,对徐庶说道:“以军师看来,这湖水何时会漫出湖岸?”

循着刘辩手指的方向往湖面上看了一眼,徐庶抱拳对刘辩说道:“若是大雨如此下下去,恐怕五七日,湖水便会漫出湖岸。”

“本王才从洛水岸边回来!”微微蹙起眉头,刘辩转过身,面朝着徐庶,对他说道:“洛水的河床,也是比晴日里高了许多,恐怕同样只须过上五七日,河水便会漫到河岸上。”

“殿下可是担心……”从刘辩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担忧,徐庶对刘辩说道:“若是大雨真个不停,今年恐怕是要有场涝灾……”

仰脸望着遍布阴霾落着大雨的天空,刘辩的脸庞被大雨冲刷着,雨水迷的他连眼睛都几乎快要睁不开。

“苍天若是无情,我等只能自救!”待到低下头,刘辩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徐庶说道:“军师可安排官员,征集民夫,在洛水河畔开渠引流,将河水引到低洼处,提前泄洪。”

“殿下顾虑周详,臣下倒是疏忽了!”刘辩说出要提前泄洪,徐庶连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句,对刘辩说道:“臣下这便前去安排。”

“不止是洛阳一地,临近河边的地区,全都要提前开渠泄洪!”徐庶刚应声,刘辩就满脸正色的对他说道:“百姓连年承shòu兵祸,早已是困苦不堪,再不能承shòu一场天灾了!”

徐庶赶忙应了一声,向刘辩告了个退,返身退了下去。

待到徐庶离去,刘辩重新转过身,望着泛起圈圈涟漪的湖面,眉头却始终紧紧的拧着。

正如他对徐庶所说的那样,眼下正逢乱世,兵祸连年,百姓早已生活的困苦不堪。

虽说刘辩治下各地,由于他的一套新政推行,百姓无须缴纳贡赋,生活相对的要比其他地方的人们好上许多,可由于积弱太深,却也是难以承shòu一场老天降下的灾殃。

在湖边站了许久,刘辩才在王柳等人的护送下,返回了陶浣娘的寝宫。

刚进寝宫正门,早已翘首等待他的陶浣娘便迎了出来。

外面雨实在太大,虽说穿着雨披,可刘辩的身上却还是被雨水淋了个透湿。

“来人!”迎到刘辩面前,先是向他福了一福见了个礼,随后陶浣娘便扭头朝一旁的侍女吩咐道:“去为殿下取一套干爽衣衫来。”

由于刘辩在每位王妃寝宫留宿的日子不确定,所有王妃的寝宫内,都备着他的衣衫,陶浣娘这里自然也是有着几套。

得了陶浣娘的吩咐,那侍女应了一声,小跑着为刘辩取干爽衣衫去了。

“殿下!”取衣服的侍女刚刚离去,一旁的另一名侍女就给陶浣娘递上来一条干麻布,捏着麻布,一边替刘辩擦着脸上的雨水,陶浣娘一边轻声对刘辩说道:“快些将水擦擦,莫要着了风寒。”

“本王的身子哪里那般柔弱?”朝陶浣娘微微一笑,刘辩解开衣带,将外面的衣衫脱去,露出里面的小衣。

由于在大雨中淋的太久,里面的小衣也已是湿透。

雪白的小衣贴着皮肤,甚至能看清里面的肉色。

捏着麻布,帮刘辩擦拭着身上的雨水,陶浣娘的脸上,不知不觉中,竟流露出了几分心疼。

“王妃,殿下的衣衫来了!”正帮刘辩擦拭着身上的雨水,陶浣娘身后传来了侍女甜甜的嗓音。

得知侍女已经取来了衣衫,陶浣娘先是帮着刘辩将小衣解开,替他脱下了潮湿的衣衫,随后为他擦干了身子,这才取过干爽的衣服,替刘辩穿了起来。

与陶浣娘在一起,和跟其他妃子在一起的感觉很是不同。

出身农家的陶浣娘,虽然已是做了刘辩的妃子,并且早已搬入洛阳王府,身边也有着不少侍女服侍。

可她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农家女子所具有的淳朴和勤劳。

每次刘辩来到她的寝宫,她都会亲自服侍刘辩,让刘辩有种在农家小院,和妻子过着平静日子的感觉。

这场大雨并非只是洛阳一地在下,就连青州、兖州一带,也是暴雨不断。

刘辩忙着防范涝灾时,兖州一带,一支数万人的大军,正在冒着大雨朝青州快速推进。

第637章 疏通水渠

领着这支大军冒雨前进的,正是曹操麾下猛将夏侯惇。

若是刘辩见了夏侯惇,定会心生感慨,他的穿越并不是对很多人没有多少影响,至少领军的夏侯惇,便是受了不少影响。

头顶紫金盔、身披熟铜甲,夏侯惇手提大刀,双目炯炯有神,在雨中望着远处。

骑马走在夏侯惇身旁的,正是刚投效曹操的郭嘉。

此时的郭嘉,已不再是文士装扮,他也是发髻高高挽起,身上穿着一件鱼鳞甲,腰挎长剑。

与夏侯惇并骑前行着,郭嘉脸上的神色,就不似夏侯惇那般纠葛。

他的神情很是坦然,好似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很有信心。

“娘的,下这么大的雨!”一边领军行进,夏侯惇一边抬手抹了把脸,对一旁的郭嘉说道:“军师,这雨若是这般下下去,恐怕我军是要吃上不少苦楚……”

“我军吃苦,别个自是也要吃同样的苦!”扭头朝夏侯惇微微一笑,郭嘉对他说道:“我等奉明公之命出兵讨伐刘备,只须将刘备攻破,至于吃苦,咬咬牙便挺过去了!”

“军师所言不差!”听了郭嘉的一番话,夏侯惇脸上现出一抹愧色,随后向郭嘉问道:“不知军师可有破敌良策?”

“刘备出兵,粮草皆自平原而出,我军无须与刘备大军正面厮杀,只须领军攻破平原,彼军必破!”望着前方,郭嘉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对夏侯惇说道:“若无意wài

,一月之内当可收兵。”

扭头看着郭嘉,夏侯惇是满脸的愕然。

出兵之前,他便没有想过能够一两个月收兵,虽说刘备很弱,却还没有弱到连一个月也撑不住。

“若是平原军死守城池,闭城不出……”郭嘉话说的信心满满,夏侯惇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皱了皱眉头,向他问了句:“不知军师如何破敌?”

“这场雨便可利用!”一边向前走,郭嘉一边仰起脸朝灰蒙蒙的天空望了一眼,对夏侯惇说道:“只要这场雨再下上三五日,平原周边河流必定满溢,城内若是不加以疏导,也会大水漫城,届时我军根本无须强攻,便可借着水势,夺取平原。”

“呃!”虽说领军打仗已有数年,夏侯惇却是从没想到,竟然只须借着雨势,根本不用将士们拼杀,就能夺下城池,不由的愣了一愣。

这场雨果然如同刘辩等人预测的那样,一下就是个没停。

三天之后,洛水岸边,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的民夫,正挥舞这锄头、铲子,在雨地里开挖着泄洪的渠道。

一只只装满了泥土的麻包堆放在河岸以北,在河岸以南,数条泄洪的沟渠已经挖出了很远,河道也在人们的努力下,比早先拓宽了许多。

穿着一身百姓的深衣,手中提着一只铲子,忙活了半天的刘辩直起腰,抬手抹了一把脸。

他的手上满是泥水,这一抹竟是把脸给抹成了花脸。

不过如同倾泻下来的暴雨,冲刷在他的脸庞上,很快又将脸上的泥水洗去。

“殿下,歇上一歇吧!”手提铲子,直起腰,正要活动活动腰杆,同样满身泥浆的王柳跑到他的身旁,冲他喊道:“殿下已然忙了一上午……”

“若是慢些,这河道便要破了!”扭头看着已是比前两天更高了些的河床,刘辩对王柳说道:“百姓们都在忙着疏通沟渠,本王也是无有理由歇息!”

说着话,他又将铲子顶在地上,用力的挖起泥土。

河岸边上,黑压压的开渠百姓,一个个也都忙的热火朝天,在这滂沱的大雨下,洛水河边竟是显现出一片蒸腾的沸意。

“吃饭了!吃饭了!”众人正忙着,一群兵士抬着数百个大筐,跑到河边,一名军官向在场的百姓们喊道:“大家吃罢了饭食,再接着干!:”

听说要吃饭了,百姓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朝着抬筐的兵士们跑了过去。

得知饭食送了过来,王柳也挤进人群,从一名兵士那里领了两个布包,朝着刘辩这边跑了过来。

“殿下!”再次折回刘辩身旁,王柳把一只小布包递向了刘辩,对他说道:“且吃些饭食,歇息片刻吧。”

伸手接过装着饭食的小布包,刘辩一屁股坐在泥浆地里,对王柳说道:“你等也好生歇歇。”

“嗯!”王柳应了一声,刘辩坐下后,也在刘辩身旁不远处坐了下来。

地面上满是泥浆,坐在地上,就等同于坐在水窝里。

可无论是刘辩还是王柳,都已经感觉不到潮湿给他们带来的不适,他们浑身已经湿透,再湿一些,也是无妨。

小小的布包里,包着的是金灿灿的煮粟米。

大雨浇在布包上,将粟米打的透湿。

河岸边上的人们,包括刘辩在内,所有人都是就着雨水,狼吞虎咽的吃着粟米。

刚开始疏通水渠,刘辩来到此处,与人们同吃同作,百姓们还很是惶恐,可到了后来,也多是习以为常。

不过有刘辩的加入,被征集来的民夫干活的时候,一个个都是使出了浑身的力qì

,生怕比别人干的少了些。就连附近村子的妇人和孩子,也有好些都跑到河岸边上帮忙。

民夫开挖水渠,不仅每日吃食由洛阳军供给,到了傍晚收工,他们还能按照人头得到相应的铜钱做为报酬。

在民夫们看来,他们参与开挖水渠,那是在给自家做事,为自家做事都有好处,前来领头干活的洛阳王,又是为了什么?

也正是由于刘辩亲自在河岸边上挥舞铲子、锄头,水渠的进度才要比预计更快一些。

大雨还在下着,若是再过两日,水渠还是不能贯通,附近的村子就可能会受灾。

虽然早春栽下的作物已然收割,可田地里还有新栽种的禾苗,一旦大水淹了村子,地里的庄稼便会全都被水给淹死,百姓们便要有一年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

狼吞虎咽的吃完饭食,许多民夫已是提起的工具,一个个又走回了他们劳作的地方。

坐在泥水窝里,望着那些已经开始干活的民夫,刘辩对一旁的王柳说道:“我大洛阳的百姓都是这般,本王又如何须担心洛阳受灾。”

“这都是殿下的功劳!”不出刘辩意料的,王柳在听他夸赞了百姓一句之后,微微一笑,对他说道:“若非殿下亲身来到此处,恐怕此时怠工的也是不少!”

听了王柳的这番话,刘辩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以往温柔的洛水,在大雨中奔腾咆哮着。

高高卷起的浪花,拍打着河床、敲击着河岸,发出一声声巨大的轰鸣。

浪花击打在河岸上,溅起一团团水花,四溢的水花崩溅,落在河岸边上,在岸边的水窝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该干活了!”仰脸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刘辩站起身,提着铲子,朝他刚才正在开挖的水渠边走了过去。

刘辩在河岸边上参与开挖水渠,可是苦了跟随他一同来到此处的王柳、王榛和一众卫士。

众人每日天不亮,便追随他离开洛阳城,一直到天色擦黑,河岸边上的民夫都收了工,才跟随刘辩一同返回洛阳。

如此往复,虽说只是过了两三日,却还是感到浑身的力量都好似要被抽离了一般,骨头都有种要散架了的感觉。

可身为洛阳王的刘辩,却好像浑然未觉一般,每日里依然挥舞着铲子、锄头,忙活着其他贵胄不屑于去做的劳作。

生活在最低层的百姓们,素日里做的都是这种依靠体力求食的活计,在贵胄们的眼中,体力劳动是一种低贱的事儿。

莫说刘辩身为洛阳王,就连下面一个官员,若不是在刘辩的治下,恐怕也是不屑于和百姓们一样提起铲子、锄头,参与到开挖水渠之中。

像洛阳王这样的贵人,都能够来到岸边,与他们从事着相同的劳作,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强的触动。

在不断翻飞的铲子和锄头下,水渠正在一点一点的延伸。

就在水渠如同一条贴着地面的长龙,向远处延伸时,一个卫士飞快的朝刘辩跑了过来,到了刘辩近前,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王妃们来了!”

听说王妃都来了,刘辩愣了一下,扭头朝后看了一眼。

果然,在大雨之中,数十匹快马正朝他这边奔来,前面几匹快马的马背上,赫然坐着唐姬、蔡琰、陶浣娘等人,甚至连身怀六甲的管青和匈奴居次柳奴,也是随着众人来到了此处。

“你等怎个来了?”见到唐姬等人,刘辩将手中铲子往地上一插,微微蹙起眉头,把视线落在了管青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的对她说道:“莫非你不晓得怀了身孕,眼下大雨滂沱,你来此作甚?万一着了风寒,如何了得?”

刚刚返身下了马背的众王妃,被刘辩训了一顿,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最后还是身为刘辩发妻的唐姬,嗫喏着对刘辩说道:“殿下整日于洛水岸边劳碌,我等身为殿下的女人,自是要为殿下分忧!”领着这支大军冒雨前进的,正是曹操麾下猛将夏侯惇。

若是刘辩见了夏侯惇,定会心生感慨,他的穿越并不是对很多人没有多少影响,至少领军的夏侯惇,便是受了不少影响。

头顶紫金盔、身披熟铜甲,夏侯惇手提大刀,双目炯炯有神,在雨中望着远处。

骑马走在夏侯惇身旁的,正是刚投效曹操的郭嘉。

此时的郭嘉,已不再是文士装扮,他也是发髻高高挽起,身上穿着一件鱼鳞甲,腰挎长剑。

与夏侯惇并骑前行着,郭嘉脸上的神色,就不似夏侯惇那般纠葛。

他的神情很是坦然,好似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很有信心。

“娘的,下这么大的雨!”一边领军行进,夏侯惇一边抬手抹了把脸,对一旁的郭嘉说道:“军师,这雨若是这般下下去,恐怕我军是要吃上不少苦楚……”

“我军吃苦,别个自是也要吃同样的苦!”扭头朝夏侯惇微微一笑,郭嘉对他说道:“我等奉明公之命出兵讨伐刘备,只须将刘备攻破,至于吃苦,咬咬牙便挺过去了!”

“军师所言不差!”听了郭嘉的一番话,夏侯惇脸上现出一抹愧色,随后向郭嘉问道:“不知军师可有破敌良策?”

“刘备出兵,粮草皆自平原而出,我军无须与刘备大军正面厮杀,只须领军攻破平原,彼军必破!”望着前方,郭嘉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对夏侯惇说道:“若无意wài

,一月之内当可收兵。”

扭头看着郭嘉,夏侯惇是满脸的愕然。

出兵之前,他便没有想过能够一两个月收兵,虽说刘备很弱,却还没有弱到连一个月也撑不住。

“若是平原军死守城池,闭城不出……”郭嘉话说的信心满满,夏侯惇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皱了皱眉头,向他问了句:“不知军师如何破敌?”

“这场雨便可利用!”一边向前走,郭嘉一边仰起脸朝灰蒙蒙的天空望了一眼,对夏侯惇说道:“只要这场雨再下上三五日,平原周边河流必定满溢,城内若是不加以疏导,也会大水漫城,届时我军根本无须强攻,便可借着水势,夺取平原。”

“呃!”虽说领军打仗已有数年,夏侯惇却是从没想到,竟然只须借着雨势,根本不用将士们拼杀,就能夺下城池,不由的愣了一愣。

这场雨果然如同刘辩等人预测的那样,一下就是个没停。

三天之后,洛水岸边,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的民夫,正挥舞这锄头、铲子,在雨地里开挖着泄洪的渠道。

一只只装满了泥土的麻包堆放在河岸以北,在河岸以南,数条泄洪的沟渠已经挖出了很远,河道也在人们的努力下,比早先拓宽了许多。

穿着一身百姓的深衣,手中提着一只铲子,忙活了半天的刘辩直起腰,抬手抹了一把脸。

他的手上满是泥水,这一抹竟是把脸给抹成了花脸。

不过如同倾泻下来的暴雨,冲刷在他的脸庞上,很快又将脸上的泥水洗去。

“殿下,歇上一歇吧!”手提铲子,直起腰,正要活动活动腰杆,同样满身泥浆的王柳跑到他的身旁,冲他喊道:“殿下已然忙了一上午……”

“若是慢些,这河道便要破了!”扭头看着已是比前两天更高了些的河床,刘辩对王柳说道:“百姓们都在忙着疏通沟渠,本王也是无有理由歇息!”

说着话,他又将铲子顶在地上,用力的挖起泥土。

河岸边上,黑压压的开渠百姓,一个个也都忙的热火朝天,在这滂沱的大雨下,洛水河边竟是显现出一片蒸腾的沸意。

“吃饭了!吃饭了!”众人正忙着,一群兵士抬着数百个大筐,跑到河边,一名军官向在场的百姓们喊道:“大家吃罢了饭食,再接着干!:”

听说要吃饭了,百姓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朝着抬筐的兵士们跑了过去。

得知饭食送了过来,王柳也挤进人群,从一名兵士那里领了两个布包,朝着刘辩这边跑了过来。

“殿下!”再次折回刘辩身旁,王柳把一只小布包递向了刘辩,对他说道:“且吃些饭食,歇息片刻吧。”

伸手接过装着饭食的小布包,刘辩一屁股坐在泥浆地里,对王柳说道:“你等也好生歇歇。”

“嗯!”王柳应了一声,刘辩坐下后,也在刘辩身旁不远处坐了下来。

地面上满是泥浆,坐在地上,就等同于坐在水窝里。

可无论是刘辩还是王柳,都已经感觉不到潮湿给他们带来的不适,他们浑身已经湿透,再湿一些,也是无妨。

小小的布包里,包着的是金灿灿的煮粟米。

大雨浇在布包上,将粟米打的透湿。

河岸边上的人们,包括刘辩在内,所有人都是就着雨水,狼吞虎咽的吃着粟米。

刚开始疏通水渠,刘辩来到此处,与人们同吃同作,百姓们还很是惶恐,可到了后来,也多是习以为常。

不过有刘辩的加入,被征集来的民夫干活的时候,一个个都是使出了浑身的力qì

,生怕比别人干的少了些。就连附近村子的妇人和孩子,也有好些都跑到河岸边上帮忙。

民夫开挖水渠,不仅每日吃食由洛阳军供给,到了傍晚收工,他们还能按照人头得到相应的铜钱做为报酬。

在民夫们看来,他们参与开挖水渠,那是在给自家做事,为自家做事都有好处,前来领头干活的洛阳王,又是为了什么?

也正是由于刘辩亲自在河岸边上挥舞铲子、锄头,水渠的进度才要比预计更快一些。

大雨还在下着,若是再过两日,水渠还是不能贯通,附近的村子就可能会受灾。

虽然早春栽下的作物已然收割,可田地里还有新栽种的禾苗,一旦大水淹了村子,地里的庄稼便会全都被水给淹死,百姓们便要有一年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

狼吞虎咽的吃完饭食,许多民夫已是提起的工具,一个个又走回了他们劳作的地方。

坐在泥水窝里,望着那些已经开始干活的民夫,刘辩对一旁的王柳说道:“我大洛阳的百姓都是这般,本王又如何须担心洛阳受灾。”

“这都是殿下的功劳!”不出刘辩意料的,王柳在听他夸赞了百姓一句之后,微微一笑,对他说道:“若非殿下亲身来到此处,恐怕此时怠工的也是不少!”

听了王柳的这番话,刘辩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以往温柔的洛水,在大雨中奔腾咆哮着。

高高卷起的浪花,拍打着河床、敲击着河岸,发出一声声巨大的轰鸣。

浪花击打在河岸上,溅起一团团水花,四溢的水花崩溅,落在河岸边上,在岸边的水窝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该干活了!”仰脸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刘辩站起身,提着铲子,朝他刚才正在开挖的水渠边走了过去。

刘辩在河岸边上参与开挖水渠,可是苦了跟随他一同来到此处的王柳、王榛和一众卫士。

众人每日天不亮,便追随他离开洛阳城,一直到天色擦黑,河岸边上的民夫都收了工,才跟随刘辩一同返回洛阳。

如此往复,虽说只是过了两三日,却还是感到浑身的力量都好似要被抽离了一般,骨头都有种要散架了的感觉。

可身为洛阳王的刘辩,却好像浑然未觉一般,每日里依然挥舞着铲子、锄头,忙活着其他贵胄不屑于去做的劳作。

生活在最低层的百姓们,素日里做的都是这种依靠体力求食的活计,在贵胄们的眼中,体力劳动是一种低贱的事儿。

莫说刘辩身为洛阳王,就连下面一个官员,若不是在刘辩的治下,恐怕也是不屑于和百姓们一样提起铲子、锄头,参与到开挖水渠之中。

像洛阳王这样的贵人,都能够来到岸边,与他们从事着相同的劳作,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强的触动。

在不断翻飞的铲子和锄头下,水渠正在一点一点的延伸。

就在水渠如同一条贴着地面的长龙,向远处延伸时,一个卫士飞快的朝刘辩跑了过来,到了刘辩近前,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王妃们来了!”

听说王妃都来了,刘辩愣了一下,扭头朝后看了一眼。

果然,在大雨之中,数十匹快马正朝他这边奔来,前面几匹快马的马背上,赫然坐着唐姬、蔡琰、陶浣娘等人,甚至连身怀六甲的管青和匈奴居次柳奴,也是随着众人来到了此处。

“你等怎个来了?”见到唐姬等人,刘辩将手中铲子往地上一插,微微蹙起眉头,把视线落在了管青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的对她说道:“莫非你不晓得怀了身孕,眼下大雨滂沱,你来此作甚?万一着了风寒,如何了得?”

刚刚返身下了马背的众王妃,被刘辩训了一顿,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最后还是身为刘辩发妻的唐姬,嗫喏着对刘辩说道:“殿下整日于洛水岸边劳碌,我等身为殿下的女人,自是要为殿下分忧!”领着这支大军冒雨前进的,正是曹操麾下猛将夏侯惇。

若是刘辩见了夏侯惇,定会心生感慨,他的穿越并不是对很多人没有多少影响,至少领军的夏侯惇,便是受了不少影响。

头顶紫金盔、身披熟铜甲,夏侯惇手提大刀,双目炯炯有神,在雨中望着远处。

骑马走在夏侯惇身旁的,正是刚投效曹操的郭嘉。

此时的郭嘉,已不再是文士装扮,他也是发髻高高挽起,身上穿着一件鱼鳞甲,腰挎长剑。

与夏侯惇并骑前行着,郭嘉脸上的神色,就不似夏侯惇那般纠葛。

他的神情很是坦然,好似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很有信心。

“娘的,下这么大的雨!”一边领军行进,夏侯惇一边抬手抹了把脸,对一旁的郭嘉说道:“军师,这雨若是这般下下去,恐怕我军是要吃上不少苦楚……”

“我军吃苦,别个自是也要吃同样的苦!”扭头朝夏侯惇微微一笑,郭嘉对他说道:“我等奉明公之命出兵讨伐刘备,只须将刘备攻破,至于吃苦,咬咬牙便挺过去了!”

“军师所言不差!”听了郭嘉的一番话,夏侯惇脸上现出一抹愧色,随后向郭嘉问道:“不知军师可有破敌良策?”

“刘备出兵,粮草皆自平原而出,我军无须与刘备大军正面厮杀,只须领军攻破平原,彼军必破!”望着前方,郭嘉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对夏侯惇说道:“若无意wài

,一月之内当可收兵。”

扭头看着郭嘉,夏侯惇是满脸的愕然。

出兵之前,他便没有想过能够一两个月收兵,虽说刘备很弱,却还没有弱到连一个月也撑不住。

“若是平原军死守城池,闭城不出……”郭嘉话说的信心满满,夏侯惇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皱了皱眉头,向他问了句:“不知军师如何破敌?”

“这场雨便可利用!”一边向前走,郭嘉一边仰起脸朝灰蒙蒙的天空望了一眼,对夏侯惇说道:“只要这场雨再下上三五日,平原周边河流必定满溢,城内若是不加以疏导,也会大水漫城,届时我军根本无须强攻,便可借着水势,夺取平原。”

“呃!”虽说领军打仗已有数年,夏侯惇却是从没想到,竟然只须借着雨势,根本不用将士们拼杀,就能夺下城池,不由的愣了一愣。

这场雨果然如同刘辩等人预测的那样,一下就是个没停。

三天之后,洛水岸边,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的民夫,正挥舞这锄头、铲子,在雨地里开挖着泄洪的渠道。

一只只装满了泥土的麻包堆放在河岸以北,在河岸以南,数条泄洪的沟渠已经挖出了很远,河道也在人们的努力下,比早先拓宽了许多。

穿着一身百姓的深衣,手中提着一只铲子,忙活了半天的刘辩直起腰,抬手抹了一把脸。

他的手上满是泥水,这一抹竟是把脸给抹成了花脸。

不过如同倾泻下来的暴雨,冲刷在他的脸庞上,很快又将脸上的泥水洗去。

“殿下,歇上一歇吧!”手提铲子,直起腰,正要活动活动腰杆,同样满身泥浆的王柳跑到他的身旁,冲他喊道:“殿下已然忙了一上午……”

“若是慢些,这河道便要破了!”扭头看着已是比前两天更高了些的河床,刘辩对王柳说道:“百姓们都在忙着疏通沟渠,本王也是无有理由歇息!”

说着话,他又将铲子顶在地上,用力的挖起泥土。

河岸边上,黑压压的开渠百姓,一个个也都忙的热火朝天,在这滂沱的大雨下,洛水河边竟是显现出一片蒸腾的沸意。

“吃饭了!吃饭了!”众人正忙着,一群兵士抬着数百个大筐,跑到河边,一名军官向在场的百姓们喊道:“大家吃罢了饭食,再接着干!:”

听说要吃饭了,百姓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朝着抬筐的兵士们跑了过去。

得知饭食送了过来,王柳也挤进人群,从一名兵士那里领了两个布包,朝着刘辩这边跑了过来。

“殿下!”再次折回刘辩身旁,王柳把一只小布包递向了刘辩,对他说道:“且吃些饭食,歇息片刻吧。”

伸手接过装着饭食的小布包,刘辩一屁股坐在泥浆地里,对王柳说道:“你等也好生歇歇。”

“嗯!”王柳应了一声,刘辩坐下后,也在刘辩身旁不远处坐了下来。

地面上满是泥浆,坐在地上,就等同于坐在水窝里。

可无论是刘辩还是王柳,都已经感觉不到潮湿给他们带来的不适,他们浑身已经湿透,再湿一些,也是无妨。

小小的布包里,包着的是金灿灿的煮粟米。

大雨浇在布包上,将粟米打的透湿。

河岸边上的人们,包括刘辩在内,所有人都是就着雨水,狼吞虎咽的吃着粟米。

刚开始疏通水渠,刘辩来到此处,与人们同吃同作,百姓们还很是惶恐,可到了后来,也多是习以为常。

不过有刘辩的加入,被征集来的民夫干活的时候,一个个都是使出了浑身的力qì

,生怕比别人干的少了些。就连附近村子的妇人和孩子,也有好些都跑到河岸边上帮忙。

民夫开挖水渠,不仅每日吃食由洛阳军供给,到了傍晚收工,他们还能按照人头得到相应的铜钱做为报酬。

在民夫们看来,他们参与开挖水渠,那是在给自家做事,为自家做事都有好处,前来领头干活的洛阳王,又是为了什么?

也正是由于刘辩亲自在河岸边上挥舞铲子、锄头,水渠的进度才要比预计更快一些。

大雨还在下着,若是再过两日,水渠还是不能贯通,附近的村子就可能会受灾。

虽然早春栽下的作物已然收割,可田地里还有新栽种的禾苗,一旦大水淹了村子,地里的庄稼便会全都被水给淹死,百姓们便要有一年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

狼吞虎咽的吃完饭食,许多民夫已是提起的工具,一个个又走回了他们劳作的地方。

坐在泥水窝里,望着那些已经开始干活的民夫,刘辩对一旁的王柳说道:“我大洛阳的百姓都是这般,本王又如何须担心洛阳受灾。”

“这都是殿下的功劳!”不出刘辩意料的,王柳在听他夸赞了百姓一句之后,微微一笑,对他说道:“若非殿下亲身来到此处,恐怕此时怠工的也是不少!”

听了王柳的这番话,刘辩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以往温柔的洛水,在大雨中奔腾咆哮着。

高高卷起的浪花,拍打着河床、敲击着河岸,发出一声声巨大的轰鸣。

浪花击打在河岸上,溅起一团团水花,四溢的水花崩溅,落在河岸边上,在岸边的水窝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该干活了!”仰脸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刘辩站起身,提着铲子,朝他刚才正在开挖的水渠边走了过去。

刘辩在河岸边上参与开挖水渠,可是苦了跟随他一同来到此处的王柳、王榛和一众卫士。

众人每日天不亮,便追随他离开洛阳城,一直到天色擦黑,河岸边上的民夫都收了工,才跟随刘辩一同返回洛阳。

如此往复,虽说只是过了两三日,却还是感到浑身的力量都好似要被抽离了一般,骨头都有种要散架了的感觉。

可身为洛阳王的刘辩,却好像浑然未觉一般,每日里依然挥舞着铲子、锄头,忙活着其他贵胄不屑于去做的劳作。

生活在最低层的百姓们,素日里做的都是这种依靠体力求食的活计,在贵胄们的眼中,体力劳动是一种低贱的事儿。

莫说刘辩身为洛阳王,就连下面一个官员,若不是在刘辩的治下,恐怕也是不屑于和百姓们一样提起铲子、锄头,参与到开挖水渠之中。

像洛阳王这样的贵人,都能够来到岸边,与他们从事着相同的劳作,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强的触动。

在不断翻飞的铲子和锄头下,水渠正在一点一点的延伸。

就在水渠如同一条贴着地面的长龙,向远处延伸时,一个卫士飞快的朝刘辩跑了过来,到了刘辩近前,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王妃们来了!”

听说王妃都来了,刘辩愣了一下,扭头朝后看了一眼。

果然,在大雨之中,数十匹快马正朝他这边奔来,前面几匹快马的马背上,赫然坐着唐姬、蔡琰、陶浣娘等人,甚至连身怀六甲的管青和匈奴居次柳奴,也是随着众人来到了此处。

“你等怎个来了?”见到唐姬等人,刘辩将手中铲子往地上一插,微微蹙起眉头,把视线落在了管青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的对她说道:“莫非你不晓得怀了身孕,眼下大雨滂沱,你来此作甚?万一着了风寒,如何了得?”

刚刚返身下了马背的众王妃,被刘辩训了一顿,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最后还是身为刘辩发妻的唐姬,嗫喏着对刘辩说道:“殿下整日于洛水岸边劳碌,我等身为殿下的女人,自是要为殿下分忧!”

第638章 他是太累了

“胡闹!”唐姬的话音才落,刘辩就冲他们瞪着眼说道:“都快回去,你等来此,若是经雨淋了,受了些风寒,须知会给本王添多少堵!”

“尤其是你!”先是把众王妃一同训了一顿,接着刘辩抬手朝管青一指,对管青说道:“怀有身孕,还颠簸如此之远,你真个当自己是铁打的?就是铁打的,在这雨水中泡上一天,也是要生锈!”

被刘辩训了一通,众女子都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嘴唇,却没有一个人真的返身跳上马背离开。

“殿下……”低头承shòu着刘辩的训斥,待到刘辩骂完了,已经浑身都被雨水浇透的唐姬抬起头,一双被雨水迷蒙了的眼睛微微眯缝着,望着刘辩,对刘辩说道:“我等只是想来……”

“本王晓得你等要做甚!”不等唐姬把话说完,刘辩就抬手朝她摆了摆,对她说道:“你等即刻回去,莫要在此耽搁。”

唐姬等人原本是商议妥当,要来此处帮着刘辩开挖水渠,却没想到,竟是被刘辩给训了一顿。

见唐姬等人还在踯躅着不肯离开,刘辩抬起手臂,朝护送唐姬的军官一指,两眼猛然一瞪。

那军官见刘辩指他,两腿一屈,“啪”的一下跪在了水窝里,竟是不顾地面上满是泥泞,将脑袋抵在泥水中。

“护送王妃们离开!”军官跪在了地上,刘辩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冲他低吼着吩咐了一句。

得了刘辩这声吩咐,那军官哪里还敢有半点耽搁,赶忙爬了起来,对唐姬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众位王妃,请返回王府!”

刚来到河边,就被刘辩驱赶,唐姬等人虽说心内不甘,却也不敢违拗,只得上了马背,在一队兵士的护卫下,朝洛阳城方向去了。

目送着唐姬等人离去的背影,待到她们走的远了,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才小声对刘辩说道:“殿下莫要气恼,王妃们也是好心……”

“本王如何不晓得她们是好心!”听到王柳为唐姬等人开脱,刘辩蹙着眉头,望着一众人渐渐远去的身影,对王柳说道:“可是好心往往会办坏事。”

抬手指向那众人远去的背影,刘辩对王柳说道:“青儿怀有身孕,哪里受得这大雨滂沱。唐姬等人一个个身娇肉贵,浣娘虽说曾是村妇,可她终究已是养尊处优惯了,如今再在泥水中摸爬滚打,你认为她们会不受了风寒?”

王柳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刘辩话说的没错,王妃们虽是带着好心前来,可她们终究体力比不得男人,甚至比不得她和王榛。

虽说管青的身子骨很是康健,可她终究是怀有身孕,也与平日里无法比拟。

刘辩训斥几位王妃时,许多民夫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往他这边看了过来。

王妃都来到河边,虽说没有如同洛阳王一般动手干活,可对在场的民夫却是一个极大的触动。

“乡亲们!”刘辩与王柳正说着话,民夫中传来了个喊声:“殿下和王妃都记挂着洛水莫要泛滥,我等可有偷懒的理由!”

“没有!”大雨之中,落下的雨幕吸收了大多声波,那喊声并不算十分响亮,可众人听着,却是异常清晰,立kè

便有许多民夫齐声应和着喊了起来。

“即是没有偷懒的理由,都还等什么?”很多民夫附和着应了,那喊声紧接着就又传到了刘辩耳中:“兄弟们,加把劲啊!”

“吼!”更多的民夫跟着呐喊了起来,挖渠的热情,竟是要比先前高涨了许多。

扭头看着河岸边上,热火朝天干着活的民夫们,刘辩心中不由的也涌起了一阵感动。

高位者,其实并不需yào

做的太多。

只要让普通的平民能够看见,高位者始终和他们在一起,平民便会愿意追随这样的主公,为他卖力的干活,甚至为他去死!

刘辩在洛水河边,亲自参与劳作的时候,贾诩也在弘农郡,正忙着与当地官员一同组织防涝。

各条河川的周边,都有忙碌着的民夫。

百姓们为了保住家园,在贾诩的动员下,每家每户都出了人丁,就连那些在战场上受了重伤退役的洛阳军老兵,也都撑着残疾的身躯,为民夫们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河岸边上,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家家户户几乎是全部上阵,不过是短短几天时间,数条河道便被挖开的沟渠连通,河道的水位也得到了相应的控zhì



站在大雨中,望着眼前咆哮奔流的大河,贾诩顾不得擦上一把脸上的雨水,抬手指着河床,向身旁的一个当地官员说道:“这条河道的河床还是太窄,河水流淌不及。”

“河流太湍急!”大雨哗哗的落着,人说话的声音也是要比晴日里显得小了许多,顺着贾诩手指的方向望着奔流的河水,那当地官员几乎用喊的对贾诩说道:“民夫难以下到河中……”

“沿河开辟水渠!”官员的喊声还没落,贾诩就冲让嚷道:“水渠一定要够宽,够长!要能将河流疏通,把河水引到没人居住的地方,即便是漫了,百姓们也不会吃了河水的害。”

“下游有处山谷,那里无有村落!”听到贾诩的喊声,那当地官员抬手朝下游一指,又喊了一嗓子。

“好!”得知下游有处山谷,贾诩先是应了个好,随后对那官员说道:“查勘清楚,确实没有哪怕一户人家,才能将河水引到那里!”

话说到这里,贾诩又加重了语气,对那官员嘱咐道:“一定要切记,不要留下任何一户人家!殿下的脾气你也是晓得,若是知dào

有百姓因我等吃了害,你的脑袋,还有我的脑袋,全都得被砍下来丢到河里喂鱼!”

“中郎放心,下僚晓得!”那官员抱拳应了一声,接着便扭过头,朝身后不远处的一名兵士喊道:“备马,来几个人,陪某一同前去山谷查看!”

得了官员吩咐,兵士赶忙应了,飞快的跑去给官员备马去了。

兵士为官员牵来的骏马,官员翻身跳上马背,领着几名随行士兵,策马朝着河岸下游飞奔而去。

望着奔流的河水,贾诩眉头紧紧的拧着。

这场大雨下的太过突然,而且一下起来,就是没完没了。若非刘辩未雨绸缪提前做好了谋划,等到众人反应过来要防涝,恐怕许多河流已经溃堤。

“贾中郎,雨急风骤,还是寻个去处躲躲雨吧!”正站在河岸边,看着河流水位,另一名弘农当地的官员凑到贾诩身后,小声提醒了他一句。

“躲雨!”那官员的话音刚落,贾诩嘴角就牵起一抹笑意,扭头对他说道:“若某所料不差,此时殿下应该也是河边。殿下尚且如此,我等做臣下的,如何可贪图闲适?”

被贾诩说了一句,那官员双手抱拳,低着头应了一声:“中郎所言极是!”

大雨滂沱,各地民夫、兵士以及官员,在河岸边连续奋战多日,终于挖出了许多泄洪水渠。

洪水究竟会大到怎样的程度,尚且难以预料,包括洛阳周边在内,各地都选择了泄洪区,以便难以控zhì

洪水时,将大水引入无人的泄洪区,将损失减到最小。

在河岸边,连续奋战了五六日,刘辩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这几日,白天里他与民夫、兵士们一同挖渠、筑坝,到了夜晚,还在将地图铺在桌案上,研究着各处河汊如何引流,才能将水势更好的控zhì



连天的鏖战,使得刘辩眼珠通红,整个人也几乎瘦了一圈。

雨“哗哗”的下个不停,体力透支的刘辩躺在陶浣娘寝宫的铺盖上,正香甜的打着呼噜。

跪坐于刘辩的铺盖旁,看着这位同民夫们一起奋战了数日的夫君,陶浣娘的心底,是又心疼又骄傲。

看着熟睡中的刘辩,陶浣娘的眼窝中泛着晶莹的泪光。

她以往虽是没有接触过太多的权贵,却晓得大汉朝过去的官员,多是巧取豪夺,根本无视百姓生死的恶棍。

可刘辩治理下的天下,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且不说不用缴纳贡赋,洛阳王还会亲临现场,与百姓们同患难共甘苦!

这样的大王,如何不会让百姓心生感念?在刘辩治下的百姓和兵士,又怎会不为他舍身效命?

“陶王妃。”跪坐在铺盖旁,正看着熟睡中的脸,陶浣娘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

听到呼唤,她扭过头朝身后看了过去,只见管青正站在内室门口,伸头向屋内张望。

“管将军……呃,不!”见了管青,陶浣娘连忙站起身,朝她福了一福,招呼道:“管王妃。”

或许对王妃这个称谓还有些不太适应,管青抱起双拳,如同男人一般,给陶浣娘行了个男子的抱拳礼,随后便向陶浣娘问道:“殿下睡了多久?”

“已是睡了六七个时辰。”回头看了一眼躺在铺盖上沉睡的刘辩,陶浣娘有些心疼的说道:“殿下是太累了,让他好生歇着吧。”

第639章 借用吕布稳住徐州

“殿下,殿下!”刘辩正沉睡着,屋外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喊声。

说着话的陶浣娘和管青正要出外制止那卫士,沉睡中的刘辩已是听到了喊声,一骨碌爬了起来。

爬起来之后,刘辩坐在铺盖上,瞪着依然布满血丝的眼睛,扭头看着站在一旁的陶浣娘和管青,向她们问道:“可是有人呼唤本王?”

看着刘辩,陶浣娘和管青同时点了点头。

见她们点头,刘辩一骨碌爬了起来,快步朝门外走去。

外面依然在落着雨,地面上的积水已是很深,雨点落在积水上,敲出一圈圈小小的涟漪,整座院落,竟已是有几分像个小小的池塘。

到了门口,刘辩看见一名卫士正抱拳躬身站在那里,于是向那卫士问道:“呼唤本王何事?”

“曹操军攻破平原!”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前来报讯的卫士对刘辩说道:“刘备回军救援,遭遇曹军伏击,伤亡惨重,已是南下徐州。”

“这么快!”刘备返回平原,并没有多久,原本刘辩还以为他能在青州多坚持些时日,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快便被曹军攻破,于是有些愕然的向那卫士问道:“消息可曾确实?”

“已然确实!”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兵士应了一句。

抬手朝兵士摆了摆,刘辩的没有紧紧的蹙了起来。

若说刘备,实力虽是不济,假若占了青州,应是也能守得一些时日,如此快便兵败南撤,着实是让刘辩有些始料未及。

回到屋内,刘辩径直走回内室,一只手捏着下巴,眉头紧皱,心内盘算着,曹操的力量已是达到了怎样的境地,竟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刘备攻破。

从刘辩的神色中看出了几分愕然,管青和陶浣娘也是满脸的不解,俩人相互看了一眼,管青很是谨慎的向刘辩问了一句:“殿下因何困惑?”

“一个月。”管青的话问出了口,也不晓得刘辩可是在回答她,只听得刘辩喃喃的来了句:“曹操竟然只用了一个月,就击破了平原……”

“快!”刚在屋内落座,刘辩猛然又站了起来,快步朝屋外走去,到了门口向屋外的卫士吩咐道:“立kè

请二位军师和将军们到前厅与本王商议军务!”

“诺!”那得了命令的兵士应了一声,飞快的钻进大雨之中,很快身影便消失在一片浓重的雨幕中。

卫士离去后,刘辩也带着几名卫士,钻进了雨幕,快步朝着前院方向走去。

跟到寝宫门口,陶浣娘和管青望着刘辩离去的背影,陶浣娘轻轻叹了一声,悠悠的说道:“殿下或许又要出征了……”

“可殿下要去打谁呢?”陶浣娘的话才出口,管青也好似自言自语的呢喃了一句。

不过她的问题,并不是陶浣娘能够回答,两个对话完全没有交集的女人,很快便陷入了新的沉默。

王府前厅内,刘辩跪坐于首座。

自从有了逍遥椅,他已经很久没以这种姿势端正的坐着。

在厅内分为两排,跪坐着徐庶、庞统和众将军们。

大雨天被刘辩召集到此处,所有人都晓得,恐怕又有大事要发生,一双双眼睛全都望着刘辩。

“曹操击破刘备,刘备已然南下徐州!”环顾着厅内众人,刘辩眉头紧紧的锁着,对众人说道:“若是让曹操击破徐州,中原一带,便如同被他握在了股掌之中,待到曹操势大,我等若要控zhì

,想来已是不易。众位以为,该当如何,方能放缓曹操南进?”

“虫害、大雨,今年天公不作美。”刘辩的话才刚问出口,庞统就一手捏着下巴,紧紧的锁着眉头,接口说道:“大军攻破公孙瓒,尚未有片刻歇息便北进匈奴。如今粮草耗费已是颇多,若要进击曹操实难有必胜把握!”

“殿下不欲者,无非不愿曹操在中原独自坐大!”庞统的话才落音,徐庶就接过了话头,对刘辩说道:“眼下各路豪雄均蛰伏不动,就连早有称帝之心的淮南袁术,也是未有半点动静,殿下此时恐怕难有出师之名。”

“那淮南袁术,当要早打!”徐庶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刘辩紧紧蹙着眉头,对他说道:“眼下曹操精力多在徐州一带,若是待到曹操得了徐州,尔后西进,向淮南一地发兵,恐怕江淮及中原,都会落入曹操之手。”

“殿下所虑甚是!”刘辩已是挑明了态度,徐庶心知,恐怕出兵不会因大雨不断而有丝毫的改变,沉吟了一下,便对刘辩说道:“可使贾诩前往冀州,让那袁绍劝说袁术称帝!”

“万万不可!”徐庶的话才说完,庞统就连忙站了起来,否决道:“早先殿下攻破公孙瓒,幽州一带,悉数交于袁绍管制,方使得袁绍对殿下死心塌地。淮南地处江淮,假若再给袁绍,袁绍便是对洛阳形成两面包抄之势。恐怕曹操未有做大,袁绍倒是先做大了。”

“某并非是要殿下将淮南交给袁绍!”抬手朝庞统摆了摆,徐庶先是否定了庞统的猜测,随后便对刘辩说道:“袁绍、袁术虽是亲兄弟,可一庶一嫡,早是不和已久。贾诩前往袁绍处,只是言明殿下意图南征淮南,要袁绍选派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去怂恿袁术称帝便可!无须太多费上周折。”

“殿下!”这一次,庞统并没有直接否定徐庶的提议,而是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臣下先前得到消息,吕布已是到了徐州附近。由于连续阴雨,许多河流溃堤,一路上百姓流离失所困苦不堪,吕布所部难以抢掠粮草,如今在徐州一带,正求安身立命之所。”

“吕布?”庞统提及吕布,刘辩眸子陡然一亮,然后对庞统说道:“士元接着说下去。”

“新近有一能人,名唤陈宫!”跪坐于矮桌后,望着刘辩说道:“此人计谋远达,颇有治世之才,早先也曾追随曹孟德,只因看出曹孟德乃是世之枭雄,方才弃之而去,如今恰在吕布帐下。”

当庞统说到这里时,刘辩和徐庶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刘辩就朝庞统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士元请讲下去。”

“诺!”双手按在膝盖上,庞统坐直了身子,对刘辩说道:“臣下有所风闻,那陈宫因大赞殿下释fàng

吕布夫妻义举,与安阳公主颇为不合。不过殿下正可利用此人,重振吕布军,占据徐州。吕布虽是朝三暮四,却是勇武无匹,一旦占据徐州,曹操寻常也是难以攻下城池,强如由陶谦守那徐州!”

“军师所言正是!”庞统说出这么一番话,赵云立kè

就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当日吕布叛逆,末将听闻后园危急。独自闯入后园,与那吕布单枪匹马迎面相遇。那吕布着实了得,纵然末将,恐怕再斗上百十回合,也是要败给他。”

坐于厅内的将军们,听了赵云的一番话,并没有人出言反对。

当日赵云与吕布厮杀,数员猛将上前协助,竟还是没能奈何得吕布,甚至于毒还险些被吕布挑翻马下。

如今想来,吕布的武勇,着实并非寻常人可比。

“嗯!”捏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刘辩点了下头,抬手朝庞统一指,对庞统说道:“士元立kè

名贾诩返回洛阳,待他回到洛阳,且歇息一两日,尔后前往徐州,寻那陈宫,就说本王对吕布旧情未泯,如今吕布于他人夹缝中生存,本王心中颇为伤怀,愿提供兵甲,以助其寻得安身立命之所!”

“诺!”得了刘辩吩咐,庞统赶忙抱拳应了。

待到庞统应了,刘辩又对徐庶说道:“袁本初与那袁术势同水火,若是本初命人前去怂恿袁术称帝,恐怕难以成事。眼下洛阳一带虽是未有战事,军师却暗流涌动,随时可能有豪雄觊觎洛阳。元直近期,一是要维持洛阳及周边稳定,让百姓们衣食无忧;二是要整饬兵马,做好即时应战的准bèi

。另外还有一条,虽说安阳公主派出刺客一事已然明了,可洛阳城内难保未有其他,元直当须谨慎!”

“诺!”刘辩再次将内政交给了徐庶,徐庶连忙应了一声。

曹操的动静太大,已是让远在洛阳的刘辩也做起了应战的准bèi



击破刘备的曹军,此时尚在青州一带,沿途剿杀刘备军的,不过是曹军的闲散军队。

青州与兖州交界处,曹操军扎下的营寨内。

郭嘉站在帐篷门帘处,仰脸望着灰蒙蒙还一直落雨不停的天空,嘴角始终保持着淡然的笑意。

就在郭嘉望着天空的时候,夏侯惇手按剑柄,跨步朝他的营帐走了过来。

这夏侯惇身穿光灿灿的鳞片甲,身躯如同小塔般敦实,虽说下着大雨,地面泥泞,可他走路时迈出的步子却依然很大。

眼见快要走到郭嘉帐篷前,夏侯惇或许是由于心急,脚步不由的又加快了许多,一个没站稳,脚下一滑,一屁股向后栽了下去。“殿下,殿下!”刘辩正沉睡着,屋外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喊声。

说着话的陶浣娘和管青正要出外制止那卫士,沉睡中的刘辩已是听到了喊声,一骨碌爬了起来。

爬起来之后,刘辩坐在铺盖上,瞪着依然布满血丝的眼睛,扭头看着站在一旁的陶浣娘和管青,向她们问道:“可是有人呼唤本王?”

看着刘辩,陶浣娘和管青同时点了点头。

见她们点头,刘辩一骨碌爬了起来,快步朝门外走去。

外面依然在落着雨,地面上的积水已是很深,雨点落在积水上,敲出一圈圈小小的涟漪,整座院落,竟已是有几分像个小小的池塘。

到了门口,刘辩看见一名卫士正抱拳躬身站在那里,于是向那卫士问道:“呼唤本王何事?”

“曹操军攻破平原!”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前来报讯的卫士对刘辩说道:“刘备回军救援,遭遇曹军伏击,伤亡惨重,已是南下徐州。”

“这么快!”刘备返回平原,并没有多久,原本刘辩还以为他能在青州多坚持些时日,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快便被曹军攻破,于是有些愕然的向那卫士问道:“消息可曾确实?”

“已然确实!”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兵士应了一句。

抬手朝兵士摆了摆,刘辩的没有紧紧的蹙了起来。

若说刘备,实力虽是不济,假若占了青州,应是也能守得一些时日,如此快便兵败南撤,着实是让刘辩有些始料未及。

回到屋内,刘辩径直走回内室,一只手捏着下巴,眉头紧皱,心内盘算着,曹操的力量已是达到了怎样的境地,竟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刘备攻破。

从刘辩的神色中看出了几分愕然,管青和陶浣娘也是满脸的不解,俩人相互看了一眼,管青很是谨慎的向刘辩问了一句:“殿下因何困惑?”

“一个月。”管青的话问出了口,也不晓得刘辩可是在回答她,只听得刘辩喃喃的来了句:“曹操竟然只用了一个月,就击破了平原……”

“快!”刚在屋内落座,刘辩猛然又站了起来,快步朝屋外走去,到了门口向屋外的卫士吩咐道:“立kè

请二位军师和将军们到前厅与本王商议军务!”

“诺!”那得了命令的兵士应了一声,飞快的钻进大雨之中,很快身影便消失在一片浓重的雨幕中。

卫士离去后,刘辩也带着几名卫士,钻进了雨幕,快步朝着前院方向走去。

跟到寝宫门口,陶浣娘和管青望着刘辩离去的背影,陶浣娘轻轻叹了一声,悠悠的说道:“殿下或许又要出征了……”

“可殿下要去打谁呢?”陶浣娘的话才出口,管青也好似自言自语的呢喃了一句。

不过她的问题,并不是陶浣娘能够回答,两个对话完全没有交集的女人,很快便陷入了新的沉默。

王府前厅内,刘辩跪坐于首座。

自从有了逍遥椅,他已经很久没以这种姿势端正的坐着。

在厅内分为两排,跪坐着徐庶、庞统和众将军们。

大雨天被刘辩召集到此处,所有人都晓得,恐怕又有大事要发生,一双双眼睛全都望着刘辩。

“曹操击破刘备,刘备已然南下徐州!”环顾着厅内众人,刘辩眉头紧紧的锁着,对众人说道:“若是让曹操击破徐州,中原一带,便如同被他握在了股掌之中,待到曹操势大,我等若要控zhì

,想来已是不易。众位以为,该当如何,方能放缓曹操南进?”

“虫害、大雨,今年天公不作美。”刘辩的话才刚问出口,庞统就一手捏着下巴,紧紧的锁着眉头,接口说道:“大军攻破公孙瓒,尚未有片刻歇息便北进匈奴。如今粮草耗费已是颇多,若要进击曹操实难有必胜把握!”

“殿下不欲者,无非不愿曹操在中原独自坐大!”庞统的话才落音,徐庶就接过了话头,对刘辩说道:“眼下各路豪雄均蛰伏不动,就连早有称帝之心的淮南袁术,也是未有半点动静,殿下此时恐怕难有出师之名。”

“那淮南袁术,当要早打!”徐庶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刘辩紧紧蹙着眉头,对他说道:“眼下曹操精力多在徐州一带,若是待到曹操得了徐州,尔后西进,向淮南一地发兵,恐怕江淮及中原,都会落入曹操之手。”

“殿下所虑甚是!”刘辩已是挑明了态度,徐庶心知,恐怕出兵不会因大雨不断而有丝毫的改变,沉吟了一下,便对刘辩说道:“可使贾诩前往冀州,让那袁绍劝说袁术称帝!”

“万万不可!”徐庶的话才说完,庞统就连忙站了起来,否决道:“早先殿下攻破公孙瓒,幽州一带,悉数交于袁绍管制,方使得袁绍对殿下死心塌地。淮南地处江淮,假若再给袁绍,袁绍便是对洛阳形成两面包抄之势。恐怕曹操未有做大,袁绍倒是先做大了。”

“某并非是要殿下将淮南交给袁绍!”抬手朝庞统摆了摆,徐庶先是否定了庞统的猜测,随后便对刘辩说道:“袁绍、袁术虽是亲兄弟,可一庶一嫡,早是不和已久。贾诩前往袁绍处,只是言明殿下意图南征淮南,要袁绍选派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去怂恿袁术称帝便可!无须太多费上周折。”

“殿下!”这一次,庞统并没有直接否定徐庶的提议,而是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臣下先前得到消息,吕布已是到了徐州附近。由于连续阴雨,许多河流溃堤,一路上百姓流离失所困苦不堪,吕布所部难以抢掠粮草,如今在徐州一带,正求安身立命之所。”

“吕布?”庞统提及吕布,刘辩眸子陡然一亮,然后对庞统说道:“士元接着说下去。”

“新近有一能人,名唤陈宫!”跪坐于矮桌后,望着刘辩说道:“此人计谋远达,颇有治世之才,早先也曾追随曹孟德,只因看出曹孟德乃是世之枭雄,方才弃之而去,如今恰在吕布帐下。”

当庞统说到这里时,刘辩和徐庶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刘辩就朝庞统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士元请讲下去。”

“诺!”双手按在膝盖上,庞统坐直了身子,对刘辩说道:“臣下有所风闻,那陈宫因大赞殿下释fàng

吕布夫妻义举,与安阳公主颇为不合。不过殿下正可利用此人,重振吕布军,占据徐州。吕布虽是朝三暮四,却是勇武无匹,一旦占据徐州,曹操寻常也是难以攻下城池,强如由陶谦守那徐州!”

“军师所言正是!”庞统说出这么一番话,赵云立kè

就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当日吕布叛逆,末将听闻后园危急。独自闯入后园,与那吕布单枪匹马迎面相遇。那吕布着实了得,纵然末将,恐怕再斗上百十回合,也是要败给他。”

坐于厅内的将军们,听了赵云的一番话,并没有人出言反对。

当日赵云与吕布厮杀,数员猛将上前协助,竟还是没能奈何得吕布,甚至于毒还险些被吕布挑翻马下。

如今想来,吕布的武勇,着实并非寻常人可比。

“嗯!”捏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刘辩点了下头,抬手朝庞统一指,对庞统说道:“士元立kè

名贾诩返回洛阳,待他回到洛阳,且歇息一两日,尔后前往徐州,寻那陈宫,就说本王对吕布旧情未泯,如今吕布于他人夹缝中生存,本王心中颇为伤怀,愿提供兵甲,以助其寻得安身立命之所!”

“诺!”得了刘辩吩咐,庞统赶忙抱拳应了。

待到庞统应了,刘辩又对徐庶说道:“袁本初与那袁术势同水火,若是本初命人前去怂恿袁术称帝,恐怕难以成事。眼下洛阳一带虽是未有战事,军师却暗流涌动,随时可能有豪雄觊觎洛阳。元直近期,一是要维持洛阳及周边稳定,让百姓们衣食无忧;二是要整饬兵马,做好即时应战的准bèi

。另外还有一条,虽说安阳公主派出刺客一事已然明了,可洛阳城内难保未有其他,元直当须谨慎!”

“诺!”刘辩再次将内政交给了徐庶,徐庶连忙应了一声。

曹操的动静太大,已是让远在洛阳的刘辩也做起了应战的准bèi



击破刘备的曹军,此时尚在青州一带,沿途剿杀刘备军的,不过是曹军的闲散军队。

青州与兖州交界处,曹操军扎下的营寨内。

郭嘉站在帐篷门帘处,仰脸望着灰蒙蒙还一直落雨不停的天空,嘴角始终保持着淡然的笑意。

就在郭嘉望着天空的时候,夏侯惇手按剑柄,跨步朝他的营帐走了过来。

这夏侯惇身穿光灿灿的鳞片甲,身躯如同小塔般敦实,虽说下着大雨,地面泥泞,可他走路时迈出的步子却依然很大。

眼见快要走到郭嘉帐篷前,夏侯惇或许是由于心急,脚步不由的又加快了许多,一个没站稳,脚下一滑,一屁股向后栽了下去。“殿下,殿下!”刘辩正沉睡着,屋外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喊声。

说着话的陶浣娘和管青正要出外制止那卫士,沉睡中的刘辩已是听到了喊声,一骨碌爬了起来。

爬起来之后,刘辩坐在铺盖上,瞪着依然布满血丝的眼睛,扭头看着站在一旁的陶浣娘和管青,向她们问道:“可是有人呼唤本王?”

看着刘辩,陶浣娘和管青同时点了点头。

见她们点头,刘辩一骨碌爬了起来,快步朝门外走去。

外面依然在落着雨,地面上的积水已是很深,雨点落在积水上,敲出一圈圈小小的涟漪,整座院落,竟已是有几分像个小小的池塘。

到了门口,刘辩看见一名卫士正抱拳躬身站在那里,于是向那卫士问道:“呼唤本王何事?”

“曹操军攻破平原!”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前来报讯的卫士对刘辩说道:“刘备回军救援,遭遇曹军伏击,伤亡惨重,已是南下徐州。”

“这么快!”刘备返回平原,并没有多久,原本刘辩还以为他能在青州多坚持些时日,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快便被曹军攻破,于是有些愕然的向那卫士问道:“消息可曾确实?”

“已然确实!”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兵士应了一句。

抬手朝兵士摆了摆,刘辩的没有紧紧的蹙了起来。

若说刘备,实力虽是不济,假若占了青州,应是也能守得一些时日,如此快便兵败南撤,着实是让刘辩有些始料未及。

回到屋内,刘辩径直走回内室,一只手捏着下巴,眉头紧皱,心内盘算着,曹操的力量已是达到了怎样的境地,竟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刘备攻破。

从刘辩的神色中看出了几分愕然,管青和陶浣娘也是满脸的不解,俩人相互看了一眼,管青很是谨慎的向刘辩问了一句:“殿下因何困惑?”

“一个月。”管青的话问出了口,也不晓得刘辩可是在回答她,只听得刘辩喃喃的来了句:“曹操竟然只用了一个月,就击破了平原……”

“快!”刚在屋内落座,刘辩猛然又站了起来,快步朝屋外走去,到了门口向屋外的卫士吩咐道:“立kè

请二位军师和将军们到前厅与本王商议军务!”

“诺!”那得了命令的兵士应了一声,飞快的钻进大雨之中,很快身影便消失在一片浓重的雨幕中。

卫士离去后,刘辩也带着几名卫士,钻进了雨幕,快步朝着前院方向走去。

跟到寝宫门口,陶浣娘和管青望着刘辩离去的背影,陶浣娘轻轻叹了一声,悠悠的说道:“殿下或许又要出征了……”

“可殿下要去打谁呢?”陶浣娘的话才出口,管青也好似自言自语的呢喃了一句。

不过她的问题,并不是陶浣娘能够回答,两个对话完全没有交集的女人,很快便陷入了新的沉默。

王府前厅内,刘辩跪坐于首座。

自从有了逍遥椅,他已经很久没以这种姿势端正的坐着。

在厅内分为两排,跪坐着徐庶、庞统和众将军们。

大雨天被刘辩召集到此处,所有人都晓得,恐怕又有大事要发生,一双双眼睛全都望着刘辩。

“曹操击破刘备,刘备已然南下徐州!”环顾着厅内众人,刘辩眉头紧紧的锁着,对众人说道:“若是让曹操击破徐州,中原一带,便如同被他握在了股掌之中,待到曹操势大,我等若要控zhì

,想来已是不易。众位以为,该当如何,方能放缓曹操南进?”

“虫害、大雨,今年天公不作美。”刘辩的话才刚问出口,庞统就一手捏着下巴,紧紧的锁着眉头,接口说道:“大军攻破公孙瓒,尚未有片刻歇息便北进匈奴。如今粮草耗费已是颇多,若要进击曹操实难有必胜把握!”

“殿下不欲者,无非不愿曹操在中原独自坐大!”庞统的话才落音,徐庶就接过了话头,对刘辩说道:“眼下各路豪雄均蛰伏不动,就连早有称帝之心的淮南袁术,也是未有半点动静,殿下此时恐怕难有出师之名。”

“那淮南袁术,当要早打!”徐庶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刘辩紧紧蹙着眉头,对他说道:“眼下曹操精力多在徐州一带,若是待到曹操得了徐州,尔后西进,向淮南一地发兵,恐怕江淮及中原,都会落入曹操之手。”

“殿下所虑甚是!”刘辩已是挑明了态度,徐庶心知,恐怕出兵不会因大雨不断而有丝毫的改变,沉吟了一下,便对刘辩说道:“可使贾诩前往冀州,让那袁绍劝说袁术称帝!”

“万万不可!”徐庶的话才说完,庞统就连忙站了起来,否决道:“早先殿下攻破公孙瓒,幽州一带,悉数交于袁绍管制,方使得袁绍对殿下死心塌地。淮南地处江淮,假若再给袁绍,袁绍便是对洛阳形成两面包抄之势。恐怕曹操未有做大,袁绍倒是先做大了。”

“某并非是要殿下将淮南交给袁绍!”抬手朝庞统摆了摆,徐庶先是否定了庞统的猜测,随后便对刘辩说道:“袁绍、袁术虽是亲兄弟,可一庶一嫡,早是不和已久。贾诩前往袁绍处,只是言明殿下意图南征淮南,要袁绍选派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去怂恿袁术称帝便可!无须太多费上周折。”

“殿下!”这一次,庞统并没有直接否定徐庶的提议,而是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臣下先前得到消息,吕布已是到了徐州附近。由于连续阴雨,许多河流溃堤,一路上百姓流离失所困苦不堪,吕布所部难以抢掠粮草,如今在徐州一带,正求安身立命之所。”

“吕布?”庞统提及吕布,刘辩眸子陡然一亮,然后对庞统说道:“士元接着说下去。”

“新近有一能人,名唤陈宫!”跪坐于矮桌后,望着刘辩说道:“此人计谋远达,颇有治世之才,早先也曾追随曹孟德,只因看出曹孟德乃是世之枭雄,方才弃之而去,如今恰在吕布帐下。”

当庞统说到这里时,刘辩和徐庶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刘辩就朝庞统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士元请讲下去。”

“诺!”双手按在膝盖上,庞统坐直了身子,对刘辩说道:“臣下有所风闻,那陈宫因大赞殿下释fàng

吕布夫妻义举,与安阳公主颇为不合。不过殿下正可利用此人,重振吕布军,占据徐州。吕布虽是朝三暮四,却是勇武无匹,一旦占据徐州,曹操寻常也是难以攻下城池,强如由陶谦守那徐州!”

“军师所言正是!”庞统说出这么一番话,赵云立kè

就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当日吕布叛逆,末将听闻后园危急。独自闯入后园,与那吕布单枪匹马迎面相遇。那吕布着实了得,纵然末将,恐怕再斗上百十回合,也是要败给他。”

坐于厅内的将军们,听了赵云的一番话,并没有人出言反对。

当日赵云与吕布厮杀,数员猛将上前协助,竟还是没能奈何得吕布,甚至于毒还险些被吕布挑翻马下。

如今想来,吕布的武勇,着实并非寻常人可比。

“嗯!”捏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刘辩点了下头,抬手朝庞统一指,对庞统说道:“士元立kè

名贾诩返回洛阳,待他回到洛阳,且歇息一两日,尔后前往徐州,寻那陈宫,就说本王对吕布旧情未泯,如今吕布于他人夹缝中生存,本王心中颇为伤怀,愿提供兵甲,以助其寻得安身立命之所!”

“诺!”得了刘辩吩咐,庞统赶忙抱拳应了。

待到庞统应了,刘辩又对徐庶说道:“袁本初与那袁术势同水火,若是本初命人前去怂恿袁术称帝,恐怕难以成事。眼下洛阳一带虽是未有战事,军师却暗流涌动,随时可能有豪雄觊觎洛阳。元直近期,一是要维持洛阳及周边稳定,让百姓们衣食无忧;二是要整饬兵马,做好即时应战的准bèi

。另外还有一条,虽说安阳公主派出刺客一事已然明了,可洛阳城内难保未有其他,元直当须谨慎!”

“诺!”刘辩再次将内政交给了徐庶,徐庶连忙应了一声。

曹操的动静太大,已是让远在洛阳的刘辩也做起了应战的准bèi



击破刘备的曹军,此时尚在青州一带,沿途剿杀刘备军的,不过是曹军的闲散军队。

青州与兖州交界处,曹操军扎下的营寨内。

郭嘉站在帐篷门帘处,仰脸望着灰蒙蒙还一直落雨不停的天空,嘴角始终保持着淡然的笑意。

就在郭嘉望着天空的时候,夏侯惇手按剑柄,跨步朝他的营帐走了过来。

这夏侯惇身穿光灿灿的鳞片甲,身躯如同小塔般敦实,虽说下着大雨,地面泥泞,可他走路时迈出的步子却依然很大。

眼见快要走到郭嘉帐篷前,夏侯惇或许是由于心急,脚步不由的又加快了许多,一个没站稳,脚下一滑,一屁股向后栽了下去。

第640章 徐州会很乱

夏侯惇一个没站稳,撂倒在泥水里。

硕大的屁股坐在泥泞中,溅起了一蓬黄橙橙的泥浆。

站在帐帘处的郭嘉,见夏侯惇摔倒在地上,赶忙跑出了帐篷,将夏侯惇搀扶了起来。

“末将见了军师,心内颇为激动,竟是连脚都站不稳了!”大雨中,被郭嘉搀扶了起来,满身泥水的夏侯惇很是尴尬的自嘲了一句。

“外面雨大,夏侯将军快进帐内!”夏侯惇冒着雨前来寻找郭嘉,路上早就淋了个浑身透湿,郭嘉将他搀了起来,连忙请他进入帐内说话。

虽说只是跑出去扶了一下夏侯惇,郭嘉身上的衣衫还是被淋了个透湿。

进了帐篷,郭嘉向亲兵吩咐了一句,要亲兵为二人取来干爽一衫。

亲兵在郭嘉帐内的箱笼里翻找了一番,取出了两件衣衫。

郭嘉先是挑了一件相对宽大的衣服,递到夏侯惇面前,对夏侯惇说道:“夏侯将军,某的衣衫,将军穿着定是小些,也强如穿着湿衣,还请将军换下。”

向郭嘉谢了一声,夏侯惇接过郭嘉递来的衣衫,也不与郭嘉客套,就在帐内卸下铠甲,换了起来。

取过另外一件衣衫,郭嘉也将湿透的衣服换了,待到换好衣服,二人才分宾主坐下。

郭嘉乃是文人,与武将出身的夏侯惇相比,身材自是瘦弱了许多。

穿着郭嘉的衣衫,夏侯惇只觉着浑身被绑缚的都是有些不舒服,不过与潮湿的衣服相比,却是好了许多。

“夏侯将军冒雨前来,可是有紧要事体?”待到二人坐妥,郭嘉才向夏侯惇问了一句。

“军师!”抱拳朝郭嘉拱了拱,夏侯惇向他问道:“刘备已然舍弃青州向南逃窜,末将只是不晓得,军师因何不趁胜追击,而是要将大军驻扎在雨地之中?”

“此处离城池颇远。”夏侯惇的话音才落,郭嘉就对他说道:“青州一地,方稳未久,若我大军蛰伏于城池之内,各城彼此难以策应,一旦有事,恐无力即时镇压。”

“至于那刘备,乃是有野心之人!”抬眼看着夏侯惇,郭嘉嘴角微微牵起一抹笑意,对他说道:“刘备向来以中山靖王子孙自居,所图不过天下英雄承认其乃为汉室血脉而已。此人野心巨大,久远必为汉室祸患。曹公匡扶汉室,早晚要将刘备铲除,只是眼下时机未到。”

郭嘉说出眼下尚未到铲除刘备的时机,夏侯惇一脸茫然,很是不解的看着他。

身为武将,寻常来说,是极难对文人出身的谋士信服。可此时的夏侯惇,对郭嘉却是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

不为其他,只因郭嘉同他一起领兵,不过短短十数天,便将整个青州收于囊中。

若是以往,曹操大军即便强于刘备,刘备麾下有着关羽、张飞二位猛将,想要攻破他,等闲也不是十分容易。

“这么说,军师没打算追击刘备?”迟疑了片刻,夏侯惇微微蹙起眉头,向郭嘉追问道:“若是回到许昌,曹公问将起来,我二人该当如何回应?”

“将军莫忧!”抬手朝夏侯惇摆了摆,郭嘉满脸自信的对夏侯惇说道:“徐州一带,陶谦虽是孱弱,绝非明公敌手,可明公贸然出兵攻伐徐州,于情理之中也是说不过去。刘备乃是世之枭雄,早有图谋中原之心,此番前往徐州,必定将徐州哭入他的手中。”

“哭入手中……”郭嘉刚说出这几个字,夏侯惇就笑着摇了摇头,一脸鄙夷的说道:“天下英雄,多有立世之道,唯有这刘备,江山倒是得的容易。”

满脸笑容看着夏侯惇,郭嘉摇了摇头,朝夏侯惇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夏侯将军可莫要轻视了刘备,会哭也是他的本事,能哭出江山,谁又敢说他不是一方豪雄?”

“军师说的是!”郭嘉如此说了,夏侯惇便敛起了笑容,正色望着郭嘉,向他问道:“既然那刘备必定除去,军师又因何不领军追击?”

“方才某已说过,刘备到了徐州,必定会将陶谦的徐州诓骗去。”嘴角保持着一抹淡然的笑意,郭嘉对夏侯惇说道:“届时明公便有出兵讨伐徐州的理由,以刘备军力,欲要拦阻明公,恐怕不可得!”

“原来军师早有料断!”听了郭嘉的一番话,夏侯惇站起身,抱拳朝郭嘉拱着,对郭嘉说道:“倒是末将唐突了。”

仰脸望着夏侯惇,郭嘉朝他虚按了两下手,接着对他说道:“夏侯将军且请坐,除刘备会得徐州之外,吕布也已是到了徐州。”

“吕布!”提及吕布,夏侯惇冷冷一哼,更是鄙夷的说道:“三姓家奴,而今如同丧家之犬,何足挂齿?”

“吕布不足挂齿,可洛阳王却是不可不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刚落座的夏侯惇,郭嘉对夏侯惇说道:“若某未有料错,洛阳王定会给那吕布扶持,要他与刘备争夺徐州。”

郭嘉的一番分析,直把夏侯惇给说的云里雾里。

他眨巴了几下眼睛,抬起一只手用力的挠了挠脑袋,才向郭嘉说道:“军师一番话,倒是把末将给说的糊涂了。那洛阳王早先扶持刘备,因何又会扶持吕布?且吕布先前才在洛阳搅闹一场,洛阳王……”

“此,正是洛阳王精明之处!”说着话,郭嘉站起身,走到帐帘处,掀开帐帘,望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对还跪坐在帐内的夏侯惇说道:“扶持刘备,为的便是要借明公之手,将刘备抹去。而扶持吕布,却是要将徐州一带搅乱,借助吕布神勇,使得明公难以插手徐州之事。”

郭嘉不解释还好,他越解释,夏侯惇越是一头的雾水。

要说夏侯惇,领军打仗、排兵布阵,绝对不是凡手。即便是让他用些诡计突袭,对他来说,也算不得难事。

可一旦要他分析各方利弊,权衡大局,他就会变得满脑子浆糊,根本不可能理出个头绪。

望着帐帘外的大雨,郭嘉眼睛微微眯缝着,沉默了半晌,才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今年中原这场大雨,恐会使得多出河道决堤,百姓流离失所,农田颗粒无收……”

“军师理那百姓作甚!”郭嘉提起大雨会使得百姓流离失所,夏侯惇便接口说道:“打仗,要的还是兵士武勇,百姓不过是平白的折损粮草罢了。”

“若无百姓,何来粮草。”放下帐帘,郭嘉转过身,笑着对夏侯惇说道:“无论如何,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呃!”夏侯惇愣了愣,眨巴了两下眼,才抱拳朝郭嘉拱了拱,对郭嘉说道:“末将唐突了!”

郭嘉和夏侯惇将大军驻扎在青州与兖州的交界处,此时的徐州边界,却有着一支军队,正缓慢朝着徐州推进。

这支军队的将士,一个个身上衣甲残破,每个人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大雨滂沱,豆大的雨点敲打在队伍中的每一个人身上,所有人的衣衫、铠甲都已是一片潮湿。

有些兵士身上的牛皮甲,甚至在水的浸泡下开始发涨松软。

牛皮吸附了水,变得异常沉重,身上套着牛皮甲的兵士们,每行进一步,都很是艰难。

甚至有些兵士,实在走不动道了,就把牛皮甲脱下,丢弃在路上,只是穿着已经湿透了的战衣,跟着队伍艰难前进。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骑着一匹黄骢马的刘备。

与当日在洛阳相比,此时的刘备更加落魄和狼狈。

他浑身的衣衫早已湿透,雨水浸透了他的头发,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流淌。

骑着战马,在战马上颠簸着,刘备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大哥,我等好似受了那洛阳王的欺!”与刘备并骑行进着,关羽扭头看着狼狈不堪的刘备,对他说道:“让我等夺取青州,一不给粮,二不给兵,我等为曹贼攻伐,竟是也不调拨半个兵卒前来助阵。”

“唉!”听了关羽的一番话,刘备长长的叹了一声,对关羽说道:“我等败的太快!曹贼借着大雨,突袭平原,一天之内平原城便被曹贼攻破。无有粮草、将士们也无处可歇息待战,整日要泡在大雨之中,能撑得十多天,已是多亏二位贤弟了。”

“亏得当日送了洛阳王一副美女字画!”走在刘备另一侧的张飞,在听到关羽和刘备的对话后,也是撇了撇嘴,黑脸上露出一抹不忿,对刘备说道:“本以为洛阳王会给大哥扶持,未想到,竟是要我等连平原都给丢了……”

“洛阳王并不承认大哥乃是汉室宗族!”关羽紧紧的拧着眉头,轻叹了一声,对刘备说道:“眼下我等恐怕唯有投靠陶谦,且寻一处安身所在再说。”

“嗯!”刘备点了下头,并没有说话,一双眸子死死的凝视着徐州城所在的方向,好似在沉思着什么。

雨越下越急,这支队伍的行进速度却丝毫没有半点加快,所有的兵士都拖拽着残破的兵刃,在雨中如同蜗牛一般的蠕动着,甚至有好些人,产生了想要席地坐在水窝中的想法。

第641章 各路英豪聚徐州

刘备大军往徐州进发的同时,另一支军队也在徐州边境驻扎了下来。

这支军队的装备简陋,很多兵士没有武器,六七个人才能摊上一根短矛,大多数人都只是持着削尖了的木棍当兵器。

数百个帐篷在大雨中排成一片,除了少数几个值守的兵士,大多数人都躲在帐篷里,避着这场大雨。

其中最大的一顶帐篷里,吕布跪坐在帐篷内,聆听着大雨敲打帐篷的声响,脸色是一片阴沉。

在他的身旁,垂首跪坐着同样一言不发的貂蝉。

被赶出洛阳的这些日子,貂蝉已是向吕布说出了许多事情,除了她心内还有着刘辩的事儿没说,几乎把暗中对刘辩下手的经过,全都告sù

了吕布。

虽然对貂蝉做出这些事情感到很不解,吕布却并没有责怪貂蝉。

既然貂蝉觉得刘辩该杀,那刘辩恐怕就是该杀的。只是他们的实力太弱,根本无法与刘辩抗衡。

“温候可在?”正坐在帐内,寻思着下一步该如何去走,帐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听到这声音,吕布晓得,是刚投效到他帐下不久的陈宫来了。

虽说貂蝉在帐内,可如今吕布早已成了丧家之犬,也没那么多避讳,听到陈宫说话,坐直了身子,对帐外说道:“公台可入内说话。”

得了吕布相邀,陈宫掀开帐帘,走入吕布的帐篷。

站在帐帘处,他先是抱拳躬身向吕布行了一礼,随后也向貂蝉行了一礼。

吕布没有起身,只是向陈宫做了个请的手势,对陈宫说道:“公台请坐下说话。”

坐在吕布身旁的貂蝉,也只是微微欠了欠身,算是给陈宫回了一礼,并没说话。

在帐内寻了处草垫坐下,陈宫才再次抱拳朝吕布拱了拱,对吕布说道:“温候已是进入徐州,连日大雨,将士们驻扎于野外,困苦不堪,不晓得温候有何打算?”

“数千人的大军,人数虽是不多,却也不可能寻个村子住下!”看着陈宫,吕布轻叹了一声,对他说道:“公台来到此处,已是有了数日,莫非不晓得,我军眼下连兵刃也是配备不齐……”

“据说刘备也已领军来到徐州!”陈宫并没有接吕布的话头,而是把话题岔开到一旁,对吕布说道:“那刘备向来以汉室宗亲自居,且不论他真假,徐州陶谦早先曾开罪过曹操,而刘备却是与曹操在青州一带厮杀,想那陶谦应会以礼相待。”

“与某等又有何干?”陈宫岔开了话题,吕布微蹙着眉头,向他问道:“莫非公台会以为刘备能将徐州让于某等不成?”

“刘备为人奸猾,以皇亲为名,招揽义军,已可看出其野心不小。”看着吕布,陈宫信心满满的对他说道:“眼下温候当找个小镇或村落,让将士们驻扎下来。帐篷内地面湿滑,虽是能够避雨,晚间歇息,将士们浑身却还是会被地上的水给洇湿,长久下去怕是无可战之兵!届时即便刘备为彰显容人之度,将徐州让于温候,温候也是无力去取。”

“公台所言极是!”听了陈宫的一番话,吕布站了起来,向帐外喊道:“来人,传令大军,就近找寻村落,我等也去屋子里面住上一住!”

守在帐外的卫士,早已是在大雨中被淋的困苦不堪,听到吕布喊出要寻个村落,晚些时候在屋子里歇息,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应了一声,跑去通知斥候,就近找寻村子去了。

三四个时辰之后,当天色蒙蒙发暗,一队数千人的军队,冒着大雨,开进了一个村子。

村子里的房屋,多是土坯建成,连日大雨冲刷下,一些房屋已是坍塌,那些房屋坍塌的村民,都挤在别家,等待着大雨停下,再重新修葺房舍。

“蓬!”一户人家内,挤着六七个人,就在这户人家打算铺下草席入睡时,房门被人大力的一脚踹开,十多个穿着湿漉漉皮甲的兵士冲了进来。

一进屋子,领头的兵士就朝房内的人喊道:“不想死的,快滚出去!”

见有兵士闯进了屋子,这户人家的男女老幼连吭都没敢多吭一声,爬起来就朝屋子外面跑。

与这户人家相当,所有房屋完好的人家,都有兵士闯入,小村内的几十户人家,很快就被兵士们赶了出来。

两三百名男女老少,被兵士们驱赶到屋外,很是无奈的看着一队队士兵开进了他们的家,而他们却只能站在雨地里淋雨。

数千名士兵,进了村民们的家,已是许久没有在干爽地面上睡过觉的兵士们,一个个欢呼着、吵嚷着,解下衣甲,光着腚躺在冰冷的泥土地面上。

泥土地面,虽然不似石头地面那么坚硬,可躺在上面,却是有着一种更深的凉意。

吕布军的兵士们却完全不在意这些,在泥地里摸爬了数日的吕布军,如今有了干爽的地面可睡,哪里还会在意地面硬不硬、凉不凉。

被赶出家门的村民,站在雨地里,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家被别人占据,却又没有半点办法。

女人们紧紧的搂着怀中的孩子,用单薄的身子为孩子遮蔽着风雨,男人们看着家被人占去,也只能无奈的望着,连半点办法也是没有。

至于那些老人,由于年岁老迈,身子骨多已不是太好,在瓢泼的大雨中,被淋的浑身瑟瑟发抖。

伴着吕布,从村民们身旁走过,陈宫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风雨中的村民,先是摇头叹了口气,随后抬手朝那些坍塌了的房屋一指,对村民们说道:“那些房舍,或许也能避避风雨!”

陈宫这么一指,站在雨地中发愣的村民,这才恍然觉醒,连忙涌向了那几间早先坍塌了的房屋。

可他们的人数太多,几间坍塌了大半边的房子,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到最后,还是有大半村民留在雨地里,承shòu着大雨的洗刷,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的家里住满了他们并不认得的兵士。

吕布军抢占村民房舍,借此避雨的同时,在河南尹前往徐州的路上,一辆墨色厢体的马车,正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行进着。

坐在马车边前的御手,早已浑身被大雨淋的透湿,雨水时常迷蒙住他的双眼,他得要不时的抹上一把脸,才能看得清前面的道路。

跟在马车旁的,是一队大约四五十人的骑兵。

骑兵们身上披着草叶编织成的雨披,可大雨太急,纵然披着雨披,他们身上的衣衫还是潮了很大一片。

“今晚寻个下处先落脚,明日再赶路!”眼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坐在车厢中的人,探出脑袋,向前面的御手喊了一声。

“诺!”御手应了一句,双手猛力一抖缰绳,催着拉车的两匹马又加快了些速度。

坐在车厢里的,正是要前往徐州找寻吕布的贾诩。

巡视河堤的事情刚忙完,贾诩就接到了刘辩的命令,要他即刻返回洛阳。

得知刘辩让他赶去徐州找寻吕布,贾诩立kè

便明白过来,刘辩是要借着吕布的手,搅浑徐州原本就已经很浑的一滩水。

刘辩本打算让他在洛阳多歇息两日再走,可贾诩却认为,找寻吕布的事情,只宜早不宜迟,当日便带着一队卫士,离开了洛阳城,快速赶往徐州。

天色越来越暗,大雨中本就难走的道路也是越来越难行。

马车的车轮在泥泞的道路上碾压,车厢不停的摇晃着,坐在马车里的贾诩,几乎都快要被车厢的摇晃给胃酸都给晃了出来。

就在他特别难受,几乎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紧接着,他听到御手向他喊道:“启禀中郎,我等进了一个小村。”

“去寻几户人家借宿!”听说进了小村,贾诩强忍着呕吐的念头,向那御手吩咐了一句。

浑身已经湿透的御手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向了就近的一户民宅。

没过多会,御手便折了回来,向还坐在马车内的贾诩抱拳说道:“启禀贾中郎,村民已是答yīng

要我等借宿。”

“好!”点了下头,贾诩朝御手摆了下手,御手连忙跳上马车,架着马车进村子里去了。

此时的洛阳城内,大雨依然在下着。

刘辩身穿雨披,站在湖边上,望着临近夜色中那泛着灰色的湖面,好似在沉思着什么。

“殿下!”就在他望着湖面,心内盘算着什么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管青的声音。

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见管青正也穿着雨披,正朝他走来,他向管青微微一笑,对管青说道:“青儿总是这般不听话,眼下雨尚且下的急,你这怀着身孕,又跑出来乱走。”

“青儿在马背上颠簸的久了,闲暇下来,倒是有些难以适应。”走到刘辩身旁,管青双手抱起拳,向刘辩行了一礼,随后便开口问道:“如此大雨,殿下站在这湖边,莫不是在想着徐州一事?”

“徐州,本王怕是插手不及。”朝管青那已经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看了一眼,刘辩又扭过头,望着灰黑色的湖面,悠悠的说道:“徐州一地,怕是要成为曹孟德和刘备、吕布争夺霸权的场地。”

第642章 贪得多丢的多

大雨连着下了二十多天,终于停了下来。

雨过天晴,阳光直射着满是积水的地面,地面上的水汽蒸腾着,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潮湿。

双手负在身后,走在王府后园的青石路上,刘辩一边走一边向跟在身旁的徐庶说道:“元直近来,可有在洛阳找寻人才,接替俗务。”

“回殿下!”跟在刘辩身旁,听得刘辩向他问起可有找寻人才,徐庶连忙应道:“人才颇为不少,臣下多已安置。”

“还须找几个人,组建个内阁,接替元直事务!”停下脚步,面朝着徐庶,刘辩嘴角挂着淡然的笑容,对徐庶说道:“待到军师将事务交割,便可随本王南征北讨,平定这大乱之世了!”

“内阁?”从刘辩口中说出的名词,徐庶连听都没有听过,他愣了一愣,向刘辩问道:“敢问殿下,内阁是甚?”

“呃!”被徐庶这么一问,刘辩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对徐庶来说,内阁这个词确实是新颖到他完全没有听过,于是便解释着说道:“内阁就是一班臣子,组建个班子,平日里替本王行使职权。不过洛阳军的军务,还是本王亲自操持,他们只须管些民生、治安便可。”

“呃!”刘辩这一解释,徐庶好似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对刘辩说道:“民生向来都是殿下亲自操持,着实辛苦,也是须由臣子分担一些方可。”

“连日大雨,本王原打算召集西域商贾,商谈乌沙一事,不想却耽搁了这许多时日。”转过身,一边向前院走,刘辩一边向徐庶问道:“军师可有与这些西域商贾商谈过乌沙之事?”

“已然谈过!”刘辩问起乌沙的事情,徐庶赶忙说道:“由于乌沙沉重,西域商贾多不愿带货,很是难办。”

“沉重!”听得徐庶这么一说,刘辩冷冷一哼,对他说道:“商人不过是唯利是图,闻得本王急需乌沙,便欲坐地起价,这般心思又如何瞒得本王?”

“殿下看的通透!”跟着刘辩,徐庶向刘辩赞了一声,再没多说什么。

西域商人刚说乌沙沉重,不欲带货之时,徐庶便已看出他们心内做着怎样的盘算。

只是这些商人的心思,实在是太容易猜测,于是徐庶便没有说破,只等刘辩看出。

有的时候,身为臣子,在主公面前还是表现的比较愚钝些比较合适。至少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可以表现的愚钝一些。

刘辩看出了西域商贾的心思,却是没有猜出徐庶心里在想着什么。

一语道破了西域商贾的盘算,刘辩心内还在暗暗得yì

着,眼见便与徐庶一同走到了前院。

在前院阶梯前的空地上,一两百名穿着很是古怪的商人,早已等在那里。

当刘辩和徐庶从后园走出时,一名卫士拉长了嗓门,高声喊道:“洛阳王到!”

听到卫士的喊声,那一两百名穿着奇怪的人,连忙躬身向刘辩行礼,不过他们行的,并不是中原人的抱拳礼,而是形形色色颇为不同的西域礼节。

与徐庶一前一后,走到这一两百名西域商人面前,刘辩朝他们摆了下手,算是见了礼,随后对他们说道:“众位商贾自西域远来我大汉,路途多受辛劳,请众位入前厅说话。”

得了刘辩的邀请,商贾们一个个躬着身子,目送着刘辩和徐庶在几名卫士的护送下先上了阶梯,待到二人走上了二三十阶之后,商人们才跟在二人身后,阶梯上走去。

进了前厅,刘辩跨步走到主座,返过身,朝跟着进入厅内的西域商贾们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们说道:“众位请坐!”

众人纷纷向刘辩谢了一声,在正厅的两侧,依资本雄厚实力,分为几排坐了。

待到众人坐下,已经落座的刘辩一只手按着膝头,微微欠起身子,眼睛在厅内众人脸上逡巡了一圈,随后向众人问道:“今日请众位前来,想必军师已然将本王意图告知众位,不知众位对订购乌沙之事,有和想法?”

“乌沙沉重,往来着实不易!”刘辩的话音刚落,坐在最前排,一个金发碧眼的西域商人便站了起来,将右手捂在左心口上,向刘辩行了一礼说道:“殿下欲购置乌沙,恐怕价格……”

从那西域商人的相貌和举止,刘辩能看出,此人应是远在欧洲的大秦国人。

大秦国,就是后世常称作罗马的国度,自从有了丝绸之路,大汉朝数度与匈奴开站,将匈奴对丝绸之路的控zhì

降到最低。

西方的大秦,为了能够得到从大汉运送过去的丝绸、铜器等奢侈品,也常常出兵与匈奴人开战。

大汉与大秦一东一西,对匈奴的夹击下,虽说并未将匈奴彻底剿灭,却也保证了丝绸之路的畅通。

经常会有汉人商贾,为了高额利润,不远万里前往大秦货卖丝绸、铜器等奢侈品。也常常会有大秦商人,远道来到大汉,从大汉购置东方的货品。

之所以有这么多商人,宁愿冒着被匈奴人劫持和沿途风沙漫天的风险,还要将货物送到异国他乡,为的无非是利益二字。

那大秦商人站了起来,话还没有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众位不远万里,来到我大汉朝,为的无非是谋取更多利益。本王也是晓得,丝绸、铜器等货品,在大秦极其畅销,一旦运到,利润百倍。”

当刘辩说出丝绸、铜器这些奢侈品时,大厅内的所有商贾全都将视线转向了他。

西域商人,由于货币不通,来到大汉贸易,多是使用白银、黄金。可大汉平民,对这两样贵重金属,却不是十分认同,因此在交yì

的过程中,耗费颇巨。

“一斤黄金,换三十斤乌沙!”环顾着众人,刘辩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厅内商贾们说道:“所有乌沙直接折换成蜀锦、江南丝绸,不知众位可有兴趣。”

“我做!”商人们还都在面面相觑,正思量着能不能从洛阳王这里捞到更多的好处,一个坐在最后一排的大秦国商人站了起来,将右手捂在左心口上,对刘辩说道:“殿下开出条件丰厚,只是不知殿下究竟需yào

多少乌沙?”

“提纯乌沙,每年三千斤!”刘辩嘴角漾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抬手朝那商人一指,对他说道:“你到前面坐!”

得了刘辩的吩咐,在商人之中,实力原本很是不济的这位大秦国商人,跨步从数排商人的后面走了出来,跪坐于最前排。

“一年三千斤乌沙,你一人可能吃下?”待到那大秦国商人落座之后,刘辩微微欠着身子,向他追问了一句。

三千斤乌沙,若是按照刘辩的折换价值来算,就是三百斤黄金。

若是一个常年行走于丝绸之路上的商人,三百斤黄金,并不算得甚么。

可接下刘辩任务的商人,是个才走了一趟丝绸之路,刚赚了没有多少利润的商人。

不过好在乌沙在大秦并不算是什么特别珍惜的货品,一匹丝绸,便能换上百多斤乌沙。

如此算来,购置三千斤乌沙,也是要不了多少本钱。

何况这次到大汉朝,这商人也是带了三二十匹丝绸,只须将这些丝绸全都换成乌沙,一次便可将刘辩需求的乌沙供足。

大概的估算了一下运送乌沙的成本,大秦商人盘腿坐在地上,欠着身子,向刘辩行了个大秦礼,对刘辩说道:“殿下需求多少,就运送多少。乌沙虽是沉重,利润却是颇丰……”

“好!”没等那大秦商人把话说完,刘辩就伸手朝面前桌案上拍了一下,对他说道:“本王便是欢喜与你这样实诚的商贾往来,且随本王到后面叙话!”

说着话,刘辩已经站起身朝前厅正门走去,快要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扭头向还在厅内的徐庶说道:“开办酒宴,请各位西域商贾今日在王府之内饮宴!”

“诺!”还跪坐在主位侧首边的徐庶,得了刘辩吩咐,赶忙站起身,双手抱拳,朝刘辩深深一躬,应了一句。

完全没有想到刘辩会拍板的这么快,在场的西域商人,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是不晓得该怎样才好。

徐庶对他们说洛阳王需yào

购置一批乌沙时,这些西域商人都觉着一份暴利正向他们招手。

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大多数西域商人都还等着坐地起价,却没想到,竟然有人捷足先登,将洛阳王说需yào

的乌沙悉数揽了过去,独家垄断了这份生意。

没了机会的西域商人们,一个个面如死灰,心内不断的懊恼着,为何会让人得了头筹。

当场被刘辩指定为运送乌沙官商的大秦商人,则在刘辩起身后,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向前厅正门。

一边向正门走,那西域商人还一边很是彬彬有礼的向两侧厅内坐着的西域商人们行礼。

不过他的举止虽是彬彬有礼,可神色中,却流露着浓重的得yì



第643章 只要陶谦死了

徐州城外,不足百里的一个村庄内。

吕布面朝房门坐在一户人家的正屋,一双眼睛死死的凝视着与他相向而坐的贾诩。

在屋内左侧,陈宫也坐在一张草席上,视线不时的在吕布和贾诩的身上游走着。

“中郎莫非戏耍于某不成?”眼睛微微眯了眯,吕布嘴角牵起一抹怪怪的笑容,语气很是冰冷的对贾诩说道:“当日可是洛阳王将我等擒住,我等险些遭了洛阳王的毒手……”

“温候!”吕布的话尚未说完,贾诩就拖上了腔调,将他的话打断,对他说道:“温候如此说,想来是有些不当。当日洛阳之乱,可是温候在殿下大婚前一天,突然领军杀入王府。若为卫士拼死抵抗,殿下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被贾诩说破了当日之事,吕布的脸色更加阴沉,看着贾诩的时候,眉头也是始终紧紧拧着的。

贾诩并没有因为吕布神色不善而止住话头,接着对吕布说道:“温候当日甚至杀入了王府后园,假若不是子龙将军及时赶到,恐怕此刻洛阳已成无主之地。纵然如此,殿下尚且念及与温候夫妇往日情分,不忍痛下杀手,温候竟能说出这等话来,岂非贻笑大方?”

“够了!”被贾诩数落了一番,吕布紧紧蹙着眉头,一手按着剑柄,长身坐起,瞪圆了环眼冲贾诩吼道:“莫非中郎不惧某今日杀了你!”

“某为洛阳王做事,心怀坦荡。若是温候真个要杀,那杀了某便是!”回瞪着吕布,贾诩也坐直了身子,半步不做退让的说道:“只怕杀了某,这天下间再无温候容身之处!”

贾诩的硬气,激怒了吕布。

一把抽出长剑,吕布身子一欠就要站起来。

跪坐于一旁的陈宫,眼见着俩人闹了起来,连忙起身,快步冲到俩人之间,将手臂展开,挡在吕布身前,对吕布说道:“温候息怒,贾中郎话虽是不中听,却是自家人之言,温候若是真个杀了中郎,恐怕真如中郎所说一般,天下间再无温候容身之处。”

被陈宫拦着,吕布的怒气已然未消,不过陈宫的一番话,却是让他稍稍理智了一些。

将长剑重新插回鞘中,待到长剑落鞘,吕布用力的推了一下剑柄,把长剑推的“啪嗒”一响,这才冷声向贾诩问道:“中郎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快快道来!”

“为温候身家性命而来!”吕布问及他来此的原因,贾诩丝毫不做隐晦的对他说道:“刘备到了徐州,陶谦待之如上宾。温候若是也到徐州,恐怕陶谦便会如临大敌。如此境遇,试问温候如何立足于世?”

贾诩话说的确是难听,可字字在理,纵然吕布听了满心不爽,却也说不出什么,只能紧紧的拧着眉头,一脸愤懑的在那坐着。

“中郎既然前来,定有妙计!”吕布虽是没有说话,站在二人之间的陈宫却转过身,抱拳向贾诩行了一礼,对贾诩说道:“在下愿闻其详!”

看了吕布一眼,贾诩伸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略作沉吟,便对陈宫说道:“那陶谦向来身子骨弱,每日须有药材保着,方可如常人一般。假若我等买通送药之人,给他添上一两味……”

话说到这里,贾诩就没再说话,只是嘴角微微牵出一抹怪怪的笑容,眼睛眯缝着看向陈宫。

陈宫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抚掌大笑说道:“向往有人对某言说中郎乃是毒士,某尚不信,今日闻得中郎一言,方才信了。好计,只是忒毒了一些!”

“无毒不丈夫!”脸上保持着笑容,贾诩嘴角保持着那抹淡淡的笑容,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轻描淡写的丢出了这么一句话。

“好!”点了点头,陈宫再次抱起双拳,朝贾诩躬身一礼,对贾诩说道:“温候与我等均是入不得徐州城,中郎以洛阳王之名,却是入得。买通送药之人,便请中郎去做,可否?”

“可!”贾诩丝毫没有半点推辞,点了下头,应下了陈宫的请求,接着便站起身,抱拳朝陈宫拱了拱说道:“如此某便先入徐州,在城内等候温候。带到温候占了徐州,殿下自会送来兵刃、粮草!”

或许是对刘辩还有着很深的成见,贾诩在说这番话时,吕布始终没有半点表示。

直到贾诩离开了屋内,跨步走了出去,吕布才抬起头,看着陈宫,向陈宫问道:“那贾诩究竟何意?”

“此乃连环之计!”听得吕布发问,陈宫微微一笑,对他说道:“若是陶谦身亡,这徐州便会为刘备所得。温候届时前去投靠刘备,刘备必定假意将徐州让给温候,温候无须夺得徐州,只须先向刘备借下小沛,待到整兵齐备,趁刘备不意将徐州一举夺下,自此徐州便入了温候之手!”

“莫非那贾诩果真不是调笑于某!”听了陈宫的一番话,吕布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好似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一句。

“温候多虑了!”抬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陈宫脸上漾满了笑容,对吕布说道:“若是贾诩有心调笑,也不至专程从洛阳千里迢迢赶到徐州。此番贾诩前来,正是应了洛阳王的意图。”

“洛阳王莫非对某真是有些情义?”想到当初背叛刘辩,如今又要接受刘辩的支持,吕布心内就觉着很不是滋味,下意识的向陈宫追问了一句。

贾诩刚到此处,陈宫便已看出刘辩是想借着吕布的力量拖住曹操,原本他并不打算帮zhù

贾诩促成此事,可转念一想,如今的吕布,早已成了三姓家奴,在世间完全无人敢收留于他,恐怕也只有夺取徐州才是唯一的出路。

心内做了衡量,陈宫便不好将刘辩的真实意图说给吕布,在吕布这么问了一句之后,他只是抱起双拳,朝吕布深深一躬,算是做了回答。

贾诩的这个动作,意味深长,可吕布却没看出其中端倪。

略微沉吟了一下,吕布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对陈宫说道:“罢了,当日某背叛洛阳王,他却是不杀某等,已算是对某有恩。今日又是如此帮衬,即便真个为其所用,某也认了!”

吕布的这番话,说的是十分无奈,立于他身前的陈宫,在听到这么一番话的时候,心底也很不是滋味。

可陈宫却很清楚,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把刘辩的真实意图说出来,至少在吕布真的占了徐州,稳固了根基之前,有些话,他还不能说给吕布知dào



刘备入了徐州城,吕布也已兵临徐州城下,此时的淮南境内寿春城。

刚从扬州来到寿春的袁术,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远处葱翠的淝陵。

淝陵呈南北走向,横跨于寿春以东。

起伏连绵的山峦,并不是十分高耸,却也有着一种婉约的秀美。

此地在西汉年间,由于有八名术士在此炼丹,而得名八公山。

淝水与淝陵纵横交错,可谓是一处山川秀美之所在。

满山的树木枝叶相连,葱翠的绿意给炎炎夏日消去了几分暑气。

寿春城墙上,一个个披坚执锐的淮南军将士,笔直的挺着腰杆,如同雕塑般伫立着。

双手背在身后,穿着一身绛红色锦袍,袁术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眼睛微微眯了眯,向身后的众官员问道:“伯符回返江东之前,曾将传国玉玺赠于某,玉玺在手,某是该将它送于洛阳王,还是该送到许昌,交还当今陛下?”

“袁公!”袁术的话音刚落,他身后就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抱拳躬身,对袁术说道:“如今大汉社稷倾颓,如日暮残阳。有道是天道轮回,大汉气数已尽,袁公因何还要将玉玺返还汉室?”

听得身后之人如此说话,袁术扭头朝他看了一眼。

说话的人不是别个,正是一直以来,怂恿袁术称帝的李丰。

从李丰的话中,袁术好似听出了什么,他虽是没有说话,可脸上漾起的那抹喜色,却是难以掩饰的。

看出袁术面露喜色,李丰抱拳躬身,连忙接着说道:“袁公坐拥淮南,此处乃是地杰人灵之所在,境内河川纵横,四季风调雨顺,扼守南北要冲,向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且淮南军勇武,天下闻名,袁公……”

“李主簿莫非是要陷袁公于不义不臣?”李丰的话尚未说完,袁术脸上刚漾起自得的神色,另一个声音就在这时兜头浇了袁术一盆冷水:“汉室国祚尚未彻底沦丧,洛阳王镇守洛阳,麾下雄兵数十万。讨伐董卓、剿灭公孙瓒,北征匈奴,洛阳王何曾有败?”

“袁公!”先是反驳了李丰一句,袁涣随后便抱起双拳,向袁术躬身说道:“李主簿怂恿袁公脱离汉室,无非是欲为自家多讨好处。袁公一旦称帝,他便可封妻荫子,做那开国功臣。可袁公有未想过,如今天下群雄纷起,洛阳王为汉室苗裔,尚且难以聚拢群雄,袁公称帝,何人肯服?”

第644章 截杀曹嵩

“够了!”袁涣的话说的是在情在理,一心只想称帝的袁术却哪里听的下去,望着城外,他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声喝止了一句,随后哼了一声,一甩袍袖,转身下城墙去了。

跟在袁术身后的众人,也纷纷下了城墙,随着袁术去了。

寿春城墙上,唯有袁涣还站在那里,望着袁术等人离去的背影,长长的嗟叹了一声。

自从不久前借了三千兵马给孙策,助孙策打回江东,重振江东孙氏雄风,袁术便得了早先为孙坚得去的传国玉玺。

假若没有传国玉玺,袁术还只不过是心内有反意,并不敢真的称帝,可有了传国玉玺,自认为是得了天命的袁术,称帝之心便日渐强烈。

袁涣数次出言相劝,可袁术好似越来越没耐性了。

尤其是今日,袁术那冷冷一哼,更是无形中透露出了些许杀机。

站在城墙上,望着已经下了城墙的袁术等人,袁涣低下头,紧紧的蹙着眉头,过了好一会,才对跟着他的兵士说道:“牵马来此,某要出城走上一走。”

“诺!”一名跟着袁涣的兵士应了一声,跑下城墙为袁涣牵马去了。

没人知dào

,袁涣这一出城,便是再没返回寿春,不久之后,在徐州的吕布帐前,却是出现了他的身影。

刚刚经过大雨洗刷的洛阳城内,刘辩也没闲着。

徐州一地已是风起云涌,自从迎回了刘协,曹操的势力更是如日中天。

尤其郭嘉的加入,使得曹操如鱼得水,占据青州、兖州,阻隔了袁绍南下的路途,曹操已是将目光转移到了徐州、淮南一带。

徐州离洛阳路程尚远,即便得了,守它也不是十分相宜。可淮南一地,物产丰饶,且与洛阳毗邻,刘辩也是很清楚,能不能占据淮南,直接关系到他将来称霸中原、匡正汉室成功与否。

虎贲卫军营中,三千虎贲卫,列着整齐的队形,正在赵云的指挥下操练着。

他们每刺出一刀,便会齐齐的发出一声呐喊。

在虎贲卫操练的时候,一队骑兵正沿着街道,向他们的军营行进。

这队骑兵人数并不是很多,每个兵士的头盔上,都插着两根不算很长的大红羽毛。

对洛阳军熟悉的人,一眼便能看出,这支骑兵是护卫王府的王府卫士。

自从吕布反叛,洛阳王府的警戒便得到了加强,卫士的人数,也由过去的四五百人,激增到一千余人。

沿着街道行进的这队卫士,人数不是很多,约莫只有五十人左右。

不过这队卫士,却绝对是洛阳王府内卫士的精英,不仅他们每个人的精气神在洛阳军之中都是极其突出的佼佼者,最主要的,是走在这队人前面的,是两名穿着皮甲的洛阳军女将军。

洛阳军之中,若是算上管青,女将军已是有了三位。虽说王柳、王榛平日里承担的,不过是保护刘辩的职能,可她们指挥的王府卫士,却并不比三卫官兵的战力弱上多少。

一身金色衣甲的刘辩,骑着一匹雪白的战马,缓辔走在王柳、王榛的身前。

沿途的路上,刘辩不停的扭头朝路两侧张望。

在徐庶的安排下,街道两侧已是得到了清理,小贩贩卖货品,有了统一规划的区域,而且这区域往来的行人并不比他们早先摆摊的地方少,许多小贩的生计,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倒还增加了不少收入。

至于那些行路的商人,城内专门规划了谈生意的馆舍。

这种馆舍与寻常馆舍不同,它们没有客房,有的只是数个摆放着矮桌的大厅,在大厅外,还有着一处十分宽阔的庭院,往来行商可以将货品摆在庭院内,一旦生意促成,当场便可交割。

骑马行进在街道上,看着洛阳城街区与往日颇为不同的景象,刘辩还是颇为满yì



整饬街道,为的并不只是让街道好kàn

而已,对刘辩来说,便于商人经商,让小贩们都能有谋求生计的路子,才是最为紧要的。

“殿下,前方便是虎贲卫军营!”走过数条街道,跟在刘辩身后的王柳抬手朝前一指,对刘辩说道:“此刻应是正在练兵之时。”

“就是要选择练兵的时候来此!”点了下头,刘辩双腿朝马腹上用力一夹,抖了下缰绳,催着战马,加快了些速度。

外界风起云涌,虽说洛阳眼下并无战事,可刘辩却是晓得,越是在相对安静的时期,他越是要提高警觉。

谁也说不清,哪天战争便会降临到洛阳军的头上。

刘辩在洛阳城内四处巡查军营,积极备战的同时,早已被曹操揽入彀中的兖州境内,一支五六百人的队伍,正蛰伏在路边的山林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不远处的路面。

领着这支队伍的,是一个左边脸颊上横卧着一道长长伤疤的武将。

这武将约莫三十岁不到,虽说五官生的也还算寻常,可那道伤疤,却让他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都尉,曹嵩来了!”带着人,正蛰伏在路边,静静的望着小路,一个兵士跑到武将身旁,抬手指着路的北侧,小声对那武将说道:“护送曹嵩的卫士止有百余人,附近曹军唯有夏侯惇一支!”

“夏侯惇离此多远?”得了那兵士禀报,领兵的武将很是警觉的追问了一句。

带兵蛰伏在路边的,乃是徐州牧陶谦麾下都尉张闿。

曹操攻破了刘备,将刘备从青州一带驱赶出去,对曹操怀恨在心,刘备到了徐州,便告知陶谦,曹操的父亲曹嵩即将经过兖州,前往许昌。

虽说刘备并没有直言要刺杀曹嵩,可陶谦为了结交他这位所谓的汉室宗族,还是下令要张闿于半道埋伏,让如今如日中天的曹操也尝尝切肤之痛。

发自心底,张闿对曹操还是有着几分敬畏,可陶谦命他前来截杀曹嵩,张闿却是不敢违拗,只得领着本部五百兵士,预先在曹嵩毕竟之路上设下埋伏。

兖州,如今是在曹操治下,截杀曹嵩必须做的干净利落,否则一旦被卫士缠住,便可能遭到曹军的包围。

顾忌到此,张闿在设下埋伏之后,预先安排了弓箭手,打算一旦曹嵩进入弓箭射程,便立kè

下令射杀曹嵩的卫士,以求速战速决。

顺着兵士手指的方向往前看去,张闿的视线中果然出现了一支队伍。

那支队伍人数不少,至少也是有着四五百人。

随着队伍行进的,多是妇人和仆从,真zhèng

披坚执锐护送的卫士,不过寥寥百余人而已。

“传令下去,射杀卫士!”看着那支正不急不缓沿着道路向他这边行来的队伍,张闿向那报讯的兵士小声吩咐道:“本将军未有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攻!”

“诺!”抱拳应了一声,兵士返过身,飞快的跑了。

路上的那支队伍越来越近,路两侧的树丛里,一个个徐州兵,早已张弓搭箭,将箭矢瞄向了正朝着他们这边推进的队伍。

看着那支正慢慢靠近的队伍,眼见护送曹嵩的队伍已经进入了弓箭射程,张闿抬起一只手臂,望着路上那支队伍的时候,眼睛微微的眯了一眯。

“放箭!”当队伍行进到埋伏区域正前方的时候,张闿猛然将手臂朝下一按,高声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早已做好了准bèi

,只等他一声令下的五百徐州兵,随着张闿的一声断喝,纷纷松开紧扯着弓弦的手。

弓弦阵阵,一支支箭矢飞向了完全没有防备的曹嵩卫队。

徐州军瞄准的,正是身穿铠甲、手提短矛,护送曹嵩一行的卫士。

当箭矢飞入曹嵩卫队时,数十名卫士中了箭,翻身从马背上栽落。

由于已经进入了曹操的治下,曹嵩对沿途可能出现伏击几乎是没做半点防范,行进中的队伍,人与人相距也是很近。

箭矢落入曹嵩卫队之中,那些射向卫士的箭矢,自是将卫士成片的射翻在地,一些没有射中卫士的箭矢,也都纷纷扎入了一旁的侍女和仆从的身躯。

“保护太尉!”徐州军的第一蓬箭矢射出,护送曹嵩的军官立kè

明白过来,他们是遭遇了伏击,连忙一把抽出长剑,高喊了一声。

剩余的卫士们正要列阵迎敌,那些被箭矢射懵了的侍女和仆从,却尖叫着抱头鼠窜,将卫士们刚摆出的阵列给撞了个七零八散。

连续几蓬箭矢飞出,路面上那支队伍中的人,已是被射翻了一片。

伤亡最为惨重的,还是那些承载着保护之责的卫士。

他们虽说都是训liàn

有素的兵士,可在混乱的侍女和仆役冲撞下,阵型都还没有整好,便被冲乱,只能各自为战,承shòu着箭矢对他们生命的收割。

“杀!一个不留!”兵士们连着施放了数蓬箭矢,晓得此处不宜久留,张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抽出腰间长剑,向跟随他来到此处的兵士们大喊了一声。

五百名徐州兵,在张闿一声令下之后,齐齐蹿出,朝着路面上那支已经乱作一团的队伍冲杀了过去。

第645章 战云起徐州

手提长剑,张闿一手揪着个曹嵩卫士的发髻,猛的朝那卫士腿弯上踹了一脚。

已经浑身是伤,整个人都意识朦胧的卫士,被张闿一脚踹跪在地上,接着张闿手中长剑抵在卫士后颈上,手臂猛然用力。

长剑“噗”的一声,从卫士后颈插入,自喉头贯穿出来。

抬脚朝着被他一剑扎穿了的卫士脊梁上踹了过去,把那卫士尸体踹翻到一旁,张闿将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向正劈杀着曹嵩随行侍女和仆从的兵士们喊道:“一个别让跑了!”

承shòu了数轮箭矢袭击,曹嵩的卫士伤亡大半,没有死去的,也有多半栽落战马,倒在地上哀嚎。

他们能做的,再不是抽出长剑保护曹嵩,而是躺在那里,不断的发出惨嚎,等待着徐州兵给他们补上致命的一剑。

男人、女人的惨嚎声、求饶声渐渐小了下去,路面被死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血渍糊在地面上,将地面染的通红,人走在上面,脚底与地面之间由于血液的牵连,还会发出“啪啪”的脆响。

“呀!”提着剑,张闿正往曹嵩乘坐的马车走,突然倒在地上的尸体中,发出了一声爆喝,一个满脸鲜血的汉子怪叫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提着一把长剑,朝张闿冲了上来。

这汉子不是别个,正是陪同曹嵩一起前往许昌的曹德。

曹德与曹操乃是嫡亲兄弟,一直陪在曹嵩身旁,这次曹嵩前往许昌,正是曹德认为天下动荡,父亲应到已然安定了的许昌,方能过的安稳。

可他没有想到,眼见离许昌只有数日路程,半道上会突然杀出一队人马来。

躺在地上,装了好半天死人,曹德一直在观察着张闿的动作。

见张闿跨步走向曹嵩的马车,他觉着时机已到,应能一击击杀张闿,这才纵身蹿了起来。

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在冲出的时候发出这么一声爆喝。

双手紧握剑柄,曹德刚冲到张闿身后,他还没来及将长剑朝张闿的脑袋上劈下去,已经晓得他冲出来的张闿,手腕一翻,长剑剑尖向后,猛然往后一刺。

锋利的长剑“噗”的一声扎进了曹德的前胸,双手持着长剑的曹德,身子一震,满眼不敢相信的瞪着张闿,持剑的手却是松了开来,长剑缓缓的从他的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

背对着曹德,张闿用力抽出长剑。

当长剑抽出时,一股鲜血从曹德身上****而出,曹德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曹德倒地后,张闿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跨步继xù

向曹嵩的马车走去,围在一旁的十多个徐州兵,却在这时一拥而上,持着兵刃往曹德身上一通猛戳。

跨步走到曹嵩马车旁,张闿一把扯开车门。

就在他扯开车门的那一瞬间,一道银光在他眼前闪过。

他连忙侧身避开,随着银光闪过,车厢内一个女子双手握着短剑,在猛然刺出一剑的情况下,身子没有把住平衡,一头从车厢里摔了出来。

那女子摔倒在地上,还没来及起身,张闿就跨步上前,一剑扎穿了她的脊梁。

刺穿了那女子的脊梁,张闿纵步冲到车厢旁,伸手摊入车厢,先是揪出了一个老妇,提剑戳穿了老妇的小腹,随后又从车厢里把十分年迈的曹嵩拽了出来。

无论怎么说,曹嵩也是大汉朝的太尉,被张闿从马车里拽了出来,他并没有半点惧意,而是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张闿,老到已经混沌了的眸子里,闪烁着仇恨的火焰。

侍女和仆从们的惨嚎声、哀求声已经彻底的沉寂了下去,小路上躺满了血肉模糊的尸体,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揪出了曹嵩,张闿心知不可在此太久耽搁,先是一剑刺穿了曹嵩的小腹,待到曹嵩两腿屈起,无力的跪在地上,他又双手握着剑柄,猛的将长剑朝曹嵩的颈子上劈了下去。

人头翻滚,掉落在地上,一代豪雄曹操的父亲竟是死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下将手中。

“回徐州!”劈杀了曹嵩,张闿将长剑按在曹嵩的衣衫上抹了抹,把血渍抹去,才还剑入鞘,向在场的兵士们喊了一声。

“将军!”张闿刚把长剑插入鞘中,一个军官就跑到他身旁,小声对他说道:“曹操若是晓得我等杀了他的父亲,必定向徐州发难。陶谦此时为讨好刘备,而杀曹嵩,事后曹军一旦兵临城下,陶谦惧怕,我等恐为所害。”

听了那军官的一番话,张闿愣了一下,扭头看着军官,很是有些迟疑的向他问了一句:“那依你之意,该当如何?”

“淮南袁术,如今正在招兵买马,且军力强于曹操。”向张闿凑近了一些,军官把声音压的很低,对他说道:“我等莫若带了曹嵩的财帛,去投袁术!”

杀曹嵩之前,张闿就已是想到,这一次恐怕是把事情惹的大了。

略微迟疑了一下,张闿把手一摆,向跟着他诛杀曹嵩的兵士们喊道:“我等若是回了徐州,曹操兵马杀到,那陶谦或许真会将我等交出,以求曹操退兵。今日我等便不再回去,把曹嵩的财帛收上一收,投淮南去!”

一众兵士听了张闿的吩咐,齐齐应了一声,收拾起曹嵩带着的财帛,跟张闿投淮南去了。

几天之后,许昌城内。

曹操手中捏着一封书信,看着这封书信时,他的双手都在剧烈的颤抖着,浑身也不由自主的在哆嗦个不停。

“啪!”终于,曹操将书信重重的拍在了面前的矮桌上,咬着牙怒骂道:“陶谦匹夫,杀我父弟,此仇不共戴天!不将你徐州夷为平地,某今生妄为世人!”

就在曹操接到书信的当日,一支大军已经到了兖州南部边界,正快速向着徐州方向推进。

这支大军穿着曹军的衣甲,所有官兵的头上,都缠着一条雪白的麻布。

领着这支大军的,正是早先驻扎于青州、兖州交界处的郭嘉和夏侯惇,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俩人的脸色都是一片肃穆,丝毫看不出半点表情。

“军师!”眼见就要进入徐州地界,夏侯惇向郭嘉问道:“尚未得到曹公指令,大军便进逼徐州,若是……”

“曹公此刻,恐怕是恨不得生吞了陶谦!”不等夏侯惇把话说完,郭嘉就接过他的话头,对他说道:“我军推进徐州,并非要攻打徐州城,而是给徐州施以压迫,让那陶谦早些死去罢了!”

“呃!”听了郭嘉的这番话,夏侯惇愣了愣,一时还是没有回过味来,向郭嘉问了一句:“那陶谦身子骨尚且康健,如何便肯死了?”

“他不死,自会有人让他死了!”一边前行,郭嘉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道:“刘备在徐州,虽说眼下是屯驻小沛,却无时不想取陶谦而代之。洛阳王帐前中郎贾诩,如今也在徐州。那贾诩被人称作毒士,乃因其献计毒辣,向来不计后果。正是因此,洛阳王才不肯重用于他,只是让他做些往来连横之事。”

听着郭嘉的一番分析,夏侯惇点了点头,心内不免对郭嘉看的通透又多了几分崇敬。

只是他还有点想不明白,刘备想要徐州、贾诩也在徐州城内,又怎能让陶谦轻易就死了。

“各方都在盼着陶谦死,陶谦一死,刘备可得徐州。吕布也可趁势进驻小沛,进而图谋徐州!”说话时,郭嘉的嘴角微微牵了牵,对夏侯惇说道:“洛阳王欲要吕布坐镇徐州,阻挡曹公。我等便助他一臂之力,又能如何?”

“军师之意?”被郭嘉的一番话,给说的云里雾里,夏侯惇愣了愣,下意识的接着追问了一句。

“佯攻徐州,让那陶谦心生慌乱,许败不许胜!”嘴角挂着淡然的笑容,郭嘉对夏侯惇说道:“若是此时我军对徐州强攻,徐州上下必定齐心抗击,纵然拿了那徐州,我军也是损耗巨大。不如佯攻之下,且由着徐州城内各方争斗,待到他们一片涣散,我军再趁机攻打,这徐州便如同囊中之物一般,随时可取。”

郭嘉考lǜ

的事情,已经完全超越了夏侯惇大脑说能思索的范围。

他的话,把夏侯惇说的是眼睛直眨,想了好半天,也没想明白其中道理所在。

不过与郭嘉一同领兵数日,夏侯惇早已是对郭嘉心服口服,虽是没闹明白郭嘉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可心底却是认为,既然郭嘉以为对的,那计策必定是极好的。

洛阳王府之中,在各处军营巡视了一天的刘辩,刚回到王府,就接到了东线斥候的加急传报,晓得曹嵩被张闿拦截,已是命丧荒野。

看着刚送到手的加急战报,刘辩不免心生感慨。

曹嵩被杀,假若按照正常的途径来走,应该发生在几年之前。可如今却是耽延了这许多时日才发生,若说他的穿越给没有给这个时代带来影响,连刘辩自己都不相信。

可影响究竟是什么?到了最后,历史究竟是会朝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去走,还是会将他丢在这个时代,只让他做个匆匆的过客,谁也说不清楚。

第646章 陶氏让徐州

郭嘉、夏侯惇领军进逼徐州城,就在他们驻扎于徐州边界时,许昌也有一支军队正朝着徐州方向开拔。

领着这支军队的,不是别个,正是肩负着杀父之仇,一心要为曹嵩报仇的曹操。

两三万人的大军,从许昌城内开出,一路上竟是除了将士们行走时的脚步声和战马偶尔发出的嘶鸣声,再没了其他声音。

所有的曹操军将士,全都是头系麻布,一脸的愤然,就好似到了徐州,便要将整个徐州夷为平地一般。

领着队伍正在前行,一骑快马从前方奔来,到了离曹操尚有十多步的地方,马背上的骑兵一勒缰绳,将战马止住,飞快的跑到曹操身前,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双手高高举起,对曹操说道:“启禀明公,军师送来书信!”

得知是郭嘉送来的书信,曹操弯下腰,从那兵士手中取过书信,打开后仔细的看了起来。

看着书信,曹操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眼睛也微微眯了眯,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冷厉的光芒。

跟在曹操身旁,看出曹操神色不对的程昱,连忙小声向曹操问道:“明公,怎了?”

曹操没有说话,只是将书信递给程昱,咬着牙说道:“军师要某只是佯攻徐州,可某与那陶谦有杀父之仇,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听了曹操的话,程昱并没有立kè

接腔,而是将书信展开,仔细的看着郭嘉说些什么。

待到看完书信,程昱的眼睑微微低垂了一下,随后便对曹操说道:“明公,军师所言不差?”

“连你也这么看?”程昱的话才说出口,曹操就冲着他瞪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莫非某的杀父之仇不报了?”

“不是不报,而是彻底的去报!”以往精明的曹操,如今已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程昱晓得,若是话说的不妥,定然会惹得曹操勃然大怒,连忙对曹操说道:“即便那陶谦真个死了,将来攻破徐州,明公也可将他从坟墓中起出,戮尸泄愤。至于陶谦家眷,无分男女老幼,悉数诛杀便是!”

想到要眼睁睁的看着陶谦好生的死在家中,曹操的胸口就感到一阵阵的疼痛。

就在程昱也想劝服曹操之时,骑在马背上的曹操,突然两手捂着头,大叫了一声:“痛煞我也!”

随着一声大叫,曹操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跟在曹操身后的两名亲兵,眼见着他就快要栽下马背,连忙蹿了上去,用身体将他托住,才没使他摔个头破血流。

曹操突然犯了头痛,大军只得暂且驻扎下来。

连续三四日,曹操都陷于昏迷之中,可急坏了陪同曹操出征的众幕僚和将军们。

直到第四日黄昏,曹操才悠悠的醒转过来。

当他醒过来时,所有麾下幕僚和将军,全都聚拢了过来,凑在他的铺盖旁。

躺在铺盖上,环顾着聚拢在身边的幕僚和将军们,曹操悠悠的叹了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浊泪也随着他闭眼的动作,从脸颊上滚落。

过了许久,当曹操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才对围在身边的众人说道:“依军师之言,佯攻徐州……”

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曹操又将头侧向了一旁,闭上眼睛,再也不去看围在身旁的幕僚与将军。

虽是一代枭雄,可枭雄内心也有柔弱的一面。

亲生父亲被杀,纵然是曹操,也难以抑制心内悲痛。更让他难以抉择的,是仇人就在徐州,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仇人死有全尸。

聚集在曹操帐内的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也都不知该如何宽慰曹操,纷纷告了个退,离开了曹操的帐篷。

徐州城内,陶谦得知曹操大军逼近徐州,心内也是十分后悔一时脑热,竟然派人拦截曹嵩,惊吓之下,竟是一病不起。

躺在铺盖上,陶谦命人将家眷全都叫到身前。

奄奄一息的陶谦,环顾着围在身边的家人,长长的吁了口气,语气中透着无尽悔恨的对家人说道:“刘皇叔来到徐州,向某诉说曹操各种不堪。某悔不该一时脑热,竟是没听皇叔之言,命张闿前去截杀曹嵩。如今某是即将撒手人寰,你等却还是要活着,若是有事,可请皇叔前来商议……”

围在陶谦身前,众人都是泪眼涟涟,从陶谦有气无力的说话中,也都晓得,他必定是不久于人世。

就在众人听着陶谦吩咐时,刘备领着关羽、张飞来到他的卧房门口。

“陶公!”刚到门口,刘备就手扶着门框,嚎啕了起来:“陶公正值壮年,早先尚与某谈笑风生,此时却是因何卧病不起?”

说着话,刘备脚步踉跄着,扑到陶谦的身旁,手抚着陶谦那已是毫无血色的手,满面泪痕的对陶谦说道:“曹操大军已是逼近徐州,陶公当须保重身子,待到曹军来时,引领将士们与敌厮杀!”

躺在铺盖上,看着满面泪痕的刘备,陶谦无力的摇了摇头,对刘备说道:“某是不中了,这徐州若是交由某的几个儿子来守,恐怕用不多日,便会落入曹操之手。皇叔若是不弃,徐州兵马且交于皇叔统领,以助我徐州不为曹贼所破!”

“陶公放心,某定然全力相助公子破敌!”与陶谦牵着手,刘备泪痕满面的对他说道:“这徐州定然不会落入曹操之手。”

缓缓的点了两下头,陶谦很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见陶谦闭眼,刘备站起身,双手抱拳,朝陶谦拱手行了一礼,对陶谦说道:“某这便去接收兵马,准bèi

抗曹!”

话刚说完,刘备就抬起胳膊,擦了把眼泪,转身退出了陶谦的卧房。

待到刘备离去,陶谦再次睁开眼睛,将手伸向了跪在身旁的长子陶商。

见陶谦伸出手,陶商连忙用双手紧紧的握着陶谦的手,满面泪痕的望着陶谦。

“为父不中用了!”躺在铺盖上,扭头看着陶商,陶谦语气很是萧瑟的对陶商说道:“待到为父去了,你要与兄弟一同,听从刘皇叔的安置,助他全力破曹。这徐州将来是你们兄弟二人的,可莫要再只顾下棋嬉戏,耽搁了正事……”

“父亲放心!”双手紧紧握着陶谦的手,陶商抽噎着,对陶谦说道:“儿子定然将这徐州治理妥当,不辱没了父亲的名头。”

得了陶商的允诺,陶谦又看了一眼跪在陶商身旁的陶应,直到陶应也含着泪,默默的点了点头,他才如释重负的合上了眼睛。

就在陶谦合上眼睛的那一刻,门外突然冲进来两个人。

这俩人身穿徐州军将军衣甲,领着百十名兵士,冲到屋内,其中一人高声喊道:“陶公,曹军来袭,这徐州若是无个当家之人,该当如何?”

“我等已然投效刘皇叔,陶公便将这徐州让给皇叔,又能怎样?”先说话的将军刚把话说完,另一个将军就接过了话头,提议把徐州让给刘备。

冲进屋内的,不是别个,正是陶谦麾下的糜竺糜芳兄弟。

已经闭上眼睛的陶谦,听得二人说话,身体不知因何,突然充满了力量,猛然坐起,抬手指着二人,眼睛瞪的溜圆,“噗”的喷出了一口鲜血,一头栽倒下去,便再没了声息。

“父亲!”陶谦倒下,陶商、陶应兄弟连忙扑到他的身上,嚎啕着摇晃他,好似想要将他摇醒一般。

“陶公!”陶谦薨没,屋内顿时哀嚎一片,仆从、侍女呼啦啦的跪成了一片。

领着兵士,将门口堵着的糜竺糜芳兄弟,脸上却是没有半点表情,糜竺一把将腰间长剑抽出了一些,冲屋内众人喝道:“我二人举荐刘皇叔做这徐州牧,你等何人不服?站出来说话!”

“父亲新没,你等因何……?”糜竺的话音落下,陶应向前跨出一步,抬手指着糜竺,声音都有些哆嗦的质问着。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陶商连忙将他抱住,满眼含泪,朝他摇了摇头。

见陶商摇头,陶应晓得若是话说的多了,今日恐怕真的会是身首异处,于是也不再言语,只是任凭泪水划过他的脸庞。

“陶公!”就在糜竺糜芳逼迫陶商兄弟将徐州牧的位置让出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嚎啕,刘备纵步从屋外冲了进来,扑到陶谦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还不快去取印来?”刘备伏在陶谦的身上放声大哭,糜竺却冲着陶商一瞪眼,厉声喝了一句。

被糜竺喝了一声,陶商心知身家性命全在刘备手中握着,不敢怠慢,连忙跑到后堂取来了徐州牧的大印,双手捧着,高高举过头顶,对还伏在陶谦身上放声痛哭的刘备说道:“刘皇叔,我兄弟二人无才无德,今日愿将徐州让于皇叔……”

听说陶商要把徐州让给他,刘备扭过头,脸上还满满的糊着鼻涕眼泪,对陶商说了句:“某乃客人,如何肯得了这徐州,公子如此,岂非要陷某于不义?此印,某断然不肯接受!”

第647章 在泰山决战

刘备话说的坚决,可看着那方徐州牧大印时,目光中却流露这难以掩饰的贪婪。

双手捧着大印,看出刘备眼神中的贪婪,陶商躬着身子,对刘备说道:“若皇叔不肯收下此印,在下今日便不起身。”

“如此……”陶商如此说了,正是给了刘备一个最合适的台阶,他站了起来,装模作样的捋了下下巴上的胡须,假装沉吟了片刻,才对陶商说道:“某便为公子收着,待到击退曹贼,再还于公子。”

双手捧着徐州牧的大印,陶商并没有接话。

任谁也清楚,徐州到了刘备的手中,哪里还可能回到陶氏一族的手中!

刘备得了徐州半个时辰之后,数匹快马从徐州奔出。

除了领先那人穿着一身锦缎深衣,骑在马背上的,都是清一色穿着大红洛阳军战袍的兵士。

数骑快马出了徐州城,径直想吕布驻扎的地方奔去。

此时的曹操军,却仍旧驻扎于徐州边缘,并没有向徐州军发起真zhèng

的进攻,只是与徐州的军队遥遥对峙。

刘备兵不血刃得了徐州城,数日之后的洛阳,刘辩得到消息后,半晌没有言语。

“刘备是怎么得的徐州城?”站在后园湖边,刘辩向报讯的卫士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坊间传言,乃是陶谦临危托孤,将徐州数让于刘备!”抱拳立于刘辩身后,那卫士对刘辩说道:“贾中郎传回的消息,却是刘备暗通糜氏兄弟,在陶谦死后,逼迫陶商兄弟交出了徐州牧大印。”

“知dào

了!”听完卫士的话,刘辩抬手摆了摆,待到卫士离去,他才向身后站着的王柳、王榛问道:“你二人以为,刘备如何得了徐州?”

“陶谦让徐州,恐怕可能不大。”姐妹俩相互看了一眼,王榛才对刘辩说道:“陶谦经营徐州数年,虽说陶商、陶应兄弟才能平庸,却也不会将置办多年的家当拱手让于一外人。”

“颇为在理!”刘辩点了点头,望着眼前的湖面,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姐妹二人说道:“这便是本王因何要引吕布及曹操前往徐州的真实意图,那刘备为人奸猾,且冒充皇亲,早该满门株连,只是先前曾有功于汉室,若本王杀他,于礼不符……”

“呃!”刘辩这句话一出口,王柳、王榛都是愣了一下。

虽然一直跟在刘辩身旁,也晓得刘辩并不喜欢刘备,可她们却没想到,为了杀一个区区刘备,刘辩竟会如此大动干戈。

“或许你们会认为本王过于小题大做!”望着湖面,刘辩不等姐妹俩说话,就接着说道:“你们却不晓得,那刘备擅长钻营,且擅长逃命,即便要杀他,恐怕也是不易。且他并无过错,冒充皇亲一事,也是难查根由,毕竟中山靖王距今已然数百年……”

直到刘辩说出这些,王柳才皱了皱眉头,对刘辩说道:“如此小人,殿下留他作甚?此番得了徐州,尚且以陶谦相让为由头诓骗世人,不若我姐妹二人前去将他诛杀……”

“杀一个刘备,还不用你们动手。”转过身,面朝着王柳和王榛,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好似想到了什么,对姐妹二人说道:“日后定有更为紧要之事,须你二人去做,眼下你二人操练起王府卫士,待到我等将来出征,这王府交由卫士们保护,本王也能放得下心。”

“诺!”想到当初擅自去了扬州,若非贾诩斡旋和邓展前去接应,她们二人早已殒命身死,王柳和王榛是再也不敢违拗刘辩的意思,赶忙抱拳应了一声。

刘备得了徐州,在徐州的泰山郡境内,郭嘉、夏侯惇所部曹军兵临奉高城下,将奉高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军师,我等围城两日,因何不打?”郭嘉营帐内,夏侯惇与一众将军多在此处,身为主将,围城两日尚未发起进攻,夏侯惇心内也是颇为纳闷,当着众将的面,向郭嘉问起了原委。

“糜竺与刘备交好,为替刘备夺取徐州,已然去了徐州城。”坐于帐内,环顾着夏侯惇及众将军,郭嘉对众人说道:“这奉高城早已成了某等囊中之物,某等要打的并非奉高城,而是前来驰援的糜竺!”

“军师是说……?”郭嘉说起要打前来驰援的糜竺,夏侯惇愣了愣,向他追问道:“那刘备莫非还敢迎击我军?”

“刘备擅长钻营,作战却是一般!”脸上带着笑容,郭嘉看着夏侯惇,对他说道:“若是刘备麾下有一两个能人,我等或许只是一场空等,可惜这徐州并无能人,此战我等定要一举击溃徐州主力,使得他们再无抗衡曹公之力!”

“众将听令!”说着话,郭嘉将面色一正,环顾着帐内众将军,低喝了一声。

所有将军全都将视线转到了郭嘉脸上,静静等待着郭嘉向他们传达命令。

“李典引领两千兵马,前往洙水,于岸边阻截徐州军,记得许败不许胜,引那徐州军往梁父山一带前去。”先是把视线落到了李典身上,郭嘉在吩咐了一句之后,随即又对坐在李典身旁的乐进说道:“乐进领军于尤来山山谷内埋伏,待到徐州军追来,无须迎敌,只须备起滚石,等那徐州军兵败折回,再拦腰截杀。”

“诺!”李典与乐进得了命令,连忙站了起来,抱拳应了一声。

“夏侯渊听令!”夏侯惇与郭嘉出征,曹操是几乎把麾下大将的多半,都调拨到了二人帐前听用,是以夏侯渊此时也是在二人军中,郭嘉下令要李典、乐进诱敌、截击之后,对帐内坐着的夏侯渊说道:“引领主力兵马,在尤来山出口,迎击徐州军,务必做到一击必胜!”

“军师放心!”得知要他引领主力兵马,夏侯渊心内顿时大喜,连忙站了起来,抱拳应了一声。

郭嘉调兵遣将的同时,徐州城内,刘备也正调拨着兵马,准bèi

迎击曹操。

徐州地界颇为广博,南北纵横数百里,若是仅仅将兵马压缩至徐州城,外围定是很快便会遭曹军击破。

得到曹军围困奉高的消息,刘备立kè

就做出了派兵前去迎敌的决定。

徐州曾为陶谦属地,许多官员忠于陶谦,虽说刘备对外宣称,是陶谦临危托孤,将徐州让给了他,可大多官员并不相信,许多徐州官员挂印离去。

整个徐州刺史部,竟是多地无官可用。

这种境况下,只要曹军向前推进,徐州境内的许多城池,便会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很快陷入曹军之手。

可郭嘉并没有下令曹军推进,而是对奉高城围而不打,好似想要借着围城,而使得城内守军断粮、断水,最后不得不开城纳降。

糜竺等人眼下并不在泰山郡,而是在徐州城内,奉高并无主将承担守城之责。若是不派援军,无须多久,城内守军便会军心涣散,将城门打开,迎接曹军入城。

徐州议事厅内,刘备跪坐于首座,环顾着厅内众人。

虽说徐州众人,有许多对他不服,可此时他却是有些志得yì

满。

与徐州相比,当初他管制的平原,不过是个小县城而已,莫说兵马,就连议事厅,也是没徐州这般气派。

“曹操大军分作两路开往徐州。”环顾着厅内众人,刘备向在场的众人问道:“眼下夏侯惇所部,正围困奉高,若我军不去救援,奉高必定落入曹贼之手,如之奈何?”

提起奉高,坐在厅内的糜竺面色有些难看起来。

泰山一地,由糜竺镇守,如今他人在徐州,而曹军却已是兵临泰山,怎能让他不心生烦闷。

待到刘备问起奉高被围,该当如何时,糜竺站起身,抱拳对刘备说道:“末将愿领军前往,与曹贼在泰山决一死战!”

看着糜竺,刘备沉吟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徐州兵马不多,糜将军可引领两万兵马,前去驰援奉高!”

“两万人?”当刘备这句话说出口时,一旁的糜芳连忙站了起来,对刘备说道:“皇叔,夏侯惇所部兵马,攻击五万有余,兄长率领两万兵马,如何与之匹敌?”

“将军所言甚是!”听了糜芳的一番话,刘备叹了一声,对糜芳说道:“可徐州兵少,眼下曹操所部贼军,也是正向徐州推进。敌军两路并进,我军若是全力于泰山同曹贼拼杀,恐怕……”

刘备的一番话,把厅内众人都给说的沉默了。

陶谦当初一时脑热,招惹了曹操,如今曹操兵至,若是不压缩兵力稳固徐州防御,恐怕用不多久,整个徐州便会落入曹操之手。

就在糜竺无奈领了军令,正要离开大厅之时,厅外一个兵士跑到门口,抱拳躬身,对坐在厅内的刘备说道:“启禀皇叔,吕布吕温候领军来到城外,说是前来投效!”

“吕温侯?”得知吕布来到,刘备想起当日在洛阳城参与的平剿吕布军一事,沉吟了一下,才站起来说道:“快快随某前去迎接温候!”

第648章 小象会吃人

引领关羽、张飞和一众徐州官员,刘备出了议事厅,沿着街道,向城门方向疾走。

刚到城门口,刘备就看到在城外,有着一支军队,早已等在了那里。

这支军队衣甲残破,看起来情状很是凄凉,就连队伍中的将军们,也都是一个个面带风尘,一脸的疲惫。

领着这支军队的,正是手提方天画戟、胯下骑着赤兔马的吕布。

与吕布在洛阳城,也曾有过一面之缘,见了吕布,刘备自是不会觉着陌生,连忙跨步上前。

跟在刘备身后的关羽、张飞,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见刘备迎了上来,吕布翻身跳下马背,将画戟往地面上一插,迎着刘备走了过来。

“使君!”待到与刘备走近,吕布抱拳向刘备拱了拱,对他说道:“落魄之人,如今来投使君,还望使君莫要见弃!”

“温候来此,备理当焚香远迎,怎敢见弃?”抱拳躬身,给吕布回了一礼,刘备上前拉住吕布的手,对吕布说道:“眼下曹贼进攻徐州甚紧,陶公临去,将这徐州托付于备。备何德何能,敢领这徐州牧一职?如今温候来此,正好将这徐州让于温候。”

听了刘备这句话,吕布并未立kè

答话,而是扭头朝一旁的陈宫看了一眼。

跟着吕布,陈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见吕布扭头看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刘备主动提出将徐州让于他,吕布心内正自高兴,不想却看到陈宫摇头,于是颇有几分郁闷的对刘备说道:“使君言重,某来此处,只为寻个安身立命之所,并无他意。”

“徐州须有德之人掌之!”吕布推辞,刘备连忙说道:“温候勇武,天下无人匹敌,且智虑远达,若温候掌持徐州,如何不破曹贼?”

吕布正想接话,站在刘备身后的张飞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见张飞瞪眼,吕布倒也不以为意,撇了撇嘴,对刘备说道:“使君言重了,某前来投效使君,但凡使君有所差遣,某定当鼎力相助便是!”

“既然温候不肯受下徐州,皇叔也不必相强!”一旁的糜芳见刘备一意将徐州让出,晓得他是虚心假意,又看出吕布有心想要这徐州,可初来乍到,也是不敢立kè

接手,连忙上前打圆场,对二人说道:“皇叔也莫急着推辞这徐州牧之职,我等还仰仗皇叔,引领徐州兵民,击退曹贼!”

“正是!”糜竺出来打圆场,吕布连忙顺着台阶,对刘备说道:“使君只管安坐徐州,曹贼前来,某去迎敌便是。”

“那……”刘备假意沉吟了一下,随后才对吕布说道:“温候既是坚持不受,某也不便相强,且请温候入城内说话。”

说着话,刘备已经撤身站到一旁,向吕布做了个请的手势。

跟着刘备等人,入了徐州,吕布在漂泊了数日之后,总算是有了一处落脚的所在。

吕布进了徐州,洛阳城内的锻造工坊,也在忙着赶制短矛、皮甲等兵器护具。

万余件兵器、皮甲,从锻造工坊内送出,又被一队洛阳军装上大车,运出了洛阳城。

洛阳军除了偏营之外,其余各营都是以朴刀为制式兵器,短矛的需求量并不是很大,在锻造工坊内,完全没有存货。

这一万件短矛,是工匠们连夜赶制,才打造出来。

运送兵刃、皮甲的洛阳军刚刚出城,城外就来了一支奇怪的队伍。

之所以说这支队伍奇怪,是因为队伍的人数并不是很多,就连马匹也没有多少,反倒是长鼻子的小象,有着二百多头。

与早先送进王府的淘儿相比,这些小象的体格要小了许多,几乎所有小象,都只有人的胸口那么高。

在几个南蛮汉子的驱赶小,小象一边鸣叫着,一边向洛阳城走来。

小象的脚板,不同于其他动物。它们的腿儿粗壮,脚板肥厚,虽说尚未长成大象,可两百多头小象同时前进,地面也是被踏的轰轰直响,颇有气势。

刚到城门口,守城的兵士就拦住了队伍的去路,向带领这支队伍的汉子问道:“你等何人?入城何干?”

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早先与刘辩商谈好出售两百头小象给洛阳军的弥舍。

守城的兵士拦住去路,弥舍骑在马背上,抱拳朝那兵士行了个汉人的礼节,对那兵士说道:“我等是奉了洛阳王之命,专程送小象来此。”

刘辩订购了两百头小象,他麾下的谋士、将军以及城内官员都是晓得,就连三卫兵士,也多是知dào

有这么回事。

可守卫城门的,并非三卫兵士,甚至不是洛阳军主力的士兵,而是偏营的兵士。

偏营向来承担的只是守城的职责,对洛阳军的很多大事,都是没有多少了解。

听了弥舍的话,那守城门兵士很是狐疑的把弥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后走到一头小象身旁,伸手摸了摸小象的皮肤,撇了撇嘴,对弥舍说道:“这物事倒是古怪,长的奇特且不说它,身上竟是连一根毛发也是没有。”

莫说这兵士,当初弥舍带着淘儿进入洛阳王府时,那些将军、官员们,也都是被淘儿吓了一跳,不晓得是甚么古怪物事。

兵士能够抚摸小象,并且没有太多惧怕,即便是因这些小象的体型实在太小,也是颇为难能可贵。

朝那兵士微微一笑,弥舍再次抱拳拱了下手,向那兵士问道:“我等可入城否?”

“进去吧,进去吧!”见弥舍等人人数不多,带来的这些动物虽是古怪,看着却温驯的很,兵士也没跟他们多做耽搁,朝他们摆了摆手,就放了行。

领着队伍,在弥舍等人沿街道行进时,街面上的人们纷纷退到两旁路边,一个个满脸愕然的望着队伍中那一头头长鼻子的妖怪。

“这是甚么物事?”眼看着弥舍引领队伍离去,一个老者眨巴着眼睛,向身旁显然是他儿子的年轻人说道:“为父活了这么把年岁,还从未见过这等古怪……”

年轻人撇了撇嘴,也是一脸的茫然。

父亲都不晓得过去的是什么,年纪轻轻的他,又怎么可能知dào

那些长这长鼻子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与大人相比,孩童就要顽皮了许多。

见很多小象从城内经过,不少孩童跑上前,嬉笑着伸手去摸小象的鼻子,有些淘气的孩童,甚至还去扯拽小象的尾巴。

被孩童们骚扰,象群立kè

就有些骚动了起来。

引领队伍的弥舍,听到象群骚动,回头看了一眼,发xiàn

竟是一群孩童正在追这逗弄小象,连忙朝路边上喊道:“小象若是发怒,会将孩童一口吞下!”

原本看着孩童们与小象玩耍的大人,听得弥舍这么一喊,连忙跑了上去,纷纷抱起自家的孩子,退到了路边。

自此,小象吃人的谣传,便在洛阳城内传了开来,以至于此后的许多年,洛阳军的象兵每次出征,路边上的百姓都会感到一阵阵的胆战心惊。

吓退了追着小象玩耍的孩童,弥舍心知,避免了将小象惊着在路上乱蹿伤着人的惨剧,长长的吁了口气。

他倒不是担心小象踩着人,会伤了多少人命,他是因为晓得刘辩对百姓极为在意,生怕惹恼了这位洛阳王。

弥舍引领象群进入了洛阳城,城内王府中,刘辩正陪着几位王妃在湖边游玩,一名卫士飞快的朝他跑了过来,到了他身前,抱拳对他说道::“启禀殿下,弥舍引领一群小象,已然进了洛阳城。”

听得弥舍引领小象进了洛阳城,刘辩愣了一下,扭头朝王妃们看了看,好似自言自语的咕哝了一句:“这弥舍,倒也是颇有效率,说是仨月,仅仅只用了俩月不到,便将小象送来。”

“请他入前厅说话!”心内嘀咕这弥舍来的够快,刘辩先是向那卫士吩咐了一句,随后对王妃们说道:“弥舍送来了小象,本王且去看看。”

“恭送殿下!”得知刘辩要去接见弥舍,唐姬等人连忙向他福了一福,道了声恭送。

四位王妃,唯有管青没有行那女子的欠身礼,而是抱起双拳,朝刘辩微微躬着身子行了一礼。

管青之所以是微微躬身,并非她不想行个大礼,而是她的肚子,此时已是十分明显的隆起,若是深深躬身,倒是怕伤了腹中胎儿。

领着几名卫士,跨步朝外院走去。

一边走,刘辩心内还盘算着,两百头小象,若是都等到大了,将它们投入到战场上,气势也颇为雄伟。

只是中原一带,对象的了解几乎可以说是空白,若要驯养小象,就必须有南蛮的驯象师相助。

早先跟弥舍说过,要刚足月的小象自幼驯养,无须驯象师,乃是因要与弥舍讨价还价,如今小象已然送来,那么讨要赠品的时候,也该到了……

刚走出后园,刘辩的脚踩迈进前院,就远远的看见弥舍引领两个南蛮人,早就站在了前厅下面的台阶处,正毕恭毕敬的等候着他。

第649章 只说是迂回

迎着弥舍等人走了过去,到了弥舍近前,刘辩微微一笑,双手背在身后,向弥舍问道:“先生不是说三个月方能将小象送来洛阳,因何提前来到?”

“殿下!”见刘辩走了过来,弥舍和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个南蛮汉子连忙将右手按在左心口上,向刘辩行了一礼。

“小民返回南方,恰逢小象出生,便收购了一批,给殿下送来!”向刘辩行过礼,弥舍对刘辩说道:“驯养小象,须有时日,殿下早一日驯养,小象便可早一日上战场为殿下建功立业。”

“嗯!”点了下头,刘辩伸头向弥舍等人身后看了一眼,没见到弥舍带来的小象,问了一句:“小象何在?”

“均在王府门外候着!”微微躬着身子,弥舍答了一句。”去看看!“得知小象在王府门外,刘辩朝弥舍一招手,快步朝王府前门走去。

还没到门口,刘辩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小象杂乱的叫声。

叫声此起彼伏,一听便知dào

门外的小象不少。

走到门口,刚向外看了一眼,刘辩就愣了一下。

两百头小象,与两百匹战马虽是占据的空间相差不大,可小象肉墩墩的一团,挤在一处,颜色也是清一色的发灰,倒是要比一群战马挤做一处好kàn

许多。

王府门外的街道上,挤满了小象,小象两侧的路上,许多好奇的洛阳百姓,正伸长了脖子,朝那群不断叫唤的小象张望。

每个围观的洛阳居民脸上,都带着好奇和不解,想不明白为何洛阳王会让人弄这么多奇怪的动物过来。

不过由于先前弥舍在街上喊过一嗓子小象会吃小孩子,洛阳居民信以为真,虽是远远围观,却没一个人敢走的太近。

看到门外的小象,刘辩跨步走出王府,径直来到离他最近的一头小象前,伸手抚摸着小象的脑袋,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的小象。

这头小象的高度,只到刘辩的胸前,看着那憨厚的小模样,刘辩就觉着特别的喜欢。

不过他也很清楚,这些小象的来到,并不是让他当做宠物驯养,而是要将它们驯养成能够纵横沙场的杀器。

抚摸着面前这头小象的脑袋,刘辩抬头朝象群看了一眼,点了下头,向弥舍问道:“可都检查过,这些小象全都康健?”

“回殿下!”站在刘辩身后,向刘辩行了个南蛮礼,弥舍对刘辩说道:“小象全都康健。”

“共计多少头?”并没有回头去看弥舍,刘辩的视线依然在象群内逡巡着,好似有些不经意的说道:“不像只有两百头的样子。”

“殿下眼力果真如同神人一般!”不失时机的拍了刘辩个马屁,弥舍对刘辩说道:“共计二百一十六头,多出十六头,乃是小民担心路途上有小象死亡,特地添加。不想这一路颇为顺畅,竟是连一头小象也未曾折损……”

“那就是说,这十六头都是赠送本王的了?”扭头看着弥舍,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对弥舍说道:“如此,本王先谢过了!”

说着话,刘辩跨步朝王府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对弥舍说道:“且将小象送入王府马厩,明日本王命人造个象园,安置它们!”

“诺!”完全没想到刘辩一开口,就说出那十六头多出来的小象是赠送的,弥舍愣了一下,却又不敢否认,只得应了一声,让那几个南蛮汉子将小象驱赶进了王府前院。

进了前院,刘辩走没几步,就停了下来,朝弥舍招了招手。

见刘辩向他招手,弥舍赶忙跟了上来。

“南方象兵,一般是怎样的编制?”待到弥舍跟了上来,刘辩一边朝往前厅去的阶梯走,一边向弥舍问了一句。

“寻常象兵,每头乘坐两人!”跟在刘辩身后,弥舍对刘辩说道:“每两头象为一组,每二十头象为一卒,殿下这二百头小象,若是假以时日,可训成十卒战象!”

“十卒!”嘴巴微微撅起一些,眉头也拧了拧,沉吟了片刻,才对弥舍说道:“若是在战场上,仅有二百头战象,是否难以达到攻破敌军壁垒的效用?”

“殿下所言极是!”跟在刘辩身后,弥舍接着对刘辩说道:“不过南方战象,多为部落所有,部落并无太多财力驯养,因此每部只有十数头,最多的也不过百十头。如殿下这般,驯养两百头,已是一支庞然大军!”

“洛阳军,所向披靡,乃是威武之师,怎可与部落相提并论!”上了阶梯,刘辩摆了摆手,对跟在身后的弥舍说道:“你再去南蛮,给本王筹备八白头小象,不过这次,你得留下两个驯象师,教导本王麾下兵士驯养战象!”

原本以为这单生意昨晚,以后便再没了生意,听说刘辩还要八百头小象,弥舍顿时大喜,连忙对刘辩说道:“殿下放心,不过八百头小象并非小数,小民回到南方,每凑足二百头,便为殿下送来,殿下看,如此可好?”

“好!”点了下头,刘辩答yīng

了弥舍的提议,跨步朝着前厅走去。

为庆祝第一批战象进入洛阳,刘辩留下弥舍等人,在洛阳每日酒宴招待不提,单说那吕布进了徐州。

刘备为击破夏侯惇所部,命糜竺引领两万徐州兵,星夜兼程,前往奉高解围。

而吕布则被刘备安置到了小沛,不过前往小沛,恰好可经过奉高,吕布便承担了协助糜竺击破曹军的任务。

领着数千人的军队,跟在糜竺的大军身后,吕布一边走,一边皱眉沉思这什么。

“温候!”他正思索着什么的时候,陈宫策马来到他的身旁,向他一抱拳,压低了声音问道:“温候可是在担忧如何与曹军对敌?”

“正是!”听得陈宫询问,吕布点了点头,对陈宫说道:“曹军势大,徐州军仅有两万人,我军不过寥寥数千,且装备不齐。洛阳王承诺的兵甲,一样未到,如何与曹军厮杀?”

“温候因何要与曹军厮杀?”吕布的话音刚落,陈宫就微微一笑,向他反问了一句。

“那刘备……”扭头看着陈宫,吕布眨巴了两下眼睛,先是一脸茫然的下意识回了一句,随后陡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向陈宫问道:“公台的意思,莫非是……?”

陈宫点了点头,小声对吕布说道:“那刘备假意让出徐州,乃是对温候有所忌惮,如今将温候安置与沛县,小小沛县,又如何容得下大军?温候当于半道借机折道,直往沛县,静待洛阳王兵甲送到。”

“公台就如此相信洛阳王?”听了陈宫的话之后,吕布微微蹙起眉头,向陈宫追问了一句。

“洛阳王须温候节制曹操,自是会鼎力相助!”小声应了吕布一句,陈宫接着对吕布说道:“眼下温候只须静待时机,这徐州早晚入温候之手。”

“某既应允刘备,领军协同糜竺,若是未战先走,日后如何向那刘备交代?”听了陈宫的一番话,吕布有些迟疑的又问了一句。

“温候只须告知糜竺,我军绕道,迂回到曹军后方便可!”压低了声音,陈宫对吕布说道:“莫说那糜竺仅仅引领两万兵马,纵然给他五万兵马,他也不是夏侯惇与郭嘉对手。下僚料定,两军一旦接站,不出五日,糜竺必定兵败,届时即便刘备心内不爽,又能说些甚么?”

“公台果真妙计!”听了陈宫的一番话,吕布赞了一声,向身后一名亲兵喊道:“追上糜竺,告sù

他,本将军引领兵马,绕道曹军后方,于侧后攻击曹军!”

“诺!”虽说离吕布甚近,可陈宫说话时将声音压的很低,那亲兵并没有听到陈宫说了些什么,得了吕布命令,连忙应了一声,策马向糜竺引领的大军追了上去。

领着两万兵马,糜竺与糜芳兄弟正并骑前行着,一骑快马赶了上来。

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糜芳回过头,朝后面看了一眼。

当他看到赶上来的是一个吕布军的骑兵时,眉头微微拧了一下,对糜竺说道:“那吕布不晓得又要做甚么。”

糜芳说话时,糜竺也朝后看了一眼,见了那正向他们这边奔来的骑兵,糜竺撇了撇嘴,对糜芳说道:“只要吕布不在徐州,由他作甚。我等只管一心辅佐刘皇叔便是!”

糜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二人说话的当口,那吕布军的兵士已经追了上来。

到了糜氏兄弟近前,那兵士双手抱拳,向兄弟二人行了一礼,对他们说道:“二位将军,温候让小人知会二位一声,曹贼势大,我军人数少于曹军,假若正面迎敌,胜负难有定论。温候决定领军迂回,从曹军背后发起进攻!”

待到那兵士把话说完,糜竺嘴角撇了下,露出一抹笑容,对那兵士说道:“告sù

温候,请他尽速行军,莫要待到我等击破曹军,才领军出现,届时可不算他的功劳!”

第650章 打了就跑

洙水岸边,两支军队隔河对峙。

河岸东面,一支两万人的大军,列起了整齐的队形,望着河岸对面那支人数看起来比他们单薄了许多的军队。

骑在马背上,糜竺嘴角挂着一抹鄙夷的笑容,抬手指着河岸对面,对身旁的糜芳说道:“都言郭奉孝行军打仗多么了得,某看着,也不过如此。这洙水虽并非天险,可布下大军隔河与我军对峙,我军却是不敢轻易渡河。今日他只留下这点人马,我军渡河之后,当可与之即刻展开决战。”

“兄长说的是!”同样看着河岸对面,糜芳的神色却没那么坦然,他微微蹙起眉头,对糜竺说道:“郭嘉在河岸对面,只部署两三千人,如此单薄的力量,怎可与我军抗衡。可某总觉着,他应是留有后手?”

“徒有虚名而已!”朝糜芳摆了摆手,糜竺对他说道:“莫要被郭奉孝的虚名镇住,且让将士们饱餐战饭,今日我军便渡河追击曹军!”

“传令下去,埋锅造饭!”说着话,糜竺扭过头,朝身后的亲兵喊了一嗓子。

得了糜竺的命令,那亲兵应了一声,便兜转战马,传达糜竺将令去了。

徐州军在河岸边埋锅造饭,河岸对面李典引领的两千曹军,也学着他们的样,在河岸边做起了战饭。

洙水两岸,一时炊烟袅袅,无数到青黑色的炊烟,如同一条条游龙,盘旋着升上天际。

“传令下去,所有兵士尽快吃饭,吃完了好跑路!”河岸西面,李典手按剑柄,站在河边望着对岸的徐州军,嘴角牵了牵,露出一抹得yì

的笑容,向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得了李典的吩咐,那亲兵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向正在造饭的曹军将士们,向将士们喊道:“将军有令,尽快吃饭,吃完饭好跑路!”

“哈哈!”亲兵的喊声在军营内回响,两千名曹军一个个都仰起脖子哈哈笑了起来。

从出发,他们就晓得这一仗根本不需yào

打。

来到此处的目的,就是勾着徐州军追击他们,只要两条腿跑的快,这一仗便算是他们赢了。

匆匆吃罢了战饭,对面河岸的炊烟还在袅袅升腾着,糜竺抬手朝对岸一指,对身旁的糜芳说道:“曹军战饭尚未吃罢,我军此刻渡河,彼必措手不及!”

“嗯!”望着河岸对面还升腾着袅袅炊烟的曹军阵营,糜芳点头应了一声,却并没有答话。

高高举起手臂,糜竺对身后已经列起阵型的徐州军喊道:“全军听令,即刻过河!”

随着糜竺的一声令下,徐州军的阵营中,立kè

便响起了一阵连绵不绝的觱篥声。

两千曹军原本正围坐在锅灶旁,听到了徐州军的觱篥声,连忙站了起来,纷纷跳上马背,在李典的招呼下,列起了阵型,等待着徐州军向河岸西面发起冲锋。

驻马立于河岸边,所有曹军全都取出了长弓,在弓弦上搭上箭矢,瞄向了河岸对面的徐州军。

河岸边上的徐州军,推着一艘艘木舟,向洙水河推进。

一只只小舟被推进河内,激起了一片片水花,当小舟进入河床,推着舟的徐州军也跟着跳了上去。

船桨摇动,无数条小舟从河东岸向西岸行进,很快便已是到了河心。

张开弓弦,瞄准河岸中的徐州军,眼看着徐州军的小舟已经到了箭矢能够射到的地方。

李典高高举起手臂,大喝了一声:“放箭!”

随着李典一声大喝,所有曹军全都松开了扣着弓弦的手,一支支箭矢夹着河风,飞向河心正奋力摇着船桨的徐州军。

渡河时,徐州军在小舟的船头摆上了盾牌,盾牌就有如坚实的墙壁,为他们遮挡着从河岸上飞来的箭矢。

随着一阵“笃笃”的连续轻响,大多箭矢落入了河床,激起一团团小小的水花,也有一部分箭矢射中了徐州军船头的盾牌,在盾牌的反作用力下,折成两截,掉落在船头上。

一些木船的船舷上,也插上了许多箭矢。

虽说大多数箭矢没有给徐州军造成致命的伤害,可还是有少数运气不好的徐州军,被飞越盾牌的箭矢射了个正着,倒在了小舟内。

一个徐州军兵士,奋力的摇动着船桨,在他面前不足一步的地方,就是挡在船头的盾牌。

照他所处的位置来说,对面飞来的箭矢,根本不可能射中他。

可偏偏他的就是霉神罩顶,就在他放心大胆的摇动着船桨,奋力想要把船划到对岸时,一支从对岸射来的箭矢,夹着河风“嗖”的一声飞向了他。

感觉到有箭矢飞了过来,这徐州军兵士下意识的连忙侧头避开,箭矢贴着他的耳边擦了过去。

紧接着,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原本在他后面划船的同伴被那支箭矢射了个正着,身子一歪,从船舷上栽了出去,掉进了洙水之中。

还没来及松口气,哪知躲过一劫的徐州兵霉运并没有立kè

消失,另一支箭矢紧跟着飞向了他。

这一次,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箭矢飞向了他的脑门。

随着“噗”的一声轻响,箭矢深深的扎进了那徐州兵的额头,从他的脑后贯穿了出去。

承shòu这河岸对面曹军射来的箭矢,乘着小舟渡河的徐州军弓箭手,也在弓弦上搭上了箭矢,不时朝河岸对面发起一轮反击。

专业的弓箭手,弓术自然是要比骑兵弓箭手更好一些,当徐州军发起反击时,曹军阵列中,立kè

便有一些兵士被箭矢射中,翻身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河岸上的曹军与渡河的徐州军,展开了一场弓箭对射,在对射之中,双方互有伤亡。

曹军吃亏,是亏在他们随时要做好撤走的准bèi

,将士们都是骑在马背上向河床内的徐州军发射箭矢,从而增加了他们被射中的可能。

而徐州军则是更加吃亏,在河中的小舟上,箭矢飞来,他们完全没有躲避的空间,有些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射来的箭矢将他们的身躯扎穿。

终于,第一只徐州军的小舟上了河岸。

“杀!”当徐州军登岸之时,李典将手中长枪朝前一指,提着长枪,纵马冲向了才登岸的徐州军。

登上河岸,徐州军还没来及布置防线,便被曹军的骑兵冲散,许多刚跳下小舟的徐州兵,被曹军骑兵巨大的冲击力撞了起来,凌空飞向了河床。

个别被撞飞的徐州兵掉落在后面同伴的小舟上,将小舟整个撞翻,更多被撞的凌空飞起的徐州兵,则直接掉进了就近的河床,他们的身躯在河床上激起了一团团水花。

被战马撞飞了起来,一般来说人是没有多少活下去的可能,但也有例外,只会重伤而不会当场死亡。

可若是被撞飞之后不是落在地面上,而是掉入了河水中,那即便是撞的再轻,也不可能有机会活下去。

有几个被战马撞到,当时却没有死去的徐州兵,掉落到河床中,想要张开手臂用力的去扒拉水面,可他们的身体却僵硬的像是一块石头。

慢慢的沉入河底,这几个徐州兵眼看着河面上的景象越来越朦胧,一口口河水呛入了他们的肺管,他们无法呼吸,憋闷的极其难受,可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能给他们帮zhù



就连那些正在河面上奋力划着船的徐州兵,也是无暇顾及正缓缓沉入水底的同伴。

原本还有可能活下去的几个徐州兵,最终无奈的被河水吞噬,彻底消亡在着洙水之中。

河岸边上,越来越多的徐州兵登岸,李典率领的两千曹军,也渐渐的被逼退了一些,双方的战局很快发生了逆转。

站在河岸东面,尚没有渡河的糜竺,眼看着河岸西边的战况愈演愈烈,猛的一把抽出长剑,高声喊道:“杀!将曹军全部剿灭,一个不留!”

随着糜竺这声喊,正在渡河的徐州军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向着李典率领的曹军又发起了一轮推进。

领军抵挡着徐州军的猛扑,李典觉着好似有些顶不住压力了,一枪挑翻一名朝他冲过来的徐州兵,将长枪一挥,高喊了一声:“撤!”

“果然!”曹军刚刚后撤,还在河岸东面的糜竺就向身旁的糜芳说道:“不过半个时辰而已,我军便已突pò

洙水,此番与曹军厮杀,我军必胜!”

“全军渡河!”河岸对面的胜利,让糜竺多了许多信心,他大吼了一声,跨步朝河岸边上跑了过去。

见糜竺跑向河岸,糜芳连忙跟上。

上了一条小舟,糜竺站在小舟的船头,一只脚踏着船头的踏板,微微欠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着河岸对面。

望着河岸对面时,糜竺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神采,那是一种信心满满的神采,是一种对这一战能够取胜,有着绝对把握的神采。

“全速追击!”小舟还没上岸,糜竺就高声向河岸边上刚刚经lì

了一场厮杀的徐州军喊道:“务必全歼曹军!”洙水岸边,两支军队隔河对峙。

河岸东面,一支两万人的大军,列起了整齐的队形,望着河岸对面那支人数看起来比他们单薄了许多的军队。

骑在马背上,糜竺嘴角挂着一抹鄙夷的笑容,抬手指着河岸对面,对身旁的糜芳说道:“都言郭奉孝行军打仗多么了得,某看着,也不过如此。这洙水虽并非天险,可布下大军隔河与我军对峙,我军却是不敢轻易渡河。今日他只留下这点人马,我军渡河之后,当可与之即刻展开决战。”

“兄长说的是!”同样看着河岸对面,糜芳的神色却没那么坦然,他微微蹙起眉头,对糜竺说道:“郭嘉在河岸对面,只部署两三千人,如此单薄的力量,怎可与我军抗衡。可某总觉着,他应是留有后手?”

“徒有虚名而已!”朝糜芳摆了摆手,糜竺对他说道:“莫要被郭奉孝的虚名镇住,且让将士们饱餐战饭,今日我军便渡河追击曹军!”

“传令下去,埋锅造饭!”说着话,糜竺扭过头,朝身后的亲兵喊了一嗓子。

得了糜竺的命令,那亲兵应了一声,便兜转战马,传达糜竺将令去了。

徐州军在河岸边埋锅造饭,河岸对面李典引领的两千曹军,也学着他们的样,在河岸边做起了战饭。

洙水两岸,一时炊烟袅袅,无数到青黑色的炊烟,如同一条条游龙,盘旋着升上天际。

“传令下去,所有兵士尽快吃饭,吃完了好跑路!”河岸西面,李典手按剑柄,站在河边望着对岸的徐州军,嘴角牵了牵,露出一抹得yì

的笑容,向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得了李典的吩咐,那亲兵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向正在造饭的曹军将士们,向将士们喊道:“将军有令,尽快吃饭,吃完饭好跑路!”

“哈哈!”亲兵的喊声在军营内回响,两千名曹军一个个都仰起脖子哈哈笑了起来。

从出发,他们就晓得这一仗根本不需yào

打。

来到此处的目的,就是勾着徐州军追击他们,只要两条腿跑的快,这一仗便算是他们赢了。

匆匆吃罢了战饭,对面河岸的炊烟还在袅袅升腾着,糜竺抬手朝对岸一指,对身旁的糜芳说道:“曹军战饭尚未吃罢,我军此刻渡河,彼必措手不及!”

“嗯!”望着河岸对面还升腾着袅袅炊烟的曹军阵营,糜芳点头应了一声,却并没有答话。

高高举起手臂,糜竺对身后已经列起阵型的徐州军喊道:“全军听令,即刻过河!”

随着糜竺的一声令下,徐州军的阵营中,立kè

便响起了一阵连绵不绝的觱篥声。

两千曹军原本正围坐在锅灶旁,听到了徐州军的觱篥声,连忙站了起来,纷纷跳上马背,在李典的招呼下,列起了阵型,等待着徐州军向河岸西面发起冲锋。

驻马立于河岸边,所有曹军全都取出了长弓,在弓弦上搭上箭矢,瞄向了河岸对面的徐州军。

河岸边上的徐州军,推着一艘艘木舟,向洙水河推进。

一只只小舟被推进河内,激起了一片片水花,当小舟进入河床,推着舟的徐州军也跟着跳了上去。

船桨摇动,无数条小舟从河东岸向西岸行进,很快便已是到了河心。

张开弓弦,瞄准河岸中的徐州军,眼看着徐州军的小舟已经到了箭矢能够射到的地方。

李典高高举起手臂,大喝了一声:“放箭!”

随着李典一声大喝,所有曹军全都松开了扣着弓弦的手,一支支箭矢夹着河风,飞向河心正奋力摇着船桨的徐州军。

渡河时,徐州军在小舟的船头摆上了盾牌,盾牌就有如坚实的墙壁,为他们遮挡着从河岸上飞来的箭矢。

随着一阵“笃笃”的连续轻响,大多箭矢落入了河床,激起一团团小小的水花,也有一部分箭矢射中了徐州军船头的盾牌,在盾牌的反作用力下,折成两截,掉落在船头上。

一些木船的船舷上,也插上了许多箭矢。

虽说大多数箭矢没有给徐州军造成致命的伤害,可还是有少数运气不好的徐州军,被飞越盾牌的箭矢射了个正着,倒在了小舟内。

一个徐州军兵士,奋力的摇动着船桨,在他面前不足一步的地方,就是挡在船头的盾牌。

照他所处的位置来说,对面飞来的箭矢,根本不可能射中他。

可偏偏他的就是霉神罩顶,就在他放心大胆的摇动着船桨,奋力想要把船划到对岸时,一支从对岸射来的箭矢,夹着河风“嗖”的一声飞向了他。

感觉到有箭矢飞了过来,这徐州军兵士下意识的连忙侧头避开,箭矢贴着他的耳边擦了过去。

紧接着,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原本在他后面划船的同伴被那支箭矢射了个正着,身子一歪,从船舷上栽了出去,掉进了洙水之中。

还没来及松口气,哪知躲过一劫的徐州兵霉运并没有立kè

消失,另一支箭矢紧跟着飞向了他。

这一次,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箭矢飞向了他的脑门。

随着“噗”的一声轻响,箭矢深深的扎进了那徐州兵的额头,从他的脑后贯穿了出去。

承shòu这河岸对面曹军射来的箭矢,乘着小舟渡河的徐州军弓箭手,也在弓弦上搭上了箭矢,不时朝河岸对面发起一轮反击。

专业的弓箭手,弓术自然是要比骑兵弓箭手更好一些,当徐州军发起反击时,曹军阵列中,立kè

便有一些兵士被箭矢射中,翻身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河岸上的曹军与渡河的徐州军,展开了一场弓箭对射,在对射之中,双方互有伤亡。

曹军吃亏,是亏在他们随时要做好撤走的准bèi

,将士们都是骑在马背上向河床内的徐州军发射箭矢,从而增加了他们被射中的可能。

而徐州军则是更加吃亏,在河中的小舟上,箭矢飞来,他们完全没有躲避的空间,有些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射来的箭矢将他们的身躯扎穿。

终于,第一只徐州军的小舟上了河岸。

“杀!”当徐州军登岸之时,李典将手中长枪朝前一指,提着长枪,纵马冲向了才登岸的徐州军。

登上河岸,徐州军还没来及布置防线,便被曹军的骑兵冲散,许多刚跳下小舟的徐州兵,被曹军骑兵巨大的冲击力撞了起来,凌空飞向了河床。

个别被撞飞的徐州兵掉落在后面同伴的小舟上,将小舟整个撞翻,更多被撞的凌空飞起的徐州兵,则直接掉进了就近的河床,他们的身躯在河床上激起了一团团水花。

被战马撞飞了起来,一般来说人是没有多少活下去的可能,但也有例外,只会重伤而不会当场死亡。

可若是被撞飞之后不是落在地面上,而是掉入了河水中,那即便是撞的再轻,也不可能有机会活下去。

有几个被战马撞到,当时却没有死去的徐州兵,掉落到河床中,想要张开手臂用力的去扒拉水面,可他们的身体却僵硬的像是一块石头。

慢慢的沉入河底,这几个徐州兵眼看着河面上的景象越来越朦胧,一口口河水呛入了他们的肺管,他们无法呼吸,憋闷的极其难受,可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能给他们帮zhù



就连那些正在河面上奋力划着船的徐州兵,也是无暇顾及正缓缓沉入水底的同伴。

原本还有可能活下去的几个徐州兵,最终无奈的被河水吞噬,彻底消亡在着洙水之中。

河岸边上,越来越多的徐州兵登岸,李典率领的两千曹军,也渐渐的被逼退了一些,双方的战局很快发生了逆转。

站在河岸东面,尚没有渡河的糜竺,眼看着河岸西边的战况愈演愈烈,猛的一把抽出长剑,高声喊道:“杀!将曹军全部剿灭,一个不留!”

随着糜竺这声喊,正在渡河的徐州军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向着李典率领的曹军又发起了一轮推进。

领军抵挡着徐州军的猛扑,李典觉着好似有些顶不住压力了,一枪挑翻一名朝他冲过来的徐州兵,将长枪一挥,高喊了一声:“撤!”

“果然!”曹军刚刚后撤,还在河岸东面的糜竺就向身旁的糜芳说道:“不过半个时辰而已,我军便已突pò

洙水,此番与曹军厮杀,我军必胜!”

“全军渡河!”河岸对面的胜利,让糜竺多了许多信心,他大吼了一声,跨步朝河岸边上跑了过去。

见糜竺跑向河岸,糜芳连忙跟上。

上了一条小舟,糜竺站在小舟的船头,一只脚踏着船头的踏板,微微欠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着河岸对面。

望着河岸对面时,糜竺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神采,那是一种信心满满的神采,是一种对这一战能够取胜,有着绝对把握的神采。

“全速追击!”小舟还没上岸,糜竺就高声向河岸边上刚刚经lì

了一场厮杀的徐州军喊道:“务必全歼曹军!”洙水岸边,两支军队隔河对峙。

河岸东面,一支两万人的大军,列起了整齐的队形,望着河岸对面那支人数看起来比他们单薄了许多的军队。

骑在马背上,糜竺嘴角挂着一抹鄙夷的笑容,抬手指着河岸对面,对身旁的糜芳说道:“都言郭奉孝行军打仗多么了得,某看着,也不过如此。这洙水虽并非天险,可布下大军隔河与我军对峙,我军却是不敢轻易渡河。今日他只留下这点人马,我军渡河之后,当可与之即刻展开决战。”

“兄长说的是!”同样看着河岸对面,糜芳的神色却没那么坦然,他微微蹙起眉头,对糜竺说道:“郭嘉在河岸对面,只部署两三千人,如此单薄的力量,怎可与我军抗衡。可某总觉着,他应是留有后手?”

“徒有虚名而已!”朝糜芳摆了摆手,糜竺对他说道:“莫要被郭奉孝的虚名镇住,且让将士们饱餐战饭,今日我军便渡河追击曹军!”

“传令下去,埋锅造饭!”说着话,糜竺扭过头,朝身后的亲兵喊了一嗓子。

得了糜竺的命令,那亲兵应了一声,便兜转战马,传达糜竺将令去了。

徐州军在河岸边埋锅造饭,河岸对面李典引领的两千曹军,也学着他们的样,在河岸边做起了战饭。

洙水两岸,一时炊烟袅袅,无数到青黑色的炊烟,如同一条条游龙,盘旋着升上天际。

“传令下去,所有兵士尽快吃饭,吃完了好跑路!”河岸西面,李典手按剑柄,站在河边望着对岸的徐州军,嘴角牵了牵,露出一抹得yì

的笑容,向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得了李典的吩咐,那亲兵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向正在造饭的曹军将士们,向将士们喊道:“将军有令,尽快吃饭,吃完饭好跑路!”

“哈哈!”亲兵的喊声在军营内回响,两千名曹军一个个都仰起脖子哈哈笑了起来。

从出发,他们就晓得这一仗根本不需yào

打。

来到此处的目的,就是勾着徐州军追击他们,只要两条腿跑的快,这一仗便算是他们赢了。

匆匆吃罢了战饭,对面河岸的炊烟还在袅袅升腾着,糜竺抬手朝对岸一指,对身旁的糜芳说道:“曹军战饭尚未吃罢,我军此刻渡河,彼必措手不及!”

“嗯!”望着河岸对面还升腾着袅袅炊烟的曹军阵营,糜芳点头应了一声,却并没有答话。

高高举起手臂,糜竺对身后已经列起阵型的徐州军喊道:“全军听令,即刻过河!”

随着糜竺的一声令下,徐州军的阵营中,立kè

便响起了一阵连绵不绝的觱篥声。

两千曹军原本正围坐在锅灶旁,听到了徐州军的觱篥声,连忙站了起来,纷纷跳上马背,在李典的招呼下,列起了阵型,等待着徐州军向河岸西面发起冲锋。

驻马立于河岸边,所有曹军全都取出了长弓,在弓弦上搭上箭矢,瞄向了河岸对面的徐州军。

河岸边上的徐州军,推着一艘艘木舟,向洙水河推进。

一只只小舟被推进河内,激起了一片片水花,当小舟进入河床,推着舟的徐州军也跟着跳了上去。

船桨摇动,无数条小舟从河东岸向西岸行进,很快便已是到了河心。

张开弓弦,瞄准河岸中的徐州军,眼看着徐州军的小舟已经到了箭矢能够射到的地方。

李典高高举起手臂,大喝了一声:“放箭!”

随着李典一声大喝,所有曹军全都松开了扣着弓弦的手,一支支箭矢夹着河风,飞向河心正奋力摇着船桨的徐州军。

渡河时,徐州军在小舟的船头摆上了盾牌,盾牌就有如坚实的墙壁,为他们遮挡着从河岸上飞来的箭矢。

随着一阵“笃笃”的连续轻响,大多箭矢落入了河床,激起一团团小小的水花,也有一部分箭矢射中了徐州军船头的盾牌,在盾牌的反作用力下,折成两截,掉落在船头上。

一些木船的船舷上,也插上了许多箭矢。

虽说大多数箭矢没有给徐州军造成致命的伤害,可还是有少数运气不好的徐州军,被飞越盾牌的箭矢射了个正着,倒在了小舟内。

一个徐州军兵士,奋力的摇动着船桨,在他面前不足一步的地方,就是挡在船头的盾牌。

照他所处的位置来说,对面飞来的箭矢,根本不可能射中他。

可偏偏他的就是霉神罩顶,就在他放心大胆的摇动着船桨,奋力想要把船划到对岸时,一支从对岸射来的箭矢,夹着河风“嗖”的一声飞向了他。

感觉到有箭矢飞了过来,这徐州军兵士下意识的连忙侧头避开,箭矢贴着他的耳边擦了过去。

紧接着,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原本在他后面划船的同伴被那支箭矢射了个正着,身子一歪,从船舷上栽了出去,掉进了洙水之中。

还没来及松口气,哪知躲过一劫的徐州兵霉运并没有立kè

消失,另一支箭矢紧跟着飞向了他。

这一次,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箭矢飞向了他的脑门。

随着“噗”的一声轻响,箭矢深深的扎进了那徐州兵的额头,从他的脑后贯穿了出去。

承shòu这河岸对面曹军射来的箭矢,乘着小舟渡河的徐州军弓箭手,也在弓弦上搭上了箭矢,不时朝河岸对面发起一轮反击。

专业的弓箭手,弓术自然是要比骑兵弓箭手更好一些,当徐州军发起反击时,曹军阵列中,立kè

便有一些兵士被箭矢射中,翻身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河岸上的曹军与渡河的徐州军,展开了一场弓箭对射,在对射之中,双方互有伤亡。

曹军吃亏,是亏在他们随时要做好撤走的准bèi

,将士们都是骑在马背上向河床内的徐州军发射箭矢,从而增加了他们被射中的可能。

而徐州军则是更加吃亏,在河中的小舟上,箭矢飞来,他们完全没有躲避的空间,有些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射来的箭矢将他们的身躯扎穿。

终于,第一只徐州军的小舟上了河岸。

“杀!”当徐州军登岸之时,李典将手中长枪朝前一指,提着长枪,纵马冲向了才登岸的徐州军。

登上河岸,徐州军还没来及布置防线,便被曹军的骑兵冲散,许多刚跳下小舟的徐州兵,被曹军骑兵巨大的冲击力撞了起来,凌空飞向了河床。

个别被撞飞的徐州兵掉落在后面同伴的小舟上,将小舟整个撞翻,更多被撞的凌空飞起的徐州兵,则直接掉进了就近的河床,他们的身躯在河床上激起了一团团水花。

被战马撞飞了起来,一般来说人是没有多少活下去的可能,但也有例外,只会重伤而不会当场死亡。

可若是被撞飞之后不是落在地面上,而是掉入了河水中,那即便是撞的再轻,也不可能有机会活下去。

有几个被战马撞到,当时却没有死去的徐州兵,掉落到河床中,想要张开手臂用力的去扒拉水面,可他们的身体却僵硬的像是一块石头。

慢慢的沉入河底,这几个徐州兵眼看着河面上的景象越来越朦胧,一口口河水呛入了他们的肺管,他们无法呼吸,憋闷的极其难受,可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能给他们帮zhù



就连那些正在河面上奋力划着船的徐州兵,也是无暇顾及正缓缓沉入水底的同伴。

原本还有可能活下去的几个徐州兵,最终无奈的被河水吞噬,彻底消亡在着洙水之中。

河岸边上,越来越多的徐州兵登岸,李典率领的两千曹军,也渐渐的被逼退了一些,双方的战局很快发生了逆转。

站在河岸东面,尚没有渡河的糜竺,眼看着河岸西边的战况愈演愈烈,猛的一把抽出长剑,高声喊道:“杀!将曹军全部剿灭,一个不留!”

随着糜竺这声喊,正在渡河的徐州军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向着李典率领的曹军又发起了一轮推进。

领军抵挡着徐州军的猛扑,李典觉着好似有些顶不住压力了,一枪挑翻一名朝他冲过来的徐州兵,将长枪一挥,高喊了一声:“撤!”

“果然!”曹军刚刚后撤,还在河岸东面的糜竺就向身旁的糜芳说道:“不过半个时辰而已,我军便已突pò

洙水,此番与曹军厮杀,我军必胜!”

“全军渡河!”河岸对面的胜利,让糜竺多了许多信心,他大吼了一声,跨步朝河岸边上跑了过去。

见糜竺跑向河岸,糜芳连忙跟上。

上了一条小舟,糜竺站在小舟的船头,一只脚踏着船头的踏板,微微欠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着河岸对面。

望着河岸对面时,糜竺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神采,那是一种信心满满的神采,是一种对这一战能够取胜,有着绝对把握的神采。

“全速追击!”小舟还没上岸,糜竺就高声向河岸边上刚刚经lì

了一场厮杀的徐州军喊道:“务必全歼曹军!”

第651章 全部坑杀

徐州军与曹军在泰山一带展开激战,洛阳城内,刘辩也与徐庶、庞统正紧急商议着徐州战事。

“曹军未有扼守洙水,显然是要将徐州军引至尤来山,尔后于山谷之内歼灭。”指着刘辩面前的地图,庞统抬头看着刘辩,对他说道:“不出十日,糜竺必败!”

同样看着地图,徐庶也接着说道:“曹军的目的,便是引徐州军救援,糜竺急功冒进,两万徐州军,性命令人堪忧。”

听着俩人的分析,刘辩点了点头,向他们问道:“兵械、衣甲可有送到吕布军中?”

“已然送至!”刘辩问起兵械衣甲,庞统点了下头,对他说道:“吕布军只须死守小沛,以陷阵营战力,曹军人马虽多,可攻城不易,郭嘉应不会引军攻城。”

与洛阳数百里开外的小沛城内,吕布双手叉着腰,站在城内的街道边,看着兵士们推着一辆辆装满兵械和衣甲的大车从眼前经过,向身旁站着的陈宫说道:“公台所言果真不差,洛阳王还真是送来了如此多的兵械衣甲。”

“曹军击溃徐州军,只会向徐州推进,却不可能转而进攻小沛。”陈宫微微一笑,对吕布说道:“待到我军整备完毕,温候可领军前往徐州,只称是为刘备守城。刘备为迎击曹军,必定亲征,届时温候自后发难,便可一举夺取徐州!”

“好!”手按腰间剑柄,吕布点了下头,伸手朝陈宫的后脊梁上轻轻拍了一下,对他说道:“某有公台,何愁不得徐州?”

此时的徐州军,在糜竺和糜芳的率领下,一路追赶李典,来到了尤来山。

尤来山山峦连绵,虽说山势并不是十分险峻,可道路却很是难行。

引着他们来到此处的李典,早带兵不知dào

跑哪里去了。

一边沿着山路向前追赶,糜芳一边向糜竺说道:“此处山高水恶,我军不若折回山外,再做计较?”

抬头向两侧的山峰看了看,糜竺眉头拧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勒住战马,而是对糜芳说道:“眼见就要出得山中,若是此时折返,便是走了多少冤枉路……”

“将军快看!”就在糜竺和糜芳说着话的时候,跟在糜竺身后的一个亲兵抬手指着前方,大喊了一声。

此时大军已然绕过一道山梁,已是能够远远看见山外的景致。

出现在糜竺、糜芳视野中的,是黑压压一片根本望不到头的曹军。

曹军早已在此做好了部署,只等他们前来,便迎头痛击。

“不好!”看见曹军,糜竺低声叫了一句,立kè

向身后的大军下令道:“缓慢后撤,莫要出谷与曹军决战。”

等在谷外的,正是夏侯渊率领的曹军主力。

远远看见徐州军出现在山谷内,夏侯渊冷冷一笑,将手中大刀举起,朝前一指,高喊了一声:“步兵冲锋!”

山地作战,骑兵完全施展不开,就连弓箭手,射出的箭矢也会由于树木和山坡的影响,效用大打折扣,在这种地形厮杀,最好的便是步兵冲杀。

夏侯渊一声令下,潮水般的曹军步兵,手持盾牌、短矛,呐喊着朝山谷内涌去。

见曹军发起了进攻,糜竺一把抽出长剑,向山谷内的徐州军喊道:“将士们,迎敌!”

糜竺的喊声刚落,徐州军尚未来及列起阵型,山谷两侧便传来了一声锣响,无数蛰伏在山上的曹操军蹿了出来,一个个张弓搭箭,瞄准了山谷内的徐州军。

“放箭!”蹿出来之后,率领这支曹军的乐进,丝毫不做任何耽搁,将手一摆,立kè

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无数箭矢如同雨点般从侧面飞向了山谷内的徐州军,毫无防备的徐州军,在箭矢的攻击之下,立kè

被射翻了一片。

山坡上的曹军,在弓弦上搭起羽箭,不停的向山下施放着。

起先曹军发射的箭矢,还是成片飞出,到了后来,由于兵士们射箭的速度不同,羽箭竟是连绵不绝,真的像是两侧的山坡上落下了一场箭矢形成的雨幕。

无数徐州军在箭矢中倒下,更多的徐州军则将盾牌挡在了身侧,遮蔽着从侧旁飞来的箭矢。

“杀!”已经冲进山谷的曹军,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朝着徐州军猛扑了上去。

“迎敌!”两侧有曹军埋伏,糜竺已是晓得中了曹军的计,可此时他却不可能立kè

命令大军后撤。

眼下大军士气正是最低落之时,若是后撤,不仅无法撤出山谷,混乱的军队反倒像是一群猪猡一样,被曹军赶着追杀。

潮水般的曹军重步兵,涌进山谷,猛扑向徐州军。

而徐州军,虽然强撑起士气迎敌,可将士们已然发xiàn

敌军早有埋伏,胆气先是怯了一半。

冲进山谷的曹军,手持着盾牌,狠狠的向徐州军撞了上来。

最前面的徐州军,同样持着盾牌,承shòu着曹军的强dà

撞击力。

成片的人在相撞中摔倒在地上,有些人运气不好,还没等到爬起,就被其他人的脚踩趴了下去。

也有一些人,根本就没来及想到要爬起来,脊梁就被敌军的短矛扎穿。

当然,摔倒在地上的人并不是全都没有爬起来,也有一部分,在摔了个趔趄之后,翻身跳了起来,大吼着,反扑想敌军。

短矛翻飞,喊杀阵阵,并不算宽阔的山谷内,一时血花飚溅,残肢四飞。

双方挤在一处,都在拼死往前冲,就在曹军重步兵推着徐州军,一边缓慢前进,一边与徐州军相互劈杀着的时候,山坡上早先埋伏好的曹军,也丢下了长弓,提起盾牌和短矛,呐喊着冲了下来。

山坡上冲下来的曹军,并没有拦腰截杀徐州军,而是直扑向徐州军的后阵,明显是要将这支军队彻底剿灭在这个山窝里。

从山坡上冲下来的曹军,狠狠的撞到了徐州军的队尾。

已经做好了防御准bèi

的徐州军,奋力的抵挡着曹军的冲击。

手提长枪,乐进步行着向徐州军猛冲过去。

乐进手中的长枪翻舞,每挥出一枪,便会有一名徐州军被他挑翻在地。

跟在他身后的曹军,见他杀的勇猛,也呐喊着,加紧了向前推进。

从徐州军背后杀出的曹军人数并不是很多,可他们却是占了出其不意的先机,而且正面冲锋的曹军,在推进时给徐州军造成了很强的心理压力,也正是因此,在两头曹军的奋力刺杀下,徐州军的防线就如同弹簧一般,被紧紧的压迫着。

“冲出去!”被挤在大军正中,眼见战局根本没了转机,糜竺手中长剑一挥,高喊了一声。

就在他发出这声喊的同时,一支箭矢从远处飞了过来,“噗”的一声扎进了他的肩头。

肩胛中箭,糜竺身子一震,眼见就要翻身掉落马背。一旁的糜芳连忙一把拽住了他。

拽住糜竺,避免了他掉落战马的厄运,糜芳猛的朝糜竺战马的后胯上踢了一脚。

战马吃痛,长嘶一声,带着糜竺朝后军冲了过去。

紧跟在糜竺身后,向后快速撤去,糜芳一边撤,一边大声喊道:“后方敌军薄弱,随本将军杀出去。”

在曹军的猛力攻击下,早已没了多少士气的徐州军,听到糜芳这声喊,立kè

调转了方向,向着乐进率领的这支曹军压了过去。

人数本来就少,虽然徐州军士气已经快要到了崩溃边缘,可一两万人同时发起冲锋,却也不是乐进麾下这几千人马能够轻易承shòu。

只不过顷刻之间,乐进率领的曹军就被徐州军撕出了个口子,糜芳护着糜竺,飞快的冲出了战场,也不管身后的徐州军将士,在十数名骑兵的掩护下,径直朝他们进入山谷的方向冲去。

主将已经撤走,徐州军的士气顿时跌到了谷底。

许多被曹军逼近的徐州军,纷纷丢下兵器,抱头跪在了地上;也有一些徐州军,从包围圈中冲出,蹿上了山坡,消失在密密的山林里。

战斗仅仅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曹军便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骑着战马,走在满是两军尸体的山谷内,看着遍地的尸体和那些抱头跪在地上,已经被曹军控zhì

了的徐州兵,夏侯渊提起大刀,用刀尖指着跪地的徐州军,向身后的亲兵说道:“将这些人,全都挖坑活埋!”

“诺!”亲兵应了一声,安排曹军兵士们挖坑去了。

听到夏侯渊说话的徐州军降卒,顿时发出了一阵凄厉的惨嚎,很多人哭嚎着,哀求着夏侯渊不要杀死他们。

可夏侯渊哪里会听他们的解释,一抖缰绳,策马朝前去了。

先前阻截徐州军后路的乐进,闻之夏侯渊下令将降卒全都活埋,连忙四处寻找夏侯渊。

刚找到夏侯渊,乐进就跨步跑了上去,抱拳朝骑着战马的夏侯渊拱了下,仰脸望着他说道:“夏侯将军,那些兵卒已然放下兵械,若是悉数诛杀……”

“乐将军!”不等乐进把话说完,夏侯渊就蹙起了眉头,对他说道:“莫非你忘记曹公老父了?”

第652章 冲锋陷阵全靠他们

丢下一句话,夏侯渊抖了下缰绳,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走了。

望着夏侯渊的背影,乐进也感到很是无奈。

上万名被俘的徐州兵,即将活活被坑杀,虽说心内对此一举很是不赞同,可乐进也是无法,毕竟曹操的父亲是因徐州军的截杀而死。

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在徐州展开。

数天之后,身在洛阳的刘辩,得到徐州军大败万余官兵被曹军坑杀的消息,半晌没有言语。

“殿下。”与刘辩一同站在回廊上,看着柳奴逗弄淘儿,肚子已经很明显隆起的管青,向刘辩轻声问道:“殿下怎了?”

“万余徐州兵被坑杀!”看着庭院内的淘儿和柳奴,刘辩眉头微微蹙着,对管青说道:“如此残虐,本王即便是北征匈奴,也是没有这样!”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轻轻叹了一声,管青接过刘辩的话头,对他说道:“也是那陶谦,无事作何要去截杀曹嵩……”

“还不都是刘备干的好事!”嘴角撇了撇,刘辩扭头看了管青一眼,对管青说道:“在本王看来,刘备就是个丧门星,他到哪里,哪里准没好事。上回来到洛阳,吕布谋反;此番到了徐州,陶谦截杀曹嵩,引得曹操大军直逼徐州……”

“殿下如此一说,青儿也觉着是了!”刘辩的一番话,把管青给逗的乐了,她掩嘴一笑,对刘辩说道:“日后不再让那刘备来洛阳便是。”

“嗯!”刘辩点了下头,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管青说道:“本王且去看看象园内小象安置的如何,青儿好生调养着,切莫太过劳累。”

待到管青轻声应了,刘辩才转身朝屋内走去。

穿过管青寝宫,出了正门,刘辩招呼了一声等在外面的王柳和王榛,领着一队王府卫士,径直朝王府前门走去。

出了王府,刘辩等人上了战马,策马朝着象园所在的方向奔去。

所谓的象园,其实就是在城内未有利用起来的地皮上圈了一圈围墙。

在围墙内,有着供小象休息的场所,也建了一些兵营。

不过兵营里还没有驻扎兵士,小象要成年,还须数年,选择作为象兵的兵士,年岁都不能太大。

虽说洛阳军精锐,可挑选象兵,却是异常严格。

三卫官兵和王府卫兵,属于特殊兵种,自是不在选拔之列。而偏营官兵,相对羸弱,更是不能作为将来突击敌军的主力来使用。

唯一能够选拔象兵的地方,就只剩下了洛阳军主力。

还有八百头小象没有送到,象兵的选拔也不是十分紧要,眼下象园内的军营,还都是空着。

刚到象园外侧,尚未进大门,刘辩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小象的叫声。

“殿下!”刚要往象园里进,新任命的象兵主将典韦,就从里面跑了出来,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末将不晓得殿下来此,有所怠慢,请殿下责罚!”

“典韦啊!”翻身跳下马背,走到典韦身旁,刘辩朝他肩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对他说道:“本王整日听那些将军、幕僚说一些文绉绉的话,脑袋听的都大了。你与本王也是老相识,可千万莫要学他们,还是你原本的脾性好些。”

“嘿嘿!”被刘辩说了这么一句,典韦嘿嘿一笑,一边跟着刘辩往象园里走,一边向刘辩问道:“殿下如此繁忙,怎有闲暇来象园?”

“你可是象兵主将,切不可如别个一般小看了象兵!”拉着典韦并肩走着,刘辩对典韦说道:“这些小象,过上几年都成了大象,你的象兵可是要成为战场上的开路先锋。每逢战阵,能否取胜,全靠他们了!”

“象兵竟是如此厉害?”刘辩这么一说,典韦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茫然的对刘辩说道:“那些小象,长相倒是颇为怪异,只是跟战马也差不多大小,也不见得多有力qì

,怎会如此凶猛?莫非它们真个吃人不成?”

“瞎扯!”典韦的一番话,把刘辩给说乐了,他扭头看着典韦,对他说道:“象是不会吃人,可身躯却是十分巨大,你也看过那只淘儿,它不过只是一头尚未长成的小象,待到成年,它们便是庞然巨物。只要披上铁甲,刀剑对它们都是没有多少奈何,冲杀敌阵如同摧枯拉朽。本王只期盼着,在它们长成之前,我军莫要有大战才是。”

跟在刘辩身后,听着刘辩的一番描述,典韦扭头朝已经能看到的小象象群看了一眼。

看着那些四处乱跑的小肉团,典韦怎么也想不出,就凭着这些长鼻子的小怪物,如何在战场上冲杀,又如何能将敌军如同摧枯拉朽般冲散。

领着王柳、王榛等人,在典韦的陪同下进了象园。

远远的看着在象园内来回走动的小象,刘辩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中原人此时还没有多少接触过大象,根本不可能知dào

,这种动物在许多驯养它的国度中,被培养成战场上的杀神。

骑兵冲锋时,强dà

的冲击力,只是在两军相撞的那一瞬,才能给敌军造成损害,而且骑兵惧怕列起长枪的阵型。

可象兵完全不惧长枪兵的威胁,战象冲锋时,长鼻子能将敌军的长矛卷住,把敌军阵型扯乱。

“明日一早,本王领你去军营选拔兵士!”看了一会小象,刘辩对身旁的典韦说道:“小象成年尚需时日,象兵军士选拔,须选择年轻士兵……”

“末将引领象兵,可是在象兵能上战场之前,末将都无有机会追随殿下与敌厮杀?”从刘辩的话里,听出象兵要是出征,至少还得数年,典韦有些紧张的看着刘辩,向他问了一句。

“只管放心!”伸手轻轻朝典韦的肩膀上拍了拍,刘辩对他说道:“若有战事,本王自会命他人代替你练兵。一旦有了战事,本王怎肯将你这样的勇将留在洛阳?”

得了刘辩这句话,典韦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好像整个人都放松了的样子。

此时的徐州城内,早已得到糜竺兵败消息的刘备,正双手背在身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快步走动着。

就在刘备为曹军击败糜竺,得了泰山一郡而感到烦闷时,一名亲兵跑到门口,抱拳对他说道:“启禀皇叔,吕温候已然领军来到城外,请皇叔允许兵马入城?”

得知吕布又来了,刘备愣了一下,连忙向那兵士问道:“来了多少人?”

“只有数千人!”抱拳躬身,那亲兵向刘备应了一句。

得知来的只有数千人,刘备心底才松了口气,对站在屋内,一直看着他来回走动的关羽和张飞说道:“随某前去迎接温候。”

“大哥!”刘备刚迈出一步,关羽就连忙对他说道:“糜竺新败,城内正自空虚,曹军已然得了泰山郡,眼见就要逼近徐州,吕布此时前来,恐防有诈!”

听了关羽的话,刘备愣了一下,不过旋即便露出一抹看似坦然的笑容,对关羽说道:“若是温候想要这徐州,某让于他便是!”

说完这句话,刘备再不耽搁,跨步走出屋外。

关羽和张飞相互看了一眼,都是很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跟着刘备走出了房间。

由于曹军压境,往日喧嚣的徐州城,如今早已是一片萧条。

许多百姓想要拖家带口逃离徐州,却被守卫城池的兵士给拦阻回去。

被恐惧袭扰着的百姓,有些人已是丧失了理智,想要强行冲出城去,却遭到守城兵士的一通屠杀。

在城门口躺了数百具百姓尸体之后,城内的平民才都晓得了惧怕,一个个窝回了家中,再不敢出门。

商铺家家闭户,小贩更是不敢走上街市,以往人来人往的徐州街道,竟然是空无一人,异常冷清。

领着关羽、张飞,骑马走在徐州街道上,看着冷清的街面,刘备心内也是感到一阵凄凉。

好端端的徐州城,在曹军的压迫之下,竟到了这步田地,若是曹军在此逗留的时日再久一些,恐怕不等曹军发起总攻,徐州城内便已是自乱了起来。

带着队伍出了城门,刚到城门口,刘备就看到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支军容整齐的军队。

率领这支军队的,正是手提方天画戟、胯下骑着赤兔马的吕布。

在吕布身后,数千名官兵列着整齐的队形,所有官兵都是衣甲鲜亮,手中盾牌、短矛显然是新近配发,还都折射着崭新的光泽。

仅仅只是过了数日,吕布军的军容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刘备也不由的愣了一下。

双手抱拳,朝吕布拱了一拱,又看了一眼吕布身后的军队,刘备不由的赞了一句:“温候麾下将士,好生威武。”

“不瞒使君!”手持画戟,抱拳朝刘备拱了拱,给刘备回了一礼,吕布对他说道:“洛阳王希望我等守住徐州,因此命人给末将送来了兵械、衣甲,此番末将再来徐州,便是要助皇叔镇守徐州,不让曹军再向前半步!”

第653章 只为杀了陶谦一家

下令开放城池,引吕布军进入徐州,刘备与吕布并骑向城内走着,没走几步,他便眼窝泛起了泪光,哽咽着对吕布说道:“某即将身首异处,请温候救某!”

说着话,刘备翻身跳下马背,抱拳站在吕布马前,躬身对吕布行了一礼说道:“曹军已然兵临徐州城下,城内百姓也是一片恐慌。某何德何能,敢坐镇徐州?温候既已来此,某今日便将徐州让于温候!”

“来人!”说着话,刘备竟是真的转过身,向身后的一名亲兵喊道:“去将徐州牧大印取来!”

那亲兵应了一声,刚转身想去取徐州牧的大印,站在刘备身后的张飞就朝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被张飞瞪了一眼,那亲兵立kè

怔在了那里,没敢再动身。

骑在马背上的吕布,看到这一幕,怎会不晓得是刘备在演戏给他看。

他连忙翻身跳下战马,牵起刘备的双手,很是诚恳的对刘备说道:“某被洛阳王赶出洛阳,已是十分落魄,到了徐州,幸而皇叔肯收留于某。皇叔恩义,某又如何敢负?某来此处,只为一事,那便是协同皇叔镇守徐州,不让曹军进入徐州半步!”

“温候……”与吕布牵着手,刘备眼窝中泛着泪光,对吕布说道:“徐州有温候在,某又何惧之有?”

二人牵着手,相互凝望着,过了好一会,才都仰起脸哈哈笑了起来。

吕布笑的倒是爽快,刘备由于刚哭过,大笑起来,表情却是十分难看。

一举击溃糜竺、糜芳,郭嘉得知夏侯渊坑杀了万余徐州降兵,也是半晌没有言语。

下令让夏侯渊领军正面与徐州军交战,考lǜ

到的只是夏侯渊勇猛,在战场之上少有敌手。

由糜竺、糜芳率领的徐州军,不仅人数不如郭嘉麾下曹军,就连武将与曹军的将军们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场战斗本就没有多少悬念,可郭嘉万万没有想到,夏侯渊竟会因要替曹嵩报仇,而将万余徐州军坑杀。

假若没有坑杀这万余名徐州军,而是将他们收编,加以充分利用,徐州方面的抵抗便会弱上许多。

可坑杀了这些徐州军,虽说对徐州将士在心理上能够起到震慑作用,却也会使他们由于恐惧,而士气暴涨。

毕竟恐惧到极点却又无路可退,才能激发出人心底最强的抗争意识。

夏侯渊冲动之下的举动,却是让郭嘉开始考lǜ

,是否应向曹操建议,且领军返回许昌,过些时日,再重新进攻徐州。

在泰山一带驻扎了数日,郭嘉终于等到了曹操率军来到。

许多日子不见,郭嘉刚见到曹操,便愣了一下。

曹操要比早先郭嘉与夏侯惇领军离开许昌时清瘦了许多,整个人也显得干黄了很多,显然是曹嵩被杀,对他的打击很是沉重。

“奉孝!”骑在马背上,前来迎接的郭嘉才到近前,曹操就有气无力的招呼了他一声。

“明公!”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郭嘉对曹操说道:“许多日子不见,明公如何消瘦至此?”

“每每思量老父为人所杀,某便心如刀绞!”抬眼望着前方,曹操长叹了一声,才重新低下头,看着站在马前的郭嘉说道:“若非奉孝一举击溃徐州军,某且不知何时才能攻破徐州……”

“眼下并非击破徐州最佳时机。”曹操的话尚未说完,郭嘉就低垂下眼睑,略一思忖,才对曹操说道:“经lì

此败,徐州军民定然已是恨明公入骨,若我军继xù

挺进,恐怕会遭到极为强劲的阻挡。依下僚所见,明公当退兵才是!”

“退兵?”曹操猛然扭过头,眼睛瞪的溜圆,望着站在他战马旁的郭嘉,紧锁着眉头说道:“莫非奉孝以为,老父之仇,某不该报?”

“报!自是要报!”仰脸望着曹操,郭嘉对他说道:“明公要杀者,无非陶谦一家,某等进攻徐州,要的却是将徐州并入明公治下!此二事不可混为一谈!”

“若不攻破徐州,某又如何去杀陶谦一家?”晓得郭嘉是想让他退兵,曹操脸色铁青着,向郭嘉问道:“奉孝以为该当如何,才能杀了那陶谦一家,若是可兵不血刃,某愿听奉孝之言!”

“眼下刘备方才占据徐州,明公只须命人暗中与刘备相见,告知其只欲取陶谦一家性命,以刘备秉性,自当为退明公大军,而献出陶谦尸身以及亲眷!”双手抱拳,向曹操拱了拱,郭嘉对曹操说道:“只是那刘备,腹中小人,面上却是要装作谦谦君子,明公假若命人前去直接与之相谈,必定遭其拒绝。若要成事,须有两手打算!”

“何为两手打算?”从郭嘉的话中,听出可以得到陶谦的亲眷,一抹光亮也瞬间在曹操的眸子中闪过,只是他并没有直接猜测郭嘉的想法,而是向他说道:“奉孝如何谋断,但请说来无妨!”

“使一人前去与刘备接洽,劝其献出徐州!”仰脸望着还骑在马背上的曹操,郭嘉对他说道:“要蒋干随行,暗中与刘备相见,告知其明公只欲得到陶谦一家性命,并不打算图谋徐州……”

“好!”郭嘉的话才说完,曹操就猛然一拍大腿,对他说道:“知我心者,奉孝!”

“我等入帐详谈!”先是赞了郭嘉一句,曹操翻身跳下马背,整个人都好像精神了许多,牵着郭嘉的手,向身后众人招呼了一声,朝早已为他搭好的帅帐走去。

进入帅帐,众人刚依秩序坐下,曹操就环顾着众人,向郭嘉问道:“以奉孝之意,此番命何人前去与那刘备接洽,方为妥当?”

“回禀明公!”双手抱拳,跪坐在帐内,郭嘉对曹操说道:“仲德擅长与人接洽,可前往劝服刘备献出徐州;子翼多谋,擅长察言观色,可与刘备暗中商议将陶谦一家擒获,献于明公!”

话说到这里,郭嘉扭头看了一眼跪坐在身旁的程昱,语气中颇带着几分歉意的对程昱说道:“只是此番仲德要多受些委屈了!”

“能报明公大仇,某便受些委屈,又能如何!”先是朝郭嘉笑了笑应了一句,随后程昱抱拳对曹操说道:“明公,奉孝之计断然可行,某愿前往。”

待到程昱向曹操表明了心迹,身份虽是卑微,却因成功策反吕布,如今在曹军之中也有了些许地位的蒋干,连忙站起身,抱拳躬身对曹操说道:“明公但有驱遣,某万死不辞!”

看着程昱和蒋干,曹操抬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沉吟了片刻,才对二人说道:“刘备为人奸猾,乃是当世枭雄,二位与之接洽,须小心在意才是。”

“多谢明公提点!”抱拳躬身,程昱和蒋干都向曹操谢了一句。

从曹操的神色中,已经看出了退兵的希望,郭嘉脸上也漾起了淡然的笑意。

眼下曹军若是强攻徐州,虽说最终能够取得胜利,可胜利的代价却是极其巨大。

吕布、刘备在徐州一代盘踞,一山不容二虎,眼下曹军兵临城下,却是会让这两头虎暂且少些内斗,而向曹军亮出獠牙。

假若曹军暂且放qì

徐州,以退为进,等到吕布与刘备反目,再重新折回。

一是夏侯渊屠杀徐州军所带来的影响届时会消弭许多,二是徐州经过内斗,必定消耗惨重。

待到徐州兵力折损严重,吕布和刘备有一方占据了上风,曹操再挥兵杀来,徐州便是唾手可得。

郭嘉为曹操定下赚取陶谦家眷的计策,不几日,徐州城内便迎来了曹军的使者。

曹军在战场上占尽了上风,作为曹军使者,程昱自是派头十足,进了徐州,也不下马,径直领着队伍向徐州官府方向行进。

程昱擅长外交,平日里为人也很是低调,可眼下,他却没有发扬低调的作风,而是趾高气昂的进入了徐州城。

这一次,他肩负着的任务,并非劝说刘备真的将徐州献出,而是要让这场和谈失败,至少在表面上和谈不能达成。

得知曹操派来了使者,晓得徐州眼下是兵祸连连恐怕守不住多久的刘备,丝毫不敢怠慢,赶忙领着关羽、张飞和刚逃回徐州的糜竺、糜芳兄弟等人,等候在官府正门外。

远远看见程昱领着使者队伍朝官府行来,刘备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见刘备一副心急火燎向和曹军使者说话的模样,关羽、张飞几乎同时拧起了眉头,虽是心内不太情愿,却还是跟着走了过去。

糜竺先前受了箭伤,虽说这两日已然康健了许多,可对曹军的憎恨却是丝毫未减,并没有跟着刘备一同前去迎接程昱,只是与糜芳一道,站在官府门外等候。

跑到程昱马前,刘备抱起双拳,仰着脸对程昱说道:“程公来此,备本应前往城外迎迓,无奈城中事体繁多,有失礼数,还望程公见谅!”

马背上的程昱并没有下马,只是抱拳朝刘备拱了拱,算是给他回了个礼,语气很是傲慢的说了句:“平原令多礼了!”

第654章 欲擒故纵

与刘备见礼时,程昱是以平原令的官位称呼刘备,显然没有承认他的徐州牧身份。

刘备虽说并没有因此而恼怒,跟他一同前来迎接程昱的张飞,却是将眼一瞪,冲程昱吼道:“你这厮,我大哥与你见礼,你怎可如此托大?”

程昱并没有理会张飞,只是嘴角撇了撇,翻身跳下马背,对刘备说道:“玄德公,若是不喜某唤你做平原令,某便直呼名姓如何?”

“程公但凭喜好而已!”刘备终究是胸有城府,对程昱的傲慢并没有太多介yì

,反倒是很谦恭的应了一句。

随后,刘备侧身站到一旁,向程昱做了个请的手势,对程昱说道:“程公且请入内说话。”

程昱抬脚向前走的时候,刘备眼角的余光,瞥到在程昱队伍之中,有个穿着墨绿色深衣的少年,正紧皱眉头,瞪着程昱。

那少年的目光很是有些怨恨,显然是对程昱如此无礼,而有些看不过眼。

只是这一瞥,刘备就对这少年多了几分印象。

眼下曹操已是大军逼近徐州,只要兵临城下,徐州便会成为一坐孤城,用不多少时日,就会沦入曹军之手。

在这种情形下,程昱这样的曹军使者,举止中有些傲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反倒是那少年,身在曹营,却会因程昱的傲慢而瞪着程昱,颇为让刘备感到了些亲近。

程昱进了徐州,连续六七日,双方不过是在谈论些要刘备献出徐州的话来。

几日后,远在千里之外的刘辩得知程昱入了徐州,且态度傲慢骄横时,只是微微一笑,屏退了报讯的卫士,并没有多说什么。

此时的刘辩,正与管青一同站在湖岸边上,在他的身后还站着王柳与王榛。

卫士说的话,管青与王柳、王榛都听了个真切,晓得曹操派出程昱前去徐州,是为了让刘备将那徐州让出,三个女子心内都是有些焦急。

可看向刘辩,却发xiàn

刘辩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就好似那徐州落不落入曹操之手,跟他没有半分关系似的。

“殿下!”终于,管青还是有些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向刘辩问道:“曹操已然兵临徐州,若是让他得了徐州,将来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对殿下不利,殿下该当如何处置?因何殿下晓得程昱入了徐州,却会这般气定神闲?”

“曹操的目的不是徐州,本王为何要着急?”扭头看了一旁的管青一眼,刘辩随后便把视线转到了眼前的湖面上,对管青说道:“程昱为人沉稳,与人说话都是温文尔雅,如今却会对刘备如此倨傲,可见他去徐州并非为了劝降刘备。”

“不是为了劝降刘备,那他为何……?”刘辩的一番解释,让管青越发的感到迷茫,不只是她,就连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和王榛,看着刘辩时,眸子中也都闪烁着难以掩饰的疑惑。

“本王若是没有猜错,恐怕是为了得到陶谦尸骨及其家眷!”望着眼前的湖面,刘辩眼睛微微眯了一眯,嘴角牵起一抹怪怪的笑容,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只是本王却是没有想通,程昱如此做,究竟是为何?刘备为人虽是奸猾,却十分注重在人前留有颜面,让世人以为他是敦厚之士。程昱又怎样才能说服刘备,将陶谦全家献出!”

刘辩心内琢磨着程昱要怎样才能说服刘备献出陶谦家眷和尸骨的时候,徐州官府内的书房中,刘备正与一个人相向跪坐着。

跪坐在刘备面前的,并不是前来劝降的程昱,而是与程昱一同来到徐州的蒋干。

“子翼方才所言,确实不虚?”很是狐疑的打量着蒋干,刘备心底有些发虚的对蒋干说道:“莫非对曹公而言,这徐州尚不及陶谦一家的人头来的紧要?”

“陶谦与曹公有着杀父之仇!”跪坐于刘备对面,蒋干压低了声音对刘备说道:“若是玄德公肯将陶谦尸骨以及全家亲眷押送于曹公,某愿为玄德公向曹公求情,恳请曹公退兵。”

“备又如何不想曹公退兵!”蒋干的话音才落,刘备就一脸纠葛的长叹了一声,对他说道:“只是陶谦于备有恩,备明知曹公要将他全家诛杀,又如何肯将他的尸骨和亲眷送于曹公之手?”

“大军已然兵临城下,眼见玄德公自身难保,竟还想着他人!”蒋干坐直了身子,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朝刘备抱拳拱了拱手,对刘备说道:“某着实心服,如玄德公这般高风亮节,待到徐州城破之日,某愿为玄德公收尸。”

说着话,蒋干站了起来,抱拳躬身朝刘备行了一礼,对刘备说道:“既是玄德公心意已决,某且告退!”

“子翼且慢!”蒋干正要转身离去,刘备连忙长跪而起,话刚出口,泪水早就“哗哗”的顺着眼窝流下。

“玄德公这是何意?”见刘备哭了,蒋干连忙上前,双手搀扶着他,对他说道:“有话但说,因何竟是哭了起来?”

满脸糊着眼泪,刘备并没有起身,而是仰起脸望着蒋干,对蒋干说道:“子翼好言,备如何不懂,只是陶谦于备有恩,备着实不忍加害他的家眷……”

刘备话说的是义薄云天,可语气却是极其绵软。

从他的语气中,蒋干已经听出,只要有合适的理由和方法,陶谦的尸骨与家眷,恐怕是要被送给曹操了。

“某倒是有一计!”双手托着刘备的两只手臂,蒋干沉吟了一下,才对刘备说道:“那程昱此番前来,一是要得徐州,二是要让玄德公对陶谦戮尸,并将陶氏宗族悉数当街砍头。玄德公义薄云天,自是不会如此去做。只待那程昱提出要玄德公如此去做,公便以保护陶谦家眷名义,将其家眷送出徐州城,并且随行带上陶谦尸骨,某自有计量。”

“可是要于半道劫持?”蒋干的话刚说完,刘备就愣了一愣,小声向他问道:“如此一来,曹公又怎知是某将他们献出?”

“曹公本不欲攻伐徐州,所图者,无非杀父仇人!”将刘备搀扶了起来,蒋干接着对他说道:“只要得到了陶谦家眷及其尸骨,曹公征讨徐州之心已是淡了,某再于一旁稍加劝说,念及兵马劳顿,曹公定然会收兵返回许昌。”

“子翼如此一说,备心内便是安稳了一些。”虽说蒋干并没有做出曹操必定收兵的承诺,刘备却晓得,以蒋干的身份,能够说出那样的话才是真的有些靠不住,于是轻叹了一声,有些悲天悯人的说道:“只是可怜陶氏一族,却要为了这徐州安稳,丧身殒命!”

已经决定要出卖陶氏一族,刘备却还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让蒋干心内对他颇为轻视。

不过蒋干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而是面带微笑,将刘备搀扶了起来,对他说道:“玄德公只管依计行事,其他交于某便是!”

“有劳子翼!”与蒋干牵着手,刘备小声向他谢了一句。

手牵着手,二人相视一笑,一场针对陶谦家眷的阴谋,便自此定下了。

与蒋干定下计议的第三天,程昱才提起要让刘备交出陶谦家眷,刘备自是义正词严的当场拍案拒绝。

待到与程昱不欢而散之后,刘备又慌忙跑到陶谦府上,劝说陶氏宗族快些离开徐州,躲到曹操找寻不到的地方。

陶氏一族已是得到刘备当场拒绝程昱的消息,对刘备自是深信不疑,当天便在一队徐州兵的护送下出了徐州城。

将陶氏一族送出徐州城,刘备还不忘让人将陶谦的棺木从坟里起了出来,对外宣称要与曹操决一死战,深恐徐州城破,陶谦尸身为曹操侮辱,因此交于陶氏宗族将其带至隐蔽所在掩埋。

刘备的大义之举,不仅是使得陶氏宗族对他感恩戴德,就连徐州军民,也都发誓要誓死追随。

一时之间,刘备在徐州的名望,是得到了空前的提高。

谁也不知dào

,陶氏一族离开徐州,正往南行进的路上,一支身穿黑衣的队伍,早就蛰伏在道路的两侧,静静的等待着他们的来到。

得了刘备报讯,晓得曹操讨伐徐州,为的便是要将他们举族灭杀,陶氏一族不敢有丝毫耽搁,在一队徐州军的护送下,赶忙逃出了徐州城。

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曹操发xiàn

这支队伍的存zài

,也或许是出于其他什么理由,这支徐州军的人数并不是很多,只有三五十人。

在一队人数不多的徐州军护送下,陶氏一族离开徐州,径直朝着远离曹操的南边行进。

一路上,族中男男女女都是一脸悲戚。

毕竟陶谦经营徐州数年,对陶氏一族来说,徐州就是他们的家。

人终究是会恋家,已经离开徐州很远,还有许多陶氏宗族的人,在扭头朝渐渐朦胧了的徐州城眺望,眸子中满含着不舍和眷恋。

他们却不知dào

,真zhèng

的厄运并没有离去,而是刚刚开始。

第655章 没下成台阶

刚从各处军营巡视返回王府,刘辩才进王府正门,迎面就跑过来了一个卫士。

卫士半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封书信,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斥候送来一封书信。”

从卫士手中接过书信,刘辩展开简单浏览了一遍,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好似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可怜陶谦,为了讨好他人,得罪了曹操,却没想到竟会是引狼入室。”

跟在刘辩身后,听到他这么一说,王柳和王榛都是一脸的迷茫,俩人相互看了一眼,虽是心内疑惑,却没好向刘辩问出口。

“你们看看吧。”刘辩没有回头,只是手往后一伸,把那封书信递向了二人。

王榛伸手接过书信,展开与王柳一同看了一遍。

待到看完,二人抬起头,看向刘辩时,眼神是越发的迷茫。

“殿下,我二人因何没有看出陶谦引狼入室?”心内带着疑惑,王榛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向刘辩问出了声。

“陶谦家眷因何为曹操所获?”抬脚朝后园走去,一边走,刘辩一边向二人问了一句。

“书信上只是说,陶谦家眷离开徐州之后,半道遇见曹军埋伏,才为曹操所获。”跟在刘辩身后,王榛接口应了一句。

“离开徐州,陶谦家眷选择的乃是向南直行。”刘辩并没有回头,只是嘴角微微牵了牵,对王榛和王柳说道:“曹操大军如今驻扎于泰山一带,一南一北,若无内应,如何截杀陶谦家眷?”

“可保护陶谦家眷的徐州军也悉数被杀……”先是接了一句刘辩的话,话尚未说完,王榛就愣了一下,赶忙向刘辩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徐州城内……?”

“正是!”点了点头,刘辩嘴角稍稍牵了牵,对姐妹二人说道:“那刘备为了留下个好名头,如今恐怕正在徐州城内嚎啕大哭,恸哭陶谦家眷为曹操所害,发誓要为他们报仇。自从夏侯渊坑杀一万徐州军,徐州军民如今是同仇敌忾,曹军若是大举逼近,必定要承shòu徐州军民的全力抵抗,不过数日,曹操定然退兵!”

刘辩收到书信的同时,泰山一带的曹军主力,恰好如同他所猜测的那样,正在收拾着行囊,打算撤回许昌。

而徐州城内,刘备也正伏着桌案,放声痛哭着。

“曹贼无状,竟敢半路截杀陶公全族!”痛哭流涕,一边用拳头锤打着桌面,刘备一边放声嚎啕着,咬着牙低吼道:“某定要点齐三军,追击曹贼!”

说着话,刘备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向站着厅内众人说道:“众位愿随某追击曹贼者,上前一步!”

“使君豪气干云,某祝使君旗开得胜!”刘备话音才落,陈宫便上前一步,抱拳躬身祝了一句。

陈宫的话让刘备愣了一下,他本以为会有人劝说不要追击,然后他顺着台阶找个坎下来,却没想到,陈宫一下便将他给抽了上去。

原本糜竺等人是想要劝说刘备莫追击曹操,给刘备一个台阶,却没想到陈宫说话如此之快。

此时若是他们再站出来劝阻刘备,只能说是与刘备事先有了商议,强行做戏。

被陈宫一句话给呛住,刘备也是愣了一下。

他有些后悔,后悔在作秀的时候竟然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将吕布等人也给请了来。

没想到,吕布手下的人,不仅没有起到见证他忠义的作用,反倒在后面给他摆了一刀。

“多谢公台!”已是骑虎难下,刘备只得抱拳朝陈宫拱了拱,随后对关羽、张飞喊道:“二位贤弟,随某一同领军出城!”

关羽、张飞很是不情愿的应了一声,糜竺、糜芳等人也是面带纠葛的相互看了一眼。

无奈之下,糜竺只得向前站出一步,抱拳对刘备说道:“皇叔,曹贼势大,早先程昱来此,便是强逼皇叔交出徐州,皇叔领军前去追击,万一……”

糜竺说话的时候,陈宫向跟着他和吕布一同来到此处的魏续使了个眼色。

见了陈宫的眼色,魏续跨步上前,将手一摆,高声说道:“哭好好半天,搅扰个甚?若是皇叔不敢前去,某愿领兵前去追击!”

魏续这句话,虽然没有点明了说刘备哭的虚情假意,可话里却透着那个意思。

张飞环眼一瞪,冲魏续喝了声:“魏续,你待怎的?”

这声喝过,张飞已是紧紧攥着拳头,跨步向前走了一步。

“张将军莫恼!”张飞向前一步,魏续也瞪着眼朝前跨出一步,眼见俩人在大厅内就要打起来,陈宫连忙说道:“魏将军也是好意,刘使君坐镇徐州,如何可轻易出城?魏将军愿代使君出城,也是好意!”

被陈宫这么一激,刘备已是不出城也得出城,否则传扬出去,他便会背着虚情假意的罪名。

虽然虚情假意对刘备来说早已成了家常便饭,可在人前,他却还是想保持着敦厚长者的形象。

咬了咬牙,刘备抬起手臂,朝众人摆了一下,对厅内众人说道:“众位莫要再说,备心意已决,定要出兵追击曹军。”

说着话,刘备抬脚朝大厅门口走去,在经过最后一根厅柱时,他扭过头,向厅内的众人说道:“糜竺、糜芳代某镇守徐州城,温候请助二位将军,务必保得徐州军民安稳!”

“使君放心!”不等糜竺、糜芳二人应声,吕布已是跨步向前,朝刘备抱拳一拱。

交代完要糜竺、糜芳坐镇徐州,刘备跨步出了大厅,关羽、张飞二人紧随其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待到刘备领着关羽、张飞走出大厅,吕布也带着陈宫和魏续,跨步向厅外走去。

出了大厅,吕布和陈宫、魏续正引领十数名卫士向军营方向走,迎面过来一队骑兵。

这队骑兵人数不多,当先的正是刘备。

远远看见吕布,刘备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迎了上来,抱拳对吕布说道:“温候,备出师讨伐曹贼,徐州便要仰仗温候了!”

“使君放心!”抱拳朝刘备拱了拱,吕布向刘备身后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问道:“使君讨伐曹贼,莫非只引领这几个兵士?”

“二位贤弟正在点齐并将,今日午间,当可出征!”放下抱拳的双手,看着吕布,刘备轻叹了一声,对吕布说道:“请陶公家眷出城,乃是备想要他们远离曹贼,却不想,曹贼早于半道设下埋伏……”

“如今思之,备这心里……”说着话,刘备长叹了一声,把头侧向了一旁。

“使君忠义,某等心知!”骑着赤兔马,吕布与刘备一样,叹息了一声,对刘备说道:“预祝使君出师大捷!”

“多谢温候!”再次抱拳朝吕布拱了拱,刘备一抖缰绳,领着一队骑兵,径直朝城门方向去了。

扭头看着刘备离去的背影,吕布嘴角微微牵了牵,待到刘备走远,他抖了下缰绳,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与陈宫并骑向着军营走去。

吕布的军营,在徐州城内一个废弃的角落。

原本镇守小沛的吕布军,如今来到徐州,刘备及其麾下幕僚,对吕布并不信任,虽说徐州城防需yào

人手,却不敢将关键的军营让于他们,便为他们另外辟出了一块地界,让他们驻守。

在吕布的军营外,还有着一支徐州军驻扎。

这支徐州军人数虽然不多,却扼住了吕布军直接进入徐州城内腹地的要道,一旦吕布有所异动,整个徐州的兵马,便会立kè

向他压上来。

在洛阳城内已经印证过一件事,吕布虽是勇猛,可他麾下兵马却是不多。

人数上远远占有优势,刘备在城内的时候,还不担心吕布会怎样动作,可他一旦要出城,这种担心就变的越发强烈起来。

刚回到军营,吕布正与陈宫一道,打算返回营房商议刘备出城之后该当如何处置,一名守卫营门的兵士飞快的朝他跑了过来。

到了吕布近前,那兵士抱拳躬身,对吕布说道:“启禀温候,徐州军的军营,突然增加了人数,人数是我军的近两倍之多。”

“刘备这是要打曹操,还是要打某?”得知在他军营外面,与他相隔不远处的徐州军军营突然增加了人数,吕布眉头一皱,转身就要朝军营外走,一边走,一边还愤然的说道:“某这便去找那大耳小儿评理去!”

“温候且慢!”吕布刚转过身,陈宫就连忙叫住了他,对他说道:“温候稍安勿燥,某有话要说!”

被陈宫阻止,吕布愣了一下,停下脚步,抬手朝军营牙门处指着,向陈宫问道:“大耳小儿如此欺某,某如何可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抱拳朝吕布微微躬身,陈宫对他说道:“温候勇武,关羽、张飞纵然全都在徐州城内,也不是温候对手,如今二人又随刘备出城,一旦温候发难,城内还有何人可制衡温候?那刘备不过是预留一手,温候何故如此大动肝火?”

第656章 挟天子节制洛阳王

刘备领军出了徐州城,一路假意追击曹军,行军速度却很是缓慢。

他们离泰山尚远,曹军早已撤出了泰山,留给刘备的,不过是一个空空的泰山郡而已。

率领大军退出了泰山郡,曹操与郭嘉并骑前行。

“奉孝以为,那吕布定然会袭取徐州?”一边前行,曹操一边向身旁的郭嘉问了一句。

“正是!”点了点头,抱拳向曹操拱了拱,郭嘉对曹操说道:“明公诛杀陶谦一家,将陶谦戮尸,已是出了胸中恶气。我军暂且返回许昌,整顿数日,待到徐州乱起,再行折回,便可将徐州一举拿下!”

“若无奉孝,此番讨伐徐州,不晓得又有多少将士埋骨他乡!”扭头看着郭嘉,曹操向他点了下头,对郭嘉说道:“某得奉孝,这中原与江淮,便已是得了一半。汉室匡复,也是指日可待!”

“明公忠于汉室,我等心中皆知!”骑在马背上,郭嘉抱拳躬身对曹操行了一礼,才接着说道:“只是明公若要匡复汉室,待到击破徐州、进击淮南之后,便要与那袁绍对阵……”

“哦?”郭嘉这么一说,曹操愣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对郭嘉说道:“袁本初坐拥强兵数十万,而某麾下,十万之众尚且不足,如何与袁本初对阵?”

“明公稍安!”微微一笑,郭嘉将声音压到很低,对曹操说道:“眼下明公不仅不可与袁绍反目,反倒应联合袁绍,讨伐袁术。袁氏兄弟二人,一南一北,虽说同父所生,可袁绍乃是庶出,却坐镇河北,拥兵数十万;袁术乃是嫡生,反倒被排挤到淮南一地。试想,袁术如何心服?正是因此,以往袁氏兄弟才会常常相互攻伐,此正可为明公所用。”

“愿闻其详?”曹操擅长收拢人心,此时身旁都是忠于他的人,他并不担心郭嘉说的话被人听了去,传扬到外人耳中,连忙请郭嘉把话接着说下去。

“明公可命人前往洛阳,与洛阳王修好。”一边骑着马向前走,郭嘉一边对曹操说道:“当今陛下在许昌,明公当善加利用,以此节制洛阳王!”

听了郭嘉的一番话,曹操不住的点着头,虽是什么也没说,心内却早已有了盘算。

由于无有战事,刘辩每日不是前往军营,观看各营将士练兵,就是去象园,看留在洛阳的南蛮驯象师教习新选拨的象兵驯养小象。

起先刘辩并不晓得战象如何驯养,还以为会和普通驯养差不了多少。

可在观看了几次之后,他彻底的被人类的残忍给折服了。

小象不仅要能够忍耐巨大的噪音,还必须在燃烧着的火焰中来回奔跑,以此增强它们对火焰的适应。

听着那一头头小象发出的凄惨嚎叫,刘辩虽说心内很是不忍,可他并没有阻止。

他知dào

,一头战象,在战场上是否惧怕火焰、是否惧怕巨大的噪音,是它们能否胜任战场厮杀的关键。

如果战象在战场上恐惧,那么造成的后果将会是不堪设想。不仅不能对敌军起到突pò

的作用,反倒会将自家的阵型闯乱,使得无数官兵惨死在沙场上。

订购乌沙的事,刘辩并没有亲自过问。

他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徐庶,由徐庶专门负责。

扒着象园外围的栏杆,刘辩正蹙着眉头,看着象兵训liàn

小象,一名卫士飞快的跑到他的身后,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大秦商人已然将第一批乌沙运到。”

得知第一批乌沙运到,刘辩连忙转身,向身旁的典韦说了句:“本王且去看看乌沙,你且在此好生练兵。”

“诺!”得了刘辩吩咐,典韦应了一声,一直将刘辩送到象园门口,目送着他走的远了,才转身返回象园。

出了象园,刘辩领着王柳等人,径直朝着洛阳官府行去。

早先刘辩有过交代,一旦乌沙到货,不用经过官商,直接送至洛阳官府,与洛阳官府进行乌沙交yì

的大秦商人,可以自由贸易。

这个条件对外来商贾来说,不可谓不具有诱惑力。

很多西域商人,如今提到得了乌沙交yì

资格的大秦商人,还艳羡不已,后悔当日为了贪图小利,而放qì

了如此好的机会。

刚到洛阳官府门前,刘辩还没下马,徐庶就领着一众官员迎了出来。

“大秦商人呢?”跳下马背,刘辩一边朝官府里走,一边向徐庶问了一句。

“将乌沙送达,交验货品之后已然离去。”跟在刘辩身后,一边走徐庶一边答道:“此番运来乌沙,共计五百斤,大秦商人在洛阳补齐货品,便会返回大秦,下次送达,或许要到三五个月之后。”

“自打本王要他送来乌沙,到如今不过两月有余,竟已是送来了第一批,此人可用!”点头赞了那大秦商人一声,刘辩径直进了官府前院。

刚进前院,他就看见官府内摆放着两三只大木桶,木桶里面装满了乌黑的沙状物。

走到木桶旁,刘辩伸手抄了一把沙状物,发xiàn

这物事很是沉重,也很细腻,捧在手中,手感是相当的不错。

“去请个铁匠来。”捧了把乌沙,刘辩扭头向身后的一名卫士吩咐了一句。

那卫士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了。

“如此多的乌沙,也不晓得能锻造多少兵刃。”看着手掌中的乌沙,刘辩扭头对一旁的徐庶说道:“若是足够打造兵刃,本王打算将三卫将士及王府卫士的长剑全都换上一换。”

“大秦商人方才与臣下说过,锻造兵刃,乌沙所需并不太多。”站在刘辩身旁,看着眼前的乌沙,徐庶对他说道:“五百斤乌沙,已是足以锻造数万柄长剑。”

“数万柄?”满脸惊愕的扭头看着徐庶,刘辩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郁闷的说道:“那本王订购了三千斤,岂非这辈子都用不完?”

向刘辩微微躬了躬身子,徐庶并没有应声。

他和刘辩一样,并不晓得锻造兵刃时,具体需yào

添加多少乌沙。

身为穿越者,刘辩虽是了解许多这个时代人所不了解的东西,可他却并非万能,尤其是乌沙锻造钢材。

他虽然知dào

不需yào

很多便可以锻造出钨钢,可具体添加的分量,他却是不太清楚,为了确保兵刃打造充足,只能先来个狮子大开口,订下了三千斤。

没过多会,一个得了刘辩召唤的老铁匠,在卫士的引领下,来到了官府。

虽说洛阳军主力以及三卫将士的兵刃,都是刘辩亲自过问,可偏营的武器却是由官府定制。

城内的铁匠与官府之中一些下层官员也是甚为相熟,可老铁匠却从来没有到过官府并且见到如此多的洛阳城要员。

进了官府前院,老铁匠先是向刘辩和徐庶等人行了一礼,这才躬身立于一旁,颇是有些紧张的低头偷看着刘辩,一句话也没敢多问。

“老丈过来说话。”见老铁匠未敢走近,刘辩朝他招了招手。

得了刘辩招呼,老铁匠这才战战兢兢的来到近前,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还是没敢言语。

“看看这是甚么?”从一旁的木桶中抄出一捧乌沙,刘辩将乌沙摊在老铁匠面前,向他问了一句。

看了一眼刘辩手中的乌沙,老铁匠眸子瞬间一亮,下意识的喊了声:“乌沙!”

“老丈认得此物?”将手中的乌沙丢回木桶中,刘辩伸手拉着老铁匠的衣袖,把他拉到木桶旁,指着桶中的乌沙,向老铁匠问道:“这些乌沙,可锻造多少兵刃?”

面前摆放着两大木桶乌沙,老铁匠眼睛瞪的溜圆,惊的是好一会没有说出话来。

“老丈……”老铁匠没有说话,一旁的徐庶小声唤了他一句:“殿下在问你话呢。”

“呃!”徐庶这一提醒,老铁匠才愣了一下,连忙对刘辩说道:“这些乌沙,足有数百斤,锻造兵刃,乌沙不宜太少,太少则铁质酥脆,可也不宜太多,太多则硬而不韧。这些乌沙,少则可锻造万余柄长剑,多则可锻造两三万柄。”

“锻造长剑、短剑各一万一千柄。”看着面前的乌沙,刘辩接着向老铁匠问道:“两个月之内锻造完毕,须多少工匠?”

“假若殿下要长剑品质足够,一柄长剑须五日以上精琢。”躬着身子,老铁匠对刘辩说道:“短剑虽是稍易打造,也是需yào

两日,两月打造一万一千柄长剑、短剑,至少须有千名工匠方可。”

听得老铁匠如此一说,刘辩晓得,两个月之内,想要把这么多的长剑和短剑打造完备,几乎是不太可能。

一柄长剑的好坏,不只是看它的材质,还要看它究竟为何人锻造。

好的工匠,打造出来的长剑,锋利无比、吹毛断发。寻常的工匠打造出的长剑,不过只是一块比寻常兵器坚硬些的物事罢了。

“洛阳城内,技艺精湛的工匠如今有多少?”想到这一层,刘辩扭头看着一旁的徐庶,向他问了一句。

第657章 女人而已

“回禀殿下。”一旁的徐庶先是想了一下,随后便对刘辩说道:“洛阳城内共计有铁匠五百余名,技艺精湛的铁匠,不足百人……”

“那不是要锻造一年?”听得徐庶说技艺精湛的铁匠不足百人,刘辩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沉默了片刻才对徐庶说道:“且让他们打造着,时日莫要太催,本王只要打造出精良兵刃。”

待到徐庶应了,刘辩又接着对他说道:“兵刃打造齐备,先从王府卫士配起,尔后龙骑、虎贲、羽林!”

“殿下放心!”刘辩连发放兵器的顺序都已经安排妥当,徐庶连忙应了一声。

曹操大军撤离了泰山,早已对此了若指掌的刘备,领军到了泰山郡,自然是扑了个空。

在泰山郡境内驻扎了数日,刘备安抚了一番郡中百姓,做了做样子,便领着大军向徐州方向行进。

不一日,刘备军眼见就要到了徐州城外,骑马走在刘备身旁的关羽抬手朝前一指对刘备说道:“大哥,城墙上的旗帜好似有些不对。”

关羽这一提醒,刘备才抬起头,朝前望了过去。

果然,出现在他视线中的,并非过去徐州军的旗帜,而是吕布军的战旗。

看到这一幕,刘备心内陡然一惊,向关羽和张飞说道:“糜竺、糜芳在城内镇守,莫非那吕布还是得了徐州?”

“早说过大哥不该领军出城!”看着徐州城墙上的吕布军旗帜,张飞朝着大腿上猛拍了一巴掌,叹了一声,对刘备说道:“如今倒好,连徐州都让给了那三姓家奴!”

“三弟莫要如此辱骂,且去城下看看再说。”与关羽、张飞相比,刘备终究是有城府些,他并没有因为见到徐州城头上飘着吕布军的战旗,而辱骂吕布,反倒是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对关羽、张飞交代了一句:“若是见了温候,切莫开口辱骂。”

张飞虽说书法和绘画都很有造诣,可除了写字画画时,他的脾气也是颇为暴躁。

听得刘备不让他们辱骂曹操,张飞又叹了一声,满脸不情愿的跟着刘备,向徐州城下行去。

“刘使君!”刚到徐州城下,刘备还没来及向城上喊话,陈宫就从城头上探出脑袋,对刘备喊道:“曹贼势大,使君脾性纯良,温候担心使君难以拒敌,因此且接管了徐州。待到曹贼对徐州再无觊觎之心,定当归还使君。”

仰脸望着城墙上的陈宫,刘备的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杀意。

可眼下吕布军在城内,他的兵马在城外,又不晓得吕布已经收编了多少徐州军,双方实力不明,刘备也是不敢轻易下令攻城。

略微沉吟了片刻,刘备才微微一笑,抱拳朝城头上拱了拱,对城头上的陈宫说道:“温候所虑极是,早先备便有心将徐州交于温候,是温候一再辞受。如今温候得了徐州,备心深安。”

说着话,刘备一抖缰绳,调转马头,转身就走。

“使君且慢!”刘备刚转过身,城头上的陈宫就向他喊道:“使君家小尚在城内,莫非使君连家眷也是不要了?”

“呃!”听到城头上的陈宫如此一说,刘备愣了一下,这才兜转战马,向城头上的陈宫高声说道:“家小在温候之处,某还有何放心不下?”

“温候已令某将使君家小带至城门。”城头上的陈宫先是向刘备喊了一声,接着朝身后一招手,对站在后面的一名亲兵说道:“把刘备的家眷送出城去。”

陈宫的亲兵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下了城墙。

没过多会,徐州城门就缓缓的打了开来,一队吕布军的兵士,护送着刘备的家眷,从城内走了出来。

看到城门打开,刘备身后的关羽和张飞提着兵器,作势就要冲上去。

刘备连忙张开手臂,将二人拦住。

被刘备拦住,关羽、张飞都是扭头朝他看了一眼。

望着徐州城门,刘备并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紧紧的拧着,眸子中的杀意越发炽烈。

也像刘备一样,扭头看向徐州城门,关羽和张飞愕然的发xiàn

,在那队护送刘备家眷出城的队伍后面,一员武将骑着一匹通体赤红的战马,缓缓的从城内走了出来。

走出城门的将军不是别个,正是吕布。

他手提方天画戟,身披银色鳞片甲,跟在护送刘备的队伍后面,整个人就如同一尊天神般威武。

出了城门,护送刘备家眷的兵士们列成了两列横排,刘备的家眷则在一名军官的提醒下慢慢的朝着刘备这边蹭了过来。

这些家眷中,不止有刘备的原配夫人甘氏,还有到了徐州之后,糜竺、糜芳为了结交刘备,而嫁给他的妹妹糜氏。

由于常年奔波,体质并非很强,甚至还有些内虚,刘备虽然年岁已是不小,可他的两位夫人的肚子,却始终没见动静。

也正是因此,陷入吕布手中的刘备家小,只有两位夫人和她们的一些侍女、仆从。

“刘使君!”驻马立于城门口,吕布抱起双拳,朝刘备拱的拱,对他说道:“某今日得了徐州城,并非常驻,待到那曹操对徐州无有觊觎之心,某便归还于使君。”

“温候乃人中龙凤,备何德何能,敢占徐州?”听到吕布向他喊话,刘备抱拳给吕布回了一礼,向他说道:“温候只管住于徐州,若有强敌来犯,备当鼎力相助!”

“早先某于沛县驻扎,见彼处物产颇丰,城池也算高坚。”刘备的话音才落,吕布就对他说道:“使君可屯扎沛县,与徐州呈犄角之势,若有强敌来犯,彼此也好做个策应!”

“多谢温候关照!”双手抱着拳,刘备向吕布躬身一礼。

驻马立于刘备身旁的关羽、张飞,见刘备的家眷走了过来,连忙上前迎上,把甘夫人和糜夫人迎到军中。

护送刘备家眷到了军中,张飞回过头,朝吕布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不过他并没有说话,吕布已经占了徐州,刘备也摆出了一副早想让贤的高姿态,此时他再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

兜转战马,刘备冷着脸,向身后跟着的大军吩咐了一句:“走!”

“大哥,去哪?”刘备刚勒转战马,关羽就向他问了一句。

“去沛县!”望着前方,刘备眉头拧了拧,对关羽说道:“既然温候将沛县给了我等,我等便应依照温候之意前去驻扎。”

“某去挑了那吕布!”刘备的语气中带着无奈,张飞听的闹心,一勒缰绳,提着丈八蛇矛就要回头。

他刚要勒转战马,刘备就连忙扯住了他的缰绳,对他说道:“三弟莫要如此,徐州城池高坚,莫说那吕布神勇,即便只是个寻常将军守城,我等麾下兵马,也是攻破不得。”

“皇叔……”就在刘备劝说张飞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

听到这女人的声音,刘备皱了皱眉头,向后看了一眼。

只见糜夫人和甘夫人正站在他的身后,怯怯的望着他。

瞟了一眼二位夫人,刘备并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朝她们摆了下手,就策马向前走了。

“大哥!”刘备刚走出没几步,关羽就追了上来,对他说道:“二位嫂嫂受了惊吓,大哥因何不做安抚?”

“女人而已!”一边向前走,刘备一边撇了撇嘴,对关羽说道:“女子无非是为男人生儿育女,大丈夫行走天下,又岂可因一两女子而有所羁绊?此番吕布未有将她们杀死,已然是她们捡得了性命,还须如何安抚?”

刘备的一番话,让关羽愣了好一会也没回过神来。

一直以来,刘备对麾下将军、幕僚甚至士卒马匹,都是关爱有嘉,对外表现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可不知为何,对陪着他的女人却是异常冷漠。

甘夫人和糜夫人嫁给刘备,除了吃穿用度上,要胜过平民女子。每日她们说要做的,便只是到了晚间承shòu刘备那丝毫没有爱意的侵犯。

陷入徐州城内,为吕布所获,从吕布的举止来看,对二位夫人也是秋毫无犯,甚至还很礼遇,可回到刘备这里,却没有得到刘备哪怕半句寒暄似的安抚。

或许甘、糜二位夫人已经习惯刘备如此,可关羽却始终想不通,一个男人,究竟要对他的女人轻视到怎样的程度,才能如此漠然。

刘备没有安抚甘夫人和糜夫人,关羽勒转战马,走到二位夫人面前,翻身跳下马背,抱拳朝她们拱了拱,对她们说道:“大哥丢了徐州,心内定是不甚爽利,二位嫂嫂且莫烦恼。请二位嫂嫂入马车歇息!”

“劳烦叔叔记挂!”甘夫人和糜夫人想关羽福了一福,在侍女的陪同下,走向了一旁的马车。

所谓的马车,并不是那种乘人的马车,而是大军行进时用来拉运粮草的马车。

车厢内并无供人坐的草席,上了马车,在颠簸的车厢里,甘夫人和糜夫人无法跪坐,只能屁股挨着车板,随着车厢的晃动,身躯微微的摇晃着。

第658章 背景复杂的联姻

曹操退兵返回许昌,吕布占了徐州,刘备只得领军入驻小沛。

徐州一带的战事,眼见是暂时平息了,可远在洛阳的刘辩却晓得,这场战争远远没有结束。

之所以曹操退回许昌,无非是等待最佳时机,一举夺下徐州,而吕布和刘备,表面上形成了掎角之势,相互拱卫,可实jì

上,刘备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将吕布从徐州城内驱逐出去。

与此同时,在寿春的袁术,此时也觉着徐州一带有利可图。

坐镇淮南一隅,虽说有着鱼米之利,兵士也多骁勇善战,可淮南一地并不似中原那般地界广袤、四通八连。

若要争霸天下,对袁术来说,唯一的办法就是领军北进。

可北面,西是洛阳王坐镇的洛阳等地,洛阳军战力强悍,袁术眼下尚不打算与洛阳军发生摩擦;而东面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

虽说曹操兵马不如洛阳军那样多,装备也不似洛阳军的装备一样精良,可曹操军却有着多员猛将,尤其曹操帐前数位幕僚更是了得,和曹操对阵,袁术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再往东的徐州,吕布虽然占据了徐州城,可徐州刺史部各地,极少有人愿听吕布号令,很多地方都是各自为战,尤其屯驻小沛的刘备,更是无时不想把吕布从徐州赶出去。

最为关键的,还是曹操军并没有向徐州推进太多,便已折回了许昌。

这让袁术看到了些向北扩张的希望,只要得了徐州,他便能以徐州为跳板,进而谋图中原。

寿春城内,袁术宅内的前厅。

袁术跪坐在首座,在他的下首,坐着几位他的幕僚。

由于对袁术一心称帝很是不满,袁涣离开寿春,早已去了徐州投奔吕布。

自从袁涣离开之后,袁术身边余下的声音,便只有一面倒的赞成他称帝。

虽说早已有些按捺不住,可袁术并没有马上称帝,至少仅仅只是占了淮南一隅,他还不敢太早将天下英雄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他的身上。

“眼下吕布占据徐州,刘备屯驻小沛,某欲进攻吕布,夺取徐州,汝等以为如何?”环顾着厅内坐着的众人,袁术向他们问了一句。

“不可!”袁术的话音刚落,一个人就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吕布虽是占据徐州,却只占了徐州一城,而那刘备早先得了陶商所托,受了陶商所赠徐州牧大印,虽说只是占了小沛一地,在徐州威望却是要比吕布高了许多。”

站起来的这个人,正是袁术最为信任的长史杨弘。

若是别人反对,袁术或许还会坚持己见,可杨弘反对,袁术心内便已是有了几分摇动,向杨弘问道:“那依长史之意,我等该当如何?”

“听闻吕布有一女,乃是吕布原配所生。”抱拳躬身,朝袁术行了一礼,杨弘对袁术说道:“袁公可命人前去徐州,与吕布结亲。眼下吕布势单,有袁公作为策应,自是欣喜应允。待到两家结亲,袁公可命大军北进,直逼小沛,尔后再图吕布!”

“长史之计,果真妙哉!”杨弘的话音刚落,袁术就大笑着赞道:“便依长史之言,只是何人前去徐州,方为妥当?”

“下僚愿前往!”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杨弘先是应了袁术一声,随后对袁术说道:“攻伐刘备,袁公可命纪灵将军领军!”

“便依长史之言!”猛的朝桌案上一拍,袁术站了起来,对杨弘说道:“曹操虽是退回许昌,却不晓得何日又会折返徐州,此事宜早不宜迟,长史即刻动身,某静待长史佳音。”

“袁公放心,下僚定当促成此事!”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杨弘再次向袁术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了房间。

数日之后,徐州官府后园中。

吕布跪坐于矮桌旁,貂蝉则依偎在他的身边。

在吕布的对面,还跪坐着两个女人。

这两个女人虽然都不似貂蝉那般倾城国色,姿色却也不俗。

她们不是旁个,正是吕布的正妻严氏和平妻曹氏。

严氏与曹氏,显然不像貂蝉那样受宠,她们并没有如同貂蝉一样,以小鸟依人的姿态靠在吕布的身上,而是神态十分恭谨的面朝吕布跪坐着,静静的等待着吕布说话。

“方才袁术的使者来到。”看着严氏和曹氏,吕布神态很是淡然的对他的两位妻子说道:“说是袁公要与某做个儿女亲家,你二人以为,此桩亲事可否应允?”

“一切但凭温候做主!”显然在家中一直都是处于没有地位的境地,吕布说袁术要与他做儿女亲家,他的原配严氏连忙低着头,轻声应道:“温候的意思,便是我等的意思……”

“你这倒是说的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严氏,吕布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严氏说道:“某虽是父亲,汝却是女儿的生身母亲,女儿终身大事,你等便推脱的如此干净!”

“温候恕罪!”吕布说出这么一番话,严氏和曹氏连忙躬身向吕布谢了个罪。

“罢了,问你二人,形同不问!”向严氏和曹氏摆了摆手,吕布扭过头看着貂蝉,语调突然温柔了起来,向她问道:“依你之意,该当如何?”

“袁术四世三公,家世显赫,温候若能与之结亲,自是相宜。”依偎在吕布身旁,貂蝉伸手从矮桌上端起茶盏,凑到吕布唇边,轻声说道:“此乃美事,温候还在迟疑甚么?”

“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某答yīng

了袁术便是!”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吕布将茶盏放下之后,站起身向屋外喊道:“请袁公使者于前厅等候,某去与他商议结亲一事!”

门口的一名亲兵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外院跑去,请前来向吕布提亲的杨弘去了。

出了后院,吕布刚走到前院与后院之间的小门处,迎面就碰到了正要进入后园的陈宫。

作为吕布的幕僚,陈宫与别个不同,他有着除吕布几位夫人下榻处之外,可以随意进入后院的自由。

与吕布撞了个满怀,吕布体格魁梧且肌肉结实,被撞了一下,并不觉着甚么,可陈宫却是被撞的连连后退了数步,才稳住脚跟。

见与他相撞的正是吕布,陈宫连忙抱拳躬身,对吕布说道:“下僚正要前去找寻温候,不想温候竟是先出来了。”

“公台何事?”陈宫说出正要去找吕布,吕布连忙向他问道:“如此心急火燎,可是又有战事?”

“温候可是要去应允与袁术结亲?”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陈宫看着吕布,小声向他问了一句。

“正是,怎了?”得知陈宫来此寻他,不过是问他可是要去应允与袁术的亲事,吕布有些纳闷的向陈宫问道:“可是此桩亲事不妥?”

“温候所言不差,此桩亲事正是不妥!”陈宫丝毫没有避讳,对吕布说道:“曹操新近退兵,温候得了徐州,刘备屯驻沛县,温候以为,那袁术此时提亲,所欲何为?”

被陈宫这么一问,吕布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并没有回答陈宫的问题,而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袁术坐镇淮南,以三千兵马,从孙策处换得传国玉玺。”放下抱起的双拳,陈宫压低了声音对吕布说道:“袁术并非皇亲,要传国玉玺何为?”

“莫非……?”听了陈宫这番话,吕布顿时满脸愕然,对陈宫说道:“天下英雄纷起,袁术莫不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裂土称帝?”

“正是!”吕布的话音刚落,陈宫就点了下头,对他说道:“袁术一旦称帝,天下英雄必定齐讨之,届时为袁术姻亲,温候该当如何处置?”

吞咽了两口唾沫,吕布这才有些后怕起来。

眼下他得罪的,无非刘备一人,以徐州的军力来说,刘备那点兵力,想要夺回徐州,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假如与袁术结为亲家,一旦袁术称帝,作为他的亲家,必定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即便到时吕布对袁术倒戈相向,恐怕也是会遭来许多觊觎徐州的豪雄攻伐。

“某这便前去,将那杨弘一剑杀了!”站在两道院门之间愣了好一会,吕布抬脚就朝前厅走,一边走一边还说道:“自此与那袁术一刀两断!”

“温候不可!”吕布刚走出两步,陈宫连忙追上,对他说道:“断然不可杀了袁术使者!”

“亲又结不得,使者也是杀不成!”被陈宫拦住去路,吕布顿时有些急了,向陈宫问道:“公台究竟要某如何为之?”

“袁术坐拥淮南,物产丰饶甲兵强盛。亲,自是要结!”拦住了吕布的去路,陈宫对他说道:“只是结亲与联姻并非同一桩事。温候可先应着结亲,却不将小姐送至淮南。待到将来袁术称帝,温候只须否决了这桩婚事,便可向天下英雄交代。”

听了陈宫的一番话之后,吕布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陈宫说道:“既是如此,公台与某一同前去!”

第659章 战场之上没有怜悯

“乒乒乓乓”的打铁声从铁匠铺内传出。

烧的通红的打铁炉旁,一个个铁匠汗如雨下,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打铁锤。

刘辩双手背在身后,在铁匠铺内来回的看着。

他总觉着铁匠铺内正在打造的铁器好像哪里不对,在走到一个打铁炉旁的时候,陡然间,他想起了一件事情,连忙朝铁匠铺内的一个老铁匠招了下手。

见刘辩向他招手,老铁匠不敢怠慢,连忙跑了过来。

“这种长剑好像太寻常了些。”指着铁匠们正在打造的长剑,刘辩对那老铁匠说道:“本王倒是有个主意,不晓得你们可能打造的出来。”

微微躬着身子,站在刘辩身旁,老铁匠虽是没有说话,眼睛却一眨不眨的望着刘辩,只等他把话说完。

“你看!”伸手从腰间抽出长剑,刘辩把长剑笔直的竖起,用手指在长剑的剑身正反两面都划拉了一下,对老铁匠说道:“在剑身上开起血槽,将士们一旦刺中敌军,敌军止血便是相当困难。”

看着刘辩划拉的两道痕迹,老铁匠还是一脸的茫然。

他一辈子都在打造铁器,却从来没听人说过,在长剑上可以开出甚么血槽。

“你跟我来。”见老铁匠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刘辩再次朝老铁匠招了招手。

领着老铁匠,到了打铁房外面,刘辩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在地上画出了柄长剑的图样。

画出长剑,刘辩又在画出的那柄长剑的正中划了一条线,抬起头,看着躬身站在一旁的老铁匠,向老铁匠问道:“剑身两侧,开出这样的凹槽,可能做到。”

图样要比描述直观了许多,见刘辩画出的图样,老铁匠连忙点头应道:“这等凹槽倒是好开,只是不晓得殿下开它作甚。”

“你等打铁,只知长剑韧度和坚硬紧要,却是不晓得一柄长剑的杀伤力,与它的外形也是休戚相关。”看着满脸疑惑的老铁匠,刘辩对他说道:“这条凹槽叫做血槽,无论长剑短剑,有了这条凹槽,便可给敌手造成更大的伤害,增加敌军死亡数量。”

站在刘辩身旁的,不仅只有老铁匠一个人。

剑客出身的王柳、王榛也是立于一旁。

听着刘辩描述什么血槽,王榛先是没有明白过来,对长剑了解甚多的王柳,却是陡然间明白了过来,连忙向刘辩问道:“有了这条凹槽,长剑刺入敌军躯体,便可扩大伤口,可是这个道理?”

“扩大伤口……”血槽对扩大伤口的作用并不是很明显,当王柳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刘辩嘴角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用小石子又在画出的长剑一侧,勾勒出了一些细小的锯齿,对老铁匠说道:“若是能在长剑及短剑的一端,都打出这种锯齿,那便更加好了!”

“如此便要重新制作剑模,颇为耗费时日。”看着刘辩勾勒出的古怪长剑,老铁匠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对刘辩说道:“造,倒是能造出来……”

“只要能造出来,那便行了!”听得老铁匠说能够造出这种长剑,刘辩把小石子往地上一丢,站起身,对那老铁匠说道:“烦劳老丈,告知所有正为大军打造兵刃的铁匠,本王说要一万一千柄长剑和配套短剑,均要以此种形态出现。寻常长剑,本王一概不要!”

“诺!”深深躬着身子,得了刘辩这声吩咐,老铁匠迟疑了一下,才应了一声。

“且打造一柄出来,明日本王自会前来检视。”看着老铁匠,刘辩指向地面上他刚画出的那柄长剑的图样,对老铁匠说道:“只须用寻常铁器打造便可,若是外观与本王所想一致,那便依照本王所选定外形锻造。”

老铁匠又应了一声,连忙转过身向铺子里的铁匠们喊道:“都停手,殿下要的长剑并非我等锻造这般。”

正在打造长剑的铁匠们,得知刘辩要的长剑并非他们正在锻造的这样,一个个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向刘辩和老铁匠。

“你去告知其他铺子的铁匠们,也都休要忙着锻造,且等殿下选定了长剑的样子,再行锻造!”待到铁匠们停了手,老铁匠又向有个小学徒吩咐了一句。

那小学徒得了吩咐,也不敢怠慢,赶忙跑出了铁匠铺。

“殿下!”向众人吩咐已毕,老铁匠转过身,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小民这便去打造剑模!”

“有劳老丈!”朝老铁匠点了下头,刘辩嘴角带着笑容,对他说道:“明日未时,可能锻造出本王所要的这种长剑?”

“寻常铁器打造长剑样式,无须那许多时辰!”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老铁匠很有底气的对刘辩说道:“明日巳时便可出炉!”

“好!”点了下头,刘辩对老铁匠说道:“既是如此,明日巳时本王再来看老丈造出的长剑样品。”

老铁匠应了之后,刘辩朝王柳、王榛等人招了下手,对她们说道:“且回王府!”

出了铁匠铺,刘辩刚翻身上了马背,在他上马之后也跃上马背的王柳就对他说道:“殿下所画长剑,我等见所未见。”

抖了下缰绳,策马沿着街道往王府方向走着,刘辩扭头看向王柳,对她说道:“将士们与敌军厮杀,有时明明已将敌军劈翻在地,受伤的敌人却是能在最紧要关头从背后捅上他们一剑。如此一来,平白的又有多少将士伤亡。”

“战场厮杀,来不得半点怜悯。”王柳并未答话,刘辩接着对她说道:“本王要铁匠们锻造此种长剑,或许对敌军是有些残忍,可对本王麾下将士,却是桩极大的好处。”

王柳和王榛以及后面跟着的一众王府卫士都在看着刘辩,没有一个人插嘴,全都等着他把话给说下去。

“血槽可使得血液顺着长剑流淌加快,快速使得被刺中敌军丧失战斗力。”回过头,一边往前缓辔前行,刘辩一边对众人接着说道:“而锯齿,却是要增大被刺中者伤口,并且可能将地方内脏剌出,如此一来,只需刺中敌军,被刺中者,纵然想不死,也是难能!”

刘辩的一番分析,让王柳和王榛也是感到一阵的愕然。

她们自小便习练剑术,却从来没有想过,这长剑竟然可以有着如此多的门道。

好似只须将长剑的外形稍稍做些变动,便可使得这种她们早已能够驾驭的轻车熟路的兵刃发挥更大的杀伤效用。

“殿下如此一说,好似长剑稍稍一变,果真威猛了许多。”跟在刘辩身后,一边走,王榛一边对刘辩说道:“常常见得殿下想出一些古怪门道,只是不晓得从何得来这些法子。”

听了王榛的这番话,刘辩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应声,心内却是在想着:“假若材料足够,还能想出更多威力强dà

的兵器来。”

早先刘辩也曾想过,要在这个时代配成火药。

真zhèng

待到他想要动手去做,却发xiàn

火药的配方虽是极其简单,可制作工艺,却不是他说能够掌控。

且不说在工业十分落后的汉末,硫和硝的供应极其困难,就连制作火药的具体流程,也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诸多掣肘之下,虽然懂得配方,刘辩最终还是不得不放qì

制造火药,用在兵器上,从而给他的敌人造成大规模杀伤的想法。

沿着街道向前走了一段,刘辩才对身后跟着的王柳和王榛说道:“虽说如今的洛阳已是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生机,距本王所想,却还差距甚远。”

如今的洛阳,早已与当年被董卓焚烧之后,刘辩又重建时的情景完全不同。

街市上商贾往来云集,城内百姓也是家家有营生,在城区内,甚至还有着许多工坊,大多城内的百姓都在工坊内做事,甚至一些妇人,也都从事着针织刺绣的营生。

在刘辩治下的洛阳城,早已有了市场化的萌芽状态,不过这种萌芽还是一种很原始的形态,除了能给地方经济造成质的提升,基本上对社会形态产生不了多少大的冲击。

由于刘辩在征讨匈奴之后,常常于街市上出现,洛阳城内的百姓由起先见到他新潮澎湃到后来习以为常,已是经过了一个完整的过度。

刘辩等人走的这条街道,人来人往,百姓们在与刘辩的战马擦肩而过的时候,只是向他微微躬一躬身子,以示敬意,并不像过去那样跪伏在地上,向刘辩行磕头大礼。

假若这种现象被刘协看到,或许会觉着洛阳的百姓都已忘记了贵贱,可在刘辩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

用刘辩的话来说,人在人格上本就无分贵贱,让别人跪上一跪,也不能使得他多生几两肉。

在他看来,那些专注于让平民崇拜、仰视的贵人,人格上早已被划入了低贱的一等。

沿着街道,正往王府方向走,刘辩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锣响,紧着着一个汉子的嗓音便传到了他的耳中:“各类神草,长白山参应有尽头,走过路过都来看上一看。”“乒乒乓乓”的打铁声从铁匠铺内传出。

烧的通红的打铁炉旁,一个个铁匠汗如雨下,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打铁锤。

刘辩双手背在身后,在铁匠铺内来回的看着。

他总觉着铁匠铺内正在打造的铁器好像哪里不对,在走到一个打铁炉旁的时候,陡然间,他想起了一件事情,连忙朝铁匠铺内的一个老铁匠招了下手。

见刘辩向他招手,老铁匠不敢怠慢,连忙跑了过来。

“这种长剑好像太寻常了些。”指着铁匠们正在打造的长剑,刘辩对那老铁匠说道:“本王倒是有个主意,不晓得你们可能打造的出来。”

微微躬着身子,站在刘辩身旁,老铁匠虽是没有说话,眼睛却一眨不眨的望着刘辩,只等他把话说完。

“你看!”伸手从腰间抽出长剑,刘辩把长剑笔直的竖起,用手指在长剑的剑身正反两面都划拉了一下,对老铁匠说道:“在剑身上开起血槽,将士们一旦刺中敌军,敌军止血便是相当困难。”

看着刘辩划拉的两道痕迹,老铁匠还是一脸的茫然。

他一辈子都在打造铁器,却从来没听人说过,在长剑上可以开出甚么血槽。

“你跟我来。”见老铁匠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刘辩再次朝老铁匠招了招手。

领着老铁匠,到了打铁房外面,刘辩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在地上画出了柄长剑的图样。

画出长剑,刘辩又在画出的那柄长剑的正中划了一条线,抬起头,看着躬身站在一旁的老铁匠,向老铁匠问道:“剑身两侧,开出这样的凹槽,可能做到。”

图样要比描述直观了许多,见刘辩画出的图样,老铁匠连忙点头应道:“这等凹槽倒是好开,只是不晓得殿下开它作甚。”

“你等打铁,只知长剑韧度和坚硬紧要,却是不晓得一柄长剑的杀伤力,与它的外形也是休戚相关。”看着满脸疑惑的老铁匠,刘辩对他说道:“这条凹槽叫做血槽,无论长剑短剑,有了这条凹槽,便可给敌手造成更大的伤害,增加敌军死亡数量。”

站在刘辩身旁的,不仅只有老铁匠一个人。

剑客出身的王柳、王榛也是立于一旁。

听着刘辩描述什么血槽,王榛先是没有明白过来,对长剑了解甚多的王柳,却是陡然间明白了过来,连忙向刘辩问道:“有了这条凹槽,长剑刺入敌军躯体,便可扩大伤口,可是这个道理?”

“扩大伤口……”血槽对扩大伤口的作用并不是很明显,当王柳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刘辩嘴角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用小石子又在画出的长剑一侧,勾勒出了一些细小的锯齿,对老铁匠说道:“若是能在长剑及短剑的一端,都打出这种锯齿,那便更加好了!”

“如此便要重新制作剑模,颇为耗费时日。”看着刘辩勾勒出的古怪长剑,老铁匠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对刘辩说道:“造,倒是能造出来……”

“只要能造出来,那便行了!”听得老铁匠说能够造出这种长剑,刘辩把小石子往地上一丢,站起身,对那老铁匠说道:“烦劳老丈,告知所有正为大军打造兵刃的铁匠,本王说要一万一千柄长剑和配套短剑,均要以此种形态出现。寻常长剑,本王一概不要!”

“诺!”深深躬着身子,得了刘辩这声吩咐,老铁匠迟疑了一下,才应了一声。

“且打造一柄出来,明日本王自会前来检视。”看着老铁匠,刘辩指向地面上他刚画出的那柄长剑的图样,对老铁匠说道:“只须用寻常铁器打造便可,若是外观与本王所想一致,那便依照本王所选定外形锻造。”

老铁匠又应了一声,连忙转过身向铺子里的铁匠们喊道:“都停手,殿下要的长剑并非我等锻造这般。”

正在打造长剑的铁匠们,得知刘辩要的长剑并非他们正在锻造的这样,一个个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向刘辩和老铁匠。

“你去告知其他铺子的铁匠们,也都休要忙着锻造,且等殿下选定了长剑的样子,再行锻造!”待到铁匠们停了手,老铁匠又向有个小学徒吩咐了一句。

那小学徒得了吩咐,也不敢怠慢,赶忙跑出了铁匠铺。

“殿下!”向众人吩咐已毕,老铁匠转过身,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小民这便去打造剑模!”

“有劳老丈!”朝老铁匠点了下头,刘辩嘴角带着笑容,对他说道:“明日未时,可能锻造出本王所要的这种长剑?”

“寻常铁器打造长剑样式,无须那许多时辰!”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老铁匠很有底气的对刘辩说道:“明日巳时便可出炉!”

“好!”点了下头,刘辩对老铁匠说道:“既是如此,明日巳时本王再来看老丈造出的长剑样品。”

老铁匠应了之后,刘辩朝王柳、王榛等人招了下手,对她们说道:“且回王府!”

出了铁匠铺,刘辩刚翻身上了马背,在他上马之后也跃上马背的王柳就对他说道:“殿下所画长剑,我等见所未见。”

抖了下缰绳,策马沿着街道往王府方向走着,刘辩扭头看向王柳,对她说道:“将士们与敌军厮杀,有时明明已将敌军劈翻在地,受伤的敌人却是能在最紧要关头从背后捅上他们一剑。如此一来,平白的又有多少将士伤亡。”

“战场厮杀,来不得半点怜悯。”王柳并未答话,刘辩接着对她说道:“本王要铁匠们锻造此种长剑,或许对敌军是有些残忍,可对本王麾下将士,却是桩极大的好处。”

王柳和王榛以及后面跟着的一众王府卫士都在看着刘辩,没有一个人插嘴,全都等着他把话给说下去。

“血槽可使得血液顺着长剑流淌加快,快速使得被刺中敌军丧失战斗力。”回过头,一边往前缓辔前行,刘辩一边对众人接着说道:“而锯齿,却是要增大被刺中者伤口,并且可能将地方内脏剌出,如此一来,只需刺中敌军,被刺中者,纵然想不死,也是难能!”

刘辩的一番分析,让王柳和王榛也是感到一阵的愕然。

她们自小便习练剑术,却从来没有想过,这长剑竟然可以有着如此多的门道。

好似只须将长剑的外形稍稍做些变动,便可使得这种她们早已能够驾驭的轻车熟路的兵刃发挥更大的杀伤效用。

“殿下如此一说,好似长剑稍稍一变,果真威猛了许多。”跟在刘辩身后,一边走,王榛一边对刘辩说道:“常常见得殿下想出一些古怪门道,只是不晓得从何得来这些法子。”

听了王榛的这番话,刘辩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应声,心内却是在想着:“假若材料足够,还能想出更多威力强dà

的兵器来。”

早先刘辩也曾想过,要在这个时代配成火药。

真zhèng

待到他想要动手去做,却发xiàn

火药的配方虽是极其简单,可制作工艺,却不是他说能够掌控。

且不说在工业十分落后的汉末,硫和硝的供应极其困难,就连制作火药的具体流程,也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诸多掣肘之下,虽然懂得配方,刘辩最终还是不得不放qì

制造火药,用在兵器上,从而给他的敌人造成大规模杀伤的想法。

沿着街道向前走了一段,刘辩才对身后跟着的王柳和王榛说道:“虽说如今的洛阳已是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生机,距本王所想,却还差距甚远。”

如今的洛阳,早已与当年被董卓焚烧之后,刘辩又重建时的情景完全不同。

街市上商贾往来云集,城内百姓也是家家有营生,在城区内,甚至还有着许多工坊,大多城内的百姓都在工坊内做事,甚至一些妇人,也都从事着针织刺绣的营生。

在刘辩治下的洛阳城,早已有了市场化的萌芽状态,不过这种萌芽还是一种很原始的形态,除了能给地方经济造成质的提升,基本上对社会形态产生不了多少大的冲击。

由于刘辩在征讨匈奴之后,常常于街市上出现,洛阳城内的百姓由起先见到他新潮澎湃到后来习以为常,已是经过了一个完整的过度。

刘辩等人走的这条街道,人来人往,百姓们在与刘辩的战马擦肩而过的时候,只是向他微微躬一躬身子,以示敬意,并不像过去那样跪伏在地上,向刘辩行磕头大礼。

假若这种现象被刘协看到,或许会觉着洛阳的百姓都已忘记了贵贱,可在刘辩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

用刘辩的话来说,人在人格上本就无分贵贱,让别人跪上一跪,也不能使得他多生几两肉。

在他看来,那些专注于让平民崇拜、仰视的贵人,人格上早已被划入了低贱的一等。

沿着街道,正往王府方向走,刘辩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锣响,紧着着一个汉子的嗓音便传到了他的耳中:“各类神草,长白山参应有尽头,走过路过都来看上一看。”“乒乒乓乓”的打铁声从铁匠铺内传出。

烧的通红的打铁炉旁,一个个铁匠汗如雨下,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打铁锤。

刘辩双手背在身后,在铁匠铺内来回的看着。

他总觉着铁匠铺内正在打造的铁器好像哪里不对,在走到一个打铁炉旁的时候,陡然间,他想起了一件事情,连忙朝铁匠铺内的一个老铁匠招了下手。

见刘辩向他招手,老铁匠不敢怠慢,连忙跑了过来。

“这种长剑好像太寻常了些。”指着铁匠们正在打造的长剑,刘辩对那老铁匠说道:“本王倒是有个主意,不晓得你们可能打造的出来。”

微微躬着身子,站在刘辩身旁,老铁匠虽是没有说话,眼睛却一眨不眨的望着刘辩,只等他把话说完。

“你看!”伸手从腰间抽出长剑,刘辩把长剑笔直的竖起,用手指在长剑的剑身正反两面都划拉了一下,对老铁匠说道:“在剑身上开起血槽,将士们一旦刺中敌军,敌军止血便是相当困难。”

看着刘辩划拉的两道痕迹,老铁匠还是一脸的茫然。

他一辈子都在打造铁器,却从来没听人说过,在长剑上可以开出甚么血槽。

“你跟我来。”见老铁匠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刘辩再次朝老铁匠招了招手。

领着老铁匠,到了打铁房外面,刘辩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在地上画出了柄长剑的图样。

画出长剑,刘辩又在画出的那柄长剑的正中划了一条线,抬起头,看着躬身站在一旁的老铁匠,向老铁匠问道:“剑身两侧,开出这样的凹槽,可能做到。”

图样要比描述直观了许多,见刘辩画出的图样,老铁匠连忙点头应道:“这等凹槽倒是好开,只是不晓得殿下开它作甚。”

“你等打铁,只知长剑韧度和坚硬紧要,却是不晓得一柄长剑的杀伤力,与它的外形也是休戚相关。”看着满脸疑惑的老铁匠,刘辩对他说道:“这条凹槽叫做血槽,无论长剑短剑,有了这条凹槽,便可给敌手造成更大的伤害,增加敌军死亡数量。”

站在刘辩身旁的,不仅只有老铁匠一个人。

剑客出身的王柳、王榛也是立于一旁。

听着刘辩描述什么血槽,王榛先是没有明白过来,对长剑了解甚多的王柳,却是陡然间明白了过来,连忙向刘辩问道:“有了这条凹槽,长剑刺入敌军躯体,便可扩大伤口,可是这个道理?”

“扩大伤口……”血槽对扩大伤口的作用并不是很明显,当王柳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刘辩嘴角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用小石子又在画出的长剑一侧,勾勒出了一些细小的锯齿,对老铁匠说道:“若是能在长剑及短剑的一端,都打出这种锯齿,那便更加好了!”

“如此便要重新制作剑模,颇为耗费时日。”看着刘辩勾勒出的古怪长剑,老铁匠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对刘辩说道:“造,倒是能造出来……”

“只要能造出来,那便行了!”听得老铁匠说能够造出这种长剑,刘辩把小石子往地上一丢,站起身,对那老铁匠说道:“烦劳老丈,告知所有正为大军打造兵刃的铁匠,本王说要一万一千柄长剑和配套短剑,均要以此种形态出现。寻常长剑,本王一概不要!”

“诺!”深深躬着身子,得了刘辩这声吩咐,老铁匠迟疑了一下,才应了一声。

“且打造一柄出来,明日本王自会前来检视。”看着老铁匠,刘辩指向地面上他刚画出的那柄长剑的图样,对老铁匠说道:“只须用寻常铁器打造便可,若是外观与本王所想一致,那便依照本王所选定外形锻造。”

老铁匠又应了一声,连忙转过身向铺子里的铁匠们喊道:“都停手,殿下要的长剑并非我等锻造这般。”

正在打造长剑的铁匠们,得知刘辩要的长剑并非他们正在锻造的这样,一个个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向刘辩和老铁匠。

“你去告知其他铺子的铁匠们,也都休要忙着锻造,且等殿下选定了长剑的样子,再行锻造!”待到铁匠们停了手,老铁匠又向有个小学徒吩咐了一句。

那小学徒得了吩咐,也不敢怠慢,赶忙跑出了铁匠铺。

“殿下!”向众人吩咐已毕,老铁匠转过身,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小民这便去打造剑模!”

“有劳老丈!”朝老铁匠点了下头,刘辩嘴角带着笑容,对他说道:“明日未时,可能锻造出本王所要的这种长剑?”

“寻常铁器打造长剑样式,无须那许多时辰!”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老铁匠很有底气的对刘辩说道:“明日巳时便可出炉!”

“好!”点了下头,刘辩对老铁匠说道:“既是如此,明日巳时本王再来看老丈造出的长剑样品。”

老铁匠应了之后,刘辩朝王柳、王榛等人招了下手,对她们说道:“且回王府!”

出了铁匠铺,刘辩刚翻身上了马背,在他上马之后也跃上马背的王柳就对他说道:“殿下所画长剑,我等见所未见。”

抖了下缰绳,策马沿着街道往王府方向走着,刘辩扭头看向王柳,对她说道:“将士们与敌军厮杀,有时明明已将敌军劈翻在地,受伤的敌人却是能在最紧要关头从背后捅上他们一剑。如此一来,平白的又有多少将士伤亡。”

“战场厮杀,来不得半点怜悯。”王柳并未答话,刘辩接着对她说道:“本王要铁匠们锻造此种长剑,或许对敌军是有些残忍,可对本王麾下将士,却是桩极大的好处。”

王柳和王榛以及后面跟着的一众王府卫士都在看着刘辩,没有一个人插嘴,全都等着他把话给说下去。

“血槽可使得血液顺着长剑流淌加快,快速使得被刺中敌军丧失战斗力。”回过头,一边往前缓辔前行,刘辩一边对众人接着说道:“而锯齿,却是要增大被刺中者伤口,并且可能将地方内脏剌出,如此一来,只需刺中敌军,被刺中者,纵然想不死,也是难能!”

刘辩的一番分析,让王柳和王榛也是感到一阵的愕然。

她们自小便习练剑术,却从来没有想过,这长剑竟然可以有着如此多的门道。

好似只须将长剑的外形稍稍做些变动,便可使得这种她们早已能够驾驭的轻车熟路的兵刃发挥更大的杀伤效用。

“殿下如此一说,好似长剑稍稍一变,果真威猛了许多。”跟在刘辩身后,一边走,王榛一边对刘辩说道:“常常见得殿下想出一些古怪门道,只是不晓得从何得来这些法子。”

听了王榛的这番话,刘辩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应声,心内却是在想着:“假若材料足够,还能想出更多威力强dà

的兵器来。”

早先刘辩也曾想过,要在这个时代配成火药。

真zhèng

待到他想要动手去做,却发xiàn

火药的配方虽是极其简单,可制作工艺,却不是他说能够掌控。

且不说在工业十分落后的汉末,硫和硝的供应极其困难,就连制作火药的具体流程,也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诸多掣肘之下,虽然懂得配方,刘辩最终还是不得不放qì

制造火药,用在兵器上,从而给他的敌人造成大规模杀伤的想法。

沿着街道向前走了一段,刘辩才对身后跟着的王柳和王榛说道:“虽说如今的洛阳已是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生机,距本王所想,却还差距甚远。”

如今的洛阳,早已与当年被董卓焚烧之后,刘辩又重建时的情景完全不同。

街市上商贾往来云集,城内百姓也是家家有营生,在城区内,甚至还有着许多工坊,大多城内的百姓都在工坊内做事,甚至一些妇人,也都从事着针织刺绣的营生。

在刘辩治下的洛阳城,早已有了市场化的萌芽状态,不过这种萌芽还是一种很原始的形态,除了能给地方经济造成质的提升,基本上对社会形态产生不了多少大的冲击。

由于刘辩在征讨匈奴之后,常常于街市上出现,洛阳城内的百姓由起先见到他新潮澎湃到后来习以为常,已是经过了一个完整的过度。

刘辩等人走的这条街道,人来人往,百姓们在与刘辩的战马擦肩而过的时候,只是向他微微躬一躬身子,以示敬意,并不像过去那样跪伏在地上,向刘辩行磕头大礼。

假若这种现象被刘协看到,或许会觉着洛阳的百姓都已忘记了贵贱,可在刘辩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

用刘辩的话来说,人在人格上本就无分贵贱,让别人跪上一跪,也不能使得他多生几两肉。

在他看来,那些专注于让平民崇拜、仰视的贵人,人格上早已被划入了低贱的一等。

沿着街道,正往王府方向走,刘辩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锣响,紧着着一个汉子的嗓音便传到了他的耳中:“各类神草,长白山参应有尽头,走过路过都来看上一看。”

第660章 提前扰敌后勤

听到前面街道上传来叫卖草药的喊声,刘辩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朝着传出喊声的地方奔了过去。

卖草药的人一边叫卖着,一边向从他身旁经过的人介shào

着他的草药如何如何好,在他的外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围观的人群中,还有不少几个人,正在向那卖草药的汉子询问着各种草药的功效和用途。

驻马立于外围,听着卖草药的汉子向围观人群讲解着各种,草药的功效,当听到三七可以止血时,刘辩翻身跳下马背,领着王柳、王榛等人,分开人群,挤了进去。

见洛阳王来了,原本围观的人群很自觉的让开到一旁,一双双眼睛全都从那卖草药的汉子身上转移到了刘辩的身上。

卖草药的汉子见了刘辩,也连忙止住了喊声,低着头,神色中竟是流露出了几分紧张。

瞟了那汉子一眼,刘辩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蹲在地上的草药旁,伸手从一只布袋中掏出了几片晒成黑褐色的草叶,摆在手中,抬头看着那汉子问了一句:“这是甚么?”

洛阳城内,恐怕除了那些已经老到大脑都糊涂了的老人和尚未记事的孩童,再没有几个人不认得刘辩。

“三七!”看着刘辩捧在手中的那几片叶子,卖药汉子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句。

“三七?”抬头望着那汉子,刘辩嘴角撇了撇,把那些叶片扔进布袋中,站起身对那汉子说道:“三七叶片呈长圆形,叶片饱满,汁液丰足,有止血化瘀的功效。你再看看你卖的这些,叶片只是椭圆,虽说晒干会变的薄上许多,拨摸在手中却是并不光滑,根本不像是晒干了的三七。”

刘辩这么一说,那汉子顿时两腿一软,“噗嗵”一声跪在了地上,向刘辩磕头如捣蒜的说道:“殿下饶命,小民晓得错了!”

“没收他的假草药,将他送到洛阳王府审问!”站起身,刘辩冷冷一哼,向身后的几名卫士吩咐了一句。

那几个卫士连忙应了一声,其中两人上前将那汉子扭住,另外的几个人,则把那汉子摆在摊位上的草药全都收拾了个干净,押着那汉子,朝洛阳官府方向去了。

“殿下饶命,小人晓得错了!”被两名王府卫士像拖死狗一样拽着,那汉子一边挣扎着,一边还大声向刘辩喊着冤。

刘辩根本没有理会他,跳上马背,一抖缰绳,领着王柳等人,径直向王府去了。

刚回到王府,刘辩才进了后园,还没决定要到哪个王妃那里,一名王府卫士就飞快的跟了上来,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徐军师求见!”

“人刚送到官府,徐庶就跟过来了?”得知徐庶求见,刘辩眉头微微一拧,朝那卫士摆了下手,对他说道:“请军师到后园小亭中与本王相见!”

到了后院小亭,刘辩径直上了亭子,王柳、王榛以及几名卫士,则立于亭下,分为两排笔直的伫立着。

没过多会,得了刘辩召唤的徐庶,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刚来到亭子下面,徐庶双手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对刘辩说道:“殿下,臣下方才想起一事,颇为紧要,叨扰殿下,还望殿下见谅!”

“元直整日操劳,为本王分担了多少烦忧?”站在凉亭上,刘辩朝徐庶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有话但说无妨!”

跨步上了小亭,在离刘辩只有两三步开外的地方,徐庶停下了脚步,对刘辩说道:“不知殿下可晓得吕布与袁术联姻一事。”

“有所耳闻。”刘辩微微一笑,看着徐庶,对他说道:“不过吕布并未将其女送至淮南,由此可见,他对袁术尚且有着二心。一旦袁术称帝,吕布恐怕会最先起兵反对。”

“是!”刘辩说出这么一番话,徐庶抱起双拳,躬身对他说道:“殿下所料不差,吕布应是有着这般打算。不过由此事,也是能看出,袁术已是蠢蠢欲动,意欲对徐州用兵了!”

“徐州而今还真是多事之秋。”徐庶说出袁术也是对徐州有所觊觎,刘辩冷冷一笑,应了一句,便没再多说什么。

“那袁术占了徐州,待到立稳脚跟,唯有两条路可选!”放下抱起的双拳,徐庶接着对刘辩说道:“我军也是早晚要打淮南,方才殿下命人送至官府一人……”

“你是说那个卖假药的?”徐庶提起刚才送到官府的那个人,刘辩扭头看着徐庶对他说道:“假药害人性命,本王既是擒了他,定不会容他再在世间为祸。对待此种人,唯有杀而警之!”

“素日可杀,而今不可杀!”让刘辩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话音刚落,徐庶就对他说道:“此人正可为我军所用,殿下若是杀了,着实可惜。”

“怎解?”微微蹙起眉头,刘辩扭头看着徐庶,向他问了一句。

“假药害人,世人皆知!”从刘辩的神色中看出了些许不快,徐庶赶忙对他说道:“眼下淮南大战在即,定然会大肆收购药材。方才臣下已然看过此人所货卖药材,若非如殿下般十分了然品相,定然看不出真假。”

“比本王了然药材品相者,世上不晓得有多少。”刘辩微微一笑,朝徐庶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要此人前去淮南售卖假药,以乱淮南军药材储备,这个法子断然不可行!”

“若是殿下要他前往,此事断然不可行!”看着刘辩那张冷峭的脸,徐庶并没有放qì

说服刘辩,接着对他说道:“假若他无路可走,再有人稍作点拨,那他又会如何?”

刘辩愣了一下,扭头看着徐庶,在他的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迟疑。

“两军交战,假若于战场之上杀死敌军,那倒罢了……”迟疑了片刻,刘辩眉头紧蹙,对徐庶说道:“可是如此利用一个贩卖假药者,将假药输送到淮南一地,以期达到减弱淮南军的目的,本王又如何忍心……”

“殿下!”刘辩还是有些不肯利用一个假药贩子,而对淮南军的药材储备下黑手,徐庶赶忙劝解着说道:“所谓无毒不丈夫!淮南军遭受损失越重,我军将来便会更少有将士战死沙场……”

“罢了!”没等徐庶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能保得本王麾下将士,本王也顾不得这许多。此事便交由军师去办!”

“诺!”原本就没打算要刘辩亲自操持此事,只是想要博得刘辩一声允诺,得了刘辩这句话,徐庶应了一声,向刘辩告了个退,离开了洛阳王府。

看着徐庶离去的背影,刘辩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战争的需yào

,果真是五花八门,有的时候也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措施,可刘辩却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会有一天,他为了赢取战争,减少麾下将士的伤亡,做出利用假药贩子的事来。

夜晚悄悄降临,当深夜用它的墨色的轻纱蒙住了整座洛阳城,在洛阳城的一条小巷中,蛰伏着五条身影。

前面的四个人,都穿着一身墨色的夜行衣,跟在最后的那个人,则穿着一身百姓的深衣。

跟在四个夜行人身后的,正是那个贩卖假药的贩子。

被关进监牢之中,原本他以为此次必死,却没想到,就在他已经绝望的时候,出现了四个夜闯监牢的人,将他给救了出来。”四处寻找,定不要让逃犯逃了!“街道上,不时的传来这么一声喊。

每听到这样的喊声,假药贩子便会浑身哆嗦一下。

真zhèng

的药材,虽然山中颇为丰富,却不好寻找。他本想着弄些假药,在街市上货卖,以此横发一笔,根本没有想到竟然会撞上了洛阳王。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件在洛阳还没人干过的事情,竟然会是犯了杀头之罪的祸事。

“走!”街市上,搜寻逃犯的喊声渐渐远去,领头的黑衣人招了下手,带着他身后的众人,飞快的朝城门口蹿了过去。

说来也怪,平日里洛阳城到了晚间,城门早已是紧闭,可今日却莫名其妙的留了条缝隙,而且城门边上根本无人把守。

发xiàn

城门留有缝隙,领头的黑衣汉子没有吭声,再次向身后众人一招手,猫着腰蹿了出去。

假如贩假药的汉子半夜常常跑得到城门边上闲走,他定是不会相信城门如此轻易便能混过。

可他偏偏以往从来没有在晚间跑到城门附近,对城门守卫的情况根本没有半点了解。

跟着那四个黑衣汉子出了城,直到一口气跑出很远,卖假药的汉子才长长的吁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

松出一条缝隙的城门附近,数十名蛰伏着的洛阳军兵士,眼见着黑衣汉子带着卖假药的汉子从城内逃出,有继xù

蛰伏了约摸一炷香的光景,军官才抬起手臂,向兵士们招呼了一声:“人已出城,关闭城门,向军师回报!”

一众兵士从藏身的地方走出,大多都跑去帮着把城门关上,另外还有一名兵士,则跑向了洛阳官府。

第661章 自会帮着调停

吕布允诺了与袁术的联姻,不日之后,从淮南郡开出一支军队。

领着这支军队的,是个满脸络腮胡子,脸盘很宽的将军。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袁绍麾下第一猛将纪灵。

手提三尖刀,纪灵领着一支足有八万人的淮南军,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寿春城,径直朝徐州境内开去。

纪灵大军的目标,并不是坐镇徐州的吕布,而是屯兵在小沛的刘备。

从寿春城内开出的纪灵大军,还在前往小沛的途中。小沛城内冲出了十数骑快马。

当先的一骑快马上,正是被吕布夺了徐州,而今暂时屯兵小沛的刘备。

关羽、张飞二人,自然是跟着刘备一同出城。

除了仨人之外,跟着他们的,还有十多名刘备的随身亲兵。

一路策马疾行,刘备的目标,竟然是先前被吕布夺去了的徐州城。

领着关羽等人一直冲到徐州城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徐州已经过了关闭城门的时辰。

“速速开城!”勒住战马,立于城下,刘备仰脸向城头上的吕布军喊道:“某乃刘备,有紧急事务求见温候!”

城头上的一名军官听到喊声,连忙探出头朝城下看了一眼。

见驻马立于城下的果然是刘备,那军官扭头向身后的兵士吩咐了一句:“快去告知温候,就说刘玄德领着数人前来求见。”

兵士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下了城墙,径直朝着徐州官府去了。

官府内,吕布在貂蝉的房间内,正打算歇下,得到刘备前来的传报,心内不免有些不快。

“告sù

刘玄德,要他到前厅等候。”微微蹙起眉头,吕布向那兵士吩咐了一句。

兵士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官府,朝城门方向去了。

屋内的吕布才要起身,已将铺盖铺起的貂蝉娉娉婷婷的轻扭着腰肢来到他的身旁,轻声向他问了句:“温候此刻便要前去与那刘备相见?”

“正是!”神色中带着些许烦闷的吕布,对貂蝉说道:“徐州被某得了,终究是有些亏欠刘备,那刘备此时前来,定是有事求某。某若不去,反倒是落了人的口实。且去看看他有甚话再说。”

“嗯!”帮着吕布将衣衫整了整,貂蝉柔声对吕布说道:“温候早些回来,妾身等着温候。”

伸手将貂蝉揽进怀中,吕布的一只手掌轻轻按在她的一瓣****上,以同样温柔的语气对她说道:“某去去便来。”

将吕布一直送到门口,倚在门框边,望着吕布的背影,貂蝉嘴角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自古红颜多薄命,在遇见吕布和刘辩之前,她都只是给人为奴为婢的命,根本不晓得被男人真心疼爱是怎样的感觉。

她曾因刘辩在长安救过她,而对刘辩垂青。

可刘辩却一直不愿与她太过亲近,直到吕布在洛阳城内反叛的那一刻,她才彻底的明白过来,刘辩对她只是一种利用过的愧疚,吕布才是真心待她的男人。

从那以后,刘辩的身影就在貂蝉的记忆中渐渐模糊,而吕布也成为了她心底认为唯一可以寄托终身的男人。

跨步出了后园,吕布径直朝着前院的正厅走去。

到达正厅门外,一名守卫正厅的兵士先一步进入厅内,将厅内的白烛点燃。

十多支白烛燃烧起来,跳蹿的火苗把厅内映照的一片通明。

手按剑柄进入厅内,吕布先在厅内的首座坐了,静静的等候着刘备前来。

徐州城是吕布的地盘,若是见别人,或许他还不会佩剑,可见刘备,他就非佩剑不可。

在陈宫的提醒下,吕布已经看清了刘备的面目。

吕布交还刘备家眷,为的便是让刘备心底不至后悔舍弃徐州,能够安心屯扎小沛。

可刘备的举动,却明显的表现出他对两位夫人丝毫没有感情,一个男人能对和他相濡以沫的女人如此冷漠,他的心里还会装着谁?

陈宫稍一点拨,吕布便已是清楚的认识到,刘备是个为了权势,连身边女人都能彻底无视的男人。

在厅内等了没多会,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刘备领着关羽、张飞,快步朝着前厅走来。

刚走到前厅门外,刘备等人还没来及抬脚进入厅内,两名守在门外的卫士便跨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其中一名卫士伸手拦住刘备等人去路,对刘备说道:“使君入内便可,二位将军请于门外等候。”

被那卫士拦住,关羽、张飞跨步上前,作势要将那卫士拨到一旁。

站在二人身前的刘备,连忙张开双臂,将二人拦住,对他们说道:“二位贤弟且在此候着,某入内与温候说话便可!”

刚挺身站出,又被刘备拦住,关羽和张飞冷哼了一声,并肩站在门口,冷冷的瞪着坐在屋内的吕布。

迎面坐在屋内,吕布眼看着关羽和张飞要与卫士厮闹起来。

他并没有动身,只等着看那刘备会如何处置。

果然刘备惧怕惹事,连忙将二人拦住。

看到这一幕,吕布嘴角牵出一抹常人难以觉察的笑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已经抬脚进入厅内的刘备。

“温候!”进了厅内,刘备刚招呼吕布一声,顿时眼泪“哗哗”的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向前疾走几步,“噗嗵”一声跪在吕布面前,带着哭腔向吕布喊道:“温候救我!”

虽然晓得刘备为人着实不怎么样,却没想到他一进门就会是又下跪又哭嚎的,吕布一时也被闹的有些慌了神。

他连忙站了起来,走到刘备身旁,伸手将刘备搀扶了起来,对刘备说道:“使君何事,但说无妨,何故如此?”

被吕布搀扶了起来,刘备双手扶着吕布的手臂,对吕布说道:“纪灵领军前来,直指小沛。备麾下兵马不及纪灵,如何抵挡?温候与备乃有手足之谊,还望温候大难之前不见相弃!”

“使君放心!”得知刘备是因纪灵率军直逼小沛,而专程前来求救,吕布觉着若是不救,恐怕日后在世人面前说不出个道理,于是便对刘备说道:“使君且请留于徐州住上两日,明日某便让人前去请纪灵来到徐州,为你等调停。”

刘备来到徐州,本是想请吕布出兵相助,却没想到吕布竟只是要为他和纪灵调停,愣了一下,才向吕布问道:“温候调停,那纪灵若是不服,该当如何?”

“若是纪灵不服,某便领军前去打他!”朝刘备摆了摆手,吕布对刘备说道:“使君且安心住上一日,待到明日,某定要那纪灵退兵而去。”

得了吕布的允诺,刘备虽是心内还不太安稳,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向吕布告了声退,退出了前厅。

待到刘备离去,吕布向厅外喊了一声:“速速前去,将公台请来。”

刘备退出了徐州官府的前厅,和关羽、张飞一道,在一名吕布军的兵士引领下,且在徐州官府外院住了下来。

得了吕布召唤的陈宫,原本也是已然睡下,听闻吕布寻他,连忙出了府宅,匆匆忙忙的赶往徐州官府。

“公台!”已是等候了好一会的吕布,见陈宫来到,赶忙站了起来,迎着刚进入前厅的陈宫走了过去,到了陈宫身前,待到陈宫向他见礼已毕,才向陈宫问道:“袁术派出纪灵,率领大军直逼小沛,方才刘备前来,请某调停。某已允诺于他,明日请纪灵来到徐州,为他们调停,公台以为如何?”

“袁术若是攻破刘备,下一步便是讨伐温候!”捻着下巴上的胡须,陈宫微微蹙起眉头,沉吟了一下,才对吕布说道:“可温候若是帮了那刘备,待到他蓄足了羽翼,恐怕也是要对温候不利!”

“如此一说,某是帮也不好,不帮也不好?”蹙起眉头,看着站在面前的陈宫,吕布对他说道:“以公台之意,此局如何破得?”

“且为刘备解了此危!”紧紧的皱着眉头,陈宫想了一下,便对吕布说道:“不日之后,洛阳王将会为温候送来数百匹战马。虽说战马定是洛阳军裁汰之驽马,但对刘备来说,却是难能可贵……”

“公台的意思是……”陈宫的话音才落,吕布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那张闪烁着些许慧黠的脸,向他问道:“故yì

下令,让运送战马的队伍从小沛经过,刘备或会见利起意?”

“刘备自是不敢!”陈宫笑着摆了摆手,对吕布说道:“只是他那两位兄弟,对温候颇为不服。想来是会劫夺温候战马,届时温候便有充足的理由,向刘备动兵!”

听了陈宫的一番话,吕布愣了一愣,眨巴了两下眼睛,很是有些迟疑的说道:“刘备眼下正在徐州,若是届时动手,倒不如趁机将其诛杀……”

“万万不可!”吕布话还没有说完,陈宫就接过他的话头,对他说道:“温候早先得了徐州,已是理亏。刘备眼下亲自前来求救,若是温候再将他诛杀,断然会被天下英雄耻笑。试问将来何人还敢再与温候联盟?”

第662章 只为你两家调停

大军驻扎在距小沛只有五十里开外的野地中,纪灵接到吕布的邀请,心内很是疑惑。

此番他率军前来,是为了讨伐刘备,那吕布莫名其妙的突然请他前去徐州赴宴,着实让他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吕布与袁术已是约定了姻亲,他命人前来相邀,纪灵也不便不去,只得带了十数名亲兵,快马加鞭,朝着徐州方向去了。

进了徐州城,刚到官府门前,纪灵就看见已经得到消息的吕布正站在正门外等候着他。

与吕布寒暄了几句,随着吕布进入官府,才走了没几步,纪灵就停了下来。

他看到前面出现了三条人影。

虽说没见过刘备等人,纪灵却是得过关于刘备等人的描述。

刘备白面短须、关羽赤面长髯,而张飞则是面如锅底。

这三个人的特色太过明显,只须一眼,便可认出他们。

见刘备等人站在官府前院之中,纪灵两眼猛然一睁,扭头看着吕布,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官府。

他刚转过身,还没来及迈开步子,吕布就伸手将他拦住。

“纪将军因何急着离开?”拦住了纪灵的去路,吕布面带笑容,向他问了一句。

“温候既是请某前来赴宴,这是何意?”抬手指着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的刘备,纪灵满面怒色的向吕布问了一句:“因何刘备也在此处?”

吕布还没来及回答,刘备就已经到了纪灵身旁,抱着双拳,朝纪灵拱了拱。

刘备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本打算和纪灵客套两句,可纪灵却扭过头,冷冷一哼,根本没打算理他。

在纪灵面前吃了个瘪,刘备并未介yì

,只是面带担忧的把目光转向了吕布。

朝刘备使了个眼色,要他莫多做声,吕布满脸笑容的对纪灵说道:“近日兵祸连连,百姓多受戕害,将士征伐劳顿。将军远道而来,意欲讨伐玄德,某已是心中明晰。”

“温候既是晓得某前来乃是讨伐刘备,因何还将我二人都请来赴宴,究竟有何意图?”朝吕布瞪着眼,纪灵恨恨的问了一句。

虽说是满心忿恨,可纪灵却始终没敢把话说的太绝,毕竟眼下他是在徐州,而且吕布武艺高强,莫说一个纪灵,就算是来三五个纪灵,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在吕布面前,纪灵还是不敢太过耍横,问了这么一句,就把头扭向一旁,不再去看吕布。

“冤家宜解不宜结!”伸手拉过纪灵的一只手,随后又向刘备伸出手。

见吕布伸出手,刘备连忙上前与他拉着。

“某今日只是为你二人调停,别无它意!”拉着纪灵和刘备的手,吕布对纪灵说道:“看在某的薄面上,二位权且收兵,若是将来真心想战,再战不迟!”

原本就晓得打不过纪灵,来寻吕布帮忙的刘备,对吕布的说法自是一千个认同。

可领军前来讨伐刘备的纪灵,得了袁术的命令,怎肯轻易回兵。

刘备连声赞同罢兵,纪灵却把头扭向一旁,半晌默然不语。

见纪灵不语,吕布微微皱了皱眉头,向身后的亲兵喊道:“为某取画戟来!”

吕布要取画戟,纪灵顿时心内一惊。

假若不给吕布颜面,惹得吕布真的恼将起来,先是把他杀了,尔后率军进攻驻扎在小沛附近的淮南军,淮南军定是要吃上一场大亏。

片刻之后,两名亲兵抬着吕布的方天画戟来到近前。

松开纪灵和刘备的手,吕布从一旁接过兵士抬着的方天画戟,跨步走到一边的空地处,向不远处的一名亲兵喊道:“向某射出一箭。”

听到吕布的喊声,那亲兵愣了愣,没敢动身。

“向某射箭!”见亲兵没敢动身,吕布将眼睛一瞪,怒喝了一声。

被吕布喝了一声,亲兵不敢再多做怠慢,赶忙从一旁取来长弓,在弓弦上搭了支箭矢,瞄向了吕布。

看着手持画戟面朝持弓亲兵站着的吕布,刘备是满额头的汗珠,不晓得吕布要做些什么。

纪灵却是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意。

从吕布摆出的架势,他已是看出,吕布要当着他和刘备的面,表演一翻画戟劈箭矢。

马背上的武将,率军冲锋陷阵,多是能将敌军迎面射来的箭矢用兵器拨落在地上,纪灵也是这样的将军之一,因此对吕布摆出的这副态势,并不当回事。

“射箭!”又是一声断喝从吕布口中发出,持着长弓的亲兵连忙松开拉起弓弦的手。

随着弓弦的颤动,箭矢“嗖”的一声,迎面朝着吕布飞了过去。

眼看着箭矢就要飞向面门,吕布大吼了一声,手中长戟横向里朝前划出了个半圆。

长戟与箭矢相撞,箭矢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便掉落在了地上。

看着吕布果然是用画戟将箭矢拨落,纪灵摇了摇头,并未多说什么,可紧接着一名吕布军兵士的喊声,顿时让他满脸都是愕然。

“启禀温候,箭矢从正中被劈成两截!”那兵士从地上捡起被吕布劈落的箭矢,跑到吕布身前,将两片竖着从中间劈开,就犹如两只薄薄筷子般的箭矢高高举起,向吕布喊了一声。

听到兵士喊声,吕布很是不经意的撇嘴一笑,可纪灵和站在前院的其他人,都是不免一脸的愕然。

劈落迎面飞来的箭矢,对关羽、张飞这样的猛将来说,也算不得难事,可他们自问,若是想如同吕布这样,将箭矢竖着劈开,却是不易。

“你们五个!”环顾了一圈满脸愕然的众人,吕布抬起手臂,朝着五名亲兵指了指,对那五个亲兵说道:“同时向某射箭!”

五名亲兵得了命令,连忙站成一排,每个人都将手中长弓满满的张开,弓弦上扣着的箭矢全都瞄向了吕布。

“放箭!”待到五名亲兵拉开了长弓,吕布又是向他们发出了一声断喝。

持着长弓的五名亲兵得了命令,齐齐松开手,将箭矢朝着吕布射了过去。

虽然箭矢的发射速度相当,可由于弓弦的强度和拉弓的兵士臂力不同,箭矢飞行的速度和角度并不一样。

五支箭矢飞向了吕布,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吕布便发出了一声爆喝,手中画戟抡起,朝着迎面飞来的箭矢抡了过去。

随着几声脆响,五支飞向吕布面门的箭矢纷纷掉落在地上。

当箭矢落地时,不等兵士上前捡起,纪灵就跨步走了过去,把那几支被劈落的箭矢全都捡了起来,一一查看。

射向吕布的几支箭矢,个个都是竖着从正中劈开,切口崭新,且劈砍的十分齐整,甚至比人劈劈柴还要来的整齐一些。

“温候神勇,末将心服!”看着手中的那一把被整齐切开的箭矢,纪灵双手抱起拳,躬身向吕布行了一礼,对吕布说道:“如此技艺,天下间除温候之外,恐无第二人可做到!”

将画戟大头朝下,往地上一插,吕布上前轻轻拍了拍纪灵的肩膀,笑着对他说道:“今日请将军前来,便是要为将军和玄德调停,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这……”吕布再次提起要为他和刘备调停,纪灵迟疑了一下,对吕布说道:“恐怕某返回淮南,不好向袁公交代……”

见纪灵面路难色,吕布抬手向一旁的兵士喊道:“取短矛和弓箭前来。”

一名兵士很快便取了短矛和弓箭送到吕布面前。

接过兵士递来的短矛和弓箭,吕布一手持着矛,另一只手持着弓,对纪灵说道:“某于五十步开外向这支短矛射上一箭,假若能将其一箭射断,纪将军便返回淮南,告知袁公,是某从中调停,将军无奈才折返回去。假若某未有一箭将矛杆射断,将军无须理会某的调停,只管与玄德开战便是!”

听了吕布这番话,刘备是惊的面如土色。

矛杆虽是木质,却很是坚硬,莫说箭矢想要射穿他很是困难,就算是用大刀劈上去,力道若是不足,也是不可能一刀将其劈成两截。

吕布说出要在五十步开外,一箭将矛杆射为两截,在场的人们心内都是抱着一丝怀疑的态度。

纵然吕布神勇,若要做到五十步开外射中并将矛杆折为两截,也是极其不易。

半信半疑的看着吕布,迟疑了好一会,纪灵才很是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虽然对吕布能否做到一箭射断矛杆还很是怀疑,可纪灵却并没有完全不看好吕布。

毕竟刚才将五支迎面飞来的箭矢劈落在地,并且全都是齐整的切开,便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

“将短矛摆上!”见纪灵点头,吕布把短矛丢向附近的一名兵士。

那兵士一直跑到距吕布足有五十步远近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将短矛深深的扎入地面。

待到兵士插好了短矛,吕布拉起长弓,眼睛微微眯着,瞄准了五十步开外的那支短矛,猛的一松手。

随着吕布手中长弓弓弦的颤响,一支箭矢“嗖”的一声,如同闪电般飞向了五十步开外的那支短矛。

第663章 轻灵不足刚猛有余

洛阳王府后园的湖边,刘辩躺靠在逍遥椅上,手中持着一柄刚从铁匠铺送过来的长剑。

这柄长剑正如刘辩当日画的图样一模一样。

长剑的一侧是锋利且平整的刃口,另一侧则是一顺边向后张开的锯齿。

在长剑的两侧剑身上,分别开着两条深深的血槽。

刘辩手中的这柄长剑,通体泛着一种淡黑色的光泽,在阳光下,这光泽很是柔和,丝毫不像他以往见过的好剑那样光亮刺眼。

“殿下,这剑好生古怪。”立于刘辩身后,看着他手中的长剑,王柳轻声说了句:“若是被此剑刺中,恐怕即便不是,也是没了半条性命!”

“是啊!”翻转这手中的长剑,刘辩将一根手指轻轻按在长剑带着锯齿的那一侧上,对王柳说道:“锯齿前段锋利,是为了更便于刺入,而后端粗钝,正是在长剑拔出之时,便于带出更多的血肉。被此剑刺中,恐怕真是回天乏术!”

“王柳!”说完话,刘辩坐了起来,扭头把带着锯齿的长剑丢向王柳,对她说道:“你且试试可否顺手!”

“诺!”接过长剑,王柳先是手持剑柄,掂量了两下,随后便挥舞了起来。

王柳的剑术,与后世的剑术颇有不同。

她的剑术更加注重实战,长剑挥舞起来,美感反倒不如后世的剑术那么强。

每一剑都是取敌要害的招式,带有锯齿的长剑,在王柳我挥舞下虎虎生风,更是昭显了几分霸气和雄浑。

当着刘辩的面,耍出了一套剑路,王柳收起长剑,走到刘辩近前,双手捧着剑躬身递向了刘辩。

“怎样?”从王柳手中取过长剑,刘辩抬眼看着她问了一句。

“颇为古怪。”待到刘辩取回了长剑,王柳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剑招在意轻灵迅捷,使用此剑末将着实轻灵不起。每劈出一剑,力道都是颇为刚猛。此剑用法,与寻常长剑不同!”

“力道刚猛!”看着王柳,刘辩嘴角微微牵出了个笑容,对王柳说道:“如此一说,此剑用法倒是有几分与钢刀相似。”

中原人颇少用刀,当刘辩说出此剑用法与钢刀相似时,王柳抱着拳,并没有应声。

她是个剑客,而且还是个自小就习练剑术的剑客。

若是与她论剑,或许她说上几天几夜,也是说不完长剑的妙用。

可跟他讨论起刀法,那却是她说不擅长的,她并不晓得该如何去说。

“此剑当真无法走剑路?”王柳没有说话,刘辩抬起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她,向她追问了一句。

“也可走剑路!”站在一旁,王柳低着头对刘辩说道:“只是剑路轻灵,使用此剑或许达不到最大杀伤效用。”

“王府卫士多是用剑,且由你二人****。”看着手中的锯齿剑,刘辩沉吟了一下,对王柳说道:“你可否研习出一套剑术,既有长剑传统套路的轻灵,也有刀法的刚猛?”

“末将恐怕……”低头面对着刘辩,王柳面带难色的沉吟了一下,随后才对刘辩说道:“末将恐怕研习不出,此事还需请邓将军前来。”

“来人!”听了王柳的建议,刘辩扭头向身后喊了一声:“去请邓将军前来议事。”

一名站在不远处的卫士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向王府前院,前往龙骑卫的军营找寻邓展去了。

看着手中的长剑,刘辩很快就发xiàn

为何这种长剑在使用剑术挥舞时轻灵不足。

长剑均为双面开刃,剑身两侧重量相当,而这种锯齿剑却是一面平滑,而另一面则布满锯齿。

两侧重量不均,带有锯齿的一面,由于锯齿北面厚度相对宽了许多,重量自是要比平滑的一面更加重上一些。

虽然有着长剑的外形,可这种长剑却是具备着刀的所有特性。

战场之上,使用刀远远要比使用长剑杀伤力更为强劲,洛阳军的朴刀便是一个极好的证明。

无心插柳,原本只是想锻造出一批质地上乘,且能有效杀伤敌军的长剑,却没想到,竟是锻造出了一种造型古怪具备刀的所有特性和长剑的部分性状的兵刃。

对这种兵器,刘辩是发自心底的满yì



眼下他要解决的,只是让邓展和王柳等剑术大家好好研习出一套适宜这种兵刃的剑术,以向全军推广。

趁着徐州战乱,正是洛阳军发展军力的最佳时机,这样的机会或许等到洛阳军与任何豪雄开战之后,便不会再有。

刘辩并没有等候多久,邓展就在一名卫士的引领下来到了他的身边。

到了刘辩近前,邓展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招呼道:“殿下!”

“邓将军!”听得邓展招呼,刘辩坐了起来,扭头看着邓展,对他说道:“本王命铁匠铺锻造新兵器,想来将军已是晓得了!”

“是!”抱拳躬身,立于刘辩身旁,邓展对刘辩说道:“只是听闻殿下下令锻造新剑,却是未有见过……”

“就是这种。”将手中长剑递向了邓展,刘辩扭头看着他,对他说道:“方才王柳已然试用此剑,告知本王,此剑沉重有余轻灵不足,邓将军不妨也试上一试!”

“诺!”双手接过长剑,邓展将长剑竖起,摆在眼前看了看,对刘辩说道:“此剑轻灵不足,恐怕与这些锯齿有关。”

“本王也是这般想法。”微微一笑,刘辩朝邓展做了个请的手势,对邓展说道:“将军请试剑。”

邓展再次应了一声,手持锯齿长剑,向后退出几步,这才摆开架势练了起来。

虽说王柳与邓展的剑术相差无几,可王柳身为女儿家,天生力qì

不足,剑招自是以轻灵为主。

而邓展身为男人,力qì

毕竟要比女人强了许多,剑招也是更为冷厉迅捷。

当邓展使用锯齿剑时,随着他的舞动,长剑发出“呼呼”的风声,气势比王柳方才舞剑时强猛了许多。

“好剑!”一套剑舞下来,邓展收剑之后,将锯齿剑平平摆在双手上,爱若珍宝的观看着,竟是没舍得立kè

还给刘辩。

“邓将军喜欢此剑?”邓展赞了声好剑,刘辩扭头看着他,朝他微微一笑,向他问道:“将军没有觉着此剑轻灵不足?”

“轻灵着实不足!”双手捧着锯齿剑,到了刘辩近前,邓展将长剑高举过顶,躬身递向刘辩,对刘辩说道:“不过此剑却是要比寻常长剑刚猛了许多,若是于沙场之上厮杀,定然比寻常长剑威力更强!”

“英雄所见略同!”朝邓展点了点头,刘辩摆了下手,并没有去接那柄锯齿剑,而是对邓展说道:“此剑乃是洛阳城内锻造出的第一柄锯齿长剑,今日本王便将他赠于邓将军。”

“多谢殿下!”剑客对长剑的偏爱,自是超过一切,得知刘辩要将这柄剑送给他,邓展哪里还会推脱,连忙站直身子,将长剑斜插到腰间。

“剑鞘在这里。”见邓展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将长剑收了起来,刘辩微微一笑,侧了侧身子,从一旁取出一只通红的剑鞘,递向了邓展,对他说道:“收了此剑,本王可是有个要求。”

“殿下但有吩咐,末将定当鼎力去办!”双手接过刘辩递给他的剑鞘,从腰间拔出锯齿剑,将长剑入鞘,邓展这才双手抱着长剑,躬身应了刘辩一句。

“研习一套适用此剑的剑法,在全军推广。”看着邓展,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对他说道:“三个月,邓将军可否研习成功?”

得知刘辩要他研究一套新的剑法,邓展略做了一下沉吟,随后扭头看向王柳、王榛姐妹,对刘辩说道:“研习剑法并非难事,只是末将想出的剑法必定适宜末将,至于适合不适合全军推广,还须二位王将军考量。”

扭头看向王柳、王榛,刘辩向二人问道:“你二人可有问题?”

研习剑法的事情已经交给了邓展,王柳、王榛身上可能压下的担子轻了许多,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便抱拳对刘辩说道:“末将愿为邓将军试练剑术!”

“此事便如此了!”待到王柳、王榛姐妹二人答yīng

试练邓展将来研究出的剑法,刘辩扭头对邓展说道:“三月为限,本王期待着邓将军在全军推演的剑术!”

“末将定不辱使命!”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邓展对刘辩说道:“若是殿下无有其他吩咐,末将这便告退,研练剑法!”

“嗯!”朝邓展点了下头,刘辩对邓展说道:“邓将军慢走!”

从刘辩处得了锯齿剑,邓展满心欢喜的离开了洛阳王府,研究新剑法去了。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能够使用一种从未用过且威力极强的新剑,是很多人追逐一生,都不一定能够得到的机会。

有了这样的机会,邓展自然是欣喜莫名。

邓展离开了洛阳王府,坐在湖边,刘辩正望着粼粼的湖面,一名卫士跑到他身旁,抱拳对他说道:“启禀殿下,徐军师求见!”

第664章 跳梁小丑何足挂齿

王府后园湖边。

刘辩与徐庶一人一张逍遥椅靠坐着。

“袁术讨伐刘备,吕布从中调停,恐怕也是看出袁术有觊觎徐州之心。”半躺在逍遥椅上,望着眼前的湖面,刘辩对徐庶说道:“虽说有吕布从中调停,可那袁术又怎肯坐视刘备在徐州一带做强,而丧失夺取徐州的最佳时机?”

“殿下所言不差。”刘辩仰靠在逍遥椅上,徐庶却不敢像他那样靠坐着,待到刘辩话音落下,徐庶才抱拳对刘辩说道:“袁术与吕布有了姻亲,自是不会在攻破刘备之前对吕布动手,吕布很是清楚,保住刘备便是保住了他自家。”

“嗯!”半躺在逍遥椅上,刘辩点了点头,沉默了好半晌,才对徐庶说道:“战象没有十年八年,难以运用于沙场之上,且不用去管象兵。王府卫士及三卫将士的兵刃尚未打造完备,即便打造完备,操练也须至少三个月时间。如此算来,我军至少有半年不能参与到天下征伐之中。”

“殿下的意思是……?”听了刘辩的这番话,徐庶小声向他问道:“殿下要在几方之间斡旋,将战事发起之日尽量拖延?”

“正是!”刘辩点了点头,对徐庶说道:“尤其是淮南袁术。自打得了传国玉玺,袁术称帝之心昭然若揭,眼下他所忌惮者,便是一旦称帝,天下英雄将共讨之。”

“若要袁术更加忌惮,不敢贸然称帝,洛阳军只须向淮南边界增兵!”刘辩的话音才落,徐庶就接过了话头对他说道:“我军主力无须有任何调动,只须将偏营调拨两营,对淮南一地严加监视,袁术晓得我军随时在关注淮南,行事必定会小心许多。”

“天下间,能够震慑袁术者,恐怕也只有洛阳军了!”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对徐庶说道:“军师可从边界调拨一些偏营将士,前往淮南周边,对淮南严加监视,另外给袁术造成一种只要他大军出征,我军便会自背后袭扰的假象。一旦袁术投鼠忌器,整个徐州局势便尽在掌控之中。”

“使得袁术投鼠忌器并非难事!”听完刘辩的一番分析,徐庶对刘辩说道:“只是那曹操,眼下虽是领军返回许昌,不日之后,刘备与吕布一旦相互攻伐,必定出兵徐州。吕布虽是为袁术、刘备谋和,暗中却是意图攻破刘备,独占徐州。”

“以元直之见,那吕布将会找寻怎样的借口与刘备开战?”清楚吕布与刘备之间一旦开战,袁术和曹操便会出兵徐州,徐州一战或许支撑不了许久,刘辩连忙向徐庶问了一句。

“战马!”徐庶一口就说出了战马两个字,让刘辩顿时愣了一愣。

“元直是说……”微微蹙起眉头,看着徐庶,刘辩向他问道:“本王送于吕布的战马,将会成为徐州开战的关键?”

“正是!”坐在逍遥椅上,徐庶扭头看着刘辩,对他说道:“运送战马前去徐州,吕布定然会请运送战马的兵士从小沛一线经过。刘备倒是不敢对吕布怎样,可他帐前关羽、张飞,对吕布均是不服。尤其那张飞,虽说字画一绝,脾性却是异常暴躁,得知送给吕布的战马从小沛经过,必定前去劫掠……”

“那便不走小沛!”沉吟了片刻,刘辩对徐庶说道:“军师且去安排,战马五千匹,分为五次运送,告知吕布,每月一千匹,要他着人查收。”

“诺!”听了刘辩的这番话,徐庶连忙应了一声。

眼下想要暂缓吕布与刘备矛盾激化,唯一的办法,只有将战马分批送去徐州。

吕布虽是勇武,却喜好贪占些小便宜。战马分批送去,也是给吕布一个暗示,要他暂且莫要去动刘备。

在洛阳反叛险些被杀,吕布对洛阳多少会有点忌惮,刘辩的暗示恐怕是让吕布暂且消停的唯一办法。

三日之后,徐州城内。

刚刚接到洛阳送来书信的吕布,跪坐于前厅之内,一脸愤懑的将手中书信甩到了陈宫的面前。

坐在吕布侧首下方的陈宫,躬身捡起甩到他面前的书信,展开简单浏览了一遍,才皱起眉头对吕布说道:“温候,洛阳王将战马分批送达,是要告知温候,暂且不可动刘备。”

“某自是晓得!”紧紧的皱着眉头,吕布眼睛眯了眯,咬着牙说道:“果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洛阳王与那刘备,终究还是亲眷,看出某要借用战马为由头,对刘备动手,于是便使出了这手!”

“未必!”吕布的话音才落,陈宫就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对吕布说道:“洛阳王恐怕是想告知温候,眼下不是征讨刘备的最佳时机。”

“此话怎解?”皱着眉头,吕布把视线转向了陈宫,心内颇有些疑惑的向陈宫问道:“莫非洛阳王赞同某攻破刘备,将这徐州收入囊中?”

“温候试想,当日洛阳王因何将温候驱逐至徐州?”看着吕布,陈宫嘴角挂着淡然的笑容,对他说道:“且自温候来到徐州,洛阳王屡次调拨兵械、钱粮,助温候扩大军力,若是注重与那刘备的同宗关系,为何不助他站稳徐州?”

“公台的意思是……?”被陈宫一语点醒,吕布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茫然的说道:“听着公台一番话,某好似明白了甚么,可心内依然疑惑,洛阳王究竟意图何为?”

“温候方为刘备解困,纪灵大军也刚刚撤出徐州。”见吕布还是有些不明白,陈宫接着对他说道:“若是温候此时攻伐刘备,袁术做何感想?”

“定是以为某对刘备早有所图!”两眼猛然一睁,吕布愕然的瞪着陈宫说道:“如此一来,恐怕某正与刘备作战,袁术便已是率军向徐州扑来!”

“正是!”点了下头,陈宫手中持着那封书信,接着对吕布说道:“还有那曹操,虽是得了陶谦家眷,也已将陶谦戮尸出气,可他真的对徐州没有半点觊觎之心?”

听着陈宫的一番话,吕布只觉着后脊梁上冷汗一阵阵直冒。

他虽是勇武,麾下陷阵营也已是补齐了人马,在刘辩的帮持下,将士们不缺军饷,饭食虽是没有洛阳军的饭食那样精致,至少大军不会饿着肚子。

连续承shòu战乱的徐州,许多百姓已是困苦不堪,不少丁壮为了填饱肚子,投身军营,加入了能够吃上战饭的吕布大军。

如今的吕布军,在人数上,已远远超过当初来到徐州的时候。

人数虽然增多,可以这样一支纯粹新建的军队,去与精锐的曹军、淮南军对抗,无论哪方,吕布都没有绝对的胜算。

“那便只能依照洛阳王的盘算,暂且不对小沛动兵!”紧紧的拧着眉头,吕布眼睛微微眯了眯,沉默了良久,才对陈宫说道:“公台以为,某可要派出一人,前去向洛阳王请示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温候说笑了!”笑着朝吕布摆了摆手,陈宫对吕布说道:“洛阳王远在千里之外,如何会现身指点徐州战事?眼下将战马分批送达,不过是要温候加紧练兵,来日一举击破刘备,尔后占据徐州,与洛阳对许昌形成夹击之势,以此节制曹操!”

“公台早先曾说,借助战马,与那刘备反目!”听完了陈宫的一番分析,吕布心内稍安了一些,向陈宫说道:“洛阳王这一插手,我等岂非……?””温候多虑了!“吕布的话尚未说完,陈宫便对他说道:“洛阳王将战马分为五批,每批一千匹。连续四批战马送至徐州,那刘备穷困潦倒,如何不会眼红?最后一批战马从小沛附近经过,刘备或许尚可忍耐,那张飞对温候向来不服,想来定是要抢掠温候战马。届时徐州城内兵精马壮,温候与刘备开战,岂非如同摧枯拉朽?”

一只手捏着下巴,吕布点着头,沉吟了片刻,才对陈宫说道:“公台如此一说,某心甚安。”

徐州城内,吕布和陈宫揣测着刘辩的意思,此时的许昌城内,曹操和郭嘉也正商议着下一步该寻怎样的由头对徐州动兵。

“大军折返许昌,已是两月有余!”与郭嘉在曹府后园内并肩走着,望着小路前方绿意葱翠的树木,曹操对郭嘉说道:“眼见就要入秋,我军已是休整妥当,奉孝以为,该当如何,才可再向徐州用兵?”

“眼下恐怕无有由头。”与曹操并肩走着,郭嘉微微一笑,对曹操说道:“若对徐州用兵,明公亲自挥兵前往,恐怕颇为不适!”

“莫非眼看着徐州被袁术夺去不成?”停下脚步,曹操面向郭嘉,向他说道:“兖州与徐州相交,徐州动荡,兖州方可安稳。假若那徐州入了袁术之手,无须太久,袁术定然对我等用兵。”

“跳梁小丑,何足挂齿!”曹操的话音刚落,郭嘉就摇了摇头,对曹操说道:“明公不可亲自率军前往徐州,可明公招揽的青州兵……”

第665章 册封秦王

郭嘉提起青州兵,曹操愣了一下,向郭嘉问道:“奉孝之意,乃是要青州兵进入徐州?”

“正是!”点了下头,郭嘉对曹操说道:“兖州与青州毗邻,青州兵长久逗留兖州,迟则生变。眼下徐州虽是暂且无事,可青州兵一旦进入徐州,抢掠、破城无所不为,徐州必定动荡!”

“洛阳王如今正在整饬兵马,恐怕对淮南也是有所图谋!”不等曹操接话,郭嘉就对曹操说道:“明公须先下手为强,袁术未有称帝,明公不便向淮南动兵。且命孙观等青州降将,率青州军进入徐州,将徐州这潭水先给搅浑,逼迫那袁术出兵徐州。”

“假若青州军一路推进,袁术得不到好处,又如何会……”微微蹙起眉头,曹操的眼睛眯了眯,向郭嘉问道:“奉孝莫不是要引那袁术与我军正面冲突?”

“不!”郭嘉摆了摆手,对曹操说道:“袁术称帝之前,明公不可与其交战。袁术所图者,乃是刘备。击破刘备,再谋吕布。而明公所要做的,并非图谋刘备,而是将刘备逼迫到无路可走,投到明公麾下,尔后击破吕布,徐州可得!”

“以奉孝所见,洛阳王可会发兵参与徐州之战?”紧紧的锁着眉头,曹操对刘辩还是有些忌惮,向郭嘉追问了一句。

“不会!”郭嘉很坚决的摇了摇头,对曹操说道:“洛阳与徐州之间,隔着兖州、淮南,鞭长莫及!即便洛阳大军出征,他们又要讨伐何人?青州军虽是听令于明公,可他们毕竟是黄巾出身。明公在出兵之前,可暗中密令青州军,在兖州闹上一场叛乱闹剧。待到事态稳住,青州军进入徐州,明公只需推脱,就说大军难以驾驭便可!洛阳王即便想寻由头向明公发难,也是无有正当理由!”

“长安、左冯翊一带,如今早成无主之地!”不待曹操说话,郭嘉又接着说道:“此二处经董卓之乱、李傕郭汜之变,常年战乱,早已疲敝不堪。明公当禀明当今陛下,册封洛阳王为秦王,统御长安、左冯翊!”

“如此一来,洛阳王的势力便是更为强dà

了!”郭嘉的建议,让曹操感到有些迟疑。

经lì

了常年的征伐,世间枭雄对曹操来说,大多都是不值一提。

即便河北袁绍与淮南袁术,坐拥数十万大军,曹操也是觉着若有一天双方发生战事,攻破此二人并非难事。

可每每提及刘辩,曹操心内便是有些没底。

从手中无一兵丁的废帝,到坐镇洛阳,军力强悍到只要出兵,几乎整个天下都会为之动容的洛阳王,刘辩仅仅用了数年时间。

在这几年中,诛杀董卓、击破公孙瓒、北征匈奴,洛阳军是所向披靡,从未有过败绩。

假若把长安一带也给了刘辩……

曹操还真是有些担心,如此一来,不仅没能节制刘辩,反倒让刘辩从此坐大,将来一旦对敌,情势难料。

“明公多虑了!”曹操刚说出给了刘辩长安一带,或许会使得他从此坐大,郭嘉微微一笑,对曹操说道:“即便不给洛阳王长安一带,难道洛阳军就不是所向披靡?长安疲敝,左冯翊更是穷困不堪!洛阳王善待百姓,天下皆知。今年此二处遭逢虫害、大水,灾民成风,缺粮严重。一旦将此二处交于洛阳王,洛阳王必定开放府库赈灾。如此一来,今年便可将洛阳王困于西北!”

扭头看了郭嘉好一会,曹操抬手朝额头上用力一拍,对郭嘉说道:“奉孝一席话,方使得某茅塞顿开!洛阳王之所以击破公孙瓒,对幽州地界却不做丝毫占据,便是不愿将洛阳财帛输送于别处,以壮大洛阳军财力!若是陛下下旨,将长安一带册封于洛阳王,坚辞不授便是洛阳王抗旨,其心叵测……”

“正是!”曹操已然明白了其中关键,郭嘉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缓缓的点了下头。

数日之后,洛阳城内迎来了一队天子使节。

得了册封秦王的旨意之后,刘辩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欣喜,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烦闷,而是令人好生接待使节。

洛阳王府后园的花亭之中,刘辩与徐庶、庞统以及暗中帮zhù

吕布得了徐州的贾诩等人相向而坐。

跪坐于花亭内,环顾着面前的三位幕僚,刘辩对他们说道:“陛下突然册封本王为秦王,诸位以为如何?”

“无非节制殿下而已!”刘辩的问题刚问出口,庞统就抱拳对他说道:“长安一带,常年遭受战乱,如今已是百业凋敝、民不聊生。今年适逢虫灾、水灾,更是使得彼处遍地灾民、饿殍遍野。陛下将京兆尹与左冯翊册封为殿下封地,表象看来,是对殿下莫大的信任,将长安、洛阳均划归殿下治下。暗中却应是曹操密谋,以此节制殿下,拖延洛阳军整备进度,给曹操进军徐州赚取充足的时日。”

“士元所言,与本王不谋而合!”点了点头,刘辩先是表示了对庞统的赞同,随后又环顾着仨人,向他们问道:“曹操既有此举,对徐州已是有所图谋,你等以为,此局该怎生去破?”

“殿下!”抱拳躬身,向刘辩先行了一礼,贾诩对刘辩说道:“京兆尹与左冯翊,军民对殿下并无认同,臣下以为,殿下不必在彼处花费太多精力,应当密切留意曹军动向。徐州一旦落入曹操之手,当今陛下又在许昌,一切便是那曹操说了为主。殿下行事,将会诸多掣肘!”

“文和以为该当如何处置?”虽是听出了贾诩话中的意思,刘辩却还是向他追问了一句。

“舍弃京兆尹、左冯翊,只取秦王称号!”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贾诩对刘辩说道:“激那袁术称帝,在曹操之前大军推进淮南!尔后夺取徐州,对许昌形成夹击之势。即便将来曹操有心与殿下为难,北有袁本初,西、南、东三面有洛阳军,曹操也是掀不起风浪。”

听了贾诩的一番话,刘辩沉默了。

这个计策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实用,也最能快速将中原稳定的计策。

可刘辩却没有办法去选择这个计谋,京兆尹与左冯翊两地不在他的治下便倒罢了,如今已经并入了他的治下,身为秦王,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灾民饿死?

从刘辩的表情里,看出了不情愿。

徐庶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后对刘辩说道:“殿下,臣下倒是有一计议,可尽量少用河南尹、河东、弘农二郡粮草储备,便能救灾民于饥羸!”

“元直速速道来!”听说徐庶有法子可以少用存量,便能救灾民于饥困,刘辩顿时来了精神,连忙请徐庶把话说下去。

面朝刘辩,徐庶还是迟疑了一下,才对刘辩说道:“开仓赈粮那是必须,只是粮草可添加树皮、草根……”

“不用说了!”徐庶的话刚说出口,刘辩就抬起一只手臂,断然阻止了他将话说下去,对他说道:“灾民日子已是过的相当困苦,若本王用树皮、草根填报他们的肚子,他们心中如何看待本王?”

刘辩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走到凉亭边上,背对着亭内的仨人,望着凉亭外,对仨人说道:“灾民会想,好一个秦王!整日标榜对民众如何亲善,却用树皮草根来糊弄我等肚子!不管他那许多,且反他娘的再说!”

这一次,刘辩又说了粗话。

不知为何,每每得知百姓遭难,刘辩心内都会觉着很堵,总有想骂出一两句粗话的冲动。

过去身为洛阳王,为了形象,他不得不压抑当兵时的那股豪性;如今做了秦王,更是要顾及礼仪。

可治下灾民正在受难,让刘辩心中憋闷的难以宣泄,也顾不得那许多,随后便说出了一句粗话。

好在花亭内的仨人,都是早先便追随刘辩的幕僚。

他们深知刘辩的脾性,也能够理解身为汉室正统,这位曾经的废帝、如今的秦王承shòu了多么巨大的压力。

天下豪雄对刘辩尚且保持着尊重,不过这种尊重只是表面,除了袁绍等少数老臣,如今还有几方豪雄对汉室有着忠诚?

先是被董卓和李傕郭汜挟持,如今又落入曹操之手,刘协早已沦为了一个傀儡。

指望傀儡皇帝扭转乾坤,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有明白的人都晓得,汉室的光复,唯一的希望便在刘辩的身上。

承载着如此巨大的压力,刘辩能够以他一个人的肩膀扛到如今,已是令徐庶等人由衷钦佩。

当刘辩背对着他们,骂出了一句粗话的时候,徐庶等人都低下了头,再没一人言语。

他们心内都已晓得,刚刚被册封为秦王的刘辩,此时心底早已做好了盘算,要将京兆尹与左冯翊的灾民,从水火之中拯救出来。

“本王明日一早,便亲去京兆尹!”背朝着仨人,刘辩沉默了好一会,才悠悠的说道:“元直坐镇洛阳,士元与文和陪同本王前往!”

第666章 料定了会赈灾

弘农郡通往京兆尹的官道上,百余骑快马正朝着长安方向进发。

还没进入京兆尹地界,刘辩就已经深深的拧起了眉头,在弘农郡的边界,许多京兆尹灾民正拥挤着,想要进入弘农。

可守卫弘农边界的洛阳军偏营将士,却拦阻住灾民的去路,不让他们进入弘农。

其实这也怨不得洛阳军的偏营将士。

灾民实在太多,一旦进入弘农地界,这些灾民为了填饱肚子,很可能会参与到抢劫等勾当之中,对弘农的治安将是一个极大的冲击。

带着庞统、贾诩以及王柳、王榛和百余名王府卫士,刘辩在来到弘农和京兆尹边界的时候,心情要比来到此处之前更加沉重。

被洛阳军偏营拦住,想要进入弘农地界的灾民拥堵在官道上,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模样,让刘辩看了之后,心底一阵阵的发酸。

由于刘辩在京兆尹地界出现的不多,灾民们多不认得他。

不过当刘辩领着卫士们骑马走向灾民时,许多灾民还是站了起来,一双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贵人,救救孩子吧!”刘辩刚从偏营兵士之间走过,还没到灾民面前,一个浑身污垢的妇人就抱着个同样满身污泥的孩子冲向了他。

被妇人抱着的孩子,瘦的是皮包骨头,由于太瘦,那双眼睛显得特别的大,正无神的望着刘辩。

孩子太小,约摸只有一岁左右。

当那妇人扑上来时,几个偏营士兵连忙迎了上去,将她拦住。

见兵士们拦住了她,妇人两腿一软,“噗嗵”一声跪在了地上,哀嚎着对刘辩喊道:“贵人,我们这些大人饿死了不打紧,孩子还小……”

翻身跳下马背,刘辩分开挡住妇人的几名偏营兵士,不顾污秽伸手从妇人手中抱起孩子。

小孩子实在是太轻了,抱在怀中,刘辩几乎是感觉不到他的存zài



看着那瘦的只剩下骨头的小脸,刘辩的眼窝中也噙满了泪花。

“看看,你们都看看!”怀抱着孩子,转过身,刘辩对跟在身后的庞统、贾诩以及弘农郡陪同的官员们说道:“民不聊生,饥民遍野。连如此小的孩子,都是要承shòu与大人一样的劫难!”

跟在刘辩身后的众人都已经下了马,当刘辩抱着孩子转身面朝他们的时候,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虽然刘辩没把话说出口,曾经向刘辩提议放qì

灾民的贾诩还是觉着心内不是滋味。

秦王刘辩与他所见过的任何王侯都不同!

王侯从来都是草菅人命,将草民不当做人来看待。

可这位秦王,却是半点也见不得平民遭罪,但凡有豪强欺压良善被他晓得,刘辩定然会为平民出头。

如此大范围的饥荒在刘辩治下发生,若是想劝服秦王放qì

救济灾民,恐怕是难上加难!

“先给孩子喂些粟米粥。”环顾了一圈跟在身后的众人,刘辩将孩子递给王柳,向王柳轻声吩咐了一句。

“贵人,也救救我们的孩子吧!”王柳刚接过孩子,更多的灾民见刘辩要喂养孩子粟米粥,纷纷涌了上来,都叫嚷着把他们的孩子推上前来。

这些被推上前的孩子,小则只有数月大,大点的也不过十一二岁,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皮包骨头,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眼窝里噙着泪花,刘辩哽咽着点了点头,高高举起双臂,向灾民们虚按了两下,对灾民们喊道:“大家莫乱!大家莫乱!且听本王说句话!”

直到刘辩自称“本王”,灾民们这才晓得,原来站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一位汉室的封王。

闹哄哄的灾民静了下来,一张张饿到皮包骨头的脸全都转向了刘辩,那一双双眸子中,充满了期待也浮现出了些许的希望。

他们希望眼前的这位封王能够让他们先吃上一顿饱饭,让他们回忆起食物是怎样的滋味。

“传令下去,埋锅造饭,且让百姓们吃上一餐饭食。”待到灾民们都静了下来,刘辩扭过头,向身后的一名弘农官员吩咐了一句。

那官员得了刘辩的吩咐,不敢耽搁,连忙吩咐就地埋锅造饭去了。

得知很快就能吃上饭食,灾民们再次沸腾了,不过在洛阳军偏营将士的监视下,他们并没有乱,只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那些前去抬粮食的偏营将士们张望着。

待到吩咐下去让人准bèi

饭食,刘辩再次转过身,抬手朝灾民们虚按了两下,对灾民们喊道:“京兆尹的乡亲们!京兆尹如今成了我秦王刘辩的治下,此处受灾,便是我刘辩受灾!从今日起,本王绝不允许京兆尹有一人饿死!”

刘辩报出了名姓,所有灾民全都愣住了。

他们听过刘辩的名字,之所以要涌向弘农,便是传说中这位洛阳王治下,百姓都是衣食无忧,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

“您不是洛阳王吗?”刘辩报出了名姓,一个老年灾民怯怯的向他问了句:“如何又做了秦王?”

“承蒙陛下天恩!”刘辩双手抱拳,侧身朝天空拱了拱手,对在场的灾民们说道:“陛下将京兆尹与左冯翊划为本王治处,册封本王为秦王,本王今日前往京兆尹,便是要查勘灾情,开库赈灾!”

得知刘辩是要到京兆尹赈灾,在场的灾民全都跪了下来,很多人甚至恸哭失声,纷纷喊叫着:“秦王来了!我等有救了!”

一道道炊烟袅袅升起,青蓝色的炊烟盘旋着升腾起来,在半空中蜿蜒而上。

随着炊烟升起,一只只陶罐中冒起了蒸腾的白汽。

许久没有吃过饭食的灾民,隔着很远,就闻到了粟米粥的香味。

闻着粟米粥飘出的香味,灾民们一个个吞咽着唾沫,眼睛瞪的老大,眨也不眨的望着正在烹煮的饭食。

刘辩并没有让偏营将士烹煮粟米饭。

灾民们饿的太久,如果一顿让他们吃太多,恐怕许多人会被当场撑死。

饭食终于烹煮妥当,洛阳军偏营的将士们,给灾民们分发着陶碗,灾民则在偏营将士的监督下,排着长长的队伍,领取饭食。

“京兆尹境内,会有更多的灾民!”看着领取饭食的灾民,刘辩紧蹙着眉头,对站在身后的徐庶和贾诩说道:“我等不若分为三路,你二人一个往南,一个往北,文和前往左冯翊,元直前往京兆尹南部,本王则沿着前往长安的路线一直向西。沿途定要安稳灾民,要他们重建家园,莫要往弘农等地迁移。”

“诺!”徐庶和贾诩得了刘辩的命令,同时应了一声。

给灾民们盛饭食的时候,偏营将士们并没有给他们碗里添加太多。

这也是刘辩的吩咐。

饿了许多天,陡然吃饭,且让他们的肠胃有个适应,待到适应了,再逐步增加。

面黄肌瘦的灾民们,终于吃上了饭食,许多人的碗里刚刚添了粟米粥,便慌忙将稀粥给喝了下去。

可喝完之后,负责分发粟米粥的兵士再不肯给他们添加,那些一口把粥喝了个干净的灾民,只得眼巴巴的看着一旁的其他人往嘴里扒拉着饭食。

“下令各地府库,留足粮草,将粮食调拨到京兆尹与左冯翊受灾各地!”看着吃饭的灾民,刘辩扭头对身后的王柳说道:“京兆尹与左冯翊所有官员,自伍长以上,全部撤职,本王不用他们!一应官员均由洛阳选拔考核,前往各地赴任!”

“殿下!”刘辩的话音才落,王柳身旁的王榛就小声对刘辩说道:“若是将各地官员悉数撤职,在选拔出新官员之前,这些地方无人管理,岂非更加混乱?”

“毒疮已发,又怎惧它更加溃烂?”扭头看着王榛,刘辩对她说道:“之所以会有如此多的灾民吃不上饭食,便是各地官员趁着大灾中饱私囊!本王不仅要将他们悉数撤职,还要调查他们究竟贪了多少。贪污超过米一斛者,杀无赦!”

听了刘辩这句话,站在他身旁的众人都感到后脊梁上一阵发凉。

一斛米,不过一户人家吃上两三天的量。

既然那些官员要贪,断然不会只贪那么一点。

若是按照刘辩的这个标准,从伍长往上,恐怕两地原先的官员,会如同猪猡一般,被成片的屠杀。

自从跟随刘辩,众人就极少见他屠杀。

可刘辩每次下定决心屠杀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有人能够说服他。

刘辩接受了京兆尹与左冯翊二地,正忙于赈灾时,许昌城内曹宅。

曹操与郭嘉并肩走在后园的小路上,二人边走边交谈,不时的还仰起头发出一阵笑声。

“奉孝果真是看穿了秦王!”与郭嘉并肩走着,曹操满面笑容的对郭嘉说道:“那秦王见不得百姓受苦,得了京兆尹与左冯翊,便亲自前往长安赈灾去了。某已传令孙观等人,且在兖州闹上一场,并下令于禁领军于外围监视。”

“只待青州兵在兖州闹上一场,他们便可南下徐州。”向曹操露出一抹笑容,郭嘉对曹操说道:“明公得到徐州,指日可待!”弘农郡通往京兆尹的官道上,百余骑快马正朝着长安方向进发。

还没进入京兆尹地界,刘辩就已经深深的拧起了眉头,在弘农郡的边界,许多京兆尹灾民正拥挤着,想要进入弘农。

可守卫弘农边界的洛阳军偏营将士,却拦阻住灾民的去路,不让他们进入弘农。

其实这也怨不得洛阳军的偏营将士。

灾民实在太多,一旦进入弘农地界,这些灾民为了填饱肚子,很可能会参与到抢劫等勾当之中,对弘农的治安将是一个极大的冲击。

带着庞统、贾诩以及王柳、王榛和百余名王府卫士,刘辩在来到弘农和京兆尹边界的时候,心情要比来到此处之前更加沉重。

被洛阳军偏营拦住,想要进入弘农地界的灾民拥堵在官道上,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模样,让刘辩看了之后,心底一阵阵的发酸。

由于刘辩在京兆尹地界出现的不多,灾民们多不认得他。

不过当刘辩领着卫士们骑马走向灾民时,许多灾民还是站了起来,一双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贵人,救救孩子吧!”刘辩刚从偏营兵士之间走过,还没到灾民面前,一个浑身污垢的妇人就抱着个同样满身污泥的孩子冲向了他。

被妇人抱着的孩子,瘦的是皮包骨头,由于太瘦,那双眼睛显得特别的大,正无神的望着刘辩。

孩子太小,约摸只有一岁左右。

当那妇人扑上来时,几个偏营士兵连忙迎了上去,将她拦住。

见兵士们拦住了她,妇人两腿一软,“噗嗵”一声跪在了地上,哀嚎着对刘辩喊道:“贵人,我们这些大人饿死了不打紧,孩子还小……”

翻身跳下马背,刘辩分开挡住妇人的几名偏营兵士,不顾污秽伸手从妇人手中抱起孩子。

小孩子实在是太轻了,抱在怀中,刘辩几乎是感觉不到他的存zài



看着那瘦的只剩下骨头的小脸,刘辩的眼窝中也噙满了泪花。

“看看,你们都看看!”怀抱着孩子,转过身,刘辩对跟在身后的庞统、贾诩以及弘农郡陪同的官员们说道:“民不聊生,饥民遍野。连如此小的孩子,都是要承shòu与大人一样的劫难!”

跟在刘辩身后的众人都已经下了马,当刘辩抱着孩子转身面朝他们的时候,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虽然刘辩没把话说出口,曾经向刘辩提议放qì

灾民的贾诩还是觉着心内不是滋味。

秦王刘辩与他所见过的任何王侯都不同!

王侯从来都是草菅人命,将草民不当做人来看待。

可这位秦王,却是半点也见不得平民遭罪,但凡有豪强欺压良善被他晓得,刘辩定然会为平民出头。

如此大范围的饥荒在刘辩治下发生,若是想劝服秦王放qì

救济灾民,恐怕是难上加难!

“先给孩子喂些粟米粥。”环顾了一圈跟在身后的众人,刘辩将孩子递给王柳,向王柳轻声吩咐了一句。

“贵人,也救救我们的孩子吧!”王柳刚接过孩子,更多的灾民见刘辩要喂养孩子粟米粥,纷纷涌了上来,都叫嚷着把他们的孩子推上前来。

这些被推上前的孩子,小则只有数月大,大点的也不过十一二岁,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皮包骨头,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眼窝里噙着泪花,刘辩哽咽着点了点头,高高举起双臂,向灾民们虚按了两下,对灾民们喊道:“大家莫乱!大家莫乱!且听本王说句话!”

直到刘辩自称“本王”,灾民们这才晓得,原来站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一位汉室的封王。

闹哄哄的灾民静了下来,一张张饿到皮包骨头的脸全都转向了刘辩,那一双双眸子中,充满了期待也浮现出了些许的希望。

他们希望眼前的这位封王能够让他们先吃上一顿饱饭,让他们回忆起食物是怎样的滋味。

“传令下去,埋锅造饭,且让百姓们吃上一餐饭食。”待到灾民们都静了下来,刘辩扭过头,向身后的一名弘农官员吩咐了一句。

那官员得了刘辩的吩咐,不敢耽搁,连忙吩咐就地埋锅造饭去了。

得知很快就能吃上饭食,灾民们再次沸腾了,不过在洛阳军偏营将士的监视下,他们并没有乱,只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那些前去抬粮食的偏营将士们张望着。

待到吩咐下去让人准bèi

饭食,刘辩再次转过身,抬手朝灾民们虚按了两下,对灾民们喊道:“京兆尹的乡亲们!京兆尹如今成了我秦王刘辩的治下,此处受灾,便是我刘辩受灾!从今日起,本王绝不允许京兆尹有一人饿死!”

刘辩报出了名姓,所有灾民全都愣住了。

他们听过刘辩的名字,之所以要涌向弘农,便是传说中这位洛阳王治下,百姓都是衣食无忧,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

“您不是洛阳王吗?”刘辩报出了名姓,一个老年灾民怯怯的向他问了句:“如何又做了秦王?”

“承蒙陛下天恩!”刘辩双手抱拳,侧身朝天空拱了拱手,对在场的灾民们说道:“陛下将京兆尹与左冯翊划为本王治处,册封本王为秦王,本王今日前往京兆尹,便是要查勘灾情,开库赈灾!”

得知刘辩是要到京兆尹赈灾,在场的灾民全都跪了下来,很多人甚至恸哭失声,纷纷喊叫着:“秦王来了!我等有救了!”

一道道炊烟袅袅升起,青蓝色的炊烟盘旋着升腾起来,在半空中蜿蜒而上。

随着炊烟升起,一只只陶罐中冒起了蒸腾的白汽。

许久没有吃过饭食的灾民,隔着很远,就闻到了粟米粥的香味。

闻着粟米粥飘出的香味,灾民们一个个吞咽着唾沫,眼睛瞪的老大,眨也不眨的望着正在烹煮的饭食。

刘辩并没有让偏营将士烹煮粟米饭。

灾民们饿的太久,如果一顿让他们吃太多,恐怕许多人会被当场撑死。

饭食终于烹煮妥当,洛阳军偏营的将士们,给灾民们分发着陶碗,灾民则在偏营将士的监督下,排着长长的队伍,领取饭食。

“京兆尹境内,会有更多的灾民!”看着领取饭食的灾民,刘辩紧蹙着眉头,对站在身后的徐庶和贾诩说道:“我等不若分为三路,你二人一个往南,一个往北,文和前往左冯翊,元直前往京兆尹南部,本王则沿着前往长安的路线一直向西。沿途定要安稳灾民,要他们重建家园,莫要往弘农等地迁移。”

“诺!”徐庶和贾诩得了刘辩的命令,同时应了一声。

给灾民们盛饭食的时候,偏营将士们并没有给他们碗里添加太多。

这也是刘辩的吩咐。

饿了许多天,陡然吃饭,且让他们的肠胃有个适应,待到适应了,再逐步增加。

面黄肌瘦的灾民们,终于吃上了饭食,许多人的碗里刚刚添了粟米粥,便慌忙将稀粥给喝了下去。

可喝完之后,负责分发粟米粥的兵士再不肯给他们添加,那些一口把粥喝了个干净的灾民,只得眼巴巴的看着一旁的其他人往嘴里扒拉着饭食。

“下令各地府库,留足粮草,将粮食调拨到京兆尹与左冯翊受灾各地!”看着吃饭的灾民,刘辩扭头对身后的王柳说道:“京兆尹与左冯翊所有官员,自伍长以上,全部撤职,本王不用他们!一应官员均由洛阳选拔考核,前往各地赴任!”

“殿下!”刘辩的话音才落,王柳身旁的王榛就小声对刘辩说道:“若是将各地官员悉数撤职,在选拔出新官员之前,这些地方无人管理,岂非更加混乱?”

“毒疮已发,又怎惧它更加溃烂?”扭头看着王榛,刘辩对她说道:“之所以会有如此多的灾民吃不上饭食,便是各地官员趁着大灾中饱私囊!本王不仅要将他们悉数撤职,还要调查他们究竟贪了多少。贪污超过米一斛者,杀无赦!”

听了刘辩这句话,站在他身旁的众人都感到后脊梁上一阵发凉。

一斛米,不过一户人家吃上两三天的量。

既然那些官员要贪,断然不会只贪那么一点。

若是按照刘辩的这个标准,从伍长往上,恐怕两地原先的官员,会如同猪猡一般,被成片的屠杀。

自从跟随刘辩,众人就极少见他屠杀。

可刘辩每次下定决心屠杀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有人能够说服他。

刘辩接受了京兆尹与左冯翊二地,正忙于赈灾时,许昌城内曹宅。

曹操与郭嘉并肩走在后园的小路上,二人边走边交谈,不时的还仰起头发出一阵笑声。

“奉孝果真是看穿了秦王!”与郭嘉并肩走着,曹操满面笑容的对郭嘉说道:“那秦王见不得百姓受苦,得了京兆尹与左冯翊,便亲自前往长安赈灾去了。某已传令孙观等人,且在兖州闹上一场,并下令于禁领军于外围监视。”

“只待青州兵在兖州闹上一场,他们便可南下徐州。”向曹操露出一抹笑容,郭嘉对曹操说道:“明公得到徐州,指日可待!”弘农郡通往京兆尹的官道上,百余骑快马正朝着长安方向进发。

还没进入京兆尹地界,刘辩就已经深深的拧起了眉头,在弘农郡的边界,许多京兆尹灾民正拥挤着,想要进入弘农。

可守卫弘农边界的洛阳军偏营将士,却拦阻住灾民的去路,不让他们进入弘农。

其实这也怨不得洛阳军的偏营将士。

灾民实在太多,一旦进入弘农地界,这些灾民为了填饱肚子,很可能会参与到抢劫等勾当之中,对弘农的治安将是一个极大的冲击。

带着庞统、贾诩以及王柳、王榛和百余名王府卫士,刘辩在来到弘农和京兆尹边界的时候,心情要比来到此处之前更加沉重。

被洛阳军偏营拦住,想要进入弘农地界的灾民拥堵在官道上,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模样,让刘辩看了之后,心底一阵阵的发酸。

由于刘辩在京兆尹地界出现的不多,灾民们多不认得他。

不过当刘辩领着卫士们骑马走向灾民时,许多灾民还是站了起来,一双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贵人,救救孩子吧!”刘辩刚从偏营兵士之间走过,还没到灾民面前,一个浑身污垢的妇人就抱着个同样满身污泥的孩子冲向了他。

被妇人抱着的孩子,瘦的是皮包骨头,由于太瘦,那双眼睛显得特别的大,正无神的望着刘辩。

孩子太小,约摸只有一岁左右。

当那妇人扑上来时,几个偏营士兵连忙迎了上去,将她拦住。

见兵士们拦住了她,妇人两腿一软,“噗嗵”一声跪在了地上,哀嚎着对刘辩喊道:“贵人,我们这些大人饿死了不打紧,孩子还小……”

翻身跳下马背,刘辩分开挡住妇人的几名偏营兵士,不顾污秽伸手从妇人手中抱起孩子。

小孩子实在是太轻了,抱在怀中,刘辩几乎是感觉不到他的存zài



看着那瘦的只剩下骨头的小脸,刘辩的眼窝中也噙满了泪花。

“看看,你们都看看!”怀抱着孩子,转过身,刘辩对跟在身后的庞统、贾诩以及弘农郡陪同的官员们说道:“民不聊生,饥民遍野。连如此小的孩子,都是要承shòu与大人一样的劫难!”

跟在刘辩身后的众人都已经下了马,当刘辩抱着孩子转身面朝他们的时候,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虽然刘辩没把话说出口,曾经向刘辩提议放qì

灾民的贾诩还是觉着心内不是滋味。

秦王刘辩与他所见过的任何王侯都不同!

王侯从来都是草菅人命,将草民不当做人来看待。

可这位秦王,却是半点也见不得平民遭罪,但凡有豪强欺压良善被他晓得,刘辩定然会为平民出头。

如此大范围的饥荒在刘辩治下发生,若是想劝服秦王放qì

救济灾民,恐怕是难上加难!

“先给孩子喂些粟米粥。”环顾了一圈跟在身后的众人,刘辩将孩子递给王柳,向王柳轻声吩咐了一句。

“贵人,也救救我们的孩子吧!”王柳刚接过孩子,更多的灾民见刘辩要喂养孩子粟米粥,纷纷涌了上来,都叫嚷着把他们的孩子推上前来。

这些被推上前的孩子,小则只有数月大,大点的也不过十一二岁,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皮包骨头,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眼窝里噙着泪花,刘辩哽咽着点了点头,高高举起双臂,向灾民们虚按了两下,对灾民们喊道:“大家莫乱!大家莫乱!且听本王说句话!”

直到刘辩自称“本王”,灾民们这才晓得,原来站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一位汉室的封王。

闹哄哄的灾民静了下来,一张张饿到皮包骨头的脸全都转向了刘辩,那一双双眸子中,充满了期待也浮现出了些许的希望。

他们希望眼前的这位封王能够让他们先吃上一顿饱饭,让他们回忆起食物是怎样的滋味。

“传令下去,埋锅造饭,且让百姓们吃上一餐饭食。”待到灾民们都静了下来,刘辩扭过头,向身后的一名弘农官员吩咐了一句。

那官员得了刘辩的吩咐,不敢耽搁,连忙吩咐就地埋锅造饭去了。

得知很快就能吃上饭食,灾民们再次沸腾了,不过在洛阳军偏营将士的监视下,他们并没有乱,只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那些前去抬粮食的偏营将士们张望着。

待到吩咐下去让人准bèi

饭食,刘辩再次转过身,抬手朝灾民们虚按了两下,对灾民们喊道:“京兆尹的乡亲们!京兆尹如今成了我秦王刘辩的治下,此处受灾,便是我刘辩受灾!从今日起,本王绝不允许京兆尹有一人饿死!”

刘辩报出了名姓,所有灾民全都愣住了。

他们听过刘辩的名字,之所以要涌向弘农,便是传说中这位洛阳王治下,百姓都是衣食无忧,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

“您不是洛阳王吗?”刘辩报出了名姓,一个老年灾民怯怯的向他问了句:“如何又做了秦王?”

“承蒙陛下天恩!”刘辩双手抱拳,侧身朝天空拱了拱手,对在场的灾民们说道:“陛下将京兆尹与左冯翊划为本王治处,册封本王为秦王,本王今日前往京兆尹,便是要查勘灾情,开库赈灾!”

得知刘辩是要到京兆尹赈灾,在场的灾民全都跪了下来,很多人甚至恸哭失声,纷纷喊叫着:“秦王来了!我等有救了!”

一道道炊烟袅袅升起,青蓝色的炊烟盘旋着升腾起来,在半空中蜿蜒而上。

随着炊烟升起,一只只陶罐中冒起了蒸腾的白汽。

许久没有吃过饭食的灾民,隔着很远,就闻到了粟米粥的香味。

闻着粟米粥飘出的香味,灾民们一个个吞咽着唾沫,眼睛瞪的老大,眨也不眨的望着正在烹煮的饭食。

刘辩并没有让偏营将士烹煮粟米饭。

灾民们饿的太久,如果一顿让他们吃太多,恐怕许多人会被当场撑死。

饭食终于烹煮妥当,洛阳军偏营的将士们,给灾民们分发着陶碗,灾民则在偏营将士的监督下,排着长长的队伍,领取饭食。

“京兆尹境内,会有更多的灾民!”看着领取饭食的灾民,刘辩紧蹙着眉头,对站在身后的徐庶和贾诩说道:“我等不若分为三路,你二人一个往南,一个往北,文和前往左冯翊,元直前往京兆尹南部,本王则沿着前往长安的路线一直向西。沿途定要安稳灾民,要他们重建家园,莫要往弘农等地迁移。”

“诺!”徐庶和贾诩得了刘辩的命令,同时应了一声。

给灾民们盛饭食的时候,偏营将士们并没有给他们碗里添加太多。

这也是刘辩的吩咐。

饿了许多天,陡然吃饭,且让他们的肠胃有个适应,待到适应了,再逐步增加。

面黄肌瘦的灾民们,终于吃上了饭食,许多人的碗里刚刚添了粟米粥,便慌忙将稀粥给喝了下去。

可喝完之后,负责分发粟米粥的兵士再不肯给他们添加,那些一口把粥喝了个干净的灾民,只得眼巴巴的看着一旁的其他人往嘴里扒拉着饭食。

“下令各地府库,留足粮草,将粮食调拨到京兆尹与左冯翊受灾各地!”看着吃饭的灾民,刘辩扭头对身后的王柳说道:“京兆尹与左冯翊所有官员,自伍长以上,全部撤职,本王不用他们!一应官员均由洛阳选拔考核,前往各地赴任!”

“殿下!”刘辩的话音才落,王柳身旁的王榛就小声对刘辩说道:“若是将各地官员悉数撤职,在选拔出新官员之前,这些地方无人管理,岂非更加混乱?”

“毒疮已发,又怎惧它更加溃烂?”扭头看着王榛,刘辩对她说道:“之所以会有如此多的灾民吃不上饭食,便是各地官员趁着大灾中饱私囊!本王不仅要将他们悉数撤职,还要调查他们究竟贪了多少。贪污超过米一斛者,杀无赦!”

听了刘辩这句话,站在他身旁的众人都感到后脊梁上一阵发凉。

一斛米,不过一户人家吃上两三天的量。

既然那些官员要贪,断然不会只贪那么一点。

若是按照刘辩的这个标准,从伍长往上,恐怕两地原先的官员,会如同猪猡一般,被成片的屠杀。

自从跟随刘辩,众人就极少见他屠杀。

可刘辩每次下定决心屠杀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有人能够说服他。

刘辩接受了京兆尹与左冯翊二地,正忙于赈灾时,许昌城内曹宅。

曹操与郭嘉并肩走在后园的小路上,二人边走边交谈,不时的还仰起头发出一阵笑声。

“奉孝果真是看穿了秦王!”与郭嘉并肩走着,曹操满面笑容的对郭嘉说道:“那秦王见不得百姓受苦,得了京兆尹与左冯翊,便亲自前往长安赈灾去了。某已传令孙观等人,且在兖州闹上一场,并下令于禁领军于外围监视。”

“只待青州兵在兖州闹上一场,他们便可南下徐州。”向曹操露出一抹笑容,郭嘉对曹操说道:“明公得到徐州,指日可待!”

第667章 乱世当用重典

长安城内,刘辩一手按着腰间长剑的剑柄,领着王柳、王榛等人沿着青石铺成的路面缓慢前行。

街市两侧的商户家家闭户,整条街道上,到处都是人。

不过街市边上的人并非在街面上闲游,而是饿到皮包骨头,躺在街边的路上,无助的望着正从街市上走过的刘辩等人。

“未想到京兆尹受灾已是如此严重。”一边走,刘辩一边对身后跟着的王柳、王榛说道:“让人传令下去,尽速将粮食送一批入城,先救人再说。”

王榛应了一声,回头朝身后的一名卫士摆了摆手。

那卫士离开之后,刘辩又接着说道:“同样受了虫灾、同样大水泛滥,可为何东部各地粮食却正常丰收,而京兆尹等地则是这般光景?”

“殿下!”听了刘辩的话之后,王柳小声对他说道:“虫灾并非各地均有,只是河南尹一带严重些。至于大水,弘农、河东以及河南尹疏导干流,到了下游,大水已然难以泛滥,因此下游许多地方并未受灾。”

“呃!”刘辩愣了愣,随后才点了下头,看着满城的饥民,对王柳说道:“本王被封为秦王,想来应是曹操为了占据兖州,而故yì

呈禀当今陛下,将京兆尹与左冯翊两处受灾最为严重的地界交于本王。为了救灾,洛阳军出征粮草便是不济,东面闹成怎么个样子,本王也是难以插手。”

“殿下仁德,虽明知是计,依然接受两地。”走在刘辩身后,双手抱拳,王柳和王榛同时赞了一声。

“时代是英雄的,同样也是普通人的。”刘辩嘴角微微牵了牵,对二人说道:“救下更多民众,本王也是在救自己!想那曹操,恐怕也是因京兆尹与左冯翊受灾严重却无法插手,便将此二地的烂摊子交给本王。也算是难为了他。”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连殿下也是算计,着实可恶!”提起曹操,王柳紧紧的攥着拳头,恨恨的说了一句:“早晚末将要将他的头颅取下,祭拜大汉庙堂。”

“你们认为曹操是奸雄还是英雄?”听到王柳这句话,刘辩停下脚步,转身面朝着王柳和王榛,向她们问了一句。

“奸雄!”王柳、王榛被陡然问了一句,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答了一声,王榛更是接着对刘辩说道:“尤其是挟持当今陛下,以陛下之名节制各路诸侯,更是昭显奸雄本色!”

“奸雄?”刘辩缓缓的摇了摇头,朝二人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你们错了!曹操是个实干的人!挟天子以令诸侯,乃是本王暗中促成。若说曹操是奸雄,本王岂非奸雄中的奸雄?”

听了刘辩这句话,王柳和王榛都是一脸的愕然,相互看了一眼,竟没敢去接刘辩的话头。

“本王也是为了活下去!”继xù

往前走着,刘辩轻声对王柳和王榛说道:“如今洛阳军强悍之名早已远播天下,假若本王将陛下迎至洛阳,该不该把大权交于他?若是交于他,他对本王有所忌惮,本王性命恐怕早晚不保!”

跟在刘辩身后,王柳、王榛都是一脸的愕然,她们根本没有想到,当初刘辩在征讨公孙瓒之后,绕道河东返回洛阳,竟然是暗中想要助曹操将刘协带走。

“你二人可晓得当日在当城,除辽东、洛阳、淮南等地刺客外,哪里的刺客最想让本王死吗?”身后的两个女将军都没有说话,刘辩又轻声向她们问了一句。

王柳、王榛均是摇了摇头,都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就是此处!长安!”刘辩用一只手指着脚下的青石路面,对她们说道:“派出刺客者,便是当今陛下。大权尚未在握,便已是恨不得本王立kè

殒命身死,当今陛下对本王已然忌惮到何种程度,你们或许尚不晓得。”

“可是当今陛下为何如此做?”从刘辩口中得知这些,王柳小声问了句:“殿下势力如日中天,也是多了份匡扶汉室的可能……”

“本王终究是废帝!”撇了撇嘴,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对王柳说道:“当今英雄,拥戴本王者,恐怕要比拥戴当今陛下者更多。若是本王振臂一呼,宣bù

登基,当今陛下便成了篡位贼子。若是换做本王,恐怕也是会这么做!”

“最是无情帝王家!”刘辩摇了摇头,眼睛微微眯了眯,接着对二人说道:“宫廷争斗,你等尚且晓得不多。当日本王母后为本王能够顺利即位,毒杀陛下生身母亲,陛下又怎会不记恨本王?”

从来没想过刘辩生存的环境这么复杂,王柳、王榛都是一脸的愕然,看着刘辩的时候,眸子中竟闪烁着一抹难以名状的悲凉。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整日都要面对勾心斗角,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不容易,将洛阳等地治理的井井有条,更是难上加难。

自这一刻起,二人对刘辩的敬仰,又攀升到了一个更高的高度。

“且救灾再说。”快要走到长安皇宫的时候,刘辩停了下来,望着那曾经与刘协见过面的地方,对身后的王柳、王榛说道:“切不可让灾民流入弘农、河东等地。灾民饥饿之下,难保会不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本王要做的,是帮zhù

他们重建家园,而非仅仅让他们活下去而已。”

成车成车的粮草自城外运进长安成,押送粮草的兵士把粮草送到城内皇宫,由早已在皇宫内做好安置的洛阳军火头军将粮草烹煮成饭食。

一片片的灾民拥堵在皇宫门外,在洛阳军偏营将士的监视下,领取着饭食。

饿了许多天,长安城内甚至已经有些灾民开始吃人肉,陡然间有了外地调拨来的赈灾粮食,灾民们对刘辩是一片歌功颂德声。

与刘辩分开之后,徐庶和贾诩也各自沿着预先确定的路线前去赈灾。

所过之处,田野荒芜、满目凋敝。

路上到处可见饿死的平民,许多饿死的人身上的肉已经被别人割了去,恐怕早已成了其他灾民腹中的果腹粮食。

成堆的累累白骨,让徐庶和贾诩彻底的明白过来,刘辩为什么会明知是当,还要往这个火坑里跳。

若果不接受秦王的册封,不对二地赈灾,恐怕无数的灾民将会涌向弘农、河东。

到时如果强制不许灾民进入,被饿慌了的灾民失去理智,与洛阳军偏营必定发生摩擦,屠杀灾民恐怕是势在必行!

与其等到事态难以收拾再做处置,不如顺着竿子往上爬,且将这二处收下,受了秦王的册封。

各路豪雄在东方争夺徐州,如今也是无暇甚至不敢西顾。赈灾虽然会消耗很多粮草,使得洛阳军无法远征,可同样也能让洛阳军休养生息,让将士们过一段平稳的日子。

河南尹、河东、弘农等地,一辆辆满载着粮草的大车在洛阳军的护送下缓缓向着京兆尹、左冯翊行进。

粮食的源源不断进入,很快就缓解了两地的粮荒。

除了从各地调拨粮草,刘辩还下令让兵士们查抄两地原有官员的家宅,凡是发xiàn

家中囤积大量粮食的官员,一律拉到街市口问斩。

许多囤积粮食的商贾,得知两地原来的官员被洛阳军成片的拖到街市口斩杀,慌乱之下,也都将囤积的粮草给交了出来。

长安皇宫内,刘辩坐与刘协曾经坐过的位置,微微的侧着身子,听一名新近调到长安查勘府库的官员向他禀报着从长安城内查抄出的粮草与财帛的数目,脸色早已是一片铁青。

“囤积私粮,竟是超过府库满库的五倍!”待到那官员报出查抄的粮食和财帛数目之后,刘辩一手捏着下巴,眼睛微微眯了眯,对那官员说道:“你且下去,告sù

那些已经将囤积粮草交出的商贾,自家留足口粮,其余全都交出,本王不予追究。至于那些依然不愿交出囤粮,企图奇货可居者,杀!”

“诺!”官员抱拳应了一声,退出了大殿。

待到那官员退出去之后,王柳从侧旁走了出来,小声对刘辩说道:“殿下,自从进入长安,我等已是杀了数百人……”

“祸不及父母妻儿,否则死的人会更多!”一手捏着下巴,刘辩的眼睛微微眯着,对王柳说道:“乱世当用重典,眼下京兆尹与左冯翊新有粮草调拨入内,灾情少有缓解,却还是有许多人想要趁乱谋利。传令下去,凡是意图在此情形下中饱私囊、发灾民财的,一律凌迟!”

追随刘辩许久,王柳从未听说刘辩要对何人凌迟。

在刘辩说出这句话之后,王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抱拳对刘辩说道:“末将这便去办!”

点了下头,等到王柳离开大殿,刘辩也站了起来,双手负于身后,走到大殿门口,望向大殿之下的汉白玉长阶。

留于刘辩身旁保护他的王榛,见他站在大殿门口,连忙跟了出来,笔直的立于刘辩身后,与他一样望着大殿下面的汉白玉长阶。

第668章 何不趁机称帝

刘辩在长安赈灾的同时,许昌城内,曹操府宅之中。

曹操正与郭嘉在书房内商谈着对徐州用兵一事,一名兵士站在门口,对曹操说道:“启禀曹公,长安传来消息,秦王进入长安,诛杀数百人,一面从各处调拨粮草救灾,一面查抄京兆尹各户囤积私粮,已是将灾情稳住!”

“秦王果真非寻常人!”朝那兵士摆了摆手,曹操一只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对郭嘉说道:“假若此事要某去做,早晚也是能将灾情稳住,却是不会如此之快!”

“可惜明公与秦王早晚会有一战。”曹操的话音才落,郭嘉就摇了摇头,接着他的话头说道:“秦王乃是天生帝王之才,假若明公当初辅佐秦王,所成大业定会威震海外。”

“奉孝的意思是……?”郭嘉的话说的有些朦胧,并没有点明要害,曹操皱了皱眉头,向他问道:“某日后会与秦王开战?”

“正是!”郭嘉点了点头,语气异常坚决的对曹操说道:“明公若要家族安宁,将来必定会与秦王开战!”

“某忠于汉室,秦王也是汉室之后,若某与秦王开战……”曹操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先是来回的在屋内走了几步,摇了摇头,才对郭嘉说道:“某之所以节制秦王,乃是为了当今陛下。秦王如今威势正盛,对陛下乃有篡权的可能……”

“究竟是谁篡权,明公莫非不明?”曹操的话还没有说完,郭嘉就微微一笑,打断了他的话头,对曹操说道:“秦王当年为帝之时,董卓祸乱朝纲,将大有为之君废黜,立了当今陛下。当今陛下虽是聪慧,可驾驭天下,又如何可与秦王相比?”

“明公扶持陛下,如今已是坐镇青、兖等洲。”不等曹操说话,郭嘉便接着对他说道:“当初秦王之所以不欲迎接陛下前往洛阳,而是将陛下拱手送于明公,便早已埋下了称帝伏笔,明公莫非不明?”

“终究是先帝一脉,谁做这皇帝又能怎样?”走到屋内的铠甲架旁,曹操紧紧的蹙着眉头,对郭嘉说道:“届时某交出兵权便是!”

“明公大权在握,功高震主,如今更是立于天子左右。”郭嘉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站起身面朝着曹操,对他说道:“恐怕明公即便交出兵权,秦王也不会容留明公活于世上。”

“因何?”郭嘉如此一说,曹操心头顿时一紧,连忙追问了一句。

“只因明公太强!”双手抱拳,郭嘉向曹操行了一礼,接着对曹操说道:“明公忠于汉室,此心天地可鉴!只是汉室如今有两脉相承,一是当今陛下,另一脉则是秦王。此二脉虽说同宗,看着也是相安无事,可事实上却早已势成水火!不可共荣于天地之间。明公若要成就千秋霸业,匡扶汉室,唯有扶持当今陛下!而投效秦王,便是明珠掩于匣。秦王光辉太盛,恐显不出明公!”

听着郭嘉的这番话,曹操还是眉头紧皱。

对刘辩暗中下手,请刘协封刘辩为秦王,节制洛阳军,曹操都是考lǜ

到要统一东方,而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可和洛阳军正面对敌,曹操却从未真zhèng

的摆在议程上。

如今郭嘉提出,细想郭嘉话中的意思,曹操也晓得,这正是眼下他面临的难题。

要么扶持刘协,与刘辩势成水火!要么废掉刘协,转而投效刘辩,请刘辩登基称帝。

以刘辩的才能,登基称帝之后,这天下应是用不数年便可平定。

只是往往大有为的君主,都不可能允许臣下坐拥大军。刘辩万一在天下平定之后,对他们这些坐拥大军的臣子动手,以他目前的实力,恐怕会被排在必除的名单前列。

对汉室的忠诚无法替代活下去的****,曹操沉默了许久,才点了点头,仰脸望着房梁,长叹了一声说道:“没想到我曹操,竟是也有一天会同先帝后人为敌!”

“自古以来,帝位之争便是鲜血淋漓!”面朝着曹操,郭嘉也叹了一声,对曹操说道:“明公忠心,嘉是深知。只是明公欲要扶持当今陛下,就必定与秦王为敌。这一战或许在徐州战事结束、秦王赈灾已毕之后,便会发生!”

郭嘉的一番话,让曹操沉默了良久。

过了许久,曹操才重重的点了点头,对郭嘉说道:“奉孝所言不差,当今汉室确有两脉,一脉乃是当今陛下,另一脉乃是秦王。当今陛下聪慧,却不擅驾驭臣子,秦王虽是治世之才,天下一旦大安,我等拥兵自重者,恐怕便会家败身死。如今看来,唯有扶持陛下,方为征途!”

“明公明鉴!”抱拳躬身,向曹操赞了一句,郭嘉才对曹操说道:“早先秦王治理河道,使得下游河床平缓,兖州、青州一带,虽有灾情却并不严重。如今秦王西顾,为京兆尹、左冯翊两地灾情所困,正是明公借机东图的最佳时机!”

“某已知会孙观等人,怂恿昌郗谋叛!”转身面对着郭嘉,曹操对他说道:“想来不日青州军便会乱将起来,于禁等部也已进入兖州,一旦青州军谋叛,便可立即对昌郗进行剿灭。尔后孙观等人将会率领青州军向徐州挺近,某之大军便可随后而至,先破刘备,再伐吕布!”

“明公大业不日可成!”抱拳躬身,向曹操赞了一句,郭嘉便对曹操说道:“淮南袁术急于称帝,只是担心天下英雄共伐之。若明公东顾,袁术无有顾忌,想来不日便会蠢蠢欲动!”

“哼!袁术!”提及袁术,曹操冷哼了一声,对郭嘉说道:“世食汉禄,得一传国玉玺便妄图称帝,此贼不除,某心难安!待到平定徐州,某便亲率大军直捣淮南,将那袁术诛杀!”

郭嘉设计将刘辩牵制在京兆尹和左冯翊,坐拥淮南的袁术,也已是得到了消息。

得知刘辩无暇东顾,袁术也认为是难得的时机。

先前纪灵率军,意图讨伐刘备,却被吕布从中作梗,将大军生生逼回了淮南,使得袁术暴怒,当日便要取消与吕布的联姻,幸而有一众幕僚苦苦相劝,此事才暂且作罢。

可袁术心里,自此对吕布便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众位!”寿春城内,袁术的府宅正厅中,袁术坐于首座,环顾着厅内众幕僚,向幕僚们问道:“先前纪灵率军前去讨伐刘备,不想吕布却从中作梗,某心中始终不快!如今听闻秦王进入长安,为在京兆尹、左冯翊一带赈灾,洛阳粮草空虚,大军难以远征。兖州境内,曹操早先招降的青州贼军,如今也是谋而后动,意图对曹操不利。某以为,此时正是我淮南大军东顾,进而北伐之时,不知众位以为如何?”

“袁公!”袁术话音才落,厅内便有一人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秦王身在长安,且府库空虚,着实难以南顾。青州军也已在昌郗等人率领下,向曹操发难,曹操恐怕也是寝食难安。可袁公有未想过,河北一带……”

朝说话的人看了一眼,袁术认得此人乃是他麾下大将张勋。

“哼!”张勋提起远在河北的袁绍,袁术冷哼了一声,出口骂道:“庶生之子,何足挂齿!终有一日,某将返回河北,将那袁本初兵马悉数收归己用,让他晓得,甚么叫嫡生,甚么叫庶生!”

袁术与袁绍本是同宗,不过袁绍却是庶生,虽是比袁术年岁大些,可袁术却始终没有将他当成兄长。

不仅如此,袁术对袁绍始终有着轻视之意,常常在人前提出袁绍不过是庶生,以向世人宣称袁绍身份卑贱,不及他的身份高贵。

正在由于袁术有着这种心态,袁绍与他虽是同父兄弟,可兄弟俩人之间却早已势成水火,彼此难容。

若非淮南与河北之间隔着刘辩,兄弟二人恐怕会是常年战事不断,直到其中一人被从这世上抹平,方才安稳。

厅内众人听了袁术的话,都没再吭声,唯独那张勋,却好似根本没明白袁术心思似得,抱拳躬身,对袁术说道:“袁公麾下虽有上将纪灵,可袁绍帐前却有河北四庭柱!而今袁绍占据幽州、并州、冀州,麾下兵马超过二十余万。袁公与他又势成水火,假若袁公东图徐州,河北兵将南下攻伐袁公,袁公该当如何?”

听了张勋的一番话,袁术不由的也皱了皱眉头。

张勋所言不差,虽然眼下刘辩和曹操都无暇顾及淮南,可那袁绍却是闲得很,正愁无事可做。

一旦徐州战事开起,袁绍难保不会想从徐州分上一杯羹,河北大军南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以将军之意,该当如何?”沉默了片刻,袁术终于还是向张勋问了这么一句。

“启禀袁公!”抱拳躬身,张勋对袁绍说道:“吕布为刘备解围,不过是不想袁公占了刘备地界而已。如今秦王与曹操均无暇南顾,吕布、刘备也是无力进入淮南,袁公何不趁此机会称帝,下诏招揽河北,同为袁氏,想来那袁绍不会拒绝袁公招揽!待事情均已办妥,再行考lǜ

南征北讨?”

第669章 尊敬是在心里

昌郗在兖州鼓动麾下兵士反叛,很快便被于禁等人率领的曹军平定。

原先与昌郗商议妥当,待到他起兵之后,即刻起兵响应的孙观等原青州军将领,在昌郗叛乱之后,一个个竟是都藏了起来,闭口不谈叛变的事情。

势单力薄的昌郗,在强撑了不足十天之后,终于被曹军攻破,押送到许昌。

许昌城内,曹操双手背在身后,绕着昌郗走了几圈,终于开口向昌郗我问道:“昌郗,你可知罪!”

完全没想到被孙观等人摆了一刀,被曹军俘获之后,自问必死的昌郗,听到曹操开口向他问话,连忙躬下身子,浑身哆嗦着,对曹操说道:“末将知罪!”

“率军反叛,出尔反尔,你已不是一次!”站在昌郗面前,曹操冷声对他说道:“你要某如何饶你?”

曹操的语气很冷,冷的昌郗听了之后,浑身不由的哆嗦着,就好似被曹操那冰冷的语气给冻着了一般。

“某且问你!”见昌郗浑身哆嗦,已是吓的不轻,曹操向他问道:“孙观等人,如今安在?”

原本以为被孙观等人背后摆了一刀,心内把孙观等人好一痛骂。

听到曹操向他问起孙观等人,昌郗也是一愣,抬起头看着曹操,一脸茫然的对曹操说道:“末将并不知晓孙观等人安在?”

“胡说!”昌郗的话刚出口,曹操就断然朝他喝了一声,对他说道:“你与孙观等人合谋,于兖州一带谋叛,莫非以为某不知晓?”

“回禀曹公!”被曹操断喝了一声,昌郗一脸苦兮兮的模样望着曹操,对曹操说道:“那孙观着实是找过末将,要与末将合谋反叛。只是某起兵之后,孙观等人并未起兵响应,某着实不晓得他们眼下在何处!”

昌郗做了解释之后,曹操微微眯缝着眼睛,冷冷的逼视着他。

曹操的眼神要比方才更冷,那冷冰冰的目光如同利刃一般,就好似仅仅只是盯着昌郗,便能将他给活剥了一样。

“启禀曹公!”正冷冷的逼视着昌郗,一名兵士飞快的跑到曹操面前,抱拳躬身对曹操说道:“探马回报,孙观等人引领十数万青州军,已然前往徐州去了!”

“去徐州?”兵士的话音才落,曹操就愣了一下,向他问道:“可有探查详实?”

“已然探查详实!”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兵士对曹操说道:“孙观等人,恐怕是想攻破徐州,将徐州作为本营,与曹公对峙!”

“且将昌郗看押起来!”曹操正要对那兵士做出吩咐,扭头看见昌郗正睁圆了眼珠子望着他,于是朝站在昌郗身后的两名兵士摆了摆手。

被两名兵士架起,昌郗几乎是被那两个兵士当成死狗一样拖着往监牢方向去,他一边被拖着前行一边扭头向曹操没口子的高声喊着:“曹公饶命,末将再也不敢了!”

昌郗的喊声越来越远,待到已经听不清他的声音,曹操才扭头与郭嘉相视一笑。

“奉孝随某前来!”向郭嘉招呼了一声,曹操又朝众人摆了摆手,先一步往后园去了。

跟在曹操身后进了后园,刚踏进园门,走在前面的曹操就向郭嘉问道:“孙观等人已然领军进入徐州,且由他们攻伐刘备、吕布。只是那昌郗,如何放走,奉孝可有主意?”

“放一人离开许昌,要比擒他可是便宜了许多!”郭嘉微微一笑,对曹操说道:“今晚可着俩人,穿着黑衣进入监牢,将那昌郗放走。告知昌郗,救他的乃是景仰刘备之人,要他前去知会刘备,孙观等人已然进入徐州,即将攻打刘备。昌郗自以为被孙观等人出卖,对他们自是恨之入骨,潜入徐州,定然投效刘备!”

“一打一抓一放,几步下来,那昌郗竟成了奉孝股掌中的玩物。”扭头看着郭嘉,曹操面带笑容,对郭嘉说道:“某得奉孝,何愁这天下不定?”

“明公太过赞誉!”被曹操夸赞了一句,郭嘉赶忙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谦逊的推辞了一声。

青州军在曹操的暗中布置下,挺近徐州。

寿春城内的袁术,称帝之心已是骚痒难耐,整个寿春城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袁术称帝。

而此时的刘辩,还在长安城内。

在刘辩下令查抄了许多被私囤的粮草,并且从洛阳等地紧急调拨粮草救灾之后,灾民终于能够填饱肚子,长安城的秩序也在慢慢恢复。

当初重建洛阳之时,刘辩曾经命令徐庶办过论战堂,由于长安一带急需官员,底层官员尚可从民间选拔,而高层官员只能选择一些才干突出的人才。

徐庶重开论战堂,选拔官员。

新选拔的官员,都经过人品考核,确认为人正直之后,才向京兆尹以及左冯翊委派。

新官员的入驻,使得两地很快焕发了生机,粮食充足的情况下,先是洛阳一带的商贾进入京兆尹与左冯翊,带动这两地的商业复苏。

很快各地商贾也逐步进驻二地,两个地方的经济,也在短期内稍稍的有了点复苏的迹象。

经过数日的整顿,长安城内的街道上,一些店家已经开门营业。

城内往来行走的百姓,个个还都是面黄肌瘦,不过气色却要比刘辩刚进城的时候好了许多。

带着一队卫士,巡视着长安城,刘辩所到之处,百姓纷纷下跪,在道路两侧跪迎跪送。

百姓跪迎跪送,让刘辩感到很是不适应。

洛阳城内的居民,早已是习惯了见到刘辩不下跪,可长安城内的居民,对他们这位秦王的脾性还不是很了解,因此见到刘辩,还犹如见到其他贵胄一般,跪在路边相见。

不过与跪其他贵胄不同,他们跪拜刘辩,是发自心底的对刘辩崇敬。

假若不是刘辩做了秦王,不是洛阳军向京兆尹输送了无数车粮草,恐怕饥饿便已让长安成了一座死城。

“见了本王,无须下跪!”勒住战马,驻马立于长安城内的街道上,刘辩扭头看着跪在路两侧的百姓们,朝他们虚抬了一下手,对他们说道:“都起身吧,日后见到本王,只须抱拳见礼便可,对本王下跪,本王着实有些难以适应!”

听了刘辩的话,百姓们很是迟疑的站了起来,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是不晓得这位秦王究竟什么意思。

“乡亲们!”百姓们正面面相觑,琢磨着刘辩脾性的时候,跟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向他们喊道:“在洛阳城内,百姓见了殿下也是不跪。殿下说过,真zhèng

的尊敬是在心里,而不是在膝盖上。”

说着话,王柳朝胸口拍了拍,对街道两侧的长安百姓喊道:“各自且去忙吧,长安重建,要依靠你们了!”

听着王柳喊的话,刘辩心内很是满yì



之所以把王柳、王榛姐妹两个带在身边,不仅是因为她们剑术高超,还因为她们有的时候,能够起到替刘辩代言的作用。

街道两侧跪着的百姓们纷纷站了起来,刘辩领着王柳、王榛以及一队卫士,一边沿着街道前进,一边向王柳说道:“方才那番话,正是本王想说的。”

“殿下!”听得刘辩夸她,王柳连忙向刘辩问道:“有百姓跪伏街边迎接相送,乃是身份的象征,殿下却因何不欲如此?”

“身份的象征?”扭头看着王柳,刘辩嘴角撇了撇,对她说道:“本王巡视,一不要百姓跪迎跪送,二不用官兵为本王开道。本王曾说过,真zhèng

的尊重,是发自心底。即便百姓跪迎跪送,心内却在骂着祖宗十八代,那样的贵胄活着还不如死了!哪里还有甚么身份?”

王柳与王榛相互看了一眼,二人的眸子中都闪烁着浓重的赞同。

对于一些贵胄或官员出门便派头十足的举动,她们也很是反感。

除了在刘辩治下,官员与将军们时常会出现于街市之上,像寻常百姓一样逛街购置家中所需,二人在任何地方,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

沿着街道向前行进,刘辩一边走一边观看着街道两侧的情景。

不少商铺开了大门,不过商铺内的货品却很是单调。

当初刘辩也曾来过长安,董卓重建的长安虽说没有被一把火烧掉之前的洛阳那样繁华,却也不似如今这般萧条。

可见后来长安周边连续发生的无数次战役,已将此处从繁华的都市折磨成了一派萧条的废墟。

看着萧条的街道,和街道上面黄肌瘦的行人,刘辩心内不免有些嗟叹。

来到这个时代,他好似就是在为这个时代的一些贵胄在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被其他人糟践到体无完肤的地方,最终交给他,由他来完成重建,让这些城池恢复往日的繁华和雄风。

“启禀殿下!”正沿着街道巡视,一骑快马从城门方向奔了过来,径直奔向刘辩,到了刘辩近前,马背上的骑士翻身跳了下来,抱拳刘辩说道:“曹操招揽的青州军叛乱,如今已是有大部青州军攻破曹军防线,进入徐州地界!”

第670章 单挑也不嫌累的慌

从兵士那里得知青州军在兖州闹事,刘辩愣了一愣。

印象中他好像记得有这么回事,却不晓得青州军怎会在闹事之后,尚未被平定就大举推进到徐州。

这与他了解的历史有着很大的出入。

不过对这种事情的发生,刘辩已经是习以为常。

他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是改变了很多历史的走向,尤其是如今的秦王封地,更是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与这些相比,青州军在兖州搅闹一场,然后直接进入徐州,便只能算做是一个小小的改变。

刘辩考lǜ

的,并不是他改变了多少历史,而是青州军为何会突然进入徐州。

“此事可有向军师禀报过?”微微蹙着眉头,刘辩向那报讯的兵士问了一句。

“已然有人前去洛阳禀报军师!”抱拳躬身,兵士应了一句。

朝那兵士摆了摆手,刘辩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并未说话。

驻马立于刘辩身后的王柳、王榛相互看了一眼,王柳向刘辩问了句:“殿下可是觉着有甚不妥?”

“是!”刘辩点了下头,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向前走着,对王柳说道:“青州军乃是曹操于青州招揽,向来不被曹操信任。在兖州闹事,倒是不觉着什么。本王奇怪的是,他们因何要去徐州?”

“殿下莫不是觉着这里面有甚古怪?”从刘辩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些古怪,王柳接着小声问道:“莫非殿下以为,那青州军不该前往徐州?”

“青州军的根本在青州,即便要走,也是返回青州,或者进入大山!”扭头看了王柳一眼,刘辩对她说道:“在徐州,青州军并无基础,他们到了徐州,若是无有后援,必定为吕布、刘备剿灭!”

“据说曹操收编青州军,足有三十万之多!”跟着刘辩,一边向前走,王柳一边对刘辩说道:“三十万人,总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加上老人孩子和妇人,三十万断然是有的。”刘辩微微一笑,接过王柳的话头,对她说道:“三十万人,曹操兼并之后,定是将老弱妇孺退回乡野,要他们忙于农耕,真zhèng

可战兵力,顶多不会超过十万人!”

“纵使是十万,也是了不得!”这次没等王柳说话,王榛把话头接了过去,对刘辩说道:“末将以为,此番青州军进入徐州,或许正是曹操再次出兵的由头!”

王榛的话才说出口,刘辩就愣了一下,猛然回头看着王榛。

被刘辩回头望着,王榛只觉着浑身都有些不太自在,下意识的也低头朝自己身上看了看。

“王榛将军果真了不得!”终于,刘辩的嘴角漾起了笑容,对王榛说道:“本王只是觉着古怪,却并未想到曹操会用此法子,不想竟是被你一语点破。”

“殿下过誉了!”骑在马背上,王榛抱拳躬身,向刘辩谢了一句,随后对刘辩说道:“如此说来,曹操对徐州已有觊觎之心,恐怕此番是不破徐州绝不罢兵!殿下可有打算?”

“有甚打算?”刘辩笑着摇了摇头,对王榛说道:“各地粮草均调拨至京兆尹与左冯翊救灾,大军出征,须有粮草随行。没有充足的粮草,难不成本王要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

“曹操一旦得了徐州,势力必定大增,尔后再讨伐袁术……”得知洛阳军无法出征,王榛有些迟疑的对刘辩说道:“待到曹操根基稳固……”

“日后恐怕洛阳军要更名了!”刘辩并没有接王榛的话茬,而是扭头朝王柳和王榛微微一笑,便策马往前走去。

王柳、王榛相互看了一眼。想到刘辩刚才说的话,俩人都是一脸的愕然。

秦军!

没人不知dào

,大汉朝的建立,是在推翻了大秦的基础上。

身为大汉皇室正统,刘辩的大军竟然要改名为秦军,对刘辩和对汉室来说,无疑都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与长安相距千里之遥的徐州刺史部泰山郡内。

两支军队相向列阵。

在西面列阵的,是一支穿着与曹军同样衣甲,只是没有头盔的军队。

这支军队的将士们一个个都挽着高高的发髻,并不算十分整齐的队形,让他们显得很是散漫。

与他们对峙的,是一支穿着墨绿色战衣的军队。

和穿曹军衣甲的军队相比,这支队伍的纪律性要强了许多,只是装备显得十分陈旧。许多将士手中的短矛,矛杆都磨起了光亮。

率领这支军队的,正是身穿绿袍。手提青龙偃月刀的关羽。

前两天晚上,驻扎在小沛城内的刘备,接见了一个神色慌张的人。

此人自称名叫昌郗,乃是青州军的一员将领,因敬仰刘备,意图率军前来投奔刘备,而被曹军围剿。

经过浴血搏杀,终于突出重围,只是大军已然被杀散。

晓得此人是因敬仰自己而来投效,刘备自是不会拒之门外。

刘备刚决定收留昌郗,昌郗便告sù

了他一条足以让他许久无法安睡的消息。

孙观等青州军将领,与昌郗并非一心,反叛曹操之后,已是率领青州军挺进徐州境内,意图先攻破刘备尔后强攻徐州。

得到这条消息,刘备大惊,连忙派出关羽率领三千兵马迎敌。

尚且不晓得敌军有多少的关羽,行军途中还在思忖着如何退敌,当他与进入徐州的青州军遭逢时,退敌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

十万青州军,列着散乱的阵型与关羽的三千兵马对峙。

黑压压的青州军一眼望不到头,看到如此多的敌军,跟随关羽来到泰山郡的将士们,心内早已是慌做一团。

这么多敌人,就算全都不动手,只是伸着脖子让他们去砍,等到把敌人全都砍杀,他们这些人也是会累到半死。

更不用说,敌人也会还手,而且在装备上甚至比他们更精良许多。

骑着黄骢马,关羽驻马立于阵前,将手中大刀提起,向对面的青州军喊道:“你等何处兵马?因何无故进入徐州?”

关羽的话音才落,从青州军的阵列中就走出了一员将军。

这将军骑着一匹乌墨般的战马,身上穿着一套湛银鳞片甲,手提长枪走到阵前,向关羽喊道:“某乃青州军上将孙观,来者何人?”

“某乃河东关羽!你等既是青州军,因何前来徐州滋事?”提着大刀,朝孙观指着,关羽向孙观喊道:“速速退出徐州,某今日便饶汝等不死!”

“将军好大口气!”关羽的话才落音,孙观就不无鄙夷的撇了撇嘴,对他冷声说道:“将军也说,你乃河东人氏。河东人氏可来徐州,我青州人氏因何不可?”

被孙观抢白了一句,关羽愣了一下,幸而他的脸本来就红,旁人看不出他面皮已经憋胀的通红。

晓得孙观是在强词夺理,关羽满心燥怒,可麾下兵少,又不能立kè

挥军向对方杀去,于是朝孙观喊道:“你等前来徐州,究竟意图何为?”

“我等在曹公麾下,兵士粮草配发不多,因此反了出来!”一手握着长枪,另一只手提着缰绳,孙观也向关羽喊道:“听闻小沛刘玄德处颇有粮草,某等特来讨要一些。若是刘玄德给某等备个万余车粮草,某等自会退去。”

“果然匪性难改!”孙观已经将话挑到了明处,关羽眉头一拧,向孙观喊道:“你敢跟某大战三百回合么?”

“大战三百回合?”听到关羽喊的话,孙观先是重复了一句,随后扭头朝身后的青州军大阵看了一眼,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孙观这一笑,他身后的十万青州军,全都跟着笑了起来。

那笑声震撼云霄,却透着无尽的轻蔑和讥讽。

待到青州军笑罢,孙观抬起长枪,朝着关羽一指,对关羽说道:“大战三百回合,你不嫌累,某都嫌累。若是要战,便摆出阵列,你我两军厮杀一场,哪里来的这许多聒噪?”

又被孙观抢白了一句,关羽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将持刀的手臂高高举了起来。

当关羽举起手臂时,他身后的刘备军弓箭手立kè

跨步上前,纷纷在长弓上搭起箭矢,瞄向了对面的青州军。

刘备军弓箭手刚把箭矢搭在弦上,孙观也抬起了持着长枪的手臂。

万余名青州军弓箭手,在孙观举起手臂的那一瞬,也都跨步上前,将箭矢搭到了弓弦上,瞄准了对面的刘备军。

双方弓箭手人数,相差十数倍。

只是见了青州军弓箭手的阵势,刘备军的士气便已是少了一半。

很多刘备军的将士紧紧攥这手中短矛,看着青州军的时候,连握着短矛的手都在微微发着颤。

当双方弓箭手都在弓弦上搭起箭矢的时候,孙观握着长枪的手猛然向下顿了一下。

随着他这一顿手,无数手持盾牌、短矛的青州军,飞快的跑到弓箭手阵列中,将盾牌挡在身前,已经做好了要为弓箭手遮挡对面飞来箭矢的准bèi



青州军重步兵做好了为弓箭手遮挡箭矢的准bèi

,刘备军的重步兵也跑进了弓箭手的阵列中,将盾牌遮挡到了身前。

第671章 小沛围城

胯下黄骢马的毛发上染满了殷红的血渍,整匹马都被染成了通红的颜色。

关羽身上的绿色长袍,也在鲜血的浸染下,泛着黑亮的色泽。

数百名衣甲不整、拖着兵刃的兵士紧紧跟在关羽后面,玩命的朝着小沛方向逃跑。

在他们身后,是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青州军。

如同潮水般的青州军,呐喊着朝关羽引领的数百名刘备军兵士席卷而来。

一些胆小的刘备军兵士,在逃跑的途中两腿吓的已经瘫软,早倒在地上被跟上来的青州军捅成了马蜂窝。

跟在关羽身后的这几百名兵士,还算是心理素质相当的好。

他们在逃跑的时候,根本没有回头去看紧跟在身后的青州军。

追赶关羽等人,青州军的弓箭手一边飞奔,一边将箭矢搭在弓弦上,朝前不断的射出羽箭。

一个个刘备军被后面飞来的羽箭射中,栽倒在地上。

追赶他们的青州军,也不管他们倒地后有没有死去,只是一味的向前追赶。

很多青州军的脚板踏在倒地的刘备军兵士身上,那些被箭矢射中就已经死去的刘备军,还少受了些苦楚。

至于那些倒地后一时半会还没有死去的刘备军兵士,则多承shòu了青州军的踩踏,凄凉的成为了旷野中的肉泥。

带着几百名残余的兵士,关羽一路逃到小沛城下,向城上喊道:“快快开门,让某入城!”

城头上的兵士见喊话的是满身血污的关羽,不敢耽搁,连忙将城门打开。

城门刚闪开一条缝隙,关羽就双腿朝着马腹上用力一夹,策马冲进了城内。

跟在关羽身后的数百名残兵,也都纷纷涌进了城内。

当最后一个兵士进了城的时候,守卫城门的兵士赶忙将城门重新闭合。

就在城门关上后不久,紧随而至的青州军,也已经在孙观等人的率领下到达了小沛城下。

小沛城头上,刘备双手按在城垛上,眺望着已经逼到城下、黑压压的青州军。

浑身染满了鲜血的关羽跑上了城墙,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对望着城外的刘备说道:“大哥,十万青州贼军,小弟那三千兵马,着实是难以匹敌。”

“二弟辛苦了!”听到关羽说话,刘备转过身,拉起他的双手,对他说道:“城内连万余兵马都是未有,我军如何守城?”

“待某出城与贼军厮杀一场!”见刘备一脸的为难和担忧,一旁的张飞挺着胸脯对刘备说道:“给某两千兵马,且不管能否退敌,搅闹一场再说!”

说着话,张飞扭头就要朝城下走。

刘备赶忙向他喊了一声:“三弟且慢!”

听到刘备的喊声,张飞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刘备,向他问了句:“大哥作甚?”

“贼军势大,出城也是无有胜算!”扭头看着张飞,刘备对他说道:“小沛被围,温候自会前来解围……”

“温候!温候!”刘备提起吕布,张飞右手攥着拳头,一拳打在了左掌上,对刘备说道:“大哥若不是信了那三姓家奴,如何会丢了徐州……”

“三弟!”张飞的话还没有说完,关羽就冲他低吼道:“不得对大哥无礼!”

被关羽喝了一声,张飞把头往侧旁一偏,长叹了一声,一脸愤懑,好半晌也没有言语。

“大耳小儿!”就在兄弟仨人几近绝望的时候,城下传来了孙观的叫骂声:“我等前来借粮,你等归缩于城内,究竟是何道理?若要我等退兵,只需送出一万车粮草,我等便自行退走!”

“将军说笑了!”听到孙观的喊声,刘备走到城垛边,手扶着城垛,向孙观喊道:“城内也是缺粮,我军将士及城中百姓已是食不果腹,如何还有余粮送于将军……”

“既是如此,那便无话可说!”刘备正打算跟孙观讨价还价,看看能不能以少量粮草换得孙观退兵,哪想到那孙观根本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朝他抱拳拱了拱说道:“尔等不欲交出粮草,我等只得自取!明日午时,我等便来攻城!”

说着话,孙观已经兜转战马,扭头返回了青州军的阵列。

刘备正想唤住孙观,一旁的关羽连忙对他说道:“大哥万万不可给贼军送去粮草。”

“贼军只是要粮,我等与他们好生商议,少给一些,他们能退兵便好!”一脸担忧的望着城外,刘备对关羽和张飞说道:“二位贤弟虽说武勇,可贼军势大,我军难以匹敌!”

“大哥想必是糊涂了!”刘备的话音才落,张飞就咕哝着说了句:“贼军得了粮草,将粮草往后军一丢。上万车粮草围城,即便围个三月五月,贼军也是饿不着肚子。可城内粮草送出,我等又能撑得几日?”

被张飞这一提醒,刘备才恍然大悟,长叹了一声,对关羽和张飞说道:“天将休我!待到我军守城不住,二位贤弟便突围离去。洛阳王如今已然加封秦王,上次我等到得洛阳,某见他对二位贤弟颇有好感……”

“大哥怎生胡说?”刘备话尚未说完,关羽就有些恼怒的对他说道:“我等兄弟,当初桃园结义之时曾经言明,一日为兄弟,终生为兄弟。今日大敌临头,大哥竟说出这等话来,岂非瞧不上某与三弟?”

“自打秦王大婚,大哥去了洛阳,行事便是糊涂了!”关羽的话音刚落,张飞就接口说道:“城外十万大军又待怎样?让他们攻城,他们又能一两日内将小沛攻破?十万人在城外驻扎,每日粮草消耗颇多。青州贼军乃是反叛了曹贼,方才前往徐州,想来也是不会有太多存粮!”

被关羽和张飞一通数落,刘备也是不反驳,只是在那不住的长吁短叹。

青州军围困小沛,徐州城内的吕布很快便得到了消息。

洛阳方面已经送来了第一批战马,后续的战马也将在日后的几个月内陆续送到。

原本还指望最后一批战马作为和刘备反目的引子,却没想到被曹操招揽了的青州军竟会在这个时候南下徐州。

徐州官府前厅内,吕布与陈宫相向而坐,除了二人之外,厅内还有魏续、曹性等吕布部将。

“青州贼军在兖州搅闹一场,而今已然反叛曹操进入徐州。”虽然话是在对厅内众人说,可吕布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陈宫说道:“小沛被围,连个信使也是难以派出。若是长此下去,小沛必定为青州贼军所破。某今日召集你等前来,便是要问你等一问,这小沛如何救援?”

“温候何故要去救援小沛?”吕布的话音刚落,陈宫就嘴角挂着笑容,向他轻声问道:“那刘备为人奸猾,温候若是救得他,莫非不怕他来日反咬温候一口?”

“救得刘备,总比日后与曹操对敌要强上许多。”看着陈宫,吕布微微蹙着眉头,对陈宫说道:“假若我军不去救援小沛,恐怕曹操不日便会借口剿灭青州军,而领军进入徐州。一旦曹操前来,徐州这滩水恐怕就搅的混了。”

“温候所言甚是!”吕布说出这番话,陈宫赞赏的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救了刘备,将青州军驱逐出徐州地界,曹操便无理由进入徐州。只是温候可有想过,那青州军人数过十万,我徐州兵马不过两万有余,如何与青州军匹敌?”

“此正是某请公台前来商议的目的所在!”吕布毫不隐晦,在陈宫向他问起该如何与青州军作战之时,他对陈宫说道:“公台才学某甚钦佩,定然有破敌良策!”

“青州贼军于兖州一带反叛,恐怕只是曹操做了个幌子!”一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陈宫一边微微点着头,对吕布说道:“假若温候不去攻伐青州贼军,反倒联合袁术,直逼许昌,那曹操定然回兵自救,想来小沛城外之围也是不救自解!”

“眼下袁术正自密谋称帝,某与之结亲甚为后悔!”紧紧的锁着眉头,吕布沉吟了片刻,才对陈宫说道:“我等乃是汉臣,与曹操之战也是汉臣之间的战事。可袁术假若称帝,便是逆臣贼子,与某不共戴天,如何可同他共伐许昌?”

“温候假若不欲如此,某还有一计!”可能是早就料到吕布不愿同袁术联合,陈宫微微一笑,接着对吕布说道:“温候可命人前往淮南,告知那袁术,曹操大军已然进入徐州,许昌空虚,袁术可趁此时机进逼许昌!”

“某令人告知,袁术怎肯就范!”微微蹙起眉头,吕布向陈宫说道:“何况如此一来,耽搁时日颇多,某担心刘玄德守不住小沛……”

“小沛那里,温候便不用担心了!”提起刘备,陈宫微微一笑,对吕布说道:“小沛城内,驻军近万,且有关羽、张飞之勇!刘玄德久未与温候抢夺徐州,并非他心中不想,而是眼下实力不济。他正集聚实力,以待来日与温候在徐州展开决战!假若温候因前往援救于他,反倒折损了自家兵力,岂非等同于将徐州拱手让给刘玄德?”

第672章 整改偏营

青州军围困小沛数日,孙观每日都会在城下搦战。可青州军每天对小沛的进攻,规模都并不宏大。

几乎每次搦战,孙观都只会派出千余人对小沛城发起一场象征性的进攻。

对青州军的进攻,城上守军起初还会殊死抵抗,可渐渐的,在青州军不疼不痒的进攻下,守军也懈怠了下来。

许多刘备军的将士甚至产生了青州军并不想一次攻破城池,只是要像玩弄玩物一样把他们玩死的想法。

城头上,刘备望着城外的青州军,眉头紧紧的拧着。

在他身旁,站着这两日带领兵士守城,却始终没有杀的酣畅淋漓的关羽和张飞。

“这些撮鸟!”看着城下,张飞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道:“战又不战,走又不走,不知他们想要搞甚!”

关羽并没有说话,只是手扶城垛,望着城下的青州军,神色里带着些许的疑惑。

“若是青州军攻城,小沛想来已然被他们攻破!”同样望着城外,刘备眉头也紧紧的拧着,好似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可他们每日只是这么打一场便走,究竟意图何为?”

没人能回答刘备的问题!

青州军的前身乃是青州黄巾军,黄巾军一贯的作风就是到了城下一涌而上,依仗人多,而将城池尽快拿下。

可如今兵临城下的青州军并没有那么做,他们好似对攻破小沛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反倒好像更陶醉于让城内的刘备军活在被围城的恐惧中。

小沛被围,徐州城内的吕布正在积极准bèi

救援,而淮南一带的寿春城内,袁术称帝的事情也早已备办妥当。

在寿春城议事厅内。

袁术正双手背在身后,于厅内来回的踱着步子。他的身旁两侧,呈两排跪坐着许多淮南军的将领和袁术的幕僚。

“眼下青州军围困小沛城,尔等以为如何?”走了十多圈,袁术停了下来,向屋内众人问了一句。

众人相互望着,并没有回答袁术。

“青州军前往小沛,有两个可能!”厅内众人没有说话,袁术对他们说道:“一个可能是曹操故yì

为之,假若如此,曹军主力不日必定进入徐州,徐州一带将悉数为曹操所得!另一个可能就是青州军确实与曹操反目!假若真是如此,曹操大军也是要进入徐州剿逆!无论何种可能,徐州都将被曹操收入囊中!”

环顾着众人,袁术眉头微微拧着,接着对众人说道:“吕布派来使者,请某对许昌动兵,某尚未做出决断,因此将你等召来……”

“袁公!”袁术的话刚落音,李丰就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袁公称帝只在旬日,一旦大军开拔讨伐许昌,此事恐怕又要耽延下来!”

一心想做皇帝的袁术,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有任何事情与他称帝起冲突,听得李丰如此一说,眉头立kè

便拧了起来,把视线投在厅内其他人身上,虽是没有说话,目光中却满是询问的意味。

“长史所言不差!”见袁术向他们投来了询问的目光,先前一力怂恿袁术称帝的张勋站了起来,抱拳对袁术说道:“曹操骑兵进入徐州,想来也是需yào

时日。袁公不若称帝之后再思量可要讨伐许昌!”

听了李丰和张勋的话,袁术的脸色好了许多。

见他面色比先前平和,厅内众人晓得,李丰和张勋的话是迎合了袁术的想法,连忙纷纷附议。

在长安城内主持赈灾,灾民生活和情绪依然稳定,长安城的秩序也已恢复,刘辩晓得,他返回洛阳主持军务的时间已是到了。

下令贾诩留在京兆尹与左冯翊赈灾,庞统领到了与刘辩一同返回洛阳的命令。

徐州一带战火不断,刘辩治下各地却是一片祥和,百姓安居乐业,就好似这战乱不断的时代,与他们根本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虽说京兆尹的灾情已经稳住,可耕种的季节也是已然过去,这一年京兆尹和左冯翊已是注定颗粒无收。

与庞统在长安城外汇合之后,刘辩一行快马加鞭朝着洛阳赶去的路上,放眼看去,见到的都是荒芜的田野。

饿死的灾民全都得到了安葬,早先遍地饿殍的惨状早已不见,可荒芜田野却也给这片曾经繁华的地域蒙上了一层浓重的萧瑟。

“常年混战,竟是能将京兆尹这等繁荣昌盛的所在,给变的满目疮痍!”骑马走在旷野上,刘辩不无感慨的说道:“战争持续的越久,中原一带就越是疲敝,百姓就越是民不聊生……”

“是啊!”跟在刘辩身后,庞统也是叹了一声,接过刘辩的话头,对他说道:“眼下中原一带倒是无有战事,可江淮恐怕很难从战乱之中自拔!曹操、刘备、吕布乃至袁术,都在磨剑擦枪,意图夺取徐州!”

“军师,本王记得大秦好似尚黑!”刘辩并没有接过庞统的话头,而是扭头朝他微微一笑,向他问道:“如今本王被封为秦王,莫不是这战甲……”

“殿下!”从刘辩的话中,庞统已经听出了想要变换战衣颜色的想法,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殿下乃是大汉苗裔,封为秦王,也是如大汉一般崇尚火德,如何想起要更换兵士衣甲?”

“只是如此一说!”庞统话中的意思,是直接反对刘辩更换秦军衣甲,刘辩微微一笑,并未坚持原先的想法,策马继xù

朝前行去。

众人一路疾行,到了弘农地界,荒芜的田地便彻底从刘辩等人的视线中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田野中随风摇曳着身姿的谷子。

一些农夫还在田野中劳作着,刘辩等人经过的时候,农夫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远远的向他们张望。

“本王已然下令,京兆尹、左冯翊二地如同洛阳等地一般,城外建造村庄,百姓采取混居,不再以宗族为聚居根本!”沿着官道向前行进,刘辩一边看着路两侧的谷子,一边对庞统说道:“如此一来,百姓本村可以通婚,生出的子女也是要聪明伶俐许多。至于各地城内,如同洛阳一样,建造工坊,工坊所产货品一应交由官商货卖!”

“如此一来,想必用不多久,长安便会成为第二个洛阳。”与刘辩并骑走着,听了刘辩的这番话,庞统不住的点着头,对刘辩说道:“各地城内发展工坊,城中百姓有事可做,城外村落又可源源不绝向城内提供粮草,时日长远,城内百姓便可完全脱离农耕。殿下如此安置,正可使人尽其用!”

“财富是所有人都在追求的目标!”一边骑着马向前行进,刘辩一边对庞统说道:“本王壮大秦军,需yào

兵械衣甲,需yào

战马战象,同样也需yào

充足的粮草保障。养一支十万人的大军,便须百万民夫劳作。”

听着刘辩的话,庞统也是不住的点着头。

庞统没有接话,刘辩倒是接着说道:“这几日本王正自思忖,征战之时,偏营无须出征,假若只是防御地方,这样一支大军养着,着实未有多少必要!”

“殿下的打算是……?”刘辩突然提起偏营,庞统有些疑惑的向他问道:“莫非殿下是要裁汰偏营?”

“不!”刘辩摆了摆手,对庞统说道:“地方稳定、防御强敌,尚需偏营。本王只是打算下一道命令,要偏营自此半兵半耕。”

“半兵半耕……”刘辩的这番话说出口,庞统眼睑低垂了一下,随后便对他说道:“偏营军饷也是不少,殿下如此一来,恐怕……”

“军饷不过铜钱而已!”朝庞统摆了摆手,刘辩笑着对他说道:“偏营军饷照旧不变,只是自明年起,府库将不为偏营提供军粮,一应军粮由他们自家筹措。另外偏营将士可开出军垦,军营之外建造村庄,自主通婚,除每日参加练兵之外,其余时间便是他们自家安排!”

“如此一来,偏营将士虽说须自产粮草,却可兴建村庄。”听完了刘辩这番话,庞统不住的点着头,对刘辩说道:“农田开垦更多,粮草也是不会匮乏。自此府库压力顿减,所有府库粮草均可拨发主力!殿下此举甚妙!”

“最主要的是,偏营将士们自此可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扭头朝庞统微微一笑,刘辩对他说道:“将士们也是人,假若一生都只是随本王征战,耽搁了自家过日子,本王也是心中不安!”

“本王有一想法,日后便无有偏营!”不等庞统接话,刘辩就接着说道:“从此之后,偏营一律改称军户!但凡战事紧迫,军户须出丁从军!平日里军户无须纳粮,除大灾及大战之外,任何人不得向军户收取粮草!”

“殿下英明!”骑在马背上,庞统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对刘辩说道:“臣下已是能看到不日之后,便会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大秦军队,纵横大江南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第673章 杨奉入淮南

洛阳城王府前院议事厅内。

刘辩端坐着,视线在厅内众人身上游移着,过了许久,才向众人说道:“青州军已然进入徐州,众位以为此事如何?”

“回禀殿下!”刘辩的话音刚落,徐庶就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以臣下看来,此番青州军进入徐州,并非真个叛乱,而是曹操有意为之!”

“此话怎解?”看着站起身的徐庶,刘辩向他追问了一句。

“青州军反叛,应是确有其事!”站直身子,徐庶对刘辩说道:“只是真zhèng

参与反叛的青州军,只有昌郗一部,而其他青州军所谓反叛,不过是个幌子。眼下青州大军在小沛城外围而不打,为的便是等候曹操大军来到,以剿灭青州军为由,进驻小沛。”

“一旦曹操大军进驻小沛,刘备将会成为曹操囊中之物,尔后曹军再行东进,不日便可攻克徐州!”刘辩没有插话,徐庶接着说道:“如此一来,曹军击破徐州只是时日而已!”

“假若真是这样,淮南便会被推上风口浪尖!”微微蹙着眉头,刘辩沉吟了片刻,对徐庶说道:“如此一来,本王拖延徐州战事的目的,恐怕便要成为一场泡影!”

“尚且未必!”这一次,没等徐庶说话,庞统就站了起来,对刘辩说道:“徐州虽是无力自救,却有一人可解徐州之难!”

听到庞统说话,刘辩扭过头看着他,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士元有计,速速道来!”

“袁术对大汉早有不臣之心!”放下抱起的双拳,庞统对刘辩说道:“殿下可命人前去向袁术讨要传国玉玺。袁术着慌之下,定然加紧登基称帝。如此一来,他便无有后路,唯有占据徐州,方可与曹操抗衡!”

“嗯!”点了点头,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接口说道:“当今陛下人在许昌,曹操定然是反对袁术称帝最甚者。假若曹操占了徐州,恐怕那袁术的日子也是过不安稳!”

“正是!”站在庞统身旁的徐庶接过话头,对刘辩说道:“眼下贾诩人在京兆尹、左冯翊监管灾后重建,恐怕是无有闲暇前往淮南,臣下愿走一遭……”

“军师不可!”徐庶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人就站了起来,先是抱拳向刘辩行了一礼,接着对徐庶说道:“军师乃是殿下股肱,我大秦军队如何调度,均要仰仗二位军师为殿下出谋划策,如何可以身犯险?某虽不才,愿代军师走上一遭!”

说话之人正是早先刘辩击破白波军时投效他帐下的杨奉。

虽说出身黄巾,自打投效刘辩,杨奉对刘辩却是忠贞不二,心内对摆脱黄巾贼罪名,成为汉军正统将领始终怀揣着感恩之心。

以往刘辩出征,杨奉立功不多,听得徐庶要去淮南,向袁术讨要传国玉玺,晓得此去凶多吉少,连忙站起,向刘辩请缨,愿代徐庶前往。

看着杨奉,刘辩迟迟未有言语,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对杨奉说道:“也罢,将军可代军师前往。只是将军谨记一条,本王并非真个想要那传国玉玺,若是袁术恼将起来,将军当立kè

离开寿春,断然不可在险境逗留!”

“殿下放心!”得了刘辩首肯,杨奉再次抱起双拳,朝刘辩深深一躬,对刘辩说道:“末将此行,定要促成那袁术早日登基!”

洛阳城内,刘辩与众人商议妥当,要促使袁术尽快背叛大汉裂土称帝。

两日后,五骑快马离开了洛阳城,飞快的朝着寿春方向奔去。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得了刘辩委托,前去向袁术讨要传国玉玺,促成袁术尽快称帝的杨奉。

由于京兆尹与左冯翊两地灾情严重,许多粮草拨发到两地赈灾,秦军眼下根本无有粮草支撑长途奔袭,只能将拖延徐州战事的希望寄托在袁术身上。

可一心称帝的袁术,对身为汉室苗裔的刘辩,断然不会太过亲近,自然不会像袁绍那样,只要刘辩一声令下,便会领军讨伐其他诸侯。

想要袁术出兵许昌,逼迫曹操退兵,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袁术彻底的与汉室决裂,走上南征北讨扩张版图的道路。

前往寿春,杨奉并没有带太多的人。

他只带了四名随行的亲兵。

传国玉玺,是袁术以为天道眷顾于他的根本,向他讨要一两座城池,或许袁术为了能够顺利称帝,还会暂且忍气吞声将其割让。

可要袁术交出传国玉玺,那便是断了他称帝的念想。

如此一来,前去找袁术讨要传国玉玺的人,恐怕进了寿春,再想活着出来,已是没有多少可能。

抱定必死的决心,杨奉一路策马疾驰,不一日便到了寿春城外。

寿春城,坐落于淮水南岸,曾经作为战国末期楚国的都城,见证过一代王朝的没落、消亡。

此城为群山环抱,北有淮水、淝水作为屏障,东有淝陵将其与东方豪强隔断,是一处天然的易守难攻之处。

领着四名卫士,到了寿春城外,杨奉一勒缰绳,向守卫城门的兵士喊道:“速速前去通禀袁公,就说秦王使者来到,请袁公出城迎接。”

守着城门的几名淮南军,将杨奉只领了四个亲兵,对他所说的秦王使者身份多少有点怀疑。

袁术从扬州迁往寿春,时常也会接待一些诸侯使者。

还从来没有哪路诸侯的使者,会如同秦王的使者这般寒酸,连队像样的车马都没有,只是五骑快马来到城门外。

“使者请告知名姓,小人这便去向袁公通禀!”守卫城门的淮南军军官,抱拳向杨奉行了一礼,提出了要杨奉告知名姓的请求。

“秦王麾下镇东将军杨奉!”骑在马背上,杨奉腰杆挺的笔直,向那淮南军军官通报了名姓。

“将军少待!”抱拳朝杨奉行了一礼,那军官转身向城内跑去。

四名卫士一字排开,骑着战马,伫立于杨奉身后。

杨奉骑在马背上,笔直的挺着腰杆,面无表情的望着寿春城门。

城门洞开,从打开的城门,杨奉能看到城内的青石路面上,一个个寿春百姓正来来回回悠闲的行走着。

袁术与袁绍开战,双方的战场多在淮南境外,寿春虽是被袁术僻为治所,可这里却已是许久都没有经lì

过战争。

寿春城内的百姓,早已习惯了和平的闲适,在街市上往来行走,也是悠闲自在。

透过洞开的城门,看到城内那一个个悠然自得的寿春百姓,杨奉心内也是一阵唏嘘。

城内的百姓还不晓得,袁术很快便会在此处称帝,一旦他称帝,便是与整个天下为敌,各路豪雄大军将会纷纷而至。

尤其是刘辩的秦军和曹操的军队,时机恰当必定会大举进入淮南。

淮南,这片沉浸在和平氛围中许久的土地,不久之后便会迎来一场场血腥的征伐。

驻马立于城外,等了约摸两柱香的光景,杨奉才看到城内出来一队人。

当先的一人,并非杨奉点名要见的袁术,而是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穿着一身宝蓝色的丝绸深衣,见了杨奉,老远就翻身跳下马背,双手抱拳,满脸堆着笑容,一边朝杨奉这边走,一边对杨奉说道:“某乃袁公帐前长史李丰,得知将军前来,特意出城迎接将军!”

骑在马背上,见走出城门的是袁术的长史李丰,杨奉眉头微微拧了拧,很不情愿的抱拳朝李丰拱了一下,对李丰说道:“某乃秦王使者,袁公如此怠慢,未免太过托大!”

“眼下淮南周边不太安宁!”立于杨奉的战马前,李丰脸上带着些许为难的对杨奉说道:“袁公如今也是寝食难安,整日思忖如何避免战祸蔓延至淮南!方才袁公便是正召集众将商议此事,着实无法脱身,才命下僚前来迎接将军!”

“久闻传言,袁公自从得了传国玉玺,便一心称帝,此时莫非……”来到淮南,目的就是刺激袁术尽快称帝,尔后进军许昌,以解徐州之急,杨奉也不拐弯抹角,反倒将话说的异常直白,话说了一大半,他才止住话头,一脸玩味的笑容,视线不住的在李丰的身上游移着。

身为袁术长史,李丰虽说与郭嘉、徐庶等人无法相比,却也是个混迹官场的老狐狸。

杨奉这么说话,显然是秦王对袁术早有怀疑。

天下间不晓得秦王大军强悍的豪雄,已是不多。被秦王盯上,袁术想要顺利称帝,恐怕会遇见许多阻碍。

断然不会承认袁术有称帝之意,当杨奉话音落下之后,李丰紧紧的蹙起眉头,向杨奉问道:“将军此话何意?袁公四世三公,乃是汉室老臣,对汉室忠心天地可鉴!将军如此说话,岂非无中生有、节外生枝?”

“既然袁公无有此意,那便是坊间谣传!”杨奉也不与李丰争辩,双手抱拳朝李丰拱了拱,对他说道:“既然袁公磊落,末将来此,事情便是好办了!”

第674章 早已做了必死的打算

寿春城内官府,袁术端坐于前厅,在他两侧,跪坐着许多淮南军的将领和袁术麾下幕僚。

在一名袁术亲兵的引领下,杨奉跨步进入厅内,先是环顾了一圈跪坐于两侧的淮南军将领和袁术麾下幕僚,随后抱拳朝袁术拱了拱,对袁术说道:“秦王使者镇东将军杨奉,见过袁公!”

“将军远来,一路劳顿!”虽说已是确定要称帝,可在称帝之前,袁术还不想与刘辩立kè

反目,虽说杨奉只是行了个拱手礼,他还是满面笑容的抱拳朝杨奉拱了拱,给杨奉回了一礼,随后向杨奉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将军请坐。”

一名袁术亲兵捧来了一张草席,平平的铺在杨奉身后。

扭头朝铺在身后的草席看了一眼,杨奉也不客气,将衣襟一甩,端端正正的坐了上去。

“不知秦王命将军前来见某,所为何事?”一只手按在面前矮桌上,袁术微微欠起身子,脸上带着笑容,向杨奉问了一句。

“无他,不过向袁公讨要件秦王家中之物。”面朝袁术坐着,杨奉微微一笑,好似很漫不经心的对袁术说道:“此物早先为孙坚所得,后孙策返回江东之前,将它交于袁公,换了三千兵马,袁公可莫要告sù

末将,此物不在手中!”

说话的时候,杨奉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眼睛也是微微眯缝着,那神色充满了讥诮。

杨奉的话说的是再明白不过,纵然是个傻子,也是能听出他意在传国玉玺。

没想到刘辩会突然派人前来讨要传国玉玺,袁术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睛也眯了眯,脸色陡然难看了下来。

“杨将军!”看出袁术脸色难看了下来,一旁的李丰抱拳朝杨奉拱了拱,对他说道:“不瞒将军,传国玉玺确是在袁公之处,只是日前曹孟德已然着人前来讨要。当今陛下身在许昌,袁公自是要将玉玺送至许昌!”

“某等怎生不晓得曹孟德已然命人前来淮南?”李丰的话音刚落,杨奉眼睛就微微眯了眯,对袁术说道:“不瞒袁公,秦王讨要玉玺,便是因与当今陛下商议妥当,要将玉玺交还陛下。袁公得了玉玺,却纳入彀中,不肯归还天子,莫非袁公早有不臣之心,意欲以玉玺为背叛朝廷的根本?”

“放肆!”杨奉的话句句带刺,被揭穿了真实念头的袁术,再也难以忍耐,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矮桌上,猛然喝了一声。

很是淡然的看了袁术一眼,杨奉的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袁术说道:“袁公若是无有此心,何必动怒?”

杨奉的话,是句句都点名袁术有心称帝,把袁术说的是满心烦躁。

他紧紧的拧着眉头,冷声向杨奉问道:“将军来此,讨要传国玉玺不成,莫非便要强栽某一个谋逆罪名不成?”

“传国玉玺乃是大汉圣物!”双手抱拳,朝着侧旁的头顶拱了拱,杨奉正色对袁术说道:“此物乃是大汉天子所持,若是袁公强行将其留在手中,又怎能说无有悖逆之心?”

“一口一个悖逆!”眼睛眯了眯,袁术猛然站起,冷声对杨奉说道:“将军莫要忘记,此处乃是淮南,容不得你撒野!”

说着话,袁术一甩袍袖,转身走进了后堂。

见袁术走进后堂,李丰也连忙站了起来,紧跟着走了进去。

进入后堂,李丰抱拳躬身,面朝袁术,半晌没有开言。

背朝着李丰,袁术双手背在身后,也是过了许久,才向李丰问道:“此事长史如何看待?”

“那杨奉不过一介武将!”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李丰小声对袁术说道:“武将与文臣不同,文臣说话多会思量,而武将说话,大多信口开河,不过每每开口,说出的却是耳濡目染之事。”

“长史的意思是说……?”李丰的话才出口,袁术就转过身,面朝着他,眉头紧皱,向他问道:“秦王已然晓得某要称帝?”

“袁公得了传国玉玺,迟迟不肯交还汉室!”放下抱起的双拳,李丰与袁术相互对视着,小声应道:“天下之人,恐怕无有不猜测袁公意欲称帝者!”

“汉室气数已尽,某因何要忠诚于它?”冷冷一笑,袁术眼睛微微眯了眯,对李丰说道:“你且去筹备一下,某已找人推算,三日后便是行登基大礼的吉时!今日晚间,你等将杨奉擒住,三日后,以他祭天!”

“诺!”抱拳躬身,向袁术行了一礼,李丰小声对袁术说道:“只是袁公如此一来,便会开罪了洛阳王,若秦军大举逼近淮南,袁公该当如何?”

“即刻传令纪灵、张勋!”微微蹙起眉头,沉吟了一下,袁术对李丰说道:“发兵许昌,一举将许昌拿下!一旦攻破许昌,曹操无有根基,纵使想要与某争夺徐州,也是无有能力!且我军占据许昌,西可与秦军开战,东可占青兖二洲,一旦占据青州、兖州,再北上击破袁本初,某一统天下便是指日可待!”

“袁公所言甚是!”双手抱着拳,赞了袁术一声,李丰轻声对袁术说道:“下僚这便前去安排擒获杨奉之事!”

杨奉当着袁术麾下将军和幕僚,痛快淋漓的揭穿了袁术想要称帝的念头,在回到李丰命人为他安排的馆驿之后,他把四名亲兵叫到了屋内。

四名亲兵都穿着秦军的大红衣甲,一个个身材魁梧,手按剑柄立于杨奉身前,就好似四尊铁塔一般。

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站在身前的四名亲兵,杨奉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对他们说道:“你等随某来到淮南,一路劳顿,着实辛苦!只是今日恐怕你等尚且不能歇息,还须返回洛阳一遭。”

听了杨奉的话,四名亲兵都是一脸的茫然,其中一人向杨奉问道:“我等乃是将军随行亲兵,将军因何要将我等赶回洛阳?若是将军在淮南有个三长两短,我等日后怎生向殿下交代?”

“此番来到淮南,本将军便未想着能活着回去!”走到窗边,杨奉望着窗口,双手背在身后,悠悠的对站在屋内的四名亲兵说道:“袁术不肯交出传国玉玺,殿下即便晓得玉玺在他手中,也是奈何他不得。如今殿下身边,文有徐元直、庞士元等人,武有赵子龙、太史子义等猛将。本将军在秦军之中,不过为将久些,也是许久未有尺寸之功!”

听着杨奉的诉说,四名亲兵全都是满脸的愕然。

他们在杨奉军中已不是一日,对杨奉也颇为了解。

这位黄巾军出身的将领,自打投效了刘辩,对刘辩就是一心一意,决无半点二心。

只可惜他武勇不如赵云等人,智虑也不及徐庶等幕僚,在秦军之中很难有说表现。

可仅仅因此,便要来到淮南故yì

被袁术杀死,在四名亲兵看来,也是有些难以理解。

“殿下要我等前来,乃是寻出袁术短处!”有些事不好对亲兵说,杨奉就把话一句带过,望着窗外,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对身后的四名亲兵说道:“可袁术老奸巨猾,如何肯露破绽。今日某故yì

以言语激他,已是让他心生忌讳,杀某之心恐怕已然生成。”

“既是如此,我等断然不离开将军!”听了杨奉的这番话,一名亲兵连忙对他说道:“纵然是死,我等也要与将军死于一处!”

“蠢!”那亲兵的话音刚落,杨奉就猛然转过身,瞪着那低喝道:“你等若是也死在此处,袁术谋害本将军之事如何传入殿下耳中?我等皆死,殿下又如何能得到袁术短处?”

被杨奉喝了一声,四个亲兵全都低下了头。

见他们低下头再没说话,杨奉的语气才稍稍平静了一些,指着一旁地上的几件深衣,对他们说道:“你等即刻出城,在城外将深衣换上,尔后进入城内蛰伏。待到袁术谋害本将军,你等得了口实再折回洛阳!”

“将军……”杨奉话说的决绝,四名亲兵都是满脸悲戚的唤了他一声。

“记住!”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那四个亲兵,杨奉眉头紧紧的拧着,以冰冷的语气对他们说道:“无论袁术如何对待本将军,你等断然不可现身。若是因你等一时冲动,而毁了本将军的大事,纵然做鬼,本将军也是不会原谅你等!”

“将军放心!”杨奉已是把话说到了这样的境地,四名亲兵晓得,纵然他们再说什么,杨奉也是不会改变心意,只得齐齐抱拳,对杨奉说道:“某等定然不会坏了将军大事!”

“你们去吧!”得了亲兵们的允诺,杨奉朝他们虚抬了一下手,轻轻摆了摆。

四名亲兵先是抱拳向后退了两步,刚转过身,还没朝门口跨出,又齐齐折了回来,跪在地上,向杨奉深深的叩了三个响头。

他们知dào

,这一别将再不可能看到曾经率领他们在沙场之上纵横驰骋的将军,而他们,也将亲眼见证着将军被人戕害,却不能拔剑愤然而起。

第675章 请天下英雄共讨

夜幕悄悄降临,白日里喧嚣的寿春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城内的店铺一家家的闭上了门户,街市上的行人也各自返回家中,就连小贩白日里摆着的摊位也都已是收了起来。

一股股小旋风打着旋儿,在青石路面上游走,就好似一个个无家可归的游魂,正在寻找着他们归家的路途。

一队手持火把的兵士,从寿春官府内开出,朝着杨奉入住的馆舍奔来。

“将馆舍包围起来!”这队足有数百人的淮南军,到了馆舍门外,领着他们的淮南军将领将手臂一招,下达了包围馆舍的命令。

数百名淮南军立kè

散开,很快便对馆舍形成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

“将军领兵前来,可是意图擒某?”淮南军刚对馆舍形成包围,从馆舍的正门里就走出了一个身披甲胄的洛阳军将领。

走出的将领不用说,自是前来淮南向袁术讨要传国玉玺的杨奉。

手按长剑剑柄,先是环顾了一圈将馆舍团团包围的淮南军,杨奉的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那个领兵的淮南军将领身上。

被杨奉盯着,那淮南军将领不晓得为何,骨头深处竟然生起了一股凉飕飕的寒意。

“不瞒将军,袁公三日后称帝!”被杨奉盯着看,浑身都不自在的淮南军将领抱拳朝杨奉拱了拱,对他说道:“正愁无有祭天之物,我等来此只是借将军头颅一用!还望将军莫要吝啬!”

“一颗头颅而已,有何不舍?”看着那淮南军将领,杨奉嘴角始终挂着那抹淡然的笑容,对他说道:“只是想要取某头颅,尚须看你等可有那能耐!”

“上!”杨奉只有一个人,淮南军将领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朝身旁的兵士们下达了诛杀的命令。

五六名淮南军手持短矛、盾牌,齐齐发出一声呐喊,纵身朝着杨奉扑了上去。

最先冲到近前的淮南军刚要抬起短矛扎向杨奉,杨奉就抬起脚,朝他那挡在身前的盾牌上狠狠的踹了过去。

随着“咣”的一声响,正向前冲的淮南军兵士,竟被杨奉一脚给踹的朝后退出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紧跟在他身后的两名淮南军,见他倒退了回来,连忙侧身闪避。

可就在他们闪避的同时,杨奉抽出了手中的长剑,朝着其中一个淮南军的颈子上狠狠的劈了下去。

那淮南军兵士只觉着颈子一疼,一颗上好的头颅已经脱离了脖子,掉落在了地上。

腔子里喷涌着鲜血,被砍掉头颅的淮南军两腿一软,没了头颅的身体跪了下去,“噗嗵”一声栽倒在地上。

另一个淮南军兵士,眼看着同伴被砍掉脑袋,还没回过神来,一柄长剑已经朝着他的心口刺了过来。

那淮南军兵士甚至都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胸口就已被长剑刺穿。

一剑扎穿了那淮南军兵士的心窝,杨奉猛然抽出长剑,长剑带着血珠在四周淮南军持着的火把映照下,划出两道金黄的光弧,劈向了冲在最后面的两个淮南军。

只是顷刻间,杨奉就劈杀了四名淮南军。

最先被他踹翻在地的淮南军兵士,刚要爬起来,连续劈倒了四名淮南军的杨奉就纵步蹿到了他身后,一脚踏住他的脊背,双手握着剑柄将长剑朝下,狠狠的扎进了还没爬起来的淮南军脊梁。

“谁要上来?”诛杀了五名淮南军,杨奉手持长剑,用剑尖朝围在四周的淮南军指着,向他们喝问着:“你?还是你?”

淮南军骁勇善战,早已名扬四海,可在杨奉面前,这群淮南军却是有些怯了。

他们从未见过像杨奉这样的人,明知敌手要强于他,却还是会拔剑相向、不死不休!

“上!无论死活!”五名淮南军同时冲上,都被杨奉劈杀在当场,率领这支淮南军的将领见状,将手中长剑朝前一指,下达了全部冲上去的命令。

虽然对杨奉已是心生忌惮,可淮南军在得了命令之后,却还是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朝着杨奉冲了上去。

数百名淮南军扑了上来,杨奉手中长剑挥舞着,朝迎面冲来的敌人劈砍了过去。

可他终究只有一个人,在劈翻数名敌人之后,渐渐的被淮南军逼到了墙角。

经过一阵厮杀,杨奉的身上已是染满了鲜血,背靠着墙壁,他依然在不停的挥舞着手中长剑。

一个个淮南军倒在了他的剑下,更多的淮南军立kè

涌了上来。

终于,一个淮南军兵士将手中短矛狠狠的戳进了杨奉的胸口。

短矛扎进心窝,杨奉身子一怔,正要抬剑起劈那刺中他的淮南军,另外几支短矛也在这时刺入了他的身躯。

持剑的手臂高高举起,杨奉双目圆睁,长剑终于从他的手中脱落,掉落在地上。

杨奉倒地,领着这群淮南军的将领,跨步走到他身前,双手持着长剑,狠狠的朝着倒在地上的杨奉扎了下去。

数日之后,洛阳城内秦王府。

刘辩坐在议事厅内,眼圈通红,拳头紧紧的攥着。

在厅内两侧,跪坐着秦军的军师和将领们。

所有人的眼睛全都看向了刘辩,包括徐庶和庞统在内,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无尽的愤慨和恼怒。

讨伐袁术!

这个念头在刘辩的脑海中浮出了无数次,可他始终没有把这四个字说出口。

由于两地赈灾,秦军的粮草只是勉强足够大军在城内驻扎食用,若是贸然出征,粮草一旦出现问题,即便从后方调拨也是无有存粮可用。

沉寂,偌大的前厅内坐着数十人,竟是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

“殿下!”终于,赵云忍受不住这死一般的沉寂,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大军出征,须调拨大量粮草。眼下各地粮草短缺,着实不宜全线向淮南逼进。末将愿率领虎贲卫将士,孤军深入淮南,为殿下取来袁术人头,祭奠杨将军在天之灵!”

刘辩没有说话,他冷着脸,连看都没有去看赵云一下。

此时的他,脑海中满是纠葛着要不要领军南下,在曹操攻破徐州之前,先将淮南拿到手中。

“子龙将军恐是未有了然杨将军之心!”刘辩没有应声,徐庶便站了起来,先是朝刘辩抱拳拱了拱,随后面朝赵云,对他说道:“杨将军之所以生死淮南,乃是为了给殿下将来征讨淮南留下口实。如今袁术已然称帝,自此之后在天下间他便是个逆臣****,天下英雄当共诛之……”

徐庶正说着话,刘辩突然抬起了一只手臂。

见刘辩抬起手臂,徐庶连忙止住了话头,厅内众人也都将视线转到了刘辩的身上。

当四名随同杨奉前往寿春的兵士带回杨奉身死的消息,并将整个细节描述给众人的时候,众人已然做好了出征的准bèi



他们了解的洛阳王,是个为了百姓和麾下任何事情都不顾的封王。

很多人看来,眼下虽是缺粮,刘辩却并不一定不会出征讨伐袁术,所以看着刘辩的时候,将军们早已是有些按捺不住,只等刘辩下达命令,他们便会统领兵马,随同刘辩前往淮南讨伐袁术。

“军师所言不差!”终于,刘辩说话了,不过他一开口,厅内的将军们立kè

便晓得,这一仗恐怕是打不起来了,至少在短期内,秦军南征是没了指望。

“我等须要杨将军走的瞑目!”环顾着厅内众人,刘辩眼窝通红,对他们说道:“杨将军是要给本王和众位留下个讨伐袁术的由头,却并不希望秦军主力为了他而南下淮南……”

“殿下!”刘辩的话音才落,于毒便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我军南下淮南,沿途可以劫掠为生。淮南并非殿下治下,大军到处,无须将百姓搜刮到无以生存,却可从淮南百姓手中夺取部分粮草……”

“夺取部分粮草……”刘辩摇了摇头,否决了于毒的提议,对他说道:“纵容兵士劫掠,兵士便不会考lǜ

当地百姓可有活路,虽说我秦军军纪严明,不会有欺凌弱小之事,可劫掠一旦成行,恐怕众位将军想要阻止,便是难上加难!”

刘辩的一番话,让厅内众人全都沉默了。

常年领军打仗,他们晓得,大军虽然调度无有问题,可一旦纵容兵士,兵士惹出来的事情,确实不是将军们一时半会能够控zhì

的。

“发布讨伐袁术檄文!”将军们没再强烈要求刘辩出兵,刘辩沉默了片刻才扭头对徐庶说道:“号召天下共讨此贼!”

“若是有人先行攻破袁术,我等该当如何?”刘辩的话音才落,最先站起来请战的赵云就向他问道:“莫非将淮南拱手让于他人?”

“除曹操之外,天下还有何人会对袁术动兵?”看着赵云,刘辩紧紧的攥着拳头,对他说道:“河北袁本初,如今也是在致力发展军力,无暇南顾,南方更是乱作一团。曹操在攻破徐州之前,也是无意淮南。只要在曹操夺取徐州之前,我军积攒足够粮草,尚有可图!”夜幕悄悄降临,白日里喧嚣的寿春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城内的店铺一家家的闭上了门户,街市上的行人也各自返回家中,就连小贩白日里摆着的摊位也都已是收了起来。

一股股小旋风打着旋儿,在青石路面上游走,就好似一个个无家可归的游魂,正在寻找着他们归家的路途。

一队手持火把的兵士,从寿春官府内开出,朝着杨奉入住的馆舍奔来。

“将馆舍包围起来!”这队足有数百人的淮南军,到了馆舍门外,领着他们的淮南军将领将手臂一招,下达了包围馆舍的命令。

数百名淮南军立kè

散开,很快便对馆舍形成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

“将军领兵前来,可是意图擒某?”淮南军刚对馆舍形成包围,从馆舍的正门里就走出了一个身披甲胄的洛阳军将领。

走出的将领不用说,自是前来淮南向袁术讨要传国玉玺的杨奉。

手按长剑剑柄,先是环顾了一圈将馆舍团团包围的淮南军,杨奉的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那个领兵的淮南军将领身上。

被杨奉盯着,那淮南军将领不晓得为何,骨头深处竟然生起了一股凉飕飕的寒意。

“不瞒将军,袁公三日后称帝!”被杨奉盯着看,浑身都不自在的淮南军将领抱拳朝杨奉拱了拱,对他说道:“正愁无有祭天之物,我等来此只是借将军头颅一用!还望将军莫要吝啬!”

“一颗头颅而已,有何不舍?”看着那淮南军将领,杨奉嘴角始终挂着那抹淡然的笑容,对他说道:“只是想要取某头颅,尚须看你等可有那能耐!”

“上!”杨奉只有一个人,淮南军将领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朝身旁的兵士们下达了诛杀的命令。

五六名淮南军手持短矛、盾牌,齐齐发出一声呐喊,纵身朝着杨奉扑了上去。

最先冲到近前的淮南军刚要抬起短矛扎向杨奉,杨奉就抬起脚,朝他那挡在身前的盾牌上狠狠的踹了过去。

随着“咣”的一声响,正向前冲的淮南军兵士,竟被杨奉一脚给踹的朝后退出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紧跟在他身后的两名淮南军,见他倒退了回来,连忙侧身闪避。

可就在他们闪避的同时,杨奉抽出了手中的长剑,朝着其中一个淮南军的颈子上狠狠的劈了下去。

那淮南军兵士只觉着颈子一疼,一颗上好的头颅已经脱离了脖子,掉落在了地上。

腔子里喷涌着鲜血,被砍掉头颅的淮南军两腿一软,没了头颅的身体跪了下去,“噗嗵”一声栽倒在地上。

另一个淮南军兵士,眼看着同伴被砍掉脑袋,还没回过神来,一柄长剑已经朝着他的心口刺了过来。

那淮南军兵士甚至都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胸口就已被长剑刺穿。

一剑扎穿了那淮南军兵士的心窝,杨奉猛然抽出长剑,长剑带着血珠在四周淮南军持着的火把映照下,划出两道金黄的光弧,劈向了冲在最后面的两个淮南军。

只是顷刻间,杨奉就劈杀了四名淮南军。

最先被他踹翻在地的淮南军兵士,刚要爬起来,连续劈倒了四名淮南军的杨奉就纵步蹿到了他身后,一脚踏住他的脊背,双手握着剑柄将长剑朝下,狠狠的扎进了还没爬起来的淮南军脊梁。

“谁要上来?”诛杀了五名淮南军,杨奉手持长剑,用剑尖朝围在四周的淮南军指着,向他们喝问着:“你?还是你?”

淮南军骁勇善战,早已名扬四海,可在杨奉面前,这群淮南军却是有些怯了。

他们从未见过像杨奉这样的人,明知敌手要强于他,却还是会拔剑相向、不死不休!

“上!无论死活!”五名淮南军同时冲上,都被杨奉劈杀在当场,率领这支淮南军的将领见状,将手中长剑朝前一指,下达了全部冲上去的命令。

虽然对杨奉已是心生忌惮,可淮南军在得了命令之后,却还是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朝着杨奉冲了上去。

数百名淮南军扑了上来,杨奉手中长剑挥舞着,朝迎面冲来的敌人劈砍了过去。

可他终究只有一个人,在劈翻数名敌人之后,渐渐的被淮南军逼到了墙角。

经过一阵厮杀,杨奉的身上已是染满了鲜血,背靠着墙壁,他依然在不停的挥舞着手中长剑。

一个个淮南军倒在了他的剑下,更多的淮南军立kè

涌了上来。

终于,一个淮南军兵士将手中短矛狠狠的戳进了杨奉的胸口。

短矛扎进心窝,杨奉身子一怔,正要抬剑起劈那刺中他的淮南军,另外几支短矛也在这时刺入了他的身躯。

持剑的手臂高高举起,杨奉双目圆睁,长剑终于从他的手中脱落,掉落在地上。

杨奉倒地,领着这群淮南军的将领,跨步走到他身前,双手持着长剑,狠狠的朝着倒在地上的杨奉扎了下去。

数日之后,洛阳城内秦王府。

刘辩坐在议事厅内,眼圈通红,拳头紧紧的攥着。

在厅内两侧,跪坐着秦军的军师和将领们。

所有人的眼睛全都看向了刘辩,包括徐庶和庞统在内,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无尽的愤慨和恼怒。

讨伐袁术!

这个念头在刘辩的脑海中浮出了无数次,可他始终没有把这四个字说出口。

由于两地赈灾,秦军的粮草只是勉强足够大军在城内驻扎食用,若是贸然出征,粮草一旦出现问题,即便从后方调拨也是无有存粮可用。

沉寂,偌大的前厅内坐着数十人,竟是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

“殿下!”终于,赵云忍受不住这死一般的沉寂,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大军出征,须调拨大量粮草。眼下各地粮草短缺,着实不宜全线向淮南逼进。末将愿率领虎贲卫将士,孤军深入淮南,为殿下取来袁术人头,祭奠杨将军在天之灵!”

刘辩没有说话,他冷着脸,连看都没有去看赵云一下。

此时的他,脑海中满是纠葛着要不要领军南下,在曹操攻破徐州之前,先将淮南拿到手中。

“子龙将军恐是未有了然杨将军之心!”刘辩没有应声,徐庶便站了起来,先是朝刘辩抱拳拱了拱,随后面朝赵云,对他说道:“杨将军之所以生死淮南,乃是为了给殿下将来征讨淮南留下口实。如今袁术已然称帝,自此之后在天下间他便是个逆臣****,天下英雄当共诛之……”

徐庶正说着话,刘辩突然抬起了一只手臂。

见刘辩抬起手臂,徐庶连忙止住了话头,厅内众人也都将视线转到了刘辩的身上。

当四名随同杨奉前往寿春的兵士带回杨奉身死的消息,并将整个细节描述给众人的时候,众人已然做好了出征的准bèi



他们了解的洛阳王,是个为了百姓和麾下任何事情都不顾的封王。

很多人看来,眼下虽是缺粮,刘辩却并不一定不会出征讨伐袁术,所以看着刘辩的时候,将军们早已是有些按捺不住,只等刘辩下达命令,他们便会统领兵马,随同刘辩前往淮南讨伐袁术。

“军师所言不差!”终于,刘辩说话了,不过他一开口,厅内的将军们立kè

便晓得,这一仗恐怕是打不起来了,至少在短期内,秦军南征是没了指望。

“我等须要杨将军走的瞑目!”环顾着厅内众人,刘辩眼窝通红,对他们说道:“杨将军是要给本王和众位留下个讨伐袁术的由头,却并不希望秦军主力为了他而南下淮南……”

“殿下!”刘辩的话音才落,于毒便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我军南下淮南,沿途可以劫掠为生。淮南并非殿下治下,大军到处,无须将百姓搜刮到无以生存,却可从淮南百姓手中夺取部分粮草……”

“夺取部分粮草……”刘辩摇了摇头,否决了于毒的提议,对他说道:“纵容兵士劫掠,兵士便不会考lǜ

当地百姓可有活路,虽说我秦军军纪严明,不会有欺凌弱小之事,可劫掠一旦成行,恐怕众位将军想要阻止,便是难上加难!”

刘辩的一番话,让厅内众人全都沉默了。

常年领军打仗,他们晓得,大军虽然调度无有问题,可一旦纵容兵士,兵士惹出来的事情,确实不是将军们一时半会能够控zhì

的。

“发布讨伐袁术檄文!”将军们没再强烈要求刘辩出兵,刘辩沉默了片刻才扭头对徐庶说道:“号召天下共讨此贼!”

“若是有人先行攻破袁术,我等该当如何?”刘辩的话音才落,最先站起来请战的赵云就向他问道:“莫非将淮南拱手让于他人?”

“除曹操之外,天下还有何人会对袁术动兵?”看着赵云,刘辩紧紧的攥着拳头,对他说道:“河北袁本初,如今也是在致力发展军力,无暇南顾,南方更是乱作一团。曹操在攻破徐州之前,也是无意淮南。只要在曹操夺取徐州之前,我军积攒足够粮草,尚有可图!”夜幕悄悄降临,白日里喧嚣的寿春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城内的店铺一家家的闭上了门户,街市上的行人也各自返回家中,就连小贩白日里摆着的摊位也都已是收了起来。

一股股小旋风打着旋儿,在青石路面上游走,就好似一个个无家可归的游魂,正在寻找着他们归家的路途。

一队手持火把的兵士,从寿春官府内开出,朝着杨奉入住的馆舍奔来。

“将馆舍包围起来!”这队足有数百人的淮南军,到了馆舍门外,领着他们的淮南军将领将手臂一招,下达了包围馆舍的命令。

数百名淮南军立kè

散开,很快便对馆舍形成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

“将军领兵前来,可是意图擒某?”淮南军刚对馆舍形成包围,从馆舍的正门里就走出了一个身披甲胄的洛阳军将领。

走出的将领不用说,自是前来淮南向袁术讨要传国玉玺的杨奉。

手按长剑剑柄,先是环顾了一圈将馆舍团团包围的淮南军,杨奉的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那个领兵的淮南军将领身上。

被杨奉盯着,那淮南军将领不晓得为何,骨头深处竟然生起了一股凉飕飕的寒意。

“不瞒将军,袁公三日后称帝!”被杨奉盯着看,浑身都不自在的淮南军将领抱拳朝杨奉拱了拱,对他说道:“正愁无有祭天之物,我等来此只是借将军头颅一用!还望将军莫要吝啬!”

“一颗头颅而已,有何不舍?”看着那淮南军将领,杨奉嘴角始终挂着那抹淡然的笑容,对他说道:“只是想要取某头颅,尚须看你等可有那能耐!”

“上!”杨奉只有一个人,淮南军将领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朝身旁的兵士们下达了诛杀的命令。

五六名淮南军手持短矛、盾牌,齐齐发出一声呐喊,纵身朝着杨奉扑了上去。

最先冲到近前的淮南军刚要抬起短矛扎向杨奉,杨奉就抬起脚,朝他那挡在身前的盾牌上狠狠的踹了过去。

随着“咣”的一声响,正向前冲的淮南军兵士,竟被杨奉一脚给踹的朝后退出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紧跟在他身后的两名淮南军,见他倒退了回来,连忙侧身闪避。

可就在他们闪避的同时,杨奉抽出了手中的长剑,朝着其中一个淮南军的颈子上狠狠的劈了下去。

那淮南军兵士只觉着颈子一疼,一颗上好的头颅已经脱离了脖子,掉落在了地上。

腔子里喷涌着鲜血,被砍掉头颅的淮南军两腿一软,没了头颅的身体跪了下去,“噗嗵”一声栽倒在地上。

另一个淮南军兵士,眼看着同伴被砍掉脑袋,还没回过神来,一柄长剑已经朝着他的心口刺了过来。

那淮南军兵士甚至都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胸口就已被长剑刺穿。

一剑扎穿了那淮南军兵士的心窝,杨奉猛然抽出长剑,长剑带着血珠在四周淮南军持着的火把映照下,划出两道金黄的光弧,劈向了冲在最后面的两个淮南军。

只是顷刻间,杨奉就劈杀了四名淮南军。

最先被他踹翻在地的淮南军兵士,刚要爬起来,连续劈倒了四名淮南军的杨奉就纵步蹿到了他身后,一脚踏住他的脊背,双手握着剑柄将长剑朝下,狠狠的扎进了还没爬起来的淮南军脊梁。

“谁要上来?”诛杀了五名淮南军,杨奉手持长剑,用剑尖朝围在四周的淮南军指着,向他们喝问着:“你?还是你?”

淮南军骁勇善战,早已名扬四海,可在杨奉面前,这群淮南军却是有些怯了。

他们从未见过像杨奉这样的人,明知敌手要强于他,却还是会拔剑相向、不死不休!

“上!无论死活!”五名淮南军同时冲上,都被杨奉劈杀在当场,率领这支淮南军的将领见状,将手中长剑朝前一指,下达了全部冲上去的命令。

虽然对杨奉已是心生忌惮,可淮南军在得了命令之后,却还是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朝着杨奉冲了上去。

数百名淮南军扑了上来,杨奉手中长剑挥舞着,朝迎面冲来的敌人劈砍了过去。

可他终究只有一个人,在劈翻数名敌人之后,渐渐的被淮南军逼到了墙角。

经过一阵厮杀,杨奉的身上已是染满了鲜血,背靠着墙壁,他依然在不停的挥舞着手中长剑。

一个个淮南军倒在了他的剑下,更多的淮南军立kè

涌了上来。

终于,一个淮南军兵士将手中短矛狠狠的戳进了杨奉的胸口。

短矛扎进心窝,杨奉身子一怔,正要抬剑起劈那刺中他的淮南军,另外几支短矛也在这时刺入了他的身躯。

持剑的手臂高高举起,杨奉双目圆睁,长剑终于从他的手中脱落,掉落在地上。

杨奉倒地,领着这群淮南军的将领,跨步走到他身前,双手持着长剑,狠狠的朝着倒在地上的杨奉扎了下去。

数日之后,洛阳城内秦王府。

刘辩坐在议事厅内,眼圈通红,拳头紧紧的攥着。

在厅内两侧,跪坐着秦军的军师和将领们。

所有人的眼睛全都看向了刘辩,包括徐庶和庞统在内,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无尽的愤慨和恼怒。

讨伐袁术!

这个念头在刘辩的脑海中浮出了无数次,可他始终没有把这四个字说出口。

由于两地赈灾,秦军的粮草只是勉强足够大军在城内驻扎食用,若是贸然出征,粮草一旦出现问题,即便从后方调拨也是无有存粮可用。

沉寂,偌大的前厅内坐着数十人,竟是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

“殿下!”终于,赵云忍受不住这死一般的沉寂,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大军出征,须调拨大量粮草。眼下各地粮草短缺,着实不宜全线向淮南逼进。末将愿率领虎贲卫将士,孤军深入淮南,为殿下取来袁术人头,祭奠杨将军在天之灵!”

刘辩没有说话,他冷着脸,连看都没有去看赵云一下。

此时的他,脑海中满是纠葛着要不要领军南下,在曹操攻破徐州之前,先将淮南拿到手中。

“子龙将军恐是未有了然杨将军之心!”刘辩没有应声,徐庶便站了起来,先是朝刘辩抱拳拱了拱,随后面朝赵云,对他说道:“杨将军之所以生死淮南,乃是为了给殿下将来征讨淮南留下口实。如今袁术已然称帝,自此之后在天下间他便是个逆臣****,天下英雄当共诛之……”

徐庶正说着话,刘辩突然抬起了一只手臂。

见刘辩抬起手臂,徐庶连忙止住了话头,厅内众人也都将视线转到了刘辩的身上。

当四名随同杨奉前往寿春的兵士带回杨奉身死的消息,并将整个细节描述给众人的时候,众人已然做好了出征的准bèi



他们了解的洛阳王,是个为了百姓和麾下任何事情都不顾的封王。

很多人看来,眼下虽是缺粮,刘辩却并不一定不会出征讨伐袁术,所以看着刘辩的时候,将军们早已是有些按捺不住,只等刘辩下达命令,他们便会统领兵马,随同刘辩前往淮南讨伐袁术。

“军师所言不差!”终于,刘辩说话了,不过他一开口,厅内的将军们立kè

便晓得,这一仗恐怕是打不起来了,至少在短期内,秦军南征是没了指望。

“我等须要杨将军走的瞑目!”环顾着厅内众人,刘辩眼窝通红,对他们说道:“杨将军是要给本王和众位留下个讨伐袁术的由头,却并不希望秦军主力为了他而南下淮南……”

“殿下!”刘辩的话音才落,于毒便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我军南下淮南,沿途可以劫掠为生。淮南并非殿下治下,大军到处,无须将百姓搜刮到无以生存,却可从淮南百姓手中夺取部分粮草……”

“夺取部分粮草……”刘辩摇了摇头,否决了于毒的提议,对他说道:“纵容兵士劫掠,兵士便不会考lǜ

当地百姓可有活路,虽说我秦军军纪严明,不会有欺凌弱小之事,可劫掠一旦成行,恐怕众位将军想要阻止,便是难上加难!”

刘辩的一番话,让厅内众人全都沉默了。

常年领军打仗,他们晓得,大军虽然调度无有问题,可一旦纵容兵士,兵士惹出来的事情,确实不是将军们一时半会能够控zhì

的。

“发布讨伐袁术檄文!”将军们没再强烈要求刘辩出兵,刘辩沉默了片刻才扭头对徐庶说道:“号召天下共讨此贼!”

“若是有人先行攻破袁术,我等该当如何?”刘辩的话音才落,最先站起来请战的赵云就向他问道:“莫非将淮南拱手让于他人?”

“除曹操之外,天下还有何人会对袁术动兵?”看着赵云,刘辩紧紧的攥着拳头,对他说道:“河北袁本初,如今也是在致力发展军力,无暇南顾,南方更是乱作一团。曹操在攻破徐州之前,也是无意淮南。只要在曹操夺取徐州之前,我军积攒足够粮草,尚有可图!”

第676章 淮南军出征

与洛阳相隔数百里的徐州城。

吕布站在城墙上,一手扶着城垛,望着空旷的城外,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温候!”站在吕布身后,陈宫轻声唤了吕布一句,随后对他说道:“袁术诛杀秦王麾下将军杨奉,于寿春称帝,并且派了使臣前来……”

“公台要某怎样?”不等陈宫把话说完,吕布就冷冷的向他问了一句。

被吕布这么一问,陈宫立kè

止住了话头,抱拳躬身立于吕布身后。

他也没有想到,袁术竟会将事情做的如此决绝。

称帝便已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竟还将刘辩麾下的将军诛杀于馆舍门外,且以杨奉头颅祭天。

以刘辩的脾性,攻伐淮南不过是时日而已,淮南与洛阳两地之间,自此便不再可能相安无事。

“将袁术使臣擒住!”望着城外,吕布沉吟了片刻,才向身后一名亲兵吩咐道:“押解至洛阳,交于秦王处置!”

“温候……”吕布的话一出口,陈宫顿时愣了一下。

如果吕布这么做,便是在袁术的这场称帝闹剧中选择了队列,自此走上了与袁术为敌的道路。

“某乃汉臣,如何会接见贼子使臣?”转过身面朝着陈宫,吕布眼睛微微眯了眯,语气异常坚决的对陈宫说道:“袁术称帝,乃是悖逆大汉,如此逆臣贼子,公台莫非还要某与之有说牵连?”

虽说和袁术联合,会在抵御曹操攻伐徐州的战争中得到不少好处,可陈宫也是晓得,一旦和袁术牵连太多,本就和袁术有了姻亲关系的吕布,恐怕日后便会被天下英雄划归到乱臣贼子的行列之中。

“温候决断的是!”晓得袁术已是将事情做的决绝了,吕布此时若不做决断,日后定当反被袁术拖累,陈宫抱拳对吕布说道:“只是眼下曹军已然进入徐州剿贼……将袁术使臣送至洛阳之事,可否暂缓?”

“暂缓?”紧皱着眉头,吕布猛然转身,面朝着陈宫向他问道:“公台以为何时擒拿袁术使臣合适?”

“待到袁术出兵许昌。”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陈宫对吕布说道:“届时曹军定当回兵自救,徐州之困自解。”

“便依公台之言!”晓得一旦得罪了袁术,徐州自此只能依托自家,吕布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对陈宫说道:“此事公台决断便是!”

袁术诛杀了杨奉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天下。

刘辩发出的讨伐袁术檄文,也落入了各地枭雄手中。

孙策领军南下,一路攻城略地,正在恢复江东孙氏当初的辉煌,江东各路豪雄朝不保夕,难以抽身。

河北袁绍倒是积极响应,不过正如刘辩料想那样,袁绍正在整备兵马,打算进一步在中原开疆列土,暂时也难以分派兵力,只是发出了一道檄文响应刘辩。

至于曹操,更是专注于徐州,不可能分兵讨伐淮南。

徐州境内泰山郡,曹军大营中。

曹操与郭嘉并肩走在营地内,一边走曹操一边向郭嘉问道:“日前秦王命人前往淮南讨要传国玉玺,袁术却将秦王使者诛杀祭天,此时已然宣告称帝,奉孝以为如何?”

“袁术,不过一跳梁小丑而已!”嘴角微微一牵,郭嘉摇了摇头,对曹操说道:“虽是袁术早有不臣之心,可得一传国玉玺而贸然称帝,却是触了天下英雄的逆鳞。附逆者少,共伐者多,淮南一地已是朝不保夕!”

“秦王虽是发出檄文,却并未出兵讨伐。”听了郭嘉的一番话,曹操微微蹙起眉头,沉吟了一下才对郭嘉说道:“如此一来,恐怕袁术也是要参与到这徐州之事中了。”

“袁术称帝,假若想要安稳度日,最先要击破的便是明公!”一边与曹操在军营内走着,郭嘉一边对曹操说道:“日前秦王颁发了一道军户令,原洛阳军偏营悉数解散,自此改名为军户。凡愿加入军户成年男子,每月均有军饷,虽是比不得主力,却也是无须劳作便可多得的一份收入,秦王治下各地丁壮多是踊跃加入。”

听着郭嘉的讲述,曹操不住的点着头,并没有接话。

“如此一来,秦王治下各地人尽皆兵,任谁前去攻伐,恐怕也是难以讨到半分好处。”扭头看着曹操,郭嘉对他说道:“眼下明公却是率军讨伐徐州,许昌城内空虚……”

“嗯?”当郭嘉说到这的时候,曹操扭过头,满脸愕然的向他问道:“莫非奉孝以为,那袁术会进攻许昌?”

“不!”郭嘉摇了摇头,对曹操说道:“袁术必定进攻许昌!”

从郭嘉口中得知袁术必定进攻许昌,曹操停下脚步,扭头看着郭嘉向他问道:“而今孙观等人正在围攻小沛,不日之后我军当可借口助刘备守城,讨伐青州军,进入小沛城内。假若此时折回许昌,便会功亏一篑……”

“许昌紧要!”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郭嘉对曹操说道:“明公可令孙观将军今日晚间撤回兖州,大军三日后开拔,先解许昌之急。”

沉吟了片刻,曹操终于点了点头,对郭嘉说道:“既是如此,只得且将徐州晾上一晾了。”

称帝后的袁术也很清楚,若是不尽快攻破许昌,先解决了曹操,一旦刘辩和曹操都腾出手来,淮南恐怕难以应对两面夹击。

在称帝之前便已做好了出师许昌的准bèi



寿春城内点将台。

身穿纯黑色袍服的袁术,站在高台上,环顾着下面列起整齐队形的淮南军。

所有淮南军都仰脸望着高高在上的袁术,静静的等待着袁术向他们训话。

“将士们!欢呼吧!”双臂高高举起,袁术向淮南军的将士们高喊到:“朕而今登基,你等自此便不再是诸侯兵勇,而是天子麾下天军!”

“万岁!万岁!”所有淮南军全都将兵刃高高举起,齐声欢呼着。

虽然发出了欢呼,可淮南军将士们的心内,却是不晓得袁术登基与他们有什么干系。

军饷还是那么多,装备也没有得到改良,军营内的住宿环境,与以往相比完全没有半点变化。

陶醉于将士们的欢呼声中,过了好一会,袁术才抬起手向台下虚按了两下。

淮南军将士们止住了欢呼,一个个仰起脸望着站在高台上的袁术。

高台上的袁术先是环顾着淮南军将士们,随后高声喊道:“纪灵听令!”

听到袁术唤他,纪灵连忙上前,立于高台下,抱拳躬身对袁术说道:“末将在!”

“而今天下大乱,汉室疲敝,朕偶得传国玉玺,上应天道登基称帝。”低头看着台下的纪灵,袁术对他说道:“曹操逆贼,挟汉帝以令诸侯,怂恿匪军进入徐州,意图吞并徐州。朕念苍天有好生之德,悲悯天下百姓。意图救百姓于水火,特命你为讨曹主将,领五万兵马,即刻出征,击破许昌!”

“末将领旨!”抱拳躬身,面朝高台深深行了一礼,纪灵应了一声,随后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叉着腰,跨步站到高台一侧。

“张勋听令!”待到纪灵跨步站在一旁,袁术接着向张勋唤了一声。

得了袁术召唤,张勋也跨步上前,抱拳躬身应道:“末将在!”

“你为副将,与纪灵一同领军出征!”低头看着站在台下的张勋,袁术也向他下达了册封的旨意。

“末将领旨!”同样抱拳躬身,领了旨意,张勋也侧步站到一旁,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叉在腰间。

袁术亲自做了动员,浩浩荡荡的淮南军在纪灵和张勋的引领下,开出了寿春城,一路向北挺进。

待到五万淮南军出了寿春,已经下了高台的袁术向跟在他身后的李丰说道:“大军已然开往许昌,可有那曹操的消息。”

“尚未传来曹操动向。”跟着袁术,一边缓步向前走,李丰一边对袁术说道:“只是陛下派往徐州的使者,却是让人送回了消息!”

“怎说?”称帝之后,一直想要拉拢吕布的袁术,听说前往徐州的使者传回了消息,连忙回过头,向李丰问了一句。

“吕布态度****,不说支持陛下称帝,也不说反对。”跟在袁术身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袁术,李丰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确定的对袁术说道:“如今秦王依旧在给吕布提供战马,不晓得吕布是个怎样的念想?”

“吕布乃是世之勇将!只是为人反复,着实让人不敢重用!”眉头紧紧的拧着,袁术对李丰说道:“早先李傕、郭汜攻破长安,他曾领军前来投效,朕并未应允。未有进入淮南,他便领军前去投效秦王,秦王待他也是不薄,厚赏有嘉,可此人却于洛阳发起兵变,足见不可重用。”

话说到这里,袁术停下脚步,转身面朝着李丰,对李丰说道:“不过眼下乃是非常之时,你当即刻发书,让使者告知吕布,若他支持朕登基称帝,朕便封他个徐州王!”

第677章 全都是老兄弟

手中捏着袁术命人送给使者的书信,吕布将书信看完之后,朝袁术的使者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贵使且回去歇息,此事某自有断论!”

见吕布并没有立kè

允诺公开支持袁术称帝,使者虽是有心想说些什么,却又晓得,若是将吕布逼的紧了,反倒会让吕布朝着相反的方向去走,于是便不再多说,抱拳躬身朝吕布行了一礼,退出了前厅。

“哼!”待到袁术的使者退了出去,吕布将那封书信往地上一丢,怒声骂道:“无耻逆贼,竟说要封某为徐州王,还说某的女儿嫁于他的儿子,将来便是皇后!”

“温候息怒!”见吕布怒了,陈宫连忙站起,抱拳对他说道:“那袁术称帝之后,各路英雄均与之断绝了往来。听闻围困小沛的青州贼军已然撤走,曹军想来不日之后便会撤回许昌。届时温候再将此人送于秦王,天下人便是尽知温候忠诚汉室。”

听了陈宫的一番话,吕布眉头微微蹙着,点了点头,对陈宫说道:“也罢,某便暂且忍耐一时,待到曹军撤出徐州,某再好生与那袁术说话!”

淮南军从寿春出发,直逼许昌,徐州境内压力陡然一松,可吕布与袁术之间,却还有着些纠葛未有扯清。

东部一线,虽说战事暂缓,却依然是暗流涌动,并未真的安宁。

此时的刘辩,却是无有太多事情可做。

京兆尹和左冯翊的灾情已经得到控zhì

,两地在施行了刘辩的新政之后,许多村庄拔地而起,各处城池内,作坊数量也是呈现几何倍数的增长。

两地的经济在稳步增长,对刘辩来说,唯一难解决的问题,便是粮草。

粮草与其他货品不同,各地对粮草的管制都是极其严格,即使刘辩想要依靠商贾贸易获得粮草,在战乱之时也是有市无价。

洛阳城外的一处村庄。

村内的树木上拴着十数匹健马,其中一匹赫然是刘辩那匹通体雪白的坐骑。

在一户人家的门口,数名秦王卫士如同雕像般站着,将房门死死的挡住。

卫士们的身前,是黑压压一群村民。

老老少少的村民都在伸着头,想透过由卫士身体组成的人墙,看清屋内的情况。

这户人家的房间里,刘辩正跪坐在屋内,在他面前,并排站着一男一女两个成人和三个孩子。

那男人少了一只左臂,不过体格却是异常健壮。女人的肤色有些微黑,皮肤也是比较粗糙,一眼就能看出是常年在田地中劳作的村妇。

站在他们身前的三个孩子,大的不过三四岁,最小的顶多一岁多点,被他母亲揽在身前,小身子还有些摇晃,看着刘辩的时候,一双大眼睛是充满了好奇。

在刘辩的身后,王柳、王榛并肩而立。

俩人都没有将手按在剑柄上,看着对面站立的一家五口,她们的表情也不像以往那样严肃,而是嘴角都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坐!坐下说话!”见一家五口很是拘谨,刘辩先是朝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将跪坐改为盘腿坐在地上,满面笑容的招呼那一家五口坐下。

有些胆怯的相互看了一眼,一男一女两个大人还是没敢坐下。

见大人没敢坐下,刘辩向那个最小的孩子拍了拍手,笑着说道:“来,给本王抱抱。”

最小的孩子还不懂事,对刘辩也不是很惧怕,自从刘辩进入他们家,他就一直看着刘辩头顶上那金灿灿的发冠。

见刘辩向他拍手,小孩子竟然真的蹒跚着朝刘辩走了过来。

当孩子走到身前的时候,刘辩将他抱在怀里,抬头看着那一男一女,对他们说道:“这孩子不怕生,挺好,长大一准有出息。”

“多谢殿下夸奖!”躬着身子,男人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

抱着孩子,刘辩朝那夫妻俩笑着说道:“孩子是有出息,可你们夫妻二人却是没出息的紧。”

说着话,刘辩又抬手指了指那个独臂汉子,对他说道:“尤其是你,当初在战场上的威猛劲头哪里去了?怎生今天见了本王,倒像是个娘儿们一样?”

刘辩的这句话说出口,门外围观的村民们顿时发出了一阵哄笑。

“快!坐下说话!”再次朝地上拍了拍手,刘辩先是招呼了一声那夫妻俩,随后向门口的卫士们喊道:“村子里都是当初曾追随本王征战沙场的老兄弟,你等拦在门口作甚?还不快快让开!”

得了刘辩这声吩咐,门口的卫士们相互看了一眼,一个个脸上都现出了一抹为难。

就在卫士们要撤步站开时,门外一个夹着双拐,少了条腿的汉子高声向屋内的刘辩喊道:“殿下就莫要为难兄弟们了,我等也曾是洛阳军的兵士,也晓得职责所在。”

“今日不讲职责,只讲我等兄弟旧情!”一手抱着孩子,刘辩另一只手朝门外守着的卫士们摆了摆,向卫士们问道:“本王说的话,你等没有听见?”

又被刘辩催了一句,门外的卫士们这才撤身站到了一旁。

可村民并没有马上涌入屋内,而是拥堵在门口,向屋内张望着。

自从被刘辩抱在怀里,那小小的孩子就仰着脸,望着刘辩头顶的发冠。

见刘辩好像并不是很凶,他终于伸出了小手,想要去摸那只发冠。

小孩子伸手想要去摸他的发冠,刘辩朝怀中的孩子看了一眼,脸上带着笑容,一只手伸到头顶,将发冠取下,递到了孩子的手中。

“殿下!”见刘辩取下发冠给小孩子玩,站在他身后的王柳小声对他说道:“怎的将发冠也给取了?”

“老兄弟的孩子想玩,本王难道还会吝啬一只发冠?”扭头轻描淡写的向王柳说了一句,刘辩抱起孩子,对屋内的夫妻二人说道:“你二人既是不敢在本王身旁坐,本王也懒得理你们了。门外这许多老兄弟,还不信没人敢和本王亲近了!”

说着话,刘辩抱着孩子,向屋内的夫妻二人和门外的村民们说道:“跟随本王在沙场上建过功、立过业的老兄弟们,本王找个宽敞的所在和你们说话!”

怀抱着孩子,出了房门,刘辩向拥堵在门口的村民们问道:“村子里何处宽敞?”

“只有谷场上宽敞,可是殿下……”一个嘴快的村民在刘辩问出哪里宽敞时,接口说了一句,不过随即就后悔了,对刘辩说道:“谷场太脏,殿下可不敢去那里……”

“有甚么不敢?”抱着孩子,刘辩朝说话的村民摆了下手,对他说道:“本王也是要吃谷子的,说不定本王每日吃的谷子里,还有老兄弟们收的。给本王带路,今日我等便在谷场上好生叙叙旧!”

村子里的汉子们,全都是当初曾经追随过刘辩在战场上与人厮杀的洛阳军将士。

其中有些人,甚至是刘辩刚刚起家时便追随他的。

汉子们虽说如今不在军旅之中,可对刘辩的忠诚却是丝毫未减。

得知刘辩要去谷场上与他们叙旧,几乎全村的汉子都扭头瞪着那快嘴的村民。

被几乎全村的汉子瞪着,那嘴快的村民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怎了?”环顾了一圈身旁的村民们,刘辩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快的向他们说道:“时日久了,你等莫不是与本王疏远了?”

“小民等不敢!”听出刘辩有些不高兴了,没了两条手臂的村长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只是谷场着实太脏……”

“不王不介yì

!”不等村长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下手,对他说道:“你在军中应是军官,本王便将引路的任务交于你,莫非你想抗命不成?”

“诺!”刘辩还如同在军中一样,以军令的方式向村长下达了引路的命令,村长心窝里顿时一暖,赶忙对刘辩说道:“谨遵殿下军令!”

应了刘辩之后,村长向村民们喊道:“兄弟们,殿下下了军令,我等不可违拗,护卫殿下前往谷场!”

一众残疾的村民和他们的婆娘们,带着家中的孩子,簇拥在刘辩身旁,护持着刘辩往谷场去了。

跟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和王榛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眸子中看出难以掩饰的感动。

村子里的汉子们由于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已经无法返回沙场,可他们却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们曾是洛阳军的兵士,曾经追随过刘辩在沙场之上为了匡复大汉,为了建立起一个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房住的理想朝堂而抛洒着热血!

许多残疾的汉子,追随刘辩的时日,要比王柳、王榛和保护刘辩的这队王府卫士更久。

也难怪到了这里,刘辩就将卫士们撇开一旁。

在曾经一同上过沙场的兄弟们面前,刘辩根本不需yào

去考lǜ

他自身的安危。

若是此时真的有刺客意图对刘辩不轨,包括王柳、王榛和那队卫士在内的所有人都相信,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会为了保护刘辩挺身而出。

第678章 敬谢兄弟们

村子内的谷场上,得了刘辩发冠的孩童正被一群最大也不过三四岁的孩子围着,一起玩着那只金灿灿的发冠。

光秃秃发髻朝天的刘辩,盘腿坐在一只石碾子上,在他四周围满了已经坐下的男女村民。

直到村长与村民们引领着他来到谷场,刘辩才晓得,村子里这些断了手脚的汉子们,对军令有着一种深入了骨髓的服从。

在村子里的时候,刘辩就发xiàn

,这个村子里几乎每家每户都供奉着一套物事。

他们供奉的是当初在洛阳军当兵时穿过的衣甲和盾牌、兵刃。

被村民们供奉着的兵刃擦的很亮,显然是每天他们都会爱不释手的擦拭着兵刃,回忆着当初追随刘辩征战沙场的日子。

环坐在刘辩身旁,村民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刘辩的身上,刘辩也同样环顾着他们。

“将士们,跟本王说说,有了家,有了婆姨,有了孩子,日子过的怎样?”坐在石碾子上,刘辩微微欠着身子,向村子里的汉子们问了一句。

“托殿下的福,我等日子过的都好。”没了双臂的村长也是盘腿坐在地上,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有了地,有了房,与追随殿下之前的日子相比,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只是想念殿下,想念军营,想念兄弟们!”

可能是这些话触动了村长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话说到最后,村长竟是抽泣了起来。

村长抽泣了起来,整个村子的汉子都跟着抹起了眼泪。

“兄弟们想军营,本王晓得!”村子里的汉子一个个动情的抽泣着,刘辩心内也有些不是滋味,对他们说道:“可兄弟们要晓得,秦军人数激增,本王养军不容易。就连偏营的将士们,本王都让他们建设村庄,做了军户!”

“殿下!”刘辩的话刚说完,早先那个始终不敢在他身旁坐下的汉子站了起来,对他说道:“小民虽是少了一条手臂,却还剩下了一条胳膊。若是殿下需yào

,小民随时愿披坚执锐,再上沙场!”

“我等也愿意追随殿下,再上沙场!”断臂汉子的话刚落音,又有许多残肢断腿的汉子跟着喊了起来。

其中有个两条腿都被砍断了的汉子,更是对刘辩说道:“小民虽是没了双腿,可上了沙场,就算是爬也会爬到敌军阵前,多杀几个敌人!”

汉子们胸中那一腔血性,让刘辩心内一阵感动,他眼窝里噙着泪光,朝汉子们不住的点着头说道:“好!好!你们果真是本王带出的兵!果真是本王的手足兄弟!”

话说到这里,刘辩眼窝中的泪水已经是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滑落。

环顾着村内的汉子们,他接着说道:“本王今日要你们记住一句话,无论什么时候,你们都不是平民,而是本王麾下的猛士!是曾经让敌人闻之胆寒的洛阳军勇士!”

“殿下!”刘辩说完了这番话,一个断腿的汉子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对刘辩说道:“小民有个心愿,不晓得殿下可否应允!”

“说吧!”断腿汉子刚说出有个心愿,刘辩就朝他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但凡本王能够做到,定当应允!”

“甲胄昂贵,小民不敢多想!”断腿汉子先是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失落,随后扭头看着跟随刘辩来到村子里的卫士们,向刘辩说道:“大秦军队虽说衣衫仍是红色,可小民却能看出,衣衫已是与以往大不相同。不知殿下可否赐小民一身大秦军衣!”

断腿汉子提出了想要大秦军衣,全村的汉子们都满眼期待的看向了刘辩。

他们虽是没有把话说出口,刘辩却是能看出,他们每个人都想要一身秦军的军衣。

“还有何人想要秦军军衣?”环顾着村内的汉子们,刘辩伸手抹了把脸颊,脸上漾起一抹笑容,向他们问了一句。

“我等均想要……”刘辩问起还有何人想要,村长低声应道:“只是军衣价值也颇为不菲……”

“无须顾及那许多!”朝汉子们摆了摆手,刘辩扭头看向身后的一名卫士,向那卫士吩咐道:“你先返回城内,告知军师,要他备办一车军衣前来,给兄弟们每人发上一套!”

“诺!”卫士抱拳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想拴在村中的战马,没过多会,一骑快马边冲出了村口,朝着洛阳城飞奔而去。

“有件事本王要告知你等!”待到吩咐卫士去给村里的汉子们取来秦军新式军装,刘辩又向汉子们说道:“日前袁术已然在淮南称帝!”

他的这句话,无疑是在平静的水面上丢下了一块千钧巨石。

村里的汉子们顿时有些骚乱了起来,很多人交头接耳的谈论着什么,片刻之后,一个汉子站了起来,对刘辩说道:“殿下,那袁术也忒大胆。有殿下在,他竟敢称帝,着实该死!我等愿为殿下马前之卒,讨伐此贼!”

“袁术必死!”提起袁术,刘辩缓缓的站了起来,一手按着腰间佩剑的剑柄,一边环顾着村内的汉子们,对他们说道:“杨奉将军奉命前往淮南,向袁术讨要传国玉玺,以敬献当今陛下,匡复我大汉雄风!哪想到那袁术,不仅不交出玉玺,反倒令军士围住馆舍,杨奉将军惨遭戕害,头颅竟是被袁术做了祭天之物!”

“去他娘的袁术!”刘辩的话刚说完,一个汉子就破口骂道:“请殿下将我等编入军旅,我等虽是残疾,却也有着一腔血性,定要为杨将军报仇!”

“报仇!报仇!”汉子的喊声刚落,村子里的所有汉子都跟着喊了起来。

眼窝中噙着泪光,刘辩环视着村内的汉子们,声音带着些许哽咽的说道:“你等跟随本王也是有了许多时日,晓得本王是甚么样的脾性!但凡有人杀了本王兄弟,本王顶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所有的汉子都跟着刘辩呐喊了起来,那一张张虽是早已离开军营却刚毅不改的脸,也因愤nù

而微微抽搐着。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杨奉将军因何而死?”朝汉子们虚按了两下手,刘辩向他们追问了一句。

被刘辩这么一问,所有汉子全都静了下来,一个个都只是把视线投向了刘辩。

他们知dào

,刘辩之所以问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他们根本无须回答,只须静静的等待刘辩将答案说出便可。

“杨将军之所以身犯险境却毅然留在淮南,乃是他晓得,袁术一旦称帝,大军必定压到洛阳等地。”眼窝中泪光涟涟,刘辩腔调里带着些许哽咽,对汉子们说道:“他希望本王和本王治下的所有人都知dào

,袁术之心乃在天下,而不是仅仅他一个杨奉!”

“让袁术去死吧!”刘辩这番话说完,立kè

就有一个汉子跟着喊了起来。

很多汉子紧接着都跟着嚷叫了起来,场面一时之间竟是充满了血性和愤nù



朝汉子们虚按了两下手,刘辩接着对汉子们说道:“本王很想为杨将军报仇,可你们晓得本王因何到如今都没有挥兵直捣淮南?”

一双双满是茫然的眼睛看着刘辩,汉子们都是满脸期待刘辩将话给说下去的表情。

“粮草!”终于,刘辩说出了这么多天一直困扰着他的两个字,他竖起两根手指,面朝汉子们,对他们喊道:“仅仅只是因为粮草,本王便无法出征,无法为杨将军报仇!”

“没有粮草,将士们就要饿肚子,就要抢!就要杀!就要祸害平民!”脸颊憋胀的泛着红,刘辩向在场的汉子们喊道:“我们秦军是不是那样的军队?”

“不是!”望着刘辩,所有的汉子全都应了一声。

“告sù

本王,你们将来该如何去做?”待到汉子们应了,刘辩才向他们追问了一句。

“殿下!小民等已然懂了!”村长脸颊上挂着泪痕,在刘辩发出最后一声询问时站了起来,向刘辩说道:“我等定当好生耕种,为殿下、为大军、为整个大秦多产粮草!”

“你们果真是本王的兵!”眼泪已是顺着脸颊滑落,刘辩双手抱拳深深躬下腰,向汉子们行了个抱拳大礼,哽咽着对他们说道:“本王敬谢兄弟们!”

“殿下!”当刘辩抱拳躬身,向他们行了个大礼的时候,凡是两腿齐全的汉子,全都面朝着他跪了下去。

那些在战场上丢了腿的汉子无法下跪,也都抱着拳,满脸泪痕的向刘辩深深行礼。

刘辩在城外各处安置伤残老兵以及偏营将士建起才村落巡视,洛阳城内,此时也在扩建着军营。

偏营改为军户,待到第二年丰收,粮草压力便会小了许多,洛阳军主力也在大肆扩招兵马。

许多京兆尹和左冯翊的精壮,均被选拔出来,编入主力新兵加以训liàn



挨过饿、吃过苦,从死亡线上挣扎着活下来的两地百姓很是清楚,如果没有秦王,他们这些人或许早已饿死。村子内的谷场上,得了刘辩发冠的孩童正被一群最大也不过三四岁的孩子围着,一起玩着那只金灿灿的发冠。

光秃秃发髻朝天的刘辩,盘腿坐在一只石碾子上,在他四周围满了已经坐下的男女村民。

直到村长与村民们引领着他来到谷场,刘辩才晓得,村子里这些断了手脚的汉子们,对军令有着一种深入了骨髓的服从。

在村子里的时候,刘辩就发xiàn

,这个村子里几乎每家每户都供奉着一套物事。

他们供奉的是当初在洛阳军当兵时穿过的衣甲和盾牌、兵刃。

被村民们供奉着的兵刃擦的很亮,显然是每天他们都会爱不释手的擦拭着兵刃,回忆着当初追随刘辩征战沙场的日子。

环坐在刘辩身旁,村民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刘辩的身上,刘辩也同样环顾着他们。

“将士们,跟本王说说,有了家,有了婆姨,有了孩子,日子过的怎样?”坐在石碾子上,刘辩微微欠着身子,向村子里的汉子们问了一句。

“托殿下的福,我等日子过的都好。”没了双臂的村长也是盘腿坐在地上,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有了地,有了房,与追随殿下之前的日子相比,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只是想念殿下,想念军营,想念兄弟们!”

可能是这些话触动了村长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话说到最后,村长竟是抽泣了起来。

村长抽泣了起来,整个村子的汉子都跟着抹起了眼泪。

“兄弟们想军营,本王晓得!”村子里的汉子一个个动情的抽泣着,刘辩心内也有些不是滋味,对他们说道:“可兄弟们要晓得,秦军人数激增,本王养军不容易。就连偏营的将士们,本王都让他们建设村庄,做了军户!”

“殿下!”刘辩的话刚说完,早先那个始终不敢在他身旁坐下的汉子站了起来,对他说道:“小民虽是少了一条手臂,却还剩下了一条胳膊。若是殿下需yào

,小民随时愿披坚执锐,再上沙场!”

“我等也愿意追随殿下,再上沙场!”断臂汉子的话刚落音,又有许多残肢断腿的汉子跟着喊了起来。

其中有个两条腿都被砍断了的汉子,更是对刘辩说道:“小民虽是没了双腿,可上了沙场,就算是爬也会爬到敌军阵前,多杀几个敌人!”

汉子们胸中那一腔血性,让刘辩心内一阵感动,他眼窝里噙着泪光,朝汉子们不住的点着头说道:“好!好!你们果真是本王带出的兵!果真是本王的手足兄弟!”

话说到这里,刘辩眼窝中的泪水已经是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滑落。

环顾着村内的汉子们,他接着说道:“本王今日要你们记住一句话,无论什么时候,你们都不是平民,而是本王麾下的猛士!是曾经让敌人闻之胆寒的洛阳军勇士!”

“殿下!”刘辩说完了这番话,一个断腿的汉子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对刘辩说道:“小民有个心愿,不晓得殿下可否应允!”

“说吧!”断腿汉子刚说出有个心愿,刘辩就朝他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但凡本王能够做到,定当应允!”

“甲胄昂贵,小民不敢多想!”断腿汉子先是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失落,随后扭头看着跟随刘辩来到村子里的卫士们,向刘辩说道:“大秦军队虽说衣衫仍是红色,可小民却能看出,衣衫已是与以往大不相同。不知殿下可否赐小民一身大秦军衣!”

断腿汉子提出了想要大秦军衣,全村的汉子们都满眼期待的看向了刘辩。

他们虽是没有把话说出口,刘辩却是能看出,他们每个人都想要一身秦军的军衣。

“还有何人想要秦军军衣?”环顾着村内的汉子们,刘辩伸手抹了把脸颊,脸上漾起一抹笑容,向他们问了一句。

“我等均想要……”刘辩问起还有何人想要,村长低声应道:“只是军衣价值也颇为不菲……”

“无须顾及那许多!”朝汉子们摆了摆手,刘辩扭头看向身后的一名卫士,向那卫士吩咐道:“你先返回城内,告知军师,要他备办一车军衣前来,给兄弟们每人发上一套!”

“诺!”卫士抱拳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想拴在村中的战马,没过多会,一骑快马边冲出了村口,朝着洛阳城飞奔而去。

“有件事本王要告知你等!”待到吩咐卫士去给村里的汉子们取来秦军新式军装,刘辩又向汉子们说道:“日前袁术已然在淮南称帝!”

他的这句话,无疑是在平静的水面上丢下了一块千钧巨石。

村里的汉子们顿时有些骚乱了起来,很多人交头接耳的谈论着什么,片刻之后,一个汉子站了起来,对刘辩说道:“殿下,那袁术也忒大胆。有殿下在,他竟敢称帝,着实该死!我等愿为殿下马前之卒,讨伐此贼!”

“袁术必死!”提起袁术,刘辩缓缓的站了起来,一手按着腰间佩剑的剑柄,一边环顾着村内的汉子们,对他们说道:“杨奉将军奉命前往淮南,向袁术讨要传国玉玺,以敬献当今陛下,匡复我大汉雄风!哪想到那袁术,不仅不交出玉玺,反倒令军士围住馆舍,杨奉将军惨遭戕害,头颅竟是被袁术做了祭天之物!”

“去他娘的袁术!”刘辩的话刚说完,一个汉子就破口骂道:“请殿下将我等编入军旅,我等虽是残疾,却也有着一腔血性,定要为杨将军报仇!”

“报仇!报仇!”汉子的喊声刚落,村子里的所有汉子都跟着喊了起来。

眼窝中噙着泪光,刘辩环视着村内的汉子们,声音带着些许哽咽的说道:“你等跟随本王也是有了许多时日,晓得本王是甚么样的脾性!但凡有人杀了本王兄弟,本王顶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所有的汉子都跟着刘辩呐喊了起来,那一张张虽是早已离开军营却刚毅不改的脸,也因愤nù

而微微抽搐着。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杨奉将军因何而死?”朝汉子们虚按了两下手,刘辩向他们追问了一句。

被刘辩这么一问,所有汉子全都静了下来,一个个都只是把视线投向了刘辩。

他们知dào

,刘辩之所以问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他们根本无须回答,只须静静的等待刘辩将答案说出便可。

“杨将军之所以身犯险境却毅然留在淮南,乃是他晓得,袁术一旦称帝,大军必定压到洛阳等地。”眼窝中泪光涟涟,刘辩腔调里带着些许哽咽,对汉子们说道:“他希望本王和本王治下的所有人都知dào

,袁术之心乃在天下,而不是仅仅他一个杨奉!”

“让袁术去死吧!”刘辩这番话说完,立kè

就有一个汉子跟着喊了起来。

很多汉子紧接着都跟着嚷叫了起来,场面一时之间竟是充满了血性和愤nù



朝汉子们虚按了两下手,刘辩接着对汉子们说道:“本王很想为杨将军报仇,可你们晓得本王因何到如今都没有挥兵直捣淮南?”

一双双满是茫然的眼睛看着刘辩,汉子们都是满脸期待刘辩将话给说下去的表情。

“粮草!”终于,刘辩说出了这么多天一直困扰着他的两个字,他竖起两根手指,面朝汉子们,对他们喊道:“仅仅只是因为粮草,本王便无法出征,无法为杨将军报仇!”

“没有粮草,将士们就要饿肚子,就要抢!就要杀!就要祸害平民!”脸颊憋胀的泛着红,刘辩向在场的汉子们喊道:“我们秦军是不是那样的军队?”

“不是!”望着刘辩,所有的汉子全都应了一声。

“告sù

本王,你们将来该如何去做?”待到汉子们应了,刘辩才向他们追问了一句。

“殿下!小民等已然懂了!”村长脸颊上挂着泪痕,在刘辩发出最后一声询问时站了起来,向刘辩说道:“我等定当好生耕种,为殿下、为大军、为整个大秦多产粮草!”

“你们果真是本王的兵!”眼泪已是顺着脸颊滑落,刘辩双手抱拳深深躬下腰,向汉子们行了个抱拳大礼,哽咽着对他们说道:“本王敬谢兄弟们!”

“殿下!”当刘辩抱拳躬身,向他们行了个大礼的时候,凡是两腿齐全的汉子,全都面朝着他跪了下去。

那些在战场上丢了腿的汉子无法下跪,也都抱着拳,满脸泪痕的向刘辩深深行礼。

刘辩在城外各处安置伤残老兵以及偏营将士建起才村落巡视,洛阳城内,此时也在扩建着军营。

偏营改为军户,待到第二年丰收,粮草压力便会小了许多,洛阳军主力也在大肆扩招兵马。

许多京兆尹和左冯翊的精壮,均被选拔出来,编入主力新兵加以训liàn



挨过饿、吃过苦,从死亡线上挣扎着活下来的两地百姓很是清楚,如果没有秦王,他们这些人或许早已饿死。村子内的谷场上,得了刘辩发冠的孩童正被一群最大也不过三四岁的孩子围着,一起玩着那只金灿灿的发冠。

光秃秃发髻朝天的刘辩,盘腿坐在一只石碾子上,在他四周围满了已经坐下的男女村民。

直到村长与村民们引领着他来到谷场,刘辩才晓得,村子里这些断了手脚的汉子们,对军令有着一种深入了骨髓的服从。

在村子里的时候,刘辩就发xiàn

,这个村子里几乎每家每户都供奉着一套物事。

他们供奉的是当初在洛阳军当兵时穿过的衣甲和盾牌、兵刃。

被村民们供奉着的兵刃擦的很亮,显然是每天他们都会爱不释手的擦拭着兵刃,回忆着当初追随刘辩征战沙场的日子。

环坐在刘辩身旁,村民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刘辩的身上,刘辩也同样环顾着他们。

“将士们,跟本王说说,有了家,有了婆姨,有了孩子,日子过的怎样?”坐在石碾子上,刘辩微微欠着身子,向村子里的汉子们问了一句。

“托殿下的福,我等日子过的都好。”没了双臂的村长也是盘腿坐在地上,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有了地,有了房,与追随殿下之前的日子相比,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只是想念殿下,想念军营,想念兄弟们!”

可能是这些话触动了村长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话说到最后,村长竟是抽泣了起来。

村长抽泣了起来,整个村子的汉子都跟着抹起了眼泪。

“兄弟们想军营,本王晓得!”村子里的汉子一个个动情的抽泣着,刘辩心内也有些不是滋味,对他们说道:“可兄弟们要晓得,秦军人数激增,本王养军不容易。就连偏营的将士们,本王都让他们建设村庄,做了军户!”

“殿下!”刘辩的话刚说完,早先那个始终不敢在他身旁坐下的汉子站了起来,对他说道:“小民虽是少了一条手臂,却还剩下了一条胳膊。若是殿下需yào

,小民随时愿披坚执锐,再上沙场!”

“我等也愿意追随殿下,再上沙场!”断臂汉子的话刚落音,又有许多残肢断腿的汉子跟着喊了起来。

其中有个两条腿都被砍断了的汉子,更是对刘辩说道:“小民虽是没了双腿,可上了沙场,就算是爬也会爬到敌军阵前,多杀几个敌人!”

汉子们胸中那一腔血性,让刘辩心内一阵感动,他眼窝里噙着泪光,朝汉子们不住的点着头说道:“好!好!你们果真是本王带出的兵!果真是本王的手足兄弟!”

话说到这里,刘辩眼窝中的泪水已经是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滑落。

环顾着村内的汉子们,他接着说道:“本王今日要你们记住一句话,无论什么时候,你们都不是平民,而是本王麾下的猛士!是曾经让敌人闻之胆寒的洛阳军勇士!”

“殿下!”刘辩说完了这番话,一个断腿的汉子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对刘辩说道:“小民有个心愿,不晓得殿下可否应允!”

“说吧!”断腿汉子刚说出有个心愿,刘辩就朝他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但凡本王能够做到,定当应允!”

“甲胄昂贵,小民不敢多想!”断腿汉子先是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失落,随后扭头看着跟随刘辩来到村子里的卫士们,向刘辩说道:“大秦军队虽说衣衫仍是红色,可小民却能看出,衣衫已是与以往大不相同。不知殿下可否赐小民一身大秦军衣!”

断腿汉子提出了想要大秦军衣,全村的汉子们都满眼期待的看向了刘辩。

他们虽是没有把话说出口,刘辩却是能看出,他们每个人都想要一身秦军的军衣。

“还有何人想要秦军军衣?”环顾着村内的汉子们,刘辩伸手抹了把脸颊,脸上漾起一抹笑容,向他们问了一句。

“我等均想要……”刘辩问起还有何人想要,村长低声应道:“只是军衣价值也颇为不菲……”

“无须顾及那许多!”朝汉子们摆了摆手,刘辩扭头看向身后的一名卫士,向那卫士吩咐道:“你先返回城内,告知军师,要他备办一车军衣前来,给兄弟们每人发上一套!”

“诺!”卫士抱拳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想拴在村中的战马,没过多会,一骑快马边冲出了村口,朝着洛阳城飞奔而去。

“有件事本王要告知你等!”待到吩咐卫士去给村里的汉子们取来秦军新式军装,刘辩又向汉子们说道:“日前袁术已然在淮南称帝!”

他的这句话,无疑是在平静的水面上丢下了一块千钧巨石。

村里的汉子们顿时有些骚乱了起来,很多人交头接耳的谈论着什么,片刻之后,一个汉子站了起来,对刘辩说道:“殿下,那袁术也忒大胆。有殿下在,他竟敢称帝,着实该死!我等愿为殿下马前之卒,讨伐此贼!”

“袁术必死!”提起袁术,刘辩缓缓的站了起来,一手按着腰间佩剑的剑柄,一边环顾着村内的汉子们,对他们说道:“杨奉将军奉命前往淮南,向袁术讨要传国玉玺,以敬献当今陛下,匡复我大汉雄风!哪想到那袁术,不仅不交出玉玺,反倒令军士围住馆舍,杨奉将军惨遭戕害,头颅竟是被袁术做了祭天之物!”

“去他娘的袁术!”刘辩的话刚说完,一个汉子就破口骂道:“请殿下将我等编入军旅,我等虽是残疾,却也有着一腔血性,定要为杨将军报仇!”

“报仇!报仇!”汉子的喊声刚落,村子里的所有汉子都跟着喊了起来。

眼窝中噙着泪光,刘辩环视着村内的汉子们,声音带着些许哽咽的说道:“你等跟随本王也是有了许多时日,晓得本王是甚么样的脾性!但凡有人杀了本王兄弟,本王顶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所有的汉子都跟着刘辩呐喊了起来,那一张张虽是早已离开军营却刚毅不改的脸,也因愤nù

而微微抽搐着。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杨奉将军因何而死?”朝汉子们虚按了两下手,刘辩向他们追问了一句。

被刘辩这么一问,所有汉子全都静了下来,一个个都只是把视线投向了刘辩。

他们知dào

,刘辩之所以问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他们根本无须回答,只须静静的等待刘辩将答案说出便可。

“杨将军之所以身犯险境却毅然留在淮南,乃是他晓得,袁术一旦称帝,大军必定压到洛阳等地。”眼窝中泪光涟涟,刘辩腔调里带着些许哽咽,对汉子们说道:“他希望本王和本王治下的所有人都知dào

,袁术之心乃在天下,而不是仅仅他一个杨奉!”

“让袁术去死吧!”刘辩这番话说完,立kè

就有一个汉子跟着喊了起来。

很多汉子紧接着都跟着嚷叫了起来,场面一时之间竟是充满了血性和愤nù



朝汉子们虚按了两下手,刘辩接着对汉子们说道:“本王很想为杨将军报仇,可你们晓得本王因何到如今都没有挥兵直捣淮南?”

一双双满是茫然的眼睛看着刘辩,汉子们都是满脸期待刘辩将话给说下去的表情。

“粮草!”终于,刘辩说出了这么多天一直困扰着他的两个字,他竖起两根手指,面朝汉子们,对他们喊道:“仅仅只是因为粮草,本王便无法出征,无法为杨将军报仇!”

“没有粮草,将士们就要饿肚子,就要抢!就要杀!就要祸害平民!”脸颊憋胀的泛着红,刘辩向在场的汉子们喊道:“我们秦军是不是那样的军队?”

“不是!”望着刘辩,所有的汉子全都应了一声。

“告sù

本王,你们将来该如何去做?”待到汉子们应了,刘辩才向他们追问了一句。

“殿下!小民等已然懂了!”村长脸颊上挂着泪痕,在刘辩发出最后一声询问时站了起来,向刘辩说道:“我等定当好生耕种,为殿下、为大军、为整个大秦多产粮草!”

“你们果真是本王的兵!”眼泪已是顺着脸颊滑落,刘辩双手抱拳深深躬下腰,向汉子们行了个抱拳大礼,哽咽着对他们说道:“本王敬谢兄弟们!”

“殿下!”当刘辩抱拳躬身,向他们行了个大礼的时候,凡是两腿齐全的汉子,全都面朝着他跪了下去。

那些在战场上丢了腿的汉子无法下跪,也都抱着拳,满脸泪痕的向刘辩深深行礼。

刘辩在城外各处安置伤残老兵以及偏营将士建起才村落巡视,洛阳城内,此时也在扩建着军营。

偏营改为军户,待到第二年丰收,粮草压力便会小了许多,洛阳军主力也在大肆扩招兵马。

许多京兆尹和左冯翊的精壮,均被选拔出来,编入主力新兵加以训liàn



挨过饿、吃过苦,从死亡线上挣扎着活下来的两地百姓很是清楚,如果没有秦王,他们这些人或许早已饿死。

第679章 新兵入营

为了将来再不被饥饿困扰,为了不再被贪官污吏以及无良富户欺凌,许多百姓甚至亲自将家中青壮年男子送到秦军招兵的所在。

秦军主力,对兵士的身体素质和体格要求极高,二三十个青壮年之中,顶多只能挑选出一两个人编入秦军主力。

而偏营的裁汰,又注定了秦军从此只有主力一支军队将会开赴沙场,很多京兆尹与左冯翊的青壮年在到了招兵处之后,被告知不符合招兵要求,甚至蹲在当场不愿离去。

刘辩身在洛阳,并不晓得招兵地区的情况,可负责两地招兵的贾诩,却对这种情形早已是见惯不怪。

他从未见过哪个地方的青壮年会如此踊跃的参军,曾经辅佐过董卓,他很清楚,西凉军当初征兵,有的时候甚至是强行闯入民宅,将平民家的丁壮抓走,充做兵丁。

强抓的兵丁和自愿参军的兵士之间,在心理上有着一种难以逾越的鸿沟。

自愿参军的兵士,一旦上了沙场,极少有临阵退缩者,而强抓的兵丁,原本就不想打仗,战局稍有不利,便会如同潮水般溃退。

秦军强横,一方面是在刘辩的整备下,有着极其精良的装备,另一方面就是,整个秦军,竟没有一个兵士是被强行抓的壮丁。

一批批的新兵被输送到洛阳城。

洛阳城内新扩建的兵营内,一队队新兵列着歪歪扭扭的队伍,站在校场上。

在他们面前的高台上,站着一个文士模样的人。

文士模样的人身旁,还有着十多名身披甲胄的秦军将领。

而校场的边缘,则有许多身穿大红战袍的洛阳军兵士,正笔直的挺立着身板,在军营内值守。

新兵们还没有发放秦军的衣甲,看着在军营内值守的秦军,校场上的新兵一个个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秦军身上的战袍虽然还是大红色,却是经过几次改良,更加适宜沙场作战,而且将士们穿在身上,也很是威武。

没有接受过训liàn

的新兵,站在军营里,一个个都还有些紧张和忐忑。

高台上的青年文士抬起双臂,向他们喊道:“将士们,殿下如今在城外巡查,今日便有某给你等发放军衣、战甲!”

听说要发放军衣、战甲,所有新兵一个个都挺起了胸脯,满眼期待的望着高台上的文士。

“某乃是秦王帐前军师祭酒徐庶!”放下双臂,环顾着校场上黑压压一片刚刚加入秦军的新兵,徐庶向他们喊道:“今日便代殿下欢迎你等加入大秦军队!”

所有新兵的视线全都望向了徐庶,静静的等待着他把话说下去。

“你等想来也是晓得,自从大秦军队成军,每逢出战,连战连捷,从未有过败绩!”看着校场上的新兵,徐庶向他们喊道:“你们可晓得这是因何?”

“因为殿下威猛!”徐庶的喊声刚落,一个新兵就扯着嗓门高声喊了起来。

紧接着又有不少人跟着喊了起来。

“因为军师良策!”

“因为大秦军队勇猛善战!”

“因为大秦军队兵甲精良!”

“因为百姓支持!”

……

一时之间,整个校场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答案。

新兵们闹哄哄的吵了一会,徐庶才抬起双手朝他们虚按了两下。

见徐庶虚按双手,新兵们才消停了下来,一个个瞪圆了眼睛望着他,等待着他说出原因。

“殿下跟某说过两个字!”视线在新兵们的身上游移着,徐庶对他们喊道:“信念!殿下跟某说过,我们大秦军队之所以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是信念!”

听到徐庶喊的话,所有新兵全都是一脸茫然的面面相觑,还没闹明白信念究竟为何物。

“为了活下去,为了亲人能够活下去,为了在乱世之中为我们的父母妻儿保有一分安宁!”徐庶面色肃穆,环顾着校场上的人们,向他们喊道:“为了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有田耕的信念!”

徐庶说出的这些,正是新兵们认为刘辩能够引领他们得到才参加洛阳军的支撑。

所有的新兵在这一刻,好像都找到了共鸣,一个个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高台上的徐庶,静静等待着他把话给说下去。

“你们和其他豪雄军队中的兵士不同!”抬手指着台下密密麻麻的新兵,徐庶向他们高声喊道:“你们是为了自己而战!为了亲人而战!为了不被人欺凌、不再饿肚子而战!”

“为殿下而战!为秦军而战!”徐庶的话音刚落,新兵中就有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紧接着,更多的新兵跟着举起手臂,高声喊道:“为殿下而战!为秦军而战!”

“好!”徐庶点了点头,向新兵们喊道:“为殿下而战!为秦军而战!你们都是将来在战场上让敌军闻之胆寒的猛士!拿起你们的战刀、披上你们的甲胄、跨上你们的战马!让整个天下听到你们的呐喊!让整个天下因你们而颤抖!”

“吼!”所有新兵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一双双眼睛里早已充满了期冀和渴望,很多人甚至已经幻想到那鲜血淋漓的战场,甚至已经想到他们挥舞战刀劈杀敌军的场面。

“发放兵甲!”见新兵的情绪已经被调动的差不多了,徐庶向身后一招手,对身后的一名军官吩咐了一句。

得了徐庶的吩咐,那军官立kè

跑上前,高声喊道:“军师有令,发放兵甲!”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早已等候着给新兵们发放兵甲的数百辆大车推进了校场。

最先进入校场的大车上,满满的堆放着洛阳军的战袍。

每辆大车旁,都有四名洛阳军的兵士。

待到大车推进校场,那四名兵士将车上的战袍卸下,其中两人捧着战袍,飞快的跑去向校场内的新兵们发放去了。

数百辆大车,每辆大车出俩人,算起来也是将近一千人在给新兵们发放战袍。

没用多会,战袍已经发放完毕,紧接着,皮甲、头盔、盾牌相继摆放在了新兵的面前。

最让新兵们欣喜不已的,并不是那通红的战袍,而是秦军官兵特有的皮靴。

皮靴全都是由各地作坊依照刘辩画出的图样制作,在汉末时期,这种两千年后才有的款式是相当的新颖和新潮。

只是看一眼皮靴,新兵们就有种穿着会相当舒服的感觉。

他们看到的才只是秦军皮靴的一种,并不知dào

秦军每逢不同的季节,皮靴和军衣也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到了夏季,秦军的军衣会是很薄的夏装,兵士们的军衣衣袖并不是长袖,而是更加清凉的短袖,皮靴也是那种做了镂空处理,皮质虽然很好,却并不捂脚的凉靴。

进入冬季,秦军的军衣会换成厚厚的棉装,皮靴不仅很厚,而且里面还有着厚厚的翻毛。

不仅夏、冬两季秦军的军衣和皮靴不同,就连春秋季,秦军都会发放不同款式和厚薄的衣服、鞋子。

对于以往在家中务农,只能穿着草鞋穿着普通麻布深衣的新兵们来说,这种日子简直是过的奢侈。

看着面前的军衣和护具,很多新兵都有种立kè

换到身上的冲动。

可徐庶并没有下令让他们更换战衣,虽说刚加入军营,可他们却也都晓得,如今的他们,已经不再是没有纪律约束的农夫。

他们已经是秦军的兵士,从这一刻起,没有命令,他们将不能擅作主张去做不该做的事情。

发放完军衣、护具,新兵们正纳闷为何没有兵器的时候,站在徐庶身后侧旁的军官再次高喊了一声:“请兵器!”

随着这声喊,一辆辆大车被一群洛阳军的兵士们推进了校场。

大车上堆放的朴刀在阳光照射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除了朴刀之外,新兵们还看见,在另外的一些大车上竟然有着和朴刀数量几乎相等的长剑。

除长剑之外,有些大车上还堆放着只有长剑三分之一长短的短剑。

根本没想到秦军的兵器竟然有着这么多品种,看着那一辆辆大车上的兵器,新兵们一个个吞咽着唾沫,满脸期待的等着那一柄柄兵器发放到他们的手中。

“更换衣甲!”站在徐庶身后的军官并没有下令立kè

发放兵器,而是向校场上站着的新兵们高喊了一声。

早已等待着更换衣甲的新兵,得到这条命令,哪里还会有半点迟疑,一个个连忙脱起了衣服,将战袍套在了身上。

战袍和深衣相差不大,穿起来并没有什么困难。

可从来没有披挂过铠甲的新兵们,在拿到铠甲之后,一个个都犯起了难。

聪明点的新兵,把铠甲套在身上,没过多会竟然找到了穿戴铠甲的窍门,稍微笨点的,虽然套上了铠甲,却不知dào

怎么才能把它给牢牢的固定在身上。

没有秦军的兵士上前帮忙,校场上值守的老兵只是远远的看着。

刘辩对秦军提出过要求,所有兵士在平时生活中必须自立,只有在战场上,才提倡相互扶持,以此加强他们在战场上一旦落单后的存活能力。

新兵当然不会例外!为了将来再不被饥饿困扰,为了不再被贪官污吏以及无良富户欺凌,许多百姓甚至亲自将家中青壮年男子送到秦军招兵的所在。

秦军主力,对兵士的身体素质和体格要求极高,二三十个青壮年之中,顶多只能挑选出一两个人编入秦军主力。

而偏营的裁汰,又注定了秦军从此只有主力一支军队将会开赴沙场,很多京兆尹与左冯翊的青壮年在到了招兵处之后,被告知不符合招兵要求,甚至蹲在当场不愿离去。

刘辩身在洛阳,并不晓得招兵地区的情况,可负责两地招兵的贾诩,却对这种情形早已是见惯不怪。

他从未见过哪个地方的青壮年会如此踊跃的参军,曾经辅佐过董卓,他很清楚,西凉军当初征兵,有的时候甚至是强行闯入民宅,将平民家的丁壮抓走,充做兵丁。

强抓的兵丁和自愿参军的兵士之间,在心理上有着一种难以逾越的鸿沟。

自愿参军的兵士,一旦上了沙场,极少有临阵退缩者,而强抓的兵丁,原本就不想打仗,战局稍有不利,便会如同潮水般溃退。

秦军强横,一方面是在刘辩的整备下,有着极其精良的装备,另一方面就是,整个秦军,竟没有一个兵士是被强行抓的壮丁。

一批批的新兵被输送到洛阳城。

洛阳城内新扩建的兵营内,一队队新兵列着歪歪扭扭的队伍,站在校场上。

在他们面前的高台上,站着一个文士模样的人。

文士模样的人身旁,还有着十多名身披甲胄的秦军将领。

而校场的边缘,则有许多身穿大红战袍的洛阳军兵士,正笔直的挺立着身板,在军营内值守。

新兵们还没有发放秦军的衣甲,看着在军营内值守的秦军,校场上的新兵一个个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秦军身上的战袍虽然还是大红色,却是经过几次改良,更加适宜沙场作战,而且将士们穿在身上,也很是威武。

没有接受过训liàn

的新兵,站在军营里,一个个都还有些紧张和忐忑。

高台上的青年文士抬起双臂,向他们喊道:“将士们,殿下如今在城外巡查,今日便有某给你等发放军衣、战甲!”

听说要发放军衣、战甲,所有新兵一个个都挺起了胸脯,满眼期待的望着高台上的文士。

“某乃是秦王帐前军师祭酒徐庶!”放下双臂,环顾着校场上黑压压一片刚刚加入秦军的新兵,徐庶向他们喊道:“今日便代殿下欢迎你等加入大秦军队!”

所有新兵的视线全都望向了徐庶,静静的等待着他把话说下去。

“你等想来也是晓得,自从大秦军队成军,每逢出战,连战连捷,从未有过败绩!”看着校场上的新兵,徐庶向他们喊道:“你们可晓得这是因何?”

“因为殿下威猛!”徐庶的喊声刚落,一个新兵就扯着嗓门高声喊了起来。

紧接着又有不少人跟着喊了起来。

“因为军师良策!”

“因为大秦军队勇猛善战!”

“因为大秦军队兵甲精良!”

“因为百姓支持!”

……

一时之间,整个校场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答案。

新兵们闹哄哄的吵了一会,徐庶才抬起双手朝他们虚按了两下。

见徐庶虚按双手,新兵们才消停了下来,一个个瞪圆了眼睛望着他,等待着他说出原因。

“殿下跟某说过两个字!”视线在新兵们的身上游移着,徐庶对他们喊道:“信念!殿下跟某说过,我们大秦军队之所以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是信念!”

听到徐庶喊的话,所有新兵全都是一脸茫然的面面相觑,还没闹明白信念究竟为何物。

“为了活下去,为了亲人能够活下去,为了在乱世之中为我们的父母妻儿保有一分安宁!”徐庶面色肃穆,环顾着校场上的人们,向他们喊道:“为了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有田耕的信念!”

徐庶说出的这些,正是新兵们认为刘辩能够引领他们得到才参加洛阳军的支撑。

所有的新兵在这一刻,好像都找到了共鸣,一个个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高台上的徐庶,静静等待着他把话给说下去。

“你们和其他豪雄军队中的兵士不同!”抬手指着台下密密麻麻的新兵,徐庶向他们高声喊道:“你们是为了自己而战!为了亲人而战!为了不被人欺凌、不再饿肚子而战!”

“为殿下而战!为秦军而战!”徐庶的话音刚落,新兵中就有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紧接着,更多的新兵跟着举起手臂,高声喊道:“为殿下而战!为秦军而战!”

“好!”徐庶点了点头,向新兵们喊道:“为殿下而战!为秦军而战!你们都是将来在战场上让敌军闻之胆寒的猛士!拿起你们的战刀、披上你们的甲胄、跨上你们的战马!让整个天下听到你们的呐喊!让整个天下因你们而颤抖!”

“吼!”所有新兵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一双双眼睛里早已充满了期冀和渴望,很多人甚至已经幻想到那鲜血淋漓的战场,甚至已经想到他们挥舞战刀劈杀敌军的场面。

“发放兵甲!”见新兵的情绪已经被调动的差不多了,徐庶向身后一招手,对身后的一名军官吩咐了一句。

得了徐庶的吩咐,那军官立kè

跑上前,高声喊道:“军师有令,发放兵甲!”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早已等候着给新兵们发放兵甲的数百辆大车推进了校场。

最先进入校场的大车上,满满的堆放着洛阳军的战袍。

每辆大车旁,都有四名洛阳军的兵士。

待到大车推进校场,那四名兵士将车上的战袍卸下,其中两人捧着战袍,飞快的跑去向校场内的新兵们发放去了。

数百辆大车,每辆大车出俩人,算起来也是将近一千人在给新兵们发放战袍。

没用多会,战袍已经发放完毕,紧接着,皮甲、头盔、盾牌相继摆放在了新兵的面前。

最让新兵们欣喜不已的,并不是那通红的战袍,而是秦军官兵特有的皮靴。

皮靴全都是由各地作坊依照刘辩画出的图样制作,在汉末时期,这种两千年后才有的款式是相当的新颖和新潮。

只是看一眼皮靴,新兵们就有种穿着会相当舒服的感觉。

他们看到的才只是秦军皮靴的一种,并不知dào

秦军每逢不同的季节,皮靴和军衣也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到了夏季,秦军的军衣会是很薄的夏装,兵士们的军衣衣袖并不是长袖,而是更加清凉的短袖,皮靴也是那种做了镂空处理,皮质虽然很好,却并不捂脚的凉靴。

进入冬季,秦军的军衣会换成厚厚的棉装,皮靴不仅很厚,而且里面还有着厚厚的翻毛。

不仅夏、冬两季秦军的军衣和皮靴不同,就连春秋季,秦军都会发放不同款式和厚薄的衣服、鞋子。

对于以往在家中务农,只能穿着草鞋穿着普通麻布深衣的新兵们来说,这种日子简直是过的奢侈。

看着面前的军衣和护具,很多新兵都有种立kè

换到身上的冲动。

可徐庶并没有下令让他们更换战衣,虽说刚加入军营,可他们却也都晓得,如今的他们,已经不再是没有纪律约束的农夫。

他们已经是秦军的兵士,从这一刻起,没有命令,他们将不能擅作主张去做不该做的事情。

发放完军衣、护具,新兵们正纳闷为何没有兵器的时候,站在徐庶身后侧旁的军官再次高喊了一声:“请兵器!”

随着这声喊,一辆辆大车被一群洛阳军的兵士们推进了校场。

大车上堆放的朴刀在阳光照射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除了朴刀之外,新兵们还看见,在另外的一些大车上竟然有着和朴刀数量几乎相等的长剑。

除长剑之外,有些大车上还堆放着只有长剑三分之一长短的短剑。

根本没想到秦军的兵器竟然有着这么多品种,看着那一辆辆大车上的兵器,新兵们一个个吞咽着唾沫,满脸期待的等着那一柄柄兵器发放到他们的手中。

“更换衣甲!”站在徐庶身后的军官并没有下令立kè

发放兵器,而是向校场上站着的新兵们高喊了一声。

早已等待着更换衣甲的新兵,得到这条命令,哪里还会有半点迟疑,一个个连忙脱起了衣服,将战袍套在了身上。

战袍和深衣相差不大,穿起来并没有什么困难。

可从来没有披挂过铠甲的新兵们,在拿到铠甲之后,一个个都犯起了难。

聪明点的新兵,把铠甲套在身上,没过多会竟然找到了穿戴铠甲的窍门,稍微笨点的,虽然套上了铠甲,却不知dào

怎么才能把它给牢牢的固定在身上。

没有秦军的兵士上前帮忙,校场上值守的老兵只是远远的看着。

刘辩对秦军提出过要求,所有兵士在平时生活中必须自立,只有在战场上,才提倡相互扶持,以此加强他们在战场上一旦落单后的存活能力。

新兵当然不会例外!为了将来再不被饥饿困扰,为了不再被贪官污吏以及无良富户欺凌,许多百姓甚至亲自将家中青壮年男子送到秦军招兵的所在。

秦军主力,对兵士的身体素质和体格要求极高,二三十个青壮年之中,顶多只能挑选出一两个人编入秦军主力。

而偏营的裁汰,又注定了秦军从此只有主力一支军队将会开赴沙场,很多京兆尹与左冯翊的青壮年在到了招兵处之后,被告知不符合招兵要求,甚至蹲在当场不愿离去。

刘辩身在洛阳,并不晓得招兵地区的情况,可负责两地招兵的贾诩,却对这种情形早已是见惯不怪。

他从未见过哪个地方的青壮年会如此踊跃的参军,曾经辅佐过董卓,他很清楚,西凉军当初征兵,有的时候甚至是强行闯入民宅,将平民家的丁壮抓走,充做兵丁。

强抓的兵丁和自愿参军的兵士之间,在心理上有着一种难以逾越的鸿沟。

自愿参军的兵士,一旦上了沙场,极少有临阵退缩者,而强抓的兵丁,原本就不想打仗,战局稍有不利,便会如同潮水般溃退。

秦军强横,一方面是在刘辩的整备下,有着极其精良的装备,另一方面就是,整个秦军,竟没有一个兵士是被强行抓的壮丁。

一批批的新兵被输送到洛阳城。

洛阳城内新扩建的兵营内,一队队新兵列着歪歪扭扭的队伍,站在校场上。

在他们面前的高台上,站着一个文士模样的人。

文士模样的人身旁,还有着十多名身披甲胄的秦军将领。

而校场的边缘,则有许多身穿大红战袍的洛阳军兵士,正笔直的挺立着身板,在军营内值守。

新兵们还没有发放秦军的衣甲,看着在军营内值守的秦军,校场上的新兵一个个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秦军身上的战袍虽然还是大红色,却是经过几次改良,更加适宜沙场作战,而且将士们穿在身上,也很是威武。

没有接受过训liàn

的新兵,站在军营里,一个个都还有些紧张和忐忑。

高台上的青年文士抬起双臂,向他们喊道:“将士们,殿下如今在城外巡查,今日便有某给你等发放军衣、战甲!”

听说要发放军衣、战甲,所有新兵一个个都挺起了胸脯,满眼期待的望着高台上的文士。

“某乃是秦王帐前军师祭酒徐庶!”放下双臂,环顾着校场上黑压压一片刚刚加入秦军的新兵,徐庶向他们喊道:“今日便代殿下欢迎你等加入大秦军队!”

所有新兵的视线全都望向了徐庶,静静的等待着他把话说下去。

“你等想来也是晓得,自从大秦军队成军,每逢出战,连战连捷,从未有过败绩!”看着校场上的新兵,徐庶向他们喊道:“你们可晓得这是因何?”

“因为殿下威猛!”徐庶的喊声刚落,一个新兵就扯着嗓门高声喊了起来。

紧接着又有不少人跟着喊了起来。

“因为军师良策!”

“因为大秦军队勇猛善战!”

“因为大秦军队兵甲精良!”

“因为百姓支持!”

……

一时之间,整个校场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答案。

新兵们闹哄哄的吵了一会,徐庶才抬起双手朝他们虚按了两下。

见徐庶虚按双手,新兵们才消停了下来,一个个瞪圆了眼睛望着他,等待着他说出原因。

“殿下跟某说过两个字!”视线在新兵们的身上游移着,徐庶对他们喊道:“信念!殿下跟某说过,我们大秦军队之所以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是信念!”

听到徐庶喊的话,所有新兵全都是一脸茫然的面面相觑,还没闹明白信念究竟为何物。

“为了活下去,为了亲人能够活下去,为了在乱世之中为我们的父母妻儿保有一分安宁!”徐庶面色肃穆,环顾着校场上的人们,向他们喊道:“为了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有田耕的信念!”

徐庶说出的这些,正是新兵们认为刘辩能够引领他们得到才参加洛阳军的支撑。

所有的新兵在这一刻,好像都找到了共鸣,一个个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高台上的徐庶,静静等待着他把话给说下去。

“你们和其他豪雄军队中的兵士不同!”抬手指着台下密密麻麻的新兵,徐庶向他们高声喊道:“你们是为了自己而战!为了亲人而战!为了不被人欺凌、不再饿肚子而战!”

“为殿下而战!为秦军而战!”徐庶的话音刚落,新兵中就有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紧接着,更多的新兵跟着举起手臂,高声喊道:“为殿下而战!为秦军而战!”

“好!”徐庶点了点头,向新兵们喊道:“为殿下而战!为秦军而战!你们都是将来在战场上让敌军闻之胆寒的猛士!拿起你们的战刀、披上你们的甲胄、跨上你们的战马!让整个天下听到你们的呐喊!让整个天下因你们而颤抖!”

“吼!”所有新兵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一双双眼睛里早已充满了期冀和渴望,很多人甚至已经幻想到那鲜血淋漓的战场,甚至已经想到他们挥舞战刀劈杀敌军的场面。

“发放兵甲!”见新兵的情绪已经被调动的差不多了,徐庶向身后一招手,对身后的一名军官吩咐了一句。

得了徐庶的吩咐,那军官立kè

跑上前,高声喊道:“军师有令,发放兵甲!”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早已等候着给新兵们发放兵甲的数百辆大车推进了校场。

最先进入校场的大车上,满满的堆放着洛阳军的战袍。

每辆大车旁,都有四名洛阳军的兵士。

待到大车推进校场,那四名兵士将车上的战袍卸下,其中两人捧着战袍,飞快的跑去向校场内的新兵们发放去了。

数百辆大车,每辆大车出俩人,算起来也是将近一千人在给新兵们发放战袍。

没用多会,战袍已经发放完毕,紧接着,皮甲、头盔、盾牌相继摆放在了新兵的面前。

最让新兵们欣喜不已的,并不是那通红的战袍,而是秦军官兵特有的皮靴。

皮靴全都是由各地作坊依照刘辩画出的图样制作,在汉末时期,这种两千年后才有的款式是相当的新颖和新潮。

只是看一眼皮靴,新兵们就有种穿着会相当舒服的感觉。

他们看到的才只是秦军皮靴的一种,并不知dào

秦军每逢不同的季节,皮靴和军衣也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到了夏季,秦军的军衣会是很薄的夏装,兵士们的军衣衣袖并不是长袖,而是更加清凉的短袖,皮靴也是那种做了镂空处理,皮质虽然很好,却并不捂脚的凉靴。

进入冬季,秦军的军衣会换成厚厚的棉装,皮靴不仅很厚,而且里面还有着厚厚的翻毛。

不仅夏、冬两季秦军的军衣和皮靴不同,就连春秋季,秦军都会发放不同款式和厚薄的衣服、鞋子。

对于以往在家中务农,只能穿着草鞋穿着普通麻布深衣的新兵们来说,这种日子简直是过的奢侈。

看着面前的军衣和护具,很多新兵都有种立kè

换到身上的冲动。

可徐庶并没有下令让他们更换战衣,虽说刚加入军营,可他们却也都晓得,如今的他们,已经不再是没有纪律约束的农夫。

他们已经是秦军的兵士,从这一刻起,没有命令,他们将不能擅作主张去做不该做的事情。

发放完军衣、护具,新兵们正纳闷为何没有兵器的时候,站在徐庶身后侧旁的军官再次高喊了一声:“请兵器!”

随着这声喊,一辆辆大车被一群洛阳军的兵士们推进了校场。

大车上堆放的朴刀在阳光照射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除了朴刀之外,新兵们还看见,在另外的一些大车上竟然有着和朴刀数量几乎相等的长剑。

除长剑之外,有些大车上还堆放着只有长剑三分之一长短的短剑。

根本没想到秦军的兵器竟然有着这么多品种,看着那一辆辆大车上的兵器,新兵们一个个吞咽着唾沫,满脸期待的等着那一柄柄兵器发放到他们的手中。

“更换衣甲!”站在徐庶身后的军官并没有下令立kè

发放兵器,而是向校场上站着的新兵们高喊了一声。

早已等待着更换衣甲的新兵,得到这条命令,哪里还会有半点迟疑,一个个连忙脱起了衣服,将战袍套在了身上。

战袍和深衣相差不大,穿起来并没有什么困难。

可从来没有披挂过铠甲的新兵们,在拿到铠甲之后,一个个都犯起了难。

聪明点的新兵,把铠甲套在身上,没过多会竟然找到了穿戴铠甲的窍门,稍微笨点的,虽然套上了铠甲,却不知dào

怎么才能把它给牢牢的固定在身上。

没有秦军的兵士上前帮忙,校场上值守的老兵只是远远的看着。

刘辩对秦军提出过要求,所有兵士在平时生活中必须自立,只有在战场上,才提倡相互扶持,以此加强他们在战场上一旦落单后的存活能力。

新兵当然不会例外!

第680章 人尽所用

换上了秦军衣甲的新兵列着队伍站在校场上。

他们队列很散乱,根本就没有半点方阵的感觉,就好像是当年的黄巾贼一样,看起来毫无纪律性。

站在高台上的徐庶,看向已经换好秦军衣甲的新兵,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对于新兵,别说是他,就算刘辩在这里也不会要求太多。

这些人没有经过训liàn

,即便让他们训liàn

格斗、拼杀,他们也会像是械斗一样乱打一气,根本不可能有章法。

一支军队的磨合,需yào

很长一段时间。

刘辩和徐庶等人期待的,是在秦军南下讨伐淮南袁术时,这些兵士能够像老兵一样,在战场上让袁术知dào

,杀了杨奉,将是他一生都会后悔的错误。

“发放兵刃!”见新兵们都已穿好了衣甲和皮靴、头盔也都歪歪斜斜的戴好,军官再次高喊了一声。

大车旁边的秦军兵士,得到命令,先是一人捧着好几柄短剑朝新兵们跑了过去。

在洛阳军军衣的裤脚上,有着一根可以绑缚短剑的带子。

跑到新兵面前,在给第一个新兵发放短剑时,老兵会亲手替他把短剑绑好,后面的新兵则按照老兵绑缚的模样,自己将短剑捆绑在小腿上。

绑缚了短剑的新兵,一个个是满脸欣喜的看着小腿上的第一支兵器。

自此之后,他们将不再只是普通的平民,而是真zhèng

的秦军将士!

很快校场上的数万名新兵就都领到了短剑,当他们得到长剑,并将长剑挂于腰间时,他们越发的觉着自己像个真zhèng

的秦军了,一个个高高的挺着胸脯,把目光转向了站在高台上的徐庶。

在新兵领取衣甲兵刃的时候,徐庶始终没有说话。

新兵们并不知dào

,他们领取了兵刃,意味着的并不只是他们从此之后便会告别田园生活,还以为着不久后的将来,这些人都会追随着刘辩前赴沙场。

刀光血影之下,数万兵马又有几人能够活着回到家乡?

提着朴刀,立于校场之上,新兵们的阵列虽然还很是凌乱,可他们的精气神却与刚才只穿着五颜六色百姓深衣的时候大有不同。

一个秦军老兵,在把朴刀递给一名新兵之后,伸手帮着那新兵扶了扶头盔,对新兵说道:“头盔戴正,要舒服的多。”

“嗯!”新兵手提着朴刀,挺直胸膛,应了一声。

他头上戴的着头盔,由熟铜打造,头盔的质地很是坚硬,当然由于材质的问题,也很重。

天下间很多豪雄在征战的过程中,越发感觉到头盔的重yào

性,已经有许多军队配备了头盔。

秦军的头盔与那些军队也是有着很多不同,其他军队的头盔,只是由铜铁打造而成,虽说质地坚硬,戴在头上却让人很不舒服。

由于坚硬的头盔和头颅之间没有很好的隔离,一旦遭受重物锤击,头盔不仅起不到保护的作用,反而会加大头部受力面积,造成更沉重的伤害。

对后世头盔构造十分熟悉的刘辩,在秦军的头盔上,下的工夫就是不小。

秦军头盔不仅有着由麻绳编织成的隔离带,侧旁还都包着厚厚的麻布,麻布里面塞着麻絮。

如此构造,虽然这种头盔戴在头上会略显热些,可无论是重物锤击还的被利器刺中,都很难对秦军将士的头部造成伤害。

严明的纪律和精良的装备,是秦军与任何敌人厮杀,伤亡数量都要远远小于敌人的基础。

出城之前,刘辩就已经向徐庶打过招呼,新兵的训liàn

,交给高顺去做。

三卫虽然已经满编,可新兵中如果有合适的人选,还是要在他们成为合格的秦军战士之后,挑选一部分进入三卫之中,将三卫扩充壮大。

每日都会离开洛阳城的刘辩,已经巡视过许多村子。

这些村子中,大多都是平民的村庄,也有由洛阳军退伍老兵组成的村庄,还有一些是新建的军户村庄。

连着走了好几处村庄,眼看着快要到了洛水岸边,刘辩发xiàn

在洛水岸边早先他带着百姓们抗洪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座村庄。

“那里何时多了个村子?”抬手朝前一指,刘辩向身后的王柳和王榛说道:“临河而建,倒是颇有点意境。”

也不等王柳、王榛应声,刘辩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朝着洛水岸边的村子奔了过去。

“殿下来了!”刚到村口,刘辩还没勒住马,一个刚出村口的汉子看到刘辩,就大喊了一嗓子,连忙跪倒在了地上。

那汉子的喊声打破了小村的宁静,立kè

就有好多汉子从村子里跑了出来,面朝刘辩,跪在村口。

“这都是作甚?快快起身!”骑着马到了村口,刘辩朝跪在地上的汉子们虚抬了一下手,向他们问道:“你等可是军户?因何在这河边建造村庄?”

刘辩让村民们起身,村民们才站了起来,刚才喊了一嗓子的那汉子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我等正是军户,村中管事者也是按照秦军编制来委任,之所以在洛水岸边驻扎,乃是因为我等多是渔民出身,在洛水岸边俺家,日后更好依托洛水为生。”

“嗯!”听了那汉子的话,刘辩点了下头,对他说道:“打渔自是要得,只是你等也莫荒废了田间地头的活计。”

“殿下教xùn

的是!”抱拳躬身立于一旁,那汉子连忙应了一声。

翻身跳下马背,在王柳、王榛和一众卫士的簇拥下,刘辩由村内的汉子们陪同着进入小村。

与早先他经过的村子多有不同,小村里几乎每家每户的墙壁上都挂着渔网,而且有几户人家的门口还竖直的摆放着打渔用的小舟。

看到渔网和小舟,刘辩向一旁的汉子问道:“此处可是家家都有小舟?”

“回殿下话,家家都有的!”跟在刘辩身后,听得刘辩询问,那汉子连忙应了一句。”

“有舟便好!”刘辩点了点头,一边往村子里走,一边向那汉子问道:“你等原都是偏营将士,如今本王裁汰偏营,将你等编为军户,心中可有怨怪过本王?”

“小民不敢!”刘辩问起他们心中可有怨怪过,那汉子连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就你说的这句话,本王已是听出定有怨言!”扭头朝那汉子笑了下,刘辩对他说道:“有甚么话只管说,莫要遮遮掩掩,对本王不满的和需yào

本王帮zhù

解决的,统统说了。”

“实话说,我等起初着实是不解殿下因何裁汰偏营。”被刘辩一语道破了心思,那汉子倒也不隐瞒,老老实实的说道:“兄弟们最初都是有些想法,毕竟我等是拱卫内地的偏营,主力随同殿下南征北战,立功着实要比我等多了许多,可若无我等,敌军万一长驱直入,殿下治所便是难安……”

听着汉子说的话,刘辩不住的点着头,对那汉子说道:“接着说下去。”

“待到偏营真的裁汰,我等军械衣甲均未被收回,将军们反倒告知我等,虽说不在军营,平日里训liàn

却是不可稍有懈怠,我等才晓得,军户与偏营相差并不是很大。”汉子低着头,对刘辩说道:“在军营之中,整日除了训liàn

,确也是无有甚么可做之事。如今建了村庄,一旦有了战事,我等依然是殿下麾下的将士,依然可穿上秦军衣甲与敌厮杀。既是如此,因何非要呆在军营中?”

“你们倒是看的开!”刘辩微微一笑,伸手朝那汉子的肩头上轻轻拍了两下,对他说道:“有甚想法只管说。”

“村落方成,我等家眷多还在城中。”刘辩让他说出想法,那汉子有些迟疑的抬头看着刘辩,带着些忐忑的对刘辩说道:“平民女子,虽说多是吃得苦的,毕竟比不得男人。我等寻思着,过些日子在村外开出一片荒地,种上桑麻,让家眷们也是有些事可做,殿下可否为我等家眷备些织机?”

“嗯?”汉子的话音刚落,刘辩就扭过头一脸纳罕的看着他,眨巴了两下眼,直到把那汉子看的满心不安,才突然笑了起来,朝那汉子的肩头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对他说道:“这个法子不错!如此一来,乡野间的女子也是能做些事情。你倒是提醒了本王。”

跟那汉子说过话,刘辩扭头对身后的王柳、王榛说道:“本王若是在各处村中为女子提供织机,并且将大军鞋子以及军衣都交由村中女子裁制,你等以为如何?”

“甚好!”与王柳相互看了一眼,王榛接口说道:“城中作坊只做兵械铠甲以及其他复杂物事,如军衣、军靴等物事均交由城外村庄制作,再安排专人前来回收,如此一来殿下治所并无闲人,用不多久必定盛极一时!”

刘辩点了点头,扭头看着刚才提出想要织机的汉子,对那汉子说道:“你倒是提醒了本王,待到本王颁布新令,织机自会送到各处村庄。”

“多谢殿下恩典,如此一来,小民等日子更是有了奔头!”得知刘辩会大规模推广在村庄织布、制衣,那汉子心头顿时一喜,连忙向刘辩谢了一声。

第681章 设计全歼

曹军撤出徐州境内,徐州一带暂且回归了安宁。

在许昌一线,曹军与淮南军不期而遇,双方厮杀不断,淮南军一路推进,竟是逼近了离许昌只有七八十里的地界。

淮南军已经快要兵临城下,许昌城内却依然是一片祥和。

白日里喧嚣的街道依然喧嚣,许昌城内的百姓就好似根本不晓得有一支军队已经逼近城池似得。

也难怪许昌百姓会如此气定神闲,自从曹操迎了汉献帝来到许昌,曹军但有出征,就未尝有过败绩。

淮南军虽然是一路向许昌挺近,可沿途遭遇的阻截并不是很强。

曹操府中书房。

在一张矮桌两头相向而坐的曹操和郭嘉正在气定神闲的对弈。

“奉孝又让一子。”手持黑子的曹操,将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满面笑容的抬头看着郭嘉,对他说道:“如此一来,此局便是定了!”

“未然!未然!”同样面带笑容,郭嘉手中拈着一颗白子,摇了摇头,把白子落在棋盘上,对曹操说道:“明公看来此子如何?”

“哎呀!”看到郭嘉落下的那颗子,曹操一拍额头,一脸懊恼的对郭嘉说道:“奉孝果真艺高一筹,某是服了!”

“此局乃是后发制人之局。”看着曹操,郭嘉笑着说道:“明公起先攻势凌厉,下僚只是步步为营。可明公攻势虽猛,根基却是不稳。一旦下僚寻着机缘,必将反败为胜。”

“棋局便如同战局!”听着郭嘉的解释,曹操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奉孝用兵神乎其神,运筹帷幄也是可将天下英雄玩于股掌。某得奉孝,乃是天道助某,要某匡扶汉室,重振大汉基业!”

面带笑容看着曹操,郭嘉没有说话,只是很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自从投效曹操,郭嘉就已经发xiàn

,在天下间许多人口中形象并不是很好的曹操,心中所想,无时无刻不是要匡复汉室。

不过曹操并非那种愚忠的臣子,他在要匡复汉室的同时,也在力求维护自身的权利和地位。

像曹操这样,将皇帝带在身边,许多事情都是令行禁止,代皇帝发号施令的臣子,一旦落马,便会落个名裂身死。

曹操清楚这一层,所以他才会在许多方面压制刘协,逼迫刘协做一些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同样的,郭嘉也清楚这一层,也晓得在曹操这样的地位上,如果不像他这么做,恐怕最终死的最难看的便会是眼前这位真心忠于汉室,却也有着自家心思的枭雄。

“我军将于灞陵截击淮南军,奉孝可否想过,灞陵距许昌已是止有数里,此战若是……”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致,曹操眉头微微拧着,话只说了一半,便没再说下去。

“此战我军必胜!”曹操止住了话头,郭嘉连忙站起身,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淮南军一路推进,我军少有抵抗,彼早已军心傲慢,以为我军好欺。我军将士眼睁睁的看着淮南军向许昌推进,心中也是憋着一股战意。双方一旦开战,彼军傲慢,我军战意高昂,只在士气上便已有了胜负分晓。”

曹操没有说话,只是面朝窗外,静静的等待着郭嘉把话说下去。

“灞陵临近灞河,左侧白鹿原一片平坦,适宜骑兵布阵,右侧山峦叠嶂,适宜伏兵出击!”面向曹操,郭嘉抱拳躬身,对曹操说道:“明公可于河边布下少量兵马,引着淮南军渡河。待到其半渡,伏兵尽起,于半道截杀!”

听着郭嘉的话,曹操点了点头,还是没有接话。

他很清楚,郭嘉的计谋断然不会如此简单,伏兵截杀淮南军之后,恐怕还有后手。

“截杀淮南军之后,明公再令伏兵退向白鹿原!”果然,郭嘉在说完前一段计策之后,接着对曹操说道:“淮南军吃了大亏,定然心中不甘。那纪灵虽是猛将,却是有勇无谋。待到淮南军追至白鹿原,明公可挥骑兵击之,尔后步兵跟上,可一举将淮南军击溃于白鹿原!”

听完郭嘉的计谋,曹操猛然转过身,望着郭嘉,将袍袖一挥,对郭嘉说道:“奉孝果真某之股肱,如此一来,那袁术帐前主力尽失,待某击破徐州,便可西进淮南,将淮南纳入彀中!”

“奉孝!”说完这番话,曹操跨步走到郭嘉身前,牵着他的双手,对他说道:“汉室衰微,匡复大汉之职责如今已是落到我等肩上。不晓得百年之后,后世之人提起我等,该当如何评价!”

“明公过虑了!”手被曹操牵着,郭嘉对曹操说道:“百年之后自有后人评说,明公只须做好眼下,让天下人知晓,明公乃是拯大汉于水火,力挽狂澜、睥睨天下之人。至于后人如何评说,明公听不见,下僚听不见,当世之人也是无人知晓,何必太过介yì

!”

“好!”拉着郭嘉的手,曹操跨步朝门口走去,站在书房门外,他抬手指着外面的庭院,对郭嘉说道:“这小园就犹如天下,某希望将来能够与奉孝携手共看无限江山!”

“明公乃世之大才,某定当殚精竭虑,为明公死而后已!”手被曹操牵着,郭嘉无法向曹操行礼,只得微微躬身,对曹操表了一句心迹。

两日之后,灞河之畔。

在两侧的河岸上,驻扎着两支军队。

南岸的大军足有五万余人,而北岸的军队却顶多只有万余人。

策马走到河边,纪灵抬起马鞭,朝河岸对面一指,对身旁的张勋笑着说道:“公看河岸对面,可否觉着此战似曾相识?”

“将军何意?”看向河对岸的曹军,张勋有些不解的向纪灵问了句:“此战与何战相似?”

“当日曹军进入徐州,引糜竺、糜芳兄弟渡河追击,于山谷截杀,莫非将军忘了?”扭头看着张勋,纪灵微微一笑,对张勋说道:“如今又是这般阵仗,可某并非糜竺、糜芳,如何会让曹军得逞?”

“将军之意如何?”听了纪灵的这番话,张勋扭头看着他,向他问了一句。

“渡河!”嘴角挂着一抹鄙夷的笑意,纪灵对张勋说道:“传令下去,渡过灞河,无须追击敌军,待到大军聚集,在向许昌推进!”

“诺!”身为副将,张勋自是要听从纪灵吩咐,纪灵的命令下达之后,他抱拳应了一声,随后向身后跟着的一名亲兵说道:“传将军令,全军渡河!”

随着令旗翻飞,淮南军的阵营中传出了阵阵觱篥声。

无数淮南军推着小舟下了河床,划着船朝河岸对面冲去。

在河岸对面率领曹军的,正是早先领军讨伐刘备,将刘备赶出了青州,尔后又下徐州追击的夏侯惇。

见淮南军已经开始渡河,夏侯惇并没有像纪灵料想的那样传令全军后撤,而是将手一摆,对身后的亲兵喊道:“传令下去,全军迎敌!”

得了夏侯惇命令,亲兵应了一声,挥舞起令旗。

五千名早就在河岸边上等着的曹军,立kè

摆出了防御的阵型。

千余名弓箭手,将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准了正在渡河的淮南军。

灞河并不是十分宽阔,可河面上的风却是很大,如果距离太远,弓箭射出去之后,很可能被风吹得飘向一旁,难以给淮南军造成应有的伤害。

指挥弓箭手的曹军军官,一只手臂抬起,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河床上越来越靠近岸边的淮南军。

乘坐着小舟向河岸对面行进的淮南军,在舟的前方摆上的盾牌,一双双眼睛死死的凝视着河岸对面的曹军。

许多淮南军弓箭手,也已经在弓弦上扣起了箭矢,瞄向了河岸对面列阵的曹军。

渡河的淮南军,上了小舟很难得到统一的指挥,他们取下长弓,与曹军对峙,完全是出于一种战士的本能。

这些淮南军全都是袁术麾下能征惯战的精锐,对战场的掌控能力甚至不输于一些低级军官。

箭矢扣在弓弦上,淮南军也没有急着放箭,直到觉着箭矢已经能够射中曹军的时候,才有几个淮南军兵士松开了弓弦。

飞出的箭矢在河床上刚猛的风儿吹动下摇摇晃晃的飞向曹军,虽然最终也是落入了曹军阵列,却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无法给曹军造成任何的伤害。

一支箭矢飞向了一名曹军兵士的前胸,那兵士正向格挡,箭矢已经扎到了他的心口。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曹军兵士却愕然的发xiàn

,那支箭矢在射中他心口的时候,竟然连皮甲都没有穿透,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看着眼见就要登上河岸的淮南军,指挥曹军弓箭手的军官手臂已然高高的抬着。

河面上的风是越来越紧,就好像想要配合这场战斗似得。

终于,第一艘淮南军的小船靠上了河岸,船上的二三十名淮南军持着盾牌从船内跳了出来。

“放箭!”那一船淮南军刚刚跳出来,指挥弓箭手的曹军军官就猛然将手一按,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第682章 灞河之畔阴风急

曹军发射的箭矢如同成群的蝗虫一般飞向正在渡河的淮南军,许多淮南军在小船刚刚靠岸、正要下船的时候被箭矢射中,倒在了河岸上。

也有一些淮南军,甚至连河岸都没登上,就被箭矢从小船上射翻了下去。

虽然一些淮南军在登岸的过程中,也向曹军发射着箭矢,可他们的箭矢并不像曹军那样是有序的发射,几乎无法给曹军造成像样的威胁。

曹军的箭矢越射越密,眼见登岸的淮南军也是越来越多,夏侯惇提起大刀,将大刀高高举起,大喊了一声:“杀!”

下达了冲锋的命令,夏侯惇率先策马向着河岸边上还有些混乱的淮南军冲了过去。

跟在夏侯惇身后列阵的五千曹军,得了命令,立kè

如同潮水般向河岸边上卷去。

河岸对面,张勋看着岸边上的厮杀,有些担忧的对纪灵说道:“将军,末将怎生看着不对,曹军若是要走,如何会全军推进?”

“不过晃眼之法。”纪灵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对张勋说道:“只管命令兵士渡河,将敌军一举击破!”

虽说心内觉着事情好像有些怪异,可纪灵已经下了命令,张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向身后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加速渡河!”

“诺!”亲兵应了一声,兜转战马朝正在河岸边等着渡河的淮南军高喊道:“将军有令,全军加速渡河!”

纪灵加速渡河的命令下达之后,淮南军登上小船的速度是越来越快,眼见着河岸南面的淮南军越来越少,登上北岸与夏侯惇率领的五千曹军厮杀的淮南军则是越来越多。

起初河岸边上的淮南军人数上完全不占优势,在纪灵率领的五千曹军的推挤下,很多人被推下河床,掉落在水中。

双方的厮杀极其凶猛,流淌的小河也被双方将士的鲜血洇染的一片通红。

河岸南面的淮南军是越来越少,就在纪灵隔着河岸,观望对岸厮杀的时候,他身旁的张勋突然抬手朝着对岸的一片山峦指着喊道:“将军快看!”

顺着张勋手指的方向朝河岸对面望去,纪灵看到的是一片突然杀出的曹军。

那支曹军距离河岸并不算很近,可依照他们奔跑的速度,不过只需一柱香的光景便可赶到岸边。

看到那支曹军,纪灵连忙向身后的亲兵喊道:“快快传令,加紧向对岸曹军发起****,务必要在敌人援军到达之前,将他们歼灭!”

纪灵急着将夏侯惇率领的五千曹军击破,此时的夏侯惇却挥舞着大刀,正杀的兴起。

早先与刘备军作战,双方交战,刘备军几乎是一触即溃,对夏侯惇这种猛将来说,同那样的军队厮杀,和屠杀并没有多少区别。

可眼前这支军队不同,淮南军被曹军逼到河岸边,许多将士只能趟着河水往前挤。

虽说起先的战局对淮南军来说很是不利,可这支军队并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反倒是越杀越勇猛。

刀光剑影之下,一具具双方将士的躯体倒在了战场之上。

堆积的尸体流淌着如同小河一般的鲜血,鲜血流入了灞河,河床的边缘几乎整个被染成了通红的颜色。

可能是血腥味儿引来了鱼群,在厮杀的战场下游,许多鱼儿正在流淌着鲜血的河床上翻腾,不时的卷起一朵朵粉色的浪花。

双手握着大刀,夏侯惇左劈右砍身上早已是溅满了鲜血。

跟在他身后冲锋的曹军将士,也都是满脸满身的血污,一边呐喊着,一边向淮南军发起猛扑。

已经抵挡住了曹军进攻的淮南军,在稳住阵脚之后,同样呐喊着,挥舞着手中兵刃,向曹军猛劈猛砍。

一个曹军士兵,在持着短矛将一名淮南军刺翻在地后,他正要上前补上一矛,后腰陡然被人用双手抱住,另一个淮南军兵士从后面把他扑倒在地。

倒地后,那曹军兵士手中的短矛掉落在地上,他拼足了全身的力量,想要从那淮南军的搂抱中挣脱出来。

可对方抱的太紧,他根本无法挣脱,就在那曹军兵士用手肘猛击身后淮南军腰肋的时候,另一个淮南军提着短矛冲了上来,一矛扎穿了他的身躯。

等到持矛的淮南军从那曹军的身体里拔出短矛,那个搂着曹军的淮南军兵士也随着曹军一头倒在了地上。

由于俩人抱的太紧,持矛淮南军用力又太猛,这一矛竟是将曹军和他的同伴都给刺穿。

一些在厮杀中掉落了兵刃的曹军和淮南军,彼此用拳脚厮打着,有些人甚至相互抱着滚入河床,在河床中还拼命厮打。

其中有两个人在厮打中滚进河床,淮南军兵士的力qì

要比那曹军大上一些,很快就占了上风。

他翻身骑到曹军的身上,双手掐着那曹军的脖子,将曹军的脑袋死命的往水里闷。

被他掐着的曹军,在水里用力的锤打着他的腰部,想要把他砸到一旁。

虽然最终捶上淮南军腰部的时候,曹军兵士的拳头是在水面上,可他挥拳毕竟是在水下完成。

水的阻力将他拳头的力量给阻滞了许多,那曹军的头被死死的闷在水里,完全无法呼吸,不过是片刻之后,就两腿一蹬,被活活闷死在水里。

把那曹军闷死的淮南军刚想松手,另一个曹军兵士就在水里抱起了一块大石头,从他背后冲了上来,趁他还没有起身,把石头狠狠的朝他的后脑上砸了过去。

坚硬的石头砸到那淮南军兵士的后脑上,淮南军兵士几乎是连顿都没顿一下,一头撂倒在了水里。

在他栽进水中之后,那片水面上霎时便翻涌起一团血花。

抱着石头把那淮南军砸死的曹军,刚挺直身子,还没来及喘口气,一只胳膊就从后面勒住了他的颈子,紧接着一根在厮杀中断掉了大半截的短矛狠狠的扎进了他的脖子。

断了的短矛从他脖子的一侧插了进去,自另一侧穿了出去。

扎穿他颈子的淮南军松开手臂,一把将颈子上还插着半截短矛的尸体推落到水中。

待到那尸体倒下,激起一片水花,那淮南军才从水里摸出一块跟砖头差不多大小的石头,嚎叫着向正在厮杀的战场扑了上去。

事先埋伏只等淮南军渡过灞河的曹军,由夏侯渊和李典率领,二人领军杀出之后,李典带领步兵,在后面加速冲锋,而夏侯惇则引领骑兵,全速朝双方军队正在厮杀的河岸冲了上来。

淮南军虽然拼尽了全力,却并没有能够将夏侯惇率领的五千曹军杀退,他们每前进一步,都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当然,曹军也并不比淮南军好到哪里,双方倒下的将士相差无几,在这场战斗中,甚至曹军的损失还更要惨重一些。

就是河岸边的曹军几乎快要吃力不住的时候,夏侯渊引领的骑兵终于杀到。

骑兵人数不多,只有千余人,可在河岸边上,骑兵冲锋时带来的杀伤力,却是要比平川上还要大上一些。

猛烈的撞击下,一些淮南军兵士被曹军的战马撞飞了出去,掉落在水中。

他们的骨骼被撞断,虽是没有立kè

死去,却也没有能力再爬起来。

几个运气好的淮南军兵士,被撞落到水中,很快就在同伴的帮忙下被拖到了岸边,躺在了河滩上。

也有那些运气不好的,掉落水中之后,自己无力爬起却也没有同伴找到他们,片刻之后就被河流活活的吞没。

杀入战场,曹军骑兵跟着夏侯渊一通猛劈猛砍,很快就与早先在岸边阻挡的夏侯惇所部曹军汇合。

可骑兵一旦冲进战团之中,他们根本就是劈砍不过装备厚重的重步兵。

一个曹军骑兵正策马向前冲,侧旁突然蹿出一个淮南军兵士。

那淮南军大吼一声,左手持盾右手持矛,将短矛朝着骑兵胯下战马的颈子狠狠的戳了过去。

战马的颈子被戳中,一头撂倒在地上。

马背上的骑兵猝不及防之下,也跟着摔倒在地上。

从马背上摔落,那骑兵虽是被摔的浑身骨头都好似要散了一般的疼痛,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挣扎着就想爬起来。

可他还没有起身,一只脚就踏中了他的脑袋,一脚将他踏翻在地上。

脑袋被一只脚踏着,骑兵刚想挣扎,他的胸口就陡然一疼,一支短矛已经是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窝。

战马哀鸣、伤兵惨嚎,灞河之畔的厮杀越发惨烈。

本是碧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间卷来一片乌云,乌云遮蔽了灿烂的阳光,使得战场瞬间阴暗了下来。

河床上的风儿越发刮的猛烈,就好似是千万只野鬼,正在河床上游弋,将那些刚刚战死的将士们的魂灵,拖拽进深不见底的地狱。

“杀!”双方还在激烈的缠斗,已经率军冲到近前的李典大吼了一声,双腿朝马腹上用力一夹,冲向了河岸边的淮南军。

跟在他身后的近万名曹军步兵,也呐喊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朝淮南军扑了上去。曹军发射的箭矢如同成群的蝗虫一般飞向正在渡河的淮南军,许多淮南军在小船刚刚靠岸、正要下船的时候被箭矢射中,倒在了河岸上。

也有一些淮南军,甚至连河岸都没登上,就被箭矢从小船上射翻了下去。

虽然一些淮南军在登岸的过程中,也向曹军发射着箭矢,可他们的箭矢并不像曹军那样是有序的发射,几乎无法给曹军造成像样的威胁。

曹军的箭矢越射越密,眼见登岸的淮南军也是越来越多,夏侯惇提起大刀,将大刀高高举起,大喊了一声:“杀!”

下达了冲锋的命令,夏侯惇率先策马向着河岸边上还有些混乱的淮南军冲了过去。

跟在夏侯惇身后列阵的五千曹军,得了命令,立kè

如同潮水般向河岸边上卷去。

河岸对面,张勋看着岸边上的厮杀,有些担忧的对纪灵说道:“将军,末将怎生看着不对,曹军若是要走,如何会全军推进?”

“不过晃眼之法。”纪灵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对张勋说道:“只管命令兵士渡河,将敌军一举击破!”

虽说心内觉着事情好像有些怪异,可纪灵已经下了命令,张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向身后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加速渡河!”

“诺!”亲兵应了一声,兜转战马朝正在河岸边等着渡河的淮南军高喊道:“将军有令,全军加速渡河!”

纪灵加速渡河的命令下达之后,淮南军登上小船的速度是越来越快,眼见着河岸南面的淮南军越来越少,登上北岸与夏侯惇率领的五千曹军厮杀的淮南军则是越来越多。

起初河岸边上的淮南军人数上完全不占优势,在纪灵率领的五千曹军的推挤下,很多人被推下河床,掉落在水中。

双方的厮杀极其凶猛,流淌的小河也被双方将士的鲜血洇染的一片通红。

河岸南面的淮南军是越来越少,就在纪灵隔着河岸,观望对岸厮杀的时候,他身旁的张勋突然抬手朝着对岸的一片山峦指着喊道:“将军快看!”

顺着张勋手指的方向朝河岸对面望去,纪灵看到的是一片突然杀出的曹军。

那支曹军距离河岸并不算很近,可依照他们奔跑的速度,不过只需一柱香的光景便可赶到岸边。

看到那支曹军,纪灵连忙向身后的亲兵喊道:“快快传令,加紧向对岸曹军发起****,务必要在敌人援军到达之前,将他们歼灭!”

纪灵急着将夏侯惇率领的五千曹军击破,此时的夏侯惇却挥舞着大刀,正杀的兴起。

早先与刘备军作战,双方交战,刘备军几乎是一触即溃,对夏侯惇这种猛将来说,同那样的军队厮杀,和屠杀并没有多少区别。

可眼前这支军队不同,淮南军被曹军逼到河岸边,许多将士只能趟着河水往前挤。

虽说起先的战局对淮南军来说很是不利,可这支军队并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反倒是越杀越勇猛。

刀光剑影之下,一具具双方将士的躯体倒在了战场之上。

堆积的尸体流淌着如同小河一般的鲜血,鲜血流入了灞河,河床的边缘几乎整个被染成了通红的颜色。

可能是血腥味儿引来了鱼群,在厮杀的战场下游,许多鱼儿正在流淌着鲜血的河床上翻腾,不时的卷起一朵朵粉色的浪花。

双手握着大刀,夏侯惇左劈右砍身上早已是溅满了鲜血。

跟在他身后冲锋的曹军将士,也都是满脸满身的血污,一边呐喊着,一边向淮南军发起猛扑。

已经抵挡住了曹军进攻的淮南军,在稳住阵脚之后,同样呐喊着,挥舞着手中兵刃,向曹军猛劈猛砍。

一个曹军士兵,在持着短矛将一名淮南军刺翻在地后,他正要上前补上一矛,后腰陡然被人用双手抱住,另一个淮南军兵士从后面把他扑倒在地。

倒地后,那曹军兵士手中的短矛掉落在地上,他拼足了全身的力量,想要从那淮南军的搂抱中挣脱出来。

可对方抱的太紧,他根本无法挣脱,就在那曹军兵士用手肘猛击身后淮南军腰肋的时候,另一个淮南军提着短矛冲了上来,一矛扎穿了他的身躯。

等到持矛的淮南军从那曹军的身体里拔出短矛,那个搂着曹军的淮南军兵士也随着曹军一头倒在了地上。

由于俩人抱的太紧,持矛淮南军用力又太猛,这一矛竟是将曹军和他的同伴都给刺穿。

一些在厮杀中掉落了兵刃的曹军和淮南军,彼此用拳脚厮打着,有些人甚至相互抱着滚入河床,在河床中还拼命厮打。

其中有两个人在厮打中滚进河床,淮南军兵士的力qì

要比那曹军大上一些,很快就占了上风。

他翻身骑到曹军的身上,双手掐着那曹军的脖子,将曹军的脑袋死命的往水里闷。

被他掐着的曹军,在水里用力的锤打着他的腰部,想要把他砸到一旁。

虽然最终捶上淮南军腰部的时候,曹军兵士的拳头是在水面上,可他挥拳毕竟是在水下完成。

水的阻力将他拳头的力量给阻滞了许多,那曹军的头被死死的闷在水里,完全无法呼吸,不过是片刻之后,就两腿一蹬,被活活闷死在水里。

把那曹军闷死的淮南军刚想松手,另一个曹军兵士就在水里抱起了一块大石头,从他背后冲了上来,趁他还没有起身,把石头狠狠的朝他的后脑上砸了过去。

坚硬的石头砸到那淮南军兵士的后脑上,淮南军兵士几乎是连顿都没顿一下,一头撂倒在了水里。

在他栽进水中之后,那片水面上霎时便翻涌起一团血花。

抱着石头把那淮南军砸死的曹军,刚挺直身子,还没来及喘口气,一只胳膊就从后面勒住了他的颈子,紧接着一根在厮杀中断掉了大半截的短矛狠狠的扎进了他的脖子。

断了的短矛从他脖子的一侧插了进去,自另一侧穿了出去。

扎穿他颈子的淮南军松开手臂,一把将颈子上还插着半截短矛的尸体推落到水中。

待到那尸体倒下,激起一片水花,那淮南军才从水里摸出一块跟砖头差不多大小的石头,嚎叫着向正在厮杀的战场扑了上去。

事先埋伏只等淮南军渡过灞河的曹军,由夏侯渊和李典率领,二人领军杀出之后,李典带领步兵,在后面加速冲锋,而夏侯惇则引领骑兵,全速朝双方军队正在厮杀的河岸冲了上来。

淮南军虽然拼尽了全力,却并没有能够将夏侯惇率领的五千曹军杀退,他们每前进一步,都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当然,曹军也并不比淮南军好到哪里,双方倒下的将士相差无几,在这场战斗中,甚至曹军的损失还更要惨重一些。

就是河岸边的曹军几乎快要吃力不住的时候,夏侯渊引领的骑兵终于杀到。

骑兵人数不多,只有千余人,可在河岸边上,骑兵冲锋时带来的杀伤力,却是要比平川上还要大上一些。

猛烈的撞击下,一些淮南军兵士被曹军的战马撞飞了出去,掉落在水中。

他们的骨骼被撞断,虽是没有立kè

死去,却也没有能力再爬起来。

几个运气好的淮南军兵士,被撞落到水中,很快就在同伴的帮忙下被拖到了岸边,躺在了河滩上。

也有那些运气不好的,掉落水中之后,自己无力爬起却也没有同伴找到他们,片刻之后就被河流活活的吞没。

杀入战场,曹军骑兵跟着夏侯渊一通猛劈猛砍,很快就与早先在岸边阻挡的夏侯惇所部曹军汇合。

可骑兵一旦冲进战团之中,他们根本就是劈砍不过装备厚重的重步兵。

一个曹军骑兵正策马向前冲,侧旁突然蹿出一个淮南军兵士。

那淮南军大吼一声,左手持盾右手持矛,将短矛朝着骑兵胯下战马的颈子狠狠的戳了过去。

战马的颈子被戳中,一头撂倒在地上。

马背上的骑兵猝不及防之下,也跟着摔倒在地上。

从马背上摔落,那骑兵虽是被摔的浑身骨头都好似要散了一般的疼痛,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挣扎着就想爬起来。

可他还没有起身,一只脚就踏中了他的脑袋,一脚将他踏翻在地上。

脑袋被一只脚踏着,骑兵刚想挣扎,他的胸口就陡然一疼,一支短矛已经是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窝。

战马哀鸣、伤兵惨嚎,灞河之畔的厮杀越发惨烈。

本是碧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间卷来一片乌云,乌云遮蔽了灿烂的阳光,使得战场瞬间阴暗了下来。

河床上的风儿越发刮的猛烈,就好似是千万只野鬼,正在河床上游弋,将那些刚刚战死的将士们的魂灵,拖拽进深不见底的地狱。

“杀!”双方还在激烈的缠斗,已经率军冲到近前的李典大吼了一声,双腿朝马腹上用力一夹,冲向了河岸边的淮南军。

跟在他身后的近万名曹军步兵,也呐喊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朝淮南军扑了上去。曹军发射的箭矢如同成群的蝗虫一般飞向正在渡河的淮南军,许多淮南军在小船刚刚靠岸、正要下船的时候被箭矢射中,倒在了河岸上。

也有一些淮南军,甚至连河岸都没登上,就被箭矢从小船上射翻了下去。

虽然一些淮南军在登岸的过程中,也向曹军发射着箭矢,可他们的箭矢并不像曹军那样是有序的发射,几乎无法给曹军造成像样的威胁。

曹军的箭矢越射越密,眼见登岸的淮南军也是越来越多,夏侯惇提起大刀,将大刀高高举起,大喊了一声:“杀!”

下达了冲锋的命令,夏侯惇率先策马向着河岸边上还有些混乱的淮南军冲了过去。

跟在夏侯惇身后列阵的五千曹军,得了命令,立kè

如同潮水般向河岸边上卷去。

河岸对面,张勋看着岸边上的厮杀,有些担忧的对纪灵说道:“将军,末将怎生看着不对,曹军若是要走,如何会全军推进?”

“不过晃眼之法。”纪灵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对张勋说道:“只管命令兵士渡河,将敌军一举击破!”

虽说心内觉着事情好像有些怪异,可纪灵已经下了命令,张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向身后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加速渡河!”

“诺!”亲兵应了一声,兜转战马朝正在河岸边等着渡河的淮南军高喊道:“将军有令,全军加速渡河!”

纪灵加速渡河的命令下达之后,淮南军登上小船的速度是越来越快,眼见着河岸南面的淮南军越来越少,登上北岸与夏侯惇率领的五千曹军厮杀的淮南军则是越来越多。

起初河岸边上的淮南军人数上完全不占优势,在纪灵率领的五千曹军的推挤下,很多人被推下河床,掉落在水中。

双方的厮杀极其凶猛,流淌的小河也被双方将士的鲜血洇染的一片通红。

河岸南面的淮南军是越来越少,就在纪灵隔着河岸,观望对岸厮杀的时候,他身旁的张勋突然抬手朝着对岸的一片山峦指着喊道:“将军快看!”

顺着张勋手指的方向朝河岸对面望去,纪灵看到的是一片突然杀出的曹军。

那支曹军距离河岸并不算很近,可依照他们奔跑的速度,不过只需一柱香的光景便可赶到岸边。

看到那支曹军,纪灵连忙向身后的亲兵喊道:“快快传令,加紧向对岸曹军发起****,务必要在敌人援军到达之前,将他们歼灭!”

纪灵急着将夏侯惇率领的五千曹军击破,此时的夏侯惇却挥舞着大刀,正杀的兴起。

早先与刘备军作战,双方交战,刘备军几乎是一触即溃,对夏侯惇这种猛将来说,同那样的军队厮杀,和屠杀并没有多少区别。

可眼前这支军队不同,淮南军被曹军逼到河岸边,许多将士只能趟着河水往前挤。

虽说起先的战局对淮南军来说很是不利,可这支军队并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反倒是越杀越勇猛。

刀光剑影之下,一具具双方将士的躯体倒在了战场之上。

堆积的尸体流淌着如同小河一般的鲜血,鲜血流入了灞河,河床的边缘几乎整个被染成了通红的颜色。

可能是血腥味儿引来了鱼群,在厮杀的战场下游,许多鱼儿正在流淌着鲜血的河床上翻腾,不时的卷起一朵朵粉色的浪花。

双手握着大刀,夏侯惇左劈右砍身上早已是溅满了鲜血。

跟在他身后冲锋的曹军将士,也都是满脸满身的血污,一边呐喊着,一边向淮南军发起猛扑。

已经抵挡住了曹军进攻的淮南军,在稳住阵脚之后,同样呐喊着,挥舞着手中兵刃,向曹军猛劈猛砍。

一个曹军士兵,在持着短矛将一名淮南军刺翻在地后,他正要上前补上一矛,后腰陡然被人用双手抱住,另一个淮南军兵士从后面把他扑倒在地。

倒地后,那曹军兵士手中的短矛掉落在地上,他拼足了全身的力量,想要从那淮南军的搂抱中挣脱出来。

可对方抱的太紧,他根本无法挣脱,就在那曹军兵士用手肘猛击身后淮南军腰肋的时候,另一个淮南军提着短矛冲了上来,一矛扎穿了他的身躯。

等到持矛的淮南军从那曹军的身体里拔出短矛,那个搂着曹军的淮南军兵士也随着曹军一头倒在了地上。

由于俩人抱的太紧,持矛淮南军用力又太猛,这一矛竟是将曹军和他的同伴都给刺穿。

一些在厮杀中掉落了兵刃的曹军和淮南军,彼此用拳脚厮打着,有些人甚至相互抱着滚入河床,在河床中还拼命厮打。

其中有两个人在厮打中滚进河床,淮南军兵士的力qì

要比那曹军大上一些,很快就占了上风。

他翻身骑到曹军的身上,双手掐着那曹军的脖子,将曹军的脑袋死命的往水里闷。

被他掐着的曹军,在水里用力的锤打着他的腰部,想要把他砸到一旁。

虽然最终捶上淮南军腰部的时候,曹军兵士的拳头是在水面上,可他挥拳毕竟是在水下完成。

水的阻力将他拳头的力量给阻滞了许多,那曹军的头被死死的闷在水里,完全无法呼吸,不过是片刻之后,就两腿一蹬,被活活闷死在水里。

把那曹军闷死的淮南军刚想松手,另一个曹军兵士就在水里抱起了一块大石头,从他背后冲了上来,趁他还没有起身,把石头狠狠的朝他的后脑上砸了过去。

坚硬的石头砸到那淮南军兵士的后脑上,淮南军兵士几乎是连顿都没顿一下,一头撂倒在了水里。

在他栽进水中之后,那片水面上霎时便翻涌起一团血花。

抱着石头把那淮南军砸死的曹军,刚挺直身子,还没来及喘口气,一只胳膊就从后面勒住了他的颈子,紧接着一根在厮杀中断掉了大半截的短矛狠狠的扎进了他的脖子。

断了的短矛从他脖子的一侧插了进去,自另一侧穿了出去。

扎穿他颈子的淮南军松开手臂,一把将颈子上还插着半截短矛的尸体推落到水中。

待到那尸体倒下,激起一片水花,那淮南军才从水里摸出一块跟砖头差不多大小的石头,嚎叫着向正在厮杀的战场扑了上去。

事先埋伏只等淮南军渡过灞河的曹军,由夏侯渊和李典率领,二人领军杀出之后,李典带领步兵,在后面加速冲锋,而夏侯惇则引领骑兵,全速朝双方军队正在厮杀的河岸冲了上来。

淮南军虽然拼尽了全力,却并没有能够将夏侯惇率领的五千曹军杀退,他们每前进一步,都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当然,曹军也并不比淮南军好到哪里,双方倒下的将士相差无几,在这场战斗中,甚至曹军的损失还更要惨重一些。

就是河岸边的曹军几乎快要吃力不住的时候,夏侯渊引领的骑兵终于杀到。

骑兵人数不多,只有千余人,可在河岸边上,骑兵冲锋时带来的杀伤力,却是要比平川上还要大上一些。

猛烈的撞击下,一些淮南军兵士被曹军的战马撞飞了出去,掉落在水中。

他们的骨骼被撞断,虽是没有立kè

死去,却也没有能力再爬起来。

几个运气好的淮南军兵士,被撞落到水中,很快就在同伴的帮忙下被拖到了岸边,躺在了河滩上。

也有那些运气不好的,掉落水中之后,自己无力爬起却也没有同伴找到他们,片刻之后就被河流活活的吞没。

杀入战场,曹军骑兵跟着夏侯渊一通猛劈猛砍,很快就与早先在岸边阻挡的夏侯惇所部曹军汇合。

可骑兵一旦冲进战团之中,他们根本就是劈砍不过装备厚重的重步兵。

一个曹军骑兵正策马向前冲,侧旁突然蹿出一个淮南军兵士。

那淮南军大吼一声,左手持盾右手持矛,将短矛朝着骑兵胯下战马的颈子狠狠的戳了过去。

战马的颈子被戳中,一头撂倒在地上。

马背上的骑兵猝不及防之下,也跟着摔倒在地上。

从马背上摔落,那骑兵虽是被摔的浑身骨头都好似要散了一般的疼痛,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挣扎着就想爬起来。

可他还没有起身,一只脚就踏中了他的脑袋,一脚将他踏翻在地上。

脑袋被一只脚踏着,骑兵刚想挣扎,他的胸口就陡然一疼,一支短矛已经是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窝。

战马哀鸣、伤兵惨嚎,灞河之畔的厮杀越发惨烈。

本是碧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间卷来一片乌云,乌云遮蔽了灿烂的阳光,使得战场瞬间阴暗了下来。

河床上的风儿越发刮的猛烈,就好似是千万只野鬼,正在河床上游弋,将那些刚刚战死的将士们的魂灵,拖拽进深不见底的地狱。

“杀!”双方还在激烈的缠斗,已经率军冲到近前的李典大吼了一声,双腿朝马腹上用力一夹,冲向了河岸边的淮南军。

跟在他身后的近万名曹军步兵,也呐喊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朝淮南军扑了上去。

第683章 须早打刘备

灞河岸边,遍地都是支离破碎的双方将士死尸。

流淌的鲜血已经将河面染红了半边,河水夹着鲜红的血浆,翻卷起粉色的细浪,向着下游流去。

河岸边上,许多淮南军正忙着将能够找到的双方将士的尸体搬运到刚挖出的大坑里。

几乎所有淮南军的脸上、身上都沾染着血渍,其中甚至还有不少人受了重伤,在同伴的照料下痛苦的****着。

曹军退走,少部分重伤员无法跟随大军撤走,被淮南军兵士在河岸边上屠杀,随后填埋进大坑内。

驻马立于岸边,望着远处的许昌城,纪灵的脸上也是一片凝重。

原本他以为渡河的时候曹军根本不会怎么抵抗,可没想到,在灞河岸边,他们却遇见了自从向许昌推进以来最为猛烈的反击。

“将军,可否要将士们歇息一日再行进发?”立于纪灵侧后,张勋小声对他说道:“此战将士们甚为勇猛,不过曹军好似也不像我等想象的那般不堪一击。”

“嗯!”纪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应了一声。

当他应了这声之后,张勋抬起手臂,向河岸边上的淮南军将士们喊道:“全军扎营,就地休整!”

得了全军扎营的命令,许多淮南军将士从刚渡过灞河的辎重车上卸下帐篷,就地扎起了营帐。

河岸边上的尸体越来越少,好几处淮南军挖出的大坑已被填埋,形成数个高高的鼓包。

鼓包下,埋葬着的是才经lì

了他们人生最后一场战斗的双方将士!

淮南军在灞河岸边击退了阻击的曹军,此时的白鹿原上,郭嘉和曹操驻马立于旷野上,在他们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曹军骑兵。

白鹿原上的曹军,清一色全都骑着战马,竟是没有一个步兵。

“奉孝,淮南军想来是不会追击了。”望着灞河方向,曹操向郭嘉说道:“我军可要主动迎击?”

“明公莫急!”扭头向曹操微微一笑,郭嘉对他说道:“眼见就要落雨,待到天色暗下来,一旦真个落雨,才是我军重创淮南军之时。”

“早先奉孝曾说过,可等淮南军来到白鹿原再行决战,今晚是否只用小股兵力前去袭扰?”看着郭嘉,曹操对他说道:“灞河岸边地域狭窄,不利骑兵作战……”

“若是平日,地域狭窄或许不利骑兵作战!”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郭嘉眼睛微微眯了眯:“白鹿原决战,乃是晴天之策。眼下看来,今晚恐怕大雨倾盆,如此便是我军主动出击之时!”

“战马四蹄,于雨地之中立的安稳,淮南军多为步兵,雨地湿滑且在河边,立足难稳。”不等曹操向他发问,郭嘉已经接着说道:“而且雨天行军,马蹄声会小上许多,再加上落雨的声响,即便是骑兵,也可悄无声息杀入敌军!”

听完郭嘉的一番分析,曹操点了点头,对郭嘉说道:“奉孝言之有理,既是如此,今晚我军便向淮南军发起决战!”

河岸边上的淮南军,已然搭建好了营帐。

纪灵与张勋此时正在帐中,商议着第二日的行军计划。

“眼见我军便要逼近许昌,曹军抵抗勇猛,恐怕攻破曹军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与纪灵面对面的坐着,张勋对纪灵说道:“将军是否需令人返回寿春,请陛下调拨粮草,以做长期围城之用?”

“嗯!”点了下头,纪灵的眉头紧紧蹙着,对张勋说道:“我军人数不多,虽说将士们多是能征善战之士,与曹军对阵,已是不占太多优势。若是强攻城池,恐怕……”

话说到这里,纪灵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把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对这次进攻许昌的结果,首次感到有些担忧。

淮南军进攻许昌,徐州这时却是一片宁静,刘辩给吕布提供的第三批战马也已顺利送达徐州。

徐州城的城墙上,看着正被兵士们驱赶着进城的战马,吕布扭头向身后的陈宫说道:“有了这些战马,某便可建起一支骑兵,即便曹操再来,某也是不惧!”

“温候!”吕布的话刚落音,陈宫就抱拳对他说道:“眼下淮南军正攻伐许昌,温候当趁机夺取小沛,将刘备从徐州赶出去,尔后稳固徐州,以备来日与曹操决战!”

“与曹操决战……”看着陈宫,吕布眉头蹙了起来,向陈宫问道:“莫非公台以为,袁术与曹操之战,淮南军必败?”

“正是!”放下抱起的双拳,陈宫对吕布说道:“淮南军一路挺进许昌,眼下已是快要兵临城下。可许昌城外,有着灞河阻隔,且有白鹿原一地一马平川,立于骑兵作战。淮南军缺少战马,即便少有骑兵,也多是配备南方矮马,与曹军骑兵不可同日而语。”

说着话,陈宫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眼睛微微眯了眯,对吕布说道:“今日便会落雨,若是某未有料错,曹军今晚必定对淮南军发起总攻。双方胜败,只在今朝!”

“公台的意思是……”陈宫的话才说完,吕布就瞪圆了眼睛向他问道:“莫非淮南军今日便会败于曹军之手?”

“不止是败!”摇了摇头,陈宫面带惋惜的对吕布说道:“恐怕淮南军今晚将会全军覆没!”

虽说有些刚愎自用,可吕布对陈宫却还是十分信任。

听得陈宫如此一说,吕布的眉头顿时紧紧的拧成了一团,沉吟了片刻,才向陈宫问道:“若是果真如此,那不日之后,曹军可是还要前来徐州?”

“温候放心!”向吕布微微一笑,陈宫捋着胡须,对他说道:“淮南军兵抵许昌,曹操又怎会不回兵讨伐?双方势均力敌,淮南军难以击破许昌,曹军也是难以攻破寿春。如此一来,温候便有时日休养生息,整顿兵马待到来日与曹军决战!”

话说到这里,陈宫又向曹操补充道:“只是眼下温候尚需先行将刘备从徐州驱逐出去,方可保得与曹军决战中,背后无人作梗!”

低头沉吟了片刻,吕布点了点头,向陈宫问道:“以公台之见,何时对刘备下手,方为妥当?”

“宜早不宜迟!”抱拳躬身向吕布行了一礼,陈宫对吕布说道:“一月之后,秦王将会再送来一批战马,我军连得三批,而刘备一只也未曾得到,心内应是已有些焦躁。温候只须下令,接马兵士在小沛附近与秦王麾下交接,尔后在小沛周遭逗留一两日便可!”

“便依公台之言!”心内也是晓得,假若刘备好在徐州一带,一旦与曹军开战,对丢失徐州耿耿于怀的刘备难说会不会倒戈相向,吕布并未反驳陈宫的提议,反倒是对陈宫说道:“此事便交由公台决断!”

洛阳城内的刘辩,在扩招兵马、整备兵刃的同时,也在考lǜ

着做一件这个时代根本没人做过的事情。

偏营已经全部裁汰,如今的秦军,只余下主力大军。

而秦军的主力,也不再是过去还在洛阳军编制中时那种除了骑兵、步兵之外划分很是不清晰的状态。

主站兵种的朴刀、陌刀以及强弩兵有了细致的划分,骑兵也分为轻骑与重骑两类。

秦军轻骑兵,是一支相对年轻的军队,他们并不像战马都披着坚硬铠甲的重骑兵一样承载着冲锋陷阵的任务,他们的任务只有两件,一是战前侦查,二则是侧后迂回。

除了这几种主站兵种,刘辩甚至还成立了专门的辎重营和砲兵营。

秦军的砲兵自然不会是后世那种使用热武器的砲兵,所谓的砲兵只是在攻城或与敌军展开大兵团对峙的情况下,在战场上快速建造炮塔并向敌军投掷巨大石块的兵种。

兵种的完善,提升了秦军的整体作战实力,只是暂且没有得到验证。

在偏营被裁汰之后,秦军三卫也正式从主力之中独立出去,成为由刘辩直接指挥,邓展、赵云、高顺仨人分别代管的军队。

至于王府卫士,更是连指挥权都在刘辩的手中掌握着,王柳、王榛与其说是王府卫士的将军,还不如说她们更像是刘辩的贴身卫兵。

为了巩固各地治安,刘辩甚至还让徐庶从主力中选拔一批体质相对较弱,虽是比过去的偏营将士要强上许多,可在秦军整体素质之中只能算是勉强达到主力身体标准的将士。

他将这些人全都编入了一支叫做乌甲营的新式军队。

这支军队承担的并不是与外敌厮杀的任务,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确保刘辩治下各城池的安宁。

一旦有敌军渗透或是内部叛乱,乌甲营所要做的,便是直接镇压,将混乱扼杀在萌芽状态。

这支队伍之所以叫做乌甲营,其实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他们的战袍与作战秦军不同。

秦军的衣甲沿袭了大汉的红色战袍,而乌甲营的战袍,则是墨黑色的。

兵种详细划分,刘辩心中在寻思着的,是在近期组织一次秦军阅兵,以向世人展示秦军的强dà



第684章 洛阳城大阅兵

洛阳王府门外,一身甲胄的刘辩手按剑柄,笔直的站在正门的位置,正扭头朝街道的一侧望着。

站在刘辩身后的,是身为军师的徐庶和庞统,俩人侧旁各站了许多秦军的将领。

洛阳城内的官员并没有与刘辩等人站在一处,官员们站着的地方,离他们稍远一些。

不过与刘辩等人相似的,是所有官员的脸也都扭向了一个地方,正满眼期待的看着那处接口。

街道的两侧站着许多新建的乌甲营兵士。

穿着乌黑战袍的乌甲营兵士,一个个手提朴刀,笔直的挺着身板,就犹如一尊尊雕像般,把路两侧黑压压一片等着看热闹的百姓挡在身后。

两侧的路边,很多城内的百姓也正伸着颈子,像官员们一样,正在等待着什么。

“开始吧。”觉着时辰已是差不多了,刘辩向身后的一名卫士吩咐了一句。

卫士得了命令,飞快的跑到一旁,双手举着两面小旗,用力的挥舞着。

随着小旗的挥舞,街道的尽头出现一片通红的颜色。

最先出现在街道上的,是头盔上戴着两根稍短红色羽毛的王府卫士,卫士十八人一纵排、十二人一横排,列着整齐的队伍,跨步朝着王府方向走了过来。

他们起先走的是秦军的齐步步伐,快到王府正门的时候,随着领队军官的一声高喝,所有人全都迈开了正步。

秦军将士,在步法上与两千年后的军队相差无几,尤其是他们脚上的皮靴,由于有着厚厚的鞋底,踏在青石路面上的时候,还会发出整齐划一的响声。

跟在王府卫士方阵后面的,自然是秦军中被当做特种作战兵团来训liàn

的龙骑卫。

龙骑卫的人数,在秦军序列中是最少的,却从来不会有任何人忽略这支队伍。

当初追随刘辩一同蛰伏到匈奴军营中救出蔡琰的,就是从这支队伍中精挑细选出的兵士。

他们最初成军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执行特种作战任务,最初成立龙骑卫,刘辩是考lǜ

着要有一支精锐的突击兵团,可没想到,龙骑卫将士们的剑术造诣很快就远远的超出了他的想象,对特战方法的把握,也让刘辩最终决定把他们培养成为秦军中一股强dà

的特战力量。

整个洛阳军作战序列中,龙骑卫的衣甲是最为突出,也最鲜亮的。

尤其是他们头盔上的金色羽毛,随着方阵的行进,一颤一颤,越发使得他们看起来给人一种威武雄壮的感觉。

王府卫士的队列从刘辩身前走过时,随着卫士们一声整齐的呐喊,所有卫士全都同时做出了拔剑、下挥的动作。

长剑剑尖斜斜的指向地面,一个个卫士都扭头望向了刘辩。

手按剑柄,看着卫士们,刘辩抬起一只手臂,向卫士们示意问好。

最前面的四支方阵,是包括王府卫士和三卫在内的四支特殊兵种。

当洛阳军主力以兵种划分,分为几个方阵走过来时,街道上围观的百姓们沸腾了。

自从刘辩征讨匈奴以来,王府卫士倒是会经常随着他出入洛阳城,可三卫将士们,却是整日留于军营内加强训liàn

,随时准bèi

着迎接早晚要来的战争。

在乌甲营成建制之前,洛阳军主力的将士们承担着在城内巡视的职责,直到近日乌甲营成立,洛阳军主力的将士们,才卸下了在城内巡逻的任务。

路两侧的百姓们欢呼着,高声呼喊着“秦军万岁,秦王万岁”的口号。

听到这个口号,刘辩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太舒服。

这个口号有着极强的崇拜性质,不过他会禁止平民行跪拜礼,却不会禁止平民喊出这样的口号。

他需yào

的就是平民对军队、对他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心理,只有这样,他治下的疆域才更容易管制。

不过刘辩并不会为了便于管制平民,而禁绝民间与外地的经济往来,他所执行的政策,对于整个天下来说,是目前最为行之有效,也最能带动地方经济发展的。

就眼下来说,只有秦王治下对其他地区造成思想上的冲击,其他地区的管理方法,还对他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胁。

方阵一个个的走过,百姓们的情绪已经被调动到了最高,许多人呐喊着,狂呼着,尤其是那些曾经在偏营当过兵,如今已经做了军户的人们,更是激动的面颊通红,呼喊的最为卖力。

最后一个步兵方阵,是刘辩新近才下令成立的乌甲营。

乌甲营的兵士与过去偏营还不是一个概念,他们虽然在整个秦军作战序列中是最弱的,可他们毕竟是从主力中挑选出的将士,整体战斗力却是要高于偏营许多。

这支新兴的队伍,并非只有洛阳一地拥有,凡是刘辩治下的各处城池,都有着这样一支穿着墨色战袍的军队。

他们承担着的任务,是守卫城门,巡查城内治安,除非有大军犯境,各地城内的维稳都是由他们来负责。

当乌甲营方阵从王府门外走过时,立于刘辩身后的徐庶小声对他说道:“殿下兴建乌甲营,并且裁汰偏营,着实使军粮耗费少了许多。且城内管制,要比以往更为有效。”

“大秦以往乃是施行军管!”扭头朝徐庶微微一笑,刘辩对他说道:“本王治下所有地区,都是由军队来承担管理平民的职责。军队直接管理,必定会造成许多时候对平民之间的矛盾错误判断,造成管制过严。乌甲营虽说也是军队,可他们倒更像是一支警察大军。他们将来与平民接触的更多,对各地城池和村庄的监管也会更精细一些?”

“警察?”听了刘辩的这番话,不仅是徐庶,就连一旁的庞统也是愣了一下,看着刘辩,俩人脸上都是现出了一片茫然。

“嗯!”晓得这个名词对徐庶和庞统来说还是太新,他们没有也不可能听过,刘辩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警戒、观察是为警察,他们要做的,就是承担城防警戒以及百姓之间有了矛盾进行调和。”

刘辩的这番解释,虽然还不是十分清晰,可徐庶庞统却也大致听的明白了。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街道尽头传了过来。

循着马蹄声朝街道尽头望去,众人看到的是一支王府卫士组成的骑兵。

这队骑兵纵队十二,横队八人,列着队伍催促战马小跑着从王府门前走过时,所有的兵士也都扭头向刘辩行着注目礼。

除了主力的重步兵之外,秦军序列中,几乎每个编制里都有着骑兵。

卫士和三卫的骑兵走过,才是主力的骑兵。

秦军的战马,清一色都是北方的高大马种,一些驽钝的战马都已被挑选出来,送往徐州,给吕布军充当战马去了。

仅仅只从吕布接收战马的欣喜模样,便可想象出,秦军淘汰的战马都能让吕布如此喜悦,大秦军队的战马会是精良到何种程度!

骑兵方阵一个个的走过,站在路两侧的百姓们这时突然发出了一阵轰然大笑,很多人指着街道尽头出现的一支队伍,一边笑着,一边在商谈着什么。

看热闹的百姓发出笑声,站位离刘辩不远的典韦却是一脸的郁闷。因为百姓们指着的,正是已经交由他来统御的象兵。

小象的成长很慢,虽说已是过去许多时日,它们却根本不见怎么长,不过经过训liàn

,此时的小象却也能让人骑在背上。

一头头如同小肉山一般的小象,缓慢的踩着步子,排着虽然整齐却让人看了之后忍俊不禁的队伍,朝着王府方向走来。

骑在象背上的,都是一些年轻的兵士。

这些兵士身上的衣甲,与普通秦军兵士并没有多少区别,只是在他们军服的右手手臂处,用丝线绣着一只小象的头像。

其实如果仔细观看秦军兵士,他们所有人军服的右臂上都有着不同的标志。

这种标志是将他们的兵种区别开来,譬如朴刀兵,手臂上的标志就是一柄朴刀和一面盾牌叠放在一处。而陌刀兵的标志,这是两柄交叉的大刀。

至于骑兵,自然是绣着一只战马的头像。

百姓们大笑着,象背上的年轻士兵们,并没有显露出半点不适。

与小象一同生活了许多日子,这些士兵早就爱上了他们胯下娇憨可爱的小象。

当刘辩下令要阅兵,让他们也组织一个方阵前去参阅的时候,象兵们甚至还兴奋了好久。

与典韦的满脸郁闷不同,当刘辩看着这支象兵的方阵时,他的脸上是一片凝重。

不了解大象这种生物的人们,或许看着未成年的它们觉着将它们训liàn

成坐骑很可笑。

可刘辩却是晓得,这支如今看起来还很萌的队伍,在十年之后,将会成为驰骋中原沙场的一支强悍力量!

届时他们的强悍,将会让所有曾经认为他们可笑的人们为之侧目!

当象兵方阵从面前走过时,刘辩抬起一只手臂,朝象兵们挥舞着,表示致意,而所有的象兵也都将脸转向了他,向他行着注目礼。

第685章 好好享受无仗可打的日子

灞河岸边,一支纯粹由骑兵组成的大军正列阵凝望着河岸对面。

河岸的对面一片空旷,根本没有半个人的影子。

大雨就好像是专门为曹军而下一样,只是下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就已止住。

经过一夜混战,完全没有防备的淮南军折损大半,等到他们返回河岸南面,狼狈不堪的纪灵与张勋只带着五千人不到,一路逃往淮南。

淮南军北征,在经过了许多日子之后,终于以曹军的胜利而告一段落。

望着河岸对面,曹操向驻马立于身旁的郭嘉问道:“奉孝,淮南军折损大半,某若是下令大军征讨淮南,可有胜算?”

“五万兵马,对袁术来说着实是个不小的损失!”同样望着河岸对面,郭嘉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对曹操说道:“只是明公若挥军挺进淮南,恐怕胜算并不是很大。”

“为何?”郭嘉说出胜算不大,曹操皱起眉头,向他追问了一句。

“淮南军新败,待到纪灵、张勋返回寿春,袁术定然已是晓得明公会挥军讨伐,恐怕我军到达之时,彼已部署完毕。”扭头望着曹操,郭嘉对他说道:“虽说我军挺近淮南,淮南军一旦步步为营,我军难以将之击破,可明公讨伐淮南,此举却是要做!”

“既是晓得不胜,因何还要出兵淮南?”对郭嘉的说法,曹操有些不解,回头与郭嘉对视着,向他说道:“出兵淮南,难以击破袁术,某倒不如重整兵马,向徐州挺进。”

“陶谦已死!”抱拳向曹操微微躬身,郭嘉对曹操说道:“明公已然两度出兵徐州,均是无功而返。再度出征,恐怕将士们士气也是难以调动。且吕布、刘备均无不利明公之举。起先明公可以诛杀陶谦为名出兵,尔后又以镇压青州军的名义挥兵东进。这第三次若是出兵,却是出师不名,难以服众!不若且出兵淮南,与淮南军接战。待到徐州有变,再向徐州进发,一举击破刘备、吕布!”

“如此说来,出兵淮南,只是佯攻?”眉头依然是微微蹙着,看着郭嘉的时候,曹操脸上是一片茫然,过了好一会,他的眸子才陡然一亮,抬手朝额头上一拍,对郭嘉说道:“奉孝之言,某方今才想通透!”

说完这句话,曹操扭头向身后吩咐了一句:“着令大军,即日整备,十日后向淮南进军!”

一名亲兵应了一声,兜转战马,传达曹操命令去了。

休战的日子,在乱世中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过的很快。

转眼间,距离刘辩阅兵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曹军南下,与淮南军虽说未有展开决战,却也有着数次小规模的交锋。

而徐州一带,当秦军给吕布送去的第四批战马到达徐州境内之时,负责接管战马的徐州兵士,竟是驱赶着战马,从小沛地区经过。

让吕布和陈宫始料未及的,是战马经过小沛,刘备麾下的人马并没有于半道劫持,战马竟是顺利的被送进了徐州城内。

徐州城内官府。

吕布跪坐于书房之内,在他对面坐着的,正是献计要他攻破刘备的陈宫。

“公台,战马自小沛经过,而刘备却是丝毫不取,某如何可寻到由头向他用兵?”看着与他相向而坐的陈宫,吕布紧蹙着眉头,向陈宫问了一句。

“想来是时日不对。”陈宫略微沉吟了一下,才对吕布说道:“下月止有一批战马自洛阳送来,届时温候将刘备请入徐州赴宴,战马过小沛之时,想那关羽是拦阻不得张飞,只要张飞劫掠了战马,温候自有借口向刘备用兵!”

“据说那张飞书画一绝,就连秦王也是赞不绝口,如此之人怎会莽撞?”陈宫把战马被劫掠的希望放在了张飞的身上,吕布眉头微微拧着,有些不太放心的说道:“公台却因何断定那张飞定然会劫掠我军战马?”

“寻常来说,书画精绝者,性情定是沉稳。”朝吕布微微一笑,陈宫对他说道:“只是温候不知,却有一种人,性情不稳,可书画琴棋多有造诣。此类人乃是天赋之才,不可以寻常人视之。”

“某观那张飞,向日与温候相见,眉宇间总有不忿之色。”吕布还在拧眉思索着的陈宫的话,陈宫便接着对他说道:“温候武勇天下无双,纵使两三个张飞,也断然不是温候对手。可此人却是对温候有不服之色,可见此人性情漂浮且易暴躁。”

“性情暴躁绝非无脑。”陈宫的话刚说到这里,吕布就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那张飞恐怕也是晓得,一旦劫掠某的战马,某便会借机向刘备用兵。如此轻易便可看出之事,张飞若是也看不出,那便是无脑了!”

“张飞断然不是无脑之人!”看着吕布,陈宫脸上带着笑容,对吕布小声说道:“可若是他晓得刘备为温候戕害,该当如何?”

当陈宫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吕布顿时愣了一下,看着他眨巴了两下眼睛,随后坐直了身子,向陈宫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公台有话,只管明言,某洗耳恭听便是!”

“刘备前来徐州赴宴,温候可着人暗中告知他的卫士,就说刘备已然伏诛。”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陈宫对吕布说道:“赴宴之处乃是温候地界,刘备卫士断然不敢前来探了清楚。待到他们逃出城去,必定告知关羽、张飞,刘备伏诛之事!”

“那关羽话语不多,想来是心有城府。”见吕布没有开腔,只管坐在那里点头,陈宫又接着说道:“可张飞性格暴躁,又晓得我军战马正从小沛经过,必定领军劫掠战马。若是他再杀上几个我军兵士……”

“刘备该如何处置?”陈宫把话说了一半,就收住了话头,吕布拧起眉头向他问道:“莫非届时真个将他杀了?”

“断然不可!”吕布的话刚问出口,陈宫就连忙说道:“小沛城池低矮,温候可在军马到达小沛之前,可先着千余名兵士,换上百姓衣衫混入城中,待到温候大军抵达城下,城内兵士一举作乱,将城门打开,我军将士便可不受那攀城之苦,一日内夺下小沛!”

“好!”听完陈宫的计谋,吕布猛然朝大腿上拍了一巴掌,对陈宫说道:“公台果真某之良相,假若有朝一日,某可裂土封侯,公台定为某帐前军师!”

“多谢温候!”抱拳躬身,向吕布行了一礼,陈宫谢了吕布一句,俩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便都仰起头,发出一阵得yì

的笑声。

纪灵、张勋首战兵败,淮南军虽说并未伤及根本,却也是无力再度出征。

曹军挺进淮南,淮南军无法组织起像样的决战,只能各地坐守,彼此策应,与曹军周旋。

袁术在拖延战争的进度,企图在战争中恢复元气。

大军已经挺进淮南的曹军,同样也拖延着进度。

曹军每每进攻之处,只是淮南军在野外的军营,或者是与少股各地城外淮南军小规模接战,根本不对淮南军发起大兵团的攻城。

抱着不同目的的双方,都在延缓着战争车轮的碾动,任谁从侧旁观望这场战争,都会认为它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淮南军拖延住了曹操,吕布忙于暗中设计,要夺取小沛;袁术则在大肆招兵买马,企图不日之后与曹操在淮南展开决战。

远在洛阳的刘辩,也是每日盘算着日期,期待着时间过的再快一些,待到秋收,秦军便可筹备粮草,南下淮南。

乌甲营的出现,减轻了洛阳军主力承担的职责,主力大军整日里也是如同三卫将士一样忙于训liàn



身穿甲胄,手按剑柄,在一众将军的陪同下,刘辩走在主力大军的军营内,观看着正在操练的兵士们。

“新兵如何了?”看着校场上忙于操练的兵士,刘辩向跟在身旁的将军们问了一句。

将军们先是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张辽便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新兵个个士气高昂,只是眼下无有战事,将士们着实憋闷的紧……”

“这可不行!”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将军们,刘辩对他们说道:“你等可晓得我等因何要上沙场与敌厮杀?”

被刘辩问了这么一句,所有将军们全都面面相觑,竟是无人晓得该如何回应刘辩。

过了片刻,太史慈才抱拳向刘辩一拱,对他说道:“我等上战场厮杀,乃是为了匡复汉室大业,剿平天下叛逆!”

“子义说的好!”点了点头,刘辩嘴角带着一抹笑容,又问了句:“那为何要剿平天下叛逆?”

这个问题问的很是无脑,却是把将军们给问住了,所有在场的将军全都是一脸愕然的看着刘辩,等待着他把话给说下去。

“剿平叛逆便是为了天下再无叛逆!行军打仗,也是为了将来无仗可打!”朝将军们微微一笑,刘辩对他们说道:“让将士们好好受用些无仗可打的日子,眼下适逢乱世,将来他们想不打仗恐怕也是难有闲暇。”

第686章 你们快跑吧

乱世之中,相对宁静的日子终究会过去。

一个多月后,徐州城外,十多匹快马正飞快的朝着城门疾驰。

领着这十多名卫士的,正是坐镇小沛的刘备。

吕布请他前来徐州赴宴,特意说明莫要引领关羽、张飞,而且将对二人的不快直接在书信中写明。

接到书信,关羽、张飞本是劝说刘备莫要前来赴宴,可刘备却觉着,吕布眼下并没有害他的口实,再三思忖之下,决定由关张二人坐镇小沛,他则引领十多名卫士前往徐州。

早已得到吕布吩咐,守卫城门的徐州兵见来的是刘备,并没有加以阻拦,便让刘备进了城。

进城之后,引领着十多名卫士径直奔向徐州官府。

刚到官府正门,刘备还没来及从马背上跳下来,吕布就迎了出来,满面笑容的抱拳对他说道:“玄德远来,某府中事务繁多,未有远迎,还望见谅!”

“温候!”抱拳躬身,给吕布行了一礼,刘备向吕布问道:“得温候邀请,某不敢不来。只是不晓得,温候因何这般急着将某唤来徐州?”

“只为曹操之事!”听得刘备发问,吕布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玄德请随某入内说话。”

“请!”同样也向吕布做了个请的手势,刘备跟着吕布进入了官府。

跟在刘备身后的十多名卫士,刚进入官府,就被人给拦住,让他们在前院等候。

和吕布一同进了官府,越走刘备越觉着有些不对。

他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见跟在身后的都是吕布的卫士,心内有些忐忑的向吕布问道:“温候这是要去何处?”

“虽说商议的是曹操一时,可某与玄德乃是兄弟,怎可在前厅相叙?”与刘备并肩走着的吕布侧脸朝他一笑,对他说道:“某于后园之中摆了家宴,今日你我兄弟便边吃边谈,如何?”

吕布如此说了,刘备也不好再多问,只得跟着他向后园走去。

当到后园门口,刘备就看到陈宫正站在园门处等着他们。

见吕布和刘备来了,陈宫赶忙抱拳躬身向二人行了一礼,对刘备说道:“使君,某今日本是在前院备办了酒宴,可温候却说,使君与他乃是兄弟,非要在后园花亭中备办家宴,还望使君莫怪!”

“温候未有将备当做外人,备万分感念!”很是谦恭的抱拳躬身给陈宫行了一礼,刘备对陈宫说道:“公台亲自备办酒宴,备已是惶恐,如何还敢有半句怨言!”

“使君请!”侧身站到一旁,给吕布和刘备让出道路,陈宫向刘备做了个请的手势。

进入后园,走了没多远便到了摆设家宴的花亭。

花亭不大,亭子里已经摆放了三张矮桌,矮桌上只有几只盛酒的小木桶,尚未端上饭食。

在亭子的四角,分别站立着一名面容姣好的侍女。

侍女都是双手交叠于身前,待到吕布和刘备、陈宫上了花亭,她们微微欠起身,向仨人行了一礼。

并没有理会那四名侍女,到了花亭上,吕布再次对刘备说道:“玄德请!”

与吕布和陈宫又谦让了一下,待到吕布坐了,刘备才在其中一张矮桌上坐下。

“眼下曹军正在淮南同袁术作战,玄德以为此事该当如何看待?”刚刚落座,吕布才吩咐下去,让侍女开始上菜,便向刘备问了一句。

“曹军撤走,固是好事,温候因何如此发问?”吕布话音刚落,刘备就做出一副茫然的表情,向他反问了一句。

“使君莫非不觉着,曹军与淮南军作战,恐怕真实意图乃是徐州?”这一次没等吕布说话,一旁的陈宫便向刘备问了一句。

“备愚钝!”陈宫这句话出口,刘备连忙抱拳朝吕布和陈宫拱了下手,对二人说道:“淮南军虽说眼下处处防御,却也并非弱到无力抵抗,备着实未看出曹军还有闲暇向徐州进军!”

看出刘备明显是在装傻,吕布也没戳破他,只是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公台与某商议,觉着正是淮南军强悍,曹操一时难以击破,才会自淮南绕道,前往徐州。”

“哦?”刘备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愕然的看着吕布,接口说道:“可出师终要有名,淮南军进逼许昌,曹操伐之乃是天经地义,温候坐镇徐州,并无大过,与那曹操也是无有过节,曹操因何要向徐州动兵?”

“夺取徐州,方可南下淮南!”看着刘备,陈宫接过了话头,对刘备说道:“不瞒使君,假若曹军进入徐州,徐州一地唯有温候与使君军力强dà

,勉强可与之一战。而使君的军力,要比温候又弱上一些,曹军恐怕……”

原本还在装作愚钝的刘备,听了陈宫的话之后愣了一下,连忙站起身,跨步走到吕布的矮桌前,抱拳跪在地上,尚未说话眼泪已是下来了。

看到刘备如此,吕布赶忙站起,双手托扶着他的手臂,向他问道:“玄德何故如此?”

“曹军势大,备定非敌手!”脸颊上挂着泪痕,刘备抱拳仰脸望着吕布,对他说道:“假若曹军真个前来攻打,还望温候念在你我兄弟情谊,领军救援才是!”

“好说,好说!”刘备提出若果曹军前来攻打,请吕布领军救援,吕布笑着将他扶起,对他说道:“某定不会眼看着玄德遭曹军围困,一旦曹军围攻小沛,某定当领军前去救援。”

三个人在花亭上说着话,几名侍女已经将菜肴端了上来。

菜肴呈了上来,仨人推杯置盏,一边吃着菜肴饮着美酒,一边商议着曹军若是到了徐州,该当如何相互照应,如何排兵布阵,倒也颇有那么点与曹军决战的意思。

可就在仨人商谈着将来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对付曹军之时,一名随着他们一同进入后园的卫士,悄悄的溜走,往前院去了。

前院中,十多个跟随刘备一同来到徐州的兵士正在焦急的等待着。

当初吕布占了徐州,刘备麾下的将士对吕布早就没了信任,如今刘备跟随吕布进入后园,也由不得这十多个兵士不会担心。

就在他们等的焦急时,从后院出来的吕布随身卫士快步走到他们近前,朝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留意他,才一把拉住带领这十多名兵士的刘备军军官,到了一旁小声对那军官说道:“你等若是不想丢了性命,尽快离开徐州!”

“怎了?”陡然听到这句话,那军官愣了一下,连忙向说话的卫士问道:“阁下为何突然说出这等话来?”

“不瞒阁下,某对刘使君仰慕已久,可使君在后园,已然被擒!”又朝左右看了看,那卫士好似很紧张的对跟随刘备来到此处的军官说道:“你等尽速返回小沛,引领人马前来,或许使君有救!若是晚了,恐怕连你等性命也是要搭将进去!”

卫士的话,让军官心头陡然一惊,连忙就要伸手去拔腰间长剑。

他的手刚按到剑柄上,卫士赶紧一把将他的手攥住,朝他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对他说道:“阁下以为论武勇,与温候相比如何?”

被卫士这么一问,军官混沌的脑袋才立kè

清醒了些许,朝那卫士抱拳一躬小声说道:“阁下恩义,某今日记下了!”

说着话,他转过身,朝身后站着的十多名兵士一招手,对那些兵士说道:“尽速随某离开徐州!”

十多个兵士听到军官下达了这个命令,一时都还没闹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个面面相觑,想到刘备还在后园,不晓得究竟是留下还是离开的好。

“走!”军官根本不给兵士们思考的时间,向他们低吼了一声,跨步朝官府正门走去。

守在门口的吕布军兵士,见跟随刘备来到此处的兵士们要出门,虽是心内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问,目送着他们出了官府,跨上战马朝城门外奔去。

就在那十多个兵士刚上了战马,已经沿着街道冲出一截的时候,官府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拦住他们,莫要让他们走了!”

听到这声喊,军官更是确定了刘备已然被擒,哪里还会有半点耽搁,赶忙催着战马朝城门方向奔去。

到了城门口,守卫城门的徐州军见他们从街市内疾驰而来,一路上将百姓惊的四处奔逃,一名军官连忙挡住城门,想要将他们拦住。

就在那徐州军军官要抬手喝止这十多名刘备军的时候,当先的刘备军军官一把抽出长剑,朝挡着城门的徐州军军官劈了过去。

那徐州军军官根本没想到对方竟会拔剑,猝不及防之下,被劈了个正着,一头摔倒在地上,地面上顿时洇出了一片血渍。

“快!快禀报温候!”军官被劈翻在地,几名守卫城门的徐州兵赶忙跑了上去,其中一人一边检视着军官的伤处,一边向其他兵士高声喊了一嗓子。

直到他喊了一声,其他兵士才回过神来,站在最外围年纪最小的一个小兵连忙扭头沿着街道朝官府跑去。

第687章 定要为大哥报仇

花亭下,一名卫士抱拳躬身,神色间带着几分慌乱的看着吕布。

与吕布迎面坐着的刘备,脸色一片苍白,额头上早已是渗满了汗珠。

卫士已然向吕布呈禀,跟他一同来到徐州的十多名兵士策马冲出城去,临出城还劈杀了一名守卫城门的徐州军军官。

“哼!”冷哼一声,吕布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眉头紧紧的拧着,向对面坐着的刘备问道:“某与玄德正自商议如何对付曹操,却未想到,玄德麾下兵士竟是会杀害某军中军士。”

目光如刀的盯着刘备,吕布突然抬高了嗓门,向刘备喝问了一句:“这究竟是何道理?”

吕布这一喝问,让刘备浑身不由的打了个激灵,连忙抱拳躬身应道:“温候息怒,备也是不晓得这些兵士究竟因何如此。”

“因何如此,某定会查个清楚。”冷着脸,吕布站了起来,将袍袖一甩,冷声对刘备说道:“事情未有查明,还请玄德在徐州多住上几日。”

“温候……”吕布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刘备连忙站了起来,想要唤住他,可吕布哪里还会理他,早已是迈着大步向后园深处去了。

“玄德公,这是何意?”吕布离去之后,陈宫也站了起来,一脸困惑的向刘备问道:“公麾下兵士,因何杀害温候麾下兵勇?公若是不查明所以,以温候的脾性……”

话说到最后,陈宫没再接着说下去,只是双手抱拳朝刘备躬身一礼,随后长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吕布和陈宫相继离去,花亭内只余下刘备一人。

早一步离开的吕布已然走远,望着陈宫的背影,刘备心内是一阵懊恼。

他懊恼的并不是带着那几个兵士来到徐州,而是懊恼没有听从关羽和张飞的阻拦,非要前来赴宴。

跟随他来到徐州的兵士,都是追随他日久的老兵。

对那十多个兵士,刘备还可说是非常了解。

若不是出了甚么特别大的变故,那十多个兵士绝对不会弃他不顾杀出城去。

这件事恐怕背后是有着什么端倪!

虽说刘备心内怀疑是吕布和陈宫从中做故,可眼下他是在徐州,人在吕布的地界,即便真的抓到了吕布的把柄,他又有什么办法?

下了花亭,刘备正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几名等在花亭下的吕布卫士便将他拦住,领先的军官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使君,请随我等前来歇息!”

看了那几个挡住他去路的卫士一眼,刘备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罢了,罢了,帐前兵士无状,冲撞了温候,某代他们受过便是!”

几名卫士并没有为难刘备,而是很恭谨的簇拥着他,出了官府后园,向前院的一排厢房去了。

再说杀出城去的十多名刘辩亲兵,一路策马疾驰,连着奔了十多里。

带领这十多名亲兵的军官回过头朝后看了一眼,见没有徐州兵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百夫长,这是怎了?”那军官刚长长的吁了口气,一名比他职位低一些的军官就满脸疑惑的向他问道:“我等离开徐州,主公怎办?”

“主公已被吕布戕害!”紧紧的拧着眉头,领头的军官对跟在身后的刘备亲兵们说道:“徐州乃是吕布地界,我等即便冲入进去,也已是救不得主公。为今之计,只有返回小沛,告知二位将军此事,请二位将军决断!”

得知刘备被吕布害了,跟着这军官冲出徐州城的刘备亲兵们,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愕然,都还不太敢相信突然听到的变故。

可说话的军官语气又十分坚决,容不得这十多名亲兵不信。

众人只得应了一声,跟着军官快马加鞭,朝小沛方向去了。

半日之后,小沛城内。

得知刘备已经被吕布害了的消息,关羽是沉默半晌未有吭声,而张飞却是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案上,怒道:“三姓家奴,胆敢伤我哥哥性命。某定当引领兵马,将那徐州踏平,为兄长报仇!”

“三弟!”张飞抬脚正要出门,始终没有说话的关羽连忙喊住了他,对他说道:“此事尚有蹊跷,三弟不可莽撞!”

“二哥!”关羽如此一说,张飞顿时不乐意了,对他说道:“传回消息的,乃是大哥随行亲兵,此事断然不假!”

“纵是不假,我二人又能如何?”张飞的话音才落,关羽就拧着眉头对他说道:“徐州兵精马壮,兵马远多于我二人,且城池高坚,三弟莫非是要率军攻打徐州?纵然领军前去,恐怕吕布根本无须守城,只须率军一场冲杀,我军便会即刻溃败!”

“哼!”瞪着关羽,张飞冷哼了一声,一甩袍袖扭头朝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他便对关羽说道:“二哥惧怕那吕布,某却不惧怕。二哥只管领军守在城内,某自去便是!”

说着话,张飞已经迈出了房间。

见张飞走了出去,关羽连忙站起追了几步,可等他追到门外的时候,哪里还能看的见张飞的身影。

得知刘备为吕布所害,张飞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攻破徐州为刘备报仇。

虽说刘备平日里为人着实不怎么样,可对张飞和关羽,却还算得上是推心置腹,让俩人也觉着他一直真把俩人当做兄弟。

大哥有难,张飞自是不会袖手旁观。

可走到小沛官府门口,张飞又停下了脚步。

关羽的一番话,也是让他心底犯了疑惑。

吕布勇武,张飞自是不惧,他觉着真个要打起来,那吕布纵然能赢得他,也定是赢的十分艰难。

让张飞有些迟疑的,是关羽说的并没有错,小沛兵马与徐州兵马的数量,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就凭着他麾下这点兵士,莫说强攻徐州城,就算是和吕布军在旷野上迎面厮杀一场,恐怕也是不够吕布军杀。

站在官府门口,张飞正在迟疑,一名他的亲兵军官凑了上来,小声问了一句:“将军怎了?”

扭头看了那军官一眼,张飞也着实是无人商议事体,于是便有点急病乱投医的向那军官说道:“大哥为吕布戕害,某欲领军前去徐州讨伐,可无奈麾下兵少……”

“眼下徐州正有一批军马从小沛境内经过……”张飞的话音才落,那军官就神色带着些许忐忑的对他说道:“将军何不劫了这批军马,吕布闻之将军夺得军马,定然领军前来讨伐将军,届时将军于半道伏击,岂非事半功倍!”

被那军官说的一愣,随后张飞一巴掌重重的拍在那军官的肩膀上,笑着对他说道:“你果真有军师之才,让你做个下等军官,着实是委屈了你。待到某击破吕布,定当擢拔于你!”

“多谢将军!”得了张飞这句允诺,军官赶忙抱拳躬身,向张飞谢了一句。

“来人!”张飞扭头朝身后跟着的另一名兵士喊道:“传令下去,点齐人马,与某一同前去劫夺吕布军马!”

洛阳城内秦军主力的校场上。

数万名新征入伍的新兵,正在一名裨将的带领下练习着战斗的技能。

远远看着新兵操练,刘辩不断的点着头。

这批新兵有九成都是来自京兆尹和左冯翊的灾民,刚到军营的时候,他们中的很多人看起来还很瘦弱。

经过许多日子的调养,他们的体魄早已恢复了强健。

而且这些新兵有一个共通的特点,那就是他们挨过饿,晓得战争一旦蔓延到大秦境内,百姓又要面临断粮的困苦,而他们或许也会失去这种每日都能吃饱肚子的生活。

由于有着这种再不愿让战争蔓延到他们家乡的心态,新兵们操练是异常的卖力。

“文远以为怎样?”看着校场上挥舞着兵刃汗如雨下的新兵,刘辩向站在身后、陪同他一起观看新兵操练的张辽问了一句。

“士气颇高!”与刘辩一同望着新兵,张辽对他说道:“只是战技尚不娴熟,若是此时拉上战场,或许也可与强敌一战!”

“本王要的不是或许!”朝张辽微微一笑,刘辩随后便将视线转到了新兵的身上,对张辽说道:“本王要的是他们能够拥有与任何强敌一战的能力。”

“讨伐董卓、剿灭公孙瓒、击破匈奴!”不等张辽说话,刘辩就接着说道:“我洛阳大军曾经在战场上书写过一篇篇足以名扬千古的神话,靠的是什么?靠的是信念!同时也靠着将士们高超的战斗技能!将士们的性命宝贵,一旦战死,便不可能再返回家乡!他们追随本王征战沙场,本王无力保证他们每个人都能活着回家,却是要确保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能够活着回到家中,与他们的父母妻儿团聚!”

“末将等定当全力训liàn

新兵!”听了刘辩的这番话,张辽连忙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大秦主力,定然不负殿下所望,保有洛阳军强悍战力,追随殿下征战天下!”

望着正在操练的新兵,听着张辽的表态,刘辩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第688章 权力与家庭

软禁了刘备,利用刘备随行亲兵向关羽、张飞散播了假消息,吕布离开花亭后,径直返回了貂蝉的住处。

貂蝉已是为他备办了一桌酒食,得知吕布来了,连忙起身迎到门外。

“温候!”立于门口向吕布福了一福,貂蝉轻声招呼了吕布一句。

嘴角带着微笑,走到貂蝉身旁,吕布伸手搂住了貂蝉的肩膀,一边与她一同进入屋内,一边向她问道:“可是在等候于某?”

“正是!”进了屋内,貂蝉快步走到矮桌旁,在矮侧旁坐下,亲手为吕布斟了一盏酒,对吕布说道:“将军劳顿,貂蝉敬将军水酒一盏!”

跨步走到矮桌边,从貂蝉手中接过酒盏,吕布一仰脖子,把酒给喝了个干净。

“将军请坐!”待到吕布将酒喝尽,貂蝉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轻柔的招呼了他一声。

在矮桌后坐了下去,吕布满面笑容的凝望着貂蝉,好半晌没有言语。

被吕布如此望着,貂蝉也觉着有些羞涩,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向吕布轻声问道:“将军因何如此看着妾身?”

“真美!”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吕布目光中带着痴迷的对貂蝉说道:“某这一生,虽是戎马天下,最为值得称道的成就,却是得到了你。”

吕布如此一说,貂蝉的脸上更是浮起了一片红云。

貂蝉的容貌已是极美,脸颊上再浮起一片红云,更是使得她美艳中又多添了几分别样的妖娆。

看着貂蝉,吕布一时竟是看得痴了。

就在吕布凝视着貂蝉,沉浸在她美艳中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亲兵的声音:“启禀温候,那刘备吵嚷着要返回小沛,说是亲兵冲出城门一事,待到他返回小沛定会给温候一个交代。”

“晓得了!”听到亲兵的说话声,吕布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嘴角却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温候已然软禁了刘备?”坐在吕布侧旁,貂蝉又斟了一樽酒,双手捧着递到吕布手中,向吕布轻声问了一句。

“是啊!”接过貂蝉递来的酒,吕布一口将盏中的酒饮完,才对貂蝉说道:“待某将刘备驱出徐州,这徐州便是某的了!一旦坐拥徐州,某便是个裂疆豪雄,封王封侯也是早晚的事情!”

接过吕布手中的酒盏,貂蝉一边为他斟着酒,一边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容对他说道:“温候早已封侯,如何忘记了?”

“温候?”貂蝉提醒之后,吕布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仰起脖子哈哈一笑,对貂蝉说道:“王侯乃是要裂土封疆,那淮南袁术如今胆敢称帝,待某稳固徐州便去讨伐于他,将淮南并入徐州,将来你也是个王妃!”

“嗯!”貂蝉始终嘴角带着笑意,轻轻的应了一声。

身为女人,她很懂得自身的地位。

她并不会去太多的考lǜ

男人征战天下,她考lǜ

的只是如何逢迎男人,从而在这世间谋取一席容身之地。

“温候不去见那刘备?”待到吕布饮下第三盏酒,貂蝉帮着他夹了一块熟肉放在面前的小碗中,轻声问了他一句。

“有甚好见?”吃着肉食,吕布撇了撇嘴,对貂蝉说道:“且让他叫去,待到事情办妥,再将他放走,届时他也是无话可说。”

貂蝉没有应声,只是在一旁帮着吕布夹菜。

对刘备,貂蝉并没有半点好感,自是不会想法替他说情。

当日在洛阳王府,刘备见洛阳军已然控zhì

了势态,便领着人手与吕布麾下兵马厮杀。

仅凭着这一点,貂蝉就有充分的理由,希望刘备被吕布杀死。

远在洛阳的秦王府后院。

刘辩与管青并肩站在小湖边。

管青的小腹已是隆起很高,眼见离临盆不远。

“殿下可有为孩儿取妥姓名?”刘辩望着湖面,管青扭头望着他,向他轻声问了一句。

“若是男孩,便唤做刘世。”刘辩想也没想,就对管青说道:“盛世霸业,本王若是有了四个孩儿,便要将这四个字全部用上!”

“盛世霸业……”管青低下头,轻轻抚摸着圆溜溜的小腹,俏脸浮起一片红晕,轻声说道:“青儿很是担心,若腹中孩儿并非男孩……”

“并非男孩又有甚么?”伸手搂住管青,刘辩笑着对她说道:“若是女孩儿更好,女儿跟父亲最为贴心。将来成人之后,也是不用参与权利争斗,也是要让本王少了许多烦扰。”

“殿下……”看着刘辩,管青的嘴唇动了动,好似有话要说,可话到嘴边,却又什么也没说出口。

“青儿可是要问本王,因何晓得孩儿们将来要争夺权利,却不会从中节制?”与管青对视着,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些许异状,刘辩轻声说道:“这个世间原本就是弱肉强食。假若孩儿们没有一些争权的雄心,将来又如何立足于世间?”

虽说出身于黄巾,可是与刘辩在一处之后,管青也是晓得,历来帝王最怕的便是子嗣争夺帝位。

可刘辩却好似浑然不怕,反倒还期望着这种事情发生,便是让管青有些不明所以。

“本王只希望,他们的争斗莫要牵连你等。”看着管青,刘辩的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意,对她说道:“生为母亲,必定疼惜自家孩儿,可母亲一旦参与争斗,便是后宫混乱,将会惹出大祸。”

“青儿不会!”被刘辩搂着肩膀,管青轻轻的应了一声。

她很清楚,这样的话题,与刘辩讨论并不明智。

虽说刘辩只有四位妻室,且妻室之间相处甚为融洽,可谁也说不清,将来一旦牵涉到权利争夺,这些妻室中究竟会不会有人为了自家的孩子,从背后推波助澜。

身居高位者,往往都是于外风光,于内却是家庭矛盾不断。

“齐家治国平天下!自古以来,明君无数,可哪个到头来不是为后宫而心力交瘁!”扭头看着湖面,刘辩轻轻的叹了一声,对管青说道:“浣娘与昭姬也是有了身孕,这大半年本王闲暇,倒是将要连着做了父亲。”

“青儿还有多久便要临盆?”想起将来子嗣们会为了权力而争的头破血流,刘辩心内就一阵唏嘘,不过他的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常,轻轻抚摸着管青溜圆的肚子,向管青问了一句。

“就在下月……”听得刘辩问她何时临盆,管青红着脸,轻轻的应了一声。

“或许真是女儿。”摸着管青的肚子,刘辩眼角带着笑,轻声对管青说道:“若是青儿生了个女儿,那便唤她刘青。”

“可是青儿想为殿下生儿子……”低下头,抿着嘴唇,管青脸颊通红的对刘辩说道:“身为殿下妻室,自是想为殿下开枝散叶……”

“青儿的心思本王晓得。”轻轻抚摸着管青的小腹,刘辩对她说道:“只是看青儿小腹溜圆,好似真的像女儿。”

“殿下莫非有隔着肚皮看胎儿男女的能耐?”刘辩的话让管青感到很是诧异,她抬起头,一脸茫然的望着刘辩,轻声问道:“殿下如何会的这些?”

“只是过去从乡野间老妇那里听过。”刘辩自然不会跟管青说,他的这套说辞是从两千年后的中年妇女那里听来,于是就栽到了乡野间的老妇头上,对管青说道:“女子孕期,若是小腹尖尖,多半是男孩儿,若是小腹溜圆,且腹部两端平滑,那便多是女孩。”

听着刘辩说的这番话,管青不免有些愕然。

她的小腹正是如同刘辩所说那样,小腹不仅溜圆,而且两端很是平滑,摸起来手感是相当的不错。

“如此说来,青儿怀的便是女娃儿了。”紧紧的抿着嘴唇,管青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的失落,轻轻叹了一声。

“也不尽然!”搂着管青,刘辩朝她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民间之法,并未得到医士认可,回头青儿请华佗先生前来看看,便晓得究竟是男是女。即便是女娃儿,将来青儿还是可为本王再生,何愁生不出男孩儿?”

“嗯!”轻轻的将脑袋靠在刘辩的肩膀上,管青应了一声,便没再多说什么。

母以子贵,刘辩的四位妻子中,想生男孩的恐怕并非她一个。

就连如今也已有了身孕的蔡琰和陶浣娘,恐怕心中也在想着,若是能为刘辩生个男娃儿,将来也是有了依托。

与管青相拥着站在湖边,想到如今做了人父,将来子嗣间必定会有一场为了权力而产生的争斗,刘辩心中不免就一阵阵的嗟叹。

来到这个时代,他起初只是想要活下去,可看到人们都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他挺身而出,逐步壮大了力量。

在拥有了一支足够强dà

的秦军,并且连着占据了五郡之后,他竟然有了种人生得到了一些总会失去一些的感慨。

或许权力和地位,与和睦的家庭原本就是格格不入的!

刘辩此时期盼的,只是将来子嗣间真的为了权力而争斗时,莫要斗的太过血腥,至少不要像许多帝王的儿女或兄弟一样,斗到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第689章 抢了马还杀人

徐州城内,官府后园的书房中。

吕布与陈宫相向而坐,看着陈宫,吕布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向陈宫问道:“公台,前往小沛城中的人手,可有安置妥当?”

“回禀温候,一千六百名精壮兵士,已是暗怀兵刃进了城内。”抱拳欠身,向吕布行了一礼,陈宫对吕布说道:“眼下只等张飞滋事,温候便可强攻小沛!”

“那刘备如何处置?”得知即将有了口实占据小沛,吕布心内也是一阵欣喜,连忙向陈宫追问了一句。

“为不落天下英雄的口实,温候可将刘备放归。”同样面带笑容,陈宫对吕布说道:“刘备回到小沛,定然是要返还温候马匹,待马匹来到徐州,温候再以张飞杀害送马兵士为由,要那刘备交出张飞。”

“刘备必定不肯!”陈宫的话刚说完,吕布就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矮桌上,对陈宫说道:“公台妙计,如此一来,某便可名正言顺讨伐小沛!”

陈宫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刘备身在徐州,即便他看出了吕布暗中的部署,此时也断然难以做出应对。

就在吕布和陈宫商议着如何攻破小沛时,门外传来了一名兵士的声音:“启禀温候,张飞劫夺我军军马,且将押送战马兵士悉数诛杀!”

“好!”听到那兵士禀报,吕布先是与陈宫相互看了一眼,随后猛然朝桌案上一拍,“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对陈宫说道:“公台随某去见那刘备,且看看他如何说!”

“诺!”抱拳应了一声,陈宫随着吕布一前一后出了书房。

二人离开后园,径直奔向前院刘备的住处。

刘备想来也是已经得到了消息,此时正在屋内来回的快速走动着,一边走还一边不住的搓着两只手。

“玄德!”领着陈宫,跨步进入刘备的房间,刚进屋内,吕布就朝刘备狠狠瞪了一眼,向他问道:“那环眼贼因何劫夺某的战马?”

被吕布劈头一问,刘备浑身一震,赶忙抱拳躬身面朝着吕布,竟是没敢开腔。

“某与玄德乃是兄弟!”拧着眉头,瞪向刘备,见他没有说话,吕布接着问道:“玄德劫夺某的战马,此事可是兄弟所为?”

抱拳躬身,刘备浑身早已是被汗水湿透。

他很想对吕布说,这件事由他去处置,可有担心话说出口,吕布以为他是要逃离徐州,便没敢张口。

“罢了!”刘备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吕布脸色阴沉,长叹了一声,对他说道:“恐怕此事也是某将玄德留于徐州而生,玄德且回小沛,看那环眼贼如何说!”

得知吕布要让他返回小沛,刘备愣了一下,连忙抬头看着吕布,目光中还满满的都是不敢相信。

“玄德且回去!”双手背在身后,吕布转过身,没有再看刘备,只是朝他摆了摆手。

得了吕布这句话,刘备如蒙大赦般的赶忙向吕布谢了一句,快步走出房间,径直朝官府前门去了。

站在门口,看着刘备走向官府正门的背影,吕布与陈宫相互看了一眼,彼此会心一笑。

离开徐州,刘备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一路上不敢稍有耽搁,纵马疾驰向着小沛而去。

守卫小沛城门的兵士,见刘备突然出现在城门口,就犹如见了鬼一样,一个个愕然的望着他,竟是忘记了向他行礼。

心内有事,刘备也没有和那几个兵士计较,冲进城内,策马飞快的向着官府奔去。

到了官府门外,刘备翻身跳下战马,刚进官府大门,就向守着大门的兵士问道:“关张二位将军何在?”

小沛城内的兵士都以为刘备已经死了,陡然见他出现在眼前,守卫官府的兵士也是一愣,连忙跪倒在地上,领着这几个兵士的军官浑身哆嗦着对刘备说道:“启禀主公,关张二位将军此时正在后园……”

没再理会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兵士,刘备跨步朝着后园走去。

小沛不过是个小城,官府自是不会像徐州的官府那样气派,没走多少步,刘备就已经进了后院。

一路上向好几个满脸惊愕的兵士问了关羽和张飞的所在,刘备径直朝着后园的书房走去。

还没到书房门口,刘备就听到书房内关羽和张飞正在争吵。

“三弟!抢了那吕布军马无有甚么,可你为何要将护送军马的兵士悉数诛杀?”先传进刘备耳中的,是关羽的声音,只听关羽语气中满是焦躁的说着:“虽说兵士带回消息,说大哥为吕布所害,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三弟又如何晓得兵士所言非虚?”

关羽的话音刚落,接着刘备就听到了张飞的大嗓门:“二哥!大哥连日未有返回小沛,事情已然明了!待到吕布那厮领军前来讨伐小沛,某领军前去截杀他便是!”

听到这里,刘备跨步冲向书房,到了门口,一把将书房的房门推开。

房门被人突然推开,屋内的关羽和张飞顿时大怒。

“娘的,何人如此大……”张飞还没回头,便已是开口骂了起来,可他最后的一个“胆”字尚未出口,便生生的咽了回去!

出现在关羽和张飞面前的,正是他们以为已经死了的刘备。

站在门口,刘备铁青着脸,看着关羽和张飞。

仨人沉默了好一会,刘备才跨步进入屋内,向张飞问道:“三弟因何如此莽撞,为何要劫夺温候军马?”

“大哥……”一旁的关羽听得刘备发问,正要开口替张飞分辨,刘备却朝他摆了下手,让他莫要说话。

被刘备盯着,张飞只觉着浑身都不自在,沉默了片刻,才对刘备说道:“随同大哥前往徐州的兵士告知小弟,大哥已被吕布戕害……”

“嗨!”张飞的话尚未落音,刘备就重重的叹了一声,向他问道:“军马何在,快快领某前去查看!”

刘备如此一说,关羽立kè

便明白过来,他是想要把军马还给吕布,以此来换取吕布原谅。

“大哥,事已至此……”看着刘备,关羽对他说道:“不若把军马留下,整备兵马,待到吕布前来,与之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关羽的话音刚落,刘备就扭头看着他,对他说道:“徐州兵精马壮,我等麾下兵士有限,如何与之决一死战?”

被刘备这么一问,关羽也愣了一下,便没再言语。

“速速领某前去查看!”拧着眉头,刘备朝张飞摆了摆手,又向他催了一声。

心内与关羽有着同样的想法,张飞并不想把军马还给吕布。

可刘备一再催逼,无奈之下,他只得侧身站到一旁,对刘备说道:“军马已是送入军营,大哥,请随小弟前去查看!”

很是郁闷的瞪了张飞一眼,刘备跨步走出书房。

见刘备走了出去,张飞和关羽相互看了一眼,也随后跟出了房间。

小沛军营离官府不是很远,出了官府,骑着马没有走上多会,刘备等人就进入了军营。

刚进了军营辕门,军营内的糜竺、糜芳兄弟就迎了出来。

看到刘备和关羽、张飞一同来到,兄弟二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糜竺对刘备说道:“我等听闻皇叔为吕布所害,眼下正在整备兵马,意图同吕布决一死战!”

听得糜芳如此一说,刘备长叹了一声,翻身跳下马背,朝糜氏兄弟摆了摆手,一边向前走,一边对他们说道:“吕布只是将某留于徐州住了几日,你等便闹出这许多事来。你等可有想过我军兵少将寡,如何能与吕布对阵?”

被刘备如此一问,众人都没再言语。

他们都很清楚,如今刘备麾下只有万余兵马,而徐州城内,却是有着四五万雄兵。

两军一旦真的厮杀起来,吕布要击破小沛,恐怕只须一两月便可。

“查实战马数量!”环顾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几个人,刘备对他们说道:“即刻命人将战马送至徐州,一应后果,某自会承担!”

“皇叔!”刘备的话音才落,糜竺就面露难色的对他说道:“张将军在劫夺战马之时,还将吕布麾下押送战马的兵士悉数砍了头颅……”

“既然事已至此,皇叔不若将战马留下,便与那吕布厮杀一场,又能如何?”糜竺的话说了一半就止住了话头,一旁的糜芳却不管那许多,对刘备说道:“即便斗他不过,我等也是可引领兵马,随同皇叔投靠别处!”

“我等能投往何处?”糜芳的话刚说完,刘备就叹了一声说道:“淮南袁术如今已然悖逆朝廷称帝,我等投效于他,便是附逆!许昌曹操,也是一直觊觎徐州,若是强攻徐州,他必定先击破小沛,前去投他也是不妥。再者便是徐州吕布……”

一番分析尚未做完,刘备就仰起脸闭起了眼睛,两行浊泪已是顺着脸颊滚落。

看到他又哭了起来,张飞和关羽相互望了一眼,彼此将头侧到一旁,糜氏兄弟则是一派慌张,连忙开口劝慰。

第690章 趁夜破城

小沛城门紧闭,城外一支黑压压的大军已是将城池团团围住。

胯下骑乘着赤兔马,吕布手提方天画戟,冷着脸面朝小沛城墙而立。

站在城墙上,望着城下黑压压的吕布军,刘备向吕布喊道:“温候,备已将战马归还,温候何故还要大军压境?”

“玄德!”一手提着缰绳,看着从城头上探出脑袋的刘备,吕布朝他喊道:“战马着实还了,可某那些押送战马的将士性命,又由何人来还?”

被吕布如此一问,刘备愣了一下,张了张嘴,竟是不晓得该如何回答才是。

刘备没有言语,吕布冷哼了一声,抬起画戟指着城墙上的刘备,对他喊道:“若是玄德诚心解决此事,便将那环眼贼送出城来,某将之诛杀,为兵士们报仇,自会退兵而去。”

找刘备讨要别人,刘备或许还会毫不迟疑的送出城去,可关羽张飞是刘备刚出山时便追随他的人。

如果真的将张飞送出城去,刘备苦心经营的忠义形象恐怕瞬间便会崩坍。

心底飞快的权衡了一下利弊,刘备最终决定,不能将张飞送出城去。

吕布引领到城下的徐州军,顶多也不过四万余人。

强攻城池,双方兵力对比一般需yào

在五倍以上,才可确保攻城成功。

城内守军万余,应对四万余人的敌军,只要布防得当且吕布军没有援军,短期内应是不会破城。

就在刘备核计着怎样才更划算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张飞冲他吼道:“大哥莫要为难,某这便出城与那三姓家奴厮杀便是!”

说着话,张飞手提丈八长矛,跨步就要朝城头下走。

站在张飞身旁的关羽,见张飞要下城与吕布厮杀,晓得他不是吕布对手,连忙上前将他懒腰抱住。

“大哥!”被关羽抱住,张飞还在拼命扭动着,非要出城去和吕布厮杀,关羽眼见就快要抱不住他,连忙扭头向刘备高喊了一声。

心内有了盘算,刘备并没有回应关羽,而是双手扶着城垛向城下喊道:“温候,益德乃是备之兄弟,与备曾对天盟誓,此生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温候如此,莫不是要逼着被从这城头上跳下去不成?”

早已料到刘备会如此,吕布嘴角牵起一抹得yì

的笑容,仰脸望着城墙上的刘备,对他说道:“既是如此,某便不与玄德多说,玄德当早做准bèi

,明日一早,某便攻城!”

城墙上的刘备没有说话,只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吕布说出第二日一早便会攻城,若说刘备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可此时若他真的将张飞交了出去,且不说吕布会不会如约退兵,即便是吕布退兵了,能将兄弟出卖,他日后还以何服人?

“大哥,某便出城与那厮厮杀一场,又待如何?”城下吕布已经说出了第二日一早攻城,被关羽抱着的张飞瞪圆了眼睛,向刘备喊道:“马是某抢的,人是某杀的,大哥何故为某受这等闲气?”

“你我乃是兄弟!”转身轻轻朝张飞的肩膀上拍了拍,刘备叹了一声,对张飞说道:“明日一早,吕布便要攻城,我等今日当须好生歇息。此时并非意气用事之时,三弟莫要如此。”

给张飞丢下这么一句话,刘备已是转身朝城下去了。

看着刘备的背影,张飞愣了好一会,才扭头看着抱住他的关羽,对关羽说了声:“二哥……”

“大哥说的没错!”松开抱着张飞的手臂,关羽朝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对他说道:“好生歇息,到了明日一早,我等便要随大哥一同与那吕布厮杀!”

同样对张飞说了句好生歇息,关羽却没有下城墙,而是一手按着腰间长剑,沿着城墙巡视去了。

兄弟仨人方才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了张飞,看着关羽渐渐远去的背影,张飞长叹了一声,心内很是懊恼如何便听了那几个兵士的谣言,前去劫夺了吕布的战马。

当初随同刘备一起进入徐州的十多个兵士,在刘备返回小沛的当日,就悄悄逃了出去。

他们很清楚,以他们的身份,刘备要是想摆脱干系,必定会把他们拖到吕布面前枭首示众,以换得吕布退兵。

这十多个兵士猜测的没错,刘备刚解决了战马的事情,立kè

就想到了他们。

可当刘备让人前去抓捕他们的时候,十多名兵士早已离开小沛,一路朝着南边去了。

他们的逃脱,更是让刘备百口莫辩,吕布率军来到城下,也是有了更多的口实。

通告过刘备第二日一早攻城,吕布返回阵内,刚翻身跳下马背,陈宫便迎了上来。

“如何?”见了陈宫,虽说是在自家军营中,吕布与陈宫说话时,还是非常谨慎的将声音压的很低。

“今晚三更破城。”同样将声音压的很低,陈宫对吕布说道:“温候若是遭遇了刘备,当尽速将其诛杀,切莫留下活口!”

“晓得了!”听了陈宫的话后,吕布点了下头,便与陈宫一同向帅帐走去,

夜幕悄悄降临,小沛城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宁静中。

城外的吕布军阵营,亮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军营内点燃的火盆发出的光芒。

小沛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一个未有睡下的兵士正眺望着城外。

吕布虽是说了第二天一早攻城,可谁也不知dào

他会不会趁夜向小沛城发起进攻。

城内的街道上一片冷清,自从吕布大军来到城下,已经吓坏了的百姓们便都躲在家中,没人敢轻易跑到街市上。

黑黢黢的街道上,一股股小旋风正打着璇儿,在青石路面上盘旋。

城墙上的刘备军兵士,只顾着注意城外的吕布军大阵,却是没有人留意到城内。

黑黢黢的街道上,一群群穿着深衣的精壮汉子悄悄的朝城门方向摸来。

借助着夜色的掩护,汉子们手按腰间佩剑,猫着腰蹿到离城门不远的地方蛰伏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城门。

刘备军的主要防御安置在了城头上,城门洞里只有百余名兵士负责守卫。

观察了一会城门处的刘备军,领头的两个汉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汉子向另一个做了一套手势。

另一个汉子点了下头,朝身后招了招手。

随着那汉子招手的动作,立kè

就有四五百名汉子涌到了他近前。

扭头看了一眼凑到近前的汉子们,招手的汉子抬手向城头上指了指,然后两只手臂朝两侧一拨,向这四五百名汉子做了个分开行动的手势。

四五百名凑在近处的汉子们虽是都没说话,却全都点了点头,表示他们已是了然。

“动手!”就在城门洞里的刘备军警惕性不是很强的时候,领头的那名汉子低喝了一声,纵身朝城门蹿了出去。

他一蹿出去,一千多名汉子立kè

跟着涌向了城门。

除了涌出去的汉子们,还有百余人并没有立kè

冲出,而是取出火折,点起了火把,将就近的民房点燃。

城外的吕布军大营内,身披甲胄的吕布并没有歇下,他一直在眺望着离大军不远的小沛城。

小沛城内陡然亮起了火光,吕布的眸子也随即一亮,朝身后的亲兵招了下手,对那亲兵喊道:“传令下去,全军攻城!”

得了吕布这声命令,亲兵立kè

点起了一支火把,朝着一直整装待战的吕布军将士们摇晃了起来。

随着亲兵火把的摇晃,吕布军军营内很快便燃起了成片的火把。

翻身跨上亲兵牵来的赤兔马,吕布将手中方天画戟朝前一指,向身后早已做好准bèi

只等攻城命令下达的将士们高声喊道:“随某破城!”

四万余名吕布军的将士齐齐发了声喊,跟着吕布,如同潮水般朝着小沛城冲了过去。

此时的小沛城内,也已是乱作一团。

一千多名早已蛰伏在城内的吕布军兵士,冲向城门后,其中大部立kè

将城门占领,把城门大大的打开,而少部兵士则涌向通往城墙的阶梯,将城墙上冲下来救援的刘备军挡在阶梯上。

正在城内官府中歇息的刘备,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连忙爬了起来,披起衣服就朝门口跑。

还没跑到门口,一名亲兵就猛的将房门搡开,上气不接下气的朝刘备喊道:“皇叔快走,吕布破城了!”

“啊?”完全没有想到吕布会如此轻易破城,刘备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几名亲兵就涌进屋内,架着他朝官府外面跑去。

刚出官府,刘备还没来及上马,同样刚刚从睡梦中被惊醒的关羽和张飞便各自引领一队人马跑了过来。

“大哥,吕布趁夜破城,小沛已是守不得了!”刚到刘备跟前,关羽就向刘备喊道:“某与三弟于前开路,大哥紧随我等身后。糜竺、糜芳率领兵士殿后,能冲出去几人,便是几人!”

吕布破城,刘备早已是被吓破了胆气,如今满脑子只想着如何逃出去,如何能够活下去,哪里还会管其他许多,忙不迭的应了一声,向关羽和张飞喊道:“为兄性命便交于二位贤弟了!”小沛城门紧闭,城外一支黑压压的大军已是将城池团团围住。

胯下骑乘着赤兔马,吕布手提方天画戟,冷着脸面朝小沛城墙而立。

站在城墙上,望着城下黑压压的吕布军,刘备向吕布喊道:“温候,备已将战马归还,温候何故还要大军压境?”

“玄德!”一手提着缰绳,看着从城头上探出脑袋的刘备,吕布朝他喊道:“战马着实还了,可某那些押送战马的将士性命,又由何人来还?”

被吕布如此一问,刘备愣了一下,张了张嘴,竟是不晓得该如何回答才是。

刘备没有言语,吕布冷哼了一声,抬起画戟指着城墙上的刘备,对他喊道:“若是玄德诚心解决此事,便将那环眼贼送出城来,某将之诛杀,为兵士们报仇,自会退兵而去。”

找刘备讨要别人,刘备或许还会毫不迟疑的送出城去,可关羽张飞是刘备刚出山时便追随他的人。

如果真的将张飞送出城去,刘备苦心经营的忠义形象恐怕瞬间便会崩坍。

心底飞快的权衡了一下利弊,刘备最终决定,不能将张飞送出城去。

吕布引领到城下的徐州军,顶多也不过四万余人。

强攻城池,双方兵力对比一般需yào

在五倍以上,才可确保攻城成功。

城内守军万余,应对四万余人的敌军,只要布防得当且吕布军没有援军,短期内应是不会破城。

就在刘备核计着怎样才更划算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张飞冲他吼道:“大哥莫要为难,某这便出城与那三姓家奴厮杀便是!”

说着话,张飞手提丈八长矛,跨步就要朝城头下走。

站在张飞身旁的关羽,见张飞要下城与吕布厮杀,晓得他不是吕布对手,连忙上前将他懒腰抱住。

“大哥!”被关羽抱住,张飞还在拼命扭动着,非要出城去和吕布厮杀,关羽眼见就快要抱不住他,连忙扭头向刘备高喊了一声。

心内有了盘算,刘备并没有回应关羽,而是双手扶着城垛向城下喊道:“温候,益德乃是备之兄弟,与备曾对天盟誓,此生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温候如此,莫不是要逼着被从这城头上跳下去不成?”

早已料到刘备会如此,吕布嘴角牵起一抹得yì

的笑容,仰脸望着城墙上的刘备,对他说道:“既是如此,某便不与玄德多说,玄德当早做准bèi

,明日一早,某便攻城!”

城墙上的刘备没有说话,只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吕布说出第二日一早便会攻城,若说刘备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可此时若他真的将张飞交了出去,且不说吕布会不会如约退兵,即便是吕布退兵了,能将兄弟出卖,他日后还以何服人?

“大哥,某便出城与那厮厮杀一场,又待如何?”城下吕布已经说出了第二日一早攻城,被关羽抱着的张飞瞪圆了眼睛,向刘备喊道:“马是某抢的,人是某杀的,大哥何故为某受这等闲气?”

“你我乃是兄弟!”转身轻轻朝张飞的肩膀上拍了拍,刘备叹了一声,对张飞说道:“明日一早,吕布便要攻城,我等今日当须好生歇息。此时并非意气用事之时,三弟莫要如此。”

给张飞丢下这么一句话,刘备已是转身朝城下去了。

看着刘备的背影,张飞愣了好一会,才扭头看着抱住他的关羽,对关羽说了声:“二哥……”

“大哥说的没错!”松开抱着张飞的手臂,关羽朝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对他说道:“好生歇息,到了明日一早,我等便要随大哥一同与那吕布厮杀!”

同样对张飞说了句好生歇息,关羽却没有下城墙,而是一手按着腰间长剑,沿着城墙巡视去了。

兄弟仨人方才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了张飞,看着关羽渐渐远去的背影,张飞长叹了一声,心内很是懊恼如何便听了那几个兵士的谣言,前去劫夺了吕布的战马。

当初随同刘备一起进入徐州的十多个兵士,在刘备返回小沛的当日,就悄悄逃了出去。

他们很清楚,以他们的身份,刘备要是想摆脱干系,必定会把他们拖到吕布面前枭首示众,以换得吕布退兵。

这十多个兵士猜测的没错,刘备刚解决了战马的事情,立kè

就想到了他们。

可当刘备让人前去抓捕他们的时候,十多名兵士早已离开小沛,一路朝着南边去了。

他们的逃脱,更是让刘备百口莫辩,吕布率军来到城下,也是有了更多的口实。

通告过刘备第二日一早攻城,吕布返回阵内,刚翻身跳下马背,陈宫便迎了上来。

“如何?”见了陈宫,虽说是在自家军营中,吕布与陈宫说话时,还是非常谨慎的将声音压的很低。

“今晚三更破城。”同样将声音压的很低,陈宫对吕布说道:“温候若是遭遇了刘备,当尽速将其诛杀,切莫留下活口!”

“晓得了!”听了陈宫的话后,吕布点了下头,便与陈宫一同向帅帐走去,

夜幕悄悄降临,小沛城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宁静中。

城外的吕布军阵营,亮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军营内点燃的火盆发出的光芒。

小沛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一个未有睡下的兵士正眺望着城外。

吕布虽是说了第二天一早攻城,可谁也不知dào

他会不会趁夜向小沛城发起进攻。

城内的街道上一片冷清,自从吕布大军来到城下,已经吓坏了的百姓们便都躲在家中,没人敢轻易跑到街市上。

黑黢黢的街道上,一股股小旋风正打着璇儿,在青石路面上盘旋。

城墙上的刘备军兵士,只顾着注意城外的吕布军大阵,却是没有人留意到城内。

黑黢黢的街道上,一群群穿着深衣的精壮汉子悄悄的朝城门方向摸来。

借助着夜色的掩护,汉子们手按腰间佩剑,猫着腰蹿到离城门不远的地方蛰伏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城门。

刘备军的主要防御安置在了城头上,城门洞里只有百余名兵士负责守卫。

观察了一会城门处的刘备军,领头的两个汉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汉子向另一个做了一套手势。

另一个汉子点了下头,朝身后招了招手。

随着那汉子招手的动作,立kè

就有四五百名汉子涌到了他近前。

扭头看了一眼凑到近前的汉子们,招手的汉子抬手向城头上指了指,然后两只手臂朝两侧一拨,向这四五百名汉子做了个分开行动的手势。

四五百名凑在近处的汉子们虽是都没说话,却全都点了点头,表示他们已是了然。

“动手!”就在城门洞里的刘备军警惕性不是很强的时候,领头的那名汉子低喝了一声,纵身朝城门蹿了出去。

他一蹿出去,一千多名汉子立kè

跟着涌向了城门。

除了涌出去的汉子们,还有百余人并没有立kè

冲出,而是取出火折,点起了火把,将就近的民房点燃。

城外的吕布军大营内,身披甲胄的吕布并没有歇下,他一直在眺望着离大军不远的小沛城。

小沛城内陡然亮起了火光,吕布的眸子也随即一亮,朝身后的亲兵招了下手,对那亲兵喊道:“传令下去,全军攻城!”

得了吕布这声命令,亲兵立kè

点起了一支火把,朝着一直整装待战的吕布军将士们摇晃了起来。

随着亲兵火把的摇晃,吕布军军营内很快便燃起了成片的火把。

翻身跨上亲兵牵来的赤兔马,吕布将手中方天画戟朝前一指,向身后早已做好准bèi

只等攻城命令下达的将士们高声喊道:“随某破城!”

四万余名吕布军的将士齐齐发了声喊,跟着吕布,如同潮水般朝着小沛城冲了过去。

此时的小沛城内,也已是乱作一团。

一千多名早已蛰伏在城内的吕布军兵士,冲向城门后,其中大部立kè

将城门占领,把城门大大的打开,而少部兵士则涌向通往城墙的阶梯,将城墙上冲下来救援的刘备军挡在阶梯上。

正在城内官府中歇息的刘备,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连忙爬了起来,披起衣服就朝门口跑。

还没跑到门口,一名亲兵就猛的将房门搡开,上气不接下气的朝刘备喊道:“皇叔快走,吕布破城了!”

“啊?”完全没有想到吕布会如此轻易破城,刘备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几名亲兵就涌进屋内,架着他朝官府外面跑去。

刚出官府,刘备还没来及上马,同样刚刚从睡梦中被惊醒的关羽和张飞便各自引领一队人马跑了过来。

“大哥,吕布趁夜破城,小沛已是守不得了!”刚到刘备跟前,关羽就向刘备喊道:“某与三弟于前开路,大哥紧随我等身后。糜竺、糜芳率领兵士殿后,能冲出去几人,便是几人!”

吕布破城,刘备早已是被吓破了胆气,如今满脑子只想着如何逃出去,如何能够活下去,哪里还会管其他许多,忙不迭的应了一声,向关羽和张飞喊道:“为兄性命便交于二位贤弟了!”小沛城门紧闭,城外一支黑压压的大军已是将城池团团围住。

胯下骑乘着赤兔马,吕布手提方天画戟,冷着脸面朝小沛城墙而立。

站在城墙上,望着城下黑压压的吕布军,刘备向吕布喊道:“温候,备已将战马归还,温候何故还要大军压境?”

“玄德!”一手提着缰绳,看着从城头上探出脑袋的刘备,吕布朝他喊道:“战马着实还了,可某那些押送战马的将士性命,又由何人来还?”

被吕布如此一问,刘备愣了一下,张了张嘴,竟是不晓得该如何回答才是。

刘备没有言语,吕布冷哼了一声,抬起画戟指着城墙上的刘备,对他喊道:“若是玄德诚心解决此事,便将那环眼贼送出城来,某将之诛杀,为兵士们报仇,自会退兵而去。”

找刘备讨要别人,刘备或许还会毫不迟疑的送出城去,可关羽张飞是刘备刚出山时便追随他的人。

如果真的将张飞送出城去,刘备苦心经营的忠义形象恐怕瞬间便会崩坍。

心底飞快的权衡了一下利弊,刘备最终决定,不能将张飞送出城去。

吕布引领到城下的徐州军,顶多也不过四万余人。

强攻城池,双方兵力对比一般需yào

在五倍以上,才可确保攻城成功。

城内守军万余,应对四万余人的敌军,只要布防得当且吕布军没有援军,短期内应是不会破城。

就在刘备核计着怎样才更划算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张飞冲他吼道:“大哥莫要为难,某这便出城与那三姓家奴厮杀便是!”

说着话,张飞手提丈八长矛,跨步就要朝城头下走。

站在张飞身旁的关羽,见张飞要下城与吕布厮杀,晓得他不是吕布对手,连忙上前将他懒腰抱住。

“大哥!”被关羽抱住,张飞还在拼命扭动着,非要出城去和吕布厮杀,关羽眼见就快要抱不住他,连忙扭头向刘备高喊了一声。

心内有了盘算,刘备并没有回应关羽,而是双手扶着城垛向城下喊道:“温候,益德乃是备之兄弟,与备曾对天盟誓,此生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温候如此,莫不是要逼着被从这城头上跳下去不成?”

早已料到刘备会如此,吕布嘴角牵起一抹得yì

的笑容,仰脸望着城墙上的刘备,对他说道:“既是如此,某便不与玄德多说,玄德当早做准bèi

,明日一早,某便攻城!”

城墙上的刘备没有说话,只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吕布说出第二日一早便会攻城,若说刘备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可此时若他真的将张飞交了出去,且不说吕布会不会如约退兵,即便是吕布退兵了,能将兄弟出卖,他日后还以何服人?

“大哥,某便出城与那厮厮杀一场,又待如何?”城下吕布已经说出了第二日一早攻城,被关羽抱着的张飞瞪圆了眼睛,向刘备喊道:“马是某抢的,人是某杀的,大哥何故为某受这等闲气?”

“你我乃是兄弟!”转身轻轻朝张飞的肩膀上拍了拍,刘备叹了一声,对张飞说道:“明日一早,吕布便要攻城,我等今日当须好生歇息。此时并非意气用事之时,三弟莫要如此。”

给张飞丢下这么一句话,刘备已是转身朝城下去了。

看着刘备的背影,张飞愣了好一会,才扭头看着抱住他的关羽,对关羽说了声:“二哥……”

“大哥说的没错!”松开抱着张飞的手臂,关羽朝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对他说道:“好生歇息,到了明日一早,我等便要随大哥一同与那吕布厮杀!”

同样对张飞说了句好生歇息,关羽却没有下城墙,而是一手按着腰间长剑,沿着城墙巡视去了。

兄弟仨人方才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了张飞,看着关羽渐渐远去的背影,张飞长叹了一声,心内很是懊恼如何便听了那几个兵士的谣言,前去劫夺了吕布的战马。

当初随同刘备一起进入徐州的十多个兵士,在刘备返回小沛的当日,就悄悄逃了出去。

他们很清楚,以他们的身份,刘备要是想摆脱干系,必定会把他们拖到吕布面前枭首示众,以换得吕布退兵。

这十多个兵士猜测的没错,刘备刚解决了战马的事情,立kè

就想到了他们。

可当刘备让人前去抓捕他们的时候,十多名兵士早已离开小沛,一路朝着南边去了。

他们的逃脱,更是让刘备百口莫辩,吕布率军来到城下,也是有了更多的口实。

通告过刘备第二日一早攻城,吕布返回阵内,刚翻身跳下马背,陈宫便迎了上来。

“如何?”见了陈宫,虽说是在自家军营中,吕布与陈宫说话时,还是非常谨慎的将声音压的很低。

“今晚三更破城。”同样将声音压的很低,陈宫对吕布说道:“温候若是遭遇了刘备,当尽速将其诛杀,切莫留下活口!”

“晓得了!”听了陈宫的话后,吕布点了下头,便与陈宫一同向帅帐走去,

夜幕悄悄降临,小沛城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宁静中。

城外的吕布军阵营,亮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军营内点燃的火盆发出的光芒。

小沛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一个未有睡下的兵士正眺望着城外。

吕布虽是说了第二天一早攻城,可谁也不知dào

他会不会趁夜向小沛城发起进攻。

城内的街道上一片冷清,自从吕布大军来到城下,已经吓坏了的百姓们便都躲在家中,没人敢轻易跑到街市上。

黑黢黢的街道上,一股股小旋风正打着璇儿,在青石路面上盘旋。

城墙上的刘备军兵士,只顾着注意城外的吕布军大阵,却是没有人留意到城内。

黑黢黢的街道上,一群群穿着深衣的精壮汉子悄悄的朝城门方向摸来。

借助着夜色的掩护,汉子们手按腰间佩剑,猫着腰蹿到离城门不远的地方蛰伏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城门。

刘备军的主要防御安置在了城头上,城门洞里只有百余名兵士负责守卫。

观察了一会城门处的刘备军,领头的两个汉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汉子向另一个做了一套手势。

另一个汉子点了下头,朝身后招了招手。

随着那汉子招手的动作,立kè

就有四五百名汉子涌到了他近前。

扭头看了一眼凑到近前的汉子们,招手的汉子抬手向城头上指了指,然后两只手臂朝两侧一拨,向这四五百名汉子做了个分开行动的手势。

四五百名凑在近处的汉子们虽是都没说话,却全都点了点头,表示他们已是了然。

“动手!”就在城门洞里的刘备军警惕性不是很强的时候,领头的那名汉子低喝了一声,纵身朝城门蹿了出去。

他一蹿出去,一千多名汉子立kè

跟着涌向了城门。

除了涌出去的汉子们,还有百余人并没有立kè

冲出,而是取出火折,点起了火把,将就近的民房点燃。

城外的吕布军大营内,身披甲胄的吕布并没有歇下,他一直在眺望着离大军不远的小沛城。

小沛城内陡然亮起了火光,吕布的眸子也随即一亮,朝身后的亲兵招了下手,对那亲兵喊道:“传令下去,全军攻城!”

得了吕布这声命令,亲兵立kè

点起了一支火把,朝着一直整装待战的吕布军将士们摇晃了起来。

随着亲兵火把的摇晃,吕布军军营内很快便燃起了成片的火把。

翻身跨上亲兵牵来的赤兔马,吕布将手中方天画戟朝前一指,向身后早已做好准bèi

只等攻城命令下达的将士们高声喊道:“随某破城!”

四万余名吕布军的将士齐齐发了声喊,跟着吕布,如同潮水般朝着小沛城冲了过去。

此时的小沛城内,也已是乱作一团。

一千多名早已蛰伏在城内的吕布军兵士,冲向城门后,其中大部立kè

将城门占领,把城门大大的打开,而少部兵士则涌向通往城墙的阶梯,将城墙上冲下来救援的刘备军挡在阶梯上。

正在城内官府中歇息的刘备,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连忙爬了起来,披起衣服就朝门口跑。

还没跑到门口,一名亲兵就猛的将房门搡开,上气不接下气的朝刘备喊道:“皇叔快走,吕布破城了!”

“啊?”完全没有想到吕布会如此轻易破城,刘备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几名亲兵就涌进屋内,架着他朝官府外面跑去。

刚出官府,刘备还没来及上马,同样刚刚从睡梦中被惊醒的关羽和张飞便各自引领一队人马跑了过来。

“大哥,吕布趁夜破城,小沛已是守不得了!”刚到刘备跟前,关羽就向刘备喊道:“某与三弟于前开路,大哥紧随我等身后。糜竺、糜芳率领兵士殿后,能冲出去几人,便是几人!”

吕布破城,刘备早已是被吓破了胆气,如今满脑子只想着如何逃出去,如何能够活下去,哪里还会管其他许多,忙不迭的应了一声,向关羽和张飞喊道:“为兄性命便交于二位贤弟了!”

第691章 被鄙视的两弃家小

城内到处都是喊杀声,吕布大军已经杀入城中。

关羽、张飞领着数百名兵士于头前开路,糜竺、糜芳也率领几百名兵士在后面垫尾。

被一群士兵簇拥着,刘备伏着身子跟在关羽、张飞身后。

他神色惶恐,虽是没有怪声惊叫,却也是早惊的浑身被冷汗湿透。

挥舞着大刀、长矛,关羽、张飞一左一右,一路劈砍着,为刘备开通出城的道路。

连着杀过了两条街,追随刘备的兵士在吕布军的不断攻击下,只剩下了三四百人。

糜竺、糜芳兄弟,也早已是满脸血污,眼见就难以支撑。

就在众人簇拥着刘备朝城门处冲去的时候,迎面杀过来一支千余人的兵马。

刚杀到近前,当先的一员武将就高声喊道:“某乃曹性,刘备休走!”

喊声刚落,曹性将兵器一挥,朝身后的兵士们喊道:“擒获刘备,温候重重有赏!”

听了曹性这声喊,千余名兵士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朝着刘备这边涌了过来。

见迎面有敌军杀来,张飞大喝了一声,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纵马迎着吕布军冲了上去。

手中丈八蛇矛挥舞,冲进吕布军,张飞连着挑翻了十数名兵士,径直冲向率领这队兵士的曹性。

曹性麾下人多,哪里会把张飞看在眼里。

见张飞朝他冲来,双手握着长戟,两腿朝马腹上一夹,便迎着张飞杀了上去。

“杀!”两马相交,随着张飞一声爆喝,长矛狠狠的朝着曹性的心窝捅了过去,一矛把曹性给扎了个对穿。

完全没有想到曹性竟然不是张飞一合之将的吕布军兵士,看到这一幕,都愣了一下。

就在他们发愣的当口,关羽领着数百名护持着刘备的兵士朝他们冲了上来。

在关羽和刘备军兵士的冲杀下,这千余名吕布军兵士顿时被冲散,刘备也趁机沿着街道朝城门方向蹿去。

城门附近,双方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只有少数刘备军还在艰难的抵挡着吕布军的进攻。

刘备在众人的保护下冲向城门的同时,吕布也正领着一队兵马杀向城中官府。

到了官府门前,吕布骑在马背上,纵马冲进官府之中。

留在官府内的刘备军兵士立kè

冲上来迎敌,可他们人数太少,很快就被涌上来的吕布军剿灭。

“启禀温候,刘备已然跑了!”在官府内搜寻了片刻,一名吕布军兵士飞快的跑到吕布近前,抱拳躬身向他禀报了一句。

得知刘备已经跑了,吕布愣了一下,连忙向跟在身后的兵士们喊道:“即刻传令,关闭城门,断然不可将刘备放出城去!”

吕布下令关闭城门,此时的刘备已经在关羽、张飞等人的簇拥下杀到了城门口。

一刀劈翻迎面冲上来的一名吕布军军官,关羽将手中大刀一抡,高喊了一声:“杀!”率先冲出了城外。

关羽在前方开道,张飞则紧随在刘备身旁,护着他紧跟着冲出了小沛城。

出了小沛,刘备等人慌不择路的径直朝着北方狂奔,在他们身后则跟着一支人数并不算多的吕布军。

吕布军并没有追赶多久便止住了追击。

夜色苍茫追击不便,而且关羽、张飞勇猛,吕布又不在当场即便追上也是奈何不得他们。

刘备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追击刘备的吕布军只得怏怏而归。

小沛城内,刚刚占领城池的吕布与陈宫刚进入官府正厅不久,一名吕布亲兵就跑到前厅门口,抱拳躬身对吕布说道:“启禀温候,我等寻到刘备家眷,请温候示下如何处置?”

“刘备家眷?”听到兵士的禀报,吕布扭头朝一旁的陈宫看了一眼,很是有些郁闷的说了句:“那刘玄德又将家眷丢了,莫不是真当某不会杀他妻儿不成?”

“温候!”吕布话音刚落,陈宫就抱拳对他说道:“刘备既是不顾家眷,温候当将其家眷押赴街口枭首示众。”

“杀他家眷又有何用。”吕布先是朝陈宫摆了摆手,双手背在身后在厅内来回的踱着步子,过了好一会才对陈宫说道:“我等既是已经得了小沛,刘玄德又将家眷丢下,不若且将他们养着,看那刘玄德去了何处,尔后将家眷给他送去便是!”

“今日未杀刘备,来日温候或为刘备所害!”叹了一声,陈宫对吕布说道:“为今之计温候当整饬兵马,及早做好与曹军厮杀的准bèi

。”

吕布点了点头,并没多说什么,不过在他心底却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得yì



占据小沛,并且将刘备赶走,吕布自此便彻底的得了徐州。

只是在两次与刘备争夺徐州的过程中,吕布对刘备也是越发的鄙夷。

此人为了逃命,根本不顾家小安危,自家跑了便算是逃出了生天,却是把家小留给敌手。

数日之后,吕布攻破小沛的消息传进了洛阳。

得知刘备慌不择路的逃走,又将家小丢给了吕布,站在湖岸边的刘辩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眼睛微微眯了眯,半晌没有言语。

陪着刘辩欣赏湖光的,正是离临盆越来越近的管青。

见刘辩只是望着湖面笑而不语,管青轻声问道:“殿下因何发笑?”

“本王在笑那刘备!”扭头看着管青,刘辩对她说道:“一江湖骗子,冒充汉室宗亲,反倒也是能被人相信,并且占据了一席之地。这天下着实可笑!”

“殿下好似对那刘备并无好感。”听了刘辩的话之后,管青轻声说道:“刘备向来以皇亲自居,殿下何不查起族谱?”

“族谱?”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刘辩摇了摇头,对管青说道:“有心冒充皇亲,即便查其族谱也是查不出甚么端倪。本王觉着好笑的,乃是刘备为了自家逃命,竟是连续两次将家小丢给吕布。”

“那吕布倒也古怪的紧。”提及刘备的家小,管青脸上也是浮现出一抹狐疑,轻声对刘辩说道:“早年背叛丁原,尔后背叛董卓,投效殿下之后,在洛阳城内发起兵变。如此往复不定之人,却是未有将刘备亲眷诛杀,青儿着实有些不明所以。”

“吕布是三姓家奴不假。”重新望向湖面,刘辩的语气中竟多带了几分萧瑟,轻声说道:“可谁又想过,他为何背叛丁原、董卓乃至本王?”

“他不杀刘备家眷,恐怕是想到祸不及家眷!”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刘辩轻声对管青说道:“可是吕布为刘备留住家眷,那刘备却是不一定领情。待到将来吕布一旦兵败,恐怕必定会死于刘备之手!”

“殿下莫非晓得吕布因何屡次三番谋叛主家?”从刘辩的话中好像听出了些许不同的意味,管青连忙脱口问了一声。

“本王自是晓得。”重新望向湖面,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对管青说道:“吕布为人勇武,且智虑并非世人所传那般无谋。在丁原帐前,虽说名为丁原义子,却始终不得重用;于董卓麾下,也是与董卓有着父子名分,可董卓倒行逆施,且对吕布并不信任,王允同本王又利用貂蝉从中挑拨,才导致吕布诛杀董卓。”

话说到这里,刘辩愣了一下,连忙扭过头看着管青,对管青说道:“今日不提,本王险些忽略,当日吕布谋反,定是有人从中挑唆。”

“貂蝉已然承认派出刺客刺杀殿下……”刘辩的话刚说出口,管青就接着说道:“莫非殿下以为不是貂蝉从中挑唆?”

“貂蝉挑唆,那是必然!”拧起眉头,刘辩的眼睛眯了眯,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对管青说道:“貂蝉虽是女子,心思却也算得缜密,如何做出这等不计后果的事来……?”

“殿下莫非以为……?”扭头看着刘辩,管青的神色里也带着几分狐疑,向刘辩追问道:“是有人先挑唆貂蝉,尔后貂蝉才挑唆了吕布?”

刘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望着湖面,脑海中却在思忖着吕布当日究竟因何谋叛。

“吕布得了徐州,曹军与淮南军纠缠不休,必定会借道淮南进入徐州。”过了许久,刘辩才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吕布与曹操争斗,他帐前虽是有陈宫相辅,可他却有个很大的毛病,太过刚愎自用。有时陈宫计策并不会为吕布所用,恐怕曹军一旦进入徐州,吕布便是要兵败了。”

“如此正好!”听说吕布可能会兵败,管青满脸愤然的对刘辩说道:“此贼当日背叛殿下,领军强攻王府,青儿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若是曹操能将此贼诛杀,倒也不失是桩美事。”

“真的好吗?”扭头看着管青,刘辩的嘴角牵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对管青说道:“吕布终究勇武过人,虽说难以驾驭,可一旦能够驾驭,便是一得力臂膀,本王倒是真不舍得他兵败身死!”

与刘辩相互对视着,管青陡然间有种已经无法了解刘辩想法的感觉。

对于曾经背叛过他的吕布,刘辩不仅没有恨到咬牙切齿,反倒还说出不忍他随意便死的话来,胸襟着实已是大到常人难以理解。

第692章 管青临盆

时间一晃又过了近一个月。

淮南一带曹军还在和淮南军偶尔发生一两场小规模的战斗,曹军并没有表现出要向徐州推进的迹象。

而洛阳城的秦王府内,此时却是一片忙碌。

许多侍女、仆役在王府后园内往来奔走,管青寝宫前,更是满满的聚集了很多人。

寝宫内很静,静的几乎能让人窒息,只是从寝宫的卧房内,偶尔传出一两声管青的****。

领着数名侍女,紧张的等待在管青寝宫的门外,唐姬小声对一旁的蔡琰说道:“管王妃果真是女中豪杰,如此疼痛,竟是不声不响。”

听了唐姬的话,蔡琰下意识的轻轻揉了揉小腹,有些紧张的向唐姬问道:“唐王妃,临盆是否真的很痛?”

“嗯!”唐姬点了点头,小声对蔡琰说道:“痛不欲生,不过一旦孩儿生出,便会好上许多。”

得知临盆会痛不欲生,蔡琰深深的吸了口气,抚摸着小腹时,脸上也不免浮现出了一抹担忧。

没有怀上身孕时,她期待着能够怀上,可一旦真的腹中有了胎儿,想到当日唐姬临盆时发出的那一声声惨叫,她就后脊梁上一阵阵的冷汗直冒。

一旁的陶浣娘听着唐姬和蔡琰的对话,也下意识的轻轻抚摸着小腹。

在她的腹中,同样已经有了刘辩播下的种子。

将近一年无有战事,刘辩陪着她们这些王妃的日子也是多了许多。

蔡琰和陶浣娘竟是先后也怀上了身孕。

唐姬当日临盆,二人是在唐姬寝宫外面陪同,一道听着唐姬惨叫过来的。

如今管青临盆,站在管青的寝宫外面,竟是听不到半点声响,让蔡琰和陶浣娘不由的也暗暗佩服管青,果真是战场上的猛将,能够忍得疼痛。

她们并不知dào

,此时的寝宫卧房内,管青早已是满头大汗,在稳婆的帮zhù

下,正奋力的生着孩子。

嘴里咬着一块叠成长条状的麻布,管青使足了浑身的力qì

,想要把胎儿从产道中挤出来。

帮她接生的稳婆双手托着已经露出头来的胎儿,额头上满是汗珠,对管青说道:“王妃若是难以忍受剧痛,便叫喊出来,对临盆也是颇有好处。”

紧紧的咬着麻布,管青用力的摇了摇头。

临盆的剧痛,比在战场上受伤更加难以忍受,可管青却不愿让人听到她的惨叫声。

她与其他王妃不同,其他王妃都是娇柔的女子,而她却是曾在千军万马中厮杀过的将军。

管青寝宫的前厅内,刘辩正双手相互搓着,像是个热锅上蚂蚁一样的来回走着,神色中早已是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担忧。

站在一旁的柳奴,看着刘辩来回走动了好长时间,终于忍不住对他轻声说道:“殿下莫要担忧,青儿姐姐必定母子无恙。”

听到柳奴说话,刘辩并没有应声,只是朝她看了一眼,就接着在屋里来回的快步走着。

管青还在卧房内承shòu着临盆之痛,无论怎样的安慰,此时对刘辩来说都是没有甚么作用。

就在刘辩很是焦急不安的时候,稳婆从屋内跑了出来,对刘辩说道:“恭贺殿下,得了一郡主!”

听说管青已经生了,刘辩连忙跨步冲进卧房。

使足了浑身力qì

,终于将孩子生了出来的管青,此时正疲惫的躺在铺盖上,扭头看着她身旁的小小婴儿。

婴儿已经被洗去了身上的血污,正躺在厚厚的包布中。

可能是感到包布裹的很紧,她并没有很老实的躺着,而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两只粉嫩的小拳头紧紧的攥着,在身前推开推去。

进了屋内,刘辩跨步走到管青身旁,拉过管青的双手,柔声对她说道:“青儿受苦了……”

“殿下……”手被刘辩牵着,管青脸色有些苍白的对刘辩说道:“果真如殿下说料一般,是个女娃儿。”

从管青的话语中,刘辩能听出些许的失落。

他脸上带着微笑,轻声对管青说道:“女娃儿好,本王最喜欢的便是女娃儿。”

说话的当口,一名侍女已经将管青身旁的婴儿抱起,跪在刘辩面前,将婴儿递到了他的身前。

从侍女手中接过婴儿,刘辩伸出手指,轻轻的拨弄了一下婴儿粉嫩的小拳头,这才抬起头看着管青,对她说道:“瞧,本王的女儿果真是不寻常,刚出生就如此不老实。两只小手还不住的挠着,恐怕长大之后也是个淘气的小郡主。”

“殿下英雄了得,儿女日后定是个个英雄!”躺在铺盖上,扭头看着刘辩,管青有气无力的说道:“殿下,待到孩儿稍长一些,青儿想教她武艺,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武艺……”听了管青的话后,刘辩沉吟了一下,才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如此甚好,青儿打算由何人教授我儿武艺?”

当刘辩问起她想要何人教授孩子武艺的时候,管青的目光停留在了跟随刘辩进入卧房的王柳身上。

顺着管青的目光,刘辩回头看见了站在身后的王柳,脸上顿时漾满了笑容,对管青说道:“青儿果真眼力非凡,竟是认定了王柳将军为我儿师父。”

说着话,刘辩扭头看着王柳向王柳问道:“本王有意请王柳将军做我儿师父,不晓得将军可否愿意?”

刘辩说出要请她做小郡主的师父,王柳顿时一惊,连忙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末将虽是晓得些剑术,无奈却是女儿之身……”

“女儿之身怎了?”不等王柳把话说完,刘辩就朝她摆了摆手,对她说道:“本王心意已决,王柳将军日后便是本王儿女剑术师父。本王授权将军,若是徒弟违逆师意、不听教导,将军可随意打骂!”

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刘辩对王柳已经是信任到了极点。

抱拳躬身站在刘辩身后,王柳只觉着心内一阵阵感动,连忙对刘辩说道:“殿下如此信任末将,末将即便肝脑涂地,也定当全心教授诸位王子、郡主剑术!”

刘辩麾下,与王柳剑术相当甚至还要高明一些的还有邓展。

之所以不请邓展给儿女们为师,刘辩是考lǜ

到邓展还要承担率领和训liàn

龙骑卫的职责。

相比于教授子女剑术,对刘辩来说,龙骑卫的训liàn

才是更为紧要一些。

经过休整整编,如今的龙骑卫早已不再是当日那支只是在战场上比寻常军队更加勇猛一些的队伍。

他们新的训liàn

,在刘辩和邓展的商议之下,添加了许多内容。

其中有很多内容甚至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

潜伏、埋伏、水底潜行,这些都是如今的龙骑卫必须训liàn

的课程。

五百人的龙骑卫,在这几个月中,正逐步朝着一支常规作战与特种作战并重的军队发展。

将来在战场上,他们所能起到的作用,或许是整个秦军发起总攻都难以达成的。

“王柳将军做了我儿师父,王府卫士便只有王榛将军一人引领!”王柳接受了刘辩的委派,刘辩又扭头看着王榛,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对她说道:“将军日后可是要劳碌的紧啊!”

“殿下放心!”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王榛对他说道:“末将定会殚精竭虑保护王府!”

刘辩已经进入管青的卧房抱起了新生婴儿,等候在管青寝宫外的唐姬等人,也已是得知管青生了个郡主。

“你等都在外面候着。”得知管青已然顺利产下婴儿,唐姬向身后的一群侍女、仆妇吩咐了一句,便对身旁的蔡琰和陶浣娘说道:“二位王妃可与我一同入内恭贺管王妃。”

刘辩的后宫中,唐姬身为正妻,自是承载着管理后宫的职责。

平日里虽然蔡琰、陶浣娘等人与她只是姐妹相称,可若是有了紧要事体,还多是须唐姬拿定主意。

听得唐姬说要入内恭贺管青,蔡琰和陶浣娘都应了一声,一左一右伴在她的身旁,与她一同进了管青的寝宫。

进入屋内,唐姬等人径直到了管青的卧房。

见刘辩已经坐在卧房内,三个女人先是向刘辩福了一福,随后唐姬便对躺在铺盖上的管青说道:“我与两位王妃得知管王妃顺利临盆,特来恭贺!”

“多谢三位王妃。”面带笑容看着唐姬等人,管青轻声对她们说道:“青儿浑身乏力的紧,着实无力与三位王妃见礼,还望王妃们见谅!”

几个女人说着话,怀抱着婴儿,刘辩自在一旁逗弄着婴儿玩耍,根本没有去理会唐姬她们说些什么。

并排坐在管青的铺盖旁,唐姬面带笑容,轻声对管青说道:“管王妃方才临盆,身子虚的紧。回头我去吩咐伙房,为管王妃多熬些滋补的羹汤。”

“多谢唐王妃。”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笑容,管青对唐姬和蔡琰、陶浣娘说道:“青儿这些日子恐怕是要多劳烦三位王妃了。”

“我等乃是姐妹,共事殿下,管王妃这般客套,倒是见外了。”轻轻拍了拍管青露放在铺盖上的小手,唐姬对她说道:“管王妃若是有甚么需yào

,只管向我等开口便是。”

第693章 新式长剑

一辆辆大车从铁匠铺林立的街道走出,在一支数百人的秦军护送下沿着街道缓缓的朝秦王府行进。

秦王府门外,十多名王府卫士远远的看到大车行来,连忙迎了上去。

“我等有几车?”到了押送着大车的队伍前,这队卫士的军官向护送大车的军官问了一句。

“王府卫士共计一千零三十二人。”从怀中摸出一张羊皮,押送大车的军官看了一眼,对那王府军官说道:“每车五百柄长剑或一千柄短剑,你等共计领取三车零一些。”

“有劳清点!”抱拳朝押送大车的军官拱了拱,带领十多名卫士的军官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递给那军官说道:“我等便先将兵器领入王府。”

接过文书看了一眼,押送大车的军官点了下头,朝身后一摆手,向队伍中的兵士喊道:“给他们两车长剑一车短剑,另外再清点长剑、短剑各三十二柄。”

后面的几个兵士应了一声,立kè

选出了三辆大车推了出来。

接车的王府卫士简单清点了一下,双方做了交接,便推着三辆车朝秦王府去了。

待到王府卫士接了车,护送大车的队伍继xù

沿着街道向前行进。

他们下一站要去的,便是龙骑卫的驻地。

刘辩定制的长剑,已经按照王府卫士和三卫兵士的人数打造完毕。

所有长剑全都添加了乌沙,剑锋锋利,要比王府卫士和三卫将士们以往使用的长剑坚固和锋利了许多。

领取了三辆大车的王府卫士,推着这三辆车刚进王府,迎面就涌过来一群无须执勤的卫士。、

“据说新剑是殿下亲手设计,我等先看看呗。”围在大车旁,一名卫士军官朝领取了长短剑的军官哝了下嘴,怂恿那军官将零散的长剑和短剑打开。

零散的长短剑也是用油布包裹着,一件都没有拆封。

带人领剑的军官朝说话的军官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过会便都发放下去,你再好生看看便是。”

被拒绝先观看新式佩剑,围观的卫士们不免都有些失望。

“前去告知将军,就说新式佩剑已经领到。”被许多同泽围着,带人领取长剑的军官向一名兵士吩咐了一句。

那兵士应了一声,正要走出人群,就听到人群后面传来了一声喊:“王将军到!”

听到喊声,所有围在大车四周的王府卫士全都撤到一旁,笔直的挺着身板,给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的王榛让出了道路。

自从答yīng

做刘辩孩子的师父,王柳就留在了后园,统领王府卫士的职责便全压在了王榛的头上。

领着两名卫士,正在巡查王府内部各处岗哨,王榛发xiàn

前门附近围了许多兵士,于是便朝这边走了过来。

刚到人群跟前,带人领取了兵器的军官就跑到王榛面前,抱拳躬身对她说道:“启禀将军,新式长短剑均已领回。”

“嗯!”见过新式长剑的王榛只是朝那三辆大车瞥了一眼,就对那军官说道:“让将士们登记领剑!”

“诺!”军官应了一声,随后便对他麾下的兵士说道:“通知兄弟们,以营房为数,前来领剑!”

几名兵士应了一声,飞快的向王府卫士们居住的营房跑了过去。

对新式佩剑早就很是期待的王府卫士们,得知佩剑已经送到,各营房立kè

便派出了人手前来领取兵器。

一个刚领了兵器的卫士将手中抱着的兵器交给同伴先抱着,急不可耐的打开了包裹在剑鞘上的油布。

新式佩剑的剑鞘要比他们以往佩戴的长剑剑鞘宽上许多。

解开油布,那卫士轻轻抽出长剑。

古怪的剑身顿时将周边还没领到兵器的许多卫士引了过来。

剑背上那一根根锯齿很是触目惊心,而剑身中间的两道血槽又给长剑增添了几分美感。

“这剑好生古怪。”看着长剑,一旁的另一名卫士小声嘀咕着:“而且剑身还是这般黝黑,怎的看也不像是甚么好剑!”

正如那卫士所说,长剑的剑身黝黑,就好像表层抹着一层碳粉。

持剑的卫士没有说话,他默不吭声的从腰间将过去的佩剑抽出,一手持着剑身光亮的老式佩剑,另一只手握着新式佩剑,用新剑朝着老剑上狠狠的劈了下去。

随着“当”的一声脆响,围在他身旁的一群卫士全都愕然的瞪圆了眼睛,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望着那卫士手中的两柄长剑。

老式佩剑在新剑的劈砍下,竟是拦腰折断,半截剑身掉落在地上,在阳光的照射下还泛着银亮的光芒。

新老长剑交碰,引来了许多看热闹的卫士。

当卫士们看到地上的半截剑身和锋口完全没有一点变形的新剑时,一个个都愣住了。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锋利的长剑!

新式的长剑不仅式样看起来更有杀伤力,就连坚硬度和韧性都要比老式长剑好上无数倍。

“殿下专程从大秦国收购乌沙,为的便是打造这等长剑。”更多的卫士聚拢在那个用两柄剑相互砍的卫士身旁,王榛一手按着剑柄,向卫士们高声喊道:“你等有了新剑,当加紧习练武艺,将来建功立业,莫要辜负了殿下!”

“诺!”王榛的这声喊,顿时引起了卫士们的共鸣,在场的所有卫士全都齐齐应了一声。

与王府卫士相同,此时的龙骑卫军营内,龙骑卫的将士们在领了新式兵刃后,也是满心的欣喜,一个个都是爱不释手的端详着眼前这造型古怪却透着一阵森寒之气的兵刃。

一身戎装的邓展,手按剑柄,走到一名刚领了新兵器的龙骑卫近前,向那龙骑卫问道:“怎样,新剑用着可否趁手?”

“回禀将军!”听到邓展向他问话,那龙骑卫连忙将长剑插回剑鞘,抱拳躬身对邓展说道:“此剑倒是不错,只是健身着实黝黑了些!”

早已有了一柄新剑的邓展微微一笑,对那龙骑卫说道:“将你过去使用的长剑交于本将军。”

虽是不晓得邓展为何要他过去使用的长剑,龙骑卫兵士却是不敢违拗,连忙解下腰间的佩剑,双手捧着呈递到了邓展面前。

缓缓的抽出长剑,邓展将那柄雪亮的长剑平平端着,对那龙骑卫兵士说道:“用你的新剑,来斩这柄老剑!”

说新剑黝黑的龙骑卫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着邓展,并没敢立kè

用新剑朝那柄老剑上劈砍。

邓展的举动引起了许多龙骑卫兵士的注意,很多人慢慢的朝着他这边凑了过来,看着被他平平端起的雪亮长剑。

“让你砍你就砍!”见那龙骑卫没有动手的意思,邓展又催促了一句。

在邓展的催促下,那龙骑卫兵士才有些忐忑的抽出了刚发的新剑,对邓展说了句:“小人冒犯,将军莫怪。”

“劈吧!”朝手中端着的长剑哝了哝嘴,邓展又催出了那龙骑卫一声。

得了邓展吩咐,那龙骑卫双手握着新式长剑的剑柄,大喊了一声,猛的将新剑朝着邓展手中的那柄长剑劈了下去。

被邓展平平端着的长剑,在发出一声金属相撞的脆响之后,剑身顿时被劈成了两截,半截剑身在半空中翻转了几圈,掉落在地上。

“看看你的新剑!”把手中剩下的半截长剑往地上一丢,邓展向那兵士吩咐了一句。

愕然的看着地上的半截长剑,那龙骑卫竟然没想起要看看新剑可有受损,直到邓展提醒,他才连忙抬起长剑,仔细的检查了起来。

检查了片刻,那兵士一脸惊愕的望着邓展,对他说道:“将军……新剑竟是连口都没有卷上一些!”

笑着朝那龙骑卫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邓展接着便转过身,向围在身前的龙骑卫将士们喊道:“将士们,可晓得你们手中的长剑乃是当今神兵?”

“晓得了!”邓展的话音刚落,所有的龙骑卫将士就同时高喊了一声。

“殿下让人打造新式兵刃,为的便是你等将来上了战场,如同利剑一般,将敌军的剑戟折断!”环顾着在场的龙骑卫,邓展对他们说道:“如今你等接受的训liàn

,并非所有兵士都要接受,你等可晓得因何?”

所有的龙骑卫都没有说话,他们虽然知dào

将来要承载的是什么样的任务,却还没有机会实jì

演练。

尤其是在水中蛰伏,更是让龙骑卫将士们无论怎么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种技能在战场上有甚么作用。

“你等日后将会是插入敌军阵营内的尖刀!”见龙骑卫将士们都没有说话,邓展接着对他们说道:“或许要面对的敌军十倍百倍于你等,有了这般神兵利器,也可助你等多取敌军首级!”

“吼!”在邓展的喊声落下之后,所有龙骑卫全都将手中新式长剑高高举起,齐齐呐喊了一声。

此时的秦王府,刘辩面朝湖边躺在逍遥椅上,他的身后站着一名已经配备了新式长剑的王府卫士。

卫士前来,正是向他禀报新式佩剑已然发放。

第694章 女子不是人

徐州与兖州交界的地方,一支只有百余人的队伍正缓慢向着兖州境内行进。

正行进间,一骑快马从后面冲了上来,到了这支队伍最前面,马背上衣甲破烂、很是狼狈的兵士抱拳向队伍前面的刘备说道:“启禀皇叔,吕布命人赶上,说是将皇叔家眷送至……”

“家眷……”听说吕布命人赶上给他送来家眷,刘备心头陡然一惊,连忙对那报讯的兵士说道:“告知来人,某定然不会为家眷而折返……”

“大哥!”刘备的话音未落,张飞就冲他说道:“嫂嫂们眼下已是来了,大哥莫不是还要将她们丢下?”

“女子而已,怎及我兄弟情谊?”扭头看着张飞,刘备义正言辞的对他说道:“眼下吕布势大,我等兄弟若是不快些离开徐州,恐会为其所害……”

“大哥既是不去,某去便是!”刘备不愿折返前去接他的妇人,关羽兜转战马,朝刘备抱拳拱了拱,对他说道:“某定当将二位嫂嫂接来与大哥重逢!”

说着话,关羽双腿朝马腹上一夹,也不管刘备在后面连声叫他停下,带着报讯的兵士,飞快的向吕布派来送还家眷的队伍奔去。

受了吕布命令前来送还刘备家眷的,只有百余名兵士。

领着这百余名兵士的,只是一个吕布军的裨将。

关羽手提大刀,带着报讯兵士,离开刘备之后,飞快的连续奔走了二三十里,才远远的看到那支送还家眷的队伍。

对刘备的家眷,吕布并没有太多为难。

将他们送还的时候,吕布还专程命人备办了马车,让刘备的两位夫人乘坐。

远远看见送还家眷的队伍,关羽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迎向了那支队伍。

见迎面奔过来一员身穿绿色战袍的将军,负责保护刘备家眷的吕布军裨将连忙勒住战马,将手臂抬起,向身后的队伍喊了声:“止!”

随着裨将的一声令下,队伍停了下来。

坐在马车中的甘夫人和糜夫人,觉着马车停了下来,都将车窗的帘子挑开,伸头朝车窗外望了过来。

刚把头伸出车窗,二位夫人就看到迎面奔来了一员绿袍将军。

看到了那绿袍将军,甘、糜二位夫人心头顿时一喜,糜夫人更是开口向那绿袍将军喊道:“叔叔,我等在此!”

正策马朝吕布军护送刘备家眷的队伍狂奔,听到糜夫人的喊声,关羽双腿又朝马腹上用力的磕了几下。

战马口中喷着白汽,在冲到离这支队伍只有十多步开外的时候,关羽勒住了战马,向那护送刘备家眷的吕布军裨将问道:“来者可是护送我家嫂嫂的将军?”

“前方可是关将军?”关羽那身绿色长袍以及枣红色的面庞和飘飘长须极易辨认,看到关羽驻马立于前方,吕布军裨将双手抱拳,朝关羽拱了拱问道:“不知刘使君何在?”

“兄长有要事先行一步!”一手提着大刀,另一只手提着缰绳,关羽并没有给那裨将回礼,而是向他问道:“我家嫂嫂何在?”

“二位夫人就在车中。”放下抱起的双拳,裨将向关羽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关将军可上前与夫人说话。”

吕布军只来了百余人,关羽倒也不惧他们。

看了那裨将一眼,便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朝着队伍中的两辆马车走了过去。

方才向这里策马疾走时,关羽就已经听到了糜夫人的声音。

到了马车前,他一眼便看见甘夫人和糜夫人正扒着马车的车窗向外张望。

“二位嫂嫂!”驻马立于两辆马车中间,关羽朝甘夫人和糜夫人分别拱了下手,对她们说道:“云长见过二位嫂嫂。”

“有劳叔叔了。”甘夫人虽是刘备原配,却并没有说话,而是先前高声呼唤关羽的糜夫人对他说道:“温候将我二人送回,我二人于路途之上本欲自杀,以免日后牵连了皇叔。可温候麾下兵将不仅未有半点责难,反倒一路上照料悉心,我二人也不便为难他们。既然见了叔叔,今日我与姐姐便在叔叔面前死了,以免日后皇叔再为我二人困扰!”

说着话,糜夫人已经从身旁抓过早已准bèi

好的短刃,抬手就要朝脖子上剌。

见糜夫人要自杀,关羽连忙翻身跳下马背,跨步上前,隔着车窗一把抓住糜夫人的手,夺过短刃对糜夫人和甘夫人说道:“二位嫂嫂若是当着云长之面自杀,云长也只得于此自裁谢罪!”

关羽如此一说,连续两次被刘备抛弃,早已抱着必死决心的甘夫人和糜夫人反倒有些骑虎难下。

沉默了片刻,甘妇人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对关羽说道:“既是如此,我等便随叔叔去吧。”

“二位嫂嫂也莫多心!”晓得甘、糜二位夫人是连续被刘备抛弃,已经对这位夫君不再抱有能照料她们的任何希望,关羽心内也是不太好受,抱拳对她们说道:“小沛城中,乱军一场冲杀,大哥寻找二位嫂嫂不得,才引领我等离开,着实并非刻意将二位嫂嫂留于敌手……”

“叔叔不必再说!”关羽的话还没说完,糜夫人已是对他说道:“我二人晓得使君忠义,又如何会抛弃妻子,无非是不想日后再拖累使君罢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关羽却能听出,在糜夫人的语气中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落寞和哀伤。

说来也是,女人嫁给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领军夺天下的男人,原本以为自此有了依托,却没想到夫君竟是这般薄情。

事情放在谁的头上,恐怕也是不会好受。

明白糜夫人和甘夫人的心情,关羽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劝慰才是,只得对她们说道:“请二位嫂嫂下车,云长这便护送嫂嫂前去追赶大哥。”

依着关羽下了马车,甘夫人和糜夫人在关羽的帮zhù

下上了战马。

“你先行一步,告知大哥,某已接到嫂嫂。”将二位夫人扶上了战马,关羽向那名跟他一同来此的兵士吩咐了一句。

兵士应了一声,调转马头,策马追刘备的队伍去了。

关羽则手拉缰绳,牵起那匹驮着二位夫人的战马,步行朝刘备所在的方向走去。

骑在马背上,看着步行牵马的关羽,糜夫人开口对他说道:“叔叔忠义,我二人着实不晓得该如何感念才是。”

“云长与大哥乃是兄弟,嫂嫂在敌军之手,即便那吕布不送回来,云长也是会前去向吕布讨要!”一边牵马前行,关羽一边对甘夫人和糜夫人说道:“这几日大哥虽是每日奔波劳碌,却是无时不想念二位嫂嫂……”

说这番话的时候,关羽只觉着脸部一阵发烫。

好在他的脸面本就很红,甘夫人和糜夫人倒也看不出他神色中有甚么异状。

得知关羽已经接到二位夫人,刘备也命令队伍停了下来在路边等候。

不过等候的时候,他还是满面的焦躁,不停的唉声叹气。

“二哥已然接到嫂嫂,大哥只管叹个甚么气?”刘备在面前一边来回的快步走着,一边长吁短叹,张飞看的焦躁,不免向他问了一句。

“三弟不知!”听得张飞发问,刘备停下脚步抬手指着关羽前去迎接二位夫人的方向对他说道:“那吕布先是得了徐州,尔后又图谋小沛,是何等两面三刀之人?如今他将某的家眷送来,又安得甚么好心?二弟此举,着实有些不妥!”

“二哥若是不去,某也去了!”刘备的话音刚落,张飞就粗着嗓门对他说道:“嫂嫂乃是女子,落入敌手,大哥莫非半点也不担心?”

“某已说过,无非女子而已!”面朝张飞,刘备一脸焦躁的说道:“妻子可以再娶,你我兄弟性命若是丢了,将来如何立足于世?”

“女子便不是性命?”刘备的话刚说出口,张飞就眨巴了两下眼睛,好似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二位嫂嫂嫁于大哥,大哥莫非将她们当做牲口一般看待?”

张飞虽然书法和字画都是一绝,可有的时候说话却是耿直的连刘备都是无奈。

被他呛了一句,刘备愣了一下,随后才长叹了一声说道:“三弟误会于某了!”

与刘备相互对视着,张飞并未言语,只是看着刘备的时候,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的迷茫。

对妻子竟会如此,他的这位大哥在这世间恐怕也是枭雄中的枭雄了!

“使君!”刘备正与张飞说着话,糜夫人的兄长糜竺朝他走了过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待到关将军返回,我等该往何处去?”

虽说糜夫人是糜竺的亲妹妹,可刘备对糜夫人无情,糜竺也是无可奈何。

出于身份特殊,他又不好开口恳求刘备前去接回妹子,也只能眼睁睁的由着刘备。

听得糜竺向他发问,刘备沉默了半晌,才长长的叹了一声,对糜竺说道:“徐州已是为吕布所劫夺,我等也是无法返回青州。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去投那曹操了!”

第695章 龙骑卫入徐州

曹操得知刘备要前来投他,领着一队幕僚早早的等在了许昌城外。

在刘备丢失小沛一路北逃的时候,曹操便已经得知,刘备会来到许昌投奔于他。

假若刘备不来,曹操很难找到借口向徐州出兵。

刘备既然来了,便犹如将徐州拱手送到曹操面前,曹操又怎会不亲自出城前来迎接他?

虽说已是想到刘备会十分狼狈,可曹操却从来没想过,刘备竟会狼狈至此。

追随刘备的只有百余名衣甲残破的兵士,包括刘备和关羽、张飞在内,也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在刘备的队伍中,还有着两个女子。

那两个女子虽然穿着锦缎的华服,骑在由两名兵士牵着的战马上,可她们的神色却很是萎靡,就好像已经好多天没有好生歇息过一样。

站在许昌城门外,远远看见刘备一行来到,曹操和郭嘉相互对了个眼神,跨步朝刘备走了过去。

一众幕僚和留在许昌并未前往淮南征讨袁术的将军们,见曹操向刘备走了过去,也连忙跟上。

“玄德公!”与刘备还有一段距离,曹操就双手抱起拳,朝刘备拱着说道:“某已在此等候多时!”

见曹操迎了上来,刘备连忙翻身下了马背,快步走向曹操。

还没到曹操近前,他已是泣不成声,抱起双拳深深躬下身子,大哭着对曹操说道:“曹公救某!”

早就听说刘备爱哭,却没想到他竟是刚一见面就放声大哭,曹操也是愣了一下,连忙伸手扶住刘备的手腕对刘备说道:“玄德公莫要如此,且入城说话。”

被曹操搀扶了起来,刘备泪流满面的对曹操说道:“那吕布突袭小沛,备兵少将寡,险些为其戕害……”

“玄德公受苦了!”轻轻拍着刘备的脊梁,曹操安慰着说道:“到了许昌,玄德公便如到家一般,且入城好生将养两日,尔后某再与公商议吕布一事!”

得了曹操这句话,刘备虽是止住了哭声,在与曹操一同往城内走的时候却还是一边走一边抹着眼泪。

刘备入了许昌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洛阳城内的刘辩耳中。

心知刘备一旦进入许昌,徐州一带便再不会安稳,刘辩连忙将徐庶、庞统和已经在赈灾完毕返回洛阳的贾诩唤到府中。

洛阳王府前厅内。

刘辩端坐在首座,在他的下首依序跪坐着徐庶等人。

同样已经得到刘备入许昌的消息,徐庶等人在来到王府之前就已是晓得刘辩召唤他们为了何事。

坐于厅内,仨人的视线全都投向了上首的刘辩。

环顾着徐庶等人,刘辩眉头微微蹙着,向仨人说道:“想来三位也是晓得刘备投了曹操。”

刘辩果然提及此事,徐庶抱拳应了一声说道:“我等也是方才得到消息,那刘备早先在徐州曾与曹操为敌,如今又去投了曹操,想来已是走投无路……”

“本王并不介yì

刘备如何。”徐庶的话刚说完,刘辩就接过了他的话头说道:“本王真zhèng

担忧的,乃是吕布!”

“殿下可是担心那吕布守不住徐州?”已是看出刘辩对徐州战事很是关心,徐庶接着对他说道:“假若曹操击破徐州,尔后便可趁势夺下淮南。我大秦军队如今缺少粮草无力南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曹操得逞。”

面朝徐庶等人坐着,刘辩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话。

“曹操得了淮南,必定挥军北征,与袁本初之战必不可免!”先是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后徐庶就对刘辩说道:“袁本初麾下兵精马壮,届时殿下……”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袁本初原是不承认当今陛下的天子之位,有本王从中斡旋方才默认。可袁本初至今并未向陛下称臣,而且也从不向陛下纳贡,曹袁之间必有一战!”环顾着徐庶等人,刘辩接过了话头,先是简单分析了曹操和袁绍之间早晚会有一战,接着又说道:“眼见就要到了秋收,秋收之后大雪封路,大军虽有军粮却仍是无力出征,本王很是担忧那吕布……”

“殿下以为吕布守不住徐州?”从刘辩的神色中看出了浓重的担忧,一旁的庞统抱拳向他问了一句。

“嗯!”点了点头,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这才对厅内的仨人说道:“吕布武勇,且智虑也是不弱。只是此人太过刚愎自用,虽说帐前有着陈宫,可到了关键时刻或许不会听从陈宫所言。曹操一旦出兵,徐州怕是难保!”

只是寥寥两句话,就把吕布给剖析的淋漓尽致,厅内仨人相互看了一眼,徐庶这才抱拳向刘辩问道:“不知殿下有和打算?”

“徐州可丢,吕布断然不能死!”刘辩沉默了片刻,说出的话却是完全出乎了徐庶等人的意料。

仨人都是一愣,有些茫然的看着刘辩,徐庶更是开口向他问道:“徐州若丢,曹操必定势大,可吕布若死,恐怕对殿下并无多少害处……”

“没有害处吗?”看着徐庶,刘辩的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徐庶说道:“军师所说的害处,是吕布假若身死,本王并不会受到直接损失。只是军师有未想过,吕布乃是本王驱赶至徐州,也是本王一力扶持,才在徐州逐步壮大。若是他兵败身死,天下人即便不看做本王借刀杀人,也会以为本王是要占据徐州而未有得逞!”

刘辩的这番话,把厅内众人说的一愣,三双眼睛全都看向了他,却没有一个人插嘴说话。

“两害相权取其轻!”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刘辩对徐庶等人说道:“当初扶持吕布,便是要借助他拖延曹操,使得曹操莫要发展的如此之快。可眼下看来,此举恐怕难以达成目的……”

“殿下是打算出兵援救吕布……?”话说到这里,刘辩的意思已是十分清楚,贾诩垂下眼睑沉吟了一下,便对刘辩说道:“只是大军出征,耗费着实过于巨大,恐怕……”

“恐怕一场仗打下来,本王治下军民便是要饿上一冬天的肚子!”不等贾诩把话说完,刘辩已经接过了他的话头。

“正是!”刘辩一语点中了要害,徐庶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确定了他的说法。

“来人!”眼睛微微搭眯了一下,刘辩向门口喊了一声:“请邓将军前来议事!”

听到刘辩说出要请邓展前来议事,厅内的仨人愣了一下,庞统更是向刘辩问道:“殿下可是要龙骑卫……?”

庞统的话尚未说完,刘辩就望着他,缓缓的点了下头对他说道:“正是!龙骑卫训liàn

日久,也该到战场上试炼一下他们操练的成果了!”

得知刘辩有打算派出只有五百余人的龙骑卫前往徐州,徐庶等人先是相互看了一眼,每个人脸上都是带着一份不确定的神色。

曹操一旦挥兵进入徐州,必定是十数万大军直逼徐州城下。

区区五百名龙骑卫,恐怕即便赶到了徐州也是无法有甚么建树!

仨人脸上的表情,已是向刘辩出卖了他们心内的真实想法。

刘辩并未做声,龙骑卫是一支依照他的要求接受了特战训liàn

的队伍,这样的队伍进入徐州,必定不会与曹军展开兵团化的大规模作战,采取行动时定然也是以暗中潜伏的方法。

向来只接触过大兵团作战的徐庶等人,对这种于敌后穿插的特种作战不了解,也是情理之中。

刘辩已经决定要派出龙骑卫潜入徐州的同时,在许昌的曹操府上,曹操命人摆设了酒宴,款待前来投效他的刘备。

酒宴之上,刘备又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向曹操诉说着吕布是如何欺他,又如何从他手中先是夺了徐州,尔后又抢了小沛,将他赶的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早先曾派出军队攻打刘备的曹操,在听着刘备哭诉时,只是一味的开解。

酒宴之上,二人倒不像是曾经相互攻伐过的敌手,反倒像是许多年未曾见过的故友,浓浓的情谊在酒席间溢于言表。

曹操并未答yīng

立kè

出兵讨伐吕布替刘备出气,在酒宴之上,只是一味的好言相劝。

“备如今乃是无处可去之人,承蒙曹公收留,备感念至深!”刘备本打算怂恿曹操讨伐徐州,可曹操始终只是好言劝慰他,并没有表现出要向徐州进军的念头,刘备心内有些失落,抹了把眼泪,嘴上却还是对曹操说了句感恩的话。

“玄德公莫要介yì

!”抬手朝刘备摆了摆,曹操满脸笑容的对他说道:“玄德公与某同为汉臣,本应鼎力扶持。早先有些误解,也早已化去!而今玄德公来了许昌,便将许昌当做自家一般,好生将养着,过两日某当为玄德公引荐陛下!”

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来到许昌,却没想到竟会因祸得福有机会见到刘协,刘备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双手抱拳,深深的躬下身子对曹操行了一礼说道:“曹公对备恩重如山,请受备一拜!”

第696章 后悔嫁给这个男人

酒宴结束,送走了刘备,曹操与郭嘉回到前厅。

“奉孝!”进入厅内,曹操眼睛眯了眯,背对着前厅正门,对郭嘉说道:“吕布虽是三姓家奴,可那刘备也是往复无常,早年依附公孙瓒做了平原令,在秦王讨伐公孙瓒之时,却发兵助秦王。此人留于许昌……”

“明公可是要诛杀刘备?”不等曹操把话说完,郭嘉就抱拳躬身向他问了一句。

曹操没有说话,不过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他的心迹。

“断然不可!”让曹操意wài

不已的是,曾经对他说过一定要杀刘备的郭嘉,此时竟是一口否决了他的想法,对他说道:“刘备落难前来投靠明公,明公若是杀他,日后还有何人敢依附明公?”

听了郭嘉这句话,曹操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牵起一抹弧度,对郭嘉说道:“奉孝所言在理,某不动那刘备便是!”

刚赴了酒宴,离开曹府,刘备在一名曹军军官的引领下,到了曹操临时为他置办的府宅。

这座宅子并不算很大,只是如同寻常富人家的宅子,前院很小,宽不过二三十步。

后院稍大一些,也不过只是有着十几间房舍。

跟随刘备来到许昌的兵士,全都挤在外院的几间房舍内。

虽说百余人挤在一间屋里着实是拥挤了一些,可对于这些连日来风餐露宿的兵士来说,却是要比逃往的时候好了许多。

甘、糜二位夫人已是在曹操的安排下早一步来到了宅子里。

刘备返回宅子之时,两位夫人正在后院内的一间厢房中轻声交谈着。

“姐姐,我二人命苦……”在徐州连续被刘备丢弃了两次,嫁给他没有多少日子的糜夫人轻叹了一声,对甘夫人说道:“原本以为嫁了夫君,自此不用再受奔波之苦,哪曾想……”

“夫君乃是成大事之人,怎会在意你我。”甘夫人无奈的轻笑了一下,对糜夫人说道:“只盼着此番来到许昌,夫君莫要再生出那许多事端。”

“你我姐妹为吕布所擒,吕布也是成就大事之人,可他却从未丢弃妻儿。”对甘夫人的话很是有些不赞同,糜夫人低垂下头,轻声叹道:“妹子不怨其他,只怨我那两个哥哥……”

“妹子可是后悔嫁给夫君?”听了糜夫人的这番话,甘夫人心头陡然一惊,连忙向她问了一句。

“是!”让甘夫人更加没有想到的,是糜夫人竟然丝毫没有否定的意思,语气很是坚决的对她说道:“妹子只恨当初应了这门亲事,假若夫君再将我等舍弃,我定然不会再回他的身边!”

一脸愕然的望着糜夫人,甘夫人抿了抿嘴唇,随后才轻叹了一声对糜夫人说道:“此事只是你我姐妹说说便罢,切莫让夫君知晓……”

二人正说着话,屋外传来了刘备的声音:“你二人在商议何事?如何不可让某知晓?”

刘备的声音传了进来,甘夫人和糜夫人都是一愣,连忙站了起来。

已经走到门外的刘备,并没有听到糜夫人说的那些话,只是隐约听到甘夫人说了句不能让他知晓。

由于两位夫人被吕布连续擒获了两次,听了甘夫人的话之后,刘备心内顿时生起了疑惑,推开房门走进屋内。

虽说他心内对两位夫人产生了怀疑,可脸上却还是带着和善的笑容,向甘夫人和糜夫人问道:“二位夫人在商议何事,因何不能让为夫知晓?”

被刘备如此一问,甘夫人和糜夫人的神色中都流露出了些许紧张,俩人相互看了一眼,甘夫人这才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对刘备说道:“夫君有所不知,我们姐妹二人方才正在商议,随夫君征战日久,也未能帮夫君做些什么,今晚正打算一同下厨,为夫君备上两个可心的小菜……”

“哦!”听得甘夫人如此一说,刘备点了点头,她和糜夫人说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为夫先谢过二位夫人!”

“夫君且歇着,我二人去伙房吩咐仆役备办些肉食……”心内正自担心着刘备听到她们刚才说的话,见刘备并未表现出异常,糜夫人才有些怯怯的向刘备道了声辞,要与甘夫人一同去伙房备办晚间的饭食。

向刘备告了声退,两位夫人匆匆朝门口走去。

刚从刘备身旁走过,刘备一把拽住了糜夫人,嘴角带着一抹怪怪的笑容对她说道:“连日奔走,某也是有些日子未有与夫人亲近。你便留于此处,与某亲近亲近!”

说着话,刘备将糜夫人往怀中一拖,随后朝甘夫人摆了摆手对她说道:“你且去吧!”

见刘备拽住了糜夫人,甘夫人愣了一下,也没敢多说什么,连忙告了声退,离开了房间。

被刘备拽进怀中,想到连番被他抛弃,糜夫人只觉着跟这个男人多在一起片刻,也是让她恶心的难受。

可刘备是她的夫君,他要亲热,糜夫人又是无有理由拒绝,只得任着刘备胡来。

手掌在糜夫人的身上游走着,轻轻的解开了她的衣带,刘备那生着一缕小胡子的嘴唇也在糜夫人雪白的颈子上亲吻着。

衣衫被刘备解开,颈子也在他的亲吻下传来一阵麻酥酥的感觉,可糜夫人却并没有半点动情,反倒觉着心底恶心的想吐。

连续两次被刘备抛弃,在糜夫人心中刘备早就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让这样的男人多碰上一下,她都会觉着这一生也是洗不尽污秽。

承shòu着刘备的侵扰,糜夫人紧紧的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已是顺着脸颊滑落。

正亲吻着糜夫人,刘备陡然发xiàn

她的脸上挂着泪珠,眉头一拧向他问道:“怎的,莫非你不远与为夫亲近?”

被刘备这么一问,糜夫人才晓得她表现的有些过了,连忙嘴角牵起一抹强笑,扭头看着刘备说道:“夫君误解为妻了,为妻只是感念许久未有沐浴夫君恩泽,心中有感,才喜极而泣。”

听得糜夫人如此一说,刘备脸上的表情才舒缓了下来,一把将她抱起,跨步走到铺盖旁,三下五除二的将糜夫人剥了个精光。

刘备的粗暴,几乎是让糜夫人痛不欲生。

身上的男人在她的身体内宣泄着****,可糜夫人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应有的水乳交融。

她感觉到的,只是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和心口不断翻涌着的恶心。

厌倦透了在她身体上耸动着的的男人,可糜夫人却是丝毫办法也没有。

早已嫁给了刘备,这辈子她便是刘备的女人,除非刘备将她赶出家门,否则她就算到死,也无法摆脱这个男人的掌控。

如同一具尸体般平平的躺着,对刘备的动作没有半点迎合,糜夫人的眼睛始终是紧紧闭着,两行清泪也顺着她的脸庞滑落,将一旁的褥子洇的一片濡湿。

好在刘备并不持久,不过只是片刻光景,他便伏在糜夫人雪白的****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感觉到刘备已然办完了事情,糜夫人并没有动。

她不敢去推刘备,虽说这个男人已经让她厌恶到连听到他说话都觉着烦闷,可他毕竟是她的夫君。

伏在糜夫人的****上趴了一会,刘备终于离开了她的身体。

感觉到刘备从她体内撤出时,糜夫人长长的吁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只期望这种事情以后做的越少越好,她宁愿不承担一个女人所应承载的命运,为刘备生下一男半女,也绝不希望刘备还像刚才一样在她身体里肆意妄为。

“你也去伙房吧。”爽快了之后,出了一身汗的刘备一边穿着衣衫,一边对糜夫人说道:“娶了你二人,着实是为夫的福分。在许昌的日子,你二人每日轮流来侍寝便是!”

听了刘备这句话,糜夫人身子陡然一震,心头一紧,一阵失落瞬间向她席卷而来。

她最不想做的,就是多看刘备一眼,更不用说承shòu刘备的侵入。

虽说刘备是要她与甘夫人一轮流侍寝,可在糜夫人想来,她宁愿将所有的机会全都让给甘夫人,也不想让刘备再碰她一下。

心底抽搐着,糜夫人却没敢拒绝刘备要她们侍寝的要求,轻声应了一句,退出了房门。

出了房门,想到方才又被刘备糟践,而且以后的很多日子里都逃不过他的侵扰,不知为何,糜夫人的眼窝中竟是涌起了一汪泪珠。

噙着泪水,糜夫人正低头朝前院走着,关羽便迎面走了过来。

“嫂嫂!”见糜夫人边走边哭,关羽心下纳闷,连忙唤了她一声,向她问道:“嫂嫂何故落泪?”

只顾低头走路,并没留意到关羽迎面走过来,听到关羽向她问话,糜夫人一愣,连忙抬头看向关羽。

“叔叔莫要担心!”抬起衣袖将眼泪拭去,糜夫人朝关羽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只是在屋内坐的久了,陡然出门,被风儿迷了眼睛。”

“风迷了眼睛?”糜夫人的话不由的让关羽更加疑惑,他朝侧旁伸出手,嘴里嘀咕了一句:“眼下是半丝风也无有……”

第697章 薄情寡义与至情至义

刘备两弃家小,引得他的二位夫人心生不满,此时的徐州城内,吕布与貂蝉却是正相拥着站在花亭中,欣赏着眼前一片尚未凋敝的绿意。

依偎在吕布身旁,脑袋贴在吕布的手臂上,望着花亭外的那一片被秋风扫的稍稍卷起了些淡黄的绿意,貂蝉轻声对吕布说道:“早先妾身并不晓得温候如此至情至性,直至刘备两弃家小而温候却不杀之,反倒将她们送还给刘备,妾身才晓得,温候才是真男儿。”

搂着貂蝉,嘴角带着一抹淡然的笑,吕布轻声对她说道:“世人都说某是三姓家奴,却不晓得某因何做这三姓家奴!”

听得吕布如此一说,貂蝉怔了一下,抬头看着他。

吕布的嘴角稍稍勾起一个若不留意查看定然难以察觉的笑容,那抹笑容有些邪邪的,挂在吕布的脸上,却是与这位沙场之上从未遇见敌手的猛将浑然天成、辉映成趣。

“当年某追随丁原,丁原虽是忠心汉室,却从未重用于某!”望着亭外的绿色,吕布轻轻叹了一声对貂蝉说道:“某在丁原帐下屡立战功,始终不过一小校耳!董卓赠某赤兔,且又封某为温候,前景一片光明,若是放在任何人的身上,恐怕也是会如某一般抉择。”

说话的时候,吕布的语气很淡,可貂蝉却能从中听出一丝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落寞。

她抬起头,看着将她搂在怀中的吕布,并没有插嘴打断吕布的话头,默默的等着他把话给说下去。

低头看了一下被他搂在怀中的貂蝉,吕布嘴角的笑容突然变的温柔了起来,一双眸子中也闪烁着无尽的柔情,轻声对貂蝉说道:“之所以诛杀董卓,乃是因为董卓倒行逆施祸乱朝纲……”

仰脸凝视着吕布,貂蝉的嘴角也带着甜甜的笑容。

她笑的是那么的倾城国色、笑的是那么的淡然写意,纵使吕布每日都能与她缱绻****,却还是看不够她这美如画卷般的甜美笑容。

“最重yào

的是你!”吕布转了个身,双手轻轻捧着貂蝉的下巴,让她的脸保持稍稍上仰的角度,低头与她相互凝视着,看着她那双如同清潭般的眸子,柔声对她说道:“某与董卓终究还有父子之情,若非董卓意图对你不轨,某也无法痛下决心将之诛杀。”

“妾身了然……”从吕布的话中,貂蝉已是听出,在吕布心目中她远远比征伐天下、指点江山更为重yào

,心下一感动,眼窝中竟是泛起了点点泪光。

见貂蝉的美眸闪烁着点点泪光,吕布抬起手,轻轻帮她擦拭去眼泪,柔声对她说道:“某只是说些往事,公主因何哭将起来?若是如此,某真真是不敢再说下去!”

双臂环绕在吕布的腰上,将脸颊贴在吕布的胸前,貂蝉柔声对吕布说道:“温候,妾身已是了然温候心意,此生即便是死,也断然不负温候!”

“某做过许多事情,唯有一件事情,至今想来仍是做的差了!”搂着怀中的貂蝉,吕布望着亭外,轻声说道:“某始终想不清,公主因何要某被判秦王?”

“不瞒温候。”吕布问起当日背叛刘辩的事来,貂蝉自是不会告sù

他,那时候她对刘辩还有爱恋之意,于是便轻声对吕布说道:“在温候领军攻破王府之前,是有一人对妾身说过温候假若一直在洛阳,此生恐怕难得重用……”

“唉!”貂蝉的话尚未说完,吕布就重重的叹了一声,对她说道:“秦王当日着实不肯重用于某,也是某早年做的那些荒唐事。试问天下,又有何人敢收留某?公主虽是为某思虑,却不晓得乃是中了他人的计策!”

“啊?”从吕布口中听到这些,貂蝉愣了一下,连忙向吕布问道:“温候之意,可是当日有人挑唆我等与秦王反目?”

“正是!”点了点头,望着亭外,吕布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思忖了好半晌,最终还是很无奈的说了句:“只是某着实想不出,究竟何人如此想要某与秦王反目……”

“莫不是那刘备?”在思索着同样的问题,貂蝉微微蹙起眉头,下意识的说了句:“刘备为人薄情,连妻子都可连番弃之不顾,做出这等事来也是……”

“事已至此,如今再想也是无用。”朝貂蝉微微一笑,吕布对她说道:“公主莫要再思虑这些,某今日便在此发誓,即便被百万雄兵围困,也断然不会舍弃公主!”

“嗯!”轻轻应了一声,貂蝉依偎在吕布的怀中,轻轻的应了一声。

二人沉默了片刻,貂蝉才轻声向吕布说道:“温候对妾身重情重义,也莫要忘记严夫人与曹夫人……”

“你我二人当日得罪了秦王,断然是无法前去洛阳!”听了貂蝉的话之后,吕布略一沉吟,便对貂蝉说道:“不过她们二人却并未开罪秦王,刘备投靠曹操,必定怂恿曹操前来攻打徐州。一旦曹军开拔,某便打算将她们送至洛阳,恳请秦王给她们一条活路……”

“温候果真至情至义!”吕布的一番话刚说完,貂蝉就依偎在他的怀中赞了一声。

许昌城内刘备的临时住所中。

刚刚在糜夫人体内宣泄了****的刘备,正满足的躺在铺盖上,回味着酒宴中曹操对他说的那些话。

来到许昌,对刘备来说是个冒险的决定!

当初曹操东进徐州,他曾命糜竺、糜芳兄弟领军与曹军厮杀,虽说在曹军面前,徐州军几乎是一触即溃,根本没有多少战力,可毕竟是曾结下了冤仇。

之所以敢来到许昌投靠曹操,便是刘备自忖在天下间还有着几分贤名,曹操为封天下英雄之口,断然不会轻易戕害于他。

尤其是他没有在曹操面前做出任何错事的情况下,曹操更是没有理由害他!

想到曹操应允要带他前去面见刘协,刘备心内就一阵阵的欣喜。

见到当今陛下,如今在曹操胁迫下的皇帝正愁无人可用,看到他这位“皇叔”自是会极力拉拢。

只要刘协承认了他皇叔的身份,就算是远在洛阳的刘辩不待见他,那也是没什么打紧了。

躺在尚存有糜夫人体香的铺盖上,刘备幻想着各种与刘协见面的场景,就在他的幻想渐入佳境的时候,房门被人推了开来,一个人跨步走进屋内。

听到有人推开房门,刘备心头一惊连忙坐了起来。

当他看清进入屋内的是关羽时,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对关羽说道:“某当是谁,原来是二弟……”

“大哥!”抱拳向刘备行了一礼,关羽对他说道:“今日在曹操说设酒宴上,某看那曹操屡屡望向大哥,眼中都是暗含杀机,明日觐见陛下,大哥当须小心在意!”

“曹操意欲图谋,某又何尝不知。”慢慢的站起身,刘备脸上浮现出一片为难的神色,对关羽说道:“可我等眼下无处可去,唯有这许昌,尚算是给某等留了一席之地……”

“明日大哥且去见陛下如何!”低头寻思了一下,关羽才对刘备说道:“假若陛下尚安,那便罢了。若是曹操要挟陛下,大哥身为皇亲,不若……”

“二弟!”关羽的话还没有说完,刘备连忙大喝了一声,将他的话头打住,对他说道:“我等前来投靠曹公,曹公不计前嫌,收留我等,二弟如何能说出这等话来?”

刘备突然喝了他一声,关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眼下他们居住的地方正是曹操命人为刘备安排的。

在这座宅子中,难保没有曹操的眼线,假若刚才他所说的话被人听了去,恐怕刘备就算是想要第三次丢弃夫人逃命,凭着关羽和张飞二人,在猛将如云的曹军之中恐怕也是难以将他活着护送出去。

想明白了这一层,关羽连忙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面朝刘备,还真是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见关羽不再说话,刘备松了口气,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二弟且回去歇着,你的两位嫂嫂已然亲手备办饭食,待到晚间某命人前去请你与三弟来此,我们兄弟三人今晚好生饮上几盏!”

刘备开口要他回去先歇着,关羽晓得,即便留在此处也是说不出甚么,于是便向刘备告了声退,离开了房间。

见到刘备的时候,关羽只字未提方才于后园中遇见糜夫人的事情。

虽是糜夫人不肯说,关羽也是晓得,定然是他的这位大哥伤了糜夫人。

大哥家中的事情,身为结义兄弟,关羽自是不敢多问。

可他心内却始终有些闹不明白,为何刘备对别个都是一腔忠义,尤其是对他和张飞,更是义气到了可以两肋插刀,为了张飞不惜在小沛城与吕布决一死战!对他的两位夫人却是如此的薄情寡义?

目送着关羽离去,待到关羽出了房门,刘备才转身走到窗口,望着窗外那满园即将凋零的绿意,紧紧的拧起了眉头。

第698章 本是同宗

曹操将刘协迎到许昌,在许昌城内为刘协营造了皇宫。

不过与长安和洛阳的皇宫相比,这座皇宫的规模就要小上了许多。

从外面看去,与其说它是皇宫,倒不如说它更像是一处气度宏伟的宅子。

在一队卫士的簇拥下,刘备与曹操骑马并肩行进着,沿着青石铺设的路面,向皇宫慢慢走去。

“玄德公!”一边走,曹操一边扭头朝刘备看了一眼,微微笑着向他问道:“公乃是中山靖王之后,中山靖王距今已有数百年,此番前去觐见陛下,可否担心陛下不认这门亲戚?”

问刘辩这句话的时候,曹操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戏谑。

可刘备在听了之后,不仅没有半点羞愧,反倒是很坦然的对曹操说道:“已是远亲,备觐见陛下,只是问候陛下安康,至于陛下认不认备这门亲戚,那倒是无关紧要了。”

“玄德公果真世之英雄!”嘴角保持着笑容,曹操一边骑马向前缓行,一边点了点头赞了刘备一声。

被曹操赞了这一声,刘备顿时感到后脊梁上一阵阵的冷汗直冒。

有的时候被人夸奖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被曹操夸奖,对刘备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应答不好,便有可能给了曹操口实,将他立kè

诛杀在许昌城内。

见刘备没有说话,曹操也不再问,只是嘿嘿一笑,就把脸转向了前方。

队伍缓慢的行进着,到达皇宫正门,曹操还没下马,守在正门外的卫士们就纷纷半跪在地上向曹操见礼。

看了一眼半跪在地上的卫士,刘备心内也是一阵阵的纳罕。

皇宫的卫士,在官员面前原本都应该是趾高气昂,即便一些高官他们开罪不起,也是断然不会下跪迎接。

卫士们会下跪迎接曹操,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曹操在许昌的权势已经大到无人能够凌驾于他之上。

见了这一幕,刘备心底更是决定在曹操面前不能有半点疏漏,否则他这条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许昌城里了。

进了皇宫,护送曹操的卫士们并没有将皇宫内的卫士替换下来,而是在前院等候。

若是别人看到这一幕,定会觉着是曹操对汉室尚有恭谨之心,不敢太过僭越,可刘备却是晓得,曹操之所以如此大胆,那只是因为整个皇宫里的卫士也都是他的人!

走进皇宫前院,还没行上几步,迎面就跑过来了一个带着好几名侍从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穿着一身墨色长袍,奔跑的时候神色中还略有些慌张。

跑到曹操和刘备身前,年轻人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诚惶诚恐的说道:“曹公,朕迎接来迟,还望曹公莫怪!”

年轻人这句话刚一出口,刘备立kè

便明白过来,跑到曹操面前行礼的,竟然就是当今的皇帝刘协!

经lì

了许多事情,刘协虽然尚未完全长大成人,可是眉宇间却已是隐隐透着几分成熟,不再像当初被董卓挟持时那般稚气。

假若刘协的话是在太平盛世时说出,恐怕所有听到的人都会觉着不可思议。

一个皇帝,竟然要亲自迎接一名大臣,而且只是稍稍迟了两三步,便要如此诚惶诚恐的道歉。

可眼下是在群雄纷起的乱世,汉室朝纲早如落暮残阳,而且天下英雄承认刘辩者竟是要比承认刘协的更多一些。

从刘协口中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倒也算不得多么奇怪。

对刘协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感到奇怪,可刘备心内却是瞬间就感觉到,在这件事上恐怕日后是能够大做文章。

刘备赶忙双手朝衣襟上撩了下,两腿一屈跪倒在地上,向刘协磕了个头、行了个大礼对刘协说道:“臣刘备叩见陛下!”

刚迎出来的时候,刘协就觉着与曹操一同来到皇宫的人好似和寻常幕僚不同,在刘备开口自我介shào

了之后,他愣了一下,随后才将刘备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向刘备问道:“你可是那位中山靖王之后?”

刘协一上来就迫不及待的认亲,一旁的曹操嘴角牵出一抹笑容,双手抱拳朝刘协拱了拱,对刘协说道:“陛下与玄德公乃是宗亲,今日某便不叨扰陛下,先行告退!”

“恭送曹公!”曹操要先一步告退,正是种了刘协的下怀,他脸想也没想,就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道了声恭送。

刘备虽是觉着曹操离去并非什么好事,可也不敢阻拦曹操,依然跪在地上,保持着叩拜的姿势朝向刘协。

刘备跪拜刘协,刘协向曹操行礼,而曹操则是一甩袍袖,领着卫士们昂首阔步的朝着皇宫门外走去。

曹操刚走出皇宫正门,郭嘉就迎了上来,小声向他问道:“曹公,如何?”

扭头看着郭嘉,向他微微一笑,曹操压低了声音说道:“不出奉孝所料,陛下果真是急不可耐的认同了这门亲眷。”

“眼下刘备最想做的是怂恿曹公讨伐吕布!”得知刘协认了刘备这门亲,郭嘉压低了声音对曹操说道:“陛下对其也是不甚熟悉,不敢托付要事。曹公不妨卖刘备一个人情,捎带着挥兵进入徐州,将那吕布击破,而后再处置刘备不迟!”

“奉孝之言甚合某意!”跳上了兵士为他牵来的战马,向郭嘉说道:“我二人且回府中商议。”

郭嘉应了一声,随后也上了兵士牵来的战马,跟着曹操向曹操的府宅去了。

曹操离去后,刘协这才转过身,将刘备搀扶了起来。

待到将刘备搀起,刘协把他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了一遍,赞道:“世人皆说皇叔英雄了得,朕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我大汉有了皇叔,何愁社稷难以匡复!”

“陛下太过赞誉!”抱拳躬身,再次向刘协行了一礼,刘备对刘协说道:“臣如今也是兵败如山,且来投效陛下,日后陛下但有驱使,臣定当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皇叔且随朕至后园说话!”扭头朝四下里站着的卫士看了一眼,刘协小声向刘备说了一句,随后便拉着刘备的手,亲自引着他向后院去了。

刘协的热情完全是出乎了刘备的预料。

他虽说不相信刘协会如刘辩那样待他不温不火,却也没想到过竟会热情如此。

不过转念间,刘备就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眼下刘协身居皇宫,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是不可能培养起属于自己的势力。

虽说曹操并没有像以往董卓那样对刘协过度苛责,可身为皇帝,刘协又如何能够甘心一直做他人的傀儡?

见他来到,还不如同见了血的蚊子一样立kè

扑上来?

想清楚了其中原委,被刘协拉着向后园去的刘备,反倒是坦然了许多。

“陛下在许昌过的可好?”跟着刘协刚进入后园,刘备就小声向他问了一句。

听得刘备如此一问,刘协嘴里应着“甚好”,脸上的表情却是流露出了些许的烦闷。

看出刘协表情有些不对,刘备没再说话,只是被刘协拉着,沿后园的青石路面径直朝着园子内的一片房舍走去。

那片房舍并不算十分高大,虽说也是雕梁画栋,却是半点也不具备皇宫的气派,不过只是如同寻常富人家的房舍一般而已。

牵着刘备,走上一条回廊,眼看就要到了回廊尽头的最后一间房外,刘协停下脚步,向身后跟着的侍从们说道:“你等暂且退下,朕与皇叔乃是同宗,初次相见定是有许多话要说!”

跟着刘协的这几个侍从,虽说都是曹操委派来的人手,可刘协要他们先行退下,他们也是不敢不退,连忙应了一声,便纷纷向上回廊的地方退了过去。

将刘协接到许昌时,曹操曾向皇宫内的卫士、侍从和侍女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违拗皇帝的意思,否则定斩不饶。

正是由于曹操下了这条命令,刘协虽说手中并无权力,可在皇宫住着,过的倒也不算是多么的憋屈。

可他终究是承载着光复大汉众人的汉室血脉,让他整日里闲在宫中,与他的皇后、妃子下棋、奏乐度日,对他来说也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整个许昌都是曹操的人,刘协即便想要有些作为,那些官员、兵将也是不会听命于他。

刘备的出现,掐入刘协正在水中挣扎,眼见就快要被淹死,而上游却突然飘下来根稻草。

待到侍从们全都退下,刘协拉着刘备到了最角落的房间门口,轻轻将房门推开,松开拉着刘备的手对他说道:“皇叔请入内说话。”

手被松开,刘备连忙抱拳躬身向刘协谢了一句,这才跟着刘协跨步进入屋内。

刘协引领刘备前来的房间并不算很大,房间里除了摆放着两张矮桌,就只是在四边的角落中各摆着一只烛台,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看了一眼这略显寒酸的房间,待到刘协先一步进入屋内,刘备这才迈开脚跨过门槛,跟在刘协的身后进入了屋内。

第699章 怎会容不下一个吕布

引领着刘备进了屋内,刘协先在主位上坐了,随后便向刘备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皇叔请坐!”

抱拳躬身向刘协谢了一句,刘备才在下首与刘协相向坐了。

刘备才坐下,从内室就娉娉婷婷的走出了一个女子。

女子穿着一身大红底小白碎花的宫装,双手捧着一只托盘,从内室走出后,先是在刘协的桌边跪了下去,将一只茶盏放在桌上,为刘协斟满了茶水,随后便走到了刘备的桌边。

刘备向来****,可女子是从刘协的内室走出,而且身上穿着的衣衫并非侍女服饰。

因此在女子走向他时,他并没敢多看一眼。

为刘协斟满了茶水,女子又跪坐到刘备的桌边,在他的桌上摆放了一只茶盏。

当她斟茶的时候,刘备闻到了一股如同兰花般的沁人芬芳。

若是在别的地方,刘备或许早已与那女子调笑起来,可眼下是在刘协的寝宫,纵然给他多一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太过造次。

“皇叔!”待到女子为刘备斟满水回到刘协身边坐下,刘协才对刘备说道:“方才为皇叔斟茶的,乃是朕的爱妃董妃。”

“啊?”得知是刘协的妃子为他斟茶,刘备愣了一下,连忙站起,跨步走到桌前,跪伏在地上对刘协说道:“臣不知是董妃,竟堂而皇之受皇妃斟茶,实乃死罪!”

“皇叔乃是自家人,何须如此客套。”刘协面带笑容,很是不以为意的朝刘备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日后皇叔只管常常来此与朕叙叙亲情便是!”

“诺!”跪伏在地上,刘备赶忙应了一声。

当初到洛阳时,他是刻意巴结刘辩,可刘辩对他却是不冷不热,让他很是难堪。

如今到了许昌,尚未巴结刘协,刘协却反过来与他叙起了亲情,着实是让刘备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他也很清楚,刘协与刘辩对他的态度完全不同,主要是取决于二人的状况不同。

刘辩坐镇洛阳、长安等地,麾下雄兵近二十万,而且施行了军户政策,可以说已经达到了全民皆兵的程度。

天下豪雄若是要讨伐刘辩,恐怕不聚集个一百多万大军,也是难以推进到洛阳腹地。

纵观整个天下,所有豪雄兵马加在一起,恐怕也是达不到百万。

相比于刘辩,刘协自从做了皇帝,则一直都是出于傀儡的地位。

早年他被董卓挟持,董卓伏诛之后,李傕、郭汜接着便占据了长安。

刚把李傕、郭汜铲除,曹操又将他带到了许昌,并且以他的名义册封天下诸侯,以此达到节制诸侯的目的。

如今的刘协,身边是一个真心忠于他的人也是没有,刘备一直以来都是以皇亲的身份在世间招摇,而且还发展起了一定的势力。

虽说如今他也是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可在刘协看来,他却是个可以依托的人。

刘协与刘备会面几天后,许昌城内发生的事情便传到了刘辩的耳中。

得知刘协召见了刘备,刘辩并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是面带讥诮的冷笑了两声。

他的冷笑意味深长,在场看到这一幕的人,一个个都是心内茫然,不晓得他在冷笑什么。

虽说徐庶等人聪慧绝顶,可他们毕竟是生长于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知dào

不久后将会发生的衣带诏。

刘辩冷笑,冷笑的便是刘协所托非人,不仅没能借助刘备夺回皇权,还生生的将他妃子的性命给填了进去。

当然这都是后话,刘辩最为关心的,还是曹操大军的动向。

跪坐于前厅之内,环顾着厅内众人,刘辩向他们问道:“近来可有曹军消息?”

分列两排坐于厅内的众人,都是刘辩麾下的幕僚和将军。

听得刘辩问起曹军动向,近来一直在负责打探情报的贾诩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许昌传来消息,并非止有当今陛下接见刘备一事,曹军也是有了动静。不过许昌曹军并无大动,反倒淮南一带曹军正向徐州挺进。”

“曹操对徐州用兵,必定是从淮南调拨大军。”听了贾诩禀报的情况之后,刘辩扭头看向专程被他召来参加会议的邓展,向邓展问道:“邓将军可有做好前往徐州的准bèi

?”

“已然备办妥当!”刘辩向他问起可有做好向徐州进军的准bèi

,邓展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末将与五百余名龙骑卫,只等殿下一声号令,便可挺近徐州。”

“你等人少!”朝邓展点了下头,刘辩对他说道:“若是遇见大股曹军,且不可与之正面厮杀……”

“末将晓得!”邓展知dào

刘辩是在提醒他,进入徐州之后,龙骑卫只能在暗中行事,绝对不能与优势于他们的敌军厮杀,连忙应了一声,对刘辩说道:“殿下说授战法,末将已是悉数教授于龙骑卫的将士们。只是不知我等五百人进入徐州,都要做些甚么?”

“任务只有一个!”看着邓展,刘辩嘴角微微牵了牵,对他说道:“援救吕布!切莫让他死了……”

当刘辩说出要邓展去徐州的目的只有援救吕布时,厅内坐着的众人都是愣了一愣。

管亥更是跨步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那吕布当日意图谋害殿下,殿下因何还要救援于他?假若殿下只是要拖延徐州战事,我等尚了明了,邓将军前往徐州,竟是为了救援吕布,着实让我等难以接受!”

“没有一世的敌人,同样也没有一世的盟友!”看着管亥,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众人说道:“当日吕布着实是背叛了本王,可你们谁晓得吕布因何背叛本王?”

“吕布乃是三姓家奴!”刘辩的问题才问出口,与管亥关系相当亲密的于毒就站起身抱拳对刘辩说道:“如此往复小人,屡次三番背叛宗主,殿下不仅不问其罪,却要邓将军前往徐州救他,末将着实不懂!”

抬手朝站起身的管亥和于毒虚按了几下,刘辩面带笑容对他们说道:“你等只晓得那吕布是三姓家奴,却不晓得吕布只是****过盛。他自觉勇武天下第一,本应有个好的前程,可屡屡投效他人,均是郁郁难以得志。即便是在本王帐前,本王也是始终未有将他编入军中,反倒是对他有诸多掣肘,他才会听信他人言语,于洛阳城内叛乱。”

听着刘辩的话,厅内众人都没有言语。

虽然刘辩把话说的很是清楚,可包括徐庶、庞统在内的众人,还是对吕布当日的谋反有些耿耿于怀。

“成就大事者,须胸怀天下!”见厅内众人脸上还都带着不解,刘辩接着对他们说道:“本王要征战天下,匡复汉室,必须要容得天下之人。区区一吕布,若是本王也难容他,还何谈天下?”

刘辩已是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也晓得难以劝服他,虽是心内不太赞成,却也不好违拗了他的意思。

邓展更是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放心,末将与龙骑卫将士此番进入徐州,定不让那吕布为人所杀便是!”

就在刘辩和众人说着话的时候,一名守卫前厅正门的兵士出现在门口,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王府之外有一员徐州将军求见!”

听说有徐州将军求见,刘辩垂下眼帘,沉吟了一下,才站起身向厅内众人招了下手,对众人说道:“你等都随本王前去看看。”

有徐州将军求见,众人晓得定是那吕布怕斗不过曹操,来向刘辩恳求相助,心内对吕布也是多了几分轻视。

不过刘辩已经招呼了他们,他们也不好不去,只得纷纷站了起来,跟着刘辩一同走出前厅,向王府正门走去。

王府正门外,一身平民装扮的曹性正双手相互搓着,不停的来回走动。

在曹性的身后,站着二十多名同样穿着百姓深衣的汉子,不过其中有两个汉子身高明显比其他人矮些。

别的汉子脸上都很是干净,可那两个汉子却是满脸的灰土,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容貌究竟怎样。

“殿下来了!”曹性正等的焦急,守卫王府大门的军官就向他喊了一声。

听说刘辩来了,曹性也不朝王府门内走,双腿一屈面朝王府笔直的跪着,就好似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正在等待着家长的责罚。

领着众人离开前厅,刘辩径直走向王府正门。

才走到能望见门外的位置,他就看见在大门外面正长跪着一个汉子。

虽说吕布当年也曾追随过刘辩南征北战,可对吕布麾下的将军,刘辩却是并不认得几个。

只是经常与吕布一同出入的魏续给他留下了些深刻点的印象。

或许正是因为担心刘辩见了魏续心内会不高兴,吕布才专程派了曹性前来求见刘辩。

看到曹性跪在门口,刘辩扭头小声向身后跟着的张辽和高顺问了一句:“二位将军曾在吕布军中供事,可晓得此人是谁?”

第700章 生与同生死与同死

跟在刘辩身后,张辽和高顺早已是看到了跪在正门外的曹性。

刘辩的话才问出口,张辽就接口说道:“启禀殿下,此人乃是吕布麾下曹性将军!”

“呃!”得知跪在门外的就是曹性,刘辩扭头向身后的众人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对众人说道:“你等也是看见了,本王连吕布麾下将军都是认的不全,吕布枉自曾随本王南征北战。”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辩心内也是颇有几分愧疚。

当初吕布投效于他,他虽是对吕布恩赏有嘉,却从来没有真zhèng

把吕布当做心腹,而是始终在防范着他。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晓得刘辩心内对吕布已是生了愧疚之意,也不好开解刘辩,都只是摇头叹息而已。

刘辩引领着一众幕僚和将军朝王府正门走来,跪伏在地上的曹性见他走的近了,连忙向他喊道:“末将曹性,叩见秦王殿下!”

“曹将军请起!”到了曹性面前,刘辩向他虚抬了一下手,先让他起身随后问道:“将军不在徐州,因何来了洛阳,还是一身平民装扮?”

刚站起身的曹性双手抱拳,深深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末将前来洛阳,只因刘备逃入许昌,曹操随时会对徐州动兵,温候已然做好与曹军决一死战的打算,有事前来恳请殿下!”

“温候有何事来求本王?”得知曹性前来,是奉了吕布命令,刘辩只当吕布缺少粮草或兵刃,对曹性说道:“不瞒将军,眼下洛阳一带也是缺粮,若是温候需yào

兵刃,本王倒是能提供一些!”

“温候一不要兵二不要粮,三也不要兵械衣甲!”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曹性对他说道:“温候只求殿下保护家眷,仅此而已!”

“家眷?”在曹性说出吕布恳请他保护家眷之后,刘辩向曹性身后的二十余人看了看,向曹性问道:“本王并未见着温候家眷……”

“二位夫人!”抱拳躬身再次向刘辩行了一礼,曹性往后撤了一步,向那二十多人中的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请二位夫人见过殿下!”

曹性的话音落后,刘辩愕然的看到两个脸上满是灰土的汉子从那二十多人里走了出来。

那俩人明显的比其他人矮小,而且体型也瘦弱许多。

到了刘辩面前,俩人向刘辩福了一福,其中一人说道:“罪臣吕布之妻吕严氏、吕曹氏见过殿下!”

说话的人声音柔婉,很是悦耳,断然是个女子没错。

“二位夫人如何这般模样?”听出说话的是个女子,可严氏和曹氏脸上却是抹着厚厚的灰土,而且穿着一身男子的深衣,刘辩一时也是没敢认她们,连忙向她们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没等严氏和曹氏回答,一旁的曹性就抱拳对刘辩说道:“从徐州来洛阳,路上要经过兖州。末将担心路途遭遇不测,便想出了这个办法。只是太过亏待了二位夫人……”

说话的时候,曹性的语气中竟是也带着些许感伤。

“除了二位夫人,温候可有其他家眷需yào

本王代为照应?”看着站在眼前已是认不清模样的严氏和曹氏,刘辩竟真的是感到有些对不住吕布,于是便向曹性问了一句。

“没有!”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曹性对刘辩说道:“温候之女如今也留在徐州,据说是陈宫不让温候将女儿送来洛阳。安阳公主……”

提到貂蝉,曹性止住了话头,偷偷看了刘辩一眼,就没再说出半句话来。

当日吕布反叛,领军杀入洛阳王府,在平叛之后,所有人都曾听到貂蝉亲口说出她对刘辩做过的事情。

虽说不晓得貂蝉因何那么做,可这件事情却是不可磨灭的存zài

着。

也正是因此,在提及貂蝉的时候,曹性觉着好似说错了话,连忙将话头止住。

晓得曹性因何没有把话接着说下去,刘辩并未追问,而是向身后吩咐了一句:“引领二位夫人前往后园,专程僻出一处住所给二位夫人居住!”

得了刘辩的吩咐,王榛带着两名王府卫士,引领严氏和曹氏向进入王府,径直朝后园去了。

王府后园的内务,如今都是唐姬在打理。

虽说刘辩已是吩咐下去接纳了吕布的两位妻室,王榛却还是要先去找寻唐姬,由唐姬指派了住处才行。

一路护送严氏和曹氏来到洛阳的曹性,根本没想到刘辩会答yīng

的这么爽快。

当刘辩说出让人引领二位夫人前去后园歇息时,曹性愣了一下,接着便两腿一屈,跪倒在地上对刘辩说道:“末将来时,温候曾对末将说过。若是殿下愿意收留二位夫人,温候无以相报,唯有每日为殿下焚香祷告,企盼殿下名闻四海、匡复汉室!”

“告sù

吕布!”再次向曹性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声音很是低沉的对他说道:“就说本王能容的下整个天下,也能容得下他一个吕布!”

“诺!”得了刘辩这句话,曹性先是应了一声,随后站起来对刘辩说道:“感念殿下收留二位夫人,末将这便告辞!”

“将军一路劳顿,何不歇息一日再走?”曹性提出要告辞,刘辩对他说道:“连日赶路,人马困乏,歇上一日再走,也是有些精神!”

“末将不敢违拗殿下!”刘辩提出要让他在洛阳歇上一歇再走,曹性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只是曹军随时可能进入徐州,温候眼下兵少,他身旁多得一人便是一人!”

“如此本王便不强留将军!”曹性的一番话,让刘辩顿时对此人多看了两眼。

过去他对曹性并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印象,经过了曹性不远千里将吕布的二位夫人送至洛阳一事,刘辩有种此人也是忠义之士的感觉。

曹性告辞离去,刘辩引领着众人站在王府门外,一直看着曹性等人的背影消失在街口,才转身返回府中。

“殿下!”随着刘辩重新向前厅走去,一边走徐庶一边向刘辩小声问了句:“方才殿下与那曹性说的话,可是要告知吕布,假若他兵败,他可随时返回洛阳?”

“军师看出来了?”扭头朝徐庶微微一笑,刘辩对他说道:“你等都说吕布是三姓家奴,本王想着,若是吕布真个兵败,恐怕他便是无处可去。本王坐拥五郡,就算给那吕布一处容身之地又待如何?”

“天下间怕只有殿下有这般胸襟气度!”听了刘辩的话之后,徐庶轻叹了一声说道:“但愿那吕布晓得感恩,再不会与殿下为敌!”

刘辩收留了严氏和曹氏,数日之后,承担护送二位夫人之责的曹性回到徐州。

得了曹性的复命,吕布沉默半晌,脸部肌肉剧烈的抽搐了好几下,才仰脸望着天空叹了一声:“整个天下都不容某,没想到竟是某曾背叛过的秦王有着如此胸襟……”

“殿下还有一句话要末将转告温候。”刚向吕布回复了刘辩收留二位夫人的事情,听得吕布如此感叹,曹性想起刘辩对他说过的话,连忙向吕布提了一句。

听得刘辩有话要对他说,吕布猛然扭过头,向曹性问道:“殿下有何话要说?”

“殿下要末将告知温候,他能容得下整个天下,也能容得下温候……”向吕布说这句话的时候,曹性低着头,没敢去看吕布的脸。

他知dào

,吕布在听了这句话之后,脸色定然是难看的紧。

果然,曹性刚把刘辩要他带给吕布的话说完,吕布的眉头就紧紧的拧了起来,脸色也是变的一片铁青。

沉默了好一会,吕布才向曹性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连日奔波,你也疲累了,且去歇着吧。”

向吕布谢了一声,曹性往后退了两步,随即转身跨步朝外院走去。

曹性离去后,吕布仰起脸望着天空,沉默了许久,才悠悠的叹息了一声。

“温候何故叹息?”吕布的叹息声刚落,一个甜美的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说话的不是别个,正是貂蝉。

得知曹性已然从洛阳返回,貂蝉正是打算前来向吕布询问刘辩可有接受严氏和曹氏,却恰好撞到吕布仰天叹息,于是便轻声问了一句。

吕布转过身,朝正向他走来的貂蝉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对貂蝉说道:“某之所以叹息,一是叹息秦王胸襟,二则是有些后悔,没有将你也一同送到洛阳。”

“秦王答yīng

为温候保护二位姐姐?”吕布虽是没有把话说明,貂蝉却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刘辩已经收留严氏和曹氏的意思,求证似的向他问了一句。

“是啊!”面对貂蝉,吕布点了点头,神色中流露出些许落寞,对貂蝉说道:“徐州兵微将寡,一旦曹军进入徐州,某恐不敌!公主既是不肯前往洛阳,某即便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保得公主周全!”

“战事尚未开启,成败且不可知。”轻轻拉过吕布的手,貂蝉仰脸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柔声对他说道:“即便温候兵败,妾身也绝不离开温候。生与同生死与同死!”

第701章 沙场与天下

距寿春城只有二十余里的淝陵之中,一支数万人的曹军正在山窝内休整。

这支曹军已是数日未有同淮南军厮杀,附近的淮南军也并不主动找寻他们。

连续交战数月,交战双方好似形成了一种默契,他们只是在野外遭遇才会打上一场小仗,大规模的决战和攻城却是从未发生过。

眼见已是快到深秋,天气渐渐的凉了起来。

淮南虽是位于淮水一带,可到了冬季也是会十分寒冷。

四周的山岗上,草木已是凋敝了多半。

站在山窝中,夏侯惇仰脸望着阴霾密布的天空,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夏侯将军,怎了?”正望着天空出神,夏侯惇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接着一只烤熟了的兔子腿递向了他的面前,只听那声音接着说道:“天要凉了,若是再饿着肚子,还真是有些受不住!”

接过递到面前的兔子腿,夏侯惇并没有低头,而是向递给他一条兔子腿的将军问道:“李将军,天就要凉了,若是我军还困在淮南,恐怕今年是无法向徐州挺进,你说曹公因何耽延这些时日?”

“某也不晓得!”李典摇了摇头,脸上也是现出一片茫然,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天气转凉,很快便要入冬,即便眼下进入徐州,冬季恐怕也是不太好打仗!”

“是啊!”点了点头,夏侯惇狠狠的咬了一口兔子腿,对李典说道:“自打来了淮南,我等每日里便是和这些兔子、山鸡作战,也不晓得何时才能真个打上一仗。”

“袁术龟缩于寿春,寿春城高池深,我军攻城不易!”摇了摇头,李典也是有些烦闷的说道:“我军在这城外,整日里将士们便是拿着野兽出气,长此下去,怕是战意也消磨的没了。”

“报!”二人正说着话,一名兵士飞快的朝他们跑了过来,到了二人身,那兵士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双手捧着书信递到夏侯惇面前,对夏侯惇说道:“曹公命人送来书信。”

听说曹操命人送来了书信,夏侯惇先是和李典对视了一眼,连忙接过书信,迫不及待的打了开来。

简单浏览了一遍书信上的内容,夏侯惇顿时面露喜色,对李典说道:“曹公令我等出兵徐州,先拿下小沛,尔后向徐州挺进。不日之后,夏侯渊也会率领大军前往徐州,驰援我等!”

听了夏侯惇的话后,李典连忙将书信接了过去,展开仔细的看了一遍。

当他看完书信的时候,脸上已是漾满了笑容,对夏侯惇说道:“如此一来,我军便不用在天寒地冻中受这老天的闲气!”

“李将军说的是!”得到向徐州进军的命令,夏侯惇心内与李典同样欣喜,连忙向报讯的兵士说道:“传令下去,大军即刻开拔!”

“诺!”已经从夏侯惇和李典的话中听出了书信上写了些什么,待到夏侯惇宣bù

即刻出兵,兵士赶忙应了一声,跑去向全军传达出征的命令去了。

已经在淝陵山中住了许久,早就无聊的整日里靠着打鸟、捕兔子为乐的曹军将士们,在得了要向徐州挺进的命令后,齐齐欢呼了一声。

他们欢呼,并不是因为有仗可打,而是再也不用憋屈在这山窝里。

这支曹军出征时还是初秋,将士们身上的衣衫并不是很厚。

眼下已经到了晚秋,金风吹拂下,一片片焦黄的树叶从树木的枝干上飘落,在半空中扭动着它们特有的舞姿,飘落在地上。

离开淝陵山中,跟随在夏侯惇和李典身后的曹军将士们,一个个在冷风中被冻的缩着脖子。

刚出了山,一个曹军兵士就抬头看着遍布阴云的天空,嘴里咕哝了一句:“要下雨了,恐怕今年冬天会来的特别早。”

“只要莫被冻死才好!”秋风吹在身上,另一个兵士伸手朝肩膀上搂了一下,也跟着说了句:“若是到了徐州,还是无处可去,我等今年冬天恐怕是要遭罪了……”

在淮南耽搁了许久,数万曹军将士心内早就憋着一股郁闷,出了淝陵,这股怨气顿时宣泄了出来。

起初还只是几个兵士小声嘀咕着,渐渐的越来越多的曹军将士参与到了讨论中,将士们说话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听到身后大军边走边彼此交谈着,表达着对来到淮南的不满,夏侯惇皱了皱眉头,正要扭头喝止说话的官兵,李典连忙朝他摇了摇头。

见李典摇头,夏侯惇虽是不晓得李典究竟是何意图,倒是也没多说什么,与李典一同并骑朝着徐州方向行进。

一日后,这支曹军已是离徐州边界很近,徐州城内的吕布,也是早已得到夏侯惇领军来到徐州的消息。

徐州官府内,得知夏侯惇即将领军来到,吕布心内不免有些焦躁。

双手背在身后,吕布在书房内来回的踱着步子,神色间不免流露出了几分担忧。

书房里除了吕布,还跪坐着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吕布许多时日以来依赖为智囊的陈宫。

“温候!”看着吕布在书房里来回的走了许多圈,陈宫终于有些受不住了,对吕布说道:“曹军进入徐州,温候只管点兵迎战便是,因何这般担忧?”

“曹军势大,眼下只是夏侯惇所部进入徐州。”听到陈宫唤他,吕布才停下脚步对陈宫说道:“假若那曹操再由许昌挥兵来到徐州,以徐州兵力,我等如何应对?”

“战事未起,温候倒是先输了胆气,此事若是传到将士们的耳中,不晓得将士们怎生念想!”看着面露焦躁的吕布,陈宫站起身对他说道:“小沛与徐州呈犄角之势,彼此策应,进可攻退可守。夏侯惇、李典领军进入徐州,必定前往小沛。温候只须领军于半道截杀,必定功成!”

“公台所言不假,某并不惧死!”陈宫的一番话,好似并没有引起吕布注意,吕布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致,长叹了一声说道:“某说担心者,乃是家眷妻小……”

“温候!”吕布在这个时候还提起家眷妻小,陈宫不禁心内一阵郁闷,连忙对他说道:“严、曹二位夫人如今已是去了洛阳,留于温候身边者,唯独安阳公主一人而已!以温候之能,莫不是还保不得安阳公主?”

虽说陈宫的话有几分道理,可不知为何,吕布就是觉着心内烦闷难去。

细细思量,除了担忧家眷,他着实没有其他可担忧的。

“如今天气转凉,从淮南一带进入徐州的曹军缺少粮草,穿戴也是夏季的战衣!”见吕布还是站在窗口往外眺望,陈宫接着对他说道:“温候当下令小沛死守,尔后亲自领军,自徐州出发,在曹军攻打小沛之时,将他们截杀于半道。即便那曹操率军前来,夏侯惇所部被灭,曹军也是孤掌难鸣,这徐州便是守住了!”

“公台言之有理!”虽说心内烦闷还是没有半点舒缓,吕布却是听进去了陈宫所说的话,点了点头,对陈宫说道:“明日某便领军前去截杀夏侯惇!”

“明日不可!”吕布的话音刚落,陈宫就连忙阻止道:“徐州兵少,虽说夏侯惇麾下兵马多是装备不济,可他们胜在人数众多。温候若是领军直接攻伐,怕是得不到多少好处!”

“那便该当如何?”领兵截杀夏侯惇和李典的计谋刚说出口就被陈宫否决,吕布心内不禁一阵烦闷,向陈宫问道:“公台以为如何方才妥当?”

“待到夏侯惇所部围住小沛!”吕布问起该如何对付曹军,陈宫赶忙对他说道:“夏侯惇勇武过人,、谋略不足,乃是一武夫。与他一同前来的李典,却是一员智将,恐怕进入徐州之前,李典早在半道谋划妥当,只要温候于半道截杀他们,恐怕便会落入他们早已部署下的圈套。为今之计,只有在曹军围住小沛之时,再行增援!”

得知曹军进入徐州,心内已是有些不太安稳的吕布,听完了陈宫的一番话,心中那阵不安却是越发的浓重了。

与此同时,许昌城内曹操的书房中。

曹操与郭嘉相向而坐,二人正专注的看着棋盘,决断着棋局上的胜负,好似根本不晓得夏侯惇与李典已然领军进入徐州一样。

“某与奉孝对弈,已是十数场。”一边将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曹操一边对郭嘉说道:“这棋局果真如同沙场一般,排兵布阵、点将出征,着实都是有着一番讲究!”

“沙场博弈与天下博弈尚且不同!”在曹操落了一颗子之后,郭嘉也将一颗白子放在棋盘上,对曹操说道:“明公乃是因天下而博弈之人,何必介yì

这沙场上的一胜一负?”

“沙场不胜,何来胜天下?”又在棋盘上落下一颗子,曹操一边观看着棋盘上黑白两色的棋子,一边对郭嘉说道:“以奉孝只能,即便是博弈天下,怕也是会得心应手!”

第702章 背向列阵

曹操又落了一颗子,郭嘉并没有跟着落子,而是从棋盒中捏出一颗白子,向曹操问道:“明公可知天下与沙场有何区别?”

“乱世之中,天下便是沙场,沙场便是天下。”看着手持一子与他相向而坐的郭嘉,曹操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对郭嘉说道:“沙场征伐,若是可逢战必胜,又何愁不得天下?”

“明公只说了其一,却没有说出其二。”郭嘉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曹操,对他说道:“沙场征伐逢战必胜,自是夺天下者之所需,却并非必须!”

听着郭嘉所说的话,曹操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向郭嘉追问道:“以奉孝看来,天下与沙场有和区别?”

“天壤之别!”面带微笑,郭嘉对曹操说道:“决胜沙场无非三点,天时、地利、人和!有其三者,逢战必胜!有其二者,十胜七八!而三者止有其一,便要看地方强弱!”

听着郭嘉的言论,曹操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思索着郭嘉话中的含义。

“如果三者均无……”说到这里,郭嘉嘴角漾起一抹笑意,向曹操问道:“以明公看来如何?”

“三者均无,那便是逢战必败了!”紧紧的锁着眉头,看着郭嘉的时候,曹操脸上带着的表情竟然是一种充满求知欲的神色。

“不尽其然!”面带笑容,郭嘉摇了摇头,对曹操说道:“就以元让将军与曼成将军所部兵马而言,此番进军徐州,便是三折均不占!”

郭嘉的话让曹操想起了夏侯惇和李典,顿时也使得他心内有些不安起来。

夏侯惇与李典所部兵马,奔袭徐州,而且是在寒意已是颇为浓重的深秋,着实会让曹操心内生起不安。

郭嘉这次运用的谋略,王权是悖离了兵法的常理,是将几种必败的因素串联起来,把一支大军置之于死地。

沿用郭嘉计谋的时候,曹操心内也是有些疑惑,可出于对郭嘉的信任,他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而是直接命令夏侯惇和李典领军进入徐州。

“论天时,元让与曼成两位将军乃是于深秋出征。冬战本为兵家大忌,且二位将军麾下将士所穿戴者,乃是夏日衣甲。”看出曹操神色中的不安,郭嘉对他说道:“此为天时不合!大军出征徐州,攻打小沛,敌军守城我军攻城,此为地利不合!吕布坐镇徐州,并无劣迹,民心已是有所偏向,而我军远道攻打徐州,徐州军民并无归属之意,此为人和不合!”

抬头看着站在对面的郭嘉,曹操的眉头紧紧的拧着,在郭嘉说完这番话之后,才向他问道:“既是如此,奉孝令大军进入徐州,岂非要大军前去送死?”

“并非如此!”郭嘉摇了摇头,对曹操说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乃是沙场之道。明公如今却是占了一条,名为天道!”

“何为天道?”对郭嘉所说的话,还是有些不明所以,曹操连忙向他追问了一句。

“正是因三者均不合,元让与曼成麾下将士才会知晓此战除胜之外,绝无侥幸!”双手抱拳向曹操拱了拱,郭嘉对曹操说道:“我军乃是奔袭徐州,假若有人投向吕布,恐怕即刻便会被吕布枭首示众!战或许能生,不战便是必死无疑!为图生存,将士们厮杀之时必定用命!此战我军定然取胜!”

“可这与天道有甚么关系?”听完郭嘉的一番解释,曹操对郭嘉所说的天道还是不太明了,于是又追问了一句。

“驾驭之道,乃为天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郭嘉对曹操说道:“明公自忖智虑与荀彧、荀攸、程昱等人相比如何?”

“不如!”郭嘉提及此仨人,曹操摇了摇头。

“那么明公以为,武勇与夏侯惇、夏侯渊、曹仁等人相比,又如何?”郭嘉并没有止住话题,而是向曹操追问了一句。

“也是不如!”曹操再次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对郭嘉说道:“奉孝如此一说,某便是真觉着一无是处!”

“明公谬矣!”曹操的话才刚出口,郭嘉就将他的话头打断。

在曹操麾下,无论幕僚还是武将,与曹操说话都是带着几分恭谨。

能够说曹操“谬矣”的,恐怕整个曹营中,也只有郭嘉一人而已。

虽是被郭嘉如此说了,曹操并没有新生恼怒,而是以求知的目光看着郭嘉,好似从他的脸上能够找到答案一样。

“明公麾下人才众多,能够将这些人才糅合至一处者,唯有明公而已!”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郭嘉对曹操说道:“明公说通的道便是驾驭之道,也是天下之道!岂是区区沙场之道可比?”

郭嘉的一番话,把曹操说的愣了良久,才点了点头,虽是没有言语,脸上却现出了一片坦然。

两日之后,从淮南进入徐州的的曹军,在夏侯惇和李典的率领下,一路长驱直入,虽说没有受到像样的抵抗,却也从未攻破过城池,很快便推进到了小沛附近。

守卫小沛的,正是曹操的心腹魏续。

得知曹军已经兵临城下,魏续连忙派人前去向徐州告急。

吕布给魏续的答复只有两个字——死守!

得了吕布这两个字,魏续心内是一片茫然。

曹军足有五万之众,而城内守军不过数千,只要曹军攻城,城内守军恐怕是连半个月也坚持不了便会城破。

可吕布已然下了命令,魏续又不敢违拗,只得亲自登上城墙,观看城下曹军动向。

起先得到曹军兵临城下的消息,魏续心内还是一阵恐慌,可当他看见曹军阵营的时候,嘴角却是漾起了一抹笑意。

站在城垛边,魏续嘴角挂着笑容,望着城外曹军的阵列,向城头上的徐州军兵士们高声喊道:“曹军无有冬衣,眼下已是快要入冬,天冷风急,他们能撑得几日?”

听到魏续的喊声,城墙上的徐州军将士们一个个也都扒着城垛向外张望,

虽说与曹军阵列相距甚远,可城头上的徐州军将士们却还是能看清,城外的曹军官兵一个个都是穿着夏季的衣衫,在冷风中冻的瑟瑟发抖。

看到这一幕,原本士气已然低糜的徐州军顿时士气大涨,甚至还有许多人挥舞起兵器,高声叫喊着要曹军前来攻城。

领着大军来到小沛城外,夏侯惇与李典心内也很担忧。

将士们衣衫单薄,且军中粮草不多,对小沛围而不打的话,恐怕过不多久,便会有许多将士死于饥饿和寒冷。

“曼成你看!”驻马立于大阵前,夏侯惇抬手向小沛城墙一指,对身旁的李典说道:“小沛城池低矮,且城内守军不多。若是我军强攻,你觉着多久能够将城池攻下?”

“少则三五日,多则两个月。”顺着夏侯惇手指的方向看着小沛城墙,李典眉头紧皱,对夏侯惇说道:“我军军粮已然告罄,将士们身上衣衫也是极其单薄。若是拖延久了,恐怕于我军不利,不若今日便开始攻城!”

“曼成所言深合某意!”点了点头,夏侯惇抬起手臂,向身后喊了一嗓子说道:“传令下去,即刻攻城!”

“且慢!”夏侯惇的喊声刚落,李典就连忙阻止道:“小沛与徐州呈犄角之势,相互策应,我军一旦攻城,恐怕徐州城内的吕布便会立kè

挥兵前来,从身后袭击我等。”

李典提起吕布,夏侯惇才愣了一下说道:“那吕布勇武冠绝天下,若他领军援救小沛,我等奈何?”

“将军可自领军围城,末将领一万兵马背向列阵,只等那吕布杀来,将他阻住便是!”李典低头沉吟了一下,随后便抱拳对夏侯惇说道:“攻破小沛城便劳烦夏侯将军了!”

“阻截吕布尚需曼成用心!”向李典拱了拱手,夏侯惇也对李典说了句:“曼成此去务必小心!”

二人商议妥当,李典也不多做耽搁,勒转战马,向身后的大军喊道:“点齐一万兵马,随某背向列阵!”

随着李典的一声招呼,曹军大阵中立kè

就分出了一万人马,跟着李典往徐州方向去了。

率领这一万兵马,朝着前往徐州的方向推进了三四里路,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李典就抬起长枪,高喊了一声:“列阵!”

从李典下令列阵的地方到小沛城外曹军列阵的方位,不过就数里之遥。

骑在马背上,想着小沛方向望上一眼,李典甚至还能隐约看到曹军的大阵。

一万曹军将士,得了列阵的命令之后,立kè

便在路口摆出了防御阵型,只等吕布率军前来增援。

此时小沛城外,率领大军与城上徐州军对峙的夏侯惇,正骑在马背上,眺望着距离并不算很远的小沛城墙。

城墙上,一面面徐州军的战旗还在随风猎猎翻飞着,看着那一面面飘飞的战旗,夏侯惇将一只手臂高高举起,向身后的大军喊道:“全军听令,攻城!”

第703章 激战小沛

五千余名曹军重步兵手持大盾短矛,列着紧密的阵型向小沛城墙推进。

数千名弓箭手躲在重步兵阵列中间,一个个猫着腰,随着重步兵的阵列向前推进。

重步兵的阵列中,每隔五六列兵士,便会有几架云梯横亘其间。

曹军已经发起了攻城,城头上的徐州军也纷纷将长弓张开,将羽箭扣在弓弦上,瞄准了正缓慢朝城墙推进的曹军。

朝着城墙推进的曹军越来越近,眼见就快要逼近到离城墙只有五六十步的地方。

城墙上,一名徐州军军官高高举起手臂,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正向小沛城墙推进的曹军。

“放箭!”当曹军推进到弓箭能够大片射杀的距离时,城头上的徐州军军官猛然将手向下一按,高声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所有在弓弦上扣了箭矢的徐州军纷纷将手松开。

弓弦阵阵,一蓬蓬箭矢夹着劲风向逼近城下的曹军飞了过去。

曹军手中的大盾就犹如一堵坚实的墙壁,为躲在其后的曹军将士遮蔽着箭雨。

羽箭落在盾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坚硬的盾牌挡住了锋锐的箭矢,随着曹军向前推进的步伐,地面上遗落了无数折断的羽箭。

虽说城墙上徐州军射下的羽箭并没有对躲在大盾后面的曹军造成太多的伤亡,可毕竟曹军是在冒着箭雨前进,偶尔还是会有一两支箭矢射中阵列中的曹军兵士。

被箭矢射中的曹军兵士,大多是闷哼着倒在地上,也有少部分牙口硬的曹军,被箭矢射到了胳膊或者肩膀,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咬着牙继xù

跟随阵列向城墙推进。

“放箭!”推进到距离城墙只有二三十步的地方,曹军阵列中突然传出了一声大吼。

这声大吼刚刚落音,曹军盾牌阵立kè

止住了步伐,躲在阵列内随着阵列推进的弓箭手在这列停下的同时猛然站起,抬起已经张开的长弓,朝着城头上发射出一蓬蓬羽箭。

曹军弓箭手射出的羽箭迎着城头上飞下的箭矢向城墙上飞去。

几个躲在城垛后面的徐州军运气不是很好,就在他们刚要朝曹军射箭的时候,被城下飞上来的箭矢射了个正着,一头撂倒在了地上,

与居高临下的徐州军相比,城下只能借助着大军挡着箭矢的曹军伤亡更是要大了许多。

早先他们躲在大盾后面,有盾牌为他们遮蔽箭矢,城上射下的羽箭还不能对他们造成太多的伤害。

可推进到城下,为了能够将箭矢射上城墙,他们不得不站起来张开长弓。

如此一来,在城头上的徐州军面前,曹军弓箭手就好似一群剥去了皮毛的生猪,射杀他们便要简单了许多。

成片成片的曹军弓箭手在徐州军发射的箭雨中倒下,可同时他们射出的箭矢也有效的压制了城头上的徐州军。

“攻城!”双方如果保持这种对射的状态,城下的曹军弓箭手虽然能对城头上的徐州军有所压制,却早晚会被徐州军尽数射杀。

就在双方羽箭往来飞舞的时候,曹军阵列中传出了一声大吼。

吼声刚过,手持大盾的曹军重步兵立时发出了一声呐喊,队形迅速膨胀散开,如同潮水般向着小沛城墙冲去。

曹军官兵提着五六十张云梯,冒着箭雨冲向城墙,到了城墙下,将士们把云梯推起,搭在了城头。

云梯刚刚搭好,便有兵士爬了上去,沿着梯子往城墙上攀登。

曹军攻城的同时,城墙上的徐州军也加快了箭矢发射的速度。

徐州军的兵士们,发射箭矢已经不按章法,只要将箭矢搭上弓弦,就会朝城下的曹军射去。

城下的曹军也在向城头上发射着箭矢,每有十多个曹军弓箭手倒下,城墙上也会有一两个正在放箭的徐州军中箭。

攻城梯搭在城墙上,手持大盾的曹军兵士将盾牌挡在头顶,朝着城头上快速攀登。

城墙上的徐州军则奋力的把已经搭起来的梯子朝外猛推。

一架架攻城梯被徐州军从城头上推开,朝着拥挤在城墙下的曹军倒了下去。

每有一架攻城梯倒下,随后便会有另一架梯子搭在城墙上。

“扔石块!”朝军奋力的朝着城头上攀爬,眼见就快要曹军冲上城墙,负责守卫小沛的魏续高喊了一声。

许多徐州军兵士搬起早已准bèi

好的大石头,跑到城垛边,冒着城下射上来的箭矢,将石头狠狠的朝着正攀爬云梯的曹军砸去。

攀爬云梯时,一手持着盾牌攀登很是不便,许多曹军在攀爬的时候都是双手扒着云梯,盾牌摆在身侧。

城头上落下石头,一些反应快的曹军侧身避开,更多的曹军则是没有那么快的反应被石头砸了个正着,顿时脑浆迸裂摔下云梯。

也有一些曹军在攀爬的时候,为了遮挡上方射下来的箭矢,盾牌始终顶在上方。

虽说他们手中持着盾牌,可盾牌却也给他们增加了受力面积。

数十斤的大石头从城头上掉落,加上重力岂止数百斤!

砸在曹军的盾牌上,那些将盾牌顶在头顶的曹军只觉着手臂一麻便被石头砸下了云梯。

城墙上,箭矢和石头不断落下,城下的曹军弓箭手也在向城头上发射着箭矢,拥挤在城墙脚下的曹军则推挤着朝云梯上爬。

“滚油!”曹军的攻城势头越来越猛,城墙上的魏续再次高喊了一声。

曹军发起攻城之前,城墙上就架起了一口口大锅,大锅下面用石头砌着简易的锅灶。

锅灶内烈火熊熊,大锅内烧着的油料也早已沸腾。

魏续的命令刚下,立kè

就有许多徐州军兵士跑到大锅旁,用麻布包着大锅两侧的耳朵,两个兵士抬着一口锅跑到城垛边。

一锅锅滚烫的热油浇下城头,城墙脚下的曹军顿时发出一片惨嚎。

被热油浇个正着的曹军必定是皮开肉绽翻身倒地,即便是那些没有被热油直接浇中,只是身上溅到了油料的曹军,也是惨嚎着捂住被烫伤的部位。

曹军大阵内,远远观望着攻城的夏侯惇紧紧的锁着眉头。

攻城战向来是领军主将们不愿选择的战法。

每逢攻城,城下的一方是必定要有极大的伤亡,即便最后攻破了城池,所承shòu的伤亡也是很多将军难以接受的。

可夏侯惇此刻却没有选择,军中粮草不济,将士们身上的衣衫单薄,而许昌一带又无法在毫无损耗的情况下,将粮草运送到小沛城下。

他率领的这支军队,唯一的活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攻破小沛城,在城内征集粮草和冬衣,尔后再进军徐州!

曹军进攻小沛的同时,徐州城内,吕布也正在整备着兵马。

徐州城内只有三万余将士,而且其中还不乏老弱,与五万精锐曹军对敌,胜算并不是很大。

陈宫的意思是要让小沛撑上十多天然后再去救援,届时攻城的曹军已经疲惫,徐州城内大军一旦扑向曹军,必定使得曹军大乱。

可吕布却认为小沛城池低矮,难以坚守十天以上,于是做出了率领城中兵马前去救援小沛的决定。

城内留下了一万徐州军由陈宫率领守卫徐州,两万兵马则跟随吕布开出了城池。

出了徐州,吕布率领大军一路向着小沛进军。

小沛距离徐州,若是骑马不过几个时辰的路程,虽说刘辩命人送来了许多军马,吕布却也不可能将全军都装备成骑兵。

两万大军出城,向小沛进军的路上,吕布是连片刻都不耽搁,一路催着军队快速进发。

吕布领军向小沛行进的同时,徐州城墙上,陈宫望着城外的旷野,不住的唉声叹气。

自从吕布做出了立kè

救援小沛的决定,陈宫就已晓得,曹军进入徐州,最终吕布怕是会兵败身亡。

虽说投效吕布时日不多,而且在世人面前,吕布一直被传为三姓家奴。

可陈宫辅弼吕布的日子里,他却清楚的感觉到,吕布并不是像世人传言的那样不讲信誉。

救援小沛的决定已经做了,陈宫无力改变任何事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具体的战斗中把握细节,尽量扭转吕布这次错误决定带来的后果。

小沛在承shòu了一整天的攻城之后,城下躺着上千具曹军将士的尸体,城墙上的徐州军也有数十人的伤亡。

这场战斗打的异常惨烈,可双方将士都清楚,这不过只是个开始。

黄昏已经悄然临近,城下的曹军已经放qì

了继xù

攻城,而城头上的徐州军,则从城内源源不断的将石头搬上城墙。

一口口装满了热油的大锅架在简易的炉灶上,炉灶内跳蹿着的火苗不停的****着锅底。

热油并非像热水那样会冒出蒸汽,在大锅上萦绕着的,是一团团飘渺而单薄的青烟。

双手扶着城垛,魏续正望着城外的曹军大营,他身后的一个兵士突然喊道:“将军,城外又有一支大军来到!”

听到那兵士的喊声,魏续连忙向城外望去,果然看到在夕阳的映照下,一片翻飞的战旗正朝着小沛城方向行来。

第704章 二女求救

引领两万大军向小沛推进,到达距小沛只有六七里的地方,吕布发xiàn

前方出现了一支与他们相向列阵的军队。

斜阳已经落山,橘色的阳光铺满了大地。

虽说距离小沛还有数里路程,吕布却好似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队伍缓缓前行,黑压压的曹军阵列渐渐出现在吕布的视野中。

望见前方夕阳下的曹军大阵,吕布抬起手臂,止住了大军的行进。

“列阵!”望着前方出现的曹军,吕布低沉着嗓音,向身后的亲兵下达了列阵的命令。

亲兵应了一声,随后便勒转战马,向后方的大军喊道:“将军有令,列阵!”

列阵的命令下达,两万徐州军立kè

便摆开了阵型。

与曹军相比,吕布麾下的徐州军缺乏训liàn

而且没有经受过多少战争的洗礼,虽说人数要比曹军多,望着曹军的时候,许多兵士却流露出了一丝惧意。

吕布军止住行进,前方的曹军也没有向他们推进的意思。

夕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以下,天边只余下一片橘色的彩霞,眼见夜幕便要降临了。

数日之后,洛阳城内的刘辩得到了这场大战的战报。

手持着前方斥候传回的战报,刘辩面朝后园内的湖面,沉默了许久才向身后的一名亲兵吩咐道:“去将邓将军请来。”

亲兵离去后,刘辩手里捏着那封书信,凝望着眼前碧波粼粼的湖面,好半晌也没言语。

王柳虽说允诺做刘辩儿女的师父,可孩子毕竟还没成长到能够学习剑术的年岁。

如今她还是跟随在刘辩身后,与王榛一同承担着保护刘辩的职责,只是无须再在王府卫士的身上操心。

刘辩站在湖边,半晌没有言语,站在他身后的王柳和王榛相互看了一眼,也是没敢向刘辩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奉命前去召唤邓展的卫士离去后不久,邓展就匆匆忙忙的来到了洛阳王府。

“殿下!”在卫士的引领下快步走到刘辩身后,邓展双手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问道:“听闻殿下召唤末将,可是要末将前往徐州之事?”

“你先看看这个!”将手中捏着的战报递给了邓展,刘辩眉头紧紧的拧着,依然望着眼前的湖面,根本没有回头。

从刘辩手中接过战报,邓展简单浏览了一边,当他看完之后,神色中流露出些许迷茫的向刘辩问道:“殿下,徐州军与曹军正在小沛附近交战,双方胜负不明……”

“胜负不明!”邓展的话尚未说完,刘辩就转过身面朝着他说道:“吕布这厮,是要将徐州军完全葬送才算甘心!”

“殿下,这……”手里捏着那封书信,邓展神色越发迷茫,向刘辩问道:“如何能看出吕布必败?”

“夏侯惇与李典麾下曹军,如今是缺少军粮且将士们无有冬衣!”看着邓展,刘辩眉头紧皱,对他说道:“吕布眼下要做的,只是下令小沛死守。小沛城池虽是不高,城内守军也是不多,可守上半月一月断然没有问题!”

“如此说来,吕布是将决战展开的太早……”刘辩话说到这里,邓展愣了一下,才好似恍然大悟的说道:“吕布若是拖上一些时日,曹军士气必定卸去,届时再展开决战,便可一举将之击破!”

“邓将军只说中了其一,却没有说到其二!”刘辩抬起手指在鼻子前晃了晃,对邓展说道:“吕布只须耐心登上十数日,曹军攻破不得小沛,士气必定低落。可如今的曹军,一无军粮二无冬衣,三在徐州境内无有百姓支持。他们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旦接战,将士无不用命!而吕布的军队,则是临时拼凑,根本没有经lì

过战争,如何与曹军厮杀?”

“邓将军!”话说到这里,刘辩转过身对邓展说道:“眼下虽是尚未入冬,可本王料想,今冬一过,来年开春曹军必定大举进入徐州,吕布兵败只在开春!你即刻引领龙骑卫前往徐州,切记不可与曹军厮杀,只等吕布兵败,在曹军杀他之前将他救下!”

“诺!”得了刘辩吩咐,邓展应了一声,对刘辩说道:“末将这便启程前往徐州。”

“还有!”邓展刚要转身,刘辩又唤住了他,对他说道:“吕布对安阳公主一往情深,安阳公主不愿来到洛阳避开战乱,想来也是做好了于吕布同死的打算。救出吕布的同时,也将安阳公主和陈宫救下,那陈宫本王留他有用!”

“殿下放心!”再次抱拳向刘辩行了一礼,邓展对刘辩说道:“末将告退!”

目送着邓展离去,直到邓展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刘辩才扭头望着碧波粼粼的湖面,眸子里瞬间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神采。

“殿下!”就在刘辩望着湖面出神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并不算很熟悉的女人声音。

听到那女人的声音,刘辩转过身朝传来声音的方向望去。

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正是来到洛阳避难的严氏和曹氏。

自从来到洛阳,两个女子整日里极少出门,就连住在王府中的几位王妃都是没怎么见过她们。

吕布在徐州刚与曹军接战,她们便来寻找刘辩,让刘辩不由的心内产生了些许疑惑。

“殿下!”到了刘辩近前,严氏和曹氏先是向刘辩行了一礼,随后严氏开口问道:“不知殿下可有温候消息?”

“没有!”接到战报,刘辩晓得吕布此战必败,徐州也早晚会落日曹军之手,可他却并无必要将这种情况告知吕布的两位夫人,于是一开口就向严氏和曹氏撒了个谎。

“哦!”得了刘辩的回答,严氏和曹氏紧紧的抿着嘴唇,俩人却并没有离开。

“二位夫人可有它事?”见俩人没有离开,刘辩晓得她们是还有别的事,于是追问了一句。

“无他!”严氏和曹氏再次向刘辩福了一福,先是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严氏才对刘辩说道:“昨日晚间我二人都做了一个梦,梦见温候满身是血朝我们走过来……”

“徐州战事日急,二位夫人想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严氏说出她和曹氏都梦见吕布浑身是血出现在她们面前时,刘辩心头一惊,暗暗感叹人的直觉有的时候真是极其敏锐,嘴上却是没有说出已经收到徐州战报的事来。

刘辩开口劝慰,严氏和曹氏低着头,都没有吭声。

沉默了片刻,两个女人的脸颊突然一红,齐齐给刘辩跪了下来。

她们这个举动让刘辩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连忙上前搀扶她们说道:“二位夫人这是何故?快快起身!”

“我二人晓得温候当日对不住殿下!”刘辩上前搀扶,严氏和曹氏却没有站起,曹氏低着头始终不语,吕布的发妻严氏则仰脸望着刘辩,眼窝里涌动着泪光对刘辩说道:“贱妾于温候结发十年,对他也是颇为了解。温候并非无信无义之人,只是当日受了小人怂恿……”

“二位夫人请起,本王了然!”见严氏搀扶了起来,刘辩又朝一旁跪着的曹氏虚抬了一下手,向她们问道:“二位夫人可是要本王派兵前去增援奉先?”

从刘辩口中说出这句话,严氏和曹氏顿时觉着她们来此的目的很可能达到,相互看了一眼,严氏才低头对刘辩说道:“假若殿下肯援救温候,我二人纵然为奴为婢也要报答殿下!”

“本王也是不舍奉先赴死!”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刘辩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她们才好,转过身望着湖面,轻叹了一声说道:“只是洛阳城内军粮不足,本王纵然有心,也是难为……”

“殿下……”刘辩所说的话,无疑是拒绝了她们的请求,严氏和曹氏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熄灭,齐齐抬头望着刘辩唤了一声。

刘辩并没有回头,沉默了好一会,才对严氏和曹氏说道:“要本王出兵徐州,那是断然不可!只是本王今日可在此处应允你二人,让你二人来日见到活着的奉先便是!”

严氏与曹氏原本就是没有野心的女子,他们来求刘辩,无非是要刘辩派兵去救吕布。

得了刘辩这句允诺,二人已是心满yì

足,连忙向刘辩福了一福说道:“殿下若是救下温候,我二人愿为奴为婢,且愿说服温候,誓死效忠殿下!”

背朝着二人,刘辩抬起一只手臂,阻止了她们将话继xù

说下去,对她们说道:“二位夫人且回去歇息,本王须好生想想如何保奉先不死!”

听了刘辩这句话,严氏和曹氏怕打扰了他的思路,连忙向刘辩告了声退,返回他们的住处去了。

看着严氏和曹氏离去的背影,直到二人走的远了,王柳才小声向刘辩问了一句:“殿下已然下令要邓将军领龙骑卫进入徐州,因何不告知二人?”

“龙骑卫进入徐州,晓得之人越少越好!”望着湖面,刘辩没有回头对王柳说道“除了幕僚与将军们,知晓此事的人并不是很多,告sù

她们,万一传扬出去,邓展行事将会多有掣肘!”

第705章 为冬衣为粮草为女人

小沛城外五里。

几面残破的战旗插在泥土中,破败的旗帜随风猎猎翻舞。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遍地都是经lì

过残酷厮杀而被劈砍到残破的尸身。

满地被丢弃的兵刃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这雪亮的光芒,好似在告sù

看到它们的人们,它们的主人曾经在战场上如何的勇猛。

几具摞在一处的尸体突然动了动,一只手从尸体下面伸了出来。

那只手上沾满了已经干枯了的鲜血和灰土,看起来很是污秽不堪。

或许是上面堆着的尸体太重,也或许是那只手的主人已经没了多少力qì

,上面的尸体动了好一会,终于有个人从下面探出头来。

从尸体中钻出的是一个满脸都是血污的汉子,汉子身上的战袍已经沾满了污血,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从尸体下面爬了出来,那汉子踉跄这朝前走了两步,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剑,摇摇晃晃的站了一会,才朝着曹军驻扎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他的身后就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匹战马飞快的朝他奔了过来。

听到马蹄声,汉子连忙转生,可他的身体已是十分虚弱,刚扭过头,就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本已做好了必死的打算,可当他看清朝他冲来的战马时,却长长的吁了口气,四仰八叉的仰面躺着,望着湛蓝的天空,默默的喘息着。

冲向他的是一匹无主的战马,马背上根本没有任何人。

快要冲到汉子近前,那战马渐渐放慢了速度,犹如闲庭信步般的在遍处尸体的战场上游走着。

当战马快要到汉子身旁时,汉子坐了起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那匹还算神骏的马。

四周全是死尸,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压抑的汉子有些喘不过气来。

战马的出现,让他在这刚经lì

了一场惨烈厮杀的战场上看到了一丝生机。

像是唤狗一样唤着那匹战马,可战马毕竟不是狗,根本没有理会那汉子。

有心想要上前把那战马抓住,可汉子浑身早没了几两力qì

,连站都站不稳当的他,又如何能抓的住一匹马!

就在他很是郁闷的时候,他伸手朝一旁摸了一把。

这一把,他竟然在一具死尸下面摸到了一丛青草。

使足了全身的力qì

,将那丛还沾染这人血的青草拔出,汉子涌一只手捏着青草,把草递向了那匹突然出现的战马。

可能也是饿了,又无法从遍地的尸体下面找到青草,战马看见汉子手里捏着一丛青草,掉头朝他走了过来。

当战马张嘴去吃那丛青草的时候,汉子一把扯住它的缰绳,坐在地上,伸手轻轻抚摸着战马身侧的鬃毛,轻声向那战马说道:“也不知dào

你方才是哪边的,不过既然只有我俩活着,我俩就是一边的。”

不晓得是战马听懂了他的话,还是那丛青草起了作用,战马竟是用脑袋朝汉子的怀里拱了拱。

就在汉子抚摸着战马的鬃毛时,一阵觱篥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循着觱篥声朝前看去,汉子看到的是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大军正咧着整齐的队伍朝他这边行来。

当他看见这支大军的时候,和着觱篥声,一阵雄浑的鼓点也随之传来。

传来鼓点的方向,另一支大军也出现在汉子的视野中。

才宁静下来的战场,眼见又要展开一场新的厮杀。

看到两支大军正朝着他这边开来,汉子晓得,这个时候即便他是想要返回原先的军队,恐怕还没到阵列前就已经被射杀。

抓着缰绳,借着战马的支撑,汉子艰难的撑了起来,翻身上了马背,身子伏在战马上,双腿朝马腹用力一夹,催着战马朝远离战场的地方奔去。

两支正彼此推进的大军,在行进中陡然看到原本全是尸体的地方突然蹿出了一人一马,将士们都是愣了一愣。

空气中的血腥味很是浓重,双方的将士都晓得在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他们也知dào

,即将在他们身上发生的,正是躺在这里的遍地尸体早先经lì

过的。

虽然被突然蹿出的一人一骑惊了一下,双方的这列却是没有丝毫的迟缓,所有官兵还都在将军的引领下,向着对面的敌人推进。

两边的阵列,走在最前面的都是手持大盾的重步兵。

除了刘辩麾下的将士在作战时手中持着的盾牌是圆盾,其他任何一支军队的重步兵,在战场上都是持着四方的大盾。

与圆盾相比,大盾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它的平面很大,能够遮挡更多的箭矢。

可它同样也有很多弊端,譬如盾牌过于沉重,在战场之上挥舞很是不便,而且由于盾牌的面积太大,注定了它承shòu重力的能力要比圆盾差上许多。

不过纵然如此,很多军队还是抛弃了使用圆盾,而选择大盾,为的就是在战场上,能够组成盾墙,防御敌方的箭矢。

两支大军缓缓的向前推进着,将士们的脚板踏在地面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响声。

从东面过来的大军,阵前走着一员胯下骑着赤红战马,面容冷峻的将军。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亲自领军前来解小沛之围的吕布。

吕布没有想到的是,他领着军队来到小沛附近,并没能直接从背后杀入曹军,而是被一支人数只有他麾下将士一半的曹军拦住。

起先与曹军厮杀,吕布军还是占了一些便宜,可到了后来,战斗却是越打越艰难。

小沛城墙方向传来的阵阵喊杀声,让吕布不由的心急如焚。

假若他一直被敌军阻挡在这里,小沛之围就无法解除,仅仅只有数千兵士镇守的小沛,就会落入曹军之手。

与吕布军相向而行的,是身上衣衫单薄,但没个兵士脸上都是一片决然的曹军。

曹军的军粮已经不多,顶多只能再支撑五六天。

眼下又已经临近冬天,如果不攻破小沛,很快他们就要面临挨冻受饿的境地。

率领这支曹军的,正是早先承担了领军阻截吕布之责的李典。

带着经过数场大战,已经消耗了两三千人的军队,李典在向吕布军行进时,脸上也是浮现这一片和将士们相差无几的决然。

渐渐的,两支军队到了相距不过四五十步的地方,李典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行进。

在曹军止住行进的同时,吕布也抬起了手臂,让将士们停了下来。

两支军队遥遥对峙,在他们中间,是一片经lì

过厮杀遍地都是死尸的战场。

面容冷峻的望着对面的曹军,吕布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向身后的徐州军将士们喊道:“将士们,前方曹军拦路,小沛吃紧,我等若是不击破这支曹军,小沛便要落入敌手!一旦小沛沦陷,我等日后将会悉数成为曹军剑下之鬼!”

吕布向徐州军将士们做动员的时候,李典并没有说话。

他默默的凝视着对面的吕布军,过了许久,才以十分低沉的腔调对身后的曹军将士们喊道:“将士们,此刻本将军的心情异常沉重,因为本将军知dào

,此战将是决定我等生死的一战!”

当李典说话的时候,他身后的曹军将士们都是默默的站着,没有一个兵士说话,甚至没有一匹战马发出响鼻声。

“我军从淮南进入徐州,一路奔波,将士们身上衣衫单薄、大军也是无有粮草!”望着对面的吕布军,李典继xù

向曹军将士们喊道:“摆在我等面前的,只有三条路!一条是与敌军决一死战,为夏侯将军争得时间攻破小沛!只要进了小沛,我等便会有冬衣、有粮食,将士们还可在小沛城内找些与尔等相谐的民妇好生戏耍!”

李典说出将士们可以找些民妇戏耍的时候,他身后的曹军将士们发出了一阵笑声。

在曹军将士笑声落下后,李典又接着说道:“此外还有两条,一是此战战败,我军无法攻破小沛,我等要在严冬里冻饿至死!另一条则是向吕布投降,被他入猪狗一般屠宰!”

从李典口中听到另外两条可走的路时,所有的曹军神色瞬间肃穆了起来。

虽然李典告sù

他们,那是两条可以走的路,可他们却都晓得,那只是两条死路,必死无疑的路!

“告sù

本将军,你等是要冬衣、要粮草、要女人,还是要死?”骑在马背上的李典猛然转过头,向身后的曹军将士们高声问了一句。

“要冬衣!要粮草!要女人!”所有曹军将士都扯着嗓门回应了李典一句。

“好!”得到将士们的回应,李典将手中长枪高高举起,望着对面的吕布军阵列,高声喊道:“为了冬衣!为了粮草!为了女人!杀!”

“杀!杀!杀!”在李典的一番鼓动下,所有的曹军全都将手中兵器高高的举了起来,齐声呐喊着。

他们虽说只有不足万人,可喊声却是异常的雄浑,对面的徐州军将士,在听到他们发出的喊声时,一个个尚未开战,已是怯了胆气!

第706章 破城

“蓬!”一面盾牌重重的砸在了一个徐州军兵士的脑门上。

厮杀中被劈砍了无数次的盾牌已经有了裂缝,坚硬的盾面与那徐州兵的颅骨相撞,颅骨竟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挥舞盾牌砸到那徐州兵脑门上的曹军兵士,只觉着手臂一麻,手中的盾牌劈裂成两片,掉落在了地上。

被他一盾砸倒的徐州兵,则两眼翻白,磕开的颅骨出喷涌着血泉,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盾牌劈裂成两块,那曹军兵士并没有挺下手上的动作,提着他那柄已经劈砍到豁了口的长剑,朝着另一名徐州兵的胸口猛刺了过去。

吕布率领的徐州军与李典麾下的曹军接战,双方刚厮杀在一处,曹军将士一个个就如同饿极了的野狼一般,完全不要命的向徐州军扑了上来。

人数上虽然有着一定优势,也曾做过动员,可在疯狂了的曹军面前,徐州军就犹如一群遇见狼群的山羊,只能用他们的犄角勉强做着抵抗。

挥舞着方天画戟,吕布在曹军中纵横往来,如入无人之境,可他身边的徐州军兵士,士气却是渐渐被曹军击垮。

许多徐州军的兵士,甚至已经丢下兵器抱头朝战场外面逃窜。

逃跑就好似一场在军队中快速蔓延的瘟疫,有人率先逃走,必定有更多的人会跟在后面。

还能勉强提起勇气厮杀的徐州军越来越少,而逃跑的徐州军则如同潮水一般,往他们来时的方向没命奔走。

原本就躺着无数死尸的战场上,双方激烈的厮杀已经接近了尾声。

本想冲向李典,将他头颅取下的吕布,见大势已去,也不得不兜转战马,随着兵士们一同向徐州狂奔。

吕布军终于溃退了,带领将士们浴血厮杀,已经浑身都是鲜血的李典长长的松开了口气。

在战斗的时候,他已经发xiàn

吕布意图向他这边冲锋,可每次吕布冲到近前,都会有许多兵士拦住吕布的去路,才使得吕布没能靠近到他的身边。

吕布武勇天下闻名,李典自是晓得,若单打独斗,莫说只他一个李典,就算再来三五个,恐怕也不会是吕布的对手。

这场战斗,曹军胜就胜在完全没有了退路,对曹军来说,撤tuì

就等于是死!

为了能够活下去,每一个兵士都拼出了浑身的解数与徐州军厮杀。

而徐州军却没有这种顾虑,他们失败了,可以返回徐州整军再战。

双方将士肩负的压力不同,也决定着他们在战场上厮杀时的勇猛有所区别。

领着将士们追赶了逃走的徐州军一段,在沿途的路上诛杀了不少徐州军之后,李典高高举起手中长枪,向正追逐敌军的将士们高声喊道:“穷寇莫追!”

李典下令停止追击,拼命厮杀了一场,已经是气喘吁吁的曹军将士们纷纷停了下来,一个个望着渐渐远去的徐州军,其中很多人由于太过疲累,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此时的小沛城墙上,守城的魏续发xiàn

城外吕布军的旗帜已然远去,愕然的望着城外,脸上满满的都是颓然。

“将军!”魏续一脸颓然的望着城外,他身后的一名小校小声说道:“温候好似已然败了!”

“闭嘴!”心情正自烦闷,小校的话更是让魏续感到心烦意乱,他猛然转身,一巴掌抽在了小校的脸上。

被魏续一巴掌抽了个趔趄,小校捂着脸,竟是没敢再接着说话。

见同伴被打,另一名站在魏续身后的小校凑了上来,小声对魏续说道:“将军息怒,温候撤军已成定局,将军当早做打算才是。”

“城池被围的如同铁桶一般,如何打算?”魏续猛然回头,瞪了说话的小校一眼,满心郁闷的问了一句。

“曹军乃是从南而来,大军也是于南方列阵!”看出魏续的火气小了许多,小校连忙对魏续说道:“将军可从北门杀出,我等护着将军,一路返回徐州。温候新败,将军即便丢了小沛,也是无话可说!”

听了这小校的一番话,魏续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沉吟了片刻,才有些迟疑的向那小校说道:“若是丢了小沛,徐州将成为一座孤城……”

“温候都已败了,莫非将军还在等待援军?”魏续的话还没说完,小校就对他说道:“将军困守此城,曹军早晚也是攻破城池。届时想要离开,恐怕已是晚了!”

听完小校的一番话,魏续的眸子猛然一睁,对那小校说道:“若非听你一言,险些误了某等性命!”

“传令下去!”已经决定撤走,魏续小声向身后的亲兵说道:“抽调两千兵马,随某出城杀敌,其余人镇守城池!”

在一旁听着魏续和小校说话的亲兵已是明白,魏续要逃走,可小沛城若是无人镇守,恐怕他还没来及逃出城去,曹军就已经杀进城来,他是要将一部分将是留在城中,为他挡住身后的曹军。

“诺!”虽说心内清楚,可那亲兵却是不敢违拗魏续的意思,连忙应了一声,传达魏续命令去了。

城外援军已经撤走,城头上的守军都是眼睁睁的看着。

此时魏续突然下了一道留人守城,而他则要率军出城杀敌的命令,城头上的将士们立时便觉着有些可疑。

不过将士们虽说心内狐疑,却并没有人站出来置疑魏续。

毕竟魏续是主将,他的命令还是无人敢违拗。

两千名挑选出来的精壮很快便在城内集结,待到两千兵马集结完毕,魏续在给他出主意的小校陪同下,下了城墙。

到了两千名以为要出城与曹军厮杀,已经对生存下去完全不抱希望的徐州军面前,魏续甚么多余的话也没说,只是朝这两千人招了下手,对他们喊了声:“走!”

被临时召集起来,心内寻思着出城就是送死的兵士们,跟在魏续身后,一个个竟是满面的悲戚,就好似想要在临死之前为他们自己哭一把丧一样。

领着这两千名兵士,魏续并没有给他们做任何解释。

到了城北门,魏续指着守卫城门的兵士说道:“将城门打开,我等要出城与曹军厮杀!”

得知魏续要出城和曹军厮杀,守城门的兵士只当他是对战局再不抱任何希望,一心想要前去寻死,也不敢阻拦他,连忙将城门打了开来。

带领两千名兵士刚一出城,魏续丝毫不带迟疑,立kè

便下令跟随他出城的徐州军将士们向就近的曹军发起进攻。

正如那小校所说一样,夏侯惇与李典率领的这支曹军,是从南方的淮南而来,大军主要的攻城方向也是南面。

根本没有想到魏续会从城门北面出来,夏侯惇只是在城北布置了少量兵马。

魏续率领两千名徐州军,朝着阻挡北门的曹军一阵冲杀,竟是将曹军给冲的散了开来。

城头上的守军看着城外的厮杀,还没来及为魏续叫好,一幕让他们永远也不敢相信的画面出现了。

冲散城北的曹军,魏续竟然是完全没有折回城内的想法,引领着那支出城的队伍径直朝徐州方向去了。

魏续弃城逃走,小沛顷刻间便成了一座完全没有能力抵抗曹军的城池。

眼看着魏续离去,城内的徐州军为求活命,只得将城门打开,迎接曹军入城。

在城外已经围了数天,曹军的军粮已是不够,将士们每天只能吃个半饱,进了城内,冻饿交加的曹军将士就如同一群被放出了笼子的野兽,夏侯惇和李典极力想要阻止,却还是没能阻止他们对城内进行一番劫掠。

或许是攻城的时候心内积聚着一股怨气,进城之后,曹军的官兵根本没有等到夏侯惇或李典的命令,就将那些投降的徐州军聚集到一处屠杀。

甚至还有曹军将士以屠杀已经投降的徐州军为乐,留守城内的徐州军不过一个多时辰就被诛杀殆尽。

待到夏侯惇和李典前来阻止,城内的徐州军已是一个不剩,就连平民男子,也是被杀了许多。

小沛城被攻破之后,失去了控zhì

的曹军在城内制造了一场规模不算很大,却也不算很小的屠杀。

若不是夏侯惇和李典使出浑身解数控zhì

事态,恐怕小沛城会在两三天内成为一座死城。

城内到处都是被屠杀的平民流淌的鲜血,几乎从每一户人家门外经过,都能听到房子里传出女人和孩子的哭声。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事态控zhì

住的夏侯惇和李典,并骑走在青石铺设的街道上,听着路两侧民居传出的哭声,李典不住的叹气摇头。

夏侯惇虽说没有像李典那样,心内却也是一阵烦闷。

“将士们如此胡来,曹公日后在徐州定会失去民心!”一边行进着,夏侯惇一边皱起眉头向李典问道:“曼成以为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也是憋闷的久了!”虽说对曹军将士随意滥杀很是不满,李典却还是对夏侯惇说道:“法不责众,我二人总不能将所有参与搅乱小沛的将士悉数诛杀!”

第707章 必定言听计从

小沛城内街市口。

二十多名曹军兵士被剥去上衣,身上捆缚着麻绳一字排开跪着。

在他们身后站着人数相等的刀斧手。

围在四周的都是曹军的将士,只有一个角落里站着许多战战兢兢浑身还在哆嗦的小沛百姓。

夏侯惇手按剑柄,在这二十多名曹军兵士的面前来回的走着,他的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每看一眼面前跪着的二十多人,就会长长的叹上一声。

“早先某曾问过李将军,对于在城内滥杀者该当如何处置!”终于,夏侯惇停下了脚步,面朝这二十多人高声喊道:“李将军告sù

某,法不责众,参与祸乱百姓者太多,无法一一调查!”

“某偏不信!”说到法不责众,夏侯惇将嗓音抬高了许多,对在场的人们喊道:“今日某便擒了这些攻破城池时攀比诛杀人数的祸首!”

围在四周的曹军将士和那些遭了祸害战战兢兢的百姓一个个望着夏侯惇,根本没有一个人敢接他的话,不过他们却是看出来了,跪在地上的二十多个曹军,都将会被砍去脑袋。

“你!”说着话,夏侯惇跨步走到一名跪在地上的曹军面前,向他问道:“除了守城徐州兵,你杀了多少平民。”

“十九个!”浑身被麻绳捆缚着,那曹军兵士低着头,小声的应了一句。

夏侯惇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跨步走到一旁,向另一个跪着的曹军兵士问了相同的话。

“三十一个!”另一个曹军兵士刚一开口,他报出的数字就让在场围观的人们倒抽了一口凉气。

守城的徐州军被诛杀殆尽,不算他们,这个曹军兵士还在城内杀了三十一个人,可见小沛城有多少平民被曹军戕害。

“你等都是兵士!”问过第二个曹军士兵,夏侯惇没有再去问其他的曹军,而是扭头向在场的曹军喊道:“将士须洒血疆场,与敌厮杀!你等却是将利剑劈向了平民!”

在城内大闹了一场,虽然不是每个曹军都参与了杀人,却是所有人都参与了抢劫和糟蹋女人。

当夏侯惇对他们说出将士须洒血疆场的话时,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惧怕,所有曹军全都低下了头。

“我等在战场上与敌军厮杀数日,你等尚未杀够?”环顾着在场的曹军,夏侯惇眉头紧紧的拧着,见没人敢吭声便接着说道:“糟践女人、强抢民财,这是兵士该当去做的?”

没有人应声,所有曹军都晓得,眼下的夏侯惇正愁着找不到人杀,给小沛百姓一个交代。

谁敢应声,恐怕与那二十多名被捆缚着的曹军一同死的便会是谁。

“想要女人,乐户中自是有着许多,给钱就行!”曹军将士没人应声,夏侯惇接着说道:“城内粮草,好生与百姓去说,莫不是不给我等?须你等去抢!去夺!”

夏侯惇说这番话的时候,李典就站在他身后不远。

听着夏侯惇说出这些,李典长长的叹了一声,微微仰起脸望着已经泛红的天际。

天边漂浮着成片的红霞,红霞下方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正缓缓的朝着地平线的尽头沉去。

眼见又是一个黄昏!

在曹军将士和一些被驱赶到街市口的百姓围观下,那二十名曹军被砍去了脑袋。

砍下他们脑袋的同时,夏侯惇也把脸转向了一旁,一副不忍直视的神情。

他确实不忍心去看,被他亲自下令诛杀的二十多人,都曾是在战场上与敌军浴血搏杀的猛士。

可他却不得不将他们杀死!

如果不杀他们,小沛城内平民难以安抚,还要在城内驻扎一冬的曹军没有平民的支持,想要渡过整个冬天,将会多出许多困难。

虽然在乱世之中平民只是待宰的羔羊,可他们同样也是支撑大军存活下去的根本。

假使领军攻破城池的不是夏侯惇而是曹操,恐怕被杀的曹军将会更多!

“小沛的乡亲们!”待到那二十多名被杀的曹军尸体在兵士们的拖拽下被丢上了大车,夏侯惇转过身,抱拳躬身向在场围观的小沛百姓深深行了一礼说道:“我军破城,末将未能约束下属,致使乡亲们多受戕害,末将给乡亲们赔罪了!”

说着话,夏侯惇竟是向小沛的平民们深深的行了一礼。

先前还遭受了曹军洗劫的小沛平民,见了这一幕一个个都慌了神儿。

他们面面相觑,看着夏侯惇,竟是不晓得该如何回应才是。

“本将军今日在此告知乡亲们!”待到放下双拳直起身子,夏侯惇环顾着在场的小沛平民,对他们说道:“儿女被杀者,以兵士认老者为父母,勀尽孝道!有父母被杀者,由兵士认领孤儿,抚养成人!至于夫君被杀者,以兵士充做夫君!”

夏侯惇这条命令一下,小沛城内的百姓心内顿时一阵迷茫。

儿女被杀有兵士认丧子老者为父母,父母被杀也有曹军兵士认领孤儿,这两条虽说有些牵强,却还不失是个办法。

那些夫君被杀的女子,尚未从丧夫之痛中缓过神来,便要接受新的男人进入家中,这又是怎样的解释?

这样做,究竟是为了平抚小沛百姓,还是为了彻底的满足曹军兽欲?

虽然城内的百姓对夏侯惇决定如此去做都很是不解,却并没有人敢开口询问。

经lì

过一场屠杀,如今的小沛百姓早成了惊弓之鸟,哪里还敢对曹军说半个不字。

吕布在小沛城外,与李典列阵厮杀中落了败。

引领残兵败将返回徐州,正与陈宫商议着下一步该如何去做,一名兵士跑到门口,抱拳对他说道:“启禀温候,魏续将军返回徐州,小沛沦陷!”

听到“小沛沦陷”这四个字,吕布低下头沉默了半晌也没言语。

陈宫早先曾劝过他,莫要太早援救小沛,否则援军与锋芒正盛的曹军遭遇,必定惨败。

可吕布没有听从陈宫的建议,而是毅然决然的领军前去救援。

果然两军在小沛城外遭遇,经过几天的厮杀,李典麾下曹军是越战越勇,人数多于他们的吕布军竟是被他们给打了个人仰马翻。

援军撤走,假若城内守军还能多守几日,那才是奇怪。

得知魏续逃回徐州,吕布拧着眉头,沉默了半晌才朝那兵士摆了摆手说道:“你且去吧,某晓得了!”

“温候……”报讯的兵士离去之后,陈宫抱拳躬身对吕布说道:“虽说温候撤军,那魏续突围而走乃是人之常情,可他却是温候前脚刚进徐州,他则后脚跟到。恐怕曹军尚未展开攻城,他便是已经弃城逃走。”

“又能如何?”看着陈宫,吕布轻声一叹,对陈宫说道:“某也晓得魏续定然未有坚守城池,可某先撤,又如何责难于他?”

“温候断然不可如此念想!”从吕布的话中,听出他好像并不想处置魏续,陈宫连忙说道:“假若温候不处置魏续,日后但凡临战,将军们皆有打不过便逃的念想,如此一来我徐州军将毫无战力!”

“杀人总要有个由头!”魏续早先一直追随吕布,也是吕布十分信任的人,所以才会被派去镇守小沛,见陈宫一心要杀魏续,吕布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快的说道:“此事公台莫要再说,某自有区处!”

见吕布态度决然,陈宫深知再说下去也是不可能改变他的心意,轻叹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

“公台!”看出陈宫神色间带着些许失望,吕布也晓得如果与陈宫出现了隔阂,日后陈宫出谋划策便会多了几分忌讳,为了开解陈宫,吕布抱拳朝他拱了拱说道:“某有先前之败,乃是未听公台之言。魏续败归徐州,同样也是某不听公台之言造成,自今往后,但凡公台献策,某言听计从便是!”

“罢了,罢了!”心知吕布口中虽是这么说,可要他如此做却是十分难为,陈宫叹了一声对他说道:“温候大才,某所献之策又如何能入得温候之眼!”

听出陈宫话中带着些许的不快,吕布赶忙常规而起,抱拳躬身对陈宫说道:“公台切莫因一战而对某失了信任,某今日在此立誓,日后若不听从公台计策,便要某与曹军厮杀之时兵败身死!”

吕布这个誓言不可谓不毒。

听了他发的毒誓,陈宫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对他说道:“温候不必如此,自此往后某与温候戮力同心,一同抗曹便是!”

晓得陈宫已是不再怪他,吕布心头顿时大喜,连忙抱拳躬身对陈宫说道:“公台放心,自此往后,某对公台必定言听计从断不相疑!”

听着吕布所说的话,陈宫心内却还是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虽说投效吕布时日不多,可在和吕布接触的这些日子里,他对吕布也是有了很深的了解。

吕布武勇过人,可为人却是颇为刚愎,有的时候根本无法听从他人意见,想要吕布对他言听计从,恐怕并非易事。

虽说心内对这一层很是清楚了陈宫却并没有挑破,而是抱拳躬身给吕布回了一礼说道:“某无他念,只盼曹军进入徐州,温候可击退曹军保住徐州,尔后方可图谋称霸!”

“称王称霸某着实未有想过!”让陈宫没有想到的是,他刚提及要吕布保住徐州日后图谋霸业,吕布却突然冒出了一句:“某只思寻着,能够在这乱世之中寻得一处安身之地,将来朝廷封侯封王,某与妻儿好生将这辈子过了便可!”

“莫非温候不想匡复大汉?”微微蹙起眉头,陈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吕布,心内不免生起了一丝失望。

“匡复大汉谈何容易!”摇了摇头,吕布叹了一声,对陈宫说道:“即便保住徐州,四处强敌环峙,某又如何能杀出重围?”

“温候可投秦王!”让吕布完全没想到的是,他的话刚落音,陈宫就对他说道:“如今秦王坐镇洛阳、长安一带,关中富庶,着实是图谋天下之所在!日后秦王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可某早先曾悖逆秦王……”陈宫提及吕布可以重新投效刘辩,吕布的神色中带着些许为难的说道:“秦王恐怕不会……”

“某记得秦王说过,他可容整个天下,又怎会容不下一个温候!”看着吕布,陈宫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若将军果真不欲图谋天下,便去投效秦王,又待如何?”

第708章 穿三件单衣过冬

吕布失去小沛城的消息很快传进了远在洛阳的刘辩耳中。

得知小沛丢失,刘辩晓得,一旦过了冬季,吕布恐怕只能落个兵败身死的结局。

假若想要吕布活命,唯一的指盼只是带领龙骑卫进入徐州的邓展。

由于刘辩眼下尚不可直接与挟持了刘协的曹操对敌,龙骑卫进入徐州一带,也只能更换衣衫,以游侠的身份参与这场争斗。

龙骑卫的战力,刘辩并不担心。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支在汉末时期完全是新兴产物的特战军旅,是否完全掌握了特种战争的战法。

毕竟冷兵器与热兵器不同。

使用冷兵器潜伏要比使用热兵器的特种兵潜伏敌军之中更加困难。

刘辩关注这徐州战事,此时的邓展却早已领着五百多名龙骑卫进入了徐州境内。

他们并没有选择入驻相对繁荣的城池,而是在徐州附近寻了个小村,给了村民些好处,搭建起了新房就地扎根下来。

这个小村的地形很像当年陶浣娘他们居住过的陶家村,离村口不远,就有一条横亘着的小河,站在村口便能听到小河“哗哗”流淌的水声。

当初刘辩领着周仓、赵云等人在陶家庄附近与西凉军厮杀,邓展那时还没有投效刘辩,关于那场战事的一切,他都是从陶家庄幸存者口中得知。

想起当年,祸乱天下的不过是黄巾贼和董卓而已,如今各路豪雄并起,都打着光复汉室的旗号在相互厮杀,可真zhèng

心底想着光复汉室的,恐怕除了身份是汉室宗族的刘辩之外,再无第二人可想。

至于刘协,也一定是想着要光复汉室的,可刘协如今身在许昌,受曹操控zhì



一个连人身自由都没有的傀儡皇帝,又如何能指望他做出甚么大事!

站在村口,邓展能清楚的看到远处那条在夕阳下泛着橘色光泽的小河。

由于距离甚远,小河的“哗哗”流淌声传入邓展的耳中,已是多少有些朦胧。

“将军!”正望着远处的小河出神,邓展身后传来了一个龙骑卫军官的声音:“晚饭已然作得,将军请回屋用饭!”

“又要吃饭了!”得知又到了吃饭的时辰,邓展嘴角牵起一抹笑意,扭头对那军官说道:“我等出外每日尚有饭食可吃,假若大军今年出征,恐怕便是会有许多将士要饿这肚子!”

“将军说的是!”朝着邓展微微一笑,那军官对邓展说道:“属下前去军需处提取军粮时,看那军需的脸色可都是青洼洼一片。若非殿下严令,必须为我等备办充足军粮,恐怕他是会毫不迟疑的克扣我等军粮。”

“是啊!”点了点头,邓展转过身,一边领着那军官向村内走,一边对军官说道:“我等此番前来徐州,不晓得军中多少将军和将士眼红。某离开洛阳之前,那高顺就曾对某说过,麾下的羽林卫也可完成此事!”

洛阳军三卫,只有龙骑卫没有接受过高顺的训liàn

,因此龙骑卫将士们对高顺并不熟悉。

在邓展说出高顺眼红他前来徐州时,跟在侧后方的龙骑卫军官笑了笑对邓展说道:“羽林卫若是要他们冲锋陷阵保卫城池,或许可以以一当十,可是要让他们做我等日后要做的事情……”

“以一当十……”一边缓步向村内走着,邓展一边重复着龙骑卫军官说的话,悠悠的说了句:“恐怕他们就算与秦军主力的将士厮杀,也是可以以一当十了!”

“啊?”已经许久没有和羽林卫接触过,听了邓展这句话,那龙骑卫军官愣了一下,很是诧异的向邓展问道:“只是一年未有见过羽林卫,他们竟会成长如斯?”

“怎了?想起当日与他们打架,后怕了?”跟在邓展身后的龙骑卫军官,是曾经在冀州与羽林卫打过架的兵士之一。

当日龙骑卫暴扁羽林卫,虽然双方人数相当,羽林卫甚至在人数上还占了一些便宜,却是被龙骑卫给打的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这件事情虽说已经过去许久,可在龙骑卫之中却是每个人都晓得,只要有新兵被编入龙骑卫,老兵也会告sù

他们,当初在冀州龙骑卫是如何暴扁羽林卫。

“怕他们?”邓展的话显然是让那龙骑卫军官有些郁闷了,军官撇了撇嘴,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对邓展说道:“纵然他们眼下能够以一当十,我们龙骑卫可不是吃白饭的!若是再打上一架,还是能将他们打个满脸桃花开!”

“哈哈!”对于龙骑卫的好斗,邓展从来不会加以阻止,不过他却晓得,在秦军之中刘辩是严禁官兵私斗,于是便对那龙骑卫军官说道:“此话只是你我二人说说便可,日后回了洛阳,切不可去寻羽林卫的晦气!”

“属下晓得!”跟在邓展身后,龙骑卫军官先是应了一声,随后便对邓展说道:“若是真个想和他们打架,属下也会以切磋之名,断然不会坏了秦军同泽的情义。”

“如此甚好!”点了点头,邓展刚应了那军官一声,就闻到前方飘来了一阵粟米饭的香味,好似很享shòu

的深深吸了口气,随后便对那龙骑卫军官说道:“好香的粟米饭!走,我等今日好生吃上一顿让那军需肉疼的饭食!”

邓展说了这句话,走在他侧后的龙骑卫军官便笑了起来,跟着他一同朝飘来粟米饭香味的小屋走了去。

龙骑卫悄然进入徐州,不仅徐州城内的吕布不晓得,就连小沛城内的夏侯惇和李典也是半点消息没有得到。

自从夏侯惇和李典率军攻破小沛,双方之间的战事便暂且平息了下来。

夏侯惇和李典麾下的曹军,无有实力讨伐城高池深的徐州,而徐州城内的吕布也是没有能力将小沛夺回。

表面上,双方进入了一种相对平衡的对峙之中,可无论是吕布、陈宫,还是夏侯惇、李典,他们都晓得,这种平衡将会随着冬季来临再过去,而被曹军的大举进犯打破。

眼见冬天就要来临,才摆脱了曹军进攻的袁术也站在寿春的城墙上,向四周的山峦张望。

“陛下!”袁术称帝之后,淮南一地所有人均已改称他为“陛下”,他帐下的幕僚与将军们自是要起到领头的作用,就在袁术望着城外的山峦时,纪灵上了城头,抱拳躬身对他说道:“眼见快要入冬,将士们身上衣衫尚且单薄……”

“单薄?”纪灵的话刚说出口,袁术就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淮南的冬天又不算甚冷,将士们穿着两三件军衣尚嫌单薄?”

晓得在曹军进攻下,淮南一地的经济遭受了极大的损失,各地货品都是备办不齐,尤其丝麻更是缺稀。

可纪灵却没有想到,在他向袁术说出将士们缺少冬衣时,袁术竟然能对他说出这么一番话,着实让他有点始料未及。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纪灵站在袁术面前,没敢去接袁术的话头,脸上的神色却已是有些尴尬。

“陛下!”袁术在淡淡的丢下一句话之后,又把脸转向了城外,纪灵在沉默了一会之后,再次对袁术说道:“将士们无有冬衣,淮南虽不似北方那般寒冷,可到了冬季也是大雪漫天,若是不发冬衣,恐怕是吃受不住啊!”

“要朕如何说你才晓事?”这一次,袁术终于没了耐性,他转过身面朝着纪灵,抬手指着城内向机灵问道:“曹军南下淮南,一路劫掠,城外村庄百姓多已逃走,城内也是许久未有商贾前来,你要朕从何处给你寻得数万件冬衣?”

袁术一古脑的把罪责全都压到了曹军的头上,可曹军虽是兵抵淮南,也曾劫掠过一些村庄,对淮南的经济冲击却并不是很大。

真zhèng

断绝了商贾与淮南联系的,恰恰是袁术称帝。

汉室虽是衰微,可天下各路英雄对汉室却还是承认并且推崇,每每出兵都是以匡复汉室为名,都在极力将自家表现成忠贞于汉室的忠臣良将而其他人均为叛臣逆子。

在这种背景下,得了传国玉玺的袁术贸然称帝,不仅无法得到更多人的支持,反倒还会让各路英雄对他产生反感,甚至有些地区已经明令禁止商贾进入淮南。

淮南虽是占据着极佳的地理位置,却终究只是一隅之地,有许多货品还是要从其他地区采购。

自打袁术称帝之后,不仅外来商贾越来越少,就连本地商贾去了外地,别处得知他们是淮南商旅,也是会禁止商人与他们交yì



这种环境只造成了一个后果,那就是淮南地区在袁术称帝后的这段时间内,很快便缺失了许多民生以及军需的货物,一切只能靠着自给自足。

直到这时袁术才晓得他急于称帝会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可事情已经做了,后悔也是无用,袁术如今唯一能做的,便只是休整兵将、鼓励农桑,以期两三年后能够一切都做到自给自足,尔后再图谋天下!

“去吧!”吼了纪灵一声,把纪灵吼的低下头不敢言语,袁术才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告sù

将士们,到了冬季尽量莫要出门。除非值守,都在屋中窝着。这满山都是树木,虽说无有冬衣,可冬季烤火的木柴却是足够!”

“诺!”虽是觉着袁术这个主意不怎么样,纪灵却也没有办法,只得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随后便转身从袁术身旁离开。

待到纪灵离去,袁术双手扶着城垛,望向城外树木已经凋敝的淝陵,眉头紧紧的拧着,好似自言自语的对身后站着的杨弘说了句:“曹军开春必定进攻徐州,恰是某令大军再度讨伐许昌之时,只是不晓得开春之后我军可有战力啊!”

听得袁术如此一说,杨弘抱起双拳朝袁术躬身一礼说道:“淮南虽是缺少军衣,却并不缺粮。陛下只管放心,过了今冬,将士们休整已毕,必定可挥兵挺进许昌,擒杀曹操逼迫汉家小皇帝禅位于陛下!”

听了杨弘的一番话,袁术并没有答腔,只是望着城外的淝陵陷入了沉思。

第709章 张飞扮女人

冬季悄悄的降临了,洛阳城迎来了第一场雪。

雪花飘飘洒洒的从天而落,地面上已是积满了厚厚的积雪。

刘辩身穿厚厚的裘皮,走在王府后园的青石路面上,路两侧的树木也早已挂满了皑皑的白雪。

王柳、王榛姐妹依然跟在刘辩的身旁,不过王柳的脸色却是一片通红。

虽说华佗为她施了针灸并且配了滋补的药材调养,春夏秋三季她的身子已是恢复如常,可到了冬季,严寒的侵袭下,她还是有些吃受不住。

“王柳。”一路上,王柳已是连着咳了数声,刘辩扭头看着面颊绯红的她,对她说道:“天气寒冷,日后你便在屋内歇着,待到春天再跟随本王身后。”

“无妨!”若是真的在屋内歇着,王柳反倒会闲到憋闷,她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华佗先生为末将医治,末将已是好了许多。只是到了冬季,还有些浑身发冷罢了。多随殿下走走,也可强身健体。”

“这理由倒是颇为充分。”朝王柳微微一笑,刘辩对她说道:“既是如此,便由着你。只是身子哪天受不住的时候,切莫强撑。”

“多谢殿下提醒。”向刘辩谢了一句,王柳随即又将粉拳攥起捂在嘴上咳了起来。

王柳剑术高超,可她的身子骨着实太弱,倒是让刘辩很替她担心。

正往前走着,刘辩听到前面传来了几声小象的叫声。

循着叫声往前看去,出现在他视线中的,竟然是柳奴牵着淘儿离开了管青的寝宫,在后园中四处溜达。

“居次!”看见柳奴牵着淘儿在后园乱走,刘辩赶忙唤了她一声。

听到刘辩唤她,柳奴扭过头朝刘辩望了过来。

一看朝她走过来的是刘辩,柳奴小嘴一撅,眼圈红了红,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见她如此,刘辩连忙走了过去,向她问道:“居次这是怎了?因何这般委屈?可是青儿欺负了居次?”

“不,青儿姐姐没有欺负本居次!”柳奴摇了摇头,先是答了刘辩一句,随后看向了已经比来到洛阳时大了不少的淘儿,语气里带着些失落的说道:“是淘儿……”

“淘儿怎了?”见柳奴看着淘儿,刘辩眨巴了两下眼睛向她问道:“若是淘儿欺负了居次,本王这便下令将它杀了给居次出气!捎带着还能尝尝象肉的滋味!”

“淘儿才没有欺负本居次!”刘辩刚说要将淘儿杀了吃肉,柳奴就横起小眉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是冰天雪地,这场雪下的,不只是没了青草就连枯草都找不到一根,淘儿都饿了好几天肚子了!”

晓得淘儿是柳奴的心头肉,刘辩说要将它杀了吃肉,本来也就是逗柳奴玩儿,见柳奴撅起了小嘴,他便没再继xù

逗她。

“象营中倒是备了许多干草……”看着一脸悲戚的柳奴,刘辩一时不忍心,便对她说道:“只是那里的干草都是留给战象的……”

“谁说淘儿不是战象?”刘辩的话还没有说完,柳奴就杏眼一睁,有些恼怒的说道:“我家淘儿可厉害了,它都能搬动木桩!”

面对这位匈奴居次,刘辩每次都会感到一阵的无奈,虽说柳奴在洛阳已是住了许多时日,可她骨子里却还保留着匈奴女子的直爽,说话也从来不会跟刘辩拐弯抹角。

不过正是因此,刘辩才会觉着将这匈奴小居次留在身边,倒是挺能宽心的一件事情。

毕竟他的几位妻子如今对他都是太过顺从,整个秦王府内,唯有这位匈奴小居次还敢跟他瞪上两下眼睛。

“好吧!”晓得柳奴知dào

象营内备有干草,断然不会轻易放qì

找他讨要,刘辩对柳奴说道:“回头本王让人给淘儿送上一车过来便是,干草不多,居次让淘儿省着些吃……”

“省着些吃?”刘辩话还没有说完,柳奴就柳眉一拧,歪头看着他,嘟起小嘴说道:“万一淘儿饿瘦了怎办?殿下至少得让人送三车干草!”

抬手朝额头上拍了一巴掌,刘辩是满头的黑线,心里直后悔怎么想起跟这位匈奴小居次提起象营内还有干草。

柳奴向刘辩讨要干草的时候,许昌城内的刘备也收接到了曹操的邀请。

曹操请刘备出城,到灞河岸边游玩。

外面飘落着大雪,一路上必定积雪漫膝。

这种天气,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家中窝着,就连常年厮杀战场的兵士们,在这种季节里也是极少会上沙场与敌人厮杀。

想不明白曹操为何请他,刘备又不敢不去赴宴,只得应允。

“大哥,那曹操恐怕是要对大哥不利。”打发走了曹操的信使,刘备正打算出门,关羽就小声对他说道:“还是某与三弟一同陪大哥前往。”

“眼下我等是在许昌,曹公若是要加害于我,二位贤弟又如何护持的住?”看着关羽,刘备长叹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失落的说道:“眼下我等为鱼肉,曹公为砧板。二位贤弟虽说武艺了得,又如何抵敌曹公数万兵马?”

刘备的一番话,说的是哀怨无比,让听了他话的关羽和张飞心内也是一阵失落。

自打仨人桃园结义,刘备召集乡勇参与到平定黄巾之乱,他们一直都是出于奔波之中。

虽说这些日子里,刘备刻意钻营,结识了很多豪雄,到头来却还是落了个只能仰仗曹操鼻息的下场,如何不让关羽、张飞心中生起恼恨?

“大哥如此前往,某还是不太放心!”关羽已经不再说话,张飞却对刘备说道:“不若这样,某扮作大哥随行侍从,跟随大哥一同前去赴宴。若是那曹操有心加害大哥,某也好护着大哥杀将出来……”

低头沉吟了片刻,刘备好似也觉着张飞这个办法可行,于是便对张飞说道:“兄弟去便是去得,只是这张黑脸……”

“黑脸好办!”刘备提到他的黑脸,张飞跨步走出了屋子。

不过片刻之后,他就捧了一捧白面回来。

回到房内,张飞将白面往脸上一抹,用手使劲的糊弄了几下,才抬起头向刘备问道:“大哥看这样如何?”

脸上糊着厚厚的白面,张飞整个人看起来都透着古怪。

白色的面粉糊在脸上,却也没能完全遮挡住他皮肤的黝黑,在面粉的下面,还隐隐的透着一些黑色。

而且面粉糊成的白色,皮肤真的白皙不同,糊在脸上的面粉颗粒粗糙,一眼便能看出作假。

“如此前往,即便曹操本不欲为难大哥,也是要对大哥下手了!”看着张飞,关羽摇了摇头,撇嘴笑了笑说道:“三弟擅长画侍女,今日为了大哥,不若弄套仆妇衣衫,扮作一个大哥随身的哑仆妇……”

“二哥怎生尽出馊主意?”关羽的话刚出口,张飞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某乃堂堂丈夫,如何会扮作女儿家!”

“曹操延请大哥,恐是要于大哥不利!”看着张飞,关羽轻叹了一声,抬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对张飞说道:“你我乃是大哥兄弟,若为某这飘飘长髯,某也是愿扮作女子随同大哥前往赴宴。”

“将那长髯剪了便是!”关羽让他扮作女子,张飞是满心的郁闷,听得他说若非长髯,定然愿意陪同刘备一起前往,连忙说道:“若是二哥嫌剪的不干净,某愿帮忙!”

“三弟!”张飞说着话就要去找为关羽剪胡须的工具,刘备赶忙叫住他,对他说道:“二弟蓄须不易,三弟何故如此?某此番前去,若那曹操果真有心加害,即便三弟在场,恐怕也是难以与某一同杀出。倒不如某独自前往,假若真个为曹操所害,二位贤弟只管尽速离开许昌便是!”

刘备说出这样的话,关羽和张飞脸上都是现出了一片纠葛。

可要关羽将胡须剃了随同刘备一起前去赴宴,他是宁愿死也断然不会答yīng

的。

对于胡须,关羽已经是爱惜到了哪怕掉了一根也会好几日吃不下饭的程度。

晓得关羽如此,张飞方才那句话也不过是与他厮闹。

沉默了片刻,张飞叹了一声,对刘备说道:“眼下也是无有他法,若是扮作大哥侍从,必定为那曹贼一眼看破。为了大哥,某今日便做回女子!”

话刚说完,张飞就向门外喊了一嗓子:“来人,给某弄身仆妇衣衫,记得要那种身形胖大的!”

守在门外的两个兵士,一直都在默默的听着刘备等人说话。

待张飞真个向他们喊了一嗓子,要他们弄套仆妇衣衫前来,那两个兵士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这才飞快的跑出去,为张飞寻找仆妇衣衫去了。

小半柱香之后,一件深蓝底白色小碎花的仆妇衣衫便摆在了张飞的面前。

那衣衫很是宽大,纵然张飞这样的体格,将它套在身上恐怕也是不会觉着绑缚着身躯。

双手背在身后,绕着那件平铺在矮桌上、已经是将整张桌子都给盖住的仆妇衣衫,张飞嘴里咕哝了一句:“这世间果真有如此壮大的女人!假若哪个瘦小男子娶了这女子,夫妻打架,女子怒将上来还不是一巴掌拍死了她的丈夫……”

“三弟且试试这身衣衫,尔后将面颊胡须剃去,否则仆妇生着胡须,也是颇为不美!”张飞还在绕着那件女子衣衫转圈,关羽在一旁说道:“还有发式,也得弄成与仆妇一般无二,方可瞒过曹操。”

很是有些郁闷的瞪了关羽一眼,张飞没再说话,弯下腰从矮桌上捡起了那件仆妇衣衫便套到了身上。

衣衫套在身上,更让张飞郁闷的事情很快便发生了。

只见那关羽在他将衣衫穿好之后,从铺盖上扯下单子,一把将单子撕成两片,跨步走向张飞,二话不说就把那两团单子往张飞的怀里塞了进去。

愕然的看着关羽将单子塞进他怀中,张飞正要询问关羽作甚,关羽便对他说道:“哪有女子胸口如此平整?且如三弟这般胖大女子,更是胸前硕然!如此方才像些。”

低头看着胸前那两团比寻常女子前胸大了数倍的所在,张飞瞪圆着眼睛,茫然的望着关羽,过了好一会才向关羽问了句:“二哥,可是日前来许昌的路上,某将你的春秋拿去出恭,你才如此对某?”

第710章 青梅煮酒论英雄

厚厚的积雪将旷野染的一片洁白,灞河岸边也早已堆满了白雪。

淙淙流淌的河流并没有结冰,第一场雪虽然会将温度降下许多,却还不至于把河面冰封。

积雪之上,曹军的兵士们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木台,木台上摆放着一张矮桌,在矮桌旁有着一只小小的火炉。

火炉上架着一只铜质的小壶,壶内正烹煮着酒浆。

温热的酒味四溢,伴着飘飞的雪片向四周漫开。

曹操坐在火炉的边上,好似很悠闲的捏起矮桌上果盘内摆放的一颗青梅,有些漫不经心的看着。

两骑快马从许昌城方向朝灞河岸边奔来。

当先那骑快马上,坐着的正是一身华服的刘备,而后面的马背上则是骑乘着一名身穿深蓝白花衣衫的庞大侍女。

到了离木台尚有二十多步的地方,刘备翻身跳下马背,领着那侍女快步朝木台走来。

眼见就要到木台近前,两名守在木台下的兵士连忙迎上,将跟在刘备身后扮成侍女模样的张飞拦住。

被那两个兵士拦住,张飞一愣,不过看着离木台已经很近,倒也没有多说甚么。

“曹公!”走到木台下,刘备双手抱拳向台上的曹操深深一礼说道:“备赴约来迟,万望曹公莫怪!”

“玄德上来说话!”见刘备来了,曹操倒也没有介yì

他来的迟与不迟,朝他招了下手,脸上带着笑容招呼了一声。

刘备连忙顺着木台边上的阶梯爬了上去,再次向曹操躬身一礼。

扭头看着站在台下扮成侍女模样的张飞,曹操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向刘备问道:“玄德前来赴约,因何不带同你那二位兄弟,反倒带了如此奇丑女子?”

“赴曹公之约,若是带同兄弟便是备无了诚意。”在曹操对面坐了,听得曹操向他问起为何不带关羽张飞,刘备心内顿时一阵郁闷,早知曹操并不介yì

,也无须多费那些周章,不过事已做了后悔也是晚了,只得抱拳答了曹操一句。

“玄德喜好倒是颇为特殊。”曹操的视线始终没有从台下的张飞身上挪开,他嘴角牵起一抹笑容,对刘备说道:“如此奇丑女子,竟入得玄德之眼,出入带同想来是有奇能。”

“粗鄙侍女有何奇能!”见曹操一直注意着台下的张飞,刘备连忙将话题岔开,向曹操问道:“不知曹公雪天召备来此清冷河边,有何教诲?”

“教诲?”果然,曹操转过了头,一边伸手从身旁的火炉上取下那只铜壶,一边对刘备说道:“教诲不敢,只是觉着雪景甚美,欲与玄德把盏畅谈罢了!”

曹操刚提起铜壶,刘备就连忙站起将铜壶接了过去,欠着身子在矮桌上的两只酒樽里斟满了热酒。

待到斟罢酒,刘备重新落座,低着头对曹操说道:“备乃后生,曹公召唤自是教诲无疑!”

“你我也差不上几岁!”朝刘备摆了摆手,曹操面带笑容端起了酒杯,对刘备说道:“借此雪景,今日玄德与某便畅谈天下大事可好?”

曹操说要与他畅谈天下大事,刘备心头一惊,连忙长跪而起对曹操说道:“曹公乃是世之良臣,备只是下界小官,如何敢与曹公畅谈天下?”

“玄德不必过谦!”细细的抿了一口樽内的酒浆,曹操向刘备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道:“玄德且饮了此樽!”

虽然曹操没有把酒喝完,刘备却是不敢与他计较,连忙端起酒樽一饮而尽,随后小心翼翼的把酒樽放在了桌上。

“待到开春,某便要出兵徐州。”待到刘备饮罢了酒,曹操向他问道:“玄德看来,此战某可否全胜?”

“曹公麾下将士乃是虎狼之士,且有曹公决断千里,那吕布断然不是对手!”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刘备才带着无尽谦恭的应了一句。

听了刘备的话之后,曹操嘴角牵起一抹怪怪的笑容,随后又说道:“如今天下英雄纷起,某若匡复汉室,须与世间英雄为敌。玄德以为,天下间何人称得上是英雄?”

“秦王刘辩!”曹操的话音刚落,刘备就连忙应了一声说道:“当日洛阳城内守卫森严,秦王带同王妃,竟可瞒天过海逃离洛阳。尔后秦王收拢黄巾各部,逐步壮大势力,如今已是坐拥关中五郡,麾下甲士数十万,可称英雄!”

“是!”听了刘备的这番话,曹操点了点头,眼睛微微眯缝了一下说道:“秦王如今不过二十出头,方过了弱冠年岁便已有着如此成就,当可称作英雄!”

“除秦王外,天下尚有何人为英雄?”曹操显然是没有得到满yì

的答案,又向刘备追问了一句。

这一次刘备并没有立kè

回答,而是面露难色,沉吟了好半天才试探性的说道:“河北袁绍,也是甲士数十万,坐镇幽并冀三州,当可称为英雄!”

“哈哈!”刘备的话刚说完,曹操就仰脸大笑了两声,对他说道:“袁本初虽是坐镇河北,可他为人刚愎,麾下幕僚、将军各怀异心,虽是强dà

,却只不过虚有其表,怎可称作英雄?”

“淮南袁术!”曹操否认了袁绍是英雄,刘备又想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淮南地处江淮,物粮丰饶且甲士勇猛,虽说为曹公击退,却不枉英雄之名!”

“袁术!”提及袁术,曹操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一脸鄙夷的说道:“称帝贼子而已,待到击破徐州,某定要擒他以谢天下!”

从曹操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快,刘备赶忙伏下身子对曹操说道:“备知错!”

“无妨!”曹操很大度的冲刘备再摆了两下手,对他说道:“玄德只管说出心中英雄名姓,某今日便要看看,在玄德心中,这天下间究竟何人方算得英雄!”

“荆州刘表?益州刘璋?夏口黄祖?”刘备一脸纠葛的思忖了好半天,才连着说出了三个人的名姓。

当他说出这三个人的时候,曹操嘴角那抹笑意越发古怪。

“曹公……”见曹操笑的怪异,刘备心内忐忑,抱拳躬身向曹操问道:“莫非备又说错了甚么?”

“哈哈!”刘备如此一问,曹操才仰起头大笑了两声说道:“此三人固守祖基,不思进取,玄德竟会以他们为英雄,岂非好笑?”

“今日某便告sù

玄德!”这一次没等刘备说话,曹操便将身子向前探了探,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刘备那张早已满是惶恐的脸,对他说道:“方今天下,唯某与玄德称得上英雄二字!”

从曹操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来,刘备顿时大惊,连忙站起身走到一旁,跪在曹操面前,磕头如捣蒜的对曹操说道:“曹公乃为英雄,备只是一介庸才,断不敢当此二字!”

刘备倒身下跪,曹操并没上前搀扶,只是面带怪异笑容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朝刘备虚抬了一下手,以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玄德起身吧,你我只是闲谈,并无其他,不必如此惊惶!”

直到曹操要他起身,刘备才千恩万谢的起了,不过俩人再喝酒说话也是变的有些索然无味。

半个时辰之后,曹操也觉着河边好似有些太过清冷,便吩咐刘备先返回许昌,他自己则带下令让兵士们先拆了木台,尔后与他一同在河边巡游一番。

刘备领着张飞上了战马,片刻也不敢多做耽搁的快速向着许昌城去了。

曹操则带同一众陪他出城的将军和兵士们,沿着灞河岸边一路缓行,继xù

欣赏着雪中的河岸风光。

“明公!”负责保护曹操的是夏侯渊、于禁、乐进等将领,待到刘备走远,于禁凑到曹操身旁小声向他问道:“方才刘备在此,明公因何不下令将他诛杀?”

“无有过错如何诛杀?”于禁的问题让曹操也是皱起了眉头,心内很是有些纠葛的说道:“某今日请刘备前来,便是要寻他过错,好找个由头将他杀了。可此人为人谨慎,竟是丝毫破绽不露,日后必定成为某的敌手!”

“既是如此,明公更应杀他。”曹操说出刘备将来必定会成为他的敌手,于禁连忙说道:“某愿引领兵士,前去截杀刘备!”

“万万不可!”于禁的话音刚落,曹操就向他摆了摆手说道:“你可晓得那跟随刘备前来之人乃是何人?”

听得曹操如此一问,于禁和他身旁的夏侯惇、乐进都是愣了一下,很茫然的望着曹操。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刘备的结拜三弟张飞!”见几位将军一脸的茫然,曹操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只是某也不曾想到,刘备竟是有着如此能耐,可让张飞为他剃须穿着女袍!”

“刘备乃是世之小人,会有甚么能耐?”曹操的这句话,让他身旁的几位将军都是心生了一丝不快,夏侯渊更是抱拳对他说道:“方才明公只要说要那刘备之头,某便与那张飞厮杀一场,将他们二人之头献给明公!”

“妙才啊妙才!”听了夏侯渊的这句话,曹操并没有评价他有没有机会赢张飞,只是朝他虚点了两下手笑着说道:“刘备虽是小人不足挂齿,可此人却能骗得天下许多贤良为其奔走。尤其是他那两位兄弟,更是忠义无匹,某着实想不明白,究竟刘备身上有着甚么足以让张飞情愿换上女装,也要前来护持于他!”

与刘备一同离开了灞河岸边,跟在刘备身后策马狂奔的张飞心内很是不解。

待到他们离曹操很远,张飞才向刘备问道:“曹操方才说兄长乃为英雄,兄长却突然跪拜曹操,是何道理?”

“益德不知,英雄与枭雄只差一字而已!”张飞问起刚才刘备为何突然跪拜曹操,刘备一边策马朝许昌方向疾走,一边对张飞说道:“曹操并非真个认同我为英雄,今日若我承认乃是世之英雄,便是公开了与曹操为敌。恐怕日后我这英雄尚未做成,你我便会死于这许昌城内!”

“若是方才曹操有心动手,某便冲上前去,先将他诛杀再说!”听了刘备所说的话之后,张飞拧着眉头,瓮声瓮气的说道:“断然不会让兄长被伤及半根寒毛!”

“怕是曹操已经对益德有了防范之心!”伏在马背上,一边策马疾走,刘备一边接着对张飞说道:“他连番看了益德数眼,若非看出益德非同常人,断然不至如此!”

第711章 山林冻尸

冬季一旦落雪,人们就极少会出门劳作,只是乡野之间偶尔的会有几个冒着大雪出门打猎的汉子,会趁着大雪封山小动物都找不到食物的时候上山。

由于缺少食物,这时候的许多动物行动都很迟缓,而且雪地还会留下它们的脚印,找寻他们要比春天还更容易。

洛阳城外的一片山林下,一个刚打了只小鹿的汉子扛着小鹿喜滋滋的从山上下来。

就在他刚下到山脚正想往回村的路走时,他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人呼喝战马的声音。

听到这阵声音,那汉子连忙蹲下身子,从背后取消简易的短弓,在弓弦上搭了一支箭矢瞄向了不远处的一群人。

那是一群穿着寻常人家衣衫的汉子。

领先的那人身穿裘皮,裹在裘皮中的他,装束并不像是中原人,反倒更有几分像是北方的匈奴人。

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二十多个穿着厚厚冬衣的汉子。

那二十多个汉子身上的冬衣色彩鲜亮,显然是新裁制不久,不过与领先那人身上的裘皮相比,则是要失色许多。

“那边有个人!”刚打了一只鹿的汉子正躲在雪地里望着那群策马朝他附近奔来的人,对方已经发xiàn

了他,其中一个人抬手朝他一指高声喊了起来。

双方距离已经不是很远,被对方发xiàn

时那汉子心内陡然一紧,持着短弓的手也下意识的拉紧了一些。

“去看看,莫要惊着别个!”穿裘皮的人说出了一句话,这句话说的虽然不是很大声去,却很清楚的传进了猎鹿汉子的耳朵。

对方既然没有心思害他,猎鹿汉子也不好表现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于是便将打猎用的短弓收了起来。

就在他刚要站起身的时候,一骑快马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前。

到了离他只有两三步的地方,马背上的骑士一勒缰绳止住了快马,先是低头看了一眼那汉子,随后视线落在了汉子身旁的鹿身上。

看到汉子身旁躺这一只死鹿,骑马的汉子顿时脸上露出了笑容,朝猎鹿汉子一抱拳说道:“这位乡亲,不晓得这山中可有更多的野兽?”

听得对方只是问山里可有更多的野兽,猎鹿汉子的情绪更加平缓了一些,抱拳给马背上的汉子回了一礼说道:“山中野兽倒是有,只是大雪封山,不甚多。若想猎得一两头鹿应是不难……”

“一头就成!”没等猎鹿汉子把话说完,马背上的汉子就连忙接过了话头向他谢了一声说道:“多谢乡亲!”

谢过了猎鹿汉子,骑马的汉子就一提缰绳勒转骏马,朝着穿裘皮的人奔了过去。

“殿下,乡亲说山中倒是有些野兽,不过能猎得一两头已经算是不错!”回到穿裘皮的人身旁,探听情况的汉子一张口就把猎鹿汉子的话给改了小半。

听到那汉子喊出“殿下”两个字,猎鹿汉子这才晓得,不远处穿着裘皮的正是秦王刘辩。

可他刚回过神来,刘辩已经引领着一群随行的卫士策马向山中去了。

看着刘辩等人离去的背影,猎鹿汉子是后悔的肠子都快要青了。

大雪漫天,他能在雪地里遇见秦王,若是回去跟乡亲们一说,还不晓得乡亲们会如何羡慕。

可偏偏命运就不给他这种能够炫耀的资本,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对方的身份,刘辩已经领着一群卫士进山去了。

远远的望着刘辩等人远去的背影,猎鹿汉子心头一阵阵的失落,最后也只得长长叹息了一声,背着死鹿往村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再说刘辩领着王柳、王榛和二十多名卫士到了山脚下。

“留下三个人看护马匹,其他人跟本王进山!”翻身跳下马背,刘辩向身后的卫士们吩咐了一声。

王柳、王榛自是要跟随刘辩进山,三个人之中只能从其他卫士中选出。

卫士之中的军官自是不消说,肯定要跟进山的,留下看护马匹的只能是寻常兵士。

就在一名军官要指派留守兵士的时候,王柳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听到王柳咳嗽,刘辩连忙扭头看着她,很是关切的问道:“怎了?又觉着身子不是甚好?”

“天寒地冻总是这般。”剧烈的咳了几声,王柳才对刘辩说道:“不如末将留下看顾战马……”

盯着王柳看了好一会,刘辩从身上解下裘皮朝她丢了过去,对她说道:“即将进山本王也是穿不得这个,这件裘皮你且穿着,待到本王折回再还来。”

接过刘辩扔向她的裘皮,晓得刘辩是担心她冻着,王柳手中攥着裘皮的一角,感动的眼窝里涌动着泪光,重重的朝刘辩点了下头。

刘辩也不和王柳多说,在留下两名卫士陪同王柳之后,领着其他人钻进了山林。

雪天的山林异常冷清。

附近的树木都是落叶乔木,光秃秃的树干直立在山坡上,树枝上早已挂满了银白色的雪片。

阳光照射在树干和地面的积雪上,积雪反射着雪亮的光芒,那光芒甚至还有些刺眼。

正走着,刘辩突然抬起了一只手臂。

见了刘辩的手势,王榛和一群汉子全都停了下来,纷纷蹲在他的身后,一双双眼睛左顾右盼的向四周张望着。

林子里很静,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或动物存zài

的迹象。

可刘辩依然没有动,他还是蹲在地上,静静的聆听着林子里的声音。

终于,一真“窸窸窣窣”的声响传进了刘辩的耳朵,听到这阵声响,刘辩抬起两只手臂,分别朝两侧摆了一下。

跟在他身后的卫士们见了手势,晓得刘辩是要包抄猎物,除了王榛和两名卫士之外,其余人分成了两组,朝两侧散了开来。

众人轻手轻脚的朝发出响声的地方摸了过去。

就在即将形成合围的时候,刘辩突然听到一名卫士的惊叫:“殿下,快看!”

听到卫士的惊叫,刘辩晓得定然是发xiàn

了什么不是野兽的东西,连忙站了起来朝发出惊叫的卫士跑了过去。

到了那卫士身旁,刘辩看到在厚厚的积雪中竟然躺着一个人。

那人脸色铁青,早已没了气息,他身上虽然穿着平民的衣衫,可身材魁梧并不像是寻常平民。

蹲在雪地中,刘辩抬起地上尸体的一只手臂仔细的看了看,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小声对身后的王榛说道:“此人右手中指关节处老茧甚厚,显然不是寻常百姓,定是常年挥舞兵器的兵士。”

“要不……”看着雪地中的死尸,王柳神色中带着些许询问的对刘辩说道:“末将等人将尸体运送下山,查勘一番何人认得此人。”

“恐怕不用了!”王榛的话音刚落,刘辩就低头伸手在尸体旁边的一处浮雪边拨弄了两下,对王榛说道:“此人不是秦军兵士。”

“殿下怎生看出?”刘辩的话让王榛顿时心内感到一阵不解,连忙追问了一句。

也难怪王榛会觉着古怪,他们面前躺着的不过是一具尸体,刘辩却能从一具完全不会说话的尸体身上看出他不是秦军兵士。

“此人神色慌乱。像是一路在躲避着什么。”指着尸体,刘辩对王柳说道:“他胸前的衣襟凌乱,显然是有人把手伸进去拿了什么东西。”

说着话,刘辩站了起来,伸手朝尸体旁边的树干上抹了一把,随后又查勘了一下底面,对王榛说道:“若是此人在附近激斗,地面上的积雪必定凌乱,可你看看,这里的积雪很平整,根本没有在此激斗过的迹象。而且树干上完全没有喷溅的血渍,你等也曾厮杀无数,可见过杀人不喷血的?”

“让本王觉着好奇的只是他究竟带了什么?为什么要来到洛阳?”低头看着雪地中的尸体,刘辩眉头微微蹙起,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他究竟是专程赶来洛阳还是紧紧从此路过?”

“好似很繁杂!”听着刘辩的分析,王榛的眉头也紧紧的拧了起来,跟着刘辩思索究竟这具尸体在活着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会被杀死在山林里。

“且将他埋了吧!”看着那具尸体,刘辩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曝尸荒野终究不妥。”

“诺!”刘辩要将尸体埋了,王榛站了起来,向身后的卫士们一招手喊道:“将尸体埋了!”

数名卫士纷纷应了一声,连忙上前,在雪地中挖起了埋尸体的大坑。

积雪已经很厚,虽说山林里的土质一般都比较松软,可在寒冷的冬天,土也会被冻的坚硬。

卫士们用随身携带的长剑撬动着地面,费了好大力qì

才终于挖出了一个仅仅只能将人浅浅掩埋的土坑。

纵然如此,还得多仰赖卫士们使用的长剑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中剑身很脆的长剑,而是新配发的钨钢长剑。

待到挖出了深坑,两名兵士将那具尸体从积雪中抬了出来,就在他们刚把尸体丢进土坑的时候,由于震颤,尸体脚上的雪片抖落,露出两只脚来。

古怪的是,其中一只脚穿着鞋子,而另一只脚却是赤着。

第712章 愚蠢的坚壁清野

茫茫白雪中,数条身影蛰伏在雪地里。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头饥饿的老虎正在山林中四处寻觅着食物。

王榛手持着长弓,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瞄准了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的老虎。

就在她要松开扣着弓弦的手时,一只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被这只手按住,王榛扭头朝身旁看了一眼,看见的竟是刘辩那张水波不惊的脸。

见王榛扭头看向他,刘辩缓缓的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可放箭。

满面狐疑的看着刘辩,王榛是眼睁睁的看着一头斑斓大虎在她眼前慢条斯理的离开。

发xiàn

尸体之后,刘辩等人并未离去,而是继xù

在山林中狩猎。

刘辩认为既然在山林中发xiàn

了一具尸体,如果多走走或许还能发xiàn

其他的什么线索。

可现实却让他失望了,领着众人走了好一会,也没遇见什么有用的线索,甚至连一头鹿都没见着。

好不容易见着了一只老虎,刘辩和王榛等人都很兴奋。

刘辩迟迟不拿起长弓,王榛心内等的焦躁,只好先将长弓端起,可她却没想到刘辩竟然会阻止她。

“那是一头出外觅食哺育幼虎的雌虎。”待到老虎走的远了,刘辩才对王榛说道:“射杀它就等于射杀了另外几头幼虎。”

“猛虎伤人,多射杀了也是无妨。”刘辩的话让王榛更是郁闷,有些郁闷的嘀咕了句:“殿下也是太过仁德。”

“猛虎伤人!”嘴角牵了牵,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刘辩向王榛问道:“每年死于猛虎之口者有多少?”

“少说也有十过个。”王榛稍稍沉吟了一下便回答了刘辩一句。

“十多个……”刘辩嘴角撇了撇,接着向王榛问了一句:“死于他人之手者有多少?”

被刘辩这么一问,王榛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很是茫然的看着刘辩,竟是没能回答出他的问题。

“成千上万无法计数!”王榛没有回答,刘辩已经替她回答,轻声对她说道:“人活在世间,真zhèng

给人造成伤害最多的,恰恰就是人自己!”

刘辩的一番话,把王榛给说的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也没言语。

如今恰逢乱世,各路兵马相互攻伐,屠城之事时有发生。

如果与人自相残杀相比,一年死在老虎口中的十多个人则真的算不得什么。

“我们打猎其实是在掠夺它们。”见王榛没有说话,刘辩朝前哝了哝嘴,对王榛说道:“既然是前来掠夺,又何必赶尽杀绝?”

“殿下所言,末将已是了然!”刘辩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王榛若是还不明白,那就只能说她是太过蠢笨,她赶忙抱拳向刘辩行了一礼说道:“日后末将捕猎时也是会留意野兽是否在哺育幼兽。”

王榛明白了他想表达的道理,刘辩微微一笑便没再说话。

像王榛这种冰雪聪明的姑娘,根本不需yào

和她说太多,她也是能够明白道理,假如再把话说的更透彻些,反倒不好。

刘辩领人进入深山猎杀野兽,其他的枭雄也都没有闲着。

由于淮南军缺少冬衣,袁术令人在寿春附近大肆砍伐树木用于冬季取暖。

没用多少时日,寿春城外的树木便被砍伐了一大片,如此一来用不多少时日,寿春城外便会光秃秃一片,只要有大军出现,立kè

会被城内的淮南军发xiàn



立于寿春城头上,袁术双手按着城垛,望着光秃秃的城外,脸上满满的都是得yì



“陛下,如此不着痕迹的坚壁清野,着实令我等臣属心服口服!”立于袁术身后,杨弘抱拳躬身向袁术赞道:“如此一来,曹军若再来淮南,我军便可一眼看出他们动向。”

自从袁术称帝,他麾下的幕僚多数便都成了专职拍马屁的高手,极少有人能够提出具有建设性的计策。

不过袁术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这点,他甚至还有种自从登基之后,他已经更加聪慧的感觉。

好像所有的事情,他亲力亲为都能合理的解决。

袁术坚壁清野的消息很快便传进了许昌,得了消息的郭嘉没做丝毫耽搁,连忙前往曹操府上前去寻找曹操。

寒冬季节,曹操也是减少了出门,郭嘉到了曹操府上,从卫士那里得知曹操正在后堂小睡。

在卫士的引领下进入后堂,尚未进屋,郭嘉就看到在迎门的位置摆放着一张铺盖,曹操正躺在铺盖上呼呼大睡。

离铺盖不远的地方摆放着火盆,火盆可能已是点燃了许久,里面的火苗早已不再跳蹿,只是洇着一片红彤彤的颜色。

房门大开,进入屋内在临门的位置还觉着很是清冷。可稍稍的向火盆靠近一些,便能感觉到一阵暖融融的热风正扑面而来。

“曹公!”走到离铺盖尚有五六步的地方,郭嘉抱拳躬身轻轻唤了一声。

躺在铺盖上的曹操没有半点反应,显然是累的紧了。

“曹公!”见曹操没有醒来,郭嘉又抬高嗓门唤了一声。

曹操还是没有半点反应,甚至在郭嘉第二声呼唤过后,他还打起了呼噜。

见曹操睡的如此香甜,郭嘉摇了摇头,心道淮南那边的消息也不是甚么紧要的事体,且待曹操睡醒再说。

就在他转身刚要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曹操的声音:“奉孝来了?因何不唤醒某?”

听到曹操说话,郭嘉转回身,抱拳向已经醒转坐了起来的曹操躬身行了一礼说道:“曹公睡的香甜,嘉不敢搅扰曹公清梦。”

“别个不能搅扰,奉孝还是可以的!”跪坐在铺盖上,曹操向郭嘉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奉孝有事且请坐下说话。”

向曹操谢了一声,郭嘉走到屋内的一个草垫旁,在草垫上坐了,这才抱拳对曹操说道:“不知曹公可有得到消息,淮南袁术令兵士将寿春城外草木悉数砍去,运入城内以做冬日取暖之用!”

“已然听得!”刚睡醒的曹操意识还是有些混乱,当郭嘉向他问起淮南袁术坚壁清野之事时,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有了回应。

“不知明公如何感想?”得知曹操已是晓得袁术举止,郭嘉向曹操追问了一句。

低头沉吟了一下,曹操对郭嘉说道:“奉孝问起,某才想到,眼下淮南并无战事,那袁术不晓得因何要坚壁清野。”

“袁术正在等待来春!”曹操的话音刚落,郭嘉就接口说道:“待到春暖花开,明公定然起大军攻伐徐州,我军一旦挺进徐州,不过俩三月便可击破吕布,尔后便是向淮南进军剿灭袁术。”

“如此说来,袁术坚壁清野倒是有些作为。”听了郭嘉的一番话之后,曹操拧起了眉头,向郭嘉问道:“如此一来我军届时进攻寿春,恐怕是要颇费周折。”

“袁术此举看似提前防御,实则提前作死!”让曹操完全没想到的是,郭嘉对袁术的举动并不赞同,反倒是一口咬定袁术是在作死。

愣了一下,曹操凝视着郭嘉,向他问道:“奉孝何处此言?坚壁清野,但凡攻城大军,无有木料与周边说征集粮草,要攻破城池着实不易。如何在奉孝口中,便成了寻死?”

“不知明公可曾记得当年秦王于河北之时!”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郭嘉对曹操说道:“秦王使用投石大车猛轰城池,最终将城墙轰坍,那便是城外无有草木遮蔽。草木虽可为攻城一方提供木料,同时也是城池防御的首要屏障,袁术此举对秦王来说不过是事先清理城外罢了。”

提及刘辩,曹操的眼睛猛然一亮,赶忙向郭嘉问道:“依奉孝之言,秦王也是要攻打淮南?”

“秦王必打淮南无疑!”曹操的问题才问出口,郭嘉就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袁术早先屡屡挑衅秦王,并遣出刺客于当城刺杀秦王,只因秦王在攻打淮南之前尚有河北与匈奴之事需yào

平息,才纵容那袁术胡来。”

听着郭嘉的分析,曹操不住的点着头却并没有说话。

曹操没有插嘴,郭嘉接着对他说道:“秦王攻打匈奴之前,袁术甚至擒了他的两名随身将军,只这一理由,秦王便是必打淮南。更兼袁术杀了杨奉,与秦王是彻底的断绝了修好的可能,秦王如今之所以始终未有出兵,无非只有一个理由!”

“甚么理由?”郭嘉说出刘辩始终没有出兵只有一个理由,曹操先是问了一句,随后眼睛猛然一睁说了句:“粮草!”

“正是!”曹操的话才刚说出口,郭嘉就点头应道:“正是粮草!明公早先禀明陛下,将京兆尹与左冯翊册封于秦王。此二地受灾严重,以秦王爱民之心必定全力赈灾。赈灾之后,秦王属地便是缺少粮草,无力支撑大军南征,明公也从中得了不少时机。”

“如此说来,某要比秦王早下手才是!”略微沉吟了一下,曹操便对郭嘉说道:“来年开春,天气一暖,我军即刻挺进徐州将那吕布击破,尔后南下淮南!”

第713章 在野外烤肉

掩埋了尸体,刘辩等人还在山林里转悠,不过他们的目标已经从打猎转为了寻找有关那具尸体的线索。

“殿下快看!”就在刘辩正引领众人找寻线索的时候,王榛突然叫了一声。

听到王榛的叫声,刘辩快步朝她跑了过去。

蹲在地上的王榛指着一排细密的小脚印,抬头看着刘辩对他说道:“殿下,你看这些。”

低头看着那些脚印,刘辩眉头微微的拧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豺狗?”

“嗯!”王榛点了下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刘辩说道:“山中有豺狗,恐怕尸体的来历更是不好说了。”

“是啊!”点了下头,刘辩对王榛和跟在身边的卫士说道:“我等方才找到尸体时,灌木中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假若是豺狗的话……”

“豺狗不挑食。”刘辩话只说了一半,就止住了话头,王榛连忙接着说道:“假若真是豺狗,那具尸体或许是会被豺狗拖到树下,恰好我等赶到,它们尚未来及啃食。”

“回去看看!”看着那排小小的脚印,刘辩向王榛等人招了下手,转身朝掩埋尸体的地方跑了回去。

回到掩埋尸体的地方,刘辩和王榛等人全都愣住了。

刚刚才埋起来的尸体不见了,与雪片混杂在一起的泥土被翻到一旁,满地都是凌乱的小脚印和一条长长的拖痕。

“走!”看到这一幕,刘辩再次向众人招了下手,领着众人循着拖痕向前追去。

跟着拖痕,在雪地中足足追了两三里,刘辩才停了下来,蹲在地上抬起一只手臂阻止了众人继xù

前进。

在刘辩身后蹲下,众人向前望去,看到的竟是数十条豺狗正在啃吃着尸体。

不过豺狗啃吃的并不只有一具尸体,而是四具!

看到这一幕,刘辩扭头和满脸愕然的王榛相互对视了一眼。

来到洛阳的并不是只有一个人,而是四个甚至更多的人。

豺狗与虎豹不同,虎豹一般喜欢捕食猎物,都是将猎物咬死才会去吃,而豺狗则是不挑食,只要是肉它们都吃,甚至是有些腐烂的肉,豺狗的肠胃也是绝对不会拒绝。

“是否要将豺狗驱散?”看着前方正啃食着尸体的一群豺狗,王榛小声向刘辩问了一句。

刘辩摇了摇头,眉头紧紧的拧着,向众人摆了下手压低了声音招呼道:“走!”

得了刘辩吩咐,众人连忙轻手轻脚的向后退了去。

并不是刘辩不愿掩埋那几具尸体,如果豺狗少一些,或许他已经下令从它们的口中将尸体夺下掩埋。

可豺狗太多!

这种群居捕猎的野兽,成群结队的时候战斗力是相当的强悍。

虽说他身后跟着王榛和将近二十名卫士,可为了几具尸体而与一群豺狗搏斗,在刘辩看来是断然不划算的。

与野兽搏斗,受伤的可能极大,万一搏斗中有人不慎被豺狗咬伤或咬死,都不是件划算的事情。

倒不如干脆就把那四具尸体丢给豺狗,它们吃饱了也少和活人搅闹。

啃食着尸体的豺狗其实已经发xiàn

了刘辩等人,有几条豺狗早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直到刘辩等人退去,那几条豺狗才返回到尸体旁,啃吃同伴剩下的肉。

“返回洛阳,让官府好生调查这些人的来历!”远离了那群豺狗,刘辩向跟在身后的王榛吩咐了一句。

“诺!”一边跟着刘辩在雪地中往前走,王榛一边抱拳应了一声,随后向刘辩问道:“殿下,我等是返回洛阳还是……?”

“打猎,当然要打猎!”扭头看了王榛一眼,刘辩咧嘴一笑对她说道:“本王冬季狩猎,怎可空手而回?”

根本没想到刘辩竟然还有打猎的兴致,王榛愣了一下,旋即还是附和着应了一声。

之所以继xù

打猎,是因为刘辩晓得,发xiàn

了几具被豺狗拖走的尸体,王榛和卫士们的心情都已经是坏到了极点。

虽说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杀过人的,可杀人和眼睁睁看着人被野兽吃掉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刘辩还有打猎的兴致,王榛等人只得陪同。

一直到天色蒙蒙发暗,众人才背着猎物下山。

经过一场狩猎,王榛等人的心情果真是要比刚看到尸体被豺狗吃的时候好了许多。

下山的时候卫士们还相互交谈着,不时还会有人冒出一两句夸赞刘辩箭法精准的话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说刘辩晓得卫士们是在拍他马屁,可夸赞的话在他听着,还是觉着很受用。

引领着卫士们下了山,与山下看顾马匹的王柳等人汇合,刘辩带着众人上了战马一路朝洛阳城奔去。

眼见快要到了洛阳城,刘辩突然勒住了马。

跟在他身后的众人都没想到他会突然止住战马,纷纷将马勒住,一个个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你等回城内寻几顶帐篷。”望着已经近在咫尺的洛阳城,刘辩向身后的几个卫士吩咐道:“另外再多带些铺盖,今晚我等便在这野地里烧肉睡觉。”

“殿下,这……”刘辩的话才落音,王柳就提醒他说道:“眼下天寒地冻,在野外留宿……”

“呃!”经王柳一提醒,刘辩才想起她的身子骨不是很好,于是便对她说道:“王柳将军晚上还是返回洛阳,在城内安歇。”

“末将并非……”晓得刘辩是想起了她的身体不好,王柳赶忙说道:“末将只是觉着殿下在雪地中留宿不太适宜。”

“已是许久未有出征,本王也是颇为怀念出征的日子!”朝王柳微微一笑,刘辩摆了摆手对她说道:“不用再说,王柳将军今晚返回城中,其他人随本王在此扎营!”

“末将不走!”让刘辩意wài

万分的是,他让王柳返回城中安歇,王柳却倔强的摇了摇头对他说道:“殿下于城外扎营,末将便在城外陪着殿下。”

没有想到王柳也会如此固执,刘辩愣了愣。

寻常来说,将军们是不敢违拗刘辩的意思,可王柳和王榛跟随他久了,在他面前反倒是时而会敢于提出些不同的意见。

在城外扎营原本就是小事,刘辩也不愿强行令她回到洛阳,只得对她说道:“本王今晚是断然不会返回城内,若你要留于此处,今晚多盖两条被褥,且不可冻着。”

“诺!”晓得劝说不了刘辩,王柳只得应了一声。

翻身跳下马背,刘辩又向另几名卫士说道:“去寻些柴禾,将今日猎的鹿和兔子给剥了,我等即刻烤肉!”

得知刘辩要带着他们烤肉,卫士们齐齐欢呼了一声,纷纷跳下了马背。

王府卫士都是洛阳军中挑选出来的兵士,他们以往就听说过刘辩烤出的烤肉特别好吃,却从来没有亲口品尝过。

如果不是大雪刚停,刘辩突然心血来潮要出城打猎,恐怕他们这辈子都没机会吃。

在得知刘辩要于野外扎营,带着他们这些人烤肉的时候,卫士们心内已是一阵莫名的兴奋。

而今刘辩又让他们前去捡枯枝、剥鹿皮、兔子皮,卫士们晓得刘辩是要在他们面前露一手,哪里还会有半点耽搁,立kè

便纷纷忙了起来。

两个卫士跑到猎杀的鹿旁,忙活着剥鹿皮,另外还有一名卫士将那几只兔子也提了起来,一只只的将皮剥了。

雪地里寻找枯枝并不容易,所以更多的卫士跑去找寻可以燃烧的枯枝去了。

在雪地里等了约莫两柱香的光景,卫士们抱回了一大堆枯枝,在雪地上点起了篝火。

待到篝火燃起,刘辩撸起袖子,用一根相对粗些的木棍将卫士剥好并用白雪擦洗过的一只兔子串了起来,放在篝火上铐着。

虽说以往也曾听说过刘辩烤的肉食非常好吃,王柳、王榛姐妹俩还是不太相信,见他果真亲自动起手,王榛小声问了句:“殿下乃是皇室贵胄,如何会这乡野之间的活计?”

“贵胄的那些活计,若是用在行军打仗上,恐怕本王早已不晓得死了多少次。”蹲在雪地里,抬头朝王榛微微一笑,刘辩对她说道:“你可晓得本王对龙骑卫都有些甚么要求?”

龙骑卫返回洛阳之后,他们的训liàn

都是完全隐蔽的,根本没人知dào

他们整日里接触的都是怎样的训liàn

课程。

刘辩突然问出这样的话,王榛先是回头看了一眼王柳,见王柳摇头,她才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末将不晓得。”

“所有龙骑卫兵士都要懂得烤肉,都要懂得在野外如何弄到食物。”一边烤着兔子,刘辩一边对王榛说道:“他们有时甚至要吃生肉,潜入敌后战斗,并不是随时都能有机会将肉食烤熟!”

“啊?”听说龙骑卫兵士们有时候甚至要吃生肉,不只是王榛,就连王柳和一旁的卫士们也都是满脸的愕然。

众人都是一脸的愕然,刘辩也没再给他们解释太多,只是蹲在雪地里自顾自的烤着挑在木棍上的肉食。

没过多会,被烤熟了的兔子就蹿出了扑鼻的香味。

第714章 连夜回城

十多顶帐篷扎在离洛阳城只有四五里开外的雪地中。

在雪地里的一团篝火旁,二十多人围成一圈,正喜滋滋的啃着喷香的烤肉。

卫士们一个个啃着兔子肉和鹿肉,嘴角还都抹着亮晶晶的肥油。

刘辩手里捏着一片鹿肉,一边慢慢的咀嚼着,一边和他身旁的人说着话。

他身旁的并非王柳和王榛,而是得知刘辩晚间要在雪地中扎下帐篷,专程从城内赶来的徐庶。

俩人谈着的,也是刘辩等人在山中发xiàn

尸体的事情。

“殿下以为会是何处来的人手?”刘辩对徐庶讲述完在山中发xiàn

尸体的事情,徐庶眉头微微拧着,向刘辩问了一句。

“不晓得!”刘辩摇了摇头,对徐庶说道:“他们穿着平民的服饰,可本王却能看出,他们都是常年于沙场上厮杀的兵士。而且绝对不会是我们秦军的人!”

“殿下因何如此肯定不是秦军兵士?”刘辩说出尸体不是秦军的人,徐庶也觉着很奇怪,又向他追问了一句。

“秦军主力,以刀为主战兵刃。”扭头看着徐庶,刘辩对他说道:“刀与剑多有不同,挥刀者食指关节处使力颇多,而使剑者则是轻握剑柄,手掌老茧不如使刀者厚,尤其是食指处相差更是天壤之别。”

“我军也有使剑兵士。”眉头微微蹙起,徐庶有些疑惑的对刘辩说道:“龙骑卫与王府卫士便是使剑。以往偏营未有裁汰,兵士们多是使用短矛……”

“自是还有别处不同。”徐庶的疑问刚说出口,刘辩就接过话头说道:“我军兵士尽是使用圆盾,圆盾相对较小,兵士们持盾时无须太过用力,手上也是很少会磨出茧子,而其他各地重步兵,大多使用方盾!方盾不仅大且沉重,长期持盾操练、厮杀,手掌上必定留下茧子。”

徐庶没再提出异议,沉默了片刻才对刘辩说道:“殿下放心,臣下必定好生探查,不日或能查出原委。”

“嗯!”刘辩点了点头,随后才向徐庶问了一句:“今晚军师是在野外露宿,还是返回城内歇息?”

“殿下在城外,臣下自是不会回去。”徐庶微微一笑,扭头朝遍地皑皑的白雪看了一眼对刘辩说道:“瑞雪兆丰年,今年雪落的早,明年定是个好收成。”

“希望吧!”同样环顾着四周,刘辩点了点头说道:“雪下的早,虫子都冻死了,想来明年不会再有虫灾……”

刘辩和徐庶说着话的时候,王柳、王榛与那二十来个卫士则是埋头啃着刘辩亲手烤的肉,每个人嘴角都满是亮晶晶的油。

朝王柳等人看了一眼,徐庶小声对刘辩说道:“不知殿下可听闻一件事情。”

“何事?”徐庶突然神神mì

秘的冒出了这么一句,刘辩有些纳闷的扭头看着他,向他问了一句。

“袁术坚壁清野,将寿春城外数里内的树木悉数砍去。”与刘辩相互对视着,徐庶声音压的很低,对刘辩说道:“虽是名为伐木取暖,可臣下却认为他是提前备战。”

“坚壁清野……”听到这四个字,刘辩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对徐庶说道:“如此一来,我军若是能抢在曹操之前进攻淮南,岂非要有很大伤亡?”

“殿下莫非忘记冀州?”刘辩的话刚说出口,徐庶就小声对他说道:“冀州之时殿下乃是命人造出投石车,向城墙轰击数日,待到城墙轰坍才攻入城内。”

直到徐庶提起,刘辩这才一拍额头说道:“本王竟是忘记了此事,袁术坚壁清野,恰是为我军扫清旷野,只是搬运木料建造投石车要费了很大周章。”

“正是!”徐庶抱拳应了一声,对刘辩说道:“待到我军南下,在寿春城外最为恼火的便是运送木料,因此臣下近日正在研造可驮运木料的大车。”

“军师可有研造出?”徐庶说出他正在研造驮运木料的大车,刘辩连忙追问了一句。

摇了摇头,徐庶有些郁闷的回了一句:“车身若是太长,无有战马可拉,车身若是太短,又无法驮运大根木料。臣下这几日也是十分为难。”

“军师!”徐庶的话刚落音,刘辩就对他说道:“建造投石车,木料不宜太短,若是从远处运往战场着实不易,军师不妨想想,假若我等不用车厢……”

当刘辩说出不用车厢这几个字的时候,徐庶眼睛陡然一亮接口说道:“只用木板作为底座!”

面带笑容朝徐庶点了点头,刘辩没再说话,伸手从篝火上架着的熟鹿身上揪了一块肉,放在口中咀嚼了起来。

落雪时节,气候并不算十分寒冷。

可一旦到了化雪,气温便会陡降。

众人吃饱了肉食,纷纷进了搭建起的帐篷歇息。

天色越来越暗,洁白的雪地却是反射着雪亮的白光,原野上竟是不显得多么的黑暗。

徐庶等人早早的已经睡了,刘辩的帐篷内还亮着烛光。

他盘腿坐在铺盖上,双腿之上摆放着一张早先命人从淮南得来的地图。

那是一张整个淮南的地形图。

袁术屡次三番挑衅刘辩,刘辩一直对他都抱着忍让的态度,可杨奉死在淮南,却是让刘辩始终难以忘怀。

这个仇一定要报!

如果不赈灾将粮草消耗一空,承shòu不得大军远征,此时的刘辩早是应在寿春城内,正欣赏着袁术的头颅与众将军饮宴庆功。

淮南地形复杂,河道纵横、山峦相连。

虽说没有特别险峻的奇峰,可连接成片的山峦,却是使得大军展开要比在平原上难了许多。

进军寿春,先要跨过淝陵,而后渡过淝水。

这个时代的人不可能知dào

发生在几百年之后的淝水之战,从后世来到这里的刘辩却是晓得,淝水虽不是十分宽阔,只要敌军守住要隘,想要渡过也非易事。

看着地图,他在研究的就是进入淮南之后,从何处向寿春挺近。

正在刘辩研究着地图的时候,他的耳中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王柳、王榛的帐篷离他的帐篷很近,那咳嗽声显然是个女人,除了王柳不会再有旁人。

听到咳嗽声,刘辩将地图叠放平整摆在一旁,站了起来朝帐外走去。

出了帐篷,刘辩径直朝王柳居住的帐篷走去。

由于离洛阳非常近,兵士运来的帐篷不少,卫士们每俩人睡同一顶帐篷,而刘辩、徐庶等人却是能每人一顶。

传出剧烈咳嗽的帐篷内没有点燃烛光,刘辩走到帐篷外,伸手拉开帐帘。

帐篷里一片黢黑,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刘辩拉开帐帘的时候,同样听到王柳咳嗽越来越剧烈的王榛也出了帐篷。

她本想过来看看王柳究竟怎了,还没抬脚,就发xiàn

刘辩正站在王柳的帐篷外,于是连忙退回了帐篷里。

在王柳的帐外站了片刻,等到眼睛稍稍适应了些黑暗,刘辩抬脚走入帐篷内,点燃火折将帐内的白烛点起。

他做这些的过程里,王柳的咳嗽声一直没有止歇,从她咳嗽的声音判断,此时的她应该非常难受。

点燃白烛,刘辩朝帐内的铺盖看了一眼,见到的却是王柳坐在铺盖上,正手捂着嘴剧烈的咳着。

“怎了?”跨步走到王柳身旁,刘辩轻轻拍了拍她的后心,语气中很是关切的说道:“咳的如此难受,不若回到城中,且看看华佗先生如何说。”

“天已晚了!”手捂着嘴,王柳又剧烈的咳了一会,才有气无力的对刘辩说道:“殿下莫要记挂末将,也不用耽搁华佗先生歇息,待到明日再去烦劳先生也是一样。”

王柳说话的时候,声音是断断续续的。

看着她那张在烛光中苍白到可怕的脸,刘辩一把将她的手给拉了开。

出现在刘辩视线中的,竟然是王柳手心里已经满满的都是咳出的血。

见王柳咳出了血,刘辩心头一紧,心脏竟如同被一只手猛揪了一下。

剧烈咳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旦咳出了鲜血,只能说明肺部受了严重的损伤。

这种损伤基本上都是难以愈合甚至会引发生命危险的。

“来人!”看到王柳手心里的鲜血,刘辩向帐外喊了一声。

他的这声喊满满的都是焦躁,听到这声喊,一名刚刚要入睡的卫士连忙从帐篷里跑了出来,抱拳躬身立于王柳的帐外应了一句。

“即刻入城,告知华佗先生,本王与王柳将军稍后便去寻他。”卫士到了帐外,刘辩向他吩咐了一句,随后说道:“让所有人全都起身,今晚我等回城!”

先前刘辩坚持要在城外雪地中驻扎,可见他是想要好生感受一番在这寒冬之中野外宿营的风味。

可为了王柳,他竟然让所有人全都起身,连夜返回洛阳,已是足以证明王柳在他心中有着如何重yào

的地位。

凑着烛火看向满脸焦躁的刘辩,王柳心中一暖,悠悠的轻唤了一声:“殿下……”

伸手将王柳揽进怀中,刘辩轻轻拍着她的后心,小声对她说道:“有本王在,你定会好将起来!”

第715章 善意的谎言

“让开!”一声爆喝刺破了夜晚的宁静,刘辩双腿夹着马腹,率领一队人纵马冲进了洛阳城。

夜晚的洛阳尤其安静,可数十匹快马冲进城内,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发出阵阵“笃笃”的闷响。

“军师且回府,本王亲自送王柳前去华佗先生府中!”到了一处十字路口,刘辩将战马一勒,向徐庶吩咐了一句。

徐庶应了一声,在两名卫士的护送下回府去了。

“走!”徐庶刚离开,刘辩就双腿朝马腹上一夹,领着众人策马向华佗府宅奔去。

跟在刘辩身后,王柳是面色苍白到已经没了血色,而王榛则是一脸的忧色。

这次打猎,王柳的身子骨是越发的弱了,如此下去,恐怕……

只是想到这里,王榛就不敢再想下去。

她曾经是最想杀死王柳的人之一,因为她恨这个姐姐。

王柳能留在王越的身边,而她却不行!

亲生姐妹如此不同的境遇,让王榛心内始终存着一个结。

可自从与王柳重新相认,王榛才晓得,她这么多年过的也不好!

王越或许是为了报复她们的母亲,对王柳不仅说不上有半点照料,甚至还有种任她自生自灭的做法。

如果不是命大,王柳或许早已经死了。

可纵然她活着,病情拖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华佗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领着王柳等人,到了华佗府前,刘辩发xiàn

华佗早已在府门外等候。

见刘辩翻身跳下马背,华佗赶忙迎了上来向刘辩问道:“殿下,怎了?”

“王柳咳血了!”刚跳下马背,刘辩先是简单的跟华佗说了句王柳的病情,接着就朝身后一招手说道:“快随先生进府!”

从刘辩口中得知王柳咳血,华佗也是不敢怠慢,连忙撤步立于一旁给刘辩等人让出了通路。

众人纷纷翻身跳下马背,簇拥着刘辩和王柳进入了华佗的府宅。

半盏茶之后,华佗府内的主厅里。

刘辩坐于厅内上首,神色很是紧张的看着刚给王柳问过脉的华佗,向华佗问道:“先生,怎样?”

在刘辩问话的时候,王柳也是睁着美目,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华佗,就好像从他的脸上能够看出自家病情一般。

“无他!”华佗刚开口说出的两个字就让刘辩和王柳都松了口气,接着就听得华佗说道:“王将军体内寒虚,今日受了风寒,一时激发沉疴,只须调养数日当可康健。”

“如此甚好!”华佗的一番话,让刘辩放下了心,他连忙向华佗问道:“不知可须吃些甚么药石?”

当刘辩问出要吃些什么药石的时候,华佗眼睑低垂了一下,随后站起身对刘辩说道:“请殿下借步说话。”

华佗如此,显然是要避开王柳,见了他这副模样,刘辩心头一沉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可他却还是站了起来,与华佗一同走出了前厅。

到了前厅外,站在厅外的一片雪地中,华佗双手抱拳朝刘辩深深一躬,对刘辩说道:“殿下恕罪,臣下方才欺蒙了殿下。”

华佗如此,刘辩心头更是一紧,连忙小声问道:“可是王柳不好了……?”

“殿下节哀!”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华佗将声音压的很低,对刘辩说道:“王将军沉疴太深,药石无力达到,若无奇迹,殿下当为将军备办后事了!”

这句话对刘辩来说,无疑就是个晴天霹雳。

没有入冬,王柳身体尚且康健着,只是在外面狩猎一日,便已沉重至此,刘辩心中甚至在暗问,若他不要出外狩猎或者不在城外驻扎,王柳可会如此。

“先生,无论如何……”心内难受的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刘辩话只说了一半就顿了顿,接着才向华佗问道:“无论如何请帮帮王柳,本王在此谢过了!”

说着话,刘辩已是双手抱拳向华佗躬身行了一礼。

刘辩如此,华佗哪里敢受,两腿一屈跪在地上对刘辩说道:“眼下药石无用,唯有针灸,或可一试!”

“但凡可试,先生只管试来!”王柳病情已经重到要准bèi

后事,刘辩也没了其他顾忌,连忙向华佗吩咐道:“先生觉着如何医治,可将王柳医治安康,便任由先生处置!”

“诺!”刘辩如此说了,华佗赶忙应了一声。

得了刘辩吩咐的华佗前往后堂取银针去了,刘辩进了前厅,一眼就看到独自坐在厅内的王柳。

王柳的脸色惨白,在烛光映照下更是泛着一种不健康的黄。

“殿下!”刘辩刚进入厅内,王柳就扭头看着他,轻声问道:“先生可是说末将不好了……?”

人若得了重病,虽说身边的人都会欺瞒他们,可他们自家却是有种即将离世的直觉。

当王柳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刘辩心头一紧,险些就不忍心欺骗她将实情告sù

她。

可刘辩却是晓得,华佗之所以将他叫出去说话,为的就是不让王柳知dào

实情。

有些时候,若是没人跟病人确认他们的病情,病人心内还是会有些期待,不会死的那么快。

真zhèng

知dào

实情,他们的心理压力将会极大,寿命也是会打上一个大大的折扣。

“不!”强牵出一抹微笑,刘辩跨步走到王柳身前,与她面对面的坐着,拉起她那双冰冷的小手,轻声对她说道:“你可欠着本王一个承诺,如何便会不好了?”

“末将欠殿下一个承诺?”刘辩的话把王柳说的是满头雾水,她眨巴了两下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刘辩,很是疑惑的反问了一句。

“你答yīng

要教授本王儿女剑术。”脸上的笑容自然了一些,刘辩对王柳说道:“若是你不好了,将来谁教授他们?本王方才与华佗先生所说的,只是给你医治的法子,并无其他。”

“医治的法子?”美目眨也不眨的看着刘辩,王柳脸上的神情越发迷茫。

“是啊!”点了点头,刘辩对王柳说道:“本王也不瞒你,你的病是陈年老疾。药石很难达到病根。华佗先生告知本王,若要根治,必须针灸。可他又说了,你是个武艺高强的将军,对你施针,恐怕你暴怒起来会把针拔出来扎的他满身都是……”

“噗嗤!”刘辩的一番话,把王柳给逗乐了,她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红晕,对刘辩说道:“末将哪里有那般凶悍……”

话说到这里,王柳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嘴唇紧紧的抿着,轻轻抽回了被刘辩握着的手,原本苍白的脸已是一片桃红。

若是健康女子羞赧,脸颊泛起的红色会带着健康的红光。

可王柳脸颊上泛起的红色,却透着一种不健康的灰蒙。

在厅外华佗对刘辩说出要他准bèi

王柳的后事时,刘辩心就犹如被刀切割了一般难受。

虽说当日与王柳相识,王柳是以刺客的身份出现。

经过了许多日子的相处,对王柳多了很多了解之后,刘辩感觉的到,王柳是个心思纤细并且柔情似水的姑娘。

只不过她的身子骨太弱,所以才一直没敢将芳心交给任何男人。

看着王柳那张泛着桃红色的脸颊,刘辩心内暗暗寻思着,若是此次王柳能够从鬼门关里逃离,他一定要为王柳寻个好夫家。

看着王柳的时候,刘辩心内在寻思着王柳好转之后的事情,却没留意到眼神虽是游离,目光却一直逗留在王柳的身上,而且还一直是盯着一处不该看的部位。

“殿下因何这般看着末将?”直到王柳开口说话,刘辩这才愣了愣,晓得自家有些失态了,连忙微微一笑,对王柳说道:“王榛等人还都在外面候着,过会华佗先生来了,本王交代他们回去歇着。”

“殿下也歇着吧。”听闻刘辩要让王榛等人回去歇着,王柳连忙对他说道:“待到先生为末将施了针,末将自行回去便是!”

“你是本王的爱将,又是本王孩儿的师父,本王如何能看着你独自在此?”王柳的话音才落,刘辩就对她说道:“今日本王便在此处看着华佗先生为你施针。”

王柳正要再劝刘辩先回去歇息,华佗已经是手捧一只小木匣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王柳和刘辩面对面的坐着,华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轻声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银针已然取来。”

听得华佗说话,刘辩连忙扭头朝他看了过来。

“先生来的正好!”见了华佗,刘辩站起身,对华佗说道:“本王且出去让王榛等人回去,今晚本王在此照应王柳将军!”

“臣下已然让人将王榛将军和殿下卫士们安置在厢房。”刘辩刚要出门,华佗就躬身对他说道:“待到为将军施针已罢,殿下返回王府时尚需有人护卫!”

没想到华佗竟也会安排的如此缜密,刘辩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对华佗说道:“先生有心了。”

既然华佗已经说了将王榛等人安排到了厢房歇息,刘辩也就不用再去告sù

他们先行回去。

在华佗跪坐于王柳身前时,刘辩也于侧旁不遮挡烛光的地方跪坐了下去。

第716章 可是对他有意

一根根银针扎入王柳的穴道,当华佗将最后一根银针扎进王柳穴道的时候,他眉头微微拧了一下,轻呼了一声:“咦?”

听到华佗轻呼,刘辩也是愣了一下,连忙向华佗问道:“先生怎了?”

“好生古怪。”看着王柳闭起眼睛显得很安详的脸,华佗眨巴了两下眼睛,扭头看着刘辩说道:“王将军的经脉中好似有甚么在阻隔银针。”

“如此是不是……?”华佗的一句话,让刘辩心头又是一紧,赶忙追问了一句。

“并非如此,反倒是好事!”华佗的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对刘辩说道:“若无阻碍,银针就犹如一拳打在了麻絮中,丝毫无有作用。而今既是有阻碍,便说明虽是沉疴,可病根却并非很深。施加数月银针,尔后配以药石或许可康复也说不准!”

方才华佗已经对他说过要为王柳备办后事,刘辩心内也是十分紧张,只是才过了两盏茶的光景,华佗突然话锋一转,竟说出王柳可能病根不深,让刘辩心内瞬间又燃起了希望。

看着华佗,刘辩小声问了句:“依先生看来,王将军此病有几成可根治?”

“根治断然不能!”扭头朝刘辩笑了笑,华佗对他说道:“将军此疾乃是沉疴,沉疴稳固,非针灸药石可治。若无意wài

,臣下倒是可将沉疴压制,使得此疾数十年不复发!”

“人一辈子也不过只是数十年!”华佗的话才落音,刘辩就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如此说来,岂非与根治无有差别?先生再莫耽搁,只管医治便是!”

“诺!”向刘辩应了一声,华佗开始为王柳拔出刺入穴道的银针。

随着一根根银针拔出,王柳的脸色却是越发苍白。

就在还剩三根银针便要拔出时,王柳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

见她喷出了鲜血,刘辩心头陡然一紧张,身子也坐的直了些。

可华佗却好似松了一口大气,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对刘辩说道:“淤血已然吐出,只须调养数日,再莫受了风寒,想来便是会康健了!”

“臣下会每日为王将军施针。”先是宽慰了刘辩一句,随后华佗又接着说道:“过些时日待到稳固,臣下自会再辅以药石。”

“有劳先生!”抱拳朝华佗拱了拱,刘辩站起身对华佗说道:“既是已然为王柳施过针,本王这便带他们返回王府,请先生着人去将王榛等人唤来。”

“殿下!”刘辩的话音才落,王榛就从门外走了进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末将等并未离开。”

见王榛进入厅内,刘辩嘴角撇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本王早该想到,你等不会离开。既是如此,备马,我等返回王府!”

“诺!”王榛应了一声,跨步走出屋外,向屋外的卫士们吩咐道:“备马返回王府!”

刘辩与华佗在屋内说话,王榛等人就等候在屋外。

之所以刘辩先前出了正厅没有见到他们,乃是因为他们那时尚未从前院进入,还在拴着战马。

刘辩在华佗府中,身为卫士,王榛等人又如何会抛下他而去歇息。

华佗让人为他们准bèi

的厢房,也只能空置着了。

刚施了针,王柳还没醒来。

四名卫士用褥子将她抬起,并且在她的身上盖了厚厚的被褥,以免出门将她冻着。

可如此一来,王柳便重了许多,虽说四名卫士也能抬得,可抬起来便要吃力了许多。

于是刘辩就让八名卫士俩人提着一角,抬着昏睡中的王柳,朝秦王府方向去了。

承担着王府守卫之责,王柳和王榛的住处原本都在前院。

可自从王柳允诺教习刘辩子女剑术,她便在刘辩的安排下搬入了后院。

她的住处自是不会像几名王妃的一样宽广,王柳的住处不过只有三间房外加一个并不算很大的庭院。

进入庭院,若不是门户和屋檐都雕梁画栋,这里甚至会给人一种农家小院的感觉。

引领着卫士们返回了王府,刘辩并没有立kè

歇息,而是亲自将王柳送到了住处。

身为王柳的妹妹,王榛也被允许和王柳一同来到她的住处,而且这几日除了正常的巡视之外,她的职责便是陪同王柳。

还在昏睡的王柳被卫士们放在了铺盖上,待到王榛亲手帮她盖好了铺盖,刘辩朝王榛的手臂上轻轻拍了一下,示意她随自己出去。

被刘辩轻轻拍了下手臂,王榛连忙跟着出了王柳的住处。

到了王柳住处门外,刘辩压低了声音对王榛说道:“王柳病情虽是可以稳固,却是再不能受半点风寒,这些时日化雪,天气寒冷,切不可让她随意出门。还有,屋内要点燃火盆,不过窗子却要开启,以免被火盆熏着。”

“末将了然!”原本以为刘辩会吩咐什么,却没想到他说的居然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东西,而且还特意吩咐点燃火盆的时候要将窗子开着,王榛心内不免觉着这位秦王有时却是细心的过了,连忙应了一句。

虽说心底觉着刘辩有点细心的过了头,可王榛却是绝对不会把这样的话给说出口。

毕竟每次刘辩细心的时候,都是在叮嘱她们,免得她们无意中出了事情。

送走了刘辩,王榛转过身返回屋内。

刚进屋,才把房门关上,她就觉着好像有只眼睛在看着她。

连忙朝躺在铺盖上的王柳看了过去,王榛发xiàn

王柳已经醒来,正大睁着眼睛望她。

“姐姐!”见王柳醒了,王榛连忙跨步走了上去,在她的铺盖旁坐了,轻声对她说道:“方才可是吓死我等了,就连殿下也是被姐姐吓的不轻。”

“殿下走了?”环顾了一圈屋内,见除了王榛再无其他人,王柳神色间无意中流露出一抹失落,轻声向王榛问了一句。

看出王柳神色中的失落,王榛低垂了一下眼睑,小声向她问道:“姐姐莫不是……?”

“莫不是甚么?”躺在铺盖上,扭头看着王榛,王柳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

“姐姐莫不是想对殿下……”俏皮的朝王柳眨巴了两下眼睛,王榛脸上漾起一抹坏笑,对她说道:“殿下如今是有四位王妃,可裂土封王者,哪个不是十几二十位乃至更多王妃,姐姐还是有机会的。”

“看我不撕烂你这丫头的嘴!”被王榛一句话戳到了心窝里,王柳欠着身子就要来抓王榛。

可刚施过针灸,她浑身都没有力qì

,还没抓到王榛,王榛已经是像泥鳅一样滑开了。

没有抓到王榛,王柳翻身躺了回去,轻轻的咳嗽了起来。

听得王柳咳嗽,王榛有些担心的凑到她身旁,轻声问道:“姐姐怎了?”

她的问题刚问出口,王柳的一只手就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接着另一只手就塞进了她的腋窝下挠了起来。

吃痒不住,王榛咯咯的笑着,躲避着王柳的挠痒对她说道:“好了!好了!妹子认输了……”

王榛服软,躺在铺盖里的王柳才朝她皱了皱鼻子。

“妹子不将姐姐对殿下心仪之事说出去便是!”往后退了退,觉着王柳够不着她了,王榛才俏皮的一吐舌头对王柳说道:“就让姐姐憋着难受!”

“死丫头!”白了王榛一眼,王柳的脸颊却浮现出了一抹不太健康的红晕。

将王柳送回住处,刘辩径直回到了陶浣娘的寝宫。

得着刘辩来到,陶浣娘连忙出门迎接。

可刘辩刚一进门,劈头就是一句:“备办火烛,本王今晚有些事物要处置。”

听了刘辩的吩咐,陶浣娘连忙应了一声,吩咐侍女备办火烛。

进了陶浣娘寝宫,刘辩在点燃着多支火烛的屋内坐下,将那张淮南的地形图铺展在矮桌上,仔细的研究着图上的每一条山川与河流。

送王柳前去医治时,刘辩只顾着担心王柳,竟是将研究地图的事情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如今到了陶浣娘的寝宫,他才陡然想起这桩重yào

的事来。

开春之后,青苗只要生长正常,不过五月间便可丰收,不用等到农夫们栽下秋种,大军的粮草就可备办妥当。

淮南必打!

可大军南进,有两件事情必须处置,一件事就是要在徐州被攻破之前,趁着曹军尚未向淮南推进出兵淮南;另外一件,则是要在冬季便将行军作战所要备办的一应军备造出。

投石车在战场上确实是一件极为有效的攻城利器,可它的建造太耗时间,而且无法移动。

徐庶研究如何运送木料的时候,刘辩想到的却是如何将投石车装上轮子,让它们跟随大军行进。

想来想去,刘辩都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

投石车太过沉重,而且体型极为庞大,即便装上轮子,在淮南那样山川纵横的地形中,也是难以行进,更不用说每逢城池便展开使用。

要更为有效的攻城,刘辩能说的只有研究出如何利用当地地形,借助地形将战略物资输送到前线,作战时可减少将士们的伤亡!

第717章 成天下者岂可顾念一女子

寒冷的冬季总算过去。

当春风掠过大地,嫩草抽出第一根嫩芽。

一支军队自许昌开出,朝着徐州方向进发。

率领这支军队的,正是曹操,与曹操并骑而行的,竟然是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前来投效于他的刘备。

“玄德公!”大军缓慢向徐州方向行进,曹操一边走一边向身旁的刘备问道:“听闻秦王给吕布送了数次战马,不晓得可有此事?”

“正有此事!”与曹操并骑前行,听得曹操问起刘辩送给吕布战马的事情,刘备应了一声说道:“战马共计送了五次,备也曾见过那些战马。虽说并非上品好马,却也都是北方马种,要比中原常用以作为战马的南方马种高大了许多。”

“如此说来,吕布麾下是有一支像样的骑兵了!”曹操微微蹙起眉头,略作沉吟,才对刘备说道:“若是我军与吕布在城外野战,玄德公以为胜率多少?”

“吕布军多是老弱病残!”刘备倒是丝毫不隐瞒他说了解的吕布军队情况,对曹操说道:“唯有陷阵营战力强横。当日吕布在洛阳叛乱,陷阵营与秦王麾下虎贲卫厮杀,备是亲眼所见。虽说只有七百余人,可战力却是极其强悍!”

“连秦王的虎贲卫都对付不了他们?”扭头看着刘备,曹操也是一脸的愕然。

“不!”刘备摇了摇头,对曹操说道:“虽说陷阵营强悍,可虎贲卫却是将陷阵营压在一角,双方厮杀虽是激烈,陷阵营处于劣势却是显而易见的!”

刘备说出虎贲卫当日将陷阵营压着打,曹操沉默了。

当日他迎接刘协前往许昌,正是刘辩暗中放水。

刘辩的这一举动,让曹操心底很是清楚,身为废帝,刘辩始终是刘协最大的忌讳,他不可能听令于刘协。

既然挟天子以令诸侯,曹操将来与刘辩之间必定会展开旷日持久的大战。

如今双方相安无事,只不过是天下间割据势力尚多,刘辩和曹操都没有做好与强dà

敌人厮杀的准bèi



想到将来要与刘辩在战场上相遇,曹操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与刘辩相比,他的势力并不算强悍。

年前虽然借着京兆尹和左冯翊大灾,将两处划拨给刘辩,使得刘辩忙于抗灾无暇南顾。

可天灾不是年年有,即便年年有,要是只一地盘为诱饵促使刘辩大军蛰伏于属地。

刘辩不仅兵不血刃便可扩张地盘,还能借此时机大肆练兵,一旦到了决战之日,给曹操带来的麻烦将会比没有受到拖延更大。

“曹公!”曹操没有吭声,脸上却浮现出一片阴郁,刘备好像看出了什么,连忙向他问道:“莫非曹公在担心秦王南下?”

“呵!”刘备如此一问,曹操笑了一下对刘备说道:“玄德公想多了,吕布虽说在洛阳叛乱,可秦王对他却并无必诛之心!否则也不会给他送来诸多战马!”

“那曹公是在担心甚么?”扭头看着曹操,刘备一时没忍住,向曹操追问了一句。

“某担心的只是吕布军陷阵营!”对刘备始终有着一种说不清的不信任,曹操自是不会和他说出心声,只是淡然的应了一句说道:“陷阵营强悍,我军不晓得又有多少将士会埋骨沙场!”

听了曹操的这番话,刘备没再吭声,只是默默的跟着曹操向前行进。

曹操亲自率领大军,以帮zhù

刘备讨回公道为名进军徐州。

徐州境内的小沛城。

经过整个冬天,城内秩序多已恢复,当日对曹军还恨之入骨的百姓,在曹军的管制下也渐渐的习惯了这个城池新的主人。

小沛城墙上,夏侯惇与李典并肩站立着。

望着城外茫茫的旷野,夏侯惇对李典说道:“曼成,听闻曹公已然出兵向徐州进发,我等该当如何?”

“我军多于吕布!”夏侯惇的问题刚问出口,李典就接过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只是早先能够赢得吕布,乃因我军处于绝境之中,将士们为求活命无不效死!如今吕布军腹背受敌,绝境之中的便是他们,而我军坐镇小沛,又有曹公大军为援,将士们早已不用死命奋战。在曹公来此之前贸然进攻,断然不妥!”

“那该如何?”扭头看着李典,夏侯惇有些郁闷的问道:“莫非我军便在此处等着曹公来到,亲自攻伐吕布?”

“也止有此途!”朝夏侯惇咧嘴一笑,李典说道:“不过在曹公来此之前,我军却是可以出兵袭扰吕布粮道,扰乱其军心,待到曹公来此,便可一举将断粮之城击破!”

“一切听凭曼成处置!”晓得领军作战他不如李典,夏侯惇点了下头,对李典说道:“某听从曼成调度便是!”

“将军为主将,典只是副将……”夏侯惇说出愿意听从他调遣,李典连忙说道:“此事断然不可!”

“大敌临前,那管得了那许多!”李典话刚落音,夏侯惇就有些不耐烦的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只要能攻破吕布,纵然要某做曼成帐前一小卒,某也断无二话!”

“如此,末将便恭敬不如从命!”夏侯惇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李典也不好再推辞,于是连忙应了一句。

自许昌开出的曹军主力一路朝着徐州挺近,小沛城内的曹军也是虎视眈眈。

徐州城内的吕布,此时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卧不宁。

“温候!”官府后园小厅内,吕布双手背在身后,在屋内来回的快步走动着,被他走的两眼直犯晕的陈宫抱拳向他说道:“温候如此焦躁,我军还如何与曹军决战?”

“我军只有三万不足,曹军却是足足有七八万之众!”听到陈宫说话,吕布停了下来,满心郁闷的对陈宫说道:“假若曹军攻城,某该当如何?”

“自是死守徐州!”吕布的话音刚落,陈宫就站了起来对他说道:“而今夏侯惇、李典占据小沛,我军运粮便是在他们眼皮之下。若能避开小沛,在城内屯集粮草,曹军来到徐州,想要轻易攻破城池并非易事!温候无须守上太久,只须守住三五个月,待到秦王南征,曹操必定退兵!”

“公台向日总说秦王南征,可那秦王却是连南征的迹象都没!”看着陈宫,吕布满心愤懑的说道:“三五个月困守孤城,谈何容易?”

“除此之外还有一计!”看出吕布满心烦闷,陈宫于是便对他说道:“温候可将女儿送至淮南,请那袁术出兵,助温候一臂之力!”

“袁术?”陈宫提起袁术,吕布冷哼了一声说道:“袁术早先败于曹军,听闻去年冬日,淮南军无有冬衣,兵士只能躲在营房内烤火取暖,冻死冻伤者颇多……”

“袁术称帝,各地与之断绝往来!”吕布的话音刚落,陈宫就接过他的话头说道:“淮南军无有冬衣,便是因此。也正是因为这些,袁术今年必定大肆向各处出兵。不过袁术此人鼠目寸光无有长见,假若温候不将女儿送去,恐怕他是记念旧恨,不肯相助温候……”

眉头紧紧的拧着,吕布沉吟了片刻才摇了摇头对陈宫说道:“袁术谋逆,天下共讨之。某怎能将女儿送去袁家?待到将来袁术一旦兵败,某家女儿该当如何?”

“成天下者,岂可念一女子?”眼下已是火烧眉毛,吕布还在担心袁术将来一旦兵败他的女儿如何处置,陈宫眉头紧紧拧着,对吕布说道:“若是温候此时不断,徐州便只有独立抵挡曹操!”

“别的都可允诺公台,唯独此事……”陈宫的话里已经带着焦躁,吕布细细寻思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对陈宫说道:“某若将女子送至淮南,便是亲手害了某自家女儿!生为人父,岂能如此?”

“假若曹军攻破徐州,温候兵败,又有何人保护温候家中女子?”吕布不忍将女儿送到淮南,于是陈宫便向他问道:“温候在,家眷必定无人敢伤?天下人皆知温候注重家眷,并非大耳小儿那般,遇事则将家眷丢弃!何况温候将女子嫁于袁术之子,待到将来袁术兵败,温候也可将女子接回,尔后改嫁他人。无非多嫁一夫而已,温候何必介怀!”

陈宫的这番话显然是起到了作用。

汉末时期对女人的贞洁看的并不是十分注重,只要不是连续嫁给了好几个男人,一般女子都是不会无人收留。

何况只要能保住地位,吕布的女儿恐怕还是不愁没人要!

沉吟了片刻,吕布最终点了点头,对陈宫说道:“既是如此,公台准bèi

便是!”

说话的时候,吕布的语气有些无奈。

见他这副模样,陈宫心内也是多有不忍,可眼下强敌犯境,以徐州军的军力根本无法抗衡,把吕布女儿送给袁术,请袁术发兵救援徐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待到陈宫离去,吕布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少且光秃秃的树木枝杈,心内也是一片茫然。

第718章 夏侯惇劫军粮

一支由数千辆大车组成的队伍自南面向徐州方向行进。

上万名民夫推着大车,沿着官道艰难的行进。

队伍的两侧,千余名吕布军兵士骑着战马,护卫着这支决定着徐州能守多久的队伍缓缓前行。

领着这支吕布军的将领体格虽不算魁伟,整个人却透着一股精明,骑马前行时,一双眼睛也是不住的向四周张望着。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曾经将吕布的两位夫人护送到洛阳的曹性。

队伍已经行进了大约五六天,假若只是骑兵赶路,只须两天便可走完的路程,这支队伍竟是走了三倍多的时间还没有走完。

缓慢的行进速度让押送粮草的曹性也觉着心内一阵焦躁。

在路上多耽搁一天时间,便多一分被敌军袭击的可能。

眼见离徐州只有百余里,可每前行一步,曹性就觉着心内多了一份不安。

“加快速度,今日晚间必须赶到徐州!”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曹性挥舞了一下马鞭,督促着运送粮草的民夫加快行进的步伐。

拉着大车的都是南方的小矮马,而且品质高些的矮马多被选去当做战马,拉车的矮马只是一些无法当做战马的驽马。

民夫们虽说也是想要加快行进速度,可马匹无力,他们也是没有办法。

“将军,快看!”就在曹性催促着队伍快些行进的时候,一个兵士抬手朝侧旁一指,向曹性大喊了一声。

听到那兵士的喊声,曹性赶忙扭头朝兵士指着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原本一人没有的旷野上,突然多出了一两千名骑兵。

刚出现的骑兵虽然没有打起战旗,从他们身上的衣甲,却是能看出他们乃是占据了小沛的曹军。

突然出现了曹军,运送军粮的民夫顿时一片慌乱,许多人甚至已经两股战战,做好了要逃跑的准bèi



“大家莫慌!”曹性高高举起手中长枪,向运送军粮的民夫们喊道:“继xù

行进,若曹军来袭,自有本将军保着你等!”

曹军在此出现,必定是早已做好了截粮的准bèi



民夫毕竟不是惯常了于战场上厮杀的将士,曹性虽是说出会保护他们,他们却还是有些忙乱,队伍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凌乱了起来。

扭头朝已经开始乱了些的运粮队伍看了一眼,曹性向身后的一名军官小声吩咐道:“你引领百名兵士,护送粮队继xù

行进,本将军自会为你等断后!”

曹性的话里透着一股必死的决心,听了他所说的话,那军官愣了一下,连忙小声对曹性说道:“属下愿代将军断后!”

“莫非你胆敢违背将令?”军情紧急,曹性无暇与那军官多说什么,扭头瞪了他一眼,向他冷声问了一句。

被曹性如此一问,军官愣了一下,赶忙抱拳躬身说道:“属下不敢!”

“护送粮草!”紧紧的拧着眉头,曹性再次向那军官下护送粮草的命令。

“诺!”军官骑在马背上,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随后才一兜缰绳,向护送军粮的吕布军兵士们喊道:“来一百人,随某护送粮草继xù

前行!”

一百名吕布军兵士立kè

将队形散开,随着那军官护送粮草一路朝徐州方向行进。

剩下的兵士则策马来到曹性身后,在他身后列起了一条并不算很长的队伍。

数百名吕布军骑兵,一个个骑在马背上,手中提着短矛盾牌,已经做好了要与曹军厮杀的准bèi



他们胯下的战马,都是刘辩当初令人送到徐州来的。

这些战马虽说是秦军淘汰下来的,却也要比对面曹军的战马高大许多。

率领曹军出现在曹性等人对面的,正是屯驻小沛的夏侯惇。

夏侯惇手提大刀,远远望着曹性身后那支继xù

向徐州方向行进的运粮队伍,嘴角牵起一抹冷冷的笑容。

攻打小沛时,他已经见识到吕布麾下魏续将军的勇猛。

城尚未破,魏续便弃城逃走,到如今在夏侯惇心目中,还存留着吕布军将领不过都是草包的想法。

与曹性对峙,吕布自然也不会十分看重他!

跟着夏侯惇与路途上埋伏的,是两千名曹军骑兵。

见曹性身后的运粮队伍渐渐远去,一名曹军小校向夏侯惇问道:“将军,我等可要向敌军进攻?敌军已然运送粮草离去……”

夏侯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将手中大刀举起。

当他举起大刀时,一队曹军骑兵立kè

呐喊着,挥舞着手中的骑兵短矛,向对面的曹性等人冲了上去。

望着越来越近的曹军骑兵,曹性将长枪往地面上一扎,伸手从背后取下长弓,在弓弦上搭起了箭矢,瞄准了正向他们这边冲锋的曹军。

当曹军骑兵冲到箭矢的有效杀伤范围时,曹性拉着弓弦的手猛然一松,一支箭矢飞向了正朝他这边冲来的曹军。

箭矢夹着劲风飞入曹军之中,当先的一名曹军应声落马。

紧接着,曹性接二连三的在弓弦上搭起箭矢,向曹军射出了一支又一支的箭矢。

在曹性的箭矢连发下,一个个曹军掉落马背。

驻马立于曹性身后的吕布军骑兵,一个个紧攥着手中的短矛,一双双眼睛死死的凝视着越来越近的曹军。

当曹军骑兵冲到离他们只有二十多步远近时,一名吕布军军官双腿朝着马腹上猛力一夹,高喊了一声“驾”,策马迎着曹军杀了上去。

军官刚一冲出,曹性身后的骑兵立kè

便都涌了出去。

双方距离已经很近,两拨人数并不算多的军队狠狠的撞在了一起,不少人在强dà

的冲撞力之下,从马背上跌了下去。

先行冲出的曹军骑兵和吕布军骑兵已经杀做了一团,望着曹性,夏侯惇眼睛微微眯了眯,将持着大刀的手举了起来。

在他猛然摆了一下手之后,立于他身后的曹军立kè

便策马向杀做一团的战场冲了上去。

曹性连着射出了二三十支箭,当他伸手再向箭壶里去摸的时候,发xiàn

箭壶里只剩下了一支。

看着远远驻马而立的夏侯惇,曹性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把那支箭从箭壶中抽出。

“杀!”战场中的厮杀越来越激烈,终于夏侯惇双腿夹了一下马腹,在发出一声爆喝之后,策马冲向了战场。

当夏侯惇策马冲向战场时,曹性并没有动。

他的箭壶里只剩下了一支箭矢,他很清楚,在夏侯惇这样的猛将前,想要用一支箭便伤着他,那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

与夏侯惇单挑,曹性自忖没有那能力,他唯一的机会就是趁着夏侯惇不备,一箭将他射杀!

挥舞大刀杀入战场,夏侯惇手中大刀翻飞,不停的劈砍着挡在他面前的吕布军骑兵。

吕布军的骑兵们哪里会是他的对手,凡是与他接战的,无不被他一刀劈落马下。

夏侯惇的加入,使得原本人数就占优的曹军顿时士气大振,齐齐发了声吼,竟是将吕布军骑兵推的向后撤了数步。

“嗖!”就在夏侯惇再次一刀将一名吕布军兵士从马背上劈落下去的时候,一支箭矢夹着劲风朝他脑后飞来。

听到脑后传来箭矢破空的风声,夏侯惇连忙转身,想要一把将那箭矢抓住,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那支箭矢竟“噗”的一声扎进了他的左眼眼窝。

“呃!”左眼被箭矢射中,夏侯惇闷哼一声,剧痛之下险些从马背上掉落。

这一箭原本完全可以贯穿他的脑部,将他射杀马下,可就在箭矢扎入眼睛的那一瞬,夏侯惇一把抓住了箭杆,才没使得箭矢将他的脑袋射穿。

不过纵然如此,他的一只眼睛却还是废了!

如果夏侯惇晓得,他这只眼睛应该早在几年前就废了,他定然会暗暗庆幸,造物还是让他多保留了几年眼珠子。

可这些他哪里会晓得,当箭矢扎入他眼睛之后,他大吼一声,一把将箭矢从眼眶里扯了出来。

拔出的箭矢上还穿着他那颗被刺穿了的眼珠。

“父精母血,怎可浪费!”低头看了一下眼珠,夏侯惇大吼了一声,将插着眼珠的箭矢往嘴里一塞,竟是把自家的眼珠给吃了下去。

夏侯惇如此凶悍,顿时把正在与吕布军厮杀的曹军全都镇住了。

看见夏侯惇一口把他自己的眼珠吃了,曹性皱了皱眉头,一把抓过插在旁边地面上的长枪,大吼了一声,策马向着夏侯惇杀了上来。

心知是曹性在一旁放冷箭射中了他的眼睛,见曹性冲了上来,没了眼珠的那只眼眶中还在流着血的夏侯惇也是大吼一声,纵马迎着曹性冲了上去。

两马相交,夏侯惇一声爆吼,抡起手中大刀就向曹性的头顶劈了下去。

大刀劈来,曹性连忙抬起长枪格挡。

当大刀劈上曹性长枪的那一刹,曹性只觉着两只手掌的虎口一麻,手中长枪险些被甩飞了出去。

就在曹性勉强挡住这一刀,想要撤回长枪时,夏侯惇再次发出了一声爆喝,大刀狠狠的向着他的腰肋削了过来。

第719章 于曹军背后扎营

大刀朝腰部劈来,曹性连忙手臂一翻,想要用枪杆将大刀拨开。

就在这时,夏侯惇手中大刀陡然变换角度,猛的朝着曹性的小腹戳了过来。

枪杆还没碰上大刀,曹性只觉着小腹突然一疼,紧接着他感到身体离开了马背,竟是被夏侯惇一刀扎穿腹部将他挑了起来。

眼睛被曹性射瞎了一只,夏侯惇一刀挑了曹性,将尚未死去的曹性往地上重重一甩。

身子刚落在地上,曹性连着翻滚了几圈,尚未停稳,夏侯惇已经跟上,大刀向下,朝他的胸口狠狠的又扎下去一刀。

曹性战死,跟随他与曹军厮杀的吕布军骑兵很快便被曹军剿灭。

近千名吕布军,竟是无人逃走,悉数战死在沙场之上。

仅仅只有数千人参加的战斗,竟然要比上万人的厮杀更加血腥和残酷。

“将军,敌军粮队已然远了……”待到剿灭了这支吕布军,一名曹军军官满身鲜血的来到只余下一只眼睛的夏侯惇身后,抱拳对他说道:“恐怕已是追赶不及!”

失去了一只眼睛,虽说挑杀了曹性,却丧失了追赶吕布军粮队的机会,夏侯惇满心懊恼的将手中大刀往地面上狠狠一戳,还糊着血渍的脸颊也剧烈的颤抖着。

曹性押送的粮草成功抵达徐州。

可运粮的吕布军却没有丝任务完成的兴奋。

一千余人的队伍,半道遭遇曹军拦截,包括主将曹性在内多半战死,返回徐州成内的只余下百人而已。

徐州城墙上,得知曹性战死,吕布站在城垛边上望着城外,许久没有言语。

陈宫站在吕布身后,与他一同望着城外,过了许久才对吕布说道:“曹军已然于半道拦截军粮,我军怕是……”

“怕是将来再无军粮了……”没等陈宫把话说完,吕布就接过了话头说道:“公台可有查勘此番运入城内军粮究竟可支撑我军食用多久?”

“两个月。”望着城外,陈宫也是满脸的担忧,对吕布说道:“曹军已然抵达,后续军粮尚未运到,一旦军粮耗完……”

吕布没有说话,默默的望着城外半晌不语。

曹操大军已经进入徐州境内,一路上几乎没有遇见像样的抵抗,在吕布军最后一批军粮运入城内之后两天,便已抵达徐州附近。

刚刚驻扎的曹军大营之中,曹操跪坐于帅帐之内,在他面前抱拳躬身立着一只眼睛被曹性射瞎了的夏侯惇。

“曹公……末将……”抱拳躬身,提及吕布军军粮成功运入城内,夏侯惇满脸愧疚的对曹操说道:“末将未能拦截敌军粮草,乃是死罪!恳请曹公降罪!”

“元让的眼睛……?”曹操并没有在吕布军成功将军粮运入城内之事上纠缠,而是凝视着夏侯惇的脸,向他问道:“何时之事?”

“回禀曹公!”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夏侯惇神色中流露着些许愧疚的对曹操说道:“乃是劫夺敌军军粮时为敌将射瞎。”

听得夏侯惇的眼睛是被敌将射瞎,曹操赶忙站了起来,跨步走到他身前,将他的双手牵起,凝望着他那只被射瞎的眼睛,很是心痛的说道:“元让受苦了!”

“曹公……”双手被曹操牵着,不仅没受到半分责怪,曹操反倒满是心疼的向他道了声受苦,顿时使夏侯惇剩下的那只眼睛漾起了点点泪光,哽咽着对曹操说道:“末将无能,竟是眼看着敌军把军粮送入城内!”

“元让与曼成夺得小沛,且镇守一冬,已是劳苦功高!”曹操丝毫没有责备夏侯惇的意思,反倒出言劝慰道:“此事莫要介怀,日后攻城,元让再行立功便是!”

双手被曹操牵着,夏侯惇剩下的那只眼睛泛着泪光,竟是哽咽着无法把话说下去。

“来人!”牵着夏侯惇的手,曹操扭头向帐外喊了一声。

一名亲兵应声进入帐内,抱拳躬身面向着曹操和夏侯惇。

“速速前去命军需备办一块墨色丝帕,为元让遮住眼睛!”向立于帐帘处的兵士吩咐了一声,待到兵士离去,曹操又对夏侯惇说道:“这几日我军围城,元让好生歇息着,待到攻城再与某一同去取那吕布头颅!”

“谨遵曹公之命!”原本以为眼看着吕布军把军粮送入城内,少不得是要被曹操训斥一顿,却没想到不仅没有遭到训斥,曹操反倒还令军需为他备办黑布遮眼,夏侯惇心内早是一阵感动,连忙向曹操谢了一声。

数日之后,曹军对徐州发起了一次次猛烈的进攻,消息很快便传入了洛阳城内的刘辩耳中。

得知曹性战死,夏侯惇被射瞎了一只眼睛,吕布军军粮成功运入徐州,刘辩半晌没有言语,只是眉头紧紧的拧着,神色中流露着几分担忧。

“殿下!”与刘辩一同坐于大厅内的,还有徐庶、庞统、贾诩等人,见刘辩神色中流露出担忧,徐庶抱拳对他说道:“曹军已然强攻徐州,想来徐州是守不得许久了!”

“徐州若是缺粮,本王也是无能为力!”嘴角牵起一抹颇为无奈的笑意,刘辩环顾着厅内坐着的仨人,对他们说道:“若要将粮草运送进徐州,本王便须派出兵马与曹军厮杀。假若如此,本王与曹操恐怕是要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了!”

厅内众人都没有言语,一个个只是低头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徐庶才接着对刘辩说道:“邓将军已然率领龙骑卫进入徐州,想来那吕布应是性命无虞。如今距夏收尚有三月有余,徐州一带是为孤城,想来镇守三月拖延到我军南下淮南怕是……”

“军师所言甚是!”没等徐庶把话说完,刘辩就点了点头说道:“假如吕布守不住三个月,我军未有进军淮南之前曹军已然大军逼近寿春,待到我军南下,便会生出许多被动。”

“殿下!”刘辩刚说出他的担忧,一直没有说过话的贾诩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臣下倒有一计!”

“哦?”听得贾诩说他有一计,刘辩扭头看着他,向他问道:“不知文和何计?”

“大秦粮草着实不足支撑大军远征,派遣一支不足万人的兵马前去徐州却是无有太多压力!”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贾诩对他说道:“殿下可命虎贲或羽林之中任何一卫前往徐州,以剿灭吕布为名,却在曹军背后扎营……”

“文和是说……?”贾诩的话刚落音,刘辩的眸子就一亮向他问道:“只是虚张声势,一不打曹操,二不打吕布!”

“正是!”保持着抱拳的姿势,贾诩接着对刘辩说道:“我军于曹军背后扎营,虽说以攻打吕布为名,曹操多疑断然不会不防,而那吕布晓得我军已到,得到的消息或许是我军会攻打他们,可陈宫何许人?定能看出我军名为攻打,实为声援!”

“文和莫要忘记郭奉孝!”贾诩的话刚落音,庞统就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陈宫可看出我军意图,郭嘉定然也是能够看出。”

“陈宫与郭嘉不同!”放下抱拳的双手,贾诩朝庞统微微一笑说道:“陈宫如今与吕布一同被困于徐州,已是陷入死地,而郭嘉却是随同曹操围困徐州,殿下与曹操之间早晚必有一战,我等晓得,郭嘉也是晓得!我军虎贲卫到了曹军背后,郭嘉如何不防?”

“殿下!”贾诩的话刚落音,庞统就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我军驻扎曹军背后,假若要郭嘉对我军多有防范,尚须多做一事!”

“何事?”简单思忖了一下,刘辩觉着贾诩和庞统说的都是有些道理,待到庞统说出尚需做出另外一件事方可引得郭嘉对洛阳军提高警惕,他连忙向庞统问了一句。

“虎贲卫到得徐州,殿下可令子龙将军让兵士们与曹军兵士常常发生摩擦,双方兵士时而小闹,那郭嘉对我军也是不得不防!”双手抱拳,贾诩向刘辩躬身一礼说道:“我军无须要曹军派出大批兵马防范,只须曹军在心理上对我军有所忌惮便可!”

一手按着下巴,刘辩沉吟了片刻,才看着厅内的仨人,向他们问道:“众位可还有甚么异议?”

仨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见他们意见统一,刘辩这才向厅外喊道:“来人!”

一名卫士闻得召唤,连忙跨步进入厅内,抱拳躬身立于门口,等待着刘辩吩咐。

“传令下去,着赵云将军即刻整备兵马前往徐州!”看着立于前厅门口的兵士,刘辩吩咐道:“在大军出征之前,请赵将军前来面见本王,本王有些话要与他说!”

“诺!”卫士抱拳应了一声,翻身离开前厅。

刘辩环顾着厅内众人,对他们说道:“这些日子本王一直潜心研究如何将攻城车带同出征,而今总算是摸出些门道,你等可要一同看看?”

得知刘辩找出可让攻城车行进的法子,徐庶先是相互看了一眼,随后齐齐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精通天工,我等恳请一观!”

第720章 虚张声势

刘辩从身旁的匣子内取出一张纸,在面前的矮桌上铺开,向徐庶等人说道:“众位请看!”

见刘辩取出了这张纸,众人晓得定然是可行移动的攻城车图纸,连忙凑上前去。

图纸上画着的着一只折叠起的古怪车辆,车身由许多木杆组成,在车辆的下方,有着四只如同马车轮子一般的轱辘。

看着图纸上的古怪车辆和一旁标注出的各种配件,徐庶抬起头向刘辩说道:“殿下,此车若是用马匹牵引着实可随大军行进,只是投石杆太短……”

“并不短!”徐庶提出了异议,刘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投石杆截成数段,中间由榫子链接,只是如此一来,承重便是个大问题。因此本王才增加了铜质加固圈!”

在刘辩的指点下,众人终于看明白了那辆车的构造。

徐庶低头专注的看着,庞统和贾诩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是浮现出一片钦佩。

“殿下此车断然不可为他人得去!”仔细的看了一遍攻城车的设计图,徐庶抬起头对刘辩说道:“若是此车落入他人之手,日后城池便是无有多少用处!”

“说来也是!”刘辩微微一笑,接着便对徐庶等人说道:“大军攻城向来都是以攀爬云梯为主,本王近日思忖,一旦大军抵达寿春城下,攻破寿春便是刻不容缓之事。本王另外绘制了一张图,你等看看如何。”

说着话,刘辩又取出了一张图,平平的铺展在桌面上。

图纸展开,众人仔细的看着画在纸上的图样,一个个再次满脸的惊愕。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只只如同塔楼一般的物事,那物事的内部分为四层,每层都由梯子衔接。

攻城时将会迎向城墙的正面和侧面,表层都包裹着薄薄的铁皮,以此来防范敌军射出火箭。

城墙上不可能摆放投石车,守城的兵士若要将石头投向攻城一方,唯一的办法只有用双手投掷,力道必定不会太大。

只要将士们推着攻城塔前进,城墙上的敌军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太多像样的伤害,攻城与在城外厮杀相差便不是很大。

“殿下!”看完刘辩向他们展示的图纸,庞统抬头看着刘辩说道:“若是使用殿下图上所画攻城器械,我军日后攻城掠地定然所向披靡!”

“是啊!”同样看着图纸,徐庶也点了点头,不过旋即便向刘辩问道:“殿下,这攻城塔好似不可长途跋涉……”

“正是!”看着徐庶,刘辩好不掩饰的说道:“攻城塔高度须由城墙高度决定,太高不可,太矮也是不可!且塔身高大,不适宜长途跋涉,因此只能到了城下,再行建造。”

正与徐庶等人说着图纸上的攻城器械,得了召唤来到王府的赵云已经站在前厅门外。

“殿下!”立于前厅门口,赵云抱拳躬身向厅内的刘辩躬身行了一礼。

听到赵云说话,刘辩抬起头看向门口。

“子龙!”见赵云躬身立于门外,刘辩朝他招了招手,对他说道:“想必卫士已然告知子龙本王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是!”跨步进入厅内,赵云笔直的挺立着身子,对刘辩说道:“只是末将想不明白,眼下我军难以大举进入徐州,仅凭虎贲卫……”

赵云话只说了一半,便没再继xù

说下去,不过从他脸上的表情能够看出,他对仅仅以虎贲卫前去与曹军作战并没有太多的信心。

与徐庶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刘辩脸上顿时漾满了笑容,对赵云说道:“子龙只晓得本王要你前往徐州,却不晓得前往徐州做甚。虎贲卫仅仅三千余人,难怪子龙无有击破曹军决心!”

“殿下恕罪!”赵云再次双手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虎贲卫可战,只是人数太少,一旦被曹军包围,末将倒是有信心能使得曹军付出十倍伤亡,只是虎贲卫的将士们恐怕便有去无回!”

“本王要子龙前去徐州,并非同曹军厮杀!”朝赵云虚按了两下手,待到赵云放下抱起的双拳,刘辩这才嘴角挂着笑容对他说道:“子龙领军进入徐州之后,只须在曹营背后驻扎,偶尔怂恿个别兵士与曹营兵士发生摩擦,只是告知兵士们,可将人打伤,断然不可将人打死!”

刘辩如此吩咐,赵云一时没有明白过来,站在厅内,一脸茫然的望着刘辩。

“子龙将军!”见赵云没有明白刘辩的意图,徐庶站了起来,笑着走到赵云面前对他说道:“此番前往徐州,子龙只须打着讨伐吕布的旗号。但切记不要真与吕布军厮杀,在邓将军救出吕布之后,将吕布及其家眷接回洛阳,便是大功一件!”

“哦!”赵云不仅是员勇将,也是一员智将,对战场的把握是极其精准,正是因此自从他领军出征还从未有过败绩,不过这次刘辩等人的决定却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有些茫然的应了一声。

也难怪赵云摸不着头脑,向来打仗都是要么打要么不打,可这次刘辩等人做出的决定却是要他打着讨伐吕布的旗号前去营救吕布。

营救吕布,本该与曹军厮杀,反倒要在曹军大阵后扎营,而且还要做出与曹军联盟的态势。

赵云只是将军,他的世界相对单纯,他哪里晓得,这一次的出征并非打仗那么简单,而是参杂着刘辩等人对于天下局势的考量。

心知与赵云解释太多,只会让他更加迷茫,刘辩也站起身对赵云说道:“子龙无须细想太多,只须依照我等吩咐前去扎营便是!”

“诺!”赵云应了一声,这才抱拳对刘辩说道:“末将先行告退,明日一早便领军前往徐州!”

出了王府前厅,返回虎贲卫军营的路上,赵云心里还不断的犯着嘀咕,没想明白刘辩等人因何做出这样的决断。

跟随赵云来到王府,一直等着王府正门内的陶虎如今已是虎贲卫的副将。

见赵云一脸的迷茫,出了王府往军营走的路上,陶虎小声向他问道:“将军出来之后便是一脸纠葛,敢问将军,殿下可是要我等以三千人之力同数万曹军厮杀?”

“殿下怎会做出那种事!”摇了摇头,赵云一口否决了陶虎的猜测,语气里带着些疑惑的对陶虎说道:“只是殿下此番下达的命令颇为古怪,着实让本将军摸不着头脑。”

将刘辩等人做的决断告sù

陶虎,是因为赵云晓得陶虎像管亥一样,也是刘辩的大舅子。

大舅子怎么说都是自家人,想来即便陶虎去问刘辩,刘辩也是不会对他隐瞒,于是便将在前厅内得到的命令和盘告知了陶虎。

听完赵云说的话,陶虎也是一脸的迷茫。

他也想不明白,刘辩下达这条命令究竟是何意图。

二人沿着街道并骑前行,沉默了好一会,陶虎嘴里才嘀咕着说了一句:“莫非殿下是觉着我等在洛阳城内憋闷的紧,特意要我等前往徐州歇息数日?”

陶虎这句没头没脑冒出来的话,顿时把赵云给说的一脸黑线。

“若是要我等歇息,也不至于前往杀伐不断的徐州!”手按额头,赵云一脸郁闷的对陶虎说道:“殿下要我等前去,又不许我等与任何一方开战,而且事后还得接应邓将军,这些事情才是本将军最为想不明白的!”

“殿下不是说我等可与曹营兵士产生些许摩擦?”扭头看着赵云,陶虎咂吧着嘴,对赵云说道:“既是如此,待到前往徐州,兵士们前去惹事,末将也寻些曹营将军晦气便是!”

“不可!”陶虎话音刚落,赵云就连忙朝他摆手否决了他的说法,对他说道:“陶将军乃是殿下大舅,而且又是虎贲卫副将,若是也与曹营将军产生摩擦,恐怕那曹操便是晓得殿下意图!我等虽是不太明了殿下究竟因何如此,曹操帐前能人辈出,一旦看出殿下真实盘算,殿下的部署或许便会打破!”

“将军说的是!”被赵云否定了想法,陶虎也没有坚持,只是抱拳朝赵云拱了拱应了一声,便与赵云一同望虎贲卫大营去了。

秦军虎贲卫即将开往徐州,此时的徐州城外却是战鼓阵阵、杀声连天。

城头上的吕布已是满身血污,自从曹军攻城,他已经率领徐州军击退曹军数次进攻。

“温候,曹军又上来了!”刚击退了曹军一波进攻,吕布正要靠着城垛歇上一歇,一名同样满身都是血污的徐州军军官跑到吕布身前,抱拳向他禀报了一句。

得知曹军又上来了,吕布猛的站了起来向城外望去。

城下已是满满的堆着无数曹军的尸体,可后面的曹军还是如同潮水般向城墙涌了上来。

“放箭!”看到曹军抬着云梯、推着攻城锤向城门冲来,吕布连忙向身旁的兵士们高喊了一声。

在曹军数次进攻下,城墙上的徐州军已被打的乱了,吕布一声令下,徐州军兵士们也顾不得甚么箭矢的紧密,纷纷张开弓弦,向城下凌乱的射出了羽箭。

第721章 吕温侯发威

“滚油!”一架架云梯搭在城墙上,无数曹军沿着云梯朝城头攀援,吕布手提方天画戟,在一戟将一架云梯挑飞出去之后,朝着城墙上的徐州军将士们高喊了一声。

城头上的徐州兵得到泼洒滚油的命令,许多人连忙抬起油锅,将一锅锅滚油朝着云梯上泼了过去。

一个曹军兵士刚刚沿着云梯爬上城头,正要跃上城墙,两名抬着油锅的徐州兵就将油锅中的滚油朝他兜头盖脸的泼了过去。

正往城头上跃,滚油迎面泼来,那曹军兵士根本来不及躲避,被泼了个正着。

随着一声惨嚎,他脸上、身上的皮肤顿时被烫熟了一片,翻了个身便从城头上栽了下去。

四溅的热油如同雨点般落下城墙,围在城下的曹军顿时发出了一阵惨嚎。

一架攻城锤在曹军的推动下来到城门口,曹军用力的推着攻城锤的木桩,撞击着紧闭的城门。

城门内无数徐州军一边用粗大的木头顶住城门,一边用身体抗住被冲撞的大门,期望以此抵挡住曹军攻城锤的撞击。

城头上,数口装满的滚油的大锅朝着推动攻城锤的曹军泼了下去,随着一声声惨嚎,攻城锤附近的曹军立kè

便被烫死了一片。

可更多的曹军随后涌了上来。

“火把!”曹军的攻城锤还在猛烈撞击着城门,城头上的吕布向一旁的兵士发出了一声爆喝。

那兵士得了命令,连忙点起一支火把递给了吕布。

手持火把,吕布将身子朝外探了一探,看准了城下已经洇满了油渍的地方,将火把扔了下去。

火把掉落在油渍上,油料立kè

便燃烧了起来,熊熊烈火顷刻间便把推着攻城锤的曹军吞没。

攻城锤附近的曹军成了一个个火人,惨嚎着四处狂奔,一些人甚至冲进了离他们不远的曹军之中。

向城下丢出火把,吕布刚要离开城垛,一支箭矢便从城下朝他飞了过来。

震天的厮杀声中,吕布根本无法听到箭矢破风的声音,就在他才测过身子的那一瞬,箭矢“噗”的一下扎中了他的肩头。

肩头中箭,吕布一把捂住肩膀,扭头朝城外望去,只见在曹军阵营中,一员小将军刚刚放下长弓,同样也遥遥的瞪着他。

由于距离甚远,吕布看不清那小将军的面容,只能看出那将军年岁并不是很大,顶多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模样。

手持长弓,一箭射中的吕布的曹营小将军望着城头上的吕布,脸上还现出了一片失落。

“文烈好箭法!”正满脸失落的望着城头,小将军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喝。

听到这声大喝,小将军连忙回过头,只见曹仁骑着战马来到他身后,抬起长枪朝城头上一指,对他说道:“文烈伤及吕布,实乃大功一件,明公若是晓得,定会记文烈首功!”

一箭射伤吕布的正是曹操从子曹休。

曹休与曹昂年岁相仿,曹昂未死之时与曹昂也是颇为相得,俩人昔日常常一同比试武艺,虽说是曹操的侄子,可曹操向来都是将他当做儿子一般看待。

此时率军攻城的正是曹休,见兵士们久攻不下,他心下着急,恰好kàn

见吕布向城门外丢火把,于是便在弓弦上搭了箭矢朝吕布射了一箭。

他本是想要一箭将吕布射杀,却没想到吕布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转了身,只射中了吕布的手臂。

正自懊恼,听得曹仁夸赞,曹休连忙扭头向曹仁抱拳一躬说道:“将军,末将愿引领虎豹骑前去攻城,定当一站而屈徐州!”

闻得曹休要率领虎豹骑攻城,曹仁先是一愣,随后连忙摆手对曹休说道:“文烈不可莽撞,虎豹骑乃是明公苦心经营数年,惯常于马背上厮杀的精锐,断然不可令他们前去攻城!”

一心想要攻破城池,被曹仁一口回绝了请求,曹休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失落。

不过他并没有再度恳求曹仁将虎豹骑交给他,而是扭头朝城墙上瞪了一眼,提着长戟,向身旁的兵士们喊道:“将士们,随本将军杀!”

喊声刚落,不等曹仁回过神来,曹休已经提着长戟朝城墙冲了上去。

等到曹仁想要阻止曹休,已是晚了,曹休早率领随身亲兵冲向了城墙。

曹军帅旗之下,曹操正在观望战况,陡然间看到一员小将军亲自领着兵士们冲向城墙,连忙抬手一指,向左右问道:“那是何人?”

“回禀明公,好似是曹休将军!”一名随身亲兵抱拳躬身,答了曹操一句。

听说率军冲向城墙的是曹休,曹操眼睛微微眯了眯,望着正冲向城墙的曹休,扭头朝身后喊道:“擂鼓助战!助我曹家男儿攻城!”

身后的亲兵应了一声,连忙朝着帅旗后的鼓手挥舞了一通小旗。

得了擂鼓的命令,光着半边膀子的鼓手抡起鼓槌,用力的朝战鼓上擂了起来。

喊杀喧天的城墙外,阵阵战鼓响起,鼓声就如同一道道催命的符咒,使得攻城的曹军越发疯狂,一个个就好似急着要去鬼门关内一样,向着城墙上发起一了一阵阵猛攻。

被箭矢射中了手臂,吕布一把将箭矢扯下,从衣角撕下一条布帛,紧紧的缠裹住手臂。

看到射伤他的曹军小将领着亲兵冲向城墙,吕布两眼一瞪,手按着城垛,纵身跳出了城墙。

跟随吕布守卫城头的徐州军将士们,见吕布独自一人纵身跳出城墙,先是一个个满脸愕然的望着跳了出去的吕布,随后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战意瞬间高昂,与登城才曹军厮杀在一处。

城下的曹军根本没想到吕布会从高高的城墙上跳了下来,附近的百余名曹军只是一愣神的光景,便被吕布挥舞着方天画戟杀翻了一片。

率领亲兵本欲亲自登城的曹休也是没想到吕布会独自一人从城墙跳了下来,原先倒是勇气爆棚,可见到吕布如此强悍心下先是怯了一半。

徐州城墙高大,若是寻常人,莫说跳下城墙继xù

作战,就算是从城墙上跳了下来不摔死,恐怕也是要摔断了两条腿。

吕布跳下城墙,恰好是踩在了成堆的尸体上,尸体软软的肉成了最好的肉垫,跳到尸体上,吕布只是身子往地上蹲了一下,便大吼着向曹休冲了上去。

“将军小心!”看着朝他冲来的吕布,曹休还在发愣,一旁的亲兵已是一阵忙乱,连忙将他护在了中间。

那吕布何许人?

区区百余名亲兵哪里奈何的了他!

手中画戟翻飞,吕布冲到曹休近前,一群曹休亲兵刚刚迎上,便被他劈翻了一片。

见吕布将亲兵杀翻了一片,曹休挥舞长戟连忙上前迎战,可他长戟尚未挑处,脚下就是一疼,吕布的画戟戟杆狠狠的敲在了他的脚踝上。

两脚一撩,曹休平衡顿失,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直到他被吕布一戟撩翻,心内还是不敢相信,在吕布面前他竟是连一合也过不了!

用戟杆将曹休撂倒在地,吕布抬着画戟就向曹休的胸口扎。

可他这一戟却扎了个空,并非曹休在被画戟扎中之前躲开,而是曹休的两名亲兵不顾性命,在吕布抬起画戟的那一瞬,将曹休拖了出去。

“保护将军!”两名亲兵救了曹休,拖着他就跑,剩下的亲兵齐齐发出了一声喝,向着吕布涌了上来。

远处曹营帅帐之下,曹操见吕布跳下了城墙,连忙下令大军进攻诛杀吕布。

曹操的大军已经全线推进,吕布晓得再在城下耽搁久了必定要吃了害,在挑翻一片曹休的亲兵后,提着画戟向最近的云梯蹿了过去。

云梯下还有许多曹军,这些曹军正向城墙上攀援着,根本没想到吕布会从背后杀来,只是顷刻间就被劈倒了一片。

沿着云梯向上攀登,吕布上方一名曹军兵士本是正往城墙上攀援,见吕布突然从下面蹿了上来,已是被吓的傻了,在云梯上是下也不是上也不是。

那曹军兵士正自发愣,脚踝陡然被吕布一把抓住。

紧接着他就觉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对他的身体施加着作用,将他从云梯上甩了下去,凌空落向城下的地面。

“撂倒云梯!”吕布正飞快的朝着城墙上攀登,脚下传来了一阵大喊。

听到这阵喊声,他攀登的速度越发的快了。

眼见离城头只有两三步,云梯陡然一晃,下面的曹军已是将云梯搬动,要往一边推倒。

来不及多想,云梯上的吕布手提画戟纵身一跃,在云梯倒下之前他的左手一把抠住了城垛。

单手抠着城垛,另一只手提着画戟,吕布朝城下瞪了一眼,城下的曹军立kè

便胆战心惊的向后退了许多。

几名徐州兵见吕布挂在城垛上,赶忙上前帮忙,七手八脚的将他从拽上了城墙。

刚上城墙,吕布就看到陈宫飞快的朝他这边跑来。

见了陈宫,吕布晓得若是被他抓住定会遭来一通数落,连忙扭头朝另一边的城墙跑,一边跑还一边向城头上的徐州军喊着:“死守城头,莫要让曹军上来半个!”

第722章 放他出城

吕布的骁勇震慑了城外的曹军。

所有曹军将领在看到吕布从城头上跳下还险些取了曹休性命时,一个个自忖若是换成他们,恐怕是没有那般勇气。

即便有吕布那样的勇气,怕是也没那么好的武艺能在万军丛中杀个来回又从容回到城墙上。

望着徐州城墙,曹操抬起了一只手臂。

驻马立于他身后的兵士见他抬起手臂,连忙挥舞着令旗,传达了撤兵的命令。

随着阵阵觱篥,攻打了一天城墙的曹军终于后退了。

站在城墙上,望着潮水般后退的曹军,吕布长长的吁了口气。

连续几天,在曹军猛烈的进攻下,城墙上已是有了许多地方出现了防御松动。

如果照着这种趋势发展下去,曹军再强攻十多天,就能将徐州城墙攻破。

“温候!”正望着城下如同潮水般退去的曹军,吕布身后传来了陈宫的声音。

自打重新爬上城墙,吕布就一直在躲着陈宫,没想到陈宫竟然追了过来,也只得转过身,朝陈宫露齿一笑问道:“公台何事?”

“城下曹军何止数万,温候方才跃出城墙着实有欠思量!”果然,陈宫一开口就是说出了吕布有欠考量。

面对陈宫的责备,吕布虽是有心辩驳,却有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得陪着笑保持沉默。

见吕布没有说话,陈宫走到他身旁,望着城外的曹军,叹了一声说道:“只是转念再想,若无温候跳出城外一场厮杀,徐州恐怕是撑不得几日。”

陈宫这么一说,吕布反倒是感到有些迷茫了。

望着陈宫,他一时竟是不晓得陈宫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经温候此战,想来往后的几日之内,曹军不会再有太大动静!”虽是没有看吕布,陈宫却是晓得他此时脸上的表情一定极其古怪,对吕布说道:“温候可寻适当时机率领轻骑出城,趁小沛空虚将小沛一举拿下!”

“夺回小沛?”陈宫说出要他夺回小沛,吕布越发迷茫,连忙说道:“曹军以小沛为根基包围徐州,即便小沛守军不多,人数也断然不比我军少,如何拿的下来?”

“温候可冒充曹军!”扭头看着吕布,陈宫面色很是凝重的对他说道:“徐州可否守住,全看温候能否拿下小沛!”

“淮南袁术对曹军颇为忌惮,我军处处受制,因此袁术不敢轻易发兵!”凝视着吕布,陈宫接着说道:“假若温候一举夺下小沛,袁术看出我军战力强横,必定会派出兵马与我军南北夹击进攻曹操。一旦淮南出兵,此战可定!”

陈宫还是要与淮南袁术联合攻击曹操,吕布一手捻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才对陈宫说道:“那袁术擅自称帝,已是与天下为敌,若某与之联合……”

“眼下徐州附近,唯有袁术尚可与曹军一战!”晓得吕布对袁术称帝很是不满,陈宫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袁术称帝,温候无须向其称臣,待到击破曹操,再挥兵南下讨伐袁术便是!”

捏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吕布才点了点头,对陈宫说道:“公台如此一说,某方茅塞顿开!近日便寻个时机,某领军出城突袭小沛!”

陈宫设计要吕布率军突袭小沛,曹操军营内,此时曹操也正与一众幕僚坐在主帅营帐中商议着如何对付吕布。

“今日众位都是看到,那吕布神勇已是超乎常人!”环顾着帐内坐着的将军和幕僚,曹操对众人说道:“我军强攻徐州已有数日,众位以为,该当如何方可破城?”

曹操问起击破吕布之法,帐内是一片沉默,竟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包括夏侯惇、夏侯渊等猛将在内,曹军所有将军在观看了吕布跳下城墙的那一幕之后,一个个都是暗暗自忖,若是让他们从城墙上跳下,恐怕根本无法做到在敌军之中杀个来回,尔后再从容返回城头。

至于幕僚们,更是除了截徐州军粮道之外再没有好的提议。

环顾着众人,曹操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自从当初黄巾起义一来,曹操出兵,麾下幕僚就从来没有如同今日一般半晌无人言语。

曹操晓得,众幕僚之所以不说话,怕是都被吕布的神勇震慑。

若是让这种情绪蔓延下去,吕布根本无须等到援军来到,这次曹军进攻徐州便会以失败告终。

“明公!”终于曹操等到了一个人说话,说话的不是别个,正是他目前最为仰赖的郭嘉。

“莫非奉孝有计?”郭嘉开口说话,曹操心内顿时一喜,连忙向他问了一句。

坐在帐内,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郭嘉对曹操说道:“攻破徐州之计暂且无有,某倒是另有一计,可挫那吕布锐气!”

郭嘉说出有计挫吕布锐气,曹操连忙向他问道:“奉孝何计?尚请直言!”

“今日吕布于城外大展神威,徐州军定然士气大振!”放下抱起的双拳,郭嘉对曹操说道:“反之我军将士则是为吕布震慑,即便强行攻城,收效定是甚微!”

听着郭嘉说话,曹操与帐内众人都是不住的点着头。

就连平日里谁也不服的将军们,提及吕布也都是满脸的钦佩。

这一仗,吕布着实是将曹军的士气打压到了最低点,而徐州军原本已经日渐低迷的士气,却因吕布一战而高涨到了极点。

郭嘉说话时,帐内众人全都看着他,并没有一人插嘴打断他的话头。

环顾了一圈众人,郭嘉的视线最终落到了曹操的脸上,对曹操说道:“我军以小沛为根基,若徐州军不夺回小沛,徐州只是孤城,定然守不长久。若某是陈宫,断然会提议吕布趁势夺回小沛!”

“夺回小沛?”郭嘉说出这句话,坐在帐内一直听着他说话的夏侯渊冷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我军于小沛城内如今驻军着实不多,可徐州城内兵马也是不多,以吕布眼下兵力,恐怕强攻小沛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假若吕布假扮我军又待如何?”夏侯渊的话刚落音,郭嘉就微微一笑向曹操说道:“吕布若要一日攻破小沛,唯有一途,那便是假扮我军前往小沛督粮的队伍!”

“嗯?”从郭嘉口中得知吕布将会冒充督粮队伍前往小沛,曹操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向郭嘉问道:“如此一来,我军便要加紧徐州围城,不得放出一个徐州兵士!”

“万万不可如此!”曹操刚说出要加紧包围徐州,郭嘉就连忙说道:“假若死死围困徐州,吕布出不得城,我军也进不得城!虽说徐州城内粮草不晓得可支撑多久,但城内兵马并不如我军人数众多。粮草消耗,也是我军远远多于他们!”

“既是不可围城,莫非要将吕布放出城来?”微微蹙起眉头,看着郭嘉,曹操有些茫然的问了一句。

“正是!”令曹操和帐内众人都感到意wài

不已的,是郭嘉竟然真的一口就承认了要将吕布放出城外。

“万万不可!”郭嘉刚说出要将吕布放出城外的意图,如今正在曹操帐前的刘备就站了起来高声说道:“那吕布神勇,若是将他放出城来,万一他领军突袭中军,该当如何?”

“突袭中军?”扭头看着刘备,郭嘉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鄙夷,对刘备说道:“使君多虑了!吕布虽是勇猛,可明公中军乃是由虎豹骑拱卫,晾那吕布也是攻破不得!”

被郭嘉抢白了一句,刘备愣了一愣,有心继xù

反驳,却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吕布并非蠢人,陈宫更是多谋!”重新看向曹操,郭嘉接着说道:“明知无法攻破我军中军,他们断然不会在此多耗费周章!出城之后唯一的途径,便是前往小沛。”

“吕布前往小沛之时,我军当加紧攻城!”这一次说话的并非郭嘉,而是程昱。

在郭嘉阐述吕布将会出城的理由时,程昱一直紧紧的拧着眉头,思忖着郭嘉所说的每一个字。

当刘备提出吕布可能进攻曹营中军时,程昱眼前陡然一亮,终于想明白了郭嘉究竟想要做什么,于是便连忙接过了郭嘉的话头。

当程昱接过话头时,郭嘉便止住了阐述,扭头看着程昱。

与郭嘉对视了一眼,程昱站起身,抱拳向曹操说道:“启禀曹公,军师祭酒此计虽是难以剿灭吕布,却可使得徐州元气大伤,着实好计!”

程昱也开口赞郭嘉的计谋乃是好计,曹操眉头紧皱,也在努力思忖着其中端倪,终于曹操一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郭嘉说道:“奉孝此计虽是不可击破徐州,却是使得徐州大乱之策,着实好计!”

曹操与程昱先后都看出了郭嘉的计谋,一些幕僚也很快明白过来,顿时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只是那些领军打仗的将军们,看着众人满脸的恍然,一个个愕然的望着曹操等人,还是没闹明白将吕布放出城究竟有何好处。

第723章 好心办了坏事

曹军放缓了对徐州城的进攻,接连几日吕布也没有半点出城的动向。

双方都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从徐州前往小沛的路上,曹军已经做出了部署,只等吕布率军进攻小沛,便来个瓮中捉鳖,结束徐州战事。

就在曹操一心等着吕布出城时,斥候传回了消息,一支头盔上插着雪白羽毛的秦军自西而来,正向徐州城外挺进。

“秦王终于还是坐不住了!”曹军帅旗下,曹操一手提着缰绳,凝望着并不遥远的徐州城,向身旁的郭嘉问道:“奉孝以为我军可要派兵迎战?”

“迎战?”扭头看着曹操,郭嘉嘴角牵起一抹怪怪的笑容,对曹操说道:“秦军并未向我军下出战书,目的不明,如何迎战?”

“莫非要等秦军对我军发起进攻再行迎战?”蹙着眉头,曹操对郭嘉说道:“秦军强横,一旦到了身后,我军怕是无以应付!”

“且探明秦军究竟来了多少人再做计较!”郭嘉稍稍沉吟了一下才对曹操说道:“秦王虽是不肯坐视吕布丢失徐州,却也不会与明公反目。秦军此来,怕是并非要与明公开战,而是使得我军投鼠忌器,不敢一举将徐州击破!”

“来人!”曹操冷哼了一声,扭头向一旁喊道:“探明秦军人数,再行回报!”

一名亲兵应了一声,策马飞快的向西奔去。

望着亲兵离去的背影,曹操眼睛眯了眯,向郭嘉问道:“若是秦军果真并非前来寻衅,我军更应尽速攻城!”

“不可!”摇了摇头,郭嘉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对曹操说道:“我军加紧攻城,秦军必定于背后进行滋扰,届时反倒于战事不利!”

“战也不可,不战也不可!”迎击秦军和强攻徐州的方案都被郭嘉一口否决,曹操心内也是有些烦闷,向郭嘉问道:“如此,某该当如何?”

“明公!”曹操话刚出口,郭嘉就对他说道:“秦军来此,或许还是一桩好事!”

“哦?”满脸疑惑的看着郭嘉,曹操有些茫然的说道:“即便秦军不欲与我军厮杀,来到徐州终究是个牵制,奉孝如何说出是好事?”

“我军部署乃在暗中,秦军来此必定只是牵制我军主力!”骑在马背上,郭嘉抱拳对曹操说道:“暗中伏兵为避开徐州军斥候,早已布下埋伏。吕布之所以迟迟未有出城,便是顾忌我军会于暗中设下埋伏……”

当郭嘉说出这番话时,曹操眸子陡然一亮,虽是没说话,脸上的阴霾却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欣然。

“恭贺明公!”曹操已经明白他话中的深意,郭嘉连忙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徐州战事将止,我军便可挺进淮南!江淮一带,不日便为明公悉数收于彀中!”

赵云已经领着虎贲卫出发前往徐州。

洛阳城内,刘辩也与徐庶等人整日商议如何牵制曹操。

每日得到的回报,都是赵云率领虎贲卫又向徐州推进了许多。

起先虎贲卫推进的消息传进刘辩的耳中,刘辩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可虎贲卫离徐州越来越近,刘辩心底却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安。

“近日本王总觉着心内不安。”环顾着坐在厅内的徐庶等人,刘辩眉头微微蹙起,向徐庶、庞统和贾诩仨人说道:“虎贲卫前往徐州,究竟可否牵制曹操,本王始终觉着难有定数!”

“不好!”刘辩这句话说过之后,众人沉默了片刻,庞统突然叫了一声:“殿下,我等意欲节制曹军,不想却是暗中助了曹军!”

“士元因何有此一说?”庞统说的,正是刘辩担心的,他连忙向庞统追问了一句。

“若要解除徐州之围,唯有击破小沛!”抱拳朝刘辩躬身一礼,庞统才面带担忧的说道:“小沛紧要我等晓得,吕布与陈宫也是晓得,曹操更是清楚。假若曹军久攻徐州不下,定然放松对徐州围城,而吕布见有机可乘必定出兵前往小沛!”

“坏了!”庞统刚把话说到这里,徐庶就猛然坐直了身子,对刘辩说道:“子龙引领虎贲卫前往徐州,虽说打着讨伐吕布的旗号,曹操却是晓得我军乃是为了牵制于他。而吕布和陈宫则是以为我军前往徐州是为了增援,更是胆大,必定暗中出兵前往小沛!”

庞统和徐庶先后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刘辩两眼猛然一睁,顿时晓得这次是把事情给做的差了,连忙向徐庶等人问道:“眼下子龙已然领军进入徐州,再将之召回已是不及,你等可有计策应对?”

徐庶等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贾诩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对刘辩说道:“若是殿下有心救下徐州,唯有与曹操反目一途!”

当贾诩说出唯有与曹操反目一途时,包括刘辩在内,徐庶等人都沉默了。

他们都很清楚,眼下还不是和曹操反目的时候。

曹操在军力上虽说与秦军相比尚有一定差距,可一旦与曹操反目,双方的战争必定是旷日持久,且不说战争到了最后谁会占据上风,即便秦军能够取得最终胜利,也定是惨胜,如此一来其他枭雄便可趁势而起,刘辩想要匡复汉室便会多了许多困难。

虽说刘辩有心要救吕布,可为了一个吕布而坏了整体部署,却是得不偿失。

众人沉默了许久,刘辩紧皱着眉头向众人问道:“莫非徐州一战,我等再无计策可想?”

再次相互看了一眼,徐庶最先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若是吕布镇守徐州不出,此战或许还有可图。假若吕布趁势出城意图攻破小沛,徐州战事恐怕已成定局……”

洛阳于徐州千里之遥,假若两地相隔近些,刘辩的触手或许还能触及。

可两地着实太远,刘辩即使有心助吕布一把,也是难能。

见徐庶等人也是没了计策,刘辩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走到前厅门口,过了好一会才向厅内坐着的三个人摆了摆手说道:“如今看来,我等对徐州已是失了掌控,也只能尽人事知天命了!”

秦军虎贲卫进入徐州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徐州城内的吕布和陈宫耳中。

得知秦军以讨伐徐州为名来到,吕布心内还是一阵慌乱,而陈宫却是面色坦然,一副尽在掌握中的神情。

立于徐州城墙上,望着城外黑压压的曹军,吕布面带担忧的向陈宫问道:“公台,秦王也是派出兵马讨伐我等,此战我等怕是凶多吉少!”

“温候只知秦军前来讨伐,却不晓得此乃秦王欲盖弥彰之计!”见吕布满面的忧色,陈宫微微一笑,对吕布说道:“秦军来此,断然不会与我军厮杀。他们恐怕只是要在曹军背后扎营,使得曹军投鼠忌器不敢多有异动!如此一来,我军守城便是要比早先多了几成把握!”

“公台不是说过要出兵小沛?”陈宫提及守城多了几分把握,吕布扭过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向他问道:“莫非我等不打小沛了?”

“不打了!”望着城外,陈宫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对吕布说道:“秦军远来,曹操对其多有忌惮,攻城必定不力。而曹操却是能料想到温候会趁势夺取小沛,恐怕小沛早已是做了充足部署,温候前去怕是正中下怀!为今之计,我军当死守徐州闭城不出!待到夏收,秦王讨伐淮南,曹操必定撤军!”

听了陈宫的这番话,吕布眉头紧紧的拧着,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向陈宫问道:“莫非我等便将小沛放手不成?”

“眼下只有如此!”望向城外黑压压的曹军,陈宫对吕布说道:“死守徐州,待机而战,此番究竟胜负如何尚难定论!”

“也罢!”虽说心内还是有些不甘,吕布也只能点头应了一声,对陈宫说道:“便依公台所言,待到曹军松懈,我等再行夺下小沛不迟!”

赵云领军进入徐州,在距曹军背后二十里处扎营。

为了防范秦军突然发难,曹操只得分出部分兵马严密监视秦军。

徐州与小沛之间的路上,曹军早已做好了部署,而且小沛城内也有了防范。

一旦吕布到了小沛,城内守军便会将他放入城中,尔后在城里加以歼灭,若是让吕布逃了,半道上的伏兵也可在吕布逃往徐州的路上半道截杀。

只要吕布敢出城,他便是只有死路一条!

所有部署都已做妥,只等吕布出城,可吕布却好似完全对小沛没了兴趣,一连数日过去,始终没有出城夺下小沛的迹象。

连等数日,吕布一直没有出城,曹操反倒是有些按捺不住,将幕僚召集到帅帐之中,商议如何击破吕布。

“我军早于小沛城内及沿途设下埋伏,吕布却始终未有出城,眼下秦军又在身后虎视眈眈,长此以往于我军不利,众位以为该当如何击破徐州?”环顾着帐内众人,曹操向众人问起了可有攻破徐州的计策。

第724章 找个由头滋事

曹操问起可有攻破徐州之计,帐内众人只是相互看着,并没人言语。

见众人都没有吭声,曹操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郭嘉身上,向他问道:“奉孝可有计策?”

“吕布迟迟未有出城,想来是那陈宫从中阻拦!”曹操点名问了他,郭嘉才对曹操说道:“小沛紧要,埋伏于小沛的兵马断然不可撤走!眼下吕布固守徐州,城内粮草怕是不多……”

“奉孝是要我军将徐州困死……?”郭嘉刚说出城内粮草断然不多,曹操就微微蹙起眉头向他追问了一句。

“不!”曹操的问题刚问出口,郭嘉就一口否定道:“困死徐州虽是不难,可我军粮草消耗也是颇多。而且秦王派兵前来,目的便是要拖延时间,以便等到夏季收了粮草,秦军可大举挺进淮南!”

郭嘉一方面提出城内粮草不多,一方面又否定了困死徐州,等到城内无粮再行攻破,更是让曹操满头的雾水,想不明白他究竟有着怎样的意图!

“明公!”见曹操满脸的茫然,郭嘉站起身走到帅帐正中,抱拳对曹操说道:“我军困死徐州,城内眼下虽说粮草尚足,可长久被困难免军心无有动摇……”

“嗯?”当郭嘉说出长久围困徐州难免场内军心没有动摇的时候,曹操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开口插话,而是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郭嘉,等待郭嘉把话接着说下去。

“明公可派出使者前往城内和谈!”曹操与帐内众人都没有插嘴,郭嘉才进一步说道:“使者一旦入城,一方面同吕布、陈宫商谈合议,另一方面暗中派出人手策反吕布麾下将军!”

“策反吕布麾下将军?”郭嘉这条计策刚说出口,帐内众人顿时一片哗然,一个个交头接耳相互讨论着这条计策的可行性。

“奉孝!”曹操也是一脸的疑惑,微微蹙着眉头沉吟了片刻才对郭嘉说道:“吕布麾下将军,乃是随他日久,若要策反谈何容易?”

“明公莫非忘记自小沛逃出的魏续?”曹操刚提出心中疑问,郭嘉就微微一笑对他说道:“那魏续临阵脱逃,虽说吕布对他恩赏有嘉,至今未有责难。可魏续自丢失小沛之后,心内定然惧怕吕布事后与他算账,一旦有人从中怂恿,为求活命背叛吕布是势在必行!”

郭嘉说出当日丢了小沛的魏续,曹操微微眯了眯眼睛,过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向郭嘉问道:“以奉孝之意,何人前往商谈合议方为妥当?”

“明公!”没等郭嘉说话,程昱已是站了起来,跨步走到郭嘉身旁,抱拳躬身对曹操说道:“与吕布和谈事关重大,昱愿前往!”

程昱站出来愿意前往徐州与吕布和谈,曹操一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眉头微微蹙起,沉默了片刻才对程昱说道:“仲德愿往自是再好不过,如此便让子翼陪仲德走上一遭!”

说着话,曹操扭头看向坐在帐内的蒋干,对蒋干说道:“子翼早先曾策反吕布,此番进入徐州不可以仲德副使之名前往,只可扮作一随行侍从,切莫让那貂蝉撞见!”

“明公放心!”曹操点名要蒋干前去,蒋干连忙站起,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对曹操说道:“干定当说服魏续反了吕布!”

半日之后,徐州城内的吕布收到了曹操的亲笔书信。

曹操在书信内先是表达了一番对吕布的仰慕之情,随后提出愿意同吕布和谈,借此解决徐州危机。

看了曹操的书信,吕布并未言语,而是将书信交给了一旁的陈宫。

展开书信仔细浏览了一遍,陈宫才向吕布问道:“曹操围城却意欲和谈,温候当小心为是,谨防有诈!”

“我军已是困守孤城,那曹操又能诈到何处?”扭头看着陈宫,吕布对他说道:“假若能与曹操和谈,也不失是桩美事……”

“和谈可否成事尚难定论!”将书信递还给吕布,陈宫眉头紧紧的拧着,思忖了片刻,才对吕布说道:“温候若是有心和谈,当提防曹操策反麾下将军!”

陈宫说出须提防曹操策反麾下将军,吕布愣了一下,随后扭头向一旁的亲兵吩咐道:“眼下徐州防务紧要,传令下去,诸将不得私下与外人会面,不得饮酒,违者军法处置!”

亲兵抱拳应了一声,返身传达吕布将令去了。

曹操提出要与吕布和谈,已经在曹军营地后方二十里处驻扎下来的赵云,此时也在思忖着如何与曹军产生摩擦。

站在军营牙门外,望着徐州城的方向,赵云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寻思着该怎样让兵士们和曹军的兵士闹起来,却又不失了道理。

“将军!”赵云已经是望着徐州城的方向站了许久,跟他一同站在牙门外的陶虎见他始终没有说话,于是开口问道:“将军于牙门外已是站了许久,不知有何打算?”

“殿下不许我等与曹军厮杀!”扭头看了一眼陶虎,赵云又把视线投向了徐州城,对陶虎说道:“本将军正在想着,要如何让兵士们与曹军产生摩擦,而且还不失了道理!”

“末将以为只要寻个由头,将曹军兵士拖拽一两个打上一顿便可!”听了赵云的一番话之后,陶虎嘿嘿一笑,对赵云说道:“可将军如此一说,倒是让末将觉着事情并非这般简单!”

“若是不占了道理,我等如何得理不饶人?”再次回头看着陶虎,赵云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既然要寻衅,那便寻个好由头,让曹军来找我等麻烦最宜!”

赵云的想法在陶虎看来是太过复杂,若是依着他,只管带几个兵士跑到曹营附近,抓住几个曹军士兵不问青红皂白打上一顿再说。

可竟赵云这么一说,陶虎转念想了下,赵云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虽说是要惹事,可也不能让别人占了理去,假若能引着曹军前来寻衅,那自然是最好。

“将军有何打算?”简单寻思了一下,实在想不到什么好主意,陶虎只得向赵云问了一句。

望着徐州方向,赵云沉默了片刻才对陶虎说道:“本将军方才在想,曹军眼下围城,断然不会缺少粮草,若要让曹军兵士见财起意,恐怕只能是……”

“运上一批铜钱?”赵云的话尚未说完,陶虎就有些迟疑的对他说道:“可如此一来,怕是会引得许多曹军前去抢夺……”

“不可!”陶虎刚说出运送铜钱不合适,赵云就接过他的话头对他说道:“运送铜钱,曹军或许不会大批蜂拥而至,却是有可能看出我军在刻意寻衅,引着他们惹事!假若被看出端倪,再想滋事怕是难了!”

“那将军有和打算?”有些茫然的眨巴了两下眼睛,陶虎对赵云说道:“粮草曹军不缺,运送铜钱又怕被曹军看出端倪,硬是前去惹事,怕是占不得理去……”

“拣选三名兵士,换上百姓衣衫前往曹营!”思忖了许久,赵云才对陶虎说道:“要他们只在曹营附近猎些野鸡野兔,切莫离的太近!”

“将军这是何意?”赵云说出挑选几名兵士前往曹营附近猎些野鸡野兔,陶虎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迷茫的向他问道:“如此曹军又如何会起先挑衅?”

“百姓于大军身后打猎,可是让人觉着蹊跷?”见陶虎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图,赵云看着他微微一笑说道:“曹军得知有人在身后打猎,必定猜想是何处斥候!兵士们又未穿着衣甲,定会被曹军擒去,届时我等再去讨人便是!”

“将军此法倒是不差!”虽然赵云做了解释,陶虎却还是没有立kè

动身,而是有些迟疑的说道:“若是坐实了斥候之名,恐怕……”

“坐实甚么斥候之名?”拍了拍陶虎的肩膀,赵云面带笑容对他说道:“陶将军只管前去安排,莫要顾忌太多!”

“诺!”见赵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陶虎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抱拳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待到陶虎离去,赵云又向身后的亲兵吩咐道:“寻三百名兵士,要他们三人一组,悉数穿着百姓衣衫,在前往徐州的沿途打猎!”

亲兵也应了一声,随后返回军营挑选打猎的兵士去了。

望着徐州方向,赵云嘴角终于牵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赵云的命令下达之后,很快便有三百多名换上了百姓深衣的虎贲卫兵士离开军营,向徐州方向行进。

一路上,这三百名穿着百姓深衣的虎贲卫三人一组,每走出一段,便会有几个人离开队伍在附近猎捕野鸡、野兔。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陶虎亲自挑选出来的三名兵士。

这三名兵士个个体格魁梧,生的就犹如熊罴一般。

仨人身后背着长弓,迈开步子一路朝徐州方向走去,身后其他兵士纷纷离开队伍,他们竟是连看也不看上一眼。

第725章 不给滋事的机会

曹军大营南侧的野地中,三个穿着百姓深衣的汉子正张弓搭箭猎捕着野鸡、野兔。

来到这里不过一个多时辰,三个汉子就猎捕到了六七只野兔,另外还有两只野鸡。

曹军军营内,一个军官望着远处那三个汉子,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

自打那三个汉子来到军营外,他就一直在观望着。

若说三个汉子是在附近打猎的平民,看着他们的举止又不是很像。

汉子们射箭的时候,手法娴熟,仅射箭的技巧,甚至要比战场上专职的弓箭手更加精熟一些。

而且那三个汉子一边打猎,一边还不时的往军营这边瞟两眼,更是让曹军军官感到心内没甚么底。

“告sù

将军,就说军营外好似有探子!”望着离军营不是很远的三个汉子,军官终于还是扭头对身后的一名兵士吩咐了一句。

得了军官的吩咐,那兵士连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句,转身找将军去了。

兵士离开后没多一会,一员曹军将领便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来到近前的将军不过二十岁刚冒头的样子,到了牙门处,他也不理会一直观察外面三个汉子的军官,拧起眉头向外望了一眼,对身后跟着的亲兵说道:“去将那三个人擒来,好生拷问,究竟是谁派来的探马!”

亲兵应了一声,领着数十名兵士冲出了军营。

来到此处的小将军不是别个,正是早先险些被吕布在战场声挑杀了的曹休。

沙场之上,他竟不是吕布一合之将!这几日正自郁闷,陡然听说军营外有几个探子,心道正好可拿这几个探子解解烦闷,于是连片刻也没耽搁便来到到牙门处。

只是在牙门处往外看了一眼,见军营外面不远果然有三个穿着深衣的汉子正在打猎,曹休几乎是想也没想,就下令让兵士们把那几个汉子给擒来。

数十名曹军涌出了军营,三个打猎的汉子见曹军冲出了军营,完全没有逃走的打算,竟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将他们围起的曹军兵士来到了曹休近前。

带领一队曹军兵士将那三个汉子押入军营的亲兵,到了曹休面前,抱拳躬身对曹休说道:“启禀将军,探子已然押到!”

先是朝那亲兵摆了下手,随后曹休双手背在身后,绕着三个汉子转了一圈,向仨人问道:“说!你等可是吕布派来刺探我军军情的探子?”

曹休的话刚落音,仨人之中,领头的汉子就咧嘴笑了一下向他反问道:“将军此言颇为好笑,那徐州城被围的如同铁桶一般,何人有能耐从城内潜出前来刺探军情?”

被那汉子反问了一句,曹休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眯了眯,把那汉子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冷声说道:“寻常百姓怕是不晓得这些,你等究竟是何处来的探子?”

“我等并未说是百姓!”让曹休意wài

不已的,是那汉子不仅没有找理由推脱,反倒是一口否决了百姓的身份。

“如此说来,这便承认是探子了?”汉子否认是寻常百姓,曹休脸上现出一抹得yì

,扭头向身后的亲兵说道:“来人!将他们押下去,稍后本将军亲自审问!”

“且慢!”一旁的曹军兵士正要上前将三个汉子押走,领头的汉子便出声说道:“我等并非百姓,也绝非探子!将军如此做,就不怕曹公怪罪?”

“你等究竟何人?”汉子提及曹操,曹休眼睛眯了眯,再次打量着他问道:“审问你等,曹公为何要责怪本将军?”

“将军且看!”汉子嘴角牵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块墨色的牌子,向曹休亮了一下说道:“我等乃是秦王麾下虎贲卫,军中粮草不足,奉赵将军之命前来野外狩猎。将军深恐我等穿着衣甲惹了贵军兄弟误会,因此才令我等换上百姓衣衫,不想还是被将军擒了!”

闻得那汉子说出是秦王麾下虎贲卫,曹休一时心内也是有些纠葛。

假若将这三个汉子放了,日后曹营外面便会成为虎贲卫狩猎的所在,如此一来,军营内的一些情景便会被虎贲卫看个通透。

可若是把他们关押起来,恐怕秦军主将不肯干休,到时吵嚷起来反倒更加麻烦!

正自纠结着,早先发xiàn

这三个汉子在军营外狩猎的军官凑了上来,小声对曹休说道:“将军,这三人不可放!”

“为何?”军官说话时声音很低,曹休也是小声向他问了一句。

“此仨人穿着百姓衣衫在我军军营外狩猎,谁也说不清他们究竟是何意图!”凑到曹休耳边,军官小声对曹休说道:“不过他们是秦王麾下兵士,严刑拷打怕是不可,却也不能将他们轻易放了!至少先将他们看押起来,待到秦军主将前来要人,卖个人情也好!”

扭头看着说话的军官,曹休眉头微微蹙起,琢磨了一下,还是不敢擅作主张,于是便向身后的一名亲兵说道:“你且将此事报知曹公,看曹公如何说!”

亲兵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

看着离去的亲兵,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军营内,曹休才对那三个汉子说道:“你等且在此处候着,待到曹公发落,再做区处!”

曹休派人前去询问曹操如何处置,三个汉子虽是什么都没再说,却像是在自家军营一般,很随意的在地上坐了,摆弄起他们猎捕到的野兔和野鸡。

不过小半盏茶光景,帅帐中的曹操得到曹休亲兵的禀报,说是抓住了三个秦王麾下的虎贲卫兵士。

得知有虎贲卫兵士在军营外打猎,曹操先是嘿嘿一笑,随后扭头看着恰好在帅帐中的郭嘉,向郭嘉问道:“此事奉孝以为如何?”

“明公已是看出端倪,何须再问?”曹操刚把话问出口,郭嘉就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如此一来,秦王派出这股兵力前来徐州,究竟意图如何已是明晰!我军不日便可与徐州城内的吕布决战!”

“嗯!”嘴角带着笑意,曹操对郭嘉说道:“假若那赵云只是在我军背后列阵,某对他们还是颇有几分忌惮,毕竟秦军战力强横,若是太早开罪了秦王,某也是难得好处!如今赵云却是迫不及待派出人手,以打猎为名,意图由兵士与我军搅闹。赵云率三千虎贲卫前来,为的便是节制我军,让我军心存顾虑,不敢轻易向徐州动兵!”

“明公所料不差!”与曹操相互对视着,郭嘉面带笑容对曹操说道:“只是眼下尚不可与秦军真个反目,那赵云让兵士滋事,我等偏不给他机会!明公可传令下去,即刻备办一辆大车,将秦军兵士猎捕到的野兔、野鸡送回赵云军营,他即便意欲惹事,也是寻不到由头!”

“便依奉孝之言!”先是点了下头允了郭嘉的提议,随后曹操扭头向帐外喊道:“来人,备辆大车!将三位秦军猎捕到的猎物装上车,一路护送前往秦军军营!”

曹操下令让人备车护送三名被带到曹营内的虎贲卫返回军营时,赵云正领着一队人沿着小路往曹营方向感行进。

原本赵云是打算在三个虎贲卫被擒一天之后再去解救,不过转念一想,万一被曹操看出了端倪,事情反倒难办,于是估摸着仨人已然被擒,便带领一队人马前往曹营要人。

刚走了一半,离曹军大营尚有很远,赵云却发xiàn

前方出现了一队人马。

迎着他走过来的是一队曹军,曹军的队伍中还有着一辆敞篷的马车,马车上面站着的赫然是那三个被派到曹军营地外捕猎的兵士。

看到三个兵士站在马车上,由一队曹军护送而来,赵云愣了愣,勒住战马拧起眉头望着那队越来越近的曹军。

眼见那队曹军已经到了离赵云只有二十多步的地方,从曹军队列后面飞快的冲出了一骑快马。

骑在马背上的,是一员瞎了只眼睛的曹军将领。

策马到了赵云身前,瞎了一只眼的曹军将领抱拳向赵云拱了拱说道:“末将夏侯惇,见过赵将军!”

也曾听说过夏侯惇的名头,得知是他前来,赵云抱起双拳给他回了一礼说道:“夏侯将军不在曹公军营,因何来此?”

“赵将军麾下三名兵士于我军大营附近打猎,曹公得知将军眼下定然缺粮,本是有心之主,无奈我军粮草也是颇为不足,只得派出一辆大车装了猎物,由末将护送前往将军军营!”被赵云问起要往何处去,夏侯惇先是答了一句,随后向赵云反问了一句:“不知将军要往何处去?”

“哦!”夏侯惇说出是曹操派他前来亲自护送那三名兵士返回军营,赵云心知是惹不起事了,虽说有点失望,却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而是对夏侯惇说道:“军中着实无粮,末将派出三四百名兵士沿途狩猎,此时正是要去看看他们收获如何!”

“想来应是极好!”赵云说是要去看看狩猎结果,夏侯惇咧嘴一笑对他说道:“曹公命末将一路护送直至将军军营,不想却是半途遇见将军,如此末将便先行返回复命!”

第726章 胜利者往往事前谋划

秦军虎贲卫军营内,地上摆着一堆死兔子死野鸡。

先是看了会满地的猎物,随后赵云扭头向那三个曾被曹休抓进曹军大营的兵士,向他们问道:“你等进入曹军军营,可有人为难你等?”

仨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领头的兵士对赵云说道:“起先倒是有个曹营将军要把我等关押起来,可曹操知晓我等乃是秦军之后,不仅没有半点为难,反倒为我等备了辆大车……”

“一辆大车只装了几只兔子和山鸡!”听了那兵士的话之后,赵云摇头笑了笑,对一旁的陶虎说道:“曹操手笔不小!”

“嗯!”看着满地的猎物,陶虎先是应了赵云一声,随后笑着对赵云说道:“且不管那曹操如何,兵士们出外狩猎,着实弄了不少肉食回来,今晚将士们倒是可以打打牙祭!”

陶虎话说的好似很轻描淡写,赵云却是从中听出了一些难以言明的无奈。

他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对陶虎说道:“曹操怕是已然看出我等意图,而今只好尽人事知天命了!”

“比起城内的徐州军,我等着实是惬意了许多!”陶虎微微一笑,弯腰提起一只兔子,扭头向身后的亲兵喊道:“来人,将这只兔子烤了给赵将军下酒!”

陶虎这么一喊,赵云也提起了一只兔子,一道丢给了那亲兵说道:“今晚本将军与陶将军共饮,我二人一人一只兔子!”

一手提着一只死兔子,亲兵应了一声,颠颠的跑去找火头军为二人烤兔子去了。

待到亲兵离去,赵云朝那三个虽是被抓进曹营却半点也没受到为难的兵士摆了摆手说道:“你等也去歇着吧!”

从赵云的神色中看出了浓重的失望,仨人是满脸的愧疚,抱拳应了一声,很是忐忑的又看了赵云一眼,才告退离去。

赵云设计要兵士挑衅曹军的消息很快传回了洛阳。

得知赵云找不到由头挑衅曹军,刘辩并没感到意wài



他和徐庶等人在赵云领军前往徐州之后便已想到,这次恐怕想要让曹军投鼠忌器怕是没了多少指望。

徐州恐怕是守不得多少日子,赵云与邓展都在徐州,成功救下吕布的希望倒是要大上许多。

在洛阳已是待了许多日子,这一年里,刘辩是连休喜当爹。

先是从匈奴返回的当天就抱上了刘盛,尔后管青又为他添了个女儿,待到麦子成熟秦军南征时,蔡琰与陶浣娘也将临盆。

站在后园的小湖边,望着碧波粼粼的湖水,想到这些,刘辩不仅咧嘴笑了笑。

跟在他身后的,除了王氏姐妹还有管青。

见刘辩突然望着湖水傻笑,管青有些疑惑的向他问道:“殿下因何无缘无故发笑?”

“没甚么!”扭头看着管青,刘辩脸上保持着笑容对她说道:“本王只是想到这一年多过的颇为闲适,才笑了出来。”

“闲适?”刘辩说他这一年多过的闲适,管青顿时是满脸的迷茫。

她还真没看出刘辩哪里过的闲适,整日里也要四村着各路豪雄谁弱谁强,想着匡复大汉,去年还是个灾年,先是虫害尔后大水,那些日子里,刘辩整日都不是难以合眼,忙活着救灾等事。

眼下才闲了几天,又得操心着徐州战事,管青实在是想不出刘辩究竟哪里闲了。

见管青一脸的迷茫,刘辩眨巴了两下眼睛,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本王着实是闲的,先是让唐姬大了肚子,尔后你也怀上了本王的小郡主,如今连昭姬和浣娘也都有了身子。若非太闲,又哪来这许多精力播下如此多的种子?”

刘辩这么一说,管青才明白过来,原来他说的闲是应在了她们几位王妃的身上。

俏脸通红,管青翻了刘辩一个白眼轻声说道:“青儿以为殿下能说出甚话来,不想却是这般不堪!殿下羞也不羞?”

“羞什么啊!”搂着管青的香肩,刘辩与她并肩望着湖面,对她说道:“若是本王真个晓得害羞,你等又如何能大起肚子来?”

被刘辩搂着肩膀,管青红着脸,小生提醒道:“王柳、王榛可都还在身后,她二人尚未出阁,殿下说出这番话来……”

管青提起王柳、、王榛,刘辩这才想起,在他们身后还有两个尚未出阁的姑娘,连忙回过头朝身后的二人看了过去。

让刘辩感到宽慰些的事,跟他的日子久了,王柳、王榛对他时而说出一些古怪的话并不会感到不妥。

当刘辩扭头看着她们的时候,姐妹二人都把脸转到一旁不与他对视。

王榛倒是还好些,王柳那苍白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桃红,想来刚才刘辩说的话,应是悉数被她听到了耳中。

只是朝姐妹二人瞥了一眼,刘辩就又把视线转向了管青,将嘴唇凑在管青的耳边小声说道:“青儿,今晚本王再借你的地用上一用?”

“地?”没有听明白刘辩话里的意思,管青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迷茫的向刘辩问道:“什么地?”

“可供本王播种的地!”搂着管青,刘辩接着以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

这一次管青是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了,俏脸陡然一红,白了刘辩一眼,有心说不好,却又担心刘辩真个不去宠幸她,最后只是抿着嘴唇好半晌没有言语。

刘辩与管青在湖边的时候,徐庶家中却是摆着一场小宴。

之所以叫做小宴,是因为参加这场宴会的总共只有三个人。

庞统与贾诩受徐庶邀请来到此处,徐庶端坐在主座,庞统和贾诩则是一左一右坐在他的两侧。

仨人面前的矮桌上,摆放着一些果脯、肉食,除此之外,每人身前的桌案上还有着一坛上好的美酒。

在酒樽内兑满酒浆,徐庶端起酒樽对庞统和贾诩说道:“眼下距夏季收割已然不远,殿下日前与某说过,欲要在争斗中取得胜利,须提前谋划。今日请二位前来,便是与某一同谋划如何对淮南用兵!”

“淮南军向来以能征善战闻名!”徐庶的话刚刚说完,庞统就接过话头说道:“我军在战力上虽是不输于淮南军,甚至还要强于他们,可若是与之硬拼,即便是胜,也不过只是小胜!”

“两军交战,以用奇决胜负!”庞统提及了淮南军的战力强横,徐庶接过话头说道:“殿下正是不欲我军同淮南军在战场上厮杀太过,才要某请二位前来商讨可有出奇制胜之法!”

“寿春乃是淮南治所!”庞统还没说话,一旁的贾诩就微微蹙着眉头对徐庶说道:“某倒是有一计,只是不晓得殿下可会听用。”

“殿下并不在此,即便不用也是无伤大雅!文和有计,但请道来!”得知贾诩有计,徐庶连忙请他将计策说出。

略微迟疑了一下,贾诩才对徐庶说道:“淮南治所乃在寿春,寿春战国时曾为楚国都城,城高池深着实是易守难攻之处!”

听着贾诩的分析,徐庶和庞统都是不住的点着头却并没有插嘴。

“寿春城外有处山岗!”看着徐庶和庞统,贾诩再次迟疑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山岗上有着几条小河,若是我军将小河汇流……”

“文和的意思是要水漫寿春?”贾诩说到这里就没再接着说下去,徐庶眼睛猛然睁圆,对他说道:“可是如此一来,城内百姓也是……”

“正是因此,某才纠葛殿下会否允诺!”徐庶提起了寿春百姓,贾诩自嘲的笑了下说道:“寿春城地势低洼,假若引流入城,淮南军主力定然遭受极大损失,待到大水退去,我军进城之时,怕是想找几个活着的对手也是难能!”

“次计绝佳,只是忒毒了些!”与贾诩面对面坐着的庞统眉头紧紧的拧着,对贾诩说道:“不知文和可还有其他计策?”

看着庞统,贾诩摇了摇头。

眼下离出兵淮南尚有几个月,可秦军从上到下无日不在为征讨淮南做着准bèi



刘辩更是借着这几个月的时间,想要整理一套攻打寿春的方案。

他始终信奉一条,往往胜利者会在战争开始之前就做出充足的谋划,而那些失败的人或势力都是出现危机之后才去考lǜ

如何应对。

正是因此,刘辩才会吩咐徐庶,将庞统和贾诩叫到宅中,商议如何攻破寿春。

贾诩的计策确实是以最少伤亡攻破寿春的绝佳办法,可一旦大水灌入城内,城内的淮南军和无辜百姓便会同时遭殃,仨人都晓得,刘辩是绝对不愿看到这一幕的。

假若要水漫寿春,先要解决的就是如何将城内百姓撤出。

如果寿春是洛阳或者长安,那倒好办,只须传达刘辩的一条命令,城内百姓便会纷纷离去。

可那里毕竟是袁术的地界,在袁术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城内百姓悉数撤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了!”仨人沉默了片刻,庞统突然抬起头看着徐庶和贾诩,对他们说道:“某倒是想起一策,可使我军攻城便易许多!”

第727章 虚虚实实

庞统说出可使得攻城便易许多,徐庶和贾诩都扭过头以询问的目光望着他。

“贾中郎水漫寿春之计可行!”看着徐庶和贾诩,庞统对二人说道:“眼下距我军挺进淮南尚有时日,我大军未动之前,商贾先动!”

“怎解?”庞统说出商贾先动,徐庶和贾诩几乎同时向他发了句问。

“淮南一带不缺粮草,所缺者布帛衣料而已。”看着徐庶和贾诩,庞统嘴角牵起一抹笑容,那张本就已经丑出了个性的脸几乎是皱到了一处对二人说道:“洛阳城内商贾可前运送一批麻布前往淮南,不收铜钱只换粮草……”

“士元是说……?”庞统的话还没有说完,徐庶眸子就陡然一亮向他问道:“以淮南粮草攻打淮南,可使得我军提前南下!”

“不止如此!”庞统微笑着摇了摇头,对徐庶和贾诩说道:“从淮南换回粮草尚属小事,最紧要的是在与淮南百姓换取粮草之时,将我等计略和盘托出!”

“和盘托出?”庞统说出要把计略合盘向淮南百姓托出,贾诩愣了一下有些为难的说道:“计略告知淮南百姓,袁术必定有所防范,届时……”

“虚则实实则虚!”不等贾诩把话说完,庞统就摇了摇头对他说道:“向来征战,何人会将作战方法提前数月告知百姓?我等将计略合盘托出,那袁术反倒是不信了!”

“袁术不信,百姓却是会有所恐慌纷纷离开寿春!”当庞统说到这里的时候,贾诩猛的朝大腿上拍了一巴掌对他说道:“士元妙计,某等这便前去求见殿下!”

“好!”徐庶提出要去求见刘辩,庞统和贾诩同时应了一声,仨人站了起来,一同找寻刘辩去了。

此时的刘辩还在与管青在湖边欣赏湖光。

蹲在湖岸边,刘辩伸手抄了把清凉的湖水,扭头对身后站着的管青说道:“青儿可还记得你我当日泛舟湖上,湖内出现的那只怪物?”

“记得!”提起那只巨大的黑影,管青点了点头对刘辩说道:“如今提及那只怪物,青儿还是心有余悸!”

“本王曾命人打捞,可是捞了许久竟是连怪物的一片鳞都不曾找到!”抬头看着湖面,刘辩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当日于吉曾捎来书信,告知本王那只巨大黑影乃是征兆,本王虽是相信,却断然不信如此庞然巨物竟会平空消失。”

“殿下莫不是还要打捞?”刘辩说起不相信那只巨大黑影会平空消失,管青有些迟疑的向他追问了一句。

“正是!”点了下头,刘辩扭脸看着管青对她说道:“眼下这片湖面竟是连本王也不敢轻易于之上泛舟,若不找到水底黑影,日后还不晓得会发生多少事情!”

“启禀殿下,二位军师与贾中郎求见!”正与管青说着话,一名卫士飞快的跑到刘辩身侧,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徐军师说是有要事呈禀殿下,望殿下即刻召见!”

徐庶等人求见从来没有这般心急火燎,刘辩晓得,定然是他们想到了甚么紧要的事体,于是对那卫士说道:“请三位前来此处与本王想见!”

“诺!”卫士抱拳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走了。

待到卫士离开,刘辩又对管青说道:“青儿且回去歇着,今日晚间本王自来青儿寝处!”

“诺!”晓得刘辩与徐庶等人有紧要的事情商议,管青也没有太多耽搁,应了一声便领着她的随身侍女返回寝宫去了。

管青离去之后,刘辩身旁只余下了王柳和王榛姐妹二人。

“你二人猜猜,徐庶等人心急火燎前来求见本王,究竟所为何事?”站起身,朝外院方向看着,刘辩轻描淡写的向王氏姐妹问了一句。

“想来应是出征淮南之事!”刘辩的话刚问出口,王榛就接口说道:“二位军师以及贾中郎近日常常聚在一处,若非商议此事,末将着实猜不出他们还有甚事值得每日聚会!”

“呵!”王榛这番话说出口,刘辩咧嘴笑了笑对她说道:“王榛,若你生为男儿身,此生必定为裂土封王之才!”

“殿下过奖,末将不敢!”刘辩说她有裂土封王之才,王榛赶忙抱拳躬身应道:“此事只是末将妄加揣度,正误如何尚且不知!”

“没错!”双手背在身后,刘辩把连转向了外院,对王榛和王柳说道:“王榛猜测的没错,假若本王所料不差,徐庶他们是想到了提前进军淮南的法子!”

“提前进军淮南?”刘辩这句话刚落音,王柳和王榛就相互看了一眼,俩人的眸子中竟是闪烁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

“杨奉将军死于淮南,本王无时不在想着领军杀入淮南,将那袁术头颅斩下祭奠将军!”提及淮南,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你二人当日也是险些吃了那袁术的害,袁术欠我等的,也该还了!”

王柳、王榛都没有说话,她们看着刘辩,从刘辩的神色中也是看出了对袁术满满的恨意。

袁术也曾是讨伐董卓的十四路诸侯之一,虽说当时与西凉军厮杀的主要是孙坚和曹操,袁术的淮南军始终未有作为主力同西凉军作战,可淮南军的强悍战力却使得西凉军每每逢之便唯恐避之不及!

从那时起,刘辩就晓得这世间有着一支能征惯战之师。

假若淮南军不是袁术的部署,而是曹操或者刘备的,这场乱世或者力量对比便会有个很大的改写。

当年的洛阳军也同样是以战力强横名驰天下,刘辩却是很清楚,洛阳军之所以战力强悍,只因他们心中有着一股信念。

假若淮南军有着同样的信念和装备,恐怕洛阳军主力并非他们的对手!

不过世间没有太多的假若,淮南军终究是袁术的部署,也终将被秦军彻底歼灭!

正望着前院方向,刘辩看到一名卫士引领着三个人飞快的朝他这边赶来。

往这边赶来的不是别个,正是徐庶、、庞统和贾诩三人。

看到仨人,刘辩并没有迎过去,而是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湖边默默的等着他们。

“殿下!”到了刘辩近前,徐庶等人抱拳躬身齐齐向刘辩行了一礼,徐庶对刘辩说道:“方才我等商议如何进军淮南方为妥当,士元与文和各提出一计,二计相合,当可一举攻破寿春!且士元之计可使得我军提前进入淮南,再不为徐州战事牵制!”

“哦?”已经猜想到仨人是想出了可提前进军淮南的计策,从徐庶口中又得到了验证,刘辩赶忙向徐庶问道:“究竟何计?当速速道来!”

“文和提出一计!”徐庶并没有立kè

将庞统和贾诩的计策整个说出来,而是先对刘辩说出了贾诩的计策:“寿春附近乃是淝陵,淝陵山中多有溪流、小河,且寿春城池地势低洼,我军可引流灌入寿春,水漫城池!”

徐庶复述出贾诩的计策,刘辩心内不由暗暗道了声:“贾诩毒士之名果真名不虚传,一出计策便是这种良莠齐杀的毒计!”

“水漫寿春!”当徐庶说出水漫寿春之计的时候,刘辩眉头微微蹙起,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如此一来,城内守军与百姓将会悉数死于水中,寿春却是得了,只是……”

“只是百姓多要受了苦楚!”不等刘辩把话说完,徐庶就接着说道:“正是因此,士元提出一计。眼下我军粮草不济,淮南一带却是缺少布帛,可令商贾带上麻布前往淮南,不要铜钱,只换粮秣!”

“好计!”徐庶话刚说到这里,刘辩就赞了一声说道:“只要粮草交换顺利,我军不日便可出征淮南。”

“不止如此!”说罢以布帛换粮草,庞统又接着对刘辩说道:“商贾交换布帛之时,可告知前来换取的百姓,殿下即将领军南下,以淝陵之水灌入寿春,寿春将成一片汪洋!”

“虚虚实实,混淆视听!”刘辩愣了一下,扭头看着一旁的庞统对他说道:“士元此计用的可是颇为大胆!”

听得刘辩这么一说,庞统连忙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对他说道:“殿下,淮南军强横,可袁术却有一致命短处,臣下料想他是看不出此计!”

“嗯!”提及袁术的短处,刘辩点了点头说道:“袁术麾下可用上将仅纪灵一人,若要在中原,那纪灵不过寻常。最为致命者,袁术无有谋臣,运筹帷幄已是落后了本王!”

“方才所述之计,殿下以为如何?”看出刘辩对刚才所说的几条计策很是看好,徐庶又追问了一句。

“商贾先行,散布实言虽是颇为冒险,却绝对是条好计!”看着徐庶等人,刘辩以极其坚决的语气说道:“元直可着手操办此事,至于淝陵节流,待到我军将寿春围起,再做计较!”

“诺!”刘辩允了计策,徐庶等人赶忙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说道:“我等着便前去着手操办,待到大军南下,定要一举攻破寿春!”

第728章 目标陈宫

洛阳、长安等地,许多官商得了徐庶的指派前往淮南。

此时的徐州城却是战事日紧,曹军每日攻城日紧,完全不将他们身后的秦军虎贲卫放在眼中。

眼看着曹军攻城,晓得刘辩不愿吕布太早失败,赵云却是无计可施,唯一能做的便是做好随时接应邓展等人的准bèi



徐州城外,黑压压的曹军围着城池发起一波又一波的猛攻,城头上的徐州军不停的向城下丢出大石头和倾倒着滚油。

成片的曹军被石头砸中或被滚油兜头浇个正着倒在城墙脚下。

一蓬蓬的箭矢从城墙上飞出,射向正往城墙涌来的曹军。

“温侯,将士们箭矢快用完了!”正指挥着徐州军抵御曹军进攻,吕布麾下的一员将军跑到他身旁,冲他喊道:“若是没了箭矢,徐州怕是守不住!”

“你敢动摇军心!”那将军话刚喊出口,吕布就一把揪住他的领口,睁圆了眼睛瞪着他吼道:“若非此时正要用人,某定斩你!”

被吕布揪着衣领的将军乃是他麾下武将侯成。

城头上的将士们箭矢已是快要用完,侯成晓得箭矢用完城池怕是守不长久,心慌之下连忙前来向吕布禀报,却没想到竟被吕布揪着衣领吼了一嗓子。

吕布的手揪的很紧,侯成只觉着咽喉都好似快要被他给掐碎了,憋闷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好在吕布并没有揪多久,怒目瞪着侯成吼了一嗓子,随后便将他往后一搡。

吕布大力一搡,把侯成推的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

“温侯,曹军退了!”一把将侯成推的朝后退了好几步,吕布正要向城头上的兵士们下令加紧将登上城墙的曹军赶下去,一个军官跑了过来,抱拳向他禀报了一句。

听到那军官禀报,吕布连忙向城下望去,果然方才攻势还很强猛的曹军已是向远处撤去。

看着曹军撤走,吕布总算是松了口气。

连续几天,曹军的攻势是一天比一天猛,城头上的守军眼见已是难以支撑。

如果曹军保持这种势头再连续进攻三五日,徐州城即便不被攻破,城内守军定然也会遭受极其沉重的损失。

就在吕布望着退走的曹军时,远处的曹军阵营中过来一骑快马。

潮水般的曹军向着主阵退去,那骑快马就犹如一尾逆着洪流而上的鲤鱼,飞快的朝着徐州城蹿来。

“请吕温侯说话!”策马来到城下,马背上的骑士一勒缰绳,仰脸朝着城头上高声喊了一嗓子。

听到那骑士的喊声,再次看了一眼正在撤tuì

的曹军,吕布向那骑士问道:“某乃吕布,来着何事?”

仰脸望着城头上的吕布,那骑士高声喊道:“我军连日攻城,城上守军想来已是困苦不堪。曹公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太多杀戮,有意与吕温侯和谈,不知温侯意下如何?”

曹军已是占了完全的上风,听说曹操有意和谈,吕布心内也是一阵疑惑,向城墙下的骑士喊道:“阁下可转告曹公,某无心与曹公为敌,只要围城大军退去,某日后断然不寻曹公晦气!”

“温侯想来是曲解曹公意图了!”传话的骑士并没有立kè

返回军营向曹操复命,而是仰脸望着从城垛内伸出头的吕布,对他喊道:“曹公要和谈,自是要温侯应允几件事情……”

“不知曹公要某允哪几件事?”深知如果继xù

守城与曹军厮杀,徐州早晚要破,吕布连忙向那骑士追问了一句。

“明日自会有人前来与温侯商讨合议一事!”传话的骑士并没有直接给吕布回答,而是向他喊道:“若是温侯有意和谈,某这便回去向曹公复命!”

虽说也是有心和谈,可想到徐州战事是曹操率先挑起,对曹操的和谈诚意,吕布还是抱着很大的怀疑。

他并没有立kè

回复那骑士,而是向身后的一名亲兵小声吩咐道:“去将陈宫请来!”

亲兵应了一声,返身找陈宫去了。

见吕布没有给予直接的回应,城下的骑士再次高声喊道:“温侯如此迟疑,莫非并无和谈诚意?”

“阁下少待!”陈宫还没到身旁,吕布不敢轻易给那骑士答复,伸头望着城下喊道:“片刻之后,某自会给阁下一个回复!”

奉曹操命令前来,骑士没有得到确实的回复,也是不敢轻易返回军营,只得驻马立于遍地尸体的城下,等待着吕布给他答复。

曹军攻城时,陈宫并不在城头上,不过他离城头也不是很远,得了吕布召唤,不过片刻之后便来到了城头上。

“温侯!”到了吕布身后,陈宫抱拳躬身向吕布问道:“温侯可是意欲同曹操沂河?”

“正是!”陈宫问起他可是想同曹操议和,吕布也不否认,小声对陈宫说道:“曹军攻城日紧,眼见徐州难守,若是能与曹操议和,请他退兵自是极好的!”

“曹操于徐州城下损兵折将,夏侯惇更是在徐州城外失了只眼睛,温侯以为他可会轻易退兵?”陈宫并没有直接给吕布建议,而是向他反问了一句。

被陈宫这句话给问的愣了一下,吕布才接过陈宫的话头说道:“公台不说,某倒是真的未有想到这一层!”

“除非温侯将徐州拱手送于曹操,否则和谈定然不成!”先是朝城下还在等待着的曹军骑士看了一眼,随后陈宫便对吕布说道:“温侯可有想过,若是没了徐州,日后要到何处落脚?”

被陈宫这么一问,吕布愣了一下,眉头紧紧拧起,思忖了片刻才对陈宫说道:“若依公台所言,与那曹操便是无有可能和谈?”

“嗯!”陈宫点了点头,对吕布说道:“曹操小字阿瞒,小字如人,而今他提出和谈,不晓得暗中又在部署着甚么。温侯当须谨慎才是!”

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陈宫,过了片刻吕布才说道:“将士们已无箭矢,石块与滚油也是快要告罄,假若不与曹操和谈,曹军再强攻几番,徐州必破!”

晓得吕布已是萌生了和谈之意,陈宫本欲劝他,可看着吕布满脸纠葛的模样,心知即便劝了也不定有用,只得叹了一声对吕布说道:“温侯谈则谈了,只是曹操使者进入城中之后,要对他们严加监视,切不可使他们与温侯麾下将军接触!”

“公台放心!”陈宫态度刚松动了些,吕布就连忙对他说道:“某自会令人监视曹操使者。”

虽说对和谈结果很不看好,可吕布已是有了与曹操议和的念头,陈宫也是不好强行阻拦,只得再次提醒道:“若是曹操使者与温侯麾下将军们有了勾连,温侯与某不日尽为曹操阶下之囚!”

“某晓得了!”陈宫的担忧,吕布并不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从眼下局势来看,想要守住徐州几乎已是没有多少可能。

眼下吕布也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既然打不过,暂且向曹操投降在他看来也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与陈宫商议妥当,吕布双手按着城垛,向等候在城外的骑士喊道:“烦劳阁下代为转告曹公,某愿和谈!”

得了吕布这句话,那骑士赶忙应了一声说道:“某这便替温侯向曹公转达!”

应了一声之后,骑士一抖缰绳,兜转战马扭头向曹军大营奔去。

望着骑士渐渐远去的背影,立于吕布身旁的陈宫隐隐感到心内生起一阵不安。

这阵不安很是强烈,让他不免有些后悔,后悔没有强行阻拦吕布与曹操和谈。

骑士回到军营,立kè

便将吕布愿意和谈的意愿向曹操禀报了。

下令大军连续数日攻城,曹操为的便是给吕布施压,为程昱、蒋干以和谈之名进入徐州。

得了吕布答yīng

和谈的回报,曹操立kè

便将郭嘉、程昱和蒋干召集到帐中。

“果如奉孝所料,那吕布允诺和谈!”郭嘉等人刚进入帅帐,已经等在帐内的曹操就对他们说道:“明日一早,仲德、子翼便可以和谈为名进入徐州,入城之后仲德稳住吕布与陈宫,子翼则借机同吕布麾下将军接触!”

“诺!”得知即将进入徐州,程昱和蒋干都是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郭嘉却并没有像曹操表现的那么兴奋,他微微蹙起眉头,过了片刻才对曹操说道:“吕布眼下是被打的急了,意欲同明公议和,可那陈宫怕是不好蒙骗!”

提起陈宫,曹操脸上的欣喜也渐渐敛了起来。

假如对手只是吕布,徐州之战恐怕早已接近尾声。

双方之所以一直在胶着,曹军占尽了上风却始终无法攻破徐州,很重yào

的一个原因便是吕布身边有着陈宫。

“若是能将陈宫先擒了……”眉头紧紧的拧着,曹操沉默了半晌才对郭嘉说道:“没了陈宫,吕布便如同瓮中之鳖,我等随时可将他击破!”

听了曹操这句话,郭嘉嘴角稍稍牵了牵,对蒋干说道:“子翼进城之后,抓紧与魏续谋面,怂恿魏续将陈宫擒来。魏续乃是吕布麾下将军,若要他背叛吕布并非不可,只是要多耗费许多精力,让他擒获陈宫便是便易了许多!”

第729章 程昱入徐州

关闭了数日的徐州城门大大的敞开着,城头上的徐州军各个张弓搭箭,箭矢全都瞄准了城外的曹军大营。

曹军大营与徐州城之间的距离远远超过箭矢的射程,可城头上的徐州军将士却是片刻也不敢懈怠。

一队只有五六十人的曹军护送着十多名文士模样的人缓缓朝着城门走来。

身披甲胄的吕布手提方天画戟,带着一众麾下将军等在城门口。

吕布的谋士陈宫并没有出城,曹军要来和谈,陈宫对曹操的诚意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

当吕布引领一众将军出城迎接曹操使者时,陈宫则是立于城头,远远的眺望着曹军大营。

徐州城门已开,曹军若是此时进攻,虽说城内守军是来得及关闭城门,却是也会多出不少麻烦。

城墙上的徐州军张弓搭箭便是陈宫为防止曹军突然发起进攻而做的防范。

数十名曹军护送着程昱等人来到城门处,与程昱一同入城,肩负着策反吕布麾下将领职责的蒋干夹在十多名文士之中,远远看到吕布,他便将头低垂了下去。

当日在洛阳,吕布并没有同蒋干会面,蒋干策反的只是貂蝉。

如今要进入徐州城策反吕布麾下将军,蒋干最担心的便是撞见貂蝉。

不过转念一想,身为吕布妻室,曹吕正在交战,吕布与程昱会面并非友人间的聚会,想来貂蝉是不会出席宴会。

想到这一层,蒋干心内便是坦然了许多。

“某乃曹公麾下程昱,见过温侯!”在一队曹军的护送下到了城门口,离吕布尚有四五步远近,程昱便勒住了坐骑,抱拳向吕布行了一礼说道:“曹公念及双方交战,百姓、将士多受苦楚,心内着实不忍,特命某前来与温侯商议和谈一事!”

“程先生!”不晓得程昱眼下在曹操麾下是何职务,吕布也不好贸然称呼他以往的官名,待到程昱向他行礼之后,他也抱拳给程昱回了一礼说道:“两军连日厮杀,某每每见着双方将士殒命沙场,心内便是一阵纠葛。曹公有意和谈,某又如何不肯?”

“既然是如此,想来停战乃是指日可待!”放下抱起的双拳,程昱朝吕布咧嘴一笑说道:“温侯仁德,双方将士及家眷日后定当感念温侯!”

“先生谬奖了!”回报给程昱一个笑容,吕布兜转战马走到一旁,向程昱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请先生入城说话!”

徐州城大门敞开着,立于城门外,在程昱眼中看来,这座城池眼下就如同一只能够将活人吞噬的巨兽。

只要在城内他的举止稍稍不妥,随时可能激怒吕布。

一旦吕布被激怒,莫说他无法再离开徐州,恐怕跟他一同进入城内的众人也是一个都走不脱。

吕布已然提出了邀请,程昱向他点了下头,也朝吕布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温侯请!”

曹军大营虽说尚有一段距离,却也不是甚远,吕布晓得在城门口多耽搁片刻便会多出几分风险,于是他也不和程昱客套,又请了程昱一次,便兜转战马向城门去了。

与吕布并骑进了城门,沿着城内街道一边向前走,程昱一边朝路两侧的店铺张望。

曹军连日围城,城内的店铺全都关了大门,走了整整一条街,程昱竟是连一家开门营业的店铺也没看见。

“徐州往日繁华不输洛阳,不想今日竟是萧条如此!”与吕布一同走上第二条街道,程昱轻叹了一声,不无感慨的自语了一句。

“孟德大军连日围城,城内百姓惧怕,如何还敢擅自出门?”扭头朝程昱笑了下,吕布以一种很不在意的语气说道:“待到和谈之后,徐州再无战事,百姓自是会出外忙于生计!”

“曹公仁德,温侯又何尝不是?”回报了吕布一个笑容,程昱对他说道:“此番在下前来徐州,只望温侯可与曹公罢兵休战,还徐州一片安宁,让百姓再不被战事困扰!”

听了程昱的这番话,吕布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接程昱的话头,虽说连日遭受围城,吕布早有和谈之心,可在程昱面前若是表现的太期盼和谈成功,在具体的谈判时便会落于被动。

吕布没有吭声,程昱也不再言语,二人沿着街道并骑缓行,朝着徐州官府方向行去。

跟在吕布和程昱身后,一路上蒋干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吕布麾下的将军们身上。

他与魏续并没有见过面,也不晓得哪个才是魏续,只能靠着观察来确定吕布麾下将军究竟何人最易策反。

只是走了一条街,蒋干就发xiàn

在吕布身后有着一员将军,看吕布的时候目光中满是愤懑。

那将军体格虽说还算魁梧,可相貌生的着实有些猥琐。

他那双小眼睛生的如同绿豆一般,脸颊也是尖尖长长,整张脸竟是有七八分像只成精了的耗子。

蒋干发xiàn

神色有些异状的将军不是别个,正是早先在城头上被吕布揪着领口怒骂的侯成。

自打吕布在城墙上怒骂了他一通,侯成心内便生出了芥蒂,晓得曹操派了使者,已是有心与曹操的使者私下相会,向曹操投诚。

跟在吕布、程昱身后入城时,侯成的目光大多时间是停在程昱的身上,只是偶尔会看吕布一两眼。

每每看到吕布,侯成神色便会有几分不自然。

从侯成的神色中,蒋干已是看出,若要策反吕布麾下将军,从他这里入手应是要比按照计划找寻魏续来的简单。

确定了先从侯成处着手,蒋干却没有上前与侯成说话。

眼下吕布正在前面走着,程昱入城,若说吕布完全没有防范,那只是自欺欺人。

当着吕布的面与他麾下将军搭讪,恐怕才到官府,便会被人严密监视起来。

心急只会惹出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看出侯成对吕布有着很大不满,蒋干并没有表现出半点异状,依然如同刚入城时一样,跟在程昱的身后,缓缓的向着徐州官府行进。

“程先生此番前来,不知孟德意欲如何同某商议和谈?”走过了好几条街道,吕布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向程昱问了一句。

听得吕布发问,程昱微微一笑对吕布说道:“徐州曾是陶谦属地,陶谦将之让于刘备。曹公本不欲攻伐徐州,可那刘备却是向曹公进言,大军若要南下讨伐袁术,这徐州必定先要拿下!”

“袁术倒行逆施,竟敢公然悖逆大汉擅自称帝!”程昱提起袁术,吕布的眉头也紧紧的拧了起来对他说道:“某麾下兵马不多,若是也如孟德一般兵多将广,某也已是发兵淮南!”

“据闻温侯与那袁术还是儿女亲家?”吕布说出了对袁术不满,程昱笑着问了一句:“不知温侯之女若是嫁去淮南,是算作太子妃还是……?”

话只说了一大半,程昱就止住了话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吕布的脸。

被程昱这么问了一句,吕布顿时觉着有些难堪,迟疑了一下才对程昱说道:“某与袁术结为儿女亲家,乃是当初他并未称帝之时!假若某晓得袁术有称帝之心,莫说儿女亲家,纵然那袁术要与某结交,某也定当回绝!”

“温侯忠于汉室,当今陛下断然不会相忘!”抱拳朝吕布拱了拱,程昱对他说道:“曹公意欲温侯答yīng

的条件之一,便是随同曹公讨伐淮南!”

“此事好说!”程昱提起曹操想要他一同讨伐淮南,吕布几乎是连想也没想就一口应了。

二人说话间已是到了官府门外。

到了官府正门外,吕布翻身跳下马背,侧身立于一旁,向同样跳下坐骑的程昱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先生且请入内,今日某备办了酒宴,你我边饮酒边商谈议和!”

已经下了坐骑的程昱,听得吕布备了酒宴,连忙抱拳朝他拱了下谢道:“温侯盛情,在下却之不恭!”

与吕布并肩走进官府,刚进入前院,程昱就发xiàn

不少侍女、仆妇正在迎门的前厅内外来回奔忙着。

那些侍女、仆妇捧着的是一坛坛的美酒和一盆盆肉食、果脯。

虽是远远看了一眼,程昱却是晓得,吕布此番恐怕是真的有心与曹操和谈。

看出了吕布的诚意,程昱心底却是生起了一丝纠葛。

临进入徐州城之前,曹操曾向麾下幕僚们问过,若是吕布真心归降,该当如何处置。

当时包括郭嘉在内的众幕僚都没有言语,只有刘备好似不经意的提醒了曹操一句,让他想想当年的丁原和董卓。

正是刘备这一句话,让曹操放qì

了收伏吕布的想法,将击破徐州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了蒋干策反吕布麾下将军的事上。

这场和谈,无论吕布有着怎样的诚意,程昱要做的都是刻意刁难他,让这场和谈根本无法完成。

“程先生,请!”程昱正在心内感叹着这次吕布最终不仅是要失望,而且还会被暗中谋害,完全不知情的吕布却是很客套的再次请了他一声。

第730章 曹操必有后招

程昱进入徐州的同时,离徐州不远的一处村庄内,邓展与五百余名龙骑卫换上了百姓的衣衫,在村子中如同寻常农夫一般白日里到地里田间忙活,天色刚刚擦黑便返回村内歇息。

若是有心的人来到这个村子,会发xiàn

村子里全都是男人,竟是连一个妇人、孩子都见不到。

小村不是很大,房屋也不过数十间而已。

由于曹军围城,距离徐州不远的村子早已是人去村空,眼下村子里的居民竟都是乔装成百姓的龙骑卫。

“将军!”与一众龙骑卫兵士穿着百姓衣衫,邓展正在村外的田里挥舞着锄头,一个前往徐州附近打探消息的龙骑卫飞快的朝他跑了过来,刚到他身前便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曹操意欲同吕布和谈,已然派出程昱进入徐州城!”

“和谈?”从前去探听徐州战事的兵士口中得知曹操与吕布和谈,邓展眉头一拧,向那兵士问道:“可有查探清楚?”

“已然探听确实!”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那龙骑卫接着对邓展说道:“赵将军先前曾命人前往曹营外围狩猎,意图借此同曹军起些争执,却不想那曹操竟是丝毫未有与虎贲卫争执的意图,反倒处处谦让,使得赵将军很是为难!”

“寻衅滋事!”探听消息的龙骑卫说起赵云下令让虎贲卫前去挑事,嘴角牵了牵露出一抹笑意,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曹操一心要得徐州,如何会在些许小事上耗费心力?子龙此事却是办的差了!”

“除此二事,可有其他消息?”先是嘀咕着赵云意图寻衅滋事办的差了,接着邓展便向报讯的龙骑卫追问了一句。

“曹操虽是派出程昱前往徐州,不知为何曹营之内兵将调动却是颇为频繁!”双手抱着拳,报讯的龙骑卫先是应了一声,随后对邓展说道:“我等只是在曹营之外观看,无法深入,也不晓得究竟如何调动!”

“我等怕是有事要做了!”当龙骑卫说出曹营之中兵将调动频繁时,邓展眉头紧紧的拧着,对那兵士说道:“你去村内传本将军命令,所有人做好准bèi

,不出数日吕布必定为曹操击破!”

邓展说出吕布必定为曹操击破,报讯的龙骑卫愣了一下,心内很是不解,攻守双方已是坐下和谈,如何到了邓展这里便成了吕布不日必定要被曹操击破?

心内虽是十分疑惑,报讯的龙骑卫却并没敢多问,只是连忙应了一声,便转身飞快的朝村内跑去。

待到那龙骑卫跑进村子,邓展才扭头望着徐州方向,满脸讥诮的冷笑了一声。

“将军!”邓展刚笑罢,早先在扬州遇见王柳从而投效秦军的黄胜便凑了过来,小声向他问道:“莫不是将军以为吕布同曹操的和谈无有结果?”

“不过是个幌子而已!”扭头看了一眼已经提为龙骑卫百夫长的黄胜,邓展小声说道:“曹军围攻徐州,眼见徐州城破不过旬日之间,曹操却在此时令程昱前去同吕布和谈,怕是另有谋算!”

“以将军看来,那曹操是在谋算甚么?”邓展说出曹操或许是另有谋算,黄胜连忙向他追问了一句。

“本将军也不晓得!”邓展摇了摇头,在摇头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是越发迷茫。

徐州之战,曹操是占尽了先机,只须强攻,城内徐州军能撑住十天半个月已是难得。

邓展看出曹操提出与吕布和谈是不想麾下将士伤亡太过惨重,可曹操后续会做些什么,他却是完全没办法猜到。

眼下他能做的,只是提前让将士们做好准bèi

,一旦吕布陷入危局,他们便将吕布从困境中救出。

当初吕布曾经背叛刘辩,直到如今邓展还是没有想明白刘辩为何会想要在吕布兵败时将他救出。

不过刘辩已经下达了命令,邓展自是不会违拗。

邓展下令让龙骑卫做好营救吕布的准bèi

,驻扎在曹营背后二十里处的赵云,此时也是得到了程昱进入徐州的消息。

听完斥候的回报,赵云好半晌也没言语,只是眉头紧紧的拧着,好似在想一件极其难以想通的事情。

“将军!”赵云半晌没有言语,一直陪在他身侧的陶虎有种即将要出大事的感觉,向赵云抱拳问道:“那曹操攻城时已是占尽了先机,因何突然派人前去同吕布和谈?”

“曹操怕不是真的要和谈!”陶虎开口询问,赵云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的说道:“正如陶将军所说,曹军攻城已是占尽了先机,即便曹操不使计谋,徐州城也是守不得许久。可曹军伤亡过重,即便攻破徐州,日后也是无法再南下淮南。曹操之所以让程昱进入徐州城内同吕布和谈,定是暗中做出了部署。只是本将军思忖再三,也是想不出曹操会使出怎样的后招!”

“若是吕布兵败,曹军必定趁势南下!”陶虎也皱起了眉头,对赵云说道:“眼下离夏季收粮尚有许多时日,一旦曹军进入淮南,殿下届时想要攻破寿春便是不易!淮南假如也落入曹操之手……”

话说到这里,陶虎便没再接着说下去,可赵云和他都清楚,淮南盛产粮草,且是南下长江流域的战略要冲,得了淮南,日后挺进长江流域便可长驱直入。

如果淮南真的被曹操得了,刘辩匡复汉室重登帝位将会多出许多阻碍。

虽说曹操并没有取刘协代之的念头,可刘协毕竟只是一个傀儡,刘辩一日不取代他做大汉的皇帝,大汉朝便是一日未有光复。

要光复大汉,刘辩必须冲出关中进入江淮,而淮南则是他入驻江淮的根基!

心知能否支持吕布多拖延些时日关乎秦军是不是可以在曹操之前出兵淮南,赵云与陶虎都清楚,吕布的成败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由谁先行讨伐袁术。

袁术倒是无足轻重,他所处的位置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真zhèng

重yào

的是淮河流域的战略要冲!

“我等若是能多拖延些时日方好!”与赵云一样沉默了良久,陶虎语气中带着几分纠葛的说道:“假若吕布近日战败,曹操南下,袁术必定难以支撑……”

“纵然曹操一时半会攻不破淮南,可一旦他将大军抵近到淮南城外,殿下再要进攻寿春,怕是入了城也难分得多少好处!”看着陶虎,赵云眼睛微微眯了眯,对陶虎说道:“陶将军,你可敢入徐州走一遭?”

“将军要末将前去徐州作甚?”赵云刚问出他敢不敢去徐州走一遭,陶虎就连忙接话说道:“只要能使得吕布多生几分提防,抵御住曹军进攻,末将就算是死在徐州也算不得甚么!”

“将军忠义,某已了然!”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陶虎,赵云对他说道:“将军进入徐州城内,无须面见吕布,只须见到陈宫便可!”

“末将见了陈宫,与他说些甚么?”与赵云相互对视着,陶虎开口问道:“莫非是提醒陈宫,曹操和谈是假,意图对吕布不利是真?”

“不!”陶虎的话才刚问出口,赵云就摇了摇头说道:“陈宫何许人?我等看出曹操和谈是假,他岂能看不出?将军进入城内,且将此物带给陈宫,告sù

他一旦城内事紧,便将此物点燃,我等自会接应!”

说这话,赵云起身走到帐内的一只木匣子前,从匣子内取出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物事递到了陶虎面前。

“狼粪?”看到那切割到极其平整的方块,陶虎一脸茫然的向赵云问道:“待到吕布兵败,不是邓将军要引领龙骑卫前去接应?将军送陈宫此物,却是为何?”

“邓展接应吕布,为的是全吕布性命,可眼下我等却是要拖延曹军击溃吕布的时日,此事只能我们虎贲卫去做!”待到陶虎接过那块四方的狼粪,赵云对他说道:“我等接应吕布,权可为他打通道路,只要吕布未有兵败,曹操担心背后不稳,断然不敢轻易向南出兵!”

“将军莫非……”左手捧着赵云递给他的狼粪,陶虎迟疑了一下,小声对赵云说道:“我军若是为了吕布而与曹军厮杀,恐怕也是殿下断然不想见到的。”

“陶将军放心!”晓得陶虎认为他要率领虎贲卫以武力接应吕布,赵云微微一笑,对陶虎说道:“接应吕布,并非需yào

厮杀,将军只管将此物交给陈宫便是!”

心内还是有些疑惑的陶虎,在听得赵云说接应吕布不一定需yào

同曹军反目时松了口气,抱拳躬身向赵云行了一礼说道:“将军放心,末将定会将此物交于陈宫之手!”

陶虎和赵云商议着要给陈宫送一块用来点燃的狼粪时,徐州城官府前厅内,吕布与程昱等人已是各自落了座,一边欣赏着丝竹之声,一边观赏舞娘合着乐曲翩翩起舞。

厅内众人面前的矮桌上,早已是摆满了肉食和果脯,只等吕布一声令下,酒宴便可开场。

第731章 城破之时点狼烟

由于曹军连日围城,徐州城内已是多日未闻弦乐之声。

徐州官府前厅,四名舞娘正在翩翩起舞。

吕布与程昱并肩而坐,在他们下首,坐着吕布麾下的将军与随同程昱进城的众人。

“敢问先生,此番和谈,孟德对某有何要求?”一边欣赏着歌舞,吕布一边向身旁坐着的程昱问了一句。

听得吕布发问,程昱微微一笑,对吕布说道:“曹公久闻温侯夫人天香国色,只是向来无有机缘……”

“啪!”程昱的话尚未说完,吕布就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面前的桌案上,冷声对他说道:“孟德提出和谈,某已表露诚意,莫非孟德让先生前来,实为羞辱某不成?”

见吕布发怒,程昱顿时明白,貂蝉在吕布心目中有着绝对重yào

的地位。

联想当年,吕布为了貂蝉不惜与董卓反目,可见若是曹操真个对貂蝉有所觊觎,恐怕吕布是拼死战到最后,也断然不会继xù

与他和谈。

心知若是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吕布怕是会当场反目,程昱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温侯误解曹公了!”

“误解?”瞪眼望着程昱,吕布冷声问道:“先生既说误解,那便讲出个误解的由头,若是话说的不好,这和谈也是无须再继xù

下去!”

说话时吕布的脸色铁青,已是做出了拂袖而去的架势。

“曹公仰慕温侯,正如夫人仰慕温侯夫人……”脸上带着笑容,程昱对吕布说道:“某随曹公来徐州之前,夫人曾特意嘱托,意欲同安阳公主谋上一面。今日进入徐州,曹公也曾提醒某,若是温侯不弃,望和谈已毕便与安阳公主一同前往许都与曹公夫人相会!”

程昱说出是曹操的夫人想见貂蝉,吕布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不过旋即又拧起眉头向程昱问道:“孟德夫人不是已然回到家乡?如何又在许昌?”

“环夫人!”嘴角挂着笑意,程昱对吕布说道:“仰慕安阳公主者,乃是仓舒公子之母……”

“呃!”听了程昱的这番话,吕布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敢蒙夫人记挂内人,待到徐州战事已罢,某自送公主前去同环夫人相见!”

“此乃小事!”允诺了将来会让貂蝉与环夫人相见,吕布又向程昱问道:“孟德莫非没有提出其他要求?”

“有!”刚开口说话就寻出了吕布的软肋,程昱对和谈最终失败也是多了几分把握,他嘴角牵着一抹淡然的笑意对吕布说道:“温侯乃是人中之龙,曹公自忖难以驾驭,敢请温侯离开徐州,至于温侯意图前去何处落脚,曹公并不过问!”

“呵呵!”程昱的话音刚落,吕布就咧嘴笑了笑对他说道:“某离开徐州,孟德倒是不再计较,可天下之大,何处又是某的安身之地?”

程昱没有说话,只是面带微笑看着吕布。

吕布在官府前厅摆宴招待程昱,陈宫却立于城墙上,观望着城外的曹军。

招待程昱之前,陈宫曾向吕布特意交代过,若是程昱无有和谈诚意,只是想拖延时间,应当立即终止和谈。

站在城墙上,也不晓得吕布与程昱谈的如何,陈宫心内始终觉着有些不安。

就在陈宫拧眉望着城外时,一名兵士抬手朝城外一指向陈宫喊道:“军师,城外来了一员将军,好似并非曹军将领!”

听到兵士的喊声,陈宫连忙双手扒着城垛向城外望去。

果然在他视线内出现了一员将军,那将军穿着一身赤红色的战衣,身上的银色铠甲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虽是距离甚远看不清面容,望在眼中却也觉着他甚为威武。

当那将军向徐州城策马冲来的时候,陈宫还看到曹军阵营内出现了数十骑快马。

那数十骑快马径直奔向朝城门冲来的将军,好似想要将他拦阻在城外。

看到这一幕,陈宫连忙向身后的兵士喊道:“速速将城门打开!”

冲向城门的将军只有一人,陈宫并不担心他会对城门有何威胁,倒是不愿让他被曹军拦住。

得了陈宫命令的兵士不敢怠慢,赶忙跑小城墙,在那红衣将军还没冲到城门口的时候,徐州的城门便缓缓打了开来。

策马冲向徐州城的不是别个,正是奉了赵云命令前来给陈宫送狼粪的陶虎。

见城门打开,陶虎晓得必定是城头上有个明事理的人守着,想也没有多想,便骑马冲进了城内。

陶虎刚刚进入城内,城门就发出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缓缓的关闭了起来。

自曹军大营内冲书的十多骑快马离徐州城也已是不远,眼看着那穿着大红战袍的将军冲进了城内而城门却对他们紧紧的闭了起来,领着十多名兵士的将军满脸懊恼的将拳头朝大腿上用力一砸,小声骂了句:“我等慢了一步,竟是让那厮进了城内!”

进入徐州,陶虎并没跳下战马,而是向守城门的兵士高声问道:“陈宫何在?”

“军师正在城上!”听得陶虎发问,得了陈宫命令打开城门的兵士先是应了一句,随后向他问道:“敢问将军何人?因何要入徐州?”

“某乃秦王麾下虎贲卫副将陶虎,奉主将赵云之命前来求见陈军师!”闻得陈宫就在城墙上,陶虎翻身跳下马背,对那兵士说道:“事体紧要,烦劳速领某前去拜会军师!”

“将军少待!”得知陶虎是秦军虎贲卫副将,那兵士赶忙应了一声,对他说道:“小人这便前去向军师禀报!”

朝那兵士点了下头,目送着他跑上了城头,陶虎并没有跟上去。

陈宫尚未说出要见他,贸然登上城头,虽说徐州军不一定会阻拦他,却是于礼数不合。

乡民出身的陶虎,在洛阳之时向来不太注重礼数,可眼下是到了徐州,像他这样出身低微却做了将军的,反倒更会注重礼节,以免被人轻视。

传话的兵士登上城墙没过多会便又折了下来,到了陶虎面前,双手抱拳躬身一礼对陶虎说道:“军师有请将军!”

得知陈宫请他相见,陶虎向那兵士点了下头,跨步走上前往城头的阶梯。

刚登上城头,陶虎就看到迎面有一个人朝他走了过来。

虽是立于城墙之上,那人却还是穿着一身锦缎华服,并没有披挂甲胄,一眼便可看出他乃是名文士。

朝陶虎走来的文士身量不高,脸庞有些微圆,相貌生的很是敦厚,与陶虎想象中的陈宫颇是有些出入。

放眼朝城头上望去,除了正朝他走过来的这个文士,再看不到第二个像是军师的人。

晓得往他这边走的正是陈宫,陶虎双手抱拳朝陈宫拱了拱问道:“敢问来者可是吕温侯帐前军师?”

“某乃陈宫!”来到陶虎身前,陈宫抱拳给他回了一礼说道:“方才兵士告知于某,将军乃是秦军虎贲卫副将!以将军尊贵,若无紧要事体当不会冒险前来徐州……”

“也是无奈!”陈宫话只说了一半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陶虎,将后半截话给咽了下去,陶虎见他没有接着说下去,于是接过话头对陈宫说道:“赵将军得知温侯同曹操使者商议和谈,晓得此番徐州难以守住,特意命末将送来狼粪!”

“赵将军是要让某在徐州城破之时点上狼烟?”凝视着陶虎,陈宫微微一笑说道:“有某在徐州一日,这徐州便不会轻易丢失!”

“军师大才,赵将军也是深知!”与陈宫四目相对,陶虎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先是赞了陈宫一句,随后便接着说道:“军师想来也是看出曹操此番和谈并无诚意,可温侯却是一心讲和,如此下去军师又如何守住徐州?”

被陶虎这么问了一句,陈宫愣了一下,想到吕布有的时候确实很是刚愎,心内不免也是一阵失落,竟是没找到合适的话来回应陶虎。

见陈宫没有说话,陶虎脸上保持着淡然的笑容,接着对陈宫说道:“赵将军之所以要末将送来狼粪,便是晓得徐州早晚要丢!徐州丢失之前,军师点燃狼烟,我军自会前来援救……”

“徐州城破才来援救!”不等陶虎把话说完,陈宫就咧嘴一笑,话语中满是讥诮的问道:“莫非秦军来到徐州,只是眼看温侯兵败?若是如此,秦王气量……”

当陈宫提及刘辩时,陶虎脸上的笑容顿时敛了起来,脸色也要比先前难看了不少。

见陶虎脸色不对,陈宫赶忙止住了话头,没再将话接着说下去。

“军师若是如此,只当末将平白走了一遭徐州便是!”陈宫没有说话,陶虎却是抱拳朝他拱了拱,冷冰冰的丢下这么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陶虎刚要转身,陈宫连忙喊道:“将军且慢?”

“殿下气量狭小,没得再管徐州之事!”已经转过身的陶虎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语气冰冷的说了句:“军师与温侯自求多福吧!”

第732章 莫非是想挑事

陶虎话说的很冷,陈宫晓得,定是方才说刘辩的那句话让他心内不爽快,于是连忙向他赔礼说道:“方才是在下唐突,只怨在下这两日心生烦恼,将军莫怪!”

陈宫已是赔礼,陶虎心内虽说还是有些不太舒服,可带着赵云的指示,他也不便当真离去,于是转过身对陈宫说道:“末将只是奉赵将军将令,送狼粪前来。军师若是不要,末将也只好带回!”

“赵将军好意,某怎敢不领?”吕布已是同程昱商议和谈,陈宫也是晓得,如此下去,用不多久徐州必定沦入曹操之手,虽说秦军眼下并没有直接给予支援,送来狼粪,届时点起狼烟,终究还是多了条生路,哪里还会拒绝,对陶虎说道:“有劳将军亲自前来,来日某定当拜谢!”

盯着陈宫看了片刻,陶虎才将手伸进怀中,掏摸出一个小布包递给了他说道:“狼粪稀缺,除烽火台多用之外,行军打仗极少用到。我军储备也是不多,止此些许,军师当谨慎着用。”

双手接过布包,陈宫并未打开查看,便对陶虎说道:“赵将军好意,某代温侯谢过!”

“末将告辞!”陈宫接了布包,陶虎抱拳朝他拱了下,告了声退转身走下了城墙。

站在靠城内这侧的城垛边,看着陶虎翻身跳上战马,陈宫朝守卫城门的兵士们摆了下手。

仰头望着城头,见陈宫摆手,守城门的军官赶忙向兵士们喊道:“开门!”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城门缓缓打开。

在城门刚打开一条缝的同时,陶虎双腿朝着马腹上用力一夹,策马从门缝冲了出去。

先前领着十多名将军意图拦截陶虎的曹军将领,正打算带着人返回军营,身后一名兵士突然喊道:“将军快看!城门又打开了!”

听到兵士的喊声,那曹军将领连忙扭头朝城门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一条红色的身影从城内冲出,如同一道闪电般向远处奔去。

“拦住他!”看见陶虎从城内冲出,曹将连忙向身后的兵士们喊了一嗓子,率先策马往陶虎那边冲了过去。

见曹将冲向陶虎,十多名兵士连忙跟在他的身后,一窝蜂的涌了上去。

听到附近传来一阵马蹄声,陶虎扭头向正往他这边冲来的曹将看了一眼,不仅没有加快速度离开,反倒双手提着缰绳将战马勒住,驻马在原地等着那曹将赶到。

陶虎突然止住了战马,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的曹将愣了一下,也提了下缰绳,把战马的速度放缓了一些,朝着陶虎策马小跑过来。

“这位将军,因何追赶陶某?”曹将到了近前,没等他说话,陶虎已是先一步问道:“将军何事?不妨于某直言!”

“敢问将军乃是何人?进入徐州有何公干?”没想到陶虎会勒马停下来,更没想到陶虎竟然会先一步发问,那曹将愣了一下,便向陶虎问了一句。

“某乃秦军虎贲卫副将陶虎!”眼睛微微眯了眯,死死的盯着那曹将,陶虎语调很是平淡的说道:“我等乃是专为讨伐吕布而来,听闻曹公意欲同吕布和谈,某便进城去离间吕布,奈何未有见着!”

陶虎越是毫不避讳的说出他进城是为了破坏和谈,那曹将越是不信。

他将陶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边,眉头紧紧的拧着,对陶虎说道:“将军既是意图破坏和谈,说不得且随某一同返回军营,请曹公发落。”

“某可是曹操麾下将军?”曹将的话才落音,陶虎便反问了他一句。

被陶虎如此问了一句,那曹将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某既不是曹操麾下将军,此处又非曹军军营,因何要随将军前往曹营?”凝视着那曹将,陶虎冷哼了一声对他说道:“将军莫非是要挑起我军与曹军之间的事端不成?”

陶虎话中带着浓重的威胁意味,那曹将在他连续发问之下,竟是愣了好一会也没能答上话来。

秦军三卫战力强悍,早已成为天下间公开的事实。

身为秦军虎贲卫副将,在曹将看来,陶虎的武艺定然也是不差。

且不说强行将陶虎带回军营可会引发难以控zhì

的危局,只说陶虎若是想走,凭着他与身后这十多名兵士能否拦住,还未可知。

见那曹将愣在当场没有说话,陶虎手提着缰绳,接着对他说道:“假若将军无有他事,本将军这便要走了!”

丢下这句话,陶虎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兜转战马,向着他来时的方向一阵疾奔而去。

望着陶虎离去的背影,曹将眉头紧皱,沉默了许久才轻叹一声,对身后的兵士们说道:“我等且回去向曹公复命!”

随着曹将拦截陶虎,兵士们原以为会将陶虎带回军营,却没想到他们的将军做事竟是这般虎头蛇尾,一个兵士心内带着疑惑,小声向那曹将问道:“将军因何不令我等将那人擒下?”

“你等莫非没有听到那人说话?”兵士的疑问刚说出口,曹将就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的说道:“他乃是秦军虎贲卫副将,若只是寻常兵士,我等将他擒了,只须曹公将人送回,此事便已是有了个妥当的结果。可他偏偏是虎贲卫副将,若是将他擒了,恐怕曹公也是担待不起!”

听了那曹将的这番话,兵士们便没再言语,纷纷有些失望的扭头看着渐渐远去的陶虎,跟着曹将向军营慢慢行去。

在陶虎被那曹将率人拦住之时,陈宫正双手扶着城垛向城下张望。

见陶虎被十多名曹军拦截,陈宫心头不免生起了一阵担心,假若陶虎被擒,恐怕城破之时点狼烟的约定便会被曹军知晓,到时秦军虎贲卫为了少惹事端,恐怕不会前来援救。

虽说当着陶虎的面说了刘辩一句气量狭小,陈宫心内却是清楚,刘辩之所以帮zhù

吕布,怕是早就料想曹操会领军前来徐州,想借着吕布多拖延些时日。

刘辩被封为秦王,得了两处受灾严重的地界,陈宫早就料想到,正是曹操意图阻碍秦军南下的时日,好待到他夺取徐州转而进攻淮南。

淮南袁术称帝,已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身为汉室血脉,而且又是秦王,刘辩早是必须铲除袁术以正告天下群雄,汉室气数未绝,终究将会光复。

不仅如此,袁术在称帝之前还杀了刘辩麾下的将军杨奉。

在袁术手中折了一员将军,刘辩又如何会轻易将此事抹去?

刘辩早先曾开仓赈灾,陈宫自是晓得,他尚未南下的原因恐怕只是由于大军没有充足的粮草。

身为吕布麾下幕僚,陈宫自是希望刘辩能够插手徐州之事。

可若站在刘辩的角度考lǜ

,眼下和曹操反目并非最好的选择。

正是因此,陈宫才能理解刘辩为何派来了虎贲卫,虎贲卫却始终没有向曹军发起进攻,解去徐州之围。

虎贲卫来到徐州之时,打着的旗号是讨伐吕布。

无论曹操还是吕布都是晓得,他们不过是嘴上说说,刘辩为了能够谋取更多利益,断然不会在徐州与曹操一同进攻吕布。

有着吕布在徐州牵制,曹操讨伐淮南,背后始终不稳。

刘辩一心南下淮南,自然不会让曹操捷足先登,虎贲卫来到徐州,不与曹操捣乱,曹操已是应万分庆幸,更不用说指望他们真的讨伐吕布。

立于城头之上,望着渐渐远去的陶虎,陈宫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

虽说对吕布的为人他并没有甚么不满,可吕布有时太过刚愎,并不会事事都依着他的计策行事。

假若早先吕布听他所说,暂且不去援救小沛,等小沛守个十多日再领军共计曹军背后,此时小沛应该还在徐州军手中,整个局势也不会如此被动!

如今曹操提出和谈,赵云都已看出他并没有诚意,可吕布却丝毫未有察觉,反倒还大肆款待程昱等人,摆出了一副诚心和谈的姿态。

每每想到这些,陈宫便对守住徐州不再抱有希望,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提醒吕布,谨防程昱等人在徐州城内滋事。

陶虎进了徐州城,尔后又自城中离开,拦截他的曹军将领很快就将消息禀报给了曹操。

得知秦军虎贲卫副将亲自进入徐州,不过转瞬间便又出了城,曹操连忙让人将郭嘉请到他的帐中。

让人去请郭嘉,曹操在帐内并没有等待多久,郭嘉便来到了帅帐。

“明公!”刚进帅帐,尚未等到曹操说话,郭嘉便先行开口说道:“某方才听闻秦军有人进了徐州!”

“正是!”向郭嘉点了下头,先是印证了他的说法,随后曹操便伸手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奉孝且请坐下说话,某请奉孝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郭嘉谢了一声,刚在帐内坐下,曹操又接着对他说道:“进入徐州之人,不仅是秦军,还是秦军虎贲卫的副将!以奉孝看来,此人入得徐州都会做些甚么?”

第733章 夜入徐州

“吕布有勇无谋,乃是有心和谈。”在帅帐内坐了,与曹操四目相对,郭嘉对曹操说道:“徐州城内明公所要留心者,唯有陈宫一人。若某所料不差,那虎贲卫副将前往徐州,便是同陈宫谋面!”

“如此仲德等人在徐州,岂非异常危险?”对郭嘉的猜测,曹操是断然不会有半点怀疑,他紧皱起眉头,看着郭嘉说道:“奉孝当早做谋划才是!”

“不妨!”让曹操感到十分意wài

的是,郭嘉并没有觉着程昱等人在徐州会遇见怎样的风险,而是很淡然的对他说道:“早先夏侯惇、李典二位将军领军攻打小沛,若以那陈宫见识,他定不会当即救援,而是会待到我军疲敝再自徐州出兵!”

郭嘉分析起徐州态势,曹操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聆听着。

“假若吕布当真对陈宫言听计从,此番明公讨伐徐州,定会是诸多羁绊!”看着曹操,郭嘉微微一笑说道:“程昱等人进入徐州,除吕布之外,怕是许多人都已看出明公并无和谈诚意!”

“那吕布也非蠢人,如何竟是看不出?”郭嘉说出许多人能够看出曹操并无和谈诚意,曹操便接过他的话头说道:“奉孝莫非以为秦军虎贲卫主将看出某的意图?”

“吕布虽是不蠢,可他却是局中之人!”与曹操相互对视着,郭嘉对曹操说道:“当局者迷,明公近日催促大军加紧攻城,那吕布只是觉着压力巨大,难以支撑,却并不晓得若是如此攻打城池,我军伤亡必定为明公所难以承shòu。他想和谈,为的便是意图明公撤出徐州!”

“撤出徐州?”当郭嘉说出吕布想要他撤出徐州时,曹操嘴角牵起一抹讥诮的笑容,对郭嘉说道:“某要攻打淮南,怎可将脊梁交给吕布?”

“明公所言不差!”郭嘉点了点头,先是应了曹操的话,随后对曹操说道:“吕布对陈宫并非言听计从,此番一心和谈,必定不会戕害仲德等人。明公只管放心,用不多日,那吕布和陈宫便会为他们麾下之人擒来!”

“如此甚好!”郭嘉虽是说了程昱等人无有危险,曹操心内还的有些担忧,应了一声之后,便没再言语。

吕布将程昱等人接进徐州城的当日,一支五百余人的队伍正悄悄向徐州靠近。

这支队伍内的所有人都穿着墨色衣衫,不过他们腰间全都挎着宽阔的长剑,身后也背着机弩。

白天这支队伍蛰伏在野地之中,天色刚蒙蒙发暗,他们便起身向着徐州城靠近。

领着这支队伍的不是别个,正是龙骑卫统领邓展,跟在他身后的不消说便是他麾下的五百余名龙骑卫。

天色越来越暗,带领龙骑卫借着夜幕的掩护,靠近到离徐州城只有百余步的野地中,邓展蹲下身子,抬起一只手臂止住了众人的前进。

待到邓展停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黄胜向他靠了上来,小声问道:“将军,徐州城池高深,我等难以入城。若是只在城外观望,恐怕届时不及援救吕布!”

“城是要入的!”望着徐州城墙黑黢黢的影子,邓展以同样低的声音对黄胜说道:“城墙再高,又岂能阻的住我等龙骑卫?”

“若要入城,怕是得杀不少人……”扭头看着邓展,黄胜神色中带着些纠葛的说道:“假若我等入城之时将守城兵士杀了一些,日后怕是难以向殿下交代!”

“徐州的水很深!”看了黄胜一眼,邓展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对他说道:“我等此番入城,援救吕布倒在其次,首要的便是将徐州这潭水给搅浑!”

“将军的意思是……?”邓展的话音刚落,黄胜就满脸不解的看着他,向他问道:“莫非我等入城,要公然杀人不成?”

“正是!”点了下头,邓展对黄胜说道:“本将军虽是不晓得曹操与吕布和谈意欲何为,却是清楚他定然无有和谈诚意。假若徐州太过安宁,曹操之计便是成了!我等进入徐州,杀几个徐州军兵士,将尸体简单藏起,让徐州军能够发xiàn

……”

话说到这里,邓展止住了话头,只是朝黄胜咧嘴一笑。

看到邓展露出怪怪的笑容,黄胜愣了一下,随后朝额头上猛力拍了一巴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属下真是愚钝,若非将军言明,怕是也想不出在徐州杀人有何好处!”

“走!”仰脸朝天空看了看,见漫天的星斗已是分外璀璨,邓展向黄胜以及身后的龙骑卫将士们招了下手,猫着腰飞快的朝徐州蹿了过去。

到了距离徐州城只有三四十步的地方,邓展率先匍匐在地上,朝着城墙爬了过去。

五百名龙骑卫也纷纷卧倒,向城墙匍匐前进。

守卫城墙的徐州军兵士,白天曾得到陈宫的特意吩咐,要他们密切留意城外。

虽然一些徐州军站在城墙上,目不转睛的望着城外。

可龙骑卫全都是穿着墨色衣衫匍匐前进,在夜幕的掩护下,即便是睁圆了眼睛也很难发xiàn

他们。

几个徐州军兵士凝望着城外,竟是没有发xiàn

龙骑卫的踪迹。

引领着龙骑卫,一直匍匐行进到城墙脚下,邓展才向身后的黄胜做了一套手势,意思是要他登上城墙。

见了邓展的手势,黄胜点了下头,也朝身后招了招手。

随着黄胜招手的动作,二十多名龙骑卫立kè

蹿到了他的身旁,将他围在正中。

抬手朝城墙指了指,黄胜又指了下腰间的短剑,向那二十多名龙骑卫比划了个手势。

看了黄胜的一套手势,这二十名龙骑卫虽是没有吭声,却一个个都点了点头,意思是已经明白了黄胜要他们去做甚么。

兵士们都已经明白了意图,黄胜朝他们点了下头,转身蹿到了城墙脚下,从腰间抽出短剑往城墙上青石的缝隙插了进去。

龙骑卫的短剑都是用钨钢打造,韧性和硬度并非寻常兵刃可比,短剑插入缝隙,竟是稳稳的钉住,连晃都不会晃上一下。

插好一只短剑,黄胜朝身后的一名兵士伸出手。

那兵士赶忙从腰间抽出短剑递给了他。

接过兵士递来的短剑,黄胜站直身子,将短剑插在稍微靠上一些的另一处青石缝隙中。

龙骑卫攀援城墙,原本是可以使用抓钩,可铁质的抓钩若是丢到城墙上必定会发出响动,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想要悄无声息的爬上城头,将短剑插在城墙缝隙中当做梯子,便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后面的兵士们一个个的将短剑递给黄胜,引领着这二十名龙骑卫的黄胜一边把短剑****石头与石头之间的缝隙,一边向上攀援着。

最后一名兵士在往上爬的时候,会一只手扒着上面的短剑,用以脚趾将下面的短剑拔出,尔后递给上面的人。如此往复,不过片刻工夫,黄胜已经攀援到了临近城垛的位置。

城垛上,两名徐州兵正站在那里向城外张望。

黄胜清楚的听到其中一个徐州兵嘴里发着牢骚:“曹操的使者正与温侯和谈,军师也忒过小心,要我等整夜留意城外。”

“想来军师是担心曹军借着和谈之机偷偷攻城。”先说话的兵士声音刚刚落下,另一名兵士的说话声随后就传进了黄胜的耳朵:“我等只须按照军师吩咐留意便是,思量那许多作甚?”

听着那俩兵士对话,黄胜并没有闲着,他在根据声音判断说话的两个兵士具体方位。

城头上到处都是徐州军,一旦跳上城墙,必须速战速决将附近的徐州军肃清,稍有迟延,进城的任务便极可能失败。

上方的两名徐州军还在小声聊着,在他们说话的当口,黄胜已经确定了具体的方位。

朝下面招了招手,待到踩着短剑剑柄站在他下方的兵士递上来一柄短剑,黄胜才深深吸了口气,将短剑叼在嘴里,双手扒着上方的短剑剑柄,一纵身蹿上了城墙。

两个说话的徐州兵先前根本没发xiàn

有人向城墙靠近,黄胜突然蹿了上来,俩人都是吃了一惊。

可还没等他们喊出声,黄胜已经取下叼在嘴里的短剑,持剑的手臂猛然向前一挥。

漆黑的夜幕中,一道弧光划过,他竟是一剑切过了两名兵士的咽喉。

可怜那两个徐州兵,甚至都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咽喉就陡然一疼,想再出声喊叫已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一剑划开了那两名徐州兵的咽喉,黄胜纵身上前,伸手将两具软软瘫倒的躯体扶住,使得他们在跌倒时并未发出半点声响。

解决了两个值守的兵士,黄胜朝城墙下方招了招手。

二十余名龙骑卫随后便纷纷蹿上了城头。

这片城墙附近,除了那两个值夜的兵士,还有这十多个正靠着城垛沉睡的徐州兵。

待到二十多名龙骑卫上了城墙,黄胜又朝他们招了下手,其中十多个龙骑卫在他打出手势之后,立kè

便蹿到了那些熟睡的徐州兵身前。

第734章 不该进徐州

十多个龙骑卫半跪在熟睡的龙骑卫面前,不等黄胜下令,就纷纷伸手扳住身前徐州兵的脸颊,在那些徐州兵惊醒的刹那,猛然将他们的颈子一拧。

随着“咔嚓”一声整齐的轻响,十几个徐州兵的颈子同时被龙骑卫拧断。

解决了这些徐州兵,龙骑卫兵士们纷纷取出随身携带的抓钩、绳索,轻手轻脚的将抓钩挂在城垛上,把绳索甩下了城墙。

一直在城墙脚下等候着的邓展,见城头上丢下了绳索,连忙朝身后蛰伏着的龙骑卫们一招手。

五百名龙骑卫纷纷跑到绳索旁,一个个的抓紧绳索向城墙上攀援。

上了城墙,邓展朝那十几个被解决了的徐州兵尸体看了一眼,朝城垛边上很随意的一指。

曾经由刘辩亲自传授特战手势的龙骑卫将士,在执行任务时自是无须说话,只通过手势便晓得邓展的命令是什么。

在邓展指向角落的同时,十几个龙骑卫便把那些尸体拖到了角落草草藏了起来。

龙骑卫不愧是专程训liàn

过攀援的特战劲旅,不过片刻工夫,五百人便顺着二十多条绳索上了城墙。

待到所有人都登上城墙,邓展再次招了下手。

二十多名龙骑卫兵士立kè

取下挂在城墙上的抓钩和绳索,重新挂到了另一侧的城垛上。

领着五百余名龙骑卫,沿着绳索下到城内,最后下了城墙的龙骑卫兵士一手提着绳索猛力抖了一下。

随着这群龙骑卫抖动绳索的动作,抓钩从城垛上脱离,掉落在城墙脚下。

龙骑卫的动作虽然颇为复杂,可整个过程却是并未耗费太多时间。

见抖落绳索的龙骑卫将抓钩盘了起来,邓展再次招了下手,领着五百多人迅速的钻进了城内的小巷,消失在浓重的夜幕之中。

五百余人潜入徐州,守卫徐州城墙的兵士竟是没有发xiàn



直到天蒙蒙亮,一队徐州兵换岗之时才发xiàn

龙骑卫潜入的这片城墙竟然是空无一人。

看着空荡荡的城墙,领着这队兵士换防的徐州军官愕然的扭头环顾着四周。

“怎的连半个人影也无?”向空荡荡的城头看了一圈,那军官眉头紧紧的拧着,好似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视线停留在地面上一团黑红色的物事上。

那团物事粘在地上,就好像在脚下的青石板上生了一层地衣。

看到那团物事,军官跨步走到近前,蹲在地上用指甲轻轻抠了抠。

抠下一小块黑红的物事,军官用手指捻了捻,两眼陡然睁圆向身后的兵士们喊道:“快些在附近找寻有甚古怪!”

虽说那黑红色的物事已然干燥,可从粉末却能看出,粘在地上的应是一滩人血。

附近的城墙上空无一人,地上又有血渍,由不得那军官心内不会慌乱。

随他一同前来换防的兵士们得了吩咐,立kè

便在就近找了起来。

不过是片刻光景,一个兵士就突然大声叫了起来:“找到他们了!”

听到那兵士的喊声,军官和一群兵士连忙向发出喊声的地方跑了过去。

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十几具经过一整夜已经冰冷了的尸体。

看到那十几具被摞到一处的尸体,军官先是一愣,随后便蹲到尸体旁,仔细的查看起来。

将十几具死尸逐一检视完毕,军官扭头对身后的一名兵士喊道:“快去禀报温侯,城墙上发xiàn

十多具我军尸体,其中俩人咽喉是受了剑伤,切口很是平整,而且俩人的伤口竟是连成一线,应是被人一剑击杀!另外十多具尸体并无外伤,不过颈骨已经折断,应是被人硬生生的拗断了脖子!”

一名兵士应了一声,转身跑下了城墙。

不久之后,得了消息的吕布在陈宫的陪同下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城头上。

看着被摞在一处的十多具尸体,吕布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向身旁的陈宫说道:“尸体被人藏起,想来是有人登上了城墙,他们并未对我军发起进攻,只是杀了十多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想来已是藏身于城内。”

“温侯所料不差!”吕布的话音才落,陈宫就连忙接过他的话头说道:“白日才与曹操使者商谈和议之事,到了夜间便出现如此怪异之状,温侯莫非不觉着此事有些蹊跷?”

陈宫这么一说,吕布愣了一下,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过了好半天才小声向陈宫问道:“以公台之意,此事乃是何人所为?”

“某也不知!”看着那十多具尸体,陈宫摇了摇头,话中有话的说道:“某只是觉着太过巧合……”

虽然陈宫没有说出究竟是谁派人潜入徐州,可从他的话中,吕布却是也能听出写不同寻常的意味。

扭头看着陈宫,吕布沉吟了好一会,才对身后的一名兵士说道:“密切留意曹操使者,看他们都与甚么人来往!”

听得吕布如此向兵士吩咐,陈宫眼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自从曹操表露出和谈的迹象,吕布一直都在致力于向曹操讨好。

已然看出曹操是别有所图,陈宫屡次提醒吕布,可吕布偏偏将他的话给当成了耳边风,丝毫不以为意。

得知城墙上有兵士在夜间被杀之时,陈宫最怀疑的并非曹操,而是就在徐州附近的秦军。

秦军已然看出曹操意图对吕布不利,夜间潜入徐州,恐怕只是为了杀这十多个兵士引起吕布对曹操的怀疑。

有些悲悯这十多个兵士被杀,也想到了真凶可能是趁夜潜入徐州的秦军,可陈宫却并没有把话说破,反倒一口将罪名栽倒了曹操的头上。

假若吕布如同陈宫一般思量缜密,在陈宫将脏水泼向曹操之时,他便应该看出陈宫是有心为之。

可吕布却没有那样缜密的思维,在陈宫刻意将怀疑的目标引向曹操时,吕布也是下意识的对曹操提出和谈的诚意产生了怀疑。

程昱进入徐州同吕布商议和谈,邓展引领龙骑卫趁夜进入徐州,而赵云则送给了陈宫一块狼粪,这些消息几天后全都传进了远在洛阳的刘辩耳中。

得到程昱进入徐州的消息,刘辩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嘴角稍稍向上牵了牵,露出一抹带着讥诮的笑容。

连日来,徐庶等人都在忙着安排商贾前往淮南。

许多官商得了前往淮南以布帛换取粮草的指令,纷纷在刘辩治下各处收购麻

布。

一时之间,洛阳附近的麻布价格飙升,竟是有直逼丝绸的势头。

采购到足够麻布的官商,在装满一辆辆大车之后,纷纷赶往淮南去了,刘辩等人要等的,只是官商将麻布换成一车车粮草再运回洛阳。

“殿下,邓将军已然引领龙骑卫进入徐州,赵将军也于城外等候接应,不过眼下看来,徐州怕是并不容易击破!”与刘辩一同坐在厅内,徐庶看着刘辩对他说道:“邓将军进城,于城头杀了十数名徐州兵。那陈宫定然已是看出暗中下手的乃是我军,之所以不道破,为的便是让吕布对曹操多几分疑虑……”

“邓展与赵云都是看出曹操暗中有着部署。”视线从厅内坐着的徐庶和庞统脸上扫过,刘辩对他们说道:“若非如此,以他们的脾性,定然还在远处观望,断然不会太早插手!”

“二位将军行事谨慎,有如此动作,想来是徐州形势紧迫!”自从进入厅内,庞统始终都在低头沉思着什么,当刘辩提及邓展和赵云恐怕看出曹操暗中有着部署的时候,他才抬起头看着刘辩说道:“方才元直兄已然说过,眼下吕布虽是处于劣势,可有邓将军如此搅闹,和谈多半是无法维持下去!一旦吕布兵败,他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即刻北上寻求殿下庇护;另一条则是南下进入下邳地界,尔后前往荆州,前去投靠刘表。”

“恐怕吕布不会前来寻求本王庇护!”庞统的话才落音,刘辩就摇了摇头接过了他的话茬说道:“吕布当日背弃本王,如今再来投效,对本王也是多有忌惮!若依士元之言,他定会前往下邳!”

听了刘辩的分析,庞统和徐庶都没有说话,只是扭头望着他,等待着他把话接着说下去。

视线在庞统和徐庶的脸上游移了一圈,刘辩这才接着说道:“假若本王在徐州引领龙骑卫,定然不会这个时候便进入徐州。摸上城墙杀几个徐州兵士,使得吕布对曹操多了几分怀疑,便当即刻退出!如今他们进了徐州,便是将自家同吕布绑在了一处,一旦徐州城破,龙骑卫想要离开恐怕少不得一场厮杀!”

“殿下的意思是……”当刘辩说出这么一番话之后,徐庶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小声问了句:“让邓将军引领龙骑卫即刻离开徐州城?”

“曹军兵临城下,徐州军晓得有人潜入城内,必定也是会有一番搜索。”刘辩还没回话,庞统便接过徐庶的话头说道:“此时即便有心下令邓将军引领龙骑卫离开徐州,恐怕他们也是难能了!”

第735章 灯下黑

徐州城内,一队队徐州兵在街道上来回奔走着。

兵士们每走过几户人家,就会踹开一处房门进屋内抽查一番。

在城头上发xiàn

了十多具士兵的尸体,城内整个沸腾了起来,徐州军几乎是将整个城池都给翻了个底朝天,找寻着邓展等人的踪迹。

吕布一心想要找出凶手,查出究竟是何人杀害兵士潜入了城内,而陈宫对搜寻凶手却好似并不在意,反倒对程昱等人的监视又加强了许多。

自从城头上十多个兵士被杀,吕布已是连续三日未有同程昱等人会面。

被安排在官府外院居住的程昱,连续几日未有得到吕布会面的邀请,心内的也是感到有些不妥。

派出人手打探之下,程昱才晓得,竟然是徐州城头上有十多名兵士莫名被杀。

得知有徐州军在城头上被杀,程昱心内暗暗叫了声不好,连忙让人去把蒋干请到他的房中。

自从被安置在官府外院,蒋干一直都是深居浅出,避免同貂蝉偶遇。

虽说身为吕布妻室,貂蝉不一定会到外院,可她终究也是可能出门,万一撞个正着,当日怂恿貂蝉蛊惑吕布谋叛之事恐怕便会昭白天下。

若是那样,不仅蒋干会立kè

身首异处,恐怕曹操也是洗脱不了干系!

得知程昱找他,蒋干晓得定是有紧要事体,不敢耽搁,连忙跟着前来知会他的兵士往程昱的住处去了。

程昱与蒋干住的并不远,厢房同在一个回廊上,只不过是走了二三十步便来到程昱的住处门口。

“子翼!”蒋干刚到程昱住处门口,程昱便迎了出来,小声对他说道:“请子翼前来,乃是有要紧事体商议!”

“程公要在下前来,在下已然想到是有紧要事体。”程昱话音刚落,蒋干就以同样低的声音问道:“可是音徐州兵士被杀一事?”

“正是!”把蒋干让入屋内,程昱亲手关上房门,这才对他说道:“我等身在徐州,曹公定然不会派出人手做这等事,以子翼看来,此事乃是何人所为?”

“秦王!”程昱的问题刚说出口,蒋干想也不想便接口说道:“除非秦王,再无第二人可想!”

“子翼之见与某不谋而合!”蒋干说出心内揣测,程昱便接口对他说道:“之所以请子翼前来,乃是要子翼近两日莫要有所动作,那陈宫虽是会看出曹公不会派人潜入城内,却绝不会道破,我等如今便犹如俎上之肉,稍稍不慎便会功败垂成!”

“在下晓得了!”程昱提出让他暂且莫要有所动作,蒋干连忙应了一声说道:“这两日总觉着身后有眼睛盯着,不想却是那陈宫所为。”

程昱把蒋干请到住处,要他暂且莫要有所动作。

城外的曹军阵营中,曹操立于军营最前方,望着不远处的徐州城,眉头紧紧的拧着,以是好半晌没有言语。

“曹公!”就在曹操望着徐州城,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的时候,郭嘉快步从军营内走了出来,到了他身后,抱拳向他行了一礼说道:“徐州城内消息完全断绝,也不晓得程昱等人如何……”

“奉孝!”见郭嘉走了过来,曹操抬手指着徐州城墙对他说道:“徐州城怕是出事了!”

“是!”曹操的话音刚落,郭嘉就对他说道:“这几日城内消息完全封死,我等并未得知城内发生了甚么。直到方才,才有兵士说出是有人杀了守城兵士连夜入了徐州。兵士之所以未有禀报曹公,只因消息尚未确实!”

得知有人趁夜杀了城头上的守卫进入徐州,曹操愣了一下,满脸惊愕的看着郭嘉说道:“徐州城日夜守卫森严,何人竟是有着这般能耐?”

“秦王!”与曹操相互对视着,郭嘉想也没想就开口说道:“秦军三卫,以往便是战力强悍,自打从匈奴返回,整日封闭军营训liàn

,也不晓得都是训liàn

些甚么……”

“奉孝是说……”郭嘉提起秦军三卫,曹操连忙问道:“进入城内的会是驻扎于我军背后的秦军虎贲卫?”

“恐怕不是!”郭嘉摇了摇头,语气竟是少有的带着不确定,对曹操说道:“自从虎贲卫副将进入徐州,我军便对他们严加监视,并未发xiàn

任何兵马调动的迹象。假若不是虎贲卫,那便只能是秦军龙骑卫!”

“龙骑卫!”对秦军三卫的番号,曹操倒是摸的很清楚,当郭嘉说出“龙骑卫”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眉头紧紧的拧着,好似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昔日龙骑卫便以剑术为专长,由剑客邓展亲自训liàn

!假若他们有能耐夤夜进入徐州,天下诸侯军营,恐怕他们是无处不可前往!”

说这番话的时候,曹操只觉着后脊梁上冷汗直冒。

龙骑卫若是有能耐趁夜进入防卫森严的徐州,将来曹操一旦同刘辩反目,双方开战之后,刘辩想要他曹操的人头,恐怕也是不会有多少难度。

“明公!”见曹操一脸惊愕的站在那里,郭嘉抱拳轻轻唤了他一声。

直到郭嘉唤他这声,曹操才愣了一下,嘴角牵起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摇了摇头。

“明公可是想到将来若与秦王对阵之时,龙骑卫乃是一大祸患?”看出曹操神色中有些不太自然,郭嘉小声向他问了一句。

曹操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却是要比先前更加难看了一些。

虽说曹操并没有直接回答,可他点头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着曹操,郭嘉笑着摇了摇头,对他说道:“明公莫忧,眼下虽是要与秦王争那淮南,两军却是不会厮杀!”

“某只是想到假若将来与秦王反目,以龙骑卫可夤夜进入徐州看来,届时他们要进入某的大营,怕也是如入无人之境!”扭头看着徐州城墙,曹操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浓重的担忧。

也怨不得曹操会对龙骑卫有所忌惮,两军交战,明刀明枪尚可依靠将士们的战意与谋士计略获胜,可暗中若有一只强dà

的黑手,却是会让人防不慎防。

徐州军在城内大肆搜捕邓展等人,城外的曹操也对能够趁夜进入徐州的龙骑卫多了几分忌惮,此时的龙骑卫日子过的却很是惬意。

徐州城虽是很大,可城内民宅到处都在徐州军的掌控之下。

幸而引领龙骑卫进入城内之时邓展并没有选择让兵士们找寻民宅居住,而是引领他们趁着夜色混入了徐州军大营。

换上从徐州军仓库偷来的衣甲,邓展等人大摇大摆的在军营内住了下来。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才是最好的藏身之地,也正是因此,邓展才做出了这个灯下黑的选择。

连日与攻城的曹军厮杀,城内的徐州军建制早已打乱,许多官兵同住一间营房,彼此却并不熟悉。

混入两万余名徐州军之中,只有五百多人的龙骑卫,在数量上完全可以被直接忽略。

自从龙骑卫进入城内的第二天,吕布便下令全城搜捕进入城内的细作。

每每徐州军进入城内街道搜查,邓展也会带着五百名龙骑卫装模作样的在城内找上一番。

城内街道上徐州军人数众多之时,他们甚至要比任何人进入的民宅都多,所有龙骑卫兵士竟是如同疯了一般在徐州城内搜索着自己的踪迹!

假若吕布晓得杀死十多名徐州兵的凶手正混在大军之中搜查着他们自己的踪迹,恐怕会立kè

郁闷到吐出三四升血。

引领着一队二十多人的龙骑卫,邓展装模作样的在城内逐一排查着民宅。

问完一户人家有未发xiàn

可疑人物,邓展才走出那户人家的房门,带着另一队人在城内排查的黄胜就引领着队伍朝着邓展等人所在的地方走了过来。

“可有发xiàn

行迹古怪之人?”黄胜刚带着队伍来到邓展面前,邓展就一本正经的向他问了一句。

被邓展如此一问,黄胜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小声对邓展说道:“将军问的倒是颇为蹊跷,这徐州城内恐怕我等便是行迹古怪之人!”

黄胜说话时语气中带着些许自嘲,邓展朝他咧嘴一笑,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等眼下乃是吕布麾下兵士,自是要忠吕布之事,为他排查凶手!”

邓展正与黄胜说着话,偶然向黄胜身后看了一眼,见一员徐州将军正带着数名兵士快步朝他们这边走来,脸色陡然一边,向黄胜小声交代了一句:“魏续来了,他是认得本将军,你且前去向他禀报无有异常,本将军领人前往别处!”

“诺!”邓展说出魏续来了,黄胜扭头朝后看了一眼,果然发xiàn

魏续带着数名兵士已是走到了离他们只有二三十步的地方,于是赶忙应了一声,带着先前随他在街市上排查可疑之人的一群兵士,迎着魏续走了过去。

黄胜迎着魏续去了,邓展丝毫不做耽搁,向剩下的兵士们使了个眼色,扭头走向另一侧街道。

第736章 只说出去找女人

徐州军在城内连续搜索数日,始终没有找到潜入城中的探子。

吕布甚至不晓得探子究竟来自何方、人数多少。

城头兵士被杀,让吕布心内感到很是不安,虽说后来也曾同程昱见了两次,双方在和谈方面却是始终没有太大的进展。

在城内搜索了数日,负责搜查探子的徐州军兵士们甚至已经开始怀疑究竟有没有探子进入城中。

假若城内真的混入了探子,如他们这般整日搜索已是将整座城池给翻了个底朝天,纵然探子有通天的本事,也是难以藏身。

邓展等人入城的第九日,吕布一早便邀了程昱商谈和议之事。

城内混入了不晓得来自何方的探子,吕布心情本就不是甚好,同程昱商谈的事情也没有半点进展,更是让他心生烦闷。

就在吕布和程昱刚展开和谈的话题时,一员徐州将领跨步走进厅内,抱拳躬身对吕布说道:“启禀温侯,我等于城中搜寻数日,依然是毫无所获!”

前来向吕布禀报的不是别个,正是早先曾在城头上被吕布呵斥过的侯成。

立于刚进入前厅的地方,侯成向吕布禀报的时候,连看也没敢多看吕布一眼。

虽说侯成态度已是十分恭谨,得知依然没有找寻到探子踪迹,吕布心头还是不免一阵火起。

他抬头怒目瞪着侯成,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声说道:“听闻侯将军近日饮酒甚欢,不晓得可藏有好酒,也好与某共享!”

“回禀温侯!”吕布突然问起有没有好酒,侯成顿时觉着有些茫然,却又不敢不做回应,于是便抱拳对吕布说道:“末将倒是存了几坛好酒……”

“整日饮酒,如何做事?”让侯成意wài

不已的是,吕布并没有真让他送几坛酒过来,而是先冷冷的喝了他一声,随后向守在门外的兵士喊道:“来人!将侯成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

“末将何罪?”吕布说出要打他二十军棍,侯成心头一紧,赶忙向他问道:“末将前来向温侯禀报尚未发xiàn

杀害我军兵士的凶手,温侯却不问青红……”

“搜查之日尚且有心饮酒,侯将军又如何能查出真凶?”不等侯成把话说完,吕布就重重的朝着面前桌案拍了一巴掌,打断了他的话头怒喝道:“饮酒误事,某不杀你便已是莫大宽容,你尚敢巧言狡辩,当真以为某不敢杀你?”

说这番话时,吕布的语气中已是流露出了浓重的杀意。

被他喝了一声,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杀机,侯成晓得若是再同吕布争辩下去,恐怕真的是要身首异处做个糊涂死鬼,于是便不再言语,只是看着吕布的时候目光中流露出了浓重的不满和不甘!

吕布也不和他啰嗦,把手一摆,向已经听到召唤进入厅内的兵士冷声吩咐道:“请侯将军去领军棍!”

两名兵士应了一声,跨步走到侯成身旁,一左一右将胳膊往侯成的腋下一夹,拖着侯成出了前厅大门。

被两名兵士拖着,侯成有心向吕布喊冤,却又担心因此真的讲吕布激怒,于是也只有紧紧的闭上嘴,任由那两名兵士把他拖出了前厅。

侯成被兵士拖出前厅领军棍去了,整个过程都被程昱尽收眼底,可程昱却并没有开口劝解,而是全程都在默默的听着吕布发落侯成。

直到侯成被兵士拖出前厅,程昱才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吕布行了一礼说道:“温侯想来有要紧事,某且告退,来日再做商议!”

程昱站起身告退,吕布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嘴角才牵起一抹笑容说道:“先生莫有顾虑,方才某只是训斥麾下将领,和谈紧要,我二人还是继xù

商谈的为是!”

吕布要继xù

商量和谈,程昱也不好违拗,只得重新坐了下去。

这一谈便是从白天一直谈到了日落西山。

一整天的谈判又是无果而终,刚离开官府前厅,程昱就连忙返回了住处。

才进房门,程昱便向随身的亲兵吩咐了一句:“速将子翼请来!”

亲兵应了一声,离开后没过多会,蒋干便来到了程昱的房中。

简单向蒋干阐述了一遍吕布白日里呵斥并且让兵士打了侯成的事,程昱便对蒋干说道:“眼下天已落暮,想那侯成挨了军棍,应是正在家中歇息,子翼当可前去。”

“某这便前去!”得知侯成被吕布打了军棍,蒋干也是立时反应过来,连忙向程昱说道:“今日晚间,某定当策反侯成!”

“有劳子翼!”抱拳朝蒋干拱了拱,程昱面色凝重的对他说道:“我等于徐州城内日久,曹公想来已是等的焦躁,此时当早做了断才是!”

“程公且歇息着,某去寻那侯成!”抱拳躬身向程昱行了一礼,蒋干丝毫没做耽搁,转身离开了程昱的住处。

侯成的住处并不在官府之内,蒋干要去找寻侯成,必须离开官府。

自从程昱等人进城,陈宫便下令让兵士们密切留意他们的动向。

蒋干离开程昱的房间,并没有马上召唤亲兵随他前去找寻侯成,而是小声吩咐守在他住处门外的亲兵,让那亲兵多唤几个人随他一同出去。

亲兵应了之后转身离去,没过多会便带回了十多名兵士。

待兵士们来到他的住处,蒋干让其中一人脱下衣甲与他换上,才对那兵士说道:“眼下天已落幕,某穿着你的衣甲,你便充作程公随从,假若守门兵士询问,便说出外寻些乐子!”

得了蒋干的吩咐,与他换了衣衫的兵士赶忙应了,蒋干这才朝那兵士摆了下手说道:“引领我等出门!”

那兵士再次抱拳躬身应了一句,这才转身走向门口。

到了门边,穿着蒋干衣衫的兵士侧身立于一旁,对蒋干说道:“蒋公请!”

“为掩人耳目,从此刻起,你便是我,我便是你!”走到那兵士身旁,蒋干伸手轻轻朝他的手臂上拍了拍,压低声音说道:“待会切不可对某如此恭谨!”

“诺!”得了蒋干这句吩咐,兵士应了,这才跨步走出房间。

与一众兵士出了房间,蒋干等人快步朝着官府正门走去。

果然不出蒋干所料,他们才来到前门,守在门口的一名徐州兵便迎了上来,抬手朝他们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见了那徐州兵的手势,众人赶忙停下脚步,与蒋干换了衣衫的兵士跨步迎着那徐州兵走了过去。

“你等要去何处?”扮成蒋干的兵士才到了徐州兵的身前,那徐州兵就向他问了一句:“天色已晚,先来即便出门,也是无有多少去处!”

“不瞒阁下!”抱拳朝那徐州兵拱了拱,扮成蒋干的兵士脸上漾起笑意说道:“我等随程公来到徐州,身旁无有带同家眷,这几日都是颇为烦闷,今日特意向程公告了假,前去城内玩耍一番。”

听得扮成蒋干的兵士如此一说,拦住他们去路的徐州兵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漾起会意的笑容对他说道:“你等所想,某是了然。只是徐州连日遭逢围城,许多馆舍女子已然歇下……”

“虽是歇下,也要营生不是?”扮成蒋干的兵士不等那徐州兵把话说完,就邪邪的挑了挑眉毛,小声说道:“我等带了铜钱前去,想那些女子也是不会将我等拒之门外!”

守着官府前门的兵士也是得了陈宫吩咐,要他们严密监视程昱及其随从。

之所以说出徐州城内许多卖春女子已然歇下,为的便是让这些意图离开官府的人打消出门的念头。

徐州兵却没想到,扮成蒋干的兵士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稍稍有些迟疑的对扮成蒋干的兵士说道:“话虽是如此,可你等离开官府,须温侯或军师手令。”

“我等出外要行的只是苟且之事,如何敢向温侯、军师讨要手令?”徐州兵的话音刚落,扮成蒋干的兵士就把声音压到很低对他说道:“阁下通融则个。”

说着话,扮成蒋干的兵士已是将手伸进怀中摸出了几颗金珠,悄悄塞到拦住他们去路的徐州兵手中。

手里攥着金珠,徐州兵神色略微有些慌张的向四处看了看,见没人留意他们这才小声说道:“如此贵重之物,如何使得……”

“阁下且拿着,只当今晚帮了我等便是!”不等徐州兵把话说完,扮成蒋干的兵士就小声对他说道:“我等只是出外寻几个娘儿,断然不会给阁下招惹烦恼!”

还是有些迟疑的看着面前的兵士,接了金珠的徐州兵最终还是摆了摆手对那兵士说道:“你等出门,当在日出之前返回!若是届时未归,你等与某怕是都会吃罪不起!”

“阁下放心!”徐州兵的话音刚落,扮成蒋干的兵士就连忙说道:“某等此番出外,只是寻了小娘儿快活一番,便会即刻赶回。”

有些狐疑的盯着扮成蒋干的兵士看了好一会,收了金珠的徐州兵这才摆了摆手,话语中透着些许不安的小声说道:“速去速回,莫要给某招惹麻烦!”

第737章 策反侯成

出了官府,蒋干朝假扮成他的兵士哝了下嘴。

那兵士会意的领着众人沿着街道往前走。

走了约摸二三十步,蒋干独自一人离开了队伍,一闪身躲进了一条小巷。

假扮成他的兵士则带着整队人继xù

往前行进。

既然蒋干说了要让他们以到城内找女人为借口,他们这队人便只能真的去馆舍中寻找卖春女子。

对这些兵士来说,跟随蒋干离开徐州官府也算得是趟美差。

军营之中向来清苦,将军们出征都是不会带着家眷,只有曹操偶尔会在攻下一处地界发xiàn

美女时,才逍遥快活一场。

曹操逍遥快活,和他麾下的兵士、将军们却是没有半点关系。

每每晓得曹操又睡了哪个美女,兵士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干咽口水暗暗羡慕。

如今跟着蒋干出来办事,蒋干竟是不要他们跟随,而让他们自行前去找寻女子,这队兵士又如何不会在心内欣喜莫名?

躲进小巷,蒋干看着兵士们渐渐远去,这才朝着小巷的尽头走去。

曹军攻城,徐州街道一直以来防备都很是森严,邓展等人进城之后,街道上巡逻的兵士更是比平时多了两三倍。

小心翼翼的穿街过巷,躲过了数队夜间巡逻的徐州军,蒋干终于到了徐州军的兵营外。

身为徐州将领,侯成应是与其他将军一样住在军营内。

到了军营外,蒋干飞快的将身上的衣甲除去,下身只包裹着一片麻布,踉踉跄跄的朝军营牙门奔了过去。

“站住!”还没到军营牙门外,两名守着牙门的徐州兵就迎了上来,用短矛指着蒋干,其中一人冷声喝道:“你乃何人?因何这般模样便来到军营?”

“兄弟!”看到那两个兵士,蒋干不仅没有止住脚步,反倒踉跄着朝两个兵士迎了上去,到了那两个兵士身前,一屁股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乃侯将军麾下兵士,有紧要事情向将军禀报?”

“侯将军麾下?”两个徐州军先是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一同打量着蒋干,其中一人向他问道:“既是将军麾下兵士,因何这般模样?”

“一言难尽!”叹了一声,蒋干几乎是带着哭腔对那两个徐州兵说道:“烦劳兄弟快些引领我前去求见侯将军,事关紧要,断然不敢耽搁!”

蒋干表现的就像是真的遇见了什么大事,两个守牙门的兵士心内虽是疑惑,却也看不出凭着蒋干那瘦小枯干的身体,能够对侯成产生威胁。

“你随某来。”把蒋干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其中一个徐州兵招呼了他一声,转身朝军营内走去。

跟着那兵士进了军营,蒋干一路上连头都没敢抬一下,只是低头一味的往前走。

为了安静,将军们的营房离校场相对要远一些。

吕布平日治军严格,寻常都是严禁将军们私下有太多的交流,侯成被打,将军们都晓得他是开罪了吕布,竟是连一个敢来探望他的人都没有。

跟着兵士,才走到将军们居住的营房附近,蒋干就听到从其中两三处营房内传出男人、女人的调笑声,想来是哪位将军从外面寻了女子回军营内厮混。

听到调笑声,蒋干嘴角牵出一抹常人难以察觉的笑容。

这抹笑容中满含着浓浓的鄙夷,不过笑容并没有在蒋干的脸上保持很久,不过是一闪即逝。

“到了!”来到一处营房门外,领着蒋干进入军营的兵士朝着房门哝了哝嘴,小声对蒋干说道:“兄弟或许不知,侯将军今日被温侯打了军棍,眼下心中定是烦闷,你又这般模样,可得当心着些!”

“多谢兄弟提点!”抱拳躬身向那兵士谢了一句,蒋干这才跨步走到营房门口,向屋内喊道:“启禀侯将军,小人有紧要事体禀报!”

亲自引领蒋干来到侯成营房门口,只因守卫牙门的兵士对他并无信任,见蒋干出声向侯成禀报,那兵士才觉着他先前所言非虚,转身朝牙门方向去了。

“滚!”来到侯成营房门外,蒋干已是做好了会吃个闭门羹的打算,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的话音才落,屋内就传出了一声咆哮:“少来烦本将军,快些滚!”

被侯成吼了一嗓子,蒋干不仅没感觉到半点烦闷,心内反倒坦然了许多。

假若侯成不吭声,他便没有太多烦闷,一个人不烦闷到极点,多少还是会有点理智,想要策反那样的人并不容易。

眼下侯成已经是烦闷到了极点,想来要策反他并不会太难。

“小人着实有紧要事体向将军禀报!”立于侯成营房门外,蒋干再次高声说道:“性命攸关,恳请将军赐见!”

这一次侯成没有立kè

出声喝骂他,营房内的侯成沉默了片刻,蒋干才听到屋里传出了他的声音:“你他娘的,进来说话!”

得了侯成允诺,蒋干连忙应了一声,推开房门进入屋内。

屋内的烛台上点燃着几支白烛,跳跃着的火苗在房间里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昏光。

挨了军棍,屁股上还洇着血渍的侯成趴在铺盖上,在烛光的照射下,整个人都显得很是苍凉。

蒋干进屋时,侯成抬头看了他一眼。

见他几乎是全身精赤着,只是腰间围了一圈白布,侯成愣了一下,向他问道:“你是何人,因何这般模样?”

“曹公麾下幕僚蒋干,拜见侯将军!”抱拳躬身,向趴在铺盖上的侯成行了一礼,蒋干一出口便报出了来历。

听他说出是曹公麾下,侯成愣了一下,两眼猛然睁圆向他低喝着问了一声:“你乃曹操麾下,因何前来与本将军相见?”

向他问话时,侯成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抬高,就好像是生怕被别人听了去他说话似得。

从侯成的举止,蒋干对这次能策反他已是有了七八成把握,于是直起腰对侯成说道:“无他,只是听闻将军无端受责,特意前来探视!”

得知蒋干只是特意前来探视他,侯成愣了一下,随后便苦笑着说道:“追随温侯征战数年,没想到最后竟是曹操麾下幕僚前来探视某。”

说话时,侯成的语气中带着浓重的感伤,听了他的话,不由的让人觉着此刻的他特别沧桑。

“欲见将军一面,着实不易!”走到离侯成只有三四步的地方,蒋干跪坐在地上,看着侯成说道:“盘查甚紧,某只得脱光衣衫,假冒被人劫夺的将军麾下,才得以进入军营。”

“先生何故如此?”听了蒋干的话,侯成才晓得他来到军营并不是一帆风顺,轻叹了一声说道:“某乃下将,值不当先生如此眷顾。”

“将军何出此言?”侯成的话音才落,蒋干就对他说道:“若无将军等人,单凭温侯一己之力,如何与曹公对峙?这徐州怕是早已为曹公所破。将军劳苦功高,却落得这般下场,着实让人心生悲叹。”

“唉!”听了蒋干的这番话,侯成叹了一声,并未言语。

双目凝视着侯成,蒋干面容肃穆的对他接着说道:“今日温侯可无故打将军军棍,日后……”

说到日后二字,蒋干突然止住了话头,抱拳朝侯成拱了拱说道:“见将军伤重如此,干一时激愤,言语多有不妥,还望将军恕罪!”

“先生何罪之有?”趴在铺盖上,侯成苦笑了一下说道:“当日张辽、高顺二人,不过是在街市上饮了盏酒,便被温侯拖至街市口险些问斩。若非彼时秦王前去强行救下,二人怕是早已做了无头之鬼!”

“将军,有句话在下不晓得当讲不当讲!”侯成提起了当日张辽、高顺在当城险些被杀之事,蒋干心知事情已妥了九成,于是便对侯成说道:“莫非将军甘心如此引颈受戮,由人随意戕害?”

“某乃温侯麾下将领,若不如此,又能如何?”听了蒋干的话,侯成满心郁闷的说道:“而今可没有第二个秦王可救某!”

“无有秦王,却有曹公!”侯成念念不忘当初刘辩救下张辽、高顺,蒋干连忙对他说道:“曹公仁德,只要将军归顺于曹公,又何须再受温侯闲气?”

“曹公?”蒋干提及曹操,侯成愣了一下,随后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某早欲投效曹公,只是苦于无人引荐……”

“不瞒将军!”晓得事情已是成了十分,蒋干再不掩饰对侯成说道:“曹公与温侯战事日紧,虽说曹公早已闻将军等人之名意欲相识,却无有机缘。某恰在徐州,今日便是特意前来为将军引荐曹公!”

得知蒋干愿意为他引荐,侯成撑起身子就想向蒋干行礼。

“将军方才受刑,切不可擅动!”侯成刚挣扎着要起身,蒋干就连忙上前扶着他,让他重新趴下,对他说道:“若是将军果真有心与曹公相识,某自为将军引荐!”

“多谢先生!”重新趴在铺盖上,侯成先是向蒋干谢了一声,随后语气中透着些许失落的说道:“曹公仁德,只是某不晓得该用和与曹公见礼?”

第738章 都是陈宫惹的祸

“将军多虑了!”侯成提出要拿什么和曹操见礼,正是种了蒋干下怀,可蒋干却并没有表现出兴奋,反倒对他说道:“与曹公相识,何须甚么见礼?”

“那如何使得?”侯成智略哪里能与蒋干相比,他竟是没有看出蒋干正一步步的把他往坑里带,对蒋干说道:“我等昔日同曹军厮杀,曹公不问责我等已是莫大造化,如今要投效曹公,怎可无有见礼?”

“将军而今乃是温侯麾下!”底下眼睑沉吟了片刻,蒋干才对侯成说道:“假若将军擒获温侯,将来恐为天下人所不齿。若是将军真个想拿甚么与曹公见礼,倒不如谋算那陈宫!”

“陈宫乃是军师!”蒋干提出要谋算陈宫,侯成脸上现出一片为难的神色对他说道:“假若我等谋算温侯,尚有六七成把握,谋算陈宫,怕是一成也无!”

“将军一人自是不可!”从侯成的语气中听出对陈宫有着很深的忌惮,蒋干连忙对他说道:“不过将军可多联合几人,数人一同谋算,当可成事!”

“先生!”蒋干要侯成多联合几人,侯成连忙对他说道:“不晓得先生可否留于末将身旁,替末将等运筹调度?”

“可!”侯成提出要让蒋干留在他身旁,蒋干想也没想救答yīng

道:“某便在将军麾下做一马前之卒!”

“怠慢先生着实死罪!”蒋干答yīng

留在他身旁,侯成心内大喜,连忙对蒋干说道:“待到事成,末将定当负荆请罪!”

“将军不必如此!”拉着侯成的手,蒋干对他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不知将军以为何人可同心同德?”

趴在铺盖上,侯成思索了片刻,才对蒋干说道:“魏续早先丢失小沛,温侯对他早有不满,末将这便着人将他请来。”

“甚好!”蒋干进入徐州,起先想要策反的便是魏续,只是后来发xiàn

从侯成入手更要便捷一些,才临时改了主意,侯成此时提起魏续,他如何不应,先是允了一声,随后又向侯成问道:“不知将军还有何人引荐?”

沉吟了片刻,侯成语气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以往与宋宪饮酒,常听他说温侯诸多不善,此人想必可用!”

“既是如此,将军速请此二人前来!”有了侯成,又能联系上魏续和宋宪,蒋干盘算着事情也应相差无多,连忙催促了侯成一声。

“来人!”蒋干的话音才落,侯成就向屋外喊了一声。

先前蒋干来到侯成营房门外,并没看到守在门口的兵士,可侯成喊了这嗓子之后,立kè

便有一名兵士跨步进入屋内,着实让蒋干心内一紧。

“速去请魏续与宋宪二位将军!”兵士抱拳躬身站在刚进门的位置,侯成抬起头向他交代了一声。

那兵士连忙应了一句,转身离开房间。

“方才某来到此处,并未见门外有兵士守候。”兵士离去之后,蒋干向侯成问道:“可将军一唤,便有人前来领命,着实让某吃惊不小!”

“兵士虽在屋外,却并非迎门。”朝蒋干咧嘴一笑,侯成对他说道:“营房侧旁有间小房,我等兵士便是在那里值守。”

“原来如此!”经侯成这一解释,蒋干才晓得那兵士原来一直是在侧旁的小房内,这才恍然点了点头。

“先生这般境地,见人尚有不雅!”抬头看着蒋干,侯成对他说道:“末将这便让人给先生送来一身兵士衣甲,还望先生海涵怠慢!”

“不妨!”朝侯成点了下头,蒋干对他说道:“这几日某便是将军帐前亲兵!”

“来人!”得了蒋干允诺,侯成又朝外面喊了一声。

很快,另一名兵士也进了屋内,抱拳躬身等待着侯成的吩咐。

“去为本将军备办一身衣甲!”见兵士进了屋内,侯成向他吩咐了一句:“只须与你等衣甲相同便可。”

“诺!”虽是不晓得侯成要兵士衣甲做甚,那亲兵还是应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兵士值守的地方就在隔壁小房,只不过顷刻间,得了侯成吩咐的兵士就双手捧着一套还算新的衣甲进了侯成的营房。

待到兵士将衣甲放在矮桌上,侯成朝他摆了摆手,等兵士离开房内,才对蒋干说道:“委屈先生了!”

“甚好!”抖开矮桌上的衣甲,蒋干一边往身上套着,一边对侯成说道:“将军若是能擒了那陈宫,某即便受些苦楚又算得什么?”

蒋干穿好了衣甲,侯成与他又说了几句相关于擒获陈宫的事,门外便传来了一名兵士的声音:“魏将军同宋将军来到!”

“速速请二位将军入内说话!”听闻魏续和宋宪已经来了,侯成先是同蒋干对视了一眼,随后向门外吩咐了一句。

侯成的声音刚落,两个并未穿铠甲,只是身上套着一件军衣的魏续和宋宪便进入屋内。

二人进屋之后,见除了侯成还有一名兵士在场,魏续对装扮成兵士的蒋干说道:“我等有紧要事商议,你且出去吧!”

“魏将军!”蒋干还没答魏续的话,趴在铺盖上的侯成就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这位乃是末将亲信,我等有事,无须背着他说。”

看着侯成,魏续叹了一声对他说道:“侯将军被打,若是不让兵士前去寻我二人,我二人也是不敢来将军住处……”

“末将被打倒是小事,将军早先丢失小沛,温侯眼下尚未与将军计较,一旦退了城外之兵,将军恐怕不只是挨军棍这般简单!”魏续的话音刚落,侯成就说出了当日他丢失小沛的事。

丢失小沛,是魏续始终不愿提及的事情。

那件事就像是魏续身上一处始终没有痊愈的伤疤,被人轻轻一揭就会疼痛万分。

“哼!”侯成提起小沛的事情,魏续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侯将军如何这般不识好歹,某乃是前来宽慰将军,不想将军却是言语带刺!告辞!”

说着话,魏续双手抱起,朝侯成用力一拱,转身就要离去。

“魏将军请留步!”魏续刚转过身,扮作兵士的蒋干就连忙出声挽留他。

听到蒋干请他留步,魏续皱紧了眉头,扭头瞪了蒋干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一小兵,竟敢如此同本将军说话……”

“烦劳宋将军把门关上!”魏续的话还没落音,在铺盖上趴着的侯成就对一旁的宋宪提出了让他关门的请求。

宋宪与侯成平日里关系也是不错,侯成说出请他关上房门,宋宪自是不会拒绝,跨步走到门口将房门死死的关上。

被穿着小兵衣甲的蒋干叫住,宋宪又将房门关了,魏续心内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皱着眉头向侯成问道:“侯将军这是何意?”

“末将替魏将军引荐!”宋宪把房门关了,侯成这才对魏续说道:“不瞒将军,屋内这位乃是曹公麾下蒋干先生!”

“啊?”得知蒋干是曹操麾下的人,魏续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魏将军不必着慌!”见魏续一脸的警觉,蒋干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说道:“干只是仰慕将军已久,方才恳请侯将军为干引荐!”

目光中流露着狐疑,把蒋干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边,魏续眉头微微拧着,虽是没有说话,神色却稍稍缓和了一些。

“请二位将军前来,实是有一事与二位商议!”见魏续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侯成这才对他和宋宪说道:“自打陈宫投效温侯,我等在温侯身前的地位便是一落千丈。方才某也说了,一旦曹公退兵,温侯再无顾忌,怕是会对我等下手了!”

“温侯因何要对我等下手?”侯成的才把话说完,宋宪就对他说道:“我等乃是温侯股肱,诛了我等,怕温侯也有断臂之痛!”

“宋将军未免将自家想的太过紧要!”当宋宪说出诛杀了他们,吕布也会有断臂之痛的时候,趴在铺盖上的侯成冷哼了一声说道:“如今是某被温侯打了军棍,温侯最恨者,实则是魏将军。至于宋将军,恐怕在我等倒下之后,也是不会落个善终!”

“此话怎解?”侯成的一番话,让魏续心内也起了不小的波澜,于是连忙追问了一句。

自从丢了小沛,吕布对魏续便要比以往冷漠了许多。

每每魏续想要接近吕布,吕布都不再给他好脸色看,着实让魏续这些日子里过的很是憋屈。

“眼下温侯之所以不追究将军之过,乃是曹性将军不久前死于运粮途中,温侯手下无人可用!”抬头看着魏续和宋宪,侯成对他们说道:“二位将军可曾想过,温侯如今这般对我等,究竟因何?”

“你是说陈宫……?”魏续冷着脸并没有说话,宋宪则在一旁插嘴向侯成问了一句。

“正是!”侯成丝毫不加掩饰的点了点头,对二人说道:“自打陈宫投了温侯,我等在温侯眼前便是一日不如一日,长此下去,恐怕早晚身首异处!”

第739章 掺假军粮

龙骑卫进入徐州,陶虎也奉赵云之命到徐州城内走了一遭。

徐州城内各方势力龙争虎斗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洛阳城此时却是一派繁忙。

无数大车麻布、丝绸从洛阳城内运出,向淮南输送,而淮南的谷物却也是成车成车的运回洛阳。

双手叉腰站在秦军主力军营的牙门外,看着一车车粮草运进军营,刘辩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秦军各营都有着独立的粮仓,龙骑、羽林和虎贲三卫的粮仓稍小,不过三卫粮仓内却是有着很多肉类、蔬果。

相比于三卫粮仓,主力的粮仓便是要寒酸了许多,虽然肉类、蔬果也是不少,可人均下来,每个兵士所能分配到的肉食和蔬菜却只是三卫兵士的五分之一还弱。

如此安排,刘辩也是有着他的考lǜ



三卫将士平日里的训liàn

,要比主力将士苦了许多,他们的体能消耗更大,需yào

更多的丰富食物来补充体力。

而主力的将士,每日则只是常规训liàn

,体能消耗虽说也是不小,与三卫却是无法相比。

给他们分配的肉类和蔬果自然要少许多。

纵然如此,秦军主力每日的伙食却还是要比天下间任何一个诸侯麾下的军队好上何止数倍!

“殿下!”正看着一车车的粮草运进军营,领着一群官员在军营内清点粮草数目的徐庶快步走了出来,抱拳对刘辩说道:“臣下方才已然清点,粮草倒是不少,只是……”

“只是甚么?”从徐庶的神色中,刘辩看出了一丝难以出口的意思,心内顿时有了种不好的感觉,微微蹙起眉头向他问了一句。

“还是殿下亲自去看吧。”抱拳躬身,徐庶对刘辩说道:“粮草大多无有问题,只是其中有少数怕是难以交入粮仓。”

看了徐庶一眼,刘辩眉头紧皱,一言未发跨步进入军营。

刘辩进入了军营,徐庶连忙跟在他的身后,一同朝着军营内的粮仓走了过去。

“可是粮草品质不好?”一边朝粮仓走,刘辩一边向身后跟着的徐庶问了一句。

“殿下还是先看了再说!”跟着刘辩,徐庶面带为难,本欲把实情告sù

刘辩,可转念一想,还是对刘辩说道:“殿下若以为只是粮草品相不好,臣下无话可说!”

徐庶这般模样,刘辩越发觉着事情恐怕朝出了他的想象,脚下的步伐也是快了许多。

粮仓在军营最纵深的地方,走了好一会,刘辩和徐庶才到了粮仓外面。

还没走到地方,刘辩就看到百余名兵士手持长剑,将一队运送粮草的民夫围在中间。

被兵士们围着,那队民夫显然是吓坏了,一个个跪伏在地上,浑身还不住的哆嗦着。

“怎么回事?”到了那群人的身前,刘辩向领着兵士们把民夫围起来的军官问了一句。

“殿下!”见刘辩来了,军官赶忙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对他说道:“这些刁民,竟敢在粮草中掺假!”

“掺假?”听了军官的话之后,刘辩愣了一下。

自从洛阳官商成立以来,他还从没有听说过有商人敢在军事物资上掺假,连忙跨步走到那队民夫运来的粮车前。

刘辩刚到粮车跟前,徐庶就跟了上来,朝一名站在粮车旁的兵士使了个眼色。

见了徐庶的眼色,那兵士抽出腰间短剑,朝着一麻包粮食扎了过去。

锋利的短剑刺入麻包,里面装着的粮食顿时流淌了出来。

“殿下请看!”双手捧着接了一捧麻包里流淌出的粟米,徐庶把粟米捧到了刘辩的面前对他说道:“粟米应当圆润,可这些粟米却是扁圆,而且掺杂了许多泥土。方才臣下要兵士们检视,一斤粟米中,竟是掺杂了两斤泥土!”

看着徐庶手中捧着的粟米,刘辩紧紧的拧着眉头,向那些运送粮食的民夫问道:“你等可晓得粟米掺假?”

刘辩问起他们可晓得,已经被吓坏了的民夫纷纷跪倒在地上,很多人声音杂乱的喊道:“我等只是运送粮草的民夫,并不晓得包里粟米尽是这般模样?”

“这些粮草乃是何人所送?”扭头看着徐庶,刘辩向他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乃是官商王彬所送!”抱拳躬身,徐庶对刘辩说道:“殿下若是彻查此事,恐怕牵连甚多……”

“怎么个牵连法?”拧起眉头看着徐庶,刘辩向他追问了一句。

“粮草进入洛阳之前,须由仓廪官检验,若无差池方可送入城内!”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徐庶对刘辩说道:“仓廪官乃是臣下所属,臣下假若真个在官府不查,臣下也是难辞其咎!”

“还有呢?”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徐庶,刘辩冷声向他问道:“这些粮草还与何人有所牵连?”

“进入城内,官商府还须再验一次!”躬着身子,徐庶说这些话的时候直有种身上结了伤疤却被人硬生生揭去的感觉,可又不敢隐瞒刘辩,只得接着说道:“若说仓廪官玩忽职守,官商府当应不会!”

“还有呢?”刘辩并没有立kè

表态,而是皱着眉头,又向徐庶追问了一句。

“到得兵营,军需仍要检视,假若不是方才臣下发xiàn

,恐怕这些粮草已经入了粮仓……”抬头看着刘辩,徐庶接着说道:“三道检验均可通过,着实有些古怪!”

“玩忽职守?”有人竟敢在军粮上打主意,刘辩愤nù

之下反倒笑了起来,对徐庶说道:“恐怕他们不是玩忽职守,而是刻意为之!”

“臣下也是这般料想!”再度躬下身子,徐庶对刘辩说道:“臣下失察,还望殿下降罪!”

“身为本王麾下军师,承担着大秦各地官员调度、考核,官员出了问题,自是要治你的罪!”徐庶请罪,刘辩也不替他开脱,先是定了他的罪名,随后又说道:“不过粮草掺假也是军师发xiàn

,功过相抵,本王暂且不问罪于你。你即刻前去将这三部官员悉数拿来,本王要好生审问!”

“那王彬……?”刘辩要徐庶去将官员拿来,徐庶连忙向他问了一句在军粮中掺假的官商。

“王彬……”刘辩眼睛微微眯着,沉吟了片刻,才对徐庶说道:“王彬无须审问,直接抄家,全家人押入死牢!”

自从刘辩掌管大秦以来,还从未对哪个人采取过连坐的手段,听得他说出要将王彬全家押入死牢,徐庶愣了一下,不过却没敢多问,应了一声才转身离去。

“你等运送粮草,也是颇为辛苦!”徐庶离去后,刘辩扭头看着那些被兵士们围起来的民夫,对他们说道:“只是你等运粮之前当须打开麻包好生检视一番!”

“回殿下话,检视不得!”刘辩的话音刚落,一个胆子大些的民夫就跪伏在地上颤巍巍的说道:“大秦不缺民夫,商贾运送货物,若是民夫敢于检视,定然会被辞去,我等家中都有老小……”

说这番话的时候,那民夫浑身都在颤巍巍的发抖,在场的许多人甚至都为他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从刘辩要把王彬全家押入死牢,便可看出这件事已经让他暴怒,只是并没有暴跳如雷而已。

刘辩暴怒的情况下还敢出言辩解,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让众人觉着意wài

的是,刘辩并没有如同他们想象的一样对那出言辩解的民夫发怒,而是向兵士们摆了摆手说道:“将他们都放了!”

得了刘辩命令,兵士们不敢耽搁,连忙让开了一条通路。

被围着的民夫见刘辩要放了他们,连忙跪在地上前恩万谢的谢着刘辩不杀之恩。

刘辩离开王府,王榛承担着王府的护卫职责,并没有随同他来到军营,跟在他身旁的只有王柳。

待到民夫们离去,王柳才小声向刘辩问了一句:“这些民夫运送掺假粮草,莫非殿下不欲治他们之罪?”

“若是治他们的罪,他们也忒冤枉了一些。”看着民夫们离去的背影,刘辩对王柳说道:“正如方才那民夫所说,他们只是替人运送货品,假若真个敢如同本王所说一般要检视东主货物,东主定是会换上一批人!”

刘辩如此一说,王柳便没再说话,站在他的身后,望着民夫们离去的身影,暗暗替他们庆幸,他们是活在刘辩治下!

假若这些民夫生活在其他地方,恐怕遇见这种事,为了稳定商贾,一些枭雄会选择将民夫悉数斩首,而对真zhèng

的幕后主谋网开一面。

不过想到王彬全家都被下入死牢,王柳还是觉着这次刘辩对那王彬惩处的着实严苛了一些。

虽说很多枭雄对待重刑犯人都会采取诛杀满门的手段,可刘辩自从得了洛阳以来,从未对任何人采取过这等手段。如今却要因为数车粮草将官商一家诛杀,确实是颠覆了王柳以往对刘辩的认知。

“可是觉着本王意欲诛杀王彬满门有些狠了?”王柳没有说话,刘辩却扭头看着她问了一句。

第740章 被冻僵了的王彬

被刘辩这么一问,王柳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果然!”见王柳点头,刘辩嘴角撇了撇,对她说道:“诛杀满门,本王并不会做,将他们打入死牢,日后要杀的只是几个主谋,而其他人却是要贬为官奴!”

看着刘辩,王柳的神色中流露出了一丝不解。

她想不明白,为何刘辩已经决定不杀那些人,却要将他们也打入死牢。

“要让他们懂得恐惧!”王柳虽然没有将心内的问题问出口,刘辩却看出她满心都是疑惑,接着对她说道:“人在做了坏事之后,只有临死之前才有可能悔悟。本王就是要让他们好生想想,如此做了,是否值得!”

“贬为官奴,便是从富贵人家转眼成了贱人!”刘辩的话音才落,王柳就接过话头说道:“或许对他们来说,死,也许是件好事!”

“世上哪有那许多好事?”微微一笑,刘辩对王柳说道:“官员收取官商贿赂,在军粮中掺假,为的便是得到好处;官商如此做更是要从中谋取利益,本王便让他们竹篮打水,看日后还有谁敢如此!”

刘辩如此一说,王柳才算是明白了他的意图,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身为军师,徐庶办事的效率还是相当的高。

得了刘辩吩咐,连一个时辰都没用,所有相关涉案人员,从下层小吏一直到府库高官,如同穿蚱蜢一般被秦军兵士们拴着,沿街押往洛阳监牢。

自从刘辩坐镇洛阳,官员以往都还能做到廉洁奉公,刘辩也一直没有对官员下过手。

这一次刘辩一抓就是数百人,尚且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的洛阳百姓,得知有许多官员被抓,纷纷跑出家门站在路两侧看热闹。

“怎了?殿下因何抓了如此多的人?”街道边上,一个刚出门的年轻人看着正在秦军押解下往监牢方向走的官吏以及家属,小声向出来早些的一个人问了句。

那人虽说出门早些,却也不晓得刘辩因何抓了这么多人,并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算做回答。

“听说是他们在军粮中掺假。”那人虽是不晓得发生了甚么,一旁却是有消息灵通的,小声对提出了问题的年轻人说道:“一斤军粮里竟然掺杂了五斤泥沙,因此殿下才下令将他们捉了!”

民间的消息有时候着实也算得灵通,只是其间大多都有夸大的成分。

军粮掺假着实不错,可真zhèng

掺假的数量却是没有那人说的那么夸张。

一斤军粮掺杂两斤泥沙,已是泥沙包着粮草,假若真是五斤泥沙混杂在军粮中,恐怕便是只能看到泥沙而见不着粮食了。

“居然有人敢在军粮里掺假?”问话的年轻人听说官员是因为军粮掺假的事情而被抓,愣了一下才说道:“殿下向来重视军中粮草,他们做出这等事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嗯!”得到小道消息并向年轻人散播了的那人点了下头,接口说道:“听说殿下是要将他们下入死牢,恐怕用不多久,洛阳城外就要多出许多坟茔了!”

站在路边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被兵士们押着的人们却是一个个垂头丧气、悲悲戚戚。

尤其是那些由于收受了好处而对军粮掺假睁一眼闭一眼的官员,此时更是一个个如丧考妣,心内对做出那种事来后悔不已。

原本好端端的做着官,为了那些许铜钱便葬送了前程,若说这些官员心内不懊恼,那也是不太可能。

可世上没有后悔的药给他们吃,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听候刘辩发落。

在兵士们押着这些曾经的官员和家属往监牢去的同时,洛阳城内一户富人家的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秦军士兵。

领着这队士兵的竟然是唯一留在洛阳的三卫将领高顺,而高顺身后的兵士也不是寻常秦军主力兵士,而是头盔上插着血红羽毛的羽林卫。

站在这户人家的门口,高顺仰脸望了一下虽说不算高大,却修造的贵气十足的门头,冷哼了一声,向身后摆了下手喊道:“抓人!”

这户人家正是此次在军粮中掺假的官商王彬住处。

得了高顺命令,一队羽林卫兵士立kè

涌进了宅子里。

王彬的营生以往做的着实不小,虽说由于商贾身份,他家的门头不能做的太高,可庭院却是要比许多官员甚至比徐庶等人住处更为宽敞。

羽林卫兵士涌进王彬家中,庭院内的仆从、婢女立时发出一阵尖叫,四散着奔逃,想要寻个去处藏起来。

“全都蹲下,若是再跑,格杀勿论!”领着羽林卫进入宅子的高顺手按剑柄,高声喊了一嗓子。

他这一喊,那些奔逃的仆从和婢女纷纷止住了脚步,一个个蹲在地上,浑身还在不住的打着哆嗦。

一些羽林卫兵士将蹲在地上的仆从、婢女一个个揪到了一处,另一些人则冲进了后园,四处找寻王彬。

城内许多官吏被抓,王彬已是得到了消息,就在他打算逃离洛阳的时候,家门口却来了许多羽林卫,将他的住处围了个水泄不通,彻底断绝了他逃走的念想。

深知若是被羽林卫抓了必死无疑,王彬哪里会甘心引颈就戮?

当高顺领着羽林卫冲进后园的时候,王彬早已是藏匿了起来。

进了后园,高顺手按剑柄笔直的挺立于后园正中,一群群羽林卫则四处搜查着王彬。

院子内的所有房舍几乎全都搜了个干净,羽林卫给高顺的回报竟是完全没找到王彬的踪影。

“王彬在何处?”几乎已经没有羽林卫尚未搜到的房舍,高顺跨步走到一个跪在地上的高顺小妾身前,手按剑柄冷声向那小妾问了一句。

瞪着那小妾时,高顺的目光如同要喷出火一般,直把那女子看的浑身哆嗦,早已两腿发软,如同一滩烂泥。

“在……方才还在!”嘴唇不住的打着哆嗦,上下牙齿剧烈的磕碰着,王彬的小妾应了高顺一声,就两眼反白昏死了过去。

看着昏死过去的王彬小妾,高顺冷哼了一声,扭头向身后的羽林卫兵士们喊道:“继xù

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王彬搜出来!柴房、花圃甚至连井都不要放过!”

“诺!”一众羽林卫应了一声,又在庭院内搜了起来。

羽林卫的这一轮搜索,要不方才那轮更加精细,一些羽林卫兵士甚至连后园内作为摆设的石台底下都掏摸了一遍。

前去搜索的羽林卫纷纷回报,依然是没有找到王彬。

“你等可有查看过房梁?”得知还是没有找到王彬,又听那小妾说了王彬先前还在家中,高顺晓得他一准是藏在了什么地方,只是兵士们没有找到,于是向跟他一同进入宅子中的羽林卫问了一句。

被高顺如此问了一句,羽林卫兵士们一个个相互看着,都是满脸的茫然。

既然搜索王彬府宅,能够藏人的房梁自然是不会放过。

就在羽林卫兵士们一个个还都寻思着何处能够藏人时,高顺扭头看着不远处的一片水塘,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

见他看向水塘,一名羽林卫军官小声提醒道:“将军,眼下尚未入夏,水塘内待不得……”

“若求活命,便可待得!”眼睛眯了眯,高顺跨步朝那片水塘走了过去。

水塘不是很大,由于节气未到,塘内的荷叶尚未铺开,一眼便能将水面看个通透。

站在水塘边,高顺环顾了一圈水塘的四周,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几块青石盖板上。

“将那些青石抬起!”伸手指着水塘对面的青石盖板,高顺向身后跟着的羽林卫吩咐了一声。

十数名羽林卫得了命令,立kè

朝水塘对面跑了过去。

盖板是压在水塘边缘,下面盖着的应该是这片水塘的出水口。

一般内宅的水塘,都会在稍高些的地方挖开一条出水口,为的是遭逢暴雨,水塘的水位增长不至于将水漫到宅子中。

羽林卫兵士们跑到那里,将盖板一块块掀开,当他们掀到第三块的时候,领着兵士们跑过去的军官突然发出了一声喊:“将军英明,果然在这里!”

那军官喊过之后,还站在水塘对面的高顺看到两名羽林卫从水沟里提溜出了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人来。

被两名羽林卫从水塘里提溜出来的,是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人。

由于春季的水温还很低,那人藏在出水口也是有了一会,早被冻的浑身哆嗦。

两名羽林卫架着他,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他朝高顺这边走了过来。

被那两名羽林卫架起,已经快要冻僵了的人浑身哆嗦着,身体悬空还不住的打着颤。

“此人可是王彬?”羽林卫快要把人拖到高顺面前,高顺抬手朝被架着的人,向一名跪伏在地上的仆役问了一句。

“正是!”只是朝那人看了一眼,仆役连忙答了一句,就又趴伏了下去。

得知被找到的正是王彬,高顺将手一摆,向进了后园的羽林卫兵士们喊道:“把所有人全都捆起来,押往监牢,听候殿下发落!”

第741章 法外开恩

洛阳官府监牢内。

由木头栅栏围成的牢房内关着数百名刚被抓来的男男女女。

这些人之中有些曾是昔日的官员,更多的则是这些官员家中的婢女、仆役。

监牢原本倒是也能关几百个人,只不过平日里牢房大多都是空着,极少有牢房内关押犯人。

如今竟是一日之间,所有牢房饱满。

昔日的官员和他们的仆役、婢女已是无分贵贱,全都被关到了一处。

刘辩双手背在身后,在监牢内来回的踱着步子,不时会扭头看一眼被关押起来的这些犯人。

这桩案子由刘辩亲自审讯,所有被关押的人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尤其是那些官员,他们做了甚么,自家心内更是一门清,晓得事情败露,以刘辩的脾性断然是不会留着他们。

“本王其实很困惑!”来回踱着步子走了很长时间,刘辩才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对于贪赃枉法者,究竟该杀还是不该杀!”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被关押的官员一个个眼睛陡然放出光彩,先前由于以为必死而灰暗的脸色,这会竟然都泛起了一些光彩。

刘辩并没有看他们,而是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看着脚面,接着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本王最恨的,其实并非贪赃枉法,而是坐在高位,却没有能耐做出功绩的庸官。”

说着话,刘辩抬起头看向被关押的官员们,向他们问道:“本王今日便给你等一个机会,说出自家在洛阳的功绩,否则莫怪本王无情!”

刘辩给了机会,被关押的官员们哪里还会不抓住机会,仓廪官双手扒着牢房的栅栏,向刘辩喊道:“臣下昔日管理仓廪,从未出过差池,臣下虽无大功,却也是为大秦、为殿下出过力!”

听了仓廪官的话,刘辩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而是扭头环顾了一圈其它官员,向他们问道:“你等都有何可予免死的理由?”

见刘辩好似真的想要找个由头饶他们已条性命,被关押的官员们一个个向刘辩哭诉起了他们昔日对洛阳、对大秦的功绩。

官员们之中,只有一人始终靠墙角坐着,在人们纷纷向刘辩辩解自家无罪的时候,他始终连一句话也没说。

抬起双臂,朝七嘴八舌说话的官员们虚按了两下,刘辩的视线停留在那个始终没有说话的官员身上,待到其他人都止住了说话,才向那官员问道:“别人都在诉说昔日功绩,以求本王饶他们不死!你也牵连入此案,如何却不向求饶?”

“启禀殿下!”刘辩向他发问,那人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此事败露,臣下心知必死,又如何会狡辩以求苟活?”

那人说话时,态度是一片淡然,就好似早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刘辩朝站在监牢内的两名王府卫士一摆手,对他们说道:“将此人提出去,本王亲自审问!”

“诺!”两名王府卫士应了一声,跨步走向牢房。

在两名卫士提人的同时,刘辩已经转身离开了监牢。

出了关押人犯的牢房,回到庭院,刘辩让人搬了张逍遥椅摆放在院子内,他打算在庭院里审问人犯。

不过片刻光景,两名两名王府卫士就将刚才那人押了出来。

“跪下!”到了刘辩面前,其中一名王府卫士朝那人的腿弯踹了一脚。

这一脚踹的并不用力,那人顺势两腿一屈跪在刘辩面前。

“你所犯何事?”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此人,刘辩语气很是平淡的向他问了一句。

跪在刘辩面前,那人低着头,小声应了一句:“回殿下话,臣下此番查看军粮,收了王彬好处……”

“收了多少好处?”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此人,刘辩眉头微微皱起,向他追问了一句。

“铜钱一百吊!”低着头,此人应了一句。

“一百吊,不少嘛!”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向他问道:“莫非你不晓得,做了这些事情是要掉脑袋的?”

“晓得!”刘辩直接说出会掉脑袋,那人低垂着头没有吭声,连上的表情却是一片凄然,显然在被抓的时候已经想到不可能再活着。

“将他家眷带来!”坐在逍遥椅上,刘辩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这人,向身后的卫士吩咐了一句。

两名卫士应了一声,转身又折回了监牢。

得知刘辩要带来他的家眷,此人抬起头,虽是没说话,眸子中却闪烁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色彩。

“你是必死!”与此人对视着,刘辩眉头微微蹙起对他说道:“不过你还有三个选择,一是你的家眷凡十岁以上者,悉数陪你去死,二则是本王将他们贬为官奴,从此之后给人做为奴婢;至于最后一条则是他们被贬为庶民与平民一般过活。你如何选择?”

“选择后者!”此人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他唯一的软肋便是家眷,得知家眷还有一条生路,连忙脱口说出了这么一句。

“好!”刘辩点了点头,对此人说道:“既是如此,本王便成全你,只是有一件事你须为本王去做。”

“殿下仁德,罪臣无尽感念!”跪伏在地上,此人诚惶诚恐的说道:“即便殿下要将罪臣凌迟碎剐,罪臣也断然无有半句怨言!”

正说着话,此人的家眷已是被几名王府卫士押了出来。

他的家眷并不是很多,加上仆从、婢女,也不过只有不足百人。

被王府卫士押了出来,家眷们纷纷跪在此人身后,黑压压一片,若是真的全都砍了脑袋,倒也是触目惊心。

“你叫什么名字,过去官居何职?”看了一眼跪伏在此人身后的百余名家眷,刘辩向他问了一句。

“回殿下话!”刘辩允诺会饶了他的家眷,此人心内已是无有挂碍,情绪也坦然了许多,连忙答道:“罪臣名叫董丰,犯事之前身居主力军需之职!”

“军需……”得知此人以往竟是主力的军需,刘辩不禁一阵唏嘘,对董丰说道:“本王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秦军主力的军需竟也是被人腐蚀,若是长此以往,官员尽皆如此,本王还有何人可用?”

跪在地上,董丰没敢娶接刘辩的话。

若是以此时的心态,莫说一百吊铜钱,就算给他千吊、万吊,恐怕他也是不敢收受。

可事情已经做了出来,后悔也是无用。

家眷全都被抓了起来,莫说一百吊铜钱,就连以往积攒的一些家当也全都罚没充公。

贪了小利,却赔了个血本无归!

这个结局董丰没有想到,恐怕与他一样做出这些事来的官员们也都没有想到。

“何人为你引线搭桥?”见董丰没有说话,刘辩又向他提了个问题。

“回禀殿下,为罪臣引荐王彬者,乃是仓廪官许宁!”跪伏在地上,董丰赶忙应了一句。

“来人!”点了点头,刘辩向身后的卫士招呼了一声。

一名卫士跨步上前,抱拳立于刘辩身侧。

“告知军师,董丰家眷悉数释fàng

,奴仆、婢女转与其他官员之家供人役使,不得凌虐欺侮。”看着董丰,刘辩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的说道:“至于董丰妻妾子女等直系家眷,贬为庶民,罚没所有家产,从此之后与寻常庶民一般!”

当刘辩说出这番话时,董丰身后的家眷们顿时哭声一片,连声向刘辩谢恩。

被抓进死囚牢,他们已经想到恐怕是没有机会活着出去,却完全没料到竟然会出现如此戏剧性的一幕,硬生生的捡了条性命!

奴仆、婢女赠予他人,董丰倒是不太关切,他关心的只是家中老小。

得知刘辩只是罚没了他的家财,而家中老小日后还能作为庶民继xù

存活下去,连忙趴伏在地上,向刘辩不住的谢恩。

双手虚抬,刘辩对董丰身后的家眷们说道:“你等也无须向本王谢恩,若要谢,便谢董丰好了!他做了错事,已是必死无疑,却在临死之前救了你等一条性命,你等日后家中祭拜,也须为他点上一些香烛!”

得知董丰必死,他的家眷又都悲戚了起来,可刘辩还在当场,他们虽是悲戚,却不敢放声嚎啕,一个个只是低声啜泣着。

环顾着董丰的家眷,刘辩从逍遥椅上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对董丰和他的家眷们说道:“时日无多,你等今日便在此处好生见上最后一面!”

说完话,刘辩已经是双手背在身后转身走了。

扭头看着刘辩离去,直到他出了监牢大门,董丰的家眷才都跪着聚到他身前,哭成了一团。

“你等哭甚么?”家眷们围着他放声恸哭,董丰冲他们喊道:“殿下仁德,饶了你等性命,你等日后记得再不可有半点贪念,好生做人!至于某,乃是做了错事,要付出代价而已,不值当你等如此恸哭!”

董丰不说话还好,他说出这么一番话,家眷们更是哭的伤心欲绝,一时之间监牢大院内已是悲声一片。

第742章 早做准备

出了监牢,刘辩在王柳和一众卫士的簇拥下沿着街道往王府方向行进。

一路上他都是面色凝重,连半句话也没说。

走过了两条街,王柳小声向刘辩问道:“殿下果真要将那董丰的家眷放了?”

“本王已然允诺了他,如何不放?”扭头朝王柳看了一眼,刘辩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对王柳说道:“祸不及家眷,若不是此番事情与他们的家眷有所牵连,本王也是不致如此!”

在刘辩下令将犯事官员的家眷全都抓起之时,王柳就猜测着或许不会有那么多人会死,听得刘辩如此一说,心内的想法得到验证,便没再言语。

王柳没有言语,刘辩也不跟她多做解释,继xù

骑着马朝王府行去。

洛阳城内抓捕王彬和一众收受了他好处的官员,徐州城内一场针对陈宫的阴谋正在酝酿着。

徐州军营,侯成的营房内。

蒋干、侯成、魏续和宋宪四人围坐一圈,蒋干环顾着身旁坐着的仨人,向他们小声问道:“三位将军可有备办妥当?”

“先生放心,已然妥当!”被蒋干策反了的魏续等人抱起双拳,齐齐应了一声。

“你等皆受温侯之恩,不忍加害,曹公也是晓得。”看着面前的仨人,蒋干对他们说道:“只须除去陈宫,便是将军们大功一件!”

“承蒙先生向曹公举荐,我等悉数听命于先生!”仨人抱拳应了蒋干一声,三双眼睛全都凝视着蒋干。

“陈宫每日清晨,均会离开住处前往城头!”环顾着众人,蒋干压低了声音对他们说道:“这两日某已命麾下之人打探确实时辰,明日将军们可领军以清温侯之侧的名义,将那陈宫半途截杀,切不可留下活口!”

“曹公不要活的?”蒋干说出要将陈宫诛杀,魏续皱了皱眉头,小声问了一句。

“陈宫也是个人才,只是不为曹公所用!”凝视着魏续,蒋干对他说道:“曹公倒是想要将他生擒,可我等乃是在徐州城内。三位将军自忖,若论武勇,与温侯相比如何?”

被陈宫这么一问,魏续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几乎是同声说道:“纵使我仨人一同,也不是温侯对手!”

“那便是了!”点了下头,蒋干对仨人说道:“成大事者,怎可有妇人之仁?若是不杀陈宫,温侯兴师问罪,我等悉数处于危难之中!”

听了蒋干这番话,仨人相互看了一眼,纷纷点了点头。

见仨人点头,蒋干接着对他们说道:“只要杀了陈宫,我等便可趁温侯不备将城门打开,几位将军届时只等着受曹公封赏便是!”

“多谢先生提携!”想到不日之后曹操进城,会对他们恩赏有加,仨人齐齐抱拳向蒋干谢了一声。

四个人躲在侯成的营房内商议对付陈宫,却不晓得,就在他们商议事情的时候,侯成营房后面有个身穿徐州军兵士衣甲的汉子正蹲在地上找寻着甚么。

那汉子并非真的在找东西,而是刻意在此处逗留,留意偷听着营房内四人所说的话。

待到四人商议妥当第二日一早要对陈宫下手,那汉子这才快步离去,朝着军营内的一间营房走去。

那是一间供兵士歇息的普通营房,营房内住着三十多人,其中便有同样扮作徐州军兵士的邓展。

汉子刚进营房,便返身将房门关上,抱拳躬身向邓展行了一礼,小声说道:“启禀将军,侯成等人明日一早动手,不留活口!”

得知侯成等人第二日一早便会动手,邓展扭头朝一旁的另外几个人看了一眼,小声向他们问了句:“你等以为如何?”

坐在邓展身旁的几个人,正是龙骑卫的军官黄胜等人。

得知侯成等人已然商定第二日一早会对陈宫下手,黄胜压低了嗓门,小声对邓展说道:“将军可是要把那陈宫救出徐州?”

“我等明日救下陈宫,想来魏续、侯成等人心知事败,必定会一不做二不休,将城门打开,把曹军引入城内!”看着黄胜等人,邓展小声说道:“我等怕是即便不想出城也是不可!”

“如此说来,这徐州是要丢了?”邓展说出侯成等人会打开城门将曹军迎入城中,黄胜眉头紧皱,小声说道:“殿下如今尚未筹备妥当,我大秦将士尚未南征!”

“本将军也是晓得!”和黄胜一样紧紧的皱着眉头,邓展对在坐的众人说道:“我等可做之事,一是救下陈宫,二是助吕布杀出徐州!”

“出了徐州,那吕布又可前往何处?”看着邓展,几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问了一句。

“小沛如今在曹军手中!”看着众人,邓展压低了嗓音对他们说道:“我等若是助吕布杀出徐州,吕布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南下进入下邳!”

众人点了下头,齐齐小声对邓展说道:“将军放心,明日我等定当戮力同心,救下陈宫,保吕布离开徐州!”

蒋干与侯成等人暗中谋划陈宫和吕布,邓展等人则已经做好了从中助力的准bèi



此时的陈宫和吕布却还蒙在鼓里。

陈宫每日依然上城头检视徐州城守备,而吕布则还忙于和程昱讨价还价,俩人都不知dào

,在他们背后正酝酿着一场阴谋。

夜色渐渐降下帷幕,漫天的星斗铺洒在如同水洗了一般纯净的夜空。

站在城头上,陈宫仰起脸望着夜空,深深的吸了一口凉凉的晚风,悠悠的将气息呼出。

吕布近日如同着了魔一样,整日忙着同程昱商议和谈,甚至连城头都没有来过一次,让陈宫心内感到很是不安。

他总觉着最近的安宁好似是大战前最后的宁静,这份宁静或许会在某个早晨,随着曹军攻城的战鼓声而止歇。

陈宫还在城头,吕布依然和程昱商议着和谈,此时的徐州城内,却有着数百条黑影悄悄蛰伏进各条小巷。

这些黑影一个个都是穿着墨色的衣衫,腰间挎着的长剑也要比寻常长剑宽大不少。

蛰伏在暗影中,黑衣人的眼睛一个个都盯着街面。

街道上不时的会走过几队全副武装的徐州军巡逻兵。

徐州军的装备,要比秦军差了何止一个层次!

他们脚上穿着的鞋子,都还是用干草编织的草鞋,并不像秦军那样都是配发了皮靴。

草鞋踏在地面上,会发出一阵阵“沙沙”的轻响,使得巡逻的徐州军并不给人一种多么有气势的感觉。

蛰伏在黑暗中的黑影,在巡逻的徐州军走过时,一双双眼睛都会盯着他们,一直目送着他们走远。

领着这些黑影的不是别个,正是已经确定要暗中救下陈宫和帮zhù

吕布的邓展。

待到几队巡逻的徐州兵走过,邓展朝身后招了下手,一群人纷纷蹿出街道,往临近徐州官府的方向奔去。

侯成等人把行动的时间定在了凌晨,邓展却不能让人都等到凌晨才做准bèi



可以领着麾下兵马大行其事是侯成等人作为徐州军将领的优势,而邓展和他麾下的龙骑卫,则只能提前做出部署。

五百余名龙骑卫在邓展的率领下靠近了徐州官府,纷纷隐藏到官府附近民宅的小巷中。

由于连日被曹军围城,徐州城内的百姓如今是家家闭户,极少有人会跑到街市上,至少在天色完全大亮之前,百姓们是不会贸然离开家门。

在黑暗的小巷中蛰伏下来,邓展等人便如同彻底融入了夜色之中,再没了半点声息。

徐州城在宁静的夜晚中沉睡,整座城池都陷入了一种让人觉着有些病态的宁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黎明的第一抹晨曦终于刺破了浓重的夜幕,又一个清晨降临了世间。

身穿黑衣的龙骑卫还都静静的蛰伏着,徐州官府内走出了一支大约四五十人的队伍。

这支队伍最前面正是穿着一身丝绸华服的陈宫。

头天晚上,陈宫在城墙上伫立了许久,一直到深夜才返回官府。

天刚蒙蒙亮,他又一次离开了官府前往城墙,防范曹军对徐州城发起突然袭击。

躲在小巷内,远远的看着陈宫,邓展的心头生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若论智略,陈宫绝对是个极好的谋士,吕布对他也是相当信任。

只是可惜了,吕布并不像刘辩那样能够采纳谋士的建议,很多时候吕布的表现更加刚愎,并不会理会陈宫的谋划。

也正是因此,在数次与曹军的争斗中,徐州军才会节节失利,如今困守在徐州城内。

如果救下陈宫,能说服他追随刘辩,恐怕在刘辩看来,龙骑卫这次立下的功劳绝对是要比拖延曹军更大。

心内已是有了盘算,望着陈宫的时候,邓展嘴角微微牵起,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在数十名卫士的簇拥下,陈宫才离开官府没走出多远,街道上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只听马蹄声,邓展就能听出,往陈宫这边赶过来的,绝对不会少于五百人!

第743章 断不苟活

听见街道上传来马蹄声,邓展朝蛰伏在小巷内的龙骑卫们虚按了两下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所有龙骑卫全都从背后取下了漆刷成墨色的小圆盾,一个个把手按在剑柄上,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街道。

在几十名卫士的护送下正往城墙方向走的陈宫,见迎面冲来一队骑兵,眉头微微皱了皱,向身后一名亲兵说道:“前去问问来者何人,因何要在城内策马疾驰?”

“诺!”亲兵应了一声,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迎着那队骑兵奔了过去。

“你等何人?因何在城内策马疾驰?”快到那队飞驰的骑兵近前,亲兵抬起手臂做了个止步的手势,高喊了一声。

假若平日,陈宫的亲兵拦路,任何人都会止住战马停下来,可今日却是不同,虽然亲兵拦在前面,那队骑兵却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陈宫妖言蒙蔽温候,我等特来诛杀!”就在亲兵还等待着那些骑兵停下来给个解释的时候,一员大将从骑兵后面骑马飞驰而出,手中长枪一挺,朝着陈宫的亲兵刺了过去。

可怜那亲兵,甚至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胸口就被长枪一枪扎穿,翻身从马背上掉落下去。

刺翻陈宫亲兵的不是别个,正是与蒋干等人谋划戕害陈宫的宋宪!

“宋宪,你好大的胆!”见是宋宪领军朝他冲来,陈宫抬手朝他一指厉声喝道:“你竟敢兵变!”

“兵变又待如何?”手提染血的长枪,宋宪向陈宫冷喝了一声,将长枪高高举起,向身后的兵士们喊道:“将陈宫就地诛杀!”

数百名骑兵齐声应了,纷纷策马向陈宫冲了上来。

护卫陈宫的数十名亲兵连忙挥舞兵器迎了上去。

几十人意图拦阻数百人,不过如同杯水车薪,双方刚一接触,陈宫的亲兵便纷纷被撞落战马。

随着一声声惨嚎,数十名陈宫的亲兵很快不是被宋宪麾下的骑兵挑翻马下,就是在被撞落战马之后被踏成肉泥。

一队队骑兵冲过陈宫亲兵的防御,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早已想到程昱等人进入徐州是有图谋,只是没想过图谋竟然会来的如此之快,陈宫骑在马背上,紧皱着眉头,环顾身旁的骑兵,缓缓的从腰间抽出长剑。

“陈宫,受死吧!”手提长枪,宋宪大喝一声,纵马朝着陈宫冲了上去。

就在他快要冲到陈宫近前的时候,路旁的小巷内突然传来了一声箭矢破空的声音。

箭矢夹着风声,朝着宋宪的太阳穴飞了过来。

虽说宋宪比不得战场上的一些猛将,却也是武艺不俗,听得耳边风响,连忙侧身避向一旁。

箭矢贴着宋宪的脸颊飞了过去,在他的脸上擦过时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杀!”箭矢没有射中宋宪,却将他后面的一名骑兵射落马下,就在宋宪刚要直起腰的同时,小巷内传出了一阵喊杀声,数百名穿着黑衣、手持墨色圆盾的汉子冲了出来。

这些汉子手中的长剑造型都很是古怪,他们手中的长剑一面有着锋利的剑刃,另一面则是豁豁牙牙的锯齿。

率领龙骑卫从小巷内冲出,邓展率先朝宋宪冲了过去,黄胜则领着十多名龙骑卫直杀向陈宫。

手持长剑一路劈杀,凡是挡在邓展身前的骑兵,都是连人带马被劈砍的肚破肠流摔倒在地。

见邓展勇猛,宋宪晓得不是他的对手,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兜转战马向远处奔了去。

就在龙骑卫冲向这数百名徐州骑兵的同时,整个徐州城都乱了起来。

一队徐州兵自内向外冲击城门,竟然将守卫城门的兵士杀散,把城门打了开来。

徐州城门洞开,城外早已做好准bèi

的曹军如同潮水一般向着城内涌来。

黄胜与十多名龙骑卫杀到陈宫近前,黄胜一把拽住陈宫的胳膊向他喊道:“军师,我等乃是秦王麾下龙骑卫,特来援救军师!请军师下马,随我等离去!”

早先曾与陶虎见过面,陈宫晓得秦王麾下的虎贲卫来到了徐州,陡然听到黄胜说他们是秦王麾下龙骑卫,他愣了一下,随即便点了下头,翻身跳下了马背。

蛰伏于附近的小巷之前,邓展等人早已将徐州城内各条街道的地形打探了个通透。

哪条街道有多少小巷,哪条小巷两侧贯通,或者是哪些小巷彼此相连却可从另一侧离去,都被邓展等人摸了个清清楚楚。

从城外涌进来的曹军如同潮水一般扑向徐州城的各条街道,没有追上宋宪,邓展率领龙骑卫兵士们护送着陈宫,迅速钻入了城内的小巷。

不少就近与他们厮杀的徐州兵跟着冲入小巷,却被龙骑卫兵士们一个个斩杀在巷口。

邓展等人救了陈宫,利用城内小巷做掩护,往城门处撤tuì

的同时,徐州官府内的吕布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喊杀声,连忙下令陷阵营护送他的女儿杀出城去,他自己则跨步走向后院,找寻貂蝉去了。

坐在后园厢房内,貂蝉听得外面喊杀阵阵,晓得曹军杀进了城内。

想到若是她跟在身后,会使得吕布分心,貂蝉取出了一条白绫悬挂于屋内的房梁上。

仆役、婢女在乱起来的时候已经逃散,整个厢房内只有貂蝉一个人。

她将白绫悬于房梁,把一张矮桌拖到白绫下,站在矮桌上,雪白的颈子伸进了白绫之中。

双手握着白绫的两侧,貂蝉留恋的环顾了一圈屋内,嘴角牵起一抹倾国倾城的笑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用力的将矮桌朝前一蹬,貂蝉的身体悬挂在了白绫上。

就在她被白绫勒的两眼泛白,檀口也微微张开时,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踹门进入厢房的不是别个,正是吕布,见貂蝉挂在白绫上,吕布顿时一惊,连忙跨步跑到她身前,抱起她将她从白绫上抽了下来。

“公主!”抱着貂蝉,吕布那张刚毅的脸上满是担忧的呼唤了她一声。

已经闭起了眼睛的貂蝉听得吕布唤她,缓缓的睁开眼睛。

当她看见吕布时,俏脸陡然一冷,用力朝吕布胸口猛推了一下,朝吕布喊道:“男儿丈夫,当以大事为重!温候因何为一女子回返?”

“若在别个看来,公主或许只是一女子!”紧紧的搂着貂蝉,见她醒了过来,吕布脸上的担忧消退了许多,语调很是沉重的对她说道:“可在某看来,公主却是某的全部!”

吕布这番话把貂蝉给说的愣了,她睁圆杏眼,凝视着吕布时,眼窝中也漾起了晶莹的泪光。

“自与公主成亲,布心中便止有公主一人。”紧紧的搂着貂蝉,吕布以一种温柔到任何人听了,都会感受到一阵绵绵情意的声音对貂蝉说道:“假若世间没了你,布独自一人,又岂肯苟活?”

“温候……”吕布的一番话,把貂蝉心窝说的暖暖的,可想到敌军已然入城,假若吕布带着她离开,必定会耽延时辰,或许他们都走不出徐州,貂蝉哽咽着对吕布说道:“温候情谊,妾身已是了然。妾身止有一心愿,那便是温候能够杀出重围!身为千军统帅,温候切不可为了妾身……”

貂蝉话还没有说完,紧紧抱着她的吕布已经俯下身子,用嘴唇封住了她的小口。、

承shòu着吕布的亲吻,貂蝉眼睛圆睁,眼窝里的泪水早已是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去。

亲吻罢了貂蝉,吕布直起身子,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她,以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布在此立誓,若要离开徐州,便与公主一同离开!假若公主有个不测,布断不独自苟活!”

从吕布的神情和语气中,貂蝉听出了无尽的坚决。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双玉臂已是不知不觉的缠绕在了吕布的身上。

“侍奉温候,乃是妾身之幸!”紧紧的搂着吕布,貂蝉朱唇轻启,悠悠的说道:“敢请温候赐妾身短剑一柄,假若温候未能杀出徐州。妾身当自戕追随温候,已明心志!”

凝视着貂蝉那张满是悲戚却无形中多了许多娇美的脸,吕布默不吭声的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剑塞进她的手中,尔后将她抱起,对她说道:“只要布还活着,断然不让任何人伤了公主一根头发!”

说着话,吕布抱起貂蝉跨步走出了厢房。

厢房外,吕布的亲兵已经为他牵来了赤兔马。

先是将貂蝉放在马背上,吕布翻身上了战马,从几名亲兵手中接过他们抬着的方天画戟,向亲兵们喊道:“尔等听着,今日徐州之变乃是某有所失察,未有听从公台良言!尔等若是俱死,便脱下衣甲各自散了!若是尔等愿追随于某,便同某杀出城去,日后再取曹操头颅!”

“我等愿誓死效忠温候!”在场的亲兵纷纷抱拳躬身,应了吕布一声,随后便都跳上了战马。

“随某杀出去!”身前护着貂蝉,吕布将方天画戟高高举起,呐喊了一声,便策马朝徐州官府外面冲了过去。

数十名吕布亲兵在他冲出之后,也紧紧跟随着他,涌出了徐州官府。

第744章 徐州沦陷

身前护着貂蝉,吕布挥舞着方天画戟,领着数十名亲兵出了官府,一路朝着城门方向杀去。

涌进城内的曹军最先选择的攻击目标就是官府,可曹军还没冲到官府近前,吕布已是率领数十名亲兵迎着他们杀了过来。

魏续等人麾下的兵马全都背叛了吕布,曹军冲进城内,徐州军几乎没有多少像样的抵抗,整个城内到处都是曹操的兵马。

见吕布从官府内冲了出来,一员曹军小将大喝了一声:“吕布休走!”策马朝着吕布杀了过来。

快要冲到吕布近前,那曹军小将举起大刀就要朝吕布兜头劈下来。

可他的大刀才刚举起,吕布就已经是一声爆喝,手中方天画戟朝前猛的一挺,将那曹军小将刺落马下。

“众人一同杀上去!”曹军小将与吕布只是一交马,就被从马背上刺了下去,另外一员曹将不敢上前,连忙向身后的兵士们喊道:“杀吕布身前护着的女子!”

得了那曹军将领的命令,一群曹操军的兵士呐喊着向吕布扑了上来。

他们人数虽是不少,又怎会被吕布放在眼中。

挥舞着方天画戟,左刺右挑,冲上前来的曹军纷纷被吕布挑翻在地。

一群群曹军向吕布涌了上来,在吕布的画戟之下,一个个倒了下去。

倒下的曹军胸前飚射着鲜血,一股股血浆喷溅到赤兔马的前胸,就连被吕布护在身前的貂蝉,脸上、身上也都染上了腥热的鲜血。

骑着赤兔马,如同一道闪电般冲进了这股曹军之中,那喊叫着要兵士们诛杀貂蝉的曹军将领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吕布已经冲到了他的近前。

到了曹军将领身前,吕布也不向他刺出画戟,只是大喝了一声,一只手揪着那曹将的领口,硬生生的将他从马背上拖拽了下来。

“死!”随着一声爆喝,吕布揪着曹将领口的手往地上猛然一掼,可怜那曹将甚至都没来及挣扎,脑袋就硬生生的撞在了坚硬的青石路面上。

人的颅骨虽然足够坚硬,可与更加坚硬的青石相撞又哪里会撞的过石头?

头颅撞上地面,那曹军将领连哼都没来及哼上一声,脑瓜子就好像一只被摔碎了的西瓜,红的白的浆液飚溅的四处都是。

将人摔死,要来的比用画戟挑死更有震慑力,吕布只是一合就把曹将活活摔死,附近的曹军见他凶悍,哪里还敢上前。

趁着曹军惧怕还在发愣,吕布双腿朝马腹上一夹,抖了下缰绳,带着貂蝉快速朝城门方向冲了过去。

经过一场厮杀,跟在他身后的数十名亲兵只剩下了几个。

回头看了一眼亲兵,吕布一脸悲戚的冲他们喊了一声:“尔等紧跟在某身后!”

仅存的几名亲兵应了一声,跟着吕布,飞快的朝城门蹿了过去。

就在吕布沿着街道正向前冲的时候,前面的街道上突然蹿出了十多名身穿黑衣的汉子。

挥舞着画戟,正要向那群汉子冲上去,吕布却听到其中一个汉子向他喊道:“温候快随我等前来!”

听得那汉子招呼,吕布正要策马过去,那汉子接着喊道:“请温候弃马步行!”

汉子要他弃马步行,吕布愣了一下。

他很清楚,如果舍弃了赤兔马,一旦进入曹军埋伏,他和貂蝉都是断无生还的可能。

可眼下城内到处都是曹操的兵马,他这匹赤兔马又实在是太过扎眼,骑着它恐怕也是难以逃出城去。

大脑只是在电光火石的一念之间,吕布就做出了决定,他翻身跳下战马,将貂蝉也抱了下来,拉着貂蝉随那几个汉子钻进了一条小巷。

跟在吕布身后的书名亲兵自是不会落后,同样跳下了马背,追随着吕布等人进了巷子。

“你等何人?”进了小巷,七拐八拐之下,吕布发xiàn

他们竟然是越来离城门越近于是便向跑在前面的汉子们问道:“因何要帮zhù

我等?”

“我等乃是秦王麾下龙骑卫兵士!”领头的汉子扭头冲吕布喊了一声:“温候莫要见疑,我等只是前来帮zhù

温候撤离徐州!”

得知给他们引路的是刘辩麾下龙骑卫,吕布没再吭声,只是脸色稍稍的有些难看。

当日他发动兵变冲击洛阳王府,还险些杀了刘辩。

如今刘辩却是以德报怨,命人前来援救于他,如何让吕布心内不生感慨?

可眼下并不是吕布感慨的时候,知dào

领路的是龙骑卫,吕布已是放宽了心,拉着貂蝉,紧跟在那十多名龙骑卫的身后朝徐州城门冲去。

曹操大军是自西门而入,龙骑卫引领吕布走的,却是徐州城的东门。

虽说东门也是有着曹军把守,可防御力量相对于西门来说,却是要薄弱了许多。

穿街过巷,一路避开曹军,很快吕布等人就到了徐州东门附近。

刚到东门附近的小巷,吕布就见着了一个熟人。

他见到的熟人不是别个,正是邓展!

见吕布与貂蝉来到,邓展抱拳朝他拱了一下说道:“温候别来无恙!我等得知城内将有变乱,因此提前做出部署,只望能将温候领出城去。”

“某即便出城,怕是也无法领军继xù

与曹军厮杀了!”抱拳给邓展行了一礼,吕布脸上现出一抹愧色,对邓展说道:“当日某领军谋叛,而今殿下竟是以德报怨,请将军等冒险进入城中援救,日后某便是肝脑涂地,也要报殿下与将军恩德!”

“温候若是要报殿下恩德,出城只后且去下邳,能拖得曹操几日,便拖他几日!”朝吕布微微一笑,邓展对他说道:“殿下而今整饬兵马正欲南下淮南,曹操也是要攻伐淮南。谁先动手,谁便得了先机……”

“将军不必再说,某自会去做!”不等邓展把话说完,吕布就朝他抱拳拱了拱说道:“只是某有一请求!”

说着话,吕布扭头看向貂蝉,眸子中虽是闪烁着不舍,脸上的表情却满是决然。

“温候放心!”见吕布看着貂蝉,邓展已是晓得他想说什么,抱拳朝吕布拱了下说道:“我等自会护送公主与军师前往洛阳,下邳一带,届时会有赵将军的虎贲卫接应温候!”

点了下头,吕布紧紧攥着手中方天画戟,对邓展说道:“既是如此,将军还等甚么?”

心知吕布急于出城,邓展也不再多说,转脸望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城门。

城门附近,一队队的曹军来回奔跑着,城门也已经被曹军占领,此时若是强攻城门,恐怕会有不小的伤亡。

陈宫确实已经由黄胜等人护送出了徐州,黄胜等人能够顺利杀出,只因当时曹军还没有占领整座城池。

可眼下形势不同,不仅城门被曹军占据,就连城头上,也已站了许多曹操兵士。

“给你等两柱香时间,你等可弄到多少曹军衣甲?”凝望着城门,邓展向身后一名龙骑卫小声问了一句。

“三百套左右!”略微心算了一下,那龙骑卫以同样低的声音答了一句。

“且弄三百套!”眼下还在城内的龙骑卫足有四百余人,三百多套衣甲断然不足,邓展想也没想就对应声的龙骑卫说道:“换上衣甲之后,你等护送温候与公主出城,本将军引领剩下的将士,待到晚间再做计较!”

“将军!”抱拳躬身向邓展行了一礼,那龙骑卫对邓展说道:“属下愿留于城内,请将军出城!”

“此乃军令,尔敢悖逆?”朝那龙骑卫瞪了一眼,邓展摆了下手,对他说道:“快去弄来曹军衣甲!”

邓展口中说出军令,那龙骑卫不敢再言语,朝身后的一群龙骑卫招了下手,引领着他们飞快的蹿出了小巷,钻进了另一条巷子。

“温候且宽心等候。”眼看着那队龙骑卫离去,邓展扭头对吕布说道:“我等定会保得温候与公主周全!”

“有劳邓将军!”抱拳朝邓展拱了拱,吕布的视线却也是停留在城门口的曹军身上。

徐州军在城内的抵抗越来越零星,一些敢于抵抗曹军的徐州军,纷纷被曹军包围并且逐个歼灭。

城内的喊杀声越来越小,邓展和吕布都晓得,一旦喊杀声止歇,曹军将会在城内大举搜查,他们届时再想冲出城去,恐怕便是不易。

虽说邓展只给了那些跑出去的龙骑卫一炷香的时间,可这一炷香的时间,在眼下的情形中却是显得极为漫长。

在城内多耽搁片刻,便会多一分被曹军发xiàn

的可能。

龙骑卫虽说战力强悍,可他们毕竟有个极大的缺点,那便是他们人数太少。

大兵团作战,像龙骑卫这样以突袭和潜伏为主要作战方式的队伍,是根本派不上任何的用场。

等候那队前去弄曹军衣甲的龙骑卫的过程中,邓展并没有闲着,他的一双眼睛在徐州城墙附近逡巡着,观察着曹军的动向。

越来越多的曹军跑上城墙,城头上的曹军已然接替了徐州军的防务,徐州城完全沦入了曹军之手!

第745章 杀人手法十分齐整

“将军!”一队穿着曹军衣甲的兵士钻进了小巷,到了邓展面前,领头的曹军抱拳对邓展说道:“我等弄到三百七十二套曹军衣甲!”

来到邓展面前的,并非真的是曹军,而是先前奉了邓展之命前去弄曹军衣甲的龙骑卫。

只是一炷香的光景,这队龙骑卫就弄到了三百七十多套曹军衣甲,着实是超乎了邓展预料。

每套曹军衣甲背后都必定有着一条曹军的性命。

“好!”朝那龙骑卫点了下头,邓展对他说道:“引领温侯与将士们且去换上曹军衣甲,由你带队出城。

“诺!”得了邓展命令,穿着曹军衣甲的龙骑卫应了一声,朝小巷内的龙骑卫一招手。

数百名龙骑卫飞快的蹿出小巷,钻进了另一条巷子中。

扭头看着吕布,邓展朝他抱拳拱了下手说道:“温侯与公主也随将士们出城,我等晚间在城外聚头!”

抱拳给邓展回了一礼,吕布对他说道:“将军恩德,某记住了!”

向邓展谢了一声,吕布拉起貂蝉,飞快的离开了小巷,跟着一众龙骑卫飞快的钻进了那条藏匿着数百套曹军衣甲的小巷。

看着数百名龙骑卫与吕布、貂蝉进入小巷,邓展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

三百多套曹军衣甲,意味着三百多条被剥了衣甲的曹军尸体还躺在城内,一旦曹军发xiàn

异状展开搜索,吕布等人想要离开,便是不易。

黄胜离去时,带走了数十名龙骑卫,而今三百多人又要护送吕布等人离开,留在邓展身边的不过寥寥数十人。

领着数十名龙骑卫蛰伏在小巷中,没过多会,邓展亲眼看见从吕布等人进去的小巷中走出了一队曹军。

不消问,这队曹军定然是龙骑卫假扮。

眼看着假扮成曹军的龙骑卫走向城门,邓展紧攥着的拳头里不禁都沁出了汗珠。

带着数百名龙骑卫假扮的曹军,奉邓展之命引领他们离开徐州的龙骑卫军官在到了城门时,抬手朝守在城门口的曹军招了招。

见有一队人马要出城,守城门的曹军正打算上前询问,不想对方却先朝他们招手,领着一队曹军守城门的军官连忙走了过来,抱拳向龙骑卫军官拱了拱问道:“尔等要往何处去?”

“曹公有令,陈宫已然逃离徐州,要我等尽速出城追击!”斜眼看着守城门的曹军军官,对他说了一句。

有些狐疑的把龙骑卫军官和他身后跟着的众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守城门的军官带着些怀疑的问道:“你等连战马都没有,如何追击陈宫?”

“曹公料定陈宫出城定然是先寻个去处藏匿,如何会策马逃走?”微微蹙起眉头,龙骑卫军官对那曹军军官说道:“我等出城,便是要在城外附近搜索,不过一两个时辰即可返回!”

晓得早先有一队人冲出了徐州,守城门的曹军军官也不敢太过详细的盘问,又觉着这队到了城门口的人数量不少,应该不是假扮,于是便朝他们摆了摆手,对那龙骑卫军官说道:“预祝兄弟们出城功成!”

“多谢!”抱拳向那曹军军官拱了拱,龙骑卫军官朝身后一招手喊道:“我等出城!”

随着龙骑卫军官一声令下,将吕布和貂蝉夹在其间的龙骑卫队伍不紧不慢的开出了徐州。

见这支队伍出了城,邓展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朝身后跟着的数十名龙骑卫摆了摆手。

数十名龙骑卫在邓展摆手之后,纷纷蛰伏在小巷的暗处,静静等待着邓展下令离开徐州。

城内还零星的有着少量徐州军在做抵抗,不过抵抗的徐州军数量是越来越少,正逐渐被曹军分割消灭。

远处的喊杀声越累越稀疏,渐渐的已是再听不到有厮杀的声音。

早先还散乱着在街道上奔跑的曹军,也是渐渐整起了队形,沿着街道巡逻,甚至还有些曹军钻进了各条小巷之中。

蛰伏在巷子里,邓展眼看着一队曹军向他们藏身的小巷走了过来,连忙朝巷子内的龙骑卫兵士们摆了摆手。

看到邓展摆手,巷子里的龙骑卫兵士们一个个身体挺的笔直,背贴着墙壁,静静的等待着那队曹军进入小巷。

领着这队曹军到了小巷门口,带头的军官伸头朝巷子内看了一眼,见巷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朝身后的兵士们一招手,竟然带着这队兵士向下一条巷子走了过去。

以为这队曹军辉进入小巷,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邓展眨巴了两下眼睛,也是一脸的迷茫。

搜索的如此马虎,怎可能将他们找到?

徐州城内发生****是在清晨,曹军进城也是在清晨。

护送陈宫离开,接着又将吕布、貂蝉送出了徐州,耽搁之下,时辰已是临近晌午。

假若是一支寻常军队,整天蛰伏在一条小巷子里,恐怕将士们早已是承shòu不起。

可进入徐州城的并非寻常军队,而是刘辩教授了邓展特种作战的方法,专门训liàn

出来进行敌后袭扰的龙骑卫。

这样的一支队伍,将士们都有着极强的忍耐力。

躲在小巷子里,静静的聆听着外面的动静,眼见时间是一点点的过去。

由于在小巷内藏身,邓展和跟随他的数十名龙骑卫都是整天水米不沾牙,众人已是饿的有些紧了。

可天色还没有暗下来,还没到他们能够离开的时辰,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默默的等着。

斜下的夕阳渐渐的落到了地平线以下,天色也暗了下来。

就在邓展看着天空,等待着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早先龙骑卫藏匿数百套曹军衣衫的小巷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怪叫:“这里有好多尸体!”

虽然离那条小巷不算很近,邓展和跟随着他的龙骑卫却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那声怪叫。

随着那声怪叫传来,邓展听见街道上传来许多人奔跑的声音,其间还掺杂着很多吵嚷声,不晓得有多少曹军正向附近聚拢。

听到无数曹军的脚步声,邓展深深的吸了口气。

如此一来,他和身边的这群龙骑卫兵士离开徐州,便会多了许多困难。

一队队的曹军跑进那条小巷,躲在不远处另一条巷子里的邓展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些曹军将一具具尸体从巷子里抬出,摆放在街面上。

数百具被剥了衣甲的曹军尸体摆放在街面上,两员曹军将领绕着尸体走了一圈,其中一名曹将向身后的兵士吩咐道:“将守城门的人叫来!”

这两员曹军将领,一个是曹操的本宗曹仁,另外一个则是早先便跟随了曹操的于禁。

向兵士吩咐的便是那于禁。

待到兵士前去召唤守城门的军官,于禁向曹仁问道:“将军以为如何?”

看着摆在地上的尸体,曹仁眉头紧皱,对于禁说道:“恐怕吕布已然离开了徐州。”

“假若吕布离开徐州,曹公日后便会多了许多困扰。”重新扭头看着地上的尸体,于禁对曹仁说道:“将军可有留意这些伤口?”

已经检视过尸体的曹仁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伤口平整,所有尸体身上都无有第二处伤痕,均为一剑毙命!”

“是啊!”蹲在一具尸体旁,于禁翻看了一下那尸体的伤口,对曹仁说道:“几乎每具尸体的伤口都是在颈部,而且切口位置相差最多不到半指,好利落的手法!”

“于将军好似话中有话?”于禁的话音刚落,曹仁就看着他,向他问了一句。

被曹仁这么一问,于禁眼睑稍稍搭眯了一些,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曹仁说道:“末将只是想说,将近四百人悄无声息的被杀,动手之人断然不少。而且杀人手法如此相近,恐怕这些人所习练的杀人技艺也是相差无几。”

“于将军的意思是……?”满脸狐疑的看着于禁,曹仁向他问了半句,便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蹲在尸体旁,抬头向曹仁咧嘴一笑,于禁问道:“普天之下,将军以为还有哪支军队可以做到杀人如此齐整?”

“天下最为强悍的大军,如今止有袁绍白登军、曹公虎豹骑、袁术淮南军!”拧着眉头,曹仁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接着说道:“假若吕布麾下陷阵营不是人数太少,着实也是支不容小觑的力量!”

“将军说了这许多,因何偏偏不提秦王?”曹仁说出了几支军队的名称,于禁对他说道:“与这几支军队相比,秦王麾下羽林、虎贲二卫,则是所向披靡更为强悍!另外秦王麾下还有一支龙骑卫,原本于沙场之上以剑术著称,而今则是被蒙上了许多神mì

的色彩!”

“将军之意,此事乃是秦王麾下三卫所为?”于禁的话音刚落,曹仁就对他说道:“秦王麾下虎贲卫着实就在城外,只是并未听闻他们有人进入徐州!”

“虎贲卫虽是强悍,恐怕杀人却做不到这般齐整!”抬头看着曹仁,于禁对他说道:“能做到如此者,普天之下除龙骑卫再无他人可想!”

第746章 刻意放水

虽说离于禁和曹仁尚有一段距离,邓展却是将二人说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在于禁分析出人是龙骑卫所杀之时,邓展心头一阵愕然。

一直以来,他都是致力于教习龙骑卫做到一击毙命,却从来没想过,全部兵士都用同样的手法,竟是会让别个一眼看穿事情是他们做的。

对面街道上的曹军越聚越多,于禁和曹仁正命令兵士们把那些被剥除了衣甲的尸体并排摆好,一队曹军骑兵沿着街道赶了过来。

当先一人不是别个,正是曹操。

看到于禁和曹仁当街站着,曹操策马朝他们走了过来。

俩人正说着话,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几乎是同时扭头看了一眼。

见来的是曹操,俩人连忙迎了上去,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曹仁开口说道:“启禀曹公,近四百名我军兵士被人诛杀于小巷之内,衣甲悉数为人剥去。”

骑在马背上,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摆放着的数百具尸体,曹操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对二人说道:“可有唤来守门兵士询问?”

“已然唤了,只是尚且未到!”放下抱起的双拳,曹仁又应了一声。

就在曹仁和曹操对话的时候,一名曹军低级军官在曹仁亲兵的带领下来到了近前。

“启禀将军,守城军官已然带到!”亲兵到了曹仁身后,由于曹操在当场,小声向曹仁禀报了一句。

“曹公,守城军官带到!”朝亲兵摆了摆手,待到亲兵退下去,曹仁向曹操禀报了一句。

听得守城军官到了,曹操点了下头对曹仁说道:“将他唤来说话!”

扭头朝引领着那军官的几名亲兵招了下手,曹仁喊道:“叫他过来,曹公有话要问!”

得了曹仁吩咐,守城门的军官连忙走了过来,躬身立于曹操身前。

“早先可有我军兵士出城?”骑在马背上,曹操歪头看着军官,向他问了一句。

“回禀曹公,早先曾有一队不足四百人的我军出城!”抱拳躬身,军官很是忐忑的对曹操说道:“他们说是陈宫已然逃出城去,奉曹公之命出城追击!”

“蠢!”曹操尚未说话,曹仁已是瞪了那军官一眼,低喝道:“你等因何不盘查清楚?出城者并非我军,而是吕布!假若你等好生盘查,那吕布怎会轻易出城?”

曹仁一通低喝,将那军官说的是浑身激灵灵的一哆嗦,竟我没敢吭声。

“罢了!”向曹仁摆了摆手,曹操对他说道:“兵士们即便盘查出出城者乃是吕布,又有何人能够拦阻于他?”

“你且去吧,好生守卫城门,假若再有人出城,若非你熟知的将军领队,且莫轻易放行!”向那守门军官摆了摆手,曹操语调很是平淡的吩咐了一句。

“曹公!”守城门的军官得了曹操这句话,连忙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就在曹操打算兜马离开时,一员曹军将领带着一队兵士从他身后的街道走了过来,快到曹操近前,那将领跨步走到曹操身侧抱拳躬身说道:“吕布舍弃战马,人不晓得哪里去了!”

“舍弃战马?”吕布骑乘的赤兔马乃是当世名驹,天下间恐怕也是没有几个人不晓得它,听得吕布将它舍弃,曹操一愣向那曹将问了句:“赤兔何在?”

向曹操禀报吕布舍弃了赤兔马的不是别个,正是曹操麾下猛将夏侯渊。

听得曹操询问赤兔马,夏侯渊向身后一招手,对跟随他的兵士喊道:“将吕布的赤兔马牵来!”

得了夏侯渊命令,一名兵士牵着马来到了他的身后。

那兵士牵着的战马,要比寻常战马高大许多,战马浑身的毛发如同火焰一般赤红,空空的战马伫立在曹操身前,马头竟然也提到了他的胸口。

假若曹操是站在地上,战马提他胸口,那只能说马够矮。

可他偏偏是骑在高大的北方骏马背上,骑在马背上,赤兔马还能提到他的胸口,可见这匹马有多高!

翻身跳下马背,曹操走到赤兔身旁,一手牵着缰绳,对夏侯渊说道:“听闻吕布的赤兔乃是马中之龙,某今日便来试试!”

“快为曹公牵好战马!”曹操说出他要试试赤兔,夏侯渊连忙向牵马的兵士吩咐了一句。

那兵士得了夏侯渊命令,两只手拽着缰绳,丝毫也不敢放松警觉。

整个天下,给战马配备马镫的只有刘辩麾下的秦军,就连吕布的赤兔也是未曾装备马镫。

虽说早先刘辩曾给徐州军送来一批战马,战马却都是被卸下了马镫的马匹。

吕布身材高大,而且双臂有力,跳上赤兔自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情。

可曹操相比于吕布,身量便是要矮了一些,而且他的膂力和吕布根本不能相比,双手按着马鞍,曹操竟是没能跳到马背上。

站在一旁的夏侯渊见状,连忙上前,半蹲在地上对曹操说道:“曹公,请踏着某的脊背上马!”

夏侯渊半蹲在地上,曹操低头朝他看了一眼,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妙才,某上不得此马,只可说此马不该让某骑乘,今日即便踏着妙才脊背勉强上去,日后又待如何?”

说着话,曹操将夏侯渊搀扶了起来,对他说道:“妙才忠义,某已晓得!”

被曹操搀扶了起来,夏侯渊对曹操说道:“曹公若要骑乘此马,末将愿每日送曹公上马!”

“罢了!”摆了摆手,曹操对夏侯渊说道:“且将此马收下,待到日后某找到可骑乘之法,再做计较!”

夏侯渊应了一声,引领一众兵士牵着战马走了。

待到他离去之后,曹操向曹仁和于禁说道:“赤兔乃是吕布坐骑,将赤兔丢于城内,那吕布定然已是离去,二位将军可将兵士撤去!”

“曹公!”曹操话音刚落,随他一同来到此处的郭嘉就下了马背对他说道:“被杀兵士悉数无有衣甲,可见吕布等人离去之时衣甲不足,眼下城内定然还有意欲离去之人!”

躲在小巷内的邓展听到郭嘉的话,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郭嘉如此一说,假若曹操有心将他们拦住,以他和身后这群龙骑卫的实力,想要离开虽说不是没有可能,却要多费许多周章。

“奉孝以为该当如何?”扭头看着郭嘉,曹操眉头微微蹙起,向他问了一句。

“明公!”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郭嘉对曹操说道:“明公若是有心在淮南历经一场更大的厮杀,便可严加防范,将城内滞留之人悉数诛杀!若是不欲如此……”

话说到这里,郭嘉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曹操说道:“只在明公一念之间,某不便多说!”

将郭嘉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遍,曹操的眼睛微微眯缝着,过了好一会才对曹仁等人说道:“传令下去,此处留下少量兵士,其余人等,前往城内剿灭残余徐州军!”

躲在小巷内,完完整整的听到了郭嘉和曹操的对话,邓展是满脸的愕然。

从曹操的言语中,邓展能够听出,眼下他也是不愿和秦军为敌。

如此看来,没有做好大战准bèi

的,不止是刘辩麾下的秦军,曹操也还是在集聚着实力。

随着曹操的一声令下,曹仁和于禁连忙吩咐兵士们撤走。

一队队曹军在曹仁和于禁的引领下离开了街道,曹操和郭嘉也在一众兵士的簇拥下沿着街道往前去了。

城门附近的曹军几乎撤了个干干净净,只余下少量曹军还在守着城门。

“将军……”眼看着曹军撤走,一名在邓展身旁的龙骑卫军官小声对他说道:“曹军好似有些古怪……”

“何止古怪!”看着城门处留下的少量曹军,邓展对那龙骑卫军官说道:“曹操这是摆明了要将我等放走!”

“属下想不明白!”军官摇了摇头,对邓展说道:“我等杀了他们的人,他竟然要将我等放走……”

“假若擒了我等,问出是秦军龙骑卫,曹操便要与殿下为敌!”看着那军官,邓展小声对他说道:“虽说眼下我等已是可以出城,只是此时出城,便坐实了殿下命人前来援救吕布之名,为图稳当,还得待到夜间再说。”

跟随邓展留在城内的一众龙骑卫都没有言语,一双双眼睛只是死死的凝视着城门处的曹军。

天色也是快要黑了,为了少在城内呆上片刻,贸然冲出城去,即便曹操不追击他们,也是给曹操留下了将来和刘辩争斗的口实。

大批曹军撤走,街道上显得空荡荡的。

守卫城门的少量曹军由于先前放走了吕布等人,眼下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街面。

他们并没有听到曹操和郭嘉的对话,也不晓得曹操已是有心将邓展等人放走,心内只想着切不可让任何可疑之人离去。

夜幕终于降临了,远处的街道上,曹军打着火把,还在搜索着城内残余的徐州军,而邓展等人蛰伏的这条街道,却是一片宁静,静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747章 还不能剿灭龙骑卫

夜幕之中,数十条黑影从小巷中蹿出,悄悄潜向城门。

待到离城门近了,领先的黑影向身后众人做了个手势,率先蹿向城门最外围的一名曹军兵士。

与此同时,城外的一片野地中,还穿着曹军衣甲的吕布和貂蝉并肩而立,凝望着远处夜幕下的徐州城。

“温侯不如与妾身一同前往洛阳……”依偎在吕布身旁,貂蝉轻声对他说道:“徐州一带已是落入曹军之手,温侯独自留于此处……”

“某麾下尚有陷阵营!”貂蝉话音未落,吕布便回头看了一眼他身后一群正吃着龙骑卫所赠饭食的兵士,对貂蝉说道:“虽说眼下陷阵营止有五百余人,某却是有决心与那曹操周旋到底!”

“陈宫也要离去,魏续等人叛乱,温侯日后可仰仗何人?”抬头看着吕布那张刚毅的脸,貂蝉轻声对他说道:“即便温侯到得下邳,麾下无有兵马,又如何抵敌曹操?”

“公主……”吕布转过身,双手扶着貂蝉的香肩,轻声对她说道:“某此番欠了秦王数条性命,想当日却曾背叛秦王,若不报得大恩,即便去了洛阳,也是无颜与秦王相见!”

“温侯心思妾身晓得。”低垂下头,貂蝉沉默了片刻,才轻叹了一声对吕布说道:“既然温侯意欲留于徐州,妾身不便强劝。只是温侯当须记得,一旦妾身晓得温侯遭逢不测,定当随温侯而去!”

“公主情义,某已尽悉!”搂住貂蝉的纤腰,吕布望着远处的徐州城,对貂蝉说道:“邓将军等人为救我等,尚且陷入城内,某今日每每思之,便会愧疚万分!”

被吕布搂着,貂蝉依偎在他的怀中,同他一道望着远处的徐州城墙,虽是没有说话,俏丽的面庞却也浮现出一片担忧。

“温侯,将军回来了!”就在吕布和貂蝉望着徐州城墙的时候,陈宫从他们身后走了过来,抱拳对吕布说了一声。

“公台!”听得陈宫说话,吕布松开了搂着貂蝉纤腰的手,转身给陈宫回了一礼说道:“某悔不当初,若是依照公台之计行事,想来也是不至有今日之败!”

“事已至此,温侯多想无益!”放下抱起的双拳,陈宫对他说道:“徐州军已然悉数为曹军所破,眼下温侯只余数百陷阵营。假若温侯意欲拖延时日,阻挠曹军进入淮南,当须多打策应,切莫同曹军正面厮杀!”

听了陈宫的这番话,吕布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说道:“得了徐州,不过数月之间,却又丢失!某只恨未有听从公台之言!眼下公台便要前往洛阳,秦王乃是明主,公台可投效秦王!”

吕布的这番话说的是凄楚莫名,陈宫听了之后也是半晌无言。

被龙骑卫救出徐州城,陈宫就已做好了到洛阳投效刘辩的盘算。可话被吕布这么说出来,听在他耳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陈宫没有说话,吕布已是晓得了他心内的盘算,抱拳朝他拱了拱,才向他问道:“方才公台说将军回返,不知何在?”

“温侯且看!”抬手朝徐州城方向一指,陈宫对吕布说道:“来的不正是邓将军?”

顺着陈宫手指的方向,吕布看到数十条黑影正飞快的朝着他们这边奔来。

与那些黑影距离尚远,夜色之中看不清正朝这边奔来的众人相貌,吕布微微蹙起眉头,向陈宫问道:“公台如何晓得来的便是邓将军?”

“片刻之后温侯自会知晓!”陈宫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嘴角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应了一声。

陈宫如此说了,吕布也不便追问,扭过头与貂蝉一同望向正往他们这边奔来的黑影。

黑影越来越近,到了离吕布等人只有十多步的地方,吕布终于看清,来的确是邓展等人。

见了邓展,吕布快步迎了上去。

“邓将军!”跨步走到邓展面前,吕布伸出手,紧紧的扯着邓展的双手对他说道:“将军恩义,为救某夫妻,竟是将自家陷入徐州。某已在此等候许久,万一将军有个……”

话说到这里,吕布便没再接着说下去。

邓展微微一笑,对吕布说道:“区区徐州,尚且留不住我等。且那曹操调走了城门兵马,更是给我等出城行了便易!”

“曹操调走城门守军?”听了邓展的话,吕布脸上顿时现出了一片茫然。

“将军回返之前,某已晓得必是有惊无险!”吕布满脸的狐疑,陈宫却面带笑容走了过来,对邓展说道:“只是曹操想来已然晓得殿下暗中出手!”

“是啊!”点了点头,邓展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对吕布和陈宫说道:“我等明日一早便要离开徐州返回洛阳,温侯可做好盘算?”

“某麾下尚有五百陷阵营!”听得邓展发问,吕布连忙说道:“秦王眼下要拖延曹操,某便率陷阵营兵士与曹军周旋!”

听得吕布愿意留在徐州和曹操周旋,邓展并没有劝他离开,二人早先在徐州城内已是说定,吕布留在徐州牵制曹操,一旦有难,赵云的虎贲卫会前去救援。

“早先末将已然探听清楚!”凝视着吕布,邓展对他说道:“下邳一带曹军并未到达,温侯可前往下邳招收兵马,一应所需,殿下均会供应!”

“邓将军!”邓展话音刚落,一旁的陈宫就插嘴说道:“曹操之所以故yì

放将军等人离开,乃是不愿太早与殿下为敌。只是曹操同殿下都晓得,两军早晚会有一战,温侯若是将来归顺了殿下,必为曹操心腹大患,因此诛杀温侯已成必要!”

“先生以为如何?”扭头看着陈宫,邓展向他问了一句。

先是低下头略作沉吟,接着陈宫抬头看着邓展对他说道:“新兵征招并无战力,温侯到了下邳,即便招收万余兵马,兵士缺少训liàn

,也是难以与曹军争强!到了下邳,温侯不如引领五百陷阵营,同曹军周旋,或可多耽延一些时日!”

“温侯以为如何?”邓展并没有立kè

给陈宫回应,而是扭头向吕布问了一句。

吕布微微一笑,对邓展说道:“公台所言甚是,即便招收了兵马,兵士未曾参与战阵,也是难以赢得曹军。且大军在徐州一带盘踞,耗费粮草无算,听闻秦王眼下军中也是缺粮……”

话说到这里,吕布便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抱拳朝邓展躬身一礼对他说道:“公主便交托于将军!”

“温侯放心!”抱拳给吕布回了一礼,邓展对他说道:“末将定然保得安阳公主安然前往洛阳!”

邓展引领数十名龙骑卫逃离徐州,不过一炷香光景之后,百余名曹军簇拥着曹操来到了他们逃出的城门。

城门附近的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数名曹军。

骑在马背上,低头看着那些躺在城门附近的曹军,曹操对身后的一名亲兵说道:“前去看看死者伤口可是如白日发xiàn

的兵士一般!”

亲兵应了一声,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跑到城门口躺着的十数名曹军旁边。

连着检视了数名躺在地上的曹军,那亲兵折返曹操身前,抱拳躬身对曹操说道:“启禀明公,地上躺着的兵士悉数活着,只是昏死过去!”

“嗯?”得知那些兵士还都活着,曹操愣了一下,扭头朝一旁的郭嘉看了一眼。

郭嘉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见曹操看他,对曹操说道:“想来是逃离之人听到明公撤走兵士刻意将他们放走,因此才在动手之时未有将兵士们诛杀,也算是还得明公一个人情!”

“奉孝之意可是那些人当时便在附近?”郭嘉说出曹操调走兵士可能被逃离之人听闻,曹操心内一惊,连忙说道:“当时此处遍地我军,他们尚可蛰伏于暗中,如今想来,着实可怕!”

“秦军龙骑卫!”郭嘉眼睛微微眯了眯,抬头看着夜空,对曹操说道:“如此强悍劲旅,日后明公同秦王征伐,确应谨慎才是!”

从郭嘉的脸上,曹操也是看出了一片难以掩饰的担忧。

他紧蹙着眉头,沉默了片刻才小声向郭嘉问了一句:“可有办法铲除秦军龙骑卫?”

“围而歼之!”扭头看着曹操,郭嘉嘴角始终保持着那抹淡然的笑容,对他说道:“只是眼下明公不可如此,若是剿灭龙骑卫,秦王或会放qì

淮南,而大举进军许昌!眼下秦王势大,明公尚难与之抗衡!”

虽说对郭嘉的这番话深以为然,可想到龙骑卫能够进入徐州,并且在曹军的眼皮底下将吕布等人营救出城,曹操心内就是一阵发紧。

战场上的征伐厮杀,对曹操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暗中有着一支强悍的力量随时觊觎着他的脑袋,则是让曹操心内感觉很是不安。

沉默了许久,曹操眯缝了一下眼睛,对身后的亲兵吩咐道:“将昏迷的兵士救醒,尔后将他们悉数带往官府,某要亲自询问他们如何被人击昏过去!”

第748章 以敌养军

邓展引领龙骑卫从徐州城内救出吕布、貂蝉、陈宫等人,十数天之后,洛阳城内秦王府。

刘辩端坐于前厅之内,厅内除了他,还坐着徐庶等人。

在前厅正中,邓展双手抱拳,面朝刘辩站立着,邓展的身后,则立着被他带到洛阳的貂蝉和陈宫。

“安阳公主且入后园歇息!”先是盯着邓展看了好一会,随后目光又落到了貂蝉和陈宫的身上,刘辩对貂蝉说道:“本王晚些时候再去与公主想见!”

“诺!”见了刘辩,貂蝉就想起当日她在洛阳曾对刘辩说过的那些话,心内不免生起一阵愧疚,刘辩要她且回后园,正可让她逃离眼下尴尬的境地,于是她赶忙应了一声,告了声退便离开了前厅。

待到貂蝉离去,刘辩站起身,先是走到邓展身前,拉过邓展的手说道:“以身犯险,进入遍布曹军的徐州城,邓将军乃是我大秦虎将!只是如此作为,日后断不可取,当多施计谋!”

“殿下教xùn

的是!”刘辩要他日后多用计谋,邓展赶忙应了一声。

先向邓展道了声辛苦,刘辩随后就走到了陈宫面前,抱拳朝陈宫拱了拱,笑着问道:“公台一路劳顿,路途可好?”

“殿下!”抱拳躬身,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陈宫对刘辩说道:“感蒙殿下搭救,若非殿下与邓将军,臣下已然殒命!”

“晓得公台已然上路,本王擅作主张,将公台慈母请入洛阳,在城内为公台置办了宅子!”面带微笑,刘辩放下抱起的双拳,对陈宫说道:“还望公台莫嫌寒酸!”

“殿下……”在徐州城内被邓展搭救,陈宫对刘辩早已是满怀感激,如今听闻刘辩说将他的母亲也接到了徐州,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两腿一屈,跪在刘辩面前,双手抱拳仰脸对刘辩说道:“宮身无长物,殿下恩德无以报答,唯有效死追随殿下,以报万一!”

听闻陈宫说愿意追随他,刘辩赶忙双手托住陈宫的手腕,将他搀扶了起来,对他说道:“公台愿助本王,匡复大汉便又多了一份助力!”

“殿下!”被刘辩搀扶了起来,陈宫凝视着刘辩对他说道:“温候眼下止有五百陷阵营,虽说已是向小沛一带迂回,可陷阵营向来擅长冲锋陷阵,若于敌军背后下手,着实并非他们所长。殿下有意图取淮南,当速取之!”

放开陈宫的手,刘辩微微蹙着眉头,对陈宫说道:“本王未曾不想早下淮南,只是……”

“粮草!”刘辩的话说了一半就收住了话头,陈宫却接着说道:“殿下一直未有对淮南用兵,并非不想,而是早先朝廷曾将左冯翊、京兆尹两地划归殿下,粮草悉数用以救灾,如今军中却是无有粮草!”

“正是!”点了点头,刘辩对陈宫说道:“本王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去打仗,一支饥饿的军队,是不可能出现勇士的!”

听了刘辩的这句话,陈宫眼睑低垂了一下,向刘辩问道:“殿下莫非未有想过以敌养军?”

“以敌养军?”微微蹙起眉头,刘辩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陈宫向他问道:“公台何意?请速道来!”

“大军南征,耗费无算!”陈宫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若是愿意,大军出征之后,一路破袭淮南军,以淮南军粮草补充大军,另外再派出兵马于民间征集粮草!何愁军粮不足?”

“公台此言,本王与元直等人早先也曾想过!”只是具体行事,恐有难度。

刘辩说出具体行事恐有难度,陈宫抬头看着他,虽是没有说话,神色中却带着一抹疑惑。

“破击淮南军,假若淮南军溃逃匆忙,我军或可夺取粮草!”见陈宫是一脸的疑惑,刘辩对他说道:“若是淮南军从容撤走,临行将粮草焚烧殆尽,我军又当如何?更何况我军一旦南下,淮南军恐怕是各地紧守隘口,不于我军厮杀!如此一来,粮草又从何处得来?”

听着刘辩的话,陈宫缓缓点了点头却没有插嘴,等待着刘辩把话说完。

“从民间征集粮草也是难以成行!”看着陈宫,刘辩对他说道:“淮南百姓已是习惯了袁术管制,晓得我军乃是征讨袁术,绝大多数必定是不予配合!即便有少数配合大军征粮,杯水车薪,难以维持全军耗度!”

“殿下所言甚是!”刘辩把话说完之后,陈宫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只是殿下忽略了一事。”

被陈宫直言忽略了一事,刘辩愣了一下,向陈宫问道:“本王忽略何事?恳请公台明言!”

“殿下只想到出兵以后,却从未想到出兵之前!”看着刘辩,陈宫对他说道:“假若殿下出兵之前,便以反间之计,使得淮南百姓人人对袁术恨入骨髓,又何愁征集不到粮草!”

陈宫提出反间之计,一旁坐着的徐庶微微一笑,站起身对陈宫说道:“公台所言不差,反间之计着实可令百姓憎恶袁术。只是一旦百姓有所怨言,袁术将屠刀举向百姓,又当如何?”

“如此正中下怀!”徐庶的问题刚问出口,陈宫就回答道:“袁术屠杀百姓,殿下暗中命人保护村庄。百姓并非猪狗,也是晓得善恶美丑!得了殿下拯救的百姓,自是不消说,定然倾家支持大军南征,未有得到殿下好处的淮南百姓,出于兔死狐悲,也是期盼袁术为殿下攻破!”

“以公台所言,本王要利用百姓?”微微蹙起眉头,刘辩对陈宫说道:“如此一来,本王岂非做了恶事?”

“殿下!”刘辩这么一问,陈宫才对他说道:“臣下并非要殿下放纵袁术屠杀平民,而是要殿下先行击破淮南边缘!”

“羽林卫?”陈宫虽是没有把话挑明,刘辩却已是晓得了他的意图,微微蹙起眉头,向他问了一句。

点了点头,望着刘辩,陈宫保持抱拳躬身的姿势再没言语。

“你等以为如何?”沉吟了片刻,刘辩向厅内的徐庶、庞统和贾诩仨人问道:“公台此计有几分胜算?”

“七分胜算!”刘辩刚问出口,庞统就站了起来说道:“若用此计,有几件事当先明了!如何挑唆袁术对淮南百姓痛下杀手,此乃一事!挑唆成功,袁术要对何处百姓下手,又是一事!救得百姓,他们有多少人愿意拿出粮草,此为三事!”

“有此三事,胜算便已是去了三成!”抱拳向刘辩行了一礼,庞统接着对陈宫说道:“此三事若有一事不成,讨伐淮南便会功亏一篑!不知公台有何计较?”

“殿下!”被庞统如此问了一句,陈宫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对刘辩说道:“蒙殿下解救之恩,臣下愿前往淮南。不日之后,定当促成此事!”

“如今淮南袁术对本王是多有忌惮!”看着陈宫,刘辩摇了摇头,对他说道:“早先杨奉将军前往淮南,本王已是痛失股肱。而今公台要去,本王又如何肯轻易允诺?”

“殿下!”看出刘辩好似有心拒绝他的请求,陈宫连忙抱拳对刘辩说道:“若非邓将军营救臣下来到洛阳,臣下早已在徐州成了无头之鬼!眼下虽是投效殿下,却无有尺寸之功,即便苟活于世,又有何颜面侍奉殿下?”

陈宫抬头看着刘辩,接着对他说道:“殿下已然将臣下老母接至洛阳,对臣下母子乃是有着再造之恩!假若臣下不能为殿下立上些许功劳,将无颜苟活于世!”

听了陈宫的这番话,刘辩眉头微微蹙起,沉吟了片刻才招呼了邓展一声:“邓将军!”

邓展抱拳躬身,向刘辩应了一句:“末将在!”

“公台执意前往淮南,将军引领十二名龙骑卫随行!”扭头看着邓展,刘辩对他说道:“假若淮南军发xiàn

你等行踪,当立kè

护送公台返回洛阳!”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邓展便站在一旁没再言语。

“公台!”向邓展吩咐过之后,刘辩再次看着陈宫问道:“不知公台打算何时成行?”

“越早越好!”刘辩的问题才问出口,陈宫就对他说道:“温候麾下已是无兵可用,在徐州能对曹操起到的牵制极为有限。曹操可一面剿灭温候,一面整军备战,向淮南挺进!殿下与曹操谁先抵达寿春城下,淮南便是入得谁手!战机紧要,不可有丝毫耽搁!”

刚到徐州,陈宫就要离开,刘辩低垂下眼睑,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公台心意已决,本王也不便强留!便依着公台之言,明日一早由邓将军等人护送公台南行!”

“多谢殿下成全!”得了刘辩允诺,陈宫赶忙抱拳向刘辩谢了一声。

看着陈宫,刘辩朝他点了点头,同样抱起双拳向陈宫拱了拱说道:“本王预祝公台,此行马到功成!”

陈宫的计策若是要贾诩提出,恐怕便是要洗劫村落,以此来达到征集粮草的目的。

可计策从陈宫口中说出,考lǜ

的却是要多了许多,尤其是在百姓生死上考lǜ

的更为周详。

正是因此,刘辩只是与陈宫有了个短暂的接触,对他便已是产生了许多好感!

第749章 受气受的够了

夜幕笼罩着洛阳城。

白日里喧嚣的城池,在夜色中就如同睡着了的巨人一般,沉浸在他的酣梦中。

城内的街道上,只余下巡逻兵士们走动时皮靴踏在青石路面上发出的脚板声。

王府后园的湖岸边,一个纤柔的身影正立于柳荫下眺望着在夜色中泛着点点银光的湖面。

领着王柳、王榛进入王府后园,刘辩正要前往管青的寝宫歇息,陡然看到湖岸边上有个人影,于是止住了脚步,向身后的王柳小声吩咐了一句:“去看看何人在彼处!”

王柳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湖岸边走了过去。

没过多会,王柳折了回来,对站在路上等待的刘辩说道:“启禀殿下,立于湖边的乃是安阳公主。”

“安阳公主?”眼睑稍稍低垂了一下,刘辩抬脚朝着湖边走了过去。

王柳、王榛相互看了一眼,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公主!”到了岸边,刘辩轻轻唤了一声站在柳荫下的貂蝉。

正望着湖面发呆,听得刘辩唤她,貂蝉连忙转过身向刘辩行了一礼。

朝貂蝉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对她说道:“公主无须多礼,而今已是入夜,公主因何尚不回房歇息?”

“殿下!”低垂着头,貂蝉俏脸微微红了一红,向刘辩说道:“敢问殿下,可是真心援救温侯?”

“若非真心,公主又怎会在此?”貂蝉的话音刚落,刘辩就答了一句说道:“温侯乃是当今骁将,本王如何忍心眼看着他死于曹操之手?”

“当日之事乃是妾身怂恿温侯!”与刘辩说话时,貂蝉已是不再使用“本公主”自称,而是谦称“妾身”,只是从这句话中,刘辩就听出她定然是有所求。

果然,貂蝉接下来便对刘辩说道:“温侯无意冒犯殿下,于徐州之时,每每提及当日之事,温侯尚且痛心疾首!”

“公主无须多说!”向貂蝉摆了摆手,刘辩对她说道:“本王已是晓得公主要说些甚么!当日之事,本王已是了然,公主也非有心谋害本王,而是有人暗中怂恿,才使得公主一时失察!”

“殿下……”刘辩如此一说,貂蝉心内惭愧和惶恐顿时又深了几层,她两腿一屈,跪在地上,仰脸望着刘辩说道:“妾身有罪,万望殿下饶恕温侯!即便殿下要杀要剐,妾身无不领受!”

“公主若是早些对温侯如此,也不至有今日!”伸出双手将貂蝉搀扶起来,刘辩轻叹一声对她说道:“想来是在徐州,温侯对公主一片情意使得公主心内感念!晓得这世间谁才是值得珍惜之人,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极其难能!公主今日能为温侯甘愿领死,本王又如何舍得拆开一对鸳鸯?”

说着话,刘辩扭头向身后的王柳问道:“赵将军可曾送来书信?”

“回禀殿下,书信无有!”跟随刘辩日久,他只要一开口,王柳和王榛立kè

就能晓得他想做什么,王柳连忙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不过赵将军却是差人前来报讯,说是温侯已然到达下邳,我军虎贲卫紧随其后。曹军对我军有所忌惮,并未敢向温侯发起强猛进攻!”

“公主可有听到?”王柳的话刚落音,刘辩就向貂蝉问了一句。

貂蝉眼下不在徐州,与吕布隔着千里之遥。

前往洛阳的路上,她每日都在担忧着吕布。

毕竟吕布麾下只有五百余名陷阵营,虽说陷阵营为高顺调教出来,对吕布有着绝对的忠诚,可他们必定是人数太少,与数万曹军抗衡,只要被曹军包围,恐怕是一战也撑不下去。

对王柳说的话还是有些狐疑,貂蝉却没有更多的选择,只能选择相信王柳所说。

低垂着脑袋,她紧紧的抿着嘴唇,对刘辩说道:“殿下恩义,贱妾已然深记!若温侯回返洛阳,贱妾必定请他效死为殿下用命,再不敢有半点二心!”

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刘辩缓缓的点了点头。

对于吕布,刘辩始终不可能放手使用!

毕竟吕布内心深处也是一方豪雄,除非让他坐拥重兵裂土封王,恐怕没有什么能够让吕布满足。

刘辩要做的,是匡复大汉,使得大汉正统长盛不衰。

有着裂土封王心态的人,在刘辩这里恐怕是难以成就他们的梦想。

可吕布的武勇,在天下间又是无人可以匹敌,纵然是当日赵云与吕布厮杀,也是险象环生,若非众将赶到,结果也是很难料断!

对于将来吕布返回洛阳,刘辩早已有了盘算,虽是不会让他又重组军队的机会,却会在封赏和信任上,比以前给的更多一些。

毕竟吕布麾下的兵马如今可以说已是全军覆没,秦军对刘辩有着绝对的忠诚,假若吕布有心谋叛,恐怕事情未成,麾下兵马便已群起而攻之将他诛杀在军营之内。

将来给吕布大军,由他统领,也是不无不可!

看着貂蝉,刘辩缓缓的点了点头,对她说道:“公主且回去歇息,本王已是晓得公主心意!”

刘辩让她回去歇息,貂蝉不敢违拗,施施然的向刘辩行了一礼,便转身朝后园之中为她安排的住处去了。

吕布的女儿也是与貂蝉、陈宫一同来到洛阳,刘辩已是将他的女儿安顿在吕布两位夫人的住处。

至于貂蝉,若是安顿的离几位王妃太近,刘辩担心他的几位王妃会因当日之事对貂蝉冷言相向,于是便让人把她安顿的远了些。

看着貂蝉离去的背影,刘辩轻轻的叹了一声。

“殿下何故叹息?”同样望着貂蝉的背影,听到刘辩突然发出一声轻叹,他身后的王榛小声问了一句。

“可怜安阳公主,昔日为诛董卓,也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看着貂蝉背影消失的方向,刘辩对王榛说道:“若非吕布对她一心一意,这天下间她还剩下甚么?”

“殿下对吕布和安阳公主已是恩义有加,若是他二人日后再敢谋叛,末将定当第一个将他们斩了!”刘辩心内为吕布和貂蝉感慨着,王柳、王榛却不会像他一样去想,王柳更是微微蹙起眉头,以一种异常坚决的语气对刘辩说了一句。

刘辩没有说话,有些事他很清楚为什么发生,可他却不能将原因说给身旁的任何一个人听。

即使是对王柳和王榛,他也不能说出为吕布当日谋叛开脱的话来,一旦这种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恐怕将来很多人都会以他说出的理由来做一些悖逆之事!

陈宫主动请缨要前往淮南,刘辩也是把貂蝉安顿妥当,此时的下邳附近,吕布与他麾下的不足五百陷阵营将士正躲在山窝之中,等待着再次向曹军发起冲击。

从徐州退往下邳的路上,吕布等人同曹军已是厮杀数场。

由于有陈宫事先提点,每次对曹军发起进攻,吕布都是采取的浅打则走的战略。

如今他作战,与早先死守徐州已是不同。

曹军攻破徐州之前,吕布是为了能有一席容身之地而和曹操为敌。

而今快要到了下邳,一路上吕布同曹军厮杀,为的不过是牵制曹军,让曹操对他有所忌惮,暂且不敢轻易向淮南出兵。

刘辩与曹操都盯上了淮南,无形中却是帮了袁术一个大忙,此时袁术在淮南排兵布阵等待着迎击进入淮南的大军暂且不提,只说吕布引领陷阵营兵士进入山谷。

山谷内,没有一点火光。

自从离开徐州,吕布就严禁陷阵营的兵士在吃饭时燃起篝火,为的只是担心被曹军发xiàn

了他们的行踪。

夜色之中,吕布坐在山岗上的一块石头上,手里捏着一块干肉,一边望着远处成片的篝火,一边啃着干肉。

“温侯,曹军离我军不过五六里!”正啃着干肉凝望着点起篝火的曹军,一名陷阵营军官蹭到吕布身旁,小声对他说道:“连日来我等均为曹军追赶,不若今日趁夜,好生斩杀几个曹军!”

“还没打够?”扭头看着那陷阵营军官,吕布嘴角撇了下,微微一笑对他说道:“你去问问将士们,若他们都没有打够,本将军今日便引领你等截杀曹军!”

“诺!”得了吕布这句话,那陷阵营军官应了一声,转身跑去向其他陷阵营兵士询问可愿出战。

没过多会,军官又跑回了吕布身边,小声对吕布说道:“连日来我等也是受曹军气受的够了!将士军均愿追随温侯,前去袭杀曹军!”

望着山坡下曹军的篝火,吕布眉头微微蹙着,过了好一会,才对那军官说道:“好!既然你等均愿随某前去袭杀曹军,某便带同你等走上一遭!”

吕布决定袭杀曹军,此时离他们能看见的那支曹军只有两三里开外的地方,黑压压一片曹军正悄无声息的蛰伏在黑暗之中。

望着远处那一团团如同星光般跳窜的篝火,曹操眼睛微微眯缝着,向身旁的郭嘉问道:“我军连日布局,吕布均是未有突袭。奉孝以为,他们何时会趁夜对我军发起攻击?”

第750章 抢马突围

凝望着远处那一团团篝火,郭嘉的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对曹操说道:“明公,若是陈宫眼下尚在吕布身前,或许吕布不会对我军发起突袭,可陈宫不在,吕布则只是一匹夫而已……”

“不过这两日,他便会对我军发起进攻!”扭头看着曹操,郭嘉以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明公只须静待,击破吕布就在这一两日……”

郭嘉正说着话,远处如同星光一样的篝火突然亮了一些,不少篝火竟然连城了一片,熊熊燃烧起来。

看到这一幕,郭嘉心头一喜,对曹操说道:“明公,吕布来了!”

就在郭嘉对曹操说这番话的时候,点燃篝火驻扎在野地中的曹军却是一片忙乱。

数千曹军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窜,在他们身后,则是一群如同疯了般的陷阵营将士。

从徐州撤离之后,吕布与他麾下的陷阵营,连日从未有过一次像样的修整,所有兵士都是衣衫褴褛,可厮杀之时,他们却依然是如同往昔一般勇猛。

没了赤兔马,步行的吕布挥舞着方天画戟,扑进曹军之中,手中画戟如同风叶一般旋转,将一个个曹军挑翻在地上。

引领这队曹军的,是个约摸二十出头的将领。

听得有人劫营,他连忙提起大刀钻出了营帐。

刚要召唤曹军抵御陷阵营的突袭,一个伟岸的黑影径直朝他扑了过来。

扑向他的黑影不是别个,正是已经连续挑杀了数十名曹军、浑身已经染满了鲜血的吕布。

见吕布冲了过来,曹将愣了一下,连忙提起大刀上前迎战。

大吼一声,曹将手中大刀猛的朝着吕布劈了下去。

就在大刀快要劈中吕布的时候,吕布陡然侧身,避开迎面劈来的一刀,爆喝一声,手中画戟往前猛的一刺。

曹将躲避不及,胸口被画戟刺了个正着。

一戟将那曹将刺了个对穿,吕布跨步上前,从腰间抽出长剑,把曹将的头颅割下,高高提在手中喊道:“敌将已死,众军随某诛杀曹军!”

“吼!”陷阵营虽是只有几百人,可将士们在闻得敌将已死之后,齐齐发出的一声呐喊却还是颇具气势,向曹军发起的进攻也要更加迅猛!

数千名曹军,在吕布和陷阵营的突然袭击之下,竟然如同潮水一般溃退下去。

已是没了士气的曹军玩命的奔跑着,生怕跑的慢了,被吕布和他麾下的陷阵营追上,将他们诛杀在当场。

溃败的曹军在前面狂奔,陷阵营的将士们则跟着吕布快速追击。

一个个曹军被陷阵营兵士赶上,尔后倒在了陷阵营手中的兵刃之下。

正追击着曹军,一名陷阵营兵士突然朝吕布这边跑了过来,到了吕布近前,那兵士抬手向前一指,向吕布喊道:“温侯,前方好似有曹军赶来!”

听到那兵士的喊声,吕布抬眼一看,果然看见前方黑压压一片人马正向他们这边卷来。

冲在最前面的曹军都骑着战马,吕布心知若是此时下令撤走,恐怕会很快被曹军骑兵赶上,尔后将他们诛杀殆尽。

已是到了生死关头,不容吕布多想,他便做了个近乎疯狂的决定,向陷阵营的将士们喊道:“将士们,若是后退,我等便会为曹军骑兵追杀!今日若非击退曹军,我等悉数要成为着荒野孤魂,尔等可愿随某在此同曹军厮杀一场?”

“我等愿意!”随着吕布的一声令下,陷阵营将士们齐齐发了声喊,根本不用吕布招呼,就纷纷聚集到他的身边,手持盾牌、兵刃,面向曹军骑兵列起了队形。

数百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迎面冲上来的曹军,所有陷阵营的兵士全都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只等曹军骑兵冲到近前,与他们展开厮杀。

轰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无数曹军骑兵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吕布和他身旁的陷阵营将士。

眼见骑兵越来越近,手持方天画戟,吕布面向曹军发出了一声怒吼。

数百名陷阵营兵士同时发出了怒吼,在曹军骑兵冲到离他们只有十多步远近的时候,吕布率先冲了出去。

挥舞着方天画戟,冲入曹军之中,吕布手中画戟横向里一扫,从许多战马的马蹄下扫过。

随着数匹战马的嘶嚎,被吕布挥舞画戟扫中的战马翻滚着向前栽了出去。

马背上的曹军骑兵来不及跳下,连同战马在半空中翻滚了几圈,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跟在吕布身后的陷阵营兵士,迎着曹军骑兵冲了上去。

骑兵强dà

的冲击力将许多陷阵营兵士撞飞了出去,可更多的陷阵营将士则是硬挺住了强dà

的冲击力,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向曹军狠劈猛砍。

一名曹军在战马止住前冲的同时,举起手中短矛,朝着战马旁边的一个陷阵营兵士狠狠刺了下去。

那陷阵营兵士在曹军挺起短矛刺向他的时候,抬起盾牌格挡。

短矛扎在盾牌上,发出了一声脆响,从一旁滑了出去。

在短矛滑出的同时,陷阵营兵士将手中长剑猛的向前一扎。

马背上的曹军来不及躲避,腰肋被陷阵营兵士一剑扎了个对穿。

拔出长剑,陷阵营兵士一把将那曹军从马背上揪了下来,虽是明知曹军已然不可能活下去,还是将长剑朝他心口狠狠的戳了几下。

骑兵冲锋,靠的是强dà

的冲击力,尤其是没有配备马镫的骑兵,在马背上坐的本就不安稳,一旦卸去了冲击力,与重步兵对砍,根本不可能是重步兵的对手。

双方厮杀在一处,随着一声声战马的嘶鸣,一个个曹军骑兵从马背上跌落,摔倒在尘埃之中。

曹军骑兵的数量远远多于陷阵营,可双方拼杀之时,曹军拥挤在一处,完全施展不开,可吕布和陷阵营却是越杀越勇,在他们的反扑之下,曹军骑兵竟然被杀的节节倒退。

引领曹军步兵大阵向战场推进,到了离战场尚有百余步的地方,曹操勒住战马,紧紧的锁着眉头,凝视着正在厮杀的双方将士。

战场厮杀异常激烈,可任谁看去,都能一眼看出曹军正被吕布和他麾下的陷阵营压着在打。

举起手臂,曹操正要下令步兵跟上,一旁的郭嘉连忙对他说道:“明公不可!”

“我军骑兵已是快要败了!”被郭嘉阻止,曹操扭头看着他,满脸不解的问道:“奉孝因何不让某挥军进攻吕布?”

“并非不让明公进攻吕布!”抱起双拳向曹操拱了拱,郭嘉对曹操说道:“只是明公可有想过,假若我军一拥而上,吕布吃受不住,领军后撤,我军又如何追击?”

“奉孝之意?”微微蹙起眉头,曹操向郭嘉问道:“该当如何,方可剿灭吕布?”

“吕布骁勇,我军若是部署不当,此战定然要他逃了!”略作沉吟,郭嘉微微蹙起眉头,对曹操说道:“明公可令大军四面布阵,将吕布与之麾下兵士围于中间,待到进攻之时,四面发起猛攻!当可一战而擒吕布!”

“曹公!”曹操还没应声,跟在他身后的刘备就抱拳对他说道:“备愿领一军迎头截杀吕布!”

扭头看了刘备和他身旁的关羽、张飞一眼,曹操点了点头,对刘备说道:“既是如此,便有劳玄德了!”

允诺了由刘备引领一军前去阻截吕布,曹操向身后喊道:“分拨五千兵马,由玄德引领!”

得了曹操的吩咐,身后负责调配大军的军官立kè

分拨了五千兵马,交给了刘备。

引领五千曹军,刘备带着关羽、张飞,绕过正在厮杀的战场,向吕布军的背后快速行去。

待到刘备领军离去,曹操又分别命令曹仁、曹洪引领一支军队堵住左侧,而夏侯惇与夏侯渊则率领一支队伍拦截右侧。

调配妥当,驻马立于曹操身侧的郭嘉对曹操说道:“明公令刘备拦截吕布,当真是最为妥当!”

“吕布早先夺了徐州,刘备对他已是恨之入骨!”扭头看着郭嘉,曹操轻描淡写的说道:“某对那吕布尚且是可杀可不杀,刘备却是欲要诛杀吕布而后快!”

“明公此举,想来吕布此战定然逃脱不得!”点了点头,郭嘉附和着应了一声,便与曹操一同观望战场。

战场之上,由于曹操大军就在附近,曹军骑兵的士气也是有所提升。

不过与已经明知必死,只想多杀敌军的陷阵营相比,曹军的厮杀决心却不是那般强烈。

一个个曹军从马背上跌落,被浑身沾满了鲜血的陷阵营兵士刺穿胸膛。

同样,在曹军的反扑下,也有许多陷阵营将士倒了下去,从此没能再站起来。

手持方天画戟,吕布连续挑翻了近百名曹军。

眼见曹军从四面迂回,对他们形成了夹击之势,吕布在将一名曹军挑翻马背之后,向还活着的陷阵营兵士们喊道:“抢马,突围!”

随着吕布一声令下,陷阵营的将士们发了声喊,向曹军骑兵又发起了一轮猛扑!

第751章 一触即发

吕布与麾下陷阵营将士抢夺曹军战马,战场上的厮杀又比先前更加激烈了几分。

观望着战局的曹操凝视着正在厮杀的两支军队,缓缓的抬起了手臂。

就在曹操要将手臂下压,向大军发起进攻的命令时,郭嘉连忙向他喊道:“明公且慢!”

又被郭嘉阻挠,曹操眉头紧紧的拧着,扭头看向了郭嘉。

“明公且看那里!”抬手朝着刘备率领的曹军身后一指,郭嘉对曹操说道:“今日怕是无法诛杀吕布!”

顺着郭嘉手指的方向,曹操看见远方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骑兵。

那是一支穿着大红衣甲的骑兵,每个骑兵的头盔上都颤动着雪白的羽毛。

率领那支骑兵的,是个身穿银甲的小将军。

小将军手提长枪,引领着五千骑兵缓慢的向着刘备率领的五千曹军背后推进。

率军出现在刘备所部曹军身后的正是赵云引领的秦军虎贲卫。

虎贲卫大阵到了刘备所部曹军身后,赵云将长枪高高举起,向身后打了个手势。

身为虎贲卫副将的陶虎见了赵云的手势,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朝战场冲了过去。

独自一人冲向正在厮杀的战场,陶虎的胆气让曹操看了都不由的心内暗暗惊叹。

“好一员勇将!”望着陶虎,曹操不由的赞了一声:“于乱军之中,单枪匹马竟敢冲向杀阵!某麾下若多得几位如此勇士,何愁天下不平?”

听了曹操的赞叹,郭嘉的脸色却并不好kàn



“且住厮杀!”陶虎手提长枪,一边策马向沙场疾冲,一边高声喊着。

正在厮杀的曹军和陷阵营兵士听见陶虎的喊声,纷纷止住了厮杀,一双双眼睛看向了正冲向沙场的陶虎。

“吕布昔日曾悖逆秦王,险些将秦王谋害!”冲到正在厮杀的两军之中,陶虎大声喊道:“秦王有令,着我等擒获吕布,前往洛阳问罪!”

战场中的双方将士已经止住了厮杀,原本喧闹的沙场是一片宁静,陶虎的声音在满是曹军的旷野上回荡,一直飘出了很远。

曹操铁青着脸,对陶虎喊的话并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

领着五千兵马断吕布退路的刘备,想到当日被吕布驱逐出徐州,有如丧家之犬,心内不忿,向陶虎喊道:“吕布昔日意图对秦王不轨,我等愿待秦王,将吕布诛杀当场!”

“秦王要亲自问罪吕布!”听到刘备的喊声,陶虎抬起长枪,朝刘备一指,向他问道:“你可是要与秦王为敌?”

刘备被陶虎呵斥,没敢言语,驻马立于他身旁的张飞却把环眼一瞪,兜马就要向陶虎冲过去。

驻马立于刘备等人身后的赵云,见张飞有所异动,将手中长枪高高举起,向身后的虎贲卫比划了个手势。

五千虎贲卫见了赵云的手势,纷纷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绕过刘备所率领的曹军,形成了一个半圆,将刘备等人围在了中间。

虎贲卫手提朴刀,将刘备等人围住,一双双眼睛死死的凝视着刘备率领的这支队伍。

“秦王问罪吕布,何人插手,便是与秦王为敌!”见虎贲卫将士们把刘备等人围住,张飞也被刘备喝止,陶虎接着喊道:“如有阻挠,今日唯有厮杀!”

陶虎的话中,满满的都是威胁。

在场的曹军总数至少两万以上,可曹操却并没有半点和虎贲卫动手的意思。

吕布已经被彻底击败,刘辩将吕布接回洛阳,不过是在身边多了个勇将。

如今要是强行诛杀吕布,便是与刘辩立kè

翻脸,假若那样,恐怕淮南尚未去打,曹军和秦军便已是正式开战!

让曹操没有立kè

向虎贲卫发起进攻的原因还有一层,那就是虎贲卫是秦军三卫之一,战力强悍天下闻名。

两万曹军还真不一定有把握能够战胜他们!

与其为一场不晓得胜负的战斗而置气,反倒不如卖刘辩一个面子。

曹操与郭嘉相互看了一眼,郭嘉朝他点了下头,他才手提缰绳向沙场中间的陶虎喊道:“将军所言,某已悉数听闻!烦劳将军转告殿下,吕布当诛,望殿下莫要心慈手软!”

“多谢曹公成全!”曹操的话已是表明了允诺虎贲卫带走吕布,陶虎手持长枪,向曹操抱拳一拱对他喊道:“末将返回洛阳,定然将曹公之言转告殿下!”

“来人!将吕布等人捆了!”待到谢过曹操,陶虎扭头看着吕布和他身边已经为数不多的陷阵营兵士,高声向虎贲卫下达了命令。

百余名虎贲卫翻身跳下战马,飞快的跑向吕布和他麾下的陷阵营兵士。

见虎贲卫跑向他们,看样子是要将他们全都捆了,仅存的数十名陷阵营兵士手持盾牌、短矛,摆出了迎敌的架势。

让陷阵营兵士意wài

不已的是,吕布不仅没有半点反抗的意图,反倒将方天画戟往地上一丢,张开双手朝他们喊道:“都将兵刃放下!”

听到吕布这声喊,仅存的陷阵营兵士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是没有立kè

将兵器放下。

“放下!”扭头朝身旁的陷阵营兵士们看了一眼,吕布提高嗓门,向他们怒吼了一声。

吕布发出这声吼,陷阵营的兵士们连忙将盾牌和短矛丢在了地上。

朝他们跑过来的虎贲卫兵士到了近前,纷纷将陷阵营兵士扭住,朝他们的腿弯上踹了一脚,把他们踹翻在地,七手八脚的用绳索捆缚了起来。

两名虎贲卫兵士站到吕布身后,一人伸出一只手搭在吕布的肩膀上,其中一名虎贲卫猛的朝吕布腿弯上踹了一脚,厉声喝道:“跪下!”

被那虎贲卫踹了一脚,吕布两腿一屈,跪倒在地上,脸上却是没有丝毫表情,就犹如一尊塑像般凝望着天空。

将吕布按在地上跪着的两名兵士取出绳索,用绳索在他身上缠绕着,不过是顷刻之间便把他捆的如同粽子一般。

经过一场厮杀,起先追随吕布偷袭曹军的五百陷阵营,如今只剩下了四五十人,而且这四五十名陷阵营兵士还都是个个带伤,满身都是血污!

将吕布和四五十名还活着的陷阵营兵士全都捆缚了个结实,陶虎向捆缚他们的虎贲卫摆了下手,高声喝道:“带走!”

百余名虎贲卫押着吕布等人,向赵云引领的虎贲卫大阵走去。

来到此处,赵云一直冷着脸没有说过话。

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分为四个大阵的曹军,做出随时与曹军厮杀的准bèi



原本赵云是想等到吕布将曹军拖的差不多了再将他们接走,却没想到吕布竟然这般性急,竟是引领五百陷阵营就敢袭击曹军。

虽说这一战陷阵营斩杀了两三千名曹军,可他们的伤亡却也是致命的。

从此之后,恐怕世间再不会有陷阵营,一支曾经让许多大军闻风丧胆的威猛之师从此退出了乱世中的战场!

陶虎引领着百余名虎贲卫,押解着吕布等人回到虎贲卫主阵。

从刘备的阵营前走过,吕布狠狠的瞪了刘备一眼。

驻马立于刘备身旁的张飞,见吕布瞪刘备,怒骂了一声:“三姓家奴!纳命来!”

发出怒吼的同时,张飞已经双腿朝马腹上一夹,提着丈八蛇矛就朝吕布冲了上来。

张飞刚纵马冲出,立kè

便有二三十名虎贲卫策马迎上,将浑身被捆缚的如同粽子一般的吕布挡在身后。

“三弟不可造次!”张飞抡起长矛,正要与虎贲卫厮杀,刘备连忙喊了一声,关羽更是策马追上,提起大刀往张飞的长矛上一磕。

眼下这种形势,谁都晓得只要稍有异变,曹军恐怕便是要同虎贲卫厮杀起来。

这场争斗一旦展开,曹操和刘辩自此便不会再相安无事!

刘辩和曹操都不愿让争斗发生的太早,假若张飞和虎贲卫厮杀起来,引起双方大战,无论是谁最终胜利,刘备、关羽、张飞恐怕都会成为被诛杀的目标。

磕开张飞的长矛,关羽一把拉住他战马的辔头,向他喊了一嗓子:“三弟作甚?秦王自会处置吕布,要你在此发疯?”

被关羽喝了一声,张飞黑脸剧烈的颤抖着,朝吕布喊道:“三姓家奴!你且等着,某日后定要取你头颅!”

听着张飞的挑衅,浑身被绳索缚住,吕布向赵云喊道:“将军,某已是阶下之囚,待到见了秦王,已是不求生还,今日便恳请将军允布与这环眼贼一战!”

冷脸凝视着吕布,赵云嘴角终于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吕布说道:“你乃阶下之囚,怎有资格与上将厮杀?不准!”

被赵云拒绝,吕布愣了一下,正要说话,他身后的一名虎贲卫兵士已经是往他的肩膀上一推,喝了一声:“将军已是不准,莫要聒噪,快走!”

虎贲卫朝他后背推了一把,吕布满心愤懑的瞪了张飞一眼,眸子中瞬间闪过了一抹杀机。

先前还吵嚷着要杀吕布,可被他瞪了一眼之后,张飞也觉着一股凉意顺着后脊梁往上直蹿。

第752章 淮南书信

在曹操眼皮底下救了吕布等人,赵云引领着五千虎贲卫,带着吕布等人一路向洛阳方向行进。

望着虎贲卫离去的背影,曹操眼睛微微眯着,眼角瞬间闪过了一抹杀机。

驻马立于曹操身旁,郭嘉对曹操小声说道:“明公,吕布依然剿灭,我军当即速开往淮南!”

“嗯!”曹操点了下头,向身后的亲兵吩咐道:“传令下去,大军在徐州休整三日,三日后,进军扬州!”

曹操军已占据徐州,即将向淮南地界进军,救下吕布的赵云,在领着虎贲卫前往洛阳的路上,心情却是异常的沉重。

眼下秦军尚未做好讨伐淮南的准bèi

,曹操得了先机,一旦先行攻破袁术,整个淮南便会落入曹操之手,届时刘辩将会失去江淮一带的大粮仓。

引领着队伍走了一天,眼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赵云抬手止住了大军的行进,向身后跟着的陶虎小声说道:“扎营之后,将吕布引领到本将军帐中!”

“诺!”陶虎抱拳应了一声,向后面跟随的虎贲卫将士们喊道:“将军有令,就地扎营!”

得了陶虎就地扎营的命令,所有虎贲卫兵士们纷纷跳下战马,扎起了营帐。

最先扎好的,便是赵云的帅帐。

帅帐刚刚搭建齐备,赵云便跨步进了帐内。

先前得了他命令要将吕布引至帐内与他相见的陶虎,见赵云进了帐内,向身旁的一名亲兵小声吩咐了一句。

那亲兵点了下头,转身离去,陶虎则跨步走向帅帐。

到了帐帘外,陶虎手按剑柄,背朝帅帐立着。

不过片刻光景,亲兵便带着几名虎贲卫,押解着吕布来到了帅帐之外。

见吕布被押了过来,陶虎侧步立于帐帘侧旁,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温侯,将军正在帐内等候。”

由于尚未离开曹军的势力范围,吕布和被虎贲卫救下的陷阵营兵士,都没有解开绑缚,到了帅帐外面的时候,吕布身上依然是紧紧的捆缚着麻绳。

“多谢将军!”沙场之上,是陶虎镇住了曹军将他们救了出来,见陶虎立于帅帐外,吕布朝他点了下头,道了声谢。

“温侯不必多礼!”再次向吕布做了个请的手势,陶虎对他说道:“赵将军或有要事找温侯商议!”

得知是赵云找他,吕布没再言语,跨步走向帐帘。

吕布走到帐帘前,一名虎贲卫将帐帘掀了开来,立于一旁。

待到吕布低头钻进了帐篷,陶虎也紧跟着走进了帅帐。

帅帐内的赵云坐在矮桌后,正看着面前摊开的一张羊皮地图。

进了帅帐,陶虎抱拳向赵云行了一礼说道:“启禀将军,温侯来到!”

听到陶虎说话,赵云抬起头朝吕布看了一眼。

见吕布身上还捆缚着麻绳,他连忙站了起来,对陶虎说道:“眼下已然与曹军相距远了,如何还捆缚着温侯?”

被赵云问了一句,陶虎连忙答道:“回禀将军,眼下尚在徐州……”

“在徐州怎了?”瞪了陶虎一眼,赵云走到吕布身后,亲手为他解着绑缚,一边解着绳索,赵云还一边对陶虎说道:“殿下要我等援救温侯,日后温侯便是殿下座上之宾。今日这般慢待,若是让殿下晓得,陶将军不怕殿下责怪?”

抱拳躬身立于帐内,陶虎没有言语,不过神色中却流露出了一丝惭愧。

“赵将军!”绳索被解了开来,吕布抱拳向赵云拱了拱,对他说道:“此事怨不得陶将军,若非陶将军只身深入沙场,末将此时恐怕早为曹操诛杀!”

“温侯!”抱拳给吕布回了一礼,赵云嘴角带着笑容对他说道:“昔日与温侯在王府一战,至今回味起来,末将犹自感叹。自打末将追随殿下,向来于沙场之上少见敌手,不想却是在王府内遇见了温侯,杀的着实是痛快淋漓!”

赵云提起当日在王府的一战,吕布脸上顿时现出了一抹浓重的愧色,对赵云说道:“将军切莫再提当日,每每提及谋叛殿下之事,末将心内便是不安的紧!”

“殿下怜惜温侯,在曹军进入徐州之时,便命末将与邓展将军率领所部兵马前来!”放下双手,赵云先是对吕布说了句是刘辩要他和邓展来到徐州,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对吕布说道:“温侯请坐下说话!”

向赵云谢了一声,吕布在帐内坐了,待到赵云和陶虎也分别落座,他才对赵云说道:“早先在徐州,末将已是险些遭了曹操毒手,若非邓展将军舍命入城,末将也是活不到如今!而今将军又于沙场之上救下末将,末将此生欠殿下的,恐怕为牛为马,也是难报万一!”

“温侯不必如此!”笑着朝吕布摆了摆手,赵云向一旁的陶虎说道:“明日上路,将温侯兵刃交还!”

“诺!”得了赵云吩咐,陶虎抱拳应了一声。

“如此,不好吧?”得知赵云要他带着兵器随行,吕布愣了一下,对赵云说道:“若是被那曹操晓得,恐怕……”

“曹操晓得倒是无有甚么!”赵云面带笑容,对吕布说道:“温侯所要提防者,乃是那刘备!”

“大耳小儿,两弃家小,某念及家小无辜,两次送还,不想却是一心要置某于死地!”提及刘备,吕布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鄙夷的说了一句。

“今日那张飞要杀温侯,温侯请战,当时末将不得不拒绝!”抱拳朝吕布拱了拱,赵云对他说道:“眼下温侯且忍耐着,待到将来再与那张飞遭逢,温侯可让他晓得厉害!”

“环眼贼,屡次辱我!”想到张飞,吕布就恨的牙根痒痒,对赵云说道:“若是日后于沙场之上让某遇见,某定将他斩落马下!”

晓得吕布有这能耐,赵云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接着便向帐外喊了一声:“来人!”

闻得赵云召唤,守在帐外的一名虎贲卫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抱拳躬身立于帐帘后,向赵云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让军需备办些酒食,今日本将军与温侯好生饮上两盏!”看着那虎贲卫,赵云向他吩咐了一句。

待到虎贲卫应声离去,赵云又对吕布说道:“末将敬仰温侯,欲与温侯把盏讨论些拳脚之术,还望温侯不吝赐教!”

“将军过谦了!”当日与赵云曾厮杀过,也是晓得赵云厉害,吕布赶忙抱拳给赵云回了一礼说道:“将军武艺精湛,当日若是你我二人无有他人滋扰,战个三五千合,怕是都分不出个胜负!”

吕布这句话说的未免有些虚伪。

当日和赵云厮杀,虽说赵云进退有度,却并不能在比拼中讨得半点好处。

赵云也是晓得,如果那天没有其他将军赶到,恐怕数百合之后,他便是要败给吕布。

不过赵云并没有揭穿吕布,而是微微一笑,对吕布说了句:“温侯不必过谦!”

虎贲卫当着曹操大军的面抢走吕布,事情很快便在天下枭雄间传扬开来。

各处枭雄不日后都得到了有关虎贲卫将吕布抢走的消息,虽是远在洛阳却一直关注着徐州的刘辩,自然也会得到回报。

详细听完报讯斥候的叙述,刘辩朝斥候摆了摆手说道:“且探听虎贲卫眼下离洛阳尚有多远,每日一报!”

斥候应了一声,退出了王府前厅。

前厅内,除了刘辩,徐庶等人也在其中,虎贲卫劫夺吕布的整个过程,都被徐庶等人听在耳中。

待到斥候离去,徐庶站起身,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吕布已然兵败,我军若是再不南下淮南,恐怕……”

“曹操怕已是对淮南发起进攻!”徐庶话没有说完就止住了话头,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对他说道:“陈宫已然启程前往淮南,也不晓得可能说服淮南百姓悖逆袁术!”

“定然能够!”刘辩的话音刚落,徐庶还没有开口说话,庞统就面带笑容看着刘辩说道:“陈宫颇有辩才,且那袁术称帝之后,淮南一带便是为各地所不容!虽说尚有不少粮草,而今也是坐吃仓廪,民间对袁术怕是早有不满。”

扭头看着庞统,刘辩向他问道:“士元莫非有甚么消息不成?”

“殿下请看!”庞统并没有回答刘辩,而是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捧着呈递到了刘辩面前,对他说道:“此信乃是臣下昔日于淮南游历时所结交好友书写!今日早间臣下方才收到,掐是说了淮南一带现状!”

从庞统手中接过书信,刘辩把信展开仔细的浏览着其中的每一个字。

看完书信,刘辩抬起头望着庞统,向他问道:“此事可否当真?”

“眼下淮南怕是正如书信中所述一般!”点了下头,庞统对刘辩说道:“若是如此,淮南百姓殿下着实可策反,只是粮草……”

话说到这里,庞统看着刘辩,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紧紧蹙着眉头,刘辩沉默了许久,才向厅外喊了一声:“来人!”

第753章 官商终有弊端

一名守在厅外的王府卫士,听得刘辩召唤,连忙进入厅中,抱拳立于门内。

看了那军官一眼,刘辩对他说道:“即刻令各营查看粮草数量,足够大军出征食用多久!”

“诺!”军官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前厅。

待到军官离去,庞统向刘辩问道:“殿下可是要克日出兵?”

“不!”刘辩摇了摇头,对厅内坐着的徐庶、庞统以及贾诩说道:“你等须加紧催促官商筹粮!”

“殿下,早先抓获的官员及王彬如何处置?”提起官商筹粮,贾诩抱拳向刘辩问了一句。

经过审问,王彬以及一众涉案官员早已是对罪行供认不讳。

其中几个认罪较早的官员,家中族人已被刘辩赦免,不过却贬为了庶人,从此之后只能如同寻常百姓一般过活。

还有一些认罪较晚的官员,亲眷还都关在监牢中。

至于王彬,由于是首恶,刘辩只是下令将他全家抓起,却并没有发落。

“尚且关在监牢中的首恶家眷,悉数发配为奴!”微微蹙着眉头,刘辩沉默了片刻,对贾诩说道:“此事文和去办,至于那王彬家眷,发配为苦役!”

“首恶如何处置?”刘辩先是发落了罪犯的家眷,贾诩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向他追问了一句。

“枭首示众!”刘辩想也没想,就对贾诩说道:“无论认罪如何,首恶一律诛杀!而今晓得后悔,岂非是太晚了一些!”

“诺!”得了刘辩这句话,贾诩应了一声,站起身对刘辩说道:“臣下这便去办!”

贾诩离去之后,刘辩又扭头看着徐庶和庞统,对二人说道:“军粮一事,元直负责,至于士元,眼下象兵训liàn

紧要,你承担为象兵提供所需!”

“诺!”徐庶和庞统也应了一声,随后离开了前厅,各自遵循刘辩的安排,执行命令去了。

待到几个人都离开了前厅,刘辩双手背在身后走到前厅门口,望着王府前门,向身后喊了一声:“王柳、王榛,随本王出外走上一遭!”

听说刘辩要出门,王柳王榛连忙应了一声,跟着他往王府正门去了。

经过许久的休养生息,如今的洛阳城是一派繁荣景象。

城内商铺林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都好似十分忙碌,各自在忙着自家的营生。

在王柳、王榛以及一队王府卫士的簇拥下,刘辩离开了王府,径直向监牢走去。

刘辩出府,向来不会先令兵士清道。

见刘辩骑着马引领一队王府卫士走了出来,街道上的百姓纷纷让开,站到路两侧给他让出了通路。

一双双眼睛凝视着刘辩,直到他走的远了,百姓们才回到街市正中。

“殿下脸色好似不太对!”看着已经远去的刘辩等人背影,一个年轻人对他身旁的另一个年轻人说道:“恐怕城内是要有事了!”

“能有甚事!”另一个年轻人撇了撇嘴,接过话头说道:“你没见殿下是要去监牢吗?”

“你怎晓得殿下是要去监牢?”先说话的年轻人满脸狐疑的看着接他话头的年轻人。

“殿下走的方向,正是要去监牢!”朝刘辩等人身影已经消失的街角哝了下去,那年轻人说道:“早先城内抓了一些官员和一个贿赂官员的官商!想来过两日我等是能看见人被砍头了!”

“不会吧!”先说话的年轻人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他摇了摇头说道:“都是官员,殿下还要指望他们治理地方,如何可能说杀便杀?”

“你当大秦是别处?”看着那年轻人,另一个年轻人撇了撇嘴说道:“在大秦,恐怕殿下并不注重这些。只要有人敢中饱私囊或骑在百姓头上,怕不是被灭门诛家,也是差不离了!”

听了这年轻人的一番话,先说城内可能要出事的年轻人眺望着刘辩离去的方向,点了点头说道:“普天之下,还是在大秦做百姓最为惬意!”

领着王柳、王榛等人,刘辩沿着街道缓慢行进着。

一路上他都在观察街道上的百姓和两侧开门营业的商铺,在走过两条街后,他陡然看见前方的街道上连着十多间商铺都是紧闭着大门。

“那些商铺怎生一回事?”抬手指着紧闭大门的十多间商铺,刘辩向身后跟着的王柳问了一句。

顺着刘辩手指的方向朝前看了一眼,王柳才对他说道:“启禀殿下,那些商铺均为王彬产业!”

“除此之外,可有其他商铺?”看着那些紧闭大门的商铺,刘辩眉头紧紧的拧着,向王柳追问了一句。

“王彬在洛阳城内,财力雄厚,除此之外果真还是有着许多商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王柳对刘辩说道:“另外还有几条街道,每条街道上都有王彬商铺,算起来大约七八十间!”

“好肥的一条巨虫!”听了王柳的禀报,刘辩对她说道:“传令下去,王彬商铺悉数收归王府,着人将商铺折价拍卖,高价者得!一应所得,均用以换购军需!”

“诺!”王柳应了一声,扭头向身后的一名兵士小声吩咐了一句。

那兵士得到王柳的吩咐,赶忙应了,兜转战马朝着洛阳官府方向奔去。

从紧闭房门的一排商铺门前经过,刘辩的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

十多间商铺,若是每日总这么关闭着房门,洛阳城内便是少了十多间商铺的收益。

更何况王彬名下有八十多间商铺,眼下王彬是必死无疑,他的亲眷恐怕日后也是无有机会再行经商。

八十多间商铺,若是闲置,反倒不如将它们拍卖给城内商贾。

“殿下,末将有一事,若是不说,如鲠在喉!”跟着刘辩往前又走了一段,王榛抱拳对刘辩说了一句。

听得王榛说话,刘辩扭头看着她,对她说道:“有甚话,你只管说便是!”

“洛阳城有今日之繁华,完全仰赖官商!”双手抱拳,面对着刘辩,王榛对他说道:“可殿下有无想过,官商有着官商的弊端!”

“官商的弊端?”王榛说的话,刘辩是从未听人提及过,他勒住马,扭头看着王榛,向她说道:“有甚想法,你只管道来!”

“经商者,无非一利字而已!”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王榛骑在马背上对刘辩说道:“官商往来天下,所耗费者,乃是府库铜钱。获利也是大多交归府库,他们所得甚少!”

听着王榛的话,刘辩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眼下大秦商贾云集,各地货品齐全,行商货卖早已成风!”低头面朝着刘辩,王榛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忐忑,不过她还是将话说了出口:“早先殿下免除赋税,为的只是吸引外来商贾,如今大秦一带早成气候,无须再采取免税手段。作为免税之下集聚财帛的官商,应是也改为私商,方为妥当!”

“殿下可算一笔营生,若是商贾转为私商!所得均为他们自己所有,他们如何不卖力经营?”微微抬起头看着刘辩,王榛的声音已经比方才小了许多:“届时殿下十税一,甚至二十税一,怕是所得也要比如今的官商更多!”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榛,直到把王榛看的低下了头,刘辩才微微一笑,向她问道:“本王一向以为你想法与众不同,今日果然!你所提之事,本王当认真考lǜ

!”

得知刘辩回认真考lǜ

她的提议,心内尚自忐忑的王榛松了口气,连忙向刘辩谢了一声。

王榛说这番话的时候,一旁的王柳是眨巴着眼睛,一句也没听懂。

对于王柳来说,王榛所说的内容着实是有些太复杂了。

她是想不明白,官商私有有什么好处。

在她看来,只要是商贾,所为者无非就是利益二字,无论是官商还是将来私有了的商贾,为的都只是牟利而已。

刘辩自是不会像王柳那样想法简单。

王榛的一番话,让刘辩暗暗心惊。

他没想到,在他的身边,竟然还有着王榛这样的人才。

仅仅只是一番简单的剖析,便将人性给剖析的淋漓尽致,把眼下大秦尚且依赖为支柱,不久之后很可能成为广厦蛀虫的弊病给揪了出来。

往前又走了几条街,渐渐的刘辩已是看到了洛阳监牢的正门。

守卫监牢的兵士,见一支队伍行进过来,正要上前盘问,发xiàn

领着这支队伍的竟是刘辩,连忙纷纷站立到两侧,双手抱着拳向刘辩行礼。

朝那些兵士点了下头,刘辩也不下马,骑着马径直进入了监牢前院。

刚进监牢前院,刘辩就发xiàn

在院子里已经是站满看来衣衫褴褛的囚犯,贾诩正捧着一本名册,一个个的点着囚犯的姓名。

可能是知dào

大限已到,囚犯一个个都是面带悲戚,许多女人和孩子甚至还哭哭啼啼。

看着这些即将被贬为官奴的人们,刘辩心内不免也有些嗟叹。

这些人或许有不少是在背后怂恿官员为恶,可更多的却是无辜。不过为了杀一儆百,让其他尚且没有做出同样事情的官员有所警醒,他不得不采取这种相对残忍的连坐。

第754章 典韦撼象

翻身下了战马,刘辩朝已经发xiàn

他的贾诩点了下头,示意贾诩无须见礼。

见了刘辩的示意,贾诩朝他躬了躬身子,没有来到他的面前,而是一个个的清点着监牢内的囚犯。

他清点的都是官员和王彬的家眷,主犯的名字是一个也没点到。

待到点完所有人的名字,贾诩将手一摆,对看守监牢的兵士说道:“将未点到名的主犯悉数捆缚起来,明日午时拉至街市口问斩!”

数名兵士应了一声,纷纷跑进囚犯之中,将十多个被定为首犯的囚徒用麻绳紧紧的捆缚了起来。

看着兵士们将他们的亲人捆起,剩下的囚犯虽说是满脸的悲戚,却没有一个敢多言语一声。

曾经养尊处优的他们,何时会想到竟有一天,会眼睁睁的看着给他们带来富贵的亲人被绑缚街市口问斩,而他们的命运,到此刻还都是一个未知之数。

“原本你等悉数要拖至街市口问斩!”兵士们将十多个已经瘫软了的主犯捆缚起来,贾诩环顾着其他囚犯,对他们说道:“殿下仁德,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意欲饶过你等死罪!”

虽说得知他们不会死,可囚犯们脸上却并没有丝毫欣喜。

亲人就要被问斩,而且他们就算是出了监牢,以后的日子也必定极其艰难。

死与不死,对他们来说,区别已是不太大。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环顾着在场的囚犯,贾诩对他们说道:“奉殿下之命,你等将被贬为官奴,明日即赴各地服役!”

囚犯们看着贾诩,一个个都是面如死灰。

他们很清楚官奴是个怎样的概念,也知dào

官奴的人生将会如何凄苦。

没有平民拥有的权利,他们所能做的,只是屈辱的活着,供人役使,虽说大秦的官奴不允许私自宰杀,可被主家凌虐,却是常有的事情。

看着那些面如死灰的囚犯,刘辩轻轻叹了一声,转过身对王柳和王榛说道:“我等走吧。”

“殿下不是有事才来监牢?”刘辩还没向监牢里的任何人做出交代就要离开,王柳有些纳闷的看着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没甚么事,不过是来看看囚犯处置而已!”回到战马旁边,刘辩翻身上了战马,对王柳小声说道:“文和处置的相当妥善,本王留于此处也是无有用处!”

刘辩如此一说,王柳、王榛才应了一声,跟着他离开了监牢。

出了监牢,刘辩驻马立于监牢门外,略微想了一下,嘴角就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向王柳、王榛问道:“你二人可想去看看象兵军营?”

“殿下想去,我二人便想去!”王柳、王榛抱起双拳,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句。

面带笑容,朝王柳、王榛指了指,刘辩对她们说道:“你二人啊,跟随本王久了,也变的世故圆滑了!”

听得刘辩如此说她们,王柳、王榛也都笑了一下,并没有接刘辩的话头。

领着众人,一路朝象兵军营行去。

象兵军营,坐落于洛阳城的角落,为防止有人从中破坏,军营的守卫甚至要比三卫军营更加严格。

最初的象兵军营,只有两百头小象,象兵人数也不是很多。

可经过许多日子的发展,如今的象兵军营内,小象数量已是达到了一千两百头,所有经过选拔进入军营的兵士也已就位。

与骑兵相同,所有小象都配备着专门的骑士,每头小象都由三名兵士共同喂养。

在刘辩已知的象兵作战序列中,一般来说每头象的背上会有两名兵士。

秦军象兵作战序列也确实是按照这种方式编排,之所以有三名兵士共同喂养一头小象,为的是将来在战场之上兵士折损,有后备兵士投入到战场之中。

守着军营的兵士见是刘辩引领一队王府卫士前来,自是不敢拦阻。

刘辩等人径直进了象兵军营,刚走进第一进庭院,刘辩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小象的叫声。

“看来典韦又在驯养小象!”扭头朝身后的王柳、王榛微微一笑,刘辩对她们说道:“我等且去看看典韦是如何驯象!”

王柳、王榛等人应了一声,随同刘辩下了战马,跨步朝着驯养小象的军营走了过去。

刚到营地门口,刘辩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阵阵叫好声。

从许多人的叫好声,刘辩能听出军营内的兵士们很是欢快,就好似在做着什么特别好玩的事情。

跨步进入军营,两名站在后面的象兵发xiàn

刘辩走了进来,连忙要向他见礼,刘辩朝他们摆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看了他的手势,两名象兵缩了缩脖子,都退到了一旁,没敢言语。

在围成一圈的象兵后面找着能看见里面的位置,一路上许多象兵发xiàn

了刘辩,刘辩都是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能看见中间的位置,刘辩分开一群象兵,引领着王柳、王榛钻到了最前面。

刚站到象兵最前面,刘辩就看见了一幕让他都感到咋舌的场景。

春季尚且还有些凉意的风中,典韦光着膀子,微微躬着身子,正与一头被他重了数倍的小象对峙。

经过几个月的成长,小象如今已是要比当日刚来到洛阳壮实了许多,也大了许多。

一般人,只要小象用鼻子卷起,就能高高的抛上半空。

可典韦与小象对峙,却是丝毫不惧,一双眼睛盯着面前的庞然巨物,竟然还闪烁着兴奋的神采。

“这是干嘛呢?”看着与小象对峙的典韦,刘辩小声向一旁的一名兵士问了一句。

“典将军是要把那小象扳倒!”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兵士声音没敢太大,小声答了一句。

“呵!”听说典韦是要把小象扳倒,刘辩咧嘴笑了一下,扭头对王柳和王榛说道:“这典韦,想来是整天在象兵军营之中闲的快要霉了,找些事情瞎闹!”

“如此巨物,人力怎可扳倒?”看着与典韦对峙的小象,王柳摇了摇头说道:“典将军也忒托大了一些。”

“别个本王不晓得,可这典韦还真难说!”看着场中的典韦和小象,刘辩摇了摇头,对王柳说道:“我等且看着再说!”

王柳、王榛没有应声,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正与小象对峙的典韦。

不过从俩人的眸子中,都能看出对典韦能够撼动小象有着浓重的怀疑。

就在众人看着典韦和那小象的时候,典韦突然爆出了一声大喝,猛然向前一蹿,双臂死死的搂住的小象的一条粗腿。

一条腿被典韦抱住,小象也吃了一惊,叫了一声,就想跑开!

“靠!”接下来的一幕,让刘辩也不由的发出了一声现代气息十足的惊叹。

小象不仅没能跑开,反倒硬生生的被典韦给拽了回去。

“起!”把小象往回扯了两步,典韦发出一声爆喝,身子猛然一挺,竟是真的将那小象撂倒在地上。

沉重的身躯倒在地面上,激起了一片烟尘。

典韦把小象掀翻在地,刘辩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王柳、王榛,只见两个女将军都是微微张着嘴巴,一脸的愕然。

也难怪她们的表情如此惊讶,莫说身为女将军,她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qì

,就算是秦军之中的男将军们,恐怕也是没有能够把小象硬生生扳倒在地的。

扳倒小象,典韦举起双臂,朝围观的象兵们展示着肌肉。

让他郁闷不已的是,原本应该叫好声一片的数千象兵,竟然一个个都沉默着,没有一个为他欢呼。

“好气力!”就在典韦满心郁闷的时候,人群中传出了一声叫好!

这声叫好传出,数千象兵才齐齐发出了一阵欢呼。

听到叫好声,典韦愣了一下,连忙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了过去。

见他看了过来,刘辩面带笑容朝典韦走了过去。

王柳、王榛也连忙跟上。

“方才王柳、王榛还跟本王说,典将军恐怕是撼不动如此巨物!”到了典韦身前,刘辩笑着对他说道:“本王告sù

她们,若是别个,或许真撼不动如此巨物。可典韦却是不然!”

站在刘辩身后,王柳、王榛都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王柳对典韦说道:“方才小觑了将军,末将罪过!”

先给刘辩行了一礼,典韦随后便对王柳和王榛说道:“末将别个本事没有,只是有着一膀子力qì

!撼动小象不算甚么,末将倒是羡慕二位的紧,整日能随在殿下身后。若非剑术精绝,又怎有这等机会?”

“好了,你等也都莫要谦逊!”朝典韦和身后的王柳、王榛摆了摆手,刘辩先是止住了他们的话头,随后小声对典韦说道:“小象日后乃是你等坐骑,典将军这般将它摔来摔去,真的好么?”

被刘辩这么一问,典韦愣了一下,随后连忙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说的是,某将知错!”

“好生训liàn

象兵,待到小象成年可上沙场,你等便是大有作为!”朝典韦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刘辩对他说道:“日后将军可牵几头黄牛,放在军营内摔着玩儿!”

第755章 祸害自家人的淮南军

淮南境内,十多个穿着麻布深衣的男人正在田埂内走着。

田野里,成片绿油油的青苗正随风摇摆着它们婀娜的身段。

走在田埂上的十多个人,正是奉了刘辩的命令来到淮南的陈宫、邓展等人。

看着田野内的青苗,陈宫对邓展说道:“淮南一带向来风调雨顺,看这青苗,几个月后想来又是一个好年成!”

“是啊!”跟在陈宫身后,看着田野内的青苗,邓展接口说道:“若是殿下能得了淮南,我大秦将士便再不愁军粮!”

陈宫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就在他们一边看着青苗,一边沿着田埂往前走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紧接着,已经不远了的村庄传出了一阵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

听到村庄里发出的声音,陈宫和邓展相互看了一眼,陈宫嘴角撇了撇说道:“看来不用我等费心,袁术已是自掘坟墓!”

邓展点了下头,向陈宫问道:“我等可要前去村中?”

“且看有多少淮南军!”陈宫并没有直接让邓展等人前往村中,而是小声交代了一句,便钻进了一旁的田野。

借着绿油油的麦苗,陈宫等人向村庄推进。

眼见已是离村庄很近,陈宫朝邓展等人摆了摆手。

跟在陈宫身后,看着他的举动,邓展心内不由的觉着有些好笑。

陈宫的动作好似十分娴熟,把握藏身地,选择也很是准确,如果邓展领队,选择藏身地也只会选择这个位置。

他们到了藏身地,淮南军已经冲进了小村,村子里传出了一阵阵的哭嚎声。

哭嚎声中,夹杂着许多男人的喝骂,想来应该冲进村子里的淮南军。

听着喝骂声,邓展嘴角微微牵了起来,小声对陈宫说道:“村内不过五十名淮南军,我等顷刻之间便可将他们悉数剿杀!”

“将军如何晓得?”虽然挑选藏身地,陈宫做的不错,却没有听声音辨别人数的能力,于是满脸愕然的向邓展问了一句。

“殿下当日训liàn

龙骑卫,教授了我等一套被殿下称为特种战术的能力!”扭头朝陈宫微微一笑,邓展对他说道:“听敌方声音,辨别出大致人数与布防,便是其中一项!”

听了邓展的介shào

,陈宫是一脸的愕然。

虽说他也是追随吕布征战沙场许久,却从来没听说过甚么“特种战术”,更不用说还有只听声音便可辨别出敌方人数和布防的事来。

没有再给陈宫解释太多,邓展朝身后一招手,引着十二名随他们一同来到淮南的龙骑卫,猫着腰,飞快的朝小村跑了过去。

看着邓展等人离去的背影,陈宫紧紧的攥着拳头,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领着十二名穿着深衣的龙骑卫,蹿到村口,邓展朝龙骑卫兵士们摆了摆手。

十二人随即在他身后蹲了下去,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村口,每个人都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村内传来一阵阵村民的哭嚎声,刚才距离太远,村民们哭嚎什么,邓展等人听的不是十分真切。

到了村口,他们才听清,淮南军兵士竟然不只是在村内抢掠,还杀了不少敢于反抗的村民,并且将许多女子推进屋内****。

听着村内村民们的哭喊和淮南军兵士的呵斥,邓展与他身后的龙骑卫兵士们,纷纷攥紧了拳头,一双双眼睛直如要喷出火来。

虽然村子里的村民,是袁术治下的百姓。

可跟随刘辩的日子久了,邓展和他麾下的龙骑卫,对军队诛杀百姓,有着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反感。

起初这种反感只是源于他们学着刘辩的作风,到了后来,他们内心深处也是产生了一种不能见到军队屠杀并且欺凌百姓的情愫。

十二名龙骑卫兵士,全都扭头看着邓展,一双双眼睛充满了渴盼冲入村子厮杀的神采。

邓展却没有立kè

下令让龙骑卫兵士冲进村子里,他还在等待着,等待着最好的战机。

从村子里传出的喊声,邓展能够听出,拖着妇人进入屋内的淮南军并不是很多,大多数淮南军还在村内拖拽妇人。

渐渐的,淮南军的喝骂声大多变成了淫笑。

邓展这才招了下手,领着十二名龙骑卫蹿进了村子。

刚进村子,他们就看见在村内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男人的尸体,许多孩子和老人正坐在空地上哭嚎。

两名淮南军兵士正面朝着那些哭嚎的孩子和老人喝骂着。

看到那两名淮南军兵士,邓展将手一摆,立kè

便有两名穿着百姓深衣的龙骑卫朝那两个淮南军蹿了过去。

淮南军兵士喝骂村民时,是背对着村口。

由于村民们的哭嚎和许多房内传出的女人惨叫,他们并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虽然他们没有听到脚步声,可哭嚎着的村民们却看见了那两个蹿过来的龙骑卫,许多村民瞪圆了眼睛,望着正向淮南军兵士背后冲过来的龙骑卫。

感觉到村民们的目光好像有些不对头,两个淮南军兵士正要回头,两柄短刃已经绕过他们的脖子,在他们的颈子前用力一剌。

看着两名龙骑卫将那两个淮南军的颈子割开,村民们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一脸愕然的望着动手的龙骑卫。

村民们满脸愕然的望着龙骑卫,村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宁静。

邓展快步跑到已经止住哭嚎的村民们近前,双手向上虚抬着,压低了嗓音对村民们说道:“哭啊!大家继xù

哭,不要停!”

听到邓展说的话,村民们这才愣了一下,一个个再次哭嚎了起来。

不过这次的哭嚎,和早先的哭嚎不同,许多村民甚至是在干嚎,眼睛却瞟向正往每户人家门口靠近的龙骑卫。

拖着妇人进了屋内的淮南军,进门之后大多都是没有将房门从里面销上。

虚掩着的房门,恰好方便了龙骑卫兵士们潜入,一个个龙骑卫潜入屋内,一间间原本还发出女人哭喊和男人淫笑的房屋在龙骑卫进入之后沉寂了下来。

不过所有的房屋都只是稍稍沉寂了一下,接着又传出了女人的哭喊,不过与早先相比,这些房屋内只是有女人的声音,却没了男人的笑声。

空地上的村民们一个个扯着嗓门干嚎着,许多屋内的女人也是哭喊的不像先前那样凄厉。

邓展领着十二名龙骑卫,每人进了四次五次民宅之后,所有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沾染了一些血污。

“乡亲们不要怕!”将村子里的淮南军诛杀殆尽,邓展引领着十二名龙骑卫回到了村民们的面前,对村民们喊道:“我等乃是秦王麾下龙骑卫,你等均为淮南百姓,因何淮南军会闯入你等家中?”

“起先是抢粮!”一个老者叹了一声,把头往侧旁一偏,不无愤懑的对邓展说道:“可到了后来,每次他们来都要糟践女人。前几次还不杀人,今日却是杀了不少村子里的后生!”

说着话,老者又抬起手臂抹起了眼泪。

“听说秦王要来,为何还不来?”老者说到伤心处,村民们一个个又啼哭了起来,一个侥幸没被淮南军杀掉的年轻人抬头看着邓展,向他问了一句。

“秦军没粮啊!”邓展摇了摇头,对村民们说道:“早先陛下赐了秦王京兆尹与左冯翊两地,两地受灾严重,所有存粮均送去救灾……”

“这位将军!”邓展话音未落,一个村内的老者便站了起来,走到他身前跪在地上,哭着对他说道:“求求将军转告秦王,救救我等吧!”

“老丈!”老者突然跪了下去,邓展连忙伸手搀扶着他,对他说道:“袁术称帝,已是悖逆朝廷,殿下早已有心讨伐!只是须等秦地丰收,军粮足够,才可出兵!”

邓展连续两次提到军粮,村民们都没有表示,已是让他晓得,眼下淮南一带的村子,恐怕也都是没有存粮。

就在邓展不晓得该如何跟村民们继xù

说的时候,蛰伏在村外田地中的陈宫走进了村内。

进了村子,陈宫看到村内的地面上躺着一些平民的尸体,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向邓展问道:“将军,这是……”

“淮南军不仅抢粮、糟践女人,还杀人!”听得陈宫发问,邓展对他说道:“我等已是悉数将这些淮南军诛杀!”

“只是……”简要向陈宫说明了情况,邓展面带难色的接着对他说道:“村子里的粮草好似已经被淮南军抢光,眼下乡亲们也是无粮可吃!”

听得邓展如此一说,陈宫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沉吟了一下才对邓展说道:“将军,淮南军抢粮,想来是有一些时日,若长此下去,乡亲们的日子怕是难过!”

“二位将军!”邓展和陈宫正说着话,先前和邓展说话的老者颤巍巍的对二人说道:“村中着实无有粮草,只是眼下他们抢粮,还只是抢了周边几个村子……”

听得老者如此一说,邓展和陈宫相互看了一眼,眸子都是瞬间一亮,陈宫连忙向老者问道:“老丈可晓得附近淮南军驻扎多少兵马?”

第756章 以谁为将

夕阳斜下,洛阳城内的街道上,许多店铺已是关上了大门,小贩们也都收了摊位,白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已是空了多半。

城外,一骑快马披着残阳,飞快的向城门重来。

马背上的骑士一边策马疾驰,一边高声喊着:“紧急军报,速速让开!”

守卫城门的兵士们,听到骑士的喊声,并没有人上前拦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策马冲进了城内。

冲进了洛阳城,骑士并没有放缓战马,依旧是一边双腿朝马腹上用力夹着,一边高声喊着:“紧急军报,速速让开!”

还没有离开街市的平民,听到骑士的喊声,纷纷闪到路边,一个个瞪眼看着骑士离去的背影。

半盏茶的光景之后,秦王府后园之内。

斜阳之下,刘辩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的听着先前在街市上大喊“紧急军报”的骑兵向他禀报军情。

待到兵士把话说完,刘辩朝他摆了摆手,缓缓仰起脸望着披满残霞的天空,眉头微微蹙起。

见刘辩摆手,报讯的兵士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望着披满残霞的天空,刘辩向身后的王柳、王榛问道:“可有赵将军的讯息?”

“回禀殿下!”刘辩问起赵云,王柳连忙说道:“赵将军已然进入河南尹地界,想来不日便会返回洛阳。”

得知赵云已经进入河南尹地界,刘辩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仰脸望着天空。

“殿下!”见刘辩望着天空沉默不语,王榛小声向他问了一句:“可是大军要出征了?”

“是!”刘辩点了点头,对王柳和王榛说道:“本王引领大军出征,你二人便留在洛阳,好生保护王府!”

“莫非殿下此番出征,不带同我二人?”刘辩说要她们留在洛阳,王柳、王榛相互看了一眼,王柳对他说道:“我二人不在,殿下于军中安危何人承担?”

“至少带上我二人之中一人!”王柳的话刚说完,王榛就在一旁接着说道:“如此殿下出征,我二人也可放心!”

“本王又不是孩子!”听了姐妹俩的话,刘辩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有诸多将军护佑,你二人还有甚不放心?眼下王府之中,王妃与王子、郡主均在,你二人若是离去,何人护持王府?”

被刘辩这么问了一句,王柳、王榛都低下头没再言语。

此时离洛阳两三百里开外,赵云率领的虎贲卫在一处视野极好的旷野中驻扎了下来。

立于旷野之中,放眼远眺,只是隐约能够借着残阳的余晖看见远方连绵的群山。

身穿白袍银甲,站在军营之中,夕阳在赵云的身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橘光。

眺望着洛阳方向,赵云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向身后站着的陶虎说道:“陶将军,我等即将返回洛阳,将军莫非心内丝毫不为所动?”

“回洛阳便是回家了!”与赵云一样望着洛阳城所在的方向,陶虎对赵云说道:“眼下离洛阳尚有二三百里,即便我军都是骑兵,也须快马加鞭走上一整日!”

“恐怕我等回了洛阳,不出两三日,便要再度南下!”陶虎的话刚说完,赵云就面带笑容对他说道:“殿下怕是要对淮南用兵了!”

“赵将军!”赵云和陶虎正说着话,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听到这声音,二人同时转过身,看见的是穿着一身虎贲卫衣甲的吕布。

离开徐州之时,吕布将衣甲换下,出城之后始终没有像样的衣甲,穿着的都只是寻常兵士的铠甲。

跟随虎贲卫前往洛阳,一路上赵云也是没有合适的衣甲给他,只能暂且弄了套虎贲卫的衣甲,让他穿着。

跨步朝赵云和陶虎走了过来,到了二人近前,吕布抱拳躬身向二人行了一礼,对二人说道:“方才听闻赵将军说,秦王要对淮南动兵?”

“温侯!”赵云和陶虎给吕布回了一礼,赵云面带笑容对吕布说道:“眼下徐州战事已了,若殿下再不进军淮南,恐怕便要为那曹操得了先机……”

“赵将军!”赵云的话尚未说完,吕布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到了洛阳,假若末将恳请殿下,愿做先锋,引领兵马先行南下,殿下可会允诺?”

吕布如此一问,赵云愣了一下,才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殿下宽宏,岂会因温侯当年所做之事耿耿于怀?只是殿下点将,或许会因布局不同,而做出相应调整,即便温侯未有做为先锋南下,也望莫要多想才是!”

“将军说的是!”经lì

了徐州一战,性命都是秦军救下,吕布已是要比早先少了许多戾气,听得赵云如此一说,连忙应了一声。

吕布和赵云都不晓得,就在他们商讨刘辩会令何人作为先锋进军淮南的时候,秦王府内,刘辩与徐庶坐于凉亭之上,正商讨着进军淮南的部署。

“元直,我军粮草眼下尚且不足,淮南一带村庄也多为淮南军洗劫,前往淮南募集粮草,想来是有诸多难处!”看着坐于对面的徐庶,刘辩向他问道:“本王究竟该不该出兵淮南?”

“曹军已然南下扬州!”刘辩的话刚问完,徐庶就接口说道:“殿下若是再有迟疑,想来曹军不日便会兵抵寿春城下!徐州与寿春相距,要近于洛阳,曹军之所以先克扬州,为的无非是扫清后路!殿下此时不断,更待何时?”

“何人为将?”听了徐庶的这番话,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向他问了一句:“可遣高顺引领羽林卫先行进入淮南,尔后……”

话说了一半徐庶便止住了话头,向刘辩反问了一句:“殿下可有用那吕布之心?”

“吕布骁勇,自是可用!”刘辩点了点头,对徐庶说道:“莫非元直意欲要吕布领军主攻寿春?”

“正是!”毫不避讳的点了下头,徐庶对刘辩说道:“殿下此番命人前去徐州援救吕布,在天下英雄面前,可是做了个好局!假若殿下再重用吕布,且不说那吕布必定感恩戴德,即便尚未归附于豪雄的各方猛将、贤士,想来也是对殿下有所归心!”

“嗯!”徐庶的一番话说完,刘辩丝毫没有迟疑的对他说道:“既然元直如此说了,本王便让那吕布统领兵马进击寿春!”

“军粮不足,殿下可命羽林、虎贲二卫于淮南周边募集!”刘辩已经决定出兵,徐庶对他说道:“所募军粮,悉数运往吕布营中,吕布连日败北,须有一胜仗,方可使得其重拾战意!”

点了点头,刘辩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走到凉亭边缘,望着凉亭外已经葱翠一片的春意,对徐庶说道:“兵家向来提倡秋守春战,本王始终认为,秋守春战只是长久之计,若要奇兵制胜便不应太过刻意天候!却没想到如今南下淮南,竟是也要走此老路!”

“老路未必便是不通!”刘辩的话音刚落,徐庶也站了起来,面朝他的后背抱拳躬身说道:“曹军南下,殿下若是再晚些出兵,想来便是要在淮南与那曹操展开争斗。而今秦军虽是强悍,可曹操擅于用人,麾下猛将如云,更兼有郭嘉之能,太早与曹军开战,殿下并不占有先机!”

“郭嘉虽能,本王也是有元直、士元、公台以及文和!”扭头看着徐庶,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向徐庶问道:“莫非有你等,本王尚且赢不得那郭嘉?”

“郭嘉智虑通达,决胜千里,我等不如!”让刘辩感到万分意wài

的是,徐庶并没有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而是抱拳对他说道:“那郭嘉擅长用兵,乃是当世之张良,我等之中,或许士元尚可与之一斗。”

“不过……”话说道这里,徐庶望着刘辩,迟疑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恐怕士元与郭嘉争斗,也是输多胜少!”

“郭嘉竟是如此厉害?”微微蹙起眉头,刘辩的眼睛眯了一眯,沉默了半晌也是没有说话。

见刘辩不再言语,徐庶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殿下,若无他事,臣下先行告退!”

望着亭子外面的一片葱翠,刘辩点了点头。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徐庶向后退了两步,到了凉亭边缘,才转身下了亭子,快步朝着王府外院走去。

待到徐庶离去,刘辩双手扶着凉亭边缘的栅栏,微微欠着身子,眉头紧紧拧起,望着凉亭外面在斜阳下依旧翠绿的春色。

他本以为陈宫的加入,会使得他的谋臣队伍更加壮大,却没想到徐庶一番话,竟是把他彻头彻尾的打击了个通透。

郭嘉……

脑海中盘旋着这个名字,刘辩的眼角瞬间闪过了一抹杀机。

若是将郭嘉留在曹操身旁,恐怕将来的征战,秦军都会在他手中吃上大亏。

虽说郭嘉是人才,可是不为我用,留他不过是个祸患!

对郭嘉已是萌生了杀意,刘辩却很清楚的晓得,眼下还不是动郭嘉的时候,至少在与曹操真zhèng

反目之前,还不能动曹操身旁的重yào

人物!

第757章 给一个不杀的理由

阳光铺洒在洛阳城内的青石路面上,新的一天再度降临大地。

不过对于一些人来说,新的太阳意味着的不是新的一天,而是生命的终结。

洛阳城死囚牢内,十多名因军粮一事而被下狱的官员和王彬垂头丧气的瘫坐在牢房内。

当阳光透过小小的窗口照入监牢时,他们便已是晓得,这将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次看见太阳!

“吃饭了!”几名守卫监牢的洛阳军兵士进入死囚牢内,领头的军官用皮鞭的杆儿敲了敲监牢的木质栏杆,向瘫坐在里面的十多人说道:“殿下专程吩咐,给你等多做了肉食,还有美酒!”

十多个死囚都抬起头看了那军官一眼,其中一人小声说道:“我等都是将死之人,哪里还能吃得下?”

“此言差矣!”死囚们不想吃饭,军官却笑了笑,语气很是平和的对他们说道:“既是将死,便要去那黄泉路上。想来路途也是颇为遥远,难不成众位要做个饿死鬼?”

“罢了!”听了军官的话,一个死囚站了起来,走到栅栏前,把手伸到了栅栏外,对那军官说道:“殿下恩德,我等铭记于心!此生再无机会侍奉殿下,只得来生再报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另一个死囚靠在牢房内的墙壁上,仰起脸叹了一声说道:“假若我等不在军粮中掺假,也是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有人提及军粮,监牢内的所有死囚全都把脸转向了王彬,一双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忿恨和恼怒。

被一群死囚盯着,王彬顿时有些慌了,连忙说道:“你等也是想到好处,才眼看着军粮进入军营!”

“本欲一顿将你打死,奈何你也是要与我等一同被斩!”一群死囚盯着王彬却并没有上前围殴他,其中一个死囚冷冷的对他说道:“待到共赴刑场,希望我等能够死于你之后,也让我等看看你人头落地的模样!”

“好了,吃饭吧!”死囚们把怒气发到了王彬的身上,军官用鞭子的杆儿轻轻磕了两下木质栅栏,对他们说道:“稍后还要为你等洗漱,殿下也是说了,既然你等要死,也让你等干干净净的上路!”

“军爷说的是!”一个死囚应了一声,走到栅栏边,接过兵士递给他的饭食,看着碗中的肉食叹了一声说道:“我等为恶死不足惜,只是可怜了家人。而今他们充作官奴,日后还不晓得会过的如何凄惨……”

他的一句话,顿时勾起了大多数死囚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除了几个家眷早先被赦免贬为庶民的死囚,其他人的脸色顿时都灰暗了下去。

“官奴?”见死囚们情绪突然低落了下去,军官小声对他们说道:“你等已是将死,某便告知你等一事,又待如何?”

说话时军官是一副神神mì

秘的模样,这群死囚哪个不是昔日曾手握重权的人物,都不是傻子,从军官的神色已是看出了些端倪,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向那军官问道:“莫非殿下改了主意?”

“殿下已然下令,又怎会改了主意?”军官摇了摇头,对这群死囚说道:“不过某却晓得,你等家眷为奴时限只有三年,而且这三年中,是在王府外院服役!”

听了军官这番话,包括王彬在内,所有死囚的眸子都是瞬间一亮,几乎异口同声的向他问了一句。

“殿下向来反对连坐,只是你等罪行太重,不得不如此!”军官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对死囚们说道:“军粮岂是你等可中饱私囊之物?知dào

这些,你等也该安心上路了!”

说着话,军官朝身后的兵士们哝了下嘴,兵士们立kè

将饭食端到了囚牢前。

死囚们得知他们的家眷并没有被发配到远方,而且为奴的时日只有三年,纷纷跪在地上,面朝王府所在的方向,口中不住的喊着:“殿下仁德,我等生死不忘!”

眼见已是临近午时,洛阳城内的街市上聚集了许多得了消息来看杀头的百姓。

街市口的两侧,站满看来值守的兵士。

所有秦军兵士都是手持朴刀,笔直的挺立着身子,严禁百姓离刑场太近。

街道尽头,一队王府卫士簇拥着刘辩,缓缓向着即将行刑的街市口走来。

骑在马背上,往街市口行进的路上,刘辩的眉头始终紧紧拧着。

到了午时,他要亲自监斩王彬等人。

王彬昔日曾是官商,虽说没有官爵在身,却也是为洛阳做过些事情,至于那些将要被杀的官员,也都是曾经追随他兴建洛阳的人物。

杀他们,刘辩还真是有些不忍心。

可他们如今敢在军粮内掺假,若是此事不治,恐怕将来徇私舞弊便会成风,刘辩再不忍心,也是要将他们杀掉,以警后人!

围在街市上等着看杀头的百姓,远远看见刘辩来了,纷纷议论起这次刘辩亲自监斩,诛杀与军粮作假相关的人员。

“殿下占了洛阳,好似还从未入今日这般杀人!”看着刘辩一个年轻人小声对他身旁的老者说道:“四叔,这次殿下可是杀的有些多了?”

“多?”年轻人的话音刚落,老者就扭头看着他,小声对他说道:“你可晓得殿下因何要将那些人诛杀?”

“据说是在军粮中添加沙土。”扭头看着老者,年轻人一脸迷惑的问道:“四叔莫非不晓得殿下因何杀人?”

“军粮掺杂沙土,莫非要将士们与敌厮杀时都吃沙土不成?”瞪了那年轻人一眼,老者没好气的说道:“沙场之上,将士们无有粮草,害死的性命岂是只有十几人而已?”

被老者这么一问,年轻人这才愣了愣,一脸恍然的说道:“原来如此,果真该杀!”

百姓们纷纷议论着刘辩诛杀王彬和十多名涉案官员,刘辩已是在王柳、王榛和一群王府卫士的簇拥下来到了街市口。

街市口已然摆放了十数张草席,负责监斩的贾诩早已引领一众监斩官员等在这里。

见刘辩来到,贾诩连忙迎了上去,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死囚已然准bèi

停当,只等押赴刑场问斩!”

看着贾诩,刘辩朝他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向了最上首的草席。

“将死囚押赴刑场!”见刘辩点了头,贾诩小声向一旁等候着的一名兵士吩咐了一句。

那兵士得了吩咐,赶忙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监牢方向奔了过去。

执行死刑的刑场距离监牢并不是很远,原本贾诩是要将刑场设在另一处相对较远的街市口,也好让百姓看看死囚游街,可刘辩却否决了他这一提议,只是让他尽快将死囚押赴刑场执行。

传令的兵士跑到监牢,刚进监牢大门,便高声喊了起来:“殿下有令,将死囚押赴刑场行刑!”

负责押解死囚的军官早已做好了准bèi

,听到那兵士的喊声,向监牢内等了许久的兵士们喊道:“押解死囚!”

十多名死囚被兵士们从监牢里押了出来,临出监牢的时候,早上还能提起些精神的他们,竟是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全都蔫了。

其中有两个晓得马上是要被押赴刑场执行死刑,已经是两腿发软行不得路,几乎是被押解的兵士拖着从监牢里拽了出来。

死囚一个个被拽出了监牢,在一队秦军兵士的押解下,出了监牢大门,朝着刑场方向行去。

由于刘辩并没打算要让他们游街,因此他们都没有被关在大车上,而是在秦军兵士的押解下,步行着走向刑场。

这一路,负责押解他们的秦军兵士并没有为难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那两个已经腿软到小便失禁,连路也走不了的死囚,也是有着兵士架着他们,往刑场行进。

到了刑场,兵士们让死囚排成一排跪在地上。

随后押解死囚的军官小跑着倒了刘辩面前,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所有死囚已然押至!”

刘辩点了下头,朝那军官摆了摆手,待到军官离去,才缓缓的站了起来,看着跪在刑场上的十多个死囚。

“你等可知本王因何要杀他们?”盯着死囚看了一会,刘辩又环顾着在场的百姓和官兵们,向众人说道:“昔日本王重建洛阳,他们也都是立过汗马功劳,杀他们,本王着实痛心!”

刘辩说话时,刑场上是一片宁静,连半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仅围观的百姓和值守的官兵全都扭头看着他,就连在场的官员,也都抱拳躬身,面朝刘辩站着,静静的聆听着他说话。

“他们在军粮中掺杂沙土中饱私囊!”沉默了片刻,刘辩才接着说道:“大军出征,本王不能让将士们吃沙土?一旦军粮出了问题,便是要有无数将士冤死沙场!”

话说到这里,刘辩瞪着那些跪在刑场上的死囚,向他们高声问道:“你等做出这般事来,可能给本王一个不杀你等的理由?”

第758章 你不能出征

面对刘辩的质问,所有跪在地上的死囚全都低着头,连一个敢言语的都没有。

“本王今日在此警告大秦所有官员!”微微仰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刘辩好似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对全天下人在说:“大秦给官员高厚俸禄,便是要杜绝中饱私囊!日后若是有任何人胆敢利用职权以谋私利,不问情由!不问途径!一律杀无赦!”

说到“杀无赦”三个字,刘辩脸颊剧烈的抖动着,包括围观的百姓在内,刑场上竟是无有一个人说话。

“殿下!午时已到!”刑场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一旁的贾诩抱拳提醒刘辩时辰已经到了。

朝贾诩摆了下手,刘辩什么话也没说,领着王柳、王榛,转身离开了刑场。

与一众行刑官员笔直挺立着身子,双手抱拳目送着刘辩离去,贾诩才转过身,朝站在死囚身后的刽子手说道:“行刑!”

铁青着脸,引领王柳、王榛等人径直回了王府,一路上刘辩是连一句话也没说。

进了王府后园,王柳才很是谨慎的小声问了他一句:“殿下好似很惋惜那些死囚?”

“如何不惋惜!”双手背在身后,放缓了脚步,刘辩轻叹了一声说道:“他们若是好生为官,日后许多人都是前途无量!一念之差,却使得他们身首异处!”

“殿下何不……?”刘辩的话刚说完,王柳就小声说了一句。

不过她这句话并没有说完,就被刘辩抬手做了个止住的手势打断。

“他们是非杀不可!”回头看着王柳,刘辩对她和一旁的王榛说道:“徇私舞弊,就犹如瘟疫一般,只要蔓延开来,将会一发难以收拾!本王今日若是不杀他们,若是不将他们家眷悉数贬为官奴,其他官员就会有样学样,将来再要压制,莫说本王力不从心,或许你等都已是被他们感染!”

刘辩一番话,把王柳和王榛说的愣在那里不晓得该如何应对。

姐妹俩相互看了一眼,都把头低了下去,没再应声。

见王柳、王榛没有言语,刘辩也不再多说,双手背在身后,径直朝着管青的寝宫走去。

还没到寝宫门口,刘辩就听到了一阵小孩子和年轻女子的笑声,除了笑声,间或还有一两声小象的鸣叫。

听到这些声音,刘辩晓得定然是柳奴在带着淘儿逗他的女儿。

唐姬等人为刘辩生下的都是儿子,唯有管青一人生的是个女儿。

也正因为管青生的是个女儿,刘辩来到她这里的次数,要比去其他王妃那里多了不少。

刚进寝宫正门,刘辩就看见在前院内,柳奴和他那尚未满周岁的女儿正坐在淘儿的背上。

在王府生长了数月,柳奴对淘儿的照料可谓是悉心,淘儿也是长大了许多,驮着柳奴竟丝毫不觉着吃力。

淘儿的长鼻子从一旁卷下根树枝,鼻子卷着树枝,正在柳奴和刘辩那位小郡主的脸上轻轻刷弄着。

可能是被淘儿弄的痒痒了,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骑在淘儿的背上,竟是被逗弄的咯咯直笑。

“你二人在作甚?”远远的看着正骑在象背上的柳奴和小郡主,刘辩面带微笑,向她们问了一句。

正玩的开心,陡然听到刘辩的声音,柳奴连忙扭头朝他这边望了过来。

见站在庭院内的是刘辩,柳奴赶忙抱着小郡主翻身从小象的背上跳下来。

刘辩那尚未足岁的女儿见了他,更是张着小手,要他抱抱。

走到柳奴身旁,刘辩接过小郡主抱在怀中,向她问了一句:“青儿呢?”

“管王妃在收拾行囊!”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刘辩,柳奴下意识的答了一句。

听得柳奴说管青在收拾行囊,刘辩愣了一下,向她问道:“收拾甚么行囊?”

“王妃说殿下即将出征,她要收拾昔日铠甲,随同殿下征讨淮南!”见刘辩都不晓得管青因何收拾行囊,柳奴连忙向他问了一句:“莫非殿下未有下令出征淮南?”

看了柳奴一眼,刘辩并没有回答她,而是抱着小郡主径直进了管青寝宫。

寝宫正厅内,立着几名侍女,见刘辩走了进来,侍女连忙向他行礼。

朝那几个侍女看了一眼,刘辩再次向她们问道:“可有见到管王妃?”

“王妃在内室!”其中一个侍女低着头,轻轻的应了刘辩一句。

得知管青在内室,刘辩丝毫没做耽搁,跨步进了寝宫的内室。

刚进入内室,他就看见管青穿着昔日征战时的铠甲,正擦拭着长剑。

“青儿!”将小郡主递给一名站在内室门口的侍女,刘辩先是唤了管青一声,随后跨步走到她身前问道:“你穿上铠甲作甚?”

正在擦拭着长剑,管青根本没留意到刘辩进了屋内,陡然听得刘辩说话,她吃了一惊,连忙站了起来。

“许久未有看到青儿如此装扮!”把一身戎装的管青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刘辩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只是青儿从何得知,本王要整套淮南?”

“早先杨奉将军殒命淮南,殿下已是誓言定要取那袁术人头祭奠杨将军!”把长剑****剑鞘,管青低着头对刘辩说道:“殿下向来言出必践,眼下徐州战事已了,青儿想着,殿下也是该向淮南出兵了!”

“青儿倒是看穿了本王心思!”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刘辩对管青说道:“只是此番出征,青儿无须前去。”

“为甚?”刘辩说出她无须前去,管青愣了一下,连忙向他问道:“青儿因何不能前去?”

“你要留在王府!”看着管青,刘辩眉头微微拧起,对她说道:“若是本王离去,这王府之中诸位王妃只有青儿一人懂得武艺,万一再有一次吕布之事,青儿与本王都不在,何人抵敌?”

被刘辩这么一问,管青低下头沉吟了片刻,才对刘辩说道:“王柳、王榛二位将军可留于王府!”

“本王也是这般打算!”让管青感到意wài

不已的是,刘辩竟然一口就说出了他不打算让王柳、王榛跟着去淮南。

“既然……?”听说刘辩不打算让王氏姐妹随行,管青心内顿时又生起了一丝希望。

可她的话刚说出口,刘辩就打断了她的话头对她说道:“可青儿若是离开,小郡主该当如何?”

被刘辩这么一问,管青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嘴巴张了张,竟是没想到该如何应对刘辩。

“青儿莫要再想太多,好生留于府中!”走到管青身前,刘辩伸手扶着她的双臂,柔声对他说道:“那袁术已是强弩之末,曹操眼下也在攻伐于他,本王出兵,直捣寿春,不日便可班师!青儿前往,又有何意义?”

刘辩连续发了几个问题,管青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嘴唇,竟是不晓得该如何应他才是。

管青低着头没有应声,可从她的脸上,刘辩却是能看出一片失落。

就在他打算开口接着劝慰管青的时候,前厅内的一名婢女走到门口,轻声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门外有一卫士,说是有要事向殿下呈禀!”

听说有卫士在门外,刘辩对那侍女说道:“你且告sù

卫士,就说本王即刻便来!”

“诺!”轻轻应了一声,侍女先是向后退了两步,随后转过身往前门去了。

“青儿!”待到侍女离去,刘辩又对管青说道:“好生保着王府,待到本王归来,给青儿记功!”

嘴角微微牵了牵,管青露出一抹酸涩的笑容,对刘辩说道:“殿下,青儿并不在意可有战功,青儿所在意者,乃是可否与殿下一同征战沙场!”

“天下尚且未稳,青儿日后定是有仗可打!”与管青相互对视着,刘辩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对管青说道:“眼下莫要急于一时,淮南之战,些许小事,如何用得本王举家上阵?”

刘辩说到举家上阵,管青轻轻一笑,才对刘辩说道:“殿下既是如此说了,此番讨伐淮南,青儿便不随同殿下前往。只是日后若有大战,殿下当须带同青儿。”

眼睛凝视着管青,刘辩的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

出于内心,他不愿带着管青一同前往沙场,可他又晓得,管青自小便在沙场之上征伐,若是将她留在王府之中,如同唐姬等人一般默默的等待着他凯旋而归,对管青来说,也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沉默了片刻,刘辩点了点头,对管青说道:“青儿既是有心随同本王讨伐贼逆,本王又如何会拂逆了青儿之心?待到将来,但有大战,本王自会与青儿一同上阵,只是眼下,青儿可莫要荒废了武艺!”

“殿下放心,自打孩儿满月,青儿每日都会习练武艺,至今仍未疏于练习!”朝刘辩甜甜一笑,先前因刘辩不让她随军出征的烦闷已是退去了许多,管青对刘辩说道:“待到日后随同殿下出征,青儿定可斩得敌将头颅敬献殿下!”

向管青点了下头,刘辩说了句:“本王尚有事务处置,待到晚间,再来找寻青儿说话。”

第759章 绕开秦王

领着王柳、王榛,出了内院,刚到前院,刘辩就远远的看见阶梯正下方站着三个人。

当间那个身穿银甲白袍的不是别人,正是赵云。

站在赵云两侧,穿着虎贲卫将领衣甲的,一个是陶虎,另外一个则是早先曾经背叛刘辩,眼下却被刘辩命人救回洛阳的吕布。

看见刘辩从后院走了出来,赵云、陶虎双手抱拳,静静的等待着他走到近前。

一旁的吕布虽说也是双手抱拳,可头却是低着,脸上也浮现出了一片愧疚。

“三位将军一路辛苦,且到前厅说话!”到了赵云等人身前,刘辩笑着向他们吩咐了一句,便领着王柳、王榛先一步蹬上了阶梯,朝前厅走了过去。

待到刘辩走上阶梯,赵云对一旁的吕布说道:“温候请!”

“二位将军请!”经过徐州一事,吕布早已不再像以往那般张扬,赵云刚请他先走,他连忙撤步站到一旁,回请了赵云一句。

晓得吕布不可能走在他前面,赵云也不再多推辞,朝吕布抱拳拱了拱手说道:“末将僭越了!”

微微低着头,保持着请的手势,吕布没有说话,直到赵云先行走上阶梯,他才和陶虎并肩跟在后面。

走上阶梯,刘辩在王柳、王榛的护卫下进了前厅。

在厅内首座坐下,王柳、王榛一左一右按剑站在他的身后,两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厅门。

刘辩坐下之后,向一旁的王榛说了句:“请赵将军等人入内。”

“请赵将军、吕温候、陶将军入内!”得了刘辩的吩咐,王榛扯着嗓门喊了一声。

待到王榛喊过,门外又传来了一生卫士的重复。

赵云等人得了召见,这才将兵刃交给门外的卫士,跨步进入厅内。

“末将参见殿下!”进入厅内,赵云等人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

朝仨人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对他们说道:“三位将军,一路劳顿,回到洛阳当好生歇息两日!”

“殿下!”刘辩的话音刚落,赵云就抱拳对他说道:“听闻殿下意欲南下淮南,末将以为,虎贲卫既已回返,当听命于殿下,趁机南下!”

“赵将军所言不差!”微微一笑,刘辩向赵云虚按了两下手,对赵云说道:“将军且坐下说话!”

仨人向刘辩谢了一声,这才在厅内依序坐了。

“出征淮南一事,本王已然交由高顺将军麾下的羽林卫!”待到仨人坐下,刘辩对他们说道:“三位将军且在洛阳歇息,日后大军出征,再做计较!”

路上,赵云等人已经商议过,回到洛阳就请求刘辩让他们领军前往淮南。

得知先锋一职已经交给高顺,仨人都是愣了一下。

不过赵云并没有说话,而是吕布起身走到大厅正中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末将早先悖逆殿下,罪不容诛!此番为殿下救回洛阳,无有他念,只愿领少量之兵前往淮南,为殿下做一马前之卒!”

“袁术可是温候的儿女亲家!”刘辩面带笑容,并没有提及当日吕布反叛之事,而是向他问道:“温候以亲家之名讨伐袁术,恐怕……”

“回禀殿下!”刘辩话只说了一半就止住了话头,吕布则抱拳对他说道:“末将与袁术虽是亲家,可结亲之时,袁术尚未悖逆朝廷!眼下袁术已然称帝,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末将怎可与逆贼再做亲家?”

听了吕布的一番话,刘辩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才向吕布问道:“不知温候意欲率领多少兵马攻伐淮南?”

刘辩这句话,无疑是告sù

吕布,他的请求很可能得到应允。

吕布眸子一亮,先是抬头看了刘辩一眼,随后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两千兵马足矣!”

“两千兵马!”刘辩仰起脸望着前厅的房梁,沉默了片刻才向吕布问道:“温候此去淮南,莫非前去寻死?”

心里揣测着刘辩对他多有忌惮,吕布没敢多要兵马。

听得刘辩如此一说,吕布愣了一下,张了张嘴,竟是不晓得以什么话来应答才好!

“本王先后令邓展、赵云二位将军前往徐州,将温候一家救出,可不是要温候为本王战死沙场!”刘辩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走到吕布面前,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吕布对他说道:“本王宁愿要个活着的温候,也不要死了的忠烈!”

刘辩最后一句话,把吕布说的心内一阵波涛翻涌,无数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抱拳躬身面朝刘辩站着。

盯着吕布的脸看了好一会,刘辩嘴角牵起一抹笑容,转身走回了座位。

重新落座之后,刘辩抬头看着还抱拳立于厅内的吕布,对他说道:“本王给温候一万骑兵,六万重装步兵,温候可有信心攻破寿春?”

心内还在忐忑刘辩会不会让他去寿春,根本没敢奢望过刘辩给他的兵马会超过五千人,陡然听到刘辩说要给他一万骑兵、六万重装步兵,吕布浑身一震,连忙抬头看着刘辩,嘴巴哝了哝,好半天才说出了几个字:“殿下……这……?”

“此番讨伐淮南,温候便作为秦军主将!”看着吕布,刘辩的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接着对他说道:“不过温候无权调拨高顺将军麾下羽林卫,羽林卫所要做之事,只是为温候提供粮草、补给并且剿清附近敌军!”

本想领着一支小股兵马前去淮南打头阵,却没想到刘辩竟然会考lǜ

让他率领主力进攻寿春,吕布抱着双拳,愣在厅内,好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温候!”见吕布没有说话,刘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讨伐淮南,那淮南纪灵乃是猛将,温候须本王派遣哪位将军协同?”

“纪灵匹夫而已!”没有出乎刘辩意料,他刚说出纪灵乃是猛将,吕布便接过话头说道:“末将无须他人辅佐,只末将一人,便可将淮南军所有将领斩于马下!”

“好!”吕布话说的很是有底气,刘辩面带笑容对他说道:“本王将亲自随同温候出征,此次讨伐淮南,便由韩暹、杨奉、周仓三位将军为温候副将,温候以为如何?”

刘辩不仅给了他七万兵马,还点了三员将军给他,吕布心下顿时一阵感动,连忙对刘辩说道:“末将若是不能夺下淮南,提头来见!只是殿下乃万金之躯,亲自出征……”

“温候是担心本王于阵前掣肘?”吕布话尚未说完,刘辩就微微一笑向他问了一句。

“末将不敢!”抱拳躬身,吕布连忙应了一句。

“温候放心!”脸上保持着笑容,刘辩对吕布说道:“本王不抢温候功劳,一旦攻破寿春,所有功劳均为温候一人所得!”

“殿下!”刘辩说完话,吕布抬起头看着他,向他问了一句:“不知殿下意欲何时出兵?”

“高顺将军明日领军前往淮南开道!”看着吕布,刘辩对他说道:“温候且在城内歇息几日,五日之后,本王陪同温候前去点兵出征!”

“诺!”抱拳躬身,向刘辩应了一声,吕布这才向后撤了一步,回到座位上坐下。

刘辩决定出征的同时,曹军已经对扬州发起了猛攻。

扬州城外,曹操骑着战马,眺望着正发生着激烈战斗的城墙,向一旁的郭嘉问道:“奉孝,那袁术蛰伏与寿春,徐州距寿春远比扬州要近,奉孝因何阻止某攻破寿春?”

“明公可是要与秦王争斗?”曹操的话刚问出口,郭嘉就微微一笑向他问了一句。

“不欲!”摇了摇头,曹操对郭嘉说道:“眼下秦军势大,某不如秦王,如何争斗?”

“明公所言甚是!”微微一笑,郭嘉对曹操说道:“秦王所欲者,无非淮水沿岸!击破寿春若是可再向南推进自是最好,若是不可向南推进,便会就此罢兵!明公得了扬州,可绕道蚕食整个淮南,因何偏偏要与秦王抢那寿春?”

被郭嘉这么一问,曹操愣了愣,这才恍然大悟,对郭嘉说道:“早先某一直以为击破徐州,某便要同秦王抢那寿春,不想奉孝竟是还有后着!”

“寿春早晚要抢,只是不在眼下!”看着曹操,郭嘉对他说道:“眼下明公占据兖州、青州等地,河内虽说属于明公,却为张扬所占!张扬久欲投效袁绍,明公了断眼下之事,该当进军河内,否则一旦与袁绍开战,许都便在袁绍骑兵矛尖之下!”

“奉孝的意思是,某除了与秦王必有一战,同那袁绍也是有一战不成?”郭嘉提起许都会在袁绍骑兵矛尖之下,曹操愣了愣,向郭嘉问了一句。

也难怪曹操会有此问,袁绍自从占据河北,势力便是如日中天。

仅仅一个刘辩,已是让曹操感到无力应对,若是袁绍也参与其中,被夹在夹层中的曹操怕是想要喘上一口气都难。

扭头看着曹操,从曹操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丝郁闷,郭嘉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曹公若要壮大,河北一地,是必定要夺!”

第760章 把存粮都扛出来

淮南边境,一支身穿大红战袍的骑兵飞快的向着一个很大的村庄奔去。

当先的一员将领,穿着一身暗金色的铠甲,骑在马背上,就犹如一尊神像般给人一股难以抵御的威势。

所有骑兵的头盔上,都插着鲜红的羽毛。

随着骑兵奔跑,火红的羽毛颤动着,远远望去,就犹如一片通红的波浪。

数百名百姓聚拢在村口,静静的等待着这支骑兵的到来。

站在百姓前面的,正是邓展和陈宫。

十二名穿着深衣的龙骑卫手按剑柄,笔直的立于二人身后,所有龙骑卫的眼睛,都眨也不眨的凝视着正向他们这边快速冲来的骑兵。

相对于见过大阵仗的邓展等人来说,五千人的羽林卫并不算是一支特别庞大的队伍。

可对村口站着的村民来说,这支队伍却是足以踏平一切的庞然大军!

战马高高扬起四蹄,沉重的马蹄踏在地面上,发出阵阵如同雷鸣般的轰响。

“吁!”到了村口,领先的将军一勒缰绳,抬起一只手臂,止住了跟在他身后的五千名羽林卫。

“高将军!”那将军刚勒住马,才跳下马背,邓展和陈宫就抱拳朝他拱了拱,招呼了一声。

跳下马背的正是率领羽林卫先行进入淮南的高顺。

见邓展和陈宫向他拱手,高顺连忙拱手给二人回了一礼,对二人说道:“末将奉殿下之命,引领羽林卫前来淮南稳固边境,二位可有甚么讯息?”

“高将军若是晚几日再来,怕是已经晚了!”高顺问起可有甚么讯息,陈宫对他说道:“眼下淮南边界百姓对袁术已是恨之入骨,愿为我军筹备粮草,助大军讨伐袁术!”

“此事末将已然晓得!”离开洛阳之前,高顺就已经听说淮南百姓深受淮南军之害,待到陈宫把话说完,他向陈宫问道:“只是不晓得附近有多少淮南军,战力如何,统兵将领又是何人?”

“此事我等也已打探清楚!”高顺的问题刚问出口,邓展就对他说道:“附近只有两千淮南军。不过淮南军战力着实不弱,虽说羽林卫前来,若是硬碰硬的拼杀,恐怕也是会有一些伤亡!至于统兵将领,乃是袁术从子袁胤!”

“将军救救我等!”邓展一番话说完,高顺手捏着下巴,正思忖着该如何击破附近的淮南军,和邓展等人一同等在村口的一名老汉突然大叫了一声,“噗嗵”跪倒在了地上。

老汉这一跪,所有村民全都跟着跪了下去,一个个向高顺喊着要他救救他们。

见村民们如此,高顺跨步上前,搀扶着最先跪下的老汉,对那老汉和村民们说道:“老丈请起,乡亲们快快也都请起!”

高顺将老汉搀扶了起来,村民们这才跟着一个个站了起来。

起身之后,所有村民的眼睛全都眨也不眨的凝望着高顺,从他们那一双双眸子中,高顺能看出他们是满心期待着秦军能够击破淮南军。

“那淮南军对乡亲们都做了什么?”环顾着村民,高顺向他们问了一句。

“抢粮!杀人!糟践女人!”高顺的问题刚问出口,老汉就颤巍巍的对他说道:“以往就近也有淮南军,只是他们从不进入村子,只是最近不晓得怎了,像是疯了一样,到处抢粮食,到处杀人,只要他们进过的村子,女人都要被糟践!”

说着话,老汉眼窝里泛起了泪光,抬起衣袖抹着眼泪。

“乡亲们放心!”一手按着剑柄,高顺环顾着眼前的村民,对他们说道:“殿下令末将来到淮南,为的便是将祸害乡亲们的贼军赶走……”

“我等也愿随大军作战!”高顺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群村民中就有数个年轻汉子喊了起来。

淮南一带常年战乱,当地原住民折损颇大,历朝历代对此地都有迁移平民之举。

经过迁徙的百姓,与长期久居于一地的百姓不同。

长途迁徙之下,许多人死在了路上,活下来的都是一些性格剽悍,并且有着强烈求生欲望的人。

他们的后代沿袭了他们的这种品性,因此这一带的百姓多是民风剽悍,还经常会出现私斗等事。

被淮南军欺凌,许多村子的村民们也曾反抗过。

奈何村民的装备破旧,而且根本没有纪律可言,更不用说有统一的指挥和完善的策略。

在淮南军的剿杀下,许多反抗的村民都被诛杀,只是短短一段时间,淮南边境的百姓已是有了很大折损。

看着强烈要求跟随大军作战的数条汉子,高顺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羽林卫不可私自征兵,若真要加入秦军,本将军今日便告知你等一法子!”

得知羽林卫不能征兵,村子里的许多年轻人脸上都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可高顺说出要告知他们一个法子的时候,所有人又都立kè

来了精神,一个个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高顺。

“不日秦军主力将会来到淮南!”环顾着村民们,高顺对他们说道:“届时你等欲要加入秦军者,可去主力军营,向主力投靠!若是将来你等之中有人可在选拔内脱颖而出,便可进入秦军三卫!或许某一日,还能与某或邓将军共事!”

听了高顺这番话,村子里的年轻汉子们一个个喜形于色,其中一人挺身站出,对高顺说道:“将军,淮南军驻扎之地,离此处不过二十余里,小民愿为将军领路!”

扭头朝一旁的邓展和陈宫看了看,与二人相视一笑,高顺对那年轻汉子说道:“且莫要着忙,我等进入淮南,想来淮南军已是晓得!眼下若是前往,必定会有一场厮杀!待我等今日先做好谋划,明日前去不迟!”

“今日将军便在村子里歇息!”高顺说明日出发,村民们心内是一阵欣喜,先前向他下跪的老汉对高顺说道:“村子虽是不大,可挤上一挤还是可住上数千人。”

“我等占了村子,老丈与乡亲们何处去?”老者请羽林卫进入村内歇息,高顺笑着向他问了一句。

“乡亲们好凑合!”高顺问起他们往何处去,老汉连忙答道:“今日晚间,乡亲们便在场上睡一夜就是!”

“是啊!我等可睡在村口!”老汉的话刚说完,立kè

就有很多村民随声附和。

高顺微微一笑,先是向村民们虚按了两下手,待到村民们静了下来,才转过身向身后的羽林卫将士们喊道:“全军听令,就地扎营!任何人不得进入乡亲家中,不得对乡亲们有半点骚扰!”

随着高顺一声令下,所有羽林卫齐齐应了一声,紧接着便同时跳下了马背,忙着在村口空地上搭起了帐篷。

羽林卫应答的声音整齐划一,就如同一个人在应声。

甚至他们下马的动作,都是齐刷刷一片,所有人下马,竟然只能听到“唰”的一声响。

如此整齐的动作,让在场的村民们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那些先前说想要投奔秦军的村民,更是一个个羡慕眼睛放光,看着羽林卫将士,视线竟舍不得从他们身上挪开。

下了战马,羽林卫将士们在村口搭起了帐篷,很快一顶顶营帐便搭设妥当。

看着羽林卫搭设帐篷,高顺扭头对村民们说道:“大军可搭建帐篷渡过夜晚,乡亲们若是离开家,便只能在外面冻着。本将军如何可做出那等事来?若是让殿下晓得,恐怕本将军和所有将士们都脱不得干系!”

“秦军果然是仁义之师!”高顺的一番话,让老者一阵感动,他回过头,对村民们喊道:“乡亲们,秦军不远千里,为我等百姓讨伐淮南军,我等该做些什么?”

“找寻粮草!”老者的话刚问出口,所有的村民就全都应声答了一句。

听到村民们的应答,老者点着头,对他们说道:“乡亲们说的是!大军为我等讨伐贼军,我等若是不交出粮草,又如何对得起仁义之师?”

“乡亲们,把家中藏着的口粮全都扛出来!”人群中传出了一声大喊,紧接着所有村民全都跑回了村子。

见村民们都跑回了村子,高顺和邓展、陈宫相互望了一眼,仨人脸上都现出了一片愕然。

对附近的村庄,淮南军洗劫了何止一次。

经过数次洗劫,村子里应该没有存粮才是,可从这些村民的反应,仨人看出,村子里不仅还有存粮,而且粮食应该还不少!

“不敢欺瞒几位将军!”村民都跑回家中把存粮扒出来准bèi

交给羽林卫,陪着邓展等人站在村口的老者对仨人说道:“虽说贼军前来抢了数次,可乡亲们都在他们来之前,将大多粮食埋到了地下!眼下大军要为乡亲们讨伐贼军,如何还能将粮食藏起?”

“老丈!”拉过老者的手,高顺对他说道:“请老丈告知乡亲们,秦军收粮,均以市价采购!另外还望乡亲们将口粮留足,一家老小切不可饿了肚子!”

“交粮给大军,如何敢要大军的钱!”高顺这句话把老者说的一愣,连忙答了一句:“将军只管收下粮食,能将贼军赶走,已是对乡亲们的莫大恩德!”

第761章 不忙着夜袭

夜幕悄悄降临,小村被笼罩在一片浓重的夜色之中。

村内的一间民宅内,邓展、高顺和陈宫仨人,正围坐在屋内的一张破旧矮桌旁。

除了他们仨人,房间里还有一个年轻的村民。

四个人的脑袋凑在一处,陈宫在矮桌的桌面上歪歪扭扭的画了几条曲线,对一旁的仨人说道:“我军在这,淮南军在这里!两军相距二十里不到,我军所有动向,淮南军悉数能够掌握!”

“要避开淮南军的眼线,对他们发起突然袭击方可!”看着陈宫在桌面上圈出的两个小圈,邓展对他说道:“若是直接冲杀,且不说可否会掉入淮南军圈套,就算他们没有设下埋伏,两军厮杀,伤亡必定也是难以承shòu!”

“是!”高顺点了下头,对陈宫和邓展说道:“所有秦军将士,对殿下来说都是心头肉,一个兵士战死,殿下都会心情沉郁许久!我等若是进攻淮南军,必须将伤亡减到最小方可!”

“淮南军驻扎之处,乃是甚么地形?”听了高顺的这番话,陈宫点了点头,随后扭过脸向一旁的年轻村民问了一句。

听得陈宫发问,年轻村民略微想了一下,便对他说道:“已是临近淝陵,且离淝水很近。”

“他们是背朝淝水,还是驻扎于淝水对岸?”村民的话刚落音,陈宫就接着问了一句。

略微思忖了一下,村民对陈宫等人说道:“早先有消息说,他们是背朝淝水!只是不晓得这两日如何了!”

“依然是背朝淝水!”村民的话音刚落,邓展就对陈宫说道:“昨日末将派出的人手已是探听确实,淮南军驻扎处,就在淝水北岸!”

“背水扎营……”扭头看着邓展和高顺,陈宫微微一笑说道:“早先听闻殿下擅长背水扎营,只是殿下扎营,多在敌强我弱之时,为了激发士气方才如此!眼下淮南军并未陷入死地,我军也未对他们发起进攻,陷入死地,恐怕是要真的断绝于此了!”

听了陈宫这番话,邓展和高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那个在场的村民,满心欣喜的对陈宫等人说道:“若是能将贼军全部剿杀,我等小民便有好日子过了!”

朝村民微微一笑,高顺向他问道:“小四哥,明日一早,你可愿带我等绕道从侧面向淮南军发起进攻?”

“愿意!为何不愿?”高顺的问题问出了口,名叫小四的村民连忙说道:“从此往南十里,有一条小路,小路要从淝陵穿行。不过淝陵山坡平缓,并无太过险要之处,即便是骑马,也是不碍的!”

点了点头,高顺笑着对小四说道:“若是此战一举剿灭淮南军,小四哥当记首功!”

听得高顺说他当记首功,小四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对高顺说道:“首功不首功的倒是无甚紧要,若是日后也能加入秦军,那才真是光宗耀祖哩!”

“待到殿下来此,本将军为你说说!”小四又提出想要加入秦军,邓展朝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笑着说了一句。

“此话当真?”邓展表示愿意替他和刘辩说说,小四顿时满心欣喜,连忙问了一句。

“军中无戏言!”脸上带着笑容,邓展点了点头。

“好耶!”从邓展那里得到了确实的消息,小四一蹿老高,一头扎进了另一个房间。

在他蹿进另一个房间之后,邓展等人听得屋内传来了他的喊上:“爷爷,爷爷,将军方才说日后会引荐我去参加秦军!”

小四的喊声刚落,从房间里就跑出了一个老汉。

到了邓展等人面前,老汉噗嗵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给邓展等人磕着头说道:“将军愿引我孙儿从军,小老儿谢过将军!”

见老汉如此,邓展等人先是相互看了一眼,随后连忙站起,邓展更是搀扶着老汉,把他拉起来之后说道:“老丈何故如此!待到殿下来了淮南,本将军自会为小四说上几句!”

邓展等人商议着如何进攻淮南军,驻扎在淝水岸边的淮南军也没有闲着。

淮南军的军营挨着淝水摆列,袁胤手按剑柄,领着一队兵士在军营内巡视着。

他麾下的兵士人数并不是很多,只有两千余人,这支军队驻扎在淝水岸边,若非仔细寻找,根本难以发xiàn

他们的踪影。

军营离淝水很近,在军营内,甚至能听到淝水流淌时发出的“哗哗”水响。

“将军!”正巡视着军营,一名淮南军军官飞快的跑到袁胤近前,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方才得到探报,白日里一支秦军进入淮南,驻扎于二十里开外的村中!”

“二十里?”听到那军官所说的话,袁胤把眼一瞪,一把揪住军官的衣领,低吼着向他问道:“秦军已是到了二十里之近,你等因何到此时才得来消息?”

衣领被袁胤揪着,那军官满心忐忑的答道:“倒是有许多眼线在外,只是秦军进入淮南之后,眼线不晓得怎的,全都失去了联系!”

一把搡开报讯的军官,袁胤紧皱着眉头,眼睛微微眯了眯,对那军官说道:“秦军此来,定然是要讨伐陛下!我等乃是淮南军边关守军,若是首战告败,淮南军便会一败涂地!”

说着话,袁胤对那军官说道:“你且去传令,点齐一千兵马,今夜虽本将军前去劫营!”

“将军不可!”军官抱拳躬身应了一声,正要离开,袁胤身后一名亲兵军官就连忙上前,抱拳对袁胤说道:“久闻秦军分为数支,战力均有不同!若是此番进入淮南的乃是寻常秦军,将军劫营或许可成!假若来的是秦军三卫……”

听到“秦军三卫”这几个字,袁胤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眯了眯,意图劫营的想法也瞬间被他自己给压制了下去。

徐州方面已经传来消息,徐州攻破之时,吕布、陈宫甚至吕布的妻室貂蝉,都被人悄无声息的带出了城池。

曹操虽然极力掩饰着这件事,可天下间谁又猜不出这件事会是秦军三卫之一的龙骑卫所为?

放眼天下,恐怕除了龙骑卫,再没有那支军队有着能将已经战败的吕布从曹操的眼皮底下带出徐州。

龙骑卫之能天下尽知,虽说虎贲卫和羽林卫只是早年曾有所表现,后来便一度沉寂,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豪雄会对这两支队伍掉以轻心。

能够与龙骑卫齐名称作“秦军三卫”战力必定也是不俗!

“来人!”沉默了片刻,袁胤对身后的亲兵喊道:“派出人手,前去秦军驻扎之处,查勘清楚,来的究竟是甚么队伍!”

一名亲兵应了一声,随后便跑去安排斥候调查前来淮南的秦军。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陈宫、邓展和高顺还在商议着第二日该当如何进攻淮南军。

就在他们眼见着快要找寻到最佳的突pò

方法,门外传来了一名羽林卫兵士的声音:“启禀将军,村口发xiàn

数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听说村口发xiàn

数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屋内仨人相互看了一眼,陈宫微微一笑,对邓展和高顺说道:“想来是那袁胤意图夜袭我军,为他麾下之人劝止!此时来人,应是探查我军虚实!”

“让他们探查个甚?”陈宫的话刚说完,高顺就对他说道:“依末将之见,且名兵士们将他们悉数擒住,一个个全都宰杀了便是!”

一旁的邓展在听了高顺的话之后,也是不住的点头,显然是很赞成高顺的说法。

可陈宫却嘴角带着笑容,朝邓展和高顺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若是将他们宰杀,袁胤也是不会有说惧怕,顶多以为他们已是被我军擒获!明日攻伐淮南军,在军心上,淮南军动摇不大!”

“那以先生之意该当如何?”陈宫投效刘辩,尚未得到官爵,因此邓展称呼他时,还是称他为先生。

听得邓展发问,陈宫略作沉吟,便对邓展和高顺说道:“且命龙骑卫将村外之人悄悄诛杀!只留下一人,让他听到兵士们说话,晓得我等乃是秦军羽林卫!”

“这不是自报家门吗?”听了陈宫这番话,邓展和高顺都是愣了一下,高顺更是摇头说道:“如此一来,淮南军若是针对我军做出防范,该当如何?”

“将军多虑了!”高顺担心淮南军会有针对性的做出防范,陈宫却微微一笑,对他说道:“秦军龙骑、虎贲二卫于徐州所做之事,已是传遍天下。试问天下间,谁不忌惮秦军三卫?若是袁胤和他麾下兵士晓得与之对峙者乃是秦军羽林卫,莫说做出防范,怕是逃走还觉着慢了!”

邓展和高顺相互看了一眼,俩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一丝不解。

“将军只管放心行事,待到袁胤晓得我军身份,此战我军定然只是追击穷寇!”嘴角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陈宫对邓展和高顺说道:“某只等高将军旗开得胜便是!”

“来人!”邓展和高顺都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邓展向屋外喊了一声。

第762章 恐惧在淮南军中传播

小村外的野地里一片黢黑,人钻在野地中,只要彼此相隔十多步,便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野地里,蛰伏着七条人影,所有人影的眼睛,都死死的凝视着点燃着火盆的秦军军营。

一个黑影望着秦军军营,耳朵还支楞着,想要听清军营内传来的声音。

就在他支楞着耳朵仔细聆听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急促的脚步声。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黑影连忙扭头朝后看。

他刚要扭过头,脚步声已经到了他的背后,接着一双手按在了他的脸颊上。

当那双手按到他脸颊上的时候,黑影心知不好,连忙伸手到腰间去拔长剑,可他的手还没来及摸上剑柄,那双手已经是用力一拧,将他的脑袋拧歪到一旁。

直到颈子被人硬生生的拧断,那黑影都没想明白,他究竟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一片黢黑的野地,莫说他们看着秦军军营时,根本看不到秦军的身影,就连附近的同伴也是看不见。

同伴之间几乎没有交流,他们的任务都是同一个,就是探清秦军究竟是哪一支队伍。

野地中接二连三的传出人的颈子被硬生生拧断时发出的骨骼脆响。

连续六声脆响之后,六条黑影从野地里站了起来。

“还有没有?”一个黑影站在空旷的野地里,向其他黑影高声问了一句。

“好像没了!”稍远处另一个黑影大声答了一句。

“娘的,这些淮南军,真是不知dào

黄泉路离他们有多近!”先说话的黑影得知附近没了蛰伏的人,大声说道:“我等羽林卫可是他们能够招惹起的!”

“就是!”在那黑影说过话之后,另外几条黑影跟着附和说道:“莫说只来了六个人,就算他们来六十、六百,也是一并宰了!”

说话的几条黑影一边相互聊着淮南军如何脆弱,一边朝秦军军营走了过去。

不晓得是他们没有发xiàn

还是怎么,在野地中还蛰伏着一条黑影。

在那六个秦军解决了蛰伏的淮南军探子起身之后,这黑影紧紧的捂着嘴巴,生怕发出半点声响,就连呼吸也放缓慢了许多。

来到附近,他们还没探听到秦军的任何消息,便已被秦军发xiàn

,并且只是顷刻间,他的六个同伴就全部被人拧死在此处。

静静的蛰伏着,一直等到那几个秦军走的远了,黑影才慢慢的匍匐着向后退去。

生怕被秦军发xiàn

了踪迹,他往后退的时候动作是极其轻缓,整整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退出了不到一射的距离。

秦军军营已经比较远,觉着即便站起身也不会被秦军看到,黑影这才跳了起来,掉头一溜烟的朝着淝水岸边奔去。

在那黑影飞速狂奔蹿向淝水方向之后没有多久,在小村内等待消息的邓展等人就得到了龙骑卫的回报。

前来探查军情的七个淮南军,被就地解决六个,只有一人逃走,

得知有一名淮南军探子逃走,陈宫微微一笑,对邓展和高顺说道:“明日我军攻伐淮南军,袁胤所部必定一击而溃!”

陈宫虽然话说的信心十足,可邓展和高顺却还是有些不安。

如今的他们,已经完全暴露在淮南军的视线中,假若淮南军真的做出了部署,羽林卫很可能会遭到淮南军有针对性的打击。

将近一个时辰之后,驻扎在淝水岸边的淮南军军营内。

袁胤听完了侥幸逃生返回军营的斥候回报,一双眼睛蹬的溜圆,按着剑柄的手也微微哆嗦了起来。

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

越是担心和秦军三卫遭遇,偏偏就撞见了秦军羽林卫!

“将军!”不只是袁胤心内发慌,跟在他身后完完整整听完斥候回报的亲兵们也是一阵慌乱,一名亲兵军官小声对袁胤说道:“秦军羽林卫乃是三卫之中人数最多的一支,我军只有两千人,而他们却有五千人……”

“你想说甚么?”扭头瞪着那军官,袁胤几乎是咬着牙问了一句。

被袁胤瞪了一眼,军官浑身打了个激灵,嗫喏着对袁胤说道:“若论战力,羽林卫与我军怕是十比一……”

“胆敢乱我军心,就不怕本将军斩了你?”军官话还没有说完,袁胤就向他低吼了一声。

被袁胤这声低吼惊的连忙低下头,可军官却并没有止住说话,而是借着对袁胤说道:“将军息怒!将军斩杀我一人乃是小事,可若与秦军羽林卫厮杀,全军将士命运如何,却是大事!”

听了军官这句话,袁胤眉头微微皱起,激动的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一些,沉吟了一下,朝那军官摆了摆手说道:“你且退下吧,本将军自有主张!”

险些被袁胤斩了,那军官如何还敢在袁胤跟前久留,连忙抱拳应了一声,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待到军官退走,望着羽林卫驻扎的方向,袁胤眉头紧紧的拧着,沉默了半晌,才对身后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今晚且在此处驻扎,明日一早我等渡过淝水,与秦军隔水对峙!”

“诺!”一名亲兵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去传达袁胤命令去了。

没过多久,袁胤的命令就在整个军中传开,不少淮南军将士得了命令,心内也是一阵疑惑。

“老哥,你说将军因何突然要我等渡过淝水?”得了袁胤命令之后,一个淮南军兵士轻轻的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身旁的另一名兵士,小声问了一句。

另一个兵士撇了撇嘴,低声应了一句:“我哪晓得,将军做事,总是有些由头吧?”

“你等还不晓得?”俩人正说着话,另一个淮南军兵士凑到他们身后,先是贼溜溜的朝四周看了看,随后对二人说道:“眼下进了淮南地界的乃是秦军羽林卫!”

“啊?”听闻过秦军三卫勇猛,得知与他们相距不远的便是秦军羽林卫,那两个淮南军兵士顿时睁圆了眼睛,满脸惊愕的望着跟他们说了这一消息的兵士,其中一人还是很不相信的问道:“此话可当真?”

“将军派出一支五十人的斥候前去探查秦军虚实,你二人可知发生了甚么?”见二人不相信,告sù

他们消息的兵士小声向他们问了一句。

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斥候们都没发xiàn

秦军何时动作,其中四十九人便被人给拧断了脖子!”见俩人摇头,说话的淮南军兵士压低了声音先是告sù

了他们一个经过夸大的数字,尔后又向他们问了一句:“你们可晓得动手的秦军有多少人?”

“少说也有三五百人吧?”听他说话的一个淮南军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迟疑的应了一句。

“屁!”那淮南军兵士的话音刚落,正叙述着事情的淮南军就撇嘴说道:“秦军只有三个人!”

“啊?”又是一声轻轻的惊呼,两个听了这消息的淮南军还是满脸不相信,其中一人摇了摇头说道:“三个人,拧断了我军四十九个斥候的脖子!秦军怎会如此强悍?着实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明日秦军便要来此攻打我等,届时你等上前厮杀便是!”说了消息的淮南军兵士见那俩人不信,撇了撇嘴,站起身走了。

他最后一句说的明日秦军便要前来攻打,无非是心内的揣测,却绝对不会想到,这顺口一说,却真的猜到了陈宫等人的意图。

那淮南军离开之后,刚听完消息的两个淮南军兵士都是满脸的愕然,其中一人对另外一人小声说道:“老哥,秦军凶悍,我等明日若是撞见他们,该当如何?”

“你是想死想活?”向四下看了看,见没人留意他们,另一个淮南军小声向跟他说话的兵士问了一句。

“自是想活!”被问的淮南军兵士想也没想,就答了一句。

“那就听老哥的,明日秦军一到,由着别人上前厮杀,我二人只管掉头就跑!”贼溜溜的向四处看了看,年岁稍大点的淮南军把声音压的很低说道:“有人顶着,我二人也是能趁乱逃走!”

俩人商议着待到与秦军厮杀,便掉头逃走,他们却不晓得,此时整个淮南军军营中,恐怕所有将士都有着同样的念想。

几乎每个人都在想着借助别人阻挡秦军,而他们则趁乱逃离战场。

不止是这支淮南军的将士们都在盘算着同羽林卫遭遇时趁机逃走,就连袁胤,此时也在盘算着如何渡河,又如何布局,以提防秦军突然杀到。

“来人!”坐在将帐内,袁胤沉思了许久,才向帐外喊了一声。

听到他的喊声,一名亲兵跨步走进帐内,抱拳向他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着五百人明日一早向北推进,于秦军必经之路列阵防备!”抬头看着那亲兵,袁胤对他说道:“另外着五百人防范淝陵,以免秦军从小路对我军发起突袭!”

“剩余一千人,明日一早随本将军渡河!”安排好了阻截兵马,袁胤才对那亲兵说道:“待到一千人成功渡河,两支殿后兵马方可渡河!”

第763章 不一样的军队

天刚蒙蒙亮,羽林卫驻扎的小村外就已是一片空旷。

夜间还在村外驻扎的羽林卫,如今已是一个不剩,全都离开了营地。

离小村十多里的一片小山下,数千名身穿大红衣甲的羽林卫将士,正在高顺和小四的带领下沿着一条小路骑马爬上山坡。

小路很窄,只能容下四五匹马并行。

五千人的羽林卫行走在这条小路上,就犹如一条蜿蜒的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条小路通往何处?”沿着小路行进,高顺向小四问了一句。

“到了路尽头就是淝陵!”骑在一匹羽林卫提供的战马上,小四朝前一指,对高顺说道:“贼军应该就在路尽头驻扎!”

点了下头,高顺没再发问,而是向身后的羽林卫将士们喊道:“加速行进,日上三竿之前,赶到淝水岸边!”

高顺率领羽林卫沿小路向淝水岸边推进,淝水岸边,袁胤正忙着让淮南军的兵士们收拾营帐,打算趁着秦军尚未发xiàn

他们的盘算,赶紧撤到淝水南岸与秦军对峙。

“都快点!”手按剑柄,立于军营之内,袁胤向正忙着收拾营帐的淮南军喊道:“一个个都像妇人一般,本将军即便是带着数千妇人出征,也是要比你们麻利许多!”

被袁胤喝骂着,淮南军的将士们一个个都没敢吭声,全都在忙着将营帐装上大车,准bèi

运过河岸。

“将军!”袁胤正看着将士们收拾营帐,一名斥候策马冲进了军营,到了他近前,翻身跳下马背,抱拳对他说道:“秦军羽林卫营地空空,连一顶帐篷都没有!”

听了斥候禀报,袁胤心内暗暗叫了声不好,连忙对军营内的淮南军喊道:“快些,都收拾快些!”

“将军!”正忙着让兵士们收拾军营,一名亲兵军官凑到袁胤身旁,小声对他说道:“秦军军营空空,想来已是向我军逼来!我军若是撤走,万一秦军随后杀至,该当如何?”

“本将军已然留下两支兵马断后!”扭头看着那军官,袁胤向他问道:“以你之意,该当如何?”

“将士行军打仗,军饷不多!”抱拳躬身面朝袁胤,军官小声说道:“我军若是将粮草、辎重全都丢下……”

“好计啊!”看着那军官,袁胤愣了一愣,连忙向一旁的亲兵说道:“传令大军,莫要收拾营寨,负责阻截秦军的兵马,也返回营寨受命!”

亲兵应了一声,传达袁胤命令去了。

待到亲兵离开,袁胤拍着那军官的肩膀,笑着对那军官说道:“秦军到时,看到我军丢下的辎重,必定前来争抢。待到秦军一乱,我军趁势杀出……”

“哈哈!”说到这里,袁胤仰脸哈哈一笑,很是得yì

的说道:“若是本将军以两千兵马击破五千秦军羽林卫,届时本将军便会威名大振!”

“将军必可心想事成!”抱拳躬身,军官不无拍马屁嫌疑的对袁胤说了一句,随后便与袁胤一同看着放下辎重开始整队的淮南军将士。

太阳渐渐攀升,眼见已是快要爬到三竿。

在小四引路下,高顺与他麾下的五千羽林卫离开了小路,走上一片生满了绿油油青草的旷野。

驻马立于旷野上,高顺一眼就看见前方有着一座军营。

看到军营,高顺嘴角微微一牵,对身后的羽林卫将士喊道:“陈宫说的不差,淮南军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分兵抗拒,主力过河;另外一条则是留下粮草辎重,要我军前去抢夺!”

“敌军军营完好,显然他们是选择了第二条路!告sù

本将军,你们可会抢夺淮南军辎重?”高顺扭过头,看着身后的羽林卫将士们,高声问了一句。

“不会!”所有羽林卫发出一声整齐的呐喊。

听到羽林卫将士们的呐喊,高顺嘴角带着笑容,点了点头,对身后的羽林卫将士们喊道:“如此一来,两条路均为淮南军死路!随本将军杀上前去,将淮南军赶进淝水!”

“杀!杀!”五千名羽林卫全都举起了手中的兵刃,发出了一阵震天的怒吼。

被羽林卫的呐喊感召,引领他们来到此处的小四,也举起了手臂,跟着发出喊声。

“进军!”待到将士们呐喊已毕,高顺一把抽出长剑,朝前面一指,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高顺率领羽林卫出现在淝水岸边,袁胤也已发xiàn

了他们,立kè

组织淮南军列起阵势,同羽林卫对峙。

数千羽林卫到了附近,只是发出了几声呐喊,就策马如同潮水一般向淮南军涌了过来。

这一幕完全出乎了袁胤的预料。

看着越冲越近的羽林卫,袁胤高声喊道:“全军后撤!”

下达这条命令,袁胤本打算淮南军能够有序后撤,可他却不晓得,在头天晚上,淮南军的将士们便都做好了逃跑的打算。

一声后撤命令下达,淮南军就犹如一锅烧沸了的粥一般,顿时乱作一团,许多人拖拽着兵器掉头就跑。

无数淮南军掉头逃窜,更是出乎了袁胤的预料。

看着像一群没头苍蝇般四散奔逃的淮南军,袁胤高声喊道:“不要乱!有序后撤!”

只想着逃命,哪里还顾得上袁胤喊叫着什么,有些淮南军的兵士,拖拽着兵器,跑出没多远,可能是觉着兵器太过沉重,将手一松,把兵器丢在地上,空着两只手,飞快的向他们觉得可能会保住性命的方向跑去。

更有甚者,还有一些淮南军在奔跑的时候,甚至觉着身上的铠甲也很是沉重,一边奔跑,一边把铠甲也给脱了。

驻马立于远处,望着溃逃的淮南军,高顺面带笑容,对身旁的小四说道:“你看我军多久可获全胜?”

“一个时辰吧!”和高顺一样望着溃逃的淮南军,小四脸上现出一片兴奋的神色,对高顺说道:“将军,我也想上阵杀敌!”

“你?”扭头看着小四,高顺笑着对他说道:“大军厮杀,将士们可都是要经过数年训liàn

方可上沙场。你去一阵乱劈,莫要毁了自家性命才是紧要!”

被高顺这么说了一句,小四脸上的神色顿时一片灰暗,轻叹了一声说道:“也不晓得殿下来了淮南,我等可能加入秦军!”

“邓将军昔日曾跟随殿下,龙骑卫也曾是殿下随身亲兵!”看着小四,高顺脸上保持着笑容,对他说道:“既然邓将军允了你,要向殿下举荐。本将军看来,此事便是十有八九!”

听了高顺这番话,小四灰暗的神色才转为一片欣喜,不过眺望着远处正在溃逃的淮南军,他还是有些难以抑制心内的兴奋,想要上前厮杀一番。

淮南军多为步兵,而羽林卫在高顺的训liàn

下,早已成了骑步均可作战的队伍。

羽林卫兵士们骑着战马,挥舞着手中兵刃,冲向溃逃的淮南军,一路上发出了声声呐喊。

大部分淮南军已经溃散,袁胤身旁的兵士加起来也不过四五百人。

见羽林卫越来越近,袁胤高喊了一声:“且随本将军后撤!”

四五百名尚未溃退的淮南军,虽然还在袁胤身前列着阵势,可看着越来越近的羽林卫,所有淮南军心内也是一阵发虚。

这一战,双方实力原本就悬殊,再加上大部淮南军溃散,羽林卫只要冲上前来,袁胤身旁的淮南军必定会在瞬间便如摧枯拉朽般被羽林卫击破。

袁胤再次下达了后撤的命令,他身旁的淮南军将士,想也没想,就调转过头,跟在他身后朝着淝水河退了过去。

淝水并不是很深,而且也不算十分宽阔。

只要稍懂些水性,便能凫过这条狭窄的小河。

“杀!”就在袁胤领着四五百名淮南军向淝水后撤的时候,冲锋的羽林卫已经杀到了他们先前的军营。

进了军营,羽林卫并没有像袁胤想象的那样争抢辎重,而是四面散开,策马追赶逃走的淮南军。

少部分羽林卫前去追赶溃逃的淮南军,被他们赶上的淮南军溃兵,纷纷倒在羽林卫的朴刀之下。

更多的羽林卫则在淮南军的军营内列起了方阵,放缓了速度向已经快要退到淝水岸边的袁胤等人逼近。

羽林卫越来越近,两条腿已经踏进了河流,袁胤按着剑柄,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惊惧的望着这支超乎了他想象的军队。

以往袁胤所见的军队,无论如何,在打了胜仗之后,都会哄抢敌军丢下的辎重。

可秦军的羽林卫却没有,他们面对满地丢弃的辎重,竟然是看也没看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尚未被消灭的淮南军身上。

眼前的一幕,让袁胤心底产生了无尽的后悔。

他后悔没有按照当初的预想,留下两支队伍断后,引领主力撤回淝水南岸。

只要主力撤回淝水南岸,虽说与他对峙的是秦军羽林卫,可有淝水作为屏障,羽林卫想要渡过小河,也是须承shòu相当惨重的损失。

数千骑着高大战马的羽林卫,已经逼近到离袁胤等人只有二三十步的地方,远去两骑快马飞快的朝着淝水岸边奔来。

第764章 锦囊毒计

策马向河岸边奔来的正是高顺和小四。

到了羽林卫列起的阵型前,高顺将马一勒,抱拳朝已经退到河水中袁胤拱了拱,面带微笑说道:“袁将军,我乃秦军羽林卫统领高顺,将军对今日一战,可有感想?”

“感想?”扭头看着远处四散奔逃却被策马急追的羽林卫劈杀的淮南军,袁胤摇了摇头说道:“两军未战,我军已是怯了多半!将军怕是在来此之前,便已想到有这结果。”

“将军也是颇为让高某惊异!”看着袁胤,高顺对他说道:“我军出发之前,陈宫曾告知末将,将军有两条路可走。一条乃是分兵死守,主力退过淝水!可将军若是走了这条路,怕是溃败的更为难看!”

“此话怎解?”早先袁胤确实是有这想法,听得高顺一语道破了他当初的想法,他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高顺,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将军也是看见,贵军军心早已涣散,即便分兵,又如何抵御我军?”看着袁胤,高顺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对他说道:“某来此处,只是欲要告知将军,当日袁术杀我大秦杨奉将军!殿下不日便要挥兵南下,将袁术头颅取下,祭奠杨奉将军英灵!”

“杨奉之死,与某等无干!”战斗刚刚开始,淮南军便已是溃不成军,袁胤也晓得,在羽林卫的进逼之下,他想退回淝水南岸已是完全没了可能,于是对高顺说道:“末将愿投效殿下!”

“晚了!”高顺摇了摇头,朝袁胤身旁的淮南军兵士们喊道:“我等出征之前,殿下已是向某明说,淮南兵士也是为了吃粮拿饷,无须太过苛责!除袁胤之外,你等若是愿放下兵刃,我等可饶你等性命。”

已经是面临必死的境地,淮南军的兵士们哪里还有半点战意,在高顺说了这番话之后,立kè

纷纷将兵刃放进了水中。

从高顺的话中,袁胤已是听出不会容他活下去。

扭头看了一眼和他一同进入淝水的淮南军兵士们,袁胤冷笑了一声,随后便缓缓的抽出了腰间长剑。

“弩箭!”在袁胤抽出弩箭的同时,高顺抬起一只手臂,向身后的羽林卫将士们下达了准bèi

射杀他的命令。

数千名羽林卫纷纷端起弩箭,锋锐的箭镞直指向袁胤。

看了一眼举起弩箭的羽林卫,袁胤在抽出长剑之后,大叫了一声,接着便把长剑扎入了他自己的小腹。

小腹被长剑贯穿,袁胤的腰陡然佝了下去,一头摔倒在淝水之中。

清凌凌的河水从袁胤的身边流过,一股股鲜血从他的腹腔涌出,将河水也染的一片通红。

看了一眼倒在河中的袁胤,高顺把手臂一挥,向羽林卫将士们高声喊道:“原地扎营,将俘虏悉数捆缚,静待殿下前来处置!”

得了高顺这道命令,数千名羽林卫纷纷应了一声,许多人翻身跳下战马,提着绳索跑到那些已经投降的淮南军近前,将淮南军兵士一个个如同捆猪猡般捆了。

高顺击破袁胤,并且得了许多俘虏,早先曾被淮南军洗劫的各个村庄,都集中了大量粮草,由村民送到羽林卫的军营。

不过在淝水岸边驻扎了两三日,羽林卫军营中的粮草便已堆的比小山还要高些。

看着在军营内装成一个个麻包,堆的如同小山一般的粮草,高顺、邓展和陈宫仨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发出了一阵笑声。

数日之后,洛阳城内开出了一支数万人的大军。

走在大军最前面的,正是穿着一身金色铠甲的刘辩。

跟在刘辩身后的,是手提方天画戟,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铠甲的吕布。

由于在徐州丢了赤兔马,吕布胯下骑着的只是一匹寻常的北方骏马。

骑着寻常骏马,虽说不如赤兔马来的威猛,可吕布那魁梧的身躯坐在马背上,却还是能给人带来一阵强烈的威压感。

除了吕布,刘辩身旁还跟着一员大将。

此人胯下骑着一匹深棕色骏马,穿着一身熟铜战甲,在他的身后,背着两柄短戟。

阳光照射在熟铜战甲上,战甲泛着略带些红色的金光,给他整个人都多添了几分威仪。

两柄短戟,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好似正向世人诉说着它们追随主人,在沙场之上夺去了多少敌军的性命。

与吕布并骑而行的并非承担训liàn

象兵之责的典韦,而是太史慈。

由于曹操正在讨伐淮南东南部,刘辩认为讨伐淮南,根本无须所有将领全部出征。

因此大部将军都留在了洛阳,只有少数几员大将跟随刘辩前往淮南。

七万人的大军,主将正是如同刘辩所说那样,是由吕布担任。

太史慈随军出征,并不会上战场与淮南军厮杀,他的职责只有一个,带同卫兵,护卫刘辩周全!

“奉先!”离开洛阳,向南行进足有百多里,刘辩向跟在身后的吕布问道:“讨伐寿春,奉先可有破城之策?”

刘辩问起他可有破城之策,吕布低下头略微沉吟了一下,便对他说道:“回禀殿下,末将以为,曹操正于扬州一带讨伐淮南军,袁术从各地调兵不及,寿春只是一座孤城。我军到了彼处,只须将寿春团团围住,不出旬月,城内缺粮必定大乱!”

扭头看着吕布,刘辩微微一笑,先是点了下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对吕布说道:“近日淮南军横征暴敛,也是积攒了许多粮草。而我军,尚未等到田间粮草收获,军中缺少军粮,长久围城,怕是对我军不利!”

晓得刘辩攻城,向来不愿让兵士强攻,听了他的一番分析,吕布愣了一下才向他问道:“殿下有何计较?”

“奉先想来也是晓得投石车?”一边骑马往前走,刘辩一边向吕布问道:“奉先以为,那投石车可否击破城墙?”

“殿下的意思是,以投石车向城内淮南军投掷大石……?”刘辩提起了投石车,吕布眨巴了两下眼睛,对刘辩说道:“城墙高厚,恐怕投石车不经旬月,也是难以轰坍城墙!”

“假若不轰城墙,而是专注于城门,又待如何?”吕布对投石车能产生的效用并不是十分看好,刘辩却向他追问了一句。

“投石车怕是无有这般精准!”摇了摇头,吕布对刘辩说道:“投石车一般都是相距城墙百步开外,所投巨石落下之处难以把握。要以投石车轰击城门,怕是难以奏效!”

几个想法都被吕布否定,刘辩没再说话,一边向前行进,一边思忖着该如何才能将城墙轰坍,以免兵士们强登城池。

“殿下!”刘辩正思忖着,跟在他身后的太史慈抱拳对他说道:“末将离开洛阳之前,庞军师曾交给末将三个锦囊,说是但凡殿下遇见困扰之事,可逐个拆开!”

“又是锦囊!”听说庞统给了太史慈锦囊,刘辩微微一笑,对太史慈说道:“士元等人别处倒好,就是这喜欢故弄玄虚,着实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刘辩说出庞统等人喜欢故弄玄虚,跟在他身后的吕布和太史慈相互看了一眼,彼此一笑,太史慈才从怀中掏出了一只锦囊,双手捧着,递到了刘辩的面前。

接过锦囊,刘辩解开扎住口的细绳,从里面拿出了一张丝绢。

展开丝绢,看了一眼上面的几个字,刘辩愣了一下,把丝绢递给了一旁的吕布,好似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此计虽是甚妙,却也忒毒辣了一些。想来此计不是士元所想,而是出于文和!”

从刘辩手中接过锦囊,映在吕布眼中的是“决断水源”四个字。

“决断水源?”手里拿着写着字的雪白丝绢,吕布想了一下,对刘辩说道:“寿春坐落于淮河南岸,江淮一带向来雨水充沛,这水源……”

“城中虽有水源,却是不足以全城人使用!”扭头看着吕布,刘辩眉头微微皱着,对吕布说道:“我军若是将城外溪流截断,城内缺水,可用水配给也是可以撑上许多时日。军师所说决断水源,怕是要我等在水源之中投毒!”

刘辩如此一说,吕布和太史慈都是愣了一下,太史慈连忙向他问道:“若是投毒,城内军民饮用,岂非……?”

话只问了一半,太史慈就没再把话问下去。

并没有接太史慈的话,刘辩向他伸出手,对他说道:“军师并未说要顺序打开锦囊,想来锦囊之中计策只是击破寿春,子义可将剩余两只锦囊也拿出观看。”

“诺!”心内也是觉着决断水源的计策太过毒辣,太史慈连忙应了一声,从怀中又摸出了两只锦囊,递到了刘辩的面前。

从太史慈手中接过锦囊,刘辩的两只手松开缰绳,一边骑在马背上,由着战马带他向前行进,一边将其中一只锦囊打开。

刘辩打开锦囊的时候,吕布和太史慈都没有言语,两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手中刚刚从锦囊中抽出的丝绢。

第765章 围城打边

展开第二张丝绢,刘辩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的字,扭头对身后的吕布和太史慈说道:“三位军师怕是在考验本王!”

刘辩说出三位军师怕是考验他,吕布和太史慈都是一脸的愕然。

见俩人满脸迷茫,刘辩把丝绢递给了吕布,对他和太史慈说道:“你二人看看,这条计策,击破寿春,本王要那寿春城作甚?”

接过丝绢打开看了一眼,吕布也是满脸的愕然,又把丝绢递给了一旁的太史慈。

看了丝绢上写的四个字,太史慈一脸迷茫的向刘辩问道:“殿下,军师这是要作甚?”

“第三个锦囊,恐怕才真zhèng

是他们的深意!”低垂下眼睑,刘辩打开了第三个锦囊。

当她看了一眼第三个锦囊内丝绢上所写的字后,眉头微微皱起,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原来如此!”

“殿下,怎了?”见刘辩脸上现出一片若有所思的神色,太史慈在一旁问了一句。

“你二人且看看,莫要声张!”把丝绢递到太史慈手中,刘辩小声向他们吩咐了一句。

看了一眼丝绢,太史慈和吕布都看到丝绢上写着八个蝇头小字“欲擒故纵、声东击西!”

“这是何意?”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明白这八个字究竟是何意思,几乎是异口同声向刘辩问了一句。

“旁敲侧击,围城打边!”扭头看着吕布和太史慈,刘辩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军师的意思很明了,要我等将寿春周边彻底清除,从淮南军手中,我军可夺得粮草,正可用以助大军攻城!”

听了刘辩的一番分析,太史慈和吕布都是一脸的愕然。

淮南边境已是被羽林卫清理干净,寿春城就犹如一个完全袒露着躺在壮汉眼前的妇人。

秦军南下,完全可以直逼寿春,围城打边出于怎样的一种考lǜ

,实在是让太史慈和吕布有些想不明白。

发xiàn

俩人脸上都是一片迷茫,刘辩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淮南军无有援军,围城也是无处打援!我军到了寿春城外,只须以少量兵马将寿春围起,尔后大量兵马扫清四野。如此一来,将来曹军攻破扬州,也是不敢到寿春附近搅扰,我军又能积攒足够军粮,与城内淮南军对峙!”

“殿下的意思是,要在寿春城外打一场持久之战?”刘辩的话音刚落,吕布就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向他问了一句。

“嗯!”点了点头,刘辩朝吕布一笑说道:“奉先乃是主将,届时如何与淮南军作战,尚须温侯做最后决断!”

“末将一切听凭殿下吩咐!”刘辩说出需yào

他做最终决断,吕布连忙抱拳低头对刘辩说道:“末将乃是待罪之身,如何敢妄言主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看着吕布,刘辩语气平淡的说道:“本王既然任用奉先为主将,便是以奉先为股肱!股肱之将,如何做不得决断?”

听了刘辩这句话,吕布心内就犹如打翻了一只盛满了调料的瓶子,五味杂陈,一古脑的全都涌了上来。

他翻身跳下马背,快步走到刘辩战马前,先是双手抱拳仰脸望着刘辩,随后两腿一屈,跪倒在刘辩的马头前,对刘辩说道:“殿下待末将恩重如山,末将日后若是再敢悖逆殿下,当遭天谴!”

“奉先请起!”吕布跪在地上,刘辩并没有下马,而是骑在马背上朝他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奉先之心,本王已是了然!自今往后,奉先再不可提及当日之事!”

心内本就不是滋味,刘辩又说出不让他提及当日叛逆之事,吕布仰起脸望着刘辩,过了好一会才应了一声:“诺!”

刘辩率领七万秦军出了洛阳城,此时寿春城内的袁术却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听闻秦王以吕布为主将,率七万大军进逼淮南!”寿春城内,袁术的皇宫大殿上,身穿墨色皇袍的袁术双手背在身后,在大殿内来回的走了数圈之后,向殿内的淮南军将领与他的一众文臣问道:“你等可有退敌之策?”

“陛下!”袁术满心焦躁,已是被南下的秦军吓的慌了神,早先曾一力怂恿他称帝的杨弘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张勋眼下正在九江一带,陛下可传令张勋,前来寿春,与秦军于淮水对峙!”

“秦军已然出发,自寿春到九江,尚有许多路程。”看着杨弘,袁术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向他问道:“待到旨意传至九江,张勋可否按时赶到淮水,尚难定论!”

“陛下!”袁术的话刚落音,纪灵就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眼下寿春城内精兵五万,末将愿引领两万兵马,先去淮水南岸驻扎,阻挡秦王渡河!”

“将军之言不差!”纪灵的话音刚落,另一员淮南军将领便站了起来,先是抱拳躬身向袁术行了一礼,随后向纪灵问道:“只是将军可有想过,秦军羽林卫已然到了淝水!将军引领两万兵马在淮水一线驻扎,羽林卫若是从背后向将军发起突袭,该当如何?”

问话的将军也是袁术手下一员猛将,此人姓刘名勋,在淮南军中也是颇有威望。

刘勋的一番话,把纪灵问的愣了一愣,迟疑了一下才说道:“秦军羽林卫既是已到了淝水一线,本将军便引领大军,先将羽林卫剿灭,尔后再去淮水一线布防!”

“剿灭羽林卫?”纪灵的话刚说出口,刘勋就撇嘴笑了笑,对他说道:“将军或许不曾听闻秦军羽林卫击破袁胤将军之战。”

刘勋提起袁胤,袁术眉头越发拧的紧了。

袁胤在淝水岸边被秦军羽林卫击破,战报早已传到了袁术的手中。

那一战,两千淮南军竟然只有两百多人成功逃进淝陵,被羽林卫诛杀的兵士,多大四五百人,其余悉数被俘。

最让袁术心生烦闷的,是他向来引以为傲的淮南军,在那一战之中,竟然只是被羽林卫压着打,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

整场战斗,据说羽林卫一人未有折损。

“以刘将军之意,此战该当如何?”扭头看着刘勋,袁术脸色铁青的向他问了一句。

“纪将军独自领军前往淮水,自是无法抵御身后之敌!”袁术向他问起该如何应对秦军南下,刘勋连忙抱拳躬身对袁术说道:“纪将军率领两万大军于淮水岸边布防,末将愿引领一万大军,在纪将军身后列阵!”

“如此一来,城内便只有两万兵马!”刘勋提出要引领一万兵马为纪灵守住后阵,袁术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朕还是下旨要张勋尽速返回寿春!”

袁术拒绝了纪灵和刘勋在淮水岸边布防的提议,俩人脸上都是现出了一片失望的神色。

常年领军作战,纪灵和刘勋都晓得,寿春临近淝陵,秦军若是进入山中,随时可对寿春发起进攻,而城内的淮南军想要出城寻敌却是要多了许多难处!即便届时秦军攻城不下,淮南军想要肃清寿春周边秦军,也是相当困难。

假若在淮水一带布防,等到张勋大军赶来,便可一举击破已经过了淮水的秦军羽林卫,尔后淮南军同秦军在淮水两岸对峙,秦军长期无粮,必定退回洛阳。

可袁术却根本没想这么多,他只想到了城内若只余下两万兵马,一旦秦军围城,寿春城将会少了许多防御力量。

“来人!”心内已是做了决断,袁术向大殿之外喊了一声。

一名守殿卫士听到袁术的召唤,赶忙进了殿内,站在临门的位置,抱拳躬身,等待着袁术下达旨意。

“即刻着人前往九江,传达朕的旨意!”看了那守殿卫士一眼,袁术对他说道:“令张勋率领大军回援寿春,在秦军到达之前,务必进入寿春城内!”

“诺!”得了袁术的旨意,守殿卫士退了出去,寻人前往九江传达旨意去了。

“众位!”待到守殿卫士离去,袁术环顾着大殿内的众人,对他们说道:“秦军势打,曹操又在东南一带与我军作战,我军兵马多在战场厮杀!这寿春城是我等最后的屏障,若是丢了,不但是朕,就连你等怕也是要落个身首异处!守住寿春,还须我等戮力同心!”

袁术这番话说出口,大殿内的众人纷纷站起,抱拳躬身齐齐对他说道:“陛下放心,我等即便粉身碎骨,也与寿春同在!”

环顾着众人,袁术缓缓的点了点头。

虽说众人说出宁愿粉身碎骨也与寿春同在的话,袁术心底还是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袁术拒绝了纪灵和刘勋提出要在淮水岸边阻击秦军的提议,消息不久之后便传到了已经快要攻破扬州的曹操耳中。

曹军帅帐内,曹操跪坐于主位,帐内除了他只有郭嘉一人。

“袁术拒绝了纪灵、刘勋在淮水岸边阻截秦军!”与郭嘉相互对视着,曹操一手捻着下巴上的胡须,向郭嘉问道:“奉孝以为,寿春可守得几时?”

第766章 给他们集聚兵马的机会

跪坐在曹操对面,听完曹操说的话,郭嘉微微一笑反问道:“明公以为寿春可守得几时?”

“不过两月!”看着郭嘉,曹操略一沉吟,便开口说道:“纪灵、刘勋若是于淮水岸边布防,秦王到了淮水,一时难以渡过。寿春城短日内便可无事,待张勋自九江引领大军赶至,淮南军可在淮水岸边同秦军长久相持。秦军缺粮,断然不可久驻,终究要退!”

“明公所言不差!”曹操的话才说完,郭嘉就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假若袁术依了纪灵、刘勋二人,此战尚难定论!可他偏偏下令张勋引领大军返回寿春,加强城内防务!如此一来,便是与寻死无异!”

“奉孝是说粮草?”凝视着郭嘉,曹操向他问了一句。

点了点头,郭嘉轻叹了一声说道:“寿春城内若是只有五万兵马,粮草可坚持两月有余,若是只有两万兵马,则可坚持半年!假若张勋领军进入城内,怕是连一月都难支撑!”

“明公应期望秦王早日攻破寿春,而非与淮南军在寿春长久对峙!”先是分析了一遍袁术抉择上的错误,郭嘉接着对曹操说道:“若是秦王与袁术在寿春长久对峙,为了粮草,秦军必定采取围城打边之策!”

“围城打边?”看着郭嘉,曹操微微蹙起眉头,有些疑惑的追问了一句:“此话何解?”

“长久围城,意图有三!”凝视着曹操的眼睛,郭嘉对他说道:“一者乃是为了困死城池,使得城内断粮,不攻自破!二者,乃是为了吸引附近敌军前来援救,于半道打援!张勋所部淮南军虽在九江,却可在秦军到达寿春之前赶至,打援已是断然不能!”

“打边究竟何意?”围城打援,曹操还是了解一些,可对于郭嘉所说的打边,却是不甚了了,在郭嘉说出围城的前两种意图之后,又一次追问了一句。

曹操连续两次追问,郭嘉嘴角漾起一抹笑意,对他说道:“三者,围城仍是为了困死城池,不过却有着将城内之敌围死,尔后逐步蚕食周边地界,以敌养我!”

听了郭嘉这番解释,曹操愣了一愣,过了片刻才对郭嘉说道:“假若秦王采取此策,早先奉孝所言绕过寿春兼并周边之策,便会受了诸多掣肘!”

“正是!”郭嘉点了点头,尔后仰起脸望着帅帐顶端,沉默了片刻才对曹操说道:“秦王以吕布为主将攻打寿春,已是着手招揽天下英雄!明公日后于秦王对敌,怕是又多了几许变数!”

从郭嘉的神色中看出了些许担忧,曹操的心情霎时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自从郭嘉投到他帐下,他还从未见郭嘉露出如此表情。

若非事态果真到了相当严重的境地,郭嘉断然不会神色这般凝重。

袁术定下了集中兵力死守寿春的策略,两日之后,得了旨意的张勋也整备起兵马,自九江出发,一路向着寿春挺进。

比张勋早一步从洛阳出发的刘辩,领军到达淮水岸边,竟然下令大军原地驻扎,暂且不要过河。

刘辩的这一命令,让身为主将的吕布很是不解。

在淮水岸边驻扎了两日,始终对早先曾背叛过刘辩而感到愧疚的吕布,终于还是没能按捺住心内的疑惑,前往刘辩的帅帐求见刘辩。

帅帐内,刘辩正与随身保护他的太史慈对弈,听得吕布求见,朝太史慈微微一笑说道:“大军主将终究还是按捺不住焦躁,前来寻本王说话了!”

早先已是向刘辩询问过因何要在淮水岸边驻扎的太史慈,听他说出这番话,微微一笑,对他说道:“任何人为将,在大军到达河岸一侧之后,对岸若无dí

军都会趁势渡河。殿下此举,莫说吕布,就是末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若非殿下点拨,末将至今尚不晓得因何突然止住行军!”

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刘辩向守帐兵士吩咐道:“请吕温侯入内想见!”

得了刘辩吩咐,进帐禀报的兵士转身出了帐外,对等候在外面的吕布说道:“温侯,殿下有请!”

听说刘辩请他入帐,吕布掀开帐帘走进帐内,立于帐帘旁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说道:“末将见过殿下!”

抬头看了吕布一眼,刘辩脸上带着笑,朝他招了招手说道:“奉先,你且来看看此局,本王与子义究竟何人占优先机?”

朝刘辩和太史慈中间的矮桌看了一眼,见桌面上铺设着棋盘,棋盘上还摆放着黑黑白白的棋子,吕布愣了一下,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向刘辩问道:“我军已是到了淮水岸边,只要渡过淮水,不日便可抵达寿春!殿下因何却在淮水北岸驻军?如此岂非延误军机?”

“有时延误军机并非坏事!”在棋盘上落下一颗子,刘辩抬起头看着吕布,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对吕布说道:“淮南军尚未布置妥当,我军渡河又无dí

可战,因何要早些过河?”

“殿下!”刘辩的一番话,把吕布给说的愣了愣,他眨巴了两下眼睛,跨步朝刘辩走近了一些,再次抱拳躬身说道:“末将得到军报,袁术已然调拨张勋自九江引领十万大军赶往寿春!”

“本王等的便是他这十万大军!”吕布的话刚说完,刘辩就站了起来对他说道:“以奉先之间,袁术这十万大军到了寿春,将会如何?”

“定是与我军摆开阵势抵死拼杀!”一脸迷茫的看着刘辩,吕布眨巴了两下眼睛说道:“我军虽是强悍,可淮南军战力也是不弱!七万对十万,即便胜了,我军怕是也无力攻下寿春!”

“不尽然!”一只手背在身后,刘辩朝吕布摆了摆另一只手说道:“眼下我军兵临城下,袁术只想着死守寿春,根本不敢在寿春城外同我军展开决战!张勋十万大军即便到了寿春,怕是也会进入城内,同城内守军稳固城防!”

“殿下所言着实不差!”听了刘辩对袁术的分析,吕布微微蹙着眉头,还是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可万一……”

“万一张勋在城外与我军列阵对峙,我军可背靠淝陵,进入山中,少量、多次派出兵马,对张勋进行袭扰,并借机劫夺淮南军粮草!”吕布的话还没说完,刘辩就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张勋必定不堪其扰,返回城内!”

满脸愕然的望着刘辩,吕布微微张着嘴巴,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殿下莫不是早有计较?”

“正是!”朝吕布点了点头,刘辩对他说道:“张勋大军到达寿春,许多人看到的是敌军实力增强,却没看到寿春城内消耗加剧!我军只要扼守城外,使得淮南军无法出城,不出两月,寿春必破!”

进入帅帐之前,对刘辩突然下令大军在淮河北岸驻扎满心都是疑惑的吕布,听了他的这番解释,虽说还是有些事情未有想的太清楚明白,却是晓得刘辩下的这条命令断然有着更深的意义。

看着刘辩,吕布微微蹙着眉头,好半晌也没言语。

见吕布虽说已是不再追问因何在淮河北岸驻扎,脸上却是还带着些疑惑,刘辩朝他和太史慈招了下手说道:“奉先、子义且随本王来!”

说完话,刘辩已经是跨步走出了帅帐。

与太史慈相互看了一眼,吕布跟着出了帅帐,站在帅帐里侧的太史慈见二人走了出去,也连忙跨步跟上。

出了帅帐,刘辩先是站在帐外朝淮河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就迈开脚步往淮河岸边走了过去。

吕布、太史慈一左一右紧紧跟在他身后,俩人都是还没有弄明白刘辩为何突然要往淮河岸边走。

大军驻扎的地方,离淮河只有百余步远近。

出了军营,刘辩朝要跟上来的一队卫士摆了摆手,让那些卫士退了回去,只带着吕布和太史慈走向了淮河。

大军驻扎地附近的这段淮河,河面相对宽阔,水流也不是十分湍急,一直走到离淮河很近,仨人才能隐约听到“哗哗”的水流声。

这里的淮河与岸边落差很大,河面同两侧的河岸高度相差数十步。

站在岸边向下看去,淮河就像是一条闪亮的银带,自西而东缓缓的流淌着。

站在岸边,望着清澈的淮河,刘辩对跟在身后的吕布和太史慈说道:“此处河道平缓,我军若要过河,甚为便易!本王早先已是派出斥候,在对岸观望淮南军动向,一旦有淮南军靠近岸边,本王便可立即领军过河,于对岸同敌军厮杀!”

“临到淮南军抵近,我军再行渡河,一旦有所迟延,敌军便可半渡而击之!”听完刘辩的一番话,吕布有些忧虑的说道:“殿下于此驻扎,倒不如领军渡过淮河,在河岸对面驻扎!”

“我军自洛阳而来,假若淮南军有心死守淮河,恐怕对岸早已部署了兵马!”望着空荡荡的河岸对面,刘辩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袁术只想保住寿春,本王又如何会不给他一个聚集兵马的机会?寿春城内若是集聚十数万淮南军,此战我军便已是胜了多半!”

第767章 刺杀军令

淝水岸边,五千羽林卫骑在马背上,遥望着对岸。

河岸对面是一片葱翠的山岭,山岭连绵成片,一眼望不到尽头。

高顺驻马立于岸边,眉头微微拧着,向骑马立于他身旁的邓展问道:“邓将军,我军在淝水岸边驻扎已有数日,据闻淮南军已有一支十万人的大军来到寿春,因何既不见淮南军前来进攻,也不见殿下率军渡过淮水?”

“某也不晓得!”摇了摇头,邓展对高顺说道:“可能陈先生对此了然,将军不若去问问先生。”

提起陈宫,高顺点了点头,望着河岸对面却并没有说话。

自打高顺击破了袁胤,淝水北岸的各村庄就向羽林卫缴纳出了许多粮草,陈宫每日只顾着盘点粮草,军中之事已是过问的相当少。

“来人!”凝望着淝水北岸,沉默了许久,高顺才向身后的一名羽林卫喊了一声。

那羽林卫听到喊声,连忙策马到了高顺身旁,抱拳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去请陈先生前来,本将军有要事与先生商议。”扭头看了羽林卫兵士一眼,高顺向他吩咐了一句。

羽林卫兵士应了一声,兜转战马向后方的一个村庄奔了过去。

望着河岸对面,扭头看着远去的羽林卫,邓展向高顺问道:“莫非将军打算挥兵过河?”

“淮南军于寿春城外聚集,十万大军云集城外,若是我军不将他们压入城内,殿下来到寿春,也是要费上不少周章!”扭头看着邓展,高顺有些纠葛的说道:“某虽是心内有此念想,可淮南军势大,又不晓得从何下手,只有先向陈先生询问,再做计较!”

听了高顺的一番话,邓展没有言语,只是望着河岸对面,眉头微微蹙起。

秦军主力已经到了淮水北岸,可到了淮水却始终不见刘辩领军渡河,而且还没有任何相关军报传到南岸,不由的让邓展和高顺心内也是疑惑,想不明白刘辩究竟要做些什么。

得了高顺命令前往后方村庄的羽林卫,很快便护送着陈宫来到了淝水岸边。

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高顺和邓展扭过头朝后看了一眼,见陈宫在那名羽林卫的领路下来到,连忙兜转战马迎了上去。

“先生!”迎上陈宫,高顺、邓展一勒缰绳,同时抱拳向陈宫行了一礼。

“二位将军!”抱拳拱手给二人回了一礼,陈宫向他们问道:“听闻二位将军找寻在下,不知所为何事?”

“先生且到河边说话!”向陈宫做了个请的手势,高顺兜转战马已是转身面向着淝水。

点了下头,陈宫与高顺、邓展并骑向淝水岸边行去。

快到淝水岸边,高顺抬手指着空荡荡的对岸说道:“先生,末将有一事不明,特意请先生前来解惑!”

“将军有话只管直言!”听得高顺说他有一事不明,陈宫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某定当知无不言!”

“我大秦主力已然到了淮水北岸,殿下却不领军渡河,这是何道理?”扭头看着陈宫,高顺先问起了刘辩不领军渡河的缘故。

看着高顺,陈宫一只手捋着胡须,面带微笑对他说道:“将军可晓得淮南军又来了十万援兵?”

“晓得!”高顺点了点头,提起淮南军的援兵,更是满脸的迷茫。

“寿春城内淮南军共计五万余人,早先纪灵、刘勋二人提议领三万大军出城,于淮水岸边阻截殿下,被袁术否决,此事不知二位将军可晓得?”陈宫并没立kè

回答高顺的问题,反倒是又向他和邓展问了一句。

看着陈宫,高顺和邓展都点了点头。

扭头望向河岸对面,陈宫对高顺和邓展说道:“袁术所以否决纪灵、刘勋之议,便是意图集中大量兵马在寿春城内,死守寿春,令我军难以攻破城池!”

听着陈宫的一番分析,高顺和邓展相互看了一眼,高顺接口问道:“可这与殿下在淮水北岸驻扎,又有何关系?”

“殿下若是领军渡过淮水,张勋必定分兵拦截,届时寿春城内城外互成犄角,我军欲有所成将会难上加难!”眺望着河岸对面,陈宫若有所思的对高顺和邓展说道:“殿下之所以选择北岸驻军,便是要麻痹淮南军,使他们晓得,全军进城也是有足够充裕的时间!”

“可张勋到了寿春,并没下令进城!”看着成功,高顺眉头微微拧起对他说道:“末将方才与邓将军还在商议,意图率领羽林卫渡过淝水,且对张勋所部淮南军发起一场冲杀,以逼迫他们入城!”

“张勋麾下十万兵马,虽说乃为袁术麾下,眼下袁术如同风中浮萍,自身已是难保,对张勋如何不会忌惮?”扭头看着邓展和高顺,陈宫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张勋大军之所以尚未入城,并非袁术不愿,也非张勋不想,而是在于袁术对张勋有所忌讳!”

“假若他们不入城,殿下何时会渡过淮水?”听了陈宫这番话,高顺和邓展都扭头看向他,高顺更是有些按捺不住的向陈宫追问了一句。

“邓将军!”仨人正说着话,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听到这声呼喊,他们同事扭过头朝传来喊声的方向望了过去。

出现在仨人视线中的,是一名洛阳军主力的骑兵。

那骑兵正策马疾驰朝着邓展等人奔来,一边策马飞奔,他还一边高声向邓展喊着:“请邓将军接令!”

骑兵喊出请邓将军接令,邓展连忙兜转战马,迎着他奔了过去。

到了那骑兵近前,与骑兵同时勒住战马,邓展向那骑兵问了一句:“何人军令?”

“殿下有令!”骑兵从怀中摸出一只写着字的雪白布帛,双手捧着呈递到邓展面前。

从骑兵手中接过布帛,邓展展开看了一眼,随后便一脸愕然的扭头看着还驻马立于淝水岸边的陈宫。

“你且去吧,告知殿下,末将已然晓得,定不负殿下托付!”看了陈宫一眼,邓展又扭头向那骑兵交代了一句,这才兜转战马向淝水岸边奔去。

“先生!”到了淝水岸边,邓展抱起双拳朝陈宫拱了拱,对陈宫说道:“先生果然料事如神,殿下方才传来军令,要末将今晚前去执行一场任务!”

“可是要将军潜入淮南军之中,取那张勋之头?”邓展的话刚说完,陈宫就微微一笑向他问了一句。

陈宫的话刚问出口,邓展脸上的惊愕又更深了几分,保持着抱拳的手势,对陈宫说道:“先生竟是连殿下心中所想也能猜出,末将着实佩服!”

“邓将军!”微微一笑,抱拳给邓展回了一礼,陈宫对他说道:“夜间将军潜入淮南军,当须谨慎行事!眼下袁术对城外淮南军定是多有关注,军中也是安插许多眼线,将军潜入进去,若是被眼线发xiàn

,定然难以脱身。”

“末将晓得了!”点了下头,邓展应了一声,便扭头看向空荡荡的对岸。

“殿下若是要那张勋头颅,某率领羽林卫杀过河去,一战将张勋斩于马下便是!”得知邓展要率领龙骑卫潜入淮南军,高顺眉头微微蹙起,对邓展和陈宫说道:“也强如将军冒险进入敌营!”

“高将军此言差矣!”高顺话音刚落,陈宫就面带笑容对他说道:“袁术所忌惮者,无非张勋一人。邓将军潜入淮南军之中,也是只取张勋一人头颅。无有张勋,十万大军便悉数落入袁术之手,大军进城,只在一两日之间!”

“假若将军引领羽林卫前去进攻淮南军!”说完邓展刺杀张勋的好处,陈宫接着说道:“淮南军十万之众,战力强悍,纵然是羽林卫,怕是也难以得到太多好处!诛杀张勋,怕是不易!一旦羽林卫战败,淮南军士气便会达到顶点,袁术下令大军向北推进,与殿下隔河对峙,也是不无可能!”

听了陈宫的一番话,高顺紧紧的拧起了眉头,心内虽是有些不忿,却也不得不承认陈宫话说的很有道理。

“如此,只能预祝邓将军旗开得胜了!”沉默了许久,高顺才扭头看着邓展,朝他抱了抱拳头。

“多谢高将军!”抱拳给高顺回了一礼,邓展扭头向身后一名羽林卫喊道:“烦劳兄弟,前去将我那十二名麾下领至此处!”

得了邓展吩咐,羽林卫向高顺看了一眼。

回头朝那羽林卫点了下头,羽林卫才抱拳对邓展说道:“小人这便前去!”

兜转战马,羽林卫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向后方奔了去。

邓展来到淝水岸边,他带到淮南来的十二名龙骑卫并没有跟着。

十二名龙骑卫被他留在了存放粮草的村子里,与一小队羽林卫承担着保护粮草的责任。

河岸对面一片空旷,遍山葱翠的淝陵就犹如一片死地般沉寂,驻马立于淝水岸边,除了淙淙的流水声和身后羽林卫大阵内将士们胯下战马不时喷响鼻的声音,邓展甚至连一只鸟儿的鸣叫也听不见。

第768章 假冒淮南军

春季淮南的夜晚还略带着些寒意。

凉凉的风儿掠过群山,漫山的葱翠在夜色中也幻化成一片蒙蒙的墨色。

沉重的墨色之中,十三条黑影飞快的在山林间穿行,朝着寿春城方向一阵疾奔。

跑在最前面的黑影正是邓展,此时的他已经换下了百姓的深衣,穿着的是一身纯黑色的夜行装。

跟在他身后的十二名龙骑卫,也是与他一样穿着夜行装。

十三个人都没有骑马,只是凭借着两条腿,在树木繁茂的淝陵之中穿行。

正奔跑着,邓展突然停了下来,抬起一只手臂,止住了身后龙骑卫兵士的奔跑。

见了邓展的手势,十二名龙骑卫全都蹲了下来,一双双眼睛在夜色浓重的山林中逡巡。

四周一片宁静,就连鸟儿好似都已经睡着了,整个淝陵都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龙骑卫兵士们的耳朵中,除了从山中穿行的风儿撩动树枝发出的沙沙声,再没有其他声响。

可听着那沙沙的声音,所有龙骑卫兵士全都像邓展一样蹙起了眉头。

风儿撩动树枝,发出的响声就犹如一首和谐的乐章,听在耳中给人带来一种舒爽惬意的感觉。

邓展和龙骑卫兵士们听到的响动,却并不是十分的平和,而是稍显有些杂乱。

蹲在草丛中,借着山林内植被的掩护,静静的聆听着越来越近的声响。

“整日在山中巡视,也不晓得将军在想些甚么!”响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响动,一个淮南军兵士的说话声传进了邓展等人的耳朵。

“秦军龙骑卫神出鬼没,常常在别人身后出现!”先说话的兵士声音刚落,另一个兵士就接过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我等探查淝陵,也是谨防秦军龙骑卫借助山岭掩护,悄悄潜入军中!”

听着两名淮南军说话,邓展嘴角稍稍向上牵了牵,心内不免对张勋的谨慎多了几分鄙夷。

假若张勋不派出兵士前来淝陵巡视,只在寿春城外驻扎,邓展等人想要潜入淮南军军营,还是会多有阻碍。

可张勋派出淮南军兵士巡视山岭,而且兵士数量不多。

听着靠近的脚步声,邓展几乎可以确定,向他们这边靠近的淮南军,总共不过二十余人。

以刺杀为专长的龙骑卫对付二十多个寻常兵士,在邓展看来,是完全没有问题。

巡山的淮南军越来越近,邓展伸出双手,朝身后的十二名龙骑卫做了个拨开的手势。

十二个龙骑卫见了他的手势,立kè

向两侧散开。

他们刚刚散开,一队只有二十三四个人的淮南军并走了过来,沿着他们刚刚藏身的地方向前走去。

这队淮南军刚刚走过,邓展就朝藏身在两侧的龙骑卫兵士们一招手,率先尾随了上去。

蹿到最后一名淮南军身后,邓展掏出短剑,上前一把捂着那淮南军的嘴,短剑朝他的颈子上一剌,在鲜血飙射出来的同时,将尸体拖到了一旁。

跟在邓展身后的十二名龙骑卫也是有样学样,一个个蹿了上去,自后向前,分别捂住他们蹿到跟前时最后一个淮南军兵士的嘴,用短剑将淮南军的咽喉割开,把尸体拖到一旁。

带着这队淮南军的两个军官,一边走还一边说着话,包括他们两个在内,所有走在前面的淮南军都没有发xiàn

,后面的同伴正在一个个的减少。

终于,邓展等人解决了所有的淮南军兵士,只剩下那两个已经没有手下却浑然不知的军官。

两名军官一边走,还一边发着牢骚,认为来此巡山简直是没事找事。

和一名龙骑卫交换了个眼色,邓展与那龙骑卫猛然蹿向两个淮南军军官。

这一次他们完全没有掩藏行迹,淮南军军官听到身后有动静,连忙转身,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两柄短剑已经从他们的颈子上划了过去。

锋利的短剑割破了两个淮南军军官的咽喉。

邓展与那同时动手的龙骑卫在那两个军官倒地之前,伸手将他们扶住,慢慢的平放在地面上。

待到把解决掉的军官放倒,邓展向身后跟着的龙骑卫们使了个眼色,他与另外一名龙骑卫则迅速的换上了淮南军军官的衣甲。

与龙骑卫兵士们换上了淮南军的衣甲,邓展又带着众人把尸体推进一旁生满灌木的洼地中,这才领着十二名兵士,沿着淝陵小路,向驻扎在寿春城外的张勋所部淮南军军营走去。

淝陵的山坡很平缓,可地面上的泥土却有的地方特别松软,一不小心就会踩个空。

沿着小路,邓展和十二名龙骑卫兵士歪歪倒倒的行进着,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淝陵的山脚下。

淮南一带,丘陵纵横,不过丘陵之间也是有一些平缓的地带。

下了淝陵,邓展等人所处的位置,就是寿春城外的一片平地。

远远望去,他们甚至能借助着城外军营的火光,隐约看见夜色之中寿春城墙黑黢黢的身影。

朝身后跟着的十二人一招手,邓展先一步向城外淮南军的军营走了过去。

十万人驻扎的军营异常庞大,彼此相连的营帐几乎将寿春城墙都给围了起来。

还没走到淮南军的军营,邓展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么庞大的军营,内部定然是到处都有巡逻的队伍,假若被其中一队看出异常,想要从军营内脱身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进入军营,断然不可耽搁太久,可找寻张勋营帐却是要花费不小的周章。

站在军营外,望着庞大的军营,邓展眉头紧紧的皱着,一时之间竟然不晓得从何处进入大营离张勋的帅帐距离最近。

“可有异状?”正望着淮南军的军营,邓展耳边传来了一个喊声。

听到喊声,他扭头朝传来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看见的是一队持着火把的淮南军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没有!”看了一眼向他们走过来的淮南军,发xiàn

领头的军官和他身上衣甲并无二致,邓展答了一句。

“将军方才巡视,又向我等交代要严查淝陵!”走到邓展等人近前,那淮南军军官对邓展说道:“自打来到寿春,我等天天巡视,也未发xiàn

秦军踪迹,不晓得将军因何这般谨慎。”

“将军又来了?”淮南军军官说出将军方才巡视,邓展眼睛一亮,向他问道:“将军在何处?我怎么没看见?”

抬手朝军营里一指,那淮南军军官对邓展说道:“方才进入军营,你等可是运气了,未与将军遇见!我等倒是被将军好一通臭骂,说是不入山搜寻,如何能见着秦军龙骑卫!”

跟邓展聊了两句,那淮南军军官把邓展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脸上现出一片疑惑,向邓展问道:“兄弟好面生,何时受的巡山军令?”

“别提了!”淮南军军官已是对他们有了些怀疑,邓展装出一副无奈的摇了摇头,朝他摆了摆手说道:“兄弟是不晓得,午间我等正在埋锅造饭,恰好撞见将军巡视军营,见了我等,不晓得为何,说是巡山人手不够,要我等也入山中搜寻!一同入山者有十多队,兄弟若是在此处不离开,天明之前想来都能见着!”

邓展这通解释是毫无破绽,那淮南军军官心内的疑惑也释然了许多。

与那军官又闲聊了几句,无形中套出了张勋营帐大致的位置,邓展这才同军官道了声别,领着十二名龙骑卫向军营方向走去。

进入军营,邓展等人昂首挺胸,就犹如真个住在这座军营中一般,径直向着张勋营帐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倒也遇见了几队巡视营房的淮南军,可看到他们穿着淮南军的衣甲,巡视的淮南军并没有多问,与他们擦肩而过之后,便沿着既定的路线向前走去。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光景,邓展看见前方出现了一座比其他营帐要大了许多的帐篷。

看到那顶帐篷,邓展扭头朝身后的龙骑卫兵士们使了个眼色。

见了他的眼色,十二名龙骑卫立kè

散了开来,藏匿于附近的帐篷之后。

每座帐篷里都睡着淮南军兵士,藏匿在这些帐篷后面,包括邓展在内,所有龙骑卫都是屏气凝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顶最大的帐篷。

最大的帐篷外面,站着八名全副武装的淮南军。

那八个淮南军个个人高马大,一看就都是军中的翘楚,只从八人的体格和他们挺拔的身姿,邓展就能确定,这八个人必定是保护张勋的卫士。

蛰伏在暗处,悄悄观察着八个人的站位,邓展心内在盘算着,如何动手,才能完全没有动静的把八个卫士全部解决掉,尔后进入张勋的帐篷。

八个淮南军的站位很考究,他们彼此能够看到对方的存zài

,而且八个人的目光所向都有所不同,几乎囊括了帅帐周边的所有角度。

只是看着那八个人的站位,邓展就感到一阵阵的头疼。

但凡能够靠近,以龙骑卫的实力,解决八个淮南军完全没有问题,可问题就是,怎么才能靠近他们而不被发xiàn



第769章 混乱的军营

仔细观察了一会帅帐外面八个淮南军的站位,邓展终于做出了借助帅帐做掩护发起进攻的决断。

十二名龙骑卫在看到邓展向他们做出的一套手势后,全都朝着帅帐北面快速移动。

确定那八名淮南军不可能看见他们接近帅帐,邓展才引领着龙骑卫飞快的蹿向帅帐背面。

龙骑卫的速度极快,若是寻常兵士,恐怕根本无法发xiàn

他们。

可这八名淮南军,显然已经超出了邓展等人的预料。

在龙骑卫快速移动的时候,他们听到地面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八个人全都把脸转向了传来脚步声的方向。

虽然他们的听觉十分敏锐,可扭头却是需yào

一瞬间的时间。

就在他们扭头的这一瞬间,邓展和十二名龙骑卫已经到了帅帐的背面。

“怎么回事?”听到脚步声却没有看到人,其中以个淮南军兵士嘴里嘀咕着,对其他兵士说道:“我去看看!”

那淮南军兵士说着话,已经抬起脚步朝帐篷背面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很轻,可在宁静的军营中,邓展等人还是能够听的清清楚楚。

听着那淮南军走路的脚步声,邓展朝几名龙骑卫打了个手势。

几名龙骑卫见了他的手势,都点了下头,做好了随时蹿出去的准bèi



一只手臂高高抬起,静静的聆听着走向帅帐背面的淮南军发出的脚步声。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很短,算起来顶多不会超过两三秒,可在邓展和十二名龙骑卫的感觉中,就好似过了整整一天般漫长。

终于,邓展的手臂猛的按了下去。

就在他按下手臂的那一瞬间,几名先前得了他指令的龙骑卫飞快的蹿向了帅帐前面。

而那个绕到帅帐后面的淮南军兵士,也已经有半截身子出现在邓展等人的视野中。

绕到帅帐后面的淮南军兵士,刚刚露出半截身子,邓展右腿用力一蹬,猛的朝他蹿了过去。

虽然先前已经听到有人跑动时发出的脚步声,却根本不相信竟然真的会有刺客,那淮南军兵士见到邓展,愣了一下,竟是没有反应过来要发出喊叫。

就在他一愣神的当口,邓展手中短剑划出一道弧光,在他的颈子上切了过去。

喉咙被短剑划开,那淮南军兵士两眼圆睁,缓缓的倒了下去。

在他倒地之前,邓展伸手拖着他的后背,避免他摔在地上时发出响动。

刚刚把被他杀了的淮南军兵士在帅帐后面放平,先前蹿出去的几个龙骑卫已经拖着被他们解决的淮南军回到帅帐后面。

朝那几个龙骑卫点了下头,八名龙骑卫立kè

走到帅帐外面,像刚才那那八个淮南军兵士一样选定了站位。

把帅帐外面的淮南军换了,邓展领着剩下四名龙骑卫摸到了帐帘处。

轻轻掀开帐帘朝里面望了一眼,帐帘内一片黢黑,根本没有半点光亮。

静静的聆听着帐内的动静,邓展没有听到任何声息,张勋显然还在外面没有回到帅帐。

朝四名龙骑卫招了下手,带着他们进入帐内,邓展小声对他们说道:“尸体放在外面终不稳妥,你等将尸体拖进帐内。”

四名跟着他进入帅帐的龙骑卫得了命令,并没有应声,却已是转身离开了帅帐。

没过多会,八具尸体就被龙骑卫兵士拖进了帐内,平平的摆放在帐篷的角落。

待到龙骑卫兵士们把尸体摆放妥当,邓展手按剑柄,笔直的挺立在帐内,静静的等待着张勋从外面回来。

邓展等人已经占领了帅帐,张勋此时还在军营内四处巡视。

领军来到寿春,他当天就向袁术提出,要么率领大军前往淮河南岸,与刘辩的秦军主力隔河对峙,要么即刻率领将士们进入城内。

可两条提议当天就都遭到了袁术的驳回。

心内也是晓得,袁术对他的十万大军有所忌惮,张勋无奈之下,只得将大军驻扎在寿春城外。

可于寿春城外驻扎,张勋心内却是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龙骑卫于徐州当着曹军的面进入徐州城内,而且还把吕布、陈宫和貂蝉全都安然无恙的带出了徐州。

那件事情如今早已传扬开来,不仅淮南军的将领们晓得秦军龙骑卫厉害,就连其他地方的诸侯麾下将领,恐怕在提及秦军的时候,也是会心生忌惮。

既然知dào

秦军龙骑卫来无影去无踪,再不多加防范,在张勋看来,一旦出现问题,断然是不可原谅。

可他却不晓得,就在他还巡视军营的时候,他的帅帐之内,邓展早已是带领十二名龙骑卫等在了那里。

引领一队兵士,在军营内各处巡查着,觉着各处的防范已是足够严密,而且天色也已不早,张勋这才带着随行的兵士们向帅帐走去。

到了帅帐附近,远远看见帐篷外面站着八名兵士,张勋松了口气,走向帅帐的步子也要比回来的路上快了许多。

跟在张勋身后的淮南军兵士,在到了离帅帐只有六七步远近的地方停了下来,一个个转过身,目光在军营内游移着,仔细观察着附近可有异状。

张勋则引领两名贴身的淮南军走向了大帐。

站在帅帐外,张勋并没有掀开帐帘走进去,跟在他身后的一名淮南军连忙上前,帮他掀开帐帘,而另外一名淮南军则走进了帐内。

那淮南军刚进入帐内,就隐隐的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被邓展等人拖进帐内的八具尸体,虽然血气在帐篷外面已经散去了不少,可破损的颈部还是有鲜血溢出。

也正是因此,进入帐内的淮南军兵士才会抽了抽鼻子,嗅了一下帐内的气息。就在那淮南军兵士抽鼻子的瞬间,躲在帐内的一名龙骑卫如同鬼魅般蹿了出去,手中短刃一划,在一片漆黑中竟然不偏不倚的将那淮南军的颈子生生割开。

站在帐外的张勋等待着进入帐内的兵士将白烛点燃,可站着的时候,他的耳朵里却传来了一声细微的与点白烛的声响完全不搭的声音。

“怎了?”听到那声音,张勋向帐内问了一句。

几乎就在他问话的瞬间,他的眼前出现了那淮南军兵士苍白的脸。

“娘的,点个烛火居然要这么久!”瞪了那淮南军兵士一眼,张勋骂了一声,跨步走向帐篷内。

“将军小心!”就在张勋抬脚的瞬间,掀开帐帘的兵士发xiàn

进入帐内的兵士好似神色不对,连忙喊了一声。

可他这声喊,显然是晚了一些,张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柄锋利的短剑已经扎进了他的胸膛。

掀着帐帘的淮南军见了这一幕,正要大声喊叫,扮作淮南军守在帐外的一名龙骑卫从身后一把搂住了他的嘴,紧接着便将短剑朝他的咽喉上用力一划。

咽喉被划开,那淮南军兵士连哼都没哼上一声,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跟随张勋返回帅帐的一队淮南军,在听到掀帐帘兵士喊出的那句“将军小心”时,就全都扭过了头。

他们回头看见的,并不是张勋如何,而是一道道在夜色中闪耀着淡淡弧光的光晕。

光晕划过,一队淮南军兵士纷纷颈子上喷涌着鲜血,倒在了地上。

一剑刺穿张勋心口,邓展伸手翻了一下张勋的脸,确定没有杀错人,又担心这一剑并没有彻底致命,一手揪着张勋的发髻,将短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用力的剌了一下。

锋利的短剑割开了张勋的咽喉,一股暗红色的血液喷涌了出来,邓展几乎能在微弱的光鲜下看见张勋颈子里那森森的白骨,这才向跟他一同潜入淮南军军营内的龙骑卫兵士们小声吩咐道:“放火!”

邓展一声令下,一名龙骑卫掏出火折,将张勋的帅帐点着。

帅帐点着的瞬间,邓展向十二名龙骑卫一招手,带着他们蹿进了一片漆黑之中。

张勋的帅帐着火,淮南军军营瞬间炸开了锅,无数淮南军从营帐内跑出,朝着着火的帅帐方向奔来。

只不过是顷刻之间,整个军营就如同炸了锅一般,到处都是喊叫声,到处都是来回奔跑的淮南军。

带着十二名龙骑卫,趁着淮南军混乱,邓展大摇大摆的朝着军营外围走了过去。

虽说是大摇大摆,可他们的速度却并不是很慢,至少要比来的时候快了许多,不过半柱香的光景,十三个穿着淮南军衣甲的人便跑出了军营。

在他们身后,留下的是一片闹哄哄的淮南军大营。

出了军营,邓展向身后跟着的十二名龙骑卫看了一眼,见一个人也没少,这才招了下手,领着这队人蹿向了他们来时经过的那条淝陵小路。

淮南军大营乱了起来,寿春城墙上立kè

便点起了成片的火把,没过多会,城门缓缓打开,一员淮南将军领着一队兵马朝着军营径直奔来!

率领兵士奔向军营的不是别个,正是早先曾建议袁术在淮水岸边列阵,与刘辩主力对峙的纪灵。

寿春城整日城门紧闭,这日正逢纪灵值守,听得城外军营乱了起来,晓得定然是出了大事,纪灵不敢有片刻耽搁,连忙率领一队人马出城查看。

第770章 淮南之战拉开帷幕

被邓展领着十二名龙骑卫搅闹过的淮南军军营中。

数具尸体并排摆放在营中空地上,最扎眼的,就数那具穿着将军铠甲的尸体。

对那具尸体,纪灵是再熟悉不过。

张勋身穿将军铠甲,胸口挨了一剑,颈子也被生生割开了半边,几乎能看到白森森的颈骨。

站在张勋的尸体旁,纪灵低头看着已经被人了解了性命的张勋,眉头紧紧蹙着,对身后的一名亲兵说道:“即刻禀报陛下,张勋将军遭人毒手,已然殒命!”

“诺!”一名随同纪灵前来的亲兵抱拳应了一声,跑到不远处的战马旁,翻身跳上马背,策马向寿春城奔了过去。

待到向袁术报讯的兵士离去,纪灵一手按着剑柄,一边绕着尸体走动,一边看着那一具具尸体口中惊叹着:“好娴熟的手法,一剑致命!潜入营中的,恐怕个个都是剑术大家!”

成功刺杀了张勋,邓展领着十二名龙骑卫,在淝陵之中穿行了足足将近两个时辰,才回到了淝水岸边。

待到他们渡过淝水,天色已是蒙蒙亮了。

“邓将军回来了!”邓展等人刚回到羽林卫的军营,一名守在牙门外的羽林卫就高声向军营里喊了一嗓子。

整夜没睡,一直在等着邓展的陈宫和高顺,听到羽林卫兵士的喊声,连忙从营帐内钻了出来,向淝水一阵飞奔。

高顺终究是武将,跑到淝水岸边,他双手一抱拳,向邓展行了一礼问道:“邓将军,怎样?”

刚过了淝水,浑身还湿漉漉的邓展给高顺回了一礼,对他说道:“托将军福,成功诛杀张勋!”

邓展这句话虽是对高顺说,却恰好被正朝他们这边跑来的陈宫听了个正着。

“邓将军诛杀了张勋?”跑到邓展面前,陈宫抱拳朝他拱了拱,想要得到确实消息似得向他问了一句。

晓得陈宫是想得到确实消息,邓展给他回了一礼说道:“末将亲手诛杀张勋,确是他本人无疑!”

从邓展口中得到确实的消息,陈宫扭头望向河岸对面黑黢黢的淝陵,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张勋一死,袁术定然将大军调入城内,殿下想来也该率领大军渡河了!”

“烦劳高将军,命人前去向殿下呈禀一声,就说某已将张勋诛杀!”抱拳朝高顺拱了拱,邓展向高顺提出了一句请求。

高顺点了下头,扭头向身后喊了一声:“来人,速去向殿下禀报,就说邓将军已然将张勋诛杀!”

“诺!”离仨人稍远的地方,一名羽林卫抱拳应了一声,转身跑向他的战马,翻身跨上马背,扬起马鞭重重一甩,策马向淮水岸边奔去。

看着报讯羽林卫离去的背影,陈宫长长的吁了口气,对邓展和高顺说道:“攻伐淮南的战事,终于要开始了!”

听了陈宫的感叹,邓展和高顺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俩人都扭头看向河岸对面的淝陵,眸子中也闪烁其期冀的神采。

秦军早就在做进攻淮南的打算,等了许久,如今真zhèng

的战事才刚刚拉开帷幕!

朝阳从地平线的尽头蹿起,橘色的阳光铺洒在大地上,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刘辩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淮水岸边,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着清粼粼的淮水,静静的听着羽林卫兵士向他禀报邓展已经诛杀张勋的军报。

“邓将军确实已经将张勋诛杀?”待到羽林卫兵士说完了话,刘辩没有回头,而是依然望着淮水,语气十分平静的向他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邓将军亲手诛杀张勋,死的确实是张勋本人无疑!”抱拳躬身,羽林卫兵士应了一句。

晓得邓展不会弄错,刘辩扭头望着东方那轮才从地平线下升起的朝阳,嘴角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本王等了许久,终于可挥兵南下讨伐袁术!”

“传令下去,大军即刻渡河!”将视线从朝阳上挪开,刘辩眺望着河岸对面,向站在身后的吕布和太史慈吩咐了一句。

得知大军要渡过淮河,吕布和太史慈都是一脸欣喜,俩人相互看了一眼,几乎是同时扭头朝军营奔了过去。

“殿下有令,全军渡河!”跑进军营,吕布与太史慈分开两头,一边在军营内奔跑,一边大声喊叫着。

在淮河岸边驻扎数日,七万秦军主力早已是等的有些心焦,听到吕布和太史慈的喊声,许多将士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扭头朝奔跑过去的二人看着,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要收拾行装准bèi

渡河。

“快点,收拾行装,准bèi

渡河!”一边奔跑,一边向秦军将士们大声喊着,要他们准bèi

渡河,吕布的脸上还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刘辩以他为主将,率领前往淮南讨伐袁术。

原本还以为来到淮南就能在沙场之上以战功赎去以往犯下的过错,却没想到到了淮河岸边,刘辩竟然下令大军原地驻扎。

这一停就是数日,虽说对刘辩的做法很是理解,可每每想到不能渡河与袁军厮杀,吕布心头还是会感到一阵阵的烦闷。

与吕布一样,得到过河的命令,太史慈也是难以掩饰心内的兴奋。

这次来到淮南,他只有一个任务,那便是随在刘辩身旁保护刘辩。

可太史慈却晓得,一旦过了淮河与淮南军厮杀,恐怕届时刘辩并不会将他留在身边,而是会让率领兵马同淮南军作战。

这次出征淮南,秦军来的将领并不是很多,吕布的三位副将,除了周仓武艺还算了得,韩暹同杨凤都只是寻常。

缺少猛将,刘辩断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大军折了锐气,他太史慈上战场,不用刘辩说,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吕布和太史慈正在招呼着将士们收拾行装,还在军营内闲到打盹的周仓等人听到喊声,连忙站了起来,伸头朝满脸兴奋的吕布和太史慈望了过去。

“二位将军不会是想着过河,已经敢于悖逆殿下军令了吧?”看着吕布和太史慈,周仓向一旁的韩暹和杨凤嘀咕了一句。

“你等还在作甚?”杨凤和韩暹还没来及回应周仓,吕布已经看到了他们,向他们抬手一指喊道:“殿下有令,全军渡河!”

“温侯,不会听错了吧?”听了吕布的话,周仓还是一脸的不相信,看着他问了句:“殿下果真下令全军渡河?”

“周将军,你是何意思?”周仓对这条命令还有所怀疑,吕布停下脚步,拧起眉头向他问了一句。

“无他,只是我军在淮河以北驻扎数日,今日并未见对岸有何动静,殿下怎的就突然下令渡河?”抱拳朝吕布拱了下,周仓向他提出了心内的疑问。

“邓将军率领十二名龙骑卫兵士夜入淮南军军营,将主帅张勋斩杀!寿春城外淮南军无有主帅,眼见要龟缩入城,如此战机,殿下如何不会把握?”看着周仓,吕布蹙起眉头,把他从报讯羽林卫那里听到的消息如实的说给了周仓等人。

听说邓展带着十二名龙骑卫夜入淮南军军营,而且还成功斩杀了张勋,周仓等人也是一脸的愕然。

仨人相互看了一眼,韩暹嘴里嘀咕了一句:“乖乖!龙骑卫果真了不得,十数人进入十万大军之中,竟是能将主将头颅砍下!”

“三位将军莫要迟延,快些收拾行装,与本将军一同领军渡河!”看着周仓等人,吕布再次向他们吩咐了一句。

这一次周仓等人没再提出任何质疑,而是齐齐抱拳向吕布行了一礼,应了一声:“诺!”

得了渡河命令的秦军主力将士,起先并不晓得刘辩因何突然下令渡河。

在吕布将邓展率领十二名龙骑卫潜入十万淮南军军营,成功诛杀张勋的事跟周仓等人说了之后,周仓等人又把消息说给了他们帐前的军官。

军官得了消息,自然不会藏着掖着,为了表现他们晓得的要比寻常兵士多,很快便把消息传给了普通兵士。

一传十十传百,没用多久,七万大军便全都晓得邓展率领十多名龙骑卫进入淮南军军营的事情。

两军尚未开战,敌军先折主将,对秦军来说无疑是个莫大的鼓舞。

七万大军,在日上三竿之前,便已完全准bèi

妥当,登上了早已募集到的渡船,向着河对岸推进过去。

站在其中一艘渡船的船头,刘辩手按剑柄,眉头微微蹙起,凝望着对岸,目光中闪烁着一种带有难以掩饰兴奋的色彩。

许久之前,徐庶和庞统就曾为他定下夺取淮南的计策,为了找到攻伐淮南的口实,杨奉甚至还殒命寿春城内!

筹备已是做了许久,只要淮南军收缩到寿春城内,秦军渡过淮河,淮南之战就算是真的拉开了帷幕!

“殿下!”正望着河岸对面出神,刘辩身后传来了吕布的声音,只听那吕布向他问道:“我军推近到寿春城外,可要立kè

建造投石车,向寿春城展开进攻?”

第771章 袁术可能有后着

渡船破开河水,缓缓向着对岸行进,眼见就快要到达岸边。

站在船头上,望着对面如同一座城墙般挡住视线的河岸,刘辩对身后的吕布说道:“到了淮南城外,奉先可令兵士们搭建投石车,向城墙轰击!”

“淝陵一带,或许短缺的物事不少,恐怕石头不会缺少!”渡船靠到了岸边,刘辩跨步跳上河岸,扭头对跟着跳到岸边的吕布说道:“一旦有淮南军出城,便迎头痛击,将他们拦在城内!”

“殿下先前说过的围城打边……?”刘辩要吕布困死寿春,这会又说让他率领大军守死寿春的出口,吕布有些不解的向他问了一句:“如何处置?”

“围城打边,交由羽林、虎贲二卫去做好了!”朝吕布微微一笑,刘辩对他说道:“攻陷寿春城,取得袁术头颅,奉先乃得头功!”

“多谢殿下!”刘辩说出他会得头功,吕布连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一艘艘渡船靠到岸边,一个个秦军兵士跳下渡船。

太史慈已经领着兵士们往岸边登去,成片成片身穿大红战袍的秦军攀爬上河岸,在岸边列起阵型。

领着吕布和一众兵士,刘辩也向岸边攀爬着。

登上河岸,他的眼前陡然一片开朗。

淮河岸边,是成片成片草木繁盛的平地,远处则是葱葱郁郁的淝陵。

眺望着远方,刘辩抬手朝前一指,向登上河岸的秦军将士们喊道:“将士们,前方便是寿春,我等忍耐了数月,如今终于兵临寿春城下!”

“吼!”已经登上河岸的秦军将士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刃,发出了一声声怒吼。

自从刘辩提起要讨伐淮南,到如今确实已经过去了许久,在没有战争的环境中生活的太久,秦军将士们早已是个个憋着一股劲,只盼望着早点赶到寿春城下,与淮南军展开厮杀。

越来越多的秦军登上河岸,许多将士上了河岸,眺望着远处,脸上都还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秦军登岸的同时,寿春城门处,成队成队的淮南军正列着长队,缓缓的向城内行进。

正如陈宫料想的那样,张勋刚死,袁术就亲自收编了这支足足十万人的大军,并且命令全军进入寿春。

寿春城门边,纪灵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朝进城的淮南军不停的摆着手,不时的还喊一两嗓子:“快!都加快速度!”

在纪灵的催促下,进城的淮南军脚步又加快了不少,犹如长龙般的队伍进了城内,沿着青石路面,快速向城内的军营走去。

寿春城内,袁术的皇宫内。

袁术端坐在大殿之上,大殿两侧坐着他朝中的文武众臣。

“陛下!”朝殿内众人看了一眼,刘勋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袁术说道:“方才末将得到军报,秦王亲率大军,已然渡过淮水,正向寿春赶来!”

“城外大军尚需多久,才能完全进城?”听说刘辩正率领秦军向寿春赶来,袁术第一反应并不是派兵拦截,而是问了一句城外大军需yào

多久才能进城。

被袁术一句话问的愣了愣,刘勋才接过话头说道:“陛下,秦军正向寿春进逼,陛下当发兵前去迎敌!假若大军悉数进入城内,寿春一地,如何容得下如此多的兵马?”

刘勋再次提起应当领军前去迎击秦军,袁术眉头微微拧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问道:“以你之见,当在何处迎击秦军?”

“淝水!”袁术问起该在何处与秦军对阵,刘勋想也没想就说道:“淝水虽是并不宽阔,可大军渡河,仍是难以展开!眼下秦军羽林卫也在淝水以北,我军只须扼守南岸,秦军定被阻截于北岸!”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刘勋,袁术直把刘勋看的浑身毛骨悚然。

“以将军之见,朕须派出多少兵马,方可将秦军阻截于淝水北岸?”盯着刘勋看了好一会,袁术语气冰冷的又向他问了一句。

从袁术的语气里,刘勋听出不好的意味,连忙闭了嘴没敢言语!

“来人!”向刘勋投来森冷的目光,袁术冷冰冰的朝殿外喊了一声。

一名守殿卫士跨步进入殿内,抱拳躬身立于临门的地方,等待着袁术下达旨意。

“传旨下去!”看了那守殿卫士一眼,袁术对他说道:“让纪灵催促大军快些进城,在秦军到达之前,务必将城门紧闭!”

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看着离去的卫士,刘勋没有说话,不过脸上却流露出了一片失望。

淮水虽说并不是十分宽阔,可想要游过淮水,却不是十分容易。

假若淮南军能够把握战局,在秦军渡过淮水之前,沿着淮河布起防御,秦军渡河时必定会承shòu极大的伤亡。

布防淮水的机会已经失去,淝水还可以作为最后一道屏障。

虽说淝水更浅更窄,大军渡河也是会挤挤挨挨,对整体作战掌控不利。

淮南军一旦在淝水岸边摆出阵列,即便秦军羽林卫趁机先一步渡河,占据着兵力优势的淮南军,也是能将羽林卫推进淝水之中,淮南之战,尚且难以定论成败。

可袁术却是被秦军给吓破了胆气,根本不敢派出兵马迎击刘辩,只是一味的加强寿春城防。

虽说寿春是个大城,城内粮草储备也是不小,可城池被围,外无强援,秦军只须死守个个城门,只要有淮南军出城,便可来个瓮中捉鳖。

秦军主力正在渡过淮水,寿春城门外的淮南军也加快了进城的步伐。

双方就好似在做着一场比赛,比谁更快的完成整体部署。

淝水北岸,羽林卫的军营内,陈宫立于淝水岸边,眺望着对岸,许久没有言语。

“先生在思量何事?”正望着河岸北面,陈宫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听到有人向他说话,陈宫转身看了一眼,朝走过来的人抱拳拱了拱笑着说道:“某正思量,袁术将兵马悉数收入城内,究竟有无后着!”

“怎了?”走过来的不是别个,正是羽林卫主将高顺,听得陈宫说正在思量袁术有无后着,高顺向他问了一句:“淮南军眼下外无强援,他们又有甚么后着?”

扭头看着北岸,陈宫摇了摇头,对高顺说道:“将军所言不差,殿下提出讨伐淮南,已是有了数月,袁术想来这数月之间断不会无有计较!他究竟做了怎样的部署,我等尽是不知!”

陈宫说出这么一番话,高顺沉思了片刻,也是微微蹙起了眉头,眼睛眯了眯,向陈宫问道:“假若淮南军有所部署,又会如何部署?”

摇了摇头,陈宫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站在淝水岸边,俩人沉默了许久,陈宫的眼睛陡然睁开,扭头看着高顺说道:“不好!淮南军断然在淝陵一带开凿通路,我军一旦围城,淮南军便从四面涌出!”

听了陈宫这番话,高顺也是一愣,连忙对陈宫说道:“假若淮南军当真有此后着,淝陵一带山川相连,他们从我军背后杀出,我军也是防不胜防!”、

“烦劳将军,速速将此事呈禀殿下!”想到袁术可能使出的后着,陈宫连忙对高顺说道:“恳请殿下,切莫将主力悉数布置于寿春城外!”

“好!”心知事关重大,高顺也是不敢耽搁,连忙应了一声,向身后跟着的一名亲兵说道:“先生所言,你应是悉数听闻。快快前去淮水岸边,将此事呈禀殿下!”

“诺!”亲兵得了命令,转身飞快的向军营跑了过去。

没过多会,一骑快马离开羽林卫军营,卷起一片烟尘,向着淮水岸边奔了过去。

淮水岸边,刘辩站在列起阵型的秦军前面,在他身后,站着全副武装的吕布和太史慈。

从刘辩和他身后将军以及秦军将士们的脸上,都能看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兴奋。

大军已经渡过淮水,袁术也已将所有淮南军全都收回城内。

只要刘辩率领秦军,将寿春城围住,即便不对寿春发起进攻,两三个月之内,寿春定然也会缺粮,难以维系。

“进军!”骑在马背上,刘辩抽出腰间长剑,朝前一指,向身后的秦军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驻马立于他身后的一名亲兵,听到他的喊声,连忙挥舞起手中的小旗,向全军发送着前进的命令。

刘辩的声音,并不可能传递到全军将士的耳中,可他身后亲兵挥舞的小旗,却是落入了所有秦军的视线里。

刘辩骑着马向前行进,吕布等将领随后跟上,紧接着便是咧着整齐队形的秦军骑兵。

秦军骑兵前进时,所有战马的马头几乎保持着一致,所有马背上的骑士甚至连身体晃动的频率,都没有半点差别。

骑兵刚刚开出,早已列起队伍的重步兵便迈开了步伐,跟在骑兵的后面,想着寿春城进发。

步兵的皮靴踏在地面上,他们每行进一步,都会激起一片烟尘。

漫天的烟尘卷起,从远处望向秦军大阵,根本无法判别究竟有多少兵马正向寿春进发,只能感觉到那是一股足够吞噬一切的强dà

力量!

第772章 奇主互制

七万秦军跟着刘辩,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寿春城推进。

“殿下!”就在大军向前推进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大喊。

听到喊声,刘辩和他身后的吕布、太史慈都扭头往传来喊声的方向望了过去。

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是一名正策马向着大军疾奔的羽林卫。

一边双腿用力的夹着马腹,羽林卫一边向刘辩喊道:“殿下,陈宫先生有要事向殿下呈禀!”

听到羽林卫的喊声,刘辩兜马走到一旁,勒住马远远的望着那羽林卫兵士。

到了离刘辩只有二三十步的地方,羽林卫兵士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跑到刘辩近前,半跪在地上仰脸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陈宫先生认为袁术之所以将淮南军悉数收入城内,只因淮南军在这几个月之内,早做好了部署!或许淝陵山中,便有出口!”

听到羽林卫的禀报,刘辩愣了一下,扭头朝跟他一同停下的吕布和太史慈看了一眼。

吕布、太史慈也是一脸的愕然,望着那羽林卫,有心想要问些什么,却因为刘辩在场,不好开口发问。

晓得俩人心内有着疑惑,刘辩眉头紧皱,对那羽林卫兵士说道:“今日晚间,我军将在东津渡驻扎,你引领一队将士回返高顺将军处,请公台前来与本王相见。

“诺!”得了刘辩的命令,那羽林卫连忙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待到羽林卫站起,刘辩朝大军一招手,向周仓喊道:“周仓,你即刻引领五百兵士,前去接公台来见本王!”

“得令!”得了刘辩吩咐,周仓赶忙应了一声,率领五百兵士,跟着那羽林卫,策马向高顺军营所在的方向奔了过去。

东津渡,位于寿春以北九里。

境内小河纵横,左右两侧都是淝陵山脉,只有中间一条小路,直通寿春。

之所以选择此处驻扎,乃是因为此地往东,是一片平坦的原野,假若淮南军真的出城与秦军厮杀,只有西面一条路,可以通往秦军军营。

于此处驻扎,只须在西侧布防,淮南军便难以对秦军展开偷袭。

周仓引领五百兵士,跟随羽林卫向高顺的军营去了,刘辩则领着吕布、太史慈,率领大军继xù

向寿春方向推进。

“殿下莫非也以为公台所言不差?”跟在刘辩身后,吕布有些疑惑的小声向刘辩问了一句。

一边骑马往前走,刘辩一边点了点头,对吕布说道:“本王意欲讨伐淮南,已有数月,如此漫长的时间,袁术于淮南城内挖出暗道也是不无不可!”

从刘辩的话中,听出他对陈宫的说法很是相信,吕布没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眼睛微微眯了眯,望着前方,轻叹了一声。

听到吕布轻叹,刘辩扭头看着他,向他问了一句:“奉先何故叹息?”

“殿下!”刘辩问起他因何叹息,吕布才对他说道:“末将只是觉着此次讨伐淮南,末将命运着实有些多舛。”

“可是因始终寻不着淮南军主力厮杀,而心生烦闷?”看着吕布,刘辩微微一笑,向他追问了一句。

吕布点了点头,没再言语,只是轻轻的又叹息了一声。

“领军作战,最忌主将焦躁!”见吕布满心的烦闷,刘辩对他说道:“心静气宁,方可决胜沙场!奉先急于立功,本王也是晓得。可奉先当谨记一句话,欲速则不达!”

刘辩对他说出这么一番话,吕布点了点头,虽说脸色还是有那么点点晦暗,却是要比先前好了许多。

过了淮河,往东津渡推进,路程并不是很远。

虽说步兵的速度要慢许多,可天色刚刚蒙蒙发暗,夕阳尚未完全落入地平线以下时,刘辩已经率领七万秦军抵达了东津渡。

披着斜阳,秦军将士们在东津渡的旷野上扎起了营帐。

伫立于将士们正在搭建的军营内,眺望着寿春方向,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

路的两侧就是淝陵,漫山葱翠的绿意很是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心静气宁的感觉。

可立于军营内的刘辩,在听着两侧山坡上风儿掠过草木发出的“沙沙”声时,刘辩的心内却没有那样一份宁静。

陈宫的想法并非没有道理,袁术将所有淮南军全部收缩进寿春城,假若真的没有后着,那便是自寻死路。

袁术再无脑,终究也是一方豪雄,应该不会蠢笨到这种境地才是。

“殿下!”正望着寿春城方向,思忖着陈宫猜想的可能性,一个声音从刘辩的身后传了过来。

听到这声音,刘辩回头向正往他这边走的人微微一笑说道:“公台来的好快,本王还以为公台会到深夜才至!”

“周将军险些将臣下捆缚至此!”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陈宫笑着说道:“臣下着实不敢怠慢,一路快马加鞭,方才在天黑之前赶到。”

听了陈宫的话,刘辩面带笑容,假意向跟在身后的周仓一瞪眼说道:“周将军也是好生不晓事,公台乃是文质之人,如何可与将军相比?这一路颠簸,若是将公台颠到哪里,将军可担待得?”

被刘辩训了一句,周仓一咧嘴,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回禀殿下,末将怎敢催促先生?末将方才到得地方,先生晓得殿下召唤,连口水都不容末将喝,便骑上马一路赶了过来!末将着实冤枉的紧!”

周仓也向刘辩诉苦,刘辩扭头看着陈宫说道:“公台,周将军可是不承认催促于你!你二人之事,本王是断不得了!”

与陈宫说笑了两句,刘辩指着两侧的淝陵,向陈宫问了一句:“公台早先让人告知本王,说那袁术可能于淝陵一带开通地道,从背后进攻我军。不知公台以为,此事有几成可能?”

“回禀殿下!”刘辩提及了正事,陈宫赶忙抱拳对他说道:“以臣下看来,此事至少有八九成可能。”

“为何?”歪头看着陈宫,刘辩一脸疑惑的向他追问了一句。

“殿下请看!”抬手指着一侧淝陵,陈宫对刘辩说道:“淝陵虽说山川相连,可山峦并不险峻,山中草木繁茂,即便一支大军藏匿其中,也是难以发xiàn

。”

“开凿地道,想来不是易事!”顺着陈宫手指的方向,刘辩看向淝陵,眉头微微皱着,对陈宫说道:“尤其是从寿春开出通路进入淝陵,工程浩大,断然难以掩人耳目……”

“殿下!”刘辩的话刚说完,陈宫便对他说道:“假若袁术开凿地道之时,乃是在寿春城内圈出一栋宅子,尔后让工匠在宅内开挖,外人如何晓得?”

陈宫这么一说,刘辩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眯了眯沉吟了片刻才向他问道:“我军若是不围寿春,袁术便是占据了更多主动。城内兵马随时可出,而城外淝陵,也是会有奇兵自我军背后发起进攻。如此下去,我军反倒被动了……”

“假若袁术当真于城内开凿了地道,确是会给我军带来困扰!”微微一笑,陈宫对刘辩说道:“可袁术却忘记了另一层更为紧要的事情!”

“哦?”扭头看着陈宫,刘辩眉头微微蹙起,向他问了句:“袁术忘记何事?”

“大军征战,最忌分兵抗敌!”抱拳躬身,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陈宫对刘辩说道:“淮南军若是自淝陵而出,兵马断然不多,我军当可将其一举击溃!殿下所应提防者,只是城内淮南军会趁势一涌而出!”

听着陈宫所说的话,刘辩点着头,待到他把话说完,才向陈宫问道:“公台可有计较?”

“主以奇制之,奇以主制之!”放下抱拳的双手,陈宫抬头看着刘辩,说出了这么十个字。

刘辩微微歪着头,一时没能明白陈宫话里是什么意思,向他追问了一句:“公台所言何意?”

“一万骑兵,制城内十数万淮南军!六万步兵,制淝陵所来之敌!”看着刘辩,陈宫微微一笑说道:“假若淮南军果真自淝陵而来,我军主力当背向迎敌!城内淮南军断然杀出策应,我军骑兵于两翼对其夹击!如此,当可破敌!”

盯着陈宫看了好一会,刘辩的脸上才漾起了笑容,对陈宫说道:“本王得了公台,果真如肋生双翼,试问袁术,虽是坐拥淮南富庶之地,又如何抵挡我大秦雄师?”

“羽林、虎贲二卫,讨伐周边,主力围困寿春。”面朝刘辩,陈宫微微低着头说道:“如此部署,袁术将兵马收缩进入城内,便是一着死棋!我军只须进退有度,不出三月,淮南必破!”

陈宫话说的是斩钉截铁,刘辩脸上也是渐渐漾起了笑容,望着寿春城,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向身后不远处的亲兵说道:“去将吕温侯请至本王帐中,本王有话要与他说!”

得了刘辩吩咐,亲兵抱拳应了一声,向后退出两步,才转身向吕布传达刘辩的召唤去了。

亲兵离去后,刘辩与陈宫一前一后站着,望向位于西面的寿春城方向,眸子里期冀的神采越发炽烈。

第773章 做好出城部署

七万秦军主力开到寿春城外。

数千名秦军在城外的空地上搭建着一只只木制的架子。

早先刘辩曾研究过能够靠着战马拖拽移动的投石车,可战马拖拽移动的投石车,力矩不够长,投出的大石力量不足,很难对城墙产生摧毁性的作用。

因此进攻寿春,秦军还是到了城外才临时搭建起投石车。

一阵阵铁锤砸在木架上的声音在秦军军营内回响,刘辩骑在马背上,凝望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寿春城。

“殿下,不出七日,我军便可将投石车全部建造完毕!”正望着寿春城,吕布骑着马来到刘辩身后,抱拳向他行了一礼,禀报着工程进度。

“奉先!”听到吕布的声音,刘辩扭头朝他笑了一笑问道:“来到寿春城下,未能立kè

攻城,心内可是有些焦躁?”

刘辩如此一问,吕布咧嘴笑了下说道:“殿下昨日对末将说过,领军作战须心平气宁。自殿下说过以后,末将思忖许久,觉着殿下所言实乃金玉良言!”

“能有此想,奉先堪为大才!”扭头看着寿春城,刘辩对吕布说道:“只是奉先当随时做好防范,淮南军或许不知何时,便会从我军背后杀出!”

“诺!”晓得刘辩说出这样的话,完全是出于陈宫所说淮南军或许会在城中与淝陵之间开通地道,吕布连忙应了一声。

秦军到达寿春城外,并且在城外搭建投石车的同时。

寿春城墙上,袁术一手扶着城垛,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城外。

在他身后,站着他最为信任的杨弘。

“秦军终于来了城外!”望着城外列阵的秦军,袁术向身后的杨弘问道:“城内通道可有开通?”

“回禀陛下,已然挖通!”抱拳躬身向袁术行了一礼,杨弘对他说道:“陛下果真料事如神,当日开凿通道,未有告知诸将,而今诸人都被蒙在鼓中,尚不晓得秦军来到寿春,这寿春城便会是他们永久埋骨之地!”

“呵呵!”杨弘的一通马屁,拍的袁术很是受用,他咧嘴一笑,捋着胡须说道:“朕将大军收入城内,世人皆以为朕蠢到在寿春城内聚拢十数万大军,整日平白消耗粮草,静等秦军将城池攻破。又有几人能想到,朕对秦军攻伐,早已有了妥当筹谋?”

“陛下英明!”抱拳躬身向袁术行了一礼,杨弘说道:“城内兵马已然筹备妥当,不知陛下打算何时向秦军发起突袭?”

双手扶着城垛,望着城外的秦军,袁术沉吟了片刻,才对杨弘说道:“将纪灵、刘勋叫来,朕有话要向二人交代!”

“诺!”晓得袁术唤二人前来,是为了部署向秦军发起进攻一事,杨弘连忙应了一声,扭头向身后的一名兵士喊道:“速去请纪灵、刘勋二位将军前来觐见陛下!”

一名兵士应了,转身飞快的跑下了城墙。

兵士离去之后,袁术扶着城墙,嘴角漾起一抹得yì

的笑容,先是望了一会城外列阵的秦军,随后把视线投向了远处的淝陵,对杨弘说道:“寿春坐落于淝陵之间,看似易攻难守,实则这连绵群山,却是给此地多添了很多屏障。”

听着袁术说说的话,杨弘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对他说道:“易攻难守,乃是寻常人守城。而今陛下亲自守城,这寿春如何会成为易攻难守之地?”

连着被杨弘拍了好几次马屁,袁术仰头哈哈一笑,抬手朝杨弘点了两下说道:“你啊,你啊!天下英才几许,比朕精明的大有人在,你说这话,可是得罪了天下间的许多英豪!”

“在臣心中,陛下便是最英明的!”抱着双拳,杨弘将身子深深的弯下,又一次不露痕迹的拍了袁术一个马屁。

袁术与杨弘说话的当口,两名身披沉重铠甲的将军从城下跨步走上城头,径直向袁术走了过来。

“陛下!”走上城头的,正是纪灵和刘勋,二人到了袁术身前,抱拳躬身向袁术行了一礼,齐齐招呼了一声。

听到二人的声音,袁术扭头朝他们看了一眼,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他们说道:“二位将军眼下可有破敌之策?”

被袁术这么一问,纪灵和刘勋相互看了一眼,彼此脸上都现出了一片浓浓的失落,对袁术说道:“启禀陛下,淮水与淝水我军悉数失去,眼下我二人怕是无有退敌之策!”

看着满脸失落的纪灵和刘勋,袁术嘴角始终挂着那抹淡淡的笑容,对二人说道:“若是朕有退敌之策,你二人有何感想?”

没想到袁术会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来,俩人都抬起头看着他,纪灵有些迟疑的向袁术问道:“不知陛下有何良策?”

“杨弘!”袁术并没有回答纪灵的问题,而是招呼了一声站在身后的杨弘,对他说道:“告sù

二位将军,朕有何退敌之策!”

微微一笑,杨弘面朝着纪灵和刘勋,对他二人说道:“二位将军早先提议于淮水、淝水一带布防,只是不晓得二位有几分胜算?”

“少说也有三五分!”沉吟了一下,纪灵对杨弘说道:“眼下大军连出城都是难能,秦军已然兵临城下,我军即便想要布防,也是无有机会……”

“三五分……”杨弘重复了一句纪灵的回答,扭头与袁术相视看了一眼,彼此一笑,才对纪灵和刘勋说道:“二位将军若是当日布防,也不过只有三五分胜算,如今陛下有一计,倒是有着九十分胜算!”

听了杨弘的话,纪灵和刘勋都愣了一下,刘勋没忍住,向杨弘说道:“长史莫要如此,有话只管直言,我二人都是武将,受不得长史这般逗弄!”

见刘勋已是有些耐不住性子,杨弘笑了一笑,对他说道:“二位将军可兵分两路出城,刘将军率领三万兵马,自背后向秦军发起进攻;纪将军则率领七万兵马,自城内杀出,两面夹击秦军,此战可定!”

“长史莫非在说梦话?”杨弘的话刚说完,纪灵就撇嘴笑了下,抬手指着城外的秦军阵列,对他说道:“秦军已然将寿春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我等想要出城,怕是插上翅膀也是难能!”

“将军莫急!”纪灵当场反驳了杨弘的说法,杨弘笑着对他说道:“出城之路,陛下早有准bèi

!”

听说袁术早已准bèi

好出城的道路,纪灵和刘勋相互看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何处有出城之路?”

“数月之前,陛下已然晓得秦王要率军侵伐淮南,早已令人于城内开通暗道!”看着纪灵和刘勋,杨弘对他们说道:“暗道直通向淝陵,数个出口彼此贯通,二位将军以为,有此通路,我军如何出不得寿春城?”

杨弘的一番话说完,纪灵和刘勋都是一脸的愕然,纪灵几乎是脱口说道:“如此一来,刘将军于背后攻打秦军,秦军必定折返迎敌!末将再率主力杀出城去,如此一来,或许寿春之围一战可解!”

“二位将军如今可晓得陛下良苦用心?”纪灵已经看出了下一步的部署,杨弘嘴角带着笑意,向他和刘勋问了一句。

被杨弘如此一问,纪灵和刘勋连忙抱拳躬身向袁术行了一礼,口中同时说道:“末将早先以愚钝之心揣测陛下大智之举,而今想来,着实惶恐,望陛下恕罪!”

朝纪灵和刘勋点了点头,袁术很是大度的向他们摆了摆手说道:“二位将军不必如此,朕只望二位将军戮力同心,一举击溃城外秦军!”

得了袁术这句话,纪灵和刘勋身子躬的更低,齐齐应了一句,随后纪灵向袁术问道:“陛下打算何时向城外秦军发起进攻?”

扭头望着城外,袁术嘴角挂着一抹森冷的笑容,对纪灵和刘勋说道:“城外秦军正在加紧打造投石车,建造投石车,六到七日便可完成,我军当在此之前,将秦军攻破,以免寿春受那巨石轰击之苦!”

袁术说话的时候,纪灵和刘勋都在默默的听着,等待着他下达向秦军发起进攻的命令。

“刘将军!”视线依然停留在城外,袁术对刘勋说道:“今日晚间,你便引领三万大军,自暗道出城。明日天明,即刻向城外秦军发起进攻!”

“诺!”得了袁术的吩咐,刘勋双手抱拳,连忙应了一声。

待到向刘勋下完了命令,袁术扭头看向纪灵,对他说道:“纪将军,你即刻整备兵马,静待城外动静!若是刘将军向秦军发起攻击,你即刻引领大军出城,与刘将军里外夹击,一举将秦军击溃!”

“得令!”袁术要他做好与刘勋里外夹击向秦军进攻的准bèi

,纪灵赶忙抱拳应了一声。

给二人分别下达了指令,袁术朝他们摆了摆手。

纪灵与刘勋再次向袁术行了一礼,并肩走下城墙,各自点兵,做战前部署去了。

二人离去之后,袁术手按城垛,望着城外的时候,嘴角那抹笑意越发森冷了许多。

第774章 最后的宁静

城内的淮南军正在积极筹备着向秦军发起进攻。

驻扎于城外的秦军还在加紧建造投石车,叮叮当当的锤打声,在军营内回响。

驻马立于军营外缘,刘辩依然在望着不远处的寿春城墙。

寿春城墙上,一面面淮南军的战旗正在随风飘摇,风儿掀动战旗,撩起战旗的边角,发出阵阵“呼啦啦”的响声。

虽说距离已不是太远,可刘辩却还是只能看见城头上战旗飘摇,而听不到它们发出的烈烈声响。

凝望着寿春城,刘辩的眼睛里始终闪烁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兴奋。

杨奉死在寿春,到如今已是有了数月。

自杨奉死后,刘辩始终对讨伐寿春耿耿于怀。

如今大军终于到了寿春城下,只要战局没有发生太大的变故,两三月后,这寿春城便会被秦军攻破。

领军围住寿春,刘辩也是晓得,他所面对的,是一种十分怪异的现象。

城内淮南军共计十五万人,而围城的秦军,总共只有七万人,加上还在淝水岸边,沿途攻打周边淮南军散军的羽林卫,不过七万五千人而已。

兵力悬殊一半,可淮南军却龟缩于城内不敢有丝毫异动。

这种现象,刘辩早先并未考lǜ

太多,只当是袁术被吓破了胆子,不敢与他面对。

自陈宫说出袁术可能在淝陵一带开凿了暗道,以便淮南军从背后向秦军发起进攻,刘辩就再也没了那种近乎盲目的自信。

淮南军战力不弱,虽说装备和军纪都要比秦军差了许多,可两军真的展开厮杀,秦军在人数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并没有完胜的把握。

“来人!”凝望着寿春城,刘辩向身后唤了一声。

听到刘辩召唤,一名亲兵连忙跑到他的战马旁,抱拳躬身面朝着他。

“即刻前往高顺将军军营!告知邓展将军,要他令人将龙骑卫悉数调至淮南战场!本王有大用!”扭头看了一眼立于旁边的亲兵,刘辩向那亲兵吩咐了一句。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亲兵随后便转过身跑到他的战马旁,翻身跳上马背,策马朝高顺军驻扎的方向奔了过去。

“殿下!”得了刘辩命令的亲兵刚刚离去,陈宫就朝刘辩这边跑了过来,到了他身旁,抱拳朝骑在战马上的刘辩拱了拱说道:“寿春城外一片宁静,好似有些不对!”

扭头看着立于战马旁的陈宫,刘辩向他问了一句:“公台此话怎解?”

“我军兵临城下,城头上淮南军当有大调整才是!”放下抱起的双拳,陈宫对刘辩说道:“可城上淮南军丝毫没有动静,怕是有着甚么不利我军的部署!”

“公台可是要说,淮南军即将出城,自我军背后发起进攻?”听了陈宫的一番话,刘辩向他追问了一句。

刘辩直接点明了问题的要害,陈宫也不再加以掩饰,对他说道:“正是,大战之前必有异静。眼下淮南城上丝毫没有动静,便可看出他们是有着甚么重大部署!”

“公台不是说过,以奇制主,以主制奇?”看着陈宫,刘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淮南军即便有甚么异动,我军以此战法迎敌,战局想必也是不会有丝毫改变!”

“两军厮杀,硬碰硬,我军也是要折损不少!”扭头看着寿春城,陈宫眉头微微拧起,对刘辩说道:“我军一旦折损过多,城内淮南军悉数冲出,此战怕是……”

话说到这里,陈宫止住了话头,望着刘辩没再接着说下去。

虽说陈宫止住了话头,刘辩却晓得他想说什么,眉头微微蹙起,沉默了良久,才点了点头,对陈宫说道:“公台所言甚是,以公台之意,我军该当如何?”

“趁夜调拨,两侧夹击!”望着刘辩,陈宫对他说道:“步兵抽调两万人,于我军步兵主阵背后藏匿,待到淮南军从身后杀出,两军接战,藏匿之兵从淮南军后阵杀入,淮南军必定溃败!”

“城内所出淮南军如何应对?”听了陈宫的部署,刘辩点了点头,接着向他问了一句。

“自城内杀出淮南军,由于城门狭小,无法出城便列起大阵,我军骑兵趁势杀入,与之搅在一处,城头敌军投鼠忌器,也是不敢发射箭矢!”扭头看着寿春城门,陈宫对刘辩说道:“虽说城内杀出淮南军数量定是多于我军身后奇兵,可他们展开不了阵型,便是致命之处,一万骑兵,已是足以应对!”

听完了陈宫的一番讲解,刘辩再次向他问了一句:“那么公台以为,奇主两军,究竟以何人为将适宜?”

“温侯擅于列阵迎敌,步兵当由温侯引领!”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陈宫才接着说道:“太史将军擅长奇兵制胜,当引领骑兵,与出城淮南军搅杀于一处!”

“便依公台之言!”待到陈宫把话说完,刘辩连想也没多想就点了点头,向一旁的亲兵说道:“传令吕布、太史慈,以陈先生之计,即刻做出迎敌部署!”

“诺!”又一名亲兵抱拳应了一声,向吕布、太史慈传达刘辩命令去了。

半盏茶光景之后,得了刘辩命令的吕布和太史慈凑在一处。

刚见到太史慈,吕布便对他说道:“子义,殿下与公台料定明日淮南军将会对我军展开进攻,着我二人各领一军,某于阵后抵御淮南奇兵,子义于阵前袭杀淮南主力!不知子义有何计较?”

吕布问起他的计较,太史慈微微一笑,抱拳朝他拱了拱说道:“末将明日只须领军厮杀便可,倒是温侯,责任重大。稍有不慎,怕是我军阵后便会为淮南军冲破!”

“莫非淮南军还会派出十数万人从背后攻打我军?”听了太史慈的话之后,吕布微微一笑,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子义要面对的是淮南军主力,当须谨慎才是!”

“末将自会谨慎行事!”点了下头,太史慈向吕布问道:“听闻殿下要温侯分兵迎击,在主阵前方预先埋伏两支万人军,不晓得温侯打算以何人为将?”

“主阵有某,杨凤与某坐镇主阵!”太史慈问起吕布的打算,吕布显然是早就有了计较,想也没想,就对他说道:“某已传令下去,要韩暹、周仓二位将军各领一支万人军,于今晚进入选定的区域埋伏!”

“如此安排,温侯当是谨慎考量过!”点了点头,太史慈抱拳朝吕布拱了拱说道:“祝温侯明日之战,旗开得胜!”

“子义明日之战,当旗开得胜!”同样抱起拳朝太史慈拱了拱,吕布也向他提前祝了一句。

刘辩和陈宫针对淮南军可能出现的进攻做出部署的同时,寿春城内,一队队淮南军,正向着袁术的皇宫开去。

皇宫外院的角落,一道宽厚的墙壁挡住了所有进入皇宫的人们视线。

开进皇宫外院的淮南军,在刘勋的引领下,排着长长的队伍进入这道宽厚的墙壁内侧。

墙壁内侧的空间好似并不太宽阔,可成队的淮南军进入,却是丝毫不见挤满的迹象。

外面的人看到这一幕,只会觉着这面墙壁有着非同寻常的魔力,可进入墙壁后面的淮南军将士们却是晓得,他们走进的,并不是一个圈死了的空间,而是一条长长深深的隧道。

在隧道的两侧,站着数名分发火把的淮南军兵士。

列成长蛇形的队伍进入挖凿出的隧道,每个兵士经过的时候,两侧分发火把的淮南军都会点燃一支火把,递给一名进入隧道的兵士。

隧道很深,前面已经进去无数淮南军,从外口往里看,能看见里面是片片火光闪耀,一支支火把将整条隧道映照的就如同完全袒露在阳光之下。

率领这支淮南军进入隧道的刘勋并没有先行进去,走在最前面带队的,是一名刘勋麾下裨将。

身为主将,刘勋则站在隧道入口旁边,一手按着剑柄,看着一个个淮南军兵士进入这条长长的通道。

领军进入通道,刘勋心内还是有着几分激动。

当秦军渡过淮河,并且完全穿过淝水屏障时,刘勋曾有过一种感觉,一种寿春根本无法守住的感觉。

袁术放qì

了两道天然的屏障,把整个寿春暴露在秦军的铁蹄之下,城内淮南军在秦军围城的情况下,只有两种选择。

一种选择,是淮南军冲出寿春,与秦军展开决战!另一种选择,则是淮南军困守寿春,待到粮草耗尽,再出城与秦军决战。

无论哪种选择,在常年领兵的刘勋看来,都无疑是自寻死路!

他唯独没有想到的是,袁术竟然瞒着他们所有人,在皇宫外院开凿了这么一条通道。

这面墙壁已是有了许多日子,刘勋也是见过无数次,他却从来没想过,在墙壁的后面,竟然是别有洞天。

通往淝陵的一条通道,完全的逆转了淮南军无法出城的逆境!

在刘勋想来,只要他率领这支大军出了寿春城,在秦军背后发起总攻,城内纪灵再率领兵马杀出,腹背受敌的秦军将会彻底乱了阵脚,寿春之围,或许一日之内便可解除!

第775章 箭如雨下

宁静的夜晚悄悄过去。

寿春城和城外秦军的大营,到了晚间都会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宁静。

黎明的晨曦刺破了夜幕,给大地带来一片金灿灿的光亮。

地面上的草叶儿,也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一颗颗露水挂在草叶上,阳光照射在圆润的露珠上,露珠折射着七彩的光泽,给这战前的宁静带来了几许与战争不相干的美感。

黑压压一片淮南军,从淝陵山林中钻出,出现在秦军背后的小道上。

秦军大阵的后方,吕布骑着一匹高大的战马,提着方天画戟立于早已列好方阵的秦军阵列前,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正朝他这边推进过来的淮南军。

双方的距离还有很远,至少弩箭的箭矢还无法射入淮南军阵列。

淮南军的方阵一步步朝着秦军重步兵的大阵推来,当淮南军到达离秦军只有三百多步的地方时,吕布高高抬起了一只手臂。

驻马立于吕布身旁的杨凤,见他抬起了手臂,紧紧的攥了攥手中提着的大刀。

吕布身后的一名亲兵,高高举起两面小旗,用力的挥舞着。

随着亲兵挥舞小旗的动作,近万名秦军弩手迈着整齐的步子,从大阵中走出,走到了吕布前面,在吕布身前七八步的地方,列起了整齐的弩阵。

“弩阵,上弦!”弩阵刚刚列好,一名秦军军官就高喊了一声。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万名强弩手立kè

从箭壶里取出箭矢,扣在了弩箭上,将弩箭端起,瞄准了正好他们这边推进过来的淮南军。

远远看见秦军弩阵已经摆出了阵列,率领淮南军从淝陵下山的刘勋,也举起了手臂。

不过他举起手臂的时候,并没有勒住战马,而是骑着马继xù

向前行进。

“大盾,向前!”看到刘勋的手势,一名淮南军军官跟着大喊了一声,在发出这声喊的同时,还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两面小旗挥舞了几下。

三万多名淮南军重步兵得了命令,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从刘勋的身旁走了过去。

城内到淝陵的通道并不是很高,少量战马通过还是可以,却无法支持上万匹战马在通道内穿行。

正是因此,刘勋率领的这支大军,是清一色的步兵。

除了他和几个领军的军官,全军将士都是步行前进。

淮南军的阵列,虽说没有秦军那么齐整,却也并不是一般乌合之众可比。

大盾推进的命令刚下,手持大盾的淮南军重步兵,就排着整齐的队形,小跑着从刘勋等人身旁走过。

一面面大盾挡在身前,淮南军重步兵摆列着整齐的队形,渐渐减缓了行进的速度,向前一路推进。

在刘勋大军的背后,是不到一万名弓箭手。

由于弓箭的射程不如弩箭,淮南军弓箭手根本无法单独向前推进到可以射中秦军弩阵的位置,必须在大盾推进到一定距离之后,才能钻进盾阵内,与秦军强弩兵互射。

淮南军向前推进着,他们两侧的山峦一片宁静,静的就像所有生命在一夜之间全都从淝陵消失了一般。

他们并不知dào

,就在他们向秦军主阵推进的同时,在他们身侧的山峦上,左右两侧各自蹲着万名蛰伏着的秦军。

这两支秦军,每支都只配备着三千名强弩手,更多的则是手提朴刀的主力朴刀兵。

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正从山下走过的淮南军,每一个秦军士兵心内都是一阵激动。

身为战士,他们已经太久没有经lì

战争的洗礼,已经沉寂了太久。

今日一战,便是大秦将士要向世人证明,他们依旧是这世间最强劲旅的一刻。

两侧山峦上,秦军弩手纷纷将箭矢扣在强弩上,一个个端起强弩,瞄准了正从山间道路上经过的淮南军。

浑然未觉他们已经被无数双眼睛盯上的淮南军,还沉浸在突然从秦军身后杀出,让秦军大惊失色的幻想中。

向前推进的淮南军将士,手中大盾平平举起,恰好挡在了他们的身前,虽说身体还是有少量部位暴露在外面,可要害部位却是被大盾保护了个严严实实。

淮南军越来越近,凝望着他们的吕布眼睛微微眯了眯,手臂向前一摆,高喊了一声:“弩箭发射!”

双方距离已经近到弩箭可以射中并且对淮南军造成相应的杀伤,吕布一声令下,秦军弩阵最前排的强弩手,纷纷扣下了机簧。

第一排强弩手扣下机簧,立kè

蹲在地上,紧接着第二排强弩手把弩箭射了出去。

如此往复,当最后一排强弩手扣下机簧时,最前排的强弩手已经将新的箭矢搭在了强弩上。

连绵不绝的箭矢,如同雨点一般落向了正朝前推进的淮南军。

初升朝阳投向大地的薄薄晨曦,几乎都被弩箭遮蔽,在淮南军的头顶上,无数的弩箭如同乌云般在他们身上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

弩箭飞来,淮南军重步兵纷纷将大盾举起,遮挡着雨点般的箭矢。

“笃笃”声不绝于耳,一支支箭矢射在淮南军的大盾上,无数箭矢在大盾的反作用力下,折断成两截,掉落在地上,也有少数箭矢扎进了木质的大盾,稳稳的钉在盾面上。

大多数淮南军都用大盾挡住了飞向他们的箭矢,也有少数运气不好的淮南军,大盾并没有给他们足够的保护,在箭矢飞来之后,他们先是非重yào

部位被箭矢射中。

护疼之下,手中大盾一松,立kè

便被后面射来的羽箭扎成了刺猬,倒在行进的道路上。

一名淮南军兵士,显然是刚加入大军并没有多久,尚未有多少战斗经验。

箭雨兜头飞来时,那淮南军兵士有些紧张,持着大盾的手心也沁满了汗珠。

无数箭矢朝他飞了过来,他并没有像身旁的淮南军兵士们一样,只是持着大盾继xù

向前推进,而是有些慌乱的将大盾又提高了一些,让眼睛无法看见飞向他的羽箭。

“笃笃”的箭矢撞击盾牌声传进他的耳中,庆幸箭矢被盾牌挡住的同时,他感到手臂传来一阵阵的酸麻。

将大盾又向上抬起了一些,就在这淮南军兵士刚把大盾抬起的一瞬间,一支位置相对低的羽箭“噗”的一下,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大腿。

大腿被羽箭射中,他在发出了一身惨嚎后,条件反射的将手中大盾往地上一拄。

大盾拄在地上,他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箭雨之中。

成片的箭矢兜头盖脸的朝他落了下来,他想将盾牌再次举起,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无数箭矢在他放下盾牌的那一瞬,深深的扎进了他的身躯,就连头颅上,都扎上了十数支羽箭。

箭矢强dà

的冲击力,将他的身体顶的向后凌空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面上,再也没能起身。

倒下的淮南军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与他有着同样命运的淮南军兵士大有人在。

盯着箭雨向前,每推进一步,都会有淮南军的将士被羽箭射中,永久的倒在这片他们熟悉的土地上。

主阵射出了箭矢,两侧山峦上蛰伏着的秦军,也都做起了向淮南军发射羽箭的准bèi



左面的山腰上,韩暹看着持盾的淮南军向着主阵推进,将手臂举了起来。

当他举起手臂的时候,所有强弩手都将强弩又端平了一些,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着的凝视着正承shòu箭雨侵袭的淮南军。

“放箭!”终于,韩暹压下了手臂,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随着他一声令下,三千名秦军强弩手同时扣下了强弩的机簧。

由于蛰伏在山腰上,强弩手无法列起像主阵一样的阵型,发射箭矢时,也不可能像主阵的强弩手那样递进式的成排发射。

山峦上到处都是树木,虽说秦军强弩手刻意规避树木的遮挡,还是有少量弩箭射中树干,或掉落在地上,或深深的扎进树干之中。

可更多的弩箭,却是如同雨点一般,从侧面飞向了手持大盾正往前推进的淮南军。

大盾只能遮挡一面,毫无防备的淮南军,在箭矢落下的那一瞬,立kè

有无数人被侧旁飞来的箭矢射中,倒在了行进的道路上。

“侧面,侧面!”侧旁的山林中突然射出羽箭,刘勋立kè

明白过来,他们是受了秦军的埋伏,连忙大喊着,让淮南军将士们注意防御侧旁。

“弓箭手入阵!”推进中的淮南军将士立kè

改变了阵型,对两侧也加强了防范,就在阵型变换的同时,刘勋又下达了弓箭手推进的命令!

他的命令刚喊出口,另一面山腰上的周仓也大喊了一声:“射他们的弓箭手!”

随着周仓一声令下,右侧山峦上的秦军强弩手,也纷纷扣下了强弩的机簧,将箭矢朝着淮南军的弓箭手射了过去。

正奔跑着的淮南军弓箭手,哪里会想到突然间他们会成为秦军强弩手的目标。

完全没有防范,而且根本没配备盾牌的淮南军弓箭手,成片的在秦军箭雨中倒下!

周仓所部秦军强弩手,把箭矢射向淮南军的同时,韩暹麾下的强弩手,也放qì

了对淮南军重步兵的射杀,转而射杀弓箭手。

第776章 谁都不肯后退

“杀!”淮南军在箭雨中收缩了阵型,包括刘勋在内,所有人都龟缩在盾牌组成的防御圈内。

当箭矢终于止住向淮南军落下的时候,吕布高高举起手中方天画戟,双腿朝着马腹用力一夹,发出一声怒吼,策马冲向淮南军。

吕布冲出,杨凤自是不肯落后,也策马紧跟在他的身后。

两名将军杀出,秦军强弩手阵列保持不变,所有强弩手都在强弩上扣起了弩箭,平平端起,继xù

瞄向龟缩成一团的淮南军。

强弩手阵列后面的秦军,却是发出了一声怒吼,如同潮水般涌向了淮南军。

“杀!”吕布率领重步兵杀了出去,山腰上的周仓见状,也大吼了一声,率领他麾下的七千名重步兵,冲下了山坡。

对面山坡上的韩暹,见吕布和周仓都率领重步兵冲向淮南军,也朝身后的重步兵喊道:“将士们,随本将军杀!”

“杀!”韩暹的话音刚落,一直观看着强弩手射杀淮南军的重步兵,齐齐发出了一声怒吼,涌下了山坡。

三股秦军杀出,被围在中间的淮南军,心内已是有些慌了。

刘勋原本以为会从背后给秦军造成极大创伤,却没想到战斗刚开始,他的军队就遭受了惨重的损失,并且还陷入了秦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最先策马杀出的吕布,冲到淮南军阵列前,双手握着画戟的戟杆,猛力朝前扫了出去。

十多名淮南军见画戟朝他们扫了过来,连忙举起手中大盾格挡。

当画戟劈上大盾的那一刹,十多个敢于迎击的淮南军,全都发出了一声闷哼,手中大盾被画戟劈成了破碎的木片,而他们自身,则纷纷向后飞了出去。

一戟劈翻了十多个淮南军,吕布胯下战马的冲刺却没有止住,连人带马,杀进了淮南军之中。

“御敌!”吕布冲进淮南军之中,紧跟在他身后的杨凤随后赶到,刘勋则在这时,向麾下淮南军喊叫着,下达了御敌的命令。

潮水般的秦军,持着圆盾冲向了已经被吕布杀乱了阵脚的淮南军,与手持大盾的淮南军撞在一处。

双方撞击时,强dà

的冲击力将许多双方的将士撞翻在地。

可后面的人,却根本来不及顾及前面的同伴,依然呐喊着,扑向他们的敌人。

遮蔽天空的羽箭已经消失,朝阳也比先前爬高了许多。

阳光照射在大地上,将战场映照的一片通亮。

成片成片的淮南军与秦军,挥舞着手中兵刃相互劈杀。

一个个双方将士倒在地上,其中不少人在倒地时并没有立kè

死去,而是被他们身后的同伴踏在了脚下。

双方撞在一起,一个秦军兵士被淮南军撞的向后趔趄了两步,他刚稳住身子,一支锋利的短矛就朝他的心口扎了过来。

秦军兵士连忙抬起手中圆盾遮挡短矛,在圆盾挡住短矛的同时,他手中朴刀朝前一挥,一刀劈中了那个挺起短矛朝他戳刺的淮南军颈子。

颈子被朴刀劈开,那淮南军甚至连闷哼都没来及发出一声,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就在秦军兵士劈翻一个淮南军,要往前冲杀的瞬间,他陡然听到身旁传来一声爆喝,紧接着他的腰部被两只手紧紧的抱住,整个人都被扑向他的人给撞飞了出去。

双手抱着他腰部,将他撞飞出去的淮南军紧紧的搂着他的腰,与他翻滚了几圈,在俩人身子稳下来之后,抡起拳头,劈头盖脸的朝他就是一通猛砸。

手中盾牌和朴刀在翻滚的时候掉落,秦军兵士承shòu着淮南军往他脸上、身上不断落下的拳头。

就在他被打到几乎意识朦胧的时候,他的一只手摸到了腰间的短剑。

刚摸到短剑,秦军兵士就一把将短剑抽了出来,朝着骑在他身上的淮南军腰部狠狠扎了过去。

锋利的短剑从淮南军的软肋处扎了进去,那淮南军挥舞的拳头顿时止住了下落的势头,歪歪斜斜的从秦军兵士的身上栽倒了下去。

他刚翻身倒在地上,先前被他按着打的秦军兵士就一翻身爬了起来,反骑到他的身上,手中短剑狠狠的朝着他的心口、脸上扎了过去。

秦军兵士扎出的每一剑,都是直取淮南军的要害。

连着扎了十数剑,直到那淮南军已经血肉模糊,骑在尸体上的秦军才站了起来,从一旁的地上捡了块圆盾和一柄朴刀,带着满脸满身的鲜血,纵身向正与他同伴们厮杀的淮南军冲了上去。

淮南军果真是不同于寻常的军队!

若是一般的军队,在遭遇敌军埋伏时,战意已然消退,可淮南军却没有溃败,而是拼尽了全力,与冲向他们的秦军厮杀。

秦军主力与淮南军撞在一处,两侧山坡上的秦军,也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下来。

由于是事先埋伏,周仓和韩暹都没有骑马。

从山坡上冲下,周仓双手握着大刀的刀柄,快速奔跑到淮南军阵列前,大吼了一声,抡起大刀,朝着一名淮南军劈砍过去。

那淮南军见周仓抡起大刀劈向他,连忙抬起大盾格挡。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大刀劈在了盾牌的牌面上,持盾格挡的淮南军只觉着手上一疼,大盾被从正中劈成了两截,锋利的大刀直接从淮南军兵士的身上劈过。

被大刀劈中的淮南军,胸口飚溅着鲜血,被劈开的肚腹中流淌着和着鲜血、花花绿绿的内脏,一头摔倒在地上。

劈翻了一名淮南军,周仓刚收回大刀,另一名淮南军就大吼着朝他扑了上来。

冲到周仓近前,那淮南军凌空跳了起来,抡起手中短矛,朝着他狠狠的刺了下来。

淮南军刚刚跳起,周仓抬脚朝他的小腹上回踹了过去。

就在淮南军兵士短矛刚要扎出的瞬间,周仓的脚板已经踹中了他的小腹。

脚板踹在淮南军的小腹上,随着“蓬”的一声闷响,那淮南军被踹的凌空翻了个跟头,一头摔在了地上。

摔在地上的时候,淮南军兵士是面朝下趴着,周仓跨步上去,一脚踏在他的脊梁上,双手握着刀柄,刀尖朝下,猛的向下一扎。

坚硬的大刀从背后刺入,深深的没入那淮南军的后背,从他的心口透出。

大刀穿透那淮南军兵士的身体,被周仓踩在脚下的淮南军身子痉挛了几下,随后身体一僵,吐出了最后一口气,便再也不动了。

周仓斩杀两名淮南军,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情,在他杀死第二名淮南军的同时,跟着他一同冲下山坡的七千重步兵,已经冲到了淮南军的阵列前,呐喊着,狠狠的向淮南军撞了上去。

周仓的军队从侧翼撞上淮南军,淮南军不得不分兵抵挡,而另一侧韩暹的军队,也在这时从另一面撞上了淮南军的大阵。

双方厮杀在一处,秦军分作三面,将淮南军包围在其中。

秦军不仅是将淮南军包围起来,他们在包围起淮南军之后,后面的秦军还渐渐的收缩着队形,对淮南军形成整体合围的态势。

四万名跟随刘勋从密道出来,经由淝陵向秦军背后发起突然袭击的淮南军,在战斗刚刚开始没多久,便被秦军彻底包围,就如同饺子中的肉馅,虽然极力想要冲出个缺口,却怎么也无法找到适合的突围点。

刘勋站在几乎是四面受敌的淮南军正中间,手中提着长枪,不断的向淮南军发出呼喊,要他们重点向秦军的一个点突pò



淮南军虽说勇猛,可被包围起来之后,战法已经乱了,虽然刘勋在大声喊叫着,指挥他们对秦军发起反扑,可他们却还是各自为战,根本无法形成像样的反击。

成片成片的双方将士在拼杀中倒了下去,后续的将士呐喊着,踏着他们同伴曾经踏出的脚印,扑向敌人。

无论是秦军还是淮南军,在这一战之前,都没有遇见过比他们对手更为强悍的敌人。

双方将士都在奋力的挥舞着兵器,都没有半点后退的意思。

向敌人挥舞着兵器的双方将士,他们眼中能看见的,只有敌人那一张张满是战意、发出一声声怒吼的脸。

一双双圆睁着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血丝密布的眸子中,满满的都是杀意。

两支军队的官兵全都疯狂了起来,在他们的眼中,完全没有怜悯,只有血腥和厮杀。

秦军后阵已是展开了厮杀,双方将士厮杀的喊声震彻云霄,就连寿春城头上,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那一声声喊杀。

站在寿春城头上,望着城外,袁术根本无法看见正在厮杀的战场。

不过他的心内,却是对这场突袭怀满了期待,只期盼着刘勋对秦军后阵造成极大的挫伤,以便城内淮南军趁势杀出。

在寿春城内,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淮南军站满了街道,他们所有人都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兵器和盾牌,一双双眼睛里满带着出城厮杀的期盼。

纪灵骑着一匹高大的战马,驻马立于城门内侧,静静的等待着袁术向他下达出城的命令。

“陛下有令,大军出城!”就在纪灵等待到心焦的时候,城墙上终于传来了一个淮南军军官的喊声。

第777章 以少击多

寿春城门缓缓打开,一队队淮南军在纪灵的引领下从城内开出,迅速的在城外列起了阵型。

城门刚打开,率领一万秦军铁骑早已等在不远处的太史慈嘴角微微牵起了一抹笑容,将手臂高高举起,向身后列着大阵的秦军骑兵喊道:“强弩准bèi

!”

随着太史慈一声令下,所有骑兵全都将手中的朴刀****战马侧旁的刀袋中,从背后取下了强弩。

一支支箭矢搭在了强弩上,所有秦军骑兵无一例外全都做好了冲锋时发射的准bèi



凝望着从寿春城内冲出的淮南军,太史慈并没有立kè

下令全军发起进攻。

出城的淮南军并不是很多,自打城门打开,跑到城外的淮南军顶多不过五千余人。

与五千名淮南步兵展开厮杀,城墙上的淮南守军很容易发射箭矢射杀冲上前去的秦军骑兵。

“将军!”太史慈正等待着更多的淮南军出城,一名军官骑马凑到他身后,小声对他说道:“淮南军越来越多,我军若再不冲锋,恐难将他们击溃!”

扭头看了那军官一眼,太史慈并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牵了牵,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全军谨记!”越来越多的淮南军在寿春城外列起了阵型,太史慈向身后的秦军重骑兵们喊道:“与敌军厮杀,切记莫要冲入城内!”

“诺!”太史慈的喊声刚落,万名骑兵就齐齐高声应了。

秦军骑兵在对面列起阵型,寿春城墙上,袁术双手扶着城垛,眉头紧皱,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着对面的秦军,向身旁的杨弘说道:“秦军只在对面摆开骑兵,莫非想以骑兵阻截我七万大军?”

“秦王用兵,向来不遵循常理!”袁术的问题问出口,杨弘也是一脸的茫然,接口说道:“以万余骑兵阻拦我军七万主力,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了杨弘的话,袁术先是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随后突然仰脸哈哈大笑了几声,抬手指着太史慈率领的秦军骑兵,对杨弘说道:“一万骑兵,阻击七万大军,若非秦王痴癫,又是甚么?”

袁术说出这么一番话,杨弘虽说心内还是感到有些不太安稳,嘴上却是附和着说道:“陛下所言甚是,秦王想来是痴癫了!”

出城的淮南军渐渐已快达到两万人,寿春城外也摆列起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大阵。

凝望着城外的大阵,太史慈扭头朝身后的中军看了一眼。

在他扭头的那一刻,他看到中军大旗突然左右摇摆了起来。

大旗摇动,在半空中烈烈翻飞,发出“呼呼”的风响。

看了一眼在风中烈烈翻飞的大旗,太史慈从身后取下双短戟,朝前一指,高声喊道:“全军冲锋!”

喊声刚落,太史慈双腿朝着马腹上用力一夹,率先策马冲了出去。

见他冲了出去,一万名秦军重骑兵全都双腿用力的夹着马腹,紧跟在他的身后,如同潮水般涌向了城门附近的淮南军。

本以为秦军重骑兵只是拦截出城的淮南军,却根本没想到他们会敢于主动冲锋,站在城墙上袁术见了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后赶忙向城墙上的淮南军喊道:“放箭!放箭!射杀他们!”

袁术的命令下达,城墙上的淮南军不敢怠慢,纷纷在强弓上搭起了箭矢,朝着城下已经发起冲锋的秦军重骑兵射了过去。

无数箭矢如同雨点般向秦军重骑兵落了下去,冲锋中的秦军重骑兵却并没有取下盾牌格挡,而是一个个端着强弩,向对面的淮南军大阵发射出弩箭。

城头上落下的箭雨飞向秦军重骑兵,一个个冲锋中的重骑兵或者他们胯下的战马中箭栽倒在地上。

可他们射出的箭矢,却也同样给刚刚列起阵型,还有无数人正向城外运动的淮南军造成了困扰。

淮南军尚未完全成型的阵列,根本没有形成有效的防御,秦军重骑兵射出的箭矢飞进他们的阵列之中,一个个淮南军倒在了羽箭之下。

“杀!”手中双戟朝着两面一拨,太史慈发出一声怒吼,最先冲进了淮南军的大阵。

战马重重的撞在最前面的淮南军大盾上,持着大盾的淮南军闷哼一声,身子凌空向后飞了出去,将他们背后的同伴也给撞翻了一片。

越来越多的秦军重骑兵跟在太史慈的身后,撞上了淮南军的大阵。

撞上大阵之前,秦军重骑兵纷纷将强弩背回身上,抽出朴刀,取下圆盾,在把最前面的淮南军撞翻的同时,挥舞着朴刀,冲进淮南军的阵列中。

城墙上的淮南军弓箭手,射出的箭矢离他们自家的大阵越来越近,到了后来,箭矢落向秦军重骑兵,竟还会误伤自家的兵士。

涌出城外的淮南军越来越多,秦军在淮南军的包围中,竟显得稍有些单薄。

在城头上向下发射箭矢的淮南军渐渐的不敢再向城墙下射箭,一个个都只是将羽箭搭在弓弦上,眼睛却望着同样站在城头上的袁术。

双手扒着城垛向城下的战场望去,袁术看到的是秦军重骑兵正逐步将淮南军列起的阵型冲垮。

从城门涌出的淮南军,遭到一队秦军重骑兵的来回冲杀,许多淮南军并不是死在秦军的朴刀之下,而是死在秦军战马的冲撞之中。

冲入淮南军阵列,太史慈手中双戟翻飞,不断的劈刺着身旁的淮南军。

一个个淮南军倒在了他的双戟之下,更多的淮南军却如同潮水般接着向他涌来。

十几名淮南军冲到太史慈近前,齐齐挺起手中短矛,朝着太史慈狠狠的扎了下来。

就在十几支短矛扎向他的那一刻,太史慈发出一声爆喝,一只手臂向周边一搅,把那十几支短矛全都搅到了腋窝下。

随后他再度发出一声爆喝,身子一拧,十几个淮南军兵士,竟被他一个人像甩布袋一样甩了出去。

率领淮南军冲出寿春的纪灵,见太史慈冲在最前面,本是有心上前厮杀,可看到太史慈这般勇猛,心内又自虚了几分,手提着缰绳竟是没敢策马冲向太史慈。

“杀!全都冲上去杀!”没敢杀向太史慈,纪灵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向正朝城外的淮南军大声呼喊着。

双方将士搅在一处,四周全是喊杀声。

可纵然如此,太史慈还是听到了纪灵的喊声。

他扭头朝纪灵瞪了一眼,双腿向马腹上一夹,爆喝了一声:“纪灵,纳命来!”朝着纪灵径直冲了过来。

见太史慈冲向他,纪灵心内先是有几分虚了。

可他又晓得,假若此时他后撤,或命令兵士前去阻挡太史慈,对全军的士气都会是一个极大的挫伤。

这一战秦军冲杀的太过突然,不仅城头上的袁术丝毫没有防备,就连纪灵也是没有想到秦军竟敢主动向人数远远多于他们的淮南军发起冲锋。

由于秦军突然发起冲杀,尚未做好准bèi

的淮南军,士气根本没有得到充分的提升,就匆匆被卷入了战斗,双方虽说人数相差悬殊,可胜负却还是依然难以判定!“

想到这一层,纪灵顾不得那许多,双腿朝马腹上用力一夹,提着兵刃向太史慈迎了上来。

两马甫一相交,太史慈就挥起双戟,兜头朝纪灵劈了下来。

双戟兜头劈下,纪灵大喝一声,挺起手中三尖两刃刀,迎着双戟挡了上去。

太史慈这一劈,丝毫没有半点花哨,双戟劈上了三尖两刃刀,直将纪灵的后壁也给震的一阵发麻。

领军征伐沙场,纪灵也是遇见过许多强悍的对手,却从来没遇见过像太史慈这样只是一劈,就能让他双臂发麻,手中兵刃也险些掉到地上的悍将!

只是挡下这一劈,纪灵便觉着与太史慈之间有着相当大的实力悬殊,将手中兵刃朝着太史慈一挑,趁着太史慈挥起短戟格挡的空当,兜转战马,策马向战场之外奔去。

城墙上,袁术看到纪灵与一员秦军将领厮杀,正打算叫人为纪灵擂鼓助战,却突然看见他兜转战马,向着战场外围逃窜,顿时一惊,朝身后的杨弘问了一句:“纪灵这是作甚?”

同样看到这一幕,杨弘也是满脸的惊愕,在袁术问出这句话时,下意识的答了一句:“莫非纪灵将军不如秦将?”

就在袁术和杨弘都一脸惊愕的望着纪灵时,被太史慈追赶甚紧的纪灵晓得,若是这样跑下去,早晚也是被太史慈追上,把心一横,兜转战马,又朝太史慈杀了过来。

两员悍将在城下厮杀,太史慈虽说武艺要强过纪灵,可一时半会也是无法将他挑落马下。

城头上的袁术和杨弘看着城下厮杀,几乎是同时吁了口气,杨弘甚至对袁术说道:“纪将军想来是在大军之中与敌军厮杀难以施展,特意跑到空些的地界斩杀敌将!”

双手扶着城垛,袁术点了点头,对杨弘说道:“传令下去,擂起战鼓,为纪将军助战!”

“诺!”抱拳躬身,杨弘应了一声,随后朝身后的兵士喊道:“擂起战鼓,为纪将军助战!”

第778章 挑着人头的秦军骑兵

寿春城墙上,阵阵战鼓擂起。

“咚咚”的鼓声传出老远,就连从秦军背后发起偷袭的刘勋,也是能听到那一阵阵战鼓声。

“主力已然出城,将士们,随本将军杀!”听到战鼓声,刘勋晓得是纪灵率领淮南军主力已经从城内杀出,大声向被秦军围住的淮南军将士们喊了一嗓子。

得知主力已经出城,已经完全陷入被动的淮南军将士,齐齐发出了一声怒吼,向着秦军反扑了上来。

占据了先机的秦军,哪里会给他们反扑的机会,在淮南军发起反扑的瞬间,秦军也收缩了包围圈,硬生生的又将企图突围的淮南军给压制了下去。

“太史慈将军斩杀纪灵!”就在淮南军刚被压制下去,正要再度发起第二波反扑的时候,秦军阵后传来了一声大喊。

听到这声喊,淮南军刚要组织起的反扑,顿时又被压制了下去。

眼见军心已经乱了,刘勋连忙高声向麾下淮南军将士们喊道:“莫要听信谣言,随本将军杀!”

刘勋的一句话,虽说并没有给淮南军带来扭转战局的勇气,却也使得他们即将崩溃的士气在最后一瞬间得到了大幅的提升。

就在淮南军再度鼓起士气,要向秦军发起反扑的那一瞬,一骑战马径直杀入了淮南军之中,朝着刘勋冲了过去。

骑在马背上的不是别个,正是吕布。

杀入淮南军之中,吕布挥舞着手中的方天画戟,将一个个挡在身前的淮南军扫翻在地。

吕布勇武,世人皆知。

战场之上,吕布早已成了各方豪雄心内颇为忌惮的杀神。

他冲进淮南军之中,根本没有几个淮南军敢于冲上前去与他厮杀,被他劈翻在地的,都是一些站位不好,硬生生在同伴推挤下向前跨出的冤大头。

淮南军将士不敢迎击吕布,直接造成了刘勋等于完全袒露在吕布的视线之中。

见吕布杀了上来,刘勋心头一紧,赶忙抡起长枪,迎着吕布冲了过来。

虽说冲向吕布,可刘勋却根本没敢对能将吕布挑翻马下抱有任何期待。

在两马即将相交的那一刹,刘勋爆喝了一声,手中长枪朝前猛然一挺,锋锐的枪尖径直朝着吕布的心窝刺了过去。

就在长枪即将扎到吕布的那一瞬,吕布一只手臂陡然张开,身子一侧,将长枪夹在了肋间。

长枪刚被夹住,吕布就一拧身子,把刘勋从马背上给拖拽了下来。

刺出这一枪之时,刘勋本打算只要吕布将长枪夹住,他便丢掉长枪,策马从旁边蹿过去。

可当真到了那一刻,条件反射之下,刘勋并没有把长枪丢掉,反倒是拽紧了枪杆。

硬生生的被吕布从马背上拽了下去,刘勋心内暗叫了声不好,身子一拧,就想翻转个角度,以求得双脚先落地。

可他根本没有想到,就在他拧转身体的那一瞬,吕布持着画戟的手用力一挥,方天画戟朝着刘勋的脚下砸了上来。

脚踝被画戟砸中,刘勋的身体在半空中陡然失去平衡,翻转了两圈,重重的摔倒在地面上。

刘勋刚刚摔倒在地面上,吕布就抬起画戟,朝着他的心窝狠狠扎了下去。

随着“噗”的一声轻响,锋利的画戟扎穿了刘勋的铠甲,深深的穿进了他的身体。

被画戟扎穿,刘勋几乎是连痉挛的机会都没有,身子一挺,便永久的躺在了这片原本他以为会得到胜利的土地上。

刘勋被吕布诛杀,比早先淮南军将士们听到纪灵被太史慈诛杀更为震撼。

三万多名还在奋力拼杀的淮南军,见刘勋被吕布一戟钉在地面上,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惊愕,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被吕布钉在地上的刘勋。

淮南军渐渐止住了拼杀,秦军也放缓了进攻的节奏,就在战场渐渐趋于平静的时候,吕布将手中方天画戟高高举起,向在场的淮南军将士们高声喊道:“秦王仁德,不杀俘虏!尔等若要活命,将兵刃放下!”

听到吕布的喊声,三万余名淮南军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究竟该不该相信他。

过的约莫小半盏茶的光景,终于有几个淮南军兵士将兵刃放在地上。

他们刚把兵刃放下,就有几名秦军上前将他们拉出了淮南军的阵列。

见这几个放下兵刃的并没有遭到秦军的诛杀,更多的淮南军放下了兵器。

一个个放下兵器的淮南军被秦军保护了起来,那些还没放下兵器的淮南军,则被秦军又向中间压缩了一些,被施加了更强dà

的压力。

更多承shòu不住压力的淮南军将兵器放在了地上,被秦军兵士从他们同伴身旁拉走。

被围在中间的淮南军越来越少,而被秦军看押起来的淮南军越来越多,这支原本打算从背后对秦军造成沉重打击的淮南大军,竟然只是经过的大半日的厮杀,便彻底缴械。

秦军背后的淮南军缴械,寿春城外的淮南军则在太史慈率领的重骑兵冲杀下,根本无法达成出城的目标。

吕布麾下秦军传出的纪灵被诛杀的消息,只是得了陈宫的指示,起到动摇军心的目的。

虽说太史慈武艺高强,纪灵在与他厮杀时处处被动,可要诛杀纪灵,太史慈一时也难以做到。

出城的淮南军渐渐被秦军重骑兵压制到城门口,与太史慈厮杀许久,已然没了多少力qì

的纪灵,也策马朝着城门一阵疾奔,趁着太史慈没有赶上,一头钻进了城内。

“吕温侯诛杀刘勋,淮南军后翼已然投诚!”就在城内的淮南军还极力想要往城外涌的时候,一名秦军骑兵朴刀上挑着一颗人头,从后方奔了过来,一边策马飞奔,那秦军骑兵还一边高声喊叫着。

骑兵的喊叫,不仅是城下的淮南军将士听了个清清楚楚,就连城头上的袁术和杨弘也清楚的听到。

听说刘勋被吕布斩杀,袁术双手按着城垛,探出身子向正朝寿春城墙策马疾奔的秦军骑兵望了过去。

由于距离尚远,袁术只能看到那秦军兵士的朴刀上挑着一颗人头,根本看不清人头究竟是不是刘勋。

“那颗人头,可是刘勋?”没有看清人头的相貌,袁术连忙向身旁的杨弘问了一句。

听得袁术发问,杨弘也赶紧凑到了城墙边向城外望了过去。

袁术看不清人头的相貌,并不是因为他的眼睛不行,而是与那秦军骑兵相距甚远。

杨弘的视力并不比袁术好,双手扒着城墙,向城外眺望,他也无法看清朝城墙这边策马奔来的秦军究竟是不是挑着刘勋的人头。

“陛下!”秦军骑兵越来越近,杨弘赶忙对袁术说道:“可速下令兵士将那骑兵射杀!”

“嗯?”正想看看是不是刘勋被杀,听到杨弘说要将那秦军骑兵射杀,袁术愣了一下,扭头向他看了过去。

“假若真是刘勋,我军伏兵定然已是落败!”见袁术尚未明白为何要射杀那秦军骑兵,杨弘赶忙对他说道:“即便不是,敌军挑着一颗人头放声大喊,城下我军无暇辨别真假,也是会军心大乱!”

听了杨弘这番话,袁术这才明白,假若容那秦军骑兵到了近前,这一战淮南军怕是要输定了,连忙向城头上的淮南军喊道:“将那秦军骑兵射杀!”

得了袁术命令,一群站在城墙上的淮南军立kè

将箭矢搭在了长弓上,朝着正策马向城门奔去的秦军骑兵射了出去。

正骑着战马飞奔,见迎面的城墙上飞下无数箭矢,那秦军骑兵赶忙抓起圆盾挡在身前,挑着刘勋人头的朴刀却是没有放下。

箭矢兜头盖脸的射了下来,秦军骑兵的身前有圆盾挡着,可他胯下战马,却是完全袒露在箭矢之下。

数支箭矢钉在了圆盾上,更多的箭矢则扎进了秦军骑兵胯下战马的身躯。

被箭矢射的如同一只巨大的刺猬,战马在疾冲之中陡然死亡,两条前蹄一软,向前翻了几个跟头,重重的摔倒在尘埃中。

马背上的秦军骑兵来不及跳下,在战马翻着跟头向前摔出去的时候,他也如同一个被抛起的麻包,翻滚着向前摔了出去。

见那秦军骑兵连人带马摔在尘埃中,城头上的袁术把手一抬,阻止了兵士们继xù

射箭。

摔倒在地上的秦军骑兵静静的躺着,先前他用来挑起人头的朴刀也摔了出去,就连盾牌也被摔出了老远。

城头上的袁术和淮南军将士们都在凝望着那秦军兵士,就在袁术以为那秦军骑兵已经摔死的时候,躺在地上的秦军动了一动。

他动作的幅度很小,离他尚有一段距离的袁术和城墙上的淮南军将士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动作。

城下正在厮杀的秦军骑兵和淮南军,还在奋力的相互劈砍着,根本无人有闲暇朝他多看一眼。

“那秦军想来已是死了!”看着先前挑着刘勋人头策马疾奔的秦军骑兵,袁术对身旁的杨弘说道:“传令下去,将纪灵收押,另择将领率军出城!”

第779章 不能让将士们曝尸荒野

“吕温候阵斩刘勋!”袁术正向城下的淮南军下达着冲出城去的死命令,他以为必定是摔死了的秦军骑兵突然一翻身跳了起来,蹿到挑着人头的朴刀前,将朴刀提起,捡起盾牌,用盾牌挡着身体,一边大声喊叫着,一边向寿春城门口奔了过去。

根本没想到那秦军骑兵竟然还活着,站在城墙上,看着那秦军骑兵满头满身鲜血,还一手持着盾牌,另一只手高高的举着挑起人头的朴刀向城门奔跑,袁术也是吃了一惊。

“陛下,好像真的是刘勋将军!”秦军骑兵越跑越近,杨弘已是能看清被他挑在朴刀上的人头,连忙向袁术喊了一嗓子。

听了杨弘的喊声,袁术向城外望了过去,果然看到那秦军兵士手中朴刀上,挑着的正是刘勋的人头。

看见刘勋的人头,袁术心内顿时一紧,暗叫了声:“不好!”

刘勋被杀,他麾下淮南军必定全军覆没,如此一来,即便主力冲出城门,也是要面临与秦军主力厮杀,成功将秦军击溃的可能大为减少。

想到这一层,袁术赶忙向身旁的杨弘喊道:“传令下去,全军回城,死守城门!”

心内也是清楚,刘勋被杀,后阵的淮南军已然失败,再向城外发起冲锋并没有多少意义,杨弘没有劝袁术继xù

向城外发起攻击,而是向身后的一名兵士吩咐道:“即刻传令下去,全军返回城内!”

袁术的命令很快传达到城下,已经晓得刘勋战死,早没了多少战意的淮南军连忙向城内龟缩。

秦军骑兵并没有追的太紧,若是此时主力在城外,秦军或许可以一举杀进城内,可主力依然在后方尚未调拨过来,仅仅凭着一万骑兵冲进寿春城与自杀并没有多少区别。

淮南军向城内龟缩的同时,太史慈也下达了全军后撤的命令,所有秦军骑兵趁着城墙上的淮南军尚未找到机会向他们发射箭矢,纷纷朝着秦军主阵撤了回去。

拼杀了一场,袁术下令让淮南军撤回城内,秦军重骑兵也撤回了主阵,原本喊杀阵阵的寿春城外,很快便恢复了一片宁静。

斜下的夕阳铺洒在寿春城上,城外的野地也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

一面面战旗倒在地上,沾满了血污和泥泞,也有几面残破的战旗,孤零零的插在泥土地里,正随风猎猎翻舞着。

翻舞的战旗,在遍地死尸的旷野中飘飞,旗面上那一处处被利器划破的破洞,使得它们更多了几分萧瑟和凄凉。

秦军主阵中,刘辩凝望着刚刚经过一场厮杀的战场,向身后的一名亲兵吩咐道:“请子义将军前来!”

亲兵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在亲兵离去之后,刘辩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向一旁站着的陈宫说道:“公台,此战虽说我军最终获得全胜,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损失着实惨重啊!”

“殿下!”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陈宫对刘辩说道:“殿下可曾听过一句话?”

“甚么话?”扭头看着陈宫,刘辩向他追问了一句。

“以敌制敌!”抬头看着刘辩,陈宫语气异常凝重的对他说了一句。

“甚么意思?”微微歪起头,刘辩的眼睛在陈宫身上上下游移了一圈,一时没能想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又问了一声。

“吕温候诛杀刘勋,杀敌三千,伤敌六千,俘获康健淮南军三万人!”保持着抱拳的姿势,陈宫对刘辩说道:“淮南军强悍,三万兵士战力并不输于秦军,若是殿下善加利用……”

话说到这里,陈宫便没再接着说下去,而是眼睛盯着刘辩,流露出了一丝期盼。

陈宫如此一说,刘辩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对陈宫说道:“公台所言不差,稍后本王便去与被俘淮南军将士相见!”

“殿下英明!”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陈宫赞了一声,便没再多说什么。

听了陈宫的建议,刘辩已做好了与被俘淮南军将士相见的打算,率领骑兵将淮南军主力硬生生挡回城去的太史慈跨步朝他走了过来。

回到主阵,太史慈尚未来及清洗身上血污,来见刘辩的时候,满身满脸还都是鲜血。

“殿下!”跨步走到刘辩近前,太史慈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对他说道:“末将方回返主阵,眼下尚未来及清理,多有唐突,万望殿下海涵!”

扭头看着满身满脸都是鲜血的太史慈,刘辩点了点头,对他说:“子义辛苦了!”

“末将不辛苦!”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太史慈脸上流露出一抹愧疚,对刘辩说道:“率军与淮南军厮杀时,末将本欲阵斩纪灵,未想到那纪灵也是了得,虽说斗末将不过,末将却始终无法将他挑落马下!”

“子义无须懊恼!”微微一笑,刘辩对太史慈说道:“刘勋被杀,纪灵又始终为子义压制。两军厮杀之时,本王也是看的清楚,那纪灵屡次意图摆脱子义不得,最终不得不先返回城内。纪灵此举,对军心大为不利,想来袁术也是不会饶他!”

经刘辩一番开解,太史慈心内这才觉着好受一些,抱着拳向刘辩问了一句:“敢问殿下,寻末将何事?”

“并无他事!”看着太史慈,刘辩对他说道:“子义当去清洗一番,稍候陪本王前去与淮南军降卒相见!”

“殿下要……?”听说刘辩要去与淮南军降卒相见,太史慈愣了一下,赶忙对他说道:“眼下我军正与淮南军交战,殿下去见降卒,恐怕不妥!”

朝太史慈微微一笑,刘辩摆了摆手说道:“子义无须担忧,本王自有道理便是!”

见刘辩与淮南军降卒相见的心意已决,太史慈只得应了一声,双手抱拳,向后退了两步,接着转身离开,清洗身上血污去了。

“战死的将士们不能这么丢在城外!”望着寿春城外的旷野,刘辩紧紧的皱着眉头对身旁的陈宫说道:“须着人前去为将士们收尸!”

陈宫点了点头,转身向身后的一名兵士小声吩咐了一句什么。

兵士得了陈宫的吩咐,跨步朝不远处的几匹战马跑了过去,没过多会,一骑快马便冲出了秦军主阵,朝着寿春城奔了过去。

寿春城墙上,袁术双手按着城垛,正凝望着遍地是死尸的城外旷野,见有一名秦军骑兵快马奔了过来,连忙抬起手臂向一旁的淮南军喊道:“弓箭!”

听到袁术的喊声,数名淮南军将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准了那个正朝城墙奔过来的秦军。

就在淮南军兵士们在弓弦上搭起箭矢的同时,那兵士从怀中取出一块白布,一边向城墙策马飞奔,一边晃动着白布。

远远看见秦军骑兵晃动白布,袁术连忙朝已经搭上箭矢的淮南军兵士们喊了一声:“且慢!”

已经将箭矢搭在弓弦上的淮南军,听到袁术这么一喊,又都纷纷把弓箭放下,一双双眼睛全都凝望着那名策马朝城下飞奔而来的秦军骑兵。

“可是秦王见我军勇猛,决议与朕和谈?”待到秦军骑兵来到城下,城墙上的袁术双手扶着城垛,向他高声喊了一句。

骑在马背上,秦军骑兵并没有抢白袁术,而是仰脸朝着城垛,向袁术喊了一声:“殿下仁德,不欲两军战死兵士曝尸荒野,特命某前来知会一声,稍后我军将有百人队前来为两军将士收尸,还望城上莫要做出不该做的举动!”

满心以为刘辩是经过一战,觉着淮南军强悍,已经萌生了退意,却没想到刘辩竟然只是提出要为战死的将士们收尸,袁术的脸色顿时一片铁青。

凝望着城下的秦军骑兵,袁术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从他的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杀意。

一旁的杨弘看见袁术眸子中闪过一抹杀意,晓得他是对那秦军骑兵动了杀念,连忙小声说道:“陛下,万万不可诛杀来人!”

“嗯?”正打算让兵士们放箭将那秦军骑兵射杀,听到杨弘这么一说,袁术扭头看着他,问了一句:“长史何意?莫非朕会怕了那秦王不成?”

“陛下倒是不怕秦王,只是射杀此人,恐会寒了城内将士的心!”见袁术没有明白其中深意,杨弘赶忙对他说道:“将士们出城厮杀,在城外多留尸身,我军不可大开城门,无法安葬战死将士,只得任由他们曝尸荒野!”

杨弘说这番话的时候,袁术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见袁术还是没有了然其中的意义,他接着对袁术说道:“城内将士见我军死难将士于荒野中承shòu雨淋风吹,渐渐化为一具具枯骨,心内必然凄怆,为陛下效死之心,也是会褪去不少!”

“如此奈何?”直到杨弘这么说了,袁术才顿时明白过来,城外的那名秦军骑兵果然是杀不得,连忙向杨弘追问了一句:“莫非朕也要如同秦王一般,派出兵士,为战死将士收尸不成?”

第780章 都要救治

“陛下无须如此!”袁术刚发问,杨弘就对他说道:“陛下只须向秦王提出要求,收尸之时将我军战死将士厚葬,方允他们到城下收尸,只此便可收拢城内将士之心!”

看着杨弘,袁术嘴角挂起一抹笑意,小声对他说道:“那秦军方才也说了,秦王有意为双方将士收尸,如此一来,朕倒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正是!”双手抱拳向袁术躬身一礼,杨弘不无拍马屁的说道:“陛下英明!”

被杨弘一句马匹拍的十分受用,袁术双手扶着城垛,向城下的秦军骑兵喊道:“来者可告知秦王,朕因城门不可洞开,无法派出人手为战死将士收尸,若秦王愿厚葬我军将士,朕自是允他派人前来城外,将双方死难将士掩埋!”

听完袁术的一番话,驻马立于城下秦军骑兵嘴角牵起一抹鄙夷的笑意,双手抱拳朝城头上拱了拱,什么话也没说,兜马向秦军主阵去了。

回到主阵,那骑兵快到刘辩近前,翻身跳下马背,跑到刘辩身前,抱拳躬身说道:“启禀殿下,袁术允诺我军前去收尸,只是提出一个要求,要殿下厚葬淮南军死难将士!”

“厚葬?如何厚葬?”听完骑兵的回禀,刘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告知即将前去为双方收尸的将士们,大坑挖出三处,一处埋葬我军战死将士,一处埋葬死去的淮南军,另一处则埋葬战马!”

“诺!”得了刘辩的吩咐,那骑兵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就在他要转身离去之前,刘辩又向他交代了一句:“假若有重伤淮南军,且莫杀害,将他们抬回军中医治!”

刘辩这么一说,刚从寿春城下折返的骑兵愣了一愣。

以往征战,在战场上收尸之时,若是遇见重伤的敌军,一般来说都是直接补上一剑,根本不可能给敌军医治。

这一次刘辩却提出发xiàn

重伤淮南军,为淮南军伤员医治,着实有些出乎那兵士的意料。

虽说心内很是不解,兵士却并没多说什么,双手抱拳再度应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去,选择前去收尸的队伍去了。

不过小半盏茶的光景,秦军主阵之中便走出了一支百余人的队伍。

这支秦军并没有配备征战时的常规兵刃,而是只带了一些简易担架。

到了寿春城外,百余名秦军分作三队,其中一队专门寻找战死的秦军,而另一队则忙于将战死的淮南军尸身拖到一处。

最后一队秦军,虽然人数不多,可他们干的活却是最重,他们承担的任务,是把那些死去的战马聚拢在一处,等待埋葬。

百余名秦军在经lì

了一场惨烈厮杀的战场上把双方将士的尸身一具具的分开。

其中有一些双方将士,在厮杀之时抱的太紧,有些人的手指甚至掐入了敌人的尸身中,抠也无法抠出。

收尸的秦军找到类似的尸身,只能选择用短刃将那些深深掐入其他尸身的手指撬出来。

有些手指在短刃的撬动下还能抠出,而有一些,则是用短刃都无法撬出,只能选择将手指切断。

“这里有个活的!”百余名秦军正忙着为双方将士收尸,一名秦军突然大喊了一声。

听到他的喊声,附近数名秦军以为是发xiàn

了受伤的同泽,连忙跑了过去。

可到了跟前一看,这些秦军兵士不由的都是一阵失望。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并不是受伤的秦军,而是一个胸口被劈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还在喘着粗气的淮南军。

见了那淮南军伤者,一名秦军兵士从腰间抽出短剑,一手揪着他的发髻,就要把短剑朝他的脖子上抹。

短剑尚未碰到重伤的淮南军颈部,另一名秦军兵士立kè

伸手抓住了要动手的秦军手腕,朝他摇了摇头说道:“殿下有令,我等若是寻到淮南军伤患,也须送回军中救治!”

手腕被同伴抓住,又听到同伴说出这么一番话,意图动手的秦军把头向侧旁一偏,叹了一声说道:“不晓得殿下怎生寻思,因何我等要救下淮南军伤者?以往遇见敌军伤者,均是一剑了结!”

“以往是以往,而今是而今!”他的话音刚落,抓着他手腕的秦军就说道:“殿下既然有令,定是有着深意,我等只须依照殿下吩咐行事便是!”

听了同伴这番话,那秦军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将短剑收了起来,朝躺在一堆尸体中还喘着粗气的淮南军狠狠的瞪了一眼。

先前在寿春城外的厮杀异常激烈,遍地都是双方将士的尸身,从尸体堆中寻找活着的人并不容易。

即便如此,百余名承担着埋葬双方将士尸身的秦军,还是陆续从尸体堆中发xiàn

了很多还活着的双方兵士。

一名秦军兵士,将一具淮南军的尸体拖拽到一旁,正打算把尸体向挖坑的兵士那边拖,他的身后陡然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响声。

听到这阵响声,秦军兵士心头一惊,连忙放下被他拖着的尸体,赶紧扭过头。

就在他扭头的瞬间,离他拖拽尸体的地方不过两三步开外,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站了起来。

那人身上穿着的铠甲已经残破不堪,头上没有戴着头盔,不过从他被鲜血浸透的战袍,能隐约分辨出战袍是鲜红的颜色。

看见一个满身鲜血的同伴从尸体堆中站了起来,拖拽尸体的秦军连忙跑了过去,伸手扶住那站起的秦军伤者,关切的问了一句:“兄弟,还好不?”

站起来的秦军没有回答他,只是扭头朝他看了一眼。

那秦军满头满脸都糊满了血渍,整张脸上,只有眼睛还能看出一些白色。

朝扶着他的秦军瞟了一眼,从尸体堆中站起的秦军两眼一翻白,一头朝后摔了下去。

他已是受了很重的伤,之所以能够站起,完全是凭借着体内仅存的力量,强撑着让自己屹立于沙场之中。

满身血污的秦军仰面朝后倒了下去,扶着他的秦军兵士连忙托住他的身体,不住口的唤着他:“兄弟,兄弟!莫要闭眼!”

虽然那被同泽扶着没有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刚站起的秦军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止住了呼吸。

听到扶他的秦军呼喊,另外几名秦军兵士连忙跑了过来。

当他们跑到近前的时候,最先发xiàn

有人站起的秦军朝后看了一眼,向站在后面的几个同泽摇了摇头。

看到那秦军摇头,跑过来的几个秦军兵士一个个都愕然的站在远处,望着躺在地上刚刚死去的同泽。

“他怎么还能站起来?”沉默了许久,其中一个站着的秦军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向身旁的同伴发问,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

“可能是心有不甘吧!”扭头看着寿春城墙,另一名秦军接过话头说道:“没有攻破寿春便倒下,死在这里的兄弟们,恐怕心内都是不甘!”

听了这秦军说的话,其他人全都沉默了。

他们一个个伫立在满是尸体的旷野中,过了好一会,一个秦军兵士将头盔取下,默默的看着刚刚在他们眼前死去的同泽,对其他人说道:“兄弟们,干活吧!”

其他秦军纷纷答yīng

了一声,向四面散了过去。

一场厮杀,死去的双方将士很多,百余名秦军必经人数太少,从太阳刚刚落山,一直到天色彻底的暗下来,他们才只掩埋了不到一半的尸体。

秦军主阵中,披着一身金色甲胄,刘辩正领着一队卫士向刚被那百余名秦军抬回主阵的伤者走去。

战斗结束之时,双方的轻伤患已经各自随着大军撤回,被抬回来的,都是无法自主行走的重伤患。

秦军伤患与淮南军伤患分别被安置在两处,两处都有秦军的随军伤医正在为他们医治伤口。

许多诸侯的军队中,也会配属随军伤医。

不过大多诸侯的随军伤医,只承担为将领和诸侯医治的职责,根本不会考lǜ

寻常兵士的死活。

秦军之中也配属有随军伤医,与各路诸侯的随军伤医不同,秦军的伤医不仅承担着为将军和官员医治的职责,有兵士受伤之时,也会为兵士医治。

在军中配属伤医,正是刘辩考lǜ

到,大军征战之时,假若受伤的兵士得不到医治,军中减员将会异常沉重。

刘辩此举,为的是尽量减少大军减员,无形中,却也使得秦军于其他军队相比,待遇又好上了许多。

一些重伤的淮南军兵士,在秦军伤医为他们医治伤口时,他们的意识尚未迷糊,睁着眼睛看着秦军的伤医救治他们。

秦军的伤医往这些淮南军重伤患的伤口上撒着磨碎了的药粉,帮他们止住血之后,用雪白的麻布把他们的伤口紧紧裹住。

根本没有对会受到救治抱有希望的淮南军重伤患,看着秦军伤医为他们医治的动作,其中不少人心内竟是涌起了浓重的愧疚。

“殿下来了!”就在伤医为送回的双方伤患医治时,一名秦军军官扯着嗓门高喊了一声。

第781章 探视俘虏

军官喊了一嗓子“殿下来了”,正忙于救治伤患的伤医全都止住了手上的动作,连忙站起身等待着恭候刘辩。

领着一队卫士来到此处的刘辩,见伤医都起了身,连忙朝他们虚按着手说道:“众位无须多礼,救治伤患要紧!”

齐齐应了一声,伤医们向刘辩抱拳躬身行了一礼,便又蹲到了伤患的身前,用雪白的麻布帮着伤患包扎起伤口。

走在躺满了伤患的空地上,刘辩低头看着一个个痛苦呻吟的伤着,微微蹙起了眉头。

“殿下!”先是慰问了几名重伤的秦军兵士,刘辩来到一名淮南军重伤患身旁时,正在为那伤患医治伤口的伤医站了起来,一脸纠葛的对刘辩说道:“草药不够,怕是……”

“没有甚么怕是!”不等伤医把话说完,刘辩扭头对身后跟着亲兵说道:“淝陵山中多有草药,坐守大山,若是再让伤患因草药不足而死,本王日后必定心生愧疚!传令下去,着人进入山中,找寻止血草药!”

“诺!”一名亲兵抱拳应了一声,转身跑向主阵,传达刘辩采集草药的命令去了。

待到那亲兵离去,刘辩轻轻拍了拍与他说话的伤医肩膀,声音很大的对那伤医说道:“淮南军虽是与我军为敌,可他们也都有着父母妻儿。若是明明能够救治,却眼看着他们死于荒野之中,你我日后即便占了淮南,也是愧对淮南父老!”

“臣下知错!”刘辩对他说出这么一番话,伤医低下头,赶忙应了一句。

说话的时候,刘辩的声音很大,许多醒着的淮南军重伤患,在听到他的这番话之后,眼角都闪烁起了点点泪光。

追随袁术,他们这些底层兵士受了重伤,极少能得到救治,寻常来说,大多数人都是眼睁睁的等死,只有少部分体格特别强壮的,才能撑过那一关,勉强苟延残喘。

他们身上的伤,是与秦军厮杀时留下,即便秦军不为他们救治,而是补上他们一剑,躺在这里的淮南军重伤患也是无法说出半句怨言。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敌对的双方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在他们倒地的那一刻,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想到了死亡,躺在战场上,虽说心中还存留着求生的欲念,却也晓得,活下去的可能已是微乎其微。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秦军事后收尸,不仅埋葬了死去的淮南军,还把他们这些人带回了军营,交由秦军的伤医医治。

接受秦军伤医医治时,许多淮南军将士心中便已萌生了一旦伤势痊愈,便投效秦军的念头。

而今刘辩又说出这么一番话,更是让这些淮南军的伤兵心内百感交集。

“殿下……”就在众人一片沉寂的时候,一个虚弱的声音传进了刘辩的耳朵。

循着声音望去,刘辩看到的是一个躺在地上刚刚接手过伤医救治的淮南军兵士。

那淮南军兵士受的伤很重,胸口被劈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虽说伤医已是为他上了草药并且用雪白的麻布包裹住伤口,可流出的鲜血却还是很快就把麻布洇染的一片殷红。

见有淮南军兵士唤他,刘辩跨步走了过去,蹲在那重伤淮南军的身旁,轻声对他说道:“甚么也不要说,好好养伤,待到伤势痊愈,你等便可回家与妻儿团聚!”

“不!”眸子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刘辩,重伤的淮南军很虚弱的说道:“殿下不念旧恶,令伤医救治我等,对我等有救命之恩,假若小人有痊愈之日,即便做牛马,也要报答殿下!”

四周很静,淮南军重伤患说话时虽是虚弱,可他的声音四处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当他说完这番话时,刘辩扭头朝四下看了看,触目所及,他能看到的所有醒着的淮南军伤患,眸子中都闪烁着一种期冀的神采。

“好生养伤!”轻轻朝躺在面前的淮南军重伤患的胳膊上拍了拍,刘辩对他说道:“本王等着你!”

说完这句话,刘辩站了起来,向在场的所有淮南军重伤患喊道:“淮南军的将士们,你等好生养伤,待到伤愈,愿意回家者,本王发放铜钱资助盘缠,愿意加入我大秦军队者,本王等着你们!”

在场的淮南军重伤患体质都很虚弱,在刘辩喊出这番话时,他们的虽说无法大声应答,却一个个的眸子中都闪烁起期盼的神采。

跟在刘辩身后,听他喊出这么一番话,陈宫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刘辩此举,不仅对淮南军重伤患来说,能够起到让他们诚心归服并且拼死效力的作用,而且对那些被俘的淮南军,也是一种触动。

“殿下!”刘辩喊过话之后,四周沉寂了下来,陈宫凑到他身后小声说了句:“我等还要去见淮南军战俘!”

陈宫提醒了一句之后,刘辩点了点头,跨步朝着吕布率领兵马击破淮南军的地方走了过去。

由于得了刘辩的命令,吕布在战胜淮南军之后,并没有太为难战俘,重伤患也已是送到了秦军军营内接受救治。

主将被杀,战败了的淮南军缴出兵刃,在秦军兵士的看押下,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蜷缩着蹲在地上。

“温候,殿下来了!”吕布正引领着一队兵士巡视淮南军俘虏,一名秦军军官快步跑到他身前,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殿下与陈先生一道,说是要巡视淮南军战俘!”

听说刘辩来了,吕布愣了一下,连忙对那兵士说道:“加强防范,任何人意图不轨,杀无赦!”

“诺!”报讯的兵士得了吕布的吩咐,抱拳一拱,转身跑去向留在附近的秦军传达命令去了。

没过多会,一队队全副武装的秦军提着兵刃跑到了淮南军战俘的附近,在战俘周边围成了一个大圈,将所有战俘包围在其中。

在陈宫和太史慈陪同下,领着一队兵士走向战俘的刘辩,半道上就看见一队队秦军提着兵器朝战俘跑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刘辩扭头向身后的陈宫问了一句:“奉先这是要作甚?怎的让兵士们将俘虏全都围了起来。”

跟在刘辩身后,陈宫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想来温候是顾及殿下周全,担心有淮南军俘虏对殿下不利!”

“已然投降,谁还会冒死反抗?”摇了摇头,刘辩微微一笑,跨步朝着淮南军俘虏蹲的地方走了过去。

“殿下!”刘辩快要走到近前,吕布已是引领杨凤、韩暹和周仓迎了上来,见了刘辩,众人抱拳行了一礼,吕布对刘辩说道:“淮南军虽是缴械,可并未悉数伏诛,殿下此时前来……”

微微一笑,伸手朝吕布的手臂上轻轻一拍,刘辩并没说话,径直走向了把淮南军俘虏围起来的秦军将士。

“这是作甚?”进了秦军将士形成的包围圈,刘辩环顾了一圈神色紧张、一个个紧攥着兵刃的秦军,高声问了句:“怎的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面对刘辩的询问,所有秦军将士都是一脸的愕然,一双双眼睛望向刘辩,并没有一个人应声。

“散了散了!”朝在场的秦军将士们摆了摆手,刘辩对他们说道:“留下少部人手听用,其他人都散了!”

刘辩下令要他们散了,秦军将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散去。

早先与淮南军厮杀,秦军已是晓得淮南军战力强悍,虽说在那一仗中战死的淮南军人数要多于秦军,可产生此种情况的根本原因,并非秦军比淮南军更能打,而是秦军的装备远远胜于淮南军。

身为秦王,刘辩亲自来到此处,假若承担保护职责的兵士数量不足,淮南军俘虏一旦突然发难,刘辩便会陷入危机之中。

心底对刘辩都有着担忧,平日里刘辩但凡下令,绝对毫无折扣执行的秦军将士都没有动身,一个个全把视线投到了跟在刘辩身后的吕布身上。

“殿下有令,你等还耽搁甚么?”晓得刘辩让兵士们撤去定然有着深意,吕布朝围着俘虏的秦军将士们一瞪眼,没好气的低喝了一声。

得了吕布这句话,围着俘虏的秦军才纷纷散去,只余下了数百人在原处听令。

虽说让将士们撤了去,吕布对刘辩太过靠近淮南军也是有着很深的担忧,跨步站到刘辩身侧,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剑柄,眼睛是片刻也没从淮南军俘虏的身上挪开。

与吕布一样担心着刘辩安危的,还有一旁的太史慈。

刘辩要来见淮南军俘虏,太史慈起初也是不赞成,可刘辩心意已决,晓得无法劝说,他只能在来到此处的时候多加几分留意。

唯独没有半点担忧的便是陈宫,站在刘辩身后,陈宫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

身穿金灿灿的铠甲,一手按着剑柄,待到围在四周的秦军将士们撤了去,刘辩才虚抬起一只手,对蜷缩在不远处的淮南军俘虏们喊道:“淮南军的将士们,都起身吧!”

第782章 三军大元戎

凑成一片蹲着的淮南军俘虏,听到刘辩喊让他们起身,一个个面面相觑,并没人敢立kè

站起来。

他们已被秦军俘获,眼下性命也是掌握在秦军之手,只要秦军想对他们下手,随时可以把他们悉数诛杀于此处。

“本王来此,只是想告sù

你们一件事!”见淮南军俘虏都没有站起来,刘辩对他们喊道:“若是你等想要离开,此刻便已是可以走了!”

刘辩让他们起身时所有淮南军俘虏都是没敢站起,当他说出俘虏们只要愿意离开,随时可以走的话时,俘虏们更是心内一阵慌乱。

谁也不晓得刘辩话说的是真是假,毕竟他们这些人早先曾与秦军厮杀过,其中还有不少人手上沾有秦军的鲜血。

秦军没有立kè

将他们诛杀,已是莫大的恩德,让他们离开,他们着实不敢!

发xiàn

淮南军俘虏一个个都是面面相觑,没人敢站起来,刘辩微微一笑,接着对他们说道:“两军交战,双方将士各为其主,你等早先虽是同我军厮杀,却怨不得你等……”

“殿下允我等离去,不怕我等返回寿春?”刘辩的话尚未说完,一个淮南军军官就战战兢兢的出声问了一句。

这句话问出口,立kè

便有无数双充满忿恨的眼睛看向了他。

不用其他淮南军瞪他,开口说话的军官在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心内已是一片懊恼。

秦军正在围城,与城内淮南军乃是你死我活的态势。

他这句话问出口,刘辩很可能被他激怒,进而下令将在场的所有俘虏全部诛杀。

心内一阵慌乱,那淮南军军官赶忙闭上了嘴,低头蹲在地上,再没敢言语。

“这句话问的好!”让那淮南军军官和所有淮南军俘虏感到意wài

的是,刘辩并没有因为他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而暴怒,反倒赞了声好接着说道:“你等想想,本王将你等放回,曾被俘虏过的你等可还能返回寿春?”

被刘辩这么一问,所有淮南军俘虏全都愣住了。

虽然刘辩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可他们之中也是有些相对聪明的将士,听了这番话后,立kè

明白为何无法返回寿春。

从近处的一些淮南军俘虏眼神中看出了迷茫,刘辩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你等为我军俘获,进入寿春,袁术会对你等颇为忌惮,以为你等乃是受了我军指使作为内应!即便袁术不这般想,曾被俘获,折了军威,他岂能容你等活下去?”

刘辩连续问了淮南军俘虏问了两个问题,在场的淮南军俘虏们晓得他所言非虚,一个个已是面如死灰,对将来完全不再抱有希望。

看着被他一番话打击到几乎绝望的淮南军俘虏,刘辩嘴角挂着笑意,向他们说道:“眼下你等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是站起身,告sù

本王,你等从此不再当兵,回家同家人团聚,本王自会发放盘缠!另一条,则是加入大秦军队,攻破寿春,立下军功,以期光宗耀祖!”

“殿下莫要说了!”刘辩挑明了来这里的意图,一名淮南军军官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说道:“我等离家日久,家中可还有人在已是不知!离开军队,何处又是我等的家?既是殿下愿收留我等,我等投效殿下便是!”

有人开头,立kè

便有许多淮南军兵士站了起来,纷纷表示愿意投效刘辩。

三万多名俘虏,自是不可能所有人全都一个想法,大多数俘虏愿意投效秦军,也有三五百人表示想回返家园。

“抬些铜钱来!”有三五百名淮南军表示要回家,刘辩向身后的一名亲兵吩咐了一句。

那亲兵应了一声,领着两名秦军兵士朝着主阵跑去。

看着三个秦军跑向主阵的背影,一名已经表示愿意向秦军投诚的淮南军兵士小声对他身旁的同伴说道:“秦王好似真要将他们放走!”

“真的又待怎样?”他身旁的淮南军兵士撇了下嘴,小声对他说道:“眼下兵荒马乱,即便给了他们铜钱,他们路上又何处买粮食去?”

被同伴反问了一句,先说话的淮南军兵士眨巴了两下眼睛,点了点头便没再言语。

“你等意欲还家者稍候片刻!”看着那三五百名表示想回家的淮南军,刘辩先是向他们交代了一句,随后扭头看向黑压压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三万余名愿意投效的淮南军俘虏,高声喊道:“本王早已听闻淮南军强悍,此番讨伐淮南,也是意欲多得淮南勇士!今日本王一举得了三万甲士,心中甚慰!”

听着刘辩说话,淮南军将士们一个个都将目光凝聚在他的脸上。

三万多名淮南军,真心投效的并不是很多,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考lǜ

到假若不愿投效,会不会被秦军诛杀。

刘辩对他们说话的时候,这些淮南军的俘虏脸上也没有多少期待。

投效了秦军,便意味着将来的许多日子里,他们要与昔日的同泽厮杀。

同袍相残,对这些淮南军来说,感觉也并不会好受。

环顾着投诚的淮南军俘虏,刘辩就好似没有从他们脸上看出纠葛一般,向他们喊道:“既然投效秦军,你等自今日起,便是秦军将士,享shòu

与秦军同等军饷、伙食以及其他配给。只是眼下我军尚在攻打寿春,兵械暂且配备不齐,你等尚须使用淮南军配发兵刃。”

秦军将士的装备,在各路豪雄的军队中是最为齐全也最精良的,至于他们的军饷,虽说各路诸侯都是晓得,可为了确保将士不会因羡慕秦军待遇而军心动摇,对军队始终是采取封锁消息的策略。

袁术自是也对淮南军封锁了秦军军饷的消息,所以刘辩说出淮南军俘虏享shòu

与秦军同等军饷时,所有在场的俘虏都没有太多的感觉。

“稍后将会有人告知你等军饷数额!”见淮南军俘虏并没有因刘辩说享shòu

秦军军饷而感到你兴奋,陈宫连忙接口说道:“大军攻破寿春,诛杀袁术,殿下定会为你等配属秦军兵械!”

与秦军作战,对秦军整齐的军衣、坚硬的铠甲和脚上那一双双厚重的皮靴早已是垂涎欲滴,听得陈宫说出将来他们也会有秦军的装备,投诚的淮南军将士们脸上才现出了一片喜色。

“周仓!”话对淮南军俘虏说的已是差不多,刘辩扭头唤了一声站在他身后的周仓,对周仓说道:“这支大军便由你率领,稍后你告sù

将士们,他们的军饷究竟有多少!”

“诺!”完全没想到刘辩会吧三万余名秦军俘虏全都交给他,周仓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走!”朝陈宫等人点了下头,刘辩对吕布说了句:“奉先也随本王前来!”

听得刘辩要他一同前去,吕布连忙应了一声,紧紧的跟在刘辩身后。

“奉先此番击破淮南军,功劳至伟!”领着陈宫等人一边往军营走,刘辩一边对跟在他身后的吕布说道:“若论军功,即便给奉先封个王,也是情理之中!”

刘辩说出给他封个王也是情理之中,吕布愣了一下,连忙抱拳躬身说道:“承蒙殿下夸赞,布不敢企盼太多!”

“虽是情理之中,奈何本王也只是王侯!”朝吕布微微一笑,刘辩对他说道:“奉先自今日起,便做秦军三军大元戎,如何?”

三军大元戎这个称号,在汉末时期尚未出现,从刘辩口中说出这样一句话,吕布眨巴了两下眼睛,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殿下,甚么是三军大元戎?”

“统领三军,在军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刘辩停下脚步,转身面朝着吕布,神色很是肃穆的对他说道:“奉先若得此职,虽是不可擅自调拨兵马,可军中将领却悉数要听命于奉先!”

刘辩要封吕布三军大元戎,却暗中做了个小小的变动。

他依然是把调拨大军的军权紧紧收在手中,给吕布的不过是一个挂职的虚衔。

可纵然如此,吕布还是有种被刘辩特别重视的感觉。

统领全部秦军,虽说没有调拨兵马的权限,却能驾驭所有将军,对吕布来说,正是他追求了许久,一直想要得到的崇高身份。

“殿下!”曾经背叛过刘辩,只期盼着能够在战场上以战功来赎罪,从未想过会得到如此高的地位,吕布心内自是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他双腿一屈,跪在刘辩面前,两手抱拳仰脸望着刘辩说道:“布曾背弃殿下,殿下不仅着人去徐州将布救出,如今还对布如此信任!若布再有半点非分之想,天雷劈顶,定当万劫不复!”

“奉先快快请起!”跨步走到吕布身前,刘辩将他搀扶了起来,与他四目相对,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对他说道:“大汉社稷倾颓,本王所缺者,乃是忠臣良将,奉先只管于阵前立功,本王日后定当一并封赏便是!”

刘辩这句话,隐含的意义太多,一旁的陈宫听了,眸子中也是闪烁起了一抹期冀的神采。

第783章 谁才占了便宜

秦军击退淮南军的反击,寿春城内袁术的皇宫中。

浑身被麻绳紧紧捆缚着的纪灵跪在大殿正中,大殿两侧分成两列坐着袁术麾下的文臣武将。

袁术坐在正座,眸子如同要喷出火焰般转也不转的凝视着纪灵。

被袁术盯着,虽说纪灵常年率军征战沙场,浑身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哆嗦着。

“说说吧!”沉默了许久,袁术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眼角瞬间闪过一抹狠戾的光芒,向纪灵问道:“因何临阵脱逃?”

袁术一张口,就给纪灵盖了个临阵脱逃的大帽子,纪灵愣了一下,抬头看着袁术,嘴巴张了张好似想要为自己辩驳。

只是张了张嘴巴,纪灵又长叹了一声,把头偏向一旁最终还是没再言语。

他实在也没什么话好说,大殿内坐着的都是袁术的文武众臣,两路大军出城,他麾下的兵马远远多于刘勋,刘勋战死,他却是无功而返,而且还是在大军未撤之前,先一步逃回城内。

冷冷的盯着纪灵,见他没有半句解释,袁术向殿外喊了一声:“来人!”

守在殿外的卫士听到袁术的召唤,跨步进入殿内,抱拳躬身等待着袁术吩咐。

朝进入殿内的卫士看了一眼,袁术淡淡的对他吩咐了一句:“将纪灵拖出去,砍了!”

得了袁术吩咐,卫士抱拳应了一声,随后朝殿外招了下手。

那卫士招了手之后,立kè

便有两名卫士跨步跟着进了殿内,架起身上捆缚着麻绳的纪灵就朝殿外拖。

“且慢!”卫士拖起纪灵就要往外走,跪坐于殿内的杨弘眼珠子转了转,赶忙喊了一声,待到卫士止住拖拽纪灵的动作,他才跨步走到大殿正中,抱拳躬身向袁术行了一礼说道:“陛下,两军交战,临阵斩将乃是大忌。纪将军此战虽是有过,陛下可着他戴罪立功,若是日后再犯,再杀不迟!”

盯着杨弘看了好半天,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通透,袁术才紧皱起眉头,将视线转移到了纪灵的身上。

被两名卫士拖拽着,纪灵低垂着头一脸的懊恼。

也难怪他会懊恼,身为武将,若是战死沙场,尚且有荣耀可言,可临阵脱逃,回到城内被自家主公砍了脑袋,那才叫死的一个窝囊!

“纪灵!”视线在纪灵的身上逗留了许久,袁术才冷声向他问道:“长史为汝求情,汝意欲如何?”

从袁术的话中听出了些许转机,纪灵愣了一下,双腿一屈赶忙跪在地上,对袁术说道:“陛下若是不杀末将,日后末将临阵,若再后撤半步,便任由陛下杀剐!”

听了纪灵的这句话,袁术好似很满yì

的点了点头,对刚才还要将他拖拽出去的两名卫士吩咐道:“为纪将军松绑!”

两名刚才还拖拽着纪灵,险些将他拉出去砍了脑袋的卫士,得了袁术的吩咐,上前将捆缚在纪灵身上的麻绳解去。

麻绳刚刚解开,纪灵就双手抱拳,仰脸望着坐在主座上的袁术,对他说道:“多谢陛下不杀之恩,纪灵即便粉身碎骨,也要报陛下恩德!”

朝纪灵点了点头,袁术并没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纪灵。

秦军围困寿春城,并且击退了淮南军首次反扑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扬州。

已经攻破扬州的曹操,正坐在扬州官府后园的书房中。

一直被曹操视为心腹的郭嘉,正与他相向而坐。

看着郭嘉,曹操嘴角带着一抹淡然的笑容,对他说道:“奉孝所料果真不错,秦王围困寿春,那寿春城便如同被铁桶箍住一般,连半个淮南军也是莫想从城内杀出!”

“明公!”跪坐于曹操对面,郭嘉抱拳向曹操行了一礼,随后便对他说道:“淮南军人数多于秦军,假若袁术早先于淮水、淝水布防,秦军难以渡河,粮草补给不足,不出两月,便会退回洛阳!”

听着郭嘉的分析,曹操缓缓的点着头,并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的等待着郭嘉把话说下去。

曹操没有说话,郭嘉接着说道:“袁术将淮南军收拢至寿春城内,暗中令大军自密道进入淝陵,从背后袭击秦军。此举并非不可,若秦军是其他豪雄,或许已然着了袁术的道儿!”

“秦军同别家军队有何不同?”郭嘉虽然没有直接夸赞秦军,从他的话中,曹操还是听出了他对秦军很是赞赏。

“秦军军纪严明且战力强悍!”与曹操四目相对,郭嘉毫不掩饰的说道:“即便他们毫无防备,淮南军自身后发起突袭,也是难以将秦军一举击溃!更何况陈宫眼下在秦王帐前!那陈宫也是颇为了得,袁术帐前无有能人,又如何与秦王争斗?”

郭嘉说出袁术帐前无有能人,曹操愣了一下,向他问道:“袁术帐前杨弘、纪灵皆为贤才,奉孝因何说无有能人?”

“纪灵与东莱太史慈厮杀,且被驱赶入寿春,险些遭袁术诛杀!”嘴角微微一撇,郭嘉语气中带着些许轻蔑的说道:“至于那杨弘,若果真是贤才,便不会怂恿袁术背弃大汉!”

当郭嘉说出“背弃大汉”这四个字的时候,曹操点了点头,并没有言语。

征讨袁术,对曹操来说是势在必行,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袁术称帝,背弃大汉皇室。

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曹操,郭嘉接着说道:“当今陛下虽是羸弱,却有如明公般强臣。袁术麾下无有能臣,止有江东孙策,而今还返回江东去了!淮南无有猛将,虽是名士辈出,可袁术却是不晓得如何任用,眼见名士离开淮南,各自投奔贤主!自袁术称帝之日起,淮南便已被明公与秦王收入彀中!”

听了郭嘉一番话,曹操脸上也是现出了一抹为难,迟疑了片刻才对郭嘉说道:“奉孝所言着实不差,只是……”

话只说了一半,曹操就止住了话头。

正等着曹操把话说完,见他陡然止住了话头,郭嘉抬眼望着他,向他问了句:“明公可是担忧淮南一地,我军所得不如秦军?”

“秦军羽林、虎贲二卫,如今已是在寿春周边攻城略地,下蔡一带也是落入秦军之手!”看着郭嘉,曹操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对郭嘉说道:“下蔡临近许都,假若秦王日后称帝,与某等为敌,秦军兵锋将直抵许都!”

听完曹操所说的话,郭嘉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才对曹操说道:“明公根本乃在兖州,许都临近淮南,且于河南尹相近,以许都为都城,本是不宜!”

看着郭嘉,曹操眉头紧皱,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某早先意欲迁都邺城,只是众人以为陛下身在许都,贸然迁都邺城……”

“明公万万不可!”曹操刚提出要迁都邺城,郭嘉赶忙对他说道:“眼下明公新得徐州,徐州一地军民尚未心服!明公根基未稳,切不可妄言迁都!”

原本以为郭嘉会赞成他迁都,却没想到话刚说出口,就遭到了反对,曹操愣了一下,向郭嘉问道:“奉孝如此说,却是为何?”

“迁都是必定所为之事,只是眼下不可!”晓得曹操心内已是颇为郁闷,郭嘉微微一笑,对他说道:“眼下明公所要解决者,一是淮南袁术,二是河北袁绍,三为中原一带各路豪雄!”

凝视着郭嘉,曹操并没有打断他的话头,只是默默的等待着他把话说完。

与曹操四目相对,晓得他在等着听何时迁都为宜,郭嘉也不再多卖关子,对曹操说道:“袁绍向来唯秦王马首是瞻,对当今陛下,则是从未承认!明公若是同袁绍争夺河北,秦王必定暗中出兵!”

眼下正是讨伐淮南袁术的关键时期,郭嘉却将话题扯到了将来同袁绍争夺河北,曹操看着他的时候,目光中不免带着几许迷茫。

从曹操的眼神里看出了不解,郭嘉嘴角牵着一抹笑容,站起身走到曹操近前,从曹操身前的矮桌上拿出一张泛黄的地图,在桌案上铺展开,指着图上的寿春,对曹操说道:“秦王眼下夺取者,乃是袁术紧要所在,一旦秦军攻破寿春,淮南军自此便再无争霸之力!”

看着郭嘉手指的地图,曹操眉头微微拧着,静静的等着郭嘉把话说完。

曹操没有说话,郭嘉的手指却在地图上寿春的周边画了一个大圈,对曹操说道:“秦王所占据者,乃是寿春、下蔡一带!明公可于外围,占领九江等地,待到将来明公同秦王反目……”

话说到这里,郭嘉止住了话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曹操,嘴角却漾起了一抹得yì

的笑容。

看着地图上郭嘉用手指按着的地方,曹操先是没太明白整体形势,可细细一想,他才两眼猛然睁圆,向郭嘉喊道:“如此一来,看似秦王攻破寿春,夺取淮南,我军却是可趁机占了最为有利的地势!”

看着曹操,郭嘉缓缓的点了点头,两只手臂摆在地图上,做了一个环抱地图的动作,随后向曹操咧起嘴得yì

的一笑!

第784章 乳山中的沟壑

淮南地界下蔡城。

一支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大红战袍,头盔上插着雪白羽毛的军队正在一员银甲白袍的小将军率领下,缓缓的向城内进发。

下蔡城的街道两侧,站满了迎接秦军虎贲卫的百姓。

所有站在街道两侧的下蔡百姓,全都翘首望着正沿着青石铺设的路边向城内行进的虎贲卫大军。

与虎贲卫进城稍有些不搭的,是街道两侧,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淮南军兵士正挡在百姓身前。

当虎贲卫骑着高头大马从街道上走过时,街边的淮南军一个个都目送着他们的身影,从淮南军兵士的眸子中,甚至能看出浓浓的钦羡。

作为秦军三卫之一,虎贲卫虽说不像龙骑卫那样承担着潜伏、刺杀的任务,可他们的装备却是与龙骑卫完全一样。

崭新的衣甲在阳光照射下泛着红亮的光泽,手中提着的朴刀,反射着太阳的光芒,雪亮的晃人眼睛。

尤其是虎贲卫将士们腰间的长剑,仅剑鞘就别普通长剑的剑鞘要宽上一倍。

更不用说他们胯下那一匹匹神骏的战马和身后背着的强弩,也不是寻常军中兵士会配备的常规兵器。

赵云麾下的虎贲卫,原本是要在洛阳城内休整一段时日,才会开赴淮南战场,刘辩却在大军抵达寿春城下时,下令虎贲卫南下,一路攻城略地,将淮南周边城池收伏!

来到下蔡时,赵云本以为在下蔡会有一场惨烈的厮杀,却没想到,大军刚到下蔡城下,城门便打了开来,下蔡守将主动献城,根本没有同秦军为敌的意图。

起先对下蔡守将投诚,赵云还是抱着些怀疑的态度,为了博取赵云的信任,下蔡守将竟然命令全军开赴城外,只余下少部兵力与城内维持稳定。

此举着实是让赵云和陶虎意wài

不已,对下蔡投诚也是少了几分顾虑。

城内淮南军出城,下蔡守将邀请赵云领军进入城中接管淮南军防务,权衡再三,对比了彼此战力悬殊,赵云最终决定进入下蔡。

下蔡城内,共计守军五千名,出城的淮南军足有四千余人,眼下留在城中的,不过寥寥数百人。

率领三千虎贲卫进入城内,赵云骑着马沿街道缓缓而行。

一条街尚未走完,他就看见前方出现了十数名立于身穿淮南军将领衣甲,立于街道正中的淮南将军。

拦在前面的十数名淮南将军,官位都不是很高,大多都是裨将,只有一人勉强算得上是牙门将。

见赵云骑马走到他们近前,十多名淮南将军连忙迎了上来,抱拳躬身齐齐向赵云行了一礼!

“久闻赵将军神勇,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十数名淮南将军迎了上来,赵云勒住战马,尚未来及向他们发问,领头的淮南将军便对他说道:“我等乃是下蔡守将,秦王天兵到此,不敢同天兵为敌,特向将军投诚!”

骑在马背上,赵云并没有下马,而是低头看着站在眼前的十多个淮南将军,过了片刻才朝他们虚抬了一下手说道:“众位将军不必多礼!”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在赵云让他们免礼之前,十多名淮南军将领竟是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

直到赵云说话,这十多人才都把头抬了起来。

“若是殿下晓得众位投诚,定然欢喜!”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赵云再次向那十多名淮南军将领虚抬了一下手说道:“将军们请上马,领本将军去军营看上一看!”

“诺!”得了赵云吩咐,一众淮南军将领纷纷上了一旁兵士为他们牵来的战马,簇拥着赵云向城内的军营去了。

虎贲卫进城之时,赵云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他领着队伍走在最前面,而虎贲卫副将陶虎,则远远的坠在队伍的最后面,随时保持着警觉。

下蔡离淝水只有数十里之遥,骑兵快马加鞭,不过两个时辰便可从下蔡到达淝水。

赵云领军进入下蔡之时,高顺也正已是领着五千羽林卫过了淝水,一路向南,朝着庐州方向推进。

高顺领着羽林卫离去之后,原本还扎着许多雪白帐篷的淝水岸边,只余下了寥寥数十顶帐篷。

自淮南军从城内暗道进入淝陵,向秦军后阵发起突袭,刘辩就下令让邓展将龙骑卫召集到淮南境内听用。

羽林卫大军已经南下,淝水岸边数十顶帐篷内,驻扎着的便是邓展麾下的龙骑卫。

军营虽是不大,可龙骑卫将士身上那鲜红的衣甲和头盔上金灿灿的羽毛,却是让他们比寻常的秦军将士多了几分威武,无形中也使得这座几乎可以用渺小来形容的军营,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威压感。

龙骑卫的军营挨着淝水搭建,最外围的帐篷便在淝水岸边。

笔直的挺立于淝水岸边,邓展手按剑柄,眼睛死死的凝视着寿春方向。

“将军!”就在他望着寿春方向成片的淝陵山脉时,黄胜来到他身后,抱拳躬身招呼了他一句。

听到黄胜说话,邓展扭头问了一句:“怎样?可有探查清楚?”

“回禀将军!”保持着抱拳的姿势,黄胜对邓展说道:“我等搜寻了淝陵的数个山头,均未发xiàn

淮南军暗道出口?”

龙骑卫奉刘辩之命进入淮南,也已有了数日,自进淮南的当天,邓展就传令下去,让龙骑卫打探淮南军暗道的出口。

虽说淮南军首战于暗道中杀出,被秦军挫败了攻势,可知要有暗道存zài

,淮南军便能随时出现在秦军背后。

刘辩让龙骑卫来到淮南,为的就是对付淮南军的暗道。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大军驻扎于寿春城外,整日里还要提防着淮南军突然从背后杀出,长此以往,一旦某天秦军少了些提防,便可能遭受到极其惨重的损失。

擅长潜伏和刺杀的龙骑卫,对找寻暗中藏匿的出口,自是要比寻常秦军更为专业。

自龙骑卫在淝水岸边驻扎下来,邓展每日都会将他们悉数派遣出去调查周边山头。

可连续数日过去,龙骑卫这支擅长搜寻的队伍,也是没能发xiàn

淮南军位于淝陵之中的暗道出口。

从黄胜口中得知尚未找到暗道出口,邓展紧紧的拧着眉头,眼睛微微眯了眯,抬手朝东北和东南方向一指,对黄胜说了一句:“架子山、乳山一带,仔细搜寻,尤其是乳山,两座山峰之间沟壑颇深,适宜暗藏洞穴出口……”

“乳山……”当邓展说起要加紧搜寻乳山一带的时候,黄胜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愕然的对邓展说道:“若非将军提点,属下险误大事!”

黄胜突然说出这么一句,邓展扭头看着他,有些纳闷的问道:“是何大事,值当如此?”

“回禀将军!”抱拳躬身向邓展行了一礼,黄胜对邓展说道:“今日午间,属下引领两名兵士经过乳山,在乳山之间的洼地中,发xiàn

一条沟壑。沟壑与寻常沟壑不同,其间几乎无有多少杂草,树木更是……”

“速速传令下去,所有将士随本将军前往乳山!”黄胜的话尚未说完,邓展就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向他下达了一条命令。

得了邓展的命令,黄胜连忙应了一声,向所有龙骑卫将士传达前往乳山的命令去了。

经过乳山之时,黄胜或许没有留意到他发xiàn

的那条沟壑有何异状,顶多只是当时觉着有些古怪。

若非邓展特意点明,恐怕他也是想不起曾亲眼看到的那一幕。

经验要比黄胜老道了许多的邓展,如今早已是从刘辩那里学来了很多关于刺杀、潜伏以及搜寻情报的技能。

对细微之处,邓展的把握能力也远远不是黄胜等人可比。

当黄胜说出乳山有条沟壑极少杂草、根本没有树木的时候,邓展立kè

便做出了判断,淮南军暗中所挖出的暗道,就位于乳山。

乳山,其实就是两座相对圆润的小山头。

两座山头相连,中间是一片深深的凹地,远远看去,这两座山头就好似女子的乳峰一般,因此才得了这个名称。

整座淝陵山系,山势都相对平缓,极少有断壁峭崖。

虽说山势并不险峻,可淝陵水土却是异常肥美,在连绵的山头上,遍处都是灵芝、茯苓等珍贵药材。

汉末时期,或许包括大多数伤医在内的许多人,都认不得多少药材,可曾经生活于两千年后,而且对中草药也颇有研究的刘辩却是晓得,假若得了淮南,仅仅淝陵这一片群山,便足以提供百万所需yào

的伤药。

同大多数山头一样,乳山也生长着许多珍贵的药材,山中也是有些狼虫虎豹等猛兽。

可由于它的山势与其他群山稍有不同,这两座山之间的谷地,除了适宜生长草药和猛兽,也适宜隐藏甚至超过十万人的大军。

认定淮南军暗道出口就在乳山,邓展也不多做耽搁,当即便率领全部五百余名龙骑卫,骑上战马,飞快的朝着乳山方向奔去。

第785章 擒获的一老一少

五百多匹战马攀上缓坡,在乳山的山头上缓慢行进着。

马背上乘坐的,都是身穿大红战袍,头盔上插着金灿灿羽毛的龙骑卫。

身为龙骑卫统领,邓展有着穿金色铠甲的特权。

不过他身上的金色铠甲,与刘辩的铠甲多少还有些不同。

刘辩的铠甲是纯金色,邓展身上的铠甲,则是略泛着暗金的色泽。

领着龙骑卫上了山坡,邓展驻马立于坡顶,向四周环顾着。

黄胜策马走到邓展身旁,抬手指着山坡下的一条深深沟壑,对邓展说道:“将军,前方就是斥候发xiàn

的沟壑。”

顺着黄胜手指的方向,邓展看到下面果然有一条又深又长的沟壑。

沟壑两侧生满了碧绿的杂草和成片成片的树木,可深沟下面,别说树木,就连一片草叶也是看不见。

“乳山好似土壤并不贫瘠!”望着那条深深的沟壑,邓展嘴角牵起一抹笑容,对黄胜说道:“若非新开出的通路,如何连杂草都不生一根?”

立于邓展身旁,黄胜点了点头,对邓展说道:“属下且领兵士去看看!”

邓展没有说话,凝望着山坡下的沟壑,嘴角微微牵起一抹笑意,稍稍眯起的眼睛里,却流露出了一抹冷厉。

向身后一招手,黄胜先一步策马朝山坡下冲了过去,十多名龙骑卫立kè

紧随其后,冲下了山坡。

驻马立于坡顶,邓展的视线始终追随着黄胜等人。

在他的视野中,黄胜等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很快便到达了那条深深的沟壑旁。

正望着黄胜等人,邓展发xiàn

下了山坡的十多骑快马突然停住,黄胜等人纷纷跳下马背,蛰伏在一片深深的草丛中。

战马的身躯高大,远远的还能看见踪迹,可黄胜等人突然蛰伏在草丛中,即便邓展是居高临下,也无法看得真切。

见到这一幕,邓展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率领十多名龙骑卫策马向沟壑奔去,离沟壑越来越近,眼见就要到达边缘时,一名龙骑卫兵士抬手指着前方,向黄胜喊道:“将军,沟中好似有人!”

听到那龙骑卫的喊声,黄胜仔细朝沟壑中一看,果然远远看见两条身影,正从沟壑中往上爬。

挖出这条沟壑,淮南军为的是便于大军自背后向秦军发起偷袭,自然不会将出口修的太过陡峭。

虽说出口不会太陡峭,却也是要比山坡的坡度陡上一些。

黄胜等人蛰伏在草丛中,他朝身后的十多人一招手,众人立kè

朝着远离战马的地方蹿了过去。

从沟壑中爬出的,是一老一小两个穿着平民深衣的男人。

那两个人爬上沟壑,少年人抬手朝着黄胜等人留下的战马一指,向身旁的老者喊道:“爷爷快看!”

循着少年手指的方向朝那群战马一看,老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赶忙对少年人喊了声:“不好,附近有秦军!”

听到老者这么一喊,少年人心内一慌,满脸恐慌的向老者问了一句:“听说秦军杀人如草芥,若是真的遇上……”

“秦军只杀该杀之人!”少年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感觉到颈子上一凉,一柄锋利的短剑自后绕到他的颈子前,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随即对他说了这么一句。

这一老一小是生活于附近的村民,老的是爷爷,少年人则是孙子。

见孙子被人挟持,老者愣了一下,正要冲上前,一只胳膊从后面绕到他的颈子前,将他扳倒在地上。

扳倒老者的是个龙骑卫兵士,那兵士在将他撂倒在地之后,把手中短剑朝他的颈子上一架,低声喝了句:“莫要乱动!”

颈子上架着短剑,老者果真没有乱动,不过他被按倒在地上的时候,嘴里却还向压着他的龙骑卫恳求道:“孩子不懂事,军爷要杀杀我,莫要为难孩子!”

扭住这一老一小的龙骑卫并没有给老者回应,黄胜则在这时手按腰间剑柄,走到他们近前,向他们问了一句:“你二人因何在此?”

黄胜这么一问,少年人吓的赶忙低下了头,而老者则颤巍巍的说道:“我二人到这山中采野菜……”

“胡说!”老者的话还没说完,黄胜就喝止了他,转身面朝着少年,向少年问了一句:“你说,你二人因何到此?”

面对黄胜的质问,少年浑身哆嗦的更厉害,却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带去见将军!”见少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黄胜一摆手,低声吩咐了一句。

得了黄胜的吩咐,扭住老者和少年的两个龙骑卫应了一声,押着被他们控zhì

住的祖孙二人,朝山坡上去了。

上了山坡,黄胜翻身跳下马背,快步走到邓展身前,抱拳躬身向邓展行了一礼说道:“启禀将军,抓住细作俩人!”

在山坡上几乎是看清了整个过程却没有听到黄胜等人在坡下说话的邓展,听说抓到了细作,点了点头,向黄胜交代了一句:“将细作带上来!”

黄胜扭过头,朝身后一招手,喊了一声:“将军要把细作带上来!”

听到黄胜唤他们细作,被龙骑卫扭住的老者连忙向身穿金色铠甲的邓展喊道:“将军明鉴,我二人不是细作!”

老者虽然喊着他们不是细作,龙骑卫兵士还是将他们祖孙二人推到了邓展面前。

待到兵士将祖孙二人押至跟前,邓展一手按着剑柄,一边绕着俩人走了几圈,一边打量着这穿着百姓深衣的一老一小。

打量了一会站在面前的一老一小,邓展猛的伸出手,一把抓住那少年的手腕,将他拽到了跟前。

手腕被邓展拽住,少年向前猛的一趔趄,险些一头栽到他的怀里。

拽过少年,邓展将他的手剥开,冷着脸朝他手上看了看,对一旁站着的黄胜说道:“手掌老茧在指根,并非兵士握剑或者持矛应在的指肚,他们不是淮南军,将他们放了吧。”

邓展说出他们不是淮南军,要将他们放了,老者和少年都是松了一口气,先前的紧张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听说邓展要将这一老一少放了,黄胜并没有立kè

领命,而是抱拳躬身对邓展说道:“将军明鉴,此二人乃是从沟壑而出,即便不是淮南军,定然也与淮南军有着瓜葛!”

扭头看了一眼黄胜,邓展眼睑稍稍向下搭眯了一下,想了一想,又朝黄胜摆了摆手说道:“罢了,将他们放了吧!”

邓展摆手再次说出将这一老一少放了,黄胜这才抱拳应了一句,心有不甘的朝一旁的龙骑卫兵士说道:“将他们放了!”

被龙骑卫擒住,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将见了邓展就被放了,一老一少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直到押着他们的两名龙骑卫朝他们的肩膀上轻轻一推,其中一个龙骑卫说了句“将军放了你二人,快走吧”,二人才赶忙不住口的向邓展道着谢,相互搀持着,朝山坡下跑了去。

看着跑下山的祖孙二人背影,直到他们跑的远了,邓展才向一脸不甘的黄胜吩咐了一句:“派人跟上他们!”

认定这祖孙二人定然有些问题的黄胜,听得邓展说要派人跟上他们,黄胜先是愣了一下,随机便心头大喜,赶忙朝身后的几名龙骑卫一摆手喊道:“盯紧他们!”

那几名龙骑卫应了一声,步行着飞快的向山坡下蹿去,接着山坡上树木和杂草的掩护,朝着那祖孙二人追了上去。

“将军……”待到几名龙骑卫应声跟着祖孙俩跑下山坡,黄胜扭头看着邓展,好似想要说些什么。

他刚一开口,邓展就朝他摆了下手说道:“不用多说,本将军晓得你要说些甚么!”

“沟壑太长,且下方隐蔽,不易找寻出口!”扭头看着黄胜,邓展的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向他问道:“可是要说这些?”

“也是也不是!”黄胜摇了摇头,对邓展说道:“沟壑之中并无草木杂草,但有洞窟,我等发xiàn

并非难事。只是见了那一老一少,属下想起更紧要的一件事来。”

“寿春粮草!”黄胜这番话刚说出口,邓展的眼睛就猛然一睁,向他说道:“莫非你是怀疑,附近村民正向城内运送粮草?”

双手抱拳,黄胜向邓展躬身一礼,虽是没有说话,沉默却已表明邓展果真猜到了他想说些什么。

“来人!”凝望着山坡下的沟壑,邓展眉头紧皱,向身后喊了一声。

一名龙骑卫应声站出,抱拳立于邓展身后,等待着他下达命令。

没有回头,邓展紧紧的锁着眉头,目光一直逗留在远处的沟壑中,对那应声而出的龙骑卫说道:“你即刻前往寿春城外,告知殿下,我等怀疑附近村民正向寿春城内运送粮草,恳请殿下示下!”

“诺!”听完邓展的吩咐,龙骑卫兵士应了一声,小跑着到了他的战马前,翻身跳上马背,双腿朝着马腹上用力一夹,一抖马鞭,策马朝着寿春城所在的方向奔了过去。

第786章 去乡野间转转

寿春城外秦军大营。

望着不远处的寿春城墙,刘辩静静的听着邓展派来的龙骑卫向他禀报在乳山的发xiàn



得知有百姓出没于沟壑,刘辩眉头微微拧着,向一旁的陈宫问了句:“公台,此事你看该当如何处置?”

“应对此事,有三条途径可走!”与刘辩一样望着寿春城墙,陈宫对他说道:“其一,清野,将周边村落赶尽杀绝或是把村民迁至远处!”

听了陈宫的第一条计策,刘辩摇了摇头,虽是没有说话,陈宫却已看出他断然是不肯采用这条计策。

“其二,填沟!”扭头看着刘辩,陈宫接着说道:“派出兵士,将沟壑填平,自然无有百姓可将粮草送入寿春!”

当陈宫说出第二条计策时,刘辩还是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袁术开通通道,用了足足数月,即便填沟容易,也是至少需十天以上,且我军一旦分兵,淮南军自城内杀出,后果不堪设想!”

点了点头,陈宫才对刘辩说出了第三条计策:“最后一计,收心!”

“收心?”听了这两个字,刘辩扭头看着陈宫,向他追问道:“何为收心?”

“收买百姓之心!”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陈宫对他说道:“此计虽是最为有效,却也最难!”

“愿闻其详!”陈宫没有一次把话全都说完,刘辩向他问道:“究竟如何收买百姓之心?”

“薄徭役、轻赋税!”刘辩问起收心的具体方法,陈宫才对他说道:“殿下可巡视周边村落,亲自勘察百姓疾苦,并告知百姓,大秦农夫赋税如何!”

刘辩治下的大秦,以往只是通过官商贸易获取利益,后来刘辩听了王榛的建议,对赋税做了一定的改变,也还是只向商人收取税收,农夫、工匠根本无须缴纳任何税赋。

相比于大秦,袁术在称帝之后,为了敛取财富,增加了许多额外的赋税,百姓劳作一年,所得也大多作为税收上缴,很多村民家中,到了下半年根本无有存粮。

假若刘辩向淮南百姓明说,一旦寿春攻破,淮南一地百姓将无需缴纳税赋,恐怕袁术再想从城外得到军粮,便不再那般容易。

“大军出征之前,本王就听闻袁术横征暴敛,不知为何,此地百姓竟是肯将粮草送入城内?”心内已是确定了药采纳陈宫提出的第三条计策,刘辩扭头看着陈宫,向他问了一句。

“谣言而已!”陈宫摇了摇头,嘴角流露出轻蔑的一笑,对刘辩说道:“袁术定然是派出人手,于各处村落散播谣言,说了我军无数坏话!如此蠢笨之计,也唯有袁术帐前幕僚可想出!”

陈宫的话里,流露出对袁术帐前幕僚的鄙夷,刘辩并未接话,而是对他说道:“本王与奉先前去周边村落巡视一番,大军交由子义暂且率领,公台可留于城外,作为军师,指点子义用兵!”

“诺!”原本以为刘辩去周边村庄巡视会将他带上,得知刘辩要把他留在城外协助太史慈,陈宫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吕布如今已是秦军名义上的三军大元戎,刘辩并没有将他留在寿春城外指挥大军,而是决定带着他前去巡视各处村落。

做出这种决定,是刘辩考lǜ

到眼下吕布立功心切,而且陈宫早先又是吕布幕僚,他说的话吕布未必采纳。

秦军围困寿春,虽说已是取得一场大捷,可总兵力还是少于城内的淮南军,一旦在决策上有些许差池,便会造成这次南下的全面失败。

刘辩输不起,秦军也输不起。

他所能做的,只有将吕布带离大军,将军队交由太史慈指挥。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吕布恰好在刘辩身旁。

先吩咐了陈宫,指点太史慈部署大军,刘辩又扭头看着吕布,微微一笑说道:“眼下淮南军不敢出城,并无多少战事,奉先可愿随本王去乡野间走走?”

同样也是以为刘辩会带陈宫前去各处巡视,吕布并没想到刘辩会选择带他离开,听到这番安排的时候,心内先是吃了一惊,待到刘辩向他问起可愿一同去乡野间走走,连忙抱拳应道:“殿下带同末将,末将自是紧随!”

朝吕布点了下头,刘辩仰脸望着天空,眼睛微微眯了眯说道:“天色渐晚,可事态紧要,奉先当随本王即刻前往附近村庄!”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吕布转身朝后面的刘辩亲兵吩咐道:“为殿下牵马!”

一名亲兵应了一声,与另外一名亲兵一道快步离去。

没过多会,两名亲兵就分别牵来一匹战马。

翻身上了马背,刘辩还不忘对太史慈说了一句:“但凡用兵,子义当听从公台建议,万万不可莽撞行事!”

“殿下放心!”晓得刘辩是要他紧守大营不可贸然向寿春发起进攻,太史慈赶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向太史慈交代过之后,刘辩双腿轻轻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先向军营后面的淝陵山坡奔了过去。

刘辩策马奔出,吕布也赶忙跟上。

在二人身后,数十骑快马紧紧相随,生怕被多丢下了一步。

领着吕布和数十名骑兵,刘辩纵马蹿上了一处山坡,打算穿过山坡,找到就近的村子。

上了山坡,吕布策马追上刘辩,向刘辩问道:“殿下,眼下天已落幕,殿下不走正道,因何选择山坡行进?”

“邓展发xiàn

一处出口!”扭头看了吕布一眼,刘辩对他说道:“本王寻思着,淝陵绵长,淮南军所开通道必定不是只有一处出口,我等进入山中,虽说不定能找寻到新的出口,却也可发xiàn

一些蛛丝马迹!”

听了刘辩的一番解释,吕布便没再多说,不过环顾着四周丛生林木,他对能够找寻到新的暗道出口并不看好。

淝陵的山,与黄河流域的山颇有不同。

以往刘辩上过的一些山,草木繁茂,树木与树木之间彼此紧紧相连,灌木也是密密丛生,而且很多灌木生长的都特别繁茂,骑马在山中穿行,并不现实。

坐落于淮南的淝陵,山峦却是与刘辩以往在黄河流域上过的山不同。

这里虽说也是草木繁茂,可灌木却并不是那么的茂密,即便有很多灌木的地方,生长的也都不是特别的高,战马只须从灌木上踏过便可。

进了山林,天色也越来越暗,刘辩等人骑着战马缓慢前行,一双双眼睛都在四周的林木见逡巡着。

正行进间,走在刘辩身后的吕布突然抬起手臂,指着前方小声对刘辩说道:“殿下快看,那是甚么?”

听到吕布招呼他快看前方是什么,刘辩向前望了过去,只见前方黑暗处出现了一个个成对成对的绿莹莹小点。

“狼!”看到那一对对闪着绿光来回乱蹿的小点,刘辩脱口说出了一个字。

听说前方出现的是狼,吕布嘴角牵了牵,对刘辩说道:“天色方才暗下来,便遇上这么一群畜生,殿下少待,末将去将这群狼悉数捏死了,给军中将士下酒!”

说着话,吕布翻身就要跳下马背。

刘辩赶忙小声招呼了他一句:“奉先且慢!”

已经将一条腿迈过了马鞍,听得刘辩让他慢着,吕布又重新坐回了马背上,扭头望着刘辩,小声问了句:“怎了?”

“狼群狩猎,必定蛰伏不动!否则便是已然向猎物下手!”扭头看着吕布,刘辩将嗓音压的很低,对他说道:“奉先且看那狼群,群狼奔行,显然是正在猎捕。人有人途,狼有狼道!只要不是前来袭扰我等,又何必去与一群狼过不去?”

刘辩说出这么一番话,吕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殿下所言不差,倒是末将唐突了!”

“走!”被刘辩阻止了去与群狼厮杀,吕布向身后一招手,招呼了一声跟在后面的数十名兵士,随着刘辩改变了行进的道路,朝着山林的另一侧赶去。

骑马攀上平缓的山坡,自山坡上径直而行,要比走官道近了许多。

没用多久,刘辩等人便来到了这座山坡的顶部。

山顶上同样生满了树木和杂草,不过视野并没有完全被草木遮蔽,驻马立于山顶,刘辩等人还是能看到山下的景致。

环顾四周,远远的刘辩看见山下亮着星点火光,抬手朝亮火光的地方一指,对吕布说道:“山下有村庄,今晚我等便在那村子里落脚!”

同样看到山下的火光,吕布向刘辩问了一句:“此处距离山下甚远,殿下如何晓得那是村庄,而不是大军的篝火?”

“火光凌乱!”微微一笑,刘辩对吕布说道:“而且篝火点于荒野,多无屏障,远远望去既红且亮。奉先看山下火光,可是那般红亮?”

听了刘辩的这番话,吕布朝山下望了过去,果然看见那火光昏昏蒙蒙,并不像是篝火。

“下山!”还没等吕布闹明白篝火和村庄里的火究竟有什么不同,刘辩已是策马向山下走去。

第787章 不能中了奸计

山坡下亮着火光的果然村庄里点的火烛。

火烛的光亮比不得篝火,不仅不像篝火那样在野地中完全没有遮挡,而且火焰也很小,从远处望下来,光亮很是昏蒙。

策马到了村口,刘辩勒住马,向村子里望了一眼。

领着吕布等人刚到村口,刘辩就听到村子里传出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大喊:“秦军来了!”

在宁静的夜晚,喊声尤其显得凄厉。

当喊声落下之时,村子里立kè

骚乱了起来,许多村民都从家里跑了出来,其中一些男人甚至还提着农具,像是想要反抗秦军。

驻马立于村口,听着村子里乱哄哄的吵嚷,刘辩扭头对一旁的吕布说道:“袁术谣言散布的可是颇为卖力,寿春周边百姓,怕是提到我军都谈虎色变了!”

“末将且是村内与他们说说!”吕布抖了下缰绳,对刘辩说了句话,双腿朝马腹上一夹,便要进村。

他胯下的战马还没来及前行,刘辩就叫住了他说道:“奉先且慢!”

晓得刘辩是要阻止他进村,吕布勒住马,扭头看着他问道:“怎了殿下?”

“走!”望着乱哄哄的村内,刘辩调转马头,只向吕布等人说了一个字,便骑着马往一片黢黑的野地去了。

见刘辩离去,吕布虽然心内有所不甘,却没不便不听从命令,只得骑着马紧紧跟了上去。

村子里,一群村民提着农具已经摆起了要和秦军厮杀的架势,可他们等了好长时间,却迟迟不见秦军入村。

“秦军走了!”就在村子里的男人们都紧张的等待时,一个胆子大些的村民跑到村口,向外看了一眼,没有见到刘辩等人,飞快的跑回村子,向村民们喊了一声。

听说秦军走了,村民们都是一脸的愕然。

袁术帐下的人曾经来到村子里,跟他们说过,但凡秦军经过的村子,无论男女老幼,悉数会被杀个精光。

而且袁术的人还说了一句话,秦军从不知dào

什么叫做撤tuì

,他们一旦到了某处,必定要将那里抢掠一空,尔后屠村才会离开。

向村民们散播谣言的人说的是绘声绘色,从没真zhèng

见过秦军的村民,自然是先入为主的相信。

秦军到了村口,许多村民都是十分紧张,以为今晚必定要死很多人。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秦军只是在村口稍做逗留,就转身离开,根本没有半点进入村子的迹象。

“方才可曾看清,来到村口的是秦军?”心里带着疑惑,一个提着锄头和年轻人站在一起,打算拼了老骨头保护家园的老者向刚从村口跑回来的村民问了一句。

“虽是看不清衣甲颜色,可他们的战马都很高大,和淮南军的战马不同。”稍稍迟疑了一下,那汉子就很肯定的回答道:“定是秦军不差!”

“那就怪了!”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老者嘴里嘀咕了一句:“不是说秦军到了某处,必定要抢光杀光方会离开?”

刘辩领着人离去,让村民们心生疑惑,就连吕布也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进村子,刘辩和吕布等人夜间就只能在野地中露宿。

吕布武勇,倒是不怕豺狼虎豹,可春季的野地已是有了许多虫子,在草地里留宿确实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奉先可是对本王为何离开感到不解?”吕布虽然没问,刘辩却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扭头朝他问了一句。

“正是!”骑着战马跟在刘辩身旁,被刘辩这么一问,吕布倒也不隐瞒心中所想,抱拳应了一声说道:“殿下引领我等来此,却不进入村子,着实让末将心内不解!”

“天色昏暗,且村民对我等颇有敌意!”一边骑着马往前走,刘辩一边对吕布说道:“若是我等贸然进入村内,怕是尚未开口说话,村民就会一涌而上!”

“一群村民,竟是有这般胆量?”对刘辩所说的话,吕布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他摇了摇头说道:“方才末将若是进村,定然要他们不敢造次!”

“奉先!”听了吕布所说的话,刘辩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以奉先脾性,若是村民当真先动手,怕是画戟一甩,便当场挑杀了十几上百个!”

被刘辩一语说穿了心思,吕布尴尬的一笑说道:“殿下果真慧眼,末将心内所想正是如此。进了村子,谁个不服,挑杀了再说!”

“那样岂不是正中了袁术之计?”先是扭头看着吕布,随后刘辩抬手朝前一指,对吕布等人说道:“前方有片空地,我等今晚便在那里歇息。”

“在空地中歇息,若是遇见淮南军……”空地视野开阔,在其间歇息很容易被人发xiàn

踪迹,当刘辩说出晚间在空地上歇息时,吕布有些迟疑的提醒了一句。

“淮南军悉数进入寿春城内,城外并不多见!”骑马朝空地走着,刘辩对吕布说了句:“我等来此,要的便是让村民晓得,秦军并不会骚扰他们。尤其是本王亲自前来,且在这空地中留宿,更是能让他们认清,袁术所散布乃是谣言!”

刘辩如此一说,吕布才没说什么,与他一道引领数十名兵士,朝着不远处的那片空地去了。

在刘辩领着吕布等人打算巡视四处的村庄时,乳山的山坡上,邓展也率领龙骑卫就地歇息。

龙骑卫来到乳山,并没有携带太多辎重。

邓展下令就地宿营的时候,所有龙骑卫都是身穿衣甲,躺在草地上。

不过在山坡上躺着的龙骑卫,并没有五百人之众,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四百五六十人。

盘腿坐在山坡上,望着坡底那条在夜色中已经相当朦胧的深沟,邓展眉头微微皱着,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与此同时,坡下的深沟边缘,数十条黑影正蛰伏在沟边才草丛里。

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沟底,所有的黑影都在静静的等待着。

领着这些黑影的,正是黄胜。

趴在沟顶,黄胜的视线不停的在黑黢黢的沟底逡巡着。

由于夜晚的关系,沟底一片漆黑,趴在沟顶上,黄胜静静的蛰伏着。

他并没有期待沟壑底部出现什么异状,他只是在等待着天色再暗一些。

从上面往下看去,深沟底部虽然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可黄胜却晓得,一旦下到沟底,还能够隐约看清周边的景物。

如果沟底有淮南军把守,在这种视野下,只要他们这群人下去,便可能立kè

被把守的淮南军发xiàn



专门从事潜伏作战的龙骑卫,早已适应了在黑暗环境中作战,天色越黑,对他们越是有利。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趴伏在沟顶的黄胜还在等待着。

他身前身后的龙骑卫,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个攥着剑柄的手也都越来越紧。

终于,黄胜觉着天色已经足够黑暗,抬起手臂向身旁一招。

早已等的有些心焦的数十名龙骑卫,见黄胜招手,纷纷蹲伏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朝着沟壑下面摸了过去。

从沟壑下通往平地,有着一条相对平坦的道路。

黄胜等人并没有选择这条道路。

挖出这条沟壑的淮南军,对地形必定要比他们熟悉的多,把守此处的时候,也定然会对这条缓坡加强监视。

之所以白天不选择下沟,邓展是考lǜ

到他们来到此处时,下面的淮南军必定已是有所防范,贸然下去,龙骑卫纵使再骁勇善战,遭受突袭的情况下也是会措手不及。

进入晚间让人下入沟底,邓展正是充分利用了龙骑卫所擅长的特种作战技能。

几乎所有的军队发起夜间突袭,都会点上成片的火把。

可龙骑卫的将士们,专门从事过夜间突袭的训liàn

,完全不需yào

火把,也能摸的清地形。

没有火光点亮,只见过常规作战的淮南军,断然不会想到,就在他们认为可以放松警惕,只要关注附近有无光亮就可了然敌军动向的时候,一支如同尖刀般的队伍,正悄悄朝着他们的心脏抵近。

一条条带着抓钩的绳索从沟壑顶部抛下,当绳索坠入沟底之后,黄胜朝在场的数十名龙骑卫一招手,拉着其中一根绳索,率先朝沟底坠了下去。

黄胜借着绳索,先一步朝沟底坠下,数十名龙骑卫紧随其后,一个个也都抓着绳索往沟底坠了下去。

双手抓着绳索,黄胜和数十名龙骑卫在下坠的时候,就好像是荡秋千一样,纷纷朝着沟底坠去。

感觉到离沟底已经很近,黄胜放缓了下坠的速度,直到两只脚已经接触到了地面,他才松开绳索。

跟着他向沟底坠落的龙骑卫,一个个也都落到了底部。

当最后一个龙骑卫下到沟底时,黄胜招了下手,领着数十人轻手轻脚的朝着前面摸了过去。

沟底一片黢黑,黄胜引领的这队龙骑卫,在向前行进的时候,一个个虽是轻手轻脚,却丝毫没受到脚下复杂地形的影响。

往前行进了数十步,黄胜突然停了下来,抬起一只手臂,蹲在了地上。

第788章 有淮南军的沟壑

黄胜抬起了手臂,数十名跟在他身后的龙骑卫全都停了下来,一双双眼睛向四周不住的逡巡着。

在漆黑的环境下,眼睛的感官并不是最可靠的,除了环顾四周,几十名龙骑卫的耳朵也都支楞着,静静的聆听着附近的声响。

四周一片宁静,黄胜和他身后的数十名龙骑卫甚至能听到身旁同伴的呼吸声。

虽说没有听见任何异常的响动,众人却还是静静的蛰伏着,根本没有向前挪动半步。

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光景,一声细微的响动传进了黄胜等人的耳朵。

响声传来,黄胜等人不约而同的都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不过传进黄胜等人耳中的响动只有一声,他们等待着下一声响传来,却迟迟没再听到任何声音。

没再传来响声,黄胜等人也蛰伏着没有半点动作。

眼下尚未进入午夜,他们还有的是时间等待。

与贸然前进陷入敌人的包围相比,此时的等待是绝对值得的。

又等了大约半盏茶的光景,终于又有一声响传进了黄胜等人的耳朵。

那是一声有人踢到了石子的响声。

“小心点!”就在那声响飘进黄胜等人耳中的时候,一个人的说话声随机传了过来:“秦军龙骑卫就在上面,若是让他们听到,我等都得死!”

说话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在寂静的沟壑中,他所说的话却清清楚楚的被黄胜等人听到。

听了那人说的话,黄胜心内不由感到一阵阵的好笑。

如果只是单纯的听到有人踢到石子的声音便再无声响,他和身后的龙骑卫还真不容易找到蛰伏暗中的淮南军踪迹。

那人自作聪明的说了一番话,却是无形中给黄胜等人指明了下手的方向。

黄胜已经确定了对方的位置,他身后的龙骑卫,个个都是接受过特战训liàn

的战士,自然对听声辨位也是有着一定的经验。

朝离他最近的两名龙骑卫摆了下手,黄胜对他们打了一通手势。

那两个龙骑卫点了下头,猫着腰,悄悄的朝刚才传出说话声的地方摸了过去。

蛰伏在原地,黄胜并没有动身,只是静静的等待着那两个悄悄摸向传来说话声地方的龙骑卫。

不过片刻工夫,蛰伏于黑暗中的黄胜就听到了三声骨头被拗断的脆响。

响声虽是不大,可在空空的沟壑中却是异常清晰。

待到三声响传入耳朵之后没多会,两个趁黑摸向暗处的龙骑卫折了回来。

到了黄胜身前,其中一个龙骑卫朝他打了一通手势,最后竖起了三根手指。

看明白了龙骑卫的手势,黄胜晓得他们刚才是拧断了三个淮南军的脖子,而且已经探明,暗道的出口就在这附近。

点了下头,黄胜向身后一招手,领着数十人蹑手蹑脚的朝那两名龙骑卫探查出出口所在的方位推进过去。

离暗道的出口越来越近,黄胜心头莫名的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当她感觉到这股压迫感的时候,他朝身后摆了摆手,止住了众人的前进。

附近一片黢黑,虽说已经快要推进到暗道的出口,黄胜等人的视线中,还是没有出现半点火光。

淮南军也如同他们一样谨慎,虽然是在夜间视野很是不好,可淮南军为了避免被秦军发xiàn

,还是选择了不点起篝火。

他们的盘算原本是没有半点问题,可错就错在来到此处的,不是别的队伍,而是由邓展率领的龙骑卫。

龙骑卫就犹如黑暗中的影子,让他们骑上战马在战场上同敌人厮杀,他们的单兵战力确实是还要高过虎贲、羽林,可在兵团作战的情况下,还是没有特别的优势。

他们擅长的,就是在暗中蛰伏,趁着敌人不留意,悄悄的取了敌人的性命。

不点篝火,淮南军为的是做出万全的防范,却无形中帮了龙骑卫一个大忙。

蛰伏在一片黑暗之中,黄胜静静的体会着那股压迫感。

压迫感离他很近,而且很强烈。

对于黄胜这种加入龙骑卫之后,手上已经沾染了无数人鲜血的人来说,能够给他压迫感的,断然不会是一股渺小的力量。

舔了舔嘴唇,望着前方的一片黢黑,黄胜甚至有种想下令让身后众人撤走的冲动。

不过他终究没有那么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他朝身后招了下手,引领着数十名龙骑卫悄悄向前行去。

越往前走,黄胜心底的不安感就越强烈。

终于,不安的感觉战胜了他想要立功的心态。

他止住了脚步,抬起手臂,止住了身后众人的前进。

静静的等待了片刻,黄胜摆了摆手,往后悄悄的退出了一步。

见他往后退,跟着他一同来到附近的龙骑卫兵士们纷纷朝后退去。

下了沟壑,除了那两个动手杀人的龙骑卫,其他人都没有见到淮南军的身影。

如果是一支寻常的队伍,没有见到敌人就撤走,断然是不会甘心。

可龙骑卫毕竟不是寻常的队伍,对他们来说,完成任务固然重yào

,但是活着却是更加重yào



慢慢的朝后退着,足足退了快一盏茶的时间,黄胜等人才退到他们丢下绳索的地方。

抬头看了一眼挂在沟壁上的绳索,黄胜嘴角撇了一下,并没有带领众人攀援绳索而上,而是招了下手,径直往适合大军登上沟顶的缓坡走去。

到了缓坡边,黄胜等人不再藏匿踪迹,一个个站直了身子,飞快的跑上了缓坡,向着沟顶奔去。

没再隐匿行迹,黄胜等人的动作很快便被沟壑内蛰伏着的淮南军发xiàn



看到他们沿着缓坡往上跑,淮南军的暗哨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相信。

在黄胜等人主动现身之前,埋伏在沟内的淮南军哨探,竟然是一处发xiàn

他们的都没有。

黄胜等人跑上了缓坡,在深沟底部一条暗道内,一名淮南军兵士抹黑跑到暗道中,抱拳对眼前黑黢黢的一片说道:“启禀将军,方才秦军龙骑卫下了沟内,在他们离去之前,我军哨探竟是无一处发xiàn

!”

黑黢黢的暗处,端坐着一个淮南军的将领。

听完兵士的禀报,将领紧紧的锁着眉头并没说话。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没有得到将领的首肯,报讯的兵士也不敢离开。

沉默了许久,淮南军将领才朝身后的亲兵做了个手势。

虽然是在一片黢黑中,那亲兵却还是能隐约看见将军动弹手臂。

在淮南军将领做了手势之后,亲兵对报讯的兵士说道:“加紧防范,待到天明再看有无人伤亡!”

“诺!”听了亲兵转达的话,报讯兵士抱拳躬身应了一句,转身离去。

待到那报讯兵士离去,黑暗中的淮南军将领才站了起来,缓步走到洞口,仰脸朝沟壑的顶部望了过去。

虽说沟壑内也是一片黢黑,却要比暗道中好了许多。

几乎暗到可以忽略的光线镀在他的脸上,只映出了一个朦胧的轮廓。

这轮廓似曾相识,可由于太过昏暗,却看不出他究竟是谁。

黄胜等人离开了沟壑,一路飞奔,跑上邓展率领众多龙骑卫宿营的山坡。

见他们上了山坡,一直在等待着的邓展连忙站了起来,迎着黄胜小跑了过去,离黄胜尚有三五步远,邓展便迫不及待的问了句:“如何?”

“果真有淮南军!”到了邓展身前,黄胜抱拳朝邓展拱了拱,小声说道:“我等在下面干掉三个淮南军,领着将士们向暗道出口推进时,属下觉着心内很是不安,于是便引领众人先一步折回!”

听说沟壑中果真有淮南军,邓展愣了一下,还没等他询问究竟有多少淮南军,陡然听说黄胜在下面也感觉到了心内不安,顿时心头一紧。

对黄胜还是非常了解,自从黄胜加入了龙骑卫,从来没有在战斗中退缩过,能让这样的战士都感觉到心内不安,沟壑内定然是蛰伏着一股极其强dà

的力量。

秦军其他编制的兵士,或许更相信他们看见的东西。

可龙骑卫却与其他编制的将士们不同,甚至同为三卫的羽林、虎贲,都和龙骑卫有着极大的区别。

经过刘辩刻意培养的龙骑卫将士们,有的时候直觉要比他们的眼睛更管用。

仅仅五百余人的龙骑卫,敢进入徐州,邓展甚至敢只带十二个人就闯入十万淮南军之中,也是和龙骑卫的这种特性有着分割不开的关联。

“或许淮南军正在酝酿着下一次进攻!”微微蹙起眉头,邓展对黄胜小声说道:“即刻派出人手,前去向陈先生询问如何处置!”

得了邓展的吩咐,黄胜点了下头,朝身后的一名龙骑卫兵士说道:“你即刻前往主阵,向殿下禀报此事,并且询问陈先生该当如何处置!”

“诺!”跟随黄胜才从沟壑内上来,得了命令的龙骑卫并没有推脱,抱拳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不远处的一群战马跑了过去。

翻身上了其中一匹战马,那龙骑卫兵士双腿朝着马腹上用力一夹,抖了下缰绳,策马朝着寿春城的方向奔了过去。

第789章 火烧沟壑

夜色越来越浓重,一支千余人的秦军骑兵,在一名龙骑卫兵士的引领下,自寿春出发,朝着乳山山头策马疾奔。

乳山山头上,邓展和黄胜并肩站着,还在等待着陈宫回复的消息。

看到远处来了一支队伍,黄胜抬手朝着那片策马向他们这边奔来的骑兵一指,对邓展说道:“将军,好似来了一支骑兵。”

在黄胜指向骑兵队伍之前,邓展就已经看到了他们。

点了点头,邓展对身旁的黄胜说道:“想来是陈先生有了谋断,令人前来驰援。”

骑兵队伍越来越近,到了距离龙骑卫宿营地只有二三十步的地方,当先的龙骑卫兵士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跑向山坡上的邓展。

“启禀将军!”到了邓展近前,龙骑卫兵士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殿下已然引领吕温侯前往周边村庄巡视,大军之中只有太史将军与陈先生。”

“先生怎么说?”得知刘辩已经和吕布前去巡视周边村庄,邓展向报讯的龙骑卫问了一句。

“陈先生料定沟壑中有淮南军,令前名主力骑兵前来伐木,在沟壑内放火,将军则引领我等阻断缓坡。”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龙骑卫应了一句。

听了龙骑卫兵士这句话,邓展愣了一下,随机便明白了过来,扭头对一旁的黄胜说道:“陈先生果然好计!放火乃是将淮南军从沟壑蛰伏处驱赶出来,我等扼守缓坡,缓坡狭窄,即便淮南军人数众多,也是施展不开!”

“将军,事不宜迟!”听了邓展的这番解释,黄胜也觉着此计恰好可用来对付沟中的淮南军,连忙说了一句:“虽说暗道通往寿春,这把火烧不得多少淮南军,却是可将他们逼回暗道之中!”

“动手!”邓展点了下头,向抱拳躬身立于身前的龙骑卫兵士吩咐了一句,随后又对黄胜说道:“把将士们都唤起来,我等守住缓坡!”

“诺!”黄胜和那龙骑卫兵士同时应了一声,龙骑卫兵士招呼随他一同前来的千名主力骑兵就近伐木去了,而黄胜则把还在睡着的其余龙骑卫全都唤了起来。

五百名龙骑卫在缓坡最顶部列起了阵势,千名主力兵士忙着砍伐附近的树木。

一棵棵大树倒下,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声大树砸到地面的闷响。

泥土和石块的导声效果要远远好于空气和水,沟壑上方的响声,一阵阵的传到沟壑下。

站在暗道出口,仰脸望着沟壑顶部,率领大军蛰伏在暗道中的淮南将领紧紧的皱着眉头。

沟壑下方依然是一片黢黑,他的脸庞还是十分朦胧,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容貌,可从他静静聆听的模样,能感觉的到,此刻他的心情是极度紧张。

沟壑顶部传来声音,说明秦军已经有所动作,可领军置身于沟壑之中,他根本无法看清上面的情况,所能做的,也只是默默的等待。

夜幕浓重,沟顶传来的声音越来越细密,可秦军始终没有做出太明显的举动,更是让沟下的淮南军将领心内不安浓郁了几分。

沟壑顶部,领着五百名龙骑卫像是在战场上列阵杀敌似得摆出整齐队形的邓展,此时正笔直着挺立在龙骑卫阵列的前面。

他一手按着剑柄,眉头微微蹙着,正静静的等待着主力兵士积累到足够的木柴。

夜幕中最黑暗的时刻渐渐的也已经过去,伐木的声音整夜都是不绝于耳,邓展却始终没有等到主力兵士向他回报木柴已经足够。

东方的天空现出了一片鱼肚白,伐木声还是不停的传进耳朵。

扭头朝旁边看了一眼,邓展发xiàn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堆堆的木料早已被前来驰援的主力兵士们摆放整齐。

红彤彤的太阳终于从地平线的尽头探出了脑袋,金色的晨曦穿透了夜幕,将大地照耀的一片通亮。

一名前来驰援的主力军官飞快的跑到邓展面前,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邓将军,木柴已然备办妥当,随时可以点火。”

军官说出木柴已经备办妥当,邓展点了下头,对那军官说道:“点火!”

抱拳应了一声,军官飞快的跑向堆着木柴的地方,向千余名主力官兵喊道:“邓将军有令,点火!”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立kè

便有十多名兵士跑到战马旁,取出带来的桐油,将桐油浇在木柴上。

待到兵士们在木柴上浇了桐油,两名主力兵士取出火石,点燃了火把。

将火把凑到浇了桐油的木柴上,桐油沾上了火把,瞬间燃烧了起来。

火焰刚刚烧起来,指挥这队兵士的军官立kè

便喊了起来:“将木料推下沟中!”

千余名主力兵士听到军官的喊声,立kè

便动了起来,把木料朝沟壑中推了下去。

燃烧着火焰的木料翻滚着掉入沟中,堆积成一片,很快便在沟壑里燃起了成片的火焰。

直到燃烧着的木料掉落到沟中,引领淮南军蛰伏在暗道内的将领才晓得秦军一整夜都在做些什么。

看到那一团团从天而降的火焰,他抬起手臂,高喊了一声:“所有人,返回暗道!”

此时阳光已经照射到了他的脸上,率领这支淮南军蛰伏着的不是别个,正是险些被袁术砍了脑袋的纪灵。

看到火焰,纪灵立kè

便下达了命令。

蛰伏在暗道中的淮南军听到纪灵的喊声,立kè

便向后退了去。

可部署在沟壑内的淮南军兵士,却没了那么好的运气,他们中的很多人,听到纪灵的喊声,刚要站起身跑向暗道,便被从天而落的木料砸翻在地。

被木料砸翻在地,若是没有砸到要害,或许还能救治活下去,可掉落的木料并非只是简单的木头,通体还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被直接砸到脑浆迸裂的淮南军尚且算是运气,那些没有被一下砸死,压在木料下还想往外挣脱的淮南军,则是又多受了一层烈火烤炙的苦楚。

一个个倒在木料下的淮南军兵士惨嚎着,向那些躲在暗道中的同泽呼救着。

可熊熊的烈火之下,谁又敢冲出去营救他们?

沟顶掉落的木料越来越多,火焰也越来越旺,就连躲在暗道中的淮南军,都能感觉到一股股热浪正朝他们扑面而来。

退回暗道中,望着外面熊熊的烈焰,纪灵吞咽了一口唾沫,朝身后的淮南军摆了摆手喊道:“退回城内!”

已经感觉到炙热难耐的淮南军,得了纪灵的命令,哪里还会有半点迟延,纷纷向后退了下去。

离燃烧烈火的沟壑越远,暗道内的温度也低了许多。

向寿春城撤tuì

的途中,没有一个淮南军的兵士回头。

虽然燃烧着烈火的沟壑中还有他们的一些同泽,可他们却是晓得,那些没有跟上来的人,恐怕是一个也无法存活下去。

纪灵率领暗道中的淮南军撤回寿春,沟壑顶端,邓展手按剑柄,低头凝望着下面熊熊燃烧的烈火,眉头紧紧的皱着。

烈火哔哔啵啵的燃烧着,在烈火燃烧的声音中,邓展隐约能听到下面还传来一阵阵人的哀嚎声。

不用说他已经知dào

,下面传来的哀嚎声,是那些没有来及撤走被压在木料下的淮南军发出的。

熊熊的火焰跳蹿的很高,站在沟壑的顶部,邓展都能感觉的到火焰给他带来了一股强烈的灼烧感。

他都能如此清晰的体会到烈火的温度,更不用说下面正承shòu着烈火焚烧的淮南军。

“将军,在想什么?”发xiàn

邓展凝望着沟壑底部,黄胜凑到他的身后,小声问了一句。

望着沟壑中燃烧的烈火,邓展嘴角牵起一抹笑容,对黄胜说道:“本将军方才在想,下面那些淮南军也是有父母妻儿……”

“将军可是心生不忍?”没等邓展把话说完,黄胜就微微一笑,把话头接了过去。

扭头看了一眼黄胜,邓展脸上现出一抹愕然,向他问了一句:“你是如何晓得本将军在想些甚么?”

“将军与殿下是越来越像了!”扭头看着燃烧着烈火的沟壑,黄胜对邓展说道:“殿下每每也会说出这般话来,可一旦征伐沙场,何时又见殿下对敌军手下留情?”

邓展完全没有想到,从黄胜口中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虽是没开口询问,目光中却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见邓展眼睛里带着疑惑,黄胜抱起双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说道:“将军,殿下虽是有着悲悯天下的心,可他从不对敌军留手,除非敌军已然投降!因为殿下晓得,只要拿着兵刃,便是敌人。他们活,我们便要死……”

黄胜的话只说了一半,邓展就抬起手臂阻止了他把话说下去。

后面的话已经快要涌到嘴边,邓展突然抬起手臂,黄胜不由一愣,赶忙止住了话头。

“本将军也不过是感慨一下而已!”扭头朝黄胜微微一笑,邓展对他说道:“若是与敌军遭逢,为了自家将士活着,谁还管得他们生死?”

第790章 反抗的村民

邓展领人在乳山一把火烧退了纪灵率领的淮南军,刘辩引领吕布等人,此时却在寿春附近一处村庄外不远的野地中露宿。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直射在还沉睡着的刘辩眼睛。

在野地中睡了一整夜,眼睛被阳光直射着,刘辩抻了个懒腰坐了起来,双手揉了揉眼睛喊了一嗓子:“睡的好饱!”

他这一喊,把在身后不远处警戒的几个兵士给吓了一跳。

“殿下!”刚睡醒的刘辩正要起身,早就起了的吕布快步走到他身旁,抬手朝着不远处一指,对刘辩说道:“殿下你看!”

顺着吕布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刘辩发xiàn

在离他们只有三四十步开外的地方,两个年轻村民正远远的朝着他们这边张望。

见吕布指向他们,那两个村民心头一紧,连忙爬起来朝村子里跑了。

远远看到那两个村民连滚带爬的跑了,刘辩扭头朝吕布撇了撇嘴。

“殿下,村民好似还很惧怕我等!”吕布脸上的表情就没有刘辩这么坦然,他眉头微微皱着,对刘辩说道:“若他们还听信袁术的话,我等又如何与他们接近?”

“无妨!”朝一脸担忧的吕布摆了摆手,刘辩打了个哈哈站了起来,朝吕布和那群陪同他来到此处的卫士们一招手说道:“随本王进村!”

得了刘辩的命令,吕布与一众卫士们纷纷跳上战马,跟着刘辩缓辔朝刚才两个村民偷看他们的村子行去。

“不好了!秦军抓人来了!”刘辩等人刚到村口,村子里就传出了一声大喊。

紧接着,数十个村民提着农具朝村口跑了过来。

这些村民跑出来的时候,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慷慨赴死的神色,在他们身后还有着一大群同样提着农具的妇孺和老人。

骑在马背上,看着跑出村口的村民们,刘辩眨巴了两下眼睛,向村民们喊道:“乡亲们这是作甚?本王来此,莫非就这般欢迎?”

刘辩自称“本王”且身上穿着金灿灿的铠甲,村民们一时不晓得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一个个提着农具面面相觑,竟是没人敢回应他的话。

“秦王殿下来此,你等作甚?”村民们没有回应刘辩,吕布提着方天画戟策马走了出来,用画戟朝着村民们一指,向他们喝道:“某乃吕布,你等想来也是听过某的名头。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某且如同探囊取物,你等村民,可是某的对手?”

吕布报出了名姓,村民们顿时一阵惶恐,站在最前面的年轻村民一个个都举起了农具,摆出了拼命的架势。

见村民们还是一副要打架的模样,吕布把眼一瞪,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就要上去。

“不可伤了乡亲们性命!”这一回,刘辩并没有阻止吕布,而是在他策马冲出去的时候向他高喊了一声。

提着方天画戟,快要冲到那群村民近前,吕布猛然将画戟往地面上一插,竟空着手策马冲向了一群村民。

见吕布策马朝他们冲了过来,村民们连忙抬起农具就要朝他劈过来,还没等战马到村民们身前,吕布已经是翻身跳下马背,一纵身冲进了最前面的一群村民之中。

拳起脚落,随着一阵阵拳脚和皮肉接触的声音,一个个村民栽倒下去。

还没等后面的妇孺和老人回过神来,全村的精壮竟都被吕布撂倒在地上。

被打倒的精壮村民躺在地上,一个个呻吟着一时半会还都没能爬起来。

撂倒这群村民,吕布两只手相互拍了几下,大声说道:“殿下来看你等,你等竟是这般觐见,非要某动手尚且消停!”

“奉先!”骑马朝吕布走了过来,到了他身旁,刘辩向他摆了摆手,随后对身后的卫士们喊道:“还不快将乡亲们扶起?”

刘辩一说要将相亲们扶起,卫士们这才赶忙上前,各自搀扶着一个躺在地上的村民,把他们扶了起来。

吕布和村民们打了一架,村民们本以为那些被吕布撂倒的人都必死无疑,他们完全没想到刘辩的卫士不仅没大开杀戒,反倒还将那些人一个个搀扶了起来。

搀扶起被吕布撂倒的村民们,卫士们帮他们捡起农具,递到他们手中,朝他们后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们回到村子里。

提着农具,这群被吕布打翻在地的村民一个个忐忑的朝那些站的稍微远些的妇孺老人走了过去。

他们在走的时候,还会不时的回过头,看看卫士们有没有追上他们砍杀的意图。

直到回了妇孺老人身旁,见刘辩并没有让卫士们追上他们砍杀,这些精壮村民才算是松了口气。

在刘辩等人到达村口的时候,村民们就已经做好了要拼命的打算。

可他们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全村的精壮就都被吕布撂倒在了地上,顿时使得满村人都没了要拼命的勇气。

“本王便是秦王刘辩!”手提缰绳,刘辩骑在马背上,凝视着吓坏了的村民们,向他们喊道:“得知乡亲们对我军有所敌视,心中不解,特来向乡亲们求证!”

刘辩直接说出村民们对秦军有所敌视,所有村民都是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更没人敢回应他的问题。

“秦军可有劫掠过村庄?”看着村民们,刘辩眉头微微拧起,向他们问道:“可有****过妇女?可有滥杀过无辜?”

连续几个问题,刘辩把村民们问的一个个都愣在了那里。

袁术派来的人曾对他们说过,这些事情秦军都做过,可刘辩敢于直接提出来,而且还是一副底气十足的姿态,让人不由的又怀疑秦军究竟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都是有人告知我等!”终于,一个年岁稍大些的村民鼓足了勇气,回应了刘辩一句:“说是秦军杀人无算,抢掠无度……”

“还说秦军所过之处,妇人遭殃男人被杀!”没等那村民把话说完,刘辩就微微一笑,打断了他的话头,对村民们说道:“让本王猜猜,说此话的可是袁术派来的人手?”

刘辩这么一问,村民们顿时都愣住了,一个个面面相觑,竟不晓得该如何回应才是。

对他们说出这些话的,恰恰就如刘辩所问的一样,正是袁术派来的人。

“淮南军于秦军作战,屡屡败北!”翻身跳下马背,刘辩朝村民们走近了两步,手按剑柄,向他们喊道:“袁术为求我大秦铁军无法于淮南立足,自是会恶意中伤。”

“你等可有想过,暗中为淮南军运送军粮,便是与秦军为敌!”村民们没一个人敢说话,刘辩却接着说道:“袁术如此,正是要你等与秦军为敌,将你等推到风口浪尖。一面要了你等的粮食,另一面却是让你等平白遭了秦军诛杀!”

当刘辩说出这么一番话的时候,村民们顿时感到浑身一股寒意。

跟着刘辩来到此处的一群人之中,仅仅只须出一个吕布,便是他们整个村子都无法对付的,若刘辩真的想杀他们,恐怕今日村子里将会留不下一个活人。

看着村民们,刘辩眉头微微蹙起,对他们喊道:“你等可晓得本王因何来此?”

听他这么一问,所有村民又都是一愣,一个个眨巴着眼睛,根本不晓得该如何回应。

“你等暗中通过密道,输送军粮去寿春城内,莫非以为本王不晓得?”村民们还没想到刘辩来这里的意图,刘辩却开口说道:“暗通淮南军,本王若是愿意,随时可将你等悉数诛杀!”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辩的语气突然变的冰冷了起来,一个年岁很老的老者听他这么一说,两腿一屈,跪倒在地上,对他喊道:“殿下,给淮南军输送军粮,乃是小人的主意,殿下要杀,只杀小人便可!”

“本王谁都不想杀!”老者的话还没说完,刘辩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和全村的村民说道:“若是本王要杀人,便不会来到此处!”

“你等将粮食送给袁术,待到你等无粮,谁又管村内乡亲们的死活?”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对村民们说道:“本王率军南下之前,便已听闻,袁术称帝之后,苛捐杂税各种盘剥,百姓生活已是十分疾苦!如今他又利用你等,将你等口粮骗走,还要让你等充作秦军的磨剑石,你等如何便就心甘情愿为他蒙蔽?”

从未见过秦军施暴,只是从了传闻就决定与秦军为敌,被刘辩这么一通责问,村民们竟是哑口无言,更不晓得该怎么回应了。

“袁术悖逆朝廷,自封皇帝!”手按剑柄,刘辩眼睛眯了眯,向在场的村民们说道:“本王身为大汉皇族,自是要取他头颅!本王今日便对汝等明说,自今日起,你等无须缴纳税赋,所收获粮食,均为你等自家所得!”

“可是……”刘辩的话才说完,就有一个年轻人迟疑着对他说道:“我等均无田地,所有田地都属城内贵胄!”

第791章 究竟是谁在杀人

“自今日起,不再是他们的了!”凝望着簇拥在村口的村民们,刘辩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向他们问道:“本王可否进入村中?”

刘辩说出土地不再是城内贵胄的,村民们都是一愣,一个个面面相觑,一时竟还有些没回过神。

直到刘辩问出可否进入村内,村内年岁最长的老者才连忙说道:“大王请进村!”

领着吕布等人进村时,村民们并没有跪拜刘辩,只是一个个睁大着眼睛,凝望着这队袁术麾下之人曾对他们说过杀人不眨眼的秦军。

自打吕布撂倒了满村的精壮,刘辩等人对村民们再无秋毫侵犯。

待到他们进了村子,年岁最长的老者跟了上来,走到村中一间很是残破的房舍门外,躬身对刘辩说道:“大王请进小老儿家中歇息。”

点了下头,刘辩抬脚进入老者家中。

吕布紧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去,数十名卫士则守在门外警戒。

“老丈因何不进屋内?”进了房间,刘辩先是环顾了一圈屋内的摆设,随后扭头向屋外的老者招呼了一声。

听到刘辩招呼他,老者连忙进了房内。

“老丈家中可是够寒酸的!”待到老者进了屋内,刘辩扭头朝他微微一笑,对他说道:“若有闲暇,老丈可去洛阳一带看看,那里的百姓,可没有像这般贫苦的。”

“唉!”刘辩直言不讳说出他家中寒酸,老者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大王有所不知,小老儿家中止我一人,平日里也是要靠着乡亲们接济,每年打点粮食,还都要缴纳赋税……”

“苛政猛如虎!”凝视着老者,刘辩点了点头,面带笑容向他问道:“乡亲们既受那袁术如此盘剥,乡亲们因何还要帮着袁术与本王为敌?”

刘辩再次提及此事,老者顿时吓的后脊梁上冷汗直冒,躬着身子没敢应声。

“老丈莫怕!”从老者的脸上,刘辩看出了恐慌,面带笑容朝他摆了摆手说道:“本王只是想知dào

真实原因!”

“正如大王先前所说!”躬着身子,额头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老者对刘辩说道:“村子里来过几个人,告sù

乡亲们秦军如何暴虐……”

话说到这里,老者抬起头偷看了刘辩一眼,随后又把头低了下去,没敢再接着说话。

“无妨,老丈有话只管说便是!”见老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刘辩朝他摆了下手,语气很是和善的说道:“本王晓得有人从中作梗,只是想知dào

他们都说了些甚么!”

“回大王话!”刘辩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老者才接着对他说道:“来人告知乡亲们,袁术当年杀了秦军将军,秦王来此是要将淮南屠杀殆尽,男人悉数砍去头颅,妇人糟践之后再杀,就连孩童和老人……”

“孩童和老人也是不会留下,是吧?”没等老者的话说完,刘辩就摆了摆手,走到一面墙壁前,凝视着土坯墙面上那一条条比手指还宽的缝隙,对立于屋内的老者说道:“本王率军进入淮南,确是要杀人!不过所要杀的,只是袁术一人而已!百姓无辜,本王杀百姓作甚?”

刘辩这番话说出口,老者再次浑身打了个激灵,躬着身子没敢言语。

“老丈可告知乡亲们。”见老者没敢吭声,刘辩接着对他说道:“秦军进入淮南,只杀淮南军!假若有淮南军放下兵械回归田野,便如同百姓一般,不仅不会被杀,还会受秦军保护!”

躬身立于屋内,老者静静的听着刘辩所说的话,始终没敢言语。

“本王眼下正在围困寿春,无暇丈量土地!”走到老者面前,刘辩嘴角牵起一抹笑容,对他说道:“不过本王会下令洛阳派来官员,为乡亲们丈量土地,再做分配!”

“丈量土地?”刘辩说出要丈量土地再做分配,老者连忙抬起头看着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本王说过,农夫无须缴纳赋税!”与老者对视着,刘辩敛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除农夫之外,工匠也是无须缴纳赋税。大秦赋税,只在商人身上收取。而且以往你等耕种土地,有了收成还要缴纳给城中贵胄以做地租,自今日起,再无此事!乡亲们便是自家地的主人!”

百姓耕种,年年都是眼睁睁看着地里长出了沉甸甸的谷穗,收割之后本以为能过一整年的安稳日子,可缴纳了地租和赋税,所剩便是连自家口粮也不足。

对土地的渴望,始终是百姓最大的愿望。

只要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在田地中耕种的农夫,都希望能有一天拥有自家的土地,栽种的粮食再不用被层层盘剥。

从刘辩的口中得知秦军将会为百姓们丈量土地分配,老者嘴唇突然哆嗦了起来,两腿一屈,跪倒在刘辩的面前,颤巍巍的说道:“小民等不晓得秦军乃是仁义之师,受了奸人蛊惑,与大王为敌,请大王恕小民等愚昧!”

老者跪倒在地,刘辩上前将他搀扶起来,面带微笑说道:“老丈无须如此,不知者无罪。只要乡亲们日后再不受奸人蛊惑,好生过日子,本王便是心下甚慰!”

被刘辩搀扶着,老者一边不住口的谢着,一边浑身发着颤站了起来。

“乡亲们!”刘辩刚放开老者的胳膊,老者就转身跑出了房子,朝围在外面不敢太靠近的村民们喊道:“大王是好大王!要给我们分田地,以后还不用我等缴纳赋税!还不快来叩拜大王?”

老者站在家门口这么一喊,离房子稍远一些围成一片还满心恐慌的村民们都是一愣,彼此看了看,其中还有不少人一时竟没迷糊过来,不晓得究竟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里。

也难怪村民们会有这种反应,一直以来,他们的土地就是在贵胄手中,从来他们也没成为土地的主人。

汉室出身的刘辩,竟然会刚到淮南就宣称废除贵胄对土地的拥有权,如此做法,无疑是让整个淮南的贵胄都舍命与他抗衡。

虽说大多数村民并不晓得刘辩这么做担了多少风险,却也有少数几个村民是明白人,听了老者的喊声之后,最感到迷茫的,便是这少数几个村民。

刘辩之所以一来到村内,便宣称了土地将完全交由村民们支配,也不是没有考lǜ

过这么一来会引起的负面影响。

不过他权衡了一下利弊,袁术麾下虽说文臣武将也是不少,却并没有特别拔尖的人才。

一群只能在暗中对秦军捅刀子、出些馊主意的谋臣,对于刘辩来说,留他们并没有多少用处。

与其为了拉拢这些人的人心,而拖延分派土地的时日,倒不如先将百姓的人心收拢,断绝了城内粮草的供给。

附近各村庄的村民,对淝陵一带的地形是相当熟悉,得了他们的拥戴,秦军便会彻底的消除地形不熟的劣势。

“小四!”屋外的百姓们一个个还都满脸都是愕然,刘辩突然朝外面喊了一嗓子。

听到刘辩的喊声,一个年轻的卫士跨步走到门口,抱拳面朝着刘辩,等待他的吩咐。

“你也是淮南人,告sù

乡亲们,你的村庄如今怎样了?”看着立于门口的小四,刘辩向他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小四当日为高顺领路,立下了功劳。

虽说他的身体相对单薄,若是依照他的体质根本不会被收入秦军主力。

可邓展在向刘辩推举他之后,刘辩考lǜ

到他对大军有功,于是便破格将他收入了秦军主力,并且作为随行亲兵一直带着。

得了刘辩的吩咐,小四扭过头看着屋外的村民们,用淮南土话向他们喊道:“乡亲们,我也是淮南人,就住在淝水北岸!”

淮南一带,方言相差不大,只是淮河南北两岸方言才少有差距,淝水北岸与淝水南岸的人们说话腔调几乎是一模一样。

小四这句话一出口,所有村民立kè

便相信了他是本地人,一双双眼睛全都投到了他的身上。

“殿下大军未到淮南之时,淮南军为劫夺粮草,洗劫了许多淝水北岸的村子!”环顾着村子里的村民,小四的脸颊憋胀的通红,眸子里还闪烁着憎恨的神采,声音也略略的有点颤抖,对村民们说道:“我家的村子也被淮南军闯入,他们杀人!他们****妇人!是秦军龙骑卫的邓展将军及时进入村子,将淮南军诛杀,乡亲们才得以活下来!”

听了小四的一番话,村子里的村民们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愕然。

袁术手下说秦军四处杀人,身为秦军的小四,此时却说出淮南军四处杀人。

一时之间,村民们竟不晓得该听谁的才好。

见村民们脸上都带着迷茫,小四接着说道:“高顺将军来到淮南之后,为给死去的乡亲们报仇,率领羽林卫的将士追杀淮南军,将淮南军彻底击溃在淝水岸边,我也是在那之后,才加入了秦军!”

小四说话还算是有条理,完全超出了刘辩的预想,听着他的讲述,和吕布一同立于屋内的刘辩嘴角带着微笑,微微的点了点头。

第792章 男人的好日子

暖融融的阳光照射在村口的谷场上。

空荡荡的谷场上连一颗粮食都没有,刘辩坐在谷场上一块巨大石头制成的磙子上,在他身旁,簇拥着一群随他来到村内的卫士。

吕布手按剑柄,笔直的挺立在刘辩的身后,眼睛眨也不眨的在不远处坐成了一片的村民们身上逡巡着。

全村的老老小小都围坐在刘辩的四周,一双双眼睛全都凝望着刘辩。

“乡亲们!”环顾着村民们,刘辩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向他们问道:“如今你等有了土地,日后想要做些甚么?”

“修房子,娶媳妇!”刘辩的话音刚落,一个年轻人就喊了起来。

“好!有志向!”年轻人的喊声刚落,刘辩就竖起了拇指朝他比划着说了句:“做人嘛,衣食住行是最关键的!尤其是男人!什么叫好日子啊?你们谁能说说,男人的好日子是什么?”

刘辩这么一问,村子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愣住了,一个个相互看着,竟是没一个人能答上他的问题。

“本王告sù

你们,什么叫做男人的好日子!”脸上带着笑容,刘辩对村子里的汉子们说道:“锅里有煮的,下面有杵的,那便是男人的好日子了!”

这句话一出口,村门们先是愣了愣,随即所有的男人全都笑了起来。

男人们发出一阵放肆的笑声,女人们则是通红着脸,一个个狠狠的瞪着她们身旁的男人。

那些不通人事的小孩子,则都是一个个睁着茫然的大眼睛,看着大人们。

刘辩话说的很是粗鲁,根本没有一个汉室宗族的样子。

可越是这样粗鲁的话,越能迎合村民们的心理,只是这一句话,便将原本还稍显尴尬的气氛给缓和了许多。

“大王!”村民们笑罢,一个汉子站了起来,对刘辩说道:“我等小民早先不晓得秦军乃是仁义之师,听信谣言,险些与大王为敌,着实该死!”

“不防事!不防事!”朝站起来的汉子笑着摆了摆手,刘辩对他说道:“只要你等晓得,秦军来到淮南,断然不会骚扰百姓便可!想必村内也是无有多少粮食,你等切莫再被袁术骗了,留下粮食,好生养家!”

“多谢大王!”刘辩的话说的中肯且又关切味十足,所有的村民全都站了起来向他谢了一句。

“本王也该走了!”从石磙子上跳了下来,刘辩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对村民们说道:“对大军有误会的村子并非这一个……”

“大王!”刘辩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老者立kè

站了出来对他说道:“附近村子我等小民彼此相熟,大王前去怕是还有些误解,不如村子里挑些精壮,陪同大王前去,也好说话!”

“如此甚好!”老者的话对刘辩来说是正中下怀,他刚把话说出口,刘辩就赶忙应了一声。

“你们几个,陪大王前去!”老者在村子里显然是有一定的地位,刘辩应允之后,他扭头向身后的一群村民喊了一声。

六七个汉子应声站了出来。

那几个汉子刚站出来,刘辩就抱拳朝他们拱了拱说道:“有劳乡亲们!”

村民们虽说不懂多少礼数,却还是晓得刘辩身份尊贵,见刘辩朝他们抱拳,赶忙跪在地上,齐齐说道:“我等不敢受大王见礼!”

“罢了!罢了!”见村民们跪了下去,刘辩虚抬了一下手,对他们说道:“都起身吧!”

刘辩要他们起身,村民们这才纷纷站了起来。

寿春周边的村庄,刘辩正引领着吕布等人四处游走,乳山的山坡下,邓展则站立在深深的沟壑上方。

沟壑下的泥土已经烧的一片漆黑,还有许多未烧完的木柴正冒着袅袅的青烟。

青烟自沟壑底部冒出,在沟的上方盘旋。

低头看着沟底,邓展摆了下手,向身后的龙骑卫喊道:“下去看看!”

一队百余人的龙骑卫得了命令,立kè

顺着缓坡朝沟底跑了去。

下了沟底,一股热浪迎面朝这队龙骑卫的脸上身上扑了过来。

这股热浪熏的龙骑卫兵士们一个个都朝后趔了两步,待到稍稍适应了一些,领着队伍的军官才朝身后摆了下手,向烧成焦黑的地方走了过去。

越往那片焦黑的地方走,热浪越是炙烤的人受不了,不少龙骑卫兵士竟是感到喉咙发干,有些人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假若只是热浪,还能让人忍受。

最让这些龙骑卫难以忍受的是,是热浪中还夹裹着一股难闻的恶臭。

那是人的尸体被火焰烧过之后发出的恶臭。

恶臭迎面扑了过来,龙骑卫兵士们一个个捏着鼻子,踏上了这片焦黑的土地。

一些燃烧过的木料还在冒着青烟,甚至还有一些木头上隐隐的还透着火星。

“烧的真彻底!”走在满目焦黑的谷底,领队的龙骑卫军官一手捏着鼻子,嘴里咕哝了一句:“怕是连一个活的都没有!”

“烧成这样,怎可能还有活的!”军官的话刚落音,另一名比他职位稍低军官就接过话头说道:“我等还是早些寻到暗道出口,方为要紧!”

领队的军官点了下头,一边迈过横在地上的焦木,一边扭头朝四下看着往前走。

许多已经燃烧完的木头下面,趴着烧焦了的淮南军尸体。

那些尸体早烧的没了人样,其中不少烧成了一小团一小团的焦尸。

身体的水分被烧干,焦尸的体积要比他们活着的时候小了许多,不少尸体上还冒着难闻的青烟。

“真难闻!”捏着鼻子用嘴呼吸,一个龙骑卫兵士还是觉着有些受不了,咕哝了一句。

他身旁的其他龙骑卫都没有说话,不过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却能看出,他们这些人都有着同样的感觉。

由于烧了一把大火,沟壑下面已是一片狼藉,洞口也早已一些焦黑的木头挡住。

“洞口在这!”一边向前走一边搜寻着,一个龙骑卫突然大喊了一声。

听到他的喊声,军官和其他龙骑卫全都跑了过来。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焦黑的木头后面,隐隐的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山洞。

山洞的边缘修的很齐整,一眼便能看出是由人工开凿而成。

“把木头搬开!”看到山洞,军官赶忙向身旁簇拥着的龙骑卫兵士们吩咐了一句。

二三十名龙骑卫连忙上前,不过他们并没有立kè

去搬那些尚且滚烫的木头,而是纷纷抽出长剑,用长剑顶着木头,把木头顶到一边。

一根根焦木被顶开,洞口渐渐出现在这队龙骑卫的眼前。

领头的军官伸手朝洞口边缘摸了一把,对一旁的低级军官说道:“已经烧成了陶土,这把火……”

“要不要进去看看!”看着黑黢黢的洞口,低级军官小声提醒了一句。

“嗯!”领头军官点了下头,朝身后一招手。

立kè

便有五六名龙骑卫进入了洞窟,临进洞窟之前,五个龙骑卫兵士还没忘从地上捡起稍微细点尚未燃烧完的枯枝。

枯枝已经烧成了焦炭,不过要是点火,还是能够点燃,进入黢黑的洞窟,或许可以当成火把用。

先进去的五六名龙骑卫走在前面,领头军官则带着大多数人跟在他们身后。

洞窟里很黑,走了不过十多步,众人眼前就已是一片黢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点火把!”前面已经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领头的军官停下脚步,向走在最前面的无名龙骑卫吩咐了一句。

手里提着焦木的五个龙骑卫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火折,点起了火,将焦木凑在火焰上,过了好一会,才算是把焦木点燃。

焦木燃烧的火焰,和木柴燃烧的还有些不同。

木柴燃烧时的火焰是通红的一团,作为照明很是适合,可焦木燃烧时的火焰,是蓝莹莹的颜色,光线十分微弱。

借着火光,仍然是看不太真切洞窟里的情景。

就在领头军官打算让众人继xù

行进时,一个刚从沟顶跑下来的龙骑卫到了洞口,朝洞窟里面的一群龙骑卫喊道:“将军有令,要你等即刻返回!”

听到那龙骑卫兵士的喊声,领头的军官朝洞口看了一眼,才心有不甘的一摆手说道:“回去!”

正要往洞窟深处走的一群龙骑卫,听到军官的喊声,纷纷调转过头,走出了洞窟。

站在深沟顶部,邓展低头望着烧成一片黢黑的沟底。

他亲眼看到下了沟底的百余名龙骑卫钻进洞窟,想到洞窟是通往寿春,连忙下令让一名龙骑卫兵士跑进沟底,将那些进入洞窟的龙骑卫唤上来。

没过多会,那群方才还进了洞窟的龙骑卫折了回来,刚到邓展近前,还没等领头的军官向邓展禀报情况,邓展就劈头问了他一句:“下面怎样?”

“回禀将军,一个活的都没有!”被邓展劈头一问,龙骑卫军官连忙答道:“淮南军挖出的暗道已然被我等发xiàn

,只是暗道内很黑,我等也未走的太远,因此并不晓得前方如何!”

第793章 成全你们

听完军官的禀报,邓展微微蹙起眉头,好似在沉思着什么。

“将军,既是晓得此暗道通往寿春……”邓展蹙起眉头在沉思着什么,一旁的黄胜小声说道:“我等不若悄悄进入寿春,放它七八十处火,也好烧袁术个火烧屁股!”

“呵呵!”黄胜的话音刚落,邓展就笑着朝他点了点手指头说道:“你呀,只是想着进城放火烧的痛快,可有想过暗道内若是布有机关该当如何?”

“暗道乃是输送大军,又如何会有机关?”邓展提及暗道可能会有机关,黄胜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果真有,淮南军通过,也必定是中了机关。我等进入暗道,所要留意者,只是淮南军于其中布下的眼线而已。”

“这些本将军倒是没有想到。”听了黄胜说的话,邓展微微仰起头,小声向黄胜问了一句:“无有殿下命令,我等领军进入暗道,万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等邓展把话说完,黄胜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将军若再迟疑,怕是……”

“再等等!”晓得黄胜要说再多拖延怕是会贻误了战机,邓展还是摆了摆手,并没有下达立kè

进入暗道的命令。

就在邓展考lǜ

着要不要进入暗道的同时,寿春城内皇宫大殿中,袁术端坐在皇位上,眉头紧紧的拧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躬身立于厅内的纪灵。

“如何又退了回来?”瞪着纪灵,袁术拖长的腔调向他问道:“你可记得日前曾对朕说过甚么?”

躬着身子,纪灵先是声音哆嗦着答了袁术一句,随后抬起头对袁术说道:“可是……”

“可是你终究退了!”不等纪灵把话说完,袁术就紧紧的皱着眉头冷声对他说道:“屡次三番临阵后撤,你这颗脑袋……”

“陛下!”袁术话里已经流露出要砍掉他脑袋的意思,纪灵很是委屈的出声辩解道:“沟壑上方掉落火焰,我军埋伏于沟内的兵士无一生还,若是末将不退,怕也难以杀出……”

“暗道四通八达,莫非只有一处出口?”纪灵不辩解还好,这一辩解,袁术顿时睁圆了眼睛,朝他一瞪,冷冷的逼问了一句。

被袁术逼问,纪灵再度低下头没敢吭声。

这条暗道确实不止一个出口,可除了乳山的出口宽阔,其他出口都是处于草木繁茂的淝陵之中,少股兵力暗中潜出尚且可以,若是大军悄悄从那些暗道出去,必定要耗费好些时日。

秦军已经知dào

寿春城内有通往外界的暗道,无论他们有没有加强对淝陵一带的巡视,纪灵都不敢冒险领着大军从其他出口潜出寿春。

这些话若是对常年领军打仗的将军说,或许还能得到响应,可对袁术说,那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眼下袁术只是想着要背水一战,将城外秦军击溃,跟他说什么,在他看来都是推脱和借口。

接连折损张勋、刘勋两员大将,袁术眼下已是无有统兵将才可用。

看着立于眼前的纪灵,袁术是恨的牙根直痒,有心将纪灵杀了,可一旦杀了纪灵,淮南军便没有可用之将,这场战争便输了一半。

“你告sù

朕,该当如何方可退去秦军!”看着纪灵,袁术眉头紧紧的锁着,向他问了一句。

袁术问出这句话,纪灵心头顿时一宽,晓得他一时半会不会被袁术砍掉脑袋,抱拳对袁术说道:“秦军已然晓得我军开凿出暗道,眼下唯一可行之计,并非派出兵马自暗道杀出,而是从城上杀出!”

“从城上杀出?”纪灵的这番话,让袁术感到很是不解,他紧蹙着眉头,凝视着纪灵问道:“如何从城上杀出?”

“封闭暗道,扎些曹仁,到了晚间让兵士们将草人用绳索送至城下!”抱拳躬身,纪灵对袁术说道:“天色昏暗,秦军见城头上有人爬下,必定发射箭矢。如此往复,七八日之后秦军必定晓得有诈,待到他们不再发射箭矢,我军再大举出城,一举击破秦军!”

听完纪灵的计策,袁术先是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对纪灵说道:“好计,只是因何要封闭暗道?”

“眼下城外村庄虽是可向城内供给粮草,可秦王一旦晓得,必定从中作梗!”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纪灵对袁术说道:“粮草断绝只是这一两日的事情,陛下完全不用再想从城外获得粮草,尔后多支撑一些时日。我军唯一的指望,便是击破秦军!”

纪灵这番话说的是有理有据,袁术听了也是不住的点头。

他沉默了片刻,才向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守在殿外的卫士听到袁术的喊声,跨步进入殿内,抱拳躬身等待着袁术下达旨意。

“即刻传旨,将暗道封死!”看着立于大殿正门的卫士,袁术对他说道:“另外着人扎千余只草人,交由纪将军使用!”

“诺!”卫士应了一声,退出了大殿。

待到卫士退出去,纪灵才抱拳躬身朝袁术深深行了一礼说道:“陛下英明,如此一来,不出旬日,秦军必破!”

朝纪灵点了下头,袁术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走向大殿门口。

站在大殿门口的台阶后,袁术对纪灵说道:“我淮南大军向来以能征善战闻名,早先于秦军厮杀一场,将士们才晓得,若论强悍,秦军怕是不输于我军!”

转身面朝袁术后背站着,听着袁术说的一番话,纪灵也是深以为是。

亲自与秦军厮杀过,纪灵是亲眼看到秦军将士在冲锋时那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

尤其是太史慈一路对他的追杀,更是让纪灵到如今想起来,还会感到一阵阵的触目惊心。

“纪将军!”背朝纪灵站着,袁术沉默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你已两次临阵后撤,朕并非不能杀你,只是念在你对朕有功,才屡次宽容,还望将军无有第三次!”

“陛下放心!”从袁术的语气中,纪灵听出,若是他再有第三次后撤,必定会被袁术砍掉脑袋,连忙躬身应了一句:“末将若再出战,若非击破秦军,誓死不退!”

袁术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大殿外面,眸子中隐隐的流露出一丝担忧。

寿春城内,淮南军担着土石,将洞窟堵上,而寿春城外的一处村口,骑在马背上的刘辩,此时却是满心的郁闷。

村子里的村民们全都提着农具摆出了要斗殴的架势,那几个跟着刘辩等人来到此处的另一个村子的村民,正在苦口婆心的跟他们辩解着什么。

“六叔,你这是作甚?”一个陪着刘辩等人来到这个村子的村民,对领人挡在村口的一个老汉说道:“大王来此,要将土地分于我等,以后我等便有好日子过了,我们几个话也说的尽了,若是还不听,真个没了办法!”

那位领着人挡在村口的老者听了年轻村民说的话,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狗娃,你小子说的倒是轻巧。你们村子没几个人去当兵,就算有一些,也是早死了残了,我们村子可是还有好多后生在淮南军中。不给他们送粮食,难不成眼看着他们饿死?”

驻马立于村口,听着那老者说的话,刘辩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老者的话让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眼下他是领军出征淮南,淮南当地必定有许多人加入军中。

军队与百姓之间多少还是有那么点牵连。

“小四!”凝望着挡在村口的一群村民,刘辩小声向跟在身后的小四唤了一声。

听到刘辩唤他,小四赶忙上前,骑在马背上抱拳躬身等待着刘辩吩咐。

“你们村子可有人加入淮南军?”小四刚上前,刘辩就向他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有倒是有的,只是……”刘辩向小四问了一句他们村子可有人参加淮南军,小四赶忙答道:“只是乡亲们已许久未有见过他们,日前淮南军洗劫村子,又惹恼了乡亲们,谁还能想的起那一层关系!”

听了小四的一番解释,刘辩顿时明白过来,整个淮南,恐怕所有村子都有人在淮南军中。

就在他思忖着该如何说服后面要前往的村庄时,只听那随着他们一同来到此处名叫狗娃的汉子说道:“刘叔这样说便是不妥,我家兄弟也在淮南军,可袁术收取重税,可有因兄弟为他打仗,而减少半分?”

“你们村子爱怎样都行,我们村子断然不会给淮南军绝了粮食!”狗娃并没能说服六叔,六叔朝他一瞪眼,没好气的说道:“他们可以战死沙场,可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

“好!”六叔的话刚喊玩,还没等狗娃说话,刘辩就策马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六叔,语气冰冷的对他说道:“既然乡亲们为了在淮南军中当兵的亲人,不惜与大秦军队为敌,你等便不再是寻常百姓,而是大秦的敌人!本王今日便成全你们!”

第794章 自私的代价

“奉先!”向挡在村口的村民们瞟了一眼,刘辩扭头对跟在后面的吕布说道:“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诺!”得了刘辩的命令,吕布先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愣了一下,随后好似从刘辩的神色中看出了什么不寻常的意味,应了一声,骑着马手提方天画戟朝村口慢慢走了过去。

晓得吕布离开,见他提着方天画戟缓辔朝村口那群村民走去,狗娃和另外几个跟着刘辩等人来到此处的村民连忙跪了下来,伏下身子对刘辩喊道:“大王饶命!且容我等说服六叔!”

狗娃等人跪了下去,六叔和村子里的村民们却已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bèi

,打算和刘辩等人展开一场厮杀!

低头看了一眼狗娃等人,刘辩摆了下手,对已经走出十数步的吕布说道:“奉先且住,看他们如何再说!”

晓得刘辩不会真的下令要他诛杀全村村民,吕布勒住马,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派肃穆,就好似随时在等待着刘辩的命令,冲上前去将所有村民悉数诛杀。

“六叔,这位便是吕温侯!”吕布勒住马,狗娃站起来,对六叔说道:“我等全村都斗不过温侯一人,你们村子可比我们村子男人更多?”

眼前这个村子,男人着实没有狗娃他们的村子多,听了狗娃这句话,所有跟在六叔身后的村民都是面面相觑,其中不少人已经萌生了退意。

“大王早先俘虏了三万淮南军,三万人全都投诚,你等又如何晓得那些在淮南军中的乡亲没有投到大王帐下?”看出很多村民都萌生了退意,狗娃接着对他们说道:“大王说了,来到淮南,要杀的只是袁术一人,淮南军的兵士只要离开军队,便不再被秦军追杀!不仅如此,还会得到秦军保护!”

“我说狗娃,你小子怎的了?”狗娃正说着话,六叔打断了他,冷冷的说了句:“这些话你也信得?淮南军如何强横,岂是说投降便投降的?”

“我说你这老家伙!”六叔话音刚落,小四便骑着马上前两步,抬手指着他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你若是想寻死,一个人去死便是,因何要拖累全村老小?”

小四开口骂了六叔,刘辩却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根本没有阻止他,只等着他把话说完。

刘辩已经看出,村子里的许多村门都萌生了退意,只是那个甚么六叔还强硬的非要与秦军为敌。

这样不识时务的村汉,如果真的会影响到大局,刘辩倒是不惋惜杀他一个。

当然,能够不杀,最好还是不杀!

“看看村子里的孩子、女人,还有这些汉子们!”抬手指着村子里的村民们,小四没好气的对六叔说道:“你都活了一大把年岁,要死也是死的着了,可他们都还有着好日子过?你若想死,找处墙撞上去便是,拖累他们作甚?”

“你……”被小四骂了一通,六叔气的胡子直抖,抬手指着他,竟不晓得该说他什么才好。

“我甚么我?”被六叔指着,小四一瞪眼,冲他嚷了句:“告sù

你,我也是淮南人,我家就在淝水北岸。淮南军进了村子烧杀抢掠,多少人受了他们苦楚!我们村子也是有不少人在淮南军中,乡亲们还不是追随了殿下?你这老不死若是要追随袁术,今日我便将你劈了!也好救下更多乡亲!”、

说着话,小四已经从腰间抽出长剑,作势要朝六叔冲上去。

“小四!”见小四骂的差不多了,再不阻止恐怕那位六叔就要真被他当场给劈了,刘辩连忙阻止了他说道:“不得造次!”

被刘辩何止,小四勒住马,扭着脖子朝六叔瞪了一眼。

有淮南当地人在秦军之中,对村民们的震慑是极大的。

许多跟在六叔身后的村民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农具,虽说他们没有将农具丢在地上,却已是萌生了退意。

看到这一幕,刘辩晓得今日在村子里无须大开杀戒,嘴角牵起一抹笑容,对村民们说道:“本王来此,有两个目的,一是要乡亲们晓得,秦军不是滥杀之军,另一层意思便是告知乡亲们,自今日起,你等耕种的田地,便只归你等所有,无须向任何人缴纳地租、赋税!”

“可是真的?”刘辩的话音才落,六叔后面就有一个村民下意识的喊着问了一句。

那村民的话刚喊出口,六叔就扭头瞪了他一眼。

被六叔瞪了一眼,那村民连忙低下头,没敢言语。

六叔的表现,让刘辩断定这个人绝对留不得,即便是勉强将他留下,日后也必定是祸患,心内已然生起了杀意。

“本王不欲杀人,可若有人顽固不化,非要里通袁术与本王为敌,本王不惜杀无赦!”眉头微微皱着,刘辩凝视着这群村民,对他们说道:“你等愿好生过日子的,向后退上一步!”

已经看出刘辩萌生了杀意,吕布和跟在他身后的一群卫士都做出了上前劈杀的准bèi



劝说了那位六叔好半天,始终无法说服他,狗娃等人见吕布和卫士们做出了要上前杀人的架势,也只有在一旁不住的嗟叹。

一个顽固的老者,不仅不愿放qì

与袁术勾连,还要将全村的人都拖着跟他一起,狗娃等人看着六叔的时候,目光中也流露出了一丝厌烦。

刘辩说出让那些愿意好好过日子的村民向后退上一步,很多村民在迟疑中往后退了下去。

见村民们退下去的越来越多,六叔心底有些慌了,就在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要退下去的时候,他猛的转过身,一把将那两个孩子抱了起来,瞪着刘辩喊道:“我等去意已决,要杀便杀……”

“孩子!我的孩子!”六叔突然抱起了那两个孩子,妇人怔了一下,回过神的时候连忙朝六叔扑了过来,想要从他手中把孩子夺下!

她还没扑到六叔身前,六叔就抬起脚猛的朝她心口踹了过去。

被六叔一脚踹了个正着,妇人栽倒在地上,连着翻了好几个跟头,头都摔破了一块,鲜血汩汩的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上。

六叔的举动顿时招来了许多村民的反感,妇人还哭嚎着要她的孩子,几个年岁和六叔差不多的村民已经向他质问了起来。

一个看起来比六叔年岁还大些的老者向六叔质问道:“老六,你这是作甚?你的三个儿子在淮南军中,便要拉着我等一起去死,我等不愿,你便抱了别人家的孩子,还出手打人!”

“二哥,你少废话!”那老者的话刚说完,六叔就瞪着他吼了一嗓子:“我儿子不能活,你们全都得跟着死!”

直到这时,村民们才晓得,他们差点上了这位六叔的当,一个个已是怒的脸颊抽搐,不少几个年轻人攥着拳头就要上去将孩子抢下来。

被六叔踹倒的妇人还想扑上去抢孩子,六叔却突然丢下一个孩子,一把掐住另一个被他扭住的孩子的脖子,冲村民们喊道“谁敢上来,我便掐死他!”

被他推在地上的孩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还在他控zhì

中的孩子则被掐的小脸通红,眼见喘不上气来。

一名刘辩的卫士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跑到妇人身旁,用随身携带的布帛和药粉帮女子包扎起伤口。

卫士替她包扎伤口的时候,妇人还在嚎哭着,虽然想要扑上去救孩子,却又被六叔凶狠的模样吓住不敢上前。

“众人听令!”凝视着已经疯狂了的六叔,刘辩冷冷的向他身后的卫士们喊道:“若是遇见此人三个儿子,无论是否投降,格杀勿论!”

“诺!”刘辩的话音刚落,数十名卫士就齐齐应了一声。

“好!好!”掐着孩子的脖子,听到刘辩说出这句话,六叔面目狰狞的连着说了几个好,才对刘辩喊道:“你杀我儿子,今日我便带着这小崽子一起!”

“恐怕你没那机会!”暴怒的六叔正吼着,一个声音从侧旁传进了他的耳朵,已经翻身跳下马背的吕布纵步蹿到他身前,爆喝了一声,手中长剑划出了一道湖光,朝着他掐住孩子颈部的手臂劈了下去。

随着一声惨嚎,一股鲜血飙溅而起,六叔掐着孩子颈部的手臂被吕布一剑劈掉。

在小孩子和那半截断臂即将掉地之时,吕布手臂一弯将孩子抱进怀里,随后手中长剑一挥,劈向了六叔的颈子。

长剑划出一道半月形的弧光,劈到了六叔的颈子,一颗头颅随即离开颈部,滚落在地上。

脑袋被吕布砍掉,六叔那没了头颅的身子飙射着鲜血,竟然挺立在村口,一时没有倒下。

吕布抬脚朝着尸体的胸口踹了过去,一脚将尸体踹飞出去老远。

就在他将尸体踹飞出去的同时,那个刚在卫士帮zhù

下包扎好伤口的妇人哭嚎着扑向了两个孩子。

到了孩子身前,妇人一把将他们搂在怀里,就好似生怕他们再被人抢去一般,连松也不肯松开片刻。

第795章 用火箭射草人

刘辩在寿春附近的村庄连续巡视了两天有余。

在他巡视村庄的时候,寿春城并不消停。

夜幕笼罩着寿春城,城内城外一片黢黑。

秦军大营内点燃着一只只火盆,火盆的光亮将大营映照的一片通红。

陈宫与太史慈并肩立于大营边缘,眺望着寿春城墙。

“将军,淮南军又出城了!”俩人正望着寿春城墙上爬下来的黑影,一名兵士快速跑到他们身后,抱拳对二人说道:“强弩手已然准bèi

妥当!”

“且看看再说!”太史慈正要下令让强弩手推进发射弩箭,陈宫不等他说话,便对那兵士说道:“通令全军,警惕淮南军突然杀至!”

“诺!”对于陈宫的命令,太史慈并没有表示反对,兵士抱拳应了一声,向全军通禀情况去了。

就在兵士离去后不久,另一名兵士又跑到陈宫和太史慈身后,抱拳躬身对他们说道:“启禀将军、陈先生,殿下与温侯回来了!”

听说刘辩和吕布回来了,陈宫和太史慈相互看了一眼,陈宫连忙一眼摆手,对太史慈说道:“将军,我二人且去见了殿下再做计较!”

太史慈应了一声,跟着陈宫向兵士跑来的方向走去。

没走出多远,他们果然看见刘辩领着吕布正迎面向他们走了过来。

“怎样?”到了陈宫和太史慈近前,没等二人说话,刘辩向他们问了一句:“听闻淮南军夜间自城头出城,可是实情?”

“正是!”抱拳躬身先向刘辩见了一礼,陈宫才对刘辩说道:“昨日晚间便有淮南军出城,我军射出箭矢,淮南军才退了。方才城墙上又有淮南军下来,子义打算再以箭矢射杀,某要兵士们暂且莫要动作,静待淮南军有所动静再说。”

“随本王去看看!”听说淮南军夜间自城头爬下,遭受箭矢阻击之后便会退走,刘辩朝陈宫和太史慈摆了下手,吩咐了一句,抬脚向离寿春城墙最近的一侧军营走了过去。

他们到达军营边缘的时候,恰好城墙上的淮南军还在往城下输送兵马。

远远望去,城墙上人影憧憧,显见是有不少人爬了下来。

“令强弩手列起战斗阵型!”看着远处的寿春城墙,刘辩微微一笑向太史慈吩咐了一句。

“诺!”晓得刘辩是要让强弩手施放弩箭,太史慈应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他刚转过身,刘辩就又叫住了他说道:“告sù

强弩手,用火箭!”

唤住了太史慈,刘辩轻描淡写的向他吩咐了一句。

得了这条命令,太史慈倒是没有多少反应,答yīng

了一声,前去传达命令了。

一旁的陈宫则是瞪圆了眼睛看着刘辩,嘴巴动了动问了句:“殿下莫不是……?”

“只见淮南军下城,却不见他们冲锋!”扭头看着陈宫,刘辩微微一笑说道:“假若公台用兵,可会让兵士们如此暴露于敌军箭矢之下?”

“不会!”陈宫摇了摇头,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对刘辩说道:“殿下若是不提,臣下尚且未有想到……”

“放下假人只是第一步!”朝陈宫点了下头,刘辩说道:“淮南军在等的正是我军麻痹大意,一旦我军认为他们放下城墙的都是假人,疏于防范之时,真zhèng

的进攻便会来了!”

“我军以火箭射向城头上放下的假人,假人遇火必定燃烧,扎一只假人要比制一支箭矢耗费工序和铜钱更多!”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陈宫满脸钦佩的对刘辩说道:“殿下果真明辨分毫!”

“运筹帷幄本王不行!”笑着摇了摇头,刘辩对陈宫说道:“可这等淫巧心思,在本王面前耍弄,却是有些班门弄斧!”

俩人说话间,数千名秦军强弩手已经列阵走出军营。

随着一名强弩手的军官高声下达了命令,数千名强弩手全都将箭矢扣在了强弩上。

一支支弩箭扣在箭矢上,强弩手并没有把弩箭平平端起,而是在静静的等待着军官的下一道命令。

“点火!”军官下达的第二道命令并不是让强弩手发射箭矢,而是要他们在箭矢上点燃火焰。

每队强弩手的队列前,都有两名手持火把的秦军兵士快速奔跑着,一边奔跑那些持着火把的秦军兵士一边将火把凑到强弩手已经扣在弩上的箭矢前。

一支支尖端包裹着油布的箭矢点燃,箭矢被点燃的强弩手纷纷将强弩平平的端了起来。

连续两天指挥兵士们向城墙下松放草人,秦军头天晚上向草人发射了无数箭矢,得到甜头的纪灵,此时正站在城墙上,满脸得yì

的望着秦军大营。

当秦军强弩手在箭矢上点燃火焰的时候,纪灵愣了一下。

成片的火苗在远处的黑暗中跳动着,就犹如一个个在夜色中跳窜着的精灵,闪耀着橘色的光芒。

望着那片刚刚点亮的火苗,纪灵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陡然间,他的眼睛猛的睁开,向正朝城墙下放着草人的淮南军兵士们喊道:“快将草人拉上来!”

纪灵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终究还是慢了半拍。

他的喊声还没落下,成片燃烧着火焰的箭矢,就朝着城墙脚下铺天盖地的飞来。

箭矢夹带着火焰,就犹如一只只在夜色中闪耀光芒的流星,夹裹着“呼呼”的风声,飞向了城墙下的草人。

得了纪灵命令的淮南军,刚听到他的喊声就连忙拽着草人往城墙上拖。

可他们的速度哪里会比箭矢更快,许多草人刚刚提起一些,就被燃烧着火焰的箭矢射中。

火箭扎中草人,干燥的草甘立kè

燃烧了起来,城墙的墙壁上霎时燃起了一片耀眼夺目的火光。

站在军营边缘,望着城墙上燃烧起的熊熊烈火,刘辩抬手指着寿春城墙,面带微笑对一旁的陈宫和吕布说道:“怎样?淮南军就是想用这等小伎俩,周而复始,使得我军疏于防范,尔后再以真zhèng

的兵士攀下城墙,向我军发起突袭!”

“若非殿下,险误大事!”刘辩的话音刚落,陈宫就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殿下智虑,宮心服口服!”

“公台莫要太谦!”朝陈宫笑着摆了摆手,刘辩对他说道:“即便淮南军果真目的达到,有公台在,他们也是无法心愿得遂。本王倒是有一计较,眼下周边村庄悉数愿与淮南军断绝了往来,城中通道倒是可以一用!”

“殿下可是要利用通道进入寿春?”刘辩的话刚说出口,陈宫就摇了摇头说道:“通道一途,断然不可!”

“为何?”刘辩原本还打算让龙骑卫从通道进入寿春,在城内放上几把火,趁着城内大乱,主力一举杀入。这个提议还没说出口,仅仅派兵进入通道,便被陈宫一口否决,顿时让他心内生起一阵郁闷。

“我军找寻到城外通道,殿下也于四处村庄巡视,虽说淮南军出不得城,却也能料想到这些!”转身面朝着刘辩,陈宫对他说道:“即便龙骑卫进入通道,怕是到了尽头,看见的也是已然封堵了前路的死路!”

“如此该当如何?”微微蹙起眉头,刘辩向陈宫问了一句。

抬手指着远处的寿春城墙,陈宫对刘辩说道:“今日淮南军草人被射,烧了成片,若是臣下料想不差,以后的数日,他们定然还会继xù

放下草人。”

陈宫所说的这一层,刘辩却是没有想到,他微微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宫问了句:“为何?”

“殿下试想,淮南军放下草人,目的不过是要我军麻痹而已!”微微一笑,陈宫对刘辩说道:“我军施放火箭,已然揭穿了他们的真实意图,淮南军更是相信,只要持久放下草人,我军断然会有一日疏于防范!”

当陈宫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刘辩才愣了一下,向他追问了一句:“如此奈何?”

“将计就计,趁火打劫!”看着刘辩,陈宫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如此往复两三日,龙骑卫可趁着淮南军放下草人,潜至城墙之下,在他们收回草人之时,借着他们的拉扯,攀上城墙……”

“好你个公台!”陈宫的话只说了一半,刘辩就面露笑容朝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很是亲昵的说道:“难怪当日徐州之战,就连郭奉孝对公台都是忌惮几分,原来公台竟是有着如此智虑!”

“承蒙殿下夸赞,臣下不胜惶恐!”被刘辩夸了一句,陈宫赶忙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歉然了一声。

“自今日起,你也不再是甚么白丁身份!”一手扶着陈宫的肩膀,刘辩眉头微微蹙起,想了一下,才对他说道:“自今日起,你便是秦军军师祭酒,官位仅在徐庶与庞统之下!”

“多谢殿下!”才投效刘辩没有多少时日,能以白丁身份在秦军之中谋划战略,对陈宫来说已是莫大的荣耀,如今刘辩一举提拔他为军师祭酒,陈宫心内怎能不感动莫名,他赶忙抱拳躬身,朝刘辩深深行了一礼说道:“臣下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796章 借力登城

寿春城墙上,纪灵双手按着城垛,凝望着城外点起星点火光的秦军弩阵,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已经连续五天,他每天都会下令让兵士们朝城下放出草人,秦军也每天都会列起强弩阵朝城下发射火箭。

不过这五天之中,秦军的强弩阵已经由最初的数千人,减少到了只有四五百人。

远处点起了星点火光的秦军,并没有急着向城墙上松下去的稻草人发射箭矢。

望着城外将箭矢点燃的秦军强弩阵,纪灵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等待着秦军发射箭矢。

可他并没有等到飞向寿春城墙的箭矢,秦军强弩阵刚刚点起火箭没多会,火箭居然又纷纷熄灭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纪灵眉头微微一皱,将身子朝外探了探,想要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军的强弩阵列离城墙尚远,他虽然是将身子探出了一些,哪里有能看见那边发生了什么。

此时秦军阵营中,刘辩正一手按着剑柄,眺望着远处的寿春城墙。

城墙附近,依然是黑影重重,淮南军还在不辞辛苦的向城下放着草人。

看着那成片的黑影,刘辩微微一笑,向身旁的陈宫问道:“公台,邓展他们登上城墙,以你看来,是该当在城内好生搅闹一番再行撤离,还是杀淮南军个措手不及便撤出寿春?”

“殿下!”面带笑容,陈宫对刘辩说道:“既然龙骑卫进入城内,因何还要撤出?”

“嗯?”陈宫这句话一出口,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向他问了句:“公台何意?”

“龙骑卫进入城内,就此蛰伏,每日于暗中杀上一些淮南军!”脸上保持着笑意,陈宫对刘辩说道:“淮南军可有心思加强城防?”

“公台有话,只管明言!”眉头微微蹙着,刘辩对陈宫说道:“龙骑卫仅有五百余人,城内上十万淮南军,双方对比……”

“并非排兵布阵,何须对比!”刘辩的话尚未说完,陈宫就对他说道:“殿下可急令羽林、虎贲二卫来到寿春,这两日便派出主力兵士前去将通道挖开。”

“公台的意思是,要让羽林、虎贲二卫自暗道进入寿春?”陈宫说出要急令羽林、虎贲二卫来到寿春,刘辩眉头紧紧的锁起,向他追问了一句。

“非也!”摇了摇头,陈宫说道:“开凿通道的,只是少数主力兵士而已,为的是吸引淮南军队暗道加紧防御!”

“那羽林、虎贲二卫……”陈宫的一番话,把刘辩给说的有些迷糊,连忙追问了一句。

“投石车加紧破城!”扭头看着寿春城墙,陈宫对刘辩说道:“待到羽林、虎贲二卫来此,白日投石车只管投石,到了晚间,密令龙骑卫打开城门,二卫一拥而入,占据寿春一隅。城门攻破,淮南军必定分兵来防,届时暗道步兵齐出,自城内直取袁术!”

刘辩和陈宫正说着话,一个换上了全身黑衣的人飞快的朝他们跑了过来。

到了刘辩近前,那人双手抱拳,朝刘辩深深一躬说道:“启禀殿下,龙骑卫将士已然悉数备战妥当!”

来到刘辩和陈宫身后的不是别个,正是龙骑卫统领邓展。

换上一身黑衣,邓展一身夜行人的装扮,早已是做好了接着淮南军松放草人的当口爬上城墙的准bèi



“邓将军!”听到邓展说话,刘辩扭头看着他,朝他微微一笑说道:“方才本王与公台正在商议此番你等进入寿春该当如何行事。”

“殿下只管吩咐!”和陈宫也是有过配合,晓得陈宫出的主意定然是可行之策,邓展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应了刘辩一句。

“你等进城之后,且找一处背静之所藏匿起来,每日杀上百十个淮南军,将他们军心扰乱!”面朝邓展刘辩说出了他刚才和陈宫商议的计划,进城之后,你等当留意天空,一旦到了越晚,天空火箭齐放,便要夺取城门,放大军入城!”

“殿下放心!”得知这次进了寿春,是要留在那里做内应,正愁龙骑卫没有施展拳脚机会的邓展,哪里会有半点推脱,连忙应了一声。

“将军万事小心!”抱拳朝邓展拱了拱,刘辩嘱咐了他一句,便对他说道:“行动吧!”

邓展应了一声,转身跑去招呼龙骑卫将士随他一同趁着漆黑的夜幕朝寿春城墙蹿去。

与寿春城墙对峙的秦军强弩阵,一会点燃火苗,一会又将火苗熄灭。

远远看着秦军强弩阵时而点起时而熄灭的火苗,纪灵有种被耍了的感觉,他紧紧的蹙着眉头,凝望着远处一亮一灭的火苗,对一旁的淮南军兵士说道:“小心秦军强弩!”

纪灵的命令下达,城头上几乎所有淮南军全都把视线投向了城外的秦军强弩阵。

在他们关注着城外秦军强弩阵的时候,一队数百人的黑影,正快速朝着寿春城墙推进。

这队黑影足有五百余人,领头的正是龙骑卫统领邓展。

领着五百名换上黑色衣衫的龙骑卫,到了距离城墙还有一百余步的地方,邓展抬起手臂,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见了邓展这个手势,所有龙骑卫全都止住了脚步,一双双眼睛都看向了他。

所有龙骑卫都止住了步伐,邓展朝下虚按了一下手,随后爬在了地上,匍匐着向前行进。

跟在邓展身后的龙骑卫,也都纷纷匍匐在地上,快速朝着城墙脚下爬去。

龙骑卫与秦军其他军队不同,他们接受的训liàn

就是蛰伏、潜入,匍匐前进自然要比寻常兵士娴熟许多。

虽然是趴在地上,龙骑卫的行进速度却是一点也不慢,很快他们就爬到了寿春城墙下。

到了寿春城墙下,邓展蹲了起来,朝龙骑卫兵士们一摆手。

见了他的手势,所有龙骑卫纷纷蹿向他们能看到的草人。

跑到草人旁边,龙骑卫兵士们纷纷抽出短剑,小心翼翼的将绳索割断,尔后双手抓住绳索,静静的等待着淮南军把他们扯上城墙。

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五百名龙骑卫就全都选定了绳索,除了抓着绳索之外,他们每个人的手上,还都提着一只带抓钩的绳索。

带抓钩的绳索,是龙骑卫为了防止淮南军反应过来突然松开绳索,届时他们只须在半空中把抓钩抛出,就能继xù

攀爬上城头。

龙骑卫已经做好了准bèi

,过了好一会,秦军大营外围的强弩手才全都撤了回去。

站在城墙上,望着彻底黑暗下去的城外,纪灵眉头紧紧的锁着,一时半会也没闹明白秦军究竟在搞什么。

以往每天秦军发射箭矢,都是列阵之后立kè

向城墙射出火箭,可今天他们却是把火箭点起然后又熄灭,着实让人有些想不明白。

“收回草人!”秦军完全没有向城墙发射箭矢的意图,纪灵也觉着如果继xù

丢草人并无多少意义,朝城墙上的淮南军兵士们一摆手,下达了收回草人的命令。

得了纪灵的命令,所有拽着绳索的淮南军都向上拉扯起草人。

“咦?草人怎么这么重?”拉扯着绳索,一个淮南军兵士感觉到绳索很沉重,心里犯着嘀咕,嘴里咕哝了一句。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那淮南军兵士并没有放开拉扯的绳索,而是又加了一把力qì

,用力的扯拽着绳索。

许多淮南军兵士都有着和他同样的疑惑,却并没有几个人觉得不妥。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觉得绳索重了,倒是值得留意,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绳索重了,那便是没有多少问题。

用力的扯拽着绳索,一个淮南军兵士即将把绳索全都拽上城头的瞬间,一个黑影突然从城垛下面蹿了出来。

黑影如同一只大鸟般凌空跃上城垛,还没等拽他上城墙的淮南军回过神来,一柄锋利的长剑已经扎入了他的咽喉。

蹿上城头,黑影并没有向那些拽着绳索的淮南军发起进攻,而是持着长剑径直冲向了后面的淮南军。

他的出现,让许多淮南军愣了一下,有些反应快的淮南军,连忙松开手中拽着的绳索,而一些反应慢的淮南军,在发愣的当口,已经被后面蹿上来的黑影劈翻在地。

借着淮南军的牵扯往城头上攀爬,大多数龙骑卫都成功的登上城墙,也有少数龙骑卫,正要往上攀登,陡然感觉到拽着的绳索一松,晓得是淮南军松了手,连忙把提在手中的抓钩甩了出去。

一个个抓钩挂在城墙上,那些没有借力爬上城墙的龙骑卫双手抓着抓钩的绳索,飞快的朝着城垛上爬了去。

只顾着留意对面的秦军强弩阵,根本没有注意到龙骑卫已经潜伏到城墙脚下,见无数黑衣人蹿上了城头,纪灵吃了一惊,连忙朝身后的兵士们喊道:“杀!把他们全都杀光!”

纪灵显然是低估了龙骑卫的战力,冲上城墙,龙骑卫趁着淮南军还没有摆出防御的阵势,已经冲入他们之中,把淮南军劈翻了一地。

第797章 精锐云集寿春

登上城墙的龙骑卫越来越多,城墙上的淮南军也如同潮水般向着龙骑卫推挤过来。

很是清楚如果在城墙上逗留太久,将难以脱身,邓展手起剑落,劈翻了一个淮南军兵士,朝龙骑卫将士们喊道:“进城!”

随着邓展一声令下,龙骑卫纷纷挥舞着长剑,一路劈杀着朝他们冲过来的淮南军,向城墙阶梯跑去。

城墙上乱作一团,城内的淮南军得到有秦军登上城墙的消息,也纷纷朝着城墙涌了过来。

远处街道上,成片的火把跳窜闪烁着,朝着城墙涌了过来。

看到那成片的火把,邓展晓得若是不及时冲出去,恐怕就要被淮南军堵死在城墙上。

大吼了一声,他纵步蹿向自阶梯下面涌上来的一群淮南军,手中长剑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银亮的光弧。

长剑划过,一个个淮南军胸前或颈子上飚溅着鲜血倒了下去,其中有个淮南军兵士,竟是上半截脑袋被生生切掉,脑壳中的脑浆还跳动着,直挺挺的朝后倒下。

自下而上冲来的淮南军人数并不是很多,邓展冲进他们之中,连着劈翻了十数人,已是将这群淮南军镇住。

下面这群淮南军只是稍稍愣了下神,跟在邓展身后的龙骑卫就呐喊着扑向了他们。

龙骑卫各个都是剑术好手,阻挡他们的淮南军人数并不占优势,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不过顷刻间,邓展就率领龙骑卫杀出了一条血路。

看着邓展等人冲进城内,纪灵晓得他们是要到城中捣乱,连忙向城墙上的淮南军喊了一声:“莫要让敌军入城!”

得了纪灵的命令,成群的淮南军跟着涌下了城墙。

远处街道上那一片片火把是越来越近,劈杀着挡在前面的淮南军,刚冲下阶梯,邓展就朝龙骑卫将士们喊了一嗓子:“进入小巷!”

数百名龙骑卫紧随在邓展身后,朝最近的一条小巷蹿了过去。

跟在他们身后的淮南军,追到小巷口,竟是都停下了脚步,一个个面面相觑,没敢立kè

追进去。

巷子里很黑,邓展等人又是穿着黑色的夜行衣,他们钻进了小巷,就犹如一个个鬼魅般迅速消失。

站在巷子口,淮南军的将士们是眼睁睁看着龙骑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却又不敢贸然追进小巷。

远处的火把越来越近,成群的淮南军驰援城墙,可当他们来到城墙脚下时,根本没有看到敌人的踪影,看见的不过是遍地的死尸。

一些淮南军兵士清扫着战场,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他们抬到城墙下的空地上。

清扫战场的淮南军,每个人心内都是极其沉重。

他们所抬的尸体,几乎全是清一色的淮南军将士,龙骑卫在这里折损的人数,不过是寥寥的三个人。

数百具淮南军的尸体被摆放在空地上,与他们隔了几步的地方,三具身穿黑衣的龙骑卫尸体静静的躺着。

龙骑卫对城墙发起突然袭击,在淮南军的强力反扑下,竟然只折损了三个人,其中有一个人,纪灵是清清楚楚看到他在受伤之后无法行动才被淮南军杀死。

“将军,这……”纪灵领着数名军官和亲兵下了城墙,围着地上的尸体走了一圈,眉头始终是紧紧的拧着,一个军官凑到他身后,小声说道:“敌军只是冲杀一阵,我军便折损了三百余人,若是……”

“进城的定然是秦军龙骑卫!”军官的话尚未说完,纪灵就摆了下手阻止了他把话说下去,向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传令下去,着人好生勘察城内,陛下那里,本将军自会前去呈禀!”

“诺!”数名亲兵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随即传达纪灵的命令,着人追踪龙骑卫踪影。

领着龙骑卫将士们,在小巷中穿行,连着穿行了十多条巷子,见了死胡同,邓展等人并不稍作停留,而是直接翻墙而过,很快便消失在淮南军的追踪视线中。

城墙上的喊杀声在在宁静的夜晚尤其刺耳,就连站在秦军大营内的刘辩,都是听的清清楚楚。

喊杀声起初传的很远,到了后来越来越弱,渐渐便细不可闻。

当喊杀声渐渐止息,刘辩扭头朝身旁的陈宫一笑说道:“邓展他们必定是进入城内,我等也可回去歇着了。”

“殿下如何晓得邓将军等人已然入城?”距离城墙甚远,刘辩只是从喊杀声止歇便判断邓展等人进了城内,陈宫心内却是有些疑惑,向他追问了一句。

“假若邓展等人遭遇围歼,城头上的淮南军必定不会放过大肆宣扬成功剿杀龙骑卫的机会,此时恐怕他们已是欢呼起来!”嘴角保持着一抹淡然的笑容,刘辩扭过头,一边和陈宫朝军营纵深走,一边对他说道:“眼下城上一片宁静,岂非邓展等人已然成功入城?”

“殿下所言甚是!”听完刘辩的一番分解,陈宫抱拳应了一句,随后便对他说道:“明日一早,我军主力便可开凿暗道,并向城墙投掷巨石!”

点了下头,刘辩朝身后的亲兵喊了一声:“传令下去,明日一早,投石车攻城!”

一名亲兵应了,跑向军营外围的投石车,传达刘辩命令去了。

待到那亲兵离去,刘辩又对另外一名亲兵说道:“着太史慈将军,明日引领三万步兵,进入暗道,将暗道开通!”

又一名亲兵离去,刘辩才对陈宫说了句:“近日淮南军多有折腾,公台也是倦乏了,今晚好生歇着。”

“多谢殿下挂念!”刘辩这句话虽然说的是轻描淡写,可听在陈宫耳中,滋味却是不同,他连忙抱拳躬身向刘辩谢了一句。

邓展领着龙骑卫进入寿春的当晚,还在下蔡城中的赵云和已经领军南下的高顺,都接到了刘辩要他们赶往寿春的命令。

深夜得到刘辩命令,下蔡城中的赵云晓得,刘辩定然是已经做出了对寿春城发起总攻的决定,否则绝对不会将虎贲卫调到虽然两支大军对峙,但战事却不是十分紧迫的寿春。

送走了前来传达刘辩命令的兵士,从睡梦中被人吵醒的赵云再没了半点睡意,他站在屋外的回廊上,仰头望着黢黑的夜空,沉默了许久,才向一旁喊了声:“来人!”

赵云的喊声刚落,一名负责夜间值守的虎贲卫便从暗影中站了出来,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并没有回头去看那虎贲卫,赵云对他交代了一句:“传令下去,今晚出城,急赴寿春!”

“诺!”站在赵云侧后方不远的虎贲卫,得了命令应了一声,向全军传达命令去了。

待到那虎贲卫离开,赵云返身进入屋内,从铠甲架上取下他那件银亮的战甲,披挂在身上,又走到墙角,拿起了他那支在战场上已不晓得挑翻了多少敌将的长枪。

双手持着长枪,赵云看着雪亮的枪尖,嘴角漾起一抹淡然的笑容。

相比于赵云,高顺由于走的已经较远,他得到刘辩的命令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薄薄的晨曦。

得知刘辩要他引领羽林卫返回寿春,高顺扭头朝南方看了一眼,眉头微微拧起,轻轻叹了一声。

领军一路向南,高顺已经快要进入庐州地界,只要抵达庐州,以羽林卫的战力,无须多久便可将整座城池夺下。

向南行进的路上,高顺派出数名斥候,几乎每个斥候都带回了同样的消息。

前方淮南军战意并不是很高,相反的,再往前走不过百余里,便可发xiàn

曹军的踪迹。

曹操大军已经离开扬州一带,朝着淮南周边挺进,并且一路蚕食着淮南周边的城池。

羽林卫只须再向前推进数日,便可将战果扩大两至三倍,可此时刘辩却突然下令要他领军前去寿春驰援,这便让高顺心内多少有些失落。

虽说心内觉着把南边的几座城池拱手让给曹军,多少有些惋惜,可他又很清楚,若非紧急军务,刘辩断然不会下令要他将羽林卫带回寿春城外。

“将军!”正望着南方,一名羽林卫军官小跑到高顺身旁,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将士们依然准bèi

妥当,只等将军令下,便可返回寿春!”

“上马,驰往寿春!”听到军官说话,高顺朝他一摆手,下达了前往寿春的命令。

五千名羽林卫翻身跳上马背,清一色大红的战袍和头盔上火红的羽毛,使得他们就犹如五千团燃烧着的火焰,自远处看来,好像在旷野上烧起了一片烈火。

亲兵牵来战马,高顺拉着缰绳跳上了马背,抬手朝着寿春方向一指,向羽林卫将士们喊道:“将士们,殿下要我等前往寿春,定是要对寿春发起总攻,身为羽林卫,你等可晓得该当如何?”

“冲锋陷阵,斩杀贼军!”高顺的话音刚落,所有的羽林卫将士全都将手中兵刃高高举了起来,齐齐呐喊了一声。

他们举起兵刃的动作都是整齐划一,五千柄朴刀高高举起,在阳光下反射着雪亮的光芒。

第798章 动手

阳光照射着大地,金色的光芒却并没有给大地带来片刻的安宁。

秦军阵列前,数十架投石车呼啸着将巨石投向寿春城墙。

虽然天气还不算十分炎热,投石车旁的秦军兵士,一个个都是光着膀子,三五个人一同,推着巨大的石头,摆放在投石车上。

飞向寿春的巨石夹裹着劲风,呼啸着撞向坚实的寿春城墙。

一块块巨石砸在城墙上,随着一声声巨大的轰响,城墙周边冒出一股股白色的烟尘。

纪灵背靠城垛坐着,他附近的淮南军将士,也都靠坐在城垛后。

厚实的城墙给了他们最好的掩护,可每当有巨石砸在城墙上,他们还是能感觉到一阵如同要地震般的颤抖。

“轰!”连续数块巨石砸在一处城墙上,随着一声巨响,那片城墙终于没能承shòu住强dà

的冲击力,轰然坍塌的小半块。

十多个淮南军兵士,正好是坐在那块城墙上,当城墙坍塌时,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及发出一声,就掉进了坍塌的石堆中,被砸成了一团团模糊的血肉。

寿春城外秦军主阵不断的向城墙投射着巨石,此时寿春城内那条早先袁术打算让兵士暗中出城偷袭秦军的暗道,也被太史慈率领的秦军挖通。

当最后一块片遮挡住前进道路的泥土被铲子插穿时,挥舞铲子的兵士兴奋的大叫了一声:“将军!挖通了!”

“列阵!”听说暗道挖通,太史慈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向跟随他来到此处的秦军下达了列阵的命令。

秦军挖通暗道的同时,在暗道外面,数列淮南军弓箭手已经张弓搭箭,做出了朝暗道中发射箭矢的准bèi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半只铲子尖出现在眼前,就在做好了一旦通道被挖开,立kè

便朝里面射出箭矢的准bèi

时,通道里面的秦军却没了声息。

等了好一会都没见秦军将通道挖开,外面列阵的淮南军弓箭手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

暗道内的秦军,在太史慈的指挥下,列起了长龙似的阵型。

通道十分狭窄,仅能容下五六个人并排行进,秦军的阵列便是五人一组,将盾牌挡在身前,静静的等待着太史慈下达出击的命令。

下令列阵之后,太史慈并没有下达出击的命令,他还在等待,等待着天色再次黑暗下来。

被兵士捣穿的泥土缝隙中,透进一道细小的阳光。

阳光还很是刺眼,从这道阳光,太史慈就能看出,眼下离天黑还早,他们恐怕是要等到数个时辰,才能将通道彻底挖通。

城内的一条小巷内,邓展与夜间冲进城中的龙骑卫蛰伏于几户民宅之中。

为防民宅主人乱喊乱叫引来淮南军,他们将民宅的主人全都捆了起来,一个个嘴巴上都勒了厚厚的麻布。

“将军!”邓展站在窗口,正望着窗外聆听着远处城墙发出的轰然巨响,黄胜跨步进入屋内,先是看了一眼被捆缚着坐在墙角的主人一家,随后抱拳躬身对邓展说道:“大军已然向城墙投掷巨石,我等可要动手?”

“小心为上!”点了下头,邓展对黄胜说道:“莫要出去太多人,十人一队,出去十队。击杀淮南军,即刻撤回!”

“诺!”邓展下达了出击的命令,黄胜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小屋并不是很大,在外间屋内挤着许多龙骑卫,邓展所在的这间屋,只有他和四名负责随身保护他的龙骑卫兵士。

被麻绳紧紧捆缚着的主人一家睁圆了眼睛,满是恐慌的看着邓展,邓展却并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站在窗口观察着外面街道的情况。

将主人一家捆缚起来,并非出自邓展本心,可龙骑卫是强行杀进城内,在淮南军的眼皮底下于城中蛰伏起来。

若非城墙遭受攻击和暗道被秦军挖通,淮南军定然会加强对邓展等人搜捕的力度,他们即便藏在耗子洞里,恐怕也是会被挖出。

虽说淮南军此时无暇顾及他们,邓展却还是认为小心行事最为关键。

假若不将房屋主人一家捆绑并塞住嘴,一旦他们发出喊声,引来了淮南军,龙骑卫就必定陷入死战。

龙骑卫擅长蛰伏、潜入,可他们也是人,虽然战力强悍,人数却是只有区区五百。

在数万淮南军的强攻下,就算邓展等人再如何了得,最终也是难免会被敌人彻底剿杀。

与五百余名龙骑卫将士的性命相比,将他们藏身的房屋主人捆缚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邓展下了命令之后,百名龙骑卫在黄胜的率领下从几处房子里飞快的蹿出。

领着百名龙骑卫到了巷子口,黄胜朝身后的龙骑卫打了一串手势。

看了他的手势,龙骑卫分作十人一组,趁着街道上没有淮南军,飞快的朝着附近的几个小巷蹿了出去。

亲自带领一队龙骑卫,蹿进了就近的一条巷子,黄胜先是朝巷子外的街道看了一眼,见街道上淮南军离的还很远,朝身后的龙骑卫兵士们一招手,奔向了巷子的另一头。

城墙处遭受着巨石的轰击,城内的淮南军为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大多蛰伏了起来。

领着一队龙骑卫跑到了巷子口,黄胜观察了一会,发xiàn

附近的一片民宅内,藏着数十名淮南军,朝身后的龙骑卫招了下手,趁着那些淮南军没有留意到他们这一侧,往那片民宅蹿了过去。

虽然有着无数巨石轰击着城墙,可黄胜等人距离城墙还很远,只是远远的能看见一块块巨石飞进城内,却根本不用担心会被那些巨石砸中。

藏在民宅中的淮南军显然也知dào

这一层,他们并不是十分慌张,蛰伏在民宅内,将士们还彼此大声交谈着,有几个人不时还会发出一阵阵的笑声。

飞快的蹿到这片民宅旁,黄胜等人借着一户民宅藏匿起行迹,一个个全都紧紧的攥着腰间长剑的剑柄。

“我去撒个尿!”巨石轰鸣声不绝于耳,淮南军交谈的声音也是很大,一个淮南军兵士站了起来,向一旁的同伴招呼了一句。

那淮南军兵士站起身,并没有朝着黄胜等人藏身的地方走来,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看着走到稍远处撒尿的淮南军兵士,黄胜的一只手向身后虚按着,要跟着他的龙骑卫都沉住气,不要贸然行事。

附近淮南军的人数并不是很多,黄胜大概估算了一下,如果突然发起攻击,不过是十多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就能解决掉这些淮南军。

可那样一来,他们的行迹就会暴露,万一附近还有其他淮南军,很可能会展开一场缠斗。

被淮南军缠上,可不是黄胜想看到的结果。

撒尿的淮南军很快回到了他的同伴们跟前,仔细观察了一会淮南军,黄胜发xiàn

他们的警惕性并不是很高,根本没有分出人手观察周边情况。

看出这支淮南军警惕性很差,黄胜朝身后的龙骑卫打了个手势。

在他打完一通手势之后,五个龙骑卫转身朝向民宅的另一侧小跑了过去。

奔跑时,龙骑卫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巨石轰击城墙发出的轰鸣,已经是完美的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

待到那五个龙骑卫的身影在墙角消失,黄胜又扭过头,朝着他能看见的淮南军望了过去。

他离这支淮南军很近,近到只有冲出十几步,就能挥起长剑朝他们劈砍。

可黄胜还是没有立kè

朝那些淮南军发起进攻,他在等待着机会,等待着能将这些淮南军一个个摸掉的机会。

终于,淮南军有了动静。

黄胜清楚的听到一个淮南军兵士喊了起来:“你们看,那是什么?”

那淮南军兵士的喊声,显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所有淮南军全都伸长了脖子朝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一柄短剑,一柄被拔出剑鞘扔在地上的短剑。

看到那柄短剑,不少几个淮南军要上前查看,领着他们的军官赶忙将他们拦住,对他们说道:“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短剑,倒是与秦军龙骑卫的长剑颇为相像,兄弟们莫要慌,要去便一同前去!”

军官的话让这群淮南军全都稳了下来,本就打算前去查看的淮南军自是不消说,就连那些原本还坐在地上,并没打算动身的淮南军,也都纷纷站起。

城墙一战,龙骑卫强悍的战力已是把淮南军杀破了胆,仅仅只是一柄短剑,就让这些淮南军在行进的时候多了几分小心。

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柄短剑,这群淮南军簇拥做一团,朝着短剑慢慢的摸了过去,就好像他们面对的不是一柄被丢弃了的短剑,而是一个拥有强悍战力的剑客一样。

眼看着淮南军有了动作,黄胜朝身后一招手,最先朝那群淮南军蹿了过去。

跟在他身后的几名龙骑卫见他蹿出,也都纷纷从腰间抽出长剑,紧随在他的身后,冲向了那群淮南军。

第799章 总攻前夕

由于巨石轰击城墙的巨响掩盖了黄胜和龙骑卫兵士们的脚步声,数十名淮南军根本没听到身后有人冲上来。

走在最后面的几个淮南军甚至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长剑贯穿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连着刺出了两三剑,跟在黄胜身后的龙骑卫每人都至少杀死了一名淮南军,前面的淮南军兵士才发xiàn

了不对,赶忙转过身。

他们已经进入房舍之间的巷道,即便附近有淮南军,也是难以发xiàn

他们正遭受着攻击。

几十名淮南军发xiàn

了从身后冲上来的黄胜等人,转过身刚要与黄胜等人厮杀,从他们的背后又冲出了另外五名龙骑卫。

黄胜引领的这队龙骑卫,加上他不过区区十一人,淮南军人数虽多,可他们毕竟剑术不如龙骑卫,而且又是遭受了突然的袭击。

双方接战不过顷刻间,淮南军便倒下一片。

一个个淮南军倒了下去,黄胜等人将剩下的最后三个人围在中间,一柄柄染血的长剑直指着三名神色慌乱的淮南军兵士。

被黄胜和龙骑卫围在中间,四周的地面上,躺满了刚才还鲜活的同伴,三个淮南军兵士背靠着背,形成三角形的防御态势,看着龙骑卫时,他们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恐慌。

被龙骑卫劈翻在地的一名淮南军还没有死透,挣扎着向前爬了两步,想要逃离小巷。

离他不远的一个龙骑卫发xiàn

他挪动,跨步走到他身后,抬脚将他的后背踏住,提起长剑,朝着他的后心猛的扎了进去。

长剑深深的扎进了那淮南军的后心,龙骑卫手中的长剑,有一面全是锯齿,当龙骑卫把长剑拔出来的时候,数块血肉被长剑带了出来。

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三个还活着的淮南军只觉得两条腿都在发颤。

三名龙骑卫提着长剑,跨步上前,打算上前将被围起来的淮南军兵士斩杀。

他们刚迈出一步,黄胜就朝他们做了个止步的动作。

见了黄胜的动作,三名龙骑卫全都止住了脚步,纷纷扭头看向他。

提着长剑,黄胜向前跨出了一步,抬起手中长剑指着三名淮南军,冷冷的对他们说了一句:“给你们一个活下去的机缘,只要你们杀得了我,便将你等放走!”

黄胜说这句话的时候,跟他一同来到此处的龙骑卫一个个脸上都没流露出半点表情,所有龙骑卫都相信,他只要出手,莫说三个淮南军,就算再来十个八个,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那三个淮南军却不是这么想,活下去的欲望战胜了他们对实力的判断,仨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战战兢兢的向黄胜问道:“此话可有凭证?”

“都听好了!”听了那淮南军的话,黄胜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向一旁的龙骑卫喊道:“若是他们杀了我,你等不可出手,将他们放走!”

“诺!”所有龙骑卫得了黄胜这句吩咐,齐齐应了一声,便都朝后退了一步。

“仨人一起上!”慢慢的放下长剑,长剑的剑尖斜斜指向地面,黄胜语气冰冷的向三名淮南军说了一句。

再次相互看了一眼,为了能够活下去,三名淮南军发出了一声爆喝,齐齐挥起长剑朝着黄胜扑了过来。

当他们挥起长剑扑过来的时候,黄胜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手中长剑陡然划出了一道光弧。

他的身体几乎连动也没动,三个淮南军还举着长剑,甚至没来及劈向他,几蓬鲜血就已飙射出来。

只是挥出了一剑,黄胜便收起了长剑,转身朝着小巷外面走去,刚迈出一步,他便对身后十名龙骑卫说了句:“回去!”

十个跟随黄胜来到此处的龙骑卫听到他的吩咐,纷纷跟着他朝巷子口走了过去。

所有龙骑卫都走出了两三步,那三个还高高举着长剑、颈子处喷涌着鲜血的淮南军才软软的倒了下去。

邓展派出的百名龙骑卫陆续返回了藏身地,每队出外的龙骑卫都没有空手而归。

当然,所有出去的龙骑卫队伍中,只有黄胜他们这队斩杀的淮南军人数最多。

城外的秦军不断的向城墙投射着巨石,在无数巨石的轰击下,城墙剧烈的颤抖着,有不少地方的城墙已经裂开了大缝,甚至有些地方的城墙坍塌的下去。

不过坍塌的城墙并没有完全倒塌下去,还不足以让秦军从坍塌的地方冲进城去。

站在大阵的最前列,望着正承shòu轰击的寿春城,刘辩的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

“殿下!”站在刘辩侧后方,见他始终凝望着城墙,也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吕布抱拳躬身问了句:“我军何时向寿春发起攻击!”

远处的城墙在巨石的轰击下发出一声声巨响,听着轰鸣声,刘辩抬起头朝天空看了一眼,对身旁的吕布说道:“奉先莫急,今日晚间,我军定然攻破寿春!”

“城内守军尚有十余万!”刘辩明确的说出晚间要击破寿春,站在吕布身旁的陈宫提醒道:“我军人数仍是不如敌军!”

“城内城外两面夹击,淮南军必定应接不暇!”望向在巨石轰击中漾起阵阵白烟的寿春城墙,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对陈宫说道:“我军入城,但凡放qì

抵抗的淮南军,一律饶恕不死!连日作战,淮南军一战未胜,早已是士气低落,若是将他们逼的太紧,一旦他们抱定必死决心,也是颇为难以应付!不若给他们一些活路,士气低落下,淮南军也要求生,投降怕是会波及全军!”

刘辩的一番分析,虽说是有些想当然,可陈宫却并没有辩驳。

望着寿春城墙,陈宫的脸色也是一片淡然。

早先见识过羽林卫的战力,也曾看过秦军主力与敌人厮杀的猛悍!对秦军尤其是三卫的战力,陈宫是有着满满的信心。

只要指挥没有出错,到了晚间,寿春被攻破,根本就是没有什么悬念的事情。

龙骑卫暗中出击,击杀了两三百名淮南军。

起先淮南军并没有发xiàn

被杀死的兵士,直到过了一个多时辰,才有一些冒着巨石轰击在城内巡视的淮南军发xiàn

了一些倒在小巷中的尸体。

发xiàn

了尸体的淮南军不敢耽搁,赶忙将消息禀报给了袁术。

得知城内发xiàn

了淮南军的尸体,已经接到龙骑卫潜入城内的袁术,第一反应并不是派出人手查探淮南军的下落,而是下令调集大批兵马,将他的皇宫团团保护了起来。

寿春城头上,纪灵背靠城垛坐着。

巨石不断的轰击在城墙上,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城墙在晃动。

每次有巨石砸到附近的城墙,他都有种城墙即将坍塌下去的错觉。

一块块飞的相对高的巨石从城墙顶上飞了过去,落进了城内。

靠坐在城垛后,抬头看着那一块块从头顶飞过去的巨石,纪灵心内竟是有这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他清楚的感觉到,虽然城内聚集了十数万大军,可城外的秦军一旦发起进攻,寿春城最终还是难免会落个城破人亡。

一块巨石夹着风声从纪灵的头顶飞了过去。

眼望着那块巨石飞过,纪灵的耳中传来的却是无数大石头砸在城墙上发出的巨大轰鸣声。

砌起城墙的坚硬青石,在秦军投石车不断投射出的巨石轰击下,漾起一股股白眼,许多青石已经被轰碎,成了粉末状,正顺着城墙落到城脚。

“轰!”夕阳终于落到了西边的天垂,经过一整天的轰击,秦军阵列前的巨大投石车终于也有一架承shòu不起石块的强dà

反作用里,轰然坍塌了下去。

一股白烟漾起,那架投石车旁边的秦军兵士在投石车散架的那一瞬间,纷纷跳到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使用了一整天的投石车变成了一堆废木头。

虽说有一架投石车倒塌了下去,更多的投石车却保持着完好,已然朝城墙投射着巨石。

经过一整天的投射,寿春城下已经堆满了大石头,许多后来投射过去的石块由于砸的稍微低了些,根本无法轰击到城墙,在城外的乱石堆中弹跳了几下,便落尽了一片乱石之中。

不过更多的巨石却依然能够砸中城墙或者从城头上飞过去,落进城内。

城墙上的淮南军承shòu着轰击,根本没人敢探出脑袋朝外张望一眼。

漫天都是飞舞着的巨大石块。只要站起来,万一有个不巧被石块砸中,顿时便会成为一坨肉泥。

城内暗道外,列起阵型的淮南军弓箭手持着长弓,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已经被秦军挖通却没有把最后一片泥土捣开的暗道。

他们已经持着长弓在这里列阵一整天,许多淮南军弓箭手甚至产生了秦军究竟会不会从暗道中杀出的怀疑。

与此同时,暗道中的太史慈看着自挖通缝隙透进的光线越来越暗,小声向一旁的亲兵吩咐了一句:“告sù

将士们,再过片刻,我等便要自暗道中杀出!”

第800章 数路齐发

夜幕渐渐降临,轰鸣了一整天的秦军投石车终于沉寂了下来。

承shòu了一天轰击的寿春城墙,也终于得到了安宁。

纪灵并没有起身,他仰靠着城垛,望着夜空中的星斗,深深的吸了一口尘烟落下清新起来的晚风。

身为统兵武将,他很清楚,秦军投石车没有继xù

轰鸣,并不是秦军放qì

了进攻,而是真zhèng

的进攻即将展开,眼下不过是大战前最后的宁静而已。

沉寂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城墙上的淮南军为秦军投石车不再发出轰鸣而长长的吁一口气时,秦军阵营中传来了一阵整齐的呐喊声。

听到呐喊声,纪灵连忙站了起来,朝城外眺望着。

一个点燃着火把的秦军方阵正缓缓的向着城墙推进。

成片的火把就犹如一个个跳窜着的精灵,正燃烧着它们的身躯,驱散夜幕的黑暗,给大地带来并不算十分强烈的光亮。

看见秦军方阵朝着城墙推进过来,纪灵赶忙向城头上的淮南军喊道:“全军备战!”

他这一声喊,让刚松了一口气的淮南军顿时又都紧张了起来,一个个翻身爬了起来。

弓箭手在长弓上搭起箭矢,瞄向了城外的秦军,重步兵则提着兵器立于弓箭手身后,静静的等待着秦军向城墙发起强攻。

纪灵和几乎所有淮南军都认为会发生的秦军总攻并没有发生。

持着火把的秦军方阵在推进倒淮南军弓箭手射程之外时便已止住了步伐。

由于距离甚远,而且又是晚上,秦军手持的火把虽然光亮,却让纪灵和城墙上的淮南军视野的盲点更深,纪灵和淮南军根本看不清朝着城墙推进的秦军是个怎样的方阵。

就在纪灵和城头上的淮南军疑惑秦军为何不继xù

向前推进时,秦军方阵突然火光向上仰了起来,紧接着无数点燃的箭矢朝着天空飞了上去。

直到这时,纪灵才明白过来,朝着城墙推进的秦军,并不是真的要对寿春城发起强攻,而是要向早先进入城内的龙骑卫发出信号!

与此同时,寿春城内的小巷中,邓展正仰头望着天空。

自打天色暗了下来,他就一直在等待着,等待城外向他们发出信号。

成片的火箭射上天空,将天空都映的一片通红,看到那片火焰,邓展心头一喜,连忙向还蛰伏着的龙骑卫喊道:“殿下发了讯号,出发!”

头天晚上就攻入寿春,蛰伏了一整天的龙骑卫,听到邓展这声喊,纷纷从他们蛰伏的房间内冲了出来,抽出长剑,跟着邓展朝城门方向冲了过去。

龙骑卫距离城门很近,他们冲出时并没有发出呐喊,守卫城门的淮南军起先根本没有留意到他们的目标是城门。

当龙骑卫出现在城门附近的淮南军视线中的时候,淮南军想要做出防范已经是来不及了。

“杀!”眼见着就要冲到城门,邓展终于发出了一声怒吼,率先扑向城门内的淮南军。

跟在他身后的龙骑卫也齐齐怒吼了一声,挥舞着长剑,朝淮南军扑了过去。

城墙上的纪灵听到城内传来一阵喊杀声,赶忙跑到临着城内一侧的城墙边。

他看到的,是一群黑黢黢的身影狠狠的撞向了城门守军。

看到这一幕,纪灵赶忙朝城墙上的淮南军喊道:“快快下城,支援城门!”

随着纪灵一声令下,数千名淮南军朝城墙下跑去,支援那些守卫着城门的淮南军。

“快去禀报陛下,就说城门危急!”兵士们正朝城下蜂拥而去,纪灵扭头向身后的一名亲兵大喊了一声。

纪灵让人去禀报袁术,请求袁术派兵驰援城门。

此时的皇宫内,袁术也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正来回的乱走。

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喊杀声,暗道中的秦军终于撞破了最后一面土墙,朝着守在外面的淮南军撞了过来。

由于距离实在太进,淮南军弓箭手摆列的阵型不过是发射了一蓬箭矢,便被秦军撞散。

淮南军发射的箭矢,虽说大多射进了暗道,却并没有给秦军带来多大的伤亡。

暗道并不算很高,一个人站在其中,头顶几乎能够触碰到暗道的顶板。

在撞开最后一面土墙之前,所有秦军就已经将盾牌摆在身前,淮南军射过来的箭矢,由于暗道的遮掩和盾牌的防护,几乎是无法射中暗道内的秦军。

冲出暗道的秦军,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朴刀,将盾牌挡在身前,朝着淮南军弓箭阵撞了上来。

秦军如同潮水般从暗道中涌出,在弓箭阵后面列阵的淮南军重步兵,也发出了一声呐喊,迎着秦军冲了上来。

冲在秦军最前面的,正是双手持着短戟的太史慈。

起先躲在兵士大盾后面的太史慈,在淮南军弓箭手射出第一蓬箭矢之后,便随着最前面的秦军兵士冲出了暗道。

淮南军弓箭阵射出的箭矢,与秦军弩阵有着很大不同。

秦军弩阵发射箭矢时,强弩手都是成队发射,前面的射箭之后,后面的接着射出箭矢,而前面的人则蹲下将新的箭矢搭在强弩上。

如此往复,箭矢能够保持连绵不绝的朝着敌军飞去。

可淮南军弓箭阵射出的箭矢,却是所有人同时发射,虽然一整蓬箭矢会给他们的敌人造成大面积的杀伤,但两次发射之间却是有着搭放羽箭的间隙。

假如是在两军对阵之时淮南军弓箭阵如此,尚且还有机会后退,将战场交给他们身后的重步兵。

只是眼下秦军是从暗道杀出,根本没有摆列出前进阵列,而是冲出暗道之后,呈散兵作战序列,朝着淮南军弓箭手一阵狂奔。

飞跑在最前面的太史慈,双手持着短戟,在淮南军弓箭手还没将第二支箭矢搭在长弓上时,他已冲到了一名弓箭手近前。

太史慈冲到了跟前,那淮南军弓箭手愣了一下,正要抽出腰间长剑与太史慈厮杀,一柄短戟已经划出一道光弧劈向了他的头顶。

手还没有按到长剑的剑柄上,那淮南军就觉着头顶一疼,紧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dào

了。

像切西瓜一样,一戟劈开了一名淮南军的脑壳,太史慈怒吼一声,手中短戟挥舞起来,冲进淮南军弓箭手的阵列,不过是顷刻间,就有七八名淮南军倒在了他的短戟之下。

被太史慈撞出了一处缺口,淮南军弓箭手的阵列顿时一阵骚乱。

太史慈给淮南军弓箭手阵列造成的骚乱不过是一个开始,紧接着,更多的秦军挥舞着朴刀、盾牌,狠狠的撞进了这支纯粹是弓箭手组成的淮南军阵列。

在弓箭手背后列阵的淮南军重步兵,此时也是齐齐发出了一声怒吼,朝着太史慈等人猛扑过来。

领着淮南军重步兵在后面列阵的,是一员年轻的淮南将领。

他可能并不晓得太史慈厉害,或许虽然晓得厉害,却认为自己能够斩杀太史慈,在领军朝秦军反扑时,他竟然是直接选择了冲向太史慈。

正劈砍着淮南军,太史慈陡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爆喝,一道刀光径直劈向了他的颈子。

抡起大刀朝太史慈劈来的,正是那领军的淮南小将军。

眼见大刀就要劈到太史慈的颈子上,淮南小将军嘴角牵起一抹得yì

的笑容。

他的笑容只是刚刚牵起,就永远的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他的大刀并没有劈中太史慈的颈子,相反的,就在他笑容刚刚从脸上漾起的那一刻,一柄短戟已经扎进了他的咽喉。

锋利的短戟从淮南小将军的咽喉扎了进去,自颈后穿了出来。

瞪圆了眼睛,满脸不敢相信的淮南小将军死死的凝视着太史慈。

他至死都不肯相信,原本完全没有对他采取任何防范措施的太史慈,竟然能在他挥起大刀劈下去之后,先一步将短戟扎进他的喉咙。

显然是没有把这个淮南小将军放在眼中,太史慈在一戟扎穿他的咽喉之后,猛然将短戟抽出,挥舞着双戟又朝其他淮南军扑了过去。

太史慈没有把淮南小将军放在眼中,可跟随小将军朝秦军发起反扑的淮南军却是有人看到他只是一招便把主将刺死。

看到这一幕的淮南军兵士,有几个胆子相对小的,面对秦军的砍杀,惊恐的喊了起来:“将军死了!大家快跑啊!”

随着这几个淮南军兵士惊恐的喊声,恐惧就如同瘟疫一般在淮南军之中蔓延开来。

暗道中还源源不断的冲出秦军,也不晓得究竟有多少秦军埋伏在暗道内。

死了主将,淮南军的战意已然跌入了谷底,不少人已经是边厮杀边朝后退,甚至还有一些在最后的人趁着别人都还在厮杀,低头朝城内黑黢黢的小巷子里跑了过去。

越来越多的淮南军逃跑,秦军却是越战越勇,渐渐的已经快要占领袁术皇宫的外院。

就在太史慈引领秦军要扩大战果朝着皇宫后院冲去的时候,皇宫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喊:“太史慈休得张狂,某乃乔蕤,特来会你!”

第801章 攻破城门

喊声刚落,一骑健马自皇宫外冲了进来,径直冲向步行率领秦军追杀淮南军的太史慈。

健马冲进皇宫,一群淮南军紧随其后涌了进来,扑向了太史慈与他率领的三万秦军。

“杀!”眼见骑着快马的乔蕤冲到近前,太史慈突然爆喝了一声,双手持着短戟,纵步蹿向乔蕤。

太史慈即将冲到近前,乔蕤也不耽搁,手中大刀一抡,朝着太史慈兜头就劈了下来。

乔蕤的大刀迎头劈了下来,太史慈的步伐却是丝毫没有放缓。

借着前冲的势头,他纵身向前一扑,就地来了个懒驴打滚,在即将起身的那一瞬间,双手短戟朝着乔蕤胯下战马的一只马蹄切了过去。

骑在马背上,乔蕤虽是居高临下便于挥舞兵刃,可对战马的驾驭,却也并不是像脚踏实地站在地上那般灵巧。

短戟切向马蹄,乔蕤心头一惊,连忙勒了下缰绳,企图兜转战马,让战马避开削向马蹄的短戟。

乔蕤的反应虽然很快,却比不得步战的太史慈那般灵巧。

他刚提起缰绳,太史慈的双戟已经削到了战马的一只马腿上。

战马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嘶,随着两道银亮弧光划过,在飚溅的鲜血中,一只马蹄被生生的切了去。

少了一只马蹄,战马顿时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歪,就朝侧旁倒了下去。

就在战马朝一侧倒下去的同时,乔蕤将手中大刀往地面上一插,双手紧握着刀柄,就犹如撑杆跳一样,借助着刀柄的支撑力,从马背上蹿了下去。

太史慈与乔蕤接战,跟在二人身后的淮南军和秦军兵士也已是呐喊着撞在了一处。

兵器翻飞,伴随着一阵阵震天的喊杀声,一道道兵刃划出的银光劈向一个个活生生的双方战士。

盾牌与盾牌相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兵刃刺破铠甲扎穿人体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个个双方的将士倒了下去,紧接着又有无数人涌向敌人。

死守寿春城的淮南军与在城外已经等待了数日终于等到总攻这一日的秦军,彼此都如同疯了的野兽,除了前进,他们心中再没了其他念想。

拄着大刀从马背上跃了下来,乔蕤双脚还没在地上站稳,太史慈已经如同一道闪电从背后向他蹿了过来。

两道银光闪过,太史慈手中的双戟夹裹着一股劲风,径直朝着乔蕤的咽喉扎了过来。

双脚还没落地,乔蕤想要闪避,根本无法借力。

就在双戟即将扎中他咽喉的那一刹,他陡然发出一声爆喝,双臂借着刀柄的支撑,原地打了个旋,堪堪的避开了太史慈手中的两柄短戟。

乔蕤能够避开他这一击,显然也出乎了太史慈的预料。

双戟刺了个空,太史慈连忙收回双臂,将短戟架成十字状挡在身前。

他刚摆出了防御的架势,乔蕤已经双脚落地,爆喝了一声,抡起大刀兜头朝着他的头顶劈了下来。

大刀磕在了双戟上,太史慈猛然用力上挺,将大刀朝前一顶。

太史慈的力量强横,若是但凭力量,乔蕤并非他的对手。

强dà

的力量施加于大刀之上,乔蕤也不硬扛,赶忙一收刀,再度发出了一声爆喝,将大刀朝着太史慈的双腿劈了过去。

锋利的大刀劈向双腿,太史慈一手持着短戟,迎着大刀磕了上去,另一只手中的短戟,则划出一道银光,直接切向乔蕤的咽喉。

短戟朝着咽喉切了过来,乔蕤不敢不避,他连忙撤回了大刀,朝一旁纵身蹿出两步。

乔蕤蹿向一旁,太史慈又怎肯轻易放过他,跨步跟了上去,使足了浑身的力qì

,将双戟朝着他的头顶砸了下去。

城内太史慈已经率军向着袁术的皇宫发起了进攻,城门处,邓展率领五百名龙骑卫也已占领了城门。

守卫城门的淮南军人数并不是很多,对于邓展和他麾下的龙骑卫来说,这些淮南军的战力,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

城墙上源源不断的涌下淮南军,可前来支援的淮南军毕竟速度慢了一些,他们冲下城墙的时候,龙骑卫已经肃清了守卫城门的淮南军,占领了城门。

四五百名龙骑卫挥舞着长剑,劈砍着那些朝他们涌过来的淮南军,只有二三十名龙骑卫,正搬开城门后挡着的重物,将城门缓缓打开。

终于城门现出了一条缝隙,龙骑卫为城外的秦军打开了城门。

数名龙骑卫掏出火折,在城门内点起了火把,摇晃着火把,向城外的秦军发出城门已经打开的讯号。

驻马立于秦军主阵,远远望见城门出龙骑卫点起一团团火光,伸手抽出腰间长剑,将长剑朝前一指,高喊了一声:“杀!”

远处城内虽然传来一阵阵喊杀声,由于距离甚远,喊杀声还很是朦胧,刘辩这声“杀”却是清清楚楚的传进了许多秦军的耳中。

承担着先锋任务的赵云和高顺,听到刘辩下达了冲锋的命令,同时将手中兵器高高举起,朝着他们身后的虎贲卫和羽林卫喊道:“杀!”

喊声刚落,两骑快马已经如同闪电般射向了寿春城门。

赵云和高顺刚刚策马冲出去,俩人麾下的羽林卫与虎贲卫便都挥舞着兵刃、手持盾牌涌向了寿春城门。

“杀!”羽林、虎贲二卫冲出之后,吕布也高高的举起了方天画戟,向主阵内的秦军主力大吼了一声。

不足一万人的秦军骑兵,在吕布发出这声呐喊之后,紧跟在他的身后,策马冲向寿春。

留在主阵的三万秦军重步兵,也紧紧的跟在骑兵身后,呐喊着,涌向了这座他们早已想要攻破,一直到如今才有机会打开城门的城池。

潮水般的秦军冲向城门,城头上的纪灵连忙大声朝守卫城墙的淮南军喊道:“放箭,放箭!将他们都射杀在城外!”

纪灵的喊声虽大,可谁都晓得,秦军就犹如海浪一般朝城门涌来,即便城墙上的淮南军每一箭都能射杀一个秦军,也是不可能将他们全射杀在城外。

更何况秦军冲锋时,手中盾牌高高举起,早已做好了防范城墙上落下箭雨的准bèi



城外的秦军发起了总共,在城门内与淮南军厮杀的龙骑卫顿时士气大增,怒吼着朝人数远远多于他们的淮南军发起了一猛攻。

虽然双方是在混战,龙骑卫的剑术精绝却是丝毫不受影响,一柄柄乌亮的长剑在夜幕中劈出一条条银色的光弧。

每一道光弧划过,都会有一个淮南军飚射着鲜血倒在地上。

龙骑卫正与淮南军厮杀,身穿银甲白袍的赵云最先冲进了城门。

“杀!”冲进城门,赵云根本没做丝毫逗留,怒吼了一声,手中长枪朝前猛然递出,一枪扎穿了一名淮南军的心窝。

锋利的长枪扎穿了那淮南军的身体,从他的脊梁后面穿了出去。

赵云并没有立kè

抽出长枪,而是爆喝了一声,双手紧握着枪杆,借助枪杆把那淮南军挑了起来。

高高挑起被他一枪扎穿的淮南军,赵云再度发出了一声爆喝,抡起长枪朝前一甩。

尸体被赵云从长枪上甩了出去,直接砸到了一片淮南军的人堆中。

被尸体直接砸中的淮南军,一个个口中喷着鲜血朝后栽了下去,那些没有被砸中却被前面人撞上的淮南军,也霎时倒下了一片。

砸翻一群淮南军,赵云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向着这群倒地的淮南军冲了上去。

一名被撞翻在地的淮南军,刚推开倒在他身上的同伴,正想爬起来,一个巨大的雪白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紧接着,那淮南军看见了两只打着铁掌的马蹄在他眼前越来越大。

惨嚎了一声,那淮南军下意识的抬起手臂去遮挡即将踏到他身上的马蹄。

可人的手臂哪里能抵挡的住沉重的马蹄,随着“咔嚓”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马蹄重重的踏在了淮南军的手臂上,撞击到他的前胸。

“噗!”一口鲜血从那淮南军兵士的口中喷出,在战马的踩踏下,他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战马踏死了一个淮南军兵士,赵云丝毫没做任何逗留,高喊了一声:“虎贲卫,击溃附近淮南军!”

“吼!”喊杀阵阵,赵云的喊声却是刺穿了四周的喊杀,传进了紧随着他冲进城内的虎贲卫耳朵,所有虎贲卫都齐齐发出了一声怒吼,骑着战马,重重的撞向了迎面的淮南军。

虎贲卫留在城门附近与淮南军厮杀,作为虎贲卫统领,赵云却并没有留在这里。

他挥舞着长枪,一路挑刺着挡住去路的淮南军,不一刻便从淮南军之中杀了出去。

杀出淮南军的人墙,雪白战袍和银亮铠甲上已经染满了鲜血的赵云并没有回头,他抖了下缰绳,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向着往城头上去的阶梯冲了过去。

赵云策马冲向阶梯,数十名守卫城墙的淮南军连忙跑到阶梯上,在阶梯前列起了阵势,准bèi

迎接正朝他们冲过来的赵云。

第802章 枪挑纪灵

策马冲到阶梯前,赵云并没有勒住战马,反倒双腿朝马腹上用力又夹了一下。

他胯下那匹雪白的战马长嘶了一声,两只前蹄抬起,竟是沿着阶梯冲向了城墙上。

阶梯并不算是十分宽阔,在阶梯上策马飞奔,寻常人根本无法做到。

完全没想到赵云竟会骑马朝城墙上冲来的数十名淮南军,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齐齐发了声喊,在赵云骑着马冲到他们近前的那一刹,同时将手中的兵刃朝着赵云扎了过去。

根本没有将这几十名淮南军放在眼中,他们的兵刃刚刚递出,赵云手中长枪就朝前一搅,把数十支兵器全都挑到了一旁。

兵器被赵云挑开,淮南军兵士们还没来及再度发起攻击,雪白的战马已经撞向了最前面的人。

阶梯狭窄,战马的冲撞力不如在平地上,可纵然如此,那数百斤的身体撞到人身上也不是寻常人能够受住的。

守在最前面的一名淮南军被战马撞了个正着,闷哼了一声朝后退了过去。

他向后退并非只有他一个人的力量,还带着战马的冲撞力,凡是被他撞上的淮南军,也都是纷纷倒在了地上。

撞翻这群淮南军,赵云根本没打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双腿一夹马腹,一边挥舞长枪,捎带着刺死几个阶梯上的淮南军,一边朝着城墙上冲了过去。

赵云骑马冲上城墙,城墙上的淮南军看到他,都是愣了一下。

他们还从来没见人骑着马直接冲上城墙,以往即便有战马上了城墙,也是由人牵上来。

上了城墙,赵云一眼就看见了正指挥淮南军弓箭手朝城下放箭的纪灵,大吼了一声:“纪灵!前来受死!”

正指挥着城墙上淮南军朝城下射箭,纪灵陡然听到一声爆喝,连忙扭头朝赵云看了过来。

他离阶梯并不算很远,赵云发出一声爆喝的同时,已经策马冲向了他。

雪白的战马与马背上银甲白袍的赵云,如同一座会移动的冰雕般飞速冲向纪灵。

看见赵云,纪灵吃了一惊,赶忙就想去摸他靠在城垛上的兵器。

他的手还没摸到兵器,赵云已经策马冲到他的身旁。

“着!”随着赵云一声爆喝,长枪如同一条出洞的银蛇,径直刺向了纪灵的腰窝。

只顾着去拿兵器,纪灵根本没来及躲避赵云刺出的这一枪,腰窝上挨了个正着。

锋利的枪尖自纪灵的软肋扎了进去,从另一侧软肋刺了出来。

双手握着枪杆,赵云将纪灵高高挑起,向城墙上的淮南军喊道:“纪灵已死,尔等尚不投诚,更待何时?”

听到赵云这声喊,城墙上的淮南军一个个都停下了发射箭矢的动作,愕然的望着被赵云挑在长枪上的纪灵。

看着被赵云高高挑起的纪灵,城墙上的淮南军一个个满脸愕然,根本没想到以勇武著称的纪灵竟会被赵云如此轻易的一枪扎穿。

“当啷!”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一个淮南军丢下了手中的兵器。

有人率先丢下兵器,其余的淮南军也是纷纷把兵器丢在了地上。

丢下兵器的淮南军人数并不是很多,更多的淮南军虽然没有再做反抗,却还紧紧的攥着兵器,满脸惶恐的望着赵云。

“秦王有令,凡淮南军放下兵器者,一律不死!”看着城墙上的淮南军,赵云高喊了一声,将纪灵的尸体朝着城内甩了出去。

那些拿着兵器的淮南军,担心的就是他们放下兵器之后会遭到秦军的屠杀,听到赵云说秦王有令,凡放下兵器者不死,哪里还会耽搁,纷纷将兵器丢在了地上。

纪灵的尸体被赵云甩下城墙,掉落在一群正战斗的淮南军之中。

其中有个淮南军被别人撞倒,当他爬起来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纪灵的脸,惊慌的喊了起来:“纪将军死了!”

他的喊声,在正奋力拼杀的淮南军之中显得尤为刺耳,很多涌向秦军正与秦军厮杀的淮南军,听到喊声,也纷纷放缓了动作。

“纪灵伏诛,尔等尚不投诚,更待何时?”率领秦军主力紧随在羽林、虎贲二卫身后冲进城内的吕布,听到淮南军兵士的喊声,赶忙跟着喊了起来:“只要你等放下兵刃,秦王允你等不死!”

纪灵被杀,淮南军将士的战意已经跌落到了谷底。

与他们厮杀的秦军又太过强悍,虽说淮南军也是以强悍著称,可预见了秦军,他们才晓得,当一支仅仅凭借着强悍在世间称雄的军队撞上一支心内有着战斗信念的军队时,只有强悍的军队必定会落于下风!

吕布的这声喊,无疑是给了许多淮南军活下去的希望,一些意志相对薄弱的淮南军,已是将兵器丢在了地上。

“不要听信他们!”就在更多的淮南军想要将兵器丢在地上时,淮南军之中传来了一声大喊。

听到这声喊,吕布皱起眉头,朝传来喊声的地方看了过去。

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一个淮南军的低等军官。

那军官手握着长剑,正向淮南军将士们喊着:“秦军进城,必定屠杀我等……”

“弩!”看到那淮南军军官,吕布朝一旁的一名秦军骑兵伸出了手。

骑兵从背后取下强弩递给了吕布,在强弩上搭了一支箭矢,吕布瞄准了那淮南军军官。

“嗖!”随着一声弩箭破空的轻响,强弩发射出的箭矢,径直飞想了那个正高声喊叫着的淮南军军官。

还在喊叫着想让淮南军将士们拿起兵器和秦军厮杀,军官只觉着后脑一疼,一支箭矢自脑后贯穿了他的头颅。

锋利的箭镞刺穿了他的额头,带着一股鲜血和脑浆,从他的脑门上穿了出来。

头颅被箭矢射中,军官身子一怔,两只眼睛瞪的溜圆,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本将军只说一次!”射杀了那淮南军军官,吕布将强弩递还给骑兵,高声向在场的淮南军将士们喊道:“秦王有令,要我等不得诛杀放下兵刃的淮南军将士!你等但凡放下兵刃,均可不死!若敢顽抗,方才那人便是榜样!”

吕布这句话,满满的都是威胁。

与秦军厮杀中已是没了多少战意的淮南军,听到他这句话,更多的人将兵器丢在了地上。

环顾着眼前的淮南军,吕布眉头紧紧的拧着。

凡是被他看到的淮南军将士,不知为何,心底都会感到一阵难以抗拒的寒意,纷纷把兵器丢在了地上。

“温候!”吕布正看着淮南军将士们丢下兵刃,赵云从城头上策马走了下来,到了他近前,抱拳朝他一拱说道:“子义此时正在进攻皇宫,他麾下兵少,末将且去驰援!”

“韩暹、周仓、杨凤!”先是抱拳给赵云回了一礼,吕布随后向跟着他一同冲进城内的韩暹等人喊道:“你等率领兵马,在此处看管降卒,千万要约束将士,不可滥杀一人!”

“诺!”得了吕布命令,韩暹等人齐齐应了一声,引领主力骑兵留在城门附近,将投降的淮南军集中于一处,并且安排淮南军降卒打扫战场,找寻伤者清理死尸!

下令要仨人留在此处看管淮南军降卒,吕布引领三万秦军重步兵,与赵云高顺率领的羽林、虎贲二卫径直朝袁术皇宫方向扑去。

城内淮南军不少,可吕布等人一路上却根本没有遇见什么像样的抵抗。

许多淮南军见他们冲了过来,便自觉的把兵器丢在地上,向秦军投降。

城池已经攻破,城内的淮南军投降的越来越多,敢于同秦军厮杀的,却是越来越少。

越朝皇宫推进,吕布等人听到的喊杀声变越响。

阵阵喊杀声从皇宫方向传来,吕布等人都晓得,皇宫那里必定正进行着一场血腥的殊死搏杀。

“驾!”听到喊杀声,吕布双腿朝着马腹上用力一夹,策马率先冲向了皇宫。

假若他骑的还是赤兔,早应赶到皇宫外,可徐州之战时,赤兔被曹操夺去,虽然刘辩送了新坐骑给他,眼下的坐骑与赤兔相比,还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持着方天画戟,吕布想要早些杀进皇宫,由于战马速度的局限,他却始终无法将赵云等人甩的太远。

高顺的战马相对要差一些,赵云胯下那匹雪白战马,却是要比吕布的马匹还要好上一些。

之所以没有冲在吕布前面,是因为赵云已经晓得,眼下的吕布被刘辩封为大秦兵马大元戎。

对这个职务虽是不太了然,仅仅听名头,赵云也是猜得到,吕布如今地位已是高于他们。

军事上不一定要听从吕布,可行事上,赵云却是不会有半点僭越。

吕布冲在前面,赵云紧随其后,不一刻,他们便看见前方袁术皇宫外,满满挤的都是淮南军。

守卫城门的淮南军人数并不是很多,顶多不过五万余人,城内淮南军总人数在十一二万,袁术为了保护他的皇宫,竟然放qì

了城门的守卫,将更多的淮南军调集到了皇宫附近。

第803章 静悄悄的战场

“杀!”抡起方天画戟,吕布发出一声爆喝,纵马冲向了围堵在皇宫外面的淮南军。

一群淮南军发xiàn

吕布率军冲来,赶忙返身迎敌,举起盾牌列起了整齐的防御阵型。

将方天画戟舞的虎虎生风,吕布双腿紧紧夹着马腹,策马撞向一群持着盾牌列起防御阵型的淮南军。

数名淮南军见吕布冲了过来,连忙举起盾牌企图将他拦住。

战马还没到这群淮南军身前,吕布手中方天画戟就朝前抡出了一道半弧。

沉重的画戟砸在数名淮南军的盾牌上,好几个壮汉竟然没能抵御住画戟的沉重一击。

最前被画戟击中的盾牌甚至被整个扫成了粉碎的木屑,飘散开来。

持着那面盾牌的淮南军,在盾牌被画戟扫中的同时,一只手臂也被齐着肘部砍了下来。

在他之后被扫中的淮南军,虽是拼命想要挡住画戟,可吕布的力量岂是他们能够匹敌,几名淮南军盾牌虽是没有破碎,却都发出了一声闷哼,整个人朝后飞了出去。

被吕布一戟扫中的淮南军向后飞去,撞翻了一片淮南军将士,紧密的阵型顿时现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吕布刚杀进淮南军之中,赵云紧接着挥舞长枪冲向了另一拨淮南军。

长枪猛然朝前一挺,深深的扎进了一个淮南军手中持着的盾牌,赵云大喝一声,两只手臂向上一挑,将那淮南军的盾牌挑飞到一旁。

被挑飞了盾牌的淮南军两眼圆睁,朝后急退了两步,企图避开赵云。

可他的身后站满了持着兵刃和盾牌列起人墙的淮南军,他这一退,恰好退到了其中一名淮南军的矛尖上。

他身后那名手持短矛大盾的淮南军根本没有想到他会朝后猛退,等到发xiàn

情况有些不对,想要收回短矛时,朝后退的淮南军兵士的脊背已经狠狠的撞上了他的矛尖。

随着“噗嗤”一声轻响,短矛扎穿了那淮南军兵士的皮甲,深深的刺进了他的脊梁。

后背陡然一疼,往后退的淮南军赶忙止住步伐,可他的反应实在是太慢了一些,短矛已经扎入了他的身躯。

扭头朝后看了一眼,那淮南军兵士满脸不甘的倒了下去。

战场上死人,那是再正常不过,只是环顾整个战场,像他死的这么窝囊的,恐怕再没有第二个。

一枪挑飞了那淮南军的盾牌,赵云纵马冲进淮南军阵列之中,手里的长枪左挑右刺,不过顷刻间,便挑翻了一大片淮南军兵士。

吕布与赵云在淮南军之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二人正杀的兴起,高顺和羽林、虎贲二卫兵马也已经冲到了近前。

随着一阵猛烈的撞击,羽林、虎贲二卫的坐骑狠狠的撞上了淮南军的阵列,数百名站在最前面的淮南军,抵受不住强dà

的冲击力,被撞飞了起来。

二卫将士与淮南军阵列撞在一处,每个人都奋力的挥舞着手中的朴刀,劈砍着挡在他们面前的淮南军。

经受过严格训liàn

并且经lì

过战争洗礼的二卫将士,自是与寻常秦军不同,虽说是在混乱的战场上,可他们每劈出一刀,都是直取淮南军的要害。

紧跟在二卫后面的秦军重步兵,也在这时冲了上来,举着盾牌和朴刀,呐喊着扑向了淮南军。

皇宫外面的街道虽然要比其他地方宽阔了一些,毕竟不比旷野,两军厮杀起来,还是略显拥挤了一些。

跟在二卫后面冲向淮南军的秦军重步兵无法直接撞上敌人,只能从骑着战马的二卫将士之间穿行过去,扑向淮南军。

由于街道狭窄,淮南军根本看不出究竟有多少秦军扑向他们,只觉着通红一片,根本望不到尽头。

挡在前面的淮南军在秦军的猛攻之下成片的倒下,后面的淮南军则紧接着迎上来与秦军厮杀。

吕布等人率领秦军冲到皇宫外围,已经杀进皇宫内的太史慈则率领三万秦军抵御着淮南军的反扑。

自打乔蕤领军前来支援皇宫,太史慈与他已是厮斗了百余合。

虽说与太史慈厮斗,乔蕤根本占不到半点上风,可斗的时间久了,太史慈也不禁暗暗心惊。

秦军南下以来,太史慈根本没遇见过像样的对手,就连纪灵与他打斗,也是斗不了这么久。

双戟朝着乔蕤的颈子猛然刺出,待到乔蕤向后退了两步,抡起大刀劈向太史慈时,太史慈将身子一拧,步子朝旁边一撤,一柄短戟如同闪电般划向了乔蕤的手臂。

俩人厮斗,太史慈一直想要直接取了乔蕤性命,可乔蕤那把大刀舞起,就犹如在身前形成了一道坚实的铜墙铁壁一般,任由太史慈如何攻击,也是近不得他半分。

假若如此耗下去,淮南军士气不减,秦军必定会有很大伤亡,即便最终攻破了皇宫,代价也是极其惨重的。

撤出一步将短戟劈向乔蕤手臂,是太史慈临时做出了调整,他已放qì

直接斩杀乔蕤,而是要先伤了他,尔后再行诛杀。

只顾着防护要害,乔蕤并没有提防太史慈会将短戟削向他的手臂。

短戟划过,乔蕤只觉着手臂一疼,闷哼了一声,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就在他朝后退出这两步的同时,太史慈已经纵步跟你上,两只手分别持着一只短戟,朝他颈子上狠狠的刺了过来。

短戟刺向颈子,乔蕤赶忙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持着大刀格挡。

大刀沉重,并不似短戟那般灵巧,假若是用两只手,他挡下太史慈这一击当是没有悬念。

可他一只手臂受伤,已是无法使力,单手持着大刀怎可能挡开太史慈这一击?

短戟磕在大刀上,乔蕤只觉着手掌一麻,大刀竟被太史慈猛然挑飞到一旁。

沉重的大刀翻滚着飞向一旁,刀尖磕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声。

还没等乔蕤回过神来,一柄短戟已经架在了他的颈子上。

颈子上架着短戟,乔蕤愣了一下,斜眼朝短戟看了一眼,向太史慈问道:“因何不动手杀我?”

“某念你也是一员猛将,不忍加害!”将一支短戟架在乔蕤的颈子上,太史慈对他说道:“秦王眼下求贤若渴,不若舍弃袁术投效秦王……”

“呵!”太史慈话还没有说完,乔蕤就苦笑了一下,看着他说道:“身为将者,唯战死沙场而已!将军既已胜我,又如何这般羞辱?”

从乔蕤的话中听出他不肯投降,太史慈脸上现出一抹惋惜,轻叹了一声说道:“将军既是不愿投效秦王,某便不再相逼!将军走好!”

话音刚落,太史慈另外一只手中的短戟猛然朝着乔蕤的心口刺了过去。

可怜那乔蕤,丝毫没做防范,直挺挺的站着,就犹如在等待着太史慈杀他一般。

锋利的短戟刺开了乔蕤的铠甲,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窝。

乔蕤两眼圆睁,凝视着太史慈,直到太史慈从他身体里抽出短戟,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低头看着乔蕤的尸身,太史慈惋惜的摇了摇头,却并没有因为惺惺相惜而为他留下全尸。

对淮南军来说,乔蕤的头颅是促使他们投降最有效的杀器,战场之上,双方将士还在流血,太史慈断然不会做出那种为了给一个人留下全尸而坐看更多将士倒下的事情。

手持双戟,太史慈蹲到了乔蕤的尸身前,对着尸体说了句:“且借将军头颅一用,待用罢,末将自当着人为将军缝上!”

说着话,他已经抡起短戟,朝着乔蕤的颈子上劈了下去。

短戟劈中乔蕤的颈子,随着一股飚溅的鲜血喷出,一颗上好的头颅被太史慈硬生生的砍了下来。

砍下乔蕤头颅,太史慈一手揪着他那颗人头的脑袋,站了起来向正在厮杀的淮南军喊道:“乔蕤已死!你等尚要顽抗否?”

只顾着与秦军厮杀的淮南军,听到太史慈的喊声,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

当淮南军将士们看见太史慈手中提着乔蕤人头时,渐渐的都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主将已死,而今秦军也已攻破城池,他们纵然是想逃走,怕是也无路可逃。

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向秦军投降,另一条就是在这里与秦军死战。

在许多淮南军将士看来,投降或可活下去,却也说不准秦军不会像屠杀猪狗一样屠杀他们。

心内清楚投降或许意味着什么,淮南军的将士们虽说止住了同秦军厮杀,却并没有放下兵器。

皇宫内的淮南军暂且止住了同秦军厮杀,皇宫外的淮南军也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渐渐的停下了劈砍的动作。

淮南军渐渐的停了下去,率军厮杀的吕布见状,也抬起了一只手臂,止住了秦军的劈砍。

袁术的皇宫里外,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两只相互为敌的军队交织在一处,彼此却都没有动手,就好像所有人突然之间都被仙人施了法术定格了一般。

沉寂!一片无尽的沉寂在袁术的皇宫外蔓延开来,飘散着浓浓血腥味的空气中,只偶尔能听到几声战马的响鼻,除此之外,再没其他声息。

第804章 消失的袁术

“秦王有令,但凡淮南军愿放下兵器者,一律赦免!”就在淮南军和秦军都停下了厮杀,皇宫内外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时,一骑快马从秦军后面冲了出来,马背上的骑士一边策马往皇宫内冲,一边放声高喊着。

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皇宫正门里外,满满的挤着淮南军将士,看到秦军骑兵朝皇宫内策马疾奔,淮南军竟是没有阻拦,反倒给他让出一条通路。

骑士的喊声在皇宫内外回响,许多淮南军将士面面相觑,已是有了放下兵器的想法。

他们虽然是一支强悍的军队,在战场上虽然悍不畏死,可真zhèng

面临死亡,又有几个人能够坦然?

“当啷!”清脆的金属落地声伴随着秦军骑士的呐喊传进了许多人的耳朵。

已经有淮南军丢下了兵器。

有人带头,丢下兵器就像是传染病一样,迅速在淮南军中蔓延开来。

更多的人将兵器丢在了地上,双手抱头蹲了下去。

秦军并没有趁着淮南军丢下兵器对他们展开杀戮,而是默默的看着他们。

皇宫内外的战斗,已经随着乔蕤的死而渐渐趋于结束。

寿春城门处,刘辩骑着高头大马,领着陈宫在一队卫士的簇拥下踏进了城门。

在城门附近被秦军俘虏的淮南军,此时正被秦军监视着,坐在城内的街道上。

骑马走上街道,看着两侧的淮南军将士,刘辩抬高嗓门向附近喊了一声:“此处何人领军?”

刘辩的喊声刚落,三个人几飞快的朝他这边跑了过来。

跑过来的不是别个,正是率领一万秦军骑兵看守投降淮南军的周仓等人。

到了刘辩近前,周仓等人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周仓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温候已然领军杀向皇宫!我等在此看守俘虏!”

“俘虏?”周仓的话音刚落,刘辩就大声对他说道:“切莫将淮南军的将士们当做俘虏,好生对待,不许任何人加害!待到本王擒获袁术,淮南军的将士们愿意加入秦军者,本王欢迎,愿意回家务农者,也好生要他们解甲归田!”

早先吕布等人喊着秦王会赦免放下兵器的淮南军,淮南军将士们心内还是有着几分忐忑。

听到刘辩如此一说,坐在街道上,一副狼狈相的淮南军将士们才头纷纷抬起头看着他。

刘辩并没有在此处耽搁太久,向周仓等人交代了一句,他便领着陈宫和一队卫士朝袁术的皇宫行去。

眼看着刘辩进城,投降的淮南军还没回过神来,城外又有一支军队开了进来。

出现在淮南军将士们眼前的,并不是身穿大红战袍的秦军,而是他们昔日的同泽。

不过这些同泽并没有与他们一起镇守城池,在大战刚爆fā

之前,三万余名淮南军就已经被刘辩招降。

开进城来的,正是那三万淮南军将士!

进城之后,三万多名最早投效刘辩的淮南军手持盾牌、短矛,很快占据了城内的各处要道。

刚投降不久的淮南军一个个微微张着嘴巴,仰脸望着正占据各处要道的淮南军将士,满脸愕然,都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

“兄弟们!”刚进入城内的淮南军才占据了各处要地,一个全副武装的军官就跨步站了出来,先是将手臂一抡,随后朝刚投降不久的淮南军喊道:“我等早先也是淮南军,眼下我等已然是秦军!”

听到那军官的喊声,蹲在地上已经投降的淮南军将士们才明白过来,这支刚进入城内的队伍,虽然穿着淮南军的衣甲,却已是秦军部署。

“秦王殿下待我等如同秦军一般!”环顾着刚投降不久的淮南军将士,军官接着喊道:“秦军有肉吃,虽说征战时不许饮酒,可老兵却是告知我等,平日里在军营内,好酒管够!”

军官这声喊,顿时勾起了刚投降的淮南军的食欲,许多人甚至已经开始揉着肚子,感觉到有些饿了。

在淮南军中当兵,寻常兵士平日里吃的不过是粗饭野菜,至于肉食,他们只能看着将军们吃,哪里能轮的到他们。

从军官的话里,刚投降的淮南军将士们都能听出,在秦军之中,无论是普通兵士还是将军,想要吃肉,都是能够有肉食供给。

只是冲着这一条,许多淮南军此时便已萌生了投效秦军的念头。

解甲归田?

倒是有很多淮南军想要解甲归田,可一旦脱去这身铠甲,回到家乡,整日劳作在田间地头,他们又如何能过上每日有肉吃的奢侈日子?

就在军官喊话的时候,一群早先投效秦军的兵士抬着一只只大瓮从城门外跑了进来。

当这些士兵抬着大瓮从街道上跑过的时候,刚投降的淮南军全都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熟肉香味。

“吃饭了!吃饭了!”领着这队兵士跑进来的另一名军官一边高声喊着,一边双手叉着腰沿着街道往前走:“今日你等有了口福,军中做了熏肉和肉糜,你等吃饱了之后,待到殿下砍下袁术脑袋,想走的便走,想留的到我等这里说上一声,我等好计下人数!”

军官喊话的同时,提着大瓮的兵士们已经给投降的淮南军发放起了食物。

每个淮南军都领到了一包煮熟的粟米饭和一块熏肉。

许久没有吃过肉的淮南军兵士们见了熏肉,哪里还会有半点迟疑,连忙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城门附近,早先在城外投诚的将士们对刚投降的淮南军展开了心理上的攻势,促使许多投降淮南军萌生了加入秦军的念头。

此时刘辩已经引领陈宫等人走上了皇宫所在的街道。

远远看见袁术的皇宫,刘辩不由就感到一阵好笑。

袁术称帝时日并不是很久,虽说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修造皇宫,可整个皇宫修造的却是不伦不类,看起来倒是金碧辉煌,不过其中却透着一股浓重的暴发户的土气。

刘辩等人进城的同时,皇宫内外的淮南军将士,已经大多放下了兵器,被秦军控zhì

在皇宫的前院。

骑着马进了袁术的皇宫前院,刘辩环顾了一圈被秦军控zhì

住的淮南军,向太史慈交代了一句:“子义,你留在此处,给淮南军的将士们发放食物,要他们好生吃顿饱饭,切不可滥杀一人!”

“诺!”刘辩刚进入皇宫,便已迎了上来的太史慈赶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句,目送着刘辩等人前往后园。

皇宫内外的淮南军投降之后,秦军羽林、虎贲二卫的将士早已冲进后园,将后园内的袁术卫士清剿干净。

进入后园时,刘辩发xiàn

在道路的左右两侧,一些二卫兵士正控zhì

着被缴械了的袁术卫士,其中有些兵士还正拖拽着经过厮杀被他们劈杀的卫士尸体在后园中填埋。

“到了明年,此处草木必定繁茂!”看着那一具具被二卫兵士们填埋进土坑的尸体,刘辩扭头朝陈宫微微一笑,这么说了一句。

陈宫先是没明白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愣了一下,待到明白过来,才赶忙接口说道:“袁术将兵马集中与皇宫,看似足以保卫此处,却也将最后的退路堵死,只是不晓得将士们可有将他擒获!”

“你过来!”陈宫问的,正是刘辩想知dào

的,他扭头朝一旁的一名羽林卫军官招了下手,待到那军官跑到近前,才问了一句:“可有擒获袁术?”

“回禀殿下,并未发xiàn

袁术!”刘辩问起可有擒获袁术,羽林卫军官赶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听说没有找到袁术,刘辩眉头拧了起来,向那军官问道:“可有询问过被俘获的袁术卫士,他跑到何处去了?”

“询问了!”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羽林卫军官对刘辩说道:“可是这些卫士都只是负责袁术外围,并非他的贴身卫士!他们并不晓得袁术此时躲到哪里去了!”

羽林卫军官说出这么一番话,刘辩两眼猛然一睁,心内暗叫了一声:“不好!”

看出刘辩脸色有异,一旁的陈宫赶忙问道:“殿下,怎了?”

“公台!”扭头看着陈宫,刘辩向他问道:“以你看来,袁术若不在皇宫之中,他会逃到何处?”

“可会还有暗道?”当刘辩问起袁术若不在皇宫内会逃到何处时,陈宫也是一愣,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本王正是担心此事!”刘辩先是点了点头,随后扭头对身后跟着的吕布说道:“奉先可派出人手去淝陵之中搜索,假若此处还有暗道,袁术想来已是逃了出去!”

“诺!”得了刘辩的命令,吕布抱拳应了一声,转身向外圆走去。

“子龙!”吕布刚走,刘辩就向赵云说道:“你引领虎贲卫将士,把此处彻查一遍,切莫漏掉一处!”

待到赵云领令走了,刘辩又扭头看着高顺说道:“高将军引领羽林卫,将淮南军按照原先编制彻查,查看袁术可有混在寻常兵士之中!断然不可漏过一人!”

第805章 水塘边的暗道

手按剑柄,刘辩立于皇宫后园的主路上,眉头微微拧着,正默默的等待着搜索后园的羽林卫和虎贲卫向他回报。

“启禀殿下,我等搜索宫室,未有找到袁术!”一名羽林卫军官飞快的跑到刘辩身前,抱拳躬身向他禀报了一句。

冷着脸朝那羽林卫点了点头,刘辩并未说话,依然默默的等待着。

没过多会,一名虎贲卫军官也跑到了他的身前,抱拳躬身说道:“启禀殿下,我等将后园花木悉数翻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袁术!”

宫室也没有、后园的花木之中也没有,刘辩眉头渐渐越拧越紧。

直到这时,他才想到袁术为何会将淮南军大部调到皇宫外围。

袁术并没有大胜这一仗的打算,他恐怕是知dào

败局已定,将淮南军调集到皇宫外围,为的便是给他逃离迎取更多的时间。

“袁术究竟在哪里?”脑子里思忖着,刘辩嘴里也喃喃的念出了一句。

立于他身后的陈宫听到他这么一念,抱拳对他说道:“殿下,袁术想来是从密道……”

“此处房舍众多,即便晓得他是从密道离去,我等又到哪里去找密道入口?”紧紧的拧着眉头,刘辩转过身,望着这座所谓皇宫内的宫室,好像是在问陈宫,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

这个问题不仅刘辩没有想明白,就连陈宫也是被难住了。

与刘辩一样望着成片的宫室,陈宫眼睛眯了眯,最后视线落在了稍远处袁术的后宫。

“殿下!”望着那片宫室,陈宫略微迟疑了一下,对刘辩说道:“袁术会不会……?”

“后宫?”陈宫的话还没说完,刘辩就愣了一下,扭头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向身旁不远处的一群虎贲卫喊道:“你等好生搜索后宫!”

“诺!”一群虎贲卫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那片宫室跑了过去。

看着那群虎贲卫跑向后宫,刘辩招呼了一旁的陈宫一句:“公台,我二人也去看看!”

得了刘辩吩咐,陈宫应了一句,跟在他身后,跨步朝着袁术的后宫走去。

刘辩步幅迈的很大,走路时腰杆挺的也是笔直,竟是要比三卫将士走路的姿势更加标准。

跟在刘辩身后,陈宫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看着在前面大步流星走路的刘辩,陈宫心内是一阵暗暗吃惊。

他也曾与不少贵胄接触过,还从来没遇见像刘辩这样,出身尊贵,却保持着军人风姿的贵胄。

走在前面,刘辩根本没有留意到陈宫的表情。

他的脸色一片铁青,走路时也是虎虎带风,就好像只要他走的快些,就能在皇宫内将袁术擒住一般。

比刘辩他们早一步进了后宫的虎贲卫,冲进后宫,四处乱翻着,其中一些人甚至将后宫的一些家具也给砸了,希望能从家具后面找到暗道的踪影。

跨步进入一座后宫,刘辩刚进屋内,就看见在厅内的角落挤着十数个女子。

大多数女子都是穿着寻常的宫女服饰,只有一个生的相对娇美些的女子,身上的服饰要比其他女子华贵一些。

“殿下!”数名虎贲卫兵士正在厅内翻箱倒柜的找着暗道入口,见刘辩进来,齐齐朝他行了一礼。

朝那些虎贲卫点了下头,刘辩看着被一群宫女簇拥着站在角落的华服女子,冷冰冰的问了句:“袁术何在?”

一群女子挤在角落里,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慌乱。

刘辩来到此处,更是让她们乱作一团,几乎所有人全都低下了头,不敢与刘辩视线相对。

被刘辩问了一句,华服女子低着头没有言语。

“袁术何在?”华服女子没有回应他,刘辩跨步上前,一把将她从一群宫女中拉了出来,再次冷声问了一句。

刘辩的手刚抓到那华服女子的手腕,她便两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上。

见她吓的不轻,刘辩松开了手,向她问道:“你是何人?”

“贱妾乃是袁术妃子!”刘辩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华服女子不敢不答,当刘辩问起她是何人时,怯怯的应了一句:“陛下……不,袁术并不在此处?”

“他去了哪里?”说话时,华服女子虽是满脸惊慌,可眼神却是飘忽不定,让刘辩心内顿时生疑,他眼睛微微眯了眯,死死的盯着华服女子追问了一句。

“贱妾不知!”面对刘辩的连续逼问,华服女子身体都有些微微哆嗦了起来,小声答了一句。

“你是想要本王将你送到军中,任将士们把玩么?”华服女子说出他不晓得袁术在哪,刘辩嘴角牵起一抹冷冷的笑容,向她说道:“本王晓得你必定知dào

袁术身在何处,若你不说,本王便只有让将士们想法要你开口!”

“殿下饶命!”虽说从来没有去过军营,华服女子却是晓得,军营内全是野蛮剽悍的兵勇,假若将她真的送到那里,恐怕她想说,军营里的那些粗鲁汉子也不会给她机会说了。

“袁术何在?”华服女子跪在地上,浑身都哆嗦着,刘辩却丝毫没有怜悯的又向她追问了一句。

刘辩语气里丝毫没有怜悯,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华服女子深信,她若是不说出袁术的踪迹,刘辩定会将她送到秦军军营,任将士们糟践。

浑身微微哆嗦着,她抬手朝后园指了一下,以细弱蚊蚋的声音对刘辩说道:“后园水塘……”

“走!去后园!”不等华服女子把话说完,刘辩已是跨步朝这座宫室的后园走去。

袁术建造皇宫,借鉴的便是洛阳皇宫的格局。

灵帝之时,他也曾有机会去过后宫,晓得后宫的每一座宫室内部,都有着一个并不算小的花园,供后妃们赏玩。

也正是因此,他的这座皇宫内部,格局竟是同刘辩的秦王府很是想象。

进了后园,刘辩还在回廊上走着,便看到园子里有一片水塘。

水塘并不是很大,至少要比刘辩那几位王妃后园中的水塘小了许多,可塘内却是种满了莲藕。

夏季虽是尚未来到,莲叶却已抽芽,塘面上也是铺着一层葱翠欲滴的绿意。

领着陈宫和数名卫士快步走到水塘边,刘辩环绕水塘,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水塘边缘。

“殿下,快看!”刘辩还没寻到暗道入口,一个卫士便抬起手臂,指着水塘边的一块青石向他喊了一声。

听到那卫士的喊声,刘辩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朝青石看了过去。

青石很大,却薄的出奇,若是天然的石头,除了页岩根本不可能有这么薄的厚度。

天然的青石一般都很厚重,卫士指着的那块青石,显然有些违悖常理。

“过去看看!”看见那块青石,刘辩向众人吩咐了一句,快步走了过去。

紧跟在刘辩身后,走到青石前,陈宫一眼就看出青石旁边的泥土存留着被石块摩擦的痕迹。

“殿下……”指着那些被石块摩擦出痕迹的泥土,陈宫看着刘辩,只是招呼了他一声,便没再把话说下去。

从刘辩的表情里,陈宫已经看出,刘辩也发xiàn

了青石有些不同寻常。

“将石头搬开!”站在青石旁,刘辩向身后跟着的卫士们吩咐了一句。

“诺!”数名卫士应了一声,上前抬起石头,将那块青石挪到了一旁。

还没等青石被完全挪开,一个黑黢黢的大洞就出现在刘辩等人的视线中。

见了大洞,刘辩和陈宫相互看了一眼。

“臣下有些事情着实想不明白!”看着那黑黢黢的大洞,陈宫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对刘辩说道:“此处就在水塘边缘,塘内满满的都是水,袁术是如何在此处开出了个没有积水的暗道?”

“恐怕只能问袁术了!”发xiàn

暗道,刘辩心内已是暗暗欢喜,先是答了陈宫一句,接着向身后的卫士们吩咐道:“去请邓展前来!”

一名卫士得了刘辩吩咐,赶忙应了,飞快的跑出后园,离开皇宫找寻邓展去了。

站在暗道入口,刘辩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机,想到邓展来此处还须一些时候,他抬脚走到大洞前,作势要进入洞窟。

刘辩的一只脚还没伸进洞内,陈宫就连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

陈宫这个举动,显然是有些违悖尊卑,被他拉住胳膊,刘辩扭头看着陈宫,一脸愕然的问道:“公台何意?”

双手紧紧的拽着刘辩的胳膊,陈宫与他相互对视着,丝毫没有退让的说道:“臣下拉扯殿下,有悖纲常,可无论殿下事后如何处置臣下,臣下也是断然不让殿下进入此处!”

看着陈宫,刘辩的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

与刘辩对视,陈宫也是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见刘辩瞪着他,他接着说道:“袁术留有暗道,虽说是为逃离寿春之用,尚不晓得暗道内可有机关,殿下贸然入内,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三军将士该当如何?大秦百姓该当如何?”

本欲亲自进入暗道追击袁术,被陈宫这么一问,刘辩竟是有些愣了,一时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他。

第806章 擒获袁术

被陈宫一番话问的无言以对,刘辩也是晓得方才他太莽撞了。

身为秦王,整个大秦的命运都维系在他的身上,虽说如今他已有了几个儿子,可儿子们都还年幼,他若有个差池,大秦便是无主可依。

如今有他在,后宫还算安宁,一旦他真的出了事,恐怕以往和谐的后宫,日后便会渐渐陷入权势争夺之中。

刘辩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在他的家庭中出现为了权势和财富而相互攻伐的一幕。

被陈宫拽着胳膊,刘辩低垂了一下眼睑,点了点头说道:“公台所言不差,着实是本王莽撞了!”

他这么一说,陈宫才算是松了口气,放开了他的胳膊,向后退了两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臣下方才一时心焦,冲撞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面对陈宫的致歉,刘辩摆了摆手说道:“公台也是心存忠义,何罪之有?”

情急之下拉扯了刘辩,陈宫心内也是一阵惶恐,直到刘辩说出这么一句话,他的心内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在青石旁等了约摸两柱香的光景,邓展领着还身穿黑色衣衫的龙骑卫跑进了后园,快步来到刘辩面前。

“邓将军!”还没等邓展与他见礼,刘辩就对他说道:“本王发xiàn

暗道入口,你即刻引领龙骑卫前去追击,切莫让袁术逃了!”

“诺!”抱拳应了一声,邓展朝身后的龙骑卫将士们一招手,高喊了一句:“随本将军进入暗道!”

数百名龙骑卫应了一声,纷纷跟着邓展进入了暗道。

看着邓展引领龙骑卫进入暗道,刘辩脸上始终是一片凝重。

袁术已经逃了许久,此时也不晓得跑哪里去了。

淝陵一带山脉相连,山上又多有草木,即便袁术带走的人不少,只要进了山中,想要找到他,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经过数场厮杀,龙骑卫将士们身上的黑色衣甲早都糊满了血渍,虽说血渍糊在黑色的衣服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可刘辩离他们很近,却还是能看出他们的衣服上都结着一层硬硬的血痂。

“殿下!”最后一名龙骑卫进入暗道,陈宫小声对刘辩说道:“暗道已然寻到,龙骑卫前去追击,袁术定然逃脱不得……”

“未尽其然!”陈宫的话还没说完,刘辩就摇了摇头,接过他的话头说道:“淝陵山川相连,人若是藏身于山中,即便数万大军搜寻,也是难以寻到踪迹!”

看出刘辩因未擒获袁术而心生烦闷,陈宫本是想劝慰他一句,听他如此一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抱拳躬身朝他行了一礼,便不再言语。

邓展引领龙骑卫进入暗道,一路追击袁术,袁术却早在皇宫被攻破之前,便带着十数名卫士,通过暗道逃进了淝陵山中。

进入暗道之时,袁术就晓得,刘辩若是搜寻不到他,必定会派人在淝陵四处设卡,将他的逃生之路彻底断绝。

正是因此,刚离开暗道,袁术就没敢多做逗留,在十多名卫士的保护下,顺着淝陵山林,一路朝南奔逃。

寿春城破,摆在袁术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前往河北投靠袁绍,将传国玉玺交到袁绍手中。

另一条则是一路向南,在南方寻找一处藏身之地,以备日后东山再起。

袁绍效忠汉室,尤其是得知刘辩未死,整个河北俨然是以刘辩为皇室正统的态势,只听刘辩召唤与调遣,对许都的刘协,根本就是不加理睬。

被刘辩击破,尔后去投靠袁绍,虽说是同父兄弟,袁术却是不敢在此事上赌袁绍不会将他擒了交给刘辩。

过往便是不太对付,彼此还有过数次攻伐,袁术对他那位庶生的兄长,完全不敢抱有期待。

他唯一能选择的,便是沿着淝陵一路向南,一旦到达长江,渡过长江投奔孙策,或许孙策还能念在当年情分,收留于他。

做好了盘算,袁术再不敢多在寿春一带逗留,领着十多名卫士,在山林中飞快的穿行。

连着奔走了数个时辰,袁术已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朝跟在他身后奔跑的卫士们摆了摆手说道:“乏了,我等权且在此歇上一歇!”

说话时,袁术并没有以“朕”来称呼自己,寿春已破,他的十数万大军如今早成了刘辩的俘虏,他也是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如今再自称帝王,怕是也没几个人愿意理会他。

护送着袁术一路狂奔,十多名卫士也是乏了,听到袁术说在此处歇上一歇,卫士们并没有反对,纷纷在地上坐了。

“陛下!”他们刚坐下,一个眼尖的卫士就跳了起来,跑到袁术身旁,抬手朝山下一指,对袁术说道:“不好!秦军搜山了!”

循着那卫士手指的方向看去,袁术果然看见一队队的秦军正从山坡下朝山上行进。

秦军摆出的是人墙阵型,往山上行进时,每个人都在仔细的检视着他们所经过的灌木和树丛。

看到那一个个身穿大红衣甲,犹如一团团跳窜火苗般的秦军,袁术两眼猛然瞪圆,叹了一声说道:“苍天亡我,而今奈何?”

袁术感叹了一声,护送着他的一名卫士凑到他身前,小声对他说了句:“陛下,我等若是再在此处逗留,一旦被秦军追上,便是死路一条!”

听了那卫士的提醒,袁术赶忙站了起来,朝卫士们一招手说道:“快些离开此处!”

说着话,袁术已经往前蹿出了几步,可他很快就发xiàn

,那十多名卫士并没有跟着他一同向前走。

发觉卫士们并没有跟上来,袁术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十多个卫士,满脸愕然的向他们问道:“你等不走,意欲何为?”

“陛下!”袁术的问题刚问出口,一个卫士就抱拳朝他拱了一下说道:“我等追随陛下日久,陛下待我等不薄。还请陛下尽速离去,我等自会在此处抵挡秦军!”

从那卫士脸上看出一片决然,袁术并没敢多耽搁工夫,只是朝十多名卫士点了下头说道:“某不会忘记你等!”

说出这么句话,袁术转身又向前蹿了出去。

当袁术转身的那一刹,十多名卫士彼此看了一眼,相互点了下头,飞快的朝着他的背后蹿了上来。

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袁术连忙扭头朝后看。

当他发xiàn

冲向他后背的是那十多个卫士时,下意识的问了句:“你等如何又追了上来……?”

没人回答袁术的问题,不过很快袁术也就得到了答案。

十多个朝他扑过来的卫士一拥而上,将他摁倒在地上,其中两个人拧着他的胳膊,另外一个人则单膝跪在他的背上,用一根绳索飞快的捆缚着他的双手。

本以为卫士们会为他殿后,却没想到事情到了临头,他们竟然会对他动手,袁术心内一阵慌乱和不解,被卫士们摁在地上,口中还不住的大叫着:“你等因何捆某?”

“尔悖逆朝廷妄图称帝,我等早欲诛之!”两名卫士摁着袁术,另外一个卫士则大声向袁术喊了一句:“如今秦王大军已然击破寿春,尔这逆贼,尚不晓得死期已至?”

听了那卫士的一番话,袁术已是明白过来,跟随他从城内逃出来的十多个卫士,见秦军搜山,为求自保,早做出了把他献出去的打算。

被卫士们扭住,袁术晓得是再也无法逃脱,长叹了一声说道:“你等擒了某,将某项上人头送于秦王,秦王必有厚赏。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袁术这句话,让其中几个卫士心内一动,有一个人甚至抽出长剑,打算上前将他斩杀。

抽出长剑的卫士刚走到袁术身前,正要举起剑将他的脑袋砍下,另一个卫士赶忙喊了一声:“且慢!”

有人叫出“且慢”,抽出长剑的卫士扭头看着喊出声音的那人,虽是没有说话,目光中却满是疑惑。

“我等乃是他的卫士,将他擒了,已是不义!”叫住了举剑的卫士,发出喊声的卫士说道:“若是再将他的头颅砍下,秦王必定认为我等为求苟活谋杀旧主!如此一来,我等性命也是堪忧!”

他的一番话,把举起长剑的卫士说的愣在了那里,一时也不晓得该不该把剑劈下。

其余的卫士也都是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都想到擒了袁术,刘辩或许会因为他们立下了功劳,而放过他们,却是没有想到假若刘辩认为他们举止不义,又该如何对付他们。

“再过片刻,秦军便会至此!”朝山下看了一眼,一个卫士说道:“多在此处耽搁,我等就多几分殒命的可能,我等究竟该当如何,方可保得性命?”

阻止别人砍杀袁术的卫士,显然是这拨人之中最聪明的一个。

他微微蹙着眉头,思忖了一下,才对其他卫士说道:“我等已是将袁术擒获,只要将他活着交给秦王,想来秦王也是不会如何我等。眼下我等也莫去想甚么功劳,只须求得秦王不杀,便已是莫大幸事!”

第807章 暗道中的石门

向山坡上攀登的秦军越来越近,看着正往山坡上攀爬的秦军,十多名袁术亲兵一个个紧张的手心里都沁满了汗珠。

“把他带下山!”眼看着秦军已经上了半山腰,主意最多的卫士向其他人小声说了一句。

十数名卫士纷纷点了下头,其中俩人揪起袁术,推着他往山坡下走去。

袁术根本没有想到,擒住他的竟然会是他昔日的卫士。

他的近身卫士,向来在淮南军中都要高人一等,无论在寿春城还是淮南其他地方,只要是他的卫士,便可横行无忌,即便杀了人,也无须偿命。

以往袁术只晓得,跟随他的人,都要得到比其他人高一等的照应,他却从来没想过,往往越是这样,卫士们就越会因他的纵容和骄纵而变的自私自利。

原本还指望这十多个卫士将他送出淝陵,从秦军的搜捕中逃脱出去,袁术却没想到,最后擒住他的,竟然就是他仰赖的这些人。

押着袁术一路朝山坡下走去,一群秦军迎面走了上来。

“将军,发xiàn

淮南军!”正朝山顶上攀爬的秦军见袁术在一群淮南军的簇拥下迎着他们走了过来,连忙从腰间抽出佩剑,其中一人抬手指着袁术等人,高喊了一声。

率领这群秦军上山搜寻袁术的,正是周仓。

听到有人喊发xiàn

淮南军,距离他们不远的周仓赶忙带着两个兵士飞快的朝这边跑了过来。

秦军抽出佩剑,只等周仓一声令下便上前将袁术等人劈杀。

眼看着秦军抽出了佩剑,一个袁术的卫士赶忙喊道:“莫要动手,我等擒了袁术,特来献于秦王!”

刚跑到附近的周仓,听到那卫士的喊声,赶忙朝抽出长剑的秦军将士们摆了摆手喊道:“都莫动手!”

“袁术何在?”阻止了秦军将士们,周仓跑到与袁术等人正面相迎的位置,朝那群卫士喊了一嗓子。

见秦军一个个把长剑插回了剑鞘,十多个袁术的卫士才推搡着他朝周仓等人走了过来。

到了与周仓等人只有五六步的地方,最精明的卫士抱拳躬身向周仓行了一礼说道:“将军,被我等捆缚者便是袁术!”

卫士说出被捆缚者便是袁术,周仓扭头看着袁术,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向身后的两名秦军摆了下手说道:“将袁术拿下!”

两个卫士应了一声,上前将袁术扭住,押到了周仓面前。

袁术被秦军接了过去,十多个卫士一个个相互看了一眼,最精明的那卫士抱拳躬身对周仓说道:“将军,我等送来了袁术,即便没有功劳,也是有些苦劳,将军可否放我等一条生路?”

两名秦军押着袁术到了周仓面前,周仓上上下下把袁术打量了一遍,才对那些秦军说道:“你等何止有苦劳,功劳也是有的!擒了袁术,殿下自有赏赐,还是随本将军一同回到寿春说话。”

周仓如此一说,直到刚才心内还忐忑着的卫士们这才松了口气,赶忙向他谢了一声。

“返回寿春!”擒获了袁术,周仓向跟他一同来到此处搜山的秦军一摆手,下达了返回寿春的命令。

袁术被擒获的消息很快传回了寿春城,就连吕布等出城搜索的将军,也是得到了消息。

本以为擒获袁术会大费一番周章,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容易,吕布等人在得到消息后,心内也是松了口气。

刘辩讨伐淮南,虽说有着占据淮南的意图,最根本的原因却还是想要擒获袁术并且将其诛杀,除为杨奉报仇之外,他还有着让天下群雄晓得,胆敢背弃汉室,便是只有死路一条的考lǜ



擒获袁术,秦军闹的动静很是不小,淝陵山下,四处都是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大声喊叫着“袁术已然被擒”的秦军骑兵。

袁术被擒的同时,邓展引领龙骑卫还在暗道之中。

手持火把,走在最前面的邓展很快就发xiàn

,暗道到了一半,前方竟然出现了两条岔路。

一眼望去,前面的两条岔路都是黑黢黢的一片,根本看不出究竟哪里才是出口。

看着眼前的两条岔路,邓展对身后跟着的黄胜说道:“黄胜,本将军引一队兵马走左侧,你领一队兵马走右侧。切莫让那袁术从我等眼皮子底下逃了!”

“将军放心!”手里持着火把,黄胜没办法向邓展行礼,只得应了一句。

向黄胜点了下头,邓展朝身后一招手喊了声:“一半的人,随本将军前来!”

与黄胜分兵两路,邓展持着火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越往前走,他觉着好似越有些不太对头。

前面的暗道虽说是越来越宽广,却是连半点风儿都感觉不到。

假若前方是出口,最起码会有风灌入暗道之中。

袁术等人逃的匆忙,离开暗道之后,必定来不及将暗道封死,没有风儿,只能说明前方是条死路。

有心想要领着身后的龙骑卫折返,可眼前这条越来越宽阔的暗道,却是让邓展放qì

了心内的打算。

正往前走着,邓展隐约看到前方好似出现了一片火光。

之所以说是火光而不是太阳的光亮,因为前方出现的光亮,是一个个小小的光点。

虽然距离甚远,邓展却能看的出,那些光亮分布很是均匀,每隔一段距离有一处光点,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人在前方,反倒更像是前方的墙壁上挂着火烛一般。

看见光点,邓展心内更是确定前方有着什么,他朝身后的龙骑卫将士们一招手,什么话也没说,脚步却加快了许多。

邓展的脚步加快,两百多名紧随在他身后的龙骑卫也加快了速度。

离那些光点越来越近,邓展已经能看得出,发出光亮的,是挂在墙壁上的一盏盏油灯。

油灯内的灯油还很多,跳窜的火苗燃烧着,虽然并不能把整条暗道照亮,却也能为邓展等人指出前进的通路。

“灭掉火把!”到了最前面的油灯前,邓展向身后吩咐了一句,率先将火把灭了。

跟在他身后的龙骑卫,也都纷纷灭掉火把,快步朝暗道前面走去。

沿着点起油灯的通道走了好一会,邓展突然抬起手臂,止住了龙骑卫将士们前进的步伐。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两扇巨大的石门。

石门表面光洁,两扇石门之间,只有一条长长的缝隙,能隐约辨别出这是门而不是一块平整的石头。

看着挡住去路的石门,邓展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他先是朝两侧的墙壁上环顾了一圈,随后又抬头看了看暗道的顶板,没有发xiàn

异状,才朝身后招了下手说道:“将石门推开!”

得了邓展的命令,数名龙骑卫应声出列,飞快的跑到石门前,用力的推起了那紧闭的石头大门。

“将军,推不动!”数名龙骑卫一同使力,石门还是纹丝不动,推了几下,一个龙骑卫转身向邓展喊了一句。

“上去帮忙!”听说推不动,邓展又向身后喊了一声。

更多的龙骑卫立kè

跑上前去,与先前推门的龙骑卫一同使力。

龙骑卫的人数已经加多了两三倍,可石门还是纹丝不动,就好像在泥土中生根了一般。

看着使出浑身力qì

,却连石门晃也晃不动一下的龙骑卫将士们,邓展眉头紧紧的蹙着,向他们喊了一声:“各自小心,本将军来试试!”

得了邓展吩咐,推石门的龙骑卫纷纷朝后退了几步,一个个从背后取下了盾牌,将盾牌挡在了身前,防范着可能出现的不测。

不止是这些龙骑卫取下了盾牌,那些没有上前推石门的龙骑卫也都取下盾牌挡在身前,一双双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看着邓展。

见龙骑卫将士们都做好了防范的准bèi

,邓展跨步走到石门前,伸手在石板上摸索着。

摸索了一会,邓展感觉到一根手指触碰到了一处凸起。

手指按在那处凸起上,邓展迟疑了一下。

这处凸起摸起来有点软软的感觉,只要轻轻朝下一按,应该就能把它按下去。

虽然对机关了解不多,可邓展却是晓得,很多机关的开启便是在不起眼的地方。

从外观看去,如果不仔细辨别,这处凸起的色泽和石门相差无几,仅仅通过眼色并不容易发xiàn

它的存zài



手指按在上面,感觉很是实在,邓展相信,只要他按下这处凸起,要么石门应声而开,要么就是暗道中万箭齐发,把他和跟他一同来到此处的龙骑卫全都射成刺猬。

“将军,还是我来吧!”看出邓展迟疑,一个龙骑卫军官走到他身旁,小声说了一句。

看了军官一眼,邓展摇了摇头,朝他摆了下手,小声说道:“让将士们都警觉着些,或许按下此处,暗道中便会万箭齐发!”

“将军……”邓展不愿让军官替他,军官抱着双拳,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邓展抬手阻止。

“都小心着点!”向在场的龙骑卫将士们再次提醒了一句,邓展终于还是横下心,用力的按下了石门上的那处凸起。

第808章 发大财了

手掌按在凸起上,邓展用力朝下一推。

随着他手掌下压的动作,凸起凹陷了下去。

刚把凸起按了下去,石门就发出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缓缓的朝内侧打了开。

石门刚刚打开一条缝隙,一道金光就在邓展等人眼前一闪。

金色的光芒很是刺眼,邓展和龙骑卫将士们都是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挡在眼前。

终于适应了金色的光芒,邓展等人都扭头看向了石门后面。

当他们看清石门后面的东西时,一个个都满脸愕然的愣住了。

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一片金灿灿的黄金。

石门后面的石室里,点燃着一只只火烛。

烛火的光亮照射在黄金上,金灿灿的黄金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刚才晃的邓展等人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正是反射着烛光的黄金。

整间石室里,堆放的都是黄金,看到满石室的黄金,邓展与龙骑卫将士们一个个瞠目结舌,愕然的彼此相望。

暗道的入口在袁术皇宫内,不用说,邓展等人都晓得这些黄金都是袁术以往收刮的民脂民膏。

他们早就听闻袁术在淮南一带大肆敛财,却从来没敢想过,他竟然是收刮了如此多的财富。

“快去请殿下!”看着满石室的黄金,邓展并没有下令让龙骑卫将士们立kè

进入石室,而是向一名龙骑卫吩咐了一句。

得了命令的龙骑卫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皇宫方向奔了过去。

领着龙骑卫来到此处,邓展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他晓得,那龙骑卫离去后,不用多久,刘辩就会来到此处。

“守住石室!”待到命人前去请刘辩,邓展向在场的龙骑卫兵士们吩咐了一句,跨步走到石室门口,手按剑柄,面朝石室外面立着。

得了邓展命令的龙骑卫,沿着两侧墙壁上点燃火光的通道跑了一段,在跑到他们丢下火把的地方时,从地上捡了一只熄灭的火把,凑在油灯上点燃,朝着皇宫内奔去。

火把的光亮虽然能够照亮些道路,可在黑黢黢的暗道中,龙骑卫兵士走路,还是不敢太快。

沿着暗道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他终于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片雪亮的光芒。

看见光芒,龙骑卫兵士晓得已是快要到了出口,脚下步伐不由的又加快了一些。

自从邓展等人进入暗道,刘辩一直就没离开过这座宫室的后园。

站在水塘边,他双手背在身后,凝望着水塘中正在游弋的一条条红尾鲤鱼。

还没有锦鲤的年代,所谓的观赏鱼也就是这种红尾巴的鲤鱼。

鲤鱼能长的很大,在水塘里游弋,时而还会跃出水面,给宁静的水面带来些许生机。

正是因此,许多贵胄家中的水塘内,都会多少放养一些这种尾巴是大红色的鲤鱼。

“殿下!是否要入城内巡查一番?”刘辩站在水塘边看鱼已经有了好一会,陈宫凑到他身后,小声提醒了一句说道:“我军方占领寿春,城内降军还须殿下前去安抚。”

“本王也是晓得降军须去安抚!”凝视着水塘中的红尾鲤鱼,刘辩头也没回,对陈宫说道:“只是袁术尚未擒获,本王前去安抚降军,着实是有些唐突!”

刘辩并没有说出唐突的理由,陈宫却是能想的到他说这句话的原因。

没有擒获袁术,前去安抚降军,一些对袁术尚有忠诚的淮南军,虽说表面上愿意归附,内心深处却是不一定真的归顺刘辩。

只有抓住袁术,当着全城军民的面,把袁术的脑袋砍了,那些心内对袁术尚有忠诚的淮南军,才会彻底断绝了念想,一心一意的追随刘辩。

“启禀殿下,我等于暗道内发xiàn

古怪!”刘辩和陈宫正望着水塘中的鲤鱼,彼此都没有说话,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听到这声音,俩人赶忙转过身。

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一个穿着黑衣的龙骑卫兵士。

那龙骑卫兵士显然是经lì

过血腥的搏杀,他身上的黑色衣衫,溅满了血污,已经干了的血污凝固在衣衫的布料上,使得纯黑的布料看起来很是僵硬。

“甚么古怪?”凝视着那龙骑卫,刘辩向他追问了一句。

双手抱拳躬着身子,龙骑卫朝左右的卫士们看了看,并没有立kè

回答刘辩,而是把头又低了下去。

“过来说话!”发xiàn

龙骑卫神色有异,刘辩朝他招了招手,让他到跟前说话。

回来报讯的龙骑卫应了一声,在走向刘辩之前,他主动把身上的佩剑和短剑全部歇下,空着手来到了刘辩的身旁。

“邓将军引领我等进入暗道,发xiàn

一间石室,里面满满的都是黄金!”到了刘辩身旁,龙骑卫附在他耳朵上,小声说出了他们在暗道内的发xiàn



“还有此事?”听说邓展等人在暗道内发xiàn

了石室,并且满石室都是黄金,刘辩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向那龙骑卫追问了一句。

“千真万确,我等均是亲眼所见!”跨步向后退了两步,龙骑卫抱拳躬身,答了刘辩的问题,接着说道:“邓将军不敢擅专,特意请殿下前去处置!”

从来没有想到过邓展等人竟然会在暗道中发xiàn

满石室的黄金,刘辩心内也是一阵欢喜,赶忙朝那龙骑卫摆了摆手说道:“头前引路!”

假若黄金真的如同那龙骑卫所说一般那样堆满了石室,将所有黄金运出,刘辩治理地方,就会在经济发展上少耗费许多心神。

龙骑卫应了一声,撤步走到他放下兵器的地方,将兵士重新系在腰上,这才转身钻进了那条黑黢黢的暗道。

引领着陈宫和数名卫士,刘辩紧跟在龙骑卫身后进了暗道。

暗道内很黑,刚从后园钻进来,刘辩一时还适应不了黑暗,虽然卫士们和前面引路的龙骑卫都点起了火把,他还是无法看清坑坑洼洼的地面。

跟在龙骑卫身后,一直走了大约两柱香的光景,刘辩才看见前方出现了一排火光。

火光很是朦胧而且排成了整齐的两排,一直朝暗道深处延展过去。

仅仅只是从火光,刘辩就判断出那些必定不是等待着他的龙骑卫。

前方亮着的火光太弱,根本不像火把的光亮那样能照亮一大片黑暗,除了油灯或者火烛,没有多少物事能够散发出那样的光亮。

离光亮越来越近,很快刘辩就确认了他的猜测。

在暗道两侧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点着一只油灯。

油灯呈碗状挂在墙壁上,每只油灯里都添加着满满的灯油,显然这条暗道是经常有人打理。

引路的龙骑卫和卫士们到了点着油灯的通道,纷纷将手中的火把熄灭,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不少。

点着油灯的通道,要比刚才他们走过的那条短了许多,没过多会,刘辩就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片金灿灿的光芒。

与路上的油灯光芒相比,那片光亮很是刺眼,而且带着奢华的金色。

隐隐的,他看见在那片光芒的包裹下,两百余条黑影正静静的站立等待着。

不用说他也知dào

,那些黑影便是发xiàn

了这笔巨额财富的邓展和他麾下的龙骑卫将士们。

“殿下!”凑着光亮,看见刘辩来到此处,邓展跨步迎了上来,刚到刘辩身前,就抱拳躬身说道:“我等追击袁术,发xiàn

两条岔路,于这条路上看到了一间石室!”

“本王已经晓得了!”刘辩点了下头,并没有询问邓展可有进入过石室,而是跨步走进石室之中。

站在石室外,他已经看见石室内堆着成堆的黄金。

跨步进了石室,刘辩只觉着眼睛都快要被满屋子黄金反射的光芒刺的睁不开了。

除了黄金,这间石室里还堆放着许多古怪的宝石。

汉末时期,宝石的价值许多人并不晓得,纵然是贵胄,对宝石的需求也不是很高。

原因并不是贵胄们不晓得它们贵重,而是宝石的开采和制作工艺太过复杂,一颗好的石头,或许就会是价值连城。

站在石室中,环顾着满屋的财富,纵然是刘辩,也免不了吞咽了两口唾沫,对一旁的邓展说道:“你等发xiàn

此处,所有龙骑卫均应赏赐!”

守在石室外,根本没敢进入其间半步,并非龙骑卫将士们不贪财,而是秦军军法严厉,他们纵然是秦军精锐中的精锐,在关键时刻,也是不敢越雷池半步。

听得刘辩说出所有龙骑卫将士均应有赏,邓展赶忙抱拳躬身,向刘辩说了一句:“末将代将士们谢殿下赏赐!”

邓展并没有推辞刘辩的赏赐,他和刘辩同样晓得,发xiàn

了这样一笔财富,龙骑卫将士们若说没人动心,那是断然不可能的事。

要让龙骑卫将士们心内平衡,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从中分一杯羹。

“着龙骑卫将此处所有物事装起,运出暗道,送回洛阳!”环顾着石室内的财富,刘辩向邓展吩咐了一句:“回到洛阳,本王自会将赏赐分发给将士们!”

第809章 得了好处怎么赏

邓展留在暗道中指挥龙骑卫将黄金和宝石装袋,刘辩在陈宫的陪同下离开了暗道。

暗道内空气混浊,刚返回入口,才出了洞口,刘辩就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的气息,对身后的陈宫说道:“还是外面的气息爽利些。”

晓得刘辩只是随意的感叹一声,陈宫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接他的话茬。

“殿下!”与陈宫一前一后走到水塘边,刘辩刚停下脚步,一名卫士就飞快的朝他这边跑了过来,到了刘辩近前,那卫士抱拳说道:“周仓将军擒获袁术!”

没想到袁术这么快就被擒获,得了卫士的禀报,刘辩愣了一下,扭头与陈宫对视了一眼。

“与袁术相比,暗道内的物事怕是更为紧要!”从刘辩的神色中,陈宫看出他已是急着去见袁术,陈宫赶忙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想到暗道内还有许多黄金和宝石没有送出,刘辩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点了下头,对那卫士说道:“你且去传令,将袁术关押起来,着子龙亲自看押!”

“诺!”得了刘辩的吩咐,报讯兵士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朝着宫室外面跑了去。

看着兵士离去的背影,刘辩对一旁的陈宫说道:“公台,袁术已然被擒,本王若是不加以处置,可会夜长梦多?”

“殿下已令子龙将军前去看管,那袁术有何能耐,可从子龙将军眼前溜走?”面带笑容,陈宫躬身对刘辩说道:“发xiàn

诸多财货,殿下若是不及时调至洛阳,一旦晓得的人多了,怕是会多生事端!”

点了点头,刘辩没有吭声。

他们发xiàn

的财货太多,虽有大军护送,半道上也难免会有一些见财起意的地方豪雄,会对他们发难。

秦军战力虽是强横,可陡然迎敌,也是会有诸多伤亡。

看着水塘中游弋着的红尾鲤鱼,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在水塘边站了好一会,几名龙骑卫抬着一只麻包从暗道中走了出来。

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刘辩扭头朝暗道入口看了一眼,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五个抬着一只寻常麻包却显得异常吃力的龙骑卫兵士。

龙骑卫将士擅长使剑,他们每个人都接受过超强度的体能训liàn

,一只麻包能让五个龙骑卫抬起来都觉着吃力,只能说明麻包里的物事太过沉重。

“将麻包放下,你等且去寻十多辆马车!”看着五个很吃力抬着麻包的龙骑卫,刘辩语气很是平淡的向他们吩咐了一句,就好像他根本不晓得麻包里装着的物事多么贵重一般。

几名龙骑卫应了一声,一同朝宫室的前院跑去。

在这几个龙骑卫出了洞口之后,陆续又有许多人钻了出来。

密室中的黄金很多,离开暗道之前,刘辩就大略的估算了一下,若是用麻包去装,少说也能装个三两百袋。

黄金沉重,寻常马车根本装不得多少,刘辩粗略计算过,若是要将这些黄金和宝石都运回洛阳,至少得要五六十辆马车才可以。

“袁术在淮南,可是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看着一袋袋堆在眼前的麻包,刘辩扭头对陈宫说道:“如此多的财富,就算是本王再装备两支与秦军同等配备的大军,也是丝毫不费力qì

。”

同样看着那一只只麻包,陈宫点了点头,对刘辩说道:“袁术虽是已然击破,天下尚未安稳,财货送回洛阳,殿下当大量购置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公台所言不差!”点了点头,刘辩接过陈宫的话说道:“淮南早该讨伐,若非军中缺粮,本王又如何会隐忍至今!”

刘辩在暗道中发xiàn

了袁术的巨额财富,此时洛阳城门口,一队秦军正押送着刚被擒获的袁术进入城内。

秦军破城之后,对城内百姓是秋毫无犯,寿春城内的百姓,虽说还不敢出门在街上行走,却也是一个个躲在家中,从窗口朝外张望。

一两木质的马车上,摆放着一只由木头栅栏钉成的牢笼,披头散发的袁术坐在牢笼中,情状很是凄凉。

为防有人劫走袁术,擒获他的消息刚传进城内,寿春城里的秦军就做出了部署。

每条街道的两侧,都站满了秦军士兵,就连街道中的各条小巷出入口,也是有着秦军在值守。

披头散发坐在囚笼里的袁术,一路上连眼皮都没抬过一次。

自从被他自己的卫士出卖,他就已经有了被刘辩砍去脑袋的觉悟。

当日擒获杨奉,袁术亲自下令将之处死,刘辩护短,早已在各路豪雄中传出了名声。

杀了刘辩麾下将军,若是还能留下性命,那才真是袁术的造化。

队伍正沿着街道缓缓前进,迎面过来了一队人马。

领头的不是别个,正是得了刘辩命令,由他亲自看押袁术的赵云。

骑着雪白的战马,赵云手提长枪,引领一队虎贲卫朝着押送袁术的队伍走来。

见赵云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率领押送队伍的周仓赶忙策马迎了上去。

“赵将军!”到了赵云近前,周仓骑在马背上,抱拳拱了拱说道:“袁术逃入淝陵,他手下卫士送于末将手中,末将正要将之押去面见殿下。”

“殿下有更要紧的事处置!”给周仓回了一礼,赵云看着坐在囚车内的袁术,答了一句说道:“本将军正是奉了殿下命令,前来将袁术押入虎贲卫军营,由本将军亲自看管!”

瘫坐在囚笼内,袁术听说刘辩有更要紧的事做,心头陡然一惊,连忙抬起头对赵云和周仓喊道:“刘辩莫不是发xiàn

了金子!”

护送袁术的兵士不在少数,再加上赵云引来的虎贲卫,街道上更是黑压压挤的都是人。

袁术突然喊出刘辩发xiàn

了金子,并不晓得此事的赵云等人都是一愣,赵云微微蹙起眉头,对周仓说道:“袁术被擒,尚且意图以贵重财货使得我等分心,将军可将之舌头割下!”

赵云说出要把袁术的舌头割下,坐在囚车内的袁术却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对赵云等人说道:“可怜可叹,某当日于暗道中埋放诸多财货,刘辩找到暗道,自是会发xiàn

那些金子,可怜你等竟是还被蒙在鼓中。”

“将军!”扭头看着袁术,周仓嘴角牵起一抹笑容,对赵云说道:“此人被擒,尚且以贵重财货分我等之心,可我等若是将之舌头割下,日后殿下问起,当不好说话。末将以为,不若将他的嘴塞起来,待见到殿下,再行发落!”

赵云点了点头算做表态,接着便朝身后招了下手喊道:“将袁术的嘴给堵上!”

一名虎贲卫兵士应了一声,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跑到囚车前,把手伸进囚车之中,一把捏住袁术的下巴,从怀里掏摸出一块雪白的麻布,塞进了袁术的嘴里。

秦军将士,但凡出征,每个人身上都会带几块雪白的麻布,为的便是一旦在战场上受伤,可随时包扎伤口。

嘴被虎贲卫兵士塞住,袁术“呜呜呜”的还想喊叫,赵云已经是再次摆了下手,对跟他一同来接收袁术的虎贲卫将士们喊道:“将袁术押至军营!”

跟在赵云身后的一群虎贲卫齐齐应了一声,纷纷上前,替换了周仓麾下兵士们的位置,押解着袁术往虎贲卫临时驻扎的军营去了。

赵云接了袁术,此时还在看着龙骑卫将士们朝暗道外面一袋一袋搬着财货的刘辩,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公台!”看着那一袋袋财货,刘辩对陈宫说道:“我军讨伐淮南,攻破寿春,将士们人人皆有功劳。而今发xiàn

如此多的财货,本王若是不分些给将士们……”

“殿下意欲分出多少?”刘辩话还没有说完,陈宫就抱拳向他追问了一句。

“两成可行?”刘辩向了一下,竖起两根手指,对陈宫说道:“财帛运回洛阳,用于民生,用于军备,本王所需消耗也是颇为不少……”

“若是如此,日后但凡攻城略地,殿下怕是都要分出财帛给将士们了!”陈宫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将财帛分于将士们,殿下倒不如日后做出公示,但凡参战将士,家中都可获得赏赐!如此也好让将士们安心作战!”

“嗯!”听了陈宫的一番话,刘辩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公台一言,着实点醒了本王。若是将财帛给将士们,怕他们也是挥霍了去。倒不如用来抚恤阵亡将士家眷,以及安置受伤将士!”

“正是如此!”刘辩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陈宫赶忙抱拳躬身说道:“殿下聪慧,臣下只是随口一说,殿下便已是想到如何安抚将士!”

“公台莫要与本王说这些!”笑着朝陈宫摆了摆手,刘辩对他说道:“本王也是寻常人,许多事情顾虑不到,若非公台等人提点,也不晓得会做出多少错事!”

“殿下太谦!”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陈宫连忙接了一句说道:“殿下智虑,臣下着实钦佩!”

第810章 可有想到今天

被陈宫拍了一通马屁,刘辩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可心内还是十分受用。

经lì

过数场战争,作为一个从两千年后来到这个时代的人,他有的时候也会感到十分无奈。

他曾想过制造黑火药,一旦有了火药,攻城略地,便可无坚不破。

一硫二硝三木炭的配方,两千年后的人,但凡有点常识都是知dào

,有了材料,炒火药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可当刘辩想要这么做的时候,他才发xiàn

,很多事情并不是他知dào

了,就能做的出来。

汉末时期的采矿工艺还很粗陋,尤其是一些不太常用的工艺,更是简陋到了让刘辩难以忍受。

木炭倒是随时可以烧制,可硫磺和硝石的提炼,却是无处可寻。

过去他只是一个特种兵,而不是矿业的工匠,对提炼矿石完全是外行。

没有硫磺和硝,制造火药,想想算了!

人不是神,点石成金的本事刘辩没有!许多工艺都是需yào

社会化的大协同合zuò

,即便他懂得矿石提炼,身旁都是从没见过现代化科技的古人,无法培训出熟练的产业工人,也是没办法完成。

以汉末的工艺条件,想要建造几座现代化的工业园区,只能说是无知和可笑了!

每每想到这些他有一些了解,却根本没办法完成的事情,刘辩心里就是一阵阵的郁闷。

他想制造步枪甚至火箭、大炮!只要有了那些东西,在挥舞大刀长矛的古人军队面前一摆,大炮一打一大片,机枪一扫一整排,那是多么的装逼和拉风!

可凭着汉末的科技发展程度,制造这些后世经过工业革mìng

,从蒸汽机时代到电器时代,然后再到信息时代,在无数科学家和专业技工努力下产生的高科技产品,想法是多么的不切实jì

和幼稚。

刘辩不是个只会空想不切实jì

的人,他绝对不会去做客观条件不允许做到的事情,他很清楚他眼下最该做的,是发展他所知dào

能够立kè

运用的科技。

兵械的改良、胸甲的制造,马镫的使用,都是他经过分析,认为能够以现有条件完成的技术。

尤其是大型投石车的使用,更是给秦军所攻伐的城池带来了毁灭性的的灾难。

想到这些他虽然知dào

并且有一定了解,却根本无法完成的事情,刘辩就觉着他有些愧对陈宫如潮的马屁。

咧嘴朝陈宫一笑,刘辩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公台莫要如此,论武勇,本王不如奉先、子龙、子义等勇将,论智虑,本王不及元直、士元、公台等良谋。本王有的,不过是这汉室血脉而已,若无你等,本王又算得个甚么?”

听了刘辩这句话,陈宫赶忙将身子躬的更低,对他说道:“殿下智虑远达,且对大军了若指掌,军中将士兵甲鲜亮,同等战力,我大秦军士在兵械上便已是胜了一筹。我等虽是晓得些行军治世之法,又如何与殿下比拟?”

陈宫这句话说的倒是中肯,事实也确实是像陈宫说的那样,如果不是刘辩对兵械进行了改良,秦军使用和其他诸侯军队相同的兵械,虽说战力强横,却不一定能够每战必胜。

一袋袋的财帛被龙骑卫抬出了暗道,当邓展跟着最后一袋财帛从暗道中出来时,刘辩朝邓展招了招手说道:“邓将军,此等贵重物事,若非将军,别个怕是也难送至洛阳。将军便引领龙骑卫将士走上一遭,护送财帛返回洛阳!将财帛送至徐庶之手,告知徐庶,留下一成,本王要犒赏三军家眷!”

“诺!”刘辩说出留下一成财帛时,邓展还以为他是要犒赏三军,却没想到,他竟然说出了犒赏三军家眷的话来,刘辩已经做了决断,邓展也是不敢多问,赶忙应了一声,随后向一名龙骑卫兵士说道:“速去将黄胜等人召回,我等今日便离开寿春!”

吩咐了邓展由他率领龙骑卫将财帛送到洛阳,刘辩向一旁的陈宫招呼了一声:“公台随本王去看看袁术!”

陈宫应了一声,与一众卫士簇拥着刘辩朝宫室外面去了。

袁术称帝时日并不是很久,他虽然收刮了许多民脂民膏,却还没有完全用来建造奢侈的宫殿,寿春城内的袁术皇宫也不是很大。

领着陈宫等人到了皇宫外园,刘辩跨步走向正厅,一边走一边对身后的一名卫士说道:“传令赵将军,把袁术带到此处!”

一个卫士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了。

卫士离开之后,刘辩领着陈宫跨步朝着正厅走去。

昔日袁术与幕僚商议军务的前厅,如今是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进了前厅,刘辩径直走向厅内,在主位上坐了。

跟着刘辩进入厅内,陈宫在他左手下方的位置上坐了。

偌大的前厅内,只有刘辩和陈宫两个人,显得异常空旷。

“袁术倒是好大排场!”环顾着厅内,刘辩对陈宫说道:“此处怕是要比洛阳议事厅还要大些!”

“袁术早有不臣之心,怕是刚得了传国玉玺,便已兴建皇宫,只是起初未敢太过张扬罢了!”抱拳朝刘辩拱了拱,陈宫说道:“殿下击破寿春,俘获袁术,天下怀有不臣之心者,此后便会多了几分忌惮!”

“恐怕未必!”摇了摇头,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对陈宫说道:“如今曹操势大,挟天子以令诸侯,于中原一带南征北讨,日后必定割据一方!刘备虽说依附曹操,此人有枭雄之相,日后最早称帝的,怕便是他!”

“刘备?”刘辩这番话刚说出口,陈宫就愣了一下,看着他说道:“刘备告知世人,他乃是皇亲……”

“皇亲!”不等陈宫把话说完,刘辩就冷笑了一声说道:“中山靖王距今已是数百年,早已化作一堆枯骨。且此王生性风流,子嗣无数,刘备究竟是哪路皇亲尚且难以查证,公台如何可听信他的言语?”

“此人不过是要借皇亲之名,成就霸业之实!”鄙夷的撇了撇嘴,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接着对陈宫说道:“若是没有本王便罢,既然本王坐镇洛阳,便不会让这等逆臣贼子得逞!”

看着满脸鄙夷的刘辩,陈宫没再言语。

他与刘备也是没有深交,只是听闻外界传说刘备是汉室皇亲,而今刘备追随曹操,就连当今皇帝刘协,也是要唤他一声皇叔,却没想到,生为秦王的刘辩,对这位皇叔竟然是如此的厌烦。

陈宫并不晓得,刘辩过去也曾看过关于这段历史的书籍,整个历史时期,他最讨厌的就是两面三刀只会见人就哭的刘备。

若只是个看客,那倒罢了,既然参与到了这乱世之中,而且有了足够强横的战力,他自然不会坐视刘备到处坑蒙拐骗。

二人说话间,一名卫士快步跑入厅内,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赵将军押解袁术前来!”

听到赵云押着袁术来了,刘辩对那卫士说道:“请赵将军即刻将袁术押入厅内面见本王!”

卫士应了一声,翻身离开了前厅。

在卫士出去之后,没过多会,穿着白袍银甲的赵云押着袁术进入了厅内。

“跪下!”刚到厅内,赵云就朝袁术的腿弯踹了一脚,厉声喝了一句。

赵云的力qì

哪里是寻常兵士可比,他这一脚踹过去,袁术只觉着腿弯都好似要断了一般,两只膝盖一屈,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被秦军擒获,袁术一只关在囚车内,早已失去了往日飞扬跋扈的一方枭雄气度。

披散着头发,他面朝刘辩跪着,就好像一尊雕塑般连言语也不言语一声。

“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袁术,刘辩冷冷的说了一句。

跪在地上,袁术并没有抬头,他实在是不敢与刘辩四目相对。

见袁术没有抬头,站在一旁的赵云顿时有些恼了,他伸手捏住袁术的下巴,把他的脑袋往上一挑,厉声喝了句:“殿下要你抬头,你敢不抬?”

下巴被赵云捏着,袁术抬起头,眼皮却搭眯着,不敢看向刘辩。

“本王还以为袁公路是甚么了不得的人物!”见袁术不敢看他,刘辩站了起来,双手背在伸手,绕着袁术走了一圈,一边走一便看着他说道:“身为汉臣,竟敢自称皇帝,且将淮南一地据为己有,你的胆子可真不小!”

“殿下已然将某擒获,因何还要羞辱于某!”下巴被赵云挑着,袁术不无悲愤的应了刘辩一句。

“当日你诛杀本王爱将杨奉,怕是没有这般委曲求全!”在袁术面前站下,刘辩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看着他,冷声说道:“在你命人将杨奉头颅砍下并挂于城头时,可想到会有今日?”

被刘辩如此一问,袁术晓得他即便求饶,也是不可能活下去,轻叹了一声,想要把头扭向一旁,下巴却被赵云挑着,只得将眼睛闭了起来。

“将袁术押下去,明日一早,本王亲自前去押解!”看着袁术,刘辩眼角闪过一抹杀意,对赵云说道:“待到明日,本王要砍下袁术脑袋,祭奠杨奉将军与死在淮南战场的秦军将士!”

第811章 罪不及家眷

初升的朝阳照射着寿春城内的街道,一个个秦军兵士将雪白的麻布挂在街道两侧的民宅门头上。

所有的街道都挂上了成条的麻布,白色的麻布在微风轻拂下微微晃动,整个寿春城都在麻布的修饰下,透着一股浓重的萧瑟。

每一个秦军将士和新投诚的淮南军,头盔上都缠绕着白色的麻布,整座城池都在披麻戴孝,为死在这里的杨奉,也为战死在淮南战场上的所有秦军将士。

身穿金灿灿的铠甲,刘辩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在他的额头上也绑缚着一条雪白的麻布。

当他要绑缚麻布时,陈宫等人曾极力劝阻,说是杨奉受不得他亲自戴孝。

可刘辩却根本不理会那些繁缛细节,还是坚持亲自为杨奉戴孝,用袁术的人头祭奠英灵。

骑着战马,领着陈宫、吕布等人,缓辔朝着城内的街市口走去,刘辩的脸上是一片肃杀,远远看见他的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浓重的杀意。

跟在刘辩身后,陈宫等人不时都会看一眼刘辩额头上的白色麻布。

在他们看来,刘辩亲自为杨奉戴孝,身为将军,杨奉断然受不得如此高的待遇。

刘辩如此做,恰恰又能告知世人,他把所有麾下将军和幕僚都当做亲人一般,在他眼里没有尊卑贵贱,有的只是兄弟情义。

为杨奉戴孝,正可让刘辩在世间英雄面前地位再高升一层,只是这么做,稍显有些不合礼仪。

陈宫也曾劝阻过刘辩,可刘辩坚持要这么做,他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刘辩如此。

刘辩领着众人朝街市口行进,另一条道路上,赵云正率领虎贲卫押解关着袁术的囚车,也在往街市口行去。

路边的街道上,满满的站着寿春城内的百姓,看见袁术囚车来到,百姓们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朝囚车里的袁术张望。

寿春曾经是袁术的治下,在袁术治理下的寿春,虽说并不算十分富足,城内百姓的日子倒还过得。

也正是因此,当袁术囚车从街道上行过的时候,许多百姓的眼里竟然流露出一丝悲悯。

除了城内的百姓,还有一些负责执勤的淮南军,看到袁术的囚车来到,他们也是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离淮南军将士们不愿,站着很多秦军,看到淮南军都低下了头,秦军并没有上前阻止他们。

秦军早已得到命令,只要没人劫夺囚车,无论淮南军还是城内百姓,有任何悼念的举动,都不会加以阻止。

人,有的时候需yào

宣泄,只要让他们宣泄了心内的情感,砍掉了袁术的脑袋,用不多久,事情便会被人渐渐遗忘。

阻止淮南军和城内百姓对袁术的悼念,倒不如干脆放手让他们去做,只要不是十分出格,刘辩也不会去与他们较真。

除了押解袁术的队伍,另外一支队伍则从寿春的监牢缓缓开向街市口。

这支队伍人数众多,男女老幼都有,很多人被秦军押解着朝街市口行进,一路上还在悲啼。

哭哭啼啼的人们被秦军押着,缓慢的朝街市口走去,阵阵悲声给整个队伍都罩上了一层浓重的凄凉。

最先到达街市口的,恰好是被秦军押解着的这支队伍。

到了街市口,秦军兵士们按着被捆缚起来的男男女女,把他们按在地上跪着。

一个个昔日在寿春城内享尽荣华的贵胄,如今成了即将被砍下头颅的阶下之囚。

围观的百姓和淮南军兵士看了,有不少人甚至不忍心的把脸转向了一旁。

秦军兵士把这队人全都按在地上跪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们,虽是满脸临死前的悲戚,却并没有放声嚎啕,可那些女人和孩子,则已是哭的不成人形。

“殿下到!”被按倒在地上跪着的女人和孩子们正放声大哭,一个秦军的喊声传进了街市上所有人的耳朵。

循着那秦军的喊声,众人朝刘辩来的方向看去,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正是身穿金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刘辩。

领着陈宫等人,骑马来到街市口,刘辩翻身跳下马背,跨步走到观刑台。

刘辩的出现,顿时让那些被吓坏了的女人和孩子止住了哭声。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凝聚在刘辩的身上,围观的百姓都等待着刘辩宣bù

如何处置袁术等人,而跪在地上的人们,看着刘辩的时候,眸子里却满满的都是恐惧,心底也生起了一股即将临死的悲戚。

手按剑柄,环顾着跪在街市口的男男女女,刘辩向押解这些人来到街市口的秦军军官问道:“如何擒了这许多人?怎的连孩子都有?”

“启禀殿下,他们都是附逆袁术的要犯!”抱拳躬身,被问的秦军军官应了一句。

“要犯?”刘辩微微一笑,好似自言自语的说了句:“不过是些家眷而已!”

被秦军押到街市口,只等着砍脑袋的这些人,听了刘辩的这句话,一个个都是满脸惊愕的望着他。

“殿下!”刘辩的话音才落,陈宫就跨步上前,抱拳对他说道:“袁术逆贼,悖逆朝廷,阻挡殿下大军,且于当日残杀杨奉将军,罪当灭门!”

“灭什么门?”扭头看着陈宫,刘辩对他说道:“主犯砍了,其他人都贬为庶民!”

“查勘清楚!”说了陈宫一句,刘辩对在场的秦军军官说道:“袁术及其成年子嗣悉数诛杀,其余人等贬为庶民。城内官员,调查一番,假若当年有徇私舞弊之行者,诛杀!为官清廉者,继xù

任用。至于家眷,悉数无罪!”

满城都披着缟素,被押至街市口时,所有被秦军擒获的人们都以为是必死无疑,却根本没想到,刘辩才来到这里,就轻描淡写的把他们的罪名给化解了,一个个先是愣了片刻,随后便都伏在地上,向刘辩喊道:“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今日,本王只杀袁术与附逆首犯,除昔日官员押入监牢重新调查,其他人放了!”手按剑柄,看着那些被捆缚起来跪在地上的人们,刘辩向秦军兵士们摆了下手。

得了刘辩命令,兵士们跨步上前,先是将妇人和孩子的绳索全都解了,只余下那些跪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们一个个低着头,眼看着家中妇人和孩子都被松了绑缚,心内也是吁了口气。

待到场地上跪的全是男人,兵士们又一个个查看,把那些没有当过官的,也都给松开了绑缚,只余下少量曾经在袁术帐下做过官员的还跪在地上。

“押回去!”放走了大多数人,一名秦军军官朝兵士们摆了下手,向兵士们吩咐了一句。

立kè

便有一群秦军上前,把那些还绑缚着的淮南官员揪了起来,押回监牢,跪在地上的,只余下那些曾经在袁术帐下起到关键作用的主要幕僚。

来到街市口,看着一大群人被秦军押着跪在地上,还以为会血流成河的百姓和淮南军将士们,看到这一幕,一个个也都是满脸的愕然。

秦军进攻寿春,为的便是讨伐袁术,为杨奉报仇。

依照众人的想法,刘辩断然是要大开杀戒,才能觉着稍稍解气。

可刘辩的举动,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这位秦王根本没有把所有被擒获的人都给杀了的意图,只是刚到街市口,就把大多数人给放了。

“本王已然放了你等家眷,你等还有甚话说?”待到寻常官员被秦军押走,刘辩看着稀稀拉拉跪在街市口的十多个淮南高官,向他们问了一句。

“多谢殿下不杀家眷,我等情缘赴死!”回答刘辩的,正是袁术的长史杨弘,他身上紧紧的捆缚,跪在地上,仰脸望着刘辩,话语中虽是带着些许的悲戚,却还真有几分感恩的意味。

“若是豪雄相互征伐,你等身为幕僚,可杀也不可杀!”看着杨弘,刘辩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说道:“可袁术称帝,你等不仅没有半点阻止,反倒附逆,如此大逆不道,便是满门抄斩的罪过。本王只杀你等一人,也算得是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了!”

刘辩一番话,说的是合情合理,跪在地上的淮南高官,虽说还有个别俩人想开口求饶,却不晓得用什么话来说服他。

“殿下,袁术子嗣押到!”看着杨弘等人,刘辩正一脸的悲天悯人,一名卫士跑到他近前,抱拳躬身禀报了一句。

得知袁术子嗣押到,刘辩扭头看着吕布,小声向他问了一句:“奉先,你与袁术早先结为亲家,本王今日杀了你的女婿……”

“殿下只管杀便是!”刘辩话只说了一半,吕布就抱拳对他说道:“末将虽是与袁术结为亲家,小女却是始终未有出阁,殿下杀了袁术之子,末将日后将小女许于他人便可!”

朝吕布点了点头,刘辩没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对报讯的兵士说道:“袁术子嗣,十五岁以上者杀!十五岁以下者,贬为庶民,永不录官!”

“诺!”兵士抱拳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向押着袁术子嗣的队伍,传达刘辩命令去了。

第812章 诛杀袁术

关在囚车里,在赵云和一队虎贲卫的押解下,袁术一路颠簸着,来到了街市口。

寿春被攻破,他本以为街市口会满满的跪着人,可到了地方,场面却是让他愣了一下。

街市口的空地上,只是分成两排跪着二十多人,与袁术想象中会被诛杀的人数相比,简直是少的可怜。

一脸愕然的袁术被两名虎贲卫兵士拽下囚车,押到已经跪在地上的一群人前面。

“跪下!”押着袁术到了地方,一名虎贲卫厉喝了一声,抬脚朝着袁术的腿弯踹了过去。

腿弯被踹,袁术一头摔倒在地上。

两腿着地,身体往前一倾,袁术扭动了几下身子,才勉强跪直了起来。

“袁术,你可知罪?”袁术刚跪直身子,站在刘辩身旁的吕布就向他厉喝了一声。

“奉先!”见了吕布,袁术两眼猛然一亮,跪着向前行进了两步。

他刚跪行了两步,站在他身后的两名虎贲卫兵士就跨步上前,一左一右按着他的肩头,把他按在那里,让他动弹不得。

“奉先,你我乃是亲家!今日某知罪了,殿下要杀某,你因何不为某求殿下一求?”被虎贲卫按着肩膀,袁术挣扎着朝吕布喊了一声。

满脸鄙夷的看着袁术,吕布嘴角撇了撇说道:“亲家?某可没有逆贼亲家!自你称帝以来,某便与你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哈哈!”被吕布骂了一通,袁术不怒反笑,仰头哈哈大笑了两声说道:“奉先与某无有瓜葛,可你我儿女却是有着婚约,若是某死了,奉先之女岂非成了个寡妇?”

“笑话!”袁术的话刚说完,吕布就冷哼了一声说道:“某家女子只是与你的儿子有了婚约尚未完婚,某今日便与你断了姻亲,女子便是未嫁之女,如何会是寡妇?”

“某未允诺,你又待如何?”眼睛微微眯了眯,袁术冷声说了一句。

“本王允诺了!”吕布尚未说话,站在他身前的刘辩就接过话头说道:“奉先,自今日起,你与袁术姻亲终止!”

“多谢殿下!”刘辩一开口,吕布赶忙抱拳躬身谢了一句,随后看着袁术,嘴角挑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身为汉室宗族,刘辩有着汉室血脉,最重yào

的是,他曾经还做过大汉的皇帝!

以他的身份,不仅能够为贵胄赐婚,也能将贵胄之间的姻亲关系取消。

他说了话,即便袁术不认同,天下英雄也是认同。

跪在地上,袁术愕然的望着刘辩,嘴巴微微张着,过了片刻才向刘辩问道:“殿下果真要杀我?”

“袁公路!”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抬手指着附近街市两侧民宅上挂着的缟素,对袁术说道:“你看这满街缟素,可晓得因何人而挂?”

扭头朝民宅上挂着的缟素看了一眼,袁术愣了一下,才对刘辩说道:“殿下是为杨奉将军而挂!”

“你称帝倒也罢了,昔日杨奉将军来到淮南,并未对你如何,你却将他戕害,而且还悬挂头颅于城头!”盯着袁术,刘辩的声音越来越冷,到了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杀我爱将,本王如何留你?若是本王留下你,又如何向大秦将士们交代?如何向我大秦众将交代?”

被刘辩连续问了几句,袁术脸色已是一片死灰,他先是颓然的低下头,旋即又抬起头望着刘辩说道:“我袁氏四世三公,某家兄长袁绍,更是随同殿下平定河北,袁氏有功,殿下如何能杀功臣之族?”

“袁绍是袁绍,你是你!”盯着袁术,刘辩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与袁绍昔日曾相互攻伐,且向来以嫡出为傲,轻视袁绍,莫非以为本王不晓得?今日未有将你举族诛杀,便已是看在袁绍的颜面上!莫非你想要本王将你全家赐死不成?”

刘辩如此一问,袁术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没敢言语。

来到街市口,他便已经发xiàn

,秦军只是将他几个成年的儿子押到了此处,女眷和未成人的孩子,都已是被秦军放了。

心知若是惹恼了刘辩,恐怕他这一支袁氏便会悉数灭绝,袁绍长叹了一声,把头低了下去,没敢再多言语。

抬头看了看天空,见太阳已经快要上到半中天,刘辩向一旁的陈宫问了句:“可到时辰?”

“回禀殿下,午时将至!”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陈宫对他说道:“已是可以行刑!”

“取香案来!”点了下头,刘辩朝一旁的几名卫士高声吩咐了一句。

几名卫士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向一旁早已准bèi

好的香案,将香案抬到了刘辩的面前。

摆好了香案,一个卫士把香烛点上,另外一个卫士则在香案上放了一坛刚刚打开的美酒。

提起酒坛,刘辩在面前的一只碗里斟满了酒,将酒碗高高举起说道:“杨奉将军惨死寿春,本王早欲讨伐袁术,奈何俗务缠身,直至今日方将袁术擒获。这碗酒,祭奠杨奉将军在天英灵!”

当刘辩举起酒碗时,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是一脸的肃穆,每双眼睛都凝望着他手中的酒碗。

把碗中的酒洒在地上,刘辩紧皱着眉头,又斟满了一碗,再次举了起来说道:“攻伐淮南,大秦将士人人效命,本王借这碗酒,敬所有埋骨淮南的大秦将士!”

提起战死的秦军,在场的每一个秦军兵士全都挺直了胸膛,一张张脸上全都带着刚毅。

洒了第二碗酒,当刘辩再度捧起酒碗时,他高声说道:“最后一碗酒,敬所有秦军将士,以及即将加入秦军的将士!大秦威武!秦军威武!”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刘辩端起最后一碗酒,一仰脖子把酒喝了个精光,随后将酒碗朝下,向在场的众人表明他已经把酒喝干,所有秦军和投诚的淮南军全都举起了手中的兵器,高声呐喊着。

将士们的呐喊声震彻云霄,包括袁术在内,所有跪在地上的人,都被这呐喊声惊的浑身打了个激灵!

“斩杀袁术,祭奠英灵!”将手中酒碗朝地上猛的一摔,刘辩高声下达了行刑的命令。

酒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陶片翻飞,碎成了一片残渣。

立于杨弘等人身后只等行刑的秦军兵士,得了刘辩的命令,跨步上前,抬脚蹬了一下跪在他们身前的人。

在那些人身子刚刚想要直起的刹那,一柄柄长剑划出一道道弧光,朝着他们的颈子劈了下去。

弧光划过,随着一蓬蓬鲜血飚溅而出,一颗颗头颅掉在了地上,其中不少几颗还骨碌碌的翻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后面的人都被斩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飘进了袁术的鼻子,跪在地上的袁术早已是两腿发软,想要站起来也是不可能。

就在他觉着眼前一片漆黑,只等被砍下脑袋时,刘辩朝站在他身后已经挥起长剑的兵士一摆手喊道:“且慢!”

刘辩的喊声,犹如一道炸雷,使得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连动也不曾动上一下,一双双眼睛全都望向了他。

跨步走到袁术身后,刘辩从腰间抽出长剑,对原本应当行刑的兵士说道:“袁术由本王亲自诛杀!”

得了刘辩这句话,那兵士将长剑插回剑鞘,抱拳躬身向后退了下去。

手持长剑,低头看着跪在身前的袁术,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把长剑高高的举了起来。

阳光照射在剑身上,长剑泛着银亮的寒光。

光芒在刘辩的头顶闪烁,刺的许多人都睁不开眼睛。

“呀!”随着一声爆喝,刘辩终于劈下了手中的长剑,长剑划过一道弯弧形的剑光,朝着袁术的颈子劈了过去。

已经瘫软了的袁术,哪里还会闪避,颈子被刘辩一剑劈了个正着。

锋利的长剑切进了他的颈子,一股鲜血好似喷泉一般飙射而起,袁术那颗头颅也随着刘辩挥剑的动作,从他的颈子上掉落在地上。

一脚蹬开没了头颅的躯体,刘辩弯腰从地上捡起袁术的头颅,高高的举了起来,站在原地,转着圈向众人展示着袁术的脑袋。

“吼!吼!吼!吼!”刘辩举起了袁术的脑袋,所有秦军都举起了兵器,高声吼叫着。

起初只有秦军的老兵们在吼叫,到了后来,他们的吼声感染了新投靠的淮南军,就连那些刚才还有些同情袁术等人的淮南军将士,也都跟着吼了起来。

“将袁术的脑袋挂在寿春城头!”高高举着袁术的头颅,刘辩向一旁的一名兵士高声喊道:“让世人晓得,本王已然诛杀逆臣贼子,若是再有人胆敢违逆大汉天威,本王定当讨之!”

一名兵士听到刘辩的喊声,赶忙跑了上来,双手接过袁术的头颅,先是向后退了两步,待到转身之后,变为一只手揪着头颅的发髻,提着那颗还在滴血的脑袋,朝着城门跑了过去。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兵士跑向城门,在场的所有秦军和淮南军又都呐喊了起来。

第813章 董承访刘备

秦军攻破寿春,很快占据了寿春以北的淮南地界,曹操大军则以寿春以南五十里为界,一路攻城略地,不一日便兼并了寿春以南的疆域。

晓得曹操大军就在南方,当日险些死在曹操手中的吕布有些按捺不住性子,一直想要领军进攻曹操。

可刘辩却并没有进攻曹操的打算,至少短期之内,他还没有进攻曹操的理由。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动则以刘协之名向天下发布号令,假若此时刘辩进攻曹操,他唯一的理由便是称帝。

天下已然乱了起来,纵然刘辩称帝会有不少的追随者,可还是有更多的投机者会暗中甚至明面上与他为敌。

太早划分阵营,成为阵营的首脑,对如今的刘辩来说,还是弊大于利。

在寿春城内驻扎数日,刘辩整备了投靠秦军的淮南军。

老弱兵士,均分发田产,令其还家生养,作为战事紧急之时临时应征入伍的备选军户。

精壮淮南军,除那些实在不想继xù

当兵的,剩余官兵悉数编入秦军。

收编了数万淮南军,秦军人数陡然壮大。

由于是在寿春,不便输送衣甲,刘辩下令让兵士返回洛阳,敦促工匠尽快打造衣甲兵械,另外着裁缝缝制更多的战衣。

讨伐寿春之前,刘辩曾向百姓允诺过,一旦擒获袁术将会为百姓分配田产。

平均田产,一直以来都是刘辩维持领地平稳的根本,他自然不会像一些豪雄那样,欺骗百姓卖命,待得到天下又立kè

反悔。

连续数日,洛阳每天都会派出官员来到寿春以及周边被秦军占据的城池,由大秦官员领人将城外土地根据贫瘠肥沃,划分若干等分,分配给附近的百姓。

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们真有一天会得到土地的百姓,在分到土地时,一个个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几乎所有村子的村民,全都在分土地的当时,面朝寿春城跪下,齐声高呼“秦王万岁”。

在淮南一带的新占领区,刘辩并没有逗留太久,土地分配有序进行,对淮南军降兵完成合并,大军便在刘辩的率领下,离开寿春,朝着洛阳方向行去。

刘辩撤军的同时,曹军也完成了对淮南南方的兼并,向许都撤tuì



两只军队撤军路途并无他事,只说曹军返回许都。

跟随曹操进攻徐州,尔后又入了淮南作战的刘备,刚刚回到许都城,晚间便迎来了一位客人。

拜见刘备的不是别个,正是刘协董贵人的父亲董承。

董承乃是汉灵帝母亲董太后之侄,此人当年与董卓一同进入洛阳,董卓废除刘辩另立刘协,除了他本人有着意图之外,与董承暗中推动也是不无关系。

刘备下榻之处,在许都城内的角落,平日门前街道极少有人往来。

董承来时,正值落幕,街道上更是行人稀少。

得知董承探访,刚回到住处的刘备顾不得换身衣衫,连忙领着关羽、张飞二人迎出了大门。

到达大门外,刘备尚未站稳,一辆马车内便走出了一个人。

此人穿着绛色官府,身材魁梧,比刘备竟是高了半头有余,从他那皮肤略显粗糙的脸便能看出,此人定然是属于西凉系的武将。

下了马车的人不是别个,正是董承。

见刘备迎出了府门,董承满脸笑容的抱拳走了上去,朝刘备拱了拱手说道:“听闻皇叔随曹公南下征战,颇有战功,末将特来道贺!”

“董将军!”刘备虽是被刘协认作皇叔,可他的身份并不被大多数汉臣认同,在刘协的岳父面前,他自是不敢托大,见董承朝他拱手行礼,赶忙抱拳躬身深深行了个大礼说道:“备不晓得将军来此,有失远迎,尚望将军海涵!”

“好说!好说!”董承放下抱拳的双手,对刘备说道:“末将此番前来,乃是有要事与皇叔相商……”

话只说到这里,董承便没再接着说下去,而是抬眼看着刘备。

见董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刘备心知他定然是有不能在街面上说的话,连忙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将军请入内说话!”

随着刘备进入宅内,董承与刘备并肩朝后宅走去,一路上他只是左顾右盼,并没有说出来到这里究竟有何意图。

发xiàn

董承神色紧张,刘备也没多问,只是与他并肩朝内宅深处走。

进了内宅深处,刘备并没有引董承前往后园正厅,而是在张飞和关羽的陪同下,与他一同进了一间厢房。

到了厢房门口,关羽张飞并没有跟进去,而是一左一右,分别腰挎长剑站在门的两侧。

请董承进了厢房,刘备亲自将房门掩上。

“将军请上坐!”关上房门,刘备对董承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他上座。

若是论身份,董承是刘协的岳父,在朝中官职也要比刘备高上许多,可今日他来到此处,乃是有事相求,哪里还会在上座坐下。

“皇叔乃是皇亲,今日并无外人,皇叔当请上座!”反请了刘备,董承说道:“末将乃是外臣,皇叔才是陛下至亲,皇叔莫要太谦!”

董承如此说了,刘备也不好推辞,可让他大咧咧的在上首坐下,他却是不肯,于是对董承说道:“将军既是不肯上座,备与将军便相对而坐,如何?”

“如此甚好!”晓得刘备做事谨慎,董承也不勉强他,应了一声,便与刘备在屋内随意坐了。

“将军日暮前来,定是有着要事!”待到坐下,刘备对董承说道:“请将军只管明言,备若是能做到,定当为将军解忧!”

“唉!”刘备话音刚落,董承就长叹了一声,眼圈居然顷刻间便红了起来。

见董承眼圈红了,刘备一愣,赶忙追问了一句:“将军因何如此?”

“皇叔!”双手抱拳,董承向刘备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对刘备说道:“陛下日如累卵,非皇叔不可救,还望皇叔救陛下于水火!”

董承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把刘备说的一愣,他赶忙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将房门打了开,小声对守在门口的关羽和张飞说道:“二位贤弟好生守着此处,切莫让任何人靠近。”

“大哥放心!”晓得刘备和董承定然是在商议不能让外人得知的消息,关羽和张飞抱拳对他说道:“有我二人在此,任何人也是莫想靠近!”

朝二人点了下头,刘备再次将房门掩上,又回到屋内,小声向董承问道:“将军何意?因何突然有此一说?”

“此处非是说话之地!”虽然门口有关羽、张飞二人守着,董承还是觉着心内有些不安,对刘备说道:“请皇叔明日一早,前往宫中面见陛下,陛下当会与皇叔说个详尽!”

已经看出董承话中矛头直指曹操,刘备迟疑了一下,微微蹙起眉头,沉默了片刻才点了下头说道:“有劳将军前来告知,备明日一早,便去觐见陛下!”

“末将不便久留皇叔府中,先行告退!”刘备答yīng

明日一早去觐见刘协,董承站了起来,抱拳朝他躬身一礼,告了声退,便跨步朝门口走去。

房门打开,守在门口还以为刘备和董承会说很多话的张飞、关羽,见董承出了房间,都是愣了一下,满心疑惑的看着董承快步朝外院走去。

“来人!”董承走的远了,紧随在他身后出了房门的刘备大声喊了一嗓子。

一名在稍远处站着的兵士,听到刘备的喊声,赶忙跑了过来,到了刘备身前,抱拳躬身等待着他的指示。

看着那兵士,刘备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对那兵士说道:“速去将糜竺、糜芳兄弟请来,某有要事相商!”

“诺!”兵士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向外院,请糜竺、糜芳兄弟去了。

望着兵士渐渐远去的背影,刘备眉头紧皱,直到兵士跑的远了,他才一手握拳朝着另一只手的掌心轻轻捶了一下说道:“若要尽忠,便会殒命,如之奈何?”

听了刘备莫名其妙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张飞一脸愕然,却并没有开口询问,关羽则在一旁问道:“兄长因何说出这等话来?”

“董承来此,乃是要我等兄弟将头颅割下,送于曹操面前!”看了关羽和张飞一眼,刘备长叹了一声说道:“某乃是汉室苗裔,纵然为汉室死了,也是无妨!可怜二位兄弟,竟是要随愚兄一同上路了!”

刘备这句话,更是说的没头没脑,把关羽和张飞都给说的满头雾水,也不晓得他究竟想要表达些甚么。

“我等桃园结义,乃是异姓兄弟!”关羽和张飞相互对视了一眼,张飞粗着嗓门对刘备说道:“兄长有话只管说来,如何这般婆妈?”

“三弟……”张飞话说的重了些,关羽冲他皱了皱眉头,对他说道:“如何这般对兄长说话!”

被关羽训了一句,张飞撇了撇嘴,便没再言语,不过看着刘备的时候,目光中依然满是疑问。

“罢了,日后再告知二位贤弟!”看着关羽和张飞,刘备迟疑了一下,才对他们说道:“愚兄行事,二位贤弟只须晓得必有道理便是!”

第814章 衣带诏

与糜竺糜芳兄弟在后院厢房商议了几乎一整夜,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刘备便领着关羽、张飞向刘协的皇宫去了。

早已得到刘协吩咐,一旦刘备来防,断然不可阻拦的卫士,见刘备来了,赶忙前去向刘协禀报。

得知刘备真的前来觐见,刘协心内一喜,连鞋子也顾不得穿,光着两只脚便迎出了寝宫。

说到此处,倒是有一题外话,刘协可以光着脚在外面跑,各位看官千万不要学他。

雅与不雅倒在其次,汉末时期随地扔垃圾的现象并不像如今这么多,尤其是那时候没有玻璃器皿,即便地上有些石子,也是伤不着脚板。

现在要是光着脚在大街上跑上一圈,踩上碎玻璃,着实不是甚么好玩的事情。

按下闲言,刘协赤脚迎出了寝宫,见刘备领着关羽、张飞正朝他这边走,大声招呼了一句:“皇叔!”

远远看见刘协光着脚出门迎他,刘备不敢耽搁,连忙加快了脚步,朝着刘协走了过去。

皇帝赤脚迎接臣子,对臣子来说,那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纵使刘备薄情寡信,见了这一幕,心内不免也是一阵感动。

“陛下……”到了刘协近前,刘备抱拳躬身,朝着刘协深深行了一礼。

赶忙上前搀住刘备的双手,刘协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皇叔请入内说话!”

手被刘协牵着,刘备扭头向跟在他身后的关羽、张飞说道:“二位贤弟且于此处候着,愚兄去去便来!”

关羽、张飞已从头天晚上刘备的表现看出,这次他来到皇宫,与刘协定然是有着紧要的事情商议,赶忙应了一声,跟着刘备走到寝宫门口,分别站到了正门的两侧。

看了关羽、张飞一眼,见二人生的精壮,刘协心内也好生钦羡,只恨他自家手中没有这等骁勇之将,还须仰仗别人,才能匡复大汉基业。

领着刘备进入寝宫,刘协先在上首坐了,刘备才在他对面的草席上跪坐下去。

“昨日董承将军前往备之住处,话只说了一半,便不再多言!”与刘协都坐下之后,刘备才对刘协说了一句。

刘备话刚说完,刘协就站了起来,朝他快走了两步,跪在地上,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对刘备说道:“皇叔救我!”

刘协突然如此,刘备也是有些措手不及,他赶忙站了起来,快走到刘协对面,跪在地上,双手扶着刘协的手腕,对他说道:“陛下因何如此?真真是折煞臣了!”

将刘协扶了起来,刘备抱拳深深躬下身子说道:“陛下但有驱遣,只管告知于备,备定当赴死效命!”

有了刘备表态,刘协这才稍稍宽了些心,朝刘备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道:“皇叔且请坐下说话!”

向刘协谢了一句,刘备重新落座,眼睛是眨也不眨的看着刘协。

“董爱妃!”刘协落座后,并没有直接对刘备说什么,而是向内室喊了一声。

随着刘协话音落下,董贵人双手捧着一只托盘从内室走了出来,托盘上还摆放着一只黑入乌墨的腰带。

汉朝皇帝服饰尚黑,黑色的衣服,平民虽是也有穿戴,可穿戴最多的,还是皇帝。

站起身,从托盘上拿起那只腰带,刘协对刘备说道:“朕与皇叔乃是一脉同根,皇叔随曹公出征,朕整日念怀,特意命人做了腰带一只,赐予皇叔!”

刘协什么也没说,只是赐予他一只腰带,刘备愣了一下,赶忙站起,弯着腰走到刘协面前,双手接过腰带,这才跪在地上,对刘协说道:“臣谢过陛下赏赐!”

刘备接腰带时,刘协轻轻朝他的手背上拍了拍,朝他使了个眼色。

从刘协的眼色中,刘备已是看出了些什么,赶忙站直身子,将腰带系在身上,再次拜谢了刘协。

不敢在皇宫逗留太久,得了衣带,刘备赶忙向刘协告退,离开了寝宫。

刚走出寝宫,领着关羽、张飞尚未走出几步,他就看见曹操带着郭嘉、曹仁等人迎面走了过来。

见到曹操,刘备想要避开,却已是无从可避,只得站到一旁,躬身等候着曹操来到近前。

远远看见刘备在此,曹操也是愣了一下。

待走到刘备身前,曹操面带笑容向他问了一句:“玄德公来得早啊!”

“曹公!”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个大礼,刘备诚惶诚恐的对他说道:“连日来备追随曹公征战,无有觐见陛下,心内惶恐,今日特来觐见,向陛下问安!”

“应当,应当!”曹操很大度的点了点头,抱拳朝刘备拱了拱说道:“某尚有要事前去面见陛下,便不与玄德公闲叙了!”

“恭送曹公!”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刘备目送着曹操跨步向刘协寝宫走去。

待到曹操进了寝宫,刘备才长长的吁了口气,领着关羽和张飞像逃跑似得快速逃离了皇宫。

随着曹操一同进入刘协寝宫,郭嘉快走两步,跟上曹操,小声说了句:“曹公,刘备大早便来到此处,怕是……”

并没有发xiàn

刘备有什么异常,听了郭嘉的话,曹操才愣了一下,眉头皱了皱,小声对一旁的曹仁说道:“晚间请刘备前去某府上叙话!”

待到曹仁应了,曹操才跨步向刘协的内室走了过去。

不说曹操,只说刘备领着关羽、张飞离开皇宫,一路如同逃跑般快速向他的住处去了。

刚回到住处,早已等在前院的糜竺、糜芳就迎了上来,糜竺向刘备问道:“陛下说了些甚么?”

朝糜氏兄弟摆了摆手,刘备小声对他们说道:“我等且入内院说话。”

晓得刘备定然是听到了什么,糜氏兄弟没敢多说,赶忙跟着刘备往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刘备想了一下,对关羽、张飞说道:“烦劳二位贤弟守着此处,愚兄与糜竺、糜芳有要事相商。”

头天晚上刘备就说过,要告sù

二人一些事情,眼下又被他给支开守着门户,关羽、张飞均是一愣,不过却并没有多问什么,应了一声,跟着刘备等人到了厢房,便自觉的站在门口,守在房门两侧。

与糜竺、糜芳进了厢房,刘备先在首座坐了,随后向糜氏兄弟摊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二位且坐下说话!”

心知刘备必定有大事告sù

他们,糜氏兄弟谢了一声,便在刘备对面坐了。

俩人刚坐下,刘备就从腰间抽出那条刘协赏赐的腰带,对二人说道:“方才陛下并未对某说甚么,只是交了这条腰带给某!”

见刘备掏出一条腰带,糜竺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双手将腰带接过,回到原处坐下之后,才用手轻轻捋着腰带。

手指触摸在腰带上,糜竺感觉到好像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便将腰带拿起,用牙齿把缝合的线给咬断,从腰带里掏出一张纸来。

刚展开纸,糜竺只是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赶忙站了起来,双手捧着那张纸走到刘备身前,躬身递给他说道:“皇叔请看!”

从糜竺手中接过那张纸,朝纸上看了一眼,刘备也是愣了一下。

纸上慢慢的写着蝇头小字,不过这些字,并非用墨汁书写,而是用血液写成。

可能是写的时间比较长了,血液已经不是纯正的红色,而是微微的有些泛黑。

草草的浏览了一遍血书上的内容,当看完整张衣带诏时,刘备已是满脸的惊愕。

捏着那张血书的手已经微微的有些发抖,刘备紧张的甚至连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看到刘备这副模样,糜竺小声问了一句:“皇叔,怎了?”

直到糜竺向他发问,刘备才恍如从梦中醒来,将那张衣带诏递向了他,对他说道:“陛下诏书字字血泪,某看了着实惊心!”

从刘备手中拿回诏书,糜竺先是浏览了一遍,愣了一下,随后便将诏书递给糜芳,对刘备说道:“皇叔可要三思,此时若是泄露,莫说皇叔性命不保,就连我等,怕是也是要遭曹操戕害!”

“皇叔!”从糜竺手中接过诏书,糜芳看了一遍之后,压低了声音向刘备问道:“以皇叔之见,此事有几成把握?”

“一成也无!”刘备摇了摇头,对糜氏兄弟说道:“曹操乃当世奸雄,麾下猛将如云,非昔日董卓可比。董承、吴子兰、王子服等人,虽说手中掌有兵权,又如何是曹操敌手?若是参与此事,怕是……”

“皇叔如何打算?”刘备话只说了一半,就止住了话头,糜竺赶忙向他追问了一句。

“若某今日同董承等人讨伐曹操,怕是明日便会人头落地!”紧紧蹙起眉头,刘备对糜竺、糜芳二人说道:“眼下此处乃是是非之地,我等还是早些离去为妙!”

“留得有用之躯,日后再做计较,皇叔顾虑周详!”点了下头,糜竺对刘备说道:“皇叔可向曹操借兵,就说讨伐周边附逆,尔后趁势离去,于此事之中得些兵马,以备日后匡复汉室之用,更为妥当!”

第815章 找机会离开

刘备得了衣带诏,并不像董承等人表现的那么积极,他反倒是感到心内有些惶恐不安。

许都乃是曹操的根基所在,在许都反叛曹操,以董承等人麾下兵马,根本没有多少胜算。

就在刘备与糜竺、糜芳正商议着该当如何应付此事时,屋外传来了关羽的声音:“兄长,曹仁将军求见!”

得知曹仁求见,刘备愣了一下,看着糜竺、糜芳,满脸惶恐的向二人问道:“某今日觐见陛下,临出皇宫,恰好遇见曹操。曹仁此来,必定是曹操看出端详,该当如何?”

“皇叔稍安勿躁!”刘备已是满心慌乱,糜竺小声对他说道:“且见见那曹仁,看他如何说再做计较!”

“也好!”将衣带诏往怀中一塞,刘备跨步走出厢房。

出了厢房,他向关羽问了句:“曹仁将军何在?”

“已在前院正厅等候!”关羽也是得了兵士禀报才晓得曹仁来此,听得刘备询问,赶忙答了一句。

听说曹仁在前院正厅等候,刘备也不敢耽搁,赶忙朝前院走了过去。

自从董承前来求见,关羽、张飞就发觉刘备有些不太对头,见他此时更是面带掩饰不住的慌张,俩人相互看了一眼,跨步跟了上去。

出了后院,刘备径直走向前厅。

曹仁并没有进入厅内,此时他正在前厅门口等候。

远远看见刘备从后院走出,曹仁也向他迎了过来。

“将军!”到了曹仁近前,刘备抱拳躬身,向曹仁行了个大礼问道:“不只将军来此,备有失远迎,万望将军恕罪!”

“玄德公!”给刘备回了一礼,曹仁面带笑容对他说道:“末将奉曹公之命,前来请玄德公赴宴!”

听说曹操请他赴宴,刘备愣了一下,赶忙对曹仁说道:“将军且请先行一步,告知曹公,备有要事须禀报曹公!”

曹操请刘备前去,不过是为了探听一下虚实,在曹仁看来,顶多不过吃场酒宴倒也罢了。

见刘备突然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曹仁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不过旋即他便微微一笑,对刘备说道:“既是如此,末将先行告退,尚请玄德公准时赴宴!”

“恭送将军!”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刘备一直把曹仁送出了宅门外。

“大哥……”目送着曹仁在一队卫士的簇拥下离去,关羽小声向刘备问道:“莫不是出了甚事?”

“二位贤弟快随某来!”扭头看了关羽一眼,刘备招呼了关羽和张飞一声,跨步进入宅内。

刘备神神mì

秘的样子,让关羽和张飞心内更加迷惑,二人紧随其后,进了宅内。

领着二人径直走进后宅,选了一间厢房,进屋之后,刘备将房门掩上,从怀内掏出了那条塞着诏书的衣带。

见刘备掏出了一条衣带,关羽、张飞更是感到心内一阵迷茫,关羽小声向他问了一句:“兄长因何掏出一条衣带?”

并没有回答关羽,刘备从衣带内掏出那封刘协的血书,将血书递给关羽说道:“二位贤弟且看看此诏!”

听说是诏书,关羽眉头微微拧起,先是看了一眼刘备,随后浏览起血书上的内容。

看完诏书,关羽先是把书信递给张飞,微微蹙起眉头,看着刘备说道:“陛下这是要兄长诛杀曹操……”

点了点头,刘备对关羽和张飞说道:“二位贤弟看完此信,便将书信焚毁,稍后愚兄去见了曹操再做计较!”

“许都乃是曹操根基,兄长在此处……”刘备说要他们把书信烧了,张飞只当他是真的要对曹操下手,有些迟疑的说道:“我等兵马,恐不足以应付……”

“陛下危如累卵,我等生为臣子,既是救不得陛下,便只好寻个由头,向曹操辞行!”刘备轻叹了一声,对关羽和张飞说道:“二位贤弟稍后陪愚兄见了曹操,便当早做离去计较!我等留得有用之身,日后方可兴起大军讨伐曹操,解救陛下!”

想到刘备这一离去,刘协便可能身陷险境,关羽和张飞也是叹息了一声,并未说些甚么。

刘协毕竟是大汉的皇帝,关羽、张飞虽是出身白丁,却也是对汉室多少有着写忠诚。

叹了一声之后,关羽对刘备说道:“兄长做了计较,我二人只管追随便是!”

与关羽张飞商议之后,亲眼看着关羽将诏书点着,刘备才放了心,领着二人径直出了府门。

在皇宫见了刘备,曹操心内也是有些疑惑。

自从刘协与刘备想见,他这皇叔的名头,便被刘协给定了下来。

刘备有了皇叔名头,虽说许都是曹操的根基,晓得他并不安分,曹操对他还是有着许多防范。

让曹仁去请刘备,刘备并没有马上前来,而是要曹仁带话,说是有要事呈报,曹操心内更是对他多了些怀疑。

并没有让曹操等待太久,得了曹仁的回报不过盏茶光景,外面就传报说是刘备已经到了府门外。

得知刘备来到,曹操向同坐在厅内的郭嘉看了一眼。

“曹公!”抱拳向曹操拱了拱,郭嘉小声说道:“那刘备乃是世之枭雄,必非久居人下之辈,曹公当寻个由头,将其诛杀,切不可养虎为患!”

曹操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若是依着他的想法,刘备来到许都的那一日起,便已是应被砍了脑袋。

曹操之所以没杀他,顾忌的不过是若杀了刘备,恐怕会传出个杀害贤良的名声,使得许多人日后不敢归附。

“请玄德公入内相见!”心内已是动了杀念,曹操想厅外吩咐了一句。

守在厅外的卫士得了吩咐,大声喊道:“请刘使君入内相见!”

已经到了厅外,正等待着曹操召唤的刘备,听到卫士的喊声,赶忙跨步进了前厅。

跟他一同来到此处的关羽和张飞原本也想跟进去,却被门外的卫士拦住。

进了前厅,刘备发xiàn

,偌大的前厅之内,只有曹操和郭嘉俩人,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抱拳对曹操说道:“备拜见曹公!”

看着刘备,曹操满面笑容的站了起来,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玄德公且请坐下说话。”

向曹操谢了一声,刘备才在厅内的一张草席上坐了下来。

“曹仁方才告知某,玄德公说有要事与某商议,不知乃是何事?”刘备刚坐下,曹操就向他问了一句。

“曹公!”抱起双拳,再次向曹操行了一礼,刘备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曹操身旁的郭嘉,并没有马上说话。

见了刘备的眼神,曹操晓得他是想让郭嘉退出去,于是便笑着摆了摆手说道:“玄德有事但说无妨,奉孝乃是某之股肱,与玄德一般,并无甚么须隐瞒于他。”

曹操这么说了,刘备才双手抱着拳,躬下身子说道:“备只是要提醒曹公,当心董承等人……”

刘备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曹操先是一愣,随后看向旁边的郭嘉,眉头微微拧起,追问了一句:“玄德莫非得了甚么消息不成?”

“前日晚间,董承曾到备家中探访!”抬头看着曹操,刘备毫不掩饰的说道:“他提及要备起兵,意图对曹公不利!”

“啪!”刘备的话刚说完,曹操就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案上,怒骂了一句:“董承匹夫,安敢如此!”

“曹公息怒!”刘备赶忙出言劝道:“董承一人尚不足以成事。他能前来寻备,定然会寻着他人,仅备所知,便是有着仨人!曹公若是一怒,让贼人晓得,岂非乱了分寸,届时走脱贼人,斩草如何能够斩尽?”

“尚有何人?”听刘备说还有他人,曹操眉头紧皱,眸子里已是闪过浓重的杀机,向他追问了一句。

“长水校尉种辑,将军吴子兰、王子服!”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刘备连想都没想,就把和他同样得到衣带诏的三个人给出卖了。

紧皱着眉头,曹操眯了眯眼睛。

就在曹操要开口让厅外卫士传令,把董承等人擒来的时候,刘备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董承已然在许都城外暗中整备兵马,备不欲与之同流合污,愿为曹公分忧!”

“于你三千兵马,即刻讨伐董承!”刘备主动请缨,而且又出卖了董承等人,曹操一时之间竟有种他是自己人的感觉,想也不想,便许了他三千兵马。

“谢曹公,备这便前去!”抱着拳头,向曹操深深行了一礼,刘备告了声退,向前厅门口退了出去。

看着刘备离去的背影,郭嘉小声向曹操问了句:“明公,那刘备乃是世之枭雄,于他三千兵马,万一……”

“刘备供出董承等人,若再害他,某难向天下人交代!”看着郭嘉,曹操眉头紧皱说道:“若要杀他,且待日后觑准时机!”

“只怕时机去了,日后再要诛杀刘备,便不是那般容易!”叹息了一声,郭嘉对曹操说道:“只是眼下曹公若杀刘备,着实与名声有害,也只能如此处置!”

第816章 不敢入后园的貂蝉

离开曹操府上,刘备片刻不做停留,点起三千兵马,带着关羽、张飞等人出了许都。

出了许都,刘备领着兵马,一路向南行进,逼进徐州地界。

刘备从曹操处得了三千兵马,一路向南,进逼徐州,诛杀下邳守将车胄,进而占据小沛,于徐州一带活动的黄巾余勇投靠刘备,短时间内,使得他麾下兵马多达数万且按下不表。

只说那曹操,得了刘备的密报,立kè

便令人暗中调查,将董承等人一一擒获,除掉了心腹大患。

董承乃是董贵人之父,他在暗中意图对曹操不轨,曹操自是联想到刘协必定在背后推动。

令人查抄下,果然在王子服和吴子兰家中搜出刘协的衣带诏。

手持衣带诏,曹操紧皱眉头站在府宅后园之中,眼睛微微眯着,眸子中满满的都是杀意。

“明公!”就在曹操想着该如何处置刘协时,他身后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

听到那人说话,曹操嘴角撇了一下,并没有回头,只是语调平淡的说道:“文若此来,可是为了陛下?”

站在曹操身后的不是别个,正是向他举荐了戏志才和郭嘉的荀彧。

“正是!”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荀彧问道:“不知明公打算如何处置陛下!”

“陛下不义,为臣不敢不仁!”回头与荀彧相互对视,曹操长叹了一声说道:“某当年刺杀董卓未果,散尽家财兴起义兵,为的便是匡复大汉,不想陛下却是暗中令人诛杀于某。细细思来,着实让人寒心!”

听了曹操的这番话,荀彧脸色也是有些晦暗。

自从迎了刘协到许都,曹操虽说借着刘协的名声号令天下,可对刘协却始终没有太多僭越,顶多也不过是佩剑进入皇宫。

刘协暗中令董承等人诛杀曹操,也是让荀彧感到万分不解。

荀彧没有说话,曹操却向一旁喊了声:“来人,拿火把来!”

一名卫士听到曹操的喊声,赶忙点了一支火把跑到他的身旁。

捏着手中两条腰带,曹操将腰带凑到火把上点着。

眼看着腰带连同刘协的血书烧成灰烬,他才对荀彧说道:“衣带诏已毁,某再无陛下意图诛杀忠良之实证!”

目睹了曹操将腰带和诏书烧毁,本打算前来劝他莫要对刘协不利的荀彧赶忙抱拳躬身说道:“明公忠义,天下皆知,下僚心服!”

“文若!”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荀彧,曹操眉头紧皱说道:“董承乃是陛下董贵人之父,他胆敢暗中谋划于某,你认为与董贵人可有牵连?”

被曹操这么一问,荀彧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说道:“回明公话,董贵人定有干系!”

点了点头,曹操沉默了片刻,才向荀彧追问道:“若是某要诛杀董贵人,你可会阻拦于某?”

曹操这句话问的是再露骨不过,他已是表明了要杀董承全家的意思,荀彧忠于汉室,晓得刘协意图谋害曹操,一心只想劝服曹操莫要对刘协下手,哪里还会顾及什么董贵人,赶忙说道:“明公此举,乃有威慑之力,当可行之!”

得了荀彧这句话,曹操晓得,若是他诛杀了董贵人,麾下将军与幕僚们也是不会认为不妥,于是便向身后的卫士喊道:“传令曹仁,要他随某前去陛下那里走上一遭!”

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向曹仁传达曹操的命令去了。

数天之后,董承等人意图诛杀曹操反被戕害、连董贵人及其子都被诛杀的消息传到了洛阳。

看完斥候送回的密报,刘辩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见他脸色有些不对,与他一同坐在厅内的徐庶小声问了句:“殿下,怎了?”

“依你等看来,此事何解?”环顾了一圈坐在厅内的徐庶、庞统等人,刘辩向他们问了一句。

徐庶和庞统都没有吭声,陈宫也是皱着眉头一副沉思的模样,只有贾诩抱拳对刘辩说道:“衣带诏乃是秘事,曹操如何晓得?值得商榷!”

点了点头,刘辩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对众人说道:“你等莫非忘了,陛下传出衣带诏,受诏之人均被满门诛杀,唯有一人,不仅未被诛杀,反倒从曹操处得了兵马南下徐州……”

“殿下是说……?”刘辩的话刚落音,庞统就睁圆了眼睛看着他,满脸不相信的说道:“刘备乃是皇亲……”

“本王可曾说过他是皇亲?”没等庞统把话说完,刘辩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众人说道:“沽名钓誉,借助皇亲之名,从乱世中夺得好处。如此小人,出卖陛下及董承等人,又有何不可?”

刘辩始终不喜欢刘备,虽说徐庶等人对此很是不解,却也不敢出言辩驳。

当刘辩说出衣带诏很可能是刘备告的密时,徐庶还是不太相信,小声说道:“那刘备虽说皇亲身份有待证实,可他为人却是敦厚……”

“敦厚?”徐庶话刚说了一半,刘辩就冷笑了一下说道:“昔日刘备为奉先所破,刘备两弃家小,奉先对其家小秋毫无犯,可奉先为曹军击破,刘备却是力主曹操一举将之诛杀,试问敦厚在何处?”

被刘辩一句话给呛了个跟头,徐庶一时之间也是没能找到反驳的理由,只得闭了嘴。

“日后遇见刘备,你等均需谨慎才是!”从徐庶和庞统的表现来看,刘辩晓得刘备的欺骗性究竟有多大,他轻叹了一声,站了起来,朝众人摆了摆手说道:“本王也是倦乏了,且去歇着,你等也退下吧!”

说完话,他抬脚朝着前厅门口走了过去。

一直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王榛,见他抬脚往门口走,也赶忙跟了上来。

出了前厅,王柳一边随着刘辩沿阶梯往下走,一边小声问了句:“殿下,因何军师都以为刘备乃是皇亲?”

“中山靖王,这支血脉选的好啊!”走在王柳、王榛身前,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说道:“此王后人遍及天下,但凡刘姓者,只须提及此王名头,说是皇室宗亲,便会有人信以为真。那刘备相貌敦厚,每每遇事,总是示人以弱,以泪洗面博得同情,久而久之,世人便对他有了个敦厚的印象!”

听了刘辩的一番话,王柳和王榛相互看了一眼,王榛接口问道:“殿下看得通透,可世人因何……”

“本王看得通透,乃是对他有些了解!”回头看了一眼王榛,刘辩接着说道:“黄巾之乱,曹操、袁绍等人均是极力平叛,唯独刘备,却是四处钻营结交权贵,从一介白丁转而成为手握重兵的一方豪雄。此人颇具手段,就连本王也是不如他!”

自从追随刘辩,王柳、王榛姐妹二人还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不如谁人,今日他突然说出不如刘备,着实让俩人感到吃惊非常。

攻破寿春,亲手斩杀了袁术,刘辩刚回到洛阳,就命人为吕布安置了住所。

由于早先吕布曾背叛过刘辩,貂蝉住在王府的时日里,王妃们对她都是敬而远之,根本没人愿意与她太过接近。

也晓得王妃们都记恨着当日之事,貂蝉住在王府内的时日,也是极少出门,只是偶尔会在晚间到王府后园的湖边站上许久。

刘辩回到洛阳,当日便为吕布安置了住所,貂蝉也是丝毫没做耽搁,于吕布府宅安置妥当之后,立kè

搬了过去。

本以为貂蝉离开王府之后,再不会回来,领着王柳、王榛正朝后园走,刘辩陡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曼妙婀娜,穿着一身大红罗裙,远远看去,就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一般,不是貂蝉,又是谁个?

看见貂蝉,刘辩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小声嘀咕了一句:“她来作甚?”

心内虽是疑惑,刘辩脚下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快步朝着貂蝉走了过去。

“公主!”还没到貂蝉近前,刘辩就招呼了她一声。

正迟疑着要不要进入后园,貂蝉并没发xiàn

刘辩朝她走过来,听到刘辩的声音,她愣了一下,连忙转身。

看见招呼她的正是刘辩,貂蝉赶忙向刘辩福了一福,低声说道:“殿下,贱妾来此,乃是为找唐王妃……”

话说了一半,貂蝉没能把后半截说出口,看着刘辩,她紧紧的抿着嘴唇,脸上浮现出一片羞愧。

“既是找唐姬,公主因何不入后园?”听说貂蝉是要找唐姬,刘辩面带笑容,对她说道:“若是公主不便,本王领你前去便是!”

“殿下!”刘辩说着话,就要往后园走,貂蝉并没有马上跟上,而是双腿一屈,跪在地上,对刘辩说道:“殿下先有活命之恩,尔后又救下贱妾与温侯……”

“此事无须再提!”见貂蝉跪在地上,刘辩朝她虚抬了一下手说道:“此番讨伐淮南,奉先多立战功,着实是本王股肱!”

跪在地上,貂蝉并没起身,她紧紧的抿着嘴唇,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看着刘辩,早已是泪眼涟涟,一副娇柔的模样。

第817章 有手腕的女人

貂蝉还是不肯起身,刘辩只得上前,双手伸到她面前,却并没有触碰到她,虚扶着她说道:“公主快快起身,你与本王乃是自家人,如何这般模样?”

“殿下!”跪在地上,貂蝉仰起脸望着刘辩,泪眼涟涟的说道:“贱妾当日为了一己之私,意图谋害殿下,殿下却不计前嫌,救下贱妾与温侯,大恩大德,貂蝉永生铭记!”

说着话,貂蝉伏下身子,向刘辩行了个大礼。

朝身后的王柳、王榛使了个眼色,刘辩向后退了半步。

见了他的眼色,王柳、王榛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将貂蝉搀扶了起来。

起身之后,貂蝉先向刘辩福了福,随后转过身,朝后面招了招手。

跟着貂蝉一同来到此处的一名使女双手捧着一只托盘走了过来,到了貂蝉身前,那使女将托盘高高举过头顶。

托盘内放着的是一匹大红丝绸。

丝绸面料细腻,在阳光下还折射着淡淡的光泽。

只从面料,刘辩就能看出,那是产自江南的商品丝绸。

“公主这是何意?”看着托盘内的丝绸,刘辩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向貂蝉问了一句。

“殿下虽是秦王,日子却过的清苦。”看着刘辩,貂蝉轻声说道:“贱妾当日在徐州,也是见过这等上好丝绸。这些日子殿下领军南下,贱妾也着人前去江南购置了这匹布料。唐王妃擅舞,用此制成宫装,更会多添几分风姿。”

听了貂蝉这番话,刘辩才明白过来。

为了缓和与王妃们的关系,貂蝉想来最近是采购了不少东西,只是一直没有机缘送给王妃们。

而今等在这里,并不是什么不好进入内园,而是刻意在等刘辩,希望通过他,能和王妃们把关系缓和一下。

貂蝉有着这样的心意,刘辩自然不会拂逆了她。

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刘辩对貂蝉说道:“倒是让公主费心了,本王便陪你去唐姬那里走上一遭。”

向刘辩谢了一声,貂蝉于刘辩一前一后走进了后园。

她并没有像过去没有叛逆刘辩时那样与他并肩而行,走路时始终和刘辩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刘辩也没有招呼她并肩而行。

他心里很清楚,如今的貂蝉,早已不是过去那个对他还有着情义的女人。

貂蝉之所以会来到王府寻他,为的不过是感恩,昔日对他的爱慕之意,如今全都转移到了吕布的身上。

想通这一层,刘辩心里也是一片坦然。

自从诛杀董卓以来,他对貂蝉始终有着一份愧疚,认为借助貂蝉,促使董卓和吕布反目,是一种不太光彩的手段。

可当年选择这种手段,也是情非得已。

那时刘辩麾下并没有像如今这么强dà

的军事力量,董卓占据朝廷,拥有着战力强悍的西凉军。

天下诸侯会盟虎牢关,依然无法奈何董卓,更不用说他那时还只是个手中没有多少兵马的小小弘农王。

不惜冒着与曹操反目的风险,派出龙骑卫和虎贲卫进入徐州将吕布和貂蝉救出,刘辩一方面是因怜惜吕布武勇,另一方面则是不愿眼睁睁的看着貂蝉从此陷入沦为他人玩物的泥淖。

被他救下的貂蝉,而今虽说已是对他没了爱意,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了真心对她的吕布身上。

可没有爱意,便不会有恨,刘辩也不用再担心日后貂蝉会突然又对他暗中发难。

在王柳、王榛的陪同下,刘辩领着貂蝉进入后园,一路朝着唐姬的寝宫走去。

“公主!”沿着长长的后园道路走了一会,刘辩回头看了貂蝉一眼,向她问道:“奉先回到洛阳,可有向公主提及淮南战事?”

“殿下可是要问,温侯做了兵马大元戎,可有安分下来?”微微一笑,貂蝉对刘辩说道:“殿下命人将贱妾和温侯从徐州救出,便是对温侯有着几分了解,假若温侯果真是三姓家奴,殿下也是万万不肯将他救出。”

被貂蝉一语戳破了他真想问的问题,刘辩神色却没有半分尴尬的说道:“公主误会了,本王虽是想知dào

奉先对这兵马大元戎可是满yì

,却更欲晓得,他对淮南之战有何看法。”

“温侯并无甚么看法!”面带笑容,貂蝉对刘辩说道:“天下之大,能让温侯心服者,唯殿下一人。殿下决断,温侯定当效力上前!”

晓得从貂蝉这里问不出什么,刘辩也没再多问,只是面带笑容点了点头,继xù

朝前走了过去。

跟在刘辩身后,貂蝉也没再言语。

一路上,她都是低着头,神色间流露出了些许的忐忑和不安。

当初怂恿吕布背叛刘辩,在洛阳城内闹了一场,刘辩的几位妃子,如今对她都是很不待见。

莫说唐姬等人,就连昔日与她关系甚好的蔡琰,而今也是不愿见她。

虽说有刘辩领着,前往唐姬的寝宫,貂蝉心内还是不太稳妥,深怕唐姬虽说有刘辩在场不会不让她进门,却会刻意的冷落和疏远她。

假若是那样,来到王府,便没有多少意义。

领着貂蝉往唐姬寝宫走的刘辩,此时心内却是有着另一番想法。

王妃们对貂蝉记恨,那是必然的事情。

貂蝉选择唐姬先行拜会,也是有着细致的思量。

在刘辩的后宫之中,唐姬是他的原配夫人,整个后宫都是唐姬费心打理。

把唐姬的关系疏通,其他王妃那里,要缓和关系便会轻易许多。

而且貂蝉来到王府,没有直接去拜会唐姬,反倒是等待着刘辩,假作与刘辩邂逅,由他出面斡旋。

如此一来,不仅避免了被唐姬拒之门外的尴尬,有刘辩这个主要关系人从中为她说上几句好话,就算唐姬想给貂蝉脸色看,也是找不到由头。

想到这些,刘辩不仅也对貂蝉的政治手腕感到佩服。

假若吕布能够与貂蝉好生配合,凭着他的武勇和貂蝉的手腕,将来必定会如日中天,成为朝堂中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

对貂蝉的盘算,刘辩已是心知肚明,可他却还是心甘情愿的给貂蝉做这一把铺路石。

这件事情若是做的好了,他在貂蝉心目中的形象,更是要比从徐州救下她和吕布更加光辉。

就算吕布日后难以驾驭,有貂蝉隔在中间,他也是不可能再做出什么僭越的事来。

沿着青石路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光景,刘辩远远看见了唐姬的寝宫,随后扭头朝跟着他的貂蝉看了一眼。

离唐姬寝宫越来越近,貂蝉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虽说她是个挺有手腕的女人,可前去拜会对她有着极度厌烦感的人,还是会让她感到很不自在。

“公主可是有些紧张?”看出貂蝉的脸色有些不好,刘辩面带笑容向她问了一句。

“嗯!”毫不避讳的应了一声,貂蝉对刘辩说道:“王妃们定然还在记恨昔日之事,若是……”

“不用担心!”不等貂蝉把话说完,刘辩就对她说道:“几位王妃都是明事理之人,尤其是唐姬,早年也曾受过皇室礼仪熏陶,自是不会给公主难堪。”

刘辩说出这么一番话,貂蝉才稍稍放了些心,脸色也要比刚才好kàn

了一些。

唐姬的寝宫距离后园的大湖不远,领着貂蝉正沿着青石路走,跟在二人身后的王榛突然喊了一声:“殿下快看,那是甚么?”

听到王榛的喊声,刘辩连忙扭头朝湖面看了过去。

碧波粼粼的湖面,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湖面上只是漾起了一圈涟漪,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状。

“甚么?”没有看见什么,刘辩向王榛问了一句:“王将军要本王看些什么?”

“方才一个好大的黑影。”王榛眉头紧紧的拧着,一脸疑惑的说道:“殿下看的时候,那黑影已是不见了……”

“你等可见到?”王榛说出刚才她看见湖面上有个好大的黑影,刘辩立kè

想起当初他和管青泛舟湖上遇见的那条水底巨兽,连忙向其他人问了一句。

自从和管青遇见水底巨兽,刘辩再没有去湖面上泛过舟。

当初他是亲眼看见那是一条非常庞大的水兽,虽然不知dào

究竟是鱼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可他却晓得,若是不将湖水排干,在水中与那物事遭遇,凭着人的能耐,根本不是那物事的对手。

已经沉寂了许久的水底巨兽再度出现,刘辩心里顿时出现了一股不祥的感觉。

他虽然不相信于吉所说的甚么命理和征兆,可于吉当初给他写的信里,却是明明白白的提到了水中出现巨兽的事情。

并没有见到水兽的于吉,能知dào

这些事情,让刘辩也难免怀疑他是不是究竟能看到甚么。

上一次出现水兽,没过多久,刘辩就遇见了大事。

这一次水兽的出现,又意味着什么?

停下脚步,刘辩扭头看向已经平静下去的湖面,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他有种感觉,那感觉告sù

他,很可能用不多久,他就要面临新的挑zhàn



“殿下!”刘辩停下脚步望着湖面,貂蝉等了一会,才小声提醒道:“我等该去唐王妃那里了。”

第818章 一段故事泯恩仇

被貂蝉提醒了一句,刘辩这才暂且放下了心头的疑惑,跨步继xù

朝着唐姬的寝宫走去。

刚到寝宫门口,两名就赶忙迎了上来,躬着身子立于两侧,先是向刘辩行了一礼,随后其中一个侍女说道:“奴婢这便去向王妃禀报!”

“不用!”朝那两个侍女摆了下手,刘辩跨步朝寝宫里走了过去。

貂蝉和王柳、王榛紧随其后,跟着进了唐姬的寝宫。

双手捧着托盘的使女走在最后,在刘辩等人进门之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虽说门口的两个侍女没有去向唐姬禀报,寝宫内却有侍女看见了刘辩等人,赶忙跑到内室告知了唐姬。

唐姬正在内室逗弄着小刘盛,得知刘辩来了,连忙将孩子交给一旁的侍女,小跑着迎了出来。

见了刘辩,唐姬正要向他行礼,陡然看见跟在她身后的貂蝉,愣了一下,竟没有立kè

福下去。

朝唐姬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对她说道:“方才本王在外面遇见了安阳公主,公主得了一匹丝锦,正要给唐姬送来,本王也恰是要来此处,便一同来了。”

唐姬是如何的冰雪聪明,刘辩虽说是想要为貂蝉开脱,说明他们只是偶遇,唐姬却立kè

明白过来,必定是貂蝉刻意找寻刘辩,要他一同前来。

刘辩既然已经来了,便是心内早已原谅了貂蝉和吕布,唐姬自然也不好太给貂蝉脸色看。

“安阳公主已是许久不曾来此了!”微微一笑,唐姬对刘辩身后的貂蝉说道:“公主且请入内室安坐。”

见唐姬并未给她脸色看,貂蝉下意识的朝刘辩看了一眼。

此时此刻,她最庆幸的便是与刘辩一同来此。

之所以唐姬没有给她难看,并不是她已经忘记了当日之事,而是刘辩亲自引领着貂蝉前来,受过宫廷教育的她,自然不会有失礼数。

在唐姬的引领下,刘辩和貂蝉进入了内室。

抱着刘盛的侍女见刘辩进入内室,赶忙行了一礼,抱着孩子出去了。

看了一眼抱孩子离去的侍女,刘辩并没有让她把孩子留下。

来到此处,最根本的目的,便是要让貂蝉和唐姬等人将关系重修于好。

吕布武勇,日后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绝对是刘辩极大的助力,唐姬等人若是与貂蝉将关系走的近了,更能让吕布有种被刘辩当成自己人的感觉。

当年的丁原和董卓,虽然都认了吕布做义子,可俩人对吕布并不信任,根本没有把兵权太多的交给他,而且对他也是多有防备。

正是因此,吕布才会悖逆了二人。

甚至后来,刘辩收留了吕布,由于他的名声不是很好,也一直对吕布不敢重用,才致使洛阳发生巨变。

侍女抱着刘盛离开,刘辩等人在内室依序坐下。

刚落座,刘辩就对唐姬说道:“本王已然看了丝锦,乃是江南上好的材料,唐姬若是用来裁制衣衫,为本王歌舞,断然是极美的。”

与刘辩相挨着坐下,在刘辩说完这番话之后,唐姬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殿下欢喜,妾身便是欢喜的。”

从唐姬的话语中,还是能听出些许对貂蝉的不满,刘辩朝貂蝉使了个眼色。

见了刘辩的眼色,貂蝉晓得他是有心帮忙,赶忙对唐姬说道:“王妃,贱妾可是问了许多人,打探到江南丝锦恰有一些极好的料子货卖,才专程让人去江南购置。”

说着话,她扭头朝身后招了下手。

跟着她进入内室,一直在临门处站着等待召唤的使女,见了她的手势,赶忙捧着托盘走了上来。

唐姬并没有去看托盘中的大红丝绸,只是淡淡一笑,对貂蝉说道:“公主有心了。”

从唐姬语气中听出了淡然,貂蝉晓得,这匹丝锦还无法让她忘记当日之事,连忙站了起来,从托盘中取出大红丝绸,双手捧着到了唐姬面前,跪在地上,将丝绸高高举过头顶,对唐姬说道:“贱妾来此,不仅是送丝锦于王妃,还是要向王妃请罪……”

“公主何罪?”朝貂蝉虚抬了一下手,唐姬并没有上前扶她,只是面带笑容说了句:“这句话说的倒是有些重了。”

虽说唐姬并没有给貂蝉脸色看,可说话却是有些冷冰冰的,并不能让人有种亲近的感觉。

与唐姬坐在一处的刘辩,发觉貂蝉脸色有些难堪,朝王柳使了个眼色。

见了刘辩的眼色,王柳跨步走到貂蝉身旁,从她手中接过丝锦,对唐姬说道:“王妃,末将这便将丝锦交于侍女。”

看了王柳一眼,唐姬缓缓的点了下头,嘴角带着机械的笑容,对貂蝉说道:“公主来此,只当是自家一般,无须再有那许多客套。”

虽然话说的客气,可唐姬的语调中却听不出半点亲近的感觉。

跪坐在唐姬对面,听了他这么一番话,貂蝉越发觉着有些尴尬。

来的路上,她只想到唐姬可能不理会她,却没想到,唐姬会当着刘辩的面,用这种看似亲近,实则告sù

她,彼此早已疏远的态度和她说话。

看出貂蝉尴尬,刘辩在一旁打圆场,把话题扯到了淮南战场上,对唐姬说道:“唐姬,此番本王讨伐袁术,奉先可是立了不小的功劳。”

唐姬朝刘辩欠了欠身子,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晓得她心内在想着什么,刘辩站了起来,走到屋内摆放的一只烛台上,伸手捻着熄灭了的烛芯,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人这一生,其实就好似蜡烛一般。点燃之后,只管烧着,却从未想到,终有燃尽的一天。”

唐姬和貂蝉迎面坐着,俩人都没听明白刘辩话里的意思。

刘辩却接着说道:“本王今日想给你们说个故事,一个关于蜡烛的故事。”

他突然提起要给屋内众人说个故事,唐姬看着他的时候,脸上现出了一片茫然。

“有个富人,他的钱财多到数不清。”看着蜡烛,刘辩慢声细语的说了起来:“这个人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收集蜡烛,家中的蜡烛多到数不过来。不过他却有个毛病,蜡烛每次用过之后,他都会把剩下的半截给扔掉。”

听着刘辩讲的故事,唐姬和貂蝉都是满脸的茫然,还没弄明白他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可是他的夫人,却在他每次扔掉蜡烛之后,偷偷的把那些烧到半截的蜡烛给捡回来,用一个木箱装好。”转过身看着唐姬和貂蝉,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对她们说道:“有一天,富人家中失火,烧的正是他存放蜡烛的房间。所有的蜡烛都付之一炬。”

刘辩说到失火,貂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唐姬却掩起小嘴,轻轻的惊呼了一声。

“富人想要去买蜡烛,可赶巧了,那几天镇子上卖蜡烛的店家恰好有事回老家了!”朝唐姬和貂蝉微微一笑,刘辩说道:“没了蜡烛的富人,到了晚上只能摸黑走路,就算出恭,也是没得蜡烛照明。”

“可以点火把啊。”刘辩的故事刚说到这里,站在一旁的王榛突然冒出了一句:“这富人倒是挺笨的,真不知dào

他怎么来的那么多钱财!”

王榛一句话,顿时把刘辩说的满头黑线。

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气氛,被她一句话给捣的完全没有了。

朝王榛瞪了一眼,刘辩说道:“火把得要人举着,难不成整晚都举着火把?”

王榛本来还想要说可以点油灯,和她站在一起的王柳轻轻捅了她一手指,朝她摇了摇头。

只顾着思索刘辩故事里的意思,并没有考lǜ

他讲故事是有着深层目的的王榛,被王柳轻轻捅了一手指,才明白过来,她险些坏了刘辩的事,赶忙闭上嘴没再说话。

“就在富人因没有蜡烛照明,感到很烦闷的时候,他的夫人取出了那些当初被她收起来的半截烛头。”王榛没再打岔,刘辩对唐姬和貂蝉说道:“蜡烛点亮了屋子,富人问他的夫人,为什么她手里会有蜡烛。他的夫人告sù

他,有些已经错过的,并不是不再会回头,只要善于保存,还会从很多曾经错过的人或物那里得到需yào

的东西。”

听了刘辩的故事,唐姬默然半晌,好一会都没有说话,而貂蝉则是眸子里闪烁着感激的神采。

俩人都已听明白刘辩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他想说的,无非是吕布和他曾经错过了,如今又走到了一起,只要尽弃前嫌,彼此还是能够相处的很好。

沉默了片刻,唐姬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殿下这个故事,说的颇是无趣。妾身并未说甚么,如何讲了这么个让人听了觉着心里酸酸的事儿。”

先是说了这么句话,唐姬接着对貂蝉说道:“公主来到妾身这里,也是将妾身当做姐妹一般。今日妾身便让侍女备办些酒食,留公主于此饮宴,如何?”

“唐姬请客,本王自是要留在此处蹭顿酒吃!”不等貂蝉说话,刘辩就笑着说道:“只是不知可否欣赏唐姬与公主共舞?”

第819章 满城搜捕董贵人

刘辩在洛阳,替吕布夫妻和他的几位王妃斡旋着关系。

此时的许都城内,曹操冷着脸,领着一队卫士,在曹仁的陪同下正骑马向皇宫一路小跑。

他的脸色阴沉,满脸都是杀意。

跟在曹操身后的卫士们,一个个也都是满脸肃穆,没有一个人敢在脸上露出一丝与曹操稍有不协调的神色。

带着曹仁和卫士们,骑马到了皇宫正门,曹操并没有下马,而是纵马径直闯进了皇宫。

连续几日,曹军在城内大肆搜捕与衣带诏相关人等,皇宫卫士也是晓得,眼下的曹操就如同一只凶猛的猛兽,只要他进了皇宫,刘协和他的妃子们,便没有好日子可过。

骑着马进入皇宫,一直到了刘协的寝宫,曹操才翻身跳下马背。

跨步走到刘协寝宫门口,发xiàn

寝宫大门紧闭,曹操皱着眉头,抬脚朝大门踹了过去。

在衣带诏之事发生之前,曹操虽然进出皇宫从未通禀,却也没有大胆到敢于踹开刘协的寝宫。

有这种举动,只能说明刘协已经是彻底的激怒了他。

房门被曹操踹开,寝宫内的刘协被吓了一跳,坐在矮桌后,他只觉着浑身都在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上。

“董贵人何在?”跨步进了寝宫,曹操向刘协瞪了一眼,怒声问道。

衣带诏事发之时,曹操也曾到过皇宫,不过那时他并没有将董贵人擒走,而是令人看紧她,不让她有机会离开皇宫半步。

在曹操来到皇宫之前,董贵人已经藏了起来。

本以为能够抵御曹操威压的刘协,被他一喝,浑身早已吓软了,连忙抬手朝着董贵人藏身的地方一指。

向刘协手指的地方看了一眼,出现在曹操视线中的,是一扇巨大的木质屏风。

跨步走到屏风前,曹操一把将屏风扒倒,拧起眉头,朝屏风后面看了一眼。

他发xiàn

,被屏风挡着的地方,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个窟窿,刘协的寝宫竟被人打出了一条通往外面的通道。

看到这一幕,曹操眼睛猛的一瞪,向随他一同进入屋内的曹仁喊道:“立kè

着人全城搜捕董贵人!”

曹仁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寝宫,向全城的曹军传令,搜捕董贵人去了。

瞪了刘协一眼,曹操满面都是怒容。

他来此处要搜捕的是董贵人,却没想到,董贵人已经逃了。

心知衣带诏是刘协要对付他,曹操直有种想要一剑将他劈了的冲动。

可刘协毕竟是皇帝,若是杀了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优势,从此之后便不复存zài

,而且曹操还可能因诛杀大汉皇帝,而遭致天下英雄共讨。

虽说心内暴怒,恨不得一剑劈了刘协,曹操却并没有那么做。

双手抱拳,朝刘协深深一躬,曹操说道:“陛下受惊了,董承等人叛乱,董贵人与董承乃有里外勾结之嫌,虽说董贵人乃是陛下妃子,臣却不敢大意。冲撞陛下,肯企原宥!”

曹操嘴上虽是向刘协告着罪,心内却是恨不得将刘协掐死。

虽说刘协眼下只是被曹操摆布的傀儡,可他却并不是蠢人,哪里猜不出曹操的心思。

浑身哆嗦着,刘协没敢言语,曹操也不跟他多说,跨步走出了他的寝宫。

领着人调查了一番,曹仁查出董贵人心知必定会遭曹操诛杀,不敢坐以待毙,扮作宫女,偷偷出了皇宫。

查明董贵人逃出了皇宫,奉命缉拿的曹仁不敢有半点耽搁,赶忙领着人四处调查董贵人逃到何处去了。

曹操在许都大肆搜捕董贵人,洛阳城内,忙着为吕布、貂蝉斡旋关系的刘辩,正听着一个兵士向他禀报许都发生的事情。

得知曹操搜捕董贵人,刘辩并没有太多表示,只是冷冷一笑,朝报讯的兵士摆了摆手。

“殿下因何冷笑?”兵士离去之后,跟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小声向他问道:“可是要命人前往许都?”

“前往许都作甚?”王柳的话音刚落,刘辩就扭头看着她,向她问道:“莫不是你想要本王去救刘协?”

刘辩直呼刘协姓名,王柳愣了一下,便没再言语。

以往提及刘协,刘辩还会尊称一声陛下,而今直呼姓名,已是说明了一个问题,刘辩对做秦王有些不耐烦了。

他重登帝位,匡复汉室的日子,正在一步步的走近!

刘辩和袁术不同,袁术只是臣子,妄自称帝,自然会遭到许多英雄的讨伐。

而刘辩则曾经是大汉朝的正统皇帝,因董卓乱政,才被废掉。

与刘协相比,刘辩做皇帝,才更加的名正言顺,也更容易得到大多豪雄的支持。

“殿下可是觉着,陛下太过懦弱?”看出刘辩冷笑并不是想要去救援刘协,王榛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懦弱?”看了王榛一眼,刘辩嘴角微微一牵,对王榛和王柳说道:“他可不懦弱!在曹操的地盘,还敢暗中对曹操动手,若非曹操还有用他的地方,恐怕他那颗脑袋已经掉了无数次!”

相互看了一眼,王柳、王榛都没再言语。

刘辩虽是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王柳和王榛还是立kè

想通了其间的关系。

俩人都没再言语,也晓得刘辩对刘协并没有什么牵挂,因此也不再去纠葛刘协命运如何。

她们没有说话,刘辩却仰起脸望着天空,过了许久,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他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王柳、王榛着实是有些不太明白究竟为何,两双眼睛全都看向了他。

感觉到俩人都在看他,刘辩并没有回头,而是仰望着天空,接着说道:“诛杀曹操,即便成事,又能如何?汉室江山,会因曹操一人之死,而趋于稳固?”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若是将他诛杀……”听了刘辩的话之后,王榛眉头微微拧起,对刘辩说道:“或许陛下可夺得兵权!”

“天真!太天真了!”转身抬手朝王榛点了两下,刘辩对她说道:“董承是何人?董承乃是外戚,且手中握有重兵!那刘备因何悖逆董承等人?莫不是真个只是为了逃命?”

“殿下是说……”刘辩突然替刘备讲起话来,王氏姐妹顿时觉着有些古怪,几乎是同时问出了口,不过俩人的话也只是问出一半,就闭上了嘴,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刘辩。

“董承若是果真杀了曹操,他必定会把持朝政,如今曹操所有的,都会归于董承。”面朝着王柳、王榛,刘辩对她们说道:“对刘协来说,他不过是换了一个人,做别人的傀儡。刘备若是助董承等人,且不说成事的可能几乎没有,即便能够成事,他日后也必定会成为董承诛杀的目标!精明似刘备,如何会做出那等蠢事?”

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的王柳和王榛,听了刘辩这番话之后,俩人都是一脸的愕然,看着刘辩,竟是微微张开嘴巴,不晓得该如何应答才好。

见俩人都没吭声,刘辩也不再多说,嘴角微微牵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转身朝前走了过去。

刘辩跨步走出,姐妹二人也不敢耽搁,连忙跟了上去。

发xiàn

董贵人逃走,许都城内的曹军就如同炸了锅一般,四处搜寻着她的踪迹。

可董贵人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仅是她,就连她为刘协生的皇子,也与她一同消失。

曹操府宅后园书房内。

郭嘉与曹操面对面的坐在一张矮桌两侧,矮桌上摆着一副已经下了一半的围棋。

手中捻着一颗黑子,曹操眉头紧紧的皱着,半晌也没有将棋子落下。

“明公近日好似心神不宁。”抬头看着曹操,郭嘉微微一笑说道:“可是因董贵人尚未伏法?”

“董承等人已然下狱,关押日久,某担心夜长梦多!”抬头看着郭嘉,曹操眉头紧紧的锁着,对他说道:“某在寻思着,是否将董承等人先行诛杀?”

“明公!”抱拳向曹操拱了一下,郭嘉对他说道:“董贵人与董承里外勾连,证据已是确凿,明公留那董承与不留他,已是无有多少差别。诛杀董承,或许还能将董贵人引出来……”

“此话怎解?”郭嘉说出诛杀董承,或许能将董贵人引出来,曹操愣了一下,向他追问了一句。

“许都眼下被我军将士看守的如同铁桶一般,寻常女子根本不许出城,那董贵人即便是生了双翼,也是难得出城!”保持着抱拳的姿势,郭嘉对曹操说道:“她之所以一直未被搜捕出来,怕是有人刻意藏匿!明公诛杀董承,只须命人盯紧城内官宦之家,或可寻到些许端倪!”

看着郭嘉,曹操满脸都是疑惑,过了好一会,才猛然一拍大腿说道:“奉孝若是不提,某果真是将此事忘了!”

先是赞了郭嘉一声,随后曹操扭头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

守在屋外的一名卫士,听到曹操的喊声,连忙跨步进入屋内,抱拳躬身立于临门处。

“即刻传令,明日午时,将董承等人满门诛杀!”看着那卫士,曹操冷冰冰的吩咐了一句。

第820章 满门抄斩

许都城内,一驾马车在数百名卫士的簇拥下,缓缓朝着街市口行进。

坐在马车内的不是别个,正是因衣带诏而开罪了曹操的刘协。

一大早,刘协就得到曹操的通禀,董承等人将在午时,被满门抄斩。

刘协并不愿意观看董承等人被杀,可曹操却是让人强行将他带出了皇宫。

自打衣带诏之后,曹操对刘协的态度,便有了很大的转变,以往刘协不愿做的事情,曹操或许还会有些顾及,不会逼迫他去做。

可如今,即便他再不想做,只要曹操觉着该做,他就非做不可。

同样是做傀儡,过去的刘协,在做傀儡的时候,还能稍稍的舒缓一下筋骨,可如今的刘协,却是彻头彻尾的被曹操掌控。

与刘协同车的还有一人个女子。

这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生的是俏丽如同仙子,一身粉色的宫装,更是把她那白皙如玉的脸庞映衬的娇艳可人。

见刘协面带忧色,女子的脸色也很是不好。

“陛下……”马车沿着青石路面缓缓行进着,女子轻声对刘协说道:“董承等人事败,陛下若是不依照曹操所言将他们诛杀,想来曹操会对陛下不利!”

和刘协同车的不是别个,正是他的皇后伏氏。

满面忧色的抬头看了一眼伏氏,刘协长叹了一声说道:“董承等人,乃是为朕而欲诛杀曹操,朕又如何忍心杀了他们?”

虽说刘协自从登基以来,一直都是做人的傀儡,可伏氏对他,却也是一心一意。

身为刘协的女人,董贵人与其父董承已然为他做出了摆脱傀儡的努力。

董承即将被满门抄斩,董贵人如今也是不知所踪。

这几日里,每每在皇宫内经过董贵人昔日的住处,伏皇后心内便会有着一阵唏嘘。

“陛下……”沉默了许久,伏皇后小声对刘协说道:“家父而今在外,手中也是有着些许兵马……”

“切莫言语!”伏氏的话刚说出口,刘协就赶忙捂住了她的嘴,一脸惊慌的小声说道:“董承等人已然为朕而死,你莫不是也要如同董贵人一般?”

小嘴被刘协捂着,伏皇后睁圆了眼睛,果然没有说话。

见伏皇后没再说话,刘协长长的吁了口气,小声对她说道:“再不可胡乱言语!”

瞪圆了眼睛看着刘协,伏皇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晓得,刘协是担心她也被曹操杀了,因此才不让她胡乱言语,心内更是多了一层要帮刘协的打算。

刘协和伏皇后正往街市口行进的同时,曹操也领着郭嘉等人离开了官府。

骑着高大的骏马,曹操一路上都是紧紧的锁着眉头。

跟在他侧后方的郭嘉,看出他的脸色有些不善,小声问了句:“明公自打出门,便紧锁眉头,究竟所为何事?”

“陛下要杀某,某始终想不明白!”扭头看着郭嘉,曹操说道:“这些年,某鞠躬尽瘁,只为匡复大汉基业,陛下只是安坐皇位,因何却是这般不智,听信歹人之言,意图诛杀于某?”

听了曹操的这番话,郭嘉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他心内很是清楚刘协为何要杀曹操,也深信曹操晓得是甚么原因。

曹操之所以说出这样一番话,无非是要表达对刘协的不满,告知别人,刘协根本不应对他动有杀机。

这样的话,若是郭嘉也去接,那只能说他是脑子出了问题。

原本就没打算从郭嘉那里得到答案,曹操轻叹了一声,骑在马背上,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许都临近洛阳,此处与徐州一带又是甚近,着实是处建都的好去处!”

“明公的意思是要迁都?”曹操话音刚落,郭嘉就小声问了一句:“不知明公意欲将都城迁往何处?”

“邺城如何?”郭嘉一下便猜透了他的心思,曹操也没有隐瞒他,小声向他说道:“邺城临近河北,日后我等必定要向河北挺进,早些迁都,或可……”

不等曹操把话说完,郭嘉就小声打断了他,对他说道:“明公意欲图谋河北,乃是成就大业之始,只是河北袁绍而今兵多将广,并非淮南袁术等人可比。河北四庭柱,更是武勇非常,袁绍帐前又有田丰、沮授、审配等智虑之士,若要图谋河北,尚需早做打算。”

“奉孝的意思是……?”从郭嘉的话里,曹操听出他并不赞同迁都邺城,微微一皱眉头,向他问了句:“某不可迁都邺城?”

“邺城临近河北,乃是极好的都城选址!”看着曹操,郭嘉一边骑马跟他缓辔前行,一边对他说道:“只是眼下袁绍尚未平定,明公尚不可妄言迁都!”

听了郭嘉的一番话,曹操眉头微微蹙起,小声问了句:“因何?”

“袁绍兵马多于明公,勇将也不比明公麾下少上许多。智虑之士更是多如牛毛,明公图他,怕是不易!”跟随曹操日久,对他的脾性已是十分了解,郭嘉丝毫没有掩饰的说道:“意欲图谋袁绍,明公当从袁谭、袁尚二人着手!”

看着郭嘉,曹操并没有追问为何要从袁谭、袁尚二人着实,只是默默的等待着郭嘉自己把话说出来。

“袁谭、袁尚兄弟二人,眼下正在争夺立储!”与曹操对视着,郭嘉小声说道:“袁绍帐前虽说智虑之士不少,却是分为两派,一派立主袁绍日后将地位传于袁谭,而另一派则是主张交于袁尚。兄弟二人之间,只有袁熙从中斡旋,明公若是着人前去搧上一把火……”

话说到这里,郭嘉便没再言语,只是脸上牵起了一抹笑容。

虽然郭嘉没有把话说完,曹操还是立kè

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猛然一睁,对郭嘉说道:“奉孝果真某之股肱,某与袁绍,终究是要有一战,而今袁绍俩子正争权夺位,某确应及早图谋!”

曹操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郭嘉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就跟着曹操缓辔向城内街市口行去。

到了街市口,远远的曹操就看见在早已布置好的刑场上跪着黑压压一片数百人。

若是刘辩,恐怕数百人没多会便会被放的只剩下十多个,可曹操毕竟不是刘辩。

董承等人意欲诛杀他,对他的地位和威信都是种动摇。

如果这一次他不下狠手,让世人晓得,与他作对,只有死路一条,日后敢于暗中对他下手的,怕不会只有如今这么点人。

骑着马到了街市口,早已在附近布下警戒的曹洪跨步迎着曹操走了过来。

“曹公!”到了曹操马前,曹洪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朗声说道:“董承等人已然押至,众人家眷共计七百九十三口,也悉数带到。”

向曹洪点了下头,曹操环顾着跪在街市口的近千人,他的眉头微微的拧了起来。

近千人之中,除了妇人和孩子都悲悲啼啼,但凡是个男人,都跪的笔直,一个个挺直着胸膛,摆出了一副慷慨赴死的架势。

诛杀这些人,为的就是威慑与他们有着同样想法的官宦。

若是让他们如此挺拔着身姿,不仅起不到想要的效果,反倒还会让更多的人觉着,他们意欲谋算曹操,是有着绝对的道理。

翻身跳下马背,曹操向曹洪问道:“你等可安排好如何处决董承?”

“回禀曹公!”曹操问起如何处决董承,曹洪抱拳应道:“董承、王子服等人乃是首恶,当五马分尸!”

“陛下可有来到?”曹操点了下头,并没有对如何行刑太多表态,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刘协的下落。

“陛下已然在路上!”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曹洪对曹操说道:“稍候片刻,陛下与伏皇后便会来到刑场!”

“是该让陛下看看某处决谋逆!”得知刘协片刻之后也会来到,曹操撇嘴笑了下,跨步朝着观刑台走了过去。

郭嘉等随同曹操一起来到此处的众人,见他走向观刑台,也都纷纷跟了过去。

在观刑台上落了座,曹操的眼睛转向了跪在前方不远处的董承。

被关在监牢里数日,董承也是没少受折磨,跪在刑场上的他,披散着头发,虽然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囚服,可脸颊上的伤口,却是让人能够看出,他必定是遭受了不少的拷打。

曹操看向董承,董承同时也把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脸上带着一条条被鞭子抽出的鲜红伤口,看着曹操时,董承是满脸的愤然,见曹操望着他,他扭头朝一旁重重的啐了口唾沫。

董承啐唾沫,曹操只是冷冷一笑,并未言语,一名站在他身旁的曹军见了,却是把眼睛一瞪,跨步走到他身前,抡起巴掌就要朝他的脸上抽。

“不用如此!”那曹军兵士刚抡起巴掌,坐在观刑台上的曹操就不紧不慢的说道:“与将死之人,无须动怒!”

听到曹操这么一说,抡起胳膊的曹军才放下手臂,狠狠的瞪了董承一眼,向侧旁退出了一步,在董承身旁站着。

第821章 五马分尸

数百名卫士簇拥着一辆马车来到街市口。

马车刚刚停下,两名内侍就迎了上去,将车厢里的刘协和伏皇后搀扶下车。

见刘协和伏皇后来到,曹操笑着对身旁的众人说道:“陛下来了,我等且去迎他!”

众人纷纷应了一声,跟着曹操,向马车走了过去。

“陛下。”到了马车前,曹操抱拳躬身,向刘协行了一礼,对他说道:“今日臣监斩叛逆董承,特请陛下前来观斩!”

“曹公辛苦!”给曹操回了一礼,刘协连看都没敢看跪在街市口的董承等人。

身为皇帝,竟要给臣子回礼,自大汉立朝以来,包括王莽时期和刘辩,皇帝都没有刘协做的窝囊。

跟在曹操身后的众人,并没有因刘协给曹操回礼感到意wài

,也都向刘协见了礼,才分列两侧,恭候刘协前往观刑台。

与曹操并肩走向观刑台,刘协看到下面跪着的董承等人,脸上浮现出了一片不忍。

发xiàn

刘协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曹操眉头微微皱起,拖长鼻音,轻轻的“嗯”了一声。

感觉的出曹操有些怒了,刘协连忙低下头,快步朝着观刑台走去。

“陛下已然来了,行刑吧!”到了观刑台上,刘协还没来及坐下,曹操就向下面的监刑官摆了下手。

“行刑!”得了曹操吩咐,监刑官拉长腔调喊了一声。

监刑官的喊声尚未落音,五个刽子手就牵来了五匹骏马。

看到刽子手牵来骏马,刘协愣了一下,向曹操问道:“曹公这是何意?”

“陛下!”面朝刘协抱拳躬身,曹操对他说道:“董承等逆贼罪大恶极,贼首理应五马分尸!”

“这……”曹操说出要将董承等人五马分尸,刘协愣了一下,满脸不忍的说道:“不若砍头……”

面朝刘协,曹操的眉头紧紧拧在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脸色也铁青了下来。

发xiàn

曹操脸色不好,刘协连忙低下头,没敢再吭声。

见刘协没再吭声,曹操铁青着脸,转过身,朝监刑官摆了下手。

“将贼首董承套上套索!”见到曹操摆手,监刑官高喊了一声。

两名曹军兵士上前,拖拽起董承,将他朝骏马那便拖去。

“陛下!”被两个曹军拖着,董承向坐在观刑台上的刘协高声喊道:“罪臣无能,未能诛杀曹贼!今日先走一步!陛下万万保重!”

听到董承的喊声,刘协微微闭上眼睛,把脸扭向一旁,不忍去看他被五马分尸的惨状。

坐在刘协身旁的伏皇后,毕竟是个女人家,见董承被拖向五匹骏马,也把脸扭到了一旁。

“陛下!”看到刘协把脸扭向一旁,曹操侧身看着他,手指董承对他说道:“逆贼董承今日伏诛,陛下怎可不看。”

“朕近来心堵的慌!”实在不忍心看着董承被五马分尸,听到曹操说话,刘协抬起头看着他,满脸凄楚的说道:“若是看了血腥,怕是会更加不适!”

“果真如此?”看车刘协,曹操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向他问了一句:“若是臣非要陛下观看呢?”

说出这样的话,若是刘协眼下不是傀儡,而是掌管着实权的皇帝,仅仅僭越一罪,便会让曹操满门抄斩数百次。

可眼下刘协并非是个有实权的皇帝,他虽是坐在皇帝的位置上,手中却没有一个可用的人。

被曹操威胁了一句,刘协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赶忙坐直身子,看向董承。

“曹操,你个目无君上的逆臣!”被两名曹军兵士拽着到了几匹骏马中间,董承一边挣扎着,一边向曹操怒骂着:“某先走上一步,看你何时遭人诛杀!”

看着董承,曹操的脸上现出一片讥诮。

他并没有理会董承,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两名曹军把董承拖拽到五匹战马中间,几个刽子手赶忙跑了上来,将捆缚他的绳索解开。

其中两个刽子手按着董承的肩膀,把他按趴在地上,另外几个刽子手飞快的将绳索套在他的手腕、脚踝和脖子上。

为了避免董承还没被撕开就被勒死,套在他脖子上的绳索相对要松的多,而且绳索的受力点是在他的下巴上,并非直接受力于他的颈子。

手腕、脚踝和脖子上都被绳索套住,董承还趴在地上,坡口大骂曹操。

对于董承的大骂,曹操也不加以理会,只是静静的看着刽子手将他套紧,只是不时的会瞟一眼坐在旁边的刘协。

起先刘协还想趁曹操不留意,将脸转到一旁,可曹操站在一旁,不时的看上他一眼,让他又不敢把脸转开,只得睁大了眼睛望着被绳索套在五匹马之间的董承。

套好董承,五个刽子手飞快的跑到战马旁边,翻身跳上马背,双腿轻轻朝马腹上一夹,催着战马向前走了两步。

每匹马走出的距离,都只是两步而已,纵使如此,被拴在中间的董承还是在绳索的牵引下悬空挂了起来。

双臂展开,两条腿也被扯开,董承整个人就如同一个悬空的“大”字,在五匹战马中间悬吊着。

身体悬空,董承嘴里依然没有停止对曹操的喝骂,就连曹操八辈祖宗,都被他给问候了个遍。

可曹操始终没有因他的叫骂而感到恼怒。

当董承被悬空吊起来时,曹操的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面对董承的大骂,他的表情竟要比刚才淡然了许多。

与董承同样要被五马分尸的王子服等人,见董承大骂曹操,心知必死,家人也是不可幸免,干脆也都把心横了下去,破口大骂曹操不忠不孝。

董承等人的叫骂,显然没有对曹操起到任何作用,他把手一摆,向监刑官喊了声:“行刑!”

听到曹操行刑的命令,监刑官朝那五个骑在马背上已经做好准bèi

的刽子手摆了下手,大喊了一声:“行刑!”

“驾!”当监刑官喊出“行刑”两个字的时候,五个刽子手都猛的将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朝五个方向奔去。

五匹骏马同时使力,被捆在中间的董承顿时止住了叫骂。

随着一蓬血雨飚溅而起,董承的四肢先和他的驱赶分离,随后头颅也被硬生生的从颈子上扯下。

巨大的力量将董承撕成了碎片,在刚才悬吊着他的地方,只余下一滩鲜血和数块残破的肢体。

“陛下……”董承被撕开的那一瞬。刘协赶忙把头偏向了一旁,曹操转身面朝着他,抱拳问道:“诛杀董承,陛下有何念想?”

“杀的好!杀的好!”额头上已是布满了冷汗,刘协抬起衣袖,一边擦着汗珠,一边对曹操说道:“曹公只管行刑便是,朕在此处看着。”

刘协吓出了一头冷汗,曹操脸上却闪过了一抹得yì



他嘴角牵起一丝笑容,转身朝行刑官摆了下手。

行刑官下令让人收尸,立kè

便有几个曹军兵士上前,用布袋把董承的尸体装殓起来。

残肢倒是还好收拾一些,难为兵士们的,是五马分尸将人体扯的太碎,内脏散落一地。

软哒哒的内脏在地上滩成了一片一片,几个曹军兵士蹲在内脏前,将内脏一点点的收拾到布袋里。

当他们收拾完了董承的尸体,大骂曹操的王子服也被两个曹军押送到了五匹骏马之间。

地面上,四处喷溅的都是董承的鲜血,被两名曹军押着,王子服的脚板踏在鲜血上,还发出“啪啪”的响声。

被曹军押着,王子服还在破口大骂曹操。

这些人一直都在叫骂着,曹操身后的曹洪听的有些焦躁,手按剑柄,跨步上前,想要好好的教xùn

一番王子服。

曹洪刚跨步走出,曹操就唤了他一声:“子廉何往?”

“曹公……”听到曹操唤他,曹洪指着王子服,回头对曹操说道:“这些逆贼,死到临头仍不思悔改,末将且却搧他几巴掌!”

“子廉手重,若是打死了他,岂非便宜了他?”微微一笑,曹操摆了摆手,对曹洪说道:“与将死之人何须计较,且让他们骂着。”

曹操如此说了,曹洪也不好再讲什么,叹了一声,跨步站回了他刚才站着的地方,怒目瞪着王子服。

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刑场上的王子服,曹操嘴角挂着一抹森冷的笑容,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等待着行刑继xù



若是正常的处刑,曹操完全可以将王子服等人一次全都诛杀,可他并没有那么做,他是一个个的把要谋害他的首要人等五马分尸,为的便是给以后将要对他不利的人施加压力。

坐在刘协身旁的伏皇后,虽是女子,可她却是要比刘协坚强了许多。

董承等人被杀之前,她尚且不忍去看,可真zhèng

行刑开始,她那双美目,却是片刻也没从刑场上挪开。

俏丽的小脸一片默然,望着被处刑的人们,伏皇后的神色中竟流露出了一丝决然。

只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刘协身上的曹操,并没有注意到刘协身旁的这位年轻皇后,因此也没发xiàn

她神色中的不自然。

第822章 田丰入洛阳

许都城内,曹操大肆搜捕意图诛杀他的董承余党。

引领关羽、张飞,一路挺进徐州,迅速占领了小沛和下邳等地的刘备,此时也没有闲着。

坐拥兖州、青州等地的曹操,对刘备来说,始终是他发展的阻碍。

不除掉曹操,刘备想要在中原一带趁势崛起,几乎是没有可能。

心内很是清楚这一层关系,刘备刚占领了下邳,立kè

就令糜竺前往河北与袁绍会晤,意图同袁绍南北夹击,讨伐曹操。

自从在刘辩帮zhù

下击破公孙瓒,占据了幽州,将河北四州连接成片,袁绍的实力是与日俱增。

他先是讨伐并州境内的黑山贼,将黑山贼驱赶到青州一带,尔后又在兖州、青州附近屯扎重兵,做出了随时同曹操决战的态势。

相对与袁绍的大动作,曹操于河北一带,反倒是十分低调。

河内张扬,坐拥大军,将河内从曹操的治下分离出去。

张扬若是选择向刘辩投诚,在秦军的庇护下发展壮大,或许还有割据一方,被刘辩当成屏障的可能。

可惜张扬没有那么做,他选择的是向袁绍示好。

之所以选择袁绍,张扬也是有着更多一层的考lǜ



选择了袁绍,他与袁绍之间只是一种微妙的相互扶持关系,而选择了刘辩,日后河内之事,便是尽数要听刘辩的指派。

张扬可不愿意将费尽心力得到的一切,拱手让给刘辩。

张扬的顾虑,不能说没有道理,可他的这个选择,却是让曹操有了讨伐他的口实,而坐镇洛阳的刘辩,却没有派兵前去支援的借口。

曹操一边捕杀着董承余党,一边派出夏侯惇率军挺进河内,讨伐张扬。

而河北的袁绍,在张扬被讨伐时,也令张郃领军到达河内边界,摆出了随时可能进入河内支援张扬的态势。

河北一带的局势,眼见变的微妙了起来。

洛阳城内,自从讨伐了袁术,刘辩领军返回之后,整日里忙活的,就是协调内部各方面的关系。

他很清楚,大战尚在后面,之前他所经lì

的战争,在这场乱世征伐中,不过是些开场小菜。

河北局势微妙,曹操与袁绍虽说彼此都没有向对方进攻的表现,可两方面却也是已经剑拔弩张。

前几日王榛看见水中出现了大鱼的影子,刘辩心内有些不安,又让人在湖中打捞着大鱼。

“殿下!”双手背在身后,正望着湖内打捞大鱼的数只小船,一名卫士跑到刘辩身后,抱拳躬身对他说道:“袁绍派来使者,请求面见殿下!”

“袁绍派使者来到洛阳?”听了卫士的禀报,刘辩愣了一下,不用见袁绍使者,他便晓得,使者前来一定是与他商议讨伐曹操之事。

秦军虽说如今是势如中天,可曹操帐下谋臣众多、猛将如云,而且又有着攻无不克的虎豹骑,与曹操对敌,秦军即便胜利,最终也只是惨胜。

假若秦军损耗太多,将来还要面对更多的强敌,在纷繁的乱世中,实力损耗的秦军还能不能生存下去,这是刘辩不得不考lǜ

的事情。

拥有了一定的家当,刘辩要考lǜ

的,反倒比过去一穷二白的时候更多。

越是实力强dà

,他越是感觉到一旦发起战争,就必须有着七成以上获胜把握是非常的重yào



对这段历史稍微了解一些的刘辩晓得,袁绍和曹操对阵,这一战最终是袁绍失败而曹操得到更大的发展。

可那段历史中并没有他的存zài

,如今有了他的历史,会不会还沿着那个轨迹走下去,刘辩根本不知dào



站在湖边,望着湖内正忙着打捞大鱼的数只小船,刘辩眉头微微皱了皱,向卫士问道:“来者何人?”

“田丰!”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卫士应了刘辩一句。

低垂下眼睑,刘辩想了一下,才朝那卫士摆了下手说道:“引领本王前去与那田丰想见!另外将军师们悉数请来,贾中郎也要请来!”

“诺!”应了一声,卫士侧身站到一旁,随着给刘辩引领道路,往前院走去。

自从刘辩回到洛阳,就始终跟在他身后的王柳、王榛,一边跟着他往前院走,心内一边满满都是疑惑的猜想着刘辩正在琢磨什么。

从刘辩的神情中,俩人能够看出,刘辩对袁绍使者前来觐见,并不是十分高兴,显然他已经猜到袁绍派人前来,是为了什么事,否则他断然不会让卫士去将徐庶等人都请到议事厅。

在卫士的引路下,刘辩领着王柳、王榛朝前院走去。

出了后园,刚进入前院,还没走多会,他就看见前厅的台阶下,站着十数个人。

站在最前面的那人,刘辩还是认得。

当初他领军讨伐西凉军时,此人曾经来过刘辩军中。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袁绍帐前谋士田丰。

与当年相比,如今的田丰要显得苍老了许多。

刘辩昔日见到的田丰,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言谈间,流露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名士风范。

如今的田丰,眼角已是多了数条鱼尾纹,下巴上的胡须,也已有了几根泛了白色。

看到刘辩从后园走出,田丰不敢怠慢,赶忙迎了上来。

站在他身后的十多人,则原地抱拳躬身,保持着向刘辩见礼的姿势,没敢跟着朝刘辩走过来。

“下臣田丰,叩见殿下!”到了刘辩身前,田丰双腿一屈,就要跪下去。

刘辩赶忙伸手将他搀扶起来,对他说道:“你我乃是故知,无须这般见外!”

被刘辩服了起来,田丰躬着身,对刘辩说道:“下臣此番前来,乃是奉了袁公之命,特来请示殿下,可否向曹操用兵?”

卫士传报田丰来到洛阳,刘辩就已晓得,他必定是前来探听口风。

如今的袁绍,尚且效忠于刘辩,对曹操动用大军乃是大事,袁绍也不敢擅作主张,至少在刘辩没有表示出态度暧昧的情况下,他还不敢对曹操怎样。

听了田丰的话之后,刘辩眉头微微蹙起,向田丰问了一句:“本初因何要对曹操用兵?”

“眼下曹操如日中天,对张扬动兵,不出多少时日,便可击破河内,河北与河东一带,只在曹军铁蹄之下!”与刘辩四目相接,田丰说道:“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日后定为殿下心腹大患……”

“且去议事厅说话!”听了田丰的这番话,刘辩紧皱着眉头,朝他摆了摆手,提出要他一同去议事厅说话。

田丰也不敢再接着说下去,只得应了一声,走在刘辩的侧后方,朝前厅下面的阶梯走去。

随同田丰来到洛阳的,大多都是袁绍帐前低等幕僚。

这些人自然是没有资格跟着刘辩等人一同进入前厅,当刘辩和田丰上了阶梯之时,他们依然是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目送着二人的背影。

到了前厅门口,王柳、王榛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跟着刘辩一同进入厅内。

早就听闻刘辩身旁有两位剑术高绝的女将军,见二人跟着刘辩进入厅内,田丰已是看出了些许端倪,对二人的态度也是恭谨了许多。

进入前厅,刘辩先是跨步走向主座,待到坐下,他才朝田丰虚按了两下手,对田丰说道:“元皓请坐,还望将本初之意详细告知!”

向刘辩谢了一声,田丰在一旁坐了,才抱拳朝刘辩拱了拱说道:“袁公之意,乃是河北出兵,径直取下兖州一带,而大秦将士,则自洛阳出征,直捣许都。如此两面夹击,不用旬月,便可击破曹操!”

“呵!”田丰的话刚落音,刘辩就咧嘴一笑,朝他摆了摆手说道:“本初太想当然了!”

来到洛阳之前,袁绍与田丰等人就曾商议过,若是秦军自西而东,直取许都,河北大军进入青州、兖州便会少遇见许多抵抗,击破曹操,不过只是时日而已。

可话刚出口,刘辩就摆手笑着说太想当然了,顿时让田丰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袁绍如今坐拥三十万大军,实力虽说与秦军不可比拟,但是同曹操相比,却要占了不少优势。

仅仅只是袁绍一家,讨伐曹操,也是有着七八成的胜算。

若是加上秦军,双方战力相比,便是如同大人和小孩绝对,曹操一方断然没有翻盘的机会。

让田丰不解的是,如此明显的优势,刘辩却丝毫不以为意,反倒一开口就来了句袁绍太想当然,显然是他并不看好与曹操对阵。

“殿下!”保持着抱拳的姿势,田丰一脸疑惑的向刘辩说道:“曹操麾下虽是精兵猛将众多,可与袁公相比,也是要弱了许多。假若殿下出兵,双方态势便是再明朗不过,殿下因何有此一说?”

“本初只看到兵力,却不晓得,眼下曹操虽然兵力不如我等,他麾下兵士却是战意高昂。一旦河北战端开起,本初先期或许会占些好处,可日久之后,怕是……”话只说了一半,刘辩就止住了话头,凝视着田丰,沉默了好半晌才接着说道:“不容乐观啊!”

第823章 三败三胜

曹操在兖州、青州一带坐大,对袁绍的威胁,尚不及对刘辩的威胁大。

来到洛阳之前,袁绍和他的幕僚还都以为刘辩会很爽快的采纳对曹操动兵的提议,让田丰没想到的是,刘辩竟然一口回绝了。

“殿下……”刘辩已是很明确的要拒绝袁绍向曹操动兵的提议,田丰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他深深行了一礼说道:“自殿下击破公孙瓒,袁公坐拥河北,而今带甲之士已达三十余万,而大秦将士,也有三十万之众……”

“六十万!”面带笑容,刘辩缓缓摇了摇头,对田丰说道:“曹操而今兵马虽是不多,可他却占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优势,而且麾下兵将数量虽少,兵马操练却是丝毫不输于我大秦,与曹操排兵列阵互相攻伐,本王尚且无有胜算,本初又以何名目对曹操动手?”

“曹操诛杀董承等重臣,逼迫当今陛下于街市观斩,对陛下多有倨傲,理当讨伐!”面朝刘辩,田丰说出了一番铿锵有力的话。

“元皓此言差矣!”田丰话刚说完,刘辩还没回他,前厅外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听到有人说话,刘辩和田丰都望向了前厅门口。

四个人两前两后站在厅外,前面的两个正是徐庶和庞统,后面的两个,不消说刘辩也晓得,是陈宫和贾诩。

说话的不是别个,正是徐庶。

要说徐庶,当年也是和田丰有些交情,得知他来到洛阳,没用兵士禀报,便晓得他是来怂恿刘辩对曹操用兵。

打断了田丰的话,徐庶等人齐齐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个大礼,尔后才跨步走进厅内。

待到徐庶等人进了正厅,刘辩朝他们虚按了两下手说道:“众位且坐下说话!”

先是向刘辩谢了一声,包括田丰在内,众人纷纷在厅内落座。

刚刚坐下,田丰就向徐庶问道:“元直方才说某言语有差,不晓得究竟差在何处?还望元直教我!”

“曹操坐拥兖州、青州,而今兵抵河内,却是对殿下和袁公有所威胁。”看着田丰,徐庶先是抱拳朝他拱了拱,随后说道:“可元皓究竟有未想过,此番与曹操对决,袁公必是输多胜少,即便殿下出兵,曹操只须派出一支人马阻断前往河北去路,我大秦将士一时半会也是难以进入河北。时日久远,袁公必败!”

徐庶的一番话,把田丰说的一愣。

他眉头微微蹙起,先是看着徐庶,过了好一会才仰起脸哈哈一笑,对徐庶说道:“元直想来错了!袁公麾下三十万甲士,而曹操,可用之兵不过数万,如何与袁公抗衡?”

“曹操可用之兵确是只有数万!”田丰的话刚说完,徐庶就摇头笑着说道:“可袁公如今家中安否?”

被徐庶这么一问,田丰愣了一下。

袁绍自从占了河北,虽说兵强马壮,势力是一时如日中天。

可袁绍家中,却是如同徐庶所说一般,并不安稳。

袁谭、袁尚兄弟二人争夺立储,袁熙夹在中间,虽说表面上是两头不得罪,可暗中却是支持他的三弟袁尚。

兄弟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微妙,袁绍麾下的谋臣、武将,也都分成了两拨。

一拨支持袁谭,而另一拨人,却是支持袁尚。

像田丰这样两头不讨好的,在河北恐怕也就只剩下沮授一人而已。

想到袁绍家中的情况,田丰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到话来回答徐庶。

盯着田丰看了好半天,徐庶的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容,站了起来,抱拳朝刘辩一拱说道:“殿下,曹操并非公孙瓒!想当年,公孙瓒虽说兵强马壮,可他麾下却是无有可用之人。我军同袁公共讨,方才夺下幽州一带。而今曹操麾下能人辈出,且袁公家中不安,如何是曹操对手?”

本就晓得若是袁绍对曹操动兵,定然讨不到多少好处,刘辩点了点头,虽是没有说话,脸上却现出了一片深以为然的神色。

“殿下!”待到徐庶把话说完,一旁的庞统也站了起来,对刘辩说道:“而今看来,袁公虽是兵多将广,可袁曹一旦开战,袁公有三败,而曹操则有三胜!”

庞统说出袁绍有三败,而曹操有三胜,田丰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可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庞统,静静的等待着他把话说下去。

“士元有何见地,只管说来!”心知庞统必定有一番分析,刘辩赶忙对他说了一句。

抱拳躬身,再次向刘辩行了一礼,庞统这才说道:“袁公三败,一是败在兵强马壮,军士骄横!正所谓骄兵必败,河北大军人数多于曹军,必定轻敌冒进,一旦战端开起,便会处处受制于敌!”

说出袁绍第一条必败的理由,除了田丰,刘辩和厅内众人都点了点头。

“第二,袁公家中不稳,子嗣争储!”环顾了一圈厅内众人,庞统接着说道:“双方一旦开战,兄弟之间必定有所保留,当救不救,当攻不攻,战机自是会转瞬即逝,必败之兆!”

庞统连续说出袁绍必败的两条理由,田丰的眉头紧紧拧着,可他始终没有说话,还在等待庞统把话接着说下去。

“袁公三败,则是败在补给!”面朝刘辩,庞统略作沉吟,便接着说道:“河北大军人数众多,粮草耗费必定庞大。粮草随军,定是不便!只可择一地儿存粮。假若曹军断了袁公粮道,大军如何支撑?”

当庞统提出最后可能是败在补给时,田丰更是愣了一下。

行军打仗,粮草向来都是最为紧要,庞大的军队,要是长途奔袭,运送粮草都需yào

耗费无数民夫。

一般来说,数十万大军出征,粮草都是早一步调集完毕,庞统的担忧,正是田丰早先也曾想到过的。

不过那时的田丰,虽然也想到了袁绍后方的不稳固,可若是刘辩答yīng

出兵,两面夹击,再加上刘备从旁策应,并不是没有机会击破曹操。

“士元说了本初三败,敢问曹操三胜,又是胜在何处?”田丰低头沉吟,没有说话,刘辩却是替他问出了想向庞统提的问题。

“曹操三胜,一是胜在兵虽不多,却贵在精!”在刘辩询问下,庞统对厅内众人说道:“曹操兵马虽少,却都历经数场大战,皆为百战之士!且曹军人数远不如袁公兵马众多,将士不敢大意,但凡遇战,定会加倍小心!此为一胜!”

点了点头,刘辩并没有追问,而是默默的等着庞统把话接着说下去。

“至于曹操第二胜,则是胜在上下一心!”扭头看着田丰,庞统接着说道:“曹操麾下众将,皆为他马首是瞻,再无二人可对大军有丝毫羁绊,幕僚更是一心谋划,只求得胜。袁公虽说麾下猛将如云,有河北四庭柱,且有元皓等经天纬地之大能,可袁公却是难以驾驭。一方众志成城,而另一方则是一盘散沙,试问,若是战事开启,何方可胜,想来无须多说!”

听了庞统的一番话,田丰心内也很是以为然。

可他始终还存zài

着只要刘辩愿意出兵,这场战争便有可能得胜的想法,于是向庞统问道:“士元可道出曹操三胜,某洗耳恭听!”

扭头看着田丰,庞统轻叹了一声说道:“元皓莫非尚顾念着殿下出兵,便可胜得此战?”

“正是!”若是庞统不问,田丰也不会太早将他的想法说出,庞统既然问了,他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站起身对刘辩说道:“袁公虽说眼下内部不稳,可有殿下从后撑腰,河北三十万将士定可长驱直入击破曹操。殿下届时只须将兵马调至许都,击破曹军后防,此战可成!”

田丰说了这么一番话,刘辩并没有接他的话头,只是扭头看着庞统。

庞统微微一笑,对田丰说道:“元皓好计!某要说的,正是曹操三胜!”

听得庞统要说出曹操第三胜,田丰朝他抱拳拱了拱手,并没有说话。

“元皓方才说了,若是双方战事一起,陛下挥兵直捣许都,便可将曹操击溃!”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庞统那张丑出个性的脸扭曲了一下,对田丰说道:“只是元皓可否想过,洛阳与许都不远,陛下一旦出兵,曹操若是临时调拨青州军强攻洛阳!洛阳又待如何?”

被庞统这么一问,田丰愣了一下,嘴巴微微张着,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对比双方战力,袁绍和他麾下的谋臣们,考lǜ

到的都是曹操的直属大军,却根本没有想过,在曹操麾下,还有着一支听命于他的青州军。

青州军当日讨伐徐州,虽说战力只是寻常,可他们在那一战中,却是打的异常顽强。

这样的一支大军,若是与秦军对上,虽说秦军有必胜的把握,可将他们击溃,也不是三两个月之间便可完成的事情,待到青州军被击溃,恐怕河北一带的战局也已经有了结果。

袁绍这一战,是万万打不得!

第824章 早做打算

袁绍派出田丰前往洛阳,此时在下邳的刘备也没有闲着。

招揽了下邳一带的黄巾残余,刘备麾下兵马已是快速扩充到了数万人。

若是单论兵马数量,此时的他,与曹操也是有着一战之力,可刘备却很清楚,他麾下的兵马,若论精锐,连曹军的百分之一也是不及。

虽说一心想要击破曹操,可刘备却自觉没有那个实力,只能指望糜竺可以说服袁绍,同他一起发兵讨伐曹操。

在刘备的心底,还有着一层考量。

袁绍实力已是足够对付曹操,更重yào

的是,袁绍和刘辩十分亲近,一旦河北爆fā

战事,刘辩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三面夹击,对付曹操,在刘备的谋算里,那是绝对足够。

刘备做的盘算,无非是攻破许都,以皇叔的身份,将刘协带走,尔后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便不再是曹操,而是他刘备!

每每想到这里,刘备心内就对河北一战满满的都是期待。

袁绍和刘备都在谋算着曹操,此时的许都城内,晓得自家已成了众矢之的的曹操,日子并不是十分好过。

曹操担心的,并不是刘备和袁绍的联军,他真zhèng

担心的,是刘辩也会插上一手。

田丰刚从河北出发,曹操便得到了他要前往洛阳的消息。

眼下情势微妙,曹操如何不晓得田丰前往洛阳,是要做些什么。

端坐在书房矮桌旁,曹操一手捏着下巴,眉头紧皱,看着眼前这盘棋的残局,好半晌也没有落子。

“近来明公好似心绪不宁,可是为河北袁绍而感烦忧?”手中捻着一颗白子,郭嘉抬头看着满脸忧郁的曹操,向他问了一句。

“知我者,奉孝也!”点了点头,曹操长叹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对郭嘉说道:“河北袁绍,而今家中不宁,某并不惧他,至于那刘备,无非跳梁小丑耳!某所忌惮者,止有秦王!”

“明公若是忌惮秦王,想来多虑了!”微微一笑,郭嘉站起身走到曹操背后,对他说道:“眼下袁绍剑拔弩张,像是要与明公开战。可秦王却不一定会发兵与他一同攻打明公!”

“此话怎解?”听了郭嘉的这番话,曹操愣了一下,回头看着他说道:“秦王与那袁绍,乃是莫逆,袁绍若是讨伐于某,他又如何不会出兵?”

“秦军向来攻无不克!秦王虽是智虑过人,却是有着一桩弊处!”微微一笑,郭嘉对曹操说道:“秦王向来爱惜兵将,可看着敌人成千上万战死沙场,秦军若是伤亡过多,秦王却是不肯!”

一语道出了刘辩的弊处,曹操愣了一下,看着郭嘉,并没有打断他的话头。

“明公麾下将士,皆为百战之士,秦军虽是勇猛,两军交战,却也并无必胜把握!”曹操没有说话,郭嘉接着说道:“秦王怜惜将士,自是不会冒险向明公发兵。即便发兵,也是明公将兵马调于河北一线,方会暗中偷袭!”

听着郭嘉的分析,曹操眉头微微拧了起来,眼睛眯了眯,还是没有说话。

他担心的,正是刘辩会趁着他的大军都在河北,偷偷的向许都发起进攻。

“若是秦军趁我军空虚,长驱直入攻破许都,该当如何?”眉头微微拧着,曹操终于向郭嘉问了一句。

“传令青州军,死守隘口!”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郭嘉对他说道:“若要与袁绍对敌时不落于下风,明公眼下要做的有两件事。一件事,是击破河内张扬,另一件事,便是趁着袁绍尚未举兵,一举击溃刘备!”

眉头紧紧的拧着,曹操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对郭嘉说道:“某已令夏侯惇讨伐张扬,只是不晓得何时能够击破!”

“张扬无非草寇而已!”笑着摇了摇头,郭嘉对曹操说道:“下僚倒是有一计,可在近日之内,一举破了张扬!”

“何计?”郭嘉说出有一计,可在近日一举击破张扬,曹操连忙向他追问了一句。

“曹公可另着曹洪将军,领一万兵马,前往河内!”最佳挂着笑容,郭嘉对曹操说道:“只是这一万兵马,须换上袁绍麾下兵士衣甲……”

“奉孝是说……”郭嘉话还没有说完,曹操就猛然将眼睛睁开,小声向他问道:“诈称援军,诓骗城池,尔后里应外合?”

“正是!”点了下头,郭嘉嘴角那抹笑容越发灿烂了许多。

“来人!”得了郭嘉这条计策,曹操连想也没想,就向门外喊了一声。

一名守在书房外的卫士听到喊声,赶忙进入屋内。

“即刻将曹洪将军,请至此处!”看着那兵士,曹操向他吩咐道:“某有军令须他前往!”

“诺!”卫士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随后退出了书房。

曹操在为将来可能与袁绍发生的战争做着谋划和部署,接待了田丰,并且标明态度不支持袁绍攻打曹操的刘辩,却是全心全意的关注着后园湖内卫士们打捞大鱼的进度。

卫士们已经打捞了数日,别说没有见着那条大鱼,就连半片鱼鳞,也是没有打捞上来。

站在湖边,望着湖内正在小舟上撒网的卫士们,刘辩眉头紧紧的拧着,许久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立于他身后的王柳、王榛也是站了好长时间,刘辩没有说话,她们自是不敢轻易开口。

足足站了两个时辰之后,王柳小声对刘辩说道:“殿下,卫士们打捞许久,也是未能捞起大鱼,想来湖中并没有那物事,只是王榛看花了眼。”

“王榛看花了眼……”重复了一遍王柳的话,刘辩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对王柳说道:“王榛或会看花眼,可当日本王与青儿,也是亲眼见了那条大鱼,莫非我二人同时看花眼了不成?”

被刘辩问了一句,王柳愣了一下,便没再敢言语。

又沉默了片刻,刘辩才接着说道:“当日本王见了大鱼,于吉便送了一封书信前来,说那大鱼乃是征兆……”

“于吉?”刘辩刚提起于吉,王榛就撇嘴一笑说道:“可是那走方道人?妖道之言,殿下如何信得?”

“看见大鱼当日,便收到于吉信件!”回头看了一眼王榛,刘辩向她问道:“于吉彼时正在扬州,即便他是晓得此事,又如何来得及当日便着人将信件送给本王?”

听了刘辩的话之后,王榛是满脸的愕然,怎么也不肯相信,于吉竟是会有着那么大的能耐。

望着湖内正在打捞大鱼的卫士们,刘辩眉头微微蹙起,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此番大鱼出现,莫非又是有着甚么征兆?于吉未有送来信件,是他没有算出此事,还是另有缘故?”

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王榛,听着他喃喃自语的话,并没敢轻易应声。

俩人都晓得,刘辩绝对相信大鱼是个征兆。

于吉的名头,她们也是听过,不过以往每每提起于吉,姐妹俩人就会立kè

联想到凭着三寸不烂之舌骗人的妖道,根本不会相信他有着真能耐。

可刘辩的一番话,却是让她们心内多少有了些疑惑,假若于吉真有本事算到数日之后要发生的事情,并且让人给刘辩送来信件,那他便是真有些能耐!

刘辩心内疑惑,为何此次出现大鱼,于吉没再给他送来信件。

他却不晓得,此时的于吉,正在江东一带给人医治瘟疫。

孙策占了江东,江东一带群雄很快便被孙策荡平,只有夏口黄祖,尚且在刘表的支持下与孙氏大军隔江对峙。

虎牢关之战以后,孙坚领军返回江东,在与刘表的争斗中,死于黄祖之手。

孙氏与黄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孙策也是连续对黄祖发起数次讨伐,均是无功而返。

占据了江东,孙策整日里操练兵马,只等实力足够,再行讨伐黄祖。

可偏偏天公不作美,就在孙策积累粮草、训liàn

士卒的紧要关头,江东却莫名其妙的发生了一场瘟疫。

许多百姓沾染了瘟疫,病死的人是一天比一天多。

街道上,四处可见因瘟疫而死的人,或者花费了所有积蓄,却没能治好疾病,只能整日靠墙根坐着等死的人们。

瘟疫肆虐,孙策心内也是大急,每日都会领着一队兵士前往街市上,查看疫情。

这一日,孙策领着数十名卫士,正在街市上走着,一路查看究竟有多少百姓正饱受瘟疫的折磨,突然看到前方聚集了一大群人。

发xiàn

前方聚集了一大群人,孙策眉头微微一拧,向身后的一名卫士吩咐道:“你去看看,前方究竟发生了何事。”

卫士得了吩咐,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跑了过去。

站在原处,静静的等待着卫士回来通禀,孙策的眉头始终紧紧的锁着。

不知为何,在让卫士前去查看的时候,他的心底就生起了一股不好的感觉,总觉着可能有什么事要发生,却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事。

第825章 大限已到

前去查探的卫士没过多会就折了回来,到了孙策面前,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说道:“启禀将军,前方乃是一个道人,正向百姓施药,据说可延续寿命,只是……”

话说了一半,那卫士止住了话头,没敢再接着说下去,只是偷眼看着孙策。

“只是甚么?”微微蹙起眉头,孙子有些发怒的说道:“妖道而已,延续寿命,某却是未有听说过。”

“随某前去看看!”朝身后的卫士们一招手,孙策跨步向聚拢着一群百姓的地方走了过去。

百姓们只顾着向道人讨要丹药,并没有留意孙策来到,一群卫士立kè

冲了上去,呼喝着将百姓们驱开,给孙策开了一条道路。

围做一团的百姓被驱开,出现在孙策眼前的,是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道人。

年轻道人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一位将军领着兵士来到他面前,见了孙策,他神色顿时有些慌乱了起来。

“听说你在施药?”到了年轻道人身旁,孙策微微蹙着眉头,一手按着剑柄,绕着道人走了一圈,冷冰冰的向他问了一句。

“是!”低头躬身,由于惧怕,年轻道人浑身都在微微哆嗦着,回答了孙策一声。

“施药!”冷冷一哼,孙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轻轻拍了拍年轻道人的肩头说道:“世外高人,多是仙风道骨不惧强权,似你这般,见了本将军,话尚未说两句,便已是两腿软了。让本将军如何相信你施的药,果真对百姓有用?”

“回将军话!”孙策一句话,把那年轻道人说的心内更是慌乱,声音几乎都颤抖着说道:“小人施药,并不向百姓收取一文。且此药只可暂且续命,并不能治得瘟疫。”

“续命?”绕到年轻道人面前,孙策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声向他问道:“此药如何续命?又可续得多久?”

“只可续七日而已!”躬着身子,年轻道人神色十分慌乱的对孙策说道:“若是七日之后瘟疫不除,食药者仍是会殒命身死!”

听了年轻道人的话之后,孙策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冷哼了一声说道:“妖道,即便不食此药,怕是七日内,人也死不得!”

“将军明鉴!”孙策动了真怒,年轻道人两腿一软,“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上,对他说道:“此药乃是家师炼成,家师有言,不出七日,瘟疫当可消除,因此小人才奉家师之命前来施药!”

“将军,道长的药果真是有效的!”孙策正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年轻道人,旁边百姓之中便有人喊了起来:“我家婆娘眼见是要死了,吃了道长的药,这两日已是好了许多。”

有人喊了出来,立kè

便有更多的人随声附和。

许多百姓在一旁为道人作证,孙策一时之间也是有些疑惑,这药究竟有没有效用。

“你且起身说话!”朝年轻道人虚抬了一下手,孙策吩咐他起身。

不敢不站起的年轻道人,在起身之后还是躬身低头,浑身微微哆嗦着,孙策不让他走,他连挪一下脚步也是不敢。

“敢问你家师尊道号?可有明说,瘟疫何时可除?”年轻道人刚起身,孙策就向他追问了一句。

“我家师尊乃是于吉!”躬着身子,年轻道人十分惶恐的对孙策说道:“家师并未说出瘟疫何时可解,只是说,七日之内……”

话说到这里,年轻道人止住了话头,满脸不安的抬头偷看着孙策,没敢把后面的话给说下去。

看出年轻道人神色有异,孙策侧头看着他,冷着脸问道:“还有甚么话没告知本将军,快快道来!”

被孙策喝了一声,年轻道人浑身一哆嗦,赶忙说道:“家师说了若要瘟疫散去,须将军前去见他!”

“好大胆的妖道!”听说于吉让他亲自去见,孙策顿时怒了,冲那年轻道人说道:“你回去告sù

那于吉,本将军在府中侯他,明日午时若是不到府中,本将军便要下令拿人!”

丢下这句话,孙策将手臂一甩,转身走了。

一群卫士赶忙跟在他的身后,簇拥着他,沿着街道去别处巡查去了。

孙策离开后,正向道士讨要丹药的百姓立kè

将道士围在了中间,其中不少人看着道士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浓重的担忧。

被百姓们围住的年轻道士,刚被孙策吓了一场,后脊梁上已是冒出了一片白毛汗,赠药的心思也没有了,赶忙朝围在四周的百姓打了个稽首说道:“乡亲们且让让,贫道这便去请家师!”

“道长!”年轻道人要离开,一个面黄肌瘦的年轻人向他问道:“敢问道长,何时瘟疫可解?”

“家师既是有言,想来不日可解!”孙策已经说出,若是明日于吉不到他府上,便会下令拿人,道士不敢耽搁,一边向人群外面钻,一边对围着他的百姓们说道:“请乡亲们让上一让,人命关天,贫道不敢耽搁!”

前来讨药的百姓,家中都是有着重兵患者,其中有些患者眼见已是不行了,道士要离去,心内哪里肯让。

见挤不出人群,道士将手中布袋往地上一放,喊了声:“家有重疾者,可先取药续命,贫道便不在此处发放……”

话还没有说完,许多等着施药的百姓便涌了上去,抢起了布袋中的丹药。

出了人群,看着正在争抢的百姓,道士叹了一声,快步朝着街道尽头走去。

道士并没有走多远,便拐进了一条小巷,径直往巷子深处的一处民宅走了过去。

刚推开房门,他就看见于吉正站在窗口,望着窗外。

这户民宅,窗子正对小巷,巷子狭窄,站在窗口,根本看不见什么景致。

发xiàn

于吉站在窗口,年轻道士赶忙打了个稽首。

“你不用说,且让为师猜上一猜。”没等年轻道士说话,于吉就面带笑容,转身面朝着他说道:“方才你在街市上遇见了孙将军,可有此事?”

“师尊料事如神!”躬着身子,年轻道士毫不隐瞒的说道:“方才徒儿着实是遇见了孙将军!”

“为师大限已到!”重新转身面朝着窗口,于吉叹了一声,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待到为师羽化成仙,你当勤加习练,不可耽延!虽说你根骨不佳,若是习练得法,数十年之后,可有小成也不一定!”

躬着身子,年轻道士听于吉说出大限已到,愣了一下,赶忙说道:“师尊这是做何说法?师尊乃化外仙人,又何来大限?”

“劫数难逃,为师与这孙策,乃是有着数世孽缘!”微微一笑,于吉对年轻道人说道:“这些年,为师也是看惯了世态炎凉,对这俗世也没了多少记挂!”

于吉话说的很是平淡,年轻道士听了,心内却是一片悲怆,赶忙说道:“师尊早年不是与秦王……”

“早年为师也是以为,只要与秦王走的近了,便可破解此劫难!”扭头看着年轻道人,于吉摇了摇头说道:“可命理自在定数,天命要为师离开俗世,为师又如何敢逆天而行?”

“那师尊早年……?”于吉说出天命不可逆的话,年轻道士一脸愕然的向他问了半句。

年轻道士的话并没有问完,于吉已经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早年为师也是以为,秦王命理有变,为师当可避开祸患!可到了如今,为师才晓得,许多事并非为师所想那般容易!”

“眼下秦王遇见一事!”扭头看着年轻道士,于吉对他说道:“你若留在此处,不过是与为师一同罹难而已,你即刻前往洛阳,将此信送于秦王,告知他,万事皆有定论,不可一味逆天而行!”

说着话,于吉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年轻道士。

眼窝中已经泛起了泪光,年轻道士躬着身子,上前接过书信,轻轻的唤了于吉一声:“师尊……”

与年轻道士的伤感相比,于吉倒是要坦然了许多,他的脸上是一片水波不惊,朝年轻道士摆了摆手说道:“你即刻启程,不可耽搁!”

“诺!”满脸悲戚的年轻道士应了一声,躬着身子向门口退了去。

他还没有退到门口,于吉就又唤了他一声说道:“穿着道袍太过扎眼,你换上一身深衣,再出城不迟!”

“诺!”再次应了一声,年轻道士将书信塞进怀里,向里面房间退了去。

待到年轻道士退进里面的房间,于吉望向窗外,一双眼睛微微的眯缝了起来。

他已经不晓得活了多少年岁,活过的岁月,连他自己都计算不清,可到了今日,他却是晓得,大限已经到了!

窗外是一堵厚实的墙壁,有墙壁遮挡,于吉根本不可能看见城内的景致。

可望着墙壁,他的脸色却是一片凝重。

“师尊!”没过多会,进入内室换衣服的年轻道人走了出来,向于吉打了个稽首说道:“徒儿告辞,师尊保重!”

并没有扭头去看年轻道士,于吉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的墙壁上。

第826章 真虎之血

斜下的夕阳洒在城内的街道上,一个瘦长清癯的身影,正沿着街道朝不远处的一座府宅走去。

走在街道上的人,鹤发鸡皮,看他的容貌已经十分苍老。

可他的步履,却是异常的矫健,如果不是那头如银的白发,任何人从身后看他,都会觉着他一定是个青壮年汉子。

正向不远处府宅走的,正是于吉。

孙策要于吉前往府中见他,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于吉走在街道上,路上的人们都会纷纷退到一旁,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

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他的身上,于吉却好似浑然未觉,丝毫没有感到半点不适。

前方不远处便是孙策的宅子,走到孙宅门前,于吉抬起头朝天空看了看。

要说天气还真是有那么点古怪,残阳下一片晴空,只有数团被夕阳染成橘色的流云,正缓缓的在天际流淌。

可偏偏在孙策府宅的上方,却汇聚着一团如同墨汁般乌黑的浓云。

看到那团浓云,于吉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容,跨步朝孙策宅门走了过去。

“站住!”刚到门口,两名守卫正门的卫士便拦住了于吉的去路,其中一人狐疑的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问道:“你是何人?因何来此?”

“贫道乃是于吉!”朝两名卫士打了个稽首,于吉对他们说道:“今日午间,将军传令,要贫道前来府中见他!”

孙策让年轻道士给于吉传话时,门口的这两个卫士并不在身旁,也不晓得于吉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向他问话的卫士满脸狐疑的把他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遍,冷冷的说了句:“你且在此候着,某去向将军通禀一声!”

“有劳!”再次向那卫士打了个稽首,于吉挺直身板立于孙策府宅门前。

卫士转身进了府宅,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光景,才又折了回来。

“将军在前厅等候!”出了大门,卫士朝里面哝了下嘴,对于吉说道:“进去吧,莫要随意乱走!”

“多谢!”向卫士谢了一声,于吉跨步迈过门槛,进了孙策府宅。

刚进府宅,他就发xiàn

,在前院之中站着许多卫士。

孙策自从向袁术借兵得了江东,得罪了许多地方豪雄,虽说他勇武过人,极少能遇敌手,可府宅中却还是安插了许多卫士。

进了府宅,于吉正要往迎面一眼就能看见的前厅走,一个军官跨步朝他走了过来,抱拳向他拱了拱说道:“这位想来便是于吉先生,将军已然在前厅等候,请先生随某前去拜见!”

“有劳将军!”给军官回了个礼,于吉谢了一句,便在那军官的引领下,往前厅走去。

孙策得了江东时日并不是很多,所居住的府宅,虽说防卫森严,却也不是后来孙权住的宫殿那般气魄。

前厅离正门,不过百余步的距离。

跟着军官,快步走到前厅门口,于吉站在门外,军官则跨步进入厅内,抱拳躬身,对已等在厅中的孙策说道:“启禀将军,于吉来到!”

背朝前厅正门,孙策根本没有回头,只是朝那军官摆了摆手说道:“将他唤进来!”

虽说也是听到过于吉的名头,孙策却是不相信世间竟有这般传神之人,在他心中,始终认为于吉不过是个妖言惑众的妖道,说话也并不是十分客气。

军官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向等在外面的于吉说道:“将军有请,先生请进!”

点了下头,于吉跨步进入前厅。

站在厅内的孙策已然没有转身,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淡淡的问了句:“你便是于吉?”

朝着孙策的后背打了个稽首,于吉对孙策说道:“贫道便是于吉!”

直到于吉说话,孙策才转过身,微微蹙起眉头,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要说于吉,生的确是有着仙风道骨的模样,被孙策看着,他也是挺直了身板,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上上下下把于吉打量了好几遍,孙策嘴角牵起一抹冷冷的笑容说道:“是你要徒弟在街市中施药?”

“正是!”挺直着腰杆,于吉对孙策说道:“瘟疫横行,某料定不出数日,这场瘟疫便可退去,为求更多人能活下去,才炼制了丹药,让徒儿前去施舍!”

“说的倒是好听!”冷冷一哼,孙策对于吉说道:“既有炼制丹药的能耐,因何不将瘟疫退去?”

“无法退去!”微微低下头,于吉对孙策说道:“若要瘟疫退去,须有真虎之血,贫道无从得来,也只能炼制些许续命丹药而已!”

“真虎之血?”歪起头,看着于吉,孙策眉头微微拧着,向他问了句:“山中自有猛虎,你若是真有本事,又如何弄不到真虎之血?”

“真虎之血,并非虎血!”微微一笑,于吉摇了摇头,对孙策说道:“若是虎血,贫道之须在山中走上一遭,便可得来百十盆。”

“何为真虎之血?”拧着眉头,孙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向于吉追问了一句。

“猛将乃是真虎!”向孙策打了个稽首,于吉躬身对他说道:“将军之血,贫道又如何得来?”

“好!”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于吉,孙策向厅外喊了一声:“周泰!”

孙策的话音刚落,厅外就有一个穿着鳞片甲的将军跨步进入屋内,抱拳对孙策说道:“末将在!”

进入厅内的周泰,要比孙策还高出半个头,脸膛微黑,站在门口,竟是将透进厅内的光线都给挡住了一大半。

“周泰乃是某麾下猛将,今日某便让他取些血于你!”眉头微微拧着,孙策对于吉说道:“若是你退不去这场瘟疫,某便要了你的性命!”

冷冰冰的对于吉说了一番话,孙策向周泰一摆手,对他说道:“取些血给于吉先生!”

“诺!”应了一声,周泰一把抽出腰间长剑,把长剑架在手腕上,作势就要割下去。

“且慢!”周泰还没来及割开手腕,于吉就喊了一声。

于吉出声阻止周泰,孙策冷笑了一下,语气中带着讥诮的向他问道:“可是有了真虎之血,也无从退去瘟疫?”

“并非如此,只是这位将军实非真虎!”看了周泰一眼,于吉对孙策说道:“江东之地,乃是猛虎丛生之处,可真虎,却是只有一位!”

“哦?”听了于吉这番话,孙策眉头微微蹙着,向他问道:“何人才是真虎?”

“天下混乱,群雄纷起,龙虎争斗,势不可免!”轻叹了一声,于吉对孙策说道:“天下真虎,而今只有数位,秦王麾下猛将吕布、赵云,可算得假虎,袁绍、曹操乃是真虎……”

“莫要说这许多!”没等于吉把话说完,孙策就朝他摆了摆手说道:“你便之言,这江东真虎,乃是何人?”

“正是将军!”再次向孙策打了个稽首,于吉对他说道:“若是有将军之血,瘟疫当可退去!”

“大胆!”于吉说出要取孙策之血,周泰把眼睛一瞪,提着剑朝前跨出一步,怒喝道:“将军之血,岂是你这妖道说取便取?今日某便先取了你性命!”

说着话,周泰果真将长剑举了起来,作势要朝于吉劈下去。

他刚举起长剑,孙策就向他做了个止住的手势。

见了孙策的手势,周泰高高举起的长剑并没有劈下,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将长剑插回鞘中,撤步退到一旁。

“说吧,要某多少血?”看着于吉,孙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冷笑,向他问了一句。

“贫道也不晓得!”躬着身子,于吉对孙策说道:“要看将军可在井中放多少血!”

“找死!”于吉没有给孙策一个明确的答复,孙策并未说什么,周泰却再次将长剑抽出一半,向孙策喊道:“将军,此人必为黄祖探子,末将一剑劈了他便是!”

“你且退下!”孙策并没有应允周泰,而是朝他摆了摆手,向他吩咐了一句。

孙策要他退下,周泰虽是心内不甘,却也不敢不退,怏怏的将长剑插入剑鞘,退出了前厅。

待到周泰退出去,孙策向于吉问道:“取了本将军之血,你待如何使用?”

“将军之血,便是化解瘟疫根本!”躬着身子,于吉对孙策说道:“城内有口大井,百姓均从井内取水,将军只须割破手腕,将手臂放在井中一炷香光景便可!”

听了于吉的这番话,孙策有些狐疑的问道:“如此便可退去瘟疫?”

“城内百姓,只须取了有真虎之血的井水饮下,便可痊愈!”于吉躬着身子,对孙策说道:“若是届时瘟疫不退,贫道愿将头颅献上!”

“好!”盯着于吉看了好半天,孙策点了下头,对他说道:“既然你这样说,本将军便信你一次。坑蒙拐骗,向来只是骗取钱财,尚未听说有人骗血往井内洒!”

“将军明鉴!”孙策说出信他一次,于吉脸上并没有露出欣喜,反倒是有着一抹别人难以察觉到的感伤。

第827章 小霸王杀于吉

狭长的街道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满了孙策麾下的兵士。

城内的一口大井旁,孙策同于吉并肩而立。

这口大井,是城内百姓饮水的源泉,无论旱季还是雨季,井水始终保持在井沿下方半尺,倒也是一处奇观。

“先生,某只要在井中洒血,城内瘟疫便可褪去?”扭头看着于吉,孙策还是有些狐疑的问了一句。

于吉并未说话,只是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见于吉点头,孙策再不犹豫,向身后的卫士吩咐了一句:“取短刃来!”

一个卫士得了吩咐,双手捧着短刃,躬身递到孙策身旁。

站在四处的将军们,一个个都是怒目瞪着于吉,周泰更是已将手掌按在了剑柄上,只等瘟疫不退,便上前将于吉劈杀。

从卫士手中取过短刃,孙策连眉头都没皱上一下,便在手腕上割了一条口子。

鲜血汩汩的冒了出来,孙策蹲到井边,将冒着鲜血的手臂探入井内,轻轻搅动着。

说来也怪,凉凉的井水,在孙策的手臂放进去之后,竟然翻腾起像是开了一样的水花,并且还冒着一股股的白雾。

看到这一幕,孙策眉头微微拧起,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于吉。

于吉只是默默的看着井水,过了片刻,才对孙策说道:“将军可将手臂取出!”

从井内取出手臂,孙策愕然的发xiàn

,他刚才割开的那条口子,竟然自然愈合了,丝毫也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这一幕让孙策感到很是惊愕,他连忙站了起来,抬起那条只余下淡淡伤痕的手臂,向于吉问道:“先生,这是何故?”

“血已足够,自是不流!”看着孙策,于吉轻叹了一声,仰起脸望着天空,默然半晌,没有言语。

“来人!取一瓢水给百姓先饮了!”怪异的现象,让孙策对于吉多了几分信心,没等于吉说话,他已吩咐了下去。

得了孙策吩咐,一名兵士从井中舀了一瓢水,递到了一个染了瘟疫,正在家人陪同下围观孙策在井中洒血的百姓。

人在即将死去之前,都是特别惜命,那人接过水瓢,丝毫没有犹豫,一古脑的全都灌了下去。

水瓢中的水灌下肚,那人的脸色很快便泛起了一片红晕,眼看着瘟疫造成的面色蜡黄便退去了不少。

看着那人脸色是肉眼可见的产生了变化,孙策的嘴角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可就在这时,饮下一瓢水的那人,两眼却猛然一睁,一口鲜血从口腔中喷出,紧接着鼻子、耳朵和眼睛都流出了鲜血,一口气没上来,断绝了气息。

这一幕的出现,完全出乎了孙策和他麾下将军们的预料。

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还能活几日的人死在眼前,孙策顿时勃然大怒,喝骂了一声:“妖道!戕害人命,怎可留你!”

微微仰起脸望着天空,孙策喝骂出声之时,于吉语气很是淡然的说道:“贫道大限已至,将军诛杀贫道,可将井中之水分于百姓。只是将军已然命不久矣……”

眼看着一条人命因饮了井中的水而消亡,孙策已是怒火冲顶,哪里还会去想于吉的话,怒吼了一声,一把抽出长剑,朝着于吉的腰窝扎了过去。

锋利的长剑“噗嗤”一声,从于吉的左边腰窝扎了进去,自右侧腰窝透了过去。

一股鲜血飚溅而出,鲜血喷洒在水井中,水井上方竟弥漫起无色水雾。

已经被愤nù

冲昏了头脑的孙策,哪里会去留意水井上的水雾,猛然从于吉身体里抽出长剑,抬脚将他踹了出去。

这一剑是直接刺中了于吉的要害,倒地之后,于吉的身体只是抽搐了几下,便再没了气息。

“将军快看!”就在孙策怒目瞪着死去的于吉时,周泰指着水井对他说道:“水井之上,水雾颇为怪异。”

周泰是孙策的爱将,孙策纵然再怒,也是不会迁怒于他,扭头朝水井看了一眼。

井内的水还在沸腾着,无色水雾也是越来越浓郁。

直到这时,孙策才想起方才于吉说的那番话,向周泰吩咐了一句:“再舀一瓢水,给人喝下!”

周泰应了一声,亲自从井中舀了一瓢水,端着水瓢,跨步走向另一个得了瘟疫,几乎快要死掉的人。

到了那人身前,周泰蹲下身子,捏住那人的嘴,将水瓢里的水全都灌了进去。

抬着那人来到此处的家眷们,虽说不忍看着亲人被井水毒死,可看到周泰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又不敢吭声,只能眼睁睁的等周泰将一瓢水灌完。

拧起眉头,看着被周泰灌下一瓢水的平民,孙策眼睛微微眯缝着,只等看那平民有何反应。

如同上一回一样,被灌下了井水的平民,脸色浮现出一片潮红。

看到这一幕,那人身旁的亲属已经做出了要伏到他身上放声痛哭的准bèi

,就连孙策,心内也是一阵忐忑。

若是此人也死了,水井自此便不可再用,城内百姓日后吃水,则是要多费许多周章。

围在井边的,除了孙策和他那一干幕僚、将军、卫士,还有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平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默默的等待着那人如同先前死去的人一般,七窍流血而死。

等了约摸盏茶光景,那人并没有死去,脸上的潮红也渐渐褪去,竟强撑着慢慢站了起来。

这一幕,让孙策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直到此时,孙策才想起于吉临死时说的那句“将军已然命不久矣”,后脊梁上顿时出了一层白毛汗。

如果于吉没有说中瘟疫会褪去,孙策尚且不会将他那句话当回事,可眼看着水井里的水果真能驱除瘟疫,他又如何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将军,这道人……”将饮下井水的平民已然站了起来,周泰凑到孙策身旁,小声对他说道:“尸身如何处置?”

周泰提及被杀死的于吉,孙策陡然一怔,有些失神的向他喊道:“烧了!烧了!速速将他烧了!”

若说孙策,在战场上也是一员勇将,由于厮杀勇猛,向来出征都是冲锋在前,还得了个“小霸王”的称号。

可杀死于吉,想到方才于吉说出的那句话,他还是不免心神有些慌乱。

战场拼杀,拼的就是勇武,那时只想着如何与敌人作战,根本考lǜ

不到太多生死。

于吉留下的那句话,却是让孙策感觉到了浓重的死亡气息正朝他扑面而来。

孙策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周泰也是一愣。

跟随孙策许多时日,他还从来没见过孙策像眼下这般慌乱,于是赶忙朝身后的卫士们喊道:“快将那妖道尸身烧了!”

五六名卫士应了一声,跑到于吉的尸身旁,将尸体抬到了一旁,另外还有一群卫士,就近找了许多木柴,搭起了一处临时的焚尸台。

高高的柴垛搭起,几名卫士抬着于吉的尸体,将尸体朝柴垛上猛的一扔。

尸体被扔在柴垛上,一个卫士点燃火把,将火把扔上了柴垛。

火焰吞噬着木柴,可能有些木柴还比较潮湿,当柴垛燃烧起来的时候,还冒出了浓重的青色浓烟。

浓烟翻腾着,向半空冲去,直到大火吞噬了整个柴垛,于吉的尸体也在浓烟中消失不见,孙策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发觉刚才有些失态,孙策朝周泰等人摆了摆手,吩咐了一句:“让城内百姓均取用井中之水,且将瘟疫褪去再说!”

看着孙策一副失神的模样,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纷纷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孙策杀了于吉,城内瘟疫也在井水的效用下被彻底消除,数日之后的洛阳,一个穿着深衣的年轻人失魂落魄的进向城门。

守卫城门的秦军,见那年轻人举止有些古怪,心内不免都生起一些疑惑,一名军官跨步上前,挡在他的面前。

“站住!”抬起手臂,止住了年轻人,军官一手按着剑柄,绕着他走了两圈,冷声问道:“你是何人?因何要入洛阳?”

正神色慌乱的低头行路,被军官拦住,年轻人浑身一震,连忙止住脚步,颤巍巍的答了句:“我……我来求见秦王!”

“求见秦王?”年轻人话刚出口,军官就咧嘴笑了,语气中不无讥诮的说道:“你当秦王是谁想见,便会见的吗?”

被军官喝问,年轻人显然比先前更加紧张,浑身哆嗦着,竟是没敢回应军官的话。

手按剑柄,军官敛起笑容,冷声对年轻人说道:“我看你并非求见秦王,而是某处来的探子!”

“来人!”不等那年轻人说话,军官已经向一旁的兵士们喊道:“将此人给我扭住,送往监牢,好生勘问!”

“诺!”两名秦军兵士得了命令,齐齐应了一声,上前就扭住了那年轻人的双臂。

“我不是探子,我真的是要求见秦王!”被两个兵士扭住,年轻人满心慌乱的高声喊了起来。

军官哪里听他的解释,朝两个兵士一摆手说了声:“带走!”

第828章

两名守城门的秦军,扭着年轻人沿街道一路朝着监牢方向走去。

被卫士扭着的年轻人,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喊着要见秦王。

“老实点!”可能是觉着他叫嚷的太惹人烦了,一个秦军抬手朝他后脑上推了一下。

后脑被秦军兵士推了一下,年轻人脑袋冲前面一点,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秦军跨步上前,一人揪着他一只肩膀,推着他往前走去。

被秦军粗暴的推了一下,年轻人倒是学乖了,真的不再叫喊。

押着年轻人,正沿街道往前,迎面走过来了一员秦军将领。

那将领生的是虎背熊腰,黑黑的脸颊上,生着如同钢针一样的胡须。

跟在迎面过来的秦军将领身后的,是一队衣甲鲜亮的秦军主力兵士。

所有秦军都是左手提着圆盾,右手持着朴刀,走路时都卷起一股风儿。

见这队人迎面走了过来,推着年轻人往前走的两个秦军兵士,赶忙扳住那年轻人的肩膀,将他拖到了路边站着。

领队的秦军将领,这两个兵士也是认得,正是秦王的大舅子管亥。

秦王讨伐淮南,没有带上管亥,管亥心内正自烦闷,这几日在军营里也屡屡找人麻烦,就连关系相当铁的于毒,都和他掐了两架。

两个守门的秦军,见管亥过来,心内早已是暗暗叫苦。

遇见这么一尊正烦闷着的煞神,两个兵士躲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迎面撞上去?

俩人一手按着年轻人一侧肩膀,在路边站着,忐忑的等着管亥等人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从仨人身旁走过,管亥已经走出了十多步,又扭回了头,看着被那两个秦军扭着的年轻人,“咦”了一声。

管亥已经走了过去,两个秦军刚想松口气,见他又回了头,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担心什么,什么偏偏还有会发生。

看了被扭着的年轻人一眼,管亥返身朝他走了过来。

“管将军!”管亥已经到了跟前,两个秦军不敢不招呼,赶忙招呼了他一声。

“他所犯何罪?”并没有给两个秦军回礼,管亥盯着年轻人,向他们问了一句。

“此人进城时鬼鬼祟祟,我等怀疑是探子……”一个秦军微微躬下身子,答了一句。

“你是不是探子?”视线依然没有从年轻人身上挪开,管亥直接向年轻人说道:“若是探子,便在此处说了,本将军一剑将你杀了,也是省去许多烦扰!”

管亥这句话说的无疑是十分无脑,且不说那年轻人探子的身份尚未坐实,就算他真是探子,也断然不会承认。

一剑杀了,还省了很多烦扰……

你到时省事了,咱这颗脑袋可就没了!

“将军救命!”被两个秦军扭着,年轻人嘴唇哆嗦着对管亥说道:“小人乃是于吉之徒,奉家师之命,特来给殿下送信!”

“甚么信?”也曾同于吉见过,听说是他派来给刘辩送信,管亥眉头一拧,把眼睛一瞪,向年轻人问了一句。

“家师有言,须亲手交于秦王……”管亥那双眼睛,瞪起来就如同铜铃一般,年轻人被他瞪的浑身打了个激灵,赶忙答了一声。

“屁!”没等他把话说完,管亥就喝了一句:“本将军看你就是个探子!借着送信为名,意图行刺殿下!”

“罢了!”说着话,管亥从腰间抽出长剑,对那年轻人说道:“本将军便在此处将你斩了,也省了那许多麻烦!”

“将军饶命!”管亥抽出了长剑,年轻人两腿一软,一股热流忍不住便从腿裆里窜了出来,将深衣的衣襟都给浇湿了一片。

“软蛋!”鄙夷的看了年轻人一眼,管亥冲他骂了句:“想你也不会是个探子,本将军还没怎滴,便尿了一地!快将书信给本将军,本将军替你去送!”

已经被管亥吓的尿了出来,年轻人浑身都在哆嗦着,不敢不从,只得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了那封书信。

“把他送到馆舍,且让他住下!”接过书信,管亥并没有立kè

去看,对那两个秦军吩咐道:“如此胆小之人,怎会是探子?”

两个秦军不敢违拗,赶忙应了一声,押着年轻人走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管亥将书信展开,浏览起上面的字迹。

要说管亥,字倒是也认得几个,却是认的不多,那于吉写的书信,字迹也是颇为潦草,看了好半天他愣是没看明白上面写的什么。

“娘蛋!”没看懂书信上写的什么,管亥骂了一句,捏着书信向身后的兵士们问道:“你等何人识字?”

被管亥这么一问,跟在他身后的数十名秦军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是没有一个人应声。

刘辩对秦军的训liàn

和装备是十分注重,唯独一点,他并没有特别的加强,那便是让秦军兵士们都认字。

不让秦军将士认字,刘辩也是有着一种考lǜ



而今的战争,是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兵士们并不需yào

掌握太复杂的兵器始终知识。

挥舞兵刃发射箭矢,只需yào

有蛮力便可,而且若是让他们认的字太多,兵士们的思维便会有了更多的独立性,那样的军队,对于刘辩来说,相对的要难掌控许多。

让兵士们无知和对他们洗脑,才是刘辩稳固控zhì

军队的关键。

“本将军还是识得几个字,只是考验你等罢了!”见兵士们都没有应声,管亥撇了下嘴,对他们说道:“罢了,罢了,如你等这般,日后纵使截获敌军军情,也是不能认得……”

“将军,那书信上说的甚么?”管亥正向兵士们絮叨着,一个军官很不长眼色的小声问了一句。

“娘蛋!是你该晓得的么?”被军官问了一句,装作识得书信的管亥顿时觉着有些下不来抬,伸手朝那军官的脑袋上拍了一下,骂了句:“本将军晓得便是,你等无须知晓!”

“怕是将军也不认得……”管亥自己在找台阶下,哪知那军官偏偏不长眼色,揉着被打疼了的脑袋,小声嘀咕了一句。

“嗯?”军官拆穿了管亥也不识得书信,管亥冲他把眼一瞪。

被瞪了一眼,军官缩了缩颈子,便没敢再言语。

“情势果真紧急,你等随本将军前往王府!”将书信往怀里一揣,管亥朝身后的兵士们一招手,跨步朝王府方向走去。

跟在管亥身后,一边走,一个兵士一边小声向那军官问道:“将军怕是真不晓得书信上说些甚么……”

“将军这些日子正自烦闷,你要是不想挨他暴揍一顿,便将嘴闭上!”揉着被打疼的脑袋,军官瞪了兵士一眼。

被军官小声警告了一句,兵士把头一低,果真没敢言语。

原本是应在街市上巡视的管亥,得了书信之后,也顾不得继xù

巡视,反正洛阳城内也没人会作乱,即便有些吵闹打斗,也多是民间纠葛,根本无须他前去调解。

领着一队兵士,没用多会,就到了王府正门。

到了王府,管亥向身后的兵士们交代了一句:“你等且在此处候着,本将军进去求见殿下!”

“诺!”跟在管亥身后的这队秦军,齐齐抱拳躬身应了一句,目送着管亥进入王府。

管亥是管青的哥哥,也就是刘辩的大舅子,他进入王府,前院守门的卫士自是不会拦他。

前院不拦,并不意味着后园的卫士不拦。

到了后园入口,管亥也晓得后面便是刘辩的居所,贸然闯进断是不可,他停住脚步,对守在门口的两名卫士说道:“本将军有要事呈禀殿下,请速去向殿下禀报!”

“管将军少待!”管亥说是有要事向刘辩呈禀,一个卫士应了一声,转身朝后园深处跑去。

后园之中,刘辩领着王柳、王榛,还站在湖边,正看着湖内兵士们打捞大鱼。

连续数日打捞,连片鱼鳞都没捞出来,刘辩心内虽是有些疑惑,却并没有放qì



湖内有着巨大的怪鱼,刘辩已是许久没有在湖面上泛舟,想想这条怪鱼给自己带来的麻烦,刘辩心内也是颇为烦闷。

假若它只是蛰伏于湖中,并没有给刘辩惹来麻烦,刘辩尚且不会这么急着把它捞上来。

可两次它出现,都意味着大事将要发生,想到这里,刘辩就有些坐不住了,心底暗暗发誓,必定要将它捞上岸边,看看究竟是个甚么物事。

正望着湖面上在打捞大鱼的几叶小舟,守卫后园门口的卫士跑到刘辩侧旁,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管亥将军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呈禀!”

“管亥?”听说管亥求见,刘辩扭头看着那卫士,嘀咕了一句:“他来作甚?莫不是与人打架,打的输了,来找本王替他出头?”

这句话嘀咕出口,刘辩想了一想,应该不是那么回事才对。

洛阳城内,能打的过管亥的,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就那么几个人,而那几个人,也断然不会去招惹管亥。

想到这里,刘辩对报讯的卫士说道:“让他来湖边见本王!”

第829章 送信小道士

湖面上,数条小舟还在打捞着那条一直没有露过痕迹的大鱼。

刘辩手里捏着于吉的书信,望着湖面上的小舟没有言语,管亥则双手抱拳躬身面朝着他。

“书信却是于吉的笔迹!”沉默了半晌,刘辩才对管亥说道:“前来送信之人何在?”

“城门守军早先要将他投入大牢,末将拦住,而今安置在了馆舍!”虽说是刘辩的大舅子,管亥却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应了一句。

“守军着实胡闹!”并没有回头,刘辩对管亥说道:“此事你做的倒是不错,速速着人前去,将送信之人领来与本王相见!”

“诺!”管亥应了一声,却并没有转身,也没有向身后站着的几个卫士吩咐什么。

不用等他说话,王柳已经扭头朝后面的一名卫士吩咐了一句:“你去馆舍,将人领来。”

那卫士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殿下还在打捞大鱼?”卫士离去,管亥望着湖面上的数只小舟,向刘辩问了一句。

“是啊!”手里捏着于吉的信件,望着湖面,刘辩脸上的神色却不像先前那般期待。

“可是于吉信中说了,殿下能将大鱼捞上来?”跟随刘辩日久,王柳和王榛对他都已是十分熟悉,见他神色变化了许多,王榛小声问道。

“你倒是又聪慧了许多。”回头朝王榛微微一笑,刘辩对她说道:“于吉在书信中却是提及此番本王可将大鱼捞上,只是还说了一件事……”

望着湖面,刘辩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沉默了半晌,才接着说道:“河北战事,本王怕是难以阻止了!”

说罢,刘辩轻轻叹了一声。

王柳、王榛先是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二人又与管亥对视了一下。

“殿下可是要对河北用兵?”王氏姐妹没有说话,管亥却在一旁插嘴问了句。

刘辩并没有给他回应。

对于管亥这个人,刘辩还是十分了解。

勇武有嘉,智虑补足!

若是让他晓得将会对河北用兵,出了王府,说不准就会嚷嚷出去,日后行军,便是会多了许多困扰。

“若是殿下对河北用兵,末将愿做先锋!”抱起双拳,都没等刘辩给回应,管亥就请起战来。

“谁说本王要对河北用兵?”扭头看了一眼管亥,刘辩嘴角微微牵起一抹笑意,对他说道:“好生回军营练兵,待到将来要出军之时,本王自会领你一同前往!”

本以为刘辩想对河北用兵,却没想到他断然否认了这种可能,管亥愣了一下才怏怏的说道:“末将造次了!若是殿下无甚吩咐,末将先行告退!”

点了点头,刘辩并没有看管亥,只是轻声说道:“你去吧!”

从王府离开,一路上管亥都有些郁闷。

刘辩出征淮南,率领前往的将军并不是很多,莫说管亥,就连典韦,都被他给扔在了洛阳。

还打算这次出征能讨个先锋做做,也好过过上沙场厮杀的瘾,却没想到,刘辩是明确的说出,他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管亥离去之后,陪同刘辩站在湖边的王榛小声问道:“殿下可是已然确定要出兵河北?”

“袁曹开战,袁绍必败!”眉头微微蹙起,刘辩回答道:“本王即便出兵,怕是于事无补。尽人事知天命吧!只是如此一来,本王与那曹操,怕是日后不得消停了!”

“殿下好似不愿与曹操为敌?”站在王榛身旁的王柳,从刘辩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的无奈,也插嘴问了一句。

“至少眼下不愿!”刘辩毫不避讳的对王柳说道:“曹操如今虽说麾下兵马不多,可兵将皆是能征善战之士,且他麾下猛将如云、谋臣满座。本王与他争斗,怕是也得不到多少好处……”

自从追随刘辩,王柳和王榛还从来没见过刘辩像今日这般主动承认与谁争斗得不到好处,不由的在心内也对曹操多了几分警惕。

离开王府前去召唤于吉徒弟的卫士,在过了半个多时辰之后,领着一个年轻人折了回来。

年轻人穿着麻布深衣,跟在卫士身后,脸上满是惶恐和忐忑。

守卫城门的兵士就已经把他吓的不轻,而今真的要见秦王,他如何心内能够平静?

“殿下,人带来了!”到了刘辩近前,卫士抱拳向刘辩禀报了一声。

听到卫士的禀报,刘辩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个深色慌张、浑身都在微微发抖的年轻人。

瞟了那年轻人一眼,刘辩又把脸转向了湖面,向他问道:“你是于吉的徒弟?”

“回……回殿下话,小道人……真是于天师的徒弟!”躬着身子,年轻人哆哆嗦嗦的答了一句。

“上次送信的,好像不是你!”刘辩没有回头,只是轻描淡写的又问了一句。

“那是师兄!”声音都颤抖着,年轻人答了刘辩的问题。

“于吉如今怎样了?”从年轻人的慌张神色中,刘辩已是看出他没有经lì

过多少场面,于是便将话题牵到了于吉的身上。

提及于吉,年轻人神色突然灰暗了下来,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在刘辩面前失声痛哭,多少有些失礼,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和王榛,不由的都朝他怒目瞪了一眼。

被王柳、王榛瞪了一眼,年轻人浑身一激灵,竟是真的没敢再哭。

他突然哭出声,刘辩心内顿时觉着不好,猛的转过身向他问道:“于吉怎了?”

“家师……家师已然羽化成仙!”不敢不答刘辩,可回答这个问题,实在又按捺不住心内的悲怆,小道人两腿一屈跪在了地上,这次没像方才那样只是“呜呜”出声,而是放声嚎啕了起来。

盯着小道人,刘辩眉头紧紧的锁着。

于吉死了!

这一点倒是有些出乎刘辩的预料!

“于吉怎个就羽化了?”沉默了片刻,刘辩又追问了一句。

小道人不敢隐瞒,把在江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给刘辩复述了一遍,当然,他说的只是于吉料定必难逃得劫数,并没有亲眼看见他被孙策诛杀。

虽说小道人没有亲眼看见于吉被杀,刘辩却对于吉的死深信不疑。

他也曾经看到过这段故事,晓得孙策杀了于吉之后不久,也被刺客行刺,江东自此便交到了孙权的手中。

当然,刘辩并不会告sù

任何人他早已知dào

这些,想起于吉的死,他还是感到有些凄凉。

妄为仙人,在世俗的力量下,还是难逃一死!

“于吉还对你说了什么?”已经看过书信,刘辩也了然于吉想告sù

他的事情,不过他还是问了小道人一声。

“家师告知小道人,有些事非人力可为,殿下切莫强行逆转!”刘辩发问,小道人不敢隐瞒,赶忙将于吉交代他的事情向刘辩说了。

听了小道人的话,刘辩侧头看着他问道:“没了?”

“没了!”和刘辩说了几句话,见他也并不是十分凶恶,小道人说话已经顺畅了许多。

“你且下去歇着吧,莫要离开洛阳,自此在洛阳安家,也可于乱世中留条性命!”朝小道人摆了摆手。

小道人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刘辩又向一名卫士吩咐道:“小道长送信有功,给他在城内僻静处安置一处民宅,要他好生修liàn

。”

刘辩之所以点明是民宅,就是担心卫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这小道士安排的宅院太好。

洛阳虽然富庶,可刘辩却不是个大方的主子。

他对麾下功臣是从来不会吝啬,可闲事上,便是抠门的紧。

一个小道士,又怎可能安排一处大宅。

本打算送完信就离开洛阳,小道人根本没想到刘辩会让他留下,而且还命人给他安置了住处。

送信的小道人原本慧根就不高,因此于吉才说出他若是勤加修liàn

,将来只能有些小成。

跟随于吉云游了好几年,也漂泊的累了。

既然刘辩要他留在洛阳,这洛阳也是处颇为繁华的所在,小道人也是没敢推脱,便这么应了下来。

“殿下,那于吉不是号称仙人,如何便死了?”小道人离开后,王柳满脸疑惑的向刘辩问了一句。

望着湖面上还在打捞大鱼的几叶小舟,刘辩应了王柳一句说道:“纵使是仙人,也逃脱不了轮回之苦!终究不过一个死字,百年之后,你我也只是尘世中的一抔黄土!”

刘辩的话说的多少有点感伤,王柳和王榛听了,都把头低垂了下去。

就在刘辩和王柳、王榛一同望着湖面的时候,湖中心的一艘小舟陡然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刘辩隐约听到一阵呼喊声。

小舟距离岸边很远,虽是能够看见,舟上兵士们的喊声却并不是十分真切。

“殿下,快看!”刘辩正望着湖中心的那几叶小舟,一旁的王柳抬手朝前一指,向他喊了一声。

循着王柳手指的方向看去,刘辩看见在被数叶小舟包围的一片水面上,翻腾起了一股巨大的雪白浪花。

第830章 对峙河内

雪白的浪花翻腾着,远远的,刘辩看见一叶小舟竟然翻了过去。

湖面上的数只小舟上,一群兵士正奋力扯着大网,与水中那不知名的物事搏斗着。

掉入水中的兵士扑腾着水花,另外几只小舟上的士兵赶忙伸手去拉他们。

最后一个兵士被拉上小舟,两条腿还悬在小舟边缘,水底突然蹿出了一张大嘴,朝着这个兵士的两只脚上就咬了过去。

得亏小舟上的其他兵士眼疾手快,赶忙把他拽进了舟内。

巨大的嘴落入水中,激起了一片浪花,载着数名兵士的小舟,在巨浪的冲击下,剧烈的摇晃着。

湖水很清,虽说巨兽上方的水面是浪花翻滚,小舟上的兵士们,还是能看见在水中露出的黑色脊梁。

看到那黑色的脊梁,兵士们都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黑影的脊梁,要比矮桌横过来还宽阔一些,它的长度足有两三个成人加起来的高度。

如此巨大的水声巨兽,小舟上的兵士们还真是没有见过。

“兄弟们,悠着点!”黑影的力量太大,指挥捕捞的军官可不想看着它从眼皮底下逃了,向正与它搏斗的兵士们喊道:“跟着它走,等它累了再说!”

听到军官的喊声,数只小舟上的兵士齐齐发了声喊,划桨的兵士挥舞着桨叶,划着船跟在那巨大水兽后面。

好几艘小舟跟在水兽后面,竟被它拖拽的要比寻常在水中游弋快了许都。

站在岸边的刘辩,远远的望着兵士们的小舟跟在一股浪花后面,心里晓得水兽已经被网住了,不免也是有些兴奋。

刘辩身后的王柳和王榛,则是舔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远处湖面上那一朵朵雪白的浪花。

大约过去了两柱香的光景,水面上的浪花终于小了下去。

看见浪花小了,刘辩嘴角漾起一抹笑意,对身后的王柳、王榛说道:“已然抓住了。”

晓得浪花小了是水兽没了力qì

,王柳、王榛并没有应刘辩的话,而是眼睛睁的溜圆,望着远处的水面。

与刘辩等人相比,小舟上的兵士们心内更加紧张。

划船的自不消说,是分离挥舞着船桨,生怕被水兽拽的狠了,把网给拱破。

那些拽着渔网的,也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被他们拖拽着的渔网。

“太大了,怕是船里放不下!”兵士们把网住水兽的渔网拖拽到离船很近的地方,军官看了一眼网中那黢黑的身子,对在场的所有兵士说道:“拖着它快些靠岸,若是让它缓过了劲头,我等怕是又要费些周章!”

数只小舟上的兵士都没有吭声,划船的士兵挥舞船桨要比刚才更加卖力。

拖拽着水兽的小舟越来越近,刘辩已经能看到在数只小舟中间的那张巨大渔网中,有个硕大的黑影,正被朝岸边拖来。

说来也怪,刚捕到这只水兽时,它还扑腾的厉害,这会竟然没了声息。

“靠!水里怎么有这玩意!”小舟靠岸,兵士们刚把网拽上来一半,刘辩就骂了一句。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脊背黑花色,长度足有三米开外的巨大鲶鱼。

在刘辩的印象里,这种鲶鱼只应该生活在水温相对高的南方,洛阳的水温,根本不适宜它生存。

心内刚对水里出现这种鲶鱼感到奇怪,一件往事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瞬间又淡然了下来。

当初他和唐姬逃离洛阳,在山中没有水,也是找到了一棵野樱桃树。

连华南生长的树木都能在中原的山中发xiàn

,水里出现这种巨大鲶鱼,又有什么古怪?

“殿下,这是甚么?”刘辩认得巨型鲶鱼,王柳、王榛和在场的兵士们并不认得,看着鲶鱼,王柳睁圆了眼睛,一脸惊愕的说道:“水中果是有妖异!”

“什么妖异?不过是条鲶鱼而已!”回头看了王柳一眼,刘辩嘴角微微一牵说道:“这种鱼也只能长到这么大了,本王只是觉着,在这小小湖中都能捞出这样的大鱼,若是在河川之中,不晓得能捕到多少如此巨型水兽。”

刘辩说出不过是条鲶鱼而已,王柳咂吧了一下嘴,小声嘀咕道:“如此大鱼,若是吃了,不晓得得吃多久!”

“鱼越大,肉越不好吃!”显然是听到了王柳的嘀咕,刘辩接话说道:“这条鱼在府中也是不好打理,便交给军营,由军需将它烹煮了,犒劳一番将士们。”

“送于何处军营?”刘辩的话音刚落,王榛就在一旁问了句。

王榛这么一问,刘辩才愣了一下。

一条鱼,虽然有数百斤之多,可秦军却是有着十数万,将它送到主力军营,恐怕将士们连喝口汤都是赶不上。

想到这层,刘辩对王榛说道:“将此鱼分作三份,运往龙骑卫军营!”

秦军三卫之中,只有龙骑卫人数最少,仅仅才五百余人。

这条与足有数百斤,送到龙骑卫军营,所有龙骑卫都能尝上鲜,要比不腥不臭的给所有将士每人一口汤喝合适的多。

最主要的是,秦军征讨淮南的战斗中,龙骑卫潜入淮南军主阵,诛杀敌军主将,功劳远远大于其他军队,将大鱼送给他们,别人也是不能说些甚么。

吩咐下去将大鱼送到龙骑卫军营,刘辩又对一名卫士说道:“传令各军营,今日多备酒肉,犒劳全军将士!”

之所以有多备酒肉一说,刘辩也是考lǜ

到,若是只有龙骑卫得了大鱼,其他军营什么都没有,也是让将士们寒心。

给他们来场酒肉盛宴,那条大鱼便会无足轻重了。

大鱼被一群兵士用马车拉走了,看着沿青石路往前院去的马车,刘辩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于吉在书信里说的明白,大鱼将要浮出水面,而河北一带,也要陷入新的动荡。

早先对于吉还存zài

着些许怀疑,因大鱼被捞出水面,刘辩对他便是深信不疑。

假若于吉没有死在孙策手中,刘辩一定会派人前往江东,把他接到洛阳,毕竟身边有这么个能看穿命数的人,也是不错。

刘辩在洛阳城内忙着捕捞大鱼,河内一带,此时却是大军往来,一片厮杀。

一座山岗上,夏侯惇驻马立于山头,一只手搭在额头上,眺望着远处一片平坦的旷野。

地平线的尽头,一条长长的黑线出现在夏侯惇的视线中。

那条黑线并不是静止不动,而是跳跃着向前。

越来越近,当黑线近到夏侯惇能看见最前方随风飘摇翻飞的战旗时,夏侯惇抬起手臂,向身后的曹军喊道:“敌军来了,全军戒备!”

“吼!”随着一声整齐的呐喊,所有曹军重步兵全都将盾牌挡在了身前,手中提着短矛,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地平线尽头的那条黑线。

曹军的弓箭手并没有原地列阵,而是手持长弓,在弓弦上搭起箭矢,箭矢的尖端斜斜指向地面,飞快的跑到夏侯惇的前方,在山坡上列起了阵型,只等敌军靠近。

作为迂回和冲杀的重骑兵,则驻马立于阵列的最后。

每一个骑兵的眼睛,都凝望着正缓缓朝山坡接近的敌军。

两支军队的距离越来越近,当敌军行进到最后一列兵马也能被曹军清楚看到衣甲色彩的地方时,他们止住了前进。

率领这支大军的,是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的将军。

将军头顶熟铜盔,身穿蘸金甲,只是驻马往大军前一立,浑身就透着一股威势。

这将军不是别个,正是曹操下令让夏侯惇讨伐的张扬。

曹操当初占据了河内,可由于兖州、青州一带始终不太平,徐州的陶谦又杀了他的父亲,诸多事务缠身,让他疏忽了河内,被张扬趁虚而入夺了去。

驻马立于山坡上,与张扬尚且相距数百步,远远的凝望着张扬,夏侯惇紧蹙起眉头,向前方的弓箭手喊道:“箭矢上弦,谨防敌军冲锋!”

夏侯惇麾下兵马,在人数上要少于张扬,可他却很会选择地形,趁着张扬的大军尚未来到,领着队伍上了山坡。

处于居高临下的位置,双方弓箭手对射箭矢,在山坡上的曹军,射程便是要比山坡下的张扬军远了许多。

而且选择这样的地形,弓箭手可以摆列在阵列的最前方,张扬军虽然也有骑兵,可仰攻却是骑兵的一大缺陷。

一旦双方开战,张扬军的骑兵尚未冲上山坡,曹军弓箭手已经能从容退到这列后方。

骑兵仰攻,根本无法将冲击力发挥到极致,一旦被占据高地的敌军重步兵缠上,骑兵几乎是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

晚一步赶到战场的张扬,远远的领着大军列起阵型。

凝视着山坡上的曹军,张扬的嘴角微微一牵,并没有下令让大军冲锋。

来到战场,却在山坡下摆出阵型,丝毫没有进攻的意思,张扬的举动着实是让夏侯惇感到有些不明所以。

双方对峙,夏侯惇若是率军冲下山去,便是主动放qì

了有利地形,曹军的地利优势,也会荡然无存。

第831章 出其不意

“后撤五十步!”遥遥望着山坡上的曹军,张扬举起手臂,高喊了一声。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万大军齐齐朝后退了去。

由于只需yào

退后五十步,张扬军在后撤时并没有转身,除了骑兵,所有将士都是面向曹军后撤。

驻马立于山坡上,见张扬军后撤,夏侯惇愣了一下。

“将军!”正不晓得张扬有什么企图,跟随夏侯惇一同出征的李典来到他身旁,小声说道:“敌军后撤,显然是要我军前去追击,将军以为该当如何?”

“军师授予锦囊一只,要我等与张扬对峙时打开。”扭头看着李典,夏侯惇有些迟疑的说道:“只是不晓得眼下算不算对峙?”

“如何不算?”听说郭嘉给过一只锦囊,李典眸子中立kè

闪烁起兴奋的光彩,对夏侯惇说道:“张扬大军后撤,军士面朝我军,显见不是真个要撤出战场,而是想引我军下了山坡决战。我军人数不如他们,一旦下了山坡,地利尽失!”

对李典的话深以为然,夏侯惇点了下头,从怀中掏出一只锦囊。

打开锦囊,从里面掏出一块雪白的丝绢,展开只是看了一眼,夏侯惇就恍然道:“军师果真神人,竟是连此事已然料到。那张扬定然不晓得,我军破他,根本无须费上周章!”

说着话,他把丝绢递给了李典。

从夏侯惇手中接过丝绢,李典粗粗的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也是一脸愕然。

“我等因何未有想到,破张扬大军,只须如此?”把丝绢还给夏侯惇,李典向夏侯惇问了一句。

他显然没有想过能从夏侯惇这里得到答案。

答案,他和夏侯惇心内都很清楚。

早年曹操仰仗戏志才,奠定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初步格局,自从郭嘉投效曹操,更是逢战必胜,俩人心内,对郭嘉早已是钦佩莫名。

“曼成,此番出战,便由你来做先锋。”将丝绢收入怀中,夏侯惇小声对李典说道:“切莫在行事之前让张扬看出了端倪!”

“将军放心!”出征河内,夏侯惇乃是主将,李典只是他的副手,对夏侯惇自然是恭敬,抱拳应了一声,便勒马向后阵去了。

李典到了后阵,山坡上的曹军主阵稍稍动了动,却并没有大规模的阵型变化。

下令大军后撤五十步,待到大军止步,张扬勒马望着山坡上的曹军。

曹军战旗在山坡上猎猎飞舞,可他们却根本没有追下山与张扬决战。

不过在后撤的过程中,张扬远远看见曹军主阵动了一动。

虽说曹军主阵的动静很是微妙,不多加留意,根本无法看出端倪,可张扬晓得曹军厉害,如何会有丝毫大意。

在后撤的过程中,他的视线片刻也没从曹军的阵列中离开,虽说距离甚远,曹军的一举一动还是被他尽收眼底。

“将军!”刚勒住战马,一员偏将就来到张扬身旁,小声对他说道:“曹军好似无意追击我军……”

“谁说无意?”扭头看了那偏将一眼,张扬抬起手中长枪,朝山坡上一指说道:“曹军主阵方才动了一动,我军只是后撤不足,他们方才没有追击。”

“传令下去,再后撤五十步!”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想那偏将吩咐了一句。

得了张扬的命令,偏将抱拳应了一声,骑在马背上,朝列着整齐队形的大军挥舞了几下手臂。

看到偏将挥舞手臂,张扬军的将士们又开始向后退了去。

骑兵最先勒转战马,掉头后退。

步兵还是和先前一样,列着整齐的队形,面向曹军后撤。

张扬军刚动,山坡上的夏侯惇就猛的一挥手,高喊了一声:“进攻!”

夏侯惇的喊声才落,早已得了命令做好准bèi

的曹军主阵步兵,立kè

就闪到了两侧。

步兵撤开,主阵后面的骑兵在李典的率领下,齐齐发了声喊,纷纷策马冲下山坡。

后撤并不多,张扬的打算是连续后撤四五次,曹军才会按捺不住向他们发起进攻,根本没想到仅仅只是第二次撤后,曹军骑兵就冲下了山坡。

“迎敌!”看见曹军骑兵冲下山坡,张扬连忙大喊了一声。

正在后撤的张扬军将士们,有些听到他的喊声,有些甚至根本没有听到。

混乱的局面发生了,听到命令的张扬军立kè

跨步向前,而那些没有听到命令的,则继xù

后撤。

有人向前,有人后撤,原本整齐的阵列,瞬间乱了起来。

“曹军来了!”阵列乱了起来,更要命的是,就在这时,大军之中有人发出了一声喊。

混乱的军队,永远无法与他们保持着纪律时的战力相提并论。

这声喊,就如同一颗在军队中爆zhà

了的炸弹一样,瞬间让张扬军更加乱了起来。

曹军骑兵距离张扬军也不是很近,如果张扬军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摆出阵列迎敌,冲下山坡的曹军骑兵人数并不是很多,根本承shòu不起数万张扬军的反攻。

可张扬军偏偏在最紧要的时候出现了问题,混乱中,不少兵士甚至想到了要丢下兵器逃走。

率领骑兵冲下山坡,李典双腿不住的夹着马腹,策马冲向张扬军。

他很清楚,在双方之间有着一大片空地,骑兵冲锋时,经过这片空地的时间越长久,曹军突袭成功的可能就越小。

时间分秒必争,片刻也耽搁不得。

跟在李典身后冲锋的曹军骑兵,也都纷纷呐喊着,挥舞着手中的骑兵短矛,策马向张扬军疾速冲锋。

曹军越来越近,本就已是有些乱了的张扬军,更是乱成一团。

“杀!”已经冲到乱作一团的张扬军阵列前,李典大吼了一声,提起长枪,朝着一名迎面冲上来的张扬军偏将扎了过去。

要说那偏将敢于拦阻李典,也是有着一些能耐。

长枪眼见就要扎到偏将的胸口,在最紧要的关头,偏将把身子一侧,手中长矛往李典腰肋处就扎了过来。

在曹军将领之中,李典的武艺只是寻常,可与一员偏将厮杀,也是不至于一合便被刺落马下。

当长矛扎向他的腰肋,李典大吼一声,空出一只手,一把攥住了长矛的矛杆,尔后用力一扯。

矛杆被李典扯住,偏将用力往后一拉。

就在他往后拽矛杆的那一刹,李典猛的松开手,并且还顺势将长矛朝前一推。

李典施加的推力再加上他自己的拉扯,偏将陡然失去平衡,一翻身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摔了个跟头,偏将的反应也算极快,刚栽在地上,他就屁股一拱,想要爬起来。

可他刚站稳身子,一支长枪就朝着他的咽喉扎了过来。

长枪“噗嗤”一声,扎进了那偏将的胸膛。

完全没想到李典会趁着他落地的这一刻将长枪扎入他的身躯,偏将站在李典的战马旁,愣愣的看着李典,满脸都是愕然。

李典哪里会在他身上耽搁太多的工夫,一枪把他的胸口扎穿,便猛的一拽枪杆。

随着长枪被李典抽出,偏将的胸口飚溅着鲜血,翻了个身,一头摔倒在地上。

“杀!”刚冲到张扬军近前,就枪挑了一员偏将,李典顿时也是信心爆棚,向曹军骑兵高喊道:“将敌军全部杀光!”

“杀!”冲锋的曹军骑兵离张扬军已经十分近了,他们呐喊着,挥舞着手中的骑兵短矛,策马冲进了张扬军之中。

骑兵的冲撞力极其强dà

,虽说曹军骑兵不像秦军骑兵那样装配有马镫,他们在马背上坐的也不是十分安稳,冲撞时会有一些曹军从马背上跌落。

可更多的曹军在马背上还是坐的很安稳,虽然与张扬军冲撞在一起,骑在马背上的他们身体会剧烈的摇晃,可最终他们还是稳稳的坐住。

在曹军的冲撞下,最外围的张扬军被撞翻一片,有些没被撞翻的,也瞬间倒在了曹军骑兵刺出的长矛下。

成片的张扬军倒在战场上,曹军骑兵却根本没有止步的意图。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正在中军指挥张扬军反攻的张扬。

曹军骑兵冲入大军阵列,张扬很清楚,他麾下的兵马人数远远多过曹军,只要能够让将士们奋起反攻,曹军必定抵挡不住。

正下令让偏将们各自领着所部兵马反攻,一股曹军骑兵呐喊着冲过了张扬军的防线,径直朝中军扑了过来。

看到上千名曹军向中军冲来,张扬惊慌失措的大声喊道:“速速迎击,将曹军击退!”

大军虽是已经乱了,可张扬军却并不全是懦夫,尤其是那些尚未投入到战场上的骑兵,自曹军冲入阵列,他们便做好了保护张扬的准bèi



得了张扬的命令,两名偏将大吼了一声,率领骑兵向着冲破防御的曹军反扑了过去。

双方距离很近,骑兵的加速度冲撞根本发挥不出效用,两支军队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加起来,就撞在了一处。

“杀!”率领骑兵与曹军撞在一处,一员偏将大吼着,手中大刀翻飞,竟然是连续斩杀了数名曹军骑兵。

第832章 射程之内

张扬军骑兵发起了反扑,率军冲入敌阵的李典也不恋战,将手中长枪一挥,高喊道:“撤!”

随着李典的一声大吼,原本奋力朝着张扬军中军冲杀的曹军,纷纷返过战马,向后杀去。

撤tuì

总是会有着很大的伤亡。

一名曹军刚将短矛刺入一个惊慌失措的张扬军心口,就发xiàn

身旁的同伴都在纷纷后撤。

虽是没有听到李典的命令,他却晓得,将军已经下令后撤,于是赶忙勒转战马,一边提起短矛向身旁的张扬军戳刺,一边骑马往张扬军阵列外冲杀。

正极力想要冲出去,一个张扬军步兵提着短矛从背后快步朝他冲了过来。

若是前方无人阻挡,步兵自是不可能追上骑兵,可偏偏前方挤满了人,那曹军骑兵即便向要加快速度撤走,也是被人挡着,无法遂愿。

手中短矛挥舞,朝两侧的张扬军扎去,两侧张扬军也不会傻到任他刺穿身体,都用盾牌格挡着。

就在这曹军骑兵眼见快要冲出去的时候,他的后腰猛然一疼,一只矛尖从他的小腹透了出来。

低头看了一眼从小腹透出的矛尖,曹军骑兵闷哼了一声,翻身从马背上掉了下去。

身体刚刚落地,一旁的数名张扬军就围了上去,纷纷将短矛扎进了他的身躯。

后心被刺穿,这曹军根本就不可能活的下去,再被一群张扬军连着戳刺了数十次,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曹军奋力突围,一个个骑兵在张扬军的围堵下跌落战马,战场上充斥着双方将士的呐喊和战马的嘶鸣。

晓得身旁的将士正在一个个倒下,李典却根本没有心思去顾及太多,依然挥舞着长枪,率领曹军向阵外冲杀。

此时他最希望的,就是山坡上的夏侯惇能够率军前来救援。

可他也很清楚,张扬军已经稳住了阵型,虽说在这场拼杀中受了许多损失,曹军太早与之展开决战,也是得不到多少好处。

若要得到此战的最终胜利,李典要做的,便是率领骑兵冲出张扬军的合围,将他们引到山坡下。

骑兵正在与张扬军厮杀,山坡上的夏侯惇也是满心焦躁。

可丝绢上写的很清楚,骑兵同张扬军接战,主力不可驰援,夏侯惇能做的,只是等待骑兵撤回来。

李典率领骑兵边战边撤,由于被张扬军缠住,他们撤tuì

的速度是相当的慢。

望着正在厮杀的战场,夏侯惇紧紧的攥着拳头,连手心里都沁满了汗珠。

追杀曹军骑兵,厮杀的双方不经意间渐渐离山坡越来越近,望着遍布原野的沙尘,夏侯惇缓缓的抬起了手臂。

随着他手臂抬起,早已摆列起阵型的曹军弓箭手纷纷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

不过弓箭手并没有张开弓弦瞄准正与骑兵厮杀的张扬军。

厮杀的战场离山坡还很远,即便弓箭手发射箭矢,也是无法射到张扬军。

所有曹军弓箭手都持着长弓,箭矢的尖端斜斜指着地面,一双双眼睛紧张的盯着正是厮杀的战场。

李典带着曹军骑兵边杀边退,张扬军则紧紧咬住他们,丝毫不给他们快速退走的机会,骑兵甚至已经开始从侧翼迂回,包抄曹军的退路。

如此一来,李典和他率领的骑兵陷入了更加紧迫的危机,可离山坡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

一个个双方将士倒下去,战场上到处可见无主的战马,在双方经过的路上,一具具残破的尸体静静的倒在地上,偶尔还能看见一两个重伤无法动弹的张扬军兵士在惨嚎或者呻吟。

之所以双方经过的地方没有重伤的曹军,完全是因为曹军一旦掉落战马,立kè

就会遭到数十支短矛的进攻,将他们扎成筛子。

双方厮杀时发出的喊杀声渐渐已能传入夏侯惇的耳朵。

喊杀阵阵,由远而近,渐渐的从朦胧转为清晰。

默默聆听着喊杀声,望着杀成一片的双方军队,夏侯惇眉头紧锁,心内只期盼着李典能快些领着骑兵退到弓箭手的射程之内。

挥舞着长枪,李典已经不记得他究竟挑杀了多少张扬军。

身上的衣甲和战袍已经被鲜血浸透,就连手臂上,也被张扬军刺了一矛。

受伤的手臂传来阵阵剧痛,可李典却丝毫不敢有懈怠,一边高声呼喊着,让将士们奋力冲杀,一边忍着手臂的剧痛,挥舞长枪朝张扬军的包围圈外面冲去。

“弓箭手!”终于,李典率领的曹军骑兵将战场引到了山坡上曹军弓箭手箭矢所能达到的地方,曹军阵列中,一个军官随即高喊了一声。

军官的喊声刚落,早已将箭矢搭在弓弦上的曹军弓箭手,纷纷把长弓抬了起来,一支支羽箭瞄准了正厮杀的两支队伍。

郭嘉的计策,是要让曹军骑兵把张扬军引到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内,以牺牲骑兵为代价,使得弓箭手大范围射杀敌军。

当张扬军在弓箭射杀下受到惨重损失后,曹军重步兵再趁势冲出,这一战,胜负基本上就有了个定论。

做出这个计策,郭嘉也是有着两方面的考lǜ



一方面,张扬军咬住骑兵不放,如此一来,先行发起进攻的骑兵,就很容易在自家弓箭手的箭矢射杀中被彻底浇灭。

而另一方面,张扬军发xiàn

曹军弓箭手有射杀他们的意图,对骑兵的包围松懈了一些,假若这样,不仅张扬军会受到惨重的损失,曹军骑兵至少还有一半以上的人,能够活着回到山坡上。

驻马立于中军,看着大军追击曹军骑兵,而且还已经将曹军骑兵围住,张扬脸上露出了一片得yì

的神色。

就在他满心得yì

,只等大军将曹军骑兵彻底歼灭时,一员在中军负责保护他的偏将抬手向曹军主力说在的山坡一指,对张扬喊道:“将军,曹军好似意图射杀我军!”

偏将的喊声,让张扬一愣。

往曹军列阵的山坡望了过去,远远的,他果然看见曹军主力并没有下山驰援的打算,反倒是在主力前方有着一个大大的方阵。

方阵的存zài

,立kè

便让张扬在心内信服了偏将的说法,赶忙对那偏将说道:“传令大军,即刻后撤!”

得了张扬的命令,偏将朝着身后一挥手。

两名骑在马背上,手中握着牛角的乐手,看将偏将的手势,赶忙将牛角凑到嘴上,鼓起腮帮吹了起来。

低沉的牛角声在旷野中响起,飘向双方正呐喊厮杀的战场。

眼见就快要取得最终的胜利,突然听到意味着撤军的牛角声,战场上的张扬军将士,都是一脸的愕然,不晓得张扬要做些什么。

虽然没有弄明白张扬的意图,可将士们却晓得,在战场之上,断然不能违拗主将的意思。

包围圈越来越薄,已经快要被压的喘不过气,发xiàn

张扬军开始后撤,李典心内一紧,在挑翻一名张扬军骑兵之后,抬眼朝山坡上看了过去。

山坡已经很近,弓箭手只要发射箭矢,绝对能有效的射杀张扬军。

可曹军弓箭手好似根本没有发射箭矢的意图,只是默默的列阵等待着。

看到这一幕,李典心内晓得,夏侯惇定然是不忍将他们也射杀,于是便拖延了弓箭手发射箭矢的时辰。

猜到了夏侯惇的想法,李典大吼了一声:“将士们,随某杀出去!”

随着李典一声爆喝,所有曹军骑兵也都跟着发了声喊。

张扬军的包围圈已经很薄,曹军骑兵在奋力冲杀之下,竟真的从包围圈中杀出。

骑兵策马飞驰,眼见就快要到达山坡脚下。

马背上的李典一边策马飞驰,一边向山坡上的夏侯惇高声喊道:“夏侯将军,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虽说李典一个人的声音很是渺小,可夏侯惇却隐约也听了个真切,抬起手臂,猛的向下一按,高喊道:“弓箭手,放箭!”

夏侯惇一声令下,指挥弓箭手的军官抽出长剑,将长剑朝下一劈,高喊了声:“放箭!”

早已等候的有些心焦,几乎在军官劈下长剑,发出放箭指令的同时,山坡上的曹军弓箭手纷纷松开了拉紧弓弦的手指。

弓弦阵阵,一支支箭矢如同成群的蝗虫般飞向了正在后撤的张扬军。

张扬军骑兵,由于有着战马做脚力,还没等曹军弓箭手放箭,他们就已经退出了箭矢射程之内。

苦的是那些靠着两条腿跑路的重步兵。

没有战马,他们的速度本来就不能和骑兵相比,再加上衣甲、兵刃沉重,使得他们的奔跑不可能太快。

若是正面迎敌,尚且能将盾牌挡在身前,遮蔽敌军箭矢的射杀。

可问题就是,曹军弓箭手发射箭矢时,他们这些人都是背对山坡奔跑,根本没几个人会想到防御后方。

遮天蔽日的箭矢飞进正奔跑的张扬军之中,一个个张扬军的将士被箭矢射中,栽倒在尘埃中,永久的被留在了这片他们曾经战斗的土地。

曹军弓箭手射出的箭矢并不是只有一蓬,刚发射一支箭矢出去,他们立kè

就会再搭上羽箭,射向张扬军。

一时之间,张扬军的头顶上,漫天飞舞的都是索取他们性命的利箭。

第833章 不可强劝

离张扬和夏侯惇对决的战场不远,两匹健马默默的伫立着。

马背上是两个穿着深衣的汉子。

望着远处正是厮杀的战场,一个汉子向他身旁的同伴问道:“你看这一战,究竟是谁能胜。”

“眼下还不晓得,只能等!”另一个汉子摇了摇头:“张扬军人马多于曹军,可曹军占着山坡,这一战真不好说。”

距他们很远的山坡下,后撤的张扬军冒着曹军发射的箭雨快速奔跑。

不断的有人被箭矢射中,摔倒在尘埃中,更多的张扬军则在反应过来之后,持着盾牌一边遮挡箭雨,一边后撤。

“杀!”眼见张扬军要撤出箭矢的射程,夏侯惇一提大刀,喊了一声,纵马率先冲下了山坡。

在山坡上列阵,只等着夏侯惇下令的曹军,听到他的喊声,发出一阵呐喊,紧跟这冲了出去。

盘踞河内的张扬与曹军展开激战。

与河内相邻的冀州边界,一支五万人的大军正等待着袁绍的命令。

来到这里已经许多日子,驻扎在冀州与河内的边界,袁绍军始终没有踏过边界一步。

率领这支袁绍军的,是身为河北四庭柱之一的张郃。

许久以前就听说过夏侯惇的名头,张郃也很想会一会这位曹军猛将。

可袁绍始终没有给他下达出征的命令,大军也只能在河内边界观望河内战事。

张郃等待着命令,袁绍此时日子也是不太好过。

田丰从洛阳返回,带给他刘辩不愿与曹操为敌的消息。

计划中只须刘辩进攻许都,袁绍率军南下,刘备再从徐州发难,便可将曹操击破,可刘辩并不支持讨伐曹操,让袁绍心内很是烦闷。

向袁绍呈禀了刘辩的意思,田丰并没有马上退下,而是等待着袁绍最终表态。

刘辩已经表明了态度,如果袁绍还要强行出兵,胜算极小。

身为袁绍幕僚,田丰只想在袁绍没有走出错误的一步之前,先说服他,千万不要试图对曹操动兵。

除了田丰,厅内还坐着沮授、审配、许攸、逢纪等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袁绍的脸上,等着他做出最终的决断。

袁绍帐前的幕僚,而今分成了三派。

以审配、逢纪为首的一派,力主袁绍立袁尚为嗣,而许攸等人,则主张不应废长立幼。

至于田丰和沮授,那则是两派都不牵连,一心只是辅佐袁绍。

“袁公!”得知刘辩并不打算讨伐曹操,袁绍沉默了许久都没言语,田丰小声问了句:“不知袁公有何计较?”

“秦王不欲讨伐曹操,如之奈何?”摇了摇头,袁绍眉头紧锁,像是在回答田丰,却并没有给田丰一个确实的消息。

“此事如何还须考量?”袁绍话音刚落,田丰尚未接话,审配就站了起来,抱拳说道:“曹操眼下占据青州、兖州,堵住袁公南下之路,假若袁公有心南顾,匡扶大汉,立秦王为帝,首要的便是要击溃曹操!将那刘协给废了!”

“此言差矣!”审配提议要讨伐曹操,自从进了大厅,就一直没有表态的沮授摇了摇头说道:“袁公虽是坐拥数十万大军,若与曹操为敌,怕是难能取胜!”

在众幕僚之中,沮授的年岁最大,向来袁绍也是很依仗他。

根本没有想到沮授会说出这样的话,袁绍眉头一拧,扭头看着他,并没言语。

从袁绍的目光中看出一丝不满,与审配私交甚好的逢纪也占了起来,朝袁绍抱拳说道:“下僚以为,正南所言不差!袁公坐拥三十万大军,大军已是数年未征,将士们已是许久未曾征伐。所谓养军千日用兵一时,而今袁公要讨伐曹操,正是我冀州大军一展雄威之时,将士们士气正宏,如何会有战败之虞?”

听了逢纪的一番话,袁绍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说道:“元图所言,与某不谋而合……”

“袁公!”刚表示赞成逢纪,田丰就拧起眉头,站了起来说道:“秦王若不出兵,袁公着实无有胜算,断然不可轻易对曹操用兵!”

眉头一拧,袁绍有些不太高兴的看着田丰,向他问道:“元皓何意?”

田丰正要说话,一旁的沮授赶忙接过话头,对袁绍说道:“元皓并非阻止袁公出兵,只是大军出征,须粮草先行。而今我军人数众多,说须粮草耗费颇丰,袁公若是不筹措粮草……”

要说出口的话被沮授打断,田丰愣了一下,看着沮授,满心都是不解。

端坐首位的袁绍,听了田丰的一番话,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元皓也是一番好意。只是秦王若不出兵,着实是多了几许周折。”

轻叹了一声,袁绍朝田丰等人摆了摆手说道:“你等且下去吧,某好生思量一番,再做计较。”

袁绍要众人退下,众人也不好在厅内耽搁,向他道了声谢,纷纷退了出去。

出了前厅,审配与逢纪等人做了一拨先一步离去,许攸等人也做一拨,下了阶梯。

前厅门外只余下沮授与田丰二人。

与沮授一同沿着阶梯往下走,田丰小声向沮授问道:“先生方才因何阻某与袁公说明道理?”

“河北兵多将广,袁公意图谋取曹操日久。”和田丰并肩走着,沮授对他说道:“若是元皓方才直言袁公必败,怕是会遭杀身之祸!”

田丰虽有智略,可脾性毕竟还是耿直了一些,并没有想到这些。

经沮授提醒,他才恍然大悟,了然为何刚才在厅中,沮授打断了他的话头。

“秦王不欲出兵,袁公若是贸然动兵,河北危矣!”摇了摇头,田丰对沮授说道:“那审配与逢纪,鼠目寸光,只晓得河北兵多将广,一力怂恿袁公用兵……”

“审配与逢纪所虑并非无理!”摇了摇头,沮授对田丰说道:“即便秦王允诺动兵,袁公怕是也无胜算,他们只看到河北兵力,却没想过曹操难攻,怨不得他们!”

与沮授算得上是故交,俩人的见解很多时候又有着惊人的一致,田丰对沮授也很是尊敬。

听得他如此一分析,田丰便没再言语,不过心内却暗暗感叹,在洛阳时,庞统等人也曾分析过若是袁曹开战,袁绍胜率极小,而且刘辩也说过,即便秦军出兵,怕是对战局也没有多少影响。

“田先生,袁公有请!”正与沮授并肩朝阶梯下面走,一名守卫前厅的兵士快步追上田丰,抱拳对他说了一句。

刚离开袁绍就请他回去,田丰愣了一下,目光不由的落在了沮授的脸上。

朝田丰点了下头,沮授并未说话,继xù

向阶梯下走去。

沮授已经提醒了他,莫要强行阻止袁绍,田丰心内也是有些计量,跟着卫士往前厅门口走去。

“袁公!”进了前厅,田丰抱拳躬身,先是招呼了袁绍一声。

手中捏着一封书信,听到田丰说话,袁绍抬起头朝他招了招手。

进入厅内,田丰向袁绍问道:“袁公唤下僚折返,不知有何吩咐?”

“元皓!”看了一眼手中的书信,袁绍叹了一声,对田丰说道:“方才某忘记一事,正要与你商议,你且看看这书信再说。”

尚不晓得袁绍手中书信写了些什么,田丰心内颇为疑惑,不过还是上前接过书信,退后两步,才将书信打开。

简单浏览了一遍书信上的内容,田丰一愣,向袁绍问道:“袁公意欲何为?”

“方才沮授也是说了,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蹙着眉头,袁绍对田丰说道:“我冀州虽有数十万大军,可征集粮草却是需yào

时日,眼下只有张郃所部五万人马在河内一带……”

“袁公是要对曹操动兵?”袁绍的话尚未说完,田丰就追问了一句。

“嗯!”点了点头,袁绍说道:“河内乃是我河北与曹操之间的屏障,若是失了河内,河北便在曹操大军铁蹄之下!”

“河内一战,不可太大!”心知张扬若是战败,恐怕日后袁绍不讨伐曹操,曹操也是会讨伐他,田丰并没打算阻止袁绍,而是对他说道:“袁公可令张郃将军领军进入河内,且莫要与曹军正面厮杀,只须给曹军施压便可!”

“施压?”田丰不赞成对曹操直接用兵,袁绍眉头皱了皱,对他说道:“元皓莫非以为曹操会因我军施压,而放qì

河内?”

“并非如此!”被袁绍这么一问,田丰连忙说道:“下僚并非此意,只是张郃将军若与曹军展开厮杀,恐曹军会即刻进入河内,袁公与那曹操,也是早晚反目……”

“反目便是反目!”眉头越皱越紧,袁绍语气也变的冷了起来,对田丰说道:“某心意已决,即刻下令张郃将军进入河内,将曹军驱赶出去!”

袁绍已经做出了决断,田丰本想劝阻他,可转念一想,恐怕袁绍要他回来,并非只是征求他的意见,而是告知他,河北大军讨伐曹操不过只是时日而已。

想明白了这一层,田丰没再言语,只是心内默默感叹,河北一带的安宁日子,怕是真的要结束了。

第834章 天下是谁的天下

袁绍做出下令张郃领军进入河内的决定,此时的许都城内,曹操也与郭嘉商议着对策。

与往常一样,曹操同郭嘉相对坐在书房内,二人之间摆放着一张棋桌。

和郭嘉下棋,曹操几乎没有赢过几次,可他却对此极其迷恋。

像曹操这样的枭雄,往往心内都有着一份执念,必须比别人强的执念。

虽然和郭嘉对弈,会面对无数次的失败,可曹操却是乐此不疲。

棋局如同战局,虽说只是黑白子之间的交锋,却也能看出运筹帷幄的强弱。

“我军如今已是占据了河内大半,想来不日应可击破张扬!”落下一枚黑子,曹操面带笑容,对郭嘉说道:“一旦占据河内,我军便可随时推进到河北……”

“明公觉着占据河北,是利大还是弊大?”郭嘉也拿起一颗白子,落在曹操刚放下的黑子旁,气定神闲的问了一句。

“自是占了河内利多于弊。”对郭嘉的问题,曹操心内很是不解,眨巴了两下眼睛问道:“莫非奉孝有他想不成?”

“占据河内,与河北相接!”笑着摇了摇头,郭嘉说道:“而今明公兵马不如袁绍,一旦开战,怕是得不到多少好处!”

“早先奉孝曾说……”郭嘉日前曾对曹操说过,占了河内,便是夺了与袁绍开战的先机,如今又突然说出一旦开战,得不到多少好处的话来,很是让曹操感到不解。

“夺取河内明公必须去做!”抬头看着曹操,郭嘉的神色突然凝重了起来,对他说道:“只是夏侯将军推进的太快,有些出乎了下僚的预料!”

“此话怎解?”夏侯惇推进太快,在曹操看来,无疑是一件好事,可郭嘉却显然不把他当成好事,曹操更是满心迷茫,赶忙追问。

“明公试想,袁绍而今并未对明公用兵,我军推进太快,岂非意图太过明显?”与曹操相互对视着,郭嘉说道:“袁绍麾下兵马众多,明公说占者,无非利用袁氏内部不和。假若明公太早攻伐袁绍,袁氏上下一心,明公又何来胜算?”

完全没想到这一层,曹操愣了一下,赶忙问道:“以奉孝之见,某该当如何?”

“传令夏侯将军撤兵!”丝毫没有迟疑,郭嘉对曹操说道:“刘备正在徐州,与袁绍对明公形成夹击之势,张扬只是肌肤之疾,而刘备才是心腹大患!”

“我军攻入河内,若是撤兵,岂非……”提到撤兵,曹操心内还是有些不太情愿,毕竟在河内投入的太多,一旦撤兵,那就是前功尽弃。

“夏侯将军所部兵马少于张扬,一路挺进,张扬却是无力回击!”看出曹操脸上还有着几分不情愿,郭嘉接着说道:“心内对明公多有忌惮,张扬定然不肯追击,我军可从容撤走。”

“刘备坐镇徐州,乃是趁明公不备,虽说兵马数万,根基却是不稳!”曹操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微拧着,郭嘉却对他说道:“刘备乃是世之枭雄,从以往他弃家小而不顾,可看出此人薄情寡义,有枭雄之相。明公若是不早图之,恐会坐大!”

“某早欲攻伐刘备,只是河内张扬……”曹操点了点头,对郭嘉说道:“奉孝既是如此说了,某这便传令,让夏侯惇撤军!”

“明公怕是还在想着,河内攻伐不易,贸然弃之,颇为心痛!”看着曹操,郭嘉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对他说道:“张扬已成强弩之末,两三年内必不成事,下僚若是所料不差,明公与袁绍一年内必定刀兵相见。那张扬,早晚为明公诛杀。”

对郭嘉说的话,曹操向来是深信不疑,听他如此分析,再度点了下头说道:“奉孝之意,某已了然。奉孝可是要将河内弃之,某与袁绍暂且不用刀兵相见,攻伐刘备,刘备在南袁绍在北,彼此难以策应,当可一举击破!”

“正是!”向曹操抱拳拱了下,郭嘉说道:“明公大才,下僚只是随意一说,便已看出下僚所图!”

笑着摆了摆手,曹操对郭嘉说道:“奉孝说笑了,话已如此明晰,某若是再看出出奉孝所图,某岂非如袁术一般庸碌?”

提及袁硕,郭嘉低头沉吟了片刻,有些迟疑的说道:“明公,假若有一日须同秦王作战,该当如何处置?”

“秦王!”提起刘辩,曹操眉头皱了起来,沉默了片刻才对郭嘉说道:“某若同秦王作战,不晓得天下人……”

“天下人!”摇了摇头,郭嘉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对曹操说道:“敢问明公,天下是何人的天下?”

很是疑惑的看着站在窗边的郭嘉,曹操并未接话,而是眉头紧锁,静静等待着郭嘉把话说下去。

“所谓天下,便是这无限山川与黎民众生!”郭嘉回过头,语气很是豪迈的对曹操说道:“众生且在天下之中,他们所言,对明公又有几分威胁?”

郭嘉的一番话,把曹操说的一愣。

他还从来没听郭嘉说过这样的话,看着郭嘉的时候,眸子中竟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彩。

“汉室衰落,明公尚且不弃大汉,领军四处征讨。”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郭嘉对他说道:“下僚对明公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明公可有想过,所谓强臣弱主,日前明公诛杀董承等人,天下人怕是已有微词!”

“奉孝尚未说,天下是何人的天下?”对郭嘉的言辞,曹操颇感意wài

,依然追问着天下的话题。

向曹操点了下头,郭嘉说道:“河山大川、黎民众生,无非在强权者手中。明公麾下兵强马壮,南征北讨无往不利,天下人,又算得甚么?这天下,乃是强权的天下,明公只要够强,何人不是明公子民?就连当今陛下,也是要唯明公马首是瞻!”

“奉孝莫不是要某……”郭嘉说出这么一番话,曹操顿时大惊,赶忙说道:“此话断不可说!”

“明公!”微微一笑,郭嘉对曹操说道:“下僚并非要明公僭越陛下,只是提请明公为自家斟酌!”

“陛下对某薄情,某也晓得!”叹息了一声,曹操对郭嘉说道:“日后若是天下大定,某或会为陛下所害!”

“下僚所担心者,正是如此!”从曹操的语气中听出些许失落,郭嘉对他说道:“明公诛杀董承等人,陛下虽是不敢有微词,心内却是恨透了明公。假若秦王日后以营救陛下为名,征讨明公,天下豪雄怕是悉数拥扶!”

“若是如此,某岂非休矣?”郭嘉的话让曹操感到心内一阵不安,抬眼看着他,对他说道:“奉孝可有计策?”

“与明公谈及此事,正是要给明公献上一计!”说这些话,为的就是引起曹操重视他眼下所处的环境,见曹操也有了危机意识,郭嘉才说道:“明公所要做者,无非三件事。一是攻破袁绍,占据河北;二是击退刘备,稳固江淮;三,则是歼灭秦王平定关中!”

“歼灭秦王……”心知将来与刘辩也是必有一战,曹操对歼灭秦王的建议并不排斥,只是他始终没想到,该如何去歼灭刘辩,于是向郭嘉问道:“秦王势大,该当如何,才可歼灭?”

“寿春一地,乃是关键!”说话绕了半天圈子,见曹操终于被他把话题吸引到了正题上,郭嘉才微微一笑说道:“明公若要击破秦王,寿春必要夺取!”

“奉孝是要某先行发兵,攻伐寿春?”微微拧起眉头,看着郭嘉,曹操说道:“秦王并未对某动兵,某先行讨伐,怕是……?”

“袁绍一心征讨明公,秦王虽是不肯发兵,可明公与袁绍一旦展开厮杀,秦王也是会发兵进击明公后路!”摇了摇头,郭嘉对曹操说道:“虽是有青州军于半道拦阻,可明公若一味死守,待到击溃袁绍,又如何对秦王动武?”

看着郭嘉,曹操并没有插话,他很清楚,郭嘉的话还没有说完,既然郭嘉说了要夺取寿春,寿春城便十有八九会落到他的手中。

“明公当令曹洪将军,引领一万兵马前往寿春附近,而今袁绍尚未攻伐明公,无须遮遮掩掩!”曹操没有说话,郭嘉接着说道:“如今明公动兵,可以讨伐刘备为借口,想来秦王也是不会加以留意。且那秦王,好似对刘备并无好感,明公攻伐刘备,秦王当不会前往援救!”

“某得奉孝,果真如虎添翼!”曹操站了起来,走到郭嘉身前,拉住郭嘉的双手对他说道:“秦王自从出兵,从未有过败绩,日后某与秦王相互攻伐,怕是要打破秦王无有败绩的传说了!”

双手被曹操紧紧握着,郭嘉只是面带笑容,并没有插嘴。

这句话曹操确实是在夸赞郭嘉,可也多少有着自夸的成分。

“来人!”确定了将来要先攻破寿春,曹操想屋外喊了一声。

一个兵士应声进入屋内,抱拳躬身立于门口,等待着曹操的吩咐。

第835章 张郃入河内

河内。

刚经lì

过一场厮杀,夏侯惇骑着马,缓辔走在满是双方将士尸首的战场上。

在他身边,四处都是正在清扫战场的曹军将士。

张扬军在厮杀时由于部署失误,损失的兵马远远多于曹军,清扫战场的曹军,每抬出一具战死曹军的尸身,就会有至少十具张扬军的尸体被掩埋起来。

“将军,曹公有令!”正看着曹军将士们清扫战场,李典策马向夏侯惇奔了过来。

得知曹操有令,夏侯惇愣了一下,向李典问道:“曹公怎说?”

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李典递给了夏侯惇说道:“信件末将并没有打开,不过从送信兵士那里,末将听闻,曹公好似要将军退兵。”

“退兵?”接过书信,夏侯惇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曹操要他们退兵。

与张扬连续数日接战,张扬军已经快被逼到河内最北边,曹军只须再向前推进数日,便可彻底将张扬军歼灭,收复河内。

打开书信,夏侯惇皱着眉头,浏览了一边信上的内容,脸上的表情是越来越茫然。

“怎了?”看出夏侯惇神情有异,李典心头也是一紧,连忙问了一句。

“曹公果真是要我等撤军!”把书信递给李典,夏侯惇眉头紧皱,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曹公却并未说明因何如此。”

从夏侯惇口中证实了撤军的消息,李典也飞快的浏览了一遍信上的内容。

“张郃领军在河内以北,曹公可是担心袁绍下令要张郃向我军进攻?”捏着书信,李典看着夏侯惇问了一句。

夏侯惇并没有回答李典,他微微蹙着眉头,视线望向了冀州方向。

早些日子他就晓得,张郃率领五万冀州军,已经到达河内北侧边界。

不过夏侯惇始终不愿相信,张郃会冒险与曹军交战。

两军若是厮杀,人数远少于冀州军的曹军,断然是得不到多少好处,可袁绍和曹操也就是彻底的反目。

虽说夏侯惇只是一员武将,他却晓得,眼下曹操和袁绍都没有做好战争的准bèi

,双方开战的时机尚未成熟。

“将军!”夏侯惇正望着冀州方向,一个骑兵从远处策马奔来,那骑兵一边策马疾驰,一边还高声呼喊着夏侯惇。

骑兵来的方向正是夏侯惇望着的北方。

看到骑兵,夏侯惇和李典相互看了一眼,俩人心头都生起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禀报将军!”到了二人近前,骑兵翻身跳下马背,抱拳躬身对夏侯惇和李典说道:“探马得到消息,张郃已然率领五万冀州军挺进河内,像是要寻我军厮杀!”

刚得到曹操的书信,就接到了冀州军进入河内的战报,夏侯惇和李典都是一愣。

夏侯惇赶忙问道:“可有探查清楚?”

“回禀将军,探马探查的清清楚楚,张郃正是领了冀州军前来!”面对夏侯惇的置疑,报讯骑兵丝毫不带迟疑的回禀道。

朝骑兵摆了摆手,待到他离去之后,夏侯惇对李典说道:“某是晓得曹公因何要让我等退兵了!”

“袁绍势大,曹公尚未做好与袁绍决战的准bèi

!”李典点了点头,对夏侯惇说道:“我等也不可在此多做逗留,一旦双方开战,我军若是不反击,曹公必为天下人耻笑!”

“将军有和见解?”夏侯惇在武勇上,确实是高于李典不止一筹,可在智略上,却是要比李典弱了许多,而今正是要做出选择的关键时刻,夏侯惇扭头向李典问了一句。

“照常清扫战场,今日晚间撤离!”李典沉默了半晌,眉头微微蹙着,过了好一会才说出了他的打算。

夏侯惇没有言语,在他心内也是做着同样的盘算。

河内一带的曹军得到曹操命令,已经做出了要撤走的打算,刚进入河内的张郃并没有向纵深挺进太远,而是进了河内之后没有多远,就下令大军原地驻扎。

连续数日与曹军厮杀,张扬已经是被打的丢盔卸甲,莫说他麾下将士早没了斗志,就连他自己,都不认为继xù

厮杀下去,能在曹军的进攻下反败为胜。

得知张郃已经进入河内并且还在离边界不远的地方安营扎寨,张扬片刻没有耽搁,立kè

引领他的残兵败将前去迎接张郃。

冀州与河内边界相连的地方,一支五万人的冀州大军扎下了营寨。

由于天色尚未暗下去,张郃的军营内并没有点燃火盆,在军营之外,远远的就能看到那一面面战旗正在风中猎猎翻飞。

领着残兵败将退至离张郃军营只有里许的地方,望见张郃军营驻扎的地方,张扬没有紧紧的拧了起来。

张郃说是领军进入河内,可他驻军的地方,却是离冀州边界不远。

一旦曹军来到,张郃若是不想与曹军厮杀,他随时都能率领大军撤回冀州。

看着张郃的军营,张扬心内已是生起不快,可眼下他要有求于张郃,也不敢轻易发作,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往冀州军营奔去。

眼见就快要到达冀州军营,从军营内迎出了一队人马。

带着人马迎出来的,是一个身穿熟铜甲的冀州武将。

这武将身形魁伟,骑在马背上,战马的脊背竟被他硕大的屁股给占了一半有余。

虽说没有见过张郃,可看到迎出来的武将,张扬立kè

便确认了,迎出来的正是张郃。

“张将军!”勒住战马,张扬抱拳朝张郃一拱说道:“感蒙将军领兵来助,末将心内着实感激莫名!”

给张扬回了一礼,张郃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将军连日作战,已是劳顿,末将在营中备下酒宴,还请将军入营!”

“多谢将军!”向张郃谢了一声,张扬想也没想,就骑着马与张郃并骑往冀州军营内走去。

“袁公令末将领军前来驰援将军,末将来迟,将军莫怪!”进了军营,张郃陪着张扬,一边缓辔朝中军走,一边与张扬客套着。

晓得张郃领军到达河内边界已有数日,只是根本没率领大军进入河内,当张郃说出这句客套话时,张扬心内是一阵郁闷,差点没能骂出张郃虚情假意。

驰援?

顾名思义,是马不停蹄的前来增援。

可张郃大军却连续数日没有进入河内的迹象,直到张扬已经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才姗姗来迟。

这也能算得驰援?

心内虽是烦闷,张扬嘴上却是不敢说出来,只是陪着笑对张郃说道:“末将与那夏侯惇厮杀,连日惨败。将军威名末将早已是如雷贯耳,而今将军来到河内,那夏侯惇便再非无人能敌!”

身为武将,武勇被人吹捧,张郃虽然晓得张扬话中有些虚头,却还是感到十分受用,仰头哈哈一笑,对张扬说道:“将军麾下能人辈出,胜过末将者大有人在,将军太谦了!”

说话间,二人已然到了中军。

张郃翻身跳下马背,站在中军帅帐外,向张扬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将军请入账说话。”

在张郃下马的同时已经跳下马背,张扬反请了张郃一下说道:“将军原来,理当先行入账!”

朝张扬咧嘴一笑,张郃也不与他推辞,跨步进入帐内。

帅帐并不是很大,只能摆得下二十来张矮桌。

刚进入帐内,张扬就看见帅帐里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十几张矮桌,在上首则并列摆着两张稍大点的桌子。

“将军请!”正看着帐内摆放的矮桌,张郃再次请了张扬一下说道:“末将这边吩咐送上酒食!”

“多谢将军款待!”张扬虽然是占据河内的一方枭雄,可眼下他要仰仗张郃,也不敢与张郃托大,先是向张郃谢了一句,随后也请了张郃一下:“将军先请!”

朝张扬点头一笑,张郃跨步朝帐内的主座走了过去。

张郃与张扬二人的桌子相互挨着摆放,待到二人坐下之后,俩人麾下的主要将领才纷纷落座。

“传令下去,速速将酒食送上!”众人落座之后,张郃向帐外喊了一声。

一名守在帐外的卫士得了吩咐,立kè

应了一声,跑去向火头军传令要他们送上酒食。

酒食尚未送上,已经落座的张扬向张郃问道:“不知将军何时攻伐夏侯惇?”

“攻伐夏侯惇!”张郃来到河内便是得了袁绍的命令,要他们在曹军不肯撤离之时对曹军展开进攻。

可眼下大军刚刚进入河内,若是太早进攻,曹军尚未做好撤离准bèi

,曹操与袁绍便会过早开战。

追随袁绍日久,张郃领军也不是一天两天。

他并不是个只是在战场上勇猛而智略不足的将军,每到行军作战,张郃都能很好的分析形势,做出决断。

听得张扬问他何时攻伐夏侯惇,张郃微微一笑,对张扬说道:“我军前来,乃是为将军夺回河内。将军莫急,末将来日还你一个完整的河内便是!”

从张郃的话中,张扬听出他并不想立kè

对夏侯惇展开进攻。

可眼下的形式是,他手中兵马不足,若要赢得曹军,必须仰仗张郃。

虽说心内不满,张扬却是也不敢多说甚么。

第836章 越权的龙骑卫

张郃摆宴招待张扬,一味只是劝他喝酒,却只字不提何时出兵。

天色暗下来之后,连日作战,已经将张扬逼退到河内与冀州交界处的曹军,也有了些动静。

河内的疆域并不算十分辽阔,若是急行军,两三天便能离开河内进入兖州地界。

天色刚刚暗下来,夏侯惇与李典并肩站在军营内。

俩人都是微微仰着头,望着夜空中的满天星斗。

“将军,我军何时动身?”望着夜空,李典向夏侯惇问了一句。

“天色尚早!”几乎快要将整个河内攻下,却突然得到撤tuì

的命令,夏侯惇心内也是一阵烦闷,轻叹了一声说道:“多少将士埋骨河内,而今我等却要退去!”

“早晚还是要回来的!”微微一笑,李典对夏侯惇说道:“将军也莫要太过感伤,我军眼下不便与冀州军厮杀。那张郃进入河内,只是将大军驻扎于河内同冀州边界,想来我军后撤,他也是不会追击!”

“还是小心点为上!”点了下头,夏侯惇对李典的说法是深以为然,不过他还是说道:“留下两千人马断后,其余大军,待到夜色深沉,随我二人撤走!”

河内战事进行的是异常激烈,张扬与夏侯惇争夺河内之时,双方连日厮杀,几乎没有哪天是处于休战之中。

夏侯惇得了曹操的命令后撤,张郃也领军进入河内,消息很快就传入了洛阳。

一直对河内战事十分关注,刘辩得知张郃大军进入河内之时,眉头微微拧了拧。

站在刘辩身旁的,并不是整日跟随着他的王柳和王榛,而是被他十分倚重的徐庶。

“张郃大军进入河内!”将斥候刚送来没多久的书信递到徐庶手中,刘辩望着湖面,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张扬重新占据河内,袁绍意图曹操怕是了然于胸,曹操意图,袁绍怕是并不晓得!”

“殿下以为曹操撤军,意欲何为?”看着刘辩,徐庶十分谨慎的问了一句。

“刘备!”刘辩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对徐庶说道:“刘备占据徐州,与袁绍又过从甚密,他们商讨如何击破曹操,除非曹操是傻了,否则断然能够看出。”

“曹操一旦击破刘备,袁绍与刘备南北呼应之策便会无用!”刘辩张口就说出了刘备,徐庶点了点头说道:“殿下以为,我军该当如何策应?”

“坐等!”依然是想也没想,刘辩就说出了这么两个字。

早先曹操讨伐吕布,刘辩立kè

便派出了龙骑卫和虎贲卫前去救援。

而今刘备的成败,决定着能否击破曹操,刘辩突然说出“坐等”这两个字,让徐庶一时之间感到有些茫然。

在这种关键时刻,刘辩反倒没有像援救吕布那么积极,反倒像是刘备的成败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殿下……”思忖了片刻,徐庶对刘辩说道:“刘备若是败了,日后曹操与袁绍作战,我军意图趁势攻入许都,怕是不易……”

“元直的意思是要去救刘备?”扭头看了徐庶一眼,刘辩对他说道:“与曹操相比,刘备对大汉社稷更为危险。曹操只是想要一家做大,掌控当今陛下,而刘备却是想要取而代之。否则董承等人便不会惨死街头!”

刘协的衣带诏只有数人得到,几乎所有得了衣带诏的人,都死在了曹操手中,唯独刘备一人侥幸逃走。

虽说曹操并没有告知世人当初刘备将衣带诏交给他,刘备也是矢口否认是他出卖了董承等人。

可那件事暴露的着实太过蹊跷,徐庶等人也很是怀疑事情是刘备做出来的。

只不过他们并不像刘辩这么肯定。

被刘辩一句话问的愣了一愣,徐庶沉默了片刻,并没有言语。

他也不晓得该如何劝说刘辩出兵援救刘备。

秦军一旦出征,便是会与曹操为敌,早就意图讨伐曹操的袁绍,见刘辩出兵,也是不会闲着,冀州大军怕是会立kè

涌向兖州、青州。

战端一开,想要止歇,便不再那么容易。

徐庶没再说话,望着湖面的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对他说道:“元直,本王并非因一己私欲而拒绝援救刘备……”

“殿下所虑,臣下悉数了然!”刘辩的话尚未说完,徐庶就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说道:“若是我军出征,与曹操一战便必不可免!眼下我军虽是可胜曹军,但胜了之后也是惨胜。袁绍对汉室虽然忠心,可人都是有着私欲,万一……”

“本王可不愿去做个傀儡皇帝!”已经听明白了徐庶话里的意思,刘辩嘴角微微一牵,转过身面朝着他说道:“天下枭雄,势大者颇多。若要汉室匡复,所有势大者,均须渐渐消弭,否则即便乱世平定,日后本王也是难以稳固江山!待到本王殡天之日,豪雄怕是会再度纷起!”

“天下苍生已然苦的够了!”徐庶没有答话,刘辩却以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说道:“本王既是要匡复汉室,最先该想的,便是苍生黎民!”

“殿下仁德,我大秦兵力雄厚,且民生丰阜,均为殿下功德!”刘辩说出要多考lǜ

天下苍生,徐庶连忙接话说道:“黎民百姓乃是国之根本,殿下如此,百姓定当效死!”

“元直!”笑着朝徐庶摆了摆手,刘辩对他说道:“你我乃是故交,无须说出这般官面上的话来。本王只晓得一件事,若无百姓,即便让本王做了皇帝,又能如何?”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徐庶对刘辩说道:“殿下英明!”

“殿下!”俩人正说着话,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根本不用回头,刘辩就晓得朝他们走过来的乃是王柳。

袁绍与曹操的战争已是越来越近,从张郃进入河内,刘辩就能看出,这只是一个征兆。

虽说张郃与夏侯惇并没有展开厮杀,曹军主动撤离战场,张扬在冀州军的帮zhù

下,又得回了河内。

可战争的气息,却是一天比一天更加浓郁,差的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刘辩关心的不仅是河北一带即将发生的战事,他更关心的,是典韦负责驯养的象兵,如今能不能拉上战场。

小象的生长周期十分缓慢,若是战马,只用养上一两年,便可作为骑兵坐骑,可战象,未成年之前,纵然强行拉上战场,也是无法达到应有的效用。

王柳之所以此时会来,正是刘辩安排她前往象兵军营前去探访,看看战象如今的训liàn

如何。

见王柳走了过来,徐庶晓得她有话要与刘辩说,于是便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王将军想来有要事禀报,臣下先行告退!”

“元直乃是军师,又有何事听不得?”徐庶向刘辩告退,刘辩却微微一笑,阻拦了他,意思是要他一同听听王柳会说些什么。

“殿下!”到了刘辩近前,王柳抱拳对他说道:“末将方才前往象兵军营,典将军正在训liàn

象兵。战象已是比早先大了许多,进退也是十分有度,只是……”

“只是甚么?”王柳话只说了一半,就止住了话头,神色间流露出了些许的忐忑,刘辩于是追问了一句。

“只是战象看起来,还是与殿下所述不太一样!”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王柳接着说道:“并未有殿下所说那般巨大!”

心内也是晓得战象如今尚不可拉上战场,刘辩微微一笑,扭头看着徐庶问道:“元直可有去过象兵军营?”

刘辩问起他有没有去过象兵军营,徐庶有些尴尬的说道:“典将军对军营把守甚严,平日里除殿下和军营内的将士们之外,怕是再无人可轻易进去!”

“这个典韦,竟是将军师也拦阻于军营之外!”刘辩咧嘴一笑,朝徐庶摆了摆手说道:“罢了,元直今日便随本王前去象兵军营看上一看,想来象兵已是初具战力!”

“诺!”自从象兵军营建立以来,徐庶对那已被典韦故作神mì

搞的就像是秘境一般的地方充满了好奇,听得刘辩要让他一起前去,如何不肯,连忙应了一声。

领着徐庶,在王柳和王榛二人的陪同下,刘辩径直朝着王府外院走去。

刚出王府,还没跨上卫士为他牵来的战马,刘辩就看见街道上走过来一队龙骑卫。

在洛阳城内看见龙骑卫并不奇怪,让刘辩感到奇怪的是,那队龙骑卫好像还押着个什么人。

由于距离甚远,刘辩看不请龙骑卫押着的究竟是什么人,只能看出那是一个穿着灰布深衣的汉子。

洛阳城的治安并不属于龙骑卫管辖,龙骑卫虽然也会参与城池巡视,但从不轻易抓人,即便抓了人,也都是移交官府,像今日这般直接将人扭住,着实是不太多见。

看到龙骑卫押着人朝他这边走过来,刘辩停下了上马的动作,站在战马旁边,等待着这队龙骑卫来到近前。

他没有上马,跟在他身后的徐庶等人自然也都是站在马旁陪着,一双双眼睛全都看向了被龙骑卫押着的汉子。

第837章 战象军营

“你等要将他带至何处?”押着汉子的龙骑卫见刘辩站在王府外,赶忙向他行礼,刘辩看着被抓起来的汉子,向龙骑卫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领着这队龙骑卫的军官听得刘辩发问,应了一声说道:“此人乃是曹军探子……”

“曹军探子?”看着被龙骑卫押起的人,刘辩眉头微微一拧,朝那龙骑卫军官摆了下手说道:“将他押下去!暂且莫要用刑,严加看管,本王稍后亲自前去讯问!”

“诺!”刘辩要亲自讯问探子,龙骑卫军官不敢不应,赶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被龙骑卫押着的汉子,始终昂着头,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

只是看了他这副倨傲的模样,刘辩就已经确定,龙骑卫并没有抓错人。

让他心内烦闷的是,他还没有做出与曹操开战的决定,曹操就向洛阳派出了探子。

如此看来,恐怕曹操已是做好了要与他开战的打算。

站在王府门口,刘辩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沉默了片刻对王榛说道:“你去将贾诩请来,本王在象兵军营等他!”

“诺!”王榛抱拳应了一声,翻身上了战马,策马往贾诩的官府去了。

待到王榛前去找寻贾诩,刘辩这才引着徐庶和王柳等人上了马背,沿街道缓缓的朝象兵军营行去。

队伍行进的很是缓慢,一边沿着街道策马缓行,刘辩一边皱着眉头,思忖着龙骑卫抓住曹军探子的事。

“殿下!”走过了两条街道,刘辩都没有言语,徐庶小声向他问道:“可是在想那曹军探子?”

“正是!”点了下头,刘辩对徐庶说道:“袁绍意欲同曹操争夺兖州、青州,本王并无用兵打算,那曹操因何派出探子来到洛阳?莫非他不怕本王将探子抓住,尔后起兵讨伐么?”

“曹操虽是忌惮殿下,却也晓得殿下不会轻易用兵!”徐庶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对刘辩说道:“殿下乃是汉室苗裔,当今陛下在曹操手中,即便殿下意图取而代之,也是断然不可伤陛下性命,否则天下英雄断然会以殿下手足相残为名,共讨殿下。”

刘辩本来就是穿越来到的这个时代,对刘协根本没有什么手足之情,纵然是过去的刘辩,若是有这种机缘,也是不可能顾忌到刘协。

“本王只能说,那曹操想多了!”一边骑马沿着街道前行,刘辩一边撇嘴冷笑了一下,对徐庶说道:“这天下,本就是本王的,即便本王将刘协杀了,从而坐上帝位,又有何人能说些甚么?若非当年董卓,本王岂会只是区区秦王?”

从来没听刘辩说出过这样的话,徐庶愣了一下,并没敢应声。

在徐庶看来,刘辩称帝也不过是拿回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要讨伐刘辩的各路豪雄,不过是想通过这个借口,将大汉社稷分崩离析而已。

只是徐庶暗地里觉着,刘辩此时称帝,尚且不是时候。

“元直因何无话?”扭头看着徐庶,刘辩微微一笑,向他问道:“可是觉着本王这些话说的有些早了?”

“正是!”刘辩直接把问题问出了口,徐庶也不敢隐瞒,赶忙说道:“殿下本是天下之主不假,只是当今陛下在皇位上时日已久,而且天下豪雄纷争,殿下太早称帝……”

点了点头,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向徐庶问道:“以元直之意,本王该当何时称帝?”

“再过两年!”看着刘辩,徐庶毫不避讳的说道:“而今秦军虽说战力强横,与各路豪雄争夺天下,断然不会失利,只是豪雄假若联合,殿下也是疲于应付。”

刘辩没有反驳徐庶,他也觉着徐庶话说的不假。

不过他心内还有着另一番考lǜ

,假若时机真的成熟,那么做也不失是个办法。

不知不觉中,众人已经到了象兵军营的外面。

得知刘辩来了,典韦不敢怠慢,赶忙引领一队象兵迎了出来。

象兵军营分作两层,外侧一层乃是营中将士们歇息的所在,而内侧才是训liàn

战象的场地。

在军营外面,根本听不到里面战象的叫声。

看到典韦迎出来,刘辩翻身跳下马背,走到典韦身旁,朝他的手臂上轻轻拍了两下问道:“战象训liàn

如何?”

“回殿下话,依照南蛮练法,战象已然初备战力!”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典韦接着小声问了一句:“当日殿下说过,若是出征淮南,必定带同末将,可真个出征却是没有唤上末将……”

“驯养战象,比上阵厮杀更为紧要!”扭头看着典韦,刘辩嘴角稍稍牵了一下,对他说道:“一旦战象驯养完备,这天下沙场,乃是任你等驰骋!男儿丈夫,岂在意少参加一战?”

被刘辩说了一句,典韦低下头嘿嘿一笑,尔后才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殿下请入营内观看练兵!”

点了下头,刘辩没再言语,跨步进入象兵军营。

王柳已经来过此处无数次,倒是没什么感觉,相对的,徐庶从来没到过象兵军营,进入军营之时,心内难免会多少有点激动。

进了第一进军营,出现在徐庶眼前的,是两排整齐的营房。

营房外并没有兵士把守,只是在军营里,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两个象兵正在警戒。

若说第一进营房防备松懈,倒也是无话可说,跟着刘辩刚进第二进军营,徐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里哪是什么军营,简直就是一个大象的乐园。

军营内摆放着各种各样木桩、木圈,象兵们正训liàn

着战象,在军营里来回奔跑、玩耍!

与刚来到洛阳时不同,所有战象的体格都已经比那时巨大了许多。

一边奔跑,战象一边鸣叫,整个军营里都充斥着大象的叫声。

许多战象,在奔跑的过程里,还会用鼻子去抓那些木桩和木圈,不少木桩竟是被大象给连根拔了起来。

看着冲撞力极强的战象,徐庶嘴巴微微张着,好半天都没能合拢。

据说这些战象还都是小象,小象都有如此冲撞力,若是等它们成了大象,那还了得?

“元直看这些战象,若是待到将来上了沙场,如何?”扭头朝徐庶看了一下,恰好kàn

到他一脸惊愕的站在那里,刘辩笑着向他问了一句。

“铁壁铜墙啊!”真惊叹战象的蛮力强横,听得刘辩向他发问,徐庶下意识的答了一句:“若是战象上了沙场,敌军岂非望风而逃?”

“也不尽然!”微微一笑,刘辩对徐庶说道:“战象虽说强横,可大象毕竟也是野物,它们怕火与生俱来!若不让它们克制住怕火的习性,上了沙场,敌军只须火箭齐放,象兵便极有可能将我军阵列冲散!”

听得刘辩这么一说,徐庶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的不太相信。

见徐庶不相信,刘辩扭头对一旁的典韦说道:“着兵士将木桩点着,让军师看看!”

“诺!”连日来,几乎每天都会训liàn

战象面对火焰,而今已是有了些许成效,典韦正想让刘辩看看,听得他如此吩咐,赶忙应了一声,尔后朝一旁的象兵喊道:“将木桩点着!”

一群象兵得了命令,连忙跑到木桩边,用火把将木桩一个个点着。

木桩点着时,场地内的战象看到火焰,都还是稍稍的有些慌乱。

不过由于连日训liàn

面对火焰,战象并没有四处狂奔,不过其中有很多战象却是原地跪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徐庶脸上的表情更加愕然。

若是战马,在烈焰之中还不会太过慌乱,依然会载着马背上的骑兵与敌人厮杀。

战象对火焰的反应着实是太过敏感,就好像只要见到火焰,它们浑身骨头都会软了一般。

“这些战象还都是驯养过的!”看着场地中已经乱了的战象,刘辩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对徐庶说道:“而今他们还是惧怕火焰,不过在它们成年之后,真zhèng

成为了战象,应是不会再惧怕烈火!”

“加紧训liàn

战象,要让它们早些不再怕火!”扭头看着典韦,刘辩向他吩咐了一句。

一直在执行着刘辩这条命令的典韦,听他再度重申要让战象不惧火焰,晓得火焰对战象的影响,将来可能会关系到战局的成败,心内也是不敢大意,连忙抱拳应了一声。

“殿下!”与徐庶一同观看着战象训liàn

,刘辩正盘算着这些战象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真zhèng

作为战力上沙场,前去请贾诩的王榛从军营外走了进来,快步来到他身后,抱拳说道:“贾中郎已然请至!”

王榛和王柳都是刘辩身边的人,二人对刘辩忠心耿耿,整个秦军都是晓得。

典韦的象兵军营禁止任何人进入,偏偏对此二人是完全开放,所以王榛请来贾诩,贾诩被拦在了外面,王榛却能入内通禀。

“请贾中郎来此说话!”得知贾诩来到,刘辩淡淡的向王榛吩咐了一句。

第838章 该不该称帝

王榛得了刘辩的吩咐,快步朝象兵军营外面走去。

没过多会,贾诩就跟在王榛的身后来到了军营内。

刚进入第二道军营,贾诩也是和徐庶才进来时一样,看着满场的战象,愣了一下。

大象在中原根本就见不着,南蛮商人来到中原,大多也是靠着马匹驮运货物。

若非刘辩当日订购了千头战象,徐庶和贾诩也是没有机会见到大象生成什么样子。

洛阳城内的百姓都知dào

在城里有着一个硕大的象兵军营,可自从战象进了军营,那里就成了宵禁地区,外部防卫甚至比军营严上百倍。

只要有人靠近军营,哪怕离着数十步之遥,便会有秦军兵士上前将靠近的人劝离。

刘辩治下的洛阳百姓,可是寻不着那种一头硬的货色。

虽说刘辩并不崇尚对百姓使用暴力,但他也绝对不会相信德治能够将属地治理的井井有条。

刘辩的属地,但凡有人敢于同法制抗衡,必定会遭到逮捕并且承shòu相应的惩罚。

法制与宽松的民间协调相互并行,不仅是洛阳,刘辩治下的其他地区,也都是井井有条。

衣食住行不愁,除非百姓是傻子,才会去反对刘辩!

也正是因为日子过的安稳,洛阳城内的百姓才不会蠢到为了满足好奇心太靠近象兵军营。

军事重地,说的轻了叫做误闯,说的重了,便是刺探军情。

谁也没有多余的脑袋,也不想给自己多惹祸患。

象兵军营刚刚建立之时,倒是还有一些好事的人喜欢在附近闲逛,可久而久之,在秦军不停的劝离之下,百姓们也晓得那里不能去,于是便再没人凑到象兵军营周边。

周边无有百姓,守卫军营的秦军一眼便可看到附近情况,所以象兵军营也始终是其他豪雄派往洛阳城内的探马无法窥视的地方。

单论外部防卫,它的防卫甚至要比刘辩的王府更加森严。

回头看了一眼进入第二进军营的贾诩,刘辩微微一笑,对贾诩说道:“文和,可晓得本王因何请你前来?”

“臣下不知!”抱拳躬身,贾诩应了一句。

“龙骑卫方才抓了一名曹军探马!”刘辩也不隐瞒贾诩,一开口就直接对他说道:“本王看那探马,态度甚为倨傲,文和以为,是曹操派来的可能有多大?”

“回禀陛下,九成都是曹操派来!”贾诩丝毫没有隐瞒,刘辩话刚问出口,他就躬身应了一句:“殿下既晓得是曹操派来,不知有和盘算?”

贾诩问的问题,刚才徐庶也问过,刘辩并没有给予直接的回答,而是反问了贾诩一句:“以文和之见,该当如何?”

“曹操敢于将探子送入洛阳,必定是对殿下有所图!”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贾诩对刘辩说道:“眼下大秦军力已然完备,殿下可考lǜ

重新登基,做这天下之主!”

原本只是打算询问贾诩,该如何应对曹操派来探子一事,根本没想到他会提出要让刘辩登基称帝,刘辩也是一愣,看着贾诩,并没有说话。

站在刘辩身旁的徐庶,见贾诩怂恿刘辩称帝,眉头微微皱了皱,向贾诩问道:“陛下而今仍在许都,文和要殿下称帝,天下岂非有着二主?如此一来,各方征伐,怕是难以平定!”

“元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微微一笑,贾诩对刘辩和徐庶说道:“天下本就是殿下的,当今陛下不过是董卓扶持起的一个玩物而已。天下纷争,有多半是因陛下名份不正,殿下若是振臂一呼,坐上九五之尊的宝座,何人胆敢不服?”

贾诩这句话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徐庶眉头微微拧着,沉默了片刻,竟是没立kè

回应他。

“本王也是觉着元直所言不差!”刘辩沉默了片刻,才对贾诩说道:“本王请文和来,并非为了登基称帝,而是想问问文和,该当如何应对曹操派来探子一事!”

刘辩之所以特意将贾诩请来,只因贾诩出的计策向来毒辣,有毒士之名。

既然和曹操早晚都要反目,而且曹操也先拍了探子进入洛阳,借贾诩的计策用上一用,也算不得甚么。

心内早有了盘算,所以这次刘辩并不排斥贾诩的计策。

刘辩虽说明确表示不赞成立kè

称帝,贾诩却是从他的话中听出,假若能在与曹操的争斗中得到好处,他也不会拒绝称帝,心内顿时是一喜。

“殿下!”再度抱拳朝刘辩一拱,贾诩对刘辩说道:“应对曹操,唯有殿下称帝一途!”

贾诩坚持要让刘辩称帝,刘辩眉头微微蹙起,向他问了一句:“本王因何非称帝不可?”

“殿下!”刘辩语气已经有了些松动,贾诩心内更是欣喜莫名,接着对他说道:“曹操所依仗者,乃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殿下称帝,天下便是有着两位天子!当今陛下不过是董卓扶持起的玩物,而殿下却是名正言顺的大汉皇帝。不仅如此,殿下如今手握重兵,天下英雄谁敢不服?”

“文和此言谬矣!”贾诩话刚说完,徐庶就摇了摇头说道:“当今陛下做皇帝时日已久,天下英雄早已归心,殿下要称帝,须待到当今陛下殡天方可……”

“哈哈!”徐庶说出这么一番话,贾诩仰头哈哈一笑,反驳他道:“当今陛下殡天并非难事,殿下只须着龙骑卫潜入许都,不日便可取来人头。只是此事最好莫要陛下去做,而是由那曹操动手!”

“由曹操动手?”看着贾诩,刘辩有些不解:“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天下英雄尽为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又如何愿将当今陛下杀死?”

“衣带诏!”被刘辩这么一问,贾诩想都没想,就对刘辩说道:“殿下要除掉当今陛下,臣下倒是有一计!”

刘辩并不是不愿意称帝,只是暗中分析过利弊,而今称帝,好似确实不是时候。

听得贾诩说有办法除掉刘协,刘辩顿时想起当日他率军讨伐公孙瓒,在当城屡屡遭逢刺客袭击的事情。

当时的三拨刺客,貂蝉派出的人数不是很多,行事最为隐秘;辽东公孙兰派出的刺客,事情只是做了一半,便因与刘辩结盟而止歇下去。

最后一拨,也就是和刘辩冲突最为激烈的那群人,正是刘协暗中部署。

虽说是兄弟,刘辩和刘协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且二人还有着皇位这个主要的矛盾存zài



刘协并不是个甘心只做傀儡的人,他自然晓得刘辩一旦做大,他的皇帝之位便很难保住,诛杀刘辩,对于刘协来说,也是十分紧迫的事情。

为了保住帝位,刘协曾经想杀刘辩。

刘辩也不是个大度到有仇不报的人,一直隐忍下来,不过是机会不到。

贾诩说出可除掉刘协,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眸子里瞬间闪过一抹冷厉。

隐忍许久,若是事情真如贾诩所说的那样,诛杀刘协的机会怕是已经到了!

一旁的徐庶,看到刘辩眼睛里闪过一抹森冷,心知刘辩已是对刘协动了杀机,沉吟了一下,对刘辩说道:“殿下,而今是否适合称帝尚需斟酌,不若将士元与公台请来,看他二人如何说?”

“只请士元与公台,想来不足!”刘辩还没给予回应,贾诩就微微一笑说道:“殿下可将众将军也请至王府,我等商讨一番,若是将军们也支持殿下称帝,殿下重登大宝之日,便是已然来到!”

贾诩提出要把将军们也请来,徐庶皱了皱眉头。

武将与谋臣有着很大不同,武将厮杀疆场,看惯了血雨腥风,从来都是崇尚用武力解决问题。

而谋臣运筹帷幄,考lǜ

更多的则是大局。

假若把将军们都请来,恐怕到时候支持刘辩称帝的人数,会远远多于认为暂且不可称帝的人数。

徐庶刚想出言反对,刘辩已经接过贾诩的话头说道:“文和所言甚是,便依文和之言,把将军们都请到王府之中,今日我等便商讨可否称帝之事!”

“殿下英明!”自从投效刘辩,刘辩就认为他的计策太过毒辣,一直不是很愿意使用,贾诩许多日子都是在忙着一些关乎民生的事情,而今刘辩突然起用他,令贾诩心内颇为感动,暗暗决心定要帮刘辩登上皇帝宝座,当刘辩说出要请将军们的时候,贾诩赶忙应了一声:“臣下这便着人去请将军们!”

向刘辩告了声退,贾诩丝毫没有迟延,转身离开了象兵军营。

典韦是个粗人,站在一旁听了半天,只听明白刘辩好像是要称帝了。

早就觉着刘辩没必要再看那刘协的脸色,想到他即将称帝,在贾诩离去后,典韦粗着嗓门对刘辩说道:“殿下要做皇帝了!这是好事,末将第一个赞同!”

站在刘辩身旁的徐庶,听到典韦的话之后,扭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一声。

在徐庶看来,刘辩如今称帝也不是不可,只不过时机却并不是最好,至少称帝太早,与曹操之间的摩擦,怕是要直接放到台面上了。

第839章 已成定局

秦王府议事厅。

得了刘辩命令,庞统、陈宫以及各营将领全都来到了议事厅。

刘辩不喜欢给麾下将领召开会议,许多事情都是将领单独呈禀,不是十分紧要的事情,大多在徐庶、庞统等人那里就已得到妥善的处理。

像今日这般,将所有人都召集到议事厅,无论对刘辩还是对他麾下的谋臣、将领来说,都是极其少见的。

端坐在议事厅主座,厅内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刘辩的脸上。

“诸位!”刘辩并没有说话,贾诩站了起来,抱拳朝议事厅内众人拱了拱手说道:“之所以将诸位请来,乃是有一事要同诸位商议!”

听得贾诩说有事商议,将军们一个个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着是什么紧要的事情,值当如此大的动静,将所有主要将领都给请来。

陈宫和庞统在来到议事厅时,只是看了阵势,就已经明白过来刘辩想要做什么,二人并没有说话,只是面带笑容,一脸的早已了然于胸。

“中郎有话,但说,因何只说一半?”庞统和陈宫看出了端倪,将军们却是没有看出,吕布皱了皱眉头,站起身对贾诩说道:“我等皆为殿下麾下将领,殿下要做甚么,我等照做便是!”

厅内的将军们都是和吕布一般模样,虽然其他人都没有说话,但从他们的脸上,刘辩却是能看出一丝焦躁。

刘辩依然没有说话,在贾诩扭头看他的时候,他只是面带微笑,朝贾诩缓缓的点了下头。

坐在刘辩左手第一个位置的徐庶,自从进入议事厅,眉头就紧紧的皱着,始终没有言语半句。

见刘辩点头,贾诩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对厅内众人说道:“而今天下混乱,当今陛下孱弱,为曹操说制,大汉社稷,当有一强势郡主匡正方可!”

当贾诩说出这么一番话的时候,庞统和陈宫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俩人都很清楚,贾诩说的话,不过是个开场而已,重点还在后面。

将军们等了好半天,终于等到贾诩说话,却又都被他的话给闹的满头雾水,不晓得他究竟要表达什么。

管亥是个急性子,贾诩话只说了一半,就止住了话头,管亥站了起来嚷嚷道:“哎呀,贾中郎,平日倒是个爽利的人,今日怎了这是?有话只管说完,何须吞吞吐吐,这里又没个外人!”

“管将军且坐!”面带笑容,朝管亥虚按了两下手,贾诩接着对厅内众人说道:“方才某已恳请殿下,接替大宝,匡正汉室。殿下认为,此事非同小可,当问过众位,才可决定是否登基!”

得知刘辩是要做皇帝,将军们一个个都愣住了。

他们早就期待着刘辩做皇帝,可刘辩始终没有允诺,只是说时日未到。

如今众人完全没有心理准bèi

,贾诩却突然说出刘辩要做皇帝,如何不让众人心内一惊?

不过惊愕并没有维持多久,赵云第一个站起来抱拳朝刘辩一拱说道:“天下本就是殿下的,若非那董卓祸乱朝纲,殿下又如何只是秦王?荣登大宝,殿下乃是实至名归,末将赞同!”

赵云表示赞同,吕布自然不会落后。

一直以来,吕布都是在追求功名利禄,虽说而今收敛了许多,可给皇帝做天下兵马大元戎,毕竟要比给区区秦王做兵马统帅来的更为威风。

赵云的话音刚落,吕布也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末将恳请殿下登基称帝!”

秦军之中最为威猛的两员猛将都表示赞同刘辩登基,其他人自是不肯落后,纷纷站了起来,表示附议。

看着将军们兴奋莫名,徐庶摇了摇头,却并没有站起来反对。

刘辩如今若是登基,便是直接否定了刘协的皇帝身份,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断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

袁绍尚未讨伐曹操,恐怕曹操的大军就会兵临城下,先一步讨伐刘辩。

登基太早,着实不智。

不过转念一想,刘辩如今登基,也并不是坏事。

若是登基太迟,曹操一旦做大,届时再想剿灭,怕是会多上许多困难。

利弊权衡,徐庶决定保持沉默,不参与表态。

将军们都表示拥戴刘辩称帝,贾诩的嘴角微微牵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庞统和陈宫都端坐在厅内,二人并没有跟着将军们表态,只是默默的看着刘辩,等待着刘辩说出心迹。

朝将军们虚按了两下手,刘辩终于开口了:“众位将军,本王晓得你等乃是一片赤诚,可将军们有未想过,若是本王如今称帝,与曹操必定势成水火。战火蔓延至洛阳,洛阳便不再如今日这般安稳……”

刘辩说出了他的担忧,陈宫嘴角稍稍一牵,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殿下多虑了!而今殿下称帝,可谓利弊均占!臣下私忖,殿下登基,反倒是利多于弊!”

“哦?”陈宫做出了相对客观的分析,刘辩扭头看着他问道:“公台有何见解,本王愿闻其详!”

“殿下所虑者,无非曹军强悍,一时难以攻破许都!”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陈宫对刘辩说道:“可殿下有未想过,天下本就是殿下的,这大汉皇帝,殿下乃是正统。当今皇帝,不过是董卓扶起的傀儡而已,曹操若是敢于讨伐殿下,天下英雄必定群起而攻之!”

听着陈宫的分析,刘辩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陈宫跨步从矮桌旁走过,来到前厅正中,对厅内众人说道:“曹操若是要占稳中原,而今要做的事情,首先必定是击破刘备,尔后进伐袁绍。一旦夺取徐州、冀州等地,曹操势力便是如日中天。我大秦军队,再如何强悍,届时也是难以胜得曹操!殿下而今称帝,正是要汇聚群雄,共谋曹操,尔后将群雄分而治之!”

陈宫的一番话,分析的是有理有据,就连刘辩也找不到破绽,只是一味的点头。

就在陈宫刚说完话时,庞统也站了起来,对刘辩说道:“公台之意,正是臣下所想!”

曾经在徐州险些丧命曹操之手,陈宫对曹操有着恨意,刘辩是晓得的。

他原本以为庞统也会说出反对的话来,没想到庞统一开口,就说出他也赞同陈宫的说法,着实是让刘辩感到十分意wài



看着庞统,刘辩问了句:“士元也是如同公台一般看法?”

“正是!”跨步走到前厅正中,庞统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早先田丰曾来到洛阳,请求殿下发兵讨伐曹操。袁绍若与曹操争斗,可谓是输多胜少。殿下意欲讨伐曹操,不过是出师不名,且当今陛下又在曹操手中,殿下出师,乃是以臣判君。可殿下若向天下发布檄文,明述当今陛下已为曹操傀儡,愿承担匡正大汉之责,除曹操等少数丧失好处者之外,天下群雄又有何人会与殿下为敌?”

庞统如此一说,刘辩一愣。

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么多,不欲同曹操过早产生争斗,刘辩考lǜ

的,只不过是秦军眼下同曹军作战,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本王若是称帝,袁绍怕是按捺不住……”庞统提起了袁绍,刘辩眉头微微蹙起,好似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庞统已经把他的话头接了过去说道:“殿下一旦称帝,对曹操来说,袁绍便不再是必须铲除的势力,他要铲除的,便是我大秦!”

刘辩眉头微微一拧,他有些想不明白庞统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图。

看着庞统,刘辩并没有言语,他知dào

,庞统后面一定有话要说,而且他即将说出的话,才是最为紧要的。

“曹操有两个选择,一是进剿刘备,尔后攻伐袁绍,再后讨伐殿下!”保持着双手抱拳的姿势,庞统对刘辩说道:“若他如此,殿下可令大军直扑许都,或可趁袁绍同曹操厮杀之时,将许都击破!曹操的另一个选择,则是先讨刘备,尔后大军压境攻伐大秦,臣下料定曹操不会如此。大秦军力,在曹操周边各势力来看,最为强dà

。假若无法攻破大秦,袁绍大军又已南下,曹操必亡!”

“如此说来,士元也是与众将军一个想法?”庞统的话,无疑也是支持刘辩称帝,刘辩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向他问了一句。

庞统微微躬着身子,双腿一屈,面朝刘辩跪了下去,高声喊道:“臣庞统,恭贺陛下!”

庞统这一跪,着实是出乎了刘辩意料。

他只是一愣神的工夫,议事厅内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跟着庞统面朝他跪了下去。

每个人口中都山呼着“臣,恭贺陛下!”

如此一来,刘辩晓得,这个皇帝他是做定了。

徐庶原本还不赞同刘辩太早称帝,可见众人都表示了拥戴,也站了起来,跟着众人山呼。

称帝已成铁定的事实,刘辩再不推辞,站了起来,向众人虚抬了一下手高声说道:“本王今日在此宣bù

,挑选吉日,祭天称帝!”

第840章 酷刑

龙骑卫擒获的曹军探子,被关进了龙骑卫的军营。

虽说龙骑卫军营,在洛阳城内并非防卫最森严的,可由于每个龙骑卫都身怀绝技,曹军探子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即便他在城内还有同党,也是完全不可能在本就是以特种作战为特长的龙骑卫手中,将他救出去。

决定要称帝的刘辩,把称帝的事宜交托给徐庶、庞统等人打理,他自己则领着王柳、王榛和一队卫士出了王府,径直朝龙骑卫军营走去。

曹操派出探子来到洛阳,必定是有着甚么不可告人的企图,若是能从探子口中得来片句只言,刘辩也可有针对性的做出部署。

守卫牙门的龙骑卫,见是刘辩来到,赶忙抱拳躬身向他行礼,其中一个龙骑卫在刘辩走进军营之前,已经前去向邓展通禀。

得知刘辩来了军营,邓展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迎了出来。

议事厅的会议邓展也是参加了,不过会议结束后,将军们都是先一步离开,只余下徐庶、庞统等人听候刘辩的安排。

给徐庶等人安排过称帝的事情,刘辩才来到龙骑卫军营。

在他来之前,完全没有表露过丝毫意图,所以听说他来到,邓展也是感到十分意wài



“殿下!”迎着刘辩跑了过来,邓展抱拳躬身,招呼了刘辩一声。

朝邓展点了下头,刘辩向他问道:“早先擒获的曹军探子,如今安在?”

“殿下吩咐过不准严刑拷打,末将已然令人将他拘禁起来!”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邓展对刘辩说道:“在龙骑卫军营,晾他也是没那能耐逃脱。”

“随本王前去看看!”刘辩尚未称帝,因此还不会以皇帝自称,在称谓上,他依然是以秦王自居。

应了一声,邓展侧身站到一旁,对刘辩说道:“殿下,请!”

刘辩没再言语,在邓展的陪同下,朝关押曹军探子的刑房走了过去。

秦军各个军营,都建造着刑房。

刑房的作用,并不是为了拷打犯错的官兵,而是在捉拿到类似探子的人时,用来审讯罪犯。

对秦军很是了解的人,都会宁愿被抓进监牢,也断然不肯进入各营的刑房,尤其是龙骑卫的刑房,刑罚更是千奇百怪,让人欲生不能。

由于刘辩早先有着交代,被抓获的曹军探子并没有遭到龙骑卫的刑讯拷问。

还不晓得龙骑卫厉害的曹军探子,听得刑房木门被人推开,嘴角依然挂着一抹鄙夷的嘲笑。

刚进屋内,刘辩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刑房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冲刷一次,血腥味浓重,只能说明在这里曾经受刑的人很多。

对于各军营拷问犯人,刘辩从不过问。

秦军也断然不会在街市上随意抓人,所有被拷问的人,都是有着绝对的把握,才会实施抓捕。

被捆在有着如此浓烈血腥味的房间里,那曹军探子依然是一脸的倨傲,刘辩不由的觉着,此人脑子恐怕不是很好使唤。

脑子不好使唤的人,一般来说都有着股硬气,拷问或许对他们并没有多少作用。

心内只是有着这种猜测,刘辩却不会真的断定曹军探子脑子不好。

一般来说,探子都是军营内十分精明的兵士,否则在探听军情的时候,往往会有疏漏。

“可否审问过此人?”在屋内的一块草席上坐了,刘辩向邓展问了一句。

抱拳躬身站在刘辩身旁,邓展对他说道:“殿下若要拷问,末将这便可令军士动手!”

缓缓点了点头,刘辩晓得,眼前这个曹军探子恐怕是要吃些皮肉之苦了。

见刘辩点头,邓展朝屋内早已做好了准bèi

的两个龙骑卫摆了下手,

那两个龙骑卫并没有戴头盔,上身也是赤裸着,能够辨别出他们是龙骑卫,只因他们的裤子上绣着龙骑卫的标识。

看到邓展摆手,一个光着膀子的龙骑卫提着皮鞭,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走到被捆绑在柱子上的曹军探子面前。

他手中的皮鞭,与寻常皮鞭不太相同。

寻常的皮鞭都是由牛皮制成,表面光滑,虽然抽在人身上会留下一道道血痕,却不会将肉给拉扯下来。

龙骑卫手中的皮鞭,表面并不光滑,而是有着一根根像某些草根上一样的细小锯齿。

双手扯着皮鞭,龙骑卫走到曹军探子面前,并没有立kè

挥起鞭子抽他,而是将皮鞭展开,让那曹军探子看清楚皮鞭的外形。

曹军探子在军营里自是也见过皮鞭,当龙骑卫举起手中皮鞭给他看的时候,刘辩发xiàn

他的眼神中明显的流露出一抹慌乱。

只要懂得慌乱,就不怕口供套不出来。

抖了两下皮鞭,在皮鞭发出脆响之后,持着鞭子的龙骑卫回头朝邓展看了一眼。

见龙骑卫回过头,邓展再次扭头看着刘辩。

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刘辩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对邓展说道:“动手吧!”

“动手!”刘辩的语气很缓慢,邓展的语气却很坚决,他朝那持着鞭子的龙骑卫一挥手,下达了开始拷打的命令。

得了命令,持鞭子的龙骑卫哪里还会耽搁,挥起鞭子便朝那曹军探子的身上狠狠抽了下去。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皮鞭抽在了曹军探子的身上。

要说那曹军探子,骨头也还真算是挺硬。

鞭子抽到他的身上,将皮肤抽到绽开,细密的锯齿扎进肉里,当龙骑卫抽回鞭子时,鞭子上沾了一层细小的肉芽儿。

鲜血汩汩的流着,曹军探子紧咬牙关,虽已是疼的满身是汗,却脸哼都不曾哼上一下。

“倒也是条汉子!”看到曹军探子咬牙硬撑,刘辩扭头和邓展相视一笑,邓展对刘辩说道:“稍后刑罚会更苛酷一些,殿下若是……”

“本王甚么没见过?”朝邓展摆了摆手,刘辩对他说道:“莫要把人打死了,若是一次弄死了,他倒是落了个快活!”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随后邓展对那持鞭子的龙骑卫说道:“只抽五鞭!”

持着鞭子的龙骑卫也应了一声,连续挥起鞭子,狠狠的朝曹军探子抽过去。

起初曹军探子还能咬牙硬撑,可这种鞭子上的锯齿,在带下肉芽的时候,会让人感觉到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当龙骑卫抽到第三鞭的时候,曹军探子终于忍不住惨嚎了起来。

听到曹军探子惨嚎,刘辩的嘴角牵起了一抹笑容。

站在他身后的王柳、王榛,过去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剑客。

虽说俩人都是女儿身,可死在她们手中的人,却已是不计其数。

正是因此,看着那曹军探子受刑,俩人脸上也是一片淡然,根本没有半点起伏。

“五鞭已然抽完!”连续抽了几鞭,持鞭子的龙骑卫转过身,抱拳朝邓展一拱说道:“将军可有示下!”

“继xù

吧!”这次邓展并没有再询问刘辩,而是摆了下手,让龙骑卫继xù



听到邓展说这句话,刘辩晓得,真zhèng

等待着曹军探子的酷刑,这才刚刚开始。

一直站在一旁的另一个龙骑卫,听到邓展说要继xù

,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只钳子。

这钳子和后世的老虎钳倒是有几分相像,只是外形稍显简单一些。

被抽了五鞭,胸前皮肉已是绽开,鲜血汩汩流淌,把衣衫都给洇红了一大片,曹军探子低着头,意识已是有些迷乱。

拿着钳子的龙骑卫走到他身前,并没有立kè

动手,而是先从一旁端了盆冷水,朝他的头上兜头浇了下去。

冷水浇在曹军探子的头上,已经陷入半昏迷的曹军探子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醒转了过来。

看着他醒来,拿着钳子是龙骑卫蹲在地上,松开了捆缚着他一只脚的绳子。

钳子夹住了曹军探子的脚趾甲,随着龙骑卫兵士猛力一扯,曹军探子又是发出了一声惨嚎。

惨嚎阵阵,刘辩起初还觉着没什么,到了后来,他眉头也微微拧了起来。

刑罚太过苛酷,一向不忍如此待人的刘辩,竟亲眼见证了一场残酷的刑讯。

严格的说来,这还不能算想刑讯,毕竟刑讯时,没拷打一会,便会问上一句可否招供。

龙骑卫行刑,根本没有问过半句话,就好像他们很享shòu

这种苛酷的刑罚一样。

微微蹙起眉头,当龙骑卫兵士拔出汉子第五片脚趾甲的时候,刘辩开口说道:“好了,该问话了!”

刘辩如此说了,邓展晓得他的心内不快,赶忙朝行刑的两个龙骑卫使了个眼色。

整个龙骑卫军营内,都是秦军的精英。

能够顺利完成特种作战任务,龙骑卫将士们自然不会是傻子,两个龙骑卫听得邓展如此一说,也都停了手。

其中一个龙骑卫一把掐住那曹军探子的下巴,冷声问道:“说!何人派你来到洛阳?来此意欲何为?”

下巴被龙骑卫掐着,剧痛侵袭着曹军探子的小脑皮层。

可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向他问话的龙骑卫,并没有给予半声回应。

第841章 搜捕探子

凝视着被龙骑卫掐着两腮的曹军探子,刘辩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他并不想对这个曹军探子动用酷刑,可显然,龙骑卫先前的酷刑并没有起到作用。

血渍将他胸前的衣衫洇的一片殷红,被拔掉趾甲的脚趾也汩汩的流淌着鲜血。

疼痛已经让那汉子满头都是冷汗,可他就是连吭都不吭一声。

盯着被龙骑卫捏着两腮的曹军探子,刘辩突然冷哼了一声,站起身向立于他身后的王柳、王榛说道:“随本王出去!”

出门时,刘辩根本没有给邓展打招呼,站在一旁的邓展,也是立kè

明白过来他因何离开。

待到刘辩离开,邓展朝那两个龙骑卫兵士一摆手,也返身离开了刑房。

两个龙骑卫见刘辩先行离开,一时之间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又看到邓展也走了出去,而且临走之前还向他们摆了下手,心内顿时了然。

刘辩是不想看着有人被如此折磨,而邓展则是要让他们继xù



没有刘辩和邓展在一旁看着,两个龙骑卫兵士拷问探子,更是少了几分忌惮。

毕竟刘辩在这里的时候,他们还是得有几分顾忌,生怕做的过了,会让刘辩感到不适。

其实龙骑卫兵士的担心,完全的多余。

刘辩杀过的人,要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多,他之所以不愿看着有人在他面前遭受酷刑,无非是不想让世人以为他是个凶残暴戾的枭雄。

离开刑房,刘辩和王柳、王榛并没有走太远,只是站在门外。

邓展从屋内走出,看到刘辩,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不忍看人受刑,可至末将营房之中少歇!”

“本王不看,却没说不想听!”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刘辩对邓展说道:“若是寻常人,莫说动用这等刑罚,就算是挥起鞭子吓上一吓,怕是已经吓的屁滚尿流!这汉子闭口不言,不是受过特别的训liàn

,就是脑子确实有问题。”

听了刘辩的话,邓展咧嘴一笑:“想来是这汉子脑子有问题!”

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王榛,听得邓展如此一说,也都掩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几个人正说着话,刑房里又传出了曹军探子的惨嚎声。

不过与先前不同,这次的惨嚎,要更加凄厉。

听着惨嚎声,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

惨嚎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大约两三炷香的光景,当惨嚎声止歇后,没过多会,一个光着膀子的龙骑卫从屋内走了出来。

“启禀殿下,探子招了!”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龙骑卫小心翼翼的禀报了一句。

刚才行刑时,龙骑卫的手法着实是有些残忍,他们并不晓得刘辩就站在屋外,所以也是有些肆无忌惮。

刚出门时,那龙骑卫看到刘辩,愣了一下,心内也是有些惶恐,因此说话才会小心翼翼。

听了龙骑卫的禀报,刘辩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返身回到刑房。

刚进刑房,他就看到被吊在木桩上的汉子满身都是血污,身上还撒满了咸盐。

不用说,刘辩也知dào

刚才两个龙骑卫对他做了什么。

咸盐撒在伤口上,会让人痛不欲生,除此之外,刘辩还怀疑两个龙骑卫对曹军探子做了其他什么。

刑罚已经动过,若是不加以仔细勘察,也是看不出究竟动用了怎样的酷刑。

刘辩也不想在这些小事上多浪费精力,进屋之后,他双手背在身后,绕着被捆绑在木桩上的曹军探子走了一圈问道:“说,何人派你前来?”

“军师祭酒……”已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曹军探子有气无力的答了一句。

“军师祭酒?”刘辩眉头微微一拧,他晓得曹操帐前军师祭酒就是郭嘉。

“殿下。”见刘辩拧起眉头,邓展小声说道:“郭嘉为人谨慎,乃是曹操臂膀,此人亲自派探子来到洛阳,意图想是不小啊!”

刘辩点了点头,接着向那曹军探子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究竟要刺探些甚么?”

“不知dào

多少人……”被吊挂着的曹军探子脑袋垂在胸口,有气无力的答了一句,随后对刘辩说道:“只是刺探秦军可有出兵动向!”

低垂下眼睑,刘辩沉吟了片刻,细细分析着曹军探子的话。

郭嘉要他们刺探情报,必定不会告sù

他们要这些情报究竟有什么用处。

即便从探子口中得到讯息,刘辩也还是需yào

分析郭嘉为何要这些情报。

遭受了酷刑,探子依然不说出他们究竟来了多少人,显然他是独自进入洛阳。

刘辩绝对不会相信,郭嘉派来探子,只会派出一个人,与被抓探子先后进入洛阳的,必定还有其他曹军探子。

“好生讯问,将他知dào

的都问出来!”得到的答案和心内所想并没有什么差别,刘辩已经失去了继xù

问下去的兴趣,他先是吩咐了一句刑房内的两个龙骑卫,随后向邓展一招手,跨步走出了房间。

刘辩招手要他跟着出去,邓展不敢怠慢,赶忙跟上。

“本王料定城内不只是有着这一个曹军探子!”刚出刑房,刘辩就对邓展说道:“你即刻安排下去,今日晚间,城门紧闭之后,搜索全城。务必将剩余的曹军探子悉数擒获!”

“诺!”得了刘辩的命令,邓展抱拳应了一句。

曹操派人来到洛阳,对刘辩来说也是件好事。

正愁找不到曹操的把柄,只须再多抓几个探子,拷问出指使者,刘辩就能直接对曹操发难。

称帝之前找个合理的由头,待到称帝之时,也能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得了刘辩的吩咐,邓展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安排龙骑卫做好搜查全城的准bèi



天色尚且没有暗下来,城门未关,龙骑卫太早动作,无疑是打草惊蛇,一旦探子被惊动,便会趁机逃出洛阳。

五百余名得了刘辩命令要搜查全城的龙骑卫,在军营内静静的等待着。

黄昏终于过去,夜幕渐渐笼罩了大地,白日里喧嚣的洛阳城,也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站在龙骑卫军营牙门外,邓展仰头看了看天空中刚出来的星斗,朝身后一招手。

等候着命令已经有些心焦的龙骑卫将士,看见邓展的手势,纷纷蹿出了军营。

在洛阳城内,龙骑卫将士都是穿着制式铠甲,并不像执行潜伏任务那样只穿黑衣和布鞋。

他们脚下的皮靴,踏在青石路面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响声,给沉寂在夜色中的洛阳城,带来了些许的生机。

对龙骑卫来说,他们的脚步声或许是生机,可对于那些潜伏到洛阳城里的曹军探子来说,却是敲响了他们生命的丧钟。

龙骑卫蹿进城内,并没有大动干戈的去敲城内百姓的房门,而是纷纷蹿上街道两侧的民宅,小心翼翼的揭开瓦片,往屋内张望。

一些天刚暗下来就忙着行周公之礼的夫妇,无疑是春光乍露,被蹲在屋顶的龙骑卫给看了个通透,百姓家中的女子,也是没少被龙骑卫欣赏曼妙体态。

幸而秦军龙骑卫并非那种见色起意的队伍,看到这些,他们虽说心内感到好笑,却并没做出任何不该有的举动。

除了房顶上的龙骑卫,每条街道上,还都会有一两个在街道上奔走的龙骑卫兵士。

但凡勘察过的房舍,都会被做上标识,以免重复勘察。

巡视街道的,是隶属于洛阳官府的黑衣军。

黑衣军的衣衫和秦军款式相同,不过他们的军衣却是黑色,就连头盔上的缨子,也是乌漆漆的一团。

并没有得到龙骑卫要在城内展开抓捕的黑衣军,巡视街道时,陡然看见许多民宅上有人蹲着,顿时心内一惊,只当是有敌军潜入了城内。

“什么人?”一支巡视街道的黑衣军小队正朝城门方向行进,领队的军官发xiàn

前方民宅的房顶上有人,一把抽出长剑,大喝了一声。

军官的喊声刚落,街口就跑来了一个龙骑卫兵士。

“瞎叫什么?”跑到那黑衣军军官的面前,龙骑卫低喝了一声:“龙骑卫行事,与你等无干,速速走开!”

见跑过来的是龙骑卫,黑衣军军官立kè

闭了嘴,将长剑****剑鞘,果真是没敢吭声。

大秦军队,以刘辩直属的王府卫士最贵。

一个寻常的王府卫士,对主力大军的小校都是能够呼来喝去,尔后便是秦军三卫。

龙骑卫的身份尊贵,龙骑卫兵士的军饷,比黑衣军校尉的军饷还高。

被龙骑卫喝骂,黑衣军军官又如何敢出言反驳?

喝住了那黑衣军军官,龙骑卫兵士斜了他一眼,向街道的另一侧哝了下嘴。

黑衣军军官赶忙抱拳躬身向龙骑卫行了一礼,朝身后招了下手,领着他麾下的这队人马,沿着预定的路线朝前走去。

目送着这队黑衣军离开,喝住了黑衣军军官的龙骑卫朝两侧的房顶上一招手。

房顶上一条条黑影蹿过,在他们蹿过的路上,还留着一条条金灿灿的轨迹。

第842章 傀儡皇帝

洛阳城静悄悄的,只是偶尔从城内的馆舍,会被带出一两个外地汉子。

这些外地汉子被龙骑卫押出馆舍,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多少有些不同。

有些汉子神色淡然,就好像他们早知dào

一会被龙骑卫擒获一样,有些汉子则是满脸惊惶,被押出馆舍时,还不停的向龙骑卫告着饶,询问因何抓捕他们。

龙骑卫并没有给这些汉子回应,抓了人之后,立kè

便将人押往军营。

洛阳城内,龙骑卫趁夜搜捕全城之后的五六天,与洛阳相距不远的许都。

曹操和郭嘉骑着马,引领一队卫士缓辔朝刘协的皇宫行进。

自从董承等人谋判以来,皇宫守卫要比早先更加严了许多,曹操将守卫皇宫的职责交给了曹真。

身为曹氏族人,曹真每日对前来皇宫的人员,也都是加强的监管。

正领着一队皇宫卫士巡视的曹真,远远看见曹操与郭嘉来了,赶忙迎到了皇宫正门外。

曹操也远远的看见曹真等候在皇宫正门外,不过他并没有加快行进的速度吗,而是一边走,一边与郭嘉说着话。

“秦王抓捕我军许多探马,怕是要对某动手了!”一边缓辔前行,曹操一边对郭嘉说道:“奉孝可否觉着,此举有些冒险?”

“明公与秦王一战,必不可免!”微微一笑,郭嘉对曹操说道:“探子虽被擒获不少,却还有人返回了许都,他们带回了消息,秦王正在着手打算称帝!”

“称帝?”还没有得到这方面消息的曹操拧起眉头,看着郭嘉说道:“国不可有二主,秦王如此,岂非要使天下大乱?”

“秦王若非如此,天下便不会大乱?”面带笑容,郭嘉反问了曹操一句。

被郭嘉这么一问,曹操愣了一下。

天下已经乱了起来,即便刘辩不称帝,各方豪雄为了自家的利益,也是断然不肯消停。

曹操没有言语,只是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已经快要走到皇宫正门,曹操才向郭嘉问道:“秦王既要称帝,奉孝因何还派出探子前往洛阳?秦王不是正可以此为名,向许都进军?”

“下僚要的便是这般!”微微一笑,郭嘉对曹操说道:“曹仁将军已然领军在寿春一带驻扎,明公与秦王,只差一个由头,便可大打出手!”

听着郭嘉的分析,曹操微微点头,心内也是暗暗赞同。

“曹公!”曹操和郭嘉正说着话,守卫皇宫正门的曹真迎了上来,抱拳向曹操行了一礼。

低头看了一眼曹真,曹操向他问道:“陛下这两日,可有见过甚么人?”

“回禀曹公!”抱拳躬身,曹真说道:“自董承等人被杀,陛下便整日在宫内,并未与外官接触!”

刘协没有与人接触过,曹操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诛杀董承等人,看来真的对刘协产生了震慑。

自从刘协意图除掉曹操以来,曹操对这位皇帝,也是多了几分警觉,同时也多了些轻视。

不肯做傀儡的皇帝,并没人能说他什么。

可不做傀儡,就得手中有兵,有实力!

所有事情都仰仗别人,这样的皇帝,即便除掉了眼下控zhì

着他的权臣,将来也不过是沦入其他人的手中继xù

做他的傀儡!

“守着宫门,某今日与陛下有些要事商议!”向曹真吩咐了一句,曹操才双腿轻轻夹了下马腹,策马往皇宫内行去。

郭嘉紧紧跟在曹操身后,进了皇宫,曹操才向他问道:“方才奉孝说是刻意要秦王抓住口实,某尚未明了,何故如此。”

“下僚已然告知曹公!”扭头看着曹操,郭嘉对他说道:“秦王眼下正愁找寻不到曹操把柄,曹公又怎不是如此?秦王早年曾是大汉皇帝,他若称帝,天下豪雄必定依附,可当今陛下也是皇帝,秦王称帝,拥戴陛下者又如何答yīng

?而今天下混乱,豪雄纷起,若秦王称帝,天下豪雄便会分为两个阵营。一是以曹公为首的阵营,力保当今陛下!另一个则是以秦王为首的阵营,力主秦王做天下之主!”

听着郭嘉的分析,曹操不住的点着头,却并没有表态。

郭嘉也没想过要曹操立kè

表态,看到他点头,便接着说道:“陛下欲借董承等人诛杀曹公,曹公与陛下已是有了隔阂。而今秦王要称帝,曹公力保陛下,陛下也只能依赖曹公,在剿灭秦王之前,曹公但有所求,陛下怕是无不应允!”

提起刘协,曹操眼睛微微眯了眯。

虽然他口中什么也没说,可心内却是对刘协十分鄙视。

做事还需yào

他这个傀儡皇帝应允?

若要讨伐何人,只须强迫刘协颁布诏书便可,哪里还需yào

他同意!

这种话,曹操只能在心内想一想,他是断然不会张狂到把话说出来的。

刘协虽然没什么大用,可他毕竟是皇帝。

有的时候,皇帝的名头还是非常好用的!

曹操还是没有吭声,郭嘉也不再多说什么。

身为曹操的幕僚,郭嘉自是晓得,在曹操内心深处,是十分鄙视刘协的。

假若不是考lǜ

到自身的利益,曹操恐怕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支持刘辩,而将刘协废掉!

可世事就是这么的难以抉择。

像曹操这样的人,若是投效了刘辩,不仅不会得到重用,反倒会有杀身之祸!

毕竟曹操是个枭雄,而且还是有着得天下能力的枭雄!

同样身为枭雄的刘辩,又怎会在身边埋下这么个不安定的因素。

在郭嘉的陪同下来到刘协寝宫门外,曹操和郭嘉翻身下马,在一群卫士的簇拥下进入寝宫。

守卫寝宫的卫士见曹操来到,赶忙跑去向刘协通禀。

得知曹操来了,刘协也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迎了出来。

自从董承被人诛杀,刘协就一直闭门不出。

董承等人被当街车裂,曹操请刘协前去观看,无疑是想告sù

他,若是再在暗中捣鬼,即便他是皇帝,也定然不会轻饶!

若是换做刘辩,曹操的威胁恐怕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曹操之所以能够迅速发展壮大势力,不止是他知人善用,其中还有一个十分重yào

的因素,他手中有刘协这么一个傀儡!

刘协并没有刘辩那么大的胆子,看着董承等人被车裂,举家被曹操诛杀,他已经是吓破了胆子。

迎着曹操跑了过来,见到曹操,还没等曹操向他见礼,刘协已经抱拳躬身给曹操行了一礼:“曹公!”

看到刘协这副模样,曹操微微蹙起眉头。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抱拳躬身给刘协回了一礼说道:“感蒙陛下亲自出迎,臣不胜惶恐!”

刘协也不敢跟曹操太多客套,他侧身站在一旁,向曹操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曹公请入内说话!”

“陛下请!”虽说看不起刘协,曹操表面上却是要做足了架势,也反请了刘协一下,与他并肩朝寝宫内走去。

郭嘉与一众卫士紧紧跟在曹操和刘协的身后。

进了寝宫,卫士们纷纷占据了主要位置,只要曹操稍有不妥,他们便可立kè

冲进去救援。

郭嘉并没有留在外面,而是跟着曹操进了刘协的内室。

曹操来时,刘协与伏皇后还在说着话儿,得知曹操来到,伏皇后已经退了出去,内室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也是没有。

进了内室,请曹操坐了,刘协才诚惶诚恐的对曹操说道:“曹公此来不知有何要事?但凡曹公所欲,便是朕之所欲,朕无不批复便是!”

刘协如此委曲求全,并不出乎曹操预料,他若不如此,曹操反倒会觉着,诛杀董承等人,恐怕是没给他造成多少的影响。

听得刘协说出这么番话,曹操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他说道:“臣得到消息,秦王意欲称帝,特来向陛下呈禀,恳请陛下示下!”

整天住在皇宫内,刘协就犹如瞎子和聋子一般,根本没机会了解外面的事情。

曹操说出刘辩意图称帝,刘协一愣,一脸茫然的看着曹操,小声问了句:“此时曹公可否确实?”

“确有此事!”面色凝重看着刘协,曹操缓缓的点了点头。

目光凝聚在刘协的脸上,曹操留意着他神色的变化。

得知刘辩要称帝,刘协的脸上瞬间流露出一抹慌乱。

只是从这抹慌乱,曹操便能看出,他眼下虽是傀儡,却不想失去皇帝的称号。

刘辩原本就是大汉皇帝,他一旦称帝,刘协这个皇帝恐怕就会名不正而言不顺。

“陛下,可有应对之策?”刘协没有吭声,曹操等了片刻,才试探性的向他问了一句。

被曹操如此一问,刘协愣了一下,随即抱拳躬身对曹操说道:“此事不知曹公有和应对之策?”

早就料到刘协会把皮球踢回来,曹操倒是没有丝毫推诿,对刘协说道:“臣意欲讨伐秦王,不知殿下可否应允?”

“曹公决断,朕如何不允!”曹操明确的说出了要讨伐刘辩,刘协赶忙说道:“朕这便起草诏书,曹公便宜行事就是!”

第843章 风雨欲来

曹操向刘协讨要诏书,洛阳城内的刘辩,也正让人起草着讨曹檄文。

数日之后,远在河北的袁绍和徐州的刘备,都得到了刘辩发出的檄文。

檄文的内容,自是例数曹操的罪状,在檄文的最后,刘辩甚至不忘将刘协也编排了一通。

接到刘辩的檄文,袁绍只是展开看了一遍,嘴角就露出了笑意。

议事厅内,除了袁绍,田丰、沮授、许攸、审配、逢纪等人也都在,所有人都扭头看着袁绍,静静等待着他发话。

“秦王发出檄文,例数曹操罪状!大罪十条,小罪竟是有七十二条之多!”将檄文往面前的矮桌上一放,袁绍环顾着厅内众人:“想来秦王是要对曹操动兵了!”

“袁公有何打算?”完全没有想到刘辩竟然会突然发出檄文,田丰和沮授也很是诧异,俩人相互看了一眼,田丰很是谨慎的向袁绍问了一句。

“待某询问秦王再说!”刘辩没有允诺讨伐曹操时,袁绍还一心想要将曹操击破,此刻得到刘辩檄文,他反倒谨慎了起来,沉吟了片刻,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袁绍的谨慎倒是让田丰和沮授有些意wài

,俩人相互看了一眼,便没再多说什么。

逢纪和审配同样对袁绍的谨慎感到意wài

,不过他们两人一直以来都是怂恿袁绍对曹操动兵,见他突然谨慎了起来,逢纪站起身,抱拳对袁绍说道:“袁公,下僚以为,秦王已然发出檄文,讨伐曹操只在旬日之间,袁公若是早一步起兵……”

“万万不可!”逢纪的话还没说完,袁绍就说出了一句更让众人感到意wài

的话来:“秦王发出檄文,我等响应便可!檄文末了,秦王甚至数落了当今陛下,想来称帝之日已是不远,身为臣子,如何可与皇帝争功?”

袁绍一番话,把厅内众人都说的一愣。

若说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比袁绍强的多,可若说宫廷争斗、结党谋权,他们却是要比袁绍差了许多。

听了袁绍的一番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河北袁绍派出使者前往洛阳,向刘辩请求出兵不提,只说徐州的刘备。

自从借着衣带诏,将董承等人出卖,刘备和曹操俩人都是晓得,这件事说出去,对他们均没好处,二人也都闭口不言。

到了徐州,刘备利用他皇叔的身份,四处招揽豪雄,许多昔日的黄巾余党,本已是穷途末路,久闻刘备仁德,得知他在招兵买马,也都纷纷前来投效,一时之间,麾下人马竟然也达到了七八万人之众。

刘备人马虽是不少,可都疏于训liàn

,战斗力并不是很强。

占据了徐州,刘备最为担心的就是曹操抽出手来讨伐他。

前些日子,曹操突然从河内撤兵,刘备整日是如坐针毡,关羽和张飞都被他给派了出去,严防曹军东进。

得到刘辩的檄文,刘备长长的吁了口气。

刘辩发出檄文,无非有两个目的。

一是要讨伐曹操,平定中原一带;二则是要取代刘协,重新登基。

刘备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是刘协的地位被颠覆。

刘辩并不待见刘备,这一点刘备是晓得的,对他来说,能够充分利用的,唯有刘协那个傀儡皇帝。

可相比于刘辩称帝,被曹操讨伐,又更加紧迫的多。

看完刘辩的檄文,刘备并没有立kè

表态,而是向一旁的糜竺、糜芳问道:“以你二人看来,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糜竺、糜芳并不是专职的谋臣,听得刘备向他们询问,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也是没敢立kè

表态。

二人也是很清楚,刘辩对刘备的态度,要比刘协差的多。

谁也不晓得刘辩一旦攻破曹操,下一个会不会剿灭刘备。

看着糜竺、糜芳,等了片刻,见二人没有说话,刘备眼睛微微眯了眯,伸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对二人说道:“秦王发出檄文,断然是要讨伐曹操。檄文最后,竟是连当今陛下也被牵连,恐怕秦王是要称帝了……”

已然看过檄文,糜竺、糜芳自是也能看出刘辩的意图。

他们之所以没有说话,正是因为刘辩的意图太过明显。

讨伐曹操只是第一步,恐怕真zhèng

的后招,是要称帝,取代刘协。

天下间任何人称帝,都不会引起刘备的重视,毕竟如今的天下还是汉室的江山,虽说汉室衰落,已经没了驾驭天下的能力,可各路豪雄一旦称帝,就会如同袁术一样,落个被全天下讨伐的下场。

各路豪雄称帝,刘备不会在意,可刘辩称帝,他却是不得不防!

毕竟刘辩曾是汉室的正统皇帝,在刘辩的面前,刘协这个皇帝也是得来的不甚光彩。

他要称帝,豪雄必定是无话可说!

糜竺、糜芳还在沉默着,刘备轻叹了一声说道:“罢了,曹操从河内撤军,想来是觊觎徐州,若我等不呼应秦王,恐怕不日之后,便会为曹操击破……”

“使君已有决断?”刘备说出这样的话,定是心内已有决断,糜竺看着他问了一句。

“呼应秦王,讨伐曹操!”刘备站了起来,眉头紧蹙,向糜竺、糜芳说道:“你等且传令下去,发出檄文讨伐曹操!不过大军莫要向许都行进,只须严守徐州便可!”

“诺!”得了刘备的命令,糜竺、糜芳同时站起身,抱拳应了。

刘辩檄文发出,许都城内的曹操此时也并没有闲着。

曹仁已经在寿春一带驻扎,夏侯惇大军也返回了许都,不过刘辩一道檄文,却是让曹操陷入了被群雄环视的境地。

“曹公!”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苍茫的野地,曹操心内正自感叹着眼下情势,郭嘉快步上了城墙,来到他的身后。

“奉孝!”听到郭嘉唤他,曹操回过头,朝郭嘉一笑,抬手指着城外苍茫的野地,对郭嘉说道:“奉孝看看,这许都城外,何时能有大军来到?”

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郭嘉笑着说道:“曹公说笑了,许都乃是当今都城,何人大军可开到此处?”

“秦王、袁绍与刘备,都已发出檄文!”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曹操对郭嘉说道:“奉孝此番,可是给某惹了不小的麻烦!”

“这天下就犹如一塘春水!”同样面带笑容,郭嘉对曹操说道:“水中鱼儿不少,可明公不欲撒网去捞,便只好将水搅浑,尔后便可赤手捉鱼!”

“哈哈!”郭嘉的话音刚落,曹操就仰脸大笑了起来,对他说道:“奉孝啊!这天下英雄,何人不在你股掌之中?”

“下僚只在曹公股掌之中!”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郭嘉十分谦逊的应了一句。

郭嘉这句话说的是轻描淡写,可听在曹操耳中,却是十分受用。

他点了点头,向郭嘉问道:“曹仁那里,如何了?”

“回禀曹公!”曹操问起曹仁那里如何了,郭嘉赶忙应道:“曹仁将军已然备办妥当,只须曹公点头,便可进军寿春!”

“秦王不会不在寿春布下重兵,当提醒曹仁万事小心!”扭头望着城外,曹操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说道:“曹仁大军一动,某便是与秦王为敌了!”

“天下间没有永久的盟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面带笑容,郭嘉对曹操说道:“曹公眼下无须留意袁绍,河北一地,早晚会入曹公之手!”

曹操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许都城外,嘴角牵出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檄文已发,洛阳城内,刘辩也正和徐庶等人商议着对策。

环顾着环坐在厅内的徐庶、庞统等人,刘辩向众人问道:“檄文已发,本王已是将矛头直指曹操,袁绍、刘备皆有回应,众位以为,我军何时出兵为宜?”

“殿下!”刘辩的话刚说出口,庞统就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夏侯惇大军已然返回许都,曹仁大军驻扎于徐州、淮南交界处,曹仁东可进军徐州,西可讨伐淮南,不可不防!”

“于毒镇守寿春,本王倒是不甚担心!”微微蹙起眉头,刘辩沉吟了片刻,对庞统等人说道:“只是曹仁大军动向不明,一旦进军寿春,寿春兵少,怕是应付不来!可着令吕布率领三万兵马前去驰援!”

“殿下所虑不差!”刘辩说出派吕布前往寿春驰援,徐庶应了一句:“徐州刘备虽说为曹操心腹之患,我大秦却与曹操紧紧相连,尤其是寿春一地,更是战略要地。曹操想来不会放手此地,殿下所虑周详!”

“来人!”徐庶和庞统都表示赞成吕布领军前去支援寿春,贾诩和陈宫也是没有反对,刘辩向厅外喊了一声。

“且慢!”一名守卫前厅的卫士刚进入厅内,刘辩还没来及下达命令,陈宫就站起来抱拳说道:“殿下,若是曹军意图进逼寿春,如何会对我军驰援不防?当提醒吕将军,谨防曹军围城打援!”

“公台所虑极是!”听了陈宫的话之后,刘辩点了下头,才对那卫士说道:“速去将吕布请来议事!”

第844章 打援围城

寿春城,曾是袁术的都城。

刘辩攻破寿春,便将大军撤回了洛阳。

城内城外的百姓得到了妥当的安置,秦军的统治很快就得到了认可。

驻守寿春的,不是别个,正是昔日的黄巾猛将于毒,与于毒一同守城的,也是一员黄巾将领。

此人姓曹名逊,当年就在于毒麾下,由于昔日征战作战勇敢,很快便被提升为偏将。

由于早先也是黄巾,而且又很钦佩于毒,曹逊辅助于毒镇守寿春,二人倒也是将寿春管制的井井有条。

寿春城上,秦军墨色的战旗随风飘摇,在风儿的掀动下发出“呼啦啦”的响声。

于毒和管亥同样都是黄巾将领,可他却是与管亥有些不同。

管亥是个猛将,冲锋陷阵从不落于人后,于毒虽是猛将,却也是有着些许智略。

曹仁大军在徐州和淮南之间驻扎,于毒就已经嗅到了一股浓烈的征伐气息。

“曹将军!”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起起伏伏的淝陵,于毒向身后的曹逊问道:“你以为曹仁大军驻扎于徐州、淮南之间,他们若是行军,会向何处进军?”

“将军!”听得于毒发问,曹逊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徐州刘备,虽说兵多势众,可兵马疏于训liàn

,曹仁若是讨伐,胜多输少!寿春城内,我军虽然只有三千,可将士们却是个个勇猛,许多人甚至还是死人堆中爬出的百战勇士!末将以为,那曹仁怕是……”

“曹将军太过自大了!”曹逊话还没有说完,于毒就摆了摆手说道:“我军多是百战勇士,曹军这些年,可是也没有闲着。虽说两军相逢,勇者胜!可我军毕竟人少,却勇武并不一定比曹军更强!”

“将军的意思是……”于毒一番话,把曹逊说的一愣,赶忙向他追问了一句。

“那曹仁怕是会来进攻寿春!”望着城外,于毒对曹逊说道:“传令将士们,这些日子严防城内混入探子,凡是外来人等,一律盘查清楚,方可入城!”

“诺!”心内对于毒是十分信服,他说的话,曹逊自是不会反驳,赶忙抱拳应了一声。

于毒和曹逊在寿春城内做着部署,离寿春不过百里之遥的曹仁军营内。

曹仁端坐在帅帐内,环顾着帐内的将军们,对将军们说道:“众位,曹公有令,要我等讨伐寿春……”

“不是讨伐徐州吗?”曹仁的话尚未说完,一个偏将就下意识的问出了口。

话已说出,那偏将顿时觉着不妥。

曹仁毕竟是主帅,打断主帅说话,若是曹仁恼了,他恐怕是少不得要挨军棍。

让偏将很快放下心的是,曹仁并没有恼,只是朝他虚按了两下手说道:“你等莫慌,容本将军把话说完!”

出征之时,众人得到的命令都是讨伐徐州,却没想到如今临到开战,却突然改变了对手,一双双眼睛全都看向了曹仁。

“明公认为,寿春扼守徐州与洛阳之间要道,此处若是不破,我军日后进攻洛阳便是少了一条通路!”环顾着众人,曹仁神态十分自若的说道:“而今秦王已然发了檄文,要讨伐明公。明公不愿坐等秦军先动,便要拔出寿春。否则我军进攻徐州,寿春秦军也可从背后向我军发起袭击!”

听了曹仁的一番解释,众人纷纷点了点头。

“昨日本将军得了军师一封书信!”见众人点头,曹仁从怀里掏出了郭嘉写给他的书信,对众人说道:“军师在信中,料定秦王会派出兵马驰援寿春,要我等主力暂缓行军,派出少部兵马,于半道拦截秦军!”

“秦军强悍,少部兵马如何胜得?”曹仁说出只派少部兵马,一员偏将拧着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偏将的话说的虽然很小声,曹仁却是咧嘴一笑,并没有在意,接着对众人说道:“秦王麾下谋臣众多,区区围城打援,又如何看不出端倪?”

被曹仁这么一问,众人都愣了愣,一个个满脸茫然,不晓得曹仁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军师在信中说了,围城打援是要做的,不过却只是做个样子而已!”环顾着众人,曹仁对他们说道:“你等均是军中战将,应当晓得,秦军强悍,若是我军与之硬拼,胜负尚难定论!”

“将军,你便说了!究竟要我等如何?”曹仁在卖关子,帐内的将军们却都是急性子,一个偏将已是忍不住催促了起来。

“军师只是将此四个字倒过来而已!”嘴角撇了一下,曹仁微微一笑。

“倒过来?”所有人都是一脸愕然的望着曹仁。

“将军,这围城打援倒过来,不过是打援围城,有甚区别?”所有人都是一脸的茫然,一个偏将挠了挠头,向曹仁问了一句。

“军师料定,秦王援军定然早于我军出发!”得了郭嘉的书信,曹仁已是晓得这一仗该如何去打,他心内此时是满满的都是信心,对众将说道:“我军于半道截杀,败于秦军,秦军定然骄傲,一路前行便会疏于防范!在这一路上,我军再不截击,更是让他们以为我军软弱可欺!”

听着曹仁的解释,帐内的所有人还都不太明白,究竟郭嘉这是什么计策。

行军作战,最怕的就是首战失利,若是首战折损,便是折了锐气,郭嘉却是要在截杀秦军的第一战打个败仗,以打仗为生的将军们,又如何不会觉着奇怪?

从将军们的脸上看出了疑惑,曹仁说道:“待到秦军援兵到了寿春城下,城内秦军能看到援军之时,我军再突然杀出。秦军援兵见城池近在眼前,只等入城,哪里会想到我军就在附近埋伏?”

当曹仁说出这么一番话时,众人才恍然大悟,一个个都连声赞叹郭嘉妙计。

“曹公命令已然下达,传令下去,今日众军饱餐战饭,明日一早,我军出征!”见众将领会了郭嘉的意图,曹仁站起来,朝将军们摆了下手。

“得令!”所有将军全都站了起来,抱拳应了一声。

曹仁得到郭嘉的指示,领了刘辩命令的吕布,也点齐了三万兵马离开洛阳城,朝着寿春开拔。

作为吕布副将的,也是两个狠人。

其中一个,是刘辩早先起兵时守卫二牛山的裴元绍,而另外一个则是韩暹。

仨人领着大军出了洛阳,一路向南挺近,不一日便进入了淮南地界。

进了淮南,环顾着路边的山林,裴元绍对吕布说道:“温候,我军自出洛阳,一路便是无事。殿下已然发了檄文,大军但有所动,曹操应晓得是针对于他,为何不派出兵马截杀?”

同样觉着有些疑惑,吕布眉头微微蹙着,向路边的山林看了看说道:“淝陵一带,虽说高山不多,可缓坡之上草木丛生,纵然埋伏数十万大军,也是难以发xiàn

!传令下去,众军须当谨慎,小心曹军突然杀出!”

“诺!”心内总觉着有些不安,裴元绍才出言提醒吕布。

吕布认同了他的看法,裴元绍赶忙应了一句,向身后的大军喊道:“都将眼睛睁的大些,小心曹军突然杀出!”

“诺!”后面跟着的秦军将士,听到裴元绍的喊声,纷纷应了。

更后面的秦军听不到裴元绍喊的话,可有同伴传话,很快也都得到了命令。

三万大军,要说人数也是不少。

走在道路上,浩浩荡荡如同一条蜿蜒前行的长龙。

这条长龙若在近处看,会觉着一眼望不到边际,可站在淝陵山顶上看,却是会觉着人数也不过尔尔。

领着大军一边前行,吕布一边看着路边的淝陵。

初夏已然来临,淝陵山上是草木繁茂,一眼根本看不见山头上有些什么。

风儿掠动着山上的草木,走在路上的秦军,都能听到草木发出的“沙沙”响声。

常年征战,从无败绩的秦军,哪里会把草木发出的响声当成一回事,一个个依然是昂首挺胸,跨着大步沿道路朝寿春挺近。

秦军在山下的大道上行进,淝陵山坡上,数千名曹军手中提着长弓,正默默的看着他们自远处行来。

山下的秦军越来越近,所有曹军的手心里都沁着冷汗。

曹军也算是一支能征惯战的军队,可他们以往的征战,却是有败有胜,而今他们要对付的,是一支保持着不败神话的军队。

当秦军越来越近时,每一个曹军都能感觉到心脏都好似快要停止了跳动。

他们即将与一支强悍的军队厮杀,更为可怕的是,淝陵山中埋伏的曹军,不过区区五千人,而山下正行进着的秦军,人数却是足足三万!

“告sù

将士们,都莫要急着动!”一员偏将蹲在曹军前面,小声向身后的兵士吩咐道:“且将弓箭上弦,静待本将军下令!”

“诺!”蹲在偏将身后的兵士得了命令,抱起拳头,小声应了一句。

兵士传达命令去了,望着山坡下的秦军,偏将也是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第845章 失败的伏击

领着大军沿道路快速向前推进。

行进的路上,吕布的眼睛始终在向路旁的山坡上张望。

他总感觉到山坡上好像有什么不安的因素存zài

,可每次看过去,眼前又只是一片葱翠的草木,根本发xiàn

不了有敌军存zài

的迹象。

秦军的队伍越来越近,眼见已经到了埋伏点的正前方。

率领五千曹军埋伏的偏将慢慢的抬起了手臂。

看到偏将抬起手臂,山林中的所有曹军全都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

每一个曹军都知dào

,一旦箭矢射出去,他们就要面临三万秦军的反扑。

大路上的秦军越来越近,拉紧了弓弦的曹军一个个额头上都布满了汗珠,只等偏将下令,他们便会将箭矢射向秦军。

“放箭!”秦军已经进入射程,领军的偏将把手朝下一按,高喊了一声。

随着他这一声喊,五千曹军齐齐放开了手中的弓弦。

无数箭矢夹着风声,朝路上的秦军飞了过去。

早已得到吕布命令,全军边走边戒备的秦军,正在行进间,陡然发xiàn

侧旁飞来一蓬蓬的箭矢,许多反应快的兵士连忙将盾牌挡在身前,朝着身旁的同伴靠拢。

也有部分兵士的反应慢了些,箭矢已经飞到近前,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纷纷中箭倒在了地上。

反应快的秦军,举着盾牌,飞快的组成了一道坚实的盾墙。

跟在队伍后面的骑兵,由于战马太过高大,无处闪躲,一时之间竟被射翻一片。

秦军出征,从来没有吃过如此大的亏。

陡然遭遇曹军袭击,吕布抽出长剑,一边挥剑劈砍这迎面飞来的箭矢,一边翻身跳下马背,高声喊着:“列阵,列阵!弩兵反击!”

弓箭与强弩相比,有着射程略短的弱点,可秦军眼下已经是到了曹军弓箭射程之内,这个弱点便完全被双方的距离给湮没了。

秦军弩兵蹲在重步兵的阵列后,听到吕布的命令,一个个也都在强弩上搭起了箭矢。

漫天飞舞的箭矢,让秦军强弩兵根本没有回击的闲暇,偶尔有几个强弩兵站起来发射箭矢,又飞快的蹲下。

数名运气不是太好的强弩兵,刚刚站起,才抠下机簧,就被迎面射来的箭矢刺了个正着,闷哼着摔倒下去。

不过秦军强弩兵的回击还是相当有效的,渐渐的,强弩兵射出的箭矢,已经压制了丛林中曹军的羽箭。

双方箭矢交互飞行,不少箭矢在半空中相撞,折断在地上。

折断的箭矢毕竟是少数,更多的箭矢则呼啸这飞向敌人。

山林中的曹军也拿出了盾牌挡在身前,而且他们还有着一个优势,在他们的身旁生满了树木。

秦军射来的箭矢,有许多都被树木挡住,并没有射中曹军。

一个曹军拉满了强弓,将一支箭矢朝着秦军射了出去。

他的手刚松开弓弦,身旁的树木就发出了“笃”的一声响。

扭头朝树干上看了一眼,那曹军不由的惊出了一身白毛汗。

如果那支箭矢再偏上三五寸,就会稳稳的钉进他的脑袋。

刚要抬手去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曹军兵士就看到一个黑影正在他的眼前越变越大。

还没等他回过神,一支箭矢已经“噗嗤”一声刺入了他的眉心。

曹军也是戴着头盔,可头盔能遮挡的部位,只是刚刚到眉心处。

这支箭矢无巧不巧的,恰好位置稍稍偏低于他的头盔,扎入了他的眉心。

箭矢强dà

的冲击力,把曹军兵士顶的往后急退了几步。

虽然他的身体还在退后,可生命却已经从他体内溜走。

当箭矢的冲力卸去,曹军兵士仰面倒在了地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强弩已经压制了曹军的羽箭,吕布冷着脸,一把抓过方天画戟,纵步蹿出了秦军的阵列,一边用画戟挑去迎面飞来的箭矢,一边高声向身后的秦军喊道:“随本将军杀!”

得了吕布的命令,手持大盾的秦军重步兵,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在强弩兵的掩护下,朝山坡发起了冲锋。

骑兵依然蛰伏在留守的大盾阵后侧。

漫天箭雨之下,骑兵冲锋,根本起不到他们快速机动的效果,只能成为敌人的活靶子!

潮水般的秦军发起了进攻,山坡上的曹军偏将见状,也将手中长枪一抖,对身后的曹军喊道:“随本将军迎敌!”

虽说心内对秦军多少还有些惧怕,可曹军毕竟也是支征战数年的雄师,偏将命令刚下,就发出了一声怒吼,迎着秦军冲了上去。

这支曹军,并不是专业的弓箭手,弓箭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临时使用的兵器。

既然冲锋,自然不会带着弓箭,山坡上一时之间,到处扔的都是曹军的长弓。

手持盾牌、短矛,曹军迎着秦军冲了上来。

秦军由于是仰面冲锋,与占据着地理优势的曹军撞在一处,不少人被撞的脚下不稳,摔下山坡。

摔下山坡的秦军很多都被石头撞的满脸鲜血,不过他们并没有趴在地上不起身,而是一翻身又跳了起来,朝着山坡上的曹军扑来。

双方撞在一起,曹军手中的短矛不停的朝着秦军将士戳刺,秦军将士也不断的把朴刀劈向曹军。

一个个双方将士倒在血泊中,更多的人则蜂拥着扑向他们的敌人。

曹军的装备,在各路枭雄军队中也算得上是精良,可与秦军相比,他们的装备则是要简陋了许多。

不过曹军却占据着地理上的优势,双方劈砍之下,秦军伤亡竟是要比曹军稍稍还多上一些。

秦军毕竟占着人多势众的优势,曹军虽说死守着山头,可他们却还是被秦军推挤的步步后退。

就在双方的战斗陷入胶着时,已经不用再担心曹军箭矢的秦军骑兵,这时也发起了攻击。

手持方天画戟,吕布一边怒吼着,一边将画戟朝曹军的头上劈砍下去。

率领曹军将士截杀秦军的偏将,晓得吕布厉害,不仅不敢上前迎战,在厮杀时还刻意回避着吕布。

偏将刻意躲避吕布,吕布却不会躲避他。

杀入曹军之中,吕布画戟左刺右挑,一个个曹军被他挑飞出去。

在与曹军厮杀时,吕布的眼睛还在往四处看着。

他在找的,正是率领这支曹军的主将。

一眼看见离他还有数十步的曹军主将,吕布大吼了一声,纵步冲了过去。

挡在他身前的曹军虽然人数不少,却又如何能拦阻住他。

冲杀的路上,留下的尽是曹军尸身,起先还有些曹军敢上前拦阻,不过片刻之后,便再没人敢挡住吕布去路。

前面的曹军有意无意的让出了一条通路,吕布也不管身后的秦军有没有跟上,大吼一声,快步冲向了曹军偏将。

手持长枪,正和秦军厮杀,偏将侧头之下,看见吕布向他冲了过来,心内陡然一紧,连忙握紧长枪准bèi

迎战。

“杀!”冲到偏将近前,那偏将刚刚提起长枪要刺向吕布,吕布已经一声大吼,手中画戟往前一递,扎穿了他的心口。

完全不是吕布一合之将,曹军偏将被吕布一戟扎穿!

吕布也不多做耽搁,高吼了一声:“敌将已死!”便将画戟往上猛的一挑。

看到主将被杀,曹军士气顿时瓦解,许多人掉头朝山坡上跑去。

选择山坡作为伏击地点,郭嘉也是有着很细致的考lǜ



这次伏击,曹军失败那是必然,不过五千大军被填进来喂饱秦军,郭嘉还是不太情愿。

淝陵之上,山林密布,溃败的曹军只要逃进山林,秦军必定不敢深入追击。

如此一来,这支曹军便可返回大军之中,损失的不过是少部分人马而已。

曹军纷纷退进山林,秦军跟在后面一场劈杀。

山坡上到处都是双方将士的尸身,不过越往上,秦军的尸体越少,到了最后,能够看见的只有腿脚慢了些,没能及时逃脱的曹军尸身。

“停止追击!”领着大军不过追赶了百十步,吕布就举起方天画戟,高声下达了停止追击的命令。

和曹军厮杀了一场,秦军将士们杀的正自过瘾,听到吕布的喊声,一个个都心有不甘的停了下来。

“将军,山高林险!我军还是早些离开此处为宜!”看着四周密密匝匝的山林,裴元绍小声提醒了吕布一句。

吕布没有吭声,提着方天画戟,率先向他们先前行军的道路走去。

“留下一些人,收拾战场!”吕布已经离去,裴元绍向在场的秦军将士们喊了一嗓子。

许多秦军应了,四处寻找尸体就地掩埋。

厮杀之后的战场,往往都是留给胜利的一方来清扫。

清扫战场,对于各路豪雄的兵马来说,是一件巴不得的好事。

从清扫战场中,将士们能够在尸体上找到一些值钱物事,将来可以贴补家用。

可对秦军来说,这就纯粹是一件苦差事。

秦军将士不差钱,清扫战场,不过是刘辩下达过的命令。

无论是哪一方的将士死在旷野中,尸体都会遭到野兽的糟践,既然人都死了,帮他们入土为安,也算得是他这位秦王积下的功德!

第846章 寿春城外的伏击

遭遇了一场伏击,吕布率领大军前进的路上,要比先前更加谨慎了许多。

寿春城外的山林中,曹仁立于山坡之上,隔着一片葱翠的树木,眺望着远处的寿春城。

“将军!”正望着寿春城,一员偏将飞快的跑得到曹仁身后,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我军前去伏击秦军的兵士回来了!领军将领战死……”

听说领军将领战死,曹仁脸上竟是没有半点表情。

他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对报讯的偏将说道:“你去领一个兵士前来,本将军有话要问!”

“诺!”得了命令,报讯的偏将转身飞快的朝后跑去。

没过多会,偏将就引领了一个身上沾满了血污的兵士折了回来。

衣甲上血污已经风干,兵士的情状显得十分狼狈。

到了曹仁身后,那兵士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并没敢言语。

“将军,兵士已然领到!”抱拳躬身,向曹仁招呼了一声,偏将撤步退到一旁。

曹仁回过头,向站在一旁的兵士看了一眼问道:“你等突袭秦军,秦军战力如何?”

“回禀将军!”曹仁问起秦军战力,那兵士赶忙应道:“秦军战力强横,我军虽是拼死搏杀,却也未能重创他们!”

点了点头,曹仁一脸的了然,并没有感到半点的意wài



秦军战力强横,他早有耳闻,而且早先秦军击破寿春,淮南军那样难缠的敌手,在他们面前都有如摧枯拉朽一般不堪一击。

虽说曹军战力也是不弱,曹仁却没想过,只以区区五千人,就能击溃吕布率领的三万秦军精锐。

“和本将军说说,你等如何进攻,秦军又是如何应对!”虽说战斗的结果是郭嘉和曹仁早都料想到的,曹仁却还是想知dào

,秦军是如何击溃的伏击。

“我军先是埋伏于山林之中,秦军到来,先以弓箭射杀。”抱拳躬身,那曹军兵士一边回想着当时的战斗情况,一边对曹仁说道:“秦军遭受弓箭射杀,立kè

便组成盾阵,尔后他们的强弩回击。我军也有少数伤亡,只是有树木遮挡,伤亡并不严重!”

兵士的叙说让曹仁眉头微微的拧了起来。

前去埋伏的曹军,在战法上丝毫没有破绽,若是寻常军队突然遭受袭击,即便不会混乱,也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组成盾阵防御。

秦军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组成盾阵,根本不可能是主将下令。

主将下令到传达全军,会有着一个很长的过程,能够立kè

反应,只能说明秦军将士当时是自觉的行动起来。

和这样一支军队作战,曹仁心内越发的没底。

不过他这次率领的大军,人数上是多于秦军,虽说早先曹操只调拨了两万兵马给他,可后来又赠派了三万人,曹仁麾下如今是有着五万久经沙场的将士。

“秦军如何发起的进攻?”望着远处的寿春城,曹仁向那兵士追问了一句。

听得曹仁的追问,兵士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说道:“启禀将军,秦军强弩兵人数与我军相当,只是他们的强弩,要比我军长弓更有力道。一轮互射,我军在气势上已是输了多半……”

兵士虽是没有直接说出秦军如何发起进攻,曹仁想也是想到了。

已经没什么好问,曹仁向兵士摆了摆手。

看见曹仁摆手,兵士抱拳躬身退了下去。

“传令斥候,严密监视吕布动向!”待到兵士离去,曹仁向一旁的偏将说道:“待吕布军到了离寿春只有十多里处,向本将军禀报!”

“诺!”一直站在旁边的偏将,听了曹仁的吩咐,赶忙应了一声,向斥候传令去了。

率领大军朝寿春推进,自从遭遇了伏击,吕布一路上都是十分小心。

可曹军自从那一次伏击之后,就好像惧怕了与秦军作战一般,一路上也没见他们再出现过。

“将军,前方再有十多里,便是寿春!”正行进间,裴元绍策马来到吕布身旁,朝前一指,对他说道:“只要进了寿春,曹军再来围城,我军也是不惧他们!”

“呵呵!”顺着裴元绍手指的方向朝前看去,吕布虽然看不到寿春城,却也是晓得,这里离寿春已经很近,他咧嘴一笑,对裴元绍说道:“裴将军,我军三万人马进入寿春,那曹操若是前来攻伐,你觉着他们有几分胜算?”

吕布如此一问,裴元绍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说道:“三万大军,加上城内三千守军,纵然来十万兵马,我军也是不惧!”

听了裴元绍的回答,吕布心内颇为得yì



城内守将乃是于毒,论官阶,于毒要比吕布低上不少。

一旦大军进入寿春,不用说,寿春城内的军务,都是要全交由吕布决断。

率领大军,缓缓的向着寿春推进,一路上吕布心内也是颇为得yì



眼见就快要到达寿春,曹军还是没有出现,不仅吕布,就连裴元绍和韩暹,心内都对曹军多了几分轻视。

只是半道截杀一次,便不敢再来拦截。

和这样的军队做对手,一旦交战,秦军怕是会摧枯拉巧,一路高唱凯歌。

三万秦军向着寿春城推进,将士们一个个都是昂首挺胸,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情绪早已是高涨到了极点。

整支队伍中,根本就没有人发xiàn

,在他们前进的时候,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的凝视着他们。

淝陵之中,一个个曹军全都紧攥着手中的兵刃。

与早先秦军被伏击时不同,如今的曹军并没有那时紧张。

曹军人数远远多于秦军,双方一旦开战,即便城内秦军前来驰援,恐怕对战局也是没有半点扭转的作用。

蹲在山坡上,凝望着率领秦军前进的吕布,曹仁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在曹操帐下,曹仁也算得上是员猛将。

可他却不会张狂到以为比吕布更加勇猛。

吕布成名日久,向来与人厮杀,若是单打独斗,根本没有惧怕过任何人。

和吕布厮杀,除非曹仁的脑子坏了,否则他断然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传令下去,弓箭手箭矢上弦!”看着正沿道路行进的秦军,曹仁向身后的一员偏将吩咐了一句。

得了命令,偏将应了一声,站起身朝身后晃了晃手臂。

看到那偏将晃动手臂,所有曹军弓箭手都在长弓上搭起了箭矢,一支支箭矢都瞄向了山坡下的秦军。

正领着大军缓慢前行,吕布突然感觉到心内一阵不安。

这种不安,当初曹军于半道突袭时,他也曾产生过。

环顾着四周,吕布眉头微微拧着,向一旁的裴元绍小声说道:“传令将士们,密切留意四周动静。本将军觉着心内有些不爽利,怕是附近有曹军埋伏!”

“将军怕是多虑了!”等到吕布把话说完,裴元绍咧嘴一笑说道:“再往前行进数里,我军便可到达寿春,曹军即便要伏击,也是会选择半道,在寿春城外伏击,我军与城内守军里应外合,曹军岂有成事之理?”

“裴将军所言不差!”裴元绍的一番话,让吕布也放了些心,他点了点头,对裴元绍说道:“但愿如同裴将军所说!”

吕布的话刚落音,山坡上就传来一个喊声:“吕布!本将军在此等候许久了!”

心内本就感到不安,陡然听到山坡上传来喊声,吕布连忙扭头朝山坡上望了过去。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员身穿鳞片甲的曹军将领,正骑着战马朝他放声高喊。

虽说淝陵一带很是宁静,可大军行进也是有着些声响,喊声能够清楚的传进吕布耳中,对方离大军的距离,可见是极近了!

“列阵,防御!”吕布的反应也算是非常的快,看到山坡上那员曹军将领,连忙高喊了一声。

秦军得到命令,立kè

便列起了盾阵。

看着秦军列阵的速度,曹仁暗暗心惊,心内默念着:“若非军师早有谋断,与这样的军队厮杀,着实没有多少胜算!”

吕布率领的秦军面朝曹军将领出现的方向列阵,阵型刚刚列好,他们背后就突然飞出了如同蝗虫群一般的箭矢。

只顾着防御正面,秦军根本没有留意背后。

箭矢飞来,成片的秦军被射中,摔倒在地上。

背后遭遇突袭,秦军盾阵连忙返身,可就在他们刚刚返过身的那一刻,曹军将领驻马而立的山坡上,也跑出了无数曹军弓箭手。

被夹在山谷中间,两侧山坡都有箭矢飞来。

成片的秦军将士倒在了曹军的箭矢之下,尤其是骑着战马的秦军骑兵,更是连人带马,倒下了一片。

两侧遭受曹军突袭,秦军很快又变换了阵型。

原本还打算还击的强弩兵,被重步兵夹在中间,重步兵则手持盾牌,面朝两侧列起了盾墙。

无数箭矢飞向秦军,射在秦军手中的盾牌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不时的,还会有一些秦军将士被箭矢射中,倒在成片的箭雨之中。

“防御!防御!”曹军来的突然,完全没有防备的吕布,只能一边高声喊叫着,一边躲进了盾阵之中。

第847章 断后

若是曹军只从一侧发起进攻,吕布还能率领秦军发起反攻。

可曹军占据了两侧的山坡,被他们围在中间,秦军能做的,只是防御!

偶尔会有几个强弩兵站起来,向曹军射出箭矢反击。

虽说强弩兵也给曹军造成了一些伤亡,但对人数众多的曹军来说,那点伤亡根本无关痛痒。

天空布满了横飞的箭矢,所有箭矢的目标只有一处,那就是正持盾防御的秦军。

箭矢如同雨点般落向秦军,秦军的盾牌上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

重步兵们手持盾牌,低头防御着飞来的箭矢,所有人都紧紧的攥着朴刀,只等曹军的羽箭射完,他们好向敌军发起冲锋。

曹军的箭雨持续了两三盏茶的光景,终于渐渐稀疏了下来。

盾牌与箭簇相撞的声响渐渐稀松了下去,承shòu着曹军箭雨侵袭的秦军将士们,一个个胸腔内都憋着一股火气,只等吕布下令,便会冲向敌军。

吕布并没有急于下令,他在等待,等待着曹军先一步发起进攻。

曹军的箭雨虽说已然止歇,可谁也不知dào

,箭雨歇下之后,会不会再有新的一拨。

两侧山坡距离都很近,若是贸然向曹军发起进攻,一旦曹军再度展开箭雨攻击,队形散开的秦军,就都成了活靶子。

“吕布果然是厮杀多年的猛将!”看着动也不曾动弹的秦军阵列,曹仁嘴角微微牵了牵,向身旁的一员偏将说道:“你速速引领五千兵马,前去攻击吕布。记得,秦军阵列一散,即刻撤回!”

“诺!”晓得曹仁是要将秦军阵列打散,然后接着用箭雨攻击,偏将应了一声,双腿朝马腹上一夹,高喊了一句:“随本将军杀!”

偏将麾下的五千曹军,见他策马冲出,连忙呐喊着跟在后面冲了出去。

等待着曹军发起进攻的吕布,听到偏将的喊声,嘴角微微牵了牵,抬头朝山坡上望了一眼。

见曹军涌下山坡,吕布也抬起手中的方天画戟,高声喊道:“将士们,敌军下山了,随本将军杀上去!”

承shòu着箭雨侵袭,已经等到不耐烦的秦军将士们,听到吕布的喊声,纷纷呐喊了一声,跟着他向山坡上涌下的曹军扑了过去。

秦军阵列刚刚散开,驻马立于山坡上的曹仁嘴角就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缓缓的抬起手臂,随后猛的将手臂朝下一按。

曹仁的手臂刚刚按下,先前已经止歇了射箭的曹军,立kè

又在长弓上搭起了箭矢,朝着秦军射了过去。

成片的秦军倒在曹军射出的箭矢之下。

这一战,秦军是吃了自从他们出征以来的第一场大亏。

冲下山坡的曹军,见箭矢又起,赶忙往山坡上退去。

已经率军冲出,此时若再重新列阵,又不晓得会有多少战士埋骨荒山。

吕布把心一横,高喊了一声:“将士们,随本将军杀!”

若是寻常军队,只是曹军的两轮箭矢,恐怕已被射的没有了多少斗志。

可秦军并非寻常军队,在吕布发出这声大喊之后,一个个也都呐喊着,将盾牌挡在身前,向曹军冲了上去。

冲锋的路上,一排排的秦军倒在了曹军的箭矢下。

秦军强弩手一边朝身后扣动机簧,一边跟着大军向曹仁所在的山头发射出羽箭。

不断的有秦军强弩手倒下,同样的,遭受他们羽箭反击的曹军,也不停的有人倒在地上。

若是秦军强弩手没有回击,背后的曹军完全可以跟着冲上来,向秦军发射箭矢。

可强弩手的回击,却将曹军压制了下去。

一支支羽箭飞向追上来的曹军,强弩的力道要远远大于长弓,被羽箭射中的曹军,纷纷中箭倒地。

也正是因此,后面的曹军并没能及时冲上前,给秦军造成更大的伤亡。

率领秦军重步兵冲上山坡,吕布手持方天画戟,怒吼一声,跨步蹿向曹仁。

见吕布蹿了上来,曹仁身后的数名偏将齐齐发了声喊,迎着吕布杀了过来。

身为主将,曹仁自是不会在一场绝对会获取胜利的战斗中和吕布厮杀,数员偏将杀出,曹仁将战马一勒,掉头往后退了下去。

围殴吕布的偏将,足有六七人,他们每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

若是在沙场之上混战,这些人都是军队中的中流砥柱,可他们今天碰上的却是吕布。

几员曹军偏将刚刚冲上前来,吕布已是大吼一声,手中画戟往前猛的一刺。

迎面看着他画戟刺来,一员曹军偏将手中大刀一横,连忙想要将画戟挡住。

吕布的力道毕竟不是寻常将军可比,那偏将手中大刀横过来,确实也准准的挡住了画戟前端的小枝。

完全出乎他预料的是,画戟刺上他的大刀刀柄,只听得刀柄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竟被画戟拦腰刺成两截。

随着“噗嗤!”一声,画戟扎进了那偏将的心口。

两眼圆睁,被画戟刺中的曹军偏将到死也不敢相信,在吕布面前,他竟是连挥舞大刀的机会都是没有。

刚一交锋,就有一员曹军偏将被吕布挑翻在地,承shòu着弓箭侵袭,早已憋的满肚子火气的秦军,顿时士气大涨,齐齐发了声吼,向着山坡上的曹军涌了上去。

两支大军在山坡上狠狠相撞,在地利上并不占优势的秦军,相撞之下有许多将士滚落山坡。

曹军的状况也并不比秦军好到哪里,双方将士手中兵刃刺来挑去,无数将士摔倒在战场上。

一个曹军兵士刚将手中短矛刺出去,他就感觉到小腹上一疼,一柄朴刀已经扎进了他的腹部。

那曹军低头朝扎入小腹的朴刀看了一眼,大吼了一声,再度将短矛扎向一个秦军的咽喉。

可他的短矛还没刺中秦军,旁边就划过了一道银亮的光弧,另一柄朴刀已经在短矛刺到秦军之前,劈中了他的颈子。

颈子被锋利的朴刀劈开,曹军兵士的脑袋歪在一旁,被劈断了半截的颈子处喷涌着鲜血,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双方将士挥舞兵刃,一个个都是瞪着双眼,眼珠子里布满了血丝。

韩暹、裴元绍紧跟在吕布身后,连续劈杀了数名曹军,韩暹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发xiàn

另一股曹军已经从背后杀了出来。

“将军,快领军进入寿春!”提起大刀将一名向他冲过来的曹军兵士劈翻在地,韩暹高声喊道:“敌军太多,若是缠斗,我军无有胜算!”

吕布此时刚将画戟扎进一个曹军偏将的心窝,听到韩暹的喊声,高喊了一声:“将士们!随本将军杀往寿春!”

随着吕布一声喊,秦军将士齐齐发了声吼,跟在他身后,往寿春方向杀了过去。

看着吕布率军杀往寿春方向,驻马立于高处观战的曹仁嘴角牵起一抹笑意。

这一战,郭嘉不仅算到了吕布领军到达寿春城外会警觉降低,而且还算到了寿春城内的守军,会出兵前来援救。

曹仁等的就是寿春城内的于毒率军出城援救吕布!

“将军快走,末将领军阻挡!”韩暹挥舞着手中大刀,一边向曹军更多的地方冲去,一边高喊了一声。

吕布也是晓得,双方这一战已经陷入了胶着,若是无人断后,大军根本没有撤进寿春的可能。

虽说心内不忍,可吕布却没有多少时间耽搁。

他回头朝正挥舞着兵器与曹军厮杀的韩暹看了一眼,向一旁的裴元绍喊道:“随本将军撤!”

裴元绍应了一声,紧紧跟在吕布身后,率领秦军边战边退。

韩暹麾下兵马,总计只有两千余人,遭受了先前曹军的袭击,此时还能战斗的,不过不足千人。

吕布率领大军边战边退,韩暹则引领他麾下兵马,迎着曹军杀了过去。

不足千人的秦军,每个人身上都染满了鲜血,其中大部分人甚至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

可秦军并没有后退半步,反倒是越战越勇。

山坡上的曹仁看着韩暹率领的那支秦军,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这支秦军打起仗根本就是完全不顾性命,虽然在曹军的进攻下,人是成片成片的倒下,可他们却丝毫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率领残兵,吕布和裴元绍终于杀出重围,退出了战场,一路朝着寿春快速行进。

经过这一战,秦军将士个个狼狈不堪,昔日衣甲光线的形象,此时将士们是个个满身血污,虽说心内战意不减,却没了先前的威猛之气。

吕布和裴元绍撤走,韩暹率领本部兵马很快就被曹军包围。

四周的曹军越来越多,身旁的秦军将士一个个倒在曹军的兵刃之下,韩暹虽然挥舞着大刀奋力拼杀,身上也是连着受了好几处创伤。

终于,最后一个秦军士兵倒了下去,手提大刀的韩暹被无数曹军围在了中间。

山坡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遍处可见双方将士的尸身,就连逼近上来的曹军脚下,也踏着已经死去的双方将士。

发起突袭的曹军伤亡很小,而秦军却是死伤无数。

向脚下的秦军尸体看了一眼,韩暹胸内,涌起了一股浓烈的悲怆!

第848章 以一人镇全军

黑压压的曹军向韩暹逼近过来。

手提大刀,韩暹环顾着四周的曹军,眼角的肌肉剧烈的抽搐了几下。

他并没有说话,不过他的眼睛中,却透着无尽的杀意。

曹军人数众多,前面的兵士持着兵刃,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后面的兵士则推挤着前面的同泽,希望同泽先行上去将韩暹诛杀。

战斗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没人愿意在即将得到胜利的时候被韩暹杀死。

也正是曹军将士有着这种心态,韩暹站着的地方周围,竟然形成了一个不算太大的环圈。

满脸满身都是血污,韩暹肩头的铠甲也在厮杀中被扯下了一片。

残破的甲片挂在肩膀上,韩暹环顾着四周的曹军,嘴角露出了一抹鄙夷的笑容。

“韩暹!”就在他和无数曹军对峙时,曹军外围传来了一个喊声:“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哼哼!”只听声音,韩暹就晓得说话的是曹仁,他冷哼了两声,对曹仁说道:“曹仁,今日你偷袭得手,就不怕殿下日后砍了你的脑袋?”

“哈哈!”韩暹的话引得曹仁仰头大笑,他策马朝前走了一些,却并没有进入包围韩暹的包围圈,驻马在外围喊道:“我军军师何许人也?不瞒韩将军,今日一战,军师早在千里之外便筹谋妥当,韩将军不若投靠曹公,某定会在曹公面前为将军美言几句!”

“啐!”韩暹朝一旁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向曹仁骂道:“曹仁匹夫,躲在大军背后大放厥词,若是有胆,便前来与本将军斗上几合!”

“你当我像你一样蠢吗?”韩暹的挑衅并没有激怒曹仁,曹仁只是冷冷一笑,便高声说道:“战局已定,本将军何须亲自动手?”

说着话,曹仁将手一摆,向围着韩暹的曹军下令喊道:“即刻诛杀韩暹!得其头颅者,加官三级!”

加官进爵,对曹军将士还是有着一定的诱惑力。

围着韩暹的一些曹军,听到曹仁的喊声,齐齐发了声喊,向韩暹扑了过来。

经过一场厮杀,韩暹的力qì

已是大不如前,不过在这群曹军扑上来的那一刹,他还是抡起大刀,在身前劈出了一个环圈。

沾满了血污的刀片,划出一道银亮的弧光,数名冲上前来却没来及闪避的曹军被弧光切了个正着。

那几名曹军胸口喷涌着鲜血,栽倒在韩暹的脚下。

“想死的,就上来!”一刀劈翻了数名曹军,韩暹手提大刀,高喊了一声。

“末将前去会那韩暹!”围在韩暹身旁的曹军见他勇猛,都没敢上前,一员曹军偏将翻身跳下战马,抱拳向曹仁请战。

看了那偏将一眼,曹仁虽晓得他不是韩暹的对手,却还是点了点头。

韩暹的体力已经透支,只要偏将不出现大的差池,将他诛杀当场,也并非没有可能。

得了曹仁允诺,偏将提着长戟纵步冲入曹军形成的包围圈之中。

围在四周的曹军,见偏将冲了上来,纷纷闪避到一旁,给他让出了道路。

“韩暹,某来会你!”冲进包围圈之中,偏将手提长戟,大喝了一声,就朝韩暹扑了上来。

在那偏将冲上前的刹那,韩暹嘴角微微一牵,手中大刀猛的向前一刺。

偏将见韩暹体力已然透支,心内对他多有轻视,提着长戟冲上来时,完全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只期盼着长戟能够一下将韩暹刺穿。

当韩暹手中大刀笔直刺出时,偏将才明白过来,虽然他力道已是大不如前,可格斗的技巧还在,若是大意,恐怕死在这里的便不会是韩暹!

大刀刺向胸前,偏将连忙抬起长戟格挡。

刀片与戟杆撞在一处,发出了一声锐器劈上木料的声响。

长戟的戟杆虽说是木质,表皮却是经过特殊处理,除了吕布那种狠人能一戟将木杆挑断,寻常将军根本就是做不到这点。

被韩暹迎着胸口刺了一刀,偏将格挡之下,双脚竟是不听使唤的朝后退了两步。

仅仅只是两步,他便不再敢轻视眼前这个已经没了多少体力的秦军将领。

手持长戟,偏将瞪着韩暹,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浓烈的杀意。

同样杀意满满的韩暹,嘴角微微牵了牵,冷声对那偏将说道:“若是急着去死,便再上来!”

韩暹的话里,带着浓重的鄙夷和挑衅。

交手一合,曹军偏将对韩暹已是有了几分忌惮,可身后是无数曹军将士,就连曹仁也在看着他的举动,偏将还真折不起这个面子。

双手紧紧的攥着长戟,偏将把心一横,大吼了一声,朝着韩暹扑了上来。

长戟笔直的指着韩暹的胸口,韩暹手提大刀,也不闪避,只是凝望着曹军偏将,嘴角牵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驻马立于外围的曹仁,远远看见曹军偏将冲向韩暹,心内陡然一紧。

曹仁也算得上是一员智将,不过若论武勇,他的武艺也能算得上是中游偏上。

像韩暹这样的武将,自然不是曹仁的对手!

只是看那偏将持着长戟扑向韩暹,曹仁心内就暗叫了声:“不好!”

果然,偏将的长戟还没刺到韩暹,韩暹已经将身子一侧,避开了长戟的锋芒,闪身站到了偏将的身侧。

脚步刚刚站稳,韩暹就举起大刀,兜头朝着偏将劈了下去。

一蓬鲜血飚溅而起,偏将的头颅随着韩暹手中大刀的刀光划过掉落在地上。

提着大刀,韩暹仰头大笑,朝外围的曹仁高声喊道:“曹仁小儿,惧怕爷爷,也无须派出此等无名下将送死!”

韩暹的嘲弄把曹仁恼的脸色铁青。

他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就要冲进曹军的包围圈之中。

战马刚刚抬起前蹄,一旁的一名偏将连忙牵住曹仁的战马,向他喊道:“将军不可!将军身为主将,虽说不惧韩暹,可万一伤着些皮肉,也是会耽搁大军行事!”

听了偏将的话,曹仁眉头紧锁,半晌没有吭声。

被曹军围在中间,韩暹早已有了必死的觉悟,见曹仁没冲上来,他冷冷一笑,手中大刀翻了一转,朝面前的一群曹军冲出了两步。

黑压压一片曹军,见韩暹跨步冲了上来,竟然全都往后退了几步。

一个人把无数曹军吓的往后退了退,韩暹哈哈大笑,将大刀往地上一拄,高喊道:“还有谁敢上前?”

立于包围圈之外,曹仁看着无数曹军竟然被韩暹一人吓退,心内顿时一阵暴怒,高喊道:“传令下去,即刻诛杀韩暹!”

得了曹仁的命令,一员偏将应了一声,跟着曹仁高声喊道:“即刻诛杀韩暹,退后者,斩!”

先前曹仁下令诛杀韩暹,是用官爵诱使曹军将士冲上前去,此刻是下了严令,最前面的曹军不敢不遵,一大群曹军红着眼珠子,吼叫着朝韩暹扑了上去。

曹军扑了上来,韩暹挥舞大刀,将大刀向着曹军劈砍过去。

随着一蓬蓬鲜血飚溅,一个个曹军倒在了他的大刀之下,可涌上来的曹军太多,终于,一支短矛深深的扎进了韩暹的心窝。

心窝被短矛扎中,韩暹一手攥住矛杆,另一只手提起大刀,还向着曹军劈出最后一刀。

就在他最后一刀刚刚劈出的同时,十数支短矛齐齐扎进了他的身躯。

十几支长矛扎进韩暹的身体,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怪怪的笑容。

抬头朝眼前的曹军看了一眼,韩暹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他刚倒下,四周的曹军就一拥而上,将长矛朝着他的身体上一通猛戳。

“够了!”曹军没头没脑的戳刺着韩暹的尸身,曹仁手提缰绳,高声喊道:“清扫战场,即刻向寿春城进发!”

韩暹所部全军覆没,吕布带领残余的秦军主力一路向着寿春进发。

守卫寿春的于毒见吕布大军来到,连忙命令副将曹逊领兵前去迎接。

曹逊大军行进到离吕布军只有数百步的地方,一旁的野地中,突然跃出无数曹军。

从野地中跃出的曹军,并不向秦军发起冲锋,而是手持长弓,向秦军发射了一蓬蓬的箭矢。

陡然遭袭,秦军猝不及防之下,成片的将士掉落战马。

刚遭受了袭击的吕布见又有曹军从侧旁杀出,担心背后的曹军赶上,连忙向大军喊道:“防御!一边防御,一边进城!”

完全没有再厮杀的想法,秦军将士手持盾牌,结成防御阵列,朝着寿春城方向退去。

在曹军的箭矢下,一个个秦军倒了下去,可更多的箭矢,却还是射在了秦军的盾阵上。

“吕将军!怎么回事?”前来迎接吕布的曹逊,在一群秦军兵士的护卫下来到吕布近前,高声喊着问了一句。

“回城再说!”曹逊官职低微,吕布自是不会和他在战场上多耽搁时辰,朝他一摆手,便跨步冲向了寿春城。

遭遇了曹军突然袭击,秦军伤亡惨重,寿春城外,遍处可见身穿红色衣甲的秦军尸身。

数日之后,寿春首战失利、韩暹战死的消息传到了身在洛阳的刘辩耳中。

第849章 四面楚歌与十面埋伏

“啪!”重重的朝面前矮桌上拍了一巴掌,刘辩眉头紧锁,环顾着厅内众人,冷声说道:“寿春一战,我军伤亡惨重,韩暹战死,曹军连日攻城,眼见城破,你等以为该当如何?”

被刘辩问的,正是他倚重的徐庶、庞统等人。

众人都低着头没有吭声,郭嘉竟然在大军即将进入寿春之前,来了个打援围城,着实是出乎了他们每个人的意料。

“只防着曹军围城打援,却根本没考lǜ

到他们竟会先不围城,而是将援军打掉再行围城,数万将士埋骨沙场,你等莫非无话可说?”众人都没言语,刘辩越发恼怒,冷声追问了一句。

也难怪刘辩会如此暴怒。

自从他率军出征以来,无论从最初没有接受多少训liàn

的散兵游勇还是到后来的洛阳军,以致到如今的秦军,他都从来没有吃如此大的亏。

刘辩也是晓得,这一战的失败,和他也有着难以分割的关系。

秦军胜利太多,别说将士们,就连他这个秦王,内心深处也是有些飘飘然。

骄兵必败,曹军这一战,恰恰如同兜脸甩了刘辩和整个秦军一个清脆的耳光,也把刘辩和所有秦军将士从胜利中醒转过来。

战争还在继xù

,如果秦军不能从逢战必胜的自大中幡然醒悟,将来就会有无数次如同寿春之战一样的失败。

紧紧的锁着眉头,刘辩的眼睛在厅内众人的脸上逡巡着。

事情已经发生,即便此时再有什么策略,也是于事无补。

徐庶等人全都低着头,没人敢言语。

他们都晓得,刘辩暴怒,只是因为从来没有失败过,一时还接受不了失败的现实。

终于,刘辩的情绪缓和了下来,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对徐庶等人说道:“罢了,既然我军已然战败,眼下吕布等人还被包围寿春城内,你等以为该当如何,方可将他们迎出?”

庞统眼珠子转了转,想了一想,才站起身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曹军眼下已是将寿春围的如同铁桶一般,我军若是贸然前去驰援,必定遭受曹军半路截杀。臣下以为,与其前往寿春,倒不如……”

话只说了一半,庞统就没再言语,抬起头看着刘辩。

直勾勾的凝视着庞统,刘辩眉头紧锁,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曹军围困寿春,许昌一带必定布防严密,我军若是直逼许昌,怕是会遭到曹军埋伏!”

“我军直逼许昌,不过是个幌子!”抱拳躬身,庞统对刘辩说道:“殿下可着人前往徐州,知会刘备,请他派兵前往寿春,而我军则佯攻许昌,与前来拦截之敌缠斗,实意则是保住下蔡!”

提及下蔡,刘辩愣了一下,看着庞统猛的抬手操额头上拍了一巴掌说道:“若非士元提醒,本王险些误了大事。下蔡乃在淮水北岸,扼守要冲,曹操攻破寿春,如何不取下蔡?”

“来人!”已经有了决断,刘辩向厅外喊了一声:“速去请张辽、太史慈二位将军前来!”

一名卫士站在厅外,抱拳应了一声,传达刘辩命令去了。

紧锁眉头,刘辩想了半晌,才向厅内的徐庶等人问道:“若那刘备不肯发兵,又待如何?”

“殿下!”刘辩的问题刚刚问出口,陈宫就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先向他施了一礼,随后说道:“刘备眼下虽是占据了下邳、小沛等地,可此人乃是世之枭雄,而今急缺的便是地盘。殿下只须允诺刘备,破了寿春,将寿春城交于他,并助他发兵庐州、九江等地,刘备必定出兵!”

刘辩低头想了一会,眉头紧紧的皱着,过了许久,才扭头看着贾诩说道:“此事怕是要文和走一遭方为稳妥!”

“殿下放心!”厅内众人,算起来也只有贾诩在外交上最为擅长,早已有了刘辩会让他前去找寻刘备的觉悟,在刘辩话刚落音的同时,贾诩便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臣下定当说服刘备出兵!”

众人正说着话,前去向张辽和太史慈传令的卫士已经折了回来,站在前厅门外,抱拳向厅内说道:“启禀殿下,二位将军已然请到!”

得知张辽、太史慈来到,刘辩赶忙向厅外喊道:“请二位将军入内说话!”

刘辩下令让二人入内,身披甲胄的张辽和太史慈,卸下长剑,将长剑交给了厅外的卫士,才跨步进入厅内。

“二位将军坐下说话!”二人刚进入厅内向刘辩见了礼,刘辩就请他们先坐下。

在厅内末尾的地方坐了,张辽和太史慈都看着刘辩,虽然没有说话,俩人却都在等待着刘辩给他们下达命令。

“曹军进攻寿春,吕布领军前去驰援,却遭曹军半道截杀,我军损失惨重、战力全无,寿春想来是支撑不了多少时日!”看着二人,刘辩对他们说道:“本王请二位前来,便是要二位力挽狂澜,解此危急!”

“殿下放心,我二人定当拼死效力!”听出刘辩是要他们领军出征,太史慈和张辽都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前厅正中间,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文远,你领两万兵马前往下蔡,进驻下蔡之后,只须死守城池,若有曹军来到,千万莫要出城追击!”看着张辽,刘辩先是向他下达了命令。

“诺!”抱拳应了一声,张辽挺直身板说道:“殿下放心,若是下蔡有失,末将愿提着脑袋来见!”

“曹军势大,文远只须死守便可,真个守不得,本王也是不会要你脑袋!”朝张辽摆了摆手,刘辩又看向太史慈说道:“子义引领两万兵马前往寿春,无须到达寿春城外,只须在淝陵之上竖起军旗,让城内将士看到援军便可!”

“殿下?”得了刘辩这条命令,太史慈满心疑惑的看着他,向他问道:“末将前去,莫非不从背后袭击曹军?”

“袭击曹军?”刘辩摇了摇头,对太史慈说道:“曹军在寿春一带,定然是布下了陷阱无数,若你领军从背后突袭,怕是恰好中了曹军奸计!”

刘辩一番话,把太史慈说的没再言语。

吕布领军前去驰援寿春,却被曹军杀的丢盔卸甲,消息早已传进了太史慈等人的耳中。

得到消息时,太史慈等秦军武将都还不敢相信消息的真实性。

包括所有将领在内,整个秦军都不敢相信,这次的寿春之战,竟然是秦军打了败仗。

晓得刘辩是有所顾忌,太史慈并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刘辩让他领军前往寿春,他只须将吕布等人成功救出便可,至于同不同曹军厮杀,一切只有等到战场,临时再做决断。

“事不宜迟,你二人今日便领军出发!”看着太史慈和张辽,刘辩也不给他们耽搁的机会,朝他们摆了摆手,便下了出发的命令。

二人晓得战事要紧,赶忙应了一声,便离开了前厅。

“殿下!”二人刚离开前厅,徐庶就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今日早些时候,臣下得了封书信……”

“哦?”从徐庶脸上看出一抹怪异,刘辩眉头微微蹙着,向他问道:“是甚么书信?”

“关于匈奴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徐庶双手捧着,躬身递到了刘辩面前。

接过书信,刘辩将信件展开,只看了一遍,就重重的朝着桌案上一拍,怒道:“可恶匈奴,竟在此时要挟本王!”

徐庶已是看过书信,他并没敢言语,庞统等人则都是一脸愕然的看着刘辩。

匈奴在北方,隔着袁绍的地界,而且早先已经被刘辩领军打的没了南顾的心思,此时敢写书信要挟刘辩,着实让众人心内很是不解。

“匈奴左贤王去卑,请本王将居次送回!”环顾着厅内众人,刘辩对他们说道:“信中口吻倒是强烈,要挟本王说是若不送回居次,便要杀死大单于,进而出兵南下!”

“殿下!匈奴想来是出了事端!”从刘辩口中听说了书信的内容,庞统沉吟了一下,才对刘辩说道:“那去卑早先也是被杀的人仰马翻,如今有了这般胆量,想来背后定然有人支撑!”

“除了曹操,还能有谁!”嘴角撇了撇,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对庞统说道:“士元,你与辽东公孙家也是熟知,你即刻走一遭,让公孙度发兵匈奴,且给那去卑些颜色瞧瞧再说!”

“诺!”辽东公孙家早就投效了刘辩,刘辩一直没有让他们做过任何事情,此时要他们发兵匈奴,也公孙家也是没有理由拒绝,庞统赶忙抱拳应了。

“曹操啊曹操!”安排了庞统前去辽东,刘辩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本王给你来了个四面楚歌,你倒是回敬了本王一个十面埋伏!若是不攻破许都,本王日后又如何立足于世?”

口中说着这番话,刘辩心内却是没有这般轻松。

寿春一战,曹军已经让秦军尝到了苦头,想来匈奴人敢说话如此硬气,也是因为看到曹军打破了秦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第850章 跳城墙有瘾

刘辩在洛阳调兵遣将,寿春城却是被曹军围的如同铁桶一般。

潮水般的曹军抬着云梯,向寿春城墙涌去。

城墙上的秦军强弩手,纷纷将箭矢搭在强弩上,朝着攻城的曹军射去。

箭矢夹裹着劲风,呼啸着飞向曹军,虽然冲锋的曹军有盾牌遮挡,可还是有许多人被箭矢射中摔倒在城外的空地上。

“滚油!”手持方天画戟,吕布站在城墙上,眼看着曹军已经冲到城墙脚下,朝一旁的秦军高喊了一声。

听到吕布的喊声,数名秦军用布包裹着手掌,抬着烧着滚油的铁锅跑到城墙边,将滚油朝城墙脚下倒了过去。

十多名曹军正抬着云梯,将云梯架在城墙上,一锅滚油兜头浇了下来,顿时将这十多个曹军烫的皮开肉绽。

兜头被浇了个正着的曹军,甚至连惨嚎都没发出一声,就被烫熟了半截,摔倒在地上。

另外几个曹军被飞溅的滚油烫伤,一个个捂着被烫伤的脸,痛苦的哀嚎着。

城墙上一锅锅的滚油倒下,城下的曹军手持盾牌遮挡着,依然在继xù

将云梯朝城墙上搭。

盾牌遮挡箭矢,还是有一定的效用,可滚油毕竟是液态,浇在盾牌上,油花四溅,被喷溅到的曹军,都是立kè

被烫的劈开肉绽。

运气好的曹军,只是身上被烫熟一片,惨嚎着捂着痛处。

那些运气差的,则是直接被烫了个透熟,只要给边上的人一双筷子,恐怕撕下肉就能果腹。

纵然城墙上倾泻着箭雨和滚油,曹军还是推着云梯,朝城墙上搭。

成片成片的曹军死在城墙脚下,又有成片的曹军紧接着涌上来。

终于,数架云梯搭到了城墙上,无数曹军沿着云梯朝城墙上攀援。

一个秦军强弩手在向城下射出一支箭矢之后,见身旁的城垛上搭上了一架云梯,连忙丢掉强弩,用双手拼命的推着搭在城头的梯子。

云梯上已经爬了数名曹军,曹军的重量加上云梯自身的重量,并不是凭着一个人就能推开。

强弩手推不动云梯,连忙朝一旁的同伴喊了声:“快过来帮忙!”

数名秦军听到喊声,赶忙跑了过来,一同发力,将云梯推了出去。

正沿着云梯攀援的曹军,眼见就要登上城墙,云梯却被秦军推开,梯子上的曹军如同下饺子一般掉落在城墙脚下。

城墙边上,曹军展开了猛烈的进攻,城下也有无数曹军弓箭手正躲在盾牌阵后面,朝城头上发射箭矢。

靠近城门的地方,数百名曹军持着盾牌,簇拥着一架攻城锤朝城墙移动。

守在城头上的于毒见曹军推出了攻城锤,连忙向一旁的秦军将士们喊道:“滚油、石块,做好准bèi

!”

城头附近的秦军,一边阻挡着曹军向城墙发起的进攻,一边留意着城外曹军的那架攻城锤。

攻城锤离城墙越来越近,城头上的秦军强弩手,不断的朝着簇拥在攻城锤四周的曹军射出箭矢。

箭矢如同蝗虫群一般飞向那群曹军,手持盾牌的曹军,虽然遮挡的严密,却还是不时有人被箭矢射中摔倒在半道。

手提双斧,凝望着推着攻城锤的曹军,于毒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一座城墙,最为薄弱的地方就是城门,即便城墙四周架满了云梯,只要守城将士足够,敌军都很难轻易攻破。

可攻城锤不同,一旦被它靠近城门,城门极易被撞开。

城门若是被撞开,再坚固的城墙,也无法给秦军任何的保护,数量不如曹军的秦军将士,就只能在城内和敌人展开殊死的搏杀。

“石块!”眼看着攻城锤已经行进到距离城门只有二三十步的地方,于毒向一旁的秦军喊了一嗓子。

许多秦军在脚下摆了硕大的石块,只等曹军到达足够近的位置,便将石块投向城下。

“投石!”终于,曹军推着攻城锤到了距离城门只有六七步的地方,于毒将双斧朝上一提,大喊了一声。

随着他的一声大喊,早已做好准bèi

的秦军纷纷将抱起的石块朝城下投了出去。

硕大的石块翻滚着砸向手举盾牌的曹军,虽说曹军用盾牌遮挡,可自城头上落下的石块,夹带着秦军的投掷力和自由下落的力量,又岂是千钧可挡。

沉重的十块砸在曹军的盾牌上,簇拥着攻城锤的曹军,手中盾牌翻飞,一个个被砸的脑浆飞溅,摔在离城门只有咫尺之遥的地方。

许多曹军被石块砸中,其中也包括一些推着攻城锤的曹军。

可一旁的曹军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在有推攻城锤的曹军被砸翻之后,立kè

便会有人上前填补位置。

攻城锤终于到了城门口,在曹军的一声呐喊下,粗大的圆木狠狠的捣向了城门。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城门剧烈的摇晃了几下。

城门洞内,一群秦军发xiàn

城门被撞的乱晃,连忙扑到巨大的城门后,以身体顶住城门,更多的秦军则从附近搬来圆木,用圆木支撑着城门。

攻城锤撞击着城门,在强dà

的冲撞力之下,城门颤抖着,就好似随时要倒塌下去一般。

立在城头上的于毒见曹军已经使用攻城锤撞击起了城门,连忙向一旁的秦军喊道:“滚油!”

随着于毒的一声大喊,数十名秦军抬起十多个油锅,将油锅架在城垛上,把锅内的滚油倾泻到了城下。

滚油自城头上倾泻而下,全都浇到了攻城锤四周的曹军身上。

被滚油烫伤的曹军,成片成片的倒下。

一个曹军兵士被滚油烫伤了半边脸颊,他捂着被烫伤了的半边脸,一屁股坐在地上,翻滚惨嚎着。

就在他刚要爬起来朝后跑的时候,一团液体在他的眼前越变越近,伴随着液体的靠近,他还能感觉到一阵灼热的气浪。

“哗”滚油兜头倒在了曹军兵士的身上,刚才还只是被烫伤了半边脸的曹军,被这团滚油兜头浇了个正着。

他连惨嚎都没来及发出一声,身上裸露出的皮肉已是被烫的一片雪白,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在他摔倒的那一刹,被烫熟了的皮肉摔的四处飞溅,地面上也落了一片片雪白的熟肉。

一锅锅的滚油从城头上倾泻下来,攻城锤四周的曹军,没来及跑开的,纷纷被烫成了熟肉,只有部分曹军,用盾牌遮挡着头顶,飞快的向四处蹿开,才避免了被滚油浇熟的厄运。

“备好绳索!”手持方天画戟,吕布一戟将一名刚刚攀登到云梯顶端,正要跳上城墙的曹军刺穿,在把那曹军的尸体推下城墙的同时,他高喊了一声。

不晓得吕布要绳索作甚,可还是有数名秦军为他拿来了粗粗的麻绳。

飞快的将麻绳系在腰上,吕布扭头对那几个拉扯着麻绳的秦军喊道:“本将军要你等拉扯绳索,你等便用力拽!”

根本不晓得吕布早在徐州就有一次从城墙上跳下的经lì

,数名秦军还是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不过战事正在进行,这几名秦军也不敢多说,在吕布发了声喊之后,齐齐应了。

待到那几名兵士应了,吕布纵步跳上城垛,在一群秦军兵士的目睹下,纵身跳下了城墙。

完全没想到吕布会有如此动作,城墙上的秦军一个个全都被惊的呆了,愣在那里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不仅秦军被惊的呆了,就连正在攀援着城墙的曹军将士,也都被吕布的这一举动给惊的愣住了。

手持方天画戟,吕布大吼一声凌空落下,双脚稳稳的踏在地上厚厚的曹军尸体上。

软绵绵的尸体卸去了他下落的力道,吕布双脚刚一落地,手中画戟就抡了起来,朝着靠在城墙上的一架云梯扫了过去。

木质的云梯在吕布大力一扫之下,发出“哗啦”一声脆响,顿时被劈的断裂开来。

云梯上爬满了正往上攀援的曹军,在吕布大力一扫之下,云梯下半截断了开来,整个梯子都向下陷了一截。

爬在云梯上的曹军只觉着身下一空,随着云梯朝下坠落。

两名曹军没有抓紧云梯,在梯子下陷的同时,掉落在地上。

更多的曹军则紧紧抓着梯子,可他们的命运并没有好多少,随着梯子翻倒,他们也重重的跌在了城墙脚下,而且还被沉重的云梯给压了个正着。

远处观战的曹仁,看见一员秦将从城墙上跃下,心内一惊,连忙向身旁的偏将问道:“可有看清此人是谁?”

“回禀将军,好似是吕布!”距离太远,偏将看的也不是十分真切,可吕布那魁梧的身形却是十分有特点,只凭这一点,他便立kè

答了曹仁一句。

徐州之战时,曹仁也是记得吕布曾从城墙上跃下。

此战吕布再次跃下城墙,着实让曹仁感到心惊。

“吕布不会是疯了吧?”扭头看着一旁的偏将,曹仁嘴巴微微张着,向那偏将问道:“莫不是跳城墙有瘾?”

曹仁一脸的愕然,话说的却是着实让人觉着好笑。

可他满脸的凝重,偏将想笑却又不敢,憋的着实辛苦!

第851章 秦军的尴尬

城墙脚下,吕布挥舞画戟,在曹军之中纵横往来,一个个曹军被他挑飞出去,搭在城墙上的云梯,也被他一架架的挑散。

不过顷刻间,吕布就连续挑散七八架云梯,死在他画戟之下的曹军,也是多达数十人。

“莫要走脱了吕布!”观望着城墙脚下的战斗,曹仁抽出长剑,大喊了一声。

立于曹仁身后的偏将,听到他的喊声,赶忙朝身后挥了挥手。

在中军发号施令的旗手,见到偏将挥手,也是连忙挥舞着小旗,敦促前方正在作战的曹军向吕布发起猛攻。

得了命令,城墙脚下的曹军发出一阵呐喊,朝着吕布涌了上来。

见曹军向他涌来,吕布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向扑上来的曹军挥出一戟,尔后朝着城墙上喊了一嗓子:“拽本将军上去!”

城墙上拽着绳索的秦军,听到吕布的喊声,连忙扯拽着绳索,将他往城上拉去。

围上来的曹军见吕布被城墙上的秦军拽的悬空而起,趁着他脚下无法踏实地面,一窝蜂的冲了上来。

若是寻常将军,这群曹军选择的绝对是决杀的最好时机。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吕布,而不是寻常武将。

就在这群曹军涌上来的那一刹,吕布手中画戟一抡,在身前划出了一道半圆的光弧。

涌到他近前的曹军躲闪不及,许多人被光弧划中,身上喷涌着鲜血摔倒在地上。

仅仅只是吕布击退曹军的那一刹,他便被城墙上的秦军给拽上了半截城墙。

“放箭!放箭!”许多曹军还在愣神,一个曹军军官最先回过神来,连忙向附近的曹军弓箭手高声喊叫。

已经被吕布勇猛给镇住,曹军弓箭手一个个还都愕然的看着他被扯拽上城墙,听到那军官的喊声,这才回过神,纷纷将箭矢搭上了弓弦。

虽说军官的反应已是很快,可弓箭手抽出箭矢并且搭上弓弦的动作,却是多少有些迟缓。

当他们抬起长弓朝城墙上瞄准时,城墙上哪里还有吕布的影子,他早被秦军兵士给拽了上去。

上了城墙,吕布的双脚刚刚落地,于毒就跨步朝他走了过来。

“温候勇武,果真是纵横天下,也难逢敌手!”到了吕布近前,于毒抱拳躬身朝他行了一礼,打心眼佩服的称道了一声。

吕布抱起拳,给于毒回了一礼说道:“将军谬奖了,某虽是在城下厮杀一场,可曹军势大,我军若是固守城池,寿春早晚还是要破。这几日,你我须戮力同心,死守待援!”

“温候!”吕布说出要死守待援,于毒沉吟了一下,对他说道:“我等死守城池,果真是殿下所欲看见?”

“监军甚么意思?”于毒的话让吕布皱起了眉头,眼下正是曹军攻城的紧要时期,作为守城将军,他说出这样的话,不由的让吕布怀疑他是否会弃城逃走。

看出吕布神色中露出了一丝恼怒,于毒晓得若是话说的差了,恐怕吕布当场就会翻脸,并没敢立kè

回应。

见于毒没有说话,吕布眉头皱的更紧,追问道:“莫非将军不欲死守寿春?”

“不!”吕布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已是十分不善,于毒连忙说道:“末将只是以为,我军死守寿春,殿下怕是不会派来援军,至多只会令人前来接应!”

“你是说……”于毒的话刚落音,吕布就一脸疑惑的问道:“殿下要放qì

我等?”

“末将并非这个意思!”见吕布想的差了,于毒看着城外还在攻城的曹军说道:“温候前来驰援寿春,半道遭遇曹军拦截,曹军恐怕已是早做好了围城打援的打算!”

领军前来驰援寿春,竟于半道被曹仁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件事在吕布心头,始终是个耻辱。

此时于毒提及,吕布心内已是一阵憋闷,直恨不得再次跳出城墙,与城下的曹军厮杀一场。

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于毒既然会当着他的面说出那件事情,后面必定还有话要说,吕布也想听听于毒对战局如何分析。

“殿下若是再发兵前来救援,半道怕是还会遭曹军伏击!末将若是猜测不错,殿下发兵那是自不消说,不过我军援兵,恐怕只会在淝陵一带等候,待温候领军杀出城去,他们再做接应!”看着吕布,于毒终于把他心底的话给说了出来。

“某领兵出城?”听完于毒的这番话,吕布冷笑了一声,向他问道:“那么于将军要做甚么!”

望着城外虽然还在进攻,可攻势已经消退了许多的曹军,于毒轻叹了一声说道:“末将奉命镇守寿春,自是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只当于毒是有其他打算,根本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吕布愣了一下,瞪眼看着他问道:“若果真如将军所说,将军莫非……?”

“此时并非探讨日后之事的时候!”吕布问到于毒的打算,于毒咧嘴一笑,将两只短斧提起,对吕布说道:“待到援军来时,我二人再做计较不迟!”

看着于毒,吕布虽说心内满满的都是疑惑,可他也没有继xù

追问下去。

曹军的攻势虽说消退了不少,却还在持续进攻着城墙,此时确实不是商量后路的时候。

吕布同于毒死守寿春,两支大军也开出了洛阳城。

寿春与下蔡只隔了数十里,从洛阳出发,一路上两支大军也是同行。

张辽和太史慈领着大军,并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文远,曹操此番突然向我军发难,已是在殿下意料之中,可曹军竟能将吕布麾下三万大军击溃,着实出乎我等预料!”一边缓辔前行,太史慈一边对张辽说道:“下蔡乃是曹军占据淮南一地的要地,文远怕是……”

“子义多虑了!”太史慈的话还没有说完,张辽就微微一笑,对他说道:“下蔡,乃在寿春以北,曹军若要进攻下蔡,须先击破寿春,尔后渡过淮河。此番出征,子义倒是须多加谨慎才是!”

“文远所言不差!”点了点头,太史慈嘴角微微一牵,对张辽说道:“殿下要某到了下蔡,只须将大军驻扎于淝陵之上,尔后摇动战旗,让城内守军晓得我等到了!某这几日一直在寻思殿下深意,始终是难得要领!”

“殿下打算放qì

寿春!”太史慈的话刚说完,张辽就轻叹了一声说道:“寿春一战,我军着实伤亡太多。曹军未有围城之前,便已是做了打援的准bèi

。眼下曹军已是将寿春围的铁桶一般,又如何不会打援?”

其实早已经想明白了刘辩的意图,太史慈之所以这么说,为的是给下句话做铺垫,想知dào

张辽若是遇见这种事,会如何去做。

待到张辽把话说完,他小声问了句:“若是某不在淝陵驻扎,而是领军攻击曹军背后,文远以为如何?”

“怕是会全军覆没!”太史慈刚说出他的打算,张辽就毫不客气的说道:“殿下之所以如此安排,想来定是了然曹军部署,子义贸然行事,恐怕不仅不能将吕布等人从寿春救出,反倒还会将两万将士的性命葬送在寿春!”

刘辩虽然安排太史慈只许在淝陵附近驻军,不许进攻曹军,可他却并没有把握住曹军的部署情况。

在吕布军被曹仁击破之后,所有派往寿春一带的斥候,都没能带回有用的讯息。

有些斥候,甚至到了寿春一带,便再没回到洛阳!

刘辩如此安排,正是基于寿春附近曹军对伺候都剿杀的如此彻底,而做出的决断。

听了张辽的一番话,太史慈愣了一下。

他看出了刘辩的意图,晓得刘辩已经放qì

了寿春。

在他想来,若是突然袭击曹军背后,或许还能将曹军击溃,从而解除寿春之围。

可张辽说的这些话,却是让太史慈心内有些犯起嘀咕。

若曹军真的有所部属,他贸然行事,两万大军或许真会如同吕布早先率领的三万大军一样,全都落入曹军的陷阱!

两支大军并做一处,朝着淮南地界推进,寿春城的攻城战,也暂且进入了尾声。

曹军经过一整天的进攻,在城墙下留下了无数死尸,受伤的曹军更是数不胜数,可寿春城依然屹立,城头上秦军的旗帜,也在随风猎猎翻飞。

伫立于中军,曹仁微微蹙着眉头,凝望着远处的寿春城墙,思索着如何才能将这座屹立于淮水之畔的城池攻破。

寿春,在战国末年就是楚国的都城,当年秦始皇的大军进攻这座城池,也是付出过惨重的代价。

而今守城的军队,是以强悍著称的秦军。

经过先前的截杀,秦军减员十分严重,而且将士的士气也是达到了从未有过的低谷。

在这种情况下,曹军攻城,城上的秦军依然是誓死守城,攻城的曹军甚至连一个真zhèng

踏上城头的都没有。

持续强攻,恐怕等到寿春城被攻破之时,曹军也已伤亡过半。

就在曹仁望着寿春城一筹莫展时,一名兵士飞快的跑到他身后,抱拳对他说道:“启禀将军,军师着人送来书信!”

第852章 可想活下去

听说郭嘉送来了书信,曹仁连忙向报讯的兵士说道:“速速将送信之人领来!”

报讯的兵士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了。

没过多会,他便领来了一个满脸尘土气息的曹军士兵。

见了曹仁,满脸尘土气息的曹军士兵赶忙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

朝那曹军虚抬了一下手,曹仁向他问道:“可是军师有书信交于本将军?”

“正是!”直起身子,兵士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书信,双手捧着递到了曹仁面前。

接过书信,曹仁朝那兵士摆了摆手说道:“你且下去歇着吧!”

兵士应了一声,告了声退,在一名曹仁亲兵的引领下,进入军营歇息去了。

展开书信,曹仁只是简单浏览了一遍信上的内容,一双眸子就顿时亮了起来。

一直伴在他身旁的一员偏将见他两眼放光,脸上已是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欣喜,小声问了句:“将军怎了?莫不是军师有破城之策?”

“正是!”手中捏着书信,曹仁点了点头,向那偏将问道:“日前我军击溃秦军,所得军旗可有丢弃?”

“并未丢弃!”抱拳朝曹仁一拱,偏将先是答了一句,随后有些茫然的问道:“军师何计?因何要用秦军军旗?”

将书信展开,曹仁把信摆在那偏将面前对他说道:“我军早先击破吕布,军师料定秦王还会发兵来救,只是此番秦军恐怕不会轻易中了我军围城打援之计!”

“若是如此,我军岂非要被秦军包围其中?”听说秦军不会再中围城打援之计,偏将愣了一下,实在没想明白危机就在眼前,曹仁因何反倒显得异常欣喜!

“看完军师书信再说!”面带笑容,曹仁令那偏将把书信看完,待到偏将脸上流露出一片恍然的时候,才问道:“怎样?可晓得军师如何谋划!”

“若是依照军师所言,我军只须做下部署,寿春城便是手到擒来!”看完书信,已经明白郭嘉意图的偏将,也是一脸欣喜的看着曹仁说道:“将军日后返回许都,曹公必定重重厚赏!”

“厚赏不厚赏的且是后话!”曹仁摆了摆手,对那偏将说道:“我等在秦军援兵到来之前,将寿春拿下方为紧要!”

“此事交于你,明日一早,你便做好部署!”看着身旁的偏将,曹仁小声对他说道:“能否攻破寿春,便要看你如何领军了!”

“将军放心!”曹仁将一桩功劳交给他,偏将晓得,若是这次事情做的好了,回到许都,升官进爵那是少不了的,赶忙向曹仁谢了一句说道:“承蒙将军栽培,末将即便丢了脑袋,也是要将事情办的稳妥!”

朝偏将摆了摆手,待到偏将离去,曹仁望向寿春城的目光,已是多了几分炙热,就好似寿春已经在他囊中一般。

经过白天血腥的厮杀,夜幕悄悄笼罩了寿春城。

远处曹军的军营内,亮着一团团的火光,寿春城墙上的秦军,也点起了一支支火把。

一个年轻兵士背靠城垛坐着,仰脸望着满天的星斗,手中捏着一捧粟米,却并没有将粟米填到嘴里。

“怎了?”和年轻兵士靠坐在一处的,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兵,见年轻兵士捧着粟米没有吃,老兵小声说道:“趁着曹军未有攻城,能吃一些是一些。真个要打起来,也是要有体力才成!”

“老哥,你说我们会不会死?”望着满天的星斗,年轻士兵好像是自言自语,却又明摆着是在向老兵发问的说了一句。

“或许吧!”老兵嘴角牵了牵,将手中的粟米填到嘴里,等到把粟米咽下去,才对年轻兵士说道:“不过曹军会比我们死的更多!”

“我想娘亲了!”望着夜空,年轻兵士的眸子中闪烁着一丝亮晶晶的光泽,虽说眼泪没有流出来,说话却也有了几许哽咽。

“兄弟!”轻轻拍了拍年轻兵士的肩膀,老兵对他说道:“谁不想家呢?我小闺女再过几天足岁,我可是连家都回不去了!”

说着话,他轻叹了一声,扭过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他是靠城垛坐着,回过头看见的也不过是城墙上的青石而已,根本不可能看见城外曹军的军营。

“老哥,如果我们都能活着,那该多好!”咧嘴一笑,年轻兵士抬起手臂擦了把眼角的泪珠,对老兵说道:“我能回家看娘亲,你能回家见你的小闺女……”

“总有人要死的!”摇了摇头,老兵语气带着些萧瑟的说道:“前些日子死去的兄弟们,哪个没有家?哪个家中没有亲人?”

听着老兵的话,年轻兵士没再言语,脸庞上渐渐的浮现出一片悲楚。

他也是跟随吕布前来驰援寿春的士兵之一,当日被曹军截杀,那一战是多么的惨烈,他是有着亲身的体会。

若不是当时有个兄弟将他推开,他早已被曹军的乱箭射死。

推开他的那个兄弟,已经倒在了战场上,而他却活了下来……

老兵说的没错,谁没有亲人,谁又没有家?

可他们生活在乱世之中,若不拿起兵器,他们就会被别人当成猪猡一般屠杀!

“我们的亲人都在洛阳,都在大秦!”扭头看着年轻兵士,老兵并没有看穿他心内在想着什么,继xù

对他说道:“若是我们退缩了,曹军便会长驱直入,一旦攻破洛阳,亲人就会遭受多少磨难!想想当年董卓是如何残害乡亲们,到如今我后脊梁上都会直冒冷汗!”

“老哥,你不用说了!”微微一笑,年轻兵士对老兵说道:“我都懂!只要殿下没有下令要我等撤走,就算是死,我也会死在这城墙上!到时候,至少娘亲会告sù

乡亲们,她的儿子是为了大秦和乡亲们战死的!”

话说到这里,年轻兵士已经有些哽咽了。

他终究还是年纪太小,虽然道理已经明白,可想到会死在寿春,想到再也不能见他的父母双亲,心中的悲伤还是难以掩饰。

伸出手臂搂住年轻兵士的肩膀,老兵托了托他捧着粟米的手说道:“吃吧,把粮食吃下去,等到曹军攻城,我等还有一场恶战!”

“嗯!”年轻兵士应了一声,和着眼泪,把粟米凑到了嘴边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城墙上到处都是靠城垛坐着的秦军,虽然满城墙都是人,可四周却是静的出奇。

除了偶尔会有几个人窃窃私语说些什么,城墙上只有火把上的火苗在风中跳跃时发出的“呼呼”声。

插在城垛上的战旗猎猎翻飞,就好似正在给秦军将士们做着鼓舞。

可此时的秦军,却并没有人有心思去在意翻飞的战旗,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脑子里想着的,都是能不能活过明天!

经lì

了白昼的厮杀,自从曹军退去,吕布和于毒就在商议着下一步该如何巩固城防。

于毒已经想到了让城内大部秦军撤出,可外援尚未来到,此时撤出,无异于送给曹军屠杀。

大致对援兵来到之前的布防做了规划,吕布和于毒决定先去城墙上巡视一番。

从未吃过败仗的秦军,近日是连续战败,以往都是他们围城,此时却被敌军围在城内,秦军将士的情绪必定会有很大的波动。

吕布和于毒都很清楚,他们此时巡视城防,对稳固军心有着极为紧要的作用。

肩并着肩从城门楼上走下,吕布和于毒一路上看见的都是靠城垛坐着的秦军。

当他们走过时,一些秦军兵士会抬起头看上他们一眼,但极少有人站起身向他们打招呼。

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的疲惫和萎靡,虽然每个人都晓得他们为什么而战,可士气却还是已经跌落到了最低点。

看着城墙上的秦军将士,吕布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小声向一旁的于毒说道:“将士们已然疲累,且连番战败,此时士气正自低落,若是如此下去,曹军即便只是强攻,恐怕我等也是守不得几日!”

于毒低垂下眼睑,沉默了片刻,才对吕布说道:“早先追随殿下作战,每有大战,殿下都会鼓动将士们一番,今日温候何不对将士们说些甚么?”

吕布点了点头,没有再跟于毒说话,而是一手按着剑柄,挺直着身板,朝城墙上的秦军将士们喊道:“将士们!本将军有些话,要与你等说!”

听到吕布喊话,秦军将士一个个全都站了起来,不少人还朝吕布和于毒这边靠近了一些。

“本将军有一句话想问你们!”看着近前的一群秦军,吕布高声喊道:“你等可晓得,今日我等因何而战?”

“将军,这些我等都晓得!”吕布的话显然很没创新,一个秦军兵士撇了下嘴插话道:“曹军一旦击破寿春,洛阳便在他们眼前,我等亲人便要遭他们戕害!我等自是不会后撤,即便战死,也是要死在城墙上。”

“说的好!”本来还想借着这由头动员将士们,没想到道理将士们都懂,吕布点了下头,接着喊道:“那本将军再问你们一句,你们可想活下去?”

第853章 断根之策

吕布的这个问题,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问愣了。

陷入死地,对秦军将士们来说,能够活下去就是他们最大的奢望。

没人说话,城墙上一片宁静,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的凝视着吕布,静静的等待着他把话说下去。

环顾着眼前的秦军将士,吕布并没有等待他们应声,见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接着喊道:“谁能回答本将军,你等是想死,还是想活!”

“将军……”在吕布的追问下,终于有一个秦军应声说道:“只要是人,谁不想活啊?”

听到那兵士的回答,吕布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城墙上的秦军将士们喊道:“只要想活,便好办了许多!”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吕布的身上,眼下曹军已是将寿春围的如同铁桶一般,一旦城破,他们这些人,恐怕没几个人能够活着离开寿春。

秦军将士们都在等待吕布说出如何能够活下去。

将士们对吕布,并没有多少信任,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在心内还暗暗的想过,若是这次出征领军的不是吕布而是刘辩,必定不会遭到曹军的伏击。

虽然这种想法只是对自己的安抚,可也印证了刘辩在秦军将士心目中,永远不可战胜的形象!

秦军将士对吕布并不是十分信任,可当他向将士们问起想不想活下去的时候,在场的所有秦军,心底还是隐隐的生起了一丝希望。

主将,始终是一支军队的核心,将士们不是很信任吕布,却还是希望能在他的引领下,从寿春杀出一条血路。

包括于毒在内,每一个人都把视线转移到了吕布的脸上。

将士们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期盼和渴望,那是求生的渴望!

看着在场的秦军将士们,吕布抬高了嗓门,向他们喊道:“你等可晓得,我大秦军队因何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吕布突然把话题从生死转到大秦军队战无不胜上,秦军将士们一个个脸上又都现出了迷茫。

问过这句话,吕布等待了片刻,才有一个秦军军官小声回应道:“殿下治军有方,我军兵械精良……”

军官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没再接着说下去。

他后面想说的是,每次出征,刘辩指挥得当,从不会陷入敌军的包围之中。

可这种话,若是说出口,无疑是兜脸甩了吕布一巴掌。

心内虽是这么想,军官却是不敢说出这种作死的话来。

“这些都不是首要!”让秦军将士们感到大为吃惊的是,吕布居然摇了摇头,说出这些不太紧要的话来:“大秦军队之所以战无不胜,是因为你等作战勇猛,不惧生死!”

听到吕布喊出这么一句话,所有秦军脸上的茫然越发浓重,并没有回应他。

经lì

过曹仁伏击的秦军都亲眼见证了当日厮杀的惨烈,秦军将士个个勇猛,可伤亡却是要远远多于曹军。

战术运用不当,就算再勇猛的勇士,也是经受不住敌军的攻击!

显然吕布已经看出了将士们心内的疑惑,他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群秦军,高声说道:“若是无有诡计,两支大军遭逢!本将军绝对相信,引领一万秦军,便可击溃十万曹军!”

吕布这句话说的是信心满满,可不少秦军心内却在腹诽。

阴谋诡计,这是战场上必不可少的因素,就连刘辩以往统兵出征,也是用了无数计谋,极少凭着军队的强悍和敌军硬拼。

在秦军看来,说出这种话的吕布,无疑是无能的。

可吕布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却是让将士们眼前陡然一亮。

“本将军晓得,遭逢先前一败,你等士气低靡,虽说知晓因何而战,可与曹军厮杀之时,却也会束手束脚!”看着眼前的秦军,吕布对他们喊道:“两军相逢,唯勇者胜耳!你等放不开手脚,一旦曹军登上城头,便会如同猪猡一般,遭受曹军屠戮!”

秦军将士,虽然连日遭逢战败,可他们毕竟曾是一支战无不胜的大军,心中的骄傲并没有完全丧失。

吕布喊出他们会被曹军当成猪猡一般屠杀时,一个秦军兵士提起手中朴刀,骂了一句:“娘的,让曹军上来试试!老子一个人,便能劈翻他们十多个!”

“好!”吕布并没有因为那秦军兵士插嘴说话而感到恼怒,反倒是大叫了一个“好”字,尔后对秦军喊道:“我军镇守寿春,曹军仰面攻城!看看城墙脚下,堆满了曹军的死尸,他们到如今都没敢前来收尸!说是一个秦军能杀十个曹军,本将军以为还少了一些!”

望着吕布的秦军将士,在听到他喊出这么一番话的时候,一个个的眸子中都开始闪烁起了一股炽烈。

方才那种对吕布的不信任,渐渐被浓烈的杀意取代,一双双眼睛,全都望向了城外的曹军军营。

远处的曹军军营,跳蹿着一团团的火苗。

铺天盖地的火苗,将远处那片旷野映照的一片通亮。

在吕布向秦军将士们喊出这些话之前,将士们看到远处的曹军军营,想到最多的还是他们能够活多久。

可此时的秦军将士,望着曹军军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脸颊通红,眸子里闪烁着升腾的战意。

“攻城!没有计谋可言!”发xiàn

成功调动了将士们的情绪,吕布接着喊道:“日后的战斗,便是勇者之间的拼杀!无论是曹军还是我等,谁能杀死更多的敌人,谁便能活下去!”

当吕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于毒立kè

便明白过来。

他刚才向秦军将士询问是否想要活下去,为的不过是激励将士们的士气,让将士们明白,只要敢于拼杀,便有活下去的希望。

“殿下不会放qì

我等,他一定会派出大军前来驰援!”士气已是鼓舞的差不多了,吕布也做起了最后的收尾:“我等要活下去,曹军就必须去死!为了等来援军,为了能够活着回到家中与亲人团聚,将士们!举起你们手中的兵刃,奋力诛杀曹军!”

“诛杀曹军!”吕布的话喊完之后,一个秦军军官举起了手中的长剑,跟着呐喊了起来。

有人牵头,城墙上的秦军全都将手中的兵器举了起来,跟着发出了一阵阵的呐喊。

城墙上的呐喊声,感召了城内的秦军,不过顷刻之间,整座寿春城都发出了一阵阵震彻天地的吼声。

秦军的呐喊声刺破了夜晚的宁静,就连城外的曹军军营内,都能清楚的听到他们那一声声“诛杀曹军”的呐喊。

已然进入帅帐,正要歇下的曹仁,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喊声,连忙走出了帐篷。

站在帅帐外,曹仁望着远处亮着火光的寿春城墙,嘴角牵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早已有了部署,对拿下寿春已是信心满满,在曹仁看来,吕布的动员,不过是秦军垂死之前的挣扎!

诛杀曹军!

口号喊的倒是颇有气势,只是不知真个厮杀起来,究竟是谁诛杀谁!

秦军的呐喊声渐渐弱了下去,曹仁嘴角带着一抹淡然的笑容,返身掀开了帐帘。

他刚掀开帐帘,还没进入帐篷,一名亲兵就飞快的朝他这边跑了过来,到了他身后,抱拳躬身说道:“启禀将军,我军疑兵已然部署妥当!”

从亲兵口中得知疑兵已然部署妥当,曹仁停下脚步,站在帐帘处略作了一下沉吟,便对那亲兵说道:“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大军停止攻城,做出防守态势!”

“诺!”得了曹仁吩咐,亲兵抱拳应了一声,向后退出两步转身离开。

亲兵离去之后,曹仁又扭头朝寿春城望了一眼,这次看着寿春城,他心内更是多了几分夺取城池的信心。

领军来到寿春,在与秦军的厮杀中,曹仁是越来越钦佩郭嘉。

郭嘉根本没有来过寿春,他甚至不晓得寿春城外是怎样的地形,仅仅只是凭着早先斥候的回报,便能根据寿春的地形做出阻截秦军的谋划。

依照郭嘉的谋划,曹军连战连捷,秦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最终终结在了他们的手中。

故布疑兵,郭嘉在心内说的十分清楚。

秦军见了城外援军旗帜,曹军只须摆出防御外围的态势,城内秦军便会以为援军真的到来。

以吕布好大喜功的脾性,他定然会领军杀出寿春,与曹军决一死战,意图同援军里应外合,击退曹军。

一旦城内秦军发起的进攻被曹军击退,他们又没见到援兵朝城池推进,必定会认为援军只是前来接应,寻找时机从城内突围。

届时曹仁只须派出部分兵马追击,大军继xù

攻城,不用两三日,寿春城便可攻破,就连吕布带出城去的秦军,也会被剿灭一空!

郭嘉的计策,对秦军来说,是个断根之策!

既然已经同刘辩开战,首战便要让刘辩晓得,与曹军开战是个错误。

只有如此,袁绍领军南下之后,刘辩才会有所顾忌,考lǜ

究竟该不该向许都发兵!

第854章 不贴心的小棉袄

曹仁接到了郭嘉的书信,对攻破寿春已是有了周详的部署。

太史慈和张辽率领的大军,甚至还没到达下蔡。

奉刘辩命令前往徐州面见刘备的贾诩,也只是刚刚离开洛阳。

同贾诩一起离开洛阳的,还有要赶往辽东的庞统。

匈奴人又趁机作乱,刘辩很是光火。

当日廷议,遣散众人之后,刘辩在王柳、王榛的陪同下,离开前厅回到了后园。

沿着后园的青石路走了没多远,刘辩停下脚步,沉吟了一下,便对王柳、王榛说道:“随本王前往管王妃处走一遭!”

王柳、王榛没有吭声,跟着刘辩往管青的寝宫走去。

自从管青进入王府,她一直和柳奴住在一起,刘辩要去管青寝宫,对他已经很是了解的王柳、王榛,连想也没想,就晓得他定然是要前去找寻柳奴。

领着王柳、王榛,在数名卫士的簇拥下,刘辩快步走向管青的寝宫。

刚进寝宫,迎面就走过来两个侍女。

一见刘辩来了,两名侍女连忙侧身立于一旁。

在向刘辩行罢礼之后,其中一个侍女轻声说道:“奴婢这便前去知会管王妃!”

“本王并非寻她!”摆了下手,刘辩阻止了那侍女,向她问道:“居次何在?”

得知刘辩是来寻找柳奴,方才说话的侍女赶忙应道:“居次在后园陪淘儿玩耍!”

来到管青寝宫,刘辩其实早已想到柳奴定然是在后园与淘儿嬉戏。

自从有了淘儿,柳奴也不吵嚷着要往街市上去了,整日陪着那头小象,连寝宫大门都极少踏出。

进了寝宫,刘辩本不打算让人去告sù

管青,可内宅里面已经有侍女看见他,向管青禀报了。

已是有些日子没见刘辩,听说他来了,管青连忙迎了出来。

刚看到刘辩,她就犹如以往一样,抱拳躬身给刘辩行了个将军礼说道:“青儿不知殿下来到,有失远迎……”

“青儿,你与本王已是老夫老妻,连孩儿都已诞下,无须如此多礼!”上前拉住管青的手,刘辩朝她微微一笑说道:“这许多日子,本王着实太忙,也未来寻你,你不会责怪本王吧?”

话一问出口,刘辩就觉着有些不对头。

“本王”后面还带个“吧”,怎么都觉着说出口有些不太对劲。

好在管青并没有留意这些,她甜甜一笑,轻声对刘辩说道:“殿下整日操劳,青儿不敢叨扰殿下,唯愿殿下安康便是!”

搂住管青的肩膀,刘辩对她说道:“本王来此,是要寻居次有些事情,青儿可陪本王到后园走上一遭!”

听说刘辩是来找柳奴,管青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失落。

如今的刘辩,麾下数十万大军,统治区域也已是极为辽阔。

每每想到刘辩今日的成就,管青心内就会为他感到骄傲,可骄傲的同时,也会有些少少的失落。

昔日刘辩没有拥有这些,她还能整日伴在刘辩的身旁。

自从刘辩做了秦王,管青与他相见的日子,就越来越少,到了后来,甚至好些天都难以见上一面。

而今刘辩好不容易来到了她的寝宫,管青正自欣喜,却没想到,他竟然是来找柳奴的。

虽说神色中流露出一丝失望,管青最终还是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居次此时应在后园带着孩儿同淘儿玩耍!”

“孩儿也在?”刘辩的几位妃子中,就只有管青为他生的是个郡主,他自是对小郡主更加上心一些,听得管青说孩儿也在,脸上带着笑容说道:“许多日子不见,孩儿当是长大了一些。”

“殿下……”刘辩说出这样的话,管青有些嗔怪的轻声说道:“不过是十数日不见孩儿,孩儿又不是妖怪,哪里能长的那么快?”

“倒是本王把话说的差了!”搂着管青,刘辩仰脸哈哈一笑,对她说道:“青儿快些陪同本王前去后园!”

被刘辩搂着,管青虽然心内不是十分情愿,却还是与他一道往后园走去。

男人三妻四妾虽说正常,尤其是像刘辩这样割据一方的皇族,即便娶百十个妃子,也是没人能说什么。

可管青毕竟是个女子,女子心内,多少还是期盼男人能够多陪伴她一些时日。

若是只有她一人,她的男人便可整日陪着她,可刘辩的妃子并非只有她一个,而是有四位。

如此一来,刘辩少有的闲暇,也是要被四位王妃均分。

每每想到这些,管青心内已是多少有些泛酸,如今刘辩来到她的寝宫,竟然不是找她,而是要找柳奴,更是让她胸口泛着一阵说不上来的滋味。

与刘辩一同走上前往后园的长廊,沿着长廊才走了没多远,管青已经看见在后园的湖边,柳奴正带着她的女儿一同和淘儿玩耍。

在柳奴的喂养下,淘儿生长的很快,如今已是初具了大象的体格。

不仅体格长的很大,淘儿也要比刚到洛阳时更通人性。

刘辩和管青走上长廊时,淘儿正用长鼻子卷着小郡主,把小郡主逗的“咯咯”直笑。

“殿下,她们在那呢!”看见柳奴和小郡主,管青抬手朝水塘边一指,对刘辩说了句。

“居次和孩儿玩的倒是痛快!”已经看到了小郡主正被淘儿卷在鼻子上,刘辩微微笑着说道:“只是淘儿毕竟是个牲口,青儿也不能由着孩儿这般同它玩耍!”

“青儿晓得了!”刘辩说出淘儿毕竟是头牲口,管青晓得他是担心小郡主的安危,轻轻应了一声说道:“居次与孩儿相处的倒是十分融洽,平日里多是她带着孩儿玩耍!”

“若是不同孩儿接触,时日久了,她可是要疏远青儿的!”搂着管青的肩膀,刘辩的手指轻轻在她肩头上掸了一掸说道:“青儿近日也是无有其他事由,多陪陪孩儿玩耍,方是正事!”

“殿下……”刘辩说出要管青陪着小郡主多玩耍,管青一边朝前走,一边低头抿了抿嘴,最后好似下了很大决心的对刘辩说道:“早先殿下曾允诺过,日后再有战事,要带青儿一同出征。连日来,青儿不敢荒废了武艺……”

“出征……”管青提起出征,刘辩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她,摇了摇头说道:“曹操兵临寿春城下,吕布、太史慈等人已然领军出征,此番连本王都是未能出战,青儿也只得忍耐一些时日!”

向刘辩提起要随军出征,管青无非是想和他多在一起一些时日。

刘辩说出他都没有机会出征,管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低下头,陪着他继xù

向回廊尽头走去。

二人沿着回廊,在王柳、王榛的陪同下走向后园。

柳奴身后的一名侍女扭头看见了他们,小声提醒了柳奴一句:“居次,殿下与管王妃来了!”

住在管青寝宫里,整日都能与她相见,她来了,柳奴倒不觉着有什么。

可是刘辩却极少会来到这里,听说刘辩来了,柳奴连忙扭头朝回廊望去。

果然,她看到回廊上刘辩和管青正走向后园,眼见就快要下了回廊。

“照应小郡主!”看到刘辩和管青,柳奴向一旁的侍女吩咐了一句,转身朝着回廊迎了过去。

柳奴走开,侍女不敢让小郡主再被淘儿的长鼻子卷着,其中一个侍女赶忙上前,将小郡主从淘儿卷起的鼻子中抱了起来。

被抱离了淘儿的长鼻子,小郡主扁了扁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眼看着就要哭了起来。

还是另外一个侍女有办法,看到小郡主扁嘴,又见刘辩来到,晓得一旦小郡主真的哭起来,她们恐怕是少不了要受些责骂,于是赶忙上前,抱起小郡主说道:“郡主莫哭,总在大象鼻子上玩耍好生无聊,水塘中有那红尾的鱼儿,鱼儿游的好生好kàn

,郡主可要去看上一看?”

果然,小孩儿的注意力就是容易被吸引开。

侍女说出水塘中有许多红尾的鱼儿,小郡主已经是张开小手,挣着要往水塘边去了。

刘辩来到管青的寝宫次数并不是很多,平日里也极少见到他的女儿。

也正是因此,年岁尚幼的小郡主对他这位父亲,印象并不是十分深刻。

在小孩儿看来,他这个父亲的吸引力,远远不如淘儿的长鼻子和水塘里的红尾鲤鱼。

远远看见小郡主挣着要往水塘边去,刘辩撇了撇嘴,对管青说道:“孩儿好似对她这个父亲并没有多少亲近……”

这句话说的有点酸酸的。

也难怪刘辩说话有股子酸味。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他运气不错,在四个孩子中,还有着这么一件“棉袄”,只是棉袄好似不太喜欢往他身上贴。

其实想想,小郡主如此,又能怪谁?还不是刘辩平日里与她亲近的少了,让她几乎能够完全忽略还有个生身父亲。

“殿下若是多来些时日,多陪陪郡主,她自是会与殿下亲的!”刘辩的话虽然说的小声,还是被正走过来的柳奴听了个真切,柳奴甜甜一笑,先是数落了刘辩一句,尔后向他问道:“不知殿下前来,本居次未有远迎,还望殿下莫怪!”

第855章 代姐姐去受宠幸

“本王来找居次,乃是有一事商议!”看着柳奴,刘辩稍稍垂下了些眼睑,在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去卑命人前来,请居次返回匈奴……”

刘辩已是尽量将语气放的缓和了一些,可当柳奴听说要她返回匈奴时,她还是满脸错愕的望着刘辩问道:“殿下莫不是……要赶本居次离开洛阳?”

刘辩来找柳奴,其实并不是想要赶她离开,只是想问问她对返回匈奴有何看法。

见她反应如此强烈,刘辩心内已是晓得,恐怕要送她返回洛阳并不容易。

柳奴在洛阳已经生活了数年,当初还是个萌萌的小萝莉,而今已是出落成了个大姑娘。

她本来面相生的就是俏媚,只不过在匈奴时,北方风沙使得她的皮肤略显粗糙,而今在洛阳生活了几年,皮肤早就不似以往那般,而是水灵灵的,就好像一拧就能拧出汁液来。

“本王并非要赶居次离开!”朝柳奴微微一笑,刘辩摆了摆手说道:“今日来此,只是想问问居次,可怀念故土……?”

“故土已无亲人,如何还会怀念?”柳奴抿了抿嘴唇,低下头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洛阳便是本居次的家……本居次不要离开洛阳!”

话说到最后,她猛的抬起头看着刘辩,眼睛里已经闪烁起了晶莹的泪光,声音也多少带着些哽咽:“殿下若是以为本居次返回河套,可给殿下带来好处,本居次回去便是……”

这句话无疑是搧了刘辩一个大大的耳光。

若是返回河套能给他带来好处,柳奴便愿意回去!

凝望着柳奴,刘辩先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嘴角一牵对她说道:“居次莫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大汉朝自从立朝以来,送出去的公主倒是不少,接进来的匈奴居次却是未有!只要居次肯将洛阳当成家,去卑算得了甚么?若是惹的本王恼了,大军北进,直将他的脑袋砍了,给居次当球儿玩耍!”

听了刘辩这番话,心内已是做好准bèi

,很可能会被送回匈奴的柳奴抬起头,一脸愕然的望着他,迟疑了好一会才以不敢相信的语气问道:“殿下肯为本居次讨伐去卑?”

“他若不惹本王,本王自是不会揍他!”刘辩撇了撇嘴,对柳奴说道:“居次心意,本王已是晓得。且去陪郡主玩耍,本王尚有些许军务须即刻处置!”

来到管青寝宫,刘辩不过就是为了探听柳奴对返回匈奴有什么看法,既然已经晓得她不肯回去,刘辩自是不会强逼。

若是去卑敢向刘辩讨要汉人女子和亲,以此作为要挟,刘辩想也不会多想,立kè

就会拒绝。

可柳奴毕竟是匈奴人,她的家乡在匈奴。

把她强留在洛阳,终究有些说不过去!

询问了柳奴的意思,刘辩晓得她不肯回去,拒绝去卑的理由已经十分充分,心内已是做好了盘算,立kè

着人前去匈奴,告知去卑,居次还要在洛阳住上些时日!

得了刘辩的这句回复,柳奴心内顿时一喜,赶忙向他谢了一声,欢天喜地的跑到池塘边,陪小郡主玩耍去了。

“青儿,本王晚间再来寻你!”柳奴往池塘边跑去,刘辩扭头朝管青微微一笑,交代了一句,便领着王柳、王榛离开了后园。

看着刘辩走上回廊,一直到他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管青才转身朝水塘边走去。

柳奴到了水塘边,已经从侍女的怀中接过小郡主,正抱着她一同看着水中嬉戏的鱼儿。

“居次!”走到柳奴身后,管青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后才轻声唤了柳奴一声。

听到管青唤她,抱着小郡主的柳奴回过头,甜甜一笑问道:“青儿姐姐唤我,有何事吩咐?”

刘辩刚允诺不让她离开洛阳,柳奴心内正自欣喜,说话的语气也要比平日更温柔了许多。

柳奴不肯离开洛阳,不只是因为她习惯了洛阳,最主要的原因,是不知为何,她对当初老单于和去卑立下的婚约有种发自内心的排斥。

如果能够一辈子留在洛阳不用返回匈奴,柳奴也是肯的。

“居次留在洛阳有何打算?”稍稍思索了一下,管青才向柳奴说道:“不若陪我在这后园中走走,好生说说话儿!”

虽然住在管青的寝宫,近来柳奴整日里陪着小郡主和淘儿,也确实是很少和管青说体己的话儿。

管青要她一同在后园走走,说说话儿,柳奴应了一声,把小郡主又递给了一个侍女,这才陪着管青,并肩朝池塘的另一侧走了过去。

二人的步幅迈的并不是很大,沿着池塘走出了十数步,管青还没有说话,柳奴已是忍不住先开口问道:“青儿姐姐方才说要与我说些甚么?”

“居次……”管青脸上的表情显得很迟疑,她犹豫了一下,才向柳奴问道:“留在洛阳,居次莫非一辈子不嫁人?”

听得管青这么一问,柳奴抿了抿嘴,小脸红了一红,并没有言语。

看到柳奴脸红,管青微微一笑,停下脚步,牵起她的双手问道:“居次今日可与姐姐说说实话,你想找个怎样的夫君?”

被管青追问想嫁个怎样的夫君,柳奴的脸颊越发红艳,她低着头,完全没了昔日剽悍小居次的模样,反倒像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家碧玉,好半晌也没回答管青的问题。

“居次是个美人儿……”拉着柳奴的双手,管青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轻声说道:“自古美人爱英雄,这天下间豪雄无数,可能称得上英雄者,唯殿下耳……”

管青已是把话说的十分明了,柳奴纵然再迟钝,也是晓得她想说些什么。

抬头与管青对视着,柳奴轻声说道:“不瞒姐姐,本居次着实是想寻个入殿下一般的夫君……只是……”

“只是甚么?”柳奴话只说了一半,就红着脸没再接着说下去,管青却没打算轻易结束话题,向她追问了一句。

“殿下已然有了青儿姐姐和几位王妃……”俏生生的低下头,柳奴的声音已是细不可闻:“本居次又是匈奴人……”

“匈奴人怎了?”柳奴的话还没有说完,管青已是打断了她的话头,对她说道:“居次莫不是真要回到匈奴,嫁于那去卑,方才觉着稳妥?”

提起去卑,柳奴连忙摇头,对管青说道:“不要嫁给去卑,只是……”

“莫要只是!”这次柳奴的话还是没能说完,管青再度打断了她的话头,对她说道:“今晚殿下将会前来寻我,若是居次愿意,姐姐便成全了居次!”

说这句话的时候,管青觉着她的心就犹如被什么牵着撕扯一般,疼的直抽抽。

她毕竟是刘辩的女人,刘辩晚上要来,无非是要和她缠绵一场。

作为妃子,得刘辩一夜宠幸,那是极其幸福的感觉。

眼看着幸福就在眼前,却要将它拱手送给其他女人,若是管青心内能够坦然,那才是有些怪了。

“姐姐要作甚?”从管青的神色中,柳奴好像看出了什么,连忙向她问了一句。

“殿下晚间来此,无非是要宠幸姐姐!”说话的时候,管青的脸颊也是红了一红:“今晚居次便代替姐姐,同殿下欢愉……”

“姐姐!”管青说的话已是再明了不过,柳奴纵然太笨,也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通红着脸,对管青说道:“姐姐若是如此,惹恼了殿下……”

“只要居次肯,殿下那里,姐姐自会去说!”不等柳奴把话说完,管青就拉着她的手说道:“居次很是喜爱小郡主,若是能为殿下生个孩儿,将来居次也是有个归宿!”

再度低下头,柳奴心内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涌上了心头。

她确实是很喜欢刘辩,也很想成为刘辩妃子中的一个。

只是她虽然生在匈奴,生性要比中原女子剽悍许多,可她毕竟是女儿身,主动投怀送抱的事儿,还是有些做不出来。

管青出的主意,无非是要她洗干净了躺上刘辩的铺盖。

虽说并没有经lì

过人事,可想到到了晚间,刘辩一旦应允,她便要告别女孩的身份,从此也成为一个女人,心内便是有些忐忑。

“居次可是有些担心被殿下宠幸之时有些难以承shòu?”看着柳奴,管青微微笑着,轻声向她问了一句。

被管青直接问出如此羞人的话儿,柳奴又如何好回答?

她脸颊已经红到了脖子根上,紧紧的抿着嘴唇,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看到柳奴点头,管青晓得她是猜对了,轻轻握着她的手说道:“居次莫要太多担忧,姐姐也是从那时过来。初被宠幸,会有些许疼痛,只须稍作忍耐,便会十分舒爽!”

“姐姐莫要再说!”轻轻抽出被管青牵着的手,柳奴红着脸将身子背过去,无限娇羞的说道:“到了晚间,本居次自会晓得!”

晓得柳奴已是十分羞涩,管青于是便不再多说,走到她身旁,美眸凝视着她通红的脸颊,心内却是泛起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第856章 弹尽粮绝

洛阳城内,刘辩正在应对着各方面的危机,寿春的攻防却是更加惨烈了。

城外淝陵一带,秦军的战旗漫山飘摇,曹军也是对后阵加强了防范。

起先曹军并没有对城墙展开攻击,可城内的秦军始终没有动静,负责指挥攻城的曹仁,有些按捺不住,下令曹军,猛攻寿春城。

曹军如同浪涛般涌向寿春城墙,无数曹军簇拥在城墙下,将云梯搭在城墙上,奋力朝城头攀爬。

秦军抱起巨石朝攀登城墙的曹军砸去,每一块巨石落下,都会有一个或几个曹军被砸的脑浆迸裂横尸当场。

一锅锅滚油倾泻到城下,被滚油烫伤或烫死的曹军也是成片的倒下。

攻城的曹军,伤亡要比前几天更多,可秦军也同样在承shòu着强dà

的压力。

“将军,油没了!”正指挥着秦军抵挡曹军的攻城,一个兵士跑到吕布身后,向他喊了一声。

滚油是防御曹军最为有效的武器之一,听说油没了,吕布一愣,连忙对那兵士喊道:“传令城下将士,严防曹军攻破城门!”

“诺!”攻城曹军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在巨大的噪音之中,那兵士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下了城墙。

告知吕布油料用完的兵士刚跑下城墙,吕布还没要转身面向城外,另一个兵士也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看到那兵士有些慌乱,吕布眉头一皱,向他低喝了一句:“因何如此慌张?”

“启禀将军!”被吕布喝问了一声,兵士赶忙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城上石块已然用完!”

油料已经没了,石块又用完,仅仅依靠着箭矢,根本无法给攻城的曹军造成太大的伤害。

得知这一消息,吕布也愣了一愣。

“告知将士们,死守城墙,将攻上城头的曹军,全都给赶下去!”心知油料和石块用完,已经是无法阻止曹军登城,吕布向那兵士大声吩咐了一句。

兵士应了一声,转身沿着城墙一阵奔跑,一边跑,他还一边大声喊着:“将军有令,将攻上城头的曹军悉数驱赶下去!”

就在吕布为没了油料和石块而烦心的时候,他身旁的一个秦军强弩手在射出一支箭矢之后,伸手摸了一把箭壶,却发xiàn

里面竟然连一支箭矢都没有了。

曹军攻城,守军已经是耗尽了所有防御的物资。

吕布身旁的强弩手一脸愕然的看着空空的箭壶,四处发射箭矢的强弩手,也都纷纷停下了射箭。

很多强弩手都发xiàn

,他们的箭矢已经用完了。

没有箭矢的强弩手,唯一能够战斗的兵器,就只有他们腰间悬挂的佩剑!

与曹军的搏杀,即将在城头上演!

扭头看着将所有箭矢都用光的强弩手,吕布心内,更是生起了一股寿春即将被攻破的悲怆。

当日徐州之战,他也是守到了弹尽粮绝的境地,而今守卫寿春,历史再次在他身上重演!

提着方天画戟,吕布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咬着牙向附近的秦军将士们喊道:“将士们!我军已经没了油料,没了石块,没了箭矢!曹军登上城头,不过只是顷刻间的事情,你等可愿束手被曹军擒获?”

“不愿!”吕布的喊声刚落,附近的秦军就高声回应了起来。

“与本将军一道,奋力同曹军厮杀!”将手中画戟高高举起,吕布向城上的秦军将士们喊道:“淝陵山头,我军战旗飘摇,援军已然到了!只须死守城池,援军得到最佳战机,便会前来援救!”

援军无疑是城头上秦军的救命稻草,听到吕布喊出援军已经到了,所有秦军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

强弩兵将强弩丢在地上,从腰间抽出佩剑,将背后的圆盾取下,做好了和重步兵一样同敌人近身搏杀的准bèi



重步兵一个个手持盾牌,提着朴刀或者陌刀,静静的等待着曹军登上城头。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片刚毅,每个人的眸子里,都闪烁着嗜血的光彩!

人数并不是很多的陌刀兵,双手握着刀柄,站在秦军队列的最前方。

陌刀刀柄较长,相比于朴刀,更适合向登上城墙的曹军戳刺,所有陌刀兵都很清楚,曹军一旦登上城墙,他们便是要陷入惨烈的搏杀。

阻挡曹军登城,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他们还没站稳脚跟,就将他们给戳到城下。

一双双眼睛死死的凝视着城垛,就在这时,第一个曹军从城垛下探出了脑袋。

“杀!”那曹军刚想用双手撑着城垛跳上城墙,一个迎面朝着他的陌刀兵已经发出一声怒吼,将手中陌刀朝着他狠狠的扎了过去。

双脚踩在云梯上,两只手也按在城垛上,陌刀扎过来的时候,那曹军根本没办法闪避或者格挡,咽喉被扎了个正着。

扎中他咽喉的秦军陌刀兵,将陌刀抽出的时候,曹军兵士的咽喉喷涌着鲜血,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跌落到城墙下。

他身后的曹军在他掉落的同时,也奋力的往上攀爬着。

有了前一个曹军的教xùn

,后面的曹军在攀爬的时候,将手中盾牌挡在身前,虽然少了几分被直接刺穿的风险,脚下却并不是那般稳固。

一个个曹军被秦军陌刀兵戳刺到城下,更多的曹军在他们同伴掉落之后,攀爬到城头。

终于,一个曹军兵士跃过了城垛,稳稳的站在城墙上。

他手持盾牌、短矛,双脚刚刚站稳,还没来及扑向秦军,一群手持朴刀的秦军已经呐喊着涌了上来。

朴刀翻飞,随着一道道银亮的光弧划过,刚跳上城墙的曹军顿时被劈砍成了一团鲜红的肉泥。

秦军已是做好了防御的准bèi

,曹军攀登城墙十分的困难。

更多的曹军抬着新的云梯冲向城墙,越来越多的云梯搭在城墙边上,越来越多的曹军沿着云梯朝城墙上攀爬。

“将曹军赶下去!”终于,一群群曹军涌上了城墙,城头上的一个秦军军官高声喊叫着,手持朴刀,扑向了几个刚刚上了城墙的曹军。

曹军登上城墙,双方立kè

便在城墙上展开了一场惨烈的近身肉搏。

一个秦军手持朴刀,刚将一名曹军的颈子劈断半拉,他就感觉到手臂一疼,另一个曹军已经挥舞长剑,将他的左手劈了下来。

发出一声惨嚎,那秦军猛的提起朴刀,朝着将他手臂劈断的曹军削了过去。

根本没想到他手臂断了还能忍着疼痛劈出一刀,那曹军刚想朝他刺出一剑,眼前便闪过一道刀光。

锋利的朴刀从曹军的双眼处削了过去,曹军只觉着眼睛一疼,两颗眼珠子瞬间被朴刀切爆。

黑的、白的、红的液体混在一处,曹军的眼珠流淌出了眼窝。

断了手臂的秦军并没有就此止住进攻,在那曹军惨嚎的同时,他手中朴刀收回,尔后猛然向前一刺。

锋利的朴刀刺入那曹军前胸,曹军身子一怔,在秦军抽出朴刀的同时,胸口喷溅着鲜血仰面倒了下去。

连着劈翻了两个曹军,断了手臂的秦军正要提着朴刀再寻曹军厮杀,他的后心又陡然一疼。

一柄锋利的短矛从他的后脊梁刺入,穿透了他的前胸。

刺穿他身体的曹军并没有多做耽搁,在一矛将他扎穿之后,猛的将短矛抽了出去,又寻其他秦军厮杀去了。

身体被曹军一矛扎穿,断了手臂的秦军脸颊肌肉剧烈的抽搐着。

他清楚的感觉到,意识正从他的身体里被剥离,他眼前的景物也是越来越模糊。

就在他感觉到双腿快要使不上力qì

,即将倒下去的时候,他看见一个曹军又从云梯爬到城垛上。

借着浑身仅剩下的最后一丝力qì

,断了手臂的秦军发出一声怒吼,猛的朝着那曹军扑了上去。

手中朴刀丢在地上,秦军仅剩的右臂搂着刚登上城头的曹军,纵身撞出了城垛。

被他抱着的曹军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嚎,与他一同跌出了城墙,笔直的朝着城脚摔了下去。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曹军口鼻处喷涌着鲜血,内脏已经摔坏,眼见是不可能活下去了。

抱着他摔出城墙的断臂秦军,在落地之前便已经没了气息。

他静静的趴伏在被他抱着摔下城墙的曹军身上,身体受伤的部位已经止住了流血,染满了血污的脸上,却是一片安详,就犹如他只是沉睡了过去,正在做着一个香甜的美梦。

涌上城墙的曹军越来越多,城墙上的秦军也在奋力反扑,寿春城墙上,就犹如开启了一架巨大的绞肉机,无数的双方将士在刀光剑影中飚溅着鲜血倒了下去,便没再能起来。

远离寿春城墙的曹军中军。

曹仁伫立于帅旗之下,远远的凝望着正在厮杀的战场。

虽然距离甚远,看不清战场上发生了什么,可仅仅只是从城墙上传来的一阵阵喊杀声,曹仁就能判断出,那里的战斗异常惨烈。

“鸣金收兵!”凝望着寿春城墙,曹仁眉头紧紧的锁着,终于还是向一旁的偏将下达了收兵的命令!

第857章 到了夜晚自会入城

先前还猛烈攻城的曹军,随着中军一阵鸣金声,如同潮水般退了回去。

城墙上的秦军将登上城头的曹军逼到城垛边,一些反应快些的曹军,翻身跳过城垛,沿着云梯爬了下去。

更多登上城墙的曹军,则在秦军的围攻下一个个的倒了下去。

满身、满脸都是血污,吕布手提着画戟,凝望着城外的曹军大营,心内却是一阵阵的不安。

没了油料、没了石块,甚至连箭矢都没有。

一旦曹军继xù

攻城,秦军想要守住城头,便是极为困难!

“将军!”正望着城外的曹军大阵,于毒快步走到吕布身后对他说道:“城内已是无有油料与石块,强弩手的箭矢也是已然用完……”

“本将军已然晓得!”于毒的话尚未说完,吕布就皱着眉头说道:“我军援兵已然到达淝陵,只须再守上三五日,想来援军就会自背后向曹军发起进攻!”

“末将以为……”吕布还把希望寄托在援军身上,于毒神色中流露出些许的迟疑,最终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对他说道:“曹军已是做出防御援军的态势,末将若是猜测不错,援军怕是不会自背后攻击曹军!”

扭头看着于毒,吕布的脸色是一片铁青。

淝陵之上,秦军战旗已是飘摇许久,可曹军攻城之时,援军却丝毫没有下山的迹象,着实让吕布也感到很是不安。

“将军!”从吕布脸上看出了不安,于毒接着对他说道:“寿春眼见是不保了,将军不若领着大军出城,末将自会死守城池!待到将军与城外援军汇合,有了计较再来援救末将不迟!”

“于将军话说的很是轻松!”吕布摇了摇头,凝视着于毒说道:“将军心意,某如何不晓得?某一旦领军出城,城内守军便是少了许多,将军又如何守得住寿春?且不说某出城之后,与城外援军汇合,可否自背后攻击曹军,即便我军兵力足够,怕是也来不及救援将军!”

听了吕布的这番话,于毒愣了一下。

他始终以为吕布不过是在战场上勇武并没有多少谋略,当吕布说出这么一番话时,他才晓得,吕布并非如他想象的一般愚蠢!

“某早先也是有着领军先行出城的打算!”于毒没再说话,吕布接着对他说道:“经过今日一战,某已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死守寿春!若是曹军攻破城池之时,援军尚未自背后突袭,某自会率军突围!眼下之计,我等能守得几日,便守上几日!”

吕布话说的坚决,于毒也不敢跟他辩解,只得抱拳朝他拱了拱说道:“将军当小心为上,末将且去城头巡视一番!”

点了点头,吕布没再言语,在于毒离去之后,他又转过身,双手扶着城垛,凝望着曹军大阵。

寿春城内,吕布和于毒都已经做好了死守城池的打算,城外曹军大阵中,曹仁却是满面春风,丝毫不以攻打了一天城池无有寸功为意。

望着寿春城墙外那堆积如山的死尸,曹仁嘴角牵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向一旁的一名偏将说道:“我军连日攻城,死伤无算,今日这寿春定是要入得我军之手!”

“秦军已然强弩之末,我军若是再攻上一次,定能夺下城墙!”曹仁话说的信心十足,一旁的偏将也赶忙拍了句马屁!

摇了摇头,曹仁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对那偏将说道:“秦军强弩之末,我军若是再行强攻,岂非又要填进去许多将士性命?”

曹仁的话里,流露出了他并不想强攻寿春的意思,偏将愣了一下,看着他并没敢多问。

虽然连身旁的偏将都没看上一眼,曹仁却晓得,此时偏将的心内定然满是疑惑。

他也没给偏将多做解释,只是对偏将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将兵刃磨的锋利一些,到了晚间,我等入城!”

“诺!”并不晓得曹仁为何会有着如此强的信心能够在夜里进入寿春,偏将还是抱拳应了一声,向全军传达命令去了。

经过一整天的厮杀,曹军承shòu了极大的伤亡。

许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伤兵在军营内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曹军后撤之时,并没有带回多少垂死的上边,在寿春城外,还遗留着一些受了重伤无法行动的曹军伤兵。

那些被同泽丢弃了的曹军,在满是尸体的地面上痛苦的呻吟着。

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希望城墙上的秦军会朝他们发射出箭矢,结束他们的痛苦。

可惜秦军已经没了箭矢,即便有少数强弩手还余着一些箭矢,也是不可能在完全没了威胁的曹军重伤患身上浪费。

伤势沉重的曹军,躺在城外的死尸堆中,一些伤情特别严重的,在呻吟了没多久之后,便咽了气。

还有一些伤情虽然严重,却并没有达到会致命程度的曹军,还在哀嚎、呻吟着,等待着死亡结束他们的痛苦。

曹军后撤,并没有再度向城墙发起进攻。

经lì

了与曹军的浴血搏杀,城墙上的秦军将士一个个都瘫坐在城垛后。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没有半点表情。

吕布早先曾经做过动员,可在曹军的猛烈进攻下,将士们都已经看到了城破的结局。

寿春城一旦被曹军攻破,他们这些人,恐怕一百个里面,也找不到一两个能够活着杀出城去的。

在城墙上弥漫着死一般的宁静。

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小声窃窃私语都没有。

大多数人都闭着眼睛,趁着战斗的间隙,想要养足精神。

身为大秦的将士,他们都很清楚,让曹军向前推进一步,洛阳城便多暴露在曹军铁蹄下一分。

许多将士的亲眷都在洛阳,这一战,在他们心中,早已从活着返回洛阳与家人团聚,转为阻止曹军前进,为身在洛阳的亲人,进行最后一场搏杀!

城墙边,一个满身血污的秦军士兵笔直的站着。

他的一只手扶在城墙上,双目死死的凝视着城外的曹军。

倒不是他不想用两只手扶着城垛,而是在战斗中,他的另一只手臂,已经被曹军齐根切去。

断了手臂的地方,已有同泽帮他包扎妥当。

缠裹在伤口上的麻布,已被黑红的血渍浸透。

望着城外曹军军营,只剩下一只手臂的秦军攥了攥握着朴刀的手掌,眼角剧烈的抽搐了几下。

“兄弟,睡会吧!”在他身旁,另一个秦军兵士正靠着城垛坐着,见他望着城外,靠坐在城垛后的秦军说道:“养足了精神,好与敌军厮杀!我等活着离开寿春,怕是没了多少可能!”

独臂的秦军没有说话,他依然凝望着城外曹军的军营,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除了殿下来此,恐怕这一战,寿春是要丢喽!”见他没有说话,坐在一旁的兵士小声又嘀咕了一句。

说到寿春会丢,那兵士的语气竟然是十分的淡然,就好像寿春被攻破,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寿春丢不丢,已不是我等该想的!”独臂的秦军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过他的声音却是冷的如同能凝结起冰渣:“我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曹军快些再攻城,我好多杀几个!”

抬头看着独臂的秦军,靠坐在地上的秦军没再言语。

虽然独臂秦军说出口的是他要多杀几个曹军,可任何人都能听的出,他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有了这种决心,双方一旦开战,等到战斗结束,恐怕便是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宁静的城墙上并没有悲怆的气息。

所有秦军都已经接受了城破人亡的命运,他们等待着的,无非是曹军向寿春发起攻击,他们用性命捍卫这座注定要丢失的城池。

城门楼上,吕布和于毒并肩站着。

俩人都望着城外曹军的军营。

斜阳已经向西边的天际落去,残霞也被映上了一片金灿灿的橘光。

城外遍地的曹军死尸静静的躺着,间或还会有一两面残破的曹军战旗,斜斜的插在地面上,在猎猎的风中翻飞飘舞。

“援军丝毫没有动静!”扭头朝翻飞着秦军战旗的淝陵方向看了一眼,于毒小声对吕布说道:“将军若是趁夜离开,还可保住大多将士性命!”

“趁夜离开……”吕布摇了摇头,扭头看着于毒说道:“曹仁也是一员智将,我军眼下已是濒临绝境,他将兵马撤回,无非就是等着我军趁夜离开!某若未有猜错,只要我军出城,怕是走不多远,就会遭到曹军埋伏!”

进城之前,连续被曹军伏击三次,虽说最初的一次和最后一次对秦军的打击并不是很大,可回头想想,吕布还是觉着后脊梁上一阵阵的冒着冷汗。

在秦军将领之中,吕布是公认的勇将。

单打独斗,就连赵云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战无不胜的秦军,首次战败,竟然会在他的手中。

趁夜逃出寿春,莫说还有遭受曹军伏击的可能,即便曹军丝毫没有布置,吕布也是断然不肯如此狼狈的撤走!

第858章 一颗人头

夜幕悄悄降临,城外的曹军军营丝毫没有半点动静。

对于曹军来说,秦军已然没了远程的兵器,趁着夜晚攻城,要比白日攻城更容易得手。

明白这个道理的吕布和于毒,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在天色刚刚暗下来之时,便已命令城墙上的秦军严密监视曹军动向。

夜色越来越深,可曹军却丝毫没有向寿春城发起进攻的迹象,相反的,淝陵一带的秦军援兵,却是有了些动静。

“将军快看!”吕布正望着远处亮着火光的曹军大营,一名亲兵抬手朝淝陵一指,向他喊了一声。

听到那亲兵的喊声,吕布赶忙扭头朝淝陵望去。

放眼处,他看见的是一片跳蹿着的火苗。

无数火苗联结成片,就犹如一片火焰的浪涛,正往寿春城方向快速移动。

“曹军要撤了!”刚看见那几乎连结天际的火苗,吕布的耳边又传来一个喊声,另一名亲兵欣喜的朝他喊着:“将军快看!曹军大营正在后撤!”

曹军大营正在后撤?

再度看向曹军大营,吕布果然发xiàn

大营中成片的黑影正在远处火光的映照下,朝着更远的地方奔去。

“将军!”心内正自疑惑,于毒飞快的跑到吕布近前,抱拳朝他一拱说道:“曹军后撤,我军援兵已然来到!将军当早做决断!”

援军到达后,始终在淝陵山坡上驻扎,吕布和于毒心内都已是十分焦躁。

而今援军终于有了动静,于毒也是只顾着欣喜,并没有多想。

可吕布却没有像于毒那样满心欣喜,他紧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才对于毒说道:“援军来的颇为蹊跷……”

“蹊跷?”于毒领军作战,也是常常会分析战场情况,可吕布这句蹊跷,却是让他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连忙接话说道:“将军莫不是想的多了……”

“于将军且看!”抬手指着城外正在撤走的曹军,吕布对于毒说道:“某当日引领三万兵马来到寿春,曹仁不仅没有当即退去,反倒是布下重兵截杀我军!而今看城外来的援兵,共计不过三四万人,曹仁因何此番退的如此之快?”

听了吕布的几句疑问,于毒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思忖了一下才说道:“将军莫不是说……”

“于将军!”看着于毒,吕布点了下头,对他说道:“某有些怀疑赶来的并非真是援军!”

吕布这句话,恰恰是说到了正点上。

城外赶来的,还真是曹仁早先布置好的疑兵。

穿着秦军衣甲,一万曹军每人持着四支火把,在夜色掩护下奔跑,就犹如有着三四万大军一般。

吕布和于毒正说着话,一旁的一名亲兵抬手指着援兵,对二人喊道:“二位将军,援军分兵了!”

循着那亲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吕布和于毒都看见,正往寿春城方向奔来的无数火把,有一大片都朝着正撤走的曹军涌去。

夜色之中,阵阵喊杀声从城外传来,竟是真如同城外正展开着一场厮杀一般。

潮水般的火把涌向曹军大营,吕布也是觉着有些古怪。

假若援军真是假的,应该赶往城下诓骗城门才是,又怎么会分兵前去追杀曹军?

吕布正疑惑着,一支约摸两千余人的军队已经来到寿春城下。

两千多人的队伍在寿春城外列起阵型,一员小将骑着战马朝城门楼走了过来。

“吕将军,末将引领将士奉赵云将军之命,前来驰援!”到了城门外,那小将军仰脸望着城头上高喊了一声。

并不知晓刘辩派来的是太史慈而非赵云,听到那小将军的喊声,吕布虽是心内有些疑惑,却还是回了一句:“赵将军何在?”

“赵将军引领将士,已然追杀曹仁去了!”抬头望着城头,小将军答了一句。

假若小将军说的是其他将领,哪怕是抬出了太史慈的名头,吕布心内都会疑惑一下。

可他偏偏说出的是赵云。

曾经和赵云在秦王府后园有过一场厮杀,吕布晓得,若论武艺,赵云或许比他稍稍逊色一些,可若论领军厮杀,赵云却是要比他强的太多。

正是因此,吕布一时间竟是真相信了那小将军的说法。

“将军且在城外等候,待到赵将军来此,本将军与之相见,再为将军开城!”低头看着城下的小将军,吕布大声喊了一句。

城外的小将军听说吕布暂且不打算开门,并没有强行要求进入城内,而是抱拳朝城门楼上拱了拱说道:“末将谨遵将军军令!”

“全军列阵,谨防曹军偷袭!”小将军应了吕布之后,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向跟在他身后的两千多将士高喊了一声。

两千多人很快便转过身,摆出了防御架势,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着远处夜幕中跳蹿着的火苗。

若是小将军非要入城不可,吕布断然不肯轻易相信他们真是援军。

可他却根本没提及要入城,反倒是在城外让将士们列起了阵势,背朝着城墙。

这一举动,让吕布大为放心,也是完全相信了援军的真实性。

远处的夜色中传来一阵阵的喊杀声,喊杀声时远时近,成片的火把在夜色中熄灭。

只是看着那一幕,吕布和于毒便对城外正进行着惨烈的厮杀深信不疑。

此时正往后撤走的曹军之中,曹仁骑着高大的骏马,一边晃悠悠的往前行进,一边嘴角牵起,露出一抹计谋得逞的笑容。

跟在曹仁身后的,是两员随行的偏将。

见曹仁嘴角牵起,一员偏将小声问道:“寿春城尚未打开城门,将军因何发笑?”

“打开城门,不过只是时辰而已!”笑容越发灿烂,曹仁对那偏将说道:“让将士们喊的再大声一些,实在不行,可让他们用兵刃相互磕碰!”

“诺!”得了曹仁命令,刚问话的偏将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随后向身后的亲兵吩咐道:“让将士们喊的再大声一些!”

跟着曹仁缓慢行军的曹军,得到了命令,一个个都大声的喊叫着“杀”,其中不少人还拿着兵器和盾牌,犹如玩耍一般相互磕碰着。

走了不过盏茶光景,曹仁勒住马,对一旁的偏将说道:“时辰也是差不多了,该送头颅前往寿春城下了!”

早就得了曹仁吩咐的一名偏将,在应了一声之后,伸手抽出腰间佩剑,一剑将身旁的一名亲兵劈翻在地。

那亲兵根本没想到他身旁的偏将会突然动手,至死都还没闹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寿春城经过了连日厮杀,尸首着实不少,曹军之中伤患也是不少。

想要头颅,割下尸首或伤患的便可,根本无须诛杀亲兵。

可尸首和伤患的头颅,曹仁担心在砍下那样的头颅之后,流血不足,不足以诓骗城头上的吕布和于毒,于是便暗中向那偏将下令,要他临时诛杀一个亲兵。

偏将突然下手诛杀了一名亲兵,一旁的其他亲兵吃了一惊,连忙朝后退了数步。

斩杀亲兵的偏将也不言语,翻身跳下马背,抬起长剑朝刚被砍杀的亲兵颈子上劈了下去。

一颗完好的头颅,从亲兵尸体的颈子上被斩落。

偏将提起头颅,站在马旁,朝一名穿着秦军衣甲,手持火把的兵士招了招手。

那兵士见偏将招手,虽说心内不情愿上前,生怕也被突然斩杀,却又不敢违背命令,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假扮秦军的兵士刚走到偏将近前,浑身哆嗦着还没来及说话,偏将已经把那颗刚斩下的头颅往他手中一塞。

头颅塞到怀里,那兵士赶忙将持着的火把丢在地上,紧紧的抱着头颅,等待偏将吩咐。

向他下达命令的并非将头颅塞给他的偏将,而是曹仁。

提着缰绳,曹仁低头看着双手抱着头颅,正忐忑的等待命令的兵士说道:“你即刻赶往寿春城外,举起头颅向城头上高声喊叫,就说曹仁伏诛!”

得了曹仁这条命令,那兵士满脸的愕然,一时竟没敢领令离去。

曹仁乃是大军主将,口呼他的名讳,已是大不敬之罪,再加上要喊出他已伏诛,假扮秦军的兵士竟是不敢应声领命!

看出兵士神色中带着浓重的不安,曹仁皱了皱眉头,朝他摆了摆手说道:“今晚能否入城,全要看你喊出的这些话,若是你喊错了话,让本将军错失入城时机,待到返回许都,本将军定要诛杀你满门!”

说这些话的时候,曹仁脸上虽然没有半点表情,可语气里却透着森冷,抱着头颅的兵士丝毫不敢怀疑他话中存zài

着水分,赶忙应了一声,抱着头颅,飞快的朝附近的一匹战马跑了过去。

提着那颗头颅,翻身跳上马背,假扮秦军的兵士还从头颅断裂的颈子处抹了一把鲜血,涂在头颅的脸面上。

看到着一幕,曹仁嘴角微微一牵,露出了满yì

的笑容。

虽说偏将斩杀的亲兵与他面相也是有着三分相像,可若是仔细看去,终究还是不同。

在头颅的脸面上涂抹鲜血,只要不是凑到跟前仔细辨别,根本看不出究竟是谁的脑袋。

第859章 寿春城破

“我军大胜,赵将军阵斩曹仁!”提着人头,假扮成秦军的兵士策马奔到寿春城下,将人头高高举起,大声向城墙上呼喊着。

听说赵云阵斩了曹仁,吕布和于毒连忙探着身子朝城外望去。

城墙下,一个骑着马的兵士正手提人头,将人头高高的举着,另外还有几个兵士将火把凑到人头近前,把脸面照的光亮一些。

虽说提着人头的兵士就在城下,由于是在晚间,即便有火把照耀,也看不太真切人头的面相。

吕布扭头看着一旁的于毒,向他问道:“此事于将军怎生看待?”

与吕布对视着,于毒眉头紧紧的皱起,迟疑着说道:“曹仁伏诛,将军可否要出城验看?”

于毒话说的并没有什么底气,吕布也是微微拧着眉头,想了一会,才点了点头说道:“将军严守城头,某且下城去看看人头!”

“将军当谨慎行事!”抱拳朝吕布拱了拱,于毒应了一声。

朝身后招了下手,吕布引领着十数名亲兵飞快的下了城墙。

“将城门打开!”到了城墙下,吕布向守着城门的秦军一摆手,高喊了一声。

守城门的秦军见是吕布前来,不敢迟延,赶忙将抵着城门的木桩卸下,打开了城门。

被曹军围城数日,寿春的城门终于再度打开。

城门刚刚打开,吕布就看见城外两千多名手持着火把的将士正列着整齐的队形,面向曹军撤走的地方。

在城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吕布握着方天画戟的手紧紧的攥了攥。

他已经做好的打算,若是城外是曹军的疑兵,立kè

便下令让将士们把城门关上。

可城外的两千多人在城门打开的时候,并没有转身的迹象,倒是让吕布放了些心。

“温候!”带着十多名亲兵,刚走出城门,领着两千人在城外列阵的小将军就策马迎了上来,到了他身前,翻身跳下马背抱拳朝他行了一礼。

向那小将军点了下头,吕布并没有跟他说话,而是径直朝着提起人头的兵士走了过去。

目送着吕布走开,小将军朝一旁的军官使了个眼色。

军官点了下头,小声的同身后的兵士说了句什么。

两千多名穿着秦军衣甲的兵士并没有立kè

有所行动,而是依然凝望着曹军退去的方向,静静的等待着。

带着十多名亲兵手到提着人头的兵士近前,吕布还没开腔,那兵士已经翻身跳下马背,双手捧着人头半跪在他面前说道:“启禀温候,曹仁伏诛,头颅在此!”

点了下头,吕布弯下腰看着人头。

人头脸上满是血污,在火把光亮的照射下,根本无法看清面容。

可吕布越看越觉着有些不对,曹仁他是见过的,虽然这颗人头的面相有那么几分相像,却断然不是曹仁!

“这个是曹仁的人头……?”指着兵士手中捧着的人头,吕布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

双手捧着人头,那兵士应道:“正是!”

“撒谎!”兵士说那是曹仁的人头,吕布将手中方天画戟猛的一提,大喝了一声。

还没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双手捧着人头的兵士眼睛陡然一睁,把人头往地上一甩,伸手抽出腰间的佩剑,朝着吕布的胸口扎了过来。

吕布是何许人!

那兵士的动作虽快,佩剑却根本不可能扎的到他。

就在剑锋即将刺到吕布的那一刹,吕布将身子一偏,避开了锋利的剑锋,尔后手腕一翻,一把抓住那兵士的手腕。

扭住那兵士,吕布还没来及发问,他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喊声:“杀进城去!”

随着这声喊,两千假扮成秦军的曹军,蜂拥着朝城门扑了过去。

城门内的秦军见势头不好,赶忙冲到门边,想要将城门关上。

可假扮秦军的曹军离城门太近,城内的秦军反应又稍稍慢了半拍,城门只关上了一半,曹军便已冲入了门洞。

一场厮杀,立时在城门处展开,双方将士刀来剑往,盾牌磕碰声、剑戟交鸣声和将士们厮杀的呐喊声不绝于耳。

城头上的于毒将势头不对,赶紧向身旁的兵士喊道:“传令下去,驰援城门,将曹军赶出去!”

于毒命令刚下,许多秦军便涌下了城墙,支援城门处的同泽去了。

两军在城门处厮杀起来,一个假扮秦军的曹军兵士,将长弓拉满,朝着天空射出了一支火箭。

火箭划出一道橘色的光弧,就犹如一颗流星,在夜空中一闪而过!

喊杀声传来的同时,百余名曹军持着兵刃呐喊着向吕布和跟他一同出城的十多个亲兵冲了上来。

手握着被他控zhì

住的曹军手腕,已然晓得上当的吕布,顿时是怒从心头起。

他大吼了一声,一把将那兵士扯了起来,尔后拽着那兵士,朝城墙上狠狠的甩了过去。

城墙离吕布只有五六步远近,被他扯着的曹军只觉着一股强dà

的力量牵引着他,使得他脚下根本无力止住步伐,一头朝城墙撞了过去。

头颅撞在坚硬的城墙上,那曹军甚至根本没感觉到疼痛,脑袋就被撞的裂了开来。

红白相间的浆液从他被撞开的脑壳中流出,他的身体在撞上城墙之后,朝后反弹了一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吕布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提起方天画戟,朝着身旁的十多名亲兵喊道:“随某诛杀曹贼!”

城内已经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十多个跟着吕布出城的秦军,也齐齐发出一声呐喊,跟着吕布扑向了正朝他们这边冲来的百余名曹军。

百余名曹军扑向吕布,根本就不是想要将他诛杀。

吕布勇猛,曹军也是晓得,依仗百余人便想杀他,不过是痴人说梦。

提着方天画戟,扑进曹军之中,吕布将画戟舞的如同风车一般,凡是挡在他面前的曹军,无不被锋利的戟锋将身躯切的皮开肉绽倒在当场。

扑向吕布等人的百余名曹军,根本无力抵挡他的画戟,在吕布疯狂的进攻下,一步步的朝后退着。

跟在吕布身后的十多个亲兵,虽说提着朴刀、手持盾牌,可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与曹军接战。

还没等他们冲上前,前方的曹军便已在吕布的进攻下倒了一片,这十多个亲兵所能做的,只是给倒下还没死去的曹军补上一刀。

远处传来一阵呐喊声,无数闪烁着的火把朝寿春城门快速涌来。

两千多名曹军,根本无力攻入城内,他们甚至在秦军的反扑下,一点点的从城门洞里退出来。

挥起画戟,将眼前的几名曹军劈翻在地,吕布扭头朝正往城门涌来的无数火把看了一眼,向那十多个兵士高喊了一声:“随本将军撤!”

曹军漫山遍野,火把接天连地,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

吕布很清楚,即便他留在此处,也对战局没有半点扭转的作用,无非是白白的送了性命。

听到吕布的喊声,十多个亲兵跟着他,一边与追上来的曹军厮杀,一边向远处的淝陵退去。

后退中,十几个亲兵之中也有数人倒了下去,待到吕布撤出战场,跟在他身后的,只剩下寥寥七个人而已。

七个跟着吕布退出战场的秦军,个个都是衣甲残破,满脸满身都糊满了血渍。

追赶的曹军在到了淝陵山坡之后就停了下来,夜色浓重,还没人敢冒着风险在夜晚追着吕布进入山林!

吕布带着七个亲兵逃进了山林,寿春城内的秦军却没有将曹军驱赶出来。

后续的曹军赶到,守着城门的秦军很快便被推挤进入了城内,双方在城里展开了一场巷战。

城内的秦军根本无力抵挡曹军的进攻,负责守城的于毒并不想将兵士们都给葬送在寿春。

在曹军攻破城门的那一刻,于毒向身旁的一名军官喊道:“传令下去,大军撤出寿春!”

于毒下达了撤出寿春的命令,城内秦军立kè

聚拢在一处,朝着曹军相对薄弱的一处城门冲了过去。

大部秦军涌向曹军薄弱的城门,还有少部分秦军未能及时同主力汇合,在城内和曹军展开着近身的搏杀。

于毒领着一群秦军冲下城墙,在一条街道上与一队迎面跑过来的曹军狭路相逢。

这队曹军人数要比于毒带领的秦军多出一半,见到曹军,于毒提着双斧,向身后的将士们喊道:“随本将军,把这些曹军全都砍了!”

发出一声呐喊,还没等身后的将士们回应,于毒已经提着双斧,向迎面冲来的曹军杀了上去。

跟在他身后的秦军,见他先冲了出去,也都提着兵刃,发出一声呐喊,撞向了这队狭路相逢的曹军。

两支人数并不算很多的队伍撞在了一处,不算很宽阔的街道上,立时便展开了一场混战。

虽说于毒不如吕布那么勇猛,可他也曾是同管亥齐名的黄巾猛将。

提着双斧杀进曹军,于毒挥舞着两只板斧,不断的朝着曹军劈砍。

在于毒连续劈翻五六个曹军之后,一个曹军竟然手持盾牌,迎着他冲了上来。

第860章 最后一次冲锋

手持盾牌冲向于毒的曹军,把盾牌挡在头顶,提着短矛的手臂后收,在到了于毒近前的时候,持矛的手猛然向前一挺。

就在他的手刚刚挺出的那一瞬间,于毒的一只板斧已经劈到了他的盾牌上。

曹军兵士只觉着盾牌传来一股巨大的压力,紧接着他持盾的手掌就传来了一阵彻入骨髓的疼痛。

于毒抡起板斧,朝着那曹军的盾牌上狠狠砸了下去。

厚实的板斧砸在盾牌上,盾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被板斧劈成了两半,曹军握着盾牌扣手的手掌,也在板斧劈过的那一刹,与他的手腕分离,掉落在了地上。

一斧头劈裂了曹军的盾牌,于毒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提着板斧,朝那曹军的颈子上狠狠的斩了过去。

板斧划出一道半圆的圆弧,曹军的脑袋就好似一颗皮球般从他的颈子上脱离,翻滚着掉落在地上。

“杀!”刚劈翻了这个曹军,于毒才抬脚朝那句颈子喷溅着鲜血的尸身踹了过去,与他们厮杀的曹军背后就传来一阵喊杀声。

百余名秦军呐喊着从后面扑向了曹军。

被于毒和刚扑过来的秦军两面夹击,这队人数虽然相对较多,却并没有主将引领的曹军瞬间便失去了战力,一哄的散了去。

溃逃的曹军涌向刚冲上来的一群秦军,硬是从那些秦军身旁挤过,向街道的尽头逃去。

经过一场厮杀,街道上躺了许多曹军的尸身。

于毒心知没有太多的时间耽搁,正要招呼兵士们冲上另外的街道,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于将军!”

听到有人叫他,于毒扭头朝发出喊声的人看了过去。

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随着吕布一同进入寿春的裴元绍。

吕布只引领了十多个亲兵出城,并没有带上裴元绍,因此,裴元绍也被陷入了寿春城内。

见了裴元绍,于毒愣了一下,连忙向他问道:“裴将军因何在此?为何没有同大军一道突围?”

“被杀散了!”于毒问起他为何没有随大军突围,裴元绍应道:“城内曹军太多,末将刚领着一队将士上得街市,便被曹军围住,好一场厮杀才冲了出来!”

“大军往北门去了!裴将军速领人前去追赶!”得知裴元绍是被曹军冲散,于毒向他喊道:“将士们性命要紧,将军可带多少人出去,便带多少人离开!莫要顾及寿春!”

“于将军……”于毒要他带人去追赶正在突围的秦军主力,裴元绍连忙开口想要询问于毒打算如何。

“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没等裴元绍把话说出口,于毒就朝他摆了摆手说道:“将军速去,万万不可耽搁!”

“将军当心,末将出城后,自会等待将军!”抱拳朝于毒拱了一下,裴元绍转身就要离开!

“裴将军且慢!”裴元绍刚转过身,于毒又叫住了他。

以为于毒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裴元绍回过头望着他,虽说没有开口询问,却是等待着于毒的吩咐。

“将军出城之后,无须等候本将军,只管领军进入淝陵!”看着裴元绍,于毒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本将军自会想法离开!”

听了于毒的话,裴元绍心内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妥,却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点了下头,便带着百余名随身的兵士,朝着寿春北门跑去。

“将军!”裴元绍刚离开,一直跟着于毒的曹逊抬手指着前方的街道,对于毒说道:“大军突围,曹军必定要从那条街道经过,我等可于彼处阻拦曹军!”

循着曹逊手指的方向,于毒看见的是寿春城内最为宽阔的主干道。

曹军若是要追击突围的秦军,大军行动,必定是要从主干道走。

若是从小道追赶,由于小路狭窄,曹军即便是追上了秦军,也是拿他们没有多少奈何!

先是看了一眼曹逊手指的街道,于毒回过头看着身后的数百名秦军,脸上浮现了一抹悲戚。

于毒虽是没有说话,跟着他一同冲到此处的秦军都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必死的决然。

所有秦军都攥了攥手中的兵刃,一双双眼睛死死的凝视着于毒。

“兄弟们!”于毒终于还是开口了,不过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叫这群秦军“将士们”,而是换了一个更加亲切的称呼:“寿春城破了!本将军愧对殿下,愧对大秦的百姓们!更愧对兄弟们!”

看着眼前的秦军将士,于毒的眼窝中已是泛起了晶莹的泪光。

这几百名秦军,一直都是于毒麾下的兵士,自从他们跟了于毒,还从来没见过这位黄巾出身的将军流过眼泪。

于毒的眼窝里泛起了泪光,数百名秦军已是晓得他们即将面临的是怎样的命运。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每个人都凝视着于毒,静静的等待着他把话说下去。

“还有机会,大军正在突围,若是有谁想要冲出城去,此时追赶大军,尚且来得及!”环顾着在场的秦军,于毒向他们喊道:“若要离开,便赶紧离去!”

没有人离开,几百名秦军全都望着于毒,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浓浓的悲戚,却并没有人像于毒说的那样去追赶大军。

“你们都不怕死吗?”见没人离开,于毒将声音抬高了一些,向在场的秦军将士们高声问了一句。

“不怕!”所有的秦军齐齐回答了一声,脸上的悲戚又多了几分决然。

“好!”看着眼前的秦军将士们,于毒点了点头,泪水已经忍不住从眼窝中滚出,顺着脸颊流下,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向在场的秦军将士们喊道:“本将军也不怕死!能和你们这些同样不怕死的汉子们死在一处!本将军这辈子,值了!”

“那条街道,便是曹军追击我等同泽的必经之路!”猛然回过头,朝着曹逊刚才指的主干道一指,于毒向在场的秦军喊道:“我等只要守住此处,便可为同泽突围赢得时间!本将军要死守街道!你等可愿一同?”

“我等誓死追随将军!”数百名秦军举起兵刃,齐齐的呐喊着!

“说的好!”将双斧抬起,于毒向在场的秦军将士们喊道:“让我等告sù

曹军,他们即便进入了寿春,也是要留下无数性命,方可征服这座城池!因为他们遇见了宁死不降的大秦猛士!城破人亡!死战不休!”

“死战不休!”于毒的喊声刚落,在场的所有秦军全都呐喊了起来。

数百人的队伍,跟着于毒一边发出呐喊,一边快速朝着寿春城内的主干道行进。

在主干道上刚刚列好阵势,于毒和他身后的秦军将士们,便看见黑压压的曹军向他们这边涌了过来。

列阵于主干道上,数百名秦军高高举起手中的兵器,发出一声声“城破人亡,死战不休”的呐喊。

引领大军进入寿春的曹仁,正指挥着曹军追击秦军主力并且歼灭被分割的秦军将士。

本打算率军追击撤往城北的秦军,曹仁正沿着街道行进,突然发xiàn

前方有着一支人数很少的队伍阻住了他的去路。

虽说秦军只有数百人,可每个人都在发出“死战不休”的怒吼,气势也着实不小。

被这队秦军阻住了去路,曹仁勒住战马,向领着秦军的于毒喊道:“前方何人?”

“大秦将军,于毒!”提着双板斧,于毒先是止住了将士们的喊声,随后将其中一只板斧朝着曹仁一指,大声喊道:“本将军镇守此处,何人想死,只管放马过来!”

“区区数百人,便妄图阻拦我数万大军!”骑在马背上,曹仁冷笑了一声,对于毒说道:“本将军念你等也是猛士,意欲招揽!若是你等放下兵刃,今日本将军便饶你等不死!”

“呸!”于毒朝一旁啐了口唾沫,脸上浮现起一片鄙夷,冷冷的对曹仁说道:“大秦猛士,岂是区区下将便可招揽?我等虽是只有数百人,你那数万大军在我等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要战便战,何来如此多的聒噪?”

被于毒抢白了一句,曹仁脸部的肌肉剧烈的抽搐了几下,眼睛微微眯了眯,朝身后一招手,喊了一声:“追击秦军!”

随着曹仁一声令下,潮水般的曹军冲向了于毒等人。

城内主干道虽然宽敞,却也容不下许多人拼杀,曹军人数虽多,秦列阵等候的于毒等人,却并不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境地。

曹军冲了上来,于毒紧了紧攥着板斧的双手,发出了一声怒吼。

站在他身后的秦军,全都朝着曹军发出了吼声。

一声声狂吼,如同垂死的野兽正向它的敌人露出獠牙。

人数占优的曹军,竟也被于毒和街道上的秦军将士们的喊声惊的心胆俱裂,冲锋时,也少了几分勇猛。

“杀!”曹军已经冲到了三五步开外,于毒大吼了一声,提着双斧迎着曹军冲了上去。

“杀!”跟在于毒身后的秦军,也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向着迎面杀过来的曹军,发起了他们一生中最后一次冲锋。

第861章 赶尽杀绝

潮水般的曹军猛烈撞击着于毒和他率领的数百名秦军。

双方兵士挥舞着兵器,不断的朝着敌军的身上劈砍。

于毒身旁的秦军一个个倒了下去,倒下的秦军,有一些人并没有当场死亡,可他们却根本连爬起来继xù

战斗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秦军兵士在数名曹军的撞击下摔倒在地上,他刚刚倒地,立kè

便有一个曹军向他扑了上来。

扑到他身前的曹军举起短矛,眼见就要扎向他的心口。

被撞翻在地的秦军并没有起身,在那曹军刚举起短矛的瞬间,他将手中朴刀往前猛的一递。

已经劈砍到卷了口的朴刀,深深的扎进了曹军的心窝。

手中短矛还没刺出,被朴刀扎中心窝的曹军就身子一怔,凝固在当场。

一刀扎死了要用短矛刺他的曹军,秦军兵士正想将朴刀抽出来,另外几个曹军便涌向了他。

数支短矛杂乱的朝着他的身上扎了下去。

躺在地上,朴刀还没从敌人心窝里拔出来的秦军兵士,根本没有机会翻身躲开,眼睁睁的看着那几支短矛扎进了他的身体。

面对着人数百倍于他们的曹军,跟随于毒拦在主干道上的秦军,早已是杀红了眼。

同伴一个个在身旁倒下,活着的秦军却是视而不见,只是一味的将手中兵刃朝着面前的曹军劈砍过去。

如果不是后续的曹军不断的涌上来,将前面的人退路堵死,秦军凌厉的攻势,一定会将正与他们厮杀的曹军逼退许多。

双手持着板斧,于毒不断的劈砍着挡在他身前的曹军。

板斧手柄较短,若是在马背上与人厮杀,是要吃不小的亏。

可近身搏杀,这双板斧却是让于毒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沉重的斧头劈砍在曹军的盾牌上,木质的盾牌经受不起斧头的劈砍碎裂成两半。

持着盾牌的曹军,不是被于毒一斧劈死,就是被他活生生的将手臂斩断,倒在地上,被后继冲上来的人踩在脚下。

并不是很宽阔的街道上,充斥着喊杀声和哀嚎声,一个个双方的将士倒下去便再没能起来。

前面的曹军阵亡,后面的随即便能填上空缺,可秦军一旦倒下,他们的空缺便是无人填补。

数百名秦军一个个的战死当成,曹军的也一步步的向秦军压上。

终于,于毒和他率领的秦军被曹军分割了开来。

被敌人分割包围,秦军很快便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

不少簇拥成团的秦军,在被曹军包围之后,奋力发起了反扑,可等待他们的后果却是纷纷倒在曹军的戳刺之下。

三个受了重伤被逼到墙角的秦军背靠着墙壁,三双眼睛死死的凝视着正朝他们毕竟过来的曹军。

站在左侧的秦军两条手臂在战斗中已经都被齐根斩断,他身旁的两个同伴,也都是身上挨了十多处戳伤。

“兄弟,帮哥一把!”断了两条手臂的秦军靠着墙壁,朝他身旁的同伴说道:“给哥一刀,让哥先走一步!”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却还是凝视着眼前的曹军,糊满血渍的脸上,竟浮现出了一抹鄙夷的浅笑。

他话说的轻松,可靠在他身旁的秦军却摇了摇头,有些无力的将手中朴刀举起,对他说道:“哥,我这把刀是用来杀敌的!杀自家兄弟,我可做不出来!既然都是要死,临死之前就算是咬,也要咬死他们一个!让自家兄弟杀你,那算得甚事?”

听了旁边同泽的话,断了双臂的秦军咧嘴一笑,并没有言语,眸子中却闪烁着决绝的神采。

“杀!”曹军一步步的逼近,眼见已经到了离他们只有两三步的位置,三个受了重伤的秦军发出了最后的怒吼,向着曹军猛扑了过去……

麾下的将士纷纷倒下,很快主干道上就只剩下于毒和曹逊两个人。

曹逊手中的长剑已经劈砍到断了半截,持着半柄断剑,和于毒背靠背与曹军对峙的曹逊喊了一声:“将军,末将先行一步!将军保重!”

四周都是曹军,曹逊向于毒道别,无疑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于毒并没有拦阻他,只是将握着双斧的手攥了攥。

俩人的身上都已是糊满了鲜血,同于毒相比,曹逊更要狼狈许多。

他身上的铠甲已经残破不堪,战斗中,他少说也是挨了曹军十多次劈砍。

向于毒道了声别,曹逊朝着已经逼的很近的曹军发出了一声怒吼,持着半截短剑猛的向曹军扑了过去。

他刚刚纵身冲出,迎面的曹军就赶忙将短矛朝他扎了过来。

十数支短矛扎向曹逊,曹逊来不及避让,被这十数支短矛扎了个正着。

胸口插着十多支短矛,曹逊手中的半截长剑却根本够不着敌人,他使出了最后一丝力qì

,将半截长剑朝着迎面的一群曹军狠狠甩了过去。

半截长剑翻转着,在这群曹军还没来及拔出短矛的时候,不偏不倚的砸到了一个曹军兵士的额头。

可惜,长剑并没有像曹逊想象的那样锋利的剑刃切中曹军,而是剑柄磕在了曹军兵士的额头上。

纵然脑袋没有被长剑扎穿,坚硬的剑柄却还是把那曹军头上砸了个血窟窿。

被砸中的曹军惨叫了一声,双手捂着额头蹲了下去。

鲜血汩汩的从他脑门上流出,由于并非被剑刃砸中,只是被剑柄磕破了头皮,那曹军并没有性命之虞。

看出最后一掷并没有取走曹军性命,曹逊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失落,强撑着存留在体内的生命也渐渐飘离,他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朦胧。

十多个持着短矛扎中他的曹军,几乎同时将短矛抽出。

短矛抽出的巨大力量,将曹逊的身躯带的凌空翻转了半圈,才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曹军好似担心他并没有死透,在他倒地之后,又涌了过去,提起短矛一通猛戳!

自始至终,于毒都没有动弹。

他亲眼看着曹逊被曹军诛杀于当场,脸上却是没有半点悲戚。

跟随他为大军断后的数百人已是只余下了他一个人!

于毒知dào

,这一战他们败了,而且败的要比当日吕布被曹仁截杀时败的更加彻底。

不可战胜的秦军,终于在寿春尝到了失败的滋味!在于毒看来,这一战,将会是他作为秦军将领最为黑暗的一笔。

“呀!”凝视着渐渐靠近的曹军,于毒提着双斧,发出了一声怒吼,纵身朝曹军扑了过去。

攻入寿春的曹军已经占了城墙,城墙上一面面秦军的旗帜被曹军拆下丢在地上。

风儿从城墙上掠过,撩起地上战旗的边角。

战旗已经不能像往日那般在风中猎猎翻飞,可在风的撩动下,却还不甘的微微鼓动着,就好似死守寿春的将士们一样,向曹军呐喊着他们的不甘!

漫天星斗下,一个人影被湮没于无数曹军之中。

于毒终于倒下了,倒在地上,他依然双手紧紧的攥着板斧,圆睁着眼睛,怒目瞪着曹军。

睁开的双眼,已经看不见夜空中的繁星,他也已是感觉不到被曹军用短矛戳刺的疼痛。

看着于毒倒在曹军的围攻之下,曹仁默默的抬起了一只手。

戳刺于毒尸身的曹军止住了动作,一个个朝后退了两步,就好像很惧怕已经死去了的于毒一样。

许多人的视线都停留在那具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上。

望着于毒的尸体,曹军将士们,竟然感觉到心内隐隐的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恐惧。

他们见过太多的敌人,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悍不畏死的对手!

曹仁骑着马向于毒等人刚才战斗的地方走来,曹军纷纷让开,给他让出了一条通路。

“厚葬战死的秦军!”到了于毒的尸身旁,曹仁低头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向身后跟着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一名亲兵应了一声,翻身跳下战马,引领着一众曹军清扫起了这条被鲜血染红了的街道。

“将军,秦军主力撤出寿春!”正看着曹军将一具具尸体抬走,一个偏将策马来到曹仁身旁,抱拳向他禀报了一句。

得知秦军主力已然出了寿春,曹仁嘴角牵了牵,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对那偏将说道:“军师之意,乃是全歼寿春敌军,本将军又如何会让他们轻易走脱?”

听了曹仁的话,偏将保持着抱拳低头的姿势,并没有言语。

他很清楚,曹仁说出这样的话,必定是有任务要向他交代,他等待着的,就是曹仁下达作战命令。

“你即刻统领五千兵马出城追击!”扭头看着秦军突围的寿春北门方向,曹仁向那偏将说道:“本将军早已在城北部署伏兵,秦军自北门撤出,必定遭受伏兵突袭!你领军前去追赶,务必一路追杀,将秦军彻底剿灭!”

“诺!”曹仁下达了命令,偏将丝毫不敢耽搁,赶忙应了一声,兜转战马,点了他麾下的五千人马,向城北门追去。

此时寿春北门外,裴元绍正引领着突围杀出城内的秦军,快速朝着淝陵山坡行进。

第862章 撤出城的哀兵

寿春城北门外,不远处便是一片连绵的淝陵山脉。

领着队伍出了城门,裴元绍晓得曹军必定会来追击,不敢耽搁,一路朝着淝陵挺近。

跟在他身后的秦军将士们,个个都是灰头土脸,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连日守城,而且在与曹军的厮杀中,一战也没胜过,对秦军将士的士气是个极大的摧残。

队伍中的秦军,不时会有一些人回头朝身后张望。

他们正渐渐远离曾经死守的寿春城。

夜色中,寿春城墙就犹如一只张开獠牙的巨兽,正怒目瞪着这些曾经为保卫他,而浴血搏杀的秦军将士。

寿春城墙越来越远,连绵的淝陵山脉却是越来越近。

离淝陵越近,裴元绍和秦军将士们心内便觉着轻松许多。

只要进了淝陵,曹军即便追赶上来,在群山的掩护下,他们也能边战边走,不至于被曹军全歼。

眼见淝陵已是近在咫尺,前方的山林中突然亮起了一片火把。

已经上过曹军当的秦军,看到前方突然亮起一片火把,心内顿时一惊,纷纷将攥着兵器的手紧了紧。

远远望见淝陵山坡上亮起了火把,裴元绍连忙向身后的秦军喊道:“列阵!迎敌!”

虽然秦军连续受挫,可将士们战斗的信念却并没有完全丧失,在裴元绍喊出列阵迎敌时,不足一万人的秦军立kè

便摆出了防御阵型。

守城时秦军的羽箭已然用完,他们列起的阵型,是防御和进攻兼备的四方大阵。

山坡上晃动着的火把正快速离开淝陵,向着裴元绍等人所在的方位快速奔来。

看着那片火把,裴元绍紧紧拧着眉头,向身后的秦军喊道:“前方只有五千余人,若是敌军,将士们一鼓作气杀将上去,我等尚有一线生机!”

常年征战,裴元绍即便不喊,在场的秦军将士也是能看出对面来了多少人马。

连续作战失利,让秦军将士们心内都憋着一股劲,甚至还有些期盼前方过来的是拦截他们的曹军,好让他们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

迎面过来的队伍越来越近,当那支队伍来到离裴元绍和秦军阵列只有三五十步的地方,裴元绍终于看清,前方过来的,正是一支曹军。

“将士们!我等连日战败,早折损了大秦军威!”看清过来的是曹军,裴元绍扭头向身后的秦军将士喊道:“敌军拦截我等,必是要将我军彻底歼灭,你等可愿将脑袋伸于敌军,让他们像猪猡一般斩杀?”

“不愿!”所有的秦军全都呼喊了起来,一双双眼睛里充满了嗜血的战意。

“随本将军,杀!”看出将士们战意升腾,裴元绍也不多做耽搁,大喊了一声,纵身朝着敌军冲了上去。

万余名疲惫不堪的秦军,在裴元绍冲出去的同时,就好似突然重生了一般,一个个怒吼着,涌向了迎面过来的曹军。

率领曹军前来截杀的,是曹仁早先已然部署的一支队伍。

这支曹军蛰伏于淝陵之中,只等秦军残兵来到,便做出最后的冲杀。

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并不是一支只能供他们追杀取乐的溃军,而是一支怒火和仇恨已被完全点燃的败军。

秦军连连战败,每个将士心内都存zài

着浓重的羞愧。

拦截他们道路的曹军人数不如他们,所有秦军都憋着一股劲,要在这一战中,为驻守寿春的秦军得回些颜面。

裴元绍率领秦军突然发起冲锋,显然出乎了领军的曹军将领意料。

领军的曹军偏将,见秦军如同潮水般向他们涌来,连忙高声喊道:“迎敌!迎敌!”

突来的变故,让所有曹军都感到有些难以适从,虽然偏将下令迎敌,许多曹军还是没反应过来,站在那里傻傻的望着疯了一般扑向他们的秦军将士发愣。

就在秦军向这支曹军发起冲锋的同时,寿春北门处,一支五千人的曹军骑兵正快速冲出城门,一路朝着淝陵一带挺近。

率领万余秦军,冲向迎面的曹军,裴元绍双手持着大刀,快步朝着领军的曹军偏将蹿了过去。

那偏将骑在马背上,见裴元绍冲了过来,赶忙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提着长枪,策马朝裴元绍迎了上来。

连续厮杀多日,裴元绍的体力早不如前几日。

见曹军偏将骑马冲向他,并没有吕布和于毒那样体力的他,就地在地上一滚,手中大刀横向着朝偏将胯下的马腿劈了过去。

冲到裴元绍近前,曹军偏将提着长枪朝裴元绍猛力一戳,不成想,他这一戳竟然戳了个空,裴元绍已经是一个懒驴打滚避开了他的一枪。

还没等偏将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就觉着胯下战马的两只前蹄朝下一陷,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从马背上掀了起来,抛向潮水般冲上来的秦军。

身体在半空中翻腾了两圈,偏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脊背磕到坚硬的土地上,偏将只觉着心脏都好似要被摔出来一般。

他强撑着刚想爬起来,一群秦军已经涌到了他的跟前。

偏将麾下的曹军,见主将摔进了秦军之中,正要前来援救,最前面的秦军已经呐喊着撞向了他们。

摔倒在地的偏将刚要爬起,一个秦军的右脚就踏在了他的小腹上。

小腹被踩,偏将闷哼了一声,身体微微向上躬了一下。

踩到他的秦军并没有逗留,而是径直奔了过去。

肠子几乎都快要被踩断,可偏将却是晓得,他若是继xù

躺着,后面涌上来的秦军将会把他踩成一团肉泥。

翻了个身,变成面朝下的姿势,偏将撅起屁股刚要起身,后背陡然传来一阵闷疼。

一柄朴刀自他的脊梁刺入,从他的胸口穿了出来。

前面的秦军没有杀他,可后面跟上来的秦军,却根本不可能给他留下活下去的可能,一个秦军兵士在冲到他身旁的时候,举起朴刀朝他狠狠的扎了下来。

被秦军一刀扎穿,偏将顿时趴在了地上,口中喷出鲜血,断了气息。

曹军偏将被当场斩杀,一刀刺穿了他脊梁的秦军将朴刀拽出,狠狠的朝着他的颈子劈了下去。

锋利的朴刀劈在偏将的颈子上,一颗上好的头颅立时从颈项上滚落。

“敌将已死!”弯腰捡起偏将的头颅,那秦军兵士大声呼喊着。

双方刚一交战,领军的偏将便被秦军诛杀,曹军顿时乱作了一团。

人数本就不比秦军多,主将又战死,曹军的战斗力呈直线下落。

在秦军发起的猛烈进攻下,曹军的阵线正一点点的崩溃。

就在即将把这支曹军冲散的时候,裴元绍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兵士的喊声:“将军,后面又来了一支敌军!”

举起大刀将迎面的一名曹军劈翻在地,裴元绍扭头朝后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寿春方向正有一片黑影快速朝着他们这边冲来。

“背后曹军乃是骑兵,将士们,敌军一旦冲到,即刻与他们缠斗在一处!”看到又有一支曹军冲了上来,裴元绍高声喊道:“后军散开,呈雁行阵两侧夹击曹军!”

正面的曹军已经开始溃逃,秦军将士的拼杀压力并不是很大,在裴元绍下达了变阵的命令之后,秦军后阵立kè

变换了阵列,只等曹军杀到。

奉曹仁命令带了五千骑兵前来追击秦军的偏将,本以为等他们杀到的时候,秦军应是已然战败,他们不过是来场痛打落水狗而已。

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率领军队来到战场的时候,看到的却是秦军正在追杀被击溃了的曹军伏兵。

见到这一幕,领着骑兵的偏将愣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勒住战马,而是将手中长戟朝前一指,高喊了一声:“秦军溃兵就在眼前,随本将军杀!”

他的喊声,不仅随他一同来到战场的五千曹军骑兵听的真真切切,就连已然列阵等候的秦军,也是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清楚。

在秦军将士听来,他的这声喊,带着浓烈的鄙夷和轻蔑,更是激发了秦军奋战的决心。

愤nù

的秦军持着兵刃,向曹军发出了一声声怒吼。

冲锋的曹军骑兵并没有被秦军的怒吼吓住,可他们胯下的战马,终究只是一些牲口,在秦军的怒吼声中,许多战马两只前蹄一软,连同背上的骑士,翻滚着朝前摔了出去。

秦军没有使用箭矢,曹军便已是人仰马翻,更是让连续作战失利的秦军将士们胸腔内的战斗意志升腾到了极点。

“杀!”曹军骑兵越来越近,已经率军将前来拦截的曹军击退,裴元绍怒吼了一声,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支死去曹军掉落的短矛,朝着曹军骑兵扔了过去。

许多秦军将士学着裴元绍的样,从地上捡起短矛,把短矛当成标枪,掷向了曹军。

策马急冲的曹军骑兵,根本没想到秦军竟然会用短矛朝他们投掷,许多曹军不提防之下,被短矛扎中,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曹军骑兵越来越近,裴元绍铁青着脸,双手紧攥着大刀的刀柄,吼了一声“杀”率先冲向了快速飞驰的曹军骑兵。

第863章 没有主将的大军

寿春北门外的旷野上,遍地躺的都是死尸。

在这片死尸的北面,一支看起来十分狼狈的队伍,正快速的隐没于淝陵之中。

夜幕之下的淝陵,连绵的山峦和层叠的树林,给这支队伍做了最好的掩护,当他们钻进山林时,甚至连朦胧的背影都不曾留下。

经过了一场厮杀,被击溃的曹军撤回了寿春,裴元绍则引领着秦军进入了淝陵。

指挥将士们正清理着街道,一个满身血污、模样十分狼狈的兵士朝他跑了过来。

看见那兵士跑向曹仁,站在曹仁身后的两名亲兵连忙迎了上去,将他拦住。

“问他何事?”看到兵士的狼狈模样,曹仁心内顿时产生了一阵不安,连忙向那两个拦住兵士的亲兵说了一句。

两个亲兵并没有说话,他们根本没必要言语,那个满身血污的兵士已经听到了曹仁问的话。

“启禀将军,我军在城北与秦军遭遇,被秦军杀散了!”听到曹仁的问话,满身血污的曹军连忙喊了一声。

拧起眉头,看着那兵士,曹仁没再言语,可脸色却已是变的十分难看。

秦军丢了寿春,士气按理说已经是低落到了极点,五千步兵在山林中蛰伏,迎头拦截,五千骑兵紧随其后,自背后发起攻击,无论在谁看来,这一仗都是曹军毫无悬念的获胜。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连续作战失利的秦军,竟然在逃出城北之后,取得了连日来的唯一一场胜利!

曹仁率领大军夺取了寿春,太史慈引领的兵马,尚且刚刚过了下蔡,离寿春还有数十里。

正率领大军向前行进,一名在前方探路的斥候飞快的策马向太史慈奔来。

还没到太史慈近前,那斥候便翻身跳下马背,神色很是有些慌张的对他说道:“启禀将军,我等在前遭遇吕温候,不知何故,温候二话不说,将兄弟们撂倒在地,无论如何说也是不信我等乃是援军……”

已是晓得寿春被曹军攻破,太史慈本就没打算直奔寿春,得知吕布在前方出现,他愣了一下,连忙向报讯的斥候问道:“温候何在?”

“就在前方两里处!”返身朝后一指,斥候应了一句。

“领本将军前去!”朝那斥候摆了下手,太史慈双腿向马腹上一夹,对那斥候吩咐了一句。

斥候不敢耽搁连忙上马,带着太史慈和一队亲兵朝发xiàn

吕布的地方奔了过去。

曹军进攻寿春是在晚上,秦军斥候只是晓得寿春被攻破,却并没看清夜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得知吕布连自家的斥候都袭击,太史慈还以为他是气恼援军来的晚了,只想早些寻到吕布,和他把话说个清楚。

跟着斥候到了发xiàn

吕布的地方,太史慈并没有见着吕布,扭头向那斥候问道:“吕温候何在?”

“方才还在此处。”没见到吕布,斥候也觉着有些难以理解,他朝四处看了看,并没发xiàn

吕布的踪迹,嘴里咕哝着说道:“怎个连被打翻的兄弟也都不在了?”

太史慈等人正四处找寻吕布,一旁的小树林里突然传出了一声爆喝,紧接着八个穿着残破衣甲的秦军从树林中蹿了出来,冲在最前面的,还是个手持方天画戟的将军。

领着七个秦兵冲出来的将军,同样也是满脸满身的血污,他们身上的血渍早已干了,原本鲜红的颜色,而今也变成了一片黑红。

这八个人冲向太史慈等人,太史慈刚要下令迎敌,待仔细向领着人的将军看了看,愣了一下才喊道:“温候!何不识得故人!”

两眼通红,双手持着方天画戟,吕布正要冲向太史慈,听到他的喊声,这才停下脚步朝他看了过来。

被曹军诓骗了城池,吕布心内正自气恼,见又有一支军队穿着秦军衣甲来到,哪里还会相信他们是真zhèng

的秦军!

若不是太史慈喊出了声,吕布甚至根本连多看他一眼也是不肯,自是不会认出他来。

看清险些遭了他们袭击的真是太史慈,吕布才停下脚步,横起一条手臂,拦住了身后的亲兵们。

“温候何故连自家人也打?莫非是气恼末将救援来迟?”吕布止住脚步,还没等他说话,太史慈已是先开口问了一句。

“嗨!”太史慈的话刚问出口,吕布就将方天画戟朝地上一扎,叹了一声说道:“将军不知,我等守城,曹军竟是假装援军,将城门诓骗开来!以至于寿春沦丧,待回到洛阳,某又如何与殿下相见……”

从吕布口中得知曹军冒充援军,将城门诓骗开,太史慈眼睛一瞪,怒骂了一句:“娘的个曹贼,竟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虽是满心恼怒,太史慈却并没有说出要率军进攻寿春的话来。

他麾下只有两万大军,城内曹军人数远远多于他们,围城之战,若是兵力不超过对方五倍,等闲间也是无法将城池攻破。

早先遇见斥候的时候,吕布并不相信他们是真zhèng

的秦军,是以才将斥候打翻在地。

不过吕布也寻思着,若他们是曹军假扮倒也罢了,万一真是援军,自家人将自家人撩翻还是小事,真伤了人命,那才是让曹军看了笑话。

心内有着这样的寻思,吕布就没有将那几个被擒获的斥候杀死,而是让人把他们捆了起来。

此时已是晓得,那几个斥候果真是太史慈麾下的兵士,吕布也不耽搁,朝身后的七名亲兵摆了下手说道:“去将人放了!”

得了吕布的命令,七个满身血污已经疲惫不堪的亲兵赶忙应了,跑到路边的树林里,把被他们捆住并且塞住嘴的几个斥候放了。

吕布和太史慈见了,裴元绍率领逃出寿春的秦军,丝毫不敢多做耽搁,借着淝陵的山峦掩护,一路朝着北方撤走。

正行进间,一个在前方探路的秦兵飞快的向裴元绍跑了过来。

看到那秦兵跑过来,还没等兵士站稳,裴元绍已经是小声问了句:“怎样?前方可有敌军?”

“前方十里处有支大军正向寿春行进!”在裴元绍面前站住,那秦兵抱拳说道:“他们穿着我军衣甲,未有见到将军,也不晓得是曹军还是我军!”

“有多少人马?”得知前方有支大军正向寿春行进,裴元绍赶紧又追问了一句。

“看起来应有两万余人!”向裴元绍报讯的秦兵听得发问,先是应了一句,接着说道:“按理说大军应有主将引领,可小人等候了好一会,也未见到将军,着实有些蹊跷!”

听完那兵士的禀报,裴元绍紧紧的拧起眉头,对身后的一个军官吩咐道:“我军连日受挫,虽说日前胜了一场,却是无力再战!传令下去,前进之时当小心谨慎,切莫惊动了前方的军队!万一是曹军假扮,再来一场厮杀,不晓得又有多少将士埋骨淝陵!”

“诺!”军官应了一声,随后便向全军传达裴元绍的命令去了。

虽说已经下令让全军小心行路,裴元绍却是还有些牵绊那支在前方出现的军队。

大秦的军队,向来出征都是主将走在最前面,由谁领军,是一眼便能看出,即便刘辩亲自出征,这个习惯也是一直保持着。

一支没有主将的秦军,着实让裴元绍感到有些狐疑。

其实也怨不得报讯的兵士告sù

裴元绍前方的军队没有主将,兵士发xiàn

秦军援兵时,太史慈正领着一队亲兵去见吕布。

两相耽搁,从寿春城内撤出的秦军,竟是和太史慈率领的援兵错过了。

太史慈见了吕布,二人领着兵马,前往寿春附近找寻从城内撤出的秦军不提,只说洛阳城内的刘辩。

寿春之战五六日之后,刘辩得到了韩暹、于毒战死的消息。

早先刘辩出征,从未在战场上折损过大将,胡才和杨奉,都并不是死在真zhèng

的战场上,这一战,秦军却是连续折了两员将军。

城池丢失,刘辩并不觉着可惜,可当他听说两员将军战死沙场之时,他愣住了。

端坐在前厅,刘辩眉头紧锁,视线死死的凝视着面前的桌案。

“蓬!”重重的一拳砸在矮桌上,刘辩并没有言语,可他脸颊上的肌肉却在剧烈的抽搐着。

前厅之内,坐着许多人,徐庶等谋臣自是也在其中。

在寿春发生的这场战斗,与其说是两支强悍军队的正面交锋,倒不如说是谋士之间的暗中较量。

刘辩麾下四个谋士,却还斗不过曹操帐前的一个郭嘉!

晓得其中关系的徐庶等人看着刘辩,一个个都是面带愧色,也没人敢言语半句。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环顾着厅内众人,刘辩语气中带着悲怆,对众人说道:“寿春一战,我军竟是连续折损两员大将!”

“两员大将!”厅内众人还是没有吭声,刘辩又加重了语气,几乎是咆哮着吼了一声。

当他吼出“两员大将之时,坐在厅内的众人全都低下了头,每个人的心头,都生起了一股浓重的羞愧!

第864章 办上一场家宴

环顾着厅内众人,刘辩眉头紧锁,见众人始终没有言语,他摆了摆手,对众人说道:”你等且退下吧,本王须好生静上一静!“

刘辩让众人退下,徐庶等人也不敢多言语,纷纷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告了个退,都退出了前厅。

出了前厅,徐庶同陈宫并肩走上阶梯。

“寿春一战,我等难辞其咎啊!”一边沿着阶梯往下走,徐庶一边对和他并肩走着的陈宫说道:“于毒、韩暹二位将军战死沙场,殿下不出了这口气,恐怕是难以平抚心绪……”

“殿下爱将,世人皆知!”停下脚步,看着迎对台阶的王府正门,陈宫轻叹了一声说道:“可是……”

“怎的?”见陈宫停下脚步,徐庶小声问了句:“公台可是想起了甚么?”

“文和前往徐州,士元前往辽东,也不晓得他二人如何了!”陈宫并没有直接回答徐庶,而是像自言自语的说道:“以某看来,殿下恐怕是只能咽下这口气了!”

徐庶并没有反玻陈宫的话,他只是轻轻叹了一声,仰起脸望着湛蓝的天空,也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殿下能忍得住,自是极好!”

徐庶和陈宫在厅外阶梯上说话时,刘辩在厅内也是默然无语,脸色是一片铁青。

他麾下战将本来人数就不是很多,而今在寿春,竟然一战折损了两个,对刘辩来说,着实是个极大的打击。

沉默了许久,刘辩站了起来,跨步朝厅外走去。

站在他身后的王柳、王榛,见他往厅外走,赶忙跟在他的身后。

刘辩出了前厅的时候,徐庶和陈宫已经离去。

他也不做耽搁,领着王柳、王榛,便朝阶梯下快步走去。

刚下了阶梯,他就停下了脚步,对王柳、王榛说道:“本王早几日告知管王妃,要去她寝宫留宿,一时事务缠身,竟给耽搁了。此时本王只是要去她那里,你二人且去忙着,无须跟随本王!”

刘辩说出这样的话,王柳、王榛晓得他定是有着其他什么安排,也不敢强行跟随,只得抱拳躬身,目送着他离去。

看着刘辩的背影,王柳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抹失落。

一旁的王榛扭头看着王柳,轻轻叹了一声说道:“姐姐,有些事情,还是莫要想太多才是!”

被王榛说了一句,王柳的脸陡然一红,声音很低的说道:“寿春一战,我军折了无数将士,于毒、韩暹二位将军也是战死沙场!我只是担心殿下……”

“殿下麾下数十万大军,战将无数!一代枭雄,自是晓得该如何去做!”不等王柳把话说完,王榛就打断了她的话头,对她说道:“我担心的倒是姐姐,整日伴在殿下身边,却要承shòu他与王妃们缱绻缠绵,若是我……”

“无须再说!”王榛已是把话说的十分明了,王柳连忙止住了她:“此事断然不可在殿下面前提及,你也不许再说!”

看着王柳,王榛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一声。

剑术与邓展相差无几,王柳即便到任何地方,都会是别人的座上嘉宾,如今跟了刘辩,只是区区一个将军。

这些倒也罢了,像王柳这样剑术高绝的剑客,心内有了一个男人,却是不敢跟他把话言明,才是让王榛最为纠葛和想不明白的。

不过王榛却晓得,寿春之战新败,即便王柳忍受的再难过,这个时候,也是绝对不能和刘辩提起这些事情。

没有带同王柳、王榛,刘辩在几名卫士的护送下进了后园,径直朝着管青的住处走去。

几日前,他曾经告sù

过管青,当日晚间会到管青寝宫,可当天晚上,却由于有着其他事务,只得命人告知管青,晚间去不了她那里。

而今寿春战事也是结束,虽说战败,刘辩却不用再考lǜ

战场上该如何布防,倒是少了许多俗务!

于毒和韩暹战死,对刘辩来说也是个难以承shòu的事实,王妃虽然有四位,可真zhèng

曾经上过战场,懂得将士们浴血搏杀如何辛苦的,却是只有管青一人而已。

沿着青石路面,快步走向管青的寝宫。

一路上,刘辩始终是铁青着脸,脸色阴沉的可怕。

快要走到管青寝宫,寝宫内的一个侍女远远看见了刘辩,赶忙朝内室跑了过去。

内室中,管青和柳奴正坐在那儿说着话。

当日管青与柳奴已是商议妥当,待到刘辩来到,管青会向他提及纳柳奴为妃的事情。

可到了晚间,刘辩并没有来到。

好不容易克服了女儿家羞涩的柳奴,得知刘辩不能来到,心内一阵失落,连续数日情绪都不是甚高。

整个人就好似有着很大心事似得,柳奴这几日也没心绪去陪淘儿玩耍,整日里就是呆在内室。

柳奴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管青看在眼里,心内也很是焦急。

曹军正在进攻寿春,管青倒是晓得,不过她却并不晓得寿春已经失守,于毒和韩暹两位将军战死沙场的事情。

“王妃!”看见刘辩正朝寝宫走来的侍女进了内室,先是向管青和柳奴福了一福,尔后轻声细语的对管青说道:“殿下来了!”

听说殿下来了,正宽慰着柳奴的管青眼睛一亮,先是朝侍女摆了摆手,待到侍女离去,她操轻声对柳奴说道:“殿下既然来了,今日姐姐便为居次将那事儿说了!”

“青儿姐姐……”心情原本很是沉抑,得知刘辩来了,柳奴心内又已是燃起了一丝希望,可听到管青直来直去的把话挑明了,她顿时羞的脸颊发烫,俏生生的翻了管青个白眼。

看出柳奴满脸都是娇羞,管青晓得她早就对刘辩动了真情,虽说心内感到很不是滋味,却还是站了起来对她说道:“居次且去后园玩耍,只须假作是姐姐自作主张便是!”

“嗯!”脸颊通红,柳奴轻轻应了一声。

在柳奴离开内室跑出去的同时,刘辩已经进了寝宫的正门。

还没进入前厅,刘辩就看见一个身影从眼前飞快的跑了过去。

看见那身影,刘辩快步进入了厅内,他看见的不过是一个朝后园回廊跑去的背影。

只是从背影看去,刘辩隐隐的觉着好像是柳奴,不过由于没太看清,他也觉着就算是柳奴跑过去,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于是就没有太多的去想。

“殿下!”柳奴的身影刚消失,管青就从内室走了出来,见到刘辩已经进了前厅,她微微一笑,朝刘辩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说道:“青儿迎接来迟,殿下莫怪!”

“青儿,眼下并非军旅之中,你也是穿着一身女儿装,如何还行男子之礼?”见管青迎了出来,刘辩微微一笑,走到她身前,伸手搂着她的香肩对她说道:“若是不习惯女子之礼,日后见了本王,只须招呼一声便可!”

“青儿自幼便随同黄巾四处征战,已是习惯了男子之礼!”被刘辩搂着,管青抿嘴笑了下说道:“殿下今日不晓得如何有闲暇来此?”

管青问起刘辩如何有闲暇来到她这里,又听她提起了黄巾军,刘辩立时便想到了于毒和韩暹。

于毒与韩暹早年都是黄巾出身,自从追随了刘辩,才算是入了大汉军队的编制。

管青无心说出的一句话,正是点到了刘辩心内最不痛快的地方,他的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搂着管青的手也下意识的放了开。

发觉了刘辩的异样,管青看着他,虽然心内想要询问,却又不敢开口问出。

对刘辩,她也算是十分了解,若是刘辩不肯说的事情,即便她问了,刘辩也是不可能说出口。

如果他想说,管青不用问,他也会告sù

她原委。

果然,管青心内正自疑惑,刘辩轻叹了一声对她说道:“寿春战败了……”

“啊?”与所有秦军一样,管青也是不敢相信在征伐沙场的道路中,秦军竟然也会吃了败仗,刘辩说出寿春战败了,管青愣了一下,一脸不敢相信的望着他。

“两万余将士埋骨淝陵!”扭头看着管青,刘辩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语气十分落寞且沧桑的说道:“于毒、韩暹二位将军战死!方才青儿说到黄巾军,本王想起他二人都是黄巾出身,心内着实有些……”

刘辩的话并没有说完,他只说了一大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看着刘辩,管青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浓重的悲愤。

征战沙场数年,秦军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败仗,不仅对于秦军将士们来说,这个结局难以接受,就连刘辩,一时半会也是还没能从失败中缓过神来。

“寿春败了,二位将军在天有灵,若是晓得殿下如此记挂他们,定然也会因愧对殿下而心神不安!”刘辩没能把话接着说下去,管青略略想了一下,才开口对他说道:“殿下何不请蔡王妃来此,听王妃抚弄一首瑶琴,权且舒缓心绪?”

来管青这里,只是想和她说说话儿,好缓解一下心内的悲愤,听得她如此一说,刘辩眉头微微一皱,随后便向门口喊了声:“前去将几位王妃请至此处,本王今日要在管王妃这里办上一场家宴!”

第865章 耽误了大事

洛阳城内,刘辩得到了寿春战败的消息,消息同样也已经传到了徐州。

已然到了徐州,贾诩并没有见到刘备,接待他的,只有糜竺、糜芳兄弟二人。

从寿春来到徐州的信使,给贾诩带来了秦军大败的消息。

坐在徐州官府厢房内,贾诩手中捧着秦军战败的信件,眉头紧紧的锁着。

他已经明白刘备为何没有见他,在战事开始之前,刘备一定就分析过利弊,认为秦军并没有完胜的可能,因此采取了拖延的策略。

一旦秦军掌握了战局,刘备会立kè

与贾诩相见,大军也会立即向寿春挺进。

若是秦军现出败象,刘备就绝对不会冒险出兵。

身为一代枭雄,刘备自是晓得不能引火烧身的道理。

秦军与曹军争夺寿春,无论谁胜谁负,这一战都不过只是一场局部的战役,对双方根本没有太多的损耗。

刘备若是出兵,寿春丢失,秦军退回秦地,曹操必定会大举向徐州出兵,将刘备从乱世中抹杀!

收到秦军丢了寿春的消息,贾诩已是明白,他留在徐州没了多少意义。

轻叹了一声,将书信放在面前的桌案上,贾诩慢慢的站了起来,朝窗口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窗口,门外就传来了守门卫士的声音:“启禀贾中郎,糜芳将军求见!”

听说糜芳来了,贾诩嘴角微微一牵,露出一抹不出所料的淡然笑意,向屋外说道:“请糜将军入内说话!”

贾诩之所以不出去迎接糜芳,完全因为他是刘辩的幕僚。

身为秦王幕僚,他根本没有必要亲自出门迎接刘备麾下的将军。

房门被卫士轻轻推开,糜芳跨步走进屋内,抱拳朝站在窗口的贾诩拱了拱,笑着说道:“连日怠慢中郎,方才使君已然返回府中,得知中郎等候,心内着实不安,稍后便会前来与中郎相见!”

听到糜芳说话,贾诩脸上瞬间漾满了笑容,朝糜芳拱了拱手说道:“有劳糜将军!刘使君连日劳顿,某当前去拜会才是!”

糜芳尚未开口说话,门外又传来了卫士的声音:“启禀中郎,刘使君来了!”

卫士向贾诩禀报刘备来到,其实刘备此时离厢房还有一些距离。

刚听见卫士说刘备来了,贾诩赶忙朝门口走了过去,出了厢房,果然看见刘备领着关羽、张飞,正朝他这边走来。

看见刘备,贾诩连忙迎了上去。

虽说已然看出刘备连日避而不见的意图,贾诩却不打算将刘备的盘算戳破,毕竟对与刘辩来说,刘备近期还是一个可用的同盟。

“中郎!”贾诩迎着刘备走了过来,刘备也已经是看见了他,笑着招呼了一声,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许多。

单单只是从刘备脸上的笑容,断然看不出他心内究竟有着多少盘算,若非来的不是贾诩,而是一个寻常官员,或许还会有些怀疑,刘备这些日子果真是有紧要的事情。

“使君劳顿,如何还亲自前来?”到了刘备面前,贾诩先是笑着朝他拱了拱手,尔后说道:“只须着人前来召唤一声便是!”

“贾中郎乃是秦王殿下身边之人,见中郎便如同见秦王一般,某何敢怠慢?”同样满脸笑容,刘备给贾诩回了一礼,对他说道:“某近日才得徐州,小沛、下邳等地不稳,某须亲自前去,倒是怠慢了中郎!”

“听闻中郎前来,乃是秦王要与某联合讨伐曹操?”贾诩微微一笑,并未答话,刘备却是直接把话切入了主题。

刘备将话题切入到了和秦军联合上,贾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曹军进攻寿春,秦王发兵援救,同时要某前来联合使君,希望使君也能发出兵马,共击寿春曹军!”

“哎呀!”贾诩说出这些,刘备猛的拍了下巴掌,一脸懊恼的说道:“某险些耽搁了秦王要事!”

先是满脸懊恼的说了这么一句,尔后刘备又对身后的关羽说道:“二弟,速点两万兵马,前去寿春驰援秦军!”

关羽抱拳应了一声,转身正要走,贾诩连忙喊道:“关将军且慢!”

贾诩出言阻止,关羽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脸上流露出了一抹不解。

秦军战败的消息刚刚传进徐州,关羽和张飞都还不晓得,刘备虽是晓得,却并没有告知二人,只装出了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此时出兵,已是晚了!”贾诩叹了一声,扭头向站在厢房门口的一个卫士说道:“将某屋内桌上书信取来!”

得了贾诩指示的卫士转身进入屋内,从矮桌上取了书信,飞快的跑出房间,到了贾诩身后,躬着身子,双手将书信呈递到贾诩面前。

从卫士手中取过书信,贾诩将书信递给了刘备说道:“使君且看看此信再说!”

接过贾诩递给他的书信,刘备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将书信展开,飞快的浏览了一遍。

书信上,介shào

的是秦军在寿春与曹军厮杀的整个过程。

已经得到了秦军战败的消息,刘备对结果并不感到吃惊,可对整个战役的过程,却是感到一阵阵的触目惊心。

秦军战败,对刘备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意wài

的,不过看了这封信,刘备心内却是暗暗生起了一阵悔意。

他很后悔没有出兵协助秦军攻击曹军!

从书信上介shào

的战役细节来看,整场战役中,秦军只是在撤离寿春之后,于城外打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胜仗,整个战役中,秦军都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向来以为秦军足够强悍,没想到吃了这么场大亏,刘备已是隐隐的感觉到,寿春沦陷之后,他的徐州恐怕也是危如累卵。

“坏了!某耽搁了大事!”看完书信,刘备猛的朝额头上拍了一巴掌,满心悔意的说道:“若是某早些发兵,守住寿春,也是迎头痛击了曹操!”

刘备说这句话,完全是出于发自心底的想法,一旁的贾诩看了他满脸懊恼的模样,心内只是一个劲的冷笑!

“曹操得了寿春,只有两条路可走!”将书信还给了贾诩,刘备对他说道:“一是继xù

北上,进攻下蔡,二是转而动静,夺我徐州!”

“使君所言不差!”贾诩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对刘备说道:“张辽将军已然率领两万大军进驻下蔡,太史慈将军也在寿春一带召集残部,曹军兵力与我军部署于下蔡的兵力相差不多,想来不会前往下蔡……”

并不晓得张辽已经领着两万兵马进驻了下蔡,刘备还满心期待着曹军会向下蔡进军,届时他再发兵前去援救,也是与援助秦军打赢寿春之战有着相差无几的效用。相比于帮zhù

秦军打赢寿春之战,在下蔡打了胜仗,对刘备是更有好处。

可贾诩说出张辽已经领军进驻下蔡,而且太史慈还在寿春一带,随时可能援救下蔡,刘备立时便感觉到,曹军下一个目标,断然不会是扼守住淮水咽喉的下蔡城。

“某只顾着整饬兵马,全线布防,未有及时面见中郎!”想到曹操下一步极可能进攻徐州,刘备心内已是乱做了一团,对贾诩说话的时候,两只眼圈也是红了起来:“耽搁了军务大事,中郎救我!”

刘备说着话的时候,红红的眼圈内已经是泛起了泪光。

看着哭了出来的刘备,贾诩轻叹了一声说道:“贻误了战机,曹操怕是下一个便会讨伐使君!”

贾诩的话,更是印证了刘备心内猜测。

想到早先曹军东进,在曹操的进攻之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刘备到如今还感觉到后脊梁上一阵阵的冷汗直冒。

在许都先是背叛了刘协,尔后又背弃了曹操,刘备晓得,若是被曹操将他擒了,恐怕他这次便是会身首异处,再没活下去的可能。

“中郎救我!”心内恐慌,刘备也顾不得关羽等人就在身旁,两腿一屈,竟然给贾诩跪了下去,哭着说道:“备的身家性命,尽在中郎之手!”

根本没想到刘备会给他下跪,贾诩也吃了一惊。

不过他很是清楚,若是受了刘备这一跪,站在刘备身后的关羽和张飞,定然会感到心内不服。

果然,当刘备跪下去的时候,关羽、张飞已经微微蹙起了眉头。

贾诩也不多做耽搁,赶忙上前将刘备搀扶了起来,对他说道:“使君快快请起!使君如此,某心内何安?”

被贾诩搀扶了起来,刘备脸上的泪痕兀自未干,还是带着哭腔说道:“中郎救我!”

刘备的表现,让贾诩心内感到很是鄙夷。

秦军在寿春浴血厮杀,向他讨援兵的时候,他是避而不见,只等秦军和曹军厮杀个两败俱伤,再寻机从中渔翁得利。

而今想到曹军下一个可能前来讨伐他,便心内慌了,一味的向贾诩求救,无非是想在徐州被曹军进攻之时,刘辩能发来援兵。

将刘备搀扶了起来,贾诩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对他说道:“使君莫要慌乱,待某返回洛阳向秦王陈明厉害,若曹操讨伐使君,秦王自会发兵来救!”

第866章 小胜不算胜

贾诩说出秦王自会发兵来救,刘备心底才像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对贾诩说道:“备在府中置办了酒宴,特地前来延请中郎!还望中郎莫嫌粗鄙!”

晓得刘备置办酒宴原本只是做做样子,为没有出兵寿春寻个由头,此时恰好借着酒宴讨好,以期徐州被进攻时,秦军能够前来救援,贾诩并没有把话说破,只是应了一句:“叨扰使君了。”

心内记挂着曹军会进攻徐州,刘备也是没有心思在厢房和贾诩多说,赶忙请了他,一同往备办了酒宴的前厅去了。

刘备和贾诩想到曹操下一步可能会进攻徐州,许都城内的曹操,此时却是志得yì

满,一副得yì

洋洋的模样。

与曹操相向跪坐,看到他满脸的得yì

,郭嘉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拿起一颗白子,轻轻的按在棋盘上,对曹操说道:“曹公,如此一来,你便是输了!”

棋盘上的棋局,黑子本是占了先机,郭嘉只是落了一子,便将局势整个扳了过来。

看着棋盘上的格局,曹操愣了一下,有些愕然的抬头望着郭嘉说道:“奉孝步步为营,某只当此局可胜,却不料竟是有此一着!”

“棋局便如同战局!”与曹操相互对视着,郭嘉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明公早先着着占先,无论从何处着眼,此局都是下僚输了!”

“可奉孝一子,便是定了乾坤啊!”叹了一声,曹操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运筹帷幄,某不如奉孝,就连这棋局之上,某也是不如奉孝!”

“明公!”曹操这句话刚说出口,郭嘉就赶忙抱拳对他说道:“明公言重了!天下之才,可分多种!有征伐沙场之将才,有统领万军之帅才,也有运筹帷幄之谋才!如明公这般,便是驾驭天下才俊之霸才!下僚再如何,也不过是谋才而已,明公方为人上之人,如何有可比之处?”

郭嘉一番话,把曹操说的一愣。

盯着郭嘉看了好一会,曹操脸上才漾满了笑容,朝他点着手指头说道:“奉孝啊奉孝,这般口尖舌利,某是说不过你啊!”

气氛缓和了许多,郭嘉趁着曹操心情大好,赶忙对他说道:“明公可知方才这一局,有何缘由?”

“缘由?”郭嘉提起方才那局棋,曹操眉头微微一拧,向他问道:“莫非奉孝是意欲借着棋局,与某说些甚么不成?”

曹操已是开口询问,郭嘉也不再隐瞒,抱拳说道:“明公!方才下僚已然说过,棋局便如同战局,寿春一战,不过是整局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得了小利,并非全胜……”

寿春一战获胜,曹操正在兴头上,郭嘉这番话,无疑是兜头给他浇了一桶冷水。

眉头一拧,曹操看着郭嘉,脸上已然是现出了一丝不快。

若是换做别人,敢对曹操说出这样败兴的话来,曹操必定已是勃然大怒!

可说这些话的是郭嘉,曹操就不会那么轻易发火,而是想要问个究竟,问问郭嘉因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战定天下者不是没有!”曹操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郭嘉就像是已经看出了他心内的疑惑,先他一步把话说了出来:“只是纵观古今,成就大事者,均是历经大小无数战,方得了天下,终成霸业!寿春一战,我军并非全胜,秦军撤出寿春之时,我军也有一败,明公可晓得因何会有此败?”

寿春之战的整个过程,曹操已是得了回报,自然也晓得在追击之时,曹军有场小败。

郭嘉说的话,刻意抹煞了曹军战胜的结果,而是将那场追击无限放大,听在曹操的耳中,这些话就显得很是刺耳。

不过曹操还是按捺住心内的不爽利,向郭嘉说道:“曹仁事先安置不足,派出追兵与截杀敌军的兵马人数太少……”

笑着摇了摇头,郭嘉打断了曹操的话头:“明公只说出其一,却并未说出其二,须知其二才是最为紧要之处!”

“以奉孝看来,那一战我军如何得败?”看着郭嘉,曹操忍不住追问出口。

“骄兵必败!”与曹操相互对视着,郭嘉丝毫不隐讳的说道:“我军连续得胜,又得了寿春城,此战之中,歼灭秦军两万有余!将士们心中早已是轻视了秦军,而与我军相比,才失去寿春的秦军,将士们却是憋着一口气,只盼能在后续的战斗中搏回些颜面,即便曹仁将军派出两万兵马,怕是也无非是个败字!”

郭嘉的话显然是在直指曹操最近有些过于膨胀,被他一句话点到关键上,曹操陡然一愣,细细寻思了一下自从晓得寿春得胜,便是有些飘飘然的心情,也是不由的陷入了思索。

曹操脸上的恼怒退了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沉思,郭嘉晓得他是把话听进去了,才接着说道:“寿春一战,我军大获全胜,明公须知日后大战会接踵而至!眼下徐州刘备、河北袁绍,都是明公心腹大患,此二患不除,明公算不得是得了全胜!”

还沉浸在寿春之战的胜利中,郭嘉却在这个时候提起了刘备和袁绍,曹操的心情也顿时沉了下来。

他微微拧着眉头,凝视着郭嘉问了一句:“奉孝以为,我军日后该当如何?”

“眼下我军有三个选择!”与曹操相互对视着,郭嘉对他说道:“明公若是要逼迫秦军不敢轻举妄动,当须出兵下蔡,一鼓作气将下蔡夺下!秦军少了淮河屏障,又连失两城,秦王必定收拢兵马,短时之内,不会与明公为敌!”

听了郭嘉的第一个计策,曹操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张辽已然领军进驻下蔡,太史慈与吕布不日也会前往下蔡暂驻!某即便派出麾下所有兵马,也是难保定然夺下下蔡……”

“下蔡若是打不得,我军还可暂且收拢,将士们厉兵秣马,只等袁绍南下!”曹操脸上现出了一片纠葛,思忖着是不是能够进攻下蔡,郭嘉又说出了第二个可能。

听说要厉兵秣马等待袁绍南下,曹操又摇了摇头说道:“我军收拢,将士们倒是可以暂且休整,袁绍一旦南下,秦王自西而东,刘备自东而西,正面又有袁绍大军,我军如何应付?”

曹操连续否决了两个可能,郭嘉面带笑容,眼睑稍稍向下低垂着,对他说道:“明公既是不肯进攻下蔡,也是不愿整兵秣马,倒是只有一个选择了!”

晓得郭嘉说了半天,最关键的还是在最后,曹操赶忙向他问道:“奉孝以为,我军该当如何,方是最为妥当?”

“徐州!”心内早就做好了盘算,郭嘉将手朝着桌案上的棋盘上轻轻一按,对曹操说道:“刘备新近占了徐州,虽说麾下兵马已是数万,可他所招揽的皆是草莽山贼,根本无有战力!而且徐州一带,刘备立足并非稳固,明公出兵,可于短期内夺取徐州。若是无有徐州,袁绍即便拿下,明公也是不惧!”

“袁绍早有伐某之心,某若攻伐徐州,他自背后发难,该当如何?”看着郭嘉,曹操心内还是感到有些不大稳妥,又追问了一句。

“大军出征,当粮草先行!”嘴角微微一撇,郭嘉对曹操说道:“明公攻伐寿春,袁绍并非出兵,可见粮草尚未备办妥当!此番袁绍一旦出兵,便是数十万大军齐出河北,当为明公劲敌!明公若不先一步攻破刘备,日后怕是要遭了袁绍等人毒手!”

虽说早就晓得袁绍有对他动兵的心思,曹操却是从未想过,河北大军会全军出击,向他发难。

听了郭嘉的一番分析,曹操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若论实力,他麾下兵马同袁绍相比,是要少了许多。

一旦袁绍动用了整个河北的大军,仅仅只是一个河北,曹操就没有绝对的信心能够战胜,更不要说洛阳还有秦王,而坐镇徐州的刘备,也是一直对许都虎视眈眈。

看出曹操脸上流露出了些许不安,郭嘉晓得已是将他从寿春的胜利中拉了出来,微微笑着说道:“明公无须太过担心,我军攻破寿春,秦军都被击溃,河北袁绍与徐州刘备,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奉孝有计但请说出!”已是有了危机意识,曹操也是不敢像先前那样信心膨胀,连忙追问郭嘉有没有退敌的策略。

“佯攻下蔡,先定小沛!”看着曹操,郭嘉嘴角带着一抹淡然的笑容,对他说道:“寿春一战,刘备并未派兵驰援秦军,如今定然是想到我军会讨伐徐州。我军便派出一部,佯攻下蔡秦军,吸引秦王与刘备注意,一旦刘备发兵救援,我军即刻夺取小沛!小沛失守,刘备必定回兵援救,我军再于半道设伏将援兵一举击破,尔后进逼下邳!”

听了郭嘉的一番话,曹操晓得他定是早有盘算,先是拧着眉头想了一下,随后便对郭嘉说道:“奉孝之计妙哉,某这便下令曹仁,佯攻下蔡,尔后由夏侯惇领兵偷袭小沛!”

第867章 诛杀令

刘备已然想到曹操可能进攻徐州,整日操练兵马,曹操也在积极做着部署,意图一举击破刘备。

相比于曹操和刘备,河北的袁绍就好似丝毫不关心寿春战事一般,根本没有半点回应。

在管青寝宫举办家宴,刘辩本以为蔡琰的瑶琴和唐姬的歌舞能让他心情暂且舒缓一些,可家宴举办的过程中,他却越发感觉有些烦躁。

寿春一战,秦军失去了寿春城,对于刘辩来说,这场失败并没有伤筋动骨,可于毒和韩暹战死,始终让他耿耿于怀。

“罢了,你等且回去歇着吧!”唐姬一曲歌舞罢了,刘辩朝厅内坐着的王妃们摆了摆手说道:“本王今晚便在管王妃这里歇下,待到来日,再去探视你等!”

看出刘辩有些心不在焉,唐姬、蔡琰和陶浣娘纷纷站了起来,告了声退,在各自侍女的陪同下出了管青的寝宫。

唐姬等人离去,管青寝宫内的侍女正在收拾着厅内的桌案,一个侍女从屋外跑了进来,向刘辩说道:“殿下,王柳将军来到,说是有要事呈禀!”

王柳和王榛都晓得刘辩心情不好,若非特别紧要之事,王柳断然不会轻易前来打扰。

得知王柳来到,刘辩向那侍女说道:“请王柳将军入内说话!”

侍女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前厅,片刻之后,王柳便跨步进入厅内。

“殿下!”面朝刘辩站着,王柳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

朝王柳虚抬了一下手,刘辩问道:“将军何事,此时要向本王呈禀?”

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王柳对刘辩说道:“匈奴右贤王去卑,已然领军击破左贤王刘豹,大单于也被去卑软禁!这封书信,便是去卑着人送来!”

双手捧着书信,王柳把它递到了刘辩面前。

听说去卑已经领军击破了刘豹,而且还软禁了身为刘辩义子的匈奴大单于,刘辩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接过王柳递上的书信,展开浏览了一遍!

“去卑好大的胆!”看完书信,刘辩脸色铁青,将它往桌案上重重一拍,怒道:“本王与曹操开战,便果真无暇讨伐匈奴不成?”、

刘辩暴怒,王柳抱拳躬身没敢言语,一旁的管青也是垂手立着,不敢插嘴半句。

将书信按在桌面上,刘辩眉头紧蹙,过了好一会,才向一旁的侍女吩咐道:“去将居次请来!”

得了刘辩吩咐的侍女,也是看出他正处于暴怒之中,赶忙应了一声,飞快的朝后园跑去。

刘辩在前厅办家宴之时,也曾让人去请过柳奴。

由于和管青之间有着商议,柳奴觉着见了刘辩会很是尴尬,因此并没有接受邀请参加家宴,只是以不便参与家宴为理由推脱了。

坐在后园池塘边,看着水塘里自由自在游弋的鱼儿,柳奴始终是一声不吭,就连立于她身后,不住用长鼻子轻抚她的淘儿,也没能吸引她的注意。

“居次,殿下有请!”正看着水塘中的鱼儿发呆,奉了刘辩命令前来请她的侍女已经到了身后。

只顾想着自家的心思,柳奴并没有听到侍女的说话声。

“居次……”见柳奴没有回应,侍女把声音抬高了一些,又唤了她一声。

这一回柳奴听到了侍女的声音,赶忙转过脸看着她。

“殿下有请!”见柳奴转过脸,侍女轻声的传达了刘辩的意思。

“不是说过了吗?殿下家宴,本居次不便参与!”扭回头望着水塘,柳奴对那侍女说道:“你且去代本居次向殿下告个罪……”

“家宴已然结束,王妃们都已回去了!”柳奴的话才说完,侍女就说道:“殿下是要奴婢特意前来请居次!”

“哦!”听说了刘辩特意请她,柳奴心里也是直犯嘀咕,寻思着是不是管青已经把事儿和刘辩说了,小脸瞬间一片通红。

“居次……”见柳奴只是红着脸并没有起身,侍女又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为本居次引路!”侍女的呼唤,让柳奴怔了一下,她先是双手捧了一下发烫的脸,随后轻声向侍女吩咐了一句。

出身匈奴,柳奴平日里都是咋咋呼呼的,根本不像中原女子那样柔顺,就连管青也是比她要温柔了许多。

柳奴这般模样,侍女还真是有些难以适应,不过她并没敢多问什么,只是侧身立于一旁,等待着柳奴起身。

管青寝宫前厅内,刘辩将那封书信展开在面前的桌案上,虽说愤nù

已是退去了不少,可他的脸色依然是十分难看。

王柳立于刘辩对面,自从进入厅内,她连半步也没敢挪动过。

虽说一直跟随在刘辩左右,可她却是很清楚刘辩的脾性。

刘辩虽说是对待百姓和兵士十分和善,平日里与他们这些下属说话,也极少发火,可他一旦发火,那便是要血流成河!

从刘辩的脸色,王柳已经看出,这一次恐怕去卑是真的激怒了他。

脸色铁青,一遍遍的看着去卑亲笔写的书信,刘辩心内已是生起了浓重的杀意。

寿春一战,秦军新败,刘辩心内正自烦闷,去卑这封信,无疑是将烈火引到了匈奴。

管青垂手站在刘辩身旁,见他只是一遍遍的看着面前的书信,也是不敢言语,只是有些担心,柳奴若是来了,刘辩会不会将怒火迁到她的身上,毕竟柳奴还是匈奴的居次。

连管青都不敢说话,前厅内伺候着的侍女们更是一个个屏着呼吸不敢吭声,整个前厅都陷入在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

心内还在寻思着刘辩找她究竟为了何事,柳奴随着前去请她的侍女来到前厅,刚进入厅内,她就觉着气氛有些不对。

领她来到厅内的侍女退到一旁的墙角站着,柳奴走到了王柳身旁,轻声对刘辩说道:“听闻殿下找寻本居次……”

听到柳奴说话,刘辩抬起头看着她,脸色依然是一片铁青。

“居次且看看这封信再说!”抬头看着柳奴,刘辩伸手抓起了桌上的书信,递向了她。

有些忐忑的看了刘辩一眼,柳奴低着头走到矮桌前,双手接过了那封书信。

向后退了两步,展开书信,柳奴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

匈奴贵族都是识得汉字,身为匈奴居次,柳奴也曾求过汉家的老师教她认过汉字,看书信自是不会有甚么困难。

看完书信上的内容,柳奴抬起头看着刘辩,还没说话,已是泪眼涟涟。

与柳奴对视着,刘辩声音冰冷的向她问道:“去卑击破刘豹,挟持大单于,并且还要挟本王,要本王将居次送回匈奴。此事居次如何看待?”

“在洛阳时日久了,洛阳便如同我的家一般!”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已是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柳奴哽咽着说道:“大单于被去卑挟持,左贤王也兵败被擒,若是殿下不将我送回匈奴,去卑还要发兵……”

“居次只管说,你愿不愿回到匈奴!”柳奴话还没有说完,刘辩就打断了她的话头,对她说道:“其他本王都是知晓,无须赘述!”

“不愿!”紧紧的抿着嘴唇,泪珠已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柳奴用力的摇了摇头,不随后却又满脸落寞的说道:“只是因我一人,若真惹恼了去卑……”

“惹恼去卑又能怎样?”刘辩冷哼了一声,朝柳奴伸出手说道:“居次将书信交还本王!”

被刘辩再次打断了话头,柳奴晓得,刘辩是要为她强出头,拒绝去卑,愣在那里,竟没反应过来要立kè

把书信还给刘辩。

一旁的王柳见柳奴在发愣,伸手拿过了书信,跨步走到刘辩身前,双手捧着书信递给了刘辩。

从王柳手中接过书信,刘辩没再看信上的内容,两下把书信撕了个稀烂,对王柳说道:“告sù

邓展,一月以内,本王要看到去卑的人头摆在本王的桌案上!”

“诺!”刘辩要王柳传令邓展,意思已是十分明了,龙骑卫将会前往河套,将去卑暗中诛杀,王柳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曹操赢了寿春之战,曹军在许都之内布防严密,龙骑卫前往许都,取不了曹操的人头!”嘴角牵起一抹森冷的笑容,刘辩对柳奴说道:“可怜那去卑,却在此时来捋本王逆鳞!居次好生在洛阳住着,直到住的厌烦了,再离去不迟!”

刘辩撕了书信,着实是出乎了柳奴的意料。

看到书信时,她本以为刘辩是不愿和去卑发生冲突,要将她送回匈奴,却没想到,刘辩竟然会为了她,向龙骑卫下达诛杀令。

“殿下!”柳奴还在发愣,一旁的管青已是轻声对刘辩说道:“殿下诛杀去卑,当须有个由头!”

“由头?”扭头看着管青,刘辩嘴角始终带着一抹冷笑说道:“区区一个去卑,拂逆了本王,这个由头便已足够杀他万次!还须甚么由头?”

“居次毕竟是匈奴人!”管青低着头,双手抱拳,轻声对刘辩说道:“去卑请居次返回匈奴,也是情理之中,殿下若不寻个合适的由头,恐怕天下人会有微词!”

第868章 男人三妻四妾又何妨

扭头看着管青,刘辩的脸上也现出了一抹迟疑。

管青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柳奴终究是匈奴居次,去卑与柳奴早先也是有过婚约,刘辩虽然可以以刘豹和匈奴单于为借口,将去卑诛杀,可他却没有理由将柳奴留在洛阳。

刘辩脸上流露出了迟疑,管青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对他说道:“若是殿下要将居次留在洛阳,便须有个合适的由头!”

“青儿以为,本王以何种由头将居次留下,方为妥当?”看着管青,刘辩眉头微微蹙起,向她问了一句。

“殿下可迎娶居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管青只觉着好像有一柄利刃正割着她的心口,在把话说完之后,她紧紧的抿着嘴唇,几乎快要把嘴唇都给要破。

刘辩并没有看出管青脸上的纠葛,他眉头紧紧的拧着,摇了摇头说道:“留下居次,乃是居次不愿返回匈奴,本王又怎可趁人之危?”

站在刘辩对面的柳奴,听得管青提及要刘辩迎娶她,脸颊已是红成了一片。

陡然间,她又听出刘辩并不想迎娶她的意思,顿时将头埋了下去,脸上现出了一片落寞。

刘辩还想再说些什么,柳奴已是抬起了头看着他:“殿下无须再说,我只是匈奴人,殿下身份娇贵,如何会与匈奴女子联姻!着实是本居次多想了!”

丢下一句话,柳奴也不等刘辩回话,已是转身朝后园跑了去。

看着柳奴跑进后园的背影,刘辩嘴巴微微张着,满脸都是愕然。

“居次早已倾心殿下!”柳奴跑进了后园,管青轻轻叹了一声,对刘辩说道:“殿下如何不晓得女儿家心事?”

从来没把他和柳奴想到一起,听了管青说的这些话,刘辩更是一脸的迷茫。

与刘辩对视着,管青低垂下头,轻声说道:“居次既是有心委身殿下,她在洛阳又无亲人,殿下何不……?”

刘辩先是没有说话,待到管青止住话头看着他的时候,他才说道:“本王已然有了四位王妃……”

“男儿丈夫,三妻四妾又待如何?”刘辩的话尚未说完,管青就接住了他的话头:“殿下贵为秦王,即便后宫佳丽三千,也是无人能说出甚么!”

说这些话的时候,管青的心就好似被什么揪着狠狠拧了一把一样疼痛。

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管青,刘辩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沉吟了片刻,才对管青说道:“此事青儿做主便可,无须告知本王!”

话刚说完,刘辩就站了起来,径直朝前厅正门走了过去。

吩咐一名卫士向邓展传达了刘辩诛杀去卑的命令,王柳又折回了前厅,一直立于厅内的王柳,在管青劝说刘辩迎娶柳奴之时,心内也是一阵阵的不是滋味。

如果有哪位王妃愿意这样劝刘辩娶了她,即便是来生为奴,王柳也是绝对不会有半点迟疑。

刘辩朝前厅正门走去,王柳赶忙跟上,随着他走出了前厅。

出了前厅,刘辩的脸色一直都不是很好,王柳跟在他身后,也不敢太多言语,只是低着头,默默的尾随着。

离开管青寝宫,刘辩并没有往其他王妃那里走,而是朝着湖边走了过去。

王柳晓得,刘辩一定是心内又有什么难以开解的事情,需yào

到湖边冷静的想想。

跟了刘辩已经很久,王柳对他也已是十分熟悉,晓得刘辩一旦到了遇见难以想明白的事情,总爱到湖边坐上一会。

快要走到湖边,还没到那排垂柳前,王柳扭头向后面跟着的几个卫士说道:“去搬张逍遥椅来!”

两名卫士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了。

刘辩听到了王柳说话,却并没有阻止她,他确实是要在湖边多坐上一会,好生想想该如何安置柳奴。

当初他擒获柳奴,柳奴还只是个小萝莉,如今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由于没有北方风沙的侵袭,柳奴的皮肤也是和中原女子一般水嫩,若是对她没有觊觎之心,刘辩也是不会承认。

迎娶柳奴,刘辩要考lǜ

的并不是应该还是不应该的问题,他要考lǜ

更多的,是一旦这门亲事定下,将来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卫士们还没有将逍遥椅搬来,站在湖边,望着碧波粼粼的湖面,刘辩眉头微微蹙着,始终保持着沉默。

“殿下可是在纠葛,该不该迎娶居次进门?”刘辩一直没有说话,王柳终于忍不住轻声向他问了一句。

“你跟随本王已有许多时日!”听到王柳说话,刘辩轻叹了一声说道:“去卑要本王将居次送回,无非是想迎娶居次,尔后废掉单于,将匈奴牢牢掌握在手中。本王为居次出头,并非只是替她着想,也是为整个大汉的子民着想!”

“殿下只须晓得,心中可有居次便可!”刘辩的话刚说完,王柳就微微一笑,语气中稍带着些萧瑟的说道:“若是殿下心中有居次,居次既是愿意下嫁,殿下又如何不肯迎娶?”

听了王柳的话,刘辩扭头看着她,眉头紧蹙,过了好一会,才咧嘴露出无奈的笑容说道:“本王也不晓得对居次是种怎样的情感,本王只是晓得,她在洛阳,在王府,本王便会将她如亲人一般看待!住上多久,本王也是愿意将她养着!”

“女儿家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刘辩说出愿意养着柳奴的话来,王柳更是有些低落的说了一句。

刘辩虽然在感情上比较迟钝,可王柳语气中透着的酸楚,他却还是能够听得出来。

还以为王柳是在感叹她的年岁已是大了,尚且未有嫁人,刘辩朝她微微一笑说道:“将军若是不提,本王倒是疏忽了。将军今年也是二十有余,当可嫁人,本王过几日便为将军寻上一门好亲事!”

当刘辩说出要为王柳寻上一门好亲事的时候,王柳身子一怔,睁圆了眼睛看着刘辩,赶忙回了一句:“末将愿留在殿下身边,终身不嫁!”

“留在本王身边!”刘辩咧嘴一笑,有些打趣的对王柳说道:“莫非你到最后也是要本王迎娶进门?”

刘辩一句玩笑话,恰恰是说到了王柳的心尖上,她紧紧的抿着嘴唇,把头低了下去,并没敢再言语。

王柳没再说话,刘辩还以为她是被说的不好意思了,于是便不再打趣她,只是将脸转向了湖面,一脸的沉思。

其实王柳心中,更期待的是刘辩能把话头给接下去。

只要刘辩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一会,即便让她抛下面子,恳求刘辩说出要他迎娶,王柳也是断然不会有半点迟疑。

可惜,刘辩就好像一根木头似得,站在湖边,连看也不再多看她一眼,让王柳涌到嘴边的话,又不得不给咽了回去。

没过多会,两名得了王柳吩咐去搬逍遥椅的卫士折了回来,将逍遥椅摆在刘辩身旁。

朝那两个卫士看了一眼,刘辩在逍遥椅上坐下,向身后的王柳问道:“可记得当日捕捞上来的那条大鱼?”

“记得!”刘辩把话题转移到了大鱼的身上,心内正自失落的王柳应了一声说道:“当日那条大鱼,着实把末将吓了一跳。末将长了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鱼儿!”

“那条大鱼倒是无有甚么!”微微蹙着眉头,躺在逍遥椅上,刘辩若有所思的对王柳说道:“本王寻思的,是于吉让人带来的那封书信!大鱼被捕捞上来,我军便在寿春吃了败仗,本王着实想不明白此种有何联系!”

“殿下!”刘辩将大鱼被捕捞起来和寿春之战的失败联系到一起,王柳愣了一下,随后便对他说道:“于吉不过一介道人,殿下无须太过相信……”

“可是于吉有些话,真的应验了!”躺在逍遥椅上,刘辩扭头朝身后的王柳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本王由不得不信他啊!”

刘辩说出这么一番话,王柳便没再言语。

于吉的名头她也是听过,可身为一个剑客,王柳发自心眼里不肯相信那些太过光怪陆离的事情。

站在刘辩身后,王柳并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望着湖面,等待着刘辩把话说下去。

“寿春一战,我军失利,于毒、韩暹二位将军身死,本王必定要祭奠战死的将士们!”轻叹了一声,刘辩的视线再度回到湖面上,望着碧波粼粼的湖面,他对王柳说道:“可惜本王此番怕是无力出兵将曹操一举歼灭,为将士们报仇了!”

刘辩的话里带着浓重的无奈,自从跟了他,王柳从没见他这般模样,心内不免也是生起了一丝悲凉。

“殿下!”过了许久,王柳才对刘辩说道:“若要取曹孟德之头,末将愿代殿下前往!”

“不可造次!”王柳的话才说出口,刘辩就冷下脸对她说道:“许都比不得当日扬州,若是你再陷入许都,本王即便想救,怕是也无能为力!”

被刘辩训斥了一句,王柳不仅没觉着心内不快,反倒从心底还生起了一丝甜甜的滋味。

那是被她所心仪的男人关心的滋味!

第869章 再逢公孙度

夜幕笼罩着洛阳城,圆圆的月儿挂在正当空,夜空中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与满月争夺着光华。

数百骑健马沿着城内的街道,缓缓向城门口行去。

城门早已关闭,守城兵士见城内走来数百骑健马,连忙迎了上来,高声喊道:“前方何人?”

领着数百人骑马来到城门口的,正是得了刘辩命令,即将前往河套地区诛杀去卑的邓展。

守城门的兵士迎了上来,邓展勒住马,向那兵士说道:“龙骑卫统领邓展,奉殿下之命,领军出城办事!”

在洛阳城内,邓展也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守城门的兵士自是晓得他。

不过那兵士并没有立kè

退后,而是向邓展问道:“将军既要出城,可有殿下手令?”

秦军向来都是只认手令不认人,若是邓展等人白日出城,守城门的兵士自是不会拦阻他,可夜间出城,即便他是龙骑卫统领,也不会有半点通融。

朝一旁的一名龙骑卫使了个眼色,邓展骑在马背上,面色森冷,连半句话也没再多说。

那龙骑卫点了下头,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策马走到拦阻他们的兵士身前,探下身子,将书信递给了那兵士。

由于是在晚间,兵士根本不可能看到书信上写了什么,他回头朝站在门口的另外几个兵士喊道:“拿火把来!”

城门处的一个兵士持着火把跑了过来,接了书信的兵士凑着火光将书信展开。

他并没有很详细的去看书信的内容,只是看了一眼下面的印章,便将书信递还给了龙骑卫。

秦军兵士,识字的不是很多,他们讨要手令,往往只是看印章可是刘辩的。

若是刘辩的印章,至于书信上的内容,那并不是十分紧要。

龙骑卫给的手令,上面印章正是刘辩亲自盖下,验证了真伪,那兵士赶忙向一旁侧步站开,朝城门处的几个人喊道:“快开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邓展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朝城外走去。

五百名龙骑卫,此时穿着的并不是龙骑卫的铠甲,而是颜色杂乱的深衣。

在秦军编制中,羽林、虎贲二卫算得上是近卫军,而龙骑卫,则是刘辩特意豢养的特种兵团。

他们人数不多,而且自从讨伐了匈奴之后,几乎就再也没有随着大兵团作战,执行的都是一些潜伏和暗杀的任务。

这一次千里奔袭,前往河套地区诛杀去卑,也是刘辩不欲同匈奴大兵团作战,才选择使用龙骑卫。

邓展和所有龙骑卫将士都明白刘辩心内在想些什么,也都知dào

,这次前往河套,必定要将去卑的人头取回,龙骑卫才真zhèng

算得上是一支有了千里奔袭能力的特种兵团。

出了城门,邓展片刻都不耽搁,引领五百余名龙骑卫将士,策马朝着河东方向奔去。

刘辩派出邓展率领龙骑卫前往河套地区,庞统也在一队卫兵的护送下,到达了辽东。

辽东公孙度,自从刘辩讨伐公孙瓒以来,一直都没有动用过他。

如今匈奴挑衅,秦军要谨防曹操大军犯境,根本不可能抽调出太多兵马对付去卑,庞统来到河东,唯一的任务就是说服公孙度,向匈奴用兵。

在一队卫士的簇拥下,庞统骑着马,缓缓向着襄平城城门走去。

城门外,一队人马早就列队等候,驻马立于队伍最前面的,正是辽东刺史公孙度。

几年不见,公孙度要比早先庞统见到时苍老了许多。

骑在马背上,公孙度的眼睛都有些微微的眯缝着,几年前还乌黑的头发,已是有些花白。

“父亲,庞军师来了!”公孙度的眼睛微微眯缝着,他的眼前是一片朦胧,远远看见庞统来到,驻马立于他身后的公孙兰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听说庞统来了,公孙度对立于身后的公孙兰和公孙康等人说道:“快!快随为父前去迎接军师!”

远远看到公孙度,庞统心内也是一阵唏嘘。

当年和公孙度相见,在他面前的,还是割据辽东的一方豪雄,而今豪雄已老,他这个当年的黄口小儿,如今却是长成了精壮的青年。

岁月催人老,即便是称霸一方的豪雄,终究也是逃不过岁月的摧残。

心内唏嘘着,见公孙度等人迎了过来,庞统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也催马迎了过去。

“公孙刺史安好?”与公孙度两马相迎,到了他近前,庞统骑在马背上,抱拳朝公孙度拱了拱,问候了一声。

眼睛中朦朦胧胧的出现了庞统的身影,公孙度虽然看的不太真切,却还是抱拳回了一礼说道:“军师远道而来,老朽本当远迎,无奈身体抱恙,着实受不起长途颠簸,有失怠慢,军师万万莫怪!”

“刺史乃是小子长辈,如何敢劳烦刺史远迎!”放下抱起的双拳,庞统那张丑脸几乎是笑到快要扭曲了,对公孙度说道:“小子当前来拜会公孙刺史才是,刺史出城迎接,小子已是惶恐万分!”

“军师太谦了!”庞统言辞谦逊,公孙度听在耳中很是受用,笑着朝庞统伸手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军师请入城说话!”

再度朝公孙度拱了下手,庞统也谦逊了一个“请”字,才和公孙度并骑向城内行去。

辽东连年无有战事,公孙度在辽东开辟了互市,与匈奴、乌桓、高句丽等胡人互通往来,襄平发展的倒是要比袁绍治下的地区更为繁荣。

由于公孙度出城迎接庞统,城内辽东军早早的就已是将道路清开,他们要走的街市上,是连半个行人也没有,整条街市,就如同刚被扫过一般干净。

虽说辽东军将前方的街道清理过,街市上并没有行人,进了城之后,庞统还是能从城内的建筑看出,襄平城要远远繁华于他以往见过的一些诸侯治所。

“辽东乃苦寒之地,公孙刺史可将此处治理的如此井然有序,实乃大能!”沿着街道往前缓辔行进,庞统一边看着街道两侧的建筑,一边对公孙度说道:“若说这襄平,其繁华着实不输于洛阳!”

“军师太谦了!”庞统将襄平和洛阳做比较,公孙度立时笑着说道:“洛阳乃是大汉都城,秦王殿下坐镇洛阳,常年休养生息,往来商贾不绝,这小小襄平,又如何与洛阳相比?”

自打见了公孙度,庞统就觉着他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当公孙度扭头看着庞统时,庞统仔细看着他,才发xiàn

,在他的眼睛里,竟然蒙着一层薄薄的白膜。

如果是刘辩看到公孙度如此,必定晓得那是白内障,庞统却是并不知dào

这回事。

发xiàn

公孙度眼睛里有层白膜,庞统小声问了句:“公孙刺史,你的眼睛……”

“不晓得因何,这两年眼睛总觉着看不真切!”庞统提起他的眼睛,公孙度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年岁大了,也是该着要瞎,不管那许多了!”

“刺史可有延请医生?”看着公孙度的眼睛,庞统很是关切的向他问了一句。

“请了!”还是摇了摇头,公孙度对庞统说道:“只是这辽东何来名医,虽是请了不少医士,却无人晓得老朽眼睛是如何了!”

“华佗先生正在殿下帐前,假若刺史允诺,小子可向殿下恳请,将华佗先生送至襄平,为刺史医治眼疾!”公孙度乃是一方豪雄,眼睛出了问题,必定会请人医治,庞统晓得辽东没有甚么名医,以此在公孙度说出医士都无法治好他的眼睛时,提出了要请华佗前来辽东的建议。

华佗是当世名医,名声早就在外,听说庞统愿为他将华佗请来,公孙度心内顿时一喜,连忙说道:“军师若是如此,便是某的再生恩人,但凡军师有所差遣,某无不应允!”

自从攻破公孙瓒,刘辩一直都没派人来过辽东,庞统突然来到,公孙度自然明白是刘辩有求于他。

当初依附刘辩,公孙度一是要确实他在辽东的地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刘辩乃是皇族,是正统的大汉血脉,依附他,得到的好处会更多。

若是刘辩真的要让公孙度发兵去讨伐别人,身为辽东刺史,公孙度还真是会好生寻思一番,究竟合算不合算。

庞统进城之后,并没有立kè

提起要公孙度向匈奴发兵的要求,而是先从他的眼疾入手,倒是真的将他与公孙度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刺史这是说的哪里话!”微微一笑,庞统摆了摆手,对公孙度说道:“小子离开洛阳之时,殿下就吩咐过,刺史乃是我等长辈,是大汉老臣!小子当须以晚辈之礼相见!而今刺史偶有小恙,自是当为刺史解忧!”

“当年与军师在河北相见,你我并未长谈,今日与军师重逢,恰似再遇故人,晚间军师可否与老朽抵足而眠,畅谈至天明?”庞统的一番话,让公孙度很是受用,笑着提出了要和他抵足而眠。

第870章 后宫里的欲擒故纵

邓展领着龙骑卫前往河套,庞统也进了襄平,与公孙度商讨出兵之事。

洛阳王府后园内,此时也是并没有消停。

管青一力劝说刘辩迎娶柳奴,虽说刘辩将处置权交给了她,她却晓得,在王府后园之中,真zhèng

有话语权的,并非是刘辩,而是唐姬。

得了刘辩的允诺,管青并没多做耽搁,将柳奴请到内室,俩人合计之后,她便在几名侍女的陪同下,出了寝宫,前往唐姬的寝宫去了。

唐姬的寝宫,与管青住处相隔不远。

离开寝宫没走多远,管青就到了唐姬寝宫门外。

才到门外,管青就听到寝宫内传来阵阵瑶琴声。

她停下脚步,细细聆听了片刻,从瑶琴的乐声中,她听出蔡琰正在唐姬这里。

蔡琰擅奏瑶琴,而且诗词歌赋也是一绝,唐姬十二三岁便嫁到皇宫,所受的也是宫廷礼仪的熏陶,二人之间可说的话,要比和管青、陶浣娘可说的多了许多。

平日里,唐姬和蔡琰也是走的相对要近一些,蔡琰在她这里,管青倒是没觉着多么意wài



不过蔡琰此刻在唐姬这里,管青却是有些迟疑,该不该进去。

身为刘辩的王妃,想到柳奴要嫁给刘辩,管青心内都是一阵阵的不爽快,更不用说和柳奴接触并不是很多的唐姬与蔡琰。

若是只有唐姬一个人,管青还有几分把握能够说服她,可蔡琰在这,她一个人面对两个女人,着实让管青有些忐忑。

站在唐姬寝宫门外,管青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先行离去,等蔡琰走了,再来找唐姬不迟。

她刚转身,还没来及迈出步子,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管王妃,唐王妃有请!”

听到那女子的声音,管青转过身,看见的是一个伺候唐姬的贴身侍女。

见了这侍女,管青立kè

明白过来,他来到门外时,定然已是有人向唐姬禀报了。

或许是她在门外等候的时间太久,所以唐姬才让人前来请她。

唐姬已经晓得她来了,管青也不好不进去,只得朝那侍女微微一笑说道:“有劳引路!”

侍女甜甜的应了一声,侧身站到一旁,对管青说道:“管王妃请!”

朝侍女点了下头,管青抬脚进了唐姬的寝宫,随她一同来到此处的几名侍女,则在她进入寝宫正厅时,止住了脚步。

刚进正厅,管青就看见唐姬端坐在首位,而蔡琰则坐在一旁,正在抚弄瑶琴。

见管青来了,蔡琰停下抚琴,和唐姬一同站了起来。

“管王妃不伺候殿下,如何到了我这里?”才站起身,唐姬就面带笑容,向管青招呼了一声。

“殿下已然离去,我是在屋内憋闷的紧,出来散散心儿!”微微一笑,管青先是朝唐姬行了一礼,而后看向蔡琰说道:“不想蔡王妃也在此处,今日着实是热闹的紧!”

“殿下今日要看歌舞,唐王妃献歌献舞,我也抚弄了瑶琴,可殿下却是有些意兴阑珊,我二人正自琢磨着,可是技艺疏松了,无法为殿下排解忧愁!”同样是面带笑容,蔡琰对管青说道:“方才我与唐王妃还在说着,若是我二人也懂得武艺,能如管王妃这般随同殿下出征,可是要比只会这些无用技巧好上许多!”

“蔡王妃此话可真是折煞了我!”脸上保持着笑容,管青说道:“我只是个粗野丫头,还自羡慕两位王妃,能歌善舞,可奏出天籁之音,堪堪的是羡煞人呢!”

“管王妃也莫要谦逊了!”进了前厅,管青还是站着说话,唐姬微笑着说道:“我等都无须站着,且坐下叙叙话儿。回头再让人将陶王妃也请来,我等一家子,便是凑的齐了!”

“唐王妃说的是呢!”唐姬话音才落,蔡琰就接过了话头说道:“我等平日里都在各自过着日子,虽是在同一个园子里,却很少能够相见。日后我等姐妹,着实还是需yào

多见上一见才是!”

“听凭二位王妃吩咐便是!”管青微微一笑,应了一声。

在王府之中,她和唐姬等人确实见的也太少了一些。

虽然都是刘辩的王妃,四位王妃之间,却并没有多少话可说,相比于当日貂蝉没有怂恿吕布谋叛之前,貂蝉的来到,反倒是会给王府后园带来几许生机。

刘辩令人在徐州救了吕布,貂蝉后来也是到过几次王府后园,可几位王妃对她终究还是有些隔阂,唐姬虽说表面上接纳了貂蝉,心内还是有些警觉。

冰雪聪明的貂蝉如何看不出王妃们的变化,起先来过几次,后来渐渐就来的稀松了,直至最近一直都没有登过王妃们的宫门。

柳奴居住在管青寝宫内,俩人每日还能说说话儿,管青倒是不觉得多么无聊,唐姬等人,日子便是过的无趣了许多。

身份高贵,即便想和侍女说说话,也是没有侍女真个敢与她们平起平坐的对话。

整日里除了研究她们各自的技艺,便是再没有其他事可做。

相比于唐姬和蔡琰,陶浣娘在她寝宫的后园里置办了一小片菜地,闲暇的时候,给菜地松松土,看看菜的长势,倒也是能够打发时间。

要说王府后园之中最无聊的,恐怕就是唐姬和蔡琰了。

唐姬提出日后要多见见的提议,蔡琰自然是立kè

附和,有求于唐姬的管青,当然也不会反对。

见蔡琰和管青都表示赞同,唐姬对二人说道:“既然二位王妃也是觉着当该如此,我这边差人去请陶王妃,今日便在此处摆下宴席,我等一边吃着,一边说说话儿。”

“才吃过宴席不久,唐王妃这便是又饿了!”甜甜一笑,蔡琰对唐姬说道:“如此一来,可是要长的如同球儿一般!”

俏生生的白了蔡琰一眼,唐姬并没有接她的话头,而是向前厅门外喊了一声:“去将陶王妃请来,就说我在宫中摆了宴席,请她前来赴宴!”

唐姬的吩咐落音之后,门外传来了一个侍女俏生生的应答声。

“我等相聚,不如将居次也请来!”吩咐了侍女去请陶浣娘,唐姬想起了管青的寝宫还有柳奴,于是对管青说道:“居次常年居住于洛阳,与我等也是如同家人一般,也是无须见外!”

“居次心中不甚爽利,还是不请她为是!”唐姬提起了柳奴,管青轻叹了一声,脸上竟流露出了一丝落寞。

看出管青神色间流露出了落寞,唐姬先是和蔡琰相互看了一眼,尔后向管青问道:“管王妃这是怎了?因何嗟叹?”

“无他,只是有些怜惜居次!”勉强挤出了个笑容,管青对唐姬说道:“我虽是晓得居次心事,却是无法帮她,只能暗中悲悯了!”

“究竟怎了?”管青话说的隐晦,唐姬更是满心不解,向她说道:“居次若有甚么需求,只管前来找我。殿下虽是过的节俭,对我等倒是并不奢求,要些甚么,我还是能做得了主!”

“二位王妃想来还不晓得去卑送来书信一事!”话已经说的开了,管青也觉着不把话挑明,也是没有甚么意义,于是便对唐姬和蔡琰说道:“居次烦心的,便是此事!”

提及去卑,蔡琰皱了皱眉头。

当日她随军讨伐匈奴,被匈奴人俘获,若不是刘辩带着八个人潜入匈奴大营将她救了出来,她此时还不晓得命运会如何凄凉。

对匈奴人,蔡琰是发自骨子里的没有好感。

“去卑领军击破匈奴左贤王刘豹!”从蔡琰的脸上看出了几许厌烦,管青并没有止住话头,而是接着对她和唐姬说起了匈奴发生的事情。

蔡琰当日就是被刘豹擒获,听说去卑击破了刘豹,蔡琰冷笑了一下说道:“那刘豹早就该死,去卑打了他,倒是好事一桩!”

“匈奴大单于也被去卑软禁!”看着蔡琰,管青轻叹了一声说道:“去卑差人送来书信要挟殿下,若是殿下不予应允,怕是大单于也要受其戕害!”

蔡琰对刘豹没有好感,匈奴大单于刘坚,却是刘辩的义子,而且当年是十分的依赖蔡琰,对他,蔡琰还是很有感情。

听说刘坚也被去卑软禁,蔡琰愣了一下,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虽是没说话,脸上却现出了一抹焦急。

刘坚虽然不是她的孩子,可当初她抱着刘坚的时候,那孩子却是像依赖母亲一样依赖她,也正是那时,蔡琰才真zhèng

的体会到了母性。

这几年虽然没有和刘坚联系过,更没有见过已经做了匈奴大单于的刘坚,蔡琰却还是时常能想起他。

“去卑要做甚么?”刘辩并没有和唐姬等人提到去卑来信的事情,管青说出来之后,唐姬也很是想知dào

去卑究竟想做什么,于是便向管青追问了一句。

“那去卑要殿下将居次送回匈奴与他成亲!”把视线转移到唐姬的脸上,管青语气中带着几分萧瑟的说道:“这几日,居次整日以泪洗面,早没了往夕的飒爽劲儿,如何还有心思与我等一同饮宴?”

第871章 把话挑开了说

管青引着唐姬,将话头牵到了柳奴的身上。

唐姬低着头,纤手捻着下巴,静静的听着管青的讲述。

待管青说道柳奴整日以泪洗面时,唐姬抬起头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疑惑,却并没有开腔询问。

就在管青打算接着把话题引到让刘辩迎娶柳奴上的时候,陶浣娘跨步进入了屋内。

“几位王妃都在啊?”进了屋内,陶浣娘见蔡琰和管青也在,甜甜一笑说道:“方才殿下才在管王妃那里办了家宴,唐王妃又办家宴,我这肚子可是撑不下了!”

陶浣娘进了厅内,唐姬、蔡琰和管青都站了起来。

管青很是热情的上前拉着陶浣娘,对她说道:“方才唐王妃还要将居次请来,是我拦阻了!”

“居次这几年都是住在王府,本已是自家人,如何不请来?”管青的话音刚落,陶浣娘就扭头向跟他一同来到唐姬寝宫的侍女说道:“去将居次请来!”

得了陶浣娘吩咐的侍女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陶浣娘吩咐的快,侍女走的也快,唐姬和蔡琰想要开口拦阻,已是有些晚了。

“请居次前来,恐怕不妥!”唐姬和蔡琰相互看了一眼,还没有说话,管青就面露迟疑的对陶浣娘说道:“居次此时心内必定不爽利,将她请来……”

话只说了一半,管青就没再接着说下去。

刘辩的几位王妃,唐姬和蔡琰都曾是在官宦人家长大的女子,心思自是纤透灵巧,管青自幼便在黄巾军中厮混,虽说在刘辩面前从未表现出有心机的样子,在为人处世上,也是不比唐姬和蔡琰差上多少。

唯独只有陶浣娘,出身于乡野人家,见到刘辩之前,接触的都是淳朴的山民,哪里会如她们一般有着很深的心机。

虽说生性淳朴,陶浣娘却也不是傻子,唐姬等人脸上的神色,她自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怎了?莫非我做的差了?”看出唐姬等人脸色有些不对,陶浣娘满头雾水的问了一句。

“方才管王妃说了,此刻怕是不宜请居次前来!”唐姬微微一笑,对陶浣娘说道:“既然陶王妃已然请了居次,待到居次来了,我等开解她一番便是!”

唐姬并没有把话挑明,陶浣娘却是越发觉着迷茫,扭头看着管青,诧异的说道:“今日这是怎了?怎的几位王妃都神神mì

秘,莫非有甚么只瞒着我不成?”

方才向唐姬和蔡琰述说去卑来信之事,管青就是在等待最好的挑明话头的时机,见陶浣娘一脸的迷茫,她连忙说道:“唐王妃和蔡王妃也是方才刚从我这里听说居次的事情,去卑在匈奴谋判,软禁了大单于,击溃左贤王刘豹,来信要挟殿下,将居次送回匈奴,否则便会大军压境!”

“匈奴大军压境?”显然是很不相信管青的话,陶浣娘扭头看着她,一脸诧异的说道:“莫非去卑忘记,当年殿下是如何长驱直入,攻破匈奴的?”

“大秦军队如日中天,可眼下正与曹军周旋!”管青轻轻叹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流露出了一片落寞,对陶浣娘和唐姬、蔡琰说道:“殿下虽是派出庞军师前往辽东,可没有由头,辽东公孙度即便出兵,也是出师不名!”

四位王妃之中,就只有管青懂得些军事,她分析起当前的军事,唐姬等人也无法插嘴,只能听着。

不过唐姬和蔡琰都是冰雪聪明,晓得管青来到这里必定有话要说,在管青说出刘辩要求辽东对匈奴出兵是出师不名时,唐姬对她说道:“难怪近日殿下少有宠幸我等,可惜我等均为女儿之身,心知殿下烦恼,也是无从帮衬!”

“我等虽是无法帮殿下出征杀敌,却也可是帮衬着寻个出师的由头!”心知唐姬是在探她的话,管青却也晓得,此时正是将话题引入正题的时候,于是便说道:“我虽是心中不大爽快,却也是愿为殿下促成此事,只是不晓得几位王妃如何想法!”

管青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唐姬和蔡琰已经猜出了四五分,俩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沉思着,陶浣娘却在一旁问了句:“管王妃所说,究竟是何法子?但凡能帮衬着殿下,我也是肯的!”

要说陶浣娘没有心机,恰恰就是表现在这方面。

得知刘辩如今陷入几难的境地,她的心儿早就是慌了,哪里还会细细思忖管青话里的意思,不等管青把主意说出来,已是表示了会促成对刘辩有利的事情。

陶浣娘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唐姬只是微微一笑,朝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几位王妃坐下说话吧,都站着,看着怪累的慌!”

唐姬招呼众人坐下,众人都应了一声,纷纷落座。

管青并没有急于说出刘辩迎娶柳奴的事来,陶浣娘已经表态,眼下只要能说服唐姬和蔡琰便行。

柳奴不在,唐姬和蔡琰还可能丝毫不留颜面的反驳管青的提议,一旦柳奴来了,那时再将话挑明,莫说已经表态的陶浣娘不好反悔,就连唐姬和蔡琰,恐怕说话也不会太过强硬。

先前阻止唐姬叫人去请柳奴,为的是拖延时间等待陶浣娘,陶浣娘来了之后,便是柳奴该登场的时候。

落座之后,陶浣娘心内还在记挂着如何帮zhù

刘辩,又向管青追问了一句:“管王妃方才说我等可帮殿下寻个请辽东出兵的由头,不晓得王妃有何主意?”

朝陶浣娘微微一笑,管青并没有立kè

接她的话,而是从桌上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说了这半会话,可是渴死我了!”

刚放下茶盏,被陶浣娘侍女请来的柳奴,已是到了前厅门外。

放茶盏的时候,管青眼角的余光恰好kàn

见了刚来到前厅门口,还没来及进入厅内的柳奴。

由于去卑送来书信的事,柳奴这几日心情本就很是消沉,再加上刘辩的态度朦胧,不说娶她,也不说不娶,更是让她心内总是在琢磨着这件事情,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了许多。

管青招呼柳奴的时候,唐姬等人也是已经看到了她。

不过唐姬等人并没有像早先管青和陶浣娘进入前厅时那样起身,只是朝柳奴微微一笑。

“居次来的正好!”看到柳奴,唐姬等人都没言语,管青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将柳奴拉进屋内说道:“方才我还与唐王妃、蔡王妃和陶王妃提及居次的事情!”

管青说出这句话,唐姬和蔡琰都是晓得,她要把话引到正题上了,俩人都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言语。

陶浣娘却站了起来,对管青和柳奴说道:“既然居次来了,也请入席,今日我等姐妹好好说说话儿!”

向唐姬等人谢了一声,柳奴在一张矮桌后坐了。

待到有侍女给众人面前的矮桌上上了酒菜,唐姬才说道:“今日姐妹们聚在一处,且不说那些不开心的话儿,我等只叙叙姐妹情谊,如何?”

唐姬的话得到了蔡琰的附和,可陶浣娘却还是有着很重心事似得说道:“而今殿下正陷入难局之中,我等又如何会有开心的话儿!几位王妃聪慧,还是想想,如何为殿下解难才是!”

陶浣娘的话,直让唐姬和蔡琰郁闷的想甩头。

俩人都看出管青是正在挖着坑让她们跳,可陶浣娘却浑然不知的纵身跳了下去。

从唐姬和蔡琰的脸上,管青也是看出她们恐怕已经明白她的深意。

柳奴既然已经到了,管青也不再隐瞒,干脆直接把话给挑明了说道:“陶王妃方才已经说了,只要能为殿下排解忧困,必定义不容辞!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几位王妃是何看法!”

唐姬和蔡琰相互看了一眼,俩人随后又把脸转向了柳奴。

柳奴虽是不晓得管青她们已经把话说到了什么程度,却也是听出,管青接着要说的,定然是促成刘辩迎娶她的事情。

羞涩和惭愧双重效用下,柳奴红着脸,把脑袋埋到了胸口,不敢与唐姬和蔡琰对视。

管青的一番话,倒是让陶浣娘听了直点头,甚至还说了句:“管王妃有话只管说便是!”

“我的意思是,请殿下迎娶居次!一旦居次成了殿下的妃子,殿下便是有十万分的理由,请辽东刺史公孙度出兵讨伐匈奴!”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管青也不再绕弯子,直接把话题挑了个明白。

唐姬和蔡琰已经猜出管青会说什么,俩人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半点惊讶,只是稍稍流露出了一些纠葛。

相对的,方才应允管青什么都肯做的陶浣娘,却是一脸的愕然,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管青,就好像在看着什么古怪的物事。

她只想着要帮刘辩,却根本没想到管青竟然会出这样的主意。

刘辩有了四位王妃,平日里宠幸她们的时日已是不太多,无论说什么,陶浣娘也不敢相信,同样身为刘辩的王妃,管青竟然会提出促成刘辩迎娶柳奴的提议!

第872章 两处逢源

“此事,还是容后再议吧!”陶浣娘满脸愕然的望着管青,蔡琰也是低着头,只管摆弄着她面前桌案上的一盘葡萄,唐姬则微微一笑,对管青说道:“殿下被烦扰缠身,我等身为妃子,自是要为他分忧……”

“殿下已然将事情交托于我!”唐姬的话还没全部说完,管青就打断了她的话头说道:“今日来此,是恳请几位王妃允诺,我便好为殿下操办此事!”

提及刘辩态度的时候,管青把话说的模拟两可,唐姬等人听了,还以为就是刘辩的意思,一时半会,也是找不到言语搪塞。

沉默了半晌,唐姬微微一笑,对管青说道:“既然殿下已将此事交付管王妃,管王妃斟酌便是!”

唐姬本意,是要管青想清楚,若是刘辩迎娶了柳奴,后宫就又多了个王妃,可管青就好似根本没听出她言外之意似得,回了唐姬一个笑容说道:“有了唐王妃这句话,我便晓得该如何去做了!”

说完话,管青还扭头向坐在一旁的柳奴说道:“几位王妃已然应允殿下迎娶居次,居次还不谢过王妃?”

柳奴虽是匈奴人,而且对刘辩也早有垂青之意,可让她因为此事向唐姬等人道谢,她还真是有些说不出口。

脸颊通红,将脑袋低垂到胸前,柳奴紧紧的抿着嘴唇,并没吭声。

相对的,唐姬等人的脸色都是有些尴尬,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境地,她们之中,谁也不好说出反对刘辩迎娶柳奴的话来。

如果话说出口,便是要背负着不贤的名头。

从众人脸上看出各自的心思,管青暗自庆幸将事情办妥的同时,心内却是暗暗的也有些后悔。

柳奴入了门,自此之后,刘辩的人和心,都会又被一个女人分去,陪她的时间,必定也会少上许多。

除非……

想到这个除非,管青的脸也瞬间红了,一时之间,竟为自己会冒出这样淫邪的念头而感到羞愧。

唐姬等人松了口,管青是丝毫也没耽搁,在唐姬寝宫举办的家宴刚刚结束,她便操持起刘辩迎娶柳奴的事来。

这种事情,自是不可能瞒得过刘辩,当天晚上,刘辩就从王榛口中得知了讯息。

得知管青已然开始操办婚事,刘辩只是微微摇头,笑了一笑。

天色虽然晚了,王柳和王榛却并没有离开刘辩的书房,俩人一左一右,站在刘辩的桌边,看着他批复各地呈报上来的书简。

刘辩即将迎娶柳奴,王柳的脸色很是不好kàn

,不过好在她站在刘辩的桌边,刘辩并不能发xiàn

她的表情。

“殿下好似并不愿迎娶居次!”与王柳隔着桌子站着的王榛,却是看清了姐姐脸上流露出的失落,试探性的向刘辩问了一句。

“若是寻常,本王倒是也乐得迎娶居次!”低头批复着书简,刘辩对王榛说道:“只是眼下迎娶,本王觉着好似在利用居次,从而寻个讨伐匈奴的由头,如此想来,心中便是很不爽利!”

从刘辩的话中,王榛听出他并不讨厌柳奴,缓缓的点了点头,朝王柳看了一眼,便没再言语。

王柳并没有吭声,她也晓得王榛问刘辩那句话是什么意图。

在王柳看来,她身患重病,而且身份又很是卑贱,完全不该有想做刘辩王妃的念头。

可常年相处,而且刘辩出事,又从来都是给她一种老成持重却并不失去底线的印象,更是将王柳的芳心牢牢牵住。

心内虽是觉着不该有这种觊觎,王柳却还是控zhì

不住自己,对刘辩的爱慕之心,是一天天的在滋生、成长。

正在批复书简的刘辩,并没有留意到王柳神色的异样,也没有太在意王榛的问话,只是低着头,一卷卷的看着写着各地呈报事务的竹简。

这个时代,纸张已经大范围的应用,竹简一般来说,都是用来传递秘密军情或者是用以书写公文才会使用。

从河东、左冯翊、京兆尹和弘农郡送来的书简,每天都有许多,书简的内容,无非是关乎当地的民情、军情。

刘辩每日也都会批复这些书简,做上秦王之前,他还觉着日子过的很是逍遥,可真zhèng

做了秦王,才发xiàn

,许多事情并不能完全交给下面去做。

至少书简中关于官员舞弊的呈报,就不能交给下面的人安排人手去查,只能由他亲自点派官员,前往事发地调查!

刘辩从不认为仅仅以德行和感化能够治理地方,秦地虽说刑罚并不严苛,可对许多危害到更多人的行为,刘辩从来都是不会纵容。

治理地方,首要的便是要治理好官员,只有地方上有了可真zhèng

为民做事的官员,才有可能将地方发展起来。

曾经有几个弹劾地方官员贪赃的案子,刘辩经过调查,发xiàn

那几个被弹劾的官员,虽然品行有些问题,却在地方做了不少的事情,于是也就只是将他们的家产罚没,依旧任用。

治理官员,刘辩曾经对徐庶等人说过,他厌倦的不是贪官,而是庸官!

占据官位,却做不出人事,只知欺上瞒下者,一旦查出,必定会被革职查办!

正是因为有着如此多的事情要处置,刘辩也感觉到,他休息的时日是越来越少了。

将来的征战,或许他也没有多少机会能够参与,恐怕战场,是要交给将军和谋臣们了!

管青为刘辩操持着迎娶柳奴,匈奴此时也并没有消停。

刘豹被去卑击破,匈奴大单于刘坚也被软禁,可去卑的日子却并不是那么好过。

忠于刘豹和刘坚的匈奴人,时常还会给去卑一些骚扰,另外还有一些虽然不忠于二人,却惧怕刘辩领军杀入匈奴的匈奴贵族,也是暗中在给去卑使绊子。

匈奴左谷蠡王,便是其中一人。

当年刘辩击破匈奴,将右谷蠡王擢升为左谷蠡王,虽然离贤王还差一些,可对于左谷蠡王来说,却也是得到了不少好处。

去卑突然向匈奴王庭发难,左谷蠡王当时并不在王庭,由于他的军队相距王庭甚远,去卑也失去了向他发起突然袭击的机会。

左谷蠡王帐篷内,十多个匈奴将军环坐一圈,将左谷蠡王簇拥在中间。

环顾着帐内的将军们,左谷蠡王阴沉着脸,向将军们问道:“右贤王去卑突然向王庭发难,软禁大单于,左贤王也被囚禁,今日将你等请来,便是要问问你等,对此有何看法!”

“大王!”左谷蠡王话刚问完,一个匈奴将军就站了起来,向他行了个匈奴礼,尔后说道:“右贤王如此,乃是悖逆匈奴,大王当领军前去讨伐!当年的洛阳王,而今已经做了秦王,得知大王讨伐右贤王,必定会发兵前来驰援!”

点了点头,左谷蠡王并没有立kè

做出决断,而是向其他匈奴将军们问了一句:“你等以为该当如何?”

其余的匈奴将军,一个个都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才有另一个匈奴将军站了起来,对左谷蠡王说道:“右贤王占了王庭,左贤王大军溃散,而右谷蠡王如今还不晓得有何打算!若是大王进军王庭,万一右谷蠡王……”

话只说了一半,那匈奴将军就止住了话头,偷眼看着左谷蠡王,没再把话接着说完。

微微蹙起眉头,看着说话的匈奴将军,左谷蠡王没什么好气的问道:“你的意思,莫非不去营救大单于,眼看着去卑胡作非为?”

帐内的将军们,都是左谷蠡王的得力干将,平时也很得他倚重,之所以说话都有些谨慎,也都是因为这次去卑事情做的太过突然,一个表态不好,将来便可能被秋后算账。

“大王!”左谷蠡王提起刘坚,另外一个匈奴将军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躬身说道:“大王营救大单于之心,我等皆是晓得!只是大单于眼下在右贤王之手,若是右贤王真被我军击破,迁怒于大单于,大王又当如何?”

匈奴将军的一句话,把左谷蠡王问的一愣。

虽然并不忠于刘坚,只是想借着此事讨好刘辩,左谷蠡王却也晓得,若是刘坚出了什么问题,刘辩必定会向他问罪。

到时即便死罪被饶过了,借着铲除去卑而做上右贤王的想法,恐怕也是难以达成。

完全没有好处的事,左谷蠡王还真是不太愿意去做。

沉默了片刻,左谷蠡王看着那个向他询问万一刘坚被去卑迁怒该当如何的匈奴将军问道:“以你之意,该当如何?”

“秦王虽是未有发起大军前来河套,却断然不会坐视去卑胡来!”躬着身子,那匈奴将军对左谷蠡王说道:“此事定然是要秦军去做,方为稳妥!大王无须发兵前往王庭,只须一面向去卑示好、臣服,一面暗中派出人手,与秦王联络!看秦王如何决断!”

“你倒是越来越像汉人了!”看着说话的匈奴将军,左谷蠡王嘴角挂起一抹笑意,对他说道:“不过本王正是需yào

你这等人!匈奴人以往打仗只是凭着蛮力,而今也是要学学汉人的阴谋诡计了!”

第873章 对曹公来说是桩好事

洛阳城张灯结彩,刘辩迎娶匈奴居次的消息已是不胫而走,就连城内的百姓,也是得到了秦王即将再次迎娶王妃的消息。

云集洛阳的商贾,将消息带到了各地,很快,周边郡县都晓得秦王即将迎娶匈奴居次。

与洛阳相距并不是很远的许都,得到消息要比其他地区早上一些。

得知刘辩即将迎娶匈奴居次,曹操立kè

下令,让人将郭嘉请至书房商议。

同样已经晓得秦王即将迎娶匈奴居次的郭嘉,在曹操让人召他前去商议之前,便已是有了面见曹操的想法。

俩人的想法不谋而合,曹操派来的人才对郭嘉说出召见的事,郭嘉就片刻也没耽搁,赶忙出了府宅,让人备了车马,往曹操的住处去了。

早已等候在书房的曹操,双手背在身后,面朝窗口站立。

站在窗边见到郭嘉进了后园,曹操不等郭嘉走近,已是迫不及待的小跑出了书房,迎着郭嘉走去。

远远看见曹操出了书房,向他这边迎了过来,郭嘉也是加快了些步伐。

“奉孝!”到了郭嘉近前,没等他说话,曹操已是先招呼了他一声说道:“洛阳传来消息,秦王即将迎娶匈奴居次!此事,奉孝如何看待?”

“去卑怕是险了!”抱拳躬身,先向曹操行了一礼,郭嘉脸上流露出一抹迟疑,略微思忖了一下,才对曹操说道:“秦王迎娶匈奴居次,便是要告sù

天下人,匈奴居次乃是他的王妃,那去卑讨要居次,便是与秦王有了夺妻之恨,秦王如何容他?”

“奉孝所言正是某心中所虑!”郭嘉才说出刘辩的意图,曹操就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一来,怕是匈奴大军南下之前,秦王便会派出兵马,前去讨伐匈奴!”

“若是秦王果真发兵前去讨伐匈奴,那倒是好了!”嘴角牵起一抹笑意,郭嘉摇了摇头说道:“明公与秦王,如今已是兵戎相见,许都距洛阳甚近,秦王一旦将大军派往匈奴,明公便可长驱直入,将洛阳占为己有!”

郭嘉虽只是简单做了些分析,曹操却是猛的一拍额头,一脸恍然的说道:“若非奉孝点明,某尚不自知!如此说来,秦王讨伐去卑,还有其他军队不成?”

“袁绍正在整备兵马,随时可能南下!”与曹操相互对视着,郭嘉脸上现出一抹沉思,对曹操说道:“秦王必定不会动用河北兵马!他怕是会让辽东公孙度发兵,讨伐匈奴!”

“那公孙度,与某倒是没有多少交情!”郭嘉把刘辩可讨伐去卑可能动用的外援直接说了出来,曹操摇头叹了口气对他说道:“且那公孙度辽东刺史之职,乃是秦王亲自册封,即便某派出使者,怕那公孙度也是不会加以理会!”

点了点头,郭嘉先是思索了片刻,随后向曹操微微一笑说道:“明公无须烦忧,如此一来,对明公来说,不失是桩好事!”

“好事?”歪头看着郭嘉,曹操满心不解的说道:“去卑若被击破,我等在河套便是再无外援,奉孝如何说是好事!”

心内已经有了计较,郭嘉脸上笑容已是十分淡然,对曹操说道:“秦王迎娶匈奴居次,我军佯攻之兵前往下蔡,秦王必定无暇应付。那刘备何等人?早先想要依附秦王,秦王却给他了个冷脸。衣带诏之事以后,他也是无脸去见陛下,晓得秦王迎亲,必定会备办厚礼令人前往道贺!趁刘备疏于防范,我军正是夺取徐州之时!”

“依照奉孝之言,秦王迎娶匈奴居次,对我军来说,果真是桩好事!”郭嘉说完计策,曹操两手相互一击,接着便伸出两只手,轻轻拍着郭嘉的双肩笑道:“如此一来,这徐州,某便是得了!”

正如郭嘉料想的那样,洛阳城内正在备办着秦王大婚的事情,远在徐州的刘备得到消息,一心在徐州被攻打时会得到秦军救援的他,连忙让糜竺备办礼品,前往洛阳道贺。

徐州城内议事厅,刘备端坐主位,在他下首,坐着他麾下的一众将军。

而今的刘备,麾下虽有数万兵马,他却晓得,若是与曹军作战,他麾下的这些乌合之众,根本不可能是曹操的对手。

得知刘辩即将迎娶匈奴居次,刘备认为,这正是与刘辩通好的机会,于是连忙召集众人,商议备办贺礼一事。

“使君!”刘备向众人提及要为刘辩迎娶柳奴备办贺礼,受命作为使者的糜竺有些迟疑的对他说道:“秦王对使君,可是不如陛下那般倚重!使君与秦王之间,暂且只是同盟,即便不备办贺礼,一旦徐州被曹操进攻,秦王想来也是不会坐山观望!”

“子仲所言,某悉知晓!”看着糜竺,刘备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说道:“秦王与陛下同脉相生,某也是汉室族人,只是不晓得因何,秦王对某始终有着顾虑!这天下若要安稳,不依赖汉室宗亲,岂能仰仗他人?虽说秦王不晓得此事,可他即将迎娶匈奴居次,某却是不得不备上一份厚礼!也是尽了亲戚之谊!”

刘备话说的无奈,帐内众人也都是一脸的愤懑。

想当初刘备曾向秦王示好,可秦王却根本连正眼都不看他一下。

吕布在徐州被曹军包围,秦王尚且派出人马,前去援救。

可刘备被曹军讨伐的时候,秦军却是全线后撤,根本没有一个兵士留在徐州境内,摆明了是要曹操占据徐州。

日前秦王派贾诩前来,刘备料想到贾诩是来搬救兵,帮zhù

秦军守住寿春。

一方面是出于秦王并不亲近于他的考lǜ

,另一方面则是想要坐等曹军和秦军两相争斗,彼此消耗都很大之后,再发兵前往寿春分一杯羹,刘备刻意避开了贾诩。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强悍的秦军,在寿春之战中,表现的却是极为让人失望。

曹军只是在攻城的时候折损颇大,双方在城外的野战中,曹军几乎是以一面倒的优势,给予了秦军重创,使得秦军最终不得不放qì

寿春。

寿春距离洛阳尚且很远,可离徐州却只是咫尺之遥。寿春失守,对于刘辩来说,不过是丢了个城池,对刘备来说,却是难以承shòu的压力。

曹军占据了寿春,随时可以向徐州用兵。

而今能够让刘备还有些念想的,一是曹军不会进攻徐州,而是选择下蔡作为用兵的主要动向,二则是曹军向徐州用兵,秦军却会在背后给曹军以重创。

只要按照这两个方向发展,在刘备看来,徐州断然是不可能丢失。

从刘备的话中听出了些许的无奈,厅内众人都低下了头,没有一个人再多言语。

所有人都晓得,身在许都的刘协,如今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即便刘协不是傀儡,就衣带诏那件事,恐怕曹操不讨伐刘备,刘协已经要发兵来徐州将他满门诛杀了。

要在徐州站稳脚跟,刘备能够凭恃的,恐怕只有身在洛阳的刘辩!

见众人都没再言语,刘备轻叹了一声,眼圈通红着朝他们摆了摆手说道:“你等也莫要多说,而今我等可仰仗者,一是待到袁绍向曹操用兵,与袁军南北夹击,进攻曹操,二则是与秦王交好,在徐州被曹军进攻之时,秦军能从背后向曹军发起攻击!如此方可保得徐州无虞!”

“使君既然心意已决,下僚这便前去备办贺礼!”见刘备的眼圈红了,糜竺晓得他可能又是要当着众人大哭一场,为了不听他那如同杀猪般的嚎啕声,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说了一句。

刘备点了点头,并没有言语,只是朝众人摆了摆手。

众人纷纷站起,退出了前厅。

关羽和张飞并肩走到前厅门口,俩人又停下脚步,相互看了一眼,折了回来。

回到刘备身前,张飞粗着嗓门对刘备说道:“大哥,我等兄弟自当年讨伐黄巾以来,何种阵仗未有经过?曹操若要发兵前来徐州,某与二哥保着大哥,杀他娘便是!”

“三弟!”关羽折回来,本是有其他话要说,没想到张飞竟然一出口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连忙朝张飞使了个眼色。

见了关羽的眼色,张飞撇了撇嘴,才没有言语。

“大哥!”张飞闭了嘴,关羽朝前跨出一步,抱拳向刘备拱了下,对刘备说道:“秦王而今突然要迎娶匈奴居次,某觉着其间有些蹊跷!”

“男人娶女人,乃是天经地义,怎个蹊跷法?”抬头看着关羽,刘备有些诧异的问了一句。

“曹军才夺取寿春,以秦王以往脾性,他若非发兵攻伐许都,便是要夺下寿春,为战死寿春的秦军报仇!”放下双手,关羽枣红色的脸上也浮现着一抹疑惑,对刘备说道:“秦王并没有如此做,却是突然要迎娶匈奴居次,某怎生都觉着其间必定有甚么深意!大哥要不要好生探究一番,再做计较?”

去卑给刘辩写信讨要柳奴的事情,尚且没有传开,除了暗中操持的曹操晓得,包括刘备等枭雄还都被蒙在鼓里,因此关羽说出觉着蹊跷的时候,刘备也是一脸的茫然。

第874章 教大单于做男人

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关羽,刘备是满脸的疑惑。

他并没有向关羽询问究竟是哪里不太对,因为他晓得,即便不问,关羽也是会把话说完。

果然,刘备没有说话,关羽就开口说道:“曹军对下蔡也是虎视眈眈,以秦王谨慎,必定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疏忽了下蔡的防御!在此用兵的紧要关头,秦王迎娶匈奴居次,会不会是匈奴……”

当关羽把话头引到匈奴那边的时候,刘备愣了一下,眉头紧紧蹙起,沉默了片刻,才向关羽问道:“云长之意,可是匈奴如今对秦王也有所觊觎?”

“正是!”点了下头,关羽应了一声。

再度沉默了片刻,刘备好似自言自语的说了句:“秦王早先讨伐匈奴,那匈奴已是被打的怕了!而今如何又有这般大的胆子?”

关羽并没有应声,一旁的张飞更是一脸迷茫,不晓得他们二人在说些什么。

各方面都在积极备战,匈奴王庭,此时却也是一派热闹。

大单于刘坚并没有被匈奴关押起来。

刘坚而今尚且年幼,还不晓得争权夺利,去卑也是觉着,若是将他留在身边,倒是能够节制匈奴各方面的力量。

匈奴王庭内,刘坚与去卑并肩而坐,在王庭之内,环坐着许多去卑麾下的将军们。

自从做了匈奴大单于,幼小的刘坚倒是很快便适应了匈奴人粗野和豪放。

可以往环坐在王庭内的,都是匈奴的各部落大王,还从来没有像而今这样,坐着的都是一个大王麾下的将军。

五个穿着兽皮的匈奴女子,正在王庭内翩翩起舞。

裸露着肚皮光洁顺滑,水蛇般的纤腰灵巧的扭动着,匈奴女子跳的舞蹈,透着与中原舞蹈大相径庭的豪放!

坐在王庭内的匈奴将军们,看着那五个跳舞的匈奴舞娘,一个个嘴角流着馋涎,就好似恨不得立kè

扑上去,将那几个舞娘给生吃了一般。

同刘坚并排坐着,去卑一边欣赏着舞蹈,一边端着酒樽自饮自酌。

幼小的刘坚,显然还不晓得女色的滋味,对正在跳舞的舞娘,并没有表现出甚么太大的兴趣。

扭头看了一眼刘坚,去卑咧嘴一笑,伸手朝刘坚的脑袋上拍了拍说道:“大单于可是觉着她们舞跳的有些闷了?”

看向去卑,刘坚并没有说话,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竟然流露出一抹同他年岁完全不相符的深邃。

如果是刘辩看到刘坚的眼神,必定会在心内感慨,在匈奴生活的这几年,已经让刘坚培养出了很深的心机。

他看着去卑的时候,心内必定是想着如何将这个领兵攻入王庭的人诛杀,可脸上却没对去卑的亲昵表现出半点不满。

去卑毕竟不是刘辩,他根本没看出刘坚眸子中那异于常人的深邃,反倒是刘坚那还稚嫩着的小脸,让他有种这位大单于十分好对付的错觉。

朝刘坚咧嘴一笑,去卑对他说道:“大单于整日在王庭之中,面对如此多的美女,竟是不晓得享用!今日本王便教大单于,如何享用美女!”

说着话,已经略微有些醉意的去卑站了起来,朝领舞的舞娘一招手。

那舞娘见去卑招手,赶忙止住了舞步,朝他走了过来。

另外四个舞娘,并没有因为领舞的舞娘离开而停下舞动,反倒是跳的越发狂野。

领舞的匈奴舞娘刚到去卑身前,去卑就一把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把嘴唇凑到她的嘴上吸的是“吱吱”作响。

匈奴人的衣衫,由兽皮缝制而成,舞娘不仅是肚皮露在外面,就连两条晶莹的玉腿,也是裸露在外。

一手手按在舞娘的大腿上,去卑很不安分的将手顺着大腿向上摸去。

坐在原处的刘坚,看着去卑的动作,他的眼睛是眨也没有眨上一下。

虽然年岁还很小,而且也并不懂得男女之事,刘坚却是晓得,眼下匈奴王庭已经落入去卑的手中,如果他不乖乖的听从去卑的摆布,直到将来寻到时机将去卑除掉,他一定会被去卑杀死。

去卑的动作越来越放肆,舞娘身上的兽皮也被他扯了去,两团坚挺的双峰,已经袒露在帐内众人的眼前。

看着去卑揉搓舞娘双峰的动作,刘坚的嘴角竟然漾起了一抹笑意。

一个已经喝到半熏的匈奴将军,见刘坚的嘴角漾起了笑意,抬手指着他,放肆的大笑着说道:“大单于怕是也晓得女人滋味了,要不如何会笑成这样!”

那匈奴将军的话,把其他人的目光全引到了刘坚的脸上。

看到刘坚嘴角挂着的笑容,匈奴将军们只当是这小孩儿亲眼看到男人和女人做那事,觉着好奇和欣喜,顿时爆fā

出了一阵狂笑。

刘坚并没有因为匈奴将军们的笑声而将脸上的笑容敛起,反倒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正揉弄舞娘并且把她剥成光溜溜的去卑,就好像对这种事异常的感兴趣一样。

去卑本意,只是要在王庭内向刘坚示威,见刘坚对他做这种事表现出了兴趣,更是想在大单于面前表现出他男人的一面。

拽着已经被他扒光的舞娘,去卑将她按在刘坚面前的矮桌前趴着,站在后面就侵入了舞娘可以承续生命的部位。

舞娘面朝刘坚趴着,雪白的屁股高高的撅起,承shòu着去卑的侵入,双峰却是在刘坚的眼前不断的甩动。

手托下巴看着与他面对面趴着的舞娘,刘坚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了一抹森冷的杀意。

由于有舞娘的遮挡,去卑和王庭内的匈奴将军们都没看到刘坚眸子里流露出的杀机,可与他面对面的舞娘,却是被他的眼神给惊的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被去卑侵入的快感,也因这个眼神而迅速消退。

匈奴人对待女人,从来也是不知dào

温柔为何物。

剧烈的冲撞下,即便再强壮的男人,也是持续不了多久。

当站在舞娘身后的去卑喘着粗气,从她体内退出时,刘坚却好似意犹未尽的向去卑问了句:“右贤王可要再寻个女人?”

刚被去卑侵犯了的舞娘,由于急着出外清洗体内去卑的残留,在去卑起身后,已是连忙跑出了王庭。

浑身一丝不挂,站在刘坚面前就好似在示威一样的去卑,听到刘坚的问话之后,满脸疑惑,歪头看着刘坚。

“右贤王方才做的事情,着实是本单于见所未见!”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去卑,刘坚稚嫩的小脸上漾满了笑容说道:“不用刀剑,便能让女人如此惨叫,右贤王果真是我大匈奴的雄鹰!”

还以为刘坚说那句话,是有心奚落他速度太快就完事,听完刘坚的话,去卑才晓得,他是想多了,立时仰头哈哈一笑,对刘坚说道:“大单于若是喜好女子,本王今日便为单于选个未破身的!”

“本单于怕是要再长个十多年,才能有右贤王万一!”脸上带着笑容,刘坚对去卑说道:“日后右贤王想要女人,只管来王庭选便是!”

刘坚的一句话,把去卑给说的一愣。

看着眼前这位年幼的大单于,去卑心内竟不知为何,生出了几分忌惮。

眼前这位大单于,在他表现出示威的态势之下,还能如此淡定从容,如果不是天生愚钝,就是心机太深。

心机太深的大单于,去卑真是不晓得将来能不能驾驭的了。

敛起脸上的笑容,去卑盯着刘坚,过了好一会,才对刘坚说道:“本王帐中女子也是颇多,不过却没有王庭的女人这般够滋味,日后本王自是会多向大单于讨要女人!”

“方才那个女人,右贤王带回去便是!”微微一笑,刘坚回了去卑一句,扭头看向还站在王庭内的四个舞娘,向她们说道:“怎的不跳了?快跳!本单于今日还是未有戏耍爽利!”

去卑从跑出去的舞娘身体里退出来的时候,王庭内的四个还在跳舞的舞娘已是止住了舞步,站在一旁看着刘坚和去卑说话。

直到刘坚让她们接着跳,这四个匈奴舞娘才又重起舞步,跳起了那匈奴人特有的狂野舞蹈。

在刘坚身旁坐了,去卑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欣赏着几个舞娘的舞蹈,就在他刚把最后一件衣衫套到身上的时候,王庭的帐帘被一个匈奴将军掀了开来!

掀开帐帘的匈奴将军并没等待去卑的吩咐,进入王庭之后,跨步走到去卑身旁,附在他的耳朵上,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

听着匈奴将军在他耳边说的话,去卑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当匈奴将军把话说完站到一旁,他猛的朝面前的桌子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去卑是使足了浑身的力qì

,小桌被他拍的乱颤,桌上的肉食和酒具也都被震的颠了几下。

去卑突然暴怒,刘坚也不敢招惹他,在一旁看着他,吭都没有吭上一声。

脸色铁青,去卑眉头紧皱,沉默了好一会,才对报讯的匈奴将军说道:“传令下去,即刻将刘豹帐内所有人等,悉数诛杀!”

第875章 留着他们慢慢折磨

匈奴王帐外。

去卑与刘坚并肩坐着。

刘坚的脸色很是难看,因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跪着匈奴左贤王刘豹。

当年刘辩北征匈奴,刘豹与刘辩之间的战斗,打的是最为激烈,可被打服了的刘豹,在刘辩大军撤走之后,却是对那位此后再没见过面的秦王忠心耿耿,也是一心扶持刘坚,坐稳大单于的位置。

浑身被麻绳紧紧捆缚着,刘豹笔直的面朝刘坚跪着,脸上是一片默然,心内已是晓得,此刻怕是他最后的时日了。

看着刘豹,刘坚稚嫩的小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这几年中,他也晓得刘豹是如何待他,让他看着刘豹被当场诛杀,他是真的于心不忍。

不过刘坚并没有开口向去卑为刘豹求情。

他虽然年少,却也晓得,去卑杀刘豹的心意已然坚决,此时求情,无非是让刘豹死的更快些而已。

“大单于!”刘坚没有说话,笔直跪着的刘豹却对他喊道:“本王今日是要先走一步了!大单于好生保重,秦王大军,不日必定会来到河套!届时奸贼必定会为秦王所擒……”

“好你个刘豹!”刘豹正向刘坚喊着话,去卑脸色阴沉着断喝道:“左贤王族人,屡次三番意图闯入王庭!凭着你那点残兵败将,还想翻天不成?”

冷喝了一声之后,去卑将手一摆,向身旁不远处站着的两个匈奴兵喊道:“将今日意图闯入王庭的左贤王所部,悉数押上来!”

两个匈奴兵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没过多会,数百个被麻绳紧紧捆缚着、满身血污的匈奴人便被押到了王帐外面。

王帐外面的空地上,站着的都是去卑麾下的匈奴兵,王庭内的人大多藏在帐篷里不敢出来。

当日去卑谋反,王庭卫队虽然做了殊死的抵抗,可他们人数却是远远少于去卑麾下的匈奴兵。

在去卑占据了王庭之后,被俘的王庭卫队已经全部被诛杀,只有部分逃出去的人,如今还不晓得身在何处。

整个王庭都已沦入了去卑的手中,生活在王庭内的匈奴人,哪里还敢有半点反抗的念头?

扭头看着正被押解到王帐外空地上的数百名匈奴人,刘坚始终是一言未发。

这些匈奴人,都是刘豹麾下的勇士,他们强闯王庭,为的便是要将刘豹和刘坚营救出去。

可惜他们力量实在是太过薄弱,在去卑麾下匈奴兵的围剿中,很快便被歼灭,更是有数百人被俘。

并没有开腔说话,刘坚却能从去卑的表情里看出,这些匈奴人和刘豹,今晚都会被去卑处死!

“大单于!”刘坚没有吭声,去卑却是需yào

让他诛杀刘豹有个充分的理由,他扭头看着刘坚说道:“刘豹把持王庭政务,挟制大单于,本王已然将他擒获。可他帐前的这些人,还妄图将逆贼救出,本王已是为大单于将他们擒了!今日便请大单于下令,将刘豹极其帐前众人,悉数诛杀!”

去卑催促刘坚下令诛杀刘豹,刘坚并没有立kè

给予回应,而是朝去卑露出了个天真的笑容。

见刘坚突然笑了起来,去卑愣了一下,满心疑惑的看着刘坚,又催促了一句:“恳请大单于下令!”

“不!”让去卑和刘豹都感到万分诧异的是,刘坚并没有允诺去卑诛杀刘豹的请求,而是断然拒绝道:“本单于还不想杀刘豹!”

刘坚说出这样的话来,无疑是摆明了和去卑作对。

去卑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心内寻思着,是不是该将大单于也处置了。

而刘豹此时的脸色,并不比去卑的脸色稍好kàn

一些。

瞪圆了眼睛,刘豹望着刘坚,高声喊道:“本王晓得大单于心中不忍,只是去卑已然有了要诛杀本王的念头,大单于……”

“左贤王,你想差了!”不等刘豹把话说完,刘坚就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这些日子,本单于同右贤王一处玩乐,才是晓得身为单于,该要些甚么!左贤王以往只是懂得要本单于学那汉家礼数,根本不让本单于玩乐!左贤王对本单于不忠,可见一斑!本单于不杀你,只是不想让你死的如此痛快罢了!”

刘坚的一番话说出口,去卑铁青的脸色渐渐好kàn

了许多。

大单于不管怎么说,必定还是个未成人的孩子。

孩子家玩心重,尚不晓得权势的紧要,以此来判断忠奸,也是情理之中。

心内坦然了许多,去卑脸上漾起一抹笑容,对刘坚说道:“大单于意欲如何处置他们?”

“全都关押起来,待几日,本单于亲自诛杀!”看着刘豹和被俘的那些匈奴勇士,刘坚的嘴角漾起笑容,对去卑说道:“今日右贤王与那女人玩的甚是有趣,本单于还想再看上一看!”

刘坚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去卑更是确定了他不过是小孩儿脾性,因此才要将刘豹留下。

虽说不杀刘豹,心内总觉着有些不妥,去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朝在场的匈奴兵士们摆了摆手说道:“将刘豹等人押下去,过日子,再由大单于发落!”

去卑没有产生太多的怀疑,也保住了刘豹等人的性命,刘坚却已是满头的冷汗。

刚才他这个决定太过冒险,如果去卑稍稍有些脑子,都能想的明白,他采取的是缓兵之计。

只要再拖上几天,匈奴各地勤王的军队就会赶到,即便秦军没有来到,去卑的日子也是断然不会好过!

到了那个时候,去卑恐怕已是无心去计较刘豹。

幸而匈奴人粗犷,就算是打仗,也多是凭着勇气向前猛冲,并不似汉人作战那般使用很复杂的战略。

去卑在匈奴有着很大的势力,可他的智虑,却是连汉人的一个普通武将也是不如。

刘坚做出救下刘豹的决定,也正是出于对去卑智虑不足的赌博。

与去卑同样智虑不足的,还有刘豹。

这位左贤王对刘坚忠心耿耿,却没想到,大单于竟然说出要让他多活几日,尔后亲自处决他的话来。

心内一阵悲怆,刘豹仰起脸望着天空,两行浊泪已是顺着脸颊滑落。

看到刘豹脸上滑落泪珠,刘坚心内一阵嗟叹。

自从在匈奴做了这大单于,他整日都是被一群蠢人围绕,可笑这些蠢人,当年还曾想过要征服中原。

发xiàn

刘豹满脸悲怆的望着天空,刘坚把头扭到一旁不再看他。

“将他们押下去!”去卑看出刘坚已经有些索然无味,也不想再多耽搁时辰,朝兵士们摆了下手,尔后满脸堆笑的对刘坚说道:“大单于既是喜欢本王做的那事,稍后本王便让将军们玩给大单于看,可好?”

“甚好!甚好!”心内对去卑说的那桩事是厌恶到了极点,刘坚脸上却表现出十分欢喜的样子,拍着两只小手,对去卑说道:“右贤王还等甚么?还不快快与本单于入帐?”

去卑应了一声,在站起的同时,还不忘回头朝已经被两个匈奴兵架起的刘豹冷冷一哼。

被两个匈奴兵架着,刘豹脸上挂着两行泪珠,仰脸望着天空,高声喊道:“秦王!我大匈奴为贼人所占,本王虽是有负秦王所托,还望秦王来日击破贼人,给匈奴人一条活路!”

刘豹仰天呐喊着,可王庭内都是去卑的人,又有谁会听他的喊叫。

两个架着他的匈奴兵,死拖活拽的将刘豹给拽走了,已经到了王帐帐帘处的刘坚回过头,先是看了一眼被拖走的刘豹,随后对跟在他身后的去卑一笑说道:“右贤王可把将军们召集到此处!”

在匈奴王庭内,刘坚冒着被去卑看出端倪的风险,将刘豹等人救下。

与王庭相距足有两三百里开外,左谷蠡王的王帐外,一个匈奴骑兵策马飞快的冲到王帐前,翻身跳下马背,掀开帐帘就冲了进去。

双手背在身后,正在帐内来回踱着步子,寻思着如何前去王庭援救刘坚的左谷蠡王,听到有人掀开帐帘,连忙扭头朝帐帘处看了一眼。

“左谷蠡王!”进了王帐的匈奴兵先是向左谷蠡王行了一礼,尔后说道:“有人在河套边缘,发xiàn

了一支中原的队伍!”

“中原的队伍?”听说在河套边缘发xiàn

了一支中原人的队伍,左谷蠡王一愣,连忙向那匈奴兵问道:“是怎样的一支队伍?有多少人?他们要往哪里去?”

“大约五百余人,都穿着百姓衣衫!”报讯的匈奴兵躬着身子,对左谷蠡王说道:“不过他们每个人好似都配着长剑,而且长剑的模样着实有些古怪!”

“配着长剑的中原人!”一手捻着下巴上的胡须,左谷蠡王先是思量了片刻,随后朝那报讯的匈奴兵一摆手说道:“快去传令,即刻点起三千人,随本王前去迎这支队伍!”

虽说并不晓得进入河套的中原人是哪支势力的,可左谷蠡王却是从他们的装扮分析出,他们来到匈奴,断然是有着重yào

的任务。

商贾,不会只佩长剑而没有货物,使者更是不可能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衫。

来的或许是秦王的人,也说不定!

第876章 蛰伏

河套边缘。

邓展领着五百余名穿着百姓深衣的龙骑卫快速向着匈奴纵深挺进。

离开洛阳的时候,邓展并不知dào

庞统前往辽东搬兵的事实,在他看来,这次龙骑卫进入匈奴纵深,完全是一次没有后援的作战。

整个匈奴,或许都是他们的敌人!

“将军!”正领着队伍快速前进,前方奔来一骑快马,马背上的龙骑卫还没到邓展近前,就高声喊道:“前方发xiàn

匈奴大军!”

听到那龙骑卫的喊声,邓展赶忙勒住缰绳,跟在他身后的五百余名龙骑卫,也都纷纷将战马勒住。

“匈奴大军有多少人?”勒住马,邓展向那前来禀报的龙骑卫问了一句。

“大约三千余人!”骑在马背上,报讯的龙骑卫抱拳对邓展说道:“尽是匈奴精锐骑兵,不晓得是哪路人马!”

“我等已然进入匈奴地界!行事当须万分小心!”那龙骑卫的话音刚落,邓展就向身后的龙骑卫将士们高声喊道:“就地蛰伏,放这队匈奴人过去!”

所有龙骑卫全都应了一声,纷纷向四处散开,很快便都消失在茫茫的草场之中。

风儿掠过草场,草叶儿在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响声。

先前还有着五百余人的草场上,只是一瞬间,便已是一片空旷,莫说龙骑卫,就连一片衣衫的衣角,也是寻不着踪迹。

龙骑卫蛰伏起来之后,不过是半个时辰光景,前方的地平线就出现了一支匈奴人的队伍。

匈奴人人数正如先前向邓展禀报情况的龙骑卫所说那样,只有三千余人。

这支队伍行进的很快,一路朝着河套边境飞快驰骋,连片刻也没多做停留。

率领这支队伍的,正是匈奴左谷蠡王。

策马飞奔到邓展等人刚才停留的地方,左谷蠡王勒住战马,向四周看了看。

跟在他身后的三千匈奴骑兵,也纷纷停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朝四周逡巡着。

龙骑卫藏匿身形的能耐,并非寻常兵士可比,就连他们胯下的战马,也都是经过特殊的训liàn

,需yào

藏匿时,与它们的主人一样,连半点声息也不会发出。

环顾着四周,不仅左谷蠡王什么也没看到,就连他身后的三千匈奴骑兵,也是没有发xiàn

任何异状。

翻身跳下马背,左谷蠡王朝前走了几步,伸手扯着一根草叶,对身后的一个匈奴将军说道:“方才这里有战马经过,只是不晓得因何突然不见了踪迹!”

站在左谷蠡王身后的匈奴将军朝四处张望了两眼,随后便对左谷蠡王说道:“大王,那支中原人的队伍,是否已然过了大王属地?”

“不可能!”左谷蠡王摇了摇头,对那匈奴将军说道:“他们的马纵然再快,五百余人的队伍,想要从本王眼皮子底下溜过,也是不容易!”

左谷蠡王和匈奴将军说话的时候,蛰伏在草丛中的邓展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黄胜,从黄胜的眼中,他也看出了一抹疑惑。

俩人都没有说话,继xù

静静的蛰伏着,等待着左谷蠡王和那匈奴将军再说些什么。

“就地扎营!”果然,左谷蠡王并没有率领队伍继xù

前进,而是向他身后的匈奴大军高声下令:“密切留意附近,一旦发xiàn

中原人的队伍,立kè

向本王禀报!”

左谷蠡王并没有说出为什么前来找寻邓展等人,邓展当然不可能立kè

现身。

匈奴人就地扎下营帐,邓展和他麾下的五百龙骑卫却是静静的趴伏在草场上,连一声咳嗽都没发出。

趴伏在草场上,默默的看着匈奴人扎着营帐,邓展并没有下令让龙骑卫将士们突然发起进攻。

这支匈奴人前来找寻他们,却并没有摆出要作战的架势,反倒像是希望找到他们商量一些什么,让邓展做出了等到夜间,悄悄潜入匈奴那位左谷蠡王帐内探个究竟的决定。

当年跟随刘辩讨伐匈奴,对匈奴的几位大王,邓展也是颇为熟悉。

左谷蠡王虽然比当年显得苍老了一些,可面相却并没有大的改变,邓展还是能一眼认出他。

三千余名匈奴人都在忙着搭建帐篷,左谷蠡王一手按着腰间的直刀,微微蹙着眉头,凝望着河套边界的方向,轻轻叹了一声。

“大王,王帐已经搭建完备!”正寻思着那支汉人的队伍会跑到哪去,一个匈奴将军跑到左谷蠡王身后,抱拳向他禀报了一句。

点了下头,左谷蠡王并没有言语,转身朝刚搭建起来的王帐走了过去。

“晚间把将军们都唤到王帐,我等要商议一番,若是找寻不到这支汉人队伍,该当如何援救大单于!”到了王帐外,左谷蠡王停下脚步,扭头朝跟在身后的匈奴将军吩咐了一句。

蛰伏在草丛中的邓展,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他说的这句话。

营救大单于?

听到左谷蠡王这句话,邓展险些没有忍住,当时就想站起来去问个究竟。

可他最终并没有那么做,或许左谷蠡王已经看出他们蛰伏在附近,只是想用话把他和龙骑卫将士们引出去。

三千匈奴人,在龙骑卫眼中,虽然不算是多么强的战力,可龙骑卫毕竟是一支执行潜伏的军队,太早暴露,成功的机会就会减少许多。

匈奴人很快便搭建好了他们的军营,在军营的四周,他们还布下了许多眼线,密切关注着四周的环境。

不过这些匈奴人附近蛰伏着的,并不是寻常的军队,而是经过刘辩特别训liàn

出的龙骑卫。

与寻常军队相比,龙骑卫将士们不仅有着高超的剑术,耐性也是极其的好。

让他们趴伏在一处蛰伏,如果没有命令,他们会一直蛰伏到死,也断然不会发出半点声息。

龙骑卫的战马,全都跪伏在它们主人的身旁。

战马的喘息很是均匀,蛰伏了许久,竟然没有一匹战马打起响鼻。

如果匈奴人知dào

秦军龙骑卫已经将战马驯养到了这种境地,必定会在心内感慨,马背上生长的他们,在驯养战马方面,竟然要比龙骑卫差了好几个档次。

太阳渐渐朝西方的天空垂下,终于挂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橘色的光辉铺洒在大地上,碧绿的草叶都被阳光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

斜阳下的风儿,吹的是越发卖力,草叶摇曳着婀娜的身姿,发出阵阵“沙沙”的声响。

趴伏在草丛中,邓展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匈奴人的营地。

盯着匈奴人的营地已经看了好长时间,邓展感觉到眼睛都有点发涩,不过他还是没有把视线挪开,而是一边看着匈奴人营地,一边默默的思考着,到了晚间,从哪个角度切入进去,暴露的可能会更小。

如果不是左谷蠡王进入王帐之前说的那句话,邓展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小心。

进入王帐,只须抹掉几个匈奴人,便可顺利潜入。

可左谷蠡王那句话,让邓展有些摸不清眼前的这些匈奴人究竟是敌是友。

如果是敌对的匈奴人,干掉百十个,邓展也不会觉得有半点可惜,可假若是能够成为盟友的匈奴人,若是杀了几个,怕是日后不好说话。

夕阳终于落到了地平线以下,天边的残霞也渐渐的消退了颜色,云霞的周边,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黑色晕圈。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邓展向身旁的黄胜做了一套手势。

见了邓展的手势,黄胜点了点头,随后便朝身后摆了两下手。

六个龙骑卫看到黄胜摆手,轻手轻脚的朝着他身旁爬了过来。

待到那六个龙骑卫爬到身旁,黄胜抬起一只手臂,向他们虚按了一下。

看到黄胜的手势,六个龙骑卫便没再做出任何的动作,只是静静的趴在他身边,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匈奴人的军营。

橘色的黄昏,渐渐的在人们眼前消散,却而代之的,是夜幕的悄然降临。

草原上的夜晚,星光尤其璀璨,一颗颗明亮的星星挂在夜空中,就好似有无数双眼睛正凝望着大地上的人们。

邓展并没有心情去欣赏这如水般纯净的夜空,他还在等待着,等待着天色再暗一些,带着黄胜和那六名龙骑卫潜伏到左谷蠡王的王帐中。

就在邓展等待着最佳时机的时候,他看到,一群匈奴将军,正三三两两的钻进王帐。

看着那一个个匈奴将军钻进王帐,邓展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左谷蠡王吩咐匈奴将军们到了晚间进入帐内议事,邓展是清楚的听到了。

可他并不晓得这位左谷蠡王会和匈奴将军们商议到几时,若是商议到天明,一群匈奴将军在王帐之中,邓展还真是没有机会领人潜伏进去。

眼看着一群匈奴将军进了左谷蠡王的王帐,黄胜扭头看着邓展,脸上流露出了一抹询问。

被黄胜看着,邓展慢慢的摇了摇头。

虽说制服那些匈奴将军,对邓展和龙骑卫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困难,可打斗必定会发出声响,引去更多的匈奴人。

邓展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潜入匈奴王帐,把左谷蠡王擒来,问出究竟,再做下一步的计较。

第877章 悄无声息

夜色越来越深,左谷蠡王的王帐内,还亮着火烛。

匈奴将军们粗着嗓门说话的声音,邓展等人也是依稀可闻,不过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却是听的不太真切。

晚风掠过草地,宁静的夜色中,草叶摇动发出的“沙沙”声更是清晰。

草叶摇动,趴在草丛中的邓展,感觉到有两片长长的叶片正摩挲着他的脸颊,痒痒的,很是不舒服。

可他并没有动身,眼睛依旧一眨不眨的看着左谷蠡王的王帐。

终于,匈奴将军们从王帐内纷纷走了出来。

待到最后一个匈奴将军走出,没过多会,王帐内的烛光灭了下去。

匈奴人的营地内,一只只夜间照明的火盆跳蹿着通红的火苗,将营地映照的一片红亮。

看着匈奴营地,邓展已经计算出匈奴卫兵巡视的时间差。

在王帐附近,还有着八个匈奴人,正来回的走动着,他们的视线,几乎在周遭没有留下多少死角。

从王帐内走出的匈奴将军们,一个个也都返回帐篷去了。

邓展朝一旁的黄胜招了下手,匍匐着,借着草丛的掩护,朝王帐靠近过去。

黄胜和那六名早先靠上来的匈奴兵,也都匍匐着,往王帐靠了过去。

晚风吹拂着草叶,草地发出的“沙沙”响声,给邓展等人做了最好的掩护,他们一直靠近到距离匈奴军营只有五六步的地方,匈奴人还都是茫然不知。

王帐在匈奴大营的正中,要潜伏到王帐附近,邓展等人必须经过许多匈奴人的营帐。

潜伏进去把左谷蠡王杀死,已经是个很高难度的任务,生擒左谷蠡王,而且还要把他带出匈奴大营,更是难上加难!

跟着邓展和黄胜的六名匈奴人,全都是龙骑卫中的佼佼者。

在潜伏到匈奴大营近处之后,六个人扭头朝邓展看了一眼。

并没有去看那六个人,高月只是缓缓的点了下头。

不过只是点了下头,六个龙骑卫就已经领会了高月的意图,继xù

匍匐着快速向左谷蠡王的王帐靠去。

六个龙骑卫向左谷蠡王王帐靠过去的同时,邓展和黄胜并没有动身,俩人趴伏在草地中,眼睛不住的向四周逡巡着。

匈奴人的巡逻队刚刚过去,在邓展计算中,六个龙骑卫到达王帐,并且将左谷蠡王控zhì

起来,恰好能避开巡逻的匈奴人。

邓展和高胜没有靠过去,为的是观察周边情况,一旦发xiàn

异常,及时告知那六个龙骑卫。

而且左谷蠡王被擒获之后,还是需yào

有人在外面接应。

趴伏在草丛中,邓展在向四周看了一遍之后,把视线停留在了王帐附近,黄胜则是保持着警觉,片刻也没敢懈怠的观察着周边环境。

盯着王帐,邓展终于看见那六个龙骑卫爬了起来。

当龙骑卫兵士们爬起来的时候,邓展静静的攥着拳头,手心里都沁出了汗珠。

六个龙骑卫刚闪身进入王帐,一队匈奴兵就出现在邓展的视线中。

那队匈奴兵的人数并不是很多,大约只有十二三个人,他们腰杆挺的笔直,沿着预定的路线,从匈奴王帐前经过,朝邓展和黄胜这边走了过来。

爬在草丛中,眼看着匈奴巡逻队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邓展向黄胜使了个眼色,俩人同时低下头,将身形完全藏匿了起来。

夜色朦胧,躲藏在很深的草丛中,原本就极难被人发xiàn

,邓展和黄胜又低下了头去,匈奴巡逻兵更是不可能见到他们的踪影。

就在巡逻兵要从他们身前走过的时候,一个匈奴人突然停了下来,向前面的几个匈奴人说了句什么。

那匈奴人说的是匈奴的土语,邓展和黄胜都不晓得他究竟要做什么。

不过很快,他们就明白过来,那个匈奴人是尿急,要到一旁解决下生理问题。

无巧不巧的,尿急的匈奴人恰好是跑到了黄胜藏身的地方。

趴伏在草丛中的黄胜,离那匈奴人只有半步之遥。

抬眼看着掀起衣襟正要撒尿的匈奴人,黄胜是满心的郁闷。

娘的!敢尿老子一脸,回头老子一定把你那话儿给割下来喂狗!

心里咒骂着,黄胜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匈奴人将衣襟撩起,掏出了那根多功能短棒。

面朝黄胜趴伏的地方站着,根本不知dào

他身前趴着一个人的匈奴兵,酣畅淋漓的撒起尿来。

晶亮的尿液划出一个弯弯的弧度,不偏不倚的浇在黄胜的后脑上。

热乎乎的尿水带着腥臊的气味,把黄胜浇的是恨不得立kè

站起来,一剑将那匈奴人胯下的小棍子给割下来。

他也晓得,左谷蠡王即将被劫持出来,一旦他沉不住气,事情便会败露,虽说满心郁闷,却也只能忍受着匈奴人尿液的洗礼。

让黄胜郁闷不已的,是这匈奴人不晓得究竟喝了多少水。

站在黄胜面前,那匈奴人的尿明显要比正常多出许多。

骚哄哄的味道,几乎快要让黄胜抓狂,直到那匈奴人浑身轻松的将衣襟放下,转身追赶巡逻队伍,黄胜才抬起头,怒目瞪着他的背影。

清清楚楚看着黄胜被匈奴人浇了满头尿水的邓展,脸上并没有半点表情。

被刘辩当成特种作战单位的龙骑卫,必须要接受这种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暴露行迹的训liàn



刚才那个匈奴人,若是不站在黄胜面前撒尿,而是面朝邓展来这么一泡,邓展也是断然不会动上一动。

匈奴人的巡逻队渐渐走远,邓展看到王帐的帐帘掀开了一条缝隙,两个龙骑卫从里面钻了出来。

距离不算很近,邓展只是能依稀的看到两个龙骑卫的动作轮廓,并不晓得他们究竟在做些什么。

帐篷外面的两个龙骑卫只是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趴伏了下去,紧接着邓展就看见另外四个龙骑卫也出了帐篷。

没过多会,一阵与风吹草叶不同的“沙沙”声传进了邓展的耳朵。

邓展晓得那六个龙骑卫已经得手,朝满头尿液的黄胜点了下头,示意他可以后撤。

果然,在邓展刚朝黄胜点了下头的同时,六个龙骑卫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在最前面的两个龙骑卫身后,还拖着一根长长的绳索,绳索后面绑着个人,不用说也知dào

,那个人必定是匈奴的左谷蠡王。

左谷蠡王已经昏迷了过去,被两个龙骑卫用绳索绑起一路拖拽,竟然也没能醒转过来。

朝被绑着的左谷蠡王看了一眼,邓展匍匐着转了个身,向远离匈奴军营的地方爬了过去。

龙骑卫潜入左谷蠡王王帐,军营内的匈奴人还是浑然未觉,根本不晓得他们的大王已经被龙骑卫挟持出了军营。

匍匐着前行了三二十步,到了他们早先蛰伏的地方,邓展并没有让跟在身后的龙骑卫停下,只是朝黄胜打了一番手势。

被浇了一头尿,心内还自郁闷的黄胜,看到邓展的手势,停了下来,向那些一直在附近等着的龙骑卫做了个静待的手势。

六名挟持了左谷蠡王的龙骑卫,跟着邓展,朝更远的地方爬了过去。

一直爬到离匈奴军营五六十步开外,邓展才站了起来,朝跟在后面的几个龙骑卫点了下头。

几个龙骑卫也站了起来,其中俩人将左谷蠡王抬起,跟着邓展,朝更远的地方跑了过去。

夜幕之中,匈奴人虽然隔着如此远的距离看不见他们,可一旦左谷蠡王大声呼喊,匈奴人还是能立kè

听到。

没有弄清左谷蠡王目的,邓展虽然不会轻易将他杀死,却也不会冒着被匈奴人发xiàn

的风险。

又飞奔了百余步,邓展才停下脚步,转身朝后面的几个龙骑卫摆了下手。

看到邓展摆手,几个龙骑卫停了下来,其中一人小声说道:“华佗先生配的麻药,看来不仅能医治伤患,还能将人麻翻,果真是好用!”

“把他弄醒!”点了下头,邓展看着还陷入昏迷中的左谷蠡王,向那几个龙骑卫吩咐了一句。

得了邓展的吩咐,其中一个龙骑卫从腰间解下水袋,将一整袋冰凉的饮水全都浇到了左谷蠡王的脸上。

昏迷中的左谷蠡王,被凉水一激,浑身打了个激灵,猛的坐了起来。

脑袋还有些发蒙,左谷蠡王朝四下看了看,见周遭站着几个人,赶忙问道:“你等何人?本王又在何处?”

“左谷蠡王,数年未见,如今安好?”见左谷蠡王醒了过来,邓展蹲了下来,朝他微微一笑,好像是老朋友见面一样向他问了一句。

听到邓展说话,左谷蠡王抬头仔细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猛的朝额头上一拍,对他说道:“邓将军!果真是有数年未见,早先得知有中原人进入河套,本王还当是谁,原来竟是将军!”

看到邓展,左谷蠡王方才还有些紧张的情绪缓和了许多。

领着人马来到此处,他为的便是找寻那些进入河套的中原人,探明这些中原人来到匈奴的意图。

邓展是秦王麾下的勇士,他来到这里,毋庸置疑,必定是前来营救大单于。

第878章 混乱的匈奴军营

面前站着的是邓展,左谷蠡王长长的吁了口气,扭头朝四周看了看。

很快他就发xiàn

,站在他身旁的,只有邓展和六个穿着百姓深衣的汉子,根本看不到他军营的踪迹。

“这是在何处?”看到这一幕,左谷蠡王又有些慌了,赶忙向邓展问了一句。

“大王找寻我等,不晓得大王如何打算,本将军只好将大王请出来说话!”微微一笑,邓展在左谷蠡王对面坐了,向他问道:“大王可否告知末将,前来找寻我等,究竟是何意图?”

当邓展说出是他们将左谷蠡王从军营里请了出来,左谷蠡王只觉着后脊梁上一阵阵冷汗直冒。

他只记得,当时在王帐中已经睡下,刚要入眠,便觉着一块湿湿的布按在了嘴上,紧接着就没了知觉。

邓展等人有能耐将他从军营里劫持出来,还没有惊动他麾下的兵马,左谷蠡王想到这些,就暗暗庆幸他没有和去卑同谋。

有着这样一群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在秦王麾下,只要敢和秦王作对,他头上这颗脑袋,还真不知dào

哪天就搬了家。

“去卑攻占王庭,挟持大单于,左贤王为去卑击破!”有些后怕的舔了下嘴唇,左谷蠡王对邓展说道:“听闻探马传报,说是有支中原人的队伍进入河套,本王料想应是秦王殿下派来的人马,特地前来迎接,却不想……”

说到“却不想”这三个字,左谷蠡王止住了话头。

虽说邓展是秦王麾下的将军,可想到被人悄无声息的弄出军营,左谷蠡王还是觉着一股森冷的气息从他尾椎骨蹿起,朝着他的颈椎顶了上来。

头皮一阵阵发炸,看着邓展的时候,左谷蠡王的眼神中也无意识的流露出了一抹恐惧。

盯着左谷蠡王,邓展过了好一会才对他说道:“不瞒大王,本将军正是奉了殿下之命前来营救大单于!”

“如此甚好!”长长的吁了口气,左谷蠡王好像突然放松了许多,对邓展说道:“本王帐前还有万余兵马,右谷蠡王那里,也是有着将近一万人,其余各部落,总兵马加起来,也是能凑起七八万……”

“有多少匈奴人追随去卑?”邓展并没有接左谷蠡王的话,而是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

被邓展突然这么一问,左谷蠡王低下头,略微想了一下才说道:“去卑帐前兵马,共计十万有余,白羊王、棕熊王也都依附了他,大约有十二万人左右!”

“恐怕匈奴这次又要血流成河了!”看着左谷蠡王,邓展低垂下眼睑,突然问了一句:“大王是匈奴人,有何凭证,要本将军相信大王?”

没想到邓展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左谷蠡王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愕然的看着邓展,过了好一会才反问道:“将军莫不是不相信本王?”

“匈奴事态纷繁复杂,本将军谁也不敢轻易相信!”邓展毫不掩饰的对左谷蠡王说道:“本将军只是要大王给个相信的凭证而已!”

“好办!”听了邓展的话之后,左谷蠡王只是略略想了一下,便对他说道:“将军帐前勇士,可将本王从王帐中擒出,要杀本王,那是易如反掌!将军可静等本王联络各部,讨伐去卑!届时将军便可看到本王诚意!”

盯着左谷蠡王,邓展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大王既是如此说了,想来也不会差,本将军便相信大王!”

“请将军今晚入本王营地歇息!”得了邓展允诺,左谷蠡王顿时心头大喜,连忙站起身,向邓展做了个请的手势。

思忖着即便进入了左谷蠡王的军营,凭着龙骑卫的战力也是能够很快杀出重围,邓展并没多做迟疑,也向左谷蠡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大王请!”

与邓展并肩走到距离匈奴大营只有三四十步的地方,左谷蠡王看见邓展两手捏着嘴唇,吹了声尖利的口哨。

口哨声传出,原本空无一人的草场上,立kè

便多出了上千条黑影。

这些黑影,不仅有人,还有许多战马。

看到这一幕,左谷蠡王更是一愣。

在离他军营如此近的地方,蛰伏着这么多人马,他和帐前的匈奴人竟然是浑然不觉。

如果龙骑卫真的有什么恶意,恐怕他的脑袋这会早已不在他的脖子上了。

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脖子,左谷蠡王吞咽了一口唾沫,虽然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已是表现出了他的慌张。

扭头朝左谷蠡王看了一眼,邓展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跨步朝着匈奴人的军营走了过去。

邓展的口哨声传出,站起来的并不只是龙骑卫将士们,军营里的匈奴人也是连忙从帐篷里跑了出来,一个个拖拽着兵器,朝四下张望着。

影影绰绰中,匈奴人看见黑暗中出现了许多黑影,顿时乱成了一锅粥,纷纷跑向出现黑影的地方。

匈奴人的怪叫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听到匈奴人发出的杂乱喊叫,邓展虽然没有说话,嘴角却不经意的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和邓展并肩走着,左谷蠡王从他的笑容里看出了一丝轻蔑,吞咽了一口唾沫,脸色却是一片铁青很是难看。

邓展和左谷蠡王并肩走向匈奴人的军营,已经放qì

了蛰伏的龙骑卫将士,纷纷跳上马背,跟在二人身后,朝匈奴军营行进过去。

由于看不清朝军营靠过来的是什么人,匈奴人也是不敢怠慢,纷纷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

在旷野上发xiàn

了一片黑影,一个匈奴将军不敢怠慢,赶忙朝王帐跑了过去。

到了王帐外面,那匈奴将军向里面高声喊道:“大王,外面发xiàn

了好些人马!”

喊了一嗓子,王帐内静悄悄的,连半点回应都没有。

站在帐篷外面等了一下,见没有回应,匈奴将军又提高嗓门喊道:“大王,军营外面出现好些人马!”

还是静悄悄的,王帐内根本没有半点回应。

心内觉着有些不妙,匈奴将军掀开帐帘冲了进去,在点燃帐内火烛之后,他愕然的发xiàn

,王帐内空空入也,哪里还有左谷蠡王的踪影!

没有看见左谷蠡王,匈奴将军心内一慌,连忙冲出了帐篷,向守在王帐外面的几个匈奴兵喊道:“可有见着大王?”

几个匈奴兵听到他的喊声,一个个都满脸的茫然,其中一人说道:“大王始终未有离开王帐半步……”

“大王不见了!”那匈奴兵还没把话说完,匈奴将军就大声喊道:“快去找寻大王!”

听说左谷蠡王不见了,王帐外面的几个匈奴兵也是顿时慌了。

他们整晚都守在外面,根本没见到左谷蠡王出入,人突然不见了,莫不是冥冥中有妖邪将大王给掳走?

慌乱之中,一个匈奴兵赶忙跑到王帐前,伸手挑开帐帘朝里面看了一眼。

昏黄的烛光下,王帐内一片空荡,哪里还有左谷蠡王的影子!

“大王不见了,快找大王!”向王帐内看了一眼的匈奴兵,回过头,朝身后的几个匈奴兵喊了一嗓子。

那几个匈奴兵不敢怠慢,赶忙招呼着一些正从身边跑过的匈奴人,四下寻找左谷蠡王去了。

匈奴军营里一片忙乱,四处可听到匈奴人的喊叫声。

朝匈奴军营走着的左谷蠡王,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因为他发xiàn

,军营里的匈奴人越乱,邓展脸上那抹鄙夷越是清晰。

“全都把弓箭放下!”走到离匈奴军营只有二十步左右,左谷蠡王终于忍不住怒喝了一声。

黑暗中,军营里的匈奴人根本看不清朝他们走过来的是谁,不过听声音,一些匈奴人依稀听出好似是他们的大王。

虽说左谷蠡王大喝了一声,匈奴人却并没有将弓箭放下,反倒是一个个把长弓拉满,瞄向了正朝军营走来的左谷蠡王等人。

“本王要你等把弓箭放下,全都聋了?”见匈奴人拉满了长弓,左谷蠡王又大喝了一声。

被他这么一喝,匈奴人才听明白过来,朝他们这边走来的,不是他们的大王,又能是谁?

不过所有的匈奴人心内都感到有些纳闷,他们在放下长弓的时候,一个个还都在心里嘀咕着,左谷蠡王应该在王帐内,怎么突然跑到军营外面去了?

铁青着脸,左谷蠡王加快了步伐,几个已经看出是他的匈奴将军连忙迎了上来。

“大王!”见到左谷蠡王,几个匈奴将军赶忙向他见礼。

朝那几个匈奴将军看了一眼,左谷蠡王冷哼了一声说道:“召集众将,到王帐内与邓将军商议出兵营救大单于!”

看出左谷蠡王脸色不好,几个匈奴将军也不敢多问,只是应了一声,就跟在他身后,朝王帐走去。

和左谷蠡王并肩走进匈奴军营,邓展扭头向他问了句:“大王,末将麾下将士们,今日晚间如何安置?”

听到邓展的问话,左谷蠡王停下脚步,对一旁的一个匈奴将军说道:“分出营帐,邓将军麾下将士,五人一间帐篷!不得有丝毫怠慢!”

第879章 让毒士去下蔡

邓展率领龙骑卫进入河套,进入左谷蠡王营寨,洛阳城内,刘辩迎娶柳奴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整个洛阳城,遍处张灯结彩,迎娶柳奴的喜庆气息,完全掩盖了秦军在寿春战败的悲怆氛围。

城内许多百姓,为了庆贺秦王迎娶匈奴居次,甚至自发的购置起节庆的礼服,在城内组织了犹如节日一般的庆典。

距离迎娶柳奴尚有几日,刘辩这几日里,整天将留在洛阳城内的徐庶和陈宫召唤到王府内,商议曹操下一步可能采取的策略。

迎娶柳奴,在很大程度上,刘辩是为了找到个讨伐去卑的由头。

在刘辩的料想中,曹操断然不会放过他迎娶柳奴的时机,对他或者刘备采取行动。

跪坐于前厅主位,刘辩的视线停留在徐庶的身上,等待着徐庶说出他的见解。

被刘辩看着,徐庶只觉着浑身都被一股巨大的压力笼罩,这压力强dà

到让他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目光有意无意的避开刘辩的视线,徐庶过了好一会,才对刘辩说道:“而今辽东公孙度态度未明,曹操北可进军下蔡,东可挺进徐州,我军无论防御何处,都必定有一处袒露于曹军眼前!”

一脸凝重的看着徐庶,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向他追问道:“以军师之意,本王若非将下蔡拱手让于曹操,便是坐视刘备为之击破?”

从刘辩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烦闷,徐庶并没有立kè

应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他对面的陈宫。

被徐庶看着,陈宫的眼睑稍稍低垂,略微做了下思忖,对刘辩说道:“元直所言,并非无有道理!只是眼下我军,也非完全被曹操牵制!”

陈宫说出秦军并没有完全被曹操牵制,刘辩眼睛一亮,连忙向他追问道:“以公台之意,我军当在何处翻盘?”

“攻城略地,我军暂且无有机缘!”抱拳朝刘辩拱了拱,陈宫对他说道:“不过只要做出适当部署,重创曹军,尚有些许可能!”

“公台有计,只管明言!”陈宫说出能够重创曹军,刘辩立kè

便联想到了将来袁绍率领大军南下,与曹操征战,赶忙追问了一句。

曹操如今四处攻伐,为的不过是扩张势力,做出与袁绍背水一战的充分准bèi



相对的,袁绍对于曹操的攻伐,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关注,其实并非袁绍不远进攻曹操,实在是他的大军过于庞大,每逢行军,粮草耗费颇丰,在没做好万全准bèi

的情况下,袁绍断然不会轻易用兵!

正是由于对这种形势十分清楚,刘辩才会感觉到有些无所适从。

去卑在匈奴作乱,辽东公孙度态度尚不明朗,曹操如今又有两条无论如何选择,都只有好处而没有半点坏处的选择。

若是任由曹操做强,袁绍南下,一旦被曹操击败,洛阳便会被曹操的势力团团包围其中。

对于刘辩来说,这个结果他是断然不愿看见的。

洛阳一旦被曹操的势力包围,不止是商路不通,所有的战略缓冲地带也将不复存zài

,秦军虽然强悍,可被曹操兼并,也不过只是早晚的事。

相比于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袁绍对于刘辩就要可靠了许多。

来自于两千年后,刘辩即使再不懂历史,对官渡之战也是有些了解,也是晓得在官渡之战中,袁绍最终败给了曹操,从而奠定了曹操夺取河北,成就霸业的基础。

刘辩并不希望历史如同真实的那样在他眼前展现,他更希望通过他的参与,能够逆转官渡之战的结局。

下蔡和徐州,必定有一处须承shòu曹军的大举进攻。

以曹军的战力,即便刘辩下令大军在下蔡一带聚集,与曹军展开决战,双方胜负依旧是难以做出定论。

陈宫有办法在日后的战斗中,使得曹军折损更多的兵马,虽说表面上看来并没有多少用处,刘辩却是晓得,曹军的有生力量越是薄弱,日后面对袁南进,所能做出的抵抗也越是无力。

晓得曹操将来势力会发展到如何庞大的地步,能够将他局限在早期的发展中,刘辩还是很喜闻乐见的。

与刘辩相互对视着,陈宫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对他说道:“殿下,依臣下看来,曹军进攻下蔡可能并不是很大。他们或许会分兵下蔡,拦阻我军救援徐州,主力却是向徐州一带挺进!”

听着陈宫的分析,刘辩缓缓的点着头。

张辽、太史慈和吕布三员猛将坐镇下蔡,算上下蔡守军和寿春撤出的溃兵,下蔡总兵力达到五万余人。

曹军攻破下蔡,并不似击破寿春那般容易。

“郭嘉用兵,常常出人意表!”刘辩没有吭声,陈宫接着对他说道:“臣下虽是料定曹军不会主攻下蔡,却也是揣摩不定郭嘉意图究竟如何。下蔡地处淮河北岸,乃是扼守南岸曹军突袭之要冲,其位置紧要,绝不输于寿春!臣下恳请殿下,允许臣下前往下蔡,助几位将军镇守!”

说着话,陈宫站了起来,抱拳朝刘辩躬身行了一礼。

看着陈宫,刘辩眉头微微拧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对陈宫说道:“公台一走,本王身边便只剩下元直一人,洛阳城内事务繁多,元直恐是分身乏术……”

“臣下听闻文和已然自徐州折返,想来不日便可返回洛阳!”站在厅内,陈宫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对刘辩说道:“眼下洛阳城内,须处置事务并非太多……”

“本王即将迎娶匈奴居次!”不等陈宫把话说完,刘辩就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公台留在洛阳,可与元直一同,且为本王处置迎娶居次一事!至于下蔡,本王即刻便命人前去半道拦截文和,请文和前往下蔡!”

刘辩直接说出要让贾诩去下蔡,陈宫也不好坚持,只得应了一声,又退回去坐了下来。

贾诩向来被人称为“毒士”,以往给刘辩献的计策,也都是极为毒辣。

将贾诩派往下蔡,刘辩考lǜ

的,便是要充分发挥贾诩毒辣的特长,一旦曹军胆敢进入下蔡地界,便让他们承shòu更为惨重的损失。

寿春一战,吕布麾下兵马折损大半,守城兵将几乎全军覆没,虽说这些日子,刘辩并没有总是提及此事,可他心内,却是时刻也没有忘记那一战给他和秦军带来的耻辱。

刘辩决定要贾诩前往下蔡,徐庶和陈宫都已是了然了他的意图。

二人并没有太多的言语,不过彼此心内,都是晓得,曹军即便不会对下蔡发起主攻,恐怕下蔡也将会成为继寿春之后的另一个人间炼狱。

就在刘辩刚刚作出让贾诩前往下蔡的决断时,一名王府卫士出现在前厅门外,抱拳对厅内的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庞军师派出信使,自辽东返回,说是有要事向殿下呈禀!”

得知庞统从辽东派回了信使,刘辩晓得,定然是辽东有了甚么动向,赶忙向那卫士吩咐道:“传召信使!”

“诺!”卫士应了一声,抱拳躬身退了下去。

没过多会工夫,一个身穿秦军铠甲的军官,便跟着卫士来到了前厅门口。

“启禀殿下,信使带到!”引领着那军官到了前厅门口,卫士再度向刘辩禀报了一句。

“传信使入内说话!”朝那卫士招了下手,刘辩语气很是淡然的吩咐了一句。

卫士应了一声,侧身站到一旁,对跟在他身后的秦军军官说道:“殿下唤你进去!”

军官朝卫士抱拳躬身谢了一声,跨步进入前厅,并没有往厅内纵深走,而是站在临门的地方,对刘辩说道:“小人奉军师之命,特来请求殿下,着华佗先生前往辽东!”

说着话,军官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双手捧着举过头顶,低头立于前厅门内。

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和王榛笔直的挺着腰杆,见信使掏出一封书信,王柳跨步向他走了过去。

到了信使面前,王柳从他手中接过书信,转身走向刘辩。

把书信高高捧过头顶,王柳半躬着身子,将书信递向了刘辩。

从王柳手中接了书信,刘辩撕开封皮,大致浏览了一遍书信上的内容,才向那军官问道:“辽东刺史果真得了眼疾?”

“正是!”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军官对刘辩说道:“辽东刺史眼内生出白色物事,而今视物已然很是模糊,军师应允前来向殿下请求派出华佗先生为刺史治疗眼疾!”

刘辩点了点头,再次将书信仔细看了一遍,才向厅外的卫士喊道:“速请华佗先生前来!”

厅外的一名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在那卫士离开之后,刘辩朝报讯的军官摆了下手说道:“你且下去歇着吧,本王与华佗先生商议妥当,先生若是肯去辽东,本王自是会命人护送!”

“诺!”自辽东返回洛阳向刘辩请求派出华佗的军官,得了刘辩的吩咐,抱拳躬身应了一声,倒退着出了前厅,才转身离去。

第880章 自愿前往辽东

传召华佗的卫士离去后,不过只是两三盏茶的光景,华佗便在卫士的引领下,来到了王府。

华佗才进王府前厅,刘辩就笑着招呼了他一声说道:“华佗先生,眼下本王可是有桩苦差,须先生走上一遭!”

听闻刘辩有桩苦差需yào

他走上一遭,华佗先是愣了一下,尔后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但有吩咐,臣下定是竭尽所能!”

“先生可知翳病?”刘辩并没有立kè

说出要华佗去辽东为公孙度治病,而是先向华佗问了一句他可知晓翳病。

庞统等人并不晓得白内障,两千多年后来到这个时代的刘辩,却是对这种病早有耳闻。

华佗虽是神医,可他毕竟是生活在医疗条件相当落后的东汉末年,派他前往辽东,刘辩也是想要事先晓得,他究竟有没有治疗翳病的信心。

刘辩突然问出翳病,华佗更是愣了一下,并没有立kè

回答刘辩,而是反问了一句:“殿下如何晓得翳病?”

“本王也只是听闻而已,方才本王得到士元讯息,辽东刺史公孙度,而今好似得了翳病,想请先生前往辽东医治,只是不知先生,可有医治可能?”

对于白内障,刘辩晓得,治疗的方法若是在两千年后,必定会采取手术的方法。

在两千年后,手术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算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因为那时的人们早已接受了这种医疗手段。

可汉末时期的人,还有着一种不能被人开肠破肚的思想,如果华佗说出要医治翳病必须手术,刘辩还真得考lǜ

一下,究竟该不该让他前往辽东。

得知公孙度得了翳病,华佗沉吟了片刻,才对刘辩说道:“翳病,乃是体内失调,导致眼眸蒙上翳子,待到翳子足够厚,病人怕是便会瞎了!”

“先生可有医治之法?”刘辩最关心的,还是华佗的医疗手法,在华佗说出对翳病见解时,向他追问了一句。

刘辩追问,只是想知dào

华佗医治翳病,有没有除了手术外的其他办法。

厅内坐着的徐庶和陈宫,却是满心求解的看着华佗。

对于他们来说,翳病都是一种很新奇的东西,以往根本没有听人提起过,就连他们所熟知的医士,怕是也没几个人晓得这种病患。

眼睛看着脚面,华佗思忖了片刻,才对刘辩说道:“不瞒殿下,翳病只是眸子上蒙了一层物事,只须将物事揭去,当恢复如往昔……”

“先生的意思是,需yào

从公孙度的眼睛里,将翳子取出?”刘辩最担心的就是华佗说出这样的话,在华佗点明翳子须从眼睛中取出时,他赶忙向华佗追问了一句。

华佗虽说只是医士,却也不是个蠢人。

刘辩已是将话说到了这个境地,他如何不晓得刘辩是想要询问他有没有其他治疗的法子。

仰起脸望着厅内的房梁,华佗眉头微微拧着,沉思了好一会,才对刘辩说道:“殿下若是不欲臣下从辽东刺史眼中取出翳子,臣下只能使用药石调养,时日上,或许……”

话说了一半,华佗就没再接着说下去,不过刘辩却已是听出了,如果使用药石,虽说也能将公孙度的翳病医治好,却是需yào

不短的时间。

得知华佗有能耐用药石医治白内障,刘辩心内还是有些感慨。

中医药博大精深,若是华佗的一些药方流传到后世,怕是有许多疑难杂症,都能用中药治疗。

可惜,很多时候,人们为了追求利益,往往将祖宗留下的好东西糟践了,以一些看似可以代替,并且有着更多效益的物事取代,久而久之,则把真zhèng

的好东西给遗失了!

心内感慨,刘辩却也是无奈的紧。

即便他此时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改变古人遗留的财产,可当他百年之后,后世的人会如何去做,他却是管不到那许多。

“时日久些,本王倒是不甚担心!”看看华佗,刘辩对他说道:“只是先生怕要在辽东多住些时日了!”

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华佗对他说道:“殿下吩咐,臣下定不辱使命!”

凝视着华佗,从他的脸上,刘辩看不出丝毫的迟疑。

华佗如此坚毅,刘辩反倒觉着有些不忍心将他派到辽东苦寒之地。

正低头沉思着,寻思是否应让华佗前往襄平,华佗这时却向刘辩说道:“殿下,若无他事,臣下这便起身前往辽东!”

直到华佗开口说出即可起身前往辽东,刘辩这才一愣,看着华佗说道:“先生若是守不住苦寒,可不去辽东……”

“翳病虽不是甚么大病,却也极少有人能够医治!”华佗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臣下此番前往辽东,若将辽东刺史翳病治好,也是臣下的一场功德!”

凝视着华佗,刘辩沉默了半晌也没言语。

“殿下!”见刘辩没有说话,一旁的徐庶抱拳对他说道:“先生前往辽东,医治了公孙度的眼疾且是一场功德,公孙度感念殿下恩德,必定万事应允,有公孙度出兵,我大秦便是不用再为匈奴耗费心力!”

身为医者,华佗对权势并不是十分上心,听了徐庶的一番话,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一片淡然,丝毫没有因为刘辩意图借着他为公孙度医治眼疾解决匈奴之事而起波澜。

同样听了徐庶的一番话,刘辩的心内却好似打翻了一个五味瓶一般。

区区匈奴,如果大秦将士出征,不出旬月,必定能将去卑平定。

可眼下曹操觊觎洛阳,徐州的刘备立足未稳,随时有可能被曹操吞并,大秦军队虽说强悍,却也着实分不出更多的人马前去匈奴。

邓展等人进入匈奴,到如今都没有传回半点讯息,去卑这件事,恐怕不借助外力,还真是难以有个合适的解决。

虽说理由足够充分,刘辩却也是心内颇为烦闷。

强悍的大秦,竟然要借助一个医者的力量来借用辽东兵马,着实让刘辩感到很是不爽。

显然是看出了刘辩脸色中的不对,华佗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殿下!臣下愿往辽东,只因公孙度得了翳病。而今天下,翳病并不多见,若是臣下将之医好,臣下医术便会再进一层!还望殿下恩准,允臣下前往辽东!”

说着话,华佗抱拳躬身,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

看着华佗,刘辩终于轻轻叹了一声,对他说道:“既是如此,先生这一路,当须小心为上。若是那公孙度的眼疾果真难以医治,先生可即刻返回洛阳!”

向华佗交代了一句之后,刘辩朝前厅门口喊道:“来人!”

华佗还没来及向刘辩道谢,他的话就被刘辩的一声喊给打断了。

随着刘辩一声喊,一名守在前厅门口的兵士双手抱拳,跨步进入厅内,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静静的等待着刘辩发话。

“即刻传令管亥,着他率领一千精锐骑兵,护送先生前往辽东!”视线转移到立于前厅门外的卫士身上,刘辩向那卫士吩咐道:“告知管亥,到了襄平,告sù

庞统,他且留在襄平,待到先生返回之时,与先生一同回返!”

得了刘辩的一番吩咐,那卫士应了一声,从厅内退了出去。

站在厅内,清清楚楚听到刘辩说出的这番话,华佗心内是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感动。

抱起双全,躬身深深向刘辩行了一礼,华佗情绪有些波动的说道:“殿下如此厚待臣下,臣下前往辽东,定要将那辽东刺史的眼疾医治妥当!”

朝华佗点了点头,刘辩什么话也没说,不过目光中却流露出了一抹复杂。

华佗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向后退了两步,尔后才转过身,向厅外大步走去。

待到华佗离开前厅,陈宫扭头看着刘辩说道:“若是辽东公孙度愿发兵匈奴,曹军一旦有进军下蔡的迹象,我军便有足够军力重创曹军!”

“公台有计,但说无妨!”朝陈宫比划了个请的手势,刘辩对他说道:“寿春之战,大秦将士们心内都憋着一股劲。若是这股劲力不卸去,我大秦将士日后征战,必定受其影响!”

“曹军若是进军下蔡,有两个可能!”站起身,双手抱着拳,陈宫面朝刘辩说道:“其一,曹军前往下蔡,为的便是攻破下蔡。若是如此,曹军主力必定倾巢前往下蔡,殿下可知会刘备,要他趁机进军许都。刘备惧怕曹操攻伐徐州,必定出兵!其二,曹军进攻下蔡,不过是佯攻而已,其目的主要在徐州刘备,殿下可下令下蔡死守,尔后在曹军前往徐州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伏兵,截杀曹军,当可报寿春之仇!”

陈宫的一番话说出了口,刘辩眉头紧紧的拧着,过了好一会,才咧嘴笑着点了点头,对陈宫说道:“公台之计,狠毒不亚于文和!不过本王此番要的,便是曹操损兵折将,即便计策再狠辣一些,本王也是应允了!”

第881章 以二敌十的比试

管亥护送华佗离开洛阳前往襄平,消息很快便传进了身子许都的曹操耳朵。

郭嘉已然做出夺取徐州的计较,曹操对于华佗前往襄平之事,倒也不是十分上心。

不过当郭嘉听说华佗前往襄平时,他心内却是猛的一惊,连忙吩咐卫士备办车马,前去面见曹操。

得知华佗前往襄平,并没有像郭嘉那样感到不安,曹操跪坐在书房,正捧着一本《春秋》看得津津有味。

《春秋》,不仅记载了许多东周列国的往事,其中也蕴含着不少治国纲略和战略战术,是许多豪雄喜好的典籍。

统领数万兵马,占据兖州、青州,曹操在众多豪雄中,早已是脱颖而出,他自是也对类似《春秋》的典籍有着特殊的喜好。

捧着书,看得正有滋味,书房门外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声音:“启禀曹公,军师祭酒在外求见!”

与郭嘉商议军国大事,往往都是曹操召唤郭嘉,郭嘉还是极少主动前来找寻曹操。

听说郭嘉求见,曹操顿时有种即将出大事的感觉,连忙向屋外的卫士说道:“请军师入内想见!”

卫士应了一声,不过一转眼,郭嘉便从屋外走了进来。

“明公!”立于入门处,郭嘉抱拳向曹操躬身一礼,招呼了一声。

“奉孝前来,定有要事!”见郭嘉进了屋内,曹操连忙对他说道:“奉孝有话,但说无妨!”

“明公可否听说,管亥护送华佗前往襄平?”曹操问起来此的理由,郭嘉开门见山的问了一句。

并不觉着华佗前往襄平有甚么不妥,可郭嘉却为此事专程前来,着实让曹操感到有些诧异。

看着郭嘉,曹操眉头微微皱起,有些迟疑的说道:“华佗前往襄平,某已是晓得。那辽东公孙度患有眼疾,想来是为公孙度医治病患……”

“匈奴大单于,乃是秦王义子,去卑在匈奴击破刘豹、占据王庭,挟持大单于,实乃节制秦王之关键!”放下抱起的双拳,郭嘉对曹操说道:“在此等紧要时刻,秦王先是令庞统前往辽东,尔后又命华佗赶赴襄平,想来不日辽东大军便会开赴河套,讨伐去卑。”

“那去卑不过是某等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听了郭嘉的话之后,曹操伸手捋着胡须,还是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他的生死,某着实不太关注!”

“明公不关注去卑生死,也是无可非议!”郭嘉微微一笑,对曹操说道:“可明公有未想过,若是去卑太早被辽东军击破,匈奴大单于晓得匈奴之乱乃是明公暗中操持,必定下令匈奴骑兵南下。匈奴人倒是不甚可惧,可他们一旦与秦王大军联合,着实是股难以击破的力量!”

“以奉孝之意,我等该当如何?”郭嘉直接点明了问题的关键,曹操这才想明白,匈奴人一旦不再与他联合,而是成为秦王的一股力量,届时中原争霸,他就要多面对一支外来的力量,于是赶忙向郭嘉询问如何应对。

“秦王此举,定是做出决断,要讨伐匈奴!”微微仰起脸,望着屋内的房梁,郭嘉眉头皱了皱,对曹操说道:“我军除虎豹骑与秦军骑兵尚有一战之力,在平原地带,着实不是秦军骑兵对手!明公断然不可派出兵马前往河套同去卑联合!”

曹操并没有说话,他始终用手捻着胡须,此时的他,也是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

去卑一旦在匈奴争斗中失利,他将来要面对的敌人,将会更多,曹军陷入的危机,也是要比早先更加严重。

“再过几日,便是秦王迎娶匈奴居次之喜期!”曹操没言语,郭嘉接着说道:“明公当在秦王喜期之时,下令曹仁将军假意进攻下蔡!可前往下蔡之时,我军不可太过深入,我等料想到此,秦王麾下幕僚定然也是已然想到!至于夏侯惇大军,则在今明两日,便可悄悄赶赴徐州,先行夺取小沛、下邳二地,断了刘备自西面而至的后援!”

“凡事单凭奉孝决断!”晓得眼下事态已是十分严重,曹操想也没想,就对郭嘉说道:“此番夺取徐州,一应军务,均由奉孝安排!”

“明公放心!”曹操将一应军务交由他决断,郭嘉赶忙抱拳说道:“下僚定然不辱使命!”

曹操做好了讨伐徐州的准bèi

,此时的匈奴左谷蠡王驻地。

左谷蠡王召集了许多匈奴各部的大王、将军,聚集在他的帐内商讨营救大单于之事。

邓展作为刘辩派来匈奴的将军,在左谷蠡王的王帐内,是同他并肩而坐。

“去卑挟持大单于,击破左贤王,对我等也是呼来喝去!”环顾着王帐内坐着的匈奴大王和将军们,左谷蠡王对他们说道:“众位均是我大匈奴的股肱,手中握有重兵,莫非要看着去卑戕害大单于不成?”

左谷蠡王一番话出口,王帐内的匈奴大王和将军们,一个个都没有言语。

见他们这样一幅死气沉沉的模样,左谷蠡王心内有些恼怒,将声音抬高了许多,对他们说道:“我等有秦王作为后盾,而今秦王派来邓将军相助我等,众位莫非还有甚么顾忌不成?”

“左谷蠡王!”左谷蠡王提起邓展,终于有个匈奴将军站了起来,向他行了个匈奴礼说道:“大王所言虽是不差,可我等手中兵马,总数尚不及去卑一半,纵然有心营救大单于,怕是也难以攻破王庭!”

“邓将军麾下猛士,个个了得,有他们在,此战我等必胜!”已经见识过龙骑卫手段,左谷蠡王如今想想当日被悄无声息带出军营,后脊梁上还一阵阵的直冒冷汗,很是有底气的对帐内众人说道:“只要你等愿营救大单于,邓将军必定为我等先驱!”

刘辩第一次征讨匈奴之时,龙骑卫还是作为一支精锐骑兵使用,是以王帐内坐着的匈奴大王和将军们,都还不晓得龙骑卫的厉害。

当左谷蠡王说出邓展会作为他们先驱的时候,一个匈奴部落的大王站了起来,嘴角牵起一抹怪怪的笑容,对左谷蠡王和邓展说道:“非是我等不相信秦军战力,秦军勇猛,天下皆知!只是邓将军所部,仅有五百余人,如此少的一支军队,又如何当得起先驱之职?”

被匈奴部落的大王旨意,左谷蠡王眉头一皱,正要说话,邓展却朝他使了个眼色,止住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看着那匈奴部落的大王,邓展以水波不惊的语调对他说道:“这位大王想来还不晓得我大秦将士的勇猛,不妨这样,大王可命帐前最为精锐的猛士,与末将麾下将士来场比拼,试看末将麾下将士可有担当先驱之能!”

“好!”当年被秦军击败,许多匈奴人心内都还是很惧怕秦王刘辩,可对秦军寻常将士,却是兵不太服气,邓展刚说出可让他帐前勇士与龙骑卫比拼,那匈奴部落的大王就连忙应道:“如此,本王便派出十名勇士……”

“来人!”匈奴部落的大王刚说出派出十名勇士,邓展就向帐外喊了一声。

一名守在帐外的龙骑卫听到喊声,掀开帐帘跨步进入王帐,抱拳躬身面朝着邓展。

“从你等之中,随意叫上俩人,与这位大王帐前的勇士比试武艺!”看着进入帐内的龙骑卫,邓展语调很是平静的说道:“无论是谁出战,都要记得,自家人比拼,不可下死手伤人!”

“诺!”那龙骑卫应了一声,随后掀开帐帘向外面喊了一嗓子:“再进来一个人!”

他的喊声刚落,另一个龙骑卫也跨步进了王帐之中。

待到两名龙骑卫进了王帐,邓展向那要派出勇士和龙骑卫比试的匈奴部落大王说道:“这位大王,此二人与你帐前十名勇士比拼,大王以为如何?”

匈奴人向来以剽悍勇猛见称,眼睁睁看着邓展只派出了两个龙骑卫,而且还是很随意的点名,显然整个龙骑卫军营内,比这二人强上许多的人手比比皆是,那匈奴部落的大王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心内生起一股被低看了的郁结!

“本王帐前勇士,皆为精挑细选的猛士!”扭头看着那两个立于帐帘处的龙骑卫,匈奴大王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不快的说道:“将军只派出两个兵士,而且还是以二战十,莫非是轻看我大匈奴勇士不成?”

“大王言重了!”邓展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对那匈奴部落的大王说道:“匈奴勇士勇猛,也是天下人共知,只是我大秦将士,人人武艺高强,以二敌十,胜负尚且难有定论!大王无须烦心,一切但看比试之后再说!”

“将军既是如此说了,便怨不得本王欺负人了!”冷哼了一声,那匈奴部落的大王也向帐外喊了一声:“来人!”

一个匈奴勇士跨步进入帐内,他刚站住,那匈奴部落大王就开口说道:“将部落中最为勇猛的勇士选出十人,同大秦猛士比试武艺!”

第882章 不要玩了

两名龙骑卫兵士手持长剑,并肩立于左谷蠡王王帐外的空地上,在他们面前,是十个体格魁梧的匈奴猛士。

十名匈奴猛士,个个手中持着直刀,一个个就如同熊罴般魁梧,一双双眼睛死死的凝视着同他们迎面而立的两个龙骑卫,那眼神,就好似要将两个龙骑卫给生吃了一般。

与邓展并肩站在王帐帐帘外,左谷蠡王看着相向而立的龙骑卫和匈奴勇士,心内还是有些忐忑,不时的会向邓展看上一眼。

和左谷蠡王的担忧相比,邓展的神色却是要淡然了许多,就好像还没比试,他已经能看出这场拼斗的胜负。

“请赐教!”被一众匈奴将军和大王围观,两名龙骑卫丝毫不见紧张,齐齐抱拳朝对面的十个匈奴猛士拱了下手,说话也是同时开口,异常整齐。

十个匈奴人面对两名龙骑卫,见那两个龙骑卫虽说精壮,体格却不似他们一样魁梧,每个匈奴猛士心内都已是做好了盘算,还好生揍这俩人一顿,煞煞他们的微风。

杂乱的向那两个龙骑卫行了个匈奴礼,十名匈奴猛士手持直刀,怒吼着冲向了两个龙骑卫。

对方先一步动手,两个龙骑卫却并未见慌乱,他们彼此背靠着背,将长剑护在胸前,默默的等待着匈奴猛士冲到跟前。

双方距离不过只有七八步,匈奴人扑向这两个龙骑卫,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可在左谷蠡王看来,这一瞬间,却好像十分漫长。

与邓展站在同一战线,虽然身为匈奴左谷蠡王,可他打心眼里,却是希望在这场比斗中,龙骑卫能够获胜。

龙骑卫的厉害,左谷蠡王是晓得,可他却绝对不相信,仅仅只凭着两个龙骑卫,就能战胜十个精锐的匈奴猛士。

邓展这一招,实在是太过冒险了一些!

如果不能将这些匈奴大王和将军折服,大匈奴反对去卑的力量,便会折损许多,更多的匈奴人会在大单于和去卑之间徘徊。

已经明确和去卑站在两个阵营,左谷蠡王晓得他是在做一场赌博,一场更加富贵和兵败生死之间的赌博!

“当!”随着一声脆响,一个匈奴猛士手中的直刀和一名龙骑卫的长剑磕碰到了一处。

那匈奴勇士一刀没有劈中龙骑卫,大吼了一声,身子向前一压,就想利用他强壮的身躯,将龙骑卫撞翻在地。

不过他的打算并没有得逞,就在他身子往前猛的蹿出的同时,与他刀剑相碰的龙骑卫,将膝盖一抬,一脚踹倒了他的肚子上。

小腹被重重的踹了一脚,那匈奴猛士发出一声惨嚎,竟然出乎所有匈奴大王和将军意料的朝后趔趄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痛苦,并没有立kè

翻身站起。

匈奴猛士的抗击打能力,在场的众人都是十分清楚,被龙骑卫踹了一脚,他竟是没能立kè

站起来,着实让在场的所有匈奴将军和大王都是满脸的愕然。

派出勇士和龙骑卫拼斗的匈奴部落大王,更是满脸的惊讶。

比试开始之前,他还以为十个勇士扑上去,两名龙骑卫必定当即被制服,压根没想到,刚一开场,就有一个匈奴人被撂倒,连站都没能立kè

站起。

就在所有匈奴人都满脸愕然的时候,第二个匈奴人发出了一声惨嚎,伴随着惨嚎的,还有两声骨骼断裂的声音。

惨嚎声刚刚传进匈奴诸王与将军们的耳朵,一个匈奴勇士就如同断线了的风筝一般,从战团中飞了出来。

十个匈奴勇士,不过是顷刻间便有俩人被龙骑卫解决掉,剩下的八个匈奴勇士,顿时也不敢再轻视他们面对的两个龙骑卫,攻防间,也都多了几分配合。

四名匈奴勇士,手持直刀,在一个龙骑卫持剑挡住一名匈奴勇士的进攻的同时,分作上中下三路,齐齐将直刀捅向那龙骑卫的胸口。

匈奴勇士的打法,完全超出了切磋的范畴,直刀攻向龙骑卫,目的极其明确,要的便是取了那龙骑卫的性命。

面对四柄直刀的进攻,龙骑卫丝毫没有慌张,在直刀攻向他的那一刹,他将身子一拧,脚步往侧旁一撤,堪堪的避开了匈奴勇士手中的直刀。

在他避开直刀进攻的同时,没等那几个匈奴勇士反手发起新的进攻,龙骑卫手中长剑已经抡了起来,径直朝着其中一名匈奴勇士的头顶劈了下来。

被长剑径直劈向头顶的匈奴勇士也不是寻常匈奴人,见长剑即将劈到头顶,他赶忙撤步闪到一旁。

可还没等他的脚步站稳,一只胳膊已经勒住了他的颈子,紧接着,一柄长剑在他的颈子上比划了一下。

虽然长剑没有切到他的颈子,却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一阵森冷的寒意。

被长剑在颈子前虚切了一下,那匈奴勇士闭上了眼睛,晓得若是果真在战场上,刚才他已经是被龙骑卫斩杀。

心底被一股强烈的寒意侵袭着,匈奴勇士只觉着一切全都完了的时候,他感觉到屁股上挨了重重的一脚。

龙骑卫用长剑在他颈子上比划的时候,确实是手下留情了,可朝他屁股上跺的这一脚,着实不轻,直接把他给踹的朝前趔趄了好几步,才一头摔倒在地上。

在地上翻了个身,那匈奴勇士持着直刀,呐喊了一声,纵步又要冲向刚才踹了他一脚的龙骑卫。

他翻身爬起,要往前冲的时候,邓展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

“站住!”看见邓展嘴角的冷笑,这几名匈奴勇士所属的匈奴部落大王脸色铁青的喝了一声,冲刚爬起来的匈奴勇士说道:“你已经死了!”

被大王喝住,那匈奴勇士也不敢造次,只得将直刀收了起来,低着头撤步站到一旁。

双方拼杀,不过是顷刻间,十个匈奴勇士便被龙骑卫解决掉了两个,战局瞬间从匈奴勇士占先,转变成双方势均力敌。

两个龙骑卫面对剩下七名匈奴勇士,并没有因为对方减员而产生半点轻敌的情绪,反倒是越战越谨慎,越战打法越稳。

剩下的七个匈奴勇士,向那两名龙骑卫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可他们进攻,在抵近龙骑卫的瞬间,都会被轻描淡写的化解,就好似遇见一堵极其坚固的墙壁一般,丝毫没办法向对方多挺进半分。

双方缠斗了半晌,龙骑卫并没有改变打法,虽是被匈奴勇士压制着,却丝毫没有慌乱。

相反的,人数上占优的匈奴勇士,此时却是有些忙乱了。

一个匈奴勇士见始终难以攻破龙骑卫的防御,大吼了一声,把心一横,纵身朝着一名龙骑卫扑了上去。

冲向龙骑卫,他手中的直刀保持着平行的角度,径直朝着龙骑卫的心口扎了下去。

就在直刀即将扎到龙骑卫心口的那一瞬间,匈奴勇士只觉着一只如同钳子般的手紧紧的将他持刀的手腕攥住。

还没等他从手腕被攥住的惊愕中回过神来,一柄长剑在他心口比划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朝他胸前一推,将他推出了战团。

胸口被龙骑卫大力推了一把,那匈奴勇士趔趄着朝后退了许多步,待到他稳住脚跟,并没有立kè

冲向龙骑卫,而是扭头朝派他出战的匈奴部落大王看了一眼。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大王铁青的脸色。

并没有等候大王的命令,那匈奴勇士把头一低,没再冲向龙骑卫,而是向后退了两步,承认了失败。

匈奴勇士的人数急剧减少,战团中的形势也在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

又有三名匈奴勇士退出了战团,还在战斗着的人数,从最先的十二人,急剧减少为五人。

减员的都是匈奴勇士,两个龙骑卫在战斗的时候,无论情绪还是攻防,都是没有半点波动,就好像正在战斗的不是他们,而是别人,他们不过是在一旁观看战斗一样。

第八名匈奴勇士被迫退出战斗,场上只余下了两个匈奴勇士和那两名龙骑卫对决。

人数占着绝对的优势,匈奴勇士对龙骑卫都造成不了半点威胁,而今双方人数相等,两个剩下的匈奴勇士,几乎是已经陷入了绝望。

与他们不同的,是那两个龙骑卫,在攻防的时候,丝毫不因即将获胜而有疏漏,进攻反倒是更加谨慎。

观看着匈奴勇士和龙骑卫的战斗,先前还对龙骑卫战力有所质疑的匈奴部落大王,脸色已经是一片死灰。

两名尚未从战斗中退出的匈奴勇士,无论在进攻还是防守上,都是乱了章法,可那两个龙骑卫就好似在逗他们玩儿一样,始终不对他们发起最后的进攻。

“好了,不要玩了!”和左谷蠡王并肩站着,邓展语气很是淡然的对两个龙骑卫说道:“解决了此事,本将军还有要紧事体与诸位大王和将军商议!”

得了邓展的命令,两个龙骑卫齐齐跨步向前,将身子一拧,在那两名匈奴勇士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一人搂住一个匈奴勇士的颈子,将手中长剑架在了匈奴勇士的脖子上。

第883章 擒贼先擒王

“如何?”龙骑卫制服了十个匈奴勇士,邓展先是朝身后的一个龙骑卫使了个眼色,尔后向在场的匈奴大王和将军们问道:“本将军麾下将士们,可做得先驱?”

龙骑卫展现出了强悍的战力,包括左谷蠡王在内,在场的所有匈奴部落大王和将军,一个个都满脸惊愕的呆立在原处。

两个龙骑卫,不过是顷刻间,就解决了十名匈奴勇士,莫说他们有五百人,即便只有五十人,恐怕在匈奴境内,也是能够纵横驰骋,少遇对手。

直到邓展说话,在场的匈奴部落大王和将军们,一个个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扭头看着邓展。

先前见了邓展眼色的龙骑卫,跨步走到在打斗中断了手臂的匈奴猛士身后,将他的手臂扯起,用力一扭。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匈奴勇士惨嚎了一声,可随后他的惨嚎便转为舒服的呻吟。

“启禀将军!”放下扯着匈奴勇士手臂的双手,龙骑卫抱拳向邓展行了一礼说道:“已然为他接起手臂!”

朝那龙骑卫点了下头,邓展又扭头看向左谷蠡王。

“众位已是看到,秦军战力如何强悍!”与邓展目光相对,左谷蠡王向在场的匈奴各部大王与将军们说道:“我等追随秦王,必定能够击破去卑,将大单于救出!大匈奴已是承载了太多苦难,若是我们匈奴人还相互攻伐,匈奴早晚要在这世间消失!去卑倒行逆施,我等攻伐去卑,不仅是要救出大单于,也是拯救我大匈奴!”

已经见识了龙骑卫战力,在场的众人对秦军强悍又多了几分忌惮。

不过龙骑卫人数终究太少,所有匈奴部落大王和将军们脸上还都带着些许的迟疑。

过了好一会,一个匈奴将军终于开口说道:“秦军战力强悍,着实能够以一当百,可人数终究还是太少了些……”

“人少,自有人少的好处!”不等左谷蠡王说话,邓展嘴角微微牵了一下,对在场的大王和将军们说道:“众位若是愿意讨伐去卑,我等可在帐内详尽商讨!”

所有匈奴部落大王和将军们,彼此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不少人走进了左谷蠡王的王帐。

还有少数人,站在王帐附近,不过他们也只是迟疑了一下,便跟着众人进了王帐。

“将军请!”所有人都进入了王帐,左谷蠡王向邓展做了个请的手势,待到邓展钻进了帐篷,他才跟在后面入帐。

在帐内依序坐下,左谷蠡王扭头看着邓展,向他问道:“不知将军有何计策?”

“擒贼先擒王!”和左谷蠡王对视了一眼,邓展对帐内众人说道:“去卑帐前兵马多于众位兵将总和,若是强攻王庭,我等是输多胜少!而今之计,唯有先铲除去卑,众位方有战胜的可能!”

邓展一开口就提起铲除去卑,帐内众人都是点了点头,一个个交头接耳商议了起来。

没过多会,一个匈奴部落的大王站了起来,向邓展行了个匈奴礼说道:“将军提及铲除去卑,可去卑身边有大军环峙,我等又如何杀得了他?”

“本将军自会将去卑除掉!”看着帐内的众位匈奴人,邓展很是有信心的说道:“不过要铲除去卑,还要仰仗众位之力!”

“将军有话只管说便是!”扭头看着邓展,左谷蠡王对他说道:“只要能击破去卑,将大单于救出,我等均愿听从将军调遣!”

朝左谷蠡王点了下头,邓展也不跟他太多客套,对他和帐内的众位匈奴人说道:“众位可将大军聚拢,向王庭进军,在王庭附近,与去卑展开大战!”

“王庭附近,一马平川!”看着邓展,左谷蠡王有些迟疑的说道:“我等在王庭附近同去卑展开大战,若是去卑发起决战,我等也是不能不应……”

“要的便是去卑发起决战!”不等左谷蠡王把话说完,邓展便接过他的话头说道:“众位与去卑展开决战,去卑必定疏于防范大军内部,如此要杀他,便是易如反掌!”

曾经被龙骑卫挟持出军营,左谷蠡王自是晓得邓展和他麾下的龙骑卫有这种能耐,可帐内的匈奴部落大王与将军们,并不晓得龙骑卫有那种能力,一个个脸上还都带着些许的迟疑。

“众位!”见众人还都有些迟疑,左谷蠡王站了起来,朝众人虚按了两下手说道:“方才各位已然见识了秦军战力,本王相信邓将军,必定可取来去卑人头!众位若是愿意一同前去营救大单于,已是可将本部兵马调集到此处,待到兵马齐备,便向王庭挺进!”

左谷蠡王已是将话挑明,帐内众人也都纷纷站了起来,向他和邓展行了个匈奴礼说道:“我等愿追随秦王!”

决定了进攻匈奴王庭,许多匈奴人成群结队的向左谷蠡王属地进发。

他们并没有隐匿行迹,行军时也都是战旗高举,很是招摇。

占据了王庭,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各部匈奴人动向,左谷蠡王属地有大批匈奴人聚集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去卑帐前将军们的耳中。

将王帐和大单于王帐摆放在一处,去卑正在他自己的王帐内与几个匈奴美女饮酒,一个匈奴将军掀开了帐帘,跨步进入帐内。

匈奴人,并不像汉人礼数那么周全,即便是正和女人做着那种事情,被人撞破,也是不会有太多的厌烦。

帐帘被匈奴将军掀开,正搂着一个匈奴美女亲嘴,去卑抬起头朝那将军看了一眼,很是淡然的问了句:“什么事,如此慌乱?”

“大王,左谷蠡王动向异常!”向去卑行了个匈奴礼,那匈奴将军说道:“左谷蠡王属地有异常。”

一直都晓得左谷蠡王和他不是一条心,去卑屡次想要讨伐,可相距颇远,也只能作罢。

听说而今左谷蠡王的属地有了异常,去卑连忙向那匈奴将军问道:“究竟是何异常?”

“左谷蠡王属下各王兵马,都在向他的属地聚拢,用不几天,怕是就能聚集十数万大军!”低下头偷眼看着去卑,那匈奴将军神色带着些慌乱的说道:“看起来像是要向王庭挺进!”

紧紧的锁起了眉头,去卑将怀中搂着的匈奴美女推到一旁,对那匈奴将军说道:“监视左谷蠡王动向,若有异动,立kè

向本王禀报!”

应了一声,匈奴将军从帐内退了出去。

看着匈奴将军从帐内退了出去,去卑有些烦躁的朝帐内的几个匈奴美女摆了摆手,刚才还蓬勃着的肉欲,此时已是消退殆尽。

刘辩即将迎娶匈奴居次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去卑的耳朵里。

自从得知柳奴将要嫁给刘辩,去卑就晓得,他和秦王之间,恐怕是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在秦王大军进入匈奴之前,将整个匈奴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尔后和曹操联合。

让去卑感觉到有些难以掌控的,偏偏是在他占据了匈奴王庭之后,许多匈奴人表现出了对他的敌视,河套地区虽然大多已是被他掌握,小战斗却是时有发生。

左谷蠡王突然在属地聚集大批兵马,无疑是要对王庭发起进攻。

整个匈奴,能够与去卑抗衡的,恐怕也就只剩下左谷蠡王这一支,其他的匈奴人,早已是被他征服或者打怕。

左谷蠡王和邓展谋划着进攻匈奴王庭,刘辩迎娶柳奴的日子,却是悄悄的临近。

喜期已至,洛阳城内各处酒楼,官府都包揽了酒席,所有酒席都采取流水席的上菜方式,凡是洛阳城内的人,无论本地人还是外地来的客商或乞丐,只要进了酒楼,便可入席。

与热热闹闹的洛阳城相比,秦王府更是喜庆气息浓重。

在管青的亲自操持下,从王府正门一直到后园,沿路都挂满了大红的丝绸,整个王府都被布置的如同燃烧着火焰一般通红。

王府内,往来奔走着许多卫士和侍女,由于要宴请的宾客太多,管青不得不将酒宴摆在了王府前厅。

平日里用来议事的前厅,有序的摆放着许多矮桌,每张矮桌上,都已经上好了酒水和果蔬。

还没到大婚的吉时,虽说也是有些宾客提早来到王府,却都被安置去了外园的厢房歇息,并没有将他们引领到前厅入席。

在王府后园管青的寝宫里,身着汉家新娘礼服的柳奴,正跪坐在内室之中,

在柳奴的面前,摆放着一张圆圆的铜镜。

铜镜的表面打磨的十分平整,借着平整的镜面,柳奴能清楚的看到她如花的俏脸。

两个侍女正忙着给柳奴做最后的补妆,忙了许多日子的管青,面容有些憔悴的走到柳奴身后,蹲在她背后,伸手轻轻扶住了她的香肩。

肩膀被扶住,柳奴下意识的朝后看了一眼,见扶着她香肩的是管青,俏脸红红的轻声招呼道:“青儿姐姐……”

看着铜镜里的柳奴,管青微笑着说道:“居次即将出嫁,我这做姐姐的,还真是有些舍不得!日后居次可要常常来姐姐这里玩耍才是!”

第884章 突然下达的出征命令

“青儿姐姐!”柳奴脸颊通红,很是羞赧的轻声对管青说了句:“你我寝宫不过咫尺之遥,姐姐如何说出这般生分的话来?日后我每日来此便是!”

看着铜镜内柳奴薄施粉黛的俏脸,管青的心底还真的不是滋味。

她从未敢想过,身为刘辩的妃子,她竟会亲自撮合了柳奴和刘辩,让刘辩的后宫又扩大了一些。

平日里刘辩已是太忙,多一个女子在后宫,便多了一个人同她分享夫君。

可与柳奴在一起住了许多日子,管青对柳奴也是有着很深的感情。

她熟悉这位匈奴小居次,知dào

柳奴早已对刘辩垂青,不愿下嫁给肮脏的去卑。

成全她和刘辩,管青只企盼着,她这一步并没有走错!

“青儿姐姐,怎了?”透过铜镜,看出管青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落寞,柳奴有些诧异的小声问了句。

管青自是不会直接说出她心内的担忧,只是微微一笑,对柳奴说道:“虽说住处近在咫尺,却毕竟去居次分开居住。这房子里突然只剩下我和小郡主,心内着实还有些空落落的。”

“我会经常来看望青儿姐姐和小郡主!”以为管青真是有些舍不得她离开,柳奴心内也是生起一阵感伤,轻声说道:“若是平日殿下不到我二人寝宫,我便来青儿姐姐寝宫住上一段时日,也不是不可!”

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管青并没再言语,只是默默的看着铜镜内柳奴如花的俏脸。

后园中的柳奴正忙着化妆,这场婚事中的另一个主角刘辩,此时正和徐庶并肩走在后园的花亭小道上。

刘辩如同往日一般,穿着一件墨色的长袍。

大汉皇帝尚黑,墨色长袍一般都是皇帝才会穿。

身为秦王,刘辩整日穿着墨色的长袍,他的意图已是十分明显,不过眼下还没到称帝的时候罢了。

原本刘辩是打算在秦军攻破寿春之后称帝,可没想到,寿春得而复失,被曹操占了去。

虽说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将曹操置于被强敌四面环峙的境地,可刘辩却是晓得,要想击破曹操,并不是那么容易。

“本王今日迎娶匈奴居次,曹操定然已是晓得本王意图!”与徐庶并肩走着,刘辩到了花亭上,双手扶着亭子边缘的栏杆,望着亭外一片葱翠的绿意,对徐庶说道:“寿春一战,本王已是晓得郭嘉了得!我等若是不做出适当部署,怕是还会被曹操占了先机!”

“公台早先已然定计,殿下莫非觉着计策尚且不够圆满?”站在刘辩身后,徐庶小声问了一句。

并没有回头,刘辩望着亭外的绿意,沉默了好半晌,才对身后的徐庶说道:“公台之计,也算得详尽,只是……”

刘辩话只说了一半,就没再接着说下去。

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刘辩吭声,徐庶才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公台之计,只是在于下蔡一地。以臣下看来,曹操晓得我军下蔡防范森严,必定不会冒险强攻,倒是徐州……”

扭过头看着徐庶,刘辩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等他把话说完。

见刘辩看着他,徐庶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说道:“臣下以为,殿下应当在下蔡与寿春之间,设下伏兵,当可痛歼曹军!”

并没有立kè

给徐庶回答,刘辩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向徐庶问道:“元直以为,何人领军前去设伏,最为妥当?”

“曹操觊觎洛阳,洛阳当有一支大军镇守!”放下抱起的双拳,徐庶与刘辩相互对视着说道:“子龙将军勇武,留守洛阳,对曹操也是威慑。高顺将军麾下羽林卫,已是多日未经大战,殿下可将功劳让于他们!”

秦军三卫以及王府卫士,是大秦军队中的精锐,与曹军战事就在眼前,洛阳城自是不能少了三卫之一留守。

虎贲卫在早先的战斗中,已经是展现出了威风,相对的,比虎贲卫成立较早的羽林卫,表现却是差强人意。

下令让高顺率领羽林卫截杀曹军,也恰是给羽林卫一个练兵的机会。

心内忖度着利弊,刘辩最终点了点头对徐庶说道:“元直所言不差,只是不知何时下令羽林卫出征方为妥当?”

“今日殿下迎娶居次,天下人都在观望此事!”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徐庶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殿下即刻下令,让高顺将军领军出征,在淝陵一线埋伏,只等曹军从下蔡撤回再半道截杀,当可全歼那股曹军!”

“好!”这一回刘辩再没迟疑,立kè

便向花亭下面等候的卫士喊道:“传令高顺将军,即刻前来面见本王!”

王府前院内,前来道贺的官员和当地士绅已是基本就位。

摆放着许多矮桌的前厅之内,宾客也已是纷纷入席。

入席的宾客,并没有人去动桌上的果脯和酒水,只是彼此之间闲聊着,整个前厅的氛围,倒也是颇为融洽。

前厅外的台阶下,一支早已备办好的车马正在整装待发。

与往日刘辩出府不同的是,这队车马不仅披红挂彩,而且所有骏马的马头,都是朝着后园。

柳奴在洛阳居住数年,匈奴已经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这位昔日地位荣耀的居次,而今剩下的不过是个虚衔而已。

匈奴混乱,大单于刘坚虽是可以单于的身份将柳奴嫁给刘辩,可眼下他在匈奴说话并不能作数,即便作数,刘坚在名义上是刘辩的义子,儿子嫁女人给老子,着实也是十分奇怪。

出于各方面的局限,柳奴出嫁,只能把管青的寝宫当成是她的娘家,嫁给刘辩,也不过是从管青的寝宫搬出,住进她自己的寝宫而已。

宾客们早已进入前厅等待,作为迎娶柳奴的主角,刘辩却是姗姗来迟。

刘辩在徐庶陪同下从后园走出,前往正厅的时候,王府卫士们都看见一身戎装的高顺,先是跟着他出了后园,尔后飞快的离开王府,前往羽林卫的军营去了。

刘辩迎娶柳奴,在大秦军民的眼中都是一桩极大的事情。

高顺却在这个时候离开王府前往军营,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且不说刘辩前往王府正厅与宾客们相见,只说那高顺,出了王府,带着几名随他一同来到王府的羽林卫,骑着马沿街道飞快的向羽林卫军营去了。

到了军营牙门,高顺并没有下马,而是向牙门内的一名羽林卫军官喊道:“即刻传令下去,全军整备,准bèi

出征!”

洛阳城内的秦军将士们,都晓得刘辩今日迎娶匈奴居次,羽林卫军营内,军需也是给将士们备办了许多肉食和美酒。

还没到开饭的时辰,将士们正打算待到刘辩与柳奴行大礼的时辰,好生的醉上一场,庆贺秦王迎娶匈奴居次,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得到出征的命令。

得了高顺命令的军官,先是愣了一下,站在马下抬头看着高顺。

见高顺一脸凝重,那军官晓得他并没有听错命令,赶忙抱拳应了一声,转身朝着羽林卫军营深处跑去。

军营内,好些羽林卫将士们在摆放餐布,有些人甚至已经从军需那里领到了美酒,只等大家一起开饭。

领了高顺命令的军官,先高顺一步跑到军营内,扯着嗓门高喊道:“将军有令,全军即刻整备行装,立kè

出征!”

若是平日,军官的一声喊,必定会使得所有羽林卫立kè

忙活起来。

可今日不同,秦王迎娶匈奴居次,大喜的日子,如何动得刀兵?

军营里的所有羽林卫全都扭头看着那喊话的军官,其中一个军官大声回应道:“不要逗兄弟们了!今日殿下大婚,如何动得刀兵?此话若是被将军听去,当心你的屁股要挨上三五百军棍!”

“他的屁股不会挨军棍!”军官的话刚说完,高顺已经骑着战马来到了军营内,向所有在场的羽林卫喊道:“殿下有令,羽林卫即刻出征!”

话从高顺口中说出,滋味便是不同。

所有羽林卫都晓得,这条命令必定是真从刘辩那里得来。

每个羽林卫都有些依恋的看着地上铺起的餐布,虽是不晓得刘辩突然下令让他们出征,却还是纷纷跑回军营,收拾起了行装。

“传令军需!”看着军营内遍地铺着的餐布,高顺向身后的一名羽林卫说道:“将今日的肉食和美酒全都带上,将士们路上恭贺殿下迎娶匈奴居次!”

得到高顺吩咐的羽林卫,先是应了一声,随后将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往军需那里奔去。

突然接到出征的命令,羽林卫将士们并没有用多少时间,很快就将行囊收拾妥当,纷纷跑向马厩,牵他们的战马去了。

军营内的羽林卫将士们打点行装和前往马厩牵马的同时,高顺环顾着军营,想起刘辩给他们安排的任务,心内琢磨着该如何与将士们诉说这次出征的紧要性。

牵了战马,羽林卫将士们纷纷跳上马背,没用多会,三千羽林卫就在高顺面前列起了整齐的队形。

第885章 貂蝉献舞

骑在马背上,高顺双腿朝着马腹轻轻一夹,策马在羽林卫将士们列起的阵型前来回走了一圈。

所有羽林卫的眼睛,全都望向高顺,静静等待着他下达出征的命令。

“今日殿下迎娶匈奴居次,我等却要奉命出征!”勒住战马,高顺面向羽林卫将士们,高声喊道:“你等可晓得,殿下因何如此安排?”

高顺一句话,把军营内的羽林卫将士们问的都愣在了那里。

将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晓得刘辩因何要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让他们出征。

“寿春一战,我军惨败!”从将士们的脸上看出了浓重的疑惑,高顺并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说道:“殿下每每思量起此战,便会如鲠在喉!”

提起寿春之战,每个羽林卫脸上的神色都肃穆了起来。

虽然羽林卫并没有参与寿春保卫战,可那一战的失败,对秦军将士们来说,却是永远也难以抹杀的屈辱。

“我等虽是未有参与寿春之战,可我大秦军队,何时承shòu过如此惨败?”环顾着在场的羽林卫将士,高顺的声音再度提高:“本将军每逢想到那一战,便会恨不得将时间逆转,由我等羽林卫去镇守寿春!”

静静的听着高顺的喊话,所有羽林卫的眼睛都凝望着他的脸。

军营内一片宁静,静的将士们甚至能听到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殿下迎娶匈奴居次,天下人的眼睛,都盯着这桩婚事!”环顾着羽林卫将士们,高顺对他们喊道:“我等却要在此时悄然出城,径直前往寿春,为当日在寿春战败的将士们洗雪耻辱!”

每个在场的羽林卫将士,全都将拳头攥紧了一些,其中有些人,脸颊的肌肉甚至还在剧烈的抽搐着。

“本将军今日也不问你等如何打算!”深深的吸了口气,尔后将气息从口中呼出,高顺把手一招,向羽林卫将士们喊道:“出发!”

随着高顺一声令下,三千羽林卫将士骑着战马,跟在他身后,出了军营。

羽林卫的军衣,是秦军中最为齐整的。

秦军战衣,如同昔日的大汉军队战衣一般,是以红色为底色。

龙骑卫头盔上是金色的羽毛,虎贲卫则是白色的,至于王府卫士和秦军主力头盔上,则只是大红的缨子。

相比于羽林卫头盔上通红的羽毛,那几种头盔饰物都并不是十分鲜亮。

三千羽林卫,骑着战马,排列着整齐的队伍,从军营内开出,沿着街道向城门行去。

微风沿着街道掠过,轻轻抚摸着羽林卫将士们刚毅的脸颊,将他们头顶的大红羽毛吹拂的轻轻摇曳。

一支支羽毛在风中摇摆着,就好似一团团跳窜着的火苗,红的是异常扎眼、异常鲜亮。

秦王迎娶匈奴居次,大街上往来穿行的,都是前往各处酒楼吃酒宴与秦王同乐的百姓。

羽林卫的队伍出现在街道上,街道两侧的酒楼里跑出了许多男男女女。

看着羽林卫沿街道向城门行进,城内的百姓一个个都是满脸的茫然,不晓得他们要去执行什么样的任务。

秦王喜期,这个时候无论什么理由,都不应该动刀兵才是,可羽林卫偏偏选择这种时候出城,着实让人觉着诧异。

领着羽林卫将士们到了城门,高顺提高嗓门,向守城门的兵士喊道:“我等奉秦王命令,前往匈奴,征讨去卑!”

由于是在白天,城内还洞开着,守城门的兵士根本没想到高顺会勒住马向他们喊出这么一嗓子。

站在城门口的几个秦军,一脸茫然的抬头看着骑在马背上的高顺。

他们并没敢应声,只是茫然的看着高顺。

向那几个秦军喊了一嗓子之后,高顺抖了下缰绳,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走进了城门洞。

三千羽林卫将士,排列着整齐的队伍,骑着高头大马,紧跟在高顺的身后,出了洛阳城。

高顺率领羽林卫出城的同时,就在离城门不远的一座酒楼内,一个穿着浅绿色深衣的汉子,朝他对面的两个汉子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汉子见了浅绿深衣的眼色,站了起来,并没有说话,抬脚走出了酒楼,远远看着正在出城的羽林卫队伍。

羽林卫只有三千人,出城自是不需yào

多久的时间,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羽林卫的队伍便离开了洛阳。

远远看着羽林卫走出城门的两个汉子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并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跨步朝着城门走了过去。

他们并没有去骑马,在洛阳城内骑马,实在是有些太过招摇。

来到洛阳之前,他们已经将坐骑留在了城外的一个小村,为的便是一旦要离开洛阳,可从小村寻回被寄养的骏马。

高顺率领羽林卫离开了洛阳,此时的秦王府内,却是一派歌舞升平。

婚礼已然走完了程序,柳奴也在侍女的陪同下先行返回了寝宫,在王府前厅内,只有刘辩还陪同着宾客。

前来道贺的宾客人数着实不少,其中包括了大秦的许多高官,当然,大秦境内的一些商贾、士绅也都云集到王府之中,向刘辩道贺。

由于前来道贺的宾客太多,管青早先预备的桌案早已是不足安置。

王府内的侍女和卫士们,又搬来了许多桌案,将桌案摆放在前厅的台阶外,用以安置那些地位相对低些的宾客。

端坐在前厅首座,刘辩双手按在大腿上,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对厅内的宾客们说道:“今日本王迎娶匈奴居次,众位乃是我大秦股肱,众位前来,可谓是高朋满座,本王心中甚慰!”

“恭贺殿下迎娶匈奴居次!”刘辩的话才落音,厅内众人就齐齐向他发出了道贺。

厅内的声音传到了外面,坐在台阶下面空地上的宾客,也都纷纷双手抱着拳,仰脸望着台阶上方前厅的正门,齐声喊道:“恭贺殿下大喜!”

宾客众多,喊声竟是震彻云霄,厅内的刘辩听的也是真真切切。

脸上带着笑容,刘辩双手轻轻拍了两下。

在他拍过手之后,一队舞娘自前厅侧旁的小门走了出来。

为首的舞娘,穿着一身大红罗裙,年岁大约二十五六,生的是如同月宫仙子般雅致脱俗,由于年岁比身后的几个舞娘都大,她身上也透着一股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

“殿下!”领着六个穿着素白罗裙的舞娘到了刘辩近前,貂蝉向刘辩福了一福,甜甜的说道:“今日殿下大喜,本公主且为殿下献舞一曲!”

晓得在酒宴上会有舞蹈助兴,刘辩却是没想到领舞的竟会是貂蝉。

他一脸愕然的看着貂蝉,直到貂蝉对他说话,才愣了一下说道:“公主身娇肉贵,如何可在这等场合献舞?”

“殿下大喜,本公主有幸献舞,也是一桩幸事!”甜甜一笑,貂蝉对刘辩说道:“温侯身在下蔡,不能前来给殿下道喜,今日本公主便歌舞一场,代温侯向殿下道贺!”

看着貂蝉,刘辩不知怎了,心内隐隐的觉着有些不太舒服。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与貂蝉相互对视着,缓缓的点了下头。

得了刘辩应允,貂蝉欠身向他福了一福,领着六名身穿雪白罗裙的舞娘朝着前厅门口走了过去。

前厅正门和台阶之间,有着一大片空地。

貂蝉领着六个舞娘出了正厅,台阶下坐着的那些宾客,虽说并不能看清貂蝉的面容,却也还是被她浑身透着的娇媚和风韵吸引。

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貂蝉的身上,貂蝉并没有因为太多人看着她,而感到半点不适,反倒是很大度的向台阶下的宾客们福了一福。

“为庆贺殿下大喜,安阳公主亲自献舞,众位宾客起身与公主见礼!”貂蝉刚向台阶下的宾客们行罢礼,一名站在前厅门外的卫士就拖长了腔调,高喊了一声。

听说是安阳公主亲自献舞,已是晓得情况的厅内宾客只是纷纷站起,抱拳躬身面朝着前厅门口,而台阶下的宾客,却是受宠若惊,连忙都站了起来,齐齐抱拳躬身,向貂蝉行了个大礼。

已经向宾客们行过礼,貂蝉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就摆出了个风情万种的舞蹈起手式。

立于她身后的六名舞娘,在她摆出起舞动作的同时,也与她一样,做起了起舞的准bèi



安阳公主美艳的名声,早已是世人皆知,在场的宾客虽然离貂蝉甚远,一个个却都是瞪圆了眼睛,深怕少看了半点这美艳绝伦的风光。

裙裾翻飞,貂蝉如同一团燃烧着的火焰般,在六个身穿素衣的舞娘衬托下翩翩起舞。

虽说貂蝉已经嫁给吕布多年,可她却不晓得出于什么原因,始终未能给吕布生下一男半女,身段保持的却是十分婀娜。

起舞中的貂蝉,柔美里带着无尽的婀娜,在场的宾客远远凝视在于前厅门外舞动的她,虽说心内并不敢有半分亵渎,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稍微将视线转开,都不想轻易失去欣赏这人间极美的机会。

第886章 少年魏文长

端坐于前厅首座,刘辩恰好能完整的看清在正门外为所有宾客献舞的貂蝉。

翩翩起舞时,貂蝉轻启朱唇,唱起了一首刘辩从未听过的歌谣。

歌谣的词句婉约,从貂蝉那如同夜莺般婉转的喉中唱出,更是让人心生无尽的旖念。

凝视着翩翩起舞的貂蝉,听着她唱出的曲调,刘辩心内竟有了一种陡然轻松的感觉。

连日来,他一直忙于应对曹操给他施加的压力,情绪已是压抑到了极点。

貂蝉的歌舞,恰恰在他压力最重的时候,给他带来了几分舒缓。

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聆听着貂蝉吟唱的曲调,刘辩有了种整个世界突然都空了,只余下他一人的感觉。

轻柔的曲调,把刘辩的意识引入到一派自然的风光中。

遍野山花烂漫,和煦的阳光照射着大地,将草叶儿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好一副美丽的山川风光!

没有了铁马金戈、没有杀伐征战,此时刘辩的脑海中,只余下了一片宁静,整个人也好似突然轻松了许多。

歌声渐止,一股芬芳的香气迎着刘辩扑面而来。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由衷的轻声赞道:“好香!”

“殿下!”刘辩的赞叹刚刚出口,一个柔美的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听到貂蝉说话,刘辩才愣了一下,赶忙睁开眼睛,只见貂蝉正睁大了杏眼,一脸纳闷的看着他。

“安阳公主!”发xiàn

貂蝉看着他,刘辩一愣,立kè

想起刚才他赞叹的时候,貂蝉定然已是来到身前,于是有些尴尬的从面前拿起酒盏,对貂蝉说道:“方才本王是说这酒盏内的酒水好香!公主稍后也可品酌几盏……”

“殿下果真异于常人!”见刘辩端起酒盏,貂蝉轻轻一笑,对他说道:“酒盏空空,竟是也能闻出酒香!”

被貂蝉说的一愣,刘辩低头朝酒盏中看了一眼,果然发xiàn

酒盏内连一滴酒浆都没有。

这一闹,着实让刘辩觉着有些尴尬,咧嘴一笑,把酒盏放到了一旁。

“殿下连日劳顿,想来是将桶中的酒浆错闻了!”看出刘辩尴尬,貂蝉朝矮桌旁摆放的酒桶使了个眼色。

顺着貂蝉的眼色,刘辩看到了那只盛满美酒的酒桶,连忙说道:“公主说的不差,定是本王近日累了!”

“殿下招待宾客,本公主便不在此处叨扰!”朝刘辩甜甜一笑,貂蝉福了一福,撤步向后退了去。

前厅内的宾客和阶梯下的宾客,此时还都沉浸在貂蝉方才的歌舞中,许多人耳边,甚至还萦绕着那绕梁的余音。

“众位!”貂蝉退出去之后,刘辩伸手从一旁的酒桶中舀出了一勺酒浆,对厅内的宾客说道:“今日本王大喜,众位无须顾忌太多,只管畅饮,若是心内有话,平日里不敢与本王说,今日畅所欲言,本王绝不怪罪!”

在酒盏内斟满酒,刘辩一仰脖子,把酒浆喝了个干净。

厅内众人也都纷纷端起酒盏,满满饮了一盏。

酒宴一开,众人纷纷推杯置盏,相互敬了起来。

刘辩并没有饮太多的酒,他一边同坐在身旁的徐庶和陈宫说着话,一边观察着厅内的宾客。

前厅宽阔,管青在前厅内置办的酒桌,少说也有两百多张。

秦军将领自是不消说,就连大秦的一些地方要员,在这厅内也是有着席位。

“你等不敢,某却是敢的!”正看着厅内众人,角落里突然传出了一个汉子的喊声。

厅内众人,由于是在刘辩面前,说话也都是很小声,并没有几个人敢大声喧哗,突然有人嚷了这么一嗓子,着实是与氛围有些不符。

循着喊声,刘辩朝角落看了过去。

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个脸膛酱紫,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坐在厅内角落的一张矮桌后,正和一个大秦的官员相互瞪着眼睛。

看到那少年,刘辩小声向一旁的徐庶问道:“此子何人?既是坐于厅内,身份想来非同寻常!”

已经看到大声喧哗的少年,徐庶小声对刘辩说道:“不瞒殿下,此子并非贵人,只是安置时,他来的早了些,便安置于厅内。后来厅内桌案不足,却也不好将人赶出,只得由着他了。”

大声嚷了一句,厅内的宾客全都将视线转到了那少年的脸上。

少年也觉着有些造次,虽说与和他争辩的大秦官员相互瞪着,却也没有继xù

喧闹。

“少年何人,因何喧哗?”刘辩并没有向那少年直接询问,而是立于他身后的王柳开口问了一句。

“某乃义阳魏文长!”被王柳询问,少年站起身,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说道:“方才只是一时忘记了身在何处,才出声喧哗,还望殿下恕罪……”

“魏文长……”少年报出了名姓,刘辩愣了一下,赶忙问道:“你大号可是魏延?”

“正是!”刘辩一脸的诧异,少年更是被他一句话问的满心愕然,赶忙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认得某?”

“放肆!”魏延话音刚落,王柳身旁的王榛便喝了他一句说道:“在殿下面前,竟敢造次!不口称小人,竟敢以‘某’自称,莫非是嫌脑袋在颈子上太过牢固不成!”

被王榛喝了一句,魏延抱拳躬身没敢言语,方才和他争辩的大秦官员,却是一脸的得yì

,等着看他的好戏。

虽是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魏延心内也在琢磨着。

他一个无有寸功的白丁,得知秦王大喜,随着一位相熟的大秦官员前来道贺,只是想要看看传闻中秦王的风采,却没想到,这位秦王竟是认得他。

越想越觉着不是滋味,魏延甚至有些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以往犯了什么事,有把柄落在秦王手中,才导致刚一报出名姓就被认出。

不该啊!

某向来不偷不抢,不欺负老弱,连小姑娘的手都没摸过,有什么事会被秦王抓了把柄?

“无妨!无妨!”魏延心内正嘀咕着,刘辩却笑着朝王榛摆了摆手,接着对魏延说道:“文长方才说什么他们不敢说,而你却是敢说?”

刘辩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刚才和魏延争论的大秦官员更是一脸的得yì

,魏延却是面如死灰,好似吓的不轻。

只是从魏延的神色,刘辩就能看出,他一定是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对历史也是了解一些,刘辩晓得这个魏延野心不小,可一旦重用,却是会忠心耿耿,决不叛主。

更何况此人勇武甚至不输于赵云,若是能在他流落到其他豪雄地界之前,将他收归帐前,也是秦军多了一大战力。

“文长有话,但说无妨,本王决不怪罪!”看着魏延,刘辩嘴角挂着一抹笑容,对他说道:“即便是说了让本王不爽利的事情,本王也恕你无罪便是!”

以往只是听说刘辩善纳忠言,却没想到他竟能对一个少年也如此礼数有嘉,厅内的宾客们全都是满脸愕然的望向了刘辩。

最为吃惊的便是魏延!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魏延抬起头看着刘辩,嘴唇动了几动,最终还是没能把话说出口。

“说吧!”见魏延好像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刘辩面带微笑,对魏延说道:“文长莫有顾忌,有话但说无妨!”

虽然刘辩一再催促,魏延却还是面带难色,没敢把话说出口。

“殿下!”魏延满脸迟疑,不晓得该不该把刚才的话说给刘辩听,方才与他争辩的大秦官员站了起来,抱拳说道:“方才此人说的是,殿下虽于大汉有功,却也有着五条过错,臣下心中不服,与之争吵,才惊扰了殿下!”

“五条过错?”大秦官员的话,不仅没有惹怒刘辩,反倒让他心内对魏延说的话有了更多的兴趣,向魏延问道:“文长以为本王有五条过错,本王虽是晓得过错万千,可想来,这五条定然是最为紧要的!还望文长莫要吝惜,只管教于本王知晓!”

刘辩的谦逊,完全出乎了魏延的意料。

而今的他,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年少轻狂,就连寻常长者都不会把他的话太当回事。

可刘辩却好似根本不介yì

他的年岁,一开口就询问其他刚才说的五条过错是什么,着实是让魏延心内好一番感慨。

虽说尚且没有机会见过几位豪雄,可在魏延的想象中,豪雄必定都是威震一方的强人。

当着许多人的面,直斥过错,若是在其他豪雄那里,恐怕不仅不会被追问究竟是怎样的过错,反倒会被直接拖出去砍掉了脑袋。

年纪轻轻,刘辩就有这样的胸襟,着实让魏延感慨万千。

看着刘辩,魏延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壮了壮胆,对刘辩说道:“既然殿下垂询,草民便将殿下的五条过错说于殿下知晓!”

魏延当真说出刘辩有五条过错,厅内坐着的宾客一个个都是替他捏了把冷汗。

秦王迎娶匈奴居次,正是大喜之日,魏延却在此时说出他有五条过错,着实是没有选对时候!

第887章 酒楼里的乌桓少主

凝视着魏延,刘辩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并没有流露出阻止魏延说话的意图,厅内宾客也无人敢打断魏延的话,不过每个人,都在暗暗替魏延捏把冷汗。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魏延见刘辩并没有发怒,于是直起腰,面朝着刘辩说道:“殿下于大汉危难之时,先是平定黄巾,尔后诛杀董卓,进而铲平公孙瓒,剿灭袁术,可谓是功高盖世……”

“本王只想听你后面那个但是!”魏延先是来了个看似溜须拍马的开场,不等他把这些闲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催促道:“将本王那五条过错说出,若是说的有理,本王有赏!”

“殿下五条过错,若是说来,也并非甚么大错!”与大秦官员争论的时候,魏延还是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可当真要对刘辩直接说出这些话,他却是有些迟疑了。

盯着魏延,刘辩并没有说话。

他很是清楚,魏延虽然日后必定是一方猛将,可眼下也不过是个并未见过多少世面的少年,若是将他逼的紧了,恐怕他一紧张,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曾经看过《三国演义》,刘辩对后期诸葛亮出祁山屡次否定魏延提出的领军一万自侧翼迂回的战略感到很是反感。

也正是在看那部分内容的时候,刘辩有种感觉。

诸葛亮内政确实不错,可他打仗,其实就是个渣,根本不懂得战略、战术的灵活运用。

什么魏延脑后生反骨,更是刘辩嗤之以鼻的内容。

想听听魏延究竟觉着他哪里做的不好,也正是刘辩想要找个由头,将魏延留在洛阳,以免他日后跑到刘表那里,最终依附了刘备,却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垂下头颅,魏延偷偷的看了刘辩一眼,才有些忐忑的说道:“殿下过错之一,便是不当太早招惹曹操!那曹操麾下兵马虽是不及殿下,甚至与河北袁绍相比,也是要少上许多,可曹军素来征战不断,兵士勇猛,且有郭嘉、荀彧、荀攸、程昱等人辅弼,击破曹操,并非易事!”

一直以来,让刘辩觉着做的很是有些不妥的,正是太早与曹操开战。

如果和曹操开战稍稍延后一些,哪怕只是延后到袁绍率领大军南下之时,局势也要比如今好掌控许多。

魏延一开口,厅内所有人都是面如土色,一个个满心忐忑的看向刘辩。

相比于众人,刘辩的脸色却是要淡然了许多,他并没有对魏延说的话进行评论,只是点了下头说道:“接着说下去!”

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不该和曹操开战,便是刘辩示了弱,对大秦地方和军队,都是有着极大的负面影响。

刘辩并没有因为他一开口就说出不该和曹操开战而暴怒,魏延心内稍稍安稳了一些,接着说道:“殿下第二条过错,便是错事河北一地!河北一带,虽说民生凋敝,却是物产丰饶,殿下若是占据了河北,以大秦财力,必定使得河北军民衣食无忧,军民无忧,兵源也是无忧!且邯郸等地,盛产铁矿,自家产铁,当可打造更多兵械,装备大军!”

河北是当初刘辩为了安抚袁绍,拱手让出,如今听得魏延这么一说,刘辩也是觉着,若是当初稍稍从河北划出一片疆域,而今的大秦,或许会更加强盛一些。

仅仅只是说了两条过错,刘辩对魏延就已是刮目相看。

“文长少待!”魏延正要说出他的第三条过错,刘辩摆了下手,对他说道:“剩下三条,本王想来是条条犀利!文长虽是年少,话语却是颇为惊人。本王并不认同文长方才所说两条过错,却还是想听听剩余三条,不过要等到酒宴结束,再与文长详谈!”

刘辩明确的说出并不认同魏延刚才说的那两条过错,使得魏延愣了一下,脸上现出一抹失落。

不过在最后,刘辩提及要和他详谈,魏延心内还是陡然一喜,赶忙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便不再言语。

“今日本王大喜,方才耽搁众位饮宴,本王心内很是不安!”朝魏延虚按了两下手,待到魏延坐下,刘辩端起面前的酒盏,向厅内众人比划了一下说道:“众位,请满饮此樽!”

厅内众人见刘辩端起酒樽,纷纷从桌上端起了酒盏,对刘辩说道:“殿下匡复大汉,功高盖世,我等敬殿下!”

王府内酒宴正在进行着,洛阳城的街市上,各家酒楼也在招待着前往酒楼吃刘辩喜酒的百姓。

与秦王府只隔着一条街道,有这儿一家名为“品香居”的酒楼。

这家酒楼,在洛阳城内,即便不算是最为豪华,其奢华也断然不是寻常酒楼可比。

虽说秦王府已经在酒楼内交了铜钱,要招待城内百姓,可品香居的掌柜,却是觉着,假若让什么人都能进入酒楼,会使得酒楼的品次降低,因此进入酒楼内吃酒宴的,也还是一些在洛阳城里有些地位,可地位却还没高到能进入王府饮宴的士绅和商贾。

酒楼二层临近窗口的一张矮桌后,坐着个约摸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年轻人生的是膀阔腰圆,身躯就犹如熊罴一般结实,不过他的脸面,却是和中原人有着很大不同,常年开酒楼的掌柜,在他进入酒楼的时候,一眼便认出他是从东北方前来的乌桓人。

与乌桓青年同坐一个大厅,所有的宾客都在大谈刘辩的丰功伟绩,可他却是一脸的漠然,就好似来到洛阳,不过为了吃上一餐不要钱的饭食一般。

在年轻人身旁的矮桌后,坐着个粗犷的乌桓汉子。

与一身雪白长衫,显得文质彬彬的乌桓青年比较起来,那乌桓汉子就要粗犷了许多。

“少主!”听着厅内众人谈论的秦王功绩,乌桓汉子凑到年轻人耳边,小声说道:“匈奴以往常年欺我乌桓,少主来到洛阳,不正是要向秦王自荐,由乌桓出兵,代秦王讨伐匈奴?因何却在此处耽搁?”

“中原乃是礼仪之邦,早先你我也是来过中原,不过却是去得一些小城!”端起桌案上的酒樽,年轻人抿了一口酒水,朝那乌桓汉子微微一笑说道:“而今到了洛阳,岂可不先玩赏一番,了然中原风土人情?”

年轻人的一句话,把那乌桓汉子给说的一愣。

生性粗鲁,他并不像乌桓青年那样有着纤细的心思,一时之间也是难以了然少主的心意,只是有种少主既然决定的事情,必定是有着道理的想法。

“乌桓人粗鲁好斗!”饮了一口酒水,乌桓青年扭头看向窗外,语气很是萧瑟的说道:“以往我也是认为,人若好斗,上了战场才有着更为强悍的战力。可到了大秦,我才晓得,私斗并不能成为战力,不过是徒增内耗而已!”

看着面容肃穆的乌桓青年,那乌桓汉子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问道:“少主莫非以为,我乌桓人斗不过中原人?”

听了乌桓汉子的话,青年扭头看着他,哂然一笑说道:“你怎会有如此可笑之问?中原源远流长,而今虽是恰逢乱世,可中原强悍,岂非区区乌桓可比?乌桓若要与中原为敌,便犹如蚂蚁撼象,找死而已!”

乌桓青年的一番话,把那汉子说的脸色一片死灰。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乌桓人擅长骑射,若是骑兵南下,中原大军根本难以抵敌。

可他向来信服少主,少主说了乌桓不是中原的对手,汉子便是立kè

认定,乌桓绝对不能和中原开战,看来前来讨好秦王,确实是乌桓要生存下去必须做的事情。

“我二人且在这城内多走动几日,看看洛阳民生,尔后再去求见秦王!”随从的汉子没再言语,那乌桓青年小声向他吩咐了一句,尔后微微仰起脸,轻叹了一声说道:“看这洛阳,井然有序,再想想乌桓,着实让人心痛不已!”

少主发出感慨,乌桓汉子并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跟随少主许多年,他已是十分了解这位少主的脾性,只要心生感慨,必定会将感慨说出。

果然,那乌桓青年接着小声说道:“我乌桓人民风淳朴,剽悍好战,却是私斗成风!仓廪无粮、府库空空!如此以往,如何可在世间立足?游牧,终究不若中原人定居这般安稳!若是乌桓不变,早晚要消失于世间!”

乌桓汉子并不能听懂他的少主话中的意思,不过他却是晓得,少主一定在看了洛阳之后,心内有了什么想法。

看着少主,乌桓汉子心中也是暗暗的揣度着。

若是将来少主掌管了乌桓,以少主的才干,定然能让乌桓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跟随少主来到洛阳,乌桓汉子有件事始终没有闹明白,秦王派出庞统前往辽东,并且将神医华佗也给送了去,目的便是要辽东公孙度出兵讨伐匈奴,为何少主却提议乌桓也来蹚这趟浑水,惹起与匈奴人的战争?

第888章 匈奴居次的初夜

王府内的婚宴按部就班的举办着,当夕阳斜下之时,婚宴终于落下了帷幕。

阶梯下摆设酒宴的地方,宾客们正成群结队的退出王府,前厅内的宾客,也都纷纷起身向刘辩告退。

厅内宾客已是走的七七八八,早先得了刘辩吩咐,正等候着刘辩单独召见他的魏延,还坐在角落中,并没有起身离开。

酒宴中,刘辩并没有饮太多的酒,他的大脑还是一片清明。

待到宾客们几乎都走光了,刘辩站起身,在王柳、王榛的护送下,也朝前厅门口走了过去。

“殿下!”他刚要走到前厅门口,角落中坐着的魏延就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招呼了一声之后,嘴巴张了张,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站在临门的地方,刘辩扭头看着魏延,微微一笑说道:“本王不胜酒力,今日怕是不能与文长相谈,且请文长于王府内歇着,明日早间,本王命人去请文长!”

“诺!”刘辩说出不能与他相谈,魏延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失落,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向魏延交代过之后,刘辩跨步走出了前厅。

待到刘辩离去,一名守在前厅门口的卫士进入厅内,抱拳躬身向魏延行了一礼说道:“魏将军,殿下命小人给将军安排宿处!请将军随小人前来!”

刘辩离去,魏延心内正自失落,卫士突然称呼他为“将军”,着实让眼下还只是白丁的他愣了一下。

微微张着嘴巴,魏延年轻的脸上满是愕然,有些不相信的向那卫士问道:“你方才叫某什么?”

“魏将军!”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那卫士再度称呼了魏延一声将军。

这一次,魏延是确定没有听错,他愕然的眨巴了两下眼睛,对那兵士说道:“可某只是一介白丁……”

“殿下如此吩咐,小人万万不敢称呼错了!”魏延满脸的愕然,卫士却是丝毫不带迟疑的对他说道:“请将军随小人前来!”

“好!好!”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称呼他为将军,魏延虽说还是有些不适应,心内却很是受用,赶忙抱拳给那卫士回了一礼说道:“烦劳阁下引路!”

在酒宴之上,刘辩并没有喝太多的酒。

他之所以不马上召见魏延,并不是他看不上魏延的才能,而是魏延眼下还是太过年轻。

年轻人,如果给了他太多的优待,会让他有种飘飘然的膨胀。

若要将魏延留在洛阳并且很好的使用他,刘辩就必须采取给块糖,尔后再冷落他一段时间的办法。

刘辩眼中的魏延,绝对是块可雕琢的璞玉。

只不过这块璞玉的棱角还是太过锋利,要想将它打造成为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就必须经过细致的琢磨。

王柳和王榛陪同着刘辩,出了前厅,一路朝后园走去。

在进入后园的时候,王柳向刘辩问道:“殿下应允那少年,在饮宴之后要召见他,因何又要晾上他半日?”

“天色尚早,着实是该召见他!”回头朝王柳微微一笑,刘辩对她说道:“你二人或许还不晓得这位魏文长的能耐!他眼下虽是年少,尚且只是一介白丁,可假以时日,他必定会成为叱咤风云的将军!”

刘辩的一番话,把王柳王榛说的都是一愣。

俩人先是笔直看了一眼,尔后便将实现投到了刘辩的脸上。

看出二人满心都是疑惑,刘辩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就抬脚朝着柳奴的新寝宫走了过去。

跟在刘辩身后,王柳、王榛本以为刘辩回给她们一个充分的解释,可刘辩只是把话说了一半,就没再继xù

解释下去,不仅没能解答她们心内的疑惑,反倒让她们更觉得满心都是迷茫。

朝王柳、王榛微微一笑,刘辩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径直朝着柳奴的新寝宫走去。

柳奴的新寝宫,离管青的寝宫并不是很远,两处寝宫,相隔不过三五十步。

这处寝宫,早先只是一处荒废的宫殿,柳奴在管青寝宫居住的日子里,也常常会在此处寝宫附近玩耍,只不过她从未进入过宫殿而已。

经过一番重新修葺,这处宫殿已是焕发了新的生机,许多侍女在柳奴成为王妃的同日进驻,更是让此处多了不少生机。

柳奴虽是匈奴居次,生性豪放,不似中原女子那般拘谨,可初为人妇,她还是觉着有些不太适应,因此刘辩来到寝宫的时候,虽是有侍女向她通禀,她却并没有出外迎接。

径直进入柳奴的寝宫,到了前厅,刘辩止住脚步,向身后的王柳和王榛说道:“你二人今日也是颇为辛苦,早些歇着吧,不用陪同本王!”

晓得刘辩进入内室即将发生甚么,王柳的脸色稍稍的有些难看,不过她很快便调整了神色,与王榛一同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说道:“恭贺殿下大喜,末将先行告退!”

目送着王柳、王榛退出柳奴寝宫的正厅,刘辩抬脚朝内室走了过去。

内室之中,身穿大红新妇衣衫的柳奴,正坐在铺盖上,低头思忖着什么,刘辩进入内室时,她也是没有听到半点声息。

“居次!”进了内室,刘辩跨步走到柳奴身侧,轻声招呼了她一句。

听到刘辩的招呼,柳奴连忙抬起头朝他看了过来。

当她看见刘辩时,脸颊瞬间一片潮红,很是羞赧的应了一句:“殿下来了……”

在柳奴身旁坐了,刘辩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的笑容,轻声问道:“居次果真不思念匈奴?”

刘辩这么一问,柳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低下头,红着脸沉默了好一会,才柔柔的说道:“匈奴已然不是本居次的家,而今本居次已是殿下王妃,洛阳才是本居次的家……”

柳奴说这番话的时候,脸颊一片潮红,从她的神色中,刘辩看出了无尽的羞涩。

与王妃们早已是老夫老妻,许久没见她们露出羞涩的神情,而今见了柳奴满脸的潮红,刘辩只觉着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

在刘辩的王妃中,柳奴的年岁最幼,虽是已然成熟,却还是少了几分成熟妇人韵味的柳奴,对刘辩来说,绝对是有着极大的诱惑。

盯着柳奴那张通红的脸,刘辩的呼吸也渐渐的粗重了起来。

他伸出手臂,轻轻将柳奴揽进怀中,深深的吸了口气,尔后将体内残存的气息悠悠的呼出。

被刘辩搂在怀里,柳奴将脸颊贴在刘辩的肩头上。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羞赧的脸颊潮红,静静的等待着刘辩对她做出进一步的动作。

手臂环绕在柳奴的身后,刘辩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气,想要让凉丝丝的空气把体内的燥热带走一些。

可惜,这个举动并没有将他体内的燥热带走,反倒让他更加清晰的闻到了柳奴身上散发出的少女芬芳。

少女的芳香,与少妇涂抹了脂粉的香味不同。

这是一种天然的芳香,一种源于少女体内的芬芳,一种让任何男人都难以克制住情欲的香味。

将脸颊埋在柳奴的肩头,刘辩深深的吸了口她颈部的芬芳,轻声叹了一句:“居次可是要比当年才来洛阳之时,清新了许多!”

原本就已是十分羞涩,柳奴在听了刘辩这句带着无尽挑逗的夸赞之后,脸颊更是红的如同一颗苹果。

她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嘴唇,并没有接刘辩的话茬。

昔日,她在管青寝宫内居住的时候,也是与刘辩时常相见,可那时的刘辩,对她是礼数有嘉,从未越过雷池一步。

而今她已成了刘辩的王妃,纵然刘辩对她做出甚么,她也只能承shòu,断然不可有半点反抗。

搂着柳奴,闻着她身体的芬芳,刘辩感觉的到,她的身躯在微微发抖,就好似十分惧怕被刘辩占有一般。

嘴唇凑到了柳奴的耳垂上,柳奴闭上了眼睛,默默的等待着刘辩即将对她做出的事情。

可刘辩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反倒是小声向她问了句:“居次可是有些惧怕?”

正等待着被刘辩挞伐,陡然听到他这么一问,柳奴愣了一下,扭头看着刘辩,抿着嘴唇,轻轻的摇了摇头。

虽说柳奴是摇了头,可刘辩却是晓得,从未成过人妇的柳奴,在被男人如此亲近的时候,必定会心内紧张。

刘辩的手臂环绕在柳奴的背后,另一只手慢慢的伸向了她的胸前,隔着衣衫,轻轻抓握住她那两团贲起。

当刘辩握住她胸前的两团坟起时,柳奴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嘤咛了一声,身躯软绵绵的依靠在了刘辩的胸前。

手掌隔着衣衫揉捏了片刻,刘辩将嘴唇凑到柳奴的红唇上,轻轻的朝她唇儿上点了一下,很是温柔了问了句“居次可是有些惧怕?”

脑袋以为在刘辩的肩膀上,柳奴红着脸,先是紧紧的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尔后轻声对刘辩说道:“本居次尚未经过人事,殿下当怜惜则个!”

第889章 被晾了一夜的魏延

残烛摇曳,跳窜的火光在从窗口透入的晨曦中渐渐暗淡下去。

内室的铺盖上,躺着两个寸缕不着的人儿。

雪白的铺盖面上,还残留着片片落红。

染在铺盖上的猩红,就犹如寒冬中落在积雪上的梅花瓣儿,红的惹眼,红的娇艳,让人不由的会生起一丝想把它们捧起的冲动。

刚经过人事,浑身骨头就犹如要散了架般的柳奴,洁白的双腿盘在刘辩的腰上,两只手臂就犹如八爪鱼一般,紧紧的搂着刘辩的颈子。

她早已醒转过来,只不过浑身的疲惫,让她不愿睁开眼睛。

被柳奴紧紧抱着,还在睡梦中的刘辩翻了个身,手臂恰好触碰到一片柔软。

对这团柔软,他并不陌生,昨天晚上,他是又揉又亲,狠狠的品咂过柳奴身体上这处少女羞于见人的部位。

柔软被刘辩触碰,闭着眼睛的柳奴俏脸一片酡红。

就在她动了动身子,想要避开刘辩那只胳膊的时候,她感觉到一只手抓上了左侧的那团柔软,紧接着,一阵温热的感觉从柔软的顶端传进了她的小脑皮层。

嘤咛了一声,柳奴睁开了眼睛。

她的美目刚刚睁开,醒转过来的刘辩已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双臂搂着刘辩的脊背,柳奴感觉的到,昨晚先是让她疼痛难耐,后有给了她无尽欢愉的物事,正顶在她女子特有的娇羞上蠢蠢欲动。

“殿下……”搂着刘辩,柳奴的美目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他,柔柔的说道:“贱妾昨日已是不堪殿下威猛,还望殿下轻着些,莫要将贱妾伤了!”

压在柳奴身上,听到她甜美却又不胜柔弱的声音,刘辩心内生起一丝怜惜,轻轻的伏下身子,叼住了柳奴的红唇。

红唇被刘辩的嘴唇封住,柳奴嘤咛了一声,浑身微微颤抖了一下。

就在她身体颤抖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一阵饱胀感,自股间传入小腹,填充了她因刘辩挑逗而侵袭全身的空虚。

朝阳越升越高,晨曦铺满了房间,红烛的光亮已是完全被阳光盖住。

内室门口,两名侍女分别伫立于房门两侧,在她们手中捧着的托盘上,摆放着两套崭新的衣衫。

屋内传来柳奴一阵阵的娇喘和呻吟,两名立于门口的侍女,也是听的面红耳热。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呻吟和娇喘声,终于渐渐的平息了下去,两个侍女耳边一片宁静,再没有刚才那旖旎的声响。

在门口又站了一会,两名侍女相互看了一眼,这才捧着托盘,进入刘辩和柳奴的洞房。

头天晚上已是连续行了好几次周公大礼,清早就又来了一次,柳奴和刘辩都感到很是疲累。

刘辩在柳奴体内播下秦王的种子,浑身疲累的俩人,并肩躺在铺盖上,彼此凝视着,都没有言语。

看着柳奴那张尚且有些稚嫩的脸,刘辩心内一阵感慨。

当日在弘农将柳奴劫到洛阳,哪里会想到,这位匈奴居次竟然不愿离开洛阳,最终还成了他的女人。

世事无常,曾经被他当成小妹一样的匈奴居次,竟然被他破了身子,而且将来还会给他生下许多孩子。

缘分,或许就是这么的难以让人琢磨。

往往认为不过是寻常的缘分,最终却成就了一桩姻缘的,在人世间比比皆是。

无论哪个时代,也都上演着曾经海誓山盟,最终却劳燕双飞的爱情悲剧。

人生就是一场戏,只不过这场戏,并不是由导演来说了算,也不是由演戏的主角说了算,它的发展是各人的命运和岁月的推移而决定。

“殿下、王妃,是否更衣?”正凝视着柳奴那张要比管青等人都稚嫩许多的脸庞,刘辩听到门口传来了一个侍女的声音。

“更衣!”想起头天应允过魏延,要与他好生谈谈自身过错,光着身子的刘辩坐了起来,向门口的侍女吩咐了一声。

两个侍女捧着托盘进入内室,她们先是将托盘摆放在一旁,尔后各自从托盘上取下一块雪白的巾子,蹲在了刘辩和柳奴的铺盖旁。

其中一个侍女给柳奴擦拭着身子,另外一个侍女,则用巾子帮刘辩轻轻的擦拭着身体。

她的动作很是轻柔,擦拭的时候,就好像生怕给刘辩弄的不舒服了,一边擦还一边怯怯的偷眼看着刘辩。

来到这个时代,早就习惯了被人这样服侍,刘辩倒是也十分配合侍女的动作,站起身,任由她在身上擦拭。

先是将刘辩身上细细的抹了一遍,侍女便将手中的巾子放在一旁,尔后又从托盘上取下另一块潮湿的巾子。

这一次,她擦拭的并非刘辩的身体,而是那头天晚上对柳奴做了坏事的物事。

纤纤玉手轻轻把握着关键的部位,血气方刚的刘辩,若是没有半点反应,那才真的怪了。

手中那物事渐渐发生了变化,擦拭着它的侍女,脸颊一片潮红,却是不敢将它放下。

刘辩倒也不去看那侍女,只是把连转向一旁,低头看着同样享shòu

着侍女服侍的柳奴。

“居次可再安歇片刻,本王尚有要事!”待到侍女帮他擦拭完毕,刘辩一边在侍女的服侍下穿着衣服,一边向柳奴交代了一句。

同样已经开始穿衣服的柳奴,在侍女帮她将衣服穿罢之后,才向刘辩行了个匈奴礼说道:“殿下自管去忙,贱妾自去寻王妃们说话!”

以往柳奴和刘辩说话,都是以“本居次”自称,而今她已经是刘辩的王妃,自然不会那样自称,于是称呼自己,也改为了“贱妾”。

向柳奴点了下头,刘辩快步走出了内室。

刚出内室,他就看见一身戎装的王柳、王榛已经等在前厅。

见刘辩走了出来,王柳、王榛齐齐向他抱拳躬身行了一礼,招呼了他一声。

刘辩早间与柳奴****时,二人就已经进入了前厅。

柳奴不堪挞伐,发出的呻吟也传到了王柳和王榛的耳中。

听着那一声声呻吟,王柳的脸色一片煞白,就犹如生了场大病一般。

刚出内室,看见王柳和王榛,刘辩就发觉王柳的脸色有些不好,有些关切的问了一句:“怎了?莫非是沉疴复发了?”

经过华佗的调养,王柳的身子如今早不似当初那般虚弱,已是极少咳嗽。

可对她的身体,刘辩始终还是有些担忧,见她脸色煞白,自是会联想到她身患的疾病。

王柳自是不会将她心内所想告sù

刘辩,在刘辩发问时,她只是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轻声应道:“末将只是昨晚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盯着王柳看了一会,见她除了脸色一片惨白之外,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刘辩才说道:“若是身子不适,你可回去歇息,本王有王榛陪同便可!”

“末将并无大碍!”刘辩提起要她去歇息,王柳赶忙说道:“若是回去歇息,末将也是无甚事可做!”

“嗯!”朝王柳点了下头,刘辩交代了一句:“自家留意着些,若是觉着不爽利,随时告知本王!”

“诺!”抱拳躬身,王柳应了一句,这才跟着刘辩离开了柳奴的寝宫,沿着后园的青石路面,朝外院走去。

被安置在外院厢房内的魏延,天刚蒙蒙亮便爬了起来。

年少的他,毕竟是少了几分沉稳,起身后,他就一直在屋内走来走去,一副很是焦躁的模样。

“殿下到!”眼见已是快到日上三竿,魏延正满心焦躁的琢磨着秦王因何还不召见他,门外传来了一个王府卫士的喊声。

听到卫士的喊声,魏延赶忙跑向门口。

刚出房门,他就看见刘辩在王柳、王榛和数名卫士的簇拥下,朝着他居住的厢房走了过来。

远远看见刘辩,魏延心内一喜,连忙迎了过去。

在魏延看见刘辩的时候,刘辩也看到了他。

不过刘辩并没有加快步伐,若是在他眼前的,是将来已经成了名将的魏延,刘辩自是会礼遇有嘉。

可眼下的魏延,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魏延虽不是个会背叛主公的人,可他的野心却也不小,而今尚且年少的魏延,定然也是权利欲望十分膨胀。

如果刘辩表现出对他太过关注,年少心性的驱使下,魏延必定会觉着刘辩对他抱有极大的期待。

尚且没有军功,也没表现出太过人的地方,若是魏延信心膨胀,必定会得罪秦军的许多将领。

假若如此,刘辩纵然想重用魏延,也是会遭到将领们的极力反对。

飞快的跑到刘辩近前,魏延双手抱拳,朝刘辩深深一躬说道:“小民叩见殿下!”

朝魏延点了下头,刘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本王是来听文长数落本王过错的!”

刘辩这么一说,魏延心内更加惶恐,赶忙应道:“小民非是敢数落殿下过错,只是脾性耿直,有甚么话,难藏在心内罢了!”

“昨日文长已说了两条,尚有三条过错,本王今日便洗耳恭听!”轻轻朝魏延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刘辩向他丢了一句话,随后便跨步朝着魏延头天晚上入住的厢房走了过去。

第890章 能打三二十个

刘辩带着王柳、王榛进了厢房,魏延随后也跟了进去,一队卫士则在厢房死后布起了警戒。

秦王府戒备森严,卫士们个个武艺精湛,除非邓展麾下的龙骑卫倾巢出动,否则根本没有可能击破王府守卫。

即便是如龙骑卫那般强悍的所在,潜入到王府内,也是难以立kè

将卫士们剿杀,以王府卫士的实力,还是能够支撑至外缘来到。

若是寻常刺客,进入王府,不过就是一个死字而已。

可纵然如此,刘辩在王府内,卫士们对他的保护,还是异常严密,即便是他与王妃同房,屋外都会守着一队卫士。

进了厢房,刘辩径直走到迎门的位置坐了下去。

待到坐下之后,他才朝魏延虚按了两下手说道:“文长且坐下说话!”

“小民不敢!”还是白丁之身,与刘辩单独相见,魏延并不敢如同在酒宴上那般落座,双手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态度十分的恭谨。

“本王坐着,文长站着,本王如何听从文长数落?”抬头看着魏延,刘辩嘴角微微牵起一抹笑意,对他说道:“只管坐下,本王还想晓得剩下三桩过错,究竟是什么!”

刘辩再次让他坐下,魏延脸上流露出一抹迟疑,最终还是应了一声,在下首的一张草席上坐了。

坐下之后,魏延并没有吭声,只是低着头,静等刘辩先说话。

“怎了?”见魏延没有吭声,刘辩微微一笑,向他问道:“文长早先数落本王,可是数落的痛快,此时怎的不说话了?”

魏延骨子里虽是流淌着猛将的血液,可与浑身透着王者气息的刘辩相比,他却是自觉要渺小了许多,被刘辩如此说了一句,他心内很是有些忐忑。

面朝刘辩低头坐着,魏延还是没有吭声,脸上的神色,也是带着些纠葛,不晓得究竟该不该把话说出口。

“说吧,本王等着呢!”晓得魏延此时心内紧张,刘辩将身子坐直了一些,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又问了一句:“本王另外三条过错,都是甚么?”

“殿下第三条过错,乃是对匈奴太过仁慈!”刘辩一再追问,魏延也是不敢继xù

沉默,只得开口说道:“大汉立朝,自高祖白登之围以来,匈奴屡屡与我大汉为敌!汉武重用卫青、霍去病,长驱直入,进军匈奴腹地,无数大汉将士埋骨北荒,才使得匈奴最终臣服!”

没想到魏延竟然将话题扯到西汉去了,刘辩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只是看着他,并没有打断他的话头。

见刘辩没有阻止他的意思,魏延接着说道:“匈奴臣服,只不过历经数代大汉皇帝,待到王莽篡权,光武中兴,匈奴便以为我大汉可欺,再度犯边!汉明大帝武功盖世,大汉军队再伐匈奴,将匈奴分割为南北二部,北匈奴远遁别处,南匈奴自此无力与我大汉为乱,方保得这数百年的安稳!”

“这些本王都晓得!”朝魏延摆了摆手,刘辩终于开口说道:“文长只须说出,本王对匈奴如何太过仁慈!错,又错在何处!”

“殿下领军击破匈奴,应将匈奴人发配至中原,贬为官奴!”说到刘辩对匈奴太过仁慈,魏延的神色有些激动,站起身抱拳朝他深深一躬说道:“将匈奴人打乱,与我大汉贱民混杂,长久以往,便再无匈奴,只有汉人!”

原本以为魏延会说出将匈奴人赶尽杀绝,刘辩对他的话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兴趣。

可当魏延说出让匈奴人和汉人贱民混居,以此同化匈奴人时,刘辩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魏延,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抹惊愕。

诛杀匈奴,就如同春日割草,割了一茬,必定又会生出一茬。

可若是将匈奴人全都迁移到中原,与苦寒的北荒相比,匈奴人必定会很快适应中原的气候和生活。

将他们以部落为单位分割,并且强制性的同汉人通婚,用不了数十年,天下间恐怕便是真的再没了匈奴!

魏延的这个办法,对匈奴人来说,无疑是个亡族灭种的法子。

盯着魏延,刘辩半晌没有言语,可对魏延的印象,却是更加深刻了许多。

刘辩穿越之前看关于三国的故事,对魏延的了解,他不过是个猛将而已,若说智虑,着实没有太突出的表现。

可是魏延说他的三条过错,如今想来,确实还都是有那么点意思,虽然魏延的有些计略尚显生涩,却并不是每一个武将都能看透并且理出头绪的。

被刘辩盯着看,魏延还以为是激怒了他,赶忙将头低了下去说道:“小民若是话中有差池,还望殿下恕罪!”

“饶你无罪,还有两条,一并说了!”朝魏延摆了下手,刘辩很是大度的说道:“若是说的有理,本王便给你个偏将做做!”

魏延日后的成就,断然不会只是一个偏将,可此时还只是白丁的他,听闻刘辩一出口就允了他个偏将,一时对权利的渴望,立kè

战胜了心内的恐慌。

“殿下第四条过错,乃是仁德在外,轻重不分!”低着头,魏延将他认为刘辩犯的第四条过错说出了口:“自从殿下得了左冯翊、京兆尹二地,便将府库大开,赈济灾民,致使大军无有军粮,坐看袁术做大,却无力立即征讨!”

左冯翊和京兆尹并入大秦的事情,到如今在刘辩想来,都是一桩处置的并不十分妥善的事情。

若是当初他开仓赈粮少有保留,便不会有日后袁术在淮南称帝,而大秦军队无力征讨的事情发生。

对这件事本就耿耿于怀,陡然听得魏延提及,刘辩没有拧了起来,冷声向魏延问道:“依文长看来,当初之事,该当如何处置,方为妥当?”

“灾民苦难,府库当开!”晓得刘辩注重民生和军师,魏延虽是年少,却也不会在这些方面悖逆他的意思,抱拳对他说道:“不过小民却以为,大灾之前,开仓赈粮,不若将灾民聚集,让灾民重建故土,以人头施赠饭食……”

侧头看着魏延,刘辩突然咧嘴一笑,终于开口夸赞了一句:“文长果真是有些智虑,若是要你领军,你可有信心战胜曹军?”

“并无把握!”让刘辩感到意wài

不已的是,年少的魏延并没有很是张狂的说出他能够掌控全局,却是抱拳对刘辩说道:“曹操帐前郭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末将以为,若是不除此人,此人必定为殿下祸患!”

“本王有徐元直、庞士元、陈公台、贾文和,有如何会惧怕那郭嘉?”朝魏延摆了摆手,刘辩一脸不以为意的说道:“区区一个个郭嘉,还不值当本王专程命人前去对付他。”

刘辩这句话说的颇为自负,魏延虽说心内并不赞同,却也不敢辩驳,只是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再没多言语半句。

“本王尚有一错,文长当可直言!”魏延没再吭声,刘辩却催促着问起了他的第五条过错。

“方才小民已然说了,殿下不以为错,小民也不好再多说甚么!”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魏延应了一句。

从魏延的话中,刘辩听出魏延所指的他第五条过错,便是没有派人诛杀郭嘉。

刘辩也不是没有想过要诛杀郭嘉,可每当他想要对郭嘉痛下杀手的时候,便会觉着若将这样的人才诛杀,着实有些可惜。

“此事再做计较!”稍稍思忖了一下,刘辩抬头看着魏延,对他说道:“文长计略,本王已是晓得,只是不知武艺如何?”

“小民自幼习武,武艺当还看得过眼!”在刘辩面前,魏延还是不敢太过托大,回话的时候,态度也是十分恭谨。

“本王便看看文长武艺!”嘴角带着笑容,刘辩并没有让身后站着的王柳和王榛上前向魏延讨教,而是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

听到刘辩的喊声,一名守在屋外的卫士跨步进入屋内,抱拳躬身立于临门的地方。

“如本王府中卫士,文长可周旋几人?”看了一眼立于临门处的卫士,刘辩又扭头望向魏延,问了一句。

先是朝那卫士看了一眼,魏延随后才抱拳对刘辩说道:“王府卫士,个个勇猛,都是好汉子。若要打斗,小民怕是只能对付三二十人……”

虽然晓得魏延日后定然也是猛将,可当他说出能对付三二十个王府卫士的时候,刘辩不免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王府卫士,也都是如同龙骑卫一般接受过特别的训liàn

,每个人都是剑术上的高手。

以一人之力,对付三二十个王府卫士,在刘辩看来,魏延未免也是有些托大。

不过魏延已经把话说出了口,刘辩也是想要知dào

他究竟多有能耐,于是便对立于临门处的卫士说道:“召集三十人,同文长切磋一番!”

魏延说能打三二十个王府卫士的时候,那卫士便已是满心不快,听得刘辩说要同魏延切磋,卫士连想都没想,就赶忙应了一声,退出了厢房。

第891章 不把后背留给对手

三十名王府卫士手持长剑,十人一列,分为三排立于厢房外。

魏延站在刘辩侧后方,看着那三十个王府卫士,并没有立kè

挺身而出,只是默默的等待着刘辩的吩咐。

“文长是要他们以车轮战术拼斗,还是两三人一组?”扭头看了一眼在侧后站着的魏延,刘辩向他问了一句。

“小民斗胆,恳请殿下允诺,要他们所有人一起上来!”刘辩问起如何打斗,魏延抱拳应了一声。

对于魏延的回答,刘辩并未觉着有什么不妥,可站在当场的三十个王府卫士,却是人人满脸不忿。

王府卫士个个都是秦军中的佼佼者,或许与龙骑卫一对一比拼,他们不是龙骑卫的对手,可秦军任何一支队伍中,卫士们的武艺,都绝对能够算得上是高强。

如果魏延说出一次与两三个王府卫士比试,或许卫士们还不会觉着什么。

殿下看上的人物,卫士们也是不敢小觑。

可魏延偏偏自大到要以一人之力,同时对付三十个王府卫士。

在卫士们看来,他难免就有些太过自大。

紧紧的攥着手中长剑,所有卫士看向魏延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都带着浓重的不满。

立于刘辩侧后,魏延就好像没有看出卫士们脸上的不满,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对刘辩说道:“殿下,刀剑无眼,若是伤着卫士,小民着实是承shòu不起。小民恳请殿下允诺,赤手空拳与卫士们比斗!”

“殿下!”魏延所说的话,已经是激怒了这三十名秦王府的卫士,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卫士便出了队列,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我等人多,若是用剑,也是欺了客人,我等也恳请殿下,允诺赤手空拳!”

“着实不用!”刘辩还没说话,魏延就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容说道:“赤手空拳胜了各位,才算得上是能耐!”

魏延如此托大,刘辩不免也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过心内晓得魏延是个猛将,刘辩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对魏延说道:“文长当须谨慎着些!”

“多谢殿下提醒!”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魏延跨步朝那三十名王府卫士走了上去。

在他迎着王府卫士走上去的同时,刘辩朝身后的王柳和王榛使了个眼色,与二人一道,朝后退出了五六步。

站在离那三十个王府卫士只有两三步开外,魏延抱拳朝三十人拱了一圈,并没有说话,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好似在告sù

卫士们,他已经准bèi

好了。

同时持着长剑,朝魏延一拱手,三十名卫士也没有说话,在放下双拳的同时,都将长剑举起,比划出了一个整齐划一的起手式。

卫士们的动作十分齐整,见了他们的动作,魏延心内不由的也是暗暗一惊。

如此齐整的起手动作,是告sù

了魏延一个讯息,这些卫士在打斗的时候,相互间的配合,断然不是寻常兵士可比。

仅仅只是一个起手式,魏延对这群王府卫士,便少了几分轻视,对这场比斗,也是多了些许谨慎。

“呀!”就在魏延摆出格斗的起手式时,一个卫士大叫了一声,手持长剑,纵步朝他冲了过来。

那卫士冲上来的时候,其他卫士并没有动身。

所有人都在观望着魏延,想要看看他究竟是真的有能耐以一敌三十,还是只不过吹吹牛皮。

跟着刘辩朝后退出了几步的王柳和王榛,在看到魏延摆出的起手式时,俩人脸上都是一片愕然。

站在她们身前,刘辩并没有看出她们脸上表情的异样。

不过想到身后站着的这两个人,都是剑术大家,刘辩也想问问,对魏延的起手式,有怎样的看法。

还没等他问出口,那个手持长剑的卫士,就已经冲到了魏延的眼前。

他双手持着长剑,爆喝一声,将长剑朝着魏延的头顶狠狠的劈了下去。

若是寻常人,面对兜头劈下的长剑,必定是侧身闪到一旁,可魏延并没有侧身避开,而是在长剑劈向头顶的那一瞬,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了那卫士的一只手腕。

手腕被魏延一把抓住,卫士愣了一下,赶忙将那只手松开,单手持着长剑,将长剑继xù

劈向魏延的头顶。

他的反应和速度,无疑已是很快。

可他再快,速度上还是要落后了魏延一些,长剑还没劈中魏延,魏延已经是一声爆喝,将身子一拧,抓住卫士手腕的那只手朝前一带,把腰一躬,将那卫士凌空给摔了出去。

根本没想到魏延面对他劈出的长剑,竟然还能如此快动作的做出反击,那卫士在完全没提防的情况下,被魏延像是甩麻包一般甩了出去。

凌空翻滚了两圈,卫士在半空中飞出五六步,才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虽说在半空中他极力想要调整角度,期望在落地的瞬间,能以双脚踏住地面,可魏延的力道太大,卫士根本无法在疾速的飞行中把握住平衡,落地的时候,脊背还是重重的撞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只是一瞬间,魏延就制服了一个卫士,剩下的二十九个卫士,一个个看着魏延的时候,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再没先前那种因被他轻视而产生的愤nù



眼看着魏延将一名卫士甩了出去,刘辩心内也是暗暗发惊。

擅长近身格斗的刘辩,从魏延与卫士的打斗中,已是看出他的近身格斗技能十分熟练。

心内暗暗揣度着,假若与魏延对敌的是他,他能在魏延手中走上几个回合?

“你二人擅长剑术,可能看出魏文长的打斗技巧有何精妙之处?”心内寻思着,若是他上场,定然是斗不过魏延,刘辩脸上却是一片淡然,向身后的王柳、王榛问了一句。

将一名卫士摔了出去,魏延已是暂时停下了动作,警觉的盯着排成三列立于面前的二十九个王府卫士。

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王榛,以王柳的武艺要高强一些。

听得刘辩向她们二人询问,王柳小声对刘辩说道:“此人打斗,并没有甚么路数,不过是野路子而已。只是他的速度极快,力量也不是寻常人可比,依末将看来,卫士们怕不是他的对手!”

王柳说话的时候,王榛站在她身旁,只是不住的点头,并没有言语,从她脸上的表情,刘辩也能看出,王榛对于王柳说的话,也是十分赞同。

对于打斗,刘辩也是颇有心得。

有句俗话说的好,花拳打不过架痞子。

像魏延这种打斗完全没有路数,只是凭着速度、力量和经验的人,往往在战斗中,才能发挥出最强的战力。

亲眼看到魏延打斗,刘辩这才明白,眼前这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日后如何会成为叱咤疆场的一员猛将!

被撂倒了一个卫士,剩下的二十九个卫士,也不敢再轻视魏延。

所有卫士都攥了攥手中握着的长剑,其中有几个人,甚至还舔了舔嘴唇,不过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凝重,一双双眼睛盯着魏延,竟是连眨也不会眨上一下。

“一起上!”与魏延彼此对峙了片刻,一个卫士大喝了一声,率先朝着魏延冲了上去。

那卫士冲出的同时,所有的卫士全都一拥而上,扑向了魏延。

二三十个人一同冲出,与和一个人单打独斗不同,若是陷入包围,魏延纵使再有能耐,也绝对不会是扑向他的这群王府卫士的对手。

在卫士们扑向他的那一刻,魏延用眼角的余光,朝四处瞟了下,身子一纵,飞快的蹿向一处墙角。

看到魏延这一举动,刘辩顿时有了种感觉,这场打斗,根本不用持续多久,魏延就能将朝他扑过去的王府卫士们全都撂倒。

以一人之力,对付数十人,打斗经验丰富的刘辩也是晓得,一旦被围,纵然再有能耐,也是不可能从一群高手中杀出。

面对数十名如同王府卫士那样的高手,想要获胜,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找一处所在,避免将脊背朝向对手!

飞快的退到墙角,面朝着扑向他的二十九名王府卫士,魏延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与他对战的王府卫士,也都是打斗的老手,自是晓得魏延如此一来,便可将直接面对他们所有人,转变为只余三两个人正面交手。

魏延的算盘打的算是很精,可他面对的并不是寻常兵士,而是承担着秦王府安危的卫士。

将魏延团团围住,卫士们瞬间散开,形成了一个扇形的包围圈,如此一来,面对魏延的,便有七八人之多。

最前面的卫士手持长剑,将魏延围起之后,齐齐发了声喊,七八个人一同,将长剑朝着魏延刺了过去。

七八柄长剑,分作上中下三路,而且每柄长剑切入的角度,都是不同,虽说卫士们人数不多,手中长剑却是使得魏延完全没有了退路。

站在不远处观看魏延和卫士们打斗,刘辩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虽说卫士们的进攻是滴水不漏,可刘辩心内却是觉着,这场打斗,胜负根本就没有多少悬念!

第892章 难治的眼病

秦王府外院厢房前的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三十个王府卫士。

每个王府卫士,都是挨了重击,虽说不会伤及性命,却一时半会也难以爬起。

“将他们带去医士那里!”看着躺在地上的王府卫士,刘辩向一旁观战的其他卫士吩咐了一句。

一个卫士军官应了一声,领着十多个卫士,将倒在地上的那三十个人全都扶了起来。

王府卫士,要比寻常秦军更加强悍。

虽说挨了魏延的打,三十个王府卫士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半声呻吟,在同伴们的搀扶下,他们勉励站了起来,看向刘辩的时候,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惭愧。

刘辩并没有责怪这些王府卫士,在提出要考校魏延武艺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卫士们会被魏延打败,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些训liàn

有素的卫士,竟然会败的如此之快!

“来人!”与魏延战斗的卫士们被人带下去找寻医士看伤去了,刘辩又向一旁喊了一声。

听到喊声,一个卫士跨步上前,抱拳躬身立于刘辩身侧。

“告知徐元直,魏文长即日起,进入秦军军营,直升偏将!”视线停留在魏延的身上,刘辩语调很是平淡的向那卫士吩咐了一句。

卫士应了一声离去,刘辩才对魏延说道:“文长无有战功,本王即便想要重用,将士们心中也定然不服!若是将来文长立下战功,本王自会擢拔!”

来到洛阳,魏延本来只是想要看看秦王的风采,若是秦王果真如传闻中那样知人善用,他便会投效秦军,从寻常兵士做起。

“多谢殿下!”原先根本没敢奢望能被刘辩重用,在头天傍晚被人称作“将军”时,魏延已是有些惶恐,而今陡然被提拔为偏将,虽说刘辩先前也是说过要提拔他的话,对此却并不做奢望的魏延,还是感到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向刘辩谢了一声。

朝魏延点了下头,刘辩对他说道:“文长来投本王,正是时机!想来用不多久,本王便是要同曹操开战,届时本王期待着文长在战场上杀敌建功!”

抱拳躬身,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魏延说道:“殿下放心,末将日后必定为大秦立功!”

魏延到了洛阳,被刘辩收归帐下,远在辽东的庞统,也于襄平城外接到了奉刘辩之命,前往襄平给公孙度治病的华佗。

由于承载着刘辩的命令,一路上华佗是马不停蹄,丝毫不敢有半点耽搁,到达襄平时,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面色也要比在洛阳时干黄了许多。

领着一队随行的兵士,庞统在公孙康的陪同下,亲自前往襄平城外迎接华佗。

与庞统和公孙康想见,华佗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公孙度病情如何。

翳病,在后世被称作白内障,是人眸子表层出现白色薄膜,随着薄膜的加厚,最终导致失明。

这种病症,华佗以往也是见过,不过他却没有成功医治的经验,来到襄平,他更希望能够早些见到公孙度,针对病症下药。

一左一右走在华佗身旁,庞统并没有应声,公孙康则对华佗说道:“家父之疾乃是这两年患的沉疴,先生远来,还是先歇息两日再说……”

“殿下对辽东刺史身患之疾很是关切,某来到襄平,必定是要遵照殿下之命,为刺史医治眼疾,如何歇得?”摇了摇头,华佗断然否决了公孙康的建议,对公孙康说道:“还望将军呈禀刺史,某这便去探看刺史病情!”

公孙度恢复视力的希望都在华佗身上,生为他的儿子,公孙康自是不敢违拗华佗,只得应了一声,陪着华佗和庞统,向刺史府走去。

襄平远在辽东,避开了中原乱世,与之接壤的乌桓、高丽,也是无有能力进犯,处于和平环境中的辽东,在公孙度的治理下,倒也是颇为富庶。

街道上人来人往,走在前面开路的兵士一路吆喝,将行人屏退到路的两侧,为华佗等人开道。

由于连日赶路,华佗已是受够了颠簸,进城的时候他并没有骑马,而是沿着街道步行。

出城迎接他的庞统和公孙康,见他不肯骑马,也是不好强逼,只得陪着他走路。

庞统来到襄平时,公孙度摆出的迎接阵仗就是很大,而今华佗进了城,护送他们的辽东兵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着实也让城内百姓不晓得又来了什么大人物。

沿着街道行进,华佗走了一段,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见前方不远的路旁,有着一个小小的商铺。

商铺的门口,挂着一只三角形的狗牙边旗招,旗招上,用乌墨写着一个大大的篆体“药”字。

汉末时期,直到张仲景成人,在官府坐堂为百姓医病,才有了坐堂医。

华佗的年岁要长于张仲景很多,此时的张仲景,还不过是个正在四处学习医道的孩童,自是不可能有坐堂医的存zài



没有坐堂医,药铺当然也不会有很多,行遍天下,除了在洛阳,华佗能够看见许多卖药的铺子,其他的地方,都是极少能够看见,甚至有些城池,根本没有药铺的存zài



襄平地处北荒,虽说辽东在公孙度的治理下发展的很好,可是与中原相比,终究还是要差了一些,尤其是城池内的配套设施,更是不可能那般齐全。

看到药铺,华佗向陪同他的公孙康问道:“襄平城内,有多少家这样的铺子?”

听得华佗询问,公孙康还以为药铺对医治公孙度的病情有利,赶忙应道:“辽东虽是苦寒之地,却是盛产药材,不少商贾会在辽东购置贵重药材,运送到中原,以此牟利,城内一些商贾,便开了这样的药铺,与中原商贾互通药市!”

“军师!”听了公孙康的一番话,华佗扭头向一旁的庞统说道:“殿下要某来此,某只晓得辽东盛产药材,却是不晓得这襄平城内也是有着许多药铺,大秦军队人数众多……”

华佗话并没有说完,庞统眼睛就陡然一亮,连忙接过他的话头说道:“大军出征,将士们必有伤亡,若是能从辽东调拨药材,着实可减少将士们因伤患过重,而殒命沙场!某这便修书,请殿下派出商队,与辽东通商!”

本以为华佗看到药铺,是考lǜ

到公孙度的病情,可听了他和庞统的对话,公孙康才晓得,二人考lǜ

的,不过是如何给秦军配备伤药而已,心内不免有些失落。

虽说心内失落,公孙康脸上却并没表现出来,陪着二人,继xù

沿街道向刺史府方向行进。

走上前往刺史府的那条街道,离目的地还有很远,仨人就看见在刺史府的门外,等候着一群人。

“家父出府迎接先生来了!”朝前看了一眼,公孙康对一旁的华佗说道:“先生若是能医治家父眼疾,便是我辽东的大恩人!”

向公孙康点了下头,华佗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从没有医治过翳病,而且刘辩早先又说过,能不采取手术的法子为公孙度治病,便不要在公孙度的眼睛上开刀,华佗也是不晓得究竟能不能将公孙度治好。

仨人看见公孙度等人的时候,立于刺史府门外,陪同公孙度出外迎接华佗的公孙兰也已看到了他们。

“父亲,华佗先生来了!”看到公孙康和庞统陪着一个花白头发的人步行向刺史府走来,公孙兰不用想,都已是猜到前来的是什么人,小声向公孙度说了一句。

眼睛患有翳病,公孙度的视力已是相当的差,听说华佗到了,他赶忙对公孙兰说道:“扶为父前去迎接先生!”

公孙兰应了一声,手臂挽着公孙度的胳膊,扶着他向华佗等人迎了过去。

离公孙度还有一些距离,华佗已然看出公孙度行走有些不便,想来翳病是更加严重了,于是也加快了一些步伐。

“在下华佗,见过公孙刺史!”在庞统和公孙康的陪同下,华佗快步走到公孙度近前,抱拳躬身,向公孙度行了一礼说道:“秦王殿下听闻刺史身患小恙,特命在下前来为刺史医治,日后尚有叨扰之处,还望刺史莫嫌烦扰!”

“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眼睛患了翳病,公孙度却并没有完全瞎掉,待华佗来到他身前,他连忙拉住华佗的手说道:“某的眼睛,便是交于先生了!”

被公孙度拉着,华佗看着他的眼睛,发xiàn

公孙度眸子上蒙着的那曾白膜已经是有些厚度,不过还不足以使用手术的方法医治,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发xiàn

华佗皱眉,公孙度的心内陡然一紧,有些忐忑的问道:“先生可是觉着,某的眼睛已是无药可治?”

“非也!”华佗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对公孙度说道:“刺史眼疾,正值最难医治之时,寻常药石眼下已是无有效用,只有将翳病病根切去,可病根并未厚到足以切除,是以在下有些困扰,究竟该如何为刺史医治方为稳妥!却并非无药可治!”

第893章 河套平原的厮杀

河套平原上,两支纯由骑兵组成的队伍彼此相隔两三百步,遥遥对峙着。

手持直刀,左谷蠡王骑着一匹棕色骏马,立于大阵最前方,凝望着对面同样由匈奴骑兵组成的阵势。

左谷蠡王身后,伫立着十数个匈奴各部的头领,在每一个头领的背后,都跟着他们本部的兵马。

以游牧为生活习性的匈奴人,列起的阵型并不像汉人的军队那样齐整,骑兵与骑兵之间相隔的空当也是有大有小,远远看过来,漫山遍野的匈奴骑兵,就好像是一群配备了战马的乱民一样。

与左谷蠡王大军遥遥相对的,正是去卑的主力。

相比于左谷蠡王的军队,去卑的军队人数要多了许多。

骑着战马,去卑立于王旗之下,微微蹙着眉头,看着对面遍野的左谷蠡王大军。

“谁去于我搦战!”左谷蠡王的大军没有半点发起冲锋的迹象,去卑向身后的匈奴将军们高喊了一声。

“我去!”他的喊声刚落,一个匈奴将军就策马走出了阵列,手提直刀大喊了一声。

朝那匈奴将军点了下头,去卑冷着脸,目送匈奴将军策马朝左谷蠡王大阵冲去。

领军与去卑主力对峙的左谷蠡王,看见敌军的大阵里冲出了一骑快马,也向身后喊道:“何人前去迎战?”

“我愿前去!”随着左谷蠡王的喊声落音,他身后的一个匈奴将军也提着直刀,策马走出了阵列。

扭头看着那匈奴将军,左谷蠡王向他点了下头说道:“去卑麾下猛将颇是不少,呼延厨将军当万分小心才是!”

“大王放心!”提着缰绳,呼延厨应了一声,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迎着对面冲上来的匈奴将军杀了过去。

两匹快马相向奔驰,眼见到了彼此只相隔十多步的地方,对面的匈奴将军和呼延厨俩人都提起缰绳勒住了战马。

“逆贼左谷蠡王,胆敢领军攻打王庭,莫非不怕全族诛灭?”手提缰绳,去卑麾下匈奴将军的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待到战马的两只前蹄落在地面上溅起一团烟尘,他将手中直刀朝着呼延厨一指,高喊了一声。

呼延厨勒住战马,他胯下的战马倒是没有那么刚烈,只是喷了个响鼻,便伫立于原处。

“哼!”对面的匈奴将军喊声刚落,呼延厨就冷哼了一声喊道:“去卑无端攻伐左贤王,挟持大单于!如此逆贼,我大匈奴人人得而诛之!你等为虎作伥、逆天而行,尚不自知,今日遇见讨逆大军,还不授首待擒!”

“少逞口舌之能,纳命来!”言语上不是呼延厨的对手,那匈奴将军也不跟他废话,大喊了一声,双腿猛的一夹马腹,向呼延厨冲了过来。

呼延厨也是丝毫没有迟延,一抖缰绳,挥舞着手中直刀,迎着那匈奴将军杀了过去。

双方距离只有十多步,两匹战马的马蹄踏在平整的地面上,溅起了一片烟尘,可由于距离太近,双方的战马都没有完全加起速度。

两马相交,呼延厨和那匈奴将军都是大喝了一声,同时将手中直刀朝着对方劈砍了过去。

匈奴将军挥出直刀,直取呼延厨的头顶。

面对劈向头顶的直刀,呼延厨根本没有闪避的意思,也将手中直刀劈向了那匈奴将军的颈子。

匈奴将军劈向呼延厨头顶的直刀使足了浑身的力qì

,若是被他这一刀劈中,呼延厨的脑袋,顿时就能被砍成两片水瓢。

虽说匈奴将军的力道很大,可他的速度却是要比呼延厨慢上了许多,直刀刚劈下一半,他就觉着颈子陡然一疼,紧接着眼前的景物飞快的翻滚着,被马蹄践踏起烟尘的土地,也离他的视线越来越近。

脑袋如同皮球一般翻滚着,掉落在地上,骨碌碌的翻了几圈,才最终停了下来。

双方只是甫一交马,呼延厨就一刀将那匈奴将军的头颅砍下。

匈奴将军那没了脑袋的身体,骑在马背上,被战马驮着朝前走了至少二三十步,才身子一歪,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

骑在马背上,呼延厨手中直刀斜斜指着地面,在直刀的刀身上,匈奴将军的鲜血,在阳光照射下还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右贤王的大阵中,去卑骑马伫立于王旗之下,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出战的匈奴将军,在去卑麾下并不算是最勇武的,却也不能算是个凡手,可与呼延厨交战,双方只是刚一交马,那匈奴将军就被劈落马下,着实是出乎了去卑的预料。

缓缓的抬起手臂,去卑眉头紧皱,凝视着已经兜转战马,正朝着左谷蠡王大阵行进的呼延厨,猛的将手臂往下一按。

去卑的手臂刚刚按下,他身后的二十万匈奴大军,便纷乱的呼喝着,纷纷将双腿朝马腹上夹去,策马朝左谷蠡王大阵冲了上去。

二十万匈奴骑兵,同时发起冲锋,就犹如一片翻卷着的浪涛,夹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涌向他们的敌人。

黑压压的匈奴骑兵朝着左谷蠡王的大阵冲来,左谷蠡王也是没有丝毫犹豫,同样将手臂高高举了起来。

呼延厨阵斩敌将,使得左谷蠡王麾下的匈奴猛士士气高昂,虽然人数只是去卑大军的一半,可对于这一战,左谷蠡王却是还有着不小的信心,至少他不认为这一战去卑能将他的大军一举击溃。

手臂高高抬起,凝视着潮水般涌上来的右贤王大军,左谷蠡王猛的将手臂向下一按。

当左谷蠡王按下手臂的时候,他身后的匈奴兵也如同一阵阵潮水,迎着去卑麾下的匈奴大军杀了过去。

策马冲向敌人,双方的匈奴兵士全都取出了简陋的马弓,将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向对面冲过来的大军。

战马奔腾,在弥漫起的浓重烟尘中,双方的距离是越来越近。

当双方近到只有五六十步时,所有匈奴骑兵全都松开了紧紧拉着的弓弦。

隆隆的马蹄声中,随着一声声弓弦轻响,无数箭矢飞上半空,朝着对面的敌人飞了过去。

双方射出的箭矢相向飞行,由于箭矢太密,不少羽箭在半空中相撞,在巨大的力道作用下,折断成两截,掉落在地上。

虽然在半空中相撞的箭矢不少,可更多的羽箭,却是避开了对面飞来的箭矢,朝着潮水般的匈奴骑兵飞了过去。

潮水般的骑兵在旷野上奔驰,双方骑兵冲锋的时候,都没有取下盾牌,而是不停的超对方射出箭矢。

没有盾牌遮护,匈奴骑兵就好似一个个活着的靶子,任由半空中交错飞行的箭矢朝他们的头脸上飞来。

一声声战马的悲鸣在奔腾的马蹄声中响起,一个个匈奴骑兵被箭矢射中,从马背上跌落,掉落在尘烟滚滚的沙场之上。

去卑麾下的一个匈奴兵,连续朝对面冲来的匈奴骑兵射出了两支羽箭,就在他从箭壶中掏出第三支羽箭的时候,一支箭矢夹着劲风,朝他的心口飞了过来。

感觉到有箭矢飞向他的心口,直觉让那匈奴兵连忙侧身闪避。

躲过了被箭矢射中心口的厄运,匈奴兵的肩头却被箭矢射了个正着。

双方距离已经很近,箭矢夹带着的巨大力量将那匈奴兵的身体朝后猛然一撞。

巨大的冲击力和肩头被箭矢射穿的疼痛,使得那匈奴兵身子一翻,一头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肩头被射中并不是十分重的伤,摔下马背时,匈奴兵在半空中还试图调整姿势,使得双脚能够落在地面上。

可还没等他落地,身体还凌空的时候,他陡然感觉到后腰上猛的一疼,整个人都被一股强dà

的力量撞飞了出去。

撞上他后腰的,是另一个匈奴兵胯下的战马。

将掉落马背的匈奴兵撞飞出去,策马狂奔的匈奴兵并没有勒住战马。

身前身后都是涌动的骑兵潮流,此时将战马停住,定然是要被后面的骑兵撞上,虽然眼看着将一个同伴撞飞了出去,他却没有办法停下战马。

被撞飞出去的匈奴兵,身体凌空翻滚着,终于一头摔在了地面上。

战马巨大的冲撞力,将他的脊椎撞断,他已完全没有办法调整身体落地的角度,脑袋不偏不倚的磕在地面上。

坚硬的地面与颅骨相撞,那匈奴兵摔的是满头鲜血,两眼一黑昏厥了过去。

可惜,在骑兵的洪流中,昏厥并不是他最后的归宿,一匹战马在他刚刚昏厥过去的时候,向他冲撞了过来,高高扬起的前蹄恰好正对着他的头颅。

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当它们落下时,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昏厥过去的匈奴兵被沉重的马蹄踏了个脑浆迸流。

白花花的脑浆和着鲜血,将四周一小片地方喷溅的都是,刚踏碎他头颅的战马,也丝毫没有逗留的冒着天空飞翔的箭矢,朝前冲去。

跟在后面涌上来的匈奴骑兵,根本没有一个人因那匈奴兵的死而停留片刻,一匹匹战马的马蹄在死去的匈奴兵身上踏过,一个个被半空飞来飞去箭矢射中的匈奴兵,连人带马,摔倒在战场上。

第894章 胜不如不胜

两支匈奴骑兵相向着撞击在一处,飞驰的战马,以强dà

的冲撞力狠狠的撞向他们的敌人。

冲在最前面的匈奴人,他们胯下的战马相撞,不少战马惨嘶着,摔倒在战场上,也有一些战马在相撞的时候,直接撞断了颈子,倒在了沙场上。

战马相互撞击,马背上的匈奴人一个个瞪着通红的眼珠,被撞落马背的,很快成为交互奔走的战马马蹄之下的亡魂,没有掉落马背的,则手持盾牌,遮挡着敌人劈砍过来的兵刃,同时也将手中兵刃挥舞着,劈砍着他们的敌人。

两支骑兵撞在一处,战场上弥漫着浓重的烟尘,厮杀的双方将士发出一阵阵震天的怒吼。

驻马立于王旗之下,左谷蠡王的面色凝重,远远眺望着正在厮杀的战场,连半声也没言语。

就在左谷蠡王望着战场,观看着双方将士厮杀的时候,与他一道领军讨伐去卑的右谷蠡王策马走到他身旁。

“左谷蠡王!”到了左谷蠡王身侧,右谷蠡王小声招呼了他一句,随后对他说道:“我军人数少于去卑近一半,此战我大匈奴必定折损颇多,若是那邓展……”

“大单于乃是秦王义子!”不等右谷蠡王把话说完,左谷蠡王就扭头对他说道:“救下大单于,秦王便可全心光复大汉,不用担忧我匈奴会从背后插上一刀。”

“秦王统一大汉,关我们匈奴甚事?”与左谷蠡王相互对视着,右谷蠡王冷哼了一声说道:“本王可是一心救下大单于,至于大汉,他们越乱便是越好!”

听了右谷蠡王的这句话,左谷蠡王并没有言语,不过目光中却流露出了一丝不寻常的神色。

身为匈奴人,左谷蠡王对大汉确实是没有什么感情,不过他却与右谷蠡王不同,他并不希望大汉乱起来。

自从匈奴分为南北两部,南匈奴便没有了侵入大汉的能力,只能仰仗大汉生存。

一个强dà

的大汉朝的稳定,对于匈奴人的平稳生活,也是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盯着右谷蠡王看了片刻,左谷蠡王没有言语,只是把脸转向了正厮杀着的战场。

双方将士的呐喊声和金铁交鸣的巨响,从厮杀的战场传出,虽然距离甚远,左谷蠡王却还是能清清楚楚的听个真切。

邓展和他麾下的五百龙骑卫,并没有出现在左谷蠡王的大阵中。

此时的他们,蛰伏于离战场不过五六里开外。

坐在深深的草丛中,邓展仰脸望着湛蓝的天空,等待着派出去的斥候向他回报战场厮杀的近况。

他并不关心左谷蠡王聚集的匈奴联军能不能战胜去卑,这场战争的关键,并不在左谷蠡王,而是在于他和他麾下的这支龙骑卫。

来到匈奴,邓展才晓得,右贤王去卑这几年励精图治,不断的扩张势力,已经是吞并了许多小的匈奴部落,成为整个匈奴最为强dà

的力量。

杀死去卑,这场战争虽然并不会立kè

终结,可去卑麾下的匈奴人,也会因为没了头领,而转为各自为战的格局。

一支强dà

的军队,一旦被分割成为许多小股力量,那么这支军队在争雄天下的道路上,便已是走到了尽头。

河套的天空异常的清亮,瓦蓝瓦蓝的天空,连一片云朵都没有,蓝的晃眼,蓝的清丽。

美丽的河套平原,虽然并没有多少可利用的资源,可邓展却是晓得,在刘辩的眼中,河套的稳定与否,和中原的平定却是有着极为紧密的关系。

刘辩不会愚蠢到大力扶持河套地区的匈奴人,虽说匈奴大单于是他的义子,可匈奴人对于汉人来说,必定属于异种。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刘辩也是给邓展灌输了许多。

凝望着湛蓝的天空,邓展心内甚至有些期盼这一战,左谷蠡王能够战败。

只要战斗的双方陷入胶着,匈奴人便会大规模的死伤,匈奴人越少,他们将来对中原造成威胁的可能就越小!

“将军,斥候回来了!”正望着天空,等待着斥候从前方传回关于战场的消息,一个龙骑卫跑到邓展身旁,小声向他禀报了一句。

听到那龙骑卫的禀报,邓展赶忙站了起来,朝着远处天地相连的地方望了过去。

凄凄碧草与蓝蓝的天空相接,地平线的尽头,一条翠绿色和湛蓝色勾勒出的线条呈现在邓展的视野中。

绿色的草地、碧蓝的天空,勾画出一道柔和靓丽的风景。

可邓展却没有半点心情去欣赏风景,他视线所及的地方,出现了一骑快马的身影。

马背上,是一个穿着匈奴人羊皮衣衫的骑士,那骑士正在扮作匈奴人前去探查前方战事的龙骑卫。

穿着匈奴人衣衫的龙骑卫,离邓展越来越近,身影也是越来越清晰,渐渐的,邓展已能看清那龙骑卫的面庞。

策马飞奔,穿着匈奴人衣衫的龙骑卫到了离邓展还有十多步的地方,猛的勒起缰绳,使得战马陡然止住步伐。

急速前冲的战马,被缰绳一勒,甩了下脑袋,放缓了速度,却在原地连着转了两三圈,才完全止住了行进。

马背上穿着匈奴人衣衫的龙骑卫翻身跳下,飞快的跑到从草地中站起的邓展身前,抱拳躬身说道:“启禀将军,左谷蠡王所部匈奴联军,已然同去卑主力厮杀在一处。去卑主力人数虽说,战场局势却是颇为有些微妙!”

“如何微妙!”左谷蠡王大军,人数只是去卑大军的一半,邓展甚至已经认定这一战左谷蠡王必败,听得报讯的龙骑卫说出战场局势微妙,他连忙追问了一句。

“开战之前,双方先是各自派出一员战将单挑!”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报讯的龙骑卫对邓展说道:“左谷蠡王麾下匈奴将军,只是一交马,便将去卑派出的匈奴将军劈杀当场,因此左谷蠡王大军士气大振,这一战究竟谁胜谁负,还很难料!”

对左谷蠡王大军并没有报太多的希望,从报讯的龙骑卫口中得知左谷蠡王竟然有可能在此战中获胜,邓展当即便愣了一下。

微微蹙起眉头,邓展心内盘算着这场战斗哪方胜利对他和龙骑卫将士最为有利。

若是左谷蠡王的军队获胜,去卑必定会加强军营的防范,届时行事便会困难许多。

相比起来,去卑获胜,便会放心的追击左谷蠡王,驻扎之时,也不会太过严密防范,邓展等人潜入去卑军营的难度,也会小上许多。

心内盘算着,邓展对那报讯的龙骑卫说道:“再探,一定要做出准确的战场分析,我等能否成功诛杀去卑,关键便在于此战!”

“诺!”报讯的龙骑卫抱拳应了一声,躬身朝后退了两步,才转身飞快的跑向他的战马。

看着身穿匈奴人衣衫的龙骑卫翻身上了马背,策马朝着地平线的尽头奔去,邓展向身后跟着的一名龙骑卫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人都趁着此时好生歇息,莫要待到晚间,我等便要前往去卑军营,诛杀去卑!”

“诺!”得了邓展吩咐的龙骑卫,双手抱拳朝邓展行了一礼,向其他龙骑卫将士们传达邓展命令去了。

邓展担心左谷蠡王大军作战获胜,此时观看着战场的左谷蠡王,脸色却是一片铁青。

双方军队厮杀在一处,起初左谷蠡王率领的匈奴联军在气势上着实压了去卑的大军一头,去卑麾下的匈奴人,死伤也是要比左谷蠡王率领的匈奴人多的多。

可去卑的军队,终究是人数众多,战斗展开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去卑帐前的几个匈奴将军,便率领本部兵马自侧旁迂回,将左谷蠡王率领的匈奴联军包围其中。

“杀!”早先一刀劈翻去卑麾下匈奴将军的呼延厨,此时已是满脸满身的血污,他一边挥舞着手中直刀向敌对的匈奴人劈砍,一边大声呼喊着,率领本部匈奴人同敌军厮杀。

战场上,直刀翻舞,一个个匈奴人从马背上跌落,在交错的马蹄中,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已经堆成了小山。

厮杀了小半个时辰,双方将士的体力都有很大的消耗,可主阵没有下令撤tuì

,正在厮杀的匈奴人,只能凭借着他们强壮的身躯,将战斗持续下去。

挥舞着直刀,一刀将迎面冲上来的一个匈奴人劈翻马下,呼延厨正要杀向另一个匈奴人,从他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喝。

听到喝声,呼延厨并没有回头,在身后冲上来的那个匈奴人举起直刀朝他脊背上劈来的同时,他双手一翻,将直刀的刀尖朝后,猛的往后扎了出去。

朝他背后冲过来的匈奴骑兵,双手将直刀高高举过头顶,就在那匈奴骑兵要将直刀劈砍向呼延厨的脊背时,他胯下的战马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嘶。

呼延厨向后刺出的直刀,并没有扎中那匈奴骑兵,而是不偏不倚的深深扎进了那骑兵胯下战马的眼睛。

被直刀扎入眼睛,那战马的眼球瞬间爆开,随着一团血迹的喷出,它两只前蹄一软,翻滚着向前摔了出去。

第895章 为潜入做准备

匈奴骑兵胯下的战马翻滚着向前摔了出去,由于匈奴人的战马没有配备马镫,马背上的骑兵也被翻滚的战马抛了出去。

身体凌空翻滚着,匈奴兵正觉着天旋地转的时候,他陡然感觉到腰间一疼,当他摔到地面上的时候,已是再没了气息。

在那匈奴兵翻滚的时候,呼延厨手起刀落,一刀恰好斩在他的腰间。

劈出这一刀时,呼延厨使出了浑身的力量,匈奴兵根本连惨叫都没来接发出一身,腰部就被切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身体还在半空中翻滚,从被劈开的伤口喷涌出的血泉,就犹如纯洁孩童们燃放的烟花一般喷溅着嫣红的血珠。

弥漫着浓重烟尘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双方将士厮杀时发出的喊杀声。

去卑麾下的匈奴兵,一次次将左谷蠡王率领的匈奴大军包围,可他们形成的包围圈,又一次次被冲破,双方的战斗,一时竟陷入了胶着之中。

河套地区,地形平坦,匈奴人打仗,又都是大骑兵海的作战方式,双方摆出阵势,凭着勇气和技艺拼杀。

狭路相逢勇者胜,用这句话来形容匈奴人的战斗,那是再恰当不过。

两拨匈奴人相互劈砍着、呐喊着,一个个匈奴人被敌方的直刀劈中,从马背上跌落到尘烟四起的沙场上。

远远凝视着正在厮杀的战场,左谷蠡王直觉着他好似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那是战场上被劈翻马背的匈奴人喷洒出的鲜血,太多的匈奴人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战斗中倒下,这片原野已经浸满了匈奴人的血液。

就在左谷蠡王凝视着远处战场的时候,他听到从去卑主阵中传出阵阵低沉的牛角声。

牛角声低沉而浑厚,从远处传来,穿透了正进行着血腥搏杀的战场,清晰的传入左谷蠡王的耳朵。

听到牛角声,左谷蠡王抬起手臂,向身后的一名匈奴兵说道:“吹角收兵!”

得了左谷蠡王的命令,那匈奴兵赶忙策马往中军号手那里奔去,还没到号手近前,他就大声喊道:“大王有令,吹角收兵!”

中军的号手,听到那匈奴兵的喊声,赶忙将号角提了起来,鼓起腮帮,用力的吹出了收兵的号角。

双方都吹出了收兵的号角,混乱的战场上,两方的匈奴人都纷纷朝着自家的主阵撤去。

搅在一处的匈奴人,在撤tuì

的时候,竟然心照不宣的纷纷将兵器收起,如同潮水般,退向自家的主阵。

经过一场厮杀,所有参加了战斗的匈奴人,都是满身的血污,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浓重的疲惫。

许多匈奴人在战斗中受了伤,可他们并没有掉落战马,也就没被凌乱的马蹄踏在地上,保住了一条性命。

这一战,左谷蠡王麾下的匈奴人占了些许的便宜,可去卑所部匈奴人,并没有失去人数上的优势,整个战局的结果,依然是很不明朗。

双方退兵之后,都各自后撤了四五里,选择了视野相对开阔的地方扎营,等待着来日再战。

匈奴人的厮杀,持续了很长时间,远远观察着战场情况的龙骑卫斥候,看见双方撤兵,连忙调转战马,向邓展等人藏身的地方奔去。

正在等待着斥候回报的邓展,坐在草地上,远远看见斥候策马奔了回来,不等附近的龙骑卫向他禀报,他已是连忙站了起来。

邓展附近的一个龙骑卫,看见斥候策马往回奔的时候,已是打算向他禀报,可见他站了起来,便没有上前。

自地平线尽头出现的斥候,身影在邓展的视线中越来越大,当他翻身跳下马背的时候,邓展已是跨步朝他迎了过来。

“怎样?”到了那斥候身前,没等斥候说话,邓展已是开口向他问了一句。

“回禀将军,双方依然撤兵!”抱拳躬身向邓展行了一礼,斥候对他说道:“战斗陷入胶着,去卑主阵先是吹响了撤兵的号角,尔后左谷蠡王主阵也吹起号角,双方各自退后数里扎营!”

“来人!”听完了斥候的禀报,邓展向身后喊了一声。

一个龙骑卫兵士赶忙跑到他身旁,抱拳躬身等待着他的吩咐。

扭头看了那龙骑卫一眼,邓展向他吩咐道:“带两个人,前去去卑军营附近探查地形,把军营布局以及最容易进入的角度,全部探查清楚!”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那龙骑卫转身走了,没走多远,他就招呼了另外两名龙骑卫,跳上各自的战马,朝着斥候奔来的方向去了。

“辛苦了,你且去歇着吧!”并没有让报讯的斥候跟着那几个龙骑卫前去探查去卑军营,邓展朝他摆了一下手,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向邓展谢了一声,报讯的斥候先是抱拳躬身朝后退了两步,尔后转身跨步离去。

报讯的斥候刚刚离开,黄胜就来到了邓展身后。

“天快要黑了!”并没有回头,只是从脚步声,邓展就听出来到他身后的是黄胜,仰脸望着西边天空的残霞,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对黄胜说道:“希望今日晚间,我等能成功取下去卑人头……”

“将军以为,要多少人潜入去卑大营,方为妥当?”黄胜并没有接邓展的话,而是抱拳向他问了一句。

“十二个人!”邓展几乎想都没想,就转身面朝着黄胜对他说道:“算上你我,十二个人足矣!”

黄胜没有吭声,他很清楚邓展是根据什么计算的人数。

龙骑卫虽然有五百余人,可他们却并不从事战场厮杀的任务,而且刺杀一个人,根本不用所有的龙骑卫全都潜入到匈奴军营里。

人越多,越容易暴露目标。

在黄胜的看法里,甚至十二个人,都有些多了!

“你且去挑选人手,待到天色暗下来,我等便要潜入去卑军营,将他的人头取来!”黄胜没有吭声,邓展语调很是平淡的向他吩咐了一句。

应了一声,黄胜转身离去,点选人手去了。

邓展派人探查去卑军营,并且做好夜间潜入将去卑诛杀的准bèi

,此时的去卑军营王帐内,去卑却是正向他帐下的匈奴将军们发着脾气。

“你们!你们这些人!”双手背在身后,在王帐内快速的来回走着,去卑在停下脚步的时候,抬手指着王帐内的匈奴将军们,脸色铁青的骂道:“我等二十万之众,左谷蠡王、右谷蠡王以及各方叛王,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十多万,你们竟然给本王打出了这样糟糕的一战!”

被去卑怒骂着,王帐内的匈奴将军们,一个个全都低着头,并没有半个人敢多吭上一声。

去卑这会正在火头上,王帐内的所有匈奴将军,都低着头,只是偶尔会有一两个人偷眼朝去卑看上一看。

“攻破左贤王的势头哪里去了?”匈奴将军们无人吭声,去卑却是没打算轻易放过他们,又向他们怒声问道:“你等可是近日过的太过安适,整日趴在女人肚皮上使劲,把劲力全都用光了?”

去卑的责骂,并非没有道理。

自从击破刘豹,匈奴右贤王所部,便完全收取了左贤王的部落,部落里的男人被诛杀了不少,至于女人,那自然成了这些匈奴人的玩物。

连日安适,没想到战争会来的如此之快,右贤王所部的匈奴人,确实还没有为战争做好准bèi



虽然每个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可王帐内的匈奴将军们,又哪里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每个人都低着头,默默的听着去卑的责骂。

骂了一会,去卑的火起也是消了不少。

拧起眉头看着在场的匈奴将军们,去卑冷冷的对他们说道:“白日一战,你们给本王输了个痛快!若是不搬回局面,本王日后如何在匈奴立足?如何击破左右谷蠡王,将大匈奴掌控在手?”

被去卑怒斥着,匈奴将军们还是没有吭声。

如果被怒骂的不是匈奴将军,而是汉人的将军,恐怕此时已经是有人跳出来为去卑献计献策了。

可惜匈奴人的智虑毕竟比不得汉人,他们的一些复杂战术,也都是从汉人那里学得,而且学的还是不伦不类,有些照猫画虎的嫌疑。

“今晚,夜袭左谷蠡王!”看着帐内的匈奴将军们,去卑的口中终于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听说要夜袭左谷蠡王,一名匈奴将军赶忙站了起来,向去卑行了一礼问道:“大王以为,我等去多少人方为妥当?”

“全军突击!”去卑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对帐内的匈奴将军们说道:“我军与左谷蠡王相距并不甚远,大军出击,左谷蠡王根本来不及回应,到了晚间,无须让将士们在马蹄上缠裹草叶,只须策马狂奔尽快赶至便可!”

去卑的战术,如果放在中原战场,不得不说是个粗糙的战术。

可在匈奴人的战争中,他的战术却已是十分精致,帐内的匈奴将军们,在听了他的吩咐后,赶忙纷纷站了起来,抱拳应了一声。

第896章 冲出军营的匈奴大军

距离去卑军营两百余步开外,五百余名龙骑卫静静的蛰伏在草丛中。

来到匈奴军营附近,龙骑卫将士们把战马留在了离他们还有两百余步的背后。

虽然龙骑卫的战马嘴上都衔着嚼头,不会发出嘶鸣,可它们的体型却是要比人庞大了许多。

在夜色之中潜伏,匈奴人或许不能立kè

发xiàn

龙骑卫将士们的行迹,却很可能因为战马的存zài

,而将龙骑卫暴露。

战马留在身后两百余步,也是邓展考lǜ

到,这么远的距离,匈奴人不能及时发xiàn

战马的存zài

,龙骑卫在撤tuì

时,并不需yào

奔跑太远,就能到达战马身旁。

趴在草丛中,邓展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两百步开外的匈奴军营。

匈奴人的军营中已经点燃了一团团篝火,远远望去,那一团团跳动的篝火,就好像落在地面上的星星,与夜空中的繁星相映成辉。

远处的去卑军营一片宁静,根本见不到匈奴人有什么异动。

在草丛中蛰伏了许久,天色已是完全暗了下来,邓展朝身旁的黄胜和十名即将随他一同去执行刺杀去卑任务的龙骑卫招了下手。

见了邓展的手势,黄胜和那十名龙骑卫全都半蹲了起来,跟着邓展,借着草丛和夜色的掩护,向匈奴军营快速移动。

夜幕深沉,匈奴人的军营内点着篝火,守卫军营的匈奴人,根本看不见黢黑原野中发生了什么,更不用说邓展和黄胜等人,还借着深深草丛的掩护。

半蹲着飞快的行进到距离匈奴人军营只有五十步不到的地方,邓展突然停下了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黄胜等人,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不对,没等邓展招呼,便连忙停了下来。

匈奴人的军营内,并不似正常的军营那样一片宁静。

在那片连绵的帐篷中,不时的传出战马的嘶鸣声。

战马和人一样,到了晚间,便要睡觉。

虽说它们睡觉与人的睡眠时间颇为不同,可每到夜晚,它们却是很少发出嘶鸣,除非……

听着匈奴人军营内那一声声战马的嘶鸣声,邓展扭头朝黄胜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片疑惑。

同样满脸疑惑的看着邓展,黄胜心内也是一阵翻腾。

如此多的战马嘶鸣,足以说明军营内的匈奴人并没有睡下。

军营里的匈奴人没有睡下,想在近二十万警醒着的匈奴大军中将去卑的头颅取下,恐怕并不会那么容易。

只是一瞬间,邓展心底萌生了要撤走的想法。

不过他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立kè

放qì



聆听着匈奴军营内那一声声战马的嘶鸣,邓展很快便发xiàn

,这片匈奴人的军营,还有一些地方,颠覆了他对大军驻扎的认知。

军营内的篝火,显然要多于正常大军驻扎时用以夜间照明的篝火。

一团团火苗跳窜,将整个军营映照的一片通亮。

大军驻扎,之所以会点燃篝火,为的便是防范外敌潜入,一边警戒的将士们能及早发xiàn

敌情。

可若是篝火点燃的太多,军营内太过光亮,光线会使得警戒的兵士们眼睛产生盲区,外围的旷野上,出现任何情况,都是无法立kè

掌控。

如此情形,只能说明一个情况,去卑军营内的匈奴人有行动!

邓展绝对不会相信,去卑军营内的匈奴人是在针对他们,因为他们的潜入十分隐秘,匈奴人根本不可能得知龙骑卫的来到。

凝望着匈奴人的军营,邓展突然撇了下嘴,虽然没有说话,脸上却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的笑容刚刚在脸上漾起,匈奴军营内就传出了一阵鼎沸的战马嘶鸣和人们的呼喝声。

呼喝声和战马的嘶鸣混杂在一处,将原本宁静的夜晚,渲染的一派热闹。

趴在邓展身旁的黄胜,听到匈奴军营内传出的声音,有些愕然的扭头看着邓展,目光中流露出了询问的意思。

晓得黄胜是想问,他们的行踪有没有被匈奴人发xiàn

的可能,邓展朝他摇了摇头,做出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就在黄胜还满脸狐疑的看着邓展时,匈奴军营内突然传出了一阵隆隆的马蹄声,无数战马如同在黑暗中奔流的潮水一般,涌出了军营。

从军营内涌出的匈奴人越来越多,冲出军营的匈奴骑兵,就好像奔流的浪涛一样,朝着左谷蠡王大军驻扎的方向奔了过去。

无数马蹄踏在坚硬的地面上,被马蹄踏着的大地,发出了一声声“轰隆隆”的巨响,趴伏在地上的邓展等人,甚至能感觉的到身下的大地在颤动着。

目视着朝远处奔去的匈奴大军,邓展向身旁的黄胜打了套手势,意思是要黄胜将后面蛰伏的其他龙骑卫全都唤到附近。

看了邓展的这套手势,黄胜晓得,由于匈奴人突然离开军营,计划有变,于是便朝一旁的一名龙骑卫摆了摆手。

在邓展向黄胜打手势的同时,那十个龙骑卫也完整的看清了他的手势,晓得他是要将所有龙骑卫全都唤到近前。

匈奴人还如同潮水一样从军营内涌出,向着离他们并不算很远的左谷蠡王大军奔去。

原本对刺杀去卑还有些许迟疑的邓展,望着策马冲出军营的匈奴大军,对今晚能够成功完成任务,居然多了许多信心。

得了黄胜吩咐折回将其他龙骑卫唤来的兵士,慢慢的转过身,借助着夜色的掩护,朝着身后快速移动。

那龙骑卫起先将身子压的很低,飞快的蹿出去二三十步之后,他的身体稍稍抬高了一些,脚下的速度要比先前更快了几分。

冲出军营的匈奴人越来越多,远远看去,那一个个骑在马背上的黑影,与大河连绵的浪涛并没有多少区别,在夜色之中观看这样一支大军策马疾驰,着实也是一道特别的风景。

远远看着匈奴人的大军,邓展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可蛰伏在他身旁的黄胜,神色中却是带着几分担忧。

匈奴人大军夜间突袭左谷蠡王,黄胜倒不担心左谷蠡王能否应付,匈奴人自家自相残杀,黄胜才懒得去管那许多闲事。

离开军营的匈奴人太多,连连绵绵,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最先冲出军营的匈奴人已经离去很久,军营内还是连绵不断的涌出匈奴骑兵。

只是看这阵势,黄胜便晓得,去卑军营内的匈奴人必定是倾巢出动,前去夜袭左谷蠡王!

作为右贤王,去卑大军倾巢出动,他本人自是会随着大军一同前去。

事主都走了,在黄胜看来,他们这次的任务,已经是彻底的失败了,根本无须在这里多耽搁工夫。

凝望着冲出军营的匈奴大军,黄胜扭头看了邓展一眼,可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邓展那张志得yì

满的脸。

完全不明白邓展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黄胜倒是满心的愕然。

不过匈奴大军还在策马奔腾着,此时他也不可能开口向邓展询问,如此复杂的问题,邓展也不会用行事是才用的专用手势给他解释。

想要了解邓展的想法,黄胜就只有默默的等待着,等待匈奴大军离去,邓展亲口将理由告sù

他。

远处的匈奴人,还在不断的从军营内涌出,出了军营的匈奴骑兵,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那些正要离开军营的匈奴人,则一个个挤挤挨挨,顺序从军营内冲出。

望着冲出军营的匈奴大军,邓展等人的耳中,只有那马蹄踏着地面发出的“隆隆”巨响。

正等待着匈奴大军完全从军营内冲出,在隆隆的马蹄声中,邓展感觉到身后不远有一片草丛正剧烈的晃动着。

晚风吹拂着草地,草叶儿“沙沙”的摇晃着,由于草叶摩擦的声响很轻,已是被战马的马蹄声完全遮掩。

邓展之所以能够感觉到身后草地晃动的频率有些不对,完全是出于他剑客的本能和在龙骑卫之中训liàn

出的直觉。

虽然感觉到身后草叶晃动的有些不对,邓展却并没有回过头。

他不用回头就知dào

,来到附近的,定然是那五百余名蛰伏在身后原本等待着接应他们的龙骑卫。

果然,就在邓展感觉到身后来了人之后没多会,一个龙骑卫军官就趴到了黄胜的身旁,朝黄胜点了下头。

与那龙骑卫军官相互点了下头,黄胜扭头看向了邓展。

邓展并没有给黄胜任何手势,更没有说半句话,只是默默的点了下头,表示他已经知dào

龙骑卫来齐。

二十万匈奴骑兵冲出军营,所消耗的时间必然是十分持久的,蛰伏在草丛中,足足等待了近半个时辰,最后的匈奴骑兵才离开了军营,朝着一片浓重的夜幕中冲去。

看着匈奴骑兵远去的背影,邓展朝身旁的黄胜招了下手,率先猫着腰,朝已经离他们不愿的匈奴军营摸了过去。

五百名龙骑卫见他蹿了出去,也都一个个猫着腰,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虽是有五百余人,可龙骑卫蹿向匈奴军营的时候,一路上只有草叶发出了与自然摇曳稍有不同的声响,并没有半点足以暴露他们行迹的动作。

第897章 潜入军营

去卑大军悉数出发,夜袭左谷蠡王去了。

在他们离去后不久,邓展看到左谷蠡王驻军的方向,亮起了一片火光。

虽然相距甚远,可那片火光却是将半边天空都映照的一片通亮,显然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

大军离去,偌大的军营里,只余下了少部匈奴人驻守。

目送着大军开出军营,留守的匈奴人纷纷散向军营的四周,负责着营地的警戒。

留守军营,这些匈奴人并不觉着会有人对他们负责警戒的空营有什么兴趣。

想来也是,若是劫营,为的必定是诛杀军营内的将士,而今军营几乎整个空了,即便占据了空营,也是没什么好处,只有蠢材,才会选择袭击这样的营地。

若是在寻常,有着这样的想法,也是无可厚非,可惜这些匈奴人,今日要面对的,并非普通军队,而是专门从事一些别人想不到的任务的龙骑卫。

龙骑卫在战争中,之所以能够屡屡得手,仰仗的就是这种相当于两千年后的战术。

出其不意的战术,往往让敌人防不慎防,也就是龙骑卫能够凭着五百余人,便可让全天下对他们侧目的原因。

蛰伏在军营外的草地中,邓展和五百名龙骑卫,每个人的视线,都死死的凝聚在军营内来来回回走动的少数匈奴人身上。

盯着军营内的匈奴人,邓展向身旁的黄胜做出了个诛杀的手势。

见了邓展的手势,黄胜点了下头,朝身后蛰伏着的龙骑卫将士们打了一整套的手势。

随着黄胜手势的打出,五百余名龙骑卫很快便向四周散了去。

散出去的龙骑卫,俩人一组,在军营外围,各自找寻着他们要下手的目标。

一双双充满杀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军营里的匈奴人,可那些匈奴人,却还是浑然未觉,根本不知dào

死亡正慢慢的朝着他们靠近。

两个匈奴兵并肩走在离邓展和黄胜不远的地方,不知为什么,走着走着,其中一个匈奴兵停了下来,伸头向军营外张望了过来。

在那匈奴兵伸头朝军营外张望的时候,另一个匈奴兵用匈奴话说了句什么。

虽然也曾在匈奴军营里住过一些日子,可邓展和黄胜都还是听不懂匈奴人的语言,他们平日里与左谷蠡王等匈奴贵族沟通,说的都是汉人的话,因此并不晓得那两个匈奴人在说什么。

死死的凝视着正朝军营外张望的匈奴兵,黄胜紧紧的攥着手中长剑,握着剑柄的手心,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感觉到黄胜的紧张,邓展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捏了一把。

手被邓展捏了一下,黄胜愣了一愣,扭头看着邓展,脸上现出一片不好意思的表情。

自从进入龙骑卫以来,黄胜也参与过无数次战斗,他从来没有在战斗中露怯或者紧张,今日不晓得为什么,总觉着他们的行踪,好似已经被匈奴人发xiàn



向军营外张望的匈奴人,没过多会就转过身,和他的同伴说了句什么,俩人并肩向军营内走去。

看着两个匈奴兵转过身,邓展朝黄胜点了下头,俩人几乎同时向前蹿了出去。

他们的速度虽然很快,可脚下的步子却是很轻,脚板踩在地面上,只是发出了“沙沙”的轻响。

晚风吹拂着草叶,草叶摇动时,也会发出“沙沙”轻响。

虽然邓展和黄胜向前飞蹿的脚步声和草叶被风吹拂的响声稍有些不搭调,可若不仔细辨别,还是听不出有什么不同。

背朝着邓展和黄胜,两个匈奴兵一边并肩走着,一边彼此还在小声交谈着。

蹿到俩人身后,邓展和黄胜并没有掏出短剑,而是趁那两个匈奴兵不备,一人伸出一只手臂,勾住那两个匈奴人的颈子,尔后将另一只手朝他们的脸颊用力一推。

俩人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拖泥带水,那两个被他们勒住脖子的匈奴人,甚至连喊都没来及喊一声,就被拧断了颈骨,软软的瘫倒下去。

邓展和黄胜动手的同时,所有蛰伏在军营外的龙骑卫全都动了起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龙骑卫将士们早已分配好他们要对付的匈奴人,待到行动展开,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光景,匈奴人的军营里,便少了数百个负责看守军营的兵士。

解决了附近的匈奴人,邓展向黄胜点了下头,黄胜随机朝龙骑卫将士们摆起了手。

所有的龙骑卫都在黄胜摆手的那一刻,开始解起匈奴人身上的衣甲。

换上匈奴人衣甲的龙骑卫将士们,把那些被他们杀死的匈奴人拖出了军营,并没有掩埋,只是往深深的草丛中随意一丢。

去卑率军突袭左谷蠡王,为的便是在夜间给左谷蠡王大军造成沉重的打击,虽然出动了整个大军的兵马,可邓展却是晓得,这一战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解决了五百余名匈奴兵,所有的龙骑卫全都换上了匈奴人的衣甲,在军营内,按照匈奴人的巡逻路线来回走动着。

军营太大,留在军营里的匈奴人虽然不是很多,却也有着两三千人。

龙骑卫在王帐附近的大营来回走动,就好像是在巡视军营一般,没过多会,从稍远处的一片营帐,走过来十数名匈奴人。

朝着王帐这边走过来的,是个身材魁梧的匈奴汉子。

那汉子要比跟在他身后的十多个匈奴人高了一头有余,带着那十多个匈奴人朝邓展率领的龙骑卫走过来,他就好像是一尊能够移动的铁塔一般。

寻常人见了如此高的汉子,必定会心内生出一些忌惮,不敢轻易与之周旋。

可那汉子运气不好,便不好到他今天要面临的,是一群完全忽视了身高和体格的大秦特种兵。

领着十多个匈奴人,迎着两个龙骑卫假扮的匈奴兵走了过去。

到了那两个龙骑卫近前,领头的汉子将手一抬,朝他们喊了一声什么。

由于匈奴兵士平日里说的都是匈奴土话,也不晓得那汉子究竟懂不懂汉人的语言,反正他开口说出的,是匈奴人的方言。

被那匈奴汉子拦住,两个龙骑卫学着以往看见的匈奴人模样,向那汉子行了一礼。

由于不懂匈奴人的语言,那两个龙骑卫并没有吭声。

可拦住他们的汉子,显然是向他们问了一句什么,将他们没有吭声,眉头一皱,又抬高了些嗓门,语气很是严厉的追问了一句。

“娘的!”低着头,偷眼看着那汉子,一个龙骑卫嘴里小声嘀咕着:“说的甚么屁话,老子一句没听懂!”

他嘀咕的声音很小,高个的匈奴汉子也没有听真切,不过看见他嘴唇动了动,却以为他是在回答问题。

眉头紧紧的皱着,那高个的匈奴人朝前跨出一步,一把揪住嘴里嘀咕的汉子领口,大声喝骂了一句什么。

领口被揪着,那龙骑卫的眼睛却并没有看向高个的匈奴人,视线向四周飞快的逡巡了一下。

只是视线稍稍游移,他便看到有十多个龙骑卫,正有意无意的朝着高个匈奴人带领的这队匈奴兵靠了过来。

看到有龙骑卫靠上来,那龙骑卫兵士还是没有言语,只不过已是将视线转移到了揪着他领口的匈奴人身上。

被龙骑卫盯着脸看,高个匈奴人显然很光火,抡起手臂,就朝着那龙骑卫的脸上抽了过来。

高个匈奴人,在军营里也算是有些地位,虽然比不得将军们,可他要抽一个兵士的耳光,却还是无人会为兵士做主。

想当然的以为被他揪着领口的兵士会老老实实的挨上几巴掌,可他却没想到,就在他的手掌快要抽到被他揪着领口的匈奴兵脸上时,本应对他很是顺从的匈奴兵,眸子里竟然闪烁起一抹凶狠的玩味。

刚发xiàn

被揪着领口的匈奴兵眼神不对,高个匈奴人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胸口就陡然感到一疼。

一柄锋利的短剑,深深的没入了他的心口。

低头看着插入心口的短剑,高个匈奴人嘴巴张了张,想要喊出声,喉咙里却是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跟在他身后的十多个匈奴兵,起初并没看见发生了什么,只当是被揪着领口的龙骑卫要挨揍,还一个个怀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巴掌落到那龙骑卫的脸上。

当高个匈奴人高高举起手臂,却迟迟没有抽下的时候,那十多个匈奴人这才觉得好似有些不对。

一剑扎穿了高个匈奴人的心口,被揪着衣领的龙骑卫并没有立kè

将他推开,而是伸手揪着那匈奴人腰间的衣衫,将他的身体稳住。

毕竟高个匈奴人在身高上要高于龙骑卫将近一头,龙骑卫虽然想要拖延他倒下的时间,他的身体却还是软软的瘫了下去。

龙骑卫已经无法支撑高个匈奴人站稳,高个的匈奴人身体左右摇晃了两下,软软的朝侧旁瘫了下去。

他这一瘫,立kè

引起了后面十多个匈奴人的注意。

愕然的看着高个匈奴人倒下,那十多个匈奴兵连忙伸手摸向腰间,想要抽出他们的兵刃。

第898章 失败的任务

十多个匈奴兵的手刚按到刀柄上,立kè

便有十几个已经靠到近前的龙骑卫纵身蹿向他们。

蹿到匈奴兵身旁的龙骑卫并没有拔出兵器,在冲到那十多个匈奴兵身旁时,他们纷纷伸出手臂,干净利落的将各自选定的匈奴兵撂倒在地。

根本没想到附近全是敌人的匈奴兵,被撂倒时还都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中也有两个脑子灵光的,刚被撂倒,就想开口呼救。

若是寻常兵士对付他们,恐怕他们已经是喊出了口,可龙骑卫的速度,却是要比他们喊出声的速度更快。

其中一个匈奴兵刚张开嘴,声音还没从声带中发出,一只手就揪着他的头发,接着另一只手便从背后捏住了他的下巴,猛的一拧。

随着十多声“咔嚓”脆响,被撂倒在地的匈奴兵全都静了下去,一个个趴在地上,连动也不曾动一下。

解决了这十多个匈奴兵,动手的龙骑卫并没有闲着,根本不用人招呼,他们就纷纷拖拽起匈奴人的尸体,向军营外去了。

站在王帐外的邓展,亲眼目睹了龙骑卫兵士们解决匈奴人的一幕。

龙骑卫下手很是迅捷,根本就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动作,可邓展心内却还是感到稍稍有些不安。

匈奴人的军营里,许多匈奴兵都是说的匈奴方言,而邓展和龙骑卫将士们,却是根本不懂得匈奴人的语言。

眼下他们若是遇见匈奴人搅扰,还能动手将对方解决掉,可一旦匈奴大军返回,若是被发xiàn

了异状,恐怕想要离开都不是那么容易。

去卑返回军营,必定要向留守军营的匈奴人询问可有异状,联想到这里,邓展眉头微微的拧了起来,对仓促间改变的计划,也是多了几分不确定。

“将军,匈奴人回来了!”邓展正考lǜ

着下一步该如何运筹,黄胜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扭头朝左谷蠡王驻军的方向看去,邓展果然看到一片如同火焰海洋般的火把,正飞快的朝着军营移动。

从远处望去,举着火把的匈奴骑兵就好似一片火焰的海洋,随着匈奴骑兵的靠近,如同奔雷般的巨响,也是越来越清晰。

看着正向军营奔来的匈奴骑兵,邓展手握着剑柄,手心里竟然也沁出了汗珠。

“撤!”望着越来越近的匈奴骑兵,邓展终于还是说出了一个他始终不肯说出的字。

听到这个字,一旁的黄胜愕然的看着邓展,满脸都是疑惑。

“今日算是给去卑一个警醒,让人放一把火,要去卑晓得,他的人头随时在我等手中!”并没有给黄胜太多的解释,邓展向他一招手,先一步朝着匈奴军营外跑去。

邓展下达了撤走的命令,黄胜也不敢违拗,向军营内的龙骑卫将士们一招手,跟着邓展,朝军营外跑了去。

最后几个龙骑卫在离开军营之前,选择了一处位于上风口的地方,掏出火折,分别点燃了几个帐篷。

干燥的帐篷,遇见火苗,瞬间燃烧了起来。

燃烧的火焰在风中蹿腾着,迅速的朝着其他的帐篷蔓延开来,不过只是片刻间,匈奴人的军营就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骑着战马走在最前面,去卑本是满脸得yì



夜间发起的突袭,左谷蠡王丝毫没有防范,这一战根本没费多少周章,去卑的大军就将左谷蠡王的军队彻底击溃。

领着大军获取了这场战斗的胜利,去卑正打算回到军营好生犒劳一场三军,军营内却突然起了火。

虽然离军营已是不太远,可要赶到地方,少说还是有着四五百步。

看见军营起火,去卑顿时心头一紧,赶忙向身旁的几个匈奴将军喊道:“军营遭劫,迅速领军前去救援!”

几个匈奴将军得了命令,丝毫不敢耽搁,连忙率领麾下兵马,先大军一步,策马向军营急速飞驰。

放了火的几个龙骑卫,在匈奴人加快速度朝着军营冲来的时候,已经跟在邓展和龙骑卫主力身后,蹿进了一片茫茫的夜色中。

率领匈奴骑兵,几个匈奴将军冲进燃烧起熊熊烈火的军营。

原本打算和劫营的敌军来场短兵相接,可进了军营,他们才发xiàn

,除了熊熊燃烧的烈火和从军营其他方位赶来救火的留守兵士,哪里还有半个敌人的存zài



骑在马背上,在燃烧着烈火的军营内找寻了一圈,并没有发xiàn

敌人的踪迹,几个奉命先行返回的匈奴将军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愕然,不晓得他们的敌手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就在这几个匈奴将军满脸茫然的时候,去卑已经领着大军回到了军营内。

许多匈奴兵士跳下战马,纷纷朝火焰跑了过去,参与到救火的行列之中。

那几个奉命驰援军营的匈奴将军,见去卑进了大营,连忙骑着马迎了过来。

“大王!”到了去卑近前,一个匈奴将军提着缰绳,对他说道:“军营内并无dí

军,想来已是跑了!”

龙骑卫人数不多,离开的时候,距离去卑的大军又是很远,所以去卑等人并没有发xiàn

他们的踪迹。

刚进军营,去卑就感觉到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如果军营内有敌人的存zài

,先一步返回的匈奴人已然是同敌人打起来,可军营里除了奔跑着救火的匈奴人,根本看不到半点打斗的迹象。

天气干燥,旷野上的风势又是很猛,火焰燃烧起来之后,蹿腾的火苗吞噬着一顶又一顶的帐篷,很快整座军营内,便是燃起了一片火海。

救火的匈奴人也是不少,他们喊叫着,用脱下的衣衫抽打着火苗,可缺少水源,匈奴人的努力在烈火中竟是显得那么的苍白。

烈火越烧越猛,救火的匈奴人喊叫着,扑打着燃烧的火焰,许多匈奴人用来抽打火焰的衣衫,也是被燃了起来。

甩动着燃烧的衣衫,匈奴人奋力的扑打着火焰,他们一个个就好像是在甩着火焰玩杂耍一般,倒是让这座匈奴大营,在紧张中多了几分让人看了会觉着好笑的意味。

率领龙骑卫,离开匈奴人的军营,邓展到了他们拴起战马的地方,解开坐骑的缰绳,翻身骑上马背,策马朝着左谷蠡王早先驻军的方向奔了过去。

五百余名龙骑卫,此时也不再隐匿行迹,他们已经找到了战马,凭着大秦军队的战马脚力,即便是在马背上生长的匈奴人,距离如此之远,也是不可能追赶的上他们。

远处的匈奴军营,还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虽然距离甚远,可烈火却是映衬的附近旷野一片黢黑。

黑暗之中,数百骑快马如同一道道乌墨般的闪电,疾速的驰向去卑方才和左谷蠡王作战的地方。

左谷蠡王驻军的地方,离去卑的军营并不是很远。

秦军战马全都是刘辩命人特意从北方购置的良种马匹,龙骑卫的战马,在整个秦军的序列中,品种又是最为优良。

骑在马背上,并没有驰骋太久,邓展和他身后的龙骑卫将士们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焦臭味。

飘来焦臭味的地方,还燃烧着星点的火苗,显然是这里发生战斗的时候,也曾燃烧起一片漫天的大火。

无垠的旷野,在风儿的吹动下,味道极难飘到远处而不淡去。

离那片地方还很远,邓展等人就能闻到如此浓烈的臭味,只能说明被烈火燃烧的尸体多的让他们无法想象。

骑着战马,迎着飘来的味道,邓展率先向那片还燃烧着星点火光的地方奔了过去。

越靠近那块地方,尸体被燃烧的焦臭味就越是浓烈。

许多龙骑卫将士都抬起胳膊,用衣袖将口鼻掩住,以免吸入了太多的尸臭,身体上难以适应。

被烈火燃烧过的旷野,地面上一片焦黑,在焦黑的地面上,还有着无数隆起的焦黑鼓堆。

那些鼓堆很矮,根本就不像是地面原有的物事。

还没有到那些鼓堆附近,邓展就已经看出,那些都是战死之后被烈火烧焦了的尸体。

一些尸体上还冒着袅袅的青烟,不过在黢黑的夜晚,升腾而起的浓烟并没有显现出青色,而是同尸体一样的乌墨色。

看出那些都是尸体,邓展一只手臂掩着口鼻,眉头却紧紧的锁了起来。

抬眼朝远处望去,在夜幕之中,他视线所及的地方,尽是这种被烈火烧焦了的尸身。

方才去卑率军突袭左谷蠡王的一战,仅仅只从残留的战场,便可看出,左谷蠡王的大军必定是遭受了极大的损失。

“好惨啊!”骑着战马,跟在邓展身后,踏进了这片刚结束战斗没多久的土地,捂着口鼻的黄胜发自肺腑的叹了一声。

龙骑卫出身,如何惨烈的战斗都曾目睹过,黄胜之所以有这种感叹,着实是他从来没见过哪个战场,会像眼前的一样,遍处都布满了烧焦了的尸体。

“左谷蠡王怕是败的很惨!”看着眼前惨烈的战场,邓展紧蹙着眉头,对黄胜说道:“若是他们没了继xù

同去卑对阵的能力,想要诛杀去卑,便会多了许多周折!”

第899章 定是妖魔

遍野堆积的都是烧焦的死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臭味,邓展等人虽然用衣袖掩住了口鼻,可焦臭的味道,却还是透过衣袖布料的缝隙,飘进了他们的鼻孔。

骑着马走在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烧焦尸体中,邓展突然勒住战马停了下来。

跟在他身后的黄胜。见他勒住了战马,也赶忙将战马勒住,扭头疑惑的看着他。

四周的气味实在太臭,黄胜用衣袖掩住口鼻,虽是满脸疑惑的看着邓展,却并没有开口询问什么。

满脸疑惑的看着邓展,黄胜虽然希望邓展开口告sù

他些什么,可他却并没敢问出口。

附近已经臭到根本呆不住人,就连胯下的战马,也被那焦臭的味道熏的直甩头打响鼻,黄胜有些不太相信,邓展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开口说出话。

他显然是太小看邓展了,邓展不仅勒马停了下来,而且还翻身从马背上跳下,自腰间撕下一块长长的布条勒在鼻子上。

看着邓展的动作,黄胜更是满头的雾水。

不过邓展的举动,却是提醒了包括黄胜在内的所有龙骑卫,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翻身跳下了马背,一个个从衣服的襟子上撕下了长长的布条,勒在了鼻子上。

五百余名龙骑卫全都跳下了马背,其中许多人的脚刚落在地上,邓展就向他们喊道:“检视地面,看看可有甚么古怪!”

所有龙骑卫全都应了一声,纷纷四散开来,用脚尖将地面上的尸体挑开。

许多尸体已经被完全烤熟,表层是一片烧焦的焦炭,内里却是雪白的熟肉,当龙骑卫将士们的脚尖挑在那些尸体上的时候,尸体上掉落的熟肉也散落开来。

用脚尖挑尸体的龙骑卫很多,地面上掉落的熟肉也是越来越多,白花花的一片,在夜色中很是扎眼。

“将军,怎了?”用布条勒着鼻子,黄胜感觉要比方才好了许多,他凑到邓展身旁,小声问了一句。

“你看此处!”并没有直接回答黄胜,邓展蹲在地上,指着一个刚刚翻开的尸体,对黄胜说道:“这些人都是活着被烧死的,显见在战斗开始之前,他们便已经在火场之中。”

“啊?”并没有留意到尸体,黄胜还没看出尸体有什么异状,听得邓展这么一说,他连忙蹲在地上,仔细的看着邓展手指的那块地方。

让黄胜心中讶然不已的是,不仅被烤熟了的尸体身体呈现奇怪的扭曲,地面上甚至还残留着一片隐约的印迹。

“油料?”看到地面上的那片印迹,黄胜猛然一愣,抬头看着邓展说道:“去卑竟是先行派人在此处附近泼洒上了油料……可此处不是左谷蠡王驻军之所在吗?”

邓展紧紧的拧着眉头,站起身子朝左谷蠡王可能退走的方向望了过去,沉默了好半晌,才摇了摇头,对黄胜说道:“并非去卑在此处放火,恐怕放火的另有其人!”

这句话对黄胜来说,不啻于是个晴天霹雳,他瞪圆了眼睛,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邓展问道:“将军的意思是……左谷蠡王那里有去卑的内应?”

“启禀将军,我等发xiàn

地上有油料燃烧的痕迹,尸体也都是各种扭曲,显然是活着的时候被活活烧死!”邓展没有回答黄胜的问题,只是默然的望着远处,一名龙骑卫飞快的跑到他身旁,抱拳躬身向他禀报了一句。

听到那龙骑卫的禀报,邓展点了点头,眉头微微蹙起,朝那龙骑卫摆了摆手。

待到龙骑卫退下去,邓展才对黄胜说道:“传令将士们,即刻追赶左谷蠡王大军!”

“诺!”得了吩咐,黄胜赶忙抱拳应了一声,尔后向所有龙骑卫喊道:“全部上马,追赶匈奴左谷蠡王!”

数百名龙骑卫得了邓展的命令之后,纷纷跳上马背,跟着邓展,策马朝他选定的方向奔了去。

邓展等人发xiàn

了这片烧焦了的战场,去卑的军营内,匈奴兵士们奋力扑救,许多人被火焰烧伤,才终于将火势控zhì

住,不过整个军营也都化作了一片焦土,用以住宿的帐篷,也被大火吞噬了八九停。

站在烧成焦土的军营内,看着帐下匈奴兵士们清理烧毁了的帐篷灰烬,去卑脸颊上的肌肉剧烈的抽搐着。

“大王,莫非左谷蠡王早就晓得他军中有内应,因此才派人在大王军营内放了一把火?”

看着眼前焦黑的军营,去卑并没有吭声。

不过他绝对不会相信这件事是左谷蠡王做的,如果左谷蠡王事先晓得去卑在他那里有内应,定然不会让那么多的兵士陷入火海,被活活烧死。

可是动手的又会是什么人呢?

满心疑惑下,去卑一时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潜入了他的军营,并且在军营内点上了一把火。

早先邓展率领龙骑卫进入河套之时,去卑倒也是晓得有支中原人的队伍来到了河套。

不过那支队伍后来如同人间蒸发一样彻底在他眼前消失了,了解到那支队伍人数并不是很多,去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此时更是不可能联想到邓展率领的龙骑卫会专程来到河套诛杀他。

“大王!”正铁青着脸看匈奴兵士们收拾烧焦了的军营,一个脸上糊满炭灰的匈奴兵跑到去卑身侧,向他行了个匈奴礼说道:“在军营外的草丛中,发xiàn

数百具尸体!”

刚回到军营,营地就是一片大乱,去卑尚没有找到闲暇去清点守卫军营的匈奴兵人数,听说在军营外发xiàn

了数百具尸体,他愣了一下,连忙对那匈奴兵说道:“快带本王前去查看!”

匈奴兵应了一声,侧身站到一旁,待到去卑跨步朝军营外走去,才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为他指引着发xiàn

尸体的地方。

跟在去卑身后的,还有十数名他平日里最为仰赖的匈奴将军。

得知在军营外发xiàn

了数百具尸体,不止是去卑感到一阵愕然,就连跟在他身后的十多个匈奴将军,也都是满脊梁的冷汗。

虽说大军出发攻打左谷蠡王军营内并没留下多少兵士,可要利用如此短的时间,将数百名匈奴人杀死,而且还没惊动在军营其他区域的匈奴人,去卑和他麾下的将军们都是有些想不明白,究竟什么人才能做到这样。

龙骑卫的名头,在中原已经传开,可在河套地区,却还并不是十分出名,去卑也只是晓得刘辩麾下有这么一支队伍,但并不晓得这支队伍究竟有什么样的特点。

跟着报讯的匈奴兵出了军营,去卑一眼就看见,在前面不远处的草地上,横列着数百具尸体。

那些尸体,大多都穿着汉人的深衣,只有十多个是穿着匈奴兵的衣甲。

跨步走到尸体前,在数百具尸体跟前走了一圈,去卑眉头拧着,向报讯的匈奴人问道:“可有查清,这里都是什么人?”

这句话他完全问的有些多余,穿着汉人深衣的尸体,虽说是被龙骑卫换了衣衫,可从他们的面相,却是能看出,这些尸体都是正正宗宗的匈奴人。

“已经让人看过,都是我军的兵士!”躬着身子,报讯的匈奴兵神色很是忐忑的应了一声。

已经想到这里大部分尸体都是匈奴人,可去卑在听说都是他帐下兵士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

“一个敌军尸体都没有?”一脸惊愕的看着那报讯的匈奴兵,去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追问了一句。

“是!”躬着身子,报讯的匈奴兵脸色越发难看,迟疑了一下才对去卑说道:“不仅如此,死去的兄弟们,只有一人是胸口中剑,其他人全是颈骨折断而亡!”

匈奴兵的这句话,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在去卑和他身后的十多个匈奴将军的耳边炸响。

包括去卑在内,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片愕然!

以很少的时间,解决掉数百人,并且没有被军营里其他匈奴兵发xiàn

,对于寻常的队伍来说,就已是不可能的事情,至于死去的匈奴人几乎全都是颈骨折断,更是没有可能完成的任务。

“妖魔!一定是妖魔!”满脸惊愕的去卑没有说话,他身后的一个匈奴将军却叫喊了起来:“若非妖魔,如何有这般手段?”

若是在寻常,那匈奴将军的喊声并不可能引起其他人的重视,可眼前的一幕,着实是太过诡异,去卑身后的十数个匈奴将军,脸上都流露出了恐慌的神色。

妖魔的言论,在军营内必定会产生极大的反面作用,去卑虽说心内也很是恐慌,却还是扭头瞪了发出喊叫的匈奴将军一眼,怒声向一旁的匈奴兵士喊道:“妖言惑乱军心,将此人拖下去斩了!”

没有想到去卑会突然翻脸杀人,在场的匈奴将军们,本还打算议论一番关于妖魔的猜测,被他一声断喝,竟是吓的连言语也不敢多言语一声。

那放声喊出来的匈奴将军,也是满脸的愕然,冲着去卑喊道:“大王,若非妖魔,如何能做出这等事来?末将无罪,还望大王明鉴!”

第900章 匈奴居次的侍夫办法

去卑铁青着脸,根本不理会那匈奴将军的解释,再次向一旁的匈奴兵们喊道:“将他拖下去,斩了!”

几名匈奴兵应了一声,涌到那匈奴将军的身旁,七手八脚的将那匈奴将军撂倒在地,把他给捆了起来。

被几个匈奴兵按倒在地上,那匈奴将军还拼命的扭动着身子,大声向去卑喊着:“大王!末将没罪!”

铁青着脸,去卑根本不理会那匈奴将军的喊叫,朝几个按着那匈奴将军的匈奴兵摆了下手。

几个匈奴兵把那还在挣扎着喊叫的匈奴将军揪了起来,推搡着押到离去卑不远的地方。

夜幕之中,去卑清楚的看到,在那匈奴将军被押至的地方,一道银亮的弯弧划破了黑暗,匈奴将军的喊叫声,也随着那弯弧的划过,戛然而止。

邓展率领龙骑卫在匈奴王庭附近的战场上,烧掉了去卑的大营,身在洛阳的刘辩,此时也正被下蔡一带传来的消息困扰着。

龙骑卫去了匈奴,羽林卫提前进入淝陵一带,下蔡城也早已做好了防御曹军的准bèi

,可自寿春出发的曹军,还是浩浩荡荡的向下蔡挺进。

防御下蔡的秦军,在人数上并不比曹仁所部的曹军少,可下蔡的秦军,却并没有出城列阵迎战,而是做好了充分的守城准bèi



大战一触即发,曹仁进军下蔡的消息,很快传进了刘辩的耳中。

秦王府后园的花亭内,刘辩双手背在身后,面朝着亭外的一片葱翠。

徐庶和陈宫站在刘辩的身后,俩人虽是都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凝重。

“死守下蔡,待到曹仁撤军,高顺再自淝陵一带截击!”望着花亭外葱翠的草木,刘辩终于开了口:“守城,耗费颇多,数万兵马聚拢于下蔡之中,可是果真不如出城列阵迎战?”

“殿下!”刘辩的话刚落音,陈宫就抱拳躬身对他说道:“臣下以为,曹仁进军下蔡,或许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刘辩转过身,紧紧的拧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宫,问道:“公台以为曹仁有何图谋?”

“过了下蔡,便是大秦腹地!”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陈宫对刘辩说道:“大秦腹地,各处城池如同铁桶一般,即便曹仁指东打西,也是对我大秦无有半点威胁……相比大秦……”

“可没听说曹军向徐州出兵……”虽然陈宫并没有把话全都说出来,刘辩却还是立kè

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以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若是曹军果真是要对付徐州的刘备,此时大军应已有所动!”

“曹仁大军进攻下蔡,并无多少胜算,若是臣下所料不错,他极可能只是要在下蔡与我军周旋,引得刘备发兵前去救援下蔡!”这一次,陈宫并没有说话,徐庶却接过了话头,对刘辩说道:“一旦刘辩发兵,许都曹军便可趁虚而入如,将徐州完全占据!”

徐庶的一番话,让刘辩心头陡然一惊。

盯着徐庶看了还一会,刘辩向花亭外站着的卫士喊道:“来人!”

听到刘辩的喊声,那卫士飞快的跑上花亭,立于花亭边缘,抱拳躬身等待着刘辩下达命令。

“即刻着人前往徐州,告知刘备,无论下蔡如何被围,要他万万不可发兵救援!”看着立于花亭边缘的卫士,刘辩向他吩咐了一句。

卫士抱拳应了一声,躬身退了下去。

待到卫士离去,刘辩又对徐庶和陈宫说道:“二位军师,曹军虽说极可能是佯攻下蔡,下蔡兵马也是足以应付曹操大军,可为防万一,二位还是尽早准bèi

一下,从洛阳城内调拨两万兵马,做好随时驰援下蔡的打算!”

“诺!”徐庶和陈宫得了刘辩这句吩咐,齐齐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朝二人点了下头,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对他们说道:“本王有些倦了,二位军师且去忙着!”

徐庶和陈宫晓得刘辩此时心内定然很乱,也不和他多说,再度应了一声,便退出了花亭。

目送着二人离去,刘辩站在花亭上沉思了片刻,才向身后的王柳和王榛招呼了一声:“随本王去居次寝宫!”

如果去卑没有在河套地区惹事,刘辩也不会太在意曹操大军侵入大秦。

去卑在河套地区作乱,若是不及早压制,很可能会酿成大祸,虽说匈奴并没有挺进大秦的能力,可他们在大秦周边骚扰,也同样会让秦军疲于应付。

要与曹操展开决战并且取得最终的胜利,刘辩只能先平定匈奴,待到稳固了背后,再大举进军许都。

自从迎娶了柳奴,刘辩并不经常去她那里。

五位王妃,刘辩已经感觉到有些疲于应付,他真想不明白,曾经听说过帝王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如此多的女人,又怎生照料的过来?

在王柳、王榛的陪同下,刘辩下了花亭,快步朝着柳奴的寝宫走了过去。

嫁给了刘辩,却只被他宠幸过一次,柳奴的心情自是极为烦闷,这几日里,她整天都是在后园陪着淘儿,极少到前面的庭院。

站在淘儿前面,享shòu

着淘儿用长鼻子给她肩头按摩,柳奴正闭着眼睛,想借此打发被刘辩冷落的时光,一个侍女快步朝她走了过来。

“王妃,殿下来了。”到了柳奴面前,侍女躬着身子,声音很是轻柔的禀报了一句。

得知刘辩来了,柳奴的脸上先是流露出了一片欣喜,不过旋即神色又淡然了下来,对那侍女说道:“知dào

了!”

秦王到王妃的寝宫,寻常来说,王妃都会至前院迎接,可柳奴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没有出外迎接的意思,让报讯的侍女立于一旁,很是有些局促不安。

“怎了?”微微蹙起眉头,盯着那侍女,柳奴没好气的问道:“你如何还不退下?”

“王妃是否要前去迎接殿下?”立于一侧,侍女很是谨慎的偷看着柳奴的表情,小声向她问了一句。

“殿下又不是不会走路,要迎接作甚?”侍女好心提醒,柳奴却一点也不领情,撅着小嘴说道:“许多日子不来一次,来一次还要人去接他,哪里有这等道理!”

柳奴发着牢骚,侍女却低着头不敢言语。

这位匈奴居次的脾性,侍女也是多少晓得一些,她并不像其他几位王妃那样对刘辩百依百顺,有的时候甚至还会表现出很有个性和想法。

“说的好!”侍女低头立于一旁没敢言语,自前厅通往后园的回廊上,却传来了刘辩的声音。

听到刘辩的声音,柳奴朝回廊上看了一眼,果然见到刘辩正在王柳和王榛的陪同下,快步进入了后园,正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看见刘辩,柳奴把嘴一撅,还是没有朝他迎上来,反倒身子一拧,面朝着淘儿,轻轻的抚摸着淘儿的长鼻子。

淘儿已经长的很大,庞大的身躯并没有影响到它的温驯,鼻子被柳奴抚摸着,它也是乖巧的老实站着,承shòu着主人的爱抚。

“谁惹了本王的居次?”快步走到柳奴身后,刘辩脸上带着笑容,对她说道:“说于本王知晓,本王定会打他屁股!”

“还不是殿下!”背朝着刘辩,嘟着小嘴,柳奴没好气的说道:“嫁于殿下也有数日,殿下竟是连此处来也不来,可是觉着本居次丑陋,配不得殿下?”

柳奴的话有些酸酸的,从她的语气中,刘辩就能听出,她定然是在怨恼,责怪刘辩许久没有来探望她。

生长于匈奴,柳奴的脾性本就有着匈奴女子的奔放,而且她的年岁又是刘辩所有王妃中最幼的一个,刘辩对她说出这种酸溜溜的话,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本王日后多来探视居次便是!”晓得柳奴是在责怪他自打将她迎娶进门就没来过此处,刘辩陪着笑说道:“居次莫要气恼……”

“殿下有五位王妃,每日探访一位,还须轮着五天才能到贱妾!”嘟着小嘴,柳奴有些怨恼的看着刘辩,不过旋即她脸上有漾满了笑容,对刘辩说道:“贱妾倒是有个主意,可使得殿下每位王妃都探视的到!”

柳奴古灵精怪,刘辩也是多少晓得一些。

看着她脸上那古怪的笑容,刘辩歪起头,小声向她问了一句:“居次想到的是甚么主意?”

“寻个大些的宫室,将宫室并在一处,贱妾与几位王妃同住,平日里殿下若是繁忙,也可做个伴儿!”柳奴的主意,本来就是有些让人羞于启齿,在刘辩追问下,她红着脸,有些羞涩的说道:“若是殿下要宠幸的等,五人侍奉殿下,殿下岂非快活似神仙?”

“噗!”柳奴的话才刚说完,刘辩就差点被自己一口口水给呛死。

五女侍一夫,已经是让刘辩疲于应付,若是真个依了柳奴,将几位王妃都安置于一处,且不说与礼数合不合,单单一晚上得和五个女人轮流来那事,第二天一早,恐怕他也是会腿软的站不起来。

第901章 是帮助还是要让他们灭亡

柳奴一通话,把刘辩给雷的外焦里嫩。

愕然的盯着柳奴看了好半天,刘辩眨巴了两下眼睛,干咳了两声说道:“居次的提议,本王自会考lǜ

,今日本王前来,想要向居次询问的,并非此事。”

“殿下来此,原来不是为了探视贱妾?”刘辩说出是有事来询问柳奴,柳奴脸上现出一抹失望,幽幽的念叨了一句。

柳奴的语气里,带着浓重的幽怨,刘辩即便是情感再大条,也是能听出些端倪。

“居次莫要多想,本王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拉过柳奴的小手,刘辩歪头看着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说道:“居次若是愿意回答,便是帮了本王,若是不愿告知,本王不相强便是了!”

有些幽怨的抬头与刘辩相互对视着,柳奴语气中带着些许凄然的说道:“贱妾已是殿下妻室,身为妻室,如何有不帮夫君的道理。殿下有话,只管问便是了。”

“居次早年曾在河套生活,不知对河套有多少了解?”放开柳奴的手,刘辩向她问道:“匈奴人在河套,分布又是如何?”

刘辩问出这些话,柳奴并没有立kè

回答,而是警觉的向他反问了一句:“殿下莫非要将匈奴斩尽杀绝?”

“怎会!”摇了摇头,刘辩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对柳奴说道:“河套苦寒,匈奴人又以游牧为生,生活多有凄苦。本王与居次乃是夫妻,近来总是寻思,何不将匈奴人请至中原,同汉人一样,以农工为生……”

之所以会有这个念头,也是刘辩想明白了魏延的建议。

要想灭绝一个民族,单凭的依靠武力,是绝对达不到目的的。

虽然如今的匈奴,已经不像以往那样强悍,可只要有这个民族存zài

于北疆,北疆就不会安宁的太久。

待到击破去卑,或许刘辩活着的时候,匈奴人还不敢大举向中原进犯,可刘辩一旦故去,这个以剽悍闻名的游牧民族,便有可能对中原发起新的挑衅。

匈奴人好战,不仅因为他们的民风剽悍,更为重yào

的是,他们的生活很是贫苦,需yào

从中原大批掠夺物资带到匈奴。

明面里捅人一刀,别人还会躲闪或者反击,背后来个软刀子,很多人就不会加以防范。

以帮zhù

匈奴人为借口,将他们大举迁徙到中原,尔后将匈奴人以部族为划分,把他们分入各地,再出台策略,鼓励汉人同匈奴人通婚,不出百年,匈奴便会彻底在消亡于历史的长河中。

刘辩心内是做好了这样的盘算,可柳奴却并不晓得她的夫君有灭亡匈奴的心思,依然是一脸古怪的看着刘辩问道:“殿下果真愿意要匈奴人进入中原?”

“华夏一脉,当年便是分为汉人和匈奴,追溯到远古,匈奴人与汉人本是同宗!”面带笑容,刘辩对柳奴说道:“本王不过是要我华夏遗留于北荒的一脉,从此有所养有所依而已!”

自小生长在河套,柳奴虽然晓得河套的天很蓝、水很清、草很绿,可生活却是很苦。

听完刘辩的这番解释,柳奴心底竟莫名的生起一阵感动。

虽然在洛阳生活了多年,匈奴也没了什么值得依恋的地方,可她终究还是个匈奴居次。

如果匈奴人能迁徙到中原,从此不再过游牧的生活,不再受老天的闲气,在柳奴看来,对匈奴人来说,绝对是件极好的事情。

“匈奴人众并非许多!”得知刘辩是想将匈奴人迁徙到中原,柳奴再没了顾忌,满怀感激的对他说道:“虽说许多部落都有头领,可他们归根究底,还是隶属于匈奴王庭、左右贤王和左右谷蠡王,只要殿下能说服匈奴大单于,便可将整个匈奴迁至中原!”

听完了柳奴的叙述,刘辩点了点头,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对她说道:“若是匈奴与我汉人从此停息干戈,居次当居首功!”

柳奴还以为刘辩的意思是,匈奴人迁徙到中原,自此便与中原人同等待遇,被刘辩搂着,心内竟是一阵感动莫名的翻腾。

和柳奴的心思完全不同,刘辩在想着待到击破去卑,该由谁去说服匈奴大单于的同时,还在考lǜ

着,若是匈奴人真的迁徙到了中原,该当如何划分,才能让他们无法凑在一处,完全将他们掌控在手中。

洛阳城内,刘辩已经动了彻底灭绝匈奴的念头,在距离匈奴王庭不远的一片旷野上,一支疲惫不堪的大军,驻扎于深深的荒草丛中。

这支大军不过四五万人,穿着匈奴人衣甲的将士们,一个个都是无精打采,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他们刚刚打了一场败仗,而且那一仗败的是十分彻底。

军中的匈奴将士们,都亲眼看着昔日的同泽冲进一片空地,而那片原本只有荒草的空地,却随着数支火箭的飞入,而迅速燃烧了起来。

熊熊的烈火将无数冲到那片旷野上的匈奴人吞噬,他们惨嚎着、哀叫着,许多人向从烈火中逃出,可浑身被火焰点燃的他们,根本无力跑出越蔓延越广的烈火,纷纷倒在了火中。

远远看着同泽被烈火烧成一具具焦尸,这些匈奴人的厄运并没有因此而结束,就在烈火越来蔓延的越开时,一支骑兵潮水般的向他们扑了过来,挥舞着手中的直刀,像是砍杀猪猡一样劈砍着没有被烈火吞噬的匈奴人。

十数万人的大军,在短短的时间内,便折损了多半,这些匈奴人在左谷蠡王等人的带领下从战场上逃离,最终清点人数时却发xiàn

,他们只余下了区区四万人而已。

白天还与去卑大军战了个平手,左谷蠡王帐下的匈奴兵将们,做梦也没想到,就在当天晚上,会有一场噩梦打破他们对击溃去卑的渴望。

剩余的四万余名匈奴人,大多都身上带着伤,根本没有半点再与去卑大军厮杀的勇气。

旷野之中,这四万余名匈奴残兵,或坐或躺,密密麻麻的簇拥在一片并不算辽阔的区域。

不时的,在这些人之中,还能传出几声伤患熬不住痛楚而发出的惨嚎声。

凄厉的惨嚎声,刺破了夜晚的宁静,给这黢黑的晚上,又涂抹了一层别样的悲怆。

盘腿坐在一片草丛之中,左谷蠡王满脸苦楚的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斗,寻思着晚间这场战斗如何会败的如此之惨。

去卑大军前来劫营,他完全有时间做出应对。

可就在他派出一支军队前去截击去卑大军时,那支军队在半道上,竟然被一片无边的大火包围,所有前去迎击去卑的匈奴人,全都葬身在烈焰之中。

回想着当时战斗的情景,左谷蠡王越想越不是那么回事。

那场大火着的是着实蹊跷,就好像有人事先知dào

他会派出大军自那里迎击去卑一样。

心内疑惑,左谷蠡王已经开始怀疑,就在他的身旁,有着同去卑暗中勾连的人,而且此人的地位,还定然不会很低。

正仰脸望着星空,琢磨着究竟是什么人会同去卑相互勾连,一个满脸疲惫的匈奴兵跑到左谷蠡王身旁,躬身对他说道:“大王,邓将军到了!”

与邓展商议好,要借着这一战割下去卑的头颅,左谷蠡王听闻邓展来了,赶忙向那匈奴兵问道:“邓将军在哪?”

匈奴兵回手朝着身后不远的地方一指,对左谷蠡王说道:“邓将军很快就到!”

顺着那匈奴兵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左谷蠡王果然看见邓展正在几名穿着匈奴人衣甲的兵士陪同下,跨步朝他这边走来。

陪着邓展的那几个匈奴人,并不像左谷蠡王帐下的匈奴人一样狼狈,相反的,他们个个挺直着胸膛,走路都好似会带起一股风儿。

看到邓展,左谷蠡王也不敢托大,连忙站了起来,朝着邓展迎了过去。

俩人相向而行,不过是彼此走了十多步,便到了对方身前。

“怎样?”刚到邓展身前,还没等邓展说话,左谷蠡王已是开口问了一句。

摇了摇头,邓展神色很是凝重的对左谷蠡王说道:“差上一些,我等根本没有见到去卑!”

本还对邓展能够顺利诛杀去卑有着一些期盼,可见到邓展摇头,左谷蠡王彻底的绝望了。

他长长的叹了一声,仰脸望着天空中的星斗,悠悠的说道:“莫非天要亡我大匈奴?今日一战,本王竟是败的如此彻底!”

“大王!”邓展并没有因为左谷蠡王的感叹而产生半点共鸣,反倒是跨前一步,小声对他说道:“大王有未觉着今日之事,颇为古怪?”

刚才还在寻思着晚间去卑突袭他们的事情,听得邓展这么一问,左谷蠡王愣了一下,看着邓展,同样压低了声音问道:“将军何意?”

“末将引领龙骑卫寻找大王途中,经过那片烧过大火的战场。”朝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留意他们,邓展才对左谷蠡王说道:“火场之中,有明显的油料燃烧后的痕迹……”

第902章 莫非心中有鬼

遭受去卑大军进攻的时候,左谷蠡王根本没有闲暇去查看火场,即便他想查看,也不可能冲进正熊熊燃烧的烈火,自是不晓得火场中竟然有着油料燃烧的痕迹。

火场内有着油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场火,确实是有人事先算计,并且在他帐下兵马冲出去迎战去卑的时候,利用火箭,点燃的早先泼洒在地上的油料。

当时看到大火,左谷蠡王心内还觉着可疑,那场大火燃烧的着实蹊跷。

此时并非秋冬,草叶还都青嫩,即便是火箭落在草叶上,也不可能点起如此猛烈的火焰。

从邓展口中听闻火场内发xiàn

油料燃烧的痕迹,左谷蠡王紧皱着眉头,小声向邓展问道:“将军的意思是……”

“大王联络的这些人,可能有人和去卑勾连。”几乎是想都没想,邓展就压低了声音,对左谷蠡王说道:“大王且莫表现出知晓此事,若是末将猜测不错,此人尚在军中……”

“左谷蠡王!”邓展和左谷蠡王正说着话,一个人朝他们走了过来,在离他们还有七八步开外,那人便招呼了左谷蠡王一声。

扭头朝走过来的人看了一眼,左谷蠡王的脸色顿时寒了下来,对那人说道:“右谷蠡王不查看大军,来找本王,所为何事?”

“我军已然败了,不晓得秦王殿下可有援军前来?”与左谷蠡王针锋相对的是,右谷蠡王并没有理会他的质问,而是向他反问了一句。

被右谷蠡王如此一质问,左谷蠡王也是不晓得该如何回答,扭头看向了邓展。

秦军正全力应付可能进攻下蔡的曹军,邓展也是晓得刘辩定然没有多余的兵力派往匈奴。

不过他却是很相信,刘辩即便没有多余的兵力派往匈奴,也是会寻找其他契机,从别处调拨兵马。

凭着对刘辩的了解,邓展对右谷蠡王说道:“右谷蠡王放心,秦王殿下若是晓得此处战事不利,定然会调拨大军前来驰援……”

“不知将军如何晓得?”邓展话还没有说完,右谷蠡王就冷哼了一声,与他相互对视着问道:“将军可莫要告sù

本王,凭着将军麾下这五百余人,便可击破去卑二十万大军!”

右谷蠡王的话,倒是没引起邓展多少留意,可是一旁的左谷蠡王却忍不住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发xiàn

了左谷蠡王的动作,右谷蠡王冷哼了一声说道:“若是左谷蠡王意欲同本王为敌,你我便摆开阵势,在此处杀上一场!只是如今你我帐下之人都疲惫不堪,大王要是忍心看他们拖着疲惫之躯厮杀,自可拔出兵器!”

向左谷蠡王甩下这么一句话,右谷蠡王也不再多啰嗦,转身朝一片匈奴人最多的地方走了过去。

手握着腰间直刀,左谷蠡王的脸颊剧烈抽搐了几下,就在他想要拔刀的时候,邓展伸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手背被邓展按住,左谷蠡王扭过头看着邓展,满脸都是不解。

朝左谷蠡王摇了摇头,邓展并没有说话,不过意思却很是明了,要左谷蠡王莫要轻举妄动。

右谷蠡王越走越远,当他的背景消失在一片黢黑的夜幕中时,左谷蠡王才向邓展问道:“本王以为,定然是他在中途洒下油料,将军为何要阻拦本王?”

“情况未明,尚不晓得究竟是不是他。”看着左谷蠡王,邓展对他说道:“眼下大王要做的,只是稳住军心,至于查明谁是内应,交于末将便是!”

看着邓展,左谷蠡王虽说心内是一万个不乐意,可他脸上却并不敢流露出半点反对的意思,只得点了点头。

“本将军有话要与大王说!”握着左谷蠡王的手背,邓展低头朝地上看了一眼,对左谷蠡王说道:“请大王稍后,本将军安置一下兵士,即刻便来寻找大王!”

“将军自便,本王在此等候便是!”邓展说出还有话要跟他讲,左谷蠡王连忙应了一声。

朝左谷蠡王抱拳拱了一下,邓展转身向龙骑卫驻马的地方走了过去。

给邓展回了个匈奴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左谷蠡王心内也在暗暗揣摩着,究竟是何人,会蛰伏于大军之中,同去卑有所勾连。

想了一会,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端倪,只得叹了一声,坐在深深的草丛中,抬头凝望着满天星斗的夜空。

告知左谷蠡王等他的邓展,跨步来到龙骑卫驻马的地方,朝黄胜招了招手。

见到邓展向他招手,黄胜赶忙朝他跑了过来,到了邓展近前,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抱拳躬身向邓展行了一礼。

眼睛盯着黄胜的脸,邓展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向黄胜小声吩咐了一句:“附耳过来!”

晓得邓展是有话要向他交代,黄胜丝毫不敢耽搁,赶忙将耳朵凑向了邓展。

附在黄胜的耳边,邓展语速极快的说了一句什么。

待到他把话说完,黄胜一脸愕然的看着他,小声问了一句:“将军确定不会有差?”

“本将军也是不太晓得!”摇了摇头,邓展对黄胜说道:“你只管去查,给你半个时辰,务必要查出端倪!”

“诺!”抱拳朝邓展拱了一下,黄胜向一旁的龙骑卫招了下手,高声喊道:“来二十个人,随某前去查验匈奴大王们的随从!”

二十名龙骑卫得了黄胜的命令,立kè

便朝他走了过来,跟着他进入了遍地躺着或坐着匈奴人的地方。

匈奴人之中,黄胜等人也不耽搁,四处找寻着各个匈奴大王随从的踪迹。

黄胜领着人进入了匈奴人之中,邓展也不在外面多做耽搁,带着几个龙骑卫,朝左谷蠡王那边走了过去。

仰望着星空,左谷蠡王眉头紧皱,脑子里正在思索着什么,并没有留意到邓展又折了回来。

虽说左谷蠡王没有留意到邓展折了回来,他身边的一名亲兵却是发xiàn

了邓展,赶忙小声提醒了他一句:“大王,邓将军又来了!”

从亲兵口中得知邓展又来了,左谷蠡王连忙站了起来,朝邓展刚才离去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左谷蠡王站起的同时,邓展已经来到了离他只有十数步的地方。

不等左谷蠡王抬脚向他迎过来,邓展脚下的步伐,已是加快了一些,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了左谷蠡王的面前。

“左谷蠡王!”抱拳朝左谷蠡王拱了一拱,邓展小声对他说道:“本将军已然吩咐下去,要人前去查看众位大王的随从。按理说不该查问大王随从,可为了做个样子,却也不得不……”

“将军不用多说,本王都晓得!”不等邓展把话说完,左谷蠡王就摆了摆手,长叹了一声说道:“大军之中出了去卑内应,责任本当本王承担,而今却要烦劳将军,本王心内着实惶恐!”

听了左谷蠡王的一番话,邓展微微一笑,并没有言语,而此时,黄胜却已经领着一队龙骑卫,开始查看起大军之中各匈奴王的随从。

起先黄胜等人的查看还很顺利,被去卑击溃之后,还活着的匈奴各部大王都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哪里还有心思管他们的随从被人查问。

可没过多会,黄胜等人就遇见了刺头。

“怎的?就是不让查,你等还能怎样养?”宁静且充满颓丧之气的匈奴大军中,传出了一句半生不熟的汉人话:“我是右谷蠡王随从,除了右谷蠡王,谁也别想查问甚么!”

这句喊声,在宁静的军营里显得尤为刺耳,听到喊声,左谷蠡王皱了皱眉头,扭头朝邓展看了一眼。

与左谷蠡王相互对视了一下,邓展撇了撇嘴对他说道:“大王若是愿意,你我可前去看看究竟发生了甚么!”

点了下头,左谷蠡王并没有言语,同邓展一道,朝着用生硬汉人语言喊话的匈奴汉子走了过去。

“怎了?”到了那匈奴汉子近前,左谷蠡王朝他狠狠一瞪眼,怒道:“将军乃是奉秦王之命前来驰援我大匈奴,帮zhù

我等救出大单于。而今军中少了些物事,将军代本王查看,莫非查不得你?”

刚才还叫嚣着除了右谷蠡王,谁的话他也不会听的匈奴汉子,被左谷蠡王冷声一问,浑身打了个激灵,赶忙低下头去,再没敢多言语半句。

“将军自便!”喝住了那匈奴汉子,左谷蠡王转身面朝着邓展,向他行了个匈奴礼。

点了下头,邓展朝黄胜等人摆了下手说道:“继xù

查看!”

“诺!”黄胜与他带领的二十名龙骑卫齐齐抱拳应了一声,便要上前去翻那右谷蠡王随从随身携带的包袱。

“且慢!”黄胜等人正要动手,右谷蠡王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带着几个亲兵,来到邓展和左谷蠡王近前,阴阳怪气的问了句:“查问本王随从,可有问过本王?”

“紧急军务,纵然是本王的随从,也是少不得要查!”右谷蠡王话音刚落,左谷蠡王就冷着脸反驳了他一句:“莫非右谷蠡王心中有鬼,不敢让人查看?”

第903章 真正的内奸

盯着左谷蠡王,右谷蠡王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哼了一声,侧步向旁边一站,对他的随从说道:“让他们搜!”

右谷蠡王发了话,黄胜朝身后的龙骑卫一哝嘴,几个龙骑卫立kè

上前,其中一人伸手朝右谷蠡王随从的手臂上一拨,把他拨到一旁,几人翻找起了随从携带的包袱。

除了找包袱的龙骑卫,另外还有几个龙骑卫跑到随从的战马旁,检查着战马驮着的物事。

翻找了一遍,龙骑卫兵士们停了手,纷纷朝黄胜摇了摇头。

见到龙骑卫摇头,黄胜也转过脸,向邓展摇了摇头。

“再查别个!”晓得龙骑卫没有找到什么,邓展先是对他们吩咐了一句,尔后向右谷蠡王抱拳一拱手:“叨扰右谷蠡王了!”

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有些不太情愿的向邓展行了个匈奴礼,右谷蠡王并没有吭声。

“与去卑勾连的,定然是他!”和邓展转身离去,走了十多步,确定右谷蠡王听不到他们说话,左谷蠡王小声向邓展说了一句。

邓展并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左谷蠡王、邓将军,二位请留步!”邓展和左谷蠡王正要接着往前走,他们身后传来了右谷蠡王的喊声。

右谷蠡王跨步追上二人,对二人说道:“本王随从已然搜查过,只是不晓得左谷蠡王的随从如何?”

同时回头朝右谷蠡王看了过去,邓展脸上并没有半点异样的表情,反倒是左谷蠡王一脸的愤懑说道:“右谷蠡王这是要借着搜查,与本王过不去了?”

“不敢!”右谷蠡王咧着嘴,皮笑肉不笑的对左谷蠡王说道:“既然都搜查了,左谷蠡王莫非不敢?”

被右谷蠡王呛了一句,左谷蠡王脸颊剧烈的抽搐了几下,冷冷的哼了一声,并没有言语。

“右谷蠡王言之有理!”左谷蠡王被呛的没再说出话来,邓展向黄胜等人喊道:“搜查左谷蠡王随从!”

“诺!”得了邓展的吩咐,黄胜赶忙应了一句,朝他身后的二十个龙骑卫一招手,领着那二十人,向左谷蠡王的随从跑了过去。

身为这支大军的统帅,大军中出现了去卑的内应,左谷蠡王自是不敢阻挠黄胜等人搜查。

手按腰间佩剑的剑柄,黄胜笔直的立于左谷蠡王随从正前方,那二十个龙骑卫,则在左谷蠡王随从携带的物事中翻找着。

“将军!”众人正看着黄胜等人搜查左谷蠡王随从,一个龙骑卫突然喊了起来:“此处发xiàn

油料印迹!”

与邓展并肩站在一处的左谷蠡王,听到龙骑卫喊出发xiàn

油料印迹,心头陡然一惊,赶忙朝他的随从跑了过去。

在左谷蠡王朝着随从跑过去的时候,邓展向黄胜使了个眼色。

黄胜看到了邓展的眼色,并没有半点动作,不过盯着左谷蠡王的时候,目光中却多了几分警觉。

飞快的跑到检查出油料的地方,左谷蠡王蹲下身子,向包袱上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在一个包袱的表皮,沾染着一大块油渍,显然是曾经在包袱内装过油料。

“你竟敢私通去卑!”看到包袱皮上的那块油料,左谷蠡王眉头一拧,“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跨步朝他的随从走了过去,伸手就要从腰间抽出直刀。

就在他要抽刀的那一瞬,早就盯着他动作的黄胜,赶忙跨步冲上前去,用脊背将左谷蠡王的随从挡住。

“大王,我没有!”眼看着左谷蠡王要抽刀劈他,那随从吓的两腿一软,“噗嗵”一声瘫倒在黄胜的身后,嘴唇哆嗦着喊道:“我真是不晓得为何会有油渍……”

脸色铁青,要抽刀将那随从劈了却被黄胜拦住去路,左谷蠡王冲黄胜吼道:“将军莫要拦着,且让本王将此贼子劈了!”

“左谷蠡王!”黄胜和邓展都没有言语,一直在一旁冷眼看好戏的右谷蠡王嘴角撇了下,冷哼了一声,对左谷蠡王说道:“虽说本王不晓得究竟那些油料意味着甚么,可大王晓得此人举动有异,却要将他诛杀,莫非是心中有鬼?”

在黄胜等人搜查右谷蠡王随从时,左谷蠡王说过同样的话,此时右谷蠡王又都还给了他,顿时把左谷蠡王问的一愣。

面对右谷蠡王的质问,左谷蠡王张了张嘴,竟是无言以对。

右谷蠡王的话音刚落,在黄胜等人大肆搜查的时候,就一直跟在附近围观的山狸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左谷蠡王召集我等,莫非就是为了将我等兵马悉数引至王庭,尔后与去卑里应外合,将我等忠于王庭者悉数剿灭?”

与左谷蠡王和右谷蠡王相比,山狸王的地位要低了许多,若是放在平日,他定然是不敢出言讥讽左谷蠡王。

可而今从左谷蠡王随从那里查出了异状,右谷蠡王又显然在和左谷蠡王过不去,山狸王的胆子,也是要大了不少。

山狸王说话时,邓展扭头看向了他。

这山狸王生的是肤色黝黑,脸颊生的尖长,长相倒是与他山狸王的称号很是搭配。

此人眼睛很小,小的就像绿豆一样,让人看他一眼,就会觉着他定然十分狡黠。

看了山狸王一眼,邓展并没有吭声,而是跨步走到左谷蠡王的随从身旁,伸手揪着那随从的领口,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左谷蠡王脸色铁青,一副要杀人的模样,那随从早已是吓的两腿发软,几乎连站立都成了问题。

被邓展一把揪了起来,左谷蠡王的随从吓的脸色煞白,想要开口解释,可嘴唇哆嗦着,却是连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告sù

本将军,这些包袱,你可离身?”瞪眼看着那随从,邓展冷声向他问了一句。

“不……不曾离身……”浑身哆嗦着,左谷蠡王的随从应了一声。

被黄胜拦阻住的左谷蠡王,手按在刀柄上,瞪着那随从,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架势。

揪着随从的衣领,邓展将鼻子凑到他肩头闻了闻,尔后将他朝后一搡。

搡开左谷蠡王随从的时候,邓展并没有用太大的力qì

,可那随从的两腿已经完全软了,被他这么一推,只是超厚趔趄了两步,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包袱上沾染了油料,可他的衣衫却是半点油味也无!”将那随从搡开,邓展转过身,向左谷蠡王和右谷蠡王说道:“二位大王可觉着有甚么不妥?”

被邓展这么一问,不仅左谷蠡王愣住了,就连右谷蠡王也是一脸的茫然。

包袱上有油料,无论在谁看来,左谷蠡王的随从,都是与这件事情摆脱不了干系,可若真是他带着油料,身上却无有半点味道,也是极为古怪。

“嫁祸!”左谷蠡王和右谷蠡王都愣在那里,邓展扭头看了一眼山狸王,嘴里只是淡淡的吐出了这么两个字。

虽然只是被邓展瞟了一眼,山狸王还是浑身打了个激灵。

“将军看我作甚?”邓展已经把脸扭开,山狸王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本王可不会在战场上用油料纵火……”

话刚一出口,山狸王就陡然感觉到了什么,绿豆般的眼睛睁的溜圆,嘴巴微微张着,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他这一句话,顿时将左谷蠡王和右谷蠡王的视线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就连邓展,也是再度将脸转向了他。

就在山狸王张着嘴,正琢磨着如何将话头带过的时候,五六个龙骑卫拧着三个匈奴兵,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将军,我等发xiàn

此仨人身上有油料印迹,趁着他们的伴当不备,将他们擒了来!”押着那三个嘴里塞着布条的匈奴兵到了邓展等人近前,一个龙骑卫跨步走到邓展面前两步的地方,抱拳对邓展说道:“请将军发落!”

朝那三个匈奴兵看了一眼,邓展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意有所指的向山狸王问道:“大王可认得这仨人?”

“三个兵士而已,本王如何认得?”方才已经说错了话,却并没有人向他追问,山狸王心内稍稍安稳了一些,抗声应了一句。

他虽然想要表现的十分从容,可心内的忐忑,却是让他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不太对劲。

“本将军查看大王们的随从,只是查找油料,却并未说为何查找,大王竟是知晓因战场火起,岂非古怪?”本以为众人都忘记了刚才他的口误,山狸王心内正自庆幸,邓展却在这个时候说道:“此仨人都是大王帐前亲兵,他们身上有油料的味道,大王莫非不欲给个解释?”

怔了一下,与邓展相互对视着,过了一会,山狸王突然仰起脸“哈哈”笑了起来。

“右贤王大军人多势众,王庭也在右贤王之手,你等妄图与右贤王为敌,不过寻死而已!”狂笑了两声,山狸王脸颊肌肉抽搐了两下,冷声说道:“此处本王兵马足有一万,纵然你等晓得火是本王放的,又能奈何?”

“我杀了你!”山狸王的话音才落,左谷蠡王和右谷蠡王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声怒喝,齐齐从腰间抽出了直刀。

第904章 一场屠杀

龙骑卫押着那三个匈奴兵来到之时,邓展还以为山狸王会有些扯皮,却没想到,他根本不为被发xiàn

实情而感到太过紧张,反倒一口承认了火就是他放的。

不仅承认了放火,山狸王甚至还以他帐下兵马众多为要挟,摆明了是挑衅左右谷蠡王和邓展。

左谷蠡王原本召集了十数万匈奴大军,去卑一场偷袭,将许多匈奴勇士永远的留在了王庭附近的旷野上,而原本兵马最少的山狸王,此时却成了诸王之中最有实力的一个。

山狸王的喊声刚落,驻扎在旷野上的匈奴人就乱了起来,稍远的地方甚至已传来了厮杀声。

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山狸王就好似完全控zhì

了局面一样,满脸得yì

的看着左右谷蠡王和邓展。

双手负于身后,邓展并没有吭声,不过挡在左谷蠡王和随从之间的黄胜,却在这时动了。

黄胜的速度极快,他在向前蹿出的时候,根本没人感觉到他异常的举动。

山狸王虽然脸颊瘦削,可他的体格却很是强壮,反应虽不能说是十分灵敏,却也不算迟钝。

并没有看出黄胜是如何蹿向他的,山狸王只是感觉到有条黑影朝他扑了过来,就连忙伸手去抽腰间的佩刀。

立于山狸王身后的几个匈奴兵,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黄胜就已经蹿到了山狸王的身前。

手中直刀削出,随着一道弯弧状的光影划过,一股森冷的寒意,已是直逼山狸王的颈子。

山狸王手中的直刀也是朝上一挑,直接朝着那道光影挡了上去。

可他的直刀并没有碰上那道光影,就在直刀即将挑到光影的时候,光影突然转变了一个十分古怪刁钻的角度,从侧旁向山狸王劈了下去。

眼见着光影陡然变换了角度,山狸王向要改变直刀的轨迹,去格挡光影,速度却已是有些力不从心。

“呛啷!”随着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山狸王只觉着腰肋处陡然一阵剧痛,一柄锋利的长剑,在磕碰到他的直刀之后,贴着他的腰间划了过去。

腰肋一痛,山狸王闷哼一声,手中直刀也是少了许多力度。

还没等他从疼痛中回过神来,一只脚板已经踹倒了他的胸口。

胸口被黄胜大力一踹,山狸王向后趔趄着倒退了数步,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就在他刚坐倒在地上,挣扎着正要爬起的时候,黄胜已经跨步冲到了他面前,抬起一只脚踏住了他的肩头。

摔倒在地的时候,山狸王并没有将直刀丢掉,黄胜的脚刚踏上他的肩头,他就紧攥着直刀,将刀朝黄胜的胯间一捅。

若是被这一刀捅中,即便黄胜不被自下而上贯出个血窟窿,这辈子恐怕也是别想再有后人了。

山狸王的直刀刚刚朝上捅出,黄胜手中的长剑,已是“噗嗤”一声,刺入了他的咽喉。

长剑从山狸王的咽喉插入,自颈后透出,山狸王身子一震,持刀的手也凝固住了。

黄胜突然动手,跟着山狸王的匈奴兵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们的大王就已经被当场诛杀。

那几个才抽出直刀的匈奴兵看着黄胜从山狸王的颈子里拔出一面带着锯齿的长剑,一个个满脸愕然的愣在那里,哪还会有半个人敢轻举妄动。

“将山狸王属下兵马,悉数诛杀!”目睹了山狸王被黄胜杀死,而且又晓得真zhèng

与去卑勾连的是他,左谷蠡王冷声下达了诛杀山狸王帐下兵马的命令。

“杀!”左谷蠡王刚刚下达命令,右谷蠡王也喝了一声:“一个不留,将山狸王的人,全都杀光!”

两个左右谷蠡王全都发了话,匈奴人驻扎的地方,顿时发出了一阵震天的喊杀声。

那几个跟着山狸王的匈奴兵,手里持着直刀,甚至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一旁的其他匈奴兵涌上,生生的砍成了肉泥。

邓展并没有阻止眼前的屠杀。

匈奴人处理事情,从来都是这么简单粗暴,要杀便杀,而且是绝对不留活口。

身为汉人,邓展晓得,若是此时强行阻拦匈奴人内部的屠杀,或许还会遭到匈奴人的反感。

与其将自己和龙骑卫将士们陷入危境之中,倒不如眼看着匈奴人自家去厮杀。

山狸王属下的匈奴人,起先还能拿起兵器反抗,可没了大王的他们,并没有统一的指挥,很快就被分割成许多小块各自为战。

各路匈奴部落王的残部,得知是山狸王在背后阴了他们一刀,都将怒火发泄到了山狸王帐下的匈奴人身上。

一个个匈奴人眼珠子布满了血丝,挥舞着直刀,怒吼着劈砍那些山狸王麾下的兵马。

被匈奴人围起的山狸王麾下兵马,在曾经并肩战斗的匈奴人劈砍下,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中。

浓重的夜色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匈奴人就如同疯兽一般自相残杀着,邓展和龙骑卫将士们,却是手持着长剑,站在离厮杀处稍远一些的地方,默默的看着黑暗中那伴着喊杀声攒动的片片黑影。

“将军!”正看着稍远处匈奴人自相残杀,邓展听到左谷蠡王在他身旁说道:“我军折损太多,已是无力同去卑厮杀,恐怕……”

“殿下定不会任由去卑在河套做大!”左谷蠡王话音未落,邓展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和右谷蠡王说道:“而今去卑势大,殿下定会派来援军。本将军虽是不晓得援军会从何处而来,却必定会来!”

左谷蠡王对刘辩会派来援军始终深信不疑,右谷蠡王虽说心内不是十分相信,可邓展帮他们找出了去卑的内应,证明了他的清白,也是不好说什么,俩人都是点了点头,朝邓展行了个匈奴礼说道:“我等愿追随秦王殿下,永不背弃!”

山狸王帐下的匈奴人着实不少,虽说他们已是被各路匈奴部落王的兵士包围,战斗却并没有立kè

结束。

厮杀持续了几乎一夜,直到初升的朝阳跃上了地平线,战斗才接近了尾声。

被杀死的匈奴人堆积如山,旷野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除了那些被当场诛杀的山狸王帐下兵马,还有许多山狸王的人,被攻击他们的匈奴人生擒。

黑压压一片山狸王帐下的匈奴人,在他们同胞的看押下,跪在离战场稍远一些的旷野上。

跪在地上的每个人,身上、脸上都沾染满了血污。

他们一个个低垂着脑袋,一颓然的神色,表明他们已经做出了即将赴死的准bèi



押解着这些山狸王兵士的匈奴人,手中紧攥着直刀,看着跪在眼前的这些人,他们一个个眼睛里就犹如要喷出火焰一般。

匈奴人向来不遵守同汉人之间的和约,可他们内部,却是对背叛最为反感。

山狸王背叛了这支大军,致使十余万人战死沙场,在场的匈奴人,恨不能将他帐前的人全都生吞活剥。

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匈奴人,邓展并没有吭声。

以往刘辩也搞过屠杀,不过刘辩屠杀的规模,都只是数百人几十人而已,像今日这种数千人跪着,等待被诛杀的场面,邓展还是从来都没有见过。

“如何处置?”和邓展一样看着那片跪在地上的匈奴人,右谷蠡王向左谷蠡王问了一句。

“杀!”咬着牙,左谷蠡王连想都没想,就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一个不留,悉数诛杀!”

点了下头,右谷蠡王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向一旁的一个匈奴兵说道:“传令下去,一个不留,悉数诛杀!”

匈奴兵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跪在地上的那片山狸王帐下兵士跑了过去。

没过多会,押解着那些山狸王兵士的匈奴人,就纷纷举起直刀,朝着完全没了反抗的匈奴人脑袋劈了下去。

站在远处,看着屠杀的现场,邓展眼前出现的,是一道道如同喷泉般喷溅而起的血泉。

一颗颗匈奴人的脑袋,被他们的同胞砍下,一具具匈奴人没了头颅的尸体,喷溅着血泉的同时,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地上。

初升的朝阳照射着大地,柔和的光辉将地面上的草叶也映照的一片橘红。

被镀上了橘色光晕的碧草,在风儿的吹拂下轻轻摇摆,风儿略过旷野发出的声音,幽怨而又凄凉,就好似它也在为死去的匈奴人呜咽。

成片成片跪在地上的匈奴人被砍去头颅倒在旷野上,数千人被砍头的场面,也算得是蔚为壮观。

可看着这幕场景,邓展却丝毫没感觉到半分美感。

即便是能够活活将人颈子拧断的龙骑卫,在看到眼前屠杀数千人的场面时,心内也是会多少有些震撼。

杀人,对于龙骑卫将士们来说并不陌生。

不过他们习惯的是杀死有能力与他们为敌的敌人,而不是将战刀劈向完全没有还手能力的俘虏头上。

看着已经接近尾声的屠杀,邓展和在场的龙骑卫将士们,一个个都是默然的闭着嘴巴。

匈奴人自家的事情,他们虽然有些看不过眼,觉着这场屠杀太过残酷,却也不会有任何人阻止屠杀的发生。

第905章 乌桓王子

河套地区的战斗,去卑无疑占了绝对的优势,此时的襄平城内,一支大军正在军营里整装待发。

这支大军足有两万人之众,对于中原的豪雄来说,或许他们人数并不算很多,可对于辽东公孙度来说,这支军队,却是他动用了手中可动用的一切力量。

辽东军人数并不是很多,两万人,对于辽东军来说,已经是有一半的人数出征。

之所以派出如此多的人马前往河套,还是因为华佗给公孙度医治眼疾。

率领这支队伍的,正是公孙度的儿子公孙康和以往曾对刘辩都造成过威胁的女儿公孙兰。

一身戎装,公孙兰依然是英姿飒爽,一派英伟女将的装扮。

与当初攻伐公孙瓒已是隔了数年,虽说公孙兰英姿不减,可她俏媚的眼角却也是被岁月刻上了几条细细的鱼尾纹。

假若公孙兰生活在中原,岁月或许不会让她的脸庞太仓促的爬上鱼尾纹,可她生活在苦寒的辽东,干冷的气候,让她俏美的容颜过早的衰老。

如今的公孙兰遇见吕布,或许她已经再没了诱惑吕布的资本,可常年在辽东协助公孙度,却使得她对政事又多了几分把握。

奉了公孙度命令,公孙康与公孙兰点齐两万兵马,率军向军营外行去。

出了军营,公孙康扭头小声对公孙兰说道:“妹子,我二人只引领两万兵马前去河套,那去卑却是有二十万人,如何才能将那去卑击破?”

“两万精兵,可是赶过二十万乌合之众!”甜甜一笑,公孙兰对公孙康说道:“何况我军进入河套,并非孤军作战!”

“妹子的意思是……”只晓得自家出了兵,并不知dào

有其他豪雄出兵讨伐匈奴,公孙康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向公孙兰问道:“莫非秦王会派出大军前往河套?”

“非也,非也!”摆了摆手,公孙兰望着通往城门的街道,对公孙康说道:“曹军眼下正在下蔡一带,且随时可能讨伐刘备,秦王定然不会在此时将兵马派至河套!”

“那……”得知秦王不会派出兵马,公孙康一脸的茫然,嘴巴张了张,好似想把话问出口,可话到嘴边,最终却什么也没问出。

晓得公孙康想要问什么,公孙兰却是并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只是微微一笑,便没再言语,骑着马朝城门方向去了。

两万大军走在街道上,街上的襄平百姓见大军开出,离的远的,连忙跑向街道的尽头,离的太近无法即刻跑开的,则都跑到了街道两侧,站在路边看着这支正向城外开拔的大军。

辽东军已是有数年都未出征,而今突然朝城外开拔,着实是让一些辽东百姓心内感到很是不安,以为是辽东出了战事。

在公孙度坐镇辽东之前,无论乌桓还是高丽,都经常会派出军队来辽东抢掠。

当时的大汉,正处于桓灵二帝的昏庸统治中,大汉朝的军队,也是没有多少战力,对进入辽东的乌桓和高丽人,他们并没有多少办法,以至于很多辽东百姓深受这两处夷狄的欺侮。

公孙度虽说在统治辽东的过程里,经常会表现出暴戾的一面,可他管理地方,却是很有手腕。

在他统治下的辽东,不仅是秩序井然、商业繁荣,军队也是极有战斗力。

乌桓人和高丽人曾经侵入过几次辽东,都被公孙度率军击溃,而今的乌桓和高丽,不仅对辽东不敢有半点觊觎,反而都刻意讨好公孙度,生怕惹怒了他,会被辽东军深入腹地。

公孙康和公孙兰率领两万辽东军出了襄平,洛阳城内,一个乌桓青年却带着个随从,正往秦王府走去。

秦王府,就是董卓迁都之前的洛阳皇宫,经过重新翻建,秦王府已是颇具当年皇宫的气魄。

不过当年的皇宫,一片死气沉沉的气息,而如今的秦王府,却是透着一股自内而外的威仪。

站在秦王府正门外,乌桓青年仰脸望着秦王府的门头,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

“少主!”跟在乌桓青年身后,壮汉小声向他问道:“已然到了秦王府,少主因何不上前让卫士通禀秦王?”

“我只是在想,来到洛阳,主动提出替秦王出兵征讨匈奴,乌桓会得到甚么好处!”扭头看着那汉子,乌桓青年微微一笑说道:“若是秦王肯将河套一带交于我乌桓,那便是赚了一场!”

“既然少主想要,找那秦王要便是!”乌桓汉子显然是没什么智虑,在乌桓青年说了话之后,他接口说道:“乌桓帮着秦王除了匈奴,要区区河套,秦王又如何会拒绝?”

“地乃国之根本,你还是不晓得啊!”朝那乌桓汉子咧嘴一笑,乌桓青年抬脚向秦王府走了过去。

“站住,什么人?”俩人刚走到王府正门,两个守卫正门的王府卫士就迎了上来,其中一个卫士抬起手臂,阻住了二人的去路。

其实那卫士不抬起手臂阻止他们,二人也是不可能继xù

往前走。

被卫士拦住,二人赶忙停下脚步,一同朝卫士行了个中原人的抱拳礼。

行礼时,乌桓青年的动作倒是潇洒流畅,一看便是经常行这种礼节,可跟在他身后的乌桓汉子,动作却是要显得笨拙了许多。

“烦劳将军向秦王殿下通禀,乌桓王子楼班前来觐见!”放下抱起的双拳,乌桓青年自报起了家门。

将楼班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拦住他去路的王府卫士向他和他身后的乌桓汉子交代了一句:“在此处候着,某这便去为你二人通禀!”

“多谢将军!”再次抱拳向那卫士拱了拱,楼班朝身后的乌桓汉子使了个眼色,俩人便笔直的立于王府正门外,静静的等待着进入府内通禀的卫士回来。

曹军进逼下蔡,并没有向徐州进发的迹象,楼班领着随从来到王府正门的时候,刘辩正与徐庶和陈宫在前厅内商议如何调兵遣将。

“启禀殿下,府外有一自称乌桓王子楼班的人求见!”刘辩等人正在厅内查看着一张地图,标注着兵马调动,守卫王府的卫士立于厅外,抱拳躬身向刘辩禀报了一句。

“楼班?”听了这个名字,刘辩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他和乌桓向来没有交集,楼班这个名字,他是有着些印象,却并不是十分深刻。

乌桓王子前来求见,刘辩心内不免有些狐疑。

从来没有接触的乌桓人,此时来到洛阳求见他作甚?

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徐庶和陈宫,刘辩虽是没有说话,眼神却已表明了心迹,。

与刘辩相互对视了一眼,陈宫站直身子说道:“楼班早年本应继承乌桓王位,只因当时太过年少,王位才被蹋顿得去,此时他来到洛阳,想来顶是乌桓有了甚么动静。”

陈宫做了简单的分析之后,徐庶点了点头,也对刘辩说道:“殿下,乌桓在辽东以北,同匈奴一般,以骑兵为重,擅长千里奔袭。蹋顿而今在乌桓势大,楼班断然不敢怀有异心,他来到此处,或许正是得了蹋顿的授意!”

点了点头,刘辩对陈宫和徐庶说道:“我等在此猜测,也是猜不出所以,不若先见见那楼班,再做计较!”

对于刘辩先见楼班的提议,陈宫和徐庶都没有表示反对,俩人同时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虽是没有开口说话,却用肢体语言表示了赞同。

“将那楼班请来!”与陈宫和徐庶简单商议了,刘辩对厅外站着的卫士吩咐了一句。

得了刘辩吩咐,那卫士赶忙应了一声,转身朝王府正门跑去。

到了王府正门,卫士看见楼班和他的随从还等在那里,于是便走了过去,对二人说道:“殿下有令,要你等入内觐见!”

“多谢将军!”得知刘辩答yīng

召见他,楼班心内顿时一喜,赶忙向那卫士谢了一声。

“请!”卫士只是朝楼班和他的随从点了下头,随后便撤步站到一旁,向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跟着卫士进了王府,还没走几步,两个守在王府内的卫士便迎了上来,往楼班身后一插,将他那随从挡在了后面。

被两个王府卫士挡住,跟着楼班进入王府的乌桓汉子把眉头一拧,看样子像是想要发作。

还没等那汉子发作,楼班已经回过头朝他使了个眼色。

楼班的眼色,无非是要那汉子忍上一忍,与他目光相对,那汉子才冷冷的哼了一声,停下脚步。

目睹着楼班的随从被卫士拦下,引领二人进入王府的卫士再次向楼班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请!”

卫士嘴上说着请,真zhèng

的意图,无非是催促楼班走的快些。

被卫士催促了一声,楼班并没说话,只是跟着卫士,径直朝前往正厅的台阶走了过去。

上了台阶,卫士走在前面,跟在他身后的楼边抬头朝上面的宫室看了一眼,心内也是暗暗感叹。

秦王不另选府宅,而是在昔日的皇宫建造王府,目的已是十分明了,怕是用不多久,秦王便会昭告天下,重新坐回皇帝的宝座。

第906章 以胡制胡

在王府卫士的引领下,楼班上了阶梯,很快便到了前厅正门外。

刚到正门,两个守在门口的王府卫士便迎了上来,其中一人对楼班说道:“请卸下兵刃!”

楼班将双臂展开,看着那找他讨要兵刃的卫士说道:“在下并未携带兵刃!”

守着前厅正门的两个王府卫士将楼班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其中一人上前就要搜他的身。

楼班倒也配合,双臂平举,已是做好了让卫士搜身的准bèi



“不必了!”卫士正要去搜楼班的身,厅内传出了刘辩的声音:“请乌桓王子入内想见!”

得了刘辩的吩咐,卫士才躬身朝后退了下去。

刘辩倒是不介yì

楼班带不带兵刃,王柳、王榛两个剑术高手,整日与他形影不离,何况他自己也是特别擅长近身格斗,自是不会把楼班当成一回事。

卫士退到了一旁,楼班才躬着身子进了前厅。

刚进入厅内,楼班并没有立kè

朝刘辩走过去,而是站在临门的地方,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说道:“乌桓王子楼班,叩见秦王殿下!”

“王子在中原的时日,怕是不短啊!”看着楼班,刘辩微微一笑说道:“中原礼节,王子可是要比许多中原人都强上许多!”

“不瞒殿下,在下正是在中原行走多日,学得了一些礼仪!”放下双手,楼班站直了身子,应了刘辩一句。

“本王眼下事务繁多,王子有话,只管直言!”端坐在厅内,待到楼班说出他在中原行走多日,刘辩这才对他说道:“无须顾虑其他,即便说出本王不喜的事情,本王也不怪你便是!”

刘辩已经将话摆开,楼班便不再绕弯子,再次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说道:“乌桓大王得知匈奴右贤王去卑叛逆,意图与殿下为敌,特意命在下前来与殿下商议联盟一事!”

“联盟?”楼班的话音刚落,刘辩就咧嘴一笑,先是朝端坐在左右两侧的徐庶和陈宫看了一眼,尔后向楼班问道:“好!既然乌桓有意联盟,本王倒是想知dào

,究竟乌桓大王意图如何联盟!”

“乌桓出兵二十万,代大王讨伐去卑!”楼班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抛出了乌桓的底线,对刘辩说道:“大王只须在击破去卑之后,将河套交于乌桓便可!”

“河套交于乌桓?”身子微微向前探了探,刘辩眼睛眯了眯,向楼班问道:“王子可晓得因何匈奴人居于河套?”

南匈奴在河套定居,是汉明帝击破匈奴,为分化匈奴而给他们专门划定的生存区域。

这些典故,楼班还是晓得。

可被刘辩如此一问,楼班便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抬起头看着刘辩,满脸都是茫然。

晓得楼班不可能不知dào

那些往事,刘辩也不跟他多卖关子,对楼班说道:“匈奴之所以存于河套,乃是我大汉眷顾,将河套借于他们,即便击破匈奴,河套也是归我大汉所有,如何能交于乌桓?”

一开口就被刘辩拒绝,楼班也并没有恼怒,而是向刘辩问道:“那么以殿下看来,如何,才可得到殿下允可?”

“河套是断然没有的!”身子往后仰了一些,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楼班说道:“若是乌桓执意向本王讨要河套,本王只能拒绝同盟!”

“乌桓出兵二十万……”进入王府之前,楼班就已经想到刘辩会拒绝他的提议,因此并没有太多的失望,不过他脸上却还是表现出有些不甘,看着刘辩说道:“二十万乌桓勇士的性命,还换不来一个河套,在下返回乌桓,如何向大王交代?”

“首先,同盟不是本王提出!”楼班的话刚落音,刘辩就接过他的话头说道:“你等提出同盟,必定是想着要从匈奴那里得到好处,除了土地,本王应允将匈奴所有财富均交于乌桓所有。其二,河套本王必定是要的,而且去卑不过是肌肤之患,根本不值得用河套换他,假若乌桓执意如此,同盟一事,不谈也罢!”

说完这些话,刘辩摆了摆手,对楼班说道:“王子且去歇着吧,待到想出合适的条件,再来与本王商谈!”

刘辩表现出一副并不热衷的样子,让楼班心内很是没底。

秦军强悍,而且近日在下蔡一带频繁调动,楼班也是有所耳闻。

以秦军的实力,只须在河套地区拖住去卑,待到解决了曹操的事情,便长驱直入讨伐去卑,平定河套,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心内有着这些盘算,楼班更是确信,刘辩对联合乌桓讨伐去卑,并没有太多的兴趣。

本欲将心内真zhèng

的底牌合盘托出,可转念一想,若真是那样,恐怕刘辩会从乌桓得到的更多,楼班便没再多言语,向刘辩告了声退,退出了前厅。

楼班退出前厅,在卫士的安排下,于王府内寻厢房去了。

待到楼班离开,刘辩扭头向厅内坐着的徐庶和陈宫问道:“元直、公台以为楼班此来,究竟为何?”

“断然不会为了河套!”庞统摇了摇头应道:“楼班提出索要河套,不过是先索要殿下不会应允的,待到点下拒绝,再做下一步的计较!”

“二十万乌桓大军前往河套讨伐去卑!”徐庶话音刚落,陈宫就皱着眉头说道:“殿下有未想过,若是那蹋顿击破了去卑,却不肯撤军,殿下该当如何?”

“昔日乌桓或许不如匈奴,可而今匈奴积弱太深,怕不是乌桓对手!”手捏着下巴,刘辩眉头微微蹙着,点了点头说道:“二十万乌桓大军进入河套,待到去卑被击破,着实是个比去卑还要难缠的对手!”

“殿下!”刘辩脸上现出了迟疑,陈宫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先是向他行了一礼,尔后说道:“华佗先生已然进了辽东,想来那公孙度,也是会派出兵马前往河套。辽东兵马虽不是很多,可往年却是同乌桓大小作战上百场,乌桓几无胜迹……”

“公台的意思是,以辽东军节制乌桓?”陈宫把话说了一半,就止住了话头看向刘辩,刘辩却还是有些不解的向他问道:“辽东军与乌桓厮杀之日,或是凭借了地形,河套一马平川,更是适宜骑兵作战,想来辽东军在彼处并无优势!”

“无须优势,殿下只须告知辽东军将领,进入匈奴,还要他们领军避战,只是处处堵截匈奴溃兵便可!”放下双手,陈宫站直了身子对刘辩说道:“去卑也是晓得辽东军战力不俗,断然不肯与辽东军轻易厮杀。不过乌桓人,以往却不是匈奴对手,虽说蹋顿要强于去卑,可去卑却并不一定将蹋顿放在眼中……”

“以胡制胡?”看着陈宫,刘辩脸上的神色稍稍好kàn

了一些,先是若有所思的说出了这么四个字,尔后向一旁的徐庶问道:“元直以为,此事如何?”

徐庶并没有立kè

回应刘辩,他沉吟了一下,才抬头与刘辩对视着说道:“殿下,臣下以为,此事真难处置的,并非战时,而是大战以后!”

“哦?”徐庶的一句话,直接勾起了刘辩的兴趣,他微微侧着头,向徐庶问道:“元直以为,何为紧要?”

“楼班前来,正是给殿下以胡制胡之机遇!”抱起双拳朝刘辩拱着,徐庶对他说道:“剿灭去卑,各方必定共同效命,若是殿下要辽东军于背后提防乌桓,万一蹋顿因此恼怒,反为不美!”

徐庶一开口就否定了陈宫刚提出的建议,对刘辩说道:“各方联合,将去卑击破,河套必定为殿下收回,至于匈奴人,殿下也是有了妥当的安置!要处置的,不过是乌桓人而已!”

听着徐庶的一番讲述,陈宫始终没有言语,直到徐庶把话说到了最后,他才开口问道:“元直以为,若是要辽东军牵制乌桓不妥,可一旦在讨伐去卑之时,辽东军伤亡过大,又如何节制乌桓?”

“根本无须节制!”面对陈宫的质问,徐庶很淡然的说道:“经过厮杀,乌桓人折损必定也是不小,待到战后,蹋顿也是忌惮开罪殿下,定然不敢在乌桓太过耽延!”

“即便无须节制,元直以为,该当如何,方可保得河套安宁?”徐庶的话才刚说完,陈宫就摇头笑了下说道:“若是将匈奴人悉数引入中原,河套便成为一片死地,莫非还要我大秦将士前去驻守不成?”

“引民,筑城!”陈宫问起战后如何处置河套,徐庶想也没做多想,便将他心内的看法说了出来:“周边许多城池,百姓困苦。若是殿下允诺不收他们赋税,并助他们筑造城池,河套用不多年,必定也会如同中原一般城池林立!”

“筑城,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徐庶提起了引民筑城的建议,刘辩捏着下巴,眉头微微皱着,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我大秦而今连连用兵,正是耗费粮草与钱财之时,岂可在河套投入太多?”

第907章 不如打寿春

“无须耗费太多!”刘辩担忧起会在河套耗费太多,徐庶连忙对他说道:“殿下只须将河套免除赋税,各家开垦土地,由各家所有,不用两年,河套自会村落相连,城池林立!”

手捏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徐庶看了好半天,刘辩脸上终于流露出了笑容,对徐庶说道:“待到匈奴事毕,此事便交由元直处置!”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徐庶便再没言语。

“且晾那楼班两日,过两日,本王再行召见!”说着话,刘辩站起身,又对徐庶和陈宫说道:“二位军师,这几日还须密切留意曹军动向,匈奴不过是肌肤之痒,曹操才是心腹大患!”

“诺!”徐庶和陈宫得了刘辩这句吩咐,齐齐站了起来,抱拳再度应了一声。

刘辩与曹操在江淮流域争雄,匈奴去卑作乱,恰是给刘辩多添了几分烦扰。

距离寿春只有数十里的下蔡,自打曹仁大军从寿春开拔,城门便一直紧闭,城内百姓也是严禁出城。

原是要从徐州返回洛阳的贾诩,在走到半道时,恰好接到了刘辩要他协助放手下蔡的命令。

来到下蔡,贾诩发xiàn

,整个下蔡城挤满了秦军,数万秦军早已是整装备战,只等曹军来到。

仅仅只是勘察了一番下蔡防务,贾诩心内便已是有了盘算。

下蔡城池坚固,城内将士众多,曹军纵然是来个三二十万人,怕一时半会也难以攻破。

这座城池的防务,根本不值得刘辩如此费心。

刘辩之所以费心,怕是因为丢失了寿春,曹军占据了江淮要道,断绝了大秦向南通商的道路。

下蔡城墙上,每个三步,便会有一名全副武装的秦军兵士笔直的站立在城垛前,眼睛死死的凝视着城外。

城垛上插着的秦军战旗,就犹如一团团浓黑的乌云,在风中烈烈翻飞着。

双手扶着城垛,贾诩眉头紧紧的拧着,望向城外的旷野,已是许久没有言语半声。

两名秦军兵士笔直的站在贾诩身后,手按着剑柄,与他一样望着城外的旷野。

就在贾诩盯着城外旷野在想着什么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中郎!”脚步声在贾诩的身后停了下来,传进他耳中的,是个浑厚且极具磁性的声音。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贾诩转过脸朝后看了一眼。

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正是最早率军进驻下蔡的张辽。

自从投效刘辩,张辽一直没有太大的建树,而今吕布也进入了下蔡,每每见到吕布,张辽也是总觉着心内有些不大爽快。

好便好在,而今的吕布,对当年的事情已是不太计较,与太史慈一道率军进入下蔡以来,吕布还从未寻过张辽的事端。

数万兵马云集下蔡,所有人马加起来,竟是有五万余人。

如此庞大的军队,在下蔡城内若是分散开来,也是不觉得太多,可一旦聚集于一处,便是一股强dà

到足以摧枯拉朽的力量。

几位将军这些日子是轮番值守,今日恰是张辽值守之日。

贾诩在城墙上伫立许久,张辽早已觉着有些不妥,可他却并没有立kè

前去打断贾诩的思路,直到过了很长时间,见贾诩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才上前打个招呼。

见了张辽,贾诩赶忙抱起双拳朝张辽拱了拱招呼道:“文远将军!”

“末将见中郎在此伫立许久,不晓得正在寻思何事?”抱起拳给贾诩回了一礼,张辽面带笑容向他问了一句。

“某适才正自寻思!”再度将脸转向更了城外,贾诩对张辽说道:“曹仁大军两日前已然自寿春开出,可因何到如今,还只是在寿春附近徘徊?”

“中郎的意思是……?”听了贾诩这句话,张辽一脸狐疑的说道:“曹仁或只是佯攻下蔡?”

“有此可能!”点了点头,贾诩接着对张辽说道:“可眼下之形势,佯攻或许也会变为主攻,局势对我军很是不利……”

“曹仁大军,无非也是数万兵马,如何局势便对我军不利?”贾诩的话,让张辽感到很是不以为然,他对贾诩说道:“殿下并未要我等击破寿春,我军只须死守下蔡,曹仁必定无功而返。”

“殿下是未要我等击破寿春!”贾诩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转身面朝着张辽说道:“可将军莫非也不想攻破下蔡?”

被贾诩如此一问,张辽愣了一下,眼睑稍稍低垂,沉吟了片刻才向贾诩问道:“那以中郎之计,我军该当如何,才能将那寿春击破?”

“诱敌深入、暗度陈仓!”与张辽相互对视着,贾诩压低了声音,对张辽说道:“将曹军诱至下蔡城郊,我军在城外与曹军对峙,主攻曹军辎重,使得他们疲于护卫军粮。另外再有一支大军暗中潜往寿春,假扮曹军诓骗城内速送军粮,趁城内曹军开城之时,大军一拥而入,寿春可得!”

“中郎此计,可是要寿春百姓吃苦不少啊!”愕然的瞪着贾诩,张辽嘴巴微微张着,愣了一下才说道:“如此一来,主力曹军防备军粮,定然无心与我军太多周旋,而寿春城内的曹军,兵力必定不足,得知我军猛攻主力军粮,必定会加紧搜刮,如此一来,寿春百姓便是难过了!”

“为得寿春,百姓吃些苦便也罢了!”再次转过身望着城外,贾诩轻叹了一声说道:“只是如此一来,殿下若是晓得,必定会责怪将军与某……”

“中郎所言其实不差!”站在贾诩身后,张辽先是迟疑了片刻,尔后对贾诩说道:“殿下有时,便是太过宅心仁厚。温侯于寿春战败,心内必定恼恨,子义将军与末将自出征以来从未同曹军厮杀,心内也是憋闷不已。夺取寿春,势在必行,至于殿下那里,届时末将同中郎一起背负罪名便是!”

转身看着张辽,贾诩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出行还是不行。

见他点头,张辽也不迟疑,朝他拱手抱拳说道:“末将这边前去请温侯与子义将军商议攻打寿春之事,稍晚些,自会着人来请中郎。”

“某只在这城上等着将军消息!”抱拳给张辽回了个礼,贾诩应了一声,目送着转身离去的张辽。

张辽离去之后,贾诩再度转身望向城外。

他站着的这处城墙,正是面朝着寿春方向,寿春失守,给秦军乃至整个大秦都蒙上了一层难以揭去的阴霾。

若是能夺取寿春……

望着寿春方向,贾诩心内隐隐的产生了一阵激动。

郭嘉不在下蔡、寿春一带,即便他有着运筹帷幄的能力,也不可能于身临战场的贾诩更容易把握战场。

坐镇下蔡,若是再斗不过远在许都的郭嘉,贾诩日后,真是会羞愧的再不敢给刘辩献上一计!

在贾诩一番撺掇下,已是萌生了夺取寿春念头的张辽,下了城墙后,立kè

便上了战马,领着几名亲兵,快速朝着城内军营方向奔去。

曹军即将兵临城下的消息早就传进了城内百姓的耳朵,下蔡才依附大秦不久,城内百姓对大秦的归属感并不是十分的强。

得知曹军即将来到,城内是家家闭户,无论男女老幼,都不敢轻易出门。

也正是由于百姓都不敢出门,张辽领着几个亲兵在街道上奔走,才并没有遇见什么阻碍。

几乎是策马飞奔,片刻之后,张辽领着几名亲兵到了军营的牙门外。

他刚勒住战马,一个守军营牙门的军官就迎了上来,帮张辽将战马牵住。

“温侯与太史将军可在营内?”还没下马,张辽就向那军官问了一句。

“启禀将军!”帮着张辽稳住马,军官抱拳朝他一拱,仰脸望着他说道:“温侯与太史将军都在营内,二位将军正在操练兵马,以备曹军来时大战!”

“嗯!”得知二人都在军营里,张辽翻身下了战马,跨步朝军营内走去。

跟在张辽身后的几个亲兵,也都纷纷下了战马,随着他走进了军营。

亲兵随着张辽进了军营,立kè

就有几个守卫牙门的兵士上前,替他们牵起战马,把战马牵至牙门附近的拴马桩。

领着几个亲兵进了军营,张辽径直朝着军营内的校场走去。

离校场还很远,他就听到校场上传来一阵阵喊杀声。

喊杀声齐整、低沉且又雄浑,在那一声声怒吼中,张辽能听出浓浓的杀意。

从寿春退下来的秦军,除了一些少胳膊断腿的,其余的伤势都已康复。

寿春一战,秦军的失败在这些退下来的将士心中,刻下了一道难以弥合的伤口,那一战,始终被这些秦军将士当成人生中的屈辱。

曹军即将兵临城下,城内的秦军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紧张,他们每个人都在期待着,期待曹军早些到来,好让他们报当日寿春战败之仇。

快要走到校场,张辽远远的就看见吕布和太史慈正并肩站在校场外围,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裴元绍正斜倚着一根木桩,看着二人操练兵马。

第908章 给中郎当马骑

见到吕布、太史慈,张辽脚下的步子又加大了一些。

“温侯,子义!”快要走到二人身后,张辽招呼了他们一声。

正忙着操练兵马,听到张辽的声音,吕布和太史慈都转过身朝他望了过来。

“文远不在城头值守,因何来到此处?”见了张辽,吕布和太史慈都是一愣,吕布开口向他问了一句。

抱拳朝二人拱了拱,张辽对他们说道:“末将是有要事与二位将军商议,还请二位移步说话!”

吕布和太史慈有些狐疑的相互看了一眼,吕布这才向裴元绍喊道:“裴将军,烦劳你接着操练将士们!”

“诺!”斜倚着木桩,正在看将士们操练的裴元绍,听到吕布的喊声,站直了身子抱拳应了一声,跨步朝着校场上的将士们跟前走了过去。

待到裴元绍开始监管将士们操练,吕布对张辽说道:“文远有甚事,且在一旁说话!”

朝吕布和太史慈点了下头,张辽先一步朝着一旁的角落走了过去,吕布与太史慈紧跟在他的身后,也走到了角落。

到了角落,张辽才压低嗓音对吕布和太史慈说道:“曹军进逼下蔡,二位将军有何看法?”

被张辽如此一问,吕布和太史慈都愣了一下,太史慈问了句:“曹军前来,我等只须死守城池,他们便是入不得下蔡半步,文远因何有此一问?”

“曹军离开寿春,寿春城内必定空虚……”看着吕布和太史慈,张辽意有所指的说了半句话,便将话头止住。

吕布和太史慈虽说都是武将出身,可二人却也不是那种无脑的将军,听得张辽如此一说,吕布的眼珠子顿时放射起光彩,向张辽问道:“文远的意思,可是要趁着曹仁离开寿春,我军将寿春夺下?”

“正是!”从吕布的目光中,张辽已是看出了期待,点了下头说道:“我等仨人镇守下蔡,对付区区曹仁,着实是太给他颜面。末将方才同贾中郎商议,认为此番我等若是抓住战机,寿春当可夺下!”

“如何方可夺下寿春?”对于秦军来说,夺下寿春的意义,不仅只是一场战斗的胜利,还是洗刷他们耻辱的契机,吕布和太史慈几乎同时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若是二位将军有意,此事还须请贾中郎前来详谈!”与吕布和太史慈相互对视着,张辽对他们说道:“想必中郎是有完全的计策!”

吕布和太史慈先是都沉吟了一下,尔后几乎是同时都点了点头,对张辽说道:“文远认为可行,我二人无有异议!”

“来人!”得了二人首肯,张辽扭头朝站在稍远处的亲兵喊了一声。

一个亲兵听到他的喊声,赶忙朝他跑了过来,到了他身旁,那亲兵并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抱拳,躬着身子静静的等待张辽向他下达命令。

“去请贾中郎来军营议事!”扭头看着那亲兵,张辽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得了张辽的吩咐,那亲兵先是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朝后退了两步,而后才转过身,飞快的朝着牙门跑了过去。

亲兵离去之后,张辽向吕布和太史慈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我等还是去营帐中说话方为妥当!”

夺取寿春的计划若是实施,在大战之前必定是需yào

有着极其严格的保密,吕布、太史慈也是晓得张辽顾虑,并没有言语,跟着张辽,朝他们在军营内的营房走了过去。

仨人进了营房,不过是等了一炷香不到的光景,贾诩就在几名亲兵的护送下,来到了营房。

“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贾诩刚进营房,屋内的吕布就向门外的兵士吩咐了一句。

得了吕布吩咐的兵士应了一声,在贾诩进入屋内之后,将房门从外面掩住,与其他几个兵士守在营房门口站岗。

“怎样?”张辽派人去请他的时候,贾诩已是晓得,张辽定然是说服了吕布和太史慈,此时请他前来,必定是商议如何对寿春用兵,因此一进屋内,便向屋内仨人问道:“几位将军可是已然做了决断?”

“中郎!”贾诩的问题刚问出口,吕布就抱拳朝他拱了拱说道:“末将早先驰援寿春,却不想遭曹仁半道截杀,不仅丢了寿春,麾下大军也是折损大半,早已无颜会洛阳去见殿下。中郎若是有计,能使得我等重夺寿春,末将当以中郎师之!”

说着话,吕布抱拳躬身,朝贾诩深深一躬。

在吕布征战的生涯中,败仗也是吃了不少,可从来没有哪一仗,比在寿春败的窝囊。

贾诩也是了解吕布的心情,赶忙上前扶着他的双手说道:“温侯如何这般客套,你我均为大秦臣僚,为殿下分忧,乃是你我分内之事。若要夺取寿春,三位将军尚需戮力同心,方可保得此战无虞!”

“全凭中郎吩咐!”贾诩的话刚落音,张辽和太史慈也都站了起来,抱拳朝他一拱。

武将,向来都是崇尚在战场上兵来将往,以鲜血来印证战斗成败的,他们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着一种寻常人难以比拟的自尊和骄傲,极少有人可以驾驭他们的想法。

能够让三位猛将甘心听他驱遣,贾诩正是捕捉了吕布等人对寿春之战失败的屈辱感。

仨人都表了态,贾诩这才跨步走到墙角,从一处木架上取下作战地图。

军营内的作战地图,要比行军时的简易地图更加详尽,取了地图,贾诩回到迎门摆放的矮桌后,将地图展开,对吕布等人说道:“若要夺取寿春,三位将军当分兵行事!”

吕布等人都没有言语,全都凑到贾诩旁边,一个个伸头看着那张行军地图。

由于作战是在下蔡、寿春一带,作战地图标注的也都是这一片区域的地形,向周边延展很是有限。

将地图在桌案上铺好,贾诩指着上面用朱笔划出的一个小圈,对众人说道:“几位将军,这里便是下蔡。”

这张地图,吕布等人已是看过无数遍,自然是一眼就辨别出那里是下蔡的位置。

仨人全都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贾诩手指的地方,静静的等待着他把话接着说下去。

抬头看了仨人一眼,贾诩接着说道:“下蔡乃是我军根本,断然不可丢失,此番作战,当由一擅长守城者留守下蔡。”

听着贾诩的分析,吕布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太史慈开口说道:“我等仨人,以文远最为老成持重,由文远守城,最为合适!”

对于太史慈的说法,吕布自是没有异议,张辽想了一下,与他相比,太史慈更擅长攻城,而吕布勇武,若是率军与敌人野战,他倒是能独当一面,可攻城和守城,吕布却是都不擅长,从以往他攻城和守城的经lì

,便可看出。

心内盘算着太史慈说的不差,张辽点了点头,对贾诩说道:“镇守下蔡,便交于末将!”

“下蔡由文远将军镇守,下蔡城外,我军还要吸引曹军,展开大兵团对决!”手指在地图上游移了一些,贾诩抬头看着吕布等人,接着说道:“不知温侯可愿同曹仁在下蔡城下展开厮杀?”

吕布最希望的,就是能和曹仁明刀明枪的对决,听得贾诩如此一说,他连忙说道:“某愿往,只是那曹仁擅长暗中偷袭,某怕又着了他的道儿!”

这句话,吕布说的是很没底气,显然他已经是有些惧怕了曹仁的偷袭。

一个领兵的将军,若是对敌方产生了惧怕的心理,在战场上是很难冷静下来,从纷繁复杂的战局中找出变数,最终获取战役胜利的。

“温侯无须顾虑!”听出吕布对曹仁已是有了忌惮,贾诩对他说道:“曹仁之所以擅长偷袭,无非是郭嘉暗中指点,此番我军不给他偷袭的机会便是!”

相比于吕布,贾诩的话就说的很是有底气。

听了贾诩的话之后,吕布虽然心内还是多少有些没底,不过却不再像刚才一样缺乏信心。

贾诩智虑过人,虽说每每献计,计策都很是毒辣,可相比于吕布等人,他却是有着运筹帷幄的能力,远在许都的郭嘉,想要胜过身临其境的贾诩,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中郎觉着某合适,某便领军同曹仁在下蔡城下开战!”看着地图上贾诩手指游移到的地方,吕布点了点头,不过眉头却是紧紧的锁着,向贾诩问道:“中郎所指之处,乃是一片山地,大军难以摆开,在此处决战……”

“死地,险地,方为截杀敌军并将之彻底歼灭之关键!”与吕布相互对视着,贾诩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说道:“早先曹仁便是以此种战法对付温侯,而今温侯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彼之身,又有何不可?”

提及当日战败,吕布眼角的肌肉剧烈抽搐着,眼睛眯了眯,咬着牙说道:“若是能将那曹仁一举击溃,报当日之仇,某便给中郎当三天马骑!”

吕布一句话满满的都是恨意,贾诩和太史慈、张辽听了他的这句话之后,却是都咧嘴笑了起来。

第909章 埋起半截脸上涂蜂蜜

给吕布和张辽交代了任务,贾诩又扭头看着一旁的太史慈说道:“攻破寿春的职责,便须子义将军承担了!”

吕布等人之中,只有太史慈相对的擅长攻城,贾诩将攻打寿春的任务交给他,也恰是知人善任,把几位将军合理安置。

贾诩分派了任务之后,急于报寿春之仇的吕布等人,片刻也不耽搁,纷纷离开了营房。

站在营房内,贾诩看着仨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片凝重。

下蔡城内,秦军共计五万余人,分兵三路,每路只有不足两万人,攻伐寿春的计划,只要出了半点差池,都可能前功尽弃。

贾诩与吕布等人商议着如何攻破寿春的同时,曹仁率领数万曹军,正沿着淝陵一带,向下蔡缓慢行进。

曹仁大军的行军速度,无论在什么时代,都可以称得上是破了最缓慢行军的记录。

以每天五里的速度行进着,曹军将士们几乎是早上拔营,到了日上三竿,便会在离他们头一天扎营地不远的地方停下。

又一次下令让大军扎营,曹仁刚翻身跳下马背,身后就跑过来一个兵士。

“启禀将军,军师命人送来书信!”跑到曹仁身后,那兵士双手捧着一封书信,递向曹仁。

转过身,从兵士手中接过书信,曹仁将书信展开,简单的浏览了一遍。

看完了书信,曹仁眉头紧紧的皱起,向报讯的兵士说道:“你即刻返回寿春,告知城内守军,我军军粮不缺,要他们无论如何,不要给大军发粮,更不要轻易打开城门!”

如果贾诩听到曹仁说的这句话,他必定会对郭嘉重新审度。

在他做出击破寿春的决定之前,郭嘉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层,并且还让人给曹仁带来书信,特意安排守住寿春。

得了曹仁命令的兵士,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军营外围跑了过去。

出了军营,那兵士翻身上了马背,双脚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向寿春方向奔去。

下蔡城内,吕布等人正在调拨着大军,准bèi

迎击曹仁并且击破寿春,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曹仁竟然会在他们动作的同时,做出了让寿春防范的准bèi



骑着战马,得了曹仁命令的兵士飞快的冲向寿春城。

行军三天,曹仁大军离寿春不过区区二十里不到,按照传令兵士的速度,只需yào

不过半个时辰,他就能赶到寿春城下。

策马飞奔,兵士很快就蹿出了十多里。

马蹄踏在地面上,溅起一团团小小的烟尘,兵士的右侧,是一片连绵的淝陵山脉。

当战马从山脚下奔过,葱翠的山林边缘,一片鸟雀被马蹄声惊起,扑棱着翅膀,蹿上了蔚蓝的天空。

蔚蓝天空中,流动着朵朵白云,如同棉絮般的云朵,将天空点缀的就犹如一匹丝绢。

蹿上天空的鸟雀,吱吱喳喳的叫着,给宁静的山林增添了几许嘈杂的喧闹。

骑着战马,曹军兵士将身子低低的伏在马背上,以此减少风的阻力,使得战马奔驰的更快。

飞驰的战马撒开四蹄,就在它疾速前冲的时候,它突然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嘶鸣,紧接着两条前腿被什么东西一绊,翻着跟头朝前摔了出去。

战马突然失了前蹄,马背上的曹军兵士根本就没来及反应,就被高高抛弃的战马给掀翻了出去。

在半空中翻腾着,曹军兵士根本没有能力去调整落地的角度,只得任凭地心引力和战马翻起时对他施加的冲击力将他抛向不远处的地面。

“蓬!”先是一声沉闷的响声,战马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四蹄踢腾了几下,口中喷着白气想要挣扎着站起来,最终却因为摔的太重,只能躺在地上,肚腹一鼓一鼓的喘着粗气。

马背上的曹军兵士,要比战马走运一些,他摔落在地的时候,恰好是屁股着地,因此并没有伤到要害。

不过由于摔落时的冲击力太大,他的骨盆被生生摔裂,倒在地上,不住的哀嚎惨叫着。

哀嚎惨叫的曹军并没有发xiàn

,就在他摔到地上的时候,十多个身穿大红衣甲,头盔上插着鲜红羽毛的士兵,正飞快的朝他靠拢过来。

只顾着疼痛,曹军兵士根本没留意到,那几个从树林中冲出的羽林卫正朝他逼近。

就在他还哀嚎着的时候,一柄长剑架在了他的颈子上。

颈子被冰凉的长剑贴着,曹军兵士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哀嚎声戛然而止,一脸惊恐的看着持剑挟持了他的羽林卫。

一个羽林卫将长剑架在曹军兵士的颈子上,另外一个羽林卫则飞快的蹿上前,从曹军兵士腰间将他的兵器卸下。

曹军兵士的兵器刚被卸下,立kè

就有另外两个羽林卫上前,将他架了起来,朝着山林深处飞快的跑去。

羽林卫并没有把倒在路上的战马留下,曹军兵士被拖走之后,几个羽林卫跑到倒地的战马旁,将战马也拖进了山林。

一匹战马,足有数百斤,羽林卫在山中蛰伏,虽说带的粮食不少,可肉食却是不可能多带,这匹战马倒是可以给将士们打打牙祭。

被两个羽林卫拖着,根本没想到半路会被秦军截住的曹军兵士已是惊的脸色煞白,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要大声喊叫,就已经被拖进了丛林深处。

淝陵的山坡上,生满了橡木和楝树。

相比于秦岭一带的树木,这两种树要矮小了许多,不过树冠却是很大,将山林遮蔽的密密实实。

橡树上挂这儿一颗颗褐色的橡果,不时的会有几只刚采摘了橡果的小松鼠从枝头上蹿过,瞪着绿豆一样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从树下经过的这群人。

与跳窜着松鼠的橡树相比,生长着嫩黄色楝树果的楝树上就要安静了许多。

在树冠上,只是偶尔的会有几只麻雀蹲着,在有人经过树下时,麻雀会扑棱起翅膀,蹿进碧蓝的天空。

拖着曹军兵士的两个羽林卫,飞快的走在众人前面,那几个拽着将死战马的羽林卫,则因为战马太过沉重,速度缓慢了许多。

众人钻进林子,七拐八拐的走了好半天,才看见前面出现了一片通红。

那片通红,并不是林子里绽开的绚丽山花,而是蛰伏在这片林子里的羽林卫将士。

离开洛阳,羽林卫夜行晓宿,一路避开曹军的耳目,进入淝陵之后,他们选择了一处离寿春城很近的山坡蛰伏。

选择此处蛰伏,高顺也是有着他的考量。

曹军一旦从下蔡撤回,在寿春城外截杀他们,给他们造成的心理威压,将会比在下蔡附近截杀更为强dà



拖拽着被俘虏的曹军,两个羽林卫飞快的跑进了在林中驻扎的羽林卫军营,径直朝着高顺所在的地方跑了过去。

在这些羽林卫返回之前,已经有兵士向高顺禀报了他们回来的情况。

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高顺早已在等着那两个羽林卫将曹军兵士拽来。

被两个羽林卫架着到了高顺面前,那曹军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是什么人,就被两个羽林卫重重的地上搡了一把。

从马背上摔下的时候,曹军兵士的坐骨已经摔坏,被两个羽林卫搡在地上趴着,那曹军兵士疼的满头都是冷汗,却不敢大声喊叫出来。

他面前的青石上,坐着一个身穿熟铜甲的秦军将领,只是从挟持他的羽林卫衣甲,曹军兵士就能看出,这是一支不同于寻常秦军的军队。

秦军三卫,早就在中原传开了名头。

倒在高顺面前的曹军兵士,虽然没见过羽林卫,却也能看出,眼前的将军,必定是三卫将领中的一位。

坐在青石上,高顺一只脚踏着地面,另一只脚踩在青石边缘,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曹军。

他并没有说话,可曹军兵士被他的眼睛盯着,却是浑身都不自在,就好像盯着他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剧毒的毒蛇一样。

胯骨一阵阵的剧痛,额头上冷汗不住的滴落,趴在高顺的面前,曹军兵士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着,也不晓得他究竟是疼的发抖,还是吓的发抖。

“你是何人,前往寿春何干?”高顺没有说话,站在他身旁的一个羽林卫军官却冷声向那曹军问了一句。

趴伏在地上,曹军兵士没有言语。

曹仁要他前往寿春报讯,还没到寿春,就被秦军截住,曹军兵士已经做好了要抵死抗争到底的打算。

盯着曹军兵士等了片刻,见他没有言语,高顺终于语气很淡的对一旁的军官说道:“挖个坑,将他埋到只剩下头颅露在外面。这淝陵之中蚂蚁很多,想来他的肉,那些小生灵颇为欢喜!”

“诺!”高顺下了命令,羽林卫军官也不再逼问曹军兵士,而是抱拳说道:“方才有兵士在林中发xiàn

一窝蜜蜂,采得了些蜂蜜……”

军官并没有把话说完,高顺却扭头看着他,脸上漾满笑容点了点头。

高顺和军官对话时,神态都很是淡然,那被俘的曹军却已是吓的脸色煞白。

第910章 胜!胜!胜!胜!

五六个羽林卫在树林里挖着坑。

秦军有个规矩,每逢出征,军队中都会带写铁铲,用以临时构建工事。

虽然在冷兵器时代,工事的作用并不是很大,可这个习惯却被秦军沿袭了下来。

锋利的铲子插入地面,将一团团泥土撅出,很快在树林里,就多出了个大半人深的土坑。

深坑挖好之后,两个羽林卫兵士跨步走到趴在地上的曹军兵士身前,将他拽了起来,朝着深坑就走。

在那两个羽林卫拖起曹军兵士的同时,邓展身后的军官让一个兵士给他取来了一只小陶罐。

揭开陶罐,一股浓郁的蜜香飘进了曹军兵士鼻孔。

若是寻常,闻到蜜香,曹军兵士定然会口水横流,想要尝上一口,可眼下蜜罐打开,闻着那浓郁的香甜,他竟是两腿酸软,几乎尿液横流。

“我说!”眼看着就快要被拖到深坑前,曹军兵士大声喊道:“我是曹仁将军麾下兵士,将军接到军师书信,要寿春城内将士千万不要给大军运送粮草,任何人到城门外,也不许将城门打开!”

虽然曹军兵士交代出了他去寿春的目的,高顺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表情,只是淡淡的向手中拿着蜜罐的军官说道:“让人换上他的衣甲,前往寿春走上一遭!”

“诺!”军官先是应了一声,尔后朝一个羽林卫兵士使了个眼色。

清清楚楚听到高顺命令的羽林卫兵士,并没要那军官吩咐,跨步上前,将那曹军身上的衣甲解下。

解下曹军衣甲的羽林卫,很快便将衣甲换上。

由于这个羽林卫和曹军兵士的身材很像,衣甲套在他身上,竟是如同为他量身裁制一般。

换上了衣甲的羽林卫,跨步走到高顺身前,抱拳躬身,等待着高顺下达命令。

“你去寿春走一遭,告sù

城内守军,要他们备办妥当粮草,大军得到消息,秦军要劫夺粮草,一旦粮草有异,即刻将城内粮草送至大军!”看着换上曹军衣甲的羽林卫,高顺略一思忖,便向那羽林卫吩咐了一句。

得了高顺吩咐,换上曹军衣甲的羽林卫兵士也不耽搁,跑到营地外围,牵了他的战马,朝林子外面走了过去。

两个羽林卫兵士站在被卸掉衣甲的曹军身旁,都凝视着高顺,等待着他进一步的吩咐。

朝那被卸了衣甲的曹军看了一眼,高顺摆了摆手,淡淡的说了句:“埋了!”

已经招供了的曹军,根本没想到高顺还是要把他埋起来。

愕然的望着高顺,直到那两个羽林卫上前将他架了起来,他才高声喊道:“小人甚么都招了,将军不可杀我!”

“招了……”扭头看着那曹军兵士,高顺嘴角流露出一抹怪怪的笑意,对他说道:“本将军甚么时候说过,你只要招供,便不杀你?不过念在你招供的份上,不让蚂蚁啃你罢了!”

说着话,高顺朝手捧蜜罐的军官摆了摆手。

军官微微躬了一下身子,将手中的蜜罐递给了一旁的羽林卫兵士。

被两个羽林卫拖着,那曹军兵士已经是面如土色,腿裆里也汩汩的流淌出了黄色的液体。

拖着他的两个羽林卫,将他拖到土坑边,其中一人伸手揪住他的发髻,俩人一同将他朝坑内一推。

被两个羽林卫推进坑里,那曹军刚刚坠落,就觉着头皮一疼,整个人有被揪着他发髻的羽林卫给提溜了起来。

俩人刚把曹军推进坑里,另外几个提着铁锨的羽林卫就跨步上前,将坑边的浮土推进坑内。

浮土掉落坑中,起先揪着曹军兵士发髻的羽林卫还觉着有些沉重,可随着浮土越来越多,他手上承shòu的力量也是越来越小,感觉也是越来越轻松。

掉落在坑里的浮土越来越多,曹军兵士身体被掩埋的部位也是越来越高,渐渐的,浮土已经到了他腰部以上。

“好了!”坐在石头上,眼看着浮土已经埋到了那曹军兵士腰部以上,高顺向填土的几个羽林卫喊了一嗓子。

听到高顺的喊声,那几个羽林卫纷纷停下了挥舞铲子的动作,一双双眼睛全都向高顺看了过来。

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高顺慢慢的走到半截身子被埋进土里曹军兵士身旁,低头看着土坑里的曹军。

身子被埋在土里,虽然那曹军的胯骨已经摔坏,可借助着土壤的支撑力,他却还是能站直身子。

站在土坑里,曹军兵士抬头看着高顺,满脸都是苦兮兮的表情,显然是希望高顺饶他一命。

低头看着曹军兵士,高顺将手按在剑柄上,缓慢的绕着土坑走了起来。

连续转了三圈,在高顺转前两圈的时候,曹军兵士还会仰着头看他,可当他转到转到第三圈的时候,曹军兵士显然是看得累了,视线就没有跟着他。

就在第四圈转了一半,高顺走到曹军兵士身后的时候,他突然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双手持着剑柄,朝那曹军的颈子上狠狠的劈了下去。

长剑划出一道银亮的弧光,自后劈上曹军的颈子。

半截身子被埋在土里,那曹军听到身后传来长剑出鞘的声音,正想回头,高顺已经一剑将他的脑袋劈了下来。

锋利的长剑切过曹军兵士的颈子,曹军兵士的头颅翻滚着从颈子上掉落,掉在了坑内他的胸前。

腔子里喷溅着鲜血,被埋在泥土中的曹军兵士,就犹如一口正喷涌着红色水柱的喷泉,数个呼吸后,血液的压力才缓解了下去,血泉也才渐渐的止住。

手持染血的长剑,站在深坑边,低头看着坑内的头颅和尸体,高顺淡然的向一旁的羽林卫吩咐了一句:“埋了!”

将曹军埋进土里的时候,羽林卫将士们就晓得,这个曹军是必死无疑,只不过高顺突然挥剑将他的头颅斩下,还是有些出乎羽林卫兵士们的预料。

站在坑边,愣愣的看着坑内的尸体,直到高顺发话,持着铁锨的羽林卫兵士们才回过神来,赶忙挥动铲子,向坑内填起了土。

一铲一铲的泥土填进坑里,很快深坑就被填了起来,在填埋尸体的地方,多出了个小小的鼓包。

将尸体填埋妥当,几个羽林卫兵士还站到土包上用力踩着,试图将土包给踩平。

寿春城外发生的一切,不仅曹仁不知dào

,就连下蔡城内的吕布等人,也是半点消息没有得到。

羽林卫来到淝陵,完全是秘密进行,他们选择了刘辩大婚的哪天出城,先是向北行进,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要开赴匈奴。

可这支队伍很快就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由于有着刘辩大婚吸引人们的眼球,这支人数并不算很多的队伍,很快就被人们遗忘了存zài

,甚至曹操后来想起这件事,也是捶胸顿足,大呼忽视了秦军三卫的战力。

下蔡城内,秦军军营。

吕布、张辽和太史慈仨人,手按腰间剑柄,并肩站在排成方阵的秦军将士们面前。

仨人的视线全都停留在秦军将士们组成的方阵中。

一左一右站在吕布的两侧,张辽和太史慈都没有言语,吕布开口向在场的秦军将士们喊道:“将士们,曹军即将兵临城下,你等认为,待到曹军来时,我军该当如何?”

“杀!”简短而又有力的回答,从秦军将士们的口中喊出。

仅仅只是一个“杀”字,便已是足以表达秦军将士们的心迹。

寿春之战,乃是秦军与曹军第一次交锋,从未有过败绩的秦军,在那一战之中吃了大亏。

不止是当初参加了那一战的秦军将士,所有秦军的官兵,都牢牢记住那一战曹军给他们留下的耻辱。

而今曹军又兵临下蔡城下,军营内的秦军将士们,早已是个个按捺不住心内的激动,盼不得曹军早些到来,好洗刷当日寿春的屈辱。

将士们一个个脸憋涨的通红,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吕布等仨人,在发出了数声整齐的呐喊之后,又重新静了下来。

环顾着秦军将士,吕布的眉头紧紧的蹙着,高声喊道:“本将军戎马半生,也曾打过许多败仗,可本将军却从未有过屈辱的感觉!寿春之战,却让本将军感受到了屈辱,一辈子也洗刷不掉的耻辱!”

话说到后来,吕布几乎是呐喊了起来,脸也是憋成了紫胀色。

所有秦军全都看着吕布,一张张刚毅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期待,那是对战斗的期待,是对上阵杀敌的期待。

“如此好的军队,如此好的兵,却在本将军的带领下,走进了曹军的陷阱,报偿了战败的痛苦!”看着秦军将士们,吕布满腔自责的喊道:“你们,是本将军见过最好的兵,你们曾和本将军一同尝尽了战败的痛苦,今日,本将军要带领你们,洗刷当日的耻辱!”

“胜!胜!胜!胜!”当吕布的话音落下时,数万秦军将士都高高举起右臂,齐声狂呼着。

呐喊声穿透了云霄,直刺半空,天边的流云,也好似被呐喊声镇住,不敢再多移动半分。

第911章 两军对峙

无风的清晨,张辽站在下蔡城墙上,双手扶着城垛,低头看着城下正往城外开拔的大军。

城垛上插着的秦军战旗无力的垂挂着,没有风儿的吹拂,它们要显得沉静和祥和了许多。

与张辽一样站在城墙上的秦军将士们,看着正在出城的军队,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羡慕。

城墙上的秦军知dào

,这支由吕布率领,正朝着城外进发的大军,是要前去寻找曹仁主力厮杀。

曹军离下蔡越来越近,下蔡城的每一个秦军,都在渴盼着同曹军真刀明枪的厮杀。

如果出城的秦军得胜,曹军将会退回寿春,守城的秦军很可能连敌人的模样都见不着。

城墙上的秦军将士,大多数人都不知dào

,头天晚上,另一只军队趁着天色最暗的时候离开了下蔡。

知dào

那件事的秦军,全都得到了张辽的严令,禁止他们向任何人提及。

夜晚出城的军队,正是太史慈率领进逼寿春的队伍。

由于对寿春的进攻是要秘密进行,太史慈不得不率领两万兵马,趁着夜色浓重离开下蔡,钻进附近的淝陵,沿着山路向寿春进发。

率领两万秦军出城,吕布一路上派出无数斥候,几乎他每向前行进百余步,便会有一个在前方刺探军情的斥候折返回来,向他禀报前方的发xiàn



如同早先得知的消息一样,曹仁大军依然在缓慢行进着,不到午间,就已在下蔡通往寿春的要道上驻扎下来。

为了避免再被曹军伏击,吕布出城前就派出了许多斥候,并且命令这些斥候,一定要探查清楚两侧山峦间可有曹军伏兵。

自从出城,离曹仁大军已是越来越近,吕布负责探查两侧山峦的斥候传回许多消息,始终没有曹军在山中设下伏兵的呈禀。

两侧山峦没有曹军伏兵,吕布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率领秦军前进时,已然是让刀盾手走在队伍的两侧,以备万一被曹军伏击,可迅速展开阵型,加以防御。

吕布大军朝着曹仁的军队推进,曹仁此时却是率领军队在驻扎处摆出阵势,只等秦军到来,便就地展开决战。

从探查秦军动向的斥候口中,曹仁得知出城的秦军只有吕布一支,而且秦军人数只有两万,与他的七万大军相比,着实是单薄了许多。

“将军,秦军来了!”指挥曹军摆列起阵型,曹仁驻马立于中军之中,远远的望着秦军会出现的方向,当他看到地平线尽头出现一条鲜红的细线时,他身后的一名亲兵抬手朝前一指,对他说了一声。

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曹仁并没有言语,直到秦军最前面的兵士已经显出轮廓,他才向刚才说话的亲兵说道:“传令运粮官,务必确保军粮周全!”

“诺!”曹仁身后的亲兵应了一声,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向着大军摆列出的大阵后方奔去。

“将军,秦军来势汹汹,恐怕不善!”望着前方出现的秦军,曹仁身旁的一个偏将小声说道:“不若先攻他一阵,挫挫他们的锐气!”

“挫秦军锐气?”偏将的话音刚落,曹仁就摇了摇头说道:“寿春一败,可是被秦军视为耻辱,此战他们必定是上下一心,抱着必死的信念与我军厮杀。虽说秦军人少,我军却也不可疏忽大意!”

曹仁说话的时候,语气虽说很是平静,提议要率军冲杀的偏将,却是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几分责怪,于是便不再吭声,驻马立于一旁,远远的眺望着正越来越近的秦军。

吕布率领的秦军,在曹军的眼中越来越近,秦军大红的衣甲,犹如一团团跳窜着的火苗,连接成片就好像一片即将吞噬一切的连绵山火。

望着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的秦军阵列,曹军将士们一个个都将手中兵刃攥紧了一些,有些人甚至已是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领着两万秦军,远远望见曹军大阵时,吕布的眼睛眯了一眯。

就是前方这支军队,让他在寿春品尝到了失败的滋味,而今再度与这支军队遭逢,吕布心中只有一个意念,那就是彻底将这支军队击溃,报当日寿春战败之仇。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当大军行进到与曹军主阵相隔不过两百步的地方,吕布抬起手臂,将战马勒住。

跟在他身后的秦军,将他抬起了手臂,也都纷纷止住了步伐。

这支秦军,并没有多少骑兵,所有的骑兵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两千余人,而且骑兵的作用,是在战斗的间隙,找寻到共计曹军粮草的机会,因此吕布在行军之时,有意无意的把骑兵摆列到了阵尾。

望着秦军的阵列,曹仁的嘴角牵起一抹蔑视的笑容,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秦军步步都为军师算计,军师料定他们攻击我军粮草,而今看来,果然不假!”

曹仁说出这么一番话,一旁的几个偏将都扭头看着他,虽说没人开口询问,可那几个偏将的脸上,却都带着不解的疑惑。

发觉到偏将们都在看着他,曹仁抬手朝着秦军主阵一指,对他们说道:“寻常布阵,为保骑兵快速,都会将骑兵布于大阵两侧,可吕布却是将骑兵排列于阵尾,目的便只会有一个,那就是保存骑兵,以待日后重用!”

“将军!”曹仁做出这番解释,大多数偏将虽然还不是十分明白,却并没敢多问,只有一个偏将双手抱拳朝他拱了下说道:“吕布保存骑兵,或许是为了与我军厮杀之时,以骑兵为奇兵,冲击我军主阵……”

“不会!”那偏将的话还没有说完,曹仁就摆了摆手说道:“且不说吕布有没有那等智虑,即便他有,此时也是断然不会对我军主阵有半点觊觎。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军阵后的粮草!”

“我军人数多于秦军,看上去秦军骑兵只有区区一两千人,以一两千人,冲击人数多于他们数十倍的重步兵。吕布也不是没有带过兵,也晓得那是多没可能!”冷笑了一声,曹仁对身旁的偏将们说道:“与秦军厮杀,只须派出比他们多出一倍的兵马,我军便可稳住战局,更多的兵将守住中军,莫要让秦军骑兵突pò

!”

“诺!”曹仁下达了守住中军的命令,在场的偏将们全都抱起拳头,齐齐应了一声。

率军与曹军相向对峙,吕布的脸色一片铁青。

也曾领军厮杀过鼠年,吕布自是晓得大阵摆列的讲究。

曹仁将大阵展开,两翼相对薄弱,中军却是强的变态,这种大阵,为的只是防范敌军冲阵,真的厮杀起来,冲击力和侧翼迂回的力量却是不足。

曹军摆出这样的阵列,显然是做出了要和秦军在此处打上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虽说此次是曹军攻打下蔡,可曹军的主要意图并非占领下蔡,而是掩藏他们真zhèng

的目的。

相对的来说,对于这一战,秦军背负的压力就要大上许多。

击破曹军,在秦军将士们看来是势在必行,可吕布却是晓得,太史慈能不能成功夺取寿春,关键就在于他率领的这支秦军可否将曹军粮草烧掉。

如果曹军粮草无虞,太史慈也是没有借口让人假扮成曹军会寿春筹粮。

寿春守军虽是不多,可凭着太史慈那区区两万人,而且没有工程器械,想要夺下城池,也是完全没有可能。

对面曹仁摆出的阵列,摆明了是告sù

吕布,曹军的粮草就在大军阵后,可若是不击破中军,想要将粮草烧掉,那是根本没有可能。

只是看着曹军摆列的阵型,吕布就已经晓得,这次他们实行的计划,虽然没有泄露出去的可能,可曹军却还是早有了防范。

“大阵推进!”凝望着对面的曹军,吕布终于举起了手臂,高喊了一声。

随着吕布一声令下,秦军大阵立kè

便向前推进了起来。

走在阵列最前面的,是手持盾牌和朴刀的朴刀兵,在朴刀兵的阵列后,是一队队已经将强弩从身后取下的强弩兵。

而整个阵列的最末尾,却是双手提着陌刀的陌刀大阵。

秦军阵列朝前缓慢推进着,与之对峙的曹军阵列,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曹仁面沉如水,望着秦军向前推进的阵列,一直等到秦军推进了三四十步,才喊了声,左翼推进!

左翼的曹军,在整个曹军的序列中最为薄弱,整个大阵是由大盾兵和长弓兵组成。

得到曹仁命令的曹军左翼,立kè

将阵列展开,摆出了大盾兵与长弓兵混杂的序列。

每两个大盾兵中间,混杂着一个长弓兵,同样的,每两个长弓兵之间,也混杂着一个大盾兵。

这样的阵列,虽然在列阵防御的时候会出现些许的空隙,可大盾兵却是可以为长弓兵提供遮护,也算得上一种相当有效的对峙阵型。

两个大阵相向推进,在相距只有七八十步的地方,都停下了脚步。

看着秦军不断推进,曹仁的没有微微的蹙了起来,总觉着这次秦军的战法有些反常。

第912章 近身搏杀

曹仁所了解的秦军,在以往作战时,都会在远离敌军的地方止住步伐,借助射程比敌人要远的强弩,向敌人发射箭矢。

可这次秦军并没有那么做,他们选择了在曹军箭矢也能射到他们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双方大阵刚一停下,秦军阵列最前方的朴刀兵,就齐齐发出一声呐喊,最前面的朴刀兵半蹲在地上,用盾牌拄住地面,第二排朴刀兵则跨步上前,把盾牌架在前排朴刀兵的盾牌上。

后面的朴刀兵,手中盾牌会稍稍向上倾斜,在强弩兵阵列的前方,形成了一道坚实的盾阵。

朴刀兵的盾阵刚刚列起,强弩兵就纷纷从箭壶中抽出羽箭,躲在盾阵后面,瞄准了对面的曹军大阵。

秦军列阵的同时,曹军也在列阵,不过曹军列出的阵型,却是更像许多堵接连拼成的盾墙。

一面面盾墙挡在曹军身前,在盾墙的后面,不仅站着手持大盾的重步兵,还站着已经将箭矢挂在弓弦上的强弩兵。

双方大阵侧旁,都有一个负责指挥大阵的军官,在大阵列好的同时,高高将手臂举起。

两边大阵的军官,都没有去看对方的阵列,而是扭头看着身后中军的旗帜。

待到大阵列起,吕布和曹仁几乎同时下达了指令:“进攻!”

随着二人几乎同时发出的指令,两边主阵内,立kè

便有一面大旗迎风摇曳了起来。

摇动着大旗的双方旗手虽说晓得只想摇旗并不能杀伤敌军,却还是十分卖力的将大旗晃动着。

当大旗摇动时,双方阵列侧旁的军官也是几乎同时把手臂往下一按,高喊了一声:“放箭!”

喊过这一声,两个军官赶忙猫着腰,飞快的钻进了自家大阵里面。

他们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阵列中,对面的大阵内,就飞出了黑压压的箭矢。

秦军强弩手发射箭矢,是梯次发射,第一批射出箭矢,接着第二批才会发射。

而曹军的长弓手,却并不似秦军那样有序,他们在第一蓬箭矢射出之后,立kè

就会在弓弦上搭起新的箭矢,向着秦军的阵列自由发射。

虽然双方射箭的方式不同,却丝毫不影响天空中那交错飞行的箭矢相互碰撞。

秦军的强弩,劲力要比曹军弓箭射出的箭矢更加强dà

,半空中飞行的弩箭和羽箭相撞,弩箭在撞击后,还会借着余力朝曹军飞去,而曹军发射的羽箭,则会被撞成半截,掉落在地上。

半空中箭矢相撞,不断的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而两方的这列里,也发出连绵不绝的箭矢撞击盾牌的声响。

秦军的箭矢力道强横,双方距离又足够近,当双方展开互射之后,曹仁才算是明白了吕布的想法。

强弩劲力强悍,长弓的羽箭则后劲不足,羽箭的箭矢射在秦军盾牌上,除了发出“噼啪”的响声,几乎无法给秦军带来太多的困扰,只是偶尔有一两个运气不好的秦军被箭矢射中,倒在同泽的身旁。

相对的,曹军就没有秦军那么好的运气。

劲力足够强dà

的秦军弩箭,飞向曹军阵列,除了那些直接射中曹军的弩箭之外,射到曹军盾牌上的箭矢,也是使得曹军承shòu着极大的压力。

箭矢虽然细小,可近距离飞行,在如此近的距离,撞上曹军盾牌时,恰好是劲力最为充足的时候。

手持大盾遮挡着箭矢,最前面的曹军重步兵只觉着手臂都一阵阵的酸麻,有一些气力不足的曹军,甚至持不住盾牌,手中盾牌产生了一些位移。

盾牌产生了位移,后面的箭矢紧接着飞到,将持盾的曹军射翻在地。

持着盾牌的曹军被射翻在地,受他们保护的长弓兵立kè

便成了秦军的活靶子,被漫天飞舞的弩箭射成了一个个“刺猬”。

驻马立在中军帅旗下,看着双方箭矢互射,曹仁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秦军占了弩箭足够强悍的优势,双方互射中,曹军完全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若是任由战斗这样进行下去,曹军左翼必定伤亡不小。

相互飞行的箭矢还在交错飞行着,一支支遇见落入了双方的阵列之中,一个个兵士倒在了如同雨点般的箭矢之下。

相比于曹仁,早已对这场互射有了料想的吕布则是一脸的得yì

,手提着缰绳,端坐于马背上,他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双方互射的阵列上,而是凝望着对面曹军中军的曹仁。

吕布看着曹仁的时候,曹仁眉头却紧紧的拧着。

终于,他再也承shòu不住这种几乎是一面倒的互射,将手臂向上一抬,下达了第二道命令:“右翼冲杀!”

下达冲杀的命令,无疑是要与秦军展开近身肉搏。

曹仁的命令刚刚下达,右翼的曹军,除了不适宜近身搏杀的长弓手,所有重步兵都发出了呐喊,向着正发射箭矢的秦军冲了上去。

右翼曹军冲出的同时,曹仁又下达了左翼冲杀的命令。

还没等右翼曹军冲到,先一步同秦军互射的左翼曹军,就呐喊着,持着盾牌、短矛,涌向了秦军。

双方的距离很近,强弩的发射劲力虽然很强,却也有着一个极大的缺点,它们的箭矢不能像长弓射出的箭矢那样呈现弧度飞行,即便有弧度,也是很小的弯弧。

直向飞行的强弩箭矢,径直飞向冲锋的曹军,而后面的曹军长弓兵,却无形中得到了一层最为坚固的防护。

越冲近秦军,曹军重步兵被箭矢射中盾牌的时候,就越是感觉的到那强dà

的冲击力几乎让他们无法前行。

一个曹军兵士,手持着盾牌冒着迎面飞来的箭矢快速冲锋。

一支支箭矢射在他的盾牌上,强dà

的冲击力让他感觉到虎口一阵发麻,可他却还是强撑着虎口传来的疼痛,朝前一阵猛冲。

眼看着已经快要冲到秦军阵列前,一支箭矢夹裹着劲风,撞在了他盾牌的边缘。

盾牌边缘被箭矢射中,那曹军闷哼一声,手上的力道终于无法支撑盾牌,大盾朝侧旁闪了一下。

持着盾牌的手只是一个没把持住,曹军兵士立kè

就面临着灭顶的厄运。

手中的大盾刚刚偏向一旁,那曹军兵士就眼睁睁的看见一片羽箭朝他飞了过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整个世界都好像是在播放着慢动作。

黑压压的一蓬箭矢飞向曹军,射在了曹军的身上,那曹军兵士瞬间被射成了一只生满刺的刺猬。

数支箭矢射中那曹军,强dà

的推力把那曹军顶的向后飞了出去,当他的躯体落地时,他已经成了一句毫无生命的死尸。

曹军刚刚发起冲锋的时候,起先后阵的长弓兵还会发射箭矢配合他们的冲锋,可当两支军队近到一定距离时,曹军的长弓手就止住了发射。

长弓手止住发射的同时,秦军的强弩后也纷纷后撤,而队列最后面的陌刀兵,却在这个时候挺身上前。

曹军越来越近,秦军将士们已经能看到敌人那因即将展开厮杀而扭曲了的脸。

手持圆盾、朴刀的秦军朴刀手,并没有迎着敌人冲上去,而是依然白痴着阵列不变,只不过在阵列中稍稍的闪开了一条缝隙。

曹军冲到了离秦军只有不足二十步的地方,已经跨步上前的秦军陌刀手,这时候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双手持着陌刀,向曹军扑了过去。

陌刀沉重,秦军在以往的战斗中,陌刀手冲锋陷阵,几乎是给敌人带来了灭顶的灾难。

也不是没有豪雄想过学着秦军的样打造陌刀,可陌刀耗费精铁无数,在铁器虽然已经普及,却还十分昂贵的三国末年,还真是没有几个豪雄舍得在军队中投放如此大的代价。

双手持着陌刀的秦军,从朴刀手的阵列后冲出,怒吼着迎着曹军扑了上去。

面对秦军那一柄柄森寒的大刀,曹军并没有丝毫惧怕,也是发出了一阵阵的吼声,亡命徒般的涌向秦军。

剧大的撞击声从战场里传出,秦军陌刀手和曹军终于撞在了一处。

一个双手持着陌刀的秦军冲在最前面,当他离一个曹军兵士只有两三步的时候,他举起陌刀,狠狠的朝那曹军的头顶劈了下去。

迎着陌刀,曹军连忙举起他的盾牌格挡。

沉重的陌刀劈在木质的盾牌上,曹军兵士只觉着手中一轻,半片盾牌都被陌刀给劈飞了出去。

他还没来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锋利的陌刀已经深深的劈入了他的头颅。

撞在曹军之中的秦军陌刀手,一个个就如同切入了豆腐中的钢刀,只是顷刻间,他们就切入了曹军之中。

秦军陌刀手切入了阵列,曹军并没有丧失胆气,而是很快就开始进行起合围,企图将秦军陌刀手围在中间剿灭。

计划虽是很好,可惜他们忘记了一件事,在他们的背后,还有着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秦军朴刀手。

曹军刚要展开合围,秦军朴刀手已是发出了一阵呐喊,向着他们的背后撞击了上去。

第913章 丛林中的人影

刚对秦军陌刀阵形成了合围,曹军还没来及展开攻势,秦军的朴刀阵就朝他们猛扑了上来。

背后遭受攻击,在秦军陌刀阵外围的曹军连忙转身向秦军朴刀阵发起反扑。

两军相向冲杀时,是大军冲击力最强的时刻,一旦军队撞击在一处,再想发起冲杀,已是没有多少可能。

相比于秦军朴刀阵,曹军已经没了强dà

的冲撞力,在秦军的猛扑下,许多曹军被撞翻在地。

一个曹军兵士手持短矛,面朝着一名冲向他的秦军兵士,那秦军兵士呐喊着,手持圆盾脚下并没有半点逗留,猛的向那曹军撞了上去。

如果只是一个秦军撞在那曹军的身上,曹军兵士还能抵挡的住冲击力,可冲向他秦军并不是一个。

最前面的秦军将圆盾撞击在曹军的大盾上,曹军兵士拼尽全力,刚顶住秦军兵士的冲撞,后面的秦军立kè

便涌了上来。

无数秦军涌了上来,冲击力便不再是最外围的曹军所能抵御,那曹军兵士被强dà

的冲击力撞的朝后趔趄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臀部着地,曹军兵士正想翻身爬起,一个秦军已经向他撞了过来。

冲锋的秦军并没有用朴刀扎向那曹军兵士,而是好像前方根本没有人一般,径直向着曹军纵深冲去。

撞向曹军兵士的秦军,在奔跑中膝盖朝上一顶,膝头恰好顶在那曹军的下巴上。

坚硬的膝盖撞上下巴,曹军兵士嘴里发出“咔”的一声牙齿相碰的声音,被秦军撞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下巴的疼痛牵的脑子都一阵震荡,即便是在寻常,承shòu了如此重的一击,曹军兵士一时之间也是难以翻身爬起。

倒在地上,他挣扎着正想爬起来,后面冲上来的秦军已经是一脚踏上了他胸口。

胸口被秦军踏了个结实,那曹军身子向后一倒,平平的躺在了地上。

这一躺,便注定了他再也没有机会爬起,他甚至根本没来及扭动身体,再后面的秦军已经涌了上来。

在秦军强dà

的冲撞力之下,最前排的曹军纷纷倒了下去,很快便被涌向他们的秦军人潮湮没。

后面的曹军极力抵抗着,可他们的反抗,在秦军的进攻下,显得是那么的苍白和无力。

一柄柄朴刀划起银亮的光弧劈向曹军,心内承载着寿春之战的屈辱,每一个秦军都犹如出闸猛虎般,战斗的时候,打法完全是不要命的套路。

胆小的弄不过胆大的,胆大的弄不过耍横的,耍横的搞不过不要命的。

此时的曹军和秦军,就犹如胆大的汉子和不要命的汉子在决斗,勇气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外围的秦军朴刀阵一步步的向内推进着,内侧被曹军包围了的秦军陌刀阵,也在向外围突击着。

腹背受敌之下,成片成片的曹军倒在了沙场上。

几乎每一个秦军身上、脸上都溅满了鲜血,可秦军的将士们,却完全没有止住厮杀进度的念头。

驻马立于中军帅旗下,看着正在厮杀的战场,曹仁的脸色是一片凝重。

与曹仁同样神色凝重的还有吕布,虽然第一阵的冲杀,秦军是占据了几乎完全的优势,勇猛的秦军将士们,将曹军压制住猛攻,面对秦军的进攻,曹军几乎没有还手的力量。

可吕布却不认为这次与曹军的短兵相接,是秦军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曹军虽然两翼遭受了很沉重的损失,可他们的中军,却是丝毫损失没有,中军大阵甚至没有半分移动。

厮杀中的曹军完全处于劣势,曹仁却丝毫不为所动,在吕布看来,曹仁定然是有着后续的动作。

曾经率军驰援寿春之时,路上首次遭受曹军伏击,秦军也是获得了胜利,可尔后的数场战斗,秦军却是折损惨重,完全被曹军压着在打。

心内不敢对曹仁又半点轻视,吕布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正在厮杀的两支军队上,而是远远的凝视着曹仁,就好像只要这么盯着曹仁,就能看出他对下一步作战的谋划。

与吕布不同,曹仁的目光却是停留在厮杀的两军将士身上。

沙场之上,双方将士脚板踏着地面,溅起了一片片的尘烟,刀光剑影之中,一蓬蓬的鲜血飚溅,随着那一股股飙射而起的嫣红,被劈砍的双方将士,纷纷倒在了战场之上。

战场上的厮杀异常激烈,看着那一个个眼珠通红,就好似嗜血猛兽般的秦军,曹仁的心内对这场战斗的胜利,已是少了些许的把握。

秦军勇猛,曹仁早是晓得,他只是没有想到过,秦军竟会勇猛到这种境地,直到此时,他才晓得,寿春之战,他激怒了一只几近沉睡的猛虎。

刘辩休养生息许久,在征伐袁术之前,秦军也是休整了许久,一支虽然经受过战争洗礼,却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军队,面对强dà

对手的时候,被击败也是正常。

不过一旦激怒了这样的军队,唤醒了他们心中沉睡的野性,任何军队面临他们的时候,所能接受的结果,都只有死亡一途。

伫立于中军之中,曹仁的眉头渐渐锁了起来,终于他抬起了手臂。

驻马立于他身后的一个曹军军官,见他抬起了手臂,连忙朝着后面的旗手打了通手势。

旗手见了军官的手势,并没有立kè

摇动大旗,而是静静的等待着曹仁的下一步动作。

猛的将手臂朝下一按,曹仁低沉着嗓音,向身后的军官喊道:“鸣金收兵!”

已是看出这一战曹军处于劣势,曹军军官得了曹仁的命令,赶忙朝旗手又打了一通手势。

见了军官的手势,旗手用力的摇动着大旗,而在旗手身旁的一个赤膊曹军,却用鼓槌敲起了一侧的铜钟。

清脆的鸣金声传入战场,曹军听到鸣金的声音,自是纷纷后撤,可杀红了眼的秦军,哪里会给他们如此轻易撤出战场的机会。

曹军刚有后撤的举动,秦军便再度发出了呐喊,向着曹军发起了新的一轮猛扑。

曹仁下令鸣金收兵,吕布却迟迟没有动静。

此时的秦军正占据着优势,正是扩大战果的绝佳时机,吕布绝对不会放qì

这么好的机会,坐视曹军成功后撤。

可是很快,吕布的决定便因为曹军的进一步动作而产生的改变。

离战场稍远一些的曹军左右两翼长弓手,在秦军没有同时收兵的情况下,赶忙涌上前来,排列起方阵,将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准了正追杀曹军的秦军将士。

“鸣金收兵!”看到这一幕,吕布晓得,若是再不鸣金收兵,恐怕曹仁便会孤注一掷,将所有曹军全部压上,于是便向身旁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虽然秦军占据着优势,可一旦激怒曹军,使得他们全线压上,在人数上少于曹军许多的秦军,便再没了多少战胜的可能。

很清楚他们这次与曹军在野外列阵厮杀是什么目的的吕布,自然不会将所有兵力全都押在第一场战斗中。

得了吕布命令,秦军主阵中,也是响起了清脆的鸣金声。

正杀的过瘾,秦军将士们听到鸣金声,很是不解为何吕布会突然鸣金,其中许多人,在止住冲锋前,还心有不甘的朝着逃跑的曹军劈出最后一刀。

秦军止住冲锋,曹军如同潮水般向着他们先前所在的两翼撤了回去,而秦军则重新摆列起整齐的队伍,向着主阵撤了回去。

双方军队收兵,此时不管那一方以远程向对方发起进攻,都能给对方造成很大的伤亡。

可无论是曹仁还是吕布,都晓得这个时候如果以远程兵器向对方进攻,必定会引发新的战斗。

两方军队的长弓手和强弩手相互对峙着,彼此都没有半点动静,都在静静的观望着对方。

吕布率领的秦军与曹仁大军狭路相逢时,太史慈的军队已经进入了淝陵,正在完全没有道路的淝陵中穿行,朝着寿春方向行进。

这支大军足有两万人,想要在行军途中掩藏行迹,几乎是没有多少可能。

好在淝陵虽然并不陡峭,可山脉连绵,而且山上生满了植被。

葱郁的植被覆盖着整座淝陵,两万人的军队在丛林的掩护下,倒是也不容易被敌军的斥候发xiàn



领着大军正在山林中穿行,太史慈看到前方的丛林里隐隐绰绰的出现了个身影。

看到那身影,他赶忙抬起手臂,止住了大军的行进。

训liàn

有素的秦军,虽然人数众多,可得到隐藏命令的时候,却是没有半个士兵会拖泥带水。

两万人的大军只是顷刻间便全都蹲伏了下去,所有秦军将士的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发xiàn

人影的地方。

太史慈率领的两万秦军就地蛰伏,刚才出现人影的地方,也顿时静了下来,就好像根本没有人在那里出现过一样。

蹲在大军的最前面,太史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环顾着四周。

前方出现了人影,而且还以如此之快的速度突然消失,显然是对方也已经发xiàn

了他们的存zài



第914章 临时部署

太史慈环顾着四周,并没有发xiàn

刚才出现的人影,他眉头微微皱着,朝身后招了下手。

见到太史慈招手,十多个秦军兵士立kè

借着灌木的掩护,向四周散了去。

其中一个秦军兵士在灌木的掩护下,轻手轻脚的朝着刚才发xiàn

人影的方向摸去。

他的身体擦碰到灌木,发出一阵“沙沙”的轻响。

山林中也是有着一丝风儿,风儿掠动灌木,虽然会发出点点响声,却并不像人的身体擦碰那么清晰。

在灌木丛中慢慢行进着,秦军士兵甚至能听清他的脚板踏在松软枯叶上的声响。

就在他即将摸索到刚才发xiàn

人影的地方时,一只手臂突然从背后伸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紧接着,一柄锋利的短剑架在了他的颈子上。

突然遭受袭击,秦军兵士一愣,正想反击,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你是什么人?因何穿着秦军的衣甲?”

听到这个声音,秦军兵士这才以眼角的余光瞟到捂着他嘴的那只手。

那只手的主人,衣袖是一片通红,衣衫竟是和他一样,属于秦军的战衣。

虽然对方穿着秦军的战衣,可被捂着嘴的秦军并不晓得究竟是不是同泽,因此并没有发出半点回应。

这个秦军兵士被挟持的同时,与他分散开朝着这边摸索的另外几个秦军,运气也不会他好到哪里去。

太史慈派出的十多个秦军兵士,每人都被一只手捂着嘴,颈子上架着一柄锋利的短剑。

丛林里的对峙,就这样尴尬的持续着。

挟持了秦军兵士的人,并没有对他们动手,被挟持的秦军兵士,由于嘴被捂着,也是发不出半点声响。

领着两万大军,蛰伏在丛林中,太史慈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光景,也没见那十多个秦军兵士折回,眉头不由微微的拧了起来。

就在他想要下令再派出更多的人手时,对面不远处的灌木丛再次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声。

响声很是清晰,仅仅只是从声音,太史慈就能听出,灌木丛中不是有动物穿行就是有人。

抬起手臂朝后做了个手势,太史慈的手臂刚刚放下,立kè

就有百余个秦军强弩手从背后抽出强弩,搭上箭矢,瞄向了发出响动的灌木。

灌木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声之后,从里面走出了一群人。

当太史慈看见为首的那个人时,不由的长长吁了口气。

从灌木丛中走出的不是别个,正是率领羽林卫早几天蛰伏在淝陵之中的高顺。

看见高顺,太史慈向搭起箭矢的强弩手摆了下手臂,强弩手纷纷将弩箭放了下去。

待到强弩手放下弩箭,太史慈站了起来,向走出灌木丛已经停下脚步的高顺喊道:“高将军,许多日子不见,你如何来了此处?”

羽林卫俘虏了十多个秦军兵士,由于难以确认身份,只得将他们带去见了高顺。

从被羽林卫擒住的秦军兵士口中,高顺得知是太史慈领军来到此处,于是便决定前来看看究竟是与不是。

如果真是秦军,高顺便是和下蔡的秦军接上了头,若不是秦军,而是由曹军假扮,纵然是冒着羽林卫暴露的风险,高顺也是断然不会放过这支队伍。

太史慈站了起来,高顺见了他,脸上的警觉顿时放下,快步走向太史慈,抱拳朝他一拱说道:“原来果真是子义将军,末将未有探明来者身份,令兵士俘获了将军麾下,还望将军莫怪!”

满脸笑容的朝高顺拱了拱手,太史慈对他说道:“高将军,羽林卫乃是秦军三卫之精锐,十多个兵士为羽林卫俘获,末将可是不会觉着丢人!”

这句话一出口,太史慈和高顺相互对视着,彼此仰起头,发出一阵哈哈的笑声。

俩人虽然仰头哈哈笑了,可笑声并不是十分的大。

而今与曹军作战在即,若是行踪为曹军把握,想要获得此战的胜利,便是要多了许多周章。

“子义将军可是要前往寿春?”与太史慈笑罢,高顺正了正神色,向他问了一句。

高顺问起太史慈的计划,太史慈自是不会隐瞒,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温侯而今正与曹仁大军对峙,一旦温侯将曹仁大军粮草焚烧,末将便可诓骗……”

“将军是要以给曹军主力输送粮草为名,诓骗寿春守敌将城门打开?”不等太史慈把话说完,高顺已经是追问了一句。

“正是!”话头被高顺打断,太史慈一脸愕然的看着高顺问了句:“高将军如何晓得?”

“不瞒子义将军,早先末将截获一名曹军传令兵。”听闻太史慈是要去诓骗寿春开城,高顺不由在心内暗暗庆幸,庆幸他截获了那个传令的曹军,对太史慈说道:“郭奉孝已是料到我军要诓骗寿春,只是他并未算到殿下早先令末将来到淝陵,因此差了一着。”

当高顺说出截获曹军传令兵时,太史慈不禁感到后脊梁上冷汗直冒。

眼下他们即将施行的计策,是贾诩方才制定不久,远在许都的郭嘉,竟然比贾诩早许多谋算出他们会有此计,而且还让曹仁给寿春下了不许运粮的命令。

如果没有刘辩事先在淝陵之中安插了高顺的羽林卫,并且羽林卫还截获了传令的曹军,这一战,恐怕是又会落到了曹军的下风。

想到郭嘉,太史慈不禁后脊梁上一阵冷汗直冒,有些后怕的对高顺说道:“幸而高将军截获曹军传令兵,否则此战尚未开打,我军便已是败了八成!”

“郭奉孝着实难缠!”轻叹了一声,高顺对太史慈说道:“既然寿春城内得不到命令,将军便是有几分攻破城池的可能,只是吕温侯,怕以麾下兵马,难以接近曹军粮草……”

“高将军以为如何?”微微蹙起眉头,太史慈想了一下,才对高顺说道:“曹仁麾下七万兵马,温侯却只有两万将士,着实是难以击破曹仁,将其粮草焚毁……”

“将军自领军前往寿春,只管看着曹军粮草可有起火!”低头略微想了一下,高顺对太史慈说道:“末将引领羽林卫来此,本是要在曹军后撤之时,拦头痛击。既然众位将军有谋划,末将便配合将军们,引领羽林卫,将曹军粮草烧了便是!”

秦军三卫之中,羽林卫的战力同虎贲卫相当。

自从赵云统领虎贲卫,虎贲卫的作战重点,便从冲杀转变为在战场中穿插,每每给敌军造成出其不意的伤害。

相对于虎贲卫的变化,高顺引领的羽林卫,则一直保持着三卫作战的传统,在特战的基础上,还承载着正面厮杀的职责。

最为专业的特战兵团,自然是邓展麾下的龙骑卫,羽林卫和龙骑卫在特战的熟悉程度以及掌控上,都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对付曹仁,并且将他们的粮草烧掉,无论在太史慈还是在高顺看来,羽林卫都是完全有能力应付。

高顺主动提出要率领羽林卫袭击曹军粮草,太史慈自是求之不得,赶忙抱拳说道:“此事便烦劳将军!”

“你我二人也莫要在此处耽搁!”朝太史慈身后的秦军将士们看了一眼,高顺对他说道:“就此别过,待到将军得了寿春,我等再痛饮庆功酒!”

“就此别过,将军保重!”抱拳给高顺回了一礼,太史慈向身后一招手,跨步朝前走去。

两万秦军在淝陵山中,也是浩浩荡荡,跟在太史慈的身后,沿着生长葱郁树木的淝陵山峦,向着寿春方向行去。

站在一旁,目送着太史慈率领的秦军从身旁走过,直到最后一个秦军主力的兵士从身旁走了过去,高顺才向身后的一个羽林卫兵士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人牵上战马,马口含上衔子,我等前去观看曹军与吕温侯厮杀!”

“诺!”得了高顺命令,羽林卫兵士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全部羽林卫驻扎的地方跑了过去。

不过是盏茶光景,五千名羽林卫就牵着战马来到了高顺近前。

环顾着散落着站在近前的羽林卫将士们,高顺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很是有底气的说道:“将士们,我等已是许多日子未有建功立业,同为秦军三卫,以往只是看着龙骑卫与虎贲卫出尽风头,而今有了个出风头的机会,你等可愿随本将军前往?”

听完高顺的一番话,所有羽林卫都压低了声音应道:“将军只管下命令便是,为了大秦,我等愿粉身碎骨!”

羽林卫将士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是底气十足。

他们晓得,此时他们的行踪很是隐秘,说话声音若是大了,万一被曹军发xiàn

了行踪,后面的任务便是难以完成。

统领羽林卫已经许多时日,高顺对这支人数并不算很多的队伍很是满yì

,满心期待的,就是统领这支队伍,为大秦多利功勋。

见将士们个个都是摩拳擦掌已经按捺不住,高顺将手一招,压低了嗓音说道:“出发!”

第915章 背后杀出的军队

残阳西下,最后一道余晖铺洒在地平线上。

橘色的阳光将地面映染的一片血红,经过了整天厮杀的战场上,遍地躺着的都是秦军和曹军将士的遗体。

躺满了遗体的战场上,两支各自只有百十人的队伍,正在搬运着已经死去的同泽。

连续厮杀两日,曹军和秦军彼此伤亡都很惨重,彼此却是谁也无法让对方退后半步。

正在清扫着战场的,正是双方各自派出的人手。

曹军兵士在战场上,搬动着他们战死的同泽,将一具具尸体搬运到战场边缘,投放进挖好的深坑。

而秦军的兵士,则是在翻找着战死的秦军将士,同样把尸体搬运到战场另一侧的边缘安葬。

曾发生过厮杀的战场上,尸体是越搬越少,而边缘的两个深坑里,却是堆积了越来越多的双方将士遗体。

埋葬战死将士的深坑彼此遥望,他们生前奋力厮杀,死后也是彼此对峙,就好似永远也不可能终止他们的战争。

斜阳的余晖越来越暗,战场上的尸体才只收拾了一半,可双方的大阵中,却并没有一个兵士跑上前来帮忙。

两支大军彼此对峙,吕布和曹仁都很清楚,此时无论他们中的任何一方,只要敢于多派出一个兵士前去帮zhù

清扫战场,一场新的战斗就有可能会发生。

双方之所以一直在压制着,彼此都有着自身的打算。

曹仁麾下大军,人数上要远远多于吕布率领的秦军,可他并没有急于将秦军击破,原因只有一个,他这次出兵,并非为了攻破下蔡,无非是要将秦军的注意力吸引到下蔡,而忽视徐州。

吕布没有向曹军发起进攻,一方面是因为秦军人数远远少于曹军,一旦开战,他并没有多少战胜的把握,另一方面则是他的主要目的并非击溃曹仁,而只是将曹仁的粮草焚烧。

两个各怀心思的将军,带着两支虎狼之师,在淝陵中的旷野上对峙,双方只是偶尔会发生一场规模看似宏大,却根本不会扩展战果的战斗。

于此同时,远在徐州的刘备,却是满心焦躁的双手背在身后,于议事厅内快速的来回走动着。

关羽、张飞站在厅内,看着刘备来来回回的走了上百圈。

“嗨呀,大哥!”终于,张飞按捺不住脾性,冲刘备嚷道:“有甚事只管做便是,只在此处来回走,难不成就能把事给办了?”

张飞开口嚷嚷,关羽并没有吭声,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刘备。

被张飞嚷了一嗓子,刘备停下脚步,右手攥成拳头,朝着左手上砸了一拳,眉头紧皱说道:“曹仁大军已经向下蔡挺进,与吕布在淝陵短兵相接,若是此时我军前去驰援,必定可将曹军全歼。只是秦王早先……”

扭头看着满脸纠葛的刘备,关羽还是没有言语。

他正琢磨着,刘辩专程令人来到徐州,要刘备务必不能派兵前往下蔡驰援,究竟是出于怎样的考lǜ



相比于关羽的沉静,张飞就显得浮躁了许多。

从刘备口中得知了他烦躁的理由,张飞粗着嗓门说道:“秦王又不是当今陛下,大哥也姓刘,他也姓刘,因何非要听他的调遣?依我说,大哥想如何做,便如何去做……”

视线停留在张飞的脸上,刘备眉头紧紧的蹙着,过了好一会,才向关羽说道:“二弟,你即刻点起两万兵马前往下蔡,驰援吕布!”

“大哥放心!”刘备终于做出了决断,并没想出其中有什么不妥的关羽抱拳朝他一拱说道:“此番前往下蔡,定当将那曹仁头颅取来,敬献大哥!”

朝关羽点了下头,刘备再没言语,不过心底却是隐隐的感觉到好似哪里有些不妥。

关羽奉了刘备的命令,点起两万兵马,出了徐州。

与吕布大军对峙的曹军,在离战场很近的地方扎营,而吕布的军队,也是扎营在他们一眼能够看见的地方。

夜幕悄悄降临,从曹军的军营里,能清楚的看到远处秦军大营内点燃的篝火。

站在帅帐外,曹仁面朝着秦军驻扎的方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排兵布阵中,他下令曹军加强中军防御,死守秦军可能突pò

到囤积军粮的地方。

已经看出吕布的目的,曹仁麾下兵马又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断然不会给吕布任何的机会。

淝陵的晚风,要比白天的风儿清冷了许多,站在军营外,被晚风吹拂在身上,曹仁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仰脸朝天空望了过去。

晴朗的夜空中没有月亮,满天的星星也好似刚被水洗过一样的清亮。

深深的吸了口气,任由凉爽的空气进入气管,在肺部过度了一圈,从体内带走燥热,曹仁感到整个人都好似清爽了许多。

他并不知dào

,就在他仰脸望着夜空的时候,军营侧旁的山林里,数千双眼睛正死死的凝视着他这座营地。

蹲在山林边缘的一丛灌木旁,高顺凝视着点燃着星点篝火的曹军军营,亲眼查看着曹军的部署情况。

曹军军营摆列很是齐整,不过他们的布局,却是只防范了对面的吕布大军,后翼根本就是个完全的空当。

更为紧要的,是曹仁竟然把粮草全都安置在了最为薄弱的后翼。

已经确定了曹军粮草所在的位置,高顺却并没有立kè

下令向曹军发起进攻。

虽说攻破曹军屯粮的地方很是简单,可那里离曹军的大营却是非常的近,几乎是挨在一处。

一旦动作稍微迟缓一些,五千羽林卫便会被曹军完全包围。

在战斗的部署中,高顺并没有指望与曹仁大军对峙的吕布,虽说吕布的军队就在附近,高顺却没有机会也没有闲暇派出人手去与吕布接触。

与敌人相距太近,一个不小心,便可能会导致前功尽弃。

羽林卫只能靠自己,高顺在发起进攻之前,必须要为羽林卫找到放了火撤出战斗的退路。

视线在曹军的军营附近逡巡着,当高顺看见曹军屯粮附近,有着一个小小的山坡时,他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曹仁把军粮安置在土坡附近,为的只是一旦遭遇袭击,可以借着土坡,迅速转移军粮。

可他的防范措施,都只是针对被吕布击破中军防线,曹军奋力抵抗下,秦军也不可能那么快冲到目的地,这种安置,是完全没有瑕疵的。

可惜,他并不知dào

,此刻觊觎他军粮的,并不只是吕布,还有早先来到淝陵,却一直没有现身的羽林卫。

五千羽林卫的眼睛全都盯着山坡下的曹军大营,所有人都是紧紧的按着腰间长剑的剑柄,等待着高顺下达进攻的命令。

确认了曹军布局,高顺朝身旁一摆手,挺身站了起来。

在他站起的那一刻,一个羽林卫牵着他的战马,来到了他的身旁。

翻身上了马背,高顺朝身后招了下手。

五千名羽林卫,在高顺招手之后,纷纷跨上战马,从腰间抽出了长剑,将马背上挂着的圆盾取下,静静的等待着高顺下达冲锋的命令。

羽林卫的战马,并不像龙骑卫战马驯养的那样通人性,为了防止它们发出嘶鸣,来到这里之前,所有战马的嘴上,都勒住了嚼头。

上了马背的羽林卫,一个个都扭头看着高顺,一双双眼睛里,充满了嗜血的期待。

从羽林卫将士们眸子里的期待,高顺能看出他们已经做好了要与曹军展开厮杀的准bèi



每个羽林卫兵士,在出战前,都绝对不会想着事后如何撤走,他们心中所想的,只有一旦被曹军包围,该如何多杀敌军!

“下山!”终于,高顺从喉咙里发出了两个字。

当这两个字从他嗓子里发出的时候,早已做好冲锋准bèi

的五千名羽林卫,纷纷将双腿朝马腹上一夹,跟着他,朝山坡下涌了去。

静静蛰伏时,羽林卫没有发出半点声息,可当他们动身向山坡下冲去时,马蹄踏在倾斜向下的山坡上,却是溅起了一蓬蓬尘土,卷起了一阵如同雷鸣般的轰响。

还站在帅帐外望着远处的秦军大营,曹仁陡然听到阵阵马蹄声,赶忙扭头朝传来轰响的方向望了过去。

由于是在晚间,羽林卫冲下山坡又没有点起火把,曹仁虽然把脸转向了他们,却是根本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快去查看,发生了甚么!”马蹄的红响声越来越近,曹仁向着一旁的亲兵大喊了一声:“下令全军戒备,谨防敌军劫营!”

说到“劫营”这两个字,曹仁心头陡然一紧。

他想起了被他安置在大军最后面的粮草,也想起了由于前方守的如同铁桶一般,安置粮草时,他根本没有在那里留下太多人手。

“速去救援粮草!”一个亲兵刚接了他前两条命令,才转身离开,曹仁就对另一个亲兵大喊了一嗓子。

下达着救援粮草的命令,曹仁并没有只是站在那里观望,他返身跑回帅帐,从帐内取出兵刃,喊了一声:“备马!本将军要亲自前往屯粮处查看!”

第916章 通天大火

大军背后出现了一支人马,很清楚淝陵一带并没有其他曹军的曹仁,自是不会认为那是自家的军队。

秦军在淝陵一带的部署,曹仁并不是很清楚,他虽然派出了许多人手调查秦军动向,可除了吕布率领的这支和镇守下蔡的秦军,曹仁几乎完全不晓得何处还有秦军的存zài



亲兵牵来了战马,曹仁翻身跳上马背,朝身后一招手,高喊了一声:“点起大军,随某前去保护粮草!”

曹仁尚未确定从背后来的是什么人,就已经做出了保护粮草的决断,反应也不能说是不快。

可是从山坡上杀下的羽林卫,距离曹军囤放军粮的地方却是更近。

起先羽林卫从山坡上杀下,负责守护军粮的曹军并没有太过在意,他们甚至以为冲下山坡的,是在附近巡视的曹军。

羽林卫冲下山坡,丝毫没有半点耽搁,径直向着曹军囤积军粮的地方冲了过来。

“不好!是秦军!”当羽林卫冲到离曹军只有三五十步的地方时,守护军粮的曹军才发xiàn

来的是敌人,一些人已是大声的喊了起来。

秦军突然出现,守护军粮的曹军赶忙摸起兵器想要上前阻拦。

只是他们的反应着实是慢了一些,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只是刚摸到兵器,高顺就已经率领羽林卫杀到了他们的身前。

一柄柄长剑高高举起,马背上的羽林卫丝毫不带拖泥带水的将长剑劈向曹军。

许多曹军根本还没来及反抗,就被羽林卫劈翻在地。

也有一些曹军,摸起了兵器,在羽林卫冲向他们之前,摆列起了简单的防御阵型。

不过他们的人数太少,根本承shòu不住羽林卫策马疾冲的冲击力,只不过是一瞬间,就被撞了个七零八散。

领着羽林卫,杀进了曹军屯粮的所在,高顺一边挥舞着大刀,将挡在他身前的曹军劈翻在地,一边高声喊道:“放火烧粮!”

高顺下达命令之前,已经有许多羽林卫冲到了军粮附近,听到他的喊声,那些羽林卫赶忙掏出了火折,点燃火把,将火把甩向了军粮。

发xiàn

有军队在大营背后出现,曹仁率领兵马赶来驰援的路上,屯粮处已经是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看见几乎将夜空都给映红的烈火,曹仁心内大惊,连忙向身后的曹军喊道:“加快行进!”

守护粮草的曹军哪里会是羽林卫的对手,很快便被羽林卫驱散。

将曹军的粮草点燃,高顺并没有下令让羽林卫立kè

撤走,他必须确保粮草完全燃烧起来,即便曹军扑灭了大火,也是无法救下粮草。

火焰越烧越旺,驻马立于烈火前的高顺,甚至能感觉的到,烈火燃烧时的热度烘烤着他的后背。

黑压压的曹军渐渐出现在高顺的视野中,凝望着前方出现的曹军,高顺握着刀柄的手又攥紧了一些。

五千羽林卫将士,望着出现的曹军,也是一个个满脸肃穆,只等着与曹军展开一场殊死的搏杀。

羽林卫已经太久没有经lì

这种场面宏大的阵仗,而今他们面对人数多于他们数倍的曹军,心内不仅没有半点紧张,每个人甚至都还有些隐隐的期待。

身后的火势越来越猛,所有军粮都被烈火吞噬,高顺扭头朝后看了一眼,尔后又望向了前方出现曹军,向羽林卫将士们喊了一声:“撤!”

一声令下,高顺一提缰绳,策马朝着他早先观察到的土坡蹿了上去。

还没有和曹军接战,就要后撤,羽林卫将士们心内都是有些不甘。

可高顺既然已经下达了命令,就说明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再留在此处,也是没有多少意义。

心内不甘,却没有一个羽林卫质疑高顺的命令,五千人纷纷调转战马,跟着高顺上了土坡。

在山林中骑马,并不像平原骑马那么爽快,马背上的羽林卫将士们上了土坡,钻进山林之后,每行进一步,身体或者脸颊都会被两侧的树枝擦碰,其中许多人的脸颊甚至被树枝刮破。

率领曹军风风火火赶往屯粮处,远远的,曹仁就看见一支人马正向屯粮处后方的山坡撤走。

远远看见正在撤走的羽林卫,曹仁一只手臂已经举了起来,最后又放了下去。

骑着马跟在他身后的曹军偏将,见他举起手臂,已经做好了领军追杀的准bèi

,可看到他突然又把手放了下去,几个偏将脸上都现出了一片愕然。

“救火!”曹仁并没有下达追杀羽林卫的命令,只是向身旁的几个偏将下了条救火的指令。

虽说不明白曹仁为何不让他们前去追杀秦军,几个偏将却也是不敢违拗他的意思,招呼了身后的曹军一声,策马向着火场冲了过去。

羽林卫撤tuì

的时候,烈火已经燃烧的很旺,点燃的粮草发出“滋滋”的响声,整个旷野都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冲到燃烧着的粮草前,曹军兵士们在那几个偏将的率领下,纷纷跳下马背,有些人就地寻找起水源,另外还有些人干脆把身上的衣衫脱下,扑打起燃烧着的火焰。

熊熊的烈火在晚风的助力下越烧越旺,曹军兵士们虽说在奋力扑打着火焰,可跳窜的火苗就好似根本不将这些渺小的人类看在眼中一般,依然我行我素的跳蹿着。

驻马立于远离火场的地方,曹仁眉头紧锁,看着火场外那一个个忙着扑打火焰的曹军身影,他向身后的一名亲兵吩咐道:“传令下去,后阵变前阵,撤回寿春外围。”

曹仁下达撤回寿春命令的同时,在寿春城外的一处山岗上,太史慈看见远处冲天的火光,嘴角漾起一抹得yì

的笑容。

“你等即刻前往寿春,告知城内守军,大军粮草为秦军所烧,要他们即刻备办粮草,送至大军之中!”望着远处那被烈火映红了的夜空,太史慈向身旁吩咐了一句。

站在他身旁的,赫然是数百名穿着曹军衣甲的兵士。

得了太史慈的命令,这数百名兵士抱拳躬身,齐齐压低了嗓音应了一句。

应了一声之后,领着这队兵士的军官一招手,数百人纷纷跑向不远处的战马,翻身跳上马背,策马往寿春方向奔去。

看着数百名身穿曹军衣甲的兵士策马奔下了山岗,太史慈向身后的一名亲兵吩咐道:“即刻下令,全军备战,一旦寿春城门洞开,我等便杀入城去!”

立于太史慈身后的亲兵抱拳应了一声,转身跑去传达太史慈命令去了。

太史慈下令大军做好攻城准bèi

,换上曹军衣甲,奉命前去诓骗寿春城大开城门的兵马则在下山之后,一路马不停蹄的朝着寿春城门奔去。

数百人骑着战马,飞快的奔向寿春城门。

到了寿春城门外,领头的军官将战马一勒,朝着城头上喊道:“快快开城!”

远处冲天的火光已经引起了守城曹军的注意,许多曹军站在城头上,望着远方那片连接天地的大火,正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城下突然传来了军官的喊声,立kè

便吸引了不少曹军探头朝城下看了过来。

城头上出现了很多伸出的脑袋,叫城门的军官丝毫没有慌乱,再度扯着嗓门喊道:“快快开城!”

“你等何人?”见城外有几百人正等待着开城,负责城池守卫的曹军军官自是不会轻易将城门打开,很是警觉的向城外的军官问了一句。

“我军粮草为秦军放火焚烧,将军传令,寿春城内即刻筹备粮草,以保大军,尔等敢拒开城门?”被问了一句,城门外的军官声音陡然提高,抬手朝着城墙上说话的曹军军官一指,怒声喝道:“莫非你敢耽搁大军军粮?”

远处冲天的火光,恰好印证了城外军官的话,城头上的曹军军官也不敢怠慢,向城外喊了一声:“你等少待,我这便去问问将军!”

守城军官不敢轻易开门,也是情理之中,领着数百人来叫门的军官自是不会逼他太紧,于是便抬头向他喊道:“速速前去,军情紧急,耽搁不得!”

城头上的军官没再吭声,掉头朝着稍远处的一片城墙跑了过去。

在那片城墙的城头上,一个曹军偏将正一手按着剑柄,眺望着远方那通天的大火。

“启禀将军,城外来了百十人,说是我军粮草为秦军所烧,特地回城筹备军粮!”先前和城外对话的军官跑到偏将身后,抱拳躬身,向那偏将禀报了一句。

听到军官的禀报,偏将愣了一下,尔后眉头微微蹙起,嘴里嘀咕着:“不对啊!大火刚燃起未有多久,因何如此快,便有人回来催粮?”

心内犯着嘀咕,偏将却并没敢对此事太过大意,朝向他禀报的军官一摆手说道:“与本将军一同前去看看!”

军官应了一声,跟在偏将身后,朝城外有人等候的那截城墙走了过去。

在军官的陪同下,偏将很快来到城外有人等候的这段城墙,双手扶着城垛,向城外望了过去。

第917章 硬碰硬的刺探

黑黢黢的城墙外,数百名骑兵驻马面朝城墙而立。

看着城外那数百名曹军,城头上的偏将高声问道:“你等何人?”

“我等乃是奉将军之命,前看来讨要军粮!”驻马立于城下,领着这数百人的军官抱拳朝城墙上拱了拱说道:“还望早些打开城门放我等入内,大军粮草被烧,若是无有粮草,必定危在旦夕!”

“你是说,那边的火是秦军放的?”站在城墙上,偏将抬手朝远处那片被大火映照成通红色的天空一指,向城外的军官问了一句。

“正是,颗粒不剩!”城下的军官抬头望着城上的偏将,应了一声说道:“若是晚间无有首批军粮运到,大军明日一早便要饿肚子!”

主力军粮被秦军烧了个颗粒不剩,对于守城的曹军来说,在士气上也是一个极大的挫伤。

听了那军官的话之后,偏将只是略一沉吟,便向身旁的军官吩咐道:“让他们入城!”

太史慈派出人手前往寿春,诓骗城内守军将城门打开,吕布的大军之中,此时也是一片喧腾。

曹军后阵突然燃烧起了大火,立kè

就引起了秦军的注意。

许多秦军在军营内兴奋的奔走喊叫着“曹军后阵起火了”,很快便惊动了已经进入帅帐打算歇息的吕布。

尚未卸下衣甲的吕布,听到外面纷闹的喊声,赶忙从帐内跑了出来,飞快的向着军营的边缘跑去。

站在军营边上,望着远处那片连天的大火,吕布心内暗自犯起了嘀咕。

他并没有派出人手暗中从背后偷袭曹军,张辽镇守下蔡,也是不可能出兵,至于太史慈,早先已然商量好由他夺取寿春,以太史慈的谨慎,断然不会在那之前暴露行迹。

望着曹军大阵后面燃烧起的熊熊烈火,吕布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如果秦军没有动手的话,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曹军是故yì

放了这把火,想要将他引过去,从而歼灭他的大军。

心内有了这层计较,吕布断然不会轻易下令让大军杀向曹军。

“温侯!”正凝望着起火的曹军军营,一个秦军军官抱拳向吕布说道:“看那火势,好似不像曹军故布疑阵。”

吕布并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口,听得那军官说话,扭头看向军官问道:“那依你看来,曹军后阵因何起火?”

被吕布开口询问,军官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说道:“即便是曹军自家放的火,此时他们也是难以掌控火势,小人愿引领一些将士,前去为温侯探看!”

对那把火的起因也是觉着很奇怪,听得军官说愿意引领兵士前去探看,吕布盯着那军官打量了片刻,才点了下头说道:“你且引领几个人,前去探看清楚!”

“诺!”吕布并没有给那军官太多人,只是安排了几个兵士给他,为的不过是查看清楚曹军后阵的大火究竟如何。

进攻还是不进攻曹军,全要看这次探查的结果究竟如何。

得了吕布的首肯,军官丝毫不做耽搁,赶忙点了几名兵士,翻身上了战马,引领那几个兵士策马朝着曹军军营奔去。

曹军军营一片混乱,到处都充斥着喊声,许多曹军就跑向军粮燃烧的地方,帮着扑打火焰。

燃烧了许久,军粮已是烧的七七八八,纵然曹军将火焰扑灭,他们也是已没了救下粮草的希望。

虽说大多数曹军都跑向了囤积军粮的地方,在军营内,却还是有着一些曹军负责防范吕布军的进攻。

军官引领几名秦军兵士策马冲向曹军军营,在他们离军营还有三四十步的时候,一蓬箭矢兜头朝他们飞了过来。

稍远处冲天的火光,将附近映照的一片通红。

在通红的火光映射下,几个秦军的身影异常清晰。

箭矢飞向这几个策马疾冲的秦军,军官和他引领的几个秦军,早已将盾牌持在手中。

迎着箭矢策马飞驰中,军官和几个秦军兵士把盾牌挡在身前呢,身体蜷伏在马背上。

飞向他们的箭矢兜头罩了下来,两个运气不是很好的秦军,在前冲的时候,虽说用盾牌遮挡住了身体,可战马却被箭矢射了个正着。

头部中箭的战马虽说还在撒蹄狂奔,可它们却是已经死亡,没奔出两步,前蹄就陡然一软,翻了个跟头朝前栽了出去。

马背上的秦军来不及跳下,连同战马翻着跟头朝前栽了出去。

挡住箭矢的军官和另外几个秦军兵士,并没有丝毫停顿,纵马冲向了那些向他们射箭的曹军弓箭手。

曹军军营并没有大军防御,数百名弓箭手和一些重步兵,算是抵挡这几个秦军的力量。

领着秦军兵士冲进曹军之中,军官和几个秦军士兵挥舞着手中的朴刀,向着曹军就是一通猛劈。

一个秦军士兵冲进曹军弓箭手之中,挥起朴刀,连续砍翻了四五个曹军。

就在他举起朴刀要劈砍下一个曹军的时候,他陡然感到胯下的战马向下一矮,紧接着战马一声惨嘶,朝着侧旁摔倒了下去。

他胯下的战马并非无缘无故的摔倒,一个曹军重步兵,趁着他劈砍弓箭手的当口,抡起长剑,将他战马的一只马腿砍断。

被砍断了战马的马腿,马背上的秦军身子一歪摔了下去。

刚摔倒在地上,还还没来及起身,一条黑影就朝他扑了过来。

扑向他的是一个持着短矛的曹军,那曹军纵步冲向倒地的秦军,大吼了一声,手中短矛就猛的朝着秦军扎了过去。

秦军兵士虽然刚从马背上摔落,却还未有丧失战斗力,在曹军持着短矛朝他扎来的同时,他手中朴刀往上一挺,不偏不倚的扎进了那曹军的心口。

短矛的矛尖离秦军的脑袋只剩下半寸,而秦军兵士手中的朴刀,却是将曹军扎穿。

就在秦军兵士惊的一身冷汗,想要将朴刀抽出,爬起来再战的时候,一群曹军扑向了他,七手八脚的将短矛和长剑朝他扎了下来。

应付一个敌人,秦军兵士尚且不惧,可一群曹军扑向了他,那秦军便是无力对付,被数支长剑和短矛扎了个正着。

十多把兵刃扎进那秦军身上,还躺在地上的秦军兵士身子一震,便躺平了下去,再没了气息。

冲进曹军之中的秦军只有几个人,而曹军人数却是越来越多。

军官晓得若是耽搁下去,必定会耽误了大事,在劈翻了一个曹军之后,他大喝了一声,一把揪住一个曹军弓箭手的衣领,将那弓箭手朝着马背上一提,丢上了马背。

被秦军军官揪着的曹军弓箭手,根本没想到对方力qì

竟会如此之大,被按在马背上时,他还踢腾着双腿拼命挣扎。

秦军军官哪里会给他挣脱的机会,提着朴刀,用刀柄朝他的太阳穴上重重一磕。

这一磕,可以说是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被揪上马背的曹军弓箭手被磕昏了过去,却并不足以致他死亡。

俘获了一个曹军弓箭手,秦军军官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就朝战团外面奔去。

他刚调转马头,才从曹军之中冲出,数名曹军弓箭手就赶忙跟上,在长弓上搭起了箭矢,瞄准了他的后背。

可还没等到那几个曹军弓箭手施放箭矢,两个已经满身是血的秦军就策马从身后撞向了他们。

被战马撞上腰椎的两个曹军弓箭手,只是闷哼了一声,就在强dà

的撞击力作用下凌空飞了起来。

两个同伴被秦军撞飞了出去,另外几个曹军弓箭手都是一愣,竟忘记了将已经搭上弓弦的箭矢发射出去。

只在在他们一愣神的当口,挟持了曹军弓箭手的秦军军官,就已经策马奔出了老远,渐渐脱离了弓箭的射程。

军官擒获了曹军撤走,那两个策马撞向曹军弓箭手的兵士,却被随后涌上来的曹军堵住,很快便湮没于曹军之中。

带着几名兵士前去探查情况,最终却只有他一个人活着折返。

策马奔向秦军大营,军官一边急速狂奔,一边还回头朝后面越来越远的曹军军营望去,眸子里满是忿恨的神色。

站在军营边缘,远远的眺望着曹军的大营,吕布眉头始终紧紧的锁着。

曹军乱起来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如果曹军并非故布疑阵,而是真乱,不趁着此时发起进攻,便是坐失完全掌控战场的良机。

可万一他真的趁着曹军乱起,挥起大军向曹军冲杀,而曹军又真的是在故布疑阵,或许这一次他又要承shòu像寿春一样的战败。

凝望着曹军军营的方向,吕布始终没有下定是否进攻的决心,就在他迟疑着该不该进攻的时候,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匹飞驰的健马。

虽然距离还是很远,可吕布却是看出,策马朝着军营奔来的,正是那个带了几个人去曹军之中探查情况的军官。

“温侯!擒获曹军一人!”离军营还有很远,马背上的秦军军官已是扯开了嗓门,冲着吕布喊了起来。

得知擒获了一个曹军,吕布心头也是一喜,腰杆不由的挺直了一些,神色中也多了几分期待。

第918章 连诳带骗

骑着一匹黄骢马,吕布手提方天画戟,凝望着远处的曹军军营,嘴角牵起了一抹森寒的笑意。

他已经审讯过那个被俘的曹军弓箭手,虽然俘虏已是被折磨的没了人样,可吕布却还是从他口中得知曹军军粮被烧的消息。

并不晓得是何人于曹军背后下手,吕布也不愿太过深入的去探究。

吕布所重视的只有一条,那就是眼下他确实有了个一举击溃曹军的机会。

慢慢的抬起持着方天画戟的手臂,吕布将画戟高高举起,眼睛直视着前方。

早已列阵等待的秦军,在他举起手臂的时候,一个个已是摩拳擦掌,只等他下达冲锋的命令。

“杀!”凝视着还燃烧熊熊烈火的曹军军营,吕布大吼了一声。

秦军将士早已是按捺不住胸中的战意,吕布的命令刚下,都还没等战鼓擂起,骑兵已经抖动缰绳,率先冲向了曹军的军营。

曹军军营内一片混乱,就在大部分曹军都忙于救火的时候,与他们遥遥相对的秦军军营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震天的战鼓声。

“咚咚”的战鼓在夜色中尤为刺耳,那一声声鼓点,就好似要将大地都个震动一般。

听得秦军军营内传出了战鼓声,曹仁心内顿时暗叫了声“不好”,赶忙向身后的亲兵下令:“着令左右两翼,即刻迎敌!”

军粮囤积在曹军后阵,左右两翼原本不承担保护军粮的职责,秦军冲锋时,他们也应该完全有能力组织起防御。

可偏偏让曹军将士们郁闷不已的是,当军粮被羽林卫放火焚烧的时候,左右两翼的曹军也是派出了许多人前来帮zhù

灭火。

如此一来,两翼的兵力便是薄弱了许多。

秦军与曹军驻扎的地方相隔不远,左右两翼的曹军整备着兵马,根本来不及将所有人马集中在一处,就各自向着中军的主阵移动过去。

没有完全整备齐全的曹军,刚刚进入主阵战线,两千秦军骑兵已是接踵杀至。

这两日的战斗中,两千名秦军骑兵根本没有机会参加战斗,他们每个人都是憋着一腔战意,与曹军撞在一处,也根本没有勒住战马的意思,任由战马撞在了曹军将士们的身上。

最前面的曹军甚至还没摆列起稳固的阵型,就被秦军撞了个正着。

许多曹军将士在战马的冲撞下摔倒在地,其中大部分人直接被撞碎了骨头,在强dà

撞击力的作用下凌空跃起摔到地上之后,便再没能爬起来。

还有一部分人虽然在摔倒之后并没有伤及筋骨,可他们还没来及爬起来,就被拥挤的人群给踩在了脚下。

冲入曹军之中的秦军骑兵,在战马被阻拦住去路之后,挥舞着手中的朴刀,劈头盖脸的朝着曹军劈砍过去。

拥挤在一处的曹军,也极力的一边推挤,一边反击着秦军的砍杀。

秦军虽然冲击力强dà

,可毕竟骑兵人数太少,在杀进曹军之后,骑兵很快便有些后继无力。

就在秦军骑兵几乎快要被曹军全部包围的时候,秦军的重步兵已经冲到了近前。

冲上来的秦军并没有按照朴刀和陌刀分阵,兵种混杂的秦军,完全是采用的自由作战套路。

这种套路,一般来说都不会用在两军的对阵上,只是在追杀敌军的时候,将军们才会采用。

秦军的重步兵杀入战场,很快战场局势便呈现出一面倒的状况。

曹军虽说是在奋力截杀,但他们终究是处于仓促应战,且军队无法集中的劣势之中,很快曹军将士们便开始后撤。

吕布挥兵向曹军主力冲杀的时候,寿春城也在上演着一幕好戏。

诓骗了城内守军将城门洞开,那百余名装扮成曹军的秦军并没有立kè

向城内守军发难,而是催促着寿春守将尽快筹粮。

而今正值夜晚,远方又是火光冲天,守将虽然总觉着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却又寻不到什么破绽,只得下令城内兵士们百姓家中收刮粮秣。

寿春城连遇战事,几易其主。

秦军当初击破寿春,刘辩下令免除赋税的时候,城内城外的百姓还以为好日子来了,可没想到,好日子并没有过上几天,曹军又来了。

而今的寿春,可以说是已经贫困到了极点,城内的曹军大肆收刮着百姓家中的粮秣,还有一些曹军趁着进入百姓家中,****妇人、掳掠财货,一时之间城内是哭声连天,情状极其凄惨。

装扮成催粮曹军的百余名秦军,看着城内百姓遭受的一切,心内很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除了这个计策,在他们这些兵士看来,想要夺取寿春,也是没有多少可能,于是便只好按捺住心中的愤懑,目睹着曹军所做的一切。

虽说城内百姓已然是穷困潦倒,几乎没有了什么油水,可经过小半夜的搜刮,曹军还是搜刮到了数百车粮秣。

站在城内街道上,看着曹军将士们把粮秣装上大车,守城的曹军偏将向催粮的秦军军官说道:“粮秣已然征缴妥当,只是大军人数众多,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按理说,一个偏将,根本无须对一个底层军官做这些解释。

可站在偏将身旁的军官,是以奉曹仁之命回城催粮为借口,身份上便要尊贵了许多,偏将对他也是不敢太过轻视。

“将军镇守寿春,征粮之事,只有仰仗将军!”假扮的曹军军官扭头看着偏将,嘴角流露出一抹笑容说道:“以将军之能,即便大军人数再多上一倍,也定然是可征集齐全粮草。”

这句话看似在吹捧那偏将,可偏将听在耳中,却是十分的扎耳。

并没有回应军官的话,偏将只是哂然一笑,便不再言语。

成车的粮秣装车妥当,曹军偏将把手一摆,向一群等候命令的曹军喊道:“给大军送粮!”

偏将一声令下,一众曹军赶着拉车的驽马,朝城外缓慢行去。

每辆大车上都满满的装着粮草,车轮碾轧在青石路面上,发出一阵阵“圪垯圪垯”的响声,在夜色笼罩的寿春城内,那响声是特别的清晰和扎耳。

被劫掠了的城内百姓,还发出一阵阵的哭嚎。

随着押送粮草的队伍朝着城门走去,听着车轮碾轧路面和城内百姓嚎哭的声音,百多个扮作曹军的秦军,都是一阵揪心。

刘辩建立大秦军队,对秦军将士的要求极为严格,虽然他也经常在暗中做些不太光彩的决断,可大秦军队的将士们,却是一直将刘辩认同为一个仁义的主公。

进入寿春城内的百余名秦军,听着城内百姓哭嚎的时候,一个个心内想着的,便是刘辩假若在此,会揪心到何种程度!

队伍缓缓的朝着城门行进,最前面的秦军兵士勒住了战马,立于城门内,目睹着刚才还和他并排行进的大车走出城门。

一辆辆大车出了城门,诓骗城门大开的秦军,却并没有跟着出去。

他们纷纷停在城门内侧,目视着装满粮秣的大车走出寿春。

“怎的不走了?”到了城门洞内,秦军军官刚勒住马,曹军守将就骑着马来到他身前向他问了一句。

“让粮车先行!”扭头看了守将一眼,穿着曹军衣甲的秦军军官语气很是冷淡的说道:“我等须确保没有一辆辆车丢下方可!”

这句话显然是流露着他不信任守将的意思,守将眉头拧了一下,不过却并没有发作,只是扭头看向正缓慢朝着城门外行进的粮车队伍。

曹军守将把视线转开的同时,秦军军官向一个士兵使了个眼色。

那士兵看到眼色,并没有吭声,只是一抖缰绳,骑着马出了城门。

出了寿春城的秦军,从身后取下太史慈特意为他们配备的长弓,将一支前段包裹着油布的箭矢搭在弓弦上,取出火折,将油布点着,朝着天空射出了一箭。

曹军守将此时正在城门洞内,根本没看见那支飞向夜空的箭矢,可城头上的曹军却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将军,有人向天空施放火箭!”一声呐喊盖住了大车行进时碾轧地面的声音,传进了曹军守将的耳中。

听到这声呐喊,曹军守将愣了一下,赶忙向一旁的秦军军官问道:“这是何……?”

他的问话还没完全说出口,原本和他一道驻马立于城门洞内的秦军军官猛然抽出长剑,朝他的颈子扎了过来。

完全没有防备的曹军守将,发xiàn

长剑扎向他颈子,赶紧侧头向要闪避,可他刚避开秦军军官朝颈子刺过来的一剑,后颈已是被另外一个秦军劈出的长剑砍了个正着。

锋利的长剑劈在曹军守将的颈子上,一颗大好的头颅顿时与颈子脱离,翻滚着掉落在地上。

没了头颅的躯体还骑在马背上,直到战马朝前踏出了两步,才摇摇晃晃的跌落马下。

“我等乃是大秦将士,不想死的,即刻放下兵刃投降!”曹军守将被秦军兵士一剑劈落马下,领着这队秦军的军官高声喊了起来。

他的喊声刚落,离寿春城不远的山坡下,已是亮起了无数火把,阵阵震彻云霄的呐喊声,也随即传进了城内曹军的耳朵。

第919章 大获全胜

寿春守将已被秦军斩杀,城内的曹军就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有些曹军蹿向另外几处城门,趁着秦军主力尚未来到,企图出城,也有一些曹军,在领军军官的率领下,意图夺回城门,向城门处的百十个秦军发起了猛扑。

从淝陵山上冲下的秦军主力,骑兵最先到达寿春城门。

城门洞内,百余名成功将城门诓骗开的秦军,正和一股曹军奋力搏杀着。

太史慈骑着战马,双手各持一支短戟,领着骑兵径直冲进了城门洞内。

城门洞内,百余名身穿曹军衣甲的秦军将士正奋力抵抗着曹军的反扑,当太史慈率领骑兵杀上来时,这些秦军才陡然感到压力一减,心知寿春城必定破了。

步行的秦军重步兵,速度虽然要比骑兵慢上不少,却也没有耽搁多久,在骑兵冲进城门之后,不过半柱香的光景,潮水般的秦军重步兵便涌入了城门。

守卫寿春的曹军人数本来就少,再加上没有了主将,各部各自为战,很快就被人数远远多于他们的秦军分割。

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半个时辰不到,寿春城的阵阵喊杀便止歇了下来。

寿春被太史慈攻破,离此不过二十里开外的曹军主力,此时也是已被吕布率领的秦军击溃。

由于吕布军的冲杀,曹军仓促应战,焚烧军粮的大火是越来越旺。

被击溃的曹军在夜色中四处奔逃,许多人钻进了淝陵之中,消失于茫茫的丛林,更多的曹军则如同潮水般涌向寿春方向,在他们的身后,则是紧紧跟着的秦军将士。

秦军骑兵跟在曹军身后,挥舞着手中的朴刀,不断的劈砍着被他们追上的曹军。

一个个的曹军被劈翻在地,前面的曹军虽然听到身后传来同伴的惨嚎,可他们根本不敢回头,只是一味的玩命奔跑。

曹仁没有想到,早先他在寿春占了秦军的大便宜,才过了没有多久,秦军就在他的身上,将当日屈辱洗刷干净。

骑着战马,跑在溃败大军的最前面,由于慌乱,曹仁的头盔都戴的有些歪斜。

就在他领着溃兵向寿春奔逃的时候,前方突然亮起了一片火把。

拦住他们去路的火把并不是很多,远远看去,也不过只有五六千人的样子。

可眼下大军溃散,根本没有办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力量,五六千人拦截去路,对于曹军来说,也已经是十分致命。

出现在溃散曹军前方的,正是早先一把火烧了他们军粮,尔后又从山路撤走的羽林卫。

高顺率领羽林卫撤入山中,并没有走太远山道便折返到大路上。

羽林卫是清一色的骑兵,虽然他们作战时并不一定依照骑兵的战法,有的时候也会步战,可他们行军,却从来都是骑着战马。

占据了快速机动的优势,羽林卫很快就抄了曹军的退路。

起先高顺并没有指望吕布会抓住战机向曹军发起全面进攻,因此他没有将羽林卫留在放火的现场同吕布对曹仁两面夹击。

刚撤走没多久,离寿春还有不近的距离,高顺就从落在队后的斥候那里得知了吕布向曹军发起进攻的消息。

得知吕布发起了进攻,高顺也不耽搁,赶忙命令羽林卫打起火把,折返方向截杀曹军。

让高顺没有想到的是,下令折返,并没有走上多远,他们就遇见了曹军的溃兵。

远远看见高顺率领的羽林卫拦住了去路,心慌意乱的曹仁赶忙勒住战马,满眼惊恐的朝四周望了过去。

“将军,快进山中!”他还在向四周张望,正寻找着逃生的道路,一个偏将策马冲到他身后,朝着侧旁的山岗一指喊了一嗓子。

循着那偏将手指的方向,曹仁发xiàn

左侧的山坡还算平缓,于是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在那偏将和十多名兵士的簇拥下,朝着山坡冲了过去。

潮水般的曹军溃兵,在曹仁退向山坡的同时,径直朝前涌了过去。

虽然前方出现了一支军队,可一心只想逃离战场的曹军,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只是玩命的奔逃,根本也没心思考lǜ

前方那支军队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

天色很暗,溃逃的曹军又如同潮水一样一眼也望不到尽头,曹仁在十多个人簇拥下逃离,根本没有引起秦军的注意。

骑着黄骢马,吕布挥舞着方天画戟,率领秦军在背后一路掩杀。

他们冲过的地方,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曹军的尸体,而前方,则是乱哄哄只顾玩命逃窜的曹军。

率领羽林卫迎着曹军缓辔而行,眼看着最前面的曹军已经到了离他们只有五六十步的地方,高顺抬起了手臂,高声喊道:“阵列散开!”

五千羽林卫,随着高顺一声令下,立kè

散了开来。

整整齐齐摆列着阵型,羽林卫两百人一列,共分为二十五列,将前方的道路拦了个严严实实。

一些反应快些的曹军,见前方的道路被堵死,心知若是再往前跑,必定会成为羽林卫的刀下之鬼,赶忙四散着向两侧的山林跑了去。

还有一些相对迟钝的曹军,别人都朝两侧跑,他们却是乱了,乱哄哄的喊叫着,径直跑向了等待收割他们性命的羽林卫阵列。

寿春与下蔡之间的道路上,进行着一场屠杀。

秦军将士挥舞着兵器,劈砍着逃跑的曹军,已经完全没了战意的曹军,在秦军的劈砍下,一个个的倒在了地上。

泥土的地面,洇满了殷红的鲜血,遍地都是死尸,空气中也弥漫着挥之不散的浓重血腥。

两日之后,一支从徐州出发的大军到达了淮南地界。

率领这支大军的,是个脸膛枣红、身穿绿色战袍的汉子。

汉子的体格并不算特别的魁伟,可他却给人一种精悍勇猛的感觉,一双丹凤眼始终如同睁不开似得半眯着,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倒是更让他多了几分威仪。

“关将军!”率领这支队伍的正是关羽,正领着队伍行进,前方来了一骑快马,到了离关羽尚有五六步的地方,马背上的骑士一勒缰绳,向关羽喊道:“寿春再战,秦军大获全胜!”

领军前往下蔡驰援,关羽正打算和曹军展开一场厮杀,却没想到大军竟然还没到,秦军就已经大获全胜。

他愣了一下,看着那报讯的骑兵问道:“可有探清消息?”

“消息确凿!”双手抱拳,骑兵对关羽说道:“曹仁七万大军离开寿春,军粮为秦军羽林卫焚烧,吕布趁势挥兵追击,曹军大败。曹仁败走,太史慈攻陷寿春!”

本以为进入淮南,会有一场大战,可大军离下蔡和寿春还有很远,秦军就已经解决了战斗,着实是让关羽有些愕然。

驻马立于当场,关羽迟疑了片刻,扭头向身后的一名亲兵说道:“你即刻前往下蔡,告知下蔡守军,徐州来兵驰援,听闻秦军大胜,关某已然领军折回!”

“诺!”亲兵应了一声,一抖缰绳,策马往下蔡方向疾驰而去。

关羽之所以专程派出一个亲兵前往下蔡,无非是要下蔡城内的秦军守将晓得,徐州刘备并没有坐视秦军和曹军厮杀,而是派出了援兵。

望着离去的亲兵背影,直到那亲兵远去,关羽才勒转战马,向他率领的大军喊道:“折回徐州!”

寿春再战,秦军大胜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洛阳。

双手负于身后,刘辩站在王府后园的湖边,凝望着碧波粼粼的湖面,半晌也没有言语。

王柳、王榛姐妹两个站在稍远的地方,徐庶和陈宫则立于刘辩的身后。

“殿下!”刘辩在得知秦军胜了之后,许久都没有吭声,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只是默默的凝望着湖面,陈宫抱拳轻声对他说道:“我军夺回寿春,淮南便多了一道屏障,不知殿下因何不喜?”

“本王并非不喜,只是感慨颇多!”望着湖面,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对身后的陈宫说道:“当年本王从董卓手中逃离,领兵同西凉军厮杀,还记得那时候的将士们多有夜盲。而如今,我军却是趁夜战胜曹军……”

“蒙殿下洪福!”刘辩话只说了一半,就万分感慨的轻叹了一声,徐庶则在一旁说道:“大秦将士餐餐有肉,蔬菜瓜果更是任其食用,而今哪里还会有夜盲?”

“不止是我大秦将士没了夜盲!”转身面朝着徐庶和庞统,刘辩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看着二人说道:“曹军也是无有夜盲,各路枭雄怕是同样麾下没了夜盲兵士!如此想来,当年桓灵二帝之时,天下百姓该是何等凄苦?这乱世,对百姓来说,或许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刘辩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徐庶和陈宫都是一愣,彼此看了一眼,并没有言语。

毕竟刘辩此时评论的,不是天下大事,而是在说桓灵二帝的无道昏庸。

这种话,生为大汉苗裔,刘辩倒是说得,可徐庶和陈宫若是说了,便是大不敬!

第920章 没了谈判的资本

陈宫和徐庶都沉默着,刘辩也晓得,他说的话题是两个人都不敢轻易开口去接的。

不知何时,刘辩心内也是隐隐的有了种孤独的感觉。

后宫越来越多,麾下将士也是越来越精锐,猛将、谋臣也是要比当年多了许多,可不知为什么,如今的刘辩,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吐露心声的人。

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皇帝总爱说自己是孤家寡人,而今的他还没有做上皇帝,就已经被一层深深的寂寞笼罩。

“殿下!”转身望着湖面,刘辩也没再言语,就在这时,一个卫士快步跑到他的身侧,抱拳躬身说道:“乌桓王子楼班求见!”

听说楼班求见,刘辩的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扭头对身后的陈宫和徐庶说道:“我军在寿春一战之中,大败曹军,这楼班想来是坐不住了!”

“殿下英明,且看那楼班此番会提出甚么要求!”刘辩的话音才落,徐庶就跟着接了一句。

点了下头,刘辩并没有动身,而是对徐庶和陈宫说道:“本王再晾他两天,你二人且去见他,看看他有甚话说!”

“诺!”徐庶和陈宫同时抱拳躬身应了一句,向后退了两步,才朝王府外院走去。

待到二人离去,刘辩又向身后站着的王柳和王榛说道:“且去备条小舟,本王今日想要泛舟湖上。”

“殿下!”刘辩提出要在湖上泛舟,王柳有些迟疑的说道:“早先虽是从湖内捞起大鱼,只是不晓得……”

“大鱼哪里有这许多!”不等王柳把话说完,刘辩就微微一笑说道:“天下将乱,必胜妖孽!那大鱼也是在乱世刚起之时而生,而今大秦一派清明,如何还会有那等物事?”

刘辩话说的是信心满满,王柳也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闭嘴不言。

跟在刘辩身后的几个卫士听说他要泛舟湖面,赶忙跑去寻了一艘小舟,将小舟泛到了刘辩站着的岸边。

小舟刚刚停稳,不等那几个卫士上前搀扶,刘辩已经是跨步跳了上去。

站在小舟上,刘辩朝王柳和王榛招了招手:“你二人也上船来!”

见刘辩招呼她们,王柳、王榛也没有迟疑,跨步走到湖边,跳上了小舟。

上了小舟,二人从卫士的手中接过船桨,原本在船上的卫士,则跳到了岸边。

双手背在身后,刘辩站在船头,望着碧波粼粼的湖面没再说话。

王柳和王榛相互看了一眼,一人持着一只船桨,插入湖面,泛着小舟朝湖心行去。

站在船头上,刘辩负着手,眉头微微蹙起,直到小舟离岸边已是有些距离,他才像是自言自语的问王柳和王榛:“你二人觉着本王可怕吗?”

刘辩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王柳、王榛一时都没回过神来,俩人彼此看了一眼,都先是摇了摇头,尔后又都点了点头。

并没有回头看她们,刘辩也不晓得她们又是摇头又是点头,追问了一句:“如何不回答本王?”

“殿下……”被刘辩追问,王柳没有吭声,王榛却是小声说道:“殿下有时可怕,有时又像是我二人的亲大哥一般,很是可亲!我二人也是不晓得该如何评说殿下!”

“功过自有后人评!”眼睛微微眯缝着,刘辩仰脸望着湛蓝的天空,深深的吸了口气,才慢悠悠的说道:“大秦越来越强,秦军越来越强,你等归附本王之前,也是各地豪杰,可本王却是不晓得因何,而今总是觉着心内空落落的……”

刘辩的话说的很是沧桑,王榛听着,只是觉着他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开口,而王柳听了,却是心内一阵阵的抽搐着。

跟随刘辩的日子越久,王柳越能感觉到刘辩心底的寂寞。

看着刘辩的背影,王柳实在是难以控zhì

情感,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听到王柳的叹息,刘辩转过脸看着她,嘴角带着一抹笑意问道:“本王一时心内感慨,你却因何叹息?”

“殿下寂寞,末将也是感同身受!”被刘辩的目光直视着,王柳低下头,先是贝齿紧紧的咬了下嘴唇,尔后轻声说道:“末将只是一介武人,平日里也是笨口拙舌,着实不晓得如何开解殿下。”

看着王柳,刘辩的眸子中闪烁着一抹复杂的神色。

不过最终刘辩并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再度面朝着前方的湖面,深深的嗅了口带着湿度的空气。

刘辩带同王柳、王榛在后园的湖面上泛舟,前院正厅内,徐庶和陈宫已经同楼班相向而坐。

没有见到刘辩前来,楼班的神色中多少有些失落。

“恭贺秦军寿春一战大获全胜!”与徐庶和陈宫相向坐下,楼班抱拳朝二人一拱说道:“在下今日前来,本是要向殿下道贺,无奈殿下未有召见……”

话说到这里,楼班神色中流露出的失落越发浓重,后面的话便没有说下去。

看着楼班,徐庶始终面带笑容,在他话头止住之后,抱拳给他回了一礼说道:“王子无须多想,殿下只是此时事务繁多,着我二人前来。王子若是有事,与我二人说,便如同对殿下说一般!”

“还是我乌桓出兵协助殿下击破去卑之事!”虽说没有亲口与刘辩讨价还价的机会,楼班却也晓得,在大秦,徐庶和陈宫都是有着相当的地位,于是便对二人说道:“只是二十万大军,对我乌桓来说……”

“大秦已然击溃下蔡、寿春一带曹军。”不等楼班把话说完,一旁的陈宫就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大秦将士,很快便可开赴河套,区区去卑,不过顷刻间便可擒获,又何须乌桓出兵?”

被陈宫如此一问,楼班愣了一下。

若是前几日与刘辩商谈出兵河套,或许还可能讨要到一些好处,可如今秦军已经击溃了曹仁的军队,下蔡一带再无忧患,也正如陈宫所说一样,大秦军队此时完全可以抽调出来,前往河套清剿去卑。

陈宫一番话,被去卑说的好一会没有言语。

早几日,秦军尚且处于四面受敌的境地,根本没有闲暇顾忌河套一带的匈奴人,而今在大秦境内的曹军已经全部溃散,乌桓想借着清剿匈奴而得到太多好处的想法,恐怕是要落空了。

楼班来到中原之前,蹋顿也是给他做了限定,务必要与大秦同盟,依附秦王,在蹋顿看来,就是与中原的汉室有了直接的关系,至于所谓的皇帝刘协,还真从来没入过蹋顿的眼睛。

沉默了半晌,楼班抬头看着陈宫和徐庶,心内有些没底的问道:“大秦果真无须乌桓出兵?”

“不用!”楼班的话音才落,徐庶和陈宫几乎就是同时摇了摇头,连说出的话都是一模一样。

愕然的看着陈宫和徐庶,楼班嘴巴微微张着,一时竟是不晓得该怎么将话题继xù

下去才好。

从楼班的脸上看出了困惑和纠葛,陈宫与徐庶心内都已是有了盘算,不过二人并没有直接将话点破,只是由徐庶对楼班说道:“王子若是打算讨要河套,殿下断然不会应允,我二人也是做不得主。可若是乌桓有意与我大秦交好……”

话说了一半,徐庶就没再说下去,只是和陈宫一同观察着楼班脸色的变化。

乌桓人占据东北,也是常年觊觎中原,只不过乌桓与匈奴稍有不同,相比于枭雄善战的匈奴人,乌桓的骑兵虽说骑射娴熟,战力却是要差上许多。

也是因此,乌桓虽说在东北已经存zài

多年,却从未对中原构成像样的威胁。

而今楼班来到洛阳,在陈宫和徐庶的猜测中,他无非是想借着刘辩的势头,给乌桓多赢取一些在东北地界的好处,至于河套,即便给了乌桓,恐怕他们也是不敢从匈奴人手中接过去。

果然,徐庶的话刚说完,楼班就连忙站了起来,抱拳对他和陈宫说道:“我乌桓大王此番命在下前来,正是要与秦王交好……”

“且慢!”楼班还没把话说完,一直在唱红脸的陈宫就抬起一只手,朝他摆了摆说道:“殿下乃是大汉苗裔,而今大汉宗族中,只有殿下一支,尚且有着匡复汉室的能耐。我泱泱大汉,何止百千里山河!乌桓王要与殿下交好,岂非好笑?”

本以为事情有了转机,陈宫的一番话,顿时又给楼班兜头浇了盆冷水。

“军师……这是何意?”站在厅内,楼班看着陈宫,眨巴了两下眼睛,向陈宫问道:“秦王与乌桓交好,对两方都是有着许多好处……”

“中原富庶,乌桓远在苦寒之地!”嘴角流露出一抹怪怪的笑容,陈宫对楼班说道:“乌桓与高丽相接,那高丽人茹毛饮血尚未开化,与中原交好,得到好处的乃是乌桓,不晓得王子殿下,又是如何说出对两方都有好处的话来?”

“公台,此言差矣!”楼班已是被陈宫说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徐庶将已是差不多了,便开口打起了圆场,对陈宫说道:“乌桓王子也是带着诚意前来,公台无须如此!”

第921章 战败也是机会

陈宫的一番话,让楼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徐庶恰到好处的打了句圆场,又把气氛缓和了许多。

“若是乌桓王果真有意交好,便向秦王称臣!”徐庶打了圆场,陈宫果然没再多说什么其他,只是对楼班说道:“假若如此,我二人倒是好与秦王殿下呈禀。”

陈宫提出要乌桓向刘辩称臣,楼班愣了一下,连忙摇头说道:“若是如此,在下只好告辞!”

“殿下乃是大汉秦王,乌桓向殿下称臣,着实有些荒唐!”楼班刚要告辞离去,徐庶就接口说道:“不若这样,乌桓出兵匈奴,待到击破去卑,自行撤军。殿下当会开通与乌桓之间的通商,两处商定盟约,日后若有攻伐,彼此呼应,王子以为如何?”

来到此处,楼班的盘算本是要从刘辩手中得到更多的好处,被陈宫一通搅闹,给他的方寸闹了个大乱。

商谈完全没有按照楼班的预想那样进行,徐庶的一番话,恰是给楼班点明了一条可走的路。

几乎是连想都没想,楼班就对徐庶说道:“此议可成,在下这便去备办联盟一事,乌桓大军,克日将会出征河套!”

与楼班定下了同盟,徐庶和陈宫将他送到前厅门口,目视着他沿阶梯下去的背影,直到楼班下了阶梯,俩人才一脸计谋得逞的表情相视一笑。

曹仁兵败,秦军自是士气大涨,相对的,许都城内的曹操,此时却是眉头紧皱,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

曹操府宅后园中,一身锦缎华服的曹操站在水塘边,看着水塘内几尾自由游弋的鱼儿,脸上却是一片纠葛。

寿春兵败,他并不是十分在意,可这一战败的着实是太过惨重。

七万大军,几乎是全军覆没,寿春城内守军,也是片甲不留,甚至连一个逃出城的兵士都没有。

好不容易积攒的家业,在寿春几乎败掉了小半。

而今曹操麾下可用的兵马,只余下夏侯惇所部和早先投靠他的青州军。

青州军是黄巾余党,在曹军之中,一直都是属于编外,战斗力并不是很强,除了当初在徐州一带作战时,还少有建树,后来便是籍籍无名,几乎不被曹军重视。

折损如此之多,北方的袁绍和刘备都在虎视眈眈,曹操已是有些坐卧不安。

站在水塘边,望着水塘内的鱼儿,曹操心内正自思忖着该如何应付眼下的境况,一个侍从来到他身后。

“启禀曹公,军师祭酒前来求见。”到了曹操身后,侍从抱拳躬身,向曹操禀报了一句。

听说郭嘉前来求见,曹操连忙转过身,对那侍从说道:“速速引领奉孝与某相见!”

“诺!”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侍从向后退了两步,尔后才转过身,飞快的朝着前院走去。

侍从离去后,曹操背对着水塘,站在塘边,等候着郭嘉前来。

没过多会,那侍从就领着郭嘉来到了水塘边。

侍从先是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尔后才退了下去。

待到侍从离去,郭嘉这才抱拳向曹操拱了一拱问道:“明公可是在想着寿春战败之事?”

“秦军报复太快!”郭嘉问起可是因寿春之事而烦闷,曹操叹了一声说道:“七万大军,一夜之间毁于一旦……”

“区区七万大军而已!”曹操还没来及感伤完毕,郭嘉就接过他的话头,很是淡然的说道:“一旦明公击破刘备,占了河北,大军又何止百万?”

看着郭嘉,曹操并没有言语。

曹仁大军在寿春全军覆没,对曹操来说,着实是个难以承shòu的损失。

河北袁绍,三十万大军只等粮草齐备,便随时可能南下,徐州刘备,更是虎视眈眈,整日觊觎着许都。

损失了近半精锐,曹操对这场博弈,着实是失去了不少的信心。

见曹操脸上的神色还带着几分迟疑,郭嘉接着说道:“寿春一败,着实是出乎了我等预料,却也是在明公眼前摆了个极大的机会。”

“奉孝是说击破刘备?”郭嘉说出眼前有个机会,曹操有些狐疑的问道:“那刘备作用数万兵马,已是成了气候,一时之间,恐怕也是难以击破……”

“夏侯将军已然领军进入徐州地界,关羽而今所部徐州军,方从淮南撤回。”与曹操相互对视着,郭嘉对他说道:“明公可下令夏侯将军半路截杀关羽,刘备得知关羽被截杀,必定派出兵马前来救援。一旦徐州军出了徐州,青州兵马便可长驱直入,夺下徐州城!”

郭嘉的计策是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曹操听了之后,也是眼睛一亮,连忙说道:“便依奉孝之计!”

曹操得了郭嘉夺取徐州的计策,连忙整兵秣马,做着夺取徐州的谋算。

秦军在寿春取得大捷,河套境内的邓展却是很不好过。

自从左谷蠡王召集的匈奴联军被去卑击破之后,去卑的军队就一直在后面尾随着他们,几乎每天都会有大大小小数场战斗。

龙骑卫虽然精锐,可连续的战斗持续下来,也是疲惫不堪。

自从邓展率领龙骑卫潜入去卑军营放了一把火之后,去卑对军营的防范,要比过去严密了许多。

邓展也曾做过好几次刺杀去卑的计划,最后都因为无从下手无疾而终。

夜幕笼罩着草原,在星空下,碧草散发出清新的芬芳。

又经lì

了一整天厮杀的匈奴联军将士们或坐或躺在草地上,他们每个人都已是无精打采,坐在草原上,根本没有几个人相互交谈。

若说这支大军中稍微还有点生机的地方,便是邓展麾下的龙骑卫所在的那块草地。

龙骑卫将士们坐在草地上,啃着干肉借此补充能量,其中还有一些人,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什么。

在宁静的夜晚,他们的窃窃私语要比白天清晰了许多,不过纵然如此,如果不走到他们身边,还是很难听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与左谷蠡王和右谷蠡王坐在一处火堆前,邓展手中提着一坛匈奴人酿造的美酒,狠狠的灌下去一口,又抓起羊肉咬下一块,用力的咀嚼着。

自从抓到奸细,关系就已经有所缓和的左右谷蠡王坐在邓展对面,俩人都看着火堆,也是半晌没有言语。

“邓将军!”终于,右谷蠡王再没能忍住沉闷,向邓展问道:“如此整日挨打下去,何时是个头?”

“殿下定然会发兵来救!”又灌了一口酒,邓展对右谷蠡王说道:“殿下若是不发兵前来救援,本将军与二位大王一同战死便是!”

说这句话的时候,邓展心内并没有多少底气。

而今身在洛阳的刘辩,面临的许多事情都要比匈奴的事情更为紧要,即便没有秦军前来救援,在邓展看来也是不算怎样意wài



可这种话他自是不会对眼前的两位匈奴谷蠡王说,如果让这两位晓得秦军不一定会发兵来救,还不晓得究竟会闹出怎样的事端。

连续数日被去卑的兵马追杀,帐下兵士也是越来越少,左右谷蠡王对坚持这场战争也是没有了多少信心。

不过他们也是晓得,讨伐去卑,是由他们促成,其他匈奴部落大王或许投降之后还能得个活命,他们若是投降,不仅不可能活下去,甚至还有可能举族遭受屠戮。

看着邓展,左右谷蠡王心内也是一阵纠葛。

如果将邓展擒住献给去卑,或许去卑还能饶他们一命,可邓展剑术高绝,他麾下的龙骑卫,也是个个剑术精湛,寻常匈奴人,十几二十个根本难以近身。

想要对付邓展,显然很是不明智。

左右谷蠡王心都是一脸死灰色,对日后可能会发生的战斗几乎快要没了希望。

就在邓展也不晓得该如何面对这俩人的时候,远处黢黑的草原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马蹄声虽然清脆,却并不沉闷,只是从啼声的频率的响度,邓展便能确认,朝他们这边奔来的,不过只有区区十数匹快马。

听到马蹄声,还没等邓展下令,在场的龙骑卫便全都站了起来,纷纷将腰间的长剑抽出,摆出了厮杀的态势。

马蹄声越来越近,漆黑的夜幕中,出现了十多条黑影。

十多条骑着战马的黑影越来越近,看着那些黑影,所有的龙骑卫全都将手中的长剑攥紧了一些。

可当黑影近到他们能看清身形的时候,已经摆出防御态势的龙骑卫将士们,又长长的吁了口气,纷纷将手中的长剑插回了剑鞘。

策马奔在最前面的,赫然是一个穿着匈奴兵衣甲的龙骑卫,而跟在那龙骑卫身后的,则是十多个穿着汉人铠甲的骑兵。

引领那十多个骑兵的,是一个汉人的将军。

不过那将军骑在马背上的身影,却并不是十分魁梧,远远看去,反倒是让人觉着他浑身透着几分女子特有的妖娆风韵。

与左右谷蠡王一同快步走到龙骑卫将士们的前面,邓展翘首望着正朝他们这边奔来的十多个人,有些兴奋的对左右谷蠡王说道:“二位大王,殿下派的援兵已然到了!”

第922章 你的相好是吕布

看到龙骑卫带着十多个汉人骑兵来到,左右谷蠡王一时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陡然听得邓展说是援军到了,心内也是猛的一喜。

朝着大军策马奔来的十多骑快马眼见就快要到了邓展等人身前,待到他们离邓展等人只有五六步,齐齐勒住战马,翻身跳下马背时,邓展才看清引领这几个人的正是当年在当城与刘辩为难的公孙兰。

见了公孙兰,邓展跨步上前,抱拳朝她一拱说道:“公孙将军如何到河套来了!”

将马鞭塞给身后的一名兵士,公孙兰满脸妩媚妖娆的笑容,对邓展甜甜一笑,抱拳回了一礼说道:“邓将军,多年不见,依然英武!末将乃是奉了家父之命,率军前来驰援将军!”

“公孙将军请入营说话!”朝公孙来一摊手,邓展对她说道:“末将这几日可是被那去卑追的着实辛苦,辽东公孙家来了援军,去卑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邓将军请!”同样向邓展比划了一个请的动作,公孙兰抬脚就要朝龙骑卫的军营内走。

“公孙将军!”她刚跨步一步,邓展便在身后唤住了她,指着左右谷蠡王对她说道:“这两位乃是大匈奴的左右谷蠡王,也是此番讨伐去卑的匈奴主帅!”

扭头看着左右谷蠡王,公孙兰的眉头不由的微微蹙了起来。

公孙兰虽说比当年显老了不少,可她终究是生的美艳,左右谷蠡王看着她,都是一脸的猪哥相,那样子就好像是想要把她一口给吃进肚子似得。

看到左右谷蠡王这般模样,公孙兰微微皱了皱眉头,很是随意的朝他们拱了拱手,却并没有说话。

见公孙兰向他们拱手,左右谷蠡王连忙给她回礼,可等到他们直起腰的时候,公孙兰已经与邓展一道进入了龙骑卫的营地。

“此番前来河套,末将乃是与家兄一道!”与邓展进了龙骑卫的营地,公孙兰小声说道:“辽东兵少,虽说晓得去卑有二十万大军,却是只能派出两万兵马。”

得知公孙兰来到这里,只带了两万兵马,邓展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kàn



若是来的是两万秦军,甚至只是来了虎贲或者羽林二卫中的一支,邓展都还会觉着仗有得打。

可前来驰援的只是两万辽东军,对除了秦军之外所有军队都不是很信任的邓展,自是没多少把握能够赢得此战。

看出邓展神色中有几分纠葛,公孙兰微微一笑,对邓展说道:“此处人多眼杂,将军与末将说话,也是不甚稳妥,不若寻个无人的所在,好生商议如何应对去卑!”

说话的时候,公孙兰那双美目凝视着邓展,眉目见流动着盈盈的春水,直撩拨的邓展都一阵心慌意乱。

“二位大王,公孙将军带来了些消息,要与末将私下商议!”说话间,左右谷蠡王已经来到了近前,邓展扭头看着他们,对他们说道:“烦劳二位少待,我二人商议已毕,即刻便会回返!”

跟着邓展和公孙兰过来,左右谷蠡王正打算与公孙兰套套近乎,却没想到二人要把他们撇开,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虽说觉着很是尴尬,可他们却并没敢多说什么,只是陪着笑,不住的朝邓展和公孙兰点头。

向左右谷蠡王点了下头,公孙兰与邓展并肩朝着军营外走去。

到了军营边缘,邓展向几个坐在地上正说着话的龙骑卫招呼道:“你等随本将军前来!”

“邓将军!”几个龙骑卫刚刚起身,公孙兰就向邓展问道:“将军这是要做何?”

“前往野地商议事体,若是有去卑探子……”被公孙兰问了一句,邓展微微一笑说道:“末将着实是承担不起!”

“将军当年可是叱咤风云的剑客,这天下间,何人闻得将军之名,不是惧怕的两股战战?”朝邓展莞儿一笑,公孙兰说道:“莫非将军如今连保护末将的把握都是没有?”

被公孙兰这么问了一句,邓展的面颊一红,朝那几个已经站了起来的龙骑卫摆了摆手。

见邓展摆手,几个龙骑卫并没有跟上他和公孙兰,目送着俩人离开军营。

公孙兰带来的十多个随从,见他们出了军营,本打算跟上来,却也被公孙兰喝止。

与邓展并肩走出军营,在一片生满碧草的草地上行走,公孙兰美目凝望着前方,语气里带着万种风情的对邓展说道:“当日一别,而今已是数年,将军可还安好?”

“公孙将军昔日可是巾帼英豪,丝毫不输须眉,而今如何却会做出这等小女儿家姿态?”对公孙兰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在当城的遭遇中,邓展自是不会有那么多的感慨,而是很淡然的说道:“殿下每每提及将军,也都是感叹将军若为男儿之身,必定能在这乱世之中成就一番功业!”

“殿下竟是如此高看末将!”停下脚步,公孙兰的美目凝视着邓展说道:“昔日若非殿下饶过末将,此时末将怕是早已作古多年,就连辽东……”

“曾经的敌手,今日的盟友!”邓展微微一笑,对公孙兰说道:“殿下曾对末将说过,这天下间没有永久的敌手,不过一旦成为盟友,只须用心协作,必定会成为永久的朋友!”

听了邓展的话,公孙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其实邓展这句话,是篡改了刘辩的原话。

刘辩原本对他说过的,是天下间没有永久的敌手,也不会有永久的盟友,但凡豪雄之间的约定,都是与利益直接牵连。

可话到了邓展口中,却是变了个滋味,直接成了敌手不会永久,而盟友可能会是永远。

公孙兰天资聪慧,如何听不出这些,不过她并没有拆穿邓展,只是与他并肩朝着更远的地方走去。

河套地区许多地方都是一马平川,在平原上,风儿要比丘陵地带更为猛烈一些。

夜晚的风儿撩动着草叶,草地被风儿吹拂,发出阵阵“沙沙”的轻响。

走在深深的草地中,公孙兰和邓展都是好半晌没有说话。

终于,公孙兰耐不住了寂寞,扭头看着邓展问道:“邓将军,这几年,你过的可好?”

“公孙将军此话问的颇让末将费解!”公孙兰话刚出口,邓展就接口说道:“当年公孙将军与温侯倒是颇为相近,末将可是与将军接触很少……”

这两句话一出口,邓展心内顿时就感到一阵后悔。

虽说话是想要和公孙兰刻意的将关系疏远到应该保持的距离,可说出口之后,却是会让人觉着有些酸溜溜的,听着怪难过的。

果然,当邓展说出这么一番话的时候,公孙兰的俏脸顿时一片潮红,紧紧的抿着嘴唇,过了好一会,才幽幽的说道:“若是晓得将军不喜,当日无论如何,末将也是不会同那吕布苟合。”

公孙兰的回话,更是让邓展尴尬不已,他赶忙说道:“公孙将军如何抉择,与末将可是无有半点干系,还望将军莫要多想。”

看出邓展刻意在疏远她,公孙兰反倒是朝前靠了一些,****几乎顶在邓展的胸口,仰脸看着邓展说道:“将军莫非真个对末将丝毫挂念也无?”

根本没想明白公孙兰这是闹哪一出,邓展赶忙朝后退了两步,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说道:“公孙将军这是怎了?”

邓展虽是剑客,却也是个男人,在公孙兰这种风情万种的女人面前,他是几乎没有多少抵抗力,能够支撑他没越出雷池半步的,是公孙兰昔日给他留下的印象。

这个女人心机太重,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定是有着道理,而且一定是对辽东公孙家有着好处。

虽说连日作战,邓展也是憋的小肚子发涨,急欲找个女人好好入上一场,将体内积压的欲求完全释fàng



可投怀送抱的公孙兰,邓展却是不敢去碰。

邓展的神色,就像是被蝎子蛰了一口,看着他满脸慌乱的模样,公孙兰掩着小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邓展说道:“末将只是许多年未见将军,与将军说说玩儿,将军莫非已是当了真?”

公孙兰说出这么一番话,邓展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不过他并没有言语,只是朝公孙兰微微一笑。

“邓将军!”扭头看着匈奴王庭所在的方向,公孙兰对邓展说道:“听闻匈奴诸王讨伐去卑,大军也是有十数万,如何只余下今日这些许?这些日子,战事可是出了甚么大的变故?”

公孙兰突然岔开话题,让邓展都不得不对她转移话题的能耐大竖拇指。

她已问起当日战事,邓展自是不会再自讨没趣把话题引到刚才让他惊的连连后退的那一幕上。

与公孙兰一同望着匈奴王庭的方向,邓展将当日去卑如何在左右谷蠡王的军中布下了眼线,又是如何一把火将匈奴诸王的联军给烧了个多半,连日来又怎样遭受去卑军队的追击,都向公孙兰描述了一遍。

“明日,当与去卑一战!”待到邓展描述完毕,望着远方,公孙兰的唇中崩出了这么几个字。

第923章 战局陡转

风儿掠过草原,碧绿的草而随风摇曳着,放眼望去,就好似一片起伏不绝的连绵波涛。

两支大军相向列阵,在空旷的原野上,数万人的军队,竟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和卑微。

去卑麾下大军,大部留守王庭,前来追击左谷蠡王的,不过只有五万兵马。

而左右谷蠡王的军队,经过连番厮杀,而今留在身边的,仅仅是不足三万人。

三万左右谷蠡王兵马,个个都是衣甲残破,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们列阵的方位,并不是大军的主阵,而是位于偏阵,主阵的方位则整齐的摆列着一支两万人左右的汉人军队。

这支汉人军队与秦军多有不同。

秦军作战,虽说有骑兵,可骑兵并非主力,而这支汉人军队,却是清一色的以骑兵为主。

旷野上的罡风,撩动着杏黄色的战袍,将战袍的边角掀起,袍襟抽打在将士们的胯部,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两万辽东骑兵,都是一手持着骑兵圆盾,另外一只手提着骑兵短矛,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对面的匈奴大军。

同样全是骑兵的去卑大军,由一名匈奴部落王率领。

这位匈奴部落王下巴上生着一缕长长的山羊胡,从已经有些花白的山羊胡,能看出他的年岁至少也有四五十开外。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追随去卑的匈奴白羊王。

头盔上有着两只弯弯的铜质尖角,在阳光下,那两只尖角泛着金灿灿的光泽,倒是让他看起来还真有几分野生山羊的野性。

白羊王身后的匈奴大军,并不像辽东军那样阵型齐整,松松散散的阵型,如果不是他们骑着战马,更像是一群临时聚集起来闹事的乱民。

驻马立于辽东军阵前的,正是公孙康和公孙兰。

俩人并骑而立,望着对面的匈奴大军,彼此都没有说话。

辽东军人数要比白羊王麾下的匈奴人少了许多,而且他们阵列齐整,如此摆列阵型,看起来辽东军更是要比匈奴人实力单薄。

阵列齐整,也是有着阵列齐整的好处。

匈奴人虽然看起来很多,可他们的士气却是很难凝结,辽东军却并没有那种顾忌。

相互挨的很近,每一个辽东军将士的脸上,都带着对厮杀的渴望。

常年驻扎于辽东,辽东军与当年的公孙瓒大军一样,他们训liàn

最多的是骑兵,而步兵,却只是作为整个作战序列的补充。

为了快速赶到河套,这次辽东军出征,两万兵马清一色全是骑兵。

从腰间抽出直刀,白羊王将直刀指向对面的辽东军大阵,低沉着嗓音吼了一声:“杀!”

随着白羊王一声低吼,他身后的五万匈奴人,纷纷抖动着缰绳,策马朝辽东军的方阵冲了过来。

望着潮水般涌上来的匈奴人,公孙康和公孙兰并没有立kè

下令冲锋,而是静静的等待着。

“弓箭!”当匈奴人冲到离辽东军阵列只有百十步的地方时,公孙康终于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所有辽东军将士全都把短矛和盾牌放在了马背上,从背后取下长弓,在弓弦上搭起箭矢,瞄准了迎面冲上来的匈奴人。

一支支锋锐的箭矢瞄向了正在冲锋的匈奴人,辽东军将士们个个满脸凝重,默默的等待着匈奴人冲到箭矢的射程之内。

“放箭!”当匈奴人冲到离辽东军只有六七十步的地方,公孙康终于按下了手臂,大喊了一声。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所有辽东军全都将箭矢发射了出去。

如同蝗虫群一般的箭矢,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急速飞驰的墨云,朝着匈奴人罩了下去。

冲锋中的匈奴人,迎着箭矢,不仅没有减缓速度,反倒将战马催的更快。

夹裹着劲风的箭矢,兜头向匈奴人罩下,就在箭矢落入匈奴人之中的那一瞬,无数匈奴人连人带马翻滚着朝前摔了出去。

战场上一阵人仰马翻,战马惨烈的嘶鸣声与马蹄踏动地面发出的轰响和在一起,更是给战斗增添了几分惨烈。

辽东军将士们射出一蓬箭矢,紧接着又抽出第二支羽箭射了出去,在他们射出第三支羽箭的时候,匈奴人已经冲到了离他们只有三四十步的地方。

双方距离已经很近,虽说箭矢能给骑兵造成很大的伤亡,可如果继xù

发射箭矢,辽东骑兵就会舍弃战马冲锋的强dà

冲撞力,如此一来,便是有点得不偿失。

“杀!”很清楚已经到了下令骑兵冲锋的时候,公孙康将长剑一抽,大吼了一声,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齐刷刷的收起长弓的动作之后,辽东军将士们拿起了盾牌和短矛,纷纷以双腿夹着马腹,吆喝着战马,迎着匈奴人冲了上去。

两支军队就好似两股即将相撞的洪流迎面而上,随着一阵轰然的巨响,双方骑兵终于撞在了一处。

匈奴人虽说是以骑兵为主要作战单位,可他们的骑兵,只是有着快速机动的优势,在阵列上,要远远逊于辽东军的骑兵。

如果两支军队比较机动性,辽东军或许不如匈奴人,可两支骑兵硬碰硬的拼起冲撞力,匈奴人便是吃了大亏。

在轰然的巨响中,匈奴人的骑兵成片成片的倒下,而辽东军的骑兵,却是凭借着阵列给他们附加的冲撞力,向着匈奴人的纵深杀去。

双方将士骑在马背上,手中兵刃翻飞,不断的朝着敌人戳刺。

战马嘶鸣将士呐喊,马蹄踏在地面上,溅起一片片烟尘。

骑马伫立于主阵,公孙康和公孙兰都是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着正在厮杀的战场。

辽东军人少,可这一冲杀,却是并没有吃亏。

就在公孙康和公孙兰望着正厮杀的战场时,在侧面不远列阵的左右谷蠡王,此时也是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连日来,被去卑大军驱赶,左右谷蠡王帐下的匈奴人,早已是满心的憋闷。

辽东军人数虽是不多,可他们强悍的战力,却是如同给这些匈奴人打了一剂强心针。

随着左谷蠡王的一声令下,连日被去卑大军追击的匈奴人,也是发出了一阵粗犷的呐喊,纷纷策马朝着战场冲杀了上去。

率领大军追击左右谷蠡王,连战连捷的白羊王根本没有想到,在快要将这支溃兵赶到河套以外的时候,竟然会有一支汉人的骑兵突然出现。

左右谷蠡王的军队加入战团,白羊王的大军很快就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境地。

虽说败象很快已经显现,可白羊王却并没有下令撤军,而是不断的催促着匈奴将士们冲杀。

喊杀阵阵,无数马蹄踏在地面上,溅起的烟尘已经弥漫开来,在战场上厮杀的人们,一个个都是半眯着眼睛,避免眼睛被烟尘迷住。

刀光剑影中,一个个战士从马背上摔落,掉落在马蹄纷繁的战场上。

掉落在地上的人们,几乎没有再爬起来的机会,便会被其他人的马蹄踏倒在地,虽说没有死在刀光剑影之中,却是死在了沉重的马蹄之下。

烟尘滚滚之中,战场上的局势正逐步的明朗,白羊王也清楚的感觉到,这一战之后,被追击的就不再是左右谷蠡王,而会是他。

不过他并不清楚,就在这一战发生的同时,远在辽东以北的乌桓,一支二十万人的大军,正从乌桓境内开出,朝着河套方向进军。

率领这支乌桓大军的,是个体格异常魁伟的乌桓汉子。

乌桓汉子脸颊上生着细密的毛胡子,目光炯炯,更是使得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英伟。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乌桓大王蹋顿。

楼班与秦王联盟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乌桓,蹋顿本打算派出将军前往河套,可转念一想,与匈奴作战,正是给乌桓练兵和讨好大秦的机会。

同大秦交好,对于乌桓来说,不仅预示着商路的开辟,而且还预示着双方军事上的同盟。

辽东公孙度的军队太过强悍,虽然乌桓兵马众多,可蹋顿却并没有能够攻破辽东的信心。

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攻打高丽,使得高丽臣服。

高丽虽是弹丸之地,彼处却是临近海岸。蹋顿始终觉着,高丽人太过愚蠢,占据着临海的资源,却不懂得利用,整天只是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蠢事。

这样愚蠢的地方,如果不征服,对于蹋顿来说,着实是难以原谅的。

可高丽与乌桓之间的力量,却是有着中原加以制衡,中原不愿看到高丽被乌桓侵占,毕竟少了个虽说不是很重yào

的渺小国度,中原与乌桓之间的过渡就会直接消失。

乌桓和高丽不同,任由高丽发展百年千年,它也不过是个没有扩张能力只能被奴役的地区,可乌桓却是有着极强的扩张力。

制衡乌桓保住高丽,对中原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同秦王结盟,蹋顿为的就是打破这种制衡,在秦王的默许下,向高丽动兵。

讨好秦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秦军被曹军制约的情势下,由他这位乌桓大王亲自引领大军,帮zhù

秦王解决河套地区的去卑之乱!

第924章 杀到兴起

河套地区,由于有了辽东军的加入,战局一时陷入了胶着。

去卑和左右谷蠡王相互都有攻伐,不过彼此都再难有太大的建树。

而此时的徐州境内,一支刚从淮南地界撤回的军队,正缓慢的向着徐州城方向进军。

徐州幅员辽阔,徐州城又在腹地,撤回淮南的关羽,领着大军以眼下的速度,走了两三日,距离徐州还是有着百多里。

进入徐州地界,关羽一路上都是走走停停。

他在留意着徐州附近可有曹军的存zài

,可连续几天,他都没有任何发xiàn



关羽并不知dào

,他率领大军朝着徐州城推进的路上,一举一动早就被人收在眼底。

离关羽大军只有十多里的一处荒山上,夏侯惇端坐在土坡上,剩下的那只独眼凝望着远处徐州城的方向。

他率领大军来到此处,已有数日,为了避免被徐州军发xiàn

,他麾下的军队连日来连吃饭都不会生火。

将士们随身的干粮吃完,而今能吃的,都是一些还生着的干肉。

由于吃生食太多,许多将士得了疟疾,可夏侯惇还在默默的等待着。

刘备自从逃离了许都,在徐州坐稳,他麾下的兵马已是人数激增,尤其还有着关羽、张飞二员猛将,夏侯惇想要夺取徐州,并不容易。

连续数日,夏侯惇每天都能收到郭嘉给他写来的书信。

二战寿春,曹军惨败,郭嘉并没有把那场战败当成征战的关键,他看重的不是寿春,而恰恰是在寿春之战中很不显眼的徐州。

“将军!”正凝望着徐州方向,一骑快马从山坡下冲了上来,马背上的骑士还没到夏侯惇近前,就已经翻身跳了下来,飞快的朝他跑了过来,站在稍低一些的地方,抱拳对夏侯惇说道:“关羽大军已然到了距离此处只有十里的地方!”

得知关羽大军已经到了只有十里的地方,夏侯惇猛然站起,失去了一只眼珠的眼角剧烈抽搐了两下,向身后的亲兵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做好临战准bèi

!”

“诺!”一名亲兵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随后便转身朝后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还大声喊着:“将军有令,临战戒备!”

已经在山坡上驻扎了许多日子的曹军将士们,听到亲兵的喊声,一个个心头都是陡然一喜。

连续在一处驻扎,而且还不能生火造饭,曹军将士们早已是满心烦闷。

尤其是那些得了疟疾的曹军,更是想要吃上一口热食,以暖暖肠胃。

关羽大军已然来了,山坡上的曹军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一旦开战,他们将会面临的会是刀光剑影,他们所想的,只是尽快击溃关羽所部徐州军,能生火造饭,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饭菜。

夏侯惇下达了临战命令,山坡上的曹军纷纷准bèi

起兵械,只等关羽率军来到,便追随夏侯惇杀下山去。

领着两万徐州军,关羽沿着官道,缓慢行进着。

向前有走了七八里,关羽突然勒住了战马,警觉的往两侧观望着。

两侧的旷野和山坡光秃秃的一片,根本没有半个人影的存zài

,可不知为什么,关羽就是觉着心内隐隐的有些不安。

那种不安,就像是人走在深深的草丛中,正被一条毒蛇盯着。

驻马立于路口,向两侧观望了一会,没有发xiàn

什么异状,虽然关羽还是觉着心内有些不安,却并没有下令大军就此驻扎,而是向身后喊了一嗓子:“全军戒备,行军时都警醒着些!”

“诺!”关羽的话音才落,身后的一片徐州军就齐齐应了一声。

官道很静,起先大军向前行进时,还会惊起路边的野鸟,可是越往前行进,静的就越是有些不对。

野鸟不见了,路边甚至连一点动物存zài

的迹象都没有。

太过安静,就是反常,虽说领军厮杀数年,关羽也是一员经验丰富的猛将,可眼前的情景,却还是让他觉着心底有些发惊。

大军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关羽的眉头也是锁的越来越紧。

就在他领着大军刚进入一片山岗的脚下时,侧旁突然传出了一阵“呜呜”的觱栗声。

徐州军的将士们在得了关羽命令之后,都已是做好了防御的准bèi

,可纵然如此,侧旁突然传出觱栗声,还是让他们吃了一惊。

随着觱栗声响起,侧面的山坡上突然出现了许多人,黑压压成片的曹军,就好像潮水一般向着山坡下的徐州军涌来。

“杀!”徐州军已经进入了埋伏圈,山坡上的曹军在夏侯惇的率领下,朝着山下猛冲过来,在山坡上已经憋了好几天的曹军,一个个满脸杀意,怒吼着涌向山岗下的徐州军。

曹军将士之中,不少人由于得了疟疾脸色一片蜡黄,可纵然如此,他们的战意却并没有受到影响。

从山坡上冲下来的曹军出现的太过突然,山坡下的徐州军将士反应也算是很快,连忙在军官的指挥下,布置起了阵列。

徐州军的阵列还在布置着,冲锋的曹军弓箭手已经是一边奔跑,一边朝着徐州军发射出了箭矢。

成片的箭矢飞向徐州军,正在列阵迎敌的徐州军弓箭手,也赶忙将箭矢搭上攻陷,加以回击。

箭矢横飞,伴着羽箭的落下,双方都有一些将士中箭倒地。

假若徐州军是早已摆列起防御阵型,曹军冲锋必定会承shòu很大的伤亡,可惜曹军出现的太过突然,徐州军仓促应战之下,双方弓箭对射,伤亡竟是相差无几。

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夏侯惇提着长戟,纵马冲向徐州军前列的关羽。

见夏侯惇冲了上来,关羽哪里会有半点示弱,也是双腿朝马腹上一夹,提着青龙偃月刀,向夏侯惇冲了上去。

两马相交,夏侯惇和关羽几乎是同时将手中兵刃朝着对方劈砍过去。

大刀磕碰在长戟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当两匹战马交错而过的时候,俩人都觉着虎口一阵发麻,暗暗为对方的力量强横而感到有些心惊。

战场之上,武艺相差不多的武将,拼的就是个胆气。

夏侯惇和关羽战马交错之后,曹军骑兵也已经随后而到,杀进了徐州军的阵列中。

冲上来的曹军越来越多,与徐州军撞在一处,到处都是金铁交鸣的厮杀声和将士们的呐喊声。

银亮的光弧闪过,一蓬蓬鲜血飙射而起,双方将士一个个倒在战场之上。

前面的人刚刚倒下,后面的随即便涌了上来,残肢横飞、鲜血喷溅,已经被战意完全控zhì

住头脑的曹军,毫不惧死的扑向徐州军。

在关羽的提醒下,徐州军虽然早有被敌人伏击的准bèi

,可冲向他们的曹军就好似一群饥饿的野兽,完全不顾命的撕咬着他们眼前的猎物。

夏侯惇和关羽的单挑,并没有受到双方军队厮杀的影响,关羽单手提着大刀,在与夏侯惇错马而过之后,一提缰绳,将马头兜转过来,再度冲向了夏侯惇。

与关羽对拼之下,感觉到双方力量相差不多,夏侯惇自是不会示弱,在关羽兜转战马的同时,他也勒转战马,冲向了关羽。

二人在战场之上刀来戟往,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倒下,可他们却是杀的兴致高昂。

如关羽、夏侯惇这样的猛将,在战场上遇见一个敌手,那是极难。

而今有了强敌,哪里还会顾得上去考lǜ

其他。

和夏侯惇杀的兴起,关羽竟是忘记了身旁正有着一场惨烈的拼杀,徐州军在曹军的猛扑下节节后退,几个关羽亲兵想要冲上来提醒他已然战败,却被一群曹军团团围住,根本近身不得。

曹军人数,本就是徐州军的数倍,更何况憋了数日的曹军,而今是个个斗志高昂,冲杀之时,丝毫不惧死亡。

在强dà

敌人的威压下,徐州军虽说是极力抵抗,最终却是不得不边战边退。

战斗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关羽和夏侯惇也杀了两三百合。

二人武勇相当,谁也无法将对方挑翻马下。

关羽附近的徐州军已经被曹军击退,无数曹军围成了人墙,将关羽团团围住。

与夏侯惇又战了三二十合,二人错马而过,彼此借机歇息的时候,关羽扭头向侧旁看了一眼。

只在这一眼,便让他满脸的愕然。

在他身旁,哪里还有半个徐州军的身影,放眼看去,全是身穿深蓝色战衣的曹军。

曹军将士形成的人墙并没有压向关羽,而是远远的将他包围着,使得他没有半点撤出战场的可能。

“着!”就在关羽满脸愕然的发xiàn

身旁全是曹军的时候,夏侯惇提着长戟,再度冲到了他的身前,手中长戟朝前猛的一刺,直取关羽心窝。

长戟眼见就要扎穿心窝,关羽赶忙提起大刀格挡,堪堪的挡住了这一戟。

持刀的手尚且有些发麻,关羽正要收刀,他的身后已经冲上来十多个曹军兵士。

这十多个曹军根本没有提着兵刃冲向他,而是将一张大网张开,扯着大网,向他猛的罩了过来。

第925章 关羽被俘

只顾着防范夏侯惇,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十多个曹军扑了上来,关羽只觉着背后被什么东西一拢,紧接着便有一股强dà

的力量将他从马背上拖拽了下来。

翻身掉落马背,关羽连忙伸手去扯罩在他身上的大网。

大网由麻绳结成,很是结实,他纵然力大无穷,却也不可能一下将大网撕开。

刚撕扯了两下大网,十多支锋利的矛尖就指到关羽的脸上。

锋利的矛尖带着森冷的寒意,被矛尖指着,关羽怒目瞪向骑马走到他身旁的夏侯惇,脸上满是愤懑。

夏侯惇可不管关羽愤懑不愤懑,见他被大网兜住,咧嘴一笑说道:“久闻关云长了得,今日一见,不过尔尔。”

被夏侯惇奚落了一句,关羽把脸朝侧旁一扭,看也不愿多看夏侯惇一眼。

“捆了,送回许都!”脸上带着一抹讥诮的笑容,夏侯惇向那些用矛尖指着关羽的兵士们吩咐了一句。

得了夏侯惇的吩咐,兵士们也不敢将关羽直接从网中拽出来,先将他翻了个身按倒在地,隔着大王将两手捆了,这才为他扯开大网。

关羽被擒的消息很快传进了徐州,得知关羽被曹军擒获,刘备那张本就很白的脸,越发是惨白一片,颓然的瘫坐在屋内的草垫上。

站在刘备身旁的张飞,一张黑脸早就气的直哆嗦。

见刘备瘫坐在草垫上也不言语,张飞粗着嗓门嚷道:“大哥,二哥被夏侯惇擒了,莫非你便要看着二哥被送到许都?”

抬头看着张飞,刘备满脸的无奈,重重的叹了口气却并没有言语。

看着刘备,见他还是不说话,张飞重重的“唉”了一声,转身就朝前厅门口走。

“三弟,你要何往?”张飞刚要出前厅,刘备就赶忙站了起来,向他问了一句。

回头看着刘备,张飞眉头紧锁,没好气的说道:“大哥不救二哥,我却不能不救。我这便去点起兵马,从夏侯惇手中将二哥给抢回来!”

“三弟!”张飞说着话,转身就要走,刘备连忙快步跑到门口追上他,一把将他拉住说道:“去不得!”

“怎个去不得?”回头瞪着刘备,张飞的语气越发愤懑:“大哥莫非忘记当日桃园之谊?”

“夏侯惇兵马众多,且是有备而来,二弟尚且中了他的诡计,三弟若是去了,定然也是有去无回!”拉着张飞,刘备一脸焦急的对他说道:“三弟且捺住性子,我等从长计较!”

“从长计较!从长计较!”刘备说出要从长计较,张飞气恼的一把甩开他的手臂,满心烦闷的说道:“大哥如此从长计较,只怕二哥的脑袋已是被夏侯惇给砍了!”

张飞使起了性子,刘备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叹息着,由他吵嚷。

消息不仅传进了徐州,就连洛阳的刘辩,几日后也是得到了关羽被夏侯惇擒获,已然秘密送往许都的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刘辩也是半晌没有言语。

他发xiàn

了一个让他很难接受的事实,虽然这世上多了他麾下的这么一支势力,可天下的局势,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彻底的改变轨迹,很多事情还是沿袭着应有的轨道在发展。

如果事情按照这个轨迹发展下去,袁绍南下,恐怕就是凶多吉少。

微微蹙着眉头,躺在花亭内的逍遥椅上,刘辩的神色是一片凝重。

在他身旁,垂首站立着王柳和王榛。

自从刘辩得到关羽被擒的消息,他就一直没有言语过,王柳、王榛自然也不会随意开口,打乱他的思路。

“殿下!”正拧眉想着关羽被擒和即将发生的官渡之战可有什么关联,一个卫士飞快的跑到花亭下,抱拳躬身说道:“河套传来消息,乌桓王率领大军,已然进入河套,正与匈奴左右谷蠡王以及辽东军联合,向去卑发起总攻!”

“信使何在?”卫士的禀报,打断了刘辩的思路,他坐直身子,向那卫士问了一句。

“已然发落下去歇息!”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卫士应了一句。

“让信使来见本王!”朝那卫士摆了下手,刘辩吩咐了一句。

“诺!”卫士抱着双拳,躬身向后退了两步,才转身一路朝着前院奔去。

前方传回战报,向来信使都不会与刘辩相见,刘辩提出要召见信使,自是想对河套战场有个全局性的了解。

卫士不敢耽搁了刘辩的大事,离开花亭后,片刻没有逗留的找寻信使去了。

从河套返回的信使,是一个龙骑卫军官,在传达了河套战况之后,那龙骑卫军官刚回到住处,才打了些热水擦了身子,刚换上龙骑卫的衣甲,正想找些穿回这身衣甲的感觉,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龙骑卫出征,向来都是从事些潜伏的任务,龙骑卫的衣甲在洛阳军的序列中,却是最为招摇。

金灿灿的头盔翎子,通红如火的战衣战甲,自是不适合在执行潜伏任务是穿戴。

正是因此,每每龙骑卫没有任务的时候,将士们都喜欢穿上这身昭显他们身份的衣甲。

根本没敢想过刘辩会召见他的龙骑卫军官,在得到传令后,惊的是满脸的愕然。

当初王府卫士成立之前,龙骑卫和羽林卫曾是负责守卫王府的力量,这军官当年便是跟随过刘辩,承担过保护他的职责。

可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如今的刘辩,也不再是那个亲自领着他们征战南北的洛阳王,而是坐拥大秦江山的秦王,日后还很可能会重登帝位,做这大汉朝的皇帝。

刘辩的召见,对于龙骑卫军官来说,早已成为一种至高的荣耀,虽然他也清楚被召见,不过是刘辩想要向他询问一些关于河套战事的细节,可他心内还是难免会有些掩饰不住的激动。

在王府卫士的引领下,龙骑卫军官进了王府后园。

经过几年,王府后园的布局已经是有了不小的变化,进了后园,龙骑卫军官心内不免将他们当年在王府执勤时后园的情景和而今做了番对比。

对比之下,他发xiàn

,如今的秦王府,比之当年更是多了几分帝王家的气魄,刘辩虽然还没有称帝,可是帝王的景象,却已经是越来越清晰。

早先向刘辩禀报的卫士,引领着龙骑卫军官一路朝着花亭疾走。

刘辩让他把信使召来,已是有了一炷香的光景,王府卫士可不敢让刘辩等候的太久。

领着龙骑卫军官到了花亭,王府卫士看到刘辩躺在花亭内的逍遥椅上,眼睛微微闭着,好像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王府卫士没敢立kè

向刘辩呈禀,与龙骑卫军官停下脚步后,他抬头看着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王榛,一脸的询问。

“既然来了,如何不呈禀?”王柳、王榛刚给那卫士使了个眼色,告知他刘辩并没有睡着,躺在逍遥椅上的刘辩已经睁开了眼睛,语气很是平淡的问了一句。

“启禀殿下,信使已然领到!”刘辩开口说话,王府卫士再没了顾忌,赶忙抱拳禀报道。

“上来回话!”慢慢的坐直了身子,刘辩扭头看着花亭外站着的龙骑卫军官,招呼了一声。

龙骑卫军官跨步上前,抱拳躬身应了一声,尔后才保持着双手抱拳的姿势,上了花亭。

目睹着龙骑卫军官上了花亭,引领他来到此处的王府卫士才退了下去,而那龙骑卫军官,则在离刘辩尚有两三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河套战事如何?”坐直在逍遥椅上,刘辩看着那龙骑卫军官,向他问道:“还须多少时日,可将去卑的人头送到本王面前?”

“启禀殿下,自打公孙康兄妹率领辽东军进入河套,战事便已稳定!”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龙骑卫军官并没敢抬头与刘辩对视,而是神态十分恭谨的说道:“日前乌桓大王蹋顿亲自引领二十万乌桓大军赶赴河套,去卑已是连连败北,王庭被攻破之日,已是指日可待!”

“龙骑卫伤亡如何?”听完了龙骑卫军官的呈禀,刘辩低垂下眼睑,先是轻声问了一句,尔后又好像自言自语的说道:“龙骑卫乃是本王股肱,是本王在天下豪雄之前赖以为傲的资本之一,若是伤亡过重,本王此番即便是诛杀了去卑,又有甚么意义?”

后面的半句话,刘辩并不像是在对龙骑卫军官在说,可话听在军官的耳中,却是异常的温馨。

晓得刘辩记挂着龙骑卫,军官心内一阵感动,眼窝里也是泛起了晶莹的泪光,抱着双拳,将身子深深的躬下,哽咽着对刘辩说道:“承蒙殿下挂念,我等龙骑卫将士万分惶恐!我等愿为殿下赴汤蹈火,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过来让本王看看!”坐在逍遥椅上,刘辩向那龙骑卫军官伸出一只手,意思是要他将手臂递给他看看。

抬起头愕然的看着刘辩,龙骑卫军官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刘辩再次向他点了下头,他才赶忙躬着身子,将一只手臂递到了刘辩面前。

第926章 出城走走

牵着龙骑卫军官的手,刘辩先是抬头看了他那张刚毅的脸一眼,尔后将他衣袖的束袖解开,把他的衣袖捋到了手肘上。

衣袖被刘辩捋开,龙骑卫军官那条遍布着伤痕的手臂出现在刘辩的眼前。

看着那条伤痕累累的手臂,刘辩语气带着些许沉重的说道:“龙骑卫将士们平日训liàn

辛苦,战场上又总是在绝境中生存,本王着实是亏欠你们许多……”

“殿下……”手被刘辩牵着,龙骑卫军官只觉着心内一股暖流油然而生,眼窝里蕴满了泪光,哽咽着说道:“若无殿下,我等早已不知成了乱世枯骨多久,为了殿下,纵使万死,我等也是不辞!”

“好生歇息一晚!”松开了龙骑卫军官的手,刘辩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待到返回河套,告sù

邓展和龙骑卫的将士们,本王在洛阳等着你们凯旋而归!”

“殿下放心!”刘辩很是亲昵的拍他的肩膀,龙骑卫军官低着头应了一句。

向龙骑卫军官点了下头,刘辩没再言语。

晓得刘辩是要他退下,军官抱拳躬身,保持着这个动作退下了花亭,直到双脚下了花亭的最后一级台阶,才转过身跨步朝着前院走去。

转身的那一瞬间,龙骑卫军官早已是泪流满面,心内也是涌动着一种万般不是滋味的情愫。

刘辩虽然并没有跟他说什么太过慷慨激昂的话,可身为秦王,竟会记挂着他们这些在战争前沿冒死冲杀的将士,对龙骑卫军官来说,这便是一种最为崇高的荣耀。

他向来都为自己是龙骑卫而感到骄傲,这一刻,他心内的情结不再仅仅只是骄傲,还有一种莫名的尊荣和自豪!

注目着龙骑卫军官离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刘辩才轻轻叹了一声:“将士们于沙场厮杀,本王却整日在这王府之中逍遥,每每思及此处,本王心内便很不是滋味!”

站在他身后的王柳、王榛,听到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彼此相互看了一眼,王柳抱拳对他说道:“大秦而今幅员辽阔、兵强马壮,将士和百姓都仰赖殿下而生,若是殿下出征,岂非舍本逐末?”

“舍本逐末……”听了王柳的话之后,刘辩望着花亭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便再没言语。

看出刘辩最近心情好似有些烦闷,王柳与王榛又彼此看了一眼,王榛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洛阳城外而今村落林立,洛水岸边也是有了许多村落,其中不少还是昔日偏营将士离开军营之后建造起的军户村,殿下不去看看?”

正觉着在王府里烦闷不已,听得王榛提出出城的建议,刘辩眼睛一亮,嘴角立kè

便浮现出了笑容,转过身对王榛说道:“你若不说,本王还真是忘记了,那些军户而今生活如何,本王也是无有闲暇询问,既是如此,你二人便陪同本王出城一趟!”

“带同多少卫士?”刘辩答yīng

了出城,王柳在一旁问了一句。

“一个不带,就你二人!”刘辩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否决了带同卫士的问题。

得知刘辩不带卫士,王柳和王榛都是一愣,王榛赶忙开口想要劝解:“殿下……”

王榛刚开口,不等她把话说出来,刘辩已经是抬起一只手臂阻止了她:“带同卫士,一路仪仗车马,着实是太过官僚!这大秦乃是本王的江山,天下乃是本王的天下,子民乃是本王的子民!莫非本王还怕自家子民戕害不成?”

被刘辩反问了一句,王柳、王榛一时都是不晓得该如何回应。

“出门则仪仗、卫士,远离子民者,乃是平日里作威作福太多,以至于人神共愤,天下人恨不能食肉寝皮者,本王莫非也是那种人不成?”见二人没有回应,刘辩再次向他们追问了一句。

“殿下训诫的是!”刘辩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王柳、王榛也是不敢坚持,抱拳躬身齐齐应了一句便没再多言语。

虽然二人不敢辩驳刘辩,可陪同刘辩出城,而且还不带同卫士,二人心内也是多少感觉有些不稳妥。

“可是明日动身?”王柳和王榛有些迟疑的相互看了一眼,王榛才小心的问了刘辩一句。

“即刻动身,本王这便去换上一身百姓的行头!”朝王柳、王榛摆了下手,刘辩跨步向花亭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还给二人丢下一句:“你二人也去换身行头,穿着铠甲,莫要吓坏了百姓!回头在王府正门等候本王!”

“诺!”抱拳躬身目送着刘辩离去,直到他走远了,王柳才小声向王榛问道:“殿下不带卫士,如之奈何?”

“大秦虽说乾坤清明,可民间却是不晓得有甚么样的人蛰伏其中!”与王柳相互对视着,王榛也有些担忧的说道:“若是遇见寻常歹徒,你我二人保得殿下,倒是并无甚么。可假若遇见的是……”

“我去告知卫士,要他们出些人手,扮作百姓悄悄尾随!”低头略作思忖,王柳对王榛说道:“稍后在王府正门等候!”

“好!”王榛点了下头,便与王柳一同下了花亭。

许多日子一直在王府里憋闷着,刘辩着实是憋闷的有些心烦。

尤其是与曹操之间的争斗,更是让刘辩心中烦闷郁积。

和曹操早晚要开战,这一层刘辩是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只是没有想到,与曹操之间的争斗,竟然会来的如此之快。

当年故yì

放水,让曹操将刘协带到许都,如今回想起来,也是一条喜忧参半的计策。

自从得了刘协,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实力如日中天,而今虽说尚不足同刘辩和河北袁绍争雄,却也已经有了一争天下的力量。

想要坐稳江山,刘辩就必须铲除曹操,可曹操偏偏像是一只拍不死的小强,不仅如此,甚至还让秦军吃过一场大亏。

在这种情况下,刘辩着实是需yào

暂时离开王府,出外好生歇息一日。

离开花亭,刘辩径直朝着陶浣娘的寝宫去了。

在他的众位王妃寝宫,只有陶浣娘为他备办了一些寻常百姓的衣衫。

陶浣娘为他备办的衣衫,都是她亲手缝制,只不过刘辩已经许久没有穿上身而已。

自从刘辩迎娶了柳奴,他在柳奴那里的时日,便是要比其他王妃那里多上一些,尤其是陶浣娘这里,不过只是来了一两次而已。

独自一人,刚走到陶浣娘寝宫的门口,内里一个侍女见了刘辩,赶忙调转身子,跑进了寝宫内。

陶浣娘平日里也是没有甚么嗜好,除了与其他王妃相聚的时候,偶尔会饮上几盏水酒,其他时候,都是留着寝宫后园,侍弄她的菜地。

陶浣娘的菜地里,种的都是一些瓜果菜蔬,尤其是山药,她种的最多。

手持着锄头,正在翻动着地里的泥土,看到刘辩的侍女飞快的跑到她身后,对她喊道:“王妃,殿下来了!”

已是有些日子没见刘辩,听闻刘辩来了,陶浣娘握着锄头的手一松,锄头直接掉落在泥土地上。

“快!随我去见殿下!”整日里侍弄菜园,陶浣娘无非是想要打发想念刘辩的烦闷,得知刘辩来了,哪里还会有半点耽搁,连忙向那侍女招呼了一声,不等侍女反应过来,她已经飞快的朝着回廊跑了过去。

陶浣娘领着侍女来到前厅的时候,刘辩已经进入了厅内。

见到陶浣娘,刘辩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对她说道:“浣娘,给本王找件百姓衣衫,本王要出府一趟。”

还以为刘辩是到她这里留宿,没想到一来就说出要让她找件百姓衣衫,陶浣娘的脸上稍稍的流露出了一抹失望。

轻轻的应了一声,陶浣娘情绪有些失落的转过身。

“等一下!”就在她要走进内室的时候,刘辩叫住了她。

听到刘辩唤她,陶浣娘停下脚步,有些茫然的回头看着刘辩。

跨步走到她的身前,刘辩伸手帮她抹去了脸颊上的一小团污泥,微微笑着说道:“看你,都说过多少次,平日里莫要总是侍弄那些菜园,脸上弄了污泥都不晓得。”

已是许久没有同刘辩这样温存过,在刘辩帮她揩去脸颊上的污泥时,陶浣娘的小心肝都在“扑腾扑腾”的乱跳。

虽然被刘辩责怪了一句,陶浣娘心底却是如同灌了一壶蜜汁般,甜的让她有些陶醉。

抿着嘴唇,轻轻的应了一声,陶浣娘转身小跑着回到了内室。

帮刘辩翻找她备办的百姓衣衫,陶浣娘只觉着脸颊一阵发烧,就在她从一口箱子里翻出一件青色深衣时,她的肩头被一双大手轻轻扶住。

对这双手,陶浣娘并不陌生,它们带着一股她十分熟悉的味道,那种味道曾给了她无尽的安心,也让她晓得,这世间还有一个人,能够给她一副值得依靠的臂膀。

“浣娘,本王已是有许多日子未来看你了!”从背后轻轻的将陶浣娘搂住,刘辩的嘴唇贴在她雪白的颈子上,轻声对她说道:“不如今日,你陪着本王一同出城走走,也好开解心中烦闷!”

第927章 没有借口不带着

拿着为刘辩找出的百姓深衣,陶浣娘听说刘辩要带她一同出城,怔怔的愣在了那里。

自从做了刘辩的妃子,由于陶浣娘只是村姑出身,以往并无甚么专长,因此刘辩出城也是不怎样会带着她。

王府内虽说是锦衣玉食,可与城外辽阔的原野和乡间相比,空间却是要狭小了许多。

虽说陶浣娘也是个能安的住本分的女子,在王府这相对狭小的空间里生活的久了,也是难免会对外面的世界生起许多向往。

怔怔的望着着刘辩,陶浣娘嘴巴微微张着,一时竟是没能回应刘辩。

“若是浣娘不愿出门,那便罢了!”从陶浣娘手中接过深衣,刘辩见她没有言语,还以为她是不肯出门,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要朝外走。

“浣娘愿随殿下出城!”刘辩刚转过身,还没走出两步,陶浣娘就连忙唤了他一声。

听到陶浣娘说愿意出城,刘辩回过头,朝她微微一笑说道:“浣娘既是愿意出城,那便快些收拾,本王已是让王柳、王榛二位将军于王府正门外等候!”

已是许久没有同刘辩一起出外,陶浣娘生怕刘辩等不及走了,赶忙应了一声,就翻箱倒柜的找起了平民女子的衣衫。

好在陶浣娘的寝宫里,平日就备办着一些平民的衣衫,不过是简单翻找了两下,陶浣娘便找到了一身她住在王府之后,自家闲极无聊缝制的平民女子衣衫。

身为刘辩的王妃,她自是不会背着刘辩更换衣衫。

不过她毕竟是个女子,要她直接面对刘辩,将身上衣衫脱光,她还是会觉着有些羞涩。

背朝着刘辩,陶浣娘慢慢的将身上的衣衫解开。

当衣衫从她身上滑落时,那一身雪白而又光洁的肌肤,丝毫没有遮掩的袒露在刘辩的眼前。

王府的生活,并非陶浣娘以往在邙山小村中的日子那般清苦,虽说每日她还会侍弄后园的田地,可劳作的强度,却是要比过去为了生计而轻松了许多。

养尊处优中的陶浣娘,而今的肌肤竟是要比早些年更加细滑。

尤其是已经生过孩子,她身体的青涩早就尽然退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成熟妇人所应有的卓越风韵。

虽说是后背对着刘辩,可已与她许久没有亲热的刘辩看着她的丝滑的脊背,却还是觉着有些情难自抑。

将身上的衣衫解开,陶浣娘弯下腰去取那套平民女子的衣衫,可如此一来,她那两瓣雪白的臀儿,便是正向朝着刘辩。

这个年代的人们,穿衣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内衣的概念,女子能够增加一条抹胸已是不易,至于内裤什么的,那是根本没有的物事。

虽说只是很简单的动作,可许多日子没有同陶浣娘缠绵过的刘辩,看着她完全袒露的身躯,也是忍不住有些血气上涌。

跨步走到陶浣娘身后,在她还没直起腰的时候,刘辩伸出双手搂住了她的前胸,将那两座软软的峰儿握在手中。

正要更衣,完全没想到刘辩会突然从背后抱住她,陶浣娘的双峰被抓握的那一瞬,她轻轻的嘤咛了一声,柔柔的唤了一声:“殿下……”

刘辩并没有给陶浣娘任何的回应,就在陶浣娘轻轻唤他的那一刻,他将衣襟一撩,下身朝前一挺。

“呃……”随着他的挺送,陶浣娘轻轻的呻吟了一声,紧接着在刘辩进一步的动作中,呼吸也渐渐的粗重了起来。

刘辩和陶浣娘在寝宫内行着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快乐,王柳、王榛却是已经准bèi

妥当了一切,等候在王府正门外。

俩人已然安排妥当了一切,就连战马都已是备办齐整,只等刘辩前来,便可与他一同出城。

王柳、王榛都是一身男子装扮,俩人都穿着墨色的深衣。

由于常年练剑,她们的体态很是健美妖娆,而且俩人生的又是娟秀俏丽,穿上男子的深衣,竟是让人看了,直觉着站在眼前的是两个翩翩美少年。

站在王府正门外,二人左等右等,已经过去了一炷香的光景,始终不见刘辩出来。

“殿下这是怎了?”望着后园入口的方向,王柳好似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平日里殿下最是守时,今日却是因何半晌不见出来?”

“是啊!”和王柳并肩站着的王榛也是点了点头,回应了一句说道:“殿下已然入内许久,如何这半晌还不见踪影?”

俩人正琢磨着刘辩怎么好半天还没有出来,两个穿着百姓深衣的人影隐约出现在她们视线中。

看到一男一女两个穿着百姓深衣的人出现,王柳、王榛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流露出了一抹不解。

朝他们走过来的两个人影越来越清晰,还没看清那两个人影的面庞,王柳、王榛就看出,穿着男子深衣的正是秦王刘辩,而和刘辩在一处的女子,不消多说,自是他的王妃之一。

刘辩带同王妃一起出府,王柳、王榛心内都觉着有些不妥。

如果他带的是武将出身的管青,俩人自是不敢有半点腹诽,毕竟一旦遭遇危险,管青也是有着自保的能力。

对管青也算是颇为了解的王柳、王榛,晓得若是管青离开王府,必定是要换上一身男子的衣衫。

穿着女子衣衫与刘辩在一道,不用看清面容,二人就晓得来的不会是管青。

果然,刘辩到了离他们只有三二十步的时候,王柳和王榛都看出走在他身旁的是陶浣娘。

看见陶浣娘跟着前来,王柳与王榛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微微皱了皱眉头。

村姑出身的陶浣娘,虽然以前并没有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可她毕竟也是没有习练过武艺。

一旦在城外出了状况,王柳、王榛保护刘辩还是绰绰有余,可额外的再保护陶浣娘,则是有些力不从心。

二人心内正自因陶浣娘也跟了来而烦闷着,刘辩和陶浣娘已经到了她们面前。

“陶王妃今日适逢无事,与我等一同出城!”到了二人面前,刘辩并没有给她们做任何的解释,只是轻描淡写的知会了一声。

“有劳二位将军!”刘辩的话音才落,没等二人回应,陶浣娘就已向她们福了一福,很是谦逊的谢了一声。

陶浣娘毕竟是刘辩的王妃,如此谦逊的与她们说话,王柳、王榛也是不敢多说什么,赶忙齐齐抱拳躬身给陶浣娘行了一礼说道:“末将自当照应王妃周全!”

二人之所以只是说了照应王妃周全,却并没说保护刘辩,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刘辩自身也会搏击,而且技巧很是不错,寻常人也难伤他。

更重yào

的是,身为秦王,刘辩在人前需yào

有一种掌控天下的威仪,她们若是说出全力保护刘辩,在气势上,便是无形中使得刘辩弱了。

刚看到陶浣娘的时候,王柳和王榛心内便已是明了因何刘辩会这么晚才来到王府正门。

陶浣娘满面春光,脸颊还有些红扑扑的透着羞赧,显然是刚被宠幸过不久。

王柳、王榛虽是尚未行过人事的姑娘,可跟随刘辩日久,对刘辩宠幸妃子也是见怪不怪,从神色中,自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晓得断然是无法劝服刘辩将陶浣娘留下,王柳扭头向一名守卫王府正门的卫士说道:“再为王妃牵一匹快马!”

“不用了!”那卫士正要转身离去,刘辩就唤住了他说道:“本王与王妃同乘一骑便可!”

说着话,刘辩已经是一把拉住陶浣娘的小手,将她牵出了王府。

到了一匹高大的战马前,刘辩双手掐着陶浣娘的腰,将她朝马背上一抽。

对于刘辩的这个动作,陶浣娘并不觉着陌生,被抽上马背,她顺势将双腿迈开,跨坐在马鞍上,两只手已经是抓住了缰绳。

将陶浣娘送上了马背,刘辩也翻身跃了上去,在把陶浣娘护在身前之后,他扭头对战马旁的王柳和王榛说道:“出城!”

刘辩已经上了战马,王柳、王榛自是不会耽搁,也赶忙各自上了一匹马,跟着刘辩沿街道向洛阳城门方向去了。

四人刚离开不过片刻光景,王府外院内,便有三十多名身穿各色深衣的汉子骑着战马,紧紧的尾随着去了。

刘辩选择出城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是很早,正是下午与黄昏相交的时刻。

此时的洛阳城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还很是不少,只不过于百姓最为集中出门的时辰相比,要宽松了许多。

策马沿着街道一路慢走,刘辩刻意选择了百姓很少的街道。

他在洛阳城,也算得是经常露脸,恐怕城内并没有几个百姓不认得他。

与陶浣娘同乘一马,带着王柳、王榛沿街道向城门行进的时候,一路上遇见的百姓,都会驻足朝刘辩他们的背影望去。

“殿下已是许多日子未有出城,如何又扮作百姓出去了?”远远的看着刘辩等人即将消失在街道尽头的背影,一个年轻人嘴里咕哝着,好似自言自语,也好像是在向身旁的人询问。

可是他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秦王行事,如何会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能够随意揣测明白的?

第928章 侧房出来的小妇人

三匹快马出了洛阳城,沿着官道走了没多久,斜阳就渐渐的落到了地平线的尽头。

残阳的余晖铺洒在大地上,黄土的官道,被残阳的光辉映射的一片橘红。

搂着陶浣娘骑在马背上,刘辩一边朝着南边策马奔走,一边扭头向西方的天际望着。

跟在他身后的王柳、王榛,也只是一味的策马疾走,虽然看见他扭头看向西方,却并没有开口询问他在看什么。

向西方的天边看了一会,刘辩一边往前走,一边向王柳和王榛问道:“你二人以为我等去何处合适?”

“洛水岸边,颇是有些村落!”跟着刘辩,王柳接口说道:“殿下先前不是说要去看看军户?”

“嗯!”刘辩点了下头,没再言语,只是双腿又朝马腹上夹了一下,催着战马走快了一些。

天边的残阳越落越低,渐渐的已经有半轮红日落到了地平线以下,铺洒在大地上的光辉,也要比早先暗淡了许多。

策马疾走之下,刘辩等人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了二十余里,眼见前方浮现了一片小村的浮影。

看到小村,刘辩抬头又看了看天空,对众人说道:“天色眼见已晚,今日我等便在此处歇脚!”

被刘辩搂在怀里的陶浣娘没有言语,王柳和王榛却是应了一声,紧跟在他的身后,朝着远处的小村策马奔去。

所谓看山跑死马,小村虽然早已在众人眼前浮现,可策马疾驰下,他们还是跑了足有一炷香的光景,才到了小村的近前。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地平线,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

到了小村的村口,刘辩先是勒住马向村内望了一眼,尔后对身后的王柳、王榛说道:“随本王入村!”

说着话,刘辩抖了下缰绳,就要与陶浣娘一同先一步进入村子。

“殿下且慢!”刘辩刚抖了下缰绳,战马还没往前走,王柳已经策马拦在了他身前。

被王柳拦住去路,刘辩眉头微微一拧,向她问道:“因何拦阻本王?”

“殿下少待!”抱拳朝刘辩拱了一下,王柳对他说道:“村子虽是在殿下治下,可此处并非洛阳城。若是殿下只身带同我二人来此,入村便是入村了,可殿下还带着王妃,若是有个甚么不妥……”

话说到此处,王柳朝陶浣娘看了一眼,才接着说道:“末将先行前往,若是村内无虞,自会回禀殿下!”

王柳这番话,并没有站在刘辩的安危上去说,而是将事情引到了陶浣娘的身上。

与陶浣娘同骑一匹战马的刘辩,也是没有理由强行先进入村子,只得点了点头。

虽然刘辩并没有言语,王柳却在他刚点头的那一刻,调转马头,向着小村奔了过去。

目睹着王柳的背影在村内消失,刘辩脸上并没有半点表情。

这个小村位于洛水之畔,居住的村民虽然不晓得都是平民还是军户,可刘辩却有完全的信心,村子里的人,即便知dào

了他的真实身份,也不会对他有半分不利。

王柳策马进了小村,没过多会便折了回来。

驻马立于村口的刘辩,看到王柳回来,没等她到近前,便向她问道:“如何?此处是怎样的村落?”

“殿下!”到了刘辩身前,王柳将战马一勒,对刘辩说道:“这里是个军户的村子,方才末将已然问过,村中居住的,悉数都是当年从偏营退出的将士!”

得知是个军户的村落,刘辩心底更是坦然。

大秦军户,都是当年洛阳军偏营退下的将士,这些人虽然是解甲归田,大秦却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们。

他们除了村庄是有官府建造,农田和水利也是官府一力承办,每月每户人家,还会按照人头,发放相应的饷钱。

当然军户的饷钱和当年洛阳军偏营将士的饷钱不可同日而语,可相对于普通百姓,他们得到的优待却是许多寻常百姓羡慕不已的。

村子里住着的都是军户,刘辩再无顾忌,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进了村子。

依偎在刘辩胸前,陶浣娘在进了村口之后,小声向刘辩问道:“殿下莫非不怕被人认出?”

“待会叫本王夫君。”先是小声吩咐了陶浣娘一句,尔后刘辩又将战马放缓了一些,压低了嗓音对王柳和王榛说道:“你二人也晓得该如何称呼。”

王柳、王榛并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点了下头。

见仨人都已经明白该如何去做,刘辩也不再多说,进了村子后,抬手朝前面一户透着烛火的人家指了下,向王柳投去了个询问的眼神。

对刘辩点了下头,王柳并没有吭声,只是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加快了行进的速度,早一步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前。

“老乡,我家先生来了!”翻身跳下马背,王柳站在那户人家的门口,抱拳向屋内唤了一声。

王柳的话音落下之后,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汉子从屋内跑了出来,先是与王柳抱拳打了个招呼,尔后扭头看向刘辩等人,很是热情的说道:“听闻先生夜间赶路错过了宿头,若是不嫌弃,今晚便在此处歇下!”

汉子这句话出口,刘辩才晓得,王柳刚才进入村子的时候,已经把事情都打点的差不多了。

骑着马到了汉子身前,刘辩先行翻身跳下马背,朝那汉子抱拳一拱说道:“如此便叨扰老乡了!”

“呃!”刘辩的话刚说出口,那汉子就眼睛瞪的溜圆,一脸愕然的看着他,嘴唇哆嗦着向他问道:“先生何处来?”

“我等乃是江东人氏!”从汉子的语气和神情中,刘辩感觉那汉子好像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于是连忙陪着笑说道:“贱内亲眷在洛阳,正要前往洛阳省亲。”

“哦!原来如此!”刘辩说出他们是江东人氏,那汉子神色才缓和了一些,有些尴尬的说道:“我正寻思着,秦王殿下而今日理万机,如何有闲暇来这村外游玩。”

“莫非老乡见过秦王?”汉子一张口就提起了他,刘辩心内更是一惊,如果这汉子真的见过他,恐怕稍后进了屋内,被烛光一照,他立马就会被认出来。

“见倒是见过的!”提起见过秦王,汉子脸上立kè

漾满了得yì

的神色,压低了声音对刘辩说道:“不瞒先生,这村子里的人都是军户,除了孩子和女人,男人们当年可都是追随秦王打过天下的,如何能不认得秦王?”

当年的洛阳军偏营,将士数量远远多于主力。

偏营将士解甲归田之后,遍布大秦各地,在大秦境内,遇见曾经追随刘辩打过天下的人,并不算什么稀奇。

可那汉子说出这么一番话的时候,刘辩还是表现出了很是有兴趣的样子,向那汉子问道:“老乡当年追随秦王打天下,而今却是在这田野间耕种,可有怨恼过秦王?”

“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显然是没有认出刘辩,那汉子有些不高兴的顶撞了他一句说道:“秦王仁义,我等当年虽是追随秦王打天下,可田地也是得有人种。若是没有秦王,如我等这样的穷苦人,如何会有田地?如何会有婆娘?秦王恩重如山,若是有一天需yào

我等上阵,纵然是死了,也是没半个人皱下眉头!”

汉子话说的是斩钉截铁,刘辩是听不出半点虚情假意,微微一笑,对那汉子说道:“倒是某话说的差了,今日晚间,便要在此叨扰老乡!”

刘辩这么说了,汉子也不和他计较,朝他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先生是外地人,不晓得秦王的好处。若是在洛阳住些时日,便是知晓,天下间只有秦王,才是真心疼惜我等百姓!”

听了汉子说出的这么一番话,刘辩不由的觉着脸颊有些发烧。

好在他此时并没有进入屋内,即便是脸色变了变,那汉子也是看不出来。

若说刘辩真心为民,也确实是有这么些因素,可他昔日做的很多事情,真心为民的是有,更多的却是为了收拢人心扩充势力。

尤其是当年裁汰偏营,更是刘辩出于军费开销过大,必须将一部分战力不强的军队裁员,确保主力洛阳军战力的一种手段。

心内虽是多少有些愧疚,刘辩却是不可能对眼前这个汉子有半点流露,面带笑容的缓缓点了点头。

他没再言语,那汉子则是侧身站在一旁,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先生远来,定然劳顿,且入内歇息!”

“叨扰了!”朝那汉子点了下头,刘辩搂着陶浣娘的腰,跨步先行进入了屋内,王柳和王榛则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刚进屋内,从侧旁的一间屋里就走出了个妇人。

妇人约莫二十岁出头,虽是布衩素群,却也生的有着几分颜色。

从屋内出来,与刘辩等人撞了个迎面,那妇人先是看了一眼刘辩,当她看到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和王榛时,脸颊却是陡然一红,赶忙将头低下,并没有同刘辩等人打招呼,快步走出了屋子。

第929章 想把女人送出去的汉子

妇人低着头快步走出去之后,汉子紧跟着进了屋内,咧嘴朝刘辩等人笑着说道:“内子不通得人情,先生莫怪!我已让她为几位备办些饭食。”

“多谢大哥了!”站在屋内,环顾着正屋内的摆设,听得汉子说话,刘辩扭头朝他点了一下,谢了一声。

“今日晚间,先生便住在偏房。”咧嘴笑着,汉子对刘辩说道:“至于先生的随从……”

提及王柳、王榛,汉子晓得她们的身份必定是刘辩的随从,因此在安置二人的时候,也是有些犯难。

汉子的家并不大,中间一间正屋,两侧只有两间耳房,安置刘辩等人,着实困难。

“我二人无须老乡费心!”汉子还在纠葛该如何安置二人,王柳已是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我二人随意在墙角凑合一晚便可!”

曾经也在军旅中呆过,汉子晓得王柳、王榛必定不会离开她们的主子太远,因此也并没有提出另外找其他人家安置她们。

站在屋内,刘辩环顾着堂屋。

堂屋里摆放着一些箱笼,还有着两张看起来挺新的矮桌。

这个年代还没有强化板和塑料等概念,矮桌自是用实木打造而成,不过它们的表面并没有漆刷。

虽然家具稍显简单一些,可相比于刘辩早年见过的寻常百姓家,汉子的家中多少算是有些家当。

更为吸引刘辩注意力的是,在堂屋的墙角摆放着十多个麻包。

麻包很大,里面满满当当的装的都是东西,只是看不出究竟装的是什么。

“大哥,这些莫非都是你家的粮食?”看到麻包,刘辩扭头向汉子问了一句。

“是啊,存粮!”刘辩问起麻包里可是粮食,汉子脸上立kè

就流露出了自豪的神色,对他说道:“这些粮食我等自家吃不完,待到临近年末,官府征粮之时,都会折成铜钱卖于官府。”

点了点头,刘辩没再继xù

在粮食上追问。

只要百姓有存粮不会饿着肚子,并且还能将吃不完的粮食折换成铜钱卖给官府,大秦就不会再为可能因饥荒或者军队无粮而陷入困境。

“大哥也是娶了媳妇,因何未见孩子?”在堂屋里站着,刘辩并没有见到汉子家的孩子,因此又向那汉子问了一句。

提及孩子,汉子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不晓得怎了,自打在此处安家,娶了这婆姨,便没见她肚子有半点动静。”

晓得汉子可能是被不孕困扰着,刘辩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就在这时,那女子双手端着一只冒着蒸腾热气的食盆进入屋内。

进了屋内,女子将食盆摆放在一张矮桌上,朝刘辩等人欠身福了一福,转身便要走。

在离去之前,她还偷眼朝刘辩身后站着的王榛看了一眼。

也难怪女子会多瞟王榛一眼,王榛本就长的极美,没有施加粉黛,而是穿着一身男子的深衣,跟是使得她看起来唇红齿白,犹如一个多情的翩翩美少年。

虽说已是身为人妇,女子终究是个妇人,看到英伟男子,如何不会想着多看两眼。

向刘辩等人福了一福之后,女子转身正要走,那汉子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住,扭头再看着刘辩等人的时候,脸上现出了一抹难色。

看出汉子欲言又止,一副有话又不敢说的模样,刘辩向他问道:“大哥怎了?”

“先生也是晓得,我二人成婚之后,到如今已是数年。”脸上带着为难的神色,汉子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对刘辩说道:“先生随从生的英伟,拙荆想来也定是十分欢喜,今晚便让拙荆陪先生随从一晚,不知可好?”

若是在两千年以后,遇见这种事情,刘辩一定会觉着这汉子的脑子坏了。

可在这个时代,男女之间的事情看的并不是十分紧要,而且刘辩很是能够理解,汉子没有子嗣,而王榛生的有俊俏,想要他的女人陪王榛一晚,赌个可以孕育子嗣,也是没有什么难以理解。

只是汉子并不晓得,王榛和他家的女人一样,都是裤裆里只有容纳之所,却没有突进之物的女人。

扭头朝王榛看了一眼,刘辩并没有吭声,而是打算将事情交由王榛自家处置。

根本没想到汉子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王榛也是一愣,先是朝刘辩看了一眼,见刘辩根本没打算说话,才对那汉子说道:“不瞒大哥,在下家中已有妻眷,与妻眷也是颇为相协,大哥美意,在下不敢受领!”

在王榛进入屋内之时,便已是对她生起了好感,当汉子拉着她提出要让她陪王榛一晚的时候,女子的脸颊一片绯红,已是羞涩万分。

女人要陪男人,无论是在怎样的年代,都不会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女子和那汉子都以为,只要提及此事,王榛定然会是欣然应允,却没想到,他们竟是被拒绝了个结实。

微微蹙起眉头盯着王榛,汉子脸上的神色也是变的有些难看了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发作,只是脸颊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两下,便松开那女子的手,对王榛说道:“既然阁下不肯,那便罢了!”

晓得同王榛欢好的可能已经没有,手臂被汉子松开,女子红着脸,飞快的跑进了侧旁的耳房。

看出那汉子的脸色有些不好,刘辩并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纠葛下去,而是向那汉子问道:“不知此处离洛水尚有多远?”

“洛水?”虽说心内对王榛很是不爽利,可刘辩却并没有开罪汉子,汉子还是如实的回答了他的问题:“洛水便在村子南边两三里处,站在村口便可看见!”

“站在村口就能看见?”听了汉子的话,刘辩愣了一下,他记得进入村子之前,并没有见到洛水。

与刘辩一样纠葛的,还有王柳和王榛,她们在进入村子之前,也都是仔细的观察过附近的环境,并没有发xiàn

洛水就在如此之近的地方。

只有陶浣娘神色如常,在刘辩身旁坐着,始终一言不发。

刚才汉子要将他的女人送给王榛,要女人陪着王榛睡上一晚,陶浣娘心内便已是对那汉子多了不少轻视。

虽说民间对这些男女之事并非十分在意,可跟了刘辩的日子越久,陶浣娘就越是觉着,一个女人应该死心塌地的跟着她的男人,至少不该给任何其他男人亲近的机会。

从两千年后来到这个时代的灵魂,在思想上和对很多事情的见解上,与原本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多少有些差距。

刘辩的一些思维,潜移默化中也改变了陶浣娘以及他身边人对人生的认知和观点。

在大秦官场中,就存续着一种与刘辩极其相近的忠贞观念,许多官员的夫人,都是恪尽本分,不会越雷池半步。

不过民间与刘辩相距甚远,他的威名虽是很大,可民间并没有受到他的多少影响。

而且刘辩也没有在这些事情上太过费心。

如果他提出了在民间推广忠贞观念,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文人儒士,必定会大肆渲染,将事情朝着更为复杂的方向去推。

乱世之中,刘辩可不想惹出那些麻烦,陶浣娘却并没有这些顾忌。

对那要将自家女人送出去的汉子,陶浣娘心内满是鄙夷,只不过眼下要留宿别人家,而且刘辩也没有半点表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几位赶路,想来已是饿了,请吃些饭食!稍后若是有甚么要问,我等再说。”看出刘辩对洛水好像很有兴趣,汉子站起身,走到放着食盆的矮桌旁,扭头看这儿刘辩,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内子熬的鱼汤,还是颇入得口。”

吃饭,很多时候是了解一个地方风土人情的关键。

女子端着木盆进入屋内之时,刘辩就闻出盆里盛着的应是满满的鱼汤,听得那汉子招呼,向他谢了一声,又招呼了陶浣娘和王柳、王榛一声,先行在那张矮桌旁跪坐了下去。

陶浣娘是刘辩的王妃,同他一起吃饭,早已成了习惯,并不会有什么心理上的压力。

不过王柳、王榛的神色就不是那般坦然,她们毕竟只是刘辩的随身将军,与秦王平起平坐的坐着,对她们来说都是犯了大不敬的罪过,更不要说和秦王在同一张矮桌上吃饭了。

陶浣娘是身旁坐下,刘辩扭头向王柳、王榛看了一眼,见二人并没有动身,又催促了一句:“怎了?出门在外,无须那许多顾忌,快来一同坐了!”

刘辩再次催促了一句,王柳、王榛这才应了,赶忙来到矮桌旁坐了。

“像!太像了!”王柳、王榛刚落座,坐在屋内的汉子就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刘辩,好像是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汉子的话说出了口,刘辩等人都扭头看向了他,刘辩更是问道:“大哥说的这句太像了,究竟是何意?”

“无他,无他,只是感慨罢了!”被刘辩问了一句,汉子赶忙站了起来,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几位慢用,我稍后便回!”

第930章 要送出女人的理由

矮桌上的木盆,满满当当盛的都是鱼汤。

鱼汤熬的很白,闻起来就异常鲜美。

刘辩用木勺舀了一些鱼汤,先给陶浣娘添了一碗,尔后又分别给王柳、王榛也添了一碗。

清楚刘辩的为人,陶浣娘只是向他谢了一声,而王柳、王榛则是一脸的惶恐,赶忙站了起来,面朝刘辩跪着说道:“殿下为我二人添汤,我二人纵然百死,万不敢受。”

“哪有那许多规矩?”扭头看了二人一眼,刘辩语气很是平淡的说道:“只管吃你们的,稍候莫要再称呼错了。”

刘辩说话的时候,语气是一副水波不惊的样子,王柳、王榛先是相互看了一眼,尔后跪伏在地上向刘辩谢了才又重回矮桌边坐下。

“招待我等,做的是鱼汤。”喝了口鲜美的鱼汤,刘辩好像自言自语的说道:“村子里怕是平日也是以鱼为菜。”

对于刘辩的分析,王柳、王榛是深以为然,陶浣娘更是深信不疑。

曾经在邙山之中生活过许多年的陶浣娘晓得,村民们每每有了客人,必定是拿出家中最好的招待。

那汉子看起来也是十分忠厚实诚,若不是想要将女人推给王榛,陶浣娘对他的印象也不会十分的差。

吃着鱼汤,几个人都没再说话,不过片刻之后,先前离开屋子的汉子便与他的女人一同回到了屋内。

“先生,这鱼汤可还吃得?”进了屋内,汉子咧嘴向刘辩问了一句。

“鲜美无比,我可是许久没有吃到如此好吃的鱼汤。”朝那汉子夫妇微微一笑,刘辩赞道:“大嫂端得是好手艺!”

被刘辩夸赞了一句,女子的脸颊一片绯红,看着王榛的时候,眼神中不免流露出了几分幽怨。

被女子看着,王榛将脸扭向一旁,假作并没有发xiàn

女子看她时目光中难以掩饰的那片幽怨。

女子此时心内对王榛是怨恼气很,王榛又如何不是满心郁闷。

同样身为女子,竟然被另外一个女人看上,而且还被那女人的丈夫要求由他的女人侍寝,王榛这桃花运,走的着实是不怎样。

“大哥,村子里可是每家都以鱼为主菜?”一边喝着鱼汤,刘辩一边扭头看着那汉子,好似无心的向他问了一句。

“正是!”点了下头,汉子笑着说道:“先生来的正好,明日乡亲们便要去洛水捕鱼,先生可一同前来看看。”

“如此甚好!”汉子提出要他们一同前去观看捕鱼的邀请,刘辩正是求之不得,赶忙应了一声。

虽说离开洛阳城的时候,刘辩等人已经是吃过了饭食,可乡野间的饭食,又是有着一种别样的滋味,一大盆鱼汤,还是被四人给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罢了凡是,汉子家中的女人自去收拾残局,刘辩等人则住进了侧旁的耳房。

王柳、王榛身为随从,有主母在旁,自是不便同刘辩住在一间屋内。

刘辩和陶浣娘进了屋内,王柳、王榛向汉子讨要了一套铺盖,就在堂屋内铺了,和衣躺在了铺盖上。

大秦的乡间,百姓们的日子过的并不凄苦,每户人家都备办着火烛,用以夜间照明。

刘辩和陶浣娘居住的耳房内,一支独头烛台上,点燃着一根白烛。

白烛的火光虽是昏暗,却也是给屋内映上了一片昏蒙的光芒。

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窗口,凝望着窗外黢黑的夜色,刘辩面沉如水,半晌也没有和陶浣娘说上一句话。

默默的帮着刘辩将铺盖铺妥,陶浣娘轻盈的走到刘辩身后,轻声对他说道:“殿下,夜色深沉,还是早些安歇了吧。”

虽说是村姑出身,可自从嫁给刘辩,陶浣娘在王府之中也是潜移默化的受到了许多礼仪熏陶,而今的她,再不似过去那般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为人处事,也是落落大方,颇为得体。

在王府内,陶浣娘虽然衣衫简朴,可身为王妃,自是不可能去穿那种粗布深衣,她的衣衫也都是丝绸制成,只不过款式与民间民女相差不多。

而今真的穿上了民间女子的衣衫,麻布的衣衫更是将她那早已快要褪尽的质朴又重新烘托的淋漓尽致,使得她又恢复了许多当年在邙山小村中的清纯。

听到陶浣娘说话,刘辩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一牵,对她说道:“浣娘,告sù

本王,这些年,你可有想过邙山?可有想过当年居住的村子?”

“富贵不相忘!”甜甜一笑,陶浣娘轻声对刘辩说道:“人且如此,对家,又如何会轻易忘记?”

点了点头,刘辩伸手将陶浣娘揽进怀中,与她一同望着窗外的夜色,对她说道:“昔日在邙山,本王同唐姬住在你家,也是这般模样,每到夜晚,便会看着窗外的景致。”

“窗外的景致?”被刘辩搂着,看着黢黑的窗外,陶浣娘着实看不出景致有什么美好,眨巴了两下眼睛,小声向刘辩问道:“窗外一片黢黑,甚么景致也无,殿下看到的是甚么?”

“无有景致,便是最好的景致!”视线依然投在窗外,刘辩接着对陶浣娘说道:“夜幕之中,你我看见的不过是一片黢黑,可待到天明,当第一抹晨曦从地平线尽头露出,这大好的田园风光便会尽收眼底,岂非最美的景致?”

刘辩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陶浣娘的神色中多了几分迷茫。

她并没有体会到刘辩说的意境,在她看来,黎明的晨曦总是要比夜晚更加美好一些。

既然黎明总是要来,为何还要站在窗边去看这黑黢黢的夜色?

心内对刘辩说的一切都很是不解,陶浣娘却并没有插嘴去问刘辩,而刘辩也没有给她任何的解释。

俩人相拥着站在窗口,就这么凝望着窗外的夜色,过了许久,彼此都没再多说一句话。

夜色越来越浓重,王柳和王榛躺在堂屋里的铺盖上,俩人都是睁着眼睛,谁也睡不着。

当刘辩说出要带同他们一起出城的时候,王柳心内还是一片欣喜,可不知为什么,当刘辩告sù

她们,会带着陶浣娘一起的时候,她的心内边是有些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她并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她只知dào

,每日能够跟在刘辩的身后,她便会觉着整个人都是充实的。

可每每刘辩去宠幸他的王妃,王柳心中就会酸酸的很不爽利。

和王柳一样睡不着的还有王榛,王榛睡不着的原因,并不是像王柳那样在想着一些原本不该想的事情。

她总觉着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在离开之前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

那是一双幽怨到极点的眼神,那目光看着她的时候,能让她深深的感觉到一份悲楚和凄凉。

虽然有这种感觉,王榛却并没有跟王柳说出口。

这是她和王柳前嫌尽释之后,第一次有了奇怪的感觉却并没有和对方分享。

俩人都睁着眼睛,就在这时,她们的耳中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那响动像是人的脚步声,而脚步声前往的地方,正是她们躺着的这处铺盖。

听到响声,王柳正要翻身去抓长剑,王榛轻轻的扯住她的手腕,稍稍用了些力qì

,捏了一捏。

被王榛扯住手腕,王柳心内多少有些不解,可她并没有继xù

动下去。

和妹妹重逢许多日子,她很清楚她的这位亲妹妹有着很深的心机,除了对刘辩是忠心耿耿,恐怕再没有谁能让她死心塌地。

躺在铺盖上,俩人都没有动作,而那个脚步声,此时却已是来到了他们的铺盖前。

黑黢黢的屋内,根本看不到任何存zài



脚步声来到铺盖前便停了下来,不过从那人的呼吸轻重,王柳和王榛都能听出,来到他们铺盖前的,正是这户人家的女主人。

女子在王柳和王榛的铺盖旁站了好一会,终于还是轻叹了一声,转身朝屋内去了。

“怎样?睡了没?”女子返回他们夫妻的房间,王柳和王榛清楚的听到从房间里传出了那个汉子压低了的声音。

“妹子,苦了你!”并没有听到女子言语,王柳、王榛听到的下一句话,还是出自那男人之口:“当年我在战场上坏了男根,若非你替我瞒着,而今早成了他人的笑柄。本想给你找个好男人,同你生个孩儿,也算得有个牵挂,可你偏生是看不上那些……”

“夫君莫要再说!”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女子幽怨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夫君是个真汉子,即便无有孩儿,妾身还是跟定了夫君!”

听到夫妻俩的这番对话,王柳和王榛这才恍然大悟那汉子因何如此急迫的要将他的女人送给其他男人睡。

敢情那汉子两腿之间的物事,在当年随同刘辩征战时受了重伤,根本无法使用。

想把女子推给王榛,可王榛却偏偏不领情,还跟人说出什么家中有妻眷,而且很是相协的话来。

王柳和王榛支楞着耳朵,想要听那夫妻再说些甚么,可屋内的俩人只是说了几句话以后,就再没发出半点声息。

第931章 去河边

夜晚伴随着隔壁耳房中传出的鼾声悄悄度过。

当黎明的晨曦铺满小村,原本宁静的小村,渐渐的热闹了起来。

屋外传来了男人、女人和孩子们的喊声,虽然听不清人们在叫什么,可从他们的声音里,能听出他们每个人都很兴奋。

“蓬蓬蓬!”屋外的吵嚷声刚把刘辩吵醒,房门就被人重重的拍响。

躺在刘辩身旁的淘浣娘,并没有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在这几声拍打房门的声音响起时,还沉浸在睡梦中的她,浑身陡然一激灵,猛的睁开了眼睛。

感觉到淘浣娘被惊的浑身一激灵,刘辩伸手将她搂住,扭头朝她微微一笑,虽是并没言语,却也让淘浣娘安心不少。

刘辩的怀抱,对淘浣娘来说,始终是最安全的所在。

只要被他搂在怀里,哪怕是身前有千军万马,淘浣娘也绝对相信,刘辩能够保护着她成功离开。

这虽然是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却也是淘浣娘对刘辩崇拜的体现。

房门被人拍响,很快堂屋里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刘辩和淘浣娘都听到昨晚那汉子的声音:“你们先去,我随后便来!”

汉子的声音传出之后,拍门声止歇了下来,屋外人们的声音也渐渐的朝村口去了。

刘辩和淘浣娘醒的时候,王柳、王榛早已醒转。

二人虽然穿上了衣衫,却并没有离开铺盖,汉子应门时,她们正坐在铺盖上说着话儿。

应了门之后,汉子扭头看向王柳、王榛,冲她们咧嘴一乐说道:“客人已然醒了,今日村中老少都要去洛水捕鱼,二位客人可请上先生,一同前去看上一看。”

王柳、王榛朝那汉子点了下头,尔后王柳站了起来,走到刘辩和淘浣娘歇息的耳房门口,向屋内轻声喊道:“先生,可起身了?”

“起了!”还躺在铺盖上的刘辩坐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淘浣娘袒露的雪白肩头。

淘浣娘很少这么晚还没有起身,被刘辩拍了拍肩头,她轻轻的“嗯”了一声,才在铺盖上坐了起来。

或许是连日操劳,刘辩对女色一直都不是很上心,这一次离开洛阳来到洛水岸边的小村,他的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淘浣娘几乎是整个上半夜都在承shòu刘辩的挞伐。

直到此时,她还觉着两腿之间有点隐隐的难过。

从铺盖上坐了起来,淘浣娘刚想起身,眼前却突然一黑,险些摔倒下去。

已经站了起来将深衣套在身上的刘辩,见她脚下一趔趄,赶忙上前将她扶住,很是关切的问道:“怎了?可是身子不爽利?”

“可能只是累着了!”被刘辩扶着,淘浣娘羞涩的看着他,轻声说道:“妾身已是许多日子未有被殿下如此宠幸……”

“是本王唐突了!”想起头天晚上在淘浣娘身上使劲的事儿,刘辩也是觉着有些尴尬。

平日里许多天都不去王妃们的寝宫,这一离开洛阳,就好像变成了一只发情的雄兽,着实是让刘辩感到确实是平日压力太大,需yào

好生舒缓一番。

在刘辩的搀扶下,淘浣娘站了片刻,感觉稍稍好了一些,才从一旁拿起衣衫套在身上。

俩人走出耳房时,屋外早就没有了村民们的声音,就连户主夫妻也都没在堂屋。

刘辩和淘浣娘还没有洗漱,王柳、王榛自是不敢先于他们洗漱,二人进入堂屋的时候,王柳、王榛还站在屋内等着他们。

“先生、夫人,洗洗吧!”进了堂屋,刘辩揉着脸颊,正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这户人家的女子就端着一只木盆从屋外走了进来。

端着木盆,当她从王柳和王榛身旁走过的时候,眼角似有意又好似无意的瞟了王榛一下,尔后脸颊陡然一红,低着头快步走到刘辩和淘浣娘的身前,将水盆摆放在地上,尔后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

看着女人飞快逃出门去,刘辩转脸看想王榛,咧嘴一乐打趣道:“王榛,你这风流少年,倒是很招女子欢喜,与你一道出来,我等颇是有些压力啊!”

女子对王榛好似已是有了十二分的好感,如果王榛是个男人,她倒不介yì

被个素不相识的女子看上,可她偏偏也是个女人。

身为女人,被女人看上,那便是有着说不出口的郁闷了。

“先生可是觉着我颇有男子气概?”很是郁闷的撇了撇嘴,王榛小声咕哝着问了刘辩一句。

“何止是有男子气概!”刘辩就好像没看出王榛郁闷似得,咧着嘴笑道:“简直就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不晓得王榛是女儿身的外人,听到刘辩这句话,定然是会以为刘辩在夸王榛。

可话听在屋内的几个人耳中,却并不是那般滋味。

王榛本就是个女儿家,夸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岂不是说她一点女人味儿也没有?

并没有继xù

打趣王榛,刘辩和淘浣娘洗漱罢了,先行走出了屋子。

屋外,主人家的汉子正在打理着渔网,渔网上有几处破洞,他也用细细的绳索连起,看样子就像是想要到洛水河中,将满河的鱼儿都给捞上来。

“这洛水河中,看来是有不少鱼儿!”走到汉子身后,看着他缝补渔网,刘辩微微笑着说道:“大哥估摸着今日能打多少鱼上来。”

“少说也是有着半船!”蹲在地上,一边补着渔网,汉子一边回头朝刘辩咧嘴一乐说道:“他们都不晓得,太早去河中,也是打不了多少鱼儿。只有等到午间,鱼儿浮头的时候,那时一网下去,却是能捞上不少!”

“大哥对捕鱼果真是有一手!”听完汉子的一番话,刘辩适时的夸赞了一句。

就在二人说话的当口,王柳王榛也从屋内走了出来。

“翠姑,水罐带好没?”汉子这时也是已经将渔网补妥,他站了起来,向一旁喊了一嗓子。

汉子的声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了女子的声音:“已然备办妥当!”

女子说话的时候,已经是提着两只陶罐朝刘辩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见女子提着陶罐走了过来,汉子将渔网往身上一背,招呼了刘辩等人一声:“几位一同去看看。”

刘辩等人应了一声,跟着汉子,一路向着洛水岸边走去。

提着两只水罐的女子,则紧紧的跟在他们后面。

水罐虽说不是很大,可陶土制成的罐子,装满了水也是颇为沉重,女子提着两只水罐,走路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走在前面的王榛回头朝后看了一眼,见女子提的吃力,于是便停下脚步,等到女子走近,向那女子说了句:“我来帮你!”

说着话,王榛从女子手中接过两只陶罐。

出身剑客的王榛,虽然剑术造诣不如王柳,可她终究不是寻常女子的膂力可比,提着两只装满了水的陶罐,竟然是半点也不觉着吃力。

手中的水罐被王榛接了过去,女子先是一愣,尔后看着王榛的背影,赶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走在最前面的汉子,步子迈的很大,刘辩等人跟在后面,自是也走的很快。

淘浣娘在王府内养尊处优的日子过的惯了,与刘辩一同跟在汉子身后,几乎也是一路小跑,没走多远,就已经是脸颊绯红,有些气力不接了。

发觉到淘浣娘走路已是有些吃力,刘辩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在走路的时候,帮着她借了些力qì



跟在王榛身后的翠姑,则是一直生活在乡野之间。

她虽然不能像王榛和王柳那样,虽说是女儿身,却有着男子一般的体力,可跟在众人身后,也没有落下半步。

提着陶罐,王榛快步朝前走着,根本没有回头再多看翠姑一眼。

可翠姑的视线,却是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连片刻也没有挪开过。

不晓得是想到了什么羞人的事情,翠姑的脸颊通红一片,看着王榛的背影,她的神色中也流露出了无尽的羞赧。

好在洛水离小村并不是很远,走没多会,众人就看见前方横亘着一条如同银带的河流,河流的岸边,早已是黑压压的站了百余口男女老幼。

离河岸还有一段距离,刘辩就已经听到岸边传来了很多人嘈杂的喊话声。

这一段河流的水面很是平缓,河水流淌并没有发出很大的轰鸣声,在人们的喊话声中,流水声竟好似也被掩盖了一般,半点也是听不真切。

看到人群,汉子抬手向河岸边一指,对刘辩等人说道:“船就在岸边,稍后我下水捕鱼,几位在案上等着吃鱼便可!”

刘辩点了下头,对那汉子说道:“大哥只管前去,我等今日只等着吃那鲜美鱼汤便是!”

说话的当口,一行人已经靠近了岸边。

原本在岸边正忙活着要将船推进河中的人们,看到刘辩等人,都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朱三哥,这几位是……”由于村子是洛阳军偏营退下来的将士们建成,村子里并没有老人,一个正忙着推船进河中的汉子看到刘辩等人,向那汉子问道:“因何这位先生这般面熟?”

第932章 水中龙门阵

“在下乃是江东人氏,前往洛阳省亲,经过此处而已!”那汉子也说出刘辩眼熟,刘辩赶忙抱拳朝他拱了拱,再次说出了头天晚上说过的借口。

给刘辩回了个礼,那汉子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小声向一旁的其他人问道:“你等看这位客人,可像秦王?”

看到刘辩的时候,村内的汉子们都觉着眼熟,经那汉子一提醒,这才都恍然大悟,一个个连连点头说是很像。

不过并没有人在这件事上太过纠缠,毕竟眼下秦王事情太多,乡野间也是晓得的。

在这种时候,秦王还能跑出洛阳来村子里,那才真的是咄咄怪事。

听了刘辩的解释之后,村民们也不深究他就竟从何处来到这里,一个个将自家的小船推进河中。

汉子们纷纷跳上小船,把小船朝着河面中间划了过去。

扛着渔网的朱三,把渔网扔在一只小船上,在另外几个村民的帮忙下,也把船推进了河里,划着船向河面中间去了。

没过多长时间,村子里的男人们就已经都上了船,开始了一天的打渔。

岸边上站着的,都是妇人和孩子,有些淘气的小孩子还一边嬉闹着,一边捡起岸上的小石子朝河床里丢过去。

站在河岸边,望着渐行渐远的数艘小船,刘辩嘴角始终带这一抹淡淡的笑容。

村民们集中下河捕鱼,一定是对这条河里的鱼群经过有了个熟悉的掌握,今天必定是个很大的丰收。

“平日里乡亲们会下河捕鱼吗?”看了一会河中正在撒网的汉子们,刘辩向站在王榛身旁的翠姑问了一句。

自从在河岸边站住,翠姑的眼睛就没从王榛身上挪开过。

她脸颊红红的,虽说满面羞涩,可看着王榛的时候,却是没有半点闪避,倒是比那些城内的女子多了几分大胆。

被翠姑看的浑身都有些发毛,王榛听到刘辩的问话,见翠姑并没有回应,王榛赶忙小声提醒了她一句:“先生在问你话。”

眼睛一直在看着王榛,陡然听得她说话,翠姑一愣,不过并没有回应王榛,而是连忙把头低了下去,脸颊已是红的像被炭火烤过一样。

翠姑这般模样,更是让王榛一头两个大。

她满心郁闷的看着翠姑,再次提醒了一句:“先生在和你说话!”

王榛第二次提醒翠姑,翠姑才一愣,赶忙向刘辩问了一句:“先生方才问的甚么,奴家没有听清……”

朝王榛露出个玩味的笑容,刘辩向翠姑问道:“方才某在问大嫂,乡亲们平日也是这般打渔么?”

“并非如此!”刘辩的问题刚问出口,翠姑就回答道:“平日里河中鱼儿不多,大伙儿只是家中鱼吃完了,才会去打上一些。至于今日,则是有许多鱼儿会从此处经过,打了鱼卖到市集,也可换些农具和家用。”

翠姑解释完了之后,刘辩没再言语,看着河面上正忙着捕鱼的一只只小船,他脑海中寻思的则是另外一件事。

河岸边上,水流很是平缓。

流动着的河水卷这细浪,缓缓的朝这下游流去。

看着河岸边的水流,刘辩又向翠姑问道:“此处河水可是常年如此平缓?”

“正是!”刚才盯着王榛看的出神被发xiàn

,翠姑此时正红着脸低头站在一旁,听得刘辩再度发问,连忙回答道:“此处河道平缓,平日里乡亲们也都是在此处取水!”

从翠姑那里得到了确实的回答,刘辩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不过脑海中却在这一瞬间闪现了个灵感。

“可还有渔网?”望着岸边的河面,刘辩又向翠姑问了一句。

“渔网倒是有些,只是无有船只……”刘辩问出可有渔网,翠姑一脸茫然的问道:“莫非先生也要下河捕鱼?”

“不!”嘴角带着笑意,刘辩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想来个守网待鱼。”

刘辩提出要渔网,一旁的王柳连忙向站在岸边的村民们喊道:“谁家还有渔网?我等可买下来,市价三倍……”

临近河边的小村,家家户户都是有着好几副渔网,听得王柳愿以市价三倍购买,立kè

便有许多妇人朝家中跑去。

看到妇人们往村子里跑,刘辩心内不免觉着有些纳闷。

这些妇人未经男人同意,便擅自要将渔网卖掉,莫非不怕她们的男人上了岸,好生骂上她们一通?

心内虽说疑惑,可刘辩并没有将疑问问出口来,毕竟乡野间的生活如今离他已经很远,各地的风土人情也是相差不小,眼下的这个小村,许多人家是由女子说了算,也是不说不定的。

跑向村子的妇人们,没过多会,就拖回了许多渔网。

不过她们拖回岸边的渔网,都是东一个窟窿西一个洞,残破不堪,几乎已经无法继xù

使用的。

看到这些渔网,刘辩顿时一头两个大。

像这样的网莫说是捕鱼,就算是一个人游在其中,都能自由自在的往来如常。

王柳已经把话喊出口了,当时也没说是要收购好网还是损坏了的渔网,妇人们将渔网拖拽了出来,也不好反悔说是不要,只得掏钱分发给了妇人们。

村子里的妇人们并不是真的敢做男人的主,王柳喊出要收购渔网的时候,她们便是已经想到,干脆将那些破网拿出来卖掉,想来男人们也是不会责怪。

得了铜钱的妇人们,一个个满脸欣喜的数钱,哪里还会顾得上满脸郁闷的刘辩。

站在一堆破网前,刘辩将一片网扯开,一个足有人脑袋那么大的破洞立kè

显现在他的眼前。

破洞太大,若要将它补上也是不易。

看着大洞,刘辩眉头微微拧着,过了一会才向岸边的妇人们喊道:“若是有人能将渔网补上,一张网,等同三张网的价钱!”

卖出破渔网,妇人们正喜滋滋的数着钱,陡然听到刘辩这么一喊,立kè

就有几个反应快的妇人将钱往怀里一塞,飞快的朝着刘辩这边跑了过来。

到了一堆破网前,那几个妇人一人拽这一只大网,跑到一边想着法儿补网去了。

脑子稍微不太灵光的妇人,虽然是抢到了网,可手上没有工具,一时半会也是没办法修补。

其中有两个脑子好使的,把网拽到一旁之后,在破洞的边儿上,捋起了网绳,利用渔网上原有的绳子将破洞绑在一处。

反应过来的妇人越来越多,而且有人先一步动手,刘辩又没多说什么,妇人们就像是捡到钱一样,吵吵嚷嚷的补起了渔网。

“让她们寻些直的木棍!”渔网都被妇人们抢了去,一旁还有不少妇人没活儿干,刘辩朝她们那边哝了哝嘴,对王柳说道:“稍后将所有渔网连接起来,中间支起木棍,本王有大用!”

王柳应了一身,跑去安排剩下的妇人们捡木棍去了。

刘辩这次出城,王柳和王榛身上并没有带多少铜钱,雇佣妇人们做事,很快便将铜钱花了个七七八八。

常年生活在河岸边,每户人家平日里都要捕鱼,妇人们早已是习惯了修补渔网。

当那些找寻木棍的妇人们折回的时候,修补渔网的妇人也是已经将渔网补好。

拿起一根木棍,刘辩蹲在渔网前,将木棍固定在渔网上,尔后对那些妇人们说道:“都帮下忙,把木棍固定妥当,只要这物事做成,日后捕鱼,便无需再划船入河。”

刘辩喊出的话,让妇人们都感到很是不解,不过已经得了他的钱,虽说心内不是十分明白,却还是都纷纷上前,学着他的样,讲木棍一根根的固定在渔网上。

站在一旁的王柳、王榛看着妇人们在渔网上绑木棍,也是满脸的茫然。

唯一对刘辩要做的物事充满期待的,只有早先曾在邙山亲眼见证了他制造水车的淘浣娘。

水车那么复杂的物事,刘辩都能带着相亲们造成,更莫说不用下水捕捞就能打上鱼的渔网了。

河岸边上生活的人们,和渔网早就结下了不解之缘,没用多会工夫,一群妇人就已经将所有木棍全都绑在了渔网上。

待到妇人们将渔网绑缚妥当,刘辩拖着其中一头,朝河岸边的浅水走去。

看见刘辩拖着渔网往水里走,王柳和王榛都吃了一惊,连忙追了上去。

“殿……”情急之中,王柳一张口就险些叫错了称谓,不过她的反应也还算不慢,只是一个字刚说出口,立kè

就改口说道:“先生这是要作甚?”

“将渔网按照一定规律,在水中摆放!”已经拖着渔网走到岸边的刘辩,扭头对王柳说道:“在水中摆设的渔网,也可唤它为龙门阵,鱼儿一旦进入,便是再也绕不出来,在水中放个两三日,随时掀开渔网,网中都可能有会有鱼儿。”

听着刘辩的一番解释,不仅是王柳、王榛,就连岸边上的妇人们,都是一脸的迷茫,不太相信竟会有这种根本用不着费多大力qì

,便能打上许多鱼的好事。

唯一对刘辩的话深信不疑的,只有淘浣娘。

当年见证过水车,淘浣娘完全相信,刘辩布下的这些渔网,能够如他所说那般,不费力qì

就能捕上许多鱼儿。

第933章 不如再留一晚

刘辩下了水,王柳、王榛自不会让他独自在水中忙活,也连忙跑了下去。

甚至连淘浣娘,见王柳、王榛下了水,也是跟在后面跳进了水里。

四个人在水中忙活着,岸边上的妇人们并没有跳下水,只是围在那里看着刘辩等人在水里用渔网布着龙门阵。

相比于妇人们,小孩子则要欢快了许多。

孩子们见刘辩等人在水中布置渔网,还以为是多好玩的事情,其中一些小孩子也跳到水里,帮他们把绑着渔网的木棍****水底的淤泥里。

这些小孩子自小都是在水边长大,一个个就像是小鱼鹰一样,更何况他们站着的地方只是河流的浅水区,更是对他们的动作没有半点的影响。

布设渔网,并不是一件需yào

很多力qì

的事情,刘辩在摆设渔网的时候,并没有要求河岸上的妇人们下水帮忙。

小孩子的加入,使得他们布置龙门阵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刘辩等人在水中忙活的同时,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十多个汉子远远看着站在水中的刘辩,其中一人嘴里咕哝了一句:“娘的,殿下下水做事,那些婆娘竟然站在水边观看,着实恼人!”

“想来她们并不晓得殿下是何人。”另一个汉子接过话头,对先前说话的汉子说道:“殿下并不晓得我等在此,也只能看着他在水中做那民夫之事了!”

两个汉子说话的时候,与他们在一处的十多个汉子个个都是一脸的烦闷。

刘辩贵为秦王,竟是要做这种民夫的事情,在这群偷偷跟出来的王府卫士看来,着实是难以原谅。

可此时在水中已经将渔网布设妥当的刘辩,却并没有这种想法。

当最后一根木棍插进水里之后,他抬起手臂,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对身后的王柳和王榛等人说道:“好了,只须将此物摆在此处,每隔两三日便来检视,当可有些收获。”

龙门阵摆设妥当,河面上打渔的汉子们,也是几乎网网不落空。

他们每撒下一网,都能从河内网出许多鱼儿。

虽然离河面上的汉子还有很远,岸边上的人们却能看到,那些汉子们拉起撒下的渔网时,渔网中跳动着的,都是鳞片闪闪的鱼儿。

看着远处一艘艘小渔船上跳动着的闪亮鱼鳞,岸边站着的妇人们心内都是一片欣喜,每个人脸上都漾满了笑容,对刘辩布下的那片龙门阵,也是没了几分兴致去深入了解。

上了岸边,看着满脸欣喜的妇人们,刘辩扭头向王柳、王榛轻声吩咐了一句:“在这村子里已是住了一晚,也是晓得了些风土人情,我等今日便可离去了!”

王柳、王榛压低了声音应了,淘浣娘则站在刘辩身后,满眼期待的看着那片刚布置妥当的渔网。

感觉到淘浣娘可能心内想着什么,刘辩扭头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头,向她问道:“怎了浣娘?”

“夫君布设此网,莫非不留于此处看看究竟可否网上鱼儿?”听得刘辩问她,淘浣娘转脸与刘辩对视着,轻轻的反问了一句。

淘浣娘这么一问,刘辩也是愣了一下,想了一想才说道:“若要看到网中可有鱼儿,少于三日,怕是也没多少斩获……”

话说到这里,他又像是做了很大决定似得摆了下手,对淘浣娘说道:“罢了,罢了,眼下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置,回头只须告知朱三,这龙门阵的用途,我等着实是不宜在此处多做逗留!”

晓得刘辩是要领着他们返回洛阳,想到一旦回了洛阳,便极少再有机会同刘辩一起出城,淘浣娘脸上的神色瞬间有些落寞了。

虽然知dào

淘浣娘在想些什么,可刘辩眼下还真是没有闲暇在小村里住的太久。

能够来到村子里看看村民们的生活,亲眼见证一场村民们捕鱼的场面,刘辩心内已是十分的满足。

站在河边,望着河面上那一艘艘的小船,从朝阳初升一直到日落西山,打渔的汉子们才划着船朝岸边行来。

还没到岸边,汉子们就看见河岸边上的水里插着一根根的木棍。

看到那些木棍,正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岸上的刘辩就朝他们挥舞这双臂,高声喊着:“莫要撞这渔网!”

听到喊声,汉子们虽是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还是一个个都划着船,在离渔网稍微远些的岸边泊了下来。

每艘小船里,都栽满了大大小小的鱼儿。

许多鱼儿还没有死掉,在小船的船舱里蹦跳着,阳光照射在它们银色的鳞片上,使得那一片片鱼鳞,也都泛起了金黄的光亮。

小船靠岸,各家的妇人和孩子们都纷纷的朝着船边涌了过去,纷纷帮着自家的男人将船内的鱼儿装入早准bèi

好的麻包。

朱三将小船靠在岸边的时候,翠姑也跑了过去。

此时的翠姑,脸上洋溢着的是喜悦的神色,就连王榛,恐怕都没有多少魅力吸引她多看上一眼。

刘辩等人也跟这翠姑跑到了朱三的小船边。

不用刘辩吩咐,王柳、王榛已经帮着朱三收拾起船舱内的鱼儿,刘辩和淘浣娘则是站在一旁看着。

村子里的汉子们,最会打渔的显然就是朱三。

每个人船舱里的鱼儿或多或少,都是没有栽满小船,朱三的小船内,却是满满的都是鲜鱼。

“朱三哥!”朱三正和王柳、王榛他们一起将船舱里的鱼儿丢进麻包,刘辩站在他的身后,对他说道:“方才我等用渔网布下了一个龙门阵,专门用来捕鱼,日后你可每隔三天,便到此处提起渔网看上一看,想来会有不小的收获!”

正忙着收拾船舱里的鱼儿,听到刘辩说话,朱三站了起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刘辩问道:“先生说的是甚么龙门阵?”

伸手拉着朱三的手臂,刘辩领着他走到河边布着渔网的地方说道:“就是此处,每隔三日,朱三哥可来此处将渔网提起,无须全都拔起,若是有鱼便给装了,若是无鱼,仍旧放那便是。”

看着水面上露出的一根根木棍,朱三还是有些不明白,刘辩只是在河边摆上一些渔网,便说会有鱼儿自己钻到网内,着实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朱三并没有多问缘由,既然刘辩已经将网布好,到时他再来把网给提起看看便可,也费不上甚么周章。

河岸边的人们一片忙活,眼见着天色又要暗了下来。

抬头看了看天空,刘辩向王柳、王榛和淘浣娘说道:“天色已然要暗了,我等也该走了……”

“怎的?”一旁正将麻包扎起的朱三,听得刘辩说要走,扭过头向他问道:“先生莫非是要晚间赶路?”

“此处离洛阳想来已是不远……”朝朱三咧嘴一笑,刘辩对他说道:“想必不消多久,我等便可到达城门……”

“先生以往莫不是未有在城池内过活?”朱三皱了皱眉头,指了指西边只余下一抹残阳的天空,对刘辩说道:“眼下天色已是要完全黑下去,纵然先生到了城门,城门也已是紧闭,不若今日在此处留宿一晚,明日一早再行赶路!”

朱三并不晓得刘辩等人的身份,更不晓得刘辩只要到了洛阳城,无论多晚,他都能让城头上的守军将城门打开。

可既然决定了在朱三和村民们的身前隐藏身份,刘辩自是不会将这些说破,听了朱三的一番话,他扭头看着一旁的淘浣娘和王柳、王榛,向她们问了一句:“你等说,今日可要赶路?”

王柳、王榛相互看了一眼,齐齐抱拳对刘辩说道:“一切但凭先生吩咐!”

至于淘浣娘,她虽然满心希望刘辩留下,却并不会直接说出口,只在怯怯的说道:“妾身听夫君的……”

只是从几个人的神色,刘辩就看出她们并不是十分想要离开,于是便对她们说道:“罢了,朱三哥说的也是有着几分道理,我等今晚便在此处叨扰一夜,明日一早,再行赶路!”

“每年这几日,河中鱼儿都会特别的多!”刘辩答yīng

留下,朱三也是颇为高兴,很是热情的对他说道:“今日晚间,乡亲们都会拿出新打的鱼儿,熬上数大锅鱼汤,再点上许多篝火,烤上许多鱼儿,好生乐上一晚,明日一早,还会来此捕鱼。”

听说明日一早还会捕鱼,刘辩愣了一下,向朱三问道:“不是只有一日如此么?”

“鱼群从此经过,共有三五日。”扭头看向河面,朱三对刘辩说道:“这几日乡亲们都会到河中捕鱼,捕上来的鱼儿,女人们也会连夜抹上咸盐将它们晾干,否则鱼儿会发臭。待到捕鱼的日子末了,乡亲们就会把鱼儿带到城内货卖,这几日可是能赚不少铜钱!”

“这便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朱三的一番解释说出了口,刘辩咧嘴一笑,对一旁的王柳、王榛和淘浣娘说道:“若是每年都能捕到如此多的鱼儿,乡亲们的日子,便是会更好过了许多!”

第934章 村子里的百夫长

小村并不是很大,只住着五六十户人家,连上大人孩子,总共也不过只有百十户人口。

获得了丰收的村民们,在村内的空地上点了好些处篝火。

这个小村与淘浣娘以往住的村子不同,邙山中的小村,女子都是没有甚么地位,男人吃饭的时候,女子都是在一旁远远的躲着。

可洛水岸边的这个小村,篝火旁却是坐着不少的女子,只不过女子坐的篝火,与男人围坐的篝火相距稍稍的远了一些。

空地上临时用石块砌成了几个灶台,每个灶台上都摆放着大锅,锅内满满的烧着热水。

热水冒着蒸腾的白汽,鱼儿还没有下锅,因此并不能闻到鱼汤的香味。

与朱三一同坐在篝火边,刘辩面前的篝火上,摆放着几根穿上了鱼儿的细木棍。

鱼儿刚刚放在火苗上,一时半会还没有烤熟,只是表面被烤的“滋滋”蒸腾着水汽。

手中捏着一根木棍的杆儿,刘辩一边翻转着木棍,一边向朱三问道:“朱三哥,这几日过去,乡亲们每日都能打多少鱼儿?”

“不瞒先生!”刘辩问起平日村民们能打多少鱼,朱三咧嘴笑了下说道:“乡亲们打渔,不过是做些咸鱼,尔后货卖到集市上换些铜钱。至于平日里的吃食,村子后面的田地里,也是种着庄稼和菜蔬。”

听着朱三的解释,刘辩不住的点着头。

他最担心的,就是村子里的产业太过单调,若是一个村子只依靠一种生活方式存续,一旦周边环境有了改变,所有的村民都将面临饿肚子的局面。

刘辩和朱三肩并肩坐着,王柳和王榛则坐在他的另一侧,至于淘浣娘,由于是女子,已经被一群村妇拉着去另一团篝火边了。

正和朱三说着话,两个村汉抬着一只大木桶走到了那几只水已经烧开的大锅旁,从木桶中拿出已经洗净的鱼儿,丢进了锅内。

其实刘辩并不是十分喜欢吃鱼,甚至对鱼腥味有种说不上来的反感。

可眼下村民们正为获得了丰收而庆贺着,作为客人,他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致。

捏着穿起一条鱼儿的树枝,刘辩漫不经心的翻烤着。

火苗舔着鱼身,很快那条鱼儿就被刘辩烤的色泽金黄,散发出了芬芳的香气。

将烤好的鱼递给了挨在他身边坐着的王柳,刘辩又拿起了另一条鱼。

接过刘辩递给她的鱼,王柳愣了一下,看着刘辩时,满脸都是欣喜和愕然。

刘辩烤鱼的时候,她并没有动手将鱼儿串起,虽然朱三与其他村民并不晓得刘辩的身份,与他同时将鱼儿架在篝火上烤着,可王柳和王榛却是不敢在刘辩烤鱼的时候与他争抢火焰。

手中捧着刘辩递给她的烤鱼,闻着那香喷喷的气息,王柳扭头看着刘辩,轻轻的说了声:“先生……”

“吃吧!”刘辩并没有让王柳把话说下去,在王柳刚唤出声的时候,他就开口阻止了她。

看着刘辩翻烤鱼儿,朱三有些惊讶的向他问道:“先生从何处学来的烤鱼之法?”

“常年行走于外,时有在荒野中露宿的经lì

!”朝朱三微微一笑,刘辩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烤些山珍水产,也是习以为常。”

“我等昔日随殿下出征,殿下教授将士们学会了烤鱼之法,而今乡亲怀念当日,还时常会聚于一处烤上一些,却是无人有先生烤的这般好!”一边翻烤着他自己手中的鱼儿,朱三一边看着刘辩架在篝火上,已经烤的有些泛黄的第二条鱼儿说道:“先生不若教授我等一手。”

“好啊!”说话的工夫,刘辩的第二条鱼也已经烤好,他把鱼递给王榛的同时,对朱三说道:“朱三哥,无论是烤鱼还是烤肉,都一定得记得,不能用火苗的尖端来烤。要么离火苗稍远,要么在火焰之中。”

“这是为何?”刘辩说出这么一番道理,倒是让朱三感到有些茫然了。

以往他还是洛阳军兵士的时候,也从来没听人说过烤鱼烤肉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火焰的尖端是温度最高的地方,若是将肉放在其上燎烤,很容易把肉烤焦!”一边将第三条鱼穿在木棍上,刘辩一边对朱三说道:“稍稍把肉食抬高,温度便会低上一些,同样的道理,若是将肉食放在火焰之中,温度也是适宜!”

看着刘辩又把一条鱼儿放在了火焰中,朱三拿起那条被他烤到有些焦糊的鱼,眨巴了两下眼睛,将鱼塞给了一旁的另一个汉子,尔后从身后的木桶里又拿出了一条已经穿好木棍的生鱼。

接了朱三递过去的烤鱼,那汉子愣了一下,一时还没明白朱三在搞什么鬼。

见朱三又重新拿了条鱼,将鱼放在了火焰上燎烤,那汉子这才像是明白了什么,对朱三说了句:“多谢朱三哥!”

那汉子谢朱三,自是以为朱三帮他烤了条鱼,他哪里晓得,朱三只是刚从刘辩这里学到了烤鱼的法子,把烤坏了的处理给他罢了。

烤着鱼的当口,大锅里的鱼汤也沸了开来。

随着蒸汽的弥漫,附近的一片区域,弥漫着四溢的鱼香。

“乡亲们!”大锅里的鱼汤已经沸了,离刘辩他们不远的一个汉子站了起来,跨步走到数团篝火的正中,向村民们喊道:“今日收获了如此多的鱼儿,大家伙可要饮点美酒?”

“好!”汉子提出要饮点酒,村子里的男女全都欢腾了起来。

待到村民们欢呼着应了,那汉子才向后面的几个村民喊道:“都别杵着了,快将酒都取来,乡亲们今日好生醉上一场!”

看着喊话的汉子,刘辩小声向朱三问道:“那汉子可是村长?”

“甚么村长?”刘辩的问题显然是让朱三赶到有些诧异,他扭头看着刘辩说道:“此处无有村长,只有百夫长!”

“呃……”在朱三回答问题之前,刘辩还以为这个村子和其他的村子一样,都是由村长、亭长管事,却没想到,小小的村子,竟然也是沿袭了以往洛阳军的建制。

与朱三说话的时候,村子里的百夫长双手叉着腰,接着冲村民们喊道:“乡亲们可晓得,今日我等有鱼吃有肉吃,餐餐都有粟米饭,是得了谁的好处?”

“秦王!”当百夫长的喊声落音之后,村子里的男男女女又都齐齐喊了一声。

听到这声喊,刘辩只觉着脸颊有些发烫。

这种场面他以往也是见过,刘辩分配了田地,给了以往无有饭食可吃的平民们一条生路,百姓爱戴他,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如同今日这样,吃个饭都搞的像是战前动员一般,着实让他觉着有些难以适应。

刘辩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王柳、王榛却是满脸的骄傲。

若是让村子里这些汉子们晓得,她们整日都能陪在秦王的身边,还不知dào

能引来多少羡慕的目光。

坐在一群村妇之间的淘浣娘,听着百夫长的喊话,心内也是如同灌了蜜汁儿一般甜。

天下间,豪雄无数,淘浣娘虽然深居王府之中,却也是听过许多豪雄的名头。

大多数豪雄,虽然名声在外,可在民间的传闻里,名声却不是很好。

像刘辩这样,不仅威名在外,而且在百姓中也深受爱戴的豪雄,淘浣娘还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能嫁给这样的夫君,即便是常常独守空房,对于淘浣娘来说,也是值得。

“这等好日子,既是秦王说赐,我等吃饭之前,当说些甚么,方为妥当?”百夫长显然并没有因为村民们的回答而感到满yì

,又向他们喊了一嗓子。

“秦王万岁,文成武德,一统天下!”当村民们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刘辩只觉着满额头的都是瀑布汗。

如果这些话从官员们的口中说出,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古怪,可从一群从未受过什么教育的汉子和村妇们口中喊出,则是有些古怪了。

“秦王殿下何止文成武德!”村民们的喊声刚落音,那百夫长就开口说道:“你等可晓得当日秦王领军与牛辅厮杀与小山谷之事?”

当百夫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村民全都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全都看向了他,静静的等待着他把话说下去。

听那汉子提起当年与牛辅之间的战斗,刘辩不由的也将视线投到了他的身上。

小山谷那一战,刘辩身旁只有数百黄巾军,若是这百夫长参加过那一战,他便是最早追随刘辩的人之一。

“当日一战,殿下带领五百人,硬生生的杀退了八千西凉军的进攻!如此勇猛,岂是仅仅一个文成武德而已?”百夫长并没有详细描述当日一战的情景,只是稍稍有些夸大的一笔带过,尔后向村民们喊道:“待到饮酒之时,我等共祝殿下一盏,如何?”

“好!”所有村民都齐齐应了一声,在他们应声的同时,那几个抬酒的汉子已经抬着几个大木桶来到了篝火前。

第935章 定了杀秦王的日子

村民们存放的酒浆,自是不可能有王府的美酒甘甜,可喝在刘辩的口中,却是别有一番甘冽滋味。

喜获丰收的村民们,载歌载舞,庆贺着捕到了满舱的鱼儿。

而此时离村子稍远处的一处河滩边,十多个汉子正相互挤挨着,蜷缩着坐在一处。

刘辩离开王府时,并没有要求带同卫士,他们这些暗中前来保护的卫士,便是要多吃了不少的苦。

十多个穿着百姓深衣的卫士,一边啃着随身带来的干粮,一边看着远处点燃了篝火的小村。

“殿下在村子里吃鱼,我等在此处啃干粮!”一个卫士咬了口手中用粟米面制成的饼子,嘴里咕哝着:“这般暗中保护,还真不如跟在殿下身边来的惬意。”

“想吃鱼,你便去村子里好了!”那卫士的话音刚落,另一个卫士就打趣着插嘴说道:“看王将军可会扯了你的皮!”

刚咕哝着表示不满的卫士撇了撇嘴,望着小村内点点篝火便没再言语。

就在这十几个卫士望着小村的时候,坐在最边角的卫士突然一把抽出了长剑,猛的站了起来。

那卫士站起来的同时,另外几个卫士也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赶忙将长剑抽了出来站起身望着马蹄传来的方向。

远处小村里还传来村民们载歌载舞的声音,可马蹄声在卫士们的耳中,却是异常的清晰。

马蹄声并不杂乱,从那有序的踏动地面的沉闷声响,卫士们能听的出,朝他们这边奔来的,只有一匹快马。

蹄声越来越清晰,终于,在卫士们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骑着快马的身影。

马背上的那个人,身形很是高大,头上戴着一顶宽边的竹编斗笠。

斗笠这种物事,只有南方多雨的江边才较为普及,在洛阳一带有人戴着斗笠,着实是会让人感到有些奇怪。

看到那人的身影,十多个卫士不免都有些紧张了起来,纷纷持着剑,面朝着那个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人。

骑着马的汉子策马奔到离他们只有七八步远近的地方,猛的一提缰绳,胯下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离河边很近的地面,湿气很重,人立而起的骏马两只前蹄落在地面上,除了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根本是连半点尘埃也没扬起。

持剑与那汉子对峙着,卫士们心内都是有些紧张。

虽然对方只有一个人,可习练剑术也算是颇有几分造诣的卫士们,却是能看出,这个人的剑术造诣,绝对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可以比拟。

“你是何人?”一个卫士持着长剑,在那人勒住战马的同时,跨步向前,向那人冷冷的问了一声。

马背上的汉子并没有言语,他甚至没有将斗笠掀开,只是以一双如刀的目光,在眼前的十多个卫士身上逡巡着。

看着这十多个卫士的时候,马背上的汉子就像是在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目光让卫士们浑身都感觉很是不太爽利。

与卫士们对峙了片刻,马背上的汉子并没有向他们发起进攻,而是伸手到怀里,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书信,甩向了那十几个卫士。

甩出书信之后,那汉子一勒缰绳,兜转战马,朝着一片浓重的夜幕策马奔了过去。

他甩出的那封书信,在河风的吹拂中,就好似翩翩的蝴蝶一般,翻转着、舞动起靓丽的风姿,摇摇曳曳的掉落在地面上。

一个卫士跨步上前,将书信捡了起来。

展开书信,卫士看见上面并没有写太多的字,只是写着“朔日子时,秦王薨”几个大字。

看到这几个字,卫士心中陡然一惊,连忙抬头朝夜空看了看。

满天的星斗铺满了夜空,只有一轮如同女子眉黛般细小的月牙儿挂在半中天。

下弦月已是快要被夜色掩蔽,朔日眼见就要来临。

望着夜空中那轮月牙儿,那卫士再也不敢耽搁,赶忙向身旁的另外几个卫士喊道:“刺客传来书信,朔日子时刺杀殿下!我等快去禀报殿下!”

十多个卫士听说是刺客前来传信,定下了刺杀秦王的日子,丝毫不敢多做耽搁,连忙跑到他们藏匿战马的地方,纷纷翻身跳上马背,策马朝着小村冲去。

正在村内空地上狂欢的人们,听到村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都纷纷止住了狂欢的动作。

女人带着孩子,飞快的跑进了家中,而男人们则从家里找处兵刃,在村子里摆出了一副迎战的态势。

村民们的反应很快,原本还在狂欢的他们,只是在马蹄传来的那一瞬间,便做出了应对,显然平日里对应付外敌突袭没有少做工夫。

淘浣娘和翠姑一同返回家中躲避去了,刘辩双手背在身后,眉头微微蹙着,望着传来马蹄声的方向,连一句话也不曾说过。

王柳、王榛则早已抽出长剑,分别立于刘辩左右两侧,静静的等待着村外骑马的人来到此处。

当十多个骑着骏马的身影出现在王柳、王榛视线中的时候,俩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的脸上都现出了一抹疑惑。

她们认出了那十多个身影,那些人正在她们暗中安排在外围保护刘辩的卫士。

这些卫士应该是守在外围,根本不应该贸然前来面见刘辩。

他们来了,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外围出了问题,而且一定是他们无法应对的事情。

王柳、王榛晓得来的是什么人,村民们却是不晓得,依然一个个摆出了如临大敌的架势,只等着来人到了,一旦侵犯村子,便展开一场厮杀。

十多骑快马进了村子,片刻也没有耽搁,径直朝着刘辩这边奔了过来。

到了离刘辩只有十多步的地方,卫士们纷纷跳下马背,其中一人飞快的跑到刘辩身前,半跪在地上,双手举着他们刚才得的那封书信说道:“启禀殿下,此处有书信一封,恳请殿下即刻返回王府!”

卫士的一句话出口,附近的村民全都愣住了,一双双眼睛都看向了刘辩。

村民们第一眼看见刘辩的时候,都觉着他和秦王生的十分相像,可转念一想,秦王日夜操劳,哪里有闲暇来到此处?于是便想当然的把刘辩当成了一个寻常的客人。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位看起来与秦王十分相像的人,恰恰就是秦王!

“小民叩见殿下!”只是愣了一愣,百夫长立kè

就反应过来该如何去做,赶忙跪伏在地上。

百夫长一跪,包括朱三在内的所有村民全都跪了下去。

转身朝村民们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并没有立kè

去接卫士手中的书信,而是向村门们说道:“乡亲们今日丰收,本王也很是欣喜!本王只愿乡亲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河岸边上,本王布下的龙门阵,乃是守网待鱼之法,乡亲们可每隔两三日去检视一番,至于去河中捕捞,还是莫要荒废了!”

“小民等谨记殿下教诲!”跪伏在地上,所有的村民都齐齐应了一声,不过却并没有人敢抬头多看刘辩一眼。

就在村里的汉子们都跪在地上的时候,先前藏在屋内的妇人与孩子们也都纷纷走出家门,跪倒在汉子们的身后。

翠姑陪着淘浣娘从屋内走了出来,听到村民们呼唤刘辩为“殿下”,翠姑即使再愚钝,也是晓得淘浣娘是秦王的女人。

陪着淘浣娘出门,翠姑想要伸手去搀扶淘浣娘,却有惧怕唐突了,好几次都没敢真个将手伸出去。

见翠姑如此模样,淘浣娘微微一笑,主动伸出手,与翠姑牵着,走出了家门。

手被淘浣娘牵着,翠姑浑身陡然一震,就好似触电一般,却不敢将手给抽回去。

与翠姑牵着手儿出了家门,淘浣娘走到刘辩身侧,先是松开了翠姑,尔后向刘辩福了一福。

“王榛,本王以为,你该给翠姑一个解释!”看到淘浣娘和翠姑来到面前,刘辩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向王榛说了这么一句。

“诺!”刘辩的身份已经暴露,王榛也没有必要再隐藏她的真实身份,不过身旁全都是村民,若是把话说的太开,反倒会给翠姑招惹来许多麻烦,她先是抱拳应了一声,尔后走到翠姑身前,附在她耳朵上,小声说了句什么。

听完王榛说的话,翠姑一脸愕然的看着她,眼窝中已是蕴集起了晶莹的泪光。

“翠姑妹妹,末将日后定会常来看你与朱三哥!”在翠姑耳边说了一句话之后,王榛牵着翠姑的手,朝她甜甜一笑说道:“我等既是有缘,妹妹何妨叫上一声姐姐?”

当王榛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时,心内明白究竟发生过什么的朱三是满脸的愕然。

他为翠姑选的“男人”,没想到竟然是秦王身边的女将军,如此一来,可是真的闹出了个大笑话,好在村子里的村民们并不晓得这些,否则他与翠姑日后定是无颜在村内生活下去了。

双手被王榛牵着,翠姑红着脸,轻声唤了一句:“姐姐!”

第936章 敢捋虎须的剑客

从卫士手中接过书信,刘辩只是简单看了一眼信上的几个字,脸色就陡然冷了下来。

他将书信叠起,递给了一旁的王柳,并没有多做任何表示,只说了一个字:“走!”

刘辩领着淘浣娘等人跨上战马,策马离开小村,村子里的男男女女还都追到村口远远目送着。

夜晚的视野,要比白天近了许多,十数匹快马进入夜幕之中,很快便消失在村民们的视线里。

“哎呀!”正向村外眺望着,朱三猛的一拍脑袋,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向周边的人喊道:“坏了!殿下留下的龙门阵,我等得要好生看顾着!”

朱三这一喊,村子里的村民们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赶忙一窝蜂的朝着洛水岸边奔去。

刘辩留下龙门阵,为的不过是教会村民们一个不用下水也能抓住鱼儿的法子。

起先村子里的村民们,只是将龙门阵保护了起来,几天后他们中的几个人无意间将龙门阵的网提起了一些,发xiàn

其间有着许多的鱼儿,自此之后,龙门阵便在洛水岸边流传了开来,很快在整个大秦的渔村普及。

这些都是后话,只说刘辩领着王柳、王榛等人,借着夜色,策马朝洛阳方向一路疾驰。

在他们即将到达洛阳的时候,路边上一个戴着大斗笠的人脸色阴沉,远远的望着策马疾驰而过的刘辩等人。

此人头上戴着的宽大斗笠,将他的脸面遮住了大半,不过若是特别留心,却还是能看出,在他的嘴角到耳边,有着一条长长的刀疤。

刀疤很长,从嘴角一直横亘到耳门,显得很是有些触目惊心。

远远凝望着刘辩等人朝洛阳城方向奔去,直到他们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戴着斗笠的汉子才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走上了官道。

并不知dào

暗中有人跟踪他们的刘辩,领着王柳、王榛等人,一路疾驰,到了洛阳城外,跟随在他身后的卫士将城门叫开,一众人连片刻也没多耽搁,骑着战马,飞快的冲入了城内。

这个时代的城池,自是没有后世那种夜生活的概念。

到了夜晚,城内便是一片宁静,街道两侧的店铺,已是悉数打烊,城内的百姓们,也是家家闭户。

十多匹快马奔驰在街道上,沉重的马蹄踏着青石路面,发出急促的“嘚嘚”声响。

战马穿过数条街道,径直奔向秦王府。

王府大门进入晚间,便会紧紧关闭,众人到了王府门外,刘辩刚翻身跳下马背,一个跟着他的卫士便飞快的跑到大门口,抓起门环,用力的拍打起来。

“何人击门?”门环敲击着木质的大门,刚响了两声,里面就传出了一个卫士的声音。

“殿下回府,快快开门!”敲打大门的卫士止住了手上的动作,向着府内喊了一嗓子。

大门缓缓的打了开来,一个卫士伸出头朝外看了一眼。

看到穿着一身百姓深衣的刘辩站在大门外,那卫士赶忙朝一旁摆着手喊道:“殿下回府,快快开门!”

“这个门得装个猫眼了!”领着王柳、王榛等人进入府内,刘辩在走过大门的时候,嘴里小声咕哝了一句。

他这句咕哝,说的是有些含混不清,守卫大门的卫士们,还以为他是责怪门开的太慢,一个个低头躬身,连吭都不敢多吭一声。

进入正门,刘辩并没有立kè

朝后园走,而是向身后跟着的一个卫士说道:“即刻讲徐庶和陈宫请至前厅,本王有要事与他们商议!”

卫士应了一身,折返回去,又出了正门。

刘辩领着王柳、王榛,径直朝前厅去了,淘浣娘则在几名卫士的护送下,回了后园,前往她的寝宫。

在王柳、王榛的护送下,刘辩刚走上前往正厅的阶梯,守着正厅的卫士已经将厅内的火烛点燃。

诺大的前厅内,分作两侧摆放着二十多支烛台,每支烛台上,又都能点燃着八支白烛。

夜晚的风儿,从前厅正门灌入,烛台上的白烛火苗摇曳,在扭动着腰肢的同时,在厅内铺满了金灿灿的烛光。

进入正厅,刘辩径直走到主座坐下,王柳、王榛则分别立于他的身后。

仨人都没有更换衣衫,依然保持着一副寻常百姓的装扮。

待到坐下之后,刘辩朝一旁的王柳伸出手。

他虽是并没有言语,王柳却还是很识趣的从怀中摸出了那封书信,双手捧着,递到了刘辩的面前。

从王柳手中接过书信,刘辩将书信展开,默不吭声的看着上面写的七个大字。

朔日子时,秦王薨!

七个大字就好似染了鲜血一般,在刘辩的眼皮子前跳蹿着。

对于刘辩来说,这七个大字,要比任何一方豪雄给他下战书来的更加震撼。

邓展而今领着龙骑卫去了河套,刘辩的身旁还有着王柳、王榛两位剑客。

王榛的剑术虽说比不得王柳,可寻常刺客也是不会被她放在眼中,至于王柳,那更是曾经与邓展拼了个平手的存zài



什么人会如此托大,竟会在有着这等防御实力的刘辩面前,做出这样点明了他祭日的事来?

刘辩百思不得其解,王柳、王榛也是一脸的茫然。

身为剑客,俩人以往也曾与许多成名的剑客和刺客又过交集,只是挖空了心思,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竟会有着这样的胆气,明知她们在刘辩的身边,还下了这种挑衅的战术。

来人是将书信直接递给外围保护刘辩的卫士,如果他想取刘辩的性命,当刘辩在小村时下手,是最为妥当不过。

可那个人并没有急于下手,却好像是故yì

要玩弄刘辩一样,给他说了个具体的时间,明确了要杀他的时辰。

虽说这样一来,刘辩就能有针对性的做出防范,可这种感觉却并不是很好。

没有人喜欢做砧板上的肉,尤其是像刘辩这种,坐拥数十万大军,纵横捭阖少有敌手的豪雄,更是不喜欢这种被人戏弄的感觉。

看着铺展在矮桌上的书信,刘辩的眉头紧紧的拧着,半晌也没有言语。

就在他盯着矮桌上的书信没有吭声的时候,前厅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殿下!”脚步声在前厅的门口停了下来,接着刘辩就听到了陈宫和徐庶的声音。

俩人原本已经睡下,得到卫士的召唤,不敢有片刻耽搁,赶忙换上了衣衫,带同护卫,赶到了王府。

在王府内相遇之后,又一同来到前厅。

听到俩人的声音,刘辩抬起头朝他们看了过去,轻描淡写的吩咐了一句:“你二人入内说话!”

得了刘辩的吩咐,徐庶和陈宫应了一声,并肩进入厅内,先是站在厅中向刘辩行了一礼,尔后分别在两侧的草垫上坐下,视线全都转到了刘辩的身上。

刘辩一脸凝重,徐庶和陈宫从他的脸色,都能看出今晚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最近虽然已经发生了很多大事,可徐庶和陈宫却有一种感觉,今晚发生的事情,恐怕要比曹军进逼下蔡来的更加紧要。

“你二人看看这个!”抓起矮桌上的书信,刘辩将它递向了徐庶和陈宫。

在他将书信递出的同时,王柳跨步走到他身旁,双手接过书信,捧着信件,快步走向徐庶。

从王柳手中接过书信,徐庶只是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的七个大字,就满脸愕然的愣住了。

发xiàn

徐庶的神色不对,陈宫站了起来,走到徐庶身旁,拿过书信看了一眼。

“朔日子时,秦王薨”七个大字呈现在陈宫的眼前。

看到那七个大字,陈宫也是一脸的愕然。

秦军战力,全天下都是晓得,尤其是秦军中的龙骑卫,更是潜伏的高手,暗杀刺探无所不能。

在训liàn

出这样一支军队的秦王刘辩眼前,搞一些刺杀的伎俩,寻常来说,都是只能以失败而告终。

是什么人竟然敢在老虎的嘴边拔须?不仅言明了要刺杀秦王,甚至还说出了具体刺杀的时间。

这种人除非是疯了,否则就是确实有着足以让天下人侧目的实力。

陈宫昔日曾是大汉官员,对游侠等事了解并不是很多,可徐庶早年却是做过游侠,对江湖中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认知。

扭头看着刘辩,徐庶的眉头紧紧的拧着,先是嘴巴微微张了张,后来好像又感觉到哪里不妥,并没有将话说出口。

看出徐庶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刘辩向他问道:“元直有甚话?但说无妨。”

“天下剑客,以帝师王越为尊,以邓展将军为圣!”迟疑了一下,徐庶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只是另有一人,但凡剑客提及,都会大惊失色、心胆俱寒!”

听着徐庶的话,刘辩脸上满满的都是疑惑。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在这天下间,还有什么剑客的名头,竟是不比王越和邓展差上一些。

可一旁的王柳、王榛在听了徐庶的话之后,却都是一脸的惊愕,王柳甚至下意识的问出了一句:“以军师之意,此人莫非当年没死?”

第937章 河套决战

徐庶和王柳的对话,更是让刘辩觉着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先是看了一眼王柳,随后又看向徐庶,压低了声音问了句:“你二人说的乃是何人?”

“此人早年行走世间,杀人无数,天下剑客共剿之,方才将他逼落山崖!”刘辩问起他们谈论的人,徐庶抱起双拳,朝他微微欠了欠身子说道:“虽说此人杀人无数,可他的名姓却是无人知晓,天下剑客只唤他做无名!”

“无名……”一只手捏着下巴,刘辩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越是无名的剑客,往往越是有着真材实料。

既然天下剑客共剿,才能将他逼落山崖,想来即便邓展在洛阳,恐怕也是不一定能够阻止此人。

直到这个时候,刘辩的心底才隐隐的感觉到有股强dà

的威压正朝他逼迫而来。

“全城戒备,所有入城的人,均须严密盘查!”沉默了许久,刘辩终于下达了这样一条命令。

自从做了秦王,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如临大敌过,即便是当年在当城,到处都是刺客的环境下,他也没有像此刻这样紧张。

可这一次,刘辩是真的感觉到了危险。

虽然给他下书的不过是一个刺客,可他却有种感觉,这刺客要比他以往面临过的任何敌人都更加危险!

刘辩接到了无名的催命书信,河套一带,邓展的龙骑卫正与各路联军一路推进,已经进逼到匈奴王庭附近不足十里。

骑着高大的战马,邓展右侧驻马立着匈奴左右谷蠡王,而他的左侧,则是公孙康、公孙兰和蹋顿仨人。

六个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对面数百步开外的匈奴大军上。

对面的匈奴大军,足有十万人,这还是经过连日征战,消耗了许多匈奴人的结果。

在六个人的身后,是黑压压一片列着阵列的联军将士。

乌桓人的加入,使得双方兵力对比发生了逆转性的变化,虽然乌桓人的战力不如匈奴人,可他们人数上的优势,再加上辽东军的精锐,作战双方的战斗能力,相差已不是一点半点。

更为关键的是,联军实力的壮大,使得许多原本还在观望的匈奴人,加入了左右谷蠡王的大军。

当日几乎快被去卑剿灭的左右谷蠡王,而今麾下的匈奴人,也已达到了十万之众。

三十万大军驻马立于河套平原,黑压压望不到尽头,倒也是一副威武霸气的恢弘画卷。

对面匈奴人的大阵前,驻马立于中军的正是去卑。

自从蹋顿领军进入河套,去卑的军队就连连败北,从占据了整个河套,一直到丢失了河套大部地区,只余下王庭周边的一小片区域。

望着对面黑压压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联军大阵,去卑心内是一阵懊恼。

当日曹操派来的使者曾给过他承诺,一旦他走投无路,曹操麾下的军队会挺进河套。

可到了如今,王庭已经危在旦夕,曹操的军队没有来,秦王那边搬来的救兵却是源源不绝。

这一战,关乎到去卑的命运,也关乎到整个匈奴将来掌控于何人之手的结局,不仅联军不会大意,去卑也是不敢有丝毫的忽视。

阵阵筚篥声从联军军营内飘出,听到筚篥声,去卑提着缰绳的手又攥紧了一些。

联军大阵传出筚篥声,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进攻的准bèi



高高抬起一只手臂,去卑的视线始终没有从对面联军的大阵挪开。

而此时的联军大阵,在筚篥声响起之后,阵型立kè

便变换了起来。

两翼的骑兵呈扇形向着中间靠拢,在冲出之后,又变为了箭矢的形状,直朝去卑大阵插了过来。

联军发起了进攻,去卑也猛的将手臂朝下一按。

随着他按压手臂的动作,十万匈奴人也纷纷双腿夹着马腹,策马向对面杀过来的联军冲了上去。

双方将士吆喝着战马,冲出阵列之后手中挥舞着兵刃,径直杀向他们的敌人。

联军左翼杀出的,是蹋顿的乌桓骑兵,而右翼杀出的,则是左右谷蠡王的匈奴骑兵。

两支骑兵冲出之后,匈奴人只是挥舞着直刀,一个劲的朝着去卑的大阵冲锋,而乌桓人,则是取下长弓,一边冲锋,一边朝着对面杀过来的匈奴兵发射箭矢。

乌桓人虽说与匈奴人一样是在马背上作战的民族,可他们的近战能力,却是要比匈奴人差了许多,不过他们的骑射,却是要比匈奴人精湛了很多。

一蓬蓬箭矢从冲锋的乌桓人之中飞驰而出,迎面杀过来的匈奴人,被箭矢罩在其中,随着一声声战马的嘶鸣,成片成片的匈奴人翻滚着从马背上摔落下去。

冒着箭矢,去卑麾下的匈奴人加快策马前进的速度,他们每向前冲上一段,便会有无数的战马和马背上的骑兵被乌桓人的箭矢射中,连人带马朝前摔飞出去。

战场上,一片战马嘶鸣和人的呐喊声,双方军队之间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

乌桓人一边冲锋一边射箭,他们的速度要明显的慢于从右翼杀出的匈奴骑兵。

两支同样穿着匈奴人衣甲的骑兵,相向奔驰着,双方的兵士都瞪圆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拼命的挥舞着手中的直刀。

剧烈的撞击声随着两支骑兵的交锋而轰响起来,最前面的骑兵撞在一处,战马嘶鸣着摔飞出去,许多马背上的骑兵,在撞击的时候,被巨大的冲击力撞了出去,凌空翻飞着,掉落进满是战马的骑兵潮流中。

双方的骑兵撞在一处,乌桓人收起了长弓,抽出他们的弯刀,也呐喊着扑向了去卑麾下的匈奴人。

左右谷蠡王麾下的骑兵冲入同胞的阵营,挥舞着手中的直刀,丝毫不带犹豫的将直刀劈砍向与他们同样流淌着匈奴人血液的人们。

去卑麾下的匈奴人,同样在劈砍的时候,也是丝毫不存有怜悯。

随着双方将士挥舞战刀劈砍的动作,一个个匈奴人身体飚溅着鲜血,从马背上摔落下去。

就在两支匈奴人的骑兵展开厮杀后没多会,如同潮水般的乌桓人紧跟着杀了上来。

驻马立于中军,邓展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正在厮杀的两支大军。

两支军队搅在一处,喊杀声此起彼伏,虽然离战场还有些距离,邓展等人还是能感觉到耳朵被喊杀声震的有些发蒙。

潮水般的骑兵撞在一处,就犹如三股洪流相互交汇,只不过洪流并没有因为交汇而改变航道,只是成片成片撞击在一处的双方将士,在闪亮的刀光下,翻身从马背上跌落到四处都是马蹄的沙场地面上。

掉落马背的双方战士,即便没有受到致命的伤,也根本没有爬起来再战的机会。

一个去卑麾下的匈奴兵,在劈翻一名乌桓兵之后,正要挥起直刀,朝另一个乌桓人劈砍的时候,他胯下的战马陡然惨嘶了一声,硕大的身子一歪,一头摔倒了下去。

马背上的匈奴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就连同战马一起摔倒在弥漫着浓重尘烟的地面上。

战马沉重的身躯,并没有压到那个匈奴人,匈奴人摔倒在地上,翻了个身,正想爬起来,一只马蹄从侧旁朝他踏了过来。

如果踏过来的马蹄,是敌人胯下战马的蹄子,这匈奴人死的倒是还不冤枉,可偏偏踏上他胸口的马蹄,是属于他一个同泽的战马。

他那同泽正与人厮杀着,战马踏上刚要爬起的匈奴人脊梁,那同泽竟是浑然未觉,根本不晓得刚把一个同伴活生生踩死。

撅着屁股正要爬起的匈奴人,腰刚拱起来,那只沉重的马蹄就踏到了他的腰部。

他闷哼了一声,腰部往下一塌,被硬生生的踏平在地上。

这一下还并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只不过是让他再没有了爬起来的能力而已。

可接下来的一下,却是直接将他的性命画上了休止符。

那匹踏中他的战马,前蹄刚刚踏过,一只后踢在腾挪间,又不偏不倚的踩到了他的后脑上。

坚硬的颅骨,在马蹄下也是如同鱼泡一般脆弱。

战马的马蹄踏了上去,只听得匈奴人颅骨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脑浆便和着鲜血喷溅了一地。

双方的军队还在厮杀着,战场上传来一阵阵震天的喊杀声和受伤的战马哀鸣声。

冲锋的联军将士,人数远远多于去卑麾下的匈奴人,战斗只不过进行了小半个时辰,联军就将匈奴人完全包围了起来。

远远看见联军占据了优势,邓展身旁的公孙康抬起手臂,向前一指,高喊了一声:“突击敌军中军!”

一直驻马观战的辽东军将士们,早就已经是等的有些不耐烦,听得公孙康喊出突击敌军中军,哪里还有片刻耽搁,纷纷双腿朝马腹上用力的夹着,策马绕开正在厮杀的战场,朝着去卑的中军杀了过去。

去卑几乎是将所有的兵士全都派上了战场,他的中军不过只有一两千名卫士。

正观望着战局,陡然发xiàn

黑压压一片汉人的骑兵朝他的中军杀了过来,去卑心内一紧,兜转战马,就向离他身后不过一两里开外的王庭奔了过去。

第938章 变了主人的王庭

去卑逃离战场,他麾下的匈奴人顿时缺失了士气,战局也是越来越明朗。

联军将士越战越勇,去卑麾下的匈奴人,没有了主帅,已经有许多人开始没有组织的向外突围。

如果他们能够凝聚成一股力量,朝着包围圈的一个点发力,突围或许还有点可能,可混战中的匈奴人,根本没有办法形成统一的指挥,突围也是东冲西突,完全无法对包围圈形成有效的冲击。

一波波的突围匈奴人被联军击退回去,包围圈不仅没有半点拉伸,反倒还压缩了不少。

两万名挥舞着短矛的辽东军将士,绕过战场之后,径直冲进了去卑的中军。

去卑已经逃走,中军的匈奴人士气已经跌落到了极点,在辽东军冲入他们之中的那一刹,“哄”的一声,四散散了开来。

溃败已经成了无法挽回的趋势,去卑麾下的匈奴人,此时根本没有半点对作战胜利的期待,他们想的,无非是快些逃离战场。

从战场上逃离的去卑,领着十多个亲兵,片刻没有逗留的朝着王庭奔了过去。

王庭之中,还有着他的最后一张底牌。

只要他控zhì

住刘坚,联军就必定会投鼠忌器,至少也会给他留下一条生路。

能够从这场失败中活着退出,去卑相信,日后定然还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王庭越来越近,与后面追上来的追兵的马蹄声相比,王庭要显得宁静了许多。

离王庭越来越近,不知为何,去卑心内却隐隐的感觉到有些不安,就好似此时的王庭,像是一只等待着吞噬他的巨兽一般,正张开着大嘴,静静的等他自己钻进去。

后面的联军追兵的马蹄声也是越来越清晰,听着那急促的马蹄声,去卑晓得,他根本没有驻马思索的时间,他的眼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冲回王庭,将刘坚挟持,以此要挟联军,放他离开!

进入王庭,去卑策马径直朝着王帐冲了过去。

一路上,他连一个匈奴人都没有看到,整个王庭都是空荡荡的,就好像在他出征的时候,这里被人清洗过一样。

这种现象显然是出乎了去卑的预料,眼见就快要到达王帐,他陡然将战马一勒,向身后跟着的十多个卫士喊道:“前去将大单于请出来!”

十多个卫士应了一声,策马朝着王帐冲了过去。

可就在他们冲到离王帐只有六七步的地方时,侧旁突然蹿出了百多个匈奴汉子。

这些匈奴汉子蹿出来之后,也不吭声,只是纷纷将已经扣上箭矢的长弓拉满,朝着那十多个匈奴人就射出了一蓬箭矢。

十多个匈奴骑兵根本没想到在王庭之内竟然会被人袭击,猝不及防之下,纷纷中箭从马背上摔落下去。

并不是所有人在中箭之后,都立kè

殒命,其中还有三五个人,摔落战马之后,并没有立kè

死去。

他们痛哼着,虽说并没有爬起来的能力,却还能扭动着身躯在地上挣扎。

就在他们扭动挣扎着的时候,那群突然冲出来的匈奴人将长弓丢在地上,提起直刀,朝着还没死去的几个骑兵一通猛砍。

刀起刀落,那几个尚未死去的匈奴骑兵,在自家人的屠刀下,飚溅着鲜血,身体抽搐着,被砍成了一滩滩的肉泥。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去卑愣在了那里,一时半会竟然没能反应过来。

当那群匈奴人将几个还活着的骑兵砍成肉泥,朝他扑过来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

匈奴王庭已经更换了主人,而今的他,在这里不过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抖了下缰绳,去卑将战马一转,掉转马头,就想从王庭内逃离出去。

可他刚转过战马,就发xiàn

,紧跟在他身后冲上来的汉人骑兵已经进入了王庭。

这些汉人骑兵,与先前冲击他中军的那支还是不同。

这是一支穿着大红战衣,头盔上插着金灿灿羽毛的汉人骑兵。

最后一战,龙骑卫已经没有必要再进行特种作战,当他们来到战场的时候,便是换上了龙骑卫的铠甲。

只不过他们的人数太少,在数十万大军之中,五百余名龙骑卫,几乎可以被完全忽略不计,因此双方厮杀的时候,去卑并没有留意到他们。

领着龙骑卫进入匈奴王庭的,不消说自是邓展。

骑着高大的战马,邓展一边缓辔朝着去卑行来,一边动作缓慢的从腰间抽出了长剑。

阳光照射在邓展的长剑上,剑身反射着金色的光泽。

看着邓展手中那柄泛着金色光泽的长剑,去卑舔了舔嘴唇,脸上的惊惶更是需yào

比先前还浓重了许多。

“右贤王!”正望着邓展,去卑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

听到那声音,他赶忙扭过头,只见身上还沾染着许多血污的刘豹正瞪圆了眼睛,死死的凝视着他。

刘豹出现在眼前,去卑根本不用多想,便已是晓得,匈奴王庭而今应是已被忠于大单于的人完全控zhì



他之所以不认为王庭是被刘豹控zhì

,只因为刘豹麾下的兵马,早已被他剿灭殆尽,根本没有能力占领王庭。

果然,才看见刘豹出现在眼前,尚未成年的大单于刘坚,就从刘豹身后走了出来。

看到刘坚,已经完全陷入了绝境的去卑,就好似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向刘坚喊道:“大单于救我!”

嘴角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当去卑喊出“大单于救我”的时候,刘坚向刘豹轻描淡写的吩咐了一句:“左贤王,这右贤王今日便交于你处置了!”

刘坚的一句话,无疑是彻底打碎了去卑的指望。

瞪着刘坚,去卑高声喊道:“我一心为了大匈奴,大单于如此对我,莫非不怕冷了匈奴人的心?”

“不杀你,才是冷了匈奴人的心!”已经转过身打算离开的刘坚,听到去卑的这句话,扭过头嘴角带着一抹森冷的笑意说道:“右贤王安心去吧,你帐内的女人,本单于已是悉数赏给了左贤王,他会代你照料的!”

看着刘坚,邓展不有的也是一脸的愕然。

刘坚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像极了刘辩,若不是当年追随刘辩讨伐匈奴,晓得二人之间只不过是义父子关系,邓展定然会以为刘坚是刘辩在外面的私生子。

双手背在身后,尚未成年的刘坚,朝着王帐走出的时候,浑身竟然透着一股王者之气。

当初被留在匈奴,他还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而今虽然还没有成年,却已是个老成持重,晓得忍辱负重的少年单于。

看着刘坚离去的背影,邓展心内不禁暗暗的有些担心。

像刘坚这样的匈奴单于,一旦将来忘记了他本是汉人,为了匈奴人的利益而和汉人作对,凭着刘辩的几个儿子,恐怕是没有一个能够应付得了他。

刘坚已经走进了王帐,瞪着去卑的刘豹却向身后站着的一群匈奴汉子喊道:“将右贤王当场诛杀!”

刘豹下达诛杀去卑的命令时,邓展张了张嘴,想要阻拦,可他的话立kè

就被刘豹后面喊出口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莫要砍坏了他的头颅,那颗头颅还须敬献秦王殿下!”

一众匈奴汉子应了一声,手持直刀圆盾,朝着去卑扑了上去。

还骑在马背上的去卑,只是刚刚提起直刀想要反抗,胯下战马就被冲在最前面的汉子一刀劈中马腿。

骑着战马,去卑虽然占据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可马腿一旦被劈中,他的优势立kè

便会转变为劣势。

随着战马的一声惨嘶,一只健壮的战马小腿夹带着鲜血,翻滚着飞向了一旁。

战马少了一条小腿,硕大的身躯轰然朝着一侧倒了下去。

马背上的去卑还算是反应迅捷,当战马的身躯向着一旁侧翻的时候,他凌空一跃,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看着去卑一气呵成的动作,邓展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就在去卑双脚即将落地,眼看着要同那群匈奴汉子厮杀的时候,一支箭矢夹裹着风声朝他后心飞了过去。

已经被一大群匈奴汉子围住,去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匈奴人的身上,哪里留意到身后会飞来一支箭矢,后心被箭矢射了个正着。

箭矢从去卑的后心射入,自小腹贯穿了出来。

去卑的身子一震,吃着直刀的手也下意识的松了一松。

他不过只是稍稍动作迟滞了一下,一大群匈奴汉子已经扑到了他身前,挥舞着直刀,朝他身上疯狂的劈砍下来。

这群匈奴汉子,在挥舞直刀的时候,遵照着刘豹的指示,并没有把直刀劈向去卑的脑袋,而是只将兵刃向着他的身上招呼。

锋利的直刀劈砍着去卑,身体挨了数十刀,脑袋却是完好无损,去卑一时也是难以死去,惨嚎着摔倒在地上。

手持长弓,刚刚射出了一箭的邓展,远远看着去卑被一群匈奴汉子围在中间劈砍,不晓得为什么,心内竟是对这次胜利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欣喜。

第939章 救援徐州的主将

联军于河套一带击破去卑,徐州方面,曹军却是步步推进,先后占领了小沛、下邳等地,大军已是逼近到徐州城下。

徐州城上,张飞手扶城垛,望着城外黑压压的曹军,一张黑脸竟也浮现出了铁青色。

关羽被俘,徐州城内几乎没有可用之将。

刘备整日里与糜竺、糜芳兄弟商讨如何退敌,守城的重担便压在了张飞的肩上。

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的曹军,张飞心内是一片烦闷。

关羽被擒之后,夏侯惇并没有派出太多兵马押送他前往许都,刘备当时只须派出数千人,便可能将关羽半道截下。

可刘备偏偏没有那么做,甚至在张飞提出要去营救关羽时,也是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应,反倒还极力阻止张飞。

对于刘备的这种做法,张飞心内觉着很是有些不解。

徐州城虽说兵马不精,可人数却是不少,与城外的曹军相比,在人数上并不处于太多的劣势。

出城迎敌,或许有些困难,可救下关羽,却是绰绰有余。

张飞站在城墙上只顾着烦闷的同时,刘备和糜竺、糜芳却在徐州官府的正厅内,商讨着怎样才能使得曹军退兵。

满脸担忧的刘备,端坐于正厅内,与糜竺、糜芳兄弟彼此对视,却是都没能想出该如何应对曹军的法子。

夏侯惇击破了关羽,兵临城下之时,徐州城内着实有着不少兵马。

可刘备和糜竺、糜芳都很清楚,城内的这些兵马,都是当年的黄巾余党,他们缺少训liàn

,根本无法与人数相当的曹军抗衡。

“夏侯惇已然兵临城下,你二人以为,该当如何,方可退兵?”终于刘备还是没能按住心内的焦躁,向糜竺、糜芳问了一句。

要说糜竺、糜芳,俩人若说领军作战,还是有些法子,可他们的计略,却只能算作是寻常。

刘备而今麾下并无谋臣,所能依靠之人,也只有糜竺、糜芳而已。

面对刘备的询问,糜竺、糜芳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现出了一片为难。

而今曹军已经是兵临城下,徐州城外是外无援军,即便是想突围,也是十分困难,更不要说什么退敌之策了。

俩人都没有开口言语,刘备眉头紧紧的锁着,一时半会也是寻不着主意。

徐州连日被围,匈奴去卑为联军击破,消息相继传进洛阳。

洛阳秦王府前厅内,刘辩端坐在首座,在他的下首,分为两排坐着徐庶、陈宫以及留在洛阳城内的将军们。

新近投效刘辩,魏延的身份不过是个偏将而已,可不知出于何种考lǜ

,刘辩竟然让人连魏延都请到了厅内。

端坐在厅内,刘辩面前的矮桌上摆放着一只圆圆的包裹。

包裹扎的很是严实,只不过在包裹的下部糊着厚厚的血渍。

可能是时间隔的太长,糊在包裹下侧的血渍已经呈现了黑紫色。

王柳、王榛手按着长剑笔直挺立在刘辩身后,就犹如两尊穿着铠甲的美艳雕塑,连动也不曾动上一下。

环顾着厅内众人,见众人的视线都停留在那个包裹上,刘辩朝站在身后的王榛使了个眼色。

见了刘辩的眼色,王榛跨步走到矮桌前,弯下腰,将包袱解开。

不出厅内众人的预料,包袱解开后,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颗脸上沾满了黑紫色血渍的人头。

“你等可晓得此人是谁?”当包袱解开之后,刘辩再度环顾着厅内的众人,向他们问了一句。

刘辩的话刚问出口,徐庶就抱拳朝他拱着说道:“此人莫非是去卑?”

“此人正是去卑!”点了点头,刘辩对厅内众人说道:“河套一带战事已然了结,眼下徐州却是告急。刘备虽说未有派出使者前来求救,可我军斥候却是探得消息,徐州城遭曹军围困,眼见不出旬日,便会城破。你等以为,我军是该救还是不该救?”

“殿下!”刘辩问出该救不该救之后,厅内是一片沉寂,过了片刻,陈宫才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臣下以为,徐州被围,若是城破曹军必定以徐州为根基,向淮南一带挺进。河北袁绍即便届时南下,怕是也动摇不得曹军根基!徐州该救!”

陈宫的一番话刚说完,徐庶就接着站了起来对刘辩说道:“公台所言不差,殿下掌管大秦,以大秦为根基,匡复大汉基业。而今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假借当今陛下之名,要挟天下英雄。殿下若要成就大业,曹操必定得破。刘备虽说野心不小,眼下却是未成气候,徐州可救!”

陈宫和徐庶都赞同可以救援徐州,刘辩点了点头,并没有言语,脸上却流露出了一抹沉思的神色。

坐在前厅角落中的魏延,见刘辩脸上流露出沉思,张了张嘴,有心想要说话,却又担心地位太低,此时不适宜他站起来向刘辩提出建议。

无意中朝前厅的角落瞥了一眼,见魏延好似有话要说,刘辩朝他伸手一摊说道:“文长有话,只管明说!”

刘辩允许他说话,魏延再不迟疑,连忙站起身跨步走到前厅正中,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末将也认为徐州当救,只是救援徐州,怕是还须一些手段。”

盯着魏延,刘辩并没有言语,只是在魏延抬头看他的时候,朝着魏延再次做了个摊手的动作。

刘辩的动作无疑是要魏延把话说下去,得了允许的魏延,就好似受到很大鼓励一般,心内陡然一喜,连忙接着说道:“围困徐州的乃是曹操麾下猛将夏侯惇,此人勇武非常,若论单打独斗,大秦军中虽说也是有着多位将军可胜于他,只是将军们眼下都有要务在身,不宜出征。末将以为,可以末将为先锋,率军攻打小沛。小沛乃是徐州前往许都之要冲,若我军攻打小沛,夏侯惇必定回兵来救……”

“围魏救赵!”魏延的话还没完全说完,刘辩就撇了撇嘴,将他的话头打断。

话头被刘辩打断,魏延没敢再接着说下去,只是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面朝着刘辩。

魏延刚才的一番话,虽说是给刘辩出了个围魏救赵的计策,却也丝毫不加掩饰的提出了要做先锋的请求。

大军出征,还从来没有偏将做先锋的先例,魏延这个请求,显然是提的很不合适。

厅内众人都看着魏延,将军们更是满脸的不快,可刘辩看着魏延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是显露出了几分复杂。

“殿下!”厅内一片沉寂,就在众人都没有打破沉寂,刘辩也没有说话的时候,典韦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末将驯养象兵,已是许久未有出征。且我大秦军队,向来出征无有偏将为先锋的先例。末将恳请殿下,允末将作为先锋,驰援徐州!”

假若魏延没有投效,刘辩定然会想也不想,就允诺典韦,要他领军前去驰援徐州。

可而今军中有了魏延,相比于典韦,魏延显然更适合做这场战役的先锋。

拧起眉头,思忖了片刻,刘辩这才对典韦说道:“象兵驯养紧要,此时断然少不得主将坐镇。至于驰援徐州,本就只是一场小战,文长虽为偏将,本王就让他做个先锋,又待如何?”

刘辩的这番话,无疑是告sù

魏延已经有意让他作为先锋出征。

本以为会被刘辩断然拒绝,听完了他的这番话,魏延心内陡然一喜,连忙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末将定不辱使命!”

“且慢!”魏延刚向刘辩谢过,刘辩就抬起手阻止了他,对他说道:“曹军进攻徐州,必定是做了万全的准bèi

。文长驰援徐州,本王无有太多要求,只望文长能将刘备等人活着从城内救出!”

“殿下放心!”刘辩有了进一步的指示,魏延已是晓得,他并不想让刘备保有太多的实力,这次驰援徐州,恐怕最终目的只是在刘备溃败的时候,掩护他从徐州城内撤出。

“文长也莫要做甚么先锋!”低头略微沉吟了一下,刘辩接着对魏延说道:“点起两万兵马,文长为主将,明日一早驰援徐州!”

只是想着能做先锋就已心满yì

足,魏延根本没想到刘辩竟然会让他作为主将出征,一时半会竟然没回过神来,愣在厅内,满脸都是愕然。

与魏延同样满脸愕然的,还有厅内的众人。

刘辩用人不拘一格,确实是早有先河。只不过自从刘辩做了秦王以来,还从来没有哪个偏将能像魏延一样刚投效就得到重用。

一时之间,厅内众人的视线全都转移到了魏延的身上,陈宫和徐庶的目光更像是想要将魏延看穿,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这样被刘辩看重。

“文长莫非不肯?”魏延满脸愕然的站在厅内,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向他追问了一句。

“殿下信任末将,末将定当不辱使命!”刘辩追问的这句话,让魏延陡然一惊,赶忙抱着双拳,将身子深深的躬下,语气里带着无尽欣喜的应了一声。

第940章 危机也是机会

自从击溃曹仁,下蔡城内的秦军每日都在关注着许都一带曹军的动向。

许多日子过去,许都竟然没对下蔡之战的失败做出任何的回应,就好似根本没有在意这场战役一般。

下蔡城内议事厅,贾诩与吕布、太史慈、张辽等人环坐在厅内,除了贾诩,其余仨人脸上都是满满的疑惑。

“中郎,呼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吕布等人正是受了贾诩的邀请,才来到议事厅,众人落座之后,贾诩只是看着仨人并不言语,吕布有些按捺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曹仁于下蔡一战之中损兵折将,而曹操却是连日未有任何动向,几位将军不觉着有些古怪?”吕布的问题问出口之后,贾诩环顾着众人说道:“若是某所料不差,曹军应是将主力悉数调拨到徐州……”

“中郎的意思是……?”贾诩的一番话,让吕布等仨人心内都隐隐的觉着贾诩好似有什么打算,张辽更是开口问道:“是否要我军进军许都?”

“只怕殿下无有进军许都之心!”贾诩摇了摇头,对吕布等人说道:“不过眼下局势,我军倒是可以趁势向外扩张,将许都周边一带,尽数掌握于手中。”

“中郎有何计较?”听闻贾诩说出可以趁势向外扩张,吕布的眸子陡然一亮,赶忙追问了一句。

当日寿春一战,吕布损兵折将,虽然在下蔡之战中挽回了些许颜面,可到如今,只要想起寿春那一败,他心内还很不是滋味,总想再打几场胜仗,将颜面彻底挽回。

只是从吕布的反应,贾诩就看出他是对继xù

征战有着很浓厚的兴趣。

不过贾诩并没有立kè

说出他的计策,而是接着向仨人问道:“不知三位将军有何计较?”

仨人之中,张辽的年岁是最年轻,可他的个性却是最为老成持重。

听完贾诩的一番话,吕布是满心期待着再战,太史慈是不置可否,看来也是对向许都扩张有着不小的兴趣,可张辽却是紧紧的锁起了眉头。

“中郎可否想过,我等若是擅自动兵,未经殿下同意,殿下若是责怪下来……?”沉思了片刻,张辽才开口对众人说道:“若要用兵,也须派出信使前往洛阳,待到殿下首肯,方可出征!”

提及刘辩,包括贾诩在内的众人都没再言语,每个人脸上都现出了一片复杂的神色。

沉静的气氛并没有保持多久,过了片刻,贾诩对众人说道:“眼下便是战机,若是文远尚有顾虑,当领兵守城,只是不晓得温侯、子义有何决断?”

“大军出征,着实并非小事!”沉默了片刻,太史慈抬头看着贾诩说道:“末将也是与文远一般计较……”

太史慈也表示了不愿轻易出征,贾诩嘴角牵起一抹无奈的笑意,扭头看向吕布。

先前已经表示愿意出征的吕布,此时想到并没有刘辩的命令,也是颇为迟疑,可见了贾诩的眼神之后,立kè

朝大腿上拍了一巴掌说道:“某愿与中郎一道出兵!”

说着话,吕布站了起来,对张辽和太史慈说道:“二位将军既是不愿出兵,某便率领本部人马出征,只是得了功劳,二位可莫要想着来分!”

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吕布,张辽心内暗暗叹息了一声。

自从当日在徐州被秦军救下,吕布已是消停了许多,可时隔到如今,他对功劳的渴望,又渐渐的蒙蔽了他的双眼。

贾诩提出要出征,必定是有着长远的计较,可曹军并非他们以往遭遇的对手,想到郭嘉,张辽就对这次的出征并不持有多少看好的态度。

可是吕布已经做出了决断,贾诩又从中怂恿,张辽也是晓得,即便此时他出言阻止,也是无有多少效用。

就在张辽满心担忧的时候,贾诩又开口对他和太史慈说道:“此番出征,我军只是占据一些周边城池,断然不会太过深入。曹军强悍,我军只是温侯所部出战,所获必定有限。二位将军于下蔡城内,尚须随时留意出征大军动向,一旦有变,还望二位将军前来驰援!”

贾诩并不晓得,他此时说出的一番话,日后却成了救下他和吕布的救命稻草。

张辽与太史慈从贾诩说出的这番话中,也是听出他对整个战局并不抱着能够全胜的期望,只不过是想要占领几座周边城池,以促使曹操分心而已。

下蔡城内,贾诩与吕布等人商议出征的同时,一支大军正从洛阳城内开出,朝着徐州方向一路推进。

秦军动静闹的很大,消息自是瞒不过身在许都的曹操。

得知一支两万余人的秦军正向着徐州方向推进,曹操赶忙命人将郭嘉请至府中。

刚得知曹操请他,郭嘉便晓得究竟因为何事,连忙跟着请他的人赶往曹操府宅。

秦军的动向使得曹操心内很是不安,而今他是处于东西北三面受敌的境地,如果与他为敌的是三股小势力倒也罢了,可如今对他虎视眈眈的,却是有着秦王刘辩和河北袁绍。

这两股势力,任何一股只要向曹操全面开战,许都或许就会危在旦夕。

秦军向徐州进军,毋庸置疑,必定是前去解徐州之围,刘备虽然眼下尚且不足为虑,可假以时日一旦让他成了气候,却是会成为不输于袁绍和刘辩的力量,曹操对他也是不敢掉以轻心。

心内有着这么多的顾虑,在派出人前去召唤郭嘉时,曹操就有些坐立不安,不等郭嘉来到,他已经是前往府宅正门,站在门外等候。

在一队卫士的护送下,骑着高头大马的郭嘉,刚到曹操府宅所在的街道,便远远看见曹操站在正门外等他。

看到曹操,郭嘉赶忙策马向着他奔了过去。

当郭嘉看见曹操的时候,曹操也看见了他。

由于被眼下的许多事情困扰着,看见郭嘉,曹操也顾不得甚么尊卑有序,步行着就朝郭嘉跑了过来。

曹操这一跑,可是忙坏了他身后的一群卫士。

那群卫士赶忙跟在曹操身后,迎着郭嘉跑了过来。

见曹操跑向他,郭嘉哪里还敢骑马,连忙将缰绳一提,翻身跳下马背,迎着曹操跑了过去。

“奉孝!”俩人之间尚有十余步的距离,曹操就向郭嘉喊道:“而今奈何?”

虽然曹操只是喊出了这么几个字,郭嘉却是晓得他想要说的是什么,在到了曹操近前的时候,他双手抱拳,躬身朝着曹操行了一礼小声说道:“明公莫要慌张,此处不是说话的所在……”

经郭嘉一提醒,曹操也是晓得他有些失了风度,于是扭头向两侧看了看对郭嘉说道:“奉孝随某入府叙话!”

曹操刚说出要郭嘉随他入府叙话,郭嘉就赶忙说道:“明公此时若只在府中说话,倒不如前去找寻陛下想想法子!”

“陛下?”郭嘉要他找刘协想法子,曹操愣了一下,有些狐疑的问道:“陛下能有甚么法子可想?”

“明公!”从曹操的语气中,郭嘉听出了几分轻视刘协的意思,于是抱拳对他说道:“或许明公觉着陛下而今并无掌控天下的能力,可陛下的名头却是震慑天下英雄之利器。秦王与明公为敌,而明公辅弼陛下,岂非秦王与陛下为敌?”

“奉孝是说……?”原本还不晓得此时前去面见刘协有什么用处,可经郭嘉这么一点拨,曹操顿时明白过来,小声问了一句:“要陛下下旨,令秦王息兵?”

“正是!”点了下头,郭嘉同样压低了嗓音说道:“秦王断然不肯息兵,如此一来,明公讨伐秦王,便是有了由头!”

“秦王势大,袁绍也是虎视眈眈,至于那刘备,眼下尚未击破,某乃是四处受敌,即便得了这口舌之利,对战局又有何用?”虽然想明白了郭嘉的意图,曹操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无非是占了个出兵的由头而已!”

“有了由头,便是得胜之关键!”曹操显然还没明白更深层的意图,郭嘉微微一笑,对他说道:“秦王并未从下蔡调拨兵马前往徐州,而是自洛阳发兵,如此舍近求远,怕是下蔡兵马尚有重用!明公且得了由头,我军在下蔡城外,再重创秦王一场,徐州战场也是让秦军吃些苦头,日后秦王必定会多了许多顾忌!”

“曹仁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夏侯惇已然引领主力前往徐州,我军又如何让秦军吃些苦头?”紧紧的蹙着眉头,曹操还是有些不太敢苟同郭嘉的说法。

“青州军!”几乎是想也没想,郭嘉就对曹操说道:“自打前番于徐州击破吕布,青州军便再无建树。数十万大军只是闲来驯养,莫非明公嫌那粮草太多?秦军有所动静,正是我军夺取下蔡、寿春,以及占据整个徐州之时!”

虽说郭嘉并没有详细说出该如何用兵,曹操却是眸子陡然一亮,对郭嘉说道:“奉孝如此一说,倒是让某豁然开朗。你我也莫要再做迟延,且去见了陛下再做计较!”

第941章 无不应允

曹军连日征战,四处豪雄矛头全都指向了许都。

这段日子,刘协的日子并不好过。

早先他虽说是被软禁在皇宫内严禁外出,却还有着到花园内有赏与接见外臣的权利。

可自从曹军和秦军争夺寿春以来,曹操加强了对他的管控,莫说接见外臣,就连前往皇宫内的花园,都是要接受卫士们的盘查。

皇宫内的卫士都是曹操所派,这些卫士对刘协并没有半点忠诚,他们所忠于的,只是曹操而已。

与伏皇后一同坐在寝宫的内室中,刘协面前的矮桌上摆着一只精致的酒壶,而他的手中,则端着一只白玉雕就的酒杯。

这只酒杯的外形,与寻常九尊不同,雕琢酒杯的工匠或许是担心雕的太过复杂,毁掉了上好的材料,并没有把它雕琢成酒樽的模样,而是雕的如同缩小的小碗一般。

这种外形的酒杯,在后世并不少见,可在汉末,却是造型颇为别致。

雕琢酒杯的白玉,是上好的冷玉,酒浆倒在杯中,更是要比寻常凉了几分。

一口将杯子中冰冷的美酒喝尽,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刘协眼睛有些无神的看着伏皇后,舌头都有些大了的说道:“皇后,你说朕可是十分窝囊?”

“陛下醉了!”端坐在刘协的对面,伏皇后端起矮桌上的酒壶,轻声对刘协说道:“陛下乃是九五之尊,可莫要过多饮酒,伤着了身子。”

“九五之尊!”伏皇后的话音才落,刘协就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像是疯了一样对伏皇后说道:“皇后可有见过如此窝囊的九五之尊?”

晓得刘协已经是醉的狠了,伏皇后并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连一声也没言语。

伏皇后没有言语,刘协却没打算闭上嘴巴。

站在窗边,吹着从窗外灌进屋内的凉风,已经醉了的刘协只觉着两腿都有点发飘。

眼睛微微眯缝着,刘协就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天下乃是我刘家的,到而今竟然成了曹操的!朕每每思之,总是如鲠在喉……”

看着背朝她站着的刘协,伏皇后并没有言语。

与刘协成为夫妻已有数年,这几年刘协是如何过来的,她心内也是一门清。

自从登上皇帝的宝座,刘协就从来没有真zhèng

做过一天皇帝,他所拥有的,无非是一个皇帝的虚名而已。

刘协并不是个蠢人,自从当皇帝的第一天就是个傀儡,这么多年过去,他心内究竟有多苦,伏皇后很是清楚。

只不过伏皇后与董妃不同,董妃遇事总是雷厉风行,也正是因此,当初董承等人才会在毫无准bèi

的情况下,就着手反对曹操。

伏皇后心内也是有着诛杀曹操的念头,可她并不认为刘协是个能够商量大事的人。

刘协虽然聪明伶俐,而且一旦得势,必定也是个极为狠辣的角色,此事从当年他尚且手中无权便派出刺客刺杀刘辩,便可看出端倪。

只可惜,刘协这个人,虽然对别人足够狠辣,可他遇事却是十分胆小。

伏皇后很是清楚,她暗中谋划诛杀曹操,若是被曹操知晓,刘协断然不可能为了她而和曹操反目。

几日前,伏皇后已经给她的父亲伏完写过一封书信,请求伏完出兵征讨曹操,只是尚不晓得伏完如何计较。

这件事,伏皇后并没有告sù

刘协,看着这位醉态中满心烦闷的皇帝,她的心内不由也是一阵唏嘘。

身为皇后,应是尊荣无比,可跟着刘协这样的傀儡皇帝,纵然是皇后,将来的出路又在哪里?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伏皇后将手中的酒壶放在桌案上,慢慢站了起来,走到刘协身后,向他福了一福轻声说道:“陛下,饮了太多酒水,还是歇息片刻为是。醉酒之时说出的话儿,往往会招致杀身之祸!”

听到“杀身之祸”四个字,醉意浓重的刘协身子也是猛的一震。

伏皇后说的没错,若是任由醉酒的他把话说下去,会说出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dào



“陛下,曹公来了!”刚被伏皇后一句话点醒,刘协的脑子刚清醒了一些,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声音。

得知曹操来了,刘协顿时吓的后脊梁上都冒出了一层白毛汗,扭头看了伏皇后一眼,满脸都是惊恐的神色。

看到刘协露出满脸的惊恐,伏皇后心内更是一阵叹息,暗暗庆幸给伏完写信的事情没有告sù

刘协。

如今的刘协,对曹操已经是惧怕到了骨髓里。

当年董卓乱政,刘协虽说只是个傀儡,却还偶尔敢做些小事上的决断,而今的刘协,莫说做出决断,就连每日该哪个时辰睡下哪个时辰起身,都被曹操管控着。

他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

得知曹操来了,刘协赶忙转过身,与伏皇后一道面朝着房门。

曹操的到来,将刘协惊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七八分,哪里还敢胡言乱语,只是满心惶恐的看着房门。

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一个卫士将房门推开之后,又撤步站到了一旁。

在那卫士侧身走开之后,曹操和郭嘉在两名卫士的护卫下进入了屋内。

见刘协和伏皇后都站在屋中,又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曹操微微皱了皱眉头,朝矮桌上看了一眼。

看到矮桌上的酒壶和酒杯,曹操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了起来,冷声对刘协说道:“陛下乃是龙体,如何这般不晓得自爱?”

被曹操训斥了一句,刘协微微躬身低着头,连话辩解都不敢辩解一句。

“陛下听闻大军进逼徐州,晓得那刘备指日之间便会被曹公擒获,心内一时喜悦,便要妾身为他取了些美酒!”刘协没有回话,伏皇后却在一旁对曹操说道:“方才陛下还在与妾身说着,曹公武功盖世,必定能匡扶汉室,将天下不臣悉数剿灭!”

伏皇后的一番话,说的曹操很是受用。

扭头看了伏皇后一眼,曹操的脸色好kàn

了许多,语气也和缓了一些,对刘协说道:“难得陛下有心,且请坐下说话!”

说着话,曹操已经在矮桌边坐了下去,郭嘉则走到他身侧站着。

直到曹操坐下,刘协才战战兢兢的在他对面坐了。

坐在曹操对面,刘协浑身都在微微哆嗦着,就连嘴唇都在剧烈的打着抖。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如果听到曹操的耳中,还不晓得会惹出什么祸事,幸而有伏皇后在一旁提醒,才没在曹操已经到了门口的时候胡言乱语。

想到这些,刘协心底就是一阵阵的后怕,早先饮下去的美酒,也随着汗液的流淌而散了个干干净净。

“陛下,秦王与臣决战寿春,不知陛下有何见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刘协,曹操并没有直接将他来到这里的意图说出口,而像是有些漫不经心的向刘协问了一句。

刘辩与曹操争夺寿春,刘协对此事的看法着实有些纠葛。

一方面,他希望刘辩能赢,毕竟刘辩与他是一脉同宗,刘辩胜了,便是大汉皇室胜了。

可是另一方面,刘协又希望曹操能够战胜刘辩。

天下间豪雄纷起,可真zhèng

有资格夺取皇帝之位的,除了刘辩,却没有第二个人可想!

袁术得了传国玉玺,倒是称帝了一些时日,可他那个皇帝,只不过是占据了淮南一地而已,天下英雄根本就不将他看在眼中。

当初刘辩将军队故yì

调开,让曹操把他带到许都之时,刘协就已经晓得,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兄长,恐怕并不是不想做皇帝,迟迟不肯称帝,不过是时日未到而已。

假若刘辩得了天下,刘协绝对不敢奢望他这个皇帝还能继xù

做下去,毕竟天下是刘辩打下来的,而且刘辩也是有着绝对的资格取代他这个傀儡皇帝。

被曹操如此问了一句,刘协低着头,半晌没有言语。

见刘协半晌不吭声,曹操盯着他的时候,眼睛微微眯了一眯,脸色瞬间又难看了起来。

感觉到曹操脸色有异,刘协浑身一激灵,连忙说道:“曹公以为如何,朕便以为如何……”

他不说话,曹操虽然心内不喜,却并没有恼怒,可刘协这句话一出口,曹操顿时怒道:“陛下如此说,莫非是暗喻臣以下犯上?”

心知说错了话,刘协赶忙对曹操说道:“曹公莫要误会,朕只是想说,曹公乃是朕仰仗之功臣,秦王与曹公为敌,便是与朕为敌。曹公以为该如何对付秦王,便如何对付,曹公所为,便是朕的意思……”

刘协说了这么一通解释,曹操的脸色才有缓和了下来,朝刘协摆了摆手说道:“罢了,陛下也无须多心,臣只如此问陛下,不过是有些事想请陛下允诺!”

被曹操吓的额头上都渗满了冷汗,见曹操脸色和缓了下来,刘协心内才吁了口气,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曹公有事,只管言明!朕无不应允便是!”

第942章 秦军不足为虑

“方才陛下也说,臣乃是代陛下匡复汉室!”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刘协,曹操语气冰冷的对他说道:“秦王与臣为敌,便是与陛下为敌,臣欲请陛下发出檄文,定秦王大逆之罪,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心内还迟疑着不晓得还期盼曹操胜还是刘辩胜,陡然听得曹操如此一说,刘协愣了一下,看着曹操,惊的嘴巴都微微张了开来。

刘协满脸的愕然,曹操却好似根本没有看见一样,接着冷声问道:“莫非陛下以为秦王不足以定大逆之罪?”

被曹操追问,刘协还是没有言语。

定刘辩大逆之罪,很可能会惹怒了刘辩。

刘协也是晓得,一旦刘辩称帝,原本就忠于刘辩的那些臣子,恐怕都会倒到他那边去,刘协这个皇帝的身份,恐怕便是要打了个大折。

皇帝身份一旦没有了太多的利用价值,刘协甚至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里,或许哪天激怒了曹操,会被曹操当街诛杀。

想到这些,刘协已是害pà

的连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看到刘协一副惊惧的模样,郭嘉已是晓得他在想些什么,于是微微一笑,抱拳躬身向刘协行了一礼而后说道:“陛下可是担心激怒了秦王,促使秦王于洛阳称帝?”

被郭嘉一句话点明了心迹,刘协赶忙抬起头看着他,微微张着嘴巴,虽说并没有承认郭嘉说的没错,可脸上的神情已是完全表明了他心内在想些什么。

“陛下!”刘协的神色印证了郭嘉的揣测,郭嘉直起身子对刘协说道:“曹公忠义,天下人皆知。秦王才是陛下真zhèng

的心腹大患,陛下如何连这般浅显的道理也是看不通透?”

看着郭嘉,刘协是满脸的惊恐加愕然。

他舔了舔嘴唇,还是没有言语,不过脑子里却在飞快的权衡着若是真的向天下宣称刘辩犯了大逆之罪,可能会带来的利弊。

“陛下当年乃是董卓篡权,将秦王废掉而立!”刘协还是没吭声,郭嘉嘴角牵起一抹怪怪的笑容说道:“在天下人之中,恐怕认为秦王是大汉皇帝的,要比认同陛下的还要多些!”

郭嘉说的这句话,虽然是太过直接,却也恰好直接点到了刘协心内纠葛的事上。

脸色已是一片蜡黄,刘协吞咽了一口唾沫,依然没有吭声,只是看着郭嘉,静静的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秦王早有称帝之意,到如今未有称帝,所忌惮者,无非曹公而已!”盯着刘协的眼睛,郭嘉接着对他说道:“一旦秦王胜了曹公,天下间再无他顾忌之人,陛下莫非以为,秦王得了天下,会拱手让于陛下?”

刘协被郭嘉一句话问的愣了一下。

他很清楚刘辩对他并没有所谓的忠诚或者兄弟的情谊,最是无情帝王家,太平盛世时,皇族的兄弟之间还会因争夺帝位而斗个你死我活,更不用说如今天下大乱,刘辩麾下有着数十万大军,而他只不过是个挂着虚名的傀儡皇帝。

郭嘉所说的并没有什么差池,刘协也是晓得,刘辩确实有称帝之心,只是由于某些无法言明的事情,才耽搁到了如今。

仔细想来,刘辩迟迟没有称帝,所忌惮的,恐怕还真的是只有曹操。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郭嘉,刘协的眸子中透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光彩。

看到刘协还在迟疑,曹操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可一转脸见郭嘉与刘协正四目相对,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于是他便将嘴巴闭上,没有催促刘协。

和郭嘉相互对视了一会,刘协轻轻叹了一声对曹操说道:“曹公忠义,朕是晓得,只是秦王与朕乃是一脉同宗,定他个大逆之罪,朕一时半会也是心中不忍……”

“成大事者,何须小节?”刘协能说出这番话,足以说明他心内已经是有了计较,曹操微微一笑,神色要比早先好kàn

了许多,对他说道:“陛下莫不是想拱手将这无限江山送于秦王?”

“罢了!”轻叹了一声,刘协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忍,最后终于还是说道:“曹公所说之事,着实也是实情,秦王割据一地,早有不臣之心,朕今日便定他个大逆之罪,由曹公讨逆便是!”

得了刘协这句允诺,曹操脸上顿时是笑开了花。

他先是抬头与郭嘉相视一笑,而后对刘协说道:“既是如此,臣这便着手令人起草讨逆檄文!”

向刘协告了个退,曹操起身与郭嘉一同离开了房间。

待到曹操和郭嘉离开之后,刘协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的将眼睛闭了起来。

站在刘协身旁,目送着曹操和郭嘉离去,伏皇后小声向刘协问道:“陛下果真以为秦王犯了大逆之罪?”

“大逆……”苦笑了一下,刘协并没有看伏皇后,而是将视线落在曹操和郭嘉离去时关闭的门上,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天下间,怕是有许多人,认为这大汉皇帝应是秦王吧……”

刘协这句话说的看似没头没脑,可听在伏皇后的耳中,却是别有着一番滋味。

嫁给刘协之时,伏皇后也是十分年幼。

她曾从宫中的宫女那里得知当年刘辩被软禁之时,唐姬陪同刘辩,吃尽了无数的苦楚。

想想如今的自己,再比较一下当年的唐姬,伏皇后心内也是一阵唏嘘。

此时她甚至有些羡慕起唐姬,虽然当年在董卓那里吃了不少的苦,可刘辩终究成就了一番霸业,虽说尚未能统一天下,却也不是如今只能做傀儡的刘协可以相比。

刘协太过自私、软弱,虽说很想帮着他夺取一些权势,可每每想到董妃,伏皇后心内就是一阵拔凉。

董妃为了刘协,已是闹的家破人亡,若不是伏皇后从中协助,恐怕早已是被曹操擒住身首异处。

在伏皇后看来,刘协可能做错了许多事情,可昭告天下,宣称刘辩犯了大逆之罪,却是唯一做的正确的事情。

曹操虽然是一代枭雄,可他毕竟还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称帝,只要曹操还活着一天,刘协这个窝囊皇帝就还能继xù

做下去。

即便将来曹操不在,他的后人夺取了皇位,也是轻易不会对刘协下死手,这个傀儡皇帝,至少还能得个善终。

可刘辩一旦得了天下,当年曾经窃取了他皇位的刘协,还能不能继xù

活下去,谁都不晓得!

看着刘协,伏皇后竟是觉着站在她眼前的这位皇帝实在是太过可怜。

有心想劝刘协,只要能活下去,这皇位不要也罢,可话到嘴边,伏皇后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从刘协那里得了口谕,曹操刚离开皇宫,就吩咐一个卫士前去吩咐文书起草檄文,他则与郭嘉并骑缓慢的沿着街道朝府宅方向走去。

一边走,曹操一边向郭嘉说道:“陛下已然定了秦王大逆之罪,只是秦王大军正向徐州一带进发,奉孝先前说过,此番秦军大举驰援徐州,乃是我等的机缘,不晓得该当如何应对才是?”

“明公!”与曹操并骑前行,郭嘉抱起双拳,朝着曹操拱了一拱说道:“眼下对明公来说,秦王不过是肌肤之痒,真zhèng

意图对明公不利者,乃是河北袁绍。袁绍之所以迟迟未动,想来是数十万大军调拨,粮草一时半会筹措不齐所致!”

郭嘉提起了袁绍,曹操深深的吸了口气。

下蔡一战,曹军损失惨重,几乎是折损了曹操麾下一半的兵马。

若是早先袁绍南下,曹操虽说军力不如他,却也是不惧,可而今麾下兵马折损颇多,应对袁绍早晚要兴起的南征,曹操还真是没有必胜的把握。

可郭嘉说出秦王不过是肌肤之痒,着实也是让曹操感到很是不解。

论军力来说,秦军甚至要强于河北袁绍,可郭嘉却显然没有把秦军放在眼中,对此无论如何,曹操都是想不明白。

“秦王无心夺取太多城池!”看出曹操心内的疑惑,郭嘉微微一笑,对他说道:“秦王领军,求的是一个精字!秦军兵马众多,且个个都是虎狼之士,若是秦王扩充疆域,便会面临着重建各处城池、救济难民的困境!秦王眼下要的是秦地富庶,至于夺天下,怕是要等秦王府库充盈、粮草堆积如山之时了!”

听着郭嘉的一番解释,曹操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秦王可将秦地治理的井井有条,纵然是多占百十个城池,断然也是可将之治好,如何便不欲扩张疆土?”

“秦地城池,与别处颇有不同!”面带微笑,郭嘉对曹操说道:“秦王治世有着他的手段,只是占领一地之后,重建城池需yào

时日,耗费也是颇大,眼下秦王尚且难以支撑大肆扩张。正是因此,秦军暂且不足为虑,只须将他们打的疼了,便不会再与明公太多为难。倒是那袁绍,明公当早做准bèi

!”

郭嘉的一番分析,让曹操不住的点着头,不过他心内并没有完全的放松下来。

毕竟袁绍要是南下,会是数十万大军全线推进,届时只要秦军稍稍在背后捅上他一下,也是要命的事情。

第943章 莫不是秦军看出了什么

魏延率领两万秦军一路朝着徐州境内挺近。

连日来,徐州城被围的就如同铁桶一般,与外界消息完全隔绝了的刘备,根本还不晓得秦军已经前来驰援。

两万秦军进了徐州地界,并没有立kè

朝着徐州城推进,而是直取小沛而去。

秦军的动向,曹军早已是完全把握,可让魏延感到奇怪的是,曹军并没有针对他们,做出任何的部署。

率领大军,眼见就要推进到小沛,魏延心底却隐隐的有种不祥的感觉。

这种感觉由内心深处生起,让他感觉后脊梁上冷汗直冒。

勒住战马,魏延抬起一只手臂,止住了大军的行进。

由于魏延是新近投效秦军的偏将,尚且没有建下尺寸之功,因此他在出征之时,刘辩并没有派出其他将军作为他的副将。

辅佐魏延的,只不过是几个偏将而已。

纵然如此,那几个偏将对魏延也是不太服气。

他们当上偏将,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而魏延刚刚投效秦军,刘辩就委派了他率领两万大军驰援徐州。

如此做法,着实是太厚待魏延了一些。

心内不是很服气,可那几个偏将一路上却从来没有表露出来,每每魏延下达命令,他们都会毫不迟疑的执行。

此时眼看着就快要到达小沛,魏延却突然止住了大军的行进,几个偏将见他如此举动,心内不免都有些怀疑。

一个偏将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向魏延问道:“将军因何止住大军?”

扭头看了那偏将一眼,魏延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说道:“大军暂且驻扎,严密监视附近可有曹军动向。”

“此处虽是有些小山,山头却是不高,若有曹军,当可一览无遗!”扭头朝四下看了看,偏将有些狐疑的对魏延说道:“曹军纵有埋伏,也是不会在此处……”

“正是因曹军不会在此处埋伏,本将军才要在此驻扎!”同样环顾着四周,魏延对那偏将说道:“我军一路朝着小沛推进,曹军断然不会不晓得我军动向,若是沿途有曹军拦截,本将军倒不觉着有甚古怪,可我军一路上行进的太过顺利,反倒让本将军心内觉着有些不妥!”

魏延一番话说的也是颇有道理,几个奉命协助他的偏将都没再言语,方才与他说话的偏将更是翻身跳下马背,一边朝队伍后面走,一边高声喊道:“魏将军有令,全军就地驻扎!”

眼见着就快要到小沛,两万秦军将士得知要在此处驻扎,一个个都是满心的纳闷。

不过将军已经下令就地驻扎,向来不会对命令产生质疑的秦军将士们,也都纷纷忙活了起来,在道路的一侧扎起了营帐。

随着秦军将士们的搭建,道路的一侧出现了成片的帐篷。

帐篷与帐篷相连,就好似突然间在野地中绽开了无数巨大的蘑菇。

站在大军方才行进的道路上,手扶着腰间长剑的剑柄,魏延向身旁的一个偏将说道:“多派出斥候,探查四处情形。不仅要闹明白小沛究竟如何,就连四处也要查探清楚,若有曹军动向,即刻向本将军禀报!”

“诺!”虽然在秦军之中,官衔和魏延一样,可眼下魏延是大军的主将,那偏将也是不敢怠慢,赶忙抱拳应了一声,安排斥候去了。

将士们还在扎着营帐,数十匹快马已是离开军营,朝着四下四散开了。

数十名斥候散开的方向各不相同,甚至连大军来的方向,都有斥候折回去查看,魏延这次,可谓是谨慎非常。

说来也由不得他不谨慎,这次出征,是他投效秦军的第一场战役。

若是此战失利,将来想在秦军之中出人头地,便是再没有机会。

刘辩给了他机会,魏延却是晓得其中利害,因此在觉着有些不妥当之后,才立kè

下令要大军驻扎。

魏延率领两万秦军,在距离小沛不过十数里开外驻扎下来,小沛城内的两位曹军将领,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李典和乐进二人,随同夏侯惇领军来到徐州,并没有跟随大军一路向着徐州挺近,而是分拨了五千兵马镇守小沛。

下邳在徐州的西南方,秦军夺取下邳,对此战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而小沛却是扼守着曹军的退路,假若丢失了小沛,曹军在整场战役中,便会受到很大的牵制。

俩人都晓得利害,因此对镇守小沛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站在小沛城墙上,望着秦军驻扎的方向,李典和乐进虽然根本看不见秦军的踪影,却是晓得,秦军一定在那里。

“报!”望着秦军驻扎的方向,李典和乐进正等待着秦军在他们的视线中出现,一个兵士飞快的跑到他们身后,抱拳躬身对二人说道:“启禀二位将军,秦军于城外十里处驻扎下来!”

“什么?”刚听到兵士的话,李典就猛的转过身,向那兵士追问道:“可有探查确实?”

“已然探查确实,秦军着实是在离城十里处驻扎下来!”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兵士重复了一句方才向李典和乐进报的讯息。

得知秦军在城外十里处驻扎下来,李典和乐进相互看了一眼,俩人脸上都现出一片疑惑。

“莫非秦军发xiàn

了甚么?”朝报讯的兵士摆了摆手,待到那兵士离开之后,乐进与李典相互对视着,喃喃的嘀咕了一句。

“怎可能!”乐进的话音才落,李典就摆了摆手,一脸不信的说道:“军师定下计策,向来都是算无遗漏,这支秦军不过是个偏将领军,如何有那般厉害?”

点了点头,乐进没再言语,只不过在重新望向城外的时候,他的脸上却是多了几分凝重。

郭嘉已经给徐州之战做了谋划,他料定秦军进入徐州,必定会先夺小沛,待到曹军救援小沛,于半道截杀。

正是由于料定了秦军会如此作战,郭嘉并没有等待秦军围困小沛再做部署,而是事先在小沛城外埋伏下了一支伏兵。

只要秦军到了小沛城下,城外伏兵便会趁夜杀出,城内曹军届时只须自内策应,秦军必定会重蹈寿春之战失败的覆辙。

已经张好了口袋,只等秦军往陷阱里跳,可秦军偏偏在即将跳进口袋之前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这个变故,郭嘉并没有算到,守卫小沛的乐进和李典,更是没有想到。

率领大军驻扎在离小沛十里的荒野中,将士们搭建起的营帐一只挨着一只,远远望过来,一顶顶帐篷相连,倒也是煞为壮观。

双手叉着腰,站在军营的边缘,魏延微微蹙着眉头,眺望着小沛城的方向。

离小沛还很远,站在军营外侧,根本还看不到小沛城墙。

可望着那个方向,魏延就有种感觉,有种这次进攻小沛,必定会有一场惨烈厮杀的感觉。

派出去的斥候都还没有回来,周边的情况还很是不明朗。

如果斥候始终没有回应,魏延也是断然不会下令要大军前进。

“将军!”就在他望着小沛城的方向,心内寻思着这一战该如何去打的时候,一骑快马冲进了军营,马背上的骑士离魏延还有十多步,就一把勒住了缰绳,翻身跳了下来,飞快的跑到他的面前,抱拳躬身说道:“南方探查五十里,并无异状!”

终于等回来了一个斥候,虽然斥候并没有带回有用的讯息,魏延却是并没有多失望。

派出去的斥候足有数十名,不可能每个斥候都带回有用的讯息。

朝那报讯的斥候摆了摆手,魏延并没有说话,而是继xù

站在军营边缘,望向小沛城的方向。

落日在云朵的边缘镀上了一层橘色的黄光,眼见黄昏已到,夜晚即将来临。

派出去的斥候接二连三的回返,却没有一个斥候带回有用的讯息。

仰脸望着已被夕阳映红了的天空,魏延的眉头终于拧了起来。

十五岁的他,虽说此次行军已经表现出了与他这个年岁不相符的谨慎,可连续等不到斥候的回报,他心内还是隐隐的感到有些烦躁。

“将军!”正仰脸望着天空,想借着天空的辽阔,让心胸得到些许的舒缓,魏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随他一同出征的偏将。

自从投效秦军,魏延与军营内的偏将就极少有往来,不过眼前的这个偏将却是例外。

此人姓李名籍,比魏延要长上三岁,同样是年纪轻轻就做上偏将,可他与魏延却是不同,他是早先追随刘辩,凭着作战勇猛,累积战功做上的偏将。

不过由于做偏将时太过年轻,在军营内,其他偏将对他也都是不太亲近。

前些日子,魏延刚投效秦军之时,李籍还在暗暗高兴,终于有了个和他年岁相仿的偏将军。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在魏延进入军营之后,李籍对他也是刻意交好,俩人虽说不算莫逆,关系却还是不错。

看到来的是李籍,魏延咧嘴一笑,神色轻松了许多问道:“李将军因何来此?”

第944章 颠覆认知的军令

“将军!”到了魏延近前,李籍抱拳朝他一拱问道:“此处距小沛仅有十里之遥,将军下令大军驻扎于此,若周边无有异状,将军有何打算?”

“强攻小沛并非明智之举!”扭头看着李籍,魏延声音很低的说道:“大军一旦围城,虽说我军将士个个勇猛,且人数也是多于守城曹军,可强攻城池,一是伤亡必定巨大,我军日后要想解救徐州之围,怕是后续兵力不足!”

魏延的一番话,让李籍心内颇是感到有些讶异。

将心比心,若是秦王给了他一支大军,他想要的,怕是会急于取得首场胜利,至于日后如何打算,他是断然不会考lǜ

那么多。

比他还小上三岁的魏延,竟然能在领军出征的时候还如此冷静,着实让李籍觉着,秦王识人果真是独具慧眼。

“将军有何打算?”心内虽是有些感慨,李籍却是并没有逢迎魏延,而是又向他追问了一句。

“兵不血刃,自是最好!”重新仰头望着天空,魏延有些不符合他年岁的轻叹了一声说道:“可兵不血刃夺取小沛,又怎是那般简单的事情……”

晓得魏延此时心内一定有着盘算,李籍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站在他的身后,望着黄昏下的远处。

就在俩人都无话可说的时候,又一匹快马朝着军营奔来。

看到那匹快马,魏延眸子一亮,对李籍说道:“这个斥候断然是有所发xiàn

!”

同样已经看到那斥候的李籍,听了魏延的这句话,心内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冲过来的斥候看起来与其他斥候并没有什么不同,魏延说出这个斥候断然有所发xiàn

,或许是太武断了一些。

还没等李籍将心内的疑惑说出口,斥候已经策马来到了他们近前。

这个斥候并没有像早先那些斥候一样,在离魏延还有十多步的地方就跳下马背,他是一直策马到了魏延的身前,才猛的一提缰绳。

疾驰中的战马,被缰绳一勒,两只前蹄高高抬起,就好似要朝着魏延和李籍踏过来一般。

面朝着战马的马蹄,魏延双手背在身后,连动也不曾动上一下。

战马止住,两只前蹄落地之时,马头离他不过只有三四拳的距离。

“噌!”斥候太过莽撞,李籍一把抽出了长剑,怒目瞪着那斥候喝道:“竟敢在将军面前无理,莫非嫌项上人头太过牢固?”

被李籍喝了一声,斥候晓得方才是莽撞了,心内一惊,赶忙翻身跳下马背,抱拳跪在魏延面前,神色很是慌乱的说道:“小人冲撞将军,还请将军莫怪!”

朝身后站着的李籍摆了下手,魏延气定神闲的对跪在面前的斥候说道:“若有发xiàn

,便恕你无罪,起身说话!”

“诺!”得了魏延这句话,斥候心内才安稳了一些,他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魏延说道:“启禀将军,小沛城外,发xiàn

一支曹军!”

“嗯?”斥候刚说出小沛城外发xiàn

了曹军,魏延的眼睛就陡然一睁,先是回头和身后的李籍对视了一眼,尔后有些激动的向那斥候问道:“曹军蛰伏于何处?有多少人马?”

“约摸万余人!”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斥候对魏延说道:“他们蛰伏于山窝之间,饭食也不用明火,若是不留心,断然发xiàn

不得!”

“你非但无罪,反倒有功!”朝那斥候的手臂上轻轻拍了两下,魏延很是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待到我军夺下小沛,本将军定要好生赏你!”

之所以要等到拿下小沛才赏斥候,是魏延考lǜ

到他如今的地位并不稳固,待到夺下小沛,军中将士对他都已经心服口服,那时候再给有功者赏赐,来的更要让人信服一些!

刚才冲撞了魏延,心内还在恐慌着,那斥候哪里还敢求什么赏赐。

听得魏延如此一说,他是明白过来,冲撞之罪魏延是不会和他计较了,赶忙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对魏延说道:“多谢将军!”

朝那斥候点了下头,魏延语气很是和善的吩咐了一句:“辛苦了,且去歇着吧!”

斥候应了一声,抱拳躬身朝后退了两步,才转身牵起战马,扭头朝军营里走去。

方才李籍很想问魏延,他是如何看出这个斥候带回了有用的讯息,可一听说小沛城外的山窝里蛰伏着一支曹军,心内顿时一阵紧张,下意识的对魏延说道:“将军莫非是看出甚么来了,在此驻扎,却是避免了大军陷入曹军设下的埋伏!”

“事出反常必为妖!”仰脸望着天空,魏延嘴角终于流露出了一抹笑意,对李籍说道:“曹军定然是意图我军在小沛城外驻扎,尔后趁着夜半突袭我军,城内曹军也趁势杀出,一战便可将我军击溃!”

“将军慧眼!”早先还不愿逢迎魏延,得知小沛城外蛰伏着一支曹军之后,李籍对这位比他小上两三岁的将军已是刮目相看,赶忙接了一句说道:“若非将军下令驻扎,我等怕是今晚便会成了曹军刀下之鬼!”

太阳已是接近了地平线,天空中的云朵,也被夕阳镀上了橘红的光彩。

望着空中的云朵,魏延嘴角牵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李籍说道:“传令下去,大军即刻开拔,今晚于小沛城外驻扎!”

明知曹军在前方设下了伏兵,魏延还要领着大军往陷阱里钻,着实是让李籍感到不解。

满脸愕然的看着魏延,李籍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迟疑的问道:“将军,曹军可是在小沛城外设下了埋伏,明知敌军布下了陷阱,还往里钻,将军这是做的何等盘算?”

“我军若是在此处驻扎,曹军伏兵到了夜间,断然是有所防范!”扭头看着李籍,魏延最佳微微牵起,对他说道:“既然曹军想要对我军来场夜袭,今晚我军便先他们一步,又有何不可?”

“将军的意思是……?”魏延这番话说出口,李籍顿时一脸的愕然,一句话没有问完,就已经是愣在了那里。

“我军到了城下,分出一万兵马夜袭曹军伏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籍,魏延语气很是凝重的对他说道:“这一万兵马,便有劳李将军率领!击破曹军之后,将军可派出信使知会本将军,尔后佯装曹军,向我大军冲杀,明日黎明之前,本将军要进驻小沛!”

若是寻常攻城,大军围住城池,没有半月一月,也是难以有所建树。

刘辩向来不赞同强攻城池,以往他带兵,就是会采用各种策略,诓骗城内守军将大军放进城内。

对这种战术,秦军并不陌生。

可刘辩攻城,往往也是要将城池围上几日,待到守城敌军疲累了,再诓骗城池。

魏延刚领着大军来到小沛,就想要诓骗城内守军将城门大开,着实是让李籍感到有些不可相信。

从李籍的脸上看出了疑惑,魏延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容说道:“李将军莫有顾忌,只管前去传令,明日黎明,你我在小沛城头饮酒,如何?”

魏延话说的是底气十足,李籍虽说心内还有疑惑,却也不好多问什么,只得双手抱拳,朝魏延一拱,应了一声,向大军传达朝小沛城推进的命令去了。

搭建营地,并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秦军将士们把营地搭设完毕,甚至都没来及住上一晚,就又得到了出发的命令。

更为关键的是,得到出发命令的时候,天色已经是越来越晚,眼见夜晚就要降临。

在这个时候出发,着实是让将士们更为不解。

不解归不解,秦军将士们却是对这条命令没有任何抵触的执行了。

才搭建好没有多久的营地,很快就被将士们给拆了个干干净净。

待到营地整个被拆除完毕,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站在战马旁,仰脸望着已经黑下来的天空,魏延脸上漾满了笑容,高声向军中喊了一嗓子:“所有人全都点起火把,行军之时大声交谈,有多大动静,就给本将军整出多大动静!”

魏延的连续下达的几条命令,都是完全颠覆了秦军将士们的认知。

夜晚行军,容易遭到敌军埋伏不说,行军速度也是无法同白昼相比。一般来说,若非特别紧要的军情,军队都不会选择在夜晚行军。

假如只是单单夜晚行军,将士们倒也不会多想。

偏偏魏延这个时候又下了条命令,让将士们行军之时大声交谈。

平日里秦军行军,将士们彼此都是默不吭声,为的就是保持安静。

如今在宁静的晚上行军,偏偏还要大声交谈,摆明了就是要将他们的行踪告sù

曹军知晓,更是让秦军将士们和那几个随同魏延出征的偏将纳罕不已。

与其他人一样,李籍的心内也是一阵纳闷。

他本以为魏延趁夜行军,是为了避开曹军的耳目,可魏延刚刚下达的这条命令,显然否定了他的猜测。

魏延如此做,究竟有什么深意?

翻身跳上马背,李籍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魏延的身上,就好像是想要通过看着他,找寻到答案一般。

第945章 先发制人

小沛城外,两万秦军正点着火把,在旷野上扎着营帐。

城墙上,李典和乐进并肩站着,望着城外正热火朝天忙碌的秦军,俩人脸上都是一片茫然。

“秦军早先于十里开外驻扎,因何又趁夜来到城外?”望着城外那遍野的火把光亮,乐进有些狐疑的嘀咕了一句。

“若是晓得我军有埋伏,秦军当不会来此才是!”双手扶着城垛,同样望着城外正在扎营的秦军,李典对乐进说道:“想必是未有发xiàn

我军埋伏,因此壮了胆气!”

点了点头,乐进没有吭声。

李典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秦军晓得城外有埋伏,断然不会轻易挺进,更不可能趁着夜晚来到此处。

“我怎么觉着秦军有些古怪!”又看了一会,乐进蹙起眉头,抬手朝着城外一指对李典说道:“秦军动静闹的也是忒大了些,与秦军交锋多次,还从来未见他们如此吵闹!”

乐进提及秦军太过吵闹,李典也是微微蹙起了眉头,虽是没有言语,可心内却也觉着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李典和乐进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的秦军,率领大军连夜来到小沛城外的魏延,却正忙着和李籍商讨如何应付曹军的埋伏。

刚搭建起的帅帐外,魏延与李籍相向站着,望着城头上点起星点火光的小沛城,魏延小声对李籍说道:“李将军,可引领一万兵马,趁着大军正在扎营,悄然向曹军伏兵所在处行进!”

“可要带领骑兵?”晓得晚间必定有场大战,而且此次他要引领整整一万兵马前去同曹军作战,李籍已是紧张的手心都沁出了汗珠,小声向魏延问了一句。

“两千骑兵悉数带走!”略微想了一下,魏延对李籍说道:“所有骑兵全用布帛包住马腿,切莫发出半点声响。”

“谨遵将军之命!”抱拳应了一声,李籍转身离去。

没过多会,站在帅帐外的魏延就看见一支大军悄然的从背向小沛城的方向开出,朝着远处的一片山峦行去。

足足万人的大军,并没有点起火把,他们早先举着的火把,全都散落的插在地上,从远处的城墙望向军营,火把的数量是一个没少,根本看不出已经有一支大军离开军营,朝着曹军潜伏的方向前进。

领着一万大军出了军营,李籍下令让那个发xiàn

曹军伏兵的斥候引路,他则同另一名偏将并骑在后行进。

“李将军!”配合李籍的偏将,要比他大了十多岁,和李籍并骑行进着,那偏将小声问了一句:“既然晓得曹军有埋伏,魏将军因何还要下令大军在小沛城外驻扎?”

“曹军给我军下了个套!”扭头与那偏将对视着,李籍小声答了一句:“魏将军不过是在曹军下好的套上,又下了个让他们自家上当的套而已。”

“真没想到,魏将军年纪轻轻,竟是有着这般谋略!”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只想拍下魏延的马屁,那偏将对李籍说道:“此战若是我军得胜,魏将军怕是要一战扬名了!”

点了点头,李籍微微一笑,对那偏将说道:“我等要想的,并非战后魏将军可否扬名,而是此战我等可歼灭多少曹军!”

被李籍这么说了一句,偏将的脸颊微微红了一下,有些惭愧的说道:“李将军说的是!”

与早先行军时的大声喧哗相比,此时的这一万秦军是宁静的出奇。

将士们行进的时候,都是刻意的放缓了脚步,就连走路的步伐都没有像平日一样要求保持一致。

一致的步伐走起来确实好kàn

,而且行军之时,将士们步调保持一致,气势也会更加恢弘。

可每件事物,有好的一面,必定就会有不好的一面。

若是步调一致,一万人走路,虽说想要刻意的将脚步放轻,同样的频率还是会造成不小的脚步声。

所有将士都是自由行军,步调不保持一致,脚步声的频率就会很杂乱,只要稍微把脚步放轻一些,便可达到隐藏行迹的目的。

走在最前面领路的斥候,在将李籍和一万秦军带到一处山峦近前时抬起手臂朝山上一指说道:“将军,曹军伏兵就在前方山窝之中!”

“可有哨探?”望着已经近在咫尺、黑黢黢的山峦,李籍小声向那斥候问了一句。

“有!”斥候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对李籍说道:“早先发xiàn

他们的时候,在山中也是见到几个曹军哨探,不过都让我避开了!”

望着前方夜幕中的山峦,李籍没有吭声,只是朝身后招了下手。

随着他招手的动作,百多个秦军兵士飞快的朝他跑了过来,到了他身侧,同时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

那些兵士行礼之后,并没有立即直起腰,而是静静的等待着李籍下达命令。

低头看着立于战马侧旁的百余名兵士,李籍冷声向他们吩咐了一句:“先行进入山中,探查曹军哨探,将所有曹军哨探悉数诛杀!切莫让他们跑掉一个!”

“诺!”李籍下了命令之后,百余名秦军兵士齐齐抱拳压低了嗓音应了一声。

得了李籍的命令,这百余名秦军片刻也不耽搁,在应了一声之后,由一名百夫长引领着,飞快的向已经近在咫尺的山峦奔了过去。

夜色之中,百余名秦军的背影消失的很快,不过是顷刻间,李籍的眼前就已是只余下了一片漆黑的夜幕。

待到这群秦军兵士跑远,李籍抬起手臂朝后招了一下,先一步骑着战马,缓慢的向着山峦推进。

李籍率领一万秦军推进到山内的同时,在山里的一处谷地中,曹洪正手按剑柄,在或坐或躺的曹军将士们之间走动。

就在刚才,已经有斥候向曹洪禀报,秦军两万人马于晚间抵达小沛城外,已经在城外扎下了军营。

在小沛城外已是驻扎数日,曹洪这几天甚至有些怀疑秦军究竟会不会前来攻打小沛。

当他几乎有些怀疑郭嘉是否分析错误的时候,秦军终于还是来了!

郭嘉的计策,是要他暗中观察秦军动向,一旦秦军推进到小沛城外,即刻率领大军杀出去,与城内曹军里应外合,一举歼灭秦军。

此时秦军已经到了,曹洪晓得,今晚就在这小沛城外,将会进行一场惨烈的搏杀。

在搏杀之前,让将士们好生歇息,也恰是体现了他身为主将爱hù

兵士。

曹洪只等着天色再晚一些,便率领大军杀出山窝,进攻于小沛城外驻扎的秦军。

可他却不晓得,他还没有率军出发,一支军队正悄然的朝着他驻军的地方抵近着。

李籍率领一万秦军,悄悄的向山林里推进。先大军一步进入山中的秦军兵士,则已是分散开来,两人一组,找寻着在山中潜伏的曹军眼线。

蛰伏在山林里的曹军,隐蔽的也算是比较深,百余名秦军进入山林,找寻了好半天,才清除了不足十个曹军哨探。

派出百余名秦军进入山林,李籍不过是想在大军进入山林之前,尽量的将曹军哨探清除。

他也晓得,如此短的时间,先行进入山林的兵士们,必定不能将所有的曹军哨探全都清理干净。

率领大军,在先行的一队秦军进入山林后不久,李籍终于也进入了山林之中。

此处山林,与淝陵的山大有不同。

淝陵之中,山峦相叠,林木也是生的十分紧密,可此处的山林,却是要稀松一些。

进入林子,晓得他们的行踪很快就会暴露,李籍也不耽搁,朝身后一招手,策马行进的速度又加快了许多。

一万秦军进入山林,目标是极大,很快便有蛰伏在林子中的曹军哨探发xiàn

了他们。

发xiàn

李籍率领的这一万秦军的曹军哨探,眼睁睁的看着黑压压的秦军进入山林。

蹲伏在树冠内,借着树叶遮蔽着身形,那曹军哨探惊愕的是两只眼睛都瞪的溜圆。

跟随曹洪来到此处,为的便是趁着秦军不备,于背后向秦军发起进攻。

可眼下曹洪还没有下达出征的命令,秦军却已经是抵近到了大军驻扎的附近,若是不向大军禀报,恐怕今晚要受到惨重损失的,便不再是秦军,而是曹洪率领的这一万多名曹军将士。

目睹着黑压压的秦军从眼前经过,藏身于树冠上的曹军哨探甚至还亲眼看着几个秦军从他藏身的树下经过。

一个秦军兵士在经过他藏身的大树时,不晓得是有意还是无意,抬头朝树冠上看了一眼。

见那秦军兵士抬头看向树冠,蛰伏在树上的曹军哨探心内一惊,赶忙将身子朝一根粗大的树枝后面藏了一藏。

抬头看向树冠的秦军并没有发xiàn

树上藏着人,加快了脚步,从那课树下面走了过去。

眼看着那秦军从树下走了过去,蹲在树冠上的曹军深深的吸了口气,舔了舔嘴唇,继xù

观察着成片成片走过的秦军将士。

就在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从树下面经过的秦军将士时,一只手臂突然从他的身后搂了过来,一把搂住了他的颈子,紧接着,一柄锋利的短剑朝他的颈子上用力一划。

第946章 单方面的屠杀

一万秦军在树林中穿行着,他们每行进一段距离,便会有一两个曹军从树上摔下来。

先前进入林子的秦军,虽说并没有找寻到多少曹军,可当秦军主力进入山林之后,蛰伏在树上的曹军哨探则一个个都有些沉不住气了,行迹多少会有些暴露。

若是在平日,暴露行迹还没什么打紧,可眼下秦军是断然不会让曹军哨探给主力发出信号,因此每向前推进一段,都会有许多秦军仔细的留意着周边的环境,一旦发xiàn

曹军哨探,即刻诛杀。

领着大军,在山林中穿行了将近半个时辰,李籍终于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片凹地。

发xiàn

前方出现山谷,李籍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行进。

在大军止住行进的同时,两名秦军骑兵策马向前奔去,不过是片刻之后,这两个秦军便又折了回来。

“启禀将军,山谷内发xiàn

曹军!”回到李籍面前,一个兵士抱拳向李籍小声说了一句。

得知已经到了曹军近前,李籍与和他一同领军来此的偏将相互对视了一眼,再次将手臂高高的举了起来。

跟在李籍身后的秦军将士们,见他手臂高高举了起来,一个个全都将握着朴刀的手又攥紧了一些。

手臂抬起,李籍并没有立kè

落下,而是沉思了一下,向身后小声吩咐了一句:“强弩手扼守山头,向山下发射箭矢,待到曹军乱起,骑兵冲杀,步兵现行向两侧山口迂回,堵住曹军退路!”

“诺!”一名军官得了李籍命令,抱拳应了一声,向后面跟随着的将士们传达命令去了。

不过是片刻之间,李籍的命令就已经下达全军。

奉命率先发起进攻的强弩手和骑兵,自是个个兴奋莫名,那些奉命迂回两侧的步兵,则是多少有些失落。

失落归失落,当命令下达全军的时候,一万秦军立kè

便动了起来。

跟随李籍来到此处的强弩手并不是很多,只有千余人,奉命最先向曹军发起进攻,一千余名强弩手脚步很轻,非常快的朝着山坡上推进过去。

强弩手推进到山坡上,一直到了弩箭能对曹军产生极大杀伤的距离,他们才止住了步伐。

一只只强弩瞄向了还茫然不知死神即将降临的曹军将士,只等着李籍一声令下,便对曹军射出夺命的箭矢。

还在山谷内歇息的曹军,并不晓得就在此时,已经有一千余只强弩瞄向了他们。

许多曹军将士甚至躺在地上已经熟睡,只等曹洪下令出发,才会醒转过来。

曹军将士聚集在山谷中歇息,端着强弩的秦军强弩手,则是每人都选定了一个躺着的曹军瞄准。

强弩手第一波的攻击,有足够的时间用来准bèi

,他们发射出的第一轮箭矢,必定要夺取相应人数的曹军性命。

被瞄准的曹军,大多都是躺着已经睡着的。

这些曹军在睡着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场睡梦再也不可能醒来。

强弩手已经进入战斗位置,两千秦军骑兵骑在马背上,紧紧的握着朴刀的刀柄,只等曹军乱起,便策马杀下山去。

驻马立于山坡上,望着山谷内的曹军,李籍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他晓得,一旦发起进攻,在这里必定是要有一场惨烈的屠杀,山谷下的曹军,今晚会像猪猡一样被他率领的秦军将士们砍杀。

战场上没有怜悯,只有你死我活!

李籍此时根本没有闲心去考lǜ

那些曹军将士的性命,他想的更多的,却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夺取最大的胜利。

“进攻!”估摸着绕向两翼的重步兵已经进入战斗位置,李籍小声向身后的一名军官吩咐了一句。

那军官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摆列起阵型的秦军强弩手蹿了过去。

“李将军!”军官跑出去之后,与李籍并骑立于山坡上的偏将小声对他说道:“曹军丝毫未有准bèi

,今日怕会是一场屠杀!”

“两军交战,不是我军屠杀他们,便是他们屠杀我军!”望着山谷内的曹军,李籍以同样低的嗓音回应道:“某宁愿看着我军将士们屠杀敌军,也不想看到更多的我军将士倒在战场上!”

李籍的一番话,说的那偏将半晌没有言语。

他记得刘辩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身为秦王的刘辩,每逢作战,对将士们的性命看的是尤为紧要。

难怪李籍如此年轻,便能做上偏将,敢情是他心内有着与刘辩一样的计较。

看着山坡下的曹军,李籍身旁的偏将也紧紧的攥着腰间长剑的剑柄。

这一战还没有开打,曹军在人数上,与已经准bèi

好要进行一场屠杀的秦军相差不多。

偏将晓得,一旦秦军发起进攻,毫无防备的曹军必定会一场大乱。

只要秦军抓住战机,这一战的结果,便已是定了!

在战场上拼杀,必定要是要面临着许多危险,可这一战,对李籍身旁的偏将来说,却是砍杀曹军积累战功的最佳时机。

李籍和那偏将都望着山谷内的曹军,不过是片刻之后,得了李籍进攻命令的秦军强弩手,便纷纷扣动了手中强弩的机簧。

随着强弩机簧发出的一声声轻响,无数箭矢夹裹着风声,借着夜幕飞向了还在休息中的曹军。

由于是在夜间,秦军发射箭矢,第一轮又没有在箭矢上点燃火焰,箭矢飞出的时候,虽然发出了破空的轻响,却并没有引起曹军的注意。

“噗噗噗噗!”随着一声声箭矢扎入人体发出的轻响,秦军射出的第一蓬箭矢落进了曹军之中。

还在休息的曹军完全没有防备,被秦军强弩手瞄准的那些将士,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箭矢插穿了身躯,永远的倒在了山谷之中。

秦军射出的箭矢落地,反应过来的曹军立kè

全都站了起来。

有些人将盾牌和兵士放在身旁,起身的时候已是顺手抓起了盾牌挡在身前。

也有一些人,并没有将盾牌和兵器放在身边,而是捆缚在了战马的马背上。

陡然遭受秦军箭矢袭击,那些没有将盾牌和兵器放在身旁的曹军,在爬起来之后,抓过身旁能够抓到的盾牌,就想借此遮蔽身形。

他们若是抓过的是已经死掉的曹军盾牌,那倒是还罢了,有些人抓起的盾牌是其他曹军的。

盾牌被同伴抢去,那些曹军为了顾命,自然是不答yīng

,立kè

扑上去与抢了他们盾牌的同伴争夺起来。

一时之间,曹军竟是乱哄哄的搅做一团,还没等秦军发起进攻,他们自己已经是乱了起来。

秦军强弩手在发射第二蓬箭矢之前,在箭头上绑了薄薄的一层油布。

用火折将油布点着,秦军强弩手再次发射箭矢时,他们射出的就不再是寻常的羽箭,而是夹裹着火球的火箭。

最初的一蓬箭矢,由于要对曹军造成最大的伤亡,所有强弩手是同时发射,而第二蓬箭矢发射的时候,秦军强弩手已经恢复了序列发射。

无数点燃着火焰的箭矢,就好似一片片流星雨,明亮的火球划破了夜空,在飞向曹军的时候,将夜幕也照射的一片通明。

漫天火焰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索命箭网,兜头朝着曹军罩了下来。

被箭雨遮蔽的曹军,纷乱的喊叫着,躲避着箭雨的袭击。

手中持着盾牌的曹军,用盾牌艰难的抵御着飞向他们的火箭,而那些没有抢到盾牌的曹军,则只能抱头鼠窜,运气不好的,甚至会被夹裹着火焰的箭矢射成一只只燃烧着的刺猬。

两个曹军兵士正在争夺着一面盾牌,漫天的箭矢已经朝他们兜头罩了下来。

其中一个曹军见火箭即将射向他们,心中一急,抬脚朝着和他争夺盾牌的同伴心口踹了过去。

和他争夺盾牌的曹军,心口被踹了一脚,朝后趔趄着退出了两三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得到盾牌的曹军根本没有半点耽搁,在将同伴踹出去的同时,赶忙把夺来的盾牌挡在身前。

盾牌才遮住身体,他就清楚的听到了一阵急促的“笃笃”声,不晓得多少支燃烧着火焰的箭矢射中了他的盾牌。

手持盾牌,借着盾牌遮蔽兜头飞下的箭雨,那曹军扭头向刚才和他争夺盾牌的同伴看了一眼。

身旁都是慌乱的曹军跑动的双脚,透过一双双飞奔着的小腿,那曹军看见刚和他争夺盾牌的同伴已经静静的倒在了地上,身上早已是插满了还在燃烧着的羽箭。

最为触目惊心的,是一支箭矢无巧不巧的,恰好射穿了那曹军兵士的眼睛。

羽箭扎穿了那曹军的眼睛,兀自还在燃烧着,就好似是在人的脑袋上,在眼窝里做了个点灯的灯碗。

看着同伴的尸体,手持盾牌遮蔽着箭雨的曹军只觉着喉咙里一阵发苦,险些就呕吐了出来。

箭矢还在从山头上不断的飞落,一个个曹军在箭雨之中哀嚎着倒了下去。

就在许多曹军抓到了盾牌,已经摆出防御的态势时,山坡上又传来了一阵如同滚雷般的哄响。

第947章 一场屠杀

伴随着如同滚雷一般的轰响,成片的高大黑影在山坡上出现。

黑压压一片骑兵,正如同潮水般向着山谷内的曹军涌来。

秦军骑兵发起冲锋的同时,强弩手还在不断的向着曹军发射箭矢。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曹洪,有心想要列阵防御,却根本没有人会在箭雨之中还能顾及到他的命令。

四五个卫士手持大盾挡在曹洪身前,山坡上秦军强弩手射出的箭矢,正兜头盖脸的朝他们罩下来。

箭矢落在盾牌上,发出一阵阵“笃笃”的声响。

一个挡在曹洪身前的卫士,手中大盾被箭矢冲的向侧旁偏了一偏。

仅仅只是一偏,后面跟上来的一支箭矢则不偏不倚的钉入了那卫士的额头。

箭矢扎入了那卫士的额头,卫士的身子朝后一趔,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被箭矢射中的卫士摔倒在地,立kè

就有其他卫士持着大盾挡在了他身前。

山坡上涌下来的秦军骑兵越来越近,骑兵冲下山坡的那一刻,在半山腰上列阵发射箭矢的秦军强弩手终于渐渐止住了强弩的发射。

箭矢渐渐止住,曹军却根本没有来及松上一口气。

就在箭矢停歇的那一刹,两千名秦军骑兵已经冲入了曹军之中。

曹军根本没有列起整齐的阵列,秦军骑兵冲下来的时候,散乱的曹军瞬间被冲的七零八落。

已经被箭矢射的没了多少战意的曹军,见秦军骑兵冲了下来,想起要回击的并不是很多,更多的则是拖拽着兵器,向山谷两侧奔逃。

一个曹军兵士躲在大盾后,他面前的大盾上,已经是扎满了箭矢。

秦军强弩手终于止住了向他们发射箭矢,这曹军还没来及松上一口气,奔雷般的轰响已经是近在眼前。

听到如同雷鸣般的轰响,那兵士愣了一下,连忙将脑袋从盾牌后面探了出去,朝前方望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顿时已是让他心胆俱裂,险些惊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成片成片的秦军骑兵。

挥舞着朴刀的秦军骑兵,冲入曹军之中,战马横冲直撞,将士们手中的朴刀也是挥起劈下,把一个个的曹军劈翻在地。

瞪圆了眼睛看着发生在面前的屠杀,手持大盾刚刚从死神手中逃脱的曹军兵士心内已是一阵爆寒。

望着前方的同伴们一个个倒在秦军骑兵的战刀下,那曹军兵士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当他从惊愕和恐惧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快点拔腿逃走。

刚站起身,那曹军兵士极力的克制着恐惧,拖着两条发软到几乎快瘫倒在地的双腿,掉头就向朝后方跑。

刚迈开步子,一股牲畜身上特有的腥风朝他迎面扑了过来。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匹健硕的战马已经狠狠的与那曹军兵士撞在了一起。

战马的体格健硕,岂是人可以硬碰硬撞击的。

一人一马撞在一处,那曹军兵士甚至清晰的听到了他胸口断裂的声响。

强dà

的冲撞力将那曹军兵士撞的凌空飞了起来,一头摔倒在地上。

倒地之后,他并没有立即死去,胸口骨骼被战马撞断数根,趴倒在地上,那曹军兵士根本是连爬起来的力qì

也是没有。

骑着战马撞上他的秦军显然没打算就此放过他,就在他趴倒在地之后,那秦军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向他奔了过来。

战马从趴在地上的曹军身旁经过,马背上的秦军身子向下一探,手中朴刀贴着那曹军的脊梁划出了一道银亮的光影。

朴刀从曹军的脊梁上划过,趴在地上的曹军身上的皮甲顿时被切了开来,一股鲜血如同喷泉般飚射了起来。

手中朴刀劈开了那曹军兵士的脊梁,策马奔过的秦军并没有片刻逗留,骑着马又杀向其他曹军去了。

山谷中的曹军,人数要远远多于冲下山坡的秦军骑兵。

可陡然遭遇袭击,他们已经是乱作了一团。

秦军强弩手止住了发射箭矢,一些曹军骑兵,飞快的跑回他们拴战马的地方,翻身跳上战马,策马就朝山谷两侧没命的狂奔。

大势已去,根本无力扭转,曹洪眼看着麾下的将士遭受秦军屠杀,却一点办法也是没有。

“将军,快走!”秦军骑兵越杀越勇,曹军已经是如同潮水般的溃退,正被秦军向驱赶猪猡一样屠杀,挡在曹洪身前的一个军官高喊了一声,架起曹洪,就想拖着他离开战场。

这一战败的太过窝囊,虽说曹洪麾下的这一万兵马,是后期投效曹操的青州军改编而成,可曹洪还是不肯承认,在这一战之中,他竟会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本将军不走!随本将军杀!”被军官拖拽着,曹洪一边挣扎,一边高声喊道:“妄言后撤者,斩!”

军令如山,可眼下溃败已成,那军官哪里还顾得上曹洪下达的死令。

见曹洪不走,军官向一旁的几个卫士喊道:“护送将军撤走!”

晓得这一战根本没有扭转的可能,那几个卫士也是应了一声,一同上前架起曹洪,拖着他向不远处的数匹战马跑了过去。

溃散的曹军根本没有统一的指挥,由于担心两侧的山岗上有秦军埋伏,他们逃走时并不敢往山坡上跑,只是如同潮水一样,向着山谷两头的出口奔逃。

带同数名卫士,拖拽着曹洪的军官毕竟是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许多次的老兵,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乱了方寸,在卫士们将曹洪拖起时,他朝着一处没有秦军的山坡一指,高声喊道:“上山!”

“本将军定要杀你!”那军官带着卫士们,护送着曹洪上了战马,心有不甘的曹洪还不消停,怒目瞪着军官,恶狠狠的喊了一嗓子。

“将军要杀,待到脱险之后再杀不迟!”晓得留在此处也是一个死字,军官根本没把曹洪的话放在心中,大声回应了一句,提着短矛,用矛杆朝着曹洪胯下战马的臀部狠狠的戳了一下。

战马吃痛,长嘶一声,载着曹洪向那处没有秦军的山坡奔了过去。

曹洪被战马驮着,向远处的山坡奔去,那军官则招呼了一声其他卫士,一同策马追了上去。

不远处的一些秦军骑兵发xiàn

曹洪逃走,吆喝了一声,数百名骑兵紧紧的跟着曹洪等人,追了上去。

追赶曹洪的不过只有数百名骑兵,更多的骑兵则还在山谷内追砍着正在溃逃的曹军。

逃跑的曹军,大多都是靠着两条腿逃生。

人的双腿哪里能跑的过战马,曹军奔逃的路上,遍地都是被秦军劈翻在地的死尸或重伤者。

一群最早跳上马背的曹军骑兵,眼见就快要逃到山谷谷口。

还没等他们来及庆幸逃离了战场,前方的谷口突然涌出了成片的秦军步兵。

黑暗中,看见秦军步兵的时候,双方距离已是很近。

这群曹军骑兵还没来及勒住战马,刚涌出的秦军步兵就已经冲到了他们近前。

夜色之中,根本看不出秦军究竟有多少人,这群曹军骑兵心内一惊,还没来及反应,已经被涌上来的秦军步兵团团围住。

一个曹军骑兵在被围住之后,提起手中短矛,卯足了浑身的力qì

,就将短矛朝着一个秦军兵士扎了下去。

那秦军兵士双手紧紧握着朴刀刀柄,在曹军将短矛扎向他的同时,已经是抡起了朴刀,朝着那曹军胯下战马的颈子劈了下去。

使足了浑身的力qì

,将朴刀狠狠的劈上曹军胯下战马的颈子。

随着朴刀划出的银亮弧光,战马那硕大的头颅被一刀劈落,翻滚着掉落在地上。

粗大的颈子喷涌着鲜血,那匹被砍掉了头颅的战马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马背上的曹军只顾着提起短矛去扎秦军,完全没有顾及到胯下的战马。

没了脑袋的战马摔倒在地,那曹军脱离不及,被沉重的马身压住一条腿。

从马背上摔落,曹军被摔的七荤八素,被马尸压住的腿也是一阵麻木。

强忍着疼痛,曹军兵士极力的想要把腿从战马的尸体下面拽出来。

就在他努力的要将那条腿拽出时,一刀劈掉了他战马头颅秦军已经跨步冲到他身前,抬脚朝他的心口蹬了过来。

胸口被秦军猛的一蹬,曹军兵士顿时仰面倒在地上。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只银亮的朴刀刀锋。

双手持着朴刀的刀柄,那秦军将朴刀猛的扎进了曹军兵士的面门。

锋利的朴刀深深的扎入曹军面门之中,那曹军连哼都没来及哼上一下,就断绝了气息。

强弩手和骑兵袭击曹军之时,秦军重步兵只能迂回到山谷两侧。

此时见到曹军,重步兵将士们哪里还会有半点迟延,手中朴刀翻飞,不断的劈砍着那些被骑兵驱赶到山谷边缘的曹军溃兵。

驻马立于山坡之上,李籍与和他一同率军偷袭曹军的偏将并骑而立。

看着山下如同绞肉机一般血腥的屠杀场面,李籍和那偏将都没有言语,俩人的脸上,都现出了一片即将获得胜利前的欣喜。

第948章 一场误会

原先驻扎着万余名曹军的山谷中,到处堆的都是死尸。

地面上的鲜血已经将泥土浸透,走在山谷内,脚板踩着黏糊糊的血液,会发出一声声“啪啪”的轻响。

李籍骑着战马,与陪他一同率军的偏将一前一后走在山谷中。

他们眼前,是成片成片被杀死的曹军。

断臂残肢丢的到处都是,由于死去的曹军太多,已经无法辨别那些断臂的主人究竟是谁。

“启禀将军!”就在李籍缓辔走在刚发生过一场屠杀的山谷中时,一个浑身染满了鲜血的秦军兵士飞快的跑到他面前,抱着双拳,仰脸望着骑在马背上的他说道:“还有许多曹军只是受了重伤并未死去,敢问将军如何处置?”

“有多少?”低头看着那兵士,李籍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约摸两三千人!”保持着抱拳的姿势,那秦军回了一句。

扭头朝身旁的偏将看了一眼,李籍略一沉吟,便对那兵士说道:“悉数杀光,一个不留!”

“诺!”得了李籍的命令,兵士应了一声。

就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李籍又叫住了他:“且慢!”

听到李籍唤他,兵士赶忙止住转身的动作,面朝着他,抱拳躬身静静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杀光这些曹军,告sù

将士们,对外只能说这一战将曹军悉数诛杀,且莫提及事后屠杀之事!”眼睛微微眯缝着,李籍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狠厉,向那兵士吩咐了一句。

“诺!”再次应了一声,兵士才向后退了两步,而后转身离去。

“悉数诛杀?”待到那兵士离去,李籍身旁的偏将小声说道:“李将军如此,可是有些……”

“如此众多的曹军伤患,我军可是无有粮草来养!”扭头看着那偏将,李籍轻叹了一声说道:“本将军也是不忍杀他们,可是若不杀他们,一来是消耗我军粮草,再者若是他们伤势痊愈,不定会从背后捅上我等一刀。与其届时要将士们遭了他们的戕害,倒不如给他们个干净!”

李籍的一番话,把那偏将说的没再言语。

偏将很是清楚,魏延率领大军进入徐州,为的是前来援救刘备。

若是将许多战俘留在军中,除了要耗费许多粮草来养这些战俘,还要随时防备着战俘反水。

如此情势下,将所有的曹军伤患悉数诛杀,着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许多秦军将士正在清理着战场,所谓的清理战场,无非是挖出个巨大的深坑,将那些死去的人全都丢进坑内。

在李籍下了命令之后,另外一些秦军,则是跑向了那些受了伤却没死去的曹军。

秦军展开的屠杀中,许多曹军被砍断了手脚,却并没有死去,更多的则是被劈砍至伤,也是没有死掉。

这些曹军被秦军将士们在清理战场的时候找了出来,将他们集中在一处,等待着李籍的处置。

对于被俘的曹军来说,他们的性命只在李籍的一念之间。

今日的他们显然并不走运,李籍已经下达了将他们悉数诛杀的念头。

一对对秦军跑向这些曹军俘虏,百余名秦军跑到俘虏之中,也不挑选,很随意的两个人架起一个,便朝着稍远一些的地方跑了过去。

被秦军架起的曹军俘虏,一个个惊惧的被人拖着前行,等待着即将降临到他们头上的厄运。

那些没有被架起的曹军俘虏,则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些他们的同伴被秦军拖走,也不晓得那些人究竟命运如何。

拖拽着第一批曹军俘虏,这百余名秦军将他们拽到了一个刚挖好的深坑前。

看见眼前出现了个深坑,已经有心思灵巧的曹军晓得他们将被屠杀,顿时发出一声声的哀嚎。

也不管那些曹军的哀嚎,架着他们的秦军将他们拖到了深坑边缘,将他们一个个按在坑边跪着。

曹军俘虏呈一条直线跪在坑前,大多数人由于伤重再加上恐惧,已经是动弹不得。

不过还有少数人,刚被秦军按在坑边跪下,立kè

就蹿了起来,绝望的喊叫着,想要从坑边逃离。

一个在战斗中被砍掉了一条腿的曹军,刚被两个秦军兵士按倒在地上,就一骨碌爬了起来,不晓得是怎样的一股力量支撑着,他竟是单腿站了起来。

那曹军一边发出凄厉的哀嚎声,一边凭借着仅胜的一条腿一蹦一蹦的想要从深坑边逃离。

他刚独腿跳了两三下,一个秦军兵士已经是纵步冲到他身后,双手握着朴刀,将刀锋狠狠的朝着他的腿上劈了过去。

随着秦军兵士劈出的一刀,那曹军仅剩的一条腿,也随着刀光的划过,被硬生生的齐中间斩断。

独腿被秦军一刀斩断,曹军的身子悬空滞了一滞,随即便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没了双腿的他,刚摔倒在地,便用双手扒拉着地面,想要从死神的手中逃脱。

可秦军已经决定要将他们诛杀,又哪里会眼看着他逃走。

两个秦军兵士不由分说,跨步上前,将那曹军揪了起来,拖到深坑边。

没了双腿,那曹军肯定是跪不成了,一个秦军兵士将他扭着,让他脑袋悬在深坑上面,身体却还在坑的边缘。

被秦军兵士扭住,没了双腿的曹军还在哀嚎着挣扎。

才挣扎了两下,一旁的一个秦军已经抡起朴刀,朝着他的颈子上狠狠劈了下去。

惨嚎声戛然而止,随着一股鲜血飚射而出,一颗头颅翻滚着掉入坑内。

杀了那曹军之后,先前扭住他的秦军攥着尸体的手腕,用力朝前一甩。

随着秦军向前一推,没了手臂,也没了双腿的尸体翻滚着掉入了坑内。

与这个没了双腿的曹军一道,同时被杀的还有其他几个想要逃走的曹军伤患。

所有被杀死的曹军伤患全都是被砍掉了脑袋,由于他们被带到了深坑边缘,尸体和脑袋一同被秦军顺势丢进了坑内。

试图逃跑的几个曹军被当场砍杀丢进了坑内,那些跪在地上并没有逃走的曹军也只不过是多活了片刻而已。

诛杀了意图逃走的曹军,秦军兵士们提着朴刀走到那些还跪着的曹军身后,抡起刀,将他们一个个也都砍掉了脑袋。

曹军一批批的被带到深坑前,一个巨大的坑里,很快就堆满了头颅和躯干分离的尸体。

从发起战斗到清理战场,秦军用了仅仅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

空气重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脚下的地面还是很粘,不过山谷内的尸体,却已经是被秦军将士们给清理了个干净。

黑夜之中,放眼望去,已经是连一具尸体都看不见。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尸体都被彻底的清理干净,毕竟屠杀很是激烈,有许多曹军在这场屠杀中被砍的支离破碎。

他们的残肢散落在各处,一条胳膊一条腿的寻找,秦军也是没有那么大的精力。

骑在马背上,环顾着到处站着秦军将士们的山谷,李籍将手一挥,高声喊道:“向城外驻扎的秦军进攻!”

当李籍喊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所有秦军将士全都愣住了。

向秦军进攻?

包括李籍身旁的偏将在内,每个秦军都满脸狐疑的看着李籍,不晓得他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李将军,你是什么意思?”驻马立于李籍身旁的偏将眉头紧紧的拧着,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一双满是狐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冷冰冰的问了一句。

随着那偏将的发问,一些秦军将士也都纷纷将手中的朴刀攥紧了一些。

李籍领着他们与曹军厮杀,他们是绝对不会对命令有半点迟疑,甚至在下令诛杀曹军俘虏的时候,所有秦军也都是完全遵照命令行事。

可眼下李籍却说要向小沛城外的秦军进攻,着实是让在场的秦军将士们心内有些忙乱。

秦军将士对刘辩都有着绝对的忠诚,要他们背叛大秦,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如果李籍真的是有心进攻小沛城外的秦军,在场的秦军将士,必定会一拥而上,将他诛杀当场。

发xiàn

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李籍仰脸哈哈一笑,尔后对那偏将和周遭的秦军将士们说道:“此乃本将军与魏将军商议妥当之事,我等到了城外,只管喊杀,与城外的大军混于一处,与城外大军做出厮杀的模样,引城内曹军出城迎战!”

听得李籍这么一说,已经将手按在剑柄上的偏将才松了口气,咧嘴一笑,有些尴尬的说道:“李将军也不早说,方才险些要末将误会了!”

双手抱拳,朝着虚空一拱,李籍满脸正色的说道:“我李籍自打投效秦军以来,蒙殿下恩典,早已不再如往日被人欺凌时那般凄苦!殿下待某恩重如山,某如何会悖逆大秦?”

李籍的一番话,恰好是说到了在场的每个秦军的心窝里。

这些秦军将士,很多人过去都是遭受别人欺凌,日子过的很是凄苦,自从追随了刘辩,他们的亲人才有了田地、房产,他们也才真zhèng

的挺直腰杆做人!

第949章 只要死人不要俘虏

秦军伏击了曹洪驻军的山谷,曹洪在十多名兵士的护送下逃进了山内。

护送着曹洪进入山内,领着这十多个卫士的军官片刻也不敢耽搁,带着这群人,径直朝着山岗的另一侧翻了过去。

几乎是被这群兵士挟持着逃走,马背上的曹洪心内是一阵愤懑。

借着夜色和山林的掩护,一直翻到山的另一侧,军官才抬起手臂,让众人放缓了步伐。

众人纷纷放慢了脚步,直到这时,那军官才转过身,抱拳躬身很是惶恐的对曹洪说道:“方才太过危及,小人僭越,冲撞了将军,请将军责罚!”

满心愤懑,曹洪一路上都在想着如何惩治这个军官。

军官此时突然回过头抱拳躬身向他谢罪,曹洪反倒是愣了一下,一时竟不晓得究竟该不该将这军官按照早先想过的那样当场格杀。

大军遭受伏击的时候,根本没人理会曹洪的命令,曹军的将士们只是如同一群没了头猪的野猪一样四处乱跑,即便曹洪留在那里,也对整个战局没有半点作用。

若不是军官临危做了决断,此时曹洪恐怕也已经被秦军擒获。

骑在马背上,低头看着抱拳躬身站在面前的军官,曹洪眉头紧紧的锁着。

饶了这军官,他被挟持着跑了如此多路,心内憋着的那股恶气一时半会也是出不掉。

可不饶这军官,曹洪也是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他的这条命是这军官救的。

低头看着军官,过了许久,曹洪才轻叹了一声,一脸悲悯的说道:“本将军不欲杀你,奈何你违背军令,若是不杀……”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军官已经是面如死灰。

刚才下令让兵士们挟持着曹洪离开,他并不是没想过后果,不过当时他还有个念头,那就是救了曹洪一命,曹洪理当会饶过他才是。

听了曹洪的这句话,军官晓得今天他断然是没有活着离开的道理,只是抱拳躬身,却并没有言语。

“将军,杀不得!”军官没有吭声,一旁的十多个兵士已经是个个满脸惊愕,其中一人甚至失声喊了出来。

扭头看着那十多个兵士,曹洪的脸色是一片铁青。

他并没有理会兵士们的求情,把脸转向一旁没有去看那军官,只是摆了摆手说道:“你自裁吧,你的家人,本将军定会如同自家人一般看待!”

“多谢将军!”曹洪提及会善待军官的家人,军官抬起头,高声向他谢了一句,随后便一把抽出了长剑,将剑尖顶在心口上,双手握着剑柄,猛的向下一按。

随着军官按下剑柄的动作,锋利的长剑刺穿了他的皮甲,径直从他的胸口贯穿到背后。

保持着双手握着剑柄的姿势,军官的身子笔直的倒了下去。

临死,他的眼睛还是圆圆的睁着,显然是心内还有着未了的事情。

骑在马背上,低头看着倒地的军官尸体,曹洪眉头紧紧的皱着,过了片刻,他翻身跳下战马,走到那军官的尸体旁蹲了下去。

“放心走吧,本将军定会善待你的家人!”伸手朝军官的眼睛上抹了一把,曹洪像是在安抚一个活人一样对着尸体如是说了一句。

曹洪的手抹上军官的眼睛,由于军官是刚刚死去,肌肉还没有僵硬,眼睑很顺畅的被曹洪抹上。

“将他葬了!”替军官抹上了眼睛,曹洪站了起来,向跟在身后的十多个曹军兵士吩咐了一句。

在曹洪逃出伏击之后不久,已经清理了战场的一万秦军,由李籍率领着,沿着山路朝小沛城推进过去。

小沛城墙上,李典和乐进都没有离开城墙。

早先已然同曹洪商议妥当,一旦秦军来到城外,当晚便由曹洪率军自背后袭击秦军,城内守军也须随即杀出,同偷袭秦军的曹洪部一举将秦军歼灭。

郭嘉这个算盘打的不可谓是不好,可他千算万算,却算错了一个人。

魏延投效秦军,还从未领军打过一仗,更让郭嘉不可能想到的是,刘辩竟会破格任用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将军。

如果郭嘉晓得魏延这个人物,在用兵的时候,定然会有其他的考量。

往往战争之中,一个小小的疏忽,便会决定整场战局的成败,郭嘉这次,正是阴沟里翻了个大船。

郭嘉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李典和乐进自是不会想到。

秦军就驻扎在城外,他们根本没有可能了解到城外的任何讯息,唯一晓得的,只是秦军已在城外扎下了营寨。

城外的秦军早先还是一片喧腾,此时竟是静朝出奇。

秦军军营内,火把已经是成片成片的熄灭,取而代之的,只是军营内每隔十多步便点燃着的火盆。

在军营内,火盆将营房附近照的一片通亮,可站在城墙上远远的望着外面,却是除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什么也看不清楚。

扶着城垛,望向城外的秦军军营,李典有些狐疑的向一旁的乐进说道:“早先我等与曹洪将军商议妥当,待到秦军驻扎下来,他便领军伏击秦军,因何过了这许久,还不见大军来到?”

同样望着城外,乐进却并没有表现的如同李典那样焦躁。

他并没有说话,先是看着城外的秦军军营,待到李典的话说完,他才仰脸望了望天空。

夜色已经很深,漫天的星斗也是要比天刚黑的时候越发明亮。

乐进虽然是没有说话,可他的动作,却已是十分的说明了问题。

扭头看着乐进,见了他的动作,李典也就没再言语。

虽说也是已是很深,可天还并没有黑到适合伏兵出击,曹仁或许还在等待最佳的战机。

俩人心内认定曹仁一定是在等最佳的战机,彼此都没有言语,此时的秦军军营帅帐内,却是一派紧张的氛围。

五个秦军偏将分作两列跪坐在帐内,魏延则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首。

十五岁的魏延,说的直白点,连胡须都还没有生出来,整个人都给人一种稚嫩的感觉。

不过虽然稚嫩,他脸上的刚毅,却是寻常与他年岁相仿的少年所不具备的。

环顾着帐内坐着的五员偏将,魏延对众人说道:“众位将军想来也是晓得,本将军与你等一般,也是偏将身份。我等率军,以往不过千人而已,如今殿下信任我等,将两万大军悉数交由我等率领。殿下恩德,我等纵然百死,也难相报!”

魏延一开口就说出了一番套话,可帐内的五名秦军偏将,却都是将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竟是没有一个人因他说了这番套话而感到厌烦。

刘辩治理大秦,无论是百姓还是军队,都进行过一番彻底的洗脑。

他虽是没有在军中专门委派给将士们洗脑的人员,军中的将领们,却是时常会个低级的偏将或军官们洗脑。

一层一层的下行,如今的秦军,对刘辩有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和信任。

开口就说出一番套话,正是魏延掌握了秦军的这个特性。

投效秦军时日不久,他却已是看出,这支军队已经对刘辩达到了盲遵的境地。

任何人说刘辩的好话,将士们都会立kè

对他产生好感,反之,甚至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说了一番套话之后,魏延看着帐内的偏将们,接着对他们说道:“李籍将军已是领军袭击曹军伏兵,待到他们返回,我等便要来场假战给城内的曹军看!”

魏延先前突然下令大军在十里开外驻扎,偏将们对他曾经产生过怀疑。

可当偏将们晓得曹军果然在小沛城外设下了伏兵,一个个才都对年轻的魏延产生了些许的信任。

待到魏延说完这番话,一个偏将抱起双拳朝他一拱开口说道:“魏将军,我等追随将军来到徐州,为的便是要整个天下看看,秦军即便是只有偏将指挥作战,也是一支战无不胜的雄师。将军既有计较,只管吩咐,我等效命死战便是!”

看着那偏将,魏延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对帐内的五个人说道:“我等出征之前,殿下曾对本将军说过,来到徐州,为的只是救下刘备。至于刘备的大军……我等顾不得那许多!早先本将军是意图围困小沛,引曹军前来驰援,而后围城打援。既然殿下有了命令,我等便一举将小沛拿下!”

“谨遵将令!”魏延言明了作战意图,五个偏将全都站了起来,抱拳躬身,齐齐应了一句。

“你二人率领本部,于军营侧翼埋伏,待到城内曹军杀来,自背后将曹军退路堵死!”五位偏将都站起来应了声,魏延才对其中二人说道:“务必将出城曹军悉数剿灭,本将军只要死人,不要俘虏!”

“诺!”得了命令的两名偏将齐齐应了声。

那两名偏将应了之后,魏延又对另外仨人说道:“你等率领率领本部兵马,在曹军杀来之后,即刻向小沛城掩杀,趁机攻入小沛!进城之后,莫要有片刻耽搁,立即将城头上曹军旗帜换成我军战旗!”

“得令!”另外三名偏将,也齐齐抱拳接下了将令。

第950章 中计

黑漆漆的夜色之中,一支大军正快速的向着小沛城外驻扎的秦军行进着。

即将到达秦军驻扎的地方,李籍抬起手臂,止住了大军的行进。

“强弩手!”大军止住之后,李籍向身后高声喊道:“向天空发射火箭!”

“诺!”李籍一声令下,立kè

便有一名军官应了一声,随后那军官抬起手臂,向队伍后面的强弩手喊道:“强弩手,发射火箭!”

军官传达了李籍的命令,队伍中的千余名强弩手立kè

在箭矢上绑起了油布,将油布点燃,端起强弩,瞄向了天空。

一支支燃烧着火苗的强弩瞄向了天空,在军官又一声令下之后,所有的强弩手全都抠下了机簧。

秦军强弩手抠下了机簧,千余支燃烧着火焰的箭矢飞向了半空。

强弩手向天空发射箭矢,是李籍与魏延早先商议妥当的。

军营内的秦军,早已悄悄的做好了部署,此时的军营,已经是一片空荡,甚至连一个守卫军营的兵士都没有。

留在小沛城外的秦军,只要见到漫天的火箭,便是晓得,攻打小沛的时辰已经到了。

成片的箭矢夹裹着火焰飞上半空,离秦军军营不过百余步开外的一片野地中,魏延手按剑柄,仰脸望着夜空中的火箭,嘴角漾起了一抹志得yì

满的笑容。

他的年岁太轻,脸上漾起这抹成熟的笑容,反倒让他的表情给人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与此同时,小沛城墙上的乐进和李典,在看到漫天的火箭时,也是满心的欣喜。

俩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来了!”

“传令下去,留下千人守城,其余人,稍后随我二人杀出城去!”城外那片满天的火箭落下之后,李典远远的看见秦军军营处闪耀起成片的火光,赶忙向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李籍下令强弩手朝天空施放火箭之后,立kè

又下令要他们朝着军营发射点燃了的箭矢。

袭击曹洪之前,李籍与魏延就私下商议妥当,在他们出征的当口,魏延会做出相应的部署,留给他们一座空空的军营。

既然军营是空的,为了夺下小沛,丢掉些帐篷辎重便算不得什么!

秦军强弩手发射箭矢的时候,并没有依照秦军以往的那种习惯梯次发射,而是将强弩成片成片的射向空空的军营。

“骑兵冲进军营,进了军营之后,高声呐喊,彼此兵器相碰!”强弩手射了一会火箭,李籍又向身后的军官吩咐了一句。

军官应了,在传达了李籍的命令之后,两千秦军骑兵挥舞着手中的朴刀,发出一声声震天的呐喊,朝着他们自己的军营扑了过去。

骑兵冲进军营,果然发xiàn

军营早已是人去营空。

强弩手发射的箭矢,将军营内的帐篷点燃,一顶顶帐篷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将骑兵将士们的脸膛映照的一片通红。

军营内烈火熊熊,秦军骑兵彼此用朴刀相互碰击着,发出一阵阵的金铁交鸣声。

不仅如此,他们还一边相互碰击朴刀,一边发出阵阵呐喊。

虽说秦军军营内已是遍布火光,可城墙上的曹军却是根本看不真切正在厮杀的是什么人,还以为是曹洪的军队已经从背后向着秦军发起了进攻。

望着城外,听着那一阵阵的喊杀声,乐进吞咽了一口唾沫,向一旁的李典说道:“秦军果真强悍,如此遭袭,竟是阵脚不乱!”

“只是一面遭袭,自会阵脚不乱!”相比于乐进的惊讶,李典此时反倒是淡然了许多,对乐进说道:“一旦我等出城,秦军想要不乱,便是难了!”

说着话,李典已经是有些等不及了,转身就要下城墙领军出城。

“且等一下!”李典刚转过身,乐进就一把拉住了他,对他说道:“城外虽是喊杀阵阵,可杀声并不是十分响亮,想来曹洪将军尚未全线出击!”

被乐进拉住,李典驻足仔细聆听了一下城外的喊杀声,果然觉着那阵阵杀声与数万人的厮杀有些不太匹配。

就在这时,秦军军营处传来的喊杀声陡然又响了许多,只是听声音,便能听出,冲向秦军的人又多了数倍。

听到喊杀声又加强了许多,李典和乐进相互对视了一眼,俩人再没多说什么,并肩朝着下城墙的阶梯跑了过去。

城门内,亲兵已经为二人牵来了战马。

各自到了战马旁,李典和乐进翻身跨上马背,从亲兵手中接过兵刃,李典举起持着兵刃的手,向已经列队等待的四千曹军高声喊道:“城外我军已然伏击秦军,今晚一战,务必要将秦军全歼!众军奋勇上前,待到歼灭秦军,按照人头论功!”

随着李典的一声喊,四千曹军全都将手中兵刃高高举了起来,齐齐呐喊了一声。

城门缓缓打开,当城门只开了一条缝隙的时候,李典已经是捺不住性子,纵马冲了出去。

李典冲出城门,乐进也紧跟在他的身后。

在二人后面,则是快速奔跑着的四千曹军。

领着四千曹军将士出了城,李典和乐进丝毫没有多做耽搁,径直扑向了秦军的军营。

小沛城门打开,早就领着大军于离军营百余步开外等待的魏延此时正坐在草地中静静的等待着战机的来到。

看见成片的黑影出了城,魏延猛的站了起来。

他刚起身,一个偏将就跑到他近前,太瘦朝着城门方向一指,向他说道:“将军,曹军出城了!”

“传令下去,截杀出城曹军,夺取小沛!”那偏将的话音刚落,魏延就向他吩咐了一句。

秦军在城外搭建的军营,离小沛城墙不过两三百步。

乐进和李典领着曹军出了城,不过是片刻光景,便杀到了秦军军营附近。

快要冲到军营前,李典和乐进猛然看清军营内那一片片鲜红的战甲,顿时吃了一惊,赶忙勒住了战马。

二人勒住战马,跟在他们身后冲锋的曹军将士们收脚不及,竟是从他们身旁冲了过去。

“杀!”先前秦军发出的喊杀声虽然洪亮,可若是仔细聆听,会发xiàn

喊杀声中,并没有多么浓重的杀意,可这一回,秦军发出的喊杀声却是杀意浓重。

李籍所部万名秦军见李典和乐进率军杀到近前,赶忙歇住做戏,潮水一般向着曹军扑了上来。

直到此时,李典和乐进心内才暗叫了声不要,明白过来是上了秦军的当。

“撤回城内!”秦军人多势众,若在野外混战,曹军是半点好处也讨不到,乐进反应过来之后,赶忙向身后的曹军下达了撤tuì

的命令。

四千曹军将士,此时也是明白过来他们陷入了秦军的包围圈,纷纷掉过头,朝着小沛城门奔去。

他们刚转过身,才迈开脚步,侧旁就飞过来了一蓬雨点般的箭矢。

黑压压一片秦军从左翼迎头杀了上来,冲在最前面的秦军强弩手,一边冲锋,还一边将箭矢搭在强弩上,向着曹军发射出一蓬蓬夺命的箭雨。

成片的曹军在秦军强弩手射出的箭矢中倒下,就在曹军刚想起防范左翼时,右翼突然也传出了一阵喊杀声,一支和左翼人数相当的秦军,一边发射着箭矢,一边朝他们快速包抄了过来。

两翼冲出的秦军,并不是平行着杀出,而是迎头向着曹军杀了上来。

陡然被秦军迎头袭击,曹军顿时乱了一乱,可战场上,死神随时伴在每个人的身边,他们这一乱,等待他们的只有死神更为垂青的眷顾。

两千秦军骑兵,策马飞快的跟在曹军身后,向他们冲撞了过来。

迎面杀上来的秦军,也已经是近在咫尺。

跑在最前面的一个曹军兵士,见秦军已经到了面前,完全没有了战意的他,心内陡然一动,赶忙双腿一曲,将兵器高高举过头顶向秦军投降。

潮水一样的秦军从他的身边跑过,连着跑过去了无数人,那曹军兵士松了口气,暗暗庆幸着,这一次他算是保全了性命。

可还没等他庆幸罢了,一个冲上来的秦军发xiàn

了他,纵步蹿到他的身前,抬脚朝他胸口踹了过去。

胸口被那秦军踹了一脚,双手举着兵刃已经投降的曹军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还没等那曹军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抬脚踹上他心口的秦军已经跨步到了他近前,一脚踏住他的面门,双手持着朴刀,狠狠的朝着他的小腹上扎了下去。

锋利的朴刀穿透了曹军身上的皮甲,从他的小腹插入,自背后透了出去。

被一刀扎穿的曹军,躺在地上,两条腿痉挛的抽搐了两下,便陡然一蹬,断绝了气息。

一万多名秦军自前后三个方向涌向李典和乐进率领的曹军,另外一支不过只有数千人的秦军,则借着城外的混乱和夜幕,飞快的冲向了小沛城门。

“快关城门!”守着城门的军官,发觉城外好似有些不太对劲,正伸头向外张望,陡然看见一支数千人的秦军涌了过来,恐慌的几乎连腔调都变了,向城门内的曹军大喊了一声。

第951章 战争是每个母亲的噩梦

守城门的曹军还没来及关闭城门,秦军已经如同潮水般的涌到。

冲在最前面的秦军将士,被后面的同伴推挤着,许多人撞在了厚重的城门上。

铠甲和盾牌撞在城门上,发出一阵阵杂乱的响声。

城门虽然已经关上了一半,却还是有许多秦军从门缝中挤进了城内。

挤进城内的秦军,抡起朴刀,发出一声声怒吼,向着城内的曹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守卫小沛的曹军,原本就是青州军出身。

缺乏训liàn

、装备简陋,使得这支人数众多的大军,除了在早先进攻徐州的战役中曾有过一些建树之外,就一直沉寂。

如今面对装备精良、战意沸腾的秦军,城内的千名青州军兵士,哪里还有有半点抵抗下去的意念。

战斗不过刚刚展开,就已经接近尾声。

小沛城被秦军夺下,城外的战斗却还在持续着。

出城的四千曹军,有着李典和乐进俩人共同统领,虽说早已是被打的慌了,却还是很快便形成了有序的突围序列。

挥舞着长枪,李典冲杀在最前面。

就在他一枪将一名秦军兵士挑翻一旁时,他的身后陡然传来了乐进的声音:“曼成小心!”

听到乐进唤他,李典下意识的扭过头就想看看身后发生了什么。

他刚在马背上拧过身子,一支箭矢已经夹着风声朝他飞了过来。

虽说夜色之中,根本无法看到那支极速向他飞来的箭矢,对危险相应敏锐的直觉,却还是让李典连忙的侧了下身。

身体刚刚侧向一旁,那支箭矢就“噗”的一声扎进了李典的肩胛。

肩胛一阵剧痛,箭矢带着的强dà

冲击力,将李典给掀的身子朝后一仰。

从马背上一头栽了下去,身体下坠的过程中,李典心内已是暗暗叫苦,不晓得叫了多少个“完了”。

可还没等他掉落在地上,他就感觉到后腰的束带陡然一受力,正在下坠的身体竟被生生提了起来。

策马紧跟在李典身后的乐进,见他被一箭射翻,眼看着就要掉落在地上,赶忙纵马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后腰束带,将他提到了马背上,

救下李典,乐进一声大吼,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领着紧随着他们的上千名曹军向着迎面拦截的秦军撞了过去。

迎面冲上来的秦军,是由一员偏将率领。

那偏将挥舞着一柄大斧,见乐进马背上多驮了个李典,只当他好欺,策马冲上来,二话也是不说,兜头就向乐进劈来一斧。

乐进也不闪避,在那秦军偏将大斧即将劈到他头顶的那一刹,将手中长枪往前一递。

长枪“噗”的一声扎进了那偏将的心窝,几乎在同时,乐进大吼了一声,双手紧握着枪杆,猛的朝上一提。

心窝被乐进一枪扎穿,那秦军偏将身子一震,手中大斧随后便掉落在地上。

随着乐进双臂猛的一用力,那秦军偏将整个人都被挑飞了起来,从马背上摔落出去,一头掉在了地上。

挑翻了那秦军偏将,乐进也不耽搁,趁着秦军将士们愣神的当口,双腿朝马腹上用力一夹,骑着战马,一溜烟的向着秦军的包围圈外围冲了出去。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魏延骑着高大的战马,领着李籍等偏将,缓轡向着洞开的小沛城门走去。

小沛被攻陷,城内百姓已经得到秦军警告,禁止任何人在秦军尚未完全接受城池之前出门。

秦军围城,不过是当天晚上的事情。

虽说早先城内的曹军曾急急忙忙的来回调动着,可城内的百姓却是在那时已经进入了梦想。

很多人都是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让他们感到愕然无比的是,仅仅只是睡了一觉,城池便是又换了主人。

战乱中的百姓,就是如此的无助。

刚刚适应了新的城池主人,可用不多天,怕是城池又要换上新的主家。

若是攻陷城池的是像秦军这种不对百姓下毒手的军队,那他们还是颇有福分。

可一旦城池落入了残暴的军队手中,妇女受辱、家中遭劫还都只能算作是幸运,能不家破人亡,对被征服的百姓们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小沛被攻陷的当日,身在洛阳的刘辩正留宿于唐姬的寝宫。

夜阑更深,很是有几分露重霜浓的意思。

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刘辩从铺盖上坐了起来。

他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睡着的唐姬。

前半夜的颠鸾倒凤,已经是让唐姬浑身疲累,早已沉沉的睡了去。

香肩半露在被子外,虽说与唐姬已是多年夫妻,刘辩还是觉着她那双肩头莹润的就如同白玉一般。

很是轻柔的帮着唐姬盖起了被子,刘辩站起身,披上了长袍,轻手轻脚的朝着寝宫前院走去。

深更半夜,侍女们也多已是睡下,在寝宫外,只有着几名身穿秦军衣甲的卫士正在值守。

与寻常王府卫士颇为不同,守在寝宫外的卫士,竟是清一色的女子。

她们人数不是很多,隶属于王府卫士统辖,接受过王柳和王榛训liàn

的她们,如今承担的,不过是守卫王妃们寝宫的职责。

女卫士于内,在寝宫外围,还有着正规的王府卫士。

如此安排之下,刘辩每位王妃的寝宫,都是保护的如同铁桶一般严密。

“殿下!”披着长袍刚走到寝宫前院,那几个守卫前院的女卫士就齐齐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

朝这几个卫士点了下头,刘辩径直走到前院的花亭外,仰脸望着满天闪烁着的繁星。

特种兵出身的刘辩,很是清楚良好的休息对他来说便意味着充沛的精力和清晰的头脑。

可今晚,他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

他竟是少有的失眠了!

望着夜空中满天的繁星,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竟是流露出了一抹悲天悯人的表情。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当脚步声到了离他只有五六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接着他听到了唐姬甜甜的声音:“殿下,更深露重,还是回房安歇吧!”

“将士们效死用命,本王却在此处安享其成,如何安歇的下?”并没有回头,刘辩轻叹了一声对已经换上宫装,正聘聘婷婷立于他身后的唐姬说道:“唐姬,可记得我二人逃离洛阳,距如今已是有了多久?”

“十年了……”刘辩突然提起当年逃离洛阳的事情,唐姬只是愣了一下,随后便轻声说道:“若非殿下,唐姬不晓得如今过的如何凄凉!”

“若非你那支歌舞,本王当日也是几乎没了生存下来的希望!”转过身,目光温柔的看着唐姬,刘辩嘴角带着一抹笑容,朝唐姬招了招手,轻声说到:“你过来,且陪本王听听这夜色中荒魂的诉说!”

刘辩这句话说的很是温柔,可听在唐姬的耳中,却是让她浑身不由的都起了一阵寒意。

唐姬毕竟是个女子,夜色正浓,在前院内突然说起鬼魂,她还是难免会感到心内一阵阵的害pà



看出唐姬脸上流露的惧怕,刘辩轻声说道:“唐姬莫怕,且与本王一同,仔细的听听!”

刘辩再次要她上前,唐姬这才轻轻应了一声,轻移莲步,走到了他的身前。

伸手搂住唐姬的香肩,刘辩抬起手臂,指着夜空中的繁星,对唐姬说道:“自从当年离开洛阳,十年中,本王南征北战,多少将士埋骨沙场!这点点繁星,便是将士们的游魂,细细聆听,便能听出他们在说着些什么。”

“殿下心内慈悯,因此才有这般念想!”依偎在刘辩怀中,唐姬轻声说道:“将士们为了大秦,为了将来匡复大汉,想来即便是战死,也是死的无憾!”

“但凡死去,如何无憾?”搂着唐姬,刘辩面色凝重的说道:“战乱之中,死去的将士们,何人没有妻儿父母?战争,是每个母亲难以承shòu的痛,本王最大的愿望,便是这世间再无征伐!”

同样的话,刘辩曾在十年前逃离洛阳的当晚对唐姬说过。

再次听到他说出这句话,唐姬将脑袋依偎在他的心口,虽是没有言语,心底却是有种只要依偎在他怀中,就无比安心的感觉。

搂着唐姬站在花亭外的刘辩并不晓得,就在他仰脸望着天空,说出这么一番话的同时,在离他们不远的暗影处,一个人正静静的蛰伏着。

蛰伏在暗影中的人,手按着剑柄,一双眼睛如同利刃一般直逼着刘辩。

刘辩刚走到花亭外,那人几乎已是抽出长剑冲了出去,不过身为一个站在顶点的剑客,他并没有那么做。

他在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可当唐姬来了之后,刘辩对她说出了那么一番话,暗影中的人按着剑柄的手却是松了一松,脸上也流露出了一抹迟疑。

杀人无数,他从来没有迟疑过,可这一回,他犹豫了。

雇佣他行刺刘辩的人出价很高,向来是为了钱而杀人,可当他听到刘辩说出那句希望天下再无征伐时,心陡然抽搐了一下,先前凌厉的目光,竟变的复杂了起来。

第952章 无名之人何来大名

洛阳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云集着从各地来到洛阳经营营生的客商。

街市上,许多外来的小客商占着街市的一角,正货卖着他们的货品。

这些小客商与那些资本雄厚的大商不同,他们并没有太复杂的人际关系,运送来的货品也是不可能成批的销售给洛阳官府和当地商贾。

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将货品摆放在市面上,与看中这些货物的商贾或当地人交yì

,以此谋求利益。

虽说眼下适逢乱世,刘辩与曹操之间又正进行着战争,可洛阳经过这些年的重建,毕竟是繁华非别处可比。

繁华的城池,对于商贾来说,机会和利润要比那些相对安宁的小城大了不晓得多少倍。

战争的持续,注定了刘辩不仅要发展内供,还要大量的购置战争所需的资材。

如此商业背景下,最为重视利润的商贾们,自是不会放qì

洛阳这般好的市场不做。

商贾云集的所在,必定是往来人员最为复杂的地方。

这条街道上,人最多的所在有着一家在整个洛阳城都算得上是最大的馆舍。

开这家馆舍的商人,并非洛阳本地人。

此人四十多岁来到洛阳开了馆舍,到如今他已经是在此处住了五年之久,原本乌墨般的黑发,也已经有些发白。

馆舍共有五十余间客房,里面已是住满了各地来到洛阳的客商。

每天客商们进进出出,虽说住的时日都不是很久,可彼此却也是颇为相熟,打了照面的时候,还多会相互打个招呼。

五十多间客房的客人多是如此,只有一间客房除外。

那是坐落于馆舍角落的一间客房,这间客房的正门外生长着一株老槐树。

槐树在洛阳城内生长的年头已是不短,当初建馆舍之时,工匠们曾想将槐树砍倒,可馆舍的主人却是阻止了工匠们把这棵槐树放倒。

馆舍并非如同后世的客栈或者旅馆一样是几层的楼房,而只是一进院落内有着数十间房屋。

房屋之间的差别,也不过只是房间的大小和摆设不同而已。

之所以没有砍掉这棵老槐树,并不是因为馆舍主人在那个年代就有环保的意识,他不过是觉着,空荡荡的院落,反倒不如留下一棵大槐树来的有生机些。

白日里,客商们都会出门去做营生。

与老槐树直面相对的房间,却是房门紧闭,屋内的人根本没有出门的意思。

馆舍外面,街道上喧腾的人声传进庭院,而庭院里,却是连半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显得甚为寂寥。

就在馆舍庭院空无一人的时候,主人房间的门轻轻打了开来,一个人从房间里探出了脑袋。

那人伸头向外张望了两眼,见外面没人,才朝身后招了下手。

随着那人招手,包括招手的汉子在内,三个汉子从屋内走了出来。

出了房间,那三个汉子飞快的朝着门前有一棵老槐树的房间走了过去。

从屋内走出来的三个人之中,就包括了馆舍的主人。

两个约摸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走在前面,馆舍的主人则跟在他们身后,一边朝着老槐树后的房间走,他还一边警觉的回头朝着大门口望上一眼。

“先生可在?”到了老槐树后面的房间,走在前面的汉子中的一个,上前轻轻敲了敲房门,轻声唤了一句。

屋内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给他半点回应。

没有等到人回应,那汉子又抬手敲了敲门。

还是没有人回应。

“快些,随时会有人折回!”站在二人身后,馆舍的主人轻声催促了他们一句。

敲门的汉子听到催促,正想抬手再敲,另一个汉子却跨步上前,朝着房门用力推了一把。

出乎仨人意料的,房门竟然没有从里面闩上,那汉子只是一推,门便打了开来。

由于他用的力qì

较大,房门打开后,撞上了后面的墙壁,发出了一声脆响。

这一声响,让门外的三个人都是一惊。

不过仨人显然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虽然房门撞到墙壁的声响让他们惊了一下,却并没有使得他们乱了阵脚。

推开房门的汉子伸头朝屋内看了一眼,环顾了一圈屋内,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没有见到人,那汉子回头朝身后的两个人摇了摇头。

见那汉子摇头,馆舍主人愣了一下,小声说道:“昨晚回来之后并未见人离开,因何却突然不在了?”

站在门口的两个汉子都没有吭声,彼此对视了一眼,才小心翼翼的并肩走进屋内。

方才叫门的时候,从两个汉子的表现来看,他们应该是认得屋内的人,可此时二人又太过小心翼翼,表露出一副对屋内住着的人十分忌惮的神态,着实是让人觉着有些古怪。

那两个汉子并肩进了屋内,视线在屋里的每个角落巡视着,甚至就连头顶的房梁也没有放过。

让他们失望的是,他们并没有找到想找的人,住在这间客房里的人,应该是已经离去了。

两个汉子进屋的时候,馆舍主人也紧跟着走了过来。

发xiàn

屋内连半个人影都没有,馆舍主人的脸上,也满满的都是愕然。

馆舍内,三个人进了老槐树后面的房间,洛阳城外的一片空地上,两个人影却彼此相对而立。

靠南面站着的,是个穿着一身乌墨般深衣的中年人。

中年人面皮白净,脸面上的皮肤白的竟是如同冬日里的落雪一般,白到让人会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病态。

不止是皮肤雪白,中年人的嘴唇也是有些发紫。

嘴唇发紫,不是血液不好,便是心脏功能不强,这个中年人,断然是个身患疾病的人,只不过从他挺拔的身姿和腰间佩带的长剑,根本看不出他是个病人。

与中年人相向而立的,是个和他年岁相当的人。

此人穿着一身杏黄色的华服,不过他的华服款式,与贵州的宽袖开领不同,他的华服领口很小,就连袖口,都是要比贵胄的华服小上许多,一眼便能让人认出,此人是个来到洛阳做营生的富商。

与墨色深衣汉子相向而立的富商身材并不显得臃肿,而是十分的健硕,尤其是他腰间悬着的那柄长剑,更是使得他富贵之中又多了几分英武。

如果刘辩此时身在这里,只需yào

看上那富商一眼,便能看出他一定是个常年持剑的人。

富商的手掌很是宽厚,垂在身前的两只手,掌心的五指关节结着厚厚的茧子,手背的拳锋处,也是有着一些茧子。

如果只是手上有茧子,还说明不了什么,寻常农户,常年在地里干活,手掌上也会多少有些老茧。

能够让人确定此人一定会武,还有一点极为重yào



那就是他的双手虽然垂在身旁,却微微的发着颤。

手掌发颤,这是习武之人练武到了极致,伤着了手上的经脉所致,就犹如后世的许多职业拳手一样,拳头常年承shòu重力撞击,在拿筷子或是汤匙的时候,手都会无意识的发抖,只不过是轻重程度不同而已。

“昨晚为何不杀他”俩人相向而立,站了许久,富商终于语调冰冷的开口说了话。

“不想杀了!”穿着乌墨深衣的汉子嘴角牵起一抹古怪的笑容,用一种几乎是盛气凌人的语气,对那富商说道:“某行走世间多年,从未见过哪方豪雄会有如此悲悯之心……”

“哈哈!”黑衣汉子的话才刚说了一半,富商就仰脸大笑了两声,语气中满是讥诮的说道:“难得啊,大名鼎鼎的无名,竟也会有悲悯一说!当年你杀过多少人,你自家可数的过来?如今却在此处说起了悲悯,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身穿黑衣的汉子,竟然就是让徐庶和王柳提及,也都神色大变的无名。

头天晚上,刘辩与唐姬站在花亭外,蛰伏在暗影之中的,便也是他。

如果他真的有心刺杀刘辩,恐怕此时秦王府内,早已是办起了丧事。

偏偏这无名听了刘辩的一番话,被他那悲悯的情怀感染,尤其是听到他说出只望天下再无征伐之时,心底最为脆弱的情感竟是被刘辩一句话给无意中触动,当即便做出了不杀刘辩的决定。

不杀刘辩,无名却是要替刘辩背负很多原本不该背负的事情。

眼前这个富商装扮的汉子,就是专程追上他,来问因何不杀刘辩的情由。

向来独来独往,从未将天下剑客看在眼中,即便是帝师王越站在面前,无名也是会不屑一顾,更不用说他面前站着的这个一眼看去,虽是练过,却根本与他不在一个层次上的汉子。

“无名之人,何来大名?”无名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在富商装扮的汉子话说完之后,他以水波不惊的语调对那汉子说道:“某只杀想杀之人,至于秦王,某不想杀,阁下可以走了!”

“可是你已允诺……”无名摆出了一副根本不将他放在眼中的姿态,富商装扮的汉子也是不敢将他逼的太紧,说话时,语气竟不知不觉的和缓了许多。

第953章 亲自动手

“无甚事,你可以走了!”已经觉着有些厌烦,无名朝富商装扮的汉子摆了下手,很是不耐烦的甩下这么一句。

死死的盯着无名,富商装扮的汉子没敢再多言语,抱拳朝他拱了拱,转身便朝着洛阳城方向走去。

汉子朝他抱拳行礼的时候,无名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

转过身跨步向洛阳城门走去,富商装扮的汉子眼睛里瞬间闪过了一抹冷厉。

如果无名此时看到了他的眼神,断然会当场拔剑将他击杀,不为其他,只因他那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和决绝。

待到那汉子走远,无名才转过身,朝着远离洛阳城的方向走去。

俩人背向而行,没用多会,便已是相距甚远。

富商装扮的汉子在走出很远之后,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已经离他远去的无名,此时在他的视线中,只余下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腰间挎着长剑,无名面无表情的一路向前,他面朝的方向,正是前往京兆尹长安的方向。

他并非没有名字,只是曾经的名字,被他刻意的尘封了。

自从他拔剑行走江湖,天下人只晓得有个杀伐果决、从不会留活口的剑客,却并不晓得他从哪里来,又因何独自一人仗剑天涯。

许多年来,他没有朋友,更没有依附任何的势力,有时候杀人,不过只是一念之间。

正因为他手上沾满了鲜血,才会被世间公认为剑客的大敌,遭到天下剑客共同的剿杀。

那一战,他已经忘记死在他手中的剑客究竟有多少,他唯一能够记得的只是掉落山崖之前,他的长剑已经卷了刃,浑身也已染满了鲜血,遍地都是围剿他的剑客们的断臂残肢。

没人能够相信,像他这样杀人连眼睛都不会眨巴一下的冷血剑客,竟然会在刺杀刘辩的时候迟疑了。

愿天下间再无征伐!

想到刘辩说的这句话,无名的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眼圈却是不知不觉的红了。

如果有人看到此时的无名,定然会以为他的躯壳已经被其他的灵魂占据。

不哭不笑,不喜不怒,永远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那才是人们认知里应有的无名形象。

脚步迈的很开,并没有骑马的无名一路向前,连头也没有回上一下。

刺杀刘辩失败,或许他要背负的是无能的骂名,可他并不是其他剑客,他不在乎世人眼中,他究竟是怎样的形象。

被世人痛骂为邪恶的化身又能怎样?背负一身骂名直到化为荒野游魂又能怎样?

仗剑天涯、快意恩仇!杀想杀之人,杀愿杀之人!那才是无名!

一路向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无名慢慢的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

那是一块只如同巴掌般大小的木牌,在木牌的正面,端端正正的用小篆体写了个秦字。

一边向前走着,一边看着这块木牌,无名的眼窝中竟是涌动起了晶莹的泪光。

秦娘!那个曾经视他为唯一,甘心情愿与他固守贫困,总是告sù

他,大丈夫只须心怀志向,终有一天会功成名就的女人,而今给他留下的只是这一块木牌。

荒冢上,定然已是生满了蒿草,曾经的红颜,与他早已是阴阳相隔。

曾记得,那一夜乱军击破长安,秦娘死于乱军之手,弥留之际她躺在无名的怀中,对他说过一句“愿世间再无征伐”。

仗剑天涯自那一夜始!杀人无算自那一夜起!

世间豪雄无数,又有谁懂得秦娘心迹?

秦王不能杀!不为别人,只为秦娘!

停下脚步,紧紧的攥着那块木牌,无名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先前酝酿在眼窝中的泪光,也早已敛去。

低头沉思了片刻,他猛然转过身,跨步向着洛阳走去。

请他对秦王下手的人,在洛阳城内还安插了许多眼线,既然决定了不杀秦王,倒不如干脆帮秦王将那些眼线一并拔除!

富商装扮的汉子进了洛阳城,径直走向他下榻的馆舍。

那间门外有着一棵老槐树的房间,是无名早先入住的房舍,而槐树侧旁的一间厢房,便是他下榻的所在。

请出无名,本以为会顺利将秦王诛杀,却没想到,向来杀人从不迟疑的无名,这一次竟是会对秦王心慈手软。

不仅如此,无名甚至还不惜同他们反目,而飘然离去。

每每想到无名在赶他离开之时,说话的语气就像是驱赶猪狗,这汉子便是心内一阵阵的不快。

回到馆舍,刚进前院,馆舍主人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先生回来了!”迎着富商装扮的汉子走了过来,馆舍主人朝他抱拳拱手,满脸笑容的说道:“小可今日得了些新茶,先生可要至房中品上一品?”

馆舍主人虽是以询问的语气在和他说话,富商装扮的汉子却是晓得,定然有甚么事需yào

去房中商谈。

或许要商谈的,便是无名离去之事。

“如此便叨扰主人家了!”抱拳给馆舍主人回了一礼,富商装扮的汉子咧嘴一笑,模样很是恭谨的应了一声。

馆舍主人满脸堆着笑容,侧身站到一旁,对富商汉子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先生请!”

“主人家请!”与馆舍主人客套了一下,富商汉子便同他一起走向馆舍主人的房间。

刚进房门,富商汉子就看见屋内有着两个精壮的汉子。

这俩人都是穿着墨色的深衣,只是从刀削一般棱角分明的脸和眸子中闪动着的精芒,便能看出,他们俩人定然也是曾经lì

经过生死的猛士。

俩人不是别个,正是早先曾敲过无名房门的汉子。

见富商汉子进了房间,原本在屋内坐着的二人连忙站起身,齐齐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

朝那两个汉子点了下头,富商汉子并没有给他们行礼,而是待到馆舍主人将房门关上,才压低了嗓音问道:“你等邀某前来,究竟有何话说?”

“无名走了!”跟着富商汉子进入屋内的馆舍主人在关起房门之后,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只是不晓得他因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某已晓得,方才也是已同无名见过!”点了下头,富商装扮的汉子脸色铁青的说道:“无名无礼,日后定要让他晓得,而今他究竟是得罪了甚么人。只是眼下尚非同他计较之时,既然无名不肯动手,只得我等下手!”

富商汉子说出只有他们动手的时候,屋内的另外三个人都是一脸的惊愕。

几个人都是晓得,刺杀秦王对他们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在富商汉子说出这句话之后,并没有人应声。

“怎了?”见仨人都没有吭声,富商汉子眉头一拧,冷声向他们问道:“莫不是你等惧了?”

“先生说的不差!”在富商汉子的逼问下,一个穿着黑色深衣的汉子脸上流露出一抹迟疑,战战兢兢的说道:“无名乃是成名剑客,秦王身边纵然有着王越之女,怕是也难阻拦于他。我等之中虽说好手不少,可能与王越长女对决者,怕是无有……”

那汉子本想把心内憋着的话都给说出口,可抬头朝富商汉子脸上一看,发xiàn

对方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立时便闭上了嘴。

脸色铁青瞪着那汉子,直到说话的汉子闭上了嘴,富商汉子才冷声说道:“此事已然决断,你等只须行事便可,若是再有人多说,定杀不饶!”

“诺!”富商汉子根本没给屋内的另外三个人辩解的机会,直接下了刺杀刘辩的命令,仨人心内虽是觉着不妥,却都不敢多说什么,赶忙抱拳齐齐小声应了一。

洛阳城内酝酿着一场针对刘辩的阴谋,刘辩此时却是浑然不知。

河套地区传来消息,联军已是各自散去,有些出乎刘辩预料的是,乌桓王蹋顿根本没用邓展开口,便主动领着大军撤回了乌桓。

而辽东军,在协助邓展将河套地区稳固之后,也是即将返回辽东。

用不多日,邓展的龙骑卫就能陪同匈奴单于刘坚以及原本生活在河套地区的匈奴人,悉数迁至大秦。

端坐于前厅之中,刘辩双手捧着刚从河套送来的书信,嘴角微微牵起一抹笑意,对厅内坐着的谋臣与将军们说道:“近日我大秦连逢喜事,河套一带,各路联军正自散去,而徐州,魏文长又领军击破曹军,占了小沛。假若如此下去,想来不用多日,曹操必可平定!”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刘辩的话音才落,厅内众人便都抱起双拳,朝他道起贺来。

“为庆贺河套大捷,小沛大捷,本王决定,今日大摆酒宴,与洛阳臣民同庆!”将手中的书信放在面前矮桌上,刘辩站起身,向厅内众人高声下达了与民同庆的命令。

当刘辩说出要与民同庆之后,厅内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抱拳躬身,齐齐对他说道:“殿下恩泽天下,臣等恭贺殿下!”

面朝厅内众人站着,刘辩双手虚抬,一脸的威仪,竟隐隐的已是有了几分帝王的气度。

第954章 杀人者招摇过市

刘辩下令在王府摆设酒宴,官府也在坊间备办了许多酒席招待城内的百姓。

洛阳城一时之间,竟又如同刘辩迎娶柳奴时一般热闹。

城内一家酒肆的二层包房中,十多个汉子分列两侧,纷纷跪坐于矮桌后,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看着身穿华服正坐在屋内主坐的富商。

那富商正是早先拦阻无名的汉子,端坐在矮桌后,听着街市上的一派喧腾,他嘴角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看着他的汉子们都没有言语,只不过每个汉子的眼睛,都是片刻也没从富商的脸上挪开。

“正要行事,秦王却是给了我等机缘!”终于,富商汉子站了起来,走到窗口,双手背在身后望着窗外说道:“如此大庆,城内戒备虽是森严,却也是要比平日混乱许多。今日我等行事,当须一击而奏功!”

富商装扮的汉子说话时,屋内是一片宁静,除了外面传来的喧闹声,坐在此处的所有人,竟是没有一个吭声。

这些人都是前来洛阳接应无名的刺客,原本他们的计划是无名刺杀了秦王,他们只须将无名接应出城便可。

而今无名突然临阵反水,倒是将这些人全都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刺杀秦王,对于无名来说,或许只是颇为刺激有趣的一件事情,可对于此时坐在屋内的刺客们来说,却无异于一场有去无回的自杀。

成功刺杀了秦王,他们这些人在秦军的围剿下必定是有去无回;若是刺杀失败,他们也是连撤走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端坐在屋内,每个汉子看着富商装扮的汉子时,都是一脸的凝重和决然。

壮士赴死之前的悲怆,此时正弥漫在整个房间内。

就在屋内众人都没言语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了开来。

听到房门被人拉开的声音,包括富商装扮的汉子在内,屋里的所有人全都扭头朝门口看了过去。

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个面色苍白、穿着一袭墨色深衣的人。

此人脸上的皮肤白皙如雪,脸上的五官也生的很是精致,假若他是个女子,断然会是旷古绝今的绝代尤物。

可偏偏这雪白的肌肤和精致的五官,却是属于一个男人所有。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这个人,屋内众人的脸上,全都浮现出了一抹惊愕。

富商汉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顿时漾满了欣喜,跨步朝那人走了过去,还没走到那人身前,就已经是开口说道:“先生肯回来,着实是……”

他本打算说“着实是我等之幸”,可话只说了一半,一道银光就已经在他眼前闪过。

银光飞快的划过,速度之快,使得屋内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富商装扮的汉子就被硬生生的从脑袋被劈到了小腹。

当银光刚刚划过之时,富商装扮的汉子怔了一下,待到那光弧落下,他甚至都还没感觉到疼痛。

“噗”,随着一声轻响,富商装扮的汉子整个人从中间炸裂了开来,硬生生的分作了两片,朝着两侧倒了下去。

由于炸裂的太过突然,鲜血甚至都没有飚溅,只是随着那两片被劈成半边的身躯倒下,洒的遍地都是。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并且还朝外面蔓延了开去。

坐在屋内的汉子们,直到那富商装扮的汉子被杀,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汉子们,纷纷抽出腰间的长剑,由于是在洛阳城的闹市中,他们并不敢呐喊,只是默不吭声的扑向了一剑将他们头领劈成两片的无名。

十多个汉子手持长剑,朝着无名扑了上来,无名的脸上依旧是一片默然。

当年他曾独自一人,应对数百名顶尖的剑客,犹自未有落败,只是被剑客们逼的掉落了山崖。

虽说当日邓展和王越这种站在剑客巅峰的人并没有参与围剿,可参与围剿他的剑客,其中却是有着许多成名的名家。

在那种境地下,无名尚且不会退缩,更不用说今日只是与十多个寻常刺客对决。

手持长剑的十多个汉子,纵身蹿到了无名近前,其中一人脸颊陡然一抽搐,手中长剑夹裹着一股劲风,朝着无名的眼睛戳了过来。

锋利的长剑眼见就要戳到眼睛,无名连头都没有偏上一下,只是很随意的将手中长剑横向一划。

后发先至的长剑,在那汉子的长剑离他眼睛只有半寸的时候,从那汉子的颈项上划了过去。

划出这一剑,无名将脚下的步子一侧,避开了刺向眼睛的剑,紧接着收回长剑,双手翻转着拧了一下剑柄,猛的把剑朝着背后刺了出去。

持剑意图刺他眼睛的汉子,手中长剑笔直的向前挺着,踉跄着朝前冲出了两步,一头撞在了墙上,才颈子上喷溅着鲜血,摔倒在了地上。

他刚摔倒的同时,另一个打算从背后偷袭无名的汉子,却是双手将长剑高高举起,摆出了一个下劈的姿势。

那汉子的长剑并没有劈下,就在他刚把剑举起的那一刹,无名的剑已经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小腹,从他的背后穿透了出来。

几乎连脚下的位置都没有变动多少,无名不过是看似很随意的劈刺了十多剑,那十几个持着长剑的汉子便全都倒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汉子,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在倒下之前便已气绝身亡。

无名出剑,每一剑都是直取要害,根本不会给这些汉子任何的生还可能。

仅仅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十多个汉子就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低头环顾了一圈倒在地上的汉子们,无名从怀中摸出一块雪白的麻布,将剑身上的血渍擦净,把长剑往腰间一插,转身拉开房门,走出了房间。

离开房间时,他并没有把门关上,而是大摇大摆的走向了楼梯。

一瞬间杀了十多人,无名身上虽然穿着墨色的深衣,可浓重的血腥味却是难以掩盖。

当他出了房间的时候,他所经过的地方,每个人都在扭头看着他。

墨色的衣衫,使得血渍显现的并不明显,可染满了鲜血的衣衫上,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人们之所以看向无名,正是被他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所吸引。

好似根本不在意人们如何看他,无名仰着脸,身板挺的笔直,径直走出了这家酒馆。

“杀人了!”前脚刚走出酒馆,无名就听到身后传出了一声如同杀猪般的惨嚎。

听到这声惨嚎,无名并没有回头,他甚至连脸上都没浮现出半点不自然的神色。

浑身染满了血渍,无名走在街道上,街道上的百姓见了他,纷纷退向一旁,整条街竟然给他一人让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通路。

“站住!”正沿着街道挺胸前行,无名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断喝。

就犹如没有听到断喝声一样,无名理也没理身后跑上来的一队秦军,依然我行我素的向前走着。

从他身后跑上来的这群秦军,身上穿的并非大红的衣甲,而是如同墨汁般乌黑的衣甲。

大秦各地城内,平日里负责地方安宁的,都是这种如同后世警察一般的兵士。

他们的战斗力,与秦军主力自是无法相比,可与寻常的山贼盗寇比较,却是要强悍了不少。

见无名理也没理他们,还是挺着胸膛迈开步子朝前走,领着这队兵士的军官眉头一拧,顿时怒上心头,向身后的兵士们一招手,高喊了一声:“将此人拿下!”

得了军官吩咐的兵士们,齐齐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无名跑了过去。

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在从无名身旁冲过之后,抽出腰间的长剑,手持着盾牌,挡在了无名的身前。

前进的路被秦军兵士们拦住,无名任然是面无表情,只不过他却没有强行闯过去,而是停下了脚步。

“方才酒馆之内十数人可是你所杀!”兵士们拦住了无名,军官跨步绕到无名身前,怒目瞪着他问了一句。

低垂着眼睑,无名连看都没有看那军官一眼,只是冷冷的说了一个字:“滚!”

从未见过如此张狂之人,军官愣了一下,一把抽出了腰间长剑,由于恼怒,已是通红了脸颊,向身后的兵士们喊道:“将此人擒下!”

一众兵士应了一声,正要纵身上前,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娇喝:“且慢!”

只听声音,这些秦军便已能分辨出,在他们身后发出这声喊的是个女子。

有女子居然敢当街要他们且慢,这队身穿黑色衣甲的秦军一个个都是面带怒容的转过了身。

可当他们转过身,看清身后站着的女子和她后面的一队兵士时,顿时脸上漾满了笑容,军官更是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说道:“我等不知王将军驾临,多有冒犯,还望将军恕罪!”

出现在这队秦军身后的不是别个,正是整日陪在刘辩身旁的王榛。

本来是低垂着眼睑的无名,听到军官对一个女子说出如此恭谨的话,晓得来的定然是外界已经名声风靡的王氏姐妹之一,也下意识的抬起头,朝王榛看了过来。

第955章 只刺了一剑

说来也巧,平日里王榛都是和王柳一道陪在刘辩的身旁,偏偏今日,刘辩要大摆筵席,竟是吩咐她亲自来到城内,延请一些洛阳城内德高望重的士绅,以示尊重。

已经亲自登门代刘辩邀请了数位士绅,王榛正要去下一位士绅的家中,不想却在街市上看见一队兵士正在追赶一个身穿黑衣的汉子。

剑客出身的王榛,只是远远的朝那汉子看了一眼,便觉着那汉子定然与寻常人不同。

从哪人的身上,隐隐的透着一股浓重的杀气。

那是一股几乎能将人压迫到窒息的杀气,越是剑术高超的剑客,这种窒息的感觉越是强烈。

只是从这股杀气,王榛就断定她必定不是此人的对手。

若是任由那些兵士上前擒拿此人,恐怕顷刻间街道上便会多了数具秦军的尸身。

叫住了那队巡视城内的兵士,王榛跨步走到与无名只有四五步开外的地方,警觉的手按着剑柄,将无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你是何人?”微微蹙起秀美,王榛向无名问道:“因何满身是血在街市上行走?”

盯着王榛那张满是疑惑的脸,无名并没有说话,不仅如此,他甚至连目光中都没有流露出半点杀意。

杀人无算,纵使无名没有刻意流露出杀意,他浑身透着的那股浓郁杀气,却还是让王榛感到自心底涌上一股浓重的森寒。

“启禀将军!”无名没有说话,先前拦住他去路的军官却在一旁抱拳躬身对王榛说道:“此人方才在酒楼之中击杀十数人,我等正要将他擒获归案!”

军官说出无名在酒楼中击杀十数人,王榛心头陡然一惊,看着无名的时候,那只握着剑柄的手,也下意识的攥的更紧。

觉察到了王榛的敌意,无名依旧是面无表情,不过语气却是要比先前和军官说话时和缓了许多:“姑娘请让开,某不想伤了姑娘!”

“大胆!”王榛乃是刘辩身前的护卫将军,无名没有称呼她为将军,而是直呼姑娘,顿时使得跟在她身后的数名王府卫士勃然大怒,其中一个卫士抬手指着无名怒道:“胆敢对将军无礼,莫非想死不成?”

那王府卫士说出了个死字,无名的眉头微微蹙了蹙,不过他的手依然是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并没有抬起。

“拿下!”无名面无表情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尊雕塑般,喝骂他的军官更是心头火起,向身后的几名王府卫士断喝了一声,跨步就要上前去擒住无名。

跟在王榛身后的几个王府卫士并不晓得无名厉害,王榛却是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

“且慢!”在那军官跨步向前的时候,王榛连忙喊了一声。

听到王榛的喊声,军官赶忙止住了脚步,回头愕然的看着她。

被王榛叫住,军官还是满腹的狐疑,不晓得这位平日里也是颇有几分胆色和气魄的女将军究竟因何变的如此谨小慎微。

手按着剑柄,王榛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待到那军官和几个王府卫士退了下去,才冷声向无名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王榛,无名可能是有些不耐烦了,语气也要比刚才稍微冰冷了一些说道:“姑娘再不让开,某便要拔剑了!”

“呛啷!”当无名说出他要拔剑的时候,王榛身旁顿时响起了一片拔剑声,包括早先追上无名的那队秦军,全都将长剑拔了出来,指向了无名。

垂下眼睑,就好似根本没有看到秦军拔出的长剑一样,却是抬起脚朝前迈出了一步。

当无名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候,在场的秦军全都涌了上去。

“都退下!”一群秦军涌向无名,王榛一把抽出长剑,向那些秦军喝道:“本将军在此,岂容你等造次?”

被王榛喝了一声,一群秦军全都止住了脚步,纷纷朝后退出了两步。

王榛出身剑客,这是在洛阳城内早就传扬开了的事情,只不过她许久没有拔过剑,就连王府卫士,也是极少有人见识过她的剑法。

王榛居然当街拔出了长剑,显然她对眼前这个人十分的重视,一群秦军也是不敢违拗她的意思,果真是纷纷朝后退出了一些。

长剑笔直的指向无名,王榛柳眉倒拧,对无名说道:“阁下若是果真当街杀了人,还请随本将军一同去官府走上一遭……”

“姑娘果真要拦阻于某?”无名并没有拔剑,甚至没有伸手按住剑柄,只是用一种几乎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向王榛追问了一句。

无名这句话异常的冰冷,直让王榛有种浑身骨头都被冰住了的感觉。

可身为刘辩身旁的护卫将军,在这种情况下,她又如何会向后退缩?

并没有给无名任何的回应,王榛怒喝了一声,手持长剑,朝着无名的肩头扎了过去。

王榛出剑极快,那些穿着墨色衣甲的秦军虽是看不懂她的剑路,却也是晓得,若是寻常人面对这一剑,恐怕连躲闪都来不及,就被扎穿了肩膀。

可惜,王榛此时面对的并非寻常人,而是成名已久的无名。

锋利的长剑划出一道笔直的光弧,径直朝着无名的肩头扎了过去,动作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很是干净利落的直取对方。

一旁的王府卫士见了这一剑,都是忍不住齐齐的叫了声好。

还没等王府卫士们交好的声音落下,让他们所有人都惊愕无比的事情发生了。

王榛的长剑贴着无名的手臂扎了过去,而先前连剑都没拔的无名,却是手持着长剑,一剑扎穿了王榛的肩头。

长剑刺破了王榛的铠甲,从肩头贯穿了进去,一直自后背穿了出来。

肩头被长剑刺穿,王榛俊俏的脸颊剧烈的抽搐了两下,随着无名猛的拔出长剑,她的肩膀飚溅出一蓬鲜血,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将军!”王榛被无名一剑刺穿了肩头,在场的秦军满是惊慌的喊了一声,赶忙扑了上去。

趁着秦军兵士们的注意力都在王榛的身上,无名脚下步伐加快了一些,朝着街道的尽头走了过去。

待到秦军兵士们反应过来要去找寻无名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街道两侧围观的百姓,原本都以为秦军会很是顺利的将无名擒获。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一位秦军的女将军,竟然会在大街上被人一剑刺穿了肩膀。

不仅如此,对方好似从始至终只刺出了一剑,根本就再没有哪怕一个多余的动作。

“快!快送将军找寻医士!”几个王府卫士抬起王榛,此时即便无名的身影还没有消失,他们也顾不得前去追赶,军官满心惊慌的向卫士们喊了一声。

“护住此处,任何人不得从此处走过!”几个卫士抬着受了伤的王榛飞快的朝着王府方向奔去,那军官又扭头向巡视接头的黑衣军官吩咐了一句。

秦军序列之中,巡视街头的黑衣军地位最为低贱,同样身为军官,主力军官若是遇见紧急事务,也是可向黑衣军的军官发号施令,更不用说是护卫王府的卫士。

眼看着王榛被对方一剑刺伤,黑衣军的军官吞咽了一口唾沫,在那王府卫士的军官吩咐之后,赶忙应了一声,接着便向他身后的一群兵士喊道:“都别愣着,快守住此处,任何人不得从此处经过!”

肩头被无名一剑扎穿,王榛虽说是没有性命之虞,失血却是不少。

被卫士们抬起,她起先还有些意识,到了后来,连上卫士们奔跑时的颠簸,她的意识也渐渐的朦胧了起来,眼前逐渐陷入了一片漆黑。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秦王府后园王榛的住处内。

肩膀上已经扎上了厚厚的麻布,王榛仰脸躺在铺盖上,脸色一片惨白,就连嘴唇也是泛着灰白,连半点血色也是没有。

由于失血太多,她依然还陷入在昏迷之中。

在她的铺盖旁,刘辩挨着铺盖坐着,低头看着王榛时,他的眉头始终是紧紧的锁着。

房间里除了王榛和刘辩,还有脸色一片凝重的王柳。

身为王榛的嫡亲姐姐,王榛受了伤,王柳却是没有半点恼怒,反倒是满脸的庆幸。

由于王榛被人在街市上重创,刘辩暂且推迟了酒筵的开席。

宾客们本是要来探视王榛,可由于她的住处在王府后园之中,不便入内,才只能在前院等待消息。

只有徐庶和陈宫等少数几个人前来探视过,徐庶更是在探视之后,下达了全城搜捕凶手的命令。

低头看着脸色煞白躺在铺盖上的王榛,刘辩轻声向站在一旁的王柳问道:“王榛受伤,你因何不见半点悲愤?”

“王榛剑术虽说不算高绝,却也是少有遇见对手!”低着头,王柳依旧是一脸庆幸的说道:“听在场的卫士们说来,伤她之人只是一剑便刺穿了她的肩胛,如此身手,除了末将、家父以及邓展将军,世间便只有一人可以做到!”

第956章 手下留情

“无名?”抬头看着王柳,刘辩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下意识的问了王柳一句。

“末将只是有一事不明!”微微侧着头,王柳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狐疑,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向来听闻无名手下从未有人生还,王榛此番只是受了重伤,却并无性命之虞,莫非……”

“莫非无名是在向本王示威!”王柳说起无名手中从未有人生还,刘辩第一个反应,就是无名是在故yì

向他示威。

他并不知dào

,就在一天之前,他的性命还掌握在无名的手中,只是因他无意中说出的一句话,才未有遭到毒手,无名反倒帮zhù

他将那些意图行刺的刺客悉数诛杀。

王柳并没有回应刘辩,她始终觉着这件事有些古怪,也更加想要会一会无名。

虽说是亲生姐妹,王柳和王榛的剑术造诣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生活在王越的身边,王柳每日受到的都是剑术的熏陶,在剑术造诣上,自是飞速进步。

而王榛自小生活在皇宫之中,虽说她勤勉好学,剑术也是颇为了得,可终究没有名师点拨,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便是再难进步。

无名刺伤了王榛,本打算立kè

离开洛阳城,可就在他前往城门的时候,整个洛阳都沸腾了起来。

街道上到处都是往来奔走搜捕他的秦军,城内的秦军几乎是全部出动。

在如此大规模的搜捕之下,想要成功离开洛阳,即便他是无名,也不可能做到。

为了避开搜捕他的秦军,无奈之下,无名只得潜入到一户士绅家中的后园躲避。

城内的搜捕还在持续着,洛阳王府之中,刘辩命人好生照料王榛,他则领着王柳,照常进行早先吩咐下去的酒筵。

由于王榛受了重伤,刘辩在酒筵之上也是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宾客们饮宴之时,为了顾及刘辩的情绪,也是都不敢大声言语,纵使偶尔会有一两个人交头接耳,说话的声音必定也是极轻。

“殿下!”就在酒筵在一种近乎沉闷的氛围中进行时,一个卫士从门外跑进了正厅,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未有搜寻到凶手踪迹,只是探明了酒馆之中死亡的十数人身份!”

“哦?”先前刘辩已经晓得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听得那卫士说查明了酒馆之中死者的身份,连忙问道:“他们究竟何人?因何被杀?”

“十数人悉数是颍川人氏!”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卫士对刘辩说道:“其中一人乃是在洛阳开了五年馆舍的馆舍主人,经查,也是颍川人氏……”

颍川,正在在曹操治下,死的十多个人,全都是颍川人,由不得刘辩心内不会生起疑惑。

他眉头微微一皱,接着向那卫士问道:“可有查明这些人究竟是何身份?来到洛阳,意图何为?”

“尚不晓得!”卫士的回答,让刘辩多少有些失望。

不过转念一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能查出那些人都是颍川人,也是外面探查情况的秦军没有懈怠。

朝那卫士摆了摆手,刘辩吩咐了一句:“你且退下!”

卫士应了一声,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向后退了两步,离开了前厅。

“殿下!”卫士刚刚离去,王柳就跨步走到刘辩身前,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末将想去王榛受伤处看上一看……”

抬头看着王柳,晓得她已经是等待了许久才提出要去王榛受伤的地方看上一看,刘辩点了点头,向她吩咐了一句:“多带人手,切莫与对方单打独斗!”

刘辩这句话说的虽是轻描淡写,可听在王柳的耳中,却是带着无尽的关切,直使得王柳心内一阵如同饮了蜜般的泛甜。

向刘辩谢了一声,王柳转身迈开步子,朝前厅门外走去。

看着王柳离去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前厅门外,刘辩这才脸上漾起了笑容,端起面前矮桌上的酒樽,对厅内坐着的众人说道:“众位,方才本王心中寻思着一些事情,怠慢了众位,谨以此樽敬谢各位!”

刘辩说出这样的话来,厅内坐着的宾客们如何敢受,纷纷站了起来,端起酒樽对刘辩说道:“殿下忧劳国事,我等不敢叨扰!”

王府之中,酒筵在刘辩的刻意烘托之下,很快气氛就热烈了起来。

而王柳离开王府之后,带着十多个卫士,径直朝着和王榛被无名刺伤的街市走去。

白日之中,王榛被人当街刺伤,城内百姓都晓得出了大事,也是不敢轻易来到这条街上。

到了晚间,百姓们已然各自回家安歇,街道上更是一片宁静,除了十几个负责守着现场的黑衣兵士,再无有其他人的踪影。

带着十多个卫士,上了这条街道,王柳还没走到王榛被刺伤的现场,一个黑衣兵士就迎面飞快的跑了过来。

“请将军留步!”到了王柳近前,那黑衣兵士抱拳躬身,很是恭谨的对王柳说道:“此处乃是王榛将军为刺客所伤之处,将军若是要行路,还请自别处走!”

“本将军正是要看看此处!”瞥了那兵士一眼,王柳语气里不带半点感情的说了一句,也不再理会那黑衣兵士,领着十多个卫士,直接走向了被黑衣兵士们保护起来的现场。

王柳也是刘辩身旁的护卫将军,同王榛是一个官阶,她既然说了是要来看现场,黑衣兵士们自是不敢再拦阻。

到了王榛被刺伤的地方,王柳蹲在地上,仔细的看着地面上的一滩血迹。

喷溅的血迹洒出了很远,不用黑衣兵士明说,王柳都是晓得,这些血迹定然是王榛当时留下的。

虽说夜色尚算不得十分深沉,地上的血迹也还是依稀能够辨明,可紫黑色的血迹在夜色下,却是要比白天模糊了许多。

就在王柳蹲地上仔细的勘察血迹时,跟着她一同来到此处的卫士军官取来了一支火把,将火把凑近了地面。

火光映亮了附近的一小片青石路面,王柳抬头朝那军官看了一眼,并没有言语,又低下头,继xù

研究地上的血渍去了。

“行凶之人从何处离开!”看了片刻地上的血迹,王柳站了起来,向那几个一直守在此处的黑衣兵士问了一句。

这几个兵士,并不是白天在此处目睹了情况的士兵,而是后来换岗的。

不过幸而他们在交接的时候,曾经问过行凶之人离去的方向,在王柳的问题问出口之后,一个兵士抬手朝着城门的方向一指说道:“回禀将军,行凶之人乃是向城门去了!”

回头朝那兵士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王柳低垂下眼睑,向身后的卫士们吩咐道:“沿路探查,一路上留意地面可有干了的血渍!”

“诺!”十多名卫士应了一声,其中大多数人便转身沿着街道,朝城门方向去了,在王柳的身边,则只剩下了四个卫士。

“此处无须再守,将血渍除去,撤了吧!”待到那几个卫士离开之后,王柳又向在场的黑衣兵士们吩咐了一句。

虽说得到的命令是要守住此处,任何人也不能接近,可王柳是刘辩身旁的护卫将军,她的话,黑衣兵士们还是不敢违拗,于是纷纷应了一声,不等王柳离开,已经有人跑去找水清洗地面上的血渍了。

离开王榛被伤的现场,王柳心内的疑惑是越发的浓重。

地面上的血渍虽是不少,可从血液喷溅来看,无名当时根本就是没有想过要取王榛的性命。

血液喷溅的太过均匀,若是王榛稍微有些抵抗的能力,喷洒的血渍都不可能如此匀称,必定会有些凌乱。

无名手下留情,已是不争的事实。

可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问题,才是萦绕在王柳脑海中,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疑问。

虽说并没有见过无名,可他的名头,王柳却是听过无数次。

当年黄巾之乱,无名怀抱着一个女子的尸身,单手挥剑,劈杀了数百黄巾军,从被黄巾军攻破的城池中杀出,早已成了剑客之间流传的神话。

也是从那一战起,无名才出现在世人的眼中。

可惜世人等来的并不是一个行侠仗义的剑客,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多少好手,只因与无名一言不合,就被击杀当场。可这一次,无名却对王榛手下留情。

莫非跌落山谷之后,无名的脑袋被摔坏了,如今的他,已经不似过去那般嗜血?

心中怀着这个疑问,王柳领着四名卫士,沿着街道快步行进着。

卫士们手中持着刚点燃的火把,一路上,他们都是将火把打的狠低,以便能看清地面上可有残留的血渍。

沿着街道,往城门方向搜索了两三条街,王柳始终是一无所获。

“将军莫非是在找某?”就在王柳几乎对能够找到无名失去信心的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冷的如同从冰窖里传出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王柳赶忙转过身,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十多步开外站着一个一身黑衣,脸色却白的如同寒冬落雪的男子。

第957章 处处留手

黑衣人出现的无声无息,王柳的感觉也已是十分的敏锐,却是完全没发xiàn

他何时出现在身后。

跟着王柳的四个王府卫士,见了那黑衣人,纷纷抽出长剑,摆出了与之厮杀的架势。

张开双臂,朝那四个王府卫士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王柳抬脚朝着黑衣人走近了两步。

“你便是无名?”虽然久闻无名的名头,可王柳终究年轻,并没有真zhèng

见过这个名扬天下的剑客。

“因何寻某?”无名并没有回答王柳的话,反倒是向她问了一句。

“是你杀了酒馆中的十数人,又刺伤了我大秦的将军?”虽说无名并没有直接给予回应,可他说的话,却无疑是告sù

王柳,他就是王柳正在找寻的剑客无名,王柳又进一步追问了一句。

这一回无名没有吭声。

包括白日里刺伤王榛时一样,他只要给一句解释,说出那些人的真实身份,必定不会有如此多的麻烦。

可若是那样,他就不再是无名!

无须解释,一切随心,凭天下人如何看待,又能奈我何?

美目眨也不眨的盯着无名,见他没有吭声,王柳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语气突然也变的有些冷了:“因何要刺伤我大秦的将军?若是无有解释,今日定不会要你离开!”

王柳说话的当口,四个王府卫士已经快步朝着无名跑了过去,到了他身旁,分作四个方位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双手自然下垂,无名并没有动身,他就好像根本没有看见那四个将他围起来的王府卫士一般,依然是满脸的漠然。

无名的沉默激怒了王柳,虽说她始终觉着,此人没有一剑将王榛刺杀,断然是有着甚么深层的意义,可身为一个剑客,而且还是足以睥睨天下的剑客,却被人如此忽视,无论如何,王柳心内也是绝对不会感到爽快。

“你等退下!”朝那四个将无名围住的卫士摆了下手,王柳冷冷的吩咐了一句。

她的声音冷艳如冰,纵使是无名听了,也是觉着心内陡然抽抽了一下。

“若无帮手,你断然赢不得某。”抬起头看着王柳,不知为何,无名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句看似替王柳考lǜ

的话来。

如果这句话出自别人之口,王柳断然会觉着那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可话是出自无名之口,她是绝不会有半点的大意。

“纵使赢不得你,本将军也定是可将你击伤!”手按在剑柄上,王柳说出的话显然是缺了几分底气:“在无名面前,找寻帮手,不过是徒增几个被杀的人而已!”

王柳的一句话,使得无名的眸子陡然一亮。

盯着王柳,无名好一会没有言语,过了片刻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王柳说道:“你们走吧,今日某不想再杀人!”

“哼!”无名的态度,是彻底的激怒了王柳,她冷哼了一声,一把抽出长剑,在纵步冲向无名时,口中还高声喊道:“本将军今日却是要将你擒获!”

说话间,王柳手中的长剑已是如同一道电光般刺向了无名。

长剑到得眼前,无名将手腕一翻,不知何时已经抽出了长剑,手中长剑朝上一撩,竟是在王柳变招之前,硬生生的以剑锋磕碰在她的长剑上。

两剑相交,长剑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王柳只觉着虎口一麻,险些没能握住手中长剑。

就在王柳长剑被磕碰开的那一刹,无名手中的长剑却是无声无息的指向了她的心脏。

若是换做别人,定是会被无名这一剑刺个透心凉。

可王柳毕竟是曾经与邓展战过平手的剑客,当无名的长剑刺向她心窝的时候,她将身子一拧,手中长剑顺势一挥,剑锋直取无名的咽喉而去。

“咦?”侧头避开剑锋,无名不由的也是一愣,看着王柳的时候,眼神越发的复杂了许多。

天下间剑客无数,单打独斗能将他逼的向后退出一步的,除了帝师王越,恐怕只余下了邓展。

早先听闻王越女儿剑术了得,白日里遇见王榛,无名一剑将她刺伤,心内还在暗自鄙夷。

王越的女儿,也不过如此!可见天下间传闻,多是讹传!

“你是王越的什么人?”被王柳逼退了一步,无名挥剑将王柳逼退,而后冷声问了一句。

已是晓得王越对她们姐妹的母亲做了什么,王柳心中早就不再将父亲当做最亲的人,在无名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冷声回了一句:“你我比剑,无须提及那宵小之辈!”

王柳的话更是让无名心内一阵阵的疑惑。

假若王越是她的父亲,她又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若是王越与她没有半点牵连,帝师的名头,已是足以让天下人侧目,这女子又怎会说他是个宵小之辈?

心内满是疑惑,与王柳厮杀之时,无名的动作不知不觉的迟缓了一些。

仅仅只是稍稍迟缓了一些,先前还落在下风的王柳,攻势却是越发的凌厉。

被王柳连着逼退了十数步,无名再不敢小觑眼前这位大秦女将军,手中长剑翻飞,不断的化解着王柳向他攻来的剑招。

“某走了!”王柳再度刺出一剑,直取无名咽喉,无名挥剑将王柳刺来的长剑拨到一旁,断喝了一声,趁着王柳撤步后退的那一刹,身子一纵,蹿上了街道一旁的民宅房顶。

眼见着无名蹿上了房顶,王柳正要上前追赶,可无名的身子却在房顶上一闪,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四名跟在王柳身后的卫士,见无名跑了,也都提着长剑,想要上房顶追赶。

可他们才刚动了下脚步,王柳就张开双臂,朝他们喊了一声:“穷寇莫追!”

被王柳喝住,那四个卫士全都停下了脚步。

刚才王柳与无名的一战,他们站在一旁是看得清清楚楚,巅峰剑客的对决,他们这些虽然懂得些剑术,却离巅峰不晓得还有十万八千里的卫士,根本就是连剑招化解都看不真切。

即便让他们追上无名,又能如何?

城内的秦军,还在四处奔走搜寻着无名,随着夜色越来越深沉,秦王府内的酒筵,也已是接近了尾声。

在刘辩的刻意烘托下,酒筵的气氛后来还算是变的颇为热烈。

一场酒筵罢了,士绅和将军们纷纷离去,前厅之内只余下刘辩和徐庶、陈宫二人。

几个侍女在厅内忙着收拾桌案,一些卫士也将多余的矮桌抬出了前厅。

看着侍女们将前厅清扫干净,刘辩朝她们摆了摆手吩咐了一句:“你等且退下!”

收拾罢了前厅的侍女们,得了刘辩的吩咐,纷纷应了一声,扭动着婀娜的腰肢,娉娉婷婷的从厅内离开。

待到诺达的前厅只余下徐庶和陈宫二人之时,刘辩向他们问道:“无名早先送来书信,说是要取本王之头,可时日已过,因何却是迟迟未有出现?”

“无名向来在江湖中声望不佳!”刘辩的问题问出了口,徐庶朝他抱拳拱了拱说道:“只是他以往说要杀何人,那人必定活不过所定日期,此番定了刺杀殿下之日,却是迟迟未有动手,着实让人有些糊涂!莫不是来到洛阳的并非无名?”

“末将已与无名交手,是他无疑!”徐庶的话刚落音,厅外就传来了王柳的声音。

听得王柳说话,包括刘辩在内,厅内的三个人全都将脸转向了外面。

跨步走进前厅,王柳先是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而后又朝徐庶和陈宫拱了拱手,这才说道:“此人剑术卓绝,非无名,再无他人可想!”

“将军既是与之对战,可有将他擒获?”听说王柳和无名对上,陈宫赶忙追问了一句。

扭头看了陈宫一眼,王柳才再度抱拳对刘辩说道:“末将无能,殿下恕罪!与无名对决,若非他刻意留手,末将怕是已然血溅五步!”

身为剑客,而且还是顶尖的剑客,王柳的心内也是有着一份剑客的骄傲。

她都能毫不避讳的说出若非无名留手,她已经是血溅五步,包括刘辩在内的仨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都是晓得王柳的厉害,尤其是刘辩,当日更是亲眼看到王柳和邓展战了个平手。

邓展是天下剑客的巅峰人物,能够与他战个平手的王柳,在无名面前,竟然也是需yào

对方留手才能全身而退。

可见,那无名的剑术造诣已经登封造诣,甚至就连帝师王越亲临,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如此厉害的角色,如果当真要取刘辩的性命,恐怕刘辩这次是真的身在危急之中,却是无人可保得他周全。

“殿下!末将觉着有一事甚为古怪!”刘辩等人正满面的愕然,王柳却在这时说道:“早先听闻无名名头,只晓得他手中从未留下活口。可白日里刺伤王榛,他并未下死手,晚间与末将对决,也是处处留手……”

王柳的一番话,让刘辩愣了一下。

他略微一迟疑,紧接着便向厅外喊道:“来人!”

随着刘辩的召唤,守在厅外的一名卫士跨步进入厅内,抱拳躬身立于临门处,等待着刘辩的吩咐。

第958章 带剑相见

发生了命案的酒馆大门紧闭,一队秦军兵士在酒馆内翻找着,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死角的找寻无名杀人之后留下的踪迹。

酒馆外面的街道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只不过人们在经过酒馆前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伸头朝紧闭的大门望上两眼。

洛阳的城门和街道上,到处贴满了告示,出乎人们意料的是,张贴的告示并非通令全城缉捕无名,反倒是邀请无名前往秦王府上一叙。

一些认得字的百姓站在告示前,一边给旁边不认得字的百姓念着告示上的内容,一边与众人商议着什么。

他们讨论的,无非是秦王为何会邀请一个杀了人还伤了秦军将领的凶嫌前往秦王府,而不是发动全城的兵力围剿此人。

临近城门的一处告示前,一个头戴斗笠的白衣汉子仰脸望着墙上贴的告示,脸上是一片漠然,丝毫没有半点表情。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已经换了装束的无名。

与王柳在街道上对战之后,无名也是晓得,这洛阳城内卧虎藏龙,若是在此耽搁的久了,秦王一旦发动所有的力量搜寻他,他想离开洛阳,也不是那般容易。

从外地来洛阳的南方客商那里偷来了一身白色的深衣和一顶斗笠,无名正打算蒙混出城,却发xiàn

洛阳城门的守卫,竟然是要比头天松懈了许多。

不仅如此,原本满街市随处可见的秦军兵士,此时也是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心内正自疑惑,不晓得秦王究竟是在搞什么,却听得一旁传来人念告示的声音。

告示是张贴于全城,可刘辩真zhèng

要找的,却是只是他无名一个人。

贴在墙上的告示,言辞恳切,甚至还承诺只要无名前往秦王府,断然不会对他为难。

如此告示,更是让无名心内满是狐疑。

他早先给秦王下了一封催命书,虽说他最终没有对秦王下手,可那封催命书,却无疑是将他和秦王摆在了对立的两面。

这种情况下,秦王竟会邀请他前去王府一叙,若非有阴谋,那便是秦王的胸襟、气度已然超越了无名以往见过的任何人。

看着贴在墙上的告示,无名第一次感觉到了有些难以取舍。

自从当年怀抱着秦娘的尸身,从黄巾军之中突围而出,他便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由于戴着斗笠,没人看见无名此时脸上的表情。

其实纵然看见,也是无人能从他那水波不惊的神色中看出任何端倪。

“秦娘,就当是为了你,某也要去见见那个期盼着天下再无征伐的秦王!”终于,无名心内做了一个决定,当这个决定作出,他再没有半点迟疑,转身朝着秦王府走了过去。

他并不知dào

这一去面临他的将会是什么,以秦王的权势,只要他进入王府之中,定然是会有无数秦军将他团团围住。

一个人纵使剑术如何了得,面对千万秦军,也是没有半点生还的可能。

如果是别人,想到这些,或许还会迟疑究竟该不该自投罗网,可他毕竟不是别人,他是无名。

睥睨天下,将天下英雄视为无物的无名!

腰间挎着长剑,无名走向秦王府,到了秦王府近前,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那高大的门头,而后低垂下眼睑,稍做思忖,便跨步朝着王府正门走去。

“站住!”刚要到王府正门,一个守卫大门的王府卫士就拦住了他的去路,很是狐疑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问道:“你是何人?可晓得此处乃是秦王府宅?”

“某也不晓得某是谁!”抬起头,斗笠下的眼睛如同两道电光一般刺向那卫士,无名语气平淡的说道:“只须告知秦王,无名来见便可!”

“无名!”虽说无名没有名字,可仅仅是这两个字,这两天便已是让所有秦军如临大敌,待到他报出家门,那卫士一愣,一把抽出了长剑。

随着那卫士抽出长剑的动作,从秦王府中又涌出了许多卫士,纷纷抽出长剑,将无名团团围在中间。

被百余名卫士围在正中,无名并没有半点慌乱,反倒是神色淡然的望向正对着王府正门的前厅。

前厅距离王府正门还有不短的距离,可它的雄伟却是使得它在无名眼前显得异常的高大。

大厅前面的阶梯,笔直而上,更是给那座曾经做过汉家皇宫议事厅的前厅多添了几分威仪。

“快去禀报殿下,无名来了!”一众卫士将无名围在中间,领头的军官虽是有心下令当场将无名击杀,却也不敢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时候擅作主张,于是便向一个卫士吩咐了一句。

那卫士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王府后园跑了去。

王府后园之中,刘辩此时正与王柳在王榛的房内。

相比于王妃们的寝宫,王柳和王榛的住处都显得寒酸了许多。

房间虽是不小,摆设也很是考究,可毕竟只是一间寻常的厢房而已。

王榛已然醒转,她的伤势虽说不轻,却并没有致命,早先昏迷过去,不过是因失血过多而已。

醒转之时,见刘辩和王柳在她的屋内,王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刘辩却扶着她,要她好生躺下静养。

跟随刘辩已是许久,也是晓得这位殿下体恤下属,可被刘辩亲手扶着要她躺下,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躺在铺盖上,看着挨在她身边坐着的刘辩,王榛脸上流露出一抹惭愧,轻声对刘辩说道:“末将无能,未能擒获凶嫌,还望殿下降罪!”

“降甚么罪?”面带笑容,刘辩语气很是温柔的对王榛说道:“你遇见的可是无名,能够从他手中活下来的,举目世间,除了与他相当的剑客,还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啊?”见到无名的时候,王榛就觉着那个人浑身都透着一股浓重的死亡气息,她虽然当时也是有所怀疑,却并没敢将猜测强加到无名的身上,听得刘辩如此一说,王榛愣了一下,满脸都是惊愕。

“殿下说的不差!”王榛正满脸的愕然,还没从她竟然在无名手中逃脱了性命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一旁的王柳就对她说道:“能在无名手中活下来,你也算是有了天大的造化!”

得知刺伤她的是无名,王榛便没再言语,只是睁眼望着刘辩,默默的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启禀殿下!”就在王榛满脑子想着什么的时候,一个卫士跑到门口,有些气喘吁吁的抱拳对屋内的刘辩说道:“无名来到王府正门,已是被团团围住,恳请殿下示下!”

得知无名来了,刘辩扭头看着那卫士,向他问道:“何人下令将无名围住?”

被刘辩这么一问,卫士愣了一下,诚惶诚恐的应道:“今日的值守官……”

“荒唐!”卫士们将无名围住,刘辩已是觉着很是不妥,他蹙着眉头露出一丝薄怒,对那卫士说道:“你即刻前去,让他们全都撤了,请无名带剑入前厅与本王相见!”

得了刘辩这条命令,卫士愣了一下,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一脸纠葛的望向王柳。

“殿下!”看出卫士心中纠葛,王柳抱拳对刘辩说道:“无名虽说处处留手,早先却是给殿下下了书信,殿下与此人相见,还要他带剑入厅,若是……”

“身为剑客,将军可愿长剑离手?”不等王柳把话说完,刘辩已是向她问了一句。

被刘辩这么一问,王柳愣了一下。

刘辩说的没错,对于剑客来说,剑就是性命。

让剑客卸剑,无疑是要了他们的性命!

王柳和邓展之所以有时会依照大秦的规矩,在某些特定的场所卸剑,那完全是因为他们已经成了大秦的将军,再不是仗剑天涯、快意恩仇的剑客!

要无名解剑,与杀了他并没有什么区别。

当刘辩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王柳心内不禁有些愕然,这位秦王不仅晓得如何治理天下、如何训liàn

强悍的大军,甚至连剑客的心理,都能掌握的如此通透。

被刘辨反问了一句,王柳扭头看向还一脸迟疑站在门口的卫士,对那卫士喝道:“殿下已然下令,如何还在此处耽搁?”

卫士本以为王柳会说服刘辩,至少让无名解下长剑觐见,却没想到,王柳竟然会被刘辩只用一句话便说服,只得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转身飞快的朝着王府前门跑了去。

“殿下有令,众人散了,请无名先生带剑于前厅内相见!”跑到王府正门,那卫士脚还没站稳,就朝着围在无名身旁的百余名卫士喊了一嗓子。

他这一嗓子,不仅让那百余名王府卫士愣住了,就连无名,一时半会也是没能接受刘辩的这条命令。

卫士们散去,这是卫士们必定要走的场面。

可没等无名搅闹,就直接说出要他带剑相见,着实是让无名感到愕然莫名。

他本打算在卫士们要他解剑的时候,好生闹上一场,且看秦王会如何说,却没想到,这些打算都还没有付诸实施,就已经没了必要。

第959章 欲止征伐唯有征伐

秦王府前厅内,刘辩端坐在上首主座,王柳手按剑柄笔直的站在他的身后。

曾经和王柳对决过,晓得她剑术了得,无名端坐于同刘辩相向十步开外的地方。

跪坐在矮桌后,刘辩一只手攥成拳头,凝视着十步开外的无名,沉默了许久,才从桌上拿起早先无名送来的书信,向他问道:“这封书信,可是先生所写?”

刘辩拿起了书信,王柳跨步上前,从他手中接过那封信,走向无名。

“殿下莫非不怕某突然发难?”王柳刚走出两步,无名就以一种冷冰冰的语气向刘辩说道:“大殿之中,只有这位将军可与某一战,若是趁着将军递送书信之时,某起而将之击杀,试问还有何人可拦阻于某?”

无名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王柳也是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手按着剑柄,回头朝刘辩看了一眼。

“先生若要杀本王,本王怕是早已身首异处!”面带淡然的笑容,刘辩对无名说道:“若是先生今日有心刺杀,即便王柳将军与众卫士在此,先生也的断然有行刺的机会。”

听了刘辩说的这些话,无名脸上依然是半点表情也没有,不过看着刘辩的时候,眼神中却流露出了一丝复杂。

见刘辩神色坦然,王柳心内也是安稳了一些,双手捧着那封无名早先送来的书信,到了无名近前,将书信托至头顶,很是恭谨的递向了无名。

并没有去接那封书信,无名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对刘辩说道:“此信确是某所写!”

“信上所说时日,乃是本月朔日!”王柳见无名没有接书信,又捧着它回到了刘辩的身前,从王柳手中拿过那封信,刘辩语气很是平淡的向无名问道:“先生因何朔日未至?”

“朔日当天,某与殿下只有十步之遥!”与刘辩相互对视着,无名毫不避讳的说出了当日他就蛰伏在距离刘辩不远的地方。

若是这句话出自一个狂生口中,刘辩断然是不会相信,可话是从无名口中说出,便是由不得他不信。

愕然的看着无名,刘辩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那先生因何未有下手?”

“只因殿下说了一句话!”视线停留在刘辩的脸上,无名对他说道:“殿下当日说了一句,愿世间再无征伐,某着实想不出,还有甚么理由刺杀殿下!”

听完无名的这些话,刘辩想起当日搂着唐姬说的那些,顿时感觉到后脊梁上一阵阵的冷汗直冒。

特种兵出身的他,向来都有极其敏锐的直觉,可那天,他却是什么都没感觉到。

如果无名没有说出他那天说过的话,他或许还会怀疑无名是在有意诓他,可那句话若不是无名就在现场,根本不可能晓得。

看着无名,刘辩第一次感觉到有人能让他浑身生起森冷的寒意。

“先生既是未有动手,因何又在洛阳城内杀人?”虽说无名让刘辩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可他却还是向无名追问了一句。

毕竟刘辩觉着,无名在洛阳城内杀人,必定是有他的道理。

“某不杀殿下,任何人便都不能再杀殿下!”视线始终同刘辩对视着,无名以一种水波不惊的语调说道:“那些人意图行刺殿下,某便替殿下将他们杀了!”

只是听过无名的名头,还从来没见过他的刘辩,在听了他的这些话之后,顿时有种此人断然无法留在身边的觉悟。

从无名决定不杀他,转而到将那些原本打算行刺的刺客全都诛杀,能够看出这个人行事,从来都是不按常理。

刘辩心内有个猜想,或许无名之所以让天下剑客如此忌惮,并非因为他高超的剑术,真zhèng

让天下剑客感到忌惮的,是他那想到哪里便做到哪里的性格。

“某有一事,始终萦绕心头,殿下即便不张贴告示找寻某,某也是要来向殿下问个究竟!”刘辩没再吭声,无名却是以一种盛气凌人的语气向他问道:“殿下所言,愿天下再无征伐,不晓得以何种手段做到?”

看着无名,刘辩的嘴角牵起一抹笑容,并没有立kè

回答他,而是向他问道:“若是本王答的让先生不满yì

,先生是否要当场刺杀本王?”

“殿下与某只有十步!”无名并没有直接回答刘辩是不是会刺杀他,只是对刘辩说道:“若要杀殿下,某在十五步开外,当是不会给任何人拦阻的机会!”

说这句话的时候,无名根本没有去看立于刘辩身后的王柳,可王柳却是下意识的将手按在了剑柄上,目光中也流露出了一抹警觉。

盯着无名看了好一会,刘辩突然仰头哈哈笑了起来。

刘辩突然发笑,让无名也是觉着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他的时候,不免神色中流露出了一丝疑惑。

“没想到,救了本王一命的,竟只是一句发自肺腑的话!”笑了几声,刘辩手臂架在大腿上,身子微微向前探着,向无名问道:“敢问先生以为,本王会以何种手段使得这天下再无征伐?”

“天下豪雄纷起,大汉早如迟暮落日,殿下若要这天下无有杀伐,想来是要有场更大的屠戮!”与刘辩相互对视着,无名语气异常平静的说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若是殿下能使得这乱世早些终了,也不枉某为殿下诛杀刺客!”

原本以为无名会说出一番大义凌然的言辞,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将事情看的如此通透,刘辩心内也是一惊。

“先生之言不差!”点了点头,刘辩站起了身,面朝着前厅正门,张开双臂,一副王者居高临下的态势,颇是豪迈的说道:“大汉倾废,本王身为大汉皇族,每每思及桓灵之时,天下百姓苦不堪言,黄巾肆虐,豪雄纷起,便会心痛如绞!”

保持着双臂张开的姿势,刘辩微微仰起脸,视线转到了前厅内那朱红的房梁上,以一种异常豪迈的语气说道:“本王不信放下杀戮,便可使得还内清宁!唯恐世间不乱者大有人在,若非将这些人悉数诛杀,宇内难宁、万民难安!要使得天下安定,唯一一途,那便是杀出一片乾坤,还这四宇清宁!”

跪坐在刘辩的面前,无名的脸上始终没有半点表情,不过在刘辩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眸子中却是流露出了一抹欣赏。

他能看得出,在内心的深处,刘辩和他有着同样的寂寞,也有着同样的桀骜和不羁。

只要认定了是对的,那便去做,这就是无名和刘辩共同的性格。

缓缓放下双臂,刘辩微微拧起了眉头,低头看着还跪坐在十步开外的无名,高声说道:“不瞒先生,本王要使得这天下再无征伐,就必定要先行征伐。本王要以麾下铁骑,踏平这大汉的每一寸疆土,万里河山,尽在本王胸中!终有一天,本王要以百万雄师,灭掉天下所有不臣,还百姓个康宁安乐,还江山个水秀山青!”

抬头看着刘辩,无名始终没有言语。

刘辩的话中满是霸气,不过霸气中却流露出了对乱世之中苦难百姓的怜悯。

“殿下既有如此雄心,某当暗中护持!”过了许久,无名终于站起了身,双手抱拳朝着刘辩深深一躬,对刘辩说道:“只是请殿下谨记,若有一天,殿下忘记了今日之言,某定取殿下首级,以慰天下!”

说完最后一句话,无名放下双手,转身朝前厅的正门走了去。

当无名离去的时候,一旁的王柳先是看着他的背影,而后又看向了刘辩。

刘辩的脸上,始终带着一片水波不惊的宁静。

他与无名说的这些,正是他心内的渴望。

乱世之中民不聊生,可要了结这乱世,却是非用刀兵不可!

与无名只是短暂的接触,刘辩却已经能触摸到无名内心深处那些不为人知的感伤。

他清楚的感觉到,无名并不是如同世间传言那样冷血无情,他之所以无情,是因为这天下亏欠了他太多,让他失去了太多。

为了更强,为了在这时间生存下去,为了和老天博一把命运,无名选择的了孤独。

而他刘辩,却是选择了奋起拼杀!

同样的寂寥,在两个不同人的命运中,起到了不同的效用。

刘辩没有提及要无名留下帮他,他晓得这个要求一旦开口,无名或许对他的感观就会一落千丈。

与其开罪一个身处巅峰却终身寂寞的剑客,倒不如多一个云游天下、我行我素的朋友!

“传令下去!”无名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前厅门外,刘辩向身后站着的王柳吩咐道:“大秦各地,凡是无名先生所经之处,均需好生照应,无论食宿,均由大秦官府供给!”

“诺!”无名对刘辩不可谓是无礼,可刘辩却不仅没有因此而产生半点恼怒,反倒还下令要大秦各地官府在晓得无名到时好生照应,着实是让王柳吃了一惊,不过得了刘辩的这条命令,王柳却是并没有半点迟疑,赶忙应了一声。

第960章 不同的见解

无名已经离去,刘辩站在前厅内,半晌都没有坐下。

立于他身后的王柳,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几分萧瑟,小声问道:“殿下因何对无名如此大度?此人……”

“此人尤为纯粹!”不等王柳的评价说出口,刘辩就扭头看着她,对她说道:“本王虽是不晓得他经lì

了什么,可从他的眼神中,却是能看出,他并非如同世人所说那般妖邪!”

从刘辩口中听到这番话,王柳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大秦的将士们对刘辩都是一心一意,从未有人有过半点悖逆的想法。

刘辩太懂得揣摩人的心思,只是和无名见了一面,便已是看出无名并非大恶。

走出秦王府,无名站在王府正门外,从怀中摸出了那块刻着一个“秦”字的木牌,嘴角竟是流露出了一抹笑意。

许多年了,自从秦娘离世之后,他便再没笑过,可这一次,他却是发自内心的欣慰。

他看出刘辩与他一样,在内心深处都有着难以向别人讲述的寂寥,他同样看出,刘辩虽说慷慨激昂,誓言要踏平天下,却始终记挂着黎民苍生。

如果当年的汉家皇帝不是那般昏庸,世道不是那样灰暗,秦娘就不会死,他或许到如今,也不过是生活在城内的一个寻常剑匠。

功名利禄,对无名来说,已经没有了半点意义。

没了秦娘,他对世间任何女子,也是无有可能产生丝毫的情愫。

这世间本已没了他可牵挂的事情,可是今天,与秦王相见之后,他却发xiàn

,他又有了可牵挂的事情,那便是要活着看到秦王一统天下,了却秦娘“世间再无征伐”的心愿。

刘辩在王府内见了无名,远在百里之外的许都,曹操军师荀攸的府上。

前厅之内,荀攸端坐于矮桌后,在他对面的一张矮桌上,坐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

中年人面皮微呈紫棠色,下巴上生着飘飘长髯,看着荀攸的时候,他的目光就犹如两柄利剑一般,好似想要以目光当场将荀攸刺死一般。

目光如刀看着荀攸的不是别个,正是他的叔父荀彧。

论年岁,荀攸要比荀彧还长上六七岁,可辈分要比荀彧晚些,平日里也是不敢太过招惹荀彧。

被荀彧盯着看了好半天,荀攸浑身都被看的很不舒服,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叔父因何这般看我?”

“公达做的甚事,莫非以为天下人皆不知晓?”瞪着荀攸,荀彧眉头紧紧的锁着,冷声说道:“派出人手行刺秦王,可是公达所为?”

请无名刺杀秦王,正是荀攸暗中促成。

人已经去洛阳许多日子,到如今还未传回刘辩被杀的消息,荀攸心内也是有些忐忑。

本以为此事只有曹操与他知晓,荀攸却没想到,竟会被他的这位叔父晓得。

在曹操的谋臣之中,荀彧忠心汉室众人皆知,刘辩乃是汉室后裔,刺杀他,被荀彧晓得,必定会有一场不大不小的风雨。

心知瞒不住荀彧,荀攸咧嘴一笑,一脸哂然的对荀彧说道:“叔父只晓得刺杀秦王,却是不晓得因何刺杀!”

“秦王乃是汉室苗裔,而今汉室止有秦王与当今陛下,公达意图行刺秦王,岂非是寒了天下忠臣义士的心?”荀攸毫不掩饰的承认了他派出刺客刺杀秦王的事来,荀彧顿时满腔怒火,怒声问道:“若是杀了秦王,公达岂非是犯了戕害汉室苗裔的大罪!”

“一山不容二虎!”荀彧的质问刚刚落音,荀攸就正色说道:“叔父只晓得秦王乃是汉室苗裔,可有想过,当今陛下方为汉室正统?”

被荀攸反问了一句,荀彧一愣,竟是没找到反驳的由头。

“秦王早有称帝之心,若非曹公节制,怕是已然祭天称帝!”毫不相让的与荀彧对视着,荀攸语气异常坚定的说道:“自古无情帝王家,秦王与当今陛下,为了帝位,必定争个你死我活。若留陛下,必除秦王!叔父可有想过?”

荀攸说出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荀彧嘴巴微微张着,一时之间,居然还真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虽说荀攸说的也是有理,可在荀彧想来,汉室苗裔之家争夺,那是他们自家的事情。

假若外人从中插手,便是不臣!

心内有着这层想法,荀彧对荀攸的说法自是很不认同。

“当今陛下与秦王之间争夺江山,乃是汉家自家的事情!”终于,荀彧还是将他心内所想说出了口:“公达暗中派出刺客行刺秦王,若是传扬出去,我荀家岂非成了乱臣贼子?”

“叔父!”当荀彧这番话说出口时,荀攸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虽然态度很是谦卑,可神态却是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向荀攸问道:“依叔父之意,曹公如今同秦王征伐,曹公岂非是乱臣贼子?”

“你……”荀攸将荀彧的意思栽到了曹操的头上,荀彧顿时恼的脸颊通红,就连脖子根都是一片鲜红,抬手指着荀攸怒道:“公达如此,日后必定为天下人诛之!”

“侄儿只晓得忠于当今陛下,却是不晓得连秦王都要以忠臣之礼侍之!”双手抱拳,朝着刘协皇宫的方向拱了一拱,荀攸对荀彧说道:“秦王意图与陛下争夺帝位,便是不臣,但凡不臣,天下人当可共讨之,叔父之言,恕侄儿难以从命!”

说罢了这番话,荀攸抱着拳,朝荀彧深深行了一礼。

“军师!”面皮一片通红,荀彧正要说话,屋外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声音:“曹公命人请军师前去府上议事!”

被荀彧缠的烦不胜烦,听到卫士的声音,荀攸再次朝荀彧抱拳躬身一礼说道:“叔父且宽坐,侄儿先去面见了曹公,回头再同叔父说话!”

曹操派人前来请荀攸,荀彧自是不敢阻拦,只是看着荀攸转身出了房间。

荀攸离去之后,坐在屋内的荀彧越想越觉着不是滋味。

而今的曹操,自从刘协向董承等人下了衣带诏之后,对刘协是日渐苛刻,早就没了臣子的模样。

在荀攸的内心深处,他甚至希望刘辩能够取代刘协,毕竟倾废的大汉朝廷,需yào

一个具有强硬手腕的皇帝,方可使得天下豪雄臣服。

正是因此,他才在得知荀攸派出刺客前往洛阳行刺刘辩之后,立kè

赶来向荀攸质问,却没想到,竟是被荀攸的一番话,把他给问住了。

天下无有二主,如今秦王虽然尚未称帝,可已经有了称帝的能力。

一旦秦王称帝,以刘协为核心的权利集团,便要与以刘辩为核心的权利集团展开最终的决战。

黎民苍生,届时又将面临一场比如今更加血腥的战争洗礼。

轻叹了一声,心内也是无法做出决断的荀彧,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有些颓然的朝着房门走了过去。

先荀彧一步离开房间的荀攸,出了府宅,在一众卫士的护送下,径直朝着曹操的府上行去。

曹操府中,书房之内,曹操与郭嘉正相向而坐,进行着一场博弈。

同郭嘉博弈,曹操几乎是从来没有赢过,这一局也是如同以往一样,早已是快要到了收局的境地。

“明公!”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颗子,郭嘉完胜曹操之后,抬眼看着他,对他说道:“早先下僚曾与明公说过,天下大势,便如同棋局一般,一着错,便是步步错!”

看着棋盘上已经输了的残局,听着郭嘉说的话,曹操不住的点着头。

不过他突然好像从郭嘉的话中领悟了什么,猛的抬起头看着郭嘉问道:“奉孝此言,究竟何意?”

“明公令人刺杀秦王,着实不智!”摇了摇头,郭嘉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对曹操说道:“秦王何许人?在他身边,好手无数,纵使当年帝师王越再生,怕是也奈何不得他。”

如果郭嘉晓得无名险些真的将刘辩刺杀,他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惜郭嘉毕竟只是个谋臣,并不了解太多江湖上的事情因此便是断定了天下间无人能够刺杀得秦王。

“而且秦王眼下若是离世,对明公来说,并非好事!”曹操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疑惑的看着郭嘉,郭嘉却接着说道:“若是秦王死了,大秦一地必定混乱不堪,明公收拾秦地,河北袁绍趁机南下,明公奈何?”

“可是若河北袁绍南下之时,秦王趁机东进,岂非比秦地混乱更为难处?”满脸狐疑的看着郭嘉,曹操很是迟疑的反问了一句。

“秦军挺进徐州,占据小沛,而今必定战意膨胀,此时正是明公痛歼秦军之时!”手捻着下巴,郭嘉一脸志得yì

满的说道:“原本我军可在小沛歼灭秦军,可下僚却是没有想到,秦军竟出了个魏文长,使得我军铩羽而归!不过如此也好,若非如此,歼灭下蔡、寿春秦军,便是要多上许多周章!”

“奉孝有何计策可得下蔡、首存?”郭嘉提起下蔡和寿春,曹操赶忙追问了一句。

第961章 异曲同工

“明公可令于禁率大军,佯攻小沛,下蔡守敌见许都空虚,必定趁虚而入!”与曹操相互对视着,郭嘉接着说道:“待到下蔡守敌出城,明公可急令青州军,强攻下蔡,出城之敌必定回援,而后许都大军倾巢而出,可一举全歼敌军。至于寿春,届时不过是一空城而已!”

手捻着下巴,听完郭嘉的一番话,曹操顿时陷入了沉思。

击破下蔡秦军,刘辩必定勃然大怒,秦军东进,或许便在指日之间。

河北袁绍而今也是虎视眈眈,细作早已探查清楚,袁绍大军的粮草已是备办的七七八八,用不多久,向来袁绍就会挥兵南下。

如今徐州虽是围城多日,可小沛却丢给了秦军,如此境况,对曹操来说,着实是已经快要到了山穷水尽。

若是刘辩暴怒之下,挥兵东进,曹操真是没有多少信心,能够抵御秦军大举进犯。

看出曹操脸上浮现着纠葛,郭嘉抱拳朝曹操拱了拱说道:“明公放心,夺下下蔡、寿春,秦王必定不会东进!”

“哦?”郭嘉的一句话,犹如让曹操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他眉头微微蹙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郭嘉问道:“奉孝因何如此料定秦王不会东进?”

“秦王麾下数十万大军,且大军战力强悍,放眼天下,怕是再无dí

手!”提及刘辩,郭嘉毫不隐瞒的对曹操说道:“明公同秦王为敌,确是要早了许多。可明公或许并未发xiàn

,秦军虽说进入徐州,却是只占据了小沛,并未向徐州挺近,夏侯惇将军尚有足够时日攻破徐州城。徐州一地,明公必定收于彀中,另从此事,也可看出,秦王眼下尚且未有大举兼并疆域的能力,在此之前,他即便击破明公,明公治下也是只能分与其他豪雄而有。下僚料定,秦王不会东进,只会节制明公,使得各方势力均衡。”

“也就是袁绍一旦南下,某便要与他旷日持久开战?”郭嘉的一番话,让曹操眉头拧的更紧了。

生为一方豪雄,曹操自是不肯作为别个的棋子。

假若郭嘉所说这些应验,即便在与秦王的争斗中,曹操能够暂时获得一些小胜,最终他也摆脱不了是刘辩棋盘上一颗棋子的命运。

脸色有些不善,曹操并没有言语,只是低头盯着棋盘,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启禀曹公,荀军师来到!”与郭嘉相向而坐,俩人都没言语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声音。

“快请公达入内相见!”听说荀攸来了,曹操赶忙向屋外吩咐了一句。

随着曹操吩咐声落音,荀攸从屋外走了进来,先是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而后又与已经站起身的郭嘉相互拱了拱手。

“公达!”同样站起身的曹操,向荀攸拱了拱手,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方才某与奉孝正在商议,如何应对秦王……”

“前往洛阳之人,尚且无有讯息!”曹操一开口就提起秦王,荀攸连忙说道:“而今明公当做两手准bèi

,万一秦王侥幸得生,当应对秦军东进!”

荀攸和郭嘉的看法,几乎是有着天壤之别,郭嘉认为秦军必定不会东进,而荀攸却是一口咬定,假若没有刺杀成功刘辩,秦军是一定会大举东进。

扭头看了一眼郭嘉,曹操并没有把郭嘉先前所说的话向荀攸表述,而是问了荀攸一句:“以公达之意,我等该当如何应对?”

“此事之后,若是未有成功刺杀秦王,秦王必定暴怒!”面向着曹操,荀攸语气很是坚决的说道:“秦军东进,已是不争的事实!曹公可令大军东进,强攻小沛,秦军必定趁机前往许都,届时只须下令青州军于半道伏击,当可功成!”

当荀攸说出这么一番话之后,曹操扭头看着郭嘉,先是一脸愕然,而后他和郭嘉都仰起脸,哈哈笑了起来。

曹操与郭嘉仰脸大笑,荀攸却是一脸的疑惑,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茫然的问道:“曹公、奉孝如何发笑?莫非某说的差了?”

“公达虽是与奉孝见解稍有相左,出的计策却是一般无二!”上前轻轻拍了拍荀攸的手臂,曹操很是亲昵的说道:“如此一来,某便是再无疑虑!”

荀攸还是一脸的疑惑,曹操却是已经向屋外喊道:“来人!”

一个守在屋外的卫士听到曹操的喊声,跨步进入屋内,抱拳躬身,静静的等待着吩咐。

“着令于禁,即刻点齐五万兵马前往小沛!”看着站在门口的卫士,曹操向他吩咐道:“另外下令孙观等青州军将领,整备大军,随时迎击来犯秦军!”

得了曹操的命令,那卫士抱拳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待到卫士离开,曹操拉过郭嘉和荀攸的手,满面笑容的说道:“都说秦王大军强悍,但凡征战,从未有败绩。某有奉孝,先是有了寿春大捷,此番秦军但敢东进,有二位在,必定会要他们有来无回!”

被曹操牵着手,郭嘉和荀攸无法向他行礼,只是同声说了句:“明公忠心大汉,我等自当鼎力相助!”

曹操与郭嘉、荀攸定下阻截秦军的计策,此时的徐州城,却是在一片危急之中。

曹军围城数日,城内粮草已是短缺,而今曹军又发起了猛烈的攻城,城头上的徐州军,虽说人数并不比曹军少,可战力却是无可比拟,守城战打的是异常艰苦。

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列阵的曹军,刘备那张白脸,早已是没有了多少血色。

秦军击破小沛的消息并没有传入城内,刘备并不晓得,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援军已经到达。

不过秦军在击破小沛之后,并没有向徐州挺进,即便刘备晓得他们来了,也是无有多少用处。

一架架云梯向着城墙推进,云梯后,是列着整齐队形手持大盾,将盾牌顶在头顶的曹军重步兵。

在这些曹军的后面不远处,四五列持着大盾的曹军将盾牌挡在身前,形成一数道坚实的盾墙。

跟在盾墙后面的,则是列着整齐方阵的曹军弓箭手。

攻城战中,由于城墙阻隔,弓箭手能起到的效用并不是很大,不过他们发射的箭矢,却能有效的压制城头上守军的防御,在整个战局中,也还是有着至关重yào

的作用。

队列缓慢前行着,望着城外的曹军,刘备那张已经惨白的脸抽搐了几下,额头上也早渗满了汗珠。

与刘辩的紧张不同,手持丈八蛇矛站在他身旁的张飞,则是一脸的期待。

关羽被夏侯惇擒获,刘备又不发兵去救,张飞早就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去发。

曹军攻城,倒是无形中给了他厮杀的理由。

守城的徐州军,大多是早先黄巾军的余党,这些人骚扰百姓还是颇有一手,可若是打仗,他们着实是差了许多。

刘辩麾下的将士,很多也是黄巾出身,不过在刘辩的驯养下,那些秦军将士,早已成长为百战勇士。

就连曹操收编的青州军,虽说曹操对他们颇为纵容,却也是有着纪律约束,而且还有专门的将军训liàn

,战力也早已不是过往可比。

相比于刘辩的秦军和曹操的青州军,刘备收编的这些黄巾余党则是还保持着过往的习性,虽说他们如今也是不再骚扰百姓,可是战力却并没有太多的提高。

望着城外正在推进的曹军,城头上的徐州兵一个个都紧张的浑身哆嗦。

曹军连续攻城,其强悍早已使得这些守城兵士心胆巨寒,若非张飞坐镇,恐怕徐州城,已经在数日之前便被攻破。

“弓箭手!”抬着云梯的曹军快要进入徐州军的弓箭射程之内,城墙上的一名军官高声喊了一嗓子。

虽说对曹军产生了发自骨子里的惧怕,可守城的徐州军却是晓得,假若城池被攻破,他们这些人,恐怕没有几个能在曹军的屠刀下存活。

随着军官的一声令下,城头上的徐州军弓箭手,纷纷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瞄准了正向城墙推进的曹军。

进入徐州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内,抬着云梯的曹军脚下步伐加快了一些,渐渐从行走转为奔跑,不过他们在奔跑的途中,尽量还保持着步调一致,举在头顶上的盾牌,也是丝毫没有凌乱。

“放箭!”曹军已经跑的很近,城头上的徐州军军官将手臂猛的朝下一按,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军官一声令下,已经将弓弦拉开瞄准城外的徐州军弓箭手,纷纷放开了弓弦。

一声声弓弦轻响,无数箭矢朝着城外飞了出去。

箭矢呼啸着,夹着劲风兜头罩向城外的曹军。

将大盾顶在头顶的曹军,冒着徐州军射出的箭矢,脚下的步伐更是加快了许多。

无数箭矢落到曹军之中,羽箭撞在盾牌之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由于盾牌防护的严密,冲向城墙的曹军并没有在箭矢的侵袭中受到太大的损伤,只是偶尔会有几个运气不好的曹军兵士,被从盾牌缝隙中射入的箭矢射中,倒在地上。

第962章 击破徐州

抬着云梯的曹军,如同潮水般涌向城墙。

城墙上,徐州军不断的朝着城下倾泻着滚油、石块和箭矢,曹军的登城也是异常的艰难。

爬上云梯的曹军,在徐州军的攻击下,纷纷从云梯上掉落,当前面的曹军掉落时,后面的紧跟着又会补上去。

云梯一架架的搭在城头上,跟在攻城曹军身后的大阵,则在弓箭手到达射程范围之内停了下来。

站在队列前方的重步兵,将盾牌举起,为后面的弓箭手遮蔽着从城头上落下的徐州军箭矢。

而弓箭手,则躲在盾阵后面,每到在弓弦上搭起箭矢,便会站起来,朝着城墙上射出一蓬箭雨。

箭雨射向城头上的徐州军,大部分箭矢射在坚硬的城墙上,在发出阵阵“噼啪”响声之后,掉落到城墙脚下。

只有少部分箭矢飞上了城墙,其中多半还都从徐州军的头顶飞过,越过城墙,掉落在城内。

偶尔有几支角度恰好的箭矢射向城墙上的徐州军,却也没能给徐州军造成多大的困扰,只是极少几个徐州军兵士,被箭矢射中,摔倒在城头上。

城墙脚下,阵阵喊杀声震彻云霄,双方将士在城上城下,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驻马立于中军,远远望着徐州城,夏侯惇的心内,却是隐隐的有些不安。

小沛已经被秦军攻破,若是秦军此时向徐州进军,他必定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境地。

可郭嘉给他写的书信中,偏偏要他不用理会占领小沛的秦军,只管攻城,在短期内,将徐州城击破。

很是不解郭嘉因何做出这种决断,可夏侯惇却是没有丝毫违拗的执行了命令。

曹军连日攻城,损伤不少,战死的将士已是不计其数,受伤者更是多如牛毛。

军营内每日都能传出受伤将士的哀嚎,可夏侯惇却是能感觉的到,只要再加上一把劲,徐州城便是要破了。

城墙上,徐州军的将士们将一锅锅滚油朝着登城的曹军倾泻下去,还有许多徐州军,从城头上搬起早已准bèi

好的大石头,跑到曹军登城的这一侧,将石头没头没脸的向曹军砸了下去。

滚油浇在登城的曹军将士们身上,一个个曹军惨嚎着,浑身的皮肉被烫的焦熟,从云梯上掉落下去。

大石头落向城下的曹军,一些躲闪不及的曹军将士,被石头砸了个正着,顿时脑浆崩裂,摔倒在已经积的厚厚的死尸堆上。

双方的箭矢交错飞行,每蓬箭矢飞过,都会有一些被射中的双方将士翻身倒下。

“杀!”一个曹军军官手持着盾牌,大声喊着杀,沿着云梯登向城墙。

在他的正上方,城墙上几个徐州军端起一锅滚油,朝他兜头浇了下来。

滚烫的油浇在盾牌上,溅起一片油花,向着云梯下面的曹军落了去。

随着油花溅落,下面的曹军顿时发出了一片惨嚎声。

手持盾牌,将盾牌挡在头顶的曹军军官,利用盾牌挡住了大多浇向他的滚油。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后背上还是溅落了一些。

滚烫的油汁溅到背上,顿时将他背后的皮肉烫熟了一片。

钻心的疼痛侵袭着他的小脑皮层,他险些忍受不住疼痛,从云梯上掉落下去。

他很清楚,一旦掉落下去,再想登上城墙,便是没了可能。

持着盾牌,利用盾牌的遮护,那曹军军官强忍着背后传来的剧痛,加快了脚下的速度,迅速的冲到了云梯的顶端。

当他冲到云梯最上方的时候,一个城墙上的徐州军挺着短矛,发出一声怒吼,朝他狠狠的扎了一矛。

短矛扎了过来,那曹军军官将手中盾牌向侧旁一格,把刺向他的短矛挡开,接着便将手中的短矛扎向了对方。

隔着城垛,曹军军官的短矛不偏不倚的从那徐州军的咽喉扎了进去,透过颈子,从后脑插了出去。

当曹军军官将短矛猛的抽出之时,那徐州军的颈部像是喷泉一样飚溅着鲜血,一头摔倒了下去。

仅仅只是借着这一空挡,曹军军官已经是跳上城垛,纵身扑上了城墙。

在他冲上城墙的同时,另外几处云梯,也有曹军登上了城头。

随着曹军上了城头,一直在城墙上等候着近身肉搏的徐州军重步兵,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向着上了城墙的曹军涌了过来。

徐州军涌向已经登上城头的曹军,更多的曹军却趁着这个机会,沿着云梯上了城墙。

一个曹军兵士刚刚站到城垛上,还没来及往下跳,迎面就冲上来了一个徐州军的兵士。

那徐州军兵士冲上来之后,根本没有丝毫的耽搁,抬起手中短矛,就朝着那曹军的小腹扎了过来。

站在城垛上,无从闪避的曹军兵士被那徐州军的士兵一矛扎了个正着,随着徐州军拔出短矛的动作,仰面向城下掉落了下去。

刚从曹军兵士小腹中拔出短矛,徐州军兵士正要转身,他的侧旁就传来了一股风声。

就在他想要扭脸朝一旁看时,一面坚硬的盾牌已经劈头砸在了他的面门上。

盾牌虽然是木制,可表面却包裹了铁皮,这一下,顿时将那徐州军兵士砸的满脸鲜血,仰面就倒了下去。

被盾牌砸倒,他并没有死去,而是扭动着身体,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可还没等他爬起来,一盾牌将他砸翻的曹军兵士,就跨步冲到他的身旁,抬起短矛,向着他的心窝狠狠扎了下去。

短矛“噗嗤”一声扎进了那徐州军的心窝,徐州军兵士的身子向上一挺,而后两腿一蹬,断绝了气息。

越来越多的曹军涌上了城头,徐州军的抵抗也是越来越显得单薄。

张飞双手紧紧握着丈八蛇矛,挥舞着蛇矛,将一个个扑向他的曹军挑飞出去。

战斗之中,一个人的勇猛,往往对战局并没有多少改观的作用,张飞虽说挑杀了无数曹军,可跟随他作战的徐州军将士们,却是节节后退,眼见城头就要不保!

驻马立于中军,远远看着曹军将士像是潮水一样登上城头,夏侯惇晓得,此时若是抓住战机,定然能一举将徐州攻破,于是连忙向身后喊道:“传令下去,全军出击!”

夏侯惇一声令下,曹军阵列里顿时传出了阵阵击鼓声。

战鼓的鼓点急促,在震彻云霄的战鼓声中,先是一辆攻城锤出列朝着城墙快速推进,接着整个曹军阵列的步兵全线出击,向着徐州城墙急速奔跑。

潮水一样的曹军发起了总攻,已经登上城墙的曹军将士们,听到那一声声战鼓的鼓点,士气顿时达到了顶点。

阵阵喊杀声从城墙上传出,上了城墙的曹军,伴着城外“咚咚”的战鼓声,向着徐州军发起了一轮猛扑。

由于曹军已经攻上了城墙,城头上的徐州军,也是无法再向城外正涌来的曹军发射箭矢。

无数的曹军跑到城墙边,沿着云梯,朝城头上攀爬。

推着攻城锤的曹军,由于抬着的物事太过沉重,竟是落在了人潮的后面。

当他们冲到城门口的时候,一群曹军抬起攻城锤,向着城门发起了猛烈的撞击。

攻城锤撞击在城门上,发出阵阵沉闷的巨响。

城门内的徐州军将士,在曹军抬着攻城锤撞击城门时,纷纷上前,用血肉之躯顶住城门。

无数的徐州军将士涌到城门内侧,死死的顶住城门,可纵然如此,攻城锤的撞击,却还是使得城门如剧烈的摇晃着。

“用力!”城门外,一个曹军军官手持长剑,站在攻城锤的侧旁,一边挥舞着长剑,一边向那些正撞击着城门的曹军发号着施令。

在军官的不断催促下,抬着攻城锤的曹军将士们,用攻城锤猛力的撞击着城门。

一次次的撞击,使得城门越来越松,终于,当攻城锤再次撞上城门的时候,城门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向着两侧闪了开来。

用身体挡着大门的徐州军,在城门被撞开的那一刹,强dà

的冲击力使得他们摔倒了一片。

城门刚刚打开,城外正等待着攀爬云梯的曹军,顿时向着洞开的城门涌了过来。

守着城门的徐州军和攻城的曹军都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他们的敌人。

双方在狭窄的城门处撞击着,盾牌翻飞短矛飞舞,一股股鲜血飚射而出,一个个双方的将士倒在刀光剑影之中。

“骑兵,冲锋!”战斗终于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夏侯惇抬起手中的长戟,朝着徐州城门一指,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步兵冲锋的时候,一直在后方等待冲锋的曹军骑兵,得到命令之后,立kè

纷纷双腿夹着马腹,向正在城门处厮杀的双方军队冲了上去。

徐州城墙上,张飞紧握着丈八蛇矛,将已经快要心胆巨寒的刘备护在身后。

“糜竺、糜芳二位将军,护送大哥先走,某去救下嫂嫂!”一矛扎穿一个扑向他的曹军偏将,张飞朝着跟在他身后的糜竺和糜芳喊了一嗓子。

“顾不得那许多了!”糜竺、糜芳还没应声,刘备已是慌不迭的喊道:“三弟随同为兄快走,你家嫂嫂,让他们自求多福便是!”

第963章 走投无路遇伏兵

与糜竺、糜芳一同护着刘备杀下了城墙,张飞冲向了数匹拴在不远处的战马。

“大哥上马!”冲到那几匹战马前,张飞返身拉住刚跑到近前的刘备,一把将气喘吁吁的刘备抽上了马背。

把刘备抽上马背,他和糜竺、糜芳一同上了战马,朝着一处曹军相对较少的城门杀了过去。

曹军刚刚击破城池,城内四处还都有着战斗,刘备等人到达这处城门之时,城门附近的徐州军也正在与曹军厮杀着。

冲进城内,曹军将四处的城门全都打开,城外的曹军也从各处涌进城内。

骑着战马,冲在众人的最前面,张飞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将一个个挡在身前的曹军挑翻,为刘备杀出了一条血路。

紧跟在张飞的身后,刘备将身体伏在马背上,一脸惶恐的跟着张飞冲出了徐州城。

“刘备跑了!”张飞护着刘备,冲出徐州之后,在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阵阵曹军的喊声。

曹军击破了徐州,双方在城内展开着巷战,许多徐州军的将士,在失去了战斗意志之后,从各处城门向外奔逃。

夏侯惇领着卫士,最后进入城内。

正四处找寻着刘备,陡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喊声,夏侯惇连忙策马朝着发出喊声的方向冲了过去。

在一处洞开的城门前,一大群曹军正乱哄哄的吵闹着,这些曹军眼见着张飞护着刘备冲出了城门,有心想要上前追赶,却又惧怕张飞的勇猛,一时竟是没人敢出城追击。

“刘备从何处逃走?”到了这些曹军近前,夏侯惇高声喊了一嗓子。

他这声喊,就犹如一道洪钟,震的在场曹军全都打了个激灵。

“已经逃出城去!”被夏侯惇一声喝的打了个激灵,眼看着刘备在张飞护持下冲出城去的一个军官抬手朝着城外一指,向夏侯惇答了一句。

“随本将军追!”得知刘备已经逃出城去,夏侯惇向身后一招手,纵马冲出了城门。

跟在他身后的上千名曹军,立kè

便催着战马,像是一股洪流般冲出了徐州。

护着刘备杀出城的张飞,并没有选择道路,而是径直朝着西北方向行进。

夏侯惇出了城,只是从地上留下马蹄,便已是晓得张飞等人逃往何处,领着千余名曹军,一路追杀了上去。

刘备等人逃出了徐州城,沿途连停也不敢停上一下。

纵然如此,没过多久,他们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如同奔雷般的马蹄声。

身子伏在马背上,刘备听到背后传来马蹄声,赶忙扭头朝后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便让他险些惊的从马背上掉落下去。

在他身后,黑压压一片曹军就像是一排巨浪般朝他们这边盖了过来,率领这群曹军的,竟是个魁梧如同铁塔一般的将领。

虽说距离甚远,看不真切夏侯惇的脸面,可从那体格和铠甲,刘备还是确定了追赶他的正是夏侯惇。

夏侯惇的勇武,刘备自是晓得,也晓得若是被他追上,今日定然难逃一死。

心下慌乱,刘备正策马疾走,走在前面的张飞陡然勒住了战马,向糜竺、糜芳喊道:“护持兄长离开,某去挡上一挡!”

不等刘备和糜竺、糜芳反应过来,张飞已经单手提着丈八蛇矛,策马迎着夏侯惇和他那千余兵士杀了上去。

根本没想到张飞会独自一人杀回来,夏侯惇也是一愣。

“你等继xù

追赶刘备!”勒住战马,夏侯惇向他身后的骑兵高声吩咐了一句。

上千骑兵立kè

策马从他身旁奔过,朝着已经逃远的刘备追了过去,在夏侯惇身后,只余下了数十人而已。

手持长戟,戟尖斜斜的指向地面,夏侯惇眉头微微蹙起,怒目瞪着眼睛,死死的凝视着驻马立于对面不远处的张飞。

关羽早先就是被夏侯惇擒获,见了他,张飞早已是怒火上涌,待到千余名曹军骑兵从身旁奔过,他双腿朝马腹上用力一夹,挥舞着丈八蛇矛,向着夏侯惇冲了过来。

眼见张飞就要杀到,夏侯惇也不迟疑,同样策马迎着张飞杀了上去。

驻马立于夏侯惇身后的数十名曹军,在俩人厮杀之时,根本没敢上前。

夏侯惇下令让大部分人追赶刘备,便是要这些曹军不要参与到他和张飞的厮杀之中,留下来的曹军所起的作用,无非是给夏侯惇掠阵而已。

两马相交,随着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夏侯惇和张飞手中的兵刃磕碰在了一处。

只是这一交手,俩人心内都是暗暗叫了声好。

从兵刃手柄处,他们都感觉到一股强dà

的力量震的虎口发麻,足以说明二人的力量究竟是如何之大。

俩人错马而过,紧接着,又都兜转战马,相向杀了回来。

连续冲杀了三四次,张飞和夏侯惇才止住战马的惯性,缠斗在了一处。

张飞与夏侯惇无疑都是猛将,二人厮杀在一处,直杀的是天昏地暗,兵刃相交,俩人的眼睛始终都是圆圆的睁着,恶狠狠的瞪着对方,恨不能将对方一下刺翻马背。

可他们彼此之间又是谁也没有办法短时间之内将对方挑落战马。

连续缠斗了百十合,张飞在朝夏侯惇刺出一矛的空闲,陡然发xiàn

夏侯惇身后出现了一片浓重的烟尘。

烟尘如同沙尘暴一般朝他们这边滚滚卷来,虽说没有看清来的究竟是什么,张飞却是晓得,那里定然是有着一支大军正向这边快速推进。

心知若是曹军驰援来到,他必定会像关羽一样被夏侯惇擒获,张飞双手握着长矛的矛杆,猛的将夏侯惇的兵刃向后一推,把夏侯惇推的连人带马都朝后退出了两步。

趁着夏侯惇向后退出的当口,张飞掉转战马,猛的夹了几下马腹,策马朝着刘备逃走的方向奔了过去。

和张飞战的正酣,他突然撤走,倒是让夏侯惇心内一阵纳罕。

可当他回头看见远处一片烟尘正滚滚而来之时,顿时明白了张飞撤走的理由,朝身后喊了一嗓子:“随某去追!”率先策马追赶张飞去了。

立于一旁观战的数十名曹军,听得夏侯惇召唤,也是不敢耽搁,纷纷跟在他身后,策马追赶张飞。

张飞与夏侯惇大战了一场,刘备与追赶他的千余名曹军已经走远。

策马一阵狂奔,沿着前方凌乱的马蹄,张飞一路追赶,不知不觉中,竟是奔出了数十里之遥。

夏侯惇领着数十名曹军骑兵,紧紧跟在张飞身后。

身后跟着夏侯惇等人,张飞纵然勇武,也是不敢逞强再次杀回去。

发xiàn

前方有一条山谷,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骑着马冲入了谷口。

就在双方一逃一追的时候,侧旁的路边,突然传出了一阵号角,紧接着,成片的军队从两侧的山坡上涌了下来。

看到两侧的山坡涌下来一支军队,张飞是吃了一惊,以为有曹军在前拦截,赶忙勒住了战马。

可当他看清出现在眼前的这支军队时,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从两侧山坡涌下来的,是一支穿着大红衣甲的军队,这支军队的将士们,个个都是手中提着朴刀持着盾牌。

即便是远程步兵,也都是手里提着强弩。

秦军的制式装备,早就在豪雄之间传了开来。

大秦军队战力,一是将士用命,二则是兵坚器利,豪雄虽是晓得这一层,却没有哪个舍得给麾下军士配备耗费精铁颇多的朴刀。

汉末时期,虽说铁制业已经很是发达,可精铁的价格却是不菲。

一支短矛,用的精铁只是很少的一点,可一柄朴刀,却是要耗费大量的精铁。

除了刘辩,恐怕也没有哪一方豪雄,会为了将士们,配备如此昂贵的兵器。

眼前出现了秦军,张飞刚松了一口气,便看到从秦军后面走出了几个人。

与一员年轻小将军并骑走出来的不是别个,正是早先被曹军追的狼狈不堪的刘备,而刘备的身后,却赫然跟着糜竺、糜芳兄弟二人。

率领这支秦军的小将军,见了张飞,并没有上前行礼,只是不住的打量着张飞。

被那小将军看的浑身发毛,张飞把眼睛一蹬怒道:“看甚?莫非没有看过?”

“张将军威猛盖世,末将自是没有看过!”那小将军不是别个,正是魏延,被张飞喝了一嗓子,魏延倒是神态坦然,朝着张飞一拱手应了一声。

二人说话的当口,追赶张飞的夏侯惇已经领着数十名曹军冲了上来。

远远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群秦军,夏侯惇心内一惊,赶忙勒住战马。

早先奉命追击刘备的那一千多名曹军,而今都不晓得哪里去了,想来应是秦军伏击了他们,已经将他们悉数歼灭。

提着缰绳,夏侯惇远远的看着率领这支秦军的小将军,脸颊的肌肉剧烈的抽搐了几下。

他已经听闻李典、乐进和曹洪被秦军击破的消息,也晓得此番率领秦军的将军,不过是个少年。

虽是早已晓得这些,可看见年仅十五岁的魏延,夏侯惇还是觉着心底一阵阵的惊愕。

如此年轻,便可将人数相当的曹军击破,这小将军若是假以时日,断然非寻常人可比。

第964章 被迫接受的失败

驻马立于秦军前,魏延与夏侯惇彼此对视着,俩人的眸子中,都升腾着浓重的战意。

虽然二人的眸子里,都升腾着战意,可双方却根本没有策马朝对方杀过去。

秦军突然出现,夏侯惇并没有在此处战胜秦军的把握,而魏延也是一样,远处漫天的烟尘正越来越近,即便上前厮杀,想来也是一时拿不下夏侯惇。

一旦拖延的太久,双方军队必定在山谷之中展开厮杀,没有全胜的把握,魏延也是不会贸然兴起大战。

双方都有着顾虑,一路上被夏侯惇追的狼狈不堪,刘备却是管不得那许多,向魏延喊道:“将军何不趁此人援军未到,上前将其擒获!”

魏延并没有理会刘备,而是依然眉头微微蹙着,怒目瞪着夏侯惇。

夏侯惇身后那漫天的烟尘已是越来越近,从山谷内向彼处望去,已能看到冲在最前面的曹军身影。

“走!”见魏延没有半点进攻的打算,同样不打算在此处厮杀的夏侯惇,将战马一勒,向身后的数十名曹军吩咐了一句,转身就走。

若是此时魏延下令让强弩手向夏侯惇等人放箭,即便不能射杀夏侯惇,定然也会使得他受到重创。

可魏延并没有那么做,只是骑在马背上,目送着夏侯惇带着数十名曹军,向远处奔来的那片烟尘去了。

夏侯惇的背影越来越远,一旁心有不甘的刘备向魏延问道:“方才机会如此之好,将军因何放过他们?”

“此人乃是勇将,若是厮杀,末将并无全胜把握!”扭头看着刘备,魏延嘴角微微牵了一下,露出一抹笑意说道:“无有全胜把握,贸然厮杀,不过是徒使将士们丢了性命而已!”

被魏延一句话给呛了个半死,刘备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一时也是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是。

“殿下令我等前来驰援玄德公,我等放攻下小沛,玄德公便丢了徐州!”不等刘备说话,魏延又接着说道:“这徐州,玄德公怕是无法久留,不晓得公有何打算?”

心内也是晓得刘辩并不待见他,刘备根本没想过要去洛阳投奔刘辩。

魏延向他问起了打算,他先是扭头朝张飞和糜竺、糜芳兄弟看了一眼,而后才对魏延说道:“我等意欲前往河北投奔本初公,不知将军有何见教!”

刘备最后一句向魏延询问见教,不过只是一句客套话,他心内是早已做好了决断。

离开洛阳之时,魏延就从刘辩下达的命令中看出,刘辩并不喜欢眼前这位皇亲。

发兵前来救他,也不过是不想刘备死的太早。

虽说不晓得刘辩究竟出于怎样的一种意图这么做,却已经是看出了一些端倪的魏延,自是不会劝说刘备前往洛阳。

听得刘备说出他有心前往河北,魏延朝刘备抱拳拱了拱说道:“既是如此,玄德公保重!”

心内还在盘算着,假若魏延劝他前往洛阳,该找什么样的由头推脱,魏延陡然向他抱拳道了声别,着实是让刘备少了不少的麻烦,赶忙给魏延回了一礼说道:“将军救命之恩,某断然不忘!”

跟着刘备的张飞和糜竺、糜芳,见刘备做了前往河北的决定,也是朝魏延拱了拱手,跟着刘备,一路向北走了。

大军停留在山谷之中,给刘备等人断后,足足过了半日有余,魏延才下令全军返回小沛。

领着大军即将到达小沛,刚看到小沛城墙,魏延心内就暗叫了声不好!

临行之时,他下令要李籍等人镇守小沛,这才离去仅仅一日,小沛城墙上,便插满了曹军的旗帜。

于禁站在小沛城墙上,望着远处刚刚出现的秦军大军,嘴角牵起了一抹怪怪的笑容。

出征之前,郭嘉特意向于禁交代过,徐州一旦城破,小沛城内秦军定然会出兵前去援救刘备,届时于禁只须派出一支百余人的精选人马,换上秦军衣甲,谎称是回城传达魏延之命,便可诓骗开城门。

百余人的队伍,对于守军来说,并不算的甚么威胁,守城秦军也是不可能将他们放在眼中。

可这百余人一旦占住城门,便可给大军挣得冲杀的时间,曹军主力进入小沛,凭着城内那点守军,根本无力抵抗。

依照郭嘉的计策行事,魏延率领大军离去后不久,于禁便派出了一支百余人的队伍,果然很快便占领了小沛。

早先在偷袭曹洪时层立下大功的李籍,在城门被攻破之后,并没有撤走,而是领着守军奋力死战。

一千守城秦军,哪里会是数万曹军的对手,很快便悉数战死。

小沛城内的街道上,到处喷溅着鲜血,地面上四处都是厮杀时双方将士的尸体和断臂残肢。

许多曹军将士,还在城内收拾着残局,于禁却已是下令大军在城墙上插满了曹军的战旗。

领着秦军主力,到了小沛城外,远远的看着城头上插满了的曹军战旗,魏延晓得,这次出征徐州,他的任务终于还是了结了。

在徐州,先后击破了曹洪和李典、乐进的大军,最终小沛城还是没能守住,又落入了曹军之手。

“将军!”正望着小沛城墙上的曹军旗帜,一个偏将策马来到魏延身后,抱拳对他说道:“城内还有一千守城的兄弟……”

“城池已破,无有人从城内撤出!”远远的望着小沛城墙,魏延语气很是沉抑的说道:“一千将士,怕是已然罹难!”

魏延说出这么一句话,那偏将愣了一下,拳头紧紧的攥着,沉默了一会,才向他喊道:“曹军无状,竟敢趁我军主力出征之时窃取小沛,末将愿领军夺下此城!”

“我等愿夺回小沛!”偏将的声音刚落,跟在后面的秦军将士们,便齐齐向魏延喊了起来。

如果魏延稍稍的有些不够理智,将军们请战的热情,定然会让他下令攻城。

可魏延年岁虽小,却并非那种容易冲动之人,看着将士们,他眉头微微拧着,过了好一会,才高声喊道:“全军听令,随本将军返回洛阳!”

根本没有想到魏延会突然下令返回洛阳,所有的秦军将士全都愣住了。

小沛刚刚失去,城内的守军也定然是全都遭了曹军的毒手,魏延却不想着为守军报仇,反倒是下了返回洛阳的命令,让将士们在情感上,着实是难以接受。

骑着战马走了两步,见身后的秦军将士们都没有动身,魏延眉头微微一拧,勒转马头,向他们问道:“莫非你等要违抗军令不成?”

“将军!”魏延的话音刚落,一个偏将就抱起双拳,以义愤填膺的语气说道:“我等夺下小沛,费了多少辛苦,而今曹军竟是将城池夺取,守卫城池的将士们,此时定然也是悉数罹难。将军不为将士们报仇,却因何突然下令撤走?”

那偏将的话,正是说到了秦军将士们的心坎里。

虽说将士们都没再发出请战之声,可看着魏延的时候,他们目光中的炙热,却是让魏延晓得,将士们在心底,都是希望对小沛发起强攻。

看着在场的秦军将士们,魏延眉头紧紧的锁着。

小沛是他率领秦军费了很大心力才从曹军手中夺得,而今一朝失去,又折损了许多人马,他的心力也不比任何人好过。

可他却是晓得,曹军既是占据了小沛,必定会对秦军反攻做出防范。

强攻小沛,一旦陷入曹军设下的陷阱,损失的将不只是留守城内的一千将士,而是整支大军。

“本将军晓得将士们心中念想!”看着眼前的秦军将士,魏延向他们喊道:“可是你等有未想过,曹军既有把握一战而定小沛,必定会对我军反攻有所防范。若是我军陷入曹军预先设下陷阱,损失的,将是在场的所有人!”

魏延的一番话,把秦军将士们说的一个个全都低下了头。

见将士们好似有些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魏延接着说道:“即便曹军无有防范,攻打城池,也非一朝一夕之事,我等强攻小沛,若是徐州曹军自背后杀来,外无强援,该当如何?”

被魏延喝问了一声,秦军将士们这才一个个的明白了他因何下令撤军。

可看向小沛城的时候,将士们的眸子中,还是流露出了浓重的不甘。

“撤军!”晓得已经说服了秦军将士们,魏延将手一摆,高喊了一声。

这一回,再没人敢违背他的将令,所有秦军全部掉转方向,朝着西北边走去。

一边前进,队伍中的秦军将士们还会一边回头朝着小沛方向张望。

这座城池,他们当日攻打的虽说不算十分辛苦,却也折损了不少人马。

洒过热血的战场,竟因一时的疏忽,而拱手让给了敌人。

血性的秦军将士们心内不服,不服这一次连打都没打,就要被迫接受的失败。

在魏延的带领下,不足两万秦军,排列着整齐的队伍朝着西北方向行进,城头上的于禁,远远望着离去的秦军,眼睛微微眯了一眯,向身后的一名卫士低声吩咐道:“传令下去,城外伏兵悉数入城!”

第965章 把嫂嫂送到小叔房里

曹军夺取徐州,秦军被迫从小沛撤离。

数日之后,许都城内。

一座占地颇为宽广的府宅内外,四处都站着守卫府宅的曹军兵士。

守卫这座府宅的曹军,一个个都是全神戒备,他们的视线,并不是停留在府宅外,而是几乎全都凝聚向府宅中的一间厢房。

厢房的门紧紧的闭着,如果不是附近的曹军兵士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这间厢房,断然不会有人留意到它与别处房间有甚么不同。

许都街道上,曹操骑着高头大马,在一队卫士的簇拥下,向着这座府宅行进。

陪同曹操的并非郭嘉,也不是荀攸,而是曾极力反对刺杀刘辩的荀彧。

“那关云长颇是无状,自打来了许都,曹公数次求见,他却是端起了架子,着实可恼!”除了荀彧,负责护送曹操的,便是脾气有些暴躁的夏侯渊,眼看就要到了那府宅前,夏侯渊对曹操说道:“若是今日他再无礼,末将定当冲进去,将他给揪了出来!”

扭头看了夏侯渊一眼,曹操嘴角流露出了一抹笑意,对他说道:“那关云长可是个人物,纵横三军少有匹敌,若是要用强,某岂会等到而今?妙才稍安,当日徐州未破,关羽只求一死。而今徐州城破,刘备家眷也是被押送至徐州,关羽乃是至情至性之人,如何会坐视刘备家眷受难?”

曹操的一句话,把夏侯渊说的没敢再言语。

若是被关在府宅中的只是个寻常人,夏侯渊方才说了那番话,还真是有可能冲进去将对曹操无礼的人给揪出来。

可府宅中关着的乃是关羽,夏侯渊还真是没有把握,在进了屋内之后,能将关羽给揪出来。

自从关羽被押送到许都,曹操就下令不得为难于他。

虽说被关押在屋内,关羽却并没有遭到捆缚。

守在外面的兵士们,也是不敢轻易前去招惹于他。

在夏侯渊和荀彧的陪同下,曹操来到了这座府宅的大门外。

见曹操来了,守在门外的兵士赶忙抱拳躬身向他行礼。

跟在曹操等人身后的卫士,则跑上来仨人,帮着他们牵住坐骑的缰绳,待仨人翻身下了马背,才牵着骏马离开。

跨步进入宅子内,曹操刚进大门,就向负责看守这座宅子的军官问道:“关羽可否搅闹?”

“自打晓得刘备家眷为曹公所擒,便再未搅闹!”抱拳躬身,那军官应了曹操一句。

嘴角漾起一抹笑意,曹操扭头向一旁的荀彧说道:“文若以为,此番那关羽可会再将某等驱赶出去?”

“断然不会!”站在曹操身旁,荀彧很是果决的说道:“只是曹公也当谨慎才是,那关羽晓得刘备家眷为曹公所擒,便不再搅闹,想必是不愿曹公戕害刘备家眷。如此忠勇之人,曹公怕是难以收归己用!”

荀彧说出这番话,曹操点了点头,并没有言语,而是跨步朝着关押关羽的房间走了过去。

曹操刚走到房间门口,跟在他身后的夏侯渊便跨步上前,将房门推开,向屋内喊了一嗓子:“关羽,曹公前来探视于你,还不快出外迎接?”

背朝房门端坐在屋内的关羽,听到夏侯渊的喊声,并没有回头,就犹如一尊雕像般,连动也不曾动上一下。

“云长?”关羽没有吭声,曹操却是满面笑容的进入屋内,站在他身后唤了一声说道:“在这许都城内,不晓得云长可还住得习惯?”

“阶下之囚,何谈住的习惯?”背对着曹操,关羽冷声说道:“曹公不杀某,某已是万分幸甚,尚敢苛求其他?”

关羽的语气中,带着几许烦闷,显然还没有从被夏侯惇擒获的郁闷中自我开解出来。

曹操何等人,只是听得关羽说话,便晓得他此时心情如何。

脸上依然保持着和善的笑容,曹操对关羽说道:“云长想来也是晓得,刘备家眷为某所擒。云长既也在许都城内,某便将他们送至此处,同云长共居,如何?”

晓得甘夫人和糜夫人被曹操擒获之时,关羽心内着实烦闷。

有心想要将二位夫人营救出去,可此时他身陷许都城内,满城都是曹军,凭着他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离开许都。

听得曹操说出要将甘夫人和糜夫人送来和他住在一处,关羽一愣,赶忙站了起来,转身看着曹操,微微蹙起眉头问了句:“曹公此言并非戏言?”

“某一言九鼎,如何会戏弄于云长!”脸上始终是带着禽畜无害的笑容,曹操很是坚决的点了点头。

虽说是败于曹军之手,关羽却是晓得,曹操身为一方枭雄,能将势力做的如此之大,必定是有着他的过人之处。

天下之人,都说曹操奸猾,可连续几次曹操前来探望他,都被他驱赶了出去,此时又要将甘夫人和糜夫人送到他这里,着实是让关羽心内对曹操感动莫名。

“曹公若是肯将二位嫂嫂送于此处,某在找寻到大哥之前,便当唯曹公马首是瞻!”挂念着甘夫人和糜夫人的安危,关羽是片刻也多等不得,赶忙抱拳躬身向曹操说了一句。

点了点头,曹操向房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一名守在房门外的兵士,听得曹操召唤,跨步进入屋内,抱拳躬身面朝着曹操。

并没有回头,曹操的视线还是停留在关羽的身上,过了一会,才对关羽说道:“今日某备办了些许水酒,晚间宴请云长,还望云长莫要推脱!”

曹操将甘夫人和糜夫人送到他身边,以便加以保护,关羽心内对他早已是少了许多警惕,闻得曹操要宴请于他,也不敢再做推辞,连忙抱拳说道:“曹公恩惠,某不敢不从!”

“云长且歇息着,某还有些事情尚需处置,先行告辞!”关羽应允了赴宴,曹操也不在此处多做耽搁,抱起双拳,向着他拱了一拱,便朝一旁的荀彧和夏侯渊使了个眼色,转身走向房门。

荀彧和夏侯渊,见曹操此次来探访关羽,并没遭到关羽的驱赶,心内也是晓得,只要刘备不出现,恐怕关羽日后必定是跟定了曹操。

俩人也像曹操一样,朝关羽拱了下手,跟在曹操的身后,走出了房间。

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关羽一直等到曹操等人走出房间,才将手给放下。

出了房间的曹操,跨步向着府宅正门走去,快要到府宅正门时,他小声向跟在身后的夏侯渊吩咐道:“今晚酒筵,你等只须多灌那关羽酒,让他醉到人事不省,方为最妥!”

虽是不晓得曹操究竟何意,夏侯渊在后面应了一声,可一旁的荀彧,脸色却是突然有些不好kàn

了起来。

“曹公莫不是想……?”一边跟着曹操向前走,荀彧一边满心疑惑的向他问了半句话。

或许是觉着这些话说出口,着实有些不妥,荀彧并没有把话说完,就看向了曹操。

回头看了一眼荀彧,曹操嘴角微微一牵,对他说道:“文若所猜不差,某便是要将刘备的二位妻室送至关羽住处。但凡男子,酒醉之后,屋内有着两位美艳女子,又如何不起歹念?纵然关羽再如何忠义,想来在醉酒之时,也是难以抗拒刘备两位妻室在屋内的诱惑。一旦他们成了好事,这关羽无颜再与刘备相见,岂非要留在某身前?”

曹操的一番话,把一旁的夏侯渊给说的愣了。

武将出身的夏侯渊,并没想明白曹操因何要将刘备的妻室送到关羽这里,听到曹操说出的一番话,嘴巴微微张着,一脸愕然的望着曹操。

荀彧却是并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叹了一声,对曹操说道:“曹公大志于天下,又如何要纠缠于一匹夫?”

“关云长乃是猛将,某甚爱之!”荀彧的话音刚落,曹操就扭过脸,一边朝一名立于面前的卫士摆了摆手,一边对荀彧说道:“即便某要使得他为天下人唾弃,也定要将他留于帐前!”

曹操擒获了关羽,并且允诺将刘备的两位夫人送到关羽住处,洛阳城内的刘辩,此时也是有些坐不安稳。

魏延率领的秦军,进入徐州以后,先是重创了曹军,而后又成功的救下刘备,他们的任务已是很圆满的完成。

唯一让刘辩觉着有些美中不足的,便是刚夺下的小沛,又被曹军占了。

曹军占据的城池越多,对于刘辩来说,日后讨伐曹操便会多了几分困扰。

端坐于前厅之内,眉头微微蹙着,看着抱拳躬身立于面前的报讯兵士,刘辩沉默了许久,才对那兵士说道:“告知文长,小沛不过一城而已,文长未有计较得失,本网甚是欣慰。自得令之日起,文长便为大秦牙门将,统领大军,即刻返回洛阳!”

“诺!”站在刘辩面前的报讯兵士,正是魏延率领大军向着洛阳城方向行进之时,提前派回来向刘辩禀报战况的,得了刘辩的命令,那兵士抱拳躬身,赶忙应了一句,这才朝后退出两步,然后转身离开了前厅。

第966章 战机随时都有

擅自率领大军返回洛阳,魏延一路上心内都在忐忑着,直到接了刘辩的传令,晓得刘辩并没有怪罪他,心内才算是坦然了一些。

魏延率领的两万秦军,一路向西,朝着洛阳行军,而驻守下蔡的秦军,却是在贾诩等人的指挥下,整备着兵械粮草,做好了进攻许都的准bèi



贾诩等人并没有向刘辩请示可否出兵,在他们看来,曹军如今主力都在徐州,许都一带必定空虚。

只要夺下许都,刘辩与曹操之间的争锋,也便是可告终了。

张辽、太史慈并不赞同出兵,可俩人也并没有表示反对,只是率领本部兵马,坐镇城内。

至于求功心切的吕布,自是不会放过这等扩大功绩的机会,连日整备了兵马,待到觉着已然可以出征,便是按捺不住性子,找寻贾诩商议如何出兵。

下蔡城墙上,贾诩独自一人站在两个城垛之间,眉头微微拧着望向城外。

早先向吕布等人提起可出兵许都,贾诩也是有着周祥的考量,可不晓得为何,越是临近出兵的日子,贾诩心内就越是觉着有点不安。

这几日,他每天都在考lǜ

着这种不安的感觉源于何处,想来想去,最终得到的答案,是不安的感觉源于他们决定出兵,没有向刘辩呈禀。

大军驻扎于下蔡城中,刘辩并没有出兵许都的意思,只是派出了一支兵马前往徐州驰援。

徐州之战已然了结,刘备再次丢弃了家小,在张飞的护持下,逃离了徐州,投奔河北袁绍去了。

整个徐州,再度沦入曹军之手。

曹军一旦占据了徐州,袁绍大军南下,曹军便是有了后撤的回旋,战局便是要复杂上几分。

此时若是不给曹军迎头痛击,贾诩对袁绍南下,并不会有多少看好。

虽说曹军在整体兵力上,不如袁绍,可曹军将士,同秦军厮杀之时,已经表现出了他们强悍的战力。

而且曹操麾下猛将如云,谋臣之间,也不似袁绍麾下谋臣那样各怀异心。

兵力上的优势,只不过是表面上的优势,真的要将双方实力做个对比,曹操的实力,却是并不比袁绍弱上许多。

如果眼下对曹操没有一个沉重的打击,袁绍南下将会发生的战争,谁也说不清究竟会是鹿死谁手。

对于下蔡秦军即将发起的进攻,贾诩是怀揣着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秦军彻底的击溃许都守军,占据许都,将刘协劫掠到洛阳。这种可能,在眼下的形势来说,可以彻底的摧毁曹操的凭恃,对刘辩也是最为有利。

另一种可能,就是秦军的进攻并不顺利,没能攻破许都,不过在进攻的过程中,却是可以歼灭更多的曹军,为日后袁绍南下,扫清障碍。

如今天下,对刘辩威胁最大的,便是曹操。

南征北讨,从未有过败绩的秦军,也在同曹操的征战之中,屡屡受挫。

“中郎!”正望着城外,脑子里想着出征的利弊,贾诩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不用回头,他都能听出那声音是出自吕布。

与吕布也算得是旧相识,早已对吕布有些了解的贾诩,断然不会听错他的声音。

转过身面朝着吕布,贾诩抱起双拳,脸上漾着笑容向吕布问了一句:“温侯此时前来,可是为出征一事?”

“正是!”抱拳给贾诩回了一礼,吕布走到城垛前,双手扶着城垛,望向城外眉头紧紧的拧着,对贾诩说道:“某麾下大军已然整备完毕,只等中郎找寻最佳战机!”

“战机随时都有,要看温侯如何决断!”贾诩并没有给吕布直接的回答,而是对他说道:“曹军主力此时正在徐州,许都附近只有青州军镇守。青州军乃是黄巾出身,曹操对之又是很不上心,战力有限,温侯领军前往,应是无须多费太多周章,便可将之击破!”

早年也曾追随丁原,与黄巾军厮杀过,吕布对黄巾军的战力,始终是抱着轻视的态度。

闻得贾诩说出许都周边多是青州军,吕布嘴角漾起一抹笑意,朝贾诩抱拳拱了拱说道:“如此,本将军这便前去点兵!”

吕布急着领军出城,贾诩并没有加以拦阻。

攻打许都的计策是他定下的,他自是不会在关键的节点上对大军出征加以阻拦。

心内早已是按捺不住,吕布向贾诩拱手一礼之后,不等贾诩给他回礼,就飞快的跑下城墙,向军营去了。

吕布离去之后,同样在城墙上,不过先前相距贾诩甚远的张辽和太史慈并肩走到贾诩近前。

“中郎!”到了贾诩跟前,俩人抱拳朝贾诩拱了拱,张辽向贾诩问道:“此番温侯出征,中郎可有决胜之策?”

“决胜之策倒是无有!”摇了摇头,贾诩转身面朝着张辽、太史慈说道:“温侯出征,所面对者乃是青州军。假若青州军同我军迎面厮杀,凭着温侯勇武和将士们威猛,青州军断然不是对手……”

“两军交锋,又如何会每战必定摆开阵势厮杀?”不等贾诩把话说完,张辽脸上就带着些许迟疑的说道:“末将以为,此番温侯出征,当征得殿下允诺方可!”

张辽说了这么一句话,一旁的太史慈也是不住的点着头。

见俩人好似对这次出征都不太热衷,贾诩低垂下眼睑,略微一沉吟,便对张辽说道:“文远所虑极是!曹操麾下幕僚,个个诡计多端,温侯虽说勇武,智略却是不足!二位将军当整备兵马,随时出城驰援!”

贾诩的这条计策,也是为了在吕布万一兵败的情况下,好给他留条后路。

可贾诩却不晓得,郭嘉早先就已经料定秦军会如此部署,早已设下了局,只等秦军出征,自家钻入局中。

吕布下了城墙,跨步翻上战马,领着几名随身亲兵,策马朝着军营就是一阵疾驰。

此时天色尚明,下蔡城内的街道上,还有着许多百姓来来往往的走着。

骑着战马,吕布一边沿着街道朝军营方向冲,一边还挥舞着马鞭,高声叫喊着:“让开!让开!莫要挡了去路!”

沉重的马蹄踏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发出一阵阵“的的”的马蹄声。

马蹄声和着吕布的喊声,在有许多人走动的街道上,显得是尤为刺耳。

听到马蹄声,街道上的百姓纷纷闪开躲避到一旁,目送着吕布带领几名亲兵骑着快马在街道尽头消失的背影。

自从秦军占领了下蔡,下蔡城内也是一天要比一天安稳,百姓们也已是早就习惯了秦军的治理。

许多日子没有见过秦军如此忙乱,当吕布带着人从街道上奔向军营的时候,闪避到街道两旁的百姓,都纷纷伸头看着他们奔过的背影,彼此之间还商量着什么。

带着几名亲兵,一路飞驰,没过多会,吕布等人就来到了城内军营的牙门外。

守卫牙门的秦军,见策马冲来的是吕布,也不敢上前拦阻他,任由他骑着马冲进了军营之内。

冲进军营,吕布一边骑着马向校场走,一边向身后跟着的亲兵们吩咐道:“传令下去,本将军麾下将士,即刻前来校场!”

“诺!”数名亲兵应了一声,纷纷朝着四处的营房奔了过去。

亲兵们向麾下将士传达命令去了,吕布则独自一人,骑着马,不急不缓的朝着校场行去。

将士们此时并没有操练,校场上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校场高台上摆放的那只大鼓,却是显得异常的扎眼。

到了高台边,吕布翻身跳下马背,纵步蹿上了高台,双手叉着腰,等候着麾下将士们的到来。

没过多会,先是几名传到命令亲兵策马来到了校场。

那几个亲兵到了校场,纷纷跳下马背,抱拳躬身面朝着吕布,其中一人对吕布说道:“启禀将军,我等已然传令下去,将士们即刻便到!”

点了下头,吕布并没有言语,他已经看到在四处的营房里,有着许多穿戴整齐衣甲的秦军将士,正提着兵刃、盾牌,纷纷朝着他这边跑来。

越来越多的秦军将士聚集在校场之上,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来到校场的秦军,很快就列起了一个个的方阵。

秦军的方阵序列整齐,站在高台上,看着摆列出方阵的秦军,吕布嘴角终于流露出了一抹笑意。

不过只是小半盏茶的光景,校场上就聚集了两万秦军。

这些秦军,全都是吕布麾下的将士,站在校场上,所有秦军都抬起头,望着站在高台上的吕布。

“我等镇守下蔡,连日来无仗可打,已是憋出了个鸟来!”待到秦军将士们列起了方阵,吕布双手叉着腰,向他们喊了一嗓子:“告sù

本将军,你等可想同曹军厮杀?”

“想!”几乎就在吕布话音落下的同时,两万秦军齐齐应了一声。

远处的营房附近,一些不隶属于吕布的秦军将士,纷纷伸着脑袋,朝校场这边张望。

从那些张望的秦军脸上,甚至还能看出对校场上秦军即将有机会出城同曹军厮杀的羡慕和嫉妒。

第967章 许褚戏关羽

环顾着麾下的秦军将士,吕布面色凝重的向他们喊道:“今日我等有了出征进伐许都的机会,你等可想攻破许都?”

“想!”两万吕布麾下的秦军将士全都将手中的兵刃举了起来,再次高声回应了一句。

“出发!”从麾下秦军将士们的回应中,吕布已是看出了浓浓的战意,他晓得,这次出征,再不需yào

如何动员,将手一挥,下达了出征的命令。

吕布率军出征讨伐许都,许都城内,曹操府宅上却是一派喜庆景象。

府宅前厅内,曹操端坐在前厅首座,在他下首,坐着的都是留在许都的曹军将领和谋士。

前厅里最为扎眼的,便是在曹操迎对面的位置,多摆放了一张矮桌。

这张矮桌摆放的位置,要比其他矮桌摆放的都要特殊一些。

它并没有依据曹操麾下谋臣和将军们的身份来排序,而是特立独行的独自占了一处。

在这张矮桌后,端坐着的不是别个,正是穿着一身绿袍的关羽。

关羽头戴一顶墨绿色的方巾,一身绿袍,坐在厅内,就有如一尊翠玉雕就的雕像一般。

“今日有幸请得云长前来,鄙宅乃是蓬荜生辉!”视线一直停留在关羽的身上,曹操脸上漾满了笑容,对厅内众人说道:“来!我等同饮此盏,为云长洗尘!”

说着话,曹操已经将手中的茶盏举了起来,向厅内众人比划了一下。

曹操麾下的谋士们,自是个个将酒樽都举了起来,将军们却是有些不情愿。

在右侧稍靠下首一些的地方,一个将军端起酒樽,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关羽的身上。

这将军生的是虎背腰圆,坐在那里也是要比寻常人高上一些,整个人就如同一座敦实的铁塔。

此人生的是面膛微黑,一双眼睛有如铜铃一般,即便他不瞪眼,也是使得人不敢同他对视,更何况看着关羽的时候,他是圆瞪着眼睛,这便让关羽被看的浑身都有些不舒服。

“关将军!”曹操要众人饮酒,这位将军不敢不饮,待到将酒饮下,他把酒樽放在矮桌上的时候,才向关羽说道:“将军整日穿着一身绿袍,头戴一顶绿色方巾,不晓得何意?”

此人一开口说话,厅内顿时一片安静,包括曹操在内,所有人的眼睛全都看向了他。

说话的这位将军不是别个,正是曹操麾下猛将许褚。

许褚天生神力,在曹操军中,也是难有对手,曹操向来对他也是十分倚重,由于要应对秦军随时可能对许都发起的进攻,他并没有被曹操派到外面领军征战,此时恰好在许都城内。

与曹操相向端坐着,关羽的眼睑搭眯起来,并没有回应许褚的挑衅。

可关羽没有言语,许褚却是不打算放过他,接着说道:“头顶绿巾,将军也是颇为大度。听闻将军昔日卖枣,家中妇人与人私通,将军却是不肯将私通之人斩杀,自此却是穿着绿袍头顶绿巾,不晓得可有此事?”

关羽穿绿袍顶绿巾,理由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对绿色有着特殊的偏好,却没想到,这个偏好,到了许褚口中,却成了这般模样。

若非身在许都,许褚如此挑衅,关羽定然已是老拳相向,可此时他却是不得不忍,正所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许褚的一番话说罢,关羽最是撇嘴冷笑了一下说道:“某跟随大哥之前,从未娶亲,何来妇人与人私通一说?”

“哦!”关羽的回答,并没有让许褚就此作罢,他反倒是露出了一脸恍然的模样,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将军是对女子无有喜好!”

许褚挑衅关羽的时候,曹操只是默默的看着二人,并没有加以阻止。

在曹军之中,许褚的勇武,也是出类拔萃,至于关羽,虽说勇武之名在外,曹操却是并没有亲眼所见,他倒是有些希望关羽同许褚翻脸,来人打上一场,看一看关羽究竟有何本事。

面对许褚的挑衅,关羽是处处避让,厅内众人见曹操没有阻止,也多是明白了他心中所想,跟着发出了一阵笑声。

这阵笑声说来也是并没有什么,可听在关羽的耳中,却是异常的刺耳。

“将军只饮一盏,便是醉了!”丹凤眼微微眯缝着,关羽扭头看向许褚,眸子中已是流露出了一丝怒意。

看出关羽被他挑衅的怒了,许褚反倒是一脸的得yì

,向关羽笑着说道:“将军体格健壮,怎生看,也不是个对女子无有喜好之人。某还是觉着将军,在跟随刘备之前,家中妇人与人私通。只是某想不明白,将军因何宁愿穿着绿袍头戴绿巾,却是不肯将私通之人斩杀。莫非那人太过凶悍,将军斗他不过?”

许褚最后的一句话,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挑衅,看着关羽的时候,微微歪着头,也是把关羽看的浑身更不舒服。

“你这厮!”虽说关羽晓得眼下是在许都,不宜同许褚翻脸,可许褚的挑衅却是让他忍无可忍,他终于站了起来,一脚将面前的矮桌踢翻,冲许褚骂道:“某便是喜好如此穿戴,又与你何干?屡次三番挑衅于某,当真以为某好欺不成?”

“怎的?还要打某不成?”关羽一脚将矮桌踢翻,许褚也站了起来,冲他一瞪眼,招着手说道:“你来,你来!今日某若是不将你脸也打成绿巾一般颜色,便算作是斗你不过!”

俩人摆出了一副打斗的态势,曹操见状,赶忙笑着说道:“二位将军,笑谈而已,莫要如此认真!”

曹操说话,看似想要拉个圆场,却并没有强令二人止住搅闹,如此一来,二人反倒是火气更盛。

“曹公!”转身抱拳,朝曹操躬身一礼,关羽一脸气愤的说道:“这厮无礼,屡次戏弄于某,今日若是不将他打翻在地,某这心中,着实难平!”

关羽的脸本就泛红,被许褚一番调笑,此时更是红的如同刚被火炭烫过一般。

见关羽脸色通红,许褚反倒是抬手朝他指着,笑着对厅内众人说道:“你等且看此人,口中说着要将某打翻在地,自家却已是怕输,连脸都红了。曹公看重此人,还摆的甚么酒筵,着实有些耗费了!”

“你这厮……”许褚再度戏弄,关羽更是怒火中烧,抱拳朝曹操再度一拱说道:“恳请曹公,允某与这厮出外斗上一场!”

关羽提出要和许褚出外斗上一场,正是中了曹操的意图,可曹操却是脸上现出一片纠葛,沉吟了一下才说道:“二位都是猛将,打斗之中难免会伤及彼此,无论何人伤了,某这心中也是难安!”

“曹公莫要担忧,某只将他打翻便是!”曹操的话音才落,许褚就高声喊道:“断然不伤他的性命,曹公只管放心!”

许褚这句话,显然是没把关羽放在眼里,更是使得关羽满腔都是怒火无处宣泄。

他扭头朝许褚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接着便对曹操说道:“曹公放心,某只将这厮打到在屋内躺上十天半月,断然不会使得他少了胳膊缺了腿!”

“二位将军只须拳脚比试,点到即止,切不可使用兵刃,伤了和气!”许褚和关羽早就伤了和气,这场打斗,必定是双方都使足了浑身的解数,可纵然如此,曹操还是提醒了一句。

对曹操来说,谋臣良将都是难得的财富,他想要的,不过是将关羽留在身前,至于关羽同许褚的打斗,也不过是想见识一下关羽的本事。

至于俩人之中谁被谁伤了,曹操着实是不忍看见。

曹操这句话,无疑是给了二人允诺,得了曹操的允诺,二人同时抱拳朝他行了一礼说道:“曹公放心!”

“请吧!”曹操允诺二人出外打斗,许褚待到向曹操行了礼,才向关羽做了个请的手势,有些阴阳怪气的说了一个请。

许褚之所以要挑衅关羽,其实也就只是看着关羽不顺眼。

曹操身为一方豪雄,麾下兵马无数,纡尊降贵前去探视关羽,关羽却屡次将他赶了出来。

而今因为曹操允诺将甘夫人和糜夫人送到他那里由他看护,关羽才勉强来到曹操备班的酒筵之上,坐在席中,却是一副泰然处之对什么都不关心的模样,更是让许褚看了,觉着满心的不爽。

装深沉、玩清高,今日便把你揍到不玩深沉不装清高!

许褚心内对关羽不忿,关羽此时也已是被许褚挑衅的满头怒火,待到许褚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也给许褚做了个比划说道:“请!”

两个同样是心有怒火的将军,并肩朝着前厅正门走去,径直出了前厅。

俩人并肩出门,关羽竟是要比许褚矮了多半头,只是论身高和魁梧,许褚便是占了不少的便宜。

见了二人离开前厅,曹操连忙离席,跟着走了出去。

厅内众人待到曹操出门,一个个也都站了起来,随着曹操出了前厅,簇拥在前厅门外,看着已经走到厅外空地上相向而立的许褚和关羽。

第968章 何忍相逼

曹操与一群谋士、武将站在前厅门外,望着不远处相向而立、早已将拳头攥的嘎巴直响的俩人。

相向而立,关羽和许褚都是紧紧的攥着拳头。

俩人都没有拿兵刃,曹操先前已经言明,此番比试,只是比试拳脚,双方都不能重创了对方。

纵然不拿兵刃,关羽和许褚也是并没有想过要轻饶了对方。

关羽的无礼,让许褚对他很是不忿,而许褚的挑衅,也早已激怒了关羽,这场打斗,注定断然不会在没有任何一方受伤的情况下轻易结束。

“请!”俩人相向而立,彼此怒目对视着,最终还是关羽先沉不住气,向许褚做了个请的手势。

同样向关羽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许褚紧接着便双拳紧握,纵身朝关羽扑了过去。

迎着许褚,关羽也紧紧的攥着双拳,待到许褚扑了上来,他猛的一拧身,堪堪的避开了许褚捣向他面门的一拳。

刚避开许褚捣向他面门的一拳,关羽紧接着就朝着许褚的下巴上擂去了一拳。

拳头打在下巴上,许褚的脖子猛的朝上一仰,上下牙关竟也是相互磕碰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关羽的拳头,自不是寻常人的拳头可比,若是一般人,抽到许褚下巴上一拳,许褚也是不会觉着有甚。

可挨了关羽一拳,许褚顿时便有一种大脑发蒙的感觉。

关羽身高要比他矮了一些,可速度却是比他灵活了许多,颈子被打的向后一仰,许褚刚朝后退了两步,关羽已经是纵身贴了上来。

假若与关羽对敌的是别个,或许会接着挨上他的无数次攻击,可许褚终究不是别个。

当关羽欺身上前时,许褚趁着身形刚刚稳下来,抬脚朝着关羽的心口踹了过去。

这一脚踹的是毫无征兆,关羽正向前冲着,势头已经用老,根本来不及转换身形,被一脚踹了个正着。

许褚一脚踹到关羽心口,关羽只觉着胸口一闷,整个人都被踹的向后凌空飞了出去。

不过他并没有一头摔倒在地上,而是在半空中身体打了个旋,而后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落地以后,关羽先是半蹲在地上,眼睛微微向上翻了翻看向许褚,而已经稳住脚步的许褚,此时也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呀!”随着一声断喝,关羽再度纵身向许褚蹿了过去。

蹿到离许褚只有三四步远近,关羽脚跟一踮,凌空跃了起来,朝着许褚就甩出了个剪刀脚。

关羽的脚刚要踢上许褚的脸颊,许褚陡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揪住了关羽的脚踝,顺势将他向侧旁一拽。

脚踝被许褚抓住,关羽整个人都被甩了起来。

让许褚没有想到的时候,被他抓住脚踝的关羽,不仅没有慌乱,反倒是在受了大力一拽之后,另一只脚顺势一甩,从后面勾着向许褚后脑踢了一脚。

后脑被关羽大力踢了一脚,许褚脑袋一懵,爆喝了一声,提着关羽的脚踝,将他朝外狠狠的一甩。

被许褚甩飞了出去,关羽在半空中连着翻了两个跟头,落地时,恰好是脑袋朝下。

眼见就要落到地面,关羽双手向前一伸,撑住地面猛一用力,身体再次凌空蹿起。

不过这次蹿起,他是双脚朝天,笔直向上。

就在他身体刚刚向上纵起的同时,脑袋已经清醒了些许的许褚大喝了一声,纵步蹿到他近前,在他刚刚向上蹿的那一刹,钵子大的拳头猛的捣上了他的肚子。

小腹挨了许褚一拳,关羽闷哼了一声,被擂的向后飞出了数步。

二人的打斗相当激烈,这一切不过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看着他们的打斗,曹操不禁心内暗暗感叹,若是能将关羽收为己用,便是又多了一员猛将。

同时,曹操也暗中欣慰,毕竟许褚这样的猛将,已然是归附了他。

站在曹操身后的众人,看着俩人的打斗,也是个个一脸惊讶,尤其是那些武将,在二人打斗时,暗中还在寻思着,若是打斗的是他们,对于方才的那些招式,该如何化解。

众人看着场内的打斗,一个个暗中惊叹的时候,关羽和许褚已经是扭打到了一起。

起先俩人还会在打斗时躲避对方的拳脚,到了后来,二人都打红了眼,也顾不得会挨对方拳打脚踢,只是硬碰硬的一递一拳一递一脚的比着力qì

和抗击打能力。

拳脚撞在皮肉上,发出一阵阵“蓬蓬”的响声,每发出一声响,场外观看的众人,就会觉着心内猛然一惊。

撕扯中,二人的衣衫也是已经被对方扯破,都是赤着膀子,一边承shòu着对方的踢打,一边向对方拳打脚踢。

打斗越来越激烈,关羽和许褚二人,在打斗中,都已是承shòu着对方不计其数的拳脚。

可双方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依然在奋力的朝对方挥舞着拳头。

见打斗已是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曹操晓得,若是如此下去,俩人怕是都会受伤,于是向身旁站着的将军们吩咐道:“速去将二人分开!”

得了曹操的指令,一群曹军将领连忙朝着扭打在一处的二人跑了过去。

这群曹军将领跑到近前的时候,许褚刚把关羽按倒在地,正骑在他的身上,与他相互捶打。

夏侯渊和徐晃二人赶忙上前抱住许褚,将他拖到一旁,其他人则在许褚被拖开时,将刚从地上爬起的关羽拦住。

俩人打斗了好半天,拳脚挨了不少,却还是没有分出个胜负,彼此心内都是有些不忿,被人拉开之后,还都恶狠狠的瞪着对方。

待到他们被一众将军拉开,曹操快步走上前去,脸上堆满了笑容,向二人问道:“方才一战,可有打的爽快?”

“不爽快!”许褚性格耿直,平日里说话,也总是大声大气,曹操话刚问出口,他便说道:“若是再战个三百回合,方才爽快!”

同样的,关羽也是一脸的不爽,对曹操说道:“曹公且让将军们放开,某与这厮,再斗上三百回合!”

“二位将军!”已是晓得二人本事,曹操也不想要他们接着打下去,笑着朝二人虚按了两下手说道:“今日乃是某备班酒筵为云长接风之时,二位如何便要在打斗中过了今日?”

曹操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表明了态度,不想要他们接着再打。

虽然心内很不爽快,可俩人却也不敢违拗了曹操的意思,彼此瞪了一眼,都是忿忿的哼了一声。

“来人!”见二人已是被劝开,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再打起来,曹操向身后喊道:“为二位将军寻两件崭新衣衫前来!”

一名卫士在听到曹操召唤的时候,已经跑到了他身旁,待到曹操吩咐罢了,那卫士才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众位,请入内饮宴!”卫士离去之后,曹操上前,一手牵着关羽,另一只手牵着许褚,向众人说道:“某得仲康、云长,直是如虎添翼,当真可喜,当真可贺!”

“恭贺曹公再添猛将!”在场的众人,都是曹操麾下的谋士和将军,曹操这句话说出了口,众人赶忙向他道贺。

被曹操牵着,许褚自是一脸的得yì

,而关羽则眉头紧紧的拧着。

曹操那句话里,显然有着已经招揽他的意思,可关羽心内,并不愿意投效曹操,只是因为担心两位嫂嫂无人照料,才勉强答yīng



众人向曹操道了贺,曹操正自满面春风之时,关羽抽出了被他牵着的手,侧身站在一旁,抱拳躬身对曹操说道:“曹公,某有一不情之请!”

见关羽如此,曹操顿时敛起了笑容,虽说心内很是不爽快,却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朝关羽虚抬了一下手说道:“云长有话,但说无妨!”

“某早先曾与曹公说过,若是有朝一日见了兄长,还是要去兄长那里!”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关羽对曹操说道:“届时当请曹公勿怪!”

“关羽!你好生不长脸!”关羽这句话刚说出口,顿时激怒了在场的曹军将领们,方才将许褚拉开的夏侯渊跨步上前,怒目瞪着他喝道:“曹公眷顾于你,乃念你是一员猛将,你却屡次提出要回去找刘备,莫非曹公待你不好?”

夏侯渊的一句话,引起了众位曹军将领的同感,一个个全都跨步上前,怒目瞪着关羽。

被曹军将领们瞪着,关羽神色间却是没有半点慌乱,而是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默默的等待着曹操的回复。

看着关羽,曹操的脸色是一阵阴晴不定。

像关羽这样的人物,若是杀他,曹操着实心中不忍,可若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回到刘备那里,又是多了一个敌手。

盯着关羽看了好一会,曹操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片笑容,牵起关羽的手,笑着对在场的曹军将领们说道:“云长忠义,我等何忍相逼?若是有一日,有人要你等离开某,你等也是断然不肯!将心比心,某今日便允了云长!”

第969章 醉酒

关羽在曹操的府上赴宴,关羽的府宅中,甘夫人和糜夫人此时也正在吃着酒筵。

酒筵是曹操的妾室环夫人特意吩咐人在关羽府上备办,除了环夫人之外,还有许多许都城内的官宦夫人也一同前来。

府宅内,摆设着数张矮桌,环夫人和甘糜二位夫人并肩坐在上首,其他前来参加酒筵的夫人们,则在下首坐着。

甘糜二位夫人,一左一右坐在环夫人身侧,俩人都是低着头,自从酒筵开始,就没敢抬头言语过。

身为阶下之囚,两位夫人本以为到了许都会即刻遭到戕害,却没想到,曹操竟然是对她们礼遇有加,根本没有半点为难。

而今竟是还让她们搬到了关羽的府宅上。

自家二叔也在许都,二位夫人心内自是安稳了许多。

关羽和刘备的关系,二位夫人是再清楚不过,她们更是相信关羽,要比相信刘备多了许多。

身为她们的夫君,刘备屡次三番在危难之时将她们抛弃,夫妻本是同命鸟,大难来时各自飞,那句话,在刘备的身上是应验的淋漓尽致。

对刘备已经是彻底的绝望,二位夫人此时恨不得曹操能立时将她们处死,也免得将来回到刘备身边,遇见危难之时,再度被抛弃。

可曹操偏偏没有危难她们,令人将她们送到关羽府上之后,环夫人甚至还领来了一群贵胄妻室,说是要为她们二人接风洗尘。

“二位夫人来了许都,只当是自己家中,无须拘谨!”一手一个,拉住甘夫人和糜夫人,环夫人朝她们甜甜一笑,开言劝慰道:“曹公先前与我说过,刘使君而今应是去了北方,待到日后再遇使君,定当送二位夫人前往使君身边!”

牵着甘夫人和糜夫人手的这位环夫人,不过只有十六七岁年纪,是曹操新近纳在身边的妾室。

她生的是肌若凝雪,直入画中的仙子一般,眉目间顾盼流情,只要看上人一眼,便能将人的魂儿给勾走了一半。

由于生的美艳绝伦,而且说话的语气又很是柔顺,只消听她说上一句话儿,便会有种饮了美酒般的甘美感觉,所以曹操对这位环夫人也是特别的喜爱。

若非重视甘糜二位夫人,曹操也是断然不会让这样的美人儿抛头露脸。

“是啊,曹公仁德,二位夫人只管将此处当做自家便是!”环夫人的话刚落音,一个坐于厅内的贵胄夫人就接口对二位夫人说道:“今日为二位夫人摆宴,二位无须如此拘谨!”

这贵胄夫人说的话,不仅很是入得环夫人的耳,就连厅内的其他夫人,也都是纷纷点头称是。

开口劝解之后,见甘糜二位夫人还是低头不语,环夫人松开牵着她们的手,从矮桌上取了一盏酒,端起来向二人比划着说道:“二位夫人想来还是与我等有些身份,我先饮了此盏,还望二位夫人给些薄面。”

说着话,环夫人已是一仰雪白的颈子,将美酒饮了下去。

甘糜二位夫人见环夫人把酒饮了,晓得不喝也是不好,只得端起酒盏,跟着饮了下去。

眼看着二位夫人将酒饮了下去,环夫人甜甜一笑,并未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厅内的一位贵胄夫人站了起来,走到甘糜二位夫人近前,双手捧着酒盏说道:“小妇人也敬二位夫人一盏!”

身在许都城内,虽说环夫人对她们是相当的礼遇,甘糜二位夫人却是晓得,即便有关羽保着她们,只要惹了城内贵胄的妻室,日后断然也是会多上许多麻烦,于是也不敢推脱,又一同端起酒盏饮了。

这个口子一开,厅内众位夫人便纷纷上前敬酒。

一轮下来,甘糜二位夫人的脸颊已是一片酡红,早就有了六七分醉意。

“夫人,我已不胜酒力!”感觉到已是有些醉了,年岁稍长的甘夫人向环夫人道了声罪说道:“想来是不能陪着夫人饮宴!”

“甘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甘夫人已是说了不胜酒力,环夫人却并没有打算放过她,甜甜一笑说道:“酒筵方才开始,如何便可允了夫人退场?”

环夫人不允离开,甘夫人也是没法,只得强撑着陪同。

一场酒筵,环夫人极力促成着众位夫人向甘糜二位夫人劝酒,待到酒筵尚未结束,二位夫人便已是完全的醉了。

酒精的作用,促使两位夫人大脑一片混沌,即便是坐,也是坐的不甚稳当。

坐在环夫人右侧的糜夫人,最先没能坐住,歪歪斜斜的躺倒在了一旁。

糜夫人倒下后,甘夫人又在环夫人的劝说下饮了几盏,最终也是昏睡在当场。

将二位夫人彻底灌醉,环夫人轻叹了一声,这才向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随着环夫人的一声召唤,十多个早已在屋外伺候着的侍女应声进入屋内,垂手低头,面对着环夫人,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吩咐。

朝那十多个侍女看了一眼,环夫人向屋内的众位夫人摆了摆手,说道:“你等且各自回去吧!”

已经完成了使命的众位夫人,见环夫人要她们离开,连忙纷纷站了起来,告了声退,出了房间。

待到所有贵胄夫人都离开了房间,环夫人才对那十多个侍女说道:“且为二位夫人沐浴,而后将她们衣衫除去,安置于屋内。”

“诺!”十多个侍女应了一声,这才纷纷上前,将已经完全醉了的甘糜二位夫人抬起,朝着屋外去了。

看着被十多个侍女抬走的甘糜二位夫人,环夫人再次轻叹了一声,脸上瞬间流露出一抹失落。

乱世之中的平民女子,随时都可能遭受乱军的糟践,可贵胄的女人又何尝不是?

成王败寇,战胜的人,得到的不仅是失败的人的土地和权势,就连失败者的女人,也都是要承shòu无尽的屈辱。

徐州一战,刘备败了。

他的女人落在了曹操的手中,自是要任由曹操摆布。

不晓得这两位醉了的夫人,在醒来之后,发xiàn

她们躺在小叔的怀中,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关羽住处的酒筵结束后不久,曹操府上的酒筵也已是到了尾声。

酒筵之中,在曹操的授意下,一众谋臣武将纷纷向关羽敬酒,尤其是许褚,更是和关羽喝的不亦乐乎。

起先武将们都还是看不惯关羽那副不把曹操看在眼中的嘴脸,可酒一饮起来,便是顾及不了那许多,向关羽敬酒之时也是要勤勉了许多。

虽说酒量不错,奈何如此多人向他敬酒,待到酒筵结束,关羽也已是有了十分的醉意。

几名曹操安排的卫士,伴着关羽一同返回他的住处。

在屋内之时,关羽还觉着大脑有几分清明,一些事情还能想的明白一些,可出了房门,被冷风一吹,酒劲顿时上涌,骑在马背上,他也是骑的有些不太安稳。

酒精刺激着大脑,骑在马背上的关羽,一路摇摇晃晃,在到了府宅门外时,竟是连翻身下战马的力qì

都是没有。

一个卫士见关羽身体微微摇晃着,骑在马背上还是不肯下来,赶忙上前,想要将关羽搀扶下马。

“走开!”那卫士刚伸出手,关羽就将他拨到一旁,冲他瞪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某自家下马!”

被关羽拨到一旁,卫士躬着身子没敢再上前半步。

扭头看着那卫士,已经是醉了的关羽迈开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好在曹军的战马并不像秦军的那样配备有马镫,关羽下马的时候,脚下没有什么羁绊,很是顺利的就落到了地面。

可饮了太多的酒,他脚下也是没了多少力qì

,刚一落地,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见关羽摔倒在地上,跟着他一同回到府上的卫士们,赶忙跑到近前,七手八脚的将他搀扶了起来。

被卫士们搀扶了起来,关羽双手向两侧一拨,没好气的说道:“都闪开,某自家会走!”

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卫士们却也不敢恼了关羽,只得让到一旁,看着他摇摇晃晃的向府宅内走。

守卫府宅的,都是曹操派来的兵士,见关羽醉了,几个府内的兵士连忙想要上前扶他,跟在他身后的那十多个卫士则朝迎上来的兵士们直摆手。

见卫士们摆手,那几个兵士才停下脚步,眼看着关羽摇摇晃晃的向他的房间走去。

房间内的铺盖上,两个浑身赤裸着的女子正并肩躺在被子里睡的正熟。

由于饮了太多的酒,她们的脸上是一片酡红,倒也是使得她们比平日更多了几分娇艳。

这两个女子不是别个,正是被环夫人灌醉了的甘夫人和糜夫人。

躺在铺盖上,酒醉的甘夫人和糜夫人几乎是没有了半点意识,沉睡中的她们也并不晓得,刚刚返回府宅的关羽,正脚步踉跄着,朝她们睡着的这间房走过来。

踉踉跄跄的走到房门外,关羽在推开房门之前,向身后跟着的一众卫士说道:“你等退下吧!”

一众卫士得了吩咐,应了一声,却并没有退下。

酒醉的关羽也懒得跟他们多说废话,推开房门,便进入了屋内,径直朝着铺盖走了过去。

第970章 被人掀开了被子

虽然已是醉了,可关羽的眼睛却还是朦胧间能看见一些东西。

刚走到铺盖旁,他就“咦”了一声,盯着铺盖上躺着的两个女子,嘴里咕哝了一句:“曹操这是作甚?莫不是怕某一个人住此处太过无聊,专程弄了俩女子陪某?”

甘夫人和糜夫人躺在铺盖上,由于俩人都是侧着脸,关羽并没有立kè

认出她们,而是心内多了一层疑惑。

关羽终究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喝多了酒的男人。

酒精对人体,有着一定的****作用,尤其是屋内的铺盖上躺着两个沉睡的女子,更是任何男人都难以抗拒的诱惑。

已经有了些冲动,关羽蹲下身子,伸手掀开了盖在甘夫人和糜夫人身上的被子。

两具雪白的肉体呈现在关羽的眼前。

莹润的肌肤赛似白雪,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轻响,饱满的****就犹如刚出笼屉的馒头,还散发着阵阵热力。

尤其是那两具躯体的双腿之间,隐隐约约一片黑黑的丛林,更是给人无限的遐想。

视线在甘夫人和糜夫人的身体上游移了一圈,关羽舔了舔嘴唇,伸手托着相对年轻的糜夫人下巴,想要看看即将承shòu他挞伐的女子究竟生着怎样的俏丽模样。

“嫂嫂!”当他将熟睡的糜夫人脸托向正面,看清糜夫人相貌的时候,体内的酒精顿时散去了一半,连忙松开了手。

看到躺在铺盖上的一个女子是糜夫人,关羽惊的瞪圆了眼睛,满脸都是愕然。

已经被吓的出了一身冷汗,酒力也散去了小半,关羽又赶忙朝另一个女子的脸看了过去。

不出所料,另一个女子正是甘夫人!

发xiàn

躺在铺盖上的两个女子竟是他的嫂嫂,关羽顿时吓的向有退了两步,哪里还敢有半点情欲。

躺在铺盖上的甘夫人和糜夫人,由于喝了太多的酒,在睡梦中虽然感觉到有人掀开了她们的被子,却是无力睁开眼睛。

正静静的等待着被人糟践,俩人却感觉到有人轻轻的帮她们把被子盖在了身上。

看了嫂嫂的身体,日后该当如何?

刚把甘夫人和糜夫人从头到脚看了个通透,就差没有将她们双腿分开,好生参观那风流谷中的风光,关羽心内是一片忐忑。

颓然的回到房间临门的地方,关羽跪坐在地上,由于惊乱,体内的酒精也是已多半都散了去。

面朝着紧闭的房门跪坐,关羽满脑子都在想着方才那一幕究竟因何会发生。

终于,他算是想的明白了,曹操为了将他留下,想要借着把他灌醉,促使他与甘糜二位夫人做那苟且之事。

一旦真个做了,即便他想要回到刘备身边,也是无颜去见刘备。

想明白了这一层,关羽的眼睛陡然一睁,连忙扭头朝着甘夫人和糜夫人看了过去。

二位夫人睡的正熟,关羽掀开了她们的被子,竟是也没能让她们醒转过来,不消说,她们也定然是喝多了酒,已经是意识迷离。

这些全都想通了,关羽后脊梁上阵阵冷汗冒了出来,敢情自从去赴宴,就掉到了曹操挖好的坑里。

满心的烦闷,关羽坐在临门的地方,竟是一整夜都没能睡着。

夜晚悄悄过去,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

当阳光从窗口投射进屋内的时候,甘夫人和糜夫人都悠悠的醒转了过来。

睁开迷蒙的双眼,糜夫人看见身旁躺着的甘夫人,她先是愣了一下,尔后连忙掀开被子,朝里面看了一眼。

她看见的,是自家完全赤露着的躯体,雪白如玉的肌肤,在被子里,竟是一览无遗。

发xiàn

自家什么都没穿,糜夫人连忙抬起头,朝着睡在身旁的甘夫人看了过去。

甘夫人同样已经发xiàn

了异状,也是一脸的愕然,与糜夫人对视着,俩人都想起头天晚上,好似感觉到被子被人掀开。

“二位嫂嫂醒了。”正在二人愕然相望的时候,她们听到临门处传来了关羽的声音。

整夜都坐在临门的地方,关羽听得屋内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动,晓得是甘糜二位夫人醒了,于是向二人问了一句。

听到关羽的声音,甘糜二位夫人顿时一惊,连忙一同将被子扯紧,生怕被关羽看到了她们袒露身体的模样。

俩人虽说感觉到头天晚上有人掀开了她们的被子,却是不相信关羽会做出那种事来,于是也没朝那方面多想。

“二位嫂嫂既是醒了,那便早些起身吧!”想起头天晚上看见二位夫人身体的情状,关羽也是脸颊一红,站了起来说道:“某担心二位嫂嫂晚间遭了贼人毒手,特意在此坐了一夜,此间也是有些困乏了!”

关羽一句话,顿时让甘夫人和糜夫人确定头天晚上定然有人掀开过她们的被子。

只不过她们并没有认为掀开被子的是关羽,而是认为有人掀开了被子,意图对她们不轨,恰好关羽返回,由于惧怕关羽,才未有得手。

如此一想,二人心内便已是坦然了许多,虽是并没有应声,对关羽的感激却是溢于言表。

心中有愧,关羽也是不肯在屋内耽搁太久,站起身之后,拉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

出了甘夫人和糜夫人的房间,关羽脸色一片铁青。

由于他本来面色就犹如重枣一样通红,陡然铁青之下,竟是略略的有些泛黑。

十多个跟着他来到府宅的卫士,也是一整夜没有睡下,他们的任务是躲在门外听墙根,看看关羽究竟有没有对二位夫人下手。

听了一整夜,房间里静悄悄的,莫说女子的呻吟声,就连冲撞时该发出的声响也是没有半点。

卫士们心内正自疑惑,听到关羽和甘糜二位夫人的对话,才晓得,头天晚上竟然是什么都没发生。

关羽没有对两位夫人下手,卫士们不免有些失望。

曹操如此耗费心机,竟是没能得手,这些卫士也难免感到有些惋惜。

听得关羽要出门,卫士们连忙在屋外站好,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回头朝门口看上一眼。

出了房门,看见门口站着的卫士们,关羽的眉头紧紧的拧着,向他们问道:“你等昨夜因何不回去歇息?”

关羽开口询问,领着这些卫士的军官不敢不回应,赶忙抱拳躬身,对关羽说道:“启禀关将军,昨夜将军着实饮酒饮的太多,非要进入这间房,我等拦阻不得,只得由着将军。因担心将军出了甚么意wài

,才特意没有离开!”

听了那军官的解释,关羽眼睛微微眯了眯。

军官说的话,他根本不相信,头天晚上虽说是喝多了酒,他却是记得,他要进入这间房的时候,这群卫士根本没有拦阻他。

由此更能确定,这件事就是曹操特意安排,至于这些卫士,定是曹操派来看他究竟有没有和两位嫂嫂发生什么的。

也懒得和一群卫士费什么口舌,关羽嘴角一撇,冷声说道:“既是如此,有劳你等了!某昨日晚间,乃是特意进的这间房。二位嫂嫂居住于此,此处歹人甚多,某担心出了甚么变故,因此才专程守上一夜!”

“将军忠义,我等钦佩!”关羽并没有深入追究,那军官心内顿时一松,还以为关羽相信了他的说辞,连忙不失时机的拍了句马屁。

整夜没睡,关羽也是觉得有些倦乏了,朝那些卫士摆了摆手说道:“你等且退下吧,某整夜未睡,此刻着实倦乏,也去歇着了!”

卫士们应了一声,并没有离开,在关羽抬脚朝另一间厢房走的时候,他们紧紧的跟在了后面。

见这群卫士不肯离开,关羽晓得他们定然是受了曹操的命令不敢擅离职守,也是不去管他们,到了厢房门口,推开房门便走了进去。

进了房间,关羽在铺盖上躺下,没过多会,就进入了梦想。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又飘进来一个卫士的声音:“启禀关将军,曹公有请!”

曹操设了如此大的一个局,只等关羽上当掉入套中,自是想知dào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大早,他便命人前来探查消息,来人从卫士们口中得知关羽头天晚上竟然是整夜守在二位夫人的屋内,莫说对二位夫人下手,就是连动也不曾多动一下。

得知这一切,曹操心内顿时一阵感叹。

关羽果真忠义,在酒醉的情况下,竟然也是如此忠诚于刘备,不肯对他的女人下手。

如此忠义之人,更是让曹操下定了将他留在身边的决心,因此才不顾关羽歇息,派人前去请他。

睡的正香甜,被卫士的敲门声吵醒,关羽心内顿时是一阵的不快。

曹操给他设局,已是让他满心不爽,如今又派人在他睡觉的时候前来搅扰,更是让关羽满心的烦闷。

不过纵然如此,关羽却也是不敢不理会曹操的邀请,只得坐了起来,声音还有些沙哑的对屋外说道:“且等一下,某这便起身!”

听得关羽在屋内说话,敲门的卫士没再接着敲下去,只是退到一旁,与其他卫士一同等待着关羽起身。

第971章 养在后园的神骏

曹操府宅中。

面向曹操站立着的关羽并没有将视线停留在曹操的身上,想到头天晚上,他险些对嫂嫂们做出的那些事,他担心一时忍不住,上前将曹操的脑袋给拧了下来。

从关羽躲闪的眼神中,曹操看出他心内一定在纠葛着头天晚上那件事情。

原本是想要关羽对甘糜二位夫人做些什么,使得他心中愧对刘备,从而永久的留在自家身边。

可没想到,关羽虽说酒醉,却并没有醉到管不住自家下身,整夜竟是只在屋内守着,根本没有对甘糜二位夫人做什么。

如此一来,曹操的盘算便是落了空。

想要把关羽留在身边,唯一的办法,就是只能依托关羽留在许都的这些日子,好生拉拢他,多给他好处。

“向来听闻云长忠义,某甚是不信!”盯着关羽,曹操终于还是开口了:“昨日某特意命人,将甘糜二位夫人灌醉,只为试探云长可是果真忠义!”

根本没想到曹操会一口承认他暗中做的事情,关羽愣了一下,眉头微微一拧,语气也变的有些不快起来:“曹公如此,可否有失英雄本色?”

“云长莫恼!”面带笑容,曹操站了起来,走到关羽面前,牵住他的手,甚是亲昵的说道:“不瞒云长,若是云长昨日晚间对甘糜二位做了甚么,某便是晓得云长与刘玄德并非真心相交,必定将云长留于身旁!可云长却是整夜未有半点越雷池之举,让某着实钦佩不已,日后若是见了刘玄德,云长自去寻他,某绝不阻拦便是!”

曹操说出日后见到刘备,绝对不会阻拦关羽,关羽愣了一下,看着曹操的时候,目光也要比先前柔和了许多。

“云长且随某来,某有样物事要于云长看!”牵着关羽的手,曹操拉起他就往门外走。

被曹操弄的满头雾水,关羽又不好不跟着他出门,只得由他牵着,离开了房间。

出了房间,二人在一众卫士的簇拥下,径直朝着曹操府宅的后园走去。

快到府宅后园门口,关羽止住了脚步,一脸纠葛的对曹操说道:“此处乃是曹公府宅后园,某入内怕是甚为不妥!”

“云长直如自家人一般,无甚不妥!”关羽停下了脚步,曹操回过头朝他笑着说道:“随某进入后园,并非前去内宅,而是前往马厩!”

“马厩?”看着曹操,关羽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疑惑的问道:“马厩寻常不是在外宅?曹公马厩,因何却是在内院?”

“外宅不过是些凡马,内宅马厩,养着的方为神骏!”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曹操对关羽说道:“云长随某前来,内宅神骏某是难以驾驭,云长神武,当可纵横驰骋!”

曹操说出要送他一匹神骏,关羽一愣,赶忙抽回被曹操牵着的手,抱拳躬身说道:“曹公,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某来到许都,尚未立下寸功,曹公便要以神骏相赠,某如何敢受?”

“不瞒云长!”曹操没有再去牵关羽的手,而是神色突然凝重了起来,对关羽说道:“秦王大军如今正向许都挺近,领军者乃是吕布、太史慈及张辽仨人,此仨人均为猛将,云长又何愁无功可立?”

听闻秦王大军正向许都逼近,关羽愣了一下,看着曹操的时候,眸子中流露出了一丝迟疑。

秦王何许人,乃是汉室宗裔早先的大汉皇帝,与秦王为敌,在天下人看来,也是大逆不道之事。

从曹操的话里,关羽能够听出,曹操是要他同秦王大军厮杀。

果真同秦军厮杀,关羽便是悖逆了不背叛大汉的初衷。

与曹操对视着,关羽并没有言语,只是眉头微微拧着,思索着此事该当如何解决。

“云长若是不肯,便不用随军出征!”看出关羽神色中的纠葛,曹操倒也大度,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立功之日尚在以后,云长可先随某入后园马厩寻上一匹神骏再说!”

说完话,曹操转身就走。

他刚迈出了两步,还站在他身后的关羽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曹公,某此番定当为曹公阻拦秦军东进!”

闻得关羽愿为他阻拦秦军东进,曹操心内陡然一喜连忙转身跨步走到关羽面前,牵起他的双手,轻轻抚摸着关羽的手背笑道:“有云长随军,纵使是吕布率军,那秦军也是难以进入许都周边半步,某甚为安心!”

被曹操夸赞着,而且也是已经允诺帮zhù

曹操阻拦秦军,关羽心内此时反倒比先前要坦然一些,向曹操谢了一声,便随着他进入了后园。

入了后园,在曹操的引领下,关羽并没有走上前往内宅的青石小路,而是朝着侧旁的一条路走去。

这条路很静,静的几乎要让人窒息。

寻常马厩,时常都会有战马的嘶鸣声,可这条路上,却是连半点声息都没有。

一边跟在曹操身后向前走,关羽心内一边寻思着,这条路究竟是不是要去马厩,莫非曹操晓得他将来要返回刘备那里,已是下定决心,要将他戕害于此处?

心内产生了狐疑,关羽暗暗的攥紧了拳头。

跟在他和曹操身后的这队卫士,还真没被他看在眼中,只要曹操果真对他有甚么残害之心,他绝对有能力在顷刻间将曹操的颈子拧断。

就在关羽心内疑惑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战马的嘶鸣。

听到这声嘶鸣,关羽愣了一下,前方果真是有着马厩,方才心内的忐忑,不消说,定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战马只是嘶鸣了一声,小路上便是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不过从刚才那声嘶鸣,关羽却是能听出,那匹战马,断然是世间难以找寻的神骏。

中气十足,如此战马,在战场之上纵横驰骋,对勇武过人的关羽来说,绝对是个极强的助力。

“方才嘶鸣者,乃是爪黄飞电!”回头朝关羽微微一笑,曹操对他说道:“此处养着四匹神骏,其一便是这爪黄飞电,马蹄生着棕黄毛发,通体却是一片银灰,毛发已是百万神骏中难寻其一,策马驰骋,也犹如风驰电掣!另一匹乃是的卢。的卢妨主,虽是神骏,却是无人驾驭得,因此也只得养着。另外还有一匹,通体雪白,连一根杂色毛发也是无有,其形如玉,其影如风,名唤雪玉风影。”

曹操介shào

了三匹神骏,看出关羽已经是满面的愕然,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某今日要送于云长的,乃是另一匹神骏!”

听了前三匹神骏的名头,关羽已经是满脸的惊愕,心内晓得,最后这匹马,断然也是一匹难得的神骏,至少不会比前三匹差上许多。

“云长可记得当年吕布胯下之马?”关羽一脸惊愕并未言语,曹操故作神mì

的向他问了一句。

“曹公是说——赤兔?”曹操提起吕布当年胯下之马,关羽愣了一下,接口说道:“此马自从当日吕布逃出徐州,便再无踪影,不想却是在曹公这里!”

“当日某攻破徐州,吕布在秦军龙骑卫与虎贲卫共同帮zhù

下逃离,某只寻得了这匹马!”点了点头,一边继xù

往前走,曹操一边对跟在身后的关羽说道:“此马名为赤兔,不仅是因它毛发通红,还因它快如疾风,如同奔驰狡兔一般,因此才得名!”

曹操把话说到了这里,关羽已是晓得,曹操定然是要将这匹赤兔送给他。

想明白了这一层,关羽止住了脚步,抱拳躬身对曹操说道:“曹公赠某如此神骏,某定当在沙场之上为曹公多立功勋,以谢曹公恩德!”

“云长无须多礼,且随某前去看马!”转过身,托起关羽的手腕,曹操对他说道:“宝马赠英雄,云长如此英武,若非赤兔,也配不得云长!”

曹操这句话,着实是发自肺腑。

不过他却忽略了一件事情,马厩中共计有四匹神骏,任何一匹神骏赠给关羽,都足以使得他在沙场上纵横往来,所向无dí



早先曹操说要赠他宝马之时,关羽还有些迟疑该受还是不该受。

在关羽看来,曹操要赠送他的宝马,无非是西域的一些名马而已。

那些马,和寻常战马相比,着实是要神骏了许多,却也并不是无法得到,因此关羽当时并不是很想收受。

可眼下晓得曹操是要送给他赤兔,关羽顿时没了那种念想。

天下间,能名为赤兔的宝马只有一匹,那就是当年吕布曾骑着它纵横天下的神骏。

而今这匹马即将属于他,又怎能让关羽心内不生起几分莫名的兴奋!

领着关羽,沿着青石小路一直走到尽头,曹操等人终于来到了一处马厩的外侧。

这座马厩同寻常马厩也很是不同。

寻常马厩,不过是用土坯搭建起的一排房屋而已,而此处的马厩,外围却是砌着一圈围墙,在围墙里外,还都守着不少曹军卫士。

守着马厩的卫士,个个看起来都是异常的精状,要比寻常兵士魁梧了许多。

只是从这阵仗,关羽便能看出,曹操对此处断然是十分重视。

第972章 关羽得赤兔

进了围墙,关羽还是没有看见马厩在何处,不过在围墙内,他已是能隐约听到里面有战马打响鼻的声音。

“神骏难寻,纵然是某,也不敢太过轻视!”领着关羽向内侧的另一道围墙走着,曹操对他说道:“天下之大,甚么人都是有些。这世间有些贼子,甚至敢去皇家偷窃,更莫要说某的宅子!”

听了曹操的这番话,关羽心内不由的一阵腹诽。

当今天下,恐怕只有洛阳的秦王和河北袁绍有实力能与曹操一战,像他这样势力庞大的枭雄,竟然也会担心贼子窃马,不免也是小心的有些过了。

不过正是从此事,关羽也是能看出。

曹操与刘备很是不同。

刘备向来在小事上根本不会太过用心,整日里寻思的,都是如何从豪雄四起的天下间杀出一条血路,在这世间占有一席之地。

而曹操,好似并没有太多的豪言壮语,所行所止,也大多都是家长里短的事情。

如此一来,曹操与刘备相比,表面上反倒是逊色了一筹。

可关羽却是晓得,曹操越是如此,越是表现了他的枭雄本色。

才能到了极致,便是返璞归真,曹操正是已经达到了这种境界,否则他也不可能占据如此广博的地界,坐拥如此多的兵马。

领着关羽,进了第二道围墙,刚进围墙内,关羽就看见,在他迎面有着四间纯以青石砌成的马厩。

由于青石到了冬天不够保温,担心战马冻着,曹操甚至还让人在马厩的周边包裹上了许多秸秆。

如此一来,马厩便会冬暖夏凉,战马在其中,也是不用担心它们冷着热着。

虽说还没有到马厩前,关羽却已经是看见了马厩中的四匹神骏。

最左侧的那匹,正是早先关羽曾听到它嘶鸣的爪黄飞电。

只是看了爪黄飞电一眼,关羽便是立kè

明白过来,为何这匹马的嘶鸣,要比以往他听过的战马嘶鸣声更显中气十足。

这匹马的体格异常魁伟,竟是要比大宛汗血马还高上些许,只是往那里一站,就给人一种神骏无比的感觉。

不过这匹马,却是与其他的三匹马多少有些不同,它的不同就在于,它显得异常的温驯,一副很好驯服的模样。

相比于爪黄飞电,另外一匹白色毛发中夹杂着许多黑色斑点的战马,就显得要野性了许多。

四匹战马的高度都是相当,全都要比寻常战马高出许多,也是由此能看出它们神骏之处。

不过白色毛发之中夹杂着黑色斑点的战马,却是一副很不安稳的架势,虽说并不嘶鸣,却也不是站在那里不动,而是来回的走动着。

见关羽盯着那匹白中夹黑的战马,曹操在一旁说道:“此马名唤的卢,虽说神骏,可昔日主人均是因它而死,因此某并不敢将之赠人!”

关羽点了点头,并没有言语。

看到的卢的时候,他就觉着这匹马要比其他的马更不安分一些。

它就像是个淘气的孩子,家长若是驾驭不了,甚至会给家长惹来大麻烦。

战乱的时代,淘气的战马将主人害死,也并不是甚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当关羽的目光从的卢身上挪开,看向那匹通体雪白的战马时,两只眼睛顿时一亮。

虽说这匹马和先前那两匹身高相当,可它通体的毛发却是如雪一般洁白,连一根杂色毛发也是没有,就连马蹄上,也都覆盖着厚厚的雪白绒毛。

不仅如此,这匹马的毛发也是油光发亮,在阳光下,竟是亮的有些晃眼。

雪玉风影,这个名号给了这匹马,果真是名不妄虚!

看着雪玉风影,关羽是满脸的羡叹,如此神骏,竟是被曹操得了,若天下间哪位英雄得了这匹战马,驰骋沙场,断然是如虎添翼。

就在关羽眼睛望着雪玉风影没有挪开的时候,一旁的曹操指着角落中的另一匹战马对他说道:“云长何不看看赤兔?”

经曹操一提醒,关羽才想起,今日来到此处,曹操是要将赤兔赠送于他,即便他再喜欢那匹雪玉风影,也是不可能开口向曹操提及。

循着曹操手指的方向,关羽看到了那匹在角落中的赤兔。

不晓得是什么原因,赤兔显得很是没有精神,站在角落中,连个响鼻也是不打。

“自从吕布在徐州兵败,这匹马被某得来,便是整日如此!”走到赤兔前,看着这匹曾经随吕布一同叱咤风云的神骏,曹操脸上流露出一抹惋惜,而后便转身看着关羽说道:“名马配英雄,想来此马是要寻个配得上他的主家。云长乃天下猛将,定可驾驭!”

赤兔通体毛发红亮,虽说显得没有什么精神,可站在马厩中,却还是如同一团燃烧正旺的烈火,让人看上一眼,便觉着血脉贲张,一股豪情自心底油然而生。

上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赤兔的鬃毛,关羽的目光中,也是流露出了一抹爱怜。

虽说他以往并没有同赤兔近距离接触过,可他却是晓得,但凡神骏,对主人都是有着极深的情感。

当年楚霸王项羽的乌骓,在垓下之战以后,有人想要将它献给刘邦,乌骓马便是将刘邦掀下了马背,一头扎进乌江之中殉主。

赤兔无有精神,并非因它病了,而是它在怀念旧主吕布。

轻轻抚摸着赤兔的鬃毛,过了片刻,关羽转过身,抱拳朝曹操深深一躬说道:“谢过曹公厚礼,某定当在沙场之上,为曹公立下功勋,以谢曹公!”

双手托着关羽的手腕,曹操脸上漾满了笑容,对他说道:“云长何不试试此马?”

曹操赠送关羽赤兔,无形中,是在麾下又多了一员猛将,身在洛阳的刘辩,此时却是正大发着雷霆。

“传令贾诩,即刻告知吕布撤军!”端坐在前厅主座,刘辩满面怒容的向厅内站在的一名卫士说道:“告sù

他,此番下蔡大军贸然东征,定然会中了那曹操的圈套。若是下蔡丢了,本王也是不会饶过他!”

从未见过刘辩发如此大的脾气,抱拳躬身站在厅内的卫士满脸都是惶恐,双手抱着拳,竟是连头都不敢多抬一下。

得了刘辩命令的卫士,应了一声正要离去,一旁坐着的陈宫站了起来,先是唤住了那卫士,而后向刘辩说道:“贾诩等人擅自出兵,着实可恼!可眼下对我大秦来说,自下蔡出兵直逼许都,未尝不是个机缘!”

看着陈宫,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却并没有说话。

他晓得陈宫后面定然还有其他话说,于是便决定待到陈宫把话说完,再做计较。

果然,刘辩没有应声,陈宫就接着说道:“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坐镇许都,许都向来都是有如铁桶一般,从未有任何大军接近。此番下蔡兵马进伐许都,也是要曹操晓得,大秦随时都有实力将他剿灭!”

一手捏着下巴,刘辩眉头紧紧的锁着。

他还是没有言语,只是在寻思着,贾诩等人擅自做出出兵的决断,若是轻易饶过,恐怕日后难以驾驭整个大秦的将军与谋臣。

从刘辩的脸上看出了一抹迟疑,陈宫抱起双拳,接着对他说道:“贾诩等人虽有过错,却也是求功心切。若是他们果真歼灭大部曹军,功过相抵,殿下倒是也有个由头饶过他们。假若此番出征兵败,殿下再行惩治,也是不迟!”

“谁说本王要饶过他们?”看着陈宫,刘辩脸色铁青的说道:“待到贾诩等人返回洛阳,本王定然是要骂上他们一顿,将他们骂道狗血淋头,且看他们日后可敢再如此擅作主张!”

刘辩这句话说的虽是言辞锋锐,可话里的意思,却是明确的流露出了他不肯真的重责贾诩等人的意思。

“殿下说的是,当真该骂!”刘辩说出这样的话来,陈宫已是晓得,即便贾诩等人果真兵败,恐怕刘辩也是不会治了他们死罪,于是赶忙跟着说道:“吕布一支大军出征,遭遇曹军,胜算无多!而下蔡城若是沦陷,寿春也是不保。无有寿春、下蔡,洛阳便是完全坦露在曹操眼前。殿下可急令下蔡,不得出兵驰援吕布,由殿下另行发出兵马!”

“拉了一屁股的屎,竟是要本王给他们擦屁股!”心内烦闷,刘辩说话不免也是有些口无遮拦,对陈宫说道:“便依公台之言!”

“殿下英明!”刘辩允诺了陈宫的提议,陈宫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向他谢了一句。

“管亥!”虽说心内还是有些烦闷,刘辩却也不愿在此事上太多纠葛,毕竟这次做错事情的不是只有贾诩或者吕布一个,就连太史慈和张辽也被牵连其中,于是便向与一众将军共同坐在厅内的管亥喊了一声。

听得刘辩唤他,管亥晓得,此番出征,他定是要做主将,于是赶忙站了起来,向刘辩应道:“末将在!”

“即刻引领一万兵马,前去驰援吕布!”管亥刚应了声,刘辩就对他说道:“告sù

吕布,就说本王要他只可缓进,不得急功!”

第973章 颍水之畔狭路相逢

豫州刺史部汝南郡慎县。

此处乃是临近颍水的一座县城,城内百姓人口并不是很多,由于汝南郡处于豫州,豫州早年又已被曹操占据,而今的豫州已是在曹操的治理下,井井有条、民富物丰。

可就在这座县城外的野地中,两支大军是狭路相逢。

吕布率领的两万秦军,自从出了下蔡,一路向着许都方向挺进。

许都与洛阳相距不远,与下蔡之间,却是颇有一些距离。

贾诩之所以选择许都为进攻目标,而放qì

大军挺近徐州同曹军争夺徐州,考lǜ

到的,便是在徐州境内的曹军,乃是曹军的主力精锐。

许都周边的曹军,则大多都是战力不济的青州军。

青州军虽然人数众多,可与曹军主力相比,他们却是几乎没有多少战力。

选择这样一条路线,一方面是能避开与曹军主力直接交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许都乃是曹操的本营。

即便无法攻破许都,大军兵临城下,也是对曹操的一种威慑。

吕布率领的两万秦军推进到慎县,正欲直接绕过这座并不算是十分紧要的城池,前方却突然出现了一支大军。

领着这支大军的不是别个,正是曹操早先下令要他率军拦截吕布的孙观。

孙观出身黄巾,也算得是一员勇将,昔日曾领着黄巾军打过不少胜仗,尤其是投效了曹操之后,在徐州一战之中,率领青州军往来纵横,竟然也是使得这支曹军中的杂牌,在那一战中打出了威风。

跟随孙观拦截吕布的青州军,共计只有三万余人。

青州军早已换上了曹军的衣甲,只不过他们的装备,相对于主力曹军,还是要显得寒酸了一些。

皮甲相对要薄上一些,就连短矛,也显得很是陈旧,如果不是将士们时常打磨,恐怕其中许多短矛已经生了锈。

率领这支三万人的青州军,一路朝着下蔡方向推进,孙观本想一直推进到离下蔡只有不足百里的地方驻扎下来,却没想到,到了慎县,吕布军已然赶到。

两支大军相向列阵,投效曹操已有数年,而今的青州军,也并不是像以往曾为黄巾那般散乱。

三万青州军迎着秦军列阵,中军之中多为步兵,而两翼则由骑兵拱卫,摆出的正是寻常迎敌的阵列。

见对面出现了青州军,吕布晓得今日必定有一场血战,连忙止住了大军行进的步伐,迎着青州军,摆出了阵势。

与青州军不同,秦军摆出的阵列,恰恰是中军以骑兵为主,而两翼则由步兵拱卫。

这种阵列,适宜于中军全线出击,而敌人冲向中军之时,步兵又可从侧旁给予敌军重创。

秦军强悍,早已名闻天下。

早先曹军虽说也曾打败过秦军,可与秦军厮杀的,都是曹军的主力将士,并非而今这支在曹军序列中并不被倚重的青州军。

青州军阵列里,所有将士望着对面列阵的秦军,心内都是有些忐忑。

过去黄巾军出战,包括徐州之战,青州军都是以人数众多取胜,眼前的秦军人数虽说比青州军少上一些,可双方的差距却并不是很多。

望着秦军的时候,三万青州军,竟是有种这一战必定败北的感觉。

这种感觉从心底而生,是一种即便青州军将士们极力想要压制,却始终也无法强压下去的恐惧。

与孙观麾下的青州军不同,吕布率领的两万秦军,在下蔡城内已是憋了许多日子,一路向着许都挺进,他们最希望的,就是早些遇见曹军展开一场厮杀。

而今眼前恰好出现了一支曹军,对于两万名秦军将士们来说,这支人数明显多于他们的曹军,只不过是用来给他们祭刀,壮大军威!

双方相距两百余步列阵,骑在马背上,望着对面的秦军阵列,孙观晓得,这一战若是展开,他麾下的三万将士,怕不是秦军的对手。

对双方战力有着如此估算,孙观自是不会轻易下令大军出击,只是默默的望着对面的秦军,等待着秦军先发起进攻。

孙观的考lǜ

,不可谓不对。

秦军从下蔡而来,进入豫州境内,孙观即便战败,只须就近寻一处城池落脚,也是不至全军覆没。

可秦军却是不同,在豫州境内,秦军并没有后援,多在此处逗留一日,他们所携带的粮草便会多耗费一分。

大军出征,粮草始终是大军的灵魂和支撑。

只要孙观能将秦军困在此处,对于青州军来说,这场仗便已经是打的胜了。

同样晓得这些的吕布,驻马立于中军,望着远处的孙观大军,眉头微微拧着,正盘算着从何处发起进攻方为妥当。

青州军摆列出的阵型,中军相对强dà

,可两翼的骑兵机动性又是极好。

秦军无论从哪个角度率先发起进攻,在这一战之中,好似都并不能占上多少便宜。

“强弩列阵!”看了许久青州军阵列,吕布终于下达了命令。

随着他的一句强弩列阵,大军之中的强弩手,立kè

便跑出了阵列,在大军的正前方,分作两个方阵,摆列出了迎敌的态势。

秦军大阵有了动静,孙观也是抬起手臂,向身后的一名军官喊道:“传令下去,两翼骑兵随时策应,中军步兵向前推进,弓箭手紧随步兵阵后!”

得了孙观命令的军官应了一声,转过身朝后打出了一套手势。

见了那军官的手势,中军的旗手也是挥舞起了旗帜。

随着旗手挥舞旗帜的动作,青州军中军的重步兵,立kè

便摆列着整齐的队形,迎着秦军强弩手的阵列逼近了过去。

在青州军重步兵的后列,手持长弓的弓箭手,也跨着大步,紧紧的跟随着重步兵向秦军阵列推进。

秦军强弩手,是分为两个阵列。

向前推进之时,他们并没有汇合到一处,而是各自保持着阵列,向曹军推进。

青州军的重步兵序列,在向前推进了二三十步之后就停了下来。

秦军的强弩阵分为两个阵列,向前推进的时候,两个阵列之间的距离摆的狠开,青州军的重步兵面对两个向前推进的阵列,竟是不晓得该应付哪个才是。

远远看见重步兵的阵列停了下来,孙观将双手朝着面前虚划了一下,做出了个分拨的手势。

见了孙观的手势,中军的旗手再度打出了一套旗语。

旗手的旗语向重步兵阵列下达了指示,只是顷刻间,青州军的重步兵便分为两个方阵,朝着秦军强弩手推进过去。

重步兵分为两个方阵的同时,跟在他们身后的长弓兵,也随即分为两拨,迎着秦军的两个强弩方阵推进。

远远看见青州军的方阵分开,秦军中军大旗下,吕布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青州军若是不出兵迎战,这一仗他还真是不晓得该如何打才好。

既然青州军出兵,又将重步兵和长弓兵分成了两个方阵,这一战,秦军便已是战胜了多半。

吕布并没有向秦军发出下一步的指令,只是默默的看着前方正朝着强弩阵推进的青州军。

自青州军的重步兵离开中军,秦军的强弩阵便止住了脚步。

一只只强弩全都端了起来,瞄向了正朝着他们推进的青州军。

锋锐的箭簇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晶亮的光芒,指向着正朝他们逼近的青州军。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眼见青州军重步兵就要推进到距离秦军强弩阵只有七八十步的地方。

这个距离,强弩的射程完全能够达到,可是秦军强弩手们,却并没有抠下机簧。

他们一个个的瞄准着正朝他们推进的青州军,每个秦军强弩手的心中,都在期待着吕布下达射杀青州军的命令。

可就在这个时候,位于中军的吕布却是突然抬起了手臂,向身后的秦军喊道:“骑兵出击!”

秦军强弩阵,离开主阵向前推进不过二三十步,青州军却是推进了百余步。

这个距离,秦军重骑兵若是发起冲锋,冲到青州军阵列前,恰好可以达到骑兵的冲锋撞击力最强值。

吕布虽然不晓得如何精确计算这些,可经验却是告sù

他,青州军眼下的距离,正是秦军重骑兵发起攻击的最佳距离。

随着吕布一声令下,中军的秦军骑兵纷纷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向着青州军重步兵的阵列冲了出去。

骑兵刚刚冲出,早已将弩箭搭在机簧上的秦军强弩手,也纷纷抠下了机簧。

根本没有想到秦军重骑兵会突然发起冲锋,发xiàn

秦军阵列中如同潮水一般涌出黑压压一片骑兵,青州军的重步兵和弓箭手都是愣了一下,心内也是越发的慌乱。

可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秦军强弩阵射出的箭矢,已经迎面朝他们飞了过来。

箭矢夹着劲风破空的声响,被雷鸣般的马蹄声完全掩盖,可纵然如此,箭矢的射杀力却是没有半点减弱。

无数箭矢飞向青州军重步兵的阵列,还没有完全做好准bèi

的青州军重步兵,顿时被射翻了一地,就连他们阵列后面的长弓兵,也是有不少人被秦军的箭矢射中。

第974章 首战告捷

承shòu着秦军箭矢的侵袭,青州军弓箭手也纷纷将箭矢搭在弓弦上,朝着正向他们冲来的秦军骑兵凌乱的发射出了一蓬羽箭。

青州军发射的羽箭根本没有什么章法,许多箭矢甚至都没有沾到秦军重骑兵,便纷纷掉落在了地上。

只有少量箭矢飞进了正在冲锋的秦军重骑兵之中。

纵然飞进秦军之中的箭矢数量不多,却也是将数名秦军从马背上射翻了下去。

急速冲锋的战马,带着秦军重骑兵加速冲锋,被箭矢射中的秦军翻身掉落马背,很快就被后面冲上来的骑兵淹没。

敌人就在眼前,所有秦军重骑兵都是晓得,这一刻他们迟延不得。

稍稍有些迟延,就很可能被敌军的弓箭手锁定,尔后像是活靶子一样被敌人射杀。

一个秦军的重骑兵,手中挥舞着朴刀,另一只手持着盾牌挡在身前,骑着战马,飞快的冲向已经离他们很近的青州军。

就在他眼看着青州军越来越近的时候,一支箭矢迎面朝他飞了过来。

隐约看见一个影子飞向了他,马背上的秦军连忙抬起盾牌遮挡。

朝他面门上飞过来的箭矢,“啪”的一声钉上了盾牌,在箭矢飞行的冲击力和盾牌的反作用力下,纤细的箭杆瞬间折断,掉落在了地上。

挡住了一支飞向他的箭矢,秦军骑兵放下盾牌,向要看清前方青州军的方位。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放下盾牌的那一刹,另一支箭矢已经飞到了他的近前。

眼看着那箭矢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秦军骑兵想要将盾牌抬起遮挡,却已是晚了一步。

“噗嗤”一声轻响之后,锋利的箭矢深深的扎进了那秦军兵士的额头。

箭矢急速飞行带着的强dà

力量,将马背上的秦军额头“噗”的一下刺穿。

锋利的箭矢从那秦军的脑门贯入,自他的脑后穿出,可纵然如此,箭矢的冲击力却是没有丝毫减缓。

已经被箭矢射死的秦军,在羽箭残余的力量下,从马背上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平平的躺在地上,那秦军的生命已经完全从他的体内抽离,可他的眼睛还在圆圆的睁着,就好似想要多看一眼这湛蓝的天空。

无数的马蹄从他身旁奔过,卷起一片片浓重的烟尘。

滚滚烟尘中,秦军的重骑兵挥舞着战刀,发出一声声的呐喊,朝着青州军的阵列发出了猛扑。

随着一阵战马和盾牌撞击发出了轰响,青州军重步兵的阵列,被秦军重骑兵瞬间撞开了无数个口子。

挡在最前面的青州军,在秦军重骑兵的撞击下,朝后飞了出去,一个个摔落在地时,运气好的,还能勉强支撑着爬起来,运气稍微差些的,则是被直接摔死,还有一些运气实在是差到极点的,被撞断了骨头,摔到地面上,哭嚎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根本连半点爬起来的力qì

也是没有。

冲进青州军的重步兵阵列,秦军骑兵并没有止住冲锋,而是一边策马朝着重步兵后面的长弓兵冲锋,一边挥舞着战刀,不断的劈砍着挡在他们面前的青州军。

青州军的中军,孙观见秦军重骑兵将青州军重步兵的阵列冲散,正在追砍着四处奔散的长弓兵,赶忙向身后吩咐了一句:“骑兵出击!”

随着孙观一声零下,青州军的骑兵纷纷呐喊着,从两翼的阵列中冲出,朝着正在厮杀的战场杀了上去。

当青州军骑兵发起冲锋时,吕布的嘴角再次牵起了笑容,向身后驻马立着的军官说道:“传令下去,强弩手盯着敌军骑兵,只管发射弩箭!”

“诺!”军官应了一声,朝身后的旗手打了个手势。

秦军中军的旗手挥舞起旗帜的时候,早已列起了阵势的强弩手,一个个都是满心的兴奋,就连端着强弩的手,都有些微微的发起了抖。

青州军的骑兵,得了冲锋的命令,从两翼朝着战场冲了上来。

端着强弩的秦军强弩手,则在这个时候齐齐迈着步子,朝着战场推进了过去。

跑出二三十步,秦军青州军的骑兵也已经加起了速度,就在青州军骑兵刚刚将速度加起来的那一刻,所有的秦军强弩兵都停下了脚步,最前排的强弩手抠下了机簧。

随着一声声机簧跳动的响声,秦军强弩手射出的弩箭,在战场嘈杂的喊杀声中,向着青州军重骑兵飞了过去。

正在冲锋的青州军重骑兵,眼见着秦军强弩手射出的箭矢朝着他们飞了过来,一个个将盾牌挡在身前,遮蔽着飞向他们的箭矢。

可秦军强弩手发射的箭矢,并不是主要朝着马背上的骑兵射来,而是纷纷射向正急速奔跑的战马。

战马体格健壮,可秦军强弩的力道却并非寻常长弓可比。

一支支箭矢飞进正在冲锋的青州军之中,随着一声声战马的悲鸣,一匹匹青州军的战马,被箭矢射中,翻着跟头朝前摔了出去。

被箭矢射中的战马翻滚着摔在地上,马背上的骑兵也没掀翻了一地,当战马和骑兵们摔落到地面上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在地面上竟是砸出了一团团的烟尘。

战马的悲鸣声、人的惨嚎声,在青州军重骑兵冲锋的阵列中不绝于耳。

秦军射出的箭矢还在不断的飞向青州军重骑兵,被箭矢罩住的青州军骑兵,一个个的摔落到马下。

不过更多的青州军骑兵,却还是在箭雨中幸存了下来,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骑兵短矛,持着盾牌,呐喊着冲向了正与重步兵厮杀的秦军重骑兵。

从战场上撤出的青州军长弓兵,在逃出战团之后,根本不敢回头,纷纷向着青州军的主阵跑去。

一直列队在后面袭击青州军的秦军强弩手,见他们纷纷朝着主阵奔逃,哪里会轻易将他们放走。

就在青州军的长弓手正玩命奔逃的时候,秦军强弩手再度朝他们射出了一蓬蓬的箭矢。

羽箭呼啸着飞向那些正在逃跑的青州军长弓手,在如同雨点般从身后飞来的羽箭之中,一个个青州军的长弓手被箭矢射中,摔倒在尘埃中。

刚一出战,便被秦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孙观也是满心的郁闷。

摆列出骑兵在两翼的阵势,为的便是等候秦军冲锋,而后有针对性的做出防御措施。

可他根本没有想到,秦军起先出动强弩手,为的竟不是率先发起进攻,而是引起他麾下大军阵列的变化。

而今双方厮杀的战场上,青州军的阵列已经是完全散了,虽说将士们还在奋力搏杀着,可与秦军战斗时,他们早已失去了原本在防御中应有的优势。

重步兵和长弓手承shòu着秦军重骑兵的砍杀,就连刚刚加入战斗的骑兵,也是被秦军的强弩手射翻了一片。

假若战斗这样持续下去,恐怕根本用不了两天,他率领的这支青州军,就会完败于吕布的手中。

望着正在厮杀的战场,眼看着一队队的士兵投入到战场中,顷刻间成为一具具躺在旷野上的死尸,孙观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

“鸣金收兵!”终于,孙观朝身后摆了下手,下达了收兵的命令。

随着孙观收兵的命令下达,青州军主阵中,又有一个方阵的重步兵手持大盾,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战场推进了过去。

这队重步兵,人数要远远多于先前出战的方阵。

远远看见青州军之中走出了一个新的方阵,吕布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正要调动步兵上前厮杀,却陡然听到从青州军的中军传来了一阵阵鸣金的声音。

清脆的鸣金声,刺穿了战场上的厮杀。

已是被秦军重骑兵砍的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意的青州军,听到鸣金声,连忙抱着头,朝刚走出来的重步兵阵列奔去。

成功逃走的青州军,都是那些脑袋灵光,反应迅捷的,至于一些相对迟钝的青州军,则在还没来及逃走的情况下,就被秦军重骑兵赶上,旋即被秦军重骑兵砍翻在地。

远远看着奔逃的青州军,当吕布发xiàn

那些逃走的青州军,在到了新走出的方阵近前时,一个个都自觉的绕着方阵跑开,才向身后下了一条命令:“传令下去,即刻收兵!”

之所以一直到如今他才下令收兵,不是因为其他,只因为那些奔逃的青州军,并没有完全混乱,还晓得不能将自家的阵列冲散。

后来出现的青州军阵列没有被溃兵冲散,吕布也是晓得,强行催动兵马上前,即便最终取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伤亡也必定会是极大。

进攻许都尚且需yào

兵马,吕布断然不会将大军损耗在半道上。

随着吕布一声令下,秦军中军,也是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鸣金声。

正在追杀着溃逃的青州军,当秦军重骑兵听到主阵传来鸣金声时,一个个都勒住了战马,扭头朝中军望了过去。

战斗进行的太过顺利,秦军首战告捷,此时退兵,将士们心内着实感到有些不太双利。

不过吕布已然下令,也是没人敢违拗他的军令,所有参战的秦军重骑兵只得勒转战马,向着主阵方向奔去。

第975章 都在想着夜袭

经过一场厮杀的战场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战马和人的死尸。

死尸堆中,数百名双方的兵士正在寻找着各自战死的同泽,将同泽的尸体抬到一侧已经挖好的大坑掩埋。

一个青州军兵士,正拽着一具同泽尸体的手腕,想将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拽开。

“救我……”就在他刚把尸体拽开的时候,他隐约听到脚下的一堆尸体中传出了个虚弱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他吃了一惊,连忙将正拽着的尸体甩到一旁,在尸体堆中翻找了起来。

他脚下的尸体,每一具都是在战场上遭到了敌军的砍杀和戳刺,其中还有一具头颅已经被砍掉。

尸体上糊满了鲜血和一些各种色泽的不知名液体,黏糊糊的,很是恶心。

不过听到呼救声的曹军兵士并没有因为感到恶心而停止搜寻,连续翻开了四五具尸体,他终于看到了一个还喘着气的重伤患。

重伤的是一名青州军兵士,他浑身已经糊满了鲜血,胸腹处被劈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虽说已是不再流血,伤口却是触目惊心。

被数具尸体压在下面,尸体流出的血液已经糊满了那重伤患全身,使得他看起来就像是个血人。

躺在一堆尸体中,他已是半点力qì

都提不起来,只是胸口微微的起伏着,说明他还活着。

“起来,兄弟!”见尸体堆中还有活人,清扫战场的曹军兵士赶忙蹲下,拉起重伤者的手臂,想要将他扶起来。

他刚一动手,躺在地上的重伤者就满脸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脸上的肌肉也因痛苦而扭曲了起来。

“快来人帮忙,这里有个活的!”见重伤患一脸的痛苦,那曹军兵士连忙向一旁喊了一嗓子。

他这一喊,不止是附近的曹军都向他看了过来,就连正搜寻着同泽尸身的秦军,也是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

几个曹军兵士听到招呼,纷纷向发xiàn

了重伤患的地方跑了过来。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那重伤患从尸体堆中抬了起来,正要往军营方向跑,带领他们前来清理战场的军官走了过来。

“将他放下!”迎着那几个曹军兵士走了上来,军官眉头紧紧的拧着,向他们吩咐了一句。

见军官走了过来,几个曹军兵士不敢违拗,轻手轻脚的将那重伤患放在了地上,一个个都满脸茫然的看着军官。

跨步来到这几个人面前,军官低头朝地上的伤者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的拧了起来。

“肠子都出来了,已是无救了!”低头看着重伤患,军官眉头微微蹙起,伸手从腰间抽出了长剑。

见那军官抽出长剑,一个兵士连忙喊道:“百夫长,他还没死!”

“早晚得死,倒不如给他个痛快!”根本不理会那兵士的喊叫,军官手腕向前一递,一剑扎穿了躺在地上的重伤患心窝。

本就没了多少力qì

的重伤患,心窝挨了一剑,立时便止住了因痛苦而发出的哼哼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眼看着军官一剑将刚发xiàn

的重伤者刺死,从尸体堆中抬着伤者出来的几个曹军兵士都是满脸的愕然和不解。

“将他埋了!”一剑刺死了重伤患,军官摆了下手,向那几个兵士吩咐了一句,转身走了。

“他或许还有救!”军官走远之后,最先发xiàn

重伤者的兵士蹲在刚被军官刺死的尸体前,满脸失落的喃喃说了一句。

一旁站着的另外几个曹军兵士,也都是低着头没有吭声。

“罢了,不要在战场上受伤!”过了良久,终于有一个兵士开口说道:“兄弟们,干活吧!”

几个曹军兵士抬起那具尸体,有些失神的朝着已经堆了许多尸体的大坑走了过去。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几个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秦军也都纷纷叹息着,回头干自家的活去了。

“若是在我大秦军中,断然不会如此!”一个秦军一边将一具同泽的尸身背起来,一边对他身旁扶着尸体的同伴说道:“谁敢杀了重伤患,让殿下晓得,恐怕他得脑袋搬家!”

“殿下仁德,又岂是曹操可比?”扶着尸体的秦军也是叹息了一声说道:“我等能在大秦当兵,也是遇着了明主!”

两个秦军兵士议论的时候,声音并没有刻意的压低,那几个抬着刚被杀死同伴从他们身旁经过的曹军,听到他们说的话,脸上的神色是越发的惨然。

双方军队经过一场厮杀,秦军的伤亡只是很有限的少部分,而曹军的伤亡,则显然要大上许多。

清扫战场的秦军,偶尔才能发xiàn

一具同泽的尸身,可清理战场的曹军,却是忙的不亦乐乎,每时每刻都在抬着尸体往埋葬同伴的深坑走。

秦军军营中,吕布手按剑柄,站在军营外侧,遥望着对面的曹军军营。

双方驻军的地方离的很近,从秦军的军营,能一眼看到曹军军营的轮廓。

在两座军营之间,双方正在清扫战场的兵士还在来来回回的忙活着,战场上的尸体是越来越少,可经过一场厮杀的战场,地面却是被鲜血洇的一片通红。

残阳渐渐落向西方的天际,一抹橘色的光华,将天空的流云映射的一片艳红。

仰脸望着天边那艳红的残霞,吕布向身后喊了一声:“来人!”

听得吕布召唤,一个亲兵跨步站到他身侧,抱拳躬身静静的等待着他下达命令。

“着令各部,今夜突袭曹军!”吕布并没有去看那个亲兵,而是望着远处曹军军营,向那亲兵吩咐了一句。

“诺!”双手抱拳,身子微微躬着,亲兵应了一声,先是向后倒退了两步,而后转身快步朝着军营内部跑去。

望着曹军军营,吕布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他很清楚眼前这支曹军想要做什么,这支曹军并没有打算将他们击溃,而是想要和他们拖延时间。

而今是在豫州境内,虽说尚且挺进不深,粮草辎重还能跟得上接应,可吕布却是晓得,相比于他们,曹军获得粮草会更加容易。

双方在此处拖延的时间越久,对秦军来说,局势便是越发的不利。

吕布做出了夜袭曹营的决定,曹军军营内,孙观此时也是在帅帐中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的走动着。

双方军队第一天展开厮杀,孙观便是吃了个大亏。

向来吕布的名声在世间都不是很好,不仅是因为世人认为他是三姓家奴,还有一点,就是但凡征战的将军,都以为吕布是有勇无谋,除了勇武难挡,根本就不足为虑。

可今日一战,吕布竟是利用双方战阵的不同之处,给了孙观军一个沉重的打击,如此看来,倒是世人小看了这位温侯。

在孙观的帐内,还端坐着十多员偏将。

这十多人,都是早年还是黄巾之时就追随孙观,见他双手背在身后,在帅帐内来回的走个不停,始终是连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偏将站了起来,抱拳朝他拱了拱说道:“将军,我军今日一战,虽是有败,却并未影响到整个战局,将军因何这般模样?”

“首战便折了锐气,日后如何再战?”偏将的话音才落,孙观就止住了脚步,眉头紧紧的锁着,向帐内的所有人问道:“你等可有计策,再扳回一场?”

被孙观这么一问,帐内的将军们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无策,他们相互看着,过了好一会,竟是没有人提出任何有用的建议。

“平日里在军中趾高气昂,一遇战事,便个个没了主意!”麾下将军们全都闷不吭声,孙观顿时有些恼了,环顾着他们,抬手一个一个的指着骂道:“要你等何用?”

当年在黄巾军之中,孙观也算得是个颇有城府的领军人物,他极少对麾下的将军和兵士们发火。

听得他说出这些话,帐内的偏将们都晓得,今日孙观是真的怒了,一个个都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再多看孙观一眼。

“将军!”孙观正怒目瞪着帐内的将军们,另一个偏将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秦军强悍,战阵有度,我军首战便是吃了个大亏,想来若是正面交锋,也是占不到甚么好处!”

说了这番话,偏将止住了话头,抬眼偷看着孙观。

正满心烦闷的孙观,晓得那偏将后面定然还是有话要说,朝他摆了下手说道:“你且说下去!”

得了孙观的允诺,偏将抱拳躬身,接着对他说道:“将军眼下忧心者,并非可否击破秦军,而是秦军如此强悍,我军可否长久支撑!”

点了点头,孙观并没有言语,偏将的话,倒是恰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只要在此处能够与秦军周旋十天半月,援军必定能够来到,届时大军齐出,两万秦军,即便再强悍,也是支撑不住曹军的人海战术。

“既然将军只是要长久支撑,不若今晚且给秦军一个突袭,打的他们疼了,他们自是不敢贸然向我军发起总攻!”见孙观点头,那偏将才最终说出了他的计策。

第976章 临时调整战术

颍水之畔,夜晚降临之时,从河边吹来的风儿有着一丝丝的凉意。

秦军军营内,上万将士提着兵刃手持盾牌,静静的等待着吕布下达出发的命令。

夜袭曹军,吕布决定使用一半的兵马,而另外一半,则在几名偏将的率领下镇守军营,以防敌军发起突袭。

静悄悄的军营中,站满了全副武装的秦军将士。

每个秦军的脸上都流露了一片刚毅和凝重。

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今晚这场战斗,或许就是一举击溃曹军的关键,能不能在一夜之间战胜曹军,全要看他们今晚能不能避开曹军的耳目,冲入敌军主营。

手提着方天画戟,吕布骑在马背上,在列阵等候着命令的秦军面前来回的走了几圈。

他并没有用什么豪言壮语来给将士们鼓舞士气,只是从将士们脸上那刚毅的神情,他就已经看出,今晚这场战斗,将士们早已是憋足了浑身的力qì



“出发!”在列阵的秦军将士们面前走了一圈,吕布抬起手朝将士们一招,率先向军营外行去。

队伍中并没有人打起火把,夜袭敌军,要的便是出其不意,若是打了火把,无异是告sù

敌军他们要去了。

一万秦军,在吕布的率领下,悄无声息的出了军营,径直朝着离他们并不算很远的曹军军营挺进。

而此时的曹军军营内,也有着万余将士已经列起了阵势。

骑着高头大马的孙观,看着在他面前列阵的将士们,眉头却是始终紧紧的拧着。

青州军对秦军本就有着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惧怕,白日一战,青州军损失又极为严重,将士们心中的那点战意,早已被消磨殆尽。

虽说眼下是要领军突袭秦军,可看着眼前的青州军将士们,孙观心内却是对这场突袭并不抱有十分的希望。

列起队形的青州军将士们,一个个都是无精打采的模样,根本就没有对这场突袭有多少的信心。

视线在青州军将士们的身上逡巡着,孙观眉头紧紧的皱着,向他们喊道:“都给本将军打起精神!”

孙观的喊声并不是很大,毕竟要在夜间突袭秦军,如果喊声太大,引得秦军注意,这场突袭尚未发起,便已是失败了多半。

虽说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可在场的青州军将士们,却还是被他喝的打了个激灵,一个个抬起头,望着骑在马背上的孙观。

“你等可是惧怕秦军?”视线在将士们的脸上游移了一圈,孙观冷声向他们问了一句。

被孙观这么一问,所有青州军将士全都低下了头。

身为战士,竟然会对他们的敌人产生了惧怕的感觉,对于每个青州军来说,都是难以启齿的耻辱。

可他们虽然晓得这是耻辱,但面对秦军的时候,不知为何,心内还是会产生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慌。

秦军的强悍,早就在青州军的心中扎下了根。

在所有青州军将士的认知中,就连主力与秦军厮杀,都是输多胜少,更不用说他们这些缺少训liàn

,而且装备简陋到极致的青州军。

青州军的将士们都没有说话,可他们的脸上,却是流露出了浓重的惭愧。

看出将士们脸上流露的惭愧,孙观嘴角漾起一抹笑容,对他们说道:“还晓得惭愧,足以证明你等尚未到不可救药!”

孙观说话的时候,青州军的将士们依然低着头,只有少数几个人抬头偷眼看了看他,旋即又把脑袋垂了下去。

将士们一个个都不敢言语,孙观却是在这时抬手朝着秦军军营的方向一指,向他们问道:“你等可要洗雪耻辱?”

在场的青州军将士们全都抬起了头,所有的眼睛都看着孙观。

沉默,足以静到让人窒息的沉默。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每个青州军都高高举起了兵刃,齐齐喊了一声:“洗雪耻辱!”

这一声呐喊,底气十足,可当将士们发出这声呐喊之后,孙观却是晓得,士气虽然提了起来,偷袭却是已然泡汤。

双方军营相距甚近,方才将士们发出的那一声呐喊,足以震彻漆黑的夜幕,秦军想不听见,都是不太可能。

孙观料想的不错,青州军将士们发出的呐喊,正是传进了秦军的耳中。

只不过听到他们这声呐喊的,不只是军营内的秦军,还有吕布亲自率领的一万秦军将士。

离曹军军营已是很近,听到青州军发出的这声呐喊,吕布的嘴角微微牵了牵,露出一抹怪怪的笑容。

青州军此时做动员,无非是要在夜间展开厮杀,而秦军来的目的,便是要突袭他们的军营。

既然青州军有心展开夜战,那边遂了他们的心愿!

吕布并没有吭声,只是朝身后招了下手。

同样心中明了此时断然不可发出半点声响的秦军将士们,也是没有发出半点响动,跟着吕布朝青州军的军营挺进。

眼见离青州军军营只有五十余步,吕布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行进,小声向跟在后面的一个军官吩咐道:“传令下去,就地蛰伏,我等且让那青州军出了军营再说!”

“诺!”军官抱起双拳,轻声应了一句,向全军将士传达吕布命令去了。

突袭,原本是要趁敌军不备,突然发起进攻。

可青州军也是已经做好了夜战的准bèi

,军营内必定有着许多装备齐整的将士,此时发起突袭,反倒没了那么好的效用。

与其冒险突袭,倒不如静静的等候着青州军离开军营,从他们背后掩杀,同时再分拨出部分兵马,突袭敌军军营。

如此一来,晚间的战斗,或许到了黎明,便可结束。

一万秦军,在距离曹军军营只有五十步的地方就近蛰伏了下来,一双双眼睛死死的凝视着曹军的军营,静静等待着曹军从军营内杀出。

跟随吕布一同来到此处的秦军强弩手,已是将箭矢搭在了强弩上,只等曹军从军营内杀出,吕布下了命令,便会向敌人发射出箭矢。

“传令下去,五千人截杀曹军,五千人突袭敌军军营!”望着曹军的军营,吕布又小声向一旁的一名军官吩咐了一句。

军官点了下头,猫着腰转身跑了。

浑然不知军营外已经有着一支大军正在等待他们的孙观,在做了战前动员之后,向参与夜战的青州军将士们一摆手喊道:“出发!”

将士们的喊声,已经暴露了他们的意图,孙观也是觉着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纵然秦军已是有了准bèi

,只要突pò

到秦军军营前,被动挨打的还是敌人。

参与夜战的一万青州军,在孙观下达了出发的命令之后,提着兵刃,跟在孙观身后,离开了军营,向着秦军的军营快速挺进。

与秦军不同,已经暴露了行迹的他们,并没有加以掩饰,还没出军营的时候,将士们就已经点起了火把。

成片的火光将夜色映照的一片通亮,也给曹军将士们照亮了前进的道路,可同时,也让蛰伏在就近的秦军,更容易选择目标。

领着一万青州军将士出了军营,孙观骑在马背上,催动着战马,意图在秦军做起完全的防备之前,率军杀入秦军军营。

此时的秦军军营内,留守的一万兵马已然做好了准bèi

,在军营内列起了阵势,静静的等待着曹军的到来。

他们并不清楚吕布已经改变了战略,还以为吕布会继xù

选择进攻曹军的军营,而镇守军营的职责,便是会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出了军营的青州军,跟在孙观的身后,一路疾行,不过是顷刻间,便到达了吕布率领的秦军蛰伏的方位。

青州军从蛰伏的地方侧旁快速经过,看着青州军已经走了多半,吕布突然站了起来,高声喊道:“放箭!”

早已经做好准bèi

的秦军强弩手,听得吕布一声令下,纷纷抠下了强弩的机簧。

机簧声声,一支支箭矢飞向了正在快速行军的青州军。

根本没有想到秦军竟是已经到了离他们如此之近的距离,正在行军的青州军将士,猝不及防之下,立时被射了个人仰马翻。

突然遭受袭击,出了军营的一万青州军刚刚鼓舞起的士气,又被打的跌落到了谷底,许多青州军慌乱之间,竟是不择道路的四散逃命。

十多个被打懵了的青州军,在箭矢飞来之时,见身旁的同伴纷纷中箭倒地,连忙朝着他们觉得会远离箭矢飞来方向的方位奔逃。

可他们并不晓得,就在他们逃窜的方向前面,正有着一群静静蛰伏着的秦军在等待着他们。

拖拽着兵器,这十多个青州军才跑了不过十多步,他们的前面就传来了一声爆喝,紧接着他们便看到前方出现了黑压压一片的人。

夜色之中,并不能看清前方出现的人穿着什么颜色的衣甲,可这十多个青州军却是晓得,蛰伏在暗中等待他们的,必定不会是他们的同泽。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人影,这十多个人连忙掉转方向,朝着另一边跑了过去。

第977章 关羽请缨

秦军突然出现,孙观率领的一万青州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大军顿时乱作一团。

就在青州军混乱的当口,吕布已经是翻身跨上战马,提着方天画戟,向孙观冲了过来。

黑夜之中,孙观只看见一个身形魁伟的秦军将领朝他冲来,虽是看不真切是谁,却也不敢上前迎战,双腿向马腹上一夹,竟是策马往战团外面逃了出去。

孙观此一逃,不可谓不明智。

吕布乃是大秦第一猛将,就连赵云与他单挑,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不用说武勇只是寻常的孙观。

只不过他这一逃,对于出了军营的青州军将士们来说,却无疑是一场灾难。

主将逃离了战场,出发之前还战意满满的青州军将士,瞬间便成了一群无头的苍蝇,各人只顾着自家,在战场之上抱头鼠窜,哪里还会有半点举起兵刃迎敌的念想。

五千秦军冲向这支离开军营的曹军,在奔逃的曹军之中,展开了一场屠杀。

与此同时,奉命向曹军军营发起突袭的五千秦军,也已经攻破了军营,杀入了毫无防范的曹军之中。

由于晚间要对秦军发起突袭,孙观早先命令所有曹军不得入睡,待到突袭发起,军营内的曹军须接应出战的将士。

如此安排,倒是使得军营内的曹军虽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却并没有在睡梦中被秦军像猪猡一样斩杀。

混乱的军营中,曹军将士四散逃窜着,根本无法形成对秦军有力的反攻。

仅仅只是五千人,突进到曹军的军营内,竟是将人数远远多于他们的曹军瞬间击溃。

骑着战马,吕布见孙观策马逃走,也是提起方天画戟跟在后面一阵紧追。

由于孙观逃的及时,吕布追了一阵,却也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一片苍茫的夜色之中。

勒住战马,望着孙观逃走的方向,吕布心头是一阵懊恼。

若是他的赤兔此时在这里,孙观定然没有逃生的可能。

可惜赤兔在当年徐州被曹军攻破之时,就已经被留在了徐州城内,而今虽说是多方打听,却是始终不见踪影。

常常会在征战之时想起赤兔,如今眼看着孙观逃走却是无可奈何,吕布对赤兔的怀念,更是多了一层。

战斗还在继xù

着,曹军已经被彻底的杀散,许多曹军将士逃进了苍茫的夜色,借着夜色的掩护,四散逃命去了。

不过也有很多曹军,在秦军的追杀下,纷纷倒在了秦军的屠刀之下。

又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也正是这场屠杀,让吕布和他麾下的秦军,对他们将来要面临的青州军又多了几分轻视。

吕布率军击破孙观之后的两天,一支从洛阳城内出发的秦军,也正向着许都方向挺进。

率领这支秦军的,正是刘辩的大舅子管亥。

已是许久没有领军出征,管亥早就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此番出征,他早就做出了决断,必定要在见到吕布之前,先打两场胜仗再说。

有着这种心态,管亥出了洛阳之后,领着大军一路疾行,连一天都没到,就到达了一处名为轩辕关的地界。

此处临近登封,在轩辕关能清楚的看到连绵巍峨的嵩山。

过了轩辕关,便是进入了兖州地界,只须再过阳城,经颍川,从颍水转濮水,便可兵抵许都城下。

大军进入轩辕关之时,天色已是有些暗了。

望着远处连绵的嵩山山影,管亥止住战马,抬起一只手臂,下达了全军停止行进的命令。

太阳刚刚完全落到地平线以下,远处嵩山的山影灰蒙蒙的一片,一眼望过去,很是朦胧。

身后的秦军将士们已经开始搭建营帐,管亥却还是骑在马背上,观望着周边的环境。

四周一片宁静,只是偶尔会有一两群晚归的雀儿扑棱着翅膀,吱吱喳喳的朝着附近的山林中钻去。

有雀儿飞翔,四处必定没有伏兵,管亥之所以还没有下马,只是隐隐的有种感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已经进入了兖州地界,再往前行进一些,便可能与曹军遭遇。

管亥也说不清他心内究竟是怎样的感觉,期待、向往,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影,管亥轻轻的叹了一声,最终还是翻身跳下了马背,将战马交给一个早就等在侧旁的亲兵。

从管亥的手中接过缰绳,亲兵牵着战马走了,而管亥,却还是扭头望着许都的方向,在思忖着什么。

与此同时,离管亥率领的这支秦军不过三十多里地开外,一支两万余人的曹军,也扎下了营寨。

率领这支曹军的,正是夏侯渊。

协同夏侯渊领军的,还有许褚和关羽二人。

夏侯渊领军挺进到离轩辕关只有三十里的地方,便下令大军原地驻扎,派出多批斥候,探听轩辕关以西的动向。

曹军大营主帐中,夏侯渊正端坐在帐内,手中捧着一本书浏览着,帐帘外传来了一个兵士的声音:“启禀将军,轩辕关发xiàn

秦军!”

之所以在此处驻扎,夏侯渊考lǜ

到的就是,一旦过了轩辕关,便是进入了河南尹的地界,离洛阳也是十分的近。

曹军进入洛阳地界,秦王必定会大举兴兵,将他们这拨人马剿灭。

率军来到此处,夏侯渊得到的命令只是拦截秦军,而不是进攻洛阳。

无论是曹操还是郭嘉,都晓得进攻洛阳将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后果,曹军只要敢进入洛阳地界,便是彻底的激怒了刘辩。

秦军大举东进,曹操还真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阻拦。

双方都在刻意的把战争维持在局部,谁都不肯打破了这个僵局,此番秦军进攻许都,也是颇有些冒险。

曹操心内很是清楚,对于秦军的进攻,只须将他们击退便可,至于进军洛阳,曹操不敢想,郭嘉也不敢提出这样的计策。

虽说身为武将,夏侯渊却是曹操同宗,每日里都是在曹操的身边,也是深知他的心思。

了解曹操心思,他自是不会带着军队抵近到轩辕关,他所要做的,只是于半道拦截秦军,将秦军击退便可。

听到帐外传来了亲兵的回禀,夏侯渊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秦军终究还是来了,从下蔡方向朝着许都挺进的秦军,有孙观率领的青州军拦截,而从洛阳过来的秦军,却只能由他率领的这支队伍加以阻拦。

“本将军晓得了,你且退下吧!”将手中的书放在矮桌上,夏侯渊眉头微微拧起,向帐外吩咐了一句。

得了夏侯渊的吩咐,报讯亲兵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亲兵刚刚退下,夏侯渊就站了起来,从一旁随身带着的包裹中翻出了一张羊皮地图。

这个时代纸张已经流行,不过行军打仗画的地图,还大多都会使用羊皮。

使用羊皮的原因很是简单,相比于纸张,羊皮虽然很是昂贵,可它无论是防水还是放腐蚀,都要比纸张优越许多。

行军过程中,各种气候条件都可能遇见,使用纸张画出的地图,一旦遇水浸泡,便会成为一团纸浆,与羊皮地图相比,保存性要差了不少。

在桌面上将地图展开,看着地图上画的标注地形的地方,夏侯惇的眉头始终是紧紧的拧着。

秦军自轩辕关入内,附近虽说山势连绵,却并没有适宜伏兵之所,要向拦截秦军,唯一的办法,就是守住必经的隘口,在秦军无法展开时,对其发起进攻。

正看着地图,帐帘突然被人掀了开来,一股冷风灌入了帐内。

冷风灌进帐篷里,帐内点燃着的油灯火光,在风儿的吹拂下剧烈的摇晃着。

火苗跳动,光影摇曳,竟是给帐内的氛围多添加了几分诡异。

感觉到帐帘被人掀开,夏侯渊抬起头,朝帐帘处看了一眼,只见许褚和关羽一前一后,先后进入了帐内。

“将军!”身为夏侯渊副将,二人进入帐内,先是抱拳朝他拱了拱,许褚瓮声瓮气的对夏侯渊说道:“秦军已然来了,某等二人前来向将军询问一声,如何应对?”

抬头看着二人,夏侯渊的眉头紧紧的锁着,沉默了片刻,才指着地图对他们说道:“本将军方才看了地图,轩辕关一带虽说是地势险要,却并无适宜伏兵之所,我等与秦军接战,怕是须寻处隘口,拦截秦军去路!”

有没有提防伏兵,许褚并不关心,不能埋伏伏兵,对许褚来说,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值得期待。

身负一身武艺,能够与敌将在战马上一刀一枪的拼杀,才是许褚最想要的战斗。

“如此甚好!”跨步走到夏侯渊身旁,低头看着地图,许褚对夏侯渊说道:“某便领军拦截秦军如何?”

“夏侯将军!”许褚的话刚落音,跟他一同进入帐内的关羽便抱拳对夏侯渊说道:“曹公待某恩重如山,某无以为报,愿为将军做先锋击破秦军,还望将军允准!”

先是扭头看了一眼许褚,随后又抬眼看着关羽,夏侯渊沉思了片刻,对关羽说道:“既是云长请战,便由云长领军拦截秦军!此战关键,还望云长杀出军威!”

第978章 快刀快马

关羽领了将令,一旁的许褚见没他什么事,顿时不乐意了,向夏侯渊一瞪眼说道:“夏侯将军这是作甚?莫非看不上某?”

扭头看着许褚,夏侯渊嘴角微微一牵,对许褚说道:“仲康莫急,云长率军拦截秦军,仲康可领军绕过山道,前往秦军身后,于背后拦截秦军。此番作战,我军断然是要将这股秦军悉数歼灭!”

闻知由他领军断绝秦军后路,许褚的脸色才好kàn

了一些,不过由于没让他打头阵,心内多少也是有些不爽利,因此并没有向夏侯渊道谢。

伴随着深夜的来临,秦军和曹军驻营的地方,都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宁静。

军营中,只有火盆内跳窜的火苗发出“呼呼”的声响和巡逻兵士的脚步声以及偶尔会传出的咳嗽声昭示着营地还有些生机。

大战前的宁静,总是要比寻常的宁静更加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不过在这种压迫感之下,时间却是也要显得过的很快。

没有人知dào

当大战开始时,他们的命运会是如何,更没有人知dào

,一旦遭遇了敌人,他们还有没有性命活着回到家乡。

时间在将士们熟睡中渐渐过去,当第一抹晨曦铺洒在大地上,两支夜间如同死了一般的军营,又渐渐的恢复了喧闹。

双方将士都在军营内的空地上架起了锅灶,点起篝火做着早间的战饭。

秦军军营内,管亥双手叉着腰,眺望着远处那一道道如同巨龙般蜿蜒而起的浓烟,眼睛微微的眯了一眯。

远处的那一道道浓烟,升腾到半空,被半空中的风儿吹散,消散在无尽的天际。

从那一道道升腾而起的浓烟,管亥能看出,前方那支同他们一样正在埋锅造饭的军队,应是足有两三万人。

双方都没有向敌人隐瞒自家的存zài

,也都没有想方设法要在这场战斗中出其不意。

即将发生的战斗,是一场硬碰硬的拼杀。

虽说战斗还没有开始,管亥却已经是料想到了这场战斗,必定会是异常的惨烈。

与管亥有着同样心思的,还有正率军在距离秦军只有三十里处扎营的夏侯渊。

三十里距离,若是在地面上,根本不可能看见秦军的存zài



不过秦军造饭时那一股股升腾而起的浓烟,站在曹军的军营中,却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抬头望着远处那一道道升腾的浓烟,夏侯渊也是眉头紧皱,对这场战斗充满了未知的纠葛。

如果他率领的是两万曹军主力,与一万秦军对阵,他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慌乱。

可他偏偏率领的是两万青州军,像青州军这种缺乏训liàn

而且兵械衣甲又异常简陋的军队,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

他们的战斗力,或许会比山贼好上一些,可一旦遇见正规军队,便是只有挨打的份。

人数上虽然占有优势,可夏侯渊却是晓得,这场战斗中,他率领的这支军队,在战力上,却是要远远的逊色于秦军。

虽说他的麾下有许褚和关羽两员猛将,可整体战力低下,战斗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夏侯渊并不晓得。

早饭在将士们的沉闷中结束,当将士们收拾起饭碗时,夏侯渊翻身上了亲兵为他牵来的战马,将手臂朝前一挥,高喊了一声:“全军出发!”

随着夏侯渊一声令下,大军迅速分作两股,朝着不同的方向推进。

其中一支军队,在许褚的率领下,向着侧旁的小路绕去,而另外一支队伍,则在夏侯渊与关羽的率领下,迎着秦军行进。

曹军出发的同时,管亥率领的秦军,也是已经收拾起了营帐,向着许都腹地推进。

与吕布军合兵,必须要打到许都附近,奉命驰援吕布的管亥深知,若是任凭吕布孤军深入,秦军此番进攻许都,恐怕会是以失败告终。

他虽然不晓得前来迎击的曹军由何人率领,可他却很清楚,在这里,他耽搁不得,也不愿耽搁,今日一战,将是决定他能不能继xù

向前推进的关键。

一万秦军,迈着整齐的步伐,沿着道路向曹军可能出现的方向行进。

走了不过十数里,管亥发xiàn

前方出现了一条狭窄的山谷。

山谷之间的道路很窄,大军进入山谷,只能保持四五十人并列前行。

到了谷口,管亥勒住战马,眉头紧锁,望着眼前这条狭窄的道路。

但凡行军,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山谷。

狭窄的山谷,适宜敌军事先设下埋伏,一旦进入敌人的埋伏,整支军队都可能会被敌军歼灭。

抬头看着山谷的上方,出现在管亥视线中的,是两道笔直的山崖。

山崖很是陡峭,峭壁就好似刀削过一般的平整,从山谷下往上看去,上方露出的天空,竟如同一条细线一般。

仰脸望着峭壁,过了好一会,管亥的嘴角才牵起了一抹笑容。

峭壁太高,如此高的山崖,想要在山顶之上设下埋伏并不容易,即便设下伏兵,从山顶推下巨石,巨石滚落,对山崖下的军队也是造成不了太多的伤亡,顶多会引起一些混乱,连带着有些少量的伤亡。

在这条山路中行走,只须将大军展开,原本可以五六十人并肩行进,减少成为二十人并肩,道路便会宽阔了许多,遇见敌军突袭,将士们也有足够的空间闪避。

想到这一层,管亥将手臂抬起,朝前招了一下,高声喊道:“二十人并列,进入山谷!”

得了管亥的命令,秦军队列立kè

发生了变换,将士们每二十人一组,跟在管亥的身后,开进了山谷。

虽说已是有了应对的法子,进入山谷之后,管亥却还是不敢太多耽搁,领着队伍,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山谷很深,从入口到另一侧的出口,足有七八里之遥。

管亥率领大军,一路疾行,走了近半个时辰,才看见了另一侧的出口。

刚看见出口,管亥就愣了一下,勒住了战马。

曹军并没有在山谷之上设下埋伏,而是在山谷的出口列阵等待。

驻马立于山谷之中,管亥远远的看见在山谷的谷口,有着一员身穿绿袍、手提大刀的将军正如同门神一般挡住了谷口的出路。

那将军提着大刀,面如重枣,下巴上冉冉长须在谷口的风儿中飘飘翻舞。

以往也曾与关羽相逢过,见了关羽,管亥眉头微微一拧,心内多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关羽跟随刘备,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而今管亥是领军向许都行进,一路上即便是遭遇敌军,遇见的应当也是曹军才对。

前方既然会是曹军,关羽因何又在此处?

虽是晓得关羽早先曾被曹军擒获,可管亥始终不相信他会投效曹操,因此并没有考lǜ

到他会是替曹军出战。

心内疑惑了片刻,管亥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向着关羽走了过去。

“关将军!”到了离关羽只有二三十步的地方,管亥朝谷口外在关羽身后列阵的曹军看了一眼,抱拳向关羽拱了拱说道:“将军因何在此?”

提着大刀,眼睛微微眯缝着,关羽并没有回应管亥的问题,而是双腿向马腹上猛的一夹,策马冲向了管亥。

陡然见关羽策马冲向了他,管亥愣了一下,正想开口向关羽询问他要做甚,关羽已经是冲到了他的近前。

手起刀落,管亥甚至都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关羽一刀劈翻马下。

当年也曾是黄巾军中的第一猛将,管亥历经战阵,杀敌无数,却没想到,竟会死在了关羽的刀下。

若是关羽与管亥明刀明枪的厮杀,以管亥的武勇,或许不会输于他。

可惜,管亥还以为关羽身在刘备麾下,并不晓得他此番是替曹军出战,根本没有半点厮杀的准bèi

,就被关羽当场斩杀。

一刀劈了管亥,关羽手提大刀,催着胯下赤兔马向谷口奔了回去。

山谷内的秦军将士们,眼睁睁的看着关羽一刀将管亥劈翻,一个个都还只是瞪圆了眼睛,满脸的茫然。

好快的刀!好快的马!

所有的秦军将士,心内都有着同样的感慨。

还没等他们从感慨中回过神来,谷口的曹军已经发起了一声呐喊,如同潮水一样涌进了山谷,朝着他们扑了上来。

曹军冲了上来,没了主将的秦军将士们虽说心内有些不安,却也是呐喊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刃,迎着曹军杀了上去。

狭窄的山谷内,两支大军如同两道洪流,相向涌动着,重重的撞击在一处。

整条山谷里,瞬间充斥满了浓重的血腥味和人们的喊杀声。

断臂横飞残肢落地,一个个秦军和曹军倒了下去,紧接着,后面的人又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涌向了战斗的最前沿。

一刀劈翻管亥,关羽提着大刀,出了山谷之后,慢悠悠的来到了夏侯渊的面前。

亲眼看着关羽斩杀管亥,夏侯渊对他的行止很是满yì

,不过同时却也对他那快刀快马产生了浓浓的忌惮。

关羽早晚要回到刘备的身边,若是此人将来在战争上成为了敌人……

第979章 不报此仇心中难安

洛阳城门洞开,街道两侧站满了城内的百姓,在百姓的前面,则立着身板挺的笔直的秦军将士。

站在街道上的秦军将士,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悲戚和凝重,他们的目光,全都投向了洞开的城门。

一支衣甲残破的秦军,簇拥着一辆运送货物的马车,缓缓的从城外进入城内。

这支队伍中的秦军将士,一个个全都是浑身沾染着血渍,衣甲也已是破烂不堪。

他们脸上糊着的血渍已经干枯,呈现着紫黑的眼色。

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一脸的漠然。

轩辕关一战,他们败了,而且是败的异常凄惨。

秦军虽说是奋死搏杀,可最终杀出重围的,不过只有四五千人而已。

在战斗中,秦军将士们不顾性命的从乱军之中抢出了管亥的尸身,可管亥的尸体,已经被人和战马踏的没有了人形。

躺在马车上的管亥,虽然被秦军的将士们清洗过,可他那绽开的皮肉和被人马踏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眼色的皮肤,还是让人看上一眼,就感到一阵阵的触目惊心。

队伍走在街道上,当他们经过时,所有人的视线都会追随在那辆马车后,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秦王府外,身穿金色战甲的刘辩带着一众将军和官员,正等候在王府门口。

得知管亥战死的消息时,刘辩只觉着犹如五雷轰顶一般震惊。

管亥乃是秦军猛将,他的武勇,刘辩也是见识过,能够将他阵斩,恐怕这世间的武将用两只手的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更何况传报之中已是说的清清楚楚,管亥当时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动作,就已经被关羽劈翻马下。

从战场上退下来的队伍终于出现在了刘辩的视线中,当刘辩看见那辆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马车时,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泪珠已是不由自主的从脸颊上滚落。

身为一方豪雄,这么多年来领军南征北战,刘辩早已看惯了生死,早已认为自己再没了情感。

可当他真的看到拉着管亥尸身的马车出现在眼前时,他还是无法抑制住满心的悲怆。

当年他还是弘农王,前往青州便与管亥相识,管亥也是那时追随的他。

更何况,刘辩与管亥之间,还有着亲眷的关系,管亥毕竟是管青的嫡亲哥哥,他战死沙场,刘辩真不晓得,该如何向管青交代。

“殿下!”队伍缓缓的行进到刘辩的近前,当将士们离他只有十多步的时候,队伍停了下来,数千人齐刷刷的面朝刘辩跪了下去,只是刚一开口,这些在沙场上拼了性命也要突围回到洛阳的汉子们,再没能忍住心中的悲痛,全都失声痛哭了起来。

将士们的哭声虽是不大,可数千人一同发出悲声,却也是给这条街道带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悲怆。

微微仰起脸,刘辩轻轻的闭着眼睛,他要忍住泪水从眼窝中流出。

悲伤和痛哭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管亥已死,刘辩同曹操之间从此便真的是势如水火。

关羽终究是刘备的结义兄弟,要为关羽报仇,刘备也必须死!

强忍着胸中的悲伤,刘辩低下头,朝跪在面前的数千秦军将士虚抬了一下手,还没开口,咽喉就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连半句话也说不出。

站在刘辩身后的官员和将军们,全都没有言语。

他们的目光都凝聚在刘辩的身上,每个人都很清楚,管亥的死,给刘辩带来的是怎样的一种伤痛。

没有人说话,可谋士们却是晓得,刘辩此时若是扛不住管亥之死给他带来的悲伤,大秦便是完了!

失去了杀伐果决的刘辩,大秦的江山,不久之后便会拱手让人。

刘辩断然不能乱,他若乱了,整个大秦也是乱了!

“都起身吧!”终于,刘辩强忍住了心中的悲怆,向跪伏在地上的数千秦军喊道:“本王晓得轩辕关一战,你等败了!可你等奋死拼杀,从曹军的包围中生生的杀了出来,还给本王带回了管亥……”

话说到这里,刘辩再也没能忍住那难以压制的悲痛,泪珠再度顺着脸颊滚落。

不过他这次却是没有去抬手擦拭脸上的泪痕,而是用泪眼凝视着那一个个衣甲残破的秦军将士,向将士们喊道:“你等没有给我大秦雄师丢人!没有给我秦王刘辩丢人!你等是我大秦的猛士!是我刘辩的骄傲!”

当刘辩喊出这番话的时候,跪伏在地上的秦军将士们,全都抬起了头。

他们虽然没有站起,可一个个跪在地上,却都是挺直了腰杆。

“将士们,全都站起来!”再次向数千刚从战场回来的秦军虚抬了一下手,刘辩接着高声喊道:“挺直你们的胸膛,举起你们的兵刃,用你们的呐喊,告sù

世间,终有一天,大秦的雄师要踏平许都,为战死轩辕关的将士们、为战死轩辕关的管亥将军——报仇!”

“报仇!报仇!”所有跪在地上的秦军全都站了起来,他们纷纷举起手中那沾满血渍的兵器,高声的呐喊着。

将士们的呐喊声,沿着街道,传出了很远。

顷刻间,整个洛阳城内的秦军,全都就地站起,举起了他们的兵刃,跟随着这数千刚从战场上回来的将士,发出了一声声充满愤nù

的呐喊。

喉咙处好似堵着什么,当将士们的呐喊声落下之后,刘辩缓缓的仰起了脸,朝将士们摆了摆手,好似陡然间苍老了许多一样,轻声说道:“好生照料伤患,你等且回军营休整!”

得了刘辩这句吩咐,数千将士这才慢慢的转过身,向着军营方向走去。

在离去时,几乎是所有人都会回头朝摆放着管亥尸身的马车再留恋的看上一眼。

管亥虽说是黄巾出身,而且为人粗豪,可他平日里,对麾下的将士们却是甚好,许多将士也曾得过他的好处。

如今管亥走了,这些曾经在他麾下,同他南征北讨的秦军将士,再看不到那个整日里像是一头熊罴一样在军营里横来竖往的粗豪将军,心内又怎能轻易压制住悲伤?

数千秦军将士抬着不舍的脚步,缓慢的向着军营行去。

站在王府正门外,望着将士们的背影,刘辩也是默然不语,半晌没有吭声。

“请管将军入王府!”待到那数千秦军将士的背影在刘辩的视线中消失,刘辩这才向身后的卫士们吩咐了一句。

十数名卫士应了一声,跑到那辆躺着管亥尸身的马车旁,驱赶着马车,先一步进入了王府。

待到马车进了王府,刘辩这才抬脚走向大门,一众将军和谋士,也都跟在他的身后,随他一同进入了王府前院。

刘辩的脚步很是沉重,就好似此时他的心内正压着一块千钧巨石一般,沉重的让他有些迈不开步子。

跟在刘辩身后,一众人进入了王府前院,陈宫快走了两步,凑到刘辩身旁,小声向他问了一句:“殿下有何打算?”

“传令大秦各部,全军出动,击破许都!”眼睛微微眯了眯,从眸子中闪过一抹深邃的仇恨,刘辩咬着牙说了这么一句。

“殿下!”他的话音刚落,陈宫便小声提醒道:“而今天下豪雄纷起,虽说大多宣称忠于汉室,可每人心中都是有着自家的盘算……”

陈宫的话让刘辩愣了一下,他眉头微微拧了拧,扭头看着陈宫,冷声问道:“莫非公台以为,此仇当可不报?”

“报!自是要报!”陈宫点了下头,以异常坚决的语气先是确定了这个仇必须要报,而后又接着对刘辩说道:“只是殿下当寻思,此仇该当如何去报?兴起大秦军力,进逼许都,显然不智!”

“那么公台以为,本王该当如何去报此仇?”眉头紧紧的拧着,刘辩的语气中还是透着一股无尽的森冷。

“联合天下英雄,共伐曹操!”抱拳躬身,陈宫对刘辩说道:“江东孙氏,而今已然做大,孙策坐镇江东,对中原也是有着觊觎之心,殿下当可利用!荆州刘表,麾下强兵无数,与孙氏向有攻伐,若是殿下令人前去撮合二人,一旦江东事定,二人便可领军长驱直入,直取曹操!”

“刘备此时便在河北袁绍之处,本王可令袁绍将刘备斩杀,以祭管亥!”陈宫提出的计策,对刘辩来说,无疑是最为实用的,可他心内还在因关羽斩杀管亥在愤懑着,咬着牙又说了这么一句。

“万万不可!”刘辩的话音刚落,陈宫就连忙说道:“刘备于徐州战败,早同关羽失散,关羽斩杀管将军,刘备也是毫不知情。殿下若是请袁绍诛杀刘备,反倒是显了殿下胸中不能容人。那刘备不能杀,至少眼下还不能杀!”

先是扭头朝已经被卫士们停放在前院中的马车看了一眼,而后刘辩又看向陈宫,眉头紧紧的拧着,过了好一会,才对陈宫说道:“不报此仇,本王心中难安,可公台之言,却并非无有道理,且容本王好生寻思才是!”

第980章 庆功背后的忧虑

秦王府前院中,静静的摆着一辆木制车厢的马车。

管亥无声无息的躺在马车上,脸朝着湛蓝的天空,只是他再也不可能向天空望上哪怕一眼。

马车旁边,一众王府卫士围成一圈,一双双眼睛全都看着车厢上那具血肉模糊的躯体,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凝重和悲怆。

站在这群卫士中间,看着马车上平躺着的管亥,刘辩的眉头也是始终紧紧的锁着。

悲怆依然,只不过此时的刘辩,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再不像先前那样激动。

如果不是陈宫及时阻止,暴怒中的刘辩,或许真的会下令要秦军倾巢出动讨伐曹操。

眼下秦军虽说战力要优越于曹军,却并没有完全的优势将曹军一举击溃,一旦陷入长久的厮杀,对大秦并不是什么好事。

看着马车上的管亥,刘辩的心内竟是隐隐的生起了一股愧疚。

大秦损失的战将已不止管亥一个,除了当初寿春之战中战死的韩暹和于毒,每一个战死的秦军将领,刘辩都为他们报了仇、雪了耻!

与曹军对阵之后,秦军也是折损了许多将领。

而今想起这些战死的将军,刘辩心中就会有种不安的感觉。

曹操的力量,或许眼下在世间并非最强,可他麾下,却是有着几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帅才。

与曹操之间的争斗,刘辩很是清楚,他们斗的,不仅是军力、不仅是财力,还在做着彼此之间人才的比拼。

秦军虽强,可曹操麾下有那些谋臣武将,着实也不是一口能够吃掉的所在。

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管亥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刘辩的愤nù

,已是全都转移到了关羽的身上。

当初与关羽相遇,刘辩还念在关羽乃是一员猛将,对他礼遇有加,却没想到,关羽竟会在战场上将管亥劈落战马。

脸颊剧烈的抽搐着,刘辩强忍着心内的悲愤,向身后的卫士们吩咐道:“厚葬管将军!”

“哥!”就在刘辩刚向卫士们吩咐了的时候,一个满是悲戚的女人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

听到这声呼唤,刘辩心头陡然一紧,连忙扭头朝传来喊声的方向望了过去。

脸颊上挂着泪痕,管青踉踉跄跄的朝着马车奔了过来。

负责保护刘辩的王柳和王榛见状,连忙跨步迎了上去,想要将管青拦住。

“让她过来!”王柳、王榛刚抬起脚,刘辩就喝住了她们。

被刘辩喝住,王柳、王榛扭头看向他,脚下的步伐却是真的止住了。

失魂一般的管青,径直扑向了马车。

虽然管亥的尸身已是血肉模糊,可他毕竟是管青的嫡亲哥哥,管青幼年时,也是他一手带大。

只是看了一眼尸身,管青便立kè

认出了他。

“哥!”扑到马车上,管青放声哭喊着,只是一个哥字出口,她便已是泣不成声。

双手扒着车辕,管青满面都是泪痕,两条腿也已是有些软了,身体无力的向下瘫软了去。

瘫坐在地上,管青并没有放声嚎哭,只是闭着眼睛,任由清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流淌。

“青儿!”突然,管青的身子一歪,摔倒在了地上,竟是悲痛使得她昏迷了过去,刘辩唤了她一声,跨步冲到她的身旁,将她扶了起来,用右手的拇指用力的掐着他的人中。

过了片刻,昏迷过去的管青悠悠的醒转了过来。

当她睁开泪眼,看到刘辩那张满是关切的脸时,顿时“嗷”的一声,痛哭了起来,将脑袋埋进了刘辩的胸口。

“哭吧!哭吧!哭出来好受点!”搂着管青,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秀发,刘辩轻声安慰着。

伏在刘辩怀中,管青嚎啕痛哭。

她虽是曾在沙场之上征伐过的女将军出身,可以往厮杀之中,死去的都只不过是她认识的人而已,即便悲伤,也是有限!

如今看到亲生哥哥那血肉模糊的尸体,纵然管青想要压制住心内的情感,却也是无法做到。

她,终究还是个女人。

“殿下……”伏在刘辩怀中哭了许久,管青仰起脸,糊满了眼泪的脸面朝着刘辩,以一种无法抑制的悲痛语气对刘辩说道:“贱妾恳请殿下为兄长报仇!”

轻轻抚摸着管青的秀发,刘辩并没有说话。

陈宫的一番言语,已是让他清醒了过来。

仇是要报,可眼下却不是想着报仇的时候。

与曹操之间的战争,只能维持在一种平衡的状态,即便要向曹操发起总攻,也必定是要等到袁绍大军南下。

刘辩没有应声,管青以为他不肯给管亥报仇,将他微微推开,一双泪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从那双被泪水洗的更加清澈的眸子中,流露出了浓浓的失望。

被管青盯着,刘辩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青儿放心,本王定会为令兄报仇!”

得了刘辩这句话,管青紧紧的抿着嘴唇,再次一头扑进了刘辩的怀中。

这一次,她没有放声痛哭,只是静静的伏在刘辩的怀中,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洛阳城内,刘辩亲自下令,军民为管亥送葬,许都东南方,吕布率领的大军,却还在朝着许都方向一路推进。

击破了孙观,吕布率领的这支秦军士气更盛,一路破关,竟是如入无人之境。

骑着战马走在大军的最前列,一路行进时,吕布的脸色都是一片铁青。

管亥率军驰援他们,却被曹军在轩辕关拦了个正着,大军溃败,管亥战死,这消息传进吕布的耳中,吕布心内也是一阵愤懑。

出师许都,是贾诩和他的主意,管亥正是因此战而死,假若刘辩怪罪下来,他和贾诩都是难辞其咎。

率领大军,吕布片刻不停的催促着军队前进。

离许都越来越近,虽说是孤军深入,后无强援,可由于管亥的死,给吕布很大的出动,使得他也顾及不了这许多,只希望早些兵临许都城下,让曹操也尝尝被围城的滋味。

吕布率军向许都推进的同时,许都城内,曹操却在大摆着酒筵,庆贺曹军首战告捷以及关羽阵斩管亥。

端坐在厅内首座,曹操手中端着酒樽,视线在厅内众人脸上逡巡了一圈,脸上漾满了笑容说道:“都说秦军强悍,而我许都却是只有青州军可用。战事开起之前,无人看好青州军,此番青州军却是给某长了脸!众位共同举杯,庆贺此胜!”

“恭喜曹公,贺喜曹公!”厅内所有人,全都抱起双拳,向曹操拱着道贺。

嘴角带着笑容,曹操仰脸将酒樽里的酒一饮而尽,接着他又亲手在酒樽内倒了第二盏酒。

端起斟满酒浆的酒,曹操站了起来,视线落在了坐于厅内的关羽身上。

“云长!”双手捧着酒樽,曹操看着关羽,面带笑容说道:“轩辕关一战,云长阵斩管亥,为我军立下大功,这一樽,当敬云长!”

曹操当着满屋子的人敬他酒,关羽连忙站了起来,也捧着酒樽,对曹操说道:“不敢当曹公敬酒!”

“云长过谦!”待到关羽也捧起酒樽,曹操一仰脖子,将酒喝了个干净,扭头朝一旁的郭嘉看了一眼,向郭嘉使了个眼色,尔后对厅内众人说道:“某去更个衣,众位且饮着!”

见了曹操的眼色,郭嘉也站起了身,跟着他向后堂走了去。

刚进后堂,曹操的眉头就拧了起来,先前一脸的笑意此时也被凝重所取代,小声向郭嘉问道:“奉孝,云长此番无论是斩杀了谁,事后都是好说,可他偏偏阵斩的是管亥。那管亥乃是秦王大舅,秦王必定震怒,依奉孝看来,该当如何处置此事,方为妥当?”

听了曹操的一番话,郭嘉眉头紧紧的拧着,沉默了片刻,才小声说道:“事已至此,明公再多纠葛也是无用!”

点了点头,曹操并没有言语,只是看着郭嘉,等待他把话接着说下去。

与曹操相互对视着,郭嘉接着说道:“管亥被关羽斩杀,秦王震怒那是必然,只是以下僚看来,秦王尚且不会大举进犯许都。”

“因何?”曹操担心的,正是刘辩下令让秦军大举进犯许都,闻得郭嘉说出秦军不会大举进犯,他有些疑惑的看着郭嘉,小声问了句:“奉孝何出此言?”

“眼下明公虽是军力不如秦王,可秦王却也是难以一举歼灭明公!”抱拳朝曹操拱了拱,郭嘉对他说道:“明公担心与秦王全面开战,秦王也是不肯同明公全面开战。秦军大举进犯,想来会是在河北袁绍挥兵南下之时,才会兴起!”

郭嘉提起袁绍挥兵南下,曹操愣了一下,刚缓和下去的神情立kè

又凝重了起来,赶忙向郭嘉问道:“若是袁绍挥兵南下,秦军再大举进犯,我军该当如何,方可应付?”

“明公莫忧!”曹操一脸的揪心,郭嘉却是神色坦然的对他说道:“袁绍虽说兵马众多,可明公与袁绍开战,却是无须过多忧虑。河北上下各怀异心,袁绍诸子争权夺利,内忧未平,却兴起大军讨伐明公。如此不智,不过是自取灭亡而已!”

第981章 赤兔遇旧主

曹操这边还担心着刘辩下令秦军大举向许都进犯,吕布率领的大军,在几日后,便已经推进到西华一线。

西华,位于颍水中游,再向西北挺进一些,便可到达许昌附近。

率领大军,刚经过西华县城,才推进了不足十里,吕布就抬起了一只手臂,止住了大军的行进。

跟在吕布身后的秦军,在他抬起手臂之后,纷纷止住了步伐,一双双眼睛,全都望向了前方。

在他们的正前方,正有一片漫天的烟尘滚滚而来。

远远望去,那片烟尘接连天地,几乎看不到尽头,只是从烟尘的广度,便可看出,正向他们迎过来的,是一支人数断然不少于数万的大军。

只是看见烟尘,双方的距离还是有着很远,吕布还看不清前方来的军队,究竟是何人率领。

大军向着许都推进之时,一路上,吕布都是率领军队沿着颍水前进。

此时驻马立于路上,他能清楚的听到离大军不远的颍水奔流发出的“哗哗”响声。

正朝着秦军卷来的烟尘越来越近,终于,吕布看见烟尘中出现了一条嘿嘿的长线。

那是无数匹战马正在奔腾的影子,迎着他们过来的曹军,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望着远处出现的曹军,吕布眉头微微的拧了起来。

早先他曾率军击破了孙观率领的曹军,可孙观率领的曹军,只不过是区区三万人,而且还是战力极差的青州军。

前方出现的曹军,只是从那一片出现的黑线,便可看出,人数断然不是只有三万人而已。

大军已是逼近许都,曹军派出大批人马前来堵截,也是没有出乎吕布的预料。

握着方天画戟的手攥了攥,吕布向身后的秦军高喊了一声:“准bèi

迎战!”

听到吕布的喊声,秦军将士们立kè

散了开来,在这颍水之畔,摆列出了迎战的阵型。

重步兵手持朴刀、盾牌,挡在队伍的最前方,骑兵分列两侧,对中军形成拱卫态势。

朴刀兵和骑兵刚刚列阵完毕,强弩手就立kè

在朴刀兵的阵列后摆起了整齐的队形,而强弩手的背后,则是双手吃着陌刀的陌刀大阵。

秦军之所以没有将陌刀大阵摆列在最前方,乃是因为敌军发起冲锋时,还会向秦军阵列发射箭矢。

陌刀沉重,手持陌刀的将士们,在摆列起防御阵型时,根本无法以盾牌遮挡身体,一旦遭到秦军箭矢袭击,陌刀兵将完全没有防御的能力。

对付敌军骑兵冲阵,陌刀无疑是最强的兵器之一,秦军陌刀兵要发挥出最大的效用,只能在战斗刚展开的时候,将阵列摆在最后,直到敌军重骑兵冲到近处,再突然变阵。

远处的烟尘越来越近,秦军将士已是能清楚的看到曹军的阵列。

黑压压的曹军如同汹涌的浪涛一样朝着秦军的主阵压来,当他们行进到离秦军只有两三百步的地方,才渐渐放缓了速度。

率领这支曹军的,正是早先在轩辕关斩杀了管亥的关羽。

与关羽一同领军的,还有曾经和他单打独斗的许褚,以及在轩辕关作为主将出征的夏侯渊。

吕布率军向着许都推进,眼见已是离许都很近,曹操自是不可能允许秦军兵临许都城下,因此,才将在轩辕关战胜了秦军的仨人,都派到了东线战场。

望着在他们对面列阵的曹军,当吕布看见关羽胯下那匹通体毛发如同火焰一般赤红的战马时,眼睛微微眯了一眯。

赤兔,天下间只有一匹,再无其他战马,毛发能如同赤兔一般艳红。

这匹神骏的战马,曾经是吕布的坐骑,只不过吕布当年在徐州战败,与它走失了,却不想竟会被关羽得了。

远远望见赤兔,吕布心内顿时明白了关羽是如何斩杀的管亥。

假若管亥武艺稀松平常倒也罢了,明明身为秦军猛将,却会被关羽杀了个措手不及,甚至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早先得知这一情况时,吕布心内还正自疑惑。

而今见了关羽胯下的战马,他才晓得,关羽之所以能够斩杀管亥,全是因这匹战马而起。

曾经以赤兔为坐骑的吕布晓得,赤兔一旦奔跑起来,迅捷如风,往往对手都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便已是被骑着赤兔的人斩杀于马下。

只是看着关羽胯下的战马,吕布就已经想到,当日管亥被杀,很可能是还没有闹明白关羽因何会拦住去路,已经被关羽手起刀落劈翻马下。

望着关羽胯下的赤兔,吕布持着方天画戟的手掌又攥紧了一些。

当吕布看到关羽胯下的赤兔时,赤兔也是发xiàn

了它早先的主人。

关羽勒住了缰绳,赤兔长嘶了一声,人立而起,像是想要朝着吕布奔来。

可骑在它背上的关羽,却死死的揪住缰绳不松。

赤兔虽是神骏,奈何关羽也是天生神力,它人力而起,想要将关羽从马背上掀下去,关羽却死死的揪住缰绳,连松也不曾松上一下。

被缰绳勒住,赤兔在挣扎了一会之后,终于还是累了,打着响鼻,口中喷着白气,最终消停了下去。

远远望着关羽揪着赤兔的缰绳,吕布眉头紧紧的拧着,看着赤兔的时候,吕布心内竟是有点隐隐的心疼。

制服了赤兔,关羽抬起大刀指着吕布,一双丹凤眼眯缝的更小,眸子中的目光,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关羽提起了大刀,吕布并没有针锋相对的给予回应,只是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向着曹军的阵列奔了过去。

到了离关羽只有三二十步的地方,吕布抬起手中的方天画戟,指着关羽喝道:“关云长,汝如何偷了某的坐骑?”

保持着平举大刀的手势,关羽冷哼了一声,向吕布问道:“你家坐骑?你道是叫它一声,某且看看它会不会与你说话!”

瞪着关羽,吕布的眼珠子几乎都快要从眼眶中蹦了出来,怒喝了一声:“汝趁管亥不备,袭杀管亥,某今日特来取你首级!”

“那便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了!”关羽冷哼了一声,双腿往赤兔的马腹上一夹,策马迎着吕布杀了上去。

俩人之间只有二三十步远近,关羽身后的曹军弓箭手,纷纷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瞄准了提着方天画戟,正向关羽搦战的吕布。

关羽突然策马冲出,赤兔犹如一道红色的闪电一般刺向了吕布,若是换做别个,或许这次关羽又能得手。

可偏偏他这次面对的并不是别人,而是曾经身为赤兔主人的吕布。

晓得赤兔迅捷,向关羽搦战时,吕布已是多了几分小心。

当关羽策马冲向他的时候,吕布手中画戟一挑,就在关羽抡起的大刀即将劈到他头顶的那一刹,将大刀拨了开来。

一画戟挑开了关羽劈来的大刀,吕布紧接着便甩起画戟,向着关羽的腰间劈了过来。

挥刀没有劈中吕布,关羽已是心知不好,一提缰绳,双腿再度朝着马腹上一夹,催动战马,向稍远一些的地方奔了过去。

扫向关羽腰肋的画戟劈了个空,吕布也是晓得,若是骑马追赶关羽,凭着他胯下的这匹战马,根本不可能追得上对方。

想要将关羽斩杀当场,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关羽进攻的时候,从他的动作中找寻空当。

兜转战马,目视着奔出十数步的关羽,吕布紧紧的握着方天画戟,连片刻也是不敢多有懈怠。

若是凭着武艺,关羽和吕布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俩人假如力拼,纵使两个关羽,也不定是吕布的对手。

可眼下的关羽却是占着胯下战马迅捷的优势,牵着吕布的视线,让吕布有心想要缠住近身格斗,也是没有半点法子。

骑着战马绕的稍微远了些,关羽掉转马头,再次向吕布冲了过来。

同样的招数,在战场上,根本不能使用两次,除非对方料定他不可能再使用第二次。

关羽用了同样的招数对付吕布,显然是选错了目标。

自从看到关羽胯下的赤兔,吕布便是晓得,一旦与关羽厮杀,关羽定然会借助赤兔的迅捷来对付他。

早就有了防备,当关羽挥着大刀,再次向吕布劈来的时候,吕布将头一低,避开了劈向他的大刀,将手中画戟往前猛的一刺,直取关羽心口。

吕布这一戟,刺的是既突然又迅猛,关羽发xiàn

画戟刺向他的心口,赶忙侧身躲避,也只不过是堪堪的避开了这一戟。

纵然避开,关羽胸前的铠甲,却是被画戟的小枝刮到,立kè

便撕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被吕布一戟刺的额头上冷汗直冒,可身后又是曹军大营,关羽虽说有心从战斗中撤出去,却又担心曹军耻笑,只得再次兜转战马,向吕布发起了新的冲锋。

驻马立于大阵前,夏侯渊和许褚看着关羽同吕布的厮杀,已是看出关羽处于明显的劣势,俩人的脸上都现出了一抹担忧。

当关羽第三次策马冲向吕布的时候,许褚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手提大锤,两腿往战马的腹部一夹,策马也冲向了吕布。

第982章 大阵推进

“来得好!”许褚也挥舞着兵器冲了上来,吕布大喝了一声,手中画戟往前一挺,将关羽劈向他的大刀和许褚砸向他的大锤同时挡开,接着便把画戟一抡,朝着俩人削了过去。

吕布的画戟削来,俩人同时提起兵器格挡。

纵然是合了俩人之力,当兵器同画戟磕碰在一处时,关羽和许褚还是都感到手心一阵发麻。

紧紧握着大刀,关羽的丹凤眼也瞪圆了许多。

征战沙场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像吕布这般勇武的将军。

早年虽说同吕布也是有些交集,关羽却没有和吕布交过手,如今一交手,他才晓得,吕布天下第一勇武的名头,并非是浪得虚名!

关羽、许褚都深知若是俩人于同一个方向对吕布发起进攻,断然不可能将吕布击杀。

二人心照不宣的兜转战马,选择了不同的方位,向吕布发起了新的一轮进攻。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面对不同方向的进攻,吕布手中的画戟竟是舞的如同风叶一般,他们每发起一次进攻,都会被吕布成功的挡开。

观看着仨人的厮杀,夏侯渊提着大刀,也是紧紧的锁起了眉头。

从仨人的厮杀中,夏侯渊已经看出,许褚和关羽虽然是合二人之力同吕布厮杀,却还是一直处于劣势。

晓得若是如此下去,关羽同许褚必定有一人会被吕布挑杀马下,夏侯渊也是一抖缰绳,催动战马,向吕布冲了上来。

三员猛将围着吕布,战马的马蹄不断的变换着方位,手中兵刃也是不停的向吕布招呼。

如果只是对付其中俩人,吕布还是有信心在数百合之后,将俩人都当场挑杀。

可他此时面对的是仨人,而且仨人全都是当世闻名的猛将,纵使吕布武勇过人,也是只能与他们战个平手。

深知继xù

缠斗下去,不过是徒耗体力,吕布双手握着画戟的长杆,向三只劈过来的兵器一挡,把三人的兵器挡开之后,他提着缰绳,兜转战马,向秦军的阵列奔了过去。

关羽马快,可吕布撤走,他却是不敢随后追赶。

吕只是经了一场厮杀,关羽已是晓得了吕布的厉害,自是不肯冒着丢了性命的风险,前去追赶吕布。

骑着马,吕布一直快要奔到秦军阵列前,才勒住缰绳,向后看了一眼。

关羽、许褚和夏侯渊等人,与吕布厮杀了一场,仨人都是累的气喘吁吁,远远望着吕布,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再上前搦战。

吕布撤走之时,仨人也并没有下令弓箭手将吕布射杀。

如同吕布这般骁勇的战将,纵使他是背对着弓箭手策马疾走,恐怕弓箭手也是难能奈何得他。

没有十足的把握,下令向吕布射箭,无非是枉做小人而已。

远远的凝视着吕布,仨人的眼神中,多少都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尤其是关羽,早先斩杀管亥太过简单,他内心已是有些膨胀,如今同吕布厮杀一场,他才晓得,秦军之中,还有着比管亥更加难以对付的对手!

吕布策马回到了大阵前,远远的看着关羽等人,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的抬起了手臂。

看见吕布抬起手臂,列阵等待的秦军将士们一个个都攥紧了手中的兵刃,只等吕布下令向前推进。

“列阵推进!”终于,吕布举起的手臂向下一按,下达了向前推进的命令。

随着吕布的一声令下,整个秦军大阵齐齐发出了一声大喝,将士们抬起脚步,列着整齐的队形,向曹军推进了过去。

最前面的朴刀手,将手中圆盾挡在身前,后列的朴刀手,则是依序的把圆盾斜向举高。

如此一来,在秦军的整个阵列前,就形成了一道用圆盾组成的盾墙。

盾牌与盾牌之间,相互衔接的很是紧密,有着如此紧密的盾阵遮护,走在盾阵后面的秦军,即便是受到曹军弓箭手密集的箭雨袭击,也是不会有太多的伤亡。

秦军大阵整个向前推进着,刚与吕布厮杀了一场的夏侯渊等人,也连忙兜转战马,进入了大阵之中。

刚回到大阵,夏侯渊就高声喊道:“秦军来袭,全军迎敌!”

跟随夏侯渊等人前来迎击的曹军,足有十万人之多,在夏侯渊一声令下之后,十万曹军列着整齐的队形,也迎着秦军推进了上去。

十万曹军列着整齐的队形,朝着秦军推进。

双方的阵列是越来越近,当两支大军相距只有百余步的时候,秦军止住了步伐。

大阵刚刚止住行进,站在大阵后面的秦军强弩手,便纷纷端起了强弩,瞄准了对面的曹军大阵。

双方相距还有百余步,秦军强弩手即便发射箭矢,也是无法达到曹军阵列。

所有强弩手都平端着强弩,瞄准了正朝着他们推进的曹军,只等曹军进入射程之内,便将箭矢发射出去。

秦军止住了步伐,曹军却并没有停止推进,他们的大阵依然在向前缓慢的挺进着。

当曹军挺进到距离秦军只有百步的地方时,曹军的骑兵渐渐停止了前进,只有重步兵和弓箭手,还在继xù

向前。

双方兵力对比差距了五倍,向前挺进的曹军就如同一片遮天避地的乌云一般朝着秦军阵列涌动,好似想要用他们强dà

的气势,将秦军整个吞没。

两支大军在野外相遇,人数若是相当,比拼的便是阵列和将士们的勇气。

可双方如果在人数上相差太大,那么人数少的一方,必定在战斗中会吃很大的亏。

毕竟野战,拼的是双方的整体战力。

面对缓慢向前推进的曹军,秦军将士们并没有感觉到半点压力,每一个人看着迎面压过来的曹军,眸子中反倒是闪烁着浓浓的战意。

孤军深入,自从出征的那天开始,他们就已经有了陷入曹军包围的觉悟,如今面对十万大军,对于这支秦军来说,也不过只是艰难战斗的开始。

强弩手端着强弩,一支支锋锐的箭镞瞄向了正朝他们推进着的曹军。

曹军越来越近,秦军甚至已经能隐隐的看到他们盾牌上面雕刻的花纹。

“强弩!”当曹军推进到距离秦军只有七八十步的地方时,一个秦军军官抬起手臂,高喊了一声。

军官的喊声刚落,所有秦军强弩手,都将手指抠在了强弩的机簧上,只等军官再次下达命令,便抠下机簧。

秦军的强弩手端起了强弩,曹军大阵却还是继xù

向前挺进着。

曹军行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大盾摆列的阵型,必须要保持着整齐划一,才能起到最大的效用。

这支由青州军组成的曹军,平日里便是缺乏训liàn

,他们摆列起的阵型,虽然有着大阵的气势,可真zhèng

运用起来,却并不是十分得心应手。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曹军大阵向前推进的时候,速度才不可能像主力或秦军列起的大阵推进那么快。

双手端着强弩,秦军的强弩手一个个半眯着眼睛,瞄准着越来越近的曹军,已是有些人忍不住想要提前抠下机簧。

“发射!”就在强弩手都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军官终于下达了发射的命令。

最前排的强弩手,在军官下达命令的同时,手指抠上了机簧。

第一蓬箭矢飞向了曹军,发射了箭矢的秦军强弩手立kè

便蹲下了身子,从箭壶中抽出了羽箭,搭在了强弩上。

当他们蹲下的那一刻,后排的秦军强弩手随即也抠下了机簧。

强弩手一排排的发射了箭矢,尔后一排排的蹲下,给后面的强弩让出发射的空间。

无数羽箭如同蝗虫一般飞向曹军,朝着曹军的盾阵飞了过去。

军官下达发射强弩的命令,是在曹军推进到强弩杀伤力极大的距离之后。

一支支箭矢夹裹着风声,发出一阵阵鸣啸的声音,飞向了那些手持着大盾正向前推进的曹军。

力道强劲的羽箭撞击在曹军的盾牌上,发出了阵阵“噼噼啪啪”的响声。

遭受着秦军羽箭的进攻,曹军重步兵手持着大盾,遮挡着飞向他们的箭矢。

箭矢的力道很猛,持着大盾的曹军,遮挡着箭矢的时候,只觉着在箭矢的撞击之下,大盾都在微微发着颤,就连他们的手臂,都被震的一阵发麻。

大多数箭矢都被曹军的大盾挡住,也有少部分箭矢,从大盾与大盾之间的缝隙钻了进去,将盾牌后面的曹军射翻在地。

被射翻的曹军,大多都是在大阵内侧,他们的倒下,对整个阵列的防御性并没有太多的影响。

可也有少部分手持大盾挡在最前面的曹军,被角度刁钻的羽箭射中,一头摔倒在地上。

他们的倒下,对于后面的曹军来说,便是灾难性的后果。

随着遮挡的大盾倒下,后面的曹军立kè

完全袒露在了秦军箭矢的笼罩中。

成片成片还没反应过来的曹军,在飞进阵列的秦军箭矢中倒下,直到又有人持着大盾,挡在他们的身前。

冒着秦军强弩手射出的箭矢,曹军的大阵还在缓慢的向前推进着。

他们每推进一步,就会丢下一些中箭倒下的曹军和满地撞在盾牌上折断的羽箭。

第983章 近身搏杀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当曹军大阵推进到距离秦军只有四五十步的地方,大阵也止了下来。

“吼!”随着曹军将士一声整齐划一的呐喊,上万弓箭手在盾阵后方,齐齐张开了长弓。

一支支箭矢瞄向了秦军阵列,曹军将士冒着秦军强弩手射出的箭矢,摆出了回击的态势。

“放箭!”随着军官的一声呐喊,所有曹军弓箭手纷纷松开了张开的弓弦,一支支箭矢夹裹着劲风,向秦军的阵列飞了过来。

黑压压一片箭矢,就如同一团浓密的乌云,向着秦军的大阵压了下来。

曹军箭矢飞来,秦军将士们举起盾牌,遮挡着兜头罩下的羽箭。

相比于秦军的箭矢,曹军使用长弓射出的羽箭,力度要差上了许多。

羽箭纷纷落到秦军手持的盾牌上,发出阵阵“噼噼啪啪”的脆响,一支支箭矢在撞上盾牌之后,失去了前冲的力道,掉落在了地上。

手持圆盾,秦军朴刀兵为后面阵列的将士们遮蔽着羽箭,而秦军的强弩手,则在盾牌的掩护下,依然梯次的向曹军施放着箭矢。

双方的羽箭交相飞行着,都夹裹着劲风,朝着它们敌对的大阵飞去。

羽箭撞击在双方重步兵手中的盾牌上,清脆的响声不绝于耳。

曹军人数远远多于秦军,他们射出的羽箭,也是要比秦军强弩手射出的更多。

乌云一般的曹军羽箭,罩向秦军,与秦军强弩手射出的箭矢交织在一处,许多羽箭飞行的轨迹发生了重叠相互撞在了一起。

秦军的强弩,力道要强于曹军的箭矢,撞击到曹军射出的箭矢,顿时便将箭矢撞的翻转着掉落在地上,而秦军的羽箭,却依然会向前飞行。

双方的箭矢交织,苦的是手持盾牌的重步兵。

盾牌上不断的传来“啪啪”的脆响,秦军重步兵感觉还稍稍好一些,他们只要将盾牌密度摆的很紧,便极少有箭矢能够从缝隙中钻入。

可曹军的重步兵就要苦了许多,强弩发射的箭矢,力道十分强劲,撞击在曹军的大盾上,曹军重步兵只觉着大盾都在发颤,连他们的虎口,都被震的一阵阵发麻。

一些力qì

稍小些的曹军,支撑不住秦军箭矢撞击大盾的力量,手中大盾偏了一偏。

他们的大盾只是稍微的偏了偏,对后面的曹军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箭矢从被射偏了的大盾飞进曹军阵列之中,一个个曹军被秦军的箭矢射中,倒在了战场上。

纵然如此,曹军的长弓兵还是没有止住进攻,他们发射的羽箭,也是给秦军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双方的箭矢攻击,整整持续了近半个时辰。

秦军主阵中,骑在马背上的吕布手提着缰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正在对射箭矢的双方军队。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他很清楚,双方羽箭对射结束后,将要展开的,会是一场血腥的搏杀。

一个秦军强弩手在发射完羽箭之后,伸手往箭壶里一摸,却发xiàn

箭壶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的羽箭已经是完全射完。

与他同样经lì

的并不是一个人,双方的强弩手和长弓手,很快就都发xiàn

他们的羽箭已经是告罄,持续了半个时辰的箭矢对射,终于要结束了。

最后一支羽箭撞击在秦军朴刀手的盾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之后,掉落在地上。

双方战阵的正前方,密密麻麻的掉落了一地的箭矢。

当最后一支箭矢落地的时候,双方的大阵都齐齐发出了一声震天的怒吼。

先前发射箭矢,持续了近半个时辰的双方强弩手和长弓手,在重步兵朝前推进的时候,纷纷往后撤了下去。

两支大军的阵列,分成了两拨,一部分向前推进,而另外一部分,则纷纷退后。

重步兵向前推进时,双方的骑兵都呆在原地没有动身。

骑兵真zhèng

冲进战阵,若是劈砍,他们根本劈砍不过重步兵。

他们所能仰仗的,只是快速机动从侧翼或背后穿插,利用强dà

的冲撞力,撞击敌军,给敌军造成恐慌。

双方距离太近,骑兵根本施展不开。

两支大军的步兵方阵缓慢的相向推进着,双方的距离是越来越近,一直到了彼此只有二十步不足的地方,才停下了脚步。

双方军队止住了行进,脚步却没有停下来,将士们都在原地踏步,彼此对视着。

脚板踏在地面上,漾起了一片片的烟尘,浓重的烟尘将双方军队包裹其中,倒是使得战场上,又多了几分紧张的氛围。

彼此对视着,双方军队的将士们都在原地踏步,并没有任何一方打破这种僵局。

曹军主阵中,驻马立于帅旗下的夏侯渊,高高举起了手臂,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正在对峙的两支军队。

手臂猛然向下一按,夏侯渊高声喊了句:“进攻!”

在夏侯渊按下手臂的同时,曹军主阵中立kè

便响起了一阵“咚咚”的战鼓声。

随着战鼓声响起,阵列中的曹军,立kè

便举着兵刃,呐喊着,瞪圆了眼睛,向秦军扑了上来。

双方之间不过只有二十余步,曹军发起冲锋,秦军也根本没有等待主阵传来命令,便立kè

呐喊着,迎着曹军杀了上去。

冲在最前面的双方将士,在撞在一起之后,用盾牌推挤着对方,手中兵刃没头没脑的向对方阵列中扎了过去。

两支军队撞在一处,呐喊声、盾牌相撞声,兵刃戳刺声此起彼伏,随着双方将士手中的兵刃胡乱的戳刺,一个个厮杀中的战士摔倒在了地上。

鲜血飚溅,血肉横飞,几乎是每一秒,都会有许多人身体喷溅着鲜血,倒在战场上。

一个曹军兵士,提起手中短矛,朝着他对面的秦军扎了过去。

那秦军抬起盾牌,将刺向心口的短矛挡开,随后手中朴刀一抡,朝着那曹军的颈子上劈了过去。

朴刀划过一条银亮的弧光,劈在那曹军的颈子上。

颈子被朴刀劈中,随着一股鲜血飚射而出,曹军兵士的头颅,就犹如一只皮球般,从颈子上掉落,翻滚着摔在地上。

头颅掉了地,没了脑袋的身体还在挺立着,从腔子里如同喷泉一样喷溅而出的鲜血,溅的四周人们满身满脸都是。

掉了脑袋的曹军还在那里站着,后面的曹军已经涌了上来。

紧跟在他身后的一个曹军兵士,将他的尸体往前一搡,在他尸体倒向迎面秦军的同时,纵步扑向了秦军。

秦军主阵大旗下,吕布眉头紧紧的锁着,观望着战场上的厮杀。

双方的重步兵缠斗在一处,可骑兵却是遥遥相望,根本没有半个人动上一下。

吕布和夏侯渊都晓得,双方的步兵缠斗在一处,哪一方最先使用骑兵,哪一方便是最早将手中唯一赖以改变战局的战力派了出去,在后续的战斗中,将会十分被动。

正是有着这方面的顾虑,吕布和夏侯渊都没有下达骑兵冲锋的命令,都在静静的等待着机会。

战场上,双方的重步兵还在相互劈砍着,人数远远多于秦军的曹军,很快便展开了阵型,将秦军包围在其中。

被曹军包围,秦军将士们并没有丝毫的慌乱,依然是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朝着曹军将士们不停的劈砍。

秦军虽说是奋力的劈砍着围住他们的曹军,可曹军的人数终究还是太多,包围圈不仅没有半点松懈,反倒是越围越紧。

呐喊着,手中持着兵刃和盾牌,曹军像是潮水一样,朝着秦军涌了上去。

一波波的曹军猛攻,给秦军的将士们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被围在中间的秦军,也会选择曹军猛攻之后稍稍卸去了尽头的那一刻,发起反扑。

包围圈一压一松,像极了一个被挤压然后有弹起来的橡皮圈,只不过这个圈每挤压或弹起一次,双方都会有很多将士倒在沙场上。

列着大阵,远远望着正在厮杀的战场,双方军队的骑兵,都已是有些按捺不住,就连他们胯下的战马,也是不住的攒着马蹄,喷着响鼻,好似早就有冲上战场厮杀的欲望。

从战场外向沙场之上张望,无论是谁,都会以为此时是秦军被曹军压制着打。

可真zhèng

在战场上的曹军将士们,心内却是不会如此想。

他们很清楚,每向秦军发起一次进攻,他们都会受到沉重的反扑,倒在沙场上的双方将士越来越多,面对秦军的反扑,曹军也是感到压力越来越大。

“杀!”当曹军又一次的冲锋被秦军挡住之后,包围圈内的秦军将士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持着盾牌,向外围的曹军发起了猛烈的反攻。

圆盾撞在曹军的大盾上,撞击声此起彼伏,朴刀挥舞,秦军竟是将曹军又打的向后退了一退。

“陌刀阵!”战场上的厮杀还在进行着,远远观战的吕布看出秦军朴刀兵虽然发起着一波波的反扑,局势却正朝着不利于秦军的方向发展,将手一摆,高喊了一声:“出击!”

第984章 势均力敌

双手端着陌刀的刀柄,已经观战好一会的秦军陌刀阵,随着吕布的一声令下,齐齐发出了一声吼,快速向着曹军扑了上去。

陌刀兵平日里的训liàn

,便是要求他们在冲锋的时候,如同犁头犁地一般,将前方的敌军推平。

他们冲锋的速度很快,可将士之间的距离,却是十分紧密。

端着陌刀,陌刀兵发出一声声呐喊,冲向曹军的时候,最前排的陌刀,也是笔直的指向着正围攻秦军的曹军将士。

背朝着秦军主阵方向的曹军将士,听到身后传来阵阵呐喊,其中很大一部分人连忙转过身,向秦军主阵望了过来。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通红一片双手端着硕大战刀正快速冲锋的秦军。

这些秦军手中的战刀,与正和他们厮杀的秦军很是不同。

正冲过来的秦军,手里端着的战刀又长又大,只是看一眼,就会觉着那些战刀很有分量。

发xiàn

有秦军从背后冲上来,许多曹军连忙转过身,提着兵器,迎着秦军陌刀阵杀了上来,意图将手持陌刀的秦军挡住。

持着盾牌、朴刀,扑向秦军陌刀阵的曹军,也发出了一阵呐喊,以此来壮大胆气。

有一批曹军迎了上来,秦军陌刀阵的将士们不仅没有放慢脚步,反倒是速度又加快了一些,最前排的陌刀手,将陌刀也端的更平了一些。

迎着秦军陌刀阵冲上来的曹军,将盾牌挡在身前,想以此当初秦军陌刀阵的攻击。

双方快速奔跑下,距离是越来越近。

最前面的一群曹军兵士,在接近秦军的同时,将脸都躲在了盾牌后面,攥着短矛的手,也是越握越紧。

随着一阵猛烈的撞击声,这群曹军终于撞在了秦军的陌刀阵上。

一个曹军手中持着盾牌,正呐喊着向前冲锋,他以为盾牌能够挡住曹军的陌刀,可猛烈的撞击之下,他只觉着手中盾牌好似一轻,竟被迎面刺过来的陌刀从正中切成了两半。

半片盾牌掉落在地上,那曹军还没回过神来,刺穿了他盾牌的那柄陌刀,已经扎进了他的心窝。

持着陌刀,扎穿那曹军的心窝,秦军陌刀兵并没有止住步伐,而是继xù

向前猛冲,被他一刀扎穿心窝的曹军,顿时被推着向后退了出去。

只是刚一撞击,成片的曹军就在秦军陌刀阵的推进下,像是一片被剃头推子推断的头发一样纷纷倒在地上。

曹军成片的倒下,秦军的陌刀阵却丝毫没有止住步伐的意思,将士们依然呐喊着,向前猛扑。

涌向秦军陌刀阵的曹军,人数并不是很少。

正在围攻秦军朴刀兵的曹军将士们,本以为那些回头迎战的曹军能够阻挡住他们,却根本没想到,在强dà

的陌刀阵前,那些曹军竟是如同摧枯拉朽一般,瞬间被冲的没了阵型。

围攻秦军朴刀兵的曹军,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冲散拦截兵力的秦军陌刀阵,已经扑到了他们身后。

“杀!”随着一声整齐划一的呐喊,端着陌刀的秦军,猛扑向了曹军。

一些曹军感觉到身后不对,赶忙转过身,可等待他们的,却是笔直刺入他们小腹的陌刀。

还有一些曹军,甚至连身都没来及转,就被陌刀推倒了一片。

陌刀阵的加入,使得双方在战力上陡然有了一个大的扭转,人数众多的曹军,一时之间竟被打的有些发懵。

可曹军毕竟人数众多,秦军虽然是猛力的发起了一轮攻击,很快稳住了阵脚的曹军,在陌刀阵止住冲锋之后,又向秦军展开了反扑。

手持大盾,一个曹军兵士将短矛从一具他刚扎死的秦军兵士尸体中拔出,嚎叫着扑向了一个双手握着陌刀,正与曹军厮杀的秦军。

快要冲到那秦军近前,曹军兵士举起短矛,就朝秦军的后颈扎了过去。

短矛刚刚抬起,还没来及往下扎,已经感觉到了他存zài

的秦军陌刀手猛的一回头,双手握着刀柄,朝着他的头顶就劈出了一刀。

陌刀劈的是又准又猛,那曹军只见眼前刀光一闪,锋利且沉重的陌刀,已经劈上了他的脑门。

陌刀劈上曹军的脑门,伴随着一蓬血光,那曹军的半边脑袋竟是被一刀给劈了开来。

被劈开的半年脑壳中,白花花的脑浆和鲜红的血肉散落了一地,剩下还在颈子上的半边脑袋里的脑浆还在跳动着,鲜血也是像喷泉一样的****而起。

只有半边脑袋的曹军兵士,身躯重重的倒了下去,劈死他的秦军陌刀手却是没有闲着,在一刀将他劈翻之后,陌刀一翻,又朝着另一个曹军的小腹上切了过去。

提着兵器正想偷袭这秦军的曹军兵士,刚要接近对方,就觉着小腹上陡然一疼,皮甲已经是被陌刀劈了开来。

被劈开的皮甲中,一股股的鲜血喷涌而出,随着鲜血的喷出,那曹军兵士的肠子也涌了出来。

丢掉手中的盾牌和短矛,曹军兵士连忙伸手把肠子往肚子里塞。

就在他还不晓得自己已经死定了,即便塞回肠子也已是无法活着离开战场的时候,持着陌刀的秦军已是一声大吼,将陌刀劈向了他的颈子。

人头翻滚着掉落在地上,很快便被往来冲杀的双方将士踢在脚下,如同一只皮球般在地面上骨碌碌的乱滚。

战场上喊杀阵阵,双方将士一个个都是杀红了眼,完全不顾命的扑向对方。

战斗已经是进入了白热化,双方将士缠斗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也每时每刻都有更多的人冲向他们的敌人。

双方主阵中,吕布和夏侯渊都没有下达撤军的命令。

从厮杀的战场,吕布大概能看出,秦军虽说人少,可在战斗中,却是丝毫没有落到下风,尤其是陌刀兵的加入,更是给曹军带来了极大的威慑。

同样的,夏侯渊在观看战场厮杀的时候,也是认为曹军虽然在整体气势上不如秦军,却好在人多势众,一直压制着秦军厮杀,若是持续下去,秦军终究会招架不住。

战斗持续进行着,双方的骑兵看着步兵同泽在战场上厮杀,心内都有了一股冲锋陷阵的欲望,就连曹军骑兵,也都一个个攥紧了手中的骑兵短矛,等待着主将下达冲锋的命令。

心内明白骑兵是最后的战力,夏侯渊与吕布却是都没有下令让骑兵冲锋的想法。

俩人只是骑在马背上,远远的看着战场上的厮杀,静静的等待着厮杀的结果。

午时不到两支军队相遇,战斗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双方的将士们还在互相劈砍、戳刺着。

经lì

了厮杀的双方将士,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溅满了鲜血,可他们却是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都想一战将对方击溃。

西下的斜阳挂在了天尽头,一抹残霞映红了天边的云霞,地面上正在厮杀着的两支军队,也被残阳多镀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战场上的鲜血如同许多小溪流一般汇聚在一处,双方厮杀的将士们已是有些脱力,脚板踩在地面的鲜血上,鲜血粘连着脚板和地面,也会发出一阵阵杂乱的脆响。

天色渐渐的黯淡了下去,吕布抬头朝暗下去的天空看了一眼,向身后的亲兵吩咐道:“鸣金收兵!”

得了吕布命令的亲兵应了一声,赶忙朝后阵跑了去。

没过多会,秦军的主阵中传来了“叮叮当当”的鸣金声。

清越的鸣金声刺破了战场上的喧闹,传进了正在厮杀的双方将士耳中。

厮杀了半日,双方的将士们都已是疲惫不堪,听到鸣金声,全都抬头朝着秦军的主阵望了过去。

秦军主阵传出了鸣金声,夏侯渊紧紧的拧着眉头,也向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鸣金收兵!”

双方主阵都传出了鸣金声,厮杀着的将士们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两支军队缠斗在一处的将士们,提着兵刃,搀扶着他们能找到的伤患同泽,纷纷向各自的主阵退了去。

其中许多双方的兵士,在朝着主阵退去的时候,会与他们的敌人擦肩而过。

可两支军队的将士们,此时却都没有同敌人厮杀的意思,只是任由敌人走过,也不会从背后发起偷袭。

双方都已鸣金,骑兵晓得这一战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骑在马背上,看着正朝主阵走来的秦军将士们,眼睛微微眯了一眯,又对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传令下去,晚间多备酒肉,好生犒劳将士们!”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那亲兵飞快的向着军需所在的地方跑了过去。

秦军远征,军中自是不会备办太多酒肉,吕布之所以要酒肉犒劳将士们,并非完全因将士们劳顿,他也是想以此来给将士们鼓鼓士气。

厮杀了大半日的秦军将士们已是回了主阵,人数众多的曹军,却还有许多人正拖着沉重的步伐向主阵走着。

天尽头的那轮红日已是多半落到了地平线以下,天色也渐渐的昏蒙了起来。

第985章 敬我们的敌人

军营内,点燃了一个个的火盆。

火盆中的火苗在晚风的吹拂下剧烈的摇晃着,橘色的火光将附近的区域映亮了一片,相接着摆放的无数火盆,竟是将整个军营都映照的一片通明。

军营内,点燃着一团团的篝火,每一团篝火前,都围坐着十多个秦军将士。

所有的篝火上,都架着一只木架,木架上穿着一块快的烤肉。

肉已是熏烤了好一会,鲜嫩的烤肉散发着一阵阵浓郁的肉香。

烤肉的香味,诱惑的围坐在篝火旁的秦军将士们一个个都口中流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那些虽说已是弥漫起香味,却并没有完全熟透的烤肉。

“将士们!”秦军将士们正等待肉烤熟好大快朵颐,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喊声,伴随着那喊声的,还有一阵木制轱辘碾压着地面的响声。

听到有人招呼他们,所有的秦军将士全都回过了头,只见吕布在几个军官的陪同下,正往他们这边走来,向他们喊话的,正是跟在吕布身旁的一个军官。

吕布等人的身后,跟着数量运送辎重的马车,马车上堆满了陶罐。

随着马车的走动,陶罐里面发出阵阵“哗哗”的水响,虽说陶罐密封的很是严实,附近的秦军将士们,还是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

闻到酒香的秦军将士们,一个个都满脸愕然的望着吕布。

率领将士们出征以来,军中一直都备有美酒,可吕布却是严禁将士们饮酒,生怕因为饮酒,而耽搁了行军。

如今吕布竟是主动将美酒拿了出来,显然是要以美酒犒劳全军将士。

环顾着坐在一堆堆篝火旁的秦军将士,吕布朝身后伸出了一只手,一个军官立kè

转身从马车上捧了一只酒坛递到他面前。

从哪军官手中接过酒坛,吕布的视线还在秦军将士们的脸上游移着,手却是猛力朝着酒坛上一拍。

拍开了酒坛上的封泥,吕布单手托着盛满了美酒的酒坛,在将士们的眼前比划了一下,高声喊道:“将士们,曹军五倍于我军,今日一战,我军却是人人奋勇!大秦的将士,是本将军见过最为勇猛的猛士,本将军今日,敬你等!”

说着话,吕布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一个军官见了他的眼色,立kè

朝后面摆了下手,一群秦军在那军官摆手之后,纷纷涌向了堆放着美酒的马车。

这些秦军涌到马车前,一人抱起一坛美酒,向围坐在篝火前的秦军将士们走了过去。

抱着酒坛的秦军刚走向篝火前的将士们,在将士们面前的陶碗中满满的斟上了美酒。

自打从下蔡出发以来,秦军将士们便没有饮过哪怕一滴酒,而今面前的陶碗中斟满了美酒,他们竟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每个人都扭头看着吕布,也不晓得究竟该不该喝那碗酒。

从将士们的神色中,吕布看出了他们心中的纠葛,也从身旁的军官手中接过了一碗斟满的酒,高高举起酒碗,向所有秦军比划了一下说道:“将士们,本将军敬你们!敬战死沙场的将士们!”

吕布这一声敬刚说出口,所有的秦军将士全都站了起来,纷纷端起酒碗,向吕布喊道:“敬将军!”

秦军将士们的这声喊很是齐整,喊声竟是刺破了夜幕,传到了远处曹军的军营中。

听到秦军发出的喊声,曹军军营内,夏侯渊、许褚和关羽仨人,快步走到军营外,眺望着远处秦军的军营。

“秦军这是在作甚?莫不是在饮酒?”望着点燃着团团篝火的秦军军营,关羽紧锁着眉头,好似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许褚并没有言语,只是在听到饮酒这两个字的时候,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至于夏侯渊,他也是没有言语。

秦军军营点燃着一团团的篝火,远远望去,那军营是一片通明,就好似整座军营都会放起光亮一样。

从秦军军营处传来的喊声,不用多问,显然是秦军正在饮酒。

战阵之上,允许将士们饮酒,已是行军的大忌,吕布领兵多年,夏侯渊还真是有点弄不明白,吕布究竟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允许秦军将士们饮酒,而且还造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明日尚且要战,且回营商议如何用兵!”盯着远处的秦军军营望了一会,夏侯渊向关羽和许褚招呼了一声,先一步转身朝帅帐走了去。

夏侯渊已经走出了几步,关羽和许褚才跟在他的身后,往帅帐去了。

秦军军营内,吕布向将士们敬酒,竟是将气氛推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顶点。

吕布带兵,向来以严苛闻名,他麾下的将士,在洛阳城内,也是被管束的最紧。

被允许在军营内饮酒,吕布麾下的秦军将士们就已是觉着有些受宠若惊,而吕布又亲自向他们敬酒,着实让每个秦军将士心内都是莫名的产生了一阵感激。

向将士们敬了第一碗酒,吕布接着又让人给将士们斟满了第二碗,他再次端起酒碗,对将士们说道:“这第二碗,本将军要与你等一同敬殿下,敬大秦!”

捧着酒碗,当吕布喊出敬殿下、敬大秦的时候,所有秦军将士也都纷纷将酒碗高高举了起来,齐声喊道:“殿下文成武德,必安天下!大秦福祚绵长,河川永济!”

与将士们一同饮了第二碗酒,吕布的脸上也现出了一抹潮红。

许久没有饮酒,如今的他,早已是有点不胜酒力。

可今日将士们面对五倍于他们的敌军,竟是丝毫没有惧意,已是杀出了秦军的威风,杀寒了曹军的胆气。

纵然不胜酒力,吕布还是决定,要连敬将士们三碗。

当军官为他斟满第三碗酒的时候,吕布再次端起了酒碗,向将士们喊道:“第三碗酒,要敬我们的敌人!”

吕布高高举着酒碗,喊出要敬他们的敌人,所有的秦军将士全都是一脸的愕然,视线都凝聚在吕布的脸上,静静的等待着吕布说出敬他们敌人的原由。

环顾着在场的所有秦军将士,吕布看出了他们心中的疑惑,端着酒杯接着喊道:“是敌人,让你们这些勇士有了用武之地!是敌人,让我们晓得,要在这世间存活下去,就必须提起战刀!是敌人,与我们争夺土地,让我们懂得,大秦的江山,是寸土寸金!将士们,敬我们的敌人!”

“敬我们的敌人!”听完吕布的一番话,所有的秦军将士都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也都纷纷举起了酒碗,齐声高喊了一句。

秦军的这句高喊,再次传进了曹军的军营。

且不说夏侯渊等将领听到这声高喊心中纳闷,就连曹军的将士们,听到秦军的呼喊声,也是十分的纳闷。

不出征的时候,将士们饮酒,也是十分平常,可他们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时候饮酒,要敬他们的敌人。

满心疑惑,许多曹军将士都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望着远处秦军军营,大多数曹军的心内,竟是对这一战的结局,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秦军与曹军在已经距许都很近的地方对峙,洛阳城内的刘辩,也是等回了他一直在等的两个人。

邓展平定了匈奴,率领龙骑卫返回洛阳的路上,恰好遇见了给公孙度治疗好了眼疾的华佗和庞统。

一众人并做一处,向洛阳行进,与邓展等人一同前往洛阳的,还有匈奴单于刘坚和左贤王刘豹。

至于匈奴人南迁的事情,邓展是托付给了匈奴左右谷蠡王。

得知匈奴人将要南迁,整个匈奴都沸腾了。

常年过着游牧的日子,匈奴是物资匮乏,许多匈奴人生活在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穷困日子中。

中原富庶,匈奴人早已听闻,如今刘辩竟是要整个匈奴都搬迁到中原,让匈奴人同汉人混居,匈奴百姓,如何不会欢欣鼓舞。

唯独感到有些不安的,恰恰是身体里流淌着汉人血液的刘坚。

硬是被刘辩扶植成了匈奴大单于,虽说刘坚眼下尚且只是个少年,可他却是对匈奴已经产生了浓厚的感情。

匈奴就是他的家,而他是整个匈奴人的依靠。

刘辩,这位将他扶持到大单于位置上的义父,想将匈奴人整个迁移到中原,无非是要匈奴人渐渐被汉人同化,最终消弭于汉人之中。

心内了然刘辩的意图,刘坚之所以跟随邓展前往洛阳,便是有着两方面的目的。

一方面的目的,他是要向刘辩借兵为匈奴平叛表以谢意,而另一方面,刘坚还企图在见到刘辩之时,恳请刘辩,给匈奴人留下一线生机。

阳光铺洒在宏伟的洛阳城墙上,给这座古城,镀上了一层庄重的金光。

与邓展并骑而行,刘坚望着洞开的洛阳城门,向邓展问道:“邓将军,此番回到洛阳,日后不晓得可还有与将军重见之日?”

“大单于过虑了!”朝刘坚咧嘴一笑,邓展对他说道:“大单于同殿下乃是父子,在这洛阳城,便是如同少主一般,少主要见何人,还不是轻而易举?大单于日后只须招呼一声,末将自去探望大单于便是!”

第986章 是留宿还是软禁

邓展的一番话,不仅没有让刘坚安下心来,反倒让他心内产生了一种浓浓的不安。

洛阳城的少主,这个名头听起来着实不错,可他匈奴大单于的身份,在这座城池内,又如何安置?

心内怀着忐忑,与邓展和庞统并骑而行,刘坚缓轡进入了洛阳城。

刚进入城内,刘坚就愣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到过中原纵深的城池,更没有到过洛阳这座繁华的都城。

城内宽阔的街道,和路边上鳞次栉比的建筑,让他目不暇接,就连街市上往来行人穿的那各色的衣衫,也是让他惊羡不已。

队伍沿着街道缓慢而行,街道上的百姓,都在各自忙着自家的营生,只有少数熟悉邓展和庞统的,见到二人时,会向他们行上一礼。

每每遇见有人向他行礼,邓展和庞统总会很礼节性的给人回礼,一路上,他们竟是不晓得抱拳拱了多少次手。

看着邓展和庞统给百姓回礼,刘坚满脸都是狐疑,小声向邓展问道:“邓将军,百姓行礼,如何还要回礼?”

“殿下曾经说过,无论是民是管,在世为人,皆有尊严!”微微一笑,邓展压低了嗓音对刘坚说道:“百姓给我等行礼,乃是对我等的尊重,若是我等不回礼,岂非寒了他人之心?”

听了邓展的解释,刘坚愣了一下,邓展的这句话,竟是在他脑海中回响了好半天。

思忖着邓展说的话,刘辩骑马前行着,不知不觉间,竟是到了秦王府的门前。

驻马停在秦王府门前,邓展先是向刘坚微微一笑说道:“大单于,到了!”

说着话,邓展翻身跳下了马背,他刚下了战马,立kè

就有两名王府卫士迎了上来,帮他把战马牵走。

邓展下了战马,刘坚和庞统等人也纷纷跳下战马,跟着邓展,一同走进了王府正门。

守卫正门的卫士,见进入正门的是邓展和庞统,并未上前拦阻,只是抱拳躬身,向二人行着礼。

已经见识过龙骑卫的刘坚,在见到王府卫士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秦军只有龙骑卫一支精锐,却没想到,到了洛阳,竟是连这种看门护院的卫士,都个个精悍,一看便晓得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百战勇士。

扭头看着站在王府门前的卫士,刘坚跟着邓展,朝着王府前厅走了过去。

上了高高的台阶,邓展等人才到前厅门外,一个卫士军官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军官刚上前,邓展就晓得要做些什么,连忙解下长剑,双手递给了那军官。

军官接过邓展的长剑,把剑递给一旁的一名卫士,这才向邓展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邓将军,庞军师,大单于,华先生,殿下已于厅内等候众位多时!”

抱拳向那军官谢了一声,众人这才跨步进入前厅。

刚进前厅,他们就看见刘辩端坐在前厅正位上,正远远看着他们微微笑着。

见了刘辩,邓展、庞统和华佗快速朝前走了几步,并列着站成一条线,抱起双拳,向刘辩说道:“臣下叩见殿下!”

“众位辛苦,免礼!”朝仨人虚抬了一下手,刘辩的视线又落到了刘坚的身上。

当年他把刘坚留在匈奴王庭的时候,刘坚还只不过是个孩子。

如今站在他眼前的刘坚,已经成长为一个少年。

虽说刘坚不过是长大了几岁而已,可看到刘坚的时候,刘辩的眉头却是微微的拧了起来。

尚未成年的刘坚,眉宇间有着一种刘辩不是十分想看见的野性。

那是匈奴人特有的野性,在匈奴做大单于久了,刘坚的骨子里,也渗透了匈奴人的血性。

如果只是这种野性让刘辩感觉很不舒服,那倒也是罢了。

更让刘辩感觉到不太舒服的,是刘坚眉宇间透着的一股刚毅和睿智。

这种刚毅与睿智,本不该是刘坚这个年纪才有,像他这种年纪,当是天真烂漫期的尾巴,不该有这种本应是历尽沧桑的成年人才有的神情。

微微蹙着眉头,凝视着刘坚,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坚儿,在匈奴这几年,过的如何?”盯着刘坚看了好一会,刘辩终于还是先开口问了一句。

闻得刘辩向刘坚问话,邓展等人立kè

撤步站到一旁,都扭头看向了刘坚。

向刘辩行了个很标准的匈奴礼,刘坚先是快步朝着刘辩走近了一些,待到离刘辩只有七八步的时候,他双腿屈起,跪下向着刘辩叩了个头说道:“承蒙父王挂念,孩儿这几年在匈奴,一切安好!只是日前去卑作乱,若非父王,孩儿定然已受戕害!”

点了点头,刘辩将刘坚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当年他留在匈奴的那个瘦弱孩童早已是不见了,如今在刘辩眼中的,是一个体格十分结实,也给人一种精明睿智感的少年。

将刘坚从头到脚细细的看了一遍,刘辩心内更是拿定了主意,必须要将整个匈奴都迁移到中原,至于刘坚,日后让他留在洛阳,好生享shòu

便是。

以刘坚眼下给刘辩的感觉,刘辩绝对相信,用不了多少年,只要给刘坚足够的发展时间,他定然能将匈奴引领至一个强dà

的顶点。

中原此时正逢多事之秋,连年战乱不止,匈奴的强dà

,不止是刘辩不肯看见,就连天下群雄,恐怕也是不愿坐视一个军力强盛的匈奴占据河套。

“且在洛阳住上几日,这几日,便由邓将军陪你在城内走上一走!”盯着刘坚看了好半天,刘辩嘴角的笑容再次浮起,他语气很是淡然的对刘坚说道:“至于其他事情,过几日本王自会寻你!”

“诺!”站起身,刘坚躬身向刘辩行了个匈奴礼,便应了一句。

“邓将军,且给坚儿安置住处!”从刘坚的眼神中,刘辩看出他定然是有话想说,不等他开口说话,刘辩已是向邓展吩咐了一句。

刚回到洛阳,刘辩就要他亲自去给刘坚安置住处,邓展自是晓得,刘辩不想让刘坚在此处多做逗留,以免他提出什么让刘辩为难的事来。

赶忙应了一声,邓展撤步站到一旁,向刘坚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大单于,请!”

刘坚也是晓得,邓展在秦军之中身份超然,能由他亲自安置住处,已是极大的荣耀,纵使心内有许多话想对刘辩说,此时也是说不出口,只得再次谢了刘辩一声,与邓展一同离开前厅。

待到二人离开,刘辩又看着站在厅内的华佗,微微笑着说道:“先生远行,一路劳顿,也回去歇息着吧。这几日,先生且在家中调养,若无十分紧要之疾,先生当不可接诊,自家身子重yào

!”

刘辩的一番话,虽是说的轻描淡写,却是满满的都是关切,听了他的话之后,华佗心内是一阵莫名的感激,赶忙抱拳躬身谢了一句,也转身离开了前厅。

目视着华佗离去,直到他的背影在前厅门外消失,刘辩才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庞统身前,压低了声音问道:“怎样?”

庞统显然是晓得刘辩在问什么,同样以很低的声音对刘辩说道:“辽东大军出征匈奴,可若是讨伐曹操,想来不会出兵。”

得知公孙度讨伐曹操不会出兵,刘辩眉头微微一拧,小声问道:“那公孙度究竟如何说?莫非本王给的好处,对他来说还是不够?”

“华佗先生为公孙度医治眼疾,可谓是妙手回春,公孙度此时眼疾全无,辽东上下对殿下也是感恩戴德!”微微躬着身子,庞统小声对刘辩说道:“只是辽东位于苦寒之地,虽说公孙度四处通商,却也比不得中原富庶。尤其是兵员,辽东人口稀疏,兵马难征,讨伐曹操,公孙度着实不敢!”

听着华佗的一番介shào

,刘辩眉头微微蹙着,点了点头,直到庞统把话说完,他才对庞统说道:“本王已然命人前往荆州与江东,请那刘表和孙策出兵,假若此二人肯出兵相助,袁绍南下,当可一举击破曹操!”

“殿下所虑不差,只是臣下路途上听闻一个消息,说是吕布率军,正在进逼许都!”刘辩的一番话才讲完,庞统就向他询问了一句。

庞统一直在外,并不了解洛阳的事情,听得他问起吕布出兵许都的事情,刘辩轻叹了一声,脸上现出一抹悲戚说道:“奉先怕是难以到达许都,便会遭到曹军拦阻。本王早先派出管亥驰援,不想管亥却在轩辕关遭曹军堵截,为关羽阵斩!”

还不晓得管亥被关羽阵斩,从刘辩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庞统愣了一下,眸子中闪烁着一抹不敢相信的神色。

不过他也只是一愣,这抹神色便很快消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凝重,对刘辩说道:“大军自下蔡出兵,前往许都,想来正是曹操所欲看见!我军出师许都,着实不智!不知何人给殿下出的如此下策?”

从来没有听过类似的话,当刘辩听到庞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怔了一下,赶忙向庞统问道:“士元何出此言?”

第987章 沮授田丰谏袁绍

“我军驻守下蔡之兵马,共计五万有余,看似很多,却要防范曹军进伐寿春!”微微蹙着眉头,庞统沉吟了一下,才对刘辩说道:“吕温侯率军出师,下蔡兵马便是少了近半,假若曹军此时发兵进攻寿春,下蔡城内大军是出城去救,还是死守不出?”

被庞统如此一问,刘辩这才右手握拳,重重的朝着左手掌心砸了一下,一脸懊恼的说道:“本王倒是疏忽了这些!”

“本王这便下令,要吕布撤兵!”想到寿春若是再丢,下蔡一地也是难以稳固,刘辩对庞统说道:“还望士元定计,以安下蔡!”

“事已至此,吕温侯即便回兵也是晚了!”摇了摇头,庞统对刘辩说道:“眼下曹军尚未进犯寿春,殿下可令张辽率军进驻城内,寿春与下蔡呈掎角之势,曹军纵然进犯,也是难以功成!”

点了点头,刘辩几乎连寻思都没寻思,就向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一名卫士跨步进入厅内,抱拳躬身,面朝刘辩等待着命令。

“即刻着人前往下蔡,令张辽领军一万,进驻寿春!”扭头看着那卫士,刘辩向他吩咐了一句。

“诺!”卫士应了一声,倒退着出了前厅,才转身飞快的离去。

刘辩下令张辽率军前往寿春,此时的许都城内,曹操和郭嘉也是正在曹宅的后园水塘边,一同欣赏着水塘中自由游弋的鱼儿。

清粼粼的水塘里,数十尾大红尾巴的鲤鱼在成群游动着。

曹操将手中捻着的一捧粟米丢进了水塘,粟米丢进水塘时,漾起了一蓬蓬的涟漪。

还没等粟米稍稍沉下一些,原本离水塘边缘尚有不近距离的鲤鱼,便快速的游了过来,争抢着去吃那些黄橙橙的粟米颗粒。

“吕布率军进犯许都,已是被夏侯渊等人拦截!”看着水塘中的鱼儿,曹操神色很是淡然的向郭嘉问道:“不晓得奉孝有何计策,可使得秦军日后不敢觊觎许都?”

“夺下下蔡与寿春!”心内早就有了盘算,郭嘉对曹操说道:“吕布大军于许都近处遭到我军拦截,秦王必定想到我军会夺取下蔡,也必定会令下蔡兵马前往寿春死守城池。曹公当趁秦军尚未接到命令,先行下令夏侯惇领军夺取寿春,尔后半道截杀秦军,趁秦军溃退,进逼下蔡,从而一举拿下!”

手中还捧着一小把没有投喂的粟米,曹操扭头看着郭嘉,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某有奉孝相助,何愁天下不定?”

“来人!”郭嘉受了曹操的褒奖,刚抱拳躬身向曹操行礼,还没来及开口道谢,曹操已经向身后不远处的亲兵喊道:“即刻前往徐州,传令夏侯惇,率军进伐寿春!稍后奉孝将会着人给他送去详细作战部署!”

“诺!”亲兵应了一声,抱拳躬身朝后退出了两步,这才转身飞快的离去。

“明公!”亲兵离去之后,郭嘉也抱起双拳,对曹操说道:“秦王必定派出斥候前往下蔡,秦军斥候若要赶赴下蔡,必定会经过明公治下,明公当着人拦截才是!”

扭头看着郭嘉,曹操略微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曹洪早先在寿春惨败,而今正自于许都闭门思过,此番便着他前去拦截秦军斥候!”

“如此甚好!”放下双手,郭嘉对曹操说道:“子廉自寿春一败,整日觉着愧对明公,若明公不给他个立功的机会,他必定就此沉沦。此番明公将拦截秦军斥候之事交于子廉,子廉定然上心!”

曹操嘴角漾着一抹笑意,并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又向郭嘉问道:“河北袁绍,而今如何了?”

“袁绍大军想是已然整备妥当,河北斥候传回消息,袁绍此时正整兵秣马,不日怕是便要渡过黄河!”与曹操相互对视着,郭嘉同样嘴角漾起了一抹笑意说道:“待到明公夺下寿春、下蔡,以青州军拦截轩辕关,阻挡秦军东进,我军主力,便可同袁绍于黄河展开决战!”

听着郭嘉的一番话,曹操脸上的得yì

是越发的浓重。

起先同秦军作战之时,双方都是互有胜负,河北袁绍也是一直虎视眈眈,假若袁绍那时兵马整备妥当,一旦南下,他还真是难以应付。

如今秦军同曹军的战斗,虽说表面上依然是互有攻伐,可曹操却是看出,秦军的进攻,已是后继无力,刘辩显然不想在他这里太多的耗费兵力。

袁绍三十万大军南下,曹军主力只有区区七万,可曹操还真是不惧他。

毕竟曹操麾下的谋士和武将,是人人用心,而袁绍帐前的谋臣与将军,则是各怀心思,很难拧成一股绳。

如此形势下,袁绍大军虽然人数众多,却也是没有绝对战胜曹操的可能。

曹操和郭嘉定计要拿下寿春与下蔡之时,河北境内,邺城,袁绍正与他的谋臣们商议着如何进军讨伐曹操。

定下邺城为治所,乃是袁绍治理河北数年以后做的决定。

邺城与许都十分接近,早先也曾是曹操治下的城池,只因袁绍力量极速膨胀,才最终被并入了袁绍的治处。

一直有着攻伐曹操的心思,袁绍将邺城作为河北治所,也是为了更方便讨伐曹操。

邺城袁绍府前厅内,一众河北幕僚分坐两侧,一双双眼睛全都看向端坐在首位的袁绍。

环顾着厅内众人,袁绍一脸的庄重,只不过从他脸上庄重的神色中,多少能看到一些隐隐的得yì



“众位!”过了好一会,袁绍终于嘴角漾起了一抹带着难以掩饰得yì

的笑容,对厅内众人说道:“我军已然集结妥当,众位以为,我军可否与曹操决战?”

“袁公!”袁绍的话音刚落,沮授便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先是向袁绍行了一礼,对他说道:“早先秦王大军与曹军争夺寿春,正是我军出征之时,可袁公却是要筹备粮草,贻误了战机。如今寿春形势已然明朗,袁公此时出兵,怕是不智!”

“嗯?”听了沮授的一番话,袁绍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眼睛眯了眯,眸子中流露出一抹森冷,语气也变的有些冷了,向沮授问道:“公与此言何意啊?”

从袁绍的语气中,坐在一旁的田丰听出了一些不善的意味,连忙站了起来,跨步走到沮授身旁,抱拳躬身对袁绍说道:“袁公,公与所言并非有差!此番出兵,袁公当三思而行!”

“三思?”田丰话才刚落音,还没等袁绍开口,原本与他在大厅内相向而坐的审配就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眼下秦军正两面夹击曹军,曹军势头已是大不如前。袁公麾下雄兵三十万,曹操麾下,除七万主力精锐,剩余皆为青州军,青州军乃是黄巾出身,一战便可将之击溃,袁公此时出站,正合时宜!”

“袁公!”审配的一番话,同沮授和田丰是针锋相对,田丰眉头微微一皱,抱拳躬身再次向袁绍行了一礼说道:“秦军若是未有出师前往许都,下蔡、寿春尚且固若金汤,可而今吕布率军与夏侯渊在许都附近对峙,双方厮杀数日,互有胜负,秦军并不占太多优势。夏侯惇所部曹军,正在徐州,若是曹军主力前往寿春,寿春乃是空城,一战可定,而秦军纵使发兵去救,也定然遭到曹军埋伏,寿春、下蔡不保,只是时日而已!”

田丰的分析,恰恰是同郭嘉的计策不谋而合,可此时这些话听在袁绍的耳中,却是让袁绍感到异常的刺耳。

虽说看出袁绍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此时的田丰却是已顾不得那许多,接着对袁绍说道:“青州军虽说无有战力,却是人数众多,一旦曹军得了寿春、下蔡,青州军只须扼守轩辕关,纵使秦王有心发兵驰援,也是难过关口!袁公届时,当是独力同曹操作战,如今曹操早有准bèi

,而我军却是除了粮草,并无其他准bèi

,甚至兵将不一心,臣僚未尽用命,如此情状,怎可胜那曹操?”

田丰话说的是情词恳切,和听在袁绍的耳中,却是异常的扎耳。

不过此时袁绍还没有多想什么,只是看着田丰的时候,眼睛微微眯了眯,眸子中闪过了一抹怨恨。

田丰已是将话说出了口,沮授也不再藏着掖着,抱拳躬身对袁绍说道:“元皓所言虽是不入耳,却是字字珠玑,袁公不可不查!”

“哼哼!”沮授才在后面推波助澜了一句,逢纪便站了起来,抱拳对袁绍说道:“袁公,此二人之言全无道理。那秦军何等强悍,岂是曹操说破便可破得?寿春、下蔡纵然失守,秦王大军必定全线压上,那青州军,又如何是秦军的对手?至于方才元皓所言,乃是暗讽袁公不懂治下,以至于臣僚二心,河北纵使英雄辈出,只因袁公治下不力,致使河北无有同曹操一战之力!”

第988章 突然围城

“啪!”本就对田丰和沮授的话很是不满,逢纪又在这时来了个火上浇油,袁绍顿时大怒,猛的朝面前桌案上拍了一巴掌,向厅外卫士喊道:“来人!将此二人拿下收监!”

听到袁绍的喊声,立kè

便有六七个卫士从厅外跑了进来,跑在最前面的四个卫士,俩人一个,将田丰和沮授扭住,不由分说,便朝厅外拖去。

“袁公!切不可出兵,出兵必遭大败!”被卫士扭住,田丰心内反倒坦然了,在卫士将他拖出前厅之时,他还不忘回头朝着脸色铁青的袁绍大声喊叫着。

已经濒临暴怒边缘的袁绍,听着田丰喊的这番话,不仅没有加以细细琢磨,反倒是铁青着脸,向厅内众人喊道:“此人,某必杀之!”

田丰和沮授将袁绍激怒,面对铁青着脸的袁绍,纵然有人心内想法与田丰、沮授相同,也是不敢再言语半句。

厅内众人都低着头,坐在矮桌后的袁绍也是铁青着脸沉默了半晌,最后才猛的站起,向众人喊道:“即刻传令,点齐大军,克日出征!”

“诺!”袁绍下达了出征的命令,厅内众人纷纷站了起来,抱拳应了一声。

河北袁绍大军已然准bèi

停当,只须选择吉日便可出兵,而此时的许都周边,却活动着许多曹军将士。

这些曹军将士,清一色全是骑兵。

他们五人一组,策马奔驰的同时,每个人的视线都在周边不住的游移着,就好似在找寻什么紧要的物事,生怕丢失了一样。

分作许多个小组的曹军骑兵,在四下搜寻着什么,率领他们的曹洪,此时却是端坐在旷野中的一顶帐篷外,静静的等待着兵士们给他带回消息。

寿春一战,曹洪大败。

麾下一万兵马,竟是连半个晚上都没要,就被秦军给歼灭了个干净。

回到许都,虽说曹操并没有太过责怪,可心内有愧的曹洪,还是将自家给关进了后园,许久也不与人相见,只是独自在屋内研习兵法,期盼着将来再上战场,能洗雪当日屈辱。

若非曹操突然命人前去唤他,此时的曹洪,定然还是将自己关在后园之中,连门也不会迈出一步。

帐篷外,摆放着一只矮桌,矮桌上,放着一只白玉雕琢的小茶碗。

茶碗中斟满了茶水,可曹洪却是一口没喝。

曹操给了他一千骑兵,要求他做的,只是一件事而已,那便是率领这一千骑兵,搜寻到秦军派往下蔡的信使。

骑兵们都已经分拨了出去,附近的一片区域,几乎都被曹洪率领的骑兵视线覆盖,曹洪相信,即便是找寻一只苍蝇,那苍蝇也是无处可逃。

他要等的,便是骑兵找寻到秦军的信使,并且将信使拦下,扭送到他的面前。

桌案上的茶水已经冰凉,一个亲兵上前要帮曹洪将茶水换掉,曹洪却是向他摆了摆手。

见曹洪摆手,那亲兵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望着眼前一片苍茫的旷野,曹洪的眉头渐渐的拧了起来。

骑兵已经分拨出去许久,可到现在,都还没有半点秦军信使的消息,曹洪心内也是隐隐的产生了一阵不安。

如果这点小事他都办不成,日后在曹操的眼里,他恐怕是再无任何价值。

就在曹洪望着眼前一片旷野心内有些焦躁的时候,他看见远处奔来了三匹快马。

跑在最前面的那匹快马的背上,隐约还驮着一个身穿大红战袍的人。

看到那三匹快马朝着他这边奔来,曹洪连忙站了起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前方。

朝着他这边奔来的三匹快马越来越近,当快马近到一定距离的时候,曹洪的脸上终于漾起了笑容。

他看清了被一名曹军骑兵驮在马背上的,正是一个穿着秦军衣甲的汉子。

那汉子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趴在曹军的战马上,竟是连动也不曾动上一下。

“将军!”三匹快马夹着一股烟尘,到了曹洪的面前,马背上的骑士纷纷翻身跳了下来,其中一人抱拳对曹洪说道:“发xiàn

此人,我等迅速展开围捕。此人倒是了得,杀了我等七个兄弟,才将他擒住!”

听说那秦军信使以一人之力杀了七个曹军骑兵,曹洪也是愣了一下。

青州军战力不如秦军,曹洪确实是晓得,可他却没想过,秦军竟然强悍如此,一个信使,都能斩杀七名曹军才最终被擒获。

“将此人放下!”看着还趴在马背上已经奄奄一息的秦军信使,曹洪向那三个曹军骑兵吩咐了一句。

仨人得了吩咐,赶忙上前,将秦军信使从马背上掀了下来,拖到曹洪面前。

经过一场战斗,秦军信使已经是奄奄一息,被三个曹军骑兵拖到曹洪面前时,他躺在地上,紧紧的闭着眼睛,连看也不肯看曹洪一眼。

低头看着秦军信使,曹洪发xiàn

他的身上已是染满了鲜血,胸前还开了一条尝尝的口子,被切开的铠甲裂口中,隐隐的能看见翻开的皮肉。

“可有从他身上找寻到信件?”曹军擒获了秦军信使,曹洪已是松了口气,向那三个骑兵问了一句。

三个骑兵先是相互看了一眼,而后其中一人抱拳躬身向曹洪行了一礼说道:“启禀将军,我等虽是搜寻过,却未发xiàn

他身上带有信件!”

信使身上没带信件,由不得曹洪不觉着奇怪。

他眉头微微一拧,再次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秦军信使,向身后的亲兵吩咐道:“将此人带下去,着伤医好生医治!”

秦军信使伤的很重,曹洪也不晓得究竟能不能将他救活。

只不过信使身上没有带着信件,着实让曹洪心内感到很是不安。

两个亲兵上前,将那曹军兵士拖着,朝不远处早就准bèi

好的囚车走了过去。

回头看着被两个亲兵拖走的秦军信使,曹洪向另外几个亲兵吩咐了一句:“收拾营帐,返回许都!”

秦军信使被曹军拦截,身在洛阳的刘辩和庞统等人,都是毫不知情,下蔡城内的守军,没有得到刘辩的命令,自是未有向寿春调拨。

相反的,曹军的信使却是及时赶到了徐州。

得了曹操命令的夏侯惇,片刻也不敢耽搁,在命令刚刚接到的那天,便率领大军,离开了徐州。

曹军主力撤离徐州的当日,便有青州军随即进驻。

早先刘备趁虚而入,在曹操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又夺走了徐州,着实是给曹操提了个醒。

领了曹操命令的夏侯惇,率领麾下七万将士,离开徐州之后,径直朝着寿春方向开进。

曹军已经在路上,可秦军对他们的动向,却是丝毫没有防范。

不过是两三日之后,夏侯惇所部曹军,便已经兵临寿春城下。

守卫寿春的,不过是区区千人,夏侯惇率领大军抵达寿春,把军队驻扎于城外,远远望着紧闭的寿春城门,却并没有下达立kè

攻城的命令。

骑在马背上,望着寿春城,夏侯惇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锦囊。

这只锦囊是他率军离开徐州之后,一名曹军信使半道追上大军送到他手中,说是郭嘉的计策,要他到了寿春城外,再行打开。

眼下大军已经抵达寿春,正是打开郭嘉锦囊的时候。

从怀中掏出锦囊之后,夏侯惇很是郑重的将锦囊打开,从里面掏出了一张纸片。

展开纸片,夏侯惇只是看了一眼,便愣了一愣。

郭嘉在纸片上写的计策,夏侯惇竟是有些似曾相识。

仔细寻思之下,他才想起,当初曹仁率军伏击吕布,便是采取的这个计策。

如今郭嘉又以同样的计策对付秦军,秦军究竟会不会上当,夏侯惇也是不太敢确信。

看完郭嘉的计策,夏侯惇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低下头寻思了片刻,才以一种他自己也不是十分确定的语气向身后的亲兵吩咐道:“围死寿春,另外派出少部兵马,于半道拦截秦军援兵!”

亲兵并不会像夏侯惇一样想的那么多,得了命令之后,那亲兵应了一声,便向全军传达命令去了。

曹军在寿春城外驻扎下来,消息很快传进了下蔡的秦军耳中。

此时还在下蔡的贾诩,得知曹军突然出现在寿春城外,心内陡然一惊,而后飞快的跑向下蔡城墙。

下蔡与寿春之间并不是很远,可站在下蔡城墙上,依然是不可能看到寿春。

跑上了城墙,望着城外那片连绵的淝陵山脉,贾诩的眉头紧紧锁着,半晌也没有言语半句。

就在贾诩望着城外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当脚步声到了他背后时,他听到了张辽的声音:“中郎,曹军突然围困寿春,寿春兵少,无法御敌,如今奈何?”

“唯有两途!”回头看着张辽贾诩的脸上也现出了一片为难,对张辽说道:“一是放qì

寿春,我等死守下蔡,如此一来,下蔡便是一座孤城,即便死守,也是难以守住许久!另外一途,则是我军派出兵马,杀进寿春城内,与城内守军共同御敌,只是曹军定然会在半道埋设伏兵,一旦不慎,怕是会功亏一篑!”

第989章 必死的准备

同贾诩一起望着城外,张辽的眉头也是紧锁着,过了好一会,他才有些迟疑的说道:“镇守下蔡,便交于中郎与子义,某领军前往寿春便是!”

扭头看着张辽,贾诩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了一片凝重。

曹军围困寿春,必定是要来个围城打援。

可眼下秦军被动的,并不是看没看出敌人的策略,而是寿春必须救,即便晓得曹军是围城打援,也必须发兵去救。

“如此,便仰仗文远了!”沉默了许久,贾诩才紧皱着眉头,对张辽说道:“曹军若是半道截杀,只有两处可做选择。其一,乃是文远行军之时,离开下蔡十里有余之处。彼处山峦重叠,地势险要,正是曹军设伏之绝佳所在!其二,便是寿春城外,彼处也是山势连绵,曹军一旦设伏,我军纵然派出斥候,也是难以发xiàn

。文远到了这两处,当须小心才是!”

点了点头,张辽抱起双拳,朝贾诩拱了拱,转身向城墙下面跑了去。

看着张辽离去的背影,贾诩眉头微微拧着,直到张辽的背影在他视线中消失,他才轻轻的叹了一声。

下蔡秦军攻伐许都,是他提出的计策,如今想来,这条计策怕是真的错了。

曹军的一系列应对,将秦军拖的是疲惫不堪,不仅如此,下蔡与寿春两地互成犄角,反倒使得此处秦军疲于奔命,被曹军牵着鼻子走。

张辽离去之后,贾诩并没有下城墙,而是双手扶着城垛,望着城外。

仅仅只过了一炷香的光景,下蔡城内,就有一支军队向着城门开进过去。

率领这支军队的,正是自愿请缨前往寿春的张辽。

领着军队缓缓开出了寿春城,临出城门的时候,张辽回头朝着城墙上望了一眼。

他的目光,恰好与站在城墙上看着他的贾诩相对。

俩人彼此凝视了片刻,都没有言语,张辽兜转战马,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往寿春方向去了。

跟在张辽身后的,是一万披坚执锐的秦军将士。

或许是从张辽的脸上看出了什么,这一万出城的秦军,也是人人面色凝重,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大军出了下蔡,行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直到过了许久,他们的背影在彻底在贾诩的视野中消失。

站在城头上,望着渐行渐远的秦军,贾诩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片与前往寿春秦军一样的凝重。

张辽主动请缨,却只是带了一万秦军出征。

寿春城外的曹军,足足有七万人之多。

假若七万曹军只是青州军,倒也罢了,可偏偏寿春城外的曹军,是向来以能征惯战闻名的曹军主力。

双方军力相当,同样的人数下,曹军确实不一定有秦军那般强悍,可眼下的问题是,曹军人数足足是秦军的七倍。

数量相差如此之大,贾诩对张辽的这次出征,确实没敢抱任何的希望。

张辽领军离开了下蔡,一路朝着寿春挺近。

此时的夏侯惇,却已是早就做好了部署,只等张辽率领的秦军进入他的伏击圈。

就在夏侯惇做着最后部署的时候,远处奔来了一骑快马。

那匹马的速度很快,朝着夏侯惇奔来,半道上竟是连速度都没有减过一下。

看见有人策马向他这边本来,夏侯惇眉头微微蹙着,眼睛眯了眯,脸色瞬间变的凝重了起来。

朝他这边奔来的,是一个骑着战马的曹军兵士。

那兵士并不隶属夏侯惇麾下,只是看他策马奔腾的焦急样儿,夏侯惇就已是确定,朝他奔来的兵士,必定是许都过来的信使。

果然,当那兵士策马冲到距离夏侯惇只有十多步的地方,猛然一勒将士,战马长嘶着人立而起。

当战马的两只前蹄落地,马背上的骑士翻身跳了下来,飞快的跑到夏侯惇的面前,双手抱拳,躬身对夏侯惇说道:“夏侯将军,郭军师差小人送来一封书信!”

听说郭嘉又送来了书信,夏侯惇赶忙朝那兵士伸出手说道:“快将书信交于本将军!”

在夏侯惇的催促下,兵士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了郭嘉要他送来的书信,双手捧着,呈递给了夏侯惇。

从兵士手中接过书信,夏侯惇迫不及待的将书信打开,只是看了一眼,就大吃一惊,忍不住说了一句:“军师之计原来在此!”

“来人!”看完书信,夏侯惇已是完全明白过来,郭嘉因何特意命他依照早先曹仁的计策对付秦军,他将书信揣进怀中之后,向身后的一名亲兵喊道:“即刻攻城,日暮之前,给本将军拿下寿春!”

早先夏侯惇下令曹军将士们在寿春城外驻扎,将士们本以为夏侯惇是要围城数日,尔后再行攻城。

根本没想到命令改的如此之快,当曹军将士们得到夏侯惇命令之时,一个个全都愣在了那里。

虽说曹军将士们一时半会没有从命令突然更改中回过神来,可他们毕竟不是青州军可比,还是很快便做出了攻城的准bèi



一架架云梯被曹军重步兵抬出了兵营,在每架云梯的后面,都排列着已经列起方阵的重步兵阵列。

除了抬云梯的重步兵,曹军的军营内,还推出了一架攻城锤。

数十名曹军推着攻城锤出了军营,由于攻城锤太过沉重,推着攻城锤的曹军将士们一个个都显得很是吃力。

当曹军推出了云梯和攻城锤之后,一个由重步兵组成的四方大阵也紧跟着走出了军营。

四方大阵在攻城器械的后面停了下来,他们刚止住步伐,曹军的长弓手紧跟着就走进了大阵之中。

“吼!”完全做好了攻城准bèi

的曹军,在列阵完毕之后,发出了一声整齐的呐喊。

城外的曹军做出了攻城的架势,城墙上的秦军此时却是十分的紧张。

他们只有一千余人,以如此少的兵力,想要扼守住整条城墙,兵力都稍显不足。

更不用说,城外的曹军攻城器械完备,而且人数还是他们的七十倍。

望着城外的曹军大阵,负责守卫寿春的秦军偏将太阳穴处的青筋剧烈的跳动了几下。

直到曹军发出一声整齐的呐喊,那偏将这才转过身,朝城头上的秦军将士们喊道:“将士们,曹军要攻城了!”

敌人实在太多,城头上的秦军也是晓得,一旦战斗开始,曹军必定利用他们人多势众的优势,向着城墙一阵猛攻。

偏将的喊声传到了面向着曹军大阵这面城墙的秦军耳中,城墙上的每个秦军,都是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兵刃。

寿春城墙,并不算是十分的高大。

早先经lì

过数次攻城,寿春城如今也已是十分的凋敝,这座城池,根本不适宜长期死守。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贾诩等人才没有将大军驻扎在寿春城内,而是选择了驻军于下蔡,一旦寿春有事,再发兵驰援。

城墙上的秦军将士们,一个个都是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城外的曹军阵列,做出了与敌人死战的准bèi



城外的曹军,在摆列起阵型之后,开始缓缓的朝着寿春城推进。

曹军阵列与寿春城还有着不近的距离,当曹军开始向前推进时,他们并没有将盾牌挡在身前,提前做出防御的准bèi

,而是挺直着胸膛,迈着整齐的步子,朝着寿春城前进。

列着阵型的曹军,在向前推进的时候,踏起了一片浓重的烟尘。

烟尘滚滚,在曹军阵列的周边弥漫着,整个曹军大阵,都被浓重的烟尘包裹着。

曹军行进时卷起的烟尘弥漫,却是给城墙上的秦军,施加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望着城外那漫天的烟尘,城墙上的秦军强弩手,已是将箭矢搭在了强弩上。

守卫城墙的秦军强弩手,不过只有两百余名,他们虽说是瞄准着城外的曹军,却是都很清楚,凭着他们的这点力量,根本不可能给曹军造成任何的困扰。

曹军的阵列还在继xù

向着寿春城推进,当他们到达离寿春城只有百余步的地方时,所有的曹军重步兵,全都将盾牌挡在了身前。

举起盾牌的曹军,动作很是整齐划一,他们在举盾的时候,竟是发出了“哗啦”一声整齐的声响。

端着强弩的秦军,瞄准着城下的曹军大阵,每个强弩手的额头上,都布满了汗珠。

凝重的气息弥漫着整个整个寿春城头,城头上的所有秦军,都感到了一股极其强dà

的压迫感。

端着强弩,一个秦军强弩手深深的吸了口气,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由于紧张,他的手都在微微的发着抖。

秦军将士,都是曾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百战勇士,临战时能够让他们感到紧张,除非对手实在是太过强dà

,让他们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此时,寿春城墙上的秦军,就都嗅到了一股浓重的死亡气息。

一千人守卫的城池,却面临着七万强悍敌军的进攻,在如此大的实力差距下,每个守城的秦军,拿起他们兵器的同时,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bèi



第990章 艰难的守城

曹军的阵列已经推进到距离寿春城墙只有六七十步的地方。

望着越来越近的曹军,城墙上的秦军偏将一只手臂高高的举了起来。

估摸着曹军已经到了箭矢能给他们造成很大损伤的位置,秦军偏将猛的把手臂朝下一按,高声喊道:“放箭!”

随着秦军偏将的一声令下,早就将箭矢搭在弓弦上的秦军强弩手,纷纷抠下了强弩的机簧。

两百多支强弩机簧齐响,随着机簧的响声,两百余支箭矢,朝着正向城墙逼近的曹军飞了过去。

秦军射出的箭矢,飞向曹军大阵,竟是显得那么的单薄和无力。

两百多支箭矢,飞入曹军的盾阵,几乎是全都撞上了曹军的大盾,在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之后,许多箭矢折成了两截掉落在地上,也有一些箭矢,崩掉了箭头,落在曹军的脚下。

秦军箭矢,并没有给曹军造成像样的困扰,冒着这一小片箭矢,曹军依然向前推进着。

城头上的秦军强弩手,在射出第一蓬箭矢之后,很快就搭上了第二支羽箭。

机簧再次响起,无数羽箭朝着城下的曹军飞去。

强弩的力道,要远远大于长弓,弩箭撞击在已经距离很近的曹军盾牌上,许多曹军把持不住,盾牌都偏了一偏。

假若秦军人数足够,强弩可以像以往那样梯次发射,仅仅这一蓬箭矢,就足以给曹军造成不小的伤亡。

可城墙上的秦军实在太少,他们的箭矢射了出去,后续根本没有新的箭矢接上。

虽说许多曹军手中的盾牌偏了一偏,可后续没有箭矢跟进,曹军将士很快便调整好了盾牌的角度。

抬着云梯的曹军,行进到离城墙只有二十多步的地方,脚下的速度突然加快了起来,向着城墙飞快的奔跑。

城墙上的秦军,见抬着云梯的曹军跑了起来,连忙将所有的羽箭,全都瞄向了那些正在奔跑的曹军。

脚下加快了速度,曹军将士们持着盾牌的手也不似先前那般稳固,城墙上秦军射出的箭矢,终于找到了可以钻过的缝隙,扎进了一个个曹军的身体。

被箭矢射中的曹军,在急速奔跑中,翻着跟头摔倒在地上。

倒在箭矢下的曹军才刚松开扶着云梯的手,后面立kè

就有其他曹军跟了上来。

一架架云梯搭在了城墙上,当云梯搭上城墙的时候,城头上的秦军偏将提着长剑,没口子向城墙上的秦军喊道:“滚油!石块!”

秦军偏将下达命令之前,城下的曹军已经开始沿着云梯朝城墙上攀爬,一些秦军将士,也早就将油锅端起或者是抱起了堆放在城头上的大石头。

偏将的喊声刚落,端着滚油的秦军,已是将滚油朝着正在攀登云梯的曹军倾倒了下去,那些抱着大石头的,也纷纷将石头丢向了正在沿着云梯攀爬的曹军。

滚油浇到云梯上正攀爬的曹军身上,伴着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嚎,被滚油浇中的曹军顿时被烫的皮开肉绽,从云梯上掉落了下去。

就连那些城墙下面围着等待攀爬云梯的曹军,被散落的滚油溅到,也是瞬间有一片捂着脸倒在地上翻滚的。

城头上准bèi

的石块,每块都有数十斤。

抱着石块朝城下丢的秦军,没扔出一块,都是朝准了那些攀爬着云梯的曹军。

被石块砸中,云梯上的曹军手中虽然持着盾牌,可坚硬的盾牌能够遮挡箭矢,却挡不住沉重的石头。

石块砸在盾牌上,一个个曹军被石块砸的从云梯上掉落了下去。

随着被砸落曹军掉向城下的石块,在落地之前,甚至还会砸上一个围在下面等待着攀爬的曹军。

沉重的石头把一个个曹军砸的脑浆迸裂,惨死当场。

一个曹军兵士,将盾牌挡在头顶,沿着云梯正向上攀爬,在他正上方的城垛边,一个秦军兵士双手举着一块硕大的石头,朝他猛的砸了下来。

石块连同自身的重量,带着秦军兵士将它丢出力量,朝着手举盾牌的曹军飞了下来。

持着盾牌,那曹军用盾牌挡着头顶,当石块砸在盾牌上的时候,盾牌发出了“啪”的一声劈裂的响声,紧接着那曹军就觉着头顶被一个坚硬的物事猛的砸了一下,脑袋一懵,意识瞬间从他的躯体里剥离。

脑袋被石块砸出了个窟窿,曹军兵士的尸体从云梯上掉落的时候,头顶向下,从被砸开的窟窿里,还滴淌被砸出的脑浆和鲜血。

“蓬”的一声,从云梯上掉落的曹军兵士大头朝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坚硬的颅骨与地面相比,终究还是要脆弱了许多。

身体的重量加上掉落时的加速度,力道又岂是颅骨所能承shòu。

在一声闷响之后,本就被砸开的曹军颅骨,瞬间摔的裂了开来,脑浆和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

那曹军脑袋摔成了黏糊糊的一片,将他砸下云梯的石块,却翻滚着往另一个曹军的脸上砸了过去。

眼见着石块朝他的脸上砸来,或许是那曹军吓的慌了,竟是没有及时避开,被石块狠狠的照着面门来了一下。

脑袋被砸的向有一仰,挨了沉重一石块的曹军面门顿时喷涌着鲜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城墙上的秦军还在不断的向着攻城的曹军泼洒滚油、丢着石块,攻城的曹军,在秦军的攻击下,伤亡也是越来越惨重。

守在城头上的秦军,将城头守的如同金汤一般稳固,而城下的曹军,进攻却也是越来越猛烈。

曹军攻城的时候,跟在云梯阵后面的四方大阵,用盾牌护持着阵中的长弓兵。

其实曹军根本没有必要如此,城头上的秦军,为了阻止曹军爬上城墙,已是舍弃了朝城下发射箭矢。

在盾阵的掩护之下,曹军长弓手,将长弓张满,向着城头射出了一蓬蓬的箭矢。

曹军的箭矢,大多都射在了坚硬的城墙上,随着箭矢撞击城墙,城墙边发出了一阵“噼噼啪啪”的轻响,折断了的箭矢,纷纷贴着城壁掉落在城墙脚下。

虽说大多数箭矢都被城墙遮挡,也有少部分箭矢,飞过城墙,从城头上飞了过去,落在城内。

只有极少数的箭矢,飞行的轨迹是恰好瞄准了城头上的秦军。

由于曹军长弓手人数众多,射出的箭矢密密麻麻如同乌云一般浓密,虽说只有极少数箭矢对城头上的秦军造成了困扰,却还是使得秦军蒙受了一些伤亡。

冒着从城下射上来的羽箭,秦军将士们还在端着油锅、抱着石块,奋力的阻止着曹军攀爬城墙。

曹军对城墙的进攻,进展的异常艰难,可就在双方围绕着城墙胶着的时候,上百名曹军持着盾牌,簇拥着那架沉重的攻城锤,向着城门挺进过来。

城头上的秦军偏将,随着将士们一同抵御着曹军的登城,就在他刚把一块大石头丢向正攀爬着云梯的一个曹军后,一个秦军军官朝他喊了一嗓子:“将军!曹军进攻城门了!”

扭过头,循着那军官手指的方向,秦军偏将果然看见在正朝着城门的方向,一只攻城锤正在曹军的簇拥下,向着城门缓缓挺近。

城头上的秦军将士,还在奋力的阻挡着曹军爬上城墙,城门内虽说有着少量的秦军,可那些人都是为了曹军攻破城门时阻挡城门而安置,整个城墙上,竟是没有一个多余的人可派往城门。

望着曹军的攻城锤越来越近,偏将眉头紧紧的拧着,待到曹军攻城锤又离城门近了一些,他向那招呼他的军官喊道:“跟我来!”

喊这一嗓子的同时,秦军偏将已是快步冲向了城门上方的城头,军官也是连忙跟在他的身后,跑上了那片城头。

站在城头上,偏将把长剑往腰间一插,转身跑到一只下面燃烧着火焰的油锅旁,招呼了那跟着他的军官一声:“抬起油锅!”

油锅内的热油翻滚着,冒着一股股淡青色的青烟,只是双手抓着油锅的手柄,就能感到一阵燎灼感。

抬着那口油锅,偏将和军官到了城垛边,朝着城下的曹军攻城锤望了过去。

攻城锤离城门已是很近,二人站在城头上,看到的是一群曹军手持着盾牌,挡在攻城锤的四周,以免城头上的秦军射下箭矢。

“倒!”终于攻城锤到了城门口,曹军也开始推着木制的锤身,撞击着城门,伴随着阵阵攻城锤撞击城门发出的“轰轰”巨响,城头上的秦军偏将大喊了一声。

偏将与军官抬着油锅,二人将满锅的滚油朝着城下的曹军倾泻了下去。

随着滚油的倾泻,城下顿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嚎。

“曹军上城了!”提着倒完了滚油的锅,偏将正想把锅丢掉,与军官去抬另一口锅,侧旁不远处的一片城墙上,传来了一个秦军兵士的喊声。

在那兵士发出喊声的地方,数名曹军已经沿着云梯登上了城墙。

“把他们赶下去!”见有曹军登上城墙,偏将一把抽出长剑,高喊了一声,纵步向着那片有曹军登上城墙的地方冲了过去。

第991章 来世还在一起当兵

寿春城头上,成片成片的双方将士尸身堆在一起。

城垛边上,一面面墨色的秦军战旗,还在从城头掠过的风儿中猎猎翻飞。

风儿聊起了战旗的边角,将战旗卷的呼啦啦乱响,那一面面战旗,就好像在向人们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城门已被攻破,城内的巷战还在持续着,不过城内的秦军,已是陷入了被完全歼灭的境地,只是在几条小巷中,做着最后的抵抗。

无数曹军如同蚂蚁一般,沿着云梯爬上城墙,朝着城门上方的那一小片城墙涌了过去。

浑身染满了鲜血,衣甲也已是残破不堪,秦军偏将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疲惫。

他手中的长剑已经砍的卷了口,他也不晓得杀死了多少曹军,只知dào

每当曹军向他扑来的时候,挥舞着长剑将曹军劈翻在地。

偏将的身后,只剩下十多个还能战斗的秦军将士。

这十多个秦军将士,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甚至有人的伤口,还在汩汩的流淌着鲜血。

他们顾不得伤口,提着兵刃的他们,眼睛死死的凝视着正向他们逼近过来的曹军。

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寿春城也已被曹军攻破。

守城的秦军,除了战死,剩下的人都在做着最后的顽抗。

城内的喊杀声越来越稀疏,显见是曹军肃清了城内的秦军。

寿春城墙上,十多个秦军将士站在那秦军偏将的身后,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兵刃,等待着曹军向他们发起最后的进攻。

“秦军将士们!”就在他们静静的等待着死亡降临,意图用他们的鲜血结束守卫寿春的战斗时,一个曹军军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向他们喊道:“夏侯将军很是钦佩你等忠义,意图给你等一条活路!”

活路?

当那曹军军官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包括偏将在内的所有秦军,脸颊都剧烈的抽搐了一下。

没有人甘心接受死亡,如果能活,有谁不愿活下去。

可偏将与在场的十多个秦军都没有说话,他们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活下去,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奢侈。

曹军给的活路,必定是带着苛刻的条件。

或许那条件,是他们每个人都无法接受的!

“只要你等向我军投降,告sù

天下人,你等投效了曹公,夏侯将军便会让你等活下去!”果然,曹军军官一开口,在场的所有秦军便听到了一条他们完全无法接受的条件。

“兄弟们!”曹军军官的话音刚落,秦军偏将就撇了撇嘴,并没有理会那曹军军官,而是向身后的十多个秦军兵士问道:“夏侯惇要我等投降,你们说,投降不投降?”

“誓死不降!”十多个秦军在偏将的问题落音之后,齐齐举起了兵士,发出了一声呐喊。

他们的人数太少,呐喊声与人数众多的军队呐喊,自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纵然如此,他们的呐喊,还是让逼近到近前的曹军,一个个都在心底生起了一股寒意。

秦军已经败了,寿春已经破了,城头上也只剩下这么可怜的几个人还在负隅顽抗。

无论是怎样的军队,在这种境地中,将士们都只是会求着能够活下去。

夏侯惇给的条件不可谓不宽厚,纵然是刘辩得知这种情况,也绝对不会责怪偏将和剩下的十几个秦军将士向曹军投降。

但是,剩下的秦军将士并没有选择投降,从他们刚毅的眼神中,无论是谁,都能看出他们已经做了赴死的准bèi



“好!好兄弟!”十多个秦军兵士的回应,让偏将也已是热泪盈眶,他重重的点了下头,抬高了嗓门,向身后的秦军将士们喊道:“有你们这些兄弟陪着,老子这辈子值了!来世,还要与你等一同当兵!兄弟们,杀!”

喊声刚落,秦军偏将已是提着那把卷了口的长剑,纵身向着曹军冲了上去。

“杀!”偏将才冲出去,后面的十多个秦军,也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冲向了眼前黑压压一片根本望不到尽头的曹军。

城垛上的秦军战旗还在呼啦啦的卷动着,冲向曹军的十多个秦军,很快便淹没在曹军的洪流中。

战斗终于结束。

可城头上的曹军将士们,却并没有一个人感到心中有着战胜的喜悦。

秦军的抵抗太过顽强,一千守军,竟是悉数战死。

没有人逃走,没有人投降,甚至连一个愿意苟活的秦军,他们都没有找到。

城内遍处都是尸体,秦军抵抗的顽强,让曹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一条小巷中,一个在战斗中被砍断了一条手臂的秦军兵士,浑身染满了鲜血,仰脸靠着一户民居的墙壁坐着。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湛蓝的天空,在他的心口,插着一柄卷口了的长剑。

秦军兵士已经死去许多,可他面前站着的一群曹军,还是不敢上前为他收尸。

曹军清楚的记得,就在这个秦军还活着的时候,他们有十数个人,是死在这只有一条手臂的秦军手中。

如果不是伤势太重,如果不是流血太多,靠坐在墙壁的秦军兵士,也不会将长剑插入自家的心窝。

一场宁死不降的战斗,在所有的曹军将士都深深的有种感觉。

他们感觉到,与秦军作战,将会是他们一生中最不愿回忆的噩梦!

寿春城破,领军出了下蔡的张辽此时却还是以为能够及时赶到寿春,协助守军,死死守住城池。

贾诩提醒过他,半道上必须留意曹军的埋伏。

领军走在前往寿春的必经之路,张辽并没有催促大军加快行进,而是随时都在留意着两侧的山峦,提防着曹军突然从侧旁杀出。

跟随张辽的这支大军,所有的将士都晓得他们将要面临的是怎样的敌人,也都晓得,一旦开战,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所有人,将再没有机会回到洛阳!

每个秦军将士,都在警觉的观望着四周的环境,提防着突然有一支曹军从侧旁杀出来。

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由于张辽的谨慎,他们甚至比正常行军的速度还要慢上一些。

大军一路朝着寿春挺近,却并没有遭到曹军的伏击。

领军一直快要到达寿春,远远看见寿春城墙,张辽愕然的发xiàn

,寿春城墙上,插着的并不是秦军的战旗,而是曹军的战旗。

寿春已经破了,他们来的实在是太晚。

勒住缰绳,张辽拧着眉头,眺望着寿春城,他身后的秦军将士们,也都纷纷停下脚步,朝着那座他们本要前去驰援的城池望去。

就在张辽止住大军,眺望着远方的寿春城时,一骑快马从他背后冲了上来。

急促的马蹄声传进张辽的耳中,他扭头向后望了一眼,看到的是一个骑着健马的秦军兵士,正策马往他这边急冲。

“张将军!”策马奔来的秦军兵士,到了离张辽还有十多步的地方,勒住缰绳,不等战马停稳,便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朝张辽跑了过来,到了张辽近前,那兵士抱拳向张辽一拱,仰脸望着马背上的张辽说道:“中郎命小人前来提醒将军,寿春若是已破,将军断不可领军直接返回下蔡!”

从那兵士口中听闻贾诩要他断然不可直接领军返回下蔡,张辽一愣,赶忙向那兵士问道:“中郎有何见教?”

“中郎说了,将军若是一路顺利,并非曹军半道无有拦截,只是曹军在等将军,在寿春城外战败之后,再于半道拦截!”保持着抱拳的姿势,报讯的秦军兵士对张辽说道:“将军直接返回下蔡,便是要陷入曹军两面夹击,败兵回城之时,曹军也可分出部分兵马,扮作败军混入城中,如此一来,下蔡难保!”

根本没有想到战局已是进入了如此复杂的境地,张辽一愣,看着报讯的兵士,眉头也紧紧的锁了起来。

报讯兵士显然是话没有说完,见张辽锁起眉头,接着说道:“中郎请将军径直赶赴寿春,自寿春以东绕行,做出前往徐州之势!曹军主力已然来到寿春,徐州空虚,将军若是赶赴徐州,曹军必定心慌,夏侯惇也是断然会领兵追击,将军当可于半道击溃追兵,而后返回寿春,将寿春夺下!”

听完报讯兵士的最后一番话,张辽心头顿时一喜,连忙向身后的秦军将士们喊道:“大军转向,一路向东!”

在张辽一声令下之后,大军掉转了方向,跟在张辽的身后,朝着东方行进。

领军转而向东,张辽扭头看着寿春城的方向,眼睛微微眯了眯,从他微微眯起的眸子中,瞬间闪过了一抹果决的杀伐。

寿春城墙上,刚刚指挥大军将城池夺下,才占据了城池的夏侯惇站在城头上。

他双手扶着城垛,望着城外那支掉转了方向的秦军。

在下蔡与寿春之间的山峦中,曹军早就做好了埋伏,正如贾诩料想的那样,是等待着秦军战败撤回的时候,再突然杀出,趁势也将下蔡夺下。

完全出乎了夏侯惇预料的是,张辽率领的秦军见寿春被攻破,并没有掉转方向回头,而是朝着东方前进。

秦军想要干些什么?

夏侯惇的心内,满满的都已是疑惑。

第992章 设伏

视野中的秦军,正向着东方快速行进,速度比他们来时要快了许多。

望着朝东挺进的秦军,夏侯惇的眉头紧紧的拧着,心内寻思着,秦军究竟有什么意图,他们为什么得知寿春沦陷,却不掉头折返加强下蔡防御,反倒是掉转方向朝东……

朝东……

夏侯惇心内陡然一凉,望着秦军的时候,眼睛里也满满的都是慌乱。

东方正是徐州所在的方位,如今的徐州,早没了曹军主力,防御徐州的不过是战力寻常的青州军,而且青州军人数并不是很多。

张辽率领的一万秦军,一旦挺近到徐州,在秦军的攻势下,镇守徐州的青州军,根本没有多少反抗的能力。

陡然想到这一层,夏侯惇连忙向身后的亲兵喊道:“传令下去,点齐三万兵马,随本将军追赶秦军!”

“诺!”亲兵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下了城墙。

亲兵离去后没有多久,寿春城内就聚集了一支大军。

三万曹军兵械齐备,立于临近城门的地方,摆列出整齐的队形,只等夏侯惇一声令下,便出城追赶秦军。

站在城墙上,朝城内已经列起队伍的曹军将士们看了一眼,夏侯惇领着一众亲兵,从城墙上飞快的跑下。

下了城墙,夏侯惇翻身上了亲兵为他牵来的战马,也不跟曹军将士们多说什么,只是招了下手,高声喊道:“出发!”

刚关闭没有多久的寿春城门缓缓打开,三万曹军跟在夏侯惇的身后,快速离开了寿春城。

出了寿春,夏侯惇向东望了一眼。

秦军的队伍早就在他的视野中消失,已在走出了很远。

想到秦军一旦进入徐州,夏侯惇就感到后脊梁一阵阵的直冒冷汗。

寿春城他虽是攻破了,可寿春城并非这次战役的关键,他们真zhèng

要夺取的,应是驻扎了许多秦军的下蔡才是。

张辽率领的秦军,突然掉转方向朝着东边挺近,完全是出乎了郭嘉的预料。

没有郭嘉的指示,夏侯惇所能做的,只是凭着他自己的判断,来决定下一场战斗的走向。

出了寿春,领着三万曹军,夏侯惇片刻也不敢多做耽搁,率军快速追赶秦军。

如果他率领的曹军全都是骑兵,或许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追上秦军,可战斗毕竟不能完全依仗骑兵,毕竟在战斗中,骑兵一旦冲杀结束,他们的劈砍,是不如重步兵的杀伤力。

领着大军,快速向前推进着,曹军队伍中的骑兵还能从容一些,可是苦了那些步兵。

提着兵刃、盾牌,曹军步兵几乎都是在快速奔跑着,以免被骑兵甩下太多。

曹军出城的时候,张辽率领的骑兵,已经离开了他们的视野,进入了一片苍茫的淝陵山峦。

率领秦军进入淝陵,张辽并没有引领将士们继xù

向东,而是向身后的秦军将士们喊道:“就近埋伏,等待曹军!”

本以为张辽会领着他们走上很远,得到这一命令,秦军将士们一个个都是十分的错愕。

虽说心内满是不解,可秦军将士们并没有因为疑问而耽搁执行命令,不过是顷刻间,万名秦军就蛰伏在了淝陵的山峦之中。

跟随张辽出征的秦军,强弩手人数并不是很多,只有区区一千人,由于骑兵在守城时也是无有太多用处,所以张辽也没有带领骑兵,剩余的九千人,都是清一色的重步兵。

步兵与骑兵相比,不仅是双方交战时劈杀力更强,就连蛰伏的时候,隐藏性也是要远远高于骑兵。

一万秦军在山林中蛰伏了起来,山林内的走兽和飞禽,却是因秦军的占据,而离开了这片区域。

率领三万曹军追击秦军,夏侯惇一路上行进的速度都是很快。

就在他前行的时候,突然发xiàn

前方的天空出现了一大片飞鸟。

飞鸟出现的地方,离他这里还有不近的距离。

抬头望着那片扑棱着翅膀飞向远处的飞鸟,夏侯惇攥了攥长戟的手柄,心内也是隐隐的有了些疑惑。

军队进入林中,惊起飞鸟那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可行进中的军队,惊起的飞鸟应该是连绵不绝,而且不可能一次性出现如此之多。

除非……

想到这个除非,夏侯惇的眼睛眯了一眯,向身后的曹军将士们喊道:“都睁大了眼睛,谨防秦军于山林内埋伏!”

得了夏侯惇的提醒,三万曹军将士,在行进中也都多了几分惊醒,每个人的眼睛,都看向着四周。

由于将士们多了几分警觉,队伍行进的速度,竟是要比先前慢上了一些。

山林中的秦军早已蛰伏妥当,当秦军蛰伏下来的时候,张辽听到头顶传来一阵飞鸟扑棱翅膀的声音。

听到飞鸟扑棱翅膀,张辽暗暗叫了声不好。

领军打仗多年,张辽也是晓得,在山林里埋伏,最怕的就是飞鸟和走兽暴露了他们的行迹。

飞鸟扑棱着翅膀冲向天空,必定会使得曹军在进入山林时多加几分警觉。

敌军多了警觉,埋伏的效用便不会如突然袭击那么好。

心内晓得曹军必定已经多了几分警觉,蛰伏在山林中,张辽只希望这一战,能给曹军带来更多的损失。

至于结果,他已经无暇去想太多。

蛰伏在山林已是过去好一会,张辽的视线也停留在他们进入山林之前经过的那条道路上。

终于,他看见了道路上卷起一片尘烟,在尘烟之中,一员曹军将领最先出现在张辽的视野里。

那曹军将领提着长戟,骑在马背上,就好似一座会移动的铁塔一样,向着秦军蛰伏的地方快速行来。

虽说距离甚远,还隔着一些林木,张辽却是一眼认出了领着曹军赶来的,正是这次曹军的主将夏侯惇。

在夏侯惇的身后,黑压压的曹军如同乌云一般向着山林里涌了过来。

曹军越来越近,张辽也在望着曹军的时候抬起了一只手臂。

见张辽抬起手臂,所有的秦军都将手中的兵刃攥紧了一些,强弩手也纷纷在强弩上搭起了箭矢。

一支支锋利的箭矢指向着正朝他们这边挺进过来的曹军,所有的秦军将士,都感觉到了一股大战降临之前的紧张。

率领曹军进入淝陵,越往前,夏侯惇越是感觉到心内有些不安。

早先看见飞鸟飞上天空,夏侯惇已经确定秦军在山林里设下了埋伏,不过他不相信秦军会将所有兵马全部留下用以伏击他。

在他的心中,已经确定了秦军的目标是徐州,毕竟相比于寿春,徐州的价值要更大一些。

“都睁大了眼睛,留意四周!”领着曹军,越往淝陵纵深走,夏侯惇越是觉着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向身后的曹军将士们又喊了一嗓子。

所有的曹军都没有应声,此处山高水险,正是适宜伏兵的所在。

征战多年,曹军将士们虽说没有指挥大军作战的能力,却也是晓得一些军事上的基本常识,到了这种所在,自然不会太过大意。

曹军骑兵纷纷将圆盾挡在身侧,骑在马背上前行的时候,一双双眼睛也都望着周边的山林。

重步兵更是将大盾挡在队伍的侧面,为队伍内侧的曹军防护着侧翼。

谨慎的曹军放缓了速度,沿着道路向前推进,蛰伏在山林里的秦军将士们,则是目睹着曹军越来越近,只等张辽一声令下,便向曹军发起突然袭击。

山坡下行进着的曹军越来越近,秦军将士们已是能看清曹军行进时脚步的迈动和手臂的挥舞。

屏着呼吸,所有的秦军都在等待着张辽下达进攻的命令,可张辽却并没有在曹军进入伏击圈时下令进攻。

曹军人数太多,而且他们防御的重点就是在侧翼,如果贸然进攻曹军侧翼,虽说开战时会给曹军造成一场不大不小的混乱,但战斗进行到最后,谁胜谁负尚难定论。

张辽在等的是曹军后列走过,只有从曹军背后进攻,才能使得曹军更加混乱。

已经过去的曹军,若要回头迎战,相互间必定会有碰撞。

小小的疏漏,在战场上,都有可能会成为制胜的关键。

山坡下的曹军迈着整齐的步伐,从秦军将士们的眼皮子底下经过。

他们的脚板踏在地面上,卷起了一阵阵厚重的烟尘,纵使是在山林里蛰伏着,秦军将士们都好像闻到了一股股浓郁的烟尘气息。

夏侯惇领着军队,缓慢的向前推进着,进入淝陵之中,他还不敢催着大军加快速度,毕竟秦军很可能在此处设下了埋伏。

队伍向前推进,并没有秦军突然杀出的迹象,走出很长一段距离之后,夏侯惇心内也是隐隐的产生了一些疑惑。

此处山高水险,是最适宜埋伏的地界,而且早先看见的那片飞鸟,也应是从此处飞出。

莫非秦军放qì

了伏击?

心内带着疑惑,夏侯惇勒住了战马,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前进。

“杀!”队伍刚刚停下,曹军后阵突然传来了一阵喊杀声,紧接着,夏侯惇就听到后面传来了一个慌乱的声音:“将军不好了!秦军突然从我军背后杀出,漫山都是人,不晓得究竟有多少!”

第993章 淝陵之中喊杀阵阵

阵阵喊杀声从曹军后阵传来,听着喊杀声,夏侯惇将战马一兜,朝身旁的曹军将士喊道:“回头!迎击!”

走在前面的曹军,听到夏侯惇的喊声,立kè

掉转方向,朝着后阵扑去。

前面的曹军掉转了方向,整个阵列顿时乱了起来。

后面的曹军原本正在行进着,背后突然飞出了无数的箭矢。

根本没有想到要防御队尾,当箭矢飞出的时候,后队的曹军顿时有一大片被箭矢射中,倒在了地上。

当队尾的曹军有一大片倒下的时候,走在他们前面的曹军这才明白过来是被人伏击了,连忙持着盾牌,仓促的做着反应。

也幸亏这支曹军是曹操麾下大军的主力,若是战力寻常的青州军,恐怕仅仅只是这轮攻击,就能让他们乱作一团。

曹军后阵摆出了防御的阵型,秦军强弩手射出的箭矢所能取得的效用也是越来越小。

眼见着强弩给敌军造成的困扰越来越小,蛰伏在林子里的张辽猛然窜起,翻身跨上战马,将手中长戟一挥,大声喊道:“随本将军杀!”

发出一声呐喊,张辽已是策马率先冲向了曹军。

蛰伏于林子里的秦军重步兵,在张辽冲出去的时候,也是齐齐呐喊着,冲向了山下的曹军。

秦军发起了进攻,强弩手立kè

止住了发射箭矢,不过他们却并没有跟随大军一同冲锋,而是端着强弩,瞄准曹军,为大军后撤时断后做着准bèi



山林里的秦军与曹军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远,他们发起冲锋的时候,路上的曹军长弓手根本来不及反应。

还没等曹军长弓手在弓弦上搭起箭矢,张辽已经是提着长戟,纵马杀进了曹军之中。

杀进曹军之中,张辽手中的长戟左挑右刺,将一个个曹军挑翻在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杀到了曹军纵深处。

跟在张辽身后发起冲锋的秦军将士们,很快也撞上了曹军的队伍。

在秦军发起冲锋的时候,曹军的将士们也呐喊着,向秦军发起了反扑。

双方撞在一处,曹军虽然奋力反扑着,可他们展开的战线实在太长,根本难以形成有效的回击。

而冲锋的秦军则是不同,秦军只是盯着曹军队尾的一个点在打,就像一只钉子钉上了木板,只是朝着一个点上敲打,必定会将这个点给穿透。

秦军的进攻,将他们着力去打的那部曹军逼的节节后退。

后队的曹军在秦军的进攻下不停的后退着,而前队的曹军则是在夏侯惇的率领下,朝着后队挤来。

受到秦军进攻的区域,只是很小的一块地方,可曹军的阵列中,却是一片哄乱,曹军将士们相互碰撞在一处,虽说都是向着队伍的后面涌来,却并没有拧成一股足以抗衡秦军的强dà

力量。

秦军将士们用盾牌推挤着挡在他们面前的曹军,手中朴刀不断的向着曹军劈砍、戳刺,

后退中的曹军一个个倒下,被朝前涌的秦军踏在脚下。

一些倒地的曹军原本并没有受伤,只是在推挤中摔倒,可他们倒地之后,根本没有机会而再站起来,就被后面涌上来的秦军将士踏在脚下。

一双双脚踩在这些曹军的身上,起先倒地的曹军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到了后来,从他们身上踩过去的秦军越来越多,倒地的曹军也无力再做挣扎,最终被活生生的踏成了一具具死尸。

混战的双方,发出一声声的呐喊,战场上到处充斥着盾牌碰撞和兵刃相交的声音。

张辽骑在马背上,杀进曹军之中,双手持着长戟,向周遭的曹军左刺右挑。

由于张辽的威猛,他身旁的曹军竟是越来越少,到了后来,在他身前竟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真空地带。

曹军围在张辽的四周,将他团团的包围其中,却始终不敢向冲出半步。

秦军与外围曹军厮杀的声音也是越来越近,张辽晓得,用不多会,秦军将士们就能杀到他的身旁。

手提长戟,战甲上已是染满了曹军鲜血的张辽,就犹如一尊杀神一般,伫立于无数曹军之中。

四周的曹军团团围着他,一双双眼睛在看着他的时候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哪里会有半个人敢贸然上前。

率领前阵的曹军支援后阵,夏侯惇行进的也是异常艰难。

身旁挤挤挨挨的都是曹军,战马根本就走不动道儿。

后阵的厮杀越来越惨烈,喊杀声也要比早先更响亮了许多。

听着那一声声喊杀,夏侯惇是心急如焚,如果再不组织起有效的反扑,秦军必定会占据完全的优势。

正在一群曹军的拥堵下向前艰难的走着,夏侯惇陡然看见前方张辽正被一群曹军围着,可围着他的曹军,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厮杀。

望见张辽,夏侯惇心内一喜。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他能将张辽擒获,秦军即便再强悍,这一场战斗也是临近了尾声。

看见了张辽,夏侯惇大吼了一声:“都给我让开!”

原本拥堵在他身旁的曹军,被他这声吼一惊,吓的纷纷朝四处散了开来,竟是给他让出了一条直通向张辽的通路。

曹军将士们让出了通路,夏侯惇双腿往马腹上一夹,策着战马,径直扑向了张辽。

正被一群曹军围着,面前的曹军突然闪开了一条通路,张辽也已是看见了夏侯惇。

见夏侯惇向他冲了过来,张辽提着长戟,大吼了一声:“来得好!”也策马迎着夏侯惇杀了上去。

俩人在满是曹军的战场上,竟是如同入了无人之境一般,根本没有去理会那些四周的曹军,他们的眼中,只有正挥舞着兵器朝自己杀过来的对手。

两马相交,两只长戟撞在了一处,张辽和夏侯惇在长戟相交的那一刻,都是感到手臂一阵发麻。

只是拼了一戟,二人就晓得,今次算是遇上了对手,心头也不由的生起了几分将对方挑落战马的期待。

将遇良才,张辽和夏侯惇又怎会舍弃这种恰逢对手的快感。

一群曹军兵士见夏侯惇杀了上来,正要上前帮忙,夏侯惇却突然向他们吼了一声:“都给本将军滚开!”

被夏侯惇吼了一嗓子,那群原本打算趁机扑向张辽的曹军兵士顿时打了个激灵,连忙止住了脚步。

喝止了那群曹军兵士,夏侯惇再次抡起长戟,向着张辽杀了过来。

二人再次相互发起冲锋的时候,距离已是很近,战马冲刺的力量也是大不如前。

两柄长戟磕碰在一处,更是使得战马的冲刺力比先前小了许多。

连续两三次的冲杀,二人之间的缓冲地带是越来越小,当他们最后一次发起冲杀之后,两匹战马也是止住了步伐。

战马止住脚步,俩人轮着长戟,骑在马背上,挥舞着长戟相互拼杀着。

长戟翻飞,俩人你一戟我一戟的相互戳刺着,可每刺出一戟,又都会被对方轻易化解,一时之间,竟也是难以分出胜负。

秦军的进攻越来越猛烈,曹军向后方支援的同时,蛰伏在山林里的秦军强弩手,将强弩瞄向了没有秦军处的曹军将士。

一蓬蓬弩箭从山林中射出,一个个曹军将士在弩箭中倒地。

曹军在秦军的进攻中被打的懵了,秦军的进攻却是一波猛于一波。

后路被秦军截断,曹军将士们也是晓得,若想从此处退回寿春,他们必定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可同样的,曹军将士们了然,即便此时一哄而散,进入山林中还是很容易被秦军追上并且屠杀。

毕竟一支完全没了战意的军队,会像猪狗一样被敌人屠杀。

绝望之中的曹军步步后退着,可秦军同样也感觉到,他们每向前杀出一段距离,所遭遇的抵抗就要比早先强上许多。

渐渐的,秦军推进的速度迟缓了下来,曹军终于稳住了阵型。

双方交接处的将士们,在奋力的挥舞着兵器和盾牌,伴随着阵阵盾牌与兵器相撞的响声还有双方将士的呐喊声,一个个战士倒在了战场上。

战斗陷入了胶着,夏侯惇与张辽却是战的正酣。

起先夏侯惇只是想把张辽挑翻马下,可到了后来,他渐渐发xiàn

张辽并非他想象的那么弱。

俩人厮杀了数百回合,竟是根本分不出个胜负。

天色也是渐渐的临近了黄昏,夕阳下的淝陵,就连山峦上的草木,都是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

本应宁静的淝陵之中,充斥着的喊杀声还是此起彼伏,双方都已经有许多将士倒在了沙场上,可两支军队,却还是没有半点后撤的意图。

张辽不肯后撤,完全是因为曹军人数远远多于他麾下的秦军,若不是进攻发起的突然,很可能这场战斗会呈现出向着曹军一面倒的局势。

夏侯惇也不肯后撤,曹军好不容易才稳住了阵型,并且发起了有效的反扑,此时后撤,无疑是前功尽弃。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两支军队正在淝陵之中厮杀,在下蔡城的附近,却是出现了另外一支大军的身影。

第994章 荀攸一计定下蔡

夜色中的下蔡,城门紧闭,城头上点燃的火把将整座城墙都照的一片通亮。

离下蔡城不远的一片山峦中,一员曹军将领正望着远处的下蔡城,皱眉凝思着什么。

他率领的这支曹军驻扎的地方,与下蔡城之间,不仅有着成片的旷野,还有着一条长长的河流。

与黄河相比,这条河流或许是小到只像是一条小小的水沟。

可他却是绵延近千里,分割了南北两方。

这条狭长的河流不是其他,正是与秦岭共同作为南北分界线的淮河。

下蔡城外的淮河,水流很是清澈,此处的淮河,有着一种长相十分稀奇古怪的鱼儿。

这种鱼儿喜欢蛰伏在寒冷的水底,即便是觅食,也是在水底吃些小鱼小虾或者细小的水生动物。

生长于下蔡城外的这种鱼儿,眼下还没有名字,不过到了后世许多年后,它将得到一个十分响亮的名字——回王!

没有月儿的夜晚,淮河的水面是一片黢黑,甚至连夜色中本应有的粼粼反光也是无有。

望着下蔡城的曹军将领不是别个,正是擒获了秦军信使的曹洪。

早先曹洪在寿春,曾经吃了个大败仗,在擒获了秦军信使之后,曹操又下令要他率领大军赶赴下蔡,夺取下蔡城。

同样在寿春吃了败仗的李典和乐进,也作为副将,随着曹洪一同出兵。

曹洪望着下蔡城墙的时候,李典与乐进也站在他的身后。

一同看着下蔡的城墙,李典向站在前面半晌没有言语的曹洪问道:“将军,何时攻城?”

“下蔡城内,秦军足有两万!”望着远处的下蔡城墙,曹洪眉头紧紧的拧着,对李典说道:“我军不过五万人而已,强行攻城,根本无法攻破!”

“是啊!”曹洪的话音才落,一旁的乐进接过话头说道:“区区五万青州军,想要击溃两万秦军,何异于上青天啊!”

没有人反对乐进的话,无论是曹洪还是李典,都很清楚,秦军与青州军之间战力的差距。

五万青州军,即便是野战,遇见了两万秦军,恐怕也是只有战败的份儿,更不用说,此时青州军是要攻城,而秦军是死守城池。

“如之奈何?”望着下蔡城墙,李典的脸上现出了一片纠葛,好似是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曹洪同样是满脸的纠葛,当他奉了曹操的命令率军赶往下蔡的时候,心内还是一阵欣喜。

出征之前,郭嘉对他说了,只要等到秦军撤回下蔡,他率军趁势掩杀,死守住下蔡城门,待主力杀到,夺取下蔡,便如同探囊取物。

领军悄悄来到了下蔡城外,曹洪左等右等,却始终没有见到出征的秦军撤回。

若是秦军没有撤回,他麾下的五万青州军,也是没有机会趁着秦军回城的时候占领城门。

曹洪望着下蔡城的时候,下蔡城墙上,太史慈与贾诩也并肩站在城垛边上,望着城外一片苍茫的夜色。

张辽领军出城,贾诩起先还没有想到太多,可当张辽出城小半个时辰之后,他突然想明白了郭嘉的意图。

想清楚了郭嘉意图,贾诩顿时是惊了一身冷汗。

曹操要的并不只是寿春,曹军来到寿春与下蔡一带,根本上的目的,是将秦军从此处驱逐出去。

寿春与下蔡距离洛阳甚远,秦军一旦失去了两座城池,必定会陷入曹军的追击之中。

派出信使,要张辽率军一路向东,而后寻找最佳地形伏击追击曹军。

如此一来,虽不可能夺回寿春,却可以在这一战之中,从曹军那里也讨回一些好处。

“中郎!”望着城外,俩人沉默了许久,太史慈才对贾诩说道:“文远出征,到眼下已是有了一天,而今是连半点消息也无,若是……”

太史慈虽没有说出若是什么,贾诩却是晓得,太史慈担心的是张辽大军陷入曹军的重围。

对张辽大军会不会陷入曹军重围,贾诩也是没有多少把握。

郭嘉既是将目标锁定在歼灭此处的秦军,必定会大力消灭秦军主力,或许寿春城内的曹军,得到的也是歼灭秦军主力的命令。

虽说心内并没有太多的把握,可贾诩却也是有着一些侥幸的心理。

或许郭嘉并没有料到秦军会突然向东,更没有料到,秦军竟会放qì

寿春,而选择在寿春附近的淝陵之中伏击曹军。

望着城外,贾诩半晌没有言语,而太史慈则一直盯着他的脸,等待着他的回答。

晓得若是不给太史慈回应,一定会被一直这样盯着,过了好一会,贾诩才故作坦然的一笑,对太史慈说道:“子义无须多虑,文远勇武非常,智虑更是超出常人,他晓得如何把握战场局势!”

点了点头,太史慈虽说对贾诩的回答并不是十分满yì

,却也只能在心内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如同贾诩所说。

“如今奈何?”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太史慈接着向贾诩问道:“若是曹军放过文远,转而主攻下蔡,我军该当如何,方可守住此城?”

“河北袁绍不日便将发兵讨伐曹操,曹操麾下可用之兵,不过是夏侯惇所率七万主力!”嘴角稍稍牵起,贾诩对太史慈说道:“我等死守下蔡,使得曹军无法抽身,一旦袁绍大军南下,曹操必定调拨主力迎敌,届时我军再尾随其后,当可一战而定!”

“中郎竟是在此等着曹操!”听了贾诩的这番话之后,太史慈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满脸笑容的对贾诩说道:“若是击破曹操,殿下所虑之人,便会少了一个!”

贾诩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也浮现着和太史慈同样的笑容。

不过他并没有太史慈那样乐观,曹操麾下,有着郭嘉、荀彧、荀攸、程昱等人,那些人个个都是人精,有他们的存zài

,秦军究竟能不能战胜曹军,尚无定论!

夜晚静悄悄的过去,当黎明的第一抹晨曦铺洒在大地上的时候,纠葛了一整晚也没有找到攻破下蔡办法的曹洪便爬了起来,站在山坡上,遥望着远处的下蔡城。

“将军!”正望着下蔡城,心内纠葛着如何夺取下蔡,一个曹军军官飞快的跑到曹洪面前,抱拳对他说道:“军师来了!”

听闻军师来了,曹洪愣了一下,连忙向那军官问道:“军师何在?”

“正在上山!”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军官回了曹洪一句。

“快领本将军前去迎接军师!”曹洪想了一整晚,几乎是半点也没睡着,得知军师来到了战场,心内如何不喜,赶忙向那军官吩咐了一句。

军官应了一声,侧身站到一旁,陪着曹仁向军师上山的那处山坡去了。

到了山坡边缘,曹洪向山下一看,只见数十名曹军正簇拥着一个人爬山。

看到被数十名曹军簇拥着的那个人,曹洪愣了一下。

他以为来到此处的会是郭嘉,可当他看清那人的时候,才晓得,来的并不是郭嘉,而是荀攸。

看见荀攸,曹洪虽说是愣了一下,却还是迎着荀攸跑下了山。

“自许都到下蔡许多路程,军师如何来了?”一溜小跑,到了荀攸面前,曹洪抱起双拳,向荀攸行了一礼,满面笑容的问了一句。

连日赶路,荀攸确实是十分疲劳,可见到曹洪迎下了山,他的脸上还是漾满了笑容,给曹洪回了一礼说道:“曹公晓得下蔡战事复杂,因此特命某来协助将军!”

“不瞒军师,方才末将还在纠葛,这下蔡城内秦军共计两万,我军若是强攻,怕是拿不下城池!”与荀攸并肩朝山上走着,曹洪一边走,一边对荀攸说道:“此时军师来了,定是有破敌之策,还望军师教我!”

“将军乃是常年领军之猛将,某怎敢轻言教将军!”一边和曹洪并肩向山上走,荀攸一边满面笑容的对曹洪说道:“只是将军可否想过,那秦军死守下蔡,究竟在等些什么?”

“军师是说……”荀攸说出这句话,曹洪顿时愣了,额头上也是瞬间布满了冷汗,向荀攸问道:“秦军可是在等袁绍南下?”

“正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荀攸对曹洪说道:“若破这下蔡城并不难,只是将军同夏侯将军当需协同方可!”

“如何协同,军师教我!”荀攸的两句点拨,已是让曹洪想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关键,只不过他还不晓得具体该如何去做,赶忙快走了两步,面朝荀攸,抱起双拳深深一礼。

双手托着曹洪的手腕,将他扶了起来,荀攸转身指着下蔡城,对曹洪说道:“秦军欲拖住的,并非将军,而是夏侯将军麾下主力。既然秦军有心,我军便让他们眼看着主力离去,以将军看来……”

说着话,荀攸止住了话头,只是面带笑容的看着曹洪。

瞪圆了眼睛,大脑飞快的急速转着,过了好一会,曹洪才猛的一拍脑袋说道:“夏侯将军若是领军北上,秦军必定趁势追击!我军届时夺取下蔡,便是易如反掌。本将军不仅可以夺下下蔡,还可发兵自秦军背后突袭,与夏侯将军一道,将秦军歼灭!军师妙计,末将心服!”

第995章 静待时机

夜色深沉,淝陵之中的战斗终于临近了尾声。

三万曹军在秦军发起的突然进攻之下,虽说是奋起抵抗,却终究还是被秦军打的连连后撤。

夏侯惇与张辽厮杀了上千回合,从午间一直厮杀到深夜,俩人还是没有分出个胜负。

在秦军的猛烈进攻下,曹军终于还是放qì

了阵地,节节向后败退。

不过曹军并没有出现秦军期待的溃退,曹军主力的将士,毕竟在战场上厮杀之时,不像青州军那般容易丧失了胆气。

曹军败退,夏侯惇虽说和张辽还没有分出个胜负,却也不肯再多做耽搁,虚晃了一戟,便掉转马头,领着曹军借着夜幕,向淝陵山中退去。

若是白昼里曹军撤走,秦军跟在后面掩杀,还能给曹军造成很大的伤亡。

可曹军偏偏是一直坚持到了夜晚,才进入淝陵山中。

夜晚的山林一片黢黑,曹军退了进去,张辽率领秦军跟在后面掩杀了一阵,由于太黑,前方路途不明,也只得止住了行进。

曹军退走之后,张辽也不耽搁,聚拢秦军快速向着北面行去。

张辽行军的方向,正是前往下蔡城。

下蔡与寿春之间,距离并不是很远,张辽率领的秦军,不过只用了两个多时辰,在天色尚且没有亮起来之前,便到达了下蔡城外。

“将军,下蔡城外来了一支秦军!”已是临近天明,领军驻扎在下蔡城外山岗上的曹洪睡的正香甜,一个兵士跑到他身前,抱拳躬身向熟睡中的他禀报了一句。

睡梦中隐约听到有人说下蔡城外来了一队秦军,曹洪猛的坐了起来,向那报讯的兵士问了句:“秦军何在!”

曹洪的动作把报讯的兵士给吓了一跳,怔了一下,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那兵士才有些惶恐的对曹洪说道:“秦军已然到了下蔡城门外,此时正在入城!”

听说有秦军入城,曹洪晓得定然是前往寿春的秦军折了回来,一骨碌爬了起来,刚站起身,就朝着山岗边缘蹿。

站在山岗边,望着下蔡城外,曹洪果然看见在下蔡城门外,一支秦军正打着火把入城。

望着正入城的秦军,曹洪正想向身后的亲兵下令,要大军攻下山去,荀攸已是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来人!”望着城外的秦军,曹洪向身后喊了一嗓子。

“将军可是要趁机攻伐秦军?”一名曹洪的亲兵刚刚应声,已经来到他近前的荀攸就向他问了一句。

荀攸打断了曹洪下达命令,曹洪扭头见是他,抬起手朝着下蔡城外的秦军指着,对荀攸说道:“军师,秦军正自入城,我军此时杀出……”

“此时杀出,我军便是败了!”曹洪话还没有说完,荀攸就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将军此时若是杀出,下蔡城内秦军必定全力反扑,我军后无强援,将军以为,可撑得几时?”

被荀攸如此一问,曹洪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竟是没能回答荀攸的问题。

他麾下兵马虽说共计五万之多,可这些兵马,都是战力不济的青州军。

五万青州军,强行攻打下蔡,一旦下蔡秦军发起全面反扑,恐怕最终会溃败的,将是他麾下这支大军。

荀攸一句话,把曹洪给说的愣了半天没有言语。

他的脸上现出了一片迷茫,迟疑了好一会,才扭头看向下蔡城外正在进城的秦军,向荀攸问道:“军师,如之奈何?”

“静观其变!”荀攸神色很是淡然的向曹洪点了下头,对他说道:“秦军既是已回城,向来夏侯将军也应回到了寿春,将军可派出信使,请夏侯将军领军佯作前往许都。”

“来人!”这条计策,荀攸早先已经和曹洪提过,而今再次提起,曹洪连忙向身后的亲兵说道:“派出一人前往寿春,请夏侯将军领军佯作赶往许都,本将军今日一早,便会派出一万兵马前往寿春接替防务!”

“诺!”亲兵抱拳应了一声,转身向着身后的曹军将士们跑了过去。

没过多会,一骑战马已经从与下蔡相背的山坡奔了下去,径直赶往寿春去了。

与秦军在淝陵中厮杀了大半日,夏侯惇回到下蔡的时候,跟随他一同前去追赶秦军的曹军将士们,一个个蔫头耷脑,就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似得。

也难怪曹军将士们没有精神,他们人数是秦军的三倍,可在淝陵之中遭到秦军的伏击,竟然还是被秦军打的节节败退。

虽说并未最终溃败,可对曹军将士们来说,这场战斗,着实是让他们丧尽了颜面。

进入城内,夏侯惇方才感觉到多少有些疲惫。

同张辽厮杀了大半日,他浑身的力qì

也是用去了不少,回到寿春城内,刚进入官府后宅,便一头倒在了铺盖上,呼呼的睡了过去。

刚睡着没多会,守在夏侯惇门外的一名亲兵就轻轻的叩响了房门,向屋内喊了声:“启禀将军,曹洪将军命人前来送信!”

敲过了房门,亲兵等了一下,见屋内无人回应,便将耳朵贴在门上。

透过房门,亲兵听到屋内传出阵阵打鼾声,显然夏侯惇正睡的香甜。

跟随夏侯惇已是许多时日,亲兵也是晓得,他睡觉时发出的鼾声并不是很大,而今只是将耳朵贴在门上,便能听到他打鼾,显见是乏的很了。

站在门口,神色间迟疑了一下,亲兵最终还是觉着,战事要紧,或许等到夏侯惇睡醒再行通禀,反倒会落个贻误战机的罪名。

敲门的力道又加大了一些,亲兵的嗓门也抬高了不少,对屋内喊道:“启禀将军,曹洪将军着人送来书信!”

方才亲兵敲门之时,敲门的声音很小,就连说话也不是很大声,自是无法将夏侯惇唤醒。

这会他加大了敲门的力道,喊声也大了许多,屋内的夏侯惇隐约听到什么将军派人送来书信,连忙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向屋外喊道:“着信使来见!”

夏侯惇的喊声才落,房门就被人轻轻推了开来,一个曹军兵士跨步进入屋内。

坐在铺盖上,只是看了一眼那曹军兵士,夏侯惇就确认进入屋内的是个青州军。

“何人麾下?”看了那青州军兵士一眼,夏侯惇微微蹙着眉头问了一句。

“启禀将军,小人乃是曹洪将军麾下!”抱拳躬身,前来给夏侯惇送信的亲兵应了一句。

“是何书信?”眼下正自困倦,夏侯惇只想早些将这青州军打发了,朝他伸出手,做了个讨要的手势。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报讯的兵士对夏侯惇说道:“并无书信,曹洪将军与荀军师命小人前来,只是给将军带了个口信!”

青州军兵士说出只是给夏侯惇带了个口信,夏侯惇的眸子中闪过了一抹疑惑,向他问道:“曹将军与荀军师要你带何口信给某?”

“二位请将军整备兵马,今日午间,曹将军便会派来接管防务大军,将军当领军佯作返回许都,待到下蔡秦军追赶将军,曹将军自会率军夺取下蔡,尔后与将军前后夹击,将秦军歼灭!”一直都是抱拳躬身,传信的青州军兵士赶忙将荀攸的计划说给了夏侯惇。

听了青州军兵士的一番话,夏侯惇愣了一下,不过心内对这个口信却是信了七八分。

这次曹军征讨下蔡、寿春,郭嘉只不过是做了个大局上的部署,具体的战斗细节,并没有交代夏侯惇。

若非荀攸果真亲自来到下蔡和寿春一带,想来也没有别个能想出这种计策。

“军师与曹将军究竟要某如何去做?”信了那传信兵士七八分,夏侯惇抬头看着那兵士,又追问了一句。

“将军只须整备兵马,待到曹将军派来大军接管寿春,当可佯作前往许都!”再次向夏侯惇说明了一下细节,传信的青州军兵士便将头低了下去。

才在淝陵吃了大亏的夏侯惇,略微沉吟了一下,便向屋外喊道:“来人!”

随着夏侯惇一声喊,两名守在门外的亲兵跨步进入屋内,抱拳躬身面朝着他。

“传令下去,大军整备,待到曹将军派出兵马接管寿春,我等便返回许都!”看着那两个进入屋内的亲兵,夏侯惇向俩人吩咐了一句。

其中一名亲兵应了一声,俩人才抱拳躬身,向后退出了两步,转身离开了夏侯惇的房间。

“你且去吧!”朝还留在屋内的报信青州军摆了摆手,夏侯惇对他说道:“告知曹将军与荀军师,就说某晓得了!请曹将军派出兵马之时,让领军偏将带上一份凭证,否则某又如何安心将寿春交付出去?”

“诺!”抱拳躬身,向夏侯惇行了一礼,前来传信的青州军倒退了两步,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报信的青州兵离去之后,夏侯惇在铺盖上坐了一会,寻思着若是果真领军佯回许都,会引出秦军的可能性。

想了好一会,实在是觉着大脑有些不太够用,夏侯惇仰脸躺了下去,没过多会,又发出了鼾声。

第996章 接管寿春

下蔡城外的山岗上,一支不足万人的青州军,借着黎明前太阳尚未完全跃出地平线的昏蒙,从山坡上走下,在一员偏将的率领下,朝着寿春方向开去。

这支曹军下山的时候,动作很是轻缓,当他们下到山坡下,便不再隐匿行迹,一路朝着寿春,很是张扬的行进着。

这支不足万人的青州军下了山,行进了没有多久,他们的行迹就被下蔡城内的秦军发xiàn



城头上,贾诩、太史慈和刚返回下蔡的张辽并肩站着,仨人一同望着寿春方向。

“中郎,青州军何时突然出现,?早先因何未有听闻?”望着城外,张辽的眉头紧紧的锁着,向贾诩问了一句。

贾诩和太史慈都没有离开过寿春,青州军突然在寿春附近出现,张辽也只能向留在城中的二人询问。

曹洪领军来到此处,事先一直是隐匿着行迹,避开了秦军的眼线,因此贾诩与太史慈也是不晓得青州军何时在下蔡一带出现。

没人回答张辽,众人沉默了片刻,太史慈向贾诩问了一句:“中郎,若是青州军接管寿春,曹军主力一旦得闲,恐怕……”

“下蔡城内三万我军!”太史慈话虽是没有说完,贾诩却已是晓得他想说些什么,对他和张辽说道:“曹军主力不过七万人而已,即便强攻下蔡,我军也是无须太过忧虑。某担心的只是,青州军进驻寿春,而曹军主力却是借机前往许都,如此一来,袁本初南征,对我大秦便是再无好处!”

张辽和太史慈都没有接贾诩的话,只是从贾诩的话中,他们便已听出曹军主力一旦撤回许都,袁绍大军南下,得胜的可能就是极小。

下蔡城内,贾诩等人都在担心着曹军主力会在青州军接管城池之后返回许都,前去接管寿春的青州军,已是到了寿春城外。

寿春城门紧闭着,领着不足万人的队伍到了寿春城下。

驻马立于城门下方,偏将仰起脸望着城头,向城头上的守军喊道:“请转告夏侯将军,我等乃是曹洪将军麾下,特来接管寿春防务!”

城头上的守军早就见有一支军队来到了城下,当那军官发出这声喊的时候,一名曹军偏将站在城头上,双手扶着城垛向城下望着,冲城下的偏将喊道:“你等且候着,某这边着人前去请夏侯将军!”

“有劳了!”抱拳朝城头上拱了拱,率领大军来到寿春城外的青州军偏将向城头上的偏将谢了一声。

“去请夏侯将军!”朝城外的青州军偏将点了下头,城头上的偏将向身后的一名兵士吩咐了一句。

兵士应了一声,转身下了城墙。

领军在淝陵同秦军厮杀了一场,自从早先见了曹仁派来的信使,夏侯惇便一直在沉睡着。

太阳已是上了三竿,夏侯惇才醒转过来。

醒来之后,他还是不太想离开铺盖,躺在铺盖上,望着屋顶的房梁,夏侯惇脑海里寻思的都是他领军佯作离开下蔡战场的利弊。

报信的青州军已是将荀攸的计划详尽的告知夏侯惇,可夏侯惇还是有些想不太明白,为何他领军佯作离开下蔡战场,秦军会尾随追击。

正望着房梁寻思着这其中的关键,房门被人轻轻敲响,紧接着夏侯惇听到了一个兵士的声音:“启禀将军,城外来了一支人马,说是曹洪将军遣来接管城池!”

听说曹洪派来的兵马到了,夏侯惇一骨碌从铺盖上爬了起来,向屋外报讯的兵士喊道:“且候着,本将军这便穿戴披挂!”

门外报讯的兵士应了一声,便再没了动静,夏侯惇也站了起来,从屋内的铠甲架上取下铠甲,匆匆的往身上套着。

穿戴好披挂,夏侯惇跨步朝门口走了过去。

拉开房门,他先是向门外报讯的兵士看了一眼,而后招呼了一声一旁的亲兵:“随本将军前往城头!”

一众亲兵应了一声,跟着夏侯惇出了官府,径直往城头去了。

夏侯惇到达城头的时候,领着军队在城外已经等了许久的青州军偏将也是等的有些焦躁了。

若是守卫这座城池的是个与他一样的偏将,他定然已是火冒三丈,早就吵嚷了起来。

可是夺取寿春并且占据了这座城池的,乃是曹操麾下猛将夏侯惇,对夏侯惇有着一种发自骨子内惧怕的青州军偏将,虽是等的烦躁,却也不敢言语半声。

“来者可是子廉麾下!”上了城墙,夏侯惇站在城垛边,双手扶着城垛,向城下的青州军偏将喊了一嗓子。

见夏侯惇来了,那偏将赶忙翻身跳下马背,抱拳向城头上的夏侯惇拱着行了一礼,而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对城头上的夏侯惇说道:“末将带来了曹将军与荀军师书信!”

“射上城来!”见偏将掏出了书信,夏侯惇朝他招了下手。

偏将应了一声,向身后招了下手,一个背着长弓的弓箭手立kè

跑到了他身旁,取下长弓,并且从箭壶里抽了只箭矢。

并没有去接长弓,偏将先是拿过箭矢,将箭簇折断,而后用细绳将书信固定妥当,这才拿过弓箭手手中的长弓,把绑着书信的箭矢搭在弓弦上,朝着城头上射了去。

箭矢飞向城头,离夏侯惇稍稍偏了一些。

当箭矢要从夏侯惇耳边飞过的时候,夏侯惇陡然伸出手,一把将箭矢抓住。

从没了箭簇的箭矢上取下书信,夏侯惇先是向城下的偏将看了一眼,而后才将书信展开。

书信上并没有多余的字,只有曹洪和荀攸的签名。

以往在许都城内,夏侯惇和曹洪、荀攸也是会时常相见,对二人的字迹也是颇为熟悉。

只是看了一眼书信上的两个名姓,夏侯惇就已是确定了城外的这支军队正是曹洪派来。

“将城门打开!”把书信扯的粉碎,站在城头上随手一抛,夏侯惇向身后的兵士们吩咐了一句。

一名亲兵应了一声,随后便跑到另一侧的城垛边,向城门内侧的曹军喊道:“将城门打开!”

得了夏侯惇的命令,城内的曹军将士们连忙跑到城门内侧,将城门缓缓的打了开来。

厚重的城门现出了一条缝隙,站在城门外,青州军偏将是眼看着城门越开越大。

当城门完全打开时,他转身走到战马旁,翻身上了马背,朝身后的青州军招了下手大声喊道:“进城!”

偏将一声令下,不足一万人的青州军缓缓的朝着城门开进了过去。

站在城头上,看着这支队伍进城,待到城外的青州军有一半都进入寿春城内,夏侯惇向身后的亲兵喊了一嗓子:“聚集全军,我等返回许都!”

自从出征以来,先是攻陷徐州,尔后又转战寿春,夏侯惇麾下的曹军早已是有些想家。

听得夏侯惇喊出返回许都,得令的亲兵没有片刻耽搁,赶忙跑去向全军传达命令了。

率领不足一万青州军进入寿春城内,青州军偏将在入城之后,翻身下了战马,沿着城墙后面的阶梯,飞快的跑上了城墙。

上了城墙,他一眼便看见还在城门头上站着的夏侯惇,连忙走了过去。

“末将见过夏侯将军!”到了离夏侯惇只有四五步的地方,那偏将止住了脚步,抱拳躬身招呼了夏侯惇一声。

转过身,看着站在面前的青州军偏将,夏侯惇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的点了点头。

由于早先他曾被曹性射瞎了一只眼睛,看着青州军偏将的时候,只是一只眸子盯着他,直把那偏将看的浑身都不自在。

“某将此城交于你等,你等当须好生镇守!”把那偏将看的浑身都不自在,夏侯惇才开口向那偏将吩咐了一句。

“将军放心!”被夏侯惇盯着,偏将不敢与他对视,双手保持着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夏侯惇没再言语,朝身后招了下手,跨步向着城墙的阶梯走了过去。

许多进入城内的青州军正涌上城头,接管着夏侯惇麾下曹军的岗位,而城头上的曹军,则是跟着夏侯惇,纷纷下了城墙。

早先已经得了夏侯惇命令,做好离开寿春的准bèi

,夏侯惇麾下的曹军将士们,在青州军进入城内之后,很快便已是列起了队形,只等着夏侯惇一声令下,他们便要返回许都。

并不晓得这次离开寿春,只是佯回许都的曹军将士们,都以为即将回师,一个个心内都是兴奋莫名。

下了城墙,夏侯惇上了亲兵为他牵来的战马,朝着已经列起了队伍的曹军将士们看了一眼,将手一摆,大声喊道:“出发!”

随着夏侯惇一声令下,数万曹军浩浩荡荡的开出了寿春城,出城之后,一直向北,前往的方向,竟是下蔡。

率领麾下曹军出了寿春城,到了城门外,夏侯惇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抬头朝着城门头上看了一眼。

城门头上,接管了城池的曹军偏将,见他回头,赶忙双手抱拳,站在城墙上躬身向他行了一礼。

第997章 兵不血刃夺下蔡

夏侯惇率领数万曹军,一路向北,在到了离下蔡只有四五里的时候,他突然下令大军转向西北,擦着下蔡的边,一路向着许都挺进。

曹军离去的很急,他们擦着下蔡边界一路向西北行进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下蔡城内贾诩等人的耳中。

得知曹军离去之时,贾诩正在官府之内看着地图,寻思着该当如何应对下蔡战事。

陡然听闻曹军果然擦着下蔡的边界,一路向西北行进,贾诩先了愣了一下,而后猛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对报讯的秦军兵士说道:“速去告知太史将军与张将军,且不可出城追击!”

得了贾诩命令的秦军兵士,赶忙离开了官府,跑去找寻太史慈和张辽。

他虽然是片刻也没耽搁,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早先贾诩已经提醒过张辽和太史慈,青州军接管寿春,曹军主力很可能趁机离开下蔡一带返回许都,二人自那时起,就已经是对曹军主力多了几分留意。

夏侯惇领军绕过下蔡前往许都,得了消息的张辽和太史慈来不及找寻贾诩,只是碰头简单商量了一下,太史慈便率领两万五千兵马,出了下蔡城,一路追赶曹军去了。

太史慈率军离去之后,张辽站在城墙上,正望着远处渐渐消失的秦军背影,得了贾诩命令的兵士从城墙下跑了上来。

到了张辽身后,那兵士抱拳躬身对张辽说道:“启禀将军,中郎方才得知曹军前往许都,特意命小人来告知将军,千万莫要出城追击!”

听了兵士带来的话,张辽愣了一下,连忙向那兵士问道:“中郎可有说,究竟因何莫要出城?”

“小人不知!”贾诩只是让他来告知张辽和太史慈,千万不要出兵追击曹军,并没有告sù

那兵士,究竟因为什么不要出城,因此兵士并不晓得深意,在张辽问出话之后,躬身应了一句。

“文远!”兵士的应答声刚落,贾诩已是匆匆忙忙从城下跑了上来,一见张辽,就连忙向他喊道:“子义何在?”

“子义出城去了!”见贾诩跑上了城墙,想起太史慈已经领军前去追赶夏侯惇,张辽有些心内不安的向贾诩问道:“曹军主力已是要返回许都,中郎因何不让我等追击?”

“曹军不过是故布疑阵!”听说太史慈已经领军出城追击,贾诩顿时满心的懊恼,向张辽说道:“子义领军出城,曹军有两个选择,其一便是趁势夺取下蔡,其二乃是伏兵于背后击杀子义,而后两支大军汇合,共同攻伐下蔡。无论如何,此番下蔡难守!”

话说到后来,贾诩已是满脸难以掩饰的焦躁。

听完贾诩的一番话,张辽嘴巴微微张着,愣了好一会,才赶忙向身后喊道:“来人!快着人前去追赶太史将军,要他将大军领回!”

一名亲兵跨步上前,刚抱起双手,还没来及应声,城外便突然响起了一阵战鼓声。

随着城外战鼓响起,朝向淮河那一侧的城外,突然杀出了许多曹军。

黑压压的一片曹军,就好似倒灌的潮水一般,向着下蔡城涌了过来。

曹军突然出现,张辽和贾诩都心知不好,张辽赶忙向城墙上的秦军喊道:“死守城池,等待太史将军回援!”

“张将军!”城墙上的秦军正做着守城的准bèi

,贾诩已是拉住了张辽的衣袖,压低了嗓音对他说道:“城内守军不足,将军当领军突围!”

原本是打算死守下蔡的张辽,听得贾诩说要让他领军突围,愣了一下,抬手指着城外正涌过来的曹军,向贾诩问道:“莫非连守也不守?”

“曹军势大,若是待到战斗展开,我军想要撤出,恐怕是难能!”张辽刚向城头上的秦军将士们下达命令,贾诩就连忙小声对他说道:“与其要将士们死守城池与曹军拼杀,将军倒不如引领将士快速出城,追赶子义将军,两军回合,而后前往许都,同温侯合兵!”

“中郎的意思是?”看着贾诩,张辽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与温侯合兵,而后直逼许都?”

“非也!”贾诩摆了摆手,对张辽说道:“与温侯合兵,而后取道洛阳!”

贾诩的一句话,顿时让张辽有种被五雷轰顶了的感觉。

若是早先吕布没有出兵,那两万兵马还在下蔡,如今纵使曹军主力悉数在下蔡,秦军在整体战力上,也还是优于曹军。

吕布出征,这一手着实是走的太差!

盯着贾诩,张辽紧紧的锁着眉头,城外曹军的呐喊已是很近,终于,张辽向身后的亲兵喊道:“传令下去,弃城!”

下蔡城内,守军不过余下了区区五千,得到张辽的命令,没用多久,守军便完全做好了撤离的准bèi



离开城墙之前,张辽朝城外即将列阵的曹军看了一眼,脸颊剧烈的抽搐了几下,恨恨的哼了一声,这才十分不甘心的与贾诩一道跑进城内。

不过片刻工夫,五千秦军便从下蔡的北城门离开城池,而此时,从南侧向下蔡发起进攻的曹军,已经抬着云梯,冲到了下蔡城墙边。

没有抵抗,下蔡城的城墙上空荡荡的,除了那一面面猎猎翻飞的秦军战旗昭示着这座城池曾经属于大秦,除此之外,再没了其他秦军的踪迹。

登上城墙的曹军将士们,本已是做好了要有一场惨烈厮杀的准bèi

,可上了城墙之后,他们却发xiàn

,不仅没有他们料想中的战斗发生,就连敌军的一根头发,也是难以寻着。

下蔡城的南城门缓缓打开,曹洪与荀攸并骑进入下蔡。

城内空荡荡的一片,街道上百姓是户户紧闭家门,在城内的一角,熊熊的烈火正在燃烧着。

望着远处那片熊熊燃烧的烈火,曹洪拧着眉头,向一旁的荀攸说道:“军师,那秦军离开之前,还点上了一把火,究竟何意?”

已经看到城内燃烧起熊熊烈火的荀攸,眼睛微微眯缝了一下,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对曹洪说道:“那贾诩被人称为毒士,果真是名不虚传。我军自许都前来,携带粮草必定不多。秦军撤离之前,将城内粮草付之一炬,我军日后要与城中百姓分粮,这下蔡城虽是夺下,可是要耗费曹公不少心力,方可保得不闹饥荒!”

荀攸的一番话,把曹洪说的心头一紧。

他麾下这几万将士从许都出发时,确实携带的粮草不多。

原本就只能支撑个半月有余,如今占据了下蔡,下蔡城内的粮食被秦军烧了个精光,而他们又不能眼看着下蔡城内因缺粮而****起来,如此一来,着实是要从兖州、豫州等地调拨粮草。

贾诩临走,还摆了曹军一刀,着实是让曹洪和荀攸有些哭笑不得。

张辽和贾诩弃城离去,一路追赶太史慈,早先率军出城追赶夏侯惇的太史慈,尚未来及同曹军厮杀,便被贾诩派出的信使追上。

晓得下蔡丢失,太史慈也是吃了一惊,赶忙下令大军就地驻扎,等候张辽和贾诩赶到,合兵一处,再行向西北挺进。

被太史慈一路追赶,夏侯惇本打算再向前一段路程,便领军折返方向和太史慈厮杀,却没想到,太史慈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停止了追击。

心内正自纳闷,荀攸派来的信使也是追上了夏侯惇。

从信使那里得到消息,夏侯惇晓得曹军已经占据了下蔡城,并且荀攸还请求他率军返回许都,将许都周边的秦军赶走。

从信使那里得了荀攸的请求,想到这次出征下蔡,竟然是兵不血刃便从秦军手中夺取了城池,夏侯惇对荀攸也是多了几分钦佩,自是不会违拗了他的意图、

原本只是佯装返回许都的夏侯惇,在见了荀攸信使之后,便是果真领军一路向着许都挺进,从背后截杀吕布去了。

占据了下蔡,曹洪领着李典、乐进,与荀攸一同登上了下蔡城墙。

看着已经换上了曹军战旗的城垛,曹洪深深的吸了口气,待到这口气息呼出之后,他转身抱拳对荀攸说道:“早先末将在下蔡惨败,至今引为耻辱,此番讨伐下蔡,也是不晓得该当如何用兵。若非军师远道前来,末将定然是又要吃上一场败仗!军师且站好,待末将谢过军师!”

说着话,曹洪已经是抱拳躬身,向荀攸深深行了一礼。

曹洪如此,早先在寿春同样吃过大亏的李典和乐进,也是抱起双拳,跟着向荀攸行了一礼。

仨人行礼,荀攸赶忙将他们一一搀起,对他们说道:“三位将军如此,让某情何以堪!我等皆是为曹公做事,皆是为大汉社稷,同僚之间,无须多礼!”

“那贾诩镇守下蔡,末将本以为如何了不得,而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被荀攸扶了起来,乐进撇了撇嘴,有些鄙夷的说道:“与军师相比,他着实是差上了许多!”

“此番贾诩只是太过急功近利,一着错,着着错而已!”荀攸笑着摆了摆手,对曹洪等人说道:“贾诩有此败,定会引以为耻,将军们日后若与他见了,切要小心才是!”

第998章 官渡前夕

洛阳秦王府后园湖边。

刘辩铁青着脸,望着湖面已是许久没有言语。

寿春、下蔡相继失守,秦军战死无数将士,得来的战果,只不过是数日之间,就拱手让给了曹军。

消息传进洛阳,当刘辩得知这些的时候,他是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或许是秦军一直以来都太过顺风顺水,即便丢失了一两处所在,用不多久也会从敌军那里夺回来,刘辩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在寿春和下蔡,秦军是彻底的败了。

当他晓得两地城池沦陷之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向报讯的信使询问,镇守那两处的秦军将士们如何。

得知秦军将士并没有大的折损,已于许都附近会师,不日便会返回洛阳,刘辩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站在湖边,望着碧波粼粼的湖面,刘辩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虽说当着麾下的谋士和将军们,他并没有表现出对丢失两地的失望,可引领王柳、王榛来到湖边之后,想着秦军这一次的完败,心内还是感到一阵阵的烦闷。

“殿下……”跟随刘辩日久,早已是对他的情绪能够有一定的把握,望着刘辩的背影,看出他有些沧桑,王柳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站在湖边,听到王柳的呼唤,刘辩并没有转身。

他的视线依然望着湖面,脑海中浮现着的,还是想象中秦军将士下蔡溃败的场景。

没了下蔡、寿春,秦军对曹操的合围态势便是被彻底的打破,日后秦军要向许都挺进,便是比有着此二地为基础难上许多。

刘辩没有吭声,王柳和王榛相互对视了一眼,俩人的神色中,都流露出了一抹担忧。

“袁本初如何了?”过了许久,刘辩终于开口了,只不过他开口问出的,并不是下蔡和寿春具体战况,而是关于河北袁本初的事情。

听得刘辩终于开口说话,王柳连忙接口说道:“袁本初已然召集三军,发布檄文讨伐曹操,想必用不两天,河北大军便会挥师南下,攻伐曹操!”

得知袁绍大军用不几天就会从河北出发,刘辩脸上的神色是越发的落寞。

官渡之战即将来临,对历史上这场战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刘辩晓得,若是他不做些什么,恐怕历史还会沿袭着它本来的样子继xù

推进。

改变历史大局,又谈何容易!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想到他与曹操之间最近的数场争斗,刘辩心内就是感到有些茫然。

秦军的强悍,举世闻名,当初讨伐公孙瓒、击破袁术,秦军几乎是没有用吹灰之力,便将两处枭雄剿灭。

可自打与曹操展开征伐,秦军的这种优势便是荡然无存,不仅如此,在很多时候,秦军甚至还会被曹军压着打。

或许曹操还不该败亡!

想到这些,刘辩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对官渡之战的结果,也是充满了担忧。

就在刘辩心内忧心着官渡之战结果的时候,王榛抱拳对他说道:“启禀殿下,日前袁绍将沮授、田丰二人下了牢狱!”

“哦?”沮授、田丰被下牢狱,乃是官渡之战的前奏,得知这一消息,刘辩连忙转过脸向王榛问道:“可否晓得,他二人因何会下牢狱?”

“二人分析时势,说是我军于下蔡、寿春必败,且袁绍假若挥兵南下,必定为曹操所破,袁绍激怒之下,便将此二人下入了牢狱之中!”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王榛如实的回答了二人被下入牢狱的原由。

从王榛那里得知沮授和田丰被袁绍下了牢狱,刘辩晓得,若是此番他不出手,此二人必定为袁绍所杀,连忙向一旁的卫士喊道:“速去将徐庶唤来见本王!”

“诺!”一个卫士得了刘辩的命令,抱拳躬身向后退了两步,而后转过身,迈着大步,朝王府前院走去。

“殿下莫不是想……”刘辩让卫士去请徐庶,跟随他已是许久的王柳、王榛都是看出了他的意图,王柳小声对他说了句:“此二人无状,竟是咒我大军于下蔡兵败!殿下莫非还要营救他们?”

“咒我大军,我大军便会失败?”侧头看着王柳,刘辩的脸上竟流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对王柳说道:“大军兵败,必有定数。此二人可看出定数,本王若是得了他们,与得了十万雄师又有何异?”

一直都晓得刘辩大度,却从未想到他竟是大度到如此境地。

沮授、田丰二人所说之言,无论放在谁身上,听了之后都会觉着心内异常不爽利。

可刘辩听说二人说出秦军在下蔡和寿春必败的话来,不仅没有暴怒,反倒是很大度的想要营救二人,着实是让王柳、王榛都觉着有些纳罕。

在湖边又站了许久,得了刘辩召唤的徐庶,才在一个卫士的引领下,匆匆忙忙的来到刘辩身旁。

到了刘辩近前,徐庶刚双手抱起拳,还没来及向刘辩行礼,刘辩就朝他虚抬了一下手说道:“军师不用多礼,此番本王有一事烦劳军师,请军师前往邺城走上一遭!”

刘辩说出要让他去邺城走上一遭,刚刚躬下身子的徐庶站直了起来,向他问道:“殿下莫不是要臣下前去将田丰、沮授二人接到洛阳?”

“军师果真是心思通透!”袁绍正值出兵之际,此时刘辩让徐庶去邺城,也是有着许多事值得办,可徐庶一开口就猜到刘辩是要让他去将田丰、沮授带回洛阳,让刘辩也是有些欣然。

“殿下!”站在刘辩面前,徐庶神色中流露出了一丝迟疑,略微沉吟了一下,才对刘辩说道:“那田丰、沮授当堂与袁绍顶撞,已是将袁绍得罪的紧了,殿下以为,该当以何种由头前去讨要,袁绍才会放此二人前来洛阳?”

向刘辩问出这些话的时候,徐庶心内其实已是有了计较,之所以不说,是徐庶不想在刘辩面前表现过多。

无论怎样,刘辩毕竟是位明主。

明主虽说大多时候,都会听从身边人的建议,可他们也是需yào

在一些事情上表现出才干和能力。

若是什么都抢了刘辩的风头,徐庶反倒会觉着他眼下的位置,终究有一天会坐不安稳。

刘辩并没有怀疑徐庶心内揣着心思,低头沉吟了片刻,才对徐庶说道:“此二人不是说过我大秦将士于寿春、下蔡之战中,必定会败么?你此番前去邺城,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势,只是吵嚷着,要将此二人解往洛阳,由本王定罪,想来那袁绍也是不会拒绝!”

“殿下英明!臣下这便依照殿下之计行事!”抱拳躬身,向刘辩赞了一句,徐庶对刘辩说道:“臣下告退!”

向徐庶点了下头,刘辩目睹着他转身快步离去。

直到徐庶的背影消失在刘辩的视野中,刘辩的眼睛才眯了一眯,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河北大军南下,本王不晓得此番又能得了多少人才!”

刘辩这番话,说的是轻描淡写,根本不像是在对王柳、王榛所说。

站在他身旁,王柳、王榛也是没有插嘴,二人并不像刘辩一般,晓得许多事情的大致进程,自是不会理解刘辩为什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徐庶动身前往邺城的当日,贾诩、太史慈、张辽,已是率领大军,与吕布在豫州境内汇合。

大军汇合之时,夏侯惇所部曹军,也已经抵近了许都地界。

双方在军事力量上产生了极大的反差,贾诩等人率领的秦军,几乎是陷入了无有后勤补给、孤军深入的境地,而曹军对他们也是渐渐的形成了合围之势。

若是在此处耽搁太久,必定会被曹军最终歼灭。

贾诩等人简单合计了一番,决定经轩辕关,即刻返回洛阳。

许都附近秦军撤离,城内的曹操并未觉着有甚么值得惊异,与秦军的这场征战,最终的结果早就在郭嘉等人的预料之中。

秦军一旦退回洛阳,青州军便会立kè

死守轩辕关,届时河北大军南下,曹操就能调拨所有精锐,与袁绍决一死战!

一切都在曹操的掌控之中,不过曹操还是对河北大军南下多少有些忌惮。

袁绍毕竟坐拥三十万大军,而曹操麾下可用之兵,只有七万。

河北大军战力虽说不如秦军,却也不是青州军那样的散兵游勇可阻挡,曹操所能依赖的,唯有他麾下精锐主力而已。

许都城内,曹操府宅中。

曹操端坐在前厅,前厅内,除了他,仅仅只有郭嘉一人。

与曹操相向坐着,郭嘉脸上的神色,始终是一片淡然,而曹操的眉宇之间,却隐隐的有着些担忧。

“我军已是占据了下蔡、寿春,只须由青州军扼守轩辕关,秦军一时半会,便是难以挺进!”轻叹了一声,曹操凝视着郭嘉,语气中还带着些许不确定的对郭嘉说道:“可那袁绍,麾下三十万大军,一并南下,某军力不足,如何抵御?”

“明公无须担忧!”微微一笑,郭嘉对曹操说道:“袁绍大军南下,正是明公夺取河北之时!一旦平定河北,中原一带,除了秦王,还有何人有实力与明公逐鹿天下?”

第999章 备战

虽说郭嘉开解了曹操,可曹操心内还是觉着有些不太安稳。

由于袁绍大军随时可能南下,事态已是十分紧急,曹操与郭嘉在后园之中商议了片刻,曹操便吩咐下去,让人召集许都城内众臣僚,到曹府议事厅商议退袁之策!

曹操的命令传达下去后不久,许都城内的官员就纷纷来到了曹富议事厅之中。

端坐在上首,待到众人进入厅内,依顺序坐罢,曹操才向他们虚按了一下手说道:“众位且宽坐,今日请众位前来,乃是为了商讨如何应付袁绍大军南下!”

“曹公!”曹操的话刚落音,坐在左手边上的一个人就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对曹操说道:“下僚以为,曹公不应同袁绍开战。此番袁绍南下,曹公当派出使者,与袁绍商议罢兵!”

抬头朝说话的人看了过去,曹操看到的是个年近五旬瘦削男人。

此人穿着一身绛色的大汉朝服,抱拳躬身面对着曹操,不待曹操询问因何不可同袁绍兵锋相对,便对曹操说道:“袁绍地广兵强,田丰、许攸等人多谋,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能!审配、逢纪乃是忠勇之士,袁绍一应事务,均可交托!至于领军作战,河北四庭柱,颜良、文丑皆为万人之敌,高览、张郃勇冠三军!袁绍麾下,贤才多于曹公,带甲之士更是曹公数倍,曹公以何与之为敌?”

孔融的一番话,说出的正是曹操心内的忧虑。

就在曹操迟疑着该当如何决断的时候,荀彧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曹操说道:“曹公,袁绍兵马虽说,地域虽广,却是外强中干,曹公当可趁着袁绍南下,趁机收取河北,如此美事,如何便要拱手让出?”

“哦?”郭嘉和早先的戏志才,都是荀彧推举给曹操,虽说荀彧对大汉朝廷有着一股子愚忠,可曹操却是十分的信任他,当荀彧说出这么一番话的时候,曹操连忙向他问道:“文若有何见教?”

“袁绍兵多而法令不行,军中将士多为散漫之士兵,如此大军,纵使再多出十倍,又能如何?”放下双手,荀彧虽说是在对曹操说话,可眼睛却是看向了一旁的孔融:“田丰刚烈,时常犯上,而今早已被袁绍下了牢狱;许攸贪念深重,只须给上一些好处,便是忘记了该当做些甚么!至于那审配,权高位重,反倒是专权跋扈;更不消去说逢纪,逢纪果决,却太过刚愎自用。如此幕僚,怎可决断千里?”

方才孔融的一番话,已是让曹操对抵抗袁绍产生了些许的迟疑,可听了荀彧这番话之后,他心内顿时一喜,联想到袁绍那边的具体情况,着实也是像荀彧所说一般,对荀彧说道:“文若之言,深合某意!”

“不仅如此!”荀彧显然是还没有将话说完,扭头面朝着曹操,对曹操说道:“颜良、文丑不过匹夫之勇,张郃、高览虽说领军多年,却也是常年无战。如此猛将,又怎抵敌的住曹公麾下猛将?”

荀彧的话,不仅是说的曹操满心欢喜,就连厅内坐着的幕僚和将军们,也都是觉着他说的深有道理。

“某心意已决!”巴掌重重的拍在桌面上,曹操对厅内众人说道:“即刻点兵,待到袁绍南下,我军与之决一死战!”

“曹公!”厅内众人刚应了一声,荀彧又抱起双拳,对曹操说道:“袁绍虽是不足虑,可其毕竟麾下兵马众多,曹公若是与之强行死战,孰胜孰负,尚且难料!”

刚才荀彧还把袁绍说的是一钱不值,陡然之间突然转变了态度,着实是让曹操感到有些不解。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荀彧,曹操满脸的疑问,却是并没有将疑问问出口。

看出曹操的疑惑,荀彧微微一笑,很是坦然的对曹操说道:“袁绍着实不足为虑,可曹公日后却是要逐鹿天下!与袁绍硬拼,怕是会折损了许多锐气,日后怕是会为人所图。”

“文若有何见教?”荀彧说出不宜同袁绍硬拼的时候,曹操心内着实是揪紧了一下,听完荀彧的解释,他才松了口气,向荀彧问了一句。

“袁绍势大,曹公若是与之硬拼,并非上策。而今之际,曹公当扼守要地,待到袁绍兵锋稍退,再行反攻!”

曹操麾下,可以抵御袁绍大军的,不过是区区七万人马,而袁绍却是有着三十万大军,方才虽说是下令大军整备,曹操却也是不太情愿与袁绍硬碰硬的拼杀,荀彧提出的,恰是曹操方才在寻思的。

“文若可有计策?”凝视着荀彧,曹操向他追问了一句。

“袁绍大军南下,必定要经过黄河!”面朝着曹操,荀彧说道:“曹公当令人占据青兖一带,以此牵制袁绍。袁绍顾及背后,必定分心!曹公当进驻冀州,身临战场,指挥将士作战,如此一来,将士晓得曹公就在他们身后,必定人人效命。至于黄河一带,须有人扼守延津渡口,阻滞袁绍大军渡过黄河!我军主力,则应于官渡布阵,官渡易守难攻,袁绍大军即便推进到此处,也是难以击破我军!双方兵力相差甚众,袁绍虽说在兵力上有着优势,可粮草却是耗费颇多,时日久远,必定为曹公所破!”

“臧霸!”荀彧的计策刚说出口,曹操就向坐在厅内的臧霸喊了一声。

早先隶属于吕布麾下,吕布攻伐许都,臧霸是不敢率军迎战,可袁绍大军南下,臧霸却是不惧。

曹操的喊声刚落,臧霸就连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看着臧霸,曹操对他说道:“你即刻点齐五千精兵,进入青州、兖州,将大军部署于青州,摆出随时向袁绍进攻的态势!”

“诺!”曹操军中,臧霸的地位并不是十分的高,单论武勇,他也是不如夏侯惇等人,没想到曹操竟会将如此重yào

的事情交托给他,臧霸赶忙接下了曹操的命令。

“于禁!”臧霸接了命令,曹操又扭头看向原本坐在臧霸上首的于禁,对他说道:“你即刻点齐两千人马,进入延津,死守渡口!务必不让袁绍大军有机会渡河!”

心知守卫延津对整场战役有着怎样的关键作用,于禁得了命令之后,也是立kè

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向臧霸和于禁下达了命令之后,曹操环顾着厅内众人,对他们说道:“众位多是朝中忠臣,某今番前去阻击袁绍,许都城便是要交于众位了!”

曹操出征,必定会带着几个主要的谋士和一干将军,因此厅内将军们在他交托许都的时候,并没有起身应答,起身应答的,都是一些许都城内的文臣。

“通令大军,将士们即刻准bèi

,我等北上抗袁!”待到将会留在许都城内的官员们都应了,曹操才站起来,向厅内众人下了最后的命令。

曹操决定北上抗袁的时候,邺城之中,袁绍也是做着最后的部署。

自从田丰、沮授被袁绍下了大狱,袁绍面前便是再没了敢出言阻止他讨伐曹操的人。

前厅之内坐着一众袁绍部下的将军、幕僚,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袁绍的身上,等待着他下达出征的命令。

环顾着厅内的将军和幕僚们,袁绍猛的站了起来,高声喊道:“颜良!”

随着袁绍一声大喊,身材魁伟,穿着一身墨色长袍的颜良跨步走到前厅正中,抱拳躬身,等待着袁绍下令。

“你即刻点齐两万兵马,为我军前驱,占据白马,待大军到后,为大军开路铺桥!”颜良刚走到前厅正中,袁绍就向他下达了指令。

“得令!”抱拳躬身,颜良应了一声,这才跨步向后退去。

“文丑!”颜良刚刚退下,袁绍就唤了文丑一声。

随着袁绍的一声召唤,文丑也跨步站到了前厅正中,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看着文丑,袁绍面色很是凝重的说道:“我军若要击溃曹操,必定渡过黄河,你领两万兵马,前往延津,击破延津渡口!”

“诺!”文丑也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张郃、高览!”向颜良、文丑下达了命令,袁绍又唤了张郃和高览一声。

张郃、高览听得召唤,赶忙站了起来,并肩跨步走到厅内。

高览身材魁伟,与高览相比,张郃稍显瘦小了一些,俩人并肩站在厅内,一高一矮,倒也是别有一番风趣。

面朝二人站着,袁绍向二人说道:“你二人无须随军,只须镇守邺城,莫要让曹军从背后得了好处!”

“诺!”身为将军,不能出征厮杀,却是要他们死守邺城,张郃和高览不由的都有那么点失望,不过二人还是抱拳应了袁绍的命令。

“袁公!”刚向四位将军下达了命令,袁绍正打算做下一步的部署,厅外跑进来一个卫士,那卫士进入前厅,立于临门的地方,双手抱拳,朝着袁绍深深一躬说道:“启禀袁公,秦王麾下徐军师来了!”

第1000章 讨要田丰、沮授

自从刘辩占据了洛阳,徐庶就从来没有远离过洛阳城。

而今徐庶突然来到邺城,着实是让袁绍有些犹疑未定,不晓得他究竟为何来此。

“快请徐军师前往后宅叙话!”徐庶来到邺城,袁绍本应在前厅接见,可眼下前厅正在做着战前部署,他只得向那报讯的卫士吩咐了一句。

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前厅。

待到那卫士离去之后,袁绍向厅内众人说道:“你等且商议着,如何才能快速推进到许都,诛杀曹操!”

“诺!”从袁绍的话中,众人已是听出他要去见徐庶,纷纷站了起来,抱拳应了一声。

离开主坐,袁绍跨着大步,径直朝着前厅门口走去。

出了前厅,袁绍在一众卫士的簇拥下,向着府宅后园走了去。

刚进府宅后园,袁绍就看见前面有一个人,正在两名卫士的引领下,朝着内宅走去。

袁绍接待徐庶的内宅,自不会选择在有家眷的所在,两名卫士引领徐庶前去的,也是袁绍平日里接见麾下将军、谋士们的房间。

远远看到徐庶,袁绍并没有出声招呼,而是目睹着徐庶在那两名卫士的引领下进入了一间房舍。

直到看着徐庶的身影在眼前消失,袁绍才抬脚朝着卫士们安置徐庶的房舍走去。

袁绍令人请他在内宅相见,徐庶已是晓得,前厅之中定是商议着出兵讨伐曹操之事。

进入袁绍府后宅,在两名卫士的引领下,徐庶进入了袁绍平日接见麾下将军和幕僚的房间。

这间房并不是很大,屋内摆设着一些简单的家具,看起来倒也算是质朴。

徐庶进了房间,引领他来到此处的两名卫士退出去之后,从外面将房门关上。

站在屋内,徐庶并没有落座,他晓得袁绍必定不会让他等上太久,或许他前脚刚进入屋内,后脚袁绍就会到。

徐庶猜测的没错,他进入屋内,正在环顾着屋内的布局,门外便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声音:“袁公到!”

听到卫士的声音,徐庶嘴角微微牵起了一抹笑意,转身朝门口迎了过去。

刚迎到门口,徐庶还没来及伸手去开房门,房门就被卫士从外面打了开来,紧接着,袁绍跨步进入了屋内。

“元直!”跨步进入屋内,袁绍满脸笑容的抱拳朝徐庶拱了拱,向他问道:“元直今日如何有闲暇来到邺城?”

“袁公!”徐庶虽说是刘辩的军师,可袁绍毕竟是一方豪雄,双手抱拳,朝袁绍躬身一礼,徐庶对他说道:“某如何会有闲暇,而今到了邺城,乃是奉殿下之命!”

“殿下有何旨意?”在袁绍的心中,刘辩始终是大汉的正统,听得徐庶说是刘辩要他前来,袁绍连忙问了一句。

“还不是为田丰、沮授之事!”提及田丰、沮授,徐庶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语气也变的有几分冰冷,对袁绍说道:“殿下晓得此二人咒骂大秦将士于寿春必败,心内是憋着一股火气,如何也是散不得!”

闻之刘辩因田丰和沮授而窝了一肚子的火气,袁绍一愣,赶忙关切的向徐庶问道:“殿下而今心内可否好些?”

“好甚么好!”徐庶一脸的愤然,对袁绍说道:“我军日前先是丢了寿春,尔后又丢了下蔡,大军返回洛阳路上,也是遭到曹军围追堵截,损失颇为严重。殿下而今,怕是已然恼的病倒了!”

虽说在刘辩成为一方豪雄之后,袁绍与他只是接触了并不算很长的时日,可袁绍却是晓得,刘辩的胸襟气度断然不会如此狭小,因此对徐庶所说的话,也是有几分半信半疑。

“殿下气度宽宏,而今却是如何因这俩人病倒?”袁绍终究不是曹操,假若曹操心内有所怀疑,断然会仔细观察徐庶的异状,尔后再做决断,可袁绍无论是城府还是持重,都要比曹操差上一截,因此心内刚浮起疑惑,他便追问了一句。

“若是寻常倒也罢了!”朝袁绍摆了摆手,徐庶一脸懊恼的说道:“可此二人话未说出许久,我军便是遭了惨败,殿下即便气度再宽宏,也是难以忍受!”

徐庶的解释虽说有些牵强,却也不是没有道理,袁绍转念想了一下,顿时觉着,刘辩还真可能是被田丰和沮授给恼的病倒了。

一向自夸忠贞大汉,听闻刘辩被田丰和沮授气的病了,袁绍咬着牙,对徐庶说道:“军师且在此处候着,某这便去取了二人人头,送于殿下,让殿下解解胸中怨气!”

说完话,袁绍脸色铁青,跨步就要向屋外走。

他的脚才刚迈出,徐庶就连忙唤住了他:“袁公且留步!”

听到徐庶叫他,袁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徐庶,一脸纳闷的问了句:“元直要作甚?”

“袁公!”跨步拦在袁绍身前,徐庶与他相互对视着说道:“若是袁公杀了此二人,只怕殿下心中憋闷,更是无法消除!”

“元直意欲如何?”眉头微微拧起,袁绍向徐庶追问了一句。

田丰、沮授早先顶撞于他,袁绍早就是心中愤懑,恨不能将二人立kè

诛杀。

只不过此二人跟随他的日子已是久了,无论如何,袁绍对他们也还是有着点恻隐之心,实在是不忍将二人凌迟或者车裂。

徐庶来到邺城,虽是没有明说,言语间却已是表明了刘辩要取这二人性命的意图。

袁绍本想离去之后,即刻令人将此二人押赴街市口斩杀,可徐庶却将他的去路拦住,显然是看出袁绍意图斩杀二人,对此不是十分满yì



袁绍脸上流露出了一抹诧异,徐庶冷冷一笑,语气也变的更加冰冷了一些,向袁绍问道:“袁公莫非以为,殿下只须看见此二人人头,便是心满yì

足?”

“殿下意欲如何?”徐庶的话印证了袁绍的猜想,他有些迟疑的对徐庶说道:“此二人虽是罪大恶极,却是毕竟追随某多年,若是处以酷刑,某这心内还是有些不忍……”

只是从袁绍说出的话,徐庶就已有种曹袁一旦开战,袁绍或许会落败的想法。

袁绍刚愎,却并不果决,做事甚至还有些优柔寡断。

既是已经决定要杀田丰、沮授,却将此二人关押于监牢之内,迟迟不肯将他们处以极刑。

看着袁绍,徐庶突然冷笑了一声,对袁绍说道:“袁公思虑的莫不是太周祥了一些?”

被徐庶突然这么问了一句,袁绍更是狐疑的问道:“元直因何如此说?”

“殿下要将此二人处以极刑,即便袁公在邺城行刑,殿下又是如何晓得?”嘴角牵起一抹冷冷的笑意,徐庶对袁绍说道:“袁公方才也说,此二人追随袁公多年,不忍处以极刑。即便将人头送至洛阳,殿下只是见了人头,心内又如何能爽利?”

看着徐庶,袁绍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

徐庶话已经说的十分明白,刘辩显然是想要将田丰和沮授押送到洛阳,由刘辩来处置。

刘辩的这个要求,袁绍还真是不肯轻易答yīng



田丰、沮授毕竟是他帐前幕僚,即便是处死,也应该是他来下手才是。

从袁绍的神色中,已是看出了他心内的纠葛,徐庶抱拳向袁绍一拱,对他说道:“袁公莫非是想到,此二人乃是袁公帐前幕僚,若是交于殿下处置,日后传扬出去,袁公颜面上不好kàn

?”

心内的寻思被徐庶一句话点破,袁绍愣了一下,看着徐庶,却是并没有说话。

“袁公只思虑到了其一,却是未有想到其二!”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徐庶对袁绍说道:“袁公乃是汉臣,而殿下昔日曾是大汉皇帝,汉臣将犯罪的帐前幕僚交于皇帝处置,有何不妥?”

一直都期待着刘辩会称帝,听得徐庶如此一说,袁绍第一个反应竟是刘辩极可能在短期内称帝,于是赶忙向徐庶问了一句:“殿下可是要称帝了?”

当袁绍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徐庶微微一笑,并未言语,而是继xù

将话题扯在了田丰和沮授的身上:“田丰、沮授之所以下狱,乃是二人口无遮拦。袁公晓得原由,殿下也晓得原由,可天下人却是不晓得。若是袁公此时将此二人诛杀,天下人只会说,袁公听不得忠言,残杀忠良……”

从没有想过事情竟会到了如此严重的境地,袁绍愣了一下,看着徐庶的时候,脸上也流露出了一片无法掩饰的愕然。

徐庶见袁绍被他说的心内起了波澜,晓得他已是有些动摇,接着对他说道:“袁公试想,若是将此二人交于殿下,由殿下诛杀!此二人并非殿下幕僚,袁公届时可告知世人,将此二人交于殿下发落,只是期盼殿下能给此二人一条活路,却不想二人无状,顶撞了殿下,才被殿下诛杀!”

听完徐庶的一番话,袁绍先是紧紧的锁着眉头,想了片刻,才对屋外的卫士喊道:“来人!去监牢将田丰、沮授提来见某!”

第1001章 当日离开

邺城监牢内,沮授和田丰蓬头垢面,分别坐在两间牢房内。

连续被关押了许多日子,俩人也是没有沐浴更衣过,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俩人的牢房,其实不过是用木制的栏杆隔起,他们相互之间,还是能够看见。

“沮授、田丰!”俩人正无神的靠坐在牢房里,几个冀州军进入了监牢,领头的军官站在监牢门口,向坐在里面的沮授、田丰喊道:“袁公要见你二人!”

听说袁绍要见他们,沮授眸子一亮,猛的站了起来,双手扒着栏杆,向那军官问道:“可是袁公想明白了,不欲同曹操开战?”

斜眼看着沮授,军官冷冷了哼了一声,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另外一间监牢的田丰,则是靠坐在墙壁旁,眼睛微微眯着,好像是对沮授在说,也好像在自言自语的说道:“袁公怕是要将我二人诛杀了!”

听了田丰的这句话,沮授的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便是再没言语。

“秦王派人来到邺城,要提你二人前往洛阳!”带着几名兵士前来提沮授和田丰的军官,朝一旁的一个兵士哝了下嘴,待到那兵士为二人开牢房的时候,才向二人说道:“我看你二人是有得苦头吃了……”

“你是说秦王派人来了?”军官的话刚说完,才说过袁绍是要杀他们的田丰就猛的站了起来,跑到监牢边,向那军官问道:“来的是何人?”

被田丰陡然一问,军官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说道:“好似徐庶吧……”

答了田丰,军官这才回过神来,眉头一拧,冲田丰一瞪眼说道:“问甚问?秦王派人前来,乃是提你二人去洛阳问罪。你二人口无遮拦,惹了祸事尚不晓得!”

“是!是!是惹了祸事!”得知来到邺城的是徐庶,田丰脏兮兮的脸上已满是笑容,先是应了那军官一声,而后仰起脸发出了一阵哈哈的笑容。

军官倒是也没理会田丰,人在将死的情况下,发发失心疯,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田丰、沮授被带出了监牢,这几日照料着二人的狱吏以往很是尊敬二人,见袁绍要命人将他们带走,又从田丰口中听闻袁绍是要杀他们,心内一时有些悲怆,在田丰走出牢房的时候,上前搀扶住他。

扭头看了狱吏一眼,田丰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对那狱吏说道:“承蒙照料,若是日后有缘再会,某定当厚报!”

“唉!”听了田丰这句话,狱吏心内一阵悲戚,小声对他说道:“二位到了洛阳,小人也是不能去为二位收尸,这心里……”

话说了一半,狱吏就没能接着再说下去。

反倒是田丰,在听了狱吏说出这种话后,仰脸哈哈一笑,向那前来押解他和沮授的军官摆了摆手说道:“请引领我二人前去受戮吧!”

满心以为田丰是悲愤过度得了失心疯,军官也不和他计较,朝身后的几个兵士使了下眼色。

几个兵士见了军官的眼色,连忙上前,将田丰和沮授上身用绳索捆缚了起来,押着他们出了牢房。

袁绍允了徐庶将田丰和沮授押赴洛阳,便留在后堂之中,陪着徐庶说话,直把在前厅内等候的谋士和将军们都忘了个干净。

邺城前厅内,袁绍麾下的将军和谋士们等了好半天,也没见袁绍回来,一个个心内都在疑惑着,袁绍究竟做什么去了。

过了许久,审配第一个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前厅门外,向守在门外的卫士问道:“袁公去了这半日,到而今都未回返,不晓得究竟是发生了甚么事情?”

“回禀别驾,洛阳来了人,袁公乃是会见来人去了!”抱拳躬身,向审配一礼,那卫士答了一句。

“洛阳来人?”眉头微微蹙起,审配有些疑惑的又追问了一句:“洛阳来了何人?”

“审别驾莫非要管袁公之事?”审配话刚问出口,他身后就传来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只听声音,审配便晓得,说话的不是别个,正是与他一同力主攻打曹操的逢纪。

在攻打曹操方面,审配和逢纪并无异议,只不过二人私下里,却是关系寻常,由于审配专断行事,逢纪甚至还很是厌恶他。

若非和沮授、田丰政见不同,逢纪是断然不会和审配站在同一阵线。

如今沮授、田丰已被下入监牢,审配也是越来越专横独权,逢纪之所以开言,就是提醒审配,他不过是个别驾,莫要什么事都管。

回头看了逢纪一眼,审配冷哼了一声说道:“袁公即将兴起大军讨伐曹操,洛阳却在此时来了人,某觉着有些蹊跷,莫非问上一问,也是不可?”

“袁公自有决断,别驾还是莫要过问太多!”跪坐于厅内,逢纪没好气的回了审配一句。

审配和逢纪争吵的时候,许攸坐在一旁,只是捋着胡须,脸上带着笑容,却是连半句话也没说。

无意中看见许攸面带笑容,审配眉头皱了皱,不过他却是并未质问许攸因何发笑,只不过在心里,对许攸多了几分不满。

袁绍和徐庶在后堂之中等了约摸半个时辰,闲聊了一些关于洛阳的事情,在得知秦军于寿春一带战败的细节之后,袁绍也是唏嘘不已。

秦军强悍,袁绍早年已是见识过,像这样的军队,在和曹操征伐时,还是处处落败,若不是袁绍麾下兵马数倍于曹操,他还真会有点没信心能够战胜曹操。

俩人说话间,门外传来了个卫士的声音:“启禀袁公,沮授、田丰二人带到!”

“把他们押进来!”得知沮授、田丰已经带到,袁绍向屋外吩咐了一句!

得了袁绍的吩咐,卫士应了一声,不过是转眼间,房门就被卫士从外面轻轻推开,上半身捆缚着麻绳的沮授和田丰,也被卫士给推进了屋内。

进入房内,沮授看着袁绍的时候,张了张嘴,好像还想要说什么,田丰的视线则是直接落到了徐庶的身上。

与袁绍相向而坐的徐庶,在二人进入屋中的时候,并没有起身,只是扭头看了一眼二人,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关押了不少时日,沮授和田丰这些日子也是没有清洗过身子,虽说离徐庶还有一些距离,可徐庶却还是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袁公!”微微蹙着眉头,徐庶对袁绍说道:“此二人罪不容诛,某今日来到邺城,乃是要将此二人领回洛阳,由殿下发落。可二人如此污秽,若是熏着了殿下……”

“元直说的是!”笑着点了点头,袁绍向站在沮授和田丰身后的卫士一摆手说道:“带他们去沐浴更衣,而后锁上囚车,等候徐军师离开邺城之时,随军师一同返回洛阳!”

站在田丰和沮授身后的几名卫士应了一声,押着俩人,出了房间,带他们洗浴去了。

俩人出了房间之后,袁绍向徐庶问道:“元直此番来到邺城,不晓得要住上几日?”

“袁公此处正逢大事,某如何能在邺城耽搁?”微微一笑,徐庶对袁绍说道:“待到二人洗浴已毕,便离开邺城!”

“元直如何离去的这般焦急?”原本还打算留徐庶在邺城住上几日,听得他当晚就要离开,袁绍愣了一下,赶忙说道:“若是殿下晓得,岂非觉着某招待不周?”

“袁公将田丰、沮授二人交于某,殿下能出了胸中恶气,方为紧要!”抱拳朝袁绍拱了拱,徐庶对他说道:“至于其他,袁公莫要顾虑太多。”

二人话说到此处,袁绍沉吟了一下,才向徐庶问道:“元直若是不来,某也有一事想请问殿下,既然元直在此,不知某可否询问元直?”

“袁公有事,但说无妨!”微微一笑,徐庶对袁绍说道:“殿下每每提及袁公,都会告知我等,袁公四世三公,乃是大汉股肱,但凡某知晓,必定知无不答!”

“某麾下大军克日出征!”身子微微向前倾着,袁绍向徐庶问道:“不知待到我河北大军攻伐曹操之时,殿下可会出兵?”

听了袁绍问的话,徐庶脸上顿时漾满了笑容,缓缓的摇了摇头。

见徐庶摇头,袁绍的心都然紧了一下,连忙问道:“元直摇头,可是殿下不欲出兵?”

“袁公多虑了!”坐直了身子,徐庶脸上保持着笑意,对袁绍说道:“虽说我军在寿春是吃了些败仗,可殿下却是不会坐视曹操做大,袁公攻伐曹操,殿下如何不会出兵?”

得了徐庶这句话,袁绍才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脸色也比方才看到徐庶摇头的时候,好kàn

了许多。

“殿下已然告知某,袁公一旦出兵,我军将从轩辕关向许都挺进!”与袁绍相互对视着,徐庶对袁绍说道:“只是袁公当需谨慎,曹操主力必定悉数布防在北线。且曹操有黄河天险,袁公要攻入许都,定非易事,还望袁公早有打算!”

第1002章 追赶囚车的骑兵

沮授和田丰洗浴罢了,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衫,被跟随徐庶来到邺城的秦军兵士们押上了囚车。

带着这队秦军兵士,押着田丰、沮授,徐庶是丝毫没做耽搁,赶忙离开了邺城。

袁绍麾下也是颇有能人,若是在此处逗留了久了,必定会有人看出他来到邺城的真实目的。

一旦袁绍真个将田丰、沮授杀了,只是送人头给刘辩,刘辩的意图便是泡了汤,而且还不能对袁绍做出的事情表示不满。

毕竟徐庶来到邺城,对袁绍说的是他要将田丰、沮授押解到洛阳,听候刘辩发落。

带着队伍,押着田丰、沮授沿着邺城的街道向城门行去。

正行进间,前方来了几个人。

当先的一个人远远看见徐庶,先是一愣,随后便催马上前,抱拳朝徐庶拱了拱笑着说道:“元直兄如何来了邺城?”

与徐庶打招呼的不是别个,正是丢了徐州,来到河北投靠袁绍的刘备。

由于刘备丢了徐州,而且他又不是袁绍麾下的属僚,因此袁绍召集众人商谈出兵,并没有请刘备前去。

见拦住去路的是刘备,徐庶连忙抱拳给他回了一礼说道:“玄德公!某来此处,乃是奉了殿下之命,前来押解田丰、沮授赶赴洛阳!”

朝田丰、沮授看了一眼,刘备脸上流露出一丝恍然,不过旋即他便对徐庶说道:“元直兄来此,某当请兄至家中痛饮才是!”

徐庶心内有事,只急着立kè

离开邺城,哪里还会吃刘备的请,当即便抱拳对刘备说道:“玄德公太过客套,某是奉了殿下严令,不敢耽搁时辰,公之好意,某心领了!”

见徐庶不肯留下,刘备也是不好多说什么,于是便抱拳对徐庶说道:“既是如此,备不敢耽搁元直兄,望兄一路好走!”

“多谢!”朝刘备抱拳拱了拱,徐庶朝身后的秦军兵士们喊道:“走!”

一众秦军押着田丰和沮授的囚车,向着城门去了。

回头看着徐庶等人的背影,直到他们走的远了,刘备才小声对张飞说道:“你我即刻去见袁公!”

“兄长此时去见那袁绍作甚?”没有明白过来刘备为何突然要去见袁绍,张飞瓮声瓮气的问了一句。

“此事颇为蹊跷!”望着已经走远的徐庶等人,刘备压低了声音对张飞说道:“徐庶向来坐镇洛阳,秦王此时竟是将他派到了邺城,且只是为了提两个人犯,必定是有所图,我等当先提醒袁公才是!”

“就算有甚企图,与兄长又有何干?”刘备的话,着实是让张飞满头的雾水,他皱着眉头,看着刘备问道:“我等乃是寄人篱下,兄长多这些事做甚?”

从徐庶匆忙要离开邺城,刘备看出一些古怪,他之所以要去提醒袁绍,目的不过只有两个。

一个目的,是他想要趁机讨好袁绍,从袁绍这里得到更多的好处;另一个目的,则是借机让袁绍对刘辩也存zài

些许的芥蒂,只有如此,他才能在这乱世的夹缝中生存。

此时的刘备,就像是一条混迹于小河中的泥鳅。

太清的水,对他不但没有好处,反倒会让他生存更加艰难,相反的,若是水中泥浆浑浊,他反倒是会如鱼得水,从中渔利。

见张飞没有明白他的意图,此事又不好直截了当的告sù

张飞,刘备只是很郁结的对张飞说道:“莫要问这么多,快些跟为兄前去见袁公便是!”

在街市上遇见了刘备,徐庶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一直以来,刘辩对刘备都是不太有好感,身为刘辩帐前的军师,徐庶对刘备却是颇有好感。

毕竟刘备自从当年起义兵协助官军镇压黄巾以来,在世上的名头还是不错。

带着队伍出了邺城,天色已是略微的有些晚了。

骑马走在最前面,徐庶抬起头朝被晚霞映红了的天空看了看,而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渐渐远去的邺城城墙,向队伍中的兵士们吩咐道:“将二位从囚车中放出,我等今晚且寻个下处落脚!”

几名秦军兵士应了一声,正要上前为田丰和沮授打开囚车,田丰赶忙喊道:“且慢!”

被田丰阻止,那几个兵士没敢继xù

动手,都扭头看着徐庶。

徐庶也是一脸的纳闷,看着田丰问道:“元皓何意?”

“元直兄!”站在囚车上,田丰望着徐庶说道:“若是方才我等径直出了城,倒是无妨,可元直兄在路上遇见刘玄德,如此一来,便是放不得我二人!”

田丰这句话出口,着实是让徐庶感到有些意wài



他与刘备接触不多,可听到的,却大多都是刘备的好话,只有刘辩,从来都是一副宁愿跟刘备隔着十万八千里,也不肯认他这门亲戚的态度。

以往刘辩提及刘备,总是心内不爽的说上些什么,可徐庶却是不以为然,认为刘辩或许是因自家乃是大汉正宗,刘备不过是门远亲,不肯相认。

听得田丰说放不得他二人,徐庶眉头微微拧起,向田丰问道:“那刘玄德名声在外,也是个敦厚之人,莫非元皓与他有什么过节不成?”

“从未有过过节!”站在囚车上的田丰摇头一笑,对徐庶说道:“元直兄智虑过人,如何却是认人不清?”

看着田丰,徐庶是满脸的疑惑。

他确实从来没有把刘备想的太过差劲,即便是刘备屡次弃了家小,他也是没有从心底鄙视他。

乱世之中,欲要成就大业,入刘备这般数弃家小不顾,在徐庶看来,也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刘玄德丢了徐州,如同丧家之犬!”与徐庶相互对视着,田丰对他说道:“而今他最想做的,并非击破曹操,而是在袁公与曹操相互征伐之时,从中得些好处。元直兄奉殿下之命,前来押解我二人,袁公虽是不说,心内却已是有所疑虑!若是元直兄将我二人放开,袁公派来追赶之人见了,怕是立kè

便觉着事有不妥,我二人性命自是无妨,只是袁公与秦王之间,恐怕要生了许多芥蒂!”

听完田丰的一番话,徐庶还是有些不肯相信。

见徐庶不信,田丰只得摇了摇头,对他说道:“元直兄若是不信,便先将我二人关在囚车之中,待到晚间,看袁公可否会令人前来追赶!”

心内对田丰的话并不是十分相信,徐庶却是没有吭声,只不过也没有再让兵士们将二人从囚车上放下来。

带着队伍又向前行进了一段距离,天色已是渐渐的暗了下来。

骑在马背上,抬眼朝前望了望,徐庶发xiàn

前方地平线的尽头,隐约浮现了一个小村的影子。

看到小村,徐庶抬手朝前一指,向队伍中的秦军兵士们喊道:“前方有个村子,今晚我等便在村子内借宿!”

众兵士没有应声,只是押着囚车,跟在徐庶身后,朝着那个出现在地平线尽头的小村行去。

远远望去,小村离的并不是很远,可真的走起来,路途却是不近。

正行进间,徐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起先马蹄声很轻,若不仔细聆听,根本听不出甚么,可到了后来,马蹄声便是如同雷声一般。

听到那阵马蹄声,徐庶连忙回过头朝后看了去。

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一群重装骑兵。

由于是在夜晚,徐庶根本看不清来的骑兵穿着什么衣甲,不过眼下是在邺城附近,不用想也是晓得,来的定然是袁绍麾下。

跟在徐庶身后的秦军兵士们,在发xiàn

一群骑兵涌了上来,一个个全都转过身,从腰间抽出了长剑。

领着骑兵追赶徐庶等人的,正是袁绍麾下河北四庭柱之一张郃。

策马冲到徐庶等人前面,张郃朝身后摆了下手,一众骑兵纷纷勒住了战马,而张郃则是绕到了徐庶的身旁。

“徐军师!”勒住战马,张郃朝徐庶抱拳拱了拱说道:“袁公担心路上走脱了人犯,特意令某前来护送!”

“袁公有心了!”张郃等人来到,徐庶下意识的朝田丰看了一眼,这才抱拳向张郃拱了拱说道:“有劳将军!”

与徐庶见过礼,张郃朝囚车上的田丰和沮授看了一眼,见二人身上的捆缚并没有松去,这才确定了徐庶并不是如同刘备所说那样,是前来营救二人。

“军师今晚意图在何处歇脚?”见田丰和沮授并没有被松绑,更没有离开囚车,张郃这才向徐庶问了一句。

抬眼望着已经近了些的村子,徐庶抬手朝前一指,对张郃说道:“前方有个村子,今晚当是可歇脚!”

一路只顾着追赶徐庶等人,张郃并没有留意前方的村子,听得徐庶如此一说,才扭头向前看去。

果然看见前面有个村子,张郃对徐庶说道:“村落虽有,可我等人多,倒是不如晚间在野地中扎营,如此尚要稳妥些!”

回头朝张郃带来的骑兵看了一眼,见骑兵人数不少,徐庶点了点头,对张郃说道:“将军说的也是有理,今晚我等便在野地中露营好了!”

第1003章 能为本王分忧

离前方村子不远的野地之中,数只帐篷搭建了起来。

领着秦军兵士来邺城之时,徐庶等人也是带有帐篷。

可张郃与他率领的骑兵,却是只为追赶徐庶等人而来。

刘备话说的坚决,看徐庶慌张的模样,便是晓得他定然有着其他意图。

出城之时,张郃都没想到过,追赶上徐庶等人,竟会是看见田丰和沮授并未被从囚车中放出。

若是徐庶果真有其他意图,定然会在离开邺城之后,将田丰和沮授从囚车上放下,毕竟救人,没有把人救出之后,还让他们乘坐囚车的道理。

袁绍令张郃追赶徐庶等人的时候,还特意吩咐了一句,若是徐庶果真没有什么异状,便护送他们一路返回大秦,直到大秦边界,张郃方可返回。

没有帐篷,看着秦军兵士们一个个钻进了帐篷之中,就连沮授和田丰,都分到了一顶帐篷,帐外还有着数名秦军兵士严密看管,张郃心内是一阵阵的不是滋味。

“将军!”正寻思着如何安置麾下骑兵,徐庶从张郃身后走了上来,抱拳对他说道:“将军前来护送我等,莫非没让将士们备办行军营帐?”

被徐庶如此一问,张哈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对徐庶说道:“不瞒徐军师,末将平日里,便是这心思有些粗了。袁公下令要末将前来护送,末将一时心急,竟是真个未有带帐篷出行!”

张郃的解释,若是说给寻常人听,倒是也让人觉着有几分可信,可他面前站着的却不是别个,而是徐庶。

看着张郃,徐庶嘴角带着笑意,对张郃说道:“将军脾性,倒是耿直的紧,不若今晚便要将军麾下将士们,与某麾下兵士挤上一挤,将军以为如何?”

行军帐篷,是大军出征之时将士们用来歇息的地方。

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帐篷都是极好用的物事。

在夏天,有了帐篷,将士们歇息的时候,便不会受那野地中的虫儿困扰,睡觉也能睡的安稳一些。

冬天行军,帐篷正是紧要,在帐篷内点上一盆篝火,整个帐内都会暖和起来,严寒之中,也是不影响大军行进。

虽说眼下并非严寒,可毕竟天气也不是十分的热,在晚间将士们歇息的时候,还是会有些寒露侵袭。

徐庶的提议,对张郃来说,无疑是件极好的事情,他几乎是想也没想,便抱拳向徐庶行了一礼说道:“军师大义,末将谢过!”

出了邺城的徐庶等人,在离邺城不是很远的地方扎下营帐,洛阳城内,刘辩此时正留宿于蔡琰的寝宫。

卧房之内,摆放着一张矮桌,蔡琰正端坐在矮桌后,抚弄着桌上的瑶琴。

悠悠的琴声给刘辩带来了些许清宁,站在窗边,刘辩双手负于身后,望着窗外的一片苍茫,聆听着蔡琰弹奏的琴音,多日来的烦忧,好似也伴随着那琴声,飘向窗外,渐渐消散于漆黑的夜幕之中。

徐庶去了邺城,刘辩为的只是将田丰和沮授带到洛阳。

可二人到了洛阳,又该如何处置?

立kè

重用?

刘辩倒是想这么做,可袁绍并未兵败,若是立kè

重用二人,必定会引来袁绍不满,毕竟刘辩的理由,是要将此二人带到洛阳诛杀。

关押进监牢?

想到这个办法,刘辩还是摇了摇头。

二人忠义,敢于在袁绍面前冒死进谏,若是任用这样的人,刘辩日后做出错误的决断,便会有人及时制止,对刘辩来说,也不失是件好事。

更为紧要的是,沮授和田丰,都是颇具才干,多两位谋臣,在将来同曹操的争斗中,尚可多几分战胜的把握。

将这样的两个人投放在监牢,等待着袁绍兵败,刘辩还真是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殿下!”望着窗外,刘辩还在寻思着如何安置田丰和沮授,蔡琰已是抚完了一曲,款摆着柳腰,轻盈的走到他的身后。

满脑子都是事情,刘辩还沉浸在思索之中,并没有听到蔡琰唤他。

见刘辩没有听见,蔡琰将声音抬高了一些,又唤了刘辩一声:“殿下!”

这一回,蔡琰与刘辩相距很近,她的声音也要比刚才大了不少,沉浸在思索中的刘辩,被她惊了一下,连忙回头。

看见蔡琰站在身后,刘辩咧嘴一笑,伸手将她揽进怀中,依然望着窗外的夜色,对蔡琰说道:“昭姬琴音乃是天下一绝,本王听着,竟是不知不觉便沉浸进去!”

晓得刘辩不过是在敷衍她,蔡琰并没有说破,只是甜甜一笑,将脑袋依偎在刘辩肩头,柔声细语的说道:“殿下,夜色深沉,当歇息了!”

“也是,夜色深沉了!”望着窗外苍茫的夜色,刘辩点了下头,转身搂着蔡琰向铺盖走了过去。

二人到了铺盖旁,两个侍女捧着洗漱的清水,从屋外走了进来。

进入屋内,那两个侍女先是将水盆放在地上,尔后齐齐向刘辩和蔡琰行了一礼,其中一个侍女对二人说道:“殿下、王妃,可要洗漱?”

点了下头,刘辩并没有言语,一个侍女却是从地上端起了清水,伺候他洗了脸。

当刘辩洗干净脸之后,另一个侍女却是跪到他身前,轻轻的将他的衣襟撩起。

每日里睡前都是有着这些程序,如今的刘辩,早已是对这些见怪不怪,任由着那侍女帮他清洗下身。

待到侍女帮着刘辩清洗罢了,蔡琰才在两个侍女的服侍下洗了。

服侍罢了二人,两个侍女端着水盆走了出去,而刘辩则将蔡琰抱在怀中,坐到了铺盖上。

双臂搂着刘辩的颈子,蔡琰依偎在他的怀中,晓得即将发生什么的她,早已是满面通红,只等着刘辩将她按倒在铺盖上,行那男女之事。

哪知刘辩只是抱着她,却迟迟没有动手解开她的衣衫。

依偎在刘辩怀中,蔡琰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他动手,很是有些疑惑的抬起头看着他,轻声问道:“殿下怎了?”

“本王在寻思一件事情。”一只手搭在蔡琰的腰上,刘辩扭头冲着蔡琰一笑,好似有些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

“殿下整日忧劳大事,妾身却是无从为殿下分忧,每每思之,心内便不是滋味!”抿着嘴唇,蔡琰轻声对刘辩说道:“妾身恨不能生为男儿之身……”

“可别!”蔡琰的话尚未说完,刘辩就赶忙打住了她的话头,咧嘴笑着对她说道:“你若是生为男儿之身,本王听你抚罢了瑶琴,又如何能将你压在身下?”

被刘辩一句话给说的面红耳赤,蔡琰羞红着脸,脸颊上却是漾满了笑容,双臂紧紧的搂住刘辩的颈子,却是不晓得该如何回应刘辩才是。

“昭姬倒是有一事可帮着本王!”搂着蔡琰,感受着她娇躯的温热,刘辩对她说道:“此事若是昭姬为本王做了,本王便是十分的宽慰!”

“何事?”刘辩话说的好似十分凝重,听说可以帮他,蔡琰直起身子,向他问了句:“殿下但有吩咐,妾身无所不做!”

嘴角带着坏坏的笑容,刘辩将嘴唇凑在蔡琰的耳边,小声对她说了句什么。

听了刘辩的话之后,蔡琰先是愕然的愣了一下,而后满面羞红的说道:“殿下何时有的这般癖好?”

“早就有了,只是你等不晓得!”脸上带着笑容,刘辩一只手按在蔡琰的臀瓣儿上轻轻揉着,应了一句。

臀儿被刘辩揉着,蔡琰只觉着浑身一阵酥麻,紧紧的抿着嘴,迟疑了一下,才轻轻嗯了一声。

待到应了刘辩之后,她从刘辩的怀中挪开,跪在刘辩身旁,将他衣衫的下摆撩开,而后樱桃般的小口,便凑了上去。

刘辩和蔡琰才寝宫内室掀起一派春风之时,远在邺城城郊的徐庶,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田丰告sù

他,刘备必定会在袁绍面前给他惹出一些事端,他起先还是不太相信,直到见了张郃,他才晓得,原来田丰说的竟是没错。

经过这件事,徐庶心内对刘备仅存的一点好感也已是烟消云散。

他没有睡着,并非因为对刘备的失望,更多的则是,他对张郃麾下这些骑兵很是不放心。

田丰、沮授,为人太过耿直,以往在袁绍麾下,没有少得罪袁绍帐前的幕僚。

想要他们死的人,并不在少数。

虽说从张郃的举止,能够看出此人对田丰和沮授并没有杀意,可他引领来的骑兵,着实是数量不少。

这些骑兵之中,会不会有袁绍帐前其他幕僚派来的刺客,谁也都是说不定。

躺在帐篷内的铺盖上,徐庶望着帐篷的顶端,还在为田丰和、沮授的安危担忧着,帐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喊:“甚么人!”

听到这声喊,徐庶晓得定然是出了事情,连忙蹿了起来,连鞋子都没来及穿,就赤着脚跑出了帐篷。

刚出帐篷,徐庶就看到外面一片乱哄哄的,许多兵士跟着张郃手持长剑,飞快的朝着田丰、沮授所在的帐篷奔跑。

第1004章 帐篷外面的黑影

“将军,怎了?”见了张郃,徐庶赶忙叫住了他。

听得徐庶唤他,张郃提着长剑,跑到徐庶面前,抬手向着田丰和沮授所在的帐篷一指,对徐庶说道:“方才兵士们发xiàn

,有几个黑影在那帐篷前徘徊,待到前去寻人,已是不见了踪迹!”

得知刚才兵士们发xiàn

了黑影,徐庶连忙跑出了帐篷,与张郃等人一道,向着田丰和沮授的帐篷跑了去。

徐庶等人到得帐篷外,一群秦军兵士已是将帐篷围的水泄不通。

见到徐庶来了,那群秦军兵士连忙让开了通路。

掀开帐帘,进入帐篷内,见到田丰和沮授还在帐中,并未受伤,徐庶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就在徐庶进入帐内的时候,张郃也跟着他走了进来。

进了帐篷,见田丰和沮授毫发无伤,张郃这才将长剑插入了剑鞘。

看见张郃,沮授突然冷笑了起来,而坐在沮授身旁的田丰,则是一脸的漠然,就好似帐外乱哄哄的,根本与他无关一般。

见沮授冷笑,张郃一脸纳闷的问道:“何故发笑?”

“一路上并无人意图对我二人下手,将军来了,便是出了这等事情,某如何不笑?”瞪着张郃,上半身被绳索捆缚着的沮授猛的站了起来,冷声对张郃说道:“将军若是受袁公之命前来诛杀我二人,只管动手便是,如何让人偷偷摸摸,行这苟且之事?”

被沮授几句话问的,张郃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而后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赶忙对一旁的徐庶说道:“军师莫要多想,末将着实未有伤害此二人之心!”

“将军过虑了!”嘴角漾起一抹笑意,徐庶朝着张郃虚按了两下手说道:“此二人平日为人寻常,也是没有少得罪仇家,想来是有人意欲斩杀他们而后快。某相信,此事断然与将军无干!”

徐庶虽是如此说,沮授看着张郃的时候,神色中却满满的都是鄙夷。

被沮授看的浑身都不自在,张郃皱了皱眉头,向徐庶说道:“此事太过蹊跷,末将今晚便令人返回邺城,将引领来到此处的兵士们好生查上一查,定要给军师个交代。”

“将军不妨明日一早再走!”张郃提出要走,徐庶心内一阵窃喜,可嘴上却是还在挽留着他。

张郃终究是个武将,出了事情,被人怀疑,心内早已是一阵憋屈,哪里还肯在此处多留片刻。

抱拳朝徐庶拱了拱,张郃对徐庶说道:“军师一路小心,末将告辞!”

说了话,张郃也不等徐庶开口挽留,转身走出了帐篷。

张郃出帐篷之后,徐庶赶忙跟了出去,一边追张郃,一边对张郃说道:“某并未怀疑将军,一个将死之人所言,将军何须记挂在心?”

徐庶这句话,无疑是在告sù

张郃,沮授和田丰一旦到了洛阳,他们必定是死定了!

来到此处,就是要探查这些的张郃,听了徐庶的话后,心内更是宽松了不少,背负着被人怀疑的烦闷,哪里还肯多耽搁片刻。

转身朝徐庶抱拳一拱,张郃向跟随他牵来追赶徐庶等人的骑兵们喊了一嗓子:“都随本将军返回邺城!”

随着张郃来到此处的骑兵,听得他的召唤,纷纷跑向他们自家的战马,没过多会,便列好了队伍,等待着张郃返回的命令。

跨上一名兵士为他牵来的战马,张郃上了马之后,再次朝徐庶拱了拱手,向跟随他的骑兵喊了声:“走!”

双手抱拳,面朝着领兵离去的张郃,徐庶一直站到张郃等人的身影消失,才转身向着田丰和沮授的帐篷走去。

进了帐内,徐庶跨步走到二人身前,亲手帮着他们把绳索解了开来,这才向二人抱拳拱了拱说道:“苦了二位!”

“见过徐军师!”先是甩了甩被捆麻了的手臂,田丰和沮授一同抱拳给徐庶回了一礼。

“若非军师令人扮作刺客,此后数日,我二人怕是过的不安稳。”给徐庶回了礼之后,沮授对徐庶说道:“秦王对我二人有救命之恩,我二人纵然万死,也难报其一!”

沮授言词中,流露的是对刘辩的感激,徐庶不便替刘辩推辞,只是微微一笑,对二人说道:“殿下要某前来接二位前往洛阳,必定是心内有了决断,二位到了洛阳,恐怕还是要受些日子的苦楚!”

“无妨!”摆了摆手,田丰面露一死纠葛的对徐庶说道:“我二人虽是逃出了性命,只是家眷……”

“二位莫急,殿下自当会想法营救二位家眷!”田丰念及家眷,徐庶赶忙劝慰了一句。

“此处不宜久留,我等要否夜半行路?”与田丰和沮授见过礼,徐庶小声向他们问了一句。

“万万不可!”徐庶刚问出口,田丰就赶忙说道:“若是我等此时离开,那张郃觉着不对,派出人手回头刺探,定然会领人追上来。军师不如在营内点燃篝火,给张郃派回的人刺探方位,如此一来,张郃定不生疑!”

点了下头,徐庶向帐外喊了一声:“将营地内多点篝火,篝火烧的越旺越好!”

徐庶的命令下达之后,帐外立kè

便有一名秦军兵士应了一声。

其实即便田丰不说,徐庶也是打算如此去做。

他之所以这么问了一句,不过是想了解一下田丰和沮授的智虑,看看刘辩究竟有没有救错人而已。

徐庶命人在营地内多点了篝火,领着人马离开的张郃,在走出十多里之后,突然又勒住了战马。

张郃虽说是个武将,却也并非无忧智虑。

只不过是当世事情出的太过突然,而且沮授又出言讥讽,让他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骑在马背上,向邺城行进的途中,张郃怎么想怎么觉着有些不是滋味。

事情出的太过突然,他都完全没有防备,便是出了刺客。

召集兵士的时候,张郃麾下的骑兵并没有哪个来的迟缓了一些,如此想来,若不是刺客太过迅捷,能迅速的换上衣衫回到队伍中,便是他麾下根本没有什么刺客。

勒住战马,张郃骑在马背上寻思了片刻,向身后的一名骑兵吩咐道:“你且回去看看,看徐庶他们可有离开!不管离开没离开,都尽快回来知会本将军!”

“诺!”得了张郃的命令,那骑兵兜转战马,双腿往马腹上一夹,朝着他们来时的道路奔了过去。

夜色宁静,已经回到帐篷里的徐庶,躺下后还没有睡着,他的耳中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听到马蹄声,徐庶嘴角微微牵起了一个笑容。

从马蹄声的强度,他能听出,朝着营地奔来的战马只有一匹,若不是躺在地上,耳朵贴着铺盖,他根本无法听的如此清晰。

马蹄声在距离营地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过了没多会,又再次响起,渐渐的远去了。

蹄声远去之后,总算是放下心的徐庶,这才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会,便睡了去。

领着一众骑兵,停在路上,等待着回去刺探的骑兵返回,张郃在等待的时候,总是觉着有些不太安心。

徐庶等人都是幕僚出身,幕僚便是给主家出主意的人。

张郃虽说自认不笨,却也不会自大到认为他比徐庶等人更加聪明。

或许这次见到徐庶等人,半夜出现了刺客,正是徐庶从中安排,也说不定。

心内有着狐疑,张辽却是不好亲自回去查看,只得派出一个骑兵,去探看徐庶等人可有离开营地。

假若离开了营地,那便是徐庶心内有鬼,届时再去追赶,也是不迟。

如果徐庶并没有离开营地,而是在他领人返回邺城之后,还于彼处驻扎,那徐庶便是心怀坦荡,张郃也可放心回到邺城向袁绍复命!

离徐庶等人驻扎的营地,不过只有十里而已,回去刺探的骑兵,并没有让张郃等待太久,便已是折了回来。

刚到张郃近前,那骑兵就勒住了马,骑在马背上,抱拳对张郃说道:“启禀将军,他们并未离开,营地内反倒是多了许多篝火!”

听说徐庶在营地内又多点了许多篝火,张郃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一琢磨,才觉着正是如此,才说明了徐庶心内坦荡。

方才发生了有刺客要行刺田丰和沮授的事情,徐庶在营地内多点篝火,为的便是将更宽泛的区域照亮,如此一来,若是还有刺客的话,也是难以逃过巡逻秦军的视线。

有了这种猜测,张郃心中再无顾虑,向跟随着他的骑兵们一招手,喊了声:“走!”

一众骑兵,跟在张郃的身后,披着浓重的夜幕,向着邺城行去。

袁绍在河北点兵布将,曹操的主力大军,也是分为三股,向着黄河岸边推进。

河北大军南下,曹操并没有选择在黄河沿岸各处渡口设防,只是将设防处,选择在了延津,并且以官渡为隘口,布置防线,抵御袁军进攻!

为了及早做好防范,曹操在做了部署之后,并没有太多的耽搁,便亲自领军,一路向着黄河岸边推进。

第1005章 夜间相见

官渡。

成片的曹军将士,挥汗如雨的布置着绊马索与拒马桩,还有许多曹军,正忙着用石块砌着临时的壁垒。

曹军将士们砌的壁垒并不是很高,只有两三个人叠在一处的高度,不过纵然是这样的高度,还是足以迟滞袁军向曹军发起的猛攻。

站在曹军将士们正在构筑的壁垒后,曹操望着逐步拔高的壁垒,眉宇间却还是带着几许的焦躁。

壁垒虽然砌的很快,可袁绍大军已然誓师,随时都有可能来到官渡,向曹军发起猛攻。

不仅担心袁绍大军会在壁垒彻底完工之前来到,曹操更担心的是,袁绍大军会避开官渡和延津,从其他渡口登陆,直扑许都。

一旦许都失守,曹操便是失去了根基,日后若想东山再起,也是难能。

这场战役,曹操完全是在做着一场赌博,在赌袁绍内部不和,从而击溃袁绍,占据河北。

望着正在砌着壁垒的将士们,曹操心内正自担忧着,郭嘉从他的身后走了过来。

“曹公!”到了曹操身后,郭嘉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开口问道:“曹公因何在此?”

“某领军前来官渡,且不说将士们可否及时构筑壁垒,即便及时构筑,若袁绍不攻官渡,某当如何?”听得郭嘉的问话,曹操转过身,面色中带着几分担忧的向郭嘉说出了他心中的疑虑。

“明公过虑了!”曹操刚将担忧说出口,郭嘉就微微一笑,对他说道:“袁绍意图攻伐曹公,其志并非在许都,而是在曹公。知晓曹公来此,必定举大军进伐官渡!曹公又何必担心?”

“可这壁垒……”郭嘉的一番话,倒是让曹操放心不少,他抬手朝着面前的壁垒一指,接着对郭嘉说道:“如此进度,如何在河北大军到来之前构筑完成?”

“官渡易守难攻!”面朝曹操,郭嘉语气更是淡然的说道:“即便不构筑壁垒,袁军一时半会,也是寻不着决战的机会,曹公又何必因此烦扰?”

扭头看着郭嘉,虽说他的开解很是有些道理,可袁绍毕竟兵马众多,曹操还是多少有些疑虑。

“袁军先锋乃是河北四庭柱之一颜良!”从曹操的神色中,看出了他对这场战役并不十分的有信心,郭嘉接着劝慰道:“颜良不过匹夫之勇,明公只须派出一员猛将,于万军从中将其头颅取下,袁军先锋,必定大败!”

“何人方为妥当?”颜良的名头,曹操是早有所闻,听说河北大军的先锋是颜良,曹操心内的担忧更是多了几分,连忙向郭嘉问了一句。

“关云长!”几乎是想也没想,郭嘉就对曹操说道:“早先关云长斩杀管亥,马快刀快,且其早先乃是刘备帐前猛将,颜良必定对其不防,曹公令关羽前去诛杀颜良,再合适不过!”

听得郭嘉如此一说,曹操眸子一亮,连忙向身后的亲兵吩咐道:“去将关云长请来!”

亲兵应了一声,转身朝后方的军营跑了去。

没过多会,得了曹操召唤的关羽,便在那亲兵的引领下,飞快的朝着曹操这边跑了来。

到了曹操近前,关羽双手抱拳,向曹操躬身一礼说道:“曹公唤某,可有见教?”

“云长!”关羽到了近前,曹操连忙上前,握住他的双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眼见袁军便要前来,袁军先锋乃是颜良。颜良武勇,天下皆知,云长以为何人可诛杀颜良?”

曹操并没有直接提出要关羽出战的要求,可话已是说到了这个份上,关羽又如何不晓得曹操的意图。

听得曹操问他何人可诛杀颜良,关羽连忙说道:“某蒙曹公厚待,当为曹公解忧。颜良不过泛泛之辈,某将他斩杀便是!”

“好!”关羽说出愿为曹操斩杀颜良,曹操顿时心内一喜,连忙对关羽说道:“某有云长,又何惧颜良之辈?”

曹操将诛杀颜良的要务交给了关羽,此时的洛阳城内,刘辩却是迎来了田丰和沮授。

由于担心袁绍看出端倪派出兵马从后追击,徐庶领着一队秦军,护送着田丰和沮授,晓行夜宿,几乎是没有半点耽搁的一路朝着洛阳紧行慢赶。

也不过就五六日,便回到了洛阳。

晓得田丰和沮授被徐庶带回了洛阳,刘辩并非立kè

召见他们,而是令人给二人安置了住处,派出精兵把守。

进入洛阳,田丰和沮授并没有被关进大牢,一路上都在寻思着,秦王为掩人耳目,会如何处置他们的二人,心内对刘辩更是多了几分感激。

没有将他们下入监牢,而是另行安置的住处,二人也是晓得,刘辩如此做,便是冒了暴露真实意图的风险。

在刘辩派来的人协助下,徐庶将田丰和沮授安置妥当,也是不敢有太多耽搁,便立kè

前往秦王府,求见刘辩。

已是晓得徐庶必定会来到秦王府,刘辩下令安置田丰沮授之后,,一直都是在前厅内等候着他。

进了秦王府,徐庶快步上了阶梯,一直到了前厅门前,才抱拳躬身,向厅内上首坐着的刘辩高声喊道:“殿下,臣下幸不辱使命,将田丰、沮授带到!”

一直在等待着徐庶,听得他在厅外高喊,刘辩微微一笑,向他招了招手说道:“元直且进入厅内说话!”

得了刘辩的招呼,徐庶跨步进入厅内,走到离刘辩只有五六步的地方,他停了下来,躬身面朝着刘辩再次说道:“二人方才已是妥当安置了住处!”

点了点头,刘辩面带笑容,对徐庶说道:“将二人带回洛阳,元直可是帮了本王一个大忙!”

“殿下!”并没有因刘辩的夸赞而居功自傲,徐庶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对刘辩说道:“二人虽说到了洛阳,殿下怕是一时半会,还见不得他们!”

“情势紧迫,二人对河北又在十分熟悉,本王倒是想早些见到他们!”晓得徐庶在担心着什么,刘辩只是低垂下眼睑,略略想了一下,便对徐庶说道:“元直当安排一下,今日晚间,本王前往二人住处,与他们相见!”

刘辩说出晚间就要与田丰和沮授相见,徐庶愣了一下,赶忙向他说道:“洛阳城内,虽说多是精忠殿下之士,却是难保可有好事之人!”

“元直是担心有人前往袁绍处,告本王的密?”看着徐庶,刘辩咧嘴一笑,对徐庶说道:“纵使本王公开招揽二人,袁绍也是不敢说些甚么。不过眼下袁绍大军正自南下,本王也是不欲使他心生不爽。且是低调些行事,方为妥当。”

“若是如此,殿下如何去与二人相见?”刘辩考lǜ

到了袁绍大军正自南下,徐庶晓得,他必定是想要暗中与田丰、沮授相见,不过还是向刘辩问了一句。

“今日晚间,本王扮作卫士,去与二人相见!”看着徐庶,刘辩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眼下战事紧要,本王也是顾及不了那许多,元直且先去知会二人一声,要他们晚间等着本王便是!”

“殿下!”刘辩的话刚出口,徐庶就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说道:“殿下如此礼贤下士,着实是可使得二人感激涕零,可夜间出府,怕是……”

“有王柳、王榛,本王还怕甚么?”微微一笑,刘辩朝徐庶摆了摆手说道:“天下间只有一个无名,无名已是不肯刺杀本王,只要有王柳、王榛在身旁,本王即便是想受些皮肉之伤,也是难能。”

说话的时候,刘辩下意识的回头朝站在身后的王柳、王榛看了一眼。

手按长剑,笔直挺立于他身后的姐妹二人,在受了夸奖之后,依然是如同两尊雕像一般,不只是动也没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上一下。

保持着抱拳的姿势,朝王柳、王榛看了一眼,徐庶晓得,只要有此二女在刘辩身旁,只要来的不是像无名那样的绝世剑客,刘辩着实是想要受伤,也是困难,于是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对刘辩说道:“既是如此,臣下这便去知会二人!”

向刘辩告了声退,徐庶抱拳躬身,退出了前厅。

待到徐庶离去,立于刘辩身后的王柳,这才向刘辩问道:“殿下,田丰、沮授何许人,如何劳得殿下扮作卫士前去相见?”

“你二人也是见过田丰,才智过人,乃天下间难得之奇才!”回头朝王柳、王榛微微一笑,刘辩对她们说道:“至于那沮授,也是敦厚长者,只是此二人生性耿直,才会惹恼了袁绍。本王身边,正是需yào

这等敢言之士,本王扮作卫士前去与之相见,也是适当!”

听了刘辩的一番话,王柳、王榛相互看了一眼,便没有再多言语。

姐妹俩人跟随刘辩已是有了许多时日,也是晓得刘辩向来注重人才,即便是像魏延那种年纪轻轻,还从来没有功名在身的少年,刘辩都是敢于大胆任用,更不用说如今洛阳来了像田丰、沮授这样的成名人物。

第1006章 田丰眼中的秦王

一轮月儿挂在树梢,白日里喧嚣的洛阳城,已经伴着夜幕的降临,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洛阳城的街道上,只有一队队巡逻乌衣军将士的身影。

大秦自从疆域逐步稳固之后,刘辩在各处城池内,都建立了这种维持城池治安的乌衣军。

乌衣军的实力,与秦军主力相比,简直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可他们维持地方安保,却是有着极强的效用。

身穿墨色衣衫的乌衣军将士,并不需yào

参与守城,更不用随军出征,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从主力中淘汰下来的老弱,甚或还有一些人,是从民间征集的壮汉。

虽说乌衣军战力不济,平日里治军却也还算是严谨。

巡逻的乌衣军,脚步齐整,沿着洛阳城内的街道行走,皮靴踏在青石路面上,发出了一声声沉闷的响声。

沉闷的脚步声,若是在喧嚣的白日,倒是不易引起人的注意,可到了宁静的夜晚,却是异常的清晰。

每条街道上,都会不时的有一队乌衣军经过。

所有经过街道的乌衣军,都不是只将视线投在前方,而是一边行走,一边向两侧的建筑探看。

洛阳城内,曾经混迹过不少刺客入内,再愚蠢的刺客,也是不可能在晓得城内有巡逻兵士的情况下,还在街道上大摇大摆的行走。

乌衣军的存zài

,虽说主要是维持城内安保,却也有着一定的职责,发xiàn

混迹于城内的不法之徒!

秦王府门外,一队乌衣军刚刚经过,王府大门就轻轻的打开,从门内走出了一队大约三十多人的王府卫士。

领着这队王府卫士的,正是整日里伴在刘辩身旁的王柳,而坠于队尾的,则是王柳的嫡亲妹妹王榛。

出了王府,王柳先是向两侧看了看,见路上并无异状,这才朝身后跟着的卫士们招了下手,领着卫士们,径直朝着一条小路走了过去。

这条小路,位于一条大街的侧旁,从小路岔过去,走到尽头便会上了另一条街道。

而那条街道上的一处大宅子,则是王柳等人今晚的目的地,安置田丰和沮授的地方。

领着卫士们,出了小路,刚走上街道,王柳的身影才在街道上出现,侧旁就突然传来了一声断喝:“前方何人?”

随着那声断喝,王柳听到了一阵拔剑的声响。

拔剑的声响颇为凌乱,只是听声音,王柳便晓得,那些拔剑的人,绝对不会是秦军主力的将士们。

“叫甚么叫?”扭头朝着发出拔剑声的方向看了一眼,王柳眉头微微一拧,没好气的说道:“本将军行事,还须告知你等不成?”

一群拔剑的乌衣军,在抽出长剑之后,已是朝着王柳跑了过来。

到了王柳近前,看清在他们面前的是王府将军,领着这群乌衣军的军官才吃了一惊,赶忙抱拳躬身对王柳说道:“将军夜晚出门,我等以为是……”

说到“以为是”这三个字,那军官连忙止住了话头。

他后面本想说以为是歹人,可话到了嘴边,却突然想起对王柳说出这样的话,着实是不恭敬,于是便将后面要说的给咽了回去。

“好生巡视!”朝那军官摆了摆手,王柳倒是也挺大度的吩咐了一句。

军官应了一声,这才招呼了一声身后的乌衣军兵士,众人将长剑插入剑鞘,沿着街道继xù

向前去了。

跟在王柳这支队伍中的卫士中,有一个人显得是异常的扎眼。

整队卫士,都好似在围着这一个人,除了他的目光是朝着前方,其他卫士的眼睛都是不断的瞟向四周,警觉的留意着四周的环境。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装扮成卫士的刘辩。

以秦王的身份接见田丰和沮授,袁绍必定会晓得刘辩派徐庶到达邺城的目的。

由于田丰、沮授早先当堂顶撞过袁绍,二人早已是将袁绍开罪了个通透。

让人专程前往邺城,只为将二人救出,若是此事传到了袁绍的耳朵,即便袁绍对他刘辩再忠诚,恐怕心内也是会有芥蒂。

打发走了那队乌衣军,王柳又向身后招了下手,领着众人,径直朝着安置田丰和沮授的宅子大步走了去。

看护宅子的秦军兵士,早已得了徐庶的命令,晚间不许关闭宅门。

当王柳领着一队王府卫士出现在宅子正门外的时候,一个秦军兵士上前,抱拳朝王柳一拱,躬身问道:“将军因何前来?”

“本将军前来见田丰、沮授,乃是有要事处置!”刘辩扮作卫士,王柳自是不会将这种事情告sù

一个小兵,只是漫不经心的应了那兵士一句。

王柳乃是刘辩身旁的人,整个洛阳城都是晓得,她说来到此处有要事处置,必定是刘辩有了安排。

守门的秦军不敢多问,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向后退了一步,给王柳等人让出了通路。

进了宅子,跟在队伍中的刘辩发xiàn

,这是一处昔日应当住着富人的院落。

院落并没有分为两进,只是一个大庭院中有着数排房屋,不过房屋的布局还算是工整,屋舍建造的,也很是精致,寻常百姓虽说日子好过了许多,可这样的宅子,却是一般也建造不起。

只是简单环顾了一圈院子内栽种的树木和庭院的摆设,刘辩向回头朝他看过来的王柳使了个眼色。

见了刘辩的眼色,王柳向几个守在宅子门内的秦军吩咐道:“将宅门关上!”

“这……”早先得过徐庶的命令,让他们不得关闭宅门,而今王柳却是要他们把门关上,门边上的几个秦军,都是有些迟疑,领头的军官更是颇为顾忌的说道:“军师令我等……”

“军师令你等莫要关闭宅门,乃是等候我等!”不等那军官把话说完,王柳就对他说道:“此时你等可将宅门关上!”

有了王柳这句话,守在门口的军官心内才稍稍安定了一些,向那几个兵士说道:“将们关上!”

宅子的大门被几个兵士关了,王柳又朝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这才领着一众卫士,朝着一间还亮起火烛的房舍走了过去。

偌大的庭院之中,几乎所有房舍都是黑灯瞎火,只有一间房内,还点燃着火光。

这间屋内,田丰和沮授正相向而坐着。

白日里徐庶前去见了秦王,秦王让徐庶带回话来,告知他们,今晚会前来与他们相见。

有了秦王这句话,俩人自是不敢太早安歇,在天黑了之后,还都相向坐在屋内,静静的等待着秦王来到。

田丰早先是两度见过刘辩,不过那时候,他却是为袁绍谋取更多的利益,与刘辩相见。

如今袁绍要杀他的沮授,而秦王,则是特意下令让徐庶前往邺城营救他们来到洛阳。

想起往日与秦王之间的会面,田丰心内,竟是隐隐的觉着,有些对不住这位救命恩人,毕竟当日为了袁绍的利益,他也是向秦王讨要过好处。

与田丰相向而坐的沮授,并没有见过刘辩,不过秦王的名头,他却是早有耳闻。

当年陷入董卓手中,秦王不仅能够逃出洛阳,而且还将柔弱的唐姬也从洛阳城内带出。

如此胆魄、如此智虑,天下英雄每每提及,无人不觉着自身不及。

和田丰相向坐着,在等待刘辩的这些时辰里,沮授已是从田丰那里听闻得了当年田丰与刘辩相见的事情。

不过在描述当年的事情时,不晓得是出于对刘辩的感激,还是已然决定脱离袁绍归附刘辩,田丰在具体描述的时候,难免有些添油加醋,刻意神话了刘辩。

对田丰的描述,沮授并没有半点怀疑,反倒是更加崇敬这位秦王,想要早些得到秦王的接见。

“元皓方才所言,秦王当日征伐公孙瓒,于当城之内,果真是刺客云集,而秦王却是处危不惊,将各路刺客悉数剪除?”跪坐于田丰对面,沮授回味着刚才田丰对他说的刘辩当日在当城遭遇无数刺客的事情,心头还是一阵阵的发惊,求证似得追问了一句。

从沮授的神色中,田丰已是看出,他并不是不相信刘辩的能力,只是还在为当日刘辩所遇的危机感到忧心。

“秦王殿下当日可不是单单避过了各路刺客而已!”微微一笑,田丰对沮授说道:“殿下不仅剪除了刺客,还收了王柳、王榛二位将军,如今二位女将军,可是殿下身边最为信赖的人!”

“收敌为己用,天下间,怕是除了秦王,再无他人可想!”与田丰谈了整个下午刘辩,沮授对刘辩,早就是充满了崇敬之情,附和着田丰应了一声。

“殿下乃是神人,又岂是凡夫可比?”嘴角带着笑容,田丰点了点头,对沮授说道:“我二人若是能投效殿下帐前,此生怕是有用武之地了!”

沮授和田丰在屋内谈着刘辩,二人说到夸赞刘辩的地方,都是不住口的赞着,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三个人跨步走了进来,当先的一个人刚进入屋内,就笑着对二人说道:“二位先生如此夸奖本王,倒是让本王汗颜的紧!”

第1007章 弃攻许都

进入屋内的不是别个,正是刘辩,跟在刘辩身后的,则是当日在当城投效他的王柳和王榛。

刘辩穿着的,是一身王府卫士的衣甲。

若不仔细去看,还真看不出他便是秦王。

见刘辩进入屋内,田丰和沮授连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

抱拳朝二人拱了拱,刘辩跨步走到他们身前,一手一个牵住他们,笑着对他们说道:“二位来到洛阳,本王未有即刻接见,着实是怠慢了!”

“我二人也是晓得殿下苦衷!”手被刘辩牵着,田丰轻叹了一声说道:“只可惜袁公……”

话说了一半,田丰就没再把话说下去,只是再次叹了一声。

从田丰的神色中,刘辩看出他对袁绍决定攻伐曹操不抱有希望,微微笑着向田丰问道:“元皓因何料定袁公必败?”

“不瞒殿下!”微微躬着身子,田丰很是实诚的对刘辩说道:“不只是袁公讨伐曹操必败,殿下夺取寿春、下蔡,也是占得受不得!”

“哦?”寿春和下蔡已经丢失,假若田丰和沮授早先没有说过在那里秦军必败,刘辩定然会认为他们耸人听闻,可此二人说过那番话之后,寿春和下蔡果然是连续丢失,刘辩心内也是想知dào

原委,于是向二人问道:“二位因何如此料定,本王占了彼处,也是守不得?”

“寿春下蔡丢失,看来像是秦军急于功成,分兵前往许都,其实不然!”刘辩并没有松开手,田丰也不敢将手抽回,与沮授一同被牵着,他对刘辩说道:“寿春、下蔡,离洛阳甚远,与殿下治处并无交界,反倒是包围于曹操属地之中。粮草只可自足,商贾往来,也是多有不便,长久以往,必定成为孤城!”

听了田丰的一番话,刘辩不住的点着头。

当初攻打寿春,他想要的是整个淮南,可曹操却是要比他下手快了些,在秦军攻打寿春的同时,已经占领了淮南的大片疆域,致使寿春、下蔡最终成为孤城。

孤城难守,这个道理,刘辩还是晓得。

并没有说话,刘辩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田丰和沮授,静静的等着田丰将后面的话说下去。

田丰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沮授,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而是由沮授开了口。

“袁公治下土地众多,带甲之士数十万!”同样被刘辩牵着,沮授接过田丰的话头,对刘辩说道:“而曹操早先与殿下数度征伐,麾下将士折损颇多,看来着实并非袁公对手。”

点了点头,刘辩还是没有吭声。

他虽说晓得田丰、沮授反对袁绍出兵攻打曹操,却是并不清楚二人如此反对的根本原因。

眼下与二人相见,刘辩自是想知晓,他们是如何看待即将发生的这场战争,更想从二人这里听一听他们对大秦何去何从的建议。

刘辩没有吭声,沮授接着对他说道:“袁公帐前,忠勇之士颇多,审配、逢纪,皆为能臣。只是二人太过托大,不晓得审时度势,以至于怂恿袁公进伐曹操。许攸虽是才干出群,可此人贪图小利,乃非有远大眼光之人,也是难以托付要事。三十万大军,虽说粮草整备齐全,可粮草运送,对袁公来说却是头疼的事情。至于曹操,麾下兵马虽少,可曹军在与殿下的征伐中,早已练成了百战之军,战力之强悍,并非河北大军可比!况且曹操帐下,能人、猛将辈出,袁公意欲攻伐曹操,怕是难以成事!”

官渡之战的结局,刘辩是早已知晓。

袁绍向来有重贤爱才之名,可在对田丰和沮授的事上,却是能看出,他其实是颇为刚愎自用。

与真zhèng

晓得任用贤良的曹操相比,袁绍在某些方面,着实是要差上一大截。

“二位以为,此番袁绍讨伐曹操,本王该当如何?”拉着二人的手,刘辩终于问出了他最为关心的事情。

“殿下与曹操,隔着轩辕关!”或许是早就想到刘辩会问他们这样的问题,刘辩的问题刚问出口,田丰就接过了话头,对他说道:“曹操主力迎击袁公,青州军必定于轩辕关阻击殿下。若是寻常,以青州军根本无法迟延殿下大军,可轩辕关地势险要,青州军只须占据关口,秦军便是难以推进半步!”

刘辩最想向俩人询问的,正是他们以为在官渡这一战中,秦军该当如何应对。

田丰提及了秦军若要进攻许都,必定要经过轩辕关,刘辩点了点头,却是并没有言语,只等田丰把话说下去。

“曹军扼守轩辕关,便如同守住了殿下大军的咽喉!”果然田丰没有让刘辩失望,接着对他说道:“此一战,怕是殿下难以有所建树!殿下当趁着此战,夺下轩辕关,日后再向许都挺进,便是容易了许多!”

“夺下轩辕关……”一直以来,刘辩都是在考lǜ

着如何攻破许都,却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要他夺下轩辕关。

当田丰提出这条提议的时候,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好似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句。

“曹操料定袁公南下,殿下必定会发起大军,自轩辕关协同!”刘辩放开了两个人的手,一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走到窗口,田丰在他身后说道:“假若殿下迟迟不发兵轩辕关,而是派出兵马,一路北进,与袁公先锋回合,又当如何?”

“袁绍先锋是何人?”田丰提及袁绍先锋,刘辩猛的转过身,向他问了一句。

“先锋乃是颜良,此人领两万大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听闻已是定于白马等候袁公大军!”虽说沮授和田丰被关押了起来,袁绍那里的动向,每日还是有人会告知他们。

这些消息,是袁绍刻意让人告sù

他们,为的便是让他们晓得,大军不日便要出发,攻破曹操,他们的死期便是近了。

正是因此,二人也是晓得一些袁绍大军的讯息,虽说并不深入,表层的一些事情,还是能摸的清门路。

“文丑呢?”当田丰说出颜良会领军到白马等候袁绍大军时,刘辩扭头看着他,向他问了一句关于文丑的讯息。

一旁的沮授半会没有说话,听得刘辩问起文丑,赶忙回答道:“颜良将军作为先锋,而文丑将军,则是为奇兵,向延津发起突袭,以突pò

延津,为大军渡河开路!”

“官渡、延津,乃是曹军布防之主阵地!”微微蹙着眉头,刘辩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若是本王,本王必定留下少部兵马,于此处同曹军对峙,而将大军循着黄河南下,待到下一处渡口,再强行突pò

,直取许都!”

“假若如此,此番袁公便是胜了!”听得刘辩如此一说,田丰抱拳对他说道:“可惜袁公出征,只为打压曹操,将其属下兵马悉数歼灭,却并未想过要从背后抄了曹操后路!”

“袁绍这是自取其败啊!”眼睛眯了眯,刘辩向身后的王柳、王榛一招手,对二人说道:“即刻传令下去,高顺领羽林卫,前往延津同文丑汇合,无须击破延津,只须于阵后救下文丑便可!赵云率虎贲卫,赶赴白马,要他提防曹操阵中关羽,随时侧应颜良!”

“诺!”王柳、王榛同时抱拳应了一声,而后王柳跨步走出屋外。

不过是片刻光景,两名跟随刘辩来到此处的王府卫士,便让守宅门的兵士们打开了大门,飞快的跑上了夜幕中的街道。

“二位且在此处住上数月,本王若是有事请教,必定前来向二位讨教!”已经从田丰和沮授这里得到了他要的东西,刘辩向二人一抱拳,告了声辞。

晓得刘辩是要走了,田丰和沮授连忙抱拳躬身,齐声说道:“恭送殿下!”

出了田丰和沮授的住处,刘辩依然如同来时那样,在一众卫士的包围下,又王柳领着队伍,离开了二人的住处。

一直送到大门内侧,田丰和沮授晓得他们不便送出正门,便在大门内侧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目送着刘辩等人离去的背影。

刘辩等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直到守卫大门的兵士们,将大门关上,田丰和沮授才并肩向他们方才等候刘辩的房间走去。

夜色已然深沉,可俩人在见了刘辩之后,都是没有半点睡意。

秦王穿着卫士的衣甲,来到此处,就为了见上他们一面,着实让俩人心内感慨万分。

袁绍也是有着爱才的贤名,可大战将临近,袁绍做的那些事情,却是让田丰和沮授心内着实无法接受。

来到洛阳,虽然还是住在一处小宅子内无法出门半步,却是被秦军给保护了起来。

在邺城之时,二人只是与监牢内等死,到了洛阳,二人等待的,不过是将来有一日,秦王找到由头,将他们从宅子内放出。

这个时期或许很长,可对于二人来说,他们等得,毕竟秦王说过,若是有事,还会前来找寻他们。

第1008章 部署援救二庭柱

从安置田丰和沮授的宅子走出,刘辩一路上都没有言语,只是在一众卫士的簇拥下,向着秦王府行进。

进了王府,守卫正门的卫士刚刚把正门关上,刘辩就对一旁的王柳和王榛说道:“让赵云和高顺前来前厅,本王有话要对他们说!”

夜色已是很深,刘辩这时要召见赵云和高顺,王柳、王榛晓得必定是有要事,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赶忙向一旁的卫士吩咐了一句。

早先已是有卫士前去告知赵云和高顺,羽林卫和虎贲卫不日便要出发,前往官渡战场。

夜半时分得到命令的赵云和高顺,正自心内疑惑,不晓得刘辩又有什么安排的时候,第二拨前来找寻他们的卫士已是到了。

得知刘辩要召见他们,赵云和高顺都是不敢耽搁,分别离开了各自的军营,领着一队属下兵士,到了秦王府外。

跟随二人来到秦王府外的羽林卫和虎贲卫,下了战马之后,并没有随同二人进入王府,而是手按腰间长剑,立于王府门外,警觉的看着四周夜色中的街道。

几乎是同时赶到王府门外的赵云和高顺,并肩进入王府,沿着阶梯,向着前厅一路小跑。

二人都是晓得,刘辩此时召唤他们,必定是有极其重yào

的事情安排他们去做。

前往官渡战场,或许并不是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只是为了协助袁军获取胜利!

跑上了阶梯,二人到了前厅门外,将腰间长剑解下,递给了门口的卫士,这才并肩立于门外,抱拳躬身对厅内说道:“我二人奉殿下之命,前来觐见!”

前厅内,数支烛台上的火烛都已点燃。

刘辩端坐于厅内上首,听得门外二人说话,抬起头,向门外说了一句:“你二人且进入厅内说话!”

得了刘辩的招呼,赵云和高顺这才并肩进入厅内,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又是行了一礼。

“你二人已是有许多时日未有出征,羽林、虎贲二卫想来也是闷的慌了!”朝二人虚按了两下手,招呼他们坐下之后,刘辩对他们说道:“袁绍大军南下,本王总是觉着有些不妥,特令你二人前往官渡战场,不为其他,只为将那颜良、文丑带到本王面前!”

“将颜良文丑带到殿下面前?”眨巴了两下眼睛,赵云有些茫然的对刘辩说道:“颜良、文丑乃是袁绍麾下猛将,袁绍向来倚重二人,殿下要将此二人带到面前,怕是不易……”

“便宜行事吧!”向赵云点了下头,刘辩对他和高顺说道:“你二人到了战场,无须向曹军发起进攻,只须谨守着此二人便可!尤其是子龙,颜良自大,遇见曹军,必定目中无人。而曹军之中,又有着刘备义弟关羽。那关羽此刻在曹操麾下为将,怕是已奉了曹操之命,要斩杀颜良。子龙到了白马,务必要守在颜良身旁,关羽马快刀快,子龙挡了他一刀之后,且让颜良自家处置去!”

“诺!”刘辩专程向他做了吩咐,赵云虽是不晓得因何刘辩能将细节都想的如此周到,却还是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待到赵云应了之后,刘辩又扭头看着高顺,对高顺说道:“文丑与颜良齐名,河北四庭柱,颜良、文丑乃是当先俩人。高将军到了延津,无须同文丑一同驻扎,只须远处观战。文丑战败之时,高将军领军截杀曹军,将文丑救下。”

“末将得令!”同样得了刘辩的细致部署,高顺也站了起来,抱拳应了一声。

“且救下此二人!”看着面前站着的赵云和高顺,刘辩眉头微微蹙着,沉吟了片刻,才对他们说道:“袁绍向来倚重二人,二人对袁绍必定也是忠心耿耿,一时半会,也是难以来到洛阳。你二人无须焦躁,静待时机便是!”

并肩站在厅内,高顺和赵云抱拳躬身,齐齐应了一声。

颜良、文丑成名已久,早在黄巾之乱时,二人便是袁绍帐下猛将。

俩人的名头,在世间早已是风靡一时,曹操所忌惮者,也不过是河北四庭柱。

对于四庭柱另外两位,张郃和高览,刘辩的印象并不是十分深刻,毕竟他对这段历史的了解,是从一些闲书上得来,并不是专门研究了关于三国的史书记载。

救下颜良和文丑,并且收为己用,是自打袁绍出兵以来,刘辩就一直在考lǜ

的事情。

以往曾经试图扭转过历史的大格局,可刘辩却发xiàn

,在具体的行事上,他无论如何努力,所能扭转的,都只不过是一些小的穿插,而真zhèng

的大走向,却还是沿袭着过去的路线。

官渡之战尚未发生,刘辩就已经想到了袁绍会战败的结局。

虽说在这场征战中,他会动用力量帮zhù

袁绍,可到了最后,结果如何,刘辩也是不敢确定。

救下袁绍帐前的猛将谋士,日后都聚集在自家帐前,对于刘辩来说,这才是真zhèng

的关键。

洛阳城内,刘辩派出赵云、高顺,意图前去援救颜良、文丑的时候,颜良与文丑,也是已经得了袁绍的命令,各自领军离开了邺城。

俩人齐名于天下,平日里关系也很是不错,各自领着大军出了邺城,走出数十里之后,尚且没有分开。

并骑走在两支大军前面,颜良望着前方,对一旁的文丑说道:“你我二人已是许久未有上阵厮杀,此番领军,必要将曹军诛杀殆尽,方才对得住袁公知遇之恩!”

“哈哈!”颜良话说的已是十分豪迈,文丑更是仰起脸哈哈大笑,对颜良说道:“我二人领军多年,万军从中,也是可取上将首级,念那曹操,麾下猛将不过数员,又如何是我二人敌手?”

“正是如此!”脸上漾起一抹得yì

的笑容,颜良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对文丑说道:“某麾下虽是只有两万兵马,却是可斩杀七万曹军!至于袁公那三十万大军,怕是要来给曹军收尸了!”

俩人虽是猛将,可脾性里却是带着几分莽夫的意味,说话也是十分的自大。

假若这种话出自别个之口,他们身后的袁军将士们,定然会认为将军太过自大,可出自这俩人之口,袁军将士们,便是再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颜良、文丑勇武,就是连袁绍,都引以为傲。

当年孙坚领军乱箭射杀华雄之前,华雄连斩群雄麾下数员战将,袁绍最先想到的斩杀华雄人选,便是颜良或文丑中的一人。

河北四庭柱,虽说在河北一带乃是齐名。

可相比于颜良、文丑,张郃与高览的名气,便是要小上了许多。

领着队伍,一边相互带有吹捧意味的聊着,二人不知不觉又朝前推进了十多里。

望着前方的道路,颜良提着缰绳,一边缓轡行进,一边对文丑说道:“你我二人一路同行,到了此处,怕是也该分别了!”

与颜良视线同样望着前方,文丑的脸上挂着一抹自信的笑容,对颜良说道:“某此番前往延津,必定诛杀了于禁那厮,届时返回邺城,你我二人再好生饮上几盏!”

“告辞!”颜良点了下头,抱拳朝文丑拱了拱。

同样抱拳给颜良回了一礼,文丑兜转战马,向身后跟着的将士们喊了一声:“随本将军走!”

文丑率领的袁军,人数不过五千左右。

曹军驻守与延津的兵马,共计不过两千,在袁绍看来,五千兵马由文丑率领,击破两千镇守延津的曹军,当是无有甚么悬念。

领着五千兵马,文丑的身影在颜良的视线中渐渐变小,最后淹没于一片袁军将士之中。

望着文丑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颜良才提了下缰绳,向身后的两万袁军将士喊道:“随本将军,快速挺进白马,在袁公出征之前,且将曹操狗头取来!”

“吼!”颜良身后的袁军将士们,听到他的喊声,全都发出了一声大吼,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将士的笑声,跟着文丑,朝白马方向挺进了过去。

颜良和文丑并不晓得,他们对这次征战信心满满,可有人却在担心着他们的生死,那便是正在洛阳的秦王刘辩。

得了刘辩的吩咐之后,赵云和高顺也是不敢耽搁,回到军营,便让将士们好生准bèi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支大军便离开了军营,开出了洛阳城。

领着几名龙骑卫兵士,在城外狩猎整夜的邓展,才回到城内,就看见两支衣甲鲜亮的军队,正沿着街道,朝城门方向行来。

驻马挡在城门口,邓展朝领着羽林卫和虎贲卫的赵云与高顺抱拳拱了拱,老远就喊了一嗓子:“二位将军,这是作甚去?”

见挡在城门口的是邓展,赵云微微一笑,与高顺一同策马走到他近前,抱拳向邓展拱了拱说道:“等将军好生闲适,竟是有闲暇出城狩猎。我二人可是得了殿下命令,要出城前往河北作战!”

“嗐!”被赵云说了声闲适,邓展叹了一声,笑着对二人说道:“自打从匈奴回来,某这可都是快要憋出了个鸟来!若是能如二位将军一般领军出征,某倒是爽利多了!”

第1009章 未斩颜良

白马,位于河北滑县境内,与延津一般,同样是个河北大军南行,必定要经过的渡口。

领着大军到了白马,颜良远远就看见在他的正前方有着一片招展的战旗。

曹军战旗,在渡口的河风吹拂下,猎猎翻飞着,就有如一团团正在跳跃着的七彩火苗,远远望去,倒也是别有一番风趣。

不过颜良并不是前来观看曹军战旗,他来到此处,为的只是将此处的曹军击破,将曹操的人头取来。

与颜良大军对峙的,虽说不是曹操军的全部主力,却也是有着两三万人。

驻马立于中军之中,远远的望着颜良的大军,曹操发xiàn

,不晓得是出于对曹军的蔑视还是甚么,颜良竟然没有骑在马背上,而是乘坐着一辆战车,敞开着衣甲,正坐在一顶华盖下面纳凉。

曹操身后,驻马立着的,正是他麾下的猛将夏侯惇和夏侯渊,而夏侯惇的侧旁,则立着手提大刀,骑着赤兔马的关羽。

抬手朝着颜良大军一指,曹操对关羽说道:“云长,那颜良坐在华盖之下,显是未将我军看在眼中,云长可取其首级,立下头功!”

“曹公放心!”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关羽提着大刀,向前走了两步,对曹操说道:“某去去便来!”

“有劳云长!”点了下头,曹操向关羽抱拳拱了拱。

并没有给曹操回礼,关羽双腿向马腹上一夹,策马冲出了中军,径直朝着颜良大军奔去。

正坐在华盖下纳凉,颜良看见曹军阵中突然冲出一员将军,定睛一看,发xiàn

那将军正是关羽,心内也是好一纳闷。

刘备眼下是在袁绍帐前,虽说早先因为暗中告了徐庶一状,让袁绍派出张郃追赶徐庶,搞的袁绍对他很不待见,却也没有离开河北的意图。

关羽是刘备的义弟,颜良早已是晓得,此时关羽从曹操的阵中突然杀出,着实是让颜良感到很是纳闷。

“云长公,因何来此?”望见关羽,颜良从华盖下面站了起来,伸直了脖子,高声向关羽喊了一嗓子。

关羽也不吭声,晓得他真个要斗,不一定会是颜良对手,只是企图借着马快,冲到颜良车前,一刀将颜良给劈了。

提着大刀,策马冲向颜良,就在关羽已经要冲进河北军大阵,一旁的河北军将士们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侧旁突然传出了一声大喊:“关羽莫要无状,某来会你!”

这声大喊传来,关羽已经冲到了颜良的身旁,手起刀落,大刀眼见着就要劈到颜良的颈子上。

就在这时,一支长枪突然从侧旁插了过来,挑到了关羽的刀片上,将他劈下的大刀荡开。

战车上的颜良,都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关羽的大刀已经朝他的颈子劈了下来。

心中叫了一声不好,颜良已是做好了被一刀劈掉脑袋的觉悟,侧旁突然插过来的长枪,却是救了他一命。

定睛一看,颜良看见的是一员银甲将军,正挥舞着长枪,与关羽战在一处。

那银甲将军不是别个,正是刘辩派来营救颜良的赵云。

赵云枪法娴熟,关羽的大刀不过是野路子出家,哪里会是他的对手,双方战了不过三五十合,关羽已经是落了下风。

“娘的,偷袭老子!”直到这个时候,颜良才回过神来,骂了一声,向一旁的兵士喊道:“给本将军牵马!”

关羽冲进军中,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袁军兵士,听到颜良这么一喊,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给他牵来了战马。

扎好衣甲,颜良翻身上了马背,提着大刀,向关羽冲了过去,一边冲,还一边对赵云喊着:“子龙将军且让开,某开斩杀此人!”

听得颜良高声喊叫,赵云想起他离开洛阳之时刘辩交代的那些话,朝着关羽虚晃一枪,将关羽逼退,兜转战马,撤出了战团。

与赵云一场厮杀,直被杀的一身冷汗,赵云刚刚退走,关羽还没来及退出战场,颜良已经是抡起大刀,朝他的头顶劈了下来。

身为河北四庭柱之一,颜良并非浪得虚名。

刚才险些被关羽一刀给劈了,只是因为关羽来的突然,而且心内对他并无防备。

此时晓得关羽是要来杀他,颜良哪里还会有半点客套,这一刀劈下,那是使足了浑身的力qì



大刀朝头顶劈了下来,关羽连忙抬起大刀格挡。

颜良的大刀劈上了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只听得“噹”的一声脆响,关羽竟被劈的连人带马向下矮了一矮。

硬生生的承shòu了颜良一刀,关羽只觉着虎口一阵发麻,晓得今日是杀不得颜良,只得一边挥刀应战,一边找寻着撤走的机会。

差点被关羽给劈了,颜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手中大刀挥舞,哪里还会给关羽留半点情面。

俩人厮杀于一处,关羽是处处被动挨打,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也是晓得颜良并非他能招惹,在提着大刀朝颜良虚晃了一下之后,兜转战马,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向着袁军外围冲了出去。

关羽马快,颜良被逼退了一些,正要反手再来一刀,关羽已经是跑出了老远。

眼看关羽就要跑了,颜良向前方的袁军将士们喊道:“将此人给本将军拿下!本将军要用他的脑袋,做夜间便溺的夜壶!”

一众袁军,听到颜良的招呼,赶忙涌上前去。

可赤兔终究不是寻常战马,再加上关羽虽说斗不过颜良,却也不是寻常小兵说拿便能拿住。

手中大刀翻飞,一路劈杀了数十名袁军兵士,骑着赤兔马的关羽,就犹如一道红色的闪电般,很快冲出了袁军的阵列。

等到颜良想要下令弓箭手向关羽后背发射箭矢时,关羽已经快要到了曹军的阵营。

望着关羽离去的背影,颜良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骂了句:“娘的,跟那刘备倒是一个娘生的。阴险狡诈,本将军险些着了道儿!”

骂了这一句,颜良才陡然想起,刚才若不是赵云,恐怕他这会脑袋已经掉在了地上,被关羽捡了去,给曹操当夜壶去了。

想到这些,颜良连忙兜转战马,只看见赵云正驻马立于他身后不远,凝目看着他。

一身银甲,赵云骑着一匹雪白的战马,驻马立于颜良方才坐着的那顶华盖下,竟犹如冰雕的一尊武神似得,看的颜良也是愣了。

“子龙将军!”怔了一下,颜良骑着马到了赵云近前,抱拳向赵云拱了拱,对赵云说道:“方才若非将军,末将怕是已着了关羽那厮的道儿!”

“殿下晓得将军出征,必定遭遇曹军,而曹操必定利用关羽与将军相识,让关羽前来斩杀将军!”抱拳给颜良回了一礼,赵云笑着说道:“末将不过是奉殿下之命,前来帮将军挡上一刀而已!”

二人说着话的时候,一名袁军兵士跑到颜良侧旁,抱拳躬身向颜良喊道:“启禀将军,我军背后发xiàn

一支大军!”

听到那兵士的喊声,颜良赶忙回过头朝大军后方望了一眼。

视线所及之处,成片的墨色战旗正在风中猎猎翻飞着,一匹匹列队整齐的战马上,骑着一个个身穿大红衣甲、头盔上插着雪白羽毛的战士。

出现在身后的那队兵马,正列着整齐的队形,向着颜良的大军推进。

只是看身后那支军队的衣甲,颜良就已是晓得,大红战甲,是秦王麾下军队的特色,而头盔上的雪白羽毛,却是昭示着这支军队乃是秦王麾下三卫之一。

虽是晓得秦王麾下三卫,颜良却是并不能分清三卫的战甲究竟有甚么不同,望着那人数只有他麾下大军六七分之一的队伍,微微张着嘴巴,为那支全是骑兵的队伍齐整,感到一阵的愕然。

出现在颜良视线中的,正是赵云麾下的虎贲卫。

见颜良一脸的愕然,赵云微微一笑,对颜良说道:“殿下令末将前来白马,只是为了解将军一难,末将麾下兵马,也只是为将军殿后而已。至于攻伐曹军,功劳还是将军的!”

出征之时,颜良与文丑就是说过,击溃曹军,对他们来说当不是难事。

刚才险些被关羽给杀了,颜良心内更是愤懑,秦王麾下三卫之一来到此处,颜良还真是担心,如果赵云将战场接管了过去,此处便是没有他什么事了。

听得赵云说功劳还是他的,颜良顿时心内一喜,赶忙抱拳对赵云说道:“子龙将军大恩,末将没齿难忘!今日末将便驱军同曹军好生厮杀一场,请子龙将军位末将压阵!”

点了下头,赵云并没有吭声,只是嘴角带着笑容,看着颜良。

“全军听令!向曹军推进!”死里逃生的颜良,此时心内已是对曹操憋了一肚子的火,见赵云点头应允为他压阵,他兜转战马,向麾下的袁军将士们高喊了一声。

随着颜良的一声大喊,两万袁军将士,立kè

便展开了阵型,只等一声令下,便会向曹军推进过去。

第1010章 白马渡口征尘起

两万袁军,列着整齐的阵型,向着曹军大阵推进。

在袁军中军之中,赵云和颜良并骑驻马立着,而他们的身后,则是立着三千名衣甲鲜亮的秦军虎贲卫。

虎贲卫将士们,个个都是手中提着朴刀持着盾牌,已经做好了战斗前的准bèi



这场战斗,是袁军与曹军的首次交锋,秦军虎贲卫并不会参与到战斗之中,他们的任务,只是替颜良镇守住中军。

望着远处的曹军阵列,颜良的脸颊剧烈抽搐了两下。

险些被关羽杀死,颜良已经是出离的愤nù

了,这一战,他必定要与曹军决一死战,让曹操晓得,河北四庭柱之一的他,并不是想杀便杀那般简单。

与此同时,曹军的中军之中,曹操也驻马望着正向他们这边推进过来的袁军。

“曹公!”袁军正向前推进着,曹操身旁的夏侯惇抱拳对他说道:“敌军中军空虚,末将愿领兵马,前去击破中军!”

“击破中军?”夏侯惇的话音刚落,曹操就扭头看着他,一脸愕然的说道:“元让莫非不晓得,此时镇守敌军中军的,乃是秦王麾下虎贲卫?”

“虎贲卫又能怎的?”扭头朝袁军中军望了一眼,夏侯惇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秦军并非未有败于我军……”

“元让糊涂!”不等夏侯惇把话说完,曹操就阻住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我军早先获胜,击败的不过是秦军主力,至于秦军三卫,我军何时从他们手中讨到过好处?”

被曹操训斥了一句,夏侯惇抱着双拳,便是没敢再多言语。

秦军三卫,在天下间早就有了很高的名头。

但凡有秦军三卫出现的地方,战场的局势,虽说最终不一定明朗,可三卫要保的人,却是从来没有失手过。

假若赵云没有出现,颜良此时定然是已经被关羽斩杀,袁军的进攻,也就不可能发生。

诛杀颜良失败,关羽枣红色的脸膛已是泛着一些紫红,驻马立于曹操的身后,脸上也是现出了一片愧疚。

曹操并没有责怪关羽,毕竟赵云突然杀出,也是出乎了曹操的预料。

只不过从这一战,曹操倒是看出,关羽勇武,或许还真是有点浪得虚名,早先能与许褚战个平手,怕是借助着他要比许褚轻灵一些。

真个上了战场,真刀真枪的拼杀,关羽或许真是不如许褚。

并没有去看关羽,曹操眉头紧锁,望着越来越近的袁军阵列,向一旁的夏侯渊吩咐道:“妙才,传令大军,即刻迎敌””

“诺!”抱拳应了一声,夏侯渊回头向身后的曹军大阵高声喊道:“全军迎战!”

极力避免着和袁绍大军兵戎相见,曹操却是没有想到,在白马遭逢袁绍大军的第一战,他便是遇上了一场硬仗。

随着夏侯渊的一声令下,曹军大阵也向前迈开了步子。

走在最前面的重步兵,手持着大盾,一边向前推进,一边和袁军将士们一样发出着声声呐喊。

跟在重步兵身后的,是一排排持着长弓的长弓手。

但凡野战,双方只要列阵,长弓手相互发射箭矢,已成了战前的必经程序。

并不是游牧民族出身的汉人军队,在马背上的骑射,确实是不如游牧民族的骑兵那般娴熟。

曹操的大军,军中将士大多都是河南、河北一带的汉子,在马背上,更是不若北方人那样技巧精湛。

至于袁绍,虽然是得了公孙瓒的地盘,可由于周边的马背民族这几年来消停了许多,骑兵也是没有多少发展,大军还都沿袭着以往冀州军的作战习惯。

两支以步兵为主的军队相互推进着,彼此的骑兵,都在远远的观战,等待着战斗有了个结果,便会冲杀上去,以他们快速的机动性,更多的收割敌军的性命。

双方的步兵大阵,将士们迈开的步子很是齐整,当他们的脚步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地面上会被激起一片浓厚的尘烟。

尘烟滚滚,卷动在将士们的身边,两支大军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近。

“止!”几乎是同一时间,袁军和曹军阵列前方,都有一名军官抬起手臂,高声喊叫着,止住了大军的行进。

在军官抬起手臂的那一刹,两支大军终于停了下来。

前方的重步兵,在止住脚步之后,迅速列出了紧密的盾墙,以大盾遮蔽着整个大阵。

而后面的长弓兵,则是飞快的跑进了重步兵的阵列,一个个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拉满了弓弦,箭矢斜斜的指向半空。

长弓兵与强弩手颇有不同,强弩由于弩箭发射力道过猛,箭矢飞行时,几乎是平行飞出,因此强弩手在瞄向敌人的时候,一般都会是平端着强弩。

而长弓兵,射出的箭矢,会呈现出抛物线状飞向敌军,长弓兵的阵列,每每发射箭矢之前,箭簇都会向斜上方呈现出三十度左右的角度。

双方的长弓兵都拉满了弓弦瞄向着敌军,可彼此都没有先一步发射出箭矢。

两支军队都在等待,都在等待着中军下达作战的命令。

驻马立于中军,望着曹军的大阵,颜良眼睛微微眯了眯,抬起一只手臂,随后将手臂猛的向下一按。

与此同时,曹军的中军之中,夏侯渊也下达了进攻的指令。

随着两军中军信旗摇摆,双方的长弓兵,终于都松开了张满的弓弦,将一支支箭矢射向了他们的敌人。

箭矢飞上半空,划出一道道弯弧形的弧线,朝着敌军的阵列飞去。

飞行中的箭矢,夹裹着风声,发出一声声呼啸,飞进对方的阵列,撞击在对方重步兵的盾牌上。

“噼噼啪啪”的响声不绝于耳,双方阵列中的重步兵都持着大盾,将身体藏在盾牌后面,借助着盾牌,遮蔽着对方箭矢的袭击,而长弓兵,在射出箭矢之后,都会立kè

蹲下,藏身于盾阵之内,将下一支箭矢搭上弓弦,而后再站起来,朝着敌军射出新的羽箭。

一个曹军长弓兵,向对面的袁军阵列射出了箭矢,不知出于怎样的考lǜ

,他并没有蹲下身子,而是站在那里,从箭壶中抽出了第二支箭矢搭在弓弦上。

就在他刚拉满弓弦,要向袁军发射箭矢的时候,一支羽箭迎面飞了过来。

发xiàn

那支羽箭时,曹军长弓兵一愣,还没来及躲避,羽箭已经贯穿了他的咽喉,将他的喉咙穿了个通透。

一头摔倒在地上,那曹军长弓兵手中弓弦一松,向上抬起的长弓竟是在他临死的那一刹,将箭矢笔直的朝着天空射了出去。

射上半空的箭矢,笔直的插向云霄,可它终究不是后世靠着高科技发射的火箭或者导弹,飞出没有多高,就卸去了劲力,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笔直从朝下坠落。

在那箭矢下方,一个曹军重步兵正借助着盾牌,遮挡着前方飞来的羽箭,根本没有留意到,就在他的头顶,一支箭矢正越来越快的朝着他的头顶扎来。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那支笔直飞上半空的箭矢坠落了下来,不偏不倚的扎进了下方曹军兵士的头顶。

箭矢扎下的角度不偏不倚,恰好是那曹军兵士头盔的正中。

完全没有卸去劲力的可能,箭矢深深的扎进了曹军兵士的头盔。

正举着大盾,听着盾牌上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脆响,举着大盾的曹军兵士只觉得顶门一疼,接着两眼一黑,一头摔倒了下去。

那支自半空中落下的箭矢,深深的扎进了头盔,没入了倒下的曹军兵士头颅,在头盔外面留着的,不过是一截随着风儿吹拂抖动着的羽毛翎子而已。

双方弓箭手发射的箭矢越来越密,曹军始终没有半点向前推进的迹象,而袁军的大阵,却在箭矢最密集的时候,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列于大军后方的重步兵序列,在长弓兵和曹军对射的同时,摆列着成两个方阵,从阵列的两侧,向着前方推进。

中箭的重步兵大阵护着长弓兵,与曹军互射,而两侧的两个重步兵阵列,却是自侧翼绕过,冒着曹军射向他们的羽箭,逐步向着阵列的最前方推进。

无数的箭矢射在袁军将士们的盾牌上,随着密如雨下的箭矢,一个个袁军将士,在敌军箭矢的射击下,摔倒在战场上。

可更多的袁军,却是手持大盾,摆列着整齐的队形,一步步的向前推进。

眼看着就要推进到与前方大阵平行的地方,自侧翼绕出的两个袁军大阵,突然齐齐发出了一声喊,将士们脚下的步子也是加快了许多,朝着曹军飞快的奔了过去。

袁军突然发起了冲锋,曹军重步兵也是立kè

做出了反应,重步兵的阵列立kè

向内侧压缩,将阵型又摆列的紧密了一些。

“杀!”绕过大阵的袁军重步兵,齐齐发出一声呐喊,阵列也随着这声呐喊,瞬间散乱了开来,上万名袁军重步兵,在呐喊的同时,以大盾挡在身前,潮水般的扑向了曹军的阵列。

第1011章 扭转战局的虎贲卫

无数的箭矢飞向冲锋的袁军将士,一个个手持大盾的袁军将士,在奔跑中被箭矢射中。

不过更多的人,却是离曹军越来越近。

“轰!”随着一阵盾牌相撞的巨响,袁军将士终于同曹军撞在了一处。

后面正在发射箭矢的曹军弓箭手,由于双方缠斗在了一处,也是有些投鼠忌器,张开长弓,竟是不晓得该往哪里射箭才好。

当袁军撞上曹军的那一刹,曹军的重步兵也随即推进,双方的重步兵很快便战在了一处。

一队袁军和一队曹军相互间用盾牌推挤着,双方的上半身都被盾牌遮挡住,将士们只能蹲下身子,将手中短矛不断的朝着对方的脚上戳刺。

被短矛刺中脚部的双方将士,一个个摔倒了下去。

在他们摔倒的同时,后面的人立kè

又会涌上来,接替他们的位置。

战场上,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尘,到处都是喊杀声。

驻马立于中军之中,颜良的眼睛里闪烁着浓烈的战意。

关羽的偷袭,已经是彻底的激怒了他,虽说眼前的曹军在人数上要多于他们,可颜良却是已经做好的了打算,这一战,必定要将曹军彻底击溃,为袁绍取来曹操的人头。

“骑兵!出击!”抬起手臂,颜良向列阵等候的袁军骑兵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颜良的命令下的太过突然,驻马立于他身旁的赵云还没反应过来,袁军的旗手已经向骑兵发出了出击的讯号。

与此同时,曹军中军之中,看见袁军打出骑兵出击的旗语,曹操微微一笑,抬手朝着对面的袁军阵营一指,对身旁的将军们说道:“颜良果真只是莽夫,纵使云长未有斩杀他,此番他也是必定兵败!”

曹操并没有下令让骑兵出击,而是对身后的夏侯渊说道:“传令撤下来的弓箭手,向敌军骑兵发射箭矢!”

“诺!”应了一声,夏侯渊掉转战马,一边朝着前方的战场奔去,一边高声喊道:“弓箭手!射杀敌军骑兵!”

双方重步兵战在一处,弓箭手已经从阵列中撤了下来,得了夏侯惇的命令,曹军弓箭手立kè

重新列起了大阵。

他们的大阵,就在两军厮杀的战场后侧。

前面是征尘滚滚的重步兵,后面则是列队等待着袁军骑兵冲锋的曹军弓箭手。

一个个弓箭手拉开了长弓,将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准着袁军重骑兵即将发起冲锋的方向。

阵阵如同奔雷般的轰鸣传进了曹军将士们的耳朵,袁军的重骑兵终于展开了进攻。

无数战马,就犹如一阵阵翻滚着的浪涛,向着正在厮杀的战场奔涌而来。

“发射!”袁军骑兵刚刚发起冲锋,才进入曹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内,指挥弓箭手的曹军军官,便下达了射箭的命令。

随着军官的一声令下,曹军弓箭手纷纷将弓弦松开,一支支箭矢,夹裹着劲风,朝着正在冲锋的袁军骑兵飞了过去。

骑兵,可以说是弓箭手的克星。

他们有着快速机动的优势,能够很快冲到弓箭手的阵列前,在骑兵的冲杀下,弓箭手根本没有多少防御的能力。

同样的,弓箭手也是骑兵的克星。

骑兵冲锋,手中虽说是有着盾牌,可由于骑在马背上,他们的盾牌不可能像步兵的盾牌那样硕大,对箭矢的防御能力,也是要小上许多。

更为突出的劣势,还是骑兵胯下那载着他们,使得他们有了快速机动特性的战马。

战马的身形巨大,箭矢飞向骑兵,马背上的骑兵根本没有办法为战马遮蔽羽箭。

一支支箭矢飞进了骑兵之中,随着一匹匹战马的惨嘶声,一个个袁军骑兵胯下的战马,在箭雨中翻滚着朝前摔了出去。

骑在马背上的骑兵,也随着他们战马的摔倒,翻着跟头,摔落在滚滚的尘烟中。

成片的骑兵被曹军羽箭射中,不过更多的骑兵却是避开了羽箭,冲向了正在厮杀着的战场。

曹军弓箭手后撤,让颜良反应过来,曹军还有着骑兵没有动用,他立kè

向身旁的亲兵吩咐道:“传令下去,弓箭手后撤列阵!”

颜良的一声令下,袁军弓箭手也纷纷后撤,并且在双方厮杀的战场后侧,列起了大阵。

袁军弓箭手列阵的同时,曹军的弓箭手已经将箭矢掉转了方向,瞄准了刚刚列起阵型的军弓箭手。

一蓬蓬羽箭飞向了袁军的弓箭手,没有盾牌作为遮蔽的弓箭手,瞬间便倒下了一片。

袁军弓箭手虽说正被曹军的弓箭手袭击着,可他们却也是很快列好了阵势,拉开长弓进行起反击。

双方弓箭手,隔着正在厮杀的战场互射,每一蓬箭矢飞出,都会有一片持着长弓的双方兵士倒在尘埃中。

袁军也将弓箭手撤后,看到这一幕,曹操嘴角牵起笑容,很是淡然的向身旁的将军们说道:“这一战,可收尾了!”

说着话,他抬起手臂,将手一摆。

曹操摆手之后,曹军中军的旗手,立kè

便招展起信旗。

随着信旗招展,早已列队等待的曹军骑兵,立kè

双腿夹着马腹,策马冲出了阵列。

曹军的骑兵,并不是冲向正在厮杀着的战场,而是从战场的侧翼迂回过去,直扑向袁军的弓箭手大阵。

袁军弓箭手,见曹军骑兵突然杀出,有心掉转箭矢,去射杀曹军的骑兵,却被曹军的弓箭手缠着,无论如何,也脱身不得。

奔腾的战马,溅起成片的烟尘。

随着战马奔腾,一股股浓重的烟幕升腾而起,向着袁军的弓箭手卷了过去。

烟幕卷向袁军弓箭手,一个个曹军骑兵手中持着短矛,呐喊着扑向了袁军的弓箭手阵列。

当骑兵冲到袁军弓箭手阵前之时,曹军的弓箭手止住了发射,将箭矢瞄向了战场上的袁军,展开了自由发射。

曹军弓箭手在战场之外,一个个瞄准着袁军射出羽箭。

正与曹军重步兵缠斗在一处的袁军将士,根本无暇抵挡羽箭,许多人被箭矢射中,没有倒在敌军的兵刃下,却是倒在了敌军羽箭的偷袭中。

冲进袁军弓箭手阵列的曹军骑兵,挥舞着手中的短矛,戳刺着阵型已是被撞散了的弓箭手阵列。

被曹军骑兵冲散的袁军弓箭手,很快就如同潮水一样向后退去。

已是没了阵型的袁军,奔逃中,还不断的有人被随后赶至的曹军骑兵戳翻在地。

在颜良派出骑兵冲杀的时候,赵云就有心提醒他,曹军的骑兵还没有冲锋,若是太早派出骑兵,很可能打破战场的均衡。

不过颜良的命令下达的太快,赵云的话根本没有机会出口,袁军骑兵就已经冲了出去。

看着战场上越来越明朗的胜负,赵云抬起手臂,将手掌向前一招。

驻马立于赵云身后的三千秦军虎贲卫,见他招手,纷纷双腿夹着马腹,策着战马,朝曹军的骑兵冲了上去。

鲜红的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血色的光泽。

一只只雪白的羽毛,随着风儿的掠动,在虎贲卫将士们头盔上颤动着。

正在追杀袁军弓箭手的曹军骑兵,见前方突然杀出了一支军队,其中一部分人不晓得虎贲卫厉害,抖了下缰绳,策马迎着虎贲卫杀了上去。

曹军中军之中,曹操远远看见秦军的虎贲卫发起了冲锋,大吃一惊,连忙向身旁的卫士喊道:“传令下去,骑兵即刻后撤!”

曹操的命令,不可以说是传达的不及时,可纵然如此,那些迎着虎贲卫冲上去的曹军骑兵,还是同虎贲卫撞在了一处。

无论马背上还是步战,虎贲卫都不是寻常将士可比拼。

双方还没撞在一处,最前面的虎贲卫将士们,便挥舞起朴刀,将一个个曹军骑兵从马背上劈翻了下去。

只是刚一交战,曹军骑兵便被劈翻了一片,后面的曹军本想上前,可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个喊声:“曹公有令,骑兵后撤!”

得知曹操下令让他们后撤,曹军骑兵也是不再恋战,纷纷兜转战马,掉头向着中军奔了过去。

虎贲卫也不追杀,在驱赶走曹军骑兵之后,兜转战马,也回了袁军的中军。

曹军弓箭阵,在骑兵没虎贲卫杀退的同时,已经在弓弦上搭起了箭矢,瞄准了秦军的虎贲卫,可虎贲卫偏偏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发起冲锋。

望着虎贲卫离去的背影,曹军的弓箭手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愕然。

战场上,袁军的士气已是被杀的快到了底点,可虎贲卫突然杀出,只是瞬间就击退了曹军的骑兵,使得袁军将士顿时又多了几分胆气。

逃跑的弓箭手纷纷止住脚步,又回过头列起了弓箭大阵,而正在同敌人厮杀的重步兵和骑兵,也是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向着曹军发起的进攻,比先前更加猛烈了一些。

刀光剑影中,一个个战士倒了下去,后面的战士紧接着便会冲到前面,同他们的敌人展开厮杀,战场上,弥漫着的烟尘中,也夹裹了浓重的血腥气息。

第1012章 夜袭不成便夜诱

经过一天的厮杀,当夜幕悄悄降临时,双方的争斗终于暂时告一段落。

遍地都是战死将士的沙场上,点燃着一支支火把。

持着这些火把的,正是双方派出为战死将士们收尸的兵士。

白天还你死我活的双方兵士,在收尸的时候,竟是如同没有看见他们敌人似得,彼此持着火把从对方身旁走过,却只是忙着为同泽收拾尸身。

这场厮杀,曹军占了些许的优势,在战斗结束之后,曹操将大营扎在了距离战场不远的地方。

而袁军,白日里的一场厮杀,若不是有秦军虎贲卫的突然杀出,他们定然是早已兵败如山倒,颜良也是把军队退后了许多,暂且驻扎下来。

站在军营外,双手负于身后,望着正在沙场上收拾尸体的双方兵士,曹操眉头紧紧的拧着。

“曹公!”就在他望着白日沙场上的那团团火光时,一个人走到他的身后,抱拳躬身招呼了他一句。

只听声音,曹操就晓得,来到他身后的必定是郭嘉。

转身面朝着郭嘉,曹操先是轻叹了一声,尔后对郭嘉说道:“奉孝,你我打算让关羽诛杀颜良的计策,已是败了。”

“曹公!”抱拳躬身,郭嘉向曹操深深行了一礼,尔后对他说道:“关羽斩杀颜良失败,可颜良麾下,毕竟只有两万兵马。今日一战,又折损颇多。明公今晚,当可击破颜良?”

“如何击破?”眉头微微一拧,曹操对郭嘉说道:“经过白日一战,颜良必定谨慎,我军纵使夜袭,也是难以功成……”

“夜袭不成,便改为夜诱!”微微一笑,郭嘉对曹操说道:“关羽偷袭颜良,已然是使得他勃然大怒。经过白日一战,颜良又损兵折将,心内定是憋闷不已。若明公陡然撤军,颜良是追也不追?”

“撤军?”盯着郭嘉,曹操愣了一下,小声问道:“奉孝之意……?”

“袁绍大军南下,处处皆为战场,明公撤军,必定是某处急需驰援!”与曹操相互对视着,郭嘉对他说道:“颜良得知我军撤离,必定以为战机来到,追击我军,是毫无悬念……”

“可是赵云……”郭嘉提起了让曹操领军诱敌的策略,曹操还是有些迟疑的皱了皱眉头,对他说道:“秦军虎贲卫在此,会否坐视颜良追击我军?”

“赵云乃是秦军将领,那颜良是袁绍麾下,两相不同属!秦军虎贲卫,不过是协助袁军与我军作战而已,颜良又如何会听赵云的计较?”很是自信的摇了摇头,郭嘉笑着对曹操说道:“明公只管安排下去,今日晚间,我军当可一举击溃袁军!”

郭嘉提议曹操假撤军,以吸引颜良前来追击的时候,袁军军营之中,颜良和赵云正相向坐于帅帐之内。

刘辩向赵云下达命令之时,安排他做的,不过是救下颜良并且找寻机会,将颜良带到洛阳而已。

对待白马一战,赵云并不是十分上心。

可白日里如果不是秦军虎贲卫压阵,袁军恐怕已是败了,经过这一场厮杀,颜良对赵云却是多了几分信任。

“赵将军!”端坐在帐内,颜良端起桌上的酒盏,朝赵云比划了一下,对他说道:“白日一战,若非将军,某怕是已然被那关羽杀了!我军也定然已是被曹贼击破。某借这杯水酒,谢过将军!”

在颜良端起酒盏之后,赵云也端起了面前矮桌上的酒盏,对颜良说道:“殿下令末将前来,末将不过是代殿下行事!将军若谢,还是谢过殿下便是!”

“那是自当!”提起秦王,颜良微微一笑,将已经饮尽了的酒盏放回矮桌上,向赵云问道:“袁公已然出兵,不晓得秦王兵马,何时可向曹军发起进攻?”

“曹军扼守轩辕关,我军难以穿过!”摇了摇头,赵云把空酒盏放在桌上,对颜良说道:“轩辕关地势险要,纵使我军发起百万之众,一时半会,怕是也难击破!”

听得赵云如此一说,颜良倒是并没有感觉到半点不妥。

在他看来,袁绍麾下三十万之众,进攻曹操区区七万兵马,曹操定然支持不住。

曹军兵败,不过是时日的问题而已。

心内虽是有着这种想法,颜良却是不会说出口,毕竟赵云是秦军将领,而且白天,若不是赵云,恐怕他麾下的兵马,已经是被曹军击破。

正往酒盏里斟着第二杯酒,帅帐外面传来了一个兵士的声音:“启禀将军,曹军军营有动静!”

听到兵士在帐外说曹军军营有动静,颜良一愣,赶忙站了起来,看着赵云,好似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莫非曹军要来劫营不成?”

赵云并没有吭声,与曹军也是厮杀过多次,他很是清楚曹军的打法。

白日里,袁军强行扭转了败局,以曹操和他帐前的谋士们向来的作风,赵云不认为他们会趁着夜间,向袁军发起劫营。

“入内说话!”赵云没有吭声,颜良向帐外吩咐了一句。

报讯的兵士得了颜良的吩咐,跨步进入屋内,抱拳躬身,对颜良说道:“曹军大营许多兵马正在整备,不晓得究竟意图何为!”

“再探!”听得曹军军营内许多兵马正在整备,颜良向那兵士摆了下手。

待到兵士离去之后,他才向赵云问道:“赵将军,曹操莫不是要趁夜前来劫营?”

“不会!”摇了摇头,赵云很是肯定的说道:“若要劫营,唯恐我军知晓才是。曹军如此大动静,无非是想要将军晓得。末将倒是觉着,曹操是另有所图!”

赵云否定了曹军劫营的可能,颜良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坐回到矮桌后,一首托着下巴,寻思起曹军究竟想要做什么。

坐于帐内,赵云和颜良都没有言语。

赵云也是想不明白,如果曹军意图劫营或者意图撤走,都是会选择悄悄离开,断然不可能如此大张旗鼓。

一时半会也是闹不明白曹军究竟是怎样的意图,赵云坐在帐内,自是不好对颜良说些什么。

先前报讯的兵士离去后,不过是两三柱香的光景,那兵士又折了回来。

这一回,那兵士并没有在帐外说话,而是掀开帐帘,一头钻进了帅帐内,抱拳躬身,神色很是忙乱的对颜良说道:“启禀将军,曹军看样子像是要撤出白马!”

猛的站了起来,颜良连忙向那兵士问道:“你说什么?曹军要撤出白马?”

“正是!”抱拳躬身,那兵士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曹军前队,已经离开军营,向着延津一带进军!”

“坏了!”听说曹军向着延津一带进军,颜良猛的一拍大腿,叫了一声:“文丑此时正在进攻延津,他麾下兵少,若是为曹军阻截必定被曹操戕害!”

“不行,某得追杀曹军!”说着话,颜良已经是跨步朝帐外走去。

“将军且慢!”颜良刚要走出帐篷,赵云就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听得赵云唤他,颜良停下脚步,回头向赵云问道:“赵将军因何唤住末将?”

“曹军若要撤走,必定会是悄悄离去,又如何大张旗鼓?”看着颜良,赵云提醒道:“将军当再探查清楚,莫要着了曹操的道儿!”

“事出紧急,想来曹军也是无有闲暇隐匿行迹!”心内已是断定了曹军前往延津是真,颜良对赵云说道:“末将且去追赶,赵将军可为末将断后,若是末将着了曹军的道儿,有将军在,末将也是不惧!”

听了颜良的一番话,赵云嘴巴微微张着,也是想不到该如何出言规劝颜良。

好在颜良并没有要求他领军随同,否则赵云还真是不晓得该如何拒绝。

就在赵云组织着语言,想再劝颜良三思的时候,颜良已经掀开帐帘,走出了帅帐。

离开帅帐,颜良片刻也不耽搁,让亲兵牵来了战马,向军中高喊了一声:“点齐兵马,随本将军前去追杀曹军!”

站在帅帐内,听着帐篷外传来的颜良喊声,赵云眉头紧紧的锁着,过了好一会,才轻叹了一声,手按长剑,跨步走出了帐篷。

赵云走出帅帐的时候,颜良已领领着军营内的袁军将士,追赶曹军去了。

偌大的军营,只剩下了赵云和他麾下的三千虎贲卫将士。

“将军!”站在帅帐外,正望着颜良率领的袁军背影,身为赵云副将的陶壶走到他身旁,同样望着袁军的背影,小声对他说道:“末将怎生觉着,此事颇为蹊跷?”

扭头看了陶虎一眼,赵云的脸上也是带着一片凝重。

回过头望着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的袁军将士们,赵云对一旁的陶虎说道:“传令下去,让将士们早些做好准bèi

,今日晚间,恐怕会是有一场恶战!”

“诺!”抱拳应了一声,陶虎向一旁的一名亲兵摆了下手。

那亲兵已是听到了赵云说的话,在陶虎摆手之后,立kè

便向军营内的虎贲卫将士们跑了去,传达赵云命令去了。

第1013章 擒获关羽

领军杀到曹军军营,颜良果然发xiàn

,曹军军营已是空空如也,除了那一只只还在燃烧着的火盆,整个军营竟是连半个人影也是没有。

军营内没发xiàn

曹军,更是让颜良确定了,曹军已经离开了军营,正赶往延津。

撤tuì

中的大军,士气是最为低落的时候,常年领军的颜良认为,这时只要追上曹军,必定能给敌人以重创。

几乎是想也没想,颜良提起大刀,朝前一指,向身后的袁军将士们喊道:“曹军已然逃了,随本将军去追!”

跟随在颜良身后的袁军将士们,得了他的命令之后,齐齐发了声呐喊,涌出了曹军的军营,追赶他们的敌人去了。

连续奔走了五六里,颜良远远看见前方亮起了一片火光。

不过那片火光,并没有向着远处奔走,而是好像在等待着他们一样。

领军追随着火光,很快颜良便看清了在那片火光之下,曹操正驻马立于中军之中。

“颜良!某等你许久了!”远远望见颜良领军来到,曹操高声喊道:“今日此处,便是你葬身之所!”

听得曹操如此一喊,颜良心内顿时有了个感觉,晚间的追击,怕是曹军刻意设下的局,而他却是乖乖的钻进了这个局里。

心内晓得是上了当,颜良兜转战马,向身后的袁军将士们喊道:“快回营!”

虽说他口中并没有承认中了曹军的计,袁军将士们却也是晓得,夜晚的追击,恐怕正是曹军期待的。

连忙掉转方向,袁军正要后撤,后方突然也亮起了一片火光。

手提大刀,骑着赤兔马的关羽与另外一员曹军将领出现在颜良的视线中。

当颜良兜转战马时,关羽抬起大刀,远远的指着他,高声喊道:“颜良,某今日必定取下乃的头颅!”

看见关羽,颜良的眼角剧烈抽搐了两下,冷哼了一声,向关羽喊道:“乃兄在袁公帐前,亏你等对外宣称,你等乃是兄弟!如今兄在彼处,汝却在曹贼帐下,着实是笑煞了人!”

颜良一句话,却是刺到了关羽的痛处。

他早就跟曹操言明,一旦晓得刘备在何处,必定要去找寻刘备。

如今从颜良的口中得知,刘备乃是在袁绍帐前,而他却是帮zhù

曹操同袁绍作战,着实是让关羽羞愧难当。

不过早先已经答yīng

曹操,必定要取下颜良的头颅,关羽也是顾不得那许多,高喊了一声:“待某取了汝头,再去寻找兄长!”

提着大刀,策马向颜良冲杀了过来,关羽刚冲出,他身旁的曹军将领就向后面的曹军喊了声:“杀!”

和关羽并骑阻拦颜良的,乃是曹操麾下猛将夏侯渊。

随着夏侯渊的一声大喊,他身后的曹军将士们,也是齐齐发出了一声喊,紧跟着夏侯渊和关羽,冲向了颜良与他率领的袁军。

夏侯渊和关羽发起进攻的同时,另一侧的曹操也将手臂向前一指,喊了声:“全军掩杀!”

列阵立于曹操身后的曹军,在曹操下达命令之后,也是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向着颜良和他麾下的袁军冲杀了上去。

被两股曹军夹在中间,袁军立kè

处于两侧防御的态势。

颜良挥舞着大刀,纵马冲向迎着他杀过来的关羽。

俩人战马相交,颜良抡起大刀,兜头朝关羽劈了下去,关羽也是晓得他厉害,并不敢硬接这一刀,将身子一偏,躲了过去。

在躲开颜良劈下的大刀同时,关羽也是将大刀朝着颜良的腰肋扫了过去。

大刀即将扫上颜良的腰肋,颜良握着刀柄的另一只手往下一按,刀柄磕在了关羽的刀片上,将关羽的大刀荡开到了一旁。

关羽与颜良接战之后,二人错马而过。

当关羽兜住战马,打算掉头的同时,跟在他后面冲上来的夏侯惇,也是抡起了长戟,朝着颜良的心窝扎了下来。

刚与关羽拼了一下,接着就遇见夏侯惇,颜良并未慌乱,手中大刀一搅,将夏侯惇刺来的长戟搅开,尔后大刀一挥,朝着关羽的颈子劈了过去。

地下头,侧身避开颜良劈向他颈子的一刀,夏侯惇也是与颜良错马而过。

此时,从两头冲杀出的曹军,已经是将袁军团团围住。

袁军将士们虽说是在奋力拼杀,却是被曹军团团围住,并且曹军的包围圈,也是在急剧的缩小。

奋力拼杀中的袁军将士,向着外围的曹军发起一波又一波的猛扑,可曹军却在围上他们之后,组成了一道坚实的盾墙。

盾墙后面的曹军,将手中的短矛不断朝着袁军将士们戳刺,一波波袁军涌了上来,随后便会成片的倒在曹军的短矛下。

眼看着麾下将士正被曹军屠杀,颜良心头大急,提着大刀,策马就要向曹军的包围圈中冲杀。

就在这个时候,颜良的耳边传来了一声大喊:“莫要走脱了颜良!”

听到那声大喊,颜良猛的转过脸,他看到的,是四五员曹军猛将,正向着他这边策马急冲。

心知以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是那么多曹军将领的对手,颜良脸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几下,将缰绳一勒,兜转战马,朝着战场外围冲了出去。

见颜良策马向战场外围冲,那几员冲上来的曹军猛将,也是纷纷将胯下的战马又催快了一些,意图追赶上颜良,将他当场击杀。

冲的最快的,自是要数骑着赤兔马的关羽。

晓得颜良厉害,关羽也是不想冲的太快,可无奈他胯下的战马,速度是远胜其他人的坐骑,不过顷刻间,他就将后面的曹军猛将们甩下了一大截。

骑着战马,颜良冲出了战场,一边向着来时的道路逃窜,一边还不时回头向后望上一眼。

后面追上来的曹军将领,被颜良越甩越远,只有骑着赤兔马的关羽,紧随在颜良身后。

关羽与颜良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着关羽已经追到他身后不足十步的距离,颜良将手中大刀一抡,在关羽前冲的那一刹,大刀朝着他的腰肋劈了上去。

颜良大刀直取腰肋,关羽吃了一惊,赶忙挥刀格挡。

刚挡住了颜良的大刀,关羽正要挥刀反击,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喝:“颜良将军,常山赵云在此!”

大军被曹军伏击,颜良此时正是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走,陡然听到前方传来了赵云的声音,他心下一震,提起缰绳,单手提刀朝着已经冲到他身侧的关羽劈了过去。

赵云的喊声,让颜良心头一震,却是使得关羽心下一紧。

虽说和赵云只是拼了一招,关羽也是晓得,凭着赵云的武艺,要将他挑翻马下,也不过只是三五百合的事情。

而且一旁还有着颜良,两个自家都斗不过的狠人在此,想要讨得好处,怕是不容易。

心内着慌,关羽强行挡下了颜良的这一刀,连忙提着缰绳,就想要掉转马头朝后跑。

可还没等关羽兜转战马,一道白影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

有了赵云和虎贲卫压阵,颜良的胆气已是比先前壮了许多,关羽要掉转战马逃走,满肚子怨气的颜良,哪里会让他轻易走脱。

大刀舞的如同风叶一般,颜良几乎是整个在压着关羽在打。

挡住关羽去路的赵云,见颜良招招要命,连忙喊了一嗓子:“颜良将军,莫要将此人杀了!殿下要将此人擒住,带回洛阳!”

赵云出征之前,刘辩并没有给他下达将关羽带回去的命令。

他之所以向颜良这么喊,完全是因为关羽早先曾杀了管亥,而管亥又是管青的哥哥,刘辩若是得了关羽,定然会十分欣喜!

心内对关羽已是愤恨到了极点,颜良本想当场将他击杀,听到赵云的喊声,又觉着欠了赵云人情,不若将关羽擒了,交给秦王,也算得是还了赵云一个人情。

想到这里,颜良的进攻虽说还是十分凌厉,不过大刀劈向的地方,却已不是关羽的要害。

跟着关羽一同追杀颜良的曹军将领们,在冲到距离二人厮杀处只有三五十步的地方,见赵云提着长枪,驻马立于路口,纷纷勒住了战马,竟是无人敢上前同赵云厮杀。

一众曹军将领远远望着赵云,他们相互扭头看着,谁也不肯率先冲向赵云。

银甲白袍,赵云骑着一匹雪白的战马,就犹如一尊白雪塑造的雕像一般,挡在一众曹军将领的面前。

他并没有吭声,只是手提着长枪,俊俏的面容带着一抹森冷,一双如刀的目光,从曹军将领们的身上掠过。

赵云的目光从曹军将领们身上掠过,这些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的猛将,竟然一个个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颜良和关羽的战斗还在持续着,相比于力量刚猛的颜良,关羽的气力明显的有些不足,渐渐的已是落到了下风。

扭头朝关羽看了一眼,见他在和颜良的厮杀中渐渐落了下风,赵云向后面的虎贲卫将士们喊了一声:“将此人擒住,带回洛阳!”

十多个早已准bèi

好大网的虎贲卫将士们,听到赵云的喊声,连忙上前,将大网撒开,朝着关羽,兜头罩了下去。

第1014章 延津对峙

颜良大军中了曹操埋伏,几乎是全军覆没。

首战便折了锐气,袁绍得了消息,顿时是满心的怒火,也没经过细细思量,便让人传令颜良,要颜良将脑袋提回去见他。

丢失了大军,颜良与赵云率领的虎贲卫驻扎在一处,静静等着袁绍传回的命令。

不过数日之间,袁绍派来的信使便是到达了赵云的军中。

从信使那里得知,袁绍有心杀他,一向被袁绍倚重的颜良,顿时是心如死灰。

领军同曹操作战,颜良可谓是用尽了浑身的解数。

可他终究只是一员武将,在谋臣众多的曹操面前,计略又如何会是曹操的对手?

“将军!”向颜良传达了袁绍的意思,信使从侧旁的随从那里拿过一匹白绢,双手捧到颜良面前,躬身对他说道:“袁公赐予将军白绢一匹!”

看了一眼那匹白绢,颜良苦笑了一下。

跟随袁绍征战多年,也是立过汗马功劳,没想到,到了最后,竟还是要落个如此惨淡的收场。

从信使手中接过白绢,颜良仰脸望着帐篷的顶端,轻叹了一声说道:“袁公赐予白绢,乃是要末将留个全尸。只是眼下行军在外,无有房梁,末将如何用得这白绢?”

说了这番话,颜良将白绢往地上一丢,伸手从腰间抽出了长剑。

颜良把白绢丢在地上,信使吓的向后退了两步,还以为颜良是要斩杀他。

可那信使想的着实是太多了一些,颜良根本没有斩杀他的意思,在抽出长剑之后,颜良将长剑举起,横着就架在了脖子上。

就在颜良要用力切开自家颈子的那一刹,帐篷的帘子被人掀开,赵云跨步进入帐内,抽出长剑,朝着颜良的长剑上一挑。

正要用力,长剑被赵云挑开,颜良愣了一下,愕然的望向赵云。

“将军奋战一场,无有功劳,也是多有苦劳,因何要自杀谢罪?”进入帐内,赵云拧着眉头,先是问了颜良一句,而后扭头向袁绍派来的信使说道:“本将军在此,任何人要诛杀颜良将军,当问过本将军手中长剑!”

赵云语气森冷,把那信使吓的浑身直哆嗦。

可奉了袁绍命令,信使若是不看着颜良死去,又无法去向袁绍复命,站在一旁,竟是有些为难。

“秦王殿下自会同袁公说话!”见那信使还不走,赵云瞪了他一样,语气冰冷的又说了一句。

被赵云喝了一声,信使浑身打了个哆嗦,连忙抱起双拳,躬身向赵云告了个退,离开了颜良的帐篷。

“子龙将军……”被赵云救下,颜良一脸为难的看着他,不过只是招呼了赵云一声,就长长的叹了一声,将头侧向了一旁。

“袁公要杀将军,将军便引颈受戮?”颜良满面的羞愧,赵云却是跨步朝他又走近了一些,向他问了一句。

赵云逼近了一步,颜良却是朝后退了一步,脸上依然是满面羞愧的对赵云说道:“某为先锋,同曹军厮杀,首战便是全军覆没。袁公要杀某,某也是无话可说……”

“甚么无话可说!”颜良的话刚落音,赵云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将军此番虽说战败,却是擒获了关羽,而且将军也是拼尽全力,并未给袁公丢人!袁公有甚理由诛杀将军?”

“话虽如此,可那河北,某却是回不得了!”看着赵云,颜良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片迟疑。

“暂且不回河北,也是无妨!”颜良这句话,正是中了赵云的下怀,赵云赶忙说道:“将军不若同某一起押解关羽返回洛阳,殿下晓得将军擒获关羽,必定厚待。至于袁公那里,有殿下说话,将军也是无须多虑!”

赵云提起要他一同前往洛阳,颜良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说道:“这样……不好罢?”

“无甚不好!”得到的命令就是想办法把颜良给带回洛阳,赵云自是不会让他迟疑太久,赶忙对他说道:“将军去了洛阳,殿下知会了袁公之后,待到袁公想明白其中关键,将军再返回河北不迟!”

听了赵云的一番话,颜良低头沉吟了片刻,最后才重重的点了点头,很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颜良与赵云当日便一同押解着关羽,前往洛阳去了。

此时的延津渡口,文丑率领的五千袁军,也是已抵近了延津。

渡口上,率领两千曹军镇守的于禁,隔着黄河,望向对岸的袁军,心内却是在思忖着,如何将这些袁军击溃。

若论勇武,三个于禁恐怕也不是文丑的对手。

可于禁并非一员莽将,望着河岸对面的袁军,他思考更多的,并不是将文丑擒住,而是如何引得袁军渡河,而后给袁军造成极大的伤亡。

黄河与其他的小河流不同,在上游截断河道,无论是谁提起,都只是一个疯狂的想法,于禁自是不会用那种法子来对付袁军。

五千袁军,在人数上,只是比于禁麾下的兵马多了一倍有余。

以这样的人数优势,袁军强攻渡口,并没有多少胜算。

文丑也是领军多年的将军,虽说为人莽撞,却也不是傻子。

驻马立于黄河岸边,与河对岸的于禁隔河相望,文丑的眉头也是紧紧的拧着。

延津渡口,水流相对平缓,若是平日里,数艘大船,便可载着袁军将士们渡过河去。

可如今,河岸对面驻扎着一支曹军,袁军一旦渡河,曹军必定在河岸对面拦截,麾下只有五千兵马,文丑也是不会选择轻易过河。

“将军!”正望着河岸对面的曹军阵营,一个袁军军官跑到文丑身旁,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方才得到消息,白马一战,我军败了!”

听说白马一战败了,文丑赶忙转过身,瞪圆了眼睛,向那兵士问道:“可有颜良将军消息?”

“袁公派出使者,赐颜良将军死!”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那军官对文丑说道:“不过秦军赵云将军却是劝服了颜良将军,与之先行返回洛阳,想来用不多久,秦王便会知会袁公……”

“秦王知会袁公?”与颜良关系向来很近,得知他并没有身死,文丑稍稍放了些心,不过嘴角却是撇了一撇,好似自言自语,也好似对那军官在说:“颜良同赵云返回洛阳,袁公怕是更不容他……”

军官并没有吭声,只是抱拳躬身站在一旁。

他也晓得身份卑微,在颜良和文丑的这种事中,不宜发表评论,只能默默的听着文丑说话。

也知dào

跟那军官说不出什么缘由,文丑朝他摆了摆手,向他吩咐道:“你且退下吧!”

抱拳躬身应了一句,军官转身走了。

在军官离去之后,望着河岸对面的曹军阵营,文丑心内却是涌起了一阵感伤。

正所谓兔死狐悲,颜良与他一般,都是河北四庭柱之一,俩人也都曾为袁绍立下过汗马功劳,在袁绍军中,都是有着极高的地位。

如今颜良只是战败了一场,袁绍便要赐他死,文丑毫不怀疑,若是延津一战,他也战败,袁绍同样也不会饶过他。

攻打曹操夺取许都的计划,袁绍已是做了许久。

田丰、沮授因此顶撞了袁绍,被下入大狱,便可看出他对这一战是如何重视。

折损了大军锐气,如今恐怕无论是谁,都难以得到袁绍的原谅。

深深的吸了口气,望着对岸的曹军,文丑心内也在琢磨着,该如何度过河岸,方可击破曹军夺取延津渡口。

文丑望着河岸对面的曹军,于禁同样也在望着他麾下大军驻扎的地方。

延津渡口,黄河的水流夹裹着泥沙,朝着下游缓缓流淌。

两支大军之间,无疑是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天堑,麾下兵马没有袁军人数众多,于禁自是不会轻易率军过河去向袁军发起进攻。

“将军!”正望着河岸对面的袁军,于禁身后传来了个粗豪的嗓音。

听到身后的人说话,于禁转过身,咧嘴一笑,向朝他走来的人问道:“曼成,袁军已是兵临延津,以曼成之意,我军该当出击还是死守?”

“我军人少,死守乃是正道!”走到于禁身旁,双手负于身后,望着河岸对面的袁军阵营,李典语调很是沉稳的说道:“主动出击,必定会出乎敌军预料,奇兵制胜,方为关键!”

“曼成的意思是,主动出击?”扭头看着李典,于禁向他追问了一句。

点了点头,李典对于禁说道:“不过我军人数只是敌军一半,若要渡河出击,必须出以奇兵!”

“我军一旦上了渡船,便会暴露于袁军眼前,又如何奇兵制胜?”于禁摇了摇头,对李典说道:“奇兵制胜,恐怕不易!”

“趁夜凫水,火光满营!”李典的视线依然停留在对岸的袁军阵营中,从他的口中,只是说出了八个字。

听了这八个字,于禁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脸上便露出了笑容,轻轻拍了拍李典的后背,对他说道:“若非曼成,某险些误过了大功!”

第1015章 河岸边的夜袭

夜幕悄悄降临,黄河岸边,无数条黑影攒动着。

所有的黑影,腰间都挂着长剑,他们的手中并没有持着盾牌,每个人望着河岸对面闪烁着火光的袁军军营,脸上都是一片凝重。

这片黑影,足有千余人之多,领着他们的,正是换上了一身墨色衣甲的于禁。

兵士们一个个下了水,最先下水的兵士,手中拖拽着长长的绳索,向河岸对面凫去。

后面下水的曹军,并没有立kè

凫水过去,而是站在水中,望着正朝河岸对面凫去的一排兵士。

于禁站在岸边,在他身旁,立着身穿银亮铠甲的李典。

“本将军领军渡河,渡口便是要交于曼成了!”望着河岸对面的袁军军营,于禁对身旁的李典说道:“曼成当谨防敌军渡河!”

“将军放心,末将自当守住渡口,断然不给袁军渡河的机会!”守卫延津的两千曹军,被于禁带去了多半,留守渡口的,不过数百人,李典还是以及其自信的语气,应了于禁。

最先下水的一排曹军,很快便凫到了河岸对面。

到了河岸对面的曹军兵士,一个个从怀中摸出了木钎,将轻手轻脚的将钎子打入地面,而后把绳索捆缚在钎子上。

当他们完成了捆缚钎子的动作,立kè

就抖动了一下绳索。

绳索太长,他们虽然抖动的很是用力,可到了河岸对面,绳索的抖动力度,便是要小了许多。

不过纵然如此,河岸对面早就牵着另一头绳索的曹军,还是感觉到了绳索的微微颤动。

延津渡口,早就钉上了一排排的木质钎子。

感觉到了绳索的颤动,尚未渡河的曹军,立kè

便将绳索绑缚在钎子上。

曹军兵士,大多都是兖州、青州一带的人,其中会水的并不是很多。

在黄河河床上,拉起绳索,为的就是让更多不会水的兵士,能借助着绳索的张力,成功渡过河去。

绳索拉起,于禁望着河岸对面的袁军兵营,向一旁的军官小声吩咐道:“传令下去,将士们渡河,任何人不得发出声音,待到本将军令下,再向袁军发起进攻!”

“诺!”军官抱拳应了一声,也是压低了嗓音,向河岸边等待着过河的曹军将士们传达于禁命令去了。

军令传达了下去,河岸边的曹军纷纷向着河水中涌去。

下了河的曹军兵士,一个个抓着绳索,艰难的向着河岸对面游去。

会水的曹军,下了河之后,向着河岸对面游过去的时候,胆气还是壮些,那些不会水的曹军,下了水,待到两脚沾不到水底,一个个心内都是慌了起来。

胆大的曹军,双手抓着绳索,慢慢向着河岸对面摸索,也还是能跟的上前面的同泽。

可一些胆小的,待到两脚沾不到水底,便已是吓的不敢再移动半分,只是在水中迟滞着。

迟滞在水中的曹军,拦阻了后面人前进的道路,不少曹军在到了他们身旁的时候,都从他们的背后绕过,也有一些同样胆气不大的,在到了这些迟滞曹军的身旁,同样停留了下来。

河岸对面的袁军军营,还是一片静悄悄的,袁军根本没有发xiàn

曹军正在渡河。

一群袁军围坐在军营外围的篝火旁。

篝火上,还架着一只这几个袁军捉来的兔子。

架在火焰上的兔子,已经烤的皮焦肉嫩,蹿腾着一股股浓郁的香味。

看着火堆上的兔子,几个袁军兵士一个个都舔着嘴唇,露出了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

眼见兔子就要烤熟,一个袁军兵士刚要伸手从兔子上揪下一条腿,几条人影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嗬,好香啊!”离的老远,领着几名兵士朝火堆边走过来的袁军军官就笑呵呵的赞了一声,然后对身后的几个兵士说道:“去,将他们烤的那劳什子给拿来!”

两个兵士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火堆跑了过去。

坐在火堆边的几个袁军,都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烤的兔子,就被那两个兵士拿了去。

让两个兵士拿兔子的,是个官阶比他们高的军官,烤兔子的几个兵士瞪着把食物拿走的兵士,愣是敢怒而不敢言。

从那两个兵士手中接过烤熟的兔子,军官揪下了一条兔子腿,啃了一口,对身后的几个兵士说道:“不错,烤的很不错!”

袁绍军营边上,军官让人枪了士兵的食物,此时离他们军营不远的地方,千余名曹军已经登陆了多半。

河面上,一些不会游泳的曹军兵士,抓着绳索,还在水中泡着。

其中一个曹军兵士,由于太过紧张,抓着绳索的手松了松,就是这一松手,他立kè

被水流冲的向下蹿了出去。

甚至还没来及发出一声惨叫,那曹军兵士就淹没在了流水中,只是在水面上扑腾了几下,就沉下了水底。

虽说在渡河的时候,有了些少量的伤亡,绝大多数曹军,还是顺利的登上了河岸。

浑身湿漉漉的于禁,领着曹军兵士们,蛰伏在距离袁军军营不远的地方,眼睛死死的盯着军营边上那几个袁军兵士。

军官抢兵士食物的一幕,全被于禁看在了眼底。

登上河岸的曹军兵士越来越多,当最后一个兵士上了河岸的时候,于禁向身后招了招手。

他身后的曹军兵士,纷纷从怀中摸出了火折。

可当曹军摸出火折的时候才发xiàn

,由于凫水过河,他们怀中装着的火折,已经全都湿透了,根本无法点火。

一个个曹军兵士手中拿着湿淋淋的火折,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着,全都是一脸的茫然。

不过这些曹军之中,也有几个,在渡河的时候多了个心眼,将火折高高举过头顶,他们手中的火折,并没有被河水浸透。

手中火折没有被浸透的曹军,全都上前了几步,向于禁靠近了一些。

扭头向后看了一眼,见火折没有弄湿的曹军人数实在太少,于禁也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大多数火折都被弄湿,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点起熊熊烈火,仅仅凭借着目前有的这些火折,很难给袁军造成大规模的恐慌。

扭头看着身后的兵士们,于禁最终还是决定,就以现有的火折,点燃火焰,向袁军军营发射箭矢。

一团团火苗点了起来,曹军兵士在点燃火苗的时候,刻意找寻了背静的地方,避免袁军立kè

发xiàn

他们的踪迹。

可纵然如此,在夜色之中,点燃的火苗泛起的微弱光亮,还是很容易吸引袁军的视线。

啃着兔子的袁军军官,感觉到侧面好似有光亮点起,连忙站了起来,朝着出现火光的方向望了过去。

那片地方根本没有袁军的存zài

,只是朝那里望了一眼,军官顿时就晓得不好,赶忙将还没吃完的兔子往地上一丢,喊了一嗓子:“曹军劫营!”

就在军官发出这声喊的时候,成片的箭矢已经兜头盖脸的向着袁军的军营飞了过去。

那一支支箭矢上,都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箭矢的携带下,火团于半空中飞舞,就好似一颗颗正飞向袁军的流星,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光影。

夹带着火团的箭矢飞入袁军军营,射在一顶顶营帐上,很快便将帐篷点燃。

虽说军官已经发出了告警,可他的告警毕竟来的慢了一拍。

军营内的袁军将士们,甚至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营帐就已是成片的燃烧了起来。

火光陡然窜起,许多袁军将士纷纷从帐篷内跑了出来,四处乱窜着,想要避开曹军发起突袭的方向。

夜色之中,袁军根本判别不了曹军究竟来了多少人。

只是凭着感觉,他们认为曹军既然敢发起突然的袭击,人数必定要比他们多的多。

下令让兵士们连着发射了许多火箭,于禁抽出腰间的长剑,猛然站了起来,向跟着他一同渡过黄河的曹军兵士们喊道:“随本将军杀!”

随着于禁一声令下,过了河的曹军纷纷蹿了起来,向着袁军的军营扑了上去。

曹军人数很少,如果袁军此时能够组织起有效的防御,于禁和他麾下的一千余名曹军,必定会被袁军包围歼灭。

可惜,根本没有遭受袭击觉悟的袁军,根本没有形成有效的防御,反倒是在军营内四处乱跑。

军营乱了起来,率领军队于河岸边驻扎的文丑从营帐内钻了出来。

刚出营帐,他就看到外面四处都是火光,营中的兵士也是来来回回的乱跑,就连一些军官也是跟着兵士一同四处逃窜。

“擒住文丑!”就在文丑想要止住军中混乱的时候,一阵呐喊声传进了他的耳朵,紧接着,一群曹军冲进了军营。

黑夜之中,又是到处火光漫天,根本分辨不出冲入军营的曹军究竟有多少人。

曹军突然杀入,军营内的袁军更是乱成了一团,许多袁军奔跑的方向不对,正在迎着曹军逃窜。

见对面突然杀出曹军,那些奔逃的袁军赶忙停下了脚步,掉转方向,朝着后面逃了出去。

杀进袁军军营,于禁率领的曹军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劈砍着他们所能追上的所有袁军,不过顷刻工夫,军营内便已是弥漫起了浓重的血腥味。

第1016章 延津渡口救文丑

曹军将士们杀进袁军军营,整个军营一片混乱,少数袁军在军官的率领下向曹军发起反击。

可他们根本没有形成有效的防御,反击刚刚发起,就被曹军击溃。

“逃走者,杀!”站在帅帐外,文丑抽出长剑,一剑将一个正从他身旁跑过袁军兵士劈翻在地,同时高喊了一声。

他一剑劈翻了一个袁军兵士,附近的兵士只是愣了愣,并没有止住溃逃,不过是离他远了些,逃向夜幕之中。

袁军已经溃散,文丑晓得,即便在此与曹军硬拼,凭着他一个人的力量,也是难以对局势产生任何的扭转。

心内不甘,可文丑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扭转败局。

他扭头向侧旁看了一眼,恰好kàn

到他的战马拴在就近的木桩上,连忙也跑向了战马,翻身上了马背,纵马朝着夜幕中冲去。

袁军溃散,对于曹军来说,已是达到了目的,可于禁却不肯将文丑轻易放走。

文丑乃是河北猛将,将他放走,日后必定会成为曹军在战场上的劲敌。

远远看见文丑上了马背,于禁抬起长剑,朝着文丑一指,喊了一声:“追上文丑,将他射杀!”

一众曹军得了于禁的命令,纷纷跑向附近的袁军战马。

跳上马背的曹军,紧紧跟随在文丑身后,一边追击,一边还朝着文丑发射箭矢。

伏在马背上,文丑正向前逃窜着,后心陡然一疼,一支羽箭深深的扎进了他的脊背。

脊背传来钻心的疼痛,文丑险些从马背上掉了下去。

不过他还是强行忍住了,伏在马背上,文丑连头也没有回,只是一味的向前猛冲。

一支支箭矢夹裹着劲风,从他身旁飞过,随着曹军追赶速度的加快,箭矢的力量,也是越来越大。

骑着战马,蹿出了很远,就在文丑几乎快要对能成功逃走绝望的时候,前方突然多出了无数黑影。

出现在文丑眼前的黑影,都骑着战马,正迎着文丑这边快速奔来。

看到那片黑影,文丑心内暗暗叫了一声完了。

就在文丑心内暗叫完了的同时,追击他的曹军也都纷纷放缓了速度,惊惧的看着前方出现的大军。

感觉到背后曹军射过来的箭矢越来越稀疏,文丑回头看了一眼,见曹军离他越来越远,心内更是一片迷茫。

曹军夜袭军营,在文丑看来,应是早就做好了部署,前方出现的军队,也该是曹军才是。

可后面追击的曹军,在发xiàn

前方出现了一支军队的时候,却放缓了追击的速度,显然是不晓得那支军队从何而来。

延津战场,居然还有第三势力的军队!

一时半会,文丑也是没有心思去考lǜ

太多,兜转战马,朝着另一侧狂奔。

迎面冲过来的大军,见文丑兜转战马,也都纷纷掉转马头,前去截住文丑的去路。

不过那支大军中,还分出了数百人,迎着追击文丑的曹军兵士们冲了上去。

冲向曹军的数百人,一边策马飞奔,一边端起了强弩,朝着曹军射出一蓬蓬的羽箭。

羽箭呼啸着飞向曹军,还没反应过来的曹军顿时被射翻了一片。

听到身后传来曹军的惨嚎声,文丑连忙扭头朝后看了一眼,当他看见刚杀出来的这支队伍竟是对曹军动手时,愣了一下,勒住了战马。

“文丑将军!”刚勒住战马,文丑耳边就传来了一个喊声。

循着喊声望了过去,出现在文丑视线中的,是一片正朝他奔过来的骑兵,发出喊声的,正是领着这支骑兵的一员将军。

骑兵越来越近,当文丑在黑暗中看出那是一群穿着大红衣甲的骑兵时,心内顿时放松了下来。

秦军!

前来拦截他的竟然是秦王的军队!

心内一放松,后脊梁上的疼痛感顿时侵袭起文丑的小脑皮层。

一声痛哼,文丑翻身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悠悠醒转时,天色已然大亮,文丑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员秦军将领十分亲善的笑容。

率军救下文丑的,正是刘辩派来延津的高顺。

高顺领着羽林卫,刚到延津,便赶上了文丑大军遭遇曹军夜袭,若他们稍稍晚来片刻,恐怕文丑已然被曹军射杀。

后背上的箭簇已经被羽林卫的随军伤医拔掉,身上也缠裹着厚厚的麻布。

不晓得秦军伤医给他用了什么药,文丑只觉着后背伤口有点微微的痒痒,却是不似先前那般疼痛。”多谢将军!“勉强撑着,想要起身给救下他的秦军将领行礼,可文丑后背的伤却是没好,刚仰了下身子,便又无力的躺下。

双手扶着文丑的肩头,高顺面带笑容,对文丑说道:“将军无须多礼,末将乃是奉了秦王之命,前来延津协助将军。”

“唉!”叹了一声,提起延津一战,文丑满面羞愧的说道:“末将无能,五千大军,竟是溃败至此!”

“曹军趁夜劫营,大军已是乱了,也是怨不得将军!”放开了按着文丑肩头的手,高顺对他说道:“我军已然将曹军逼回了对岸,只是……”

话说到最后,高顺的脸色有些不好起来。

看出高顺的脸色不好,文丑连忙问道:“末将麾下兵马,将军可救下多少?”

“伤亡惨重,大多兵士不晓得跑到何处去了!”高顺摇了摇头,很是惋惜的对文丑说道:“将军麾下将士,怕是聚拢不起!”

听了高顺的一番话,文丑的神色顿时更加黯淡了下来。

麾下兵马已是散了,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光头将军而已。

颜良于白马战败,袁绍便是要赐颜良死,他这场战斗,可是比颜良败的更加彻底,还不晓得袁绍会动多大的雷霆之怒。

“将军!”沉默了好一会,文丑才抓住高顺的手,满眼祈求的对高顺说道:“将军可否代末将攻破延津,将渡口夺下?”

双手被文丑握着,高顺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曹军守卫甚严,若是强攻,我军定然伤亡惨重。殿下只是要末将前来协助将军,若是末将领军打过延津,怕是违背了军令!”

从高顺的话中,文丑已是听出,秦军并没有渡河的打算,失落的心情顿时更加灰暗,握着高顺的手,也不知不觉的松了开。

“于延津同曹军对峙,着实不智!”抽回双手,高顺对文丑说道:“末将出征之前,殿下曾对末将说过,若是将军战败,并不怨将军!”

“秦王已是晓得我军会败?”当高顺说出刘辩认为延津之战文丑必败的时候,文丑眼睛一睁,连忙向高顺问了一句。

点了点头,高顺虽是没有说话,却以动作验证了文丑的问题。

遭遇曹军突袭,大军溃散,自家还险些遭了曹军的毒手,文丑心内本是满满的愧疚,可得知刘辩认为他此战必败时,心内却是好受了不少。

“将军!”坐在文丑身旁,高顺对他说道:“此番袁公怕是不会轻饶了将军,将军回到河北,断然也是要受到袁公惩处,不若先同末将返回洛阳,见了殿下,再行计较!”

晓得颜良在白马战败之后,险些被袁绍给杀了,文丑也正是寻思着,该如何回到河北去见袁绍。

听得高顺如此一说,文丑的脸上现出了一片迟疑,看着高顺,过了好一会,才对高顺说道:“末将跟随将军前往洛阳并无不妥,只是末将家眷……”

“将军无须多虑!”微微一笑,高顺对文丑说道:“将军又不是投效了曹操,而是前往洛阳与殿下相见。袁公乃是汉臣,将军去见殿下,袁公当不会说甚么才是!而今之计,将军当静待袁公消了火气,再返回河北请罪!”

高顺的一番话,说的也是不无道理。

文丑也是相信,他若去了洛阳,袁绍虽说心内会是极为愤nù

,却顾全着刘辩的颜面,也不会对他的家眷怎样。

躺在铺盖上,沉思了片刻,文丑才点了点头,对高顺说道:“既是如此,末将便跟随将军前去洛阳!”

颜良、文丑相继战败,而又相继去了洛阳,邺城之内,袁绍得了消息,早是满头怒火。

端坐于前厅之内,袁绍紧蹙着眉头,向厅内坐着的几个谋士问道:“白马、延津,我军相继失利,秦王将颜良、文丑带至洛阳,你等以为,秦王此番乃是出于何意?”

“袁公!”袁绍话刚说完,审配便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秦王先是让徐庶将田丰、沮授讨要了去,而今又将颜良、文丑也命人带到了洛阳,怕是要趁着袁公同曹操征战,将我河北人才悉数弄到洛阳去!”

“正南怕是想的多了!”审配话音刚落,与他一同整倒了田丰、沮授,如今又针锋相对的逢纪就撇嘴笑了下说道:“秦王也是说了,田丰、沮授无状,将他们押至洛阳,乃是为了问罪。此二人与正南见解不同,何时又成了河北人才?”

“至于那颜良、文丑,袁公暴怒之下,意图将此二人诛杀!”不等审配回话,逢纪就接着说道:“秦王怕是爱惜猛将,且将此二人带到洛阳,待袁公火气消了,再让他们返回河北!”

第1017章 连激带吓

逢纪针锋相对的和审配对着干,也不是一天两天。

袁绍对俩人相互间的攻讦已是习以为常,不过在听了逢纪的一番话之后,袁绍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

审配还想再说些什么,袁绍已是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莫要再说,秦王乃是大汉正统的皇帝,即便是做了些甚么,我等做臣子的,也是无甚好说!你等且去准bèi

着,大军向官渡推进,与曹操于官渡展开决战!”

“诺!”袁绍已经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厅内众人也是不好多说什么,纷纷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应了一句,而后便各自散了去。

曹军于白马、延津先后战胜了袁军,险些阵斩袁军两员大将,曹操麾下兵马,士气更是如虹,只等着与袁绍军在官渡展开决战。

袁绍连吃了两场败仗,洛阳城内的刘辩,却是欣喜万分。

刘辩欣喜,不仅是颜良、文丑先后被带到了洛阳,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关羽也被生擒,由颜良和赵云押解着,来到了洛阳城。

王府前厅内,颜良、文丑并肩站着,俩人都是双手抱着拳,躬身面朝着刘辩。

颜良、文丑都有着西凉人的血统,二人的身形也要比寻常人魁伟许多,站在厅内,面朝着刘辩,就犹如两尊铁塔一般。

看着二人,刘辩脸上漾满了笑容,朝他们虚按了两下手说道:“二位将军无须多礼,且坐下说话!”

放下抱起的双拳,颜良、文丑抬头看着刘辩,却并没敢在厅内坐下。

“坐下说话!”面带笑容,刘辩再次朝他们虚按了一下手,颜良、文丑这才在厅内坐了。

待到二人坐下,刘辩身子稍稍前倾,对二人说道:“久仰二位将军神勇,以往也是无有机缘如此近距离说话,今日一见,二位果真威猛!”

被刘辩夸赞了一句,颜良、文丑都是羞愧的将头低了下去。

俩人都还清楚的记得,若不是秦军突然出现,他们在战场上,早已是没了性命。

“文丑将军伤势如何?”颜良和文丑把头低了下去,刘辩的视线落在了文丑的身上,向他问了一句。

“承蒙殿下挂念!”站起身,双手抱拳再度向刘辩行了一礼,文丑对刘辩说道:“有秦军伤医医治,末将伤势已是无有大碍!”

点了点头,刘辩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再度朝文丑虚按了两下手,待到文丑坐下,刘辩这才对二人说道:“本王意欲出兵讨伐曹操,不晓得二位将军,可愿为本王领军?”

没想到刘辩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颜良和文丑都是一愣,相互看了一眼,而后颜良对刘辩说道:“我二人乃是袁公麾下,为殿下领军……”

“无妨!”不等颜良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说道:“二位将军顾虑太多,袁公乃是大汉忠良,本王与袁公关系也非寻常。二位将军为本王领军讨伐曹操,恰是策应袁公,袁公又怎会责难?”

刘辩如此一说,颜良、文丑也是晓得推脱不得,只得站了起来,抱拳应了一声。

不过应声之后,颜良还是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我二人并非秦军将领,若是领军,怕秦军将士们心中不服,不若由其他将军领军,我二人做副将便可!”

想了一下,刘辩觉着颜良说的也是颇有道理。

秦军建制向来都是十分稳固,将士们也都习惯了率领他们的将军,若是突然下令让颜良、文丑这两个才在战场上打了败仗的将军领军,秦军将士们着实也是可能心中不服。

顾虑到这些,刘辩点了点头,对颜良、文丑说道:“既是如此,那本王便令文长领军,你二人给他做个副将。文长年轻,若是有甚么得罪之处,二位将军尚须担待一些!”

听说刘辩要魏延领军,颜良和文丑都是一愣。

早先他们并不晓得魏延这个人,只是魏延夺下了寿春之后,名声才传扬了开来。

晓得魏延只有十五岁,便在战场上胜了曹军,颜良、文丑一直也都想见见这位少年将军,如今听得刘辩要派出魏延做主将,二人如何不肯,赶忙抱拳应了。

“来人!”待到颜良、文丑应了,刘辩向厅外喊了一声:“请田丰、沮授、魏延等人来见!”

刘辩的声音刚落,厅外就有一名卫士应了一句。

刘辩说出要请魏延,颜良和文丑还是没觉着怎样奇怪,可他们听说连田丰和沮授也要请来的时候,文丑一脸愕然的向刘辩问了一句:“田丰、沮授不是早先开罪了殿下,殿下要将他们押送洛阳问罪,因何却是要请他们?”

“田丰、沮授为人刚直,敢于直言犯谏,本王又怎会因他们说了些实话,而将他们问罪!”微微一笑,刘辩回答了文丑的问题。

当刘辩给予了回答之后,颜良、文丑都是一愣,二人心内同时产生了一个感觉,那就是他们恐怕是不可能再回河北了。

如此紧要的事情被他们晓得,若是返回河北,难免不会告sù

袁绍,如此一来,袁绍与刘辩之间的关系,恐怕也会因田丰和沮授而紧张起来。

二人虽说是猛将,却也并非完全没有脑子,想明白了这层,他们又如何不晓得刘辩想做什么。

颜良和文丑一脸的愕然,刘辩也是看出了他们心内所想。

不过刘辩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面带笑容,端起了矮桌上的茶水,饮了一口。

立于刘辩身后的王柳、王榛,跟随刘辩已是久了,自是晓得刘辩的一些想法。

看出颜良、文丑脸上露出顾虑的神色,王柳跨步上前,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在二位将军面前,请来田丰、沮授,末将窃以为不妥!”

颜良、文丑也是有着和王柳一样的想法,只是不好说破,听得王柳如此一说,俩人都把视线投到了王柳的身上。

扭头看着王柳,刘辩向她问了句:“如何不妥?二位将军都是自家人,并无甚么要隐瞒他们!”

“虽说殿下将二位将军当做自家人,可二位将军有未将洛阳当做自家,却是不定!”抱拳躬身,王柳丝毫不带拐弯抹角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听到王柳说出这样的话来,颜良、文丑顿时大惊,赶忙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前厅之中,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已是吓的面如土色。

王柳的话虽然说的并不是十分狠厉,可从她的言语中,二人却是听出,此时若他们稍稍流露出会让刘辩和袁绍之间关系转为紧张的可能,便会立kè

引来杀身之祸。

秦王仁德的名声早就流传在外,可上位者,又有几个是真zhèng

仁慈到不顾虑利益?

“二位将军日后回到袁公帐前,不会与袁公乱说吧……?”看着颜良和文丑,刘辩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一抹后悔。

抱拳躬身,偷眼看着刘辩,发xiàn

他脸上流露出了悔意,颜良、文丑心内更是忐忑。

“殿下!”颜良要比文丑稍微精明一些,当刘辩流露出后悔的意思,他双腿一屈,面朝刘辩跪着,对刘辩说道:“殿下对我二人有救命之恩,我二人断然不会乱说!”

颜良这一跪,文丑也赶忙跟着跪了下去。

俩人跪在面前,刘辩的神色稍稍舒缓了一些,可一旁的王柳却抱拳对刘辩说道:“二位将军纵然是感念殿下救命之恩,可回到河北,面对袁公,又如何能隐瞒的住?既然二位早晚要走,末将不若这便将他们斩杀,也免得后患!”

说着话,王柳已经转过身,将腰间长剑拔出了一半。

眼见着王柳要动手,颜良、文丑又不敢表现出要还手的样子,只是跪在那里,很是忐忑的望着刘辩。

“王柳且慢!”王柳刚要跨步走向颜良、文丑,刘辩就连忙叫住了她。

被刘辩叫住,王柳止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刘辩。

手捏着下巴,刘辩在前厅内来回的走了好几圈,一脸懊恼的嘀咕着:“倒是本王疏忽了,如此一来,此事着实难办!”

“殿下有甚事难办?”就在刘辩嘴里嘀咕着的时候,厅外传来了一个颜良、文丑听着都很熟悉的声音,田丰、沮授竟是先魏延一步,来到了前厅。

说话的正是田丰,进入厅内,田丰和沮授都向刘辩行了一礼,当田丰看见颜良、文丑跪在地上,而王柳已是将长剑抽出了一半的时候,心内也是明了了几分方才发生的事情。

见田丰、沮授来了,刘辩依然是一脸纠葛,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向二人说了一遍。

听了刘辩的讲述,田丰、沮授如何不晓得他是想将颜良、文丑收归麾下。

微微一笑,田丰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此事甚为好办,殿下因此而感到烦扰,着实无有必要!”

“元皓有甚主意?”田丰的一句话,不止是让颜良、文丑心内一松,就连刘辩也是顿时大喜,赶忙向他追问了一句。

“殿下与袁公之间乃是臣属,若是不欲同袁公产生隔阂,眼下二位将军怕是只有两个选择!”已然是明了了刘辩的意图,田丰扭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颜良、文丑,说起了他的主意。

第1018章 吕温侯重得赤兔马

“二位将军怕是除了投效殿下,便只能当场自戕!”看了一眼颜良、文丑,田丰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王柳将军所言不差,若是二位将军返回河北,纵然他二人不欲告知袁公,可袁公麾下幕僚众多,二位将军为人耿直,又如何瞒得过他们。届时殿下与袁公之间,怕是……”

话只说了一大半,田丰就再没言语。

跪在地上的颜良和文丑此时早已是满脸的愕然。

先前刘辩还说过,会让他们返回河北,却没想到,突然出了这档子事,竟被田丰一句话说的,他们眼下不是投效刘辩,就只有死路一条。

身为袁绍麾下猛将,颜良、文丑一时之间都还没有投效刘辩的觉悟。

可田丰把话说的很是严重,让颜良、文丑心内也是一阵嘀咕,一时之间,竟是不晓得该如何回应。

“二位将军请起吧!”朝颜良、文丑虚抬了一下手,刘辩紧皱着眉头,对田丰说道:“二位将军乃是河北猛将,本王既是已然将他们救回,又何忍加害……”

“可他们若是返回河北,袁公一旦晓得殿下将我二人迎到洛阳并非为了加害,怕是会对殿下忠心顿减!”抱拳躬身,田丰对刘辩说道:“若是二位将军不肯投效殿下,殿下怕是只有将他们除去!”

田丰毫不避讳的说出要除掉颜良、文丑的话来,让颜良、文丑心内也是一阵烦闷。

若是由得二人选择,他们一定不想知dào

刘辩如何安置田丰和沮授,有些事情知dào

的太多,反倒会招来杀身之祸。

刘辩要他们起身,二人又不敢不起身,只是在站起来之后,依然是低着头不敢言语。

“此二人无有投效我大秦的念头,殿下,不若末将把他们杀了!”抽出长剑,一旁的王柳又插了句嘴。

“把剑收起来!”回头瞪了王柳一眼,刘辩没好气的说道:“都是自家人,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被刘辩训斥了一句,王柳这才将长剑收了起来。

王柳的名头,颜良、文丑也是听过。

若是在马背上,恐怕十个王柳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可若是论剑术,二人加起来,也是斗不过王柳。

见王柳一心要杀他们,二人也是晓得,若是不投效刘辩,恐怕这位脾气暴躁的女将军,定然是会将他们当场格杀。

“我二人愿投效殿下,只是……”由于在白马和延津的失败,颜良、文丑也是晓得,即便将来返回了河北,恐怕袁绍对他们也不如既往,迟疑了一下,颜良对刘辩说道:“只是我二人家眷……”

“本王得了二位将军,直是如虎添翼!”早就等着颜良和文丑的表态,不等颜良将话说完,刘辩就跨步上前,一手一个牵着他们,对他们说道:“二位将军只管放心,不日之后,本王自会想法子将你等家眷带来洛阳!”

刘辩说出这样的话来,颜良、文丑这才放了心,赶忙谢了刘辩。

之所以加强了从袁绍麾下挖人,刘辩也是晓得,官渡这一战,袁绍到最后必定会败给曹操。

既然放着这些人才让他们被曹操杀死,倒不如能多带来洛阳几个,便收来几个。

颜良、文丑被一众人连吓带诓,终于说出了投效刘辩的话来,就在这时,魏延也是来到了前厅门外。

“殿下!”到了前厅门外,魏延将长剑交给了守卫厅门的卫士,抱拳躬身,立于门外招呼了刘辩一声。

听到魏延招呼,刘辩转过头,微微一笑,对颜良、文丑说道:“二位将军的主将到了!”

并不晓得刘辩要让他作为主将领军出征,魏延听了刘辩的这句话,愣了一下,一时还没闹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颜良、文丑听得刘辩说他们的主将到了,也是扭过头朝厅外看了过去。

早就听说魏延年少,却从未见过真人的颜良、文丑,看到前厅门外站着的是一位少年将军,也都是一愣。

不过二人并没有太过失态,在愣了一下之后,双双抱拳,朝着魏延拱手一礼。

“文长!”向魏延招了招手,待到他进入厅内,刘辩对他说道:“本王意欲攻伐曹操,此番由你作为主将,颜良、文丑二位将军为副,你意下如何?”

自从领军击破了曹洪,并且夺下寿春,魏延就从偏将被直接提拔到了牙门将。

牙门将,在军中地位虽说比偏将稍稍高上一些,却也并不是身份多么尊贵,颜良、文丑乃是成名已久的沙场老将,如今竟是要给魏延做副将,着实是让魏延吃了一惊。

“二位将军乃是沙场老将,末将何德何能,敢做二位主将?”抱拳躬身,向刘辩深深一礼,魏延对刘辩说道:“末将身份卑微……”

“身份倒不打紧!”不等魏延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夺下轩辕关,打开大秦向许都的通路,本王自会擢拔!”

得了刘辩这句允诺,魏延顿时大喜,连忙谢过刘辩,尔后又抱拳朝颜良、文丑拱手一礼说道:“此番征战,有劳二位将军!”

赶忙给魏延回了一礼,颜良、文丑也都谦逊了一声。

没想到三员战场猛将此时竟也是这般谦谦有礼,刘辩嘴角漾起了一抹笑容,对众人说道:“本王意欲将那关羽斩杀了,用他的人头祭旗,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关羽在白马战场上偷袭颜良,这件事情让颜良心内始终不爽。

听得刘辩说要将他斩杀了,颜良立kè

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那关羽着实该杀,殿下英明!”

“不可!”颜良的话音才落,沮授就在一旁说道:“殿下若是杀了关羽,怕是会寒了天下忠义之士的心!”

“哦?”关羽杀了管亥,刘辩早就想要杀他,沮授此时说出不可杀他的话来,着实是让刘辩心内有些不爽,他立kè

便拧起了眉头,向沮授问道:“因何会寒了天下忠义之士的心?”

“回禀殿下!”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沮授对他说道:“曹操掳掠了刘备家小,关羽在许都,对刘备家小甚是照料。据闻,当日曹操将刘备二位夫人灌醉,意图使得关羽同她们成就苟且之事,那关羽却是坐在门口守了整夜。如此忠义之人,殿下若是杀了,岂非寒了天下忠义之人的心?”

沮授一番话,把刘辩给说的是半晌不语言。

若说对关羽的憎恨,刘辩并不比颜良少些,想杀关羽的念头,也是早就萌生。

可沮授话说的也是不假,虽说刘备为人着实不怎样,可关羽却还是十分忠义,至于斩杀管亥和险些在白马砍了颜良,那都是身在曹营不得不为!

沉吟了片刻,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以十分果决的语气对厅内众人说道:“本王心意已决,定要诛杀关羽!至于天下忠义之士如何去想,那是他们的事情,本王只晓得,若是不杀关羽,本王便是对管亥不义、对轩辕关战死的将士们不义!”

刘辩的一番话,让厅内众人一个个全都躬着身子再不敢多言语半句。

与此同时,洛阳城内,吕布府宅中。

庭院内立着一匹通体火红的战马,吕布正站在战马旁,爱怜的抚摸着战马的鬃毛。

当年在徐州失落的赤兔,如今又回到了他的身旁,抚摸着赤兔的鬃毛,吕布心内是百感交集。

为了这匹战马,他当年背叛了丁原,为了貂蝉,他又背叛了董卓。

赤兔和貂蝉,无疑是吕布人生中的两个极大的转折,可这一生,他却是对这两样让他背负着见利忘义小人名头的人和马寄托着极其浓厚的感情。

与赤兔失散许久,吕布从未想到,终有一天,他还能见到赤兔。

“温侯!”就在吕布抚摸着赤兔的鬃毛,上上下下打量着这匹让他魂牵梦萦的战马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嗓音。

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吕布见朝他走来的正是貂蝉,微微一笑说道:“夫人因何来此?”

“温侯与赤兔已是在此许久,妾身晓得温侯重得赤兔,心内必定十分欢喜,因此前来同温侯共乐!”皓月般洁白的脸庞上,洋溢着甜到沁人心脾的笑容,貂蝉柔声对吕布说道:“重得赤兔,温侯日后于沙场之上,定可为大秦多立功勋!”

伸手搂住貂蝉的纤腰,将她搂进怀中,吕布柔声对貂蝉说道:“本将军与卿之性命全仗殿下成全,而今殿下又将赤兔赏赐于某,此生此世,某再不悖逆殿下!”

脑袋依偎在吕布的胸前,貂蝉脸上漾满了幸福的笑容,轻轻的嗯了一声。

自从跟了吕布,吕布对貂蝉从来都是关爱备至,让她充分的享shòu

到了作为一个女子所期待的安稳。

当年她曾怂恿吕布背叛刘辩,可刘辩却并没有将他们诛杀,而是对他们采取了极其宽容的态度,在吕布失去徐州之时,还专程派出邓展和赵云前去援救。

如今吕布和貂蝉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源于刘辩,吕布说出再不背弃的话来,貂蝉自是打心底赞同。

第1019章 空空的牢房

夜幕悄悄降临,洛阳城沉浸在一片宁静的黑暗中。

繁华的洛阳城角落,监牢孤零零的伫立于一片相对萧条的区域内。

监牢的大门上,塔楼里站着两个秦军兵士。

塔楼的四角,分别插着几支火把,火把上蹿腾的火苗,将塔楼映射的一片通亮。

两个站在塔楼上的秦军兵士,一个脸朝着外面,注视着街道上的情景,另一个则是面朝监牢内,看着监牢内侧诺达的庭院。

监牢内的一间牢房里,蓬头垢面的关羽颓然的坐在一张草席上。

为曹操作战,他斩杀了管亥,而管亥是秦王刘辩的大舅子,深知这层关系的关羽,是半点也没存下活下去的希望。

就在关羽坐在监牢内,一脸颓丧的时候,监牢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一条身影在牢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从外面闪了进来,进入监牢的身影摸到关羽的牢房外,小声唤了句:“里面可是关云长?”

听到有人唤他,关羽抬起头,朝木质栅栏外望了过去。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瘦削汉子,那汉子身后背着一柄长剑,脸色一片苍白,看起来就像是生了许久的病一样。

见关羽抬起头,站在外面的那人小声向他问道:“可想离开此处?”

不清楚对方身份,关羽自是不敢立kè

回应,只是盯着站在牢房外的人,并没有吭声。

“某可带你离开!”关羽抬起了头,监牢外的人从怀中摸出牢房的钥匙,一边打开牢房,一边对关羽说道:“只是你要应允某一件事情,否则,即便你出去,某也有一天会取了你的人头。”

来人一副病夫的模样,关羽对他很是不上心,自是不相信他有办法带着自己逃离监牢,冷冷一哼,对来人说道:“阁下何不说出实话,你是何人派来诓骗于某?”

诓骗?

正开着牢门的汉子抬起头,朝关羽咧嘴一乐,小声说道:“我无名从不诓骗任何人,若是你不愿离去,那某便走了!”

对方报出了名姓,关羽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猛然站起,跨步走到栅栏边,双手抓着栅栏,向无名问道:“阁下可是剑客无名?”

“正是!”将牢房的门打了开来,无名盯着关羽对他说道:“外面的守卫,某已悉数为阁下扫清,阁下若是信某,便随某来!”

无名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行事也有着很大的随意性,根本不为任何豪雄做事,假若来的真是无名,他救关羽,完全是不需yào

理由。

留在监牢内,早晚是要被秦王杀死,离开此处,或许还真有一线生机,再不济,也不过是被秦军拦住,当场诛杀。

心内简单盘算了一下利弊,关羽便再没迟疑,跟着无名,离开了牢房。

正如同无名所说的那样,看守监牢的秦军,已是不晓得被他用什么方法悉数打昏,走出监牢的时候,关羽竟是连半个秦军的身影也是没有见到。

“阁下要某允诺何事?”刚走出牢房,关羽就停下了脚步,向无名问了一句。

“日后再不可与秦王为敌!”回过头,看着关羽,无名冷冷的说道:“某救你,只因你为人忠义,可若是再同秦王为敌,某定杀你!”

不知为何,无名口中说出这么一句话,让关羽浑身都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与无名对视着,关羽迟疑着说道:“可是秦王日后若要杀某,那该如何?”

“那便让秦王杀好了!”丝毫不做思量,无名盯着关羽,语气冰冷的说道:“今日将你放走,只是念在你一腔忠义,某不忍秦王因诛杀你,而遭天下忠义之士摒弃,至于将来你再与秦王为敌,某定是要杀你!”

“都言无名不为任何豪雄做事,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微微一笑,关羽那双原本就很狭长的丹凤眼眯了一眯,言语中也带着些许的讥诮。

盯着关羽,无名的脸上瞬间闪过了一抹杀机。

被无名盯着,刚出言讥讽了他的关羽,只觉着后脊梁上蹿腾起一股森冷的寒意,连忙把脸转向一旁,不再同无名对视。

“离开此处,待到天微微亮时,城门会开,届时你趁机出城便可!”把关羽看的将脸扭向了一旁,无名语气冰冷的对他说了一句。

“多谢了!”抱拳朝无名拱了拱,关羽跨步向着监牢外走了去。

夜晚悄悄度过,当晨曦铺洒在洛阳城的时候,监牢塔楼上的一个秦军兵士从木质的塔楼地面上爬了起来。

他双手抱着脑袋,极力在回忆着因何会突然昏迷过去。

就在他晃了晃脑袋之后,陡然看见同伴还昏睡在身旁。

“醒醒,醒醒!”用力的摇晃了几下同伴,待到同伴醒来,他向那同伴问道:“我二人于塔楼上值守,如何便会睡了过去。”

“昨晚有人偷袭!”刚醒转过来的秦军才坐起身子,看到同伴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满脸惊慌的说道:“我看到他以手掌砍中你的颈子,待到想出声告警时,他也将我劈翻……”

“不好了!关羽跑了!”俩人刚想起昨晚被人偷袭的事来,监牢内就传出了一个人凄厉的喊声。

待到那人喊声落下,所有看守监牢的秦军兵士全都朝着关押关羽的牢房跑了过去。

他们这些人,无一例外,头天晚上都是昏迷了过去。

其中大部分人并不晓得因何会突然昏迷,只有少部分人看见了有人向他们动手,却根本没有任何人看清,动手的究竟是什么人。

跑到关押关羽的牢房,所有秦军全都是满脸的愕然,望着空荡荡的监牢,一个个额头上都沁满了汗珠。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得知关羽逃走的刘辩,在王柳、王榛和一众卫士的簇拥下,来到了监牢。

刘辩铁青着脸,进入监牢的时候,所有守卫监牢的秦军一个个全都笔直的站着,将脑袋低垂到了胸口。

并没有理会这些站在院子里的秦军,刘辩跨步进入了牢房。

原本关押着关羽的牢房已经人去牢空,锁着牢门的大铁链,也被很随意的丢在地上。

走到铁链旁,刘辩蹲下身子,拿起了挂在铁链上的锁,仔细的端详着。

“锁并未损坏,显然来人是很从容的将牢门打开!”查看了片刻,刘辩站了起来,向身后的一名卫士吩咐道:“将昨夜负责值守的军官唤来!”

“诺!”一名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监牢。

没过多会,头天晚上值守的军官就被卫士带进了牢房。

由于是在他手中看丢了犯人,在刘辩刚来到此处时,军官就已是满心惶恐,听得刘辩唤他,早已是吓的三魂少了两魂,到了刘辩身旁,浑身还在不住的哆嗦着。

扭头看了军官一眼,刘辩紧皱着眉头,向他问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启禀殿下,我等也不晓得!”躬着身子,军官嘴唇哆嗦着对刘辩说道:“看守牢房的所有人,全都被人打昏,待到醒来之后,关羽已然是逃了!”

“去所有昨晚有兵士的地方看看!”军官的话,让刘辩也是觉着有些不信,整个监牢里,少说也有着百十个训liàn

有素的秦军,若是来人将这些秦军全都杀了,刘辩倒不会觉着有什么意wài

,反倒是所有人都被打昏了,着实是让刘辩感到十分的纳闷。

如果不是来人太强,就是这些守卫监牢的秦军暗中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将关羽放走。

王柳领着一众王府卫士出了牢房,去各处查看监牢内兵士们昨夜所在的所有位置。

不过是一炷香的光景,王柳就折了回来,到了刘辩身旁,附在他耳朵上,小声说了句什么。

“怎么会是他?”听了王柳的话之后,刘辩愣了一下,紧紧的蹙着眉头,好似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站在刘辩身旁,王柳并没有吭声,当她发xiàn

昨晚放走关羽的人留下的印记时,心内也是一阵纳罕。

无名当日放qì

了刺杀刘辩,昨夜却又将与刘辩作对的关羽放走,着实是让王柳心内也是十分不解。

并没有吭声,王柳立于刘辩身旁,一双美目却是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刘辩。

无名又回了洛阳!

看着空空的监牢,刘辩紧锁着眉头,可他终究没有下令让秦军将整个洛阳来个彻底的搜查。

刘辩并不相信,曾经完全有机会刺杀他,却中途放qì

的无名,会折回洛阳为了对他不利。

放走关羽,无名定然是有着让刘辩一时半会无法想明白的理由。

既然人是无名放的,恐怕即便派出大军去追,也是无法追上。

站在空空的牢房外,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过了许久,才对身后的王柳等人说了句:“返回王府,召集众人,商议对曹操用兵之事!”

“诺!”心内了然刘辩已是不愿追究关羽被放走之事,王柳、王榛和一众卫士们齐齐应了一声,跟着他离开了监牢。

刘辩直到离开,都没有追究守卫监牢的秦军责任,直到他离开,这些秦军才一个个抹了把冷汗。

他们并不知dào

,真zhèng

让刘辩放qì

追究的,并不是刘辩的大度,而是他晓得下手的人是无名!

第1020章 战争前夕风起云涌

秦王府前厅内,坐满了刘辩麾下的幕僚和将军。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刘辩,等待着他下达指示。

环顾着厅内众人,刘辩的眉头紧紧的锁着,对众人说道:“早先子龙与颜良将军擒获了关羽,可昨日晚间,关羽竟是被人放了!”

厅内众人,有些人已是晓得关羽被人放走的消息,也有一些人并不知dào



听到刘辩说关羽被人放了,众人都是愣了一下,那些还不晓得关羽跑掉的人,都满脸惊愕的看着刘辩。

洛阳城的监牢,守卫森严早已是所有人都晓得的事情。

想要从监牢内逃走,并不是容易不容易的事情,而是对寻常人来说,简直就难如上青天。

“本王不欲追究此事!”环顾着众人,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一眯,对他们说道:“本王召集你等来此,并非专为此事,而是要问你等,该当如何向曹军发起进攻,方为妥当?”

刘辩已是表明了要向曹军动手的意图,厅内众人并没有立kè

给予回应,而是相互看着,彼此虽是没有讨论,却都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想法。

厅内众人沉默了片刻,庞统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说道:“启禀殿下,我军若要自洛阳直逼许都,轩辕关乃是必经之路。只是轩辕关地势险要,大军难以展开,着实不利战事!殿下若要进伐曹军,当绕过轩辕关!”

“士元所言不差!”庞统先开口说话,陈宫也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不过臣下却是以为,我军绕过轩辕关,所要攻打的所在,并非许都,而是轩辕关!”

早先就有人提出过要攻打轩辕关,将关口夺下,日后讨伐曹操,便可长驱直入。

刘辩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听了陈宫的话之后,他点了点头,对陈宫说道:“公台之言,正合某意,只是曹军对我军多有防范,我军怕是无论选择哪条道路,曹军都必定会于前方堵截!你等以为,我军该当如何,方可出其不意?”

刘辩的这个问题,无疑是将众人全都问住了。

袁绍大军南下,曹操最为忌惮的便是秦军,对秦军的监控也必定极尽全力,想要避开曹军的耳目,从背后袭击轩辕关,并非一件易事。

众人沉默着,徐庶却在这时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臣下倒是有一计!”

闻得徐庶说有一计,刘辩扭头看着他,朝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元直有计,只管道来!”

“两路并进,防不胜防!”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徐庶对刘辩说道:“我军可分为两路,一路自轩辕关挺进,向许都进逼,曹军必定派出兵马,于关口拦截。另一路大军,则绕道向北,做出与袁公大军合并之势,待到绕过轩辕关,而后突然向轩辕关发难,曹军必定不备!”

“好!”听了徐庶的计策,刘辩猛的朝大腿上一拍,对徐庶说道:“元直果真妙计,便依元直之言!”

赞了一句之后,刘辩环顾着厅内众将,开口唤道:“吕布、张辽、太史慈,上前听令!”

刘辩一开口,就要他们上前听令,吕布等人连忙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前厅正中,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

“吕布为主将,张辽、太史慈为副将,引领三万兵马,进入轩辕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三个人,刘辩对他们说道:“你等进入轩辕关之后,不得与曹军展开决战,只可小范围的向曹军发起试探性进攻,拖延住曹军,切记!”

“得令!”抱拳躬身,吕布、张辽、太史慈仨人齐齐应了一声。

待到仨人应了,刘辩又扭头看向厅内端坐着的魏延等人,向他们喊道:“魏延、颜良、文丑,上前听令!”

“末将在!”早先已然晓得刘辩会下令要他们前去打主攻,听得刘辩唤他们,魏延等人心内也是一阵激动,赶忙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前厅正中,抱拳躬身面对着刘辩。

看着仨人,刘辩对他们说道:“你等皆是我大秦新近加入的将军,此番本王将主攻的任务交于你等,还望莫要辜负了本王!”

“殿下放心!”仨人几乎是同时应了一声,都保持着抱拳低头的姿势。

“魏延为主将,颜良、文丑为副将,引领三万兵马,自洛阳出发,绕道阳城山,自嵩山折回,从背后突袭轩辕关曹军!”盯着站在厅内的魏延等人,刘辩向他们下达了命令。

两支大军都是三万人马,可魏延等人却是晓得,吕布等人率领的三万人马,不过是在轩辕关向曹军发起佯攻,人数虽多,不过是做做样子。

而他们率领的三万兵马,则是真zhèng

的主攻,一旦遇见曹军,那是必定要真刀真枪的拼杀。

相比于吕布等人,魏延等人肩头的担子要重了许多。

抱拳低头,仨人齐齐应了一声:“我等定不辱使命!”

分派了两支大军的主将,刘辩站了起来,朝厅内众人虚抬了一下手,高声说道:“众位,我大秦即将与曹操全面开战,还望各位戮力同心,共伐曹操!”

“诺!”当刘辩话音落下之时,厅内众人全都站了起来,抱拳躬身,齐齐应了。

刘辩分派大军之时,袁绍的大军也从各地云集,朝着官渡方向进发。

由于颜良、文丑战败,被刘辩派人接到了洛阳,袁绍麾下战将短缺,张郃被临时抽调为先锋,率领五万兵马,最先抵达官渡。

曹操大军早已于官渡布置妥当,只等袁绍大军到达,与袁军展开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领着大军,到了官渡,张郃驻马立于战阵之前,望着对面的曹军阵营,满脸都是凝重,并不敢对曹军有丝毫的轻视。

颜良、文丑都是河北猛将,于沙场之上,都有着万人敌的名头,可与曹军只是刚一接战,便都落了个兵败如山倒。

有着前车之鉴,张郃自是不会轻易对曹军发起进攻。

领军来到官渡,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袁绍大军的来到。

曹军不过区区六七万人,虽说比他麾下兵马要多上不少,可与整个袁绍大军相比,人数却是少的可怜。

这场战争,无论在谁看来,曹操失败的可能,都远远多于胜利的可能。

张郃率领大军在曹军防御圈外驻扎了下来,曹操也站在曹军垒砌的土墙上,望着刚刚到达的张郃大军。

远远看见张郃,曹操抬手朝他指着,向身旁的曹仁问道:“子孝可认得敌军将领?”

循着曹操手指的方向看去,曹仁一眼便看见了骑在马背上与他们遥遥相望的张郃,对曹操说道:“此人乃是张郃,河北四庭柱之一,名望不亚于颜良、文丑,且此人颇有计略,并非颜良、文丑那般莽夫!”

“河北人才济济,可惜袁绍却是不为所用!”望着张郃,曹操叹了一声,对曹仁说道:“田丰、沮授,皆为智虑之士,袁绍却是将他们下了牢狱,平白的便宜了秦王!”

“秦王?”曹操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曹仁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茫然的说道:“秦王将此二人押往洛阳,不是要向他们问罪?”

“问罪?”扭头看了曹仁一眼,曹操脸上露出一抹怪怪的笑容,对曹仁说道:“以子孝对秦王的了解,秦王何时成了这般小肚鸡肠之人?”

被曹操一句话问的愣了半晌,曹仁最后摇了摇头说道:“秦王待人宽厚,着实不是这般只因言语冲撞,便要将人置之死地之人!”

点了点头,曹操眼睛微微眯了眯,轻叹了一声说道:“可惜了那田丰、沮授,若是能为某用,必当可助某一臂之力!”

曹操向来爱才,有着这般感慨,也是不出曹仁意料。

站在曹操身旁,曹仁并没有言语,望着张郃,好似从曹操的话中领悟出了什么。

“传令下去,今日晚间,我军夜袭敌军!”望着远处的袁军,曹操对曹仁说道:“派出五千兵马,由夏侯惇引领,告知他,只须试探进攻,待到袁军反击,即可撤回,算他一桩功劳!”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曹仁向身后的一名亲兵使了个眼色。

见了曹仁的眼色,那亲兵并没有吭声,只是抱拳向曹仁行了一礼,尔后转身朝着驻扎在后面的曹军跑了过去。

曹操下令夜袭袁军的同时,张郃在观望了片刻曹军垒砌的防御墙之后,也向身后的一名军官说道:“曹军有着防御,我军却是置身旷野之中,虽说我军人数不比曹军少上许多,可地利却是不如敌军。传令下去,到了晚间扎营,五步一岗,兵士之间相互策应,所有人不许解下铠甲,枕戈待旦,谨防曹军趁夜劫营!”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那军官先是保持着抱拳的动作,而后向后退了两步,才转身朝着军营内跑了过去。

军官离去之后,骑在马背上的张郃依然望着远处的曹军,眉宇间无意的便流露出了几许警觉。

第1021章 陷阱

官渡临时砌起的高墙上,每隔两三步,便有一个全副武装的曹军兵士笔直伫立着。

在高墙内侧,一队队曹军也来回的奔跑着,做着战前的调防。

高墙外面,张郃率领的五万袁军已经列起了整齐的阵列,与高墙上的曹军遥遥对峙。

张郃并没有下令对曹军的防线发起进攻。

麾下只有五万兵马,高墙内,却是有着六七万曹军。

双方兵力相差不大,有着常年领军经验的张郃,也是晓得,如果强行催动将士们攻城,进攻方的伤亡必定极大。

“监视曹军动向,即刻垒砌高墙!”望着曹军早已砌起的墙头,张郃向身旁的军官吩咐道:“我等做好与曹军长期对峙的打算!”

“诺!”军官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不过是盏茶光景,袁军阵营中就跑出了无数的兵士。

这些兵士,许多人都提着铲子,跑到阵列前方数十步的空地上,提着铲子的袁军在地上挖起了地基,而那些空着手的袁军,则四处找寻着可用来砌墙的材料。

站在高墙上,望着忙的热火朝天的袁军将士,曹操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明公!袁军好似要与我军长久对峙!”立于曹操身后,郭嘉也望着袁军,向曹操说了一句。

已经看出袁军意图,曹操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是越来越凝重,对郭嘉说道:“张郃果真是员常年厮杀于疆场的战将,若是他率军攻打我军,不出旬月,我等便可将之击破!可他们一旦垒砌高墙,与我军长久对峙,对我军来说,却不是一桩好事!”

“袁绍出兵之前,已是做了充足的准bèi

,袁军粮草丰足,长久对峙也是不惧,可我军却是仓促应战,虽说兵马少于袁绍,粮草却是更为不济!”望着远处在忙活着的袁军,郭嘉对曹操说道:“明公何不骚扰袁军,使得他们无法将高墙垒砌起?”

扭头看着郭嘉,曹操眉头紧紧的锁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向身后喊道:“夏侯渊!”

夏侯渊站的地方,与曹操和郭嘉很近,听得曹操唤他,他赶忙跨步走到曹操身后,抱拳躬身,等待着曹操下达命令。

“即刻引领两千骑兵,前去骚扰袁军!”抬手朝着正忙碌的袁军一指,曹操向夏侯渊吩咐道:“无论可否诛杀袁军,只须让他们无法垒砌高墙便可!”

“诺!”抱拳躬身,夏侯渊应了一句,转身跑下了高墙。

没过多会,高墙正面的大门缓缓敞了开来,夏侯渊手提大刀,引领着两千曹军骑兵,蜂拥着从正门冲了出去。

袁军阵营中,张郃见曹军高墙正门打开,便抬手向身后喊道:“弓箭手,准bèi

!”

随着张郃一声令下,袁军军营内,立kè

跑出了无数手持长弓的弓箭手。

跑出军营,这些弓箭手一个个将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准了夏侯渊引领的两千曹军骑兵。

一支支箭矢斜斜向上指着,袁军弓箭手将长弓满满的拉开,瞄准了正策马飞奔的曹军骑兵。

曹军骑兵离正在挖着长长地基的袁军越来越近,当他们冲到距离袁军只有五六十步的地方时,那些袁军纷纷将手中的铲子丢在地上,转身朝着军营跑了回去。

曹操下达的命令是将袁军赶走,并不一定要诛杀太多的人,当那些袁军兵士丢下铲子逃走的时候,夏侯渊勒住了战马,并且抬起手臂,止住了身后骑兵们的前进。

纷纷勒住战马,曹军骑兵们远远望着向军营逃跑的袁军,并没有加以追赶。

可恼的是,他们止住了冲锋,那些袁军兵士却也停了下来,在回头朝他们看了一会,确定他们不会再追赶的时候,又纷纷掉头朝刚丢下了铲子的地方折了回来。

眼看着袁军将士们又折回了正挖着的地基,夏侯渊顿时是满头的郁闷。

这些袁军也忒不给颜面!

要跑还不赶紧的跑回军营,居然在发xiàn

他们没有追赶的意图之后,又折了回来!

站在高墙上,望着夏侯渊引领出去的两千骑兵,当曹操看见袁军兵士在逃走之后又折了回来的时候,顿时叫了声“不好!”

还没等他下令让夏侯渊领军撤回来,被袁军兵士们气到火冒三丈的夏侯渊,就将手中大刀朝前一指,向身后的曹军骑兵喊道:“给本将军杀!”

已然勒住战马的曹军骑兵,听到夏侯渊的喊声,纷纷双腿朝马腹上夹着,策马向刚回到地基处的袁军冲了上去。

曹军再度发起冲锋,那些袁军又丢下铲子,朝着军营跑了过去。

望着夏侯渊率领的两千曹军骑兵,张郃的嘴角却是漾起了一抹淡然的笑意。

袁军军营外,列着方阵的长弓手一个个将弓弦满满的张开,只等着曹军骑兵进入射程,便向他们射出羽箭。

晓得一旦止住追击,袁军必定会再度折返,这一次,夏侯渊也是没有下令让曹军骑兵停下,反倒加快了催动战马,提着大刀,冲向那些正逃走的袁军。

夏侯渊率领的曹军骑兵越来越近,张开长弓的袁军弓箭手,一个个都紧张的手心里沁满了汗珠。

曹军骑兵越来越近,眼见就要冲到刚才袁军兵士们挖地基的地方,立于袁军弓箭手阵列侧旁的军官,高高举起手臂,当夏侯渊的战马越过才挖出的浅浅地基时,那军官猛的将手朝下一按,高喊了一声:“放箭!”

军官一声令下,早已做好准bèi

的袁军弓箭手,纷纷松开了扯着弓弦的手。

随着一阵阵弓弦轻颤的响声,一支支箭矢,朝着夏侯渊率领的曹军骑兵飞了过去。

箭矢飞上半空,犹如成片的浓云一般,几乎遮蔽了半边天空。

策马冲锋的曹军骑兵,连忙将手中圆盾举了起来,用以遮挡飞向他们的箭矢。

如同雨点一般的箭矢,罩向了曹军骑兵,马背上的曹军骑兵,在策马急冲的情况下,虽是将盾牌举了起来,却根本不可能将人和战马全都遮蔽起来。

成片的箭矢兜头盖脸的罩向曹军,许多箭矢落在了曹军手中持着的盾牌上,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

也有一些箭矢,由于角度刁钻,直接命中了骑马冲锋的曹军将士。

被箭矢射中的曹军,一个个从马背上掉落了下去,很快便湮没于马蹄踏出的尘烟中。

相对于马背上的曹军将士,战马的体型硕大,更容易受到箭矢的侵袭。

一匹匹战马被羽箭射中,两只前蹄陡然一软,在急速奔驰中,朝前摔了出去。

骑在这些战马上的曹军骑兵,甚至来不及从马背上跳下,就被翻滚出去的战马给甩飞,重重的摔在尘土之上。

袁军的箭矢成片成片的飞向曹军,夏侯渊双手握着大刀的长柄,将大刀搅的就如同风扇一般,把飞向他的箭矢纷纷拨落到地上。

就在夏侯惇率领的曹军骑兵即将追上那些奔逃的袁军时,袁军大阵的后方,突然走出了黑压压一片骑兵。

刚走出的袁军骑兵,列着整齐的方阵,出现在弓箭手阵列后面,一个个只等张郃一声令下,便策马向夏侯渊率领的这群曹军冲杀。

袁军骑兵突然出现,而夏侯渊率领的曹军却已是没有了退路。

此时后撤,袁军弓箭手从背后向他们发射箭矢,恐怕大部分人都来不及撤离战场,就会被袁军射杀当场。

硬着头皮,夏侯渊一边挥舞着大刀,一边呐喊了一声:“杀!”

曹军骑兵已经是被袁军的箭矢给射的懵了,夏侯渊的一声呐喊,无疑是在他们士气即将跌落到谷底的时候,给他们注射了一针强心剂。

所有曹军都持着盾牌,一边向前冲锋,一边跟着夏侯渊发出了冲杀的呐喊。

冒着袁军射出的箭矢,曹军距离袁军长弓阵越来越近,就在他们冲到离袁军弓箭阵只有三四十步的地方时,袁军的弓箭阵突然后撤,后面的骑兵则紧跟着上前。

“杀!”迎着曹军,最前面的袁军骑兵军官将手中短矛朝前一指,双腿往马腹上一夹,策马冲向了曹军。

人数远远多于曹军重骑兵的袁军骑兵,在军官冲出的同时,也发出了一声呐喊,纷纷催着战马,向曹军冲了上去。

两支骑兵之间的距离已是十分的近,曹军冲锋时,速度已然加了起来,可袁军刚刚出列,战马才只是催了起来,速度还没加起,就已经同曹军撞在了一处。

曹军骑兵撞上了袁军的骑兵,随着一阵战马的嘶鸣声和硕大肉体撞击的声音,一个个冲在最前面的双方将士,在战马强dà

的冲击力下,凌空被撞飞了起来。

前面的双方将士撞在一处,后面的骑兵则紧跟着杀到。

夏侯渊挥舞着大刀,将大刀抡起,一刀劈翻了一个朝他扑来的袁军骑兵,视线却是飘向了驻马立于袁军中军的张郃。

看着夏侯渊在一群袁军骑兵之中纵横往来,张郃却并没有催动战马上前厮杀,只是远远的观望着离中军不远的这场厮杀。

第1022章 没有目的的骚扰

袁军中军阵列前,成片的战马和人的尸体堆积在一处。

不少主人战死的战马,还在尸体堆中来回的走着。

驻马立于中军,张郃凝望着渐渐远去的一片曹军。

夏侯渊领来的曹军骑兵,原本足有两千人之多,经过一场厮杀,剩下的不过三四百人。

这一战,曹军是吃了个不大不小的闷亏。

率领骑兵,与袁军厮杀了一场,夏侯渊满身满脸都沾满了血污。

奋力拼杀之下,他终于领着一群曹军,趁着袁军骑兵尚未退后,朝着曹军垒砌的高墙奔去。

两千骑兵,冲出高墙,根本没有占到半点便宜,便被袁军杀了个丢盔卸甲。

站在高墙之上,望着远处列着的袁军,曹操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抬手朝着袁军一指,向身旁的郭嘉问道:“奉孝可有计策,如何让某得了这张郃?”

顺着曹操手指的方向望着袁军的阵列,郭嘉手指捻着下巴,略微思索了片刻,便笑着对曹操说道:“明公且由那张郃构筑壁垒!”

“嗯?”闻得郭嘉说出要让张郃构筑壁垒,曹操愣了一下,向郭嘉问道:“方才奉孝也是说了,我军准bèi

不足,若是持久下去,定然不是袁军对手,如何又要那张郃将壁垒构筑起来?”

“袁绍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击溃明公!”微微一笑,郭嘉对曹操说道:“从早先袁绍对田丰和沮授,便可看出,此番彼与明公一战,乃是抱定必胜的决心!无论何人,提出不同意见,袁绍均会加以压制!张郃乃是智将,领军与我军对峙长远,我军断然支撑补得,可那袁绍却是会从中助明公一臂之力!”

听完郭嘉的一番解释,曹操的脸上漾起了笑容。

他点了点头,与郭嘉相互对视着说道:“待到袁绍对张郃有所顾忌,某再从中散布些许谣言,由不得那张郃不到某帐前!”

俩人相互看着,彼此脸上都漾满了笑容,尔后同时将脸转向了围墙外的袁军大营。

击溃了夏侯渊率领的两千曹军骑兵,袁军大营内,又跑出了许多兵士,在旷野上挖起了垒砌高墙的地基。

正望着高墙外在挖着地基的袁军,满身满脸都是血污的夏侯渊跑到曹操身后,半跪在地上,双手抱拳,满脸懊恼的对曹操说道:“曹公,末将无能……”

不等夏侯渊把话说完,曹操已是转身将他搀扶了起来,微微笑着说道:“妙才何出此言?若非妙才出兵,那张郃又如何会中了奉孝之计?”

曹操这句话在夏侯渊听来,是有些莫名其妙。

被曹操搀扶了起来之后,他嘴巴微微张着,一脸愕然的看着曹操,竟是不晓得郭嘉又给曹操出了什么计策。

张郃领军到达官渡,同曹军对峙,洛阳一带,两支大军也已是离开了城池,分别走着不同的路线,向着东方推进。

率领其中一支大军的,正是早先一心只想立功,却使得秦军丢失了下蔡和寿春的吕布。

吕布回到洛阳的这些日子,刘辩并没有因为兵败之事责怪于他,如此一来,反倒让吕布心内生起了不安。

骑在失而复得的赤兔马上,吕布提着方天画戟,与太史慈和张辽并骑而行。

大军离开洛阳城之后,吕布等人便引领将士们晓行夜宿,轩辕关距离洛阳也不是甚远,不过两三日,吕布等人率领的大军,就到达了轩辕关的外围。

关口两侧,是高高耸立的山崖。

驻马立于关口,吕布仰脸望着两侧陡峭的山崖,眉头微微拧起,对一旁的太史慈和张辽说道:“二位将军,我军来到此处,曹军若是扼守关口,怕是一时也难以攻入!”

“温侯!”吕布的话音才落,张辽就抱拳对他说道:“殿下有令,只是要我等骚扰曹军,却并未要将轩辕关击破!”

一旁的太史慈,在张辽说出这句话之后,也是抱起双拳,对吕布说道:“温侯立功心切,我等也是知晓,只是此战,乃文长等人为主,我军只是为辅,还望温侯莫要太过贪功!”

太史慈的话说的很是有些不客气,言语中,还有着些许责怪吕布当日贪功的意思。

扭头看了太史慈一眼,吕布虽未吭声,可脸上的神色却是不太好kàn



颜良、文丑虽说是成名已久的猛将,可魏延却不过是个凭着侥幸打过一场胜仗的新人。

在吕布的内心里,他对这几个人,还真是有着几分轻视,总觉着刘辩将主攻的任务交给他们,多少是有些不妥。

虽说心内对刘辩这样的安排颇有腹诽,吕布嘴上却是绝对不会说出来。

自打徐州战败,再次投效了刘辩,刘辩对他也是恩赏有加,吕布纵然是再有一颗躁动的心,也是不可能做出违拗刘辩的意思。

张辽和太史慈都表示了反对大军主攻轩辕关的意思,吕布也不争执,向身后跟着一名军官说道:“传令下去,大军于轩辕关外驻扎!”

“诺!”军官抱拳应了一声,尔后掉转战马,向后面的秦军将士们喊道:“大军于轩辕关外驻扎!”

得咯驻扎命令,秦军将士们跟着吕布等人向前挺进的速度,要比先前更快了许多。

轩辕关上,负责守卫关口的不是别个,正是早先曾被吕布击溃的孙观。

当日引领人数远多于吕布麾下秦军的青州军,竟还是被吕布打了个溃不成军,如今的孙观,对吕布等人更是不敢有半点轻视。

秦军的身影,出现在孙观的视野中,望着正朝轩辕关逼近的秦军,孙观的眉头微微拧了一下,小声嘀咕了一句:“因何只有这点兵马?”

三万秦军,展开阵列,人数也是不少。

可对于率领数万青州军镇守轩辕关的孙观来说,这点兵马,着实是不太够看。

青州军虽说战力不行,在曹军序列之中,也是被曹操忽略的存zài

,可双方兵力不对等,而且青州军还是扼守关口,秦军是要强攻轩辕关,如此一算,秦军人数,便是要单薄了许多。

曾与秦军无数次作战的青州军,远远望着出现在他们视野中那成片穿着大红衣甲的秦军,一个个都已是满脸的紧张,其中不少人,甚至还紧张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出现在关外的秦军,并没有像孙观和关口所有青州军想像的那样很快推进到关下,而是在离关口还有很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原地扎起了营寨。

站在关口上,恰好能看见秦军扎营,望着这一幕,孙观一脸的愕然,不晓得秦军究竟在磨蹭些什么。

“将军,秦军好似不急于攻打关口!”站在孙观身后的一员偏将,远远的看到秦军驻扎下来,向孙观说了一句:“他们在搞些甚么?”

孙观并没有理会那偏将,他也不晓得秦军究竟在磨蹭些什么。

曹军主力已经北上迎击袁绍,留在轩辕关一带的,只有他麾下的青州军。

青州军的战力,向来都不在秦军的眼中,纵使关口上有着十万青州军,孙观也是毫不怀疑,三万秦军会敢于强攻关口。

可秦军偏偏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一到关外就向关口发起进攻,而是摆出了一副要在关外长期驻扎的态势。

“派出斥候,刺探秦军动向!”终于,孙观开口了,不过他并没有下达太深入的作战指令,只是传令让关内派出斥候,密切监视秦军。

孙观想不明白秦军究竟为什么不攻打关口,率领大军来到轩辕关的吕布,也是双手叉着腰,远远的望着轩辕关。

吕布很是清楚,镇守轩辕关的,乃是曹军之中战力最差的青州军。

向来就不把青州军当成像样的大军,领军到了轩辕关外,却不能向关口发起猛烈的进攻,着实是让吕布心内生起不小的烦闷。

“传令下去,强弩手远程发射火箭!”双手叉腰,吕布终于也下达了命令,对身后的一名亲兵说道:“告sù

强弩手,莫要进入曹军弓箭射程!”

“诺!”亲兵抱拳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进军营之中,传达吕布命令去了。

站在吕布身旁,太史慈和张辽望着轩辕关的关口,太史慈向吕布问道:“温侯只是让强弩手发射火箭,不知何意?”

“无甚意图!”撇嘴笑了下,吕布对太史慈说道:“殿下要我军骚扰敌军,某着实想不出,除了强攻关口,还有甚么可对敌军造成滋扰,自是先传令下去,让强弩手发射箭矢……”

吕布的一番话出口,太史慈和张辽都是齐齐抽了口凉气。

敢情吕布下令,让强弩手朝着关口发射火箭,竟是完全没有一个预期的目标,只是为了骚扰镇守轩辕关的青州军。

就在张辽和太史慈一脸愕然望着吕布的时候,秦军军营内,跑出了许多提着强弩的强弩手。

强弩手到了军营外,根本没用军官招呼,就纷纷列起了队列,朝着轩辕关的关口推进了过去。

整齐的强弩手阵列向前推进,将士们的脚板踏在干燥的地面上,随着一阵阵震颤大地的脚步声,强弩手阵列的前方,弥漫起了浓重的烟尘。

第1023章 贾诩的计谋

轩辕关上,孙观看着正朝关口推进的秦军,脸上现出了一片迷茫。

朝着关口推进过来的秦军,清一色全是强弩手。

到了强弩射程所能达到的位置,秦军强弩手停了下来,纷纷在羽箭上包裹起油布,并且将油布点燃,瞄准着关上的青州军。

如此远的距离,即便秦军强弩再如何强悍,也是不可能对关口上的青州军造成太大的伤害。

看着于关外列阵的秦军强弩手,孙观向关上的青州军将士们喊道:“盾牌防御,将敌军的箭矢挡在外面!”

随着孙观一声大喝,关上的青州军纷纷将大盾架在了城垛上,将关口的高度又人为的拔高了一些。

若是两军厮杀,大盾对箭矢还是有着很强的防御力。

可在城垛上架起大盾,无疑是有些多此一举。

关外的秦军强弩手,端起强弩,以城垛上的大盾为基准高度,尔后箭矢抬高了半寸。

所有秦军强弩手的箭矢上,都燃烧着熊熊的火团。

瞄准着关上的青州军大盾,阵列侧旁的军官抬起手臂,猛的将手臂往下一压,大喊了一声:“放箭!”

随着军官手臂向下按的动作,最前排的强弩手纷纷抠下了弩箭的机簧。

一支支箭矢,在强弩手抠下机簧的同时,夹带着火团,朝轩辕关上飞了过去。

火团在半空中发出“呼呼”的响声,径直飞向了关上的青州军。

手持大盾,站在关上的青州军将士,把头低低的伏下,听着箭矢撞击在盾牌上的响声和有些箭矢从头顶飞过时发出的呼啸声。

秦军强弩手射出的箭矢,就犹如半空中突然下了一场流星雨一般,自远处看去,倒也是煞为壮观。

双手叉着腰,站在军营外,望着强弩手射出的一蓬蓬火箭,吕布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向一旁的张辽和太史慈说道:“如何?这般骚扰敌军,也是可让敌军颇为困扰!”

望着正朝关上施放箭矢的秦军强弩手,张辽和太史慈的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

若是依照这种方式向轩辕关发起骚扰,用不两天,关口上的青州军就会明白秦军的意图,届时魏延等人领军来到,恐怕青州军已是做好了防御后方的打算。

“温侯!”终于,张辽还是没能忍住心中憋着的话,对吕布说道:“若是如此袭扰青州军,想来不日之后,文长等人怕是会有场恶战。”

从张辽的话中,吕布听出了些许的不满,他扭头看着张辽,冷声一笑说道:“文远可有高见?”

听出吕布语气不好,张辽也是不敢再多言语。

毕竟此番出征,吕布是为主将,而他和太史慈只不过是副将而已。

盯着张辽看了好一会,见他没再言语,吕布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对张辽和太史慈说道:“你二人以为本将军只是会让将士们向关上施放箭矢?”

吕布如此一说,倒是让张辽和太史慈愣了一下,二人都把目光转到了吕布的脸上,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望着轩辕关关口,吕布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对张辽和太史慈说道:“三日之后,我等入关!”

吕布话说的很是斩钉截铁,让太史慈和张辽心内更是一阵不安。

早先吕布曾率领大军进攻许都,正是由于他带走了许多兵马,才最终导致下蔡守军不足,张辽等人不得不弃守下蔡。

如今吕布又说出三日之后入关的话来,张辽和太史慈心内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并没有去看二人,吕布已是晓得他们对他说的话有些不信,撇嘴一笑,转身朝着军营内走了去。

进了兵士们为他搭建起的帅帐,吕布将帐帘放下,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书信。

书信上,赫然是贾诩的字迹。

这封书信已然打开了口,信上的内容,吕布几乎是可以倒背如流。

大军出征之前,贾诩给了他这封书信,要他到了轩辕关再打开。

一路上,每每想到贾诩给了他一封书信,吕布心内就好似有着甚么事情没有做完一样,总有点像被猫挠了一般的痒痒。

没等到轩辕关,他便暗中将书信打开,看了书信上的内容之后,吕布心头顿时一阵欢喜。

领军来到轩辕关,刘辩要他只是袭扰敌军,不许强行破关,着实是让他烦闷了好一阵子。

可看了贾诩的书信之后,吕布顿时对破开轩辕关有了信心。

不过在破关之前,他还得捺下性子,让强弩手连续对关口发起三天佯攻才行。

“来人!”端坐在帐内,吕布又把书信看了一遍,确定记清了其中的每个环节,才向帐外喊了一声。

一名守在帐外的兵士听到吕布的喊声,跨步进入帐内,抱拳躬身面朝着吕布,等待着他的吩咐。

“即刻去为本将军挑选两百名精锐兵士!”抬头看着那亲兵,吕布向他吩咐道:“这些人须晓得攀援,若无此能力,断然不要!”

“诺!”亲兵虽是不晓得吕布为何要找两百名这样的兵士,却还是抱拳应了一声,退出了帅帐。

吕布进入了帅帐,张辽和太史慈却是没有他心内那般坦然。

俩人并没有看过贾诩的书信,也不晓得吕布究竟有什么打算,对吕布违背刘辩命令,还是感到心内一阵忐忑。

“文远,你看温侯……”望着正朝关上发射箭矢的强弩手,太史慈有些迟疑的对张辽说道:“他莫不是还要违背殿下命令?”

同样视线停留在强弩手阵列,看着那一蓬蓬朝关口上飞去的火箭,张辽的眉头紧紧的锁着,迟疑了一下,才对太史慈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温侯总是如此,末将担心,他会坏了殿下大事!”

有着同样担忧的太史慈没再言语,他担心的,也正是吕布太过刚愎自用,将刘辩的全盘计划打破。

望着远处漫天飞舞的火箭,太史慈对张辽说道:“不若这样,文远接替了温侯主将之职,将温侯软禁起来……”

“万万不可!”太史慈的提议刚说出口,张辽就连忙说道:“温侯毕竟是主将,我等且看着他如何计较,若是果真乱来,届时再阻止不迟!”

心内还是觉着如果由着吕布的性子,恐怕会坏了大事,可提议被张辽否决,太史慈也是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眉头渐渐拧的更紧了。

关外的秦军强弩手,接下来的三天里,每天都会向关上的青州军发射箭矢。

火箭漫天,虽说看起来颇为吓人,对关口上青州军造成的伤害却是极为有限。

守卫关口的青州军,头两天还会如临大敌的摆列住盾阵,防御着秦军强弩手射向关口的火箭,可到了第三天,他们便懈怠了下来。

坐在关上的一处城垛下,一个青州军兵士抬头看着从头顶飞过去的火球,撇了撇嘴,对一旁的同泽说道:“秦军怕是箭矢多的用不完,连续三日,每日里都只是向关上射箭,除城内多了许多散落的箭矢,还真不晓得他们得了甚么!”

“秦王有钱,由得他们糟践!”同样靠坐在城垛后,另一个青州军兵士也撇着嘴说道:“整日里秦军都是这般施放箭矢,我等处坐在城头下有时颈子难受些,还真不晓得他们在射些甚么!”

青州军兵士们,鄙夷着城外放箭的秦军强弩手,同样躲在一处城垛下的孙观,心内却是满满的都是狐疑。

秦军强弩手,连续三天向关口施放火箭,却始终不见步兵进攻,着实是有些违背战术常理。

仰脸望着天空那如同流星雨一般璀璨的火箭,孙观心头陡然一紧,险些就直接站了起来。

身子刚欠了一欠,他才突然想起,在他的头顶,就是秦军强弩手射过来的羽箭。

若是果真站了起来,被羽箭射个正着,那才是真的窝囊。

连忙又坐了下去,孙观朝一旁的一个亲兵招了招手。

见孙观招手,那亲兵猫着腰来到了他的身旁,等待着他下达指令。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谨防我军后方出现秦军!”扭头看着那亲兵,孙观下达了一条让青州军将士主意后方的命令。

得了孙观的命令,亲兵应了一声,提起盾牌,将后背挡住,猫着腰朝下关口的阶梯跑了过去。

弩箭射出的箭矢,弧度要比弓箭小了许多,传达孙观命令的亲兵,只须猫着腰,便可避开羽箭。

看着那亲兵消失在阶梯口的身影,孙观深深的吸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关口上,孙观下令让关内的青州军谨防背后,轩辕关外,吕布叉着腰,远远的看着连一面盾牌也没有竖起的关头,脸上漾起了一抹淡然的笑意。

站在吕布左右两侧的张辽和太史慈,看见他脸上流露出笑意,心内反倒是越发的忐忑了起来。

“来人!”仰脸望了望天空,见天色已然有些暗淡了下来,吕布朝身后一招手,喊了一嗓子:“传令两百勇士,整装待发!随本将军前去破开轩辕关!”

第1024章 佯攻变主攻

轩辕关外,秦军强弩手还在不停的朝着关上发射箭矢。

斜阳已然落下地平线的尽头,天色也渐渐的昏暗了下来。

一支支夹裹着火球的羽箭,划破渐渐降临的昏暗,将轩辕关外映照的一片通亮。

由于秦军强弩手连日来每天都是从天明一直发射箭矢到夜晚,守关的青州军也是已经习惯了他们如此。

所有的青州军还都蛰伏在城垛后,一边闲聊着,一边等待秦军强弩手止住发射。

两百名全副武装秦军兵士,在吕布的面前列着整齐的队形,等待着吕布下达命令。

一双双眼睛全都看着吕布,这两百名精挑细选的秦军兵士,已经等待了三天。

他们虽然不晓得吕布会引领他们去执行怎样的任务,可他们却是知dào

,在这次出征的三万大军中,他们将是作为先驱,同守卫轩辕关的青州军展开搏杀。

环顾着在场的两百名秦军,吕布声音并不是很大的对他们说道:“众位将士,你等皆是本将军从军中挑出的翘楚,今日你等将随本将军杀上轩辕关,为大军打开关口,不晓得你等可有这胆气!”

得知吕布是要带他们杀上轩辕关,两百名被挑选出来的秦军,心内已是升腾起难以按捺的兴奋,一双双眼睛看着吕布的时候,也都闪烁着期冀的光彩。

原本以为吕布会挥动大军强攻轩辕关,却没想到,他竟然只是挑选了两百勇士,企图利用这么点人,杀上关口,为大军打开关口大门,张辽和太史慈都是一脸愕然的看着吕布。

愣了一下,张辽才抱拳对吕布说道:“温侯乃是大军主将,此番攻打轩辕关,止引领两百兵士,万一有个闪失……”

不等张辽把话说完,吕布已是抬起手阻止了他将话说下去,对张辽和太史慈说道:“我等乃为秦军将领,受殿下恩惠,即便身死沙场,也是难报万一。今日,某便领着两百勇士杀上关口,二位将军可引领大军,随时留意关口大门。一旦大门敞开,二位当领军杀入,我等或有生路!”

“温侯放心!”吕布一番话,也是把张辽和太史慈给说的热血沸腾,二人连忙抱拳躬身,向吕布行了一礼,应下了他的请求。

尤其是太史慈,早先还提议要张辽做大军主帅,将吕布给架空,听了吕布说出的这些话,心内更是一阵阵的愧疚。

待到向张辽和太史慈吩咐妥当,吕布又转身面朝着在场的两百秦军勇士,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朝他们招了下手。

招罢了手,吕布跨步向着轩辕关的关口跑了过去,两百名挑选出来的秦军,也紧紧的跟随在他的身后。

由于要攀援城墙,吕布引领着这两百名秦军勇士,他并没有懈怠方天画戟,只是手按着腰间长剑的剑柄。

这一战,他将舍弃习惯的画戟,以长剑同敌军厮杀。

望着吕布率领两百秦军勇士离去的背影,张辽和太史慈胸腔里也沸腾着一腔浓烈的战意,早将他们来到这里原先的任务给忘了个干净。

“传令下去,大军整备,随时策应温侯!”吕布和他率领的两百秦军勇士,借着秦军强弩手发射火箭的掩护,飞快的朝着关口跑去,眼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一片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极为昏蒙的夜色中,太史慈向身后的一名亲兵吩咐道:“今晚我等夺下轩辕关!”

“诺!”出征之时,这支秦军就晓得他们来到轩辕关是为了做什么,将士们一路上情绪都不是很高,听到太史慈说出准bèi

夺下轩辕关,那亲兵也是心内一喜,连忙应了一声,向全军传达命令去了、

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从佯攻陡然变成了主攻的秦军将士们,在接到命令之后,一个个心内都是莫名的兴奋,

秦军将士们已是做好得了待到关口大门一开,就朝着关口冲锋的准bèi

,吕布与他引领的两百秦军勇士,此时已是到了轩辕关的城墙下。

早先秦军也曾在轩辕关与曹军展开过厮杀,不过那时候,秦军并没有到达关口,就已是被曹军击退。

背靠着城墙,立于关口下的吕布仰头望着城墙的顶端。

轩辕关的城墙并不算是十分高大,若是按照吕布的身量来算,也不过只有三五个他那么高。

朝跟在身后的两百名秦军做了个手势,吕布的眼睛依然盯着关口上方。

远处秦军强弩手还在朝着关内发射箭矢,不过由于吕布等人到了关口下方,强弩手因担心误伤,都纷纷把强弩又抬高了几分。

抬高了几分的强弩,射出的箭矢自是要比先前更高。

撞击在城墙上的箭矢少了,夹裹着火球,从城墙上飞过的箭矢却是越来越多了。

坐在城垛下,仰脸望着天空中越来越多的火球,一个青州军兵士嘀咕了一句:“秦军倒是晓得疼人,知dào

我等坐在此处一整日,闲来也是倦乏了,又将火点的亮了些!”

他这句话,顿时引来了另外几个青州军兵士的窃笑声。

关口上的青州军还在调笑着城外发射箭矢的秦军强弩手,却是不晓得,就在他们靠着的城墙下方,已经有两百名杀神,正在找寻着时机,攀登上城墙。

城墙整体由青石砌成,表面十分光滑,根本没有抠手,再强的攀援能手,也是不可能抠着城墙攀爬上去。

可一旦使用绳索,又极可能因为甩出绳索不准,而惊动了城墙上的青州军。

行事完全是隐秘状态下,吕布自是不可能冒那样的风险。

从腰间抽出秦军每个将士都配备的短剑,吕布将短剑****一块城墙青石的缝隙,向那两百名秦军勇士比划了一下。

虽说吕布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两百名秦军还是立kè

明白了他的意图。

一名秦军兵士从他身旁的几个同伴手中,接过了十多柄短剑,跑到吕布刚才插到墙壁缝隙中的短剑旁,一只脚踏着那柄短剑露在外面的剑柄,另一只脚悬着空,把第二把短剑****了城墙。

每插一把短剑在城墙缝隙中,那秦军兵士就会从怀中摸出下一把短剑,不过是片刻光景,他就已经快要到达城墙的顶端。

在那秦军兵士如此做的时候,另外也有十三四个秦军兵士依照他的样子,在旁边的城墙上插上了一柄柄被当做阶梯的短剑。

十多个秦军兵士共同动作,很快城墙上就插了好几排短剑。

仰脸看着那几个快要到了城垛上的秦军兵士,吕布朝着城下的其他秦军一招手,沿着其中一处由短剑搭成的阶梯,向着城墙上方爬去。

一个个秦军上了短剑搭成的阶梯,吕布到达最上面的秦军身后,朝上指了指,意思是要那秦军蹿上城头。

低头看到吕布的手势,那秦军再没半点迟疑,双手扒住城垛,身子一纵,蹿上了城头。

在吕布等人向城墙上攀援的同时,城外的秦军强弩手已经止住了发射箭矢。

秦军强弩手止住了发射箭矢,一个早就蹲的腰杆发软的青州军站了起来,转身面朝着关外,想要抻个懒腰。

可他的两只手臂还没来及举起,眼前出现的一条黑影就把他给吓了一跳。

出现在他眼前的黑影,手中持着长剑,猛的向他心窝刺了过来,两臂才伸开的青州军,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心口就被一剑刺穿。

这青州军心口被刺穿的同时,城垛上已经是同时跳下了十多个穿着大红衣甲的秦军。

秦军如同会飞一般突然出现在城头上,完全没有防备的青州军顿时吃了一惊。

由于在城垛后面蹲着的时间太久,许多青州军将士的两腿都已是发木,眼看着秦军跳上了城头,他们一时半会,竟是爬不起来厮杀。

青州军爬不起来厮杀,上了城墙的秦军却是不会对他们留手。

一柄柄长剑划出银亮的剑光,在青州军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片秦军已经登上了城墙,许多青州军也都是莫名其妙的便倒在了秦军的长剑下。

纵身上了城墙的吕布,手持着长剑,一路劈砍挡在身前的青州军,凡是敢于朝他冲过来的青州军,无不是被劈的脑浆、鲜血迸溅,支离破碎的栽倒在城墙上。

一个青州军兵士显然是被吕布给吓坏了,其他人见了吕布,都在忙不迭的朝后退,他反倒是瞪圆了眼珠子,大吼了一声,朝着吕布冲了上来。

那青州军兵士冲到吕布面前,举起手中短矛,就想往吕布的心口扎。

吕布是何许人?又岂能让一个青州军扎中的他的心口!

就在那青州军刚把短矛举起的瞬间,吕布一把抓住了他持着短矛那只手的大臂,将他大臂一拧,竟是给他拧了个背花。

被吕布拧转了大臂,那青州军还想挣扎,吕布已是举起长剑,狠狠的朝他后颈上劈了下去。

随着一蓬鲜血飚射而出,青州军兵士的头颅如同一颗带毛的皮球一般掉落在地上,腔子里的鲜血,也喷涌的好似一处温热的喷泉,溅的附近许多人满脸满身都是黏糊糊的血浆。

第1025章 呈禀殿下知晓

手持长剑,吕布连着劈翻了数十名挡着他去路的青州军。

关口上的青州军将士们,围堵着吕布,却根本没人敢上前与之厮杀,反倒在吕布冲杀的时候,他们还会呈鸟兽状散开。

两百名杀上关口的秦军,紧紧跟在吕布的身后,向着城墙下涌去。

远远看见孙观正指挥着一众青州军上前拦阻他们,吕布并没有仗剑杀向孙观,只是朝他狠狠的瞪了一眼,便向着城墙的阶梯跑去。

登上城墙的秦军在厮杀中,纷纷从地上捡起青州军丢下的大盾,一手持着大盾,另一只手提着长剑,向朝他们围过来的青州军推挤着。

推挤的同时,秦军将士们还会挥起长剑,劈砍挡在他们面前的青州军。

被打蒙了的青州军,耗费了好一会,才完全回过神来。

可当他们回过神打算反扑的时候,城墙上已是躺了无数青州军的尸体,而吕布等人,也已经冲下了阶梯。

关口内的青州军,得知秦军已经登上关口,纷纷向着关口大门涌来,企图将吕布等人消灭在关内。

青州军毕竟人多势众,围堵上来,就犹如潮水一般,将吕布和他率领的两百秦军勇士死死的拦住。

眼见大门就在前方不远,被青州军缠住,吕布心内顿时一阵焦躁,爆喝了一声,抡起长剑,将挡在面前的一个青州军的脑袋从正中劈成了两开,肩膀往那青州军的胸口一抗,把那青州军的尸体给撞的向后飞了出去。

强dà

的力量把迎面的青州军砸翻了一片。

趁着那些青州军还没齐声,吕布喊了一嗓子:“杀!”纵步向着大门扑了上去。

跟在吕布身后的两百秦军勇士,虽说个个都如同冲入羊群的野狼一样,挥舞着手中长剑,收割着青州军的性命。

可他们面对的羊群,却并不是只晓得四散逃走的群羊,而是一群懂得用犄角反击的野羊。

纵使羊再弱,在数量的优势下,狼群也难免会有伤亡。

一个个秦军猛士在青州军的猛扑下倒了下去,跟在吕布身后的秦军,几乎是个个衣甲残破,浑身都涂满了鲜血。

“他们要打开大门!”眼看着吕布率领两百秦军,径直杀向了大门,从城墙上跑下来的孙观站在阶梯的半腰,朝着大门附近的青州军大喊了一声。

孙观的一声喊,提醒了围攻吕布等人的青州军。

每个人都晓得,一旦大门打开,秦军涌了进来,他们将要面临的会是什么。

想到秦军入关,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很可能被秦军像是猪狗一样的屠宰,青州军将士们的胸中,顿时涌起了一股豪情,向吕布等人发起的进攻,要比先前更加猛烈了许多。

青州军虽说心底涌起了豪情,可率领这两百名秦军的毕竟是吕布,而且秦军离大门已是十分的近。

冲到大门后,吕布连着几剑,将上前拦阻的青州军劈翻在地,尔后仗剑扑向了自背后冲上来的青州军。

“打开大门!”一边挥舞着长剑与青州军厮杀,吕布一边向那群存活着的秦军勇士高喊着下达了命令。

一群秦军勇士,手持着大盾,摆列出了防御的态势,而少部分人,则在冲到大门后面的时候,将闩门的木桩给拆卸了下来。

城门缓缓打开,青州军的人数太多,竟是将吕布和他率领的秦军给推挤的快要出了城门。

就在这个时候,关外传来了一阵“咚咚”的战鼓声。

随着战鼓响起,阵阵喊杀声从关外传了进来。

城头上,一个青州军兵士两眼瞪的溜圆,抬手指着关口外面,声音都在哆嗦着喊道:“秦军来了!”

循着那青州军兵士手指的方向,关口上的其他青州军,全都看见成片的秦军正蜂拥着,向轩辕关杀来。

听到守在关口上的青州军喊出秦军来了,孙观连忙跑上关口,向城外望了去。

秦军显然是早就有了准bèi

。关口大门刚刚打开,关外的秦军就立kè

向轩辕关发起了冲锋。

冲在最前面的秦军骑兵,离关口已是十分的近,孙观连忙向关上的青州军喊道:“快!发射箭矢!射杀秦军!”

直到孙观下达命令,关口上的青州军才回过神来,纷纷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朝着正冲锋的秦军放出了一蓬蓬的羽箭。

秦军的冲锋,已是让青州军慌了起来,其中不少青州军,在将箭矢搭上弓弦的时候,由于手抖,竟是没办法拉开弓弦。

一个青州军兵士,手颤巍巍的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可由于手抖的太过严重,箭矢搭了上去,竟是没能拿捏稳,又掉在了地上。

青州军的慌乱,使得他们发射的箭矢,在威力上打了很大的折扣。

秦军骑兵手持盾牌,将盾牌挡在身前,冒着青州军射来的箭矢,虽说也是偶尔会有人马中箭,可更多的人,却是成功的涌进了城门。

骑兵从打开的城门涌进,挥舞着朴刀,劈砍大门附近的青州军,原本被压着打的吕布等人,顿时感到身上压力立减!

原本还在压着吕布等人在打,眼看着就有可能将大门重新关上的青州军,被秦军重骑兵一撞,顿时朝后退出了许多。

关口上方的青州军,还在朝着外面发射箭矢,秦军骑兵已经冲进了关内。

冲锋的步兵,并不用像骑兵那样还要考lǜ

战马会不会被箭矢射中,青州军给秦军步兵造成的伤亡很是有限。

如同潮水一般的秦军,蜂拥着杀进了关内。

面对曹军凌厉的攻势,青州军是步步后撤,已经极难形成有效的反击。

关口上方,孙观见青州军大势已去,晓得即便死守,也是不可能再有什么作用,连忙向身后的军官喊道:“传令下去,全军撤入山谷!”

孙观下令青州军撤入山谷,关内的青州军立kè

便是从反扑边战边走。

秦军的进攻虽说猛烈,可青州军并没有被击溃,追击中,秦军也是很难将战果扩大。

“穷寇莫追!”追着青州军打了两三里,杀入关内连续斩杀了数员青州军战将的张辽,将手臂一抬,向秦军将士们高喊了一声。

听到张辽的喊声,几个骑兵立kè

便四散奔出,一边策马飞奔,他们还一边大声向秦军将士们喊着:“将军有令,穷寇莫追!”

得了命令的秦军将士们纷纷停下了脚步,眼看着青州军在孙观的带领下,向远处撤了去。

“如何不追?”就在秦军纷纷停了下来的时候,满身都是血污的吕布,已是从杀入关内的秦军那里取来了方天画戟,提着画戟,他跨步冲到张辽的战马前,抬头看着马背上的张辽,大声问了一句。

抱拳朝站在一旁的吕布拱了下手,而后抬手朝着青州军退走的方向一指,张辽对吕布说道:“温侯,前方地形复杂,若是追击,我军怕是会着了青州军的道儿!”

顺着张辽手指的方向朝前看去,吕布看到了一片连绵起伏的山林。

这种地形,确实适合大军隐藏,一旦进入山林里战斗,秦军与青州军之间的差距,便不似平地那般明显。

追击青州军,着实是个不明智的选择。

看出前方地形复杂,吕布扭头看了一眼张辽,心内很是有些烦闷的说道:“我军虽是攻破了轩辕关,可敌军一旦扼守山林,我军欲要向许都推进,怕是也颇为困难!”

“温侯!”正与张辽说着话,吕布听到身后有人唤他,连忙扭过脸,看见的正是从另一侧刚刚追杀了青州军折回的太史慈。

“我军攻破轩辕关,整个战局都有所改变,温侯可要派出人手,回洛阳呈禀殿下?”策马到了吕布近前,太史慈一勒缰绳,待到止住战马,他朝吕布抱了抱拳问了一句。

攻破轩辕关,吕布正是希望刘辩能够晓得,自是立kè

想起,应当马上派人返回洛阳,将轩辕关被击破的消息告sù

刘辩。

“来人!”扭头向身后喊了一嗓子,待到一个亲兵跑到身后,吕布向他说道:“你即刻返回洛阳,将我军攻破轩辕关的消息,禀报殿下知晓!”

亲兵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了,没过多会,轩辕关内便有着一匹快马出了关口,朝着洛阳方向一路驰去。

洛阳离轩辕关很近,奉命将捷报呈禀刘辩的亲兵,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已经进入了洛阳城。

刘辩在管青的住处安歇了一晚,经过一整夜的颠鸾倒凤,早间醒来的时候,刘辩还觉着有些困乏,倦意尚未完全褪尽。

刚在铺盖上坐起,两名侍女才端了洗漱的水和干净衣衫进入屋内,还没来及伺候刘辩更衣,另一个侍女就进入了屋内,双手交叠于身前,语气极其轻柔的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方才有卫士前来禀报,说是吕温侯率军击破轩辕关,已是将守关曹军击退到山林之中!”

“什么?”没想到在魏延大军到达之前,吕布等人就已经夺下轩辕关的刘辩猛然抬头,下意识的向那侍女问了一声。

第1026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侍女满脸惶恐,并没有回应刘辩。

卫士告sù

她的,也不过就是吕布等人率军攻破了轩辕关,并没有说太深入的内容,她也不晓得该如何向刘辩解释。

原本也没打算从侍女那里得到什么确实的消息,刘辩站了起来,向两名服侍他起身的侍女说道:“告sù

管王妃,本王有紧要事务,先行走了!”

“诺!”两名侍女柔柔的应了,服侍刘辩洗漱穿戴已毕,刘辩也不耽搁,便径直离开了管青的寝宫。

王柳、王榛已经等在了寝宫门外,见刘辩来了,俩人齐齐躬身抱拳,向刘辩行礼。

“吕布等人击破轩辕关,究竟详情如何?”见了王柳、王榛,刘辩晓得她们必定已经从卫士那里得知了详情,一开口就问起了轩辕关战事。

跟在刘辩身后,王榛将从卫士那里听来的细节向刘辩描述了一遍,见刘辩脸色很是不好,小声问了句:“殿下不正是要击破轩辕关,因何面露不快?”

“击破轩辕关,那是早晚之事,吕布过早将关口攻破,青州军一旦进入山中,我军想要长驱直入前往许都,更是难上加难!”微微蹙着眉头,刘辩对王榛说道:“即刻传令下去,严厉斥责吕布、太史慈、张辽!”

王榛应了之后,刘辩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对她和王柳说道:“吕布断然无有这等计谋,可轻易将轩辕关攻破,你等调查一下,究竟是何人给他出的主意!”

“诺!”看出刘辩因这件事情心内已是十分不快,王柳、王榛也是不敢多说什么,赶忙应了。

出了后园,刘辩径直前往前厅。

刚到前厅门外,他就吩咐卫士,去将徐庶等谋臣全都请到厅内,商议下一步作战部署的改变。

在厅内坐了没多会,得了刘辩召唤的徐庶等人,便纷纷来到。

众人与刘辩见了礼,在厅内依序坐下,一个个都扭头看着刘辩,等待着他的吩咐。

“吕布击破轩辕关,你等也是晓得了?”环顾了一圈厅内众人,刘辩向他们问了一句,不过脸色着实有些不太好kàn



“何止我等晓得!”众人纷纷抱拳,应了一声之后,徐庶对刘辩说道:“眼下洛阳城内,恐怕此事早已是妇孺皆知!”

铁青着脸,刘辩的目光落在了徐庶的脸上,语气中带着浓重不满的说道:“本王安排两路大军并进,正是意图要吕布等人封死关外退路,待到文长领军到达,自背后向青州军发难,青州军届时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必定会为我军剿灭!可吕布刚到达轩辕关外,便将关口击破,青州军退入山中,我军又如何将他们悉数清理?”

“殿下!”刘辩的话音才落,贾诩就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前厅正中,抱拳躬身对刘辩行了一礼说道:“吕布击破轩辕关,乃是臣下的主意!”

贾诩的这句话,不仅让刘辩感到吃惊不已,也是让厅内坐着的其他人,全都一脸的愕然。

早先求功心切,贾诩曾怂恿吕布出兵进犯许都,致使秦军丢失了寿春和下蔡,而今他竟然又怂恿吕布,从佯攻转为主攻,一举将轩辕关击破,着实是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凝视着贾诩,刘辩眉头微微拧着,向他问道:“文和因何献计给吕布,要他击破轩辕关?”

“殿下一心只要剿灭青州军,却是未有看见剿灭青州军,会给我军带来甚么!”抱拳躬身,贾诩神色很是坦然的对刘辩说道:“魏文长领军自背后杀向青州军,吕布率军强攻轩辕关,青州军必定全军覆没,着实不假!”

贾诩先是赞同刘辩的考lǜ

,反倒让刘辩觉着他后面要说的话,才是关键。

果然,在表示了对刘辩看法的同意之后,贾诩接着说道:“常言道,哀兵必胜,虽说青州军战力不如我军,我军两路大军并进,人数也是不少于他们,可面临必死境地,青州军必定奋起反扑。如此下去,即便我军最终将青州军悉数剿灭,伤亡必定也是不少!”

听完贾诩说的一番话,刘辩脸上的神色稍稍好kàn

了一些,心内也不由自主的开始琢磨起了贾诩分析的正误。

从刘辩的脸上,看出他已不是如先前那般愤nù

,贾诩接着说道:“袁绍、曹操与官渡争锋,眼下战事尚不明朗。我军若是在轩辕关同青州军厮杀之中伤亡过巨,万一曹军获胜,洛阳将是无兵可守!”

虽说心内对贾诩的这番话并不是完全赞同,刘辩却也是一时找不到辩驳他的理由。

就在刘辩还寻思着贾诩话究竟说的是对还是错的时候,一旁的陈宫却是撇嘴微微一笑,对贾诩说道:“文和之言,岂非太过耸人听闻?”

眼见就快要说服刘辩,陈宫突然在一旁开腔,让贾诩心内很是不快,转身看着陈宫,他问了一句:“公台莫非还有高见?”

“高见不敢当!”朝贾诩摆了摆手,陈宫咧嘴一笑,尔后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前厅正中,抱拳对刘辩说道:“臣下有话说!”

陈宫站起,显然是要反驳贾诩,刘辩也没阻拦他,只是朝他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得了刘辩的允诺,陈宫这才站直了身子,对贾诩说道:“殿下早先已然做出部署,要吕布等人率军佯攻轩辕关,且不说假若如此,轩辕关守军可会奋死反击,只说文和与那吕奉先,有令不行,擅自将佯攻改为主攻,可否妥当?”

贾诩最担心的,就是有人让刘辩想起着茬,陈宫一开口就把这件事给抖落了出来,着实是让贾诩心中一抽。

“某也是临时起意……”刘辩就在厅内,贾诩也是晓得,此时太多的狡辩,反倒会让刘辩对他心生不满,于是对陈宫说道:“只得先行告知吕布破敌之策!”

“文和计略练达,在下着实心服!”微微一笑,陈宫向贾诩拱了拱手,可嘴上却是说道:“可文和不遵殿下之令,在下着实不敢苟同!”

对贾诩说完这句话,陈宫再次转过身,面朝着刘辩,对刘辩说道:“殿下,我军若是两路夹攻,青州军虽是可能奋死反击,却也可能溃不成军!战场瞬息万变,任何人也是无法完全掌控!”

刘辩点了点头,面色再次凝重了起来。

陈宫说的没错,战场上的变化太大,任何人身临战场或者运筹帷幄,都是无法把握住每一个细节。

尤其是一支军队敌军被包围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更不是事先谋划而能确定的。

从刘辩的脸色,贾诩已是看出了他内心的变化,站在一旁,神色也是颇为忐忑。

“殿下!”抱拳躬身,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陈宫对刘辩说道:“但凡出征,上行下效,乃是治军根本。贾诩与吕布屡次违背殿下命令,致使寿春、下蔡沦陷,而今又擅自攻破轩辕关,致使后续作战计略完全失去效用。如此目无殿下,理当斩之!”

当陈宫说出理应将贾诩和吕布斩首的话时,厅内众人包括刘辩都了一愣。

看着陈宫,刘辩方才还满是凝重的脸上浮现出了迟疑,眉头微微皱着,对陈宫说道:“公台所言不差,可文和与奉先也是曾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

话说到这里,刘辩迟疑了一下,对厅内众人说道:“将功抵过,文和与奉先死罪可逃,活罪却是难免!”

在陈宫提议要刘辩将他和吕布斩首的时候,贾诩也是惊了一身冷汗。

可听了刘辩的一番话,他立时明白了过来,刘辩并不打算杀他和吕布,心中不免又是一宽。

“传本王命令!”目光从陈宫的脸上转到了贾诩的身上,刘辩向身后的王柳和王榛说道:“轩辕关大军,又张辽暂代主将,吕布押赴洛阳问罪!至于贾诩,与吕布一同问罪!”

“诺!”抱拳躬身,齐齐应了一句,王柳和王榛几乎是同时跨步从刘辩的背后走出。

“中郎,请!”到了贾诩身旁,王柳并没有扭住他,而是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晓得违背刘辩命令,刘辩没有诛杀他们,已是留了很大的情面,贾诩抱拳躬身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在王柳的看送下,离开了前厅。

和王柳一同走出的王榛,并没有在贾诩身旁停步,而是径直走出了前厅,向厅外的一名卫士吩咐了句什么。

得了王榛吩咐的卫士,应了一声,便朝着王府外面跑了去。

不过是一盏茶光景,洛阳城门处,就有一队秦军骑着战马,飞快的冲了出去,径直朝着轩辕关方向奔去。

夺了轩辕关,还以为立下了好大功劳的吕布,正与张辽和太史慈在关内军营内饮酒。

起先还不是很相信吕布能够夺下关口,张辽和太史慈对他都表示过怀疑,太史慈甚至还提议要将吕布架空。

而今顺利夺下轩辕关,张辽与太史慈二人,对吕布的态度也是彻底的有了个改观,同吕布饮酒之时,二人也要比早先恭谨了许多。

第1027章 郭奉孝的退兵之计

推杯置盏,在营房内正庆贺着夺取轩辕关,门外传来了一个兵士的声音:“启禀三位将军,殿下派来人手,说是要拿吕将军返回洛阳问罪!”

听到门外兵士的声音,屋内的三个人全都愣住了、

吕布身先士卒,杀入轩辕关,将关口攻破,即便是张辽和太史慈,也是想不明白,他究竟犯了什么罪。

仨人正满脸愕然的面面相觑,房门被人大力推开,几个从洛阳来的秦军跨步进入屋内。

领头的秦军进了营房,笔直的挺着腰杆,向屋内的仨人说道:“殿下有令,大军主将暂由张辽将军代职,吕布因违背殿下命令,着我等拿回洛阳问罪!”

军官的一番话说完,吕布等人依然是满脸的愕然。

攻破轩辕关,吕布可谓是劳苦功高,满心以为刘辩会通令全军,嘉奖于他,却没想到,等来的竟是押解洛阳问罪。

“温侯何罪之有?”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张辽,他站了起来,向那军官问道:“攻破轩辕关,不正是殿下意欲为之?因何又要押解温侯前往洛阳问罪?”

“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并不晓得殿下因何要拿温侯!”抱拳朝张辽拱了一下,那军官冷着脸答了一句。

“温侯,请吧!”不愿再和张辽等人多说什么,军官撤步向后退了半步,朝吕布做了个请的手势。

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看着军官的时候,吕布脸上还是满面的愕然。

直到军官再次提醒,吕布这才回过神来,有气无力的站了起来,朝张辽和太史慈抱拳拱了拱,对二人说道:“二位将军,保重!”

轩辕关一战,虽说并没有依照刘辩的意图去打,可吕布的勇猛和他采用的谋略,却已是折服了张辽和太史慈。

刘辩派来人手,要将吕布押解到洛阳问罪,张辽和太史慈也是不敢阻拦,只是立于吕布对面,朝他抱拳行了一礼。

颓然的出了营房,押解吕布的一队秦军并没有给他上刑具,反倒有人帮他牵来了赤兔马。

抚弄着赤兔的鬃毛,吕布苦笑了一下,向领头的军官问道:“你等为某牵来赤兔,莫非不怕某跑了?”

“殿下说了,温侯英雄盖世,断然不会为难我等!”抱拳躬身,向吕布行了一礼,军官应了一句。

被军官一句话说的愣了一下,吕布轻叹了一声说道:“罢了,某此番着实是违背了殿下命令,即便殿下要杀,某也是绝无怨言!”

翻身上了马背,吕布对前来押解他的一队秦军说道:“请众位押某前往洛阳!”

四五个时辰之后,洛阳城内秦王府。

刘辩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湖边,他的身后立着手按长剑剑柄的王柳和王榛。

被一群秦军押解回洛阳的吕布,甲胄尚且没有卸去,抱拳躬身站在刘辩的身旁,脸上带着浓重的羞愧。

“奉先啊奉先!”望着湖面,刘辩轻叹了一声,一脸无奈的对吕布说道:“你要本王如何处置你方为妥当?屡次三番违背本王命令,打破我军整体部署!攻破轩辕关,看似立了大功,却是要本王另行部署大军!你说……”

话说到最后,刘辩转过身,抬手指着吕布,却并没有把话全部说完,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声。

已经被刘辩训斥了一番,也晓得这次攻破轩辕关着实是做的有些差了,吕布满脸的惶恐,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并没敢言语。

如今的刘辩,早已不是当年他认得的刘辩。

经过数年的成长,权利在无限的膨胀,刘辩的气度也是与当年有了天壤之别。

虽说刘辩尚未称帝,可他浑身透着的那股帝王气息,却是难以掩饰。

站在刘辩身旁,吕布没有吭声,刘辩也没再说话,只是望着湖面,陷入了沉思。

沉默了许久,刘辩朝吕布摆了摆手,对他说道:“罢了,削官一级,罚俸一年,你回去闭门思过吧!”

刘辩的处置说出了口,吕布满面愕然的抬起头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殿下不杀末将?”

“屡次违背本王命令,致使多少将士埋骨沙场,你以为本王不想杀你?”转过身,眉头紧紧的拧着,刘辩对吕布说道:“可你跟随本王日久,功劳也是不少!本王若要杀你,怕是心中难以安宁。回去好生思过,待到想明白了,再让人告知本王!”

再度转身面朝着湖面,刘辩朝吕布摆了摆手,说了句:“你去吧!”

抱拳躬身,吕布满脸惶恐的向后退了几步,才转身迈着大步向前院走去。

刘辩并没有再看吕布,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湖面上,眸子中流露着一抹深邃,好似在沉思着什么。

“殿下!”待到吕布走远,站在他身后的王柳抱拳对刘辩说道:“吕布与贾诩,皆是犯了违拗殿下之意的过错,殿下如此处置,怕是……”

“怕是轻了!”不等王柳把话说完,刘辩就接过了话头,对王柳说道:“可本王又如何重处他们?莫非真如公台所说,将他们枭首示众?”

被刘辩反问了一句,王柳没敢言语。

陈宫提议要将贾诩和吕布枭首示众,究竟出于什么目的,王柳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不过她却是晓得,陈宫说的并没有错。

如果不惩处贾诩和吕布,日后秦军之中,怕是还会有人无视刘辩的命令,随意更改作战部署。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望着湖面,轻声说道:“本王已是许久未有出征,所下命令,也都是于帷幄之中想得。战场究竟如何,本王并不晓得!之所以处置吕布和贾诩,为的便是让人知晓,一次违拗,本王当可睁眼闭眼。可屡次三番,本王也是要加以惩处!”

直到刘辩说出这么些话,王柳和王榛才晓得,他处置贾诩和吕布,并不是因为俩人当真应该处置,而是为了保有绝对的权利,才不得不做的事情。

站在刘辩的身后,王柳和王榛都没再言语。

秦军攻破轩辕关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官渡战场。

正与张郃麾下袁军对峙的曹操,得知轩辕关失守,顿时吃了一惊,赶忙将郭嘉、荀攸、荀彧等人都召集到了面前。

曹军帅帐中,曹操端坐在首位,环顾着帐内的众幕僚,满脸担忧的向众人问道:“某得到消息,秦军已然攻破轩辕关,原本以为轩辕关可镇守数月,却是未想到,竟如此之快,便被击破。众位看来,某该当如何,方为妥当?”

“秦军势大,想来会是趁胜进伐许都!”曹操的话音才落,程昱就皱着眉头说道:“曹公不如暂且从官渡退兵,返回许都,再做计较!”

“万万不可!”程昱话音刚落,荀彧就连忙说道:“官渡易守难攻,我军若是撤离官渡,北方屏障便是完全失去。届时袁军渡过黄河,可长驱直入,秦军再于西面挥兵杀向许都,曹公亡矣!陛下亡矣!”

也曾想过要撤兵的曹操,听了荀彧的一番话,顿时是惊的后脊梁上冒出了一阵阵的白毛汗。

他抬起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对帐内众人说道:“撤也撤不得,许都空虚,秦军一旦趁虚而入,我军该当如何?”

“明公!”自从进入帐内,一直都坐在那里没有言语的郭嘉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帐内正中,抱拳对曹操说道:“秦王早先派出使者,前去江东与荆州,要那孙策和刘表发兵讨伐明公。可孙策刘辩之间,乃是有着仇隙,二人大军相互攻讦,根本无暇北顾!明公南方,已是少了许多忧患!”

“某担心的并非南方,而是北方和西方!”凝视着郭嘉,曹操满脸纠葛的说道:“袁绍大军不日便可抵达官渡,我军若是撤走,定然会失了黄河屏障。可我军不撤,青州军又难以阻截秦军,如之奈何?”

“青州军完全可以阻截秦军!”保持着抱拳的姿势,郭嘉对曹操说道:“只须明公下令,褒奖青州军将士,要他们于嵩山一带布防,只守不攻,用不多日,秦军必退!”

看着郭嘉,曹操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秦军最终会撤兵。

秦军既是已然攻破了轩辕关,早先在与曹军的争斗中,秦军也是没有获取多少好处。

依照秦王的脾性,曹军有实力与秦军逐鹿天下,断然不会给曹军壮大的机会。

青州军扼守嵩山,虽是阻挡了秦军东进的步伐,秦王却是不一定会轻易放qì

夺取许都的最佳时机。

从曹操的脸上看出了迟疑,郭嘉抱拳躬身,对曹操说道:“秦军之所以强dà

,乃是各地协调调度有方。青州军扼守嵩山,明公无须派出大军攻打洛阳,只须少部兵力进入秦地,袭扰各地村落,秦王为保内部安宁,必定分兵清缴,届时当可为明公赢得击破袁绍的时日!”

“袭扰秦地?”当郭嘉说出这么一番话时,曹操头一抬,有些迟疑的说道:“秦王爱民如子,若是袭扰百姓……怕是会遭来更大的报复!”

第1028章 不该放过去

轩辕关内,一支秦军在离关口只有数里的地方驻扎了下来。

站在军营外,魏延望着远处,眉头紧紧的锁着。

斥候传回了消息,原本应该他们从背后攻打的轩辕关,而今早插上了秦军的战旗,吕布率领的秦军,已是将轩辕关攻破。

“将军!”望着轩辕关的方向,魏延正不晓得该进还是该退,颜良从身后走了过来,到了他的侧旁,抱拳对他说道:“那吕布也忒不仗义,此处本应我等攻打,他却是先行夺了去!”

“夺下轩辕关,乃是殿下的意图!”蹙着眉头,魏延眼睛微微眯了眯,好似自言自语,也好像在对颜良说道:“可如此一来,我军想要前往许都,怕是不易了!”

颜良是个猛将,可领军作战,惯常的方法却是硬拼猛杀,根本就不懂得什么谋略。

听了魏延的这番话,颜良一脸的愕然,看着魏延,眨巴了几下眼睛。

魏延也没有给颜良做任何的解释,他很清楚,即便做了解释,颜良也是一时半会理解不了。

原本承载着进攻轩辕关的秦军到达了轩辕关附近,在官渡战场上,一支只有三千人的队伍,骑着骏马,正向着大秦的疆域快速行进。

骑在马背上的三千人,全都穿着寻常百姓的深衣,不过他们每个人都配备着锋锐的短矛和圆盾。

这是一支乔装成马贼的曹军,领着这支曹军的,正是曹操麾下的将军曹洪与曹仁。

曹洪、曹仁在寿春战场都和秦军有过交手,俩人对秦军也很是熟悉,派出他们前往秦地,也是曹操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断。

领着三千乔装成马贼的兵士,到了大秦边界,曹洪勒住战马,向曹仁问道:“我二人前往大秦,若有一方为秦军包围,另一方是前往救援,还是即刻撤走?”

“曹公并无明示!”望着前方,曹仁眉头紧紧的拧着,对曹洪说道:“不若我二人约定,若是秦军人数众多无法驰援,另一方便即刻远走。若是秦军人数不多,驰援当可解围,便即刻驰援,如何?”

点了点头,曹洪抱拳向曹仁拱了拱说道:“如此便可,告辞!”

抱拳给曹洪回了一礼,曹仁也道了声告辞,俩人各自引领一支队伍,一南一北进入了大秦地界。

两三日之后,洛阳城内,秦王府。

刘辩铁青着脸,端坐在前厅,眉头紧紧的拧着,一双眼睛是不住的在厅内众人的脸上来回游移着。

“河东一带连续有村落遭马贼袭击,你等可有看法?”环顾着厅内众人,刘辩向他们冷声问了一句。

“殿下!”刘辩的话音刚落,心内早就有了猜测的庞统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前厅正中,抱拳对刘辩说道:“河东向来治理井井有条,从未听说有过马贼。臣下以为,这些马贼,定然是曹军假扮!”

身子微微前倾,刘辩的眼睛眯了一眯,向庞统问道:“依士元看来,本王是当调集兵马清缴,还是……”

“调集大军清缴,正是中了曹操的计!”刘辩话只说了一半就止住了话头,庞统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曹操派出人马潜入河东,为的便是袭扰村落,让殿下心绪不宁,将大军从前沿调回!”

“以河东守军,怕是无力清缴!”庞统的一番话说完,一旁的陈宫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下才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据闻马贼人数不多,往往袭扰村落,也是不敢过多杀人,只是将村子里的粮草烧了,即行撤离!殿下不如下令,将各地村子里的粮草征集于一处,由大军统一调拨,若马贼果真是要乱我大秦,当可一举击之!”

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并没有立kè

应允陈宫的计策。

假如马贼真是曹军假扮,将各地村子里的粮草调拨到一处,确实是能起到引诱曹军的目的。

可曹军也不是傻子,明知dào

秦军有着引诱他们上当的目的,还强攻粮草集聚地,这种事情,即便是刘辩,也断然不可能去做。

万一曹军采取了什么秦军一时半会也没想明白的策略,粮草集中起来,反倒是利于曹军焚烧。

紧紧的锁着眉头,过了许久,刘辩终于开口说道:“传令高顺,羽林卫即刻进入河东,剿灭马贼,至于魏延与张辽所部,加紧向许都推进!”

“诺!”待到刘辩话音落下,厅内众人纷纷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刘辩的命令很快传达了下去,驻扎于洛阳城内的羽林卫,在高顺的率领下离开了城内,径直朝着河东挺进。

已经在轩辕关会师的魏延与张辽所部,则汇集与一处,在接到刘辩命令之后,朝着许都方向进军。

距离轩辕关不过十数里的一处山头上,早先被吕布攻破关口,狼狈逃窜的孙观,站在山坡上,眺望着轩辕关的方向。

一支秦军骑兵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那支秦军人数并不是很多,不过千余人,只要孙观下令埋伏于山坡上的青州军发起进攻,这支秦军必定会被悉数剿灭。

可孙观并没有那么做,他在等待着,等待秦军大军来到,再来一场伏击。

就在孙观望着远处山坡下的秦军时,一个青州军兵士飞快的跑到他身旁,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将军,荀攸军师来了!”

独自领军阻截秦军,孙观对能够成功拦截秦军,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听得荀攸来了,心内顿时一喜,连忙对那兵士说道:“快领本将军去见军师!”

兵士应了一声,侧身站到一旁,跟在孙观侧后,给他引着路,朝荀攸上山的地方去了。

下蔡之战时,荀攸曾到过曹洪军中,帮着曹洪夺下了下蔡,如今又来到了嵩山,更是使得心绪灰暗的孙观,立马满满的都是斗志。

青州军,战力不如秦军,孙观早先就是黄巾出身,在曹军将领之中,虽说很受曹操器重,却是被其他将军所不耻。

正是因此,孙观也不太同曹军的其他将军接触,一心只是领着青州军,为曹操打出机场像样的战斗,让那些看不惯青州军的曹军将领晓得,青州军并非像他们眼中那般不堪。

在兵士的引领下,孙观很快到了另一处山坡。

由一队卫士护送的荀攸,此时也已是上了山坡。

刚看见荀攸,孙观脚下的步伐就加快了许多,满脸欣喜的跑到荀攸面前,抱拳躬身向荀攸行了一礼说道:“末将不知军师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军师莫怪!”

双手抱拳,朝孙观拱了拱,荀攸笑着说道:“曹公晓得将军拦截秦军,压力颇大,特命某前来协助将军!”

“军师既来,大军当交于军师统领!”孙观并没有放下抱起的双拳,很是恭谨的对荀攸说道:“末将愿做军师马前一卒,但凡军师所指,无不照做!”

“将军言重了!”孙观话说的极为诚恳,可荀攸又怎会夺了他的兵权,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将军只管统兵,某乃是前来相助,如何可喧宾夺主?”

荀攸不肯接管军权,孙观也不好强行将军权交于他,只得转换了话题,朝山下一指,对荀攸说道:“秦军派出骑兵,想来是探查地形……”

“将军有何打算?”不等孙观把话说完,荀攸已是向他问了一句。

被荀攸问的一愣,孙观迟疑了一下说道:“末将打算将他们放走……”

“将军因何决定放过他们?”又一次没等孙观把话说完,荀攸又打断了他的话头。

眨巴了两下眼睛,孙观说道:“莫非军师打算将他们剿灭?”

“将军早先丢失轩辕关,将士们士气正自低落,有可胜之战,因何不打?”微微一笑,荀攸抬手指着远处正朝着青州军设伏地奔来的秦军骑兵一指,对孙观说道:“将军可将之剿灭!”

愣了一下,孙观还没有闹明白荀攸的打算,荀攸又接着说道:“一旦这支骑兵遭遇伏击,秦军必定倾巢出动,向我军发起猛攻。将军可选一万兵马,趁机前往轩辕关!”

“多会轩辕关!”荀攸的话刚说完,孙观脸上顿时就漾满了喜色,抱拳躬身对荀攸说道:“军师果真神人,如此一来,我军便可对秦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笑着点了点头,荀攸并没有接孙观的话头,只是转脸望向了那支正快速朝着青州军驻扎地奔来的秦军骑兵。

“来人!传令下去,伏击这支秦军骑兵!”已然了解了荀攸的计策,孙观再没有其他顾忌,扭头向身后喊了一声。

一个孙观的亲兵听到他的喊声,抱拳应了,转身跑向藏身于山坡上的青州军主力。

青州军蛰伏的山坡,生满了茂密的丛林。

将士们得了孙观的命令,借着丛林的掩护,纷纷朝着山坡下行进。

弓箭手到了能够将箭矢射下山坡的位置,一个个找寻到适宜藏身的所在,从腰间箭壶中抽出箭矢搭在弓弦上,视线却投向了正朝着他们这边飞速疾驰的秦军骑兵。

第1029章 死也站着死

一支支箭矢瞄向了山坡下的秦军骑兵,作为先遣的千余名秦军却是并不晓得,他们正一步步的走向青州军布下的伏击圈。

领着这千余名秦军的偏将,在快要进入青州军伏击圈的时候勒住了战马,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行进。

千余名骑兵在他抬起手臂的那一刻,全都停了下来,一双双眼睛,都向两侧的山岗上张望着。

山岗很静,静的连半点声息也是没有,就连鸟儿的鸣叫声,也是一点都听不见。

看着两侧的山岗,秦军偏将脸上是一片凝重,向身后的千余名秦军骑兵喊道:“都警醒着些,青州军可能就在附近!”

所有秦军都应了一声,从背后取下圆盾持在手中。

可两侧的山岗都可能有青州军出现,持着圆盾,他们竟是不晓得该防御哪边才是。

虽说心内感到不安,却承担着探路的职责,偏将也是不敢就此掉头回去,只得下令队伍继xù

前进。

再次向前行进,秦军行进的速度,要比先前慢了许多,每个人都警惕的观望着两侧的山岗。

站在山岗上,望着渐渐进入伏击圈的秦军,荀攸捋着下巴上的胡须,点着头说道:“秦军果真是训liàn

有素,尚未进入伏击地,便已是做好了防范!”

“与这样的大军厮杀,我军着实无有多少优势!”同样望着山下正缓慢行进的秦军骑兵,孙观接过了荀攸的话头。

俩人都没有继xù

言语,望着山下秦军骑兵,他们的眸子中,闪烁着一种复杂的神采。

荀攸看着秦军骑兵的时候,目光中流露出的是欣赏和赞叹,而孙观望着秦军,眸子里闪烁着的则是浓重的妒忌。

没有将军不希望麾下将士像秦军一样战力强横,如果给孙观一支如同秦军一般的军队,他绝对有信心将吕布当日在轩辕关发起的进攻击退。

眼见秦军已经进入了伏击圈,山坡上的青州军弓箭手并没有将箭矢发射出去,他们一个个都凝视着山下的秦军,其中一些人,甚至紧张的连手都在微微发抖。

领着这队秦军骑兵的偏将,越往前走,心内越是感觉到不安更加浓重,可背负着探路的任务,他又不得不领军向前。

他所能做的,只是警觉的观望着四周,提防青州军突然从侧旁杀出。

秦军骑兵渐渐进入了青州军伏击圈的纵深处,山坡上的青州军弓箭手,一个个都将长弓抬了起来,把弓弦拉满,瞄准了山下的秦军。

望着两侧的山岗,秦军偏将突然高声向身后喊道:“尽速从此处通过!”

喊话的同时,他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朝着前方奔了出去。

跟在他身后的千余名秦军,听到他的喊声,也是片刻也不耽搁,赶紧两腿夹着马腹,飞快的向前奔驰。

秦军突然加快了速度,让山坡上的青州军有些猝不及防,一个青州军弓箭手心下一慌,拉满弓弦的手松了开来。

一支箭矢夹裹着劲风,朝山坡下的秦军飞了出去。

箭矢并没有射中秦军,而是在几个秦军之间飞了过去。

眼看着一支羽箭从面前飞过,那几个秦军连忙高声喊道:“山坡上有敌军!”

这支无意中飞出的箭矢,无疑是告sù

了秦军敌人的方位,冲在最前面的偏将兜转战马,提着长枪朝青州军蛰伏的山坡上一指,大声喊道:“冲向敌军!”

就在秦军骑兵们纷纷兜转战马的时候,山坡上的青州军弓箭手,也随着军官的一声令下,纷纷松开了拉满的弓弦。

弓弦阵阵,无数羽箭朝着秦军飞了过去。

尚未完全掉转方向的秦军骑兵,顿时被羽箭射翻了一片。

无数羽箭兜头罩下,秦军虽说已经做出了防御,可他们胯下的战马,却无法用盾牌遮挡。

成片的战马嘶鸣声发出,一匹匹战马被羽箭射成了硕大的刺猬,摔倒在尘埃之中。

许多秦军将士,从马背上掉落时,还持着盾牌遮挡身体。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保持了身体的平衡,借助着盾牌,保护自己,也有少部分人,在摔落战马时没有站稳,摔倒在地上,被随后而来的羽箭射的满身都是箭杆。

由于山坡上草木太多,青州军无法列出弓箭大阵,弓箭手散落的站在山岗上,向秦军自由的发射着箭矢。

青州军弓箭手的人数,远远不止一千,他们虽说并没有列起大阵,可射出的箭矢连绵不绝,却也是几乎遮蔽了半边天空。

几轮箭矢射出,战马没有被射中的秦军已是很少,大多数秦军都已从马背上掉落了下来,千余人只不过是顷刻间,就被射杀了将近一半。

偏将的肩头上插着一支羽箭,鲜血从没入肩膀的箭杆渗出。

他胯下的战马已经被青州军射杀,在跌落马背的时候,他从一个秦军兵士的尸体旁捡起了盾牌,以盾牌遮挡着身体,向山坡上的青州军一阵狂奔。

跟在偏将身后的秦军将士,冒着青州军射出的箭矢,每冲出几步,便会有一两个秦军倒在敌军的箭矢之下。

双方距离在不断的拉近,青州军射出的箭矢,劲力也是越来越强,倒下的秦军更是要比先前多了不少。

肩头上受伤的那只手臂提着长枪,另一只手持着盾牌,已经冲到能看见青州军弓箭手的距离,秦军偏将发出了一声怒吼,脚下的步子更要比先前快了许多。

他身后的秦军骑兵,已经都没有了战马,在他们冲锋的路上,躺满了被箭矢射杀的战马和秦军的尸体。

冲锋的秦军就好似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些,杀向青州军的时候,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片狰狞。

在青州军的射杀下,冲锋的秦军人数是越来越少,到了最后,不过只剩下百余人而已。

眼看着秦军快要冲到近前,青州军弓箭手也是一片忙乱,不少人甚至已经做好了掉头逃跑的打算。

“步兵,冲杀!”站在山岗上的孙观,眼看着仅存的秦军就快要冲到弓箭手之中,晓得若是让他们得逞,弓箭手必定会有很大的伤亡,连忙下达了步兵冲杀的命令。

孙观一声令下,早就做好了准bèi

的青州军步兵,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潮水般的涌向正往山坡上冲的秦军。

领着百余名秦军冲锋的偏将,在与敌人撞击到一处的时候,由于肩膀上伤口传来的剧痛,长枪脱手飞出。

在长枪掉落的那一刹,一个青州军提着短矛,向他狠狠的扎了下来。

眼见短矛就要扎到秦军偏将,偏将抡起盾牌,朝着那曹军的太阳穴上就是狠狠的一下。

太阳穴被砸了个正着,那曹军的短矛还没有扎到秦军偏将,就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数百倍于秦军的青州军涌了上来,前面的人还与秦军厮杀着,后面的人则是发出一声声呐喊,用力的推挤着他们前面的同伴。

强dà

的挤压力将秦军压缩在了一处,一个个秦军倒了下去,而他们脚下,躺着的青州军尸体,绝不比他们战死的人数更少。

人数的悬殊,使得战斗结束的进程加快了许多,青州军重步兵发起冲锋不过一盏茶的光景,战斗就已经到了尾声。

喊杀声止歇了下来,山坡重归于一片宁静。

无数青州军站在山坡上,他们的视线却都是停留在伫立于他们之中的两个人身上。

立于人群之中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身上衣甲已经是残破不堪,浑身也沾满了血污,就连脸颊上,也是留着一条条的伤口。

脸颊上的那一条条伤口深可见骨,却已经不再流淌鲜血。

他站在人群之中,一只手掐着一个青州军的颈子。

被他掐着颈子的青州军,面皮呈现着青紫的眼色,眼珠突出舌头也微微外吐,已是死去有一会了。

掐着那青州军颈子的不是别个,正是率领这支秦军骑兵的偏将。

糊满了血污的脸上,神色一片凝重,他的眼睛平视着前方,眸子里却是没有了半点神采。

他已经死去,死在了无数曹军的短矛之下。

在临死的那一刻,他还紧紧的掐住了一个青州军的脖子,拉了一个垫背的敌人。

山坡上的青州军望着他,离的近些的,在看着他的时候,眼神里还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

鲜血的味道萦绕于山坡,死亡的气息在每一个活着的青州军心头缠绕。

没有人上前将那秦军偏将推倒,四周的所有青州军,在看着已经死去的他时,心内都难免涌起了一阵阵的恐慌。

山坡之上,孙观与荀攸并肩而立。

望着被青州军团团围住的秦军偏将尸身,他们的脸上也是一片凝重。

被敌人包围,还能如此勇猛厮杀,这样的军队,又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他们的前进?

一股凌冽的山风在山岗上刮过,吹的每一个青州军浑身都感到一阵阵森冷的寒意。

山风掠过僵立于杀场的秦军偏将,偏将的身体微微晃了一晃,终于直挺挺的朝侧面倒了下去。

第1030章 洛阳来的军令

站在山岗上,望着那直挺挺倒下的秦军偏将,孙观取下了头盔,将头盔环保在臂弯中。

他的脸色一片凝重,站在他身旁的荀攸,也是同样的满脸凝重。

“传令下去,厚葬秦军!”沉默了许久,孙观终于从口中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立于他身后的一名亲兵应了,飞快的朝着山坡下跑了去。

在那亲兵传达了孙观的命令之后,一群青州军纷纷将兵刃收起,为秦军战死的双方将士收尸。

一具具尸体被青州军丢进挖好的深坑中,当两个青州军兵士抬起秦军偏将的尸身,也打算和其他尸体丢在一处时,一个青州军军官拦住了他们。

抬头朝山岗上望了一眼,那青州军军官缓缓的摇了摇头。

见军官摇头,两个青州军兵士轻手轻脚的把尸体摆放在地上,而后到一旁,用铁锹另外又挖了个坑。

独立的墓穴挖开,两名青州军兵士扭头朝军官看了一眼,见军官点了点头,这才再次抬起秦军偏将的尸身,将他摆放在了那个刚挖开的墓穴中。

一捧捧泥土填进深坑,埋葬秦军偏将的两个兵士,很快就垒砌起了一个小小的坟茔。

与一旁埋葬双方战死将士的两个鼓包挤在一处,这个坟茔显得有些渺小。

不过它的地势却是在两个鼓包的上方,就好似一员威武的将军,正站在点将台上,凝望着台下的大军一样。

山岗上的孙观和荀攸都没有说话,远远望着那座刚刚垒砌起的坟茔,俩人的心底都涌起了一股崇敬和担忧。

他们崇敬的是,秦军将士竟是有着如此强悍的战意,一场厮杀结束,千余名秦军,竟是无一生还。

而他们担忧的是,还有近六万秦军在轩辕关附近,随时可能来到。

六万秦军,与一千秦军自不是同等概念。

在人数上,青州兵并不占有优势,双方一旦正面厮杀,青州军绝对会以极快的速度溃败。

稍有不慎,许都危矣!

虽然都没有说话,可两个人的心底,却是涌出了一个同样的念头。

此时的轩辕关内,近六万秦军列着整齐的阵型,正看着驻马立于他们面前的五位将军。

两支秦军会师,大军人数翻倍,对强行攻破青州军,也是多了几成把握。

会师自有会师的好处,同样也有着会师的弊端。

率领这两支秦军的,并不是同一位将军,而刘辩又没有下达指示,告sù

他们一旦会师,由哪支秦军的主将统领全军。

魏延与张辽并骑立于秦军将士们面前,俩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将士们的身上。

在派出一千名探路骑兵之后,二人已是商议过,无论骑兵有未返回,都引领大军经过嵩山,直捣许都。

由于有着吕布和贾诩的前车之鉴,俩人并没有擅作主张,已是派出信使,前去请示刘辩。

只不过信使已然去了一天有余,至今尚未返回,也正是因此,二人集合了大军,却迟迟没有下达出发的命令。

洛阳城内,刘辩正端坐在前厅之中,在他的面前,笔直的站立着一名秦军军官。

站在刘辩面前的秦军军官,正是魏延和张辽派来向他请示可否进攻许都的信使。

端坐在前厅中,刘辩的一只手捏着下巴,在听了信使的请示之后,他已是足足沉默了一盏茶的光景。

麾下的幕僚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轩辕关一带,六万秦军已是不小的战力,进攻许都,只要开展的顺利,也不是没有可能。

考lǜ

到这些,刘辩并没有派人去将幕僚们请来,只是自家分析着进攻和防御的利弊。

若是死守轩辕关,秦军着实是可将战果保持,但是对曹军的威胁,也就会减少到最小,于整个官渡之战,并没有半点好处。

如果进攻许都,曹军于嵩山一带拦截,秦军必定会有不小的伤亡。

两相权衡,刘辩终于做出了进攻许都的决断。

只要攻破许都,曹操便是被断绝了后路,中原一带的战争,也将会随着曹操的消亡,而进入尾声。

与其为了避免更多的伤亡而放qì

进攻许都,倒不如一举将许都击破,从而提前结束乱世,将来死在战争中的人,便会更少。

心内有了决断,刘辩望着迎面站在厅内的秦军军官,对那军官说道:“告sù

魏延和张辽,只要能击破许都,本王不管他们用什么法子。不过他们的所有军事行动,只能围绕在许都周边,不得乱来!”

“诺!”刘辩的这句话,无疑是告sù

军官,他已经同意了进攻许都,军官心头一喜,连忙抱拳应了一声,躬身倒退着走了两步,才转身跨步向厅外走去。

军官离去之后,刘辩坐在厅内,半晌也没言语。

允许魏延和张辽率军进攻许都,刘辩总觉着还少了点什么事没有吩咐,过了半天,他眼睛猛然一睁,向身后的王柳说道:“快差人追上信使,要他告知魏延和张辽,大军会师之后,由魏延统一调配全军!”

从刘辩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焦急,王柳不敢怠慢,赶忙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出了前厅。

聚集了大军,一直在等待着信使回归,魏延与张辽带同太史慈等人驻马立于大军前,俩人不时都会朝着嵩山的方向望上一眼。

“将军,不好了!”就在俩人望着嵩山方向,等候着信使回归的时候,一骑快马从嵩山方向奔了过来,马背上的骑士还没到他们近前,就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高声喊叫着。

听得那骑兵的喊叫,魏延和张辽不由的都皱了皱眉头。

策马冲到魏延和张辽近前,骑兵翻身跳下马背,抱拳躬身对二人说道:“我军探路骑兵,遭遇青州军伏击,全军覆没!”

“可有活人?”听得兵士的禀报,张辽和魏延以及他们身后的太史慈等人都是一愣,魏延连忙追问了一句。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前来报讯的骑兵对魏延说道:“千余名将士悉数战死,无一人生还!”

千余名将士全都战死沙场!

听了骑兵的这句话,魏延等人全都是一脸的瞠目结舌。

派出一千骑兵,还是由一员偏将率领,竟然也落了个全军覆没无人生还的境地。

可见青州军在事先就已经设下了埋伏。

得了这个消息,张辽将战马的缰绳一提,就要招呼麾下兵马随他前去进攻青州军。

“张将军作甚?”刚提起缰绳,张辽还没来及招呼麾下将士,魏延就连忙向他问了一句。

“千余骑兵,竟是在青州军的伏击中悉数战死!”脸颊肌肉剧烈的抽搐着,张辽对魏延说道:“某且领军前去与青州军厮杀一场,将军可待到殿下命令传达,再行尾随而来!”

“张将军!”张辽说着话,就要招呼麾下将士们随他前往嵩山,魏延一把扯住他的缰绳,向他喊道:“将军乃是领军之将,如何可这般冲动?”

张辽也算得上是一个打仗会用脑子的领军将领,之所以冲动,是因为听说千余名秦军悉数战死。

被魏延喝了一声,张辽一愣,满脸不甘的把脸扭向一旁,长叹了一声。

与魏延相比,张辽的年岁要长了不少,在全军将士面前,被魏延喝了一声,他的颜面也是有些挂不住。

不过驻马立于二人身后的太史慈、颜良和文丑,却是并没有半点觉得魏延所为不妥。

青州军刚伏击了秦军探路兵马,此时士气正壮,若是在这个时候前去寻仇,张辽麾下的将士,定是会有不小的伤亡。

得知一千秦军遭到青州军伏击全部阵亡,在场的秦军将士们,一个个也都是满脸的义愤,许多人都扭过头看向了洛阳方向。

他们都在等待着,等待着那个前去向刘辩请示的信使带回可以进军许都的命令。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数万秦军列着整齐的队列,等待着信使的回归。

不晓得过了多久,秦军阵列中传出了一个欣喜若狂的喊声:“回来了!信使回来了!”

这一声喊,无疑是给所有秦军带来了值得期盼的消息,每一个人都伸长了脖子,朝着洛阳方向望去。

轩辕关的关口静静伫立着,关口敞开的大门处,一骑快马正飞快的朝着秦军大阵奔来。

马背上骑士的大红战袍,在风儿的撩动下上下翻飞,就犹如一团正熊熊燃烧着的火焰,燎灼着每一个望着他的秦军的心儿。

从关口奔向秦军大阵的骑兵越来越近,当那骑兵到了大阵队尾的时候,魏延和张辽几乎是同时认出了他正是前往洛阳向刘辩请战的信使。

认出了信使,俩人提着缰绳的手,都下意识的攥紧了一些。

“报!”策马朝着魏延和张辽飞奔而来,到了距离二人只有五六步的地方,信使一提缰绳,将战马止住,向二人抱拳说道:“殿下有令,大军可向许都进发!”

得知刘辩允许大军向许都进伐,不只是魏延很张辽,在场的所有秦军都是一片欢腾。

“二位将军!”秦军将士们还在欢腾的呐喊着,那信使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对张辽和魏延说道:“殿下还有一条命令,此番大军东进,由魏将军统领全军,张将军辅之!”

第1031章 知耻而后勇

得知刘辩明确指出要魏延统领大军,一旁的张辽愣了一下,随后便抱拳对魏延说道:“末将谨遵魏将军之命!”

有了寿春一战战胜的先例,魏延从偏将直接晋升为牙门将,也算得是入了秦军最低级的将官序列。

在张辽等人面前,若论官职,他恐怕给任何人做副手都还是不够资格。

可刘辩却偏偏下令让他统领大军,着实是让魏延受宠若惊。

传达命令的只是魏延与张辽早先派回洛阳的信使,魏延也不便向信使表示什么,先是给张辽回了一礼,而后双手抱拳,朝着半空拱了拱说道:“殿下委任某为主将,某定要将青州军击破,不辜负殿下知遇之恩!”

“出发!”并没有向秦军将士们多说什么,魏延在向天谢了一声之后,便招呼大军出征。

阵阵号角响起,张辽等人紧随在魏延身后,朝着嵩山方向进发,数万大军也随后开拔。

秦军将士们在行进的时候,队伍中弥漫着一股浓厚的战意。

前去探路的一千秦军,遭受了青州军伏击全军覆没,对于这支秦军来说,那是必须要用鲜血来偿还的血债!

数万秦军向嵩山挺进,轩辕关上,两千留守的秦军远远望着离去的同泽,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对战斗的渴望。

大军出征,同青州军遭遇那是必然的事情,同泽们能上阵厮杀,而他们却只能留在此处镇守轩辕关。

关口上的秦军并不晓得,他们的同泽离去,遇见青州军虽说是必然,而他们将要面临的战斗,却是要比离去的秦军更加残酷。

一万青州军松松散散的站在歼灭了秦军探路兵马的土坡上面,他们身上的衣甲简陋,与秦军的精良装备相比,他们并不像是一支军队,而更像是一支临时拼凑起的流民。

持着简陋的盾牌和兵刃,每一个青州军的目光,都直视着他们面前的孙观和荀攸。

荀攸双手背在身后,微微眯缝着眼睛,下巴稍稍上扬,他的目光并没有逗留在眼前的青州军将士身上,而是看着天空的白云,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站在荀攸前面的孙观,则是按着腰间长剑的剑柄,一双虎目,于面前这一万青州军将士的脸上游移着。

无论孙观的视线在哪个角落逗留,那一处的青州军将士,都会将腰杆挺的更直一些,就好像是想让孙观看看他们的精气神儿。

青州军才打了一场胜仗,虽说敌军不过区区一千人,而且还是在进入伏击圈遭受了伏击之后,才被人远远多于他们的青州军歼灭。

可这场战斗,对于和秦军厮杀无数次的青州军将士们来说,无疑是一场如同久旱甘霖的及时雨。

无数次的与秦军作战,无数次的失败,青州军几乎已是快要丧失了与秦军厮杀的勇气。

歼灭了一千秦军,让青州军将士们看到的是,秦军并非不可战胜!

环顾在面前的青州军将士们,孙观脸色一片凝重,抬手朝着轩辕关的方向一指,向在场的所有青州军喊道:“谁能告sù

本将军,彼的何处?”

万名青州军纷纷回过头,循着孙观手指,朝着轩辕关方向望去。

轩辕关离此处很远,站在这里,根本不可能看到他们曾经镇守过的关口,可每个青州军又都晓得,孙观要他们看的,无非是轩辕关而已。

“回禀将军,彼处乃是轩辕关!”一个青州军军官在看一眼眼轩辕关方向之后,跨步走出阵列,抱拳躬身,大声应了一句。

“对!”放下手臂,孙观重重的点了下头,向在场的青州军将士们喊道:“轩辕关,昔日曾为我等镇守,谁又能告sù

本将军,而今它在何人手中?”

当孙观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每一个青州军的脸色,多少都有些难看。

面面相觑,并没有人回答孙观。

环顾着面前的一万青州军,孙观的眼睛眯了眯,脑门上的青筋跳动了几下,向那些青州军又喊了一声:“谁能告sù

本将军,它在何人手中?”

还是没有人回应孙观,所有的青州军全都低下了头,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愧疚。

将士们面露愧疚低下了头,孙观嘴角却是稍稍向上牵了牵,点着头对他们说道:“很好,你等尚且晓得羞耻,本将军甚为欣慰!”

这句话更是让青州军的将士们感到一阵阵的无地自容。

当日吕布率领两百秦军杀上关口的那一幕,他们中的许多人还历历在目,当秦军从关口涌入关内之时,人数本多于秦军的青州军,竟是被秦军像是驱赶猪狗一样,从轩辕关赶到了嵩山。

“知耻而后勇!”看着面前的青州军将士们,孙观并没有再说话,站在他身后的荀攸却微微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状,跨步朝前走了一步,目光凝聚在直面着的一群青州军将士身上,对在场的所有青州军说道:“身为将士,败,并不可怕!怕的是败而不知耻!”

荀攸开口说话,万余名青州军又都抬起头把目光转到了他的脸上,等待着他将话给说下去。

“孙将军方才之意,乃是他因各位而荣!”抬起右手,荀彧将手臂缓缓向前伸出,斜着举起四十五度,对青州军将士们喊道:“你等乃是知耻之军,乃是大汉虎狼!区区秦军,又如何拦阻得你等?”

孙观和荀攸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相得益彰,先是让在场的青州军将士们心内生起浓重的羞愧,尔后再好生夸赞一番。

如此一来,对于提升战意和士气,着实是有着非常突出的作用。

荀攸的几句话才说完,站在他身旁的孙观就点了下头,粗着嗓门,向这一万青州军喊道:“军师之言不差,本将军正是要如此告知你等!”

孙观也陡然变了态度,让这一万名青州军一时半会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万余双眼睛全都看向了孙观,等待着他后面要说的话。

再次抬手朝着轩辕关的方向一指,孙观对这万余名青州军喊道:“当日本将军丢了轩辕关,而今要让你等将之夺回,你等可有信心?”

早就晓得他们是要趁着秦军主力向嵩山挺进,借机夺回轩辕关的一万青州军将士,在听了孙观的喊声之后,全都挺直了胸膛,齐齐应了一声。

这一声,青州军将士们喊的是十分洪亮,就连山岗,也好似被他们的喊声震颤的抖了一抖。

可孙观却在他们发了一声喊之后,将右手放在了耳边,向在场的青州军将士们喊道:“你们说什么?本将军听不见!”

“有!”一声更洪亮的回应,震颤着山岗,震颤着山岗上每一个人的心房。

“有什么?本将军不知dào

!”手依然放在耳边,孙观又一次大声喊了一嗓子!”

“夺回轩辕关!”一个伶俐些的军官抽出腰间长剑,把长剑高高举起,大喊了一声。

军官的喊声刚落,万余名青州军便举起了手中的兵刃,齐齐的发出了呐喊:“夺回轩辕关!”

将士们的士气已然达到了顶点,孙观晓得,即便他再多说什么,也是没有将士气进一步提升的效用。

抬起手臂,朝着轩辕关的方向一指,孙观喊了一声:“出发!”

没有号角悠悠,也没有战鼓喧天,一万名青州军将士,列着队伍,静悄悄的走进了山林之中。

秦军主力正向着此处推进,孙观要率领主力伏击秦军,而他们这一万人,则承载着夺回轩辕关的重任!

丛林之中,生满了密实的草木,一万名青州军将士,在丛林中穿行,很难保持整齐的队形。

队伍散散乱乱,却没有半个人掉队,所有青州军将士的胸中,此时都沸腾着一腔热血。

一腔夺回轩辕关,让世间再不轻视他们的热血。

不过是两三个时辰之后,青州军将士们行进的山坡下,一支身穿大红衣甲的军队,如同一条红色的河流般向着嵩山推进,而山坡上的丛林里,一个个青州军将士,却是借助着丛林的掩护,径直扑向轩辕关。

骑着战马,正往嵩山行进,魏延突然勒住了马,向身后喊道:“太史慈将军!”

太史慈原本与魏延距离就不是很远,听到魏延叫他,连忙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来到了魏延近前。

“引领五千兵马,进入山中,借山林掩护,返回轩辕关!”仰脸望着两侧山林密布的山岗,魏延向太史慈下达了让他率军返回轩辕关的命令。

正打算遇见青州军,同他们好生厮杀一场,听到魏延的命令,太史慈愣了一下,并没有立kè

执行。

“将军有何顾虑不成?”太史慈没有立kè

领命,魏延眉头微微一皱,向他问了一句。

“青州军乃在嵩山,末将领军折回轩辕关,有何意图?”抱拳向魏延一礼,太史慈问出了心内的疑惑。

“本将军若是孙观,必定趁着我军主力向嵩山挺进,发兵夺回轩辕关!”与太史慈相互凝视着,魏延对他说道:“早先本将军之所以不让太史将军留在轩辕关,便是请将军领兵自背后杀青州军奇兵个措手不及!”

第1032章 拥挤的沙场

轩辕关关口上,镇守关口的秦军将士每隔两三步,便会有一人笔直的站在城墙上。

墙垛上插着的秦军战旗,在关口猎猎的风中飘扬翻飞。

风儿从秦军将士们的身旁掠过,强劲的风力,让他们有些睁不开眼睛。

位于山谷中的关口,虽说建造时可省去许多石材,镇守也相对较为简单,可有一处不好,那便是风力太过强劲。

“将军!前方好像有支大军!”关口上,领军镇守的偏将正在检视着将士们,离他不远处,一个秦军抬手朝着附近的山岗上一指,向他喊了一声。

顺着那兵士手指的方向,偏将赶忙朝着山岗上望了过去。

果然,山岗之上人影憧憧,却并没有翻飞招展的大旗。

如果是秦军主力折回,必定会沿着主干道行军,山岗上出现的人着实不少,远远看去,即便没有一万,也是有数千人之多。

“敌军来袭,全军戒备!”镇守关口的偏将也算得上是久经沙场,见山岗上出现了许多人影,连忙向守卫关口的秦军将士们喊了一嗓子。

随着他这声喊,墙头上的秦军,立kè

便四处奔跑,将早就准bèi

好的石块堆在从关内登上墙头的阶梯入口,借此将入口的道路拦上。

山岗上的人渐渐下了山坡,已然下令全军戒备的秦军偏将,早是能看清朝着关口涌来的,是衣甲简陋的青州军。

秦军同青州军厮杀,已是有了许多场,秦军将士从来不会将青州军真zhèng

的当成对手。

每次双方交战,秦军将士都有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根本就看不起装备简陋、缺乏训liàn

,而且士气还十分低落的青州军。

“怕是有万余人!”偏将正站在墙头上望着朝关口用来的青州军,他身旁一个高等军官小声对他说道:“将军有何打算?”

“死守关口!”嘴角微微一牵,偏将竟是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对那军官说道:“青州军不过一群散兵游勇,我军何曾惧怕过他们?”

军官点了下头,并没有言语。

不仅是偏将看不起青州军,就连他,也是从来没把青州军放在眼中。

一万青州军强攻轩辕关,只要秦军死守,青州军根本没有多少战胜的可能,即便他们是从关内发起进攻,可以沿着阶梯登上墙头。

山岗上涌下来的青州军,并没有立kè

对轩辕关关口发起进攻,而是在一员青州军偏将的指挥下,于关口内列起了大阵。

站在关口上,望着正在列阵的青州军,秦军偏将的嘴角始终带着一抹讥讽的笑容。

青州军大阵摆列,常年征战的秦军偏将只是从他们大阵的纵横和广度,便看出曹军人数不过万余。

万余青州军,人数上只是镇守关口的秦军五倍而已。

“将士们!”缓缓的从腰间抽出长剑,秦军偏将把长剑朝着青州军阵列一指,高声喊道:“青州军来了,他们人数比我们多些,你们说,我等该当如何?”

“宰了他们!哈哈!”如果来到此处的是曹军主力,秦军将士们必定会回应一声浑厚的“杀”字。

可在关内列阵的是青州军,向来轻视青州军的秦军将士们,根本没有把他们的敌人放在眼中,回应偏将的时候,许多人甚至还发出了嘻嘻哈哈的笑声。

“可莫要小看了青州军!”偏将撇了撇嘴,在将士们的声音都落下之后,向关口上的秦军将士们喊道:“他们向来懂得以多打少,数万人伏击我军一千同泽,你们说,这笔血债,我等可要找他们清偿?”

“血债血偿!”提起那一千被青州军伏击的秦军,所有在场的秦军将士们,神色立kè

便凝重了起来,纷纷将手中兵刃高高举起,齐齐呐喊着。

关口上的秦军,因一千被青州军伏击的秦军将士们而燃起了斗志,关口下的青州军将士,却是一个个抬头望着那片曾经由他们镇守的关口,满脸对战斗的期待。

率领这支青州军的偏将,并没有像秦军偏将鼓舞麾下将士们的士气。

在秦军发出一声声呐喊之后,骑在马背上的青州军偏将,缓缓的从腰间抽出长剑,把长剑朝着关口上的秦军一指。

偏将的长剑指向了关口上的秦军,青州军阵列中的重步兵,立kè

便手持着盾牌,朝着关口推进了过去。

这支青州军,清一色的全是重步兵,他们之中并没有弓箭手和骑兵,寥寥的几个骑着战马的人,也是各部的军官。

一万青州军重步兵迈着整齐的对象,手持大盾朝着关口推进,关口上的秦军将士们,也都纷纷敛起了调笑的神色,强弩手早已端起强弩,瞄准了青州军的阵列。

一支支锋锐的箭矢,瞄向着青州军重步兵的大阵。

每个端着强弩的秦军,神色间都是一片凝重。

战斗开始之前,他们会肆意的鄙视敌军,可一旦战斗开始,秦军便不会再将战斗当成儿戏。

在刘辩的调教下,秦军将士们很是懂得,战斗中稍有懈怠,都可能造成他们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悔恨。

敌军虽弱,虽说在内心深处看不起这支更像是乱民的军队,秦军将士们在展开厮杀之时,也是会把他们当成一支正轨的军队来打。

持着大盾,迈着整齐的方阵,青州军将士们一边向前推进,一边还用短矛敲击着盾牌。

短矛敲击在盾牌上,发出一声声脆响,就犹如无数人正在敲击着战鼓,使得青州军的士气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

“放箭!”关口上的秦军偏将,眼看着青州军推进到强弩的射程之内,猛的将手臂朝下一按,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偏将一声令下,所有强弩手全都抠下了强弩的机簧。

机簧抠下的那一刹,一声声清脆的弩弦弹动声传进了关口上秦军将士们的耳中。

一支支箭矢,犹如飞出的蝗虫,密密扎扎的罩向青州军重步兵的阵列。

自上而下发射的强弩,并不像两支大军平行前进时的强弩一样,只能射到最前面的敌军,箭矢兜头罩下,从走在最前面的青州军头顶飞过,射向后面的青州军重步兵。

弩箭的箭矢,劲力强劲,飞入青州军的阵列之中,虽说青州军持着大盾,却还是有些人被箭矢射中,摔倒在将士们前进时踏出的滚滚烟尘之中。

秦军强弩手射出的箭矢连绵不绝,一个个持着大盾前进的青州军在箭矢形成的雨幕中倒了下去。

可青州军的前进并没有止住,反倒是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

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青州军与关口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在行进到距离关口只有十多步的时候,青州军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沿着阶梯向关口上涌了过来。

秦军强弩手端起强弩,朝着冲锋的青州军射出一蓬蓬的羽箭。

手中持着的盾牌遮挡在身前,青州军能挡住正面射过来的羽箭,却无法遮蔽从侧面飞来了箭矢。

成片的青州军倒在了秦军射出的箭矢之下。

虽说许多青州军被秦军强弩手射杀,更多的青州军,则是顺利的登上了冲向关口的阶梯。

青州军跑上阶梯,才冲出了一半,阶梯上方早就做好准bèi

的秦军,齐齐发了声喊,把早先垒砌起的石块推了下去。

石块翻滚着,沿着阶梯向下砸了过去。

正在攀登阶梯的青州军躲闪不及,顿时被砸翻了一片。

被沉重的石块砸了个正着的青州军,一个个翻滚着从阶梯上摔了下去。

胸口被坚硬石块砸中的青州军,口中喷着鲜血,朝后摔了出去,把后面的人也砸倒了一片。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青州军,正低头向上冲锋,迎面砸下来的青石兜头朝他罩了下来。

低头冲锋的青州军,感觉到石头砸了下来,刚侧身避开迎面砸下的时候,眼看着身后一个同伴被那块青石砸中胸口,另一块稍微滞后点的石头,就不偏不倚的砸到了他的太阳穴上。

推倒堆在阶梯入口的青石,将青州军的攻势稍稍的延后了一些,城墙上的秦军重步兵,发出了一声呐喊,也提着盾牌、朴刀,朝着正沿阶梯冲锋的青州军涌了过去。

两支人数众多的军队,在狭窄的阶梯上撞在了一处,后面的双方将士拼命的朝前推挤着,而撞在一处的双方将士,却是挤的连手中兵刃都无法挥舞。

一个秦军兵士,握着朴刀的手臂由于推挤高高的举了起来。

他很想将朴刀劈向身前的青州军,可手臂被推挤着,根本无法抽回。

与他挤在一处的青州军,也是同样的遭遇,虽然很想用短矛把这秦军的心口扎穿,手臂却是根本抽不出来。

俩人一边喊叫着,一边相互怒目瞪着,却又拿对方丝毫没有办法。

后面的人还在大力推挤着,前面的人盾牌顶着盾牌,胸口贴着胸口,完全没有办法施展。

一个秦军兵士实在被挤的无法抽手,心急之下,大吼了一声,将额头朝着与他挤在一处的青州军的头顶狠狠的撞了过去。

第1033章 自家嫂嫂岂能乱想

关口上的秦军将士们使足了全力向下推挤,正沿着阶梯往上冲的青州军,也拼命的往关上涌。

几处可以登上关口的狭窄阶梯上,挤满了双方的将士。

站在关口上去秦军强弩手,端着弩箭,不断的朝着下面的青州军发射箭矢。

箭矢飞进青州军之中,一个个青州军被箭矢射中,摔倒在地上。

他们的战死,并没有影响到其他的青州军,如同疯了一样的青州军将士们,还在呐喊着,往关上冲锋。

从未见过青州军如此勇猛的秦军将士,承shòu着敌军的猛攻,也是不敢怠慢,一个个都凝重了起来。

拥堵在阶梯上的双方将士,最前面的人几乎已是无法举起兵器,许多将士都只能相互间用脑袋撞击对方。

脑浆迸裂鲜血飚溅,被敌人撞死的双方兵士,在后面大力的推挤下,身体笔直的挺着,根本无法摔倒下去。

两支大军就这么相互僵持着。

领军来到轩辕关的青州军偏将,望着正在厮杀的战场,眉头也是紧紧的锁着。

双方僵持的时间太久,若是按照这个进度,想要在两三天内击破秦军,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望着厮杀的战场,青州军偏将无意中抬头朝着关口上望了过去,与关上的秦军偏将,恰好对上了视线。

站在关上的秦军偏将,手持着长剑,望着青州军的偏将,直有种想要纵身跳下关口,将对方劈杀的冲动。

关口太高,他又不是吕布。

冲动归冲动,秦军偏将才不会像吕布那样做出疯狂的事情。

双方拥堵在阶梯上,彼此推挤着,对秦军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在人数上不如青州军,将敌军推挤在阶梯上,秦军强弩手便可趁势发射箭矢,更多的射杀敌军。

以青州军以往的表现来看,他们虽然在厮杀的时候,总是人数多于敌人,可他们的士气并不会十分持久,只要死亡的人足够多,他们一准会当即溃败。

两支军队还在阶梯上拥堵着,关口上的秦军强弩手不断的射出箭矢。

阶梯上的双方,都没有太多的建树,可关口上的秦军强弩手,却是每个人都射杀了许多敌人。

关上关下的双方还在厮杀着,驻马立于远处观看着厮杀的青州军偏将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满是惊惧的喊声:“将军,后方有秦军!”

听到喊声,那偏将赶忙扭头朝后看了过去,果然看到在他们下山的山岗上,通红的一片秦军正朝着关口涌来。

轩辕关一带战况激烈,进入河东的高顺却是满心的烦闷。

袭扰各处村子的马贼,从不是某一处地方太久逗留,当羽林卫得到消息马贼又袭扰了某处村子,匆忙赶去的时候,村子已是被洗劫一空。

让高顺稍稍欣慰的是,马贼袭扰村子,极少杀人,只是有些村庄会奋起反抗,才遭到马贼屠戮。

率军驻扎于河东旷野上,高顺站在帅帐外,目光环视着四周。

自从河东归属刘辩以来,此处无论是农业还是商业,都有了很大的发展。

百姓富庶,粮多物丰,也吸引了许多周边的外来人口到此处定居。

突然出现的马贼,让河东一带守军有些措手不及,各地虽然也曾派出兵马清缴马贼,结果却是与高顺的遭遇几乎相同。

每每秦军到了,马贼已然是撤了。

整个河东,村落无数,秦军数量却是有限,又不可能在每个村子驻守秦军,即便秦军足够在各个村落驻守,当地官员也是断然不敢冒险。

各地守军人数有限,承担着防卫城池的重任,一旦在各处村落布防,城内防务必定空虚。

万一曹军趁虚而入,整个河东危矣!

连续数次扑空,高顺心内已是一片焦躁,派出的斥候无数,却始终找寻不到马贼究竟落脚于何处。

且不说秦王治下的河东,在曹仁、曹洪假扮的马贼袭扰下苦不堪言,只说那关羽。

被无名放走之后,关羽丝毫不敢耽搁,一路朝着许都行进。

只是道听途说,说是刘备投效了袁绍,曾斩杀了管亥,而且还因偷袭颜良而导致颜良投效洛阳秦王,关羽即便去投效了袁绍,恐怕袁绍也是不会容他。

无处可去,关羽只得径直返回许都。

曹军主力早已离开了许都,曹操也是亲自率军前往,关羽回到许都,并没有几个人待见他,负责许都防务的官员们,也是不肯与他多做周旋。

想起当日曹操赠马,战马却在沙场之上被秦军得了,如今又回到了吕布的胯下,关羽心内就是一阵憋闷。

如果秦王将战马给了别个,将来在沙场之上,或许还有个三两成把握能够夺回,可偏偏秦王是将赤兔还给了吕布。

那吕布乃是世间第一猛将,天下英雄诸多,谁又敢同他单打独斗?

赤兔重归旧主,关羽对它,也是彻底的断绝了念想。

狼狈不堪的回到在许都的住处,回到府中,关羽连续两天闭门,任何人也是不见。

一直闭门到第三日午间,关羽还是躺在铺盖上,想着连日来发生的憋闷事。

在曹操麾下行事,曹操虽说待他不薄,可曹军不缺猛将,他在曹军之中,也只能算得是武艺还过得去。

即便前往官渡,重新加入曹军,丢失了赤兔马,关羽也是觉着颜面有些过不去。

正不晓得该如何是好,房门被人轻轻叩响。

听到有人叩门,关羽眉头一皱,没好气的嚷道:“说了本将军不吃饭食,莫要总是前来搅扰!”

“二叔,是我!”敲门声止住,门外传来的竟是糜夫人的声音。

听出是糜夫人,关羽一骨碌爬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将房门打了开来。

房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果然正是糜夫人。

糜夫人捧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陶罐,陶罐里有着半罐黄橙橙的粟米饭。

在装着粟米饭的陶罐旁边,摆放着两支小碗,一只小碗里放着几根腌制的青菜,另外一只小碗里,则是码着切成薄片的熟肉。

“二叔自前日回来,便将自家关在屋内,着实让人担忧!”关羽开了门,糜夫人双手捧着托盘,递到他的面前,轻声对他说道:“且不论如何,二叔也当吃些饭食!”

糜夫人亲自送来的饭食,关羽自是不敢不接,他连忙接了,向糜夫人谢道:“多谢嫂嫂!”

“曹公已然领军前往官渡,二叔有何计较?”关羽接过了饭食,糜夫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微微红着脸,向他问了一句。

甘夫人和糜夫人从来不问行军打仗之事,在许都也都是关羽说了为准,从来没问过他如何打算。

而今糜夫人突然一问,倒是把关羽给问的愣了。

“嫂嫂乃是女流之辈,二叔若是不愿,当可不说!”关羽没有吭声,糜夫人低下头,向关羽福了一福,转身走了。

捧着糜夫人为他送来的饭食,关羽望着她的背影愣了半天,才终于想的明白了。

在许都虽说住的安稳,可甘糜二位夫人终究是刘备的家眷,想念夫君,也是人之常理。

给关羽送了饭食的糜夫人,低着头,带着两个侍女往住处去的时候,脸颊始终红红的。

方才她问起关羽如何打算,无论关羽给了她怎样的答案,在她来说,都是可以接受。

或许关羽的力量尚不足以保护她和甘夫人,可不知为何,只要关羽在身边,她就感到心内一阵的安泰。

每每将刘备与关羽比较,糜夫人心底就会升起一阵悲怆。

自从刘备当日从陶谦手中诓骗了徐州,连连战败不说,还每次都只顾着自家逃命,将她和甘夫人丢下。

起先若不是吕布念在与刘备是素识,未有为难他的家小糜夫人和甘夫人恐怕早就没了性命。

曹操攻破徐州,也是为了拉拢关羽,才将她们安置了下来。

如此想来,跟着刘备,早晚会在遇见大难的时候再被他丢下,死在乱军之中,也是定然会发生的事情。

倒不如跟着关羽,虽说只是叔嫂,这一生却是能过的安稳。

至少关羽,在糜夫人和甘夫人看来,他才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

糜夫人的心情,关羽自是不晓得,端着她送的饭食,在门口站了许久,关羽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转身回到了屋内。

粟米饭蒸的是不软不硬,吃着甚为爽口,青菜也是精心烹制,更不用说那一碗切成薄片的熟肉。

府中伙夫可是没有这般手艺。

大口的吃着饭,关羽心底居然出现了一个想法,若是能长久吃到糜夫人做的饭食,倒也是一桩美事。

这个想法刚从心底生起,关羽就愣了一下,将饭碗放下,骂了自家一声:“关羽啊关羽,你也忒不仗义!自家嫂嫂,岂是你能乱想?”

“关将军,小人有要事呈禀!”正骂着自己不仗义,房门外传来了一个关羽从未听过的声音。

那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听到那声音,关羽眉头一拧,向屋外喊了一声:“有何事,速速道来!”

第1034章 不愿见夫君的女人

关羽住处,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双手抱拳面朝关羽站着,神态很是恭谨。

看着那汉子,关羽重枣一般通红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冷声问了一句:“可有查探属实?”

“回禀将军,小人已然查探清楚!”保持着抱拳的姿势,那汉子躬身对关羽说道:“刘皇叔着实是在袁绍处!”

“我家兄长可好?”关羽并没有安排人前去查探刘备下落,汉子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对他,关羽还是很不信任。

“皇叔安好!”躬着身子,那汉子对关羽说道:“日前秦王帐前军师徐庶前往邺城,领走田丰、沮授,皇叔还曾提醒袁绍,徐庶定然是有着他图!”

听了汉子的这番话,关羽眉头微微皱了皱。

与刘备做兄弟也是多年,对他这位兄长,关羽也算得是十分了解。

为了利益,刘备经常会做出一些损害他人的事来,虽说有些时候会瞒着他和张飞,可时日久了,关羽又如何不晓得那些事情是他做的。

出卖秦王,在关羽看来,刘备这个举措着实不智。

虽说险些被秦王砍了脑袋,可关羽还是觉着,刘备不该太早招惹秦王,毕竟大秦的力量,还不是刘备能够招惹起的。

“兄长现在何处?”沉默了片刻,关羽才向那汉子问了一句。

“皇叔眼下正随袁绍前往官渡!”身子微微直了起来,汉子与关羽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又赶忙将头低了下去。

“你且去吧!”朝那汉子摆了摆手,关羽捋着下巴上长长的胡须,丹凤眼微微眯缝着,脑子里也不晓得究竟在想些什么。

汉子退出了关羽的住处,待到房门被那汉子从外面关上,关羽才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负着双手望向窗外。

望着窗外思忖着那汉子话说的是真是假,关羽并不晓得,此时的官渡,两个人也正在谈论着他。

站在曹军将士们垒砌起的高墙上,望着张郃所部袁军砌起的墙头,曹操微微眯缝着眼睛,眸子中闪烁着自信的神采。

曹操的身边,郭嘉正垂手站着。

俩人都没有言语,目光也都是集中在袁军垒砌起的高墙上。

“高墙相对,若是长久下去,我军怕是不济啊!”嘴角浮出一抹笑意,沉默了许久的曹操对身旁的郭嘉说道:“假若袁绍稍稍懂得些计略,某此番怕是真个要兵败如山!”

“明公!”抱起双拳,郭嘉对曹操说道:“袁绍刚愎自用,麾下兵马众多,调度却是无方,猛将虽是如云,运用却是不当。田丰、沮授乃是智虑之士,却不得使用,如此,他怎会胜了明公?”

笑着点了点头,曹操脸上的自得更是浓重,接着向郭嘉问道:“那关云长,如何了?”

“已然回到许都,下僚也已是令人告知他,刘备在袁绍处!”放下双手,郭嘉微微一笑,对曹操说道:“关羽忠义,晓得刘备在袁绍处,必定前去寻找。他早先曾斩杀管亥,又于阵前同颜良厮杀,袁绍必不容他!届时袁绍迁怒刘备,而刘备乃是个势力小人,生怕遭到戕害,必定从中作乱,明公何愁不破袁绍?”

面带笑容,曹操点了点头,过了片刻,才对郭嘉说道:“虽是我等要那关云长前去找寻刘备,可挽留之意,却是不可不做,奉孝当去备办!”

“诺!”郭嘉抱着双拳,应了一声,尔后转身离开。

许都城内,得知刘备在袁绍处的关羽,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带着甘夫人和糜夫人前去找寻刘备。

心内有了决断,关羽再不迟疑,跨步走出了房间。

出发之前,他必须做一件事情,那便是前去同两位嫂嫂商议,要她们做好离开的准bèi



跨步朝着糜夫人和甘夫人的住处走了,到了二位夫人的住处门外,关羽抬起手臂,轻轻叩了叩房门。

房门打开,一个侍女从里面探出头来,见是关羽,那侍女连忙侧身站到一旁,给他让出了通路。

侍女没有阻拦,关羽晓得,二位夫人此时应当可以见他,于是便跨步进入屋内。

到了内室门口,关羽没有直接闯进去,而是站在门外,抱拳躬身很是恭谨的说道:“二位嫂嫂,二弟特来求见!”

“二叔!”糜夫人和甘夫人正在屋内说着话儿,听到关羽的声音,甘夫人赶忙应了一声:“请入内说话!”

得了甘夫人的允诺,关羽跨步进入内室,向坐在屋里的甘糜二位夫人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甘糜二位夫人连忙站了起来,向关羽福了一福,糜夫人问道:“二叔此时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二位嫂嫂!”放下双手,关羽对二位夫人说道:“方才小弟得到消息,兄长正在袁绍处,特来请问二位嫂嫂,我等前去寻找兄长可好?”

才和关羽见过面,那时还没听关羽说要去找寻刘备,陡然听得他这么一说,糜夫人愣了一下,向关羽问道:“叔叔所得消息,可否确实?”

“应是确实!”躬身应了一句,关羽对甘糜二位夫人说道:“即便不确实,某再护着二位嫂嫂寻个别处落脚便是!”

在许都这些日子,甘糜二位夫人过的很是安稳。

陡然听得关羽说要去找刘备,俩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抹失落。

当年她们觉着刘备是个英雄,嫁给刘备,也是毫无迟疑。

可真的做了刘备的夫人,甘糜二人整日侍奉枕席,才晓得,理想和现实有着多么大的差距。

嫁给英雄的梦想早已崩坍,二人最希望的,便是寻个自在的去处,将后半生过完,无论怎样,也是强如跟着每逢危局,便将她们丢下的刘备。

心内虽是一万个不肯,可这些日子受关羽的照料,二位夫人却是不忍拂了关羽的意思。

沉默了片刻,甘夫人对关羽说道:“一切但凭叔叔安排便是!”

“诺!”抱拳躬身,再次向二位夫人行了一礼,关羽退出了她们的内室,跨步走了出去,筹备离开许都的事情去了。

关羽离去之后,甘夫人轻叹了一声,有些幽怨的看着糜夫人说道:“妹妹,我二人苦难的日子,又要来了!”

“叔叔待我二人如同亲嫂,在许都之日,对我二人也是甚为照料!他思念皇叔,想要寻找兄长,我二人又如何好拂了他的心意?”同样轻叹了一声,糜夫人先是如此说了一句,尔后扑到了甘夫人的怀中,哽咽着说道:“姐姐,我二人是遭了何等的孽,如何便嫁了这般薄情寡义的男人!”

“命啊!都是命!”搂着糜夫人的肩膀,甘夫人微微仰起脸,两颗珠泪已是顺着她的脸颊滚落。

在她的内心深处,甚至希望刘备在征战中就此死去,她和糜夫人从此也不用再做刘备的附庸。

或许只有那样,这两个屡屡被抛弃的苦命女人,才能真zhèng

得到安宁!

出了甘夫人和糜夫人的住处,关羽片刻也没耽搁,立kè

让人给他套了辆马车,另外还备了一匹健壮的战马。

至于曹操昔日送的那些丝绢财帛,关羽都是没带,只带了些干粮和饮水。

他倒不是不想带上那些财帛,只是他此番要做的,是护送着甘糜二位夫人前去找寻刘备,带着太多的身外之物,反倒有诸多不便。

不过半个多时辰,为关羽备办车马的人就已经将事情办妥。

关羽并不晓得,之所以车马备办的如此之快,其实是郭嘉早就吩咐了下去,只等他索要这些,便给他送去。

在曹操军中已是许多日子,关羽不晓得刘备可曾想念过他,可他对那位兄长却是念念不忘。

兄长虽然常常做些错事,而且每每逢到难事,都会以痛哭流涕来博得同情,从而在豪雄纷起的夹缝中存活下来。

可关羽却是认为,他的那位兄长,对他和张飞,还是如同亲兄弟一般。

兄弟分离的日子已是太久,也该重逢了!

站在即将骑乘离开许都的骏马旁,关羽轻轻抚弄着骏马的鬃毛,过了好一会,才向一旁的一个兵士说道:“去将二位夫人请来!”

兵士应了一声,转身朝着甘糜二位夫人的住处去了。

得知要回到刘备身边,已是哭的梨花带雨的甘糜二位夫人,不一会便来到了关羽近前。

二位夫人方才哭过,眼睛肿的就犹如水蜜桃儿一般。

见了二位夫人肿起的眼睛,关羽一愣,赶忙问道:“二位嫂嫂可是想到将要见着兄长,一时喜极而泣?”

甘糜二位夫人心内一阵悲苦,只是不好说甚,只得点了点头。

还以为她们真的是喜极而泣,关羽跨步走到马车旁,将车门打开,抱拳躬身对甘糜二位夫人说道:“二位嫂嫂请上车,某当随车护送!任何人莫想伤得嫂嫂半根头发!”

相互看了一眼,甘糜二位夫人的眸子中,都流露出了浓重的悲戚,不过二人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走到马车前,先后进入了车厢。

“走!”待到二位夫人上了车,关羽翻身跨上战马,向驾车的御手招呼了一声。

第1035章 官渡话别

离开住处,关羽径直出了许都城。

守卫城门的曹军兵士,早先已然得到了郭嘉的指令,并没有对他加以拦阻。

出了许都,关羽正领着十多名随从,护送着甘糜二位夫人向北行进,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闻得马蹄声自许都方向传来,关羽眉头微微一皱,扭过头朝后看了过去。

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百余匹快马。

领着百余名骑兵追上来的,乃是曹操麾下一员将军。

此人姓孔名秀,曹操领军北进之时,将他留在了许都。

孔秀本是镇守许都的将军之一,麾下兵马并不是很多,日前从郭嘉那里得到指示,在关羽出城之时,假意追赶,赠以盘缠,因此在关羽返回许都之后,对他也是颇为留意。

得知关羽只带了十多个随从,护送着两位嫂嫂离开,孔秀怕耽搁了郭嘉的正事,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赶忙领军追出了许都。

“关将军请留步!”策马追上关羽,孔秀将战马一勒,向关羽问道:“将军意图何往?”

曹操不在许都,关羽临行之时也是不晓得该与何人辞行,因此并没有告sù

任何人。

孔秀追了上来,关羽还以为他是特意前来阻拦,眉头一拧,向他问道:“将军意欲何为?”

“关将军离开许都,莫不是连向曹公辞行也是不肯?”孔秀并没有回答关羽,而是反问了他一句。

要说关羽,为人着实也是仗义。

在许都这些日子,曹操待他确实不薄,孔秀提及曹操,关羽愣了一下,低垂下眼睑,脸上浮现出一抹愧色,迟疑了一下,才对孔秀说道:“曹公不在许都,某想辞行,也是无处寻曹公去!”

关羽的话音刚落,孔秀就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曹公眼下正领着大军在官渡一带,关将军何不前去官渡,向曹公辞行?”

被孔秀这句话说的又是一愣,关羽心内多少有些迟疑。

曹军驻扎于官渡,而且曹操也是不止一次打过刘备,刘备如今又是在袁绍帐前,可以说前去找寻刘备,无疑是与曹操为敌。

果真前去向身为一代枭雄的曹操辞行,曹操还会放他离开?

从关羽的脸上,看出了迟疑的意思,孔秀抱起双拳,对关羽说道:“将军忠义,某早有耳闻。于曹公麾下这些日子,将军离去,莫非真觉着不应给曹公个交代!”

深深吸了口气,关羽点了点头,抱拳给孔秀回了一礼说道:“多谢将军提点,告辞!”

“关将军且慢!”关羽刚兜转战马要离开,孔秀连忙叫住了他。

闻得孔秀叫他,关羽以为孔秀还是要阻拦他,眉头一拧,语气也颇为不善的问道:“将军还有甚事?”

听出关羽语气不好,孔秀也晓得他厉害,不敢惹恼了他,连忙把手伸进怀里,逃出了个布袋。

布袋摇晃时,里面发出一阵金属相撞的声响。

孔秀把布袋递到关羽面前说道:“某向来崇敬将军,将军离开,某无他物可赠,权且送些盘缠,还望将军笑纳!”

临行之时,关羽也是带了些盘缠,并不是十分缺少铜钱。

可闻得孔秀话说的诚恳,也不好拂了他的意思,关羽接过装满铜钱的布袋,朝孔秀抱拳一拱说道:“将军之义,某定不忘!”

“关将军好走!”抱起双拳,孔秀向关羽回了一礼,目送着他引领队伍离去。

离开许都,关羽一路上行进的颇为顺利,由于有着郭嘉从中与各地守军打了招呼,并无人对他进行拦阻。

不一日,关羽带领的这支十多人的队伍,便到达了官渡附近。

关羽离开许都,护送着甘糜二位夫人,径直赶往河北,消息很快传进了身在洛阳的刘辩耳中。

闻知关羽一路行进的顺利,刘辩并没有任何的表态,只是微微一笑。

可想到关羽当日诛杀了管亥,他却还是心内有些难以介怀。

刘辩从来也没相信过关羽真有能耐过五关斩六将,且不说关羽武艺如何,曹操麾下战将又是如何。

只说那五关的地理位置,便是让刘辩啼笑皆非。

东岭关,自从刘辩做了秦王,就从来也没听说过有这处所在。

洛阳、汜水关、荥阳以及实为东郡而被说成是滑州的地界,乃是在许都北面自西而东一字排开。

按照这个路线,关羽为了过五关,出了许都之后,先得是傻乎乎的往北跑个几百里,然后到了黄河岸边,陡然被河风一吹,醒觉过来跑错了路线,然后再转向往东。

在这个过程里,关羽甚至还可以环绕整个中原,行侠仗义一场,来个江湖儿女快意恩仇。

可带着刘备的两位夫人,他显然是不可能有这种闲情逸致。

顺利离开许都,一路赶往官渡,也是在刘辩的预料之内。

唯一让刘辩有些想不明白的是,曹操为什么会一路上不拦截关羽,而是给他大开方便之门,要他行进的如此顺利。

刘辩没有想明白,身在官渡的曹操,却是再明白不过。

之所以让关羽走的如此顺利,曹操为的便是挑拨袁绍不信刘备,利用刘备擅于钻营和投机的性格,使得袁军内部不稳。

关羽到了官渡附近,并没有立kè

前去面见曹操。

此番北行,他为的是前去找寻刘备,与曹操辞行,他还真是不晓得该如何开口才好。

带着十多名随从,在官渡以北的一片空地上扎下营帐,关羽坐在他的帐篷内,满脸纠葛的思忖着,究竟该不该前去与曹操相见。

两位夫人连日乘坐马车奔波,也已是十分劳顿,关羽在停下之后,已然让人为她们搭起了帐篷,想来此时二位夫人也是应该歇下了。

坐在帐内,关羽正纠葛着见到曹操该当如何说话,帐外突然传来了一个随从的喊声:“曹公到!”

正不晓得如何面对曹操,陡然听得曹操来了,关羽一愣,连忙站了起来。

刚掀开帐帘走出帐篷,他就看见曹操正领着郭嘉以及一队卫士,笑吟吟的朝他走了过来。

“听闻云长到此,某是特来相见!”见关羽出了帐篷,曹操抱着双拳,一边朝他拱着手,一边笑吟吟的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曹操亲自前来与他相见,关羽心内也是一阵感动,连忙跨步上前,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个大礼说道:“关羽见过曹公!”

双手托着关羽的手腕,曹操将他扶了起来,笑着对他说道:“云长可是晓得前方战事紧要,某麾下猛将不足,特意前来助阵?”

被曹操如此一问,关羽愣了一下,满脸愧疚的说道:“不瞒曹公,末将乃是得知了兄长下落,前去找寻兄长……”

“哦?”早就知晓刘备身在何处,而且关羽得到的消息还是曹操故yì

放给他的,曹操还是装出了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向关羽问道:“不知玄德身在何处?”

“兄长正在袁绍帐前!”曹操问起刘备下落,关羽略微一迟疑,还是如实的把话说了出来。

眼睛微微眯了眯,曹操将关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语气变的稍稍有些冷了,向关羽问道:“云长莫不是也要投效袁绍,尔后对付于某?”

“不敢!”从曹操的语气中,关羽听出了一丝怒意,连忙躬身说道:“末将今日在此立誓,寻到兄长,于官渡战场,断然不与曹公为敌!”

虽说接触时日不多,曹操也是晓得关羽脾性。

关羽会不会在官渡同他为敌,还真没被曹操放在心上。

不过既然关羽说出这样的话来,待到他与刘备见了,定然会产生些许的分歧,也好给袁绍对付刘备的理由。

刘备和袁绍反目,不过是旬日之间的事情。

想到这一层,曹操脸上浮现出一抹失落,轻叹了一声,拉着关羽的手颇为感伤的问道:“某,对云长不好?”

曹操这些神情,完全是出于表演的天赋,可在关羽看来,此时的曹操却是对他真情流露。

双手被曹操拉着,关羽赶忙回道:“曹公对关某恩重如山,关某此生断然不忘!”

“罢了!”抽回握着关羽双手的手,曹操脸上保留着那抹失落,扭头看向一旁的天空,悠悠的说道:“人各有志,云长同某怕是并无共事之缘,既是云长要走,某也不便拦阻!”

说了这番话,曹操向身后喊道:“来人,给关将军上些盘缠!”

曹操抽回手的同时,关羽已是抱起双拳,诚惶诚恐的立于一旁,待到曹操说出要送他盘缠,关羽一愣,赶忙说道:“而今已然到了官渡,再往前不过数里,便可与兄长重逢,末将愧对曹公,不敢受曹公相赠!”

“云长为某立下汗马功劳,些许盘缠,又算得甚么!”摆了摆手,曹操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一个卫士双手捧着一只托盘,来到了曹操的身旁。

托盘上,赫然放着许多金珠宝玉,每一件都可谓是价值连城。

见曹操不仅没有阻拦他前去与刘备相见,反倒还赠送了如此多的贵重物事,关羽连忙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个大礼。

第1036章 各有盘算

关羽带着甘糜二位夫人到了官渡附近,消息很快传进了刘备的耳中。

在刘备得到消息的同时,袁绍同样也得到了消息。

得知关羽来到官渡,想起他当日斩杀了秦王麾下将军管亥,又险些杀了颜良,使得颜良大军一败涂地,袁绍就是满心的怒火!

大军离官渡不过只有数十里,眼看再过一日,便可到达张郃同曹操对峙的地界,此时的袁绍,刚下令让大军驻扎下来不久。

坐于帅帐之中,袁绍眼睛微微眯着,从他的眸子里,流露出了一抹森冷的寒意。

“将刘玄德唤来!”越想心内越不是滋味,袁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怒火,向帐外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一名亲兵应了一声,飞快的跑走传唤刘备去了。

在袁绍的帅帐内,除了他,还坐着审配、逢纪二人。

见袁绍满脸的怒容,审配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说道:“袁公息怒,此番传唤刘备,不知可是为了让他前去将关羽召来?”

满肚子火气没处去发,袁绍铁青着脸,只是从他的脸色,审配就能看出,此时的他已是濒临暴怒的边缘。

盯着审配,袁绍的眼睛陡然睁开,向他反问了一句:“莫非你以为,某要刘玄德来,乃是为了请他饮宴?”

审配吃了个大瘪,一旁的逢纪却是咧嘴笑了起来。

逢纪刚笑出声,袁绍就扭头看着他,脸色冷的让人不由的后脊梁都会窜起一股凉气。

被袁绍瞪了一眼,逢纪连忙敛起了笑容,很是尴尬的将头低了下去。

“袁公息怒!”抱拳躬身,向袁绍行了一个大礼,审配对他说道:“那刘玄德当日与徐州战败,一路往北前来投靠袁公,与关云长并无瓜葛。关云长乃是河东猛士,其武艺不在颜良、文丑之下,若是袁公……”

“正南!”自打袁绍发兵南下,他的脾性是越来越暴躁,可审配的一番话也不是无有道理,听着袁绍的耳中虽是扎耳,袁绍却也不好大声呵斥,只得将面色放得和缓了一些,对审配说道:“某也是晓得这些道理,只是那关云长,着实是欺某太甚!”

说这番话的时候,袁绍的脸色越发铁青了一些。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了一个亲兵的声音:“玄德公到!”

“让他进来!”正濒临暴怒的边缘,袁绍并没有说请刘备进帐,而是说了句让他进来。

虽说只是一字之差,含义却是大有不同。

帐外站着的刘备,听到袁绍这句话,心内陡然一惊。

他已是晓得关羽到了官渡,正在曹军后面,想来明日应该就会着人与他联络。

在这关键的时刻,袁绍让人把他叫来,而且语气还很是不善,刘备心内已是晓得不好。

“玄德公,请!”刘备正站在帐外忐忑着,向袁绍禀报的亲兵撤步退到一旁,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心知此时即便是想逃,定然也是无路可走,刘备只得硬着头皮,低头钻进了袁绍的帅帐。

刚进入帅帐,他才看到袁绍,心就陡然往上一提。

袁绍的脸色很冷,冷的就好似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让刘备感到从每一个毛孔里都透着凉气。

“玄德!”冷眼凝视着刘备,袁绍紧皱着眉头,语气很是不好的对他说道:“听闻关云长到了官渡,不知你有何打算?”

“袁公!”刘备终究是在乱世中厮混的久了,心内虽说一阵惊慌,却并没有乱了阵脚,他双手抱拳,向着袁绍深深一礼说道:“云长到了官渡,备已是晓得!”

“玄德有何打算?”眉头微微拧起,看着刘备的时候,袁绍的脸色要比刚才越发难看了一些,语气也越发的冷了几分。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刘备丝毫没有半点迟疑,对袁绍说道:“袁公,吾弟云长,乃有万人敌之能,若备将之召来,可为袁公先驱!”

刘备本想对袁绍说,他去将关羽唤来,由袁绍处置,可转念一想,假若这么说了,袁绍定然会觉着他为求保命,连兄弟都可出卖。

如此一来,反倒给自家多添了许多麻烦。

是以,刘备说话的时候,才给关羽带了个弯,提出希望袁绍可以接纳关羽。

盯着刘备,袁绍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不过先前森冷的意味却是少了许多。

沉默了好一会,袁绍才开口说道:“云长早先曾为曹操上阵厮杀,不晓得玄德可否说服他,转而投我。”

“备与云长乃是换命之交,若是云长不允,备便死在他的面前!”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刘备语气很是坚决的应了一句。

他的态度,倒是让袁绍放心了不少。

琢磨了一下利弊,袁绍觉着,若是多了关羽做先锋,这场战争获胜的把握便多了一些。

思忖了片刻,袁绍终于点了点头,对刘备说道:“既是如此,玄德且去吧!”

已是满脊背的冷汗,闻得袁绍让他去吧,刘备哪里还会有半点耽搁,赶忙谢了一声,退出了帅帐。

待到刘备出了帅帐,审配有些狐疑的向袁绍问道:“袁公,方才像是要将刘备当场诛杀,因何却又改了主意?”

“正南方才所言不差!”扭头看着审配,袁绍的脸颊剧烈抽搐了两下,脸色很是阴森的对他说道:“刘备乃是世之枭雄,断然不会忠心于某。某只是要他将关云长召来,为某做先锋,待到击破曹操,再行处置他们!”

袁绍这番话出口,审配和逢纪都愣了一下。

二人都没有想到,只是在短短的一会工夫,袁绍就已经衡量出了利弊,做出了最为有利的决断。

从袁绍帅帐出来,刘备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并没有回头,在帅帐附近回头,或者表现出慌张,都会立kè

引起袁绍亲兵的注意。

一旦袁绍改了主意,身在袁军军营的他,必定会立kè

成为齑粉。

走出了二三十步,刘备才加快了一些步伐,径直朝着他住的营帐走了去。

刚到营帐外,迎面他就撞见了张飞。

见刘备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张飞连忙上前问道:“大哥,怎了?莫不是那袁绍对你怎的?”

“还不是二弟!”朝张飞摆了摆手,刘备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二弟早先斩杀了秦将管亥,又偷袭了颜良,虽说未果,却是使得颜良大军兵败如山。袁绍气恼之下,如何不会迁怒我等?”

“那该如何是好?”张飞虽然是面如锅底,却并非是个莽撞之人,听完刘备的一番话,他愣了一下,向刘备问道:“大哥以为该当如何?”

“三弟且陪愚兄去见二弟!”略微想了一下,刘备对张飞说道:“告知糜竺、糜芳,要他们整备兵马,我等随时离开!”

“大哥是要……?”看着刘备,张飞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图,不过却还是问了一句。

“荆州刘表,眼下正在招兵买马,与江东孙策争夺长江一线,凭着我等能耐,前去投靠刘表,想来他必定不弃!”压低了嗓音,刘备对张飞说道:“二弟惹了如此大的祸患,即便我等在此处为袁绍同曹操厮杀,待到击破曹操,袁绍也是定然不会容我等,不若早些离去!”

张飞点了点头,对刘备说道:“大哥少待,某这便去知会糜竺、糜芳,再同大哥一同前去与二哥相见!”

刘备没有吭声,只是向张飞使了个眼色。

张飞转过身,飞快的朝着不远处的两个帐篷走了过去。

不过是片刻光景,刘备就看见张飞从其中一顶帐篷走了出来,快步向他这边来了。

“已然告知二人,他们晓得了!”到了刘备近前,张飞小声说了一句,便对不远处的一个兵士喊道:“备好马匹,某要与大哥一同出营!”

两个兵士应了一声,跑向了拴着战马的地方,没过多会,就为张飞和刘备牵来了两匹健马。

刘备与张飞翻身上了马背,二人也不带随从,策马冲出军营,一路向着官渡奔去。

二人离开袁军军营,关羽也是刚刚从曹军军营离开,向着袁绍驻扎大军的地方行进。

骑着高大的战马,走在马车边,望了一眼袁军驻扎的方向,关羽弯下腰,向马车里的糜夫人和甘夫人说道:“二位嫂嫂,前方就是袁军驻扎之处,再过半日,应是能见到兄长!”

坐在马车里的甘糜二位夫人,听到关羽说的话,并没有半点欣喜的感觉,反倒眉宇间隐隐的流露出了一丝烦闷。

在许都,虽说是做着曹操的阶下囚,可日子却是过的安稳。

对于女子来说,安稳的日子,比男人称王称霸更为紧要。

可回到刘备的身边,又不晓得将来他在何时战败,会将她们丢给敌军。

多次被刘备抛弃,都得到了善待,那是侥幸,甘糜二位夫人并不是愚笨的女子,也晓得这种运气,不可能永远伴着她们。

众人正行进间,马车外面传来了一个关羽随从的喊声:“关将军,前方有两骑快马,正迎着我等过来!”

第1037章 兄弟重逢

抬眼朝前一看,关羽果然看见正前方来了两匹快马。

迎面过来的骏马越来越近,很快关羽就看清了马背上的,正是刘备和张飞。

见是自家兄弟,关羽心头一喜,连忙策马迎了上去。

关羽加快了马速,迎面过来的张飞,也是双腿猛力朝着马腹一夹,迎着关羽冲了过来。

“止!”眼见张飞离关羽只有十多步,刘备还在稍后些的地方,张飞将战马一勒,一把抽出长剑,向关羽喝了一声。

见张飞脸色不善,关羽连忙勒住战马,一脸愕然的向他问道:“三弟这是作甚?”

“做甚?”冲关羽一瞪环眼,张飞怒声说道:“二哥在曹操那里,做得好大将军!”

被张飞喝了一句,关羽一愣,一时竟是也不晓得该如何解释才好。

在曹操那里做将军,也是不争的事实,关羽着实不晓得该如何向张飞解释。

怒目瞪着关羽,见他不说话,张飞再次喝道:“关云长,你斩杀管亥,还冲散颜良大军,曹操可给了你甚么好处?”

“三弟!”关羽脸色很是难看,并没有应声,刘备此时已然到了近前,向张飞说道:“且听二弟如何说!”

“大哥!”扭头看着刘备,张飞很是有些烦躁的说道:“还甚么二弟,此人乃是曹操麾下将军,我等兄弟情谊,早已无有!今日为弟且将他人头取下,大哥切莫阻拦!”

“大哥!三弟!”张飞说着话,就要策马向关羽冲过来,关羽连忙出声喊道:“某在曹操帐前,也是迫不得已!”

关羽开口说话,刘备连忙将张飞的缰绳扯住,对张飞说道:“且听二弟如何说!”

缰绳被刘备扯住,张飞才勒住马,愤愤的朝着关羽一瞪眼。

“请二位嫂嫂下车!”关羽并没有直接解释他因何要投靠到曹操帐下,而是向后面跟着的十多个随从喊了一嗓子。

一个随从立kè

跑到马车旁,躬身对马车内说道:“请二位夫人下车!”

马车里的甘糜二位夫人,听得随从请她们下车,并没有言语,都只是轻轻叹了一声,最终还是掀开车帘,从车内走了出来。

见甘糜二位夫人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张飞一愣,便没再言语。

一旁的刘备,看到二位夫人,也是愣了一下,远远的指着他们,向关羽问道:“二弟这是……?”

“曹操将二位嫂嫂带到许都,某怕嫂嫂受歹人所害,为不辱没了兄长名头,只得暂且寄身于曹操帐下!”骑在马背上,向刘备抱拳躬着身子,关羽对他说道:“而今某已是将嫂嫂送回,兄长一家当可团聚!”

听了关羽的这番话,刘备顿时又是泪流满面,策马走到他的近前,骑在马背上,拉过关羽的双手,哽咽着说道:“二弟,我二人误解你了!”

见此情状,张飞也晓得是误会了关羽,把脸往侧旁一扭,也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关羽与刘备和张飞重逢,仨人并没有返回袁绍军营,而是在重逢之处,各自下了马,让关羽的随从们弄了些肉食,架了个火堆,一边烤着肉食,一边商议着下一步该如何做。

“二弟杀了管亥,秦王必定恨死了二弟!”手中捏着一根串着肉食的树棍,刘备对关羽说道:“那袁绍乃是唯秦王马首是瞻,二弟若是到了袁绍军中,想来定是无有好事!”

“那管亥倒是还好说!”肉只烤熟了一半,觉着肚子有些饿了的张飞,便拿过了一片,塞进嘴中一边咀嚼着,一边对关羽说道:“尤其是二哥击破了颜良,着实让那袁绍气恼不过!”

与刘备一样烤着肉的关羽,始终低着头没有吭声。

临从曹操处离开,他答yīng

过曹操,在官渡这场战争中,绝不与曹军为敌。

被无名从洛阳放出,关羽已是面临过一次死亡,对袁绍,他反倒不是十分担心。

让他困扰的,是如何向刘备和张飞说出答yīng

过曹操的事来。

刘备虽说为人虚伪,可关羽要是说出不在官渡战场同曹操为敌,他也是不会直接反对。

怕就怕那张飞。

张飞虽说外表粗豪心思纤巧,可脾性终究还是有些暴躁,若是跟他说出在官渡不与曹操为敌的话来,恐怕当时就会跳着脚骂娘。

刘备终究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与张飞说着袁绍,却觉着关羽好似有些心不在焉,于是便开口问道:“二弟怎了?心中莫非是有事难以启齿?”

“大哥!”刘备开口问起,关羽也是晓得无法再瞒,只得抬起头看着他说道:“我等此番,可否莫要帮那袁绍?”

与关羽相见之前,刘备和张飞就曾商议过,见了关羽,他们打算领着麾下兵马离开袁绍,前去投靠刘表。

相互看了一眼,刘备并没有直接回应关羽,而是向一旁的张飞问道:“三弟以为如何?”

“兄长在袁绍帐前,那袁绍也是忒无礼!”将放在火堆上烤着的肉拿下,张飞对刘备说道:“二哥说的也是,我等不若离去,且去寻个别的所在!”

“愚兄还是想听听二弟因何不欲同曹操厮杀。”刘备只是点了下头,接着就转过脸看着关羽,向他问道:“二弟可否告知愚兄?”

关羽迟疑了一下,也晓得瞒不住,便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刘备说道:“兄长莫怪,弟于曹操帐前,曹操对弟及嫂嫂甚是不薄,此番前来寻兄,弟曾告知曹操,于官渡一战,不与曹操为敌!”

听完关羽的一番话,刘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反倒是张飞,环眼一瞪就要说话。

没等张飞把话说出口,刘备已是抬手止住了他,对关羽说道:“二弟忠义,受人恩惠自当相报!愚兄早已想到二弟会是如此,糜竺、糜芳此时应是整备妥当了兵马,今日我等便可离开!”

根本没有想到刘备竟然会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关羽先是一愣,随后赶忙抱拳躬身,对刘备说道:“多谢兄长!”

刘备等人在野外烤肉的时候,糜竺、糜芳已是整备好了刘备麾下的兵马。

若说麾下兵马,刘备自从投靠袁绍以来,便几乎是个光杆将军的身份出入,他麾下人马,共计也没有超过五百。

五百人不敢白日里大摇大摆的出营,生怕袁绍发xiàn

,派出兵马追赶,只得待到天色稍稍暗了一些,才分成数股,在糜竺、糜芳的带领下,分别离开军营。

糜竺、糜芳行事,不可谓不谨慎,可即便如此,还是被人看出了端倪,很快袁绍也就晓得刘备和张飞白日离开军营,一直未归,而刘备的兵马,却是在天色稍稍暗下来之后,化整为零,悄悄出了军营。

端坐在帅帐之内,刚得到刘备帐前兵马悄悄离营消息的袁绍,猛的一巴掌拍向了面前的桌案。

桌案被他拍的一颤,帐内的幕僚和将军们,也都一个个不禁打了个寒战。

“好一个大胆的刘备!”脸色铁青,怒目瞪着帐帘,袁绍骂了一句:“关羽无状,某已是不欲追究,而今竟是意图在大战临近之时领兵逃走!”

“高干!”脸色铁青,袁绍厉声向帐内喊了一嗓子。

袁绍的喊声刚落,一个体型略微有些发胖的将军便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帅帐正中,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引领三千兵马,即可诛杀刘备等人!”看着站在帅帐正中的高干,袁绍向他吩咐了一句。

“诺!”领了袁绍的命令,高干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帅帐。

“袁公!”高干刚离去,逢纪就捏着下巴,对袁绍说道:“可是料到那刘备必定领军离去?因此才发雷霆之怒?”

扭头看着逢纪,袁绍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咬着牙说道:“那刘备着实无信,早先与某说定,要关羽为某做先驱,而今某让他与关羽相见,却是不肯折回,某怎会容他?”

“袁公莫要气恼!”站起身,逢纪抱拳躬身向袁绍行了一礼说道:“刘备乃是世之枭雄,必非长久居于人下之人,袁公将其留在身旁,也是无用,由他去了便是!”

逢纪的一番话,让袁绍稍稍的平静了一些。

眼睛微微眯了眯,袁绍思忖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是无有道理,只是那刘备向日来投某,便是因被曹操夺了徐州,而今某要与曹操决战,他却是跑了,着实让人恼怒!”

“哼哼!”袁绍的话音刚落,同样坐在帐内的审配就冷笑了两声。

还以为审配是冷笑他,袁绍皱了皱眉头,向审配问道:“正南因何发笑?莫非觉着某好笑不成!”

“下僚断然不敢!”袁绍问出这样的话,审配连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刘备着实是个两面三刀依附权贵的小人,若是向往,他走便是走了,即便不愿走,袁公早晚也是要将他给赶走,可而今事态不同,袁公又怎能坐视他离开?”

审配和逢纪不和,已是有了许久,他站起来反对逢纪的见解,并不出乎袁绍的预料。

第1038章 两个人镇住了几千

袁绍没有吭声,被审配抢白的逢纪,心内却很是不爽快。

逢纪撇嘴冷冷一笑,对审配说道:“正南兄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瞥了逢纪一眼,审配面朝着袁绍说道:“袁公,眼下我军正与曹军对峙,刘备所部,虽说人数不多,却是隶属我军。大战未启,刘备便率军离去,岂非逃兵?若是袁公不将之诛杀,又如何说服三军将士!”

审配的一番话,把袁绍给说的一愣。

刘备眼下是在他的帐前,此时领军离开,着实是像审配说的那样,若是在三军之中传扬开来,必定对大军士气是个极大的挫伤。

一旁的逢纪还想说话,袁绍已是抬手制止了他。

见袁绍向他抬起手,逢纪赶忙闭上了嘴,没敢再言语。

大军出征以来,袁绍的脾性一天坏过一天,纵然是他宠幸的谋士,逢纪也是不敢在老虎的嘴上捋须。

高干率领三千兵马,在糜竺、糜芳离开袁绍大军之后没有多久,便紧接着离开了军营,追赶刘备等人去了。

刘备与关羽、张飞,在野外吃着烤肉,等候着糜竺、糜芳领军来到,倒也是别有一番惬意。

烤肉眼见着就要吃完,坐在刘备对面的张飞突然站了起来,伸长了颈子朝袁绍军营的方向望了过去。

见张飞站了起来,刘备和关羽也都站起,与他一同望向袁绍军营所在的位置。

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朝着他们这边过来的人群,人数并不是很多,顶多不过五六百人。

看见那片正往这边赶来的人群,刘备对关羽和张飞说道:“来了!”

晓得来的必定是糜竺等人,关羽、张飞连忙跑向战马,双双跳上了马背。

刘备也是无有耽搁,在二人上马之后,也跑到战马旁边,翻身跃了上去。

仨人驻马立于旷野上,刘备在正中,张飞和关羽在他的侧旁,他们身后,则是甘糜二位夫人乘坐的马车。

马车中,听到外面动静的甘夫人轻声对糜夫人说道:“妹妹,你的二位兄长来了!”

“兄长……”提到糜竺、糜芳,糜夫人脸上现出一抹幽怨,幽幽的对甘夫人说道:“兄长可是要将自家妹子推进火坑的人?”

糜夫人如此一说,甘夫人也是不晓得该如何规劝,只得闭上了嘴,斜倚在马车的板壁上。

朝着刘备等人赶过来的,正是糜竺、糜芳率领的五六百名兵士。

远远的看着那些人越来越近,刘备的脸上漾起一片灿烂的笑容,可没过多会,他的神色便又凝重了起来。

他发xiàn

,在糜竺、糜芳率领的那五六百人后面,还有着人数更多的一支队伍。

望着出现在糜竺、糜芳等人身后的那支队伍,刘备的脸上现出了一片浓重的忌惮。

刘备看见那支队伍的同时,他身旁的关羽、张飞,也是看得真真切切。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是双腿朝着马腹上用力一夹,策马向着糜竺、糜芳等人迎了上去。

关羽提着青龙偃月刀,张飞并没有带上丈八蛇矛,不过他也没有抽出长剑,在与刘备一同前来见关羽之时,他就交代过糜竺、糜芳,莫要忘记将他的兵刃带来。

两骑快马,迎着糜竺、糜芳和他们率领的五六百兵士急速奔去。

眼见离那些人只有三四十步,关羽、张飞同时勒住了缰绳。

“益德将军!”见到张飞,糜竺从一旁跟着的兵士那里接过张飞的丈八蛇矛,在快到张飞近前的时候,将蛇矛朝他丢了过来。

一把抓过蛇矛,张飞向糜竺、糜芳喊道:“你等且去大哥身后列阵!”

听到张飞的喊声,糜竺、糜芳也没多说什么,招呼了一声后面跟着的数百名兵士,朝着稍远处的刘备奔了过去。

待到糜竺、糜芳等人走过,张飞和关羽相互看了一眼,一人提着丈八蛇矛,另一人提着青龙偃月刀,缓轡迎着正朝他们这边奔来的另一支人马走去。

紧紧跟在糜竺、糜芳等人身后的,正是奉了袁绍命令前来追击的高干和三千袁军。

关羽、张飞只是两个人并骑向高干率领的袁军迎了上去,远远看到俩人骑着马迎上来,身后跟着三千将士的高干,不晓得因何,竟然心内有些发虚,赶忙勒住了战马。

三千袁军停了下来,在高干身后摆列起队形,远远的望着关羽和张飞。

白马一战,关羽虽是没有斩杀颜良,却也是使得袁军折损巨大,而且他早先在轩辕关,又成功的劈杀了秦军猛将管亥,名声早已传扬开来。

人的名望,很多时候都是被那些传扬的人给刻意夸大,因此在后来听说的人心目中,便会塑造起一种难以逾越的感觉。

关羽就是这样,轩辕关斩杀管亥和白马击溃颜良,被一些闲人给传的大了,到了高干等人的耳中,关羽的形象,就是如同战神一般难以战胜。

看着身穿绿袍,头上顶着一方绿色巾子的关羽和他身旁脸膛甚至比锅底还黑些、一柄长矛斜斜指着地面的张飞,高干的心内,是一阵难以掩饰的紧张。

“来者何人,因何追赶糜竺、糜芳?”高干止住了队伍,关羽、张飞虽说目的便是给他施加一股威压,却也是不敢太过靠前,到了距离袁军只有二十步开外,张飞提起蛇矛,朝着高干一指,冷声问了一句。

“益德将军!”张飞不认得高干,高干却是认得他,被张飞用长矛一指,高干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抱拳说道:“末将乃是奉袁公之命,前来迎接刘皇叔返回大营!”

高干和张飞说话的时候,关羽始终没有言语,只是微微眯缝着丹凤眼,冷冷的看着他。

张飞环眼瞪着,已是让高干心内一阵紧张,关羽那冷冰冰的眼神,更是使得他浑身都觉着很不得劲。

环眼瞪着,张飞冷哼了一声,对高干说道:“我等自是晓得回去,烦劳将军来此一场,甚是过意不去,将军且回营吧!”

奉了袁绍命令前来追赶刘备等人,高干如何肯轻易折回。

提着缰绳,高干强忍着张飞和关羽给他带来的压迫感,对二人说道:“袁公有令,末将务必请诸位回营,刘皇叔若是不回……”

“若是不回怎的?”高干本打算说的是,若是不回,他会很难办,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张飞就一瞪眼,冲他嚷道:“你这厮,莫非还要用强不成?”

被张飞喝了一声,高干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该说些什么,张飞已经是接着嚷嚷道:“来!来!来!若要用强,让某讨教几合!”

张飞勇猛,高干也是早有所闻,虽说从未见过,却也是不敢轻易招惹他。

可张飞当着三千袁军的面,如此对他大呼小叫,着实是让高干的颜面有些挂不住。

脸憋的险些就快要有关羽的脸红了,高干深深的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口的憋闷,对张飞说道:“末将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意思,你便是甚意思?”眼睛瞪的如同铜铃一般,又不等高干把话说完,张飞便打断了他的话头。

“娘的!”虽说心内惧怕张飞,高干终究还是个领军的将军,屡次三番被张飞嚷嚷着打断话头,心内早已是一阵憋闷,实在忍无可忍,骂了一句,对张飞喊道:“环眼贼,本将军给你等颜面,要你等随本将军一同回去,你却是屡次大呼小叫,莫非是存心寻事不成?”

“某便是寻事了,你待怎的?”此时的张飞,并没有平日的那般心思纤细,反倒是冲高干瞪着眼,像个何人吵架急了眼的孩子一样,冲高干嚷嚷着。

高干恼了,张飞若是此时惧了,他必定会让人一拥而上,将张飞拿下。

可张飞偏偏就是一脸的泼皮相,一副正愁找不到事做的架势,反倒是让高干心内更是虚了不少。

虽说心虚,高干却是仗着身后有三千将士,也是提起了几分胆气。

“将此二人拿下,尔后我等再去拿刘玄德!”实在是不敢去看张飞的那双环眼,高干向身后的三千袁军大喊了一声。

立于后面,听着高干和张飞的对话,袁军将士们早已是看了出来,他们这位将军,怕是有些惧了张飞和关羽。

将军都先自惧了,兵士们又如何有胆气上前?

高干一声令下之后,三千袁军竟然是面面相觑,无人敢轻易上前。

提着青龙偃月刀的关羽,始终没有言语一声,张飞见袁军将士们不敢上前,冷哼了一声,嘴角露出一抹鄙夷的笑容,丢下去:“你等若是不上前,某等便是走了!”

说着话,张飞兜转战马,缓慢的向着刘备等人所在的地方行去。

张飞先一步掉转了战马,关羽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冷冷的看了一眼高干,也提了下缰绳,兜转战马,掉头走了。

看着张飞和关羽转身离去的背影,高干舔了舔嘴唇,竟是没敢再下令让将士们上前去追。

第1039章 强攻许都不如专注北地

刘备与关羽重逢,众人引领兵马,一路朝着荆州方向行进。

不过数日之后,消息便传到了洛阳。

洛阳城内一处宅子中,刘辩正与田丰、沮授相向而坐,谈论着袁绍大军南下的利弊。

仨人正谈着袁绍大军同曹操在官渡对峙的利弊,门外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声音:“启禀殿下,刘备叛离袁绍!”

听到卫士说的话,刘辩微微一笑,对田丰和沮授说道:“本王早就晓得那刘备早晚要叛离本初!”

田丰、沮授从未听刘辩说过刘备的不是,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俩人都没有言语,只是躬着身子,等待刘辩说话。

从二人的神色中,刘辩看出他们还不晓得自家向来不太喜欢刘备,微微一笑,向屋外说道:“入内说话!”

得了刘辩的招呼,屋外的卫士跨步走了进来,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刘备与关羽见了,袁公意图召见关羽,以他为三军先锋,未曾想,那刘备竟是与袁公反目,离开河北,径直走了!”

朝卫士摆了摆手,待到卫士离去,刘辩对田丰和沮授说道:“以二位看来,刘备会去何处?”

田丰和沮授相互看了一眼,俩人的脸上都现出了一片迷茫,并不晓得该如何回应刘辩。

刘备离开河北,一路向南,可去的地方着实是太多,田丰、沮授虽说智略过人,却也猜不出刘备究竟会去哪里。

“荆州刘表!”二人没有说话,刘辩却是面带笑容,对他们说道:“那刘备必定会南下荆州,投靠刘表!”

当刘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田丰和沮授都是一愣,田丰更是抱拳对他说道:“殿下因何料定那刘备会前往荆州?”

“不为其他,只因他是刘备!”提及刘备,刘辩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不屑,对田丰和沮授说道:“自打刘备当年起兵讨伐黄巾,他便以皇亲自居。本王翻遍家谱,也是未有见到相关于刘备的记载,可见此人断然是个意图从乱世中谋取利市的投机者!”

刘辩给刘备的评价,无疑是带有极大的鄙夷。

自从刘备投靠袁绍,始终就不是很喜欢他的田丰,在听了刘辩的这番话之后,愣了一下,向刘辩问道:“殿下果真以为,刘备并非皇亲?”

“自然不是!”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刘辩对田丰和沮授说道:“本王从不认为,刘备与皇家有亲缘关系。正是因此,刘备才在许都刻意讨好当今陛下,陛下衣带诏,也是未有漏掉刘备。可惜……”

话说到这里,刘辩就止住了话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看着刘辩,田丰、沮授已是满面愕然,沮授更是开口问道:“莫非殿下以为……”

“本王以为,陛下当初衣带诏,之所以泄露,便是刘备所为!”很是果决的点了点头,刘辩丝毫没有迟疑的说出了他的猜测。

虽说对刘备很是没有好感,可田丰、沮授还从来没有把他想的如此不堪,听了刘辩的话之后,二人都是一愣,满脸的愕然,却是没有再开口说话。

“虽是如此说……”刘辩的一番话说完,也没有再言语,过了好一会,田丰才略带些迟疑的对刘辩说道:“可殿下如何晓得,那刘备必定叛离袁公?”

“刘备的野心大啊!”双手负于身后,刘辩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望着窗外说道:“他乃是世之枭雄,又如何肯久居人下?本初势大,却处处压制刘备,在本初处,难以得到施展,刘备必定离去!”

田丰和沮授看着刘辩,俩人都没有吭声,静静的等着他把话给说下去。

视线投在窗外,刘辩的眉头微微拧着,接着说道:“那刘备以皇亲自居,离开本初一路南下,他可去者,无非是荆州、江东以及巴蜀。巴蜀刘璋,向来闭关自锁,与世无争,刘备断然不会选择去那里!至于江东孙策,人称小霸王,马上英雄,又怎会容得刘备从中祸乱,前去投靠孙策,无非找死而已!”

“如此说来,便只有荆州刘表!”田丰和沮授相互看了一眼,沮授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所见透彻,臣下心服口服!”

“如此人物,浪迹世间,本王每每思之,便如同芒刺在背!”微微眯了眯眼,刘辩深深吸了口气,感叹了一声。

田丰和沮授在刘辩说出这句话之后,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

“二位来到洛阳,也是有些时日!”转过身,刘辩与田丰和沮授相互对视着,向他们问道:“本初大军已然到了官渡,本王麾下兵马,却是在轩辕关一带,为曹军阻截,二位以为,本王该当如何,方可破解此局?”

被刘辩这么一问,田丰、沮授都是愣了一下,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田丰说道:“臣下倒是有话要说,只是不晓得可入得殿下的耳。”

“莫非你二人以为本王同本初一般?”微微一笑,刘辩朝田丰和沮授摆了摆手说道:“有话但说无妨,本王绝不责怪便是!”

得了刘辩这句话,田丰的胆气才壮了一些,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对刘辩说道:“袁公进伐曹操,此战必败,殿下若是强行挥军东进,虽说不会如同袁公一般兵败如山,却也是讨不得多少好处。”

田丰的话可以说是丝毫没有拐弯抹角,虽说刘辩已然想到他要说些什么,可听了之后,心内也是有些不太爽快。

脸色只是稍稍的阴沉了一下,刘辩的嘴角立kè

就浮起了一抹笑容,对田丰说道:“元皓之言,正与本王心中所想相差无几!只是不知,元皓以为本王该当如何,方为妥当?”

还没得到刘备背离袁绍的消息时,刘辩与田丰和沮授说的便是官渡战事,此时话题又重回了袁绍的身上,田丰直起身子,对刘辩说道:“袁公麾下兵马,数倍于曹操,之所以此战必败,并非败在兵马,也断然不是败在将军!”

田丰并没有直接回答刘辩的问题,刘辩也是晓得,他定然是想把话说的通透了,然后才提出建议,于是并没有打断田丰,只是默默的等待着他把话给说下去。

见刘辩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田丰接着说道:“袁公之败,乃是败在太过自信!”

话说到这里,田丰止住了话头,抬眼看着刘辩。

刘辩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在田丰止住话头的时候,朝着他虚抬了一下手,示意他把话给接着说下去。

见了刘辩的手势,田丰晓得是让他接着说下去,于是便说道:“殿下大军进逼许都,曹操断然不会给殿下攻破许都的机会。且不说大军出征,粮草耗费无算,将士长久围困城池,必定也是苦不堪言!臣下窃以为,殿下当舍弃许都,进而稳固北地,方为上上之策!”

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北方有些什么建树,听了田丰的这番话之后,刘辩很是有些疑惑的说道:“曹操若是击破本初,河北一带,便是尽入彀中,本王不与曹操争夺河北,反倒将目光放在北地,可是有些舍近求远!”

“殿下只知其一,却并未看到其二!”田丰为人耿直,心内虽是想着不可激怒了刘辩,可话一出口,却无疑是在说刘辩看的不够通透。

这句话说出了口,一旁的沮授看了田丰一眼,田丰也是晓得把话说的差了,赶忙闭上了嘴,没敢再接着言语。

晓得田丰是因何闭上了嘴,刘辩微微一笑,很是大度的对他说道:“元皓无须过虑,有话但说无妨,本王听着便是!”

虽是晓得刘辩大度,方才那句话却是说的差了,当刘辩让他接着把话说下去时,田丰才松了口气,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已然得了河套,河套地区幅员辽阔,虽说无有甚田地,却是水草肥美,利于养马,可做殿下马场!”

捏着下巴,听着田丰说的这些话,刘辩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元皓所言,正是本王所虑,只是本王不晓得,河套一代已是属于本王,又与攻打许都有何干?”

“河套虽是已归属殿下,辽东一代,怕是还在公孙度的手中!”抱着双拳,田丰抬眼看着刘辩说道:“乌桓早先讨好殿下,为的便是从殿下这里得些好处。乌桓人同匈奴人一般,乃是游牧卫生,他们所缺着,无非粮草、丝绸,殿下若是拓开辽东……”

“公孙度讨伐去卑有功,本王何忍夺了他的地界!”不等田丰把话说完,刘辩就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此时元皓切莫再提!”

“殿下曲解臣下之意了!”刘辩显然是以为田丰要他将辽东攻下,田丰连忙说道:“臣下并非要殿下攻破辽东,反而是请殿下发兵,镇守辽东边界,以防曹操日后击破袁公,一举将辽东夺下!”

“你是要本王发兵,前往辽东,阻截曹操大军北进?”微微眯了眯眼睛,刘辩向田丰问道:“只是本王还不晓得,发兵保卫辽东,究竟有何深意!”

第1040章 并未全面开战

“发兵辽东,乃是使得曹操无法统一北方!”面朝着刘辩,田丰对他说道:“假若官渡一战,袁公果真败于曹操之手,曹操必定一路向北,平定乌桓、辽东,届时在转而南下,殿下将困守秦地,无法出关!”

北方乃是苦寒之地,从未想过若是让曹操占据了北方,形势会如此严峻的刘辩愣了一下,看着田丰,并未言语。

“秦军难以东进,袁公大军与曹操在官渡一带对峙,刘备叛离对袁公大军士气上必定有所挫伤!”抱拳躬身,田丰对刘辩说道:“而今河东一带马贼,若是依着臣下料想,必定是曹操所遣,为的便是将殿下心思引至辽东!”

“若非元皓,本王险些误了大事!”一拍脑门,刘辩对田丰说道:“既是如此,本王这便发兵前往辽东!”

“不可!”刘辩正要唤屋外的卫士,田丰赶忙说道:“辽东公孙度与袁公颇为不同,公孙度占据辽东,乃是当年发配至苦寒之地。经营数年,辽东方有起色,殿下大军前往,难保那公孙度无有他想。”

自从击破公孙瓒,刘辩早就将公孙度也划归了同盟之中、

听得田丰如此一说,他的眉头拧了起来,向田丰问道:“元皓之意,莫非那公孙度将来可能协助曹操?”

点了点头,田丰说道:“殿下若是起兵,当避开辽东,径直前往乌桓。乌桓王蹋顿,乃是夺了兄弟楼班继承之权,向来担心乌桓不稳,殿下发兵前往,只须协助蹋顿,稳固乌桓,彼必定不会为难秦军!”

看着田丰,过了好一会,刘辩才点了点头说道:“便依元皓之言!”

“来人!”说着话,刘辩扭头向屋外唤了一声。

一名卫士跨步进入屋内,抱拳躬身立于临门处。

扭头看着那卫士,刘辩略微思忖了一下,便对他说道:“前去将周仓唤来!”

“诺!”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最早跟随刘辩的周仓,自打秦军壮大以后,就一直没有什么出征的机会,而今秦军猛将多调配在外,赵云、邓展虽是在洛阳城内,可二人却肩负着防卫洛阳的重任。

至于典韦,连续许多次出征都没他甚么事,早应是憋的烦闷了。

不过刘辩还不愿让典韦太早出征,他还承担着训liàn

象兵的职责。

战象如今虽说长大了不少,却还都没有完全成年,即便上了战场,也是无法发挥最大的效用。

麾下猛将不足,刘辩唯一的选择,便只是将这支开赴乌桓的大军,交由周仓率领。

领了命令的卫士离去后不久,身批甲胄的周仓,便急匆匆的赶到了田丰和沮授的住处。

站在屋外,周仓抱拳躬身,对屋内的刘辩说道:“殿下,末将奉召前来!”

正与田丰和沮授说着话,听得周仓在屋外说话,刘辩扭过头朝他招了招手,笑着说道:“本王等了你许久,快些入内说话!”

抱拳躬身,向刘辩谢了一声,周仓跨步进入屋内。

“本王意欲发兵前往乌桓,不知你可愿领军?”周仓刚进入屋内,才站定,刘辩就向他问了一句,被刘辩如此一问,周仓愣了一下,赶忙应道:“末将愿往!”

当年刘辩领军同董卓厮杀,周仓也曾是立下过汗马功劳。

在刘辩占领洛阳并且秦军逐步壮大之后,他出征的机会反倒是少了许多,有领军出征的机会,他有如何不肯。

周仓愿领军前往乌桓,刘辩点了点头,面带笑容对他说道:“本王给你两万兵马,克日出发!”

“可是要讨伐乌桓?”刘辩并没有说明前往乌桓究竟何意,周仓赶忙问了一句。

与田丰、沮授相互看了一眼,刘辩笑着对周仓说道:“我军讨伐去卑之时,蹋顿可是发出兵马驰援,如何讨伐得?”

提及领军出征,周仓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打仗了,听得刘辩这么一说,他顿时又觉着有些茫然。

既不是讨伐乌桓,那领着大军,去乌桓作甚?

见周仓一脸的迷茫,刘辩对他说道:“领军前去乌桓,并非讨伐,而是协同蹋顿,镇守乌桓!”

镇守与出征,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得知前往乌桓只是为了镇守,周仓瞬间觉着有些失落。

两万大军,着实是人数不少,可出征之后并没有仗可打,周仓也是想不明白,领军前往乌桓的意义何在。

心内虽满是疑惑,周仓却没敢问出口。

看出周仓神色中还带着不解,刘辩对他说道::“袁曹如今正在交战之中,假若袁绍胜了,倒便罢了,若是袁绍未胜,曹操必定趁势往北。乌桓位于北方,曹操一旦平定乌桓,大秦一地,便是为曹操治下所围。通商无路,战马难以购置,兵械无铁打造,我大秦将士,不用多少时日,便会陷入无粮、无钱、无兵械的困境!协助蹋顿稳定乌桓,曹军到时迎头痛击,正是给我大秦在北地留了处门户!”

刘辩的这番话,周仓听着,还是感觉有点云里雾里,不过隐隐的也是觉着有些道理。

晓得前往乌桓究竟为了什么,也不敢再多深问,周仓抱拳躬身,对刘辩说了句:“末将晓得了!”

向周仓点了下头,待到他离去之后,刘辩站了起来,对田丰和沮授说道:“与二位谈论,本王是眼界豁然开朗,终有一日,本王会将二位请入殿堂!”

晓得刘辩是要走了,田丰和沮授在刘辩起身之后,同时站了起来,抱拳躬身齐齐向他行了一礼。

在刘辩说出终有一日要将他们请入殿堂的时候,他们的心内都有着一种莫名的感觉。

袁绍发兵讨伐曹操,田丰和沮授,对袁军获胜都是很不看好。

刘辩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恐怕也是已经料到袁军会失败的结果。

待到将刘辩送出宅门,二人返回院内,相互看了一眼,都是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声。

袁绍当初要杀他们,以至于徐庶进入邺城,从袁绍处将他们讨要到洛阳。

若不是徐庶,即便他们此时还会活着,待到战事结束,也一定会被袁绍杀死。

刘辩做出稳固轩辕关,同时向乌桓发兵的决定,袁绍大军也是推进到了官渡。

刚到官渡,远远看见袁军隔着一道才砌起没有多久的高墙,与曹军相互对峙,袁绍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下令让张郃领军来到官渡,为的便是同袁军先行开战,可张郃并没有依照袁绍的意图去做,反倒是筑起高墙,摆出了防御的态势。

大军人数远多于曹军,袁绍并不认为,有必要同曹军展开对峙。

“将张郃唤来!”远远看见那道高墙,袁绍勒住战马,向一旁的兵士吩咐了一句。

闻得袁绍吩咐,一个亲兵应了一声,骑着战马飞快的向张郃军营奔去。

袁绍大军来到官渡,张郃已是得了消息,早已在军营外等待迎接。

远远看着袁绍大军停了下来,原打算上前迎接的张郃,反倒是有些没了主意。

大军推进到官渡,无非是要同曹军展开厮杀,可袁绍却在即将来到前沿时,止住了大军的行进,张郃心内便是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望着大军,张郃很快就发xiàn

,从袁绍的军中奔出一骑快马。

骑在马背上的袁绍亲兵,用力的以双腿夹着马腹,向张郃这里快速奔来。

到了张郃军营外,那亲兵一眼便认出了他,连忙骑着马朝他冲了过来。

手按腰间长剑,看着向他本来的亲兵,张郃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是越发的浓郁了许多。

“张将军!”到了张郃近前,亲兵勒住战马,向他喊道:“袁公有令,请将军前去相见!”

本就心内有些不安的张郃,听到亲兵的喊声,愣了一下,又不敢违背袁绍的命令,只得对那亲兵说道:“烦劳引路!”

抱拳向张郃拱了下,亲兵将战马往旁边一撤,跟在张郃身后的兵士,则为他牵来了战马。

翻身跨上马背,张郃回头朝军营看了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借以调整心内那种强烈的不安感。

朝袁绍派来的亲兵看了一眼,张郃一抖缰绳,向着远处止住行进的大军奔去。

与袁绍派来的亲兵一前一后,飞快的策马向大军奔去,当张郃到了距离大军只有二三十步的时候,他心内是越发的紧张。

这个距离,已经能看到袁绍的脸色。

袁绍的脸色铁青,看着张郃的时候,面容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意。

策马到了离袁绍还有五六步的地方,张郃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跑到袁绍面前,抱拳躬身,向袁绍行了一礼:“末将见过袁公!”

“儁乂领军与曹军连日厮杀,多有辛苦!”骑在马背上,袁绍阴阳怪气的对张郃说道:“要某如何赏你?”

张郃领军多年,如何听不出袁绍话中的意思,双手抱着拳,赶忙将身子躬下,对袁绍说道:“末将领军前来,虽是与曹军多有小战,却并未全面开战!”

第1041章 被逼着出兵

怒目瞪着张郃,袁绍抬手朝那片高墙一指,向他问道:“耗费如此多的钱粮,某要你等来到官渡,便只是为了砌上一片高墙不成?”

“袁公明鉴!”袁绍问起了那片高墙,张郃赶忙说道:“曹操发兵来此,之前并未太久筹备,军粮定然不足!我军若是砌起高墙与之对峙,曹军不日便会缺粮!”

“某只听说过围城不打,可使得城内缺粮!”眉头紧紧的拧着,袁绍语气中流露出十分的不瞒说道:“却从未听闻,两军对峙,也是可守到敌军缺粮!”

抱拳躬身,张郃并没敢回应袁绍。

袁绍的脾性他是晓得,若此时不顶撞,或许只是强令他领军攻打曹操,可一旦直言犯谏,恐怕便会惹得这位主公怒火中烧,当场杀了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儁乂或许是觉着兵少,是以才未有进攻曹操!”张郃没敢应声,袁绍接着说道:“某既是来了,大军已到官渡,儁乂当即刻出兵,且不可拖延!”

“诺!”晓得和袁绍说不出什么道理,张郃也不辩解,应了一声,便撤步站到一旁。

张郃领了出兵的命令,袁绍的脸色稍稍好kàn

了一些。

向张郃点了下头,他朝身后一招手,喊了声:“走!”

数十万大军,随着袁绍的一声招呼,朝着张郃早先令人砌起的高墙行进过去。

曹军的高墙上,曹操望着远处袁绍的大军,倒抽了一口凉气,对身旁的郭嘉说道:“某只晓得袁绍兵多,却未知竟是如此之多!”

“三十万人而已!”曹操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忌惮,郭嘉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对他说道:“刘备叛离,颜良、文丑兵败,袁绍麾下兵马,而今虽是人多,士气却是甚低!明公只须再胜一场,袁绍必定是不敢轻易向明公发难。”

“再胜一场,谈何容易!”看到袁绍麾下将士铺天盖地,直入一片覆盖在地面上的乌云一般,曹操早先的信心已然是少了一半,对郭嘉说道:“袁军人数,数倍于我军,稍有不慎,此番作战,怕是我军便会……”

“张郃早先来到官渡,砌起高墙与我军对峙,袁绍必定心生不满!明日,张郃或会领军前来厮杀!”曹操的话,是少了几分底气,郭嘉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明公若是明日擒了张郃,使得他为明公所用,那袁绍兵马纵多,又怎可奈何明公?”

见了袁绍兵马众多,曹操心内已是有些慌了,可听完郭嘉的一番话,他的情绪又稍稍的平静了一些。

点了点头,望着袁绍大军的方向,曹操向郭嘉问了句:“以奉孝之见,某该当如何,方可擒了张郃?”

“张郃乃是河北猛将,若要擒他,明公非派出猛将不可!”抱拳躬身,郭嘉对曹操说道:“明日张郃攻打明公,我军主力当死守此处,与之鏖战。今日晚间,明公可令夏侯渊悄然前往,于张郃返回军营路途上埋伏兵马,待到张郃无法攻破我军防御,意图后撤之时,拦截去路。伏兵突起,张郃必定心慌,择路另行,再另夏侯惇,于西北角设伏,当可一举擒获!”

“两军如此之近,如何掩人耳目?”扭头看着郭嘉,曹操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

“设伏兵马,可尽是骑兵!”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郭嘉对曹操说道:“且无须太多人手,张郃撤走之时,我军突然杀出,彼军必定心慌,夏侯惇、夏侯渊二人,各自引领两千骑兵足矣!”

扭头看了一眼郭嘉,曹操向一旁的亲兵喊道:“去将夏侯惇与夏侯渊请来!”

亲兵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下墙头,找寻夏侯惇和夏侯渊去了。

不过是片刻工夫,得了曹操召唤的夏侯惇与夏侯渊就跑上了墙头,来到曹操近前。

“曹公!”并肩站在曹操身后,俩人抱拳躬身,齐齐向曹操行了一礼。

听得二人说话,曹操转过身,面朝着二人说道:“元让、妙才,袁绍大军来到,我等兵马不及袁绍众多,你二人以为,该当如何,方可破敌?”

郭嘉就在曹操身旁,曹操却是向他们问起破敌之策,夏侯惇和夏侯渊相互看了一眼,夏侯惇一脸为难的对曹操说道:“我二人乃是莽夫,军师便在此处,明公要我二人说出破敌之策,岂非为难我二人?”

夏侯惇的话刚说出口,曹操就和郭嘉相互看了一眼,尔后俩人几乎是同时仰起脸哈哈大笑。

见曹操和郭嘉笑的甚是开心,夏侯惇与夏侯渊更是满脸的迷茫,一时也是想不明白他们究竟在笑什么。

“你二人虽是武将,可此番破敌,却是要在你二人身上!”上前两步,伸出双手在夏侯惇和夏侯渊的肩膀上拍了拍,曹操对他们说道:“袁绍大军已然到了官渡,彼军比我军人数多上数倍,若是针锋相对,我军断然不是袁军对手,方才奉孝设了一计,要擒得那张郃。只须将张郃擒获,与袁绍之战,我军便是胜了六七分!”

“曹公少待,末将去擒他!”曹操说出是要擒获张郃,夏侯渊赶忙对他说道:“若是擒不得张郃,末将愿领军令!”

“张郃乃是军中猛将,妙才与之也是旗鼓相当!”摆了摆手,曹操对夏侯渊说道:“若是妙才可将之擒获,固然是好,假若妙才未有将之擒获,莫非某果真要以军令处置妙才?”

被曹操一句话给问的愣了,夏侯渊抱着双拳,竟是不晓得该如何回应才好。

张郃的本事他也是晓得,俩人若是厮杀起来,没有个三五百合,断然是分不出个胜负。

而且在三五百合之后,即便分出胜负,也不好说究竟是谁会胜,而谁又会败。

“奉孝!”夏侯渊没再吭声,曹操对一旁的郭嘉说道:“且将我二人方才商议之事告知他们!”

“诺!”抱拳应了一声,郭嘉转身面朝着夏侯惇和夏侯渊,将他方才和曹操商议的事情又对二人说了一遍。

听完郭嘉的一番讲述,夏侯惇和夏侯渊顿时是满心的欣喜,赶忙抱拳对曹操说道:“若依军师之言,我二人定可将那张郃擒获!”

向二人点了下头,曹操没再言语,只是朝他们摆了下手。

得了曹操军令,夏侯惇和夏侯渊也不耽搁,下了高墙,立kè

各自召集兵马,只等到了夜间,悄悄到墙外设伏。

郭嘉已经料定张郃会领军前来进攻,引领大军到达张郃垒砌起的高墙后,袁绍也不理会将士们扎营,领着一众幕僚和将军登上了高墙。

站在墙头上,望着远处的曹军防线,袁绍嘴角牵起一抹笑意,抬手向曹军防线一指,对身后的幕僚和将军们说道:“某与那曹孟德也是相识许久,当年各路诸侯讨伐董卓,也曾一同出兵,算得是故交。可你等看那曹孟德,如此多年过去,他竟是半点也未长进,两军相逢,竟是垒砌起高墙,只思防御,却是未敢有半点进攻的念头!”

袁绍的话里,带着浓重的奚落意味,听了他的一番话,许多幕僚和将军们都哈哈笑了起来。

跟着袁绍上了高墙的张郃,听到他说出这番话,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张郃垒砌高墙,和曹军对峙,若是依照袁绍的说法,他如此做,便是如同曹操一般,只想到防御,而根本没有考lǜ

过进攻。

早年跟随袁绍,那时袁绍还能礼贤下士,对帐前的幕僚和将军们,也很是礼数周到。

可随着袁绍势力的扩大,好大喜功的秉性便渐渐暴露了出来。

先是将田丰、沮授下狱,而后逼着颜良自杀,导致颜良、文丑去了洛阳投奔秦王。

如今到了官渡,两军只须对峙旬月,曹操便会因缺少军粮,而不得不后撤,可袁绍偏偏等不得,要在曹操锋锐正盛的时候,向他发起进攻。

望着远处曹军垒砌起的高墙,想到袁绍要他领军强行向曹军发起进攻,张郃心内就一阵阵的没底。

由于袁绍站在身前,张郃并不敢有半点缺少信心的表现,望着远处的曹军,他始终是一言未发。

张郃不打算说话,却不意味着袁绍不想让他说话。

扭头看了一眼张郃,袁绍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向他问道:“儁乂以为,我军当如何,可破曹军防御?”

“回禀袁公!”袁绍已是下定了进攻曹军的决心,向张郃问这句话,显然只是要他附庸一番,赞同进攻曹军,心内了然,张郃抱拳躬身对袁绍说道:“曹军士气正盛,我军新至,末将以为,还是让将士们歇息两日,待到歇过了倦乏,再与曹军决战不迟!”

本意就是让张郃附和两声,可张郃却好像根本没理解他意图似得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让袁绍心内很是不满。

扭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张郃,袁绍冷声问道:“莫非儁乂还以为,不当进击曹军?”

“末将不敢!”见袁绍真的有些怒了,张郃连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明日一早,儁乂领军,击破曹军!”抬手朝着远处的曹军一指,袁绍以不容质疑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第1042章 强行进攻

朝阳初升,数万袁军在离曹军高墙不远的地方列起阵型。

大阵的最前方,数百架云梯一字排列,手持大盾、短矛的袁军将士,腰杆挺的笔直,凝望着前方的高墙。

骑在马背上,张郃立于中军。

在他身后,便是他早先下令让将士们垒砌起的高墙,

对那道高墙,袁绍很是不满,可领军来了之后,袁绍却是利用高墙,站在其上观战。

前方是曹军的高墙。

夹在两堵墙之间,张郃也觉着很是讽刺。

他率领的这支大军,竟像是用面皮包裹起来的肉馅,只等人上来咬上几口,把他们消灭到肚子里。

凝视着曹军的高墙,张郃缓缓的抬起了手臂。

他觉着手臂异常的沉重,抬起之后,过了许久,也没能按下。

站在墙头上,远远望着张郃率领的大军,见大军列起阵型,却迟迟没有发起进攻,眉头不由的皱了一皱。

高高抬起手臂的张郃,此时心情是异常的复杂。

前方高墙上的曹军,实力很是强悍,而且如今的士气,也是远远高于袁军。

下令让将士们进攻,无疑是将很多将士驱赶到屠杀场去。

当然,操刀屠杀的并不是他麾下的将士,而是对面高墙上的曹军!

可如果不下令进攻,身后的袁绍催逼甚紧,定然会以违抗军令的由头把他抓起来。

抓起来倒还是小事,恐怕袁绍暴怒之下,还会下令砍掉他的脑袋。

领军数年,张郃倒是不怕死在战场上,可他绝对不能接受被人五花大绑捆缚着前往街市口问斩。

“杀!”终于,张郃心中一紧,猛的把手臂向下一按。

随着他按下手臂的动作,军中战鼓立kè

便敲了起来。

“咚咚”的鼓声震颤着大阵中的每一个袁军将士的耳膜,所有的袁军将士都凝望着对面的曹军高墙,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

站在攻城梯旁的袁军,将攻城梯抬起,手持盾牌,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高墙行进过去。

列着方阵的重步兵,在攻城梯出发之后,也排着整齐的队列,朝着曹军驻守的高墙推进过去。

高墙上,曹军弓箭手已是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瞄准了正向他们行进的袁军大阵。

一双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的凝视着袁军,一支支锋锐的箭矢,瞄准了袁军大阵中的将士们。

曹军高墙内,曹操的帅帐中。

曹操与郭嘉相向而坐,二人面前各自摆放着一张矮桌,矮桌上,还有着刚温好的酒浆。

帐外传来阵阵喧天的战鼓声,曹操低垂着眼帘,端起矮桌上的酒樽,对郭嘉说道:“奉孝所料不差,那袁绍果真发兵进攻我军!”

“袁绍若是大举进讨,其人数远多于我军!”面朝曹操,郭嘉也端起酒樽,轻轻摇晃了两下樽内的美酒说道:“我军防御,定是艰难!”

饮了口酒,曹操将酒樽放在矮桌上,手捻着胡须,面带笑容,并没有言语。

“可那袁绍,好大喜功!”同样饮了一口樽内的酒,郭嘉也将酒樽放下,对曹操说道:“下令张郃率军攻打我军,我军人数优于张郃,且有高墙为屏!袁军纵使使出浑身解数,定然也是难以登上墙头。明公只须坐等我军告捷便是!”

扭头看着帐帘处,曹操没有吭声,不过脸上却是流露出了一抹志得yì

满。

曹操和郭嘉在帅帐内饮酒,高墙上的曹军将士们,此时却是不敢有半点懈怠。

袁军大阵向前推进着,眼见离曹军垒砌起的高墙越来越近,墙头上的曹军弓箭手,也都纷纷将弓弦又拉满了一些。

“放箭!”袁军终于推进到了曹军弓箭射程范围内,高墙上的一个曹军军官,大声喊着,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所有曹军弓箭手纷纷将弓弦松开。

一支支箭矢夹裹着劲风,朝着正在推进的袁军飞了过去。

提着攻城梯的袁军,在曹军射出箭矢的同时,脚下速度加快了许多,从走转为了奔跑。

高墙上飞下的箭矢,成片成片的罩向袁军。

提着攻城梯的袁军,手持盾牌,将身体躲在大盾后,借着大盾的遮挡,冲向墙根。

成片的箭矢落下,袁军将士们虽说手中都持有盾牌,却还是有许多人,被曹军的羽箭射中,倒在了冲锋的途中。

向前推进的袁军重步兵大阵,推进到距离高墙只有二三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当重步兵大阵停下时,早就夹在大阵中的弓箭手纷纷站了起来,向着墙头上的曹军发射了成片的箭雨。

双方箭矢相互飞行,交错着飞向他们的敌人。

袁军大阵中的弓箭手,虽说是借着大盾的遮挡,避免被箭矢射中,可他们在站起身发射箭矢时,还是避免不了有许多人被曹军的羽箭射中。

大阵中的袁军弓箭手,在曹军的箭雨之下,成片成片的倒下,墙头上的曹军,虽说也是有人被箭矢射中,可伤亡却是要比袁军少了许多。

抬着攻城梯的袁军冲到了墙根之下,将攻城梯一架架的搭上了墙头。

攻城梯搭到墙头上,守在上面的曹军,立kè

便搬来了石块向下投掷,将一个个正向上攀爬的袁军从梯子上砸落下去。

一些曹军弓箭手,在袁军将攻城梯搭上墙头的时候,也借着墙头的垛口防护,向着下面的袁军射出一支支箭矢。

从头顶直射下来的箭矢,其力道并不比斜向飞出的箭矢更强。

下面的袁军承shòu着曹军弓箭手的袭击,一个个举着盾牌,竟是没有饮箭雨倾泻而下,遭受太大的伤亡。

墙上墙下,阵阵喊杀震彻云霄。

袁军将士们攻打墙头的势头异常猛烈,而墙头上的曹军,作战也是极其勇猛。

战斗不过是刚刚开始了盏茶不到的光景,墙角下就已是成片成片的躺满了袁军的尸体。

墙头上的曹军,遭受着袁军猛烈的进攻,伤亡也是不小,可与袁军相比,他们的伤亡便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率军进攻的张郃,远远望着高墙那边的厮杀,眉头紧紧的拧着。

战斗开始之前,张郃就已经知dào

最终的结果,可他又不能不这么做。

袁绍已经下了死令,若是不那么做,等待他的必定是严苛的军法。

这么做了,张郃依然是心中没底。

以袁绍的脾性,这一战只要他败了,袁绍必定不会饶他!

可想要以比曹军人数还少的军队攻破高墙,张郃却是晓得,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进攻还在持续着,攻打曹军的袁军将士,一个个登上了攻城梯,却又在曹军的反击下,如同下饺子一般从梯子上掉落下来。

战场上,充斥着将士们的喊杀声和那些受了伤的伤者的悲号声。

望着正在厮杀的战场,张郃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张郃后方的袁军防线内,袁绍站在高墙上,听着远处传来的阵阵喊杀声,他的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袁公!”站在袁绍身旁,审配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张郃领军进攻曹操,杀伐激烈,可他麾下兵马着实是太少了一些!”

“兵贵在精,而不在多!”微微仰着脸,袁绍一脸志得满满的对审配说道:“我河北,自古便多慷慨悲歌之士,区区曹军,又如何是河北猛士的对手?”

袁绍这番话出口,审配也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抱拳躬身,立于一旁。

对前方的战事,审配也很是担忧。

袁军人数虽是多于曹军,可如此厮杀之法,恐怕曹军最终会将袁军各个击破。

早先他曾极力撺掇袁绍发兵讨伐曹操,无非是因为曹操兵少,而袁绍兵多。

可大战展开之后,他却发xiàn

,袁绍由于太过自信爆棚,竟是屡次用兵失当,使得袁军节节失利,而曹军反倒是占据了战场的主动。

一旁的逢纪听了袁绍和审配的对话,并没有言语。

他和审配虽说很是有些不对付,在这件事上的想法,却是一般无二。

袁绍并没有发xiàn

审配和逢纪神色中的异常,望着战场的方向,他甚至还捋着胡须,脸上漾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整个袁军,恐怕也只有袁绍才有如此表情。

跟随袁绍出兵的袁熙,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远处,脸上却是流露出了和审配、逢纪一般的担忧。

“父亲!”抱拳躬身,向袁绍行了一礼,袁熙对他说道:“曹军虽是兵少,可儁乂将军麾下兵马,也是不如曹操。若要全军进击,我军当大军推进,方可攻破曹军!”

“大举推进,一战而定胜负!”朝袁熙摆了摆手,袁绍对他说道:“我儿尚且年轻,不晓得战事,且莫言语!”

早年曾经配合过刘辩攻破黑山贼,袁熙也是在战场上杀出来的将军。

袁绍竟是当着许多人的面,说他不懂得战事,袁熙赶忙抱拳躬身,没敢再多言语。

身边再没有不同的声音,袁绍挺直着身板,望着战场所在的方向,眸子中闪烁着一种自信的光彩。

可此时正在攻打曹军的张郃麾下将士们,却不似他这般自信。

第1043章 张郃被擒

阵阵鸣金声从张郃中军传出,正在攻打曹军的袁军将士们,听到鸣金声,立kè

便如同潮水一般向主阵退了回来。

攻打了整整一天,袁军伤亡无数,却始终连墙头都没有登上。

后退的袁军持着盾牌,在曹军弓箭射程内,并不敢背朝着曹军快速奔跑,将士们都是持着盾牌,一边后退,一边遮挡着从墙头上飞下的箭雨。

墙头上的曹军,拉满强弓,朝着后撤的袁军将士们射出一支支羽箭。

一个袁军兵士,手持着盾牌,单腿朝后面撤着,以盾牌遮挡着身体。

无数箭雨兜头盖脸的罩了下来,射在盾牌的牌面上,发出阵阵“噼噼啪啪”的响声。

袁军兵士低着头,为了躲避箭雨,他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上一下。

身旁不断的有人被箭矢射中摔倒在战场上,这个袁军兵士,眼看着一个个的同泽倒地,心内也是一阵难以抑制的紧张。

由于太过紧张,在往后退的时候,他没有留意到身后的一块土坷垃,脚后跟恰好踩到了那块土坷垃上。

脚一崴,袁军兵士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

倒地的同时,他手中持着的盾牌,也朝旁边侧了一侧。

漫天的箭雨向他落了下来,手中盾牌掉落在一旁的袁军兵士,嘴巴大大的张着,目瞪口呆的看着成片的羽箭向他罩了过来。

羽箭过处,浑身插满了箭矢的袁军兵士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插在他身上的那一支支羽箭,就好似豪猪身上的针刺一般,还微微发着颤。

高墙上的曹军向袁军发射着箭矢,许多袁军将士,在箭雨中倒了下去,不过更多的人,却是成功的退回了主阵。

看着退回来的将士们,张郃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流露出一抹不忍和不甘。

张郃下令鸣金收兵,在他背后高墙上督战的袁绍,远远望见袁军后撤,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向身后的一名亲兵喊道:“传令下去,即刻令张郃前来见某!”

亲兵抱拳躬身应了一声,飞快的下了高墙,没过多会,一骑快马便离开了袁军驻守的高墙,朝着张郃的大军奔去。

下令让将士们撤回的张郃,并没有翻身下马。

他骑在马背上,望着曹军的高墙,想到袁绍强令出兵,对这场战争的结局已是多了几分怀疑。

袁军人数虽多,可若是这样硬拼下去,恐怕总有一天,袁绍麾下的兵马会被拼光,而曹操的势力却是会水涨船高。

望着曹军垒砌起的高墙,张郃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没有下马,还有一层原因,那便是他晓得袁绍一定会令人前来找他,将他召唤回去。

从此处到袁绍大军驻守的高墙,并没有多远,想来用不多会,袁绍派来唤他的亲兵就会到达。

张郃并没有等多久,从他下令撤军,到袁绍派出的亲兵来到,其间不过只是隔了两柱香的光景。

“张将军!”正望着曹操军驻守的高墙心内嗟叹,张郃听到身后传来了个喊声。

他并没有回头,在袁绍亲兵到了近前的时候,向那亲兵问了一句:“可是袁公唤某前往?”

“正是!”亲兵还没开口,张郃就已是猜出了他前来的目的,赶忙抱拳对张郃说道:“请将军随我前来!”

张郃没有吭声,他一提缰绳,兜转战马,跟着袁绍派来的亲兵,向后方的高墙奔了去。

才兜转战马,立kè

便有十多骑快马跟在了张郃身后。

扭头向身后跟着的卫士们看了一眼,张郃向他们喊道:“你等全都回去!”

本是要随行护送张郃,没想到却被他喝了一声,那十多个卫士连忙勒住马,满脸愕然的望着张郃策马离去。

袁绍强令他出兵,他却在看到将士们伤亡过重的情况下,下令鸣金收兵,张郃已是想到,这次回去,即便不被当场格杀,恐怕也难逃牢狱之灾。

纵使是有卫士护送,见到袁绍,还是难逃厄运!

与袁绍派来的亲兵一前一后,快速朝着高墙奔去,正奔走见,侧旁突然传出了一声爆喝:“张郃哪里去?”

听到这声爆喝,张郃吃了一惊,连忙勒住战马。

跟在他身后策马狂奔的袁绍亲兵也是一惊,赶忙抽出了长剑。

那亲兵刚抽出长剑,十多支箭矢便朝他飞了过来。

根本来不及格挡箭矢,袁绍派来的亲兵,便被射翻马下。

成片的黑影出现在张郃眼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夏侯渊提着大刀,眼睛微微眯着,望着张郃时,嘴角竟是带着一抹森然的笑容。

一见夏侯渊领着黑压压一片曹军骑兵拦住去路,张郃赶忙兜转战马,想要掉头回去,可就在他刚转了身的那一刹,后面也出现了一片曹军骑兵。

无奈之下,他只能策马向着西面奔去。

由此处向西,走不多远,便可到达开阔地带,一旦到了那里,张郃便有两个选择,一是前去面见袁绍,另一个选择,就是回到大军,率军与夏侯渊厮杀。

张郃骑着战马飞快的逃窜,夏侯渊率领的曹军紧紧随后追赶。

两股曹军骑兵汇聚在一处,数千只马蹄踏在地面上,卷起了成片的灰土。

浓重的灰土,如同一股在旷野中卷起的沙尘一般,紧紧跟在张郃的身后,朝着他席卷而来。

策马飞奔中,张郃不时的会扭头向后望上一眼。

夏侯渊率领的曹军骑兵,若是有心将他诛杀,只须一边追赶,一边向他发射箭矢便可。

可跟在后面的曹军一路上只是追赶,并没有向他射出箭矢的打算。

隆隆的马蹄声在张郃的身后轰响,听着那阵阵马蹄,张郃纵然是一员沙场猛将,心内也是不由的一阵发慌。

一路向着西面,本奔出了不下十里,后面的曹军是紧追不舍,张郃正向掉转马头,朝着他麾下大军所在的方位奔去,迎面突然又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骑兵。

领着那队曹军的将领,手中提着一柄大刀,左眼上绑缚着一片黑纱,骑在马背上,犹如一尊武神般,让人看上一眼,不免心内就一阵发慌。

“张郃,还不下马受缚,更待何时?”提着大刀,率领一支骑兵挡住张郃去路的夏侯惇也是向他爆喝了一声。

在夏侯惇发出这声爆喝的同时,他身后的曹军骑兵立kè

展开阵型,形成了一个半圆,将张郃围在了中间。

率领千名曹军骑兵,紧紧跟在张郃背后的夏侯渊,在冲到近前的时候,也是向身后的骑兵摆了下手。

夏侯渊率领的骑兵,也是很快的展开了阵型,形成的半圆与夏侯惇率领的骑兵半圆连接在一处,将张郃团团的围在了中间。

四处五路,张郃提着长戟,怒目瞪着夏侯惇,尔后又回头看了夏侯渊一眼,大喊了一声:“要战便战!某怎会惧了你等!”

夏侯惇与夏侯渊隔着张郃相互看了一眼,夏侯惇提起大刀,喊了一声:“某来会你!”

纵马冲向张郃,夏侯惇双手紧握着刀柄,朝着他的头顶就狠狠的劈了下来。

大刀罩向头顶,张郃连忙抬起长戟格挡,刀戟相交,俩人均是感觉到手臂一阵酸麻。

“好!”遇见了对手,夏侯惇大吼了一声,再度朝张郃劈出一刀。

虽说被曹军团团包围,张郃却是丝毫不惧,挥舞着长戟,同夏侯惇战在了一处。

二人刀来戟往,不知不觉间已是战了百十合。

观战的曹军骑兵,看着二人的厮杀,一个个都是觉着浑身透着股浓重的寒意。

若是此时任何人冲入二人厮杀的当中,恐怕只是一眨眼的光景,便会被他们挥来挑去的兵刃给切成了齑粉。

提着大刀,远远看着张郃和夏侯惇厮杀,夏侯渊也是觉着有些焦躁。

此处距离袁军大营并不是很远,若是拖延的久了,袁军一旦赶到,怕是便无法擒获张郃。

想到这里,夏侯渊向身后一招手,喊了一声:“来人,将张郃擒下!”

一群曹军骑兵应了一声,其中十数人提着大网,策马冲向了张郃。

到了正与夏侯惇厮杀的张郃近前,那十多个袁军齐齐发了声喊,将大网甩向了他。

正与夏侯惇厮杀,大网兜头罩下,张郃心内一惊,被一群拉着网的曹军骑兵给拖拽到马下。

被大网拖下战马,张郃手中的长戟掉落在地上。

撕扯着大网,正想从中挣扎出来,夏侯惇和夏侯渊已经策马冲到他的身前。

两柄大刀指在张郃的胸前,瞪着夏侯惇和夏侯渊,张郃的双眼犹如要喷出火焰一般,满满的都是愤nù



“将此人绑了,押去由曹公处置!”制住了张郃,夏侯惇向一旁的曹军骑兵们喊了一声。

立kè

便有数十名曹军应了一声,涌到张郃身旁,七手八脚的将他从网内捞了出来,用结实的麻绳捆了。

身上绑缚着麻绳,张郃怒目瞪着夏侯惇和夏侯渊,愤懑的哼了一声。

“带走!”也不与张郃计较,夏侯渊一摆手,向押着张郃的骑兵们喊了一嗓子。

第1044章 请赐予一死

夏侯渊与夏侯惇一左一右,将张郃夹在中间,两千曹军骑兵跟在他们身后,向着曹军驻防的高墙奔去。

大门缓缓打开,将上身被紧紧捆缚着、骑在马背上的张郃挤在中间,夏侯惇与夏侯渊策马进入了高墙。

“前去禀报曹公,就说张郃已然擒获!”进入高墙,夏侯渊向身后的一个骑兵吩咐了一句,而后与夏侯惇一同下了战马。

骑兵应了一声,策马往曹操的帅帐奔去。

跟在夏侯惇和夏侯渊身后的两千骑兵,在进入高墙之后,骑着马纷纷回他们的营地去了,在高墙后,只余下二人与十多个兵士看守着张郃。

“儁乂将军!”在高墙内没等多会,双手被捆缚在背后的张郃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被捆缚着的他,起先是一脸的傲然,把头扭向一旁,只等着曹操来到,便慷慨赴死。

可听到这声喊,他脸上的傲然立kè

转变为了茫然,扭头看向了传来喊声的方向。

出现在张郃视野中的,是一个中年华服贵胄,在那贵胄身后,跟着一群曹军幕僚和将军。

早年袁绍发兵征讨董卓之时,张郃并没有随军,他也没有见过曹操。

虽说没有与曹操见过,可看到眼前的阵势,张郃还是立kè

认出招呼他的正是曹操。

“要你等将儁乂将军请来,这是作甚?”跑到张郃面前,见他身上捆缚着绳索,曹操立kè

拉下了脸,责怪了夏侯惇与夏侯渊一句。

“回禀曹公!”夏侯惇和夏侯渊倒是十分配合,抱拳躬身,夏侯惇对曹操说道:“张将军武艺了得,我二人请他,若不用此法,怕是不肯随我等前来!末将斗胆,擅自做主把将军捆了……”

“糊涂!”夏侯惇的话刚说完,曹操就瞪了他一眼,走到张郃身后,一边帮着张郃解开绑缚,一边对他说道:“元让、妙才无理,某稍后自会训斥他们,将军受苦,某且在此给将军陪个不是!”

身上捆缚被曹操亲自解开,张郃更是满脸的茫然,扭头看着曹操问道:“曹公……这是……?”

“将军威武,天下何人不知?”帮张郃解开了绑缚,曹操双手扶着他的两肩,面带笑容看着他说道:“某晓得将军有难,特意请将军来此。只是又担心将军听不得某之忠言,方才令元让与妙才前去相请!”

被袁绍从中军召唤回去,张郃已是晓得一旦见到袁绍,等待他的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曹操所说的有难,怕是会有所应验!

“唉!”头向侧旁一偏,张郃重重的叹了口气。

见他叹气,曹操牵着他的手,向他比划了个请,说道:“我等且入帐说话!”

“曹公!”曹操甚为有礼,虽说他乃是袁绍麾下武将,面对如此热情的曹操,张郃也是无法把话说的强硬,只是面带纠葛的抱拳说道:“末将乃是袁公麾下……”

“本初要杀将军,将军可否知晓?”不等张郃把话说完,曹操就微微一笑,打断了他的话头。

曹操这句话一说出口,张郃愣了一下,反问道:“曹公又如何知晓?”

“田丰、沮授、颜良、文丑!”曹操并没有给张郃直接的回答,只是念出了四个名字。

从曹操口中听到这四个名字,张郃身子一震,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田丰、沮授追随曹操多年,颜良、文丑也是成名多年的河北猛将,可袁绍说关就关,说要杀,便下令让人诛杀。

如果不是秦王从中插了一手,将四人带到洛阳,这四个人恐怕已经是人头落地。

“本初兵多将广,攻伐于某,已是有了必胜的决心!”盯着张郃,曹操对他说道:“儁乂将军来到官渡,砌起高墙,与某军对峙,想来是要待到某大军缺粮,再断绝粮道,我军必败!”

被曹操一语点破了他早先的打算,张郃的脸上瞬间流露出了一抹慌乱。

曹操反倒是神色特别的坦然,笑着对张郃说道:“幸而本初未有听从将军,否则此番决战官渡,某必定铩羽而归!”

身为敌对,曹操给了如此高的评价,倒是让张郃有些吃受不住!

抱去双拳,他躬身面朝着曹操,有心开口认个错,可话到嘴边,又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

他毕竟是袁绍麾下的将军,向曹操认错,那便成了什么?

从张郃的脸上看出了一抹迟疑,曹操笑着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儁乂将军无须如此,早先你我乃是敌对,将军有此决断,也是应当!”

没有想到曹操会是这等大度,张郃脸上的神色,更是紧张了几分。

牵起张郃,拉着他朝不远处的高墙走去,一众曹军将领和谋臣连忙跟在曹操的身后,生怕张郃对他不利。

曹操却是没有半点担心,与张郃一同上了高墙,他抬手朝着袁绍大军所在的方向一指,对张郃说道:“将军所部兵马,比某兵马更少。但凡攻城,兵士须为守城兵将五倍以上,这乃是攻城略地之常识。本初强令将军攻城,一战未果,竟是要召将军前去面见,莫非儁乂将军还想不明白个所以?”

被曹操一番话说的一愣,张郃再次叹了一声,却没有言语。

虽说曹操并没有直接说出要他转投麾下的话来,可从言语之中,张郃已经是听明白了些什么。

跟随袁绍多年,张郃对袁绍也是极为忠心,即便曹操说出要招降他的话来,他也是断然不会轻易投降。

更何况张郃的家眷老小,还都在河北,都在袁绍手中,一旦投靠曹操,家眷恐怕便是命不保夕。

望着高墙外远处的袁军大阵,张郃心内的一阵感伤。

数日前,他还率领数万大军,与曹军对峙,袁绍刚来到官渡,便强令他出战,以至于无数将士战死沙场,他也沦落为阶下之囚。

“曹公!”沉默了许久,张郃转过身,抱拳躬身对曹操说道:“末将为曹公所擒而今唯有一事恳请曹公,万望成全!”

张郃话刚出口,曹操就微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说道:“儁乂将军有事,但说无妨!”

“请曹公赐末将一死!”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个大礼。

听到这句话,曹操倒是没有半点意wài

,跟着他一同登上高墙的曹军将领们,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不忿。

“你这厮!”脾性暴躁,早先还曾和关羽打过架的许褚,在张郃说出这句话之后,朝他一瞪眼喝道:“曹公待你如此,你还一心求死,当真是没个好歹!既是你欲求死,某便送你一程!”

说着话,许褚伸手就从腰间抽出了长剑。

“仲康!”许褚刚抽出长剑,曹操就向他喝了一声:“不得无礼!”

被曹操喝止,许褚瞪着张郃,向后退了一步,可瞪着张郃的时候,他的目光中依然流露着难以遮掩的恼怒。

许褚抽出长剑要斩杀他,张郃依然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并没有半点躲闪的意图。

轻轻朝张郃的肩膀上拍了拍,曹操对他说道:“儁乂忠贞,某是晓得!某也不愿强逼儁乂,只望公在某军中住上几日,与某谈谈那行军之道,便将你放回,如何?”

曹操说出只是让他在这里住上几日的话来,张郃一愣,抬头看着曹操,一脸愕然的问道:“曹公因何如此?”

“公乃是河北猛将,自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某又何忍加害?”脸上流露出一抹失落,曹操对张郃说道:“待到日后,若是公与某在沙场相见,无须留手,只管搏杀便是!”

“曹公……”抱拳躬身,深深向曹操行了一礼,张郃有心道谢,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

张郃被曹军俘获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袁绍的耳中。

由于袁军攻打曹军失利,袁绍对他已是十分不满,本打算将他召唤回来,好生训诫一顿,不想张郃却是在折返的路上,被曹军给截了。

站在高墙上,望着远处曹军所在的方向,袁绍眉头紧紧的拧着,好半晌没有言语。

立于他身后的审配、逢纪等人,也都是没有吭声。

河北四庭柱,颜良、文丑如今身在洛阳,有消息称,他们与魏延一道,正率领秦军同轩辕关一带的曹军厮杀。

高览镇守邺城,未有随军出征,张郃如今又被曹操给擒了。

在官渡战场上,袁军虽说战将不少,可猛将却是无有,同曹军相比,将军这一层便是要单薄了许多。

“父亲!”众人正沉默着,随同袁绍来到官渡的袁谭抱拳躬身,对他说道:“那张郃为曹操所擒,曹操向来擅于收拢人心,想来不出数日,张郃便会投效了曹操!”

听到袁谭的这句话,袁绍身子微微一颤,心内也不免有些后悔。

若是张郃战死,那也倒罢了,可他没有战死,而是被曹操擒获,一旦投效曹军,曹军便是又多了个助力。

“不如孩儿将那张郃亲眷押到此处,令人告知他,若要投效曹操,便将他亲眷悉数诛杀!”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袁谭向袁绍提出了向张郃亲眷下手的提议。

第1045章 愿做先驱

被曹军俘获,张郃在曹操军营内连续住了十多天。

期间袁军也曾对曹军发起过数次进攻,可每次进攻,最终都是无功而返。

每当袁军进攻之后,曹操总是会令人请张郃一同前往高墙,去看战后的场景。

高墙下,成片成片的袁军尸体堆积如山,在曹军的允许下,一些袁军兵士挨着高墙,收拾着战死的将士尸身。

站在高墙上,双手扒着城垛,低头看着城墙下成片的尸体,张郃心内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那些死去的袁军将士,其中许多人昔日还在他的麾下当过兵,与他一起行过军,一个锅灶里吃过饭。

可如今,在官渡的战场上,那些曾经熟悉的脸庞,将再也不可能鲜活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低头看着高墙下正被收尸的袁军抬走的一具具尸体,张郃深深的吸了口气。

一股浓烈血腥味,钻进了他的鼻孔,刺激着他浑身的每个毛孔。

“儁乂!”正望着高墙下的袁军尸体,一旁的曹操对张郃说道:“袁军连日来,屡次攻城,死伤无算,长久下去,本初怕是……”

话说到这里,曹操便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嘴角浮现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曹操话说的好似在为袁绍担心,可语气却是流露出了他对眼下战事进展的得yì



听了曹操的这番话,张郃并没有吭声。

身为袁绍麾下将领,出自内心,他还是希望袁军能够获得大胜!

“儁乂!”没有吭声,正望着城下收拾尸体的袁军,张郃听到远处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

循着声音,他连忙抬起头,看到的是一队袁军押解着上百名穿着各色衣衫的男男女女朝着高墙走了过来。

看到刚才唤他的那人,张郃陡然一愣,连忙出声喊道:“父亲,孩儿在此!”

“儁乂,你如何做出悖逆袁公之事,害我全家为你遭罪!”张郃的喊声刚落,被袁军兵士押解着的老父就向他喊道:“袁公告知为父,若要保得全家性命,你便得杀死曹操,向袁公献关!”

老父的这番话,让张郃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曹操。

跟在曹操身后的夏侯渊和夏侯惇,见他扭过头,连忙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夏侯渊、夏侯惇二人的武艺,张郃也是晓得,有这二人在此,他即便向曹操发难,也是没有功成的可能。

只是看了一眼曹操,张郃就扭过头,向他的父亲喊道:“孩儿为人所擒,已是无颜苟活于世,虽有心擒获曹公,奈何曹公身畔猛将如云,孩儿无法得手!”

张郃的话说的很是直接,站在曹操身后的夏侯渊和夏侯惇,都是皱了皱眉头,脸上现出一抹不快。

曹操反倒是一脸的淡然,并没有因张郃的这番话,而又半点不悦的神色。

“儁乂我儿!”就在张郃的喊声刚落音时,他的老父突然喊道:“袁公要杀我等,纵使我儿行刺曹公,我等也是断然难以活命,若曹公不弃,我儿当另投明主!”

喊完这句话,张郃的父亲猛的将身子一躬,用头向身旁的一个袁军撞了过去。

胸口被张郃父亲撞了个结实,那袁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另一个袁军则在此时提起短矛,朝着他的父亲的脊梁扎了下去。

“啊!”眼睁睁的看着老父被袁军一矛扎死,张郃凄厉的大喊了一声,双手按着墙垛,就要跳出高墙。

跟在曹操身后的夏侯渊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拦腰将张郃抱住。

与此同时,高墙外押着张郃亲眷的袁军,已经动起手来,劈杀着被用粗麻绳捆缚着的男男女女。

“速速救人!”见高墙外的袁军动手杀人,曹操连忙向身后喊了一嗓子。

一群曹军兵士,听到曹操的喊声,赶忙搭起长弓,瞄准了那些正在杀人的袁军。

这些搭起长弓的曹军,个个都是箭法高明的好手,一支支箭矢飞了出去,那些提着兵刃劈杀张郃亲眷的袁军,顿时倒下了数十人。

可袁军手中还持着盾牌,遭受箭矢袭击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将盾牌举起,遮挡着从高墙上飞下的羽箭,同时还不忘向惨叫哀嚎的张郃亲眷刺出短矛和劈出长剑。

一蓬蓬鲜血飚溅而起,被捆缚成一串的张郃秦军,心中慌乱,四散奔逃,可立kè

便因其他人跑的方向和他们不同,而被绳索牵绊,摔倒在地。

锋锐的短矛从一个个张郃亲眷的身体穿过,利剑砍下一个个男人或女人的头颅。

高墙上被夏侯渊抱着的张郃,两眼圆睁,看着他的亲眷被袁军杀了个干净,有心想要跳出去救援,却被夏侯渊死死抱住。

“不!”一声凄厉的惨嚎刺破了长空,张郃的眼窝中滚动着泪水,悲痛的脸颊肌肉都在剧烈的抽搐着。

袁军的屠杀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是片刻光景,张郃的亲眷就被诛杀殆尽。

瞪圆了眼睛,望着城外被诛杀的亲眷,张郃浑身都在哆嗦着。

“曹公!”猛的搡开抱着他的夏侯渊,张郃转过身,双膝一屈,跪在曹操面前,趴伏在地上,痛哭着对曹操说道:“若曹公不弃,末将愿为曹公先驱,攻打袁绍!”

目睹了亲眷被袁军诛杀的张郃,当即表示愿意投效曹操,曹操连忙上前将其扶起,对他说道:“自今日起,儁乂之仇,便是某之仇!”

“来人!”把满面泪痕的张郃扶了起来,曹操向身后喊道:“点齐五千兵马,交于儁乂出城报仇!”

“诺!”一名曹操亲兵赶忙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下了高墙。

不过是盏茶光景,高墙内便聚集了五千全副武装的曹军将士。

五千曹军召集完毕,高墙上的张郃是片刻也不肯多等,飞快的跑下了墙头。

当张郃跑下墙头的时候,跟在曹操身边的夏侯惇小声说道:“曹公,此番张郃出战,若是不肯收兵,五千将士便是要同他一道殉难!”

“张郃并非莽夫!”曹操还没有说话,另一侧的郭嘉就面带笑容说道:“他定是晓得一战并不可能攻破袁绍,此战不过是给袁军立威而已!”

说了这番话,郭嘉朝着曹操一抱拳说道:“恭贺曹公,再得猛将!”

微笑着捋着胡须,曹操点了点头,并没有言语,只是站在高墙上,看着张郃跑下去翻身上了战马。

下了高墙的张郃,跑到列起阵势的曹军将士面前,翻身上了一名兵士为他牵来的战马,向着眼前列队的五千曹军一拱手,高声喊道:“兄弟们,有劳了!”

与张郃并不熟悉,曹军将士们一个个把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等待着他把话说下去。

可暴怒的张郃并没有说太多,在向五千曹军告了声劳之后,一兜缰绳,掉转战马,怒吼了一声:“杀!”

随着张郃一声怒吼哦,曹军高墙的大门立kè

便打了开来。

大门刚刚打开,张郃就纵马冲了出去,五千曹军也紧随其后,如同一股洪流般向外面的袁军冲去。

驻守在曹军和袁军两面高墙之间的,是袁绍近日才刚刚调防的两万兵马,张郃早先的麾下,早被调入了高墙内。

率领五千曹军,张郃纵马冲出,根本没有下令让曹军将士们列起阵型冲锋。

散乱的曹军,就犹如一大片衣甲统一的流民一般,向着在两堵高墙之间列阵的袁军冲了上去。

提着长戟,纵马冲在最前面,望着越来越近的袁军阵列,张郃的脸颊剧烈的抽搐着,一双眼睛就犹如要喷出火焰一般。

曹军从高墙内冲了出来,领着两万袁军列阵的乃是袁绍帐前猛将韩猛。

河北四庭柱,向来传闻都是颜良、文丑、张郃、高览,这韩猛,若是算起,倒也是四庭柱中一员。

只不过由于他相比于颜良、文丑等人稍稍逊色了一些,被袁绍强加为一柱,素日里也是不被颜良文丑等人承认。

而今颜良、文丑到了洛阳,张郃又为曹操所擒获,高览身在邺城,无法领军攻打曹军,原本承担着运粮之则的韩猛,便被袁绍调到了官渡。

提着大刀,远远看着张郃纵马向大军冲来,韩猛高高举起了手臂。

列阵立于他身后的袁军弓箭手,纷纷将箭矢扣在弓弦上,瞄准了正率军冲锋的张郃。

冲到距离袁军只有三四十步,张郃勒住缰绳,驻马停了下来。

跟着张郃冲锋的曹军将士,见他止住,也纷纷停下就地列阵。

曹军不愧是训liàn

有素,不过是顷刻间,便列起了大阵。

袁军大阵中,将羽箭扣在弓弦上的长弓手,一个个拉满了弓弦,韩猛没有下令,却是无人发射箭矢。

“儁乂来此何干?”提着大刀,韩猛向张郃大喊了一声。

听到韩猛的喊声,张郃冷哼了一声,高声说道:“袁绍老贼,杀我父母亲眷,此仇不共戴天,韩将军竟问某来此何干!岂非可笑?”

“儁乂乃是袁公旧部,投了曹操,尚且有面目率领贼军杀回,若是传扬出去,莫非不怕天下英雄笑掉了大牙?”眼睛微微眯了眯,韩猛冷冷的反唇相讥了一句。

第1046章 邺城出事了

所有的家眷、亲人,都刚被袁军杀死,张郃脸色铁青,提着长戟怒目瞪向韩猛。

韩猛倒是也不惧怕张郃,见张郃脸色不善,韩猛把手臂抬了起来。

早已列阵将箭矢搭在弓弦上的袁军长弓手,纷纷把长弓举了起来,瞄准了张郃率领的五千曹军。

五千曹军,已经冲到离袁军很近的地方,将士们手持着短矛、大盾,摆列着整齐的队形,只等张郃一声令下,便会冲向袁军。

在袁军弓手拉满弓弦的同时,所有的袁军重步兵,也都提着盾牌和短矛,跑到了弓手阵列的前方。

两支大军,摆列起整齐的阵列相互对峙着。

双方将士都紧紧的攥着手中兵刃,彼此凝视着,只等主将一声令下,便向他们的敌人发起冲锋。

“杀!”将长戟高高举起,张郃发出了一声怒吼,率先骑着战马,冲向了韩猛。

列阵的五千名曹军,在张郃发出大喝只后,齐齐发了声喊,如同潮水般向着袁军涌了上去。

“迎战!”双方距离已是十分接近,韩猛也是晓得,弓箭手此时恐怕很难起到什么作用,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大吼了一声,纵马迎着张郃杀了上来。

在韩猛身后列阵的袁军重步兵,也于他冲出的同时,发了声喊,迎着曹军杀去。

将箭矢搭在弓弦上的弓箭手,在重步兵冲出的时候,纷纷松开了拉着弓弦的手。

细密如雨的羽箭,朝着曹军飞了出去,落进冲锋的曹军之中,顿时便有一片曹军被箭矢射中,栽倒在战场上。

袁军弓箭手只是射出了一蓬羽箭,当他们想要把第二支箭矢搭上弓弦的时候,曹军和冲锋的袁军重步兵已经撞在了一处。

两股洪流汇聚在一处,冲在最前面的双方将士,手持盾牌遮挡着敌军的攻击,同时将手中的短矛不断的刺向他们的敌人。

战场上喊杀阵阵,双方将士搅在一处,都在奋力的刺杀着与他们身穿衣甲不同的对手。

最先冲出的张郃与韩猛,被一群厮杀着的双方将士团团的围在中间。

俩人不过是交手了两三合,就被随后涌上来的双方将士冲的散了开来,在他们中间,到处都是提着兵刃,正向对方戳刺的双方将士。

双手紧紧攥着长戟的杆儿,张郃将长戟舞的虎虎生风,每挑出一戟,都会有一个袁军被他戳穿身体倒在混乱的沙场上。

与张郃相隔不远,韩猛也是舞弄着大刀,劈砍着身旁的曹军。

战场上喊杀阵阵,在曹军驻防的高墙上,曹操与郭嘉一前一后站着,远远望着正在厮杀的两支军队。

“张郃若是破了曹军,我军连战连捷,那袁绍怕是也不敢再轻易进攻!”望着远处烟尘漫天、喊杀阵阵的沙场,曹操有些担忧的说道:“假若果真如此,我军粮草不济,怕是真与袁军对峙不得许久!”

“曹公莫急!”双手抱拳,郭嘉向曹操拱了一拱说道:“下僚已然派出人手,去查探袁军屯粮之处!”

扭头看着郭嘉,曹操愣了一下,向他问道:“奉孝之意,可是查探出袁军屯粮之处,而后……”

“焚烧粮草!”曹操只是把话说了一半,就止住了话头,郭嘉接过来说道:“袁军人数众多,若是焚烧了粮草,其军心必定涣散!”

“焚烧粮草……”捻着胡须,曹操转过脸望着两军正在厮杀的战场,很是缓慢的点了点头。

张郃率领的五千曹军,人数只是韩猛麾下袁军的四分之一。

可两支大军撞在了一处,所有曹军在冲杀的时候,都完全是一副不要性命的架势。

两万袁军,其中有两三千人是持着长弓的弓箭手。

双方重步兵搅在一处厮杀,袁军弓箭手则是向后退出了许多,纷纷将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准着正在厮杀的曹军。

虽说拉开了弓弦,可袁军的弓箭手并没有将箭矢射出。

袁军与曹军的将士们混在一处,假若射出箭矢,弓箭手也是不晓得,他们究竟是会射到自家人,还是射中曹军。

数倍于曹军的袁军将士,呐喊着向曹军发起了一波波的猛攻,而人数相对较少的曹军,被袁军包裹着,则如同一柄锋利的长剑,向着袁军纵深插入。

亲眷被袁军杀死,张郃此时对袁绍已是满心的恨意。

挥舞着长戟,朝着袁军将士们刺出,张郃是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

一个个袁军被他的长戟刺中,挑翻在地上,在连续刺死了二三十个袁军之后,张郃冲到了正挥舞着大刀劈砍曹军将士的韩猛身旁。

“韩猛纳命来!”一声爆喝,张郃舞起长戟,向着韩猛的颈子扎了过去。

见他冲到近前,韩猛早有了防范,长戟刚到颈旁,他就把头一侧,避开了张郃刺向他的这一戟。

长戟贴着脸颊刺过,趁着张郃变换兵刃角度之前,韩猛也将大刀向上猛的一挑。

大刀的刃口并没有挑向张郃,而是自下而上削向了张郃胯下战马的颈子。

韩猛这一刀,看似对张郃并没有形成什么威胁,可实jì

上,却恰恰是表现出了他在厮杀中的老到经验。

兵器的锋口削向战马下颚,若是被他得逞,张郃的战马必定当场毙命。

骑在马背上,战马一旦毙命,张郃必定会从其上掉落,届时韩猛只须再劈上一刀,便可把他拦腰砍成两截。

劈出这一刀,韩猛心中料想的倒是不差,可与他厮杀的,并不是寻常将军,而是张郃。

长戟已然刺出,以戟尖挑开大刀是完全没有可能。

张郃将手往下一压,用戟杆朝着已是快要劈到战马下颚上的大刀磕了一下。

向上挑起的大刀,被戟杆磕了一下,刀身上受力,顿时被荡了开来。

大刀被张郃荡开,韩猛爆喝一声,借势将大刀一抡,侧向朝着马背上张郃的腰肋劈了过来。

张郃也不理会劈向腰肋的刀锋,只是将长戟的戟杆朝后一压,在挡住刀片之后,随手将长戟刺向了韩猛的眼睛。

看着长戟的尖峰朝着眼睛刺来,韩猛把头一偏,提起大刀,用刀柄磕开了戟锋。

俩人你一刀我一戟,在战场中杀了个不亦乐乎,他们身边的双方兵士,也犹如两群完全疯狂了猛兽一般,用他们手中锋利的兵刃,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曹操与郭嘉谋算着找到袁军粮草所在的同时,高墙上站着的袁绍也是冷着脸,正望着厮杀的战场。

诛杀了张郃的亲眷,袁绍当时就有些后悔了。

张郃有没有投靠曹操,事情还未明朗,他这么做,无疑是让张郃下定了决心,投效到曹操的帐下。

可事情已经做出,后悔也是无有用处。

望着高墙外正进行着厮杀的战场方向,由于距离甚远,袁绍并不能看到战场上的情景如何。

阵阵喊杀,从远处飘来,就好像是在告sù

袁绍,战场厮杀的惨烈。

“袁公!”正望着高墙外,袁绍身后传来了审配的声音。

听到审配说话,他回过头,向审配问了一句:“甚事?”

“启禀袁公,邺城出事了!”抱拳躬身,向袁绍行了一礼,审配对他说道:“许攸内弟,仗着许攸权势,在城内强抢民女,杀死民女之夫。女子夫家意图找寻门路告状,却被他令恶奴诛杀了满门!”

审配的一番话,并没有引起袁绍的足够重视。

官渡一带战事正紧,他每日里思索的都是如何击破曹操,许攸内弟杀了一些寻常百姓,想来也算不得什么。

朝审配摆了下手,袁绍对他说道:“某还以为是甚大事,不过是杀了些寻常百姓,多给些钱粮安抚便是!”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审配对袁绍说道:“袁公明鉴,许攸内弟诛杀百姓满门,而今已是惹怒了几个村子的百姓,如今都在闹着要向袁公讨要说法!”

“向某讨要说法……?”嘴角牵起一抹鄙夷的笑容,袁绍只是说了这么几个字,就再没言语。

从袁绍的话语中,审配听出他对这件事并不重视,连忙说道:“袁公,百姓闹事,若是袁公派兵镇压,两个村子而已,着实是可将他们悉数诛杀!”

“也不至于把人都杀光吧?”扭头看着审配,袁绍淡然的说道:“此事交于你去处置,安抚好了便是!”

“袁公英明!”袁绍的话音才落,审配就抱拳对他说道:“民愤难平,下僚断然不敢诛杀两个村子的百姓,此事若是交于下僚处置,恐怕……”

“去吧!”袁绍着实是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多劳烦新神,朝审配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此处暂且也是用不着你,你回一趟邺城吧!”

审配应了一声,退下了高墙。

在他向袁绍禀报这件事情的时候,许攸一直站在一旁。

不过许攸并没有敢说话,站在一旁,他始终低着头,生怕袁绍把这几日郁积的怒火全都发泄到了他的头上。

许攸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袁绍只关注着前方的战事,根本没有把审配说的那件事给放在心上。

第1047章 兵败如山倒

位于两道高墙之间旷野上的厮杀,足足进行了两个时辰,已是精疲力尽的双方将士,还在嚎叫着,向敌军发起一轮轮的猛攻。

厮杀进行的异常惨烈,遍地都是双方将士的尸身,鲜血汇聚成一条条小溪流,从倒在地上的尸山流过。

成堆的尸体上,还在厮杀着的两军将士,几乎是人人身上沾染着鲜血,奋力的扑向他们的敌人。

一个曹军兵士提着长矛,凌空跃起,将短矛狠狠的扎进了一个袁军士兵的胸膛。

他正想从那袁军的心口拔出短矛,另一个袁军提着长剑,朝他的手臂上猛的削了过来。

曹军兵士来不及收手,手臂被长剑从半截硬生生的劈开。

半截握着短矛的手臂,随着被他扎死的袁军尸体倒了下去,手臂被切断的曹军,一声惨嚎,半截臂膀上喷涌着鲜血,扭过身面朝着那个挥剑将他手臂斩断的袁军。

他刚转过身,那袁军便双手握着剑柄,将长剑朝着他的颈子劈了过来。

长剑划过一道光弧,从那曹军的颈子上劈了过去。

随着弧光划过,曹军兵士的头颅与颈子瞬间分离,腔子和断了的手臂喷涌着鲜血,在头颅落地的瞬间,尸体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在离曹军兵士被砍掉头颅不远的地方,另一个曹军正被一个袁军按在地上,用盾牌不断的击打着。

曹军手中的盾牌和短矛,在战斗中都已掉落,被袁军抡起盾牌砸向脑袋,他唯一能赖以保护自己的,只有两条手臂。

双臂挡在头上,承shòu着袁军兵士挥舞起的盾牌猛砸,曹军只觉着手臂的骨头都已经被砸的粉碎。

就在他的双臂即将承shòu不住猛击的时候,挥舞盾牌朝他猛砸的袁军动作突然止了下来。

一滴鲜血滴到了被压在下面的曹军兵士手背上,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热热的鲜血让那曹军兵士下意识的将护着脑袋的手臂松开了一条缝隙,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骑在他身上的袁军兵士胸口透出的半截矛尖。

刚明白过来是有人从背后一矛扎穿了那个袁军兵士,躺着的曹军士兵就感觉到身上陡然一轻。

持着短矛将那袁军刺死的曹军,抬脚往袁军士兵的太阳穴上踹了过去,把尸体蹬到了一旁。

将尸体踹开,他并没有弯下腰去拉他的同伴,而是一手持盾,一手提着短矛,向另外一个袁军冲了上去。

被人按在地上砸了十几盾牌的曹军士兵,刚要起身,另一个袁军就冲到了他的身边,抬脚踏住了他的胸口,双手握着短矛,朝他的脑袋上狠狠扎了下来。

可怜那曹军士兵,才刚脱离了危险,又眼睁睁的看着一柄短矛扎向他的脑门。

随着“噗”的一声轻响,曹军兵士只觉着额头上一疼,短矛已经扎进了他的脑袋,径直贯穿了过去,插入了他头下的泥土。

踏着那曹军的胸口,将他刺死的袁军猛的拔出了短矛。

短矛在被拔出的瞬间,曹军士兵的尸体脑袋还被向上带了一下,接着汩汩的鲜血便从他的额头流出。

拔出沾染着曹军鲜血和脑浆的短矛,袁军士兵大吼了一声,凌空跳了起来,将短矛朝着另一个背向他的曹军扎了过去。

那曹军本来是背对着他,可听到他的吼声,下意识的转过身,凭着身体的条件反射,将短矛刺了出来。

凌空跃起的袁军躲闪不及,不偏不倚的撞到了矛尖上,胸口顿时被刺出了个透明窟窿。

双方将士都在奋力搏杀着,张郃和韩猛的厮杀,也已是进行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若说以往,韩猛与张郃厮杀,以他的武艺,断然在张郃手中走不过三百回合。

可此时的张郃,由于亲眷被杀,胸中升腾着的怒火让他的章法乱了许多,不知不觉中,二人已是斗了五百余回合,还没有分出胜负。

虽说抵敌住了张郃,可韩猛的体力终究要比他稍微差上一些,而且他手中的大刀,也是要比张郃的长戟更为沉重。

挥舞着长戟,张郃将长戟舞的如同风叶一般,韩猛由于气力不济,抡起大刀的速度,明显的是不如先前。

与张郃刀来戟往,韩猛渐渐感觉到气力很是不济,可张郃却好像浑身都还是力qì

,甚至连气息都没比先前沉重多少。

晓得若是再打下去,他断然不是张郃的对手,韩猛双手握着刀柄,挡住张郃刺来的一戟,向身后喊了一嗓子:“将此人杀了!”

听到韩猛这声大喊,张郃连忙回头。

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韩猛抡起大刀,朝着他的头顶劈了下来。

要说张郃,也是十分了得,刚回过头,他就晓得必定是上了韩猛的当。

大刀劈向头顶,张郃也不去看,只是双手握着长戟的手柄,很随意的一扫。

长戟挥出的速度,竟是要比韩猛劈下大刀的速度更快。

韩猛连忙收刀,双手握着刀柄,猛的朝前一顶,把张郃顶的朝后仰了一下。

虽说张郃向后仰的时候,胸前露出了不小的空挡,可韩猛却是不敢再追上来厮杀,趁着张郃仰身的那一瞬,他将缰绳一提,兜转战马,掉头朝着战场外跑了。

提着长戟,张郃刚稳住身子,正要再与韩猛厮杀,却发xiàn

韩猛已经逃了。

看了一眼韩猛的背影,张郃双腿朝着马腹上用力一夹,策马追赶了上去。

袁军将士,厮杀之时原本是个个勇猛,可韩猛一逃,士气瞬间崩溃,许多人扭头看着正在逃走的韩猛,心内也是生起了撤走的想法。

后面的袁军,慢慢的向后退去,前面正与曹军厮杀的袁军,也都是失去了战胜敌人的信念,只想着如何从曹军的纠缠中退出去。

士气低落,袁军渐渐开始后退,而曹军则是趁着他们后撤的当口,向他们发起了一阵猛扑。

原本就已经是没有了多少士气,在曹军的猛扑之下,袁军仅存的最后一点战意,也随着这轮进攻,而彻底崩溃。

如同退潮一般的袁军,在曹军将士的追赶下,跟着韩猛向袁军镇守的高墙退了去。

于后方列阵的袁军弓箭手,见自家的重步兵突然退了下来,连忙拉满弓弦,瞄向了曹军。

可还没等他们的箭矢发射出去,溃败的袁军已经涌向了他们,将他们的阵列撞的七零八散。

晓得战斗已经有了结果,弓箭手也都不是傻子,赶忙丢下长弓,跟着溃逃的重步兵,朝着远处的高墙一阵狂奔。

跟在他们身后的曹军,一个个如同饿狼一般,尾随在他们的身后,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收割着那些腿脚慢些的袁军性命。

涌动的曹军洪流,就好似切割机一般朝前推进着,而前面奔逃的袁军,却像是正被收割着的成熟谷穗,随着切割机的推动,成片成片的倒下。

战场上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只不过却是没有先前响亮,高墙上的袁绍眉头拧着,心内已是生起一阵不安。

就在他想要派出一个人出外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旁的逢纪抬手往高墙外一指,向他喊道:“袁公快看!”

顺着逢纪手指的方向往外一看,袁绍看见两骑快马一前一后朝着他这边奔来。

策马跑在前面的,正是袁绍寄托了很大希望的韩猛,而韩猛身后跟着的,则是被他诛杀了所有亲眷的张郃。

看见那俩人一前一后向高墙奔来,袁绍顿时明白过来,这一仗,他麾下的将士们又是战败了!

“出阵迎敌!”看到张郃,袁绍脸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两下,向身后的亲兵喊了一声。

一个亲兵应了,飞快的跑下高墙,没过多会,高墙的大门就打了开来,无数袁军从墙内涌了出去。

韩猛见高墙的大门打开,晓得袁绍是发兵前来救援,心内一松,身体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策马向着出了高墙列阵的袁军奔了过去。

跟在韩猛身后的张郃,见袁军从墙内涌了出来,晓得若是追赶下去,必定讨不到好处,连忙勒住战马。

勒住马的同时,他抬头朝着墙上站着的袁绍望了过去。

与张郃相互对视着,袁绍心内竟是有着一阵愧疚和紧张。

张郃被曹军擒获数日,从未领着曹军与他为敌,显然是那时还没有投效曹操。

此时他却率领曹军,将韩猛麾下的袁军击溃,袁绍也晓得,张郃的背叛,完全是他一手促成。

就在张郃勒住战马后不久,溃败的袁军也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从张郃身旁涌过,溃败的袁军竟是没有一个人敢于偷袭他一下,只是像潮水一样,在他身边快速的奔走。

溃败的袁军逃向了高墙,跟在他们身后追击的曹军很快也来到了张郃身后。

张郃的视线依然停留在高墙上袁绍的脸上,眸子里闪烁着仇恨的光彩。

抬起手臂,在曹军将士们要继xù

追击的时候,张郃喊了一声:“众军止步!”

见张郃抬起了手臂,曹军将士们纷纷止住了脚步,一个个提着兵刃和盾牌,望着那些渐渐逃远的袁军。

第1048章 此消彼长

率领五千曹军,击溃两万袁军,驻马立于袁军高墙外的张郃,脸上却没有半点欢喜。

凝望着站在高墙上的袁绍,他紧紧的攥着长戟,过了许久,才把长戟平平举起,向着高墙上一指。

长戟笔直的指向袁绍,张郃脸色铁青什么话也没说,待了片刻,才一抖缰绳,兜转战马向身后的曹军将士们喊道:“回营!”

在张郃身后列阵的曹军将士们,也都纷纷赚过身,掉头朝着曹军驻守的高墙跑去。

曹军已是退了,出了高墙迎敌的袁军将士们随后纷纷撤了回去。

高墙之上,才败在张郃手中的韩猛抱拳躬身,神色很是慌张的站在袁绍身后。

袁绍早先如何对待张郃等人,他也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而今麾下兵马多于曹军,却是被打了个落花流水,韩猛心中也是忐忑着袁绍会如何处置他。

望着高墙外渐渐远去的曹军,袁绍双手扶着墙垛,半晌没有言语。

高墙上站着的一班幕僚和将军,一个个都看着袁绍,并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多插一句嘴。

袁绍的脸色一片铁青,此时他身旁的每个人都是晓得,他定然是心内烦闷到了极点,说错一句话,恐怕都会立kè

受到惩处!

过了许久,袁绍才向身后摆了下手,语调很是沧桑的说道:“你去罢,到后方押粮去罢!”

抱拳躬身立于袁绍身后,满心惶恐,正不晓得他会被如何处置的韩猛,听了袁绍的这句话之后,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袁绍,竟是满脸的不敢相信。

张郃等人犯的过错并没有他这么大,可袁绍对他们,却是十分苛刻,事情临到了韩猛的头上,袁绍竟是宽宏了起来,着实是让韩猛心内有些惶恐。

韩猛嘴巴微微张着,正一脸愕然的看着袁绍,站在离他不远处的逢纪朝他使了个眼色。

发xiàn

逢纪向他使眼色,韩猛赶忙抱着双拳,躬身对袁绍说道:“末将遵命!”

应了袁绍一声,韩猛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向后退了下去。

袁绍不知因何饶过了韩猛,另一边,才击破了袁军,领着剩余兵马返回的张郃,刚进入高墙,便看见曹操领着一众将军和幕僚等在前面。

在曹操等人的面前,还摆放着一张矮桌,矮桌上有着一只小铜炉,铜炉上架着一只陶罐。

陶罐里煮着的美酒蒸腾着热气,远远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

见曹操领着众人站在前方,张郃赶忙翻身下了战马,把长戟往身后跟着的兵士手中一递,快步向着曹操走了过去。

“曹公!”到了曹操面前,张郃双手抱拳,半跪在地上,对曹操说道:“末将幸不辱使命,击破袁军!”

“儁乂快快请起!”从矮桌旁绕了一圈,跨步走到张郃身前,曹操托着他的双手,将他搀扶了起来,接着便扶住他的双肩,满脸笑容的对他说道:“某特意煮了些水酒,犒劳儁乂!”

曹操说话的当口,矮桌旁的一个亲兵赶忙上前,从铜炉上端下陶罐,在一旁的酒樽中满满的斟上了一杯,双手捧着,端到了曹操的身旁。

从亲兵手中接过酒樽,曹操双手捧着,递到了张郃面前,对张郃说道:“儁乂请满饮此樽!”

赶忙双手接过曹操递给他的热酒,张郃仰起脖子,一口把酒喝干,对曹操说道:“末将不才,承蒙曹公亲自赐酒,自今往后,唯有性命相报!”

“好!好!”双臂张开,曹操满面笑容的拍着张郃的大臂,先是连叫了两声好,尔后神色又凝重了下来,对张郃说道:“儁乂之仇,便是某等之仇。我等必定击破袁绍,为儁乂报仇!”

曹操这句话出口,站在他身后的幕僚和将军们,也都纷纷抱拳对张郃说道:“但有我等在,必为张将军报仇!”

刚投效到曹操帐下,曹操便是如此厚待于他,与在袁绍麾下之时相比,张郃顿时有种昔日所投非人的感觉。

心内一阵感动,他抱着双拳,再次半跪在地上,仰脸望着曹操说道:“末将定不负曹公及众位恩义!”

再次弯腰将张郃扶了起来,曹操与他牵着手,面带笑容不住的点着头,却是再没多说什么。

张郃投效曹操的消息,很快传进了洛阳。

身在洛阳,调拨了数万大军协助袁绍与曹军作战,刘辩却对这场战争并不抱太多的希望。

秦军在轩辕关一带,虽说连连战胜青州军,可青州军却是如同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每每战败,便会退回山中,待到秦军向要过了嵩山,他们却又会从侧面突然杀出。

两支大军,在轩辕关与嵩山之间每日都要厮杀上两三场,可秦军却始终无法将青州军彻底击溃。

周仓率领的两万大军,也已是开出洛阳,一路向着乌桓方向去了。

秦军从未有过如此大的军事行动,可刘辩对秦军能够改变官渡之战的结果,却是很不看好。

尤其是当张郃投效曹操的消息传入洛阳之后,刘辩对这场战争的结局,已是看了个七七八八。

颜良、文丑、田丰、沮授,这样的人才被袁绍逼得无法返回河北,只能投效到大秦,刘辩尚且觉着没有什么值得忧虑。

毕竟他刘辩,也是想要剪除曹操,扼杀一个枭雄的成长。

可张郃却是投效到曹操帐下,无论如何,刘辩也是想不明白,袁绍在这场战争中都做了些什么。

报讯的卫士抱拳躬身,立于刘辩身后。

刘辩没有让他离去,那卫士也是不敢轻易离开,只是等待着刘辩的命令。

双手负于身后,望着眼前碧波粼粼的湖面,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向那卫士问道:“可有查明张郃因何临阵倒戈?”

“回禀殿下,好似是袁绍诛杀了张郃亲眷!”抱着双拳,卫士应了一句。

猛的转过身,刘辩眉头紧紧的锁着,向那卫士问道:“袁绍因何诛杀张郃亲眷,张郃做了甚事,要他如此恼火?”

“袁绍下令张郃强攻曹军,一战未果,便责令他立kè

折返!”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卫士对刘辩说道:“张郃于半道之中,遭遇曹军拦截,被夏侯惇与夏侯渊所率曹军擒获。袁军有斥候看见张郃每日出现于曹军高墙之上,袁绍大为恼火,便将他亲眷悉数诛杀!”

当卫士说完这番话时,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朝那卫士摆了摆手说道:“你且去吧!”

卫士应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继而离开。

待到卫士走了,刘辩身后的王柳才向他问道:“殿下,张郃为曹军所擒,每日出现于高墙之上,想来是已然投效了曹军,袁绍杀他家眷,也是无有甚么。殿下因何满面愕然!”

“糊涂啊!”扭头看着王柳,刘辩对她说道:“袁绍便是如你一般糊涂,才做出了这等蠢事!”

被刘辩如此说了一句,王柳躬着身子,没敢再多言语。

一旁的王榛扭头看着王柳,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本以为这抹笑容刘辩不会发xiàn

,却没想到,恰恰被刘辩看了个正着。

“你笑什么?”发xiàn

王榛嘴角的笑意,刘辩向她问了一句。

刘辩看出她嘴角流露的笑意,王榛也是不敢隐瞒,赶忙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末将只是觉着,殿下看事通透,着实不是我等所能比拟!”

“少拍马屁!”朝王榛摆了摆手,刘辩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对她说道:“想来你已是看出本王说这番话的由头,不若由你来说给王柳听听,也是要她学上一学。”

“诺!”应了一声,王榛放下抱拳的双手,对刘辩和王柳说道:“殿下之所以说袁绍糊涂,乃是那张郃并未投效曹操。假若张郃果真投效,曹操为免袁绍向张郃亲眷动手,断然不会让他轻易出站。张郃亲眷被杀,明面上看来确实是袁绍所为,实质上,与曹操也是有着割舍不开的关系!”

听着王榛说的这番话,刘辩缓缓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了许多。

并没有打断王榛的话,刘辩的意思是要她接着说下去。

见刘辩没有吭声,王榛接着说道:“曹操之所以每日领着张郃登上高墙,为的便是让袁军斥候见到,尔后告知袁绍。张郃并未投效曹操,可袁绍一旦以为他投效,必定暴怒不已,迁怒于家眷也是不容置疑!”

“如此说来,曹操竟是事先已然料想到张郃家眷会被诛杀?”根本没有想到这些,王柳在听完王榛说的这番话后,愕然的瞪着眼睛,先是看了看刘辩,尔后又扭头看向了王榛。

“正是!”点了下头,王榛说道:“张郃亲眷被杀,正是曹操一手促成,可怜张郃暴怒之下,已是无法分辨,而今投效了曹操,纵使想到这层,也是断然不敢轻易再叛主公!”

“可怜本初再失猛将啊!”双手负于身后,刘辩转过身望着湖面,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王柳和王榛说道:“此时河北人才凋敝,张郃再投效曹操,此消彼长,本初怕是最终要大败而归!”

第1049章 自家人抓自家人

官渡战场上,张郃大破袁军之后,袁绍又下令大军向曹军发起过数次进攻,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双方大军,在官渡,一时竟是陷入了胶着。

得到邺城出现动荡的消息,审配奉了袁绍的命令,离开官渡,一路返回邺城,不一日便进入城内。

刚进入城内,审配就看见在城内的街市口,百余名百姓正跪在地上,在百姓的面前,还摊开着一张巨大的麻布。

白底的麻布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字。

见百余名百姓当街跪着,审配正要策马上前,从街道的尽头,跑过来一队袁军兵士。

“起身!起身!”那队袁军跑到街市口,向跪在地上的百姓大呼小叫的喊着,其中一些人,冲到这百余人之中,甚至还提起手中短矛,用矛柄朝他们的脊梁上用力的戳着。

跪在街市口的百余人,一个个全都伏着身子,并没有人屈服于袁军兵士的威吓。

看到这一幕,审配皱了皱眉头,向身后的一名亲兵吩咐了一句。

那亲兵得了吩咐,快步朝着跪在地上的百余人和正驱赶他们的袁军跑了过去。

“这是怎了?”到了乱哄哄一片的街市口,审配的亲兵高声问了一句。

领着一队兵士,正驱赶百姓的袁军军官,见大声喊叫着询问是怎了的只是一个兵士,手按剑柄,向审配亲兵嚷了一声:“你是甚人?也由得你大呼小叫?”

“某乃审治中亲兵!”审配的亲兵一手按着剑柄,挺着胸膛,高声回应了那军官。

得知是审配的亲兵,军官也是一愣,脸上流露出一抹慌乱,竟没跟给予任何的回应。

审配和逢纪,而今在袁绍的帐下都是极其有头脸的人物,审配亲兵前来询问,必定是遵照了他的意思。

小小军官,又如何敢与审配过不去?

袁绍出兵之时,审配等人已是随军前往,军官根本没料想到他会回来。

亲兵报出了审配的名头,军官心内已是慌做一团,抬手向那些正驱赶百姓的兵士一招,高声喊道:“走!”

“哪里走!”领着一队兵士,正想借机逃离,另一队袁军飞快的绕到后面,将这队兵士团团围住,审配已是骑着骏马,出现在军官的视线之中。

骑在马背上,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百余名百姓和那些方才还耀武扬威驱赶百姓的袁军兵士,审配向军官问道:“你等是奉了何人命令,前来驱赶这些人?”

后路被人拦住,又被审配喝了一声,军官已是紧张的后脊梁上都冒出了冷汗。

听得审配发问,他双手抱拳,声音都有些发颤的说道:“启禀治中,我等……我等只是见这些刁民当街拦路,因此才前来驱赶……”

“他们因何拦路?”从军官发颤的声音和他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审配就已是看出此人是在撒谎,不过他并没有揭穿军官,而是冷冷的向他问了一句。

被审配如此问了一句,军官舔了舔嘴唇,神色间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慌乱,抱着拳抬头看了他一眼,尔后又赶忙把头低下。

军官没有回话,审配又扭头看着一个跪在地上的百姓,向那百姓问道:“你等因何跪在此处拦阻街市?”

邺城百姓,也是大多听说过审配的名头,被审配询问的那人,抬起头,一脸苦楚的说道:“启禀官长,我等乃是小沟庄的庄户,只因庄内有了冤情,才来城内伸冤,不想连日来,都是遭人驱赶。早先我等只是为了伸冤,这几日遭驱赶之时,被打伤了许多乡亲,因此才想出了这等拙劣的法子,小民等也是无奈之举,还望官长明鉴!”

那人说了话之后,又跪伏在地上,他身旁的百余村民,也都是将身子压的很低,再没一个人言语。

扫了一众村民一眼,审配朝着铺在地上的那张写满小篆字的百布一指,对身后的亲兵说道:“将那布匹取来,某且看看写了些甚么!”

两个亲兵应了一声,跑到那张铺在地上的白布前,一人一边,面朝审配将白布展开。

白布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小字。

骑在马背上,审配看着那些小字,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跪伏在地上的村民们说道:“不瞒众位,某已是悉晓此事,此番正是奉了袁公之命,特意从官渡赶回前来处置!”

听说审配是奉了袁绍的命令特意赶回邺城处置此事,跪在地上的村民们全头直起了身子,一个个都将视线投向了审配。

看着审配是,村民们的眸子里闪烁着渴望却又有些胆怯的神色。

他们渴望审配能为他们伸冤,同时又担心眼前的这位贵人,只不过是走个过场,或者是干脆帮着欺凌他们的人继xù

压榨他们。

从村民们的目光中,审配已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他微微一笑,对村民们说道:“此事究竟因何而起,某也是晓得,乡亲们且放心,袁公已是有话交代,此番必定给相亲们一个满yì

的交代!”

“多谢官长!”当审配说出会给他们一个满yì

的交代时,百余名村民再度跪伏在地上,向他谢了一声。

“将他们全都拿下!”从村民们的身上挪开视线,当审配看向先前驱赶村民的这队袁军时,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向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审治中!我等乃是奉命行事,因何要拿我等?”审配领来的一众亲兵,应声上前,将那些并不敢反抗的袁军一个个扭住,领着这队袁军的军官,在被扭住的时候,一边挣扎,一边大声质问审配。

看着那军官,审配紧锁着眉头,反问了他一句:“奉命行事?你等是奉了谁的命令?又行的甚事?”

被审配这句话一问,军官愣了一下,嘴巴张了张,竟是不晓得该如何回应才好。

他们这些人,都是亲近许攸的兵士。

袁绍领军出征,城内一时是少了主事之人,许攸虽是不在城内,可他的一些亲眷,却是仗着他的名头,在城内横行霸道。

之所以许攸的亲眷敢于在城内横行,完全是因为他平日里为人也是实在不怎样。

许攸虽说是聪慧过顶,可他为人,在袁绍帐前的幕僚中,却是着实很差。

贪图小利,平日里在邺城,许攸给人办些事情,也都是要谋取好处,在城内官员和百姓之中,口碑很是不好。

跟随袁绍出师官渡,许攸将家中暂且托付给了他的内弟。

姐夫平日里在城内名头就不是很好,许攸的内弟,在暂代他管理家中事务,仰仗着他的名头,在城内更是肆无忌惮。

这队前来驱赶百姓的袁军,便是得了许攸内弟给的好处,前来为他将伸冤之人赶走。

若说有人给他们下达命令,恐怕除了许攸内弟之外,再没有其他人!

被审配一句话问的哑口无言,那军官吞咽了两口唾沫,挣扎扭动的动作,也是迟缓了许多。

押解回去,好生拷问!

眉头紧紧的锁着,瞪着那军官,审配将手一摆,向那些控zhì

住这群兵士的亲兵喊了一声。

亲兵们齐齐应了,扭住这队袁军,沿着街道走了。

骑在马背上,审配低头看着那些还跪伏在地上的村民,对他们说道:“你等也都起身吧,随同本官前往,本官自会为你等做主!”

“多谢官长!”跪伏在地上,百余名村民齐齐喊了一声。

待到审配再次向他们虚抬了一下手,这百余名村民,才纷纷站了起来。

村民们站起身之后,审配将缰绳一提,骑着骏马,沿着亲兵们押解那队袁军的街道向前走去。

待到审配的卫队走完,百余名先前跪伏在地上的村民,这才跟在队伍的后面,随着审配,向官府走去。

审配的亲兵扭住了一队袁军兵士,立时便引来了街市上百姓们的围观。

在街市两侧,许多围观的百姓,看着那些被审配亲兵扭住,沿着街道向前行进的袁军,一个个都指指点点,在说着些什么。

也不理会那些百姓在说些什么,审配骑在马背上,跟在押解袁军的亲兵队伍后面,缓缓的沿着街道向前行进。

走过了几条街道,审配远远看见官府的时候,抬起手臂向前一指,对那些押解着一队袁军的亲兵们喊道:“将他们押解到官府,今日某要好生审问!”

“诺!”一众亲兵应了,押着那队袁军,向官府走了过去。

邺城的百姓还从来没有见过袁军如此大规模的抓捕自己人的事情,看着一队袁军被审配卫士们押往官府,百姓们纷纷猜测,究竟是因何如此。

人们的猜测自是有对也有不对,跟在审配护卫队伍后面的百十个伸冤村民,听到别人议论那些袁军被亲兵们押着前往官府,有心想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讲述一遍,可又担心队伍走的远了,被甩在后面,也只得强忍着,一步不落的跟着。

审配让卫士们扭住一队袁军,朝着官府去了,街市上一个汉子远远的看着,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慌乱,在队伍进入官府的时候,那汉子悄悄的退出了人群,朝着城内许攸的府宅跑了去。

第1050章 许攸叛袁

许攸府宅中,一个年岁大约二十刚出头的汉子,正在前院中快步来回走着。

他满脸的紧张,额头上都布满了汗珠,每走几步,就会朝着门外望上一眼。

“不好了!”正向着院门张望,早先在街道上目睹审配抓了一队袁军的汉子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庭院,到这年轻人的面前,满脸惶恐的喊道:“不好了!出大事了!”

早已是满心不安,听到那汉子的喊声,年轻人连忙问道:“究竟怎的?快快道来!”

“审配回了邺城,在街市口将一队驱赶刁民的兵士抓了!”被年轻人揪着领口,那汉子惶恐不安的喊道:“还是快些跑吧!”

揪着汉子领口的年轻人不是别个,正是许攸的内弟。

审配向来在邺城都是铁面无私,从不会徇私舞弊,听得他回来了,许攸内弟心内陡然一紧,连忙说道:“快!快些收拾细软,我等即刻便走!”

“往哪里去?”许攸内弟慌慌张张的,正要和那汉子往内院走,一个贵妇人带着六七名婢女从内院走了出来,挡住他的去路,柳眉拧着向他喝道:“夫君将家业交于你来操持,惹事你倒是毫无顾忌,而今出了事便要逃走!”

拦住俩人去路的,正是许攸的夫人。

被姐姐当头喝了一声,许攸内弟也是不敢吭声,赶忙低着头站在一旁。

给他报讯的汉子身份卑微,更是不敢多言语半句,抱拳躬身立于一旁,神色很是惶恐的看着许攸夫人。

俏脸冷着,一双美目盯着站在她面前的亲弟弟,许攸夫人没好气的说道:“审配不就是个治中么?难道他还真的敢杀了先生的家眷不成?杀了几个小民,多赔些钱粮便是!”

“姐姐说的是!”有许攸夫人撑腰,他的内弟胆气顿时又足了起来,连忙谄笑着说道:“姐姐,可得让先生救你家弟弟……”

“自家做了些丧天良的事情,倒是要先生给你收拾!”翻了弟弟一个白眼,许攸夫人朝他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滚吧!若是审配来了,姐姐自会应付!”

“将许攸的宅子围起来!”许攸内弟正要离开,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闹哄哄的吵嚷声,一个喊声传进了院内众人的耳中:“莫要走脱了一人!”

喊声刚落,一队袁军便冲进了院子。

冲进院子之后,一半袁军留在外院,另外一半则径直冲到了后园之中。

“你等好大的胆子!”见有一队袁军冲进了院子,许攸夫人柳眉一拧,向那些袁军兵士们喝道:“不知此处是何地?竟敢闯入官员家中!”

“正是知晓,方才闯入!”领着兵士冲进院子的军官并没有答话,院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双手背在身后,审配进入院子,目光冰冷的凝视着许攸夫人。

与审配目光相对,许攸夫人只觉着浑身升腾起一股寒意,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将这里的人,悉数拿下!”许攸夫人把头低了下去,审配却没有打算放过她和许攸府上的人,厉声向院子里的袁军喊了一嗓子。

一众袁军应了一声,纷纷上前,将许攸家中连同仆役全都给拿了个结实。

“审治中,我等何罪?”身为女子,被两个粗壮的汉子拧着手臂,许攸夫人抬起头瞪着审配,向他质问道:“因何将我等擒住!”

“强抢民女、滥杀无辜,尚敢说无罪!”瞪了许攸夫人一眼,审配向袁军兵士们喝道:“全都带走!”

进了许攸家中的袁军,搜索了一番,将庭院里里外外所有能找到的人,全都押解了出去,随着审配,向官府去了。

不过两三日的光景,从邺城内传出的消息便到了官渡战场。

连日随着袁绍登上高墙,远望曹军阵营,许攸虽是晓得审配回了邺城,却处置他内弟之事,却并不晓得审配会如何处置。

同在袁绍帐下为官,平日里与审配关系也只是一般,可许攸却是相信,审配应不会对他的家眷如何,顶多将他内弟抓去,痛打一番,再罚上些钱粮了事。

在高墙上站了一上午,许攸才回到他的帐内,帐外就传来了一个亲兵鬼鬼祟祟的声音:“先生,邺城传来消息!”

晓得审配返回邺城,听得亲兵说从邺城传来消息,许攸连忙说道:“速速入帐说话!”

帐外的亲兵听到许攸召唤,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抱拳躬身立于帐帘处。

“邺城究竟如何?”亲兵刚站妥,许攸便迫不及待的向他问了一句。

在邺城,许攸是出了名的贪官,虽说袁绍多有赏赐,可利欲熏心的许攸,却是并不满足,常常会收受下层官员的好处。

也正是因此,他的内弟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仗着他的名头,去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以往在邺城,许攸家中的家奴和亲眷,也都会做些让人切齿的事情,只是袁绍庇护,才始终没有被人深究。

而今袁绍的注意力全都在官渡战场上,并没有心思去管他的家人在邺城做的那些事情。

审配回到邺城,根本没有如同许攸猜测的那样给他留下颜面,亲兵抱拳躬身,面对着许攸,话还没有开口,神色间已是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慌乱。

“究竟怎的?快说!”见亲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许攸心头不禁大怒,向他喝了一句。

被许攸如此一喝,亲兵怔了一下,连忙说道:“回禀先生,审治中回到邺城,将先生家人悉数擒获……”

听说家人全被擒获,许攸倒抽了一口凉气。

如此一说,审配回到邺城,根本就是想好要拿他的家人治罪,恐怕就算他出面向袁绍讨人情,也是来不及了。

不等许攸从惊愕中醒转过来,亲兵接下来的一句话,瞬间就将他仅存的希望完全打破:“审配已然将先生家中女子发配官奴,男子当街问斩!”

“什么?”听说审配已经将他家中的女子悉数发落为官奴,而男子都被当街问斩,许攸猛的站了起来,两个字刚说出口,一口气血就涌了上来,“噗”的一声,将鲜血从口中喷出。

喷出的鲜血形成了一蓬血雾,在帐篷内飘散。

“审配”咬着牙,许攸嘴角挂着血珠,怒目瞪着帐帘处,低声吼道:“某若不杀你,便枉为世人!”

说了这句话,许攸对报讯的亲兵说道:“为某备马!”

向许攸禀报了邺城之事,亲兵也是晓得,他必定会勃然大怒,却没想到他竟会怒的喷出一口血来。

听得许攸吩咐备马,亲兵深怕他将怒火牵连到自家头上,赶忙应了一声,出了帐篷。

不过是片刻光景,那亲兵又折了回来,进入帐内抱拳对许攸说道:“启禀先生,马已备妥!”

得知马已备妥,许攸也不吭声,冷着脸,跨步走出了帐篷。

出了帐篷,许攸翻身上了骏马,双手抖了下缰绳,两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朝着高墙大门奔去。

许攸在袁绍身边,也算得是个红人。

见他朝高墙奔来,守门的兵士虽是不敢打开大门,却也不敢强行拦阻,领着这队兵士的军官看到许攸骑着马朝大门一阵疾驰,连忙上前高声问道:“先生何往?”

“袁公令某出外行事,你等速速打开大门!”勒住骏马,许攸冷声回了那军官一句。

平日里许攸总是跟在袁绍身边,袁军将士们也都是晓得他的地位非同寻常,听得他如此一说,军官连忙向守门的兵士喊道:“速速打开大门!”

让兵士们打开大门时,许攸心内也很是紧张。

他很是清楚,在袁绍面前,他和审配的地位多少还是有些差距,审配杀了他的亲眷,将女子悉数发落为官奴,事后即便袁绍申饬,也不过是骂上一顿了事。

这等深仇,许攸又如何可忍?

若审配只是被骂上一顿,他断然是咽不下这口气,要杀审配,唯一的办法就是投靠曹操,借助曹操的力量,将审配诛杀!

心内已是做了决断,虽说袁绍尚且不晓得,许攸此时也是断然不敢面对袁绍。

好在守门的袁军对他说的话并没有半点怀疑,大门很快便打了开来。

大门刚刚打开一条缝隙,许攸双腿就猛的夹了一下马腹,骑着马冲出了高墙。

出了高墙,他丝毫没有耽搁,一路朝着曹军的营地奔去。

许攸出了高墙,很快消息就传进了袁绍的耳中。

并没有令他出去的袁绍,在得了消息之后,连忙领着一众人向高墙跑去。

上了墙头,袁绍向外望的时候,早已是看不到了许攸的背影。

“许攸这是要去作甚?”望着高墙外的旷野,袁绍好似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站在他身后的逢纪,抱拳对他说道:“启禀袁公,审配于邺城之内,将许攸家中男丁悉数诛杀,女眷则都发配为官奴,想来那许攸是晓得了!”

“竟有此事?”完全不晓得审配如此做了的袁绍听了之后顿时大惊,连忙向逢纪说道:“许攸晓得我军布防,此番出去,想来是要投靠那曹操,我等当早做计较!尽速向曹操进攻!”

“袁公英明!”袁绍说出许攸可能会投效曹操的话来,逢纪连忙不失时机的拍了个马屁。

第1051章 断粮之计

许攸离开袁绍军营的时候,天色已是微微有些黑了。

出了高墙,他一路朝着南面策马疾驰,走不多久,便到了曹操大军垒砌的高墙外。

兜住骏马,许攸仰起脸,向着高墙上的曹军喊道:“告知曹公,许攸前来求见!”

许攸在袁绍帐前是个红人,他的名头,许多曹军也是知晓。

得知墙外来的是许攸,守卫高墙的曹军军官不敢耽搁,连忙令人向曹操通禀。

天色擦黑,曹操正在帐内看着书卷,守在帐外的亲兵,从高墙上跑下来的兵士那里得知许攸到了,不敢耽搁,连忙向帐内的曹操说道:“启禀曹公,袁绍谋士许攸求见!”

这几日,曹操与袁绍对峙,袁绍屡屡发起攻伐,虽说曹军每每获胜,可曹操却是晓得,军粮日渐减少,如此下去,不出数日,袁绍大军便可一举将缺少粮草的他,给打的落花流水。

听得帐外卫士说许攸到了,曹操连忙站了起来,也顾不得去穿鞋子,赤着脚就跑出了帐篷,向那兵士问道:“许攸何在?”

“正在高墙外等候!”见曹操赤着脚跑了出来,亲兵连忙应了一声。

“快!快让人打开大门!”得知许攸还在高墙外等候,曹操连忙向一个亲兵吩咐了一句。

得了曹操吩咐的亲兵应了一声,赶忙先一步朝着高墙大门跑去,传到曹操开门的命令去了。

亲兵飞快的跑了之后,曹操也不耽搁,赤着脚就向高墙大门一阵飞奔。

幸而这个年代没有发明玻璃,更没有无德的人随地扔碎玻璃,否则曹操赤着脚,恐怕跑不多远,就会被扎的脚底流血不止。

曹操赤脚朝着高墙大门跑去,一群亲兵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引领这队亲兵的军官,一边跟着曹操跑,一边向他喊道:“曹公,鞋子……”

只顾着往高墙大门跑的曹操,哪里理会什么鞋子不鞋子,连头都没有回,只是一溜烟的跑向了墙头。

曹操还没有跑到高墙大门,得了他命令的守门曹军,就已是将大门打了开来。

大门打开,骑着骏马的许攸从门内走了进来。

刚进入曹操军营,他便看见一群人向他跑了过来。

连日厮杀,曹操整日里也是甲胄不离身,跟在他身后的一群曹军,更是个个全副武装。

见一队曹军向他冲了过来,许攸吃了一惊,慌乱之下,险些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子远!”正想掉头逃跑,许攸听得那朝他跑来的当先之人喊了他一嗓子。

昔日讨伐董卓,许攸与曹操也是曾见过,尚且记得他的声音。

听着声音像是曹操,许攸连忙定睛看了过去。

这一看不打紧,他看到的不只是曹操亲自迎了上来,还发xiàn

曹操竟然是赤着脚,连鞋子都没穿。

看到这一幕,许攸连忙翻身跳下马背,迎着曹操跑了过去。

“曹公这是……?”跑到曹操面前,许攸先是抱拳躬身向他深深一礼,在被曹操搀扶起之后,满脸疑惑的指着他的双脚问道:“这是何意?”

得知许攸来了,晓得从他这里必定能打探到袁绍大军屯粮之处的所在,曹操顾不得穿鞋,便迎了出来。

被许攸一问,曹操愣了一下,低头朝双脚看了一眼,咧嘴笑着说道:“晓得子远前来,某一时心内欢喜,竟是忘记了穿上鞋子!”

满脸愕然的看着曹操,听得曹操如此一说,许攸愣了一下,随后便嘿嘿笑了起来。

双手相牵,曹操与许攸相互对视着,俩人都仰起脸哈哈的笑了起来。

笑了没多会,曹操侧过身,向许攸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子远既是前来,便如同某得了张良一般,还望子远教某破敌之策!”

听得曹操如此一说,许攸对他说道:“不瞒曹公,下僚早先曾给袁绍献过一计。曹公大军屯扎于官渡,袁绍一时也是难以攻破,不若发起一支兵马,绕道前往许都,虽说曹公于轩辕关一带拦截秦军颇有所成,可东线却是空虚的紧。若是袁绍前往许都,将陛下迎了出来,曹公以为这天下会是如何?”

许攸的一番话,把曹操说的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满心愕然的说道:“若是袁绍从了子远之计,某死无葬身之地!”

曹操如此说了,许攸脸上顿时漾满了笑容,抬手捋着胡须,一副得yì

洋洋的神色,却并未说话。

他这副神情,曹操看在眼中,心内很是不爽,却并未说出口来,只是更加恭谨的对他说道:“子远请入账与某说话!”

在曹操的亲自引领下,与他一同进入了帐篷,许攸也不客套,在曹操刚请他坐的时候,便于下首坐了。

“曹公!”坐下之后,许攸抱拳向曹操说道:“曹公既要问下僚破敌之策,不晓得可否告知下僚,曹公军粮可用许多时日?”

没想到许攸刚来便问起军粮,曹操愣了一下,想了想才竖起三根手指说道:“军粮充沛,足有三月存粮!”

“曹公小子阿瞒,果真不虚!”曹操说出还有三个月军粮,许攸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某乃真心来投,曹公又如何不肯以诚相待?”

被许攸一句话给说的愣了愣,曹操很是尴尬的嘿嘿一笑,才说道:“罢了,子远乃是精明人,某方才着实是说的差了。不瞒子远,军粮只足一月……”

“曹公啊曹公!”叹了一声,许攸对曹操说道:“某已投到帐下,曹公尚有见疑,既是如此,告辞了!”

说着话,许攸还真是站了起来,向曹操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就要朝帐外走。

许攸刚走到帐帘处,曹操就连忙站了起来,追上他,牵着他的衣角,陪着笑说道:“某着实是说的差了,军粮不过只可支撑半月……”

“曹公军粮,断然支撑不得三天!”转过身,许攸竖起三根手指,对曹操说道:“却不晓得因何要告知下僚,可支撑半月之久!”

曹操军中,粮草着实已是快要见底,被许攸道破,他愣了一下,满脸尴尬的说道:“子远来投,某若是说出军粮不足,怕是子远又走了……”

“某既来投,如何会因军粮缺失而走!”叹了一声,许攸转过身,面朝着曹操,抱拳对他说道:“今日来投,正是要给曹公献个军粮之策!”

听得许攸如此一说,曹操心内顿时一喜。

郭嘉派出的斥候,连日来都在探寻袁绍屯粮之处,却是始终没有头绪,许攸这么说,必定是晓得袁绍屯粮的所在。

“怎样一个军粮之策?”虽说早就有了焚烧袁绍军粮的打算,曹操却是并没有直接把当日和郭嘉商议好的计策说给许攸听,反倒是向他问了一句。

“袁绍军粮囤积于乌巢!”与曹操已是把话说开,许攸再不隐瞒甚么,对曹操说道:“领军守卫乌巢的,乃是淳于琼。驻守乌巢袁军,不过区区三千人而已,那淳于琼又是整日贪酒,若曹公领军前往,必定可一举破之!”

派出许多斥候,连日寻找,都没有找到袁军屯粮之处,听了许攸所言,曹操顿时恍然大悟。

曹军斥候找寻袁军粮草,只是在官渡周边,根本就没有发散到更远的地方。

那乌巢离官渡还有不近的路程,如此远的距离,曹军斥候又是如何能够发xiàn



“如何一举破之,还望子远教我!”抱拳朝许攸行了一礼,曹操一脸恭谨的说道:“若某击破袁绍,子远当居首功!”

曹操说出他当居首功的话来,许攸更是满心的得yì

,连忙抱拳给曹操回了一礼说道:“曹公可引领五千骑兵前往,骑兵多带火折,将军粮一把火给烧了。军粮被烧,消息传到官渡,袁军必乱!”

“好计!”虽说早先已是同郭嘉商议过要烧掉袁绍的军粮,却始终没有找寻到囤积军粮所在,曹操在听完许攸的一番话之后,连忙赞了一声。

在袁绍帐下,虽说很被袁绍器重,可许攸近来屡屡献计,却是都被袁绍否决。

家眷而今又都受了审配的诛杀,许攸对袁绍,早已是恨之入骨,尤其是对审配,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曹操迎接他时,竟是慌的连鞋子都忘记了穿,在他要离开时,又连忙起身将他拉住。

在许攸看来,曹操对他,已是礼数有嘉、十分器重。

仅仅只是见了一面,许攸已是做了决断,要帮zhù

曹操战胜袁绍。

双手拉住许攸,曹操与他相互对视着,语气很是凝重的说道:“子远前来,某果真是如虎添翼!”

许攸向曹操献计,要烧了乌巢粮草,袁绍军中,一干谋士也在劝说袁绍,调拨一批兵马,前去增强乌巢防务。

建议袁绍增强乌巢防务的,其中还包括了早先与审配一道一力怂恿袁绍出兵讨伐曹操的逢纪。

袁绍帅帐中,烛台上点燃着许多只白烛。

一众幕僚、将军,在帐内坐成环状,将袁绍拱卫在首座,一双双眼睛,都在望着袁绍,期待着他做出决断。

第1052章 半道截粮

端坐在帐内,袁绍眉头紧紧的锁着,过了许久,才对帐内众人说道:“传令韩猛,领军三千驰援乌巢!”

“袁公!”袁绍话音刚落,逢纪就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乌巢驻军不过三千,韩猛再率三千兵马,若曹军大举偷袭,如何防备?”

“元图过虑了!”朝逢纪摆了摆手,袁绍笑道:“乌巢乃在官渡后方,曹军若有异动,我军定会发xiàn

,又何须调拨大军前往?”

袁绍这么说了,逢纪也是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抱拳躬身,退到了一旁。

自打败于张郃手中,韩猛便被调拨到后方督粮。

领着千余名袁军,押送着一队粮草,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韩猛一路向前张望着。

在他眼前,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峦。

山峦并不是很高,却是彼此相连,一眼竟是望不到尽头。

这条路,韩猛已是走了数次,每次从此行进,他都是异常的小心。

沿着山峦下的小路,率领运粮的队伍缓慢行进着,韩猛手提大刀,一路上都在警觉的望着两侧的山丘。

光秃秃的山丘上,静悄悄的一片,根本没有半点异常的动静。

以往行进在这条路上,韩猛偶尔还会看见一两群鸟儿飞起,可这次走在路上,他却是连半只山禽、走兽也没见到。

朝前又走了一段,韩猛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行进。

扭头朝两侧看了看,他的眉头渐渐的拧了起来。

“全军戒备!”放下手臂,韩猛高声喊道:“谨防贼人截粮!”

听到韩猛的喊声,随他一同运粮的一千袁军纷纷将手中的兵刃又攥紧了一些,看着两侧山峦,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警觉。

提醒了全军戒备,韩猛双腿轻轻夹了下马腹,骑着马继xù

向前行去。

韩猛领着一千袁军押运粮草,光秃秃的山坡上,许多身影借着石块的掩护,躲藏在山中。

望着山坡下正慢慢行走的袁军运粮队伍,一个提着大斧的粗壮汉子,眸子中闪烁着亟盼的光彩。

此人穿着一身曹军将领的铠甲,望着山坡下的袁军,他攥着大斧的手始终是紧紧的握着。

在他附近的山坡上,无数曹军将士躲藏在石头后面,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山坡下正行进着的袁军。

提着大斧的曹军将领不是别个,正是投效到曹操麾下尚且时日不算很久的徐晃。

自打投效曹操,徐晃尚未立过大功,此番曹操下令要他半道拦截韩猛,倒是给了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若说徐晃,也算得是一员猛将,在曹操麾下始终没有建树,心内自是不大爽利。

盯着押送粮草缓慢而行的韩猛,徐晃并未感觉到丝毫的紧张,反倒很期待韩猛率领的这支运量队伍快些进入伏击圈。

为了避过袁军耳目,徐晃带领的这支曹军,人数并不是很多,只有五百余人。

可这五百余人,个个都是曹军将士中久经沙场的老兵,每个人的厮杀经验都是十分的老到。

运粮的袁军,行进速度要比早先缓慢了许多,蛰伏在山坡上,正等待着徐晃下达冲锋的命令。

蹲在徐晃身旁的,还有一个曹军将领。

此人同样穿着曹军将领的衣甲,不过他并没有携带长兵器,盯着山下的袁军,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腰间长剑的剑柄,脸上的肌肉也在微微的抽搐着。

在徐晃身旁蹲着的曹军将领,早年曾是游侠,在曹操当年领军讨伐黄巾之时,便投效到曹操帐下。

这人名叫史涣,虽说在马背上厮杀,他并不是十分擅长,可游侠的经lì

,让他练就了一身好剑术。

“将军,袁军已然进了伏击圈!”凝视着韩猛率领的袁军,史涣小声提醒了徐晃一句。

“我等奉命截杀袁军粮草,为的便是引袁绍注意粮道而忽略乌巢!”视线依然停留在山坡下的袁军队伍中,徐晃小声对史涣说道:“待他们再进入一些,我等放可发起进攻,务必求得这队袁军无人退走!”

徐晃如此说了,史涣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看着袁军的时候,眸子中却闪烁着一抹嗜血的光彩。

领着运粮的队伍,沿着山下小路行进,越往纵深走,韩猛越是觉着心内不安。

常年领军的直觉告sù

他,此处有危险。

可两侧光秃秃的山岗上,却是连半个人的影子也看不到。

紧紧握着大刀的刀柄,韩猛眉头紧皱,一双眼睛片刻不歇的向两侧山岗上张望着。

跟在韩猛身后的袁军将士们,在前进的时候,也是一个个神色紧张的注视着四周,所有人都不敢有半点懈怠。

“放箭!”正行进间,韩猛和他身后押运粮草的袁军将士,陡然听得山坡上传来了一声断喝。

随着这声断喝落下,原本空无一人的山坡上,立kè

便有数百条人影站了起来。

跟随徐晃和史涣来到此处的五百曹军,蛰伏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进攻的命令,一个个哪里还会有半点耽搁,全都站了起来,张开长弓,朝着山下的袁军运粮队伍射出了一蓬蓬的箭矢。

五百曹军,全都携带着长弓。

他们虽说并不是专业的弓箭手,可拉弓射箭却也并不是十分生疏。

一支支箭矢飞向袁军,许多袁军将士根本没来及有任何的反应,便被羽箭射翻在地。

被箭矢射中的袁军,一个个摔倒在粮车旁,赶着载运粮食大车的民夫,在无有防御的情况下,也是立kè

被射杀了十数人。

曹军现身之后,并没有立kè

冲下山坡,而是站在山坡上,向着山下的袁军不断的射着箭!

抡起大刀,用大刀拨着朝他射来的羽箭,韩猛一边防御着,一边大声向队伍中的袁军和民夫们喊道:“躲到粮车后,盾阵防御!”

韩猛一声令下,使得那些被突然出现的曹军打懵了的袁军立kè

醒觉过来,所有人都跑到了粮车后面,架起大盾,防御着从山坡上射下的箭矢。

“火箭!”率军截杀韩猛的徐晃,见袁军将士们躲到了粮车后,大吼了一声。

徐晃一声喊刚落音,山坡上的曹军便在箭矢上缠裹起了早就准bèi

好的油布,用火折将油布点燃,朝着山下的袁军粮车射了过来。

粮食毕竟是容易燃烧的物事,一支支火箭自山坡上飞下,扎在大车上的粮包上,顿时将一车车的粮草点燃了起来。

一个躲在粮车后的袁军兵士,手持盾牌正防御着从正面射来的羽箭。

突然,他发xiàn

曹军射来的羽箭不再只是那些箭镞锋锐的箭矢,而是夹裹着团团火球的火箭。

看到漫天的火箭朝他和身旁的同伴飞了过来,袁军兵士连忙低下头,借着盾牌的遮挡,躲避着火箭的侵袭!

燃烧着火苗的箭矢落在他的盾牌上,发出阵阵“噼噼啪啪”的脆响。

第一蓬火箭过后,那袁军兵士刚想松口气,却陡然发xiàn

,他面前的整车粮草,已是被箭矢上夹带的火苗点燃。

火苗点燃了麻包,火焰将麻包烧出一个个的破洞,里面的粮食也被火苗舔的吱吱作响。

看到这一幕,那袁军兵士晓得,若是火焰烧了起来,不仅粮食保不住,就连躲在粮车后面的他们,最终也是无有遮蔽物,只能任由曹军射杀。

抡起盾牌,朝着燃烧火焰的麻包用力的扑打,袁军兵士想要借此将火苗扑灭。

可才扑打了两下,又一蓬火箭向他飞了过来。

感觉到又有燃烧着的箭矢飞来,袁军兵士连忙抬起盾牌,想要挡住箭矢,可他的动作却是稍稍的慢了一些。

一支前端燃烧着火球的箭矢,射中了袁军兵士的肩头。

箭矢深深的扎进了肩膀,那袁军顿时感到肩膀一阵剧痛,倒抽了口凉气,手中盾牌也是没有持住,掉落在了地上。

刚要弯腰去捡盾牌,第三蓬箭矢又向他飞了过来。

密密麻麻的箭矢飞向了袁军,一旁的其他袁军都用盾牌遮挡着火箭,可那弯下腰的袁军却是整个后背都袒露在火箭之下。

十数支箭矢钉到了那袁军的背上,被箭矢射中的袁军,连哼都没来及哼上一声,就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后背上的羽箭燃烧着熊熊的火苗,将倒在地上的袁军肌肤燎烤的吱吱冒着人油。

皮肤底层的油脂,在燃烧着火焰的箭矢下,一点点的被蒸发了水分,点燃了起来。

趴在地上,已经被射死的袁军兵士,很快便被包裹在一团火光之中,被烧成了一坨焦炭。

曹军射出的火箭,大多都落在了粮车上,所有的粮车都在火箭的袭击下燃烧了起了熊熊的火焰。

起先还有袁军想要借着曹军箭矢射落的瞬间,去扑打火苗,可尝试了几次,承shòu了不少的伤亡之后,袁军放qì

了解救粮草,而是摆起了盾阵,将民夫围在中间,全心的防范着曹军射出的箭矢。

“杀!”山路上的粮车已是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山坡上的徐晃见再继xù

射箭不可能有更大的建树,提着大斧,高喊了一声,率先向山坡下冲了去。

第1053章 夜袭乌巢

单手提着大斧,快步从山坡上冲了下去。

冲到山路上,四五个袁军提着短矛盾牌,迎着徐晃杀了上来。

大吼了一声,抡起大斧,徐晃朝着最当先的一个袁军头上劈下了一斧。

斧头朝着头顶劈了过来,那袁军连忙抬起盾牌格挡,可锋利的大斧是何等沉重,劈到盾牌上,顿时将那盾牌劈成了两开。

袁军兵士手中的盾牌,被徐晃一斧头劈开。

持着盾牌的手臂,自小臂处,被锋利的斧头切过,半截小臂掉落在了地上。

被砍断的手臂喷涌着鲜血,那袁军兵士竟是没感觉到疼痛一般,愕然的瞪着徐晃。

他被吓的呆了,可徐晃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半点迟滞。

抡起大斧,在被砍断了手臂的袁军还没愣过神的时候,徐晃已经是一斧头劈到了他的颈子上。

斧头从袁军兵士的颈子上劈过,一颗头颅瞬间同颈项分离开来,滚落在地上。

后面的几个袁军,见徐晃只是两斧,便劈死了一个同伴,心内虽是惊惧,却还是呐喊着朝徐晃扑了上来。

双手紧紧握着斧柄,徐晃将斧头向着那几个袁军横着扫了过去。

持着盾牌的几个袁军离他还有两三步,甚至连短矛都没来及扎出,就被沉重的大斧扫翻在地。

徐晃冲入袁军之中,一柄大斧舞的虎虎生风,凡是挡在他面前的袁军将士,无不被大斧劈成两片。

一个袁军兵士,见徐晃杀的勇猛,自背后悄悄上前,提着短矛,正要扎向徐晃。

哪想到徐晃早就晓得他从背后偷袭,在那袁军兵士刚刚举起短矛的瞬间,他大吼了一声,横着把大斧朝身后扫了出去。

锋利的大斧扫到那袁军兵士的腰上,想要偷袭徐晃的袁军,甚至连惨嚎都没来及发出一声,整个人就被拦腰砍断。

上半截身子从胯骨部位和下半截躯体分离开来,掉落在了地上,直到他的上半身落地,站立着的两条腿才倒了下去。

从被切开的腔子里,一坨坨的朝外涌着累垂的内脏。

黏糊糊的内脏摊开在地面上,被四周的人们践踏着,很快就与染满了鲜血的泥土混成了一体。

跟着徐晃冲进袁军之中的史涣,由于不用在战马上厮杀,根本没有携带长兵器。

手持长剑,史涣冲进袁军阵列,挽着长剑抖出一朵朵闪亮的剑花,朝着一个个袁军又挑又刺。

长剑是史涣最为得心应手的兵器,几乎他每刺出一剑,都会有一个袁军胸口或颈子喷涌着鲜血,倒在沙场上。

跟随徐晃和史涣冲杀的五百曹军,也在这时发出了一阵呐喊,向着袁军撞了上来。

粮车上的烈火熊熊燃烧着,厮杀的双方将士,在烈火周围闪转腾挪,每个人都能感觉到火焰燎灼时的燥热。

跳窜的火苗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的一片通红,和着战场上双方将士在战斗中喷洒的热血,这场人数并不是很多的战斗,竟是显得尤为惨烈。

运送粮草的韩猛,在半道上被徐晃和史涣率军截杀,曹操则亲自引领着五千曹军,在夜色悄然降临时,避开袁军的眼线,绕过官渡驻扎的袁军,径直捣向了乌巢。

曹操率领的五千曹军,清一色都是骑着战马的骑兵。

为了避免战马在半道上发出嘶鸣,曹军将士们给战马都衔上了嚼头,马蹄也用厚厚的麻布包裹住。

领着五千骑兵,在夏侯惇和夏侯渊的伴同下,曹操一路疾驰,朝着乌巢挺近。

乌巢与官渡之间,距离也不算是很近,从夜幕刚刚降临,曹操等人一直走到临近深夜,才远远看见前方一个每隔一段距离便点燃着一只火盆的军营。

望见军营内的一只只火盆,曹操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行进。

“此处乃是袁军地界,袁绍大军随时可能来到!”止住了队伍,曹操对身旁的夏侯惇说道:“传令下去,将士们杀入袁军屯粮之处,杀人且在其次,主要是将军粮悉数点燃。”

“诺!”骑在马背上,夏侯惇抱拳应了一声,向身后的曹军将士们小声说道:“传曹公命令,杀进袁军军营,杀人且在其次,点燃军粮方为紧要!”

由于是要偷袭袁军屯粮之处,曹军将士们传递命令,并没敢大声,都是前面的人小声将听到的命令传给了后面,没过多会,五千曹军便都得到了曹操的命令。

“解开马蹄绑缚!”抬起手臂,曹操轻声吩咐了一句。

来到乌巢,眼见就要冲进袁军屯粮之处,若是再在马蹄上绑缚着麻布,一旦打起来,战马很容易蹄下发滑摔倒在地上。

假若那样,便会在厮杀中落了下风。

尚未作战,先解下马蹄上的绑缚,更为紧要。

五千曹军翻身跳下马背,各自将胯下坐骑蹄下绑着麻布解开。

待到取下了麻布,将士们有纷纷上了战马。

所有人都重新上了战马,曹操一把抽出长剑,指着乌巢袁军军营,轻声喝道:“杀!”

随着曹操一声令下,五千曹军骑兵纷纷催动战马,向着囤积军粮的袁军军营冲杀了过去。

五千匹快马,一同奔腾,马蹄踏着地面发出的响声,就犹如一阵阵滚雷般震耳欲聋。

军营内的袁军听得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连忙上马观看,只见无数点火光,就犹如夜幕中的星光一样,在奔腾跳窜着。

火光越来越近,当近到离军营只有二三十步时,一团团火球向着军营飞了过来。

负责夜间巡视的袁军,发xiàn

成片的火球时,已是晓得不好,可曹军的行动速度着实太快,根本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朝着他们释fàng

出了一蓬蓬的火箭。

燃烧着火苗的火箭飞进军营之中,射到那一顶顶的营帐上,军营内立kè

便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领着五千曹军冲向军营的曹操,远远看见袁军的军营燃烧起火焰,心中却是晓得,他们点燃的不过是成片的营帐,根本还没有牵连到囤积粮草的地方。

“杀!”持着长剑,曹操纵马向前疾冲,口中还发出了一声爆喝。

袁军军营内燃起了熊熊烈火,许多袁军都慌慌张张的从营帐内跑了出来。

完全没有防备的袁军将士们,很多人并没有穿着衣甲睡觉,听到外面传来如同雷鸣般的马蹄声和阵阵喊杀声,只是穿着里面的战衣,连皮甲都没来及套,就冲出了帐篷。

冲出帐篷的袁军将士,有些人拖拽着兵器四处乱跑,也有许多人根本就乱了心神,跑出帐篷时,连兵器和盾牌都没有拿。

成片的火箭从曹军骑兵的长弓上飞出,射向军营内乱作一团的袁军。

每蓬火箭落地,都有一片袁军被带着火苗的箭矢射中,摔倒在地上。

倒下的袁军有些人并没有立kè

死去,他们哀嚎着,挣扎着,想要拼着剩下的力qì

从混乱的军营内逃出去。

一些人甚至抓住了从他们身旁跑过的同伴的腿,哀求着同伴将他们带出去。

曹军已经杀到了近前,袁军将士们早就乱作了一团,没有被箭矢射中的,哪里还会顾及到那些受了伤的人,纷纷摆脱倒地的伤者,向着军营的另一侧逃走。

军营内的一顶帐篷,被几支火箭射中,帐篷的布幔在火焰的吞噬下熊熊燃烧着。

就在这顶帐篷的外面,躺着数具袁军的尸体,与尸体倒在一处的,还有个胸口中了一箭,箭矢尖端依然燃烧着火苗,可他却并没有死去的袁军兵士。

兵士哀嚎着,翻滚着,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另一个提着短矛的袁军朝着他跑了过来。

也许是求生的本能,倒在地上哀嚎的袁军一把抓住了跑向他的袁军脚踝,惨嚎着喊道:“大哥!救我!”

曹军已是近在咫尺,提着短矛的袁军只想着逃走,哪里还有闲情救他。

用力的拽了两下腿,倒在地上的袁军兵士双手却紧紧的抓着他的脚踝,连松都不肯松上一下。

扭头朝着已经杀进军营的曹军骑兵看了一眼,提着短矛的袁军将短矛举起,往抓着他脚踝的袁军兵士后心上猛的扎了下去。

短矛扎在那倒地的袁军兵士后心上,被锋利的矛尖刺了个透心凉,抓着持矛袁军脚踝的双手,也立kè

松了开来。

脚踝一松,提着短矛的袁军赶忙转过身,掉头就想朝军营后面的野地跑。

他刚侧过身,还没迈开脚步,数支燃烧着火苗的箭矢就朝着他飞了过来。

一蓬箭矢全都罩向了他,那袁军躲闪不及,被火箭射了个正着,一头撂倒在刚被他刺死的同伴身旁。

袁军军营乱作了一团,晚间才饮了一坛酒,正躺在帅帐内熟睡的淳于琼听到吵闹声,立kè

惊醒了过来。

披挂都来不及穿,淳于琼手按长剑,一头冲出了帅帐。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到处都在燃烧着烈火的军营和四处乱跑的袁军将士。

“淳于琼,纳命来!”眼前的一幕,让淳于琼顿时酒醒了一半,就在他意图召集将士们反击的瞬间,他听到侧旁传来了一声爆喝。

第1054章 火烧乌巢

耳边传来爆喝声,淳于琼连忙扭头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骑快马,如同一道闪电般向他冲了过来。

马背上坐着的独眼将军,双手轮着长戟,冲到淳于琼近前,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是一戟刺穿了他的心窝。

可怜淳于琼,早年也曾是西园八校尉之一,在夏侯惇一戟之下,竟是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便被扎穿了心窝,整个人挑了起来。

双手紧紧攥着长戟的戟柄,夏侯惇一戟扎穿了淳于琼的心窝,用力向上一挑,将他整个人都给挑了起来。

早已被夏侯惇一戟挑死,淳于琼的尸体挂在长戟上,就像一个破布包一样,无力的悬吊着。

“淳于琼已死!”挑着淳于琼的尸体,夏侯惇大吼了一声。

闻之淳于琼已死,原本就乱作一团的袁军将士们,更是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向四处乱窜。

骑着战马,冲进袁军军营的曹军骑兵,找寻到了屯粮的所在,将一支支点燃的火把丢到由秸秆编成的粮仓上。

火焰****着粮仓,很快袁军军营内便升腾起一片片满天的大火。

领着曹军骑兵,正在袁军军营内追杀敌军扩大战果,曹操听到身后一个兵士向他大声喊道:“曹公!有支袁军前来驰援!”

袁绍原本只是下令要韩猛在押送粮草之后,领三千人增强乌巢防务,可韩猛却于半道遭遇徐晃、史涣截杀。

本打算派兵前去剿灭徐晃、史涣,可逢纪等人向袁绍提出,这或许是曹军的指东打西之计。

恍然之下,袁绍才赶忙下令,派出一支两万人的兵马前来驰援乌巢。

袁军行动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可与曹军相比,终究是慢了半拍。

两万袁军尚未到达乌巢,便远远看到乌巢方向蹿腾起冲天的火光。

领着这支袁军的将领,看到乌巢方向着了大火,心知不好,连忙向身后的大军喊道:“快速行进!”

驰援乌巢的两万袁军,在将军的一声令下之后,连忙加快的脚下的步伐。

与此同时,已经率领五千兵马杀进袁军军营的曹操,正指挥着将士们焚烧粮草和诛杀军营内四散逃窜的袁军。

向曹操禀报袁军来了的兵士,见他无动于衷,依然指挥着将士们诛杀军营内的袁军,再次喊道:“曹公,袁军来了两万余人!”

“还有多远?”望了一眼正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粮仓,曹操向那兵士喊了一声。

“两百余步!”回答曹操的时候,兵士已是有些慌了。

两万袁军向他们冲了过来,一旦被敌军包围,曹操率领的五千骑兵,根本无力抵抗。

“到了五十步叫某!”曹操向那兵士喊了一嗓子,便以长剑指着已经燃烧起来的粮仓喊道:“放火!放火!莫要让袁军有机会将大火扑灭!”

烈火已经蹿腾到半空,此时就算是袁军前来扑救,也是救不出被火焰吞噬的粮草。

可曹操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毕竟袁军的粮草还没有全部烧成灰烬,哪怕只能救下一部分,也足够袁军支撑数日。

驻马望着曹军将士们向谷仓丢着火把,曹操有听到身后传来那兵士的喊声:“曹公,袁军离此只有五十步了!”

“三十步唤某!”曹操连头都没回,又向那兵士喊了一声。

他的喊声刚落,那兵士接着便喊道:“袁军离此只有三十步!”

当兵士喊出这一声的时候,曹操已是清楚的听到两万袁军奔跑时发出的沉重脚步声。

“十步叫某!”曹操还是没有动,又向那兵士喊了一嗓子。

“曹公,袁军到了!”这一次,曹操的喊声又是刚落,兵士已是心神乱了的向他喊道:“已然到了我等身后!”

“走!”身后的袁军已是看到了曹操,爆出了一阵喊杀声,曹操也是将手一挥,连头都没回,策马朝着军营的另一方冲了出去。

五千曹军,将袁军囤放的军粮悉数点燃,在曹操下令撤走之时,跟在他的身后,如同一股洪流般向着军营外涌去。

撤tuì

之时,曹军骑兵的洪流与前来驰援的袁军撞在一处。

策马疾驰的曹军将士们,提着手中短矛,一边跟在曹操身后撤tuì

,一边刺杀着与他们相撞的袁军将士。

眼看着就要擒获曹操,袁军将士自是不肯轻易将他放走,也是紧握着兵器,奋力向曹操追赶。

一个个骑在马背上的曹军被袁军的洪流湮没,随着袁军的快速推进,大多数曹军都骑着战马冲出了包围,少部分曹军骑兵被四周的袁军戳向他们的短矛扎中,从马背上栽落下去。

领着刚放了火的曹军骑兵,曹操头也不回,一路冲出了军营,径直朝着官渡方向奔去。

“救火!”曹操领着五千骑兵趁着夜幕越走越远,率领两万大军前来驰援乌巢的将军,把战马一勒,向正打算追击的将士们喊了一声。

两万袁军止住了追击,连忙折回屯粮处扑救大火。

烈火熊熊燃烧着,几乎映红了半边夜空。

袁军将士们脱下身上的衣甲,用衣衫抽打着火苗,虽说两万人一同扑救,可烈火却是丝毫没有被扑灭的迹象。

大火“呼呼”的蹿腾着,炽热的气流扑在救火的袁军将士身上,许多人的皮肤,都被高温个燎灼的起了水泡。

没有粮草,大军就要饿肚子,所有在场的袁军将士都晓得这个道理。

挥舞着用来扑打火焰的衣衫已被烧着,袁军将士们扑打的动作,反倒是促进了火焰更加旺盛。

升腾着的火焰越烧越旺,两万余名救火的袁军将士渐渐都止住了动作,一个个朝后退着,无奈的望着那将夜空都映红了的大火。

领着这支袁军来到乌巢的袁军将领,仰脸望着冲到半空中的火焰,嘴巴微微张着,一脸的无奈和愤懑。

乌巢囤积着袁军的所有粮草,粮草被烧,即便是袁绍下令紧急从后方调拨,数十万袁军也是要饿上许久的肚子。

囤积在乌巢的粮草,被曹军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袁绍的耳中。

早先还以为乌巢在大军后方,曹军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绕过去,可偏偏就在他刚决定要增强乌巢防御的时候,所有粮草便会曹操给一把火烧了。

颓然的坐在脚下的草席上,袁绍嘴巴微微张着,一脸的愕然。

向他报讯的亲兵抱拳躬身面朝着他,见他神色不好,连半句也不敢再多言语。

过了许久,袁绍朝那亲兵摆了摆手。

就在他摆手的瞬间,亲兵觉着袁绍突然苍老了许多。

袁绍得到乌巢粮草被烧的消息时,曹操已经率领五千骑兵返回了驻地。

经过一场突袭和搏杀,五千骑兵,折损竟是不过百人。

进了高墙大门,曹操一眼便看见麾下的将军和幕僚们依然在驻地等候。

见曹操领军折回,幕僚和谋士们纷纷上前,郭嘉更是走到曹操马旁,亲自帮他牵住战马。

翻身下了马背,曹操先是抱拳朝为他牵马的郭嘉拱了拱,随后又向迎接他的众人一拱手说道:“承蒙众位前来相迎!”

“曹公!”众人抱拳躬身给曹操行礼已毕,郭嘉向他问道:“不知曹公此番前去乌巢,战事如何?”

“烧了个精光!”面带笑容,曹操对郭嘉说道:“那袁绍怕是撑不得两日!”

“恭贺曹公一举得胜!”曹操的话音刚落,众人又同时抱拳躬身,向他道了声贺。

“哈哈!”众人道贺声尚未落下,人群中就传出了一声张狂的大笑。

听到笑声,在场的众人都是眉头皱了皱,朝发出笑声的人望了过去。

发出大笑的不是别个,正是早先前来向曹操献计,要他火烧乌巢的许攸。

众人眉头皱着,脸上都流露出了不满,曹操神色间却是没有半点变化,对许攸说道:“若是无有子远,某当无今日之胜!”

闻得曹操夸赞,许攸并无丝毫谦虚,只是抱拳对曹操说道:“某投曹公,不出旬月,定可助得曹公破那袁绍。曹公而今有某相助,又何愁霸业不成?”

许攸的话说的很是张狂,曹操麾下的将军和幕僚们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相比于众人,曹操并没有表露出半点不快,反倒是向许攸点了点头说道:“有劳子远!”

曹操没有表露出不满,许攸更是一脸的得yì

,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便一副洋洋自得的神色,朝身旁众人瞟了两眼。

曹操率军攻破乌巢,烧了袁绍军粮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洛阳。

得知袁绍军粮被烧了个精光,刘辩半晌也没有言语。

他很清楚,火烧乌巢,便预示着官渡之战已经进入了曹操反攻的阶段。

战争刚开始之时,刘辩也是曾作出些努力,希望这场战争会因为秦军的参与,而改变结局。

可秦军的努力,在整场战争中,作用是那么的微乎其微。

魏延率领的大军,连续作战许多时日,竟是连轩辕关和嵩山一线都没有突pò



第1055章 疏导之势

“来人!”坐在王府前厅内,刘辩沉思了许久,向门外招呼了一声。

一个卫士听得招呼,跨步进入厅内,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

“即刻着人前往轩辕关,传令魏延,要他留足守关将士,撤军返回洛阳!”抬头看着站在临门处的卫士,刘辩向他吩咐了一句。

卫士应了一声,退出了前厅。

待到那卫士离去,刘辩站了起来,望着前厅门口想了一下,对身后站着的王柳和王榛说道:“随本王前去见见田丰、沮授!”

“诺!”王柳、王榛应了一声,跟着刘辩朝前厅门口走了去。

离开前厅,刘辩也没有让人备马,径直走向了王府正门。

守在前院的一队卫士,见刘辩要出门,连忙跟了上来。

见一众卫士跟上来,刘辩并没有吭声,只是迈步走出了大门。

刚出大门,刘辩就停下了脚步,望着王府外街道上来来往往的洛阳百姓,脸上是半点表情也没有。

虽说他的神色是平淡如水,可心内却是波涛汹涌奔腾不已。

自从刘辩进驻洛阳,这座遭受了数次苦难的城池,已是许久没有经lì

过战火的洗礼。

曹操火烧了乌巢,官渡之战中,袁绍已是败了多半,与许都相距甚近的洛阳,恐怕用不多久,就会面临曹操的大举进犯。

站在王府门外,望着街道上往来的百姓,刘辩没有言语,王柳、王榛等人也是没有吭声。

跟随刘辩已是许多时日,在他思索的时候,王柳、王榛从不会打断他。

一众人站在王府门外,刘辩还思索着假若曹军来到,该如何应对之时,几个卫士帮他和王柳、王榛牵来了战马。

战马牵到刘辩等人面前,一个卫士抱拳躬身,正要向刘辩禀报,王柳朝他摆了摆手。

虽说刘辩正思索着官渡之战结束后可能和曹军发生的大规模战争,他的思维却并没有完全沉浸其中。

眼角的余光看见一个卫士抱拳躬身正要说话却退了下去,刘辩扭头向那卫士问道:“何事?”

“启禀殿下,坐骑已然备妥!”抱拳躬身,卫士向刘辩行了一礼,禀报了一句。

闻知坐骑已然备妥,刘辩这才想起他是要去见田丰和沮授,朝着王柳、王榛等人一招手说道:“走!”

翻身上了卫士们为他牵来的战马,刘辩领着王柳、王榛和一队随行护送的卫士,朝着田丰、沮授的住处去了。

虽说乌巢军粮被烧,可袁绍眼下尚未战败,刘辩也还是不便将田丰、沮授安置于朝堂,每每有事与他们商议,只能将二人请到王府或者他亲自前往二人住处。

上了战马,刘辩领着一众卫士,和王柳、王榛一道,沿着街道缓慢行进着。

一路上,他的神色都是十分的凝重,也不似以往那般偶尔还会和王柳、王榛说上两句话儿。

跟在刘辩身后,王柳、王榛也是没有吭声,俩人虽是不晓得刘辩在想些什么,可她们却是相信,一旦见到田丰、沮授,刘辩定然会把要说的话给说出口。

街道上行走的百姓,见刘辩一行人走来,纷纷让到路边,给他们让出了通路。

自从进驻洛阳,刘辩出行从来没有让人清过道,百姓于街市上行走,在他经过的时候,只须站到路边让出道路便可。

虽说这样一来,刘辩的安危多少没有保障,可他在洛阳百姓的心目中,地位却是要比以往出行则清道的官员,高出了何止百倍千倍!

骑着马穿行于街道上,路两侧站着的百姓纷纷向刘辩躬身行礼。

心内琢磨着事情,刘辩也没有给百姓们回礼,不知不觉中,他已是到了田丰和沮授的住处。

这座宅子,在洛阳城内并不算是十分的奢华。

庭院不过只有两进,只能算是寻常富户的住处。

“殿下!”寻思着事情,刘辩骑着马竟是径直走过了田丰和沮授的住处,跟在他身后的王柳赶忙小声提醒道:“到了!”

王柳一提醒,刘辩这才愣了一下,扭头朝侧旁看了过去。

见战马已经走过了田丰和沮授住处的大门,刘辩不由的哑然失笑,对王柳说道:“本王寻思着事情,不禁却是走的过了,若非你提醒,真不晓得会不会走出洛阳城!”

刘辩一句话,说的王柳和王榛都陪着笑了起来。

翻身下了战马,刘辩跨步进入庭院。

他来到此处的消息,已经有守卫的兵士前去通禀了田丰和沮授。

刚进入院子,刘辩就看见田丰和沮授从后院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臣下见过殿下!”到了刘辩近前,田丰、沮授齐齐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里。

朝二人摆了下手,刘辩笑着说道:“本王今日前来,乃是有一事想要征询二位意见。”

田丰和沮授正等着刘辩说话,刘辩又摆了下手,跨步先朝后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招呼着二人:“我等还是入后院说话!”

刘辩已经走向后院,田丰、沮授赶忙跟上,一左一右走在刘辩侧旁稍靠后的位置。

跟随刘辩来到此处的王柳、王榛,则是手按剑柄,跟在仨人身后。

至于那一队王府卫士,进了宅子,立kè

便散了开来,将宅子整个给警戒了起来。

在田丰、沮授的陪同下进了后院,刘辩径直走向后院中的池塘。

宅子并不是很大,虽说也有着一方池塘,可池塘却是很小,连寻常官宦家池塘的四分之一也是没有。

由于池塘太小,水流不畅,看起来多少是有些浑浊。

水塘里养着数十尾鲤鱼,不过由于水太过浑浊,站在水塘边,看那些鲤鱼的虚影,也是看得不甚清晰。

快要走到水塘边,刘辩发xiàn

在塘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摆放着一张木质的棋盘,棋盘上,还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黑白两色的棋子。

走到棋盘前,刘辩低头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微微一笑,向田丰和沮授问道:“二位竟是有此雅兴?”

听得刘辩这么一说,田丰、沮授赶忙抱拳躬身,田丰开口说道:“连日居住于此处,我二人虽是晓得殿下苦心,无奈却是憋闷的紧,也只能博弈两把聊以打发时日!”

“怕是打发不了多久了!”田丰的话刚说完,刘辩就扭头看着他说道:“曹操夜袭乌巢,将袁本初大军粮草给烧了干净。官渡一战,怕是已然有了结果!”

曹操火烧乌巢已是两三日之前的事情,可这个时代并没有先进的消息传递工具,官渡消息传到洛阳,乌巢一战已是过去许久。

得知乌巢被曹操一把火烧了,田丰、沮授相互看了一眼,俩人都是一脸的愕然。

“敢问殿下,此乃何时之事?”听闻军粮被曹操尽数烧了,一旁的沮授小心翼翼的向刘辩问了一句。

“约有三日了!”略微想了一下,刘辩对二人说道:“本王来此,正是要请你二位告知本王,袁本初一旦战败,本王该当如何应对曹操!”

“殿下莫要烦心!”刘辩话音才落,田丰就对他说道:“官渡一战,袁公虽是战败,却并非一蹶不振,只要袁公家中无有内斗,曹操进驻河北,还是未知之数!”

田丰说出这句话,刘辩心内不由的有些感慨。

他很清楚,官渡之战对袁绍的打击必定是极大,假若袁绍因此故去,袁熙倒还好说,那袁尚和袁谭,又如何不会争权夺势,兄弟内斗?

刘辩没有吭声,袁绍将来故去之后,袁尚、袁谭将要做的事情,他是再清楚不过。

低头看着棋盘,刘辩也没有去接田丰的话,而是向二人问道:“此局不晓得你二人何人可胜?”

听得刘辩问起棋局,虽说心内不是十分明白,沮授还是说道:“臣下执白子,自棋局起始,便是一路封杀,可元皓却是每每突发奇招,不出二十子,臣下必定惨败!”

沮授说的这番话,在刘辩听来不免是有些谦逊,可一旁的田丰却并没有出言为沮授辩解,刘辩顿时明白,这一局恐怕还真是如沮授所说那般。

“本王也是颇好博弈之术,只是棋艺着实糟糕,元皓不妨为本王解说一番!”扭头看了田丰一眼,刘辩笑着说道:“也让本王晓得,这棋盘之中的乾坤之数!”

“殿下!”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田丰对他说道:“博弈便如同战场杀伐,每每成败,均在于主将决断!臣下这一局,采用的乃是疏导之势,虽看似处处受治,却每每可逢凶化吉!”

“眼下曹操势大,袁公兵败怕是已成定局!”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田丰对刘辩说道:“于殿下来说,此正如同重兵压境,殿下若是处处防御,反倒会被敌军各个击破,倒不如采用疏导之势,趁着曹操向河北发难,一举夺了许都!”

“曹军死守轩辕关,本王又如何夺下?”扭头看着田丰,刘辩眉头微微蹙起,向他问了一句。

“殿下不妨下令轩辕关大军撤离,暂且给曹军以喘息之机!”直起身子,田丰对刘辩说道:“待到曹军防范疏漏,再做计较不迟!”

第1056章 围堵马贼

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浑浊水塘中正来回游弋的几尾鲤鱼,刘辩半晌没有言语。

一左一右立于他身旁的田丰和沮授,见他没有吭声,也都没敢多说什么。

从轩辕关撤军的命令,在来到此处之前,刘辩就已经下达,他只是没有想到,田丰献的计策,竟是也要他将轩辕关的大军撤回来。

“殿下!”望着水塘内正游弋着的鲤鱼,刘辩身后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声音:“方才得到传报,高顺将军遭遇河东马贼!”

官渡之战之前,河东便有马贼进入,如今已是过去了许久,高顺也率领羽林卫进驻河东许多时日,可马贼始终没有同羽林卫正面抗衡。

陡然得到马贼同羽林卫遭遇的消息,刘辩猛的转过身,向报讯的卫士问道:“战况如何?”

抱拳躬身面对着刘辩,卫士对他说道:“战况不明,返回洛阳传报消息的羽林卫,只是说了高顺将军找寻到马贼踪迹,已将他们围堵于白波谷汾水岸边。”

曾经在河东领军打过许多时日仗的刘辩,对白波谷和汾水并不陌生。

那片区域,一旦军队被围困,极难有所突pò

,只要展开包围的军队不出纰漏,最终将马贼歼灭,并非甚么难事。

高顺为人谨慎,刘辩也是晓得,在没有歼灭马贼前,他断然不会贸然传出大捷的话来。

能够派人回到洛阳传报将马贼围堵在白波谷,依高顺的脾性来说,已是对这场战斗有了十足的把握。

刘辩得到河东一带羽林卫将马贼围堵的消息,身在河东的高顺,此时却是感觉到身上压力十分的不小。

自从进入河东,他一直都在采取各种方略,试图将马贼引出来加以歼灭。

可活动于河东一带的马贼,显然是不同于寻常的马贼,这支队伍神出鬼没,根本不按照高顺计划的套路去走。

往往羽林卫到达某处,马贼已经是袭扰完毕撤离了。

连续追击了老远,在追到白波谷一带的时候,高顺终于率领羽林卫,将一支千余人的马贼围在了汾水岸边。

军营扎在白波谷谷口,高顺手按长剑,立于军营外,望着深邃的峡谷。

带着湿润气息的风儿从汾水吹来,把军营内的营帐吹的都是一阵“哗啦啦”作响。

被他们追赶着的马贼,已经进入了谷内,高顺并没有下令羽林卫即刻追入谷中。

此处位于汾水岸边,且峡谷通道只有一条,纵使让那些马贼逃走,也必定是要从羽林卫的眼皮底下经过。

即便稳重如高顺,也是觉着这一战已经没有多少悬念。

五千羽林卫将士,在山谷外驻扎下来,将士们并未因已将马贼包围于谷内而有半点松懈。

自从进入河东以来,羽林卫将士们虽说同马贼尚未有过正面交锋,却也是有种感觉,他们包围的这支马贼,并非寻常贼人,而很可能是一支训liàn

有素的大军。

“传令下去,严防周遭出现贼人!”望着山谷内,高顺向身后站着的一名亲兵吩咐道:“这几日,所有人枕戈待旦,夜间歇息也莫要卸去铠甲!”

“诺!”亲兵抱拳躬身应了一声,转身跑进军营,传达高顺命令去了。

高顺下令让羽林卫严密监视周边情况的同时,白波谷内,被他们堵在谷中的马贼,也是已扎下了营寨。

率领这支队伍的不是别个,正是曹洪。

他原本是领着麾下的一千五百人,四处袭扰着村落,没想到的是,秦军羽林卫突然出现在他们附近。

待到发xiàn

羽林卫,曹洪想要即刻撤走时,羽林卫已经逼近上来。

无路可走的曹洪,带着麾下假扮成马贼的曹军,一路钻进白波谷,本打算借助峡谷伏击羽林卫,而后趁势逃走,出乎他预料的是,羽林卫并没有跟着追进谷内,而是把他们死死的困在谷中。

在峡谷内的一处空地,曹洪下令麾下曹军就地驻扎。

由于假扮马贼,他们这些时日都是轻装行军,连帐篷都没带上一顶。

站在谷中,仰脸望着头顶只有一条线般的天空,曹洪发xiàn

,天空的颜色很是昏暗,恐怕不到晚间,就是要下雨了。

追赶他们的羽林卫,携带着帐篷,即便是雨的再大,将士们也不用饱受淋雨之苦。

可被围堵在峡谷中的曹军,却是没有那般好的运气。

一旦老天真的不作美,来场暴雨,根本没有携带帐篷的曹军,就只能在大雨中被林成一只只落汤鸡。

“将军!”正有些担忧的望着天空,一个穿着百姓深衣的曹军走到曹洪身后,抱拳对他说道:“围堵我军的,乃是秦军羽林卫!”

在被羽林卫追赶之时,曹洪就已是感觉到这支队伍同寻常秦军主力很是不同。

听得那曹军兵士一说,他眉头陡然一拧。

秦军三卫战力强横,在天下间早已成了公认的事实。

被秦军羽林卫追赶,与同秦军主力作战,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当曹洪得知对方竟是秦军三卫中的一支时,心底竟是对这次能不能成功突围,产生了很大的怀疑。

心内虽是产生了很重的不安,曹洪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在他身后,还有一千五百名追随他一同来到河东的曹军将士。

两军尚未开战,主将便是先怯了,对士气无疑是一种摧毁性的打击。

“传令下去,密切监视谷口,一旦有秦军进入,即刻发起进攻!”望着谷口,曹洪对刚才告知他谷外是羽林卫的兵士吩咐道:“我等死守山谷,等待外援!”

“诺!”兵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曹洪虽说是做好了部署,而且曹仁率领的那支队伍,如今还在山谷外。

于河东一带袭扰时,曹洪、曹仁两支队伍,往往相距都不是很远,曹洪相信,他被秦军羽林卫阻截于白波谷,消息不用多久,便会被曹仁得知。

只是当日他与曹仁有过约定,若是秦军太过强dà

,其中一支遭遇阻截,另一支无须前来驰援。

对曹仁会不会来,曹洪心内也是没底,只能暂且以静待驰援安抚麾下将士们。

白波谷一带,曹洪率领的一千五百曹军被秦军羽林卫围堵在谷中,距此处不过二十里开外,一支马贼队伍刚袭扰了一处村庄,并没有当即离开,而是选择在村庄内暂时驻扎下来。

连日以来,这支队伍袭扰河东村庄,每每都是袭扰之后即刻离开,将士们也是疲惫不堪。

率领这支队伍的曹仁,之所以选择在村子里驻扎下来,为的便是让将士们好生歇息一晚。

袭扰辽东村庄,曹仁和曹洪的队伍都是不敢对村子里的百姓太过凶残。

他们的袭扰,相对于真zhèng

的马贼,是要柔和了许多。

对村子里的男女老幼,曹仁麾下的曹军将士们并没有展开屠杀,由于马贼袭扰河东也是有了一些时日,只要不进行反抗,他们便不会杀人的说法也早就在河东传开。

被曹仁率军袭扰的这个村子,在他们进入村口时,村民们便都躲进了家中,并无人反抗。

在村子里乱翻了一遍,将能找到的粮食悉数烧了个干净,曹仁下令让扮作马贼的将士们把村们都集中在几户人家,将他们全都关了起来。

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曹仁面色有些阴郁。

又要下雨了!

落雨时节,地上泥泞不堪,虽说骑在马背上,往来行走也是极其不便。

曹仁最担心的,就是在下雨天被秦军撞见,在泥泞之中逃走,要比晴日里更多了几分困难。

“将军!”正面带担忧的望着天空,一个马贼装扮的曹军跑到曹仁身后,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方才斥候带回消息,曹洪将军被秦军围堵于白波谷!”

与曹洪各率一支人马进入河东,为防被秦军截杀彼此无法照应,两支军队连日来相距都不是甚远。

白波谷,距离曹仁领军驻扎的村子,不过二十余里。

骑兵策马飞驰,半个时辰不到,便可到达。

得知曹洪被秦军围困,曹仁连忙向那兵士问道:“可晓得围堵曹洪将军的是何处秦军?有多少人马?”

“回禀将军!”抱拳躬身,那兵士对曹洪说道:“围堵我军的秦军头盔上插着艳红的羽毛……”

“秦军羽林卫!”不等那兵士把话说完,曹仁就一愣,猛然转过身,对兵士说道:“传令下去,要将士们今晚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我等驰援曹洪将军!”

早先虽说曾与曹洪商议妥当,两支队伍一旦遭遇强dà

秦军的围堵,相互间无须前去驰援。

可围堵曹洪的,并非寻常秦军,以曹洪率领的那些兵马,在羽林卫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眼见着曹洪为秦军所擒,曹仁还真是做不到。

得了曹仁吩咐,向他禀报曹洪被秦军羽林卫围堵的兵士应了一声,转身返回村子里去了。

兵士离去,曹仁望着白波谷方向,眉头紧紧的拧着,脸上现出了一片纠葛。

来到河东已有许多时日,一直以来,曹仁和曹洪都在躲避着秦军的围堵,而今曹洪首次遭遇围堵,便对上了秦军羽林卫。

能否成功解救曹洪,曹仁心底还真是没有太多的把握。

第1057章 解围驰援

阴霾遮蔽了天空,丝丝缕缕的阳光艰难的从浓云中穿出,厚重的云层被映照出成片成片银色的亮斑。

领着麾下将士在小村中休整了一晚的曹仁,驻马立于村口,仰脸望了望天空,朝着身后一招手,向身后的一千五百假扮成马贼的曹军喊道:“出发!”

向假扮成马贼的将士们下了令,曹仁率先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离开了村子。

一千五百名假扮成马贼的曹军,紧跟在曹仁身后,策马朝着白波谷方向奔去。

曹仁率领的曹军刚离开不久,被他们关在村内的村民们,便纷纷从屋内走出。

曹军离去之时,有兵士将关押村民的房屋打开。

不过由于曹军还没有离开,村民们并没敢立kè

走出屋子,直到听见阵阵马蹄声远离村庄,才纷纷走出了那两间关押他们的房舍。

“快,向官府禀报,就说马贼已然来过!”所有的村民都跑到了村口,望着远处只余下残存背影的曹军,村内的一个长者向年轻汉子们喊了一声。

几个汉子应了,连忙跑出村子,朝着最近的城池跑去。

率领一千五百秦军,离开村子后,曹仁片刻不做停顿,一路朝着白波谷奔去。

眼见离白波谷只有五六里,曹仁勒住战马,向身后吩咐了一句:“探查敌情!”

一个曹军应了一声,策马向前去了。

跟在曹仁身后的曹军,在止住前进之后,很快便列起了阵势。

从他们列起的整齐阵列,无论是谁,都能看出,这支队伍绝非寻常马贼,而是一支训liàn

有素的军队。

身穿破破烂烂的马贼衣衫,曹军列起的阵型却是十分齐整。

将士们手中持着的圆盾,并非曹军的制式装备,而是在出发之前,从袁军那里捡来的骑兵盾牌。

使用这种盾牌,目的只有一个,为的便是让秦军认不出他们的归属。

领着一千五百名骑兵,驻马望着白波谷方向,曹仁静静的等待着前去探查情况的兵士折返。

曹仁并不晓得,他派出兵士前去探查羽林卫情况的时候,就在离他驻军不远的地方,数匹战马正远远的伫立着。

骑在这几匹快马上的,是几个身穿大红衣甲,头盔上红色羽毛在风中飘飞翻舞的羽林卫兵士。

他们置身的地方,距离曹仁率领的曹军虽说不是很远,却也能清楚的看到曹军的阵列。

由于他们人数太少,曹军反倒是不易发xiàn

他们。

驻马观望了片刻曹军,这几个羽林卫兵士纷纷兜转战马,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向白波谷方向去了。

止住队伍行进并且派出斥候,曹仁领着大军驻马等候。

不过只是半个时辰光景,派出去的斥候便折了回来,策马奔到曹仁面前,抱拳对他说道:“启禀将军,秦军并未攻入谷中,只是在谷外驻扎,好似要将我军困死谷内!”

“有多少人?”听得那斥候禀报,曹仁连忙问了一句。

“大约三四千人!”斥候抱拳躬身,答了曹仁的问题。

“三四千人?”眉头微微拧起,曹仁心内犯起了嘀咕,秦军羽林卫,在三卫之中人数最多,足有五千人,可如今斥候回报却只有三四千人,着实让曹仁感到有些不妙。

“可有发xiàn

异状?”心中觉着不太妙,曹仁连忙向那兵士追问道。

“并无异状!”抱拳躬身,坐在马背上,兵士回应了曹仁。

眉头紧紧的拧着,向四周望了望,曹仁并未发xiàn

任何异常,朝身后一招手,喊了一嗓子:“出发!”

一千五百名曹军,得了曹仁的命令,抖了下缰绳,策马跟在他的身后,向着羽林卫驻扎的地方涌了过去。

曹仁率领的曹军向羽林卫快速挺进,与此同时,一支千余人的骑兵,也是从侧旁绕了个大圈,避开了曹军的耳目,向曹仁麾下的曹军背后绕了过来。

白波谷谷口,领着羽林卫将士已然列起整齐队形的高顺,仰脸望了望遍布阴霾的天空,嘴角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监视附近的羽林卫已然传回消息,另一支马贼在附近出现。

头天晚上就已做好部署,高顺等的,只是那支出现在背后的马贼杀到,羽林卫可一举将眼前这两股马贼彻底歼灭。

领军驻扎在山谷里的曹洪,一大早便爬了起来。

策马走到距离山谷谷口不远的地方,远远望着秦军羽林卫的阵列。

从山谷内远远望去,秦军羽林卫摆列起的阵型,将山谷谷口挡的死死的,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

羽林卫将士们骑着的战马,都是品种优良的北方骏马。

一匹匹战马列阵伫立,风儿从羽林卫的阵列中掠过,将士们头盔上插着的艳红羽毛,就好似一团团火苗般蹿腾抖动着,让身为敌人的曹洪,不由的从心底生起一种望着一片燎原烈火,即将被烈火吞噬的感觉。

正望着山谷外的秦军羽林卫阵列,曹仁听到从侧旁好似传来一阵轰鸣的马蹄声。

马蹄声起初很是飘渺,到了后来,蹄声越来越清晰,从轰鸣的马蹄声中,曹仁能够听出,朝着秦军羽林卫奔过去的,应是一两千骑快马。

“传令下去,全军整备,即将突围!”听出朝着羽林卫阵列奔去的有一两千骑快马,曹洪连忙向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亲兵喊了一嗓子。

一个亲兵听到曹洪的喊声,赶忙兜转战马,朝着驻扎在谷内深处的曹军将士们奔了过去。

那亲兵离去后不过小半盏茶的光景,谷内的曹洪就看见秦军羽林卫的阵列乱了起来,许多羽林卫掉转马头,朝着传来蹄声的方向冲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曹洪心内晓得,他猜测的没错,谷外正是曹仁率领的队伍正向羽林卫发起冲杀。

唯独让曹洪感到有些纠葛的,并非曹仁率领的队伍没能将羽林卫彻底冲散,而是他根本看不清羽林卫调拨了多少兵马前去迎敌。

掉转马头跑到山谷深处传达曹洪命令的亲兵,很快便召集了曹洪麾下的所有曹军。

一千五百名曹军,若是在旷野中展开,根本就是一支渺小到几乎可以被大军忽略的力量。

可在山谷内展开,这样一支军队,竟然还显得有些拥挤。

“曹仁将军已然领军前来驰援,我等杀出去!”将士们到了身后,曹洪将手臂一抬,高喊了一声。

被羽林卫围堵在山谷之中,曹洪麾下的一千五百曹军早已是憋闷不已,虽说对秦军羽林卫有着一种发自骨子深处的惧怕,却都是想着能够冲杀出去,摆脱羽林卫的包围。

听得曹洪喊出曹仁率军前来驰援,山谷内的羽林卫将士们齐齐举起手中兵刃,发起了一声呐喊,跟在曹洪身后,向着谷外的秦军羽林卫冲了上去。

白波谷外,曹仁率领的曹军将士们,已是杀到了羽林卫的侧翼。

没等他们冲到阵前,高顺已是抬起手臂,发出了侧翼迎击的命令。

一千余名侧翼的羽林卫将士,见了高顺的命令,齐齐兜转战马,面朝着正策马向他们奔来的曹仁麾下将士。

曹仁麾下的曹军冲锋之时,马蹄踏在尚未落下雨点的旷野上,腾起了一片浓重的烟尘。

滚滚烟尘,使得冲锋的曹军看起来杀气腾腾,气势很是凶猛。

曹军越来越近,当冲锋的曹军近到里羽林卫阵列只有百余步的时候,已经掉转马头的千余名羽林卫将士,纷纷双腿夹着马腹,抖动着缰绳,向曹仁率领的曹军迎了上去。

率领一千五百名曹军,见到羽林卫阵列时,曹仁便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快要冲到羽林卫阵列前,曹军的冲撞力已是达到了顶点。

策马迎着曹军冲锋的羽林卫将士,并没有立kè

提起朴刀,而是纷纷从背后取下强弩,朝着假扮成马贼的曹军射出了一蓬蓬的羽箭。

一蓬蓬箭矢飞向冲锋的曹军,冲在最前面的曹军猝不及防之下,被箭矢射中了一片。

急速冲锋的战马,被羽林卫射出的箭矢射中,翻滚着向前摔了出去,马背上的曹军也连带着在半空中翻转着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

一些曹军摔落的时候角度没有摔正,恰好是脑门撞在地面,顿时便被撞了个脑浆崩裂。

还有一些曹军,摔倒在地上时,虽说不是脑袋先落地,并没有当场摔死,可后面跟上来的同泽,却是将他们纷纷踏在了战马的马蹄下。

羽林卫射出箭矢,冲锋的曹军将士在被射翻一片之后,后面的曹军连忙举起了手中的圆盾,遮挡迎面飞来的羽箭。

骑兵的快速机动性,对远程兵种确实是有着极大的威胁,可双方距离相当远的时候,骑兵的防御能力却是弱的可怜。

冲锋中的羽林卫将士,连续扣下机簧,将曹军骑兵成片射翻,直到双方距离只有三四十步,才纷纷将强弩背回身后,抽出朴刀提着盾牌,呐喊着,策马加速冲向敌人。

两支急速冲锋的骑兵撞击在一起,战马与战马相撞时,强壮的骏马也有许多在相互冲撞的巨大力量下,被撞碎了颅骨或颈骨,壮硕的身子一歪,倒在了沙场上。

第1058章 潜水逃亡

跟随曹仁冲锋的曹军将士,在装备上根本无法与装备精良的羽林卫相提并论。

羽林卫胯下坐骑全都配备有马镫,双方撞在一处,除了那些战马当场被撞死的羽林卫掉落马背,战马没有撞死的羽林卫将士,却是稳稳的骑在马背上。

相比于秦军羽林卫,假扮成马贼的曹军骑兵,则是吃了没有马镫的大亏。

双方撞在一处,强dà

的撞击力,将许多曹军骑兵撞的从马背上飞了起来,凌空翻滚了两圈,重重的摔倒在战场上。

杂乱的马蹄交互踩踏,马背上的双方将士们抡着手中兵刃,劈砍、戳刺着他们的敌人。

羽林卫将士,个个都是经受过严格训liàn

的精锐,曹军虽然强悍,可在这样一支更加强悍的军队面前,却是弱的就犹如一群在大人面前亮出肌肉的孩童。

一个个曹军倒在了羽林卫的战刀下。

就在曹仁领着他麾下曹军奋力反击时,他们的身后又传来了一阵如同雷鸣般的马蹄声和震天的呐喊声。

挥舞着兵器,正与一群羽林卫将士纠缠的曹仁,听到身后传来呐喊声和马蹄声,连忙扭头朝后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他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成片身穿大红衣甲,头盔上插着鲜红羽毛的羽林卫。

从背后出现的羽林卫,少说也有千余人,若是被他们在背后冲着正着,莫说援救曹洪,就连曹仁率领的这支人马,也是无法成功逃脱。

看到这一幕,曹仁立kè

便明白过来,他们是上了羽林卫的当,连忙向正与迎面羽林卫厮杀的曹军喊道:“撤!”

战场上喊杀阵阵,曹仁这一嗓子,虽然喊的声音不小,可他的声音还是被双方将士的阵阵呐喊给掩盖了。

只有少数曹军听到了曹仁的喊声,立kè

掉转马头,跟着曹仁向战场外撤去。

曹仁意图撤走,羽林卫哪里肯轻易将他们放掉,他们刚刚掉转战马,当即便有数百名羽林卫紧紧跟在后面。

主将撤走,对将士们的士气无疑有着极大的影响。

正在奋力搏杀的曹军将士,陡然间发xiàn

曹仁领着一些人蹿向战场外,连忙兜转战马,想要跟上摆脱羽林卫的纠缠。

就在大多数曹军将士掉转马头时,从他们背后冲上来的羽林卫已然杀到。

千余名刚加入战场的羽林卫,冲到近前,速度不仅丝毫不减,反倒是将战马催的更快,朝着曹军将士们狠狠的撞了过来。

掉转战马,可马头方向并非向着后面的曹军,被这一千余名羽林卫给撞了个正着,顿时成片的曹军被强dà

的撞击力从马背上撞了下去。

从背后杀出的羽林卫,与没来及跟着曹仁撤走的曹军撞在一处,早先就同这些曹军纠缠在一起的羽林卫,也加强了进攻的节奏。

两侧同时发起进攻,被包围的曹军将士士气更是瞬间跌落到了谷底,许多人在羽林卫挥起的朴刀下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曹仁率领的曹军被羽林卫冲散,不过是顷刻间的事情,谷内曹洪率领的曹军,此时才刚刚从谷口杀出。

领着麾下曹军,刚杀出谷口,曹洪就发xiàn

事情好似有些不对。

侧翼虽然是喊杀阵阵,可他扭头看去,放眼望见的,并不是曹军离他越来越近,而是秦军羽林卫就像是赶鸭子一样驱赶并屠戮着前来驰援的曹军。

看到这一幕,原本还想领着麾下将士冲击羽林卫主阵的曹洪,顿时改变了作战意图,向身后的将士们高声喊道:“向侧翼冲击,杀出包围!”

跟在曹洪身后的曹军将士们虽说已是看到前来驰援的同泽被秦军杀的人仰马翻,可他们毕竟还有着主将作为主心骨,士气并未完全跌落到谷底。

齐齐发了声喊,曹洪率领的曹军将士们,掉转战马,朝着侧翼正在厮杀的战场闯了过去。

眼看着曹洪领着队伍冲向侧翼,驻马立于中军的高顺抬起手臂,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将手臂猛的向下一按。

高顺并未说话,可随着他手臂向下按的动作,伫立于中军静静等待着的羽林卫,当即便双腿夹着马腹,呐喊着冲向了正朝着侧翼冲杀的曹军。

羽林卫的阵列,离谷口并不是很远。

他们冲杀出去,连速度都没完全加起,就和曹洪麾下的曹军撞在了一处。

心知若是在此缠斗必定讨不得好去,曹洪也不领军折回厮杀,依然是带着最前面的将士们一路朝前冲去。

看着羽林卫将士们将曹军分割成块,正逐个歼灭,高顺的眼睛微微眯了一眯。

自打进入河东,他一直领着羽林卫追击马贼,直到今日,才同马贼有了正面交锋。

观望着战场的高顺,早已是认出了曹仁和曹洪,也是晓得这次河东闹马贼究竟是出于怎样的根源。

眼睛微微眯缝着,高顺的嘴角挂上了一抹冷笑。

战斗还在继xù

着,刚领军来到白波谷,就被羽林卫杀的七零八落的曹仁,在逃出战场之后,一路向着汾水奔走。

他的原意是前来驰援曹洪,让他郁闷不已的是,在羽林卫面前,他麾下的将士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双方仅仅是一个撞击,他便不得不即刻退出战场。

曹仁带着少数人马逃出了战场,曹洪身后的曹军将士们,也是被羽林卫分割成片。

心知不离开战场,只会被羽林卫俘虏,甚至还会蒙受莫大的屈辱,曹洪抡着手中兵刃,一路劈杀,竟是也在羽林卫之中杀出了一条通路。

不过这条通路着实是太过狭窄,只能容下他和身后少数曹军穿过。

从羽林卫之中艰难的杀出了一条通路,曹仁身上已是受了好几处刀伤,跟在他身后的曹军,也不过只剩下了寥寥五六个人。

身后还在传来阵阵喊杀声,艰难杀出重围的曹仁扭头向后看了一眼。

当他看见一大群羽林卫挥舞着朴刀,策马向他和身后跟着的几个曹军冲上来时,连忙猛的抖了下缰绳,催促着战马,朝汾水岸边奔去。

曹仁逃走之时,一群羽林卫追了上去,曹洪逃走,羽林卫也并没有打算将他轻易放脱。

一支支强弩射出的箭矢,贴着曹洪身边飞过,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曹军,在逃出没多远之后,便被箭矢射中,全都从马背上掉落了下去。

独自一人,伏在马背上,曹洪连头也不敢回上一下,只是一味的策马向前疾走。

陡然间,他右侧肩胛骨上猛的一疼,一支箭矢不偏不倚的射入了他右侧的肩膀。

剧痛从肩胛传来,曹仁险些掉落马背,不过他也算得是颇有牙口,强忍着剧痛,身体伏在马背上,一路朝前奔走。

后面跟着的羽林卫将士,骑着的都是北方种的高大骏马,跟在曹洪身后,竟是紧紧追击,半步也没有落下。

奔走了没有多远,在急促的马蹄声中,曹洪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哗哗”的水响。

听到水响,曹洪心内也是有些纠葛。

前方必定就是汾水!

汾水虽说不算十分宽阔,可骑着战马下水,无疑是给跟在身后的羽林卫做活靶子。

可若是不下水,今日恐怕他便是要折在着汾水岸边。

心内还在纠葛着,战马却已是将曹洪带到了汾水之畔。

顾不得多想,到了汾水岸边,曹洪策马冲向了那并不算十分湍急的河流。

紧紧跟在他身后的数百名羽林卫,见他策马冲进了汾水,纷纷在岸边勒住战马,将箭矢搭在强弩上,瞄准了骑马跳进汾水的曹洪。

战马在水中行进,速度极慢。

满心焦躁的曹洪一边催着马过河,一边神色慌乱的朝后张望着。

见追到岸边的羽林卫纷纷在强弩上搭起箭矢,曹洪一翻身,整个人掉进水中,迅速的潜到战马的腹部下。

就在曹洪刚刚潜到战马腹下的那一瞬,岸边的秦军羽林卫纷纷扣下了强弩的机簧。

数百支箭矢飞向正在渡河的战马,许多箭矢射到战马身上,清粼粼的河水中,顿时漾起了一团团的血花。

没有射中战马的箭矢,****河流中,贴着曹仁的身边,向着更深的河底钻去。

一支支箭矢从身边向下射去,曹仁耳边传来一阵阵“噗噗”的箭矢刺破河水的响声。

被射死的战马翻了个身,尸体渐渐朝着河底沉去。

河岸边还有着不断朝河流中射着箭矢的羽林卫,曹洪不敢立kè

浮上水面,双手托举着战马的尸体,借助着马尸的下沉,也向着河流的深处沉去。

沉了两三个人的高度,上方射来的箭矢已经对他形成不了太大的威胁,曹洪用力一推战马的尸体,朝着侧面蹿了出去。

一支支箭矢,射到曹洪身旁,已然是失去了劲力。

再不顾忌箭矢会对他造成伤害,曹洪在水底向着对岸一通猛游。

游出不多远,他觉着有些憋不住气息,连忙向上浮了去。

刚在水面上冒头,曹洪就听到岸边传来了一声大喊:“他在那里,快射箭!”

第1059章 凯旋而归

白波谷一战,曹仁、曹洪单骑逃脱,三千假扮成马贼的曹军,千余人死在战斗中,大部被秦军羽林卫擒获。

羽林卫将士们把被俘的曹军用麻绳捆缚着,押到空地上,将他们一个个按在地上跪着。

骑着战马,在跪着的曹军面前走了两圈,低头看着近两千名被俘的曹军,高顺喊了一嗓子:“你等究竟是何人所遣?”

没人回应高顺,被俘的曹军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是无人肯应声作答。

“你等究竟是何人所遣?”见无人回应,高顺手提缰绳,将声音又提高了许多,再次向被俘的曹军吼了一声。

近两千人,终究不可能所有人全是铮铮铁骨的汉子,在他第二声吼过之后,许多曹军兵士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其中有几个人抬起头,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几个曹军兵士虽说是抬起了头,可见周遭的同泽都低头跪在那里,立kè

又把头垂了下去。

高顺的目光始终在曹军将士们的身上逡巡着,那几个曹军兵士的反应,自是没能逃脱他的眼睛。

“你!”朝着一个刚才抬起头好似有话想说的曹军兵士一指,高顺冷声说道:“告sù

本将军,你等乃是何人所遣?”

被高顺指着,那曹军兵士浑身筛糠般的哆嗦着,一时之间竟是没敢回答高顺。

“说!”曹军兵士只顾着浑身发抖,没有给高顺回应,他身后的一个羽林卫跨步上前,抬脚朝他的后脊梁上猛的一踹,怒喝了一声。

被羽林卫一脚踹的趴在了地上,那曹军兵士竟是浑身软的没能再爬起来。

趴在地上的曹军兵士,身子就像是筛糠一样哆嗦着。

另一个站在他前面不远的羽林卫跨步上前,一把揪着他的发髻,将他提溜了起来。

羽林卫的手腕稍稍用了点力,将那曹军的头往后扭着,冲他瞪了一眼怒喝道:“将军问话,快说!”

先是被踹了一脚,然后又被人揪着头发提溜了起来,那曹军兵士哆嗦的更是厉害,险些当场就小便失禁。

朝揪着曹军兵士的羽林卫摆了摆手,待到那兵士撤步退到一旁,高顺才向那曹军问道:“究竟是何人遣派你等来到河东?”

“是……是曹公……”回答高顺时,那曹军兵士上下牙关打着架,在答了这句话之后,他浑身便软的如同没了骨头,瘫倒在地上。

“将他押下去!”那曹军兵士话刚说完,高顺就朝一旁的几个羽林卫摆了下手。

两个羽林卫跨步上前,将那曹军兵士提溜了起来,像是拖死狗一样朝着军营拖了过去。

最先给高顺回应的曹军被拖走,剩下的曹军一个个都不经意的抬起头,望着高顺。

从所有被俘的曹军目光中,高顺能看出浓重的求生欲望。

可他并没有因为被俘的曹军目光中流露出的可怜而产生半点的怜悯之情,反倒是对羽林卫将士们说道:“假扮马贼,扰我大秦。滋扰百姓,祸害一方!是可忍孰不可忍!杀!”

本期待着高顺会下令让羽林卫将他们全都看押起来,根本没想到他竟然会下达屠杀令的曹军,听到这个“杀”字,一个个全都哭嚎了起来。

许多曹军甚至在哭嚎的时候,还喊出了“曹公令我等前来”的话,可高顺却根本没有理会他们。

“想说了?”听着被俘曹军的哭嚎,高顺扭过头,眼睛微微眯缝着瞥了他们一眼,冷声说道:“可惜已经晚了!”

说着话,高顺将手一摆,骑着战马朝军营方向去了,根本不再理会那些哭嚎着的曹军。

高顺离去之后,看押着曹军俘虏的羽林卫纷纷上前,将那些混乱了向四处逃窜却因绳索绑缚彼此牵绊着无法逃开的曹军踢翻在地。

将曹军俘虏踢翻在地,一个个羽林卫都举起手中朴刀,朝着被他们踢翻的曹军头颈处狠狠扎了下去。

羽林卫下刀,与寻常秦军主力的将士们下刀不同。

接受过严格训liàn

的他们,下刀十分精准,每一刀扎向倒在地上的曹军,都是不偏不倚的正中颈部。

一股股鲜血飚溅而起,曹军的哭嚎声也是越来越小,只不过是顷刻间,地上就躺了成片颈部被切开一半、脑袋并没有掉落的曹军尸体。

剿灭了曹军假扮的马贼,高顺将附近官员召到军营,向官员们吩咐了加强巡视之后,便领着羽林卫折返洛阳。

数日之后,自河东打了胜仗的羽林卫,在高顺的率领下,押解着一个曹军战俘回到了洛阳城。

骑着高大的骏马,羽林卫将士们一个个腰杆挺的笔直,身后背着圆盾和强弩,右手提着朴刀,战马每行进一步,他们头盔上的羽毛都会微微颤动几下。

街道两侧,站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

只是从羽林卫将士们高昂的气势和夹在队伍中间囚车上被关押着的曹军俘虏,洛阳百姓就看出,这一次羽林卫出征,定然是打了个打胜仗。

“羽林卫奉殿下之命出征,全歼假扮马贼曹军八千!”一骑快马,从羽林卫的队伍中奔出,一个羽林卫兵士一边策马沿着街道飞奔,一边高声向街道上的百姓们喊叫着。

领军出征的高顺晓得当日他们歼灭的曹军,不过只有区区三千人,可听到那羽林卫的喊声,他却并没有加以阻止。

秦军出征,每每有大捷,在返回洛阳之时都会沿途虚报斩杀敌军人数,以此鼓舞洛阳士气,到了刘辩面前,才会说出真实剿灭敌军数量,这已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每逢出征,必定会得胜而归的羽林卫,自是对这些了如指掌。

果然,得知羽林卫歼灭了八千假扮马贼的曹军,街市上的洛阳百姓顿时沸腾了起来。

许多百姓甚至还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出了烂菜叶,朝着被羽林卫押解的曹军俘虏丢了过去。

百姓们毕竟没有羽林卫将士那种准头,丢出的烂菜叶,虽说有不少落在了曹军俘虏的头上、身上,把那曹军俘虏砸的低头一直躲闪,也还是有一些落到了羽林卫将士们的身上。

被菜叶丢到的羽林卫将士,一个个苦着脸,却因正沿街道行进着,有些人头盔或者肩膀上挂着烂菜叶,又不敢伸手拿掉,只能是通红的衣甲上面挂着一片翠绿,跟着队伍向军营行进。

领着羽林卫走到军营和王府分岔的路口,高顺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行进。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朝前一摆,便兜转战马,先行向着王府方向行去。

跟在高顺身后的羽林卫,除了一支百余人的队伍押解着曹军俘虏跟在身后,其余的都是朝着前往军营的另一条街道走去。

带领百余名羽林卫,押解着曹军俘虏,到了王府正门外,高顺翻身下了战马。

一个守卫正门的王府卫士连忙跑了上来,帮他牵着缰绳,把战马牵到了一旁。

跟在高顺身后的羽林卫将士们也都纷纷下马,不过他们并没有跟着高顺进入王府,而是在王府门外列队等候。

几个王府卫士跑到羽林卫押解着曹军俘虏的囚车前,将囚车打开,把那曹军俘虏从囚车里拽了出来,其中俩人像拖着死狗一样把那曹军拖进了王府。

被王府卫士拖着的曹军,晓得很快就要见到秦王。

想到当日在白波谷外,那些被屠杀的同泽,他浑身就是一阵无力,连骨头都整个酥软了。

手按佩剑,高顺跨步走在最前面,一直到了通往前厅的阶梯下,才止住脚步。

“高将军!”高顺刚站住,一个守卫前厅正门的卫士就从阶梯上跑了下来,到了他面前,抱拳向他行了一礼说道:“殿下已然等候多时!”

王府卫士在秦军之中,由于承担着保护刘辩的职责,地位超然,纵然是秦军三卫之一的统帅高顺,在卫士给他行礼时,也是要抱拳回礼。

双手抱起,给那卫士行了一礼,对那卫士说道:“有劳了!”

并没有请后面拖着曹军俘虏的卫士将俘虏一同带上,高顺仰脸朝着阶梯上望了一眼,跨步走上了阶梯。

到了前厅门外,高顺将腰间佩戴着的长剑解下,递给一旁的一个卫士,这才站到门口,抱拳躬身对厅内说道:“末将高顺,领军击溃假扮马贼曹军,前来向殿下复命!”

坐在前厅内,刘辩身后站着王柳、王榛,在高顺上了阶梯时,他便已经远远的看见了高顺。

听得高顺说出击溃了假扮马贼的曹军,刘辩向厅外说道:“高将军辛苦,请入内说话!”

得了刘辩这句吩咐,高顺才连忙谢了一声,跨步买过前厅的门槛,进入厅内。

“高将军此番诛杀多少曹军?”坐直了身子,刘辩向高顺问道:“可有从马贼口中探查出他们乃是曹军的口实?”

“启禀殿下,率领马贼的,乃是曹军大将曹仁、曹洪,我军共诛杀三千曹军,擒获一人,已然招供!”高顺并没有向刘辩禀报他下令把俘虏全部诛杀的事情,而是只说出了诛杀曹军的人数和他认出的曹军将领。

第1060章 亲审俘虏

一手捏着下巴,刘辩看着高顺,过了好半晌才问了一句:“除了擒获的一人,其余曹军全杀了?”

“全杀了!”抱拳躬身,高顺回答这句话的时候,心内也是有些忐忑。

虽说刘辩也曾做过诛杀俘虏的事情,可他在许多时候,却都表现出不忍太多杀戮。

高顺并不能弄清刘辩的脾性,也不晓得这次将所有曹军俘虏全部屠杀,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高顺在答了一句之后,就没敢再多言语。

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高顺,过了许久,刘辩的嘴角才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问道:“曹军多少人投降?高将军屠杀了多少人?”

当刘辩直接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高顺只觉着后脊梁上一阵发寒,却又不敢撒谎欺瞒,只得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对他说道:“启禀殿下,此战攻击俘获假扮马贼曹军近两千人,末将斗胆……”

“悉数诛杀了!”不等高顺把话说完,刘辩就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朝前厅门口走了出去。

迈出门槛,刘辩站在阶梯上方,低头望着阶梯下诺大的空地。

刘辩走了出去,王柳、王榛自是连忙跟上。

待到俩人跟着刘辩走出了前厅,高顺才转过身,快步跟在仨人身后。

双手负于身后,站在阶梯上,待到高顺站在他身后,刘辩并没有回头,只是语气很平淡的说道:“曹军假扮马贼,滋扰我河东地界,高将军将之悉数诛杀,并无过错!”

本担心着刘辩会因为这件事情训斥他,当刘辩说出这么一句话之后,高顺愣了一下,双手抱拳,深深的躬着身子,并没敢应声。

刘辩的语气很淡,淡的就好像他根本不在意这件事似得。

可高顺心内却是没底,跟随刘辩已是有了许多时日,如今的刘辩,早就和当日他认得的秦王不同。

身居高位的日子越久,刘辩身上那股帝王气势便是越浓郁。

如今的他,息怒不形于色,即便是追随他许久的将军和幕僚,在面对他的时候,也是看不出他心内究竟在想着什么。

高顺没有吭声,刘辩也沉默了片刻,才对身旁的王柳说道:“传令,把高将军俘获的曹军带上来!”

“诺!”抱拳应了一声,王柳飞快的沿着阶梯跑了下去。

高顺进入王府之时,他所俘获的曹军兵士也已经押了下来。

站在阶梯上方,刘辩远远的能看见被几个王府卫士扭住的曹军俘虏。

王柳飞快的下了阶梯,向着那曹军俘虏跑了过去,到了押着俘虏的几个卫士面前,她把手一摆说道:“殿下有令,带他前去问话!”

几个卫士应了一声,其中俩人扭着那俘虏,另外几个人按着腰间长剑,跟在俘虏身后,向阶梯走了过去。

刘辩走出前厅之时,那曹军俘虏已是看见了他。

得知秦王要亲自问话,曹军俘虏两腿早就吓的软了,几乎是被那两个架着他的卫士给拖拽着朝前走。

走在押解俘虏的卫士侧旁,王柳笔直的挺着身板,挎着腰间长剑,在到了阶梯前时,飞快的跑上了阶梯。

沿着阶梯跑到刘辩面前,王柳站在下一级台阶上,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俘虏押到!”

点了下头,刘辩并没有吭声。

“将他押上来!”见刘辩点头,王柳转过身,朝后面跟着的卫士们一招手,喊了一嗓子。

闻得王柳招呼,一众卫士押着那俘虏跨步上了阶梯。

到了离刘辩还有四五阶的地方,扭着俘虏的卫士按着他的肩膀,其中一人冷冷的喝道:“跪下!”

被两个卫士按着,曹军俘虏“噗嗵”一声跪了下去。

阶梯很是宽大,走在阶梯上,人要迈开步子,才能上得一阶,恰好也是容得下一个人跪着。

被卫士按的跪在阶梯上,曹军俘虏浑身发着抖,根本连抬头看上刘辩一下也是不敢。

“抬起头来!”低头看着跪在下方的曹军俘虏,刘辩语气很是冰冷的说道:“让本王好生看看,这些时日祸乱河东的,都是些甚么人!”

刘辩这句话出口,早先跟随曹仁在河东一带做了不少坏事的曹军俘虏,更是浑身骨头都好似软了一般,跪也跪不稳当,一屁股朝旁边歪了去。

曹军俘虏的身子刚歪下去,侧旁的两个卫士就连忙上前,将他架了起来。

架着那曹军俘虏,其中一个卫士伸手托住了他的下巴,把他的头往上一抬。

脸被卫士强行挑的抬了起来,曹军俘虏的目光不由的和刘辩的眼神相互对了一下。

被刘辩那如刀的目光盯上,曹军俘虏向要低下头避开,下巴却是被一个卫士挑着。

无法低头,他赶忙把脸朝侧旁扭了扭,目光瞟向一旁,不敢同刘辩对视。

曹军俘虏的脑袋刚往侧旁偏了偏,那托着他下巴的卫士手指一捏,将他的两腮捏住,硬生生的又把他脑袋扳向了刘辩。

低头看着曹军俘虏,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冷的问道:“你是何人遣派至河东搅扰?”

早先已经招供了的曹军俘虏,面对刘辩的时候,早就是吓的慌了神,又与他对着目光,更是险些连尿液都忍不住流了出来。

当刘辩问完话之后,捏着曹军俘虏两腮的卫士将手一松,放开了他的下巴。

捏在两腮上的手陡然松开,那曹军俘虏的脑袋立kè

便低了下去,颤巍巍的答道:“是……是曹公……”

“共计多少人马?由何人统领?进入河东意欲何为?”低头看着曹军俘虏,刘辩冷冰冰的又问了一句。

身子低伏着,曹军俘虏浑身就好似被点击一般哆嗦着,诚惶诚恐的说道:“共计三千人,曹仁、曹洪二位将军各领一千五百人马……”

扭头看了身后的高顺一眼,刘辩虽是没有说话,目光中却是流露出了求证的意思。

见刘辩回过头,高顺赶忙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此人所言皆是实情!”

从高顺那里得到了印证,刘辩再次扭头看着那曹军俘虏。

方才刘辩回头,打断了曹军俘虏要说的话。

低着头,虽说不敢与刘辩对视,眼睛却上翻着偷看他的曹军俘虏,见刘辩再次看向他,颤巍巍的连忙说道:“曹公令我等进入河东,只为滋扰一方,并不允许太多杀人!小人着实没敢杀过河东百姓……”

“人是没杀过,粮草可是没有被你等少烧!”低头看着曹军俘虏,不等他把话说完,刘辩就说道:“高将军下令将投降曹军诛杀,并非因你等进入河东,而是因你等假扮马贼,滋扰百姓!即便是本王在场,也断然不留一人!”

当刘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站在他身后,心内还是有些忐忑的高顺,这才放下心来。

他下令屠杀被俘曹军,原因正是出于这些曹军都是假扮马贼滋扰地方,假若将他们当做寻常俘虏看待,必定无法起到震慑后来者的效用。

刘辩说出若是他在河东,断然不留一人,无疑是表示了对高顺做法的赞同。

高顺心内是安定了下来,跪伏在阶梯上的曹军俘虏,此时却已是吓的再也忍不住,两腿之间一股热流喷涌而出,将阶梯上的地面都给洇湿了一片。

低头看着那曹军俘虏,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朝押着俘虏的几个卫士说道:“将此人赶出洛阳,放他走吧!”

原以为必死无疑的曹军俘虏,听到刘辩说出要放他走,连忙抬起了头,一脸惊愕和不敢相信的望着刘辩。

当日同他一起前往河东的三千同泽,除了曹仁、曹洪两位将军生死未卜,其余将士悉数被秦军羽林卫诛杀。

如此多的人都被羽林卫杀了,也是不多他一个。

他根本没有想到,刘辩竟会下令将他给放了。

愕然的望着刘辩,愣了一下,那曹军俘虏这才回过神,连忙不住的给刘辩磕着头,口中还说道:“多谢殿下不杀之恩!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刘辩并没理会他,站在他身旁的两个卫士已是将他架起,拖死狗一般的向着王府正门拖了去。

“殿下……”目视着一群卫士把那曹军俘虏押走,刘辩身后的王榛小声开口说了两个字。

没等她的话说出口,刘辩已经是抬起一只手臂,像是听出她要问什么的说道:“高将军屠杀两千曹军,若是无有人传回许都,曹军又如何晓得惧怕?本王方才之所以说出高将军屠杀曹军的理由,便是要通过此人,告知曹操!他送来多少人马,本王便会将他的多少人马葬送在大秦!”

说这番话的时候,刘辩的腰杆始终挺的笔直,脸上也是没有半点表情。

立于他身后的王柳、王榛和高顺,听了他所说的话,便没人再敢多言语半句,都是抱拳低头面朝着他。

“高将军连日辛劳,且领着麾下将士好生修养!”并没有回头,刘辩对身旁的王柳和王榛说道:“随本王前去典韦那里看看,他的象兵,也该能用了!”

第1061章 等不到战象长成

洛阳城内,典韦的象兵军营外围。

两队全副武装的秦军沿着街道来回的巡视着。

整个洛阳城,包括王府在内,巡视街道的都是维持城内治安的黑衣军,唯独典韦象兵军营外围,承担着防务职责的,是从主力抽调出的兵士。

一对巡逻的秦军,沿着街道正行进间,远远看到前面出现一队人,连忙止住脚步,所有人都将手按在剑柄上,望着前方。

朝着他们这边行进过来的队伍越来越近,领着这队兵士巡逻的军官,看清迎面过来的是刘辩时,连忙向身后一摆手喊道:“让路,殿下来了!”

军官看清刘辩时,他身后的秦军兵士们也都看见了刘辩,早已是做好了让路的准bèi



待到军官话音刚落,他身后的秦军就纷纷后撤,站到了路的一旁。

列队站在路的侧旁,整队秦军全都抱拳躬身,静静等候着刘辩等人来到。

在王柳、王榛和一队卫士的护送下,刘辩骑着骏马,缓缓的走在街道上。

从立于街道侧旁的秦军身前走过,刘辩并没有扭头看那些秦军,只是径直向着象兵军营去了。

目送着刘辩从身前走过,待到他走的远了,一个秦军兵士小声嘀咕道:“殿下今日甚是古怪!”

“怎了?”他身旁的另一个兵士听到他嘀咕的话,小声问了一句。

“从来殿下见到我等,都会点下头,不晓得今日因何连看都不看我等!”回头望着渐渐远去的刘辩那队人,先说话的兵士压低了嗓音回了一句。

“少废话!”两个兵士正说着话,带领这队秦军巡视街道的军官就向他们低喝了一声说道:“走!”

在王柳、王榛等人护送下前往象兵军营的刘辩,由于心内一直寻思着该如何给曹操以回击,要他晓得派出兵马假扮马贼是种多愚蠢的举止,经过那队巡逻兵士面前,根本没有留意到立于街道侧旁向他行礼的秦军。

到了象兵军营辕门外,刘辩刚止住马,就看见典韦从军营里跑了出来。

刚跑到刘辩面前,典韦就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说道:“末将迎接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听到典韦瓮声瓮气的声音,刘辩朝他微微一笑,翻身下了战马,走到他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大臂,向他问道:“近日如何?”

刘辩本意是想问典韦象兵如何,可典韦终究是个粗人,还以为是问他如何,神色顿时有些蔫了。

“殿下!”跟在刘辩侧后,一边往军营里走,典韦一边对刘辩说道:“大秦连年征战,自从末将统领象兵,到如今连个曹军的毛儿也是未有摸到,如此下去,可是要给末将憋煞了!”

听着典韦发的牢骚,刘辩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止住脚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对他说道:“大秦猛将如云,可马背上的将军众多,象背上的将军却是只有你一个。待到将来象兵出战,怕是你想不打仗,本王都要赶着你上前!”

“唉!”从刘辩的话中,典韦听出他暂时还没有机会上战场,叹了一声,不无郁闷的对刘辩说道:“若是战马,长个三五年,也是能上得沙场。可这些什么大象,长的也忒是慢了些!”

典韦满是牢骚的话,并没有让刘辩感到不快,他反倒是颇有滋味的微笑着静静聆听。

见刘辩没有恼怒的意思,跟随他时日已是很久的典韦,胆气更是壮了一些,接着说道:“末将整日里多味它们草料,就连豆米也是喂的不少,可它们不管怎的,还是不长!若是哪天惹得末将急了,不准扒着****儿给它们吹将起来!”

跟在刘辩和典韦身后的王柳、王榛,听得典韦说出要扒着大象的****儿给它们吹起来,俩人都不由的哑然失笑。

典韦的一通牢骚,也是把刘辩给惹的哭笑不得。

他笑着摇了摇头,对典韦说道:“若是你真个将它们吹将起来,本王怕是这些象兵全都白养活了!”

眨巴眼睛看着刘辩,典韦一头雾水的问道:“莫非殿下不愿大象早些长成?”

“如何不愿?”瞟了典韦一眼,刘辩也是有些郁闷的说道:“只是大象若都被你吹的起来,本王总不能令数千只鼓足了气儿的皮球上沙场杀敌!”

刘辩一句话,把跟在后面的王柳、王榛和卫士们都给逗的乐了。

守着辕门的象兵,也都是想笑,可看到典韦,一个个只能强忍着,不敢笑出声。

挠了挠脑袋,典韦竟还是有些没心没肺的来了句:“若是殿下不说,末将还真个是忘记了这茬!”

咧嘴笑着,刘辩朝典韦的后脊梁上轻轻拍了拍,对他说道:“且与本王一道去看看那些大象!”

刘辩提出要看大象,典韦这才应了一声,陪着他朝象兵军营深处走去。

进了第一进军营,刘辩看见的是正在操练的象兵将士们。

由于战象还未彻底长成,象兵大多操练,都只能是在地面上,以步兵的战法演练,偶尔才会有机会跨上象背,进行短时训liàn



看了一眼正列着方阵操练的象兵将士们,刘辩并没有言语,跨步朝着第二进军营走去。

内里的那一进军营,是象兵驯养战象的地方。

对于战象,秦军向来是保护的十分上心,即便是在象兵的军营内,要进入第二进军营,也是须经过严格的盘查。

内侧军营门外,站着十多个全副武装的象兵。

见刘辩走了过来,那十多个象兵赶忙挺直身板,抱拳躬身向他和典韦行礼。

刘辩只是朝行礼的象兵虚抬了一下手,就领着典韦等人进入了内层军营。

刚进入军营,他就听到一阵战象的吼叫声。

与当初小象尚未长成的叫声相比,而今的战象鸣啸要浑厚了许多,也要悠长了许多。

虽说还没有看到战象,可听到那一声声象吼,刘辩也是晓得,用不了多少时日,这些战象应该就能成建制的进行训liàn

,终将拉上战场,与它们的敌人展开搏杀。

循着战象的吼声,刘辩在典韦等人的陪同下,一直走到了第二进军营的纵深处。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只只在空地上来回奔跑着的大象。

典韦虽说对一直上不了战场很是有些微词,可照料战象,却是从未有过含糊。

那一头头战象,虽说尚未完全长成,却也都是敦实的如同一座座的肉山一般,在空地中一边吼叫一边奔跑着,厚实的脚板踏在地面上,发出阵阵“轰轰”的巨响。

在战象奔跑的空地和军营其他区域间,设置着三四道由粗大圆木码成的围场。

由于战象的跳跃能力并不是很强,围场的高度不是很高,只是到了刘辩胸口。

走到围场外,双手扒着围场上侧,刘辩朝里面奔跑着的战象望了过去。

战象太多,站在围场边,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野生动物身上特有的怪味。

刘辩微微皱了皱眉头,向典韦问道:“多久给战象清洗一次身子?”

“回禀殿下,三日一洗!”晓得刘辩是因为那味儿太浓重才开口询问,典韦连忙抱拳说道:“只是这些大象能吃能屙,末将领着兵士们好生洗刷,也是去不得这股味儿!”

晓得典韦说的不差,刘辩点了点头没再吭声。

战象体积庞大,排便量自是不少,虽说象兵军营战地不小,可密密麻麻的养上两千头战象,怎的说都还是显得太过拥挤了一些。

如此拥挤的环境下,若是没有味儿,那才真个是奇了怪了!

“战象可还怕火!”看着那一头头已经长成了多半的庞然大物,刘辩向典韦问了了一句。

“已是不怕!”再次抱起双拳,典韦对刘辩说道:“不只是不再惧怕烈火,就连敲锣打鼓,它们也是丝毫不惧!”

“好生驯养!”转过身,刘辩面朝着典韦,脸色很是凝重的说道:“我军怕是等不得它们成年,象兵便是要出征了!”

一直在洛阳城内驯养战象的典韦,陡然听得他说出这么一句话,先是一愣,随后连忙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个大礼说道:“殿下放心,不出仨月,末将定然将象兵驯养出来!”

点了下头,刘辩朝王柳和王榛招了下手说道:“回王府!”

“诺!”王柳、王榛应了一声,跟着刘辩在一众王府卫士的簇拥下,朝着象兵军营外走了去。

一直把刘辩等人送出军营,亲自伺候着刘辩上了战马,目送他领着一众卫士离去,典韦有些难以抑制住兴奋的搓着手,向身后守卫辕门的几个象兵喊道:“传令下去,今日开始,我等习练象背上的战法!”

“诺!”跟随典韦驯养战象的象兵,也是许久未有上过沙场,从典韦的话中好似听出了什么,几个守着辕门的象兵连忙应了一声,其中一人掉头朝着军营内跑了去。

待到传令的象兵跑进军营,典韦扭过头望着已经快要消失在街道尽头的刘辩等人,脸上依然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刘辩临走前的那句话,无疑是告sù

典韦,用不多久,他和他麾下的象兵,将会驰骋在秦军南征北战的沙场之上!

第1062章 砍头很费事

乌巢被烧,袁绍军中将士军心涣散,就连幕僚和将军们,也都是各执一词,主张撤军和主张向曹军发起进攻的声音针锋相对。

曹操抓紧了时机,向袁绍军发起猛攻,仅仅只是经lì

了两场战役,三十万袁军便已是溃不成军。

攻破袁军早先垒砌的高墙,曹操缓轡骑着战马,在一众幕僚和将军们的簇拥下,进入了高墙之内。

“儁乂!”进入袁军垒砌的高墙,看着那些没有来及逃走被曹军俘虏的袁军将士,曹操向身后跟着的张郃问道:“当日垒砌这座高墙,可有想过,某终有一日会将之攻破?”

骑马跟在曹操身后,张郃抱拳躬身对他说道:“不瞒曹公,末将当日下令筑造高墙,并未想过曹公竟是如此之快,便将之攻破!”

“袁绍当日兵多将广,粮草也是足以支撑数月。”面带微笑,曹操抬手指着被曹军俘虏的袁军将士,向张郃说道:“我军兵少将寡,粮草更是不济,当日又有何人看中于某!”

曹操说出这么一番话,包括张郃在内的幕僚和将军们,纷纷骑在马背上抱拳躬身说道:“曹公英明,定然统一河北,光复大汉社稷!”

众人都在拍着曹操的马屁,人群中却是有一人面露讥诮,在他们把话说完之后,接口说道:“曹公有今日,一是自家英明,二则是有贤人相助。若非烧了乌巢,曹公怕是斗不过那袁绍!”

不用回头,只是听声音,曹操便听出说话的是许攸。

虽说在曹操身旁,许攸不敢太直接的居功,可他话中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

这官渡之战曹军能够获胜,与他许攸有着不可割舍的关系!

听了许攸的这番话,曹操并没有心生不快,反倒是面带笑容回过头看着他说道:“若无子远,某也胜不得袁绍!”

“曹公谬奖!”骑在马背上,许攸抱拳躬身谦逊了一句,不过从他的神色中,曹操却是看不出半点谦逊的意思。

并没有和许攸计较,曹操只是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又转过脸去。

官渡一战,曹军共计俘获袁军七万余人,诛杀无数,袁绍仅带领八百人仓促逃走。

曹操看见的袁军将士,正是被俘获的七万降卒。

被俘虏的七万降卒在曹军的看押下,成片的蹲在地上,也有少量降卒正在一些曹军的监视下挖着深坑。

看到稍远处正挖深坑的袁军,张郃小声向曹操问道:“曹公,让降卒挖坑何意?”

虽说已是投效了曹操,可张郃终究曾经在袁绍麾下做过将军,对袁军降卒的安危,还是颇为关注。

并没有去看张郃,曹操语气很是平淡的说道:“我军粮草无多,虽说有了此胜,却无粮草供养降卒!”

曹操虽是没有把话说的太明了,张郃还是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愕然的睁圆了眼睛,张郃抬手指着被曹军看押着、满脸都是颓丧的袁军降卒,向曹操问道:“曹公莫非……”

不等张郃把话说完,曹操就点了点头。

已是从曹操那里得到了确实的答案,张郃看向袁军降卒的时候,眸子中闪烁着不忍和怜悯。

七万人!

若是列起阵势与曹军对决,人数上也是要多于折损颇多的曹军。

可这些人已经放下了兵器,在全副武装的曹军面前,他们就像是一群被饿狼按在爪下的绵羊,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只能等待着曹军举起屠刀,将他们的脑袋砍下。

驻马立于距袁军降卒不远的地方,曹操望着稍远处正在挖着的深坑,半晌没有言语。

正挖着深坑的袁军降卒,在曹军皮鞭和长剑的要挟下,挥汗如雨的将铲子插入泥土,一铲一铲的加深着坑的深度。

他们并不知dào

,他们挖的坑,将会成为埋葬自己的坟墓。

数个大坑越来越深,每个大坑都有十多丈见方,深度足有三人叠在一起那么高。

正看着稍远处袁军降卒挖坑,一个曹军军官跑到了曹操身前,抱拳躬身对曹操说道:“启禀曹公,坑已挖妥。是活埋还是杀了再埋?”

“七万人!”扭头看了一眼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袁军降卒,曹操眉头微微皱着说道:“若是要砍了他们的脑袋,恐怕是砍上一天,也杀不干净……”

曹操只是把话说了一半,那曹军军官就抱拳躬身说道:“曹公之意,小人已是明白!”

抱拳躬身,曹军军官先是向后撤了两步,随后转身快步朝着被看押起来的袁军降卒走了过去。

到了被看押的袁军降卒近前,那军官并没有大声传令,而是在另外一个军官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听完他说的话,后一个曹军军官抬起手臂,朝着看押袁军降卒的兵士们一摆手。

一群曹军见了手势,连忙上前,用手中短矛的杆儿戳刺着那些蹲在地上的袁军降卒,呼喝着要他们都站起来。

在曹军的驱赶下,袁军降卒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被麻绳捆缚着的他们,就好像是用绳索拴着的蚱蜢,在曹军兵刃和皮鞭的威慑下,朝着那一个个挖好的深坑走了过去。

期初袁军降卒还不晓得曹军要做什么,只是惊慌的看着曹军。

当他们发xiàn

曹军把他们驱赶到深坑附近的时候,立kè

便明白过来曹军要对他们做什么,一个个全都慌乱了起来。

慌乱的袁军降卒,惊叫着想要朝四周逃散,可捆缚着他们的麻绳,却是羁绊了他们的手脚。

押着他们的曹军,见他们意图逃走,哪里会容得这些降卒散开,纷纷上前,用力的推挤着最临近深坑的袁军。

坑边的袁军纷纷被推进了深坑,推挤着他们的曹军,在将一批人推进去之后,立kè

便又推起了排在后面的降卒。

越来越多的袁军降卒被推进深坑。

深深的坑内,堆满了活生生的人。

那些掉落在坑里的哭喊着,挣扎着,想要从深坑里爬出,可坑上还有着其他的人紧接着掉落下去。

一个双手被麻绳紧紧捆缚着的袁军降卒,掉落到坑里,挣扎着爬了起来。

两手捆在身前,他拼足了力qì

,跑到深坑边缘,用脚踏着坑内的泥土厚壁,想要攀爬上去。

两只手都被捆着,他虽然脚还是自由的,却根本着不上力,踩了几下都是踩空,连半尺也没蹬上。

就在他用力的想要从绳索中将双手解脱出来的时候,头顶上方突然出现了成片的黑影。

连忙抬头往上看去,他看到的是一片接在他之后被推进坑内的袁军降卒。

跌落的袁军摔进坑里,其中一人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想要向上攀爬的袁军头上。

人的体重,再轻也有百多斤。

被一个自上而下跌落的人砸了个正着,那极力向要攀爬的袁军只觉着颈子猛的一疼,颈骨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之后,便再没了任何意识。

越来越多的袁军降卒在曹军的推挤和驱赶下,掉落进深坑,堆满了人的深坑里,到处都是蠕动着的人体。

深坑里的袁军降卒,发出了一声声绝望的哭嚎和哀求,可将他们推进深坑的曹军,却是没有半点怜悯,依然在将还没推进去的袁军给驱赶进深坑。

袁军降卒的喊声凄凉而悲惨,那一声声绝望的哀嚎,听在张郃的耳中,使他心内一阵阵的不是滋味。

有心想要替袁军降卒求情,可看到曹操那张漠然的脸,张郃迟疑了。

从曹操漠然的神色中,他看出在攻破高墙之前,曹操便已是做出了要屠杀袁军战俘的打算。

跟随曹操的日子并不是很久,可张郃却是晓得,曹操和袁绍不同。

袁绍行事,往往还会优柔寡断,可曹操却是轻易不做决断,一旦做了决断,除非明知是错,否则断然不会更改。

驻马立于曹操身后,看着远处曹军驱赶着袁军战俘的场面,张郃的脸色一片灰暗,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深坑外面的袁军越来越少,最后一个袁军双手捆缚着麻绳,还在深坑边上站着,被一个冲向他的曹军抬脚朝着心口踹了过去。

心口挨了重重的一脚,那袁军俘虏闷哼一声,摔进了坑里。

坑里的袁军挣扎着、哀嚎着想要爬出来,曹军却在这时拿起了铲子,将一铲一铲的泥土铲进了坑里。

泥土落进坑里,覆盖在袁军俘虏的身上,被压在下面的袁军俘虏早就被砸死或是闷死,上面没有死掉的袁军俘虏,拼尽了全力,想要爬出来。

可他们才刚爬到坑边,就被上面的曹军抬脚给踹了下去。

一铲子一铲子的泥土被曹军倒进坑里,袁军俘虏也被曹军倒入坑内的泥土覆盖。

泥土越堆越高,被覆盖的袁军也是越来越多。

厚厚的泥土覆盖在还没有死去的袁军身上,在泥土中,一个个袁军的躯体蠕动着,想要从死亡的魔爪中挣脱悲惨的命运。

在曹军面前,他们的挣扎是徒劳的,越来越厚的泥土,最终将最上面一层的曹军俘虏覆盖。

在泥土的表层,偶尔还能看见几只伸出来的手脚。

第1063章 必定再战

官渡一战,曹军击破袁军。

只带着八百人从战场上逃脱的袁绍,才回到邺城,就已是病倒不起。

袁绍的卧房内,躺在铺盖上的袁绍头上覆着一条雪白的巾子。

连日领军于官渡同曹军厮杀,感了风寒,且又被兵败惊到,袁绍的身子骨已是大不如前。

卧房内,站着一众袁绍的幕僚和将军。

众人都低着头,尤其是审配和逢纪,更是因早先曾一力怂恿袁绍对曹操出兵,而羞愧难当。

“正南!”病种的袁绍回到邺城,已是昏迷了两天两夜,意识刚刚有些恢复,他便扭头看着审配,有气无力的说道:“官渡一战,我军败了……”

官渡一战,袁军惨败,走散兵士无数,战死沙场者也超过十万人,更有七万大军在投降之后被曹军坑杀,使得审配心内也是一派悲怆。

“袁公……”抱拳躬身,审配向袁绍行了个大礼,对他说道:“袁公有话,但请安排正南去做!”

悠悠的叹了口气,袁绍对审配说道:“曹操此战获胜,我河北已是元气大伤。这邺城……”

袁绍话才说了一半,审配就已是听出,他担心的是邺城的防守。

官渡兵败之后,邺城就犹如是大门洞开,等待着曹军长驱直入一般。

若是不沿途布防,曹操大军一旦杀到,袁绍的根基便会被彻底动摇。

“袁公放心!”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审配对袁绍说道:“下僚已然令二子领军,沿途拦截曹军,定不让曹军攻到邺城!”

看着审配,袁绍很是无力的点了点头。

直到此时,他才想起田丰和沮授。

若是当日听从田丰和沮授的建议,只是加紧练兵,或者是在曹操进攻刘备之时,发兵攻打曹操,官渡也是不至有此惨败。

“某悔不当初!”微微闭上眼睛,袁绍叹息着说道:“悔不听从元皓之言,方有此败……”

“袁公!”袁绍的话音还没落,逢纪就跨步上前,抱拳对他说道:“我军于官渡之败,根源并非因不该进伐曹军。其根源只因秦军进攻许都毫无建树,而我军粮草防范不周,方才让那曹操钻了空当!至于那田丰……”

“元皓也是一片赤诚!”闭着眼睛,袁绍有气无力的说道:“假若某听从元皓之计,暂不出兵,断然不会于官渡为曹军所败!”

“袁公与那曹操之间,早晚会有一战!”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逢纪对袁绍说道:“曹操占据河南,而袁公占据河北。中原一地,两雄对峙,这就犹如一山之中存得二虎!”

听着逢纪的话,袁绍并没有言语,只是闭着眼睛默不吭声。

“那田丰不欲袁公出兵,只是一味劝阻!却从未想过,河北兵马驯养之时,曹操也正在训liàn

兵将!”躬身面朝着躺在铺盖上的袁绍,逢纪接着说道:“田丰之所以不欲袁公出兵,便是为了保得他自家。袁公如何看不出来?”

逢纪的这番话说完,袁绍猛的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中竟是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见袁绍睁开了眼睛,逢纪接着说道:“袁公领军讨伐曹操,有此一败,那田丰、沮授断然会向世人数落袁公不是!定会说袁公当日不听忠言,方至此败!”

“莫要再说!”逢纪的话,显然是刺痛了袁绍敏感的神经,不等逢纪把话说完,病中的他就摆了摆手,很是无力的说道:“田丰、沮授已然被秦王带到洛阳,即便他们再说甚么,某也是无法……”

抱拳躬身,话被袁绍打断,逢纪也是不敢再多说,只得低着头不再言语。

于此同时,洛阳城内,得到袁绍兵败消息的刘辩,急匆匆的让人将田丰和沮授请到王府。

得了刘辩召唤,田丰、沮授也是不敢有片刻耽搁,连忙跟随前去请他们的卫士来到了秦王府。

刚进入王府,二人就觉着气氛好似有些不对。

以往他们也是来过此处,那时卫士虽说防备森严,却并没有在正门列起整齐的队列。

此时的秦王府,从正门到前厅,沿途站着两排全副武装的卫士。

每个卫士都笔直的挺着腰杆,手按着剑柄,目光直视着前方。

从卫士列起的队伍中走过,田丰和沮授始终低着头,虽说二人智虑过人,可眼前的阵势,也是把他们给闹的有些懵了。

跟着前去请他们的卫士,一路上了阶梯,径直到了前厅门口。

刚到前厅,田丰和沮授就发xiàn

厅内坐满了人。

坐在厅内的,都是刘辩麾下的幕僚和将军,当俩人来到前厅时,众人都扭头看向了他们。

见满厅都是人,田丰和沮授并没敢立kè

入内,而是站在门口,齐齐抱拳躬身,向坐在厅内首位的刘辩说道:“臣下叩见殿下!”

“二位请入内说话!”朝俩人虚抬了一下手,刘辩招呼了他们一声。

得了刘辩的招呼,二人连忙谢了一声,跨步迈过门槛,进入厅内。

待到二人进入厅内,在厅内伺候着的两个卫士立kè

将他们朝着左手边的两张矮桌引领了过去。

那两张矮桌摆放的位置,在厅内虽说不算是靠前,座次却也是不低,只是挨着最后投效刘辩的谋士陈宫下首。

在矮桌后坐了,田丰和沮授都扭头看着刘辩,刘辩却并没有言语,好似在等着什么人一般。

环顾了一圈厅内众人,田丰发xiàn

,颜良、文丑并不在厅中。

与他几乎是同时发xiàn

颜良、文丑不在的沮授,一脸茫然的扭头看着田丰,好似想要从他的脸上得到答案。

同样一脸茫然的田丰,感觉到沮授在看着他,也扭过头与沮授对视着。

俩人目光相接,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解。

就在他们不晓得刘辩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厅外传来了两个粗豪的嗓音:“末将叩见殿下!”

听到厅外传来的声音,田丰、沮授与厅内众人一同扭过头朝正门望了过去,只见身穿甲胄却已是将佩剑交出的颜良、文丑正并肩站在门口。

刘辩朝抱拳躬身立于门外的颜良、文丑招了下手,对他们说道:“二位将军且入内说话!”

见前厅内坐满了幕僚和将军,颜良、文丑也是满心的愕然,在刘辩招呼了他们之后,赶忙应了一声,跨步进入了厅内。

待到颜良、文丑也在厅内坐下,刘辩才对众人说道:“今日请众位前来,乃是有一事要告知众位!”

当刘辩说话的时候,厅内众人全都扭头看着他,静静的等待着他把话给说下去。

“众位想来已是晓得,袁绍于官渡一战,为曹操所败!”环顾着厅内众人,刘辩对他们说道:“本王原是要与袁绍两路夹击击破曹操,却未想到,那曹操竟是将嵩山守的如同铁桶一般。而今袁绍兵败,众位以为如何?”

自从来到洛阳,田丰、沮授虽说也曾到过王府,却并没有与刘辩麾下的幕僚和将军们一同坐在议事厅内议事。

陡然听得刘辩当着他们的面,把话挑的如此之开,二人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一抹愕然。

“元皓、公与!”看出田丰和沮授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刘辩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对他们说道:“袁绍已然兵败,足可印证你二人当日之见无错!本王起用你二人,袁绍也是说不得甚么!但请宽坐,自今日始,你二人便是本王帐下幕僚!”

没想到刘辩竟是当着这么多的人,公开承认了他们的身份,田丰、沮授先是一脸愕然的站了起来,随后连忙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齐声说道:“臣下定当殚精竭虑,效忠殿下!”

朝田丰和沮授虚按了一下手,刘辩又扭头看着颜良、文丑,对他们说道:“你二人也是,自今日起,便在本王麾下领军为将!”

官渡之战,颜良、文丑若不是刘辩派出赵云、高顺前去援救,性命早就丢了,闻得刘辩说出要他们领军为将,心内虽说还是觉着有些愧对袁绍,却也是站了起来,抱拳应了。

让颜良、文丑坐下之后,刘辩又看向了众人,接着向众人问道:“方才本王已然说过,袁绍、曹操于官渡争雄,袁绍兵败,而今曹操势大,我等该当如何应对?”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刘辩的话音刚落,坐在左首第二位的庞统便站了起来,先是抱拳躬身给他行了一礼,尔后说道:“袁绍虽是于官渡一战惨白,折损大军数十万,可河北人口众多,用不多久,便可再起雄兵,想来袁、曹之间,应是还有一战!”

“殿下!”庞统的话刚说完,还没说出应对之策,田丰就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河北虽是人多,可袁公新败,此时应当养精蓄锐,若是强行同曹操开战,必定再败!殿下切不可在袁公出兵之时,同曹操决战,只可稳固防线,以防曹军突袭。待到适当时机,再出兵击破许都!”

没有想到曾经身为袁绍幕僚的田丰竟会说出秦军不可出战的话来,刘辩微微蹙起了眉头,有些狐疑的看向了他。

第1064章 沮授骂刘辩

一手捏着下巴,刘辩身子微微前倾,凝视着田丰,向他问道:“以元皓之意,待到袁绍和曹操再战,本王便坐山观虎?”

“不!”抱拳躬身,田丰对刘辩说道:“而今河北一带,袁公势力渐衰,假若曹操击破袁公,河北必定纳入其彀中!”

“元皓究竟何意?”田丰刚才还说不建议刘辩出兵,此时又说不可坐山观虎的话来,着实是让刘辩心内不解,于是连忙追问了一句。

“曹操锋芒正盛,殿下若是强行出兵,怕是讨不得好处!”站直身子,田丰对刘辩说道:“只是那河北一地着实紧要,袁绍三子之中,唯二子袁熙为人敦厚,可堪大任!”

“元皓的意思是,要本王出兵保那袁熙?”田丰的话刚说完,刘辩就微微眯了眯眼睛,向他问道:“可袁绍怕是无有将家业交给袁熙的打算!”

“袁公家大业大,麾下兵马无算!”与刘辩相互对视着,田丰言辞很是恳切的说道:“向来袁公都是喜幼而不喜长。长子袁谭,虽是马背将军,有上马斩将、下马治世只能,却是太过觊觎袁绍之位,终究难成大事。至于那三子袁尚,仗着袁公宠爱,也是觊觎河北许久。待到袁公将来离世,河北必乱,届时唯有袁熙可稳定时局,只是而今……”

话说到这里,田丰就没再接着说下去,双手抱起拳,凝望着刘辩。

低头看着桌案上的茶盏,刘辩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沉默了许久,才微微一笑说道:“听闻那袁熙之妻甄氏,乃是绝色美人,只是不晓得本王可有缘分一见!”

刘辩沉默了好一会都没说话,一开口就说出了这么一句,厅内众人顿时一脸愕然的望着他。

秦王自从进驻洛阳,割据了河南尹、河东、弘农、左冯翊、京兆尹等地,还从未在女色上太过沉迷。

提到甄氏,刘辩脸上反倒是流露出了一抹神往,着实是让众人吃了一惊,将军们甚至还以为他是对甄氏有了觊觎之心。

众人正自愕然间,庞统却是微微一笑,对刘辩说道:“殿下既是要见那袁熙之妻,何不办场家宴,将袁熙夫妻请来,由王妃代为招待!”

庞统这句话出口,包括田丰在内的幕僚们,都是并未言语,在幕僚中,只有沮授脸上流露出了一抹不快。

将军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晓得庞统因何会给刘辩出这样的馊主意。

假若刘辩真个举办了家宴,将袁熙夫妻请来,对那甄氏做了甚么,秦王许久以来积攒的贤名,也将会毁于一旦。

虽说刘辩并不是皇帝,可袁绍终究还是认同他。

身为皇室一脉,竟是对臣子的妻子产生了觊觎之心,定会让天下人不齿。

“将袁熙夫妻请至洛阳,殿下与彼夫妻亲近,定是便宜了许多!”众人脸上流露出不解,庞统却在这时不知是故yì

还是无心,又加了一句。

“庞士元!”庞统话音刚落,刘辩还没有表示应允还是不应允,沮授就已经是忍受不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庞统的鼻子骂道:“某向来以为你是天下贤士,如何给殿下出了这等主意?”

被沮授指着鼻子大骂,庞统先是一愣,随后便咧嘴笑了起来。

虽说而今的他已是长成了人,不再是那个丑陋的少年,可他的相貌却是半点也没有因为年纪的增长而变的帅气一些。

咧嘴一笑,庞统那张本就不算对称的脸显得更加扭曲,让人看了,心内也是更容易升腾起愤nù



怒目瞪着庞统,心中愤懑的沮授竟是不顾形象的抬手指着他骂道:“庞士元,你个丑货,笑些甚么?”

怒骂庞统的时候,沮授的脸是一片通红,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庞统并没有做出解释,刘辩却是微笑着朝沮授虚按双手说道:“公与息怒,且听士元把话说完……”

“殿下!”刘辩不说话还好,他刚开口说话,沮授便跨步走到前厅正中,抱拳躬身给他行了个大礼,脸膛通红的说道:“庞士元意图陷殿下于不义,殿下当速斩之!”

“某何时开罪了公与?”沮授要刘辩速斩庞统,庞统眨巴着眼睛,装出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向他问道:“又何时要陷殿下于不义?公与因何请殿下杀某?”

“好你个庞士元,向殿下献了奸计,尚装出无辜之态!”抬手指着庞统,沮授怒骂道:“殿下虽是未有称帝,可天下间谁人不知,这大汉社稷乃是殿下的!袁公虽是不智,于官渡战败,可他终究对大汉一片忠贞。甄氏乃是袁公之媳,殿下身为大汉皇室一脉,竟是对臣子儿媳生了觊觎之心!尔不好生劝说,反倒是在此为虎作伥,究竟何意?”

由于太过愤nù

,沮授说话也是顾及不了措辞,到了后来,竟是连“为虎作伥”几个字都给说了出来。

不仅庞统被沮授骂的丑脸哆嗦着,就连刘辩都是老脸通红,有些挂不住面子。

自从做了秦王,刘辩麾下幕僚和将军们,对他都是唯命是从,哪里有人敢这么当面骂过他?

被沮授骂的颜面有些挂不住,可刘辩却并没有因此对他生出不满,朝他虚按了两下手,笑着说道:“公与且听本王说话!”

“殿下!”刘辩本想给沮授解释因何要让那甄宓来到洛阳,可沮授哪里肯听,没等他把话说出口,便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觊觎臣子之媳,有失大汉皇族之风,若是传扬出去,岂非折损了皇室颜面?”

被沮授一番话给说的愣了,刘辩和庞统俩人面面相觑,彼此都露出了个无奈的表情。

沮授义愤填膺怒骂庞统、指责刘辩,厅内众人一个个都是低着头不敢言语。

刘辩身为秦王,当年领军南征北讨,在天下间早已威震八方,谁又敢在他面前说出如此言辞激烈的话来。

有几个将军甚至还暗暗替沮授擦了把汗。

自从擅自出兵攻打曹军,被刘辩给召回洛阳严禁出门的吕布,此次也是来到了前厅。

沮授大闹的时候,吕布始终坐在一旁没有言语。

见他骂的着实过了,刘辩和庞统的脸面都有些挂不住,吕布猛的站了起来,朝沮授瞪了一眼怒喝道:“我把你这个匹夫,竟敢对殿下如此无礼!某今日便将你摔死在着殿内!”

说着话,吕布真的跨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揪沮授的衣领。

“奉先!”吕布的手才伸出,还没揪住沮授,刘辩就连忙冲他喊了一声。

听到刘辩喊他,吕布这才收住手,转过身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这天下都是大汉的,殿下要一女子,不过举手之劳,此人口出狂言,着实可恼!末将便将他杀了,为殿下出气!”

“奉先!”吕布的话音才落,刘辩就朝他按了两下手说道:“公与乃是误解了本王与士元,奉先这般搅闹,若是果真伤着了公与,本王又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刘辩一句话,把厅内除了几个幕僚之外的众人都给说的愣了。

所有人都是和沮授一样,以为刘辩真的看上了甄宓,召袁熙夫妻来到洛阳,为的只是得到那甄宓。

可刘辩此时说的话里,却显然流露出并非那个意思。

眉头微微蹙起,看着刘辩,沮授有些迟疑的问道:“殿下究竟何意?”

“本王早年曾与袁熙并肩杀敌!”环顾着厅内众人,刘辩的目光最终落到了沮授的脸上,对众人说道:“那袁熙之能本王也是晓得一些,袁绍三子,唯袁熙最贤,本王又如何会觊觎他的妻子?”

刘辩把话挑在了明处,沮授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他说的话,眉头依然微微蹙着,看着刘辩的时候,他的眼睛稍稍的眯了眯,却并没有言语。

“士元之计不错!”扭头看着一旁被骂了好半天的庞统,刘辩大度的笑了一下说道:“若是本王直接将那袁熙请到洛阳,袁绍必定会思量本王可是要扶持他做河北之主。袁熙向来不为袁绍所喜,假若如此,袁熙危矣!”

沮授本就是幕僚出身,方才之所以大怒,乃是一时没有想明白刘辩究竟要做啥,打算以死劝谏。

刘辩这些话出口,他顿时明白过来,方才因一时不查,竟是冤枉刘辩和庞统。

将军们还都是一脸的茫然,不晓得刘辩究竟是何意图,沮授却是双腿一曲,跪倒在地上,伏下身子对刘辩说道:“殿下胸怀广博,士元计略天下,臣下愚钝,一时不查,有辱殿下与士元,着实死罪!”

“罢了!”朝沮授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对他说道:“公与也是一派热忱,本王身边正是缺个公与这等能言敢谏之人!公与何罪之有?起身吧!”

跟随袁绍日久,沮授晓得,若是他如同方才这般辱骂袁绍,恐怕袁绍已经砍掉了他的脑袋。

刘辩身为秦王,不仅没有下令杀他,反倒还说出身边正是缺少个这样的人,顿时让沮授心内一阵莫名的感动,伏下身子,再度行了个大礼才站起了身。

第1065章 贾诩请袁熙

邺城。

官渡之战中败于曹操之手的袁绍,在府宅中休养了四五日,才恢复了些气力。

曹操大军已然进驻河北,审配二子虽说连连阻截,却是每战必败,不用多少时日,曹军怕是便会攻到邺城。

接连数日未有召集众将与幕僚商讨退敌之策,袁绍刚觉着气力恢复了一些,便传令让将军和幕僚们齐集前厅,商议如何退去曹军。

幕僚和将军们得了袁绍的召唤,纷纷赶往前厅。

身体还有些抱恙的袁绍,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艰难的离开后园,前往位于前院的议事厅。

走到离议事厅尚有三二十步的地方,一个卫士飞快的迎着袁绍跑了过来。

到了袁绍近前,那卫士止住脚步,抱拳躬身对袁绍说道:“启禀袁公,秦王遣人来了!”

官渡之战中,秦军虽说是在轩辕关一带同曹军作战,可对主战场是根本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即便是轩辕关一线,秦军也是发挥失常,竟被青州军拦截,根本闯不过嵩山一线。

最让袁绍懊恼的是,秦王不仅没有帮zhù

他同曹军在官渡展开大战,反倒先后用手段,把颜良、文丑和田丰、沮授给弄到了洛阳去。

这四个人虽说当日若是不走,必定会死于袁绍之手,可他们终究曾是袁绍麾下,被秦王给诓了去,袁绍心中终究是不大爽利。

“秦王又让人前来,究竟作甚?”微微蹙起眉头,袁绍向那卫士问了一句。

“回禀袁公,小人不知!”抱拳躬身,卫士应了一句,便没再言语。

略微想了一下,袁绍朝卫士摆了下手,对他说道:“请秦王使者至前厅说话!”

“诺!”抱拳躬身,向后退了两步,卫士才转身离去。

看着卫士离去的背影,袁绍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昔日得知秦王派来使者,他定然会十分兴奋,可不知为甚,而今听说刘辩派出使者来到邺城,袁绍心内竟是隐隐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快。

卫士走的越来越远,在两个侍女搀扶下的袁绍,向扶着他的侍女和身后跟着的卫士们吩咐道:“走!”

两名侍女得了袁绍的吩咐,搀扶着他,朝前厅走去。

袁绍前脚刚进入前厅,等候在厅内的众人便纷纷站了起来,齐齐抱拳躬身向他喊道:“恭贺袁公大安!”

朝众人虚按着双手,袁绍面带笑容,向前厅首位走了过去。

官渡之战失败的阴影尚且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他脸上的笑容,多少显得有些僵硬。

到了主座,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袁绍很是缓慢的坐了下去。

他刚落座,厅外就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声音:“启禀袁公,秦王使者到!”

听说秦王使者到了,袁绍并没有下令让卫士立kè

把使者请入厅内,而是环顾着厅内众人问道:“秦王派来使者,众位以为有何深意?”

“袁公!”袁绍的话音才落,逢纪就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前厅正中,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早先秦王曾遣来徐元直,那徐元直将田丰、沮授诓骗至洛阳,而今成了秦王帐下幕僚,此番又有使者前来,袁公不可不查!”

审配与逢纪素来不和,可这一回,逢纪的话说完之后,审配也是站了起来,抱拳对袁绍说道:“下僚也是此意!”

扭头看了审配一眼,逢纪并没言语,再次转过身面对袁绍,神色中流露出了恳切之意。

看了一眼审配和逢纪,袁绍又扭头看向了厅内其他人,再次问了一句:“你等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彼此相互看着,其中一人迟疑了一下,才站了起来,对袁绍说道:“秦王终究是大汉苗裔,遣派使者前来,袁公若是不见,也是不太妥当。不若且见了使者,听他言语,再做计较!”

站起来的这个人,五短身材,体格很是瘦弱,不过一双眸子却是十分有神,让人只是看上他一眼,就会有种此人十分精明的感觉。

此人姓郭名图,向来支持袁绍长子袁谭,在官渡之战之前,也是和审配、逢纪一样力主对曹用兵。

不过与审配、逢纪不同的是,他并不赞成袁绍立幼废长,一心只是想要扶持袁谭继承袁绍的基业。

见是郭图站了起来,审配和逢纪都是皱了皱眉头,不过二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等待着袁绍做出决断。

再次环顾了一次厅内众人,从众人脸上看出他们都是不太敢于说出心中所想,袁绍也不再问,向厅外唤了一声:“请秦王使者前来相见!”

袁绍决定接见秦王使者,审配、逢纪也是不便再说,撤步退到原位坐了下去。

原本就没有走到前厅正中的郭图,也在二人落座之后,坐了下去。

仨人刚刚坐下,前厅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声音:“秦王得知袁公抱恙,特令下僚前来探视,袁公贵体安康?”

听到说话声,众人全都扭过头。

出现在前厅门外的,正是秦王麾下幕僚贾诩。

前番同曹军征战,贾诩怂恿吕布攻破轩辕关,破坏了刘辩的整体部署,被刘辩训斥之后,一直在洛阳城内思过。

刘辩打算邀请袁熙夫妇前往洛阳,原本打算将庞统派来,可转念一想,而今曹军势力正是如日中天,说不定哪天便会同曹操与沙场之上相见。

庞统留在身边,出谋划策尚是有着很大的作用,而贾诩,他所擅长并非掌控战场大局,将他派到邺城,请袁熙夫妇前往洛阳,要比让他前去沙场更能发挥他的所长。

原以为刘辩会派来徐庶,见进门的是贾诩,袁绍微微皱了皱眉头,冷声问道:“徐元直如何不来?”

“回袁公话!”抱拳朝袁绍拱了拱,贾诩对他说道:“我军新近自轩辕关撤回,大军整备急需兵械、战甲,徐军师近日操劳此事,原本应是他来,可着实抽身不得,殿下便指派下僚前来。”

贾诩的解释,并没有得到袁绍的认同。

他冷冷哼了一声,对贾诩说道:“秦军战力强悍,天下皆知。只是不晓得因何在轩辕关,却是被青州军拦阻!”

“袁公明鉴!”放下抱起的双手,贾诩对袁绍说道:“我军已然夺下轩辕关,之所以迟滞不前,乃是青州军扼守嵩山,我军伤亡惨重,着实前进不得!”

秦军在嵩山一带,同青州军厮杀,确实是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这件事也是早就传到了袁绍的耳中,贾诩此时说出,袁绍方才感到心内平静了些许,向贾诩问道:“不知秦王令中郎前来,所为何事?”

“管王妃近日生辰,秦王意欲为王妃办场酒筵庆贺!”再次抱拳,贾诩说道:“昔日殿下曾与袁熙公子于沙场之上共同杀敌,每每念及昔日情谊,殿下便是思念不已,恰逢王妃诞辰,令下僚前来邀请公子夫妇前往洛阳!”

贾诩没有提出其他要求,只是说秦王邀请袁熙夫妇前往洛阳,让袁绍愣了一下。

并没有立kè

给贾诩回应,袁绍向坐在厅内的袁熙望了过去。

见袁绍看他,袁熙赶忙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前厅正中,抱拳对袁绍说道:“父亲,秦王昔日对孩儿不薄,既是王妃诞辰,孩儿夫妇理当前往!”

还是没有回应,袁绍又把视线转移到了审配和逢纪的身上。

袁绍看向了他们,审配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袁绍说道:“早先秦王曾令徐元直前来邺城,以问罪之名将田丰、沮授诓至洛阳,此番请二公子前往,意图不明,还望袁公三思!”

审配说话时,丝毫没有理会贾诩就在厅内,很是直接了当的说出了当日刘辩令徐庶来到邺城诓骗走田丰和沮授的事来。

听了审配的话,贾诩微微一笑,并没有言语。

看到贾诩嘴角牵出一抹笑意,袁绍拧着眉头向他问道:“中郎莫非不晓得当日之事,因何发笑?”

“袁公!”第三次抱拳,贾诩对袁绍说道:“田丰、沮授到了洛阳,与殿下相谈之后,诉说袁公官渡一战必败。殿下很是不屑,便于二人赌上一场。若是袁公胜了,殿下当斩二人,若是败了,自当委任二人!”

话说到这里,贾诩止住了话头,嘴角牵着一抹笑意,看着袁绍。

提起官渡战败之事,袁绍的老脸多少有些挂不住,脸颊剧烈的抽搐了两下,嘴唇动了动,好似想要说些什么,却并没有说出口。

从袁绍的神色中,贾诩已经看出他在担心什么,赶忙抱拳对他说道:“袁公可是担心二人出外,信口雌黄于人乱说?”

被贾诩一语戳穿了心思,袁绍脸上的神色越发不自然。

不等袁绍说话,贾诩已是接着说道:“袁公只管放心,殿下与二人约定,于殿下麾下行事,二人不得再同任何人提及官渡之事!”

听了贾诩的这番话,袁绍对刘辩的不满稍稍卸去了一些,不过他还是没有立kè

答yīng

让袁熙前往洛阳,只是对贾诩说道:“中郎且歇下,明日某再给中郎答复!”

第1066章 盖着缎子的托盘

邺城,袁绍府。

后园的花亭内,袁绍跪坐在一张矮桌后,扭头看着亭子外的一片水塘。

水塘中铺满了碧绿的莲叶,莲叶下,一条条鱼儿正自由的游弋着,一尾大约一只巴掌那么大的小鲤鱼从水中浮出头来,在水面上啄出个气泡,然后又像是受惊了一般,一头扎进了水中。

审配和逢纪笔直的站在袁绍的对面,俩人都是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面朝着袁绍。

袁绍没有吭声,二人也没敢言语,静静的等待着袁绍说话。

沉默了许久,袁绍才回过头看着二人,脸上带着无尽凝重的说道:“曹军势大,眼见便要到达邺城,秦王却在此时要某二子前往洛阳,依你二人看来,某究竟如何,方可抗拒曹军,又如何应对秦王?”

“袁公!”抱拳躬身,审配先开口对袁绍说道:“官渡一战,秦王并未给袁公丝毫支持,反倒从袁公这里得了田丰、沮授、颜良、文丑,袁公对大汉一片忠贞,可秦王却是未必对袁公以诚相待……”

抬头看着审配,袁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如果审配这番话是在官渡之前说出,袁绍定是会不以为然。

可官渡一战,他独自率军与曹军对决,秦军虽说也在轩辕关一带同曹军展开厮杀,可建树却是不多,对官渡主战场,根本没有起到半点支持。

尤其是田丰、沮授和颜良、文丑被秦王带到洛阳,更是让袁绍心内一阵阵的不爽快。

虽说这四个人,若是当日秦王不把他们带到洛阳,必定已经死在官渡一战的过程中。

可他们曾经毕竟是袁绍的麾下。

秦王将此四人引到洛阳,并且招在麾下,对袁绍的颜面,着实是个不小的打击。

“袁公!”审配的话说完之后,袁绍正在迟疑着该如何回应,逢纪抱拳躬身说道:“虽说官渡一战我军惨败,可河北胜在人多,袁公可再招揽大军,与曹军展开决战!至于秦王那里……”

逢纪话说了一半,没再接着说下去,而袁绍则是猛的抬起头望着他,微微蹙起眉头,用眼神催促着他把话说下去。

见到袁绍的眼神,逢纪接着说道:“官渡一战,曹军虽是战胜,可主力折损也是颇多,袁公招揽兵马,不过两三月,便可凑足七八万人,人数也是要多于曹军!我军战力,依然不在曹军之下!”

眼睛微微眯了眯,袁绍扭过头向花亭外喊了一声:“来人!”

守在花亭下的一个卫士跨步进入亭内,抱拳躬身面朝着袁绍,等待着他的吩咐。

抬头看着那卫士,袁绍吩咐道:“传令下去,即刻张贴招兵告示,招募河北男儿,不日与曹军决战!”

“诺!”抱拳躬身,卫士应了一声,退出花亭,才转身飞快的走了。

扭头看着卫士离去,待到卫士走远,袁绍才向逢纪问道:“元图之言颇为有礼,招募兵马倒是小事,只是那秦王……”

“二公子乃是袁公亲生!”再次抱拳躬身,逢纪对袁绍说道:“田丰、沮授、颜良、文丑,虽是追随袁公日久,却终究只是外人。这天下间,岂有儿子背弃父亲?”

被逢纪一句话问的,袁绍愣了一下,心内也是顿时恍然,猛的朝额头上一拍说道:“若非元图,某此番果真是要开罪了秦王!”

“袁公!”袁绍话中的意思,显然是已经决定让袁熙夫妇前往洛阳,审配在一旁连忙说道:“秦王先对袁公不义,袁公莫非还要……”

“正南!”朝审配摆了摆手,袁绍脸上难得的流露出了一抹笑意,对审配说道:“官渡一战,秦王虽说未发兵前往官渡,却也是在轩辕关折损颇多,我等也是无须要求太多,毕竟秦王乃是大汉正统,来日若是重登大宝,某也是少不得会有些好处!”

袁绍都如此说了,审配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立于一旁,再不吭声。

虽说袁绍并没有对审配说话太过严厉,一旁的逢纪,却是瞟了审配一眼,满脸都是得yì



奉刘辩之命来到邺城的贾诩,离开前厅之后,便在袁绍卫士的引领下先行入住了城内招待外客的会馆。

秦王使者,按道理说,应该是在袁绍府宅中的厢房安置,可此番袁绍竟是把他安排到了会馆之中,贾诩已是感觉的到,这一行恐怕并不会如同他预想的那般简单。

入住了会馆,引领他的卫士离去之后,贾诩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

他入住的这间客舍,窗口恰好是对着街道,推开窗子,一眼便可看到窗外来来往往的邺城百姓。

官渡之战的惨败,对整个河北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打击,可邺城毕竟是袁绍经营了许久的地界,城内依然是喧嚣如旧。

枭雄之间的争斗,对于百姓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紧要的意义。

无论邺城将来是袁绍管理还是曹操进驻,这里的百姓,也不过就是换了个统治他们的主家罢了。

跟随贾诩来到邺城的卫士,都是从秦军主力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壮。

每个卫士,剑术都是十分的老练。

贾诩推开窗子的同时,两个站在他房内的卫士跨步上前,一左一右立于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邺城,好一派喧嚣!”看着窗外的街市,贾诩轻声赞了一句:“只是不晓得,三十年后,这座城池,可否归于殿下统辖!”

“殿下文成武德,必定匡复大汉!”抱拳躬身,立于贾诩身后的一个卫士说道:“邺城也是大汉疆土,如何不会归于殿下统辖?”

扭头看了那卫士一眼,贾诩微微一笑,对那卫士说道:“尔等晓得殿下文成武德,却不晓得,这天下间,枭雄无数,殿下虽是力保大汉基业不毁,可各路枭雄哪家不是要从大汉倾颓中分得一杯羹!我等追随殿下匡复大汉,任重而道远啊!”

听了贾诩的一番话,两个卫士相互看了一眼,便都没再言语。

“敢问中郎可在?”贾诩刚扭头重新看向窗外,门口便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回头朝房门看了一眼,贾诩向身后的一个卫士使了个眼色。

见了贾诩的眼色,那卫士转身走到房门后,将房门打了开。

站在房门外的,是个身穿明黄色华服男子。

此人大约三十多岁,嘴唇上蓄着两撇八字胡,体格也是颇为魁梧,一眼便可看出他是常年在马背上领军的将军。

贾诩也是认得此人,此人不是别个,正是袁绍长子袁谭。

见站在门外的是袁谭,贾诩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跨步朝着门口迎了过去,抱拳给袁谭行了一礼说道:“不知显思公子来到,有失远迎,还望公子莫怪!”

贾诩迎到门口,袁谭也是不敢怠慢,赶忙抱拳给他回了一礼说道:“中郎来到邺城,家父礼数颇为不到,在下特来代家父向中郎赔个不是!”

袁谭一开口,就说出代袁绍向贾诩赔不是的话来,贾诩连忙说道:“公子太过谦逊,下僚只是奉了殿下之命,前来邺城请二公子夫妇前去为管王妃庆贺生辰!”

提起贾诩来到邺城的目的,袁谭的脸上稍稍流露出了一抹不自然。

他微微一笑,向贾诩问道:“当日殿下与我等兄弟均为相识,只是不晓得因何只请二弟,而不请在下与三弟?”

贾诩没有想到袁谭竟会直接问出这种话来,先是冷了一下,而后连忙笑着说道:“显思公子莫非不晓得殿下因何不请二位?”

被贾诩反问了一句,袁谭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才嘿嘿一笑,并没有言语。

贾诩说了话之后,看着袁谭的表情,着实是有些太过玩味。

只是从他的神情中,袁谭就能看出,贾诩没有说出口的理由,定是关于他与袁尚之间争夺袁绍家业的事情。

河北袁氏二子争夺家业,虽说一直都被袁绍刻意压制着,不向外界传扬,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身在洛阳的秦王晓得这些,也是没有什么值得奇怪。

袁谭脸上表情很是有些尴尬,贾诩晓得此事不可再说的太过深入,连忙对袁谭说道:“公子莫要站在门外,且入屋内说话!”

抱拳向贾诩谢了一声,袁谭跨步进入屋内,跟着他一同进入屋内还有一名随身的卫士。

跟在袁谭身后的卫士,手中捧着一只托盘,托盘上覆盖着一张明黄色的缎子。

看到覆盖着缎子的托盘,贾诩脸上顿时流露出了笑容。

跟随秦王已是有了许多时日,贾诩也是做了好些年的清水官,事情做的不少,好处却是没有多少。

虽说袁谭还没有让卫士将托盘上的缎子揭下,贾诩却已是晓得,那托盘上放着的,必定是袁谭送给他的好处。

大秦的事情,终究只是秦王一个人当家,就算是收了袁谭的好处,顶多也只是回到洛阳给他说些好话,至于成事不成事,那便要看秦王。

晓得袁谭意图,贾诩却是心内一片坦然。

第1067章 贿赂贾诩

进了贾诩下榻的房间,袁谭先是环顾了一圈房内的摆设,随后笑着对他说道:“中郎下榻这等房舍,着实是有些寒酸了,不若随在下前往府宅,于在下家中住上数日,如何?”

微微一笑,贾诩抱拳朝袁谭拱了拱,对他说道:“公子好意,在下心领。只是袁公已然安置,在下若去公子府上,于袁公颜面上也不好kàn

……”

贾诩如此一说,袁谭顿时想到此时他正与袁尚争夺着袁绍继承者的位置,若是在这个时候不给袁绍颜面,着实是不太妥当。

咧嘴一笑,袁谭对贾诩说道:“若非中郎提点,在下着实是大意了!”

“中郎!”朝跟进屋内的卫士一招手,待到那卫士走到近前,袁谭伸手捻着托盘上面覆盖着的锦缎边角,对贾诩说道:“中郎远道而来,在下也是无有甚么相送,早先曾得了两颗珠子,今日赠送于中郎,也是与中郎相交一场!”

说着话,袁谭伸手掀开了盖在托盘上的锦缎。

当明黄色的锦缎被袁谭掀开时,两颗璀璨的夜明珠出现在贾诩的面前。

而今还是白昼,夜明珠的光华在阳光下显得暗淡了许多,可纵然如此,那两颗珠子莹润、顺滑的表面,却还是让贾诩不由的心中暗暗赞了一声。

这两颗珠子都不算是十分的大,每颗只有大拇指的指肚一般大小,表面顺滑,一眼便可看出难得的极品。

抬手朝托盘上的两颗珠子比划着,袁谭对贾诩说道:“这两颗珠子,乃是在下早先偶然所得。家父管教甚严,此种奢华之物向来不许在下与兄弟们把玩。放在在下府中也是糟践了,今日便将它们送于中郎!”

“大公子馈赠如此贵重之物,下僚如何敢收?”早就看出袁谭来到这里,必定是要贿赂他,贾诩却还是装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双手摆着对袁谭说道:“如此贵重之物,在下万万不敢收受!”

“中郎!”贾诩推辞不受袁谭送来的明珠,袁谭顿时大急,连忙对他说道:“此乃是在下与中郎交好之物,中郎莫非看不上在下不成?”

“这……”袁谭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贾诩装出一付迟疑的模样,一脸为难的看着他,过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很是纠葛的说道:“公子既是如此说了,某便收下!”

闻得贾诩愿收下他的好处,袁谭立时大喜,赶忙对捧着明珠的卫士说道:“快为中郎敛起来!”

捧着托盘的卫士得了袁谭的吩咐,赶忙应了一声,跨步走向屋内的一张矮桌,蹲在矮桌前,将托盘放在桌上。

先是拿起托盘边上摆着的一只小木匣,将木匣打开口,卫士把那两颗明珠小心翼翼的放进匣子,这才拿着空托盘,侧身站在一旁。

“在下只是前来探望中郎,既是中郎不便随在下前往宅中,在下先行告辞!”并没有对贾诩说太多那两颗珠子的好处,待到卫士将珠子放进匣子,袁谭抱拳向贾诩告了个退。

“有劳公子前来探访!”抱拳给袁谭回了一礼,贾诩并没有挽留他,一直将他送到了门口。

待到袁谭在几名卫士的护送下离去,贾诩才返回了屋内。

“中郎!”刚进入屋中,负责保护贾诩的一个卫士就抱拳对他说道:“袁绍二子争夺继承之权,而今早是闹的水深火热。中郎此时收了那袁谭的好处,殿下若是知晓……”

“告知殿下便是!”咧嘴一笑,贾诩对屋内的两个卫士说道:“即便殿下晓得,也是不会责怪于某!”

听了贾诩的话之后,两个卫士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脸的茫然。

“稍后袁尚必定也会前来!”看出两个卫士面带茫然,贾诩面带微笑,对他们说道:“袁绍之子之所以意欲结交于某,只因某乃是殿下使臣。他们给某好处,为的便是要殿下在袁绍决断由何人继承基业之时,出手干预!”

贾诩说的一番话,两个卫士也是能听的明白,只是一时半会还想不清其中的关键。

见他们还是有些茫然,贾诩说道:“殿下插手河北之事,断然不会太过明显。袁谭、袁尚之争,对殿下来说乃是无关紧要。殿下要的,只是袁熙能够前往洛阳,日后扶持袁熙稳定大局!至于那袁谭、袁尚,给某送些好处,某如何不收?”

话说到这种境地,两个卫士若是再不明白,那便是正个愚蠢到了极致。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是没有说话。

袁谭、袁尚都会前来与贾诩拉近关系,或许贾诩没有猜测错误,可秦王竟会在得知他得了好处之后不闻不问的猜想,在两个卫士看来,着实是贾诩太过自信了一些。

秦王刘辩,自从坐镇洛阳,掌控了大秦诸地,向来对下属官员管控甚严。

凡徇私舞弊者,一旦查实,无论后台如何,秦王都会严加惩处,从未有过手软。

贾诩收受好处的行为,在两个卫士看来,无疑是秦王无法容忍的。

可贾诩却说出秦王不会追究此事,让两个卫士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袁谭离去后不久,贾诩刚要吩咐卫士退下,他想在房中歇息片刻,门外又传来了一个声音:“敢问贾中郎可在?”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贾诩朝那两个卫士咧嘴一笑,向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

看到贾诩眼色的卫士点了下头,转身走向门口。

房门打开,出现在卫士面前的,是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子。

年轻公子身后跟着的,并非是全副武装的卫士,而是两个衣衫华丽的绝色俏美人。

那两个美人,都是不过二八年岁,生的就如同盛开的海棠花一般,清纯中透着诱人的娇艳。

卫士并不认得年轻公子,贾诩却是认得。

屋中的贾诩看到门外站着的年轻公子,立马满脸笑容的朝他拱了拱手说道:“劳烦三公子前来,下僚着实惶恐难安!”

领着两个角色俏美人的年轻公子,正是袁绍三子袁尚。

贾诩刚向他招呼,他便赶忙抱拳回了一礼,面带笑容的对贾诩说道:“得知中郎在此下榻,在下特来探望!”

“公子请入内说话!”放下双手,贾诩向袁尚比划了个请。

领着那两个俏丽的小美人进入屋内,袁尚与早先来过的袁谭一样,环顾着屋内的摆设,点了点头对贾诩说道:“此处倒也是相宜,只是中郎孤身一人入住,着实冷清了一些!”

刚看到袁尚时,贾诩就已是晓得他送来了什么。

两个年轻貌美的娇娘站在袁尚的身后,贾诩并没有多看她们,而是向袁尚问道:“公子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中郎!”跨步走到贾诩面前,袁尚握住他的双手,很是亲昵的打量着他说道:“中郎可还记得,当年我等讨伐公孙瓒之时情谊?”

当年刘辩讨伐公孙瓒,贾诩与袁氏兄弟虽说也是见过,可彼此之间交集并不是很多。

若说情谊,贾诩同袁氏兄弟的情谊,还没有刘辩和他们的深厚。

袁尚说出这样的话来,贾诩自是明白,他不过是想要借着当年之事拉近关系,彼此也好说话。

看出袁尚意图,贾诩干脆来了个顺坡下驴,对袁尚说道:“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当日我等讨伐公孙瓒,沙场上的情谊,如何便会轻易忘记?”

贾诩说出这样的话来,袁尚心内顿时大喜,连忙说道:“中郎果真至情至义之人!若是别个,这等情谊怕是早已相忘!”

手被袁尚牵着,贾诩只是面带笑容,并没有言语。

袁尚见话已是挑的开了,贾诩也是在顺着他的意图说话,连忙对贾诩说道:“中郎来到邺城,必定是无有带着女眷。这漫漫长夜,我等均为血气方刚男子,如何熬得过?”

“公子莫非……?”袁尚的话刚落音,早已看出他意图的贾诩眨巴了两下眼睛,装出一脸茫然的模样问了半句,目光在他身后的两个******身上瞟了一瞟,便赶忙把目光敛了回来,对袁尚说道:“下僚惶恐!”

发xiàn

贾诩看向他身后的两个******,袁尚咧嘴一笑,对他说道:“此二女乃是在下养于府中,本意日后收为妾室。在下与中郎乃是故交,中郎孤身于邺城之中,在下如何看得过?今日便将此儿女赠于中郎为妾,如何?”

袁尚话音落时,那两个站在他身后的美艳女子齐齐向贾诩行了一礼。

两个女子虽是没有说话,可举手投足间,却是流露着无尽的妩媚和妖娆。

“如何使得!”袁尚要将两个女子赠于贾诩,贾诩连忙抽回被他握着的手摆着说道:“公子本欲收为妾室之女,下僚如何敢受,此事万万不可!”

“中郎!”贾诩话音刚落,袁尚便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正色对他说道:“我等乃是故交,区区俩女子而已,中郎何故推辞?”

“这……”袁尚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贾诩面带为难的看着他,尔后又看向那两个女子,迟疑了一下,才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公子厚赠,下僚领受了!”

第1068章 并非不是好事

夜幕悄然降临,窗外的街道上,已是没了往来行走的人群。

面朝窗子站着,贾诩双手负于身后,就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人的来到一般。

在他身后站着的,并不是袁尚送给他的两个******,而是那两个负责保护他的卫士。

屋内的烛台上,点着八支白烛。

白烛上跳窜的火苗,把房间里映照的一片通亮,贾诩的背影,也被投射在窗台上,随着火苗的跳窜,一晃一晃的颤动着。

“中郎,夜色深沉,该歇息了!”立于贾诩身后,一个卫士抱拳躬身提醒了他一句。

“该来的还没有来!”贾诩并没有回头,只是悠悠的说了一句。

两个卫士相互看了一眼,都是有些茫然,不晓得他说的该来的究竟是何人。

“袁尚、袁谭都已是前来探访!”望着窗外黑黢黢的街道,贾诩像是给两个卫士解释一般,开口轻声说道:“假若袁绍对殿下已是有了敌意,他二人又如何敢私下探访?袁熙必定会来,只是今晚恐怕……”

说着话,贾诩摇了摇头,转过身对那两个卫士说道:“将袁尚送来的两位娇娘唤来,某今晚要她二人侍寝!”

“诺!”抱拳躬身,两个卫士齐齐应了一声,随后退出了贾诩的房间。

与此同时,邺城袁熙府。

得知贾诩前来请他们夫妇前往洛阳的袁熙,双手背在身后,在后园内来回的走动着,脸上现出一片纠葛的神色。

“夫君!”正来回的走着,袁熙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甜甜的女声。

这个女声清脆婉如夜莺歌唱,满心烦闷的袁熙,在听到这声轻唤之后,顿时觉着浑身一阵舒泰。

转过身,向朝他走过来的女子微微一笑,袁熙柔声问道:“夫人如何尚未安歇?”

“贱妾见夫君于庭院内来回走动,好似心神不宁,心内颇是有些不安,特来看上一看!”到了袁熙身前,女子施施然的给他行了一礼。

这女子穿着一身月白的罗裙,发髻高高挽起,雪白的面庞如同皓月一般晶莹。

夜色朦胧,她那婀娜的身姿,在迷蒙的夜色之中,竟是如同一朵置身于成片莲叶中的白莲一般,清新雅致中透着继xù

清雅的妖娆。

她不是别个,正是刘辩早先曾说过想要见上一面的甄宓。

搂住甄宓的香肩,袁熙仰脸望着满天的星斗,轻轻叹息了一声,对她说道:“秦王要你我夫妇前去洛阳,此一去,尚不晓得又会生出多少变故……”

“夫君与秦王乃是故交,莫非秦王还会害夫君不成?”被袁熙搂在怀中,甄宓幽幽的轻声说了一句。

仰脸望着夜空,袁熙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夫人天生丽质,某只是担心……”

话只说了一半,袁熙就轻轻叹了一声,对甄宓说道:“罢了,父亲已然令人前来传令,要你我夫妻前往洛阳,且去了洛阳再做计较!”

依偎在袁熙胸口,甄宓没有吭声。

她也晓得,天生丽质的她,自从嫁给袁熙之前,就一直是许多豪雄觊觎的所在。

若非嫁的是袁熙,怕是一些豪雄早就打上门来。

与袁熙结发一场,夫妻情谊也颇为相得,依偎在袁熙怀中,甄宓心内也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邺城之内,贾诩忙着迎接袁熙夫妇前往洛阳,而洛阳城中的刘辩,自打贾诩离去之后,也是每日与田丰等人聚集于一处,商讨如何保住河北。

夜色深沉,王府前院正厅内,刘辩端坐于首座,在厅内坐着的并无秦军将领,只是他麾下的一干幕僚。

“官渡一战袁军惨败!”拧起眉头,环顾着厅内众人,刘辩对他们说道:“本王意欲将袁熙夫妇召来,与那袁熙说明厉害,待到将来袁尚、袁谭争夺河北,要他起兵于中斡旋,以免曹军趁虚而入,众位以为如何?”

“殿下!”刘辩的话音刚落,庞统就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官渡一战,袁绍兵败,于殿下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庞统的一句话,让刘辩心内颇为感到有些不解,看着他问道:“士元何出此言?袁公坐镇河北,本王才可全心难顾,若是……”

“袁绍势大,连曹操对他都是颇为忌惮!”放下抱起的双拳,庞统与刘辩相互对视着说道:“官渡一战,袁氏为曹操削弱,只要殿下届时保住河北,不让那曹操太过膨胀,将来收拢袁氏,也是省去了许多烦忧!”

凝视着庞统,刘辩的眉头微微拧着,问了一句:“以士元之意,官渡这一战,曹操壮大,对本王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物极必反!”微微躬着身子,庞统接着说道:“袁绍为曹操削弱,殿下若是保住河北,将来攻伐曹操,虽说是要费上不少周章,却也是要比剿灭了曹操,而后与强dà

的袁氏对阵强上不少!”

庞统一句话,把刘辩说的一愣。

环顾了一圈厅内众人,除了沮授脸上的神色颇为有些不太自然,包括田丰在内,几乎所有人都是面无表情,在思索着庞统说的话中的道理。

“曹操麾下,荀彧、荀攸、郭嘉等人,均为治世之能臣!”抬手捏着下巴,刘辩眉头紧紧的拧着,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夏侯渊、夏侯惇、曹仁、曹洪、许褚、徐晃等人,也都是万人敌,若要击破曹操,怕是不易!”

“匹夫之勇,当可于沙场克之!”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庞统再度抱拳对刘辩说道:“曹操所仰仗者,乃是麾下谋臣了得。若是殿下……”

当庞统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刘辩眼睛陡然一亮,接口说道:“若是将他麾下谋臣一一拔除,曹操何愁不破!”

“殿下英明!”刘辩说出了他想要说出口,却并没有说出的话,庞统赶忙抱拳躬身赞了一句。

“殿下!”庞统赞了刘辩一声,田丰站了起来,抱拳说道:“曹操之事当可缓上一缓,只是那袁熙想来不日便可到达洛阳,殿下可有说服他不参与袁尚、袁谭争斗之把握?”

“并无把握!”摇了摇头,刘辩神色中流露出了一丝纠葛,对田丰说道:“以元皓所知,那袁熙是同袁谭相与些还是与袁尚相与一些?”

“回禀殿下,袁绍三子,唯袁熙不爱争斗!”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田丰对刘辩说道:“袁谭、袁尚二人争夺袁绍家业,早已成了不言的事实。到而今,袁熙仍未表明心迹,二人都在刻意拉拢。殿下将他请至洛阳,想那袁熙回到河北,袁谭、袁尚必定会更加刻意拉拢,殿下此举,怕是会让河北比早先更加热闹一些!”

投效刘辩已是有了一些时日,田丰对袁绍的归属感,正逐步为刘辩给他带来的归属感所取代,考lǜ

事情,也是大多站在刘辩的立场上。

点了点头,刘辩手捏着下巴,沉默了半晌,才向庞统问道:“士元方才说,曹操所依仗者,乃是麾下幕僚,不知士元有何计较,如何除去他麾下幕僚?”

“殿下!”再度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个大礼,庞统对他说道:“天下贤良了了可数,曹操麾下却是人才济济!殿下若是不讲曹操幕僚除去,将来争夺天下,怕是要吃了大亏!”

“如何除去?何时除去?”庞统所言,正是刘辩许多时日以来一直在寻思的事情,他的话音刚落,刘辩就迫不及待的追问了一句。

“袁绍与曹操之间,必定再有一战!”直起身子,庞统看着刘辩说道:“郭嘉、荀攸等人,既不可为殿下所用,不若除去!不过要除他们,当待到曹操再破袁绍,方可下手!”

听完庞统的这番话,刘辩眼睛微微眯了一眯。

郭嘉、荀攸、程昱等人,在曹操麾下行事,秦军与曹军争斗,也是多因这些人,而始终没有太大的建树。

就连小小的寿春和下蔡,也是在与曹军争斗之中屡次得而复失。

可刘辩始终觉着,郭嘉等人乃是难得的大才,若是轻易杀了,着实是有些可惜。

微微蹙着眉头,沉默了片刻,刘辩才对庞统摆了摆手说道:“此事容后再议,你等当好生准bèi

一番,待袁熙来到洛阳,如何说服他,在袁谭与袁尚争斗之时,从中调停,而非支持一方!”

第1069章 刺杀袁熙

与田丰一同离开前厅的众人,见他被刘辩唤住,都回头看了一眼,不过并没有人停下等他,众人纷纷下了阶梯,各自散去。

待到众人离开前厅走的远了,刘辩这才向田丰招了招手说道:“元皓近前说话!”

得了刘辩招呼,田丰跨步进入厅内,走到前厅正中,再度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

朝田丰摊了下手,刘辩对他说道:“本王请回元皓,并非有话吩咐,而是见元皓好似有话要说,却又不便说出,特意相留询问!”

“殿下!”直起身子,田丰对刘辩说道:“臣下方才只是心内纠葛,袁熙夫妇来到洛阳,殿下当以何种法子,说服袁熙。须知袁绍三子中,唯袁熙最贤,向来与兄弟无争……”

“此事交于元皓如何?”不等田丰把话说完,刘辩就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元皓乃是袁绍旧部,与袁熙也是相熟……”

“万万不可!”刘辩刚提出要让他前去说服袁熙,田丰顿时脸色大变,连忙摆着手说道:“昔日袁绍将臣下与公与关押于监牢之中,若非殿下,臣下同公与早已是身首异处。而今臣下投效殿下,袁熙毕竟是袁绍之子,见了臣下,怕是会暴怒不已,反倒不美!”

“那么元皓有何计较?”提起要让田丰去接待袁熙,刘辩也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田丰当即反对,他便不再坚持,而是向田丰问起该当如何与袁熙斡旋。

“袁熙最爱者,乃是其夫人甄氏!”面朝刘辩,田丰对他说道:“届时殿下只须将甄宓留于洛阳,那袁熙便是任由殿下摆布!”

刘辩晓得甄宓,也是从他以往看过的故事中有些了解。

这个将来会成为洛水女神的女人,刘辩还真是想要见上一见。

只不过他过去了解的故事,对甄宓和袁熙之间的感情,描写的都是十分轻描淡写,根本没有加以详细赘述。

从田丰口中得知这些,刘辩才晓得,敢情甄宓和袁熙之间,也是有着一些情感纠葛,并不似他早先以为的那样平淡。

“元皓以为,本王该当如何留住甄宓?”凝视着田丰,刘辩又追问了一句。

“刺杀!”低着头,田丰很是纠葛的沉默了一下,才抬头看着刘辩说道:“殿下当派出人手,于河北地界刺杀袁熙夫妇。当然,不可刺杀成功!且刺杀之所,应选择即将进入大秦地界!若是离邺城太近,遭遇刺杀,袁熙定然返回邺城,即便是在河北腹地,他也是可就地寻处所在暂且容身。”

手捏着下巴,刘辩的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扭头向身后站着的王柳和王榛看了一眼。

不等刘辩说话,王柳、王榛已是明白了他的意图。

王柳还没来及说话,王榛已是跨步上前,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姊姊剑术高强,她留在殿下身边,殿下更为周全一些,此事末将去办便可!”

看着王榛,刘辩面带笑容点了点头,对她说道:“既是如此,你便引领十二名王府卫士,假扮刺客。切记,只可惊吓,断然不可真个伤了袁熙夫妇!”

“诺!”抱拳应了一声,王榛跨步走出了前厅。

目送着王榛离去的背影,直到她出了前厅,刘辩这才对田丰说道:“本王得了元皓,果真是如虎添翼!”

“殿下过誉了!”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田丰谦逊了一句。

给刘辩献出这个计策,田丰心内也是十分的纠葛。

毕竟袁绍曾经是他的主家,而今投效了刘辩,他竟是献出了这样的计策,心内着实是爽利不起。

数日之后,前去迎接袁熙和甄宓的贾诩,领着一队卫士,护送着一辆马车,快速在河北通往大秦的道路上行进。

在马车的周边,跟着的都是腰挎长剑、骑着高头大马的袁熙卫士,而袁熙卫士的外围,则是走着手提朴刀,一路上都警觉的观望着四周的秦军骑兵。

这支队伍的人数并不是很多,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两百余人。

只不过随行护送袁熙的卫士,只是从体格来看,便可看出个个都是袁军之中的精锐。

即便路上遇见刺客,寻常刺客也是难以近得袁熙与甄宓的身。

队伍行进的道路前方十余里处,一片草丛中蹲着十多个身穿黑衣的人。

这十多个人,全都蒙着脸,一副夜行人的装扮。

领着这十多个人的,是个体态妖娆的黑衣人。

从背后看去,此人腰肢纤细,臀部却是一派浑圆,根本不像是个女子,反倒像是个婀娜的女子。

不过这个看起来像是女子的黑衣人,浑身却透着一股要比身旁十多个黑衣壮汉更加浓重的肃杀之气。

“将军,来了!”众人蛰伏在草丛中,正在等待着什么,一个黑衣人从贾诩等人前来的方向钻了出来,蹲到身形如同女子一般的黑衣人面前,抱拳小声禀报道。

扭头朝那报讯的黑衣汉子看了一眼,黑衣女子压低声音说道:“待会莫要伤了袁熙夫妇,你等可诛杀袁军卫士,只是莫要杀的太多!”

“诺!”黑衣女子下了命令,一众黑衣人纷纷压低嗓音应了一声。

领着十多个人蛰伏在草丛中的黑衣女子不是别个,正是得了刘辩命令,带领一队假扮成刺客的王府卫士佯装刺杀袁熙夫妇的王榛。

得知贾诩带领的队伍已经来到附近,王榛俏丽的眉头微微拧着,扭头看着护送袁熙夫妇的队伍即将出现的方向,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长剑的剑柄上。

放眼朝贾诩等人即将出现的方向望去,没过多会,王榛就看见在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

那队人马每个人骑着的都是高头大马,虽说距离甚远,王榛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领着队伍走在最前面的贾诩。

身穿淡蓝色的华服,贾诩骑在马背上,被一众秦军卫士簇拥着,远远看去,倒像是个出行的贵胄一般。

看到贾诩,王榛朝身后蹲着的十二个黑衣卫士摆了下手。

十二个卫士见她摆手,纷纷将身子矮了下去,一双双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望着那队越来越近的人马。

贾诩领着的队伍快速行进着,与贾诩并骑而行的,还有一个身穿将军铠甲的袁军将领。

带着队伍,越来越靠近王榛等人藏身的地方,与贾诩并骑而行的袁军将领抬起了手臂,向身后跟着的队伍喊了一声:“止!”

跟在贾诩和那袁军将领身后的卫士,见了他的手势,全都勒住了战马。

随行护送的卫士,不是秦军中的精英,便是袁军中精挑细选出的猛士,在沙场之上都是有着很老到的经验。

袁军将领只是止住了队伍的行进,所有的袁军卫士和秦军全都扭头看着四周,一个个脸上都现出了凝重的神色。

“怎了?”幕僚出身的贾诩,并没有沙场老将对危险的敏锐嗅觉,当队伍停下来的时候,他向那袁军将领问了一句。

凝视着前方,袁军将领对贾诩小声说道:“好似有些不对,此处静的出奇,别是有甚么埋伏才是!”

向前望了一眼,贾诩并没有看出甚么异状,扭头又看向了止住队伍的袁军将领。

驻马望着前方,袁军将领等了片刻,见并没有什么异状,这才一招手,策马先行向前走去。

策马前行的时候,他还不忘喊了一嗓子:“都警醒着些,此处杂草丛生,难保会不会有贼人出没!”

队伍中的袁军卫士都应了一声,而秦军将士们,则是默不吭声的跟着队伍行进,只不过每个人都要比先前提高了许多警觉。

蛰伏在草丛中的王榛,眼看着队伍就快要到了近前却突然停下,按着剑柄的手下意识的攥紧了一些。

当她看到队伍停了片刻,又开始行进的时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同贾诩一起带领队伍的袁军将领并不晓得,他只是叫停了队伍,却让王榛立kè

锁定了最先诛杀他为目标。

带领队伍前行着,袁军将领手中提着长枪,左右顾盼着,警惕着可能突然杀出的所谓贼人。

静静的蛰伏着,看着队伍渐渐快要到达近前,王榛抬起手臂,做出了准bèi

进攻的姿势。

如果是真的要刺杀袁熙和甄宓,她定然会等到队伍走到一半,才突然发难。

可她接受的命令,并不是要将二人真个诛杀,只是让他们受到惊讶,给袁熙和甄宓逃走的机会,便显得尤为重yào



走在最前面的贾诩和那袁军将领,眼看着就要到了与王榛等人蛰伏地持平的方位。

二人马头刚刚到达王榛视线平行的地方,王榛就猛的按下了手臂。

蹲在她身后的十二个黑衣卫士,见了她的手势,齐齐蹿起,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刺向护卫着袁熙、甄宓的袁军卫士。

而王榛,则在卫士们蹿出的同时,一把抽出腰间长剑,朝着与贾诩并骑而行的袁军将领冲了上去。

侧旁突然蹿出十多条黑影,马背上的贾诩吃了一惊,一个没坐稳,从高大的战马背上摔了下去。

第1070章 不晓得何人下手

贾诩一屁股从马背上摔了下去,掉落在地上时,恰好是臀部着地,摔得他咧着嘴,嘴里直抽抽。

身穿黑衣蒙着面的王榛,手持长剑径直从贾诩身前蹿过,剑锋直指马背上的袁军将领。

那袁军将领也不是寻常人物,见王榛冲向他,连忙提起长枪,朝着她胸口扎了下来。

长枪刺向胸口,王榛在前冲的同时手腕一翻,将长枪撩拨到一旁,长剑笔直的指向了那袁军将领的腰窝。

眼看着长剑就要刺上腰窝,袁军将领把身子一拧,骑在马背上,竟是也避开了这一剑。

长剑贴着他的腰窝刺了过去,袁军将领正要提起长枪反击,已经冲到他身旁的王榛陡然把手一翻,锋利的剑刃朝着他的腰部横划了过去。

从袁军将领腰窝刺过,长剑与他的腰本就是几乎贴在了一起,王榛这一反手,锋利的剑尖立kè

便贴着他的腰窝划了过去。

坚硬的铠甲发出“嗤啦”一声脆响,袁军将领只觉着腰窝一疼,被划开了一条长长口子的铠甲处便飚射出了一股鲜血。

腰部飚射着鲜血,袁军将领扭头朝被割开的铠甲看了一眼,怒吼了一声,抡起长枪,朝着王榛扎了过来。

骑在马背上,他的腾挪本就不便。

且王榛又已是一剑划伤了他,他的动作要比先前更加迟钝了一些。

面对朝着心口扎过来的一枪,王榛不闪不避,当枪尖即将刺到她的那一刹,她陡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枪杆的前端,紧接着持剑的手向前一递。

双手握着长枪,眼看就要扎到王榛,袁军将领心内正是暗自一喜,枪杆却是被王榛一把抓住。

吃了一惊,他连忙用力想要抽回长枪,王榛刺出的一剑却是已经到了他的心口。

锋利的剑尖“噗嗤”一声扎进了袁军将领的心窝。

马背上的袁军将领身子一震,两眼猛然睁圆,一脸不敢相信的望着王榛,歪歪斜斜的栽了下来。

王榛诛杀了袁军将领,跟随她一同冲出的十二个黑衣卫士,却是持着长剑冲向袁熙和甄宓乘坐的马车。

附近的秦军和袁军卫士,见十二个黑衣人扑向马车,连忙策马围了上来。

跟随王榛来到此处的,都是秦王府中的卫士。

王府卫士若论剑术造诣,只是不如邓展麾下的龙骑卫,就连羽林卫和虎贲卫的将士,也都不是他们对手。

与贾诩一道护送袁熙夫妇的秦军,只不过是秦军主力中的寻常兵士,自不是这些王府卫士的对手。

不过在与秦军拼斗时,王府卫士都是留了些手,虽说也是从马背上撩下了几个人,却并没有取他们性命。

相比于秦军兵士,袁军卫士则是完全成了十二个王府卫士练剑的靶子。

一个袁军骑在马背上,提着短矛,呐喊着冲向一名正在他正前方同人厮杀的王府卫士。

那王府卫士一剑将迎面的袁军从马背上劈了下去,待到从身后冲来的袁军刚提起短矛要朝他戳刺,他猛的一拧身,蹿到了袁军的战马旁,双手握着剑柄,猛的朝那个从他身旁冲过去的袁军腰窝扎了下去。

策马从王府卫士身前冲过的袁军,刚要勒住马,就觉着腰间猛的一疼,一柄长剑已经是刺进了他的腰肋。

双手握着剑柄,将长剑刺进他腰肋的王府卫士大吼着用力一带。

马背上的袁军竟是被他整个拖拽了下来,身子一歪掉落在地上。

冲进护卫袁熙和甄宓的队伍,王榛等人不过只是顷刻间,就斩杀了三二十名袁军。

“保护二公子!”坐在地上的贾诩,见王榛与十二名卫士眼看着就要冲到马车旁,连忙大喊了一声。

听到贾诩的喊声,王榛在一剑劈翻了一个袁军之后,猛然扭头瞪了他一眼。

视线与王榛的目光相对,贾诩先是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不过随即心内涌起的古怪感觉便取代了惧怕。

那双和他对视的目光实在是再熟悉不过,看着那双水灵灵中带着杀伐之气的眸子,贾诩一时半会竟是也想不出究竟在何处见过。

随着贾诩一声令下,一众秦军连忙策马上前,加强了对袁熙和甄宓的保护。

见秦军上前,王榛朝那十二个卫士一招手,大喊了一声:“走!”

十二名卫士,听到王榛的招呼,纷纷就近寻了匹死了主人的战马,跟着王榛,策马朝着河北纵深的方向奔去。

王榛等人上马撤走,一众秦军正要跟上追赶,贾诩连忙喊道:“穷寇莫追!”

听到贾诩的喊声,正要追赶的秦军骑兵纷纷勒住马,眼看着王榛带领十二名卫士策马远去。

遭遇伏击,马车中的袁熙紧紧搂着甄宓,一只手已经按到了剑柄上。

听着车外的喊杀声,甄宓的俏脸都吓的一片惨白,依偎在袁熙的怀中,她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外面的喊杀声渐渐止歇了下来,听着一些马蹄远去和车外卫士们纷乱的喊声,袁熙长长的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甄宓的脊背,柔声说道:“甄姬,贼人已然走了!”

“夫君……”依偎在袁熙的怀中,甄宓柔柔的唤了他一声,便将俏脸贴在了他的胸口。

正搂着甄宓,袁熙听到马车的车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车门被一个卫士从外面打了开来。

“二公子与夫人受惊了!”车么刚打开,贾诩就站在外面,抱拳对马车内的袁熙和甄宓说道:“请二位少待,某安置人葬了死难卫士,便护送二位前往洛阳!”

轻轻拍了拍甄宓的后背,示意她在马车内坐好,袁熙弯着腰出了车厢。

朝外面凌乱的场面看了一眼,他微微拧着眉头,向贾诩问道:“此处离大秦尚有多远?”

“不过二十余里!”抱拳朝袁熙拱了拱,贾诩对他说道:“方才前来行刺的刺客,个个剑术了得,卫士们虽是奋力剿杀,却还是让他们跑了。就连孙将军也……”

说着话,贾诩扭头朝那个被王榛刺死的袁军将领尸身看了一眼,语气中霎时流露出一阵悲怆。

顺着贾诩的目光,袁熙立kè

便看到了那具躺在地上的袁军将领的尸身。

眼睛陡然一睁,他连忙跨步朝尸体走了过去。

蹲在尸体旁,他的情绪并没有表露出多少波动,反倒是很仔细的查看这尸体上的伤口。

腰部的伤口齐整,虽说并不是很深,切口却是很大。

胸前的伤口只是一个小小的窟窿,虽说伤口很小,袁熙却是一眼看出,袁军将领的致命伤,便是这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伤痕。

“好快的剑!”看着伤口,袁熙一脸愕然的说道:“天下间剑客也是不少,可能使出这等剑招且又如此精准的,怕是十个手指都能数的过来!”

袁熙的话刚说出口,贾诩陡然愣了一下。

他立kè

想起了两个人!

刘辩身旁的王柳和王榛,若是王柳,以她的剑术,断然不会同袁军将领纠缠那么久。

来到这里刺杀袁熙的,是王榛的可能极大!

念头在心内急速飞转了一下,贾诩顿时恍然,这场刺杀怕是并非河北有人意图对袁熙不利,反倒是刘辩出于某种目的,刻意做的一场秀!

虽说想明白了其中关键,贾诩却是不可能把它说出口,反倒对袁熙说道:“公子即将抵达大秦,却在此时遭逢刺客,不知公子可有得罪甚人?”

微微蹙着眉头,袁熙仰起脸望着天空,想了好半天,也是没想明白所以。

他缓缓的摇了摇头,好似自言自语,也好似对贾诩再说:“在下着实是想不明白,究竟何人意欲刺杀于某!”

贾诩并没有言语,他很是清楚,此时若是引着袁熙往河北有人向他下手去想,反倒会引起袁熙的怀疑。

在这种时候,他装的越是无辜,袁熙对大秦的怀疑,就会越少几分。

果然,蹲在尸体旁想了好一会,袁熙始终没有把这次刺杀同大秦联系起来。

一众秦军和袁军卫士,在四处挖了几个大坑,将因抵御王榛等人而被杀的袁军和那姓孙的袁军将领埋了,队伍才继xù

行进。

由于有了刺客前来行刺的经lì

,袁熙也是不敢在附近多做耽搁,上了马车之后,只管催促着随行护卫的袁军卫士加快速度。

袁熙催促队伍加快行进,正是中了贾诩的下怀。

簇拥着袁熙和甄宓乘坐的马车,队伍行进的速度,要比早先更加快了许多。

护送袁熙的队伍加快行进,在他们身后不远,方才行刺袁熙和甄宓的王榛领着那十二名卫士远远的坠在后面。

一直跟到袁熙等人进了大秦境内,王榛才向身后的十二名卫士说道:“我等先行返回洛阳,向殿下复命!”

“诺!”一众卫士得了吩咐,纷纷应了一声,策马跟在王榛身后,从小路绕道朝洛阳方向奔去。

乘坐在马车中的袁熙,自从队伍再次行进,他便一直将甄宓抱在怀中。

感受着那张如同温玉般滑嫩的俏脸贴在胸前,袁熙心内竟是莫名的生起了一阵无奈。

乱世之中,纵使是身居高位的男人,都不晓得哪天便会身首异处,甄宓一个女子,又如何应付这大乱之世?

第1071章 花亭召见

袁熙遭遇王榛等人伏击之后的第三天,洛阳城内。

刘辩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小舟上,望着碧波粼粼的湖面,嗅着湖面上凉丝丝潮湿的气息,满脸陶醉的神情。

已是不知有多少日子,他都没有这样泛舟在湖面上。

与他同舟的,除了王柳和刚返回洛阳的王榛外,还有这次因要请袁熙夫妇而被动过诞辰的管青。

“青儿!”背着双手,刘辩扭头看着坐在身后的管青,向她问道:“可记得你真实诞辰乃是何日?”

提及诞辰,管青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失落,她缓缓的摇了摇头,扭头看向泛着粼粼水波的湖面,悠悠的说道:“青儿自幼父母便已双亡,兄长又是个心思粗犷的汉子,哪里晓得青儿诞辰……而今殿下为青儿庆贺诞辰,殿下所选之日,日后便作为青儿诞辰便是!”

管青话说的很是幽怨,听在刘辩耳中,让他直觉着心内很不是滋味。

迎娶管青已是有了许多时日,自从将她迎娶过门,刘辩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反倒要比早年少了许多。

当年管青还会随着他一同征战,而今他做了秦王,亲自领军出站的日子早已是一去不返。

管青作为王妃,如今也是再没有机会随军出征。

俩人相见,只有刘辩想起的时候,到她寝宫宠幸,方才可得半晌缠绵。

自从做了秦王,刘辩虽说再没有亲自领军出征,可整日里事务却是要比以往多了许多。

很多时候,他都是独自一人入睡,几位王妃多少都有些被他冷落了。

望着湖面,刘辩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对管青说道:“本王对不住青儿……”

“殿下……”刘辩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把管青说的一愣,连忙抬起头说道:“殿下为青儿庆贺诞辰,青儿不晓得有多欢喜……”

“本王也是思量再三,唐姬、昭姬、居次甚至浣娘,她们的诞辰本王都是晓得,唯独青儿,本王并不晓得诞辰!”并没有回头,刘辩微微仰起脸,望着碧蓝的天空说道:“为青儿庆贺诞辰,恰是本王借助了青儿诞辰天下人未知的由头……”

“殿下无须如此!”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刘辩身后,管青抿着嘴,轻声对刘辩说道:“自今年起,殿下选的日子,便是青儿诞辰。如此,殿下赐予青儿生辰,岂非对青儿的莫大眷顾!”

晓得管青是在出言开解他,刘辩心内一阵感动,伸手拦住她的肩膀,将她搂进了怀中。

站在小舟中划动船桨,王柳、王榛始终都没有言语。

直到刘辩把管青搂进怀里,王榛才对刘辩说道:“殿下,那袁熙想来今明两日便可到达。”

“袁熙可有怀疑!”搂着管青,刘辩并没有回头,视线依然停留在湖面上,向王榛问了一句。

派出王榛佯装刺杀袁熙,这件事虽说是田丰的主意,可刘辩心内却很不是滋味。

上位者终日考lǜ

的都是在这乱世之中如何获得更多的好处,早年从不愿以这种方式来谋求利益的刘辩,如今也是不得不采取这种方式,来促使大秦的利益最大化。

每每想起这些,他总是觉着有些对不住袁熙。

心内虽是觉着对不住,可刘辩却很清楚,即便是让他重新选择,他也一定会再次让王榛前去佯作刺杀。

毕竟只有这样,才可能把说服袁熙,把甄宓留在洛阳。

袁绍与曹操之间的争斗,怕是早已结局明朗,即便袁绍再招揽兵马,新招揽的大军毕竟缺乏训liàn

,同曹军在整体战力上,也不是一个层次。

双方若是再度开战,刘辩丝毫不会怀疑,曹军有能力将袁绍一举击破。

一旦袁绍兵败,河北必定大乱,待到袁绍离世,袁谭、袁尚之间的争斗,只会让袁氏从此消失于历史舞台。

这个结局是刘辩不肯看见,也不愿看见的。

强dà

的袁氏一族,刘辩不愿见到,可他更不愿见到的是,从中原逐步崛起的曹操!

说服袁熙,将甄宓留在洛阳,尔后以甄宓为质,遥控袁熙把持河北各势力,对刘辩来说就显得极为紧要。

摇着船桨,王榛对刘辩说道:“行刺袁熙之后,末将领着卫士们远远坠在后面,护送他的队伍只是尽速向着大秦行进,并未有片刻停留,想来是没有怀疑大秦!”

点了下头,刘辩没再言语,望着碧波粼粼的湖面,脸上的神色却是要比先前更加凝重的几分。

在湖面泛着舟,刘辩正望着湖水思索着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危局,身后的王柳小声提醒道:“殿下,岸边好似有个卫士有话要向殿下禀报!”

听到王柳的提醒,刘辩扭头朝岸边看了过去。

果然,在湖边上,有个卫士正抱拳躬身面朝着泛舟的他们。

看到那卫士,刘辩一摆手,对身后正在划动船桨的王柳、王榛说道:“回岸边!”

被刘辩搂着,当他说出回岸边这三个字时,管青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失落。

自从嫁给刘辩,与他在一起的日子反倒是比早年少了许多,每每刘辩去他寝宫,也不过是留宿一晚,天一亮就会离开。

回到岸边,刘辩必定是要忙关乎大秦存亡的大事,与她在一起的时间,便会再度少了许多。

依偎在刘辩的怀中,管青心内虽是略略的有些失落,却并没有言语。

黄巾将领出身的她,毕竟和寻常的女子多少有些不同。

嫁给刘辩,曾经叱咤风云的女将军,而今倒是成了一只困在笼中的金丝雀,不过管青却是愿意做这样的一只金丝雀。

常年征伐,她早已厌倦了杀戮,虽说如今刘辩陪着她的时日不多,可她终究算是过回了一个女人应当过的安稳日子。

王柳、王榛泛着小舟,慢慢的朝着湖岸边行去。

刚到岸边,那个抱拳躬身面朝着小舟的卫士,就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袁熙公子已然来到王府!”

原以为袁熙不会这么快就到的刘辩,得知他已经来到了王府,愣了一下,连忙朝那卫士摆了摆手说道:“请袁熙公子于后园花亭等候本王!”

“诺!”卫士抱拳应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尔后才转过身跨步朝着前院走去。

向那卫士吩咐了在花亭接见袁熙,刘辩刚松开手,管青就向他抱拳微微躬着身子说道:“殿下有要紧事处置,青儿先行告退!”

虽说如今的管青,早已成了秦王府中的一只金丝雀,可她依然保持着与人见礼都是男子礼数的习惯。

管青刚行罢礼,刘辩就朝她微微一笑说道:“袁熙来到洛阳,为的乃是给青儿庆贺诞辰,本王接见他们夫妇,若是青儿不在,保不齐他会寻思些甚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青儿与本王一道,且去花亭接见袁熙夫妇!”

没有想到刘辩会让她一同前去接见袁熙,管青愣了一下,尔后赶忙应道:“诺!”

走在最前面,左侧稍后一些的地方走着管青,身后跟着王柳、王榛,刘辩跨步朝着花亭走去。

花亭离湖边的距离,要比前院到花亭更加远上一些。

沿着青石铺设的内院小路,刘辩等人不紧不慢的走向花亭。

离花亭还有一段路程,刘辩就看见迎面稍远一些的地方走过几个人。

那几个人跟着一名卫士,从小路拐了出去,上了一条满是林荫的碎石路,很快便消失在刘辩等人的视线中。

看到卫士引领着走上碎石小路的几个人,刘辩微微一笑,对管青说道:“本王久闻袁熙夫人甄氏貌美如仙,今日倒是得了青儿的好处,可见见这位传闻中美艳绝伦的女子!”

作为刘辩的王妃,管青自是晓得这位秦王并非那种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儿的好色之徒。

她只是抿嘴一笑,并没有接刘辩的话茬,跟着刘辩一同向刚才人影消失的那条小路走去。

花亭修造在小路的尽头。

亭子并不是很大,只有一间厢房的大小。

琉璃的亭顶,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着金灿灿的光泽,大红的立柱,也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漆刷一遍,保持它们色泽的鲜亮。

亭子外侧,有着一方并不是很大的水塘。

水塘里种满了莲藕,碧绿的荷叶铺满水面,只是望上一眼,便会觉着满塘的翠绿是那么的鲜亮、那么的可人。

在管青等人的陪同下,刘辩走上了前往花亭的小路。

虽然脚下穿着厚底的鞋子,踩在碎石小路上,还是会觉着脚下沙沙的,感觉很是舒坦。

还没走到小路的尽头,花亭便出现在刘辩等人的视线中。

早他们一步到达亭子外面的袁熙、甄宓,并没敢先行登上亭子,只是在亭子外面静静的等候。

“殿下到!”刘辩的身影才出现在小路的尽头,一个卫士就拖长了嗓门喊了一声。

听到卫士的喊声,袁熙以及陪同他们夫妇来到此处的贾诩,连忙转过身面朝着刘辩等人走来的方向,齐齐行了一礼说道:“臣下叩见殿下!”

第1072章 半道遇过刺客

立于袁熙身旁的甄宓,见刘辩走了过来,连忙向他福了一福,声音很是轻柔的说道:“殿下万安!”

扭头看了一眼甄宓,刘辩微微一笑,对袁熙说道:“久闻显奕夫人国色天香,今日一间,果真名不虚传!”

被刘辩夸赞了一句,甄宓脸颊微微泛起一片潮红,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刘辩的目光并没有在甄宓身上逗留,只是夸了她一句国色天香,便向袁熙和贾诩说道:“我等进亭内说话!”

袁熙和贾诩应了一声,跟着刘辩上了花亭。

甄宓正要跟上去,与刘辩一同来到的管青连忙上前,满面笑容的牵起她的双手,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

打量甄宓时,管青眉目间始终含着笑意,直把甄宓给看的浑身都不自在。

“甄姬果真国色天香!”将甄宓看了个通透,管青笑着对她说道:“男人家的事情,我等妇人家也莫要参合,妹妹且随本王妃在就近走走如何?”

秦王府向来在衣饰等奢侈品上都很节约,管青身上穿着的衣衫,也不过与寻常官宦家的夫人相差无几。

起先被她牵着双手,甄宓还不晓得她究竟是何人。

若不是在秦王府中,有人这样拉着她的双手,她早就将拉她的人甩开,有些恼了。

闻得拉着她的竟是王妃,甄宓心内顿时一惊,连忙抽回被管青拉着的手,向她福了一福说道:“贱妾不晓得竟是王妃,多有唐突……”

“甄姬来到洛阳,便是如同自家妹子一般,无须如此多礼!”管青甜甜一笑,伸手再次拉住甄宓,对她说道:“此处便留于他们男人家商讨大事,你我还是到后园走上一走!”

王妃相邀请,甄宓不敢不应,赶忙应了一声,与管青相搀着,朝碎石小路走了过去。

管青和甄宓离去,王榛手按长剑,转身跟了上去。

请袁熙夫妇来到洛阳,甄宓是刘辩计划中极为关键的一环,虽说王府之内戒备森严,王榛还是受了刘辩的命令,全程保护甄宓。

与甄宓相互搀着,沿着碎石小路走到后园的主路上,管青一边走着一边向甄宓问道:“甄姬一路前来,路上可好?”

“回王妃!”管青问起她一路上的情景,甄宓连忙轻声说道:“这一路,倒是将贱妾给吓的不轻!”

“哦?”与刘辩在小舟上,管青就已是晓得甄宓和袁熙半道上遭遇刺客的事情,而且也很清楚,当时率领刺客的人,就在她们身后,可她还是装出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向甄宓问道:“可是遇见毒虫猛兽?”

“并非毒虫猛兽!”想起当日遭遇刺客之事,甄宓心内还是有些后怕,轻声对管青说道:“即将进入大秦地界,我等遭了刺客……”

“刺客?”甄宓话音才落,管青就装出吃了一惊的模样,向她问道:“甄姬可有伤着?”

“并未受伤!”管青一副关心的姿态,甄宓心内顿时感到一暖,柔柔的说道:“幸而卫士们拼死相互,贱妾同夫君才免于遭了刺客毒手!”

闻得甄宓说她并未受伤,管青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得,对她说道:“吓死本王妃了!若是甄姬与二公子于半道受了伤,又是在前往大秦的路上,殿下必定是愧疚非常。待到二公子返回河北,本王妃定要提醒殿下,多遣卫士!”

“多谢王妃!”管青说出袁熙返回河北,要请刘辩多派卫士的话,甄宓连忙向她福了福,谢了一声。

再次牵住甄宓,管青一边与她向前走着,一边对她说道:“甄姬可晓得,而今袁公与曹操之间,战事如何?”

“回王妃话!”甄宓向来居于深院之中,哪里会晓得外面战事如何,她连忙对管青说道:“贱妾久居深院,并不参与男人家的事情!”

“甄姬既是不晓得,本王妃便告知甄姬!”停下脚步,牵着甄宓的手,管青的面色突然凝重了下来,对她说道:“官渡一战,袁公损兵折将,而今曹操大军已是逼近邺城!”

闻之曹操大军逼近邺城,甄宓一愣,美艳的脸上顿时也流露出了一抹慌乱。

作为袁氏的媳妇,邺城一旦被曹军攻破,她与袁氏家中的女眷,还不晓得将会面临怎样凄惨的命运。

虽说一脸慌乱,甄宓却并没有吭声。

作为袁熙的妻子,她从来不会参与到袁氏家族中的争斗,更不可能去插手袁军与曹军之间的战事。

管青与她说这些,倒是让甄宓在慌乱之后,感到心内一阵莫名,不晓得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袁公正招兵买马,意图同曹军决战!”牵着甄宓的双手,管青微微笑着对她说道:“曹操军中将士均为百战之士,袁公急切间征募的兵马,可否与曹军抗衡,甄姬应是也有个比量!”

“王妃究竟何意?”双手被管青牵着,甄宓一脸纳闷的轻声问了一句。

看着管青的时候,她那双美丽的眸子里闪烁着浓重的疑惑,不过却使得她如同潭水般清澈的双眼,越发多了几分迷蒙和凄婉。

面带微笑,管青没有放开牵着甄宓的手,很是亲昵的对她说道:“过两日便是本王妃诞辰,殿下请贤夫妇前来,一是为本王妃庆贺生辰,二则是要与显奕公子商议如何应对河北之事!”

“河北之事,乃是男人家的事情!”管青话音刚落,甄宓就抿了抿嘴唇,低下头轻声说道:“贱妾乃是女儿身,王妃与贱妾说这些,贱妾也是不懂!”

“都说甄姬聪慧剔透,如何不懂得这些?”管青转过身,拉着甄宓一边向后园深处走,一边对她说道:“女儿家着实不应多管男人的事情,可万一男人在外与敌厮杀,贼军却攻破家园,身为女儿家,该当如何让夫君安心?”

管青一句话,把甄宓说的一愣。

曹军已经逼近邺城,一旦袁军再次战败,邺城被攻破,只不过是时日而已。

迎击曹军,袁熙必定会领军在外,届时邺城一破……

想到这里,甄宓已是不敢再接着想下去。

甄宓虽然嘴上说着不管男人家的事情,管青对她说着关于河北的事情,她还是静静的聆听着,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此番请贤夫妇前来,殿下便是要同显奕公子商讨大秦出兵之事。”从她的神情中,管青看出她并非对战事一片漠然,接着说道:“袁公、大秦与曹操之间,将会有场大战。除洛阳外,恐怕中原再无安稳之城!”

看着管青,甄宓微微张了张嘴,好似有话想说,却又没有说出口来。

“甄姬可是有话要说?”从甄宓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的动作,管青看出她心内正在波动着,微微笑着向她问了一句。

“邺城乃是夫君家中根本,想来曹军不会如此轻易攻破!”低下头,甄宓抿着嘴唇,轻声说道:“殿下应是也不会坐视邺城失守!”

“甄姬所言不差,却是忽视了一点!”甄宓的话刚说完,管青就接过了她的话头说道:“洛阳与邺城,着实是远了些……”

愣了一下,看着管青,甄宓虽是没再言语,可脸上的神色却多了浓重的担忧。

管青用言语吓着甄宓的同时,与袁熙、贾诩一同登上花亭的刘辩,双手背在身后,面朝亭子外的水塘,向立于身后的袁熙问道:“显奕一路前来,可否安好?”

“回禀殿下!”袁熙尚未应答,站在他身旁的贾诩便抱拳躬身,对背朝着他们的刘辩行了一礼说道:“显奕公子一路前来,倒也是颇为顺利,只是即将进入大秦时,遭遇了刺客!”

“刺客!”心内很是清楚刺客怎么回事,在贾诩话音落下之后,刘辩还是猛的转过身,跨步走到袁熙身前,双手扶着他的肩膀,一脸担忧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问道:“显奕可有受伤?”

“蒙殿下福荫庇佑!”抱拳躬身,袁熙对刘辩说道:“臣下并未受伤,只是贾中郎倒是受了不小惊吓!”

袁熙说的,无疑是贾诩在刺客刚出现时被惊落马下。

闻得他如此一说,贾诩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片通红。

扭头看了一眼贾诩,刘辩向他问道:“贾中郎,如何受惊,快快说于本王知晓!”

“回禀殿下!”早就猜出刺客是怎么回事,刘辩不说,贾诩也是不可能自作聪明的表现出他已经知晓事情原委,在刘辩问出他如何受惊时,他连忙抱拳说道:“刺客突然杀出,臣下一时不防,从马背上摔落。也正是因此,臣下才未有遭到贼人戕害!”

从贾诩的神色中,刘辩没有看出半点他已经晓得刺客是怎么回事。

不过刘辩却是相信,以贾诩的才能,这一路上,他断然是猜到了刺客的来历。

尤其是王榛,跟随刘辩这么久,贾诩也经常见她,若是看不出她,那贾诩在洛阳,也是白混了这么久。

对贾诩所说的话感到十分满yì

,刘辩点了下头说道:“中郎受惊,本王定然厚赏,以为中郎压惊!”

第1073章 是保护也是扣留人质

“来人!”安抚了贾诩一句,刘辩扭头向花亭外喊了一声。

一个守在花亭外的卫士连忙跑上亭子,抱拳躬身立于亭上。

“传令下去,好生查勘何人意图刺杀显奕公子!”看着那卫士,刘辩的眉头微微拧着,向他吩咐了一句。

说话的时候,他是一脸的凝重,无论是谁看到他的表情,都绝对不会想到,刺客就是他秦王派出。

“诺!”卫士应了一声,退出花亭,才转身离去。

目送着卫士离去的背影,刘辩心内虽是晓得,这场调查恐怕到最后只能是无疾而终,可脸上的神色,却依旧凝重。

刘辩吩咐卫士,让人调查刺客来历,袁熙心内顿时是一片感动。

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刺客的来历,也不是没有想到过刺客会和大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刘辩的一场作秀,顿时让袁熙舍弃了心内仅存的怀疑。

“多谢殿下!”抱拳躬身,袁熙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道了声谢。

向他点了下头,刘辩对他说道:“显奕可晓得,曹军已然进逼邺城?”

“晓得!”放下双手,袁熙对刘辩说道:“家父已然招兵买马,打算同曹操再战!”

“曹军皆为百战猛士,乃父所招兵马,多为新兵,纵使人数远超曹军,又能奈何?”摇了摇头,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怪怪的笑意。

看到刘辩嘴角牵出的笑容,袁熙愣了一下,赶忙问道:“殿下何意?”

“非是本王武断,此番乃父与曹操决战,必定再败!”刘辩丝毫不加掩饰的对袁熙说道:“可乃父难纳忠言,纵然本王告知他不可再战,他也是断然不听!而今河北安危,均在显奕之身!”

根本没有想到刘辩会说出袁绍必败的话来,袁熙愣了一下,连忙问道:“殿下有何打算?”

“本王并不担心本初,反倒是更担心令兄令弟!”凝视着袁熙,刘辩眉头微微拧着,对他说道:“曹操即便此番再胜,击破邺城,河北一地仍是在袁氏手中。只要你等兄弟戮力同心,便可抗击曹操。可惜……”

话说到这里,刘辩止住了话头,没再接着说下去。

正等着刘辩说出他的打算,他陡然把话止住,倒是让袁熙愣了一下,连忙追问道:“可惜甚么?”

“可惜袁谭、袁尚!”摇了摇头,刘辩转身走到花亭边,望着亭子外的水池,对袁熙说道:“可惜他们二人,并不晓得大义,整日里争权夺势,意图接管本初家业!”

袁谭、袁尚争夺家业,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对于刘辩如何晓得,袁熙并没有产生疑问。

兄弟之间,整日面和心离,袁熙也是感到十分的困惑。

可袁谭、袁尚一个是他兄长,另一个则是他兄弟,在这二人之间,他着实是不好做出抉择。

早先他曾有过想法,无论是谁接管了家业,只要是袁绍嘱托,他便会全力扶持,如今听得刘辩提出这件事来,他顿时觉着,恐怕兄弟间的争斗,并不会像他想象的那样轻易了结。

低着头,袁熙没有言语。

刘辩却是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袁氏四时三公,操持河北已是多年,诺大家业,若是因兄弟争斗而拱手让人,尔等莫非不心疼?”

被刘辩这么问了一句,袁熙的头俯的更低,却还是没有言语。

他很清楚,刘辩既然提出了这件事,必定是已经想好了如何解决,他所要做的,不过是等待刘辩把话挑明了而已。

双手背在身后,刘辩也是半晌没再言语。

他和袁熙都在等,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俩人都很清楚,在对阵曹操这方面,大秦与袁氏之间的利益是完全相同的,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曹操若是赢得了最近的战争,袁氏将会彻底没落,而大秦损失的不过是一个同盟而已。

刘辩没有吭声,他相信,袁熙必定不会比他更沉得住气,毕竟如今危急的是河北,并不是洛阳!

立于花亭内的贾诩,也是深知俩人沉默的关键。

作为刘辩的幕僚,这个时候他绝对不可能开口打破沉默。

刘辩没有吭声,若是他从中插嘴,只能是让刘辩在这场沉默的比拼中输给袁熙。

站在花亭内,贾诩把脸扭向一旁,看着亭外的风景,就好似亭子里的事情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看着刘辩的背影,等待了好一会,都没有听到他再言语,袁熙扭头朝贾诩望了一眼,当他看见贾诩一副悠然的神情时,顿时明白过来,若是他不言语,恐怕刘辩也是不会再说话。

虽说袁氏基业,将来不是由长兄袁谭继承,就是由与袁绍脾性更为相似的袁尚继承,可河北终究是袁熙的家,袁氏一族,终究是他宗门。

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河北沦陷在曹操的手中。

抱拳躬身,袁熙终于开口向刘辩问道:“殿下,河北危机,如之奈何?”

听到袁熙的声音,刘辩嘴角漾起了一抹常人难以觉察的笑容。

他并没有回头,只是望着亭子外的水塘,继xù

沉默了一会,才悠悠的说道:“本王意欲让显奕引领河北,不晓得显奕意下如何?”

若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袁熙定然会嗤之以鼻,可说出这句话的是刘辩,他便不敢有半点大意,赶忙对刘辩说道:“殿下,河北之事乃是家父决断,臣下万万不敢违拗家父!”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仰脸望着亭子外面碧蓝的天空,刘辩接过袁熙的话说道:“这天下都是大汉的,河北何时成了本初的了?”

被刘辩这么一问,袁熙愣了一下,赶忙抱拳躬身,将头低下,再没敢多言语半句。

“请显奕夫妇前来,本王乃是有两件事要显奕去做!”话已经说开,刘辩也不再隐瞒,他转过身,凝视着袁熙,面色沉静的对他说道:“一件事,是显奕回到邺城之后,切不可提及本王所说之事,只是静观其变,待到事情难以收拾,本王自会出手!另一件事,则是考lǜ

到显奕后顾之忧……”

说到袁熙的后顾之忧,刘辩就没再接着说下去,只是死死的凝视着他。

被刘辩盯着看,袁熙只觉着浑身都不自在,终于还是没耐受住,向他问道:“殿下所说后顾之忧,乃是何指?”

“显奕夫妇恩爱,本王早就晓得!”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刘辩对袁熙说道:“只是显奕可有想过,将来假若邺城为曹操所破,令夫人如何处置?”

刘辩一句话,把袁熙问的一愣。

在内心深处,他并不愿意承认与曹操的决战袁氏会再度失败,可刘辩说的也是没错,袁氏征召的兵马,都是新兵,根本没有历经过战场的考验。

而曹操麾下的兵马,全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许多人甚至还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两支战场经验悬殊如此之大的军队相遇,谁胜谁负,根本是没有多少悬念。

先前他想的只是如何能帮zhù

袁绍退去曹军,可刘辩把话已经挑到了明面上,得知秦王对袁曹第二次决战并不看好,袁熙也是没了多少信心。

当刘辩问起甄宓该当如何处置时,袁熙愣住了。

领军出征,他最担心的便是甄宓。

结发夫妻,恩义难断!若是有一日甄宓遭受了不测,他必定会心痛欲绝,哪里还有心思同曹军厮杀!

刘辩提起了甄宓,袁熙晓得,他必定是已经有了盘算,沉吟了一下才问道:“不知殿下如何安置?”

“若是显奕允诺,本王可在洛阳为令夫妇建造别院!”袁熙问起刘辩如何安置甄宓,刘辩便直截了当的说道:“显奕此番返回邺城,将夫人留于洛阳,本王自会安排卫士保护!待到来日河北平定,本王便会遣人将夫人送回显奕身边!”

只是听这句话,袁熙就是晓得,刘辩要把甄宓留在洛阳,一方面确实是为了加以保护,另一方面,也是有拿甄宓作为人质的意思。

心内飞快的做着盘算,核算着将甄宓留在洛阳的利弊,迟疑了片刻,袁熙才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处处为臣下着想,臣下本当应诺……”

只是一个“本当应诺”,刘辩就听出袁熙并不想把甄宓留下,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显奕莫非忘记,前来大秦的路上,曾遭遇贼人行刺?”

突然提起行刺的刺客,袁熙眼睛一睁,一脸愕然的望着刘辩,嘴巴微微张着,后面的话没能再说出口。

“河北风起云涌,并非只有外患!”盯着袁熙,刘辩嘴角一牵,冷笑了一下,朝他摆了摆手说道:“显奕且莫要急于回复本王,先去歇息,好生与令夫人商议,过几日王妃诞辰之后,再告知本王决定!”

刘辩不愿再接着说下去,袁熙也是一时半会拿捏不定主意,赶忙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告了声退,退出了花亭。

扭头看着袁熙在一名卫士的引领下离去,待到他走远,贾诩才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可否允臣下前去同袁熙好生谈上一谈?”

第1074章 莫非是要兄弟争斗

转过身面朝着贾诩,刘辩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文和与袁熙夫妇一路同行,想来话也是好说一些。能否留下甄宓,乃是大秦将士将来可否驰骋河北之关键,一切仰赖文和了!”

“臣下必定全力以赴!”抱拳躬身,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贾诩退出了花亭。

望着贾诩离去的背影,刘辩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深邃。

为了能够留下甄宓,他可谓是连曾经最不齿的事情都做了,假若还是不能说服袁熙,整体的部署就算是全都白费了工夫。

袁熙离开花亭之后,甄宓也向管青告了辞,于前院同他汇合,在一名卫士的引领下,住进了王府内的客房。

守卫二人入住客房的,是从邺城一路随行的袁军卫士。

自从袁熙在半道上遭遇了刺客,这些袁军卫士连日来片刻也不敢松懈,即便是夫妇二人入个茅房,也是会有卫士先行探查,确定无有危险,才会请他们如厕。

负责外围警戒的,是刘辩特意安排的一队王府卫士。

每个王府卫士,都是人高马大,且剑术高超。

在来到下榻客房的路上,袁熙看见这些承担着保护他和甄宓任务的王府卫士,心内已是一片感叹。

若是有这样的卫士保护甄宓,纵使真个有人意图对她不利,以乱他的心绪,也是极难成功。

在那一瞬间,袁熙心头甚至产生了将甄宓留在洛阳的念头。

陪着袁熙夫妇到了客房门外,给他们领路的卫士朝两个站在房门口的侍女点了下头,抱拳躬身向袁熙和甄宓行了一礼,便转身退了下去。

“见过公子、夫人!”卫士刚离开,两个站在门外的侍女便施施然的给袁熙和甄宓行了个万福。

朝那两个侍女点了下头,袁熙与甄宓前脚后脚进入了屋内。

刚进入房中,袁熙便从里面把房门关上,小声向甄宓问道:“管王妃可有对甄姬说些甚么?”

管青与甄宓说的话很多,无非是如今的战事。

甄宓当时听着,也用心把她的话记了下来。

听得袁熙问她,她连忙轻声应道:“王妃说了很多,都是河北战事,妾身也是不晓得,因何王妃会与妾身说这些!”

“秦王想要将你留在洛阳!”点了下头,袁熙搂着甄宓的香肩,一边与她向内室走,一边问道:“你是何意?”

自从做了袁熙的妻子,甄宓从来不过问袁氏家族中的事情。

她也是个聪慧绝顶的女子,晓得身为女子,若是太多插手家族事务会被人忌惮,许多事情心内明白,只是不说。

如今袁熙向她问起心中念想,她沉默了一下,才柔声说道:“妾身乃是夫君之妻,身为女子,恨不能与夫君一同上沙场杀敌,可男人的事儿,妾身着实不便多言。一切但凭夫君便是!”

甄宓说了一大通话,却始终没有说到关键上。

袁熙缓缓的摇了摇头,嘴角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把甄宓搂的更紧,并没有再多言语。

“启禀公子,贾中郎求见!”正搂着甄宓,门外传来了一个侍女的声音。

侍女的声音很是清脆,与甄宓那绵柔的嗓音是一种完全不同风格的好听。

得知贾诩来到,袁熙松开搂着甄宓的手臂,轻轻朝她的后背拍了拍。

向袁熙行了一礼,甄宓转身进入内室,而袁熙则向屋外说了一句:“请中郎入内相见!”

房门打开,刚才还和袁熙一同在花亭内的贾诩跨步进入屋内。

见袁熙已经等在屋中,贾诩抱起双拳,笑着朝他拱了拱说道:“方才在殿下身旁,下僚有些话不好开口,特意前来叨扰公子,还望公子莫怪!”

“中郎不说,在下也是晓得为何而来!”面带笑容给贾诩回了一礼,袁熙说道:“中郎乃是为殿下做说客来了!”

“说客?”袁熙的话音刚落,贾诩就反问了一句:“殿下与袁氏乃是莫逆的交情,莫非公子还以为需yào

说客不成?”

被贾诩反问了一句,袁熙心知是说错了话,愣了一下,连忙笑着说道:“玩笑而已,中郎来此,今日当陪在下好生饮上两盏,你我长谈如何?”

正愁着袁熙不会留他,话不一定能够说完,听得袁熙这么一说,贾诩哪里还会推辞,连忙说道:“如此便叨扰公子了!只是殿下怕已备办了酒筵为公子接风,今日这场酒怕是饮不得了!你我便饮上一盏茶水,公子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从贾诩的神色中,已经看出刚才那句话是正中了下怀,袁熙又不好反悔,只得笑着向屋外等候的侍女吩咐了一句:“为中郎看茶!”

待到屋外的侍女应了一声,袁熙才向贾诩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中郎请坐下说话!”

再度抱拳向袁熙谢了一声,贾诩也不多做客套,便在屋内的一张矮桌后坐了。

贾诩来到客房,进入内室的甄宓并没有走的太远。

屋外的袁熙和贾诩相向坐下,甄宓也在屋内拿了张草席,于临门的地方坐了,支楞起耳朵聆听着外厢俩人说话。

她并不是像表现的那样对自家的命运完全漠不关心。

她只是不愿在袁熙的面前表露出其实内心也是有着很多的想法。

女子的悲哀,嫁了夫君,一切便只能围绕着夫君,对于袁熙来说,她只不过是个附庸。

幸而袁熙对她很是疼爱,她也并不像许多嫁了专横夫君的女子那样日子过的凄凌!

与贾诩面对面坐下,袁熙对贾诩说道:“中郎既非为殿下来劝在下,不知是有何话说?”

“无他!”微微一笑,贾诩对袁熙说道:“不过是担忧公子前程而已!”

贾诩毫不隐晦的说出他担心袁熙的前程,反倒是把袁熙给说的愣了。

望着贾诩,袁熙眉头微微蹙起,向他问道:“中郎此话何解?”

“实不相瞒,某不止是担忧公子前程,也是担忧袁氏前程!”坐在矮桌后,贾诩抱拳朝袁熙拱了拱,对他说道:“曹操大军而今正向邺城进逼,河北将士一路防守却是步步后退,用不多久,曹军便可兵临城下……”

“莫非中郎也是与殿下一个看法?”不等贾诩把话说完,袁熙就微微眯了眯眼睛,神色间带着几分不快的说道:“我河北猛士,在大秦人眼中,莫非便是如此不堪?”

“并非不堪!”放下抱起的双拳,贾诩微微笑着,对袁熙说道:“河北自古便多慷慨悲歌之士,只是……”

话说了一半,贾诩就止住了话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只是甚么?”眉头紧紧的拧着,袁熙的脸上已是浮现出浓重的不快。

在花亭之中,刘辩也是说过类似的话。

可刘辩毕竟是秦王,身份尊贵,秦军若是肯出兵,河北也是有救,袁熙并不敢当面顶撞。

贾诩只不过是个中郎,在大秦地位也不是十分的高。

假若此时坐在袁熙对面的,是徐庶或庞统,袁熙怕也是对方说什么,他就听着什么。

而贾诩把话说的如此直截了当,着实是让他心内感到十分不快。

从袁熙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快,贾诩却是佯作不知,接着说道:“殿下也是说了,河北大军乃是新近招募,又如何会是曹军对手?”

“中郎莫非特意前来羞辱于某?”贾诩说的话,无非是在重复刘辩的意思,袁熙将脸一沉,冷冷的向他逼问了一句。

袁熙果真怒了,贾诩连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说道:“公子莫恼,下僚还有话说!”

虽说已是被贾诩的话激怒,袁熙却并非一个沉不住气的人,贾诩还有话说,他便没再言语,静静的等待着贾诩把话说下去。

“下僚来此,乃是给公子献计!”放下抱起的双拳,贾诩直起腰,对袁熙说道:“河北危急,公子若要保住袁氏家业,必定调停大公子与三公子争斗方可!”

袁谭和袁尚的争斗,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

贾诩提起此事,袁熙脸上的怒容消退了许多,轻轻叹了一声,把脸转向一旁,却是并没有言语。

袁绍家业的传承,虽说尚未正式开始争夺,可袁谭与袁尚之间时常会使些小伎俩,对争夺家业并没有太多信心的袁谭,也早已是蓄养力量,做好了同袁尚决裂的打算。

这些事情袁熙都是晓得,他只不过是不愿多提。

毕竟这些都是家丑,外面的人知dào

的越少,袁氏越能保住些颜面。

“河北猛士如云,若是公子兄弟可戮力同心,那曹操必定难以夺取袁氏家业!”从袁熙的脸上看出了一抹失落,贾诩连忙说道:“只是而今三公子与大公子,麾下都有着支持他们的将士,而公子麾下……”

“中郎莫非是要在下同兄弟争斗不成?”贾诩的话说的是模棱两可,袁熙听在耳中,总觉着有些古怪,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他,向他问了一句。

坐在内室的甄宓,听到袁熙这句话,也是怔了一下,俏丽的小脸上浮现出了浓重的担忧。

第1075章 消失的清澈眸子

被袁熙质问了一句,贾诩神色依然是一片坦然。

低头看着坐在迎面矮桌后的袁熙,贾诩抬手捋了一把胡须,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公子莫非以为,不争便可保得袁氏家业?”

贾诩没有反驳袁熙的猜测,使得袁熙心内更是不爽利。

袁谭、袁尚争夺家业,袁谭乃是长子,而袁尚是袁绍最为宠爱的儿子,俩人都是有所凭恃。

莫说他袁熙并没有争夺的意图,即便有心争夺,他也没有袁谭、袁熙那般能得河北猛士的拥戴。

假若听信了贾诩,恐怕不等曹操大军攻到,他袁熙就已经是被袁谭和袁尚击破。

袁熙没有吭声,贾诩却是接着说道:“当然,若论河北一带,公子怕是无有大公子、三公子那般深受拥戴。可公子却是有着一样凭恃,不晓得公子可有看出?”

“何等凭恃?”眉头紧紧的拧着,袁熙已经对这场交谈没有了多少的兴趣,问话的时候语气也是冷了许多。

“公子有秦王!”一直在吊袁熙的胃口,从袁熙的语气中,贾诩已经看出再说下去只会适得其反,连忙转过话头,对他说道:“公子所要做的,并非与大公子、三公子争夺家业,只是架空二人,使得他们无力相互征伐!”

当贾诩说出只是要架空袁谭和袁尚时,袁熙的脸色瞬间好kàn

了许多,连忙坐直了身子抱拳躬身说道:“方才在下有所唐突,望中郎莫怪!只是不知中郎有何计策,还请中郎教我!”

捋着胡须,贾诩脸上浮现出一片笑容,对袁熙说道:“此事甚为简单!”

身子再坐直了一些,袁熙并没有言语,不过眸子中却充满了期待,只等贾诩将他的计策说出口。

“殿下意欲请夫人留于洛阳,乃是念公子当年情分,若是公子拒绝,不晓得殿下会作何感想?”袁熙满脸的期待,贾诩却是将话头一转,转到了刘辩的身上。

陡然听得贾诩提起刘辩,袁熙再度一愣,一脸的愕然。

若非贾诩点明,他甚至还没考lǜ

到拒绝了刘辩,会引致怎样的后果。

“殿下之意,公子莫非还不明白?”看出袁熙一脸的惊愕,贾诩趁热打铁的说道:“殿下要公子留下夫人,无非两个意图!”

贾诩说起刘辩要留下甄宓的意图,袁熙立时便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想要听听从他口中,究竟能说出些什么。

“留下夫人,殿下与公子之间便是如同订立了盟约!大秦卫士剑术高强者甚多,即便有人意图对夫人不利,也是动不得她半分!”与袁熙相互凝视着,贾诩说道:“断绝了公子后顾,乃是殿下顾虑之一。其二,下僚妄自揣度,殿下留下夫人,也是以夫人为质……”

“啊?”早就想到了这一层,袁熙只是没有想到话竟然会从身为秦王幕僚的贾诩口中说出来,立时便轻呼了一声。

于此同时,内室之中,也传出了一声娇柔的惊呼。

将贾诩和袁熙对话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甄宓也是没能忍住,轻轻惊呼了一声。

贾诩和袁熙都听到了甄宓的惊呼,俩人扭头朝内室门口看了一眼,便又都转过脸,相互看着对方。

“殿下将甄姬留下为质,究竟有何意图?”不知是为了掩饰甄宓的那声惊呼,还是他自家本就想问,袁熙凝视着贾诩问了一句。

“下僚揣测,殿下乃是不放心公子!”微微一笑,贾诩抱拳躬身向袁熙行了一礼说道:“话尽于此,下僚告辞!”

“中郎且慢!”贾诩告辞之后,转身就走,袁熙连忙站了起来,跨步追上他,拉住他的衣袖说道:“究竟殿下有何想法,在下着实不懂,还望中郎教我!”

被袁熙拉住衣袖,贾诩先是回头看了一眼他扯着衣袖的手,而后扭头看着他说道:“公子天性聪慧,如何还要在下多言?”

贾诩一句话,把袁熙给说的微微张着嘴巴,竟是不晓得该如何回应。

袁熙慢慢的松开了贾诩的衣袖,再次向他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贾诩退出了客房。

房门打开在贾诩离去后又关了起来,袁熙依然是望着房门发呆,就有如一只木鸡般。

贾诩离去,内室中的甄宓赶忙跑了出来,扑进袁熙的怀中,俏脸上已是挂满了泪痕,对袁熙说道:“夫君乃是成就大事之人,秦王既是要留妾身于洛阳,夫君强行违拗,必定惹恼了秦王……”

“甄姬!”搂住甄宓,袁熙轻轻抚摸着她的肩头,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悲怆的说道:“秦王不信为夫,方有今日之事,甄姬怕是要受苦了!”

从袁熙的话中,甄宓已经是听出了他的选择,将俏脸埋进他的胸前,只是一味的抽噎。

早先虽然已经猜测到刘辩是要将甄宓留下做人质,可话从贾诩口中说出,对袁熙来说,意味有是非同寻常。

自打官渡一战以来,势力如日中天的袁绍,便是开始走了下坡路。

袁谭、袁尚虽然因为袁绍尚在,只是暗中做些手脚,并没敢将矛盾摆在明面上,袁熙却是晓得,一旦袁绍不在了,河北必定大乱。

正如刘辩和贾诩说的那样,届时若是袁氏兄弟戮力同心,同曹操或许还可一战。

怕就怕袁谭、袁尚目光短浅,看不清厉害,最终被曹操各个击破,将诺大的袁氏家业拱手交给了曹姓。

刘辩请他们夫妇来到洛阳,说是要为管青庆贺诞辰,刚来的第一天,便已是把话给挑到了明处。

袁熙也是晓得,刘辩想要扶持他继承袁绍家业。

毕竟河北太大,而大秦虽然同河北相相邻,秦军终究不可能始终驻扎在彼处。

将甄宓留在洛阳,袁熙心存顾忌,日后但凡有所行动,必定要先请示刘辩,如此一来,河北便是掌控在了刘辩的手中。

想明白了这一层,袁熙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他没有想到,当年曾经如日中天的袁氏一族,竟会有一日落魄于此,他身为袁氏后人,竟要做了别个的傀儡。

不过转念一想,秦王终究是汉室苗裔,曾经也还做过大汉的皇帝。

如今身在许都的皇帝不过是曹操的傀儡,这大汉的天下,早晚还是要落到秦王的手中。

给如今的秦王,将来可能成为皇帝的汉室苗裔做傀儡,也算不得是辱没了祖宗的名头。

心内已是做了决定,搂着甄宓,袁熙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

他的喊声刚落,房门便被人推了开来,一个侍女站在门口,等候着他的吩咐。

看了一眼立于门外的侍女,袁熙眉头皱了一下,向她吩咐道:“即刻前去向殿下通禀,臣下有要事向殿下呈禀!”

“诺!”侍女轻轻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待到侍女离去,袁熙轻轻抚摸着甄宓的香肩,柔声对她说道:“秦王与贾中郎所言不差,而今的邺城怕是已朝不保夕。甄姬留在洛阳,有大秦的卫士保护,为夫于外领军,心内也是要安稳了许多。”

伏在袁熙的胸前,感受着他手掌的抚摸,甄宓柔嫩的双臂缓缓张开,轻轻搂住了他的腰,俩人之间却是要比方才贴的更紧。

袁熙令人前去向刘辩通禀,请求刘辩接见。

早已离开了花亭,同管青并肩站在湖边的刘辩,听完卫士禀报的关于袁熙求见的事情,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与他并肩站在的管青,并没有去看眼前的湖光,而是始终扭头望着刘辩。

刘辩的嘴角漾起了一抹笑意,管青的心内,却是流露出了一丝复杂。

自从刘辩做了秦王,他的权势是越来越大,大秦的军力也是越来越强,可昔日那双清澈的眸子,却已是极难看见。

取代那双眸子的,便是他嘴角常常不经意流露出的这抹笑意。

这抹笑意很邪,邪的让管青每每看到,都会感觉到浑身一阵发冷。

刘辩已经具备了上位者的心态,也已经学会了如何耍弄权谋,更晓得如何去聚拢麾下将士和属地百姓的人心。

可管青却觉着,如今的刘辩已经不太一样了。

并没有注意到管青的目光,刘辩朝那卫士摆了摆手说道:“请显奕公子前来此处相见!”

“诺!”卫士抱拳躬身应了一声,朝后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去。

待到卫士离去,刘辩侧头向身旁的管青看了一眼,恰好与她那双带着复杂感情的目光相对。

从管青的目光中,刘辩看出了浓重的纠葛,微微一笑向她问道:“青儿可是觉着本王为了权术,已是不择手段了?”

心内正是这样寻思,可话从刘辩口中说出,还是让管青吃了一惊。

她连忙把头低了下去,没有承认,自然也没有否认。

管青的神态已经说明了一切,刘辩嘴角带着那抹邪邪的笑容对她说道:“乱世之中,我等想要活下去,那是何等艰难!本王也是想要这天下太平,可天下偏偏战事四起,若不耍弄些权谋,我等又如何可于这世间安身?”

第1076章 没有击不破的枭雄

虽然刘辩的嘴角带着一抹邪邪的笑容,管青却是从他的眸子中看出了无奈。

当年的刘辩并不是她认识的这样。

那时的刘辩,对待被他认定是朋友或亲人的人们,是不会掺杂半点虚假。

袁熙虽说算不得是刘辩认定的朋友,可他毕竟早年曾经追随过刘辩,领军征讨过公孙瓒,也同黑山军厮杀过。

为了稳定河北,不使得河北落日了曹操手中,刘辩竟会做出派王榛前去佯作刺杀袁熙夫妇的事来。

着实是让管青感到不解!

看着刘辩的时候,管青甚至有种很古怪的念头。

官渡之战,袁绍兵败如山倒,究竟它背后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推动着。

会不会是刘辩并不期盼袁绍获胜,反倒希望通过曹操的手,将盘踞在河北的这条苍龙斩伤?

心中有了这种念头,管青的目光也有些迷离和复杂了起来。

并没有去看管青,刘辩的视线依然停留在眼前碧波粼粼的湖面上。

没过多会,得了他召唤的袁熙,在那名卫士的陪同下,快步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刚到刘辩身旁,袁熙就抱拳躬身,深深向他行了一礼说道:“臣下叩见殿下!”

“显奕急于见本王,究竟何事?”听到袁熙说话,刘辩转过身,朝他微微一笑,向他问了一句。

早先还曾对袁熙说过,要他将甄宓留在洛阳,而刘辩则会出兵协助河北攻伐曹操,此时竟是问起袁熙前来何事,刘辩显然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心内虽是一片明镜,袁熙却不敢把话说破,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方才臣下回去细细思量,殿下所言,乃是处处为臣下着想!”

“哦?”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刘辩向袁熙问道:“莫非显奕已然想明白了?”

“明白了!”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袁熙说道:“曹操大军逼近邺城,河北朝不保夕,甄姬便留于洛阳,烦劳殿下挂心!”

“你我乃是换命之交!”轻轻拍了拍袁熙的手臂,刘辩面带笑容,扭头看着眼前碧波粼粼的湖面,轻叹了一声说道:“曹操势大,本初大军难以应对,本王对河北也是颇为挂念。既然显奕已然想明白了,过几日回到河北,当须从中斡旋,务必要显思与显甫莫要刀兵相见,假以时日,本王自会发兵!”

“诺!”依然抱拳躬身,袁熙应了一声。

还没等他直起身,刘辩就接着说道:“至于显奕,本王意欲要你接管河北,只是回去之后,却莫有所表露!此时尚须低调为之!”

“臣下谨记!”袁氏兄弟之中,袁熙并非长子,且又不是十分会讨袁绍欢心,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接下袁绍的家业,可刘辩将话说的如此明白,他如何还敢抱着与世无争的心态,赶忙应了一声。

“显奕且去歇着,待到晚间,本王自有宴请!”朝袁熙摆了摆手,刘辩转过身,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湖面。

自从见到刘辩,始终抱拳躬身没有直起腰来的袁熙,赶忙应了一声,倒退着走了两步,而后才直起身子,跨步离去。

看着袁熙离去的背影,管青有些忐忑的说道:“殿下,早先我军进伐轩辕关,数万大军无功而返,而今曹操如日中天,若要击破,怕是不易!”

“这天下间便没有本王击破不了的枭雄!”满脸的自信,刘辩眼睛眯了一眯,冷声向身后的王柳和王榛说道:“即刻将邓展请来!”

“诺!”王柳、王榛晓得刘辩将要有大的动作,赶忙应了一声,王柳扭头向一旁的一个卫士使了个眼色。

那卫士见了王柳眼色,赶忙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跟随刘辩的日子虽然已是很久,可自从刘辩做了秦王之后,与他的接触反倒是少了,管青并没能看出刘辩的意图。

相反的,王柳、王榛虽说投效刘辩的日子没有管青长远,可她们却是每日都跟随着刘辩,对刘辩的心思,早就能有些许的把握。

当刘辩说出要将邓展请来的时候,王柳和王榛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一抹兴奋。

河北乱了!大秦终于要有大的动静了!

刘辩传令要人去请邓展的同时,在河北战场上,曹操刚击破了审配两个儿子率领的大军,并且将审配两个儿子俘获。

曹军帅帐内,曹操跪坐在首位,在帐中,还坐着他麾下的一众幕僚。

曹军作战,向来注重事先部署,同袁军的争斗中,往往袁军还没明白过来曹军的意图,便已是被彻底击溃。

眼见着离邺城已是不远,袁军的抵抗却是越来越激烈,连续数日,始终没有前进多少,曹操也是满心的怒火。

召集幕僚,为的便是商议击破曹军,一举拿下邺城。

环顾着帐内众人,曹操眉头紧紧的拧着,向众人问道:“袁军死守邺城,我军虽说奋力拼杀,却是再难建功,该当如何?”

连日来,曹军推进缓慢,众人也是知晓。

而今曹操问起此时,一众幕僚都是相互看着,并没有人站起回应。

见没人应声,曹操接着说道:“莫非我军只是到了此处,便再无法前进半步?”

“曹公!”这一回曹操话音才落,郭嘉便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先是向他行了一礼,尔后说道:“我军虽说是兵临邺城,却并非与袁军决战之时!”

“并非决战之时?”身子微微前倾,曹操凝视着郭嘉问道:“那何时才可决战?我军粮草须从许都调拨,运粮路途太远,将士们随时会饿着肚子打仗!袁绍龟缩邺城,河北人口众多,一旦要他召集起兵马,我军如何胜得?”

“粮草调拨虽是困难,只须调派猛将护送,当是无虞!”站直身子,郭嘉对曹操说道:“至于袁绍征召兵马,正是我军所盼之事,曹公因何会为此担忧?”

被郭嘉反问了两句,曹操愣了一下,再次问道:“袁绍征召兵马,乃是要与我军决战,因何却是我军所盼之事?”

“新兵入营,无有半年一载,即便上了沙场,也不过只是一盘散沙!”微微一笑,郭嘉对曹操说道:“我军兵临邺城,那袁绍心慌,兵马必定召集不多,便会急于同我军决战!曹公届时只须击破袁绍大军,便可长驱直入,进入邺城,如何却是急起此时得失?”

曹操麾下幕僚,向来都是能够得到重视。

尤其是程昱、荀彧、荀攸等人,更是时常给曹操献计。

听得郭嘉这番话,众人都是纷纷点头,一个个脸上全都流露出赞同郭嘉看法的表情。

众人之中,只有许攸把脸扭到一旁,衣服倨傲的神色,根本没有在意郭嘉说的那番话。

环顾着帐内众人,曹操的眉头还是微微蹙着。

郭嘉所言确实不差,假若他只是单独对付袁绍那倒是罢了,曹操真zhèng

担忧的,是自从夺下轩辕关之后,就一直沉寂的秦军。

在轩辕关,秦军发挥的也太失常了一些。

青州军做好的打算,是以全军覆没的代价阻截秦军,可秦军同青州军厮杀数场,青州军所遭遇的消耗,竟是要比曹操早先料想的少了许多。

秦军战力何时如此不堪?

这个疑惑始终萦绕在曹操心头,挥也挥不走,抹也抹不去!

发xiàn

许攸一副傲然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在听众人说些什么,心情本就有些压抑的曹操向许攸问道:“此事子远可有见地?”

一直在等着曹操向他发问,许攸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曹公,若是如此坐等,大军远在河北,而粮草却在河南,长久下去,如何了得?”

许攸的话恰好说到了曹操的心里,他身子坐直了一些,向许攸摊开手说道:“子远请说下去!”

放下双手,许攸先是以蔑视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帐内众人,尔后才对曹操说道:“袁绍征召兵马,当须时日。河北无他,只是人多!不出半载,怕是袁绍又能召集十万二十万人!假若再度与如此众多兵马对阵,曹公可有必胜把握?”

被许攸问了一句,曹操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无有!”

曹操承认一旦袁绍再召集十万二十万兵马,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许攸接着说道:“眼下邺城固若金汤,曹公当掉转矛锋,将邺城周边城池悉数清扫。待到邺城只是一座空城,那袁绍又从何处征兵?即便征得兵马,又以何为凭恃同曹公决战?”

许攸说这些话时,郭嘉并没有言语,帐内的幕僚们也都是紧紧的锁着眉头,并没有人表示赞同,更没有人表示反对。

环顾了一圈帐内的幕僚,曹操晓得,由于许攸为人倨傲,整个曹军对他都没有多少好印象,幕僚们同他不对付,也是情理之中。

从幕僚们脸上,没有看出对许攸究竟是赞同还是反对,曹操略微的沉吟了一下,便向帐外喊道:“来人!”

曹操的喊声刚落,一个卫士便掀开帐帘进入帐内,抱拳躬身等待着他的吩咐。

第1077章 死敌的开脱

曹操听从许攸建议,大军掉转兵锋,向邺城周边城池进发。

洛阳城内的刘辩,此时站在王府后园的湖岸边,望着眼前平静的湖面,脸上的神色是一派凝重。

在刘辩身后,站着的是王柳、王榛。

管青已经回了她的寝宫,原先她站着的地方,一身甲胄的邓展正抱拳躬身面朝刘辩站着。

“邓将军,你等怕是要有一桩难事须去做了!”并没有去看邓展,刘辩语气很是轻松的对他说道:“曹操在河北,也是闹得够了!”

“殿下的意思是……”抱拳躬身,邓展抬头看着刘辩,小声问道:“诛杀曹操?”

“曹操身边卫士众多,即便龙骑卫前去,怕是折损也颇为不小!”微微一笑,刘辩扭头看着邓展对他说道:“杀曹操,半点意义也无!本王要的,是曹操麾下那些幕僚和将军们的脑袋!”

刘辩把话一挑明,邓展愣了一下,再次小声问道:“殿下要的是曹军哪个幕僚和将军的脑袋?”

“郭嘉、荀攸!”想也不想,刘辩就报出了郭嘉和荀攸的名头,接着对邓展说道:“至于其他人,邓将军自行决断,杀不得便不杀!”

“诺!”得了刘辩的命令,邓展抱拳躬身应了一声,然后说道:“末将这便前去着手!”

“慢着!”邓展刚要退走,刘辩就唤住了他。

不晓得刘辩还有什么安排,邓展连忙停下脚步,等着他把话接着说下去。

脸转向了湖面,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说道:“邓将军莫要急着出发,待到袁绍同曹操再度决战,那邺城落入曹操之手,再做计较!”

邓展愣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多问,只是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扭头看着邓展离去,王柳小声向刘辩问道:“殿下,诛杀郭嘉等人,因何要等到袁绍兵败?”

“袁绍不败,袁熙如何掌权?”回头朝王柳咧嘴一笑,刘辩对她说道:“袁熙若是无法掌权,本王又如何得那河北?”

说完这句话,刘辩仰起脸,望着碧蓝的天空,对身后的王柳和王榛说道:“也是该迎接陛下来洛阳的时候了!”

假若是旁人听到刘辩说出该迎接刘协来洛阳,或许还会以为,刘辩是要扶持刘协坐稳帝位。

可王柳、王榛却是十分清楚,刘辩断然不是那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人物。

迎接陛下来到洛阳,怕是禅让的时日也该到了!

数日之后,洛阳城内大宴宾客,庆贺管青生辰,而与洛阳相隔数百里开外的邺城,却是一派悲戚景象。

曹操大军没有进攻邺城,在击破了审配的两个儿子之后,掉转兵锋,向邺城周边的城池发起了进攻。

邺城袁绍府内。

调养了许多时日,身子稍稍安康了一些的袁绍,端坐在前厅之内。

厅内,坐着他麾下的一众幕僚和将军,唯独少了审配。

审配两个儿子,在阻截曹军之时,被曹军擒获,已然是投效了曹操。

因为此事,袁绍也是不愿再相信审配,毕竟儿子投效了曹操,他留在邺城,说不得会不会同曹操之间有什么牵连。

环顾着厅内众人,袁绍眉头紧紧的拧着,向众人问道:“众位,审配二子为曹操所获,如今已然是投效了曹贼,你等以为,此人某还可用不可?”

审配以往在袁绍的帐下,地位是相当的高。

厅内众人过去对他都是有些忌惮,再加上审配做事从来都是一丝不苟,从不徇私,许多人还很是惧怕他。

袁绍如此问起,厅内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许多人想要趁机把审配扳倒,却有不敢做那领头羊,一个个都把目光投向了素来同审配不和的逢纪。

见众人都看着逢纪,袁绍也把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问道:“元图如何看待?”

逢纪和审配不和,河北官场无人不知,二人之间恐怕只有在扶持袁尚这一条上有着共识。

袁绍向逢纪问起如何安置审配,无疑是已经做好了决断,只要有人说了审配的坏话,他便会下定决心,将曾对他忠心耿耿的审配下狱。

低头沉吟了一下,逢纪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前厅正中,抱拳躬身先是向袁绍行了一礼,尔后说道:“袁公,审配为人刚烈,虽是有小瑕疵,却断然不会悖逆袁公。其二子被擒,若袁公因此而怪罪于他,怕是将来河北将无人敢领军抗敌!”

逢纪的一番话说出了口,包括袁绍在内,厅内的所有人都是愣了一愣。

要说逢纪和审配,早先关系是直如水火,二人相互间都是看着不顺眼,谁都期盼着把对方给扳倒。

此时正是逢纪扳倒审配的最佳时机,逢纪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倒还站了出来为审配说话,着实是出人意料!

与众人一样没有想到逢纪会替审配说话的袁绍,身子微微前倾,眉头紧紧拧起,向逢纪问道:“元图与审配素来不和,尔不是十分讨厌审配么?因何却会为他开脱?”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逢纪对袁绍说道:“下僚确是不喜审配,只是下僚与审配同僚数年,虽说与他未有深交,却也是晓得他的为人。审配刚烈,对袁公也是忠心耿耿,断然不可能做出里通于外的事来,还望袁公明鉴!”

捋着胡须,袁绍缓缓的点了点头,向前厅外喊了一声:“来人!”

袁绍的喊声刚落,一个卫士便跨步进入厅内。

“去将审配请来!”朝那卫士摆了摆手,袁绍吩咐了一句。

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前厅。

待到卫士离去,袁绍环顾着厅内众人说道:“尔等同为某之幕僚、将军!方才某从尔等脸上,已然看出,许多人想要借着此事,对审配落井下石!”

听着袁绍的一番话,厅内原本确实是想过要对审配落井下石的人纷纷低下了头,一个个满面羞愧。

袁绍并没打算就此止住话头,接着对众人说道:“你等当向元图学上一学,元图同审配之间,闹的是某也晓得,早就势同水火。可看看元图,他是何等胸襟!满殿之内,竟是无有一人敢为审配开脱,反倒是元图仗义执言,使某未有错怪好人!”

从袁绍的话中,众人听出了浓重的责备之意,一个个都将头低下,并没有敢接袁绍的话。

审配二子被曹操所擒,并且投效了曹操,审配晓得事情惹得不小,在袁绍召集众人商议事情之时,便早已等候在袁绍府的正门外。

得了袁绍命令前去召唤审配的卫士,刚出正门,便看到了审配。

“治中,袁公有请!”看到审配,卫士跨步走了上去,抱拳躬身向他传达了袁绍的命令。

得知袁绍请他,审配连忙向那卫士问道:“如何?可晓得袁公打算如何惩治于某?”

“袁公并未说要惩治治中!”卫士咧嘴一笑,对审配说道:“逢元图方才在袁公面前,一力为治中开脱,袁公请治中前去,怕是并非为了问罪!”

审配与逢纪之间的私怨,早就上升到了在议事之时都会针锋相对,他也是没有想到,在关键的时刻,逢纪竟然会站出来替他说话。

愣了一下,审配的拳头紧紧攥了攥,这才抱拳对那卫士说道:“烦劳将军引路!”

若是在以往,一个小小的卫士,审配根本不可能放在眼里。

可如今,他的两个儿子被曹操擒获,袁绍正在光火,尚且不晓得袁绍究竟会如何处置他,审配也是不敢得罪太多的人,因此对卫士也是十分的有礼。

虽说晓得审配此时是如履薄冰生怕多得罪了人,卫士却还是不敢在他面前太过托大,撤步站到一旁,向他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之中请!”

抱拳朝卫士拱了拱,审配跟着他,跨步走进了袁绍府中。

进入袁绍府中,审配快步走向前厅,刚到前厅门口,他便双腿一曲,跪在门外伏下身子,痛哭流涕的对厅内上首的袁绍喊道:“袁公!下僚教子无方,下僚有罪!”

“正南何罪之有?”看到审配跪在前厅门外,袁绍向他虚抬了下手,笑着说道:“方才元图已然同某说了,正南性情刚烈,此番出了这等事情,心内必定不爽利。某还寻思着,是否要为正南摆上一场酒筵,安抚心绪!”

袁绍的一番话,让审配立时明白过来,那卫士并没有诓骗他,逢纪果然是在袁绍面前替他说了好话。

慢慢的站了起来,审配走进厅内,先是抱拳躬身,向袁绍行了个大礼,而后转身走向坐在一旁的逢纪。

见审配朝他走了过来,逢纪也将身子坐直,只等看他会如何。

到了逢纪面前,审配双手抱拳,深深朝着逢纪躬身一礼,话未出口,早已是泪流满面。

逢纪和审配地位相当,审配向他行礼,他如何敢受!

连忙站了起来,逢纪也抱起双拳,给审配回了个大礼。

看到这一幕,袁绍仰脸哈哈大笑,许多日子没有笑过的他,竟好似心情陡然大好了起来。

第1078章 冬季再战

袁绍于邺城招兵买马,与此同时,曹军却是正在逐步蚕食着邺城周边的城池。

几乎每天,袁绍都会得到周边城池传来的告急战报,不过十数天,便有一座城池沦陷。

因逢纪与审配和好,心情稍稍有些好转的袁绍,得到这一轮轮加急战报时,顿时又是满心的恼怒与惊慌。

官渡之战,三十万大军,追随他返回邺城的不过区区八百人。

十数万将士被曹军俘获,而后悉数遭到曹军屠杀,河北战力已是大不如前。

邺城之中,可战之兵不过区区数千人,其余均是新近招募的兵勇。

新兵未有接受过训liàn

,就连战阵都还摆列不齐整,这样的队伍如何同曹操展开决战。

心内愤懑,可袁绍也是晓得,假若任由曹军攻城略地,用不多久,邺城将会成为一座孤城。

坐在屋内的铺盖上,听完卫士向他呈禀城池丢失的事情,袁绍朝那卫士摆了摆手说道:“去将正南与元图请来!”

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就在卫士刚出门的那一刻,袁绍只觉着胸口一闷,“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在屋内伺候着的侍女,见袁绍吐血,顿时乱作一团,有两个侍女甚至还想跑出去通禀几位夫人!

“都站住!”那两个正打算往屋外跑的侍女还没到门口,袁绍就向屋里的众人喊了一声。

听到他的喊声,屋内乱作一团的侍女全都停了下来,一个个躬身面朝着他,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难以掩饰的慌乱。

侍女与卫士们不同,她们承担的职责,就是照料好袁绍的起居。

城池丢与不丢,和她们没有半点关系。

可袁绍急火攻心吐出血来,对她们来说便是天大的事情。

“收拾一下,莫要告知任何人!”环顾着屋内神色慌乱的侍女,袁绍对她们说道:“若是谁敢将此事说出去,乱棒打死!”

袁绍一句话,把屋内的侍女们都说的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纷纷应了一声,其中几个赶忙上前,收拾起他吐出的那滩鲜血。

侍女们刚刚收拾妥当,得了袁绍召唤的审配和逢纪就来到了屋外。

眼看着一个侍女端着水盆走了出去,审配小声问了句:“怎了?”

若是平日,被审配拦住询问,侍女也是不敢不答,可得了袁绍严令的侍女,在被审配拦住后,只是向他福了一福,便端着水盆走了。

审配和逢纪是何等人!

从侍女的神色中,他们便已是看出袁绍定然有些不妥,也不及通禀,赶忙进入屋内。

吐了口鲜血,袁绍浑身都觉着倦乏,二人进入屋内时,他已是又沉沉的睡了去。

见袁绍睡着,审配和逢纪相互看了一眼,逢纪凑上前去,抱拳躬身轻轻唤道:“袁公……”

沉睡的袁绍并没有听到逢纪的轻唤,闭着眼睛,鼻息也是十分的均匀。

回头向审配看了一眼,逢纪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无奈。

和逢纪对视了一下,审配也跨步走到袁绍的铺盖前,声音要比逢纪方才略大一些的唤道:“袁公……”

这一下,袁绍听到了他的呼唤,两眼猛然一睁坐了起来。

坐起之时,袁绍神色中还流露着难以掩饰的慌乱。

扭头朝一旁看了一眼,见站在身旁的是审配和逢纪,他才深深的吸了口气,像是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似得,朝二人摆了摆手说道:“坐下说话!”

袁绍的精神靡顿,审配和逢纪都已看出他心内必定是十分郁结。

俩人虽然看出袁绍心内郁结,却并没有挑明,只是向他谢了一声,便在屋内坐了。

“曹军夺取平阳,你二人可晓得?”待到二人坐下,袁绍扭头看着他们,语气很是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他的语气很淡,可审配和逢纪还是能从中听出,袁绍对此事是十分的关心。

毕竟平阳就在邺城以东,曹军占据平阳,便可以平阳为依托,随时进伐邺城。

袁绍的语气平淡,不过是他身为一方枭雄所必备的沉稳。

心内再是如何焦躁,在麾下幕僚及将军的面前,也是不会表现出忙乱。

主家都已是乱了,更不用说追随他的这些人了。

当袁绍问起审配和逢纪可晓得平阳已经被曹军夺取的时候,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逢纪才抱拳对他说道:“我二人也是方才晓得!”

“兵败如山啊!”仰起脸望着房梁,袁绍的脸上现出一片失落,悠悠的说道:“曹军占据平阳,某当如何是好?”

这句话袁绍没有对情绪加以丝毫的掩饰,逢纪和审配听了,也是觉着心内一阵阵的不是滋味。

官渡之战以前,二人是一力怂恿袁绍对曹军开战。

在战争的过程中,又并未给袁绍献出太有效用的计谋,以至于袁军大败,河北元气大伤。

袁绍还在仰脸望着房梁,逢纪站了起来,抱拳躬身说道:“袁公莫急,不过是区区平阳,我军当可夺回!”

“如何夺回?”扭头看着逢纪,袁绍轻叹了一声说道:“我军兵力不足,新近招募兵马缺乏锻炼,将士未有经过战阵,即便是人数不少,又如何是曹军对手?”

被袁绍这么一问,逢纪愣了一下,抱拳躬身便没有言语。

一旁的审配见逢纪被问住,赶忙站了起来,抱拳对袁绍说道:“袁公,曹操大军夺取平阳,我军若是与之强争,怕是未必会得到好处。不过若袁公舍弃平阳等地,大军出城,一路经陈留赶赴许都,又当如何?”

听了审配这句话,袁绍的眸子陡然一亮,连忙向他问道:“正南此计何解?”

“曹军主力正在我河北地界,我军绕道而出,留部分兵马死守邺城!”抱拳躬身,审配对袁绍说道:“大军一路南下,渡过黄河,先行夺取陈留,以陈留为根基,再图许都。不出数月,曹操可破!”

自从官渡之战以后,袁绍一直是郁郁寡欢,虽说前几日因审配和逢纪和好,他的心情有所缓和,可每每想到在官渡战败之事,心内还是难免一阵郁闷。

平阳失守,更是让袁绍有种袁氏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想法。

可审配的一番话,就犹如在他最为靡顿的时候,陡然给他吃了一颗可使得人精神百倍的良药。

看着审配,袁绍朝他招了招手说道:“正南过来,好生与某说说,如何出兵,又如何夺取陈留?”

站起身,先向袁绍抱拳躬身深深行了一礼,审配跨步走到离他只有三四步的地方,再度抱拳说道:“袁公,常言道秋守春战,而今我军乃是新招募兵马,假若依照常理同曹操决战,断然不会是那曹操对手。既是新兵,我军便是应以奇兵制胜!”

“正南的意思莫非是冬季开战?”袁绍也是领兵多年的枭雄,审配话刚出口,他便晓得究竟是何意思,抬头看着审配问了一句。

放下双手,审配点了点头说道:“冬季苦寒,各地守军也是多有疏忽。我军若是突然发难,想那陈留守军尚未明白发生了甚么,陈留便是已经入了我军之手。只须夺取陈留,我军将士便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猛士,且又有陈留为根基,进伐许都,当无悬念!”

微微蹙起眉头思索了片刻,袁绍并没有给予回应,而是扭头看向逢纪问道:“元图何意?”

自打为审配开脱以来,逢纪和审配之间的隔阂早已消除,二人整日便是如同一个人一般,关系好的是让许多袁绍麾下的幕僚和将军们都羡慕不已。

审配提出的计策,在平阳被攻陷之前,便是同逢纪做过商议。

对这个计策,逢纪也是觉着可行,只不过计策是审配想出,方才袁绍向他们发问之时,他便没有先行提及。

待到袁绍扭头看向他,逢纪赶忙站了起来,抱拳对袁绍说道:“袁公,正南所言,与某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听了逢纪这句话,袁绍嘴角牵了牵,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逢纪和审配昔日针尖对着麦芒,二人每每有计,对方总会从中拆台,可如今,审配提出计策,逢纪不仅不会说出计策中的疏漏,反倒是一味的赞成,让袁绍对他们说的话,多少也是有些不好斟酌。

沉吟了片刻,袁绍向逢纪和审配摆了下手说道:“你二人且去吧,召集众人,稍晚一些,我等于前厅议事!”

“诺!”晓得袁绍是不肯轻易做出决断,审配和逢纪双双抱拳应了一声,退出了他的房间。

二人出了袁绍的房间之后,屋内的袁绍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后园的景致,轻轻叹息了一声。

官渡一战,袁军败的太惨。

颜良、文丑相继折损,虽说活着从战场脱离,却已经是投效了秦王。

至于张郃,更是干脆投靠到了曹操的麾下,与他正式决裂。

当年的河北四庭柱,四庭如今只余下了高览一个,而一柱,与四庭相比,却又是弱了许多,一旦同张郃在战场上遭遇,根本不可能是张郃的对手。

兵是新招募的兵,昔日猛将,也是十亭去了九亭。

与曹操再度开战,袁绍已是没了官渡之前的那股豪情!

第1079章 难破的棋局

曹军在邺城周边,环绕邺城的各个城池,而袁军则是全线压缩,并不对曹军加以反攻。

一时之间,曹军也是难有建树。

转眼间,两三个月过去,邺城就犹如铁桶一般,凭着曹操的那点兵力,根本不足以攻破。

平阳城内,曹操临时下榻的官府中,曹操与郭嘉相向而坐,在他们之间的矮桌上,摆着一局尚未下完的残棋。

“每每与奉孝对弈,某都是无力应付!”看着桌案上的残局,曹操面带笑容,对郭嘉说道:“而今袁绍收拢兵马,我军居于平阳,已是数月无有建树,以奉孝之意,该当如何?”

“曹公!”抱拳朝曹操拱了拱,郭嘉对他说道:“眼下已然快要入冬,下僚倒是有个以退为进之计!”

“何为以退为进?”抬头看着郭嘉,曹操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许攸献计之时,郭嘉虽是没有言语,后来曹操曾与郭嘉私下谈论,郭嘉已是告sù

过曹操,袁绍大军新近招募,邺城周边城池虽说防守稍显松懈,可若是以曹军兵力,待到悉数拿下,大军战力也已经折损的七七八八。

正是有着这场交谈,曹操才在攻下平阳之后,只是偶尔下令让麾下兵马对周边城池进行小规模的袭扰,以使得袁绍以为曹军尚且没有放qì

夺下邺城周边。

在曹操追问下,郭嘉放下双手,面带淡然的笑容说道:“这河北如今水是已经浑了,明公因何不退回许都,待到来年再战?”

“退回许都?”看着郭嘉,曹操眉头微微拧起说道:“我军攻下平阳不易……”

“曹公!”曹操话刚说出口,郭嘉便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曹公是意欲要平阳,还是要邺城?”

被郭嘉这句话问的一愣,曹操微微蹙起眉头说道:“奉孝因何有此问?”

“平阳不过一座小城,丢了还可再夺!”抱起双拳,向曹操拱着,郭嘉对他说道:“那邺城若是攻下,曹公自此便是占了河北,孰轻孰重,曹公当有掂量!”

“可邺城城高池深,我军急切难以攻下!”抬手捋着胡须,曹操面色凝重的说道:“我军即便撤走,邺城兵力也是未有变化,城池依然是易守难攻,如何便可随意夺得?”

“我军若是撤走,袁军待到兵马聚齐,必定会进攻许都!”微微一笑,郭嘉慢慢的摇着头说道:“届时明公只须发兵,于半道击之,袁绍一旦兵败,必定退守邺城。届时邺城一派混乱,明公可将邺城团团围住,就说袁绍已死。袁谭与袁尚早在争夺袁绍家业,若是晓得他们父亲已死,必定争斗。那时袁绍即便未死,也是会被气死!”

听完了郭嘉的一番话,曹操先是冷了一下,随后仰脸哈哈大笑,对他说道:“奉孝啊奉孝,有你在,某又何愁不得河北!”

“来人!”赞了郭嘉一声,曹操扭过头向屋外喊了一嗓子。

一个守在屋外的卫士跨步入内,抱拳躬身等待着曹操的吩咐。

扭头看着那卫士,曹操对他说道:“传令下去,大军整备,三日后撤离平阳,返回许都!”

“诺!”抱拳躬身,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卫士离去后,郭嘉也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说道:“曹公若无别事,下僚先行告退!”

向郭嘉点了下头,曹操并没有言语,只是目送着他离开了房间。

郭嘉离去之后,曹操一直在低头琢磨着矮桌上的残局。

就在他苦思冥想,不晓得如何破解郭嘉那必胜的棋路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曹公,某有话说!”

听到门外有人说话,曹操抬起头,向门口看了过去。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已经有半边身子进了屋内的许攸。

许攸抱着双拳,身子微微躬着,正等待曹操请他进入屋内。

看见许攸,曹操心内顿时觉着有些不太爽利。

虽说许攸在官渡之战时前来投效,并且告知了他袁军屯粮的所在,可事后他一直是有些居功自傲,同曹操麾下的幕僚、将军们相处甚是不欢。

对许攸,曹操早就有些厌烦,只是又不好将他赶走,以免被天下人说是容不得人才。

“子远何事?”虽说见到许攸,心内很是不爽快,曹操还是满面笑容的向他问了一句。

“曹公!”曹操没有让他进入屋内,许攸却是跨步进了房间,抱拳对曹操说道:“方才听闻曹公下令,要大军返回许都,可有此事?”

并没有招呼许攸入内,他却已经跨步进入,曹操心里顿时有些不快。

不过他终究不是寻常人,虽说不快,脸上却还是带着笑意,对许攸说道:“子远有话,只管坐下来说!”

“多谢曹公!”向曹操躬身一礼,许攸快步走到刚才郭嘉坐着的地方,跪坐了下去。

刚坐下,他便发xiàn

曹操手中捏着一颗黑子,好似正在思索着破解棋局的法子。

瞥了一眼棋局,许攸咧嘴一笑,对曹操说道:“曹公莫非在研究残局?”

“子远当真慧眼!”许攸方才提的问题,曹操并没打算回应,见他主动将话题扯到了残局上,连忙说道:“某着实是在想着此局如何破解!可此残局已然临近收尾,某已是想尽了法子,也破解不得!”

“此局易破!”曹操说出他已经想尽了法子也破解不得残局,许攸却是咧嘴以笑,从一旁的棋盒中拿出一颗黑子,往棋盘上一落,而后抬头看着曹操,笑道:“曹公看,如此可有破解?”

低头看着棋盘,曹操一愣,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对许攸说道:“子远棋艺精通,如此一来,着实是可逢凶化吉、起死回生!”

“棋局难破乃是小事!”看着曹操,许攸撇了下嘴,语气中带着些许蔑视的对他说道:“不晓得何人给曹公出了主意,要将大军撤走!”

许攸再次提起曹军即将撤离平阳的事,曹操连忙笑着说道:“并无人给某出主意,是某想到,大军若是驻扎于平阳,在河北一带难以征粮,而今又快临近冬季,不若撤军返回许都,待到来年再战!”

若是别人,观点与曹操不同,必定会言辞稍稍委婉一些加以劝服,虽说荀彧同曹操时常争吵,可荀彧同他的关系毕竟非同一般。

尤其戏志才和郭嘉都是荀彧推举,荀彧同曹操争吵,曹操也是多会让着他。

可许攸毕竟原先在袁绍麾下幕僚,因审配杀了他的家眷,才前来投效,曹操对他,并不是十分信任。

可许攸偏偏有些恃才放旷,听得曹操说出是他自家的主意,眉头一拧,对曹操说道:“曹公!大军驻扎平阳,虽说粮草运送困难,可毕竟此处临近邺城,待到来年春季,曹公只须发兵直捣邺城便可,若是大军退回许都,那袁绍死灰复燃,再征集大军同曹公决战,曹公该当如何?”

撤军返回许都的计策,是郭嘉所献。

在曹操心目中,郭嘉献的计策,从未有失,对郭嘉,他也是极其的信任。

许攸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当面反对郭嘉献的计策,曹操心内顿时是有些不太爽快。

沉吟了一下,曹操对许攸说道:“子远莫要再说,此事某已是有所决断。大军撤回许都,一则是粮草难运,二则是将士们思乡心切。某今年且撤回去,待到来年与袁绍再战,有子远等人辅弼,某还担忧些甚么?”

虽说是否定了许攸的提议,可曹操说话的时候,却是把他捧的很高。

与曹操相互对视着,过了好一会,许攸才叹了一声,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罢了,既然曹公已有决断,某再说甚么也是无用。某且告退!”

坐在矮桌后,曹操并没有起身,只是抱拳给许攸回了一礼。

从曹操的房间退了出来,许攸刚出门,跟着他的侍从就连忙迎了出来。

见到侍从,许攸眉头拧着,朝他们摆了摆手。

跟在许攸身后,一直走到外院入口,一个看出他脸色不好的侍从,小声向他问道:“先生见了曹公,面色不善,可是曹公并未采纳先生之言?”

许攸本不打算和侍从说他心内的想法,可侍从一问,想起刚才曹操见他的情景,心内顿时一阵烦闷,对那侍从说道:“曹公着实少智,大军撤回许都,袁绍便可养精蓄锐,届时天下归于何人之手,尚难定论!”

说这番话的时候,许攸是觉着心内顿时一阵爽快,可他却没有留意到,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个侍候曹操的侍从,正躬身低头朝着他。

目送着许攸领着侍从离去,那曹操的侍从赶忙进入内院,快步朝着曹操的住处去了。

到了曹操住处门外,侍从抱拳躬身,很是有些惶恐的对屋内的曹操说道:“启禀曹公,小人有话禀报!”

许攸离去之后,正专注研究着他破解残局关键的曹操,听到门外侍从说是有要事禀报,头也没抬就说了一句:“入内说话!”

第1080章 筹备再征

得了曹操招呼,那侍从连忙进入屋内,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个大礼。

视线从棋盘转到侍从的身上,曹操向他问道:“究竟何事?”

“启禀曹公,方才小人无意听到许攸在说曹公坏话!”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侍从战战兢兢的说道:“许攸说曹公少智,竟会将大军撤回许都,言辞之间,很是有些不忿!”

“啪!”侍从的话刚落音,曹操就猛的朝面前的矮桌上拍了一巴掌。

许攸当面提出不该撤离许都,他虽说心内不快,却也是还能忍受。

可背后说他少智,着实是让曹操无法忍下去。

一巴掌拍到了桌案上,曹操毕竟是个枭雄,晓得若是让人知dào

他对许攸已是心生不满,将来除掉许攸,必定会被天下人耻笑、

眼珠一转,曹操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

守在屋外的一个卫士跨步走到那侍从身旁,抱拳躬身面朝着曹操。

看了那卫士一眼,曹操的视线投在了向他禀报许攸暗中说他坏话的侍从脸上,对那卫士说道:“将此人拖出去斩了!”

侍从本想借着向曹操禀报许攸从中捞些好处,却没想到得来的竟然是曹操下令将他拖出去斩了。

得知曹操要杀他,吃了一惊的侍从连忙惊恐的喊道:“曹公,小人乃是前来向曹公……”

“住口!”不等那侍从把话说完,曹操已经是猛的将眼睛一瞪,冲他低吼道:“暗中中伤某之僚属,尚敢巧言令色!”

被曹操一声吼,喝的不敢吭声,侍从只是一脸恐慌的望着他。

眉头紧紧锁着,曹操向扭着侍从的卫士喝道:“将此人拖出去斩了!”

“曹公饶命!”根本没有想到曹操竟然会斩杀他的侍从,被卫士扭出们的时候,还在大声的哀嚎着。

卫士将那侍从扭了出去,侍从的哀嚎声越来越远。

曹操的脸色铁青,当门外另一名卫士为他关上们时,他紧紧的攥着拳头,朝桌案上砸了一拳。

斩杀侍从,并非曹操心中所愿。

许攸屡次对他无理,他更想杀死许攸。

可眼下杀死许攸,事态必定难以掩饰。

紧皱着眉头,曹操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

一个卫士跨步进入屋内,抱拳躬身等待着曹操的吩咐。

抬头看着那卫士,曹操对他说道:“去将许褚唤来!”

“诺!”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卫士转身离开了房间。

曹操下令大军撤回许都,在曹军离开的当日晚间,消息便传进了邺城内的袁绍耳中。

得知曹军撤走,袁绍愣了好一会,也是没有明白过来曹操这是在做甚么。

“去将审配和逢纪请来!”坐在屋内的铺盖上,袁绍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才想屋外喊了一声。

门外的一个卫士应了一声,飞快的朝外院跑去,前往审配和逢纪府宅请他们去了。

吩咐了卫士前去请二人,袁绍坐在铺盖上,仰起脸一味的只是出神。

曹操占据平阳,对邺城无疑是个极大的威胁,他突然撤军,反倒是让袁绍心里觉着有些没底。

思来想去,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曹军因何撤走,袁绍正自烦闷着,门外传来了审配和逢纪的声音:“袁公!”

听到二人在门外说话,袁绍连忙抬头看向门外,向他们招着手说道:“快入内说话!”

跨步进入屋内,逢纪和审配再次向袁绍行了一礼,这才分别坐下。

“方才某得到消息!”二人落座之后,袁绍看着他们说道:“曹操下令大军撤回许都,而今已然离开了平阳!”

“袁公可即刻下令,令人前去接管平阳!”袁绍得到的消息,是平阳附近斥候直接传达,审配与逢纪并不知晓,当他说出曹军已经撤出平阳时,逢纪连忙站起身,抱拳对他说道:“眼见已是临近入冬,曹操想来是考lǜ

到粮草运送不济、大军驻守河北,冬衣也是难以筹备,因此才率军撤走!”

听完逢纪的一番话,袁绍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此事元图前去安排便可!”

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应了一声,逢纪刚坐下,一旁的审配就开口对袁绍说道:“眼下已是临近入冬,袁公当可及早筹备,待到大雪落时,我军便可离开河北进伐陈留!”

抬手捋着胡须,袁绍眉头微微蹙着,沉吟了良久,才点了点头,对审配和逢纪说道:“此事你二人多费些心思!”

待到二人应了,袁绍朝他们摆了摆手。

二人站起身,向他告了个退,退出了房间。

审配和逢纪刚退出去,袁绍就扭头向一旁的一个侍女问道:“显奕这几日如何?”

在屋内伺候袁绍的侍女,听得他这么一问,其中一个赶忙应道:“回禀袁公,显奕公子自打从洛阳独自回来,便整日闭门不出,并未见有甚么异状!”

得知袁熙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袁绍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自从官渡之战以后,他对刘辩在内心深处就多了一层隔阂。

尤其是刘辩派出徐庶,诓骗走了被他下狱的田丰和沮授,更是让袁绍心内始终难以放下。

袁熙夫妇被刘辩请到洛阳,返回邺城时,也是只有袁熙一人。

这件事虽然袁绍从未说出口,可他却始终没有从心头放下。

“去将显奕唤来!”沉默了片刻,袁绍向那应声的侍女吩咐了一句。

侍女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朝着袁熙的住处去了。

此时的袁熙房间内,烛台上正点燃着数支白烛。

白烛的火苗在烛台上跳窜着,将屋内映照的是一片通明。

跪坐在矮桌后,袁熙手中捧着一本书,正专注的看着。

将甄宓留在洛阳,回到邺城之后,袁熙整日里都是将自家关在屋内,极少出门,更是不会同那些袁绍麾下的幕僚、将军们太多接触。

离开洛阳之前,刘辩曾专程将他请到王府后园,特意交代的,便是回到邺城,切不可太过高调。

甄宓身在洛阳,袁熙也是晓得,如今的他,即便是在邺城,也被刘辩遥遥的控zhì

着。

河北已经危急,袁谭、袁尚此时虽说也是晓得,曹操正对河北虎视眈眈,可随着袁绍身体状况渐差,二人的争斗,已经从暗中浮出了水面。

在他返回邺城的这些日子,袁谭和袁尚都来探访过他,想要的,无非是从他口中探听刘辩的意图。

对这两个兄弟,袁熙自是不会坦陈在洛阳的事情。

为了少生烦扰,他便将自家整日关在屋中,摆出了一副大隐隐于市的姿态。

捧着书,正在看着,袁熙听到门外传来了一个侍女的声音:“显奕公子,袁公有请!”

听到袁绍请他,袁熙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半点变化。

手中捧着那本看了一半的书,袁熙向屋外说道:“姐姐捎带,某这便前来!”

传达袁绍召唤的,必定是袁绍屋内的侍女。

袁绍身边的人,自是要比整座府宅内的其他仆从和侍女更加尊贵一些。

平日里就连袁熙等人,也是不敢对袁绍屋中的侍女和仆从太过无礼。

奉了袁绍指示前来召唤袁熙的侍女,听到袁熙的应答,便没再吭声,低头垂手等在房门外。

将书放在矮桌上,袁熙站了起来,抬脚走向房门。

到了门口,袁熙抱拳朝前来请他的侍女拱了拱说道:“烦劳姐姐带路!”

向袁熙福了一福,侍女侧身立于一旁,等到袁熙抬脚从身前走过,才跟在他的侧后方,向袁绍的住处去了。

自从官渡之战以后,袁绍的身子骨是越来越差。

虽说偶尔精神头也会好上一些,却是维系不久。

审配、逢纪离去之后,袁绍让侍女前去召唤袁熙,在铺盖上坐了片刻,他便觉着有些困乏,躺了下去。

躺在铺盖上,袁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会,便沉沉的睡了去。

跟着侍女来到袁绍住处门外,袁熙抱拳躬身,向屋内说道:“孩儿求见父亲!”

说这句话的时候,袁熙的声音并不是很小,可屋内的袁绍却没有给予回应。

屋里的一个侍女听到袁熙说话,赶忙迎了出来,小声对他说道:“显奕公子,袁公方才睡下,奴婢这便唤袁公醒转!”

“不用!”得知袁绍已经睡下,袁熙连忙对那要去唤他的侍女说道:“父亲劳累,睡上片刻,某在此候着便是!”

被袁熙阻止,那侍女向他福了一福便退了回去。

袁熙也没有进入屋内,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的等待着袁绍醒来。

可能是太过倦乏,袁绍这一睡,竟然是睡了一个多时辰。

醒来后,他陡然想起先前让人去请袁熙的事,坐起身向屋内的侍女问道:“显奕可有来过?”

“回禀袁公!”见袁绍醒了过来,一个侍女连忙说道:“显奕公子已然来了一个时辰,见袁公熟睡,一直等在屋外!”

得知袁熙在屋外等了一个时辰,袁绍的脸色稍稍变了一变,不过随后便恢复了正常,对那侍女说道:“请显奕入内说话!”

第1081章 未雨绸缪

守在屋外侯了足足一个时辰,得知袁绍唤他,袁熙赶忙进入屋内。

抱拳躬身,向着袁绍行了一礼,袁熙开口说道:“孩儿给父亲问安!”

抬起一只手朝袁熙虚按了两下,袁绍对他说道:“我儿且坐下说话!”

谢了袁绍一声,袁熙在屋内角落的草席上坐了。

刚落座,袁绍就对他说道:“想来你也是了然为父为何将你唤来!”

坐在草席上,微微躬着身子,袁熙向袁绍问道:“父亲可是要问孩儿在洛阳之事?”

“正是!”袁熙并未有半点隐瞒,反倒是很坦然的先提起洛阳的事情,袁绍心内反倒对他少了几分怀疑,凝视着他问道:“秦王都与你说了些甚么?”

“无他!”低着头,袁熙对袁绍说道:“在洛阳之时,秦王告知孩儿,用不多久,父亲与曹操之间必定再有一战。孩儿届时或会前往沙场,甄姬留在邺城,孩儿也是无心杀敌,因此将甄姬留在了洛阳!”

“糊涂!”袁熙的话音刚落,袁绍就叱喝了他一声。

或许是这声叱喝用了太大的力qì

,他竟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袁绍这一咳嗽,袁熙赶忙欠起身子,一脸的慌乱,屋内的侍女们则是更加忙乱,一个个端水的端水、跑到袁绍身后轻轻帮他捶背的捶背。

侍女帮着捶了会背,又喝了两口水,袁绍才把咳嗽给压了下去。

由于咳嗽太过剧烈,他的脸颊是一片通红。

抬头看着袁熙,袁绍对他说道:“甄姬留在洛阳,你便是留了个人质给秦王,如此浅显的道理,你莫非不晓得?”

在洛阳时,刘辩早已把话给袁熙说的通透。

听得袁绍这么一说,他假装愣了一下,脸上带着看似真的慌乱,向袁绍说道:“孩儿愚钝,若非父亲提及,孩儿险些是给忽略了。而今事已至此,孩儿该当如何才是?”

毕竟袁熙也是他的儿子,袁绍再是枭雄,对儿子终究不会以太坏的角度去看。

凝视着袁熙,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且看秦王要你做些甚么,或许有甄姬在洛阳,秦王也是会看顾你一些,待到为父同曹操再战,或许秦军也是一场助力!”

“父亲说的是!”双手抱起,躬身朝着袁绍,袁熙说道:“秦王与孩儿提及父亲同曹操再战之时,好似并不看好我河北猛士!”

“哦?”袁熙的话显然是同袁绍心内顾忌的有所印证,他眉头拧起,看着袁熙问道:“秦王究竟说了些什么?”

刘辩挑明告sù

了袁熙,他是要将河北交给他。

袁绍持掌河北,袁熙便是不可能有机会在秦王的扶持下聚拢力量。

可袁绍毕竟是他的父亲。

想到父亲与曹操之间争斗,若是再败,怕是无法承shòu失败带来的打击,袁熙心内还是十分的不忍。

微微抬起些头,偷眼看着袁绍,袁熙小心翼翼的说道:“秦王告知孩儿,父亲征召将士乃是新兵,无有一年半载训liàn

,根本无法作战。秦王料定,此战我河北猛士必败!”

袁熙说出河北必败的话来,袁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若是这些话出自别人之口,他早已是暴怒不已,可话是从袁熙口中说出,他又能说些什么。

“显奕!”过了良久,袁绍语调有些沧桑的说道:“莫非你也觉着,为父此番胜不得那曹操?”

躬着身子,袁熙没有说话。

他确实不晓得该如何开口。

若是直接说出他也认为袁军贸然出兵,无法战胜曹操,对袁绍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打击。

可假若他说出袁军必定能够战胜的话来,显然是在欺骗他的父亲。

从袁熙的反应中,袁绍已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朝他摆了摆手说道:“去吧,为父累了,要歇息了!”

“父亲珍重,孩儿告退!”站起身,抱拳躬身向袁绍行了一礼,袁熙退出了袁绍的房间。

虽然从袁熙那里并没有得到刘辩真zhèng

的意图,袁绍却也是猜出了将甄宓留在洛阳,刘辩定然是有着下一步的所图。

想到官渡之战,三十万大军败于曹操之手,袁绍心内就是一阵悲怆。

而今秦王竟然出于不晓得什么的目的,将他的儿子和儿媳请到洛阳,并且还把儿媳留下,显然是有着极其重yào

的后手。

此时的袁绍,直觉着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戎马一生,可谓是为大汉鞠躬尽瘁。

当年在洛阳因刘辩的废立,同董卓拔剑相向,后来联合十四路诸侯讨伐董卓,为的都是大汉的江山社稷!

可换来的,竟是成长了的刘辩,在他最为困难的时候,还谋算着他的河北!

深深的吸了口气,袁绍躺了下去,眼睛凝视着粗长的房梁。

他的脑海中,浮现着这许多年征战的往事,也回忆着当年的刘辩和洛阳。

秦王确实是成长了,已经成长为一个为了利益,而根本不会顾忌老臣的枭雄。

袁绍也是晓得,他的势力太过强dà

,河北人众太多,秦王将来要重登帝位,断然不会允许臣强君弱的情况出现。

虽然现在的秦王已经很强……

邺城的袁绍,因袁熙被刘辩请到洛阳,心内正自感到悲怆的同时,身在洛阳的刘辩,却也是积极筹备着全面应对曹操。

王府后园,刘辩的书房中。

刘辩端坐在屋内,房间里坐着的只有赵云、高顺和邓展三个人,就连每日总是陪在刘辩身旁的王柳、王榛,此时也是立于房间门口,并没有进入屋内。

环顾着坐在屋内的三个人,刘辩对他们说道:“三位将军,官渡之时,大秦出兵讨伐曹操,乃是无功而返。本王断定,用不多日曹操与袁绍之间便会再有一战,今日请三位前来,便是要问问你们,可有在曹袁争斗之后,破曹之计?”

“殿下!”刘辩的话音才落,赵云就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官渡之时,袁军势大,殿下本以为袁绍可击破曹操,因此并未派出兵马前往官渡驰援,却未想,那袁绍竟不是曹操对手,三十万大军毁于一旦!”

刘辩慢慢的点了点头,赵云说的这些,恰好是可以解释当日为何刘辩没有派出兵马驰援袁绍。

官渡之战,袁绍会败,刘辩也是心中有数。

之所以没有派出兵马驰援,他是有着两个计较。

一方面,袁绍的势力着实是太大,假若让他击破了曹操,河北、河南一带,便大多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连山东、徐州等地,也会落入袁绍彀中。

臣下的力量若是太强,将来刘辩即使是登基做了皇帝,也是做的不太安稳。

消耗袁绍的力量,对刘辩来说那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至于其二,大秦虽然军力强悍,却是少有猛将,谋臣也是不足。

颜良、文丑武艺超群,领军作战,是冲锋陷阵的绝佳人选。

至于田丰、沮授,更是智虑过人,尤其是田丰,其智虑并不下于徐庶、庞统等人。

为了不使这几个人才丧命于官渡,刘辩也算得是和袁绍撕破了脸皮。

虽说到如今袁绍都还没有与他彻底反目,可刘辩却是晓得,在袁绍心中,同他必定是有了隔阂。

见刘辩只是点头并没有言语,赵云接着说道:“当日轩辕关一战,我军虽是费了许多力qì

,却是并未太多建树,以致无功而返!”

“子龙!”抬头看着赵云,刘辩微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和高顺、邓展说道:“不瞒你等说,轩辕关一战,若是本王早先未有告知文长,只许拉锯,不许击破,即便是十个青州军,怕是也被剿灭了!”

刘辩的一句话,显然是出乎了仨人的意料,赵云等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脸的愕然。

从仨人的脸色中,刘辩看出他们并没猜出他的意图,接着说道:“袁绍势力太强,本王怕他击破了曹操,将来难以驾驭。而今袁绍已是穷途末路,再败上一场,那曹操也该将中原让出来了!”

这些话说的是信心满满,无论是谁听了,都丝毫不会对其中的真实性有所怀疑。

仨人一脸愕然的看着刘辩,刘辩却接着说道:“子龙的虎贲卫,擅长冲锋陷阵,若是袁绍大军南下,当潜行至袁军前方,待到曹操将袁绍击破,袁军方才溃败之时,即刻向袁军掩杀!”

“诺!”得了刘辩的命令,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的赵云连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高顺!”向赵云做了安排之后,刘辩又唤了一声高顺,待到高顺站起身,他开口吩咐道:“届时文长将会引领主力进逼许都,你便引领羽林卫,将轩辕关一带青州军剿灭!”

得了命令,高顺也是抱拳应了。

当刘辩目光转到邓展脸上的时候,早先已经得了刘辩吩咐,要率领龙骑卫前去刺杀郭嘉等人的邓展,连忙站了起来,双手抱拳,面朝着刘辩。

凝视着邓展,刘辩并没有急于开口,而是想赵云和高顺摆了下手说道:“二位将军且去筹备,本王有话要与邓将军说!”

第1082章 江山万里谁主沉浮

赵云与高顺退出了刘辩的书房,房间里只余下邓展一人。

待到二人离开房间,守在门外的王柳将房门关上,只留下邓展和刘辩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房间里。

“邓将军近前说话!”朝邓展招了招手,指着桌案对面,刘辩招呼了他一声。

抱拳应了,邓展站起身,跨步走到刘辩对面的矮桌前坐了下来。

虽说是与刘辩相向而坐,邓展的身子却是稍稍侧着,并没有直接面对面。

“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将军无须如此!”朝邓展咧嘴一笑,刘辩向他虚按了两下手。

有了刘辩这句话,邓展这才敢将身子坐直了一些。

一手捏着下巴,双眼凝视着邓展,刘辩嘴角浮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对他说道:“早先本王曾与将军说过,要诛杀郭嘉、荀攸等人,不知将军如何安排?”

抱起双拳,邓展的身子稍稍躬着,对刘辩说道:“殿下确是已然安排妥当,待到袁绍被曹军击破,末将便可展开诛杀!”

凝视着邓展,刘辩点了点头,随后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窗口。

已是临近入冬,窗外的草木都已枯黄。

凉飕飕的风儿吹拂在着金黄的草叶,草儿而随风摆动着身姿,就犹如一个个穿着金色纱裙的舞娘,正跳着一支冬的序曲。

“冬季到了,许多事情,也都该有个收尾了!”望着窗外初冬的景致,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一眯,对身后的邓展说道:“龙骑卫无须潜入许都,曹操出征,郭嘉等人必定随同,届时邓将军率领龙骑卫进入战场,在赵云冲击曹军的同时,趁机杀入,主要目标只有两个,郭嘉、荀攸!至于其他人,可擒便擒,不可擒便杀!”

“诺!”站起身,抱拳向刘辩深深一躬,邓展应了一声。

“你且去吧!”望着窗外并没有回头,刘辩向身后的邓展摆了下手说道:“好生训liàn

将士们,本王要用他们的日子,将会很多!”

再次应了一声,邓展退出了刘辩的书房。

邓展离去之后,刘辩也离开了书房,领着王柳、王榛,向王妃们住的那片相连的寝宫去了。

离开书房,走上青石路,没走多远,刘辩感觉到脸上落了一点冰凉。

抬起头朝天空看去,天空遍布着阴霾,一颗颗的晶莹小颗粒从半空落了下来。

“下雪了!”几颗晶莹的颗粒落在脸上,刘辩抬手摸了摸脸颊,轻声说道:“今年的雪,下的颇是早了些!”

“是啊,方才入冬,便是落雪了!”仰脸望着天空,王柳接过刘辩的话头说道:“待到明年,定是个好收成!”

“瑞雪兆丰年,好啊!”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刘辩说道:“今冬若是多下几场雪,明年百姓们便会有个好收成,我大秦粮草丰盈,本王即可挥师天下,令我大秦的铁骑,光复大汉的疆土!”

刘辩的话说的是豪情万丈,站在他身后的王柳、王榛,虽说是女儿身,却也在心内生起一股澎湃的浪涛。

“殿下,落雪了,还是找个去处避避雪吧!”落下的小冰渣越来越多,王榛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一面落下的冰渣掉进眼里,向刘辩说道:“回头再把衣衫弄湿了!”

“本王许久没有在雪地中走上一走了!”面带笑容,刘辩回头看了王榛一眼,对她说道:“你二人若是要找寻去处避雪,只管前去便是,本王要在这落雪时节走上一走!”

王榛和王柳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流露出了一抹为难。

还是王柳在照料刘辩上要心思细腻些,晓得劝不动他,便抱拳对他说道:“殿下既是要在雪中走上一走,本王为殿下取只伞来!”

“殿下!”刘辩刚要说不用取伞,王榛就在一旁帮腔道:“雪天若是这样淋着,弄得一身雪白,反倒是不美。撑上一把伞,走上一走,若是能有些积雪,方才是真个美不胜收!”

看着王柳和王榛,刘辩摇头笑了笑,说道:“罢了,罢了,去取伞便是!”

得了他的允诺,王柳赶忙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向最近的寝宫,讨要雨具去了。

王柳离去之后,刘辩领着王榛,沿着王府后园的青石路,一路朝着寝宫深处走去。

洛阳王府,乃是当年的洛阳皇宫改建。

虽说有许多建筑都是后期翻建,和风格和当年的洛阳皇宫,并没有多少差别。

沿着青石路,走了没多久,刘辩停下了脚步。

在他面前,出现了一座两层的木楼。

相对于他们经过的成片寝宫,木楼很小,小的几乎让人看起来感觉有点可怜。

站在青石路面上,仰脸望着木楼的二层,刘辩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回味。

跟在他身后的王榛,见他站在木楼前不走,也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虽说跟随刘辩已有数年,可他却并没有带王榛和王柳来到过这座木楼,王榛唯一知dào

的,就是这座木楼乃是当年重建王府时,刘辩特意吩咐工匠,一定要按照当年的风格重建。

这种小木楼,在王府内比比皆是,王榛也是不晓得刘辩因何唯独对眼前这座特别情有独钟。

二人一前一后,站在木楼前,仰脸望着小楼,去给刘辩取雨具的王柳已是折了回来。

王柳手中,拿着两把雨伞,到了刘辩身后,她将其中一把递给了王榛,自家则撑开另一把,为刘辩遮挡着天空落下的小冰渣。

下雪之前,往往最先飘落的并不是雪花,而是会下一会冰渣,才开始落雪。

细小的冰渣落在雨伞上,敲打着雨伞面上的皮裘,发出阵阵“噼噼啪啪”的响声。

响声虽是不大,可听起来却十分的入耳。

站在王榛撑开的雨伞下,刘辩仰脸望着眼前的木楼,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

“殿下!”在木楼下站了好一会,王榛终于忍不住向刘辩问道:“这座小楼有甚不同?因何殿下在此看了良久?”

“不同!大有不同!”扭头朝王榛和王柳分别微微一笑,刘辩说道:“你二人可有听过本王当年带同唐姬离开洛阳之事?”

王柳和王榛相互看了一眼,都是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

刘辩带着唐姬,一路躲避西凉军,成功逃离洛阳的事情,她们早已是听人说过,在坊间,这件事甚至被一些江湖艺人改成了秦腔说唱,而且还添加了不少神话色彩。

传说终究是传说,刘辩没有和她们说过,她们虽是对当年的事情很是好奇,也是不敢向他多问。

没等王柳和王榛开口询问,刘辩已是对她们说道:“当年李儒带了毒酒,就是在这座小楼,意图毒害本王!”

“啊?”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当年的事情,得知李儒竟然要毒杀他,王柳、王榛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一声轻轻的惊呼。

并没有被她们的惊呼影响,刘辩嘴角撇了撇,接着说道:“在李儒进入屋内之前,本王便是取了支唐姬的簪子,趁他献出毒酒之时,将他诛杀!”

说到这里,刘辩的眼睛也是微微的眯了一眯。

“就是从这个窗口!”抬手指着小楼二层的窗口,刘辩说道:“本王用床单结成绳索,与唐姬一同逃离,一路上除了遇见吕奉先之时着实惊险了一些,杀卫士、杀内侍,杀运夜香的民夫,那一晚为了活下去,本王却是要了不少他人的性命!”

话说到这里,刘辩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落寞。

“殿下不用歉疚!”从他脸上看出了落寞,王榛赶忙说道:“若是不杀那些人,他们便是要不利于殿下……”

点了点头,刘辩轻轻的叹了一声,转过身面朝着二人问道:“你二人自打在当城追随本王,到如今也是已有许久,可觉着本王杀伐过重?”

刘辩突然提起当城,在那座城池内层意图刺杀他的王柳和王榛脸都是一红,连忙低下了头。

嗫喏了一下,王榛才对刘辩说道:“殿下杀伐,乃是为了大汉,为了匡正天下!素常对百姓和将士们,却是犹如亲生父母一般。这大秦,谁人不念殿下个好!”

“好!好!”嘴角带着笑容,刘辩连着重复了两个好,这才长叹了一声说道:“生为世人,甚么才是紧要?性命!没了性命,即便再好又能怎样?”

很少见到刘辩这样感伤,王柳和王榛都是不晓得该如何劝慰他才是,俩人面面相觑,只能立于一旁不开腔。

“本王只愿这天下再无杀伐,可群雄纷起,乱我大汉!本王又如何能坐视不管?”陡然间,刘辩的面色一正,转过身望着眼前的小楼,语调铿锵的说道:“若要天下清宁,本王只能诛杀不臣!将天下间意图割据一方的豪雄悉数拔除,方可保得大汉基业数百年不衰!”

“江山万里,谁主沉浮?”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了起来,刘辩接着说道:“纵使本王要让这江山染满鲜血,也会领大秦铁骑踏遍每一寸疆土,扫平天下不臣,还四宇清宁!还百姓安居!”

第1083章 袁绍夫人

初冬的第一场雪,下了就落个不停。

邺城袁绍府,地面上已是积了厚厚的雪,整座府宅都被一片银装素裹环抱着。

后园的小亭中,袁绍端坐在一张厚厚的蒲团上,在他身旁,摆放着一只正燃烧通红火焰的火盆。

袁绍的身前,摆着一张矮桌,矮桌上架着一只小铜炉,铜炉的上面,又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只陶制的酒具。

淡蓝色的火苗****着酒具的底部,酒具的口上弥漫着缭绕的雾气,坐在矮桌旁,能闻到一股暖暖的酒香。

小亭内除了袁绍,在他身后的两侧角落还分别站着一个伺候的侍女。

酒具中的酒已经煮的温了,袁绍扭头看着亭子外面还在飘飘洒洒落下的雪花,一张早已不再年轻的脸更显沧桑。

一个侍女走到矮桌旁,弯下腰去取酒具,打算给袁绍斟上一樽热酒。

她的手还没挨到那陶土制成的酒具,袁绍就朝他摆了摆手。

见袁绍摆手,侍女连忙退了下去。

侍女刚回到亭子边站好,亭子外就传来了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循着脚步声看了过去,出现在袁绍眼前的,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妇人,陪同妇人的,是四五个穿戴要比袁绍身后侍女更加华贵一些的侍女。

看见朝亭子这边走来的一众人,袁绍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在一众侍女陪同下来到亭子外的妇人,到了亭下,向坐在矮桌后的袁绍福了一福说道:“天降大雪,夫君身子欠安,不在屋中歇着,却要老妻来此,不知何解?”

来到亭外的不是别个,正是袁绍的夫人。

天降大雪,袁绍却突然让人请她来到亭子里,说是要与她饮上一盏。

听闻袁绍相请,袁夫人当即便心内不快。

自从官渡之后,袁绍的身子骨一直都很弱,如此大雪的天气,若是受个风寒,又怎生了得。

正是因此,到了亭子下,袁夫人与袁绍说话时,语气中也带着几分责怪。

亭子外面站着的乃是他的发妻,并非那些后来纳的妾室,袁绍也是不会对发妻呼来喝去。

被老妻责怪了一句,他反倒是脸上堆满笑容,朝袁夫人招着手说道:“老妻快入亭来,陪某饮上两盏!”

“饮!饮!饮!”一脸嗔怪的上了亭子,袁夫人在袁绍对面坐了下来,没甚好气的说道:“也是一方豪雄,竟是如此不晓得照料自家身子。你说,你若是有个甚么三长两短,要老妻我……”

说着话,袁夫人竟是抬起胳膊,擦拭起了眼泪。

见老妻落泪,袁绍叹了一声,朝她摆了摆手说道:“老妻莫要如此,不瞒你说,而今已是落雪,某寻思着,是该去打曹****!”

“还打!”愣了一下,袁夫人一脸愕然说道:“夫君果真是不要性命了!这天寒地冻,将士们皮糙肉厚倒是受得,你这一把老骨头……”

“哎!”朝袁夫人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袁绍开口说道:“妇道人家,莫要管这些事情。今日你我夫妻只管饮酒!”

被袁绍止住了话头,袁夫人虽说心内不爽快,却也真个不敢再说甚么。

朝立于身后的一个侍女招了下手,袁绍开口说道:“还不为夫人斟酒!”

侍女赶忙应了一声,轻盈盈的走到矮桌旁,伸出纤纤素手,端起铜炉上的酒具,小心翼翼的为袁夫人斟满了一樽热酒。

在给袁夫人斟酒的时候,侍女是极其的小心。

这位袁夫人,与曹操的原配丁瑶相比,可是要火爆了许多。

素日里宅中有人若是忤逆了她的意思,轻则破口大骂,重则一顿好打,就连袁绍的侍女都是怕了她。

给袁夫人斟满了酒,那侍女又为袁绍斟了一樽。

为袁绍斟酒的时候,她紧紧的抿着嘴唇,俏脸而在铜炉内火苗的映照下,泛着青春的红润。

仰头看着给袁绍斟酒的侍女,袁夫人眉头拧了起来,没好气的冷声说道:“你个小蹄子,可是想到甚么浪事?给袁公斟酒,也是这般****!”

被袁夫人喝了一声,侍女浑身打了个哆嗦,赶忙为袁绍斟满酒,将酒具放在了铜炉上,双手交叠于身前,退到了一旁。

侍女退到一旁,袁夫人兀自还瞪眼看着她,直把她看的低着头,连脸都不敢抬上一下。

“好啦老妻!”袁夫人把火撒到了侍女的身上,袁绍端起酒樽,笑着对她说道:“某晓得你心内不爽利,为夫且敬你一樽,跟个婢子置的甚么气!”

被袁绍说了一句,袁夫人翻了他个白眼,却是没有憋住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夫君莫不是心疼了!”

袁绍也没理她,只是笑着端起酒樽,将樽内的酒一口饮尽。

见袁绍饮完了酒樽内的酒,袁夫人也端起酒樽,将酒饮尽。

二人刚饮了酒,两个侍从便分别端着个摆放了两样小菜的托盘走上亭子。

托盘内,是一些果脯和肉食。

侍从把小菜摆在桌上,袁绍拿起桌上的箸点着其中一盘切成薄片的肉食,对袁夫人说道:“此为显奕昨日猎的鹿,夫人来尝上一尝!”

提起袁熙,袁夫人脸色稍稍变了一变,轻叹了一声说道:“显奕前往洛阳,竟是将自家媳妇都丢在了那里,我这为娘的,每每想起,总是觉着心内很是不安。”

“秦王并非寻常王侯!”袁夫人提起了甄宓,袁绍的脸色也变了一变,开口劝慰道:“显奕也是说了,秦王将甄姬留于洛阳,乃是为了他上阵杀敌无有后顾之忧!”

“如此说来,秦王倒是看中显奕!”袁夫人眉头微微皱了皱,心内有些担忧的说道:“那显甫……”

“此乃家事,秦王断然不会插手!”摆了摆手,袁绍打断了夫人的话,用箸为她夹了一块鹿肉,放在面前的餐盘中。

袁绍发妻李氏,脾性虽是颇为暴躁,却也是个讲理的人儿。

袁熙兄弟三人,都是袁绍平妻刘氏所生,那刘氏在袁府之中飞扬跋扈,唯独对在李氏面前不敢专横。

平日里,刘氏也会刻意巴结李氏,与她拉近关系。

刘氏所生三子,唯袁尚最得她疼爱,仗着同李氏走的近,她时常在李氏面前吹风,时日久了,袁尚也成了李氏的心尖儿。

要说袁绍,也是颇为悲催的一个人物。

曹操原配丁瑶,因长子战死,同曹操生气回了娘家,不肯再回曹操身边,却也没跟曹操捣乱撒泼。

而袁绍的两个妻子,无论是李氏还是刘氏,平日里是撒泼惯了,就连袁绍立下继承人的事,也是要插上一手。

有着这两位夫人的疼爱和庇护,他最小的儿子袁尚才会多了夺得家业的念头。

假若不是如此,刘辩倒不用专程把袁熙请到洛阳,为将来袁绍家中的事情早做谋划了。

本打算提起袁尚之事,被袁绍打断,袁夫人也是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捏起餐盘中的鹿肉,塞进口中慢慢的咀嚼。

袁绍和夫人在小亭中对饮,洛阳城内秦王府的后园中,一座临近着王妃们寝宫的宫室内,甄宓正坐在正门与小院之间的回廊上,吹奏着羌笛。

羌笛,本是西凉羌人的乐器,甄宓也是早年还是姑娘时,与家中买的一个西凉婢子学的吹奏。

袁熙离开洛阳已是有了不少时日,作为夫妻,她每日里想着念着的都是袁熙。

雪已经落了两三天,小院内遍处都是披挂着一层银装,就连庭院里的几棵大树,也都是一片素白。

悠悠的羌笛声飘出了庭院,飘向了附近静静伫立着的王妃寝宫。

正吹奏着羌笛,一个侍女从庭院外跑了进来,到了甄宓面前,先是向她福了福,尔后说道:“夫人,唐王妃来了!”

住进王府之后,甄宓与管青接触最多,由于她极少离开住处,还从来没有同其他几位王妃见过。

虽是没有见过,她却也是晓得,唐王妃就是秦王的结发妻子唐姬。

得知唐姬来到,甄宓连忙止住吹奏,将羌笛交给了她身旁的侍女,下了回廊,向庭院外迎了过去。

还没到庭院门口,唐姬已经在几名侍女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与以往一样,唐姬穿着一身大红的宫装。

如今的她,已出落的韵味十足,是个浑身都透着妖娆和富贵的年轻少妇,早没了当年和刘辩一同逃出洛阳时的青涩。

穿着大红罗裙的唐姬,上身套着一件红缎子的小夹袄,身上披着一条红狸皮的斗篷,往庭院里一站,浑身那贵居高临下的贵气,就逼的甄宓有些抬不起头来。

虽说没有见过唐姬,只是从她身上透着的那股贵气和刚才侍女的通禀,甄宓便一眼认出了她。

立于唐姬面前,甄宓向她福了一福,脆生生的招呼了一声:“唐王妃!”

“甄姬在王府住下已是有了数日,本王妃事务颇多,向日也未有前来探望!”朝甄宓点了下头,唐姬微微笑着说道:“今日恰逢大雪未停,许多事儿也是行不得,专程来探访甄姬!”

“甄姬惶恐!”低着头,甄宓轻声说道:“本应贱妾前去叩见王妃,却要王妃亲自前来,着实死罪!”

第1084章 权且当做家宴

“甄姬不必如此!”嘴角带着甜甜笑容,唐姬上前拉住甄宓的手,凝视着她那双像是寒潭一般清澈的眼睛,柔声说道:“久闻甄姬国色天香,向日本王妃尚且不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被唐姬牵着双手,甄宓抿着嘴唇,将头低低的埋在胸前,俏脸早就是一片酡红。

“方才本王妃听到此处传出羌笛之声,不晓得是何人所奏!”侧脸向一旁垂手低头的侍女们看了看,唐姬就好像自言自语的说了句:“羌笛悠悠,颇有思念之意,可是此处有人于外厢有了可人儿?”

“王妃……”小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甄宓满面羞涩的说道:“羌笛乃是贱妾所奏!”

听到羌笛之时,唐姬已经想到会是甄宓吹奏,之所以会发问,只不过是想她亲口说出罢了。

“啊!”待到甄宓承认,唐姬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牵着她的双手,将她从头到脚又细细打量了一遍,才说道:“未想到甄姬竟是有着如此才艺!绝美的佳人儿,又这般才艺冠绝,显奕公子当真是好大的福分!”

被唐姬夸奖,甄宓只是低着头,俏脸通红并不言语。

“既是甄姬也通晓音律,今日本王妃便做个主,请几位王妃前来,我等一同饮着西域来的葡萄美酒,赏着这雪儿,好生探讨韵律如何?”牵着甄宓的手,唐姬微微歪着脑袋,面带笑容向她问了一句。

甄姬也是冰雪聪明的人儿,如何不晓得唐姬既是话已经说出口,她是断然不能拒绝的,轻声说道:“但凭王妃做主!”

“来啊!”甄宓应了,唐姬脸上洋溢着甜甜笑容,对身后跟着的侍女说道:“去将几位王妃都请来,就说本王妃有请!”

“诺!”一个侍女得了吩咐,轻声应了。

那侍女倒退了两步,刚要转身,唐姬又向她唤道:“且慢!”

听到唐姬叫她且慢,侍女连忙停下脚步,双手交叠在身前,静静的等候着她的进一步吩咐。

略微沉吟了一下,唐姬对那侍女说道:“前往温侯府,将安阳公主请来!”

“诺!”再次应了一声,侍女才退了下去,前去告知几位王妃并且请貂蝉去了。

“就在此处摆几张桌案,上点热食!”牵着甄宓的手,待到得了吩咐前去请另外几位王妃和貂蝉的侍女离去,唐姬才向身后其余的侍女吩咐道:“点上几只火盆,将本王妃寝宫中存着的西域美酒取来。”

“诺!”一众侍女应了,除了俩人还站在唐姬身后伺候着,其余人纷纷动了起来,去安排酒菜和桌案了。

牵着甄宓的手,唐姬仰起脸,望着漫天飘飘洒洒的雪花,面带淡淡的笑容说道:“好大一场雪,已然是下了三天,还没有停的意思。”

低头站在唐姬身前,甄宓始终没敢抬头。

唐姬毕竟是秦王的王妃,而且又是结发的妻子,将来秦王一旦决定登基,她便是大汉的国母。

在唐姬的面前,甄宓自是不敢托大,始终保持着一个臣子妻室应有的恭谨。

没过多会,前去置办矮桌的侍女边都纷纷返了回来。

侍女们在甄宓入住的寝宫外院摆放了数张矮桌,每张矮桌的旁边,又都放上了一只并不是很大的铜炉。

铜炉内燃烧着的火炭都是刚刚点着,通红的火苗还没有将最上面的火炭完全沉浸其中。

待到一群侍女忙活着讲矮桌和铜炉摆放妥当,另外几个侍女手中捧着两只酒坛进了院内。

立于唐姬身侧,其中一个侍女小声向她问道:“王妃,酒要要温,还是冷着饮?”

“落雪时节,自是要吃些温酒!”俏丽的脸庞上,始终带着甜甜的笑容,向那侍女吩咐了之后,唐姬又向甄宓问道:“甄姬以为如何?”

“王妃说的甚是!”低着头,脸颊还是红红的,甄宓轻轻的应了一声。

“甄姬如何这般羞涩!”见甄宓的脸颊始终是红红的唐姬笑着对她说道:“本王妃又非男儿家,甄姬只管放开着些!”

唐姬不说这些,甄宓已经是满面通红,被她这么一说,更是羞的脸颊都有些发烫。

在甄宓入住的寝宫内,唐姬招呼了一众王妃,并且还令人前去请貂蝉赴宴时,刘辩也是觉着有些百无聊赖,领着王柳、王榛,在后园中闲游。

从王妃们居住的寝宫附近经过,刘辩正打算到湖边去看看在雪中湖面可有结冰,偶然间却是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穿着和唐姬相似的大红锦缎小袄,在四名侍女的陪同下,正朝着寝宫所在的这片地方走来。

远远的,来人也看到了刘辩,她愣了一下,最终还迎着刘辩走了上来。

快到刘辩近前,看着她的时候,刘辩先是怔了一下,尔后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安阳公主何时有了身孕?”迎着刘辩走过来的正是貂蝉,还没等她到近前行礼,刘辩已是微笑着招呼了一声。

穿着锦缎小袄,厚厚的袄子也是没能遮住貂蝉小腹的隆起。

被刘辩直接问出她何时有的身孕,貂蝉的脸颊竟然也是微微一红。

不过她也只不过是脸颊红了一下,便立kè

恢复了正常,甜甜一笑先是向刘辩福了一福,尔后说道:“已是有了数月,只是近日未有前来拜见殿下,殿下并不晓得!”

“这奉先,居然也不告知本王!”目光从貂蝉隆起的肚子上挪开,刘辩对她说道:“既是本王晓得了,便应为公主孩子备办些礼物,明日着人送到府上去!”

“多谢殿下!”再次向刘辩福了一福,貂蝉站在一旁,虽是没有说要走,却也并未再多言语。

“公主这是要去何处?”貂蝉许久没有来过王府,而今下着大雪并且还怀有身孕,依然是赶了过来,刘辩心内疑惑,向她问了一句。

“乃是唐王妃着人令贱妾前来!”低着头,貂蝉答了刘辩的问题,就没再言语。

感觉的到与貂蝉之间也是没有什么话要说,刘辩面带笑容朝她点了下头说道:“既然是唐姬相请,公主莫要耽搁,快些去罢!”

“贱妾告退!”向刘辩欠了欠身,貂蝉退后两步,尔后才转身朝甄宓入住的寝宫走去。

看着貂蝉并非向唐姬的寝宫走,而是走向了安置甄宓的所在,刘辩心内不免有些疑惑,一时半会也没弄明白唐姬究竟在做些什么。

貂蝉是得了唐姬邀请最后一个来到甄宓寝宫的。

她刚进入寝宫前院,便已是有侍女向已经各自落座的几位王妃和甄宓禀报了。

得知貂蝉来了,几位王妃倒是没有起身,只是扭头看向刚进入院内的貂蝉,而甄宓却是站了起来,低着头,等待着迎候。

挺着肚子,貂蝉进了前院,先是向唐姬等人福了一福,尔后面带笑容,向甄宓问道:“这位想来便是显奕公子夫人,久闻夫人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就连我这女子之身,见了夫人美貌,也是欢喜的紧!”

貂蝉刚见了甄宓,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甄宓顿时便羞的面颊通红,将脸低了下去。

进了庭院,貂蝉说话之时,唐姬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肚子上。

陶浣娘平日里最是关注这些居家过日子的事情,可进了王府,她便是远离了民间村落,也是很少有机会参与到别个家中的这些红白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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貂蝉肚子挺的老高,她站了起来,微笑着走到貂蝉身前,轻轻将一只手掌按到貂蝉的小腹上,柔声问道:“安阳公主,几个月了?”

“总有六七个月了吧!”低头抚摸着小腹,貂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对陶浣娘说道:“温侯向日总说,与我无有个只男半女,如今有了身孕,他倒是欢喜的紧!”

“恭喜安阳公主!”挪开抚摸着貂蝉小腹的手,陶浣娘笑着说道:“待到孩儿出生,定要请本王妃前去吃上一盏喜酒!”

“那是当然!”满脸幸福的笑容,貂蝉应了一声。

“安阳公主已是有许久未到王府,若非本王妃今日请公主前来,也是无从知晓有了身孕!”端坐在庭院内众矮桌首座的唐姬扭头看着貂蝉,嘴角带着一抹恬淡的笑容说道:“甄姬吹奏的一曲好羌笛,本欲请蔡王妃与安阳公主一同和上一曲,而今看来,是不可得了。我等还是饮酒罢!”

说着话,唐姬双手抬起,朝众人虚按了两下说道:“众位都请入席,在这王府之中平日里也是难能办场家宴,今日便当做家宴好了!”

几位王妃纷纷向唐姬谢了,站着的甄宓也是谢了,不过她并没有立kè

坐下,而是一直等到貂蝉入席,方才坐了。

“甄姬在此过的可还习惯?”待到众人都落了座,唐姬才扭头望着甄宓,向她问了一句。

“托王妃们福,托安阳公主福!”微微躬着身子,甄宓声音柔柔的说道:“此处住着尚还习惯,只是在王府之中,与王妃们住处毗邻,贱妾住的颇是有些不自在……”

第1085章 某当亲征

甄宓的一番话,把唐姬等人个说的乐了,就连貂蝉都是掩着嘴轻笑。

见众人都在发乐,甄宓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茫然的问道:“众位王妃、安阳公主这是……?”

“甄姬妹妹玲珑剔透,却是看不出殿下的一番苦心!”放下掩在嘴上的玉手,貂蝉对甄宓说道:“这洛阳城虽说是固若金汤,可城内却是鱼龙混杂,外地往来的客商也是颇多,谁晓得其中有无歹人?甄姬妹妹夫家又不在此,将妹妹放在外厢,殿下如何放心?”

貂蝉的一番话,倒是打消了甄宓心内的顾虑。

刚留在洛阳的前两天,她总是觉着心神不宁,生怕刘辩依仗秦王的身份,对她做出什么。

可已经过去许多日子,刘辩根本没有到过她的住处一回,这才让她安心不少。

虽说安心不少,可整日里思念袁熙,而且又身在洛阳,生怕刘辩哪天突然来到,她内心深处的顾虑始终还是存zài



貂蝉刚才说出的这番话,甄宓并不是没有想过,可话从貂蝉口中说出,却是要比她自家寻思,更有几分说服力。

“是啊!”始终面带着笑容,唐姬点了点头,对甄宓说道:“甄姬想来并非是因在王府住着不自在,而是想到秦王整日也是往来于王府之中,心内便有些放不下!”

被唐姬一句话给戳破了心思,甄宓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嘴唇,半晌也没有言语。

看着甄宓,唐姬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一些,向院子里的众人说道:“瞧瞧,瞧瞧,甄姬果真是在担心殿下呢!”

心思被人说破,甄宓更是把头又低的深了些。

“甄姬!”唐姬说开了话头,蔡琰在一旁说道:“这天下间任何男人都不可信,唯独殿下,那是再可信不过!”

听了蔡琰这句话,甄宓赶忙抬头望向她,虽然是没有言语,眸子中的神色却是流露出了希望她把话说下去的意思。

“显奕公子与殿下乃是旧识,就直入自家人一般!”与甄宓相互对视着,蔡琰对她说道:“正如安阳公主所说,殿下之所以将甄姬留在王府,为的便是加以保护,并无其他。我等身为殿下妃子,莫非还不晓得自家夫君?”

“就是!”在众王妃之中,最后一个嫁给刘辩的柳奴此时也插嘴说道:“大秦将士虽说勇猛,却也是分做几营。剑术最佳者,莫过于邓将军麾下龙骑卫,仅次于龙骑卫的,便是这王府卫士。且王府之中又有着王柳、王榛二位将军坐镇,天下剑客,除那无名,还有何人可入王府?”

“无名……”无名的名头,在洛阳可以说是连街头的孩童都是晓得,可以往生活在邺城的甄宓,却并不知晓,当柳奴提起他的时候,甄宓一脸茫然的重复了一声他的名字。

“不提此事!”秦王府之中,几乎是人人对无名都有些些许的忌惮,唐姬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甄姬既是已晓得殿下苦心,心内可安稳一些?”

唐姬的这个问题,甄宓还真是不好回答。

若是说心内安稳了,那无疑是承认了刚才众人的猜测,可若是说未有安稳,好似也不太对。

红着脸,甄宓低下头,并没有言语。

“甄姬!”甄宓正不晓得该如何回应唐姬,管青在一旁对她说道:“殿下已是与显奕公子说的明白,不日袁公同曹操之间必有一战!曹操兵势强猛,袁公怕不是对手。甄姬留于洛阳,也是殿下为解显奕公子后顾之忧!”

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甄宓便是再没说话。

刘辩的一众妃子和貂蝉,都在与甄宓解说着刘辩的为人,也使得她对刘辩的警觉放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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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枭雄,若是能要一班女子都说好话,也并非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好了!”众人正七嘴八舌的劝慰着甄宓,唐姬朝她们压了压手,笑着说道:“请你等来,乃是这些日子除管王妃之外,我等都未于甄姬亲近。今日乃是来饮酒论音律,如何多出这许多事端?”

唐姬发话,众人都不再言语,一个个应了一声,便坐在那里,等着侍女为她们斟酒。

虽说众人不再谈论刘辩,甄宓心内却是对这位秦王多了几分好奇。

这么些王妃都异口同声的说他为人如何如何的好,甄宓还真是想知dào

,这位秦王究竟好到一种怎样的境地。

众王妃和貂蝉在甄宓的住处相聚,此时的刘辩正站在王府后园的湖边,望着并未结冰的湖面。

湖岸边积满了皑皑的白雪,湖中却一片清粼粼的碧波。

与寻常日子不同的是,在雪天里望着湖面,又有了一番别样清爽的韵味。

“这场雪也不晓得能下多久!”仰脸望着天空,刘辩眼睛微微眯着,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下雪时节不宜出兵,可本王为何心内却是有些不安……”

“殿下可是担心那袁本初会选这几日出兵?”刘辩的话尚未说完,王榛就小声问道:“袁本初兵败,岂非殿下所欲?”

“所欲是所欲,可本王也不想他败的太过凄惨!”回头看着王榛和王柳,刘辩摇了下头说道:“曹操势大,袁本初若是可在此战之中消耗曹操更多兵马,日后本王剿灭曹操,便是容易了许多。可若是他兵败的太快,那曹操占据了邺城,势力岂非短期便可膨胀数倍?”

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的王榛和王柳相互看了一眼,俩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了一丝惊愕。

刘辩所说的话,她们是再清楚不过。

袁绍与曹操之间的第二场争夺,持续的时间越长,双方兵马消耗越多,对大秦便是越有好处。

可袁绍一旦太容易被曹操击破,在大秦还没做出反应时,曹操就占据了邺城,那样的话,曹操有足够的时间扩展军队,同大秦展开决战。

以曹操麾下如云猛将和成群的谋士,秦军和曹军之间究竟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事情一直都在刘辩的计划之内。

袁绍战败,他便可名正言顺的进攻曹操,夺取河北也是顺理成章,顶多扶持袁熙在河北做个无有实权的傀儡。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就连曹操帐前的那些谋士,如今大多脑袋也的寄放在了刘辩的桌案上,只要龙骑卫出征,他们的脑袋便会成为刘辩摆放在桌上的工艺品。

唯独有一件事不在刘辩的掌握之中,那就是袁绍和曹操之间的战争能够持续多久。

如果能从冬季持续到来年的春季,大秦将士便可从轩辕关进入许都地界,长驱直入,将许都攻破。

得了刘协,曹操便没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优势,纵然让他得了邺城,他也是不可能再有太长远的发展。

望着湖面,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一眯,再没有说话。

临近入夜,大雪还在落着,邺城之中的袁绍在与夫人于小亭中对饮之后,觉着身子有些倦乏,便在几名侍女的陪同下返回了卧房。

刚躺下,袁绍还没有睡着,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声音:“袁公,审治中求见!”

听到卫士的传报,袁绍坐了起来,向屋外说道:“请他入内说话!”

卫士应了一声,接着房门便打了开来,身上落满了白雪的审配跨步进入屋内。

进到房中,审配抖了抖身上落着的白雪,抱拳躬身向袁绍行了一礼。

看着审配,袁绍一脸疑惑的问道:“正南这是去了何处?如何浑身都是落雪?”

“袁公莫非忘了?”袁绍的话刚问出口,审配就有些愕然的反问道:“早先袁公说过,要在落雪时节出兵陈留,与曹操决一死战!”

“哦!”这件事袁绍着实是没有忘记,他在同夫人饮酒之时还曾提及,只不过见到审配身上都是落雪,一时没想明白审配是去了哪里,才开口询问。

“如此说来,正南是去了军营!”将审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袁绍向他问了一句。

“军营着实是去了,也去了几位公子那里!”放下双拳,审配对袁绍说道:“我军已然筹备妥当,此番出征,还望袁公明示如何进军!”

“某亲征!”早就做好了亲征的打算,待到审配话才说完,袁绍就对他说道:“那曹操与某曾是一殿之臣,彼此还有几分了解,若某不去……”

话说到这里,袁绍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一个侍女见他咳嗽,赶忙跑到他身后,轻轻的帮他捶着背。

侍女帮他捶了会背,袁绍的咳嗽好了一些,才摆了摆手让她退下。

向袁绍躬了躬身子,侍女起身退到了一旁。

“袁公!”侍女刚起身走开,审配就对袁绍说道:“袁公身子欠安,此番出征还是莫要亲征为是!”

“某若不亲征,又有何人可代某领军?”抬头看着审配,袁绍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落寞说道:“正南今日来的恰好,有件事情须你做个见证,某这几日寻思着,若某有日撒手西去,河北便交于显思……”

第1086章 收买袁公身边人

审配和逢纪与袁谭之间的关系也是十分的不融洽,听得袁绍说出河北交给袁谭,他愣了一下,不过旋即便抱拳躬身应道:“下僚谨遵袁公之命!”

长长的呼了口气,袁绍仰起脸,望着房梁半晌没有言语。

前来找寻袁绍,是要与他商议出兵之事,见他没有言语,审配又说了一句:“此番出征,以下僚看来袁公还是莫要亲征!”

“哦?”扭头看着审配,袁绍眉头皱了皱问道:“因何?”

“袁公要将河北交于显思公子,征讨曹操,可由公子领军!”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审配对袁绍说道:“显奕公子同显甫公子可辅之!”

扭头凝视着审配,袁绍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正南此言不差,你去告知显思等人,由他们领军整套曹操。某便在邺城静候佳音!”

“诺!”袁绍允诺了他的提议,审配赶忙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审配从袁绍这里离开后,并没有立kè

前去找袁谭等人,而是出了袁府,一路向逢纪的住处去了。

逢纪的住处,离袁绍府宅并不是很远。

出了袁府,在一群卫士的护卫下穿过两三条街道,审配到了逢纪府门外。

自从逢纪为审配开脱之后,二人的关系便是亲密的如同一个人一般,逢纪府的卫士自是也晓得这些变化。

见来的是审配,于府门外的卫士赶忙抱拳躬身向他行礼。

“元图可在府中?”翻身下了马背,审配向卫士问了一句。

“在!显甫公子也在!”抱拳躬身,卫士应了一句。

听说袁尚也在,审配愣了一下,有心离去,可转念一想,这正是卖人情给袁尚的好时机,于是便跨步进了逢纪的府宅。

审配进了逢纪家中,立kè

便有侍从前来为他引路。

跟着侍从进了后院,他老远就看见后院回廊上的一处亭子内点亮着数支白烛。

夜色之中,白烛在风中微微摇摆,昏蒙的光线只能将亭子附近映照的一片通亮,亭子四周,反倒显得要比其他地方更加黑暗一些。

晓得逢纪和袁尚此时正在那亭子内,审配加快了脚步,很快便上了回廊。

他在进入逢纪府的时候,便已是有侍从禀报了袁尚和逢纪。

正在亭子内吃酒说话的逢纪与袁尚,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晓得是审配,二人同时站了起来,等候着审配的来到。

袁尚虽说是袁绍的儿子,可审配在河北的身份是非同寻常,对他,袁尚还是不敢太过怠慢,平日里也都是以长辈之礼相见。

远远看见袁尚和逢纪都站了起来,审配脚下的步伐加快了许多,到了二人面前,先是抱拳朝二人拱了一拱,尔后小声说道:“方才某前往袁公那里,袁公倒是说了这河北交于何人之手!”

袁尚毕竟年轻,无论是袁绍的发妻还是他的亲生母亲以及许多袁氏的族人,都在暗中扶持他,自以为河北早晚收于手中的袁尚,听得审配如此一说,赶忙追问道:“家父要将河北交于谁人之手?”

虽说口中问着是要交于谁人之手,袁尚心内却是想着,这河北怕是要落到他的手中。

看了袁尚一眼,审配没有拧了起来,以更低的声音说道:“方才袁公告知下僚,河北乃是要交于显思公子之手!”

“啊?”审配一句话,就直如在袁尚的头顶上浇了一盆雪水,让他从头到脚凉了个通透!

“显思公子为人粗豪,领军作战倒是可以!”一旁的逢纪也是同袁谭关系很是不怎样,他眉头拧起,对审配说道:“袁公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等须想个法子才是!”

“元图莫非是要……”看着逢纪,审配小声问道:“劝说袁公?”

“非也非也!”摆了摆手,逢纪说道:“袁公既有此说,必定是心内已有考量,即便我等说破了嘴,怕是也无法改变!”

话说到这里,逢纪眉头拧着,向一旁的袁尚说道:“公子莫要焦躁,只当不晓得此事!”

晓得袁绍已经决定将河北交给袁谭,袁尚心内如何会不焦躁,虽说逢纪这么说了之后,他点了点头,脸上浓重的不安却是难以掩饰。

“元图可有法子?”以往同袁谭之间,审配和逢纪都是十分的紧张,而且他们以为将来河北必定要落到袁尚手中,对袁谭也是并不太恭敬,审配也是担心袁谭一旦掌政,他的日子不会好过。

与审配相互对视着,逢纪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精芒,小声说道:“袁公虽有此意,可与曹操决战并未有个结果,一时半会也是不会说出。我等且将袁公身边伺候的人收买一二,万一袁公有所决断,也好提早告知!”

“若是袁公真个决定将河北交于显思,我等莫非是要……”看这逢纪,审配小声问了一句。

点了点头,逢纪没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向一旁的袁尚说道:“公子莫要焦躁,这河北,我等助公子拿下便是!”

“有劳二位!”心内已是十分的惶恐,听得逢纪说出还可助他拿下河北,袁尚赶忙抱拳躬身,向他和审配谢了一句。

袁绍已经发话,要将河北交于袁谭,对于能够成为河北之主,袁尚也是没了几分信心。

可逢纪说出要收买袁绍身边之人以做内应的话来,袁尚心底还是存留着些许的希望。

事情没到最后关头,谁也说不准究竟河北会在谁的手中。

在袁尚的内心深处,甚至还有些期待袁绍能够改变主意,毕竟这件事情还没有最终向外公布。

与袁尚和逢纪说了袁绍打算将河北交给袁谭后,审配又对袁尚说道:“连日大雪,雪已是积了近尺,曹军眼下对我军的监视必定疏忽,方才袁公已与某说过,大军出征便由显思公子统领,显奕公子与公子共同辅弼!”

“呃!”得知要领军出征,而且还要听从袁谭号令,袁尚愣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应了审配一句:“某晓得了!”

“二位且坐,某尚需前往显思公子与显奕公子处!”抱拳朝袁尚和逢纪拱了拱,审配告了个退,在二人给他回礼之后转身离去。

审配离去之后,袁尚和逢纪重新落座,袁尚脸上依旧带着浓郁的担忧,同逢纪相向而坐,竟是半晌没有吭声。

从袁尚的脸上看出了担忧,逢纪虽说也是有些担心,却不好流露出来,只得开言劝慰道:“公子莫要忧虑,有某同正南在,这河北公子何愁到不了手中!”

“逢公说的是!”点着头,可袁尚的神色却并没有和缓多少,脸上的担忧是溢于言表。

“来人!”看出袁尚并没有放心多少,逢纪向亭子外面喊了一声。

在亭子外面,有几名等着伺候的侍从,听到逢纪的喊声,一个侍从赶忙跑上亭子,抱拳躬身等候在一旁。

朝那侍从招了招手,将他唤到身旁,逢纪欠起身,附在他耳朵上小声的说了些什么。

听完逢纪说的话,侍从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亭子。

待到侍从离开,袁尚一脸茫然的向逢纪问道:“逢公方才……”

“无他,为公子耳!”微微一笑,逢纪端起酒樽,对袁尚说道:“公子且领军出征,至于袁公将河北交于何人,交于某同正南便是!”

逢纪不肯说出他的计策,袁尚也不好再多追问,只得也端起了酒樽,同逢纪对饮。

与袁尚一直饮到深夜,待到袁尚离去之后,逢纪又令人去请审配。

奉了袁绍命令,告知袁谭和袁熙即将出征,审配回到府上,也是无法安寝。

已然脱下外衣,站在屋内望着庭院内厚厚积雪思索着该如何才能使得袁尚获取河北,一个侍从在门外向审配说道:“启禀审公,逢公府上来人,请公前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晓得逢纪请他前去是为了袁尚之事,审配不明白的只是为何逢纪不亲自前来,反倒只令府中侍从前来请他。

假若是在过去,审配定然不会理会逢纪,可而今与以往不同,得知逢纪请他,审配向屋外的侍从说道:“告知来人,某更衣之后便来!”

“诺!”屋外向他禀报的侍从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在侍女的服侍下穿上了外衣,审配也不耽搁,赶忙出了卧房,向前院走去。

逢纪遣来请他的侍从,等候在刚进入后园的门口,远远看见审配来了,那侍从赶忙迎上,抱拳躬身向审配深深行了一礼说道:“审公,逢公令小人前来,乃是请审公前去,有要事相商!”

朝那侍从点了下头,审配并未说话,跨步走出后园。

刚离开后园,一队早已得知审配要离府的卫士连忙迎了上来,簇拥着他向正门去了。

连着下了三天的大雪已然飘落着。

街道上也已是集聚了厚厚的白雪,马蹄踏在街面的积雪上,发出“噗嗤噗嗤”的轻响。

抖动了下缰绳,双腿朝马腹上轻轻夹了下,审配催马又走的快了些,随着马蹄的踏动,他的身后扬起一小块一小块的雪片。

第1087章 花园中的白衣娇娘

到达逢纪府,夜色已是深沉。

审配还没下马,就看见逢纪立于府门外等候着他。

“正南!”从庭院内走到门口,逢纪抱拳朝还在马背上的审配拱了拱说道:“某已等候多时!”

翻身下了马背,审配给他回了一礼,压低声音问道:“元图深夜相邀,究竟何意?”

朝两侧看了看,逢纪并没有立kè

回答审配,而是拉着他,小声说道:“我二人且入内说话!”

被逢纪拉进宅子,审配的随从刚进庭院,跟随逢纪出门迎接的侍从就把门关了起来。

一众随从都留在了前院,逢纪和审配俩人肩并着肩,朝后院走去。

一边走,逢纪一边对审配说道:“显甫公子方才回去,某便着人前去请审公!”

“可是为显甫公子之事?”逢纪提起袁尚,审配当即便晓得,深夜将他请来,为的必定是袁尚的事情。

袁尚方才在逢纪府上,他刚离去,逢纪便去找寻审配,万一被有心人看见,着实是不太好。

虽说审配早先也曾来过,可他毕竟没有一直同袁尚待在一处,由他来到逢纪的府上,虽不是十分恰当,却也好解释的多。

点了点头,逢纪将声音压的很低,对审配说道:“大军想来明日便会出征,袁公不亲征,你我二人也是不会离开邺城。某已吩咐下去,这几日想个法子,收买一些袁公身旁之人,若果真袁公最终要将河北交于显思,你我二人怕是要做些手脚!”

沉吟了片刻,审配才对逢纪说道:“元图安排便是,但凡用得着某,只管言语!”

审配到逢纪府上,与他商议如何将河北弄到袁尚的手中,得到袁绍命令统领大军的袁谭,此时心内却是一片欢喜。

袁绍下令由他统领大军,言外之意,便是待到击破曹操,他很可能会继承袁绍的衣钵,掌管整个河北。

兴奋中的袁谭,几乎是整夜没睡,天刚蒙蒙亮,他便起了身。

在侍女的服侍下穿上衣衫,袁谭套上了出征的铠甲,手按长剑剑柄,跨步走出了房间。

刚出房间,他便发xiàn

夫人早已等候在回廊中。

等候在回廊外的,是袁谭夫人与几位妾室,见他出了房间,众女子聘聘婷婷的向他行了一礼,夫人开口说道:“将军身披甲胄,莫非是又要出征!”

“夫人聪慧!”微微一笑,袁谭对他的夫人说道:“昨日审配前来传达家父之命,某这便是要去向家父问安,尔后前往军营。至于出征,尚不晓得家父如何安排!”

“将军!”甜甜一笑,袁谭夫人走到他身前,抬起纤纤素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柔声说道:“早些回来,妾身与妹妹们为将军备了水酒,权做为将军壮行!”

“诺!”应了一声,袁谭伸手搂着他夫人纤细的腰肢,与她挨了挨脸颊,这才跨步走了。

站在后面的几位小妾,虽说看着袁谭和夫人亲昵,一个个眼睛里都快要喷出火来,可她们却是不敢吭声,只是默默的看着袁谭离去。

望着袁谭离去的背影,他的夫人眸子中竟是闪动着一抹凄迷。

女人的直觉告sù

她,这次出征,或许等待着她夫君的,将会是难以承shòu的打击。

虽说心内隐隐不安,袁谭夫人却是不敢说出。

毕竟大军出征乃是袁绍早已做出了决断,她一个女人家,又如何敢出言反对夫君领军?

袁谭居住的地方,离袁绍的住处并不是很远。

穿过几进庭院,绕过一片花园,便到了袁绍的住处。

半空中飘落的雪花已是小了许多,春夏时节一派生机勃勃的花园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

由于袁府中侍从和侍女颇多,花园中的小路上已被人踏出了一条清晰的道路。

道路的两侧,是厚厚的积雪。积雪压在花圃上,就好似给花圃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被絮。

沿着小路,快步朝袁绍的住处走着,由于心内急着见到袁绍,袁谭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在了还积着残雪的路上。

地面上冰冰凉且是十分坚硬,摔在地上坐着,他疼的直咧嘴。

就在他想要爬起来的时候,一个纤巧的人影飞快的朝他跑了过来。

“公子!”那身影跑到袁谭身前,伸出双手将他搀扶了起来,一声轻唤,竟是柔的让他浑身骨头都酥了半边。

抬头看了一眼搀扶他的人,只是看了一眼,袁谭的眼睛便再没能从此人的脸上挪开。

搀扶着他的,是个约摸十六七岁的侍女。

侍女穿着一件素白小袄,制式的小袄包裹在她的身上,就犹如是为她量身裁制一般。

俏丽的小脸,与白雪相映,竟是与路旁的积雪一般白嫩。

“公子……”袁谭看的痴了,那侍女发觉他的眼神有些不对,脸颊一红,在将他搀扶起之后,连忙将手松开,抿着嘴唇向后撤了一步。

双手交叠于身前,侍女低着头,小脸红扑扑的不敢多看袁谭一眼。

她越是这样,越是多了几许妖娆,袁谭跨步上前,一把牵住她的小手,向她问道:“你在何人房中伺候?”

柔嫩的双手被袁谭牵着,侍女想抽又是不敢,只得将脑袋低垂在胸前,以细弱蚊蚋的声音说道:“婢子乃是显奕公子宅中……”

得知侍女是袁熙房中的,袁谭脸上不免流露出一抹失落。

若她是袁绍房中的,袁绍年岁大了,或许还无心碰她,可她在袁熙的房中,如今甄宓又没在邺城,血气方刚的袁熙,还能放着这么肥美的一块肉儿不吃?

低着头,并没有看出袁谭脸上的失落,侍女轻声说道:“公子若无碍,婢子先行告退!”

从袁谭手中抽出柔嫩的销售,侍女低着头,转身走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袁谭还是有些不舍,想到她毕竟是二弟房中的人,心内就隐隐的感到落寞。

“兄长!”侍女走的远了,袁谭还恋恋不舍的望着他的背影,身后突然传来了个颇有磁性的声音。

听到身后的这个声音,袁谭心内陡然一紧,连忙转过身,脸上陪着笑说道:“是显奕啊!”

从身后朝袁谭走来的不是别个,正是方才离去的侍女主人袁熙。

“兄长在看甚么?”歪头朝袁谭前面看了看,看到侍女渐渐远去的背影,袁熙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是看上了愚弟宅中的婢子?”

“啊?”被袁熙拆穿了心思,袁谭先是一愣,尔后赶忙摆着手说道:“二弟宅中侍女,为兄如何会看上?二弟这是说笑了!”

“哦!”袁谭矢口否认,袁熙的脸上竟流露出了一抹失望,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梦娥乃是当年甄姬嫁来时的陪嫁婢子,这些年,愚弟始终将她当做甄姬妹子一般照料,本欲给她寻个好人家,见兄长欢喜,还打算送于兄长……”

“如此娇娘,二弟莫非……”袁熙说出想将那侍女送给他,袁谭眸子一亮,赶忙打断他的话头问道:“莫非舍得?”

“兄长这是说的哪里话!”袁谭的话刚说出口,袁熙就正色说道:“若是愚弟睡过的女子,如何可赠于兄长?梦娥在弟宅中,可是至今都未破过身子!”

“罢了,罢了!”说着话,袁熙摆了摆手,对袁谭说道:“既然兄长不喜,弟也不多说……”

“显奕莫怪!”身为兄长,袁谭竟是抱起双拳,朝着袁熙深深一礼,陪着笑说道:“为兄并非不喜,只是想到她乃是二弟宅中之人,不忍夺爱……”

“早说!”袁谭承认看上了梦娥,袁熙笑着说道:“稍晚些时候,弟便着人将她送到兄长宅中!”

“多谢二弟!”袁熙慷慨赠人,袁谭连忙抱拳躬身,向他谢了。

待到袁谭直起腰,袁熙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有些疑惑的问道:“兄长一身甲胄,莫非父亲已然下令,即日出征?”

“并非如此!”被袁熙问了一句,袁谭对他说道:“为兄只是得了父亲之命,作为主将领军,特意穿上甲胄前去求见父亲,请示何时出兵。稍候还要去军营走上一遭!”

头天晚上就已经得知袁谭会以主将身份领军出征,袁熙对此并未感到意wài



在袁谭说出还要去军营之时,袁熙连忙对他说道:“愚弟昨日晚间也是得到父亲严令,要弟随兄长出征,辅弼兄长!”

“如此甚好!”袁熙平日里,在兄弟仨人之中,同袁谭和袁尚都是颇能相处的来,得知他也要去,袁谭顿时大喜,连忙牵着他的手说道:“既是如此,我二人即刻前去求见父亲!”

“兄长少待!”被袁谭牵着手,袁熙笑了一笑说道:“兄长甲胄在身,弟却是一身便服,去见父亲,如何匹配?不若兄长且去弟宅中稍坐,待弟也换上甲胄,一同前去,如何?”

袁谭正想要再看看那梦娥,闻得袁熙请他前去宅中中少坐,恰是正中下怀,哪有不答yīng

的道理,赶忙允了,同袁熙一起往他的住处走去。

第1088章 各怀心思的兄弟仨

袁熙的住处离花园并不是很远,兄弟俩人沿着花园内的小路并肩走了没多会,便看到了他居住的一排房舍。

与袁谭一同到了住处的小院外,袁熙止住脚步,对袁谭说道:“兄长且去前堂稍候,愚弟这便去披挂甲胄!”

“二弟只管前去!”朝袁熙摆了摆手,袁谭的眼睛却是只管在附近乱瞟。

从他的神色中,袁熙已是看出,他在找寻的必定是梦娥无疑。

也不说破,袁熙只是嘴角带着笑容,朝袁谭抱拳一拱,进了小院之后,径直朝着摆放披挂的房间走了过去。

与袁熙一同进入小院,立kè

便有一个侍女前来引领袁谭前往前堂。

见那侍女并非梦娥,袁谭的脸上不免流露出了一抹失落。

随着侍女进了前堂,刚在一张矮桌后坐下,门外便走进来一个双手托着托盘的侍女。

看到刚从门外走进来的侍女,袁谭的眼睛顿时睁圆了起来,一张脸上也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痴迷。

捧着托盘进入屋内的不是别个,正是袁谭早先在小花园内遇见的梦娥。

双手托着托盘,到了袁谭面前,梦娥跪坐了下来,先是将托盘摆放在地上,而后拿起其上的茶盏,摆放在桌上,随后又端起陶壶,为他斟满了一盏茶水。

为袁谭斟满茶水,梦娥跪坐在他面前,躬身一礼便要起身离去。

她刚要站起,袁谭已是迫不及待的将身子欠起,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雪白如玉的手腕被袁谭拉住,梦娥吃了一惊,连忙想要抽回。

可袁谭用的力qì

着实不小,她抽了一下,却是没能挣脱。

拽着梦娥的小手,袁谭一双眼睛流露着难以掩饰的痴迷,顿了一顿,压低声音对梦娥说了句:“方才在花园中见了姑娘,本公子竟是再难忘怀,不想竟是在此又得睹芳容!”

被袁谭拽着手,听他说着这么富有挑逗性的话儿,梦娥紧紧的抿着嘴唇,低下头,俏脸已是一片通红。

“咳咳!”牵着梦娥的手,袁谭正痴痴的望着她,门外传来了两声轻轻的咳嗽,穿戴起甲胄的袁熙已经在屋外站着。

听到咳嗽声,袁谭赶忙放开了手,有些尴尬的看向门口的袁熙说道:“二弟怎生如此之快?”

“兄长自顾与佳人说话,即便是过了三五个时辰,也是快的!”面带笑容,袁熙跨步进入屋内。

梦娥赶忙向袁熙福了一福,便要退出去。

她刚挪动脚步,袁熙就对她说道:“回房好生收拾一番,稍候本公子着人将你送于兄长住处!”

“二弟!”梦娥红着脸退了出去,袁谭赶忙站了起来,绕过矮桌,立于袁熙面前,抱拳躬身向他深深一礼说道:“承蒙二弟割爱,为兄日后必当厚报!”

赶忙抱起拳给袁谭回了个礼,袁熙笑着说道:“兄长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乃是兄弟,不过一个婢子而已,莫要介怀!”

“兄长可否与弟一同前去叩见父亲?”与袁谭客套罢了,袁熙接着问了一句。

“是!是应前去叩见父亲!”袁熙这一提醒,袁谭才愣过神,赶忙对他说道:“我二人这便前去!”

袁谭和袁熙身穿甲胄去面见袁绍,此时的袁绍房中,袁尚早已到来。

头天晚上,从审配那里得到消息,要随同袁谭领军出征,一大早,袁尚便穿戴起甲胄,来到了袁绍的房中。

天色尚早,袁尚来到的时候,袁绍还没有起身。

待到袁绍起身时,袁尚已是在屋外站了好一会。

“叫显甫入内说话!”在侍女的服侍下,袁绍穿起了衣衫,于屋内的矮桌后坐下,才向侍女吩咐了一句。

一个侍女应了一声,转身走向门口,打开房门,向抱拳立于门外的袁尚说道:“公子,袁公有请!”

在屋外已经等候了好半天,得知袁绍叫他入内,袁尚赶忙跨步进入房中。

抱拳躬身,向袁绍深深一礼,袁尚说道:“孩儿给父亲问安!”

点了点头,将袁尚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袁绍向他问道:“显甫因何甲胄在身?”

“孩儿昨日晚间,得审治中传父亲令,要随长兄出征,因此特意穿上甲胄,先来向父亲问安,尔后再去找寻兄长,前往军营点兵!”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袁尚对袁绍说道:“眼下大雪已是快要停了,早冬落雪着实难能。孩儿寻思着,趁着这场大雪,曹军必定不备,且早冬天气并非十分寒冷,利于将士出征,出兵一事,宜早不宜迟!”

看着袁尚,袁绍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显甫果真是成人了,你那两位兄长怕是未有想到这些。”

被袁绍如此夸奖,袁尚心内不免有些得yì



之所以一早便来到袁绍这里,为的便是在他面前讨些好,使得袁绍多看到他的才能,最好将来真个决定何人继承河北时,将袁谭撇开到一旁。

袁尚心内正得yì

着,一个侍女从屋外走了进来,向袁绍福了一福说道:“启禀袁公,长公子与二公子来了!”

听说袁谭和袁熙也来了,袁绍连忙向那侍女说道:“叫他们进来!”

侍女应了一声,待到她出门之后,不过顷刻间,袁谭和袁熙便一前一后进入了屋内。

见袁谭和袁熙进入屋内,身为二人兄弟,袁尚抱起双拳,朝二人行了一礼。

袁谭只是向袁尚点了下头,袁熙则抱拳回了礼,尔后二人这才齐齐向袁绍行了一礼。

看到二人也都是甲胄在身,袁绍环顾了一圈兄弟仨人,向他们问道:“你二人又是因何一身甲胄前来求见为父?”

“回禀父亲!”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袁谭对袁绍说道:“大雪将停,早春之雪怕是积不多日,且季候不会太冷,我军当趁着大雪才停之时便出兵陈留。这等季候,一是便于我军出征,二是曹军因大雪的缘故,必定不备,可趁机将陈留夺下!”

袁谭所说的,和袁尚说的几乎是同出一辙。

袁绍嘴角微微一牵,流露出了一抹笑意,点着头说道:“好!好!好!你等而今都已是可看出制胜关键!为父此番便不出征,由你等将那曹操击破!”

“父亲放心!”袁绍话音才落,袁谭等人便齐齐应了一句。

“显思为帅,当照应着两个兄弟!”看着兄弟仨人,袁绍还是感到有些不太放心,尤其是袁谭和袁尚争夺继承权的事情,更是让他担心兄弟仨人一旦上了战场,会急于同室操戈,对仨人说道:“至于显奕与显甫,也当尽心尽lì

,辅弼兄长。此战关键,若是再败,我河北便是完了!”

袁绍话说的凝重,兄弟仨人也是不敢怠慢,连忙又齐声应了。

虽说心内还是有些记挂,可兄弟仨人应的是毫不迟疑,袁绍也只能将事情往好的方面想。

朝他们摆了摆手,袁绍说道:“为父已是有些倦乏了,你等且去吧!”

“父亲珍重!”抱拳躬身,兄弟仨人向袁绍道了声珍重,便退出了袁绍的房间。

出了袁府,仨人一路上都没有言语,尤其是袁谭和袁尚,俩人相互间争斗已是有了许久,彼此看着对方,都会觉着不太顺眼,自是没多少话可说。

与二人走在一起,袁熙是刻意的落后了两步,不同他们走的太近。

袁谭、袁尚之间的争斗,袁熙并没有兴趣从中掺和,而今的他,还没有公开刘辩说过的那些话,在河北也是无有多少支持,太过高调,反倒会引得两个兄弟都将矛头指向他。

多生事端,待到日后秦王真个从中扶持,便会无端的生出许多枝节。

兄弟仨人刚走出后园,就看见在前院之中,已经等着三队卫士。

三队卫士之间,彼此都隔着一些距离,这些卫士乃是仨人各自麾下的兵士。

由于袁尚与袁谭之间关系十分紧张,他们麾下的卫士,每每相遇,也都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态势。

等候在前院中的三队卫士,除了袁熙麾下的那队一个个都是目视前方,根本不理会一旁的两队,另外两队卫士,则是彼此相互凝视着,一个个都将手按在剑柄上,就好似看着对方浑身都不自在,若非在袁府之中,恐怕早已经是打了起来。

彼此看了麾下的卫士一眼,袁谭与袁尚相互间也没有打招呼,各自朝着等候他们的卫士走了过去。

先是看了看袁谭,尔后又看了看袁尚,袁熙咧嘴一笑,也走向了等候他的卫士。

各自上了卫士为他们牵来的战马,袁谭抬起手臂,朝着正门方向一摆,喊了一声:“出发!”

随着袁谭一声令下,袁熙领着卫士跟在他的队伍后面,朝着正门走了去,而袁尚却是撇了撇嘴,一脸的不情愿。

虽说对袁谭领军很是不服,可命令终究是袁绍下的,袁尚也是不好多说什么,在袁谭袁熙的队伍走向正门之后,也对身后的卫士们喊道:“走!”

三支人数并不是很多的队伍,从袁府正门走出,出了袁府,袁熙和袁尚二人都加快了些速度追上了袁谭,将他夹在中间,二人麾下的卫士,也是跟上了袁谭的队伍,三支队伍并肩沿着街道朝军营方向行进。

第1089章 在军营内与女子苟且

官渡之战败于曹操之手,袁绍加紧了征召新兵。

河北人口众多,不过是数月之间,他便召集了一支七万余人的大军。

这支大军汇聚于邺城军营,虽说整日操练,将士们却是大多没有见过真zhèng

的战场,也不晓得战场厮杀究竟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命运。

邺城军营内的袁军将士,整日除了操练,便是只有吃饭睡觉,许多人都是觉着十分憋闷,却连离开军营前往街市上走走也是不许。

守卫牙门的兵士,也是闲极无聊,平日里值守并非站的笔直,反倒是三三两两的站在牙门附近说话。

袁谭兄弟仨人,在一众卫士的簇拥下,来到军营的牙门外。

远远看见值守的兵士都站在一旁说话,袁谭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在牙门内值守的袁军兵士,远远看见一支队伍过来,起先没有在意,当他们发xiàn

领着这支队伍的是袁氏兄弟时,吃了一惊,连忙跑到牙门边,列起了队伍迎候。

骑着马,进入军营,袁谭勒住战马,抬起马鞭朝站在牙门两侧的兵士们指了指问道:“今日牙门将乃是何人?”

袁谭问起牙门将,一众兵士全都低下头,并没人敢应声。

“牙门将是何人?”见没人应声,袁谭提高了嗓门,再次喝问了一声。

“末将来了!末将来了!”兵士们没有吭声,就在这时,从离牙门不远的地方,跑过来一个穿着袁军偏将的衣甲的汉子,那汉子一边跑,一边还神色慌乱的束着衣甲,到了袁谭等人面前,抱拳躬身向仨人行了一礼说道:“不知三位公子来到,末将有失远迎……”

“少跟本将军说这些淡话!”不等牙门将把话说完,袁谭就拧着眉头,朝他摆了下手,冷声说道:“方才你在作甚?”

“在……”抬头偷眼看了下脸色铁青的袁谭,牙门将连忙把头低下,很是惶恐的应了一声,可只说了一个字,他便不晓得后面该说些什么。

骑在马背上,冷眼看着那牙门将,袁谭眼睛微微眯了眯,并未说话,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催马往牙门将刚才出来的房间去了。

袁谭策马朝着牙门将方才出来的房间去了,虽说地面上还积着厚厚的雪,空气也很是寒冷,牙门将的额头上,却还是凝聚起了一颗颗黄豆大的汗珠。

到了牙门将的房间外,袁谭翻身下马,抬脚朝着房门踹了过去。

房门刚踹开,他就听到里面传出了个女子的惊叫声。

朝屋内看了一眼,袁谭发xiàn

在房间里的铺盖上,竟然睡着个女子。

女子蜷缩在被窝里,只露出脑袋,两眼睁的溜圆,正惊恐的望着袁谭。

跟在袁谭身后来到屋外的袁熙、袁尚,也翻身下了战马,走到袁谭身后,二人也是一眼便看见了那女子。

“让她将衣衫穿上!”抬手朝着房间里一指,袁谭冷声向身后的卫士吩咐了一句。

立kè

便有两名卫士跨步进入房内,其中一人将女子裹在身上的被子猛的掀开,另一人则一把拽住女子的胳膊,把她扯了起来。

两个卫士将那女人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出现在袁谭等人眼前的,竟是一条赤裸裸的躯体。

只是从那女人光着身子的情状,不用说,袁谭等人也是晓得,刚才她和牙门将正在做着甚么。

“身为牙门将,竟在值守之时带着女人在房中苟且!”两个卫士正为那在屋中不断发出尖叫的女人穿着衣服,袁谭冷声向抱拳躬身,立于他身后不远处的牙门将说道:“你可知罪?”

“末将知罪!”从袁谭的语气中,牙门将听出了几分森冷,赶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声。

被发xiàn

了在值守之时与女子苟且,牙门将应声时,声音都微微的哆嗦着,额头上的冷汗也是止不住的往下淌。

猛的转过身,袁谭怒目瞪着那牙门将,向一旁的卫士们喝道:“将此人给我拿下!”

几个卫士应了一声,跨步上前,将那牙门将扭住。

被卫士们扭住,牙门将惊慌失措的连忙向袁谭喊道:“大公子,末将已然晓得错了!大公子便饶了末将一回!”

“走!”袁谭也不理会牙门将的求饶,向众人冷声喝了一句,跨步朝着校场走去。

袁熙、袁尚都没吭声,跟着袁谭走向校场。

在袁谭等人向校场去的时候,已是有人跑进军营,通告全军于校场上集合。

邺城军营,占地十分宽广,若是住满,军营内少说也能住上十多万将士。

由于在官渡之战中,袁军主力几乎悉数折损,而今在军营内的,不过只有七万余人而已。

虽说袁绍征召了这支新军,可他却从来也没到过军营,就连袁谭等人,也是极少会来此处。

得知袁氏兄弟全都到了军营,营中的将士们一个个都乱做一团,许多没有穿上衣甲的,也顾不得是何人的衣甲,拽起就往身上套,拖拽着兵刃,纷纷跑向校场。

站在校场的高台上,看着乱哄哄一片,就好似是被人跟在后面赶着的鸭子般的袁军将士,不止是袁谭,就连袁熙和袁尚,都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官渡之战前的袁军,将士们于军营中操练、居住,还算得上是井然有序,至少前往校场集合,断然不会这样乱哄哄的一片。

可眼前的这些将士,根本就像是一群乱民,莫说甚么井然有序,就连基本的队列,他们都是站不齐整。

从营房内跑出来的袁军越来越多,到了校场上,袁军将士们纷纷找寻着自家的阵列,场面一时之间竟是乱成一片。

拧起眉头,看着乱做一团的袁军将士们,袁谭并没有吭声。

站在他身后的袁熙、袁尚,并非这次出征的主将,自是不会僭越,站出来喊上一嗓子。

兄弟仨人默默的看着袁军将士们跑上校场,尔后列阵。

过了好长时间,袁军将士们才都找到了自家的位置,在校场上列起了一个个并不齐整的方阵。

“本将军站在此处已是有了半个时辰!”待到所有袁军都站在阵列中,袁谭冷哼了一声,眼睛微微眯了眯,高声喊道:“你等列阵,怕是这天下间最为迅捷!”

袁谭喊出这么一句,校场上的袁军将士们都晓得他说的是反话,一个个全把头低了下去。

环顾着校场上黑压压的袁军将士们,袁谭紧锁着眉头,再次高声喊道:“本将军都不晓得,你等平日里在做些甚么!战阵操练,乃是要你等于沙场之上彼此协同,可你等却是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列起战争!”

校场上的袁军将士们一个个都低着头,并没有一个人敢言语。

加入袁军已是有了许多时日,将士们虽然每天操练,可他们操练的着实是十分懒散,就连负责操练的军官,也都是并不上心。

正是因此,袁军将士们操练了数月,还是没有多少进展,到如今已是面临出征,他们犹自如同乱民一般,也由不得袁谭发火。

“本将军不晓得你们整日在做些甚么!”紧紧的锁着眉头,袁谭环顾着校场上的袁军将士们,向他们喊道:“今日本将军前来,乃是要告知你等一件事,就这两天,你等便要随同本将军出征!”

才刚下了大雪,地上的积雪还很厚,袁军将士们虽说已是做好了出征的觉悟,却没有想到袁绍会选在大雪尚未融化的时节,一个个都是满脸愕然的望着站在高台上的袁谭。

“怎了?怕了?”从前排将士们的脸上看出了愕然,袁谭腔调拖的老长,向他们喊道:“告sù

本将军,你等可是怕了?”

七万袁军将士一个个面面相觑,并没有人立kè

回答,过了好一会,才有个不太确定的声音喊道:“不怕!”

“呵呵!”有人喊出这两个字,袁谭冷笑了两声,抬手指着校场上的袁军将士们说道:“瞧瞧你等,一个个都是什么样子!当兵吃粮,便是终有一天要上战场厮杀,你等尚未前往战场,便是以个个怂了,本将军如何引领你等击溃曹操?”

被袁谭奚落了一番,袁军将士们再度把头低了下去,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惭愧的神色。

“告sù

本将军,给你等两日时间,届时可会害pà

前往沙场?”眉头紧锁着,袁谭向校场上的将士们再度高喊了一声。

“不怕!”有了先前被奚落的例子,袁军将士们这回倒是回答的干脆,不过他们的底气却并不是很足。

也晓得此时想要将士气抬高几乎是没有多少可能,袁谭也不再多为难校场上的袁军将士,而是对他们说道:“今日本将军进入军营,见得一事颇为蹊跷!”

袁谭说出他进入军营时遇见蹊跷事,校场上的袁军将士们一个个都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被几名卫士扭着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牙门将和那女子。

“身为牙门将,值守之时竟在军营内同女子苟且!”扭头看了那牙门将一眼,袁谭向校场上的袁军将士们问道:“你等说,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第1090章 河北军再征

校场上的袁军将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是无人给袁熙回应。

环顾着黑压压成片的袁军,袁谭扭头朝袁熙和袁尚看了一眼,向他们问道:“你二人以为,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袁熙、袁尚本不打算掺和到这件事中,且看着袁谭如何处置,却没想到,他并不直接说出想法,反倒是将皮球踢给了他们。

牙门将在军中宣淫理当问斩,可斩杀一员牙门将,并非小事,事后必定会传进袁绍的耳中。

至于袁绍怎样看待,袁氏兄弟还真是难以猜测。

假若是在官渡之前,袁氏兄弟定然是可料想到,遇见这种事情,袁绍绝对会杀一儆百。

可如今的河北,将士缺乏训liàn

,军官更是难以选拔,杀掉一个牙门将……

面对袁谭的发问,袁熙和袁尚相互看了一眼,俩人脸上都流露出了一片迟疑。

略微沉吟了一下,袁尚抱拳对袁谭说道:“兄长,军中宣淫者,当杀!”

“那便依了三弟!”袁谭正是在等着袁尚说这样的话,他心内也是做好了盘算,要将这牙门将杀一儆百,只是有些担心袁绍会怪罪,才没有擅作决断,袁尚话一说出,他自是会顺着竿子往上爬,接过话头,向身后的卫士喊道:“将这对男女拖下去,斩了!”

“将军饶命啊!”袁谭下了斩杀牙门将和那女子的命令,牙门将与那女子都是顿时吓的两腿发软,一同哭嚎着哀求起来。

袁谭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哀求,朝押着他们的卫士们摆了摆手。

一众卫士押着俩人,很快便将他们从高台上拖拽了下去。

被卫士们拖拽着,那牙门将和女子还兀自哭嚎着,大喊着哀求袁谭饶他们性命。

卫士并没有将俩人拖太远,就在校场下,把二人按倒在地上,抡起长剑,将他们的脑袋斩了下来。

校场上的袁军将士,眼看这牙门将和那女子被斩杀,一个个都是睁圆了眼睛,满心的忐忑。

自从加入袁军,将士们平日里疏于训liàn

,早就养成了懒散的作风。

军营内宣淫的也并非只有牙门将一个,但凡有些官阶的,几乎人人都做过这种事情,只不过没有被袁氏兄弟撞上而已。

“两日后出征,这两日内,你等好生训liàn

,莫要荒废了!”冷着脸,环顾了一圈校场上的将士们,袁谭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下了高台。

袁熙和袁尚紧跟在他的身后,下了高台,翻身跳上战马,在一队卫士的簇拥下,离开了军营。

待到袁氏兄弟离去,一群袁军赶忙上前,将那牙门将和女子的尸身收敛起来,就近寻了个所在,草草掩埋。

袁谭斩杀牙门将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袁绍的耳中。

得知兄弟仨人进了军营,什么都还没做,就斩杀了一个牙门将,袁绍半晌没有言语。

过了许久,他才悠悠的对报讯的人说了句:“某已晓得了,你且去吧!”

向袁绍报讯的人应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待到报讯之人离去,袁绍站起身,走到窗口,望向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整个人都好似突然苍老了许多。

河北大军,当年是何等雄壮,征讨公孙瓒,虽说是当年的洛阳军在打头阵,而河北将士也是个个勇猛。

可如今,牙门将竟会是军营内宣淫,将士们操练疏松,如此大军,又如何会是曹军的对手!

隐隐的,袁绍有种感觉,他感觉到这次出征,恐怕河北大军在曹军那里并不能讨到太多好处,甚至会一战而败。

假若兵败,他辛苦积攒下的家业,还有打拼了许久才成就的霸业,便会拱手让给曹操。

袁谭等人毕竟年轻气盛,兄弟仨人虽说是各怀异心,却有着一个共同的想法,出兵讨伐曹操,先夺取陈留,而后再攻破许都。

两日的期限很快到来,一大早袁氏兄弟仨人,就前往袁绍处辞行。

与袁绍道了别,兄弟仨人在卫士的簇拥下,再次前往军营。

或许是袁谭上次斩杀牙门将起了效用,到达军营外,袁氏兄弟远远就看见牙门处的袁军列着整齐的队列,竟是要比官渡之前袁军的军营还显得齐整一些。

看到这一幕,袁谭和袁熙、袁尚彼此看了一眼,从各自的目光中,他们都看到了一丝满yì



骑着马,刚进入军营,迎面就跑过来一个偏将军。

那偏将军到了袁谭等人面前,抱拳躬身对仨人说道:“三位公子,大军已然列阵于校场等候!”

牙门处的守卫齐整,兄弟仨人倒是没觉着有甚么不妥,可他们还没进入军营,大军都已经列队等候,这就着实有些奇怪了。

“哦?”眉头微微一蹙,袁熙向那偏将军问道:“我等尚且未到,大军因何便已在校场等候?”

被袁熙这句话问的一愣,偏将军赶忙抱拳躬身,没敢再多言语。

两天之内,大军战阵、队列要向训liàn

齐整,那是根本没有可能。

军营内的将军们在袁氏兄弟离去后,稍做了合议,决定派出人手,在这两日里密切留意袁谭等人动向,一旦发xiàn

前往军营,大军即刻做出准bèi



将军们考lǜ

的周详,却没想到做的有些过了,竟被袁氏兄弟给一眼看穿。

抱拳躬身立于袁氏兄弟马前的偏将没敢吭声,低头看着他,袁谭将手一摆说道:“罢了,引领我等前去校场!”

得了袁谭这句话,偏将就好似蒙了大赦一般,赶忙应了,侧身站到一旁。

袁谭等人骑着马,偏见走在他们侧旁,还没到校场,众人就看见校场上已是黑压压的站满了袁军将士。

虽说晓得军营内的袁军都是提前做好了准bèi

,袁谭等人心内还是颇为满yì



斩杀牙门将,为的便是让将士们晓得何为军纪。

袁军的训liàn

太过稀松,两天之内想要他们如何,也是完全没有可能。

能让将士们晓得遵从军纪,这支队伍上了战场,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到了校场高台下,袁谭等人翻身下了战马,跨步跳上高台。

手按剑柄,站在高台边缘,环顾着校场上黑压压的袁军将士们,袁谭点了点头,很是满yì

的喊道:“好!今日甚好!”

得了袁谭的夸赞,校场上的袁军一个个全都挺直着胸膛,一双双眼睛死死的凝视着这位即将引领他们开赴沙场的年轻将军。

环顾着将士们,袁谭的眉头微微拧着,高声喊道:“官渡一战,我河北十数万好男儿为曹操坑杀,其中不乏你等的兄弟、亲族!”

校场上的七万袁军,很多人都是有兄弟或亲人死在官渡战场上,听到袁谭这声喊,一个个全都将胸膛挺直了许多,看着袁谭的时候,眸子中也升腾起浓烈的战意。

从附近将士们的目光中,袁谭看出他的话已经引起了将士们对曹军的同仇敌忾,接着喊道:“我等出征,为的便是击破曹操,为死难于官渡战场的将士们报仇!”

喊着话,袁谭已是将手臂高高举了起来,拳头也是紧紧的攥着。

“为官渡战场死难的将士们报仇!”袁谭举起了手臂,站在他身后的袁熙,也将手臂高高举了起来,扯着嗓门呐喊了一声。

“攻破许都,诛杀曹操!”袁尚也接着举起了手臂,高声呐喊着。

兄弟仨人的呐喊,感召了在场的袁军将士们,所有的袁军全都将持着兵刃的手臂举了起来,齐齐呐喊道:“报仇!报仇!”

袁军的呐喊气势如虹、震彻云霄,就连临近军营的几条街道上,百姓们都是将他们的呐喊听的真真切切。

“出发!”放下手臂,环顾着袁军将士们,袁谭晓得,士气已经被他和他的两个兄弟鼓舞了起来,再接着说什么也是无用,于是将手一摆,下达了出征的命令。

数万袁军浩浩荡荡的从军营内开出,列着并不算十分齐整的队伍,沿着邺城的街道,朝着城门方向行进。

七万袁军,在袁氏兄弟的率领下朝着城门开去,城内的百姓纷纷走出家门,望着这支大军沿街道踏上征程。

百姓们围观袁军出征,许多人的脸上竟是带着浓重的担忧。

官渡一战,在整个河北百姓的心中,都留下了难以抹灭的阴影。

三十万大军出征,回到邺城的,不过是区区八百人!

眼前这支大军虽说人数也是不少,可与当日那支三十万人的大军相比,却是单薄了许多。

看着这支大军向城门进发,邺城百姓的目光中,竟是都带着些许的苍凉。

没有人说话,街道上除了将士们行走时脚板踏着地面发出的声音,再没了其他动静。

率领大军,沿着街道走向城门,离城门越来越近,袁氏兄弟仨人,老远就看见城门内竖着一顶华盖。

华盖两侧,站着两排袁绍麾下的幕僚和将军,竟是袁绍亲自前来为大军壮行!

看到袁绍的华盖,袁谭、袁熙、袁尚仨人,齐齐翻身跳下马背,步行着朝端坐在华盖下的袁绍走了过去。

第1091章 要做螳螂的秦军

邺城城门内,袁绍坐在一张撑着华盖的车上。

正在化雪,天气还很是寒冷,大车上铺着厚厚的垫子,垫子旁还点着一盆炭火。

坐在车上的袁绍,背靠着车辕,见袁谭等人朝他走了过来,他将身子坐直了一些。

“孩儿叩见父亲!”到了袁绍近前,袁谭等人齐齐站定,抱拳躬身向袁绍行了个礼。

坐在大车上,朝兄弟仨人虚抬了一下手,袁绍对他们说道:“你等出征,为父虽是不能伴同,却是会时时牵挂!为父特意备办了水酒,前来为你等壮行!望你等兄弟戮力同心,共破曹贼!”

说着话,袁绍从车上走了下来,站在袁谭等人面前。

一个侍从端着托盘,躬身来道袁绍身旁,托盘上摆放着四樽已然斟满了的美酒。

清澈的美酒,盛在青铜的酒器中,在冷风里尤其显得清冽。

端起托盘上的一樽酒,袁绍面色凝重的将酒递给了袁谭。

双腿一屈,跪在地上,袁谭将酒樽高高举起。

待到袁谭跪下,袁绍又把另外两樽酒分别递给了袁熙和袁尚。

与袁谭一样,袁熙、袁尚兄弟二人也跪在了袁绍的面前。

从托盘上取下最后一樽酒,袁绍把酒樽高高举起,向跟随着袁氏兄弟的大军喊道:“这樽酒,某敬将士们!祝将士们凯旋而归!”

在袁绍给袁谭等人端酒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前来送行的兵士将陶碗发放到将士们的手中,并且为他们斟满了酒。

袁绍高高举起酒樽,包括袁氏兄弟在内,所有即将出征的将士,全都端起了手中的酒,齐齐喊了一声:“洗雪前耻!誓杀曹贼!”

站起身,袁谭、袁熙、袁尚仨人,最先端起酒樽,仰起脖子,一口将樽内的酒饮了个干净。

饮完了樽内的美酒,仨人将酒樽往地上一摔,齐齐抱拳,向袁绍深深一礼。

待到袁谭等人饮了酒,所有即将出征的袁军将士纷纷将酒碗中的酒饮了个干净,尔后纷纷把陶碗摔向了地面。

阵阵清脆的陶碗破碎声响起,在邺城街道上,奏起了一支悲壮的壮行曲。

袁军出征的消息,数日之后传到了洛阳城内的刘辩耳中。

自打官渡之后,刘辩一直都在关注着河北的动向。

刘辩等着的,就是袁军再度向曹军发起进攻,他已经做好了盘算,在这场战争中,秦军将会给袁军适当的协助。

虽说到最后关头,袁军还是必定会战败,但是在刘辩的谋算当中,夺取河北的并非曹操,而是大秦的将士。

朝报讯的卫士摆了摆手,待到那卫士离开,刘辩的嘴角牵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向身后的王柳说道:“着人去将文长请来!”

“诺!”抱拳应了一声,王柳扭头朝身后的一个卫士使了个眼色。

那卫士已是听到刘辩的吩咐,见了王柳的眼色,抱拳躬身行了一礼,尔后转身便朝王府前院跑去。

卫士离去后,坐在逍遥椅上的刘辩躺了下去,微微闭起了眼睛。

他的身上,盖着厚厚的羊绒毯子,这种毯子厚实且毛质细腻,根本不是后世经过机器工业加工的羊绒可比。

毯子盖在身上,一直覆盖到脚面,很是暖和。

积雪还没化净,湖岸边还是有些清冷,看着躺在逍遥椅上的刘辩,王榛小声说道:“殿下,此处寒意浓重,还是回屋歇着吧。”

“回屋……”睁开眼睛,望着雪后晴朗的天空,刘辩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说道:“不知为何,本王就是喜好在这湖边……”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刘辩的话尚未说完,王榛就接过话头说道:“殿下喜好湖边,乃因殿下是智者!”

“本王算得哪门子智者!”躺在逍遥椅上,刘辩咧嘴笑着,对王榛说道:“元直、士元等人,智虑过本王百倍。曹操麾下郭嘉,更是有谈笑间指点江山的气度,与他们相比,本王不过是一俗夫而已!”

说着话,刘辩坐了起来,那条羊绒的毯子也掀到了大腿上,凝视着湖面说道:“大汉倾颓,本王若果真是智者,又如何会这许多年,只能看着江山一寸寸变了颜色?”

说这番话的时候,刘辩语气很是落寞,王柳、王榛站在他的身后,也是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宽慰才好。

王柳、王榛没再开腔,坐在逍遥椅上的刘辩凝视着湖面,也是迟迟没有言语。

不晓得过了多久,刘辩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王柳、王榛并没有加以阻止,只是从这一点,他便能分辨出,来到身后的,定是奉了他命令的魏延。

“末将参见殿下!”果然,当脚步声止住时,魏延的声音在刘辩耳边响起。

回头朝魏延看了一眼,刘辩向他微微一笑说道:“文长可晓得本王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抱拳躬身立于刘辩身后,魏延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接过话头说道:“殿下怕是要末将领军出征!”

“文长就是文长!”扭过脸,视线再次投向湖面,刘辩对站在身后的魏延说道:“本王尚未说明缘由,便是已经想到要领军出征!”

放下双手,笔直的站在刘辩身后,魏延并没有言语。

来到洛阳投效刘辩,他已是两度作为主将领军出征,虽说第二次出征并未建功,可那却是刘辩暗中令人传书,要他只可于嵩山一带同青州军周旋,断然不可强行攻破许都。

“袁绍又出兵了!”望着湖面,停顿了好一会,刘辩才对魏延说道:“若论兵马数量,袁军人数要远多于曹军,可曹军将士皆为百战猛士,这一战,怕是袁绍又要兵败垂成!”

站在刘辩的身后,魏延并没有吭声。

他很清楚,刘辩会给他下达的命令无非两条。

其中一条会是协助袁军击破曹操,可从刘辩在官渡之战中,并没有下令秦军驰援袁军,便可看出,下达这种命令的可能并不是很大。

另外一个可能,是刘辩会下令要魏延领军一举击溃青州军,尔后直逼许都,将许都攻破,把刘协从许都抢夺出来。

心内虽是已然有了考量,魏延却不会在刘辩下达命令之前将他的猜测说出口。

年少轻狂是一回事,魏延也是不傻,在刘辩面前表现出太精明,时日久了,定然会使得这位秦王对他心生忌惮,到了那时,怕是……

坐在逍遥椅上,刘辩并没有听到魏延说话,心内也是十分的满yì



自从第一次见到魏延,他便觉着此人虽说勇猛且智虑非同一般,但骨子里却是透着桀骜,寻常人根本就无法驾驭。

两次下令要魏延作为主将领军出征,刘辩考lǜ

的,一是要让魏延发挥他的才干,另一点则是要他在战场上逐步成熟起来,真zhèng

成长为可用的将军。

如今的魏延已经成长了,虽然他依然是个尚未完全长成的少年,可他的战阵经验与面对刘辩的谨慎,已是达到了刘辩心中的期盼。

“文长!”沉默了许久,刘辩这才向魏延问道:“若是本王要你领军攻破许都,你觉着需yào

多少兵马?”

“两万足矣!”抱拳躬身,魏延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对刘辩说道:“袁绍大军南下,曹操必定领军迎击。官渡一战,我军于嵩山为青州军纠缠,迟迟无法将之击破,曹操必定会以为我军若是出兵,还会被困于嵩山一带。即便曹操不如此认为,许都城内守军人数也是不会太多。我军可兵分两路,末将引领一路,绕开嵩山,直逼许都,假扮青州军,诓开许都城!另一路,则可自轩辕关挺进,长驱直入,将青州军击破!”

听完魏延的一番话,刘辩回过头,一脸诧异的看着他,问了一句:“文长以为,我军该当如何,方可避过曹军耳目,直抵许都?”

“此事易办!”刘辩并没有直接否定他的提议,魏延心内顿时一喜,连忙说道:“末将引领两万兵马,只从小路前行,一路借着山峦掩护,直逼许都。在那之前,另一路兵马当早一步出发,如此方可引开大半曹军斥候,两万人悄无声息抵达许都,当非难事!”

点了点头,刘辩再次望向湖面,对身后的王榛说道:“传令工匠,尽快赶制两万套曹军衣甲,届时交于文长使用。文长击破许都之前,所有工匠不得离开工坊半步,违令者杀!”

“诺!”抱拳应了一声,王榛转身离去。

这条命令关乎到秦军征讨曹军可否全胜,王榛断然不会让身后的卫士前去替她操办。

既然接了刘辩的命令,她怕是这些日子都要忙于安排工匠赶制曹军衣甲了。

刘辩针对袁绍大军南下做出应对的同时,许都城内的曹操,也是得到了袁军再度南征的消息。

曹操府前厅之中,一众幕僚与将军分列两侧坐着,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能看出一片凝重,曹操则是端坐于上首,一双眼睛在厅内众人的身上不断的逡巡着。

第1092章 仓亭对峙

“斥候传报,袁军不日前南下,进逼陈留,众位以为如何?”环顾着厅内众人,刘辩向他们问道:“可有御敌之策?”

“曹公!”曹操话音刚落,郭嘉就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袁军冬季出兵,无非是看在我军粮草难以征集,且大军行进不便。进逼陈留,我军若是前去驰援,袁军必定会围城打援,不若大军背上,迎头痛击!以我军战力,与袁军列阵厮杀,袁军必定不是对手!”

郭嘉的话才说完,荀攸就站了起来,抱拳对曹操说道:“奉孝所言不差,袁军进逼陈留,无非是欲先击破陈留,尔后进逼许都。一旦袁军逼近许都,此处便会成为孤城,我军将处处被动!不若大军北上,迎击袁军!”

点了点头,曹操将视线投向屋内其他人,向众人问道:“你等以为如何?”

官渡之战,曹操以区区七万人击破袁军三十万大军,他麾下的谋臣与将军们,早已是信心满满。

听得他发问,众人纷纷站了起来,齐齐抱拳说道:“我等以为,大军当北上迎击!”

“既是如此!”曹操站了起来,向众人一摆手说道:“传令下去,大军整备,克日出征!”

“谨遵曹公军令!”待曹操下达了出征的命令,厅内众人再度齐齐应了一声。

两日之后,许都城内开出了一支大军,引领着这支大军的,正是下了决心要与袁军决战的曹操。

率领大军出了许都,曹操一路北上,绕开大秦地界过了黄河,径直朝着正南下的袁军挺近。

两支大军相向而行,不过数日,双方便在仓亭相遇。

经过官渡一战,曹操麾下兵马折损也是颇为严重,可战之兵不过四万余人,与新近招募的袁军相比,人数少了将近一半。

领着七万大军一路南下的袁谭,得知曹军主动迎击,也是赶忙下令,要大军就地扎营,与曹军遥遥对峙。

扎下营寨的袁军,并没有像当初官渡之战时仗着人数众多,立kè

向曹军发起进攻。

手按剑柄,立于军营外,望着曹军驻扎的方向,袁谭的眉头始终紧紧的拧着。

在他身旁,站着随同他出征的袁熙和袁尚。

争夺河北之主的地位,袁谭与袁尚之间的关系已是十分的紧张,可面对已经度过黄河的曹军,二人也是不敢于阵前反目。

“兄长,曹军已然抵近仓亭!”立于袁谭左手边,袁熙也是满脸的凝重,向他问道:“兄长如何谋划?”

“曹操领军匆匆赶来,无非是要与我军决战!”目视前方,虽然看不见曹军的营寨,已经得到斥候传报的袁谭却是晓得,曹军就在那个方向,眉头紧紧的锁着,对袁熙和袁尚说道:“为兄以为,我军将士疏于训liàn

,曹军人数虽少,若要列阵厮杀,我军未必是敌手!”

“兄长的意思是……”袁熙在一旁点着头,袁尚却开口问道:“我军不向曹军进攻?”

“正是!”心中早已做好了盘算,袁谭望着前方说道:“我军步步为营,每日向前推进些许,将曹军逼退到黄河岸边,届时再发起猛攻,曹军背水一战,士气定是大为跌落,可一战而定!”

“兄长英明!”受了袁绍的命令协助袁谭,在袁谭说出计划之后,袁熙、袁尚都抱拳赞了一声。

袁熙的称赞,或许还是出于真心,可袁尚在抱拳称赞时,眸子中却闪烁着一种异样的神采。

与袁军对峙的曹军军营内,曹操也是站在军营外,望着斥候回报袁军驻扎的方向,脸色一片凝重。

“曹公!”正望着袁军驻扎的方向,曹操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扭头向后看去,他看到的是随军出征的程昱,正朝他这边走来。

“仲德!”待到程昱抱拳向他行了礼,曹操微微一笑,向他问道:“因何来此?”

“方才下僚正看着兵士们搭建营帐,见曹公立于此处似有所想,特来看看!”放下抱起的双拳,程昱向曹操问道:“不知曹公在想些甚么?”

“我军北上,乃是为了拦截袁军,可袁军却迟迟不肯出击,如何决战?”再次望向袁军驻扎的方向,曹操脸上的神色恢复了凝重,对程昱说道:“若是我军出击,人数不如袁军,断然是难以将之击破……”

“曹公莫急!”脸上保持着淡然的笑容,程昱对曹操说道:“官渡一战,袁军折损大军三十万人,如何还敢轻易出击?彼必采取逐步推进的战法,每日向我军进逼!”

“若是如此,袁军阵列紧密,我军等闲难以破之!”程昱的话,恰好道出了曹操的担忧,他轻叹了一声说道:“长久下去,我军怕是占不得先机!”

“尤其是秦王!”程昱并没有立kè

回应曹操,曹操却是接着说道:“虽说轩辕关一带有青州军拦截,可某还是担心,秦军会大举进逼许都。届时若是破不得邺城,许都再被秦军攻破……”

“秦军战力强横,官渡之战未有击破青州军,怕是秦王刻意为之!”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程昱也是紧紧的锁起了眉头,对曹操说道:“如此说来,我军当尽速击破袁军方可!”

“仲德可有好计?”扭头看着程昱,曹操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期待。

与曹操相互对视,程昱也是不忍让他失望,略一思忖便开口说道:“我军已然渡过黄河,而今若是向前,必定同袁军列阵厮杀,强攻之下即便得胜,也不定只是惨胜!”

点着头,曹操没有言语。

程昱说的,正是他心内担忧的事情。

在同袁军的厮杀中,假若兵力折损太大,秦军一旦发难,他将会毫无还手之力。

紧紧锁着眉头,凝视着程昱,曹操等待着他把话接着说下去。

看着曹操,程昱接着说道:“袁军之所以不急于进攻,无非是要将我军逼退到黄河岸边,曹公不若便依了他们!”

听得程昱这么一说,曹操眉头微微拧着,向他问道:“背水一战,我军可是无有退路,届时若将士们士气低靡,该当如何?”

“背水一战,将士们无有退路,只得奋力向前!”微微笑着,程昱对曹操说道:“且我军退至黄河岸边,并非孤军后撤,曹公当分兵十路,在袁军身后来场十面埋伏,将其后路彻底阻断!”

“分兵十路!”程昱这番话才说完,曹操就愣了一下,尔后顿时大喜,朝他手臂上一拍说道:“仲德果真好计,某这便让夏侯惇等人领军设下埋伏!”

“埋伏可先设下!”曹操刚要下令让身后卫士前去将夏侯惇等将领唤来,程昱连忙阻止道:“至于大军后退,当缓几日!”

看着程昱,曹操先是愣了一下,不过旋即就明白过来为何要缓几点,点了点头说道:“仲德所言不差,若是我军太快撤走,那袁绍三子也非蠢人,定可看出我军意图!”

“来人!”采纳了程昱的提议,曹操扭头向身后的卫士喊道:“把将军们都请到某的帅帐中来,某又要事嘱托!”

“诺!”一个卫士抱拳躬身应了之后,转身飞快的跑去向将军们传达曹操命令去了。

卫士离去之后,曹操对程昱说道:“仲德也来,此计乃是仲德所献,将何人摆于何处,仲德当有决断!”

“诺!”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程昱跟着他,一同往帅帐去了。

曹军北上之后不过两天,洛阳城内便开出了三支大军,其中一支三万人的大军,由吕布率领,径直向着轩辕关扑去。

随同吕布出征的,除了贾诩之外,还有张辽与太史慈二人。

另外两支大军,一支是赵云率领的虎贲卫,另外一支则是高顺率领的羽林卫。

虎贲卫出了洛阳,一路朝着东北方向行进,他们挺进的方向,竟是袁军和曹军将要对峙的仓亭。

高顺率领的羽林卫,出了洛阳,是远远的坠在吕布大军身后,前进方向也是轩辕关。

领军出征的将军们,要数吕布最为得yì



自打上回夺取轩辕关,刘辩将他兵权撤除,唤他回了洛阳,许多日子以来,他一直都是在府中闭门思过。

虽说闭门,吕布却并未真心思过,反倒觉着刘辩对他多少有些不公。

冒死夺下轩辕关,无有战功倒也罢了,居然还责令他不许外出,更不许同秦军将领、幕僚们接触,着实是让他心内不忿。

就在吕布满心不忿的时候,刘辩却突然下令,要他率领三万大军穿过轩辕关,击溃青州军,直逼许都。

如此大功摆在吕布眼前,他如何会舍弃不取?赶忙向刘辩谢了,便点齐了三万兵马,率先出了洛阳城。

骑着从关羽手中夺回的赤兔马,手提方天画戟,出了洛阳城,吕布洋洋自得的向身旁的贾诩等人说道:“早先若是殿下用某,莫说那轩辕关,就连青州军怕某也是已然击破,许都早已落于我军之手,何来如此多的烦扰?”

第1093章 违反常理的扎营

跟在吕布身后,张辽和太史慈都没有言语。

二人对这位温侯已是十分了解,为了战功,为了让秦王晓得他在不断的努力,他甚至可能会做出很多疯狂的举动。

与吕布并骑前行的贾诩,则是面带笑容,捋着胡须对他说道:“早先温侯立功心切,屡屡击破曹军却无有战功,此番出征,殿下怕是放手由得温侯厮杀了!”

“哦?”吕布最担心的,就是大军在与曹军展开厮杀之后,又因某些缘由束手束脚,听得贾诩如此一说,他眸子一亮,向贾诩问道:“中郎何出此言?”

“温侯可看!”抬手朝前一指,贾诩对吕布说道:“轩辕关已然落于我军之手,青州军只得在嵩山一代布防!以青州军战力,我军人数虽是不如他们,要破他们,却是易如反掌!”

“果真易如反掌?”扭头看着贾诩,吕布仰脸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道:“若是真个易如反掌,早先文长领军,却是如何破不得青州军?”

听到吕布的笑声,贾诩面带笑容摇了摇头,并没再言语。

刘辩只给了吕布三万兵马,与吕布一同领着这支大军出征之时,贾诩便是晓得,刘辩这次定然是在其他方面有了部署,以吕布率领的三万人,击破青州军并非难事,可想要攻破许都,却不是一桩易事。

从出征以来,贾诩就晓得,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又一次成了偏锋。

只不过吕布并未察觉,甚至还以为他率领的这支队伍,将会是夺取许都的主力。

见贾诩没有言语,吕布反倒是笑着追问道:“中郎说殿下会放手要某厮杀,不知可放手到何等境地?”

“温候有多大能耐,便可使出多大能耐!”已经将刘辩意图看穿的贾诩,只是面带笑容,向吕布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言语。

“如此甚好!”没有从贾诩话中听出弦外之音的吕布,跨马扬鞭,朝前冲出一段,手提方天画戟,抬戟向前一指,大声喊道:“某今日出征,誓破许都!”

看着策马蹿出老远的吕布,张辽、太史慈和贾诩相视一笑,都没有言语。

张辽、太史慈虽是猛将,二人却并没有吕布那种立功心切的心情,对他们来说,出征做偏锋和做主力,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那吕布,怕是将来晓得这次出征,最大的功劳又落到了别个手中,心内定然不爽。

领着大军一路东进,不过一日光景,吕布率领的这支兵马就到了轩辕关外。

守关的秦军见是自家队伍来了,在验明了身份之后,不敢耽搁,赶忙开放关口,给吕布等人放行。

三万秦军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轩辕关,刚进入关口,吕布就回头朝高大的城墙望了一眼。

对这座墙头,他的印象很是深刻。

当日他就是在这里,领着三百秦军勇士,趁青州军不备杀上了墙头,以极少的伤亡,将轩辕关夺下。

也正是在此处,他莫名其妙的被刘辩给剥夺了兵权,还被召唤回了洛阳,闭门思过。

想到这些,吕布心内就一阵郁闷,不过这回倒是好了,秦王并没有彻底将他雪藏起来,而是在最为关键的时候,再度起用他。

轩辕关一战,将会是他扬名立万,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的一战!

回头看了一眼高高耸立的高墙,吕布举起持着方天画戟的手臂,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骑着马继xù

向前行进。

进了关口,吕布还没有下令扎营的意思,张辽在他身后小声提醒道:“温候,天色将晚,要不要……”

张辽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贾诩就朝他使了个眼色。

见了贾诩的颜色,张辽连忙止住了话头,没再接着说下去。

“天色将晚,自有将晚的好处!”抬头看了一眼西方天际的残霞,吕布对张辽说道:“我军再前进些路程,进入青州军视野之内,到了晚间,青州军必来劫营!”

吕布一番话,让张辽愣了一下。

他本以为吕布只是贪功心切,领军一味前行,却没想到,竟是有着这等考量。

贾诩面带笑容,没有吭声,从吕布的表现中,他已是看出,这次出征,青州军怕是从此要从曹军的序列中彻底被抹去。

大军缓慢的行进着,残霞渐渐消退,眼见天色已是完全暗了下来。

抬头看了看灰黑色的天空,吕布抬起手臂,高喊了一声:“就地扎营!”

他选择扎营的地方,是一片空旷的区域,在此处扎营,若是有敌军前来劫营,敌军可随意选择进攻方向,对秦军很是不利。

跟随吕布一同出征的张辽和太史慈,见他选择了这么一片地方扎营,俩人都是满头的雾水,一时想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

随军出征的贾诩,在看到吕布选择了这样的地势时,竟是没有说话,只是面带微笑,翻身下了战马。

“中郎!”贾诩刚下战马,张辽和太史慈就来到他身旁,张辽小声说道:“此处地形宽阔,大军扎营虽说平坦,却也便于敌军夜袭……”

“文远放心!”不等张辽把话说完,贾诩就朝他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温候自有决断!”

张辽和太史慈正在愕然,稍远处刚下了战马的吕布就向他们喊道:“文远、子义,你二人过来!”

听到吕布招呼,张辽和太史慈相互看了一眼,一同向贾诩抱了抱拳,转身朝吕布走了过去。

抱拳给张辽和太史慈回了一礼,目送这他们离去,待到二人走到吕布近前,贾诩才抬起头望着天空,眼睛微微眯了一眯,脸上流露出一副志得yì

满的神色。

吕布率军过了轩辕关,在即将抵达嵩山的地方扎下营寨,很快消息就被在附近徘徊的青州军斥候报gào

给了率军防范秦军的孙观。

官渡之战时,孙观领军于嵩山一带阻截秦军,同秦军厮杀数场,双方互有伤亡,秦军却是始终没有跨过嵩山一步。

当初秦军的无力,使得孙观和他麾下的青州军士气爆棚,对秦军不免也多了几分轻视。

得知吕布率军于临近嵩山的旷野上驻扎了下来,孙观咧嘴一笑,先是向报讯的斥候摆了摆手,待到斥候离去,他才向身后的几个偏将说道:“都说那吕布有勇无谋,今日看来,果真如此!”

“将军如何这般说?”站在孙观身后的一个偏将听得他说吕布有勇无谋,抱拳说道:“吕布勇冠三军,将军可不敢小觑!”

“勇冠三军又待如何?”孙观冷笑了一声,朝说话的偏将摆了下手说道:“行军打仗,乃是将士们协同作战,匹夫之勇,即便有撼山之力,也是难逃兵败身亡!”

被孙观训了一句,那偏将赶忙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行军打仗,大军驻扎,讲究的便是背有所靠!”面朝山林外,孙观眼睛微微眯了眯,对身后的一众偏将说道:“吕布选择如此地界驻扎,倒是便于我军夜袭!传令下去,兵分三路,待到夜色深沉,进攻秦军!”

“诺!”站在孙观身后的一众偏将得了命令,纷纷抱拳应了一句。

自从官渡之战以后,孙观率领的青州军始终都是驻扎于嵩山一带。

曹操和他麾下的幕僚都很是清楚,官渡之战中,袁绍吃了大亏,以袁绍的脾性,断然不会就此罢休。

而袁军南下,随之而来的将会是秦军东进。

于轩辕关和嵩山一线阻截秦军,就显得尤为紧要。

得了孙观命令的一众偏将,纷纷掉头跑向各自麾下的将士,整备兵马,为夜袭秦军做准bèi

去了。

孙观下令青州军做好夜袭的准bèi

,于旷野中驻扎的秦军军营内,此时却是一片静悄悄的,除了少数在军营内来回巡视的秦军,根本看不到一个多余的兵士闲走。

军营内每隔十数步,便点燃着一个火盆。

火盆中的火焰在夜风中“呼呼”跳蹿着,将附近的区域映照的一片通亮。

偶尔在军营内穿行的巡逻秦军,迈着整齐的步伐,从一只只火盆旁走过。

他们的脚板踏在地面上,发出阵阵齐整的轻响。

除了火盆中烈焰燃烧的响声和巡逻兵士们的脚步声,整座军营竟是一片宁静,甚至连一声打鼾都听不见。

军营内点燃着火盆,火光虽说是将附近的一片区域照的通亮一片,可远处的夜色,却是越发显得浓重,从军营内向外望去,即便有上万人的大军靠近,也是不可能立kè

发xiàn



在军营的牙门处,两个秦军兵士一左一右站着,目光都是投向了远处一片黢黑的夜幕。

夜色中的旷野一片寂静,更远处那重重叠叠的大山,就犹如一个个魁伟的巨人般屹立着。

视线在四周环顾着,那两个秦军兵士片刻也不敢懈怠。

他们得到的命令只有一条,那就是一旦发xiàn

前来劫营的敌军,即刻发起讯号向全军告警。

“哥,你说青州军不会如此大胆,敢来劫我军的营吧?”站在牙门外朝黢黑的夜色中望了许久,一个秦军兵士压低了嗓音,向一旁的另一个秦军问了一句。

第1094章 劫营与截杀

牙门旁的另一个秦军兵士望着远去的一片黢黑,并没有理会说话的那个士兵,而是抬起手,将一根手指放在了嘴唇上,轻轻的“嘘”了一声。

方才说话的那个秦军见他这副模样,也是立kè

警觉了起来,提着朴刀,望向远处那片黢黑的夜幕,视线不住的在四周逡巡着。

夜色下一片宁静,除了身后不远处几个点燃的火盆中火焰跳蹿时发出的“呼呼”声,牙门处的两个秦军就只能听到晚风从战旗旁掠过,将战旗撩起发出的“呼啦啦”响声。

两双眼睛警觉的观察着四周,两个秦军兵士都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提着朴刀的手。

战士的直觉告sù

他们,附近有危险!

只是他们的眼睛,并没有在第一刻给他们关于危险来临的任何反馈。

直觉不能作为报讯的理由,虽然感觉到危险正在临近,俩人能做的,也只是继xù

观望,直到确定有敌军出现。

“嗖!”就在两个秦军兵士望着夜幕中黢黑一片的旷野时,一声箭矢破空的响声刺破了夜晚的宁静,向他们飞了过来。

“呼啦啦”的战旗卷动声和火焰跳蹿时发出的“呼呼”响声,掩盖了箭矢破空的声音,一个秦军兵士甚至都还没看出从哪里飞来了箭矢,胸口就插进了一支羽箭。

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箭矢朝着牙门处的另一个秦军飞了过来。

眼看着同伴被箭矢射中,那秦军兵士连忙抬起盾牌遮挡在身前,大喊了一声:“敌军来袭!”

或许是他的喊声太过仓促,根本没有提醒到军营内的秦军将士们,也或许是秦军将士们都已睡沉,并没有人给他回应。

喊声刚从他的口中发出,手持盾牌的秦军就觉着肩头一疼,一支羽箭从盾牌没有遮挡住的地方飞过,穿进了他的肩胛。

护疼之下,那秦军兵士手中盾牌稍稍向下偏了偏,可就是这一偏,另一支箭矢已经射穿了他的咽喉。

牙门处的两个秦军被箭矢射翻,他们刚刚倒地,黑暗中便突然亮起了成片的火光,紧接着,无数拖着火焰的箭矢就犹如一颗颗流星般飞向秦军兵营。

夹裹着火苗的箭矢飞向秦军兵营,一支支羽箭射中秦军的营帐,火苗****着布幔的帐篷,很快秦军军营内便已是火光连天。

“杀!”随着一声呐喊,漆黑的夜幕中突然多了无数的黑影,黑影就犹如一片在夜色中卷动着的浪涛,向秦军的军营涌了过来。

“敌军来袭!”无数黑影扑向秦军军营,军营内也传出了一阵阵纷乱的喊声,无数秦军从军营内冲了出来,迎着涌向他们的敌军杀了上去。

冲出军营的秦军,跑在最前面的是端着强弩的强弩兵。

一边奔跑,秦军强弩兵一边朝着迎面杀上来的青州军射出一蓬蓬的箭矢。

羽箭夹裹着劲风,飞向突然发起袭击的青州军,霎时将青州军射翻一片。

领着这支秦军杀出军营的,是一员手提长矛的将军。

这将军不是别个,正是张辽!

对吕布料定青州军会来劫营尚且没有几分把握,张辽等待的时候,心内还是抱着几分怀疑的态度。

可当他看见军营内的营帐突然遭受火箭袭击纷纷点燃,又听到阵阵喊杀时,对吕布的那点不信任,才彻底的被撇弃。

领着将士们蛰伏在军营后的一片凹地中,眼看着劫营的青州军发起了冲锋,张辽翻身跳上马背,提着长戟,便冲向了夜幕中根本看不出究竟来了多少人的青州军。

跟在他身后的秦军将士们,也是发出一阵阵的呐喊,扑向了偷袭军营的敌军。

秦军是从军营后面杀出,冲锋中的青州军也是感到有些不太对劲,一个偏将勒住战马,向后面喊了一声:“快禀报将军,秦军好似早已晓得我军要来……”

“杀!”那偏将喊声还没落,策马冲在最前面的张辽已经杀到了他的身前,随着一声爆喝,手中长戟向着青州军偏将的后心猛的扎了过来。

武艺本就不如张辽,再加上他正在扭头喊话,青州军偏将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心就已是被张辽一戟扎穿。

双手紧攥着戟杆,张辽猛力一挑,将那青州军偏将给挑了起来,向着就近的一片青州军甩了过去。

一群青州军见偏将被张辽一戟挑死,呐喊着正要扑上来,迎面却飞过来一具尸体。

偏将沉重的尸体,加上张辽将之甩出的力道,砸在那群冲上来的青州军身上,顿时将那群青州军砸翻了一片。

跟着张辽冲锋的秦军,在快要冲到青州军近前的时候,强弩兵突然止步,后面的朴刀兵和陌刀兵,却是端着兵器,呐喊着撞向了青州军。

劫营的青州军不过两万余人,而张辽率领的这支秦军,也是有着将近一万的人数。

双方在夜色之中相互发起冲锋,并不能看清对方有多少人,黑压压的两股人潮,就这么撞击在一处。

手持盾牌的秦军朴刀兵,撞上了青州军,一手提着盾牌遮挡在身前,另一只手紧攥着的朴刀,却是没头没脸的望青州军的身上招呼。

有着早先在嵩山成功阻击秦军的经验,青州军如今的士气已是爆棚到了极点,可纵然如此,在秦军猛烈的反击下,他们还是被逼的节节后退。

成片成片的双方将士在相互劈砍、戳刺的兵刃中倒下。

一个青州军兵士握着短矛,瞪圆了眼睛,咬着牙发出了一声怒吼,狠狠的将锋利的短矛扎向他对面的一个秦军。

那秦军提着盾牌,挡住了他刺来的短矛。

短矛扎在秦军的盾牌上,朝侧旁偏了偏,竟是溜着盾牌的边滑了过去。

就在那青州军短矛贴着秦军盾牌滑过去的瞬间,他的脚步在惯性的作用下,稍稍向前了一些。

还没等他脚跟站稳,用盾牌挡住他进攻的秦军,便将手中的朴刀自下而上狠狠的将朴刀朝他的下颚顶了上来。

猝不及防之下,那青州军躲闪不及,下颚被朴刀刺了个正着。

锋利的朴刀从他的下颚刺了进去,竟是扎穿了颅腔,自他的头顶插了出来。

被朴刀刺穿了脑袋,那青州军两眼圆睁,瞬间便没了气息。

刺穿他脑袋的秦军,一把抽出朴刀,抬脚朝着已经死去却还没有倒下的青州军胸口踹了过去。

这一脚踹的十分大力,竟是连带着后面的几个青州军,都在他这一脚的力道下,被尸体撞翻在地。

犹如疯虎般的秦军向青州军发起一波波的猛扑,青州军的攻势很快便已瓦解,陷入了守势。

就在发起进攻意图偷袭秦军军营的青州军渐渐陷入被动的同时,距离战场稍远处的一片旷野上,孙观驻马立于数百名骑兵身前,高高的抬起了手臂。

孙观的手臂刚刚抬起,立kè

就有一个骑兵点燃了两支火把,在夜色中挥舞了起来。

随着那骑兵挥舞火把,远处的黢黑夜幕中,突然又出现了成片黑压压的人影。

“杀!”刚出现的这片人影刚一出现,便齐齐发出了呐喊,从另一个方向,朝着秦军的军营发起了进攻。

按理说,出营迎击的秦军,在发xiàn

又有一支青州军杀出的情况下,应该是乱作一团才是,可偏偏张辽率领的这支秦军,在听到侧面又传来阵阵喊杀声的时候,根本没有半点慌乱的迹象,反倒是加紧了他们进攻的势头。

承shòu着秦军反扑的青州军,越来越是能感受到秦军施加给他们的压力。

当初在嵩山一带阻截秦军,同秦军之间也有无数次战斗,可他们却从来没有感受到像今天这样的强dà

威压。

另一股青州军自军营的左侧发起了进攻,就在那支青州军快要冲到军营近前的时候,他们的侧面突然出现了无数的秦军。

在侧面伏击的秦军,刚一现身,强弩兵便端起强弩,朝着冲锋中的青州军射出了成片的箭矢。

只顾着冲锋,根本没有留意到侧旁会出现秦军,无数青州军被箭矢射中,在奔跑中两脚一软,翻着跟头摔了出去。

出现在侧面的秦军,并没有立kè

发起冲锋,只是由强弩兵不断的朝着青州军发射箭矢。

成片成片的箭矢飞向青州军,随着箭矢射进冲锋中的青州军人潮,大片大片的青州军倒在箭矢之下。

秦军出现的突然,青州军在经lì

了无数次征战之后,也并非完全没有应变能力的乱民。

当秦军强弩兵每人连续发射了三四支箭矢之后,已经反应过来的青州军将士立kè

掉转了方向,将盾牌遮挡在身前,朝着侧面出现的秦军发起了进攻。

率领这支秦军从侧面突然发起进攻的将领,正是奉了吕布命令早已等候再此的太史慈。

见青州军向他们发起了进攻,太史慈翻身跳上战马,从背后取下双戟,向他率领的这支秦军高喊了一声:“杀!”

随着太史慈一声令下,近万名秦军如同夜幕中滚滚的红色浪涛一般,向着青州军猛扑了上去。

第1095章 失败的劫营

两股青州军被秦军截杀,在远处观战的孙观渐渐感觉到事情好似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他们好像是种了秦军的埋伏!

虽说已是感觉到中了秦军的埋伏,孙观却没有最终放qì



安排了三路人马冲击秦军军营,他只不过才用了两支,手中还有一支完全没有使用。

战场上的青州军渐渐陷入了被动,而秦军却是越战越勇。

再度抬起了手臂,孙观眉头紧紧的锁着,脸上的神情也是越发凝重。

最后一支兵马,他原本是打算在战斗进行到大半的时候才下令冲锋,用以彻底击溃秦军。

可眼下看来,指望前两股兵力,完全不可能击破秦军军营,扭转战局的唯一指望,只能仰仗这支最后的力量。

孙观抬起手臂,驻马立于他身后的骑兵双手持着火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那只高高举起的手掌。

手掌猛的向下一按,孙观最终做出了让最后一支伏兵杀出的决定。

在他手掌按下的同时,持着火把的骑兵将火把举了起来,在夜幕中挥舞着,划出一道道具有指令意义的光圈。

黢黑的夜幕中,再次出现了一股人潮。

这股人潮,要比先前冲出的两支青州军总人数加起来还要多些。

“杀!”随着人潮出现,阵阵喊杀声在旷野中回响,掩盖了沙场上正厮杀着的将士们的喊声。

刚涌出的青州军,就犹如铺天盖地的浪潮,呐喊着,向秦军的军营发起了猛攻。

就在这支青州军出现的同时,一队秦军骑兵自军营后走了出来。

这队骑兵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五千人,领着他们的不是别个,正是手提方天画戟的吕布。

带领五千骑兵出了军营,吕布并没有下令骑兵立kè

冲杀,而是兜住战马,远远的望着那片正向军营冲来的青州军。

在吕布身旁,驻马而立的正是随军的贾诩。

望着正朝他们这边冲来的青州军,贾诩的脸上也是一片淡然,就好似他已经看出这场战斗的结局必定是秦军大获全胜。

“中郎!”骑在赤兔马上,吕布抬起方天画戟,朝着正向他们冲来的青州军人潮一指,对贾诩说道:“可信某只须五千骑兵,便可将之一举击溃?”

“温候神勇,不过数万青州军而已,五千大秦铁骑,已是足够!”抱拳朝吕布拱了下,贾诩面带笑容对他说道:“某便在营中静候温候佳音!”

“哈哈!”仰脸朝着夜空,吕布发出了两声狂笑,尔后对贾诩说道:“营中尚有数千步兵,中郎当亲自引领,坐镇中军,莫要让青州贼人自我军背后讨了好去!”

“温候放心!”放下抱起的双拳,贾诩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嘴角牵起一抹蔑视的笑容,吕布望着正向他们这边冲来的青州军,朝身后跟着的五千秦军骑兵喊道:“将士们!今日我等且比上一比,看谁斩杀的头颅多!”

“吼!”吕布的言语中,根本就没把青州军当成对手,而好像是将他们看成了一群群的猪猡,只等着他和他麾下的秦军上前斩杀,五千秦军骑兵在他一声喊之后,齐齐举起了手中的兵刃,发出了一声呐喊。

“杀!”待到骑兵呐喊已毕,吕布双腿朝着马腹上用力一夹,策马率先向青州军冲杀了上去。

五千秦军骑兵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也冲向了青州军。

率领这股青州军冲击秦军军营的,是三名偏将。

正冲锋中,陡然间对面杀来了一支骑兵,其中一个偏将定睛一看,发xiàn

领先的将军骑着比寻常战马高出许多的大马,手中提着方天画戟,吃了一惊,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喊道:“众军小心!来者乃是吕布!”

他这声喊,本意只是提醒将士们小心,可喊的语调略显颤抖,话语中也带着对吕布浓重的忌惮,在气势上便已是输了半筹。

偏将的喊声刚落,后面正在冲锋的青州军将士们甚至都还没来及产生忌惮,骑着赤兔马的吕布已经挥舞着方天画戟杀到三员领军的偏将近前。

双手握着画戟的戟杆,猛的朝前一刺,一个偏将刚刚举起手中长枪,心口就被吕布一戟刺穿。

刺穿了一员青州军偏将的心口,吕布双臂猛一用力,挑着那偏将的尸体,向另一员偏将砸了上去。

侧旁的一员偏将见吕布刚杀上来,便一戟刺穿了他的一个同泽,抡起手中的大刀,兜头朝着吕布的头顶劈来。

大刀只劈下一半,眼见离吕布的头顶还差着很大一截,那偏将便感觉到一旁刮来了股劲风。

正想侧身避开一旁砸过来的尸体,被挑在吕布画戟上的那具尸体的头顶,便不偏不倚的砸上了青州军偏将的太阳穴。

吕布力大无穷,再加上尸体和画戟本就沉重,这一砸,竟是将那偏将砸的脑袋顿时碎裂开来,一股脑浆和着鲜血飚射了出来,身子一歪,一头摔下了战马。

只是刚一交锋,吕布就连挑两员青州军偏将,另一员青州军偏将见状,晓得也是逃不了,大吼了一声,提起长枪,朝着吕布心口扎了过来。

吕布也不看他,提着画戟的手臂向下一斜,空着的那只手朝着偏将刺来的长枪猛的一抓,一把攥住了枪尖后侧的枪杆。

抓住枪杆,吕布大吼了一声,猛的一拧身,把长枪往怀中一带。

双手握着枪杆的青州军偏将,猝不及防之下,来不及松开兵器,连人带马被拽的向吕布撞了上去。

就在那青州军偏将刚要撞到他的一刹,吕布猛然松开攥着的枪杆,一把揪住偏将的衣领,把他从马背上扯了下来。

单手举着一个近两百斤的汉子,吕布怒吼了一声,手臂朝下一抡,将那被他扯下战马的偏将狠狠的掼向地面。

被吕布掼在地上趴着,偏将的脸被坚硬的地面撞的犹如盛开的桃花,鲜血糊满了面门,可伤势却是还不足以致命。

脑袋被摔的昏沉沉发晕,偏将还没清醒过来,吕布已经是一提缰绳,让赤兔马高高抬起了前蹄。

高高抬起前蹄的赤兔,长嘶了一声,两只沉重的马蹄朝着爬地上的偏将后脑踏了上去。

马蹄踏在后脑上,只听得“噗嗤”一声脆响,那偏将的头颅竟像是一只被重物砸破的鸡蛋,随着脑壳碎裂,白花花的脑浆和鲜红的血浆顿时喷溅了一地。

顷刻之间,吕布就斩杀了三员青州军偏将,跟着这仨人冲锋的青州军将士,一个个全都被惊的呆了,哪里还有半点上前厮杀的勇气。

他们没了勇气,却不意味着秦军骑兵没有勇气。

五千秦军骑兵,挥舞着朴刀,手持圆盾,发出阵阵呐喊,冲进了青州军之中。

一道道刀光划过,随着秦军骑兵的劈砍,一个个青州军身体飚溅着鲜血,倒在了战场上。

率领他们的将军已经被杀,这支青州军的士气早已是跌落到了极点,与秦军重骑兵撞在一处的青州军,个个提着短矛,只顾着自家防御,哪里还会有心思向秦军发起主动进攻。

后面的青州军早已是被吕布的勇猛吓的两腿酸软,虽说向前推挤着,心内却是琢磨着如何将别人推到秦军面前送死,他们自己则找寻最佳时机逃走。

乱作一团的青州军,在吕布率领的秦军骑兵劈杀下,就像是一群群待宰的猪猡,战场上到处都充斥着青州军的惨嚎和秦军挥舞战刀时发出的呐喊。

随着秦军骑兵的劈砍,地面上到处都是青州军的尸体,流淌的鲜血从尸体堆中缓缓而行,汇聚成一条条小溪,流进了附近地势低洼的坑中,凝聚起一个个水畦。

与秦军骑兵搅成团厮杀的青州军成片成片的倒下,后面的青州军向前推挤着,可心内却都是充满了恐惧和慌乱。

终于,有人承shòu不住强dà

的心理压力,掉转头朝着黢黑的夜幕中玩命飞奔。

逃跑就像一场传播迅速的瘟疫,有人掉头离开战场,立kè

便感染了更多的青州军。

越来越多的青州军,趁着前方还在厮杀,从战场上脱离,很快逃跑的青州军就好似洪水一般,向着与战场相反的方向奔逃。

早先冲锋的两股青州军,早已是在秦军的猛攻下失去了斗志,见最后杀出的这股青州军已经开始溃逃,哪里还能支撑的下去,立时也像潮水一样,退出了战场。

青州军的撤tuì

,引来的是秦军的全线追击。

无数秦军跟在溃逃的青州军身后,劈砍着跑的稍慢些的人们。

一个青州军在奔逃中,为了减轻重量,将盾牌和短矛全都丢在了地上。

就在他解着身上铠甲,想要让负重更轻些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策马朝他冲上来的,是个秦军骑兵,冲到这青州军身后,那秦军骑兵抡起朴刀,朝着他头顶猛的劈了过来。

只顾着逃命的青州军见朴刀劈向头顶,连忙抬起手臂格挡,可骨肉的手臂,又哪里能挡得住锋利的朴刀!

随着一道刀光划过,那青州军的手臂被劈成了四截,脑袋也被从头顶到鼻梁被劈成了两开。

第1096章 有些不同

青州军连续发起了三拨进攻,都被秦军迎头拦截,孙观事先安排的三支伏兵,竟是没有一支对战场起到关键性的效用。

驻马立于中军,望着正在溃败的青州军,孙观眼角的肌肉剧烈抽搐了几下,向他身后的数百名骑兵喊道:“走!”

数百骑快马,随着孙观一声令下,跟在他身后,向嵩山方向退去。

原本就已是被秦军杀的没了胆气的青州军,见主阵撤走,就连最后一点士气也顿时跌落到了底点,一个个只顾着掉头逃跑,哪里还有半点厮杀的情绪。

领着大军追击青州军,一路劈杀敌军无数,待到追出四五里,衣甲上已是沾满了鲜血的吕布抬起画戟,向追击敌军的秦军将士们喊了一声:“穷寇莫追!”

听到吕布的喊声,秦军将士们纷纷止住步伐,一个个望着渐渐远逃的青州军,眸子中还闪烁着不甘的神采。

手提方天画戟,吕布正要兜转战马返回军营,张辽和太史慈策马来到他近前,张辽抱拳向他问道:“温候,青州军正自溃败,因何不追?”

抬起画戟朝着青州军溃逃的方向,吕布对张辽说道:“我等只知敌军溃逃,却是不晓得他们可有于半道安置伏兵,深夜追击,着实冒险!”

张辽和太史慈顺着吕布手指的方向,正望着青州军身影已经完全消失的地方,吕布又接着说道:“再说高顺的羽林卫还在我等身后,接下来的事情,便要交给他们了!”

“温候莫非是要将这场功劳让给高顺?”吕布的这句话,着实是让张辽和太史慈都有些不明所以,太史慈连忙说道:“这可是桩大功劳!”

“不过是场功劳,让于他便是!”朝太史慈和张辽摆了摆手,吕布一抖缰绳,催动战马朝着军营方向奔去,奔没多远,张辽和太史慈就听到夜幕中传来他的一阵大笑。

自打吕布投效刘辩以来,一直是见了功劳就上,还从未见他主动将功劳让给别个。

如今不仅止住大军,不让追击青州军,反倒还说出可将功劳让给高顺的话来。

太史慈和张辽都有种不太认识吕布了的感觉。

不说吕布等人各自回营,且说那孙观,信心满满的率军前来截杀秦军,却不想竟是被秦军给杀了个人仰马翻,折损兵马少说也有两万余人。

双方厮杀不过一个时辰,青州军便折损如此多的兵马,这在官渡之战中,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领着数百骑兵一路逃回嵩山,孙观下令将那些在战场上溃逃的青州军重新收拢,待到天明之时,倒也是召回了多半。

劫营不成,反倒被杀的丢盔卸甲,孙观重新召集的溃兵,一个个都是神色黯淡,早已快要被他们遗忘的对秦军的恐惧,也犹如浓云一般,集聚在他们每个人的心头。

整夜没有睡觉,孙观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他手按剑柄,紧紧的蹙着眉头,在山岗上青州军的驻地内来回的走动着。

跟在他身后的十多个卫士,虽说一个个都是昂首挺胸,极力的想要表现出剽悍,可偷袭秦军兵营失败的经lì

,却是让他们每个人都实在提不起精神。

这一战败的太快,也败的太没有悬念。

青州军甚至都没明白过来战场上发生了什么,就被秦军杀的溃不成军。

参加了这一战的青州军将士,在重新聚集之后,一个个都像是斗败了的斗鸡一样,没有半点精神。

孙观率领大军突袭秦军,几乎是孤注一掷,留在嵩山一带掠阵的青州军,总人数也不超过两万人。

一场厮杀,青州军被秦军阵斩万余人,重伤丧失战力的,也是足足数千人,至于那些在溃逃中逃散的,更是数不胜数。

虽说孙观派出多支人马寻找,最终聚集在一起的,也是不到劫营之前的一半。

在十几名亲兵的陪同下,孙观行走于青州军驻扎地之中,他的目光始终在如同瘟鸡一般没有半点战意的青州军将士们身上逡巡着。

“怎了?”拧着眉头,孙观停下了脚步,站在十多个或躺或坐的青州军身前,环顾着四周的青州军将士,高声喊道:“只是败了一阵,你等便是如此光景,日后如何同秦军厮杀?”

孙观喊话时,青州军将士们一个个都是低着头,并没有人给予他回应。

官渡之战中,与秦军厮杀数场,青州军折损的总人数,也是没有这一战折损的更多。

看着蔫了的将士们,孙观的眼睛眯了一眯,接着冷声喊道:“当日曹公同袁绍于官渡厮杀,我军独力抵御七万秦军,你等也是未尝惧过,而今前来的不过是区区三万秦军,你等便这般模样。当日令本将军、令曹公都刮目相看的青州猛士哪里去了?”

“将军……”孙观的喊声刚落,一个青州军的军官就抬起头,不过他只是说了两个字,便动了动嘴唇,没再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听到有人说话,孙观扭头朝四下看了看,见那军官正微微张着嘴好似有话要说,朝那军官摆了下手说道:“有话只管说!”

坐在地上的军官抬头看着孙观,待到孙观要他说话,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抱拳躬身对孙观说道:“当日遭我等拦截秦军,虽说人数众多,战力却是寻常。而今这三万敌军,人数虽是不如当日,厮杀起来,却是勇猛非常,小人以为,若是硬拼,我军并不占优!”

看着那军官,孙观眉头微微拧起,冷声问道:“说这等话,莫非你要乱某军心?”

被孙观一句话问的一愣,军官赶忙将身体躬的更低,对他说道:“小人不敢!只是今日同秦军厮杀,觉着这支秦军同以往颇有不同!”

拧起眉头,目光冰冷的盯着那军官,孙观向他问道:“究竟有何不同,你倒是与本将军说说!若是说不上来,本将军定不轻饶!”

说这番话的时候,孙观的语气很冷,从他的语气中,那军官听出了浓重的杀意,浑身激灵灵的一抖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竟是没敢言语。

怒目瞪着军官,等了片刻没见他说话,孙观向身后跟着的十多个亲兵喊道:“此人妖言惑众,企图乱我军心!定是秦军安插在我军之中的探子!来啊!将他拖出去斩了!”

劫营失败,青州军将士们士气正自低落,孙观本打算借着杀个人,震慑全军,要他们提起胆气。

可他却没有想到,在全军将士们人人都对秦军产生了惧怕心理的时候,以诛杀秦军探子为名,斩杀心内存有异议的军官,着实是有些不智!

孙观的喊声刚落,几名亲兵就跨步上前,其中俩人冲到那军官身旁,拧住他的胳膊,将他扭住。

“将军!小人何罪?”被亲兵扭住,那军官大惊失色,连忙大喊着向孙观问了一声。

目光冰冷的盯着那军官,按着剑柄的那只手紧紧的攥了攥,孙观脸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两下,正要说话,一个偏将在他身后小声说道:“将军息怒,此时不当诛杀此人!”

“哦?”听到偏将说话,孙观扭头看着他,虽是没有说话,神色中已是流露出了无法掩饰的疑惑。

“今夜一战,将士们惧怕秦军!”站在孙观身后的偏将朝他凑近了一些,以更小的声音说道:“将军若是说我军之中有秦军探子,岂非让将士们心内更是着慌?”

之所以要斩杀军官,也是因他在不恰当的时机说了不恰当的话。

至于那军官会真是秦军的探子,孙观还真是没有想过。

听了偏将的话之后,孙观眉头微微拧起,扭头盯着偏将的脸看了好一会,才再度将脸转向了险些被亲兵押走斩杀的军官。

“给本将军个合理的说法,本将军便不杀你!”朝扭着军官的两个亲兵摆了下手,待到那两个亲兵放开军官退后,孙观才向那军官说道:“若是有半个字让本将军听出你是在祸乱军心,今日定斩不饶!”

双臂被亲兵放开,军官晓得,只要他不说出会让孙观暴怒不已的话来,这条命是定然保住了的。

抱起双拳,军官深深的将身子躬下,对孙观说道:“将军息怒,小人只说秦军与以往多有不同,却是未有说过他们不可战胜!”

见军官学的乖了,孙观的嘴角微微牵了牵,露出一抹满yì

的笑容,朝他虚抬了下手说道:“有甚话,只管说。若是说的差了,本将军也是不会怪罪!”

听了孙观这句话,军官心内不免一通腹诽。

方才都没听人把话说完,只军官只是说出他们偷袭的秦军与以往不同,便险些被砍了脑袋。

这会又说即便是说的差了,也断然不会怪罪。

前后不搭,孙观这脸变的也是太快了些!

心内虽是腹诽,军官却是不敢流露出这层意思,放下双手直起身子,对孙观说道:“这支秦军无非因是吕布率领,方才勇猛无dí

!若是可设计将吕布除去,将军定可一战而屈人兵!”

第1097章 褥子里的计策

军官只望求生的一番话,说的孙观脸色是红一阵白一阵,心内早把他给骂了个通透。

诛杀吕布?

也亏得这军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吕布是谁?

天下间公认的猛将,就连秦军虎贲卫主将赵云,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军官却是敢说,连诛杀吕布的话都能脱口而出!

心内虽是把军官给骂了个通透,孙观却是不能表露出对诛杀吕布没有信心。

四周都是刚被秦军击溃,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的青州军将士,若是这个时候认了怂,青州军惧怕秦军的传统,怕是很快又会再度沿袭下去!

盯着军官的脸,孙观眼睛微微眯了眯,过了片刻才朝他摆了下手说道:“法子倒是不错,只是要诛杀那吕布,尚需有个周全的计较。你且退下,待本将军好生计较!”

“诺!”晓得性命是保住了,军官赶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句,便不敢再多言语。

“将士们!”待到军官退下,孙观手按剑柄,环顾着四周的青州军将士,向他们喊道:“告sù

本将军,你等可是怕了秦军?”

这句话无疑是问出了青州军将士内心深处的写照,可在场的青州军却是谁也不敢当面承认。

孙观是要鼓舞士气,不少精明的青州军已然是看了出来。

至于那些大脑相对迟钝些的青州军,平日里说话便是会看着别人,别个都不吭声,他们自是不会胡乱言语。

数万青州军,竟是没有一个人回答孙观,场面一片宁静,静的让人感到有些窒息。

看着青州军将士们,孙观等了片刻并没有等到答案,才接着向在场的青州军将士们喊道:“你等即便不说,本将军也是晓得!自打同秦军作战,我青州将士便极少从他们那里讨得好处,即便是惧怕,也无有甚么!”

作为主将,能从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是出乎了青州军将士们意料。

一双双眼睛全都凝望着孙观,静静的等待着他把话给说下去。

“当日轩辕关一战,秦军猛将魏延,领军近七万,与我军人数相当,我军也是不曾惧怕半分!”青州军将士们都没有吭声,孙观手按剑柄,环顾着他们,高声喊道:“那时每每有战事,本将军心内便是会多出几分期待。因为本将军麾下,有着一支能同秦军抗衡的大军!”

青州军将士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孙观的脸上,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他接着把话给说下去。

晓得将士们心内对秦军产生了深深的忌惮,孙观也不逼着他们立kè

表态,而是视线不住的在他们身上逡巡着,接着喊道:“今日我等之所以有此败,乃是本将军小觑了吕布,以为他是有勇无谋,不想那吕布而今却是生了些脑子,竟晓得我军会去劫营!”

孙观将战败的责任揽在了自家的身上,数万青州军将士们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青州军乃是当年曹操占据兖州、青州,收编的黄巾残部,当年与孙观一同管辖青州军的将领,而今已是死的死,叛逃的叛逃,这支大军,在一定程度上,早就成了孙观一人说话为算的军旅。

身为主将,孙观竟然会当着所有将士的面,承认他决断错误,可见对于这场失败,他也是极为心痛。

从近处将士们的脸上,看出了他们神色间露出了些许不易觉察的变化,孙观嘴角牵出了一抹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看出的笑容,向青州军将士们喊道:“你等只晓得那吕布厉害,可晓得他因何在短时之内,变的如此精明?”

他的这个问题,让青州军将士们一个个都满脸的茫然,没闹明白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吕布之妻貂蝉,当年可是用了美色,诱使他与董卓反目!”眼睛微微眯了眯,孙观嘴角的笑容终于漾了起来,向青州军将士们喊道:“早先吕布被秦王召回洛阳,过了这许多时日方才奉命出征,这许多日子里,怕是和他夫人在铺盖中好生研习过兵法,因此才有我军今日之败!”

孙观将吕布识破他劫营归功于貂蝉,许多青州军都是咧嘴发出了“嘿嘿”的笑声。

见有将士咧嘴发笑,孙观晓得,鼓舞士气的话,很快也就可以说出口了。

嘴角带着笑容,孙观环顾着青州军将士们,接着向他们喊道:“褥子中的计策,又可持续多久?”

“哈哈!”这一回,许多青州军都仰起脸发出了笑声。

“将士们!”青州军将士的情绪已是放松了许多,孙观手按腰间长剑剑柄,接着向他们喊道:“我军不是没有战胜过秦军!秦军战力,我军也是晓得!曹公麾下大军,试问在轩辕关之前,屡屡击破秦军者都是何人?”

被孙观如此一问,青州军将士们一个个脸色又都凝重了起来。

青州军和秦军之间,确实是有过无数次的战斗,可战斗的结果,却是秦军胜的多而青州军几乎没有多少获胜的机会。

甚至就连官渡之战进行的同时,青州军在嵩山一带阻截秦军,也往往是秦军胜而不进,仗打到一半,便会后撤,给青州军喘息的机会。

心内也是晓得这些,孙观自是不会给将士们回响起细节的机会,高声喊道:“告sù

你等,曹公同秦王反目,两军互有杀伐,曹公大军屡屡战败,而我青州将士,却是将秦军阻截于嵩山数月。若是将嵩山交于别个,怕是早已为秦军击破!”

青州军将士们还没来及细细回味于嵩山阻截秦军的事,孙观便将当日战事重提,立kè

便将他们的思维牵引到那一场场似是而非的胜利中。

虽说当初的战斗都有些似是而非,可回想起秦军每每只有后撤,青州军将士们心内还是会涌起难以掩饰的骄傲。

“一场战斗算得甚么!”把将士们的思维引到对当初胜利的回忆中,孙观高声喊道:“我等同秦军的战斗还有百场千场!终有一天,我军可见吕布完全击溃,让秦军晓得,曹公麾下,唯我青州勇士,才是真zhèng

的精锐!”

“青州军威武!”一番煽情的话说罢,孙观一把抽出腰间长剑,剑尖指向天空,发出了一声呐喊。

随着他的这声呐喊,先前还如同瘟鸡一般无有精神的青州军将士纷纷站了起来,也都跟着发出了呐喊。

将士们的反应,让孙观很是满yì



环顾着如同死去了半截又突然复活的青州军将士,孙观嘴角带着笑容,眸子中也闪过了一抹自信的光彩。

预先设下埋伏,重创了青州军,吕布领军折回军营后,当即便着人前去请贾诩到他帐中说话。

好似是早就晓得吕布会令人前来找他,得到兵士传报的贾诩,并没有感到半点意wài

,当即出了营帐,随着吕布的亲兵,走向帅帐。

帅帐外,点着八个分为两列摆放的火盆。

虽说同青州军经过了一场厮杀,可战斗结束的时候,天色依然是一片漆黑,由于快要接近黎民,军营外的景致,甚至要比青州军劫营时更要黑上一些。

火盆内跳蹿的火苗,将帅帐外的区域映照的一片通亮,就连帐篷,都被映成了橘色。

跟着吕布亲兵走到帅帐外,亲兵正要向帐内的吕布通禀,贾诩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

见了贾诩的手势,亲兵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尔后退到了一旁。

待到亲兵退下,贾诩站在帐帘处,向帐内说道:“温候唤某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领军击破了青州军的吕布,此时正在帐内查看着一张用羊皮画成的地图,听到帐外传来贾诩的声音,连忙跨步走到帐帘处,一把将帐帘掀了开来。

看到贾诩站在帐外,吕布脸上立时露出了笑容,对他说道:“夤夜请中郎前来,乃是商议如何进军……”

“温候!”吕布话还没有说完,贾诩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压低嗓音说道:“因何如此耐不住性子?”

被贾诩一问,吕布愣了一下,随后陪着笑说道:“好一桩大功劳,眼见着要让给高顺,某着实心内不快!”

“区区功劳,何足挂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贾诩对吕布说道:“相比于温候即将立的功劳,击破青州军,只是小功一桩!”

抱拳朝贾诩拱了一下,吕布陪着笑说道:“中郎请入内说话,有些事儿,某寻思了许久,也是未能参透,还望中郎点拨一二!”

给吕布回了个礼,贾诩也不推辞,跟着他进入了帅帐。

帅帐内摆放的矮桌上,放着一支烛台,烛台上点燃着几支白烛。

白烛的火光并不是很亮,却是将矮桌附近的一片给照的一片通明。

一眼便看到了矮桌上铺开的地图,贾诩向吕布问道:“温候可是在参看地图,琢磨如何行军?”

“正是!”抱拳朝贾诩深深一礼,吕布对他说道:“中郎早先说过,我军到达许都之时,城内必定空虚。某只是想不透,因何到了许都,中郎也是不让某领军攻城,却要在城外驻扎下来?”

第1098章 曹军后撤

站在矮桌前,低头看着桌面上铺开的地图,贾诩没有回答吕布,反倒是问了他一句:“温候意欲如何击破许都?”

“曹操领军北进,许都兵马必定空虚……”闻得贾诩问他计策,吕布赶忙坐到矮桌后,指着地图上的一点,抬头想要向贾诩讲解他的计划。

哪知贾诩根本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打断了他的话头,微微笑着问道:“温候莫非意图如当即击破轩辕关一般?”

“正是!”被贾诩一语点破了计划,吕布一愣,赶忙说道:“中郎果真神人,某正是意欲引领数百精锐,登上城墙,将那许都城门打开……”

“温候乃是当今猛将!”又一次没等吕布把话说完,贾诩再次打断了他说道:“只是温候可有想过,许都与轩辕关多有不同?”

“一处关口,一处城池而已!”贾诩的话,显然没引起吕布的足够重视,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疑惑的向贾诩问道:“莫非中郎以为,某领精锐,无法登上城墙?”

“是!”面对吕布满是疑惑的询问,贾诩丝毫没做掩饰的说道:“当日镇守轩辕关,乃是青州军。青州军战力,温候也是晓得。今日若非青州军前来劫营,而是曹操麾下精锐,即便温候筹备如何妥当,又怎可以如此少的兵力便将敌军击溃?”

曾经领军与曹军厮杀无数次,吕布对曹军也可以说是十分的熟悉。

曹军主力,绝对不会像是青州军那样不堪一击。

可曹军毕竟大部随同曹操背上,许都城内留守的人数不过寥寥,以吕布的勇武,率领精锐登上城墙,并成功打开城门,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拧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贾诩,吕布心内虽是不快,却并未反驳,而是向贾诩问道:“以中郎看来,某当如何,方为妥当?”

“温候领军自轩辕关东进,殿下必定另遣一支兵马,绕道赶赴许都!”转过视线,同吕布对视着,贾诩对他说道:“我军只须进逼许都,曹军必定慌乱,待到另一路兵马夺取许都,曹操势必要派兵回援,届时温候击溃援兵,岂非大功一件?”

贾诩的一番话,把吕布说的一愣,迟疑了片刻,才有些不太确定的向他问道:“莫非我等此番又是偏锋?”

嘴角带着淡然的笑意,贾诩摇了摇头,对吕布说道:“温候可晓得因何屡屡只做偏锋?”

看着贾诩,吕布眉头紧锁,摇了摇头。

“温候太过注重功绩!”与吕布相互对视着,贾诩对他说道:“殿下担忧的,是温候为了功绩,一旦击破城池,城内百姓遭殃。身为大汉一脉,天下人皆为殿下子民,温候可否明了?”

被贾诩说的一愣,吕布眨巴了两下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若非中郎提点,某险些自误!”

吕布同贾诩商议,决定要将击破青州军的功劳让给高顺,同时放qì

直接进攻许都的计划,此时的仓亭,袁军和曹军的对峙还在继xù

着。

袁军帅旗下,袁谭、袁熙、袁尚兄弟仨人一字排开,仨人的目光全都停留在对面的曹军阵列。

双方对峙数日,彼此都十分谨慎,曹操虽说急于决战,却是并未下令大军向袁军发起总攻。

同样的,在官渡吃了曹军大亏的袁军,也是没有发起全面进攻,只是每日向前推进一些。

连续数日,双方都只是进行了一些小规模的战斗,彼此伤亡都并不是很大。

远远的望着曹军大阵,兄弟仨人正打算派出兵马,再向曹军发起小规模进攻,曹军阵列中却走出了一骑健马。

骑在马背上的是个身材魁梧,提着一柄重锤的曹军将领。

那曹军将领胯下的战马,虽说体格也是十分俊伟,可被他骑在身下,竟是有半截身子都被硕大的屁股压着。

策马走出阵列的并非别个,正是曹操麾下猛将许褚。

提着大锤,许褚走出阵列,抬手指着袁军大阵,高声喊道:“兀那袁谭小儿,许褚在此,速速前来送死!”

许褚的嗓门洪亮,就犹如炸雷一般,虽说双方大阵相隔甚远,袁谭等人还是听了个真切。

“末将前去会他!”许褚还在吵嚷着,袁军阵列中冲出一骑快马,一员将军策马朝着许褚冲了上去。

那将军冲出阵列,待到袁谭打算出声止住他时,他已经提着长戟冲出了老远。

杀出袁军阵列的,正是袁绍麾下河北四庭柱仅存的一庭高览。

提着长戟,策马冲向许褚,待到两匹战马十分接近时,高览大喝了一声:“许褚小儿休走,吃某一戟!”

见高览冲向他,许褚也是大喝了一声,双腿猛的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冲了上来。

两匹健马相交,高览抡起长戟,横着向许褚胸前扫了过来。

许褚将大锤一横,用锤柄挡住长戟,随后猛的一抡,沉重的锤头夹裹着一股劲风,向着高览的太阳穴砸了过去。

大锤沉重,高览也是不敢硬接,连忙俯下身子,避开了砸向脑袋的一锤。

两员猛将,在两支大军之间的空地上,戟来锤往战做一团,一时之间竟是杀的难解难分。

远远望着正在厮杀的高览和许褚,袁熙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袁军人数虽说要比曹军多上一些,可大军之中却是极其缺乏猛将。

颜良、文丑如今在秦王麾下效命,张郃更是投效了曹操,四庭柱仅存的一庭高览,虽说武艺了得,可仅凭他一人,也是难以应付曹操麾下如云猛将。

至于那一柱,自打官渡之战中屡屡受挫,如今早不得袁绍赏识,此番出征也是未有随军,不提也罢!

高览和许褚杀的难解难分,双方阵列中,将士们都高高举起兵器,齐声为他们呐喊助威。

“某都你不过,休要追某!”正厮杀着,许褚突然大吼了一声,双手紧紧赚着大锤的锤柄,架住高览劈向他的长戟,趁着高览被顶的身体向后一趔,兜转战马,朝着曹军阵列奔了过去。

许褚逃回阵列,原本正在给他呐喊助威的曹军将士们,不晓得是因为将军战败士气跌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也是纷乱的发了声喊,掉头向着黄河岸边的方向一路奔逃。

双方都没有交战,曹军却突然后撤,让袁谭兄弟仨人顿时闹的满头雾水。

望着正在溃逃的曹军,袁谭有些愕然的看向一旁的袁熙和袁尚。

“兄长,曹军逃的太过诡异,小心有诈!”抱拳朝袁谭拱了拱,袁熙提醒道:“我军还是步步为营,逐步推进方为上策!”

袁谭正要点头,一旁的袁尚却开口说道:“我军与曹军已然对峙数日,每日谨慎推进,如此何时才可将曹军逼到黄河岸边?既是曹军溃退,我军只须随后追击,莫要太过深入,待到追至黄河,纵使曹军有阴谋,又能如何?”

心内也是怀疑曹军有甚么阴谋,袁谭并没有下令大军立kè

追击,听了袁尚这句话,他寻思了一下,觉着也确实是那么个道理。

追击曹军,只要不追的太急,双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纵使曹军有甚么阴谋,也是可将他们逼到黄河岸边。

一旦背靠黄河,曹军便是断了退路。

没有退路的大军,在袁军面前,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而已。

心内如此寻思,袁谭抬起手臂,向身后的大军喊了声:“跟进曹军,保持距离!莫要追赶的太近!”

一旁的袁熙见袁谭抬起了手臂,赶忙阻止道:“兄长,谨防有诈!”

“显甫所言不差!”朝袁熙摆了摆手,袁谭一脸自信的说道:“我军随后追击,只须将曹军逼退到黄河岸边,一旦背临黄河,纵使曹操再如何诡计多端,又能如何?”

袁谭如此说了,袁熙也是不便再多说什么,毕竟这次出征,他只是协同袁谭,大军的决断权,还是掌握在袁谭手中。

虽说没再言语,袁熙的脸上却是带着浓重的担忧,望着正在溃逃的曹军,他的眉头渐渐的拧了起来。

高高抬起手臂,袁谭猛的将手掌往下一按。

随着他按下手掌的动作,袁军阵列立时便快速向前推进,将士们持着兵刃,呐喊着追向曹军。

袁谭挥动大军追击曹军,领着曹军将士们一路朝着黄河岸边退去的曹操,骑在马背上,扭头朝后看了一眼。

见袁军越来越近,曹操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向跟在身后奔跑的曹军将士们喊道:“快些撤走,到了黄河岸边列阵迎敌!”

只顾着快速后撤的曹军将士们,并没有给曹操回应,附近的一些人听到曹操的喊声,脚下的步伐却是加快了许多。

手提大锤,许褚护着曹操一路向黄河岸边撤tuì



一边撤走,他还一边扭头向后张望,见高览提着长戟随后追赶,许褚攥着锤柄的手又握紧了一些。

同高览厮杀着实爽快,若非曹操事先言明,此战只可败不可胜,以许褚的脾性,能同高览战个三五百合,那才是过足了瘾头!

第1099章 十面埋伏

曹军一路快速后撤,袁军跟在后面却是不紧不慢,双方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追一赶中,不知不觉的已是临近黄河岸边。

远远的听到黄河浪涛轰鸣的声音,袁谭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行进。

一路奔逃,曹军到了黄河岸边,立kè

便止住了溃逃的势头,背向着黄河,列起大阵同袁军对峙。

远远看见曹军背着黄河列阵,袁谭抬手朝前一指,笑着对身旁的袁熙和袁尚说道:“曹操想来是被我军吓的慌了,竟会选择背向黄河列阵!兵法有云,背水而死,此举岂非自寻死路?”

望着背朝黄河列阵的曹军,袁熙的脸色始终是一片凝重。

曹军虽说是背着黄河列阵,可袁熙却总感觉到,这种局面是曹军一手促成,他们好似还有什么后手。

“进攻!”曹军阵列刚刚摆列齐整,袁谭就抬起手臂,高喊了一声。

敌军背着黄河列阵,在袁谭看来,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此时的曹军,士气必定十分低落,一旦将他们赶入黄河,奔腾的河流将会替袁军剿灭这支在袁谭看来已经苟延残喘的大军。

随着袁谭一声令下,袁军阵列立kè

变动了起来。

手持大盾的重步兵队列最先出阵,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曹军推进。

紧跟在重步兵身后的,是提着长弓的长弓兵。

在邺城之时,袁军将士缺乏训liàn

,战阵排列也是十分的不齐整,可经lì

了数日战斗,将士们在战场上快速成长,如今的阵列竟也是有模有样起来。

挺着胸膛,袁军将士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曹军逼近着,在他们行进的同时,曹军阵列也开始了变动。

持着大盾和短矛的曹军重步兵,齐齐向前迈出,如同袁军一样,曹军的长弓手也随着重步兵走出阵列。

两个方阵渐渐相互推进着,彼此到达相距只有四五十步开外,都止住了步伐。

双方将士虽说止住了前进,脚下的步伐却是并没有停下,彼此都原地踏着步,制造出一阵阵脚板踏着地面发出的轰响。

无数脚板踏在地面上,漾起一片片浓重的烟尘。

烟尘在双方的阵列中弥漫开来,使得双方将士都被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重步兵原地踏步的同时,双方的长弓兵也都纷纷走进了重步兵的阵列,借着重步兵的掩护,夹杂在大阵之中。

“吼!”几乎是同时,袁军和曹军将士都发出了一阵整齐的呐喊,双方的重步兵将盾牌挡在身前,整齐的阵列霎时变成了一排排坚实的盾墙。

长弓兵躲藏在盾墙后,纷纷在长弓上搭起了羽箭,箭镞斜斜朝下,等待着中军下达命令,便向敌军射出箭矢。

双方的阵列都在等待着,率领大军背水列阵的曹操,望着袁军阵列,慢慢的抬起了手臂。

曹操抬起手臂的同时,袁军帅旗下,袁谭也将手臂高高的举了起来。

双方中军相距甚远,曹操看不到袁谭,袁谭也看不清曹操,不过他们却都晓得,对方一定是已经做好了发起攻击的打算。

猛的将手臂往下一按,袁谭冷着脸没有言语,与此同时,曹操也是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随着二人分别按下手臂,中军之中令旗翻飞,旗手向大阵发出了放箭的讯号。

双方阵列中的重步兵,在见到令旗讯号的同时,纷纷将大盾举了起来,把盾墙摆列的更为紧密。

躲藏在盾阵内的长弓手,也纷纷抬起了长弓,将箭镞朝着斜上方指向天空。

“放箭!”随着双方指挥长弓手的军官一声令下,已然做好准bèi

的长弓手,纷纷松开了拉着弓弦手。

阵阵弓弦弹动声响起,无数箭矢从双方的阵列中飞出,朝着对方的大阵飞去。

飞上半空的箭矢,形成了两股相向疾速飞行的浓云,朝着对方的大阵笼罩过去。

两股浓云交错飞行,当它们相遇时,半空中传来阵阵“噼噼啪啪”箭矢相撞的声响。

撞击在一处的箭矢失去了劲道,还没飞到敌军阵列时,便纷纷掉落在地上。

相互撞击的箭矢毕竟是少数,更多的箭矢依旧是夹裹着劲风,飞向敌军的阵列。

如同雨点般落下的羽箭,落进了双方阵列之中。

重步兵手持的大盾遮挡着羽箭,羽箭撞击盾牌发出的声响,就犹如夏日里暴雨砸落在雨棚上的响声一般紧密。

绝大多数箭矢,都被重步兵的盾牌挡住,也有少部分角度刁钻的羽箭,从盾墙的缝隙中穿过,射中躲藏在盾墙后面的双方将士。

双方的将士一个个倒在了羽箭之中,射出箭矢的长弓兵依然不断的将羽箭搭在弓弦上,朝着对方的阵列发射着箭镞锋锐的羽箭。

驻马立于中军,袁谭一脸志得yì

满的神态,望着正以箭矢相互攻击的双方军队。

袁军人数远远多于曹军,每蓬箭矢飞过,曹军都会倒下一片。

相对的,由于阵列中发射的箭矢太少,袁军的伤亡反倒是寥寥可数。

若是长此下去,曹军必定支撑不久。

“兄长,我总觉着好似有些不对!”扭头朝四下看着,袁熙小声对袁谭说道:“曹军人数因何突然少了如此之多?”

望着远处正在以箭矢相互攻击的两个方阵,袁谭脸上正漾满着得yì

,陡然听到袁熙这么一说,才愣了下神。

向四处看了看,袁谭顿时大叫了一声:“不好!中计了!”

就在袁谭发出这声大喊的同时,中军的袁军将士们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了阵阵号角声。

号角声并非从一个方向传来,而像是同时从十多个方向传来。

随着号角声响起,袁军后方和侧翼,出现了无数的曹军。

刚出现的曹军,列着整齐的队形,从四面八方朝着袁军推进,将袁军包围在其中。

四面八方都出现了曹军,大阵中的袁军顿时一片慌乱,将士们一个个全都紧张的扭头朝四下张望着。

就连前方已经同曹军接战的袁军,也是个个神色慌乱,无形中,阵列也是松散了许多。

袁军阵列松散,曹军射出的箭矢顿时便找到了空档。

成片成片的羽箭落尽袁军阵列之中,一排排的袁军将士,在羽箭之中倒了下去。

“杀!”眼见着袁军阵列已是乱了,心内很是清楚,若是让袁军晓得曹军虽说是从四面八方涌来,总人数却并没有增多,这场战斗将会进行的十分艰难,曹操赶忙向大军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随着曹操一声令下,与袁军对峙的曹军将士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持着盾牌,冒着袁军已经稀疏了许多的箭矢,向前冲了出去。

背靠黄河的曹军发起了冲锋,四面八方涌来的曹军,也是加快了冲锋的速度。

眼看着黑压压成片的曹军向他们冲了过来,袁军将士根本无法分辨究竟来的有多少敌人,一时之间竟是乱作一团。

“列阵!迎敌!”袁谭终究是将门出生,深知此时一旦大军乱了,再想收拾局面便是不太可能,连忙向袁军将士们下达了迎敌的命令。

他命令下的倒是及时,可跟随他一同出征的袁军将士,都是新招募的兵士,小战斗尚且足以应付,真zhèng

面临大战,尤其是被敌军包围的情况下,哪里还会有半点从容。

许多袁军见曹军从四面八方杀了过来,敌军还没到近前,他们就已经慌了。

外围的一些袁军,眼看这曹军越来越近,胆气早已是被吓的寒了,其中数十人怪叫着丢下兵器,朝着他们以为没有曹军的方向跑去。

有人率先逃跑,其他的袁军立kè

便如同受了瘟疫感染一般,更多的人紧跟着也丢下了兵器,向着看不到曹军的方向奔去。

就在这些人刚跑出去没多远的时候,那些原本没有曹军的方向,也出现了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曹军。

出现的曹军越来越多,那些已经离开阵列逃走的袁军,眼看着前方的道路被堵死,一个个慌不择路的又朝另一侧奔逃。

逃走的袁军将士,忙乱的在战场上来回乱窜,没有逃走的袁军将士,看着他们来来回回的乱蹿,一个个也是没了半点战意。

率先发起冲锋的曹军,已经冲进了袁军先头阵列之中,双方将士撞击在一处,曹军呐喊着,挥舞着手中的短矛,朝着袁军不断的戳刺。

相对的,眼看着后路被曹军完全截断,士气已经跌落到底点的袁军将士们,却只是抬起盾牌,被动的承shòu着曹军的猛攻。

一个袁军兵士持着盾牌,艰难的遮挡着曹军刺向他的短矛。

他手中虽说同样提着短矛,可在曹军猛烈的进攻下,根本找不到半点回击的机会。

就在他举着盾牌,一边遮挡一边后退的当口,一个曹军抬脚朝他的盾牌上踹了过来。

这一脚的力道极其强劲,持着盾牌的袁军只觉着手腕一麻,盾牌下意识的朝旁边闪了一闪。

手中盾牌刚朝侧旁闪了一闪,那袁军兵士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兜头朝他砸了过来,一脚将他盾牌踹开的曹军,竟是抡着大盾,向他的脑门上盖了下来。

第1100章 向着西北突围

沉重的大盾砸在袁军兵士的脑门上,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那袁军的脑壳顿时被砸开了一条口子。

坚硬的骨骼在曹军兵士大力的一盾之下,被砸开了一条长长的裂缝。

从裂开的颅骨中,喷涌出一股股殷红的鲜血,透过鲜血,甚至还能看见那袁军兵士跳动着的脑浆。

鲜血顺着额头流下,经过鼻梁的凹陷处,一直流淌到嘴角。

袁军兵士大睁着眼睛,一屁股栽倒在地上,就再没能起身。

一盾牌砸倒一个袁军,那曹军兵士攥着短矛,又将锋锐的矛尖朝着近前另一个袁军的腰窝扎了过去。

短矛扎进那袁军的腰窝,毫无防备的袁军被刺了个正着。

被短矛扎中的袁军兵士身子一震,低下头朝疼痛的小腹看了过去,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支沾染着鲜血,隐隐还能看到金属光泽的锋锐矛尖。

矛尖从他的后腰刺入,径直穿破了躯体,自小腹扎了出来。

一矛扎穿袁军的曹军兵士,猛的将短矛抽了出去。

那袁军只觉着腰部一疼,眼见着从腹部刺出来的矛尖消失在腹腔,眼睛一黑,一头摔倒了下去。

曹军个个如同出了柙的猛虎,嚎叫着扑向了已被吓破了胆气的袁军将士。

承shòu着曹军一波又一波的猛攻,人数上占优的袁军,竟是节节后撤。

与此同时,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曹军,也是已经接近了袁军的中军。

于中军列阵的袁军将士,眼看着那些事先逃走的同泽,被曹军劈翻在地,一个个湮没在冲锋的曹军之中,心内不免一阵阵的发寒!

“杀!”曹军越来越近,一员独眼将军提着长戟,策马径直冲向袁谭,在快要冲进袁军阵列时,他瞪圆了仅存的一只眼睛,发出了一声怒吼。

独眼的夏侯惇,瞪圆了仅存的一只眼睛,竟是要比过去两只眼睛都完好的时候更多了几分威压。

夏侯惇冲进袁军阵列,手中长戟翻飞,随着他戟来戟往、劈砍挑刺,一个个袁军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杀入袁军之中的夏侯惇,径直朝着袁谭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一路上,竟是无人能够抵挡住他。

眼见夏侯惇就要杀到袁谭兄弟近前,袁军之中突然传出了一声爆喝:“来将休得逞强,某来会你!”

正在袁军之中杀的痛快,听到这声爆喝,夏侯惇连忙扭头朝传来喊声的地方看了过去。

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早先同许褚厮杀的高览。

见高览冲了上来,夏侯惇大吼了一声“来得好”,提起长戟,迎着高览杀了上来。

两员猛将,在袁军之中长戟相向,一时杀得是难解难分。

就在此时,另外几路事先埋伏的曹军也杀到了袁军近前,夏侯渊、李典、乐进、曹仁、曹洪等将军,各自引领着一支人马,杀入了袁军中军。

人数上,袁军并不比曹军少,甚至还多于曹军,可曹军形成的包围圈却是从四面八方聚拢,就犹如一张薄薄的饺子皮,把一团厚实的肉馅包裹其中,无论肉馅如何挣扎,就是突pò

不了饺子皮的包裹。

被曹军包围其中的袁军将士,成片成片的倒下,而曹军的包围圈,却是逐步压缩。

“向西北突围!”眼见大势已去,袁谭心内大急,挥舞着长剑,向正与曹军厮杀的袁军将士下达了突围的命令。

下达命令的同时,袁谭与袁熙、袁尚一同朝着战阵的西北方冲了过去,许多袁军将士见他们冲向西北边才曹军,也都紧紧跟在后面。

率领曹军从西北面围堵袁军的,正是李典、乐进、于禁仨人。

袁军被围在其中,各方同时施加压力,他们还未感觉到甚么,当袁谭等人领军从他们所在的这以侧发起突围的时候,他们顿时感到压力倍增。

冲向西北面的袁军,只顾着要在曹军的包围圈中撕开一条口子,根本顾及不到侧旁另外几路曹军。

成片成片的袁军,在曹军的猛扑下倒在了沙场上,可更多的袁军,却是跟随着袁谭兄弟,一路向着西北冲杀。

同夏侯惇厮杀的高览,见大军往西北方突围,一戟挡开了夏侯惇,兜转战马,也想要跟着大军冲出曹军的包围圈。

可他才刚冲出了两步,一股曹军便朝他所在的这片区域猛的撞了过来,将袁军分割为两截。

被曹军拦截其中,高览挥舞着长戟,一边劈杀着敌军,一边找寻着可供突围的方向。

终于,他发xiàn

了一处曹军相对薄弱的地方,提着长戟,向那片曹军冲杀了上去。

正追击着袁军的曹军将士,根本没提防会有一员袁军将领突然杀向他们,猝不及防之下,被高览挥舞着长戟劈翻了一片。

策马从这篇曹军中杀了出去,一路上,高览也不晓得他究竟取了多少曹军的性命。

冲出包围圈,高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袁谭、袁熙等人已经率领一批袁军自西北面成功突围,而他这边,却是只有他一个人成功杀出。

见袁谭等人冲了出去,高览也没有半点耽搁,一抖缰绳,策马向着远处奔去。

“弓箭!”高览刚冲出包围圈,先前同他厮杀的夏侯惇就向一旁的曹军兵士大喊了一声。

一个曹军弓箭手连忙捧着长弓跑到他的战马旁,双手将长弓举起,递到了他的面前。

接过兵士递上来的长弓,夏侯惇在弓弦上搭了一支羽箭,将弓弦拉满,瞄准了正策马飞奔的高览后心。

扯着弓弦的手一松,随着一声弓弦颤动的轻响,羽箭犹如一道电光飞速刺向了高览。

正策马疾奔的高览并没有回头,不过陡然间,他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寒意。

直觉告sù

他,后心有危险!

只顾着策马疾驰,高览也来不及回头去看,凭着直觉将身子向侧旁一斜。

他的身体刚刚倾斜了一些,夏侯惇射出的那支箭矢就已经到了他的背后。

幸而高览事先有所感知,箭矢并没有射穿他的后心,而是贴着他身体的边缘擦了过去。

虽说逃过了被箭矢射穿的厄运,腋下的皮肉却是被箭矢刺破了一块。

咬着牙,强忍着火辣辣的疼痛,高览不仅没有半点止步的意思,反倒是将战马催的更快。

射出一箭,本以为能将高览一箭毙命,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堪堪的避开了他这一击,夏侯惇放下长弓的时候,眉宇间不免流露出了一丝失望。

冲出了曹军的包围,被夏侯惇一箭射伤了腋下,高览忍着疼痛,一路疾驰,向着袁谭等人突围的方向飞奔。

一路疾驰,走了不过十多里,他陡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片墨色的战旗。

远远望见前方那片战旗,高览吃了一惊,连忙兜住战马,心内暗道:“今日果真是天要亡某!”

正要掉转战马,寻另一条路撤走,高览却发xiàn

那片墨色战旗下,出现的竟是通红一片如同烈焰般的战甲。

到红彤彤一片战甲,高览连忙勒住了战马。

他认得出来,朝着他这边行进的,正是秦军!

只不过这支秦军与以往他见过的秦军并不是很相像,朝他走来的秦军将士,个个头盔上都插着雪白的羽毛。

洁白如雪的羽毛,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抖动着,就像是野地中成片的成熟苜蓿,正随风摇曳着它们婀娜的身段,也给这支正向战场挺进的秦军增添了几许威仪。

迎着高览过来的,正是奉了刘辩命令,早已到达仓亭附近,一直蛰伏等待战机的秦军虎贲卫。

袁军同曹军厮杀的时候,赵云并没有率领虎贲卫现身,不过他每天都会派出数名斥候,查勘双方战事。

晓得袁军中了曹军的计策,大举向着黄河推进,赵云便已是下令让虎贲卫将士们做好了战斗准bèi



刚闻知袁军战败,他立kè

便率领虎贲卫现身,向着战场快速推进。

刘辩给他的命令很是简单,要在袁军被击溃的同时,向曹军发起猛攻,将曹军击溃于仓亭一带。

领着虎贲卫一路快速行进,赵云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员策马飞奔的武将,连忙向身后的虎贲卫兵士喊道:“前去看看,来者何人!”

得了赵云的命令,一个虎贲卫兵士立kè

策马迎着高览冲了上去。

已经止住战马的高览,见有个秦军向他冲来,不晓得对方究竟是否真的秦军,他也不敢太过大意,提着长戟的手不紧攥紧了一些。

策马冲到距离高览只有十多步的地方,那虎贲卫勒住战马,向他喊了一嗓子:“我家子龙将军要某前来询问,来者何人?”

“子龙将军?”从虎贲卫口中听到“子龙”二字,高览眸子顿时一亮,连忙问道:“可是常山赵子龙?秦军虎贲卫统领?”

“正是!”前来问话的虎贲卫应了一声,尔后向高览问道:“你是何人,速速道来,某好给子龙将军回话!”

“某乃袁公麾下高览!”提着长戟,高览的脖子伸长了一些,朝着离他还有些距离的虎贲卫队伍望了过去,对那虎贲卫说道:“烦劳这位将军,代为禀报子龙将军,某有要事求见!”

第1101章 列阵迎敌

望着远处驻马而立的高览,听完虎贲卫回禀的赵云嘴角牵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朝那虎贲卫兵士摆了摆手,待到兵士兜马走到一旁,他提着长枪,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朝着高览奔去。

俩人之间距离本就不是甚远,战马不过是奔出了数步,赵云便到了离高览只有五六步的地方。

提着缰绳,他勒住战马,向高览问道:“可是高览将军?”

“正是!”骑在马背上,高览抱拳朝赵云拱了拱,同样抬高嗓门问道:“来者可是子龙将军?”

赵云身穿银甲白袍,胯下骑着一匹没有半点杂色毛发的白马,高览纵使不问,也是应可看出,来的正是他。

之所以还要问上一声,只因袁军才遭曹军击溃,只是听说过赵云名头,却从未见过他的高览,也只是出于谨慎而已。

“某正是常山赵云!”提着长枪,赵云抱拳给高览回了一礼,目光停在他受伤的腋下,向他问道:“高将军可是负了伤?”

“唉!”赵云不提高览的伤,他还感觉不到甚么,这一提,却是让高览顿时觉着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叹了一声,把头一偏,高览满脸惭愧的说道:“我军为曹军击溃,此伤乃是那夏侯惇暗箭所赐!”

“来人!”从高览口中得知袁军着实是被曹军击溃,赵云晓得,虎贲卫出击的时候到了,扭头向身后止住行进的虎贲卫队列喊了一嗓子,待一个亲兵来到近前,赵云向那亲兵吩咐道:“为高将军疗伤!”

“诺!”亲兵应了一声,翻身跳下马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飞快的跑到高览战马旁,双手高高举起,将那小布包递到了高览的面前。

低头看着虎贲卫兵士递到他面前的布包,高览并没有立kè

去接,而是满脸疑惑的望着赵云。

“我大秦将士,每每出征,都会带上华佗先生同殿下研制的伤药!”从高览的目光中看出了狐疑,赵云面带笑容对他说道:“寻常伤患只须敷上一些,便可止血镇痛!”

“多谢子龙将军!”得知虎贲卫递到他面前的是刘辩和华佗亲自研制的伤药,高览连忙抱拳向赵云谢了一声,翻身跳下马背,双手从那亲兵手中接过布包。

布包中的不过是伤药而已,可它终究是秦王亲自研制,是以高览在接包的时候,态度也是十分恭谨。

从亲兵手中接过装着伤药的布包,高览并没有立kè

为自己疗伤,而是向赵云说道:“我军将士正遭受曹军追杀,还望将军前去驰援!”

“不忙!”笑着朝高览摆了摆手,赵云对他说道:“某领军前来,对战事并不熟悉,还须高将军引领。将军当敷上伤药,我二人再一同前去驰援!”

赵云不肯即刻前去驰援,可他话又说的豪无纰漏,高览也是无法,只得将衣甲解开,打开布包,在伤口上敷起伤药。

伤药敷在伤口上,原本还留着血的伤口,果真是立时便止住了血,且那隐隐的疼痛,也好似完全被压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淡淡凉意的舒爽。

高览在伤口上敷了药,递给他布包的虎贲卫赶忙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条雪白的麻布,帮着他把伤口包扎了起来。

待到虎贲卫为他包扎起伤口,高览再次抱拳朝赵云躬身一礼说道:“末将恳请赵将军,领军前去解救我军将士性命!”

点了下头,骑在马背上的赵云将视线投向了高览来时的方向,对他说道:“我军来此,曹军必定已得讯息,贸然前往,怕是会中了曹军埋伏!”

“赵将军莫非……”赵云说出贸然前往,很可能会中了曹军埋伏的话来,高览一脸愕然的问道:“莫非不肯前往救援我军将士?”

“某必定前往,只是前方情况未明,某也不敢贸然出击!”微微拧起眉头,赵云对高览说道:“还请高将军上马,我等且行且说话!”

站在地面上,从赵云话中听出虎贲卫不会立kè

参战的高览抬头望着他,一脸的恳求和期待。

“罢了!”见高览未有上马,赵云先是摇了下头,尔后向方才替高览包扎的虎贲卫兵士吩咐道:“派出斥候,且看那曹军如何动向。”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卫士翻身上了马背,策马朝着稍远处的虎贲卫队列奔了过去。

那卫士到了虎贲卫队列之中,没过多会,虎贲卫的队伍就冲出了四五骑快马。

从队伍中冲出的快马,分作几个方向,朝四面散了去。

赵云派出斥候,正是要继xù

行军的迹象,高览虽说是心急如焚,却也不好催促,只得上了战马,同赵云一起等待着那几个斥候的回禀。

此处距曹军击溃袁军的地方已经很近,四五个斥候策马冲出,没过多久,第一个斥候便折了回来。

“启禀将军,曹军已然将袁军彻底击溃,袁氏兄弟领军远撤,早是脱离了曹军的追击!”到了赵云近前,最先返回的虎贲卫斥候抱拳向赵云回禀他所探查到的情况。

得知袁谭兄弟都已成功逃离战场,高览长长的松了口气。

大军溃败,最让他放心不下的,便是袁氏兄弟。

袁绍一次将三个儿子全都送上了沙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高览真不晓得将来返回邺城,该如何同袁绍面对。

虎贲卫斥候一个个折了回来,带回的消息无非是曹军如何屠杀袁军将士。

每听到这样的消息,高览心内便会是一阵阵的烦闷。

袁军正遭受着曹军的追杀,而赵云率领大军赶到,却丝毫没有前去驰援的意思,只是等待着甚么斥候回报。

如此磨叽,待赵云领军杀到,袁军也早被曹军杀的七七八八,就连聚拢残部,都是没有多少可能。

“高将军!”从高览的脸上看出浓重的不耐,赵云扭头看着他说道:“不瞒将军,某麾下止有三千余人,同曹军人数悬殊甚大,袁公三子领军七万,尚且不是曹军对手,某这三千余人,若非勘察清楚,必定不是曹军对手!”

高览心内焦躁,可赵云却是始终话都说的不无道理。

袁军已被击溃,前方战事十分不明,假若赵云真个在情况没有探明的时候便领军出击,中了曹军埋伏的可能,几乎可以说是百分之百!

紧紧锁着眉头,满脸担忧的望着袁军被曹军击溃处所在的方向,高览提着长戟的手都有些微微的发着抖。

与高览相比,赵云就要淡定从容了许多。

骑在雪白的战马背上,赵云脸上一片漠然,只是默默的等待着最后一名斥候返回向他呈禀战事。

“将军!”没过多会,最后一名斥候终于出现在赵云和高览的视线中,那斥候一边策马飞奔,一边高声喊叫着:“曹军来了!”

听到斥候的喊声,赵云也是眉头一拧,向那斥候问道:“何人领军,有多少兵马?”

“一万余人,由许褚、徐晃二人领军!”到了赵云战马前,那虎贲卫兵士抱拳朝他拱了下,对他说道:“曹军显是晓得我军在此,赶赴的方向正是此处!”

曹军迎着秦军虎贲卫前来,不消说,赵云也是晓得,他们正如斥候料想一般,是发xiàn

了虎贲卫于附近出现,匆忙间拨出一支兵马前来迎敌。

“列阵迎敌!”将手中长枪一挥,赵云向虎贲卫将士们喊道:“敌军只有一万,我等便在此处,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吼!”赵云一声令下,三千虎贲卫将士齐齐将手中兵刃举了起来,发出了一声整齐的呐喊。

虎贲卫将士们战意高涨,高览却是一脸的愕然。

早就听闻秦军三卫勇武,眼前这支身穿与寻常秦军不同铠甲的队伍,不用赵云介shào

,高览也已看出必定是秦军三卫之一。

让他感到愕然的是,虎贲卫将士们已是明知曹军来的有足足一万人,还是有着如此高昂的战意,可见在这支队伍面前,敌军无论人数多少,都不会给他们带来丝毫的压力。

在战场上遇见战意如此高昂的军队,无论对谁来说,都绝对是一场噩梦!

“高将军!”正愕然的望着虎贲卫将士们,高览听到赵云唤他,连忙扭头望向赵云,只见赵云正提着长枪扭头看着他说道:“许褚、徐晃皆为猛将,某虽说可以一人之力独战二者,却是讨不得多少好处!不知高将军可否助某一臂之力?”

赵云提起要高览助他一臂之力,高览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赶忙抱拳说道:“某乃败军之将,赵将军但有驱遣,某定当身先士卒!”

朝高览微微一笑,赵云没再言语,而是将持着长枪的手高高举了起来。

赵云手中长枪举起,三千虎贲卫将士纷纷把朴刀插入战马身侧的刀袋,盾牌则挂在了刀袋旁的铁钩上,尔后取下背在身上的强弩,在强弩上搭起箭矢,瞄向了曹军即将开来的方向。

一支支箭矢指着将会出现曹军的地方,一个个虎贲卫将士,眸子中都闪烁着浓烈的战意。

第1102章 一千人的冲锋

三千余名虎贲卫,全都端着强弩,瞄准了曹军即将出现的方向。

他们并没有下马,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等待曹军来到,便会随着赵云一声令下,向曹军发起猛烈的进攻。

远处出现了一片烟尘!

烟尘浓厚,就犹如大漠中卷起的沙尘暴一般,快速的朝着虎贲卫将士们列阵的地方卷来。

看到那片烟尘,赵云攥着长枪的手又握紧了一些。

与赵云并骑而立的高览,并不像赵云那样心态淡定。

他和赵云身后的虎贲卫,总人数不过三千有零,而对面过来的曹军,却是足足一万余人。

人数远远多于曹军的袁军,在黄河岸边犹自会一战而溃,可见曹军战力何等强悍。

虎贲卫竟敢以三千人之力,同一万曹军硬碰硬接战,在高览看来,无疑是疯狂的。

不过高览并没有想过要撤走!

眼下的这支军队,是与曹军厮杀扭转完全败局的一个契机。

以三千人强行对抗一万人,即便是败了,传扬出去,名声也不是那么狼狈。

“高将军!”提着长戟,正望着远处滚滚而来的烟尘,高览听到身旁的赵云向他问道:“可是对某麾下将士无有信心?”

“赵将军多虑了!”心内确实是不太看好这一战的结局,高览嘴上却不会那么说,他紧握了一下戟杆,对赵云说道:“秦军战力强悍天下闻名,尤其是秦军三卫,更是所向披靡,从未有过败绩!只是末将以为,我军人少,同敌军强自相抗,怕是得不了许多好处!”

“陶虎!”微微一笑,赵云并没有回应高览,而是向身后喊了一嗓子。

虎贲卫副将陶虎听到他的呼唤,赶忙兜马上前,抱拳应了一声。

“陶将军乃是陶王妃之兄!”陶虎骑在马背上,抱拳躬身等候赵云下达命令,赵云扭头看着高览说道:“今日便令陶将军杀个头阵,如何?”

得知陶虎是陶王妃的兄长,高览一愣,赶忙抱拳给他行了一礼说道:“王妃之兄,如何使得?末将愿做先锋……”

“高将军莫非是瞧不起陶某!”给高览回了一礼,陶虎微微一笑,先是回了他一句,尔后向赵云问道:“将军要末将从何处冲杀?”

“引领一千人,前阵突击!”抬起手中长枪,朝着远处正奔来的曹军一指,赵云对陶虎说道:“许褚、徐晃皆为万人敌,陶将军莫要与之强抗,待某领军杀到,再做计较!”

“将军放心!”抱拳再度应了一声,陶虎兜转战马,向身后的虎贲卫喊道:“来一千人,随本将军去杀头阵!”

陶虎一声高喊,千余名虎贲卫齐齐发了声喊,策马出了阵列,跟在他身后,迎着曹军快速冲去。

望着陶虎引领的一千虎贲卫将士的背影,高览有些担忧的对赵云说道:“陶将军乃是殿下的大舅,将军如此……”

“陶虎出身猎虎,颇是有些本领!”扭头朝高览微微一笑,赵云对他说道:“将军且看着便是!”

赵云话说的是底气十足,高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提着缰绳,一脸凝重的望向渐渐远去的一千虎贲卫将士。

自打赵云向他介shào

说陶虎是陶王妃的兄长,高览心中便已是先入为主的认为,这位虎贲卫副将,怕是并非有多大能耐,而只是凭借着秦王的关系,才入得军中。

对陶虎领军向曹军冲杀,高览还真是不太看好。

陶虎率领一千虎贲卫将士冲了出去,赵云并没有立kè

下令全军突击,而是驻马望着远去的虎贲卫,好似他对陶虎有着非同寻常的信心一般。

千名虎贲卫在陶虎的率领下,冲向越来越近的曹军。

眼见离曹军只有百余步,陶虎一边冲锋,一边抬起了手臂。

见陶虎将手臂抬起,策马急冲的虎贲卫将士们纷纷端起了手中的强弩,一支支锋锐的羽箭,瞄准了对面的曹军。

“放箭!”战马快速冲锋下,双方距离在急剧缩小,眼见着离曹军只有五六十步,冲锋中的陶虎高喊了一声。

随着他的一声大喊,一千名虎贲卫纷纷扣下了强弩的机簧。

强弩射出的羽箭,犹如一道道暗色的闪电,笔直的向着曹军飞去。

眼看着前方出现了一支人数并不是很多的秦军,许褚与徐晃的脸上都不免流露出了一抹鄙夷。

俩人率领的曹军足有一万人之多,刚打了胜仗的曹军,此时正是士气如虹,即便对面来的大军人数与他们相当,二人也是有着绝对的把握打胜这一仗。

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竟是一支人数远远少于他们的秦军。

虽说秦军战力强横早就名闻天下,可二人却是有着同一种念头,那就是他们率领的这支曹军,此时士气正自高昂,纵然来的是秦军,曹军将士们也断然不会有半点惧怕。

看着对面冲上来的千余名秦军,徐晃抬起手臂,喊了一声:“列阵迎敌!”

就在他发出这声喊,曹军将士们刚要止住行进列阵时,虎贲卫将士们发射的羽箭已经到了他们近前。

还没有完成列阵的曹军,在猝不及防之下,竟是被羽箭射翻了一片,就连许褚和徐晃,也都是幸而闪避及时,否则也会受了秦军羽箭的苦头。

曹军毕竟是一支百战雄师,而且又刚打了胜仗,虎贲卫突然发射羽箭,着实是让他们乱了一乱。

不过顷刻间,曹军便止住了混乱,将士们在徐晃和许褚身后将大阵列起。

一面面盾牌竖起,在大阵前方列出了一个盾阵。

所有曹军重步兵,都将大盾挡在身前,手中短矛自大盾与大盾之间的间隙伸出,一双双眼睛死死的凝视着已经快要冲到近前的秦军。

秦军已经很近,长弓手此时根本无法发挥任何的效用,许褚和徐晃也是晓得,面对冲上来的一千秦军,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硬碰硬的拼杀一场。

“杀!”策马冲到距曹军只有二十来步的地方,陶虎将缰绳一提,发出一声怒吼,避开许褚和徐晃,率先冲向了曹军的阵列。

虽说很想试试许褚和徐晃的武艺,陶虎却是也不敢违拗赵云的交代,因此并没有强行去找二人厮杀。

跟在他身后的一千虎贲卫将士,眼见就要冲到曹军近前,一边策马疾驰,一边将强弩背在身后,提起了朴刀和盾牌,发出阵阵呐喊,猛扑向曹军。

疾速冲锋的战马,带着强劲的冲击力撞上了曹军的阵列。

持着大盾,短矛从大盾中间指出,最前面的曹军将士凭借着他们自身的力量,强撑着想要顶住虎贲卫的冲锋。

战马撞在曹军的大阵中,许多曹军被强dà

的冲击力给撞飞了出去。

一个曹军兵士将大盾挡在身前,手中短矛指向即将冲到他近前的虎贲卫,短矛的尾端顶在他胸口的铠甲上。

眼看着一群虎贲卫朝他撞了过来,那曹军兵士大吼了一声,将短矛朝前猛的刺出。

可他的短矛才刺出了小半,一匹健马已经撞上了他的盾牌。

随着战马冲撞盾牌的强dà

冲击力,那曹军兵士闷哼了一声,连人带盾被撞飞了出去,落在后面曹军阵列之中。

强dà

的撞击力冲碎了他的内脏,倒地之后,他口中喷涌着鲜血,挣扎了两下,便两腿一蹬,没有了气息。

冲进曹军阵列,虎贲卫将士们骑在马背上,不断的劈砍着挡在他们身前的曹军。

其中还有不少虎贲卫,或许是觉着在马背上厮杀太过束手束脚,将身前挡着的曹军劈翻之后,纷纷跳下战马,持着盾牌,不住的挥舞着手中朴刀,同曹军展开了步战。

骑兵冲锋,所能凭借的往往只是在冲撞那一刹的撞击力。

两支军队一旦陷入真zhèng

的厮杀,骑兵的劈砍,对重步兵来说,杀伤力明显就会不足。

秦军三卫虽说都配备有健壮的战马,可将士们在接受训liàn

的时候,却是着重于步战厮杀。

虎贲卫冲入曹军阵列,跳下战马同敌军相互劈砍,对曹军来说或许是种新颖的战法,可对秦军虎贲卫来说,不过是他们平日训liàn

中最正常不过的课题。

一个虎贲卫跳下战马,双脚刚落地,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爆喝。

混乱的战场上,根本来不及回头去看发出爆喝的是什么人,那虎贲卫将身子一拧,竟是避开了自背后戳向他的一柄短矛。

短矛贴着他的身体戳了过去,向他刺出这一矛的曹军兵士收脚不及,趔趄着从他的身前冲了过去。

那曹军兵士刚和躲闪过偷袭的虎贲卫错身而过,虎贲卫一把扯住了他的肩头。

肩头被扯住,曹军兵士正想挣脱,一柄锋利的朴刀已经划出一道银亮的光弧,刺向了他的咽喉。

刀身宽大的朴刀刺向咽喉,一刀竟是将那曹军的颈子给切开了半拉。

被切开了半边的颈子喷着鲜血,头颅挂在只连着半边皮肉的脖子上,曹军兵士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刺杀了他的虎贲卫,将朴刀一抽,发出一声怒吼,又朝着另一个曹军扑了上去。

第1103章 诛敌先诛心

银亮的光弧划过,朴刀从一个曹军的胸口劈下。

被朴刀劈中的曹军胸口喷涌着鲜血,两眼圆睁,直挺挺的倒下。

双手握着朴刀刀柄,一刀将曹军兵士劈翻的虎贲卫正要再向另一个曹军扑去,他的身旁传来了一声爆喝,一个曹军士兵提着短矛,向他快速冲了过来。

在那曹军短矛即将扎中他之前,虎贲卫兵士身子一矮,肩头往前一抗,顶住曹军兵士的小腹,将他整个人给扛了起来。

被虎贲卫兵士扛了起来,偷袭他的曹军闷哼了一声,整个人被扛着从他的肩头摔了过去。

将曹军扛着摔过肩头,在他后背刚落地的同时,那虎贲卫上前一步,一脚将他手中短矛踢飞,随后一脚踏上他的胸口。

胸口被虎贲卫踏住,曹军兵士挣扎了两下,正想强行爬起,一柄锋利的朴刀已经笔直的自上而下扎入他的心窝。

双手握着刀柄,一刀刺入曹军兵士的心窝,一股鲜血飚射而起,喷了那虎贲卫一脸,就连他头盔上雪白的羽毛,也溅上了血渍。

冲入曹军之中的虎贲卫,个个都犹如出柙的猛虎一般,成片的曹军在他们的猛扑下被劈翻在战场上。

万余人的曹军,竟是被一千人的虎贲卫给冲散了阵列。

许褚和徐晃见势头不好,二人正要兜转战马前来找寻领军的陶虎,远处传来一阵浑厚的号角声。

远远观战的赵云将前锋已经将曹军阵列冲散,晓得战机就在眼前,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提着长枪,胯下雪白的战马就犹如在旷野中飞驰的一团白雪,银色的铠甲在阳光照射下折射着光亮,冲在最前面的赵云,就好似一股风般向着徐晃和许褚卷了过来。

远远看见赵云,徐晃向许褚喊道:“某去迎战,仲康且将先前领军者斩杀!”

“且慢!”徐晃正要策马迎着赵云冲上去,许褚连忙喊道:“高览也在,某随你一同前去!”

听到许褚这么一喊,徐晃才留意到,在赵云身后不远,高览也正提着长戟,随同虎贲卫将军们一起冲杀。

心知若是以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战胜赵云和高览二人,徐晃没再吭声,只是将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迎着赵云冲了过去。

徐晃冲出,许褚也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迎着赵云杀了上来,徐晃挥舞着兵刃,在两马相交的刹那,兜头朝着赵云劈了过来。

战马疾驰,赵云也不闪避,只是将长枪挽出朵枪花,往徐晃的兵器上一挑,化解了这一击。

双方只是各自使出了一招,两匹疾驰的战马便已是错身而过。

于此同时,许褚也挥舞着大锤,冲向了稍微坠后一些的高览,同高览厮杀在一处。

跟随赵云冲锋的虎贲卫将士们,并没有理会徐晃和许褚,他们如同红色的潮流一般,从厮杀着的四员将军身旁冲过,径直扑向了被先锋纠缠住的曹军。

只是同赵云交手一合,徐晃心内便是一惊,晓得今日是遇见了对手。

可战场之上,将军若是先自怯了,将士们便会如同崩塌的山峰一般,很快陷于溃败。

无论如何,徐晃只有硬着头皮上前同赵云厮杀。

另一面,受了伤的高览同许褚厮杀时,便是要被动了许多。

许褚每挥出一锤,高览应对的都很是吃力。

双方你一锤我一戟的互相劈砸着,高览虽是处处被动,却并没有立kè

落于下风。

与徐晃厮杀的当口,赵云眼角余光看见高览在厮杀中处于被动的态势,在一枪逼退徐晃的同时,兜转战马,冲向了许褚。

正抡着大锤向高览一通猛砸,许褚听得身旁传来一阵马蹄声,连忙扭头朝传来蹄声的地方看了一眼。

见是赵云提着长枪冲向了他,许褚大喝了一声:“来得好!”提着大锤,迎着赵云杀了上来。

高览正要挥舞长戟自另一侧进攻许褚,尾随着赵云杀过来的徐晃大吼了一声,迎着他杀了上来。

四人交换了对手,在离战场尚有数十步开外展开厮杀,而此时的战场上,虎贲卫将士们已经纷纷跳下战马,向着曹军发起一波又一波的猛攻。

虎贲卫平日里的训liàn

,着重于步战,马战虽说也是精通,可在马背上,他们发挥出的杀伤力却是不如在地面上强悍。

给了虎贲卫下马的机会,便意味着曹军必须付出十多人迎战一人方可保持战力平衡的态势。

一万曹军,显然无法以十多人迎战一人的比例同虎贲卫厮杀。

双方纠缠在一处,不断的有人倒在战场上,只不过倒下的,大多都是曹军将士,而身上溅满了鲜血的虎贲卫将士,却是越战越勇,向曹军发起的进攻也是越发的刚猛。

领军冲锋之后,已经跳下战马的陶虎,一手持着长剑,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一面圆盾。

他用盾牌遮挡着曹军向他刺来的短矛,手中长剑翻飞,每戳刺或者劈砍出一剑,都会有个曹军倒在他的剑下。

曹军起先还能凭借人多势众将虎贲卫围在中间,可随着虎贲卫的冲杀,曹军的包围圈是越来越薄,渐渐的,竟被虎贲卫分割成两块。

两侧都是越打越没了信心的曹军,虎贲卫位于中间,分成两股,向着曹军猛扑。

一个虎贲卫兵士在将朴刀刺入一名曹军胸口的同时,另一只手上的盾牌也没闲着,狠狠的砸向另一个曹军的太阳穴。

被盾牌不偏不倚砸中太阳穴的曹军,脑袋正流淌着一道鲜血,两只眼睛翻着白,软软的摔倒在地上。

他刚倒下,立kè

便有人从他的身上踏了过去,扑向他身后的曹军。

挤挤挨挨簇拥在一起的曹军将士们,面临虎贲卫完全不要命的打法,一个个早都是慌了心神,持着短矛的手也都哆嗦了起来。

跟随徐晃和许褚前来迎击秦军的路上,才击溃了袁军的曹军将士们,还都是信心满满战意高昂。

可双方只是刚一开战,曹军将士们就发xiàn

,他们面临的这支军队,并不是像袁军那样好对付。

每一个秦军虎贲卫,都犹如浑身燃烧着火焰的恶魔一般,他们手中的朴刀翻飞,凡是敢于接近他们的曹军或者是被他们逼近的曹军将士,无一不被他们劈翻或者戳刺在地。

地面上躺满了双方将士的尸体,只不过一眼望去,看到的尽是被杀翻在地的曹军,极少会有虎贲卫间杂其中。

战斗还在持续着,被杀寒了胆气的曹军一步步的后撤,而虎贲卫将士们却是越傻越勇,战场的局面渐渐趋向于一面倒的状态。

厮杀的战场局势渐渐明朗,赵云等人的缠斗却是在继xù

进行着。

许褚武艺不如赵云,可他却是有着一条寻常武将没有的特点,一旦厮杀来了性头,他的进攻便是根本不考lǜ

后果,只一味的将大锤朝着对方招呼。

同许褚厮杀了百十合,赵云虽说武艺要比他精湛许多,可在他刚猛的进攻下,一时半会竟也找寻不到将他挑翻马下的机会。

相比于处处占先的赵云,高览的拼杀就要牵强了许多。

若是他没有受伤,同徐晃之间或许还能杀个平手,可腋下的伤口使得他每挥出一戟都会火辣辣的疼痛,速度不经意的就慢上了许多,在拼杀时也渐渐趋于颓势。

看出高览处处受制,赵云一枪顶住许褚朝他劈来的大锤,猛的用力一顶,把许褚顶的往后一退。

借着许褚后退的空当,赵云大喊了一声:“收兵!”

随着他一声喊,同曹军厮杀正在兴头上的虎贲卫将士立kè

便开始收拢起了阵列。

被虎贲卫压制着的曹军,顿时感到压力一松,却并没有人敢扑上前来,纠缠厮杀。

已经被杀的寒了胆气,曹军将士只盼着虎贲卫快些撤走,哪里还敢上前追击。

战场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刚才还向曹军猛扑的秦军虎贲卫,在压缩阵列之后,纷纷从容上马,四周全是曹军,却并没有几个人敢扑上来追杀他们。

赵云下达了后撤的命令,高览也是拼足力qì

,将徐晃逼退,跟着他向发起冲锋之前列阵的地方奔去。

陶虎率领从战场上退下的虎贲卫,如同潮水般随着赵云后撤。

被杀寒了胆气的曹军没敢追杀,徐晃和许褚在虎贲卫将士们从他们身旁策马冲过时,也是没敢动手。

置身于潮水一般的虎贲卫之中,二人除非是想要寻死,否则只能期盼着虎贲卫不会掉转方向,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徐晃和许褚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虎贲卫就好像是刻意要带着他们这支大军玩耍似得,后撤的路上,也没有流露出要擒获二人的意图。

跟随赵云后撤,高览在冲出一段距离之后,向赵云高声喊道:“赵将军,方才正是擒获徐晃、许褚的绝佳时机,因何不下令将二人擒下?”

“诛敌先诛心!”一边策马疾走,赵云一边大声回了高览一句:“我军已是杀寒了曹军的胆气,若是一举将之击溃,反倒无法给曹军主力施加威压!”

第1104章 穿行于山林之中

虎贲卫快速撤离战场,已被杀寒了胆气的曹军将士们,也趁着松口气的空当,赶忙重新列阵,生怕秦军再次向他们发起冲杀。

许褚、徐晃二人眼看着秦军虎贲卫从身旁撤走,也是没敢在虎贲卫撤离的同时发起突袭。

虽说同赵云、高览厮杀时,他们离双方将士厮杀的战场相距甚远,二人却是已经看出,他们麾下的曹军被杀的没了胆气。

若是贸然袭杀虎贲卫,一旦遭遇敌军包围,他们怕是想要有人自外围救援,曹军将士们也是不敢上前。

阵阵马蹄声如同滚雷一般从身旁滚过,眼看着秦军虎贲卫的将士们从容撤走,许褚和徐晃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惊愕。

虎贲卫战力太过强悍,他们领军厮杀也不是一回两回,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能打的军队!

领着虎贲卫将士,撤离战场,一直策马奔到看不见曹军的地方,赵云才勒住了战马。

止住战马,赵云向领军紧随着他撤回的陶虎喊道:“陶虎,清点我军伤亡!”

得了赵云命令,陶虎连忙应了一声,随后便向身旁的一个虎贲卫喊道:“清点伤亡!”

那虎贲卫兵士应了,兜转战马,前去找寻各队的头领,清算伤亡去了。

没过多会,前去清算伤亡的虎贲卫便折了回来,抱拳向陶虎一拱说道:“启禀将军,此战我军战死四十三人,百余将士带伤,重伤者无!”

向那虎贲卫点了下头,陶虎刚抱起双拳正要向赵云禀报,赵云已经是面色冷峻的朝他摆了摆手说道:“如此惨重伤亡,若是要殿下晓得,怕是又要责怪本将军。自今日起,我军便于此处驻扎,同曹军对峙,且歇息数日再做计较!”

以三千人之力,强行进攻万余人的曹军,战死四十三人,百余人轻伤,赵云还说出伤亡惨重的话来,使得一旁的高览是满脸的愕然。

两军厮杀,只从遍地的尸身来看,曹军伤亡断然不会少于千人,纵然如此,赵云还是觉着伤亡太重,可见眼前这支军队,平日里是如何的强悍!

满脸愕然的看着赵云,高览抱去双拳,对他说道:“将军!以四十三人换取上千曹军性命,若是河北大军有此强悍之旅,也不至有今日之败!战事要紧,还望将军以大局为重!”

“战事要紧,将士们的性命更加要紧!”朝高览摆了摆手,赵云对他说道:“方才同徐晃、许褚二人厮杀,高将军旧伤复发,某已是看得清清楚楚。将军且将养着,过俩日,某定当同将军一道击杀曹军!”

同许褚和徐晃厮杀时,高览确实是有些力不从心。

赵云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多争辩,只得不再言语,驻马立于一旁。

秦军虎贲卫同许褚、徐晃率领的曹军遭遇,两军展开一场厮杀的同时,曹操已经率领曹军主力,一路追赶袁谭等人去了。

于此同时,在轩辕关和嵩山之间,吕布率领的秦军驻扎于军营内,也是数日都没有动上一动。

嵩山之上,孙观站在山腰,望着远处谷地边缘秦军那成片迎风招展的战旗,眉头紧紧的锁着,心内的不安也是越来越浓重。

偷袭秦军不成,反倒折损了许多兵马,孙观事后虽说鼓舞了士气,可将士们的作战情绪却是要比早先低了许多。

嵩山上的丛林中,一个个青州军将士或坐或躺,整个大军都是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生机。

望着远处秦军招展的战旗,想到身后这支再度被秦军杀破了胆气的大军,孙观心内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安,对能否抵挡住秦军的进攻,也是没有了多少把握。

孙观望着秦军大营的同时,在嵩山脚下的丛林中,一支将战马交付给秦军主力的队伍,正悄悄的借着丛林的掩护,向着山岗上攀爬。

高顺率领羽林卫将士到达轩辕关时,吕布已经击溃了青州军的一次进攻。

得知吕布要将功劳让给他,高顺也是满心的愕然。

自打跟随吕布,他对这位温侯便已是十分的了解。

吕布急功近利,从来都是以战功为先,当年跟随丁原和董卓之时便是如此,投效秦王之后,这种情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能让吕布轻易将战功让出,着实不易。

高顺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所以,直到他发xiàn

贾诩在吕布身后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才终于恍然大悟。

吕布定然是有着其他立功的机会,而且另一场功劳,怕是要比击破青州军更大,否则他定然不会做出这等成人之美的事情来。

想明白了这层,高顺心内便是坦然了许多,下令让羽林卫将士们把战马交给主力看管,自家引领着五千羽林卫,趁着夜幕,钻进了嵩山脚下的丛林之中。

嵩山地势险峻,丛林密布。

于嵩山的丛林中穿行,羽林卫将士们得要异常小心才是。

每行进一步,脚下都极有可能踩空。

刚爬上山坡时,高顺引领将士们走的还是很顺畅,可越往山头上攀爬,他们脚下的道路越是难行。

许多羽林卫将士从一旁的树木上砍了树棍,用以探明前方道路可否平坦,五千人的队伍,行进速度是极其缓慢。

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密布的树冠照进丛林,在积满了厚厚落叶的地面上,投下一个个或圆或方的斑点。

仰脸望了望从树冠透进的阳光,高顺并没有吭声,接着向探马回报发xiàn

青州军的山岗攀爬。

跟在高顺身后的羽林卫将士们,也都没有吭声。

这片山林处于青州军的控zhì

之下,到处都可能有着青州军的斥候,他们发出声响,极可能暴露行踪,届时伏击敌军的计划就会彻底泡汤。

五千人的队伍在山林中缓慢前行,正行进间,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火红的人影。

看到那人影,高顺停下脚步,抬头朝前望去。

火红的战甲,是秦军特有的配备,尤其是羽林卫,更是从头盔上的缨子,到裤脚都是一码红色。

秦军的战衣,同其他枭雄麾下兵马的战衣不同,更与百姓的服饰有着很大的差别。

战衣宽松,可裤脚和袖口却是收的很紧,方便将士们在厮杀时挥舞兵器。

他们的裤子,也不是分开的两只裤管,而是连着裆的长裤。

这样的裤子,可以在将士们行军时更好的保护他们的裆部,尤其是在丛林中穿行,小虫子更不可能钻进裆部,对将士们造成侵害。

正是有着这些与众不同的特性,秦军的战衣才特别容易辨认。

远远看见丛林中出现的那一点红色,高顺立kè

就辨认出,那是他早先派出去的斥候。

红色的身影越来越近,果然正是他先前派出的斥候。

跑到高顺近前,斥候抱拳躬身,压低了嗓音对他说道:“启禀将军,再往前十里,便是青州军驻扎的所在!”

“有多少人马?守备如何?”同样压低了嗓音,高顺向斥候追问了一句。

“大约七万余人,守备寻常的紧,好似已无有多少战意!”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斥候小声对高顺说道:“附近也未有见到青州军探子,敌军定是未有想到我军会暗中潜伏上山!”

点了下头,高顺没有吭声,只是朝那斥候摆了摆手。

吕布率领的大军还驻扎在轩辕关同嵩山交界的地方,站在山岗上,定然是能看到吕布的军营。

秦军大军未有行动的迹象,青州军一定是以为秦军在等待最佳的时机。

被吕布击溃过一次,青州军也是不敢再贸然发起进攻,而秦军主力驻扎于山下,却是能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

朝着身后的秦军将士们一招手,高顺继xù

沿着山坡向上爬去。

跟在高顺身后的羽林卫将士们,也都是默不吭声的走着,不过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在遍布丛林的山岗上穿行,虽说冬季不会有蛇虫鼠蚁给他们带来困扰,可身旁那一丛丛灌木,却还是让将士们苦不堪言。

尤其是一种被称作山枣的低矮灌木,枝杈上生满了尖刺,若是一不小心被剐上一下,皮肤上立kè

就会出现一条长长的血痕。

这种灌木不仅会把人的皮肤划破,在划破的伤口,还会留下一些很稀薄的毒汁,虽说不能致命,却会增加疼痛的感觉。

每一个羽林卫将士,都期盼着能够早些找寻到青州军驻扎的所在,快些将那些拦阻着大军行进的杂牌兵给赶尽杀绝,也免得再受在山林中穿行的苦楚。

高顺率领羽林卫将士缓慢的在山坡上行进着,青州军驻扎的地方,孙观还是遥望着远处秦军驻地,一脸的凝重。

青州军的装备不如曹军主力,将士们训liàn

也是不如曹军主力,就算是伙食配给,也是不如曹军主力。

早先能够在官渡之战爆fā

时,将秦军阻截于轩辕关一带,若非秦军故yì

放水,那便是走了莫大的运道。

前几日突袭秦军失败,让孙观不免也是十分担心,这一回他们还能不能成功的阻截秦军?

第1105章 斩尽杀绝的法子

山风从树林中穿过,高大树木顶端的树冠,在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轻响。

密布的灌木丛中,蹲着无数条火红的身影。

从山林中穿过的风儿,轻拂着羽林卫将士们头盔上的红色羽毛。

抖动着的红羽毛,就如同一团团跳蹿的火焰,好似再也耐受不住,要将将士们视野可及处的青州军焚烧殆尽。

五千羽林卫蛰伏于灌木之后,青州军竟是没有半点反应。

将士们还是或躺或坐悠闲的歇息着,其中不少人还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就好似他们只不过前来野营,并没有敌人存zài

一般。

手按着腰间长剑,双眼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不远处的青州军,高顺并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

天色还早,此时下达进攻的命令,青州军很快就会发xiàn

他们人数并不是很多。

虽说羽林卫个个都是精锐,可对方毕竟有着七万余人。

别说这七万人都是手持兵刃的青州军将士,就算他们只是七万头猪,凭着五千羽林卫,诛杀起来也是要费上很大的周章。

出征之前,刘辩就曾告sù

过高顺,要他在这一战中,务必将青州军一举击溃。

凝视着遍布山岗的青州军将士,高顺拳头紧紧攥着,等待着最佳进攻的时机。

孙观在观望了许久秦军军营,并没发xiàn

秦军有异常举动的情况下,下达了要将士们生火造饭的命令。

山林中生火造饭,同旷野中不同。

青州军将士们必须格外小心,才能避免大火将整个山林点着。

一旦有火星掉落在灌木之中引发山火,七万青州军,将会成为被夹裹在山火中的烤猪,怕是一个人也跑不了。

目睹着青州军将士们点燃一团团篝火,在山林中烧火造饭,高顺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就在刚才,他还琢磨着如何才能将青州军全都拦阻在山中,让他们走脱不了多少,做到一举歼灭。

心内还没琢磨出法子,孙观的一条命令,却是给了他绝佳的建议。

“传令下去,各部绕道袭杀边缘青州军,将篝火踢翻,在山林中点起山火!”压低了嗓音,高顺向身后一名羽林卫小声吩咐道:“待到山火点燃,各部向西北撤走!”

之所以选择向西北撤走,是因为今日刮的是西北风,只有迎着风向,才不会被熊熊燃烧的山火追上。

蹲在高顺身后的一名羽林卫兵士点了下头,并没有吭声,猫着腰转身传达他的命令去了。

山林中,青州军点燃的篝火蹿腾起一股股浓烟。

婉如青龙般升腾而起的浓烟,从树冠之间的缝隙穿过,还没到达蓝天之上,便被刮过的风儿吹散。

高顺的命令下达后没多久,五千羽林卫便分作许多小队,悄悄的向着四周散开。

羽林卫将士们行进的动作异常谨慎,虽说是五千人一同运动,却是并没有发出太多的声响。

生火造饭的青州军将士们来来回回走着,在四处找寻着干枯了的树枝,以便让篝火燃烧的再旺盛一些。

他们的举动,恰是给羽林卫将士们的行动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青州军将士在山林中来来回回走动,脚板踏在落了厚厚枯叶的地面上,地面发出阵阵“沙沙”的轻响,把羽林卫将士行进的脚步声完全遮盖住。

一队队羽林卫,借着丛林的掩护,就在青州军的眼皮子底下向四周散了开去。

山岗上驻扎着七万青州军,铺开了场子,占据的地区是十分的宽阔。

羽林卫将士们贴着青州军驻扎处,以五千人对七万人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包围圈。

半个时辰之后,一名羽林卫兵士悄悄跑到高顺身旁,朝他打了一轮手势。

见了那羽林卫打的手势,高顺点了点头,向那兵士也打了个手势。

此时的青州军将士们,已经将饭食煮在了篝火上。

袅袅上升的青烟,被饭食煮熟冒出的蒸汽取代,那一条条婉如游龙的青色烟柱,都换做了蒸腾而上的雪白蒸汽。

羽林卫兵士跑到高顺身旁的时候,高顺已是晓得合围形成。

他眼下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下令让羽林卫悄悄的摸掉青州军边缘的锅灶,并且将锅灶中的火苗引到山林中的灌木上。

一旦大火形成势头,青州军就会被完全包围其中,只须等待山火熄灭,羽林卫要做的,便只是找寻没有死透的青州军,再给他们补上一刀。

得了高顺命令的羽林卫兵士,悄悄的退了下去。

垒砌起锅灶,正烹煮着饭食的青州军将士们,还不晓得一场噩梦正笼罩在他们的头顶,一个个还都满心期待的等待着饭食煮熟。

东面的山岗上,十多个羽林卫兵士蛰伏在一片灌木丛中,在他们眼前不远的地方,四五处正烹煮着饭食的锅灶旁,团团坐着四五十个青州军。

带领这队羽林卫的军官朝他身后的兵士们点了下头,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不远处的青州军,攥着朴刀刀柄的手,稍稍捏紧了一些。

军官凝视着青州军的同时,他身后的十多个羽林卫也都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朴刀。

在他们面前的青州军,足有四五十人之多,贸然冲出去,怕是还没完成袭杀的任务,便会引得青州军大乱。

一旦青州军有了防备,高顺的计划便会彻底泡汤。

心内很是清楚这些,带领这十多个羽林卫的军官晓得,他们不能贸然发起进攻,必须找寻到一个办法,将眼前这几十个青州军全都一次性袭杀,才算是完成了任务。

“强弩!”压低了嗓音,军官朝身旁的羽林卫兵士们摆了摆手,对兵士们说道:“各人选择一个,搭箭速度要快,最好能全部射杀!”

十多个羽林卫纷纷点了下头,都从背后取下了强弩。

秦军作战序列中,强弩兵与骑兵、重步兵有着很明确的划分,只有三卫的将士们,才会在带着朴刀的同时,身后还背着一支强弩。

纷纷从背后取下强弩,十多个羽林卫全都瞄准了不远处的青州军。

那些青州军还在燃烧着的灶火旁说着话,根本不晓得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十多支强弩已经瞄准了他们。

羽林卫将士们选择的射杀目标,是离他们最近,而且还最不容易被发xiàn

的一堆灶火旁的青州军。

瞄准了那堆灶火旁的青州军,在场的所有羽林卫全都静静的等待着军官下达放箭的命令。

“放!”压低了嗓音,带领这队羽林卫的军官终于说出了这么一个字。

随着他这个字从口中说出,十多支箭矢自灌木后飞出,径直向着十几个被他们选定了的青州军飞去。

刚射出箭矢,十多个羽林卫立kè

又在强弩上搭起了新的羽箭。

毫无防备的青州军,正在灶火旁说着话,等待着饭食煮熟。

只可惜,他们再没有机会等到饭食煮熟,十多支羽箭就取走了他们的性命。

被箭矢射中的青州军,身子一歪,纷纷倒了下去,另一堆灶火旁有个青州军兵士,眼看着不远处的同伴倒在灶火旁,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羽林卫射出的第二波箭矢就向着他们这边飞了过来。

眼睛瞪的溜圆,正看着那十多个最先被射杀的青州军,一支羽箭就夹着劲风,从那青州军的脑门射了进去。

锋锐的箭镞射入了那青州军兵士的脑门,他甚至连闷哼都没来及发出一声,就一头摔倒了下去。

与他一同栽翻在地的,还有和他坐在同一堆篝火旁的青州军兵士。

连续射杀了两拨青州军,当这十多个羽林卫搭起第三支箭矢的时候,另一拨青州军已经发xiàn

了情况的异常。

第三轮箭矢射了出去,再度射杀一拨青州军之后,军官晓得,他们第四次偷袭断然不会得到太好的效果,向身后的十多个羽林卫压低了嗓音喝道:“杀!”

随着他一个“杀”字出口,十多个羽林卫丢下强弩,纵身从灌木后冲出,径直扑向了附近还活着的青州军。

已经发xiàn

被人偷袭的青州军,刚摸起兵刃,其中不少人都还没来及直起腰,就被冲到身边的羽林卫劈翻在地。

一个青州军兵士,眼看着一群羽林卫朝他们冲了过来,连忙翻了个身,一把抓起一旁的短矛和盾牌。

就在他刚要爬起来的瞬间,一个羽林卫已经纵步冲到他身前,抬脚朝他面门上踹了过来。

面门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那青州兵一头摔倒在地。

这一回,他再没了爬起来的机会!

将他踹翻在地的羽林卫提起朴刀,一刀扎进了他的面门。

锋利的朴刀扎进了脸部,整个五官都被扎的变了形,那青州兵两腿踢腾了两下,便再没了气息。

“放火!”诛杀了这群青州军,羽林卫军官片刻也不耽搁,立kè

下达了放火的命令。

十多个羽林卫蹿到灶火旁,将灶火踢翻。

火苗****着附近的灌木和树木,很快便燃烧了起来。

看着火苗蹿腾而起,羽林卫军官把手一摆,带着十多人又蹿出了他们刚才战斗的这片地方。

第1106章 烈火中逃生

一个个青州军的锅灶被羽林卫将士们推翻,一团团火焰在山林中燃烧起来。

火焰越烧越旺,将锅灶推翻的羽林卫将士们,纷纷从外围绕开,向着西北方跑去。

山岗上的孙观,见山下突然燃烧起了片片火光,心内陡然一惊,原本坐在一处锅灶前的他,连忙站了起来。

放眼看去,出现在他视野中的,竟是已经形成势头的大火。

东南方的大火,冒着浓重的黑烟,向着远处卷去,而西北方的大火,则如同席卷的浪涛,朝着青州军驻扎的地方卷来。

看到这一幕,孙观连忙大声喊道:“全军向东南方撤走,跟着大火走!”

在孙观发出这声喊的时候,青州军将士们也都发xiàn

他们已经被大火包围,七万余人顿时乱作一团。

七万人乱了起来,场面一派混乱,孙观的喊声竟被青州军将士们慌乱的喊叫掩盖。

听到孙观命令的青州军,提起兵刃和盾牌,跟着他向东南方跑去。

而那些没有听到命令或者已经吓慌了的青州军,则一边乱喊着,一边向四周乱跑。

烈火越来越旺盛,一些慌不择路钻进浓烟,朝着西北方跑的青州军,很快就被吞噬进了熊熊的火焰中。

那些朝着其他方向跑的青州军,命运也比朝着西北边跑的好不了多少。

除了烈火扑面而来,滚滚的浓烟也侵袭着四散奔逃的青州军将士。

浓烟笼罩着青州军将士,许多被浓烟卷进其中的青州军,发出剧烈的咳嗽声,不少人甚至被呛的倒在地上,痛苦的把鼻子顶在地面的落叶中。

熊熊燃烧的烈火席卷着整个山岗,孙观领着许多青州军,一路朝着东南边跑。

浓烟卷动的速度,毕竟要比人奔跑的速度快的多。

很快,孙观连同跟在他身后奔跑的青州军,就都被卷进了滚滚的浓烟之中。

四处弥漫着浓重的黑烟,孙观只觉着眼睛都被烟熏的眼泪直流,可他却并没有做片刻的停顿,无法分辨方向的情况下,他用衣袖掩着口鼻,飞快的向前狂奔。

跟在他身后的青州军,有些在浓烟中被熏的倒了下去,也有一些跑着跑着就乱了方向,径直跑向燃烧着烈火的地方。

放了火的羽林卫将士,在山林的西北边聚集。

他们处于下风口,虽说身旁都是树木,可由于风向的问题,大火并没有朝着他们这边席卷而来。

望着烈火中那一个个求生的人影,听着那一声声在烈火中传出的惨嚎,羽林卫将士们也都紧紧的拧着眉头。

接受过严格训liàn

的他们,并不会因战场上血腥的厮杀有半点心理上的波动,甚至让他们对俘虏展开屠杀,他们也是不会有丝毫的手软。

可眼看着数万人被烈火包围,惨死在烈焰之中,羽林卫的将士们心内还是有些隐隐的不舒服。

在风势的作用下,烈火越来越远,看着渐渐远去的火焰,听着越来越稀少的惨嚎声,羽林卫将士们都把脸转向了高顺。

同样望着成片烈焰的高顺,脸上并没有半点表情。

刘辩给他下达的命令只有一条,那便是将这支青州军彻底剿灭!

五千人的羽林卫,袭击七万余人的青州军,虽说高顺有信心能够打赢这一仗,可他却是不晓得真的厮杀起来,会有多少羽林卫将士会死在战场上。

夹杂在“哔哔啵啵”火焰燃烧声中的人的惨叫渐渐稀疏了下去,从惨叫声的逐渐稀少,高顺能听出,被烧死的青州军是越来越多。

不少青州军从烈火中冲了出来。

他们身上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整个人都被烧成了火人。

这些冲出烈焰的青州军,惨嚎着四处乱跑,不过却跑不多远,就会纷纷倒在地上,任由烈火将他们吞噬。

倒下的青州军越来越多,在风的作用下,吞噬着山林的烈火也是越来越远。

“前进!”火焰渐渐远去,高顺抬起手臂朝前一挥,率先向刚被烈火吞噬过的山岗走去。

五千羽林卫跟在他的身后,走向那片焦黑的土地。

地面上的枯叶都已被烧成了焦炭,许多树木还没有完全燃烧尽,树身上还蹿腾着一团团的火苗。

被烧焦了的树木失去了韧性,不断的倒向地面,摔成一块快黢黑的木炭。

走近刚燃烧过烈火的一片区域,高顺和所有羽林卫将士们,都感觉到脚下一阵发烫。

刚踏上这片地方,他们只是偶尔能看到地面上躺着或趴着几具已经被烧成焦炭的死尸。

这些死尸上冒着袅袅的青烟,附近的树木都被烧光,没了树木的遮挡,山风显得尤为凌冽,尸体上冒出的青烟,也在山风中很快被吹散。

纵然如此,高顺和羽林卫将士们还是闻到了一股浓重的尸臭味。

越往深处走,地面上烧焦的尸体就越多,尸臭味也越浓重。

焦黑的地面上,堆积着成堆成堆被烧焦了的死尸,死尸堆上,还冒着袅袅的青烟。

走在死尸堆旁,高顺眉头微微蹙着,看着一具具焦黑的尸体。

吞噬这片土地的火焰已经远去,地面上残留的温度还很烫脚,高顺朝着身后的羽林卫将士们一招手,对他们喊道:“且撤回去,莫要烫伤了脚板!”

站在这片焦黑的土地上,羽林卫将士们已是感觉到了脚下的灼热,得了高顺这道命令,立kè

便朝着他们刚才观看烈火的方向退去。

脚板落在厚厚的枯叶上,羽林卫将士们才感觉到稍稍的好受了一些。

只是在被燃烧过的土地上站了片刻,他们都感觉到脚板被燎灼的有些承shòu不住,更不用说那些置身于烈焰之中的青州军会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发xiàn

山林着火的时候,火势已经是蔓延开来,孙观下令将士们跟着火焰朝东南方跑,若是所有的青州军都执行了他的命令,也绝对不会被烧死那么多人。

可惜当时情势已经乱了起来,根本就没有多少青州军在慌乱之中留意到孙观的命令。

四处乱奔的大军,就这么被烈焰吞噬。

追逐着烈火跑出了很远,待到冲出浓烟时,孙观已是满身的烟尘。

脸上糊满了焦黑的炭灰,他回头朝后看了一眼,跟着他逃出烈火的,不过区区数百人,七万人的大军,竟是被一场山火给烧了个干净!

跟在孙观身后的数百人,也都是个个灰头土脸满脸的烟尘,模样十分的狼狈。

虽说没有看到羽林卫出现,孙观却是清楚,这场火从四面八方燃烧起来,断然不会是寻常的山火,一定是有人纵火。

纵火的人必定就在附近,而且数量绝对不会很少。

若他手中还有七万大军,尚且可以同纵火的人展开一场拼杀,可惜眼下他麾下只余下了数百被烈火烧破了胆的残兵。

依靠这些兵士同纵火的人展开厮杀,不说对方在何处他们尚且不晓得,纵然是晓得,单凭对方能够在数万大军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放火,也让孙观晓得,他们这些人断然不会是对手。

“下山!”朝着跟在身后的数百名青州军一摆手,孙观率先朝着山岗下跑了去。

数百名从烈火中逃生的青州军,跟在孙观身后,朝着山坡下跑了去。

身后的烈火由于没了可燃烧的丛林,渐渐熄灭,对孙观等人已是造成不了威胁。

东南方的烈火也是越烧越远,渐渐的孙观等人也只能看到在远处燃烧的火焰。

不过焦黑的地面上,还是一片滚烫,踩着还燃烧火星的地面奔跑,孙观和他身后的青州军将士,都觉着脚板被燎灼的一阵疼痛。

沿着焦黑的土地一直跑下半山腰,孙观等人才钻进了一片由于风向背道而没有被燃烧到的丛林。

钻进这片丛林,跑了没多远,孙观停了下来,背靠着一棵大树,不住的喘着粗气。

跟在他身后的数百名青州军兵士,也都纷纷止住了脚步,许多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想借着眼下的宁静,平复从烈火中逃生的恐慌。

在烈火中奔逃了一路,连续奔跑加上高温燎灼,孙观只觉着嗓子眼里干的发苦。

可逃的仓促,他和跟在他身后的青州军将士们,都没有携带饮水,众人只能忍着干渴,在丛林中短暂的歇息,以期尽快恢复体力,从这片山岗中逃出去。

“将军,有水声!”就在孙观渴的嗓子眼里冒烟,恨不得摘下一些树叶从其中汲取水分的时候,一个满脸炭黑的青州军兵士到了他身旁,抬手朝着丛林的左侧一指,压低了嗓音说了一句。

从那青州军兵士口中听闻附近有水声,孙观连忙支楞起了耳朵,细细的聆听着。

不仅他在细细聆听,就连随同他一起跑到这片林子中的青州军兵士们,也都一个个屏住了呼吸,静静的听着附近的声响。

果然,一阵淙淙的流水声传进了孙观等人的耳朵。

若是以往,他们听到这声音,或许很容易会忽略,可此时听到流水声,无疑是给所有人都打了一剂强心针。

不等孙观下令,数百名青州军兵士已经是纵身跃起,乱哄哄的朝着传来流水声的地方跑了过去。

(今天更新了五章,真是脑袋都撸秃了的节奏,厚着脸皮弱弱的来一句,兄弟们,来点月票给点动力好bia~~~~)

第1107章 宁死不降

循着溪流的声响,数百人朝着不远处的小溪跑去。

跟着一群青州军残兵,孙观跑出没多远,就看见前方的林子里,一条清冽的小溪正缓缓流淌着。

嗓子干的直冒烟,看到小溪,他哪里还会有半点顾虑,脚下的步伐也要比先前加快了许多。

数百名青州军残兵扑到小溪边,一个个趴在地上,伸手掬起溪水往嘴里填。

一些人渴的不行,觉着用手掬水喝的不够过瘾,干脆把脸贴到溪流上,大口大口的饮了起来。

跑到溪流边,孙观也是一下子跪在地上,从溪流中操起清冽是水,低着头就着双手一通猛灌。

冰凉的水进入口腔,顺着嗓子眼滑进食道,干渴顿时被驱散的干干净净,浑身都好似舒泰了起来。

就在孙观和他麾下数百名青州军趴在溪流边饮水的时候,四周的林子里突然蹿出了许多身穿大红衣甲的秦军。

冲出来的秦军飞快的将这群残兵围了起来,他们手中的朴刀,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身旁突然出现了无数的秦军,孙观和他麾下的青州军残兵一个个全都愣住了,竟是没有一个人想到要拿起兵器反抗。

秦军将士们将这群残兵团团围住,从他们的身后走出了一员秦军将领。

此人手按剑柄,穿着一身蘸金鳞片甲,从秦军将士们身后走出,冷眼看着孙观,冷声喝道:“孙观,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从秦军背后走出的将领不是别个,正是率领大军在轩辕关和嵩山之间驻扎了许多时日的吕布。

看到吕布,孙观慢慢的站起身,仰脸望着天空。

沉默了片刻,他突然哈哈大笑了几声,自嘲的说道:“某着实未有想到,数万大军,竟是毁于一旦!见到将军时,某竟是连拔剑的能耐也是无有……”

“孙观,秦王仁德,若你投诚,定不会为难!”凝视着孙观,吕布冷声对他说道:“此时不降,莫非一心求死不成?”

“温候好意,末将心领!”苦笑着摇了摇头,孙观对吕布说道:“某当年乃是青州黄巾贼人,与麾下将士们投诚曹公,受曹公恩德,百死难报其一!秦王虽是仁德,可某又如何可悖逆曹公?”

扭头朝身后的秦军将士们看了一眼,孙观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轻叹了一声才再次将眼睛睁开,对吕布说道:“末将只有一事恳求温候,还望温候应允!”

从孙观的话中,吕布已是听出他一心求死,心内对他也是多少有了些尊敬。

听得他说有事相求,吕布说道:“将军有事,但说无妨,若某可做到,定当应允!”

“一把山火,数万大军皆成山中游魂!”扭头看着稍远处烧成了一片焦土的山岗,孙观对吕布说道:“末将麾下只余得这数百人,还望将军在末将死后,给他们留条活路!”

“将军!”孙观的话音刚落,数百名跟着他死里逃生的青州军将士,便一个个泣不成声,连声呼唤。

看了一眼那些青州军将士,吕布点了点头,虽是没有言语,却已是允诺了孙观的恳求。

见吕布点头,孙观再次仰脸哈哈大笑,高声喊道:“曹公,末将无能,未能守住嵩山!今日便以死谢罪!”

说着话,他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将长剑一横,往脖子上抹了过去。

吕布并没有阻止他。

孙观的话已说的十分明白,大军惨败,他唯有以一死来谢曹操。

长剑划过,一股鲜血从孙观的颈子喷涌而出。

持剑的手缓缓松开,颈子里的鲜血还在喷涌着,染血的长剑已是掉落在地上。

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当孙观重重摔倒在地时,数百名青州军残兵,早已是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一个个跪着蹭到了他的尸身旁。

看着被青州军残兵们围在中间的孙观尸身,吕布脸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两下,朝那些残兵摆了摆手说道:“某应允过孙将军,饶得你等性命!你等且逃命去吧!莫要再为曹操卖命!”

被秦军包围着的青州军将士们,此时就如同被摆在砧板上的鱼肉一般,只要吕布一声令下,秦军将士必定会一拥而上将他们劈杀在当场。

吕布这句话,对青州军残兵们来说,无疑是一道赦令。

数百人渐渐止住了哭声,一个个给孙观的尸身磕了个头,相互搀扶着,纷纷朝山坡下走去。

望着离去的数百名青州军残兵,跟随吕布来到此处的张辽凑到他近前,小声问道:“温候,将这些人放走,可否……”

“我等正是要给曹操个音讯!”扭头看着张辽,吕布对他说道:“若是曹操不晓得嵩山一战,青州军全军覆没,我等又如何建立更大的功勋?”

吕布的一句话,将张辽说的是一脸的愕然。

他早已有心将这些青州军残兵放走,孙观的请求,不过是给了吕布一个由头而已。

这场出征,吕布没再擅作主张,而是将剿灭青州军的功劳让给了高顺,自家只是事先领兵于孙观等人会败退的路上截杀。

看着吕布,张辽有种感觉。

眼前这位温侯,自从被秦王召回洛阳闭门思过之后,整个人都好似成熟了起来。

他对功勋的追求,或许已然炽烈,只是再不像先前那般,只是一味的追求功绩,根本不去考lǜ

秦王心中的想法。

青州军残兵们离去之后,看着孤零零躺在小溪边的孙观尸身,吕布向身后的秦军兵士们吩咐道:“将孙将军厚葬!”

一众秦军应了一声,其中有些人立kè

便在附近选了处地势相对好些的地方挖起了墓穴。

战场上,不可能备有棺椁,所谓的厚葬,也不过只是选个好地势,用草席将尸体裹上一裹,就地掩埋。

秦军将士们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会,就为孙观挖好了墓穴。

两名秦军找来一张草席,将孙观的尸身简单裹了一裹,用麻绳在腰部和头脚两处都系了一道,这才抬起尸身,走向挖好的墓穴。

轻手轻脚的将孙观的尸身放进墓穴,十多个秦军便往坑中填起了土,没过多会,在距离小溪不远的地方,就多出了一处坟茔。

看着那十多个秦军掩埋孙观,吕布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他很清楚,这次出征,秦军对许都是势在必得,将来攻破许多,还不知dào

会遇见多少像孙观这样宁愿一死,也不背叛旧主的人。

“温候!”正看着坟茔一点一点的堆起,吕布圣后传来了高顺的声音。

听到高顺在身后说话,吕布回过头,咧嘴一笑说道:“高将军烧得一把好火!数万青州军,竟是无有几人逃脱!”

一把火将青州军烧了个精光,高顺心内也是颇为得yì



闻得吕布如此一说,他抱拳躬身应道:“温候谬赞,末将只是顾虑到将士们周全,才不得不出着这般狠招!”

“此处乃是何人坟茔?”吕布只是点头微微一笑,并没有言语,看见孙观坟茔的高顺有些纳闷的向他问了一句。

脸转向孙观坟茔,吕布眼睛微微眯了一眯,慢条斯理的说道:“某领军来到此处,本欲收降孙观,不想他却是宁死不降,倒也是条汉子!”

得知孙观宁死不降,在小溪边自杀,高顺心内也是一阵的唏嘘。

高顺击破青州军,吕布率领大军向着许都推进不提,且说魏延率领的两万秦军,到达许都附近,早换上了青州军的衣甲。

自从领军离开洛阳,一路上魏延不断的派出斥候前往嵩山一带,探查吕布麾下大军的进展。

眼见就快要推进到许都附近,才下令要大军驻扎,等候嵩山一带传来的消息,一骑快马从队伍的后面冲了上来。

骑在马背上的,是个身穿百姓深衣的汉子。

为了避免被曹军斥候看出端倪,每每派出斥候,魏延都会让他们换上百姓的深衣。

那汉子策马冲到魏延身旁,并没有下马,而是抱拳对魏延说道:“启禀将军,高顺将军率领羽林卫,于嵩山之上放了把火,七万青州军,悉数被烧了个精光。孙观自杀,吕温候已引领大军向许都推进!”

得知高顺击破了青州军,魏延嘴角微微牵起,朝那斥候摆了摆手。

待到斥候策马离去,他才对随同出征的颜良、文丑说道:“二位将军,以你二人看来,我军何时抵近许都方为妥当?”

颜良、文丑本就是武将,若要他们领军同敌军厮杀,他们是一点也不会含糊。

可要是让他们出谋划策,着实是找错了人。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脸茫然的又把目光投到了魏延的脸上。

朝颜良、文丑咧嘴一笑,魏延抬手指向许都,对二人说道:“待到温候大军来到,便是我军进入许都之时!”

一脸茫然的看着魏延,颜良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温候向来注重功绩,怎会将攻破许都的功劳让于我等?将军还是早做其他打算方好!”

第1108章 袁绍托孤

微微一笑,魏延摇了摇头,很是斩钉截铁的对颜良、文丑说道:“温候此番断然不会同我等争夺攻破许都的功劳!”

当他说出这么一句话时,颜良、文丑都是一脸的愕然,很是纳闷的看着他。

“假若他要功劳,大军挺进嵩山,便可一举将青州军击溃!”面带笑容,魏延接着对二人说道:“可是温候并未如此,而是将击溃青州军的功劳让给了高顺,若是某为料错,这一战,他必定有着其他计较!”

魏延不仅勇武,而且智虑非同常人。

相比于他,颜良、文丑则只是能在沙场上靠着勇武拼杀的猛将,他的话,二人一时半会也是理解不得!

“传令下去,就地扎营,且待温候领军来到!”止住战马,魏延向大军下达了就地扎营的命令。

魏延率领两万乔装成青州军的秦军抵达许都附近不久,身在河北的曹操也是已经得到了嵩山战败的消息。

孙观之死,对曹操的触动也是不小。

当年招揽青州黄巾,将他们编做青州军,曹操对这支大军就没有做太多的期待。

青州军向来都是装备简陋,兵员训liàn

也是极为敷衍,尤其是昌郗等人背叛曹操,更是让他决定对这支大军采取放养的策略。

不扶持,也不打压。

在同秦军作战的这些日子中,青州军屡次抵敌住秦军猛烈的攻势,也曾让曹操对他们刮目相看。

虽说刮目相看,可这支大军在曹操看来,却终究不是他的嫡系,因此对青州军的扶持并没有多少改观。

他没有想到的是,嵩山一战,秦军竟会强悍到一天之间便将青州军数万人马击溃,而青州军的将士们,竟是无一人向秦军投降。

尤其是孙观,竟是在被秦军包围的情况下,宁肯自杀,也绝不投效秦王!

如此忠义,让曹操心内,对这支大军也是感到十分的愧疚。

朝报讯的兵士摆了摆手,曹操眉头紧紧的拧着,仰脸望着湛蓝的天空,脸上竟是流露出了一抹失落。

“曹公!”站在曹操身后,见他神色间流露出了失落,郭嘉凑到他身后,小声说道:“嵩山失守,许都怕是难保……”

“奉孝也是看出来了!”提起许都,曹操长叹了一声说道:“可惜我军尚未夺下邺城,若是再失去许都……”

“邺城兵少,曹公当加紧夺城!”不等曹操把话说完,郭嘉已是对他说道:“至于许都,我军回援也是无有多少效用!”

点了点头,曹操没再言语,不过他的心内,却是产生了浓重的不安。

早先同秦军争夺各地,秦军战力并没有表现的如同这次这样强悍,就连青州军,都是能够抵敌的住秦军的进攻。

而此次,秦军表现出的强悍战力,着实是让曹操心内发寒。

若是依照这种局势持续下去,秦军一旦进入河北,曹军必定难以抵敌。

“若是秦军进入河北……”沉默了良久,曹操面带担忧的扭头看着郭嘉,对他说道:“某如何抵敌?”

“先夺邺城,而后挺近辽东,逼迫公孙家向曹公效忠!”郭嘉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对曹操说道:“辽东与乌桓毗邻,乌桓出健马猛士,曹军得了辽东,再挺进乌桓,一旦将彼处得了,又何愁来日回不了中原?”

郭嘉出的计策,乃是要曹操放qì

中原,占据辽东为根基。

扭头看着郭嘉,曹操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迟疑了良久才说道:“也只有如此,方为妥当!”

“来人!”心内做了决断,曹操也不再多想,向身后喊了一声,待到一个亲兵抱拳躬身应了,他便接着说道:“传令下去,大军克日强攻邺城!”

亲兵应了一声,传达曹操命令去了。

曹操依允了郭嘉的计策,打算夺取邺城,将来一旦守不住河北,便出师北上的同时,离他大军只有二十多里的地方,一支五百余人的队伍在旷野中驻扎了下来。

领着龙骑卫进入了河北,邓展一路上都是谨慎潜行,想方设法避开曹军的斥候。

好在龙骑卫人数并不是很多,他们已经推进到距离曹军只有二十余里的地方,曹军还是浑然未觉。

为了藏匿踪迹,龙骑卫将士们并没有搭起帐篷,每每驻扎,将士们都是找寻一处可藏身的地方,将身形隐匿其中。

站在龙骑卫将士们驻扎处,邓展手按剑柄,眺望着曹军所在的方向,眸子中闪烁着期许的神采。

“将军!”就在他望着曹军驻扎方向的时候,已经升任龙骑卫副将的黄胜走到他身后,向他问道:“在看些甚么?”

“在看曹军!”扭头朝黄胜微微一笑,邓展应了一句。

“看曹军?”一脸茫然的朝前望了一眼,黄胜向邓展问道:“此处距曹军甚远,如何可看得见?将军莫要欺末将眼力不行!”

“哈哈!”黄胜的话将邓展给逗的乐了,他哈哈一笑,朝黄胜肩膀上拍了拍问道:“你可晓得我等来到此处,究竟为何?”

“诛杀曹操幕僚!”眨巴了两下眼睛,黄胜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的说道:“可纵使如此,在此处也是见不着曹军踪迹!”

“曹军便驻扎于二十里开外!”抬手朝前一指,邓展对黄胜说道:“对我等来说,二十里,不过是顷刻间便可到达。曹操帐前幕僚,我等取他们的头颅,不过是探囊取物耳!”

“将军因何还不下令,只是坐等曹军一路北进?”邓展引领龙骑卫进入河北,一直都是远远的坠在曹军后面,始终不提诛杀曹操幕僚的事情,黄胜心内很是疑惑,此时再没能忍住困惑,将疑问问出了口。

再度望向曹军驻扎的地方,邓展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便不再言语。

领着龙骑卫进入河北的目的,龙骑卫将士们都是晓得,可刘辩决定的诛杀时机,邓展却是不会告sù

他们。

毕竟刘辩这次做出的计划,是要将整个中原收入囊中,而非帮zhù

袁绍将曹操击溃,坐视袁绍将势力做大。

生为刘辩帐下将领,邓展也是很清楚,要匡复大汉社稷,唯一的办法,便是将各路枭雄的兵马削弱,甚至直接兼并他们的土地。

只要有军阀存zài

,刘辩即使是登上了皇位,也坐不安稳。

自古以来,帝王行事,总是会做出些常人感情无法接受的事情,如今刘辩便是在做着这样的决断。

袁绍忠于汉室,可他的势力着实是太大了一些,若不将他的势力铲平,日后刘辩做了皇帝,也会始终如同芒刺在背。

曹操大军一路北进,向着邺城挺进。

袁军于仓亭失败的消息,此时也已是传进了袁绍的耳中。

袁谭等人奋力拼杀,才从仓亭逃回。

官渡之战对袁绍的打击已是十分沉重,得知仓亭再度战败,河北已是无有翻身的机会,袁绍当即便口喷鲜血,一病不起。

躺在铺盖上,袁绍脸色一片苍白,在他的身旁,跪坐审配和逢纪二人。

由于袁谭等人战败,审配、逢纪并没有让他们面见袁绍,生怕见了他们,袁绍一时气急攻心,当场便薨没了。

“正南、元图……”躺在铺盖上,袁绍艰难的扭头看着审配和逢纪,有气无力的对他们说道:“某……已是不行了……”

“袁公只须好生将养,不日必将康复!”跟随袁绍日久,从他口中听了这些话,审配和逢纪心内也是十分不是滋味,审配赶忙轻声安抚道:“莫要担忧太多,仓亭虽说再败,袁公尚可再招新兵……”

“数十万河北男儿……”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躺在铺盖上的袁绍缓缓摇了摇头,对二人说道:“一朝竟丧于某之手!河北多了多少孤儿寡母啊!”

身为一代枭雄,袁绍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已是到了生命的尽头,人便会多出许多感慨。

看着袁绍,审配和逢纪心内一悲,二人竟是再没能克制住情感,抬起衣袖,抹起了眼泪。

“生老病死,世人难违!”看着二人,袁绍反倒是开言劝解他们道:“某这一走,倒是走的干净。只是某心中有事尚未完了,你二人可否替某去做?”

“袁公只管吩咐!”跪坐于袁绍的铺盖旁,审配和逢纪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了同样的话。

扭头看着二人,袁绍脸上流露出了一抹迟疑,不过最终他还是说道:“某已草拟遗书,将河北交于显思,还望你二人如同辅弼某一般,扶持于他!”

袁绍已是在弥留之际,还是决定将河北交给袁谭,审配、逢纪二人心中一紧,不过还是赶忙应声说道:“袁公放心,我二人必当赴汤蹈火,辅弼显思公子!”

点了点头,袁绍正要交代其他事情,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声音:“启禀袁公,曹操引领数万兵马,已然抵达邺城,近日当会攻城!”

已是临近终了的袁绍,陡然听说曹操领军围住邺城,心内一急,竟是猛然坐了起来,两眼圆睁,“噗”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第1109章 篡改遗命

一口鲜血喷出,袁绍竟是在他的遗书上喷了一大片血渍。

眼睛瞪的溜圆,袁绍的脖子梗着,抬起手臂朝前方指着,直挺挺的又倒了下去。

“袁公!”袁绍倒下,审配和逢纪连忙扑上前去,先前被支到屋外的侍女和侍从们,听到二人的喊声,也赶忙跑进屋内,一时竟是乱成一团。

众人忙乱中,审配从铺盖上拿起袁绍的遗命,见上面有着一片血渍,连忙展开。

让审配和逢纪意wài

不已的是,袁绍这封遗书竟是用朱砂写成。

血渍喷到的地方,不偏不倚,恰是写着袁谭字号的地方。

紫黑色的血渍盖住了袁谭的字号,审配和逢纪也是看不出上面究竟写着甚么。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没有言语,却早已是心照不宣,晓得该如何宣读袁绍的遗书。

“袁公薨没了!”审配和逢纪心内刚做好盘算,一个侍女就哭着大喊了一声。

侍女的喊声刚落,袁绍房间内的侍从和侍女,顿时便是哭声一片。

听闻袁绍薨没了,审配和逢纪也是一愣,毕竟追随袁绍已是有了许多年头,二人心头还是一阵悲怆涌起,跟着众人哭喊了起来。

众人正哭喊着,屋外的回廊上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两个妇人几乎是同时冲进了屋内,扑到了袁绍的铺盖旁。

跟在两个妇人身后的侍女和仆从,并没有进入屋内,而是在屋外就跪成了一片,个个哭的如同泪人一般。

扑到袁绍铺盖旁的两个妇人,正是他的两位妻室李氏和刘氏。

二人扑到袁绍的尸身上,放声痛哭,哭喊声竟是将房梁上的灰尘都给震的“扑索索”直往下掉。

袁绍的两位夫人冲进屋内,紧接着他的妾室也都纷纷赶了过来。

虽说袁绍年岁已是不小,可他的妾室却是个个青春貌美,一时之间,他住处外的庭院中竟是莺莺燕燕成片,哭声连绵不绝!

听到屋外的哭声,刘夫人突然止住了哭泣,咬着牙对一旁的李夫人说道:“姐姐,袁公自官渡回来之后,虽说身子骨并非十分康健,却也不至如此早便薨没,定然是外厢那些小妖精为夺家业,而暗中下了毒手!”

正在哭泣的李夫人陡然听到刘夫人这么一说,愣了一下,也止住了放声嚎啕,脸上还挂着泪痕,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不会如此吧?”

“家大业大,何人无有?”咬着牙,刘夫人对李夫人说道:“我早看这些小妖精同些男子眉来眼去,日后得了家业,还不晓得要如何侮了袁公名头,不若趁着你我姐妹尚且持家,将她们殉了袁公……”

人牲在大汉早就被明文禁止,听到刘夫人如此一说,李夫人更是眼睛睁的溜圆,很是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没等李夫人明白过来,刘夫人已经向屋内的侍从们喊道:“将袁公的妾室全都抓了起来,她们既是如此悲伤,便要她们随着袁公去吧!到了那边,袁公身旁也是有些人照应!”

一众侍从得了吩咐,纷纷应声冲出了屋外。

愕然的看着刘夫人,李夫人只听得屋外一阵纷乱的哭嚎声,没过多会,便归于了沉寂。

冲到屋外的侍从,都是刘夫人身边的人。

主子下了命令,这些侍从也是晓得,断然不能给李夫人回过神来的机会。

跑出屋外,侍从们纷纷找来绳索,冲到袁绍的小妾身旁,将她们一个个勒住了颈子。

那些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妾,哪里会想到刘夫人突然对她们下杀手。

当绳索套到颈子上的时候,好些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雪白的颈子就已经被绳索紧紧勒住。

几个反应快些的小妾,尖叫着想要逃出去,却被刘夫人的侍从按倒在地上,在她们的脖子上缠绕起一圈圈的麻绳。

屋外虽说传来了一阵尖叫,可尖叫声并没有持续太久,李夫人也没想起来当场跑出去看看。

待到她觉着事情有些不对,站起身跑到屋外的时候,却发xiàn

,袁绍的那些小妾,早已是全被刘夫人的侍从给勒死了。

跟随小妾们来到这里的侍从和侍女,见主子被人勒死,对方又是刘夫人的侍从,也是一个个吓的浑身直哆嗦,根本连喊都不敢喊上一嗓子。

屋外的庭院内,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多具妙龄女子的尸身。

就在片刻前,这些女子还都是活生生的人儿。

看着那些曾经貌美如花的女子如今只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李夫人的眼睛睁的溜圆,抬手指着那些尸体,向刚从屋内走出的刘夫人问道:“这……这究竟是为何?”

“姐姐!”相比于李夫人的惊愕,刘夫人反倒是十分的坦然,脸上漾着一抹淡淡的得yì

,对她说道:“袁公身子日渐衰弱,断然是这些妖精从中使坏。即便不是她们使坏,袁公薨没之后,她们还如此年轻,若是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又如何对得起袁公英名?”

被刘夫人一番话给说的一愣,李夫人竟是有种接不上话茬的感觉。

袁绍薨没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已经回到邺城的袁谭等人,在得到消息之后,也是匆匆忙忙从各自的住处赶了过来。

虽说明知袁绍不会将河北交给他,袁熙还是不比他的两位兄弟来的稍慢些。

他赶到袁绍住处的时候,袁谭和袁尚都还没有到达。

刚进入庭院,袁熙就看见庭院内躺着十多具刚被勒死的女子尸体。

袁绍的小妾,虽说袁熙以往并没有多少机会接触,可每一个他都是认得。

看见这些曾经躺在他父亲怀中承欢的佳人儿,如今都成了冰冷的尸体,袁熙愣了一下,连忙抬头朝站在房间门外的李夫人和刘夫人望了过去。

从李夫人一脸的纠葛和刘夫人略带着些许得yì

的神色,袁熙已是看出了端倪。

虽说对二位夫人诛杀袁绍小妾的事情感到有些不平,袁熙却不会笨到当面斥责他的这两位母亲,只是快步走到二人面前,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孩儿参见二位慈母!”

看了袁熙一眼,李夫人只是点了下头,脸上那浓重的纠葛还是无法褪去。

刘夫人却是淡然了许多,不过看到袁熙,她还是立kè

便抬起宽大的衣袖抹起了眼泪。

“听闻父亲……”没有二位夫人的首肯,袁熙也是不敢贸然进入屋内,只是站在门口,一脸困惑的看着二人。

点了点头,抬衣袖抹着眼泪的刘夫人并没有吭声,却是侧身给袁熙让出了通路。

见刘夫人侧身让开,袁熙赶忙抱拳躬身,再度向二位夫人行了一礼,一头钻进了屋内。

刚进入屋中,他就看见审配和逢纪正跪在袁绍的铺盖旁哭成一片,而袁绍则是静静的躺着,半点声息也无。

“父亲!”一眼便看出袁绍已然是薨没了,袁熙惨嚎了一声,一头扑到了袁绍的尸身上,立时便已是痛哭失声。

伏在袁绍的尸身上,袁熙正放声痛哭,袁谭和袁尚也是先后进入了屋内。

见袁绍已然薨没,袁谭、袁尚心内各自都带着不同的想法,也是扑到了他的尸身上,放声嚎啕了起来。

兄弟仨人扑到袁绍的尸身上放声痛哭着,刘夫人和李夫人却在这时折进了屋内。

朝扑在尸体上痛哭的兄弟仨人看了一眼,情绪已是平静了许多的刘夫人对一旁的李夫人说道:“姐姐,袁公已是去了,河北不可一日无主,今日是否……?”

刘夫人诛杀袁绍小妾的事情,已是让李夫人心生不快,晓得她是想要立kè

扶持袁尚,李夫人并没有吭声,只是摆了摆手说道:“一切但凭妹妹做主罢!”

得了李夫人这句话,刘夫人心头大喜,不过她却是不敢在袁绍刚离世的情况下便表现出喜悦。

面带忧伤的看着袁绍的尸身,刘夫人再次抬起手臂,抹了两把眼睛,才向审配和逢纪问道:“袁公可有留下甚么话来?”

审配、逢纪一向靠近袁尚,刘夫人自是晓得,她问这句话,无疑是想要二人说出袁绍将河北留给了袁尚。

可审配、逢纪的回答,却是让她大感意wài



只见二人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她和李夫人行了一礼,尔后审配说道:“袁公倒是留下了遗书!”

得知袁绍留下了遗书,刘夫人心头陡然一紧,连忙向二人问道:“袁公在遗书内说了些甚么?”

一心扶持袁尚,刘夫人最担心的莫过于袁绍会留下遗书。

但凡袁绍留有遗书,表明要将河北交给袁谭,纵使她浑身都是能耐,也是不可能对时局有半分逆转。

从刘夫人的脸上看出难以掩饰的担忧,逢纪拿出那封袁绍的遗书,慢慢展开,对屋内众人说道:“袁公遗命在此,将河北交于显甫公子……”

“什么?”逢纪的话尚未说完,袁谭已是陡然一愣,连忙上前抢过遗书展开细细观看。

当看到遗书内将河北交于何人之手时,名姓处竟是被一团血渍所污,根本无法辨别写着什么字迹!

第1110章 正是喘息之机

袁谭抢过遗书,匆匆浏览着,一旁的袁熙却是一脸的淡然。

秦王料想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他们的父亲刚刚离世,袁谭和袁尚之间的争斗,便已是开始。

正看着遗书,极力想要看清其上写的姓名,一旁的袁尚见审配直朝他使眼色,连忙上前抢过遗书,将之高高举起说道:“某奉父亲之命,自今日起接管河北!”

袁熙的话刚落音,出了二位夫人之外,一众人便纷纷抱拳躬身,齐齐喊道:“参见显甫公子!”

众人参见袁尚,袁谭在一旁微微张着嘴巴,一脸的愕然,一时半会还没有回过神来。

袁熙见状,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抱拳躬身向袁尚见礼。

接管了河北,袁绍的丧礼自是由袁尚主持。

没有得到河北,袁谭心情很是颓丧,袁尚说些什么,他也是不晓得。

离开袁绍的房间,袁谭独自一人,颓然的走在后园之中。

袁绍那些小妾的尸身,已是有人收拾了去,庭院内到处都是为丧事来来回回奔忙呃侍从、侍女和卫士。

许多人从袁谭身边跑过,他却是视而不见,就好像这些人根本不存zài

一般。

正走着,袁谭听到身后传来个声音:“显思公子留步!”

听到有人唤他,袁谭停下脚步,扭头朝后看了过去。

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一向同他走的很近的郭图。

见郭图走了过来,袁谭一脸疑惑的问道:“先生何事?”

“公子!”抱拳躬身,向袁谭行了一礼,郭图先是朝四下看了看,随后压低了嗓音对他说道:“方才公子看了袁公遗书,莫非不觉着有甚古怪?”

“古怪?”心内乱作一团,袁谭看着郭图,有些疑惑的问道:“先生可是有甚话要说?”

“正是!”把声音又压低了一些,郭图小声说道:“遗书上有着血渍,不晓得被盖住的字是何字?”

“乃是显甫名姓!”看遗书的时候,袁谭曾仔细看过那片血渍,在郭图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他略微想了一下才说道:“只是字迹乃是由朱砂写成,某也未看得十分真切!”

袁谭的话才落音,郭图便冷笑了起来。

听得郭图冷笑,袁谭眸子中的神色也是有些迷离了起来。

想着那片血渍,他心中的狐疑也是越来越重。

“公子莫非没有想过,那名姓乃是公子的?”见袁谭一脸的疑惑,郭图也不隐瞒,直接说出了他的猜测。

被郭图一句话给说的一愣,袁谭眼睛陡然一睁,压低了嗓音怒道:“莫非那审配和逢纪,竟敢假传家父遗命?”

“审配、逢纪向来同显甫公子交好,袁公离世之时,身旁又是止有他们二人!”嘴角带着冷笑,郭图对袁谭说道:“公子莫不是以为他二人不敢假传遗命?”

“匹夫!”郭图的一番话,将心情郁结的袁谭点醒,想到早先袁绍令他做三军统领率军进攻曹操,定是有意将河北交付于他,袁谭再也压不住怒火,咬着牙一把抽出腰间长剑怒道:“某这便将他二人诛杀!”

“公子!”说着话,袁谭已经是转过身,要跑去找审配和逢纪算账,郭图连忙一把将他抱住,神色中带着慌乱的小声说道:“此时着邺城已是显甫地界,公子在此杀了审配、逢纪,于事又有何益?”

河北之主的地位,只因审配和逢纪假传遗命,便拱手送给了袁尚,袁谭又如何忍得?

“莫非要某忍了这口恶气?”扭头看着郭图,他怒声说道:“不杀此二人,某心中何甘?”

“忍得一时,方可夺回河北!”抱住袁谭,郭图小声对他说道:“公子当趁着显甫公子忙于袁公丧事,此时尚未留意公子,尽早离开邺城,召集旧部,尔后率军讨回公道!”

听了郭图的这番话,袁谭胸中的怒火虽是没有消去,却要理智了许多。

他重重的点了下头,对郭图说道:“先生当随某一同离去!”

“谨遵公子之命!”早先就与袁谭过从很密,郭图晓得他留在邺城也是没有多少好处,赶忙抱拳应了一声,随着袁谭朝外院去了。

二人离开后院,他们刚走出没多远,从一旁的角落中就走出了一个人。

走出角落的不是别个,正是袁熙。

袁谭和郭图之间的对话,袁熙是听了个清清楚楚,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想到当初在洛阳刘辩和他说过的那些话,袁熙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彼此都是亲兄弟,却在争夺继承权的事情上勾心斗角,甚至不惜以刀兵相见,想到袁谭和袁尚之间的争斗,袁熙心内便是隐隐的感到有些苍凉。

袁绍离世,袁尚在审配、逢纪以及刘夫人等人的斡旋下得了河北,袁谭同郭图趁乱逃离邺城,消息不过一个时辰之后,便传到了曹操的耳中。

曹操引领大军已经到了邺城附近,得到这些消息,他立kè

下令大军暂且止住行进,将郭嘉等人唤到了近前。

郭嘉、荀攸、荀彧、程昱、许攸等幕僚,得了曹操的召唤,纷纷来到他身旁。

“众位,方才某得到消息,袁绍已是死了!”众幕僚才向他见过礼,曹操就对他们说道:“当年某与袁本初也是一殿为臣,而今虽是做了对手,却还有些情谊。某与他争斗方起,不想他却是去了,着实让某心中不太爽利!”

曹操的这番言语,其间带着浓重的虚伪意味。

虽说他与袁绍曾经一殿为臣,可如今身为对手,彼此都是想取对方性命,袁绍薨没,对曹操来说,无疑是一件最为大快人心的事情。

可他偏偏选择了这么一番话来做开场,不免让众人看着他的时候,都觉着他的脸上带着浓重的虚伪。

追随曹操日久的荀彧等人神色间并没有半点异样,只是那许攸在看着曹操时,嘴角却牵起了一抹怪怪的笑容。

眼角的余光瞥到许攸嘴角的笑容,曹操虽是没有说什么,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半点变化,心内却是更加确定了要杀死他的念头。

“审配、逢纪传了袁本初遗命,将河北交付于袁尚之手,你等对此事有何看法?”环顾着众人,曹操问出了一个他心内早就有了计较的问题。

被曹操召集到身边的人,都是智虑之士,又如何不晓得他心内有何想法?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还是郭嘉站了起来,抱拳对曹操说道:“明公!审配与逢纪传的遗命怕是有诈!”

“哦?”早已是想到其中关键,可话从郭嘉口中说出,曹操还是想听听他的见解,于是便开口问道:“奉孝以为,此事究竟如何?”

“袁绍早先令袁谭挂帅,领军征讨陈留,为我军拦截!”抱着双拳,郭嘉对曹操说道:“只是以此看来,袁绍早有了将河北交于袁谭的念想!虽说袁谭兵败,袁绍弥留之际并无太多思索闲暇,一时半会也是不可能更改成命!是以下僚斗胆猜测,袁绍遗命为审配、逢纪篡改!”

“既是如此,此时我军强攻邺城,当可一举功成!”看着郭嘉,曹操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容说道:“某打算即刻挥兵强攻,不知奉孝以为如何?”

“不可!”让曹操稍感意wài

的是,早先还一力建议他尽快夺取邺城的郭嘉,这时却断然否定了强攻邺城的计划。

一脸疑惑的看着郭嘉,曹操虽未发问,可脸上的神情却是表露出了他的心迹。

晓得曹操心内纳闷,郭嘉接着说道:“若是那袁绍活着,河北上下一心,明公未有强攻一途,方可击破邺城。而今袁绍各子争权夺利,正是促成他们相互攻伐之时,明公若是强攻,岂非促使他们同仇敌忾?”

被郭嘉一番话说的愣了一下,曹操这时才回过神来,连忙问道:“那以奉孝之意,某当如何?”

“秦军眼见便要围困许都,早先明公无有退路,当夺下邺城,以此作为根本!”保持着抱拳的姿势,郭嘉对曹操说道:“可眼下袁绍各子争夺河北,彼此将起攻伐,便是给了我军喘息之机,明公当尽速把握!”

听了郭嘉这番话,曹操又扭头看向其他人问道:“你等是何看法?”

“曹公!”曹操向众人询问看法,荀攸站了起来,抱拳说道:“奉孝所言不差,袁绍各子相互攻伐,正是给了曹公机缘。秦王与袁氏交好,断然不会趁人之危冒天下之大不韪发兵河北!曹公根基又在许都,我军当尽速折返,解许都之困!”

郭嘉和荀攸都是同样的意思,曹操又看向了荀彧和程昱。

二人并没有言语,见曹操看向他们,同时站起身,抱拳说道:“我等附议!”

一旁的许攸也想起身说句附议,曹操却是没有看他,站起身之后,许攸双手已经抱起了拳头,话却是被堵在了喉咙中,没有吐出半句。

“传令下去,大军折返,全速返回许都!”众幕僚都是同样的意思,曹操也是再无迟疑,向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以下字数免费:将心比心,一直以来都很讨厌作者在书里屁话连篇,神马吃啥拉啥,作为读者,只想说一句话,关我屁事,哥只是看书的!所以才从未在书里讨要月票,可兄弟们的月票留在手里就是不给我,让我很忧桑啊!看在俺这么努力码字的份上,可怜可怜,打发两张月票吧!)

第1111章 一日之内许都破城

曹军自河北撤走,而吕布率领的秦军,则是步步逼近许都。

前方战事日渐紧张,洛阳城内却是一派平静。

洛阳城的百姓,并没有因秦军参与到战争中而受到半点影响,城内街道上,每日往来的男男女女依旧如同以往一般,过着平静的日子。

城内百姓对战争没有半点嗅觉,可王府内的刘辩,却是闻到了战火蔓延的气息。

自从做了秦王,他从来没有亲自领军出征,每逢战事,只是调拨兵马,于后方做着整体的部署。

王府前院议事厅内,刘辩端坐上首,环顾着厅内众人。

在厅内坐着的,除了一众幕僚,还有秦军未有接到出征命令的将军们。

“曹军已然从河北撤走,想来不日便可抵达许都一带!”环顾着厅内众人,刘辩向他们问道:“你等以为,我军该当如何应对?”

“回禀殿下!”刘辩的话音刚落,陈宫便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子龙将军于河北牵制住徐晃、许褚二人,文长将军领军已然逼近许都,不日定可破城,曹军主力,眼下只有温候所部可全力迎敌!”

捏着下巴,刘辩又扭头看向其他人问道:“你等以为如何?”

“殿下!”这一回,站起来的不是他麾下的幕僚,而是自从象兵建立以来,就从未出征过的典韦,起身后,典韦瓮声瓮气的说道:“末将整日驯养象兵,在洛阳城内早是憋出个鸟来了!此番殿下可否要末将领军上阵杀敌?”

扭头看着典韦,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对他说道:“典韦莫急,河北一带虽说地势平缓,可山岭也是不少,象兵展开不易!你且耐住性子,用不多久,本王自会用你!”

从刘辩的话里听出他这次又是没有机会出征,典韦叹了一声,有些郁闷的坐了下去。

待到典韦坐下,庞统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我军一旦击破许都,便会将当今陛下请至洛阳,不知殿下有何打算?”

“他这个皇帝已经做的够久了!”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刘辩对厅内众人说道:“届时给他弄处府宅,要他好生将养后半生,其他的事情,便不劳烦他了!”

虽说刘辩没有直接说出要取代刘协重登帝位的话,可从他的话中,众人也是听出这位秦王怕是即将要称帝了。

厅内众人之中,大多都是早有要刘辩取代刘协的想法。

闻得他这么一说,纷纷站了起来,抱拳躬身齐声说道:“我等恳请殿下,重登大汉皇帝之位!”

向众人虚按了两下手,刘辩脸上漾满了笑容问道:“你等以为,本王是该登基做这皇帝了?”

“殿下!”刘辩的话音才落,徐庶便开口说道:“早年殿下不欲登基,乃是麾下猛士不足,天下间枭雄无数。而今袁绍已被曹操击破,我军又即将夺取许都,江南诸豪雄不足挂齿,至于西凉等地,天兵一到,也是定然平复!此时再不登基,更待何时!”

“此事且容后计较!”低头沉吟了一下,刘辩并没有当场作出取代刘协的决定,而是向众人说道:“待到大军将当今陛下请到洛阳再说!”

众人晓得刘辩做事稳重,没有见到刘协,他是断然不肯轻易登基,因此也都不再多说,只是纷纷应了一声。

曹军南撤,许都城内的守军得知秦军抵达城外,也已是乱作了一团。

留守许都的将领,乃是曹操麾下曹真。

当初官渡之战,曹操领军于外厮杀,城内许多官员暗中给袁绍写出书信示好,虽说曹操事后下令将那些书信全部焚烧,并没有追究任何人的责任,心内却始终有着一个疙瘩。

仓亭之战,曹操再度领军出征,留守许都的便是他同支的曹真。

毕竟曹姓与夏侯姓的人,对曹操来说才是自家人,将城池防务交给他们,曹操也会放心的多!

站在城墙上,望着已经出现在城外的连天秦军战旗,曹真眉头紧紧的锁着。

从战旗的数量看来,秦军人数绝对不会少于三万人,而城内守军,不过寥寥数千。

双方兵力对比已经超过了五比一,即便秦军同城内曹军战力相当,攻破城池也不过是时日的问题。

更何况,出现在城外的这支秦军,是已经击溃了青州军的雄师,即便兵力对比达不到五比一,也定是可以将许都攻破。

曹真望着城外出现的秦军战旗,正愁着如何守城,远处突然卷起了一片漫天的烟尘。

见到那片烟尘,曹真心内一惊,连忙伸头朝着烟尘卷来的方向望去。

滚滚烟尘越来越近,由于距离太远,战旗颜色也是十分的朦胧不清。

望着从远处奔来的那支大军,曹真眉头紧紧的锁着,眼睛微微眯了眯,扶着腰间长剑剑柄的手,也是攥紧了一些。

“将军,来的是我军!”正望着远处卷来的那片烟尘,一个军官的声音让曹真精神陡然一震。

定睛向那片烟尘望去,果然,曹真看见的是迎风招展着的曹军战旗。

滚滚烟尘很是浓厚,从烟尘弥漫的广度和厚度,曹真能够看出,来的这支大军,少说也有两万人。

若是城内多出两万大军,即便秦军再如何强悍,想要攻破许都,也并非一件易事。

可曹军主力此时应该还在河北,虽说曹真已是得到主力后撤的消息,算起日子,抵达许都也是还须至少十数日。

望着城外越来越近的这支大军,曹真的眉头紧紧锁着,并没有立kè

下令打开城门。

烟尘越卷越近,渐渐已是到了距许都城只有数百步的地方。

就在这时,城头上的一个军官抬手指向秦军列阵的方向,对曹真喊道:“将军,秦军有动静!”

听到那军官的喊声,曹真连忙向远处的秦军望了过去。

果然,早两日就已经抵达城外的秦军,在那支曹军向许都快速推进的同时,阵列产生了变化,像是要对这支曹军发起进攻。

“快开城门!”正望着在运动的秦军阵列,曹真听到城下传来了一个喊声:“我等乃是曹公下令先行折返的先锋,请曹真将军速速开城!”

听到喊声,曹真向城外望了去,出现在他视线中的,乃是一名曹军小校。

那小校骑在马背上,喊叫着要城头上曹军速速开城的同时,脸上还带着浓重的不安。

秦军阵列运动的已是越来越快,正朝着城外的这支曹军快速推进。

双手按在城垛上,曹真向城下的小校喊了一声:“你等是何人麾下兵马?”

“我等乃是夏侯惇将军麾下,将军片刻便到!”小校兜着战马,仰脸望着城头,大声回应了一句。

就在这时,朝着城墙这边运动的秦军,发出了阵阵喊杀声,成片的箭矢向着城外的曹军飞了过来。

刚抵达许都城外的曹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顿时被箭雨射翻了一片。

“杀!”突发的一幕,让曹真吃了一惊,他还没来及下达打开城门的命令,远处就传来了一声爆喝,只见吕布提着方天画戟,纵马向着城外曹军冲了上来。

吕布胯下的赤兔,乃是马中良驹,速度极快,不过是顷刻间,就已是快要冲到曹军阵前。

就在吕布快要冲到曹军阵前的时候,曹真看见城外曹军队列中,一员大将提着长戟,纵马迎了上去。

由于距离很远,他并不能看清迎着吕布杀上去的究竟是谁,可远远望着背影,倒是有几分像是夏侯惇。

秦军越来越近,城外的曹军也是列起了阵型迎敌。

无数的箭矢从冲锋的秦军中飞了出来,飞向城外的曹军将士们。

成片成片的曹军倒了下去,眼看着这一幕,曹真再也没有怀疑,连忙向身后的亲兵喊道:“速速打开城门!”

随着曹真一声令下,许都城的大门缓缓打了开来。

见大门打开,抵达城外的曹军纷纷向着城门涌来。

无数曹军涌进城门,冲在最前面的那拨人,刚进城门,就将守在城门边上的曹军劈翻在地,尔后又向着城头扑了上来。

站在城墙上,听到城门内传来阵阵喊杀声,曹真愕然的发xiàn

,早先被秦军射杀的曹军尸体,一个个竟都怪异的爬了起来,跟着其他人,涌向城内。

守卫城池的曹军,见冲进城来的不是自家人,连忙上前拦截,意图将他们推出城去。

可冲进城内的兵马在人数上要远远多于他们,又如何是他们能够抵敌的住!

很快,城门附近便已是失守。

许都城门打开,吕布与和他厮杀的将领止住缠斗,并骑望着喊杀阵阵的许都城,嘴角都露出了笑容。

“中郎之计,果真了得!”扭头朝假扮成夏侯惇,与他厮杀了好一会的颜良看了一眼,吕布颇为得yì

的说道:“不想这许都城,竟是一日不用,便被我军击破!”

一旁的颜良满脸笑容望着假扮成曹军冲进城内的秦军,对吕布说道:“我军击破许都,此番温候与文长将军,定都是大功一件!”

听了颜良的这句话,吕布仰起头,发出了一阵“哈哈”的狂笑。

第1112章 夤夜召谋臣

许都城内,守军不过数千,秦军冲入城中,不过一个多时辰,战斗便已是接近了尾声。

吕布与魏延并骑进入城内,在二人身后,是列着如同长龙一般长长队伍的秦军将士。

城内展开厮杀之时,百姓们早已各自躲进家中,街道上也是一片空旷,根本看不到除了秦军之外的半个人影。

自从曹操占据许都,并将此处定位都城,许都城内的百姓,便从来没有想到过这座城池会被人攻破。

当秦军进入城内时,所有的百姓都躲藏在家中吓得是浑身瑟瑟发抖,哪里还敢出来观看这支刚进入城内的大军?

“传令下去!”沿着街道行进了没多远,魏延对身后跟着的一名亲兵说道:“告知城内百姓,我军进城,秋毫无犯。要他们各自营生,以往该是怎样,以后还是怎样!”

亲兵应了一声,掉头策马走了。

与魏延并骑而行的吕布,嘴角挂起一抹笑意,对他说道:“文长倒是领会得殿下意图!”

“天下乃是大汉的天下,殿下乃是大汉的苗裔,子民乃是大汉的子民!”扭头看着吕布,魏延说出这么一番话,便只是笑着不再言语。

看着魏延,吕布愣了一下,随后仰起脸哈哈笑了几声,对他说道:“文长所言不差,这天下乃是大汉的天下,殿下又如何不会爱惜他的子民?”

二人相视笑着,并骑沿着街道前行,就在这时,一骑快马从他们身后冲了上来。

骑在马背上的,是一个身穿大红衣甲的秦军骑兵,到了二人侧旁,那亲兵抱拳对二人说道:“曹真引领守城兵马突围,我军极力拦阻,却还是让走脱了十数人!”

“走脱的可有曹真?”得知走脱了十多个人,吕布的脸色霎时有些不好,冷声向报讯的骑兵问了一句。

骑在马背上,骑兵抱拳低头说道:“曹真也走脱了!”

曹真走脱,吕布脸色越发阴沉,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魏延。

让他感到意wài

不已的是,魏延并没有像他那样暴怒,而是笑着朝他摆了摆手说道:“温候无须介怀,曹真不过区区下将,即便走脱了,又何足挂齿?”

魏延话说的是轻描淡写,吕布心内,多少还是有些烦闷,继xù

往前走的时候,脸色始终是阴沉着。

“高顺将军何时会到许都?”沿着街道,眼见就要走到刘协的皇宫,魏延向吕布问了一句。

“想来明日当到!”提起高顺,吕布略微想了一下,才向魏延问道:“攻破许都,乃是将军功劳,将军真个要将当今陛下交于高顺?”

“我等皆为殿下麾下将领,何人立功,又有何区别?”魏延的态度,让吕布不免感到有些不爽快,只听得他说道:“羽林卫战力强横,且人人都骑着北方骏马,我等将当今陛下交于羽林卫送回洛阳,即便曹军沿途埋伏,寻常也是劫夺不走。倒是比我等直接派出人手护送要好上许多!”

魏延有心要将护送刘协前往洛阳的功劳让给高顺,吕布也是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向身后跟随的将士们喊道:“将王宫保护起来,任何人不得出入!”

一众秦军得了命令,齐声应了,立kè

便跑向了王宫,很快就把刘协居住的这座王宫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秦军进入许都,丢了城池的曹真,带着十多个跟随他拼死杀出重围的曹军,一路逃的是十分狼狈。

从丢失城池,一直逃到夜色深沉,曹真见身后无人追赶,才渐渐放缓了战马奔驰的速度。

想到城池丢失,曹真就觉着心内一阵憋闷。

秦军竟然是在他的眼皮子地下演了一出苦肉计,而他却还很是实诚的中了算计!

为了起到以假乱真的目的,秦军冲锋的时候,还真是射出了箭矢。

不过那些箭矢不仅是没有箭簇,箭杆的尖端,还包裹上了厚厚的麻布。

只要不是被射中了眼睛,就算是被命中个正着,也伤不着半根寒毛。

当时若非因城外乱起而心生慌乱,曹真只须仔细观望片刻,便可看出其中端倪。

可那时,他只顾担忧着城外曹军会被秦军歼灭,却并没有留意这些,以至于城门洞开,让秦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数千兵马悉数折损在许都城内,丢失了许都的曹真,着实是觉着无颜去见曹操。

带着十几个死里逃生的曹军,走没多远,曹真长叹了一声,一把抽出腰间长剑,将长剑一横,就要往脖子上去抹。

跟在他身后的十多个曹军,根本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见他把长剑往脖子上一横,十多个曹军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喊道:“将军使不得!”

长剑横在脖子上,骑在战马背上的曹真扭头看了这十多个曹军一眼,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眼睛一闭,就要使出力qì

将自家颈子切开。

“将军万万使不得!”曹真zhèng

要使出力qì

将脖子抹了,十多个曹军纷纷跳下战马,跪在地上,其中一人喊道:“丢了许都,来日将军再夺回来便是!若是今日将军自杀,便只有背负屈辱,也是对不住曹公!”

说话的只是一个寻常曹军兵士,听了他的这番话,曹真低头看着跪伏在地上的众人,语气很是沧桑的问道:“某还有机会夺回许都?”

“定可夺回!”跪伏在地上,方才说话的曹军对曹真说道:“丢了许都,曹公日后定当夺回,将军留得有用之身,早晚可为曹公建功,何必急于一时?”

“你叫什么名字?”低头看着说话的曹军兵士,曹真将架在颈子上的长剑放下,向他问了一句。

“回禀将军!”跪伏在地上,那曹军兵士说道:“小人名唤周成!”

“周成……”仰脸望了望漫天星斗的夜空,曹真沉默了片刻,才对周成说道:“你所言不无道理,本将军此番便听从你一次,自今日起,你便是本将军的随身武官!”

只不过是个寻常兵士,却因为一番话成了曹真的随身武官,周成顿时满心欣喜,早将险些被秦军斩于马下的事情给忘了个干净,连忙跪伏在地上叩谢曹真。

秦军击破了许都,消息很快便传回了洛阳。

消息回到洛阳的时候,高顺的羽林卫甚至还没有抵达许都。

得到消息时,刘辩已经在管青的寝宫睡下,听闻许都已被攻破,他连忙爬了起来,匆匆让侍女服侍着穿戴好衣冠,走出内室,向屋外吩咐了一句:“去将徐庶等人悉数请来!”

刘辩的话音刚落,屋外立kè

便有个侍女应了,紧接着,他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向着远处去了。

才在厅内坐下,一个侍女就为刘辩端来了茶水。

茶盏才端起,已经穿戴整齐的管青就从内室走了出来。

“殿下!”到了刘辩身旁,管青抱拳躬身向他一礼,尔后说道:“许都已然攻破,殿下若是有事,明日再说不迟,因何夜半将军师等人请来?”

“青儿有所不知!”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管青,刘辩面带微笑对她说道:“攻破许都,本王只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曹操不死,本王依然是寝食难安!”

对这段历史虽说不是十分熟悉,却也晓得将来东西晋的前身便是曹魏,若是不消灭了曹操,历史的格局依然很可能难以逆转,刘辩说出这些话,其中是蕴含着极其深厚的道理。

可惜管青虽说身为他的王妃,却从没有从他口中得知他真实的来历,话听在管青的耳中,理由便是简单了许多。

自从跟了刘辩,管青早已是褪去了当年叱诧疆场的武将气息,除了还保持着男子行礼的礼节,脾性却是改了许多。

尤其是对刘辩,她早已是百依百顺,如同小鸟儿一般。

刘辩说出的话,她虽是偶尔会有些疑惑,却并不会深究,因此她只是向刘辩抱了下拳说道:“殿下要与军师商议要事,青儿便不再叨扰,且去屋中等着殿下!”

朝管青点了下头,目送着她进入屋内,刘辩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两口。

他并没有等候太久,守在屋外的王榛就跨步进入屋内,抱拳对他说道:“殿下请的人都在屋外等候!”

“让他们进来!”得知徐庶等人来到,刘辩向王榛吩咐了一句,便将茶盏放在了桌上。

王榛应声离开房间,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工夫,徐庶、庞统、陈宫、田丰等人就陆续进入了屋内。

王妃的寝宫,向来都是不会对外臣开放,进了前厅,众人向刘辩见了礼,一个个都是低着头,并没有任何人敢抬头四处乱看。

“众位请坐!”看着进入屋内的徐庶等人,刘辩向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夤夜将众位请来,为的便是商议许都被击破之事!”

许都被击破的消息,是到了晚间才传进洛阳,消息进了洛阳,直接便传到了刘辩这里,徐庶等人并不知情。

得知许都已经被攻破,徐庶等人均是一愣,随后连忙抱拳躬身,齐齐对刘辩说道:“恭贺殿下夺取许都!”

第1113章 星夜传信

管青寝宫前厅内分为四角摆放着四只烛台,每只立式烛台上,又分别点燃着八支白烛。

白烛上跳窜的火苗将整间大厅映射的一片通亮。

徐庶面朝刘辩坐成一排,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片凝重。

许都已然攻破,刘辩却还是将他们夤夜请到王妃寝宫内商议事情,可见这件事对刘辩来说,是十分的紧要。

众人都没有言语,一双双眼睛凝视着刘辩,等待着他开口说话。

环顾着众人,刘辩也是同样一脸凝重的说道:“我军已然击破许都,可那曹操却还没有攻破邺城,一时半会,河北战事难以了结。”

“殿下可是烦心称帝与占据河北之事?”刘辩只引了个话头,便止住了,田丰抱起双拳,有些疑惑的向他问了一句。

点了点头,刘辩并没有言语,不过动作却是证实了田丰的猜测。

“事情就怕成了习惯!”见刘辩点头,田丰捋着胡子,微微蹙起眉头说道:“若是将当今陛下请至洛阳,殿下再不请他将帝位禅让,怕是会夜长梦多。可此时若是殿下称帝,河北战事未稳,大军庆贺殿下登上皇位,恰是又给了曹操喘息之机!”

“两害相权取其轻!”田丰的话音刚落,陈宫便抱拳对刘辩说道:“曹操乃是肌肤之痒,殿下称帝之后,可发檄文昭告殿下,说那曹操乃是不尊王化,号令天下共讨!至于当今陛下,若是容留他太久,对殿下倒是极大的祸患!”

听了陈宫的这番话,刘辩眉头紧紧的锁着,点了点头,尔后才说道:“高顺所部羽林卫眼见便要进入许都,待到他们进入许都,刘协怕是这两日就会来到洛阳,你等好生筹备,要那刘协知难而退!”

话说到这里,刘辩站了起来,走到一只烛台前,拿起削烛火的小刀,一边拨弄着烛芯,一边说道:“当年本王便是遭了董卓戕害,方才丢失了帝位,那刘协在这个位置上坐的也着实是太久了一些。本王与他虽是兄弟,可天下间哪有好不付出便可得到的道理!”

刘辩话说的已是不算隐晦,屋内坐着的又都是他麾下的幕僚,个个都是精明绝顶的人物。

听得刘辩说了这么一番话,众人已是明白,刘协那位皇帝,怕是到了洛阳,就该面临禅让了。

众人彼此看了一眼,田丰才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我等虽说也是有些辩才,可是此事当须威逼利诱!并非我等擅长,殿下不若传令贾诩,要他在许都城内便宜行事,若可让当今陛下刚到洛阳便主动禅让,方为美事一桩!”

田丰的这番话,恰是说到了刘辩的心里。

他转过身,面朝着众人,嘴角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尔后向屋外喊道:“王柳,你进来一趟!”

守在屋外的王柳已是听到了刘辩等人所说的话,听得刘辩叫她,赶忙进入屋内。

“你连也走一趟许都,叫那贾诩好生劝劝当今陛下!”目光停留在王柳的身上,刘辩语气很是淡然的向她吩咐了一句。

得了命令,王柳应了一声,转身退出了房间,快步朝着王府前院走去。

到了王府前院,王柳令卫士为她备了匹快马,翻身上了马背,纵马冲出了卫士们已经替她打开的大门。

夜晚的洛阳城特别的清冷,白日里喧嚣的街道上,连一个行人也是没有。

空旷的街道上,只有一个个小旋风在路面上旋转着。

策马沿着街道疾走,眼见就快要到达城门,王柳发xiàn

,在她的前方出现了一个黑影。

出现在她前方的黑影,身材并不是十分伟岸,甚至看起来还有些单薄,可王柳在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心内却是一惊,连忙勒住了胯下的坐骑。

“无名?”凝望着挡住前方道路的黑影,王柳眉头一拧,冷声问道:“你来此处何干?”

“为秦王了却心病!”挡住王柳去路的不少别个,正是无名,他手按剑柄,背对着王柳,阴阳怪气的说道:“秦军已然攻破许多,这中原秦王怕是已经平定了!只是秦王心中尚有许多人要剪除,不晓得某可否帮上些许忙?”

“若是别个说出这番话,本将军倒是相信!”一手提着缰绳,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视线片刻也不敢从无名身上挪开的王柳冷声说道:“可这番话从你的口中说出,你自家也不觉着古怪?”

“哈哈!”仰脸哈哈一笑,无名说道:“某这些时日,呆在深山之中不问世事,倒是也想通了一些道理!”

“是何道理?”虽说王柳并不惧怕无名,可她身负要务,能少一事,也是不肯同无名多做纠缠,因此并没有拔出长剑,而是向无名追问了一句。

从王柳的举止,无名已是看出了她心内的盘算。

他也不把话点破,而是对王柳说道:“将军若是要去许都,待到返回洛阳之时,请告知秦王,不出旬日,某便会给他个由头,要他领军击破辽东!”

说完这句话,无名转过身,仰头哈哈一笑,很快便消失在街道上。

看着无名身影消失的地方,王柳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整日跟随着刘辩,她也是晓得,刘辩眼下最关心的便是击破曹操,而辽东一带,也是早晚会发兵去打。

刘辩眼下确实是缺少一个向辽东出兵的由头,可曹操未破,无名却在这时出来横插一手,说了些怪异的话,着实是让王柳感到有些莫名的烦躁。

无名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街道尽头,王柳也不耽搁,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冲向城门。

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发出阵阵“嘚嘚”的闷响,就犹如有人正用锤头敲打着路面上的石板。

策马飞奔之时,剑客的直觉让她清楚的感觉到,无名并没有离开,他就在附近某处观望着她。

虽说这种感觉很是强烈,可晓得无名对她并没有偷袭的念头,王柳心内也就坦然了许多,只顾着策马冲向城门。

街道侧旁的一处民宅上,方才同王柳说了许多话的无名,此时正坐在房顶,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

再次来到洛阳,他的心情多少还是有些复杂。

秦军南征北战,尤其是在官渡与仓亭两场战争之中的表现,让他看出刘辩并非是他想象的那样只是一味的纯良敦厚。

至少在对待袁绍时,刘辩就有着很多的保留。

不擅长阴谋诡计的无名,在这许多日子里,也是看出了些许的端倪。

他总觉着官渡和仓亭两场战争,袁军的失败,表面上是败于曹军强悍,而实jì

上,却是同秦军的不作为有着很大的关系。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他看出刘辩要的是整个天下!

而袁绍则成了他夺取中原的绊脚石!

虽说袁绍忠于汉室,秦王刘辩还是该铲除时,半点也没手软。

一代枭雄,不过如此!

有些日子,无名甚至后悔当初没有击杀刘辩,可每每想到他那句“宁肯天下再无征伐”,他又总觉着刘辩做这些,必定是有着他的道理!

世事太乱,假若刘辩真的只是个敦厚的贤者,恐怕也不可能在纷乱的战争中活到如今。

天下间杀伐不断,追根究底,是各路豪雄占据一方,彼此相互攻伐。

若要再无征伐,就必定有个人站出来,将天下归于一统!

在无名看来,刘辩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再无征伐!

王柳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远处,无名慢慢的站了起来,立于房顶上,仰脸望着满天的繁星,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策马冲向城门的王柳,到了城门处把缰绳一提,向守卫城门的秦军喊道:“速速开门,本将军奉殿下之命出城办事!”

若是别个,哪怕是邓展叫门,守卫城门的秦军都定然会好一番盘查。

可见到骑马冲到城门内侧的是整日跟在刘辩身旁的王柳,一众兵士连问都没敢多问,就将城门打开。

城门刚打开一道缝隙,王柳就策马冲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城外苍茫的夜色之中。

眼看着她冲出城门的一众秦军兵士,彼此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轻的向其他人问道:“王将军此时出门,究竟有何要事?”

“王将军乃是殿下身旁之人,殿下办事,难道还要告知你不成?”领着这些秦军值守的军官朝那兵士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说道:“好生值守,我等只须管好自家便可!”

被军官拍了一巴掌,兵士嘿嘿一笑,便回到了他的位置。

出了洛阳城,王柳一路策马疾驰,径直朝着许都方向奔去。

冬季的夜晚,风儿很是清冷,刮在脸上凉飕飕的,让她也是不禁打了个寒战。

从洛阳前往许都,经过轩辕关,穿过嵩山,路程虽是不远,可策马疾驰,也是要数个时辰。

身负着刘辩的命令,王柳不敢耽搁,一路上只是策马扬鞭,催着战马跑的快些。

好在她胯下的战马,是出自北方的良种,否则这样的飞驰速度和强度,定然会将战马给活活累死。

第1114章 先哄再吓要皇位

朝阳的晨曦铺洒在许都城内。

城内的街道上并没有多少秦军的存zài



战场已经清扫,城内百姓也没有受到秦军的骚扰。

一户人家的房门慢慢的打了开来,在家中藏了整夜,始终没有等到秦军踹门而入,一个汉子伸出脑袋向街道上望了望。

秦军将士们用水冲洗过头天发生过战斗的街道,街道上的血渍已被冲去,战斗中死亡的双方将士,也已经得到了安置。

死者都被运送到城外的野地中安葬,整座许都城,就好似从来没有经lì

过战斗似得。

街道上空荡荡的,连半个行人也没有,甚至没有秦军将士的存zài



伸出脑袋向外望了一会,那汉子回头朝屋内喊了一嗓子:“孩儿他娘,好似街上无人!”

躲藏在屋内的,除了这个汉子,还有一个女子以及他们的一双儿女。

汉子打开房门时,女子紧紧的搂着两个年幼的孩子,惊恐的望着房门。

听到汉子说街道上没人,女子也是有些疑惑,带着两个孩子到了门后,也将脑袋伸到门外望了望。

果然,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不过女子却是看到,就在他们隔壁,那户人家也是开了房门,有两个脑袋伸到门口,向门外张望着。

打开房门的民宅越来越多,却始终没有人跑到街上。

就在这条街上的百姓都伸出脑袋向外张望的时候,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进了人们的耳朵。

“秦军来了!”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不晓得是谁喊了一声,人们就看见在街道的尽头,走来了一支队形整齐的红衣巡逻兵。

出现在街道尽头的,正是一支承担着巡逻任务的秦军。

见秦军走了过来,屋内的百姓们连忙纷纷将房门关上。

有户人家关门不够及时,家中孩童又太过顽皮,见到身穿红衣的秦军,很是好奇的跑出了屋外。

孩童跑出屋外时,巡逻的秦军已经到了他面前。

躲进屋内的孩子娘亲眼看着秦军到了孩子跟前,发出一声惨叫,竟是吓晕了过去。

从孩子身边走过,前面的秦军就好似没有看到他似得,只有队尾的一个秦军兵士,爱抚的朝着他的头顶摸了摸。

被秦军兵士摸了摸头顶,孩童也伸出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襟,就好像有些留恋他那大红的战衣一般。

抚摸孩子头顶的秦军咧嘴一笑,并没有多做逗留,跟着队伍往前走了。

秦军并没有伤害孩童,也没有丝毫要闯入两侧民宅的意思,只是沿着街道一路朝前走了。

眼看着这队秦军离去,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着他们的背影张望。

有人走出家门,更多的人便大起了胆子,走上街道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太阳尚未爬上三竿,许都城内的百姓,对秦军的惧怕便因秦军的秋毫无犯而彻底被他们遗忘。

商铺纷纷开门营业,一些小贩也都从家中搬出营生,在街道上沿街叫卖,这座前一天还发生了战斗的城池,竟是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城内百姓没有收到丝毫的骚扰,那些曾经追随曹操的官员们,却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每座官员府宅门外,都守着一队全副武装的秦军,官员家中上到主家,下到仆从,所有人都是只许进而不许出,整个许都城内的官员,都被秦军给软禁了起来。

被软禁最为严密的,自是要数躲藏在皇宫内的刘协。

自打秦军攻破许都,刘协就一直躲藏在寝宫内,连半步也没干迈出。

眼看着太阳已经上了三竿,秦军还是没有人前来见他,刘协心中隐隐的感觉到了一阵不安。

就在他和伏皇后都担心着秦王会如何处置他们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秦军兵士的声音:“陛下,贾中郎求见!”

秦军兵士虽说在称谓中加了“陛下”二字,可语气里却是没有半点恭敬的意思。

躲藏在屋内的刘协也是晓得,秦军兵士的通禀,只不过是和他招呼一声,至于贾诩要进入寝宫,他答yīng

不答yīng

,倒是无关紧要。

心内也是清楚这些关节所在,刘协向屋外说了句:“请贾中郎入内相见!”

他的话音才落,寝宫房门就被卫士推了开来,贾诩已是跨步进入屋内。

径直走到刘协晚间安歇的内室,先是看了他和伏皇后一眼,贾诩随后才抱拳对二人说道:“臣贾诩,叩见陛下!”

已是习惯了作为砧板上的鱼肉,刘协立时便面带笑容,对贾诩说道:“中郎免礼,且请宽坐!”

向刘协谢了一声,贾诩并没有立kè

坐下,而是对他说道:“陛下,今日觐见,臣为陛下带来了一人,还望陛下接见!”

“既是中郎引荐,朕自当相见!”坐直了身子,刘协还不忘整了整衣衫,对贾诩说道:“还望中郎请客人入内!”

面带笑容,贾诩回头向屋外喊了一声:“请董妃入内!”

贾诩话刚出口,刘协和伏皇后就都是一脸的愕然,俩人脸上全都流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

董妃当年因衣带诏之事被牵连,幸而有人暗中相助,帮着她离开了许都,可自那以后,刘协与伏皇后便再没得到过关于她的消息。

秦军刚击破许都才有一天,董妃就回到了许都,显然这些日子里,她是被秦王给保护了起来。

满脸愕然的看着门口,随着一阵环佩叮当,出现在刘协与伏皇后眼前的,果然正是当年险些死在曹操手中的董妃。

见到董妃,刘协的身子欠了欠,下意识的朝她伸出了双手。

走到刘协身前,董妃尚未说话,已是泪痕满面,盈盈的向他和伏皇后行了一礼,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却是已经泣不成声哭成了个泪人儿。

“陛下夫妻重逢,可喜可贺!”站在一旁的贾诩见刘协站起来拉住了董妃的双手,抱拳朝他拱了拱,笑着说道:“臣尚有要事要与陛下相商,不晓得……”

话说到这里,贾诩止住了话头,一双眼睛却是看着伏皇后和董妃。

二人虽是女子,却也是冰雪聪明,如何不懂得贾诩是不想要她二人留在此处,于是连忙向刘协告了个退,双双离开了内室。

伏皇后和董妃离去之后,贾诩再次朝刘协抱拳躬身一礼,这才在屋内的一块草席上坐了。

与贾诩相向而坐,刘协抱起双拳对他说道:“中郎将董妃送回朕身边,朕日后定当厚报!”

“陛下要谢的,并非微臣!”抱拳躬身,贾诩对刘协说道:“董妃当日逃离许都,乃是殿下着人四处找寻,暗中令人保护,方才有今日陛下夫妻团聚之时!”

听得是刘辩为他保全的董妃,想到当年还曾派出刺客刺杀刘辩,刘协的脸上瞬间闪过了一抹愧疚,不过贾诩后来的话,便是让他再没了愧疚的感觉。

“陛下与殿下乃是一脉同生!”凝视这刘协,贾诩轻声对他说道:“不知陛下可晓得,当年若非董卓篡权,这天下乃是何人做主?”

“自是秦王!”身为皇帝,虽说一直以来都是做人的傀儡,刘协却并非是个蠢人,贾诩虽说话说的隐晦,可他却还是从中听出了内在的意味,额头上已是布满了冷汗。

最是无情帝王家!

太平盛世中,帝王的子嗣为了争夺皇位,也还会是斗的你死我活,更不用说在乱世之中,他先是从刘辩手中夺了皇位,尔后又因惧怕刘辩重新称帝派出刺客,意图将刘辩诛杀。

这些事情,每一桩每一件,都足以让他死上千百回。

“大汉江山,沃土千里!”凝视着刘协,贾诩接着说道:“陛下身为大汉皇帝,可曾有寸土在手?”

“无有!”低下头,刘协额头上的冷汗已是如同黄豆般大小,回答贾诩时,声音也好似蚊蚋一般。

贾诩就好像根本没看出刘协的惧怕,接着说道:“稳固江山,须甲士百万!陛下手中可有甲士?”

“无有!”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刘协再次应了一声。

“陛下无有,秦王殿下却是有!”面带笑容,贾诩将声音压到很低,向刘协问道:“以陛下看来,谁更适合做这江山之主?”

没想到贾诩会问的如此明了,刘协一愣,竟是没能立kè

给予回应。

从刘协的目光中看出了惊惶,贾诩接着向他问道:“陛下以为,这世间是权势紧要,还是性命紧要?”

这句话问的好似没有由头,可听在刘协的耳中,却无疑是最直接的威胁,

赶忙抱起双拳,刘协对贾诩说道:“烦劳中郎转告秦王,大汉江山本是秦王所有,朕愿将皇位禅让于秦王!天下一统,当有明主,大汉社稷,当有明君!朕愿为秦王牵马执鞍,做马前一卒。”

原本还以为劝说刘协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听得他说出这么番话,贾诩脸上流露出了一抹赞许的笑容,慢慢的站起身,抱拳说道:“陛下胸襟广阔,秦王必定感恩,臣这边修书殿下,言明陛下深明大义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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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5章 欲擒故纵

袁谭、袁尚兄弟之间生了隔阂,袁谭与郭图等人逃离邺城,已是快要抵达邺城的曹操,也下令大军难撤。

率领大军过了黄河,离许都已是不远,正行进间,一骑快马从前方奔向曹操。

马背上的骑士到了离曹操还有十多步的地方,就勒住了战马,翻身跳了下来,飞快的跑到曹操身侧,抱拳躬身半跪在地上对他说道:“启禀曹公,我军斥候于前方见了曹真将军!”

“曹真?”听说斥候见了曹真,曹操一愣,连忙向报讯的兵士问道:“曹真带了多少人马?情状如何?”

“曹真将军只带了十多骑,看情状很是疲惫,像是刚经过大战!”保持着抱拳半跪的姿势,骑兵向曹操描述了曹真的情状。

得知前方发xiàn

了曹真,曹操心内已是一紧。

出征之前,他下令要曹真镇守许都,便是考lǜ

到许都城内那些官员都是些墙头草,秦军一旦兵临城下,很可能会出现开城投降的事情。

原本应是镇守许都的曹真来到此处,而且还是十分疲惫,只带了十多骑,已是让曹操想到,许都可能丢了!

“速将曹真引来!”拧起眉头,曹操向那骑兵吩咐了一句。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报讯的骑兵站了起来,跑回战马旁,翻身跳上马背,一抖缰绳,策马向着发xiàn

曹真等人的方向奔了去。

勒住战马,曹操眉头紧紧的锁着,抬起了一只手臂。

见他抬起手臂,跟在他身后的曹军将士们纷纷止住了行进。

“曹公,看来许都是丢了!”队伍刚止住,方才在曹操身边,已是将骑兵禀报的事情听了个清清楚楚的郭嘉凑到曹操身旁,小声说道:“我军怕是不可再向前行!”

曹操点了下头,眉头越拧越紧,以同样低的声音想郭嘉问了一句:“许都若是丢了,我等该当何往?”

“联合袁谭,进击袁尚!”几乎是想也没想,郭嘉就对曹操说道:“那袁谭逃离邺城,必定是要整备兵马,同袁尚决战。曹公只须修书向袁谭示好,邺城又何愁不到曹公之手?”

扭头看着郭嘉,曹操的最佳微微牵了牵,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大军出征之前,他便已是将家眷安置妥当,女子都迁到别处,成年的儿子大多随军,只有未成人的子嗣,是随在女眷身旁。

许都与洛阳太近,曹操与刘备又是不同。

刘备每每遇见危险,总是会将家小舍弃,而曹操虽是一方豪雄,有时却是精细的像个居家男人。

但凡家中事务,事无巨细,他只要有时间,总是会过问一些。

大军出征,秦军对许都虎视眈眈,以曹操的脾性,断然是不会将家眷留在许都城内,待到城破,任由秦军俘获。

是以,郭嘉说出放qì

许都的话来,曹操也是没有半点烦闷,反倒是很快便坦然了下来。

骑士离去后没过多久,曹操就看见一骑快马朝着他这边奔了过来。

马背上的不是别个,正是领军镇守许都的曹真。

曹真还没到近前,曹操已是看出,他的衣甲残破,浑身都是污垢,显然这几日是吃了不少苦楚。

策马冲到离曹操不远的地方,曹真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跑到曹操战马前,双腿一屈,跪在地上,对曹操哭着喊道:“曹公!末将无能,将许都丢了!”

跟在曹操身后的大军,尚且不晓得许都丢了的消息,听到曹真的喊声,将士们顿时都是一愣,一个个面面相觑,其中有些人已是将脑袋凑在一处,窃窃私语起来。

曹军将士,大多都是家眷留在许都。

许都丢了,他们的家眷也是沦陷到秦军占领区,将士们如何不会担忧?

听到曹真的喊声,曹操晓得许都沦陷的消息,在大军之中根本无法掩藏。

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大军,曹操一脸淡然的向曹真虚抬了一下手说道:“且将许都如何丢失,告知于某!”

丢失许都,是曹真上了秦军的当,说出来着实是有些窝囊。

可面对曹操,曹真又是不敢撒谎,只得抱拳说道:“回禀曹公,是那秦军用了计,使得末将中了他们的阴谋,才丢了许都!”

曹真将丢失许都的过程,一五一十的全都跟曹操说了。

听这曹真的讲述,曹操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

秦军用的并非只是苦肉计,其中还间杂着连环计,曹真虽说是有些智虑,可凭着他,却也不可能一眼看穿。

情势紧急,曹真当时做出那样的决断,也是没有什么错误。

低头看着跪在马前的曹真,曹操向他虚抬了一下手说道:“起身吧,许都丢了,日后再夺回来便是!”

本以为曹操至少会训斥他一通,却没想到,到了临了,只不过是受了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曹真愣了一下,仰起脸望着曹操,嘴巴微微张着,一时竟是没有回过神来。

曹操也不再理会他,将战马一兜,掉转马头,向跟在身后的曹军将士们喊道:“方才你等也是听闻,许都已然被秦军攻破!”

得知许都被秦军攻破,家眷都在许都的曹军将士们一个个已是乱了心神,当曹操向他们喊话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全都将目光投向了曹操。

“某也是晓得,将士们家眷皆在许都!”目光凝聚在曹军队列前,曹操抬高嗓门喊道:“你等可想夺回许都?”

“想!”当曹操问起他们可想夺回许都时,所有的曹军将士全都将手中兵刃举了起来,齐齐应了一声。

曹军将士们的喊声整齐且又洪亮,数万人一同发喊,竟是震的曹操耳朵都有些嗡嗡作响。

嘴角牵起一抹笑意,曹操对将士们喊道:“秦王向来标榜仁义,而今攻破许都,定然不会对城内百姓太过盘剥,只是时日久了,便是有些难说!”

从曹操口中听说秦王不会对城内百姓太过盘剥,所有曹军将士们的神色都稍稍的缓和了一些。

跟随曹操征战多年,曹军将士们对他有着一种近乎迷信的信任。

他说秦王不会太过为难城内百姓,曹军将士们自是深以为然。

可接下来曹操又说了一句日后便很难说,顿时又把将士们的心给揪了起来。

一双双眼睛凝视着曹操,一个个曹军将士,都将手中的兵刃攥的紧了一些。

“我等定然要将许都夺回!”看着曹军将士们,曹操向他们喊道:“只是眼下,我军人数不如秦军,战力不如秦军,甚至连兵器也是不如秦军,这一战,暂且打不得!”

家眷都在许都的曹军将士们,本以为曹操会要带着他们打回许都,却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不忿的神色。

“曹公!”一个曹军军官跨步走出队列,抱拳躬身对曹操说道:“当初袁绍大军三十万,我军不过区区七万人,官渡一战,仍可将袁军击溃!仓亭一战,袁军七万,而我军不过寥寥三四万,也是将袁军杀了个片甲不留!曹公说到我军不如秦军,小人着实不懂!”

说完这番话,军官抱着全,脑袋低着,将头往侧旁一偏,脸上流露出的不忿,要比先前更加浓重几分。

盯着那军官看了一会,曹操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扭头看向一旁的郭嘉。

见曹操看向他,郭嘉连忙上前,向曹军将士们喊道:“将士们,秦军与袁军多有不同,曹公也是为你等好!”

郭嘉的话才刚喊出口,曹军将士们一个个就面露不忿的神色,看着他的时候,许多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了凶光。

见了这一幕,郭嘉扭头向曹操使了个眼色,便兜马撤了下去。

和郭嘉对了个眼色,曹操这才向曹军将士们喊道:“也罢,将士们既是要打回许都,某便引领你等杀回去!”

“曹公威武!”已经是认为曹操不可能带着他们杀回许都的曹军将士们,听到他这么一说,纷纷将手中的兵刃举了起来,已是有人高声发出了呐喊。

允诺了曹军将士们要夺回许都,曹操心内却是没有那个盘算。

秦军已经占据了许都,城内的秦军人数与他们相差无几,强攻城池,纵使将士们个个战意高昂,也是不可能成功。

之所以和郭嘉一唱一和,把将士们的战意激发出来,曹操的盘算只有一个,那就是已经快要到达许都,若是大军贸然撤走,一旦秦军追来,无有战意的曹军,很可能面临全军覆没的境地。

想保存住更多的力量将来夺取邺城,将邺城作为根基壮大势力,曹操唯一的选择,就是在许都周边,同秦军厮杀数日。

待到曹军将士们都晓得胜利无望,那时再领军撤走,秦军也是不可能大举追击。

即便秦军追击,届时将士们的战意也是要比直接撤走好调动的多!

“进军许都!”已经鼓舞起将士们的战意,曹操掉转战马,抬手朝着许都方向一指,下达了进军的命令。

第1116章 刘协回洛阳

曹操引领着大军,向许都城逼近。

许都城内,吕布与魏延带同张辽、太史慈、颜良、文丑等人,正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的旷野。

“文长,你我二人攻破许都,也是不晓得殿下对此处有何安置?”双手扶在城垛上,吕布向魏延问道:“不晓得何人会留守许都?”

“温候与末将都是要回洛阳!”微微一笑,魏延对吕布说道:“许都乃是曹操定都,并非大汉都城,殿下对此处不会太过重视,镇守许都,偏将足矣!”

魏延的一番话,说的吕布是连连点头。

就在二人闲话的时候,一个秦军飞快的跑上城头,抱拳躬身对他们说道:“启禀二位将军,曹操引领大军,已然抵近许都!”

“尚有多远?”得知曹操引领大军抵近许都,吕布连忙扭头向报讯的兵士问了一句。

“不足二十里!”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兵士答了一句。

朝那兵士摆了摆手,待到他离去,吕布扭头看向了魏延。

跟随吕布一同出征的贾诩,在高顺领着羽林卫进城之后,便同高顺一起护送刘协返回洛阳去了。

许都城内,只有吕布、魏延一干武将。

一手按在城垛上,魏延对吕布说道:“曹操来此,我军怕是要出城迎敌了!”

“若是我军死守许都,曹操攻打不下,不日当会撤走!”吕布尚未说话,站在二人身后的张辽就开口说道:“如此,我军将士岂非是少了许多折损?”

“文远所言不差!”回头看着张辽,魏延对他说道:“只是许都城内粮少,我军人数众多,且城内还有百姓要吃饭,假若我军死守城池,正是中了曹操的下怀!”

“某领军出战!”早先就与贾诩商议过,夺下许都,吕布领军截杀曹操,获取最大的功劳,魏延的话音刚落,他便迫不及待的说出要领军出战。

晓得夺取许都的战斗中,吕布一路都是将功劳让出,早就憋闷的可以,魏延也不同他争,咧嘴一笑对他说道:“温候若是领军,自是甚好!只是温候切切记得,曹军但凡撤走,断然不可追击!”

魏延提醒他不可追击曹军,吕布一愣,脱口问了句:“因何?”

“曹操麾下谋略之士颇多!”与吕布相互对视着,魏延对他说道:“曹操明知无法攻破许都,依然领军前来,不过是惧怕他在撤军之时,我军随后追击!待到曹军后撤,战力必定损耗不多。温候领军追击,怕是会中了曹军的埋伏!”

“晓得了!”魏延的话说的是不无道理,吕布一时也是无法反驳,只得应了一声,随后对身后的张辽和太史慈喊道:“文远、子义,随某迎战!”

“且慢!”向张辽和太史慈喊过话之后,吕布正要领着他们下城墙点兵,魏延又将他叫住。

被魏延叫住,吕布回过头看着他,并没有言语。

见吕布止住了脚步,魏延对一旁的颜良、文丑说道:“镇守许都,某一人便可,二位将军也随温候前去!”

“诺!”身为魏延的副将,颜良、文丑自是不会违拗了他的意思,抱拳应了一声,便随着吕布一同下城墙去了。

领着张辽、太史慈和颜良、文丑等人一同下了城墙,吕布心内倒是颇为得yì



迎击曹军,对夺取许都的秦军来说,是场最大的功劳,可魏延却是不要这份功劳,拱手让了给他。

当初与贾诩商议妥当的事情,还真是按照他的意图发展着。

曹操领着大军逼近许都,吕布领军出城迎战不提,且说那刘协,在高顺和贾诩的护送下,被一群羽林卫将士簇拥着,同他的皇后、皇妃,一起向着洛阳行进。

离洛阳每近一步,刘协的心内便是会多生出几分感慨。

董卓专权之时,还做着皇帝的刘辩,遭受董卓戕害,险些连性命都没了。

他的皇位,也是多亏了董卓,才能从刘辩手中夺来。

如今董卓早已作古多年,天下间豪雄纷起,又以曹操和袁绍的实力最为雄厚。

官渡、仓亭两场战争,曹操完胜袁绍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刘协的耳中,得到这个消息时,刘协也不晓得是该欣喜,还是该感到悲怆。

那袁绍向来是忠诚于刘辩,若是让他击破了曹操,他断然会请刘辩重登帝位,而刘协,则必定会被废掉!

刘辩当年遭受的一切,让刘协晓得废帝的命运将会如何。

坐在马车上,身旁坐着伏皇后和董妃,刘协掀开了车帘,一脸落寞的望向车窗外。

离洛阳越来越近,当年的事情他也是记的越来越清晰。

为了夺取皇位,刘辩的母亲将他的母亲毒杀,而董卓进驻洛阳之后,却是废掉了刘辩,并且杀了刘辩的生母。

这一切,也算得是给刘协报了仇!

最是无情帝王家!

同父异母的兄弟,本是同根而生,可生于帝王之家,往往却会因皇位而争夺个你死我活。

他和刘辩当年就是如此。

虽说刘辩是受了董卓的迫害,可那时已经做了皇帝的刘协,假若肯为他说上半句话,或许董卓也不会完全不在意。

本是兄弟,却无有血脉之情!

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致,刘协长叹了一声,将车帘放了下来。

坐在他身旁的伏皇后见他一脸的落寞,小声问道:“陛下,而今我等已是逃离曹操之手,因何陛下还会面露不快?”

“陛下……”仰脸望着车顶,刘协苦笑了一下说道:“再过几日,怕是你等就得唤朕为殿下了!”

“陛下是说?”刘协话才出口,伏皇后和董妃都是一脸的愕然,董妃连忙问道:“秦王会逼迫陛下退位,尔后取而代之?”

“何为取而代之?”将伏皇后和董妃搂进怀中,刘协语气很是沧桑的说道:“这天下本就是他的,他要拿回去,便拿回好了!朕所担心的,是日后我等在洛阳,从此仰人鼻息,随时为人刀俎之肉啊!”

被刘协搂着,伏皇后和董妃都是一脸的凄然。

跟随刘协久了,二人很是清楚,刘协并不是像表面看起来这么懦弱。

他也很想成就一番事业,也很想匡复大汉社稷,可他却始终没有秦王的那种运道,始终都被豪雄节制着。

身旁没有可用之人,麾下没有可战之将,纵使刘协有再高的志向,也是不可能做到匡复大汉社稷。

而作用数十万大军,麾下猛将、智者如云的秦王却是可以!

“陛下!”马车还在行进着,正搂着伏皇后和董妃感伤,刘协听到外面传来了贾诩的声音:“我等将到洛阳,方才有兵士前来传报,殿下已是在城外迎侯陛下!”

得知快要到达洛阳,刘协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对车外的贾诩说道:“有劳中郎了!”

虽说刘协强压着郁结的情绪,尽量表现的要贾诩听不出他对帝位还有着眷恋,可贾诩却还是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许的烦闷。

早先曾劝说过刘协到达洛阳便将帝位禅让给刘辩,贾诩也是晓得,刘协此时心内定是万分纠葛。

做了多年的傀儡皇帝,可皇帝终究还是皇帝,在名分上,也还是天下之主。

将帝位禅让给刘辩,自此之后,他便是个无有权势的闲王,不仅性命和富贵掌握在刘辩的手中,就连刘辩麾下的将军、谋臣们,怕是也不敢得罪半点!

刘辩已经在洛阳城门外等候,领着羽林卫的高顺,自是不会要他等的太久,也是下达了尽速行进的命令。

五千羽林卫,将刘协乘坐的马车夹在其中,催着战马,加快了行军速度!

战马加快了行进速度,马背上羽林卫将士们承shòu的颠簸,都是他们早已习惯了的。

而马车的木制轱辘轧在并不算十分平整的道路上,却是将车厢里的刘协和伏皇后、董妃颠的七荤八素。

人在秦军手中,很快又会见到刘辩,刘协虽被颠的十分难受,却也不敢出声喊叫,让羽林卫放慢速度。

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他也很清楚,对于秦军来说,秦王远远要比他这个傀儡皇帝重yào

的多!

队伍行进了约摸小半个时辰,终于速度放慢了下来。

颠簸稍缓了一些,刘协背靠着车厢,脸色已是一片煞白。

“陛下,到了!”正靠着车厢,想要缓上一缓,马车外又传来了贾诩的声音:“殿下已然在城门外列阵迎侯!”

得知已经到了洛阳,刘协也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连忙亲手掀开了车门上挂着的车帘,双腿一抬,就要跳下车厢。

可还没等他从车厢内跳出来,两个羽林卫已经从旁走了过来,将他从车上搀扶了下来。

被两名羽林卫搀扶下马车,刘协这才整了整衣衫,朝着洛阳城门望了过去。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裂成数个方阵的秦军。

身穿大红衣甲的秦军阵列齐整,远远望去,就好似在城门外燃烧着的烈焰一般,红的是那么的扎眼,红的是那么的鲜亮!

第1117章 这就是差距

刘协下了马车,伏皇后和董妃也跟着跳下了车。

站在刘协身后,二人远远看见城门外的秦军大阵,芳心早已是惊的“扑腾扑腾”乱跳!

“陛下,请!”羽林卫将士们还骑在马背上,高顺也没有下马,只有贾诩跳下马背,向刘协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莫要让殿下等的太久!”

“好!”深知身在刀俎的境地,刘协也是不敢托大,赶忙应了一声,在贾诩和十多个羽林卫的簇拥下,领着伏皇后和董妃朝城门去了。

将刘协送往洛阳时,高顺担心护送的人口过多,会引来曹军注意,因此只送了他和伏皇后、董妃仨人前来洛阳。

至于刘协皇宫内的那些宫女、内侍,日后要他们自家走来,派出一队寻常秦军护送便可。

也正是由于高顺有着这方面的考lǜ

,护送刘协的队伍,多少显得有些寒酸。

虽说羽林卫将士个个衣甲鲜亮、气宇轩昂,可他们毕竟是秦王麾下的将士,到了洛阳城外,也是不可能随同刘协一起迎着刘辩行进。

只有贾诩和十多个步行的羽林卫陪同,刘协战战兢兢的迎着站在城门外等候的刘辩走去。

领着一众幕僚和将军,在城门外列起大阵的刘辩,远远看见刘协步行朝他走来,并没有迎上去,而是笔直的站着,等待着刘协走到他的面前。

“王兄!”到了离刘辩只有十数步的地方,刘协竟是先抱起双拳,躬身向着刘辩行了一礼说道:“皇弟见过王兄!”

刘协如此,眼下还只是秦王的刘辩也是不好太过托大,毕竟到目前为止,他还只是秦王,而刘协却是大汉的皇帝。

连忙迎着刘协走了过去,牵着他的双手,刘辩笑着说道:“陛下身陷许都,我这做王兄的整日挂念,今日见陛下安康,便是放心多了!”

面带笑容,与刘辩手牵着手,刘协心内却是苦水直涌。

当年诛杀董卓之时,他也曾同刘辩见过,那时的刘辩,还在他的手中掌握着,至少王允等人对他还是一片忠贞。

可王允已经死了,他也做了多年曹操的傀儡。

岁月如梭,当年的局势已是同如今大不相同。

而今的秦王,手中握着数十万精兵,且治地欣欣向荣,即便是挥兵平定天下,怕也不是甚么难事。

身在刘辩的控zhì

中,刘协已是彻底的绝望了。

在他看来,假若曹操统一了天下,他这个皇帝除了要忌惮曹操,毕竟还是天下之主。

可刘辩觊觎的,却是他的皇位。

心内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刘协的脸上却不敢有半点流露,只是凝视着刘辩,做出一副十分诚恳的态度说道:“王兄自领秦地,大秦将士便是南征北讨,屡挫奸雄!朕每每思之,心内甚慰!”

“陛下说笑了!”面带笑容,刘辩松开刘协的手,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本王已然在王府内备办了酒筵,为陛下接风,明日一早,陛下当同本王前去祭天,自此匡复大汉,便要你我兄弟同心了!”

听了刘辩的话,刘协愣了一下。

刘辩话中并没有流露出半点要他让出皇位的意思,反倒像是要将他的皇位给扶持的更加稳固。

可刘协却断然不是个以为刘辩会真心如此的傻子,只是稍稍一愣,他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赶忙说道:“汉室倾颓,王兄力挽狂澜,天下英雄皆是以王兄马首是瞻!且这皇帝之位,早先本是王兄的,乃是那董卓篡权,从王兄手中夺得,才由朕暂且做了!朕早有将皇位让于王兄之心,还望王兄莫要推辞!”

亲自派出王柳前去吩咐贾诩威胁刘协,刘协要让出皇位,刘辩并没有半点意wài



不过当刘协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还是假装愣了一下,随后向刘协问道:“可是有甚么人威胁了陛下?”

面对刘辩的询问,刘协是满肚子的苦水无处可倒。

贾诩威胁他,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刘协又如何不晓得,之所以有威胁之事,定然是刘辩暗中吩咐。

而今落到了刘辩的手中,若是再不懂得察言观色,真个将贾诩给告了,刘辩或许为了让天下人晓得他并没有觊觎帝位之心,会当着众人责罚贾诩,可事后吃苦最多,甚至会丢掉性命的,还是他刘协。

“王兄!”向后退了两步,刘协双手抱拳,朝着刘辩深深一躬,神色很是诚恳的说道:“并无任何人要挟于朕,朕是心甘情愿将皇位归还王兄!还望王兄以大汉社稷为重,以血脉亲情为重,匡复汉室,振我大汉朝纲!”

说这番话的时候,刘协刻意在血脉亲情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让刘辩听了,不由觉着有些好笑。

匡复大汉,要的是政事清明百姓安乐,要的是兵甲齐备将士一心,还没听说过和血脉亲情有什么关系。

看着刘协,刘辩晓得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无非是想求个活路。

在下令将刘协送到洛阳的时候,刘辩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位即将被他废掉的皇帝,日后很可能会成为他皇位的争夺者。

杀了他,才是一劳永逸,再无挂碍。

可刘协话说的是情词恳切,反倒让刘辩一时半会没了主意。

“此事容后再议!”盯着刘协凝视了好一会,刘辩将手一摆,对城门外恭候着的幕僚和武将们喊道:“护送陛下入城!”

刘辩一声令下,城门外分成两列站着的幕僚和将军们,纷纷抱拳躬身,齐齐应了。

与此同时,城外列阵的秦军,也齐齐呐喊了起来:“秦王威武!大汉威武!”

将士们呐喊的时候,只是喊出了秦王的称号,并没有提及半句刘协。

虽说心内很不是滋味,刘协却也不敢较真,反倒是一脸笑容的同刘辩并肩走进洛阳城。

进了城,刘协与刘辩乘上马车,伏皇后和董妃则坐到另一辆马车上,紧紧跟随着他们。

刘辩和刘协乘坐的马车,是车厢两侧镂空,上方有着一顶华盖的车体。

坐在这种马车中,路两侧围观的百姓,能将刘辩和刘协看个清楚。

得知刘协来了洛阳,城内的百姓纷纷出了家门,站在秦军列起的人墙后面,伸着脖子朝马车上的刘协张望。

百姓们看着刘协,脸上却是没有半点期待,一路上刘协反倒能听到不少百姓彼此谈论着刘辩会不会将军权和管辖秦地的权利交给他。

在谈论这些的时候,所有的百姓语气中都带着很浓重的担忧,显然他们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刘辩移交权利给他这位刚进入洛阳的皇帝。

洛阳城曾遭董卓焚毁,城内一度成为人间炼狱。

若非刘辩返回洛阳,重新兴建这座城池,还不晓得须用多少年,它才能恢复当年的宏伟气魄。

一路上,刘协耳中充斥着百姓们彼此谈论的说话声,眼睛里看到的,是城内百姓衣衫鲜亮,路边上秦军威武雄壮,一时之间心内竟是真有种刘辩比他更适合做皇帝的感觉。

“怎了陛下?”发xiàn

刘协脸色有些不对,与他并肩坐在马车上的刘辩小声向他问了一句。

刘协并没有给刘辩任何回应,反倒是起身从沿着街道缓慢行走的马车上跳了下去。

他的这一举动,让刘辩以及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愣住了。

“停车!”眼看着刘协跳下了马车,刘辩连忙向御手吩咐了一句。

得了吩咐的御手赶忙勒住马,止住了马车的行进。

坐在马车上,刘辩并没有立kè

下车,而是扭头看着已经站在街道上的刘协。

站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刘协高高举起双臂,向街道上所有的百姓和秦军将士们喊道:“大汉皇帝刘协,今日在此,向洛阳乡亲及秦军将士们宣告,愿将皇位禅让于秦王刘辩。只望秦王引领带甲猛士,平定天下奸雄,匡复大汉社稷,还百姓安康,还天下清宁!”

刘协进城的时候,城内百姓还都担心着刘辩会将权力全都交托给他。

在刘辩的统治下安康惯了的百姓,想到当初洛阳为董卓祸害的惨状,便会感到一阵阵的毛骨悚然,自是不肯回到那种提心吊胆、且要被人鱼肉的日子。

闻得跳下马车的刘协喊出这么一番话,在路两旁围观的百姓先是沉寂了片刻,随后便爆fā

出了一阵轰然的欢呼!

与百姓一同欢呼的,还有在街道两侧列队维持秩序的秦军将士们。

喊出了这么一番话,刘协的心内就如同打翻了一只五味瓶,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看着百姓和秦军将士们听闻他要让出皇位,一个个满脸欣喜的模样,听着那一声声震彻云霄的欢呼,这一刻,刘协感觉到了一种极其沉重的挫败感。

身为大汉皇帝,他的手中只是曾短暂的握过实权。

无论是被董卓节制着,还是被曹操挟持着,他都只是个傀儡,根本没有权利做任何的决断。

而刘辩却在他做傀儡的这些年中,获得了秦地百姓和秦军的真心拥戴。

差距!这就是他和刘辩之间的差距!“

第1118章 有机会击溃秦军

坐在马车上的刘辩并没有下车,也没有再否定刘协的决定。

若是刘协在一众幕僚和将军们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他还会做做样子,假作推辞,可刘协偏偏是当着城内百姓的面,喊出要将帝位禅让给他。

这就让刘辩有些难办了。

百姓的思维,毕竟不会像幕僚们那样复杂。

此时若是跳出去,在刘协面前做出那种推辞的姿态,在百姓看来,便是他真的不愿做皇帝。

经营了数年,才拥有了秦军这样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军,才拥有了秦地,刘辩绝不会轻易将这一切交给刘协。

坐在马车上,冷眼看着刘协,刘辩并没有吭声。

跟在队伍后面的贾诩和徐庶等幕僚,则是纷纷跳下马背,跑到刘协身前,连劝带哄的将他给劝上了车。

“陛下方才,可真是难为死本王了!”刘协刚在马车上坐下,刘辩就微微一笑说道:“在百姓面前说出这等话来,本王要是推辞,便是违拗君命,可本王若是不推辞……”

“王兄!”刘辩话还没有说完,刘协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朕并非治世之才,大汉社稷稳固,当有明君……”

话说到这里,刘协止住了话头,迟疑了一下,才对刘辩说道:“朕将皇位让于王兄,只求在这洛阳城内有处宅院,做个大汉的闲王便可!自此往后,每日抚弄瑶琴,摆弄花草,聊以度完此生!”

在刘协和刘辩说话的当口,队伍再次缓缓行进。

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刘协,过了许久,刘辩的嘴角才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他说道:“王府乃是当年皇宫改建,颇是有些地方,陛下届时可在王府内住下!”

刘辩让刘协住在王府,无疑是对他还不放心,生怕他在外面住着会同一些闲人惹出事端。

心内也是晓得有着这些过节,刘协并没有提出反对,而是对刘辩说道:“一切但凭王兄安置!”

刘辩将刘协迎进了洛阳,许都城外,两支大军却是相互列阵遥遥对峙。

手提方天画戟,骑在赤兔马上,吕布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凝望着对面的曹军阵列。

曹军列出的阵型,是正统的方形大阵。

这种阵型,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并没有多少优势,只是从列阵来看,吕布已是相信了魏延的分析。

曹军兵没有强攻许都的意思,他们之所以来到此处,不过是想展开几轮小规模的战斗,尔后再寻个最佳时机撤走!

在曹军大阵的帅旗下,曹操骑着他那匹爪黄飞电,远远的凝望着秦军的阵列。

秦军摆出的阵型,是标准的矢型大阵。

这种阵型,放qì

了防御,反倒是在中间的突击上有所加强,秦军要的,必定是双方展开决战,一战决定胜负。

“曹公,秦军乃是吕布领军!”正望着秦军大阵,郭嘉凑到曹操身旁,小声对他说道:“此番曹公可是有个重创秦军的绝佳时机!”

“两军列阵相迎,彼此兵马相差无几,如何重创?”望着秦军的阵列,曹操有些不确定的对郭嘉说道:“秦军强悍,我军即便变阵,怕是也难以将之击破!”

“无须变阵!”微微一笑,郭嘉抬手指着秦军大阵,对曹操说道:“矢型阵,突击有余,两翼薄弱,曹公只须下令大军向秦军一侧发起强攻,彼军阵列必会凌乱!”

扭头看着郭嘉,曹操迟疑了一下,才向身后众将军喊道:“何人前去搦战?”

“末将愿往!”曹操的喊声刚落,从曹军阵列中就冲出了一员猛将。

冲出来的这员将军,手提长戟,左边眼睛上蒙着一块黑纱,正是夏侯惇。

见夏侯惇走出了阵列,曹操点了下头说道:“元让小心!”

“曹公放心!”抱拳向曹操一拱,夏侯惇一手提着长戟,双腿往马腹上一夹,策马冲向了秦军阵列。

眼看着曹军之中冲出了一员武将,吕布正要提起方天画戟策马上前迎战,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温候且慢,杀鸡焉用牛刀?末将前去会他!”

随着这个声音落下,吕布身后也冲出了一员猛将。

此人面相丑陋,身材如同熊罴一般魁梧,提着一柄大刀,冲出阵列之后,径直向着夏侯惇迎去。

从吕布身后冲出的秦军将领不是别个,正是在官渡之战中被秦军救下,自打投效了秦王,始终没有建立半点功勋的文丑。

投效秦王已有许久,文丑身上却是半点功绩未有,他心内也是着实焦躁,因此见夏侯惇从曹军阵列中冲出,便主动代替吕布上前迎战。

两骑快马相向疾冲,不过顷刻间,就已是彼此到了近前。

战马相错,夏侯惇爆喝了一声,手中长戟向前猛的一刺,直取文丑心窝。

文丑将身子一侧,避开了刺向心窝的一戟,单手持着大刀,向夏侯惇的头顶劈了下来。

锋利的大刀劈向头顶,夏侯惇连忙撤回长戟,双手握着戟杆向上一迎。

刀片砍在戟杆上,发出一声并不清脆的爆响,两匹战马已是在这一瞬间交错奔过。

战马的惯性使得二人又向前冲出了十多步,二人分别兜转战马,再次挥舞着兵刃,向对方冲了过去。

两员悍将,在沙场之中往来拼杀,远远观望的曹操看到这一幕,再次向身后众将问道:“还有何人愿出战杀敌!”

“末将愿往!”曹操话音刚落,大阵内又走出了一员将军。

此人与夏侯惇一样使用长戟,不过身量却是比夏侯惇稍稍显得单薄了一些。

他不是别个,正是在官渡之战中投效曹操的张郃。

见是张郃走出了阵列,曹操也是向他点了下头说道:“儁乂小心!”

“曹公放心!”抱拳向曹操拱了一下,张郃抖了下缰绳,双腿往战马腹部一夹,策马朝着秦军冲了过去。

远远看见张郃冲出了曹军阵列,吕布身后的颜良喊道:“温候,此人末将去会他!”

不等吕布应允,颜良已是提着大刀,策马冲了出去。

看着颜良的背影,吕布撇嘴笑了一下。

这两位在官渡之战中投效秦军的猛将,看来比他立功的心情还要迫切,曹军刚冲出了两员大将,他们二人就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

策马迎着张郃冲了上去,颜良并没有立kè

同张郃厮杀在一处,同样的,张郃见对阵冲出来的是颜良,也勒住了战马。

稍远处夏侯惇和文丑战的是难解难分,张郃与颜良却是勒住了战马遥遥对峙。

“张郃!”抬起大刀,颜良指着张郃骂道:“尔认贼作父,竟是投效曹贼,秦王大军到此,尚不晓得悔悟,且须某来取你头颅不成?”

驻马与颜良相向而立,当颜良喊声落下之时,张郃冷冷一笑,对他说道:“某于官渡之时,家眷悉数为袁绍戕害,若非曹公,某早已是殒命身死!秦王即便是汉室苗裔,与某又有何干?念在你我昔日同泽一场,今日便让你先动手如何?”

晓得只是凭着嘴上功夫,根本不可能说服张郃,颜良也不再同他啰嗦,双腿往马腹上一夹,骑着马向他冲了上去。

当初曾同为河北四庭柱,张郃自是晓得颜良厉害,嘴上虽然说着要让他先动手,却是丝毫对他也不敢大意。

眼看着颜良快要冲到近前,张郃也是将缰绳一抖,策马迎着杀了上去。

两马相交,颜良将大刀横着向张郃的腰间一扫,张郃也不回击,只是提着长戟,往身侧一竖。

大刀劈在长戟的戟杆上,张郃只觉着虎口一阵发麻,险些长戟就从手中掉落。

战马交错而过,张郃由于起步较慢,他的战马只是向前冲出了三四步,就兜转过来,而颜良却是一直冲出了十多步,才将战马勒住。

兜转战马,颜良再度策马冲向张郃,而张郃此时却是向他爆喝了一声:“某已让你一合,自此便不再留手了!”

与张郃曾是同为河北四庭柱,颜良对他也是颇为熟悉。

晓得张郃在马背上,灵巧确是有余,可气力与他相比终究还是要差上一些,颜良哪里会惧他。

策马冲到张郃近前,颜良兜头一刀直接劈向张郃的头顶,指望着凭借气力上的优势,尽快将张郃劈翻马下。

张郃虽说是气力不如颜良,可他毕竟也是战场上成名许久的猛将,将对方大刀朝着头顶劈下来,心知若是一直遵循着颜良的打法,他必定不会持久,于是也不躲避,只是将持着长戟的手臂一翻,径直向着颜良的心口刺出一戟。

锋锐的长戟刺向胸口,若是颜良不收刀,必定会与张郃同归于尽。

没有想到张郃竟会使出这样的招数,颜良吃了一惊,连忙收会大刀,用刀柄朝着长戟的尖端磕了过去。

刀柄磕到长戟的锋口上,把长戟荡了开来,颜良爆喝一声,趁着拧刀的势头,用刀柄的尾端,往张郃的胸口猛戳了过去。

虽说戳想胸口的是刀柄尾端,张郃也是不敢大意,眼看要被戳中,他将身子一拧,堪堪避开这一击,尔后抡起长戟,扫向颜良的腰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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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9章 不讲规则的战阵厮杀

四员猛将,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捉对厮杀。

两支大军遥遥对峙,吕布和曹操都没有下令让将士们冲锋。

秦军摆出矢型大阵,为的是等待曹军大阵有所变动时,再一举冲锋,将曹操把战斗局限在小规模的想法扼杀。

而曹军的大阵,却始终保持着原状,根本没有半点变动的迹象。

“明公!”驻马立于曹操身后,郭嘉小声对他说道:“可将大阵边换为雁型!”

“雁型?”扭头看着郭嘉,曹操眉头微微一皱,小声问了句:“若是变换为雁型大阵,敌军一旦发起冲锋……”

“敌军左翼较弱!”看着远处的秦军大阵,郭嘉小声说道:“曹公可暗中增强左翼,待到秦军冲锋,突然反击!”

“那右翼该当如何?”从未听说过用于防守的雁型大阵能够冲锋,曹操微微蹙起眉头,小声向郭嘉问了一句。

“右翼只须稳固,增强左翼突进,此战即便不可击破秦军,也定是会要他们晓得,我军并非他们想胜便可战胜!”压低了声音,郭嘉对曹操说道:“此战若胜,曹公日后领军撤走,秦军必不敢追!”

听了郭嘉的这番话,曹操点了下头,向身后喊道:“变幻大阵为雁型,左翼增强!”

随着曹操一声令下,曹军大阵中战旗摇摆,将士们很快便都动了起来。

战阵厮杀,是除了像黄巾贼那样没有多少纪律性的军队之外,所有大军都必须掌握的基本厮杀方式。

曹军将士们南征北战,对于战阵,自是再熟悉不过。

大阵变幻,到成形,不过是顷刻间的事情。

远远望见曹军大阵变幻,吕布嘴角微微牵了牵,向身后的一名军官说道:“鸣金收兵!”

得了吕布的命令,那军官应了一声,向不远处的旗手摆了摆手臂。

旗手挥舞旗帜,向颜良、文丑下达收兵指令的同时,秦军大阵中也传出了阵阵急促的鸣金声。

清脆的鸣金声在战场上空飘荡,听到鸣金身,颜良、文丑都是将手中兵刃一横,把对方挡开,兜转战马,朝着秦军大阵奔去。

同颜良、文丑厮杀的夏侯惇和张郃,见二人退走,并没有上前追杀,也是兜转战马,返回曹军大阵去了。

眼看着颜良、文丑返回了大阵,吕布将手中画戟朝前一指,向身后的秦军将士们喊道:“全军突击!”

曹军变换阵型,而且是变换成了只适合防御的雁型阵,在吕布看来,无疑是一份大功劳摆在了眼前,他断然不会放qì

这样的机会,立时便下达了全军突击的命令!

随着吕布一声令下,秦军大阵立kè

便是全线向前压进,张辽、太史慈、颜良、文丑四人骑着高大的战马,缓慢的向着秦军的阵列推进。

秦军大阵向前推进,曹操也抬起了手臂。

见到曹操抬起手臂,曹军旗手将战旗高高举起,在曹操猛的把手臂向下一按的同时,连忙摇动了战旗。

战旗摇动,曹军大阵中传出了阵阵“咚咚”的战鼓声。

战鼓响起,曹军大阵立kè

便迎着秦军向前推进过来。

远远看着曹军大阵,吕布眉头微微蹙起,心内不免犯起了疑惑。

雁型大阵他是见的多了,却从来没见过像曹军摆列起的这种大阵。

左翼极其厚重,而右翼却是单薄的可以,只要秦军集中力量向右翼突进,曹军大阵必定会被击破。

看到这一幕,吕布连忙向身后的一名兵士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集中力量突击曹军右翼!”

“诺!”得了命令,那兵士抱拳应了一声,双腿一夹马腹,策马朝着已经推进出一段距离的秦军大阵冲了上去。

吕布下达的命令,传达到秦军大阵中也算是及时,前进中的秦军大阵立kè

变换了角度,向着曹军的右翼推进。

秦军大阵变换角度,曹操和郭嘉相互看了一眼,彼此会心一笑,曹操再次向旗手摆了下手。

随着曹操摆手的动作,旗手连忙向前方推进的大军下达了新的指令。

让吕布感到意wài

不已的是,随着曹军旗手下达了指令,曹军大阵竟是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像是要主动向秦军发起进攻似得。

看到这一幕,吕布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为妖!

曹军的举动,完全悖逆了吕布对战场的认知,也正是如此,他才对这场战斗越来越没有把握。

向前推进的秦军大阵,到了与曹军只有五六十步的地方,渐渐止住了行进,大阵中的重步兵,纷纷将手中盾牌举起,用他们的圆盾,在阵前列起了一面坚实的盾墙。

阵列中的强弩手,纷纷把强弩端起,瞄准了迎面冲上来的曹军。

一支支锋锐的箭镞瞄准着正在冲锋的曹军,一个个秦军强弩手面色凝重,只等着指挥他们的军官下达发射的命令。

曹军越来越近,冲锋中的曹军弓箭手,已经在长弓上搭起了羽箭,一边冲锋,一边举起了长弓。

“放箭!”曹军越来越近,指挥强弩手的秦军军官抽出腰间长剑,将长剑高高举起,猛的往下一劈,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所有强弩手纷纷抠下了弩箭的机簧。

机簧阵阵,一支支箭矢飞向了迎面冲来的曹军大阵。

手持大盾冲在最前面的曹军重步兵,迎着秦军射来的箭矢,发出阵阵怒吼,向着秦军猛冲过来。

无数箭矢飞向曹军,射在曹军手中举着的盾牌上。

一支支羽箭,就像一颗颗硕大的雨点,落到曹军盾牌上,将盾牌敲的:“噼噼啪啪”作响。

虽说大部分羽箭都被曹军的盾牌挡住,也还是有部分羽箭落进了冲锋中的曹军之中。

成片的曹军,在秦军箭矢的侵袭下,摔倒在战场上。

前面的曹军摔倒下去,后面的紧接着冲了上来。

许都被秦军攻破,曹军将士们眼下就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快攻破许都,将陷入秦军手中的家眷营救出来。

心中有着执念,曹军将士们在冲锋的时候,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高昂战意。

相比于曹军,秦军是一支始终能够保持高昂战意的大军,当曹军冲到离他们只有三四十步,开始射出箭矢反击的时候,所有的秦军都发出了一声怒吼。

两支大军越来越近,箭矢的效用也是越来越小,当曹军冲到距离秦军只有十多步的地方时,秦军发出一声爆吼,向着曹军猛扑了过去。

曹军冲锋的距离,毕竟比秦军要远上一些,两支大军撞在一处,盾牌和兵刃相互碰击,发出阵阵“啪啪”的脆响。

冲在最前面的双方将士,抡起盾牌、兵器,不断的朝着敌军的头身上抽打、戳刺。

最前面的双方将士,一手持着盾牌,将头部和身体护在盾牌下,另一只手提着兵刃,拼足全力向敌军戳刺、劈砍。

一个秦军士兵,用盾牌遮挡着迎面刺来的无数短矛,在短矛戳刺稍稍稀松了一些的时候,他大吼了一声,将另一只手提着的朴刀猛的向前一递。

与身旁许多秦军刺出的朴刀一起,这柄朴刀的尖端如同一道闪电般扎向了对面的曹军。

与这个秦军推挤在一处的一个曹军兵士,见朴刀扎了过来,想要挪动盾牌遮挡,盾牌却被一旁的人给卡了个结实,他连抽都是难以抽动一下。

只不过是眨眼的工夫,锋利的朴刀就扎进了那个曹军兵士的胸膛。

当秦军抽出朴刀的瞬间,一股鲜血如同喷泉般飚射而出,喷溅的秦军兵士满盾牌都是。

双方将士纠缠在一处,发出阵阵呐喊,拼着全力向着前方推挤。

随着将士们兵刃的戳刺和劈砍,成片成片的人倒了下去,尔后又有成片成片的人涌了上来。

双方大阵撞在一处,秦军成片的涌向曹军,而曹军左翼阵列却是没有发出全力,在秦军完全陷入战局之后,左翼后侧的曹军,立kè

向秦军侧面迂回,自秦军侧后方发起了进攻。

曹军的阵列突然延长,让远远观战的吕布吃了一惊。

他率领的秦军,人数要比曹军少上不少,双方若是战阵厮杀,秦军凭借着装备精良和远比曹军更强悍的兵员素质,胜负还是很难说。

可曹军突然变阵,从背后向秦军左翼发起进攻,这场战斗,便是曹军占据了主动。

战场上杀声阵阵,被曹军从侧后方发起进攻的秦军,掉转方向,与从背后杀上来的曹军厮杀,想要将这股曹军击退。

可他们毕竟在人数上吃了很大的亏,而且曹军突然从侧后方发起进攻的时候,他们完全是没有任何的防备,不过是顷刻间,左翼的秦军便是成片成片的倒下。

与秦军迎面冲锋的曹军,拼命抵挡着秦军的冲杀,而背后杀出的曹军却是越战越勇,正逐步蚕食着秦军的大阵。

驻马立于中军,曹操远远望着正在厮杀中的两支大军,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对身旁的郭嘉说道:“奉孝果真料事如神,竟是看出秦军左翼可作为突pò

之所!”

第1120章 不可久拖

自秦军背后杀出的曹军,逐步蚕食着秦军的阵列,而遭受攻击的秦军,却是被迫要分出人手,阻截后方的曹军。

一个秦军兵士,在十数名曹军的冲撞下,踉踉跄跄的与同伴们分开,被单独隔离到了沙场边上的一处空地。

空地上,已经躺着许都曹军和秦军的尸身,站在这片地方,稍不留神,脚下就会被尸体绊上一下。

一手持着盾牌,另一只手提着朴刀,被曹军围着的秦军兵士微微弯着腰,死死的凝视着围在他四周的十多个曹军。

将这名秦军围在中间,十多个曹军竟是没敢立kè

向他发起进攻,只是围在四周,慢慢的缩小着包围圈。

“来呀!”瞪着围在他身旁的曹军,秦军兵士用朴刀敲击了几下盾牌,咬着牙低吼了一声。

他这一吼,十多个曹军不仅没敢上前,反倒又纷纷朝后退了两步。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双方大军还在厮杀着,阵阵喊杀声震彻云霄,成片成片的双方将士在厮杀中倒下,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不远处的双方大军奋死拼杀,被分隔到一旁的秦军兵士,却是警觉的凝视着围在他身旁的曹军。

终于,一个曹军受不住这种对峙给他带来的压力,大吼了一声,猛的向秦军兵士扑了过来。

当那曹军扑到秦军兵士近前的时候,手中短矛向前一递,就往秦军的小腹上扎了过去。

短矛眼见就要刺中小腹,秦军将手中盾牌往下一放,挡住了短矛的尖锋,于此同时,他手中朴刀也是朝前一递,扎向了曹军的颈子。

力道用老,曹军兵士的短矛被圆盾挡住,还没来及稳住脚步,秦军刺出的朴刀,就已经扎进了他的咽喉。

一脚将被他刺死的曹军尸体踹开,那秦军兵士瞪圆了眼睛,向四周的十多个曹军吼道:“上来!老子临死也是要抓几个垫背的!”

被一群曹军围着的只是一个寻常的秦军兵士,可他狠戾的模样,却是将这群曹军完全给镇住了。

十多个曹军相互看了一眼,竟是没有一个人再敢贸然上前。

“兄弟们,一起上!”终于,一个曹军发出了这声呐喊,纵身朝被他们围住的秦军扑了上去。

后面的十多个曹军,在他冲上去的同时,也发出了一声大吼,扑向了被围在中间的秦军。

秦军兵士虽说悍勇,可他毕竟不是颜良、文丑那样的猛将,十多个曹军一同向他扑了上来,他也是无法招架。

挥舞着朴刀,劈向最先朝他冲过来的曹军。

当朴刀的刃口劈进那曹军脑门的时候,另外十多个曹军已是将短矛扎进了他的身躯。

身体里被插了十多支短矛,秦军兵士身子一震,两眼圆睁,同那个被他一刀劈中脑门的曹军,一起倒在了成片的尸体中。

刺中他的十多个曹军,生怕他死的不彻底,在他倒下后,又涌了上去,提着短矛一通乱戳。

战场上倒下的秦军越来越多,这是自从秦军大举向许都推进以来,伤亡最为惨重的一次。

望着厮杀中的双方将士,吕布屡次想要下令鸣金收兵,却又晓得,在这种情况下鸣金,只会让秦军的伤亡更加惨重。

提着方天画戟,吕布的脸颊剧烈抽搐了几下,双腿朝着赤兔马的腹部一夹,就要策马冲上战场。

他刚夹了一下马腹,赤兔才扬起前蹄,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大喊:“温候且慢!”

听到身后的喊声,吕布连忙扭头朝后看去,只见一骑快马疾速向着他这边奔了过来。

马背上的骑兵到了他近前,抱拳对他说道:“启禀温候,魏将军要小人前来告知温候,再过片刻,我军援兵便会赶到!”

秦军同曹军列阵厮杀的地方,距离许都并不是很远,在城头上观战的魏延,见曹军陡然变阵,便晓得秦军要吃场大亏,连忙点齐兵马,准bèi

出城驰援吕布。

正愁着无法撤军的吕布,听到那骑兵的禀报,连忙说道:“速去告知魏将军,请他尽速发兵!”

“诺!”报讯的骑兵应了一声,掉转战马,向着许都城奔了过去。

并没有等到那骑兵返回许都城,城门已经打开,无数的秦军从城内涌了出来,向着厮杀的战场跑了过来。

远远望见许都城又出来了秦军的兵马,郭嘉面带微笑,对曹操说道:“秦军援兵来了,明公当见好就收!”

听到郭嘉的这句话,曹操向身后的亲兵吩咐道:“传令下去,鸣金收兵!”

曹军中军之中传出了鸣金声,如同潮水般的曹军终于退了下去,与他们厮杀在一处的秦军将士,个个都是身上染血,受伤者更是多不胜数。

曹军后撤时,秦军并没有追击,当听到敌军阵列中传出鸣金声时,吕布连忙向身后的兵士喊道:“鸣金收兵!”

得了吕布命令,秦军中军之中也立kè

传出清脆的鸣金声。

领着万余兵马出了许都城,魏延一路疾驰,交战双方各自撤走之后,他来到了吕布近前。

“温候,怎会如此?”到了吕布跟前,魏延提着大刀,望向远处的曹军大阵,向吕布问了一句。

“曹军陡然变换阵列,我军猝不及防,着了他们的道儿!”先是扭头看了一眼魏延,尔后望向曹军大阵,吕布咬着牙说道:“今日之辱,某定要曹操小儿数倍奉还!”

“温候!”吕布话音才落,魏延就对他说道:“曹军突然变换大阵,定然是曹操麾下幕僚指使,温候当修书殿下,请殿下派来军师,否则仅凭你我二人,怕不是曹操对手!”

扭头看着魏延,吕布紧紧的锁着眉头,过了好一会,才点头说道:“待到扎营,某便修书!”

许都城外,秦军同曹军一场大战吃了不小的亏。

伤亡将士总数,竟是要比官渡之战时在轩辕关及嵩山一带的总和还要多上一些。

许都与洛阳相距甚近,不过一天的光景,洛阳城内正忙着与刘协选定吉日举办禅让大礼的刘辩,就收到了吕布的书信。

端坐在前厅之内,看完了吕布命人送来的书信,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猛的将书信拍在桌案上怒道:“好一个曹操,本王不铲除你的幕僚,你却要本王折损众多兵马!”

前厅内,除了刘辩还坐着许多他的幕僚和将军。

刘辩一脸怒容,幕僚与将军们一个个低着头,并没有半个人敢多言语一句。

“来人!”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刘辩向厅外喊了一声。

一个守在厅外的卫士听到他的喊声,赶忙进入屋内,抱拳躬身面朝着他。

凝视着那个进入厅内的卫士,刘辩对他说道:“即刻赶赴许都,找到尾随曹军的邓展,要他立kè

展开清扫!”

“诺!”得了刘辩的命令卫士抱拳躬身应了一句,先是后退了两步,而后转身离开前厅。

“殿下!”卫士刚离去,徐庶就抱拳向刘辩问道:“可是我军在许都吃了大亏?”

“吕布领军同曹操对峙,曹军竟是陡然变阵,将我军左翼包围!”扭头看着徐庶,刘辩语气冰冷的说道:“若非曹操身旁幕僚,想来曹操也是无有智虑临时变阵。不除他帐下幕僚,本王寝食难安!”

从刘辩口中得知秦军在许都果然是吃了大亏,徐庶也没再多说什么,放下抱起的双拳,便没再言语。

自从刘辩决定要将曹操帐下幕僚铲除,他们这些在洛阳城内的幕僚,便都被秦军保护了起来,刘辩甚至还从王府卫士中分拨出了一些人,专门用以保护他们的周全。

对于人才,刘辩从来都不会轻视,尤其是幕僚和猛将,在他眼中,都是极其珍贵的财富。

征伐天下,要的便是人才,纵使他再有能耐,若是没有徐庶等人辅弼,也断然不可能走到今天。

厅内一片沉寂,所有人全都将目光投向了刘辩。

“殿下!”过了许久,陈宫终于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对他说道:“当今陛下有意禅位,话已是说了出去,此事断然不可久拖!”

“嗯!”冷着脸,刘辩眉头微微拧起,对陈宫说道:“本王也是晓得,若是多拖一日,便会多出许多周折!只是近日无有佳期,不宜行禅位大礼,怕是要等到下月,本王方可登基!”

“登基大礼可暂缓!”保持着抱拳的姿势,陈宫对刘辩说道:“可殿下断然不可将此事按下,拖得一月之久,天下人便会以为殿下无心帝位。且不说大秦一带军民心中难安,就说待到禅位之日,众人陡然再得消息,对殿下腹诽便是要比而今多上不少!”

“以你之见,该当如何?”身子微微前倾,刘辩向陈宫问了一句。

“当请当今陛下发出诏书,昭告天下,将择定吉日公示,如此方为稳妥!”放下双手,陈宫提出了他的建议。

“此事公台前去处置,只须事后告知本王如何备办便可!”点了下头,刘辩朝厅内众人摆了摆手说道:“若无他事,且都散了吧!”

第1121章 阵前策反

秦军在许都城外吃了大亏,刘辩暴怒之下,下达了诛杀曹操幕僚的命令。

此时的河北,还有一支曹军,正与赵云率领的虎贲卫对峙。

连续同虎贲卫作战数日,曹军一阵也不曾胜过,率领这支曹军的许褚和徐晃心内都是一片焦躁。

曹操率领主力,已经退过黄河,赶赴许都。

尚且不晓得许都已然丢失的许褚和徐晃,有心追随主力撤走,却被秦军的虎贲卫死死咬住,到了黄河岸边,他们竟是连退路也没有半条。

背靠着黄河列阵,远远望着一路追着他们的秦军虎贲卫,徐晃满心烦闷的对许褚说道:“这支秦军真个不晓得是甚么队伍,我军人数是他们三倍,竟还是被他们屡屡挫败!若是长此下去,我军怕是连黄河也渡不过!”

凝望着远处的秦军虎贲卫,许褚长叹了口气,并没有言语。

曹军主力退回黄河以南,曹操并没有给他们下达一同退走的命令,就好似已经将他们忘记了一般。

引领一万曹军,同虎贲卫厮杀数场,到如今,一万曹军已是折损了三千有余,在人数上的优势,正逐步缩小。

兵马是秦军三倍时,这支曹军尚且不是虎贲卫的对手,而今双方兵马的比例不过是二比一强点,无论是徐晃还是许褚,对战胜虎贲卫都已没了信心。

早已又了撤走的打算,之所以这支曹军还被虎贲卫纠缠着,完全是因为虎贲卫将士们每人都配备着一匹健马。

虽说他们在马背上厮杀的能力不如步战,可他们每个人配备的战马,却是秦军中最好的马种之一。

秦军战马,以龙骑卫和王府卫士配备优先,尔后便是虎贲、羽林二卫,至于寻常骑兵,虽说胯下战马也是北方马种,却是要比三卫和王府卫士的战马差上了一些。

每人都有战马,而且马种又优良于曹军骑兵,追赶一支步兵和骑兵参杂的曹军,对于虎贲卫的将士们来说,便是再轻松不过。

与高览并骑前行,赵云提着长枪,并没有急于向曹军发起进攻,而是采取步步紧逼,逐步施压的策略。

已经被虎贲卫将士打怕了的曹军,而今最担心的就是虎贲卫向他们发起突然的进攻。

率领虎贲卫将士们缓慢逼近,赵云给曹军施加的压力,远远要大于一上来就突然发起冲锋。

虎贲卫将士们骑着高大的骏马,排列着整齐的队形,跟在赵云和高览身后,缓慢的行进着。

每个虎贲卫将士的脸上,都是一片凝重。

同曹军厮杀,眼前的这些曹军,对他们来说,与在训liàn

场上劈砍的稻草人并没有多少区别,可他们在面临战斗的时候,还是会让精神紧绷起来。

毕竟对面的曹军并不真的是稻草人,而是携带着兵械的战士。

于黄河岸边列阵的曹军,远远望着缓慢推进的虎贲卫,想到以往厮杀时虎贲卫的勇猛和精湛战斗技艺,他们所有人都从骨子里生起了浓重的惧怕。

凝望着渐渐逼近的秦军虎贲卫,一个曹军兵士的手剧烈哆嗦着,竟是没能拿稳短矛,锋锐的短矛掉落在了地上。

短矛落地,那曹军兵士连忙蹲下去想要捡起,可发软的双腿,在他蹲下后竟是没能支撑着他站起,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个曹军兵士坐倒在地上的一幕恰好被徐晃和许褚看了正着。

拧起眉头,许褚将眼睛一瞪,就要上前去惩治那兵士。

一旁的徐晃连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朝他摇了摇头。

见徐晃摇头,许褚满脸愕然的问道:“怎的?”

“我军同秦军厮杀数日,眼前这支秦军强悍,将士们惧怕他们,也是情有可原!”看着许褚,徐晃低声说道:“你我要考lǜ

的,并非是如何惩治惧怕秦军的将士,而是要想到秦军一旦冲了上来,我军如何应对!”

听了徐晃的这番话,许褚心内也是一阵烦闷。

他们率领的大军人数若是比秦军少上许多,面临这种境地,也是情有可原,可偏偏他们率领的大军,人数要比秦军多上不少,却还是被秦军逼的退到了黄河岸边,而且将士们看来还是半点战意也无。

秦军还在渐渐逼近,背靠黄河列阵的曹军将士们,已是一步步的朝后退去。

最后面的曹军兵士,眼见脚后跟都快要进入河中。

就在曹军兵士们瞪圆了恐惧的眼睛,望着秦军虎贲卫的时候,赵云抬起手臂,止住了虎贲卫的行进,尔后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向着曹军奔了上来。

见只有赵云一人策马奔了过来,许褚和徐晃都是一愣,俩人相互看了一眼,好似都想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赵云究竟想做些什么。

策马到了距离曹军大阵只有二十步的地方,赵云勒住了战马,向已经被逼到黄河岸边的曹军将士们喊道:“秦王不忍滥杀,你等若是肯将兵刃放下,我军断然不会为难!”

听到赵云的喊声,徐晃和许褚都是一愣,许褚瞪着眼睛向曹军将士们喊道:“本将军看你等何人敢将兵刃放下!”

已经被逼到黄河岸边的曹军将士们,早被虎贲卫的强悍战力个吓破了胆,当赵云喊出只要放下兵刃便不会为难的话时,曹军阵列中有许多人已是将兵器丢在了地上。

陡然间听到许褚喊出这么一嗓子,那些丢掉兵器的曹军,连忙又弯下腰,将兵器给捡了起来。

看着曹军阵列中许多兵士将兵器丢下,在许褚的一声大吼之后,有慌忙给捡了起来,赵云脸上漾起了一抹笑意。

抬手指着曹军将士们,赵云向徐晃和许褚问道:“二位将军莫不是要将士们战死在黄河岸边?”

被赵云如此一问,许褚粗着嗓门喊道:“我等追随曹公,生当为曹公麾下将领,死则为曹公帐前一鬼……”

“说这些又有甚用!”不等许褚把话说完,赵云便打住了他的话头,对他和徐晃说道:“你二人投身曹操,原因无非有二!”

赵云分析起他们投效曹操的原因,许褚正要说话,徐晃连忙朝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他莫忙插嘴,且看赵云如何说。

眼看着徐晃阻止了许褚,赵云接着说道:“二位将军投效曹操帐下,一是因当今天子在许都,投效曹操,便是大汉之将,说来说去,二位将军还是愿为大汉效力!”

听得赵云说出这样的话来,许褚和徐晃都没有吭声。

天下虽说已是分崩离析,可毕竟大汉朝廷还在,皇帝还是刘家的人!

若是二人此时出言反对,必定会被人冠上个欺君的罪名。

欺君的罪名,曹操能够扛得起,他们二人,却是断然背负不起!

“投效曹操,一是出于公心,二则是出于私利!”先是给二人戴了顶高帽子,赵云解下来便说道:“二位将军之所以从戎,为的便是光宗耀祖封妻荫子!某说的可有错?”

赵云这句话,把许褚和徐晃都给说的没了言语。

二人从戎,在一定的程度上,确实是觉着跟随曹操,名声上好听了许多,另一方面,也是因曹操能够知人善用,可充分发挥他们的才干,只须追随下去,用不多少年,便可封妻荫子。

心内这个盘算虽是清晰,可二人却从未向人说出过半句,而今被赵云在战场上点明,着实是让他们感到颜面上有些下不来。

虽说与二人之间距离甚远,赵云却也是看出了他们的异状,接着向他们喊道:“二位将军当细细思量,我大秦将士,乃是追随秦王。秦王乃是大汉苗裔,正统的汉室后人,而曹操不过是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佞臣!你二人究竟投效何人,方为正道,想来二位也是再清楚不过!”

被赵云这么喊了一嗓子,许褚皱了皱眉头没有吭声,徐晃的脸上却是流露出了一抹怪异。

许褚投效曹操之前,尚且是个江湖豪杰,自打到了曹操帐下,才做上了将军,对曹操,多少还是有些归属感。

而徐晃则是在投效曹操之前便已领军征战,对他来说,何人更为强dà

,投效到何人帐下便会得到更多的好处。

凝望着赵云,许褚和徐晃都没有言语,可二人的眼神,却流露着显然不同的神采。

见二人没有言语,赵云也不再多说什么,把缰绳一兜,掉转战马,向着虎贲卫的阵列奔去。

如果这时曹军弓箭手突然向赵云发射箭矢,或许还能重创赵云。

可惜,所有的曹军都被虎贲卫吓破了胆,许褚、徐晃二人,也还都在心内回味着赵云刚才说的话,并没有一个人想起,要背后偷袭他。

策马回到了虎贲卫阵列,赵云刚勒住马,高览就向他问道:“赵将军,方才同许褚、徐晃二人说那番话,莫非将军想要策反二人?”

“彼已精疲力竭,所需者无非一条后路,我等又何须劳心费神前去策反?”微微一笑,赵云对高览说道:“将军且看,不出三日,彼军自溃!”

第1122章 莫非我等错了

秦军虎贲卫,并没有向退到黄河岸边的曹军发起进攻,而是在离曹军不远的旷野上扎下了营寨。

夜幕悄悄降临,黄河岸边的曹军阵营一片宁静,就好似根本没有一支数千人的大军驻扎在那里。

帅帐内的矮桌上,点燃着一支白烛,赵云端坐在矮桌旁,手中捧着一本不晓得书名的书籍,正低头观摩着。

“将军,有人求见!”就在他意兴阑珊的看着手中那本书的时候,帐外传来了一个兵士的声音:“来人说他乃是徐晃将军麾下兵士!”

听说帐外来了徐晃麾下的兵士,赵云嘴角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向帐外说道:“唤他进来!”

帐外的兵士应了一声,随后帐帘便被人掀开,一个人跨步进入帐内。

那人进了帐中,抱拳躬身向赵云行了一礼,尔后说道:“赵将军,小人乃是徐晃将军亲随,今日将军于阵前所说的话,使得我家将军颇为触动,特命小人前来告知,我家将军愿投效秦王!”

“投效秦王……”放下手中的书,赵云抬起头看着站在帐内的曹军兵士,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那兵士说道:“徐将军莫非只说投效秦王,却未说如何投效?”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那曹军兵士对赵云说道:“徐将军要小人转告将军,明日一早,他必定擒了许褚,前来与将军相见!”

“有劳了!”朝那曹军兵士点了下头,赵云对他说道:“转告徐将军,若可擒了许褚,本将军定当在秦王面前为他引荐!”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曹军兵士从赵云的帐内退了出去。

待到那曹军退了出去,赵云也站起了身,跟着走出了帅帐。

站在帅帐外,他目送着前来报讯的曹军背影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嘴角牵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赵云得到了徐晃派人送来的消息,曹军军营内,此时也是没有消停。

连日劳顿,许褚早早的便安置好岗哨,找了处平整的地方歇了。

同秦军厮杀数日,曹军一路上丢失了许多辎重,所有的帐篷全都丢在了战场上,因此驻扎之时,将士们并没有帐篷可供安歇,只能在冰冷的地面上,承shòu着严寒的侵袭。

双手抱着怀,许褚蜷缩着身子,依偎在战马身旁,借着战马的体温让自家暖和一些。

数千曹军此时已是多半歇下了,只有承担着警戒任务的兵士们,还警觉的观望着秦军军营。

就在曹军驻扎的地方,十多个人正围在一处,小声的商议着什么。

这十多个人都是徐晃帐前的亲随,在他们身前蹲着的,正是他们的将军徐晃。

“可都告知将士们?”环顾着围在身前的十多个人,徐晃压低了声音,向他们问了一句。

“告知了!”围在徐晃身前的十多个亲随齐齐点了下头,全都压低了嗓音应了一句。

“我等动手之后,要尽快占据军营,否则将会前功尽弃!”环顾着众人,徐晃小声说道:“要将捆缚他的绳索绑的牢些,切莫要他挣脱,否则即便是本将军,怕是也斗他不过!”

“晓得了!”众人再次点头应了一声。

徐晃这才向他们一招手,小声说道:“动手!”

得了徐晃的吩咐,十多个人全都站了起来,朝着许褚安歇的地方走了过去。

待到这十多个人离去,徐晃也站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往许褚那边走,而是手按剑柄,眉头微微拧着,望着那十多个人的背影。

想到再过片刻,只要麾下兵士们一动手,和曹操之间便是彻底决裂,徐晃的心内便十分不是滋味。

虽说赵云说的不错,可对曹操,他毕竟还是有着些许感恩之心。

可眼下曹军主力已经撤走,他和许褚率领的这支曹军,早已是被秦军虎贲卫杀的没了半点战意。

率领这样的一支军队,根本不可能打出漂亮的胜仗。

不想要将士们白白送命,不愿将自家葬送在黄河岸边,他唯一的选择,只有背弃曹操,投效秦王,才能保得自家性命和麾下将士们周全。

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徐晃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就在他发出这声叹息的同时,许褚歇息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哄闹。

十多个亲兵已经趁着许褚睡着,将他给捆缚了个结实,许褚麾下的兵士们正要上前援救,早已有所准bèi

的徐晃麾下将士们,便立kè

将睡意朦胧的他们给围了起来。

“徐晃,因何捆某?”被麻绳紧紧的捆缚着,许褚一边扭动身体,一边大声向徐晃吼叫着。

站在远处,看着将士们将许褚和他麾下的曹军控zhì

住,徐晃手按剑柄,慢慢的朝着许褚走了过来。

上半身被绳索紧紧捆缚,许褚一边扭动身子挣扎,一边怒目瞪着徐晃,向他喝问道:“莫非你要背叛曹公?”

站在许褚面前,徐晃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惭愧的神色,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见徐晃没有回应,许褚更是恼怒,高声喊道:“曹公待你不薄,你因何如此?”

“仲康!”终于,徐晃抬起了头,对许褚说道:“某并非因那赵云一番话而要背弃曹公,只是我军已然被秦军逼到河岸边,若是再战,你我性命倒是无妨,将士们该当如何处置?莫非要他们,跟着你我一同葬身黄河?”

被徐晃反问了一句,许褚愣了一下,不过旋即眼珠子又瞪的溜圆,冲他嚷道:“某宁肯战死,也断然不降!”

“仲康糊涂!”许褚的喊声刚落,徐晃就对他说道:“在仲康看来,这天下莫非是曹操的?”

徐晃这一问,倒是把许褚给问的愣住了。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语气中带着些不太确定的说道:“天下自是大汉的……”

“秦王是何人?”许褚刚说出天下是大汉的,徐晃就接着对他说道:“秦王当年乃是这大汉的皇帝,若非董卓篡权,又如何会成就了当今陛下?”

双臂被拧在身后,身上捆缚着麻绳,听了徐晃的这番话,许褚也是有些迟疑,向他问道:“莫非我等错了?”

“正是错了!”点了下头,徐晃对许褚说道:“我等乃是大汉子民,而今领军征战,也是以大汉将军自居。可我等却是同大汉的苗裔秦王作战,若是说于世人明辨,又有何人会说是我等的道理?”

许褚本就是个粗人,在智虑上不如徐晃,想事情也没有徐晃想的这般复杂。

听了徐晃的这些话,有些一根筋的他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纠葛的说道:“可是若投效秦王,我等岂非对不住曹公……?”

“弃暗投明有何不可?”许褚话音刚落,徐晃就对他说道:“仲康若是愿投效秦王,某这边将你捆缚松开,你我二人前去秦军营中面见赵云,请他引荐!若是不肯,某便只有将你押赴秦军大营!”

凝视着徐晃,沉默了许久,许褚才长叹了一声说道:“罢了!罢了!做人阶下之囚,倒是不如自家贴上去!”

听得许褚这么一说,徐晃朝押着他的十多个曹军点了下头。

在那十多个曹军给许褚松绑的时候,徐晃的手一直按在剑柄上,生怕他突然反悔,向他发难!

身上的绳索被解开,许褚揉了揉胳膊,并没有向徐晃发难,向他问道:“你我二人何时去见那赵云?”

“此时便往!”早先派出兵士告知赵云是要早上将许褚押赴到秦军军营,可没想到许褚竟是会如此轻易的妥协,徐晃晓得若是拖延下去,必定会夜长梦对,对许褚说道:“早些了断此事,你我二人也无须在此纠葛!”

点了下头,许褚对一旁的兵士喊道:“为我二人备马!”

徐晃说服许褚,不过是几句话的光景。

早先许褚还摆出一副要与秦军死战到底的态势,而今却是轻易的应允了投效秦王,场面着实是有些戏剧。

他喊出要兵士备马时,一旁的兵士站在那里愣了一下,竟是还没有从许褚的转变中回过神来!

见那兵士没有动弹,徐晃又向他喊了一声:“还不快去备马?”

直到徐晃喊出了这一嗓子,那兵士才回过了神,连忙应了一声,将二人的战马牵到了他们身前。

许褚先前睡觉时,战马就是在他身旁,徐晃的战马则是离的稍微远了点。

待到两匹战马都牵到近前,徐晃和许褚翻身跳上马背,一抖缰绳,策马向秦军军营奔了过去。

策马奔向秦军军营,二人并没有带领随从,许褚甚至连随身的长剑也是没有带上。

秦军军营中,赵云才进入帐中,刚把桌案上的白烛吹灭,才躺在铺盖上,帐外就传来了一个虎贲卫兵士的声音:“启禀将军,曹军之中有两骑快马正向这边奔来!”

听说曹军之中有两骑快马向这边奔来,赵云连忙爬了起来,飞快的走出帐篷,站在帐外,向着曹军驻扎的方向望了过去。

果然,黢黑的夜幕之中,两骑快马正并头驰骋,朝着他这边快速奔来。

(以下字数免费:作者君无节操不要脸的屁话又来了,刚码完这章,兄弟们,继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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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3章 切不可诈降

远远看见那两骑快马,赵云手按佩剑,嘴角牵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夜幕中的两匹健马越来越近,渐渐的,赵云已经能听到马蹄敲击在地面上的声响。

“赵将军!”策马冲到赵云近前,徐晃和许褚翻身跳下马背,齐齐抱起双拳,徐晃对赵云说道:“末将已是说服许将军,我二人均愿投效秦王!”

抱起双拳,向许褚和徐晃拱了拱,赵云笑着对他们说道:“二位将军弃暗投明,本将军定当向秦王力荐!”

听了赵云这句话,许褚和徐晃相互看了一眼,二人连忙抱拳躬身,向赵云谢了一句。

“二位将军可召集兵马,我等返回洛阳!”放下抱起的双拳,赵云对徐晃和许褚说道:“自今往后,我等当戮力同心,共同辅弼秦王!”

“诺!”徐晃和许褚保持着抱拳的姿势,一同应了一声,转身向军营外走去。

二人离去之后,从赵云身后走来了一个人。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与赵云一同引领虎贲卫同曹军厮杀的高览。

曾经率领过袁军同曹军厮杀数场,在随同赵云出战的这些日子里,高览亲眼见证了秦军虎贲卫的强悍。

他曾无数次的将袁军和秦军虎贲卫做过比较。

秦军虎贲卫,不仅战力强横,将士们每每逢有战事,就如同逢了喜事一般,一个个兴奋莫名,根本不像袁军将士,闻知即将开战,各自寻思的,都是如何在战斗中存活下去。

一支悍不畏死将战斗当成娱乐和生活必须的队伍,纵横驰骋于沙场之上,必定是所向披靡无往不利的。

走到赵云身后,高览抱拳对面朝军营外的赵云说道:“赵将军,曹军已然受降,末将也该告辞了!”

“曹军受降?”回头看着高览,赵云撇嘴一笑说道:“高将军且看着,此番我等还会有一场恶战!”

听了赵云的话,高览一愣,一脸茫然的说道:“徐晃、许褚二人已然投效秦王,如何还会有场恶战?”

“将军且看着便是!”赵云微微一笑,便再没言语,转身返回了帅帐。

天色微明,六千余名曹军将士列队走向秦军虎贲卫军营。

虎贲卫将士们,也是纷纷将帐篷收了起来,只等赵云一声令下,便返回洛阳。

提着长枪,赵云早已上了战马,高览也在骑乘在马背上,立于他的身后。

望着正朝虎贲卫军营开赴过来的曹军,赵云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驻马立于他身后的高览,头天晚上想了许久他说过的那句话,始终没想明白,为何徐晃、许褚已然宣誓效忠秦王,赵云却会说,在返回洛阳的路上,还会有场大战。

赵云只是将话说了一半,并没有说出原由,高览能做的就只是在随着秦军返回洛阳的路上,警惕徐晃和许褚二人。

河北大军已然被曹军击溃,袁谭和袁尚之间的争斗,也日趋明朗。

身为武将,高览本打算返回邺城,且看事情究竟是何缘由,再做决断,可赵云说出不久后还会有场大战,高览便是不好再向赵云提起告辞的事情。

赵云与高览一前一后,骑在马背上望着渐渐往军营靠过来的曹军将士们,没过多会,曹军队伍中便冲出了两骑快马。

那两骑快马出了队伍,如同一阵风般向着秦军虎贲卫冲了过来。

骑在马背上的两个人,都没有携带长兵刃,显然并没有上前寻赵云和高览厮杀的意思。

驻马望着朝他们奔过来的徐晃和许褚,赵云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从他的神色中,根本看不出他心内究竟在想什么。

许褚和徐晃骑着战马,径直进了虎贲卫的军营,朝着赵云和高览奔了过来。

到了赵宇与高览近前,徐晃和许褚向二人抱拳行了一礼,徐晃说道:“赵将军,大军已然整备完毕,请将军下达命令!”

和高览一同抱拳给二人回了一礼,赵云说道:“请二位将军引领大军于前开路,本将军同高将军殿后!”

“诺!”驻马立于赵云身后的高览,本以为徐晃和许褚会拒绝赵云的安排,没想到二人却是很干脆的应了,高览眉头微微拧起,看着二人的时候,眸子中流露出了一抹狐疑。

许褚并没有留意高览的目光,徐晃却是看了个真切,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战马一兜,对赵云说道:“我二人这便领军于前开路!”

向二人点了下头,目送着他们离去,赵云回头看着高览,笑着说道:“高将军莫要太过紧张,他二人领军于前,也是做不出甚么!”

“赵将军!”抱拳朝赵云拱了拱,高览满脸狐疑的说道:“此二人既是愿意领军于我军前方行走,便是有心投效殿下,将军因何有心生怀疑,说出定会再有一战?”

“此二人投效并非真心!”扭头看着高览,赵云对他说道:“那徐晃倒是无有甚么,本将军见那许褚,目光闪烁,怕是面相粗豪,心思却并非一般,我等当须谨慎才是!”

听了赵云这句话,高览点了下头,也是晓得,该留意哪个才是。

与许褚一同见了赵云,徐晃在返回大军的路上,对许褚说道:“仲康方才可见那高览眼神?”

“怎了?”心内正盘算着事情,听到徐晃这么一问,许褚有些纳闷的反问了一句:“他的眼神怎了?”

“好似对我二人有些怀疑!”微微蹙起眉头,徐晃对许褚说道:“我二人既是已然向赵将军言明效忠秦王,切不可作出诈降的事来!秦军强悍,怕是即便从背后杀上一刀,也奈何不了他们!”

许褚微微一笑,对徐晃说道:“将军放心,某定不做那事便是!”

虽说许褚说了这句话,可徐晃心内还是有些放不下,看着他的时候,目光中也是流露出了一抹凝重。

头天晚上,徐晃劝服许褚,本没想到他会应允的如此干脆,可许褚却是几乎连想都没想,都答yīng

了下来。

见了赵云和高览,尤其是从高览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异样之后,徐晃总觉着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他能做的,唯有在许褚真个做出什么之前,提醒他一句。

二人策马返回了曹军的队列,徐晃高声向将士们喊道:“众军列队,向洛阳进军!”

听说要向洛阳进军,曹军将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愣了一愣。

虽说投效了秦王,可他们终究是曹军降卒。

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降卒能够直接进入受降一方的治所核心。

一旦进入洛阳城内,这些人若是突然发起难来,秦军即便是再强悍,处置的速度再快,洛阳城内也必定会遭受一场荼毒。

曹军将士们虽说心内疑惑,却并没有人将疑惑问出口,而是很迅速的整起了队列,向着西南边缓慢行进。

目视着曹军掉转方向,朝着西南行进,赵云也是一摆手,向虎贲卫将士们喊道:“走!”

三千虎贲卫将士,随着赵云一声令下,纷纷上了战马,跟着他和高览离开了临时搭建的军营,尾随在曹军身后,向着洛阳方向行进。

赵云和高览并没有走太快,他们和前面的曹军之间,始终保持着十多步的距离。

于前方开路的曹军,由于大多都是步兵,虽说是快速行军,可速度却是并不比虎贲卫快上多少。

同虎贲卫厮杀了数日,队伍中的曹军将士们,对身后跟着的那支身穿大红衣甲、头盔上插着雪白羽毛的军队,早已是心中生气了浓重的惧意。

不时会有一些曹军兵士扭过头朝后看上一眼,看看紧紧尾随在身后的这支秦军。

带领曹军走在最前面的徐晃和许褚,俩人并骑而行。

走出了数里之遥,二人都是没有说话,各自心内盘算着心思。

徐晃不时的会用眼角的余光看上许褚一眼。

在曹操麾下领军并非一时半会,与许褚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对许褚,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

假若许褚心内无事,这一路上定然是口如悬河,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来。

此时许褚一派沉默,倒是让徐晃不得不多了个心眼。

与徐晃并骑而行的许褚,也是不时的会瞟上他一眼。

许褚心内盘算的事情,和徐晃正是相差不多。

头天晚上,徐晃突然下令让兵士们将他捆了,着实是让许褚心内好一阵烦闷。

当徐晃提出要向秦军投降时,他更是恨不得一锤将他砸成齑粉。

赵云的那番话说的虽是没错,可听在许褚的耳中,却是并没有多少说服力。

自从投效曹操以来,曹操对他一直不薄,以往他极少领军出征,但凡曹操犒赏将军们,也是少不了他的那一份。

对曹操始终有着感恩之心,当时的情况下,又不能直接拒绝徐晃,许褚唯一的办法,就是且应下来,待到事后再说。

大军缓慢的行进着,一路上许褚都没有吭声,一直走到日落西山,后面传来了赵云暂且驻扎的命令,他才和徐晃一道,止住了大军的行进。

第1124章 着了道儿

冬季的夜晚,是宁静且清冷的。

大军驻扎下来之后,秦军虎贲卫纷纷找寻最好的地势扎起了营帐,而走在秦军前面的曹军将士们,却是由于早已丢失了辎重,不得不在冰冷的旷野中露宿。

三五成群的簇拥着,或躺或坐在旷野中,许多曹军将士的目光,都停留在不远处秦军扎起的帐篷上。

在野外宿营,有帐篷和没帐篷,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更何况秦军虎贲卫,除了帐篷,随军还携带着铺盖。

清冷的夜晚中,有遮蔽晚风的帐篷和暖和的铺盖,只是想上一想,曹军将士们心内就是一阵嫉妒。

大军驻扎下来,赵云只是简单的向徐庶和许褚交代了一番夜间注意警戒,让虎贲卫给他们送来了两顶帐篷和铺盖,也就返回帅帐去了。

赵云才掀开帐帘,就朝帐篷里坐着的一个人露出了一抹笑容。

坐在帐篷内的高览,见他折了回来,连忙站起身小声问了句:“如何?今晚他们可会发难?”

“再往前走上一两日,便进入了大秦地界!”走到高览近前,赵云压低了声音,小声对他说道:“一旦进入大秦,他们可还有反水的机会?”

被赵云反问了一句,高览一愣,点了点头,便没再言语。

“将军可暂且于某帐中歇下,夜间警醒着些,今晚怕是就会有场厮杀!”轻轻朝高览的手臂上拍了两下,赵云吩咐了一句,尔后走到矮桌旁,将桌上的白烛吹熄。

秦军虎贲卫的军营内,一顶顶帐篷都黑了下去,军营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只有在军营中每隔一段距离点燃的火盆和偶尔穿行在军营中的巡逻兵士,昭示着这是一座有着数千人的营地。

睡在帐篷内的秦军虎贲卫将士们,有着帐篷的遮蔽,晚风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的侵袭,而旷野中露宿的曹军将士们,则一个个冻的瑟瑟发抖,难以入眠。

徐晃麾下的曹军将士们,几乎都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而许褚麾下的将士们,却是一个个躺的笔直,好似寒冷根本对他们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与许褚一人得了一顶帐篷,徐晃钻进帐内时,亲兵早已为他铺好了铺盖。

帮他铺设铺盖的亲兵见他进入帐内,赶忙躬身向他行了一礼,便要退出去。

“且慢!”亲兵正要掀开帐帘,徐晃就对他说道:“帐篷狭小,容不得许多人进入其中,你今晚便在此处歇了,无有铺盖,且在地上凑合一晚!”

听到徐晃说要他在帐篷内歇了,亲兵心内顿时一喜,连忙抱拳躬身,对徐晃说道:“多谢将军厚爱!”

虽说在帐篷内歇下,也是没有铺盖,到了夜里,冰冷的地面还是会让他冷的浑身发抖,可有着帐篷遮挡夜风,总要比在外面露宿要强上许多。

徐晃这一举动,对亲兵来说,无疑是莫大的恩典。

朝亲兵点了下头,徐晃走到铺盖旁,站在铺盖边解开了铠甲。

亲兵赶忙上前,很是殷勤的帮着他把铠甲卸下,摆放在一旁的木架上。

向那亲兵摆了摆手,徐晃钻进了铺盖,裹上厚厚的被子,很是舒服的长吁了口气。

连日同秦军虎贲卫厮杀,辎重全都丢了,连同他和许褚的帐篷、铺盖,也都不晓得丢到哪里去了。

这许多日子,一直是在旷野中露宿,进了被褥,徐晃只觉着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事情,要比睡觉能钻进被窝更舒服的了。

被徐晃留在帐篷内的亲兵,见他躺下,并没有解下自家的衣甲,穿着衣甲,在临近帐帘处躺了下去。

帐帘处多少还是会灌进一些冷风,可这些冷风,与外面旷野中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亲兵也是很舒服的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钻进被窝的徐晃,没过多久便发出了鼾声,躺在帐帘附近的亲兵,也是睡的沉了。

他们并不晓得,就在他们已经睡下的时候,许褚的帐篷内,却是聚集着十数人。

与十数个麾下的军官环坐着,许褚压低了声音,对军官们说道:“秦军已然歇下,徐晃此时想来也是睡熟,再过片刻,我等便可下手!”

“将军!”许褚的话音刚落,一个军官就小声说道:“我军人数本就不多,若是将徐将军麾下制服,人数更是不比秦军有任何的优势,这一战怕是会凶多吉少!”

“怕了?”军官说出这等没胆气的话,顿时惹得许褚怒火上窜,他拧起眉头,在黢黑的帐篷中朝说话军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冷冷的问了一句。

帐篷内很黑,军官并不能看清许褚的表情,不过他却能看到那一片黢黑中,闪烁着荧光的眸子。

被许褚冷声问了一句,军官连忙回道:“小人并非惧怕,只是想说,若要动手,必定要趁早,以免秦军有了防备!”

军官说话转寰还是很快,已经被惹怒了的许褚,在听了他的解释之后怒气也消下去了一些,对帐内众人说道:“我等多受曹公恩典,背弃曹公,心中何安?”

许褚一句话,把众人都给说的低下了头。

徐晃说服许褚的时候,他们中的某些人甚至还暗暗庆幸,终于不用同秦军虎贲卫厮杀,可以暂且保得性命。

当许褚将他们这些人召集到帐内,商议趁着夜晚,先挟制住徐晃,尔后再向秦军军营发起突袭的时候,多半人心内不是兴奋,而是感到莫名的恐慌。

虎贲卫的战力着实太强,同等人数的情况下,曹军根本没有半点战胜的可能。

不过许褚方才也对众人说过,此时秦军已然歇下,突然发难,纵使他们战力再强,仓促之间,也是难以形成有效的反击。

即便无法将秦军歼灭,他们届时也是能抢夺到马匹,返回许都。

许褚的这番话,无疑是给他麾下的军官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对这场战斗都不看好的军官们,直到此时,才多少有了那么一点点信心。

“走!”站起身,走到帐帘处,伸手将帐帘挑开,向外面看了一眼,见夜色已是浓重,许褚朝帐内的军官们招了下手,压低声音招呼了一声。

一众军官纷纷起身,跟着许褚走出了帐篷。

众人出了帐篷,军官们各自散了开,许褚则跨步走向了徐晃安歇的营帐。

徐晃营帐外,有着两名负责守卫的兵士,见许褚走了过来,那两个兵士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其中一人开口问道:“徐将军已然歇下,将军可有要事须小人代为通禀?”

“无他,只是在军营内查勘一番!”朝那两个兵士摆了下手,许褚做出要走过去的样子。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两个兵士都低着头,恭送着许褚。

就在从那两个兵士身旁走过的时候,许褚突然止住了脚步,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左劈右削连续两剑,将那两个兵士砍翻在地。

两个守在徐晃帐外的兵士,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人给劈翻在地。

当那两个兵士倒地的时候,一群曹军士兵立kè

从黑暗处蹿了出来,钻进了徐晃的帐篷。

目送着一群曹军士兵冲进徐晃的帐篷,许褚紧紧的锁着眉头,等待着士兵们将徐晃从帐内给揪出来。

可他并没有等到徐晃被揪出来,士兵们冲进帐篷,很快就都钻了出来,引领这队士兵的军官抱拳对许褚说道:“启禀将军,徐将军并不在帐内!”

听说徐晃不在帐内,许褚愣了一下,两眼猛然一睁,压低声音叫了声:“不好,我等中计了!”

“好你个许褚,竟敢趁夜谋算本将军!”许褚刚叫了一声,他身后就传来了徐晃的声音:“若非赵将军令人前来告知,本将军今晚便是着了你的道儿!”

听到徐晃说话,许褚猛的转过身,怒目瞪着带领一群曹军已经摆出战斗态势的徐晃,向他喊道:“我把你个卖主求荣的狗贼,今日是有你没有,有我没你!”

喊着话,许褚已是手持长剑,纵步向徐晃冲了上去。

就在许褚冲向徐晃的当口,秦军军营处突然传出了一阵号角声,夜间根本没有睡下,一直等着曹军军营内突生变故的虎贲卫将士们,纷纷从帐篷内钻了出来,朝着曹军驻扎的地方扑了过来。

曹军军营内,那些跟着许褚打算先是袭杀徐晃,尔后再突袭秦军的曹军将士们,见虎贲卫冲了上来,自家的同泽也都纷纷提起兵刃,朝他们逼了上来,其中许多人都将手中兵刃丢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跪了下去。

早已是被秦军杀破了胆气的曹军,本指望着趁夜向秦军突然发难,哪想到竟是中了别人的计策,一个个全都慌了神,丢下兵器的人越来越多,眼见战斗根本不用展开,就已经拉下了帷幕。

麾下兵士们纷纷丢下了兵器,眼见就要冲到徐晃近前的许褚也停下了脚步,一脸愕然的向四周环顾着。

只想着趁夜能够偷袭秦军,他却是没有想到,麾下兵士们早就被杀寒了胆,一旦战局不利,便会完全没了厮杀的勇气。

(以下字数免费:今天没有状态,就写了两章,兄弟们先看着,明天一定争取恢复四更,找兄弟们要月票!没状态也许是空虚寂寞冷咯,打算养两条狗,都取名小石头……为毛取这名字我会赶脚有点隐隐的蛋抽筋捏?)

第1125章 接到诛杀令的龙骑卫

许褚麾下的曹军将士们,被徐晃帐下的曹军一个个给捆了起来。

这场动乱,虎贲卫不过是出了个面,甚至连手都没有动一下,就平息了下去。

麾下将士被徐晃手下的兵士们控zhì

住,提着长剑的许褚还在发愣,一群曹军就从他的背后扑了上去,将他按倒在地,七手八脚的捆了起来。

骑在马背上,赵云缓辔走到许褚近前,低头看着被几个曹军兵士拧着,身上捆缚着绳索的许褚问道:“某已接受将军投降,因何还要横生枝节?”

被按在地上,许褚并没有回应赵云,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把头偏向了一旁。

“拖下去,斩了!”险些被许褚给害了的徐晃,此时是满心的怒火,见许褚不应答赵云,向那几个扭住他的兵士喝了一声。

几个兵士应了,正要将许褚拉起来押走砍掉脑袋,赵云突然说了句:“且慢!”

被赵云阻止,扭住许褚的几个兵士先是扭头看了他一眼,尔后都把视线投到了徐晃的身上。

徐晃并没有理会那几个兵士的视线,而是向赵云问道:“此人意图暗中谋害将军,将军留他作甚?”

“许褚也是员猛将!”看了一眼徐晃,赵云对他说道:“若是本将军把他给斩了,怕是殿下日后知晓会有所责怪。我等押着他返回洛阳便是!”

“那些谋叛的兵士如何处置?”赵云说出不杀许褚,徐晃也是不好再多说什么,又向赵云问了一句。

环顾了一圈已经被控zhì

住的许褚麾下将士,赵云摆了摆手说道:“一同带上路!”

得了赵云这声吩咐,不仅徐晃一愣,就连跟着他一同来到此处的高览,也是愣了一下。

许褚麾下的曹军人数并不是很少,将他们带在队伍中,若是再生哗变,一旦处置不当,怕是会有许多人因此受了牵连。

可赵云已经把话说了出来,二人也不好反驳,只得目送着他策马往帅帐方向走去。

赵云走出了十多步,高览才愣了一下,兜马跟了上来。

“赵将军!”到了赵云身旁,高览对他说道:“末将跟随将军作战,也是有了许多时日,而今将军已然收服徐晃,那许褚也是被擒了,末将当返回邺城……”

“返回邺城?”扭头看着高览,赵云好似一脸迷茫的向他问道:“高将军返回邺城作甚?”

“末将乃是袁公麾下……”赵云的问话,让高览也是瞬间迷茫了,赶忙说道:“不会邺城,又能做甚?”

“袁公已然故去,高将军也是晓得!”微微蹙着眉头,赵云对高览说道:“袁谭、袁尚兄弟夺权,眼见河北要陷入内斗,高将军返回邺城,究竟是帮谁才是?”

袁绍故去的消息,早就传进了赵云的耳中,高览自是也听闻了,尤其袁谭、袁尚在袁绍故去之后相互夺权的消息,更是让高览痛心疾首。

曹操还没有铲除,随时可能会率领大军返回河北,将邺城攻破。

袁谭、袁尚兄弟二人,此时内斗,无疑是在给曹操制造夺取河北的机会!

被赵云这么一问,高览也是迟疑了。

手捏着下巴,他低下头,琢磨了好半天,才对赵云说道:“可是末将终究是袁公麾下,待到返回邺城,此事只可斡旋,至于帮谁,末将还真是无法决断!”

“且去问问秦王如何处置,岂非更好?”朝高览微微一笑,赵云伸手朝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对他说道:“想那袁公,也是大汉的臣子,高将军前往洛阳面见秦王,想来并无不妥!”

肩膀被赵云拍了拍,高览脸上流露出一片迷茫,过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也罢,末将便跟随将军一同前往洛阳!”

赵云和高览击破了许褚、徐晃率领的曹军,许都附近的一片山林中,五百多名龙骑卫,正蛰伏待命。

一手按着剑柄,邓展和王柳面对面的立于山林中。

王柳给他带来了秦王下达诛杀令的消息,接到命令的邓展,不免心内有些隐隐的兴奋。

“王将军,请回禀殿下,末将定不负使命!”尾随曹军已是有了不少时日,终于接到诛杀令的邓展,抱拳对王柳说道:“不出十日,末将定当提着郭嘉等人头颅,返回洛阳觐见殿下!”

“末将奉殿下之命前来传令,尚需回返复命,此番便是不能助将军一臂之力了!”抱拳给邓展回了一礼,王柳对他说道:“末将来此之时,于路途上经过曹军军营,曹军戒备也是颇为森严,将军当须谨慎!”

“多谢王将军提醒!”向王柳谢了一声,邓展对她说道:“末将这里也无甚招待将军,不若今晚便在此处吃些战饭?”

“邓将军太过客套了!”王柳笑了笑,对邓展说道:“将军且留些饭食,给将士们填饱了肚子,好诛杀曹操幕僚。末将不叨扰了,就此告辞!”

王柳提出了告辞,邓展也不好多做挽留,于是再度抱起双拳,对她说道:“王将军好走,末将不远送!”

与邓展道了辞,王柳转身便朝林子外面走去。

目送着王柳的背影在视野中消失,邓展对一旁的黄胜说道:“选出十二人,今晚同本将军去曹军军营走上一遭!”

“十二个人?”黄胜并没有立kè

执行邓展的命令,而是向他问道:“将军要潜入曹军军营,只带同十二个人,可是太少了一些?”

“潜入刺杀,人多反倒不美。”扭头看着黄胜,邓展对他说道:“你引领其余将士,在曹军军营外接应!”

“诺!”邓展做了决定,黄胜抱拳应了一声,便转身为他挑选进入曹军军营执行刺杀任务的兵士去了。

一路尾随曹军,对曹军的情况,龙骑卫早已是了若指掌,就连曹军驻扎下来,大营如何规划,也都是探查的清清楚楚。

邓展说出十日内取下郭嘉等人的脑袋,只不过是不想在王柳面前把话说的太满。

说十日内,若是两三日便可将郭嘉等人的头颅送到刘辩的桌上,必定会受到刘辩的褒奖。

可若是时日说的少了,任务稍稍受挫,便没了转寰的余地。

邓展挑选人手,打算进入曹军军营刺杀郭嘉、荀攸等人时,郭嘉和荀攸,此时却还陪伴在曹操的身旁。

与秦军厮杀一场,让吕布吃了大亏,曹军将士们此时是士气高昂,许多人甚至期待着向秦军发起主动进攻。

将士们的战意,让曹操感到欣慰莫名。

可同时,他又晓得,在这种情况下,若是下令要将士们撤军,必定会遭到全军的反感。

毕竟麾下将士们的家眷还在许都城内,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怀揣着夺回许都与亲人团聚的梦想。

坐在帅帐内,曹操捋着下巴上的胡须,眉头微微蹙着,对郭嘉和荀彧说道:“奉孝、公达,我军日前战胜吕布,你二人以为,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坏参半。”曹操话刚问出口,郭嘉就抱拳对他说道:“我军首战从秦军那里得了些好处,将士们战意高昂,此时秦军必不敢小觑我军,此乃好事!而曹公此时,却是不可下令大军后撤,此便是坏事!”

郭嘉说的,正和他心中想的印证,曹操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说道:“知我者奉孝!”

一旁的荀攸见曹操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色,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曹公,莫非是在烦忧如何撤军,尔后夺取邺城?”

“某所心烦者,正入公达所言!”看着荀攸,曹操脸上的纠葛越发浓郁了一些,对二人说道:“若是在许都长久同秦军对峙,我军粮草难以筹措,且无城池为屏蔽,早晚会为秦军击破!”

“早先下僚曾与曹公说过,当修书袁谭,以示修好!”面带笑容,郭嘉对曹操说道:“一旦袁谭给了曹公回复,在同秦军厮杀中,曹公再假作小败两场,将士们士气稍稍跌落之时,借故北上,先击破邺城,尔后讨伐袁谭,河北便是入了曹公之手!”

“公达何意?”郭嘉的一番话,把曹操说的直点头,可他并没有立时给予肯定的答复,而是向一旁的荀攸问了一句。

听得曹操向他询问,荀攸连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说道:“依循奉孝之计,曹公当可得河北,可河北之境乃是在秦军随时可到之处,若要稳固,大军当再北进,逼迫公孙度向曹公投诚,尔后击破蹋顿,曹公方可高枕!”

一手捏着下巴上的胡须,曹操沉吟了片刻,才对荀攸和郭嘉说道:“便依你二人之计,某且先修书袁谭,只是不晓得那袁谭可愿同某联盟!”

“袁谭鼠目寸光,乃是无能之辈!”曹操顾虑袁谭不会同他连忙,郭嘉笑着说道:“凭他一己之力,断难击破袁尚!曹公此时施以援手,那袁谭正是求之不得,又如何会加以拒绝?”

眼睛微微眯了眯,细细寻思了一下郭嘉所说的话,曹操脸上终于漾起了一抹笑意,向帐外喊了声:“来人!”

第1126章 找不到切入口的曹军军营

向曹操献了先夺河北,尔后再北进辽东,进而击破乌桓的计策,郭嘉和荀攸一同离开了曹操的营帐。

天气还很是寒冷,冰凉的风儿在军营内往来穿行,将郭嘉和荀攸吹的也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二人出了曹操的帅帐,并肩漫步在军营内,却不晓得,此时就在离他们不过数里开外的地方,邓展和龙骑卫将士们,正寻思着如何取了他们的性命。

“公达,明公近日心绪不高,若是长此以往,绝非好事!”与荀攸并肩走着,郭嘉对他说道:“你我二人当想个法子,开解曹公方是!”

“许都为秦军夺取,曹公若是还可豁达处之,那便是圣人了!”摇了摇头,荀攸对郭嘉说道:“好在曹公家眷并非在许都城内,否则以曹公脾性,怕是早已下令强攻许都!”

眼睛微微眯了眯,郭嘉多荀攸说道:“这许都驻扎着数万秦军,我军等闲也是难以攻破。假若与曹公对敌的乃是别个,某必定会建议曹公转而进攻洛阳。可惜,那秦王在洛阳城内驻军也是不少,且洛阳城厚池深,即便守城兵马无多,也是难以攻破……”

“曹公当先夺取河北方为正道!”扭头看着郭嘉,荀攸对他说道:“河北人口众多,一旦盘踞,我军人数当可壮大数倍,届时同秦军决战,鹿死谁手,放难定论!”

“今日恰逢战事暂歇,你我二人何不去帐中饮上两盏,畅谈一番天下大势?”朝荀攸微微一笑,郭嘉提起了请他去帐中饮酒。

与郭嘉之间,向来谈话并不会有太多的隔阂,而且自从上回曹军大胜,秦军便已是全线收缩回了许都,短时之内也是不可能再有战事,荀攸自是不会拒绝邀请,笑着应道:“奉孝相邀,某何敢不从?”

与荀攸相视一笑,郭嘉和他并肩走见了营帐。

郭嘉同荀攸在帐中饮酒不提,只说邓展点了十二名龙骑卫,在马蹄上包裹了厚厚的麻布,一路疾驰,向着曹军军营进发。

战马的蹄子上,包裹了厚厚麻布,虽说会减小马蹄声,可在疾速飞驰的时候,战马的蹄下却是很容易打滑。

领着十二名选出来的龙骑卫,一路疾驰中,邓展等人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战马蹄下打滑,将自家给摔了。

在邓展领着十二名龙骑卫先一步出发之后,黄胜也率领剩余的龙骑卫离开了树林。

相对于邓展等人,黄胜率领的龙骑卫将士们行进的速度要缓慢了许多。

他们承担着接应的任务,最佳的接应时机,是在邓展等人完成任务之后赶到,这样才能避免过早的引起曹军警觉。

率领十二名龙骑卫,一直行进到距离曹军大营还有一里左右,邓展抬起手臂,止住了身后龙骑卫的行进。

在邓展抬起手臂的同时,他身后的十二名龙骑卫纷纷勒住战马。

其中一个龙骑卫或许是勒马过于用力,战马脚下打了个滑,险些摔倒下去。

“将马蹄上的麻布取了!”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十二名龙骑卫,邓展小声吩咐了一句,翻身跳下马背。

邓展翻身下马,十二名龙骑卫紧接着就如同一个人一般,齐刷刷的下了战马。

下马之后,他们纷纷解开绑缚在马蹄上的麻布,如此举动,为的无非是玩成任务逃到这里,可找寻到战马,更快的撤离。

亲手将马蹄上的麻布解开,邓展扭头看了一眼已经完成了松开马蹄的龙骑卫兵士们,朝他们一招手,半句话也没言语,纵身向着曹军军营所在的方向奔了过去。

共计十三条黑影,在夜幕的掩护下,犹如十三个鬼魅,飞快的蹿向在旷野中驻扎的曹军。

一路飞奔,到了距离曹军军营只有两三百步的地方,邓展蹲了下来,将右臂高高举起。

跟在他身后的十二名龙骑卫见他举起右臂,也都纷纷蹲下身子,一双双眼睛全都望向了已经可看见火光跳跃的曹军军营。

“曹操幕僚帐篷很是分散!”扭头看着蹲在身后的十二名龙骑卫,邓展压低了声音对他们说道:“今日晚间,我等要诛杀的乃是郭嘉、荀攸二人,其余人等,待到日后再做计较!稍后进了曹军军营,你等切不可走散,可否晓得?”

“晓得!”邓展一番话说完,十二名龙骑卫纷纷应了一声,都静静的等待着他下达进入曹军军营的命令。

见他们都已经明了执行任务的关键,邓展也不再多说,猫着腰,向曹军军营快速蹿了过去。

曹军军营内,帐篷依循着阵法摆列,从外面看去并不觉得有甚么不同,可邓展却是晓得,一旦进了军营,他们就犹如钻进了一座迷宫。

要想成功诛杀郭嘉等人,只靠着纯粹的潜伏,很难快速找到正确的方位。

领着龙骑卫将士们到了距曹军军营只有二十多步的地方,邓展再次停了下来。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开口和身后的龙骑卫兵士们说话。

距离曹军军营太近,他甚至能听到负责夜间值守的曹军相互交谈的声音。

曹军军营内,每隔十数步,便点燃着一只火盆。

火盆中跳蹿的火苗,只能照亮它附近一小片区域,可无数个火盆相连,曹军的军营便是被映照的一片通亮。

军营内除了火光,附近的帐篷并没有哪一顶会透出光亮。

邓展却不会凭借着这一点确定军营里的曹军已经睡熟。

大军出征,将士们虽说都是有着帐篷,可他们的帐篷内,却不会向将军和幕僚的一样配备着火烛。

只要钻进了帐篷,将士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躺在铺盖上睡觉,顶多会有几个嘴巴闲不住的,在临睡前躺在铺盖上,同一旁的人说会话儿。

凝望着曹军军营,邓展的视线在军营内来回的游走着。

附近每隔三五十步,就有一处固定岗哨,除此之外,在军营里还不时的会有一两队巡逻的曹军兵士沿着营地内留出的道路巡视着。

如此严密的布防,让邓展也觉着有些难办。

要诛杀郭嘉等人,最首要的就是想办法进入曹军的军营。

强行突pò

,对于他和身后的这十二名龙骑卫来说,并不是十分困难,摸掉曹军的一两处岗哨,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曹军岗哨一旦缺失,必定会引起巡逻军官的注意,届时即便他们没有露出任何的马脚,曹军也会根据岗哨被人摸掉,而判断出有人进入了军营。

邓展必须找到一个最好的切入点,既能确保他们进入军营不会被曹军发xiàn

,又能保持曹军守卫的完整。

视线在曹军军营的边缘游移着,邓展始终没有发xiàn

能够供他们潜入的缺口,不由的眉头也渐渐拧了起来。

就在邓展一筹莫展的时候,他身后的一个龙骑卫兵士抬手指着前方,压低了声音说道:“将军,你看!”

循着龙骑卫兵士手指的方向,邓展往曹军军营的另一侧望了过去。

出现在他视线中的,竟是一队十数骑的骑兵,离开了军营,冲进了一片苍茫的夜色之中。

看到那队骑兵冲进夜色中,邓展眉头微微一皱,只是略一寻思,便想明白了那队骑兵是要去做些甚么。

曹军于许都附近驻扎,许都已经被秦军攻破。

由于早先曹军在同秦军的作战中得了大便宜,秦军必定会在四处的旷野中布下许多的哨探。

那队骑兵之所以夜间离开军营,想来应是探查四处,若是遇见秦军落单的斥候,再捎带着剿灭。

目视着那队骑兵远去,邓展向他身后的龙骑卫兵士们招了下手,猫着腰,率先往刚才曹军离去的那片军营摸了过去。

有骑兵离去的地方,曹军必定会戒备更为森严,可跟随刘辩学了许久特种作战的邓展却是晓得,往往表面上看似防备森严的地方,往往最容易找到突pò

口。

带着十二名龙骑卫,邓展等人潜伏到刚才骑兵离去的地方,远远观望着曹军的军营。

果然如他料想的一样,这片区域的曹军,对四周环境的关注,要远远高于刚才他们蛰伏的那片地方。

军营的入口处,四五名曹军面朝着邓展等人藏身的地方,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着这片蛰伏着十三位杀神的空地。

在那四个曹军身后,还有十数名曹军,正各自占据着一个方位,他们的视线几乎囊括了附近区域的任何角度。

与曹军相比,邓展等人占据了一个优势。

他们蛰伏在暗中,曹军军营内燃烧着的火盆,却是无形中给他们提供了最好的照明条件,使得他们能够清楚的辨别出曹军所站的方位。

而值守的曹军兵士们,站在火光之中,望着一片黢黑的旷野,他们的视距便是要比邓展等人的短上了许多。

正是因此,邓展等人能清楚的看到他们,而他们却是很难发xiàn

就蛰伏在附近的这十三条人影。

观察了一会军营入口处的曹军,邓展向身后的十二名龙骑卫做了个双手牵引绳索并且打结的手势。

第1127章 曹军兵营必定会乱

十二个龙骑卫兵士,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绳索,在空地上将绳索拉场,布置起了一条绊马索。

对于龙骑卫来说,布置陷阱,是他们每个人都必须掌握的技能。

莫说十二人协同,纵使只有一个人,布置几条绊马索,也绝非难事。

不过是顷刻间,龙骑卫兵士们就在曹军军营外骑兵必须经过的地方布下了六七道绊马索。

待到他们布置妥当,邓展又向他们招了下手。

随着邓展招手的动作,十二名龙骑卫全都趴伏在地上,向着曹军军营慢慢的靠近了过去。

虽说值守的曹军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附近的区域,可邓展等人借着夜幕掩护,又是趴伏在地上匍匐前进,很容易便避开了他们的眼睛。

趴在距离最近的曹军只有六七步的地方,邓展止住了行进,他身后的十二名龙骑卫也都纷纷停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曹军的军营。

蛰伏在曹军军营外,足足等了近半个时辰,早先那队离开军营的曹军骑兵,这才从远处奔了回来。

听到曹军骑兵的马蹄声,邓展扭头向马蹄响起的方向望了一眼。

黢黑的夜色中,根本看不到曹军骑兵的身影,只能听到一阵“嘚嘚”的马蹄声。

马蹄声越来越近,终于邓展的视线出出现了十多跳骑着健马飞速疾驰的骑兵身影。

看到那十多条浮现在夜幕中的骑兵身影,邓展的眼睛微微眯了一眯,眸子中瞬间闪过了一抹期待。

朝着军营奔过来的骑兵越来越近,当他们策马冲到龙骑卫刚才布置绊马索的地方时,最前面的一匹健马突然发出了一声长嘶,两只前蹄陡然往后一收,连同马背上的骑兵一起向前翻滚着飞了出去。

第一匹快马翻滚着飞了出去,跟在后面的曹军骑兵连忙想要勒住战马,可战马飞驰的速度太快,根本容不得他们止住前进,就又有几个人连人带马翻滚了出去。

十多骑曹军快马,只是顷刻间便摔了多半,后面的骑兵勒马及时,才避免了像他们同伴一样摔出去的厄运,一个个愕然的看着那些摔倒在地的骑兵。

军营内警戒的曹军,见骑兵摔了一地,纷纷跑了出去上前帮忙。

趁着那些曹军跑出军营,邓展猫着腰,飞快的蹿进了军营内。

跟在他身后的十二名龙骑卫,也以如同闪电般的速度,钻进了曹军的军营之中,很快就随在邓展身后,消失在一片帐篷后面。

最后跑出军营的一个曹军兵士,在跑出去没几步之后回了下头往后看了一眼。

直觉让他产生了一丝不安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人趁着他们乱起,钻进了军营一般。

可回头往后看的时候,他却是什么也没看见。

附近的一片区域,除了那些点燃着的火盆和猎猎翻飞的战旗,再没有其他能动的物事。

往后看了一会,那兵士心内真嘀咕着是不是见了鬼,早他一步跑出去的几个人已经是开口唤他,要他上前帮忙。

同伴们招呼着他,他也不好太多耽搁,赶忙应了一声,朝着摔倒在地上的曹军骑兵跑了过去。

骑兵策马疾冲,速度很快,翻滚着摔出去的时候,有两个运气不好的,当场就摔了个脑浆迸裂。

另外还有一个运气更不好的,虽说摔倒在地的时候,他是屁股先着地,避免了被摔碎脑袋的厄运,可紧接着后面飞过来的一匹健马的躯体,却是让他承shòu了比直接摔出脑浆还要凄惨的命运。

数百斤的健马砸在那曹军骑兵的身上,只听得“噗”的一声响,他浑身骨骼就被砸的碎了多半。

腹腔的骨头戳破了皮肤,肠子和内脏都从被戳破的腹部流了出来,死状异常恐怖。

除了这三个人,另外几个连同战马一起摔飞出去的曹军则要幸运的多。

他们中伤势最终的,也不过只是摔断了腰椎无法东塘,倒是没有性命之虞。

跑出军营的一群曹军,连同那些没有摔倒的曹军骑兵,将受伤的人给抬进了军营,找了处营帐安置。

就在这些曹军安置伤者的时候,一个曹军兵士从地上捡起了一截长长的麻绳,很是疑惑的在四周寻找了起来。

很快,他就在骑兵们摔出去的地方找到了四五根相同的麻绳。

拖着那些麻绳,那曹军兵士向在场的其他人喊道:“好似方才有人在此设置了绊马索!”

听到那曹军兵士的喊声,一群人纷纷围了上去,凑到他跟前,看着那几根麻绳。

“快去禀报曹公!”看着兵士手中捏着的几根麻绳,领着他们的军官心内一惊,赶忙向他们吩咐了一句。

一个曹军兵士应了一声,掉转身,飞快的跑进了军营。

设置绊马索的时候,邓展就晓得曹军必定会发xiàn

它们的存zài

,之所以还那么干,是他坚信,曹军断然不会想到,会有人敢在军营外布置了绊马索之后,还有胆子潜伏到军营内。

领着十二名龙骑卫钻进了曹军军营,邓展等人一路小心翼翼的在军营内的帐篷之间穿行。

每行进一步,他们都会多几分警觉。

曹军军营,比不得过去刘辩引领他们潜伏过的那些军营,也不比当初他们在寿春城外诛杀袁术麾下大将时进入的军营。

这座军营内,不仅有着数万精壮的曹军将士,还有着一群个个都是万人敌的曹军将领。

一旦与曹军将领遭遇,凭着他们这几个人,恐怕是很难脱身。

正行进间,邓展突然止住了脚步,抬起一只手臂蹲了下去。

跟在他身后的十二名龙骑卫,也纷纷停了下来,一双双眼睛都向四周环顾着,警惕着突然出现的曹军。

众人才蹲下来,前面不远处,一顶帐篷内就走出了个曹军兵士。

那曹军兵士身上并没有穿戴铠甲,只是穿着厚厚的冬衣。

出了帐篷,他也不走远,到了帐篷边上,眯缝着眼睛将衣襟撩了起来。

当那曹军兵士撩起衣襟时,邓展等人清楚的听到一阵“哗哗”的水响。

撒尿的曹军兵士显然是在睡梦中被尿给憋醒的,站在帐篷边上,酣畅淋漓的泼洒着尿液,他的身体还在微微的摇晃着。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曹军兵士,邓展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他们与那个曹军兵士之间的距离十分的近,只要那个曹军兵士睁开眼转身朝他们这边看上一眼,立kè

就会发xiàn

他们的存zài



凝视着那个曹军兵士,邓展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长剑的剑柄上。

让他担心的一幕并没有发生,那个曹军兵士显然是困的不行,在尿完了之后,抖了抖刚用完的物事,转身钻回了帐篷。

眼看着那个曹军兵士回了帐篷,邓展悬着的心才算了放了下来,向身后一招手,领着龙骑卫兵士们继xù

向前行进。

曹军的军营内,一片宁静,就在邓展领着这十二名龙骑卫向前行进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离他们距离并不算很近,而且听起来只是一个人在奔跑。

不过听到这阵脚步声的时候,邓展还是连忙止住了步伐,朝着身旁的一顶营帐指了下。

十二名龙骑卫兵士见他指了下那顶帐篷,一个个全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其中一人轻轻的将帐帘撩起,身体侧到了一旁。

掀开帐帘的龙骑卫站直了身子,视线不住的向四周扫着,警惕的观望着可有曹军会突然出现。

其余的十一名龙骑卫,在他掀开帐帘之后,纷纷猫着腰,悄悄的钻进帐篷内。

他们才钻进去,蹲在帐篷外的邓展就听到一阵“嘎吧嘎吧”的脆响。

当最后一声脆响止下,他也一头钻进了帐篷内。

挑开帐帘的龙骑卫,待到邓展进了帐篷,也紧跟着钻了进来。

“我等在军营外设了绊马索,方才定是有人前去禀报曹操,曹操军营今日必定大乱!”黢黑的帐篷内,邓展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将声音压到很低,对明知就在帐篷里,却彼此无法相视的龙骑卫兵士们说道:“尽快换上曹军衣甲,待到乱起,我等再混进曹营纵深。”

“诺!”十二名龙骑卫,得了邓展的命令,纷纷就近找寻了一具曹军尸体,摸着黑解下了他们身上的衣衫。

龙骑卫要执行的任务,大多都是潜伏和刺杀,在黑暗中行动,是他们每个人必须具备的能力。

虽然帐篷里是一片黢黑什么也看不见,可他们却是很快就换上了就近摸到的曹军兵士衣甲。

在兵士们更换衣甲的时候,邓展也没闲着,他也找了套曹军的衣甲,飞快的将衣甲套在了身上。

众人换好了衣甲,邓展并没有下令离开帐篷继xù

前进,而是等待在帐篷内,静静的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帐篷外一片宁静,就好似此处根本不是一座军营,而是一片空旷的野地一般。

聆听着帐外的动静,邓展和帐篷内的十二个龙骑卫兵士全都是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生怕喘气粗了,会耽搁了听见重yào

的响动。

第1128章 搜剿秦军

在帐篷里蛰伏了连半柱香都没有,果然如同邓展料想那样,曹军军营里传出了一阵吵闹声。

听到吵闹声,邓展压低了嗓音,对帐内的龙骑卫兵士们说道:“走,去方才我等进入军营地方看看!”

得了邓展的命令,十二名龙骑卫跟在他的身后,络绎离开了帐篷。

他们走出帐篷的时候,许多营帐内已是有人走了出来。

出了营帐的曹军,一个个慌里慌张的穿戴着衣甲,朝着军营入口奔了过去,神色间流露着明显的忙乱。

邓展与他率领的十二名龙骑卫,也是丝毫不做耽搁,跟着众多曹军,向军营入口跑了去。

曹军军营乱了起来,邓展有个料想,军营一旦乱起,曹操和他麾下的将军、幕僚们必定会跑去查看。

曹操身边簇拥着一众将军,对他下手决非易事,可要诛杀一两个幕僚,应该还算不得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许多曹军向着军营入口跑的同时,正在帐内相向而坐的郭嘉和荀攸,也听到外面纷乱的吵嚷声。

“来人!”将手中酒樽放下,郭嘉向帐外喊了一声。

一名守在帐外的兵士,听到郭嘉的喊声,赶忙进入了帐内,抱拳躬身等候着他的吩咐。

“外厢因何吵嚷?”抬头看着那兵士,郭嘉问了一句。

“回禀军师!”抱拳躬身,兵士对郭嘉说道:“听闻是有人在军营外设了绊马索,出营搜寻秦军斥候的骑兵在返回时摔死了几个!”

听说军营外被人设了绊马索,郭嘉和荀攸都是一脸的愕然,俩人相互看了一眼,一同起了身,郭嘉对荀攸说道:“我二人也是看看!”

荀攸点头应了一声,与郭嘉一前一后出了营帐。

离开营帐,二人走在前面,在他们身后跟着随行保护的一众兵士。

曹军军营内已经是乱了起来,许多曹军都从营帐内跑了出来,向着军营入口疾走。

郭嘉和荀攸出了帐篷的时候,曹操已经在夏侯惇、夏侯渊等人的簇拥下,到了龙骑卫设置绊马索的地方。

从一名曹军兵士那里拿过了设置绊马索用的绳索,曹操用力扯了扯绳索,检视了一下韧性,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这种绳索异常牢固,寻常来说,都是用来牵引大车或者是攀援城墙所用,极少用在绊马索上。

而且设下绊马索的地方,距离军营牙门只有二十余步。

牙门处有兵士守卫,一般的人根本无法在这么近的距离,在一群警觉的曹军兵士眼皮子地下连着布下四五条绊马索。

“把今晚值守的人叫来!”看着捏在手中的绳索,曹操眉头紧皱,向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亲兵应了一声,转身走向牙门。

没过多会,数十个曹军就被那亲兵带到了曹操的面前。

由于在眼皮子底下被人布了绊马索,这些曹军到了曹操面前,一个个都是神色慌乱,低着头,并不敢多看他一眼。

冷眼环视了一遍站在面前的十多个曹军,曹操语气中没有半点感情的向他们问道:“今日可是你等值守?”

“回禀曹公,正是我等!”低头躬身,带领这队兵士的军官诚惶诚恐的应了一句。

视线停留在那军官的身上,曹操向他问道:“可是你让人告知某,有人在军营外设了绊马索?”

“正是!”依然是低头躬身,军官回话的时候,浑身都在微微哆嗦着。

他带领的一众曹军,在值守的时候,眼睛都是睁的溜圆,并没敢有半点懈怠,可即便如此,还是被人给钻了空子,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布置了好几道绊马索。

回想起这一幕,军官只觉着后颈一阵发凉。

若是那些人的精力不在绊马索上,而是在他们这些人的脑袋上,恐怕此时牙门处有的便不知是几根绳索和三个摔死的曹军,而是数十具没有脑袋的尸体了。

从军官的神色中看出了慌乱,曹操虽是没有出言斥责,却也没有开口开解,而是接着向他问道:“你等值守之时,可有懈怠?”

曹操这句话刚一问出口,那军官就吓的两腿一软,“噗嗵”一声跪在了地上,仰脸望着曹操,一脸恐慌的说道:“曹公明鉴,小人等今晚值守,是连眼皮都没敢眨上一下!”

此时的军官,对布置绊马索的人已是恨之入骨。

假若曹操真个将军营外多出这么几道绊马索的责任归罪在今晚值守的这群曹军的头上,就凭着他们的小肩膀,根本扛不起如此大的罪责。

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军官,从他的脸上,曹操并没有看出半点说谎的迹象,于是对他说道:“起身说话!”

曹操要他起身说话,军官心内陡然一松。

仅凭着这一点,他已经确定,曹操不会太过责难他们,顶多只是会小惩薄戒。

心内松了口气的军官,在站起来之后,身子也不像方才那样颤抖的厉害,不过他还是低着头,不敢多看曹操一眼。

“曹公!”曹操正在询问那军官晚间发生的事情,郭嘉和荀攸已经到了他的身后,郭嘉向曹操问道:“何事如此紧要,竟是连曹公都惊动了?”

将手中的绳索递给了郭嘉,曹操对他说道:“有人竟是在我军眼皮底下于军营外设了绊马索,依奉孝看来,此事究竟何人所为?”

“不消说,定是秦军!”接过绳索,郭嘉还没看绳子,就对曹操说道:“只不过这次来的秦军,怕并非寻常兵士?”

“奉孝是说……?”郭嘉的话音才落,曹操就猛然睁圆了眼睛,向他问道:“秦军三卫?”

“正是!”点了下头,郭嘉将绳索捋直,简单检视了一便,着重是看了一下绳头,对曹操说道:“绳头打结干净利索,设下绊马索时,绳索离地高度也是恰到好处!若非秦军三卫,又有何人可在如此短的间隙、如此进的距离内,做出这等完美的绊马索来?”

郭嘉提及秦军三卫,曹操还真是后脊梁上一阵发寒。

秦军三卫的威名,他也是早已听过,而且以往曹军也不是没有同秦军三卫厮杀过。

每逢遇见三卫,曹军即便是占据着人数上的优势,也断然没有获胜的可能。

环视着四周,曹操的眸子中闪烁着一抹警觉。

看出曹操神色中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紧张,郭嘉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曹公莫要如此,秦军三卫再如何强悍,不过也是军旅而已,待到日后,曹公必定会将之彻底剪除!”

郭嘉和曹操说话的时候,他并不晓得,就在离他们不远的一群曹军兵士中,邓展正远远的看着他,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他说早晚曹操能够剪除秦军三卫时,语气中带着无尽的自信,就好似在告sù

邓展,只要有他在,秦军必定不是曹军的对手!

看着郭嘉,邓展心底已是生起了一个念头,此人必定要除!

而且是今晚就一定要将他除掉!

郭嘉的开解着曹操,与他一同来到此处的荀攸,也上前看了看那段绳索,对曹操说道:“曹公,绳索虽说不长,可携带必定不便。秦军来此,还带着绳索,只有两个可能。”

“哦?”扭头看着荀攸,曹操追问了一句:“哪两个可能?”

“其一,秦军来此必定是骑着战马!”抱拳向曹操拱了一下,荀攸对他说道:“其二,秦军眼下离军营并不是很远,曹公只须派出兵马于附近查探,必定可查出踪迹!”

荀攸的话说出口,不仅是曹操吃了一惊,就连站在一群曹军兵士中观看着这一幕的邓展,也是暗暗的吃了一惊。

只不过是几根绳索而已,荀攸就能抽丝剥茧,从中分析出龙骑卫离此不远。

龙骑卫虽说强悍,可他们毕竟只有五百余人,假若曹军正的大举搜查,找寻到了黄胜率领的龙骑卫主力,一场恶战下来,邓展真是没有把握还能剩下多少龙骑卫将士。

看着郭嘉和荀攸,邓展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眼睛也微微眯了一眯,就连眼角的鱼尾纹,都剧烈的抽搐了几下。

手按着剑柄,凝视着不远处的郭嘉和荀攸,邓展有种想要冲出去将这俩人当场击杀的冲动。

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看见了站在曹操身旁的一众曹军将领。

无论是夏侯惇还是夏侯渊,抑或是曹仁、曹洪等人,个个都是身材魁伟,一眼便能看出身负武艺。

在这些人的眼前击杀郭嘉和荀攸,莫说还有着一些距离,并不能确保一剑击杀其中一人。

即便是距离够近,他所能做到的,也只是将郭嘉或荀攸之间的一个人当场击杀,而另一个则会继xù

活下去。

这两个人,有一个活着,对邓展和对龙骑卫甚至对整个大秦都是威胁。

只能忍!

只能等到他们回了军营,远离了那一众曹军猛将再做计较!

手按剑柄,邓展强忍着冲上去击杀郭嘉和荀攸的冲动,曹操这时却向身后喊了一声:“即刻派出兵马,出营搜剿秦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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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9章 只能一个个的杀

成队成队的曹军离开了军营,冲进黢黑的旷野,搜寻在军营外设置绊马索的秦军去了,却没有人知dào

,布下绊马索的真凶,此时却是正在他们的军营内,凝望着郭嘉和荀攸。

在军营外逗留了片刻,曹操等人也络绎折回了军营。

郭嘉、荀攸等人,一路跟随着曹操,向帅帐方向走去。

跟在曹操身后的曹军将领们,走在他的两侧,将他簇拥在中间,纵使是邓展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也是找不到半点刺杀曹操的空当。

好在邓展等人的任务并非是刺杀曹操,只是刺杀他麾下的幕僚。

曹操等人向军营内走去的同时,原先簇拥在牙门处的曹军将士们,也纷纷散了去,各自返回营帐歇息,只有那些出了军营,去搜寻秦军的曹军,怕是一整晚都无法好生安歇了。

带领着十二名假扮成曹军的龙骑卫,邓展尾随在曹操等人的身后,一路走向军营的纵深。

他们并没有跟的太紧,由于有将军们在场,曹操随身的卫士们,也是都走在后面或者侧面的最外围,跟的太紧,反倒容易被曹军发xiàn



如同其他曹军将士一般,邓展等人装出好似很困倦的模样,走路的时候,速度也是极其的慢,一双双眼睛,却是死死的凝视着郭嘉和荀攸。

在牙门处听到郭嘉、荀攸给曹操出的主意,邓展已经确定了夜间行刺的目标,他们在等的,不过是曹操与郭嘉、荀攸分开而已。

伴同着曹操,一直把他送回了营帐,一众幕僚、将军才向他告了退,纷纷返回自家营帐去了。

军营内的曹军将士们,还都在各自返回着营帐,许多人都还走在路上,军营内并没有完全空旷下来。

这种情况下,邓展等人虽说没有机会刺杀郭嘉和荀攸,却可借助着军营内走动的人很多,正大光明的远远跟着二人。

郭嘉、荀攸显然没有想到龙骑卫已经进入了军营,而且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二人辞别了曹操,并肩走到郭嘉的营帐外,郭嘉抱拳对荀攸说道:“方才与公达饮至兴起,却不想竟是出了这等事情,是否再进帐中饮上两盏?”

“夜已深沉,且今晚又出了这等事情,想来明日一早,曹公必定会召集我等商议军务!”抱拳给郭嘉回了一礼,荀攸说道:“奉孝这场酒,便待到日后再吃不迟!”

荀攸不肯接着再饮,郭嘉也不再勉强,对他说道:“既是如此,某便不强公达所难,晚间好生安歇,日后再饮!”

彼此抱拳拱了一下,郭嘉钻进了营帐,而荀攸则在一群卫士的簇拥下,往他的营帐去了。

远远看见郭嘉和荀攸说话,邓展倒是期盼着二人能一同进入郭嘉帐内,若是那样,他们行事也是会少了许多周章

当荀攸与郭嘉相互道别,各自返回营帐时,邓展的脸上不免露出了一抹失望。

二人没有在一处,晚间要刺杀他们,便只有一个个的解决。

郭嘉的名头在刘辩那里早已挂上了号,至于荀攸,虽说刘辩对他也是颇为重视,却要比郭嘉次要了一些。

军营内走动的曹军将士越来越少,晓得在外面也逗留不久的邓展向左右环顾了一下,见并没有人留意他们,朝身后跟着的十二名龙骑卫招了下手。

随同邓展一起潜入曹军军营的龙骑卫们,见他招手,跟在他身后,纷纷向离郭嘉营帐最近的一处曹军帐篷跑了过去。

快要到那顶帐篷前,迎面走过来四五个曹军。

见邓展等人在营帐内跑动,那几个曹军兵士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人很是纳闷的向他们问道:“你等跑甚么?”

“天寒地冻,在外面着实冷的紧!”邓展停下了脚步,一边双手抱在怀里,一边跺着脚,装出一副很怕冷的样子,对那曹军说道:“我等只是想早些返回帐内,好好睡个囫囵觉。”

邓展的解释,让那几个曹军兵士心内顿时释然,几个人撇了下嘴,便向着方才他们盯住的那顶帐篷走了过去。

假装和那几个曹军兵士顺路,邓展等人紧紧的尾随着他们。

发xiàn

邓展等人跟着他们,这几个曹军并没有太多的在意,毕竟军营内帐篷紧紧相连,人又是特别的多,许多将士之间彼此并不熟识,说不准这十多个人的帐篷,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你等营帐也在此处?”到了帐篷前,那几个曹军兵士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人向邓展等人问了一句。

微微一笑,邓展对那人说道:“正是,就在前方不远。”

“快些回去歇了吧,今日晚间出了这档子事,明日曹公必定会找秦军晦气,我等说不得明日又要上战场了。”说话的那个曹军掀开帐帘,一边说着话,一边抬脚钻了进去。

在他钻进帐帘的时候,邓展向身后的龙骑卫们使了个眼色。

十多个龙骑卫见了他的眼色,纷纷站到他身后,目送着那几个曹军钻进帐篷。

眼看着几个曹军全都钻了进去,邓展才向龙骑卫兵士们招了下手,领着他们继xù

往前行进。

军营内的曹军越来越少,没用多久,便有恢复了宁静。

原先邓展打算解决掉刚才与他们相遇的几个曹军,可转念一想,那几个曹军并没有发xiàn

他们有什么异状,对他们动手,无疑是增添了被发xiàn

的风险。

带着十多个龙骑卫,趁着曹军军营内最后一些将士返回军营,邓展飞快的蹿到了离郭嘉营帐很近的地方。

郭嘉的营帐外,帐帘处立着两个夜间值守的卫士,在营帐的左右两侧,还各自有着俩人,唯独只有背面没有安置人手。

见背面有机可乘,邓展向身后的十多个龙骑卫点了下头,率先朝着郭嘉的营帐蹿了过去。

他的速度极快,窜出去的时间选择的也是极为准确,恰好是选择了侧面卫士的视线挪开的瞬间。

邓展蹿了出去,跟在他身后的龙骑卫却并没有动身。

他们都很清楚,这个时候,向郭嘉营帐行进的人越多,就越有暴露的风险。

眼看着邓展蹿到了郭嘉营帐后,两个龙骑卫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点了下头,挺直胸膛,从他们躲藏的地方走了出去。

这俩人走出去之后,大摇大摆的径直要从郭嘉的营帐前通过,却被守卫着营帐的一个卫士叫住。

“站住!”那两个假扮成曹军的龙骑卫刚经过郭嘉的营帐,帐帘外的一个卫士就喊了一声,跨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两个龙骑卫听到喊声,赶忙止住了脚步,面朝那个卫士抱拳而立。

曹军之中,等级相对森严,守卫郭嘉营帐的卫士,在身份上,是要比寻常兵士高上不少。

因此两个郭嘉的卫士唤住那两个龙骑卫,假扮成曹军的龙骑卫也只得抱拳给他们行礼。

走到那两个龙骑卫面前,两个卫士将他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其中一人向他们问道:“你二人莫非不晓得此处乃是军师营帐,何处不好走,偏偏要走这里?”

被卫士训着,两个龙骑卫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并没有给予半点回应。

见他们没有吭声,说话的卫士更是趾高气昂,言语要比方才更严厉了几分。

听着那卫士的训斥,两个龙骑卫恨不得立kè

将他的脖子给扭了,可邓展还没有动手,他们也不敢贸然行事,只是抱拳躬身,偷眼飘着帐篷侧旁的卫士。

两个龙骑卫被卫士训斥的时候,侧旁的几个卫士都把视线转向了他们。

或许是觉着那两个卫士训斥龙骑卫很有趣,侧旁的几个卫士在看着他们的时候,脸上都流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蛰伏在帐篷背面的邓展,探头看到侧面的卫士扭脸看着好戏,丝毫不做耽搁的纵步朝着与藏身在不远处那群龙骑卫毗邻方向的两个卫士蹿了上去。

蹿到那两个卫士身后,邓展并没有拔剑,而是双手向前一伸,一把扭住其中一个卫士的脸颊,用力一拧。

脸颊突然被人从背后按住,那卫士吃了一惊,嘴巴一张,还没来及喊叫,脖子就被邓展硬生生的拧断。

另一个卫士听到身旁传来骨骼断裂的声响,连忙扭头。

他的脑袋还没转过来,邓展的一只手臂已经勒到了他的脖子上,另一只手顺势捂住了他的口鼻。

嘴和鼻子被邓展捂住,那卫士正要发出“唔唔”的声音挣扎,邓展搂着他颈子的手臂已是猛的一用力,夹碎了他的咽喉。

两个卫士被邓展处置掉的瞬间,还蛰伏在不远处的十个龙骑卫飞快的蹿了过来。

其中俩人装成卫士的模样站在原处,另外八个人,则随着邓展拖着两具尸体,一同钻到郭嘉帐篷的后面。

身后有异常的响动,正斥骂着两个龙骑卫的卫士扭头朝后看了一眼。

由于是在夜间,他们并不能看清侧旁卫士的面容,见那里一个不少的站着人,心内便是坦然了下来,转过身,其中一人朝那两个龙骑卫一摆手,喝了声:“滚!”

第1130章 奉孝陨落

被郭嘉的卫士呵斥了一声,那两个假扮成曹军兵士的龙骑卫并没有吭声,依然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站着。

不过俩人的目光,却是都投向了帐篷另一侧还没有被解决掉的卫士。

那两个卫士站的地方离他们并不是很远,虽说看不请面容,二人却是能看到,就在训斥他们的两个卫士转身的当口,一条黑影蹿到了那两个卫士的身后。

被守着帐帘的两个卫士骂了好半天,这两个龙骑卫已经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见有黑影蹿向侧旁的两个卫士,二人再不迟疑,同时纵身向那两个刚才还在他们面前趾高气昂的郭嘉卫士扑了上去。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两个刚走出没两步的卫士连忙扭头。

他们的反应也不算很慢,可惜在龙骑卫的面前,终究还是差了许多。

俩人刚扭过头,那两个龙骑卫已经是伸手按住了他们的脸颊,同时手腕用力,硬生生的把他们的脖子个扭歪到一旁。

刚才还在骂人的那个卫士,脖子歪到一旁,两眼圆睁着,直到死,他都没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个龙骑卫解决了正面的两名卫士,另一侧的两个也被邓展料理了。

留下六个人站在郭嘉的帐篷外,扮作他的卫士,邓展掀开帐帘,带着其余六人跨步进入帐内。

回到帐内,正打算安歇的郭嘉,此时正坐在铺盖上,手中捧着一本书看得有滋有味。

听到有人掀开帐帘,他连忙抬起头。

没等他看清进入帐内的是什么人,邓展已经手起剑落,一剑刺穿了他的心口。

心口插着一柄长剑,郭嘉一脸愕然的低头看着那柄有一多半没入他身体的利刃,脸上流露出一抹不敢相信的神色。

邓展刺出的长剑,自郭嘉心口插入,从背后透出,这一剑之下,郭嘉断然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一把抽出长剑,邓展紧紧的锁着眉头,向身后跟着的几个卫士压低了声音说道:“走!”

邓展转身要离开帐篷的时候,一个龙骑卫跨步走到郭嘉的尸体旁,举起长剑,朝着他的颈子猛的劈了下去,将他的头颅砍下,飞快的用一块麻布包好,才跟着邓展等人出了营帐。

领着这几个卫士,刚走出郭嘉的帐篷,远处就传来一个满是惊惧的喊声:“不好了!有人潜入军营!”

喊声离他们还很远,邓展与那十二名龙骑卫相互看了一眼,飞快的朝着喊声跑了过去。

根本不用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邓展也是晓得,必定是他们早先杀死的那一帐篷曹军被人发xiàn

了。

这一晚,曹军军营内还真是折腾的够呛。

刚睡下没多会的将士们,有些人才进入梦乡,就被外面杂乱的喊声给惊醒,连忙又拍出了帐篷。

趁着曹军军营混乱,邓展带着十二名龙骑卫,一路向着军营外口蹿去。

刺杀了郭嘉,他们原本还打算接着刺杀荀攸,可曹军已经晓得有人潜入了军营,强行刺杀,不仅任务难以完成,恐怕他们这些人也是要被陷入到此处。

在有人发xiàn

了被他们杀死的那些曹军时,邓展已经做出了决定,立kè

撤离曹军军营,至于荀攸,日后再说。

与一众龙骑卫,带着郭嘉的人头,邓展虽说是利用曹军混乱,想要趁机撤离此处,却也是不敢同太多曹军撞见。

手中提着人头的龙骑卫兵士,被一群龙骑卫簇拥在中间,用他们的身体,遮挡着那颗用麻布包裹着的头颅。

十多人趁着曹军跑来跑去一片混乱的时候,径直跑想军营边缘。

本已是打算睡下的曹操,正要脱去衣衫,帐外便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声音:“启禀曹公,军营内乱了起来,说是有人潜入了营地!”

早先在军营外发xiàn

了绊马索,卫士的话音刚落,曹操立kè

联想到那些秦军在布下绊马索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潜入了军营,伺机做些甚么,连忙向报讯的卫士说道:“召集众将,前去查看!”

“诺!”卫士应了一声,便奉曹操的命令召集将军们去了。

奉了曹操命令的卫士并没有走多远,迎面就看见了朝着这边走过来的夏侯惇等人。

“众位将军,曹公有令,要将军们随同曹公一起前去查看!”见到夏侯惇等人,卫士赶忙抱拳躬身,向他们传达了曹操的命令。

夏侯惇等人来此,正是要请示曹操该如何处置,听了卫士的话后,纷纷向着曹操的帅帐走了过来。

众人刚到曹操帅帐前,曹操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众人来道,曹操向他们一招手说道:“我等前去查看一番!”

得了曹操的命令,众人赶忙抱拳应了一声,跟在他的身后,向发xiàn

了尸体的地方走了过去。

“曹公,不好了!”走了没多远,曹操等人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喊声,纷纷停下脚步,向后看了去。

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一个神色慌乱的曹军军官。

那军官一边喊着,一边向曹操等人跑了过来,到了曹操等人近前,慌乱间,他脚下一空,险些摔倒在地上。

跟着曹操的李典,见军官一副慌张的模样,跨步上前,揪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怒道:“曹公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被李典揪着衣领,那曹军军官浑身都在哆嗦着,嘴唇也是剧烈的颤抖着说道:“军师……军师被人害了!”

“什么?”听说军师被人害了,曹操就犹如头顶被炸雷劈了一下,跨步蹿到军官面前,伸手揪住了他问道:“哪个军师被人害了?而今如何?”

曹操揪住了军官的衣领,李典连忙放手,撤步站到一旁。

被曹操揪住领口,那军官浑身哆嗦着,连牙齿都在相互打着架,颤巍巍的说道:“军师祭酒,已然被人害了,头颅也是被人割了去!”

“啊!”军官的话音刚落,曹操惨嚎了一声,揪着他衣领的手一松,向后趔趄了两步,险些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虽说并没有摔倒,可曹操还是两眼一片发黑,身子一歪,就要朝地上栽去。

站在一旁的将军和幕僚们,见曹操眼看要摔倒,赶忙上前将他扶起。

被曹仁托着后腰,曹操两腿发软,浑身哆嗦着,勉强站着,嘴唇抖了半天,竟是连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早年曹操征伐天下,凭借的是戏志才给他出谋划策。

可戏志才身体单薄,还没等到曹操成就一番大业,他便撒手而去。

幸而有荀彧向他推举了郭嘉,才使得他渐渐平复了失去戏志才的伤怀,并且运用郭嘉的策略,逐步蚕食周边势力,壮大到如今的声势。

正要与郭嘉一同占据河北,进而讨伐辽东,郭嘉却突然被人害了。

这个消息,对曹操来说不啻于是个晴天霹雳。

“走……去看看奉孝!”虽说已是得到郭嘉被害的消息,曹操心内却还是存着一丝侥幸,希望死去的不是郭嘉,而是其他什么人,他无力的摆了下手,向将军和幕僚们招呼了一声。

走路时,曹操的双腿蹒跚,连站都站不稳当,曹仁、曹洪怕他摔倒,赶忙上前搀扶着他。

众人簇拥着已是浑身发软,连路都走不稳当的曹操,向着郭嘉的营帐走了过去。

离郭嘉的营帐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就听到前面传来了一阵嚎啕的哭声。

发出哭声的不是别个,正是平日里承担着保护郭嘉职责的卫士们。

一群卫士跪在郭嘉的营帐前,在发出嚎啕的他们前面,还平平的摆放着六具尸体。

看到这一幕,曹操心内仅存的一点侥幸也被彻底的打破。

他只觉着两眼一黑,脑袋一懵,整个世界在他的眼前便只余下一片黑暗。

“曹公!曹公!”气怒攻心,再加上郭嘉逝去的悲恸,使得曹操晕了过去,众人见他昏了过去,一个个全都乱了手脚,不住口的呼唤着。

扶着曹操的曹仁,一只手臂托着他的颈子,蹲在地上扶着他,另一只手的拇指用力的掐着他的人中。

过了没多会,在曹仁掐人中的动作和众人的呼唤声中,曹操悠悠的醒转了过来。

睁开眼,他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布满了繁星的夜空。

想起郭嘉被人害死,曹操大吼了一声,身子一欠,“噗”的一口喷出了一股鲜血。

曹操吐了血,众人更是一阵忙乱,帮他擦拭的帮他擦拭,去取水的跑去取水,一时间幕僚和将军们竟是忙做了一团。

“曹公,回去歇着吧!”扶着曹操,曹仁一脸担忧的对他说道:“待到明日再看奉孝不迟。”

“不!”摇了摇头,曹操有气无力的对曹仁说道:“奉孝与某,乃是如同兄弟一般。兄弟故去,我这做兄长的,如何能不去看上一眼!”

说着话,曹操心内的悲痛再难抑止,竟是眼圈一红,如同孩童般嚎啕大哭了起来。

曹操放声痛哭,一旁的众人,也是跟着一个个都抹起了眼泪。

跪在郭嘉帐外的一众卫士,原本已是止住了哭声,听得曹操痛哭,也跟在后面,发出了阵阵嚎啕。

第1131章 胸怀天下怎可常示柔情

夜色苍茫,凄冷的风儿从曹军的军营中穿行而过,大营站着成片手持火把的曹军。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凝重,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连一声咳嗽都没有。

郭嘉的帐篷前,十多只火盆排列成了一圈,将帐前映照的一片通亮。

在帐前的一张铺盖上,静静的躺着一具没了头颅的尸身。

距离尸身不远处,两个懂木艺的曹军,正用一块木桩,雕刻着郭嘉的头像。

在曹仁、曹洪的搀扶下,曹操站在一群将军和幕僚之中。

他的脸色一片苍白,就好似陡然生了场大病,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望着躺在铺盖上的无头尸身,他浑身都好似没了骨头一般,若不是有两位将军搀扶,怕是早已瘫软在地上。

郭嘉被人刺杀,对曹操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打击。

秦军同曹军之间的战斗正处于白热化的阶段,此时痛失谋臣,不啻于是砍掉了曹操一只臂膀。

曹军军营内,曹操正带领着将士们悼念郭嘉,得了郭嘉人头的邓展,领着十二名龙骑卫出了曹营,却是满心欢喜的跑向他们早先藏好的战马。

战马还在远处,远远看见战马,邓展并没有率领十二名龙骑卫立kè

跑上去,而是观察了一番周边的环境,才率先蹿向趴在旷野中的马匹。

翻身上了马背,邓展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率先策马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奔去。

十二名龙骑卫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如同十二到在夜幕中穿行的黑色闪电,窜向了他们来时的道路。

策马飞奔,没走出多远,邓展就勒住了战马。

当他勒住战马的时候,迎面奔过来十多骑快马。

虽说是在夜间,并不能看清那十多骑快马驮着的是什么人,可从他们骑着的高大骏马来看,邓展却是晓得,迎面过来的,正是黄胜带领的龙骑卫。

果然,当迎面过来的十多骑快马越来越近时,邓展看清了他们身上的衣甲。

正是龙骑卫的衣甲。

龙骑卫执行潜伏任务,都会换上一身黑衣,可在常规作战时,他们穿戴的,依然会是标志性的大红衣甲和插着金黄羽毛的头盔。

策马到了邓展身前,黄胜一抱拳,压低了声音向他问道:“将军,怎样?”

微微一笑,邓展向后面那个提着郭嘉人头的龙骑卫一招手。

手提着麻包的龙骑卫上前,将包裹着郭嘉人头的包袱举了起来,向黄胜亮了一下。

“就一个?”看了一眼那龙骑卫举着的包袱,黄胜小声问道:“不知将军诛杀的是何人?”

“郭嘉!”同样压低了嗓音,邓展对黄胜说道:“曹军防备森严,那荀攸同郭嘉住的又是甚远,我等只得选了个近的。”

“诛杀了郭嘉,殿下也是少了个心头大患!”点了下头,黄胜抱拳对邓展说道:“将军威武,不知我等应是在此继xù

伺机而动,还是先返回洛阳?”

略微思索了一下,邓展说道:“且返回洛阳。曹操失了郭嘉,必定会加强戒备,想来以后的许多日子,我等都是再难下手,不若先折回去,向殿下复命!”

“诺!”应了一声,黄胜小声对他身后的一个龙骑卫说道:“传令下去,即刻返回洛阳!”

得了命令的龙骑卫一兜战马,掉转马头,朝着一片漆黑的夜幕中去了。

没过多会,五百名龙骑卫便聚集齐备,环顾了一圈所有的龙骑卫将士,邓展把手一招,低喝了声:“走!”

五百余人跟着邓展,披着夜幕,一路朝轩辕关方向去了。

一路策马疾驰,一直到天色微微发亮,眼看就要到达轩辕关口,黄胜才向邓展喊道:“将军,昨日晚间,曹军动静可是不小!”

“是啊!”一边策马飞奔,邓展一边说道:“先后派出了不少兵马找寻我等,不晓得你等可否遭遇?”

“遭遇倒是遭遇了!”骑马走在比邓展落后一个马头的位置,黄胜说道:“末将想到将军在曹军军营中,随时可能需yào

接应,于是便没有找他们晦气。否则……嘿嘿……”

晓得黄胜是要说,否则定会让曹军好kàn

,邓展也没多言语,只是面露笑容,骑着马一味的往前疾走。

龙骑卫经过轩辕关,守关秦军见是邓展亲自领队,并没敢多问什么,急忙将关口打开,目送着他们离去。

出了轩辕关,便已是离洛阳不远,策马走在最前面的邓展向身后的龙骑卫将士们高声喊道:“将士们,就快要到洛阳了!我等诛杀了郭嘉,殿下必定会褒奖将士们,随本将军回到洛阳,今日晚间好生醉上一场!”

“好!”邓展的一声喊,调动了龙骑卫将士们的情绪,所有人全都大吼了一声,满脸喜气的加快了战马飞驰的速度。

邓展率领龙骑卫一路策马飞奔,不过才只过了午时,便到了洛阳城门外。

到了洛阳城门口,邓展勒住战马,跟在他身后的龙骑卫将士们,也纷纷将战马止住。

洛阳城有个成文的规矩,那便是在白日里,任何人不得随意在城内街道策马飞驰,以免伤着了街市上的行人。

早先刘辩曾经亲自违拗过这条规矩,后来由于他几乎没有怎么离开洛阳,敢在城内策马飞奔的,便渐渐没了几个。

龙骑卫是秦军三卫之一,身为龙骑卫统领,邓展自是不会率先打破这个规矩,心内即便再急,到了城门处,也会将战马的速度放缓下来。

整罢了队伍,邓展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兜马进了城门。

龙骑卫的队伍进了洛阳城,沿途街道上的百姓见了,纷纷给他们让开了道路。

邓展等人刺杀的只是郭嘉,对百姓来说,曹操的死,才会成为值得宣扬的消息,一个郭嘉,在他们的心目中,显然分量不足。

也是因为如此,一路上邓展并没有让将士们向百姓炫耀龙骑卫诛杀了曹操的幕僚,只是很低调的领着队伍,沿街道往秦王府去了。

到了秦王府正门前,邓展和龙骑卫将士们全都下了战马,他跨步走到门口,抱拳对守门的卫士说道:“劳烦通禀殿下,末将邓展,带了郭嘉人头觐见!”

龙骑卫统领邓展,在秦军之中名望自是不低。

邓展向卫士行礼,那卫士也是不敢怠慢,赶忙回了一礼说道:“将军少待,某这便去为将军通禀!”

朝卫士点了下头,邓展目送着他转身进入了秦王府。

卫士进入王府,先是向正厅附近的卫士打探了一下,晓得刘辩此时正在后园,便飞快的跑进了后院之中。

邓展带领龙骑卫返回洛阳的时候,刘辩正在后园中同他的几个孩儿玩耍。

连年战事不断,刘辩整日操劳大事,极少有闲暇陪同他的妻儿玩耍。

将刘协从许都接到了洛阳,刘协也是当众说出了愿禅让帝位,对刘辩来说,很多大事已经完成,他也难得的能抽出些空闲,陪陪他的几位王妃和小儿女们。

和一群孩子们玩耍的刘辩附近,簇拥着几个莺莺燕燕的女子。

围在一起的几个女子,正是唐姬等人,除了刘辩的几位王妃,甄宓也在当场。

看着刘辩和孩子们玩着捉迷藏,就好似一个大孩子一般,唐姬等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没成想,殿下竟是这般喜爱孩子!”看着正同一帮小屁孩玩耍的刘辩,甄宓笑着对身旁的管青说道:“贱妾来到洛阳已有许多时日,还从未见殿下如此这般!”

“殿下胸有乾坤,虽说柔情万种,又如何可常常展示于世人?”微微一笑,管青对甄宓说道:“殿下曾对我等说过,若是可以,他宁愿天下再无征伐,让世间少些孤儿寡母,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世间再无征伐……”呢喃着管青说的这句话,甄宓俏丽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痴迷,目光也越发的迷离了起来。

生在乱世之中,她看惯了世间的杀伐,听惯了人们谈论争斗,还真想看看这天下间若是没了征伐,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境地。

秦军强悍,她早有耳闻,虽说身为女儿家,没有机会亲眼看上一看,却是屡屡听闻人们这样说。

而秦王,在甄宓以往听到的风闻中,是个杀伐果决的汉室苗裔。

得罪了秦王,尤其是伤着了他麾下的将军、幕僚,定然会遭到他近乎疯狂的报复。

这样的人,甄宓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他和那句望世间再无杀伐联系到一处。

刘辩的形象,在她心内多少有了些改观,看着刘辩的时候,甄宓的眸子中闪烁着一抹复杂。

当初袁熙要将她留在洛阳,她甚至还暗中恨过刘辩,认为是他耍的阴谋诡计。

如今想来,或许秦王真的是为了他们夫妻能够长久团聚,才做出了这个艰难的抉择。

正凝望着刘辩,脑海中一片胡思乱想,甄宓的眼前晃过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不是别个,正是刚和一个卫士交头接耳的王柳。

王柳从一众王妃和甄宓面前走过,径直走向了刘辩,到了他近前,抱拳躬身小声说了句什么。

第1132章 不过是投错了人

正逗弄着孩子们玩耍的刘辩,听到王柳说的话,愣了一下,扭头看着她问道:“可是当真?”

“当真!”保持着抱拳的姿势,王柳小声对刘辩说了一句。

从王柳这里得到确实的答案,刘辩的嘴角牵了起来,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对站在不远处的唐姬等人说道:“你等且各自回寝宫吧,本王有要事要在此处处置!”

“诺!”晓得刘辩是有要紧的事,唐姬等人也不敢耽搁,赶忙纷纷应了一声,各自向自家的寝宫去了。

“请邓将军到花亭说话!”待到唐姬等人离去,刘辩向王柳吩咐了一句,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小径走了去。

刘辩离去的时候,王榛快步跟了上去,王柳则是先向前来报讯的卫士吩咐了一句,才快步追上刘辩。

“殿下!”追上了刘辩,王柳小声对他说道:“郭嘉已然被邓将军铲除,曹操便如同少了只臂膀,我军想来用不多久,便可将曹操歼灭!”

“想得太简单了!”扭头朝王柳微微一笑,刘辩对她说道:“曹操麾下,可是不止郭嘉一个幕僚。还有荀攸、荀彧、程昱、许攸等人,这些人,个个都是智谋之士,本王当寻个由头,将他们一一铲除,方可将曹操击溃!”

听了刘辩的这番话,王柳再没言语。

曹操麾下武将、谋臣众多,已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当初的袁绍,虽说麾下武将、智者也是不少,可袁绍与曹操不同,他听不进不同的意见,因此才有了官渡和仓亭之败,以至于把自家性命都给填了进去。

王柳没再言语,刘辩也不在给她多做解释,径直朝着花亭走了过去。

到了花亭,刘辩双手扶着栏杆,望着亭外的一方小水塘,看着清凌凌的塘水,等待着邓展的到来。

没过多会,邓得了刘辩召唤的邓展,领着一名提着一只带血包袱的龙骑卫进了后院,来到了花亭外。

到了花亭下,邓展抱拳躬身,对站在亭子上的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末将诛杀了郭嘉,特来复命!”

“邓将军!”听到邓展说话,刘辩满面笑容的转过身,对他说道:“将军且请入亭内说话!”

“诺!”应了一声,邓展跨步上了亭子,站在离刘辩只有数步之遥的地方,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

“郭嘉人头何在?”朝邓展虚抬了一下手,刘辩问起了郭嘉的人头。

扭头朝亭子外面等候的龙骑卫招了下手,邓展目视着那龙骑卫进了亭子,才指着那只带血的包袱说道:“回禀殿下,郭嘉人头在此。”

朝那龙骑卫点了下头,刘辩对他说道:“将包袱打开,本王看看这让我军吃了不少苦头的郭嘉。”

龙骑卫应了一声,将包袱放在花亭内的矮桌上,小心翼翼的打了开来。

包袱打开之后,一颗人头呈现在刘辩的眼前。

由于一路颠簸,人头的发髻已经很是蓬松,脸上也沾满了血污,并不能辨清容貌。

“殿下,可否将郭嘉头颅清洗一番?”看到人头上糊满了血污,邓展向刘辩问了一句。

点了下头,刘辩并没有言语,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颗人头上。

“将人头拿去洗上一洗。”见刘辩点头,邓展又吩咐了那龙骑卫一句。

得了邓展吩咐,龙骑卫提着人头,飞快的跑下了花亭,就在亭子外面的水塘,将人头浸泡进去半截,清洗了起来。

不过片刻工夫,那龙骑卫就提着洗好的人头回到了花亭,将它重新摆放在矮桌上。

清洗干净的人头,面容要清楚了许多。

郭嘉向来有儒士之风,不止是因他博古通今,而且还因他相貌生的颇为俊俏,虽说已是年届不惑,却犹如而立之年的人一般,并不显得老相。

躬身看着郭嘉的人头,刘辩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殿下因何叹息?”听到刘辩叹息,邓展一脸愕然,小声向他问了一句。

“向来只闻郭嘉之名,却从未有缘谋面,不想今日竟是在此等境地下相见!”再度轻叹了一声,刘辩负着双手,站在花亭边,望着刚才龙骑卫清洗人都的地方,语气中带着几许悲天悯人的说道:“一表人才,一代英杰,竟是落得如此境地!细细想来,着实可怜可叹!”

“殿下!”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邓展对他说道:“乱世出豪杰,天下间各路豪雄纷起,又有多少豪杰并非在这洛阳城中?殿下若是如此顾惜他们,日后征伐天下,又如何可做到杀伐果决?无有杀伐果决,又如何匡复大汉基业?”

邓展的一番话,把刘辩给说的沉默了。

与邓展也的多年的素识,身旁无有太多人的时候,刘辩和他说话并不是十分的遵循尊卑。

虽说刘辩每每发怒,邓展也是会心生惧怕,可平日里,刘辩却还是很好相与,因此他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见刘辩没有吭声,邓展抱着双拳,直起了身子对他说道:“殿下,天下乃是大汉的天下,臣民乃是大汉的臣民。可豪雄纷起,都在蚕食大汉江山,都在奴役大汉子民!殿下若是顾惜些许豪杰,怕是会陷百姓于水火!”

“邓将军不必再说!”这一回,刘辩没有保持沉默,他抬起手朝邓展摆了下,止住了邓展的话头说道:“这些本王都是晓得。本王之所以感叹,不过是叹息这造化弄人。一时多少豪杰,却在这乱世之中飞灰湮灭,。假若太平盛世之中,如此众多豪杰,又如何不可治出个朗朗乾坤?”

“殿下此言……”刘辩的话音才落,邓展就放下了手臂,不过他只说了几个字,就闭上了嘴巴。

他本想说刘辩此言谬矣,可话到了嘴边,才想起他和刘辩之间的身份差距,赶忙止住了话头。

“邓将军可是要说本王此言谬矣?”扭头朝邓展微微一笑,刘辩说道:“将军无须太多顾忌,只须将心中所想说出便可!”

“诺!”双手抱拳,邓展躬下身子,对刘辩说道:“天下之所以大乱,乃是因豪杰多隐于世间,而掌权者,则是智虑不足、能耐不足的蠢人!”

听了邓展这句话,刘辩转过身,眉头微微拧起向他问道:“将军何出此言?”

“殿下!”保持着抱拳的姿势,邓展直起腰看着刘辩说道:“想这郭嘉以及殿下麾下士元、元直等人,若是在太平盛世,可有豪雄肯重用于他?”

被邓展一句话给问的愣了一下,刘辩细细寻思了一下,这句话好似还真是有些道理。

若是大汉朗朗乾坤,并无豪雄之间的争斗,又如何会用得着这些草根出身的智虑之士!

朝堂之内,多是世袭的王侯。

世袭王侯中,佼佼者如曹操等人毕竟不多,大多都是一代不如一代,只不过是仰仗着祖辈积攒下的功绩,吃着朝廷的俸禄。

手捏着下巴,刘辩眉头微微蹙着,心内虽是在寻思着邓展所说的话,嘴上却是没有言语。

见刘辩没有吭声,邓展接着说道:“豪杰纷起,乃是乱世已开!既是选择了于乱世之中出人头地,又有何人未想过一旦事败,将会身首异处?”

“将军所言甚是!”刘辩终于点了点头,对邓展说道:“听闻将军一席话,本王方才茅塞顿开!”

“既是已然做好了盘算,身死殒命,不过是投效错了主公而已,殿下又何须为其悲悯?”面朝刘辩,邓展又接着说了一句。

“无他!”朝邓展摆了摆手,刘辩嘴角漾起一抹笑意说道:“本王向来只晓得将军剑术高绝,却从未想过,言辞竟也是如此犀利,将本王也是说的一阵汗颜,无言以对!”

“末将不敢!”刘辩的这句话,看似轻描淡写,可若是深究下去,却是邓展吃受不起,他连忙抱拳躬身,向刘辩再度行了个大礼。

朝邓展摆了摆手,刘辩对他说道:“此番将军诛杀郭嘉有功,本王定当犒赏。至于龙骑卫将士们,因战功不同,也是各有封赏!不晓得将军打算如何庆贺诛杀了曹操幕僚?”

返回洛阳的路上,邓展就已是和龙骑卫的将士们说过,待到刘辩犒赏之后,晚间要在军营内与将士们同醉。

刘辩问起他打算如何庆贺,邓展不敢隐瞒,赶忙说道:“回禀殿下,末将打算今日晚间,与将士们在军营内烤肉、吃酒……”

“烤肉、吃酒,当须在野外方才有趣!”微微一笑,刘辩对邓展说道:“不过将士们连日劳苦,许久未有睡上有屋顶的房舍,在军营内如此,也是妥当!”

见刘辩并没有反对在军营内做这些的意思,邓展的心算是放下了一些。

捏着下巴,刘辩寻思了一下,扭头看着王柳、王榛二人,向她们问道:“你二人可想吃些烤肉,再喝些烈酒?”

跟随刘辩日久,他只要开口说话,王柳、王榛便可大概了然他话中的意思,二人齐声说道:“若是有酒肉,自是好的!”

“既是如此,今晚本王便带同你二人前去叨扰邓将军他们一杯水酒!”待到二人应了,刘辩轻轻拍了拍邓展的手臂,笑着问道:“将军不会不舍这杯水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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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3章 与将士们同庆

洛阳城龙骑卫军营内。

将士们已是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欣喜。

秦王的犒赏,自是将士们欣喜莫名的原因之一,更让龙骑卫将士兴奋不已的是,秦王竟亲自来到了他们的军营。

相比于其他军营,龙骑卫的军营要袖珍了许多。

在军营内的袖珍校场上,点燃着数十堆篝火,每一堆篝火旁,都围着十多个龙骑卫。

篝火上架着十分结实的木架,在木架上,穿着一只只已经烤得皮焦肉嫩吱吱冒油的肥猪。

每堆篝火旁,都有着两个龙骑卫吃力的转动着穿起肥猪的木杆,不时的还往肥猪的表层涂些蜂蜜和盐巴。

阵阵烤猪的香味,在军营内飘荡着,可所有龙骑卫将士们的目光却并没有凝聚在烤猪上。

他们的眼睛都看向着一个方向,在那里,端坐着的正是亲自前来为他们庆功的刘辩。

来到龙骑卫军营的刘辩,穿上了许久没有穿戴的铠甲。

金灿灿的铠甲裹在他的身上,在眼前篝火的映照下,泛着橘色的金光,使得他更显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威武。

一只胳膊肘支在大腿上,刘辩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在军营内的龙骑卫将士们身上不停的游移着。

在刘辩的身旁,站着一身戎装手按长剑的邓展。

邓展腰杆笔挺,就犹如一尊神像般,伫立于刘辩的一侧。

刘辩的身后,则是站着同样一身戎装的王柳和王榛。

两位女将军立于刘辩身后,也是腰杆笔直,除了眼睛偶尔会眨巴一下,浑身竟是没有一处会动上一动。

环顾着军营内的龙骑卫将士们,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对将士们说道:“将士们,你等诛杀郭嘉,可是为大秦立下了汗马功劳!”

刘辩说话的时候,所有龙骑卫将士都扭头看着他,并没有半个人吭声,在场的每个人,都在等着他把话接着说下去。

视线在龙骑卫将士们的脸上逡巡着,刘辩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接着说道:“你等皆为我大秦勇武之士,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说的便是你等!”

得到刘辩如此高的褒奖,所有龙骑卫将士都把胸膛挺直了一些,脸上也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自豪。

“邓将军方才去给本王送郭嘉的人头。”脸上笑容始终保持着,刘辩对龙骑卫将士们说道:“见了那颗人头,立时便治愈了本王心头的一块心病。因此在邓将军说出今晚要与将士们庆功时,本王便决定,来与将士们同乐!”

“殿下威武!”刘辩的话音才落,龙骑卫将士们就齐齐欢呼了起来。

站起身,刘辩从一旁的一名卫士手中接过斟满了美酒的酒樽,端了起来对龙骑卫将士们喊道:“本王敬将士们一樽!”

刘辩向他们敬酒,龙骑卫将士们连忙全都站了起来,端着斟满了美酒的酒碗,齐声喊道:“敬殿下!”

待到将士们都举起了酒碗,刘辩一仰脖子,将酒樽内的酒水饮尽。

校场上的将士们,也都纷纷饮尽了碗中的酒。

朝将士们虚按了两下手,刘辩对他们说道:“将士们且坐下,今日本王在此,你等也是莫要拘束,当吃酒吃酒,当吃肉吃肉。”

“谢殿下!”所有的龙骑卫都抱拳躬身,向刘辩谢了一声,这才纷纷坐了下去。

龙骑卫将士们坐了下去,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榛跨步上前,挺直着腰杆喊道:“将士们,告知你等一个好消息!”

听到王榛说有好消息告知他们,龙骑卫将士们一个个全都扭头看向了她。

“我军击破许都,高顺将军请回了当今陛下!”手按剑柄,王榛环顾着龙骑卫将士们,向他们喊道:“你等出征在外,想来还不晓得,当今陛下已于临街宣称,要将皇位还于殿下!”

王榛的喊声落下后,军营内瞬间静了下来。

包括邓展在内,所有的龙骑卫全都愕然的看着刘辩。

这种沉寂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是两三个呼吸间,回过神来的龙骑卫将士们便纷纷站了起来,举着手臂高声欢呼着“万岁”。

龙骑卫将士们,都是追随刘辩已是有了年头的。

他们的所有训liàn

科目,也都是刘辩依照特种兵的训liàn

方法制定,对刘辩的忠诚,甚至不亚于守卫王府的卫士们。

得知刘协愿将皇位还于刘辩,龙骑卫将士们顿时有种多年征战终于有了回报的兴奋感,一个个忘情的欢呼着,竟是忘记了刘辩就在看着他们。

面带笑容,刘辩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龙骑卫将士们。

一旁的邓展抱拳躬身,向他小声问了一句:“殿下,当今陛下可真是当街说出要将皇位还于殿下?”

虽说邓展也是晓得刘协不过是个傀儡,无论在谁的手中,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可皇帝的名头,却是十分的尊荣,他会主动说出要将皇位还给刘辩,着实还是让邓展有些不敢相信。

扭头看着邓展,刘辩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向他反问道:“邓将军莫非以为是本王威逼当今陛下?”

被刘辩一句话给问的一愣,邓展连忙说道:“并非如此!末将只是觉着,当今陛下或许不会如此轻易便让出皇位。”

“出于本心,他自是不愿让出!”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刘辩对邓展说道:“不过他并非是个蠢人,也是晓得,军队是本王的,大秦是本王的,就连他如今还活着,也是本王说了算!他凭什么不让?”

从未听刘辩说过类似话的邓展,在他说了这番话之后,愣了一下,抱拳躬身没再言语。

“这天下间,便是谁的拳头够硬,谁才可做得江山之主!”刘辩站了起来,面朝着龙骑卫将士们,对一旁的邓展说道:“邓将军你须谨记,龙骑卫与整个秦军,都是本王的拳头,是本王告知天下豪雄,这世间只有一个大汉,大汉只有一个皇帝的拳头!”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邓展对刘辩说道:“末将谨记!”

“来!我等吃肉!”邓展应声过后,刘辩拉过他的手腕,牵着他向最近的一处篝火走了过去。

那团篝火前的十多个龙骑卫,本打算席地坐下,见刘辩和邓展走了过来,赶忙又都站了起来,撤步退到一旁。

“来,来,来!都坐!”到了那团篝火前,朝撤步退到一旁的十多个龙骑卫招了招手,对那十多个龙骑卫说道:“本王今日来此,正是要与将士们一同庆功,若是你等这般,还要本王如何饮酒?”

刘辩如此说了,十多个撤步站到一旁的龙骑卫,这才嘿嘿一笑,一个个挠着头,有些尴尬又有些忐忑的在他身旁围成一圈坐了。

刘辩、邓展、王柳、王榛等人与十多个龙骑卫围成一圈坐了,其他龙骑卫一个个全都向坐在他跟前的那十多个龙骑卫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能与秦王坐在一团篝火前吃酒吃肉,对龙骑卫将士们来说,无疑是比任何犒赏都要荣耀的赏赐。

从腰间拔出短剑,刘辩的烤熟的猪上切下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咂吧着嘴说道:“盐巴和蜂蜜倒是恰好,只是若有些辣椒,便是完美了!”

“辣椒?”刘辩的话刚说出口,邓展等人全都扭头愕然的看着他,邓展开口问道:“殿下所说辣椒,究竟是何物?”

“呃!”被邓展一问,刘辩才想到,辣椒是后世传到中原的作物,在汉末时期,并没有生长,邓展等人根本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他咧嘴一笑,对满脸愕然的邓展等人说道:“辣椒不过是种食材,若是在菜肴中放上一些,能多添些滋味。本王也是曾经见过,如今早未见到那种古怪物事了!”

刘辩只是说他曾经见过,这着实不能算是撒谎。

在他来到汉末时代之前,辣椒不过是种很寻常的作物,

听了刘辩的解释,众人并没有多加怀疑,毕竟刘辩曾经是大汉的皇帝,身在皇宫之中,虽说极少出外,却也是有许多外邦进贡的古怪物事。

虽说没有听说过辣椒,众人心中却是已有了个想法,刘辩所说的那物事,必定是他过去做皇帝的时候吃过。

“来,皮焦肉嫩,火候恰好!”见众人没有在辣椒的事上太多纠葛,刘辩用手中的短剑指着那只被他割下了一小块肉的烤猪,对众人说道:“我等且吃着吧。”

“诺!”刘辩说了开吃,众人纷纷应了,却并没有人敢将短剑给拔出来去切肉。

秦王坐在身旁,用短剑切肉,万一惹了个意图行刺秦王的名头,那岂不是找死?

见众人都不拔出短剑,刘辩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就里,笑着对他们说道:“吃烤猪,如何能不用短剑切肉?莫非你等要用手去抓不成?”

刘辩说着话,还真有一个龙骑卫病逝后像是听明白了,伸手就想上前去抓。

见那兵士伸手,刘辩向他喝了一声:“作甚?大火之上以手抓肉,莫不是想要我等将你的手也给当成猪蹄烤了?”

第1134章 曹军定会报复

刘辩一句话,把围坐在一圈的众人都给逗乐了。

那伸出手的龙骑卫尴尬的挠了挠头,又退了下去,却始终没敢从腰间抽出短剑。

“吃烤肉,如何可不用刀具?”环顾着邓展等人,刘辩对他们说道:“拔出短剑,今日在本王面前,不用如此多的顾忌!”

闻得刘辩这么一说,一群龙骑卫相互看着,始终没敢拔出短剑。

见围坐成一圈的龙骑卫不敢拔剑,邓展硬着头皮,从腰间拔出短剑,对众人说道:“殿下已然下了命令,我等若是再如此纠葛,岂非忤了殿下的美意!你等不敢,本将军便引个头!”

说着话,邓展抽出短剑,在木架上烤着的肥猪身上切下一块肉来。

见邓展拔出了短剑,十多个龙骑卫这才纷纷将短剑拔出,去切那头烤猪的肉。

刘辩在龙骑卫军营内,同将士们一处吃肉喝酒,许都城内,吕布和魏延也是在官府的厢房内相向而坐。

二人之间只摆放着一张矮桌,矮桌上放着两盆肉食和一盆不晓得甚名的羹汤。

除此之外,桌上还有着两坛已经开封的酒。

吕布和魏延的面前,只有酒坛,并没有酒樽,二人饮酒,是直接捧起酒坛牛饮,根本不是先斟入樽内,才彼此敬酒。

“早间某登上城墙,见曹军军营一片缟素,也不晓得究竟是怎了!”提起酒坛,吕布仰起脖子灌了两口,对魏延说道:“莫非那曹****了?”

“温候!”咧嘴一笑,魏延摇了摇头,对吕布说道:“温候既是见了曹军军营一片缟素,因何不派出斥候前去查探?”

“曹军缟素一片,某寻思着,定是曹****了,否则因何整个大军披缟戴素?”怀中抱着酒坛,吕布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魏延,有些想当然的说道。

微微一笑,魏延摇着头,对吕布说道:“早间某也是看见曹军一片缟素,因此派出了斥候,打探之下,才晓得,是曹操麾下幕僚郭嘉夜间被人斩去了首级!”

“啊?”听闻郭嘉死了,吕布一愣,连忙问道:“可是那个郭奉孝?”

“正是!”见吕布一脸愕然,魏延向他问道:“莫非问候与那郭奉孝有些交情?”

“无有!”摇了摇头,吕布对魏延说道:“只是当年曾与之有过数面之缘。此人聪慧,计谋多端,是曹操麾下的鬼才。若果真是他身首异处,倒是真个颇为让人惋惜!”

“不成想温候也有怜惜人才之时!”面带微笑,魏延举起了酒坛,对他说道:“郭嘉之死,定然是殿下令人暗中所为。此人除去,对我军来说,倒是桩好事。只是……”

说到“只是”二字,魏延止住了话头,对吕布说道:“罢了,我等乃是沙场将军,纵使敌军再如何,也定是可将之击溃!”

“怎了?”魏延话没有说完,听了一半的吕布只觉着浑身都不自在,向他问道:“文长因何只将话说上一半,便不再说下去?”

“郭嘉被杀,曹操必定暴怒,我军当会有场恶战!”提着酒坛,魏延对吕布说道:“温候以为,我军是死守城池,还是出城迎战?”

“迎战又待怎样?”提起曹军,吕布就气不打一出,当日同曹军厮杀,曹操临时变阵,让他吃了不少的苦头,而今想想,心内始终不爽利,对魏延说道:“此番若是要出城迎战,某亲自领军前往!”

“温候打算如何迎战?”并没有出言阻止吕布,魏延只是向他问了一句打算如何迎敌。

只是出于一时激愤,脱口说出要出城迎战,心内却是没有半点主意的吕布,被魏延这么一问,愣了愣说道:“曹军来了,出城迎击便是,哪里还有那许多道道?”

“温候之言谬矣!”笑着朝吕布摆了摆手,魏延对他说道:“虽说郭嘉为人刺杀,可曹操麾下,尚有荀攸等人。这班智虑之士,定然不会坐视曹操暴怒之下胡乱用兵,强攻我军,断然也是进退有度。温候若是强行出城迎战,怕是会再吃了曹军的大亏!”

魏延的一番话,把吕布给说的愣了好半晌没有吭声。

早先那场大战,就是因他太过小觑了曹军,才让曹军有机可乘,若非魏延及时领军驰援,险些酿成大错。

起初与魏延相见,吕布心内多少还是有些不太爽快。

毕竟领军击破许都的功劳,都被魏延给抢了去,在击破许都的战斗中,他顶多只能是打了个偏锋。

可在同魏延相处了数日之后,吕布对他的看法便是有了很大的改观。

魏延晓得他想要功劳,也不与他争夺同曹军厮杀的机会,反倒从中帮衬了不少。

且魏延每每提及战事,对战局的分析,都是要比他周祥了许多,对这位年轻将军,吕布还真是已经了一三分信服!

“以文长之见,该当如何?”看着魏延,吕布有些犹疑的向他问了一句。

“温候可将麾下兵马分作三队。”同吕布相互对视着,魏延对他说道:“莫要急于出城,待到曹军在城外列阵,温候自领一队,直接杀向曹军。张辽、太史慈二位将军各领一队,自左右两侧迂回包抄,当可破敌!”

“哦?”听完了魏延说出的法子,吕布还是有些不明就里的问了句:“此举有何说法?”

“温候勇武,亲自领军自正面杀出,曹军必定不敢怠慢,将麾下猛将派出多半截杀温候!”凝视着吕布的眼睛,魏延对他说道:“张辽、太史慈二位将军也是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猛将,自左右两翼杀出,可起到包围曹军的效用,无论曹军如何变阵,也是逃不脱温候的掌心!”

琢磨着魏延说的这些话,吕布的嘴角渐渐欠了起来,提起酒坛,对魏延说道:“文长果真是智勇兼备,某敬你一口!”

吕布举起了酒坛,魏延也是将酒坛举起,同他碰了一下,一同端着酒坛的底部,“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

吕布和魏延商议着如何迎击曹军,曹操帅帐内,也是坐着一众幕僚和将军。

郭嘉被杀,曹操就像是大病了一场,斜倚在铺盖上,有气无力的看着帐内坐着的一众幕僚和将军。

将军和幕僚们,一个个头上都扎着雪白的飘带,坐在帐内,也是一片死气沉沉,并没有人言语半句。

郭嘉的身份并不是十分尊崇,在曹操军中,他不过就是个军师祭酒,甚至还没有荀攸的身份高。

可曹操却是下令,要全军将士,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披戴缟素,厚葬郭嘉。

曹操发了话,军中何人敢有半点违拗?

因此,帅帐内的众人,都是头上扎着素带,其中还有几个地位特别低的将军或幕僚是浑身批着缟素。

环顾着帐内众人,曹操有气无力的说道:“秦王无状,杀我奉孝!某咽不下这口气,断然要报复秦军!你等可有计略,可将就近秦军击破?”

曹操问出这个问题,帐内众人一个个都低着头,没敢言语。

此时曹操强压着情绪,众人都是能够看出。

在他们中的许多幕僚看来,郭嘉遭遇刺杀,正是曹军后撤最好的契机。

可在这种情况下,谁有都晓得,向悲愤到极点的曹操提出撤军的建议,无疑是在虎嘴边拔须。

众人都没有言语,沉默了片刻,曹操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就犹如一张白纸一般煞白。

看出曹操脸上已是浮起了怒容,荀攸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曹公,秦军人数与我军相当,且无天险可用,击破许都断不可能。不过我军却是可在许都城外,再创秦军!”

众人没有说话之时,曹操正要开口发怒,荀攸站了起来,他便没有言语。

可当荀攸说到断然不可能攻破许都时,曹操的脸色瞬间又难看了下来。

难看的脸色还没阴沉到极点,荀攸下面一句可重创秦军,又让他的神色好转了许多。

不过是在一瞬间,曹操的脸色就变了三变,帐内坐着的众人,更是无人敢在此时开腔。

“公达有计,只管说出,某定当遵从便是!”斜倚在铺盖上,凝视着荀攸,曹操向他催促了一句。

“曹公可在许都城外列阵,城内兵多粮少,且有众多百姓张口等着饭食,秦军断然不会死守城池!”看出曹操神色变了几变,荀攸接着对他说道:“我军一旦于许都城外列阵,将秦军出城的路口堵死,秦军必定会开城迎战!”

听着荀攸所言,曹操点着头,并没有言语,只等他接着把话说下去。

“早先我军同秦军一战,秦军吃了大亏,那吕布断然会认为是他没有亲自出战,才有一败!”放下双手,荀攸站直了身子,对曹操说道:“此番再战,吕布仗着勇武,定会亲自领兵,冲杀我军中军!两翼则会有其他秦将领军意图包抄,一旦形成合围,我军危矣!”

虽说郭嘉的死,让曹操濒临暴怒的边缘,可他毕竟是一方枭雄,多少还能掌持一些,听得荀攸说道这里,便开口问道:“依公达之见,我军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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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5章 曹操使者

“曹公自率主力,正面围城!”抱拳向曹操拱了拱,荀攸对他说道:“另着两位将军,各自引领一军,待到秦军侧翼迂回完成,再自背后,杀向秦军!”

斜倚在铺盖上,曹操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依公达之言!”

郭嘉被杀,曹操领军进攻许都,在远离许都的河北,逃出邺城的袁谭,此时正端坐于黎阳官府前厅内。

与袁谭一同逃到黎阳的郭图,正跪坐于侧旁,而厅内正中,却是还站着一个人。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一力扶持袁尚继承河北的逢纪。

抱拳躬身,逢纪偷眼看着面冷如水的袁谭,他的神色则也是一片坦然。

跪坐于首座的袁谭,冷眼看着逢纪,场面就这么沉默着已是有了好一会。

“逢先生来此,莫非只是为袁尚做说客?”凝视着逢纪,看了许久,袁谭才撇了撇嘴说道:“家父遗命究竟如何,先生怕是要比某更加清楚。”

袁谭毫不掩饰的说出了袁绍遗命的事来,逢纪脸色却是丝毫没有变化,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显思公子显然是听了小人谗言,才会有此一说。袁公临去之前,遗命中着实是点明显甫公子继承河北,此事有多人作证,莫非公子不信袁公?”

逢纪把当日他和审配做的事情,一下子都栽到了已经故去的袁绍身上,把袁谭说的一愣,竟是找寻不到言语辩驳。

身为袁绍的儿子,袁谭自是不会说出他对袁绍遗命有所怀疑。

同样坐在厅内的郭图,却是没有这许多顾忌。

逢纪话音刚落,郭图就冷笑了两声。

听到郭图冷笑,逢纪扭头看着他,同样冷冷一笑问道:“公则莫非有话要说?”

“何止有话要说!”捻着下巴上的胡须,郭图抬头看着站在厅中的逢纪说道:“当日袁公故去,当时只有元图与正南在场,至于遗命上究竟写着何人名讳,怕是也只有你二人晓得!”

“袁公遗命,显思公子也是亲眼过目!”与郭图四目相对,逢纪说道:“莫非公则以为某与正南,会在显思公子面前做出手脚,无视公子智虑不成?”

这句话,逢纪问的是极为刁钻。

假若郭图再强说他与审配改过遗命,那无疑是在说袁谭智虑不足。

若是不说,那便是承认了遗命无有问题,无形中,也是承认了袁尚继承河北是名正言顺。

逢纪一句话,把郭图问的张着嘴,竟是好一会没想出该如何回应。

一旁的袁谭见郭图面露尴尬,晓得他是被逢纪问住,摆了摆手,从中打圆场说道:“罢了,罢了!此事就此翻过,既是显甫得了河北,身为兄长,某也是应加以扶持!”

“显思公子高义!”抱拳躬身,逢纪对袁谭说道:“显甫公子令某前来,一则是要与公子重修于好,二则是要某辅弼公子,共抗曹贼!”

凝视着逢纪看了好一会,袁谭才笑着说道:“有先生相助,某便是如虎添翼……”

“启禀公子!”袁谭话还没有说完,前厅门外就传来一个卫士的声音:“曹操派来使者,求见公子!”

听闻曹操派来了使者,袁谭眉头微微拧起,与逢纪和郭图相互看了一眼,这才对厅外的卫士说道:“叫曹操的使者入内相见!”

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没过多会,厅外走进一个人。

此人约莫四旬年岁,下巴上生着花白的飘飘长冉,一看就晓得,定是十分精明的人儿。

进了厅内,此人先是向一旁的郭图和逢纪看了一眼,尔后抱拳躬身,向坐在上首的袁谭行了一礼说道:“某奉曹公之命,前来求见显思公子,乃是有要事与公子相商!”

得知曹操派来使者,袁谭已是心生了几分警惕,待到来人说了话,他冷声说道:“公有何事,只管道来!”

再次看了一眼一旁的郭图和逢纪,见袁谭并没有将二人支开的意思,曹操使者才开口说道:“曹公听闻袁公离世,心内很是悲痛,特意令某前来悼念!”

“悼念?”使者话刚说完,袁谭就冷笑了一下说道:“公怕是来错的地界,家父离世乃是在邺城,即便是入土,也在邺城之内,公如何跑到黎阳来悼念了?”

“河北之主如今身在黎阳,某自是要到黎阳悼念!”出乎袁谭意料的是,来人被他问了一句,不仅没有半点忙乱,反倒是气定神闲的说道:“某去了邺城,又向何人悼念袁公?”

使者这句话出口,厅内仨人脸上的神色都是异常的古怪。

袁谭脸上流露出的是惊愕和迷惑,郭图则是一脸的古怪,也不晓得在寻思着些什么。

神色最为戏剧的要数逢纪。

听完使者的话,逢纪嘴角稍稍牵起,先是看着使者,后又看向袁谭,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怪异的笑容。

扭头看了一眼逢纪,发xiàn

他脸上流露出的那抹笑容,袁谭冷哼了一声,对曹操派来的使者说道:“官渡一战,曹操坑杀数万河北男儿,仓亭一战,我河北大军也是折损多半,而今却又让你来到黎阳,说出这些混话,莫非是要挑唆我兄弟不和?趁机占据河北?”

被袁谭一句话给问的愣了一下,使者这才接着说道:“公子乃是袁公长子,天下间,父辈产业,均为长子继承,曹公晓得这般道理,莫非公子不懂?”

“说吧,来此有何贵干?”由于逢纪就在身旁,袁谭也是不愿同曹操派来的使者多费口舌,于是便催促了他一句。

若是使者此时稍微留心一些,便会发xiàn

,逢纪并非袁谭幕僚。

可此人注意力都在袁谭身上,哪里有太多的闲暇去分辨一旁的郭图和逢纪都是袁谭的甚么人。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使者对袁谭说道:“曹公令某前来,除悼念袁公之外,还有一事,要与公子相商!”

话说到这里,使者也是朝一旁的郭图和逢纪看了一眼。

与袁谭商议共同讨伐袁尚,毕竟是怂恿袁氏兄弟内部不和,使者也是晓得,当场听闻此事的人若是太多,反倒不美,看向郭图和逢纪,无非是想要袁谭将二人支开。

使者还没有将曹操的意图说出,袁谭就已经猜想到了曹操想要做什么。

他并没有把郭图和逢纪支到外面去。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把逢纪支出去,事情传到袁尚耳中,无论他有没有与曹操联合,也是会引起袁尚的忌惮。

一旦他和袁尚开战,早就对河北虎视眈眈的曹操,必定是有机可乘。

心内深恨袁尚占了河北,可袁谭也是晓得,袁尚占据了河北,这河北毕竟还是他们袁家的。

若是被曹操趁虚而入,恐怕整个河北都要改姓曹了!

见使者的目光瞟向逢纪和郭图,袁谭对他说道:“此二人皆为某之心腹,无须太多顾忌,有话明说便是!”

这句话与其说是在对曹操的使者在讲,倒不如说是讲给逢纪听的。

果然袁谭这句话说出口之后,逢纪脸上的神色,要比方才坦然了许多。

逢纪并没有急于阻止曹操使者说话,此时阻止,反倒会让袁谭以为袁尚是担心他和曹操结盟。

与其让袁谭心生顾忌,倒不如听听曹操的使者如何说,尔后再看袁谭的反应。

袁谭说出逢纪和郭图都是他的心腹,曹操使者这才放下心来,对他说道:“公子生为袁公长子,本应继承河北,袁公定然晓得废长立幼的厉害所在,必定不会做出这等事来!曹公料定,当日袁公遗命,必定为小人从中更改!”

这句话,恰好是印证了郭图早先的料想。

听了使者的这句话,袁谭有意无意的扭头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逢纪,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可逢纪却是一派气定神闲,好似根本没打算反驳曹操使者一般。

逢纪的气定神闲,倒是让袁谭对这种猜测没了多少把握,有扭头看向一旁的郭图。

与袁谭相互看了一眼,郭图冷哼了一声,对曹操使者说道:“曹操谋图河北,已非一日。袁公殡天,恰是遂了曹操心愿!而今却是让人假借悼念之名,前来挑唆公子,真真是当我河北无人了!”

“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郭图话音才落,使者就开口辩驳道:“曹公昔日与袁公乃是一殿之臣,讨伐董卓之时,二公还曾是同盟。官渡一战,也是袁公率先发难,曹公无奈反击!至于仓亭,更是袁公意欲趁着大雪寒冬,夺取陈留,进而置曹公于死地!曹公为求自保,发兵迎战,莫非错了?”

使者的一番话,说的是有理有据,反倒是把郭图给问愣了。

“好一副伶牙俐齿!”郭图被使者反问的没了言语辩驳,袁谭却是冷笑了一下,对他说道:“官渡、仓亭,曹操迎击我军倒也罢了,因何事后还曾发兵邺城,意欲夺取邺城?若说曹操无有占据河北之意,公自家相信否?”

第1136章 秦军会趁夜出城

“曹公虽是兵抵邺城,却并非全线进攻!”袁谭刚问起当初曹操兵抵邺城的事,使者就接口说道:“大军并未强攻邺城,反倒是兵抵城下,便即刻撤回,公子如何说出曹公觊觎河北的话来!”

“说吧,曹操究竟要你来作甚?”使者伶牙俐齿,袁谭也是晓得,凭着他和郭图,还真是辩驳不过此人,于是便将话锋一转,问起了使者前来的意图。

“曹公意欲援手公子夺回河北!”抱拳躬身,使者对袁谭说道:“曹公只须公子应允一件事情,那便是待到将来,公子得了河北,与曹公永世修好、再无战事!”

“好一个再无战事!”使者伶牙俐齿,袁谭和郭图都是无言辩驳,一旁的逢纪见状,晓得若是任由事情发展,虽说袁谭会当着他的面拒绝使者的提议,可暗中却说不定会与曹操有所勾连,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冷哼了一声,对那使者说道:“曹操早先之所以从邺城撤军,不过是因秦军夺取了许都,他无有老巢,才不得不回军南顾!至于联合公子夺回河北一说,更是无稽之谈!”

逢纪开口说话,袁谭和郭图都抬头看着他,袁谭并没有阻止他把话说下去,反倒像是对他所说的话很有兴趣,脸上也带着些许的深思。

“河北虽说如今是由显甫公子做主,可显思公子与之乃是手足兄弟。兄弟之间何来彼此?这河北依然是袁家产业!”见袁谭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逢纪心内也是宽松了许多,质问曹操使者道:“不知曹操所言,夺回河北,又是怎么个意思?”

被逢纪连番责问,曹操派来的使者也是愣了一下。

不等使者开口说话,逢纪又接着说道:“曹操之所以遣汝前来,不过是为了诓骗显思公子。一旦公子果真中计,曹军必定长驱直入,攻破邺城,尔后将兵锋指向显思公子!如此一来,袁氏子孙,便是悉数为曹操屠戮,这河北,也成了曹操囊中之物!”

逢纪连珠炮般的话语,使得那使者嘴巴微微张着,大脑飞快的运转着,寻思如何反驳。

还没等使者想到该如何反驳逢纪,逢纪已是接着说道:“方才公则已是向汝问过,曹操使这间不疏亲之计,可是觉着河北无人?”

“先生乃是何人?”被逢纪问的哑口无言,使者愣了片刻,才一脸愕然的向他问了句。

“某乃逢纪!”瞪着使者,逢纪眼睛闪过一抹厉茫,向厅外喊道:“来人,将此人拖出去斩了!”

厅外等候的,也有逢纪的随身卫士。

听到逢纪的喊声,那几个卫士愣了一下,向一旁袁谭的卫士看了一眼,见袁谭的卫士没有得到阻挠他们的命令,其中俩人才跨步进入厅内。

“此处乃是黎阳!”逢纪的卫士刚刚跨步进入厅内,袁谭就站了起来,眉头蹙起说道:“何时须由元图发号施令?”

被袁谭喝了一句,逢纪连忙朝那两个已经进入厅内的卫士摆了下手,尔后抱拳说道:“公子教xùn

的是!”

逢纪退到一旁,袁谭眼睛眯了眯,看着使者的时候,眸子里也流露出了一抹森冷。

晓得事情已是被逢纪破坏,使者额头上渗出了些冷汗。

被袁谭盯的浑身都不自在,他躬着身子,头也低了下去,不敢与袁谭四目相对。

“虽说曹操使了如此恶毒之计,着实可恼!”盯着使者,袁谭冷哼了一声说道:“只是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某若是杀了你,倒是显得某无有气量!”

袁谭说出不杀使者的话来,那使者这才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到他心头悬着的石头落下,袁谭接着就向厅外喊道:“来人!将此人拖出去,重打三十军棍,尔后丢出城去!”

随着袁谭一声令下,两名守在厅外的卫士赶忙跨步入内,走到使者身后,一边一个,将使者扭住。

被两名卫士扭住,使者抬起头,一脸慌乱的向袁谭喊道:“公子明鉴,曹公着实是一番好意!”

根本不理会使者的辩解,袁谭朝两个扭住他的卫士摆了摆手。

见袁谭摆手,那两个卫士一边一个,将使者强拖了出去。

临被拖出去,使者还大声喊叫着“曹公只是一番美意!”

根本不理会使者的喊叫,袁谭朝前厅门外冷哼了一声,这才对逢纪说道:“此人着实可恶,意图挑唆某与显甫之间兄弟情谊。只是两军交战,若是斩杀了来使,传扬出去,于我等名头也是不美!”

“公子处置的是!”袁谭打了曹操使者三十军棍,已是遂了逢纪的心愿,他赶忙抱拳躬身,对袁谭说道:“此事某定会如实呈报,显甫公子也定然会感念公子情谊!”

“某与显甫乃是兄弟,黎阳距曹操甚近,某麾下兵少,元图可向显甫借些兵马!”逢纪话音刚落,袁谭的脸色就突然沉了下来,语气也比方才冰冷了许多:“若是显甫不肯借兵,这兄弟情谊,怕是颇有水分!”

袁谭提起要向袁尚借兵,逢纪先是一愣,随后抱拳说道:“既是公子提及,某试试便是!”

曹操派往袁谭处的使者,受了袁谭屈辱,并被赶出黎阳的当天,驻扎于许都城外的曹军,也已做好的进逼许都的准bèi



领着大军于许都城外列起阵势,曹操驻马而立,凝视着一射之地开外的许都城墙。

对这座高高的城墙,他是再熟悉不过。

当初的熟悉,是建立在他拥有这座城池的基础上,而今他却是只能凝望着城墙,却再没机会进入城内半步。

于曹操身后列阵的曹军将士们,各个头上都扎着雪白的麻布,整个大阵,都是一片缟素,让人远远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迎面扑过来的苍凉。

所有曹军将士的目光,都凝聚在他们视线可及的那座城墙上,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紧紧的攥着兵刃,很不能立kè

冲向那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城池。

曹军将士们的家眷,大多都在许都城内。

城门紧闭,高墙上沾满了身穿大红衣甲的秦军。

所有的曹军将士,都是不晓得他们的家眷如今过的怎样,有些人甚至还幻想出了秦军进入许都展开大肆屠杀,家眷已是皆受戕害的场面。

许都城门紧紧的关闭着,城头上的秦军,已是将箭矢搭在了强弩上,只等曹军发起进攻,便向他们射出一蓬蓬羽箭。

列阵于城外,曹操并没有下令让曹军将士们攻城。

荀攸已是把话说的再清楚不过,城内秦军人数众多,且又有着许多百姓张口等着饭食。

凭着许都城内那点存粮,秦军若不出城迎战,根本不可能支撑太久。

洛阳与许都之间相距并不是很远,许都城内秦军人数足够,秦王也是不会轻易发兵前来驰援。

即便秦王发兵,曹军只须来场围城打援,便可将前来驰援的秦军击退,届时反倒会使得战局更加扑所迷离。

许都城墙上,吕布与魏延并肩站着,眺望着城外列阵的曹军。

“郭嘉之死,果真是要曹操失了理智!”双手扶着城垛,魏延对吕布说道:“温候领军杀出,只管冲击曹军中军,切莫理会两翼,只须将曹操击杀,这场战斗便是结束了!”

手按剑柄,望着城外的曹军,吕布并没有回应魏延所说的话,只是重重的点了下头。

“文长以为何时出兵为宜?”望着城外的曹军,吕布锁着眉头,过了好一会,才向魏延问了一句。

“晚间!”抬头望了望天空,魏延对吕布说道:“我军出城迎敌,温候虽为尖刀,可要击溃曹军,却是须文远、子义二位将军偏锋发力。我军出城,越是可避开曹军耳目,便越多几分胜算!”

没再言语,吕布也抬起了头望向天空。

湛蓝的天空上,漂浮着几朵如同羊毛般的白云。

白云在风儿的推动下,慢慢的游走着,给这即将成为修罗场的城外,添了几分战前的宁静。

离天黑尚早,按着长剑剑柄,吕布脸上的神色,已是流露出了几分不耐。

吕布和魏延商议着出兵的时辰,城外曹军大阵中,荀攸也驻马立于曹操身旁,分析着战场的局势。

“我军人数并不比秦军占优!”骑在马背上,望着许都城墙,荀攸对曹操说道:“强攻许都,断然不可。长久围城,秦军自是不肯。这一战,必定会在城外厮杀!”

望着许都城墙,曹操冷着脸并没有言语。

郭嘉被刺杀,对曹操来说,到如今还是难以接受。

昔日但凡出征,郭嘉必定会追随曹操,随时给他指点战局。

如今没了郭嘉,虽说有荀攸等人在身旁,可曹操还是觉着,好像少了什么。

曹操没有吭声,荀攸却是在一旁接着说道:“秦军出城,必定晓得若是迎面冲杀,难以攻破我军。他们所仰赖者,无非是偏锋而已。偏锋出战,要的便是出其不意,下僚窃以为,秦军会于今晚趁夜出城!”

第1137章 刘备入荆州

荀攸给曹操分析着战局,曹操却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待到荀攸将所有的话都说完,曹操才深深的吸了口气,对他说道:“即便击退秦军,某何日才能重返许都!”

“曹公!”骑在马背上,荀攸向曹操抱拳一拱说道:“许都临近洛阳,秦军已然占据轩辕关,随时可进军许都,即便夺回此处,曹公以为还可将此作为根基?”

被荀攸如此一问,曹操愣了一下,扭头看着他,脸上流露出一抹迷茫。

放下双手,不等曹操说话,荀攸就接着说道:“曹公早先派出使者前去面见袁谭,我军新近才在仓亭击破袁军,袁谭必定不会轻易相信曹公!”

荀攸的一句话,把曹操给说的有些迷茫了,向他问道:“既是料定袁谭不会相信于某,公达早先因何同奉孝极力要某联合袁谭?”

“下僚不晓得奉孝心中有和念想!”与曹操四目相对,荀攸接着说道:“下僚以为,曹公可向那袁谭示好,若是袁谭不信曹公,届时我军自许都退兵,便可强攻袁谭。袁尚出于兄弟情谊或是利益驱使,必定前往驰援,一旦曹公击破袁尚,邺城便是唾手可得。得了邺城,曹公还要这许都作甚?”

听完荀攸的一番话,曹操这才恍然大悟。

郭嘉与荀攸早先要他联合袁谭,原来并非是真个要借助袁谭之手夺取邺城,而是只想找个由头去打袁谭。

名正言顺,才叫做出师有名!

点了点头,曹操沉默了良久,才向身后的一名亲兵说道:“传令下去,大军就地扎营,我军要围困许都,将城内秦军困死在这座城内!”

“诺!”亲兵抱拳应了一声,掉转战马,朝着大阵奔了过去。

亲兵策马奔进大阵,曹军大阵很快便散了开来,将士们纷纷从辎重车上卸下帐篷,就地扎起了营帐。

许都城墙上,魏延远远看见曹军搭建营帐,抬手指着城外的曹军,对一旁的吕布说道:“曹操这是要困死许都,要我等无法出城。今日晚间,温候出城一战,必可建功!”

望着城外忙活着搭建营帐的曹军,吕布脸颊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咬着牙说道:“今日出城,某定要那曹操好kàn

!”

吕布与魏延望着城外的曹军,许都城内,即将出城的秦军将士们,一个个擦拭着兵刃,只等命令下达,便出城同曹军厮杀。

中原一带,刘辩得了刘协,曹操也失去了许都,河北袁氏兄弟,更是貌合心离,乱的也是可以。

且说那刘备,官渡之战中,与关羽相见之后,一众人一路南下,先是过来黄河,尔后又渡过淮河,不日便抵达了长江岸边。

长江沿岸,孙策与刘表之间,也是争夺日益激烈。

刘辩当日下书,请刘表与孙策出兵协助反曹,二人倒是不敢直接拒绝,可他们之间,却因争夺江夏,常年混战,如何抽调的出兵力北上。

在关羽、张飞二人的护送下,刘备一路到了荆州地界,才进荆州,就被一群兵士给拦了下来。

拦住刘备等人的兵士,论身量,要比中原豪雄麾下的兵士稍显矮小些。

可这些人,却是个个生的精壮,虽说穿戴着厚厚的铠甲,却还是能看出,他们个个都是肌肉贲结的壮汉。

领着这队兵士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军官。

挡住刘备等人去路,那军官站在刘备的战马前,皱着眉头,朝他不耐烦的摆着手说道:“下马,下马!”

军官对刘备的态度是丝毫无有恭谨,跟在刘备身后的关羽、张飞见状,都是眉头一拧就要发作。

晓得此处乃是到了江南,决不可惹出事端,刘备赶忙向关羽和张飞使了个眼色,翻身下了马背。

跟在他身后的关羽、张飞,见他下了战马,虽说心内不爽,却也不敢发作,只得跟着跳下了马背。

“马车里是什么人?”刘备等人跳下马背,挡住他们去路的军官伸长了脖子,朝着他们身后的马车看了一眼,问了一句。

“是贱内。”军官问起马车里是什么人,刘备朝跟在他身后队伍中的黑厢马车看了一眼,回了军官一句。

“让她们下车!”朝刘备摆了摆手,军官有些不耐烦的吩咐了一句。

要刘备下马,已是让张飞和关羽满心不爽快,又听到军官说要让甘糜二位夫人下车,二人如何能忍?

关羽一把抽出腰间长剑,张飞更是跨步上前,一把揪住那军官的领口,将他整个人给提溜了起来。

军官也是耍横惯了的人,哪里想到过竟然有人敢对他动手。

领口被张飞揪住,他整个人被提了起来,一时竟是慌的不晓得该如何才好。

“三弟不得胡来!”张飞一把给军官提溜了起来,一群跟随着军官的兵士立kè

围了上来,刘备怕惹出祸患,赶忙喝止了张飞一声。

一手提溜着军官,张飞扭头看着刘备,粗声说道:“这厮对我等无礼倒便罢了,竟是还要让二位嫂嫂下车,某如何饶得他!今日便将他打杀在此!”

说着话,张飞另一只手已是抓住军官的脚踝,双臂猛一用力,将他给举了起来。

被张飞高高举起,那军官也是被吓的哇哇乱叫,双手扑腾着,不住的踢腾着双腿。

“切不可如此!”眼见张飞就要将那军官给摔死在地上,刘备脸都吓的白了,发出喊声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颤。

“住手!”根本不理会刘备的喊声,张飞双臂一用力,就要将那军官朝地上摔去,就在这时,一声爆喝传进了众人的耳中。

即将甩出去的双臂凝在半空,张飞瞪着环眼,向发出喊声的人看了过去。

发出这声爆喝的,是个年约二旬的贵公子。

此人穿着一身月白长袍,腰间佩着一柄长剑,喝止张飞的同时,已经领着数十名精壮卫士朝他们走了过来。

“你等何人?竟敢在此无礼?”到了张飞近前,贵公子一手按着剑柄,向刘备等人喝问了一声。

在那贵公子发出喝问的同时,刘备已经跑到张飞身旁,双臂高高举起,强把那军官给拽了下来。

举着的军官被刘备拽了下去,张飞瞪着环眼,向那贵公子喝道:“某乃燕人张飞,你是甚么鸟人?竟敢在某等面前大呼小叫?”

“燕人张飞?”听了张飞的名头,贵公子扭头看向刚把军官救下的刘备和站在刘备身后已经将手按在剑柄上的关羽,向刘备问道:“阁下莫非是刘备刘皇叔?”

被人称作皇叔,刘备心内是陡然一喜。

只要来人认得他,这件事便好处置了许多,甚至还可能从这里捞些好处。

心内做着这些寻思,刘备赶忙抱拳躬身,向那年轻贵公子行了一礼说道:“在下正是刘备!”

“哎呀!原来竟是皇叔!”刘备自报了家门,年轻贵公子跨步上前,牵起他的双手,与他相互凝视着说道:“某乃荆州刘刺史之子刘琦,今日代父巡视此地,不想却是遇见了皇叔!”

“竟是景升兄之子!”刘琦报出名姓,刘备也是一脸惊愕的说道:“某落魄到此,本是欲投景升兄,不想去在此处见了公子!”

“公子……”刘琦与刘备说着话,方才要让甘糜二位夫人下车的军官探出脑袋,在他身后说道:“此人……”

没有眼力界的军官,本想说张飞方才对他无礼,便是对公子无礼这样的话来,没想到刘琦却是眼睛一瞪,从刘备手中抽出一只手,一巴掌甩在了那军官的脸上。

被刘琦甩了一巴掌,军官捂着脸,一脸惶恐的向后退了两步。

“对皇叔无礼,尚且恶人先告状,某斩了你这厮!”一巴掌将那军官甩的向后退了好几步,刘琦放开与刘备握着的手,一把抽出长剑,就要上前去斩杀那军官。

刘琦的脚步刚迈开,刘备就连忙拦腰将他抱住,对他说道:“公子切不可如此,备来此处,乃是投效景升兄,尚未与兄相见,便斩杀兄长麾下兵士,备心中何安?”

闻得刘备这么一喊,刘琦的怒火才稍稍退去了一些,将按着剑柄的手放下,冲那军官一瞪眼,喝道:“若非皇叔求情,某定斩汝!”

被刘琦一句话给喝的浑身打了个激灵,军官两腿一屈,面朝刘备跪着,不住的磕着头喊道:“小人不识得皇叔,冲撞贵驾,多谢皇叔不杀之恩!”

刘琦与刘备初识,且因刘备,险些诛杀了一名军官。

而刘备却是不仅不多加追究,反倒替军官求情,没用多久,这件事就传扬了出去。

在荆州,刘备还没见到刘表,便是已经得了个敦厚、仁义的好名头。

刘备偶遇刘琦,在刘琦的引领下,前去求见刘表,奠定着他在荆州一带的根基,暗中发展自家势力。

许都城外,随着太阳渐渐落山,战斗却是一触即发。

西下的残阳映红了天边的红霞,许都城外曹军军营也被红霞的余晖映的一片通红。

第1138章 好阴险的秦王

残阳落到了地平线之下,许都城被一层薄薄的黑幕笼罩。

夜幕越来越浓重,随着黑暗的降临,城外的曹军军营和许都城头上,都点燃起了火光。

站在城头上,眺望着火光连片的曹军军营,吕布眼睛微微眯了眯,向一旁的魏延问道:“天色已暗,可否出兵?”

望着城外的曹军军营,魏延眉头微微蹙着,过了好一会,才对吕布说道:“天色方暗,此时曹军尚未安歇,温候出兵,难以起到奇兵制胜的效用,还是少待片刻,再晚一些出兵方为稳妥!”

听了魏延的话,吕布没再言语,手扶着城垛,望着城外曹军军营,眸子中闪烁着浓烈的战意。

与此同时,城外曹军军营则是一片沉寂。

傍晚时分,曹操下令让将士们烹煮了饭食,吃饱战饭,所有将士都返回营帐歇息。

不过曹操却在将士们返回营帐歇息之前,下达了一条命令,所有人都不得卸去铠甲,以备晚间厮杀。

曹军军营的帅帐内,曹操与一众将军、幕僚环坐帐内。

帐内几乎聚集着曹军的所有将领,唯独不见夏侯惇、夏侯渊以及数名夏侯家族的年轻将领。

环顾着帐内众人,曹操对他们说道:“公达料想今晚秦军必定会向我军大举进攻,你等可都筹办妥当?”

“已是筹办妥当!”众人齐齐应了一声,曹仁站了起来,抱拳向曹操问道:“曹公,我等今日若是挫败秦军,可否就势入城?”

曹仁问起可否趁胜入城,曹操并没有立kè

给予回应,而是扭头看着帐内的荀攸。

自从郭嘉被秦军刺杀,荀攸便成了曹操贴身的谋士。

见曹操看他,荀攸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对曹仁及帐内众将说道:“秦军人数并不占优劣势,今晚他们出城,也必定只是动用一半兵马。城外荒野,我军趁势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并非难事。可一旦我军进入许都,秦军只须将城门一关,我大军便会乱作一团,届时怕城池攻打不得,反倒会全军覆没!”

荀攸的一番话,说的帐内众幕僚纷纷点头,将军们则是一个个面露不忿。

若是与其他军队厮杀,荀攸说出这样的话来,曹军将领们,必定会有人出口辩驳,说他是长他人威风。

可曹军眼下面临的敌人是征伐天下,极少战败过的秦军。

所有将领虽说脸上露出不忿的神色,却并没有人站出来反驳荀攸的话。

看了一眼帐内的将军们,荀攸抱拳躬身对曹操说道:“今日晚间,我军一战而胜,之后曹公便可下令大军后撤,返回河北,攻伐袁谭!”

“攻伐袁谭?”荀攸的话刚落音,曹操眉头就紧紧一锁,向他问道:“早先公达不是也与奉孝一般,要某联合袁谭,因何又有攻伐于他?”

“袁谭自号车骑将军,占据黎阳!”站直了身子,不过却还保持着抱拳的姿势,荀攸对曹操说道:“只是那黎阳无论兵粮还是兵道,都并非可四处攻伐之根基。曹公夺取黎阳,用处并不是很大。”

“那为何还要攻打黎阳?”荀攸的话,更是让曹操满头的雾水,也让帐内一众将军们个个满脸迷茫,不等曹操说话,曹洪已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扭头看了曹洪一眼,荀攸对曹操说道:“我军攻伐黎阳,为的并非占据,而是引袁尚领兵来救!袁尚一旦驰援,我军便可趁着将他击破,进而夺取邺城,曹公大业,当以此为始!”

“袁尚、袁谭而今为争夺河北,正是闹得不可开交,如何会前去驰援袁谭?”曹操还是没有说话,曹仁却是满脸不相信的摇了摇头说道:“公达此番怕是料想错了!”

“虽是争夺河北,袁尚、袁谭却毕竟还是亲兄弟!”扭头看着曹仁,荀攸对他说道:“对二人来说,曹公毕竟还是外人,我军进入河北,那袁尚也是晓得,凭他一己之力,断然难以抗拒,驰援袁谭,是势必力行!”

荀攸的一句话,点明了袁尚会驰援袁谭的关键,可曹操此时最为关心的,却并不是日后进了河北,如何夺取邺城。

他最关心的,是在许都城下,如何击破秦军,得到眼下这场战斗的胜利,尔后又如何率领大军全身而退。

“公达!”朝荀攸摆了摆手,曹操对他说道:“且莫要说我军到了河北如何,只说眼下,该当如何去做?今晚我军可有万全把握,将秦军击退,待到击退秦军,又如何撤离此处,北上进入河北?”

“曹公!”再度抱起双拳,荀攸对曹操说道:“吕布乃是一介莽夫,其武勇着实天下第一,可智虑却是不足。只是此刻城内尚有另一员秦将,曹公当须小心应对!”

“可是说那魏文长?”荀攸话刚落音,曹操就皱着眉头接了一句。

“正是!”放下抱起的双拳,荀攸接着说道:“魏延虽是年幼,可智虑却非同寻常。早先秦王以其为将,领军击破轩辕关,却被孙观领军截杀在嵩山,迟迟无法逼近许都。而今想来,当日之战,怕是并非魏文长无力击破孙观,只是秦王不欲过早攻破许都!”

听了荀攸这番话,不仅是曹操,就连帐内众人全都愣住了。

幕僚们先是一愣,随后便有很多人脸上流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至于将军们,却是满头的雾水,想不明白为何秦王会在官渡之战那么好的形势下,不急于攻破许都。

曹操先也是愣了一愣,随即也是如同一群幕僚一般,脸上流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公达是说……”拧眉迟疑了片刻,曹操才想荀攸问道:“是因秦王刻意为之,我军才可战胜袁绍?”

“曹公可知秦王最为忌惮者,乃是何人?”荀攸并未直接回答曹操的问题,而是向他反问了一句。

被荀攸如此一问,曹操低垂下眼睑,想了一想说道:“当今陛下!”

“呵呵!”摇了摇头,荀攸先是环顾了一圈帐内众人,尔后才对曹操说道:“秦王最为忌惮者,有仨人。其一便是曹公,只因曹公势大,麾下猛将如云,智虑之士更是多如牛毛。其二,便是那自称皇叔行骗天下的刘备,此人虽自称为皇叔,来历却是不明,且此人有着夺取天下,自号为帝的野心,秦王早已是看出了端倪!”

“至于其三……”不等曹操和帐内众人发问,荀攸便接着说道:“非河北袁本初再无他人!”

曹操和一众幕僚,听完了荀攸的分析之后,已是明白过来其中关键。

可曹军的将领们,大多都是不识得几个字的粗人,听完了他的一番话,一个个都还是满脸的茫然。

朝四下看了看,荀攸对将军们说道:“袁本初错就错在,他盘踞河北,且击破公孙瓒之后,并未将幽州让于秦王,而是兼并了此处,越发做大。如此强臣,秦王日后登基,又如何驾驭?”

“公达尚未说,我军此战之后,如何撤走!”听着荀攸的话,曹操先是点了点头,尔后再次向他追问了一句。

“曹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荀攸对曹操说道:“下僚已是将话说到如此境地,曹公莫非尚未明了?”

看着荀攸,曹操脸上先是现出了一片迷惑,不过很快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对荀攸说道:“公达是说,袁绍虽死,河北袁氏兄弟却是依然手握重兵,秦王希望某去平定了河北,尔后他便有名头前来攻打于某?”

“正是!”点了下头,荀攸先是朝曹操抱了抱拳,尔后转过身,对帐内众人说道:“秦王意欲曹公与我等做他马前先驱,待到曹公平定河北,秦军再大举进兵,如此一来,只须击破曹公,河北便是唾手可得!”

“好阴险的秦王!”荀攸话刚说完,帐内众人就纷纷议论了起来,一个将军站了起来,抱拳对曹操说道:“曹公,末将不才,今日晚间,愿领军迎战,痛击秦军!”

晓得是荀攸一番话调动了将军们的积极性,曹操点了点头,对站起来的将军说道:“吕布乃是世之猛将,汝领军迎敌,切要小心!”

“曹公放心!”抱拳应了一声,那将军又坐了下去,因得了先锋的职责,脸上还洋溢着些许的得yì



此人也是曹操一个同宗后辈,名唤曹毅。

他自小习武,使得一手好枪,向来征战,都是想要找寻几个成名武将厮杀一场,却迟迟未有机缘。

得了迎击吕布的任务,曹毅心内已是爽快到了极点,自是难以掩饰脸上的兴奋。

见有人领了迎击吕布的职责,荀攸接着对曹操说道:“今晚我军击退秦军,天色当是不会太明,我军纵然后撤,秦军因有城外一败,也是不敢轻易追击。曹公当趁着天色尚早,领军尽快离开许都,一路北上!”

先是看了一眼荀攸,尔后有看了下曹毅,曹操拧着眉头,过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说道:“今日调配大军,便由公达于一旁指点!”

第1139章 只是一个错马

夜色越来越深,曹军军营一片宁静。

由于郭嘉被刺,曹军对幕僚们加强了保护,每个幕僚帐前的卫士都增加了一倍,不仅如此,他们营帐附近,还多点燃了许多火盆,以便及时发xiàn

蛰伏于近处的刺客。

军营内,一队队持着盾牌、短矛的曹军,排着整齐的长队,于帐篷和帐篷之间穿行着。

从帐篷之间走过的曹军,不时会扭头朝两侧的间隙看上一眼,以免有人藏在后面,而他们没有发xiàn



许都城墙上,每隔几个城垛,就会插着一支火把。

火把的光亮虽说不如火盆照射的范围广,却也是将城头上秦军将士的脸映照的一片通红。

城门内,吕布提着方天画戟骑着赤兔马,面朝城门而立。

在他身后,是排列着整齐队形的秦军将士。

夜间突袭曹军,秦军的队列中并没有强弩手的存zài

,所有强弩手都被分配到了城墙上,听从魏延号令守卫城池。

仰脸望着苍茫的夜色,吕布脸上的神情是平淡如水。

他在等待着,等待天色再晚一些,便领军杀出城去。

吕布脸上的神色是一派平淡,可他心内,却是波涛汹涌骚动不堪。

先前败于曹军之手,对他来说,是个难以抹灭的耻辱。

人数并不比曹军少上多少,整体战力强于曹军,却还是被敌军包围起来压着打。

今晚,吕布要率领麾下兵马,杀出城去,给曹军一些好kàn



在吕布身后列队的秦军将士们,一个个也是摩拳擦掌,恨不能立kè

冲出城去,同曹军厮杀在一处。

秦军将士们一个个都紧攥着手中的兵刃,只等城门一开,便跟随吕布杀出城去。

在吕布率领的这支大军身后,张辽与太史慈也各自引领着一队兵马,等待着出城的命令。

太史慈与张辽并骑而立,望着前方黑压压看不到尽头的秦军

张辽小声对太史慈说道:“子义,不知因何,今晚某心内总是觉着好似有大事要发生。”

凝望着前方吕布率领的大军,太史慈也是点了点头说道:“某也有这种感觉,只是不晓得究竟错在何处。”

“你我二人出城之后,夹击曹军,当各自留下少量兵马,以备不时之需!”看着太史慈,张辽小声说道:“只是此事断然不可让温候知晓!”

扭头与张辽对视着,太史慈沉默了片刻,才点了下头说道:“某晓得了!”

秦军在城内等待着出城的命令,曹军军营内,所有营帐中的曹军将士都没有睡觉。

每个人都是穿戴整齐了衣甲,持着兵刃,静静的等待着秦军向他们发起进攻。

在一顶曹军帐篷内,一个穿戴整齐衣甲的曹军兵士,手中持着短矛和盾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小声向他身旁的另一个曹军问道:“老兄,曹公要我等今晚不得睡觉,不晓得秦军可会真的杀出城来。”

“曹公决断何时有错,只管等着便是!”帐篷内黑黢黢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脸,就连自己伸出巴掌,也看不见手指,另一个兵士听得有人发问,小声应了一句。

问话的兵士得了这个回答,也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秦军杀来。

眼见临近亥时,夜空中的星星异常明亮,夜幕笼罩下的大地,并不是特别的黑暗,凭着人的视力,也是能看见数十步开外的景致。

早年由于桓灵二帝昏庸,各地官僚盘剥克扣,百姓与将士们,有着许多人都得了严重的夜盲症。

可随着各路豪雄各自为政,每一路豪雄都是晓得强民便是强兵,强兵便是多了几分征伐天下的胜算,对百姓的盘剥,要比桓灵二帝时轻了许多。

生活条件的改善,使得夜盲渐渐在世间消失,豪雄们的军队中,患有夜盲眼的将士也是越来越少。

尤其秦军之中,所有夜盲将士都已解甲归田,而今的秦军,每个人到了夜间,视力都是如常。

同样的,曹军也是如此。

曹军主力的将士们,虽说在伙食上不如秦军那般精致,却也是吃的不差,每隔一两日,还都会有一顿肉食,将士们的体魄,也非当年的汉军可随意比拟。

两支大军在各自的阵列中静静的等待着即将展开的厮杀,双方将士的心中,都对这场战斗抱着极大的期待。

数日前吃过曹军亏的秦军将士,期盼着在这场战斗中将曹军击溃,以此洗刷当日的屈辱。

而曹军将士们,则希望通过这一战,攻破秦军,进而进入许都城内,将他们失去的一切夺回。

在双方将士们的等待中,驻马立于许都城内的吕布,终于抬起了手臂。

当吕布抬起手臂的时候,在他身后列队的秦军将士们,一个个都屏着呼吸,静静的等待着他将手臂按下。

抬起的手臂悬停着,吕布脸上的表情凝重了许多。

终于,他猛的将手臂往下一按。

随着他手臂下按的动作,早已在城门后等待着的一群秦军,立kè

将城门打了开来。

巨大的城门缓缓打开,当城门只开出一条容得下一人一马通过的缝隙时,吕布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冲出了城去。

吕布冲出城门,在他身后列阵的秦军将士们,也都纷纷从打开的城门涌了出去。

秦军将士们并没有点起火把,也没有发出呐喊。

在吕布和魏延的料想中,曹军此时应当已然歇下,默不吭声冲到近前,才能起到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效用。

潮水一般的秦军涌出了许都城,向着在城外不远驻扎的曹军扑了过去。

“秦军来了!”秦军刚冲出许都,曹军军营内,立kè

就传出了一声大喊,一个负责监视许都城的曹军兵士,飞快的在军营内奔跑着,一边奔跑,还一边大声喊叫着。

他的喊叫,刺破了曹军军营内的宁静,早就等待在营帐内的曹军将士们,在听到喊声的同时,纷纷从帐篷里跑了出来。

一员曹军小将,骑着一匹黄骢马,在秦军从许都城内涌出之后,提着长枪,纵马冲出了军营。

“迎战!”那曹军小将冲出军营,将手中长枪一挥,高声喊了一嗓子。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在曹操营帐内,讨得了先锋之职的曹毅。

随着曹毅的一声大喊,曹军军营内,立kè

便冲出了数千将士,跟在他的身后,迎着秦军冲杀了上去。

杀出城的秦军,见曹军军营内冲出了一支人马,也是晓得他们的冲锋再也起不到突然性的效果,齐齐发了声喊,向着曹军涌了上去。

狭小的城门内,不断的有秦军冲出。

冲出城的秦军,一时半会也是难以形成战阵,而曹军又已是迎面冲了上来,将士们只得如同浪涛一般,拍向曹军。

迎面杀上来的曹军,人数要远远少于秦军,冲在最前面的曹毅,挥舞着长枪,径直扑向了吕布。

见一员曹军小将朝他扑了过来,吕布嘴角一撇,策马迎着曹毅杀了上去。

眼见快到吕布近前,曹毅大吼了一声,手中长枪一挽,朝着吕布的心口就扎了过来。

吕布也不躲闪,在曹毅把长枪朝他刺过来的同时,手中画戟一抡,斜着自下而上劈向了他。

虽说吕布是后动手,可他的画戟,却是要比曹毅的长枪快了许多。

长枪离吕布的胸膛尚有半尺,画戟已经从曹毅的腰肋劈入,将他的铠甲连同躯体一道劈开。

策马从吕布身旁冲过,曹毅只觉着腰肋一疼,紧接着他看见眼见就要刺中吕布的长枪,贴着吕布的手臂擦过,而他在错马而过的一瞬,两眼已是一黑,一头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曹毅掉落战马,后面涌上来的秦军潮流,瞬间将他淹没,一员自信满满的曹军小将,在吕布面前只是一个错马的当口,就被挑翻当场。

跟着曹毅冲出的曹军将士们,眼看着将军被吕布一戟挑翻,一个个心头一紧,方才的气势也是落了不少。

面对冲杀过来的秦军,数千曹军的气势陡然下落,而秦军却是不给他们丝毫思考的空间,飞快的朝着他们撞了上去。

因曹毅被挑翻战马,曹军将士们的冲锋速度要慢了不少,秦军却在这时,持着朴刀、盾牌,狠狠的撞向了他们。

持着朴刀、盾牌的秦军,在撞上曹军的时候,给他们带来的伤害还不是很大。

真zhèng

给曹军带来成片伤亡的,恰恰是那些双手端着陌刀,虽说还没有列起整齐队列,却已经有了队列雏形的陌刀兵。

成排的陌刀兵冲向朝军,他们手中端着的陌刀,就好似犁头一样,将眼前的曹军成片推翻。

一个秦军陌刀兵,双手端着陌刀的刀柄,一边怒吼着,一边挺着陌刀,扎向一个挡在他身前,企图躲闪,却被一旁其他曹军挡住去路的曹军兵士。

锋利的陌刀深深的扎进了那曹军兵士的小腹,可端着陌刀的秦军,却根本没有止住步伐的意思。

陌刀的刀尖上,挑着一个被刺穿了小腹的曹军,那秦军依然是怒吼着,推着被他刺中的曹军,冲进了成片的曹军之中。

第1140章 许都城外的厮杀

秦军只是一次冲杀,便将数千名曹军卷进了红色的浪涛中。

被卷入秦军之中的曹军将士,就好似在殷红的海洋里漂浮着的小舟,一艘艘的湮没于汹涌的浪涛。

作为先锋的曹军,被卷进了秦军之中,曹军军营内,曹操驻马立于牙门边,眺望着漆黑夜色中正朝着他这边涌来的秦军将士。

秦军越来越近,当最前面的秦军冲到离曹军军营只有五六十步的地方时,曹操抬起了手臂。

随着他的手臂抬起,早已列起阵型等待着命令的曹军长弓手,立kè

便跨步上前,在他的身前摆列起整齐的队列。

“放箭!”长弓手的队列刚摆列整齐,秦军又已是向前推进了十数步,指挥长弓手的军官,在这时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军官一声令下,所有曹军弓箭手,纷纷在长弓上搭起羽箭,瞄向了正朝着他们冲锋的秦军。

根本不理会还有数千名曹军被卷入秦军之中,无数羽箭从弓箭手的阵列中飞出,射向正在冲锋的秦军。

冲锋中的秦军将士们,手持盾牌、朴刀的重步兵,立kè

将盾牌举了起来,遮挡着迎面射来的羽箭。

而那些双手端着陌刀,根本无法举起盾牌防御的陌刀兵,则是瞬间被射翻了一片。

见曹军长弓兵向他们射出了箭矢,吕布提着方天画戟,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冲向了曹军长弓手的阵列。

赤兔马的速度极快,在夜色中就犹如一道暗红色的闪电,刺向了曹军长弓手的阵列。

曹军长弓手,还纷纷往长弓上搭着羽箭,吕布已经单骑杀进了他们之中。

赤兔雄壮的胸膛,撞上了当先的一个长弓手,把那长弓手撞的闷哼了一声,口中喷出一股鲜血,整个人如同短线的风筝,向后飞了出去。

他凌空飞出的势头极其强猛,一群站在他身后的曹军强弓手,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正着,顿时倒了一片。

杀进曹军阵列之中,吕布咬着牙,双手紧握画戟,左刺右挑,将一个个曹军长弓手给挑翻在地。

一戟刺穿了一个长弓手的胸膛,吕布大吼了一声,双臂猛然用力,将那长弓手的尸体朝着一旁甩了过去。

长弓手毕竟不是重步兵,吕布冲进他们的阵列,一片弓手已是乱作一团。

当一具尸体被吕布用力挑飞起来的时候,眼看着尸体朝他们落了下来了一群曹军,连忙如同受惊了的鸟兽一般,向四处散去。

由于这些曹军躲闪的快,尸体并没有砸中他们,而是摔落在地面上,翻滚了几圈,便止住再也不动了。

吕布双手紧握画戟,在曹军之中杀的正爽快,只听得附近传来一声爆喝:“吕布休要张狂,某来会你!”

听到这声爆喝,吕布连忙扭头朝传来喝声的地方看去,只见一员曹将,挥舞着长刀,向他冲了过来。

那曹将身量高大,骑着一匹健马,身躯竟是将健马给遮挡了半边。

眼看着一员曹将向他冲了过来,吕布大喝了一声:“来得好!”提着画戟,迎着那曹将杀了上去!‘

“三姓家奴,看刀!”冲到吕布近前,那曹将吼了一声,朝着吕布的胸口猛的刺过来一刀。

自打刘辩在徐州救了吕布,他始终割舍不下的,就是当日曾背叛过刘辩。

被那曹将在万军丛中骂了一声“三姓家奴”,吕布顿时暴怒,回骂了一句:“败军之将,今日某必杀你!”

同吕布厮杀在一处的不是别个,正是曹仁。

虽说曹仁也是一员勇将,可论武勇,他又如何会是吕布对手,俩人战在一处,不过是三五合,曹仁已是气力不济,显现出了败象。

就在吕布越战越勇,眼看着要将曹仁挑翻马下的时候,曹军军营内,又杀出了几员大将,直取吕布而去。

曹仁、曹洪、李典、于禁等人一同杀上,将吕布围于中间,却还是险象环生,数次有人险些被吕布挑翻马背。

一众曹军将领围住吕布厮杀,被冲散了阵列的曹军长弓手,还没等喘过气来,潮水般的秦军已经卷向了他们。

秦军冲到了近前,长弓手立kè

掉转方向,朝着后面跑去,而一直列阵在后方等候的曹军重步兵,此时却是齐齐发了声喊,向着秦军发起了猛烈的冲锋。

盾牌相撞、兵刃相交,双方将士如同两股洪流,相向冲击在一处,前面的人成片倒下,后面的人却用力推挤着,将他们身前的人推到最前沿。

夜幕之中,刀光剑影下,一股股鲜血飚射而起,随着双方将士倒下的人数越来越多,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也是越来越浓重。

曹军早已列阵等候,吕布晓得,曹操必定是料到了今晚他会率军杀出城来。

虽说心内明了这一战无法起到奇兵制胜的效用,吕布却是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同一群曹军将领厮杀,手中画戟不断的戳刺向团团将他围住的数员曹将。

围住吕布的曹军将领,多是武艺不凡的猛将,可同吕布厮杀时,他们集数人之力,却是占不得半点好处。

“杀!”随着一声爆喝,吕布手中画戟向前猛的一戳,一员曹将被画戟戳了正着,身子一怔,口中喷涌出一口鲜血。

见有人被吕布一戟戳中,另外几员曹将赶忙上前,兵刃都朝着吕布身上招呼。

一声爆吼,吕布双手挑着画戟,将戳穿曹将身躯的画戟举了起来。

随着他手腕翻动,百十斤的曹军将领身躯,竟是随着画戟的转动被甩了出去,一群打算趁势砍杀吕布的曹将,也被旋动的画戟给阻住了去路。

吕布率军向曹军主阵冲杀,遭到曹军的迎头痛击,就在两军杀的难解难分之时,许都城门再度打开,从城内又涌出了黑压压一片秦军。

刚从城内涌出的秦军,并没有直接向着战场冲锋,而是分成了两股洪流,向着曹军两侧包抄过去。

驻马立于战场之后的曹操,远远看见两支秦军从城内冲出,向着两翼包抄过去,不仅没有半点慌乱,反倒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得yì

之色。

率领这两支秦军从城内杀出的,正是张辽和太史慈,二人领军冲出城池,一路向着曹军的两翼快速迂回,意图在曹军反应过来之时,向敌军发起猛攻。

领军绕向曹军右翼的张辽,在冲出一段距离之后,隐隐的觉着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曹军人数与许都城内的秦军相当,吕布率领的那点人马,若是遭到曹军的全力反扑,必定会落于下风。

可吕布眼下不仅没有半点落到下风的态势,秦军的进攻反倒是越来越猛,从军营内杀出的曹军,眼见着是只能保持战力的平衡。

发xiàn

这一古怪情状,张辽向身后的秦军喊道:“留下三千人应急,其余人,随本将军杀!”

“诺!”张辽一声令下,跟在他身后的一员秦军偏将应了一声,带着三千人,飞快的钻到了城墙附近的一片暗影中。

这三千人行动的速度很快,且钻进暗影之后,他们立kè

便蛰伏了下来。

吕布率领的秦军,同曹军中军杀的难解难分,眼下又是在夜间,他们的动向,竟是无人发xiàn



三千人离队而去,张辽率领其余兵马,加快了速度,朝着曹军侧翼迂回。

越是迂回到曹军侧翼,张辽觉着事情越是有些古怪。

按照常理来说,他率军迂回的举动并不算十分隐秘,曹军应当是早发xiàn

了才是。

可曹军偏偏就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些人一样,还是一味的迎击着正面冲锋的吕布。

“杀!”领军绕到曹军侧翼,张辽将长戟一挥,大吼了一声,纵马冲向了正同吕布麾下秦军厮杀的曹军。

跟在他身后的秦军将士们,也是发出了一阵整齐的呐喊,自侧面涌向了曹军。

张辽率领的秦军自侧翼杀向曹军,正同吕布麾下厮杀的曹军,仓促间分拨出一部分兵马上前抵挡。

心内正自纳闷着曹军因何不提前组织抵挡,张辽陡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爆喝:“张辽!休得张狂!夏侯惇在此!”

听到喊声,已经快要冲到曹军近前的张辽赶忙扭过头,果然看见一员独眼曹将,正挥舞着长戟,率领一支曹军向他这边杀了过来。

看见夏侯惇自背后杀来,张辽心内一紧,晓得秦军出城是着了曹军的道儿,向身旁的亲兵喊道:“传令留后兵马,自曹军背后杀出!”

喊完这一嗓子,张辽双腿往马腹上一夹,策马迎着夏侯惇冲了上去。

得了他命令的亲兵,在他策马冲出的同时,点燃了一支火把,向着漆黑的城墙暗处不停挥舞着。

夜色之中,亲兵挥舞的火把划出一道道闪亮的光尾,向张辽暗中设下的后军发出了出击的讯号。

远远看见亲兵挥舞火把,领着三千秦军蛰伏于城墙暗处的偏将,猛的蹿了起来,向他身后的三千秦军喊了一声:“杀!”

随着偏将一声喊,城墙脚下的暗影中,立kè

杀出了三千名秦军将士。

自暗影中杀出的秦军,一路呐喊着,自背后快速向着夏侯惇率领的曹军扑了上去。

(以下字数免费:快一点了,终于更新了第四章。这两天牙疼的脸都肿成了面包,当然是过期面包,不能吃的那种。说好要更新四章的,必须更新的节奏,死也要更新。既然选择写书,任务就是码字,哪来那么多理由可讲!不过兄弟们,看在俺这么玩命的份上,来点月票,好bia!!!)

第1141章 向右翼增兵

夏侯惇率军,自背后断了张辽的退路,可张辽却于事先在暗中设下了伏兵。

两军撞在一处,秦军呐喊着,自两面向曹军发起猛攻,被这支秦军夹裹在其中的曹军,也分做两股,奋力拼杀着。

张辽率领的这支秦军,对曹军伏兵来了个反包围,另一面太史慈率领的秦军,则被曹军从背后冲杀了个措手不及。

许都城外,原本应是只会形成一处战场的旷野上,秦军和曹军相互间杂着,形成彼此相连却各自为战的局面。

许都城墙上,魏延双手扶着城垛,望向城外正在厮杀的战场。

当吕布率领军队杀出城去的时候,魏延已是看出,曹军显然看出了他们的打算,对秦军的每一波进攻,都有着具体的应对方法。

唯一在战场上还能占据些优势的,便是张辽率领的那支秦军。

由于分成了两拨,对背后杀上来的夏侯村所部形成了夹击之势,张辽部是越战越勇,渐渐已将夏侯惇麾下的曹军压缩成了一团。

挥舞着长戟,夏侯惇同张辽战在一处。

两员猛将,在马背上戟来戟往互不相让,他们身旁,则是无数呐喊着拼杀的双方将士。

一个秦军兵士,双手紧紧的攥着陌刀刀柄,手臂猛然用力,一刀劈向一个迎面冲向他的曹军。

那曹军左手持着盾牌,右手握着短矛,纵身正朝秦军兵士冲来,眼前只见一道银光闪过,沉重的陌刀已是劈上了他的头顶。

由于冲杀时他是凌空跃起,在半空中想要扭动身躯,已是没有太多可能。

沉重的陌刀劈向头顶,凌空跃起的曹军兵士连忙侧身闪避,可双脚尚未落地的他,毕竟可闪避的空间极小,只是身体拧了个旋,秦军兵士劈下的陌刀,就已是砍在了他的脑袋上。

熟铜制成的头盔,在陌刀的劈砍下,被劈出了个深深的凹槽。

头盔保护着的头颅,也被陌刀给劈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

双手握着陌刀向下劈出的力量极大,秦军兵士只觉着刀锋先是磕上了个一块坚硬的物事,接着他就感觉到那坚硬的物事被陌刀硬生生的劈开,里面被砍中的曹军头颅,相对于熟铜盔,则是要柔软了许多。

被陌刀一刀劈开脑袋,那曹军的脑袋上尚未喷溅出鲜血,身体已是向下猛的一顿,整个人身体躬着,被劈倒在沙场上。

一刀劈翻了一名曹军,双手握着陌刀的秦军发出一声怒吼,跨过那具被他劈死的曹军尸体,纵步冲向了另一个曹军。

秦军兵甲精良,曹军的兵刃,相对于秦军来说,则是要轻巧了许多。

在装备上占了优势的秦军,向曹军发起一波一波的冲锋,将曹军给推的朝后退出了不少,渐渐被夹裹在两股秦军之间,拼死顽抗着。

张辽率领的秦军,分为两股,将曹军夹在中间厮杀。

吕布率领的秦军,则是同正面的曹军硬碰硬的抗衡着,激战中的双方,谁也不肯后退半步。

率领秦军向曹军发起猛烈进攻,每前进一步,双方将士都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伤亡超出预期,并没有使得吕布十分烦闷,更让他感到烦闷不堪的是,他率领的秦军,每向前推进出几步,曹军就会来上一场反扑,将他们再推挤回原位。

另一次,太史慈引领的秦军刚杀向曹军中军,从他们背后杀出的夏侯渊,就领军截断了他们的后路。

后路被曹军截断,想到出城前张辽与他曾说过,在领军出城之后,应当留下一支兵马作为后援,太史慈心内就是一阵懊恼。

假若依照张辽的提醒,在出城后想法把军队分成两股,他麾下的秦军,便不可能被曹军完全夹裹住。

许都城外,两支大军厮杀着,曹军军营纵深处,骑着爪黄飞电的曹操,两眼微微眯缝着,望着战况越发激烈的战场。

“曹公,可令卫士参战,增强右翼战力!”正望着战场,荀攸来到曹操身后,骑在马背上,抱拳对他说道:“出城的三支秦军之中,要数右翼最弱,一旦将之击破,此战可定!”

“若是许都城内发兵,我军该当如何?”晓得出城的秦军,只是城内兵马的一半,闻得荀攸在身旁说话,曹操扭头向他问了一句。

“我军并非占据绝对优势,城内秦军断然不会出兵!”与曹操相互对视着,荀攸嘴角牵起一抹笑意说道:“曹公莫要逼迫敌军太紧,只须先将秦军右翼击退,尔后逐步施压,将秦军压回城内。城上秦军见我军逼近城墙,最为首要的,便是守住城池,如何肯轻易出兵。曹公届时见好就收,在大军进入秦军城头强弩射程之前鸣金收兵,此战可定!”

扭头看着荀攸,曹操的眼睛微微眯缝着,沉吟了片刻,向身后驻马立着的一名亲兵说道:“传令下去,中军卫士,驰援右翼!”

“诺!”亲兵抱拳应了一声,掉转战马,向后队的中军将士们喊道:“曹公有令,驰援右翼!”

“曹公!”亲兵的喊声刚落,立kè

便有一人策马向着曹操这边奔了过来,到了他的身旁,抱拳说道:“中军紧要,曹公切不可将所有兵马调拨上去!”

策马来到曹操身旁的,不是别个,正是荀攸的叔父荀彧。

先是抱拳劝说曹操莫要将中军全都派上沙场,荀彧随后朝着荀攸瞪了一眼,带着几分恼怒的说道:“公达给曹公出的好馊主意!”

由于在家族之中,辈分要比荀彧低,荀攸并不敢辩驳,只是抱着双拳,躬身承shòu着荀彧的叱骂。

正要接着叱骂荀攸,曹操向荀彧摆了下手说道:“文若莫要责怪公达,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某若是不将中军调拨上去,此战又如何一举击退秦军?”

“曹公!”与曹操乃是素识,戏志才和郭嘉,都是荀彧向他推举,同曹操之间关系也是莫逆,荀彧在他面前还是敢说上几句话,他一心要将中军调拨上去,荀彧说道:“曹公只想到中军调拨上去,可对秦军施压,可曾想过,身旁无有拱卫,若秦军有一处突pò

,中军何人巩固?”

被荀彧问的先是一愣,曹操旋即又笑了起来说道:“文若所言并非无有道理,只是眼下我军同秦军缠斗一处,彼此伤亡惨重,若是纠缠下去,日后我等即便撤往河北,又凭借什么击破袁氏兄弟?”

双手抱着拳,荀彧还想再说些什么,曹操已是向传令的亲兵喊道:“传令下去,中军向右翼推进!”

“诺!”再次得了曹操命令,亲兵大声应了,随后便向防卫中军的将士们喊道:“中军出击,进攻秦军右翼!”

亲兵的喊声落下之后,曹军中军将士们便齐齐发了声喊,潮水般扑向了位于右翼的秦军太史慈部。

原本就是被曹军夹着厮杀的太史慈部秦军,在曹军中军突然压上之后,压力陡然大增,被包围着的将士们,形成的防御圈,霎时又压缩了一些。

中军压上,秦军右翼压力大增,曹军帅旗下,曹操眉头却是越拧越紧。

右翼秦军被曹军逼迫甚紧,可他们却并没有半点败相,反倒是越战越勇,甚至还向人数远远多于他们的曹军发起了数次反扑。

“曹公!”同样观望着沙场上的战局,荀攸对曹操说道:“可下令右翼,临近许都那侧,给秦军放开条通路!”

扭头看了一眼荀攸,曹操好似明白了什么,向身后的亲兵吩咐道:“传令右翼,给秦军放出条缺口!”

得了命令的亲兵应了,随后便策马跑向旗手。

没过多会,曹军中军就晃动起了两支火把。

火把的光辉拖着长长的尾巴,在中军之中划出数道光弧。

正与太史慈厮杀的夏侯渊,远远看见中军发出给秦军让路的讯号,愣了一下,险些被太史慈一短戟劈翻马下。

短戟兜头朝夏侯渊砸了下来,正看着中军火把的夏侯渊吃了一惊,赶忙侧头避开,随手向这太史慈挥出了一刀。

借着险些被太史慈劈翻的势头,夏侯渊高喊了一声:“散开!”趁太史慈躲避大刀的间隙,兜马朝着许都城方向蹿去。

他这一蹿,背朝着许都城围困秦军的曹军将士们,立kè

便让出了一条通路。

见曹军让出通路,太史慈也没多想,一边挥舞双短戟劈砍着挡在他身前的曹军将士,一边纵马追赶夏侯渊去了。

被曹军围住的秦军,见敌人的包围圈出现了空当,哪里还会有半点迟疑,齐齐发了声喊,向着出现空当的地方撞了上去。

秦军右翼展开突围,将士们就犹如一只只出柙的猛虎,呐喊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向着迎面挡住他们的曹军疯狂劈砍。

曹军包围圈的口子越撕越大,终于,成片的秦军突围而出,朝着许都城方向快速撤走。

太史慈追击夏侯渊,右翼秦军突围而出,追随吕布正面向曹军冲杀的秦军,以及张辽率领的左翼,见右翼退出战场,也都渐渐萌生了退意。

(以下字数免费:凌晨三点睡觉,早上六点半起床,在外面跑了一天,天黑透了才到家,今天抱歉,只能更新一章了,明天尽量补,兄弟们海涵啊!)

第1142章 正是撤军之时

秦军且战且退,慢慢朝着许都城撤去。

最先率领秦军冲出城内的吕布,见曹军布防严密,莫说击破,厮杀久了,他麾下的秦军必定伤亡惨重,也是挥舞着画戟,从一众围攻他的曹将之中杀出。

败退的秦军并没有形成溃败,后阵依然在与曹军接战,只是将士们在厮杀时,都会向后撤步,朝着许都靠拢。

秦军且战且走,曹军随后追击,眼看则会快要追到离许都城只有五六十步的地方,曹军中军传出了阵阵鸣金声。

听到鸣金,所有曹军全都止住了步伐,一个个回头向着中军望去。

眼看着就能追随败退的秦军杀进许都,中军却突然下令鸣金收兵,每一个曹军心内都是茫然不解,不晓得曹操要做些甚么。

虽说心内茫然,曹军将士们却并没有继xù

追击秦军,目送着三股秦军涌进城门,随后许都城的大门在他们的视野中缓慢关闭。

城头上的秦军强弩手,看到曹军追杀自家同泽,一个个全都将强弩端了起来,瞄准了城外的曹军。

可他们并没有等到发射箭矢的机会,曹军根本没有趁势进攻许都,反倒是见好就收,就此鸣金收兵。

站在城头上,全程目睹了城外厮杀的魏延紧紧蹙着眉头。

秦军再度失利,让魏延晓得,曹军之中并非只有郭嘉一人擅长调拨兵马,曹操此番能够战胜,必定是有其他人从中指点。

假若曹军在获胜之后没有鸣金收兵,而是尾随着秦军一路杀进城来,且不说城墙上落下的箭雨会给他们造成大规模的伤亡,就算让他们成功突pò

城门,秦军只须将城门封死,便可把他们全歼在城内。

曹军之中,指挥这场战斗的,必定是不输于郭嘉的存zài



城外曹军鸣金收兵,吕布、张辽、太史慈各自引领着麾下兵马撤回了城内。

城门关闭后,许多秦军将士就地坐下,一个个已是疲惫不堪。

满面怒容的吕布带着张辽和太史慈二人沿着阶梯,飞快的跑上城头,找寻魏延去了。

上了城头,吕布朝左右看了看,见了魏延,连忙跨步走了过去。

“文长!”由于这场战斗,是魏延事先布局,率军出城再度失利的吕布,看到魏延,招呼他的语气也是有几分恼怒。

听到吕布招呼他,站在城头上望着城外曹军的魏延,转过身抱拳向他行了一礼说道:“温候可觉着曹军此番与早先有甚不同?”

“不同?”本向质问魏延可是已然料到曹军会设下埋伏,吕布刚要开口,就被魏延一句话给问的愣了一下,他蹙着眉头说道:“曹军布防严密,我军杀出城去,丝毫讨不得好处!”

“只因曹操身旁,尚有智虑过人的幕僚!”转身面朝着城外,魏延眼睛微微眯了眯,对吕布说道:“曹军不日必定撤走!”

“哦?”因在城外被曹军击败,吕布此时正是满心烦闷,听得魏延说出曹军不日必定撤走,一脸纳罕的问道:“曹军连番战胜我军,正是士气如虹之时,如何会轻易撤走?”

“曹操晓得许都无法攻破,在此逗留太久,无非是平白的耗损兵力!”扭头看着吕布,魏延对他说道:“之所以在城外与我军厮杀,一则是曹操新近折损了臂膀,若不厮杀两场,心内不爽利。二则是曹军将士,其中不少人的家眷都在城中……”

“曹军家眷在城中?”魏延话还没有说完,吕布眸子就陡然一亮,对他说道:“既是如此,我等何不请他们家眷前往城头,劝说曹军将士投效?”

“万万不可!”吕布的提议刚说出口,魏延就连忙摆着手说道:“温候若是如此,传扬出去,天下人便会以为我军恃强凌弱,强逼曹军家眷前往城头劝降,如此一来,倒显得我等怯了!”

“呃!”原本以为魏延定会赞成他的提议,没想到却是被矢口否定,吕布愣了一下,眉头蹙起说道:“两军厮杀,我军得了曹军家眷,却是不善加利用,若是传扬出去,又该当如何?”

“世人便会说殿下仁义治世,虽手握曹军家眷,却不以此要挟,长久下去,反倒是桩好事!”吕布的问题刚问出口,魏延当即就做了回答。

魏延在做回应的时候,把名头一下给栽到了刘辩的头上,吕布蹙着眉头,还真是没敢再坚持他的提议。

自从当年追随丁原,跟着他同董卓作对,到后来诛杀丁原投效了董卓,吕布从未对某人忠诚过。

唯一让他信服的,便只有秦王刘辩。

倒不是刘辩的才干足以让他折服,更不是刘辩的武勇超越了他,最根本的原因,是当年他曾背叛过刘辩,而刘辩却是不计前嫌,在他即将于徐州被曹操击破时,下令让秦军三卫进入徐州,将他全家给营救了出来。

事情牵涉到了刘辩,吕布自是不会太多言语。

经过一场拼杀,曹军再度胜了秦军。

将士们士气高昂,一个个正想趁势杀进城内,曹操却在即将获取全胜的时候,下令收兵,让所有曹军将士,心内都是一阵阵的憋闷。

骑在马背上,看着回到军营的曹军将士们一个个蔫头耷脑的模样,曹操扭头向一旁的荀攸看了一眼。

这场战斗胜利,他很清楚,接下来大军决不可在许都城外迟延太久,必须即刻北上。

可他却找不到合适的由头,告sù

将士们大军即将离开许都。

看到曹操一脸的纠葛,荀攸已是想到了他心内的烦闷,抱拳对他小声说道:“曹公,我军方才获胜,恰是即刻撤离之时!”

“即刻撤离?”看着荀攸,曹操的眉头紧紧锁着,向他问道:“将士们杀意正酣,此时要他们撤离,怕是军心不服!”

“曹公!”再度抱拳向曹操一拱,荀攸说道:“曹公乃是三军之主,下令撤离,又有何人敢不服?”

被荀攸这么问了一句,曹操脸上的迟疑越发浓重。

见他还是没有明白其中关键,荀攸接着说道:“曹公可告知将士们,秦军之所以后撤,正是要引我军杀入城内,尔后将我军悉数诛杀于城中!”

直到荀攸点明了关键,曹操才恍然大悟,抬手朝着额头上一拍说道:“若非公达,某险些忘记这些!”

“来人!”扭头向身后喊了一声,待到一名亲兵来到身后,曹操对那亲兵说道:“传令下去,大军即刻整备行装,向河北进发!”

驻马立于曹操身后的亲兵,也是许都兵士,他的家眷也在城中。

得到曹操这条命令,那亲兵愣了一下,脸上现出一抹失落,不过却并没敢多做迟疑,赶忙应了一声,传达曹操命令去了。

撤军的命令在曹军之中传开,许多曹军得到命令,都是满脸的愕然,不敢相信他们打了胜仗,却还是要面临放qì

进攻许都。

不少将士在得到命令的时候,凑在一处,口中还发起了牢骚,埋怨曹操竟会在获胜的情况下宣bù

撤军。

将士们发牢骚归发牢骚,命令终究是已经下了,曹军将领一个个都在敦促着麾下兵士,快些整备行装,准bèi

出发前往河北。

心内憋闷的曹军将士们,在将领的催促下,慢吞吞的收拾着行装。

就在曹军将士们心内腹诽曹操这条撤军命令的时候,曹操骑着马,引领着荀攸和一众幕僚进入了将士聚集最多的地方。

勒住战马,环顾着正心不甘情不愿收拾行装的将士们,曹操高声向他们喊道:“将士们,告sù

某,你等可是心有不甘?”

听到曹操的喊声,正收拾着行装的曹军将士们一个个抬起头看着他,满脸都是茫然不解。

从就近的一群曹军脸上看出了茫然,曹操接着喊道:“告sù

某,你等可是心有不甘!”

“是!”曹操第二遍问题问出了口,曹军将士之中果真传出了一个声音,紧接着,一个曹军兵士高声喊道:“我等连番战胜秦军,尤其是今晚之战,眼见就可杀进许都,却不晓得曹公因何鸣金收兵!”

那兵士的喊声落下之后,立kè

就有一群兵士跟在后面附和着。

晓得若是任由兵士们如此,大军之中必定会满是质疑声,曹操连忙抬起双手,朝着将士们虚按着喊道:“你等只晓得秦军败退,可有看出秦军败退的端倪?”

他这句话一问,所有发出质疑声的曹军将士们一个个都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全都迷惑不解的望着他。

“秦军战力何等强悍,你等何时见他们败的如此轻易?”环顾着曹军将士们,曹操向他们喊道:“城头之上,强弩如林,许都城内,伏兵数万。若是某果真任由你等追入城内,秦军四处杀出,你等可还有夺取城池的可能?”

被曹操一句话给问的全都愣住了,曹军将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是再没人能给半句回应。

双目在附近将士们的脸上逡巡着,从将士们脸上的神情,他看出已然是唬住了数万曹军。

第1143章 曹军北进

曹军军营内,将士们一个个停下了手上的活计,都扭头看着曹操,等待着他把话给说下去。

环顾着曹军将士们,曹操将嗓音抬高了许都,向他们喊道:“某便告知你等,秦军之所以后撤,并非因我军将之击溃,乃因他们希望我军进入城内!”

曹操这句话喊出口,无疑是在平静的水面上丢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顿时激起了一阵水花。

所有曹军将士在听了他这声喊之后,一个个全都交头接耳,彼此小声嘀咕着什么。

让将士们嘀咕了片刻,曹操才抬起双臂,向曹军将士们虚按了两下喊道:“将士们都静一静!”

正相互小声嘀咕着的曹军将士们,听到他的喊声,一个个全都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都又望向了他。

见将士们静了下来,曹操对他们喊道:“某晓得你等亲眷多在城中,急于攻破城池,与家人相距!可你等有未想过,一旦真个进入城内,遭到秦军围困,你等还有无可能同家人重逢?”

曹操一句话,把所有的曹军将士全都问的愣住了。

秦军占据了许都,他们的亲眷陷于城内,他们想到的,只是尽快攻破城池,好解救家人,却根本没有想过,若是在战场上殒命,这辈子便是再没有同家人团聚的一日。

每个曹军的脸上都流露出了迟疑的神色,曹操接着喊道:“某方才鸣金,正是看穿了秦军计谋,要留得我等性命,待到将来,我军壮大几分,再重返许都!”

当曹操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曹军将士并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

所有曹军还都没从已经兵临许都城下,却无法进城的失落中缓过神来。

“曹公话说的没错!”将士们并没有给予曹操回应,荀攸策马上前,驻马于曹操身旁稍落后一个马头的方位,向将士们喊道:“留得有用之身,待到来日,我军壮大之后再返回许都,届时将要秦军晓得,夺取许都,是他们犯下的最大错误!”

听到荀攸的喊声,将士们都把目光转向了他。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回应。

曹军将士们的目光中,流露出的并非是捡回了性命的庆幸,反倒是因无法进入许都而产生的浓重失落。

“都收拾行装!”曹操和荀攸没再说话,将军们纷纷上前,催促着将士们收拾行装,准bèi

出征。

曹军再度击败秦军,当晚便从许都城外撤离的消息,在第二日傍晚时分,传到了洛阳城,传到了刘辩耳中。

坐在花亭内摆着的逍遥椅上,听完卫士的呈禀,刘辩朝那卫士摆了摆手,嘴角浮起了一抹淡然的笑意。

“我军连番失利,殿下因何发笑?”见刘辩脸上露出笑容,站在他身旁的王柳满心不解的向他问了一句。

躺在逍遥椅上,扭头看了一眼王柳,刘辩脸上依然保持着那抹笑意,向她问道:“曹操从许都撤军,他会去往何方?”

“河北!”几乎是想也没想,王柳就应了一声。

眼睛微微闭起,刘辩好似很悠闲的说道:“不出半年,本王便要统一中原,如何不会发笑?”

刘辩话说的是信心满满,王柳却是满头的雾水,没想明白为何曹操北上,会和他统一河北牵扯上关系。

“殿下是说……”王柳没有想明白其中就里,一旁的王榛却是恍然大悟,小声向刘辩说道:“曹操北上河北,袁氏兄弟必定不是对手,待到他击破袁氏兄弟,我军再行北上,可一举将河北拿下!”

“何止河北!”嘴角牵着一抹笑意,躺在逍遥椅上的刘辩眼睛眯缝着,好似十分悠闲的说道:“我军一旦北上,曹操必定前往辽东、乌桓二地。以曹军战力,辽东、乌桓,又岂是对手?”

听完刘辩的这番话,王柳和王榛都感到后脊梁上一阵暴寒。

她们早年追随刘辩时,他还是个敦厚的汉室后裔,经过数年成长,刘辩如今已是完全具备了一个枭雄的气质。

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惜将战火延伸到一直追随他的诸侯属地。

曹操自许都撤军,一路向河北挺进的同时,黎阳成内,袁谭正向一众幕僚和将军发着脾气。

写给袁尚请求增兵的书信,被袁尚毫不迟疑的回绝。

觉着自家被耍弄了的袁谭,在前厅内,将矮桌掀翻在地,怒目环视着厅内众人,最终目光狠狠的停留在了逢纪的身上。

被袁谭盯着,逢纪只觉着浑身一阵爆冷,就好似被一条毒蛇盯上一般。

他低着头,视线没敢和袁谭的目光对撞,只盼着袁谭的怒火能退去一些。

虽说逢纪是追随袁尚的人,对袁谭并不是十分忌惮,可而今他却是在袁谭控zhì

的黎阳,袁谭要他性命,不过是顷刻间的事情。

“曹军已然撤离许都,不日便会兵抵黎阳,黎阳危急,显甫却是不肯调拨兵马,元图有何高见?”盯着逢纪看了好一会,袁谭冷冰冰的问了一句。

低着头,逢纪抱拳躬身,对袁谭说道:“启禀公子,邺城而今兵马也是不多,显甫公子之所以没有调拨兵力,想来是顾虑到曹军可能进军邺城!”

“胡说!”逢纪的话刚说完,袁谭就怒喝道:“探马已然回报,曹军过了黄河,一路朝着黎阳赶来,想不多日,便会兵抵黎阳城下!你这厮,此时尚且巧言令色,着实可恼!”

“来人!”逢纪正要开口辩驳,袁谭已经向厅外喊道:“将此贼拖下去,砍了!”

“公子不可如此!”厅外的两个卫士听到袁谭的喊声,跨步进入厅内,上前将逢纪扭住,被两名卫士扭住臂膀,逢纪连忙喊道:“某乃是显甫公子麾下幕僚,公子何敢杀某?”

“不敢杀你?”逢纪若是不这么喊,只是一味的软语相求,或许袁谭还真会顾虑到袁尚,不会轻易杀他,可他喊出了这么一句话,却是让袁谭想到当日袁绍离世时的遗命,对遗命始终有着怀疑的袁谭两眼一瞪,冲那两个卫士喊道:“将他拖出去,即刻斩了!”

两名卫士应了一声,拖拽着袁谭,向厅外走去。

被那两个卫士拖着,逢纪嘴上依然还在喊着:“公子不可杀某!”

袁谭正在暴怒的关口,哪里会听他的话,双手一负,转身背朝着前厅正门。

逢纪的喊声越来越远,待到他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郭图凑到袁谭身旁,小声对他说道:“公子,此番杀了逢纪,必定会惹了显甫公子,当要早做决断!”

“如何决断?”扭头看着郭图,袁谭冷冰冰的问道:“莫非你是要某与那曹操联合不成?”

被袁谭一语道破了心思,郭图抱拳躬身,没敢再多言语。

凝视着郭图,袁谭冷冷的说道:“若非当日你与某一同出了邺城,今日仅凭这句话,某便可砍了你的脑袋!曹操觊觎河北已久,某虽是同显甫有些不太对付,却都是袁氏子孙,如何可做出联合外人,进伐自家兄弟之举?”

袁谭的一通训斥,把郭图给说的低着头也不敢吭声。

逢纪刚被拖了出去,此时恐怕脑袋已经和身子分了家,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拂了袁谭的逆鳞,怕是他也不会有甚么好下场!

见郭图没再吭声,袁谭向厅内众人说道:“你等且各自回去筹备,我军兵马虽少,死守城池却是足矣!待到曹军兵抵黎阳,各军谨记,万万不可擅自出城迎敌!”

“诺!”因逢纪被袁谭下令拖出去斩杀,厅内众人一个个都是噤若寒蝉,得了这条命令,反倒让他们都轻松了许多,连忙齐声应了。

包括郭图在内,众人纷纷退出了前厅。

临出前厅之时,郭图回过头,朝袁谭看了一眼,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众人纷纷离开前厅,却是有一人,在走到前厅门口之时,又转过身,抱拳对袁谭说道:“公子,下僚有话要说!”

满心烦闷的袁谭,听到有人说话,扭头看向说话之人。

抱拳立于前厅门口的,是个和郭图相当年岁的幕僚。

此人要比郭图身量长些,身板也更显瘦削,站在前厅门口,就好像一支笔直插着的竹竿,犹如一股风儿,就能将他给吹的飞了。

瞟了一眼说话的人,袁谭眉头拧着,语气冰冷的说道:“仲治有何话说?”

立于前厅门外的,不是别个,正是袁谭和郭图逃离邺城之后不久,舍弃了全家人口,追随他们来到黎阳的辛评。

听到袁谭向他问话,辛评赶忙说道:“而今河北落入显甫公子之手,曹操又大军北进,公子麾下兵少,下僚倒是有一计,可助得公子一可退曹军,二则可得河北!”

辛评话说的是斩钉截铁,袁谭不由的也心中一动,赶忙向他问道:“仲治若是有计,只管道来!”

放下抱起的双拳,辛评跨步进入厅内,到了离袁谭只有五六步远近的地方,先是抱拳躬身,深深向他行了一礼,尔后才开口说道:“眼下对公子来说,最为紧要的,便是击退曹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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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4章 高览辞行

返身走回首座,袁谭坐了下去,朝辛评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仲治且请宽坐,细细道来!”

向袁谭谢了一声,辛评才回到他方才坐着的位置,跪坐了下去。

待到坐下,他抱拳对袁谭说道:“自袁公故去,显甫公子便占了河北,而公子却是只得了黎阳、南皮等地。若是不做应对,早晚为显甫公子戕害!”

提起袁尚,袁谭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很清楚,兄弟争权,到了最后失败一方将会面临的命运。

紧皱着眉头,袁谭并没有表态,只是凝视着辛评没吭声。

袁谭没有吭声,辛评接着说道:“对公子来说,显甫公子与曹操,均为心腹大患。只是两疾相权,取其轻。眼下曹操大军正向黎阳进犯,公子当即刻发出书信,请显甫公子发兵来救。唇亡齿寒,显甫公子断然不会回绝!”

“公子!”辛评的话刚落音,前厅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声音:“逢纪已然诛杀,公子可要勘验人头?”

得知逢纪已然被砍掉了脑袋,袁谭看着辛评,一脸迟疑的说道:“某杀了逢纪,显甫若是心怀记恨……”

“心怀记恨那是必然!”与袁谭相互对视着,辛评对他说道:“只是曹军正向河北进军,眼下无论公子还是显甫公子,最为紧要的,便是击退曹军,共保河北。至于曹军退去,公子可再做计较!”

“如何计较?”袁谭心内,始终耿耿于怀的还是河北落入了袁尚之手,辛评话刚落音,他便迫不及待的追问了一句。

凝视着袁谭,辛评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掌,做了个劈砍的动作。

“仲治是说……”见辛评做出这个动作,袁谭愣了一下,一脸愕然的说道:“莫非要某杀了显甫?”

“公子,须谨记一句话,心不狠江山不稳!”盯着袁谭,辛评对他说道:“假若显甫公子得了机缘可杀公子,他会否留手?若是他记挂与公子之间的兄弟情谊,又如何会夺了河北?”

被辛评一番话给问的一愣,袁谭嘴巴微微张着,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既是如此,某这边修书显甫,且将曹操击退再说!”

嘴角牵起一抹笑意,辛评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袁谭说道:“公子既是已然做了决断,下僚先行告退!”

辛评离开了前厅,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袁谭的脸上现出了一抹落寞。

虽说袁尚同他争夺河北是争的如火如荼,可他却从未想过要将袁尚杀了。

兄弟情谊虽说不似幼时那般纯粹,可毕竟血浓于水,要他动手诛杀袁尚,他还真是有些下不了手。

曹军还在向河北逼近,黎阳告急,两三日后,身在邺城的袁尚便接到了袁谭的求救书信。

在此之前,袁尚已经得到了逢纪被杀的消息,接到袁谭书信时,他立kè

将审配请到了后园。

后园厢房内,袁尚面朝房门而坐,审配则坐在与他相向的位置。

“审公!”手中摆弄着袁谭写来的书信,袁尚向审配问道:“我家兄长杀了逢公,此时却向某借兵,某该当如何应对?”

端坐在袁尚对面,审配一手捻着下巴上的胡须,眉头微微蹙起,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曹操兵抵河北,显思公子独力难支,若是公子不出兵,怕是黎阳、南皮等地难保!”

“审公的意思是……”凝视着审配,袁尚满脸迟疑的说道:“某要出兵?”

“打虎尚须亲兄弟!”审配点了点头,对袁尚说道:“袁公将河北交于公子,公子如何可坐视落入曹贼之手?即便元图在天有灵,也断然会支持公子发兵救援!”

“某晓得了!”沉默了片刻,袁尚脸上的疑惑消退了不少,对审配说道:“审公一番话,着实点醒了某。只是我那大哥,对河北尚有觊觎之心,某麾下虽说能人不少,却是无有几个如审公般值得依赖之人。此番某便领军前去,审公为某守住邺城,断然不可让他人趁虚而入!”

袁谭提出要审配守住邺城,审配也晓得,河北尚未稳固,邺城之内不忠于袁谭的大有人在,他们二人确实是只能有一个离开。

先是坐直了身子,随后抱拳躬身向袁谭行了一礼,审配对他说道:“公子所言甚是,下僚预祝公子旗开得胜!”

河北地界,袁氏兄弟为迎击曹操,暂时形成了同盟,而洛阳城内的刘辩,此时却是过的异常悠闲。

秦军占据了许都,曹军无力攻破,随后早先丢失的下蔡、寿春等地,也纷纷向秦军献城。

黄河南岸与淮河之间,已是被秦军光复,曹操的地盘,被切割成了一块一块,再没早先连成一片的气势。

中原争霸,只是看眼下的局势,秦军已是占据了上风。

“启禀殿下,高览将军求见!”躺在花亭内的逍遥椅上,刘辩翘着二郎腿,正享shòu

着从花亭内吹过的风儿掠拂脸颊,一个卫士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

听到卫士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并没有坐起,只是懒洋洋的向那卫士问道:“他可说要见本王作甚?”

“好似要向殿下辞行!”站在花亭下的卫士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应了一句。

高览和赵云,带着徐晃押解许褚回到洛阳已是有了几日。

这几日,刘辩一直将徐晃晾着,至于许褚,便是直接软禁了起来,虽说没有将他投放到监狱里,也着令秦军严密看管,禁止离开居住处一步。

同曹军厮杀建了些功绩的高览,刘辩倒是见过一次,也不过只是在赵云等人返回洛阳时,他亲自接见了一些有功的将士。

当日,他就看出高览脸上带着一些纠葛的神色,好似心内很不安稳。

从高览的神情,他已经看出,此人虽说身在洛阳,可心思却是留在了河北,早晚会向他提出辞行。

为了让高览在洛阳多住些时日,最好能够融入到秦军之中,连续几天,他都是对高览避而不见。

可眼下高览已经提出了求见,若是再不召见的话,于情于理也是说不过去。

坐了起来,刘辩眉头微微蹙起,朝那卫士摆了下手说道:“请高将军到此说话!”

“诺!”卫士应了一声,先是后退两步,尔后转身离去。

花亭离前院并不是很远,卫士离去后不久,在前院等候的高览就跟随着他又折了回来。

坐在逍遥椅上,远远看见高览来了,刘辩的嘴角漾起一抹笑意。

“高将军!”待到高览到了花亭下,刘辩站起身,招呼了他一声说道:“不知高将军来此,有何贵干?”

“殿下!”站在花亭下,高览抱拳躬身,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说道:“听闻曹操引领大军,再度北犯!河北缺少武将,末将特来向殿下辞行!”

“高将军请上来说话!”低头看着站在花亭下的高览,刘辩朝他虚抬了一下手招呼了一声。

站直了身子,高览抱着双拳应了一声,这才上了花亭。

到了花亭上,他先是再度向刘辩躬身一礼,尔后又朝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和王榛分别拱了拱手。

王柳、王榛见高览向她们见礼,也都拱手回了。

双手负于身后,刘辩并没有重新坐回逍遥椅上,而是走到花亭边,望着亭子外面,眉头微微蹙起,对高览说道:“河北情势复杂,高将军若是回去,是要投到显思帐下,还是投到显甫帐下?”

虽说刘辩并没有之言袁谭和袁尚之间的争斗,高览却还是立kè

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抱拳说道:“末将打算投到显奕公子麾下。”

刘辩本打算在高览无论说出投奔袁谭还是袁尚的时候,都开口劝解莫要参与到兄弟争斗中。

可高览却偏偏说出他要投效袁熙,倒是让刘辩有些难为。

在袁氏兄弟的争斗中,袁熙并没有直接参与,也没有表明立场,只是默默的依照刘辩的吩咐,在暗中发展着势力,等待着袁谭和袁尚争斗到疲惫之时,再起兵挽救河北。

高览投效他,刘辩着实不好多说什么。

望着亭子外面的景致,刘辩好半晌没有说话。

抱拳立于他身后的高览,见他没有言语,神色中也是流露出了一些担忧。

身在洛阳,假若刘辩真的不允许他离开,高览也是不可能成功走出洛阳城,至少在不同刘辩翻脸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成功离去。

可若是同刘辩翻了脸,凭着他的武艺,在众多秦军将领面前,也是讨不到好去。

高览唯一的办法,就是得到刘辩的首肯,允许他前往河北。

“本王原打算待到显思、显甫不再搅闹,曹军也是对河北构成威胁时,再请高将军领军前去驰援!”过了好一会,沉默中的刘辩终于开口了:“可高将军急切前往河北,本王若是拦阻,倒显得目的不太纯粹!”

“来啊!”话说到这里,刘辩扭头向亭子下面立着的卫士说道:“前去为高将军备一匹好马,再筹措些盘川,送高将军启程!”

第1145章 英雄惜英雄

根本没想到刘辩会如此爽快的答yīng

,高览先是一愣,待到回过神,才赶忙向刘辩深深一礼说道:“多谢殿下!”

朝高览点了下头,刘辩嘴角带着一丝薄薄的笑意说道:“高将军请回吧,既是要返回河北,一路上要安顿的事情也是颇为不少!”

“诺!”得了刘辩的允诺,高览对这位秦王也是发自内心的信服,应了一声,便告退离去了。

待到高览走远,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榛向他问道:“殿下,怎可如此轻易便将此人放走?”

“不让他走,莫非要强留?”扭头看着王榛,刘辩轻叹了一声说道:“高览对河北忠心耿耿,此人乃是一员忠将,本王又何忍拂了他的心意?”

听了刘辩这句话,王榛便没再言语,一旁的王柳望着高览渐渐远去的背影,也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河北正值大战临近,高览此去,要面临的是战力强横的曹军。

凭着袁军如今剩下的那点兵马,根本不可能与曹军相抗衡,无论是刘辩还是王柳、王榛,都晓得他这一去,必定是凶多吉少!

得了刘辩允诺的高览,离开王府,一路喜滋滋的回了虎贲卫的军营。

自从来到洛阳,他一直都是在虎贲卫的军营内居住,对这里的环境,也是颇为熟悉。

进了军营,远远看见校场上正在操练的虎贲卫将士们,高览心中便是一阵感叹。

若是河北也有这样一支大军,有何惧曹操领军北上?

站在离校场稍远些的地方,看着虎贲卫将士们操练,高览并没有留意到,一个人正从身后走向他。

“高将军,如何?”从身后走向高览的不是别个,正的带着他回到洛阳的赵云,到了高览身后,赵云向他问了一句。

陡然听到赵云说话,高览连忙转身。

抱拳朝赵云拱了拱,待到赵云也给他回了礼,高览才说道:“末将前往王府,不仅得了殿下召见,殿下还允了末将返回河北的请求!”

“某也料定,殿下必不会为难将军!”放下抱起的双拳,赵云对高览说道:“河北战事正紧,高将军返回之后,切要保重!”

“多谢赵将军!”向赵云谢了一声,高览说道:“自与将军相见,便承蒙将军照料,此番末将离去,若有幸活着同将军再会,必定与将军痛饮几樽!”

“将军临别,莫要说这些丧气话!”微微一笑,赵云轻轻拍了下高览的手臂,对他说道:“也莫等什么日后再会,今日你我二人便一醉方休,可好?”

高览道别的这句话,让赵云心内隐隐的有些不太爽快,提出要与他一醉方休,也是想要把话头岔开。

河北大战在即,高览临别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对赵云这种常年征战沙场的猛将来说,确实是有些不大吉利。

眼见天色已不是很早,高览也晓得,今日怕是无法启程,于是便对赵云说道:“既是将军有此兴致,末将又怎好拂了将军美意!”

“来人!”高览应了赵云的提议,赵云扭头向身后跟着的亲兵喊道:“去取十数坛好酒,本将军要同高将军痛饮!”

一个兵士应了之后,飞快的跑去找军需讨酒去了,赵云则牵着高览的手,朝着他的主帅营房走去。

虎贲卫军营虽说要比主力军营小了许多,可军营内的配置,却是要比主力军营好上不少。

营房清一色全是涂刷着白灰的石制房屋,无论是在外面看去还是进了屋内,这些营房都要比寻常军营的营房贵气了许多。

赵云的营房内,更是摆设着不少家当。

除了一些木质的家具之外,在他平日坐的矮桌后,还铺着一张白虎的皮毛。

这只白虎也是当日赵云狩猎所得,见它皮毛稀罕,本欲进贡给刘辩,不想刘辩不仅不收,反倒还回了好些礼物,赵云也只好留下自家享用。

进了营房,赵云跨步走到铺着白虎皮的矮桌前,将虎皮抖开,把一半从矮桌下面递到了对面,尔后才向高览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高将军,今日你我便在同一张桌上饮酒,同坐一块虎皮,如何?”

来到虎贲卫军营也是有了数日,高览进入赵云营房也不是一回两回。

他很清楚,赵云平日里很是爱惜这张虎皮,根本不会与人分享。

如今却是要请他同坐一张虎皮,着实是让高览感动莫名。

若是文士出身的幕僚,必定还会顾虑赵云心内究竟愿不愿将虎皮同人分享,可高览毕竟是武将出身,也不同赵云作假,抱拳说道:“既是将军抬爱,末将敢不从命!”

“请!”高览应了赵云的邀请,赵云再度请了他一次。

二人一先以后,在矮桌的两侧坐了下去,由于他们的身形都很是魁伟,坐在同一张虎皮上,那虎皮却是显得有些小了。

跪坐在虎皮上,高览扭头朝身后看了看,发xiàn

他的双脚并没有落在皮毛上,而是直接搁在地上。

高览回头时,赵云也是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看见的是和高览一般的光景。

发xiàn

自家的脚都在虎皮外搁着,俩人回过头,先是对视了一眼,随后都仰脸发出哈哈的大笑。

他们的笑声很是爽朗,丝毫没有临别前的不舍和眷恋,更是昭显了几分武将的豪气。

在屋内落座后,二人正闲话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三名虎贲卫手中捧着托盘站在了门口。

抬头朝站在门口的虎贲卫看了一眼,赵云向他们点了下头。

见赵云点头,三名虎贲卫先后进入屋内,走到矮桌旁,将托盘上的菜肴摆放在桌上。

虎贲卫军中不缺粮草,更不缺肉食。

他们摆在桌上的菜肴,都是伙房早已烹调罢了的肉食。

在桌上摆了肉食,三名虎贲卫起身后,向赵云和高览分别抱拳行了一礼,才提着托盘走了出去。

拿起箸,赵云夹起一大块猪肉,放在高览面前的餐盘中,对高览说道:“将军赶赴河北,一路山高路险,多吃些肉食!”

“多谢!”双手虚扶在餐盘的两侧,待到赵云将肉放妥,他才说道:“将军操练虎贲卫,也是辛苦莫名,当好生顾惜身子!”

“哈哈!”将箸放在桌上,赵云仰脸哈哈一笑,对高览说道:“你我二人乃是武将,如何这般小女儿态!”

闻得赵云如此一说,高览也是哈哈一笑,二人再度恢复了先前的好爽。

没用多会,前去找军需讨要美酒的兵士便引领着另外几名虎贲卫来到了营房。

十多坛美酒一字排列,摆放在矮桌侧旁。

待到这群虎贲卫离去,赵云伸手拿过一坛美酒,拍开坛口的封泥,递到高览面前说道:“来!今日你我便就着坛子喝,也莫用酒樽那物事!”

接过赵云递来的酒坛,高览应了声:“好!”

先是给高览递了一坛酒,赵云随后又拿起一坛,把封泥拍开后,向高览问道:“将军返回河北,不晓得欲投往哪位公子麾下?”

“显奕公子!”在刘辩面前,高览就已是说出了他想投效袁熙的打算,赵云问起,自是不会有半点隐瞒。

点了下头,赵云没多在这件事上再做纠葛,举起酒坛,对高览说道:“预祝将军返回河北,旗开得胜!”

“多谢赵将军!”同样捧起酒坛,与赵云坛子对坛子轻轻撞了一下,高览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一通猛灌。

见高览灌的又急又猛,赵云微微一笑,也是就着坛口,仰起脖子狠狠的灌了一通。

坛子里的美酒,并不是后世那种度数很高的烈酒,而是酒味很淡的酒水。

二人一口气灌下了一半坛,几乎是同时把坛子放在桌上,擦了擦嘴,叫了声:“爽快!”

动作几乎一模一样,二人在擦了嘴之后,彼此看了一眼,又是一通哈哈大笑。

赵云与高览在军营内饮酒,为高览践行的同时,许都城内的吕布和魏延,此时却是站在曹操养马的马厩前。

马厩中有着两匹一眼看去,便神骏无匹的骏马。

其中一匹通体雪白,连一根杂毛都没有,另一匹战马,则是眼角有着泪痕,懂马的人只须看上一眼,便会觉着这匹马虽说神骏,却很是不吉利。

看着两匹骏马,吕布扭头对一旁的魏延说道:“此二马均为神骏,想来某的赤兔,早先也是同它们养在一处!”

“此马名为的卢,某是晓得!”走到那匹眼角有着泪痕的骏马前,魏延轻轻抚摸着马的鬃毛,对吕布说道:“只是此马颇为不祥,很是妨主,虽是神骏,却无人敢于骑乘!”

吕布点了点头,对魏延说道:“另外一匹,将军可取为坐骑!”

“温候说笑了!”走到那匹通体雪白的战马前,看着高大的骏马,魏延对吕布说道:“此马俊伟无匹,整个大秦,怕是只有殿下与之匹配!”

当魏延说出这匹骏马只有刘辩能与之匹配时,吕布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说道:“文长说的是,倒是某想的差了!”

“来人!将此马送至洛阳,送于殿下!”站在骏马前,魏延扭头向身后的亲兵喊了一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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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6章 尽显王者之风

一日后。

洛阳城门。

数十名秦军兵士,中间簇拥着一匹雪白的战马,缓缓进入城内。

秦军骑兵胯下的坐骑均为北方骏马,身量高大、体格健硕,是它们共通的特点。

可在中间那匹雪白战马的衬托下,所有秦军的坐骑,都显得要矮小了不少。

这匹战马,论神骏和精气神,绝对不在吕布那匹赤兔之下。

簇拥着这匹战马进入城内,路上的百姓在纷纷给他们让开通路的同时,都会多看那匹马一眼。

洛阳城中,时常也是能够看到秦军出外,百姓们看见战马也是稀松平常。

可他们却从来没有见过除了赤兔之外的神骏。

“这匹马好生威武!”一个站在路边的年轻人小声向他身旁的中年问道:“狗哥,你常年在北地收马,可否见过入它一般健硕的神骏?”

“可遇而不可求!”被年轻人唤做“狗哥”的中年摇了摇头说道:“北方骏马虽说高大,却也不过只是如同军中战马一般,如这种神骏,除温候那匹赤兔,我倒是再没见过第二匹!”

“会不是会是大秦的军队攻破了许都,把曹操豢养的马匹给抢了来?”显然对这匹神骏的来历很是好奇,年轻人又向中年问了一句。

望着那匹神骏,中年并没有吭声。

身为马贩,时常还要为军中提供战马,他对马的本身,要比对它的来历感兴趣的更多。

簇拥着雪白神骏的队伍,沿着街道,缓缓向秦王府行进。

到了王府前,领着队伍的军官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跑到大门口,抱拳对守卫大门的卫士说道:“烦劳通禀殿下,魏将军在许都发xiàn

两匹神骏,其一为的卢,另一匹魏将军也是说不上来头,特命我等将这匹马送到洛阳,敬献殿下!”

这队秦军沿着街道往王府来的路上,卫士就已经看见了被他们簇拥在其中的骏马。

得知骏马是魏延献给刘辩,卫士丝毫不敢耽搁,赶忙抱拳回了一礼说道:“少待!”转身往王府后园跑了去。

洛阳周边已然稳固,这些日子里,刘辩日子过的倒是颇为闲适。

整日里除了处置一些日常事务,他余下的时间,大多是在陪着王妃和孩子们,当然,偶尔也会请一些将军或者幕僚到王府内说话。

只不过他请的将军之中,却是迟迟没有徐晃!

卫士跑进后园时,刘辩正坐在湖边,聆听着蔡琰弹奏的瑶琴。

曾几何时,他每日都要听蔡琰奏上一曲,心绪才会稍稍宁静一些。

想到当年的那些日子,他就有些感慨。

从麾下一个士兵没有,到历经生死,从招揽黄巾残部开始,渐渐发展起了自身的力量,而且如今还有着统一中原的势头。

数年过去,他经lì

了许多,也成长了许多,懂得在这世间生存,有时候是要做一些自己也不愿意做的选择。

如今的他,心绪再不会像过去那样容易焦躁。

听着蔡琰弹奏的曲子,他只觉着正座王府都是一片静谧,眼前的湖面,也好似已然凝注不动。

王柳、王榛按剑站在身后。

在听蔡琰弹奏的时候,二人也是连喘息都不敢太过粗重,生怕她们的喘息声,会打破了旋律的和谐。

端坐在一张厚厚的垫子上,蔡琰低下头,专注的抚弄着瑶琴。

琴弦随着她的拨弄,飘荡起轻快的旋律。

早年蔡琰弹奏的曲子和她做出的歌赋,还都带着很浓重的悲怆,可如今,这种悲怆的意境早已远去,留下的只是轻快和洒脱。

刘辩地位和权势的稳固,给蔡琰和每一位王妃都带来了闲适和安宁。

昔日曾征伐沙场的管青,早已卸甲多年,虽说每日还都会坚持习练武艺,武艺却只是用以健身强体,再不用她亲自跟随刘辩征战沙场。

至于唐姬和陶浣娘,原本就是清净惯了,更是很容易适应眼下的生活。

唯一有些不太安分的,就数匈奴居次柳奴。

在王妃之中她的年岁最小,平日里也是最为精灵古怪,总是会想出一些新奇的花样儿,让一众王妃对她都是没辙,就连管理着整个王府后园的唐姬,对她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闲适的生活,和安宁的环境,让王妃们体会到了做为一个女人应有的安稳。

可她们同时也知dào

,这份安稳,并不是随手得来,而是刘辩和他麾下的幕僚、将军们拼杀出来。

弹奏瑶琴时,蔡琰身子稍稍前倾,一双玉手越拨弄琴弦越是灵巧。

就在蔡琰全身心的弹奏瑶琴时,王柳和王榛都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传进她们的耳中,二人几乎是同时转身,看见的是一个卫士正飞快的朝这边跑来。

到了王柳和王榛身后,那卫士抱拳躬身,向二人行了一礼,随后小声对王柳说了句什么。

听完卫士的话,王柳转过身,面朝刘辩抱拳说道:“启禀殿下,魏延将军在许都得了两匹神骏,其中一匹名唤的卢,被将军留在了许都,另一匹通体雪白却不知其名,将军特命人把他送于殿下!”

王柳刚开口说话时,蔡琰就止住了弹奏,抬头看着刘辩。

躺在逍遥椅上,听完王柳的禀报,刘辩的眼睑稍稍动了一动,随后才说道:“告知魏延,的卢由他处置,他若欢喜,便留给他骑乘。另着人将子龙请来!至于那匹神骏,且让他们牵入前院,待子龙来到,本王与他一同前去赏看!”

“诺!”应了一声,王柳转过身向报讯的卫士吩咐了一句。

得了命令的卫士,也是应了一声,抱拳躬身向后退了两步,才转过身飞快的朝着前院去了。

的卢的名号,刘辩自是听过。

在他的印象里,这匹马曹操应该是送给了刘备才对,可如今偏偏却是留在了许都。

战马妨主的传言,刘辩也是听说过。

尤其是这匹的卢,以往骑乘它的人,都死在了沙场上。

虽说在见过于吉之后,内心对神明也是有些敬畏,刘辩却是不相信,的卢真的会妨害它的主人。

将它赏赐给魏延,至于魏延要不要,那便是他的事了。

通体雪白的神骏,刘辩听到这种描述的时候,立kè

就想到了虎贲卫统领赵云。

在秦军的将领之中,赵云的武艺,除了吕布之外怕是再难找到敌手,若他有了这匹战马,将来在沙场之上,必定是如虎添翼。

心内有了这些盘算,刘辩已是打算将魏延送来的神骏赏给赵云,坐想逍遥椅上,望着眼前平静的湖面,好半晌也没再言语半句。

“殿下有要事与赵将军去办,妾身先行告退!”为刘辩抚弄瑶琴的蔡琰,得知他要请赵云前来,站起身,轻柔的说了一句。

扭头朝蔡琰微微一笑,刘辩语调很是轻柔的说道:“烦劳昭姬了,稍后本王自会前往昭姬寝宫,聆听仙音。”

“昭姬恭候殿下大驾!”向刘辩福了一福,蔡琰才退后两步,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往她的寝宫去了。

蔡琰离去之后,几名侍女将瑶琴和矮桌收拾妥当,也都纷纷退了下去。

湖边只余下了刘辩和陪同他的王柳、王榛以及站在稍远处的一些卫士。

由于早先有着吕布反叛一事,虎贲卫的军营离王府并不是很远。

不过一炷香不到的光景,赵云便在卫士的引领下进入了后园。

一身甲胄,却没有佩戴长剑的赵云,快步走到湖边,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说道:“末将参见殿下!”

听到赵云说话,坐在逍遥椅上的刘辩扭头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站了起来。

双脚刚挨地,刘辩扭了两下脖子,笑着对赵云说道:“如今出征本王已是不用亲自领军,有你等将军在,倒是把本王给娇宠的懒了。”

站在一旁,赵云笑着说道:“殿下乃是大秦脊梁,如何可亲自领军作战。待到殿下重做了大汉的皇帝,只须指点江山,至于行军打仗,驱使我等前去便是!”

“长久没有骑马,本王觉着都是肥胖了许多!”走到赵云身旁,刘辩轻轻朝他的手臂上拍了一下说道:“方才子龙进入王府,可有看到王府内有匹白马?”

“见是见了,只是相距甚远!”跟在刘辩身后,赵云一边走一边说道:“不过纵然远远看去,末将还是可看出那匹马着实神骏无匹!”

“你我且去看看再说!”赵云夸赞那匹马神骏,刘辩面带满yì

的笑容,径直走向王府前院。

出了后园的门,远远的刘辩等人就看见在前院之中一群秦军兵士正站在一匹马的侧旁,好似生怕人少了,马会突然走脱一般。

远远望见那匹马,刘辩也是一愣。

神骏的战马他不是没有见过,就连吕布的赤兔,他也是见过数回。

当初暗暗赞叹过赤兔的俊伟,远远望见被兵士们围住的那匹战马,他心内生起一阵感慨,这匹马,其神骏决不亚于赤兔!

“殿下,此马俊伟,正适宜殿下骑乘!”跟在刘辩身后,一边走一边望着那匹白马,赵云说道:“殿下一旦骑上此马,尽显王者之风!”

第1147章 街角蹿出的妇人

扭头看了一眼赵云,刘辩微微一笑,并没有言语,径直朝着那匹骏马走了过去。

领着赵云等人,快到骏马前,一众守着马匹的兵士连忙抱拳躬身向刘辩行礼。

朝那些兵士们点了下头,走到战马旁,刘辩牵住缰绳,向兵士们问道:“你等是奉命送马前来的?”

“回禀殿下,魏将军得了此马,不敢擅专,特命小人等送到洛阳!”带领这群兵士的军官听得刘辩发问,赶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都有赏!”微微一笑,刘辩对身后跟着的卫士说道:“引领他们前去领赏,每人一百大钱,一壶烧酒!”

“诺!”一名卫士应了之后,向那些送战马来到王府的兵士说道:“兄弟们且随我来!”

一众兵士向刘辩谢了一声,跟着那卫士走了。

待到兵士们离去,刘辩站在骏马旁,轻轻抚摸着骏马的鬃毛,由衷的赞了一句:“好马!”

站在刘辩身后,看着这匹神骏,赵云也是两眼放光。

不过这等好马在眼前,身为秦军将领,他是断然不敢向刘辩讨要的,只是对刘辩说道:“殿下若是骑上这匹马,待到登基……”

“哈哈!”赵云话刚出口,刘辩就仰起脸大笑了两声,抬起手指头点着他说道:“子龙啊子龙,你我也是老兄弟了,在本王面前,莫非还是不肯说出实话?”

刘辩一句话,把赵云给说的愣了愣,有些茫然的望着他。

“子龙,你告知本王,可欢喜这匹马?”扭头看着赵云,刘辩好似有些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看着刘辩,赵云迟疑了一下才说道:“马倒是好马,只是……”

“莫要只是,这匹马本就是要给你的!”不等赵云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说道:“本王如今已然不会领军四处征讨,沙场之上,还须你等武将建功。子龙骑乘它,要比本王实用的多!”

眼前这匹白马,即便是不懂的人,也是能看出必定是匹神骏,刘辩轻轻松松的就要将他送给赵云,倒是把赵云给说的一愣。

“殿下!”赶忙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个大礼,赵云说道:“如此神骏,末将不敢领受!”

“少来!”伸手牵起缰绳,刘辩把缰绳往赵云手中一塞说道:“本王赠予,你若是不要,岂非拂了本王颜面?”

这句话说的是不轻不重,可听在赵云的耳中,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不给秦王颜面,便是不给将来的大汉皇帝颜面。

虽说勇武过人,赵云却还没有这种胆气,赶忙对刘辩说道:“末将不敢!”

“那就将这匹马牵走!”把缰绳塞进赵云的手中,刘辩捏了捏他的手,笑着说道:“若是遇见熟知战马的,问了此马来由,再告知本王!”

赵云正要应声,站在后面的王柳却是歪着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那匹马,呢喃了一句:“莫非是雪玉风影?”

“你认得此马?”王柳的声音不大,刘辩和赵云却都是听了个真切,几乎是同时扭头看向她,刘辩更是脱口问了一句。

“假若是雪玉风影,末将以往倒是见过!”抬头看着刘辩,王柳一脸愕然的说道:“此马乃是西域名马,当年父亲带同末将离开洛阳,倒是见过它,只是那时它还只是一匹马驹!”

“马驹便有了这等名号,着实不易!”先是朝赵云咧嘴一笑,刘辩又向王柳吩咐道:“给我等说说此马来头!”

“诺!”抱拳应了一声,王柳对刘辩和赵云说道:“末将见它之时,它乃是由一西域官员送往洛阳,父亲问起,那官员说是要敬献董卓。虽说当日它还只是马驹,身量却是要比寻常成马也不遑多让,因此末将才记住了它的名号!”

“雪玉风影,倒是个好名头!”王柳只是说她曾有缘见过这匹马,却并没有说出这匹马的来由,刘辩晓得追问也问不出甚么,只是点了点头,赞了一声。

得了战马的赵云,对它的由来显然要比刘辩更有兴趣。

从王柳这里没有得到答案,赵云脸上也流露出了一抹失落。

“高览如何了?”赵云正牵着战马,抚摸着它的鬃毛,刘辩突然向他冒出了这么一句。

被刘辩这么一问,赵云扭头说道:“高览今日早间已然返回河北去了!”

“哦!”点了下头,刘辩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惋惜,随后便对赵云说道:“你且莫忙着返回军营,随本王去见见徐晃与许褚!”

“那徐晃乃是降将,殿下要见他,只管召来便是!”刘辩说出要去见徐晃,赵云对他说道:“至于那许褚,殿下未将他下入监牢已是莫大的恩典,又如何可劳烦殿下亲自前去相见!”

“晾他们晾的,也是够久了!”微微一笑,刘辩轻轻朝赵云手臂上拍了一下,随后向身后的卫士们吩咐道:“备马,本王要出府一趟!”

得了刘辩命令的几名卫士连忙应了一声,为刘辩等人备马去了。

在那几名卫士离去之后,刘辩转身向前院正门走去,王柳、王榛则立kè

跟了上去。

牵着骏马的赵云,见他们走向正门,也是扯着缰绳,拉着马跟着他们走向正门。

站在正门外,刘辩并没有等候多会,一群卫士便牵着战马来到了门口。

从一名卫士手中接过缰绳,刘辩翻身上了马背,待到他上了战马,王柳、王榛以及一队卫士也都纷纷上马。

牵着雪玉风影的赵云则是最后一个跨上战马。

如雪玉风影这样的骏马,寻常来说都是有着一定的脾性,可赵云翻身上了它的背,这匹骏马却是乖巧的像个从未出过闺阁的千斤小姐,连马蹄都不多扬一下。

“走!”扭头看了一眼上了马背的赵云,刘辩微微一笑,抬手朝前挥了一下。

随着刘辩一声招呼,一队人沿着街道,缓缓向前。

安顿徐晃和软禁许褚,是赵云一力承办,刘辩并不认得二人住在何处。

队伍刚沿着街道向前行进,赵云就策马走到与刘辩只差了一个马头的地方,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末将早先安顿二人,将二人安置在一处宅子中,只是一个住在外院,可随意走动,而另一个则是住在内院,半步也不可离开!”

“将二人安顿在一处?”扭头看着赵云,刘辩笑着问道“子龙可是担心二人若是分开居住,无有人说话,时日久了心内更生烦闷?”

安置二人时,赵云正是有着这样的计较,听得刘辩突然问出,他咧嘴一笑说道:“殿下英明,这些许小事,也是瞒不过殿下!”

嘴角带着笑容,刘辩没再说话,只是骑着马,在赵云的引领下,一直吵着安置徐晃和许褚的宅子行去。

身为秦王,刘辩虽说已是不会领军出征,可平日里,他还是会时常离开王府,带着王柳、王榛,在街市上走上一遭。

城内百姓只要稍稍用些心,便可遇上他,若是有冤情,也是能够拦截刘辩去路,当场诉说。

由于百姓能够直达刘辩视听,洛阳城内的官员,倒是也个个都守着本分,并没有甚么贪赃枉法的事情传扬出去。

在众人的拱卫下,刘辩正沿街道走着,街角突然蹿出了一条黑影。

眼看着黑影就要蹿到刘辩坐骑前面,王柳纵身跃下马背,跨步冲到那黑影前,一把抽出了长剑。

“且慢!”长剑划出一道光弧,眼见着就要切到黑影的咽喉,随着刘辩的一声大吼,冰冷的长剑在冲出来的那人咽喉处止了下来。

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从路旁冲出的竟然是个衣衫褴褛的妇人。

咽喉被长剑架着,那妇人两眼一片混沌,还没开口说话,早已是泪流满面,双腿一屈,“噗嗵”一声给刘辩跪了下来。

自从刘辩做了秦王,洛阳城内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不止是他和王柳、王榛、赵云等人愣住了,就连身后的卫士以及街市上的百姓,也都是一脸愕然的看着那妇人。

“因何拦住本王去路?”妇人泪流满面的跪在刘辩马前,刘辩身子稍稍朝前欠了欠,向她问了一句。

清清楚楚的听到刘辩自称“本王”,那妇人仰起脸,满眼激动的望着他,只是嘴巴快速的搐动着,竟没能说出话来。

见了夫人的神情,刘辩晓得她必定是有话要说,又追问了一句:“究竟何事?”

妇人还是没有说话,这时王榛轻声对刘辩说道:“殿下,快看!”

听到王榛说话,刘辩扭头向妇人刚蹿出的街角望了过去,只见几个身穿黑衣的秦军正探头探脑朝他这边张望。

只是从那几个黑衣秦军的神色,刘辩就看出其间必有缘故,向王榛吩咐了一句:“将那几个人带来!”

“诺!”抱拳应了一声,王榛翻身下了马背,带着两名卫士,朝那几个探头探脑往这边张望的黑衣秦军走了过去。

见王榛和两名卫士走向他们,几个黑衣秦军晓得要坏事,掉头就想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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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8章 大秦也有冤情

探头探脑朝刘辩他们这边张望的几个黑衣秦军,刚转身想跑,王榛大吼了一声:“站住!”

被王榛一喝,那几个黑衣秦军浑身一激灵,连忙止住了脚步,一个个竟想吓的两腿发软。

几个黑衣秦军脚步刚止住,跟在王榛身后的两名王府卫士便跨步上前,飞快的蹿到他们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

“你等跑甚么?”走到那几个黑衣秦军身前,王榛冲他们一蹬杏眼说道:“殿下叫你等过去!”

得知刘辩叫他们过去,那几个黑衣秦军更是吓的浑身发软,却又不敢违拗刘辩的命令,只得畏畏缩缩的跟着王榛,朝刘辩走了过去。

跪在地上,正满脸泪痕的女人发觉几个黑衣秦军朝她走了过来,竟是发出了一声惨呼,吓的昏迷了过去。

见女人昏了过去,刘辩眉头一拧,目光朝那几个黑衣秦军瞟了瞟。

跟随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则是翻身跳下马背,跑到昏过去的女人跟前,将她扶起一些,一只胳膊托着她的颈后,另一只手的拇指掐在他的人中上。

几个被王榛带到刘辩近前的黑衣秦军,则是一个个浑身哆嗦着,连头都不敢抬上一下。

“他好似很怕你们。”目光在那几个黑衣秦军的身上扫了一圈,刘辩语气很是平淡的说道:“洛阳城内,百姓同大军相处甚欢,本王却是从未见过有人能将一个女子吓的昏了过去。究竟何事,你等说说。”

“回……回禀殿下!”刘辩问起缘由,一个黑衣低阶军官抱着双拳,身子深深躬下,浑身都在哆嗦着说道:“她乃是个刁妇,犯了些事情,我等正要将他擒去问罪!”

“刁妇?”黑衣军官的话让刘辩眉头拧了起来,他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向那军官问道:“究竟如何刁法,你等倒是与本王说说!”

问这句话的时候,刘辩的语气显然要比方才冷了许多。

世上人有千千万,刁民确实不少,可他却从未看到过有见了兵士会被当场吓昏过去的刁民。

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森冷的意味,黑衣军官牙齿都在上下打着架,浑身哆嗦着说道:“启禀殿下,此妇人居住于城外,昨日同他家男人来到洛阳卖些家中自产的货品,不晓得因何同城内之人吵嚷了起来。我等前去探查,他们夫妻二人却是同我等撕扯……”

“够了!”朝那军官摆了摆手,刘辩阻止了他说的话,对一旁的王榛说道:“先将他们几个看管起来,待到本王查明真相,再做区处!”

就在刘辩吩咐王榛将那几个秦军看管起来的时候,昏过去的女人被王柳掐着人中,终于醒转了过来。

眼睛刚迷迷蒙蒙的睁开,意识还没完全清醒,那女人就痛嚎了一声,放声哭道:“殿下!小民冤枉啊!”

几个黑衣秦军被两名卫士看管着,进入了王府,临时将他们控zhì

起来。

刘辩领着赵云等人,则驻马立于那女人的身前。

女人刚醒转过来,就放声嚎啕大哭。

此种情景只有两个可能,其一是眼前这个妇人真如黑衣军官说的一样,是个刁钻的刁民,在秦王面前都敢演这么一出苦情戏;另一个可能,就是妇人着实遇见了他们夫妻无法面对的冤情,无处伸冤只得拦截刘辩大驾。

骑在马背上,刘辩低头看着那妇人,向她问道:“你究竟有何冤情?”

刘辩这么一问,妇人这才渐渐止住了放声嚎啕,跪伏在他的面前,说话时还带着哭腔:“求殿下救救我家夫君!”

“究竟何事,你倒是说呀!”低头看着妇人,刘辩尚未催促,一旁的赵云倒是有些恼了,催问了一句。

赵云一催,妇人这才这才浑身哆嗦着说道:“民妇与夫君住在城外董家坡,除种地之外,夫君平日里还会去山中猎些野物,日子倒是也过得。前两****家夫君猎了头鹿,肉自是吃不完的,因此才带着民妇,昨日一早进了城,想将鹿肉卖出一些,不想卖了鹿肉,买肉的人不仅不给钱,还说我等占了他的地界,将肉收去,只是取了些租子……”

妇人的讲述,让刘辩眉头渐渐拧的更紧。

自从他占据了洛阳,城内一向无有欺男霸女的事情,街市上的交yì

也都是依循规矩,从未听说有人买了货品,竟是不给钱,反倒说是要收别个租子。

心内觉着古怪,刘辩并没有说出口,而是等待着妇人把话说下去。

跪伏在地上,回忆起当时的事情,妇人浑身都在哆嗦着,接着说道:“我家夫君与他理论,他们不仅不给肉钱,反倒将我家夫君打死在接头……”

“打死了?”得知有人在街市上被打死了,刘辩愣了一下,先是和赵云等人交换了个眼神,尔后又看向了街市两侧。

妇人拦截秦王去路,早已是在街市上传了开,许多好事的百姓纷纷跑到就近来看热闹。

虽说百姓们不敢靠的太近,可为了看得清听得清,他们站的地方离刘辩等人也算不得多远。

目光在百姓们身上环视着,刘辩并没有开腔,王榛已经是翻身下了马背,带这几名卫士朝着围观的百姓走了过去。

一边往围观百姓那里走,王榛一边向跟在身后的几个卫士小声吩咐着什么。

“那几个兵士又是怎么回事?”从妇人所讲述的话中,刘辩已是感觉到洛阳城内官场出了些岔子,向妇人追问了一句。

“夫君被人打死,便有几个兵士跑了来,不由分说,要将民妇抓起来,还把夫君的尸身给拖走!”话说到这里,妇人已经是泣不成声,到最后只是晓得一味的给刘辩磕着头喊:“求大王给小民做主!”

正打算由赵云陪同前去见徐晃和许褚,刘辩心情本是很不错。

可刚出王府,就遇见了这种事情,他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不过他并没有立kè

向那民妇表态,而是静静的等待着王榛等人从百姓中调查折回。

只是一小会,钻进人群的王榛和那几个卫士就折了回来,王榛抱拳躬身,向还骑在马背上的刘辩说道:“启禀殿下,末将等已然查问妥当,昨日确是有此事!打人者,乃是洛阳令孙丙之弟孙诚!”

“将孙丙与那孙诚一并唤来!”事情查问清楚,刘辩翻身下了战马,向王榛吩咐道:“连同方才几个兵士,也都一并带来,本王今日便在王府门前,亲自查问此事!”

“多谢殿下!”刘辩说出他要亲自查问此事,跪伏在地上的妇人就哭着大喊了一声,将头磕的山响。

刘辩跨步上前,伸出双手将那妇人搀住。

妇人显然没有想到,刘辩贵为秦王,竟然会亲手搀扶她这样的小民,早已是被吓的慌了,被刘辩托着两只手腕站起来时,她的两腿竟像是在打摆子一般剧烈的颤抖着。

刘辩翻身下马,跟在他身后的赵云等人也都齐齐下了战马。

双手托着妇人的手腕,刘辩凝视着她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对她说道:“大嫂且莫着慌,本王查问清楚事情原委,定当给大嫂个答复!”

拦截秦王去路,妇人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只想通过这种途径让秦王晓得,洛阳城内有这些事情,根本没敢抱有太大的希望,能够告的赢这场状。

他虽是妇人,却也晓得,以民告官,极难有好的结果,至少在刘辩统辖洛阳等地之前,她没有听说过有人敢状告官员。

刘辩的一番话,让妇人瞬间看到了告赢这场状的希望,两腿一屈,又要跪下去。

她的身子刚往下一矮,刘辩就赶忙将她扶起。

被刘辩扶着,妇人又不敢强行跪下,只得再次站直了起来。

刘辩搀扶妇人站起的时候,那几个早先被带进王府的黑衣兵士由两名卫士引领了出来。

眼角余光朝几个黑衣秦军瞟了瞟,刘辩冷声说道:“昨日街市上打死人之事,你等可是晓得?”

他突然问起街市上打死人的事情,几个黑衣秦军吓的一惊,两腿已是不听使唤,纷纷跪了下去。

见了这几个黑衣秦军的反应,刘辩心内已是明白了几分,脸色不由的又难看了一些。

刘辩很是清楚,他之所以能有今天,就是当初凭借着收拢溃散黄巾军,才逐步发展起来。

黄巾军之所以会造反,正是桓灵二帝只晓得横征暴敛,放纵各地官员荼毒黎民,才出现了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的局面。

虽说眼下这件事情很小,却绝对会有着极其严重的后果!

一旦放纵,官员纷纷效仿,百姓便会对官员失去信任,进而产生抵触甚至仇恨的情绪,时日长远,刘辩怕是还没统一天下,他的大秦便会因内乱而分崩离析!

欲要大秦稳固,进而使得将来匡复大汉后整个天下稳固,他必须在这种事情刚产生萌芽的时候,便将之扼杀在摇篮之中!

“看来你等是晓得了!”铁青着脸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几个黑衣秦军,刘辩冷声说道:“将此事一五一十,悉数告知本王!”

第1149章 欺凌良善杀无赦

跪在地上,几个黑衣秦军浑身都在打着哆嗦,就连那低阶军官,也是没敢吭声。

“殿下问话,速速回答!”跪在地上的几个黑衣秦军只是浑身哆嗦着,没一个人敢回答刘辩的问题,王柳冲他们一瞪眼,喝了一声。

若是寻常的女子冲他们怒喝,这几个黑衣秦军必定不会当做回事。

可冲他们发出低吼的是王柳,事情便不是那般模样。

她一声低喝,竟是如同一股从千年冰川吹出的风掠过那几个黑衣秦军身边似得,让他们一个个都打了个激灵,比先前更是哆嗦的厉害了些。

“回……回禀殿下!”被王柳喝了一声,黑衣军官嘴唇剧烈的哆嗦着说道:“昨日之事,确是小人等处置……只是……”

“且莫说只是!”不等那黑衣军官把话说完,刘辩就背朝着他抬起一只手止住了他的话头说道:“只说你等如何处置。”

“小人等担心尸体遗留街头,会引得城内百姓不安,因此先将尸体收敛。”从刘辩的语气中已经听出了浓重的杀机,那军官身子趴伏的更低说道:“原本未打算将妇人拿下,到了官府,被令伊责骂一通,方才来到街市找寻!”

“担心城内百姓不安!”放开托在手中的妇人双手,刘辩转过身,凝视着那几个黑衣兵士的时候,眼睛眯了一眯,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杀机,冷声说道:“处置了尸身,莫非百姓就能安稳了?本王且问你等,是谁将人打杀于街头?又因何将人打杀?你等可有擒获凶手?”

刘辩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把那几个黑衣秦军给问的趴伏在地上,浑身只管哆嗦,一个个连话都说不出了。

“快说!”几个黑衣秦军浑身正哆嗦着,数名王府卫士跨步上前,纷纷将腰间长剑抽出半截,其中一人厉喝了一声。

被刘辩安抚的妇人,见几个黑衣秦军跪伏在地上,心内也已是慌了。

虽说秦军从不扰民,这次进入洛阳,遇见这种事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可在百姓的心中,对军中将士还是多少有几分忌惮。

见事情眼看着就要闹大,那妇人颤巍巍的小声对刘辩说道:“殿下……杀人者并非这几位军爷……”

“包庇凶嫌,与杀人同罪!”晓得妇人是担心日后遭到这几个黑衣兵士报复,刘辩冷冷的说道:“若今日说出个缘由,本王尚且可从轻发落,若说不出个缘由,便同凶嫌一处问罪!”

刘辩话说的森冷,话语中丝毫不带半点感情,几个黑衣秦军听着,只觉得后脊梁上一阵阵的凉意直网上蹿。

“是……是孙诚!”心中惧怕,又听刘辩说出若说出缘由,可饶他们活命,应话的军官浑身哆嗦着说道:“孙诚在城内开了家布庄,专做些丝绸、麻布营生,他们夫妻二人摆的摊位乃是在孙诚铺子侧旁,那孙诚觉着是占了他家地界,因此才将鹿肉给讨了去,却不想竟是将人活活给打死了!”

“你等既是晓得,因何不当场擒获凶嫌?”拧着眉头,刘辩又向军官追问了一句。

方才王榛已经把事情缘由告sù

了他,对整个经过大致有了个了解的刘辩,问这句话,无非是想听听这几个兵士如何说。

“孙诚乃是洛阳令孙丙之弟!”几乎是整个身子都趴伏在地上,军官浑身哆嗦着说道:“我等开罪不起!抓捕妇人,也是孙丙下的命令!”

看着那几个兵士,刘辩没再言语。

跪伏在地上的兵士们已是把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之所以会有这等事发生,均是因那洛阳令而起。

和几个兵士过多纠缠,对事情并没有甚么好处。

“启禀殿下,孙丙与孙诚带到!”正神色冷厉的盯着那几个兵士,一个卫士跑到刘辩身旁,抱拳躬身禀报了一句。

“将他们带上来!”一转身,刘辩跨步走上王府正门前的台阶,向那报讯的卫士吩咐了一句。

卫士应了,转身朝后面一招手,立kè

便有另外几名卫士,押送着两个人到了刘辩面前。

站在刘辩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大约四旬左右,穿着一身绛红文官官袍的文士,另一个,则是相貌与穿着官袍的文士有三五成想象,约摸只有三十岁出头的汉子。

穿着官袍的,刘辩是认得,此人正是徐庶委任的洛阳令孙丙。

而站在孙丙身旁的汉子,刘辩却不认得,不过从相貌也能看出,他便是孙丙的兄弟孙诚。

“你是孙诚?”瞥了孙丙一眼,刘辩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向孙诚问了一句。

“回殿下,小民正是孙诚!”双手抱拳,身子躬的如同一只大虾米,孙诚诚惶诚恐的应了一句。

“说说昨日之事!”看那孙诚,身子骨也是不显得有多健壮,刘辩真有些想不明白,就凭着他这样的人,竟是能将体格健壮整日上山狩猎的山野汉子给活活打死了,朝那孙诚摆了摆手,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卫士前去家中将他带来,说是秦王要召见之时,孙诚心内就已是一片七上八下,猜到可能是因为昨日之事。

从刘辩口中得知他的猜测没错,孙诚那颗原本就悬到嗓子眼的心陡然一紧,身子弓的更低,嘴唇动了动,只朝一旁的孙丙看了一眼,竟是没敢立kè

回应刘辩。

“殿下问话竟敢不答!”孙诚偷眼看着孙丙,没有立kè

回应刘辩,一旁的王柳杏眼一瞪怒道:“莫非想死不成?”

被王柳喝了一声,孙诚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对刘辩说道:“小民昨日着实于街市同人打架,只是未曾想,那人好似身子骨不好,推搡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你胡说!”孙诚的话刚落音,被刘辩挡在身后的妇人就青着脸喊道:“我家夫君平日里身子骨好得很,每日还会去山上打猎。是你……”

抬手指着孙诚,妇人眼窝中的泪水再度涌出,声音也发颤的带着哽咽:“我家夫君未有还手,是你用铁铲拍了他的头颅,将他活活拍死!”

抬手朝妇人虚按了一下,刘辩止住了她愤nù

的咆哮,王榛则走到妇人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此事本王定当查个水落石出!”凝视着孙诚,刘辩冷笑了一下,随后扭头向一旁的孙丙问道:“城内出了人命,你这洛阳令如何处置的?”

“回禀殿下,人命方出,下僚便着人查勘,缉拿凶嫌……”抱拳躬身,孙丙诚惶诚恐的对刘辩说道:“那妇人……”

“莫非妇人杀了她的夫君?”不等孙丙把话说完,刘辩的眼睛就猛然一瞪,向他喝问了一声。

“无有!”刘辩一声厉喝,把孙丙吓的浑身一激灵,赶忙抱拳躬身答了一句。

“既是无有,他们在作甚?”怒目瞪着孙丙,刘辩先是抬手指着那几个跪伏在地上的黑衣兵士,尔后又指向孙诚向他问道:“他又如何会在家中,并未被擒至府衙?”

刘辩叱问孙丙时,满大街的百姓一个个都是噤若寒蝉,远远看着这位秦王喝问属下官员。

秦王时常离开官府,百姓们对他也是颇为熟悉。

在街市之上,还真是极少见到这位秦王发飙,如今陡然一见,又如何不会镇住满街的百姓?

躬着身子,孙丙额头上已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过他却不敢抬手去擦,只是一味的浑身发抖。

“将徐庶叫来!”瞪着孙丙,刘辩向一旁的卫士吩咐了一句。

一个卫士应了一声,转身前往徐庶的府衙找寻他去了。

“身为地方官,还是在本王的眼皮底下,袒护当街杀人之凶嫌,你这官做的,着实是太大了一些!”前去召唤徐庶的卫士离开后,刘辩眉头紧锁,冷声对孙丙说道:“自今日起,你也不用做甚么洛阳令了,与你兄弟去牢狱中住上数日,待到本王查明真相,若果真是仗势凌人,你兄弟二人便一同上路!”

说完话,刘辩将袖子一拂冷哼了一声。

“将孙丙、孙诚等人拿下!”刘辩铁青着脸,站在妇人身后的王榛向附近的卫士们喊了一声。

一众卫士应了,上前将孙丙、孙诚和那几个黑衣兵士全都扭了起来。

“殿下饶命!”被卫士们扭住,孙丙只是一脸懊恼的低着头,孙诚却是慌的连忙喊道:“小民并非存心杀他!”

孙诚还在向刘辩讨着饶,扭住他的一个卫士抬脚朝他后退弯踹了过去,喝了一声:“跪下!”

腿弯被卫士踹了一脚,孙诚双膝一屈,一头跪倒在地上。

卫士将他踹跪在地,孙丙等人也被其他卫士扭住,一个个给按在地上跪着。

不过片刻光景,接到刘辩召唤的徐庶便匆匆赶了过来。

一见孙丙被卫士押着跪在当街,徐庶愣了一下,先向刘辩见了礼,尔后有些诧异的问道:“殿下……这是……”

“此事便交于你调查!”扭头看着徐庶,刘辩对他说道:“将原告民妇留在府衙之中严加保护,若是少了根寒毛,全府衙连坐!调查出原委,告知本王,若果真存有欺凌良善,杀无赦!”

第1150章 桀骜不驯的许褚

极少见到刘辩暴怒,徐庶也是不敢太多言语,连忙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翻身上了战马,刘辩临走之前,又向徐庶吩咐了一声:“安排人手,择日去各地暗访,凡发xiàn

类似情形,一律重惩!”

丢下这句话,刘辩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走了。

在他上马时,赵云等人也都纷纷上了马背,见他策马离开,众人连忙跟了上去。

抱拳躬身目送着刘辩等人离去,直到队伍走到街角,转过了弯,徐庶才回过头看向孙丙。

看着孙丙,他一脸的惋惜,轻叹了一声,摆了摆手说道:“押入监牢,听候发落!”

“徐公!”徐庶下令要将他押入监牢,孙丙抬起头,一脸凄楚的唤了他一声,便将脑袋侧向一旁,满脸懊恼不再言语。

孙丙被撤了洛阳令的职务,徐庶心内也很是不好受。

此人在刘辩占据洛阳时,便追随徐庶,洛阳令之职空缺,徐庶一力举荐,才将他推到了眼下的位置。

可没想到,洛阳城内欺凌良善这种事情,竟是从他最先开了口子。

转过身,徐庶不愿多看孙丙一眼,摆了摆手,示意兵士们将他和孙诚等人一并押入监牢。

将孙丙兄弟欺凌良善的事情交给了徐庶,刘辩骑着马,在赵云等人的护送下,一路朝着徐晃和许褚的住处行去。

这一路上,他都没有言语半声,脸色也是一片铁青。

当年曾亲自率领大军南征北战,刘辩对血腥的沙场已是再适应不过,他一向认为只要能攻城略地,这天下便不愁不平。

可孙丙兄弟的事情,却是让他有了种强烈的危机感。

他毕竟只是一个人,掌握的地界越是辽阔,需yào

的官员越多,时日久了人员多了,便会产生良莠不齐的现象,欺男霸女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走这一路,刘辩都在想着,该如何让各地官员恪守本分,莫要像当年的大汉官员一般,不仅不能替朝廷解忧,反倒在暗中抽朝廷的基石。

不知不觉中,刘辩已经到了徐晃和许褚的住处。

骑在马背上,只顾着想心思的他,并没有留意到赵云勒住了缰绳,还是一味才朝前走着。

“殿下!”见刘辩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赵云在他身后唤了一声。

脑子里还寻思着各地官员的整饬,刘辩并没有听到赵云的招呼。

“殿下!”刘辩骑着马,又朝前走了几步,赵云见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连忙又抬高嗓门唤了一声。

这一次刘辩听到了他的招呼,连忙扭头朝后看去。

由于他骑着马一味的向前,赵云虽说是在宅子门外停了下来,王柳、王榛以及随行的卫士们,却是同他继xù

向前走着。

见赵云驻马立于一处宅子外,刘辩咧嘴一乐,笑着说道:“本王只顾着心内琢磨事情,竟是忽略已然到了!”

“下马!”翻身下了马背,刘辩跨步朝着眼前这座宅子走了过去。

赵云和王柳、王榛等人,也连忙纷纷下了战马,簇拥着他进入了宅院。

由于许褚、徐晃二人武艺了得,守卫此处的并不是寻常兵士,而是赵云选派出的虎贲卫。

见刘辩和赵云等人来了,门外门内的虎贲卫连忙抱拳躬身,立于一旁向他们行礼。

入了宅子的第一进院落,走出没多远,刘辩就看见迎面的一栋房子内跑出了一个人。

此人穿着一身麻布粗衣,头上蓬松的挽着个髻子,身量魁伟,远远跑来,竟有几分像是在大山中常年狩猎的猎户。

虽说从没有来过此处,也未有接见过徐晃和许褚,看见迎面跑过来的汉子,刘辩还是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徐晃。

“罪将徐晃,叩见殿下!”飞快的跑到距刘辩还有六七步的地方,徐晃单腿跪地,抱拳向刘辩见礼。

徐晃半跪在地上,刘辩呵呵一笑,跨步走到他面前,弯下腰托着他的手腕,对他说道:“徐将军起身说话!”

“诺!”放下抱起的双拳,徐晃应了一声,挺身站了起来。

当年逃离洛阳之时,刘辩还只是个瘦弱的少年,经过数年在战场上的厮杀,他早已练就了结实体格,身量在人群之中也算得是挺拔。

可徐晃站起之后,刘辩却发xiàn

,眼前这位降将,竟是要比他高出半头有余。

“好一员猛将!”轻轻朝徐晃的手臂上拍了拍,刘辩很是亲昵的说道:“近日本王手头事务繁多,未有及时与将军相见,还望将军莫怪!”

“殿下如此说,真是折煞了罪将!”面朝刘辩站着,徐晃躬着身子说道:“来到洛阳,本应罪将前去叩见殿下,不想殿下却是纡尊降贵亲自前来,罪将着实惶恐难安!”

“我等入屋内说话!”微微一笑,刘辩招呼了徐晃一声,便抬脚朝着迎面的一排房屋走去。

徐晃跟在刘辩侧后方,在他身旁则走着赵云和王柳,王榛走在另一侧,众人走向宅子的前厅。

“徐将军于河北领军投诚,只有大功,并无过错,日后无须再以‘罪将’自称。”一边走,刘辩一边对徐晃说道:“在这洛阳,可还过的习惯?”

“承蒙殿下挂念,末将住得习惯!”来到洛阳,刘辩始终没有接见过他,徐晃这几日也着实是有些惶恐难安,而今不仅见到了刘辩,这位秦王说话还是轻声细语,话语中除了关怀竟是没有半分倨傲,让他心内顿时涌起一阵感动,连续几日被晾着的烦闷,也顷刻间一扫而空。

“徐将军同许褚将军住于一座宅子中,老同僚可否时常叙谈?”快到前厅门口,刘辩突然向徐晃问了这么一句。

他这么一问,让徐晃愣了一下,连忙说道:“殿下明鉴,自末将同许褚留于此处,那许褚整日不能提及末将,但凡有人提及,便是破口大骂,如何同他叙谈?”

回答刘辩时,徐晃神色中带着几分惶恐。

他的表情几乎是丝毫未加修饰,刘辩如何看不出来?

微微一笑,刘辩对他说道:“将军莫要多心,今日本王来此,一是要来探视二位将军,二则是为二位将军做个和事佬,还望二位日后能如昔日一般。”

听了刘辩的这句话,虚幻更是满头的雾水。

那许褚自打来了洛阳,就根本没有投效秦王的意思,又如何会听刘辩的说辞?

心内虽说并不太相信刘辩能说服许褚,徐晃嘴上却是没说,只是不住口的向他道谢。

“去把许褚将军请来!”一只脚迈进了门槛,刘辩回头向跟在后面的卫士吩咐了一句。

一个卫士应了,跑去告知看守此处的虎贲卫,要他们请许褚去了。

进了前厅,刘辩径直上了首座,包括徐晃在内,赵云等人在他落座之后,也都纷纷于厅内坐下。

平日里,刘辩无论到何处,王柳、王榛总是按剑立于他身后。

这次她们并没有站在刘辩的身后,而是在离他最近的两张垫子上坐了下去。

安置徐晃和许褚的宅子并不是很大,前去请许褚的卫士没过多会便折了回来,抱拳立于门外,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许褚请到!”

朝那卫士点了下头,刘辩吩咐道:“请许将军入内说话!”

卫士应了一声,撤步站到一旁,朝门外哝了下嘴。

一个身形要比徐晃更硕壮些的汉子,在四名虎贲卫的押送下,进入了前厅。

看到这汉子,刘辩也是不由的一愣。

秦军将领之中,魁梧的大有人在,可眼前这位,若论魁梧,恐怕除了象兵统领典韦,再没有其他人可与之相比。

或许是怕他跑了,虎贲卫将他押送来的时候,还用麻绳把他的胳膊牢牢捆缚了起来,将他上半身捆的就犹如一只巨大的粽子。

跨步进入屋内,许褚发xiàn

徐晃和赵云都坐在侧首,而上首则是端坐着个二十多岁的贵胄青年,他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便明白过来,眼前这位贵胄青年,就是他听过无数次名头,却从未谋面的秦王。

看到刘辩,许褚把头往侧旁一偏,根本不与刘辩见礼,反倒还轻轻的哼了一声。

“仲康,殿下在此,怎可无礼?”见许褚冷哼一声把脸扭到一旁,徐晃坐直了身子,提醒了他一句。

扭头瞪了徐晃一眼,许褚没好气的说道:“败军之将,只求一死!某乃曹公麾下将领,如何肯与他人见礼?”

许褚一句话,把徐晃给噎了个跟头,脸都气的发青,抬手指着他,连着说了好几个“你”,却是没能把话给接下去。

自打许褚来到厅内,刘辩嘴角就始终带着一抹笑意。

见许褚把徐晃冲了个不轻,他笑着说道:“徐将军不必如此,许将军乃是忠义之人,且由着他。”

说着话,刘辩向跟在许褚身后的四个虎贲卫说道:“到了此处,还不快替许将军松绑?”

四个虎贲卫刚应了一声,许褚就满脸狐疑的看着刘辩问道:“殿下松了末将,莫非不怕末将突然发难,将殿下制了,向曹公请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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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1章 一片苦心

端坐在首座,凝视着许褚,刘辩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

与刘辩对视着,不知为何,许褚竟是有种越看他,越觉着心虚的感觉。

二人目光相对,不过片刻光景,许褚便低下头头颅,不敢再与刘辩直视。

领军数年,且又有着汉室血脉,虽说内里的灵魂并不是当年那个被废掉的刘辩,可帝王的霸气依然存留。

许褚虽是勇猛,他却终究只是员猛将,又如何能与刘辩长久对视。

待到许褚把头低下,刘辩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将军且请宽坐,本王今日前来,只是欲同二位将军畅谈一番,并无他意!”

方才还问过刘辩是否担心为他所制的许褚,本不打算坐下,可不知为何,竟是抱拳朝刘辩拱了拱,真个在临近赵云的那侧坐了。

许褚坐下时,赵云和徐晃都是一脸的警觉,目光全都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听闻许将军于河北之时,在投诚之后,还曾领兵作乱,可有此事?”凝视着许褚,刘辩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嘴角竟然带着笑意,就好似在闲话着家常一般。

来到洛阳,许褚原本就没打算还能活着离开,当得知刘辩召见他的时候,心内已是做好了盘算,大不了就撞死在此处。

可眼前这位秦王,与他说话竟是轻声慢语,即便提到当日在河北意图趁夜偷袭秦军的事,也是轻描淡写,就好像浑不在意一般。

刘辩如此,反倒让许褚觉着有些坐不住了。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刘辩,许褚满心狐疑的问道:“殿下莫非丝毫不责怪末将?”

“乱世之中,将军各为其主,有甚好责怪!”微微一笑,刘辩向许褚问道:“不知在将军看来,曹公如何?”

“曹公乃是天下英雄!”提起曹操,许褚保全朝着前厅门口拱了拱,对刘辩说道:“麾下幕僚、武将无数,且知人善用……”

“那曹公临撤离河北,却把二位将军丢下,不知何故?”许褚夸赞曹操的话刚说出口,刘辩就微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头。

“定是大军撤离,须人殿后!”被刘辩问的一愣,许褚眨巴了两下眼睛,虽是还说着维护曹操的话,可语气里却是带着几分不确定。

“以将军武勇,与赵将军相比,如何?”凝视着许褚,刘辩又追问了一句。

扭头看了看赵云,许褚低下头,有些不太服气的说道:“赵将军乃是人中龙凤,某不如他!”

“那么徐将军!”许褚刚做了答,刘辩扭头看向另一侧的徐晃问道:“以将军武勇,同那高览相比,又是如何?”

“高览乃是河北四庭柱之一,武勇盖世,某不如他!”抱拳躬身,徐晃很是谦卑的答了刘辩。

“二位将军过谦了!”笑着摆了摆手,刘辩对徐晃和许褚说道:“以二位武勇,同赵将军和高览厮杀上个三五百合,甚至杀上一天,也是不太可能分出胜负。二位之所以败,便是败在麾下兵士不如虎贲卫!三千虎贲卫,迎面冲杀,并非本王托大,足可充做三万曹军!”

刘辩这句话,若是在没有同虎贲卫厮杀过的将军听来,定会觉着他有些夸大其词。

可话听在徐晃和许褚的耳中,二人竟是心服口服,根本没有开口反驳的想法。

虎贲卫战力强横,二人是有着深切的体会。

当日他们率领的一万曹军,在人数上超过秦军三倍有余,可真个厮杀起来,却根本抵挡不住秦军的一个冲杀。

以如此强悍的战力折算,刘辩说出三千虎贲卫足可比拟三万曹军,是完全没有夸大其词的。

目光在许褚和徐晃的脸上来回游移着,刘辩嘴角始终牵着一抹笑意,接着对二人说道:“虎贲卫强横,二位将军或许早先并不知情,可曹操想来断然不会不知情!”

刘辩的一番话,把徐晃说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在河北之时,他便是想到了这一层,才最终决定向赵云投降,并且效忠秦王。

许褚却是没有想过这么多,他的脑子里,始终有着一种认知,便是既然投效了曹操,就要始终如一。

正是有着这种心理,许褚才会在快要进入大秦地界的时候,意图向赵云等人突然发难。

若是寻常秦军,或许他的计谋已然得逞。

可惜,他遇见的是秦军中的虎贲卫,暗中做的那些部署,必定是会夭折了。

听完了刘辩所说的话,许褚捻着下巴,眉头也是渐渐拧了起来。

“徐将军!”从他脸上看出了一抹纠葛,刘辩扭头看向徐晃,向他问道:“当日将军决定投效本王,可是因看出了曹操心内的算计!”

“正是!”被刘辩如此一问,徐晃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说道:“当日赵将军曾与末将和仲康说过,天下乃是大汉的天下,殿下便是大汉血脉,我等忠于秦王就是终于大汉。那时末将心内还在盘算,既是已然投效曹操,假若再转投殿下可会为天下人耻笑。但想到我军同虎贲卫厮杀,连战连败,且并非败于战阵及谋略,末将便是晓得,曹操将我二人留于河北,不过是为他领军撤离拖延些时日而已。至于我二人的生死,或是真未被他放在心上!”

“许将军可有想到这些过节?”扭头看向许褚,刘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向他问了一句。

眉头紧皱,神色越发纠葛,许褚并没有言语。

这些话,当日徐晃也曾对他说过,只是那时他心内对徐晃早已满是鄙夷,徐晃的猜测,自是入不得他的耳。

如今话从刘辩口中说出,许褚虽说心底还是有些排斥,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只是眉头紧紧的锁着,一脸纠葛的捏着下巴不做声。

“徐将军当日之举,怕是被许将军当成了背叛!”见许褚始终没有言语,刘辩轻轻叹息了一声,向赵云问道:“赵将军,若是当日徐将军未有向你投诚,你会如何去做?”

“斩尽杀绝!”端坐在许褚身旁不远,赵云抱拳对刘辩说道:“沙场之上你死我活,若是敌方不降,为削弱曹军战力,末将定会下令,要将士们把他们悉数杀光!”

赵云的回答,丝毫没有出乎刘辩的预料,却是让许褚听的满脊梁冷汗。

他与徐晃麾下共计一万曹军,在与虎贲卫接战数日之后,折损了竟有三千有余。

当日曹军已是被虎贲卫杀的没了胆气,若是依照许褚的脾性继xù

厮杀下去,用不多久,便会全军覆没。

一手捏着下巴,许褚眉头紧紧的拧着,脑海中意识不停的翻腾,琢磨着刘辩说的那些话,以及当日在河北之时,假若真个同虎贲卫继xù

厮杀下去,将会面临的后果。

嘴角始终带着笑意,刘辩默默的凝视着他。

眉头紧皱,许褚只顾着寻思当日在河北的战事,根本没有留意到刘辩正在看着他。

厅内众人也都没有言语,一双双眼睛全都看向许褚,并不算很大的前厅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宁静。

沉默了许久,许褚抬起头看着刘辩,眸子里却闪烁着一抹复杂。

“许将军!”朝许褚微微一笑,刘辩站了起来对他说道:“将军或许是觉着徐将军于沙场之上出卖了你和将士们,可你却是没有想过,若非徐将军如此,追随你二人的将士,如今怕是多已埋骨荒野!”

双手背在身后,刘辩朝着门口走了去。

赵云和王柳、王榛见他走向门口,也都赶忙起身跟上,徐晃则连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面朝着他深深行礼。

前脚迈过门槛,刘辩又停了下来,扭头对坐在屋内的许褚说道:“本王今日前来,并非要说服将军投效大秦,只想让将军晓得,若非徐将军,当日在河北战场,许将军与麾下将士,如今怕是早已成了累累白骨!”

丢下这句话,刘辩跨步走了出去。

扭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许褚的嘴巴微微张着,早已是满脸的愕然,就如同痴傻了一般。

刘辩离去好一会之后,许褚才扭过头,望着站在他对面的徐晃。

见许褚看向他,徐晃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

“秦王说的……”徐晃叹息刚止,许褚就有些迟疑的向徐晃问道:“曹公果真会如此待我等?”

“我二人险些丧命沙场,仲康如何还执迷不悟!”眉头拧着,徐晃紧攥着拳头说道:“若是曹公果真真心待我二人,又如何会将我等留于河北,如何要我等独力迎战虎贲卫?”

“仲康!”许褚被徐晃说的一脸茫然,徐晃接着说道:“若非秦王,换做任何一人,只是仲康当日在河北所为之事,便是已掉了数次脑袋!今日秦王亲身前来接见你我,并未将你我当做外人,还推心置腹说出这些,莫非仲康真是看不懂秦王苦心?”

“某已开罪秦王,奈何?”被召来前厅之时,许褚已是做好了殒命当场的打算,可事到如今,他却是有些后怕了,抬头望着徐晃,毫无主意的问了一句。

第1152章 负荆请罪

从许褚的话中听出了几分松动,徐晃眼睛陡然一睁,向他问道:“莫非仲康……”

“忠臣不事二主!”摇了摇头,许褚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可曹公对不住我等在先……”

“某与秦王也是今日首次相见,以往只是听闻其名!”许褚虽是没有把话说完,徐晃却是听出他已有意投效大秦,只是担心秦王不信他,连忙说道:“若是仲康肯负荆请罪,秦王必定原宥!”

“果真?”从徐晃口中得到秦王必定肯原宥的回答,许褚连忙站起身追问了一句。

“果真!”点了下头,徐晃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又答了一遍。

刘辩离开二人的住处,在赵云等人的陪同下骑马走在街市上。

经过多年发展,洛阳城远比当年还是大汉都城时更为喧嚣繁华。

街市上往来的都是客商和百姓。

刘辩时常会离开王府,亲自到街市上巡查一番,无论百姓还是外来客商,对他都是十分熟悉。

见了刘辩,满街市的人都是不会慌乱,不过他们还是会很自觉的站到街市两侧,给刘辩让出通路。

骑着马,从街市上走过,路两侧的百姓和客商,纷纷向他行礼。

刘辩并不要求百姓们必须给他行礼,人们之所以躬身行礼,皆是出于对他由衷的爱戴。

走在街市上,刘辩不时的会朝路两侧的百姓和客商们挥手示意,跟在他身后的赵云等人,则是目光不住的在四周游移着,警惕有人突然杀出,对刘辩不利。

穿行过好几条街道,到了王府门口,众人翻身下马的时候,赵云走到刘辩身后,小声对他说道:“那许褚桀骜不驯,末将以为……”

“许褚不过是脾性耿直!”扭头看着赵云,刘辩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曹操昔日重用于他,他便感恩戴德,本王将原委剖析清楚,想来此时他也是明白,这次在河北,他和徐晃是被当成了一颗弃子!”

“末将有些不明白!”刘辩一番话,把赵云说的点了点头,接着又小声问道:“那许褚与徐晃皆为不可多得的猛将,曹操因何舍得将他二人当做弃子?”

“为求自保而已!”轻叹了一声,刘辩对赵云说道:“若非前往河北的是子龙麾下虎贲卫,曹操也是断然不肯将此二人留下。正因他晓得虎贲卫的厉害,才盘算到,只有留下两员猛将,方可拦截虎贲卫数日。曹操最为担心者,并非被虎贲卫追上,而是在渡河之时,遭子龙突然截杀!”

听了刘辩的一通解释,赵云好像明白了什么,没再多问什么。

进了王府,刘辩朝前厅走了没几步,就扭头对赵云说道:“子龙且莫忙这返回军营,不出片刻,许褚与徐晃二人必定前来!”

刚离开二人住处,才进了王府前院,刘辩就料定徐晃和许褚回来,即便是赵云,也有些满头雾水、不明就里!

并没有给赵云多解释什么,刘辩抬脚走向王府前厅。

王柳、王榛二人手按剑柄,紧紧的跟随在他的身后,赵云则是在远处站着发了下愣,才连忙跟了上去。

众人刚登上最上的一层台阶,台阶下就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喊声:“启禀殿下,府外有二人求见!”

听到卫士的喊声,刘辩扭头朝赵云一笑,对他说道:“本王晓得他二人会来,却是没想到竟会来的如此之快!”

看着刘辩,赵云已是满脸愕然。

在徐晃和许褚住处,那许褚还是一脸的桀骜不驯,这才过了没多会,便前来求见,着实是有点出人意表。

回头看着前来报讯的卫士,刘辩向他吩咐道:“请二人至前厅相见!”

“诺!”卫士抱拳应了一声,返身朝王府正门跑了过去。

待到卫士返身离去,刘辩等人则上了台阶,径直进了前厅。

刘辩和赵云在前厅内刚刚坐下,一名守在门外的卫士就抱拳说道:“启禀殿下,许褚、徐晃二位将军求见!”

“请他们入内说话!”朝赵云微微一笑,刘辩虚抬了一下手,向那卫士吩咐了一句。

卫士应了一声,站在厅外和人说了句什么,接着许褚、徐晃二人便出现在门口。

徐晃依旧是一身布衣,装扮的像是个山野见的村汉。

虽说装扮的像是个村汉,相对于许褚,徐晃的穿戴则是要正常了许多。

出现在刘辩等人眼前的许褚,光着个膀子,上半身被麻绳紧紧捆缚着,在他的颈子处,还插着几根干枯的荆条。

见他这般模样,刘辩赶忙站起身朝他迎了过去,一脸愕然的向他问道:“许将军这是作甚!”

还没等刘辩走到近前,许褚已是双腿一屈,“噗嗵”一声跪在了地上,脑袋朝侧旁一偏,并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双手朝许褚虚扶着,刘辩装出一脸的愕然,扭头看向徐晃。

抱拳躬身朝刘辩行了一礼,徐晃对他说道:“方才末将同仲康言明利害,仲康也是晓得,他早先是做的差了,特意请末将陪他前来向殿下负荆请罪!”

“将军无罪,何来请罪?”听了徐晃的解释,刘辩连忙上前扶着许褚,将他搀了起来,一边亲手为他解着捆缚在身上的麻绳,将荆条抽出,一边说道:“两军交战,将军忠义于曹操,彼时与本王乃是敌对,不肯轻易投效,又何罪之有?”

“殿下!”被刘辩搀扶了起来,许褚双手抱着拳,深深朝他一躬说道:“末将于河北之时,先是假意投效殿下,临近大秦地界,尚欲对赵将军突然发难。反复无常,着实死罪!”

许褚这么一说,刘辩反倒是笑的更加开心,扭头看着赵云说道:“子龙,此事你以为如何?”

“殿下!”刘辩起身时,已经站了起来的赵云见他发问,晓得他是做的何等盘算,抱拳说道:“沙场之上兵不厌诈,许将军不过是做了他该做的事情罢了,末将倒是以为许将军无罪!”

前来负荆请罪的许褚,根本没想到从刘辩和赵云这里能得到这样的说辞,一双眼睛瞪的如同铜铃一般,满脸愕然的看了看刘辩,尔后又看了看赵云,脸颊的肌肉也在剧烈的抽搐着。

“殿下!赵将军!”沉默了片刻,许褚再度抱起双拳,单腿跪地,对刘辩和赵云说道:“末将自今日起,便投效殿下、投效大秦,为匡复大汉敬献绵薄之力!还望殿下与大秦将军们不弃!”

“某得仲康,大秦便是又添一员猛将!”弯下腰,双手托着许褚的手腕,刘辩将他搀扶了起来,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对他说道:“今日仲康入我大秦,本王当摆酒庆贺!”

“来人!”不等许褚回过神,刘辩就扭头朝前厅外喊了一声:“前去延请众位将军及军师等人。就说今日某得了仲康、公明,要大摆酒宴,昭告天下!”

“诺!”刘辩的话音刚落,前厅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声音。

只是想着负荆请罪会得到刘辩的谅解,根本没想过刘辩还会为他们摆酒庆贺,许褚和徐晃都是一愣。

徐晃的心思终究要比许褚通透些,只是愣了一下,就抱拳半跪在地上,对刘辩说道:“殿下在上,末将自今日起,誓死追随殿下,若违此誓,顷刻化为齑粉!”

见徐晃跪下,许褚也连忙抱拳跪在地上说道:“末将也愿投效殿下,断不负此誓!”

二人跪在地上表明心迹,刘辩心内也是一阵欢喜。

许褚、徐晃二人,都是曹军猛将,得了他们,大秦实力提升不说,对曹军的战力也是极大的削弱。

分别将二人搀起,刘辩一手牵着一个,目光在二人的脸上来回的扫视着,对他们说道:“二位将军助我,本王匡复大汉,指日可待!”

手被刘辩牵着,徐晃和许褚心内都是一阵感动。

刘辩终究贵为汉室宗族,而且还曾是大汉的皇帝,如今刘协入了洛阳,想来用不多久,帝位便会禅让给刘辩。

身份尊贵无上,竟会如此礼贤下士,两员猛将这才了然,因何如吕布那般朝秦暮楚的人,如今也是能心安理得的在大秦做将军!

从二人的目光中,刘辩看出了他们心内正澎湃着的感动,趁热打铁的说道:“二位昔日乃是曹操麾下将军,虽说曹操对二位不住,却并未真个反目。若是将来在沙场上相见,想是不太好kàn

……”

“殿下放心,我二人日后定当为殿下冲锋陷阵!”刘辩的话才说出口,徐晃就连忙接着表了句心迹。

牵着二人的手,刘辩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二人肯上沙场同曹军厮杀,本王却是不能要你等背负不义的罪名!但凡秦军同曹操作战,你二人皆可回避,不用领军厮杀!待到日后讨伐别个,再上阵不迟!”

刘辩的话中,透着对二人名誉的关切,听了他所说的这些,许褚和徐晃心内都是一阵感激,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感蒙殿下记挂,我二人但凡上了沙场,必定身先士卒,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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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3章 曹军动向古怪

河北,黎阳东南三十里。

一支大军背朝黎阳列起大阵。

大阵前,袁谭驻马立于帅旗之下,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正前方。

在他身旁,是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的旷野。

才过了冬季,春天的脚步还没有来临,草芽儿都没有钻出泥土,旷野上一片萧瑟,根本嗅不到半点生命的气息。

凌冽的风儿从袁谭身旁吹过,将战旗卷起,撩拨的“呼啦啦”作响。

初春的风儿还是很冷,穿着厚重的甲胄,袁谭也是不由的缩了缩颈子。

“显甫可有领军前来?”望着前方,袁谭向身旁的一个幕僚问了句。

驻马立在他身旁的,正是早先陪同他一起逃离邺城的郭图。

抱拳躬身,郭图对袁谭说道:“启禀公子,显甫公子率领大军,已是到了我军以西五十里,同我军形成掎角之势,曹军若来,两军一鼓作气,定可将之击退!”

“显甫到了?”一脸诧异的看着郭图,袁谭问道:“怎生某不晓得?”

“下僚也是方才得的消息!”放下双手,郭图说道:“正要向公子呈禀!”

盯着郭图看了片刻,袁谭再次扭过脸,望向了远处的一片苍茫。

视线所及之处,依旧是一片苍茫,根本没有曹军的影子。

率领大军来到此处已是有了两个多时辰,早先得知曹军来此,他本打算死守城池,与曹军死磕。

可在得知曹军于许都攻城不利,被迫撤走河北的消息时,他改变了主意。

曹军新近丢失了许都,士气必定十分低落,待到曹军赶赴黎阳,一路劳顿且加上士气不高,袁谭有信心一鼓作气,将曹操击溃。

与袁谭大军相距五十里,另一支大军正缓慢的朝着黎阳靠近。

率领这支大军的不是别个,正是袁尚。

袁谭杀了逢纪,袁尚心内虽是不快,可河北毕竟是袁家的。

一旦袁谭为曹军击破,唇亡齿寒,他必定会面临孤军御敌的境地。

援救袁谭势在必行。

只是袁尚出兵之时,又担心袁谭趁势夺取邺城,因此将审配留下,他自家亲自率领大军前来驰援。

队伍缓慢的行进着,袁尚一路上都没有吭声。

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幕僚、将军,见他没有言语,自是不会送上来讨霉头,一个个也都是默不作声,只是策马前行。

袁尚领军出征,随他出征的还有一人。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早先去过洛阳,被刘辩扣下了甄宓,独自返回邺城的袁熙。

兄弟仨人之中,袁尚和袁谭都是手握重兵,而袁熙以往与他们无争,也并没有刻意的发展势力,麾下兵将并不是很多。

论家中排行,袁熙是袁尚的二哥,可论地位尊卑,如今袁尚是河北之主,袁熙不过是他管辖之下的一员将军而已。

跟在袁尚身后,袁熙也是一路没有吭声。

自从返回邺城,他极少得到来自洛阳的消息。

可这次出征之前,洛阳却是送来了口信,刘辩要他在无法战胜曹操的情况下,率领本部兵马,一路向南撤走,进入大秦地界。

刘辩到底卖的什么关子,袁熙并不清楚,不过有件事他却是很清楚的。

那就是凭着他们兄弟仨人,根本无法战胜曹操。

尤其是这次,在袁熙看来,袁谭本应死守城池,袁尚则领军自曹军背后发起突袭。

曹军攻城不破,又遭背后袭杀,必定会撤走。

只要解了黎阳之围,这场战斗便是河北大军胜了。

可袁谭偏偏在这个时候犯了好大喜功的毛病,得知曹军在许都一带受挫,立kè

决定大军出城迎敌。

袁军兵马,大多是新募将士,而曹军将士,则都是在沙场上拼杀多年的百战勇士。

双方战力,根本无须对比,便可分出孰强孰弱。

“二哥!”领着大军向前行进着,袁尚突然对一旁的袁熙说道:“曹操讨伐黎阳,我等领军来救,若是大哥在我等同曹军厮杀之时,按兵不动,我等该当如何?”

袁尚一句话,把袁熙给说的一愣。

他根本没有想到,袁尚在这个时候,竟然还会顾忌这些。

将心比心,袁尚既然有着顾虑,袁谭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扭头朝四下看了看,袁熙对袁尚说道:“此处空旷,便于大军展开。我军当速速向大哥靠拢,两军遥遥相望,一旦与曹军接战,大哥也是无有理由不前来助阵!”

点了下头,袁尚把手一挥,向身后的大军喊道:“加快行进!”

随着他一声令下,他身后的袁军将士们纷纷加快脚步,骑兵骑在马背上,倒是不觉着甚么,只是苦了那些披坚执锐的步兵。

甲胄本就沉重,一路小跑,体力自是消耗不少。

袁尚骑着马走在前面,他并没有顾及将士们奔跑的辛苦,反倒是速度越来越快。

跟在他身后的袁熙等人也是加快了速度,骑兵更是如影随形,片刻也没离袁尚左右。

只是凭借着两条腿跑路的步兵,在勉强跟了一会之后,便被甩到了后面。

快速行进中的大军,前面走着的是袁尚和一众幕僚、将军,以及他麾下的骑兵。

被远远落在后面的,则是军中的步兵。

眼看着骑兵越来越远,步兵一个个心内都有些焦躁,脚下的步子也是要比先前凌乱了许多。

骑着马跟在袁尚身后,袁熙扭头朝后看了一眼,发xiàn

步兵被甩的远了,连忙朝袁尚喊道:“显甫,我等走的太快了!”

听到袁熙的喊声,袁尚也是回头望了一眼。

果然看见步兵被甩的远了。

晓得若是丢了步兵,凭着骑兵,根本对战局起不到任何的扭转作用,袁尚连忙勒住马,止住了队伍的行进。

自打官渡一战一来,袁军同曹军之间也历经过数次厮杀。

可曹军就好似是袁军克星一般,每每厮杀,最终战败的,都是河北大军。

回头看着正朝他们这边加速奔来的步兵,袁尚眉头微微蹙起,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焦躁。

曹操麾下兵马众多,假若没有官渡一战,袁尚倒是不会惧怕曹操。

可官渡一战,使得河北兵源锐减。

许多百姓担心家中男丁上了战场,会被曹操给砍掉脑袋。

每每袁氏兄弟征兵,百姓们就会将家中的男丁给藏匿起来,使得募集兵源比过去难了数倍。

论兵马数量,袁尚、袁谭二人的总兵力之和,还是要比曹军少上许多。

假若硬碰硬的干上一场,袁军断然不会是曹军的对手。

对于袁谭选择在旷野中布阵,袁尚也是颇为不解。

不过黎阳是袁谭的地界,对这里的得失,他并不是很重视,他只是想要帮着袁谭保住黎阳,从而稳固邺城而已。

驻马等候片刻,步兵越来越近。

正扭头看着跑过来的步兵队列,袁尚听到身旁的袁熙说道:“显甫,可有觉着有甚不妥?”

心内一直记挂着袁谭会不会从背后捅上他一刀,袁尚本就觉着有些不妥,听得袁熙如此一说,连忙问道:“二哥可是看出了甚么?”

“斥候回报,说是曹军已经逼近黎阳,我军来到此处,并未见到曹军踪影……”眉头微微蹙着,袁熙对袁尚说道:“曹操会不会绕过黎阳……?”

被袁熙问的一愣,袁尚先是想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说道:“应是不会,曹军渡过黄河,我军斥候一路都在追踪,想来那曹操也是玩不出甚么花样!只是不晓得,他如何到而今都不领军前来厮杀!”

袁尚否定了他的猜测,袁熙眉头微微拧着没再言语。

曹军的动向着实是太过古怪,按照曹操以往的用兵习惯,到了黎阳附近,即便不会厮杀,两军也会抵的很近。

可这次,曹操并没有让大军向前推进,而像是在等着什么似得。

步兵队列已经到了身后,袁尚将手臂一挥,骑着马,缓慢的朝前行去。

大军跟在袁尚身后,减慢了些速度,一路朝着黎阳推进。

袁熙则兜转战马,走到队伍侧旁,扭头看向邺城的方向。

邺城距黎阳,路途并不算很近,若是彼处传来突然出现曹军的消息,袁军将无力驰援。

“显甫!”朝邺城方向看了一会,袁熙一提缰绳,追上袁尚说道:“为兄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邺城,要不给我一万兵马,我领军赶回邺城,协助审公巩固防务!”

将审配留在城内,袁尚怕的就是袁谭突然发难。

虽说袁熙向来都表现的对河北并没有多少的野心,可人心隔肚皮,他毕竟还是不清楚袁熙心内究竟在想些,个他一万兵马,要他协助巩固邺城,袁尚还真是想也不敢去想。

微微一笑,袁尚朝袁熙摆了摆手说道:“二哥顾虑过多,我军斥候已然禀报数度,曹军就在黎阳附近,如何又会跑到邺城去了?且邺城有审公坐镇,想来即便是曹军到了,一时半会也难以攻破。我等只管前往黎阳便是!”

袁尚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袁熙晓得,再说下去,恐怕兄弟间就要出现隔阂,于是便不再多说,跟着袁尚,一路朝黎阳行进。

行进的路上,袁熙不时还会扭头朝后看上一眼,有些担忧的望着邺城的方向。

第1154章 该如何追击

袁谭、袁尚麾下两支大军遥遥相望,彼此都能看见对方飘摇的战旗。

两支大军已经做好了战斗准bèi

,曹军一旦来到,立kè

便可展开厮杀。

可曹操却始终没有出现,斥候传报已经逼近的曹军,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连半点音讯也没了。

望着眼前的一片旷野,有些沉不住气的袁谭对身后的亲兵吩咐道:“派人前去探查一番,看看曹军究竟在做些甚么,因何此时还未来到!”

“诺!”亲兵抱拳应了一声,接着向身后喊了一声:“将军有令,前去探查曹军请款!”

随着亲兵话音落下,袁谭身后的阵列中便冲出了数骑快马。

冲出去的几个斥候,一路策马飞奔,马蹄卷起一片烟尘,很快便消失在袁谭的视野中。

斥候离去,袁谭的眉头始终紧紧的锁着。

曹操率领数万大军渡过黄河进入河北地界,一路朝着黎阳逼近。

不用说他也是晓得,曹操的目的很简单,那便是占据黎阳,以此为根基,进而进逼邺城。

可不知为何,曹操的军队渡过黄河之后,行进的速度就极其缓慢。

一日前,愿他才得到消息,曹军逼近到距黎阳只有百余里的地方。

得知曹操果真来了,袁谭思量再三,最终决定领军出城迎敌。

满心战意的出了城,袁尚带领的援兵也已是到了附近,可曹军却像是个害羞的小媳妇,始终不肯露面。

袁谭派出斥候,率军在距他只有一里不到地方驻扎的袁尚,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捏着下巴,袁尚的眉头也紧紧的锁着,过了片刻,才向身后亲兵说道:“去一人到显思将军军中,且听听他们的斥候如何说!”

“诺!”得了命令的亲兵应了一声,也不向别个吩咐,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冲向袁谭的大阵。

目视着亲兵离去的背影,袁尚眼睛微微眯了眯,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袁熙。

一种不祥的感觉在他心头生起,他甚至也有些怀疑曹操只是放出虚假讯息,说是要进攻黎阳,却掉转方向,朝着邺城进军。

发xiàn

袁尚朝他这边瞟了一眼,袁熙并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望着渐渐远去的袁尚亲兵。

派出斥候的袁谭驻马立于中军旗下,眺望着曹军应该出现的方向。

地平线尽头一片空旷,根本没有曹军的影子,袁谭甚至有些怀疑,曹军逼近黎阳的消息,是曹操故yì

放出来的。

斥候离去后,不到半个时辰,袁谭便远看见一骑快马朝他这边奔了过来。

马背上的,正是前去探查曹军动向的一名斥候。

策马到了离袁谭四五步远近的地方,斥候兜住战马,抱拳对他说道:“启禀将军,一路探查,未有见到曹军!”

得知没有见到曹军,袁谭脸上的神色是越发的凝重。

他并没有理会那斥候,而是紧锁着眉头,眺望着地平线的尽头。

没过多会,斥候接二连三的返回,无一例外,全都是向袁谭禀报并没有发xiàn

曹军。

就在袁谭心内疑惑曹军究竟去了哪里的时候,远处又奔来一骑快马。

远远看着从远处奔来的快马,袁谭紧紧的攥着拳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将军,不好了!”策马冲到袁谭近前,马背上的袁军抱起双拳,神色慌乱的说道:“曹军径直奔着邺城去了!”

“可有探查明白,曹军如今在何处?”得知曹军向邺城去了,袁谭也是一惊,连忙向斥候追问了一句。

虽说邺城眼下是属于袁尚统辖,可对于整个河北来说,它毕竟是发号施令的中心。

邺城在袁尚手中,整个河北还都是袁氏的。

一旦邺城丢了,袁氏在河北的根基,便是会受到很大的动摇。

曹军向也城进逼的消息,不仅关乎到袁尚的地位,也关系到袁谭日后做河北之主的大计。

事关紧要,袁谭自是不敢大意。

“已然朝着邺城方向挺进三十余里,而今仍在行进之中。”骑在马背上,保持着抱拳的姿势,亲兵答了一句。

两眼圆睁,袁谭一脸的愕然。

自打得到曹操领军进逼黎阳的消息,他便是认为曹军一定想要先占据黎阳,尔后夺取南皮等地,最后才向邺城进军。

可从斥候带回来的消息看,曹操的部署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曹军更像是虚晃一枪,将袁军的力量都调集到黎阳附近,趁着邺城守备空虚,突然发难!

拧着眉头,袁谭还没从曹操掉转方向朝邺城去的消息中醒转过来,袁尚派来的亲兵就抱拳对他说道:“将军,小人这便禀报公子。”

袁谭向那亲兵点了下头,亲兵兜转战马,飞快的朝着袁尚的大阵奔去。

远远看见亲兵奔了回来,袁尚提着缰绳的手也攥的紧了一些,手心都沁满了汗珠。

从亲兵策马飞奔的慌乱模样,袁尚已是感觉到出了大事。

不过他心内还在祈念着,祈念曹军并没有虚晃一枪,往邺城杀去。

策马飞奔的亲兵,到了袁尚近前,骑在马背上,抱拳对他说道:“启禀公子,大公子麾下斥候探明消息,曹军已是向着邺城去了!”

从亲兵口中得到曹军往邺城去的确实消息,袁尚脸颊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几下,双腿往马腹上一夹,向身后的袁军将士们喊道:“回援邺城!”

喊话的同时,袁尚已经策马冲出。

在他身后列阵的袁军将士们得了命令,纷纷跟着他,往邺城方向跑去。

袁熙并没有立kè

动身,而是望着邺城方向,眉头紧紧的拧着。

他先前确实是怀疑曹操突然掉转方向进军邺城,可得到确实的消息之后,他反倒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如果曹军果真是向邺城进军,行动定然会十分隐秘。

袁谭派出的斥候离去并没有多久,带回曹军一路向着邺城挺进的消息,只能说明曹军并没有刻意隐匿行迹。

如此做法,不仅违背了曹操以往用兵的习惯,而且还违背了兵法的常识。

既然要用声东击西之计,又因何会大意到让袁谭派出的斥候如此轻易发xiàn



思来想去,袁熙实在是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

在他望着邺城方向拧眉沉思的时候,袁尚率领大军,已经开出了一小截路程。

从深思中醒转过来,扭头看了一眼正从身旁经过的袁军将士们,袁熙心内陡然一怔,连忙抖了下缰绳,策马向前奔了出去。

骑马飞快的朝队伍最前方蹿去,眼见着快要追到袁尚,袁熙高声喊道:“显甫且慢!”

听到袁熙在身后唤他,袁尚扭头朝后看了一眼,却并没有止住战马。

加快催着战马飞驰,追上了袁尚,袁熙向他喊道:“谨防有诈!”

当袁熙喊出“谨防有诈”四个字的时候,袁尚将战马放缓了一些,扭头问道:“二哥如何这般说?”

“显甫可有觉着古怪?”骑着马走到袁尚身旁,一边一他并骑前行,袁熙一边对他说道:“曹操以往用兵,从来都是神出鬼没。我军屡屡受挫,也正是如此。而今他先是放出风声,要夺取黎阳,却突然间掉转方向进攻邺城。”

“先前二哥不是也以为,曹操有夺取邺城之意?”眉头紧锁,袁尚向袁熙追问了一句。

“确是如此!”点了下头,袁熙承认了他早先说过这样的话,不过话锋一转,便对袁尚说道:“若是曹军陡然不知去向,或者是在此处留下一支兵马作为疑兵,曹操必定是觊觎邺城。可曹军动向太容易被我军掌握,莫非显甫不觉着其中有诈?”

听了袁熙的一番分析,袁尚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思忖了片刻才说道:“听闻曹操麾下郭嘉已是为秦军刺杀,想来曹操也是无有可用之人……”

“郭嘉殒命,曹操麾下却是尚有能人!”不等袁尚把话说完,袁熙就拦住了他的话头说道:“荀攸、荀彧、程昱等人,皆为智虑之士,于官渡之时叛离河北的许攸,虽说品行低劣,智虑却非常人可比。有这些人在,曹操又如何会犯了这等错误?”

被袁熙问的一愣,袁尚眉头紧紧的拧着,过了片刻,才对袁熙说道:“曹军向邺城进发,我等若不回援,怕他们是真个要强攻邺城。不若这样,我这边派出亲兵,同大哥商议,两军先后进发,即便曹军果真有埋伏,也是不惧!”

“启禀公子,大公子令人前来询问如何追击曹军!”兄弟二人正说着话,一名袁尚的亲兵策马跑了过来,抱拳向袁尚禀报了一句。

“把人唤上来!”正打算派人去同袁谭联系,陡然听说袁谭竟先一步让人来询问如何追击,袁尚连忙向报讯的亲兵吩咐道。

“诺!”亲兵抱拳应了,兜转战马,朝一旁跑了过去。

不过是扎眼的工夫,他就带着一个袁谭的亲兵,朝着袁尚和袁熙走了过来。

到了兄弟二人近前,袁谭派来的亲兵翻身下了马背,抱拳对袁尚和袁熙说道:“将军得知曹操领军前往邺城,特命小人前来询问二位公子,该当如何追击!恳请二位公子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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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5章 还是洛阳安稳

“某领军在前,请大公子率军在后!”凝望着邺城方向,袁尚对那亲兵说道:“两军相距十里,谨防曹军半道突袭!”

“诺!”袁谭派来的亲兵抱拳应了一声,都转战马朝着袁谭主阵奔去。

目视着袁谭亲兵离去,袁尚双腿向马腹上一夹,策马朝着邺城方向奔了过去。

袁氏兄弟各自领军追击曹军,曹军此时却是正加快速度,朝着邺城方向推进。

骑着战马,走在队伍最前面,曹操一边走一边向身旁的荀攸问道:“若是击退袁氏兄弟,我等当夺取邺城,还是当夺取黎阳?”

“黎阳!”想也没有多想,荀攸就对曹操说道:“先将那袁谭打的没了胆气,曹公便可胁迫他,共讨袁尚!”

“袁谭与袁尚终究是亲兄弟,兄弟相残,若他不肯,又当如何?”眉头微微拧着,曹操对逼迫袁谭就范,还是有些没把握,想荀攸追问了一句。

“诛杀逢纪,袁谭便是已做出了同袁尚反目的打算,若我军未有挺进河北,彼兄弟二人必定同室操戈!”微微一笑,荀攸说道:“曹公只管放心,届时将河北许给那袁谭,待到他们兄弟打的没了力qì

,再一举兼并,尔后攻下邺城,大事可定!”

点了点头,曹操没再多言语。

自从郭嘉被秦军暗杀,他最为仰赖的,便是荀攸。

抬起手臂,曹操放缓了战马,向身后喊道:“全军减速行进!”

正急行军的曹军将士们,得了命令,纷纷放缓了速度,队伍如同一只巨大的蚯蚓,朝着邺城慢慢挪动。

袁氏兄弟领军追击曹操,洛阳城内的刘辩,却是正大张旗鼓的筹备着重登大宝。

自打入了洛阳,刘协与伏皇后、董妃,便被安置到了王府后园的一处偏角。

此处不比刘辩与王妃们居住的后园,对刘协来说,倒也是颇为清净。

最让他感到满yì

的,是这里从未有人前来骚扰,甚至刘辩,连续多日,也不曾来到此处。

端坐在内室之中,刘协与伏皇后相向坐在一张矮桌前。

矮桌上,摆着一方棋盘,棋盘上黑白两色的棋子已是布的密密麻麻,这一局也是临近了终了。

“陛下果真要将皇位让于秦王?”刘协手中捻着一颗白子,真拧眉思索着该向何处落子,伏皇后轻声向他问了一句。

捻着棋子,刘协眉头微微蹙起,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棋盘,就好似沉浸在棋局之中,根本没有听到她所说的话一般。

他捻着棋子思索该如何落子,伏皇后则抬头望着他。

就在二人都沉默着的时候,董妃双手捧着一只托盘,从外间走了进来。

托盘上摆放着一只陶瓷的茶壶和两只茶盏。

到了矮桌前,董妃跪坐了下来,将茶盏摆放在桌上,柔声对刘协和伏皇后说道:“陛下、皇后下棋辛劳,妾身亲泡了一壶茶水,且饮一盏再行对弈不迟!”

董妃话音才落,刘协就将手中那颗棋子落在了棋盘上,笑着说道:“伏后,这一局,可是卿输了!”

低头看了看棋盘上的黑白两色棋子,伏皇后甜甜一笑,对刘协说道:“陛下落的一手好子,眼见着妾身就要赢了,却是输于这一子。”

“陛下!”跪坐在矮桌旁,董妃凝视这刘协,轻声向他问道:“方才皇后问起,陛下可真是要将皇位让于秦王?”

“那是必然!”先是扭头看了董妃一眼,尔后又看向伏皇后,刘协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对她们说道:“朕做了这许多年的皇帝,一向如履薄冰,时刻记挂着莫要遭了人戕害。早先董妃险些为曹贼所杀,朕也是无力相救!”

说着话,刘协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窗边。

站在窗后,望着窗外的景致,刘协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天下乃是大汉的天下,朕虽为大汉天子,可手中无兵、麾下无将,天下豪雄,又有几人肯听从朕的号令?”

说这些的时候,刘协的语气很是落寞,话听在伏皇后和董妃的耳中,二人心内也是一番五味杂陈。

伴在刘协的身边已有数年,伏皇后和董妃都是随着他吃了许多的苦。

当年董卓当政,对刘协的家事还插手甚少,只是借助刘协的皇帝名头,向天下诸侯发号施令。

被曹操迎回许都,刘协本以为他可重掌大权,却没想到,曹操对他的掌控,要比董卓更严了许多。

就连伏皇后和董妃,也是看过不过眼,董妃联合董承等人,意图诛杀曹操,不料却被刘备出卖,事情败露董承等人被杀,董妃也险些死于曹操之手。

伏皇后暗中写了书信给伏完,可那伏完因惧怕曹操权势,不敢发兵,此事就此石沉大海。

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刘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沉默了良久,他才苦笑了一下,转过身对伏皇后和董妃说道:“这皇帝之位,本就是秦王的!先皇当年将皇位传于秦王,是那董卓将朕扶上皇位,怎生说也是言不正而名不顺!将皇位让于秦王,保得我等性命周全,朕也做个逍遥王爷,岂不美哉?”

话虽是这么说,可伏皇后和董妃都晓得,刘协内心深处,并不愿意交出皇位。

毕竟做个皇帝,和做个逍遥王爷,完全不是同一码事。

可大秦的军队掌握在秦王手中,文臣、武将也都是只忠于秦王,到了大秦,刘协的帝位甚至都有些不太正统,这种境地下,强行保住皇位,怕是和自杀并没有什么区别。

“秦王殿下到!”仨人在内室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了卫士的一声通禀。

听到卫士的喊声,刘协连忙朝伏皇后和董妃招了招手说道:“我等出外迎候秦王!”

“诺!”心内虽说不太情愿刘协将皇位让给秦王,可想到将来日子能过的安稳一些,伏皇后与董妃的心便也坦然了些许,应了一声,随着刘协走出内室,出外迎接刘辩去了。

自打将刘协接入洛阳,刘辩就几乎没有见过他。

如今已是临近禅让大礼,刘协毕竟是要让位的皇帝,刘辩也觉着,应该与他长谈一番,将禅让办的风光一些,也让天下人信服一些。

领着王柳、王榛,在一队卫士的护送下,刘辩径直来到了刘协的住处。

守卫刘协住处的,是每日王榛安排的王府卫士。

这些王府卫士,个个都是卫士中的精壮,除剑术娴熟以外,他们对周边环境的掌握也是要优于寻常卫士。

见刘辩来到,守在正门外的卫士赶忙抱拳躬身向他行礼。

并没有理会那些卫士,刘辩领着众人,径直进了前院。

刘协居住的地方,也是在王府之中,住处的广度,同王妃们住处相差无几。

若论居住环境,甚至还不如曹操在许都为他建造的皇宫。

可住在这里,刘协却是觉着要稳妥了许多,至少没有人时常前来找寻他,逼着他下一些他并不愿颁布的诏书。

刚进入前院,刘辩就看到刘协领着伏皇后和董妃匆匆迎着他跑了过来。

“王兄!”跑到刘辩面前,刘协抱拳躬身,向他深深行了一礼。

连忙上前,托住他的双手,刘辩笑着说道:“陛下乃是九五之尊,本王只是一方王侯,何敢担陛下如此大礼!”

“王兄威震中原,朕已是要将皇位还于兄长!”被刘辩搀扶着,刘协直起腰,一脸凝重的说道:“在朕心中,王兄才是真的大汉天子!”

嘴角带着笑容,与刘协相互凝视着,刘辩晓得,他虽然是一脸的真诚,可内心深处,却定然不舍将皇位禅让。

之所以选择禅让皇位,刘协为的不过是能安安稳稳的活完后半生,而且只要刘辩在世一日,他的后半生都会尊崇无比,再不用担心会为人牵制。

毕竟得了皇位之后,刘协便不再是刘辩的威胁,只要他人在洛阳,杀不杀他,对刘辩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真个将他杀了,传扬出去,反倒对刘辩的名头是个极大的损害。

被刘辩凝视着,不知为何,刘协竟是感到心内有些着慌,赶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当初刘辩领军讨伐公孙瓒,身在当城之时,他还派出过刺客前去刺杀。

如今却是落在了刘辩的手中。

虽说有着皇帝的名头,可刘辩一旦心内不爽利,便可随时将他杀了,尔后取而代之。

最多只是给天下人留个篡权夺位的恶名。

低下头,刘协只觉着一颗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很是忐忑的等待着刘辩说出他的来意。

握着他的双手,刘辩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向他问道:“陛下回归洛阳,在此处可还住的安稳?”

本以为刘辩一开口就会问出禅让大礼的事来,却没想到他第一句问的竟是在此处过不过的安稳,刘协愣了一下,赶忙又抬起了头。

“王兄……”凝视着刘辩的双眼,刘协轻叹了一声说道:“这些年,朕先是身陷董卓之乱,尔后又落入曹操之手,日子过得……”

第1156章 不敢上座

手被刘辩握着,刘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把头偏到一旁。

想到当年在董卓和曹操手中,他是过的何种日子,心内便是一片凄苦。

皇帝的身份带给他的不仅是尊荣,更多的则是被董卓或曹操要挟,整日里都在担心着会被他人取而代之甚至丢了性命。

到了洛阳,虽说皇位是注定保不住了,可刘辩却并没有强行逼迫他颁布任何的诏书,也没有对他威胁过。

回到洛阳的这几日,让刘协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写意和轻松。

大汉皇帝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压力太重。

他已经不堪重负,几乎快被压垮。

见刘协话说不下去,刘辩嘴角带着笑意,轻声安慰道:“陛下昔日乃是为人所制,而今来到洛阳,陛下便是回家了!”

“回家了!”眼眶中含着一汪泪水,刘协重重的点了点头。

或许是觉着有些失态了,他赶忙咧嘴一笑,从刘辩手中抽出双手,抬起胳膊用衣袖把眼窝中的泪痕拭去,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王兄快请入内叙话!”

朝刘协点了下头,刘辩与他并肩走向前厅。

伏皇后和董妃也跟在二人身后,对待刘辩的态度,就像是臣子的夫人对待皇帝一般。

跟这刘辩来到此处的卫士们留在了前院,只有王柳、王榛二人紧紧跟随,随着他进入了前厅。

刘协居住的宫室虽说并不是王府中最为宽敞的,可宫室毕竟不是寻常民宅可比,前厅也是要比官宦人家的前厅大上许多。

进了前厅,刘协再次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王兄请上座!”

刘辩一愣,扭头看着刘协说道:“陛下乃是九五之尊,本王不过一方王侯,在陛下面前,如何敢上座?还是陛下请上座!”

迟疑了一下,刘协也没有走到上座,而是向厅内的两名侍女说道:“将屋内桌子摆放停当,朕与秦王殿下对坐!”

晓得刘协是惧怕在他面前托大,为以后被杀埋下伏笔。

为了解除他的顾虑,刘辩只是面带笑容,并没有阻止侍女摆放桌子。

几名侍女娉娉婷婷的抬起两张矮桌,在厅内摆放停当,这才退了出去。

侍女们退出去的时候,刘协朝伏皇后和董妃摆了摆手说道:“你二人也退下吧!”

“诺!”伏皇后与董妃向刘协和刘辩分别行了个万福,才退出了前厅。

待到厅内只余下刘辩、刘协和随同刘辩来此的王氏姐妹,刘协才向刘辩问道:“王兄可有择定吉日?”

“吉日?”心内晓得刘协在问什么,刘辩还是假装不懂的问了句:“甚么吉日?”

“禅让大礼!”微微欠着身子,刘协有些忐忑的看着刘辩说道:“莫非王兄忘记了此事?”

笑着摇了摇头,刘辩朝刘协摆了摆手说道:“本王今日前来,乃是与陛下叙叙兄弟情谊,至于禅让之事,日后再说!”

身在洛阳,晓得性命就在刘辩手中,刘协生怕他有了变故,日后性命不保。

见刘辩摆手,他赶忙站了起来,撤步站到一旁,朝刘辩抱拳躬身行了个大礼说道:“弟恳请王兄,以大汉社稷为重,以黎明百姓为重,早择吉日,行禅让大礼!”

没想到在禅让这件事上,刘协竟会表现的比他还急躁,刘辩愣了一下,便向他问道:“陛下怎会如此急于将皇位传于本王?”

放下抱起的双拳,刘协先是站直身子,尔后双膝一屈,跪在地上,对刘辩说道:“朕做了数年大汉皇帝,无有尺寸建功,眼睁睁的看着万里河山改为他姓!王兄文成武德、功盖千秋,弟甘愿禅让!”

刘协这一跪,倒是打乱了刘辩的阵脚。

他本打算前来探探口风,看刘协在提及禅让之时会是怎样的一种神态。

几乎所有的可能都被他预先想到了,可他偏偏没有想到的是,刘协竟会先一步提出禅让之事,在未得到确切时日的情况下,还会心急到跪在他面前。

虽说手握重兵,在中原一带已是无有对手,刘辩却是很清楚,在眼下的情势中,刘协毕竟还是名义上的大汉皇帝。

一个皇帝,给一位封王下跪,若是传扬出去,还不让天下人笑掉了门牙?

赶忙站起,刘辩跨步走到刘协面前,双手将他搀扶了起来,凝视着他的眼睛问道:“陛下果真舍得将皇位让于本王?”

“实不相瞒!”刘协被问的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你我兄弟,当年便有着皇位之争。朕取代兄长,本以为可扭转乾坤,使得天下大安,却不想强臣当道,朕纵有万种抱负,也是难以施展。兄长险些遭受董卓戕害,离开洛阳之后,广征天下豪杰,仅仅数年,便成就了一番霸业。你我之间,孰有能耐已是昭然若揭。天下当须有能者居之,兄长切莫推辞,匡复大汉的重任,便交于兄长了!”

扶着刘协的双手,听着他说的这番话,刘辩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刘协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竟是没有半点闪烁,反倒带着恳切和决绝。

只是从他的眼神,刘辩就已看出,这些话是他发自本心,绝不是因身陷陷境而说出的违心之言。

沉默了片刻,刘辩点了下头说道:“既是陛下执意如此,本王便选在下月初九,如何?”

“甚好!”得了确切的禅让时日,刘协只觉着浑身都陡然轻松了,先是应了一声,尔后再次躬身对刘辩说道:“王兄,朕还有一事相求!”

刘协说出还有一事相求,刘辩晓得,这会他定然是要提出对他有利的条件了。

能重登皇位,对刘辩来说已是一件莫大的好事,至于刘协提出的要求,只要无关痛痒,他都会答yīng



“陛下请说!”放开扶着刘协的手,刘辩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凝视着刘辩,刘协脸上流露出了一抹迟疑,沉默了片刻,才满脸纠葛的说道:“朕将皇位还于兄长,还望兄长念在同根情谊,给朕与伏后、董妃留条生路。朕愿择山而居,躬耕山林,自此再不问世间之事!”

与刘协相互凝视着,刘辩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看到他嘴角露出的笑容,刘协心内“咯噔”了一下,脸色也霎时苍白了许多。

刘辩的笑容太过玩味,刘协实在是看不懂他笑容中的含义,只觉着后脊梁上一股凉气,正“嗖嗖”的往上蹿。

“陛下竟是这般看待本王!”笑着摇了摇头,刘辩叹息了一声,转过身走到窗口,双手负于身后,像是对刘协在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最是无情帝王家!陛下禅让天下,想到的不是同本王共享这大好河山,而是祈求本王留得性命。不晓得这是本王的悲哀,还是千百年来,我大汉皇族的悲哀!”

刘辩的一番话,把刘协给说的低下头去。

想到当年他曾派出刺客的事来,他心内便会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只要刘辩翻出旧账,要找他算上那一笔,就算他有一百颗脑袋,也是不够刘辩去砍。

“罢了!”刘协没敢吭声,刘辩沉默了片刻,才转过身面对着他说道:“若是本王求陛下留在洛阳,想来陛下心内也是难安。届时本王将会为陛下划出一片山林,陛下自去躬耕罢!”

得了刘辩的允诺,刘协晓得,他和伏皇后、董妃的性命,自此便是留住了,连忙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个大礼说道:“朕叩谢王兄大恩!”

并没有再给刘协回礼,刘辩只是面朝他默默的站着。

这一刻,他更加明白了一个道理。

弱肉强食的道理。

当年他刚来到这个时代,手中无有一兵一卒,假若甘于忍受命运的摆布,没有带着唐姬逃离洛阳,此时已不晓得是又穿越到了哪里。

正是当日逃离洛阳的选择,成就了他如今的霸业。

若是没有带着唐姬逃离洛阳,若是没有招揽黄巾残部,他又如何会有今天的权势?

手中握有百万雄兵,麾下云集智者猛将,才会使得刘协对他如此忌惮,才会将曹操和袁绍逼到频临绝境。

在这征战连年的时代,如果他不强dà

起来,便会被人踩在脚下,像刘协一样,只能向人摇尾乞怜,甚至还会被人如猪狗一般屠宰。

凝视着刘协,一瞬间,刘辩有种感觉。

他感觉到眼前的刘协着实是太过渺小,已经渺小到根本不配让他放在心上。

一个身在皇帝之位的人,竟能为了活下去,而放qì

尊杨,屡屡向一名封王行礼,也只有这乱世中,才可能出现这种古怪的现象。

刘辩心内感慨万分,刘协却是欢喜非常。

躬耕山林,只要能同伏皇后和董妃在一起,这一生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至于天下征伐,至于大汉基业,从此之后,再与他没有半点瓜葛!

俩人默默相对,彼此都没有再言语半句,各自心内都在做着自家的盘算,前厅中,一时竟是陷入了一种近乎尴尬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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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7章 袁熙辞行

刘辩在洛阳筹划着登基。

远在河北,黎阳与邺城之间的官道上,袁尚、袁谭各领一军,驻扎于旷野之中。

两支大军相距并不遥远,站在军营边缘,能清楚的看到对面大军营地中点燃的篝火。

身在袁尚军中的袁熙,在大军驻扎下来之后,便进入了营帐。

连续两日追击曹军,开赴邺城的曹军,就好似在逗弄他们一般,往往是快要将他们甩掉,就会放缓行军的速度,好像在等待着他们。

心内总觉着有些不安,袁熙曾两度向袁尚建言,要他暂停行军,且看曹军下一步的动向再说。

一路追击,曹军只顾逃走,原先对他们还多少有些忌惮的袁尚,此时却信心爆棚,以为曹操在许都吃了大亏,军力已大不如前,断然的否决了袁熙的提议。

营帐内点燃着两支白烛,白烛释fàng

的光芒并不是很强,只是将帐内的黑暗驱赶到角落中,在帐篷里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昏光。

坐在铺盖上,袁熙眉头微微锁着,心内还在盘算着曹军究竟做的甚么打算。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可他却始终没有想明白曹军究竟要做些什么。

就在袁熙皱眉沉思时,帐帘外传来了个亲兵的声音:“启禀将军,有人求见!”

“何人求见?”亲兵只是说出有人求见,袁熙愣了一下,连忙问了一句。

“南方来的客人!”向他禀报的亲兵还是没有说出何人求见,只是很含混的报出了这么一句。

听了亲兵这句话,袁熙赶忙坐直了身子,向帐外说道:“快请入内相见!”

得了他命令的亲兵掀开帐帘,一股冷飕飕的风儿随即进入帐内。

随着冷风的灌入,一个人跨步进入了袁熙的帐中。

进入帐内的,是个年约三旬的汉子。

汉子一身袁军兵士装扮,站在帐帘处,抱拳对袁熙说道:“袁公子,某奉命前来知会公子,此番追击曹军,显思、显甫二位公子必败。还望公子早做打算!”

坐直了身子,袁熙压低了声音,向那汉子小声问道:“何人遣派阁下前来?”

“公子岂非比某更加清楚?”汉子没有回答袁熙,而是向他反问了一句。

听了他的反问,袁熙不仅不怒,反倒笑了起来,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阁下请坐!”

“此处人多眼杂,某说完话就走!”扭头朝帐帘看了一眼,汉子小声对袁熙说道:“公子自当年做了幽州刺史,就极少留在幽州。此刻正是领军返回之时。”

“可是邺城和黎阳……”听了汉子的话,袁熙脸上现出一片为难,压低了声音说道:“怕是将入得曹贼之手!”

“黎阳、邺城必失,公子莫非是要留于此处,将有用之身平白葬送在曹军之手?”看出袁熙脸上带着纠葛,汉子追问了一句。

被他一问,袁熙愣了一下,眼睑垂下,轻叹了一声说道:“家父故去,我等兄弟各怀异心,若非秦王从后支持,这河北怕是要落日曹贼手中了!”

说着话,袁熙站了起来,仰脸望着帐篷顶,对那汉子说道:“某今晚便走,烦劳阁下前去复命!”

抱拳朝袁熙拱了拱,穿着袁军衣甲的汉子没再说话,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汉子离去后没过多会,袁熙也走出了帐篷。

站在帐外朝左右看了看,没发xiàn

什么异状,他向帐外的亲兵招呼了一声:“随本公子去见显甫公子!”

几名卫士应了一声,跟在袁熙身后,朝着袁尚的帅帐走了过去。

袁尚的帅帐与袁熙的帐篷相距并不是很远,不过是走了数十步,袁熙就到了帅帐外。

守在帅帐外的袁尚亲兵见袁熙来了,其中一人赶忙向帐内禀报道:“启禀公子,二公子来了!”

先是从邺城赶赴黎阳,发xiàn

曹军并没有进攻黎阳的打算,反倒是朝着邺城进军,袁尚又匆匆领军追击。

连日劳顿,袁尚也是疲惫不堪,大军刚驻扎下来,他就早早的返回帅帐,打算睡个好觉。

刚躺下没多会,正要进入梦乡,听到帐外传来亲兵的声音,袁尚有些意识朦胧的坐了起来。

“请二公子入内说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袁尚向帐外吩咐了一句。

“诺!”向他禀报袁熙来了的亲兵应了一声,随后便向已经到了帐外的袁熙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二公子,公子有请!”

朝那亲兵点了下头,袁熙掀开帐帘,跨步进入帐内。

见袁尚坐在铺盖上,睡眼惺忪一脸的倦意,袁熙微微一笑,抱拳说道:“显甫可是已然歇下?”

“二哥坐!”撇嘴笑了下,袁尚朝他比划了个请的手势问道:“深夜前来,定有要事,还请二哥明言!”

“方才我在帐中思索曹操因何不对黎阳用兵,反倒领军赶赴邺城,心内很是疑惑,特来找寻显甫商议!”在帐内坐了袁熙对袁尚说道:“我军自官渡以来,从未胜过曹军,可此番曹军若是强攻邺城,邺城城厚池深,等闲难以攻破,我军又尾随其后,曹操如此做派,岂非自陷死地?”

同样的话,袁熙已经对袁尚说过两次。

见他说的话并无建树,袁尚撇嘴一笑,朝他摆了摆手说道:“二哥不必烦忧,那曹操失了郭嘉,想来是心内慌了,因此才乱了分寸!”

“显甫所言也是不差!”低头沉吟了一下,袁熙才对袁尚说道:“可我心内始终不安,总觉着曹军会掉头前往黎阳或是南皮,为防生变,不若由我领军前去协防二地。显甫以为如何?”

袁熙并没有强烈要求袁尚将大军驻扎下来,袁尚的心情瞬间好了一些,笑着说道:“二哥着实是多虑了,不过细细思量下来,倒也不是无有道理。既是如此,二哥便领本部两千兵马,前去协防二处便是!”

刚得了刘辩使者的指示,袁熙只巴望着能早些离开此处,带多少兵马对他来说反倒不是十分紧要。

袁尚说出要他领着本部两千兵马前去协防,他哪里还会有半点迟疑,连忙抱拳说道:“既是如此,为兄告辞!”

“二哥莫非今晚便走?”袁熙急着离开,袁尚眉头微微一蹙,向他问了一句。

“战事瞬息万变,迟则生变,不若早走!”面对袁尚的疑问,袁熙神色很是坦然的说道:“今日晚间离去,恰好也可避开曹军耳目!”

低头略微思索了一下,袁尚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便有劳二哥了!”

得了袁尚的允诺,袁熙站起身,抱拳朝他一拱说道:“显甫保重,告辞!”

在铺盖上站了起来,袁尚也朝袁熙抱了抱拳说道:“二哥珍重!”

与袁尚道了别,袁熙离开他的帅帐,站在帐外,长长的松了口气。

当年袁绍在刘辩的帮zhù

下击破公孙瓒,便封袁熙为幽州刺史。

只不过由于家族中的事务,他极少返回幽州,在中原一带,他也是没有多少基础,麾下兵将向来是兄弟仨人之中最少的。

领着几名陪同的亲兵,返回营帐前,袁熙向一名亲兵吩咐道:“传令下去,将士们即刻整备,连夜行军!”

得了命令的亲兵赶忙抱拳应了一声,向袁熙麾下的将士们传达命令去了。

袁熙下达出征命令时,他麾下的将士们,已是有许多都歇下了。

命令传达到军中,睡下的将士们在睡梦中被人唤醒,一个个心内都是有些不爽快,可由于是袁熙下的令,却有不敢有牢骚,只得穿戴起衣甲,在军营内列起了队伍。

即将行军的将士们,把他们的帐篷一顶顶的拆除,等待着袁熙下达出发的命令。

早已骑上战马的袁熙,默默的看着将士们收拾行装。

待到所有人都归了队,他才向将士们喊道:“深夜将你等唤醒,并非本公子心中所愿。只是战事紧要,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你等也莫要心生不满,须知若是不胜曹军,便会入昔日官渡被坑杀者一般,为曹操屠戮!”

袁熙说话时,两千名袁军将士一个个都默默的望着他。

深夜得了出征命令,将士们着实是有许多人心中不满,可听了他的一番话,想起当日曹操坑杀数万袁军的事实,两千名袁军将士脸上的不满,渐渐的都退了下去。

从将士们的脸上,袁熙看出了转变,他的嘴角牵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容,将手一摆,对已经列起队伍的将士们喊道:“出发!”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两千袁军列着并不算十分齐整的队伍,缓慢的开出了袁军军营。

袁熙领军离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袁尚的耳中。

自方才他主动提出要协防黎阳和南皮,袁尚就觉着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可细细寻思下,又找不到什么破绽,只得暂且不去想他,躺在铺盖上,闭起眼睛等待着进入梦乡。

越是想睡着,袁尚越是觉着心内好像有什么事,翻来覆去,始终难以如梦。

就在他刚要有些睡意的时候,帐外传来了一个亲兵的声音:“启禀公子,二公子已然领军离去!”

第1158章 曹军的空营

袁熙从他帐中离去并没有多会。

听到亲兵的禀报,袁尚猛的坐了起来,眉头紧紧的拧着,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如此心急?”

已经觉着袁熙离去好像有些不妥,可袁尚却并没有下令让人去追。

跟着袁熙离去的袁军将士,总共只有两千人,这些人的离去,对整个战局并不会有太多的影响。

虽说心内有些疑惑,袁尚却不打算同袁熙过于认真的纠葛此事。

他与袁谭之间,早已是势如水火,能够联合发兵,也只是因曹军进入河北,为保袁氏家业,才不得不暂时凑在一处。

已经与袁谭反目,若是再同袁熙反目,袁尚也是晓得,他必定会成为孤家寡人,这河北之主,即便是让他去做,怕也做不安稳。

夜晚悄悄过去,当黎明的晨曦铺洒在大地上时,宁静的袁军军营,渐渐恢复了生机。

由于袁熙离去,袁尚晚间并没有睡好。

出了帅帐,眯缝着眼睛,他仰脸望了望露出晨曦的天空,抻了个懒腰,一脸倦意的打了个哈欠。

“公子,请洗漱!”伸展的双臂刚刚放下,一个亲兵就跑到袁尚身旁,躬着身,双手捧着递了一碗清水给他。

从亲兵手中接过清水,袁尚漱了口,尔后又有另一名亲兵为他端来了水盆,伺候他洗脸。

一边洗着脸,袁尚一边向亲兵问道:“可有曹军动向?”

“启禀公子!”抱拳立于一旁,亲兵对袁尚说道:“曹军好似依然在前方扎营,并没有拔寨的意图!”

得知曹军没有拔营的意思,袁尚愣了一下,眉头紧紧蹙起,心内犯起了嘀咕。

连续追击了两天,每天早上曹军拔营都要比他们早些,今日却是怎了?

“传令下去,即刻向曹军进攻,战饭待到战后再吃!”曹军止住了前进,袁尚略一思忖,便向亲兵吩咐了一句。

亲兵应了一声正要离去,他连忙又将亲兵唤住说道:“另外着人前去知会长公子,请他领军一同出击!”

“诺!”抱拳领了袁尚的命令,亲兵转身离去。

正要埋锅造饭的袁军将士们,得了即刻出兵的消息,一个个都是满心的不爽快。

整夜没有进食,到了早间,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袁尚却下令即刻向曹军进攻,也难免将士们情绪上会有些波动。

饥肠辘辘的袁军将士们虽说心内不爽快,可命令已经下了,他们也是不敢违拗,纷纷在各自的将军指挥下,列起了队伍。

没有吃早饭的袁军将士们,才把队形整起,袁尚就翻身上了战马,朝着曹军营地所在的方向一指,高声喊道:“击破曹军,本公子定当犒赏三军!”

肚子瘪瘪的袁军将士们,原本是半点战意也无,听了袁尚这句犒赏三军,一个个又如同死了半截突然活过来一般,潮水似得涌向了曹军驻扎的方向。

袁尚大军发起进攻的同时,袁谭的军队也迅速的朝着曹军的军营靠拢。

两支军队,就好似两条洪流,卷向了曹军的营地。

曹军驻扎的地方,离袁军不过三四里之遥,没用多久,两支大军就已经远远的看见了他们的营帐。

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奇怪的是,曹军的营帐一片宁静,他们已经冲到了很近的地方,曹军却是没有半点出营迎敌的意思。

冲锋在最前面的袁军工件时,一边奔跑,一边将箭矢搭在弓弦上,朝着曹军的军营射出了一蓬蓬羽箭。

飞上半空的羽箭,划出一道道弧线,落入了曹军的军营中。

许多羽箭射中了军营内的帐篷,直接透过布幔穿了进去,可曹军的军营,依然是一片宁静,根本没有半个人出来迎敌。

领着大军最先冲进曹军军营的袁尚,很快就发xiàn

事情好似有些不对,连忙兜住战马,向四周环顾着。

跟在他身后冲入军营的袁军将士,目光也都是在四周游走,警觉的张望着,生怕曹军突然从侧旁杀了出来。

“曹军没有带走辎重!”就在袁尚满心狐疑的时候,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喊,一个袁军兵士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那兵士跑了出来,向袁军将士们挥舞着手臂,兴奋的喊道:“军营内有好些粮草、军饷!”

听到那兵士的喊声,一群袁军立kè

便涌了上去。

袁军将士们行军打仗,日子却过的很是清苦,尤其在官渡之战以后,河北一带的财富,被曹军掠去不少,军中的饷钱已是大不如前。

得知曹军军营内有许多粮草、军饷,这些穷疯了的军旅汉子,哪里还能耐受的住,立kè

便一窝蜂的涌向了发xiàn

钱粮的地方。

曹军留下的钱粮,使得袁军阵脚大乱,参与到抢夺钱粮之中的将士们是越来越多。

骑在马背上,见大军乱了,袁尚连忙喊道:“不要乱!不要乱!且着一些人将钱粮带走,回营再分!”

若是袁军没有乱起,袁尚的喊声或许还有些用处。

可袁军将士们已经乱了起来,许多人抢夺钱粮,都已是争到眼红,就差没有挥舞兵刃相互厮杀,哪里还会有人去听他的。

率领大军后一步赶到的袁谭,见袁尚麾下的将士们正在抢夺曹军留下的钱粮,心内陡然一紧,连忙向身后的将士们喊道:“列阵,谨防曹军来袭!”

袁谭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将士们却是立kè

也乱了起来。

许多人间袁尚麾下将士抢夺钱粮,眼红耳热,也是跃跃欲试的想要参与其中,也有一些人,在得了命令之后,立kè

列起了阵型。

有人只顾着看袁尚麾下将士抢夺钱粮,也有人忙着列阵,袁谭身后的大军,立kè

便是一片混乱。

人与人之间相互碰撞着,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一时之间,挤满了袁军的曹军军营内外,是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袁军最为混乱的时候,侧旁突然传来了一阵战鼓声。

随着战鼓响起,无数曹军如同鬼魅般在旷野中出现。

曹军的战旗一面面立起,将士们呐喊着,朝袁军扑了上来。

听到“咚咚”的战鼓声,正忙着抢夺钱粮的袁军将士一个个全都惊的愣住了。

还没等他们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冲在最前面的曹军弓箭手,已经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朝着他们射来了一蓬蓬的羽箭。

半空中的羽箭,交织成了一道细密的箭网,落入袁军之中,将成片成片的袁军射翻在地。

被惊的懵了的袁军,陡然遭受羽箭袭击,立kè

便乱作一团。

许多人举起手中的盾牌,遮挡着兜头落下的箭矢,可他们并没有形成紧密的盾墙,还是有成片成片的人,被箭矢射中,倒地身亡。

一片片的袁军倒在羽箭中,倒下的人有些当场毙命,更多的却只是受了伤并没有殒命。

没有死去的袁军倒在地上,他们的命运相比于那些被一箭射中要害当场身亡的同泽更凄惨了许多。

一个袁军兵士小腹中箭,倒地之后,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屁股刚撅起一些,立kè

就被一只脚踏中了脊梁。

刚要撑着爬起,突然被踏的趴在了地上,射入他小腹的箭矢在地面和袁军兵士身体的双重受力下,“噗嗤”一下,贯穿了他的腹腔。

锋锐的箭簇从他的背后透了出来,在箭簇上,还沾染着鲜红的血渍。

纵然如此,那袁军兵士依然没死。

他挣扎着,双手朝前扒着,还是努力的想要爬起来,

曹军的箭矢像是蝗虫一样飞进袁军之中,他能感觉的到,一个个同泽中箭,在他的身旁倒下。

一双双脚从他的身旁跑过,在他的眼前,除了倒下同泽的身躯就只有那些还慌不择路奔逃的同泽双脚。

正攀爬着,他突然感觉到后背一阵沉重,一只脚踏到了他的脊梁上。

踩到他身上的人,脚下一用力,纵步蹿了过去,他却被踏的趴在了地上,浑身力qì

已是被这一踩,给踏了个精光。

紧接着,一个个慌乱奔逃的袁军从他的身上踏过,在那一双双脚的踩踏下,他的意识渐渐朦胧,最终眼前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混乱的袁军之中,袁尚和袁谭都在极力想要阻止袁军溃散。

可已经乱了的军心,又怎是以他们的喊声而能重新凝聚起的。

冲锋的曹军越来越乱,已经被挤到一起的袁谭和袁尚相互看了一眼,二人几乎是心照不宣的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冲向远处。

一群骑兵见他们冲了出去,也连忙紧紧跟上。

健硕的战马向人群外冲去,挡在他们前方的袁军,一个个被战马撞翻在地。

被战马撞翻的袁军,还没来及爬起,后面冲上来的骑兵,紧接着便从他们的身上踏了过去。

袁军将士们在曹军的箭雨侵袭和自家人相互的踩踏下,尚未同曹军接战,就已是伤亡惨重,无数人就此埋骨沙场。

曹军发射的箭矢渐渐稀疏了下去,还没来及松口气的袁军将士,只听得附近传来阵阵喊杀声,成片的曹军挥舞着兵器,像是成群的饿狼般扑向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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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9章 是否亲征

袁军遭到曹军的伏击,袁谭与袁尚各自在一队骑兵的护送下,逃出了战场。

二人逃离战场时,并没有在一处,袁谭领着骑兵,一路冲向黎阳,而袁尚则在骑兵的护卫下,径直朝着邺城奔去。

数万袁军一战而溃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正领着两千兵马赶往幽州的袁熙耳中。

得到消息,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袁熙兜住战马,掉转马头朝他们来时的方向望了过去。

凝望着黎阳方向,袁熙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再度将马头掉转,向身后的将士们喊道:“加快行进,赶赴幽州!”

袁熙率领两千兵马赶赴幽州,袁谭、袁尚兵败,各自返回了黎阳和邺城。

曹操则将大军就近驻扎,在河北一带收敛钱粮筹备大战。

河北战事虽是一触即发,却也暂时重归宁静。

袁军再度战败的消息传到了洛阳,得到消息的刘辩并没有吭声,他只是微微一笑,便不再纠葛此事。

秦军若是挺进河北,凭着秦军的战力,将曹军彻底击溃并非难事。

可一旦曹军战败,袁氏兄弟将会重掌河北,而袁氏向来依附于他,届时兼并河北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扶持袁熙,刘辩为的也不过是让袁熙成为一地诸侯,而且在他的谋划中,日后的袁熙只是个光杆将军,根本指挥不动大军。

到了那时,整个中原便落入了刘辩手中,将来挥兵南下,一路扫平南方豪雄,匡复大汉指日可待。

端坐在前厅之中,得了袁军再度失败的消息,刘辩并没有吭声。

除他之外,前厅内坐着他麾下的幕僚和将军们。

吕布与魏延夺取许都之后不久,刘辩也下令将他们调回了洛阳,此时二人也是坐于厅内。

一双双眼睛全都看向刘辩,都等待着他做出应对河北战事的决断。

刘辩却并没有再提河北战事,而是向厅内众人说道:“陛下日前曾同本王商议,定于下月行禅让大礼,众位以为如何?”

“殿下登基,乃是国之大幸,我等恭贺殿下!”早就与刘辩商议妥当了登基的日子,心知刘辩提及此事,只不过是为了让登基更加名正言顺,徐庶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前厅正中,拜服在地上。

一众幕僚、将军,见徐庶拜服在地,也都纷纷起身,于他身后跪了一片。

嘴角带着笑容,刘辩朝众人虚抬了一下手,对众人说道:“众位起身吧,待到本王登基之日,再行跪拜礼不迟!”

众人应了一声,这才纷纷起身。

“殿下!”刚站起身,徐庶就抱拳对刘辩说道:“向来祭天,乃是要登临泰山,只是眼下泰山并不在我军之手,殿下打算,于何处行祭天大礼?”

禅让帝位,登山祭天是必备的礼仪。

泰山之上有祭天台,是历代大汉历代皇帝祭天的所在。

除彼处之外,其他倒是也有些祭天的所在,可与泰山相比,却都不是那般正统。

沉默了片刻,刘辩锁着眉头,向徐庶问道:“元直以为如何?”

“殿下登基,乃是天下大事,当夺取泰山!”抱拳躬身,徐庶对刘辩说道:“而今曹操兵抵河北,正专注于河北之事,并无闲暇分兵扼守山东。我军一旦出击,山东唾手可得!”

“你等何意?”一手捏着下巴,刘辩并没有立kè

回应徐庶,而是向其他人问了一句。

“离殿下登基之日不过月余,时日怕是赶不及!”庞统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才对刘辩说道:“殿下不若亲征,待打到泰山,恰行登基大礼!”

庞统提出要刘辩亲征,厅内众人顿时一片愕然。

“不可!”自打投效刘辩,就一直没有太多建树的沮授站了出来,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乃是万金之躯,如何可亲率大军出征?士元此言,也是太过儿戏!”

对刘辩登基,众人并没有异议,可提及要他亲征,立kè

便分为了两个阵营,相互理论了起来。

刘辩自打做了秦王,还从来没见幕僚和将军们如此吵闹,坐在首座,饶有兴趣的看着众人,也不开腔。

“殿下!”争论一番,沮授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根基乃在洛阳,泰山不过是一祭天之处,若是殿下亲征,一旦曹操兵抵洛阳,大秦并是乱了!”

“沮先生话说的未免有些耸人听闻!”沮授话音刚落,赞成庞统的陈宫便跨步上前,抱拳对刘辩说道:“洛阳固若金汤,曹军那点兵力,莫说进入洛阳,即便是入了大秦境内,也是走不多远。想要抵达洛阳城外,曹操也须有那实力方可!”

“公台怕是太乐观了些!”同沮授一样反对刘辩亲征的田丰撇了撇嘴,对刘辩说道:“曹军即便入不得洛阳腹地,就在河东、弘农一带搅扰,殿下身在泰山,又如何顾及的过来?须知领军厮杀,同登临泰山行罢大礼便走,并非一回事!”

幕僚们争吵,将军们的阵营却是十分明确。

他们清一色全都反对刘辩亲征。

赵云跨步上前,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我大秦如今兵强马壮、猛将如云,厅内将军,无论何人皆可领军出征,又何须殿下亲征?”

“子龙言之有理!”赵云话才出口,吕布就上前接着说道:“殿下乃是万金之躯,且是大秦之主。沙场厮杀瞬息万变,我等身为武将,若是殿下在场,反倒要分心保护殿下,亲征倒不如要我等领军夺下泰山!”

吕布话说的很是直接,且他的话听来,还十分的不入耳。

当吕布这句话说出口时,厅内众人全都止住了吵闹,一个个都愕然的扭头看着他。

殿下亲征,将军还须分心保护,这种话都被他给说了出来,若是刘辩当场暴怒,吕布怕的没什么好日子过。

发xiàn

众人都扭头看着他,吕布先是满脸惊愕的一愣,随后寻思了一下他方才说的话,顿时觉着不妥,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从吕布的脸上看出了紧张,刘辩笑着向他摆了摆手,对众人说道:“奉先言之有理,方才你等所说,本王也是悉数听到!”

刘辩所说的话中,并没有责怪吕布的意思,吕布这才松了口气,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

止住了争吵的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刘辩,等待着他做出最终的决断。

环顾众人,刘辩嘴角带着笑容说道:“祭天登基而已,又何须非在泰山?泰山遥远,我军出征,无有月余也是难以拿下!本王即便亲征,怕是也赶不上时辰!”

说出这些话,刘辩的意图已是十分明显,他并不打算亲征夺取泰山。

沮授、田丰等反对他亲征的幕僚,相互看了一眼,都松了口气。

而庞统、陈宫等赞成他亲征的,则是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失望。

环顾了一圈众人,刘辩站了起来,对他们说道:“传令下去,即日在嵩山搭建封禅台,本王将在嵩山登基!”

刘辩的命令下达,厅内众人纷纷抱拳躬身,齐齐应了一声。

“散了吧!”朝众人一摆手,刘辩率先离开首座,在王柳和王榛的陪同下,跨步走向前厅门口。

目送着他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众人这才纷纷朝厅外走。

领着王柳、王榛,刘辩出了前厅,进入后园,径直朝着唐姬的寝宫走了去。

当年他做皇帝之时,见证过他在帝位的王妃,只有唐姬一人。

而今他又要重登帝位,这种荣耀,除了唐姬,再无人可以领会。

走在后园的小路上,刘辩一边走一边看着两侧的风景,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此处倒是同当年洛阳皇宫相差无几!”

“殿下!王府便是当年的洛阳皇宫改建!”跟在刘辩身后,王榛小声说道:“虽是多有不同,可大多数地界,却是沿袭了当年的皇宫!”

在前面走着,刘辩点了点头,对王榛和王柳说道:“本王每每于王府后园行走,总会想到当年逃离洛阳之时。若非当日九死一生,又何来今日大秦?”

跟在刘辩身后,与他一同看着两侧的景致,王柳始终没有吭声,王榛却是对他说道:“殿下当日只身一人,带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唐王妃离开洛阳,此时后来传扬出去,天下间许多英雄,都是将殿下当做神人一般!”

微微一笑,刘辩没再说话。

他很清楚,王榛这句话,绝不是拍马屁。

当年逃离洛阳时,九死一生的场面,到如今想来,还都是历历在目。

每每回想起当日情景,刘辩就会觉着一阵无奈。

好端端的大汉江山,竟被桓灵二帝给糟践成了这般模样。

如果不是有那两个昏庸的皇帝在先,他来到这个时代,也能好好的做上数十年********,哪里需yào

如而今这般四下征战!

在王柳、王榛和一众卫士的簇拥下,刘辩沿着小路,径直走向唐姬的住处。

尚未到达寝宫门外,刘辩听到里面传来了阵阵瑶琴之声。

他停下了脚步,细细聆听之后,对身后的王柳、王榛说道:“昭姬竟是也在此处!”

第1160章 教化王妃

刘辩等人刚到唐姬的寝宫门口,立kè

便有侍女跑进宫内,向唐姬等人禀报了。

唐姬寝宫内,还真不是只有她一人。

蔡琰、管青、柳奴、陶浣娘以及在王府内寄住的甄宓都在。

刚进入寝宫外院,刘辩就看见唐姬等人迎面走了出来。

一群王妃与甄宓出了前厅,到了他的面前,纷纷向他行了个万福礼,只有管青是抱拳躬身,行的男儿礼。

朝众人虚抬了一下手,刘辩笑着说道:“本王来此,本想找唐姬说说话儿,不想你等都在,正好,也省得一个个前去找寻!”

说着话,刘辩已是跨步向寝宫的前厅走了去。

王柳、王榛紧紧随在他的身后,一众卫士则留在了院内。

当年曾是刘辩的皇后,将来也是要做后宫之主,唐姬与刘辩并肩走向前厅,而其他人,则是等他们和王柳、王榛走出两三步,才纷纷跟在身后。

进了前厅,刘辩与唐姬径直走向厅内正座。

二人坐下之后,刘辩朝厅内众王妃和甄宓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众位爱妃、甄夫人,请坐!”

再度向刘辩谢了,一群女人这才纷纷落座。

被一众女子簇拥着,感觉和被一群幕僚、将军们簇拥着完全不同。

前厅内弥漫着一股淡雅的脂粉香味。

向厅内环顾了一圈,刘辩发xiàn

,就在厅中,摆放着一张矮桌,矮桌上还平平的放着一面瑶琴。

“你等好生雅兴!”看到瑶琴,刘辩扭头面朝着唐姬,笑着说道:“唐姬可记得当年在角楼中,你为殿下吟唱的那支曲子?”

他这么一问,唐姬愣了一下,随即便轻声说道:“记得倒是记得,只是那支曲子太悲,妾身而今早已不再吟唱。”

“今日便唱于众人听听!”面带笑容,刘辩对唐姬说道:“若非那支曲子,本王又如何分得李儒之心,又如何将之诛杀,带同唐姬逃离洛阳?你我如今虽是性命已保,却不可忘了本!”

“诺!”轻轻的应了一声,唐姬慢慢站了起来。

“昭姬可否为唐姬抚琴?”她刚站起身,刘辩就将目光转向了蔡琰,微笑着问了一句。

“可为唐王妃歌舞伴乐,昭姬不胜幸甚!”微微欠了欠身子,蔡琰也站了起来,轻移莲步,走向摆放着瑶琴的矮桌。

蔡琰在矮桌后坐下,先是抬手轻轻拨弄了两下琴弦,待到调好音阶,便抬头看向刘辩。

见蔡琰准bèi

妥当,刘辩朝唐姬微微一笑,点了下头。

已经站起身的唐姬绕过矮桌,走到前厅正中,双手交叠,向刘辩行福了福,尔后便摆起了起舞的姿势。

当年的唐姬,舞姿优美,盈盈歌舞中,就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苗,透着奔放、热情的气息。

就连刘辩险些被李儒毒死的那天,她的歌舞,都带着浓郁的生命朝气。

或许是对当年刘辩带着她逃离洛阳那日的眷顾,唐姬这许多年来,始终都爱穿着大红的罗裙。

身穿大红罗裙,摆起起舞势的唐姬,就犹如一尊批着红霞的绝美雕像,于厅内凝立不动。

抚弄瑶琴的蔡琰低下头,纤纤素手在琴弦上轻轻拨弄。

随着她的拨弄,厅内霎时飘荡起悠扬的旋律。

瑶琴的旋律轻快且奔放,当蔡琰弹奏起这支曲子的时候,刘辩和唐姬的嘴角都牵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昭姬!”扭头看着蔡琰,刘辩面带笑容对她说道:“这支曲子不对。”

“请殿下明示!”他说出曲子不对,蔡琰连忙止住了抚弄,欠着身子请他点名要奏那支曲子。

“奏你当年所作的《胡笳十八拍》。”手捻着下巴,略略沉吟了片刻,刘辩对蔡琰说道:“那支曲子,倒是和的上唐姬这首词儿!”

“诺!”已是多年没有奏过悲壮的曲调,听得刘辩如此吩咐,蔡琰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便应了一声,素手再度放在了琴弦上。

素手纤纤抚瑶琴,丝弦颤颤绕仙音。当年胡笳入红尘,马似游龙戈如林!

随着蔡琰的抚弄,一曲蕴含着悲怆与凄楚的曲子飘入了众人的耳中。

唐姬尚未歌舞,仅仅只是听着琴音,厅内的一众女子,心中便不免生起了感伤。

端坐在厅内,听着蔡琰奏响的音律,甄宓仅仅的抿着嘴唇,眼窝中涌动起了晶莹的泪光。

她想到了将她留在洛阳只身离去的袁熙。

夫妻一别近经年,小楼暖阁思肠牵。郎君百战征沙场,****独坐难入眠……

听着蔡琰抚弄的琴音,想到如今身在河北生死不知的袁熙,甄宓美艳的眼睛已是被泪水润湿。

由于刘辩就在眼前,她深知不可太过造次,紧紧的抿着嘴唇,克制着心中的悲怆。

端坐在首座的刘辩,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甄宓脸上的悲戚。

他并没有喝止甄宓,更没有开口询问。

夫妻离别,一别数月,到如今袁熙的音讯传进甄宓手中的是越来越少,也难为她能在洛阳安稳下来,并没有整日哀伤。

随着琴声,唐姬的纤纤素手款款摆动,婀娜柳腰也随即舞起。

大红的罗裙,就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厅内翩翩舞动。

款摆柳腰,伴着曼妙的舞姿,唐姬轻启朱唇,唱起了她当年为刘辩唱的那支曲子。

皇天崩兮后土颓,身为帝兮命夭摧。死生异路兮从此乖,奈何茕独兮心中哀……

当年的曲子从唐姬的口中轻唱而出,厅内的女子们听着那悲怆的词儿,一个个都紧紧的抿着嘴唇。

管青凝视着刘辩,在看着他的时候,她美艳的眸子中闪烁着点点泪光。

跟随刘辩如此之久,她从未想过,当年刘辩在逃离洛阳之前,竟是与唐姬还有着这般悲怆的离别之音。

“殿下!”女子们一个个都紧紧的抿着嘴唇,眼眶中泪珠儿直打转转,年岁最小的柳奴站了起来,跑到刘辩身旁,扑进他的怀中,愔愔的哭泣着。

搂着柳奴的香肩,刘辩嘴角带着笑意,轻声向她问道:“居次因何哭泣?”

“嫁于殿下也是有了许多时日!”仰起挂着泪痕的小脸,柳奴轻声说道:“妾身却是不晓得殿下当年与唐王妃竟是曾做过这般悲怆之曲。想到殿下当日必定是受尽苦楚,心中一悲便是有些忍不住……”

搂着柳奴,环顾着厅内众女子,刘辩的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唐姬一曲舞罢,并没有返回座位,而是双手交叠于身前,侧身立在一旁。

包括止住了抚弄瑶琴的众女子,都是脸上带着泪痕,为当年刘辩吃过的苦暗暗感伤。

“今日本王前来,并非与你等忆苦思甜!”面带笑容,刘辩轻轻拍了拍柳奴的香肩,待到她起身跪坐于一旁,才对众女子说道:“本王前来,乃是要告知你等,不日之后,这大汉天下便会重回本王怀抱!这江山社稷,便会重归大汉王化!”

他的话说的是斩钉截铁,众女子纷纷抬起衣袖,擦拭了脸上的泪痕,一双双美目都凝望着他。

“唐姬跟随本王,担惊受怕,吃了太多的苦!”扭头看向唐姬,刘辩先是微笑着朝她点了下头,尔后又对众女子说道:“你等王妃,自追随本王,安生日子也是没有过上几日。浣娘当日险些死于乱军之手,昭姬当年曾被俘入匈奴军营,青儿更是铁马金戈随同本王出征数年。就连柳奴,也是因匈奴同本王搅闹,才同本王有了邂逅!”

“本王要的,并非后宫佳丽三千!”环顾着众女子,刘辩对她们说道:“本王要的,只是让你等过上舒心的日子!此生此世,本王断然不会辜负你等!”

说着话,刘辩把目光转向了甄宓,轻声对她说道:“甄夫人留于洛阳,整日思念显奕,本王也是晓得。可而今曹贼未除,显甫、显思兄弟二人又在争夺河北之主,夫人即便返回河北,也是难以安生。显奕将夫人留于此处,本王必定代他好生保护,日后必有你夫妻重逢之时!”

被刘辩一语道破心迹,甄宓赶忙欠了欠身,向他谢了一声。

站起身,走到唐姬身旁,刘辩牵起唐姬的手,对厅内众女子说道:“想来你等也是晓得,下月当今陛下将会禅位本王。届时你等便不再只是王妃,唐姬身为后宫之首,你等当如今日一般相亲,切莫要本王对后宫心生挂碍!”

刘辩这句话,无疑是在为唐姬正名,也是告知众女子,他希望将来的后宫之中一片清宁,断然不可出现争权夺宠的事来。

“诺!”刘辩的每位王妃都是冰雪聪明,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连忙欠着身,纷纷应了。

“你等且各自回去吧!”众王妃应了,刘辩微微一笑,朝她们摆了摆手,对她们说道:“今日本王有些话儿要和唐姬好生叙谈!”

得了他这句吩咐,众人纷纷站起,向他福了一福,离开了唐姬的寝宫。

待到众王妃离去,刘辩牵着唐姬的双手,凝视着她的美眸,嘴角带着笑意,虽是没有说话,深深情意已是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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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1章 无毒不丈夫

遭遇了曹军伏击,麾下兵马折损多半,袁谭率领数百骑快马,一路逃回黎阳。

留守黎阳的郭图,在城头上远远看见袁谭领着少数骑兵折了回来,还没等他们到达城门外,便已晓得这一战袁军又是败了。

“速开城门!”远远望见袁谭等人,郭图赶忙向身后的兵士喊了一声。

一个兵士飞快的跑到另一侧城墙边,扒在城垛上,朝城门喊了一嗓子:“速开城门!”

守着城门的兵士听到喊声,连忙拔下了城门上的销子,将城门打开。

在数百骑快马的簇拥下,袁谭飞快的冲进了城内。

城墙上的郭图见他领着人马进了城,连忙沿着阶梯跑了下去。

“将军!”跑到袁谭近前,郭图双手抱着拳,仰脸望着他问道:“此战如何?”

“曹操狡诈!”遭遇伏击一脸狼狈的袁谭翻身下了马背,对郭图说道:“速速传令下去,死守城池,谨防曹军前来攻城!”

郭图回头朝身后的一个兵士使了个眼色,待到那兵士离去,他才向袁谭问道:“莫非将军同显甫公子联兵,也是击破不得曹军?”

“我等领军迎战,那曹操根本不往黎阳来!”身后兵士帮他牵走战马,袁谭对郭图说道:“曹军避开黎阳,一路朝着邺城挺进。”

“好事啊!”听说曹军绕开黎阳反倒前往邺城,郭图先是没有反应过来说了句:“如此一来,便是邺城要受曹军兵祸,将军倒可得些喘息之机!”

“那曹操哪里会是想要夺取邺城!”扭头看着郭图,袁谭紧紧攥着拳头说道:“他将营中曹军撤走,只留下一座空营。我等杀入空营之中,将士们只顾去抢曹军辎重,就在我军乱时,曹操领军突然杀出。若非某走的快,怕是已折在了曹军手中!”

袁谭的一番话,把郭图给说的一愣。

略微沉思了一下,他两眼陡然一睁,对袁谭说道:“不好!曹操如此,是要耗损我军战力,如此一来,守城兵马数量便是不足!”

已经想到这一层的袁谭,紧紧的攥着拳头,紧张的脸色都有些发紫。

领军出征之时,他带走了黎阳城内的大半兵马,如今城内兵将,根本不足以抵御曹军。

扭头看想城墙,袁谭眉头紧蹙,好半晌也没言语。

回到黎阳,想到城内兵马不足,袁谭满心都是烦闷。

坐在黎阳官府厢房内,他紧紧的锁着眉头,思忖着若曹军兵临城下,该当如何抵御。

就在袁谭愁眉不展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一个亲兵的声音:“启禀将军,辛评求见!”

心内正自烦闷,听说辛评求见,袁谭本不打算见他。

可转念一想,辛评当初抛弃妻子离开邺城,对他也是忠贞不二,而且颇有急才,或许他还能提出一些破敌之策。

心下电转,袁谭向屋外说道:“请他入内相见!”

袁谭话音才落,守在屋外的兵士就将房门推了开,辛评跨步进入屋内。

站在临门处,辛评抱拳躬身,向袁谭深深行了一礼说道:“下僚拜见将军!”

“仲治来的正好!”抬头看着辛评,袁谭向他做了请的手势说道:“我军日前再度败于曹军,某正心内烦闷,仲治想来当有良策退敌!”

向袁谭谢了一声,辛评在一张垫子上坐了下来,才开口说道:“将军与曹军厮杀,可晓得因何败于曹军之手?”

“曹操狡黠的紧!”皱眉摇了摇头,袁谭一脸懊恼的说道:“若论奸计,某不如他!”

“此乃其一!”嘴角漾起一抹笑意,辛评对袁谭说道:“我军之所以败给曹军,还有一紧要关节所在。”

“仲治只管道来!”听说还有一个败于曹军的关键,袁谭连忙说道:“如可方可退敌?”

“曹军进入河北,无论黎阳还是邺城,等闲都是难破!”与袁谭相互对视着,辛评对他说道:“曹操虽胜,却也只可寻一去处暂且安身。对将军来说,眼下最为首要的,便是杀了显甫公子,独揽河北大权,如此方可同曹军一战!”

“而今曹操虎视眈眈,若某与显甫反目……”紧皱着眉头,袁谭看着辛评说道:“一旦为曹操趁虚而入……”

“将军只须下手利落些,显甫公子又何来机会同将军反目?”袁谭正纠葛着该不该听从辛评的建议,辛评却是抱拳对他说道:“将军可招募死士,暗中刺杀显甫公子,若是事成,河北一地,又有何人可与将军争夺主公之位?”

一直以来,对袁尚得了河北之事都在耿耿于怀,辛评提出要杀袁尚,有恰好赶上被曹军战败,袁谭一时之间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端坐在袁谭面前,发xiàn

他脸上流露出纠葛,辛评再度说道:“若是将军拿不定主意,可将公则请来,与之商议再顶如何区处。”

凝视着辛评,沉吟了片刻,袁谭向屋外喊道:“来人,去将郭图请来!”

守在屋外的兵士有一人应了,袁谭和辛评都听到外面传进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远,到最后半点也听不见了,显见前去传令的兵士已经走的远了。

坐在屋内,与辛评又谈论了一会天下大势。

听和辛评对天下的一番剖析,袁谭的眉头是越锁越紧。

秦王即将即位大汉皇帝的消息已经是不胫而走,就连辛评也是有所风闻,而曹操虽说为秦军击退,到了河北一带,军力已然强横。

曹操在左秦王在右,整个河北就犹如一块摆放在砧板上的鲜肉,只等人前来分上一块。

辛评滔滔不绝的分析着天下大势,袁谭始终紧锁着眉头没有吭声。

自打官渡之战以后,河北袁氏就已是走上了没落。

仓亭一战,更是让袁氏从此一蹶不振。

假若袁绍没有离世,或许过个三五年,还可重整旗鼓,再度称雄天下。

可惜袁绍承shòu不住官渡和仓亭战败的结果撒手西去,而离世之前,他又没将河北安顿妥当,导致袁谭与袁尚之间相互猜忌,甚至险些兵戎相见。

长此下去,袁氏将会彻底在这世间没落,甚至从此亡族灭种!

“将军!”分析了一番天下大势,辛评抱拳对袁谭说道:“而今将军有两条路可走,一条便是派出死士,刺杀显甫公子,一旦事成,河北便入将军只手;另一条路,则是假意投效曹操,借曹操之力击破显甫公子,待到曹军击破显甫公子,将军再于暗中将其取回……”

听了辛评的一番话,袁谭猛的抬起头,死死的凝视着他,虽是没有选择要怎样做,可神色中却是流露出了一丝动摇。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郭图的声音:“郭图奉将军之命特来求见!”

当日在邺城,正是听了郭图的建议,及时离开,才没有成为袁尚的阶下之囚,袁熙对他是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信任。

听到郭图在屋外说话,袁谭赶忙说道:“公则请入内说话!”

得了袁谭吩咐,郭图跨步进入屋内。

见辛评也在,他愣了一下,向袁谭抱拳行了一礼才开口问道:“不知将军召唤下僚,所为何事?”

“曹军眼见兵临城下,我等兵力不足,该当如何方可破敌?”向郭图做了个请的手势,待到他坐下,袁谭才问起了破敌之策。

郭图眼睑低垂,沉吟了片刻才对袁谭说道:“将军可选死士暗中刺杀显甫公子……”

他刚开口说话,辛评的嘴角就流露出了一抹笑意,而袁谭则是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

与袁尚之间虽说因河北大权争斗的很是激烈,可二人毕竟还是兄弟,要他选死士刺杀袁尚,袁谭还真是有些下不了决心。

“将军,正所谓无毒不丈夫!”从他的脸上看出了纠葛,辛评赶忙说道:“公则之见,与下僚正是不谋而合!”

“果真要如此?”先是看了辛评一眼,袁谭又扭头看向郭图说道:“某与显甫乃是兄弟,假若此事传扬出去……”

“显甫公子擅改袁公遗命之时,可有想过与公子乃是兄弟?”不等袁谭把话说完,郭图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向他问了一句。

被郭图一句话给问的愣住了,袁谭眼睛睁的溜圆,过了片刻,才向他问道:“若是事败,某兵马不如显甫,又当如何?”

“若是事败,公子可投效曹操,届时只须坐山观虎,待到曹操击破邺城,公子趁势夺下便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郭图对袁谭说道:“河北岂非还是袁氏的?”

手捏着下巴,袁谭心内是一阵纠葛。

成为河北之主,是他朝思暮想的事情,可偏偏到了临头,袁尚却将河北得了。

曹军不日便会兵临城下,若是不依循郭图和辛评的办法,恐怕他这辈子也是无法得到河北。

沉思了片刻,袁谭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语气森冷的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

一个守在屋外的兵士跨步进入房内,抱拳躬身面朝袁谭等待着他下达命令。

第1162章 死守黎阳

距黎阳不过百里开外,曹操率领大军,正朝着黎阳方向推进。

骑在马背上,一边前行曹操一边向身旁的荀攸说道:“公达妙计,我军只是一战,便击破袁谭、袁尚两路兵马,如今黎阳城内怕是兵马已然无多!”

“曹公击破黎阳,断不可赶尽杀绝!”骑马走在曹操侧旁,荀攸对他说道:“给那袁谭留以喘息之机,袁谭一心做这河北之主,必定无所不用其极,曹公正可加以利用!”

扭头看着荀攸,曹操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并没有说话,荀攸早先已然同他说过,夺取河北,以曹军眼下的兵力并非不可以,只是一旦强攻,将来便再无与秦军争锋的战力。

利用袁谭和袁尚之间的争斗,才是上策。

“夏侯惇!”骑着马又向前走了一段,曹操向身后喊了一声。

听到他的喊声,夏侯惇策马上前,抱拳问道:“曹公有何吩咐?”

“领军一万,强攻黎阳!”抬手朝前一指,曹操对夏侯惇说道:“要让袁谭晓得,我军此番前来,不破黎阳,誓不还师!”

“诺!”先前曹军才胜了一阵,将士们士气正旺,就连将军们也都是迫不及待想与袁军再度开战,得到曹操的命令,夏侯惇将双拳一抱,应了一声,兜转战马往队伍后去了。

没过多会,从曹军之中便分离出一万兵马。

这一万人离开曹军的队列,加快速度,跟着夏侯惇向黎阳开去。

一边缓辔前行,曹操一边看着刚离去的一万兵马,对一旁的荀攸说道:“公达可有妙计,如何短日之内将黎阳攻破!”

“攻破黎阳,不过尔尔!”微微一笑,荀攸说道:“袁军新败,士气低落,将士守卫城池必定也是心不在焉。夏侯将军此番前去,虽说只引领一万兵马,却是也可将袁谭麾下兵马杀寒了胆气!”

荀攸的意思十分明确,这场攻城战,曹军完全可采取硬碰硬的方法。

曹操没再吭声,望着黎阳方向,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得yì



领军离去的夏侯惇,带着一万曹军加快行程,直扑黎阳。

百余里的路程,在曹军的脚程下,也不过是一两日的光景。

到了第三日晚间,一万兵马便已是抵达黎阳城下。

黎阳城,城门紧闭,城墙上的袁军将士们一个个紧攥着兵刃,望着出现在城外的曹军,许多人紧张的连手心里都沁满了汗珠。

得到曹军兵临城下的消息,袁谭赶忙同郭图、辛评跑上了城墙。

天色已是很暗,从城头上向外望去,根本看不清曹军阵列,只能看到成片的火把在城外点亮。

站在袁谭身旁,辛评对他说道:“城外火光并非许多,来到城外的曹军不过万余人而已。”

“万余人!”紧紧的锁着眉头,袁谭对辛评说道:“可我军城内只有不足万人,且曹军大队显然就在后面,若是曹军发起攻城,我军如何能守得住?”

“将军当早做谋算,撤出黎阳,赶赴南皮!”曹军已经兵临城下,另一侧的郭图对袁谭说道:“晚走不如早走,将军切不可死守黎阳!”

望着城外连成一片的火把,袁谭眉头紧锁,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若是某撤走,将士们又如何肯死守城池?罢了,而今也说不得其他,既然曹军来了,某便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袁谭语气十分决绝,辛评和郭图相互看了一眼,也都是一脸的无奈。

就在二人琢磨着如何劝服袁谭离开黎阳赶赴南皮时,袁谭转过身,向城墙上的袁军将士们喊道:“将士们,曹军兵临城下,你等心中可有惧怕?”

城头上才袁军将士们,远远看到曹军赶来,早已是心中恐慌,听到袁谭如此一喊,所有人全都愣住了,一双双眼睛都望向袁谭站立的地方。

夜色虽不算十分深沉,可晚间的黎阳城墙上,却也是看不清太远的地方。

袁谭只能从附近的将士们脸上看出他们的茫然和无措。

虽然城墙上的袁军将士们并没有一个人给袁谭回应,他却是从将士们的神色,看出了他们的恐慌。

看着近处的一群袁军将士,袁谭高声喊道:“曹贼残暴,但凡俘获我军,必定坑杀!”

这句话,无疑是在本就心存惧怕的袁军将士们心窝上又扎了一刀。

所有袁军将士都面面相觑,其中有些胆子小的,甚至想到了趁着曹军还没有攻破城池,赶紧逃走。

将士们脸上流露出的慌乱被袁谭给把握了个正着,他眼睛微微眯了眯,接着喊道:“某晓得你等之中已是有人想逃,可看看城外,你等即便出了城,又往何处去?”

随着袁谭一声高喊,所有听到他喊声的袁军都把脸转向了城外。

放眼望去,城外成片的火把几乎可接连天地。

辛评等人倒是能看出,城外只有万余曹军而已,可看在袁军将士的眼中,城外曹军人数,却绝对不止那么一点。

胆气已经寒了,袁军将士们在心底,也是已将曹军的力量无限的扩大。

许多袁军舔着干燥的嘴唇,看向城外的时候,眸子中流动着难以掩饰的恐慌。

一番言语,把袁军将士的恐惧全都撩拨了起来,袁谭微微眯缝着眼睛,看着近处他能看清的一群袁军,高声喊道:“出城之后,你等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送到曹军面前,让他们当成猪狗一般屠戮,另一条,则是仓促逃走,供曹军骑兵于身后屠杀取乐!”

“你等要选哪条?”话说到这里,袁谭陡然一变语气,厉声向袁军将士们喝问了一声。

所有袁军都被他问的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从袁谭的话中,袁军将士们听出这一战,无论他们如何选择,都必定会,面临死亡的意味。

没人回答袁谭,每个人都被浓重的恐惧笼罩着。

许多袁军望着城外曹军举着的火把,脸上恐惧的神色早已是无法掩饰。

“倒是还有一条生路!”看着满脸恐惧的袁军将士们,袁谭接着喊道:“我等只须死守城池,曹军军粮难济,用不多久,必定退兵!”

听到袁谭这声喊,所有袁军将士的眸子中,都陡然亮起了求生的光彩。

一双双眼睛再看向城外的曹军,袁军将士们早先的恐惧已经退去了不少。

“将士们!”一把抽出长剑,袁谭把长剑高高举起,向城头上的袁军喊道:“自官渡以来,我军屡战屡败。今日,我等便让曹军在这黎阳城下横尸遍野,要他们晓得,河北并非他们想来便来!”

“吼!”强烈的求生欲念下,袁军将士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刃,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

城墙上的袁军士气被袁谭鼓舞了起来,城外的曹军此时也开始慢慢向着城墙推进。

率领一万曹军抵达城下,夏侯惇完全可以待到天明再发起进攻。

可一向性急的他,既然已经兵抵黎阳城下,又怎肯再多等待?

驻马立于中军,夏侯惇将手中长戟一挥,高声喊道:“大军推进,即刻攻城!”

随着他一声令下,曹军阵列中,立kè

便传出了阵阵战鼓声。

“咚咚”的战鼓在夜色中敲响,宁静的夜晚在战鼓声声中震颤。

一队队手持大盾的曹军跨步走出阵列,抬着云梯,朝黎阳城墙逼近过去。

在持着大盾的重步兵阵列中,还参杂着手提长弓的弓箭手。

挺直着身板,一边前进,弓箭手一边从腰间的箭壶中抽出羽箭搭在弓弦上。

曹军前进的同时,城墙上的袁军弓箭手,也纷纷把遇见搭在弓弦上,瞄准了正朝着城墙推进的曹军大阵。

一群袁军兵士,抬着许多口大锅跑上城墙,把大锅架到一个个早已垒砌起的巨大锅灶上,在点燃火之后,用木桶往大锅中倾倒着一桶桶的清油。

还有更多的袁军将士,不停的城上城下奔跑着,把一块快沉重的青石搬上城头,摆放在城垛边。

城墙上的青石越来越多,点燃了火焰的锅灶也是越来越多。

曹军推进的途中,锅灶内的清油渐渐的冒出了一股股青烟,油汁的温度也在火苗****锅底的同时快速的攀升着。

手持长剑,凝视着正朝城墙推进的曹军大阵,袁谭对一旁的辛评和郭图说道:“你二人均为幕僚,留于城上也是无有他用,且入城暂避,待到本将军击退曹贼,再前来庆功不迟!”

“将军身先士卒,我二人又如何可退?”袁谭话才出口,辛评就一把抽出他那柄文士佩剑,抱拳说道:“下僚愿随将军死守黎阳,将军不走,下僚断然不会后退半步!”

见辛评抽出长剑表示不肯下城,郭图也抽出了长剑,对袁谭说道:“我二人虽是幕僚,却也有着一腔热血,今日下僚愿将这一腔热血洒在黎阳城上,以报袁公与将军知遇之恩!”

凝视着二人,袁谭的眉头紧紧蹙着,稍作沉默便对他们说道:“二位既有此心,便随在本将军身后,切不可离本将军太远!”

“诺!”被允许留在城墙上,辛评和郭图齐齐抱拳应了一声,脸上都流露出了一抹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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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3章 列阵出击

城外的曹军,列着整齐的队形,缓慢的向着城墙推进。

城墙上的袁军将士们,一个个紧攥着兵刃,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那成片朝前推进的黑黢黢身影。

夜幕之中的曹军大阵,就好似一片压在地面上的巨大黑影,缓慢的逼近城墙。

曹军将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他们的脚板踏在地面上,发出震耳的轰鸣,就连黎阳城墙,都好像在轰鸣声中震颤着。

“止!”眼见就要推进到城墙附近,一个曹军军官高高抬起手臂,大喊了一声。

军官一声令下,正推进着的曹军将士们,纷纷停下了脚步。

当他们止住行进时,将士们还原地踏了几步,最后一步落地,脚板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

近万名曹军的脚板落在地上,将地面砸的发出一声比先前更加震撼的轰响。

听着曹军脚板落地的声音,城墙上的袁军一个个精神是越发的紧张。

恐惧心理一时半会也是难以克制,可袁谭的一番鼓舞,也是让袁军将士们晓得,若是这一战他们败了,失去的将不只是黎阳,还有他们的性命。

为了生存而战!为了活下去而战!

每一个袁军,在心底都憋足了一口气。

仰脸望着城头上的袁军身影,向曹军发号施令的军官再度高高举起了手臂,大声喊道:“盾阵推进!”

军官的喊声刚落,手持大盾的曹军重步兵,就迈着整齐的队列,向前推进了出去。

眼看就要进入袁军弓箭射程,持着大盾的曹军重步兵,纷纷将大盾挡在身前,躲在大盾后,朝着城墙一步步逼近。

城头上的袁军并没有立kè

发射箭矢,曹军虽然已经是进入了他们的弓箭射程,可袁军将士们却是晓得,仅仅只是进入射程,还不足以对曹军造成有效的杀伤。

“弓箭手,入阵!”重步兵大阵已经推进到袁军射程内,负责指挥的曹军军官,再度发出了一声高喊。

列阵于后等待的曹军弓箭手,得到命令之后,纷纷跑向已经推近到袁军射程内的盾阵。

当曹军弓箭手即将入阵的瞬间,城头上的袁谭将手中长剑朝前一指,大吼了一声:“放箭!”

这个距离放箭,并不是袁谭最想做的选择。

可弓箭手进入盾阵的瞬间。盾阵会有些许的凌乱,趁着这个时候发射箭矢,对曹军也是能够造成不小的伤亡。

袁谭一声令下,城墙上的袁军弓箭手纷纷将张开的弓弦松开。

随着阵阵弓弦颤动,一支支箭矢向着曹军飞了过去。

无数羽箭在夜空中划出弯弧,飞向了正在并阵的曹军。

刚冲进阵列的曹军弓箭手,还没站稳脚跟,就面临着兜头罩下来的箭雨。

手持大盾的重步兵,在弓箭手入阵的时候,阵列也是稍稍的松散了一些。

袁军射出的羽箭,兜头盖脸的朝着曹军飞了过去。

正在并阵的曹军重步兵,一个个手持盾牌,遮挡着迎面飞来的羽箭。

已经钻进阵列内的弓箭手,也躬着腰,接着大盾的掩护,躲避着迎面飞来的箭矢。

一支支箭矢落在盾牌上,曹军大阵中发出阵阵如同豆大雨点敲打着木板的“噼啪”声。

在大盾后躲着的曹军将士,由于有着盾牌的遮蔽,伤亡并不是十分惨重,可那些还在并阵过程中的曹军,则是被羽箭射翻了一片。

其中一个弓箭手,提着长弓,刚钻进重步兵的大阵,正想躬下身子躲避箭矢,一支迎面飞来的羽箭,就不偏不倚的钉到了他的额头上。

锋利的箭簇从额头刺入,斜斜向下,竟是没有自后脑穿出。

脑门上插着一支箭矢,那曹军弓箭手两眼一翻白,没等鲜血从额头上流出,便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城墙上的袁军弓箭手,在射出第一支羽箭之后,并没有片刻的停顿,张开弓弦,将一支支箭矢射向了城下的曹军。

如同暴雨般落下的箭矢,射入曹军阵列,一个个被羽箭射中的曹军摔倒在夜幕下的尘埃中。

即便如此,曹军的行进没有止下来,重步兵一个个手持盾牌,躲藏在大盾后,向前缓慢的推进着,已经进入阵内的弓箭手,也是佝偻着腰,随着大阵的推进,朝他们的长弓能对袁军造成有效杀伤的距离推进。

曹军大阵离城墙越来越近,当他们近到弓箭手的箭矢能够有效射杀城头上袁军的距离时,大阵止了下来。

弓箭手将箭矢搭在弓弦上,手扯着弓弦,等待着最佳的发射时机。

城墙上飞出的羽箭依然如同暴雨般落向曹军阵列,阵列中的曹军,不时会有几个被羽箭射中,倒在他们的同泽脚下。

征战多年,早已习惯了死亡的曹军将士,并没有因为同泽的一个个倒下而感到慌乱,反倒是将大阵列的更加紧密,一面面盾牌紧紧相连,形成一道道坚实的盾墙,防御着从城墙上飞下的箭矢。

袁军的箭矢越来越密,阵列中的曹军弓箭手,始终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一个曹军弓箭手躲在大阵中,听着头顶传来箭矢敲击盾牌发出的“噼啪”声,紧紧的握着手中长弓,默默等待着头顶落下的羽箭稍稍稀疏一些。

就在他等待的有些心焦时,他陡然感到后脊梁上一疼,一支箭矢从盾牌与盾牌之间的缝隙射了进来,不偏不倚的插在了他的后心上。

尚不晓得自己被箭矢射中的曹军弓箭手,还蹲在那里,等待着反击的时机。

他身旁的一个手持大盾的重步兵扭头看着他,满脸都是愕然。

见那重步兵看着他,弓箭手往后心摸了一把。

这一把,他摸中了插在后心上的箭杆。

箭杆深深的扎进了后心,有一多半都没入了他的身体。

原本只是感觉到后心有些疼,并没想到被箭矢射中的曹军弓箭手,摸到箭杆的那一刹,他立kè

明白过来,他是被箭矢射中了。

心内这一明白,他闷哼了一声,一头摔倒在地上。

扭头看着他的重步兵见他被箭矢射中之后,先是半点反应也没有,满脸都是愕然。

正扭头看着背上插了一支羽箭趴在地上的弓箭手,举着大盾的曹军重步兵也是觉着心口一疼,一支插入了他的胸膛。

箭矢插进他胸膛,那曹军重步兵满脸的愕然。

他想不明白,大盾遮挡着身体,这支箭矢是从什么地方飞过来的。

虽然心内疑惑,可这个问题他却是再也没有机会去研究透彻了。

贯穿进他胸口的箭矢,毫厘不差的射穿了他的心脏。

手中大盾缓缓掉落在地上,那曹军重步兵的身体,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城墙上的袁谭,望着城外被箭矢侵袭的曹军,握着长剑的手也攥紧了一些。

夜色之中,他根本看不清曹军究竟伤亡如何,可听着远处传来阵阵“噼噼啪啪”的箭矢砸在盾牌上的声响,他有想象的出,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之中,曹军的伤亡必定不会太少。

排列着阵型,抵御着城头上落下的箭雨,曹军的大阵以缓慢的速度朝前推进着。

他们每行进一步,都会有人被箭矢射翻在地。

可即便如此,曹军的伤亡,对整个大阵来说,也仅仅只是偶尔会出现一个立kè

便能补充上的缺口而已。

大阵已经推进到弓箭手能够射到城头上袁军的距离,可头顶上落下的羽箭,却是让曹军弓箭手一个个都没有机会抬起头来。

一个曹军弓箭手,躲藏在盾牌下。

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盾牌,他将长弓抬起,拉满了弓弦,箭簇从两面盾牌之间的缝隙探了出去。

扯着弓弦的手一松,随着弓弦的颤动,羽箭飞了出去。

划出一道抛物线,羽箭向着城墙上的袁军飞去。

这支羽箭并没有射中任何袁军,飞到临近城垛的地方,便失去了劲力,掉落在城墙脚下。

可他如此射箭的法子,却是给附近的其他弓箭手提了个醒。

一个个曹军弓箭手有样学样的把箭簇探出了两面盾牌之间的缝隙,朝着黎阳城头上,射出了一支支箭矢。

少量的几支箭矢,并不能给袁军造成任何的困扰,可学会了这种办法的曹军弓箭手越来越多,曹军大阵中射出的羽箭也是越来越紧密。

成片成片的羽箭从曹军的大阵中飞出,射向城头上的袁军。

双方射出的箭矢在夜空中交织着,不时会有一些羽箭相互碰撞在一处,掉落在地面上。

少量箭矢相互撞击,更多的箭矢,则是飞向了双方将士。

城下的曹军虽说有盾牌遮挡,可盾牌毕竟不如城墙那般坚厚,每蓬箭矢交错而过,都会有一些曹军中箭倒地。

相对于曹军的伤亡,城头上的袁军则是被射中的很少,只是偶尔会有一两个不走运的袁军兵士,被从城下射上来的箭矢射中。

箭矢交错,指挥曹军大阵向前推进的军官,见将士们一个个倒在袁军的羽箭下,高喊了一声:“云梯登城!”

随着军官一声大喊,曹军阵列中,立kè

分离出了一支抬着云梯的兵马,呐喊着,向城墙冲了上去。

第1164章 来日攻城

抬着云梯的曹军,向城墙扑了上去。

城头上的袁军,见曹军抬着云梯涌上城墙,立kè

掉转了箭矢的方向,朝着抬云梯的曹军射出了一蓬蓬的羽箭。

涌向城墙的曹军,一手抬着云梯,另一只手持着大盾,一边躲避着头顶落下的箭矢,一边冲向城墙脚下。

冲锋中的曹军,虽然也持有盾牌,可奔跑中的他们,却不像大阵中的曹军那样,可用盾牌组成盾墙,用以遮蔽头顶落下的箭矢。

随着箭雨落下,成片的曹军在冲锋的途中倒下。

与此同时,曹军大阵中的弓箭手,纷纷从阵列中站起,将长弓拉满,朝着城头上射出一蓬蓬的箭矢。

双方的箭网交织着,由于曹军弓箭手要比先前施放箭矢的动作更为放开一些,羽箭射出的频率也更快一些,城头上的袁军还真是被压制住了不少。

抬着云梯冲到城墙脚下的曹军,将大盾顶在头上,扶着云梯架上了城墙。

一架架云梯搭在城垛边缘,云梯的最上端,要比城垛矮上了几分。

由于曹军云梯矮于城垛,城墙上的袁军根本无法将云梯推到,只能把长弓伸出城垛,朝着正攀爬城墙的曹军射出箭矢。

登上云梯的曹军,手中持着大盾,奋力的向城头攀爬着。

最先上了梯子的曹军,眼见已是攀爬到了一半,城头上的袁军发xiàn

箭矢很难阻挡他们的登城,纷纷抱起早就堆在城墙上的大石头,往城下的袁军砸了过去。

沉重的石块从城头掉落,砸向正攀爬云梯的曹军。

一个曹军兵士,手中持着大盾,正往城头上攀爬,他头顶的城墙上,一个袁军兵士举起一块大石,狠狠的朝着他砸了下来。

大盾顶在头上,曹军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陡然见到一块巨大的石头朝他砸了下来,他心中一紧,根本反应不过来躲避,只晓得用盾牌去挡石块。

石块不是箭矢,在袁军投掷的力道和它本身的重量作用下,狠狠的砸在了那曹军的大盾上。

木质的大盾,如何能承shòu的住沉重的巨石。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盾牌被砸了个四分五裂,举着盾牌的曹军甚至连闷哼都没来及发出一声,就被砸的脑浆崩裂,从云梯上摔了下去。

随着他的坠落,跟在他身后攀爬上云梯的几个曹军,也被他给砸下了梯子。

最下面的曹军被上面的人撞倒在地,他并没有像从上面落下的那些人一样摔的脑浆迸裂或是椎骨碎断。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他,满脸愕然的仰头望着上方。

就在他抬起头的那一瞬,先前把曹军兵士从云梯上砸落的大石翻滚着朝他飞了过来。

眼见着那块大石越来越近,几乎已是能嗅到石头的气息,坐在地上的曹军兵士惊叫了一声,身子一拧,爬起来就想跑。

可他才刚爬起,还没来及向前蹿出,大石头已经砸到了他的后脑上。

坚硬的石头砸到那曹军的后脑上,把他一下砸翻在地。

后脑被砸出一个血窟窿,曹军倒地之后,脑后汩汩的冒着鲜血,哪里还有半点气息。

砸中他的石头翻滚着飞向前方,在又砸倒一个曹军之后,才滚落在地上。

城头上落下的石块,就像是雨点一样。

随着石块的落下,成片成片的曹军被从云梯上砸了下去,围在城墙脚下的曹军,也是被砸翻了一地。

从城墙上落下的石头,如同雨点般砸向曹军,城墙脚下,很快便堆积满了曹军的尸体。

在稍远处列阵的曹军弓箭手,见城墙上袁军砸落的石块给登城的同泽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也加快了射出羽箭的速度。

成片的羽箭飞向城头上的袁军,虽说并没有给有城墙防护的袁军造成太大的伤亡,却也阻滞了他们砸下石块的动作。

一个袁军兵士高高的举起石块,正要向城下投掷,迎面飞来的一支羽箭,从他的心口射了进去。

心口插着羽箭,那袁军举着石块,身体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后面的几个袁军兵士,见石块掉落下来,赶忙闪身让到一旁。

沉重的石块砸到城墙上的青石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在青石板上磕出了一个白白的印痕。

曹军射来的箭矢越来越多,城墙上的袁军也不时的有人中箭倒地,对攀登城墙的曹军阻滞,也是小了许多。

就在一个攀登云梯的曹军兵士,刚从城垛探出头,要往城墙上跳的时候,两个袁军抬起一口装满滚油的锅,朝着他兜脸倒了过来。

滚烫的热油兜头盖脸的浇了个正着,那曹军的皮肉顿时被烫熟了半边,惨嚎一声,从城头上摔了下去。

滚油浇在他的身上,四下飞溅,就连城墙脚下的曹军,也都被烫伤不少。

越来越多的袁军抬起油锅,向城墙下倾倒,随着滚油的浇灌,被烫伤的曹军一个个惨嚎着,倒在了沙场上。

有些曹军被滚油浇了个正着,灼热的温度瞬间将他们烫熟,倒地之后,他们甚至连抽搐的动作都没有,就断绝了气息。

更多的曹军,则是只被滚油溅落到皮肤上。

灼热的油汁并没有把他们烫死,却也把把他们身上的皮肉给烫开不少。

被滚油烫伤的曹军,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嚎,一个个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

泼洒向曹军的滚油,不仅成片成片的烫死烫伤正在登城的曹军,还把云梯都给浸的一片油腻。

油腻腻的云梯,攀登起来要比早先困难了许多,不少曹军由于攀登云梯脚下打滑,从梯子上滚落了下去。

袁军的阻击,给曹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攻城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曹军始终没有爬上城墙半步。

驻马立于中军,远远看着曹军艰难攻城,夏侯惇的独眼微微眯缝着。

由于是在夜幕之中,他虽然看不清曹军攻城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可从战场上传来的惨嚎声,他却能听出,曹军将士们正承shòu着袁军疯狂的反扑。

“鸣金收兵!”攻城艰难的持续着,曹军始终没有建树,夏侯惇扭过头,向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得了命令的亲兵,立kè

便去传达了他的命令。

不过顷刻之后,曹军中军便传出了阵阵清脆的鸣金声。

正在前方奋力攻城的曹军,听到中军传出鸣金声,纷纷向后退了下去。

城墙脚下,由于有着袁军浇下的滚油,堆满尸体的地面上油腻腻的一片,许多人在倒退的时候,脚下一打滑,摔倒在地上。

守卫城头的袁军止住了投放大石和浇下滚油,弓箭手将箭矢搭在弓弦上,朝着撤tuì

的曹军射出了一蓬蓬的羽箭。

夜色之中,只听得成片的羽箭带出“嗖嗖”的风声,射向正在撤tuì

的曹军。

后退中的曹军大阵,保持着整齐的阵列,以盾牌遮挡着退路,向后缓慢的倒退着。

攀登云梯攻城的曹军,则是无法组成大阵,他们只能各自为战,手中持着盾牌,朝袁军箭矢射程之外撤走。

曹军越退越远,城头上的袁军弓箭手射出的箭矢,也是渐渐的到不了他们身前。

当曹军撤到袁军箭矢射程之外时,城头上的袁军纷纷止住了箭矢的发射。

手持长剑,望着撤走的曹军,袁谭长长的松了口气。

袁军在这场战斗中的表现,并没有让他失望,将士们厮杀之时,士气始终保持着高昂的状态。

若是依照早先袁军将士们的士气,这一战曹军只须发起攻城,城头上的守军就会乱了心神,根本不可能形成有效的抵抗。

袁谭松了口气,率领曹军攻城的夏侯惇却是满心的烦闷。

以袁军屡战屡败的战绩来看,他们应该是对曹军有了深深的忌惮才是。

可在这一战中,袁军的表现却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将士们攻城一个多时辰,折损无数,许多攻城的曹军,在撤回之后便一头倒在地上,眼见是不可能再活下去。

紧紧的锁着眉头,夏侯惇那只独眼中闪烁起一抹厉芒,向身后的亲兵喊道:“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扎营,明日一早,再行攻城!”

“诺!”亲兵应了一声,兜转战马,在军中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向将士们传达着夏侯惇的命令:“将军有令,即刻扎营,明日一早再行攻城!”

一场攻城战折损无数,曹军将士们听说明日一早还要攻城,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守城袁军虽说不过万人,可前来攻城的曹军,也只有一万人而已。

双方兵力对比并不是很大,面对士气高昂的袁军将士,曹军强行攻城,成功的可能极小。

可夏侯惇已经下了命令,曹军将士们也是不敢有半分怨言,很快就开始在离城墙稍远些的地方扎起了营寨。

受伤的曹军兵没有参与扎营,轻伤患坐在地上,扭头看着同泽们搭建营帐,重伤患则平平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许多人不时还会发出一两声凄惨的呻吟。

连日征战,始终是一帆平顺的曹军,在黎阳城下,终于承shòu了他们许多日子以来最为惨重的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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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5章 战

宁静的夜晚悄悄过去,当黎明的第一抹晨曦从地平线尽头升起的时候,曹军军营内升起道道炊烟。

青蓝色的炊烟升腾而起,犹如盘龙一般,袅袅上升,在军营的上方,形成一条条青色的长龙。

曹军起火造饭,没过多久,黎阳城内也是炊烟袅袅,守卫城池的袁军,也随即生火造饭。

晨曦下的黎阳城外一片宁静,无论是曹军还是袁军将士,都在享shòu

着大战前的安宁。

由于曹军在首次攻城失败后并没有收敛战死将士们的尸身,城墙脚下躺着成片成片的曹军尸体。

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中,还躺着几架倒地的云梯。

曹军攻城失败之后,丢下的云梯大多被袁军用铁钩钩住,吊上了城墙,只有少部分没有钩住的,才倒在城墙脚下。

一身甲胄的夏侯惇,手按长剑剑柄,在几名亲兵的陪同下,于军营内来回的走着。

头天晚上撤回军营的曹军,有些重伤患已是医治无效死亡,没有死亡的重伤员,被曹军兵士们抬进了帐篷,从没有收起的帐篷中,不时的还会传出一两声惨叫。

炊烟袅袅,将士们烹煮的饭食还没有煮熟。

当夏侯惇从他们身旁走过的时候,曹军将士一个个都抬起头看向他。

从曹军将士们的目光中,夏侯惇看不到浓烈的战意,他能看到的,只是将士们毫无感情的眼神。

在军营内走了一会,夏侯惇来到一口围坐着十多个兵士的铁锅前。

临时搭建起的锅灶****着铁锅的底部,一股股热浪直朝夏侯惇扑来。

秸秆制成的锅盖扣在铁锅上,已经煮热了的饭食,喷着雪白的蒸汽,不过夏侯惇却是没有闻到饭香。

铁锅内的饭食还没有烹煮妥当,眼下还是不能吃。

若是这个时候,将锅盖揭开,很容易使得里面正烹煮着的饭食夹生。

蹲到铁锅前,夏侯惇伸手朝秸秆制成的锅盖上按了一下,向那十多个曹军兵士问道:“战饭可否吃的饱!”

“吃得饱!”十多个曹军兵士听得他发问,赶忙都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朝那十多个曹军兵士点了下头,夏侯惇站了起来,对他们说道:“我军自进入河北,便一路奏凯,军粮并不缺少。但凡吃饭,都须吃饱肚子,上得沙场才有力qì

杀敌!”

“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在曹军兵士们的耳中,意味则是十分不同,十多个曹军全都抱拳躬身,齐齐应了。

朝一个曹军兵士的肩膀上拍了拍,夏侯惇带着几名亲兵,向其他兵士走了过去。

大战在即,黎阳城上的袁军防守十分顽强,经过头天晚上的一战,夏侯惇对袁军的轻视也少了许多。

走在军营内,看着正等待饭食的曹军兵士们,他停下脚步,向附近的曹军将士们喊道:“将士们,我等奉曹公之命攻打黎阳。晚间一场厮杀,竟是无人攻上城头,我等有愧曹公!”

等待着饭食的曹军将士们,听到夏侯惇的喊声,一个个都抬起头看着他。

环顾着四周的曹军,夏侯惇接着喊道:“曹公要我等先行出击,便是信任我等。若是攻不下黎阳,日后占据不了邺城,我军便是无有立足之地,早晚为秦王击破!”

他说的这些话,都是站在曹操的立场上,将士们听着的时候,心内起伏的波澜并不是很强。

一双双眼睛看着他,曹军将士们都在等待着他把话接着说下去。

当兵打仗,对许多曹军将士来说,无非是军中有军粮,能混得饱肚子。

他们虽然战力强横,可强悍的战力却是源于他们以往接受过的训liàn

,并不像秦军那样,发自骨子里的要保卫已经得到的利益。

晓得曹军将士们的决心并没有被调动起来,夏侯惇接着喊道:“我军无有立锥之地,日后又如何同秦军厮杀?又如何夺回许都?”

提及许都,不少曹军的眸子中放射出异样的光彩。

曹军将士们的家,大多都在许都,亲眷还都在许都城内,若是不将许都夺下,他们或许一生都无力同家人相见。

不少曹军将士想到家人,把头低了下去,脸上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落寞。

“夺下黎阳,便是为了日后夺下邺城,将来同秦军决战,夺回许都,同我们的家人相见!”按着剑柄,夏侯惇把声音抬高了许多,向曹军将士们喊道:“将士们,你等可愿亲眷陷于秦军之手,整日保守秦军欺凌?”

这句话,对所有的曹军无疑都是个触动。

几乎所有听到他喊声的曹军,都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刻站了起来,齐声向他喊道:“不愿!”

将士们的回应,让夏侯惇感到很是满yì



头天晚上攻打城池的那一战,对曹军的士气是个极大的挫伤,若是以眼下的状态攻城,袁军会打的越来越顺手,而曹军则会是越来越被动,甚至在曹操率领大军来到之前,被袁军彻底击溃。

“袁氏兄弟,便是阻碍我等夺下河北,阻碍我等将来返回许都的罪魁!”抬手朝着黎阳城墙上一指,夏侯惇高声喊道:“将黎阳攻破,让袁氏兄弟晓得,但凡我军所到之处,无不所向披靡!”

“吼!”正等待着饭食烹煮的曹军将士们,在夏侯惇喊出这句话时,纷纷举起手臂,发出整齐的呐喊。

城墙上的袁谭,一手扶着城垛,凝视着城外的曹军,脸色是一片凝重。

经过头天晚上一场厮杀,曹军折损了数百人。

这一战,袁军是获得了小胜,可袁谭心底,并没有因这场胜利而感到沾沾自喜。

城外的曹军人数依然众多,而且曹军主力随时可能兵临城下。

以城内不足一万的袁军兵力,成功守住城池的可能并不是很大。

心内虽是清楚,袁谭却也晓得,眼下的他,根本没有失败的资本。

一旦黎阳失守,他的选择只有两个,一个是前去投奔袁尚,可投奔袁尚,必定会被嫌忌,甚至可能因袁尚对他的怀疑和忌惮,而随时死于非命。

不投奔袁尚,他的选择就只有南皮。

退守南皮,会是袁谭最后的希望,也是他最后的一条生路。

舍弃黎阳,便是把他自己给逼进了绝境。

望着城外升腾着袅袅炊烟的曹军军营,袁谭对身旁的郭图说道:“曹军兵抵城下,人数虽是与我军相当,可主力却随时可能出现,这一战,我等怕是……”

“将军!”不等袁谭把话说完,郭图就小声对他说道:“将士们可都在看着将军,若是将军也无有信心,这一战则是无须再打!”

扭头看着郭图,袁谭的眉头紧紧锁着,过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郭图说的没错,城头上的袁军将士们都在看着他,若是他也没了必胜的信心,又如何鼓舞将士们的士气,与曹军决一死战?

沉默了片刻,袁谭手按长剑,跨步向左侧的城头走了过去。

站在他身后的郭图和辛评相互看了一眼,赶忙跟在了他的身后。

走了没几步,袁谭高声向城头上的袁军将士们喊道:“曹军正在造饭,吃罢战饭,他们必定会对我军发起新的进攻。你等可有做好御敌准bèi

?”

袁谭的喊声,在城墙上飘荡着。

头天晚上士气已经得到鼓舞的袁军将士们,一个个面色肃穆,扭头看向了他。

城头上的袁军将士们都没有吭声。

其实不用袁谭喊话,他们也是有了必死的决心。

曹军已经兵临城下,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投降还是逃走,都只是死路一条。

与其让人像斩杀猪猡一样砍杀他们,倒不如在曹军攻破城墙前,与曹军决一死战,即便是死,也死的有些尊严。

从袁军将士们的脸上,袁谭看出了决绝。

他也晓得,此时说的话,对城墙上的袁军来说,并没有多少鼓舞士气的作用,唯一的作用,便是促使袁军将士们抱定必死的决心。

“城外曹军即将向我军发起进攻!”抬手指向城外,袁谭朝城头上的袁军将士们喊道:“本将军不瞒你等,用不两日,曹军主力必定赶到,届时城外将会是聚集数万曹军,我军守住城池的可能,也会更加渺茫!”

听着袁谭喊的这些话,袁军将士们一个个都把目光投向了他,静静的等待着他把话说下去。

“曹军意图夺取黎阳,我等只有两条路可走!”看着附近的袁军,袁谭接着喊道:“一条,便是昨晚本将军所说,逃走或是投降,像是猪猡一样被曹军杀死!另一条,则是死守黎阳,像个男人一样战死!你等愿选哪条?”

“战!”袁军将士们还在发愣,没有从袁谭的话里回过神来,站在他身后的辛评便已是举起手臂,放声发出了呐喊。

辛评的呐喊,给所有袁军将士提了个醒。

立时,城墙上的每一个袁军都高高的举起了手臂,发出了整齐的呐喊:“战!”

仅仅只是一个“战”字,便是将袁军的士气又给推进到了新的顶点。

每个人都在期盼着,期盼曹军早些发起进攻,好与曹军殊死搏杀!

第1166章 向秦王求援

曹军军营内的锅灶一个个被将士们推翻。

锅灶中的火苗,也被将士们用水浇灭,以防燃起大火。

军营内的曹军,熄灭了灶火,一个个提起兵刃,在各自军官的引领下排列起整齐的队列,等待着夏侯惇下达出击的命令。

驻马立于中军帅旗下,夏侯惇抬起手,持着长戟向黎阳城墙一指,高喊了一声:“出击!”

随着他一声喊,早已准bèi

妥当的曹军将士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朝城墙推进过去。

城墙脚下,还堆积着许多曹军的尸体。

没有被曹军带回掩埋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城墙下,显得是那么的孤寞、那么的无助。

向前推进的曹军大阵,以缓慢而沉稳的步调,一步步的逼近这黎阳城墙。

白天的城外,视野要比夜间好了许多。

不仅是正向城墙逼近的曹军能清楚的看到城头上的袁军将士,城上的袁军也能清楚的观察到曹军的动向。

一个个袁军弓箭手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不过他们并没有抬起长弓,而是一手拉着弓弦,箭矢斜斜的指着地面,静静的等待着曹军推进到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内。

由于头天晚上遭受的沉重损失,曹军向前推进时,阵列有了些许的变化。

弓箭手每再于重步兵推进到战场之后才入阵,而是在大阵前移的同时,将羽箭搭上了弓弦,随着大阵向前行进。

曹军越来越近,当他们近到袁军弓箭手认为羽箭可以射中的距离时,城墙上的袁军一个个把长弓抬了起来。

锋锐的箭簇上,绑缚着浸了油汁的麻布。

在袁军弓箭手的身旁,各站着一个手持火把的兵士。

城墙上的每一个人,都在凝视着正往城下推进的曹军,不少袁军由于紧张,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双手扶着城垛,望着正向前推进的曹军大阵,袁谭的心内也是有些忐忑。

头天晚上的一场厮杀,曹军虽说是被击退,可他们的伤亡对于袁谭来说,却还是太少。

如此少的伤亡,根本不可能对曹军造成伤筋动骨的挫败。

“放箭!”曹军的阵列,一步步的朝着城墙推进,当他们完全进入袁军弓箭手射程内的时候,城墙上的袁谭猛的将手臂往下一按,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城上的袁军纷纷将长弓抬起,松开了紧扣的弓弦。

夏侯惇率领大军向黎阳发起进攻,曹操引领的曹军主力,也正以稍缓些的速度,向着黎阳进发。

黎阳承shòu着曹军的猛烈进攻,在数百名骑兵护卫下逃回邺城的袁尚,此时却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邺城袁氏府宅内,袁尚一筹莫展的坐在前厅之中,在前厅内,除了他,便只有审配一人。

与袁尚相向而坐,见他满脸纠葛,好似有着十分沉重的心事,审配抱拳说道:“公子,我军虽败,幸而公子返回邺城。公子只须招兵买马,不日便可聚起大军,再与曹操争雄,因何这般愁眉苦脸?”

“河北虽是人口众多,可我军却是屡战屡败!”抬头看着审配,袁尚一脸烦闷的说道:“而今再招兵买马,又有几家子弟愿入军中?”

袁尚一番话说的很是颓丧,却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曹军连番进入河北,河北将士折损众多,如今招兵买马着实不是像早先那般容易。

跪坐在袁尚对面,审配眉头紧紧的蹙着,过了片刻才对袁尚说道:“曹操战胜之后,并未领军前来邺城,而是率军一路朝着黎阳推进。公子若是……”

“审公莫非是要某前去驰援黎阳?”凝视着审配,袁谭摇了摇头说道:“邺城之内,兵马已是无多,若某领军前去驰援,一旦为曹军击破,便是再无翻身之时!”

袁尚的话让审配顿时觉着一阵的无语。

他已是被曹操给打的怕了。

身为河北之主,提及曹操,自家先是怕了,这场战争恐怕是已经有了结果。

虽说对袁尚抗拒曹操不再看好,审配却并没有产生半点背弃的念头,而是对他说道:“我军虽是连番战败,河北却并非已然落入曹操之手,邺城兵少,公子不欲出兵,虽是给了曹操各个击破的机会,可有邺城在,曹军一时半会也是不可能有太多建树。公子当命人前往洛阳,向秦王求援!”

“向秦王求援?”听了审配的建议,袁尚一愣,连忙抬起头说道:“官渡一战,秦王已是坐山观虎,致使我军独力面对曹军!秦王怕是……”

话说到这里,袁尚便没再吭声,只是眉头紧紧的拧着,满脸都是纠葛之色。

“天下本是大汉的江山,只须秦王支持公子做河北之主,公子又何须纠葛诸多?”看出袁尚心内在纠葛什么,审配对他说道:“公子只须将河北献于秦王,秦军一旦出兵,河北有救,袁氏也是有救!将河北献于秦王,秦王莫非不会念在公子一片赤诚,将扶持公子持掌河北?”

心内正自纠葛的袁尚,在审配做出这些分析之后,眸子陡然一亮,用力的拍了下大腿说道:“若非审公,某险些误了大事!”

“来人!”已是做出了决断,袁尚向屋外喊了一声。

一名守在屋外的亲兵跨步进入前厅,抱拳躬身等候着他的命令。

“着人前去洛阳,面见秦王,请秦王发兵救援河北!”抬头看着那亲兵,袁尚说道:“就说某愿将河北献于秦王!”

“诺!”双手抱拳,亲兵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扭头看着离去的亲兵,审配的脸上也是流露出了一抹纠葛。

一旦信使进入洛阳,秦王若果真发兵前来,从今往后,这河北便不再是姓袁。

官渡之战中,秦军只是进攻一个轩辕关,便被拖延了许久,可见秦王想要的,并不只是击破曹操,而是整个中原。

虽说向袁尚提出了献出河北的计策,审配却是没有多少把握,在秦王发兵之后,还会扶持袁尚。

毕竟当日在洛阳住了许多时日的,是袁熙,而不是袁谭或袁尚中的任何一个!

袁军在河北艰难的同曹操作战,黎阳城也是死死守了半个月有余,尚且未被曹军攻破。

相比于袁氏兄弟的疲于奔命和曹操的南征北战,洛阳城内的刘辩,此时便是要闲适了许多。

嵩山一带的官员,已经征召民夫,建设着刘辩接受封禅的祭台。

刘辩即将登基称帝的消息,在大秦境内也是早已不胫而走。

大秦军民得知这一消息,便如同过节一般,整日里载歌载舞,欢庆着刘即将接受封禅。

闲暇下来的刘辩,这几日极少亲自过问大秦事务,只是督促着徐庶,好生整饬吏治。

被刘辩亲自下狱的洛阳令兄弟,也已是查明了罪名,叛了斩监候。

欺凌良善,对一些富人和贵胄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可对于刘辩来说,却是必须整饬的要事。

大秦之所以有如今的气象,便是得到了百姓的支持。

无论是秦军征集军粮,还是官府征集民夫,从来都是一呼百应,许多事务在处置之时,由于有着百姓的支持,使得刘辩和大秦的官员少了许多烦扰。

洛阳令兄弟二人做出的事情,刘辩若是睁一眼闭一眼,也可过去。

可他又很清楚,这种事情,绝对不能睁一眼闭一眼,否则一旦形成风气,官员在百姓中没了声望,整个大秦便会立kè

陷入困局。

端坐在前厅之中,刘辩脸色阴冷的看着徐庶。

与他相向而坐的徐庶,面对着他的目光,竟是不敢抬头直视。

大秦官员,向来多是徐庶推荐,洛阳令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是难辞其咎。

“元直!”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刘辩凝视着徐庶,对他说道:“本王要你派出人手,前去各地调查官员可有欺凌良善之事,处置的如何了?”

“回禀殿下,人手已然派出,也是有些回馈!”抱拳躬身,徐庶对刘辩说道:“各地官员多守本分,只有少数……”

“少数?”不等他把话说完,刘辩就拧起眉头说道:“少数终究会成多数,一旦形成风气,即便是本王下令诛杀,也是杀不尽斩不绝!”

刘辩一句话,把徐庶给说的不敢再多言语。

抱着双拳,微微躬着身子,徐庶静静的等待着他把话给说下去。

“但凡欺凌良善,杀无赦!”双眼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徐庶,刘辩对他说道:“此种事情,你我只须稍稍松懈,便会成了气候。本王登基之后,你也要好生整饬、选拔人才!品行方为首要,切记!”

“诺!”抱拳躬身,徐庶很是谦恭的应了一句。

“启禀殿下!”刘辩正想再对徐庶说些什么,厅外传来一个卫士的声音:“正门外传报,河北袁尚派来使者,求见殿下!”

听说袁尚派来使者,刘辩与徐庶相互看了一眼,才对厅外的卫士说道:“唤来人入内相见!”

立于前厅门外的卫士应了一声,转身沿着阶梯往正门去了。

卫士离去后,刘辩眉头微微蹙起,向徐庶问道:“袁尚此时派来使者,究竟意图何为?”

第1167章 陈琳献河北

“曹军先是击破袁谭、袁尚联军,尔后兵抵黎阳,想来袁尚是担心黎阳一旦城破,曹军便会长驱直入进逼邺城,向殿下求援来了!”徐庶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抱拳对刘辩说道:“此正是殿下夺取河北之时!”

“袁氏尚未山穷水尽,河北如何夺取?”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刘辩向徐庶问道:“袁尚令人前来求援,本王若不发兵,于情理说不过去,若是发兵,河北一旦稳定,日后再要收复便是难上加难……”

“袁熙尚在幽州!”抱拳躬身,徐庶对刘辩说道:“殿下只须承认袁熙继承袁绍之位,那袁尚山穷水尽之下,必定不敢应声。待到将来,假若袁尚暗中有所动作,将其诛杀便是!”

凝视着徐庶,刘辩嘴角牵起一抹笑意,点了点头便没再言语。

心内已是有了考量,刘辩并没有等候多会,一名卫士便站在前厅,抱拳对厅内说道:“启禀殿下,袁尚使者已然领至!”

“传进来!”得知袁尚使者到了,刘辩向厅外虚抬了一下手。

卫士应了一声,撤步站到一旁,向厅外站着的一个文士模样的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先生,殿下有请!”

跟随卫士来到前厅门外的文士约摸五旬年岁,他先是抱拳朝卫士拱了拱,尔后才跨步进入厅内。

进入前厅,文士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个大礼说道:“臣下陈琳,叩见秦王殿下!”

袁绍手下人才辈出,这陈琳年岁虽长,却是建安七子中的一人,刘辩昔日也是听闻过他的才名。

见袁尚派来的使者竟是陈琳,刘辩微微一愣,嘴角便浮起一抹笑意说道:“本王未曾想过,袁尚竟是能令陈公亲自前来洛阳,本王未有远迎,着实是有辱风雅。陈公请宽坐!”

抱拳躬身,再度向刘辩谢了,陈琳这才于侧旁坐下。

“袁尚令陈公前来,所为何事?”陈琳刚坐下,刘辩就向他问了一句。

听得刘辩发问,他赶忙应道:“回禀殿下,曹军长驱直入,进入河北。日前显思、显甫二位公子联兵,竟是又为曹军击败。曹操率军围攻黎阳,显思公子死守城池,可曹军毕竟势大,用不多日,黎阳便是危矣!”

“先生乃是显甫所遣,因何却为显思说起话来?”晓得陈琳是在故yì

兜圈子说话,刘辩的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向他问了一句。

被刘辩一问,陈琳愣了一下,尔后赶忙说道:“不瞒殿下,显甫公子遣派臣下前来,为的便是向殿下求援!”

“只是黎阳被围,曹军人数也并非许多,显甫只须派出兵马自背后攻伐,曹操必破!”陈琳在兜圈子,刘辩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始终不说他会派兵前去驰援。

晓得他若不把话题引到正轨上,刘辩是断然不会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陈琳无奈之下,只得说道:“黎阳一旦城破,曹军便是占据了河北的小半,邺城也在其兵锋之下!显甫公子所忧虑者,正是曹操一旦得了黎阳,邺城不保……”

“显思与显甫竟是到了这般境地!”眉头微微拧起,刘辩面露纠葛的说道:“若是果真如此,即便秦军进入河北将曹操击溃,本王又如何放心把河北交于他二人之手?”

动身前往洛阳之前,袁尚已经向陈琳说出了他的底线。

只要刘辩不削夺他的官爵,至于河北,整个都可献给大秦。

可刘辩这句话里,却隐隐的透露出假若河北在袁谭或袁尚之中任何一个人的手里,他都不会发兵驰援的意思。

凝视着刘辩,陈琳抱拳说道:“殿下,河北屡屡遭受曹军袭扰,袁军虽是奋起反抗,却是屡战屡败,袁谭、袁尚二人所能已是有限。殿下若是不取河北,日后为他人得去,必定会成为大汉一统的阻力!”

刘辩和徐庶都没想到陈琳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俩人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流露出了一抹疑惑。

从二人的脸上看出了疑惑,陈琳再度抱拳说道:“殿下当年带同王妃离开洛阳,麾下无一兵一卒,到而今大秦兵强马壮,天下之间又有几方豪雄可与殿下比拟?河北人口众多,地广粮丰,殿下取之正可成就大业。如今袁尚山穷水尽,前来向殿下求援,殿下何不趁势取之?”

“如何取之?”陈琳毕竟是袁尚派来的使者,他主动提出要刘辩趁势夺取河北,反倒让刘辩产生了些狐疑,连忙向他问了一句。

身板挺的笔直,陈琳端坐着对刘辩说道:“邺城兵少,袁尚请求殿下发兵驰援,殿下可兵分两路,一路缓行前往黎阳,另一路则急行前往邺城。一旦大军进入邺城,领军秦将可即刻夺取袁尚兵权,无有兵权,袁尚不过一傀儡耳。至于黎阳,秦军兵临曹军背后,曹军慌乱中必定为大秦将士所破,袁谭只须开城迎候秦军,领军大将则可以殿下名义褒奖,同时入邺城一般,夺取袁谭兵权,河北便入了殿下之手!”

陈琳说出的计策,让刘辩一怔,扭头向一旁的徐庶看了看。

徐庶捋着下巴上的胡须,微微的点着头,对刘辩说道:“陈公之计,正可助殿下得到河北。殿下不日将要登基,得了河北更是如虎添翼,试问天下间,还有何方豪雄敢与殿下抗衡?”

拧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刘辩向前厅外喊道:“来人,将魏延、吕布二人请来!”

刘辩一声令下,前厅之外立时传来了一个卫士应答的声音。

待到卫士接了命令前去召唤魏延和吕布,刘辩微微笑着对陈琳说道:“陈公来此,本王原以为是替袁尚做说客,却不曾想到,竟是专程向本王献河北来了!”

从他这句话里,陈琳也听不出究竟是夸赞还是刻意的讽刺,赶忙抱拳躬身说道:“殿下明鉴,天下乃是大汉的天下,殿下乃为汉室之后,昔日也曾是大汉的皇帝。殿下夺取河北,正可谓名正言顺,又有何人敢说出半个不字?”

陈琳这番话,说的倒是让刘辩很受用。

来到这个时代,他的身份曾给他带来了无数的困扰,却也让他在征伐天下的时候,比寻常人少付出了许多。

汉室血统,使得许多英雄豪杰在得知他的名头之后,都会心甘情愿的前来依附。

像那刘备,虽说给自己编排了个中山靖王之后的血缘关系,却终究不被天下人承认,只如一个跳梁小丑般四处跳蹿,在世间找寻着容身之地。

刘备前往江南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刘辩的耳中。

晓得将来刘备会在荆州有一番作为,要想避免日后出现个蜀汉,刘辩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快消灭曹操,占稳中原一带,再图南进!

陈琳献出的计策,对刘辩来说,无疑是加快占领中原进程的良策。

身子微微前倾,刘辩对陈琳说道:“陈公且在洛阳歇息两日,两日后,本王将下令由魏延陪同陈公返回邺城!”

之所以选择魏延陪同陈琳返回邺城,是因刘辩经过思量,认为邺城的局势要比黎阳更为复杂。

死守黎阳的袁谭,在袁氏兄弟之中,智虑并非很高,只须吕布前去应付便可。

至于那袁尚,虽说也不是甚么了不得的人才,可他终究要比袁谭强上一些,且他的身旁还有审配,对他,刘辩还真是不敢太过大意。

陈琳向刘辩献出夺取河北之计,黎阳城头上的袁谭,此时却是手持长剑、满身血污的正与登上城头的曹军厮杀着。

夏侯惇连番攻城无果,曹操率领的主力于第三日午时赶到。

曹军主力刚到黎阳,便对黎阳城展开了猛攻。

人数众多的曹军,向着城墙发起进攻,城头上的袁军很快便耗光了所有的石头和滚油。

仅仅只是凭着箭矢,根本无力抵挡攻城的曹军。

城墙脚下,挤满了正在登城的曹军将士,云梯上,也是有着许多曹军在飞快的向城头攀援。

一些曹军攀援上了云梯,成功的登上城头,与城头上的袁军展开厮杀。

他们虽然人数众多,由于云梯数量限制,大多数人却只能拥挤在城墙下仰脸望着城头,听着城头上传来的阵阵喊杀声。

左手持着盾牌,一个曹军右手攥着短矛,用攥短矛的手掌扶着云梯,飞快的往梯子上爬去。

他前面的几个曹军,有成功登上城头的,也有才露出个脑袋,就被城上袁军一矛给戳了下去的。

眼看着就快要爬上城垛,这曹军兵士将盾牌挡在头上,加快了攀登的速度。

就在他借着盾牌遮挡身体,脑袋已经探出城垛的那一刹,一支锋锐的短矛,朝着盾牌下面刺了过来。

锋锐的短矛,自盾牌下扎了进来,不偏不倚的刺向那曹军兵士的颈子。

他甚至都没看清持矛扎向他的袁军长什么样子,颈子就陡然一疼,被短矛给扎了个对穿。

刺穿他颈子的袁军,用力将短矛拔出。

随着短矛抽出曹军兵士颈部,他的颈子如同喷泉一般喷溅着鲜血,身子一歪,直挺挺的从云梯上掉落了下去。

第1168章 早晚都得死

挥舞着长剑,城头上的袁谭一边大声呐喊着,一边奋力劈砍挡在他面前的曹军。

一个曹军兵士手持着盾牌,挡住了袁谭兜头劈下来的一剑。

袁谭一剑劈砍到他手中的盾牌上,曹军兵士能感觉到持着盾牌的手在这一剑的劈砍下一阵发麻。

就在手腕发麻的感觉刚刚消退一些,他正想提着短矛朝袁谭扎去的瞬间,袁谭抬起右脚,朝着他的盾牌上猛的踹了过来。

这一脚踹的是又凶又很,持着盾牌的曹军,手中盾牌往侧旁一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没等他翻身爬起,袁谭已经跨步上前,持着长剑,朝他心窝狠狠的扎了下来。

染满鲜血的长剑,一下刺穿了曹军兵士的心口,自他的背后透了出去。

被长剑刺穿心口的曹军愣了一下,愕然的望着满脸血污一脸杀气的袁谭。

将长剑插入曹军心口,袁谭紧接着猛的把剑又拔了出去,在那瞬间,还不忘记抬脚朝曹军的肩头上蹬了一下。

胸口喷溅着鲜血,曹军一头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了两下,就再也没了动静。

持着长剑的袁谭,正要朝另一个曹军冲去,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吼,一个曹军兵士提着短矛,狠狠的向他后心戳了上来。

听到吼声,袁谭连忙转过身。

那曹军手中的短矛已经近到了他的心口,眼看着就要戳进他的身体。

已经是避无可避,就在他几乎绝望的那一刻,提着短矛的曹军身子一怔,高高举起的短矛竟是没能落下。

当那曹军身体歪斜着倒在地上时,出现在他身后的,竟是同样满脸血污的郭图。

身为文士,郭图在这场战斗中竟是没有半点退意,也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向郭图点了下头,袁谭持着长剑,再次发出了一声怒吼,扑向了最近的一片曹军。

从天明一直厮杀到日落。

曹军数度攻上城头,最终还是被城墙上的袁军给打退了下来。

斜下的夕阳垂挂在地平线的尽头,大地上铺满了橘色的光辉。

夕阳的余晖下,黎阳城墙上沾染的血渍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城墙脚下堆积着成片成片的曹军尸体。

连日攻城,曹军根本没有给死去的战士们收尸,幸而是在天气较为寒冷的初春,虽说尸体堆积如山,却并没有散发出恶臭。

城墙上,也是成片成片的躺着战死的曹军和袁军。

青石铺就的城墙地面已被鲜血染红,人走在上面,脚板踩到血污,会发出“啪啪”的轻响。

打退了曹军进攻的袁军将士们,把一具具曹军的尸身堆积起来,在城垛后面摞成一个个的小垛。

城上的石块已经彻底告罄,袁军将士们原本可以将曹军的尸体直接丢出城去,可袁谭却是想到,在这种境地下,曹军尸体虽说不如石块来的坚硬,可从城头上丢出,也是能把攀援云梯的曹军给砸下去。

白天还在奋勇登城的曹军,在战死之后,却成为了袁军用来对付他们同泽的武器。

经过一场场厮杀,城墙上的袁军伤亡也是极其惨重。

战死的袁军,被同泽们抬到城内的空地上,就地掩埋,重伤的袁军,则是被抬到了城内,暂且由城中临时征召的民妇们照料。

轻伤不影响厮杀者,则是留在城墙上,等待着曹军的下一轮进攻。

背靠城垛,一个袁军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布条,用布条缠裹着手臂上的伤口。

伤口很深,袁军兵士缠裹上的布条很快就被鲜血浸透。

他一只手缠裹,在缠了六七道之后,用牙齿咬着布条的尾端,用力的扯紧,才打了个活结。

紧紧勒住伤口的布条,阻碍了鲜血的流出,替自己包扎妥当的袁军背靠着城垛,仰起脸闭上了眼睛,想借着着战前的宁静,好好养养精神。

“哥,吃饭了!”就在他刚闭上眼睛的时候,另一个袁军兵士跑了过来,递给他一张厚厚的饼子。

这种饼子并非用白面做成,而是荞麦面的大饼。

饼子看起来有些黑黑的,捏着它的袁军兵士手指掐在上面,还在饼子上留下了几个鲜红的血指印。

看了一眼递到面前的饼子,先前为自己包扎伤口的袁军接了过来,也不管上面有没有血污,张口就狠狠的咬下了一块。

“哥,你说曹军什么时候还会上来?”挨在他身边坐了,递饼子的袁军向他问了一句。

“操那些心干嘛?”扭头瞪了他兄弟一眼,伤了手臂的袁军说道:“曹军把黎阳都围的如同水桶一般,外面又无援兵,我等早晚都是要死……”

“既是早晚要死,还打个甚?”挨在他身边的袁军咬了口饼子,嘴里咕哝着说道:“干脆将黎阳交给曹军得了!”

“你愿跪在地上,被曹军当狗一样的砍了,我可不愿!”瞪了他兄弟一眼,手臂受伤的袁军没好气的说道:“就算是死,也得多拉几个垫背的!”

坐在一旁的袁军没再吭声。

在他看来,反正都是一死,至于怎么死,那倒是不打紧。

他心中想着的,不过是家中的父母妻儿而已。

“又想家了?”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抹落寞,伤手臂的袁军轻声问了他一句。

“嗯!”点了点头,只是应了一声,方才去拿饼子的袁军便没再言语。

“天下再无征伐,来生再不当兵!”叹了一声,伤手臂的袁军朝他兄弟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对他说道:“咱哥俩若是来生还是兄弟,都置个几亩地,整日里陪着女人、孩子,好生过日子。这辈子,怕是要交代在黎阳喽!”

城头上的袁军将士们,虽是都晓得时日久了,他们必定会死在这里,却并没有几个人心头生起投降的念头。

袁谭对他们说的已是十分明了,死守黎阳,早晚都是一死,他们在做的,无非是临死之前,多杀几个曹军,不被人像猪猡一样屠杀而已。

将士们坐在沾满了血污的城头上吃着战饭,袁谭也是靠着一处城垛坐着。

他的面前摆放的并非像将士们一样的荞麦饼,而是黄橙橙的小米饭。

一大碗小米饭上,还放着几片肥肥的白肉。

手中捧着这碗饭,袁谭朝近处的一个袁军兵士招了招手。

见他招手,那兵士赶忙凑了过来,抱拳躬身站在一旁。

立于袁谭身旁,抱拳的袁军兵士眼睛却是瞟着碗上的那几片白肉直吞咽唾沫。

曹军攻城已有几日,这几日里,城内粮草耗费颇快,将士们已是好几天没吃过一点荤腥。

抬头看着那袁军,袁谭将盛着粟米饭和肉的碗向他递了过去。

见袁谭把碗递给他,那袁军兵士吃了一惊,哪里敢接,赶忙双腿一屈跪伏在地上,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跪伏在地上的袁军,心内是一阵惶恐,他还以为袁谭发xiàn

了他的眼神,故yì

将碗递给他。

“拿去,同别个分了吃吧!”一把拉起那兵士的手,袁谭将碗递到了他的手中,对他说道:“本将军不爱吃粟米,也爱吃那荞面饼子。”

把碗塞给那兵士,袁谭对一旁的亲兵说道:“去给本将军拿两个荞面饼子来。”

“将军……这……”看着兵士手中捧着的粟米饭,袁谭的亲兵有些迟疑该不该去给他拿荞面饼。

“什么这那的!从今日起,将士们吃甚么,本将军便吃甚么!”朝亲兵瞪了下眼,袁谭低吼道:“快去!”

“诺!”被袁谭吼了一嗓子,那亲兵才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去给他拿荞面饼子。

捧着粟米饭的袁军跪在地上,看着袁谭,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竟是有些哽咽了起来。

跟随袁谭也是有了不少时日,他还从未见过这位将军如此体恤将士,竟把粟米饭给了他,而自家却是要吃荞麦饼。

“去吃吧!”朝那兵士摆了摆手,袁谭轻描淡写的吩咐了一句。

“诺!”心内感动,捧着粟米饭的袁军兵士应了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躬着身子后退了两步,才转身向刚才他坐着的地方走去。

“兄弟们,将军赏的肉和粟米饭!”到了刚才和他坐在一处的几个袁军身旁,那兵士端着碗,冲那几个袁军说道:“大伙儿一块吃!”

饭是袁谭送的,起先几个袁军都不敢凑上来吃,一个个眼睛里流露着忐忑的望向袁谭。

见袁谭并没有看他们,其中一人才捏起了一片白肉,一口塞进了嘴里。

肥腻的白肉,若是让吃惯了肉的人食用,一定是难以下咽。

可袁军将士们已是数日没有吃过荤腥,油腻腻的滋味,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极其解馋的美味。

有人拿起第一片肉塞进嘴里,另外几个袁军连忙也都从碗里拿了肉。

捧着碗的袁军也算是眼疾手快,在肉被抢完之前,他也抓了一块,飞快的填到了口中。

几个袁军如狼似虎,不过眨眼间,一碗粟米饭和肉就被他们扫了个精光。

稍远处的其他袁军,见他们狼吞虎咽的吃着,一个个都是馋的嘴角直流馋涎,却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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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9章 突然杀出的秦军

曹军围城数日,整日向黎阳成发起猛攻。

守卫黎阳的袁军将士,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箭矢,城头上更是无有可用来抵御曹军的石块和滚油。

黎阳城,眼见已是危在旦夕。

刚击退了一次曹军进攻的袁谭,手持染血的长剑,凝望着城外曹军的大阵,持剑的手都在微微哆嗦着。

曹军的进攻一次比一次猛烈,城头上的袁军伤亡已是近半。

依眼下的局势来看,顶多五七日,曹军便可攻破黎阳。

“将军!”正凝望着城外的曹军大阵,辛评来到袁谭身后,抱拳对他说道:“曹军攻势一日猛过一日,我军怕是难以持久,想来用不几日,黎阳便会城破!”

扭头瞪了辛评一眼,袁谭语气很是森冷的问道:“你莫不是怕了?”

“将军明鉴!”双手抱拳,赶忙躬身向袁谭一礼,辛评对他说道:“下僚已是有了必死的决心,如何会惧怕曹军破城。只是将军……”

仰脸望着湛蓝的天空,袁谭脸上的神情一片落寞,过了许久才说道:“本将军晓得你要说些甚么,无非是弃城离去,且待日后再做计较!可你看城外曹军,将这黎阳围的如同水桶一般,我等又如何撤的出去?”

望着城外曹军大阵,辛评也是一阵默然。

城外的曹军虽说暂且没有发起进攻,却是死死的困住了黎阳城,这种情况下,莫说是白日突围,就算是到了夜间,也断然不可能趁着夜幕脱逃。

脸上带着纠葛,袁谭和辛评彼此间都是再没言语。

就在他们望着城外曹军,已是料想到城破的结局时,附近的一个兵士突然抬手向城外一指,高声喊道:“将军,曹军在撤!”

兵士发出喊声的同时,袁谭已经发xiàn

曹军阵列有了些变化。

原本面朝城墙列阵的曹军,突然间变换了阵型,将士们都把脸转向了背对着黎阳成的方向。

看到这一幕,袁谭紧紧的拧起了眉头,一时也是没有想明白曹军究竟因何如此。

“莫非是显甫公子……”望着城外突然变换了阵列方向的曹军,辛评也是有些迟疑的说道:“可邺城兵少,显甫公子又如何敢发兵前来救援?”

心内也是觉着袁尚发兵不太可能,袁谭嘴上却是没说,只是默不吭声的凝望着城外的曹军。

就在曹军掉转方向之后不久,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片飘扬翻飞的战旗。

墨色的战旗,在地平线的尽头出现,随着战旗的推进,袁谭清楚的看到一条笔直的红线,在快速的朝着黎阳推进。

“秦军!”看到出现在地平线尽头的墨色战旗和笔直红线,袁谭眼睛陡然一睁,向身旁的辛评说道:“莫非本将军看花了眼?秦军怎会来到黎阳?”

视野中清楚的出现了秦军的身影,辛评也是一脸的愕然,竟是没有当场回应袁谭。

“将军,秦军来了!”辛评一脸愕然的望着城外,郭图从一旁跑了过来,刚到袁谭身旁,他就抬手朝着城外一指,向袁谭喊了一嗓子。

扭头看了郭图一眼,袁谭点了下头说道:“某已晓得秦军来此,只是不知他们因何而来!”

“河北与大秦毗邻,一旦为曹操得去,秦王必定也是食不安寝!”抱拳朝袁谭一拱,郭图说道:“秦军此来,想必是专为解黎阳之围!”

“某是否要领军出城?”再次转脸看向郭图,袁谭向他问了一句。

拧眉沉思了一下,郭图对他说道:“将军且按兵不动,秦军强悍,既是远道而来,想必定有破曹之策!我军暂且于城墙之上观望,待确定来的是秦军,再出城两面夹击不迟!”

听了郭图的一番话,袁谭点了下头,便没再言语,目光却是死死的凝望着城外。

城外的曹军并没有向着秦军推进,而是列起了阵型,等待着秦军杀到。

飘飞的墨色战旗和身穿大红衣甲的秦军快速朝着黎阳城推进,不过是小半个时辰光景,城墙上的袁谭就已是能隐隐约约看见秦军大阵最前面的几位将军的身影。

远远望着渐渐止住步伐的秦军,袁谭眉头拧了起来,向身后的辛评和郭图说道:“你二人看秦军大阵前,那几员将军可是好生面善?”

袁谭这么一说,郭图和辛评也连忙向秦军大阵前的三员将军望了过去。

当他们看到那三员将军的时候,郭图拧起眉头,对袁谭说道:“胯下骑着大红战马的,想来是吕布无疑。他身旁二位……怎生看着这般眼熟?”

“那不正是颜良和文丑!”站在袁谭另一侧的辛评,看着与曹军对峙的秦军,高声喊道:“听闻二人投效了秦王,吕布与他二人来此,自曹军背后而来的,必是秦军无疑!”

“将士们!”辛评一声喊,恰是提醒了袁谭,他定睛一看,那二人果真是颜良和文丑,连忙向城头上的袁军将士们喊道:“秦王发兵前来驰援,黎阳有救了!”

连日遭受曹军进攻,守城的袁军将士们,心内早就抱定了必死的想法。

陡然听说城外来的正是秦军,袁军将士们齐齐发了声喊,许多人甚至兴奋的将头盔也给取了下来,高高的抛了起来。

城头上袁军一片兴奋,城外的曹军此时却是个个满心忐忑。

围城数日,眼见就快要攻破黎阳,却没想到背后突然杀出了一支秦军。

望着对面列阵的秦军,曹操向身旁的荀攸问道:“公达早先不是说,秦军必定不会出兵河北?因何却是突然杀至?”

与曹操一同望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秦军,荀攸的眉头也是紧紧的锁了起来。

他料定河北不被曹操平定,刘辩断然不会出兵参与战事,却没想到,袁谭尚未被击破,秦军就已经杀到了背后。

“想必秦王已是有了掌控河北的把握!”望着秦军阵列,荀攸对曹操说道:“秦军已是逼近到我军身后,曹公当早做决断,如何撤出黎阳战场!”

“以公达之意,该当如何?”扭头看着荀攸,曹操向他追问了一句。

“我军背靠黎阳,袁谭若是认出来的正是秦军,必定会自背后杀出!”拧着眉头,荀攸略做思忖,便对曹操说道:“曹公可令大军迎击秦军,少量兵马殿后,一旦袁军杀出,我军全线向袁军推进。袁军人数已是不多,我军全线压上,他们必定难以抵敌!届时曹公可趁袁军兵败,领军撤走。秦王既是派来兵马,他要的,自是黎阳。我军撤走,秦军自是不会太过追赶!”

荀攸的这番话,并没有彻底打消曹操心内的顾虑。

毕竟他早先料想秦军不会参与到河北战事,最终秦军还是来了。

就在曹操凝望着秦军阵列之时,从秦军大阵内走出一员武将。

走出大阵的武将骑着一匹北地黄骢马,手中提着一柄大刀,到了离曹军三五十步开外,他勒住战马,向曹操喊道:“曹阿瞒!某奉秦王之命,前来取尔头颅,还不速速前来受死?”

离开秦军大阵的不是别个,正是当年河北四庭柱之一颜良。

他提着大刀,驻马立于曹军阵列前不远处,目光如同一双利刃扫向曹操。

“颜良大胆,某来会你!”曹操尚未开腔,曹军之中就冲出了一骑快马。

马背上的曹将提着长戟,径直冲颜良冲了上来。

这曹将左边眼睛上罩着一块黑纱,仅存的一只眼睛炯炯放光,尚未杀到颜良近前,颜良就已是感到了一阵凌冽的杀气。

冲出曹军阵列的不是别个,正是夏侯惇。

颜良驻马叫骂,立于曹操身后的夏侯惇已是心头火起,不等曹操下令,便擅自纵马冲出。

见夏侯惇冲出,曹操并未阻拦于他。

曾是见识过颜良勇武,曹操虽是并不认为夏侯惇可胜了他,却也不担心颜良会将夏侯惇给斩于马下。

见夏侯惇冲了过来,颜良叫了声“来得好!”,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迎了上去。

两匹战马相交,夏侯惇和颜良各自抡起兵器,朝着对方头顶招呼了过去。

眼看着大刀就要兜头劈下,夏侯惇侧身一让,刀锋贴着他的身体,朝下划了过去。

他这一让,手中长戟也是偏了一偏,颜良把腰一拧,堪堪的避过了这一戟。

二人战马相错,在错身而过之时,彼此还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

错身而过之后,战马只走出十数步,二人就提着缰绳,再度兜转马头,向着对方发起新的冲锋。

俩人往来冲杀了三四次,才终于厮杀在了一处。

刀来戟往,每一招都朝着对方的要害招呼。

夏侯惇和颜良杀的兴起,观战的曹操却是看得一身冷汗。

当年曹操起兵,夏侯惇是最早追随他的将领之一,且他武艺超群,在曹军将领之中,也是当仁不让的猛将。

若是在沙场之上折了夏侯惇,对曹操来说,无疑是断了他的一条臂膀。

看着正在厮杀的夏侯惇和颜良,不知不觉中,曹操已是紧张的满头大汗。

第1170章 抵近冲杀

夏侯惇与颜良在两军阵列之中的空地上厮杀了足足两百余合。

二人刀来戟往互不相让,彼此却又都奈何不了对方。

就是俩人杀的正难解难分之时,秦军主阵中突然传出了一阵鸣金声。

听到鸣金声,颜良将大刀朝前一顶,把夏侯惇给顶的往后退了一些,吼了一嗓子:“夏侯惇,某今日便饶你不死!”

吼了这一嗓子,颜良把缰绳一提,兜转战马,朝着秦军主阵奔了过去。

被他一刀推的向后撤了一些,待到夏侯惇稳住战马,颜良已经走的远了。

望着颜良的背影,夏侯惇单手持着长戟,仰脸哈哈大笑,冲着他喊道:“鼠辈颜良,有胆再与爷爷战上三百回合!”

听到夏侯惇的喊声,颜良是真想掉转马头,杀回去和他分出个胜负。

可吕布已经下令鸣金,他也是不敢违抗军令,只是佯作听不见夏侯惇的喊声,策马奔回阵内。

颜良的战马刚进入秦军阵列,还没在吕布身旁立稳,吕布就抬起手臂,猛的向下一按。

随着吕布把手臂往下一按,他身后的一名秦军军官转过身,向后面挥了挥手。

一直观望着军官的旗手,见他打出手势,连忙挥舞起战旗。

战旗飘飞,一队队秦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

秦军阵列,每一个重步兵的身旁,都走着个手提强弩的强弩手。

强弩手已经在弩上搭起了箭矢,向前迈着步子,他们以目光衡量着曹军的距离。

“止!”就在最后一列强弩手止住脚步的同时,走在队列旁的军官高喊了一声。

军官一声令下,所有秦军全都止住了脚步,强弩手在脚步止住的同时,将强弩平平的端了起来,瞄向对面的曹军阵列。

“盾墙!”秦军脚步刚停,曹军大阵中就传出了一个军官的喊声。

手持大盾的曹军重步兵飞快的向前跑出几步,在曹操等人的身前列起了整齐的队形。

“吼!”随着曹军的一声齐吼,一面面大盾紧紧相连,在曹军阵列前形成了数道坚实的盾墙。

平平端着强弩的秦军,瞄准着对面的曹军阵列。

虽说曹军已经列起了盾墙,秦军强弩手却是丝毫没有被盾墙的出现影响。

他们距曹军并不是很远,强弩的射程又比弓箭长上不少,从这个距离射杀曹军,即便对方有盾阵,也还是会遭受不小的伤亡。

端着强弩,秦军强弩手一个个面色凝重,等待着军官下达发射的命令。

站在阵列侧旁的秦军军官,凝视着曹军的盾阵,将左手手臂高高举起。

静静的等了片刻,军官猛的把手臂往下一按,高声喊道:“放箭!”

军官一声令下,所有秦军强弩手全都抠下了机簧。

一支支锋锐的箭矢夹着劲风,向着曹军飞了过去。

双方相距并不是很远,虽说距离在长弓手的射程之外,强弩却是能够发挥出强dà

的杀伤力。

强弩射出的箭矢,笔直的飞向曹军。

手持大盾的曹军将士们,听着耳边传来“噼啪”不绝的弩箭撞击盾牌的响声,只觉着手臂都被强dà

的冲击力撞的一阵发麻。

盾牌与盾牌之间紧密相连,可它们却终究不是一个整体。

有些角度刁钻的弩箭,飞向曹军并没有直接撞击在盾面上,而是射到了两面盾牌之间的相连处。

弩箭的冲击力本就极强,撞到了盾牌的边角,持着大盾的曹军,有许多都是手腕发麻,盾牌也不由自主的朝侧旁偏了偏。

若在平日,盾牌偏上一偏倒是不打紧。

可眼下毕竟是在沙场之上,秦军发射的箭矢又是密如飞蝗,稍稍有些不留神,便会被箭矢射中。

一个曹军兵士持着盾牌,用大盾遮挡着身躯,就在他耳边充斥着箭矢射到盾牌面上的脆响时,他感到手腕被一股强dà

的力量一拧,盾牌不由自主的偏斜了一些。

他的盾牌刚刚偏斜,两三支箭矢便从缝隙中飞了过来。

大半边身子躲在盾牌后,这个曹军并没有被箭矢射中。

就在他暗暗庆幸箭矢没有射中他的同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两声闷哼,连忙扭头朝后看了一眼。

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一个借着他盾牌遮蔽秦军箭矢的弓箭手。

那弓箭手的胸前呈品字形插着三支羽箭,被箭矢射中的他,闷哼了一声,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眼看着身后的弓箭手被箭矢射中,持着大盾的曹军心内一紧,赶忙将身体躲在了盾牌后面。

秦军强弩手射出的箭矢,是呈梯次发射。

前排刚到,后排紧接着就飞了过来,把曹军给压的抬不起头来。

曹军盾阵中,混杂着随时准bèi

向秦军发起反击的长弓手。

可他们的长弓手,却是在秦军箭矢形成的箭网中根本抬不起头来。

一面倒的承shòu着秦军箭雨的侵袭,曹军将士们一个个心内都满是憋屈。

连日向黎阳发起进攻,已是将城墙上的袁军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却没想到,在这关键的时刻,秦军却是杀了上来。

原本已经明朗的战局,眼下再度明朗了起来。

不过可能战败的一方,却是从袁军转为了曹军。

人数与黎阳城上的袁军相比,曹军占着不小的优势,可与眼前正向他们发射箭矢的秦军相比,曹军却是并不占优。

藏身于重步兵之中的秦军强弩手,前排刚射出箭矢便立kè

蹲下,在强弩上搭起新的羽箭。

他们下蹲之后,后排立kè

便会发射新的一轮箭矢。

成片成片的羽箭,几乎在两军之间形成了一道平铺的箭网,无数羽箭撞击着曹军的盾牌,发出阵阵“噼噼啪啪”的脆响。

每蓬箭矢射向曹军,曹军阵列中,便会有一些将士中箭倒地。

秦军强弩手发射箭矢的同时,大阵也在向前缓慢的推进着。

大阵前面,是左手持着圆盾,组成盾墙的朴刀兵,后列,则是双手端着陌刀的陌刀兵。

秦军阵列每向前推进一步,跟在阵列后的陌刀兵就会紧紧的攥上一攥手中的陌刀。

随着大阵的向前推进,强弩手射出的箭矢,撞击在曹军盾牌上,劲力也是越来越强。

越来越多的曹军倒在秦军发射的箭雨之下,虽说秦军的大阵已经推进到他们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内,可曹军弓箭手,却是被压制的连头都抬不起来,更不用说发射箭矢反击了。

秦军一步步的推进着,眼见已是到了距离曹军只有三十多步的地方,可强弩手却还是一边推进,一边不断的发射着箭矢。

眼看着秦军已经到了近前,曹操向身后的亲兵喊道:“传令下去,前阵突击!”

亲兵得了命令,转身向后面的旗手喊道:“传令下去,前阵突击!”

随着旗手舞动大旗,曹军大阵中传出阵阵震彻云霄的战鼓声。

手持大盾,艰难抵挡着秦军箭矢的重步兵,听到战鼓声,齐齐发了声怒吼,将大盾遮挡在身前,朝着秦军猛冲上来。

曹军发起冲锋,秦军大阵却是突然向后撤出,原本在阵尾的陌刀兵,双手握着刀柄,将陌刀平平端起,也是齐齐吼了一声,迎着曹军冲了上去。

陌刀兵的大刀笔直前挺,就像是一片锋利的犁头,朝着曹军卷了过去。

冲锋在前的曹军,将盾牌挡在身前,提着短矛,呐喊着扑向秦军陌刀兵。

双方距离已是很近,不过是顷刻间,两支才加起速度的军队便狠狠的撞在了一处。

短矛的长度,要比陌刀短了不少。冲在最前面的曹军,甚至连陌刀兵的身前就没近到,就被一柄柄陌刀推的向后退了出去。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曹军,眼见着迎面顶过来的陌刀就要戳在他的身上,手持盾牌,凌空一跃,向要从陌刀上蹿过去,直扑双手握着刀柄冲杀的秦军。

他跳跃的高度虽是不低,可秦军陌刀兵端着大刀的角度,却是经过精确的计算,恰是寻常人难以跳跃过的高度。

刚凌空跃起,那曹军就觉着右侧大腿一疼,大腿被陌刀给插了个对穿。

大腿被陌刀扎穿,那曹军凌空翻了个跟头,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刺中他大腿的秦军并没有因他倒地而停下脚步,还是呐喊着,向前一阵猛冲。

仰脸躺在地上,那曹军兵士刚要弯腰坐起,一从后面上来的脚就重重的踏在了他的面门上。

才仰起的脸,被脚板生生的一踏,曹军兵士的后脑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这一脚踩的极重,后脑撞在地上的曹军,只觉着眼前金星乱冒,大脑一片混沌。

可他的厄运并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第一只脚踏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无数只脚从他的脸上、身上踏过。

一个个端着陌刀的秦军从他身上踩过,不过顷刻间,那曹军兵士就被踏的一片血肉模糊,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再没了半点气息。

陌刀兵的阵列,就好像是一只巨型的收割机,冲向迎面杀过来的曹军,顿时把曹军给推翻了一片。

随着阵阵盾牌和兵刃相互撞击的响声,沙场之上喊杀喧天,其间还参杂着无数受伤将士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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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1章 两侧作战

平端着陌刀的秦军,犹如一排巨大的收割机,呐喊着向前推进,只是一个照面,迎头冲上来的曹军,就被推翻了一片。

曹军虽说是在秦军面前成片倒下,阵列后面的人,却还是前赴后继的朝着秦军推挤。

两支大军,好似两条相互逆行的洪流,猛烈的撞击在一处。

双方将士发出一声声呐喊,挥舞着手中兵刃,没头没脸的往地方将士头上招呼。

秦军陌刀兵发起的冲锋,很快就因曹军人数众多而受到阻滞。

冲锋势头暂且缓了下来,最前面的秦军抡着陌刀,向挡在他们面前的曹军一通猛砍。

一个秦军兵士双手握着陌刀的刀柄,兜头向一个曹军的头顶劈了下去。

那曹军见陌刀劈向头顶,连忙抬起盾牌遮挡,持着短矛的手也朝前猛的一递,企图在挡住陌刀的同时,用短矛将那秦军胸口刺穿。

他的短矛仅仅只刺出了半尺多远,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持着盾牌的手臂就感到猛的一疼。

锋利的陌刀将盾牌劈成了两片,从那曹军的头顶劈砍下去,将他的头颅连带着头盔,硬生生的给劈成了两开。

陌刀劈过曹军兵士的头颅,那曹军的半片脑袋顿时如同刚被剖开的水瓢一般掉落在地上。

剩下的半片脑袋,还在曹军的颈子上,脑壳中的脑浆顺着被劈开的剖面滑落,被劈掉半边头颅的曹军,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陌刀兵冲进曹军之中,先前给他们让出道路的朴刀兵,紧跟着杀了上来,弩手则是朝后退出,远远站着,自侧旁向曹军发射着箭矢。

与秦军撞在一处的曹军,重步兵和弓箭手相互掺杂着。

弓箭手由于没有盾牌,身上的衣甲也是相对单薄,在沙场之上根本没有多少近战的能力,被秦军一通冲杀,便是成片成片的倒在混乱的战场上。

两支大军在黎阳城外厮杀,城头上的袁谭远远观望着,并没有立kè

下达命令,率军杀出城去。

城外的厮杀越来越激烈,袁谭紧紧攥着拳头,向一旁的郭图和辛评问道:“与曹军厮杀的是秦军无疑,我军可否出城?”

“可!”点了下头,郭图抬手指着曹军左翼,对袁谭说道:“曹军战力皆在左翼,与秦军接战,也是左翼为主。我军出城之后,当自曹军左侧发起进攻!”

“来人!”郭图的话刚落音,袁谭就向身后的亲兵喊了一嗓子:“传令下去,大军整备,留下少部兵马守城,其余人等,随本将军出城厮杀!”

“诺!”秦军来援,无疑是极大的鼓舞了袁军将士们的士气,亲兵应了一声,一边飞快的沿着城墙跑,一边高声喊道:“将军有令,留下少部人马守城,其余人等,随将军出城厮杀!”

袁谭命令下达之后没有多久,城门内就聚集了一支四五千人的袁军。

聚集在城门内的袁军将士们,一个个满脸血污,身上衣甲也是残破不堪。

历经了数日厮杀,他们已是疲惫到了极点。

可秦军的来到,却让他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看到了活下去的可能,袁谭一声令下,许多将士便都聚集在了城门内,等待着随他出城厮杀。

从城头上跑了下来,走到阶梯的一半,袁谭停下了脚步。

他先是环顾着城门内的袁军将士们,接着便开口喊道:“将士们,秦王派来援兵,曹军已是快被秦军杀的散了!我等此番有救了!”

“秦王威武!将军威武!”袁谭这声喊,无疑是坚定了袁军将士们活下去的信念,等待在城门内的所有袁军,全都将手中兵刃高高举起,发出了阵阵呐喊。

看着满脸疲惫却士气高昂的袁军将士们,袁谭按着剑柄的手紧紧握了握,接着喊道:“将士们,秦军眼见就要将曹军击溃,我等莫非要在城内等着秦军来救?若是待到彼时,秦军必定小觑我等。连日厮杀,将士们个个奋勇,难不成要在最后关头,被秦军耻笑了去?”

当袁谭喊出这些时,袁军将士们一个个满脸的凝重。

自从官渡之战以来,他们同曹军作战,就从未有过大胜,将士们心内,对曹军也是有着很深的忌惮。

黎阳一战,袁军将士们也是没有想到,在曹军猛烈的进攻下,他们竟是连着守了数日,始终没有丢掉城头。

这一战,数千袁军永远的倒在了黎阳城头上。

经lì

过一场场厮杀,没有哪个袁军愿在最关键的时刻,被前来救援的秦军给轻视了。

听着袁谭喊出的这些,所有的袁军将士都是满脸的凝重,其中有些人,甚至连握着兵刃的手都沁出了汗珠。

“告sù

本将军,你等可愿被秦军轻视?”站在阶梯上,袁谭向城列阵的袁军将士们大吼了一声。

“不愿!”等待在城门内的袁军将士们,一个个仰脸望着袁谭,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

“好!”显然对将士们的这股气势很是满yì

,袁谭一把抽出长剑,向他们喊道:“随本将军杀出城去!”

喊了这一嗓子,他飞快的跑下了阶梯,翻身跨上亲兵早就为他牵来的战马,将手中长剑以挥,高喊了一声:“大开城门!”

随着袁谭一声喊,守在城门边上的一群袁军立kè

把城门打了开来。

城门刚打开一条缝隙,袁谭就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冲出了黎阳城。

袁谭刚冲出城门,在城内列队的袁军将士们,也紧跟着杀了出去。

成片的袁军冲出城门,跟着袁谭向曹军左翼杀了过去。

观望着曹军与秦军厮杀的曹操,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喊杀声,扭头朝后看了一眼。

当他发xiàn

袁军冲出黎阳城时,他的嘴角微微牵了牵,扭头朝一旁的荀攸看了一眼。

与曹操相互看了一眼,荀攸朝他点了下头。

见荀攸点头,曹操对身后的亲兵说道:“传令夏侯渊,领军自袁军背后杀出,将起击溃,尔后大军全力追击袁军!”

“诺!”亲兵应了一声,转身跑去传达曹操命令了。

领着袁军杀出黎阳的袁谭,挥舞着手中长剑,如同一道闪电般冲向左翼的曹军。

跟在他身后的数千袁军,持着盾牌、短矛,也犹如一片浪涛般涌向曹军。

就在袁谭率领袁军才杀出黎阳距左翼曹军还有一段距离时,曹军右翼阵尾突然杀出了一支人马。

这支曹军人数并不是很多,只有两三千人。

单论人数,他们要比袁军好少上一些,可率领这支曹军的,却是曹操麾下猛将夏侯渊。

若论勇武,夏侯渊同夏侯惇可谓是不相上下,挥舞着大刀,骑着一匹北地战马,夏侯渊一马当先,直扑袁军。

跟在他身后的两三千曹军将士,也是飞快的奔跑着,生怕被他给甩的远了。

正向曹军左翼发起冲锋的袁军将士们,听得身后传来阵阵喊杀声,其中不少人连忙回头向后张望。

当他们发xiàn

背后杀上来一支曹军时,士气满满的袁军将士们,在这一瞬间,产生了动摇。

对于一支大军来说,将士们在战场上产生了动摇,无疑是一场灾难。

冲在最前面的袁谭还没有杀到左翼曹军的阵尾,后列的袁军就已是同夏侯渊率领的曹军厮杀在了一处。

队尾的袁军发xiàn

曹军冲了上来,连忙掉转方向,同曹军厮杀在了一处。

率先杀入袁军之中的夏侯渊,挥舞着手中大刀,左劈又砍,将一个个袁军劈翻在地。

但凡挡在他身前的袁军,无不被劈的头落肠流,只是顷刻间,在他四周就已是躺了数十具袁军将士的尸体。

跟在夏侯渊身后的曹军,将大盾挡在身前,一边呐喊着,一边猛力撞向袁军将士们。

离袁谭率领的这支袁军不过数百步开外,秦军正如同大海上的巨浪一般席卷这挡在他们面前的曹军。

而袁谭率领的数千袁军,在冲出黎阳之后,却遭到了曹军几乎是一面倒的反扑。

夏侯渊率军自背后杀来,袁谭正要领军反击,曹军左翼队尾突然发生了变化,一支曹军,在曹仁的率领下,向着袁军发起了猛攻。

左右两翼曹军,将袁军夹在中间,原本打算从背后向他们发起突袭的袁谭,一时间也是被打的有些懵了。

涌向袁军的曹军将士,显然是曹操麾下的精英。

与袁军撞在一处,这些曹军个个如同出柙的猛虎一般,扑向袁军,每个曹军使出的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他们持着盾牌,用力的推挤着袁军,手上的短矛也是不断的朝着袁军戳刺。

与曹军撞在一处的袁军将士们,也是用盾牌顶着对方的猛撞,把短矛朝着扑向他们的曹军扎去。

双方将士呐喊着,相互推挤着,虽说彼此人数都不是很多,厮杀却并不比正面秦军与曹军之间的战斗少些惨烈。

“杀!”就在袁谭率领袁军将士抵挡着扑向他们的曹军时,曹军主阵中,突然传出了一阵喊杀声,更多的曹军从与秦军厮杀的战场撤出,向着袁军猛扑上来。

第1172章 名为保护实则软禁

数千袁军,作为奇兵自曹军背后杀出,若是没有曹军回应,他们能起到的作用无疑是极其巨大的。

可曹军显然是早就做好了要将所有力量全都拿出来对付他们的打算,袁谭率领的袁军将士们,刚发起冲锋,就遭遇了曹军两面夹击。

假若只是左右两翼的曹军发起进攻,袁军将士们尚且能够勉强支撑。

可曹军显然是把主攻的方向放在了袁军的身上,抵挡秦军的曹军,只有全军不足三成的人数,更多的曹军则是涌向了袁谭率领的袁军。

数万曹军向袁军发起了猛攻,袁谭率领的几千袁军根本无力抵挡,很快便被曹军分割成了一股一股。

眼见着麾下兵马被曹军分割,袁谭心内顿时大急,连忙喊了声:“撤!”

已是被曹军压着打,根本无力还手的袁军,听到袁谭发出这声喊,连忙掉转方向,朝着黎阳城突围。

袁军朝着黎阳城突围,曹军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就连同秦军厮杀的曹军,也是边战边退,往黎阳方向推进。

曹军后撤,秦军承shòu的压力陡然减弱,士气如虹的将士们更是杀的凶猛。

追逐曹军的路上,秦军将士不断的将手中兵刃朝着曹军身上劈砍过去,一个个曹军在后撤的路上倒了下去。

驻马立于中军,远远看着曹军边战边走,吕布眉头微微拧着,心内是一阵迷惑。

若是曹军全线反扑,秦军即便最后可以获胜,这场胜利也必定是极其惨烈的。

可曹军并没有那么做,反倒是在城内的袁军杀出之后,向人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袁军发起了总攻。

如此悖离常理的打法,任吕布想破了脑袋,一时半会也是没闹明白曹军究竟有什么意图。

领军来到黎阳,随同吕布出征的是以悍勇闻名的颜良、文丑,张辽和太史慈则跟着魏延前往邺城。

假如来的不是颜良、文丑,而是张辽、太史慈,以那二人的见解,或许还能看出些端倪。

看着正向后撤的曹军,吕布并没有把目光转向颜良、文丑。

他也是晓得,以颜良、文丑的智虑,根本不可能看出曹军究竟有什么意图。

没有看出曹军意图的吕布,只能提着缰绳,远远的观望着战场。

黎阳城外的战场,出现了一个极其古怪的现象。

曹军将士追着后撤的袁军砍杀,而秦军则尾随着曹军一路劈砍。

就在袁军快要退到黎阳城下的时候,曹军突然止住了追击,一路向着东南撤走。

尾随在曹军背后的秦军将士们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紧紧的跟着,追击着曹军。

“鸣金收兵!”远远看到曹军向东南撤走,吕布朝身后的亲兵喊了一嗓子。

一个亲兵应了,向身后喊道:“将军有令,鸣金收兵!”

随着亲兵喊声落音,秦军主阵中传出了阵阵清脆的鸣金声。

正追击着曹军的秦军将士们,听到鸣金声,纷纷止住了脚步,一个个都茫然的看向中军。

从战场上撤离的曹军,在曹操的率领下,头也不回的向着东南去了。

远远望见秦军将士们止住了追击,吕布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对驻马立于两侧的颜良、文丑说道:“我等入城!”

向颜良、文丑交代了一句,吕布骑着战马,朝黎阳城走去。

颜良、文丑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流露出了一抹为难,不过最终还是跟着他,策马往黎阳去了。

二人当年乃是河北四庭柱,如今投效了秦王,虽说袁绍已是不在,可袁谭也是与他们二人相熟。

即将见到昔日少主,二人心内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率军出了黎阳城,险些被曹军一举歼灭,望着远去的曹军,已经逃到城门口的袁谭还是满心的惶恐。

方才若是曹军一路追击进入黎阳,城内的袁军便是极有可能被曹军全歼。

虽说秦军必定会紧跟着入城,可秦军入城之后,他手中若无兵马,这黎阳便是眼睁睁的转交到了秦王手中。

袁谭与袁尚不同。

在审配的建议下,袁尚能够为了大局,主动提出将河北献给秦王,虽说待到曹操被驱赶之后,刘辩能不能果真得到河北还是难说,可话,他终究说出口了。

相比于袁尚,袁谭对河北更加重视。

在他看来,当年袁绍从韩馥手中得到的冀州等地,如今早就成了他袁家的私产。即便是秦王,也只是能调度袁军,而不可将大军入驻河北。

保住了麾下兵马,袁谭长长的吁了口气。

“将军,吕温候与颜良、文丑二位将军来了!”就在袁谭心内惶恐的望着远去曹军的时候,他身旁的一个军官抱拳小声提醒了一句。

听到军官的提醒,袁谭连忙扭过头,果然看见吕布在颜良、文丑二人的簇拥下,领着一队秦军朝他这边走来。

看见吕布等人,袁谭连忙翻身下马,抱拳躬身立于黎阳城外。

策马走到袁谭近前,吕布低头看了他一眼,朝他虚抬了一下手说道:“显思将军不必多礼,殿下晓得贵军于黎阳坚守艰难,特命本将军前来接管黎阳,还望显思将军早些交接!”

还以为秦军来到黎阳,仅仅只是为了驰援,根本没想到吕布竟然会提出接管城池,袁谭一愣,抬头看着吕布,满脸愕然的问道:“温候此话何意?”

“将军可晓得曹军因何进入河北,一路如入无人之境?”骑在赤兔马上,吕布低头看着站在眼前的袁谭,语气很是森冷的向他问了一句。

被吕布问的一愣,袁谭竟是有种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感觉。

官渡一战,是袁绍轻视了曹操,而仓亭一战,则是他们兄弟一同领军却各怀异心。

自袁绍离世,袁氏兄弟更是如同一盘散沙,虽是联军抵抗曹操,却根本无法拧成一股绳儿。

早先袁军败给曹军,还可归咎于袁军太过轻敌。

后来的战斗,袁军屡战屡败,袁氏兄弟各怀异心,便是难辞其咎!

嘴巴微微张着,袁谭一时半会竟是没能找出合适的话来回应吕布,愣在那里,茫然的朝着吕布身旁的颜良、文丑看了过去。

见他看了过来,颜良、文丑都把脸转到了一旁。

虽说当初官渡之战,若非刘辩让赵云、高顺领着虎贲卫和羽林卫进入河北,他二人早就死在了曹军手中,对袁氏应是已没了情义。

可看到袁谭满脸的茫然,二人心内还是有些不忍。

不忍归不忍,身为大秦的将军,他们也是晓得,刘辩之所以派出兵马驰援黎阳,为的便是要这黎阳并入大秦版图。

作为秦军将领,他们又怎会在这个时候给刘辩使出绊子?

看到颜良、文丑把脸也转向了一旁,袁谭回头向黎阳城墙看了一眼,长长叹息了一声,对吕布说道:“罢了,将军既是领军来援,要接管黎阳,某带领兵马前去南皮好了!”

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吕布向袁谭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将军请入城!”

满脸颓丧,袁谭翻身上了战马,朝黎阳城墙上喊了一嗓子:“速速开城!”

随着他的一声喊,黎阳城门缓缓打了开来。

当城门打开时,袁谭先是向吕布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温候请!”

朝他点了下头,吕布也不客套,带着颜良、文丑,径直进了城门。

袁谭与吕布并骑而行,跟在他们身后的,并不是出城迎战曹军的袁军将士,而是吕布率领的秦军。

直到秦军浩浩荡荡进入黎阳,城外的袁军才缓慢入城。

率领大军进入城内,吕布扭头对与他并骑前往官府的袁谭说道:“将军前往南皮,那曹操或许还会前去攻伐。殿下倒是有一计策,可保将军无虞!”

吕布说出这句话,袁谭心内就猛然一紧。

这句话说的听着倒像是为他着想,可其中的深意,却是要将袁谭给软禁起来。

虽说在袁氏兄弟之中,袁谭的智虑不如袁熙和袁尚,吕布这番话的意思,他却还是能够听得懂。

扭头看着吕布,袁谭虽是已经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却还是问了一句:“将军何意?”

“袁氏四世三公,乃是大汉股肱!”微微一笑,吕布对袁谭说道:“殿下之意,正是要为袁氏留下苗裔,莫要毁于曹操之手!”

吕布一句话,把袁谭给说的半晌没有言语。

郭图、辛评二人在大军入城之后,本打算下城尾随袁谭,却是被秦军拦阻,没有能够跟上。

身旁无有智虑之士,吕布又提出了要他留在黎阳,袁谭一时也是想不出该如何应对。

骑着战马,与吕布并骑走着,袁谭并没有言语。

他心内很是纠葛,假若留在黎阳,从今往后他手中的权力便会一步步的被吕布剥夺,最终治下的整片地盘都会落到秦军手中。

可若不答yīng

吕布,凭着城内这点袁军,莫说同秦军厮杀,就算是想要突围出城,也万万没有可能。

“将军可是不愿?”袁谭没有言语,吕布却没打算就此放过,扭头看着他,又追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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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3章 不开城便领军走了

吕布紧紧相逼,袁谭扭头朝身后跟着的秦军看了一眼。

秦军将士列着整齐的队伍,手中兵刃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芒。

只是朝秦军队列看了一眼,袁谭心底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有着这样一支大军撑腰,吕布说话,底气自是十分强硬。

世道就是这样,谁的拳头大,谁说话才有力度。

麾下只有数千兵马,且袁军战力与秦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公然反对,唯一的结果就是惹得吕布恼了,将他一戟挑翻当场。

心知无论单挑还是比拼麾下兵马都是不吕布的对手,袁谭面如死灰,重重的点了下头,对吕布说道:“但凭将军做主!”

他如此一说,吕布的嘴角立时漾起了笑容,向身旁的颜良说道:“颜良将军,城内袁军便由你去收编。”

闻得吕布说出要收编袁军,袁谭一愣,连忙问道:“将军这是何意?”

“我军既是来了河北,便要将曹操赶尽杀绝!”扭头看着袁谭,吕布嘴角始终带着笑意说道:“将军麾下兵马虽是不多,可上得沙场,却也是个助力!莫非将军不肯歼灭曹操?”

被吕布劈头一问,袁谭怔了一下,虽是心内觉着有些不对,却又找不到话来辩驳。

吕布领军进入黎阳,不久之后,魏延率领的大军也推进到了邺城城外。

与魏延并骑而行的,正是向刘辩献计夺取河北的陈琳。

到了邺城城外,陈琳抖了下缰绳,策马跑到城墙脚下,仰脸向城墙上喊道:“秦王令魏延将军领兵三万,前来驰援邺城,城内守军当速速呈禀公子!”

城头上的袁军见一支大军推进到城墙外,心内早就是慌了,见陈琳策马奔到城墙脚下,高喊着来的是秦军,一个个才都放下了心。

“陈公少待,某这便前去呈禀公子!”城头上,一个袁军偏将伸出脑袋,向城墙脚下的陈琳喊了一嗓子。

“有劳将军!”陈琳朝那偏将点了点头,便驻马立于城墙脚下,等待着袁尚到来。

由于曹军兵抵河北,秦军又不晓得究竟会不会来,袁尚这几日也是食不安寝,整日就在城墙上走动,生怕曹军突然来到,被打个措手不及。

偏将离去之后没过多会,袁尚就跑到陈琳驻马立着的这侧城墙上。

他先是双手扶着城垛朝城下的陈琳看了一眼,尔后向陈琳喊道:“请秦军主将到城下说话!”

袁尚并没有立kè

开城,陈琳也是晓得,他对城外这支大军的身份还有有所怀疑,抱拳朝他拱了拱说道:“烦劳公子少待!”

说着话,陈琳兜转战马,向秦军主阵奔去。

到了秦军帅旗下,陈琳对领军的魏延说道:“袁尚请将军城下说话!”

嘴角带着笑意,扭头看着陈琳,魏延并没有说话,只是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往邺城城墙下奔去。

到了城墙脚下,他把缰绳一提,朝城头上的袁尚抱拳拱了拱喊道:“末将魏延,奉秦王之命,特来驰援河北,还望将军开城!”

站在城墙上,袁尚并没有下令立kè

开城,而是向魏延喊道:“将军可把大军驻扎于城外……”

“公子此言好生可笑!”不等袁尚把话说完,魏延嘴角撇了下,仰脸朝城头上的袁尚喊道:“我军远来驰援,乃是因公子向殿下求援。公子既是不允我等入城,某这便领军离去!”

话才说完,魏延将战马一兜,掉转方向,一边策马朝秦军大阵疾速奔去,一边高声喊道:“全军听令,即刻返回洛阳!”

之所以不给秦军开城,只因袁尚有些担心秦军入城,会削夺了他的兵权。

虽说手中已是无有多少兵马,残余的兵力却还是袁尚赖以生存的资本。

一旦被秦军削夺了兵权,从此之后,他便只是一个傀儡,甚至连傀儡都算不上,毕竟削夺他兵权的是秦王,而非其他枭雄。

本以为魏延会领军驻扎在城外,却没想到,他只是一句话,就惹恼了魏延。

眼看着魏延策马向秦军大阵奔去,且一边飞驰一边高声喊着要秦军即刻撤回洛阳,袁尚心内顿时是一阵大急。

黎阳之围被秦军解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邺城,秦军驻扎在黎阳城内,曹军断然不敢前去攻城,他们的选择,只会是没有秦军的城池。

邺城之外若是有秦军拱卫,袁尚便可高枕无忧,可秦军一旦撤走,邺城便是危在旦夕。

“将军留步!”远处的秦军大阵已经有了动静,魏延也是奔出了一些距离,袁尚双手按着城垛,放声高喊道:“某请将军入城!”

听到袁尚的喊声,魏延心底有些隐隐的得yì



他并没有表现出很是急于入城的样子,反倒慢慢的兜住战马,掉转过身,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朝着邺城城墙走了回来。

快到城墙脚下,魏延仰脸向城头上的袁尚喊道:“公子说甚?”

“某请将军入城!”双手扶着城垛,心内已是有些焦躁了的袁尚,赶忙又向魏延喊了一嗓子。

“末将入城,麾下将士们莫非要在城外遭罪?”嘴角微微一牵,魏延露出一抹冷笑,向城头上的袁尚喊道:“公子既无诚意,某领军离去便是,假若曹军来了,公子再去别处讨要援兵!”

被魏延一句话给呛了个脸红,袁尚喊道:“将军入城,将士们自是也在城内安顿!”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待到他话音刚落,魏延就朝远处的秦军大阵招了下手。

见魏延招手,率领秦军于远处列阵的张辽和太史慈双双策马,领着大军往邺城靠近。

秦军朝着邺城来了,袁尚也是晓得,假若此时不开城,魏延怕是真的会领军撤走。

魏延率领的这支秦军,同驰援黎阳的虽不是一支,却都是大秦的兵马。

即便不请他们入城,任由他们离去,将来邺城一旦被围,还是要向黎阳的秦军求援。

到那时节,能不能求来援兵还是两说,即便求来了,秦军只要想削夺他的兵权,也并非甚么难事。

早晚都躲不过一劫,袁尚把心横了一横,向身后的亲兵喊道:“即刻开城,迎接秦军!”

得了他命令的亲兵,掉转过身,飞快的朝着城墙下跑去。

那亲兵跑下城墙没过片刻,邺城厚重的城门就缓缓打了开来。

距离城池最近的魏延并没有动身,而是驻马立于城外,静静的等待着秦军大队的来到。

三万秦军迈着整齐的步伐,横队变纵队,朝着城门推进过来。

眼看着秦军就要入城,袁尚缓缓闭上了眼睛,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与曹军厮杀多场,如今的袁军,早就是今非昔比。

当年袁军如日中天时,尚且战力不如秦军,如今大军已是消耗到了兵力难济的境地,秦军一旦发难,他又凭着什么来维护自家的利益。

驻马立于邺城城墙下,一直等到秦军推进到身后,魏延才向身后招了下手,双腿往马腹上夹了一夹,策马进入城门。

张辽、太史慈二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献计给刘辩夺取河北的陈琳,则同魏延并骑而行。

进入邺城之内,只是环顾了一圈他视线所及处的袁军,魏延就已是看出,袁尚如今麾下根本没有了多少战力。

凭着他手中这点人马,曹军一旦开来,莫说一个邺城,就算是有十个邺城,也是承shòu不住曹军的猛攻。

魏延领军进入城内,城墙上的袁尚已经跑了下来,站在城门内侧。

眼看着魏延走近,袁尚双手抱拳,望着魏延说道:“劳烦将军远道而来,今日某当备办酒宴,为将军接风!”

身后的秦军还源源不断的开进邺城,驻马立于袁尚身前,魏延并没有跳下马背,而是抱拳朝袁尚拱了拱说道:“河北乃是袁氏基业,若是袁公晓得有今日,九泉之下也是难以瞑目。殿下感念袁公忠义,特令某前来驰援,剿灭曹操!”

魏延没有下马,态度又很是倨傲,可袁尚却并不敢在脸上流露出半点的不快,反倒是抱拳躬身说道:“有劳将军远道驰援!”

“公子也莫要备办甚么酒宴!”骑在马背上,看着抱拳躬身立于眼前的袁尚,魏延对他说道:“曹军尚在河北,而今有几样事,要比饮宴更加紧要!”

“将军但有吩咐,只管开口!”放下抱起的双拳,仰脸看着驻马立于身前的魏延,袁尚对他说道:“但凡秦王殿下有令,某无不遵从!”

朝袁尚点了下头,魏延对他说道:“显思、显甫二位公子,为得河北,几至兄弟反目,方才使得曹操有机可趁!为稳固河北以不绝袁氏苗裔,殿下已令人前往幽州请回显奕公子,暂且代管河北之事。为免日后二位公子互生攻伐,还望显甫公子交出兵权!”

心内的担忧随着魏延这番话说出立kè

得到了验证,袁尚顿时脸色一片煞白,嘴唇动了动,神色中带着些许的恼怒,可最终还是没有能够说出话来。

第1174章 何罪之有

秦军没有进入邺城,袁尚手中还掌握着可让他们进城或不让他们进城的主动权。

虽说这种主动权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无论他让不让秦军入城,最终都是要丢掉邺城,可终究邺城丢到谁手中,他还是能够选择的。

如今秦军进了城内,袁尚便是没了选择。

邺城之内,兵马不过万余人,而且多是老弱残兵。

即便秦军从城外强攻,也是难以支撑。

更不用说魏延已经率领大军进入了邺城。

当着他的面,把要收了他兵权的话直接说出,显然是魏延得了秦王的吩咐。

秦王特意请人前去幽州把袁熙请回来,让袁尚想到了当初袁熙到洛阳的事情。

那时他和袁谭虽然对袁熙前往洛阳究竟会得到秦王怎样的扶持有些担忧,可袁绍故去之后,袁熙并没有任何的异状,也就使得二人警惕性松懈了下来。

假若想的到如今,袁尚当日便不会允许袁熙离开,即便是冒着兄弟相残的恶名,也要把袁熙除掉。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境地,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交出兵权,他不过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谁想宰割,便可上前切下一块。

心内是断然不愿将兵权交出,可袁尚却又不敢直接反对,只是闭着嘴,半晌没有言语。

“魏延!”就在魏延低头看着袁尚的时候,一旁传来了一声爆喝。

听到这声爆喝,魏延扭头朝发出喝声的人看了过去。

只见审配满脸怒容,正怒目瞪着他。

眼睛瞪的溜圆,眼角都好似要被撕裂开来,审配向魏延喝道:“尔等前来驰援,乃是为共保河北,却因何一入邺城,便要夺了公子兵权!”

向魏延发出爆喝的同时,审配还手按着长剑的剑柄,由于太过激动,他浑身都在微微发着抖。

秦军进城,袁尚麾下兵士和一干幕僚、将军全都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敢多言语半声。

只有这审配,竟是敢当着魏延的面出声喝问。

听得审配喝问,魏延扭过头看着他,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声说道:“官渡之战,你等残害贤良,使得袁公功败垂成,而今又有何面目叱问本将军?”

被魏延一声反问,审配老脸一红,脸上现出了一片惭愧。

当初若不是他和逢纪与田丰、沮授不和,一力怂恿袁绍发兵并且陷害田丰、沮授,袁军也是不可能有今日的境地。

脸色一红,审配当即便反应过来,眼下他要同魏延争论的,是袁尚究竟该不该交出兵权,而不是官渡的旧事。

横眉怒对着魏延,审配高声说道:“袁公忠于大汉,秦王乃是大汉苗裔,当年还曾是大汉皇帝!日前某听闻秦王不日将会接受禅让,重做大汉帝王。一代帝君,竟会绝了忠臣之后的后路,不晓得传扬出去……”

“传扬出去?”不等审配把话喊完,魏延就冷冷一笑说道:“曹军纵横河北,试问谁人可挡?”

魏延一句话,把审配给问的愣住了。

自打官渡之后,袁军同曹军也是有过无数场厮杀,却从来都是胜少败多,即便偶有小胜,也都是于局势无补。

假若假以时日,袁谭、袁尚甚至远在幽州的袁熙,都可能会被曹操剿灭。

到那时,冀州袁氏,将再无后人!

“秦军来此,与我军共同抗曹,那曹操又何惧之有?”审配愣了一下,不过旋即还是有些强词夺理的说道:“秦王殿下,也是无须削夺忠臣之后兵马,这河北虽是袁氏所有,更是大汉所有……”

“公所言不差!”审配这句话刚说出口,魏延就打断了他的话头,接着说道:“天下乃是大汉的天下,秦王身为大汉苗裔,莫非无有选择何人掌控河北的权力?”

被魏延如此反问了一句,审配两眼圆睁,嘴巴微微张着,竟是不晓得该如何开口反驳。

武将他是见的多了,即便是有些智虑的将军,论辩才和急智,也是要比他差上许多。

正是有着这种想法,审配才上前同魏延争论。

可是几句话下来,魏延竟是把他给说的哑口无言。

正与魏延相互对视着,他又听得魏延说道:“秦王也并非是要将河北交于显奕公子手中,公子返回邺城,不过是暂行政务。至于将来河北归于哪位公子,尚须时日决断!”

说完这些,魏延扭头看向袁尚,冷冷的问了一句:“公子不会违拗秦王之命吧?”

即便魏延不问,袁尚也是断然不敢违背刘辩的意思。

且不说刘辩是大汉后裔,当年曾做过真zhèng

的皇帝,只凭秦军强悍的战力,对他也是一种极强的威慑。

在秦军面前,说出敢于违拗秦王命令的话来,无疑是在找死!

心内清楚的像明镜一般,被魏延这么一问,袁尚连忙说道:“不敢!不敢!”

从他口中连着蹦出两个“不敢”,魏延终于露出了笑容,对一旁跟着的张辽说道:“文远,接收袁军之事,便交于你处置!”

“诺!”出征之前,魏延就已经将任务分派妥当,张辽负责接收袁军,太史慈则严防袁尚暗中捣鬼。

虽说晓得袁尚不敢对秦军怎样,可秦军进了邺城,必定是触及了他的利益,暗中使些绊子,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吕布和魏延分别领军进入黎阳与邺城,远在洛阳的刘辩,不日之后得到了他们收编袁军的消息。

袁尚与袁谭麾下的袁军被秦军收编,老弱残兵直接解甲归田,精壮兵士被编入秦军之中。

由于他们原先属于袁军编制,秦军并没有给他们发放新式兵甲,只等将来返回洛阳,再由刘辩决断。

端坐在前厅之中,看着刚呈递上来的书信,刘辩嘴角微微牵起一个弧度,对厅内坐着的幕僚和将军们说道:“我军已然进了黎阳与邺城,曹操领军退至河北东南,河北决战,想来用不多久便会发起!你等对此,可有甚么看法?”

说着话,他环顾着厅内众人,等待众人说出他们的看法。

得知秦军已然占了黎阳和邺城,厅内众人脸上都是一片欣喜,唯独田丰、沮授是满脸的落寞。

众人正在寻思着该如何歼灭曹军,沮授突然抬起衣袖,用宽大的袖口掩住脸面痛哭失声。

沮授这一哭,厅内众人顿时都扭头看向了他,一个个满脸都是迷茫。

扭头看着沮授,刘辩的眉头也是微微蹙了起来。

秦军得了邺城和黎阳,袁谭、袁尚麾下兵马尽被收编,河北袁氏自此往后,便只能成为他的傀儡。

对大秦和对刘辩来说,秦军占据了邺城和黎阳,无疑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可沮授偏偏在这个时候失声痛哭,显然想法同在坐的所有人都是不同。

拧眉看着沮授,刘辩没有吭声,徐庶却是开口问道:“沮公因何痛哭?”

“某哭河北!”放下衣袖,沮授满脸泪痕的说道:“河北袁氏,昔日何等强dà

。如今却是兵权被夺,再无翻身之日!某思及此处……”

“住口!”沮授话尚未说完,典韦就站了起来,怒目瞪着他喝道:“殿下得了河北,你却是为袁氏在哭,究竟是何道理?若你还念着袁氏的好,某近日便将你撕了,以免日后成了祸患!”

说着话,典韦跨步就要上前去揪沮授。

他这一动作,厅内众人顿时大惊,幕僚人面露惊慌,却是无人敢上前去拦气头上的典韦,将军们虽是惊讶他敢于在秦王面前撒泼,心内却是和他一般想法,竟没有一个人生起要上前拦阻的念头。

“典韦!”就在典韦快要走到沮授面前时,刘辩连忙唤了他一声。

听到刘辩叫他,典韦止住脚步,扭头看着刘辩,朝沮授一指说道:“殿下,这厮……”

“同殿为臣,甚么这厮那厮?”瞪了典韦一眼,刘辩朝他摆了摆手说道:“公与念旧,乃是好事!如此忠义,何罪之有?你因何要在厅内将他撕了?”

被刘辩如此一问,典韦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铜铃大的眼睛,竟是不晓得该如何回话。

典韦杵在前厅正中,赵云和邓展相互看了一眼,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拽着他,又回了坐处。

眼看着典韦就快要跨到他近前,沮授已经是闭上了眼睛等着受死。

他也晓得,在刘辩议事的场合,为袁氏的落寞而放声痛哭,放在任何豪雄眼前,都是不会轻易饶恕。

刘辩的一番话,出乎了他的预料。

当典韦被赵云和邓展拖回去坐下时,沮授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愕然的看着典韦重新落座,尔后又看向了刘辩。

目光落到刘辩脸上时,恰好发xiàn

刘辩也在看着他。

与刘辩四目相对,沮授赶忙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前厅正中,面朝刘辩跪伏了下去。

“公与这是作甚?”沮授才跪下去,刘辩脸上就漾满了笑意,朝他虚抬着手说道:“有甚话要说,快快起身说话!”

“早先投效殿下,臣下尚不晓得大秦因何猛将如云、智者汇聚!今日方才懂得,殿下乃是仁义治世!”跪伏在地上,沮授诚惶诚恐的说道:“于殿下议事之时,为袁氏伤怀,着实是臣下唐突,还请殿下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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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5章 亲往嵩山

身体微微前倾,刘辩朝沮授虚抬了下手说道:“公与忠义,又何罪之有?只须谨记尔如今乃是大秦臣僚便可!起身吧!”

跪伏在地上,沮授向刘辩深深一礼,才起身回了他的座次。

待到沮授返位,刘辩又扭头看着徐庶问道:“早先本王请元直整饬吏治,不晓得如何了?”

“回禀殿下,臣下共计派出三十二人前往各地暗访吏治!”抱拳躬身,徐庶对刘辩说道:“各地大多吏治清明,只有少数官员于地方为恶,名单如下,还请殿下示下!”

说着话,徐庶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双手捧着,举过了头顶。

立于刘辩身后的王榛跨步上前,从他手中接过名单,躬身递到了刘辩面前。

接过名单,刘辩只是略微的浏览了一下,眉头便紧紧的蹙了起来。

“大秦地域并不辽阔!”将那份名单捏在手中,刘辩对厅内众人说道:“元直呈递名单,却是足足有七十六位官员于地方行恶!”

将手中捏着的名单抖了抖,接着说道:“这些官员,有强霸民宅的,也有强抢民女的,更有一些,甚至暗中勾结外来商贾,祸乱地方商路,意图垄断财货!”

呈递名单的徐庶,早就看过了其上的内容,对名单上每位官员做的事,早已是了若指掌。

刘辩说这些话的时候,徐庶是一脸平静,并没流露出丝毫的诧异。

除了他之外,厅内众人并没有看过名单上的内容,听到刘辩数落出来的这些罪名,众人都是一愣。

大秦向来重视整饬官场,对官员为非作歹惩处很是严厉。

在如此重责之下,尚且有人敢顶风犯事,着实在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人性,这便是人性!”把名单往面前的桌案上一拍,刘辩冷冷的对厅内众人说道:“手中有些权势,便只晓得为自家谋取利益,如此官员,本王要他们作甚?时日久远,一旦民间对官员再不信任,又有何人能保得不再出个黄巾之乱?”

经lì

过黄巾之乱,众人都晓得刘辩并非耸人听闻。

当年桓灵二帝之时,起初百姓也是未有闹将起来,直至后来,各地官员中饱私囊成风,苛捐杂税无比沉重,百姓劳作一生,竟是连肚子都难以填饱。

在那种境地下,张角兄弟才趁乱兴起了太平道。

乱世之初,往往都是从百姓与官员之间小规模的冲突开始。

百姓憎恨官员,官员也是无有品行,才最终走向了混乱。

大秦虽是地域并不辽阔,可刘辩却不可能整日在各地巡游,即便他巡游,许多事情他也无法亲眼看见。

名单上的七十六名官员,正是把握住了这些漏洞,才敢于在地方为非作歹!

环顾着众人,刘辩眉头微微拧着,向众人问道:“以你等之见,此事该当如何,方为稳妥?”

在刘辩追问下,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陈宫才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殿下,我大秦各地不可无有人前去治理,名单上七十六人,可否要好生查勘,若是罪名不大……”

“罪名不大,便小惩薄戒可是?”不等陈宫把话说完,刘辩就蹙着眉头,向他问了一句。

“正是……”从他的语气中,陈宫听出了几分薄怒,也不敢再接着说下去,只是抱拳躬身应了一句。

“小惩薄戒,尔后变本加厉!”冷冷一哼,刘辩对一旁的徐庶说道:“名单上七十六人,悉数凌迟,罚没家产。家眷分给少量薄田,要他们自力更生去吧!”

“诺!”刘辩下了命令,徐庶赶忙抱拳躬身应了。

大秦制法苛酷,却从不累及家眷,刘辩给那些官员的家眷分配少量薄田,无非是杀鸡儆猴,让后来者晓得,但凡做出危及大秦存亡的事来,以往得到的好处将会一去不在,就连家眷也是不可能在他们被杀之后,拿他们所得的利益过上好些的日子!

吩咐了徐庶,要将名单上七十六名官员悉数诛杀,刘辩接着向庞统问道:“嵩山祭台可有搭建妥当?”

“回禀殿下!”刘辩问起祭台,庞统赶忙抱拳说道:“嵩山之上本无祭台,民夫连日建造,而今也只是造了小半!”

点了点头,刘辩对庞统说道:“告知搭建祭台的民夫与将士们,祭台可以缓建,搭造过程中,断不可多有伤亡!”

“诺!”刘辩吩咐不可过有伤亡,庞统连忙应了。

端坐在厅内,刘辩思量了片刻,又对庞统说道:“罢了,本王还是亲自前往嵩山看上一眼再做计较!”

他提出要亲自前去嵩山,厅内众人都是一愣。

田丰连忙说道:“殿下,而今曹操尚且游走于河北一带,中原战事尚不明朗,此时前往嵩山……”

不等田丰把话说完,刘辩就微微笑着朝他摆了摆手说道:“元皓多虑了!”

“许昌已是落入我军之手,曹军而今正在河北一线,一时也是难以南下!”凝视着田丰,刘辩对他和厅内众人说道:“虎贲卫随同本王前往,有赵将军与虎贲卫将士护持,即便曹军主力来袭,也是难有所成,本王又何惧曹操!”

“话虽如此!”看了一眼赵云,田丰还是有些迟疑的说道:“可殿下乃是万金之躯,嵩山建造封禅台之事,想来天下人已是悉数知晓!曹操强悍,犹自被我军夺取许昌,而今只可在河北一带游走,天下豪雄,又有何人不忌惮殿下?”

田丰说这番话的时候,刘辩并没有打断他,而是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目光始终凝视着他。

与刘辩四目相对,田丰接着说道:“四方豪雄在乱世刚起之时,便各自拥兵自重,他们早已习惯了不朝汉室,殿下一旦击破曹操,意图拥兵自重者,必定为殿下击破,而那些企图苟安一方者,也是须朝见朝廷。如此算来,大汉匡复,对豪雄来说,着实不是一桩好事!”

听着田丰说的这些,刘辩微微点着头,待到他止住话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元皓接着说下去!”

双手抱起,田丰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这才接着说道:“虽说天下间各路豪雄均为大汉臣子,可他们却是并无几人忠贞大汉。甚至有些人,还惧怕殿下匡复大汉,使得他们利益受损。一旦晓得殿下前往嵩山,怕是……”

“怕是刺客横行!”这回没等田丰把话说完,刘辩就微微笑着,环顾了一圈厅内众人说道:“你等有些人并非早年跟随本王,如元直等人便是晓得,本王一路走来,刺客可是未有少见!”

说着话,他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王柳和王榛,对众人说道:“本王倒是不担心刺客,有王柳、王榛二位将军护持内围,赵将军引领虎贲卫于外围警戒,这世间怕是并无几人,可近得本王之身!”

刘辩话说到这里,坐在厅内的邓展站了起来,抱拳说道:“殿下,无名尚且游离于世间,此番前往嵩山,末将引领龙骑卫随行,方是更为妥当!”

看向邓展,刘辩的眼睑微微垂下一些,思量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说道:“也罢,邓将军引领龙骑卫随行,尔等可还有甚么顾虑?”

出行嵩山,带同虎贲、龙骑二卫,刘辩这一行,不可谓不壮观。

晓得邓展等人随同刘辩出行,厅内众人多是放下了心,田丰却还是满脸担忧。

虎贲、龙骑二卫,虽说强悍之名早已闻名于世,可他们毕竟是在明处,而豪雄们若要派出刺客,便是处于暗中。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祭台尚未建造妥当,刘辩要亲自前往嵩山,在田丰看来,怎么都是有些儿戏。

“臣下愿随殿下前往!”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可田丰也是晓得刘辩心意已决,于是便不再阻拦,抱拳躬身,提出了要随着刘辩一同前去嵩山。

晓得田丰心内在想些什么,刘辩并没有当即回绝他,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洛阳城内事务繁多,士元陪同本王,便已是抽出一人。元皓若是再随同,这洛阳之事,元直如何忙的过来?”

从刘辩这句话中,田丰就听出他并不想将自家带上,心内陡然生起一阵落寞。

虽说落寞,田丰脸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只得抱拳躬身应道:“殿下此行,当须万万谨慎!”

“元皓放心!”朝田丰点了下头,刘辩站起身,对厅内众人说道:“本王明日一早便启程前往嵩山,留守洛阳之人,当恪尽职守,切不可有半分懈怠!”

刘辩起身时,众人也纷纷站了起来,抱拳躬身,齐齐应了一句:“殿下放心!”

朝众人虚抬了一下手,刘辩没再说话,跨步朝着前厅正门走去。

出了前厅,他脚步停了一下,对身后的王柳、王榛说道:“且去唐王妃住处,本王此行,有意将她带上!”

刘辩说出要带唐姬,王柳、王榛都晓得,这一路上,万一真遇见什么事,她们要保护的,便是又多了一个人。

第1176章 担心的只有一个人

王柳、王榛一左一右跟在刘辩身后进了王府后园。

入了后园,刘辩径直朝着唐姬的寝宫走去。

尚未到唐姬寝宫前,他停下了脚步,细细聆听了片刻,才对身后的王柳、王榛笑着说道:“唐姬住处,今日倒是安静的紧!”

“王妃平日里在王府内,颇为憋闷!”跟在刘辩身后,王柳对他说道:“几位王妃时常相聚,也是可排解烦闷!”

“是啊!”一边往唐姬的寝宫走,刘辩一边点了点头说道:“自打本王占据大秦,陪她们的日子,便是少了许多!”

跟在刘辩的身后,王柳没再吭声。

身为女人,她能切身的体会到唐姬等人的寂寞。

秦王妃的名头,若是报出去,着实是尊荣的紧,甚至要比当今的皇后还来得更加尊贵一些。

可外面的人都晓得唐姬等人尊崇无比,却又有谁知dào

,自打嫁给了刘辩,她们时常是要独自守着空房,羡慕那些夫妻整日厮守的民间女子。

在王柳、王榛二人陪同下,刘辩才到唐姬寝宫外,一个侍女远远看见他,一溜烟的跑进了内室,向唐姬禀报去了。

侍女进了内室,不过是顷刻间,一身大红宫装的唐姬就出现在刘辩的视线中。

站在寝宫门廊内,远远看见刘辩,唐姬如同一团跳跃着的小火苗般朝着他飞快跑来。

到了刘辩近前,唐姬双手交叠,双膝微微屈起,对刘辩说道:“妾身不晓得殿下前来,有失远迎!……”

“唐姬!”不等她把话说完,刘辩就上前牵住她的双手说道:“你我乃是多年夫妻,无须如此所的繁礼缛节!本王今日前来,乃是有事同你商量!”

听得刘辩说有事寻她商量,唐姬当即明白过来,这件事必定是和接受封禅有关。

“殿下请入内说话!”双手被刘辩牵着,唐姬抿着嘴唇,轻轻招呼了一声。

朝她点了下头,刘辩牵着她的手,与她并肩走向寝宫前厅。

进入前厅,刘辩转过身,双手扶着唐姬的肩头,低头凝望着她,好一会没有言语。

虽是夫妻数年,可每次面对刘辩,唐姬心内还是会有种落寞与庆幸相交杂的情愫。

当年逃离洛阳之前,刘辩是个根本没有多少大志的人。

那时的他,虽为皇帝,却整日里不敢离开寝宫半步,生怕被外厢那些手握兵权的将军们给害了。

整日里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最终却还是落了个被董卓废掉帝位,还险些遭了毒手的下场。

那时,唐姬对刘辩已经不再抱有期望。

她唯一期望的,就是这位大汉的废帝,能够安稳的活完一生。

李儒送来毒酒的前几天,刘辩就好似突然变了个人。

如果不是整日陪在他身旁,唐姬甚至会怀疑,眼下的这个刘辩,只是相貌与废帝相同的人而已。

先前和后来的个性完全不同,就连胆色和身手也绝对不唐姬所熟识的那样。

跟随刘辩逃离洛阳的途中,刘辩给了她太多的惊愕和欣喜。

曾经在她心目中只可被人鱼肉的废帝,竟是在那时,陡然成长为一个真zhèng

的男人!

一个有担当,有胆色的男人!

被刘辩凝视着,唐姬俏脸上浮起一片红晕,她紧紧的抿了抿嘴唇,满脸羞赧的对刘辩说道:“殿下因何这般看着妾身?”

“当日与本王逃离洛阳时,你还只是个未长成的女娃子!”面带笑容,刘辩将嘴唇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就连行夫妻之事,也不如而今这般有着成熟的韵味!”

听着刘辩说的这些,唐姬原本就已是有些潮红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上。

若是柳奴那样的脾性,在这种境地中,必定会翻他个白眼。

可唐姬毕竟不是柳奴,她俏脸通红,只是低着头,也不言语,就犹如没有听到刘辩说的话一般。

双手扶着她的香肩,刘辩把她搂进了怀里,轻声说道:“嵩山祭台正在搭建,本王打算亲自前去看上一看!”

唐姬冰雪聪明,刘辩虽说没有直接说出要她陪同,她却是当即就听出了其中的滋味,赶忙扭头仰脸看着刘辩。

“封禅一成,本王将取回当年因董卓而失去的一切!”与唐姬相互凝视着,刘辩对她说道:“你也将重做大汉的皇后,得回应属于你的那份荣耀!”

“妾身并不在乎荣耀!”让刘辩意wài

非常的是,唐姬听到这些,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激动,放到是将脑袋依偎在他的胸口,轻声说道:“妾身只愿殿下安康,大汉国祚绵长!”

搂着唐姬,刘辩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的说道:“乱世之中,何人又能安康?”

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许的无奈,唐姬的俏脸上,也是现出了落寞。

当年她和刘辩曾遭受的那些,到如今还历历在目,如果不是刘辩将她带出了洛阳,还不晓得等待她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乱世之中,平民百姓尚且难逃骨肉分离之痛,更不用说像刘辩这样有着汉室血脉的人了。

刘协被董卓扶到皇帝之位,他的地位对许多枭雄来说,是争霸天下最为有利的撑持。

曹操得了刘协,虽说是将他身边的人一个个诛杀,却始终没有动刘协一根寒毛。

相比于刘协,刘辩的命运则是要坎坷了许多。

当年他被董卓废掉,为防其他豪雄将他救出,董卓甚至不惜痛下杀手。

刘辩的身份虽说尊荣,却也是会为他引来刀俎的祸根。

有着这样的身份,在乱世之中若想活下去,刘辩唯一的选择,就是更加强dà

,强dà

到没有任何豪雄敢对他有觊觎之心!

如今的刘辩已经做到了,只是这乱世还在继xù

,只要有一方豪雄还盘踞地方,刘辩的征程就不可能止歇。

依偎在刘辩的胸口,唐姬的美目流露出了迷茫。

她不晓得这乱世还要持续多久,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如同刘辩对她说过的那样,世间再无征伐!

只有天下太平,刘辩才不会像如今这样忙碌,陪着她和另外几位王妃的时辰,才会多上一些。

“今日晚间,本王便在此处歇下!”搂着唐姬,刘辩轻声对她说道:“你我夫妻,也是有许多时日未有好生说说话儿!”

得知刘辩要在她这里歇下,唐姬赶忙向一旁的侍女吩咐道:“殿下今日晚间在此歇下,你等好生备办一桌酒宴!”

“诺!”几名侍女应了一声,其中一人退出了前厅,吩咐伙房为刘辩和唐姬备办晚间的酒宴去了。

刘辩带着王柳、王榛前往唐姬寝宫,得了命令要陪同他赶赴嵩山的赵云和邓展,在离开王府之后,二人并骑走在街道上。

在一群龙骑卫和虎贲卫的簇拥下,二人一边沿着街道慢走,一边好似闲聊一般,在说着刘辩去嵩山该当如何防护之事。

“前往彼处,末将当领虎贲卫于外围布防!”由于街市上还有着不少人,赵云说话时,并没有将嵩山直接给说出来,而是用“彼处”二字代替,对邓展说道:“龙骑卫擅长近战搏杀,内围便要劳烦将军了!”

“元皓所言其实不差,某也是有些顾虑!”微微蹙着眉头,邓展对赵云说道:“虽说事出突然,可这一去,却是要耽搁数日。去的路上倒是不会有些什么,可折返的路上,难保不会遇见一两拨刺客。某所担心的,并非寻常刺客,而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名!”

邓展提起无名,脸色是一片凝重,赵云却是微微一笑,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邓将军与二位王将军时常提起无名,却不晓得此人究竟有何本事!”

“赵将军有所不知!”扭头看着赵云,邓展一脸凝重的说道:“当日某与王越在长城一战,某是败的心服口服。可帝师王越并非无dí

,这世间若是还有一人可战胜王越,那便是无名无疑!”

身为剑客,邓展竟是能将无名说的这般厉害,倒是让赵云感到有些纳罕。

剑客都是有着一腔傲性,两名剑客相遇,但凡拔剑,除非事先约定点到为止,否则很少存zài

俩人都活下去的可能。

邓展虽是没有直接说他的剑术不如无名,可从他的话中,赵云却是能听出,假如他与无名遭遇,邓展竟是会有七八成的可能败在无名剑下。

看着一脸凝重的邓展,赵云没再吭声。

若是在马背上厮杀,即便是十个邓展,也不一定会是他的对手。

可一旦下了战马,赵云却是晓得,他根本不可能在邓展的剑下走上多少回合。

剑客的可怕,就是可怕在他们擅长的是轻灵迅捷,只要让他们双脚落了地,手中的长剑便会化作极其可怕的力量。

连邓展都不得不重视的剑客,赵云心底也是不敢太过大意。

虽说无名已经对刘辩放过话,他不会轻易向刘辩拔剑,可世道混乱,谁又敢保证,那无名不会再接受某方豪雄的好处,暗中伏击刘辩!

从洛阳到嵩山路途并不遥远,可赵云和邓展却都有种感觉,有种这一路上不会十分平坦的感觉!

第1177章 轩辕关守军

朝阳还没有从地平线的尽头升起,东方的天边,只是隐隐的泛起一片鱼肚色的白芒。

洛阳城内的街道上,还是一片昏蒙。

一队数千人的骑兵,沿着街道缓慢行进。

队列正中的骑兵,个个头上插着雪白的羽毛,正是赵云麾下的虎贲卫,而队列两侧,则是走着数百名头盔上插着金色羽毛的龙骑卫。

两支队伍走在一处,却并没有相互掺杂,自上方看去,就好似一块镶着金边的白玉。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数十名骑着高大北方健马的王府卫士。

卫士头盔上插着的两根火红羽毛,虽说不像羽林卫的羽毛那么长,在微风吹拂下,却也是微微抖动着,就犹如一团团跳蹿着的火苗。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身穿金色战甲的刘辩。

自打做了秦王,刘辩就始终没有亲自出征,这身铠甲也是极少穿戴。

邓展与赵宇一左一右策马走在刘辩侧旁。

左边的邓展,也是穿着一身金色铠甲,不过他的铠甲,相比于刘辩的,要稍显单薄了一些,金色也不似刘辩铠甲那般闪亮。

右侧的赵云,则是一身白袍银甲,胯下战马也是一体的雪白毛发,若是他驻马立于雪地中,必定会同积雪浑然成为一色。

跟在仨人身后的,则是一身文士穿戴的庞统和身穿铠甲的王柳、王榛。

这支队伍,可谓是大秦军队中的翘楚,除了留守的王府卫士和羽林卫之外,秦军三卫竟是出动了整整两支。

趁着天色微明,刘辩领着队伍快速赶往城门。

守卫城门的兵士远远看见龙骑卫和虎贲卫赶来,早是做好了开城门的准bèi



当队伍离城门很近时,城门处的秦军兵士陡然看见刘辩也在队列中,一个个都是愣了一下,领着他们的军官赶忙飞快的迎着队伍跑了过去。

“城门卫孙虎,叩见殿下!”跑到离刘辩还有六七步远近,那军官赶忙止住脚步,双手抱拳向刘辩行了个大礼。

勒住战马,刘辩朝那军官虚抬了一下手说道:“将城门打开,我等要出城走上一遭!”

“诺!”若是赵云和邓展领军来此,孙虎必定还是要查看他们的手令,可引领队伍的是秦王刘辩,即使给他百个胆子,也断然不敢讨要手令。

整个大秦都是秦王的,找秦王讨要手令,着实是会使得全天下都笑掉了大牙。

得了刘辩的命令,孙虎抱拳躬身朝后退了两步,尔后转过身,飞快的跑向城门,向守在城门内的兵士们喊道:“殿下有令,速开城门!”

他跑向刘辩的同时,城门内的兵士们就已经做好了打开城门的准bèi

,听到孙虎的喊声,一群手城门的兵士连忙将大门打了开来。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驻马立于街道上的刘辩,一直等到城门洞开,才朝身后招了下手喊道:“出城!”

下令的同时,他双腿轻轻朝着马腹上一夹,骑着马最先走出了洛阳城。

赵云和邓展一左一右簇拥着他,王柳、王榛也是半步不敢落下。

出了洛阳,刘辩领着队伍一路朝东,不过半日光景,便抵近了轩辕关。

远远望见轩辕关的关口,刘辩抬手朝前一指,向身旁的邓展和赵云问道:“彼处可是轩辕关?”

“回禀殿下,正是轩辕关!”顺着刘辩手指的方向朝前望着,赵云开口回答道:“过了关口,不过一日光景,便可到达许昌!”

点了下头,刘辩没再言语,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催促战马又走快了一些。

跟随刘辩出城的虎贲、龙骑二卫将士,每人胯下都骑乘着北方骏马,见他加快了速度,也纷纷策马走快了一些。

与曹操厮杀中,秦军先后夺得了赤兔等神骏,可刘辩却是一匹也没留下,都赏赐给了吕布、赵云和魏延。

他胯下的战马,虽说品相要比寻常北方骏马好上一些,与赵云骑乘的神骏相比,却是要差上不少。

刘辩加快了速度,赵云跟的很是轻松,邓展等人也是紧紧相随,始终不离左右半步。

自从看到轩辕关关口,一直走了约摸一个时辰,刘辩等人才到达了关口外。

到了关口下,刘辩一提缰绳,止住了战马。

不等他开口说话,他身旁的赵云已是仰起脸向关上的秦军喊道:“殿下入关,尔等速速开门!”

关口上的秦军早就见到虎贲和龙骑两卫兵马赶至,守卫关口的偏将已是做好了打开大门的准bèi



陡然听到赵云喊出“殿下入关”,偏将一愣,双手扒着城垛仔细朝关外望去。

这一望,他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关外的不是别个,正是秦王刘辩。

在洛阳之时,刘辩并非是深居浅出,他时常会在街市上走一遭,更是经常前往各处军营,因此秦军将士们对他已是十分熟悉。

见果真是刘辩来到轩辕关,那偏将连忙向身后的兵士喊道:“殿下来此,快随本将军出关迎接!”

关口上的秦军,守卫轩辕关已是有了不少时日。

戍守关口与镇守城池不同。

在城池内驻扎,将士们时常还可前往街市上走上一走,可戍守关口,他们所能去的,不过是周边的一些小村落而已。

在关上镇守许多时日,将士们都是十分憋闷,许多人甚至有种已是被上位者忽略的感觉。

陡然得知秦王来了,关上的秦军将士们顿时一片沸腾,立时便有许多人,跟着偏将跑下了高墙。

下了墙,偏将亲自与一群秦军兵士把关口大门打了开,抱拳躬身,立于大门外,等候着刘辩等人来到。

远远看见轩辕关的大门敞开,刘辩一抖缰绳,策马往大门去了。

赵云、邓展以及身后众人,也都纷纷跟在后面,走向轩辕关。

当初攻打轩辕关,刘辩并没打算立kè

将它夺下,可吕布与贾诩却是因为贪功,一举夺下了关口,以至于后来的许多场仗打的很是艰难。

沙场之上,想败并不困难,想胜,更是容易。

最难的,便是既不能败,又不能全线获胜,将战局给明朗化。

当初同青州军在轩辕关一带厮杀的秦军,面临的便是这种境地。

骑着战马,走到关口前,刘辩低头看着抱拳躬身立于大门侧旁的偏将一眼,向他问道:“你等镇守此处有多久了?”

“回禀殿下!”根本没想到刘辩竟会对他说话,那偏将心头一阵激动,赶忙说道:“我等驻守轩辕关,已是有半年之久!”

“半年!”点了点头,刘辩没再言语,抖了下缰绳,策马进了关内。

跟在他身后的虎贲、龙骑二卫将士,也紧紧随着他进入了轩辕关。

刚进入关口,刘辩就看见关内已是有千余名秦军列阵等候,当秦军将士们看到他时,齐齐举起了手中兵刃,高声呐喊道:“秦王威武!”

“秦军威武!”守关将士们发出喊声,刘辩勒住马,挺直着身板,向将士们喊道:“将士们镇守关口,劳苦功高,本王谢过将士们!”

喊出这句话,刘辩双手抱拳,骑在马背上,朝着列阵的秦军拱了拱手。

镇守轩辕关的千余名将士,连日守在这虽是离城池不远,却半步也不能离开的关口,心内早是一片憋闷。

可当刘辩向他们喊出“谢过将士们”的时候,所有秦军心头都是一暖,顿时觉着守卫关口,付出的一切在这一瞬间,已是得到了最好的报偿。

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刘辩策马朝着列阵的秦军将士们走去。

赵云等人赶忙跟在他的身后。

到了距离千余名守关将士们只有十多步开外,刘辩骑着马,横向来回走了两圈,点了点头,嘴角带着笑容,对守关的将士们喊道:“军容齐整,这才是我大秦将士的风范!”

已是许久没有见到这位秦王,而今他却是突然亲自来到了轩辕关,守关的将士们一个个心内都是激动莫名,看着他的时候,一双双眼睛中,还闪烁着激动的光彩。

一边在守关将士列起的大阵前来回走着,刘辩一边向他们喊道:“守关半年,尔等西则是洛阳,东则是许昌,却是耐受的住关口凄苦,着实让本王心内也是感动莫名!”

听着刘辩的这些话,守关的将士们一个个紧紧攥着兵刃,有些人甚至激动的连手都微微发着抖。

秦军将士,个个都是历经沙场厮杀的。

在战场上,他们从来不会感觉到惧怕,更不可能存zài

手脚发抖。

可这一刻,在轩辕关内,他们见到了秦王,却是激动的难以克制情感。

“本王离开洛阳之时,在路上便是想着,轩辕关守军过得如何!”将士们一片宁静,静的就连彼此之间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刘辩接着喊道:“告sù

本王,你等在此有甚需求,但凡本王能做到,必定会为你等筹办!”

身为秦王,竟是亲自操持守关将士的需求,列阵迎接刘辩的秦军将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是不晓得该说些甚么才好!

第1178章 与卿同骑

守关将士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晓得该向刘辩提出怎样的要求。

就在这时,亲自打开关口迎接刘辩等人的偏将从后面跑了上来,站在稍远处,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轩辕关有肉食,衣甲也是按时发放,将士们冻饿不着,着实不缺什么!”

“家眷可都在?”偏将的话刚落音,刘辩就向他追问了一句。

守卫轩辕关的将士,都是临时抽调,并非常年驻扎。

被刘辩这么一问,偏将愣了一下,竟不晓得该如何回应才好。

“将士们都是男人!”回头看向身前列阵的轩辕关守军,刘辩对身后跟着的一名王府卫士说道:“即刻传令洛阳,将那些犯了法纪,发配为官奴的女子调拨一些到轩辕关来!”

完全没有想到刘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镇守轩辕关的将士们和跟在他身后的龙骑、虎贲二卫将士全都愣住了。

大秦向来惩处罪犯,都不会采用连坐的法制,监牢中关押的女子,多是一些做了恶事着实有罪的女犯。

这些女人,有些是逼良为娼,有些是杀人越货,干的事情,甚至要比许多男人更为凶狠。

对这些女子,刘辩也是没有多少恻隐之心,当杀则杀,当发配为奴便发配为奴。

轩辕关将士镇守关口,虽说不缺食粮与衣甲,女人却是没有。

在刘辩等人来到这里之前,守关将士们整日谈到最多的便是女人。

他们只是没有想到,秦王来到这里,并不问饮食起居,而是一开口,就提及要调拨一批发配的女犯来到此处。

女犯来此,不用说的太过明了,将士们也晓得是用来作甚。

一双双眼睛看向刘辩,千余名秦军心内都是在澎湃着。

秦王好似能看穿他们心思一般,也晓得他们需yào

些什么,所有秦军都有种追随秦王没有跟错住家的感慨。

得了命令的卫士兜转战马,一路朝着洛阳折了回去。

待到那卫士策马走出一段,刘辩这才向带领这支秦军的偏将说道:“将士镇守关口,远离家乡,于此处也是多有劳苦。平日里理当善待才是!”

“诺!”站在离刘辩稍远些的地方,偏将抱拳躬身,赶忙应了。

“走!”天色尚早,急着赶赴嵩山,刘辩也是不愿在轩辕关多做逗留,向那偏将吩咐了之后,便朝身后招了下手,下达了继xù

前进的命令。

由虎贲和龙骑两支劲旅组成的队伍,紧紧跟随着刘辩,从列阵的秦军身旁经过,径直往轩辕关去了。

队伍走过,看着他们的背影,轩辕关守军中的一个兵士小声向他身旁的士兵问道:“殿下说要给我等送来女人,可会果真如此?”

“殿下说过的话,何时未有兑现过?”朝问话的士兵瞪了一眼,被问的兵士没好气的说道:“方才殿下也是说了,我等皆为男人,是男人便须有女子陪伴。殿下如此,也是念及我等守关辛苦,你莫非尚敢怀疑不成?”

被同伴呛了一句,问话的兵士撇了撇嘴,便没敢再多言语。

领着队伍离开轩辕关,刘辩正走着,他身旁的赵云小声说道:“殿下,将犯事女子送道轩辕关,若是传扬出去……”

“传扬出去怎了?”不等赵云把话说完,刘辩就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我等皆为男人,也是晓得身旁有个女子的好处!那些犯事女子,哪个不是十恶不赦?将她们送到轩辕关,也是要她们做上一两桩好事!假若长久压制下去,难保会有兵士耐受不住寂寞,跑到附近村庄祸害良家!”

刘辩一番话,把赵云给说的愣了一下。

虽说也是多有豪雄将女子赏赐给立有战功的将士,却从来没有哪个,是成批的调拨到关口,赏赐给所有守关兵士。

刘辩的这一做法,传扬出去,天下见的豪雄必定会有些人哪这件事做文章,反对他登基为帝。

看着刘辩,发xiàn

他是一脸的不以为意,赵云也就是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跟在刘辩身后的庞统,一路上只是不时和王柳、王榛说上两句话儿,进了轩辕关,也是没有做出任何的表态。

赵云开口提醒刘辩,这件事恐怕做的不太妥当时,庞统只是面带微笑,一只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并不言语。

走在前面,刘辩好像也觉着庞统一路上说过的话太少了些,扭头看了他一眼,恰好kàn

见他满脸笑容的跟在身后。

“士元笑甚?”见庞统满脸的笑容,刘辩有些纳闷的问了他一句。

“殿下此举,虽说传扬出去,会受一些别有用心者毁谤,却是可使得我军将士对殿下更为忠贞!”被刘辩问了一句,庞统微微笑着说道:“在殿下心中,怕是也从未将那些闲人置放在紧要之处。既是不以为意,又何须在意?”

庞统一番话,恰好是说出了刘辩内心所想。

他微微一笑,对一旁的赵云说道:“知本王者,还是士元啊!”

咧嘴笑了笑,赵云摇了摇头便没再言语。

过了轩辕关,离嵩山已是不远,队伍行进的速度也是不慢。

不知不觉中,走了二十多里。

天色尚早,虽说登上嵩山顶去看封禅台已是来不及了,可抵达嵩山脚下却是不难。

正往前走着,刘辩隐约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村子。

由于曹军和秦军早先在嵩山一带交战,许多村子都已是人走村空。

刘辩身在洛阳,对此并不知晓。

他抬手朝着出现在前方的村子一指,向身旁众人说道:“我等今晚便在那村落附近驻扎,本王也想看看这嵩山的风土人情!”

说着话,他扭头朝队伍稍靠后些的地方看了一眼。

在队伍正中,十多个王府卫士被一群虎贲卫和龙骑卫簇拥在中间,王府卫士则是簇拥着一辆黑厢马车。

洛阳离嵩山并不是十分遥远,一路上,刘辩也没有与唐姬走在一处。

唐姬乘坐的马车,只是在队伍正中最难遭受刺客袭击的方位,随着大队前行。

回头看了马车一眼,刘辩对身后的王柳说道:“请唐王妃与本王一同入村去看看,当年本王与她在邙山的村落中,也是住过一些时日!”

“诺!”王柳抱拳应了一声,兜转战马,朝着唐姬的马车走了过去。

在满是龙骑卫和虎贲卫的队伍中穿行了好一会,王柳才到达唐姬马车旁。

骑在马背上,在唐姬马车旁停了下来,王柳抱拳对马车内的唐姬说道:“启禀唐王妃,殿下请王妃一同入村!”

一路颠簸,马车内的唐姬已是有些困乏,正靠着车厢假寐,听得车外传来王柳的声音,将车厢的窗子打开了一些,美目凝视着王柳问道:“入甚么村子?”

“前方有坐小村,殿下方才想到当年曾与王妃在邙山村落中住过一些时日,特意令末将前来请王妃,想来是要同王妃再看看村落!”乘在马背上,王柳抱着双拳,微微欠着身子,向唐姬呈禀了刘辩方才说的话。

当年位于邙山的陶家庄,不仅收留了刘辩和唐姬,在那里,刘辩还遇见了对他一往情深的村姑陶浣娘。

想起当年的那些事情,唐姬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好似在对王柳说,也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前往村落,应是陶王妃更为适宜!请将军回复殿下,本王妃这便前去!”

“诺!”得了唐姬的话,王柳应声之后,兜转战马,往刘辩那边去了。

王柳才向刘辩呈禀了唐姬即刻便到,御手架着唐姬乘坐的马车,已是到了刘辩身后不远处。

由于有唐姬随行,马车旁也是有着四名从王府中带来的侍女。

到了刘辩身后不远,唐姬在那几名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轻启莲步,走到刘辩战马侧旁,唐姬向他福了一福说道:“听闻殿下要与妾身一同入村,只是不晓得殿下可有令人前去探路?”

刘辩决定进入村子,邓展就已经派出十数名龙骑卫先进入村探查。

闻得唐姬这么一问,刘辩扭头看着她,笑着说道:“唐姬莫非是担心村中暗伏刺客?”

“殿下乃是万金之躯,天下见意图戕害殿下者甚多!”仰着俏脸与刘辩相互凝视着,唐姬很是诚挚的说道:“无论作甚,还是谨慎些为宜!”

朝唐姬点了下头,刘辩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朝唐姬伸出一只手。

抬头看着马背上刘辩,唐姬晓得他是要她上马,将嫩白入葱的手递向了刘辩。

拉住她的手,刘辩先是手臂上用了些力qì

,将她拽起一些,顺势弯下腰,用另一只手朝着唐姬的腰间一抄,把她抱了起来,稳稳的放在马背上。

已是数年没有与刘辩乘坐同一匹战马,被他拽上了马背,唐姬柔嫩的小身板顺势依偎在刘辩的身前。

双手牵着缰绳,把唐姬护在胸前,刘辩将嘴唇凑到她耳边,小声对她说道:“若是将来本王得了天下,便时常与卿同骑,可好?”

第1179章 不一样的村子

依偎在刘辩胸前,唐姬就犹如一只雀儿般乖巧。

她虽是没有言语,脸上洋溢着的甜美,却是昭显了她此时心内正甜的如同灌了一壶蜜儿。

怀中拥着唐姬,刘辩驻马立于队伍前方,等待着前去探路的龙骑卫折返。

不过片刻光景,他便看到一名龙骑卫飞马奔了回来。

到了队伍近前,那龙骑卫并没有直接向刘辩呈禀村内的情形,而是策马走到邓展身侧,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听完龙骑卫的回禀,邓展一愣,扭头向他问了句:“可是当真?”

“我等查遍村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发xiàn

!”双手抱拳,探明情况前来回禀的龙骑卫以十分肯定的语气对邓展说道:“断无差池!”

朝那龙骑卫摆了摆手,邓展还没来及说话,刘辩就向他问道:“怎了?莫非前方乃是空村?”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辩的眉头是紧紧拧起来的。

他想到早先嵩山一代秦军同青州军厮杀的时日。

出于战争中心的村落,往往村民都会离去,即便有些不肯离乡逃难的村民,也是早晚会死在乱军之中。

此处存zài

空着的村子,并不会让他感到十分意wài



只不过带着唐姬进入村子,会因村内无人,而根本找寻不到当年在邙山陶家庄的感觉。

扭过脑袋,唐姬仰脸看着刘辩,神色中也流露出了一抹感伤。

若她没有跟随刘辩经lì

过逃亡,出身官宦人家,后又嫁到皇宫中的她,断然不会明白战争是怎么回事。

当年跟随刘辩一路逃亡,唐姬也是见过无数的惨剧,也懂得乱世给世人带来的是怎样的凄凉。

凝视着邓展,刘辩的连色已是有些凝重了起来。

看出他神色变的有些不好,邓展赶忙说道:“村子倒不是无人,只是……”

“既是有人,那便是好!”听得邓展说村子里有人,刘辩深深的松了口气,对他说道:“邓将军引领龙骑卫随本王进村,赵将军率领虎贲卫于存zài

警戒!”

说着话,他双腿朝马腹上一夹,抖了下缰绳就向朝村子走。

“殿下!”刘辩的战马才刚迈出一只前蹄,邓展就连忙说道:“还是莫要进那个村子为是!”

邓展的举止,着实是让刘辩感觉到有些奇怪。

扭头看着他,刘辩眉头紧紧的锁着,满腹狐疑的问道:“因何?”

“村内皆是青州军家眷!”骑在马背上,邓展抱拳对刘辩说道:“殿下还是莫要前去为宜!”

得知村内都是青州军家眷,刘辩也是一愣。

秦军攻破青州军,虽说未有展开屠杀,可战斗的经过却与屠杀也是无有二至。

一把山火,将青州军给烧了个干净,随同孙观逃离荒山的,仅仅只有数百人而已。

这些逃离的人,自是会将他们的家眷接走,那些死在荒山中的青州军,怕是家眷便只能留在嵩山了!

“两军厮杀,奈何为难家眷!”蹙着眉头,凝望着前方的村落,刘辩朝邓展一招手说道:“随本王去看看再说!”

见他执意前去,邓展也是不敢再劝,只得抱拳应了一声。

由于晓得村子里的都是青州军的家眷,与先前看到村子时相比,刘辩的脸色难看了许多。

青州军自打投效曹操,并不被曹操重视。

在整个曹军序列中,他们的装备最差,训liàn

也是最为马虎。

不少青州军出征,由于后方无有土地可耕种,还会将他们的家眷带上,凭着他们那点微薄的军饷,养活整整一家人。

刘辩策马走向小村,邓展等人紧紧跟随,连半步都不敢落下。

青州军当日是被秦军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他们的家眷,对秦王刘辩,必定是恨之入骨。

整个村子里都是青州军的家眷,刘辩进入村内,难保会不会有人因憎恨他而丧失了理智。

嵩山一行,刘辩的安危,才是邓展等人最为关切的!

五百余名龙骑卫,簇拥在刘辩和唐姬的身后,一路朝着前方的小村行去。

正行进间,依偎在刘辩怀中的唐姬轻声向他问了一句:“殿下,既是晓得村内均为青州军的家眷,因何还要前往?”

“将士厮杀,妻儿何辜?”一边骑着马前行,刘辩一边对唐姬说道:“他们逗留嵩山,想来是有各种缘由,我等且去看上一看!”

听着他所说的这些,唐姬轻轻叹息了一声。

无论是领军厮杀还是于洛阳坐镇,刘辩始终是杀伐果决,从不会考lǜ

敌方生死。

可每每晓得有无辜群体在战争中受到牵连,神经中的那丝悲悯就会立kè

被触动。

有时面对刘辩,唐姬也是不晓得他就竟算得上是个杀伐果决的豪强,还是算作个心存悲悯的善人。

清楚的听见了唐姬的叹息,刘辩并没有吭声。

他晓得,有了当年跟随他逃离洛阳的经lì

,他所做的一切,在唐姬看来,都是有着无须解释的道理。

小村越来越近,离村口尚有数十步,刘辩远远看见在村子外面站着两个龙骑卫,早先进入村子的其他龙骑卫则是不见身影。

在邓展等人的簇拥下,刘辩一边朝前走,一边向身后的王柳吩咐了一句:“前去询问那俩兵士,村内情形究竟如何!”

“诺!”抱拳应了一声,王柳策马朝着村口奔了过去。

远远看见王柳策马朝他们这边奔来,待她快到近前,两个守在村口的龙骑卫赶忙抱拳躬身,摆出了迎候的架势。

到了两个龙骑卫近前,王柳把缰绳一提,向他们喊道:“殿下向你等询问,村内情形究竟如何?”

“缺衣少粮,冻饿死者颇多!”放下抱起的双拳,其中一个龙骑卫仰脸看着马背上的王柳说道:“殿下还是莫要进村为是!”

“殿下进不进村,不是你等说了算!”瞪了回话的龙骑卫一眼,王柳对他说道:“也不是本将军说了算,你等只须说出村子内究竟情状如何便可!”

“均为女子与孩童!”被王柳一句话给说的低下了头,回话的龙骑卫神色忐忑的说道:“村内恶臭难耐,许多房舍中都堆放着冻饿死者的尸身,有些尸身已是腐烂!”

得知这些,王柳抬头朝着村子看了一眼。

由于还没有进入村内,她并无法印证龙骑卫的回话。

不过龙骑卫向来都是承担着打探情报以及暗中刺杀的职责,他们探查的消息,理当不差才是。

没再向那两个龙骑卫追问什么,她把缰绳一提,兜转战马,朝着正缓慢向村子推进的刘辩等人奔了过去。

“殿下!”到了刘辩近前,王柳一勒战马,抱拳说道:“末将方才已然打探真切,村内多是女子和孩童,且是缺衣少粮死者颇多。末将窃以为,殿下还是莫要领同唐王妃进村为是!”

往村子来的路上,刘辩就已是隐隐的有种不好的感觉。

从王柳口中闻得这些,他眉头紧皱,向一旁的邓展和赵云问道:“我军击破孙观,对青州军家眷,莫非从未给过扶持?”

“回禀殿下!”骑在马背上,赵云抱起双拳微微欠着身子说道:“青州军乃是敌军……”

“敌军!”撇了撇嘴,刘辩露出一抹玩味的冷笑说道:“虽是与本王为敌,可他们终究也是中原人!莫非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因冻饿而死于此处?”

嵩山一带的事务,并非赵云处置,不过是刘辩发问,他才顺口回了一句。

从刘辩的神色中,赵云看出对这件事的处置,他是十分的不满,于是也不敢再多言语,只是跟在他的身旁,缓慢的朝着村口靠近。

眼见就要到达村口,刘辩勒住战马,向依偎在他怀中的唐姬问道:“唐姬,此处村落,与当年陶家庄很是不同,你可要与本王一同进村?”

之所以问出这么一句,是因刘辩晓得村子里有许多因冻饿而死的妇人和孩子,生怕唐姬见了惨状,纤细的芳心沉受不住。

哪知唐姬并没有顺着刘辩的意思说出她不想进村,而是抿了抿嘴唇,满脸悲悯的说道:“虽说村内均为青州军家眷,可他们终究只是妇人和孩童,对殿下也是无害。妾身也想进入村内看上一看,若是有甚么可帮衬的,也是可帮衬着些!”

唐姬这么说了,刘辩晓得即便是劝,也不可能劝得她安心留在村外,只得点了点头,双腿往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走向村口。

站在村口的两名龙骑卫,见刘辩引领队伍来到,赶忙双手抱拳深深的躬下了身子。

并没有去看那两个龙骑卫,刘辩骑着马,径直从他们身前走过。

快要进入村口,邓展突然勒住战马,一双眼睛不住的朝四周环顾着。

与邓展相当,王柳和王榛也是在进入村口之前,将战马催的快了一些,几乎是同刘辩并肩而行。

一边走向村口,王柳、王榛的眼睛一边朝四下瞟着。

王榛眉头紧蹙,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右手按在了长剑的剑柄上。

走在刘辩另一侧的王柳,虽说也是手按剑柄,面色却是要坦然了许多,脸上只是带着十分浓重的警觉。

第1180章 不弃污秽

刚到村口,只是往村内看了一眼,刘辩就勒住了战马,低头看了下依偎在他胸前的唐姬。

已经从王柳口中得知村内情状必定很是凄惨,刘辩心内也是有了些准bèi



可他却没有想到,村子里虽是有不少人,情状却还是一派萧条。

几乎每座民宅的墙根下,都坐着几个妇人和孩童。

龙骑卫人数并不是很少,五百余匹战马行进,马蹄声还是十分的清晰。

村子里的妇人和孩童,必定不会听不到马蹄的声音。

驻马立于村口,刘辩却是看到,村子里连一个扭头看向他们的人都没有。

在小村内,几个龙骑卫兵士正来回的走动着,每间房每间房的仔细勘察。

虽说与那些龙骑卫还有着些距离,刘辩却是能看出他们脸上的表情一定十分的古怪。

几乎每个进入房舍的龙骑卫,都会抬起衣袖遮住口鼻,就好似气味十分难闻一般。

拧着眉头,刘辩轻轻朝马腹上夹了一下,带着队伍进入了小村。

留在村内查看的龙骑卫发xiàn

他带着人马入村,连忙纷纷迎着队伍跑了过来。

到了刘辩近前,一个龙骑卫军官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村内无有男子,均为妇人和孩童,想来青州军并未带同老人出征。”

“如何晓得他们是青州军家眷?”骑在马背上,刘辩向报讯的龙骑卫问了一句。

“许多人身下垫着的,都是青州军的铺盖!”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那龙骑卫对刘辩说道:“此处临近嵩山,若非过冬,山上必定也是有些山果、野物,极难使人冻饿至死……”

“可是有许多死人?”龙骑卫的话音未落,刘辩就追问了一句。

“正是!”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那龙骑卫应了一声。

骑在马背上,刘辩略微迟疑了一下,翻身跳下战马,径直朝着最近的一处民宅走了过去。

这座民宅,是整体由土坯垒砌而成,屋顶上铺着秸秆。

或许是由于民宅的年岁已久,土坯墙上裂起了很大的缝隙,就连房门都有些歪歪斜斜合不严实。

马背上的唐姬见刘辩跳下,也想下马,刘辩却是头也不回,朝她摆了摆手。

见他摆手,唐姬便没敢下马,只是满眼忐忑的凝望着他的背影。

走到民宅门口,刘辩轻轻推开房门。

房门刚一打开,一股浓烈的恶臭便扑面而来。

这股恶臭并非寻常垃圾产生,而是十分浓重的尸臭味。

连忙抬起衣袖遮住口鼻,刘辩朝屋内看了一眼。

在这间民宅中,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多具大大小小的尸体。

也不晓得这些尸体堆放在民宅中已是多久,其中不少几具都腐烂到露出了森森白骨。

只是看了一眼屋内的十多具尸体,刘辩转身离开了房舍。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龙骑卫,在他离开房舍的同时,赶忙把房门关上,将那股浓烈的恶臭遮蔽一些。

走到离房舍稍远些的地方,刘辩还觉着鼻腔内存留着那股让人作呕的臭味。

他抬起衣袖闻了闻,隐隐的觉着身上都好似沾染了尸臭。

“可是每间房内都有尸体?”深深的吸了口相对清爽的空气,刘辩才向一直在村子里查看的几个龙骑卫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每间屋内都有!”先前回话的军官抱着双拳,微微躬着身子说道:“这间屋内的尸体算作是少的,最多的一间屋内,大小有着七十多具,均为女子与孩童!”

“沙场征伐,累及无辜,本王之罪!”扭头看着他刚才进入的那间房舍的大门,刘辩先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尔后向身后的一名龙骑卫吩咐道:“即刻从就近调拨军中医者以及粮草,另着人四下搜寻可有青州军遗留家眷,若有遗留,且都聚拢于嵩山脚下,好生看顾着!”

“诺!”得了命令的龙骑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村子。

待到那龙骑卫离去,刘辩又环顾了一眼村内。

村子并不是很大,只有三二十户人家。

每户人家三间到四间房不等,每间房的墙根下,都靠坐着七八个女子或孩童。

这些人根本不因刘辩等人的存zài

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就近的一些人应是能清楚的听到刘辩所说的话。

可他们却并没有因即将获救而表现出丝毫的欣喜。

青州军战败已是有了许多时日,当他们的亲人还都活着的时候,每月都能从青州军军营内调拨一批粮草和物资前来。

秦军发起总攻,青州军一天之间彻底崩毁。

数万大军,仅仅只有数百人存活。

存活下来的那些青州军,找寻到他们的家眷,已是带离了此处,虽说生死不知,却也不至比此处活的更加艰难。

看着靠坐在墙根下的妇人和孩童,刘辩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沉默了片刻,他抬脚朝着最近的一处民宅走了过去。

在那处宅子的墙根下,靠坐着八个人,其中只有两个是成年妇人,另外六个,则是瘦到皮包骨头、一点朝气和生机都没有的孩童。

走到那座宅子前,刘辩在一个妇人面前蹲了下来。

妇人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脸面,她的头发蓬松且凌乱,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因肮脏而产生的恶臭。

刘辩并没有因她身上的恶臭而感到厌恶,开口向那妇人问道:“大嫂,你等都是何处人氏?”

妇人没有回应,依然是低着头默不吭声。

“殿下在向你问话!”见那妇人没有吱声,刘辩身后的一个龙骑卫跨步上前,抬手托着那妇人的下巴,将她的脸托了起来。

当妇人的脸被龙骑卫抬起时,看清她颜面还骑在战马上的唐姬吓的惊呼了起来。

难怪妇人没有对刘辩的问话有半点回应,她的脸色一片铁青,面庞上浮现着一派青紫,早已是没了气息。

她的尸体还没有腐烂,显见是死了没有多久。

“早先……还有力qì

……埋……”就在刘辩等人发xiàn

妇人已经死去,一个个满脸惊愕的时候,一旁传来了个极其虚弱的声音:“而今是……摆进房内……也没了力qì

……”

听到有人说话,刘辩赶忙向一旁看去。

只见旁边那个妇人正低着头,嘴唇喃喃的动着,说话的显然就是她。

那妇人开口说话,刘辩赶忙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她身旁,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扶正了一些,朝身后喊道:“肉!水!”

跟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听到他的喊声,赶忙跑到战马旁,从战马身侧的布袋中取出一块干肉和一个水囊。

“来!先喝口水!”王柳正要蹲下去喂那妇人水喝,刘辩从她手中拿过水囊,把囊口凑到妇人嘴边。

喂着妇人喝了口水,一旁的王柳揪下一大块肉,就要往妇人口中塞。

“不行,她没力qì

嚼烂的!”又从王柳手里夺过了干肉,刘辩撕下一小条,凑到她的唇边,轻声说道:“少吃一些,有些力qì

再说话不迟!”

不晓得村子里的人已是饿了多久,成细条的肉凑在嘴边,妇人想要去吃,却是没有力qì

把它叼进口中,最后还是刘辩帮着她塞了进去。

“仔细查勘!”一边喂着妇人吃肉,刘辩一边向跟他进村的龙骑卫将士们喊道:“凡是活人,先喂食一些水,要他们润润肠胃,尔后再少量给予撕成细条的肉食!不可喂食太急,否则会将他们卡死!”

“诺!”刘辩一声令下,立kè

就有两三百名龙骑卫应声跑向那些靠坐在墙根的人们。

剩下的一半龙骑卫并没有动身,而是纷纷跳下战马,一个个手按剑柄,警觉的观望着四周。

王柳在帮着刘辩给那妇人喂食,邓展却没有动身。

他手按剑柄,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环顾着小村。

村子里除了死尸,活着的都是冻饿到没了力qì

的妇人或孩童。

这些人完全不可能对刘辩产生任何的威胁,可邓展心内却是有种极其强烈的不安。

他心内产生的不安感,源自于一个剑客的直觉。

对危险临近的敏锐直觉!

小村里不只是有着这些奄奄一息的人们,一定还蛰伏着什么,只是早先进入村子的龙骑卫并没有发xiàn



邓展环顾着四周,却并没有看见,就在一栋民宅后面的草垛里,一双眼睛正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刘辩。

刘辩跳下战马,在找寻到活人之后,亲自喂食饮水和肉食的举动,是一点没少的全都落在了这个人的视线中。

蛰伏在草丛中,凝望着刘辩,他连动也没有动上一下。

豪雄他是见的多了,却从未见过如同刘辩这样不弃污秽,亲自动手喂食一个奄奄待毙的昔日敌军家眷的。

秦王杀人,是从不会有所迟疑。

在沙场之上,秦军也是奉行着未到大战末了,绝对不留俘虏的宗旨。

除非大战进入尾声,秦军会留下俘虏,在战斗进行的过程中,即便是敌军投降,也会遭到屠杀。

就是麾下有着这样一支军队的秦王,面对无力反抗并且即将冻饿至死的妇人和孩童时,却流露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柔软。

第1181章 惹事的人头

亲手喂食靠墙坐着的妇人吃了几口撕成细条的干肉,刘辩站了起来,把肉递给身后一个龙骑卫。

龙骑卫兵士接过他递来的干肉,接着喂食那妇人。

人饿到极致,遇见食物会疯狂的往嘴里塞。

村子里残存的活人,却并没有一个是狼吞虎咽。

他们不仅是饿到了极致,连日寒冷的气候,也将他们一个个几乎快要冻僵。

能够存活下来的,也都只是残留着一口气息,假若刘辩再晚来两日,小村内必定是一个活人也不会有。

看着龙骑卫将士们把一个个伤者抬起,将他们抬到一处背风的所在,刘辩锁着眉头,向在场的龙骑卫喊道:“搭建帐篷,将他们安置在帐内,让他们暖和一些!帐篷内切莫点燃火盆!”

“殿下,他们都已冻僵,若是不点燃火盆……”刘辩话刚出口,跟在他身后,正看着两三百名龙骑卫将士喂食的陶虎小声对他说道:“还是会有些人冻死!”

“忽冷忽热,死的人会更多!”回头看了陶虎一眼,刘辩对身后众人说道:“我等且在此处驻扎两三日,告知轩辕关守军,要他们派出人手,将这些妇人与孩子就近安置,所有食粮、衣物,均由大秦补给!”

刘辩向众人安排着如何处置这些奄奄一息的妇人和孩子时,蛰伏在草堆中的那双眼睛竟是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站在刘辩身侧的邓展朝四下环顾着,当他的目光落在草堆前的那间民宅时,他愣了一下,低头略作沉吟,便向黄胜使了个眼色。

见了邓展的眼色,黄胜点了下头,背过身将右手放在小腹前,朝另外几个龙骑卫打了个手势。

那几个龙骑卫见了黄胜的手势,不动声色的朝着房舍后面绕了过去。

他们虽然动作很是隐秘,却还是被草堆中的人把握了个正着。

手按长剑,邓展快步朝着草堆前的房舍走了过去,到了房舍前,他并没有伸手去推门,而是站在门口,脸上的神色也是一派凝重。

发xiàn

了他的举动,刘辩有些疑惑的小声向他问了句:“邓将军,怎了?”

“保护殿下!”面朝房舍站着,邓展沉默是片刻,才陡然发出一声爆喝,猛的将长剑抽出,纵步蹿向房子后面的草堆!

就在邓展纵步蹿出去的同时,草堆也突然向上一掀,从里面蹿出了一条雪白的人影。

邓展与那人影交错而过,不过是眨眼的刹那,刘辩等人耳中就听到了数声金铁交鸣。

清脆的长剑相撞声传进众人耳中,王柳、王榛连忙拔剑挡在刘辩身前,赵云等人也是纷纷将兵刃横在胸前,警觉的看向正与邓展厮杀的白色人影。

与邓展交手的白色人影速度极快,身形就犹如鬼魅一般,同他厮杀,邓展几乎也是有种处处被制的感觉。

长剑相交,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可二人却始终没有机会将对手一剑击杀。

“二位且住!”看着邓展和那人交手数十招,刘辩连忙朝他们喊了一声。

听到刘辩的喊声,邓展虚晃了一下长剑,步子一跨,朝后蹿了出去。

他后退时,还在提防着对方会纵步冲上,可与他厮杀的人显然没有继xù

打下去的意思,他刚退下,那人便将手腕一翻,把长剑插回了剑鞘。

二人刚一停手,黄胜与早先做了包抄准bèi

的数名龙骑卫并跨步上前,将那人拦在了正中。

几乎是看也没看黄胜和那几名龙骑卫,同邓展厮杀的人嘴角牵起一抹笑意,扭头对刘辩说道:“秦王麾下能人辈出,若非大王,某怕是此生都无缘同剑侠邓展拼斗一场!”

已经将长剑收了起来,与邓展相向而立的,是个约摸三十岁的汉子。

他的脸色一片苍白,一身素衣飘飘如雪,虽是满脸病容,却丝毫不给人羸弱的感觉。

腰间长剑的剑柄上,缠裹着厚厚的麻布。

由于常年手持,原本因是白色的麻布,已被磨的乌黑发亮。

“无名先生因何在此?”见了那人,刘辩嘴角漾起一抹笑容,朝着无名走了过去。

“秦王莫非不怕某突然发难?”见刘辩走向他,无名嘴角笑意越发灿烂,对他说道:“秦王的头颅,可是值不少金珠!”

“先生要杀本王,即便本王整日提防,也是防备不得!”脸上保持着笑容,刘辩走到离无名只有五六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与他相互凝视着说道:“邓将军发xiàn

先生之前,怕是已然在此。若那时发难,仅这点距离,本王性命怕是堪忧!”

朝刘辩微微一笑,无名走到草堆前,弯下腰从里面掏出了个布包。

将布包一甩,丢到刘辩脚下,他对刘辩说道:“早先某曾对王将军说过,要为殿下杀一人,而今人头已然送到,某当告辞了!”

刘辩并没有让人上前去捡布包,而是双手抱拳朝无名拱了拱问道:“先生所杀者乃是何人?”

“可助殿下夺取辽东之人!”朝刘辩咧嘴一笑,无名也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当他走向黄胜等人的时候,黄胜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刘辩。

刘辩并没有下令将他拦住,只是嘴角带着笑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见刘辩迟迟不下令拦住无名,黄胜等人只得让出一条通路,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身旁走过,尔后扬长而去。

无名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一片苍茫之中。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邓展才走到刘辩身侧,向他问道:“此人逍遥于外,对殿下终究是个威胁,殿下因何不趁着今日我等人手众多,将他就此擒住或诛杀当场?”

“他无心伤害本王,本王又何须与他结怨!”面带笑容,刘辩朝邓展摆了下手说道:“日后与之相见,我等只须让他些便是!”

与无名交手数招,邓展也是感觉的到,与无名厮杀下去,到了终了,恐怕最终倒在当场的不是无名,而会是他。

刘辩说出这么一句,邓展眉头紧紧的锁着,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且看看他送来的,是何人之头!”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包袱,刘辩向身后的一名龙骑卫吩咐道:“将包袱打开!”

得了命令,那龙骑卫跨步上前,蹲在地上,将包袱解了开来。

麻布解开之后,一颗洗的很是干净的人头出现在刘辩等人眼前。

双手捧起人头,龙骑卫兵士将他举了起来,面朝着刘辩。

看到那人头,刘辩陡然一愣,满脸愕然的与一旁的庞统相互看了一眼。

“这个无名,哪里是在帮殿下!”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人头,让庞统也是一愣,对刘辩说道:“假若此事传扬出去,怕是殿下要替无名背上个黑锅了!”

凝视着那颗人头,刘辩的眉头紧紧的蹙着。

过了好一会,他才对身后的王柳说道:“且将人头就地掩埋,切莫让人看见!”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王柳朝王榛使了个眼色,二人也不找人帮手,捧着人头绕道房后,就地挖坑掩埋。

“此人死了,辽东必定会乱!”王柳、王榛带着人头掩埋去了,刘辩向一旁的庞统说道:“周仓早先领兵前往乌桓,不久之后,怕是会有用武之地!”

“殿下未雨绸缪,为了的便是这一日。”抬手捏着下巴,庞统紧紧锁着眉头,对刘辩说道:“无名此举乃是来日殿下必定要行之事,只是无名此举,做的着实是早了一些。诛灭曹操,已是势在必行!”

根本没有想到无名会给他送来一颗人头,而且还是一颗关乎辽东命运的人头,刘辩心内也是一阵烦闷。

辽东将来是必定要乱,只不过而今河北之事尚未处置妥当,曹操留下,还是有些用处。

无名如此一闹,着实是会让秦军面临多线作战的境地。

大秦军队再如何强悍,一旦进入多线作战,也必定会是有些力不从心。

周仓率领的两三千人,在中原战场上根本起不到关键作用,即便是在辽东和乌桓,那么点兵马,也是支撑不得多久。

已是临近祭天封禅,刘辩完全没有想到,无名竟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生出枝节,给他找了如此大的一桩事来做。

王柳、王榛还在屋后埋着人头,一个龙骑卫兵士飞快的跑到刘辩身侧,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营帐已然搭建妥当。村内存活人口,共计妇人二百一十三名,孩童四百余名!”

“这么多人!”听到那兵士报出的人数,刘辩也是一愣,脱口问了一句。

“是!”兵士还以为他真的发问,赶忙说道:“死者更多,村内原先住有人数,怕是接近两千!”

青州军共计数万人,若是有一半兵士带着家眷,嵩山一带至少也会有近十万妇孺。

小村里只有不足两千人,剩下的人必定是散落在各处。

拧着眉头,刘辩向报讯的龙骑卫说道:“传令下去,派出人手四处搜寻,看看方圆五十里内,究竟有多少如此处一般的青州军家眷,一旦发xiàn

,悉数收留!”

第1182章 庞统荐诸葛

刘辩在虎贲和龙骑两卫兵马护送下,赶赴嵩山,于路途遇见青州军遗留家眷,在嵩山脚下暂且逗留时,辽东襄平城内,却是一派紧张。

经过华佗治疗,公孙度的双目已经恢复视力,此时他正端坐在前厅首座,目光环顾着厅内众人。

他的两个儿子公孙康、公孙恭以及女儿公孙兰都在厅内。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公孙度的脸上,每个人的神色,都是一派凝重。

“高丽王储被杀,杀人者却在当场留下刻有公孙家族号的短剑,而今高丽王正兴起大军,随时进击辽东,尔等以为,我辽东该当如何应对方位妥当?”环顾这种人,公孙度一脸凝重的向他们问了一句。

“高句丽不过区区弹丸之地,民众多是茹毛饮血,与蛮荒别无二致!”公孙度的话音刚落,公孙康就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父亲也莫要将高句丽当做回事!莫说他们的王储并非我公孙家所杀,即便是我等所杀,凭那高句丽,又能奈何?”

身为公孙康的父亲,公孙度对他这个儿子是十分的了解。

他的两个儿子,公孙康武艺不俗,且脾性耿直,一旦有人前来撩拨辽东,他必定会是主张领军厮杀,与公孙度的个性,倒是有几分相像。

至于公孙恭,脾性则是要柔弱了许多,每每遇事,总是息事宁人,也时常让公孙度对他心生不满。

“高句丽虽是弹丸小国!”捻着胡须,公孙度的眉头紧紧蹙着,对公孙康说道:“可此番死的,乃是他们王储,我等即便不惧,可高句丽猴子一旦进入辽东,还是多少会引来些许烦扰!”

“灭了它!”跨步走道前厅正中,公孙康抱拳对公孙度说道:“眼下辽东有秦王扶持,我等无后顾之忧,父亲当引领辽东兵马,先灭高句丽,尔后进逼乌桓,再图南下蓬莱,如此公孙家便可光耀百世!”

“兄长此言虽是不差,却也有失偏颇!”公孙康的话才落音,公孙兰就站了起来,抱拳对公孙度说道:“辽东虽说而今有秦王扶持,可秦王于曹袁相互攻伐之时,只是按兵不动,可见早有光复大汉,重新封侯拜相之心!父亲手握重兵,虽说与秦王关系尚可,却也是要提防一二!”

公孙兰说话,公孙度不由的把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当年公孙兰曾主持过刺杀刘辩,而且着实是给刘辩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对这位女儿,公孙度要比对他的两个儿子更加信任。

只可惜公孙兰是女儿身,辽东大业将来必定不会交到她的手中,每每思及此处,公孙度心内都会是一阵感慨。

走到公孙康身旁,公孙兰抱拳朝公孙度躬身一礼,尔后说道:“我辽东若是征伐高丽,秦王必定坐视不理!虽说辽东击破高丽并非难事,可西有乌桓,南有蓬莱,父亲根基尚未稳固,贸然兴兵,也是出师无名!”

“小妹莫非要看着那高丽打上门来?”公孙兰一番话刚说完,公孙康就拧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善的向她追问了一句。

扭头看着公孙康,公孙兰微微一笑说道:“高句丽东临大海,虽是富庶之地,奈何高丽人智虑太差,多年来民间竟是食不果腹!国是虽小,治理却是要比大汉更加难能!且高句丽向来自大,高丽王更是穷兵黩武。他的王储被杀,且凶嫌留有我辽东短剑,以高丽王及他帐下那般智虑不过三岁孩童的谋臣、武将,定不会思虑太多,断然会向我辽东发兵!”

常年镇守辽东,对高句丽也是十分了然,听了公孙兰的一番话,公孙康心底自是认同。

只不过他还有一些没闹明白。

公孙兰既是明白高丽王必定出兵,却因何阻挠辽东大军出征,先行讨伐高丽。

满心疑惑,凝视着公孙兰,公孙度微微蹙着眉头,向她问了句:“小妹既是认定高丽王会向我辽东发兵,因何不赞同为兄先行发兵,将高丽灭国的法子?”

“虽说高句丽乃是弹丸小国,且民智不足!”与公孙康相互对视着,公孙兰说道:“可民智不足自有民智不足的好处,高句丽人,人人自以为他们乃是天朝上过,殊不知在大国眼中,不过跳梁小丑而已!大军挺进高句丽,意图灭亡,必定会陷入常年厮杀!我辽东虽说兵力足够,一旦陷入常年战祸,父亲积攒家业也是会消耗颇多,日后谋图中原,便是再无实力!”

公孙兰的这番话,直接说出了辽东公孙家对中原的觊觎之心。

端坐在首座的公孙度看了一眼厅内众人,见众人脸上并无异样,便未有阻挠她接着说下去。

“高丽王必定领军前来,我军无须出征,只须在边境做出部署,待到高丽人进入辽东,便一举击溃,尔后直捣其都城,恐xià

一番即刻撤兵!想那高丽数十年之内,断然不敢再多搅闹!”先是看着公孙康,然后公孙兰把脸转向了公孙度,接着说道:“如此一来,父亲日后便可平定乌桓,再图蓬莱,进而称霸中原!”

她所做的一番分析,使得公孙度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就连眼睛都微微弯成了个弧度。

看着公孙兰,公孙度点了点头对公孙康说道:“兰儿思虑周详,迎击高丽大军,便交于你兄妹二人!”

“诺!”得了公孙度的委任,公孙康赶忙抱拳躬身接下了迎击高丽的命令。

一旁的公孙兰,也是连忙应诺。

端坐在厅内的公孙恭,见父亲没有让他出征的意思,长长的吁了口气,好似是悬在心尖上的石头落了地一般。

听到公孙恭吁气,公孙度扭头朝他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拧,神色中已是有几分不满。

辽东公孙家,忙于应付高丽人的入侵,得到高丽王储人头的刘辩,此时则是在嵩山脚下的军营内,与庞统促膝长谈。

发xiàn

嵩山内有个小村里都是青州军家眷,且那些人大多都已冻饿而死,刘辩心内的一丝恻隐被触动,决定暂且驻扎于嵩山附近,将此事处置妥当,再前去观看封禅台。

出乎他预料的,是无名竟在这个时候出现,并且还给他送来一颗人头。

据无名说,这颗人头若是用的妥当,应可助他得到辽东。

那颗人头是何人,刘辩并不认得。

只不过人头的发式和中原人很是不同,他的头上也是挽着个发髻,不过发髻挽的却是有些蓬松,而且并不像中原人的发髻这般高耸。

与刘辩一同见到人头的庞统,却是大吃了一惊。

他年幼时游历天下,也曾到过高句丽。

这位高丽王储,庞统倒是见过。

当无名说出人头是可助刘辩夺取辽东的话时,庞统还以为不是公孙度,就是公孙康等人。

包袱打开,人头呈现在他眼前时,他才看清,无名诛杀的并非公孙度等人,而是与此事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高丽王储。

庞统认出了人头是谁,自是不会隐瞒刘辩,在无有旁人留意时,他小声将人头的身份告知了刘辩。

端坐在帐内,刘辩一手捏着下巴,并没有经过太多思忖,他已是明白无名因何说出这颗人头可助他夺取辽东。

高丽王储被杀,虽是弹丸小国,高丽国却是断然不会忍气吞声。

一场大战,或许就会因这件事而爆fā



辽东一旦乱起,便是刘辩浑水摸鱼的最佳时机。

无名选择高丽王储作为诛杀对象,要远远好过选择公孙度等人。

可如此一来,一场来自海外的侵略,很快便会爆fā



拧着眉头,刘辩思量着尚未剿灭曹操的情况下,该如何应对辽东之乱。

看着刘辩,同他坐在帐内的庞统轻声说道:“殿下,无名此举,必定使得高丽向辽东发兵。高丽乃是蛮夷之地,民风尚未开化,大军衣甲不整,且人口不如辽东,若是厮杀起来,不出三月,高丽便会亡国!”

兼并辽东,若是高丽败的太早,对刘辩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他心内琢磨着的,也正是该怎样才能让辽东大军既可守住疆土,又能让高丽人暂且不会被辽东军击破。

“士元,本王顾虑,想来你已是明了!”抬头看着庞统,刘辩向他问道:“此事本王着实未有思量妥当,该如何应对!”

“辽东公孙兰,乃是女中豪杰,沙场征伐不输男子!”朝刘辩抱拳拱了拱,庞统对他说道:“高丽大军进逼辽东,必定会为公孙兰所破!”

“莫非本王要派出人手,前去助高丽不成?”拧着眉头,刘辩向庞统问道:“以士元之见,何人前去,方为妥当?”

“臣下有一素识,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亮字!”抱拳躬身,庞统向刘辩行了一礼说道:“此人躬耕南阳,自号卧龙,素以隐士自居,却怀有匡济天下之心。殿下可着人前往,请他出山,暗中加以扶持,高丽与辽东战局,当可掌握于他一人之手!”

第1183章 差点丢了脑袋

青州军遗留家眷,总计上十万人。

除去那些冻饿至死的,秦军四处找寻,聚集在一处的,也有七八万人之多。

这些人多是妇人和孩童,其中也有一些半大的孩子。

起先几日,他们根本无力动弹,尚须有人照应。

三五日之后,一些妇人和半大孩子体力恢复了许多,也帮着秦军照应那些由于冻饿患了疾病更加虚弱的青州军家眷。

安置青州军家眷的所在,位于轩辕关与嵩山之间。

原本空旷的旷野上,就好似一夜之间多了许多营寨。

驻守在营寨中的秦军很少,不过寥寥三四百人,整个营寨中,都是刚领了新衣衫却依旧面黄肌肉的青州军家眷。

骑着战马,刘辩引领邓展、赵云等人,在一队王府卫士和龙骑卫的护送下,赶往安置青州军家眷的营寨。

刚到营寨入口,他便看到寨子内一些妇人和半大的孩子正奔走忙碌着。

几个妇人手中端着木盆,盆中满满的堆着大红的衣衫,一眼便可看出,那些衣衫是属于秦军将士。

看到这一幕,刘辩眉头微微拧了拧,朝身后的王柳使了个眼色。

见了他的眼色,王柳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朝着那几个端着木盆的妇人蹿了过去。

听到马蹄声,几个妇人赶忙朝王柳这边看了过来。

她们看见的,不仅是一个真策马奔向她们的秦军女将军,在女将军身后不远,还驻马立着一群人。

虽说不晓得这些人的身份,从他们胯下骑乘的战马和身上的衣甲,妇人们却是能看出,这些人必定是大秦的贵人。

王柳刚策马冲到那几个妇人面前,她们就连忙放下木盆,跪在了地上。

提着缰绳,王柳把战马勒住,向那几个妇人问道:“几位大嫂,你等洗的是何人衣衫?”

跪伏在地上,听得王柳发问,其中一个胆大些的妇人颤巍巍的答道:“我等洗的,乃是恩公的衣衫!”

“恩公?”眉头一拧,王柳向她追问道:“甚么恩公?”

“救我等之人,便是恩公!”跪伏在地上,那妇人又接了一句。

低头看着跪伏在面前的一群妇人,王柳眉头微微拧着。

就在她想要问个究竟的时候,附近几个正忙着烹煮饭食的秦军飞快的朝她这边跑了过来。

秦王刘辩经常会到军营内,将士们对他很是熟悉。

身为刘辩随身护卫,王柳、王榛也是每每会陪着他前往军营。

大秦军中,不认得王柳的,并不在多数。

跑到她近前,那几个秦军停下脚步的同时,齐齐抱拳躬身向她行了一礼。

躬身行礼之后,几个秦军并没有抬起头,其中一人对王柳说道:“王将军,她们身子方才康复,若有冲撞之处,还请将军责难我等监管不利!”

王柳询问几个妇人的时候,这几个秦军离的尚远,是以并不晓得她不过是问妇人们为谁在浆洗衣衫。

秦军兵士说的话,让王柳瞬间明白过来,妇人盆中的衣衫都是属于何人。

用马鞭指着那几个秦军,王柳问道:“因何要她们帮着浆洗衣衫?”

她突然这么一问,几个秦军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她为何拦住那几个妇人的去路。

“我等……”仰脸看了一下王柳,几个秦军脸上都流露出了一丝慌乱,先前说话的那个赶忙开口,想要解释。

“将军明鉴!”不等秦军兵士把话说出口,跪伏在地上的一个妇人就赶忙仰起脸说道:“是我等甘愿为恩公洗衣!”

本以为是秦军兵士胁迫妇人们为他们洗衣,听得那妇人如此一说,王柳更是皱了皱眉头。

抬手用马鞭朝那几个秦军点了点,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王柳兜转战马,向刘辩那边奔去。

她临去之时的眼神,着实是将那几个秦军给吓的慌了。

扭头朝一旁跪伏着的妇人们看了一眼,几个秦军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恐慌。

假若王柳当场发飙,将他们治罪,他们倒是也不会这般惧怕。

可偏偏她临行之前,只是丢下了一个极其玩味的眼神。

和王柳说话的时候,几个秦军就已是远远看见刘辩等人。

他们也是晓得,王柳必定要去请示刘辩,尔后再治他们几个的罪。

秦王向来最为反感的,便是仗势欺人、倚强凌弱。

虽说妇人们要为他们浆洗衣服时,他们也曾是出言回绝过,奈何拗不过几个妇人的好意,也只得接受了。

却没想到,竟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遇见秦王亲自来到营地。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几个秦军兵士远远的面对着刘辩等人,虽是没有跪下,一个个却是满心的忐忑,不晓得刘辩会如何治他们的罪。

策马回到刘辩身前,王柳抱拳对他说道:“启禀殿下,末将已然探查清楚,那几个妇人乃是自愿为营中兵士洗衣,立于彼处的,便是衣衫交由她们浆洗的兵士!”

朝那几个抱拳躬身立于稍远处的兵士看了一眼,刘辩又看了看几个跪伏在地上的妇人,嘴角微微一牵,抖了下缰绳,向身后跟着的众人说道:“随本王入营!”

他并没有说出要如何处置那几个兵士,跟在他身后的一群人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愕然,不晓得这件事他究竟有何打算。

“殿下!”刚走出两步,王柳又向刘辩小声问道:“那几个兵士和妇人还在等着。”

“心甘情愿之事,本王问它作甚?”扭头看了王柳一眼,刘辩对她说道:“告知他们,要他们散了,该作甚便去作甚!”

“诺!”刘辩的反应有些出乎王柳的意料,她愣了一下,才连忙抱拳应了,兜转战马,朝那几个立于稍远处的秦军和跪在地上的妇人奔了过去。

“殿下有令!”到了那几个秦军和妇人近前,王柳将战马一勒喊了一声。

心内正自忐忑着,陡然听到她这声喊,几个秦军赶忙将身子躬的更低一些,一个个竟是有些哆嗦起来。

跪伏在地上的妇人们,听到“殿下有令”这四个字,更是三魂吓的走了两魂半,伏在地上,浑身都还在不住的发抖。

“令你等散了,该作甚便去作甚!”朝那几个秦军和妇人一摆手,王柳兜转战马,掉头走了。

当她掉转战马离去时,几个秦军和妇人都抬起了头,愕然的望着她的背影。

本以为至少会遭来一场责难,却没想到,秦王根本没打算追究这件事情。

直到王柳回了刘辩身后,这几个秦军和妇人犹自没回过神来。

望着刘辩等人离去的背影,一个秦军兵士吞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几个跪伏在地上的妇人也是吓的浑身直哆嗦,陡然听得王柳要她们散了,一个个全头愕然的抬起头望向一旁的秦军兵士们。

妇人们没搞明白究竟是闹的哪出,几个秦军兵士却是晓得,定然是刘辩以为他们欺负营地中的妇人,才特意令王柳前来查问。

假若不是妇人人自愿为他们浆洗衣衫,恐怕这次便是要受到不轻的责罚。

一个个额头上冷汗涔涔的冒着,其中一个反应快些的秦军,跨步走到一个妇人身旁,端起她面前的木盆就走。

见木盆被他端起,那妇人连忙站了起来,上前抓着盆沿问道:“恩公这是作甚?”

“殿下以为我等欺辱你等!”与那妇人一人抓着半边盆沿,那秦军兵士满心后怕的说道:“若非你等自家要为我等浆洗衣衫,今日咱哥几个怕是要人头落地了!”

没想到只是为救了她们性命的秦军浆洗一下衣衫,便险些惹出大祸,那妇人也是吃了一惊。

不过她旋即便又淡定了下来,对与她抓着同一直木盆的秦军说道:“若是秦王因浆洗衣衫把恩公杀了,贱妾也断然不会苟活!”

“罢了!罢了!”妇人虽是这么说,抓着盆沿的秦军却还是感到后颈一阵冰凉,对她说道:“衣衫我等自家也会浆洗!”

说着话,他夺过妇人手中的木盆,端着就朝营地外走去。

嵩山一带,流经山下的溪流并不是很多。

可行军打仗,选择驻扎地时,大军一般都会选择临近水源的地方。

这种水源并非靠近河岸,而是有溪流或山泉的区域。

背靠河岸驻扎,一旦行军不利,大军将无有后撤之路,而山泉和溪流,由于水道狭窄且深度一般不会及膝,对大军并无影响,因此有此类水源的地方,便是行军打仗最佳的扎营之处。

行军时,由于条件有限,往往难以选择到合适的地段驻扎。

可眼下这座营地,却是为了安置从各处找寻到的青州军遗属,选址也是经过详细勘察。

出了营地不远,便是一条清冽的小溪。

妇人们出营,打算前去浆洗衣衫的,便是那条小溪。

从妇人手中抢过木盆,那秦军兵士头也不回的朝着营地外的小溪走去。

另外几个秦军见他如此,也都赶忙上前,纷纷从端着各自衣衫的妇人手中抢过木盆,朝营地外快步走去。

几个妇人被抢了木盆,并没有就此放qì

,而是空着双手,紧紧的跟在那几个秦军兵士身后,离开营地,往小溪边去了。

第1184章 大秦就是他们的家

在赵云和邓展的陪同下,刘辩进了营地。

没走多远,从营地内最大的一座帐篷中跑出了几个秦军。

跑在最前面的,是个穿着小校衣甲的秦军。

到了刘辩等人近前,那小校和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兵士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个大礼。

朝小校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向他问道:“此处可是你在负责?”

“正是小人!”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小校说道:“营地内共计收罗青州军遗属七万六千人,守军三百四十二名!”

“三百多人看管七万余人!”骑在马背上,刘辩嘴角微微一牵,露出一抹笑容,向那小校问道:“你等可看顾的过来?”

“回禀殿下!”双手抱着拳,小校微微躬着身子应道:“七万余人,有五万多都是懵懂孩童,半大孩子与妇人只有两万余。经过调养,自身并未得病的妇人与半大孩子已是可做些小事,也可帮衬着一些。”

“你等乃是他们的杀亲仇人!”用马鞭朝着营地四处指了指,刘辩对那小校说道:“岂不怕他们暗中对你等不利?”

刘辩这么一问,小校抬起头望着他说道:“若非我军四处搜寻,他们这些人,早已成了荒野中的饿殍,如今对我军只有感激之情,哪里还有半点违拗之意!”

放下抱起的双拳,小校站直了身子,脸上流露出一抹欲言又止。

他脸上这抹表情只是一闪即逝,却还是被刘辩把握了个正着。

“有话只管明言!”低头看着立于战马前的小校,刘辩对他说道:“若是粮草与衣衫不足,可告知本王,本王再传令调拨便是!”

“粮草同衣衫倒是不愁!”说话的时候,小校脸上那抹难为的神色是越来越重,抬头看着刘辩,他舔了舔嘴唇说道:“小人为难的,只是营中女子,有许多竟是对……”

“对你等好的过了头是吧?”不等小校把话说完,刘辩就面带笑容,对他说道:“方才本王来时,已然是见识过了!”

“殿下恕罪!”刘辩说他已经见识过营中女子对秦军好的过头,那小校心内一慌,赶忙再度抱拳躬身,满心惶恐的说道:“小人必定叮嘱将士们,与她们……”

“庸人自扰!”朝小校摆了摆手,刘辩对他说道:“营中女子,皆是死了男人,她们中的许多人,而今尚且年轻,总不能终生守寡?”

根本没有想到刘辩会说出这些,小校抱着双拳,抬起头满脸愕然的望着他。

“告知将士们,若是两情相悦,本王不仅不加以追究,反倒会促成好事!”低头与那小校相互对视着,刘辩对他说道:“只是莫要强行骚扰,若是让本王晓得又淫辱妇人之事,定不轻饶!”

“诺!”刘辩放出这句话,无疑是在告sù

小校,他对营地中的男女之事并不会加以太多的管束,只要将士们不做出出格的事来,这位秦王便是会睁一眼闭一眼。

假若真个和营中的这些女子有些甚么,想来也没人会蠢到去告知秦王。

虽说两情相悦,难保最终会不会被扣上个监守自盗的名头!

翻身下了战马,刘辩朝那小校一摆手,说道:“此处可有身子特别羸弱之人?若是有,便引领本王前去探视!”

见刘辩下了马,小校赶忙撤步站到一旁,对他说道:“长期冻饿,许多人来时都只是存留着一口气息而已。其间还有不少人,得了伤寒、疟疾,每日里有人能够起身,也是有人死去!”

“医士如何说?”得知每日还是会有些人死去,刘辩眉头微微一拧,向小校问了一句。

“也是无奈!”摇了摇头,小校脸上流露出了一抹落寞,对刘辩说道:“我军草药提供倒是足够,只是那些人冻饿多日,许多都只是留着一丝气儿。不给他们吃食,或许还可多活个一两日,一旦喂食,反倒是死的快些!”

听着小校说的这些,刘辩也是一脸的凝重。

朝众人招了下手,刘辩向他们吩咐道:“我等且去看看。”

纷纷应了一声,众人跟着刘辩,在小校的引领下,朝着就近的一片营帐走去。

由于营地内收罗的都是冻饿多日已是濒临死亡的人,在新收纳这些人的营帐处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恶臭。

走近那片营帐,闻到阵阵恶臭扑面而来,刘辩紧紧的拧起了眉头。

“殿下!”走在一侧的小校发xiàn

他拧起了眉头,赶忙开口解释道:“此处安置的,乃是新近找寻到的妇孺。由于他们身子骨羸弱,无法洗浴,因此暂且留于此处静养,稍稍恢复体力,即刻便会搬离!”

小校的解释,倒也是有着几分道理。

刚找寻到的那些人,虽说还活着,可一个个的体质都是极差,若是刚把他们送进营地便给予洗浴,恐怕会有多半人,死在身上变干净的半途。

没有吭声,刘辩跨步走向最近的一个帐篷。

越走近这顶帐篷,浓烈的恶臭越是刺鼻。

当他们快要走到帐篷外的时候,两个守在帐外的秦军赶忙取来了遮掩口鼻的雪白麻布呈递了上来。

跟在刘辩身后的众人都没有去接麻布,一个个全都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看了一眼那两个秦军兵士递上来的麻布,刘辩朝他们摆了摆手,没有吭声,跨步走向帐帘。

他没有伸手去拿麻布,后面跟着的众人自是不敢去拿,一个个强忍着恶臭,随着他走到帐篷前。

外面的恶臭虽然难闻,毕竟弥漫出来的只是少部分气味,而且由于有着风儿的吹拂,很快便会消散。

帐篷内的气味,与帐外的味道完全不是一回事。

刚掀开帐帘,刘辩就险些被迎面扑来的恶臭给熏个跟头。

皱了皱眉头,他朝后偏了下脑袋,这才扭头向帐内看去。

并不算很大的帐篷里,挤着三二十个浑身污秽的妇人和孩童,这些妇人与孩童身上虽是盖着秦军援助的铺盖,可长久没有洗浴的他们,浑身还都是散发着浓烈的臭味。

除了躺着的妇人和孩童,帐内还有两名口鼻上蒙着雪白麻布的秦军兵士。

那两个秦军原本是分别在喂食着眼前的病患,听得有人掀开帐帘,才扭头朝帐帘处看了一眼。

见进入帐内的是刘辩,两个秦军兵士连忙把手中的陶碗放下,转身站了起来,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

朝他们摆了摆手,刘辩跨步走到那两个正接受着喂食的孩童近前。

两个看起来体力像是恢复了一些的孩童,正睁着眼睛茫然的看着刘辩。

由于冻饿连天,他们浑身都只剩下皮包骨头,脸颊上也是没有半两肉,就连头骨的轮廓,都能清晰的看到。

“怎样?”蹲到一个孩童跟前,刘辩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向帐内的两个秦军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早间抬出去两个!”抱拳躬身,一个兵士对刘辩说道:“怕是还会有些人撑不下去!”

“他俩呢?”看着刚才接受秦军喂食的两个孩童,刘辩又追问了一句。

“体力已是恢复了一些,明日当可沐浴,更换营帐!”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那兵士应道:“送来的人之中,多半是能救活,只是也有些着实是送的晚了!”

点了点头,刘辩没再吭声,只是抚摸着面前孩童瘦小的脑袋,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悲悯。

青州军将士把家眷带在身边,无疑是要好生照料他们。

可参战的青州军却是没有想到,当他们战败之后,他们遗留下来的家眷,陷入嵩山与轩辕关之间,向西进不得,向东退不得,只能逗留在这附近。

而嵩山与轩辕关之间,作为两军厮杀的战场,许多村落早已是人去村空。

逃难的乡民为求活命,自是会将粮食带上,村子里哪还会有存粮?

即便是有一些,也是难以养活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

而且这些人都是妇孺,寒冬与早春之间,他们即便是想上山狩猎,也是找寻不到野物,更不用说那些到了春夏会漫山遍野的野果。

时机不对,命运多舛,才造就了他们如今的苦难。

轻轻抚摸着孩童的头发,刘辩扭头朝帐内躺着的二三十人看了一眼。

这些人身上的衣衫早就被秦军兵士们给剥了个精光,他们早先穿的衣衫,已然是被焚烧。

一具具光溜溜的躯体躺在新发的铺盖中,多少给他们保持了些温度。

躺在帐篷内的大多数人都是醒着,他们睁着眼睛,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眸子死死的凝视着帐篷的顶端,也不晓得心内都在想些什么。

“好生照料,能救活多少,便救活多少!”环顾了一圈帐内躺着的人们,刘辩对那两个秦军兵士说道:“他们无有亲人,且又是妇孺之身,养好了身子,也是难以找寻生存之道。日后大秦便是他们的家,你等便是他们的亲人!要像照料家中亲属一般,用心体恤!”

“诺!”两个在帐内喂食的秦军,得了刘辩这句吩咐,齐齐抱拳应了一声。

他们和刘辩都没有留意到,就在刘辩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些仰面躺着的人们,眸子中都流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第1185章 山林中的木道

秦军在嵩山脚下建起营地,四处搜寻散落各处的青州军遗属。

与此同时,另一拨秦军却在附近新建着一些安置青州军遗属的村落。

嵩山一带,原本并不缺乏村落。

可由于青州军遗属曾在各个村子落脚,每个村子内,都遗留着许多死尸。

在原址上建造村落,显然不合时宜,而且住在原先堆积着许多尸体的村子内,活人很容易感染瘟疫。

原有的村子,只能一个个的推倒,取代它们的,则是在嵩山脚下成片兴建的新型村落。

因安置青州军遗属,刘辩在嵩山脚下一耽搁就是七八日。

直到秦军从周边搜寻不到青州军遗属,一应事务都安置妥当,刘辩这才领着赵云、邓展等人,一路朝着嵩山顶上行去。

嵩山,位于洛阳以东、许昌以西,山势险峻,林木丛生。

草木繁茂的山林,向来都是飞禽走兽栖身的所在。

寒冬已然过去,暖春正悄悄来临。

虽说风中还夹带着凉飕飕的寒意,却不似前几日那般刺骨。

战马走到半山腰,再往上山路便是要狭窄了许多,而且道路也比山下更加陡峭了几分。

骑着马走在山上,若是战马稍稍受到点惊吓,马背上的人便会直接被惊了的马驮着冲下山崖。

翻身跳下马背,刘辩朝身后跟着的众人做了个手势,率先往山顶走去。

一个王府卫士在下了马之后,飞快的跑到他身旁,想要帮他牵着战马,却被他摆了摆手阻止。

数千人的队伍,在嵩山脚下行进时,在巍峨群山衬托下,几乎是渺小的极易被人忽视。

可登上山坡,这支队伍走在山路上,从远处看过来,便是如同一条正盘旋在山腰上的赤色长龙。

狭窄的山道上,只容得下两个人牵着战马并肩行走。

刘辩和他带领的这支队伍,却并没有俩人并肩行进,而是排成了单列的长队,如此列队,行进时将士们身旁的空当便会宽些,也可避免有人不慎掉落山崖。

沿着山道走了足足一个时辰,刘辩抬起头,朝山顶望了一眼。

登山之前,他倒是没有觉着这座山怎样高大。

走在山道上,才深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做看山跑死马。

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望向山顶,刘辩只觉着他与山顶的距离好似还像登山前一样遥远。

“士元!”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刘辩唤了庞统一声问道:“此处到封禅台,尚有多远?”

“再走一个时辰,当可到达!”跟在刘辩身后的庞统抬头望向山顶,以肯定的语气应了一句。

牵马朝山顶上攀登着,望向那直插云霄的山巅,刘辩心内不禁有些感慨。

四处群山环抱,眼前这座山,是嵩山之中看似最高的一座山峰。

在山顶搭建封禅台,所用木料可就地取材,可他们脚下的这座山,却并非盛产石料的大山。

沉重的石料,工匠们又是如何运上山顶?

正往山上行进着,刘辩听到侧旁的山林中传来一阵人呼喊的声音。

从呼喊声中,他能听得出,那些人都正是使着力qì

,好似在搬着很沉重的物事。

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刘辩向庞统问道:“这是甚么声音?”

“想来是工匠正往山顶运送石料!”侧耳听了听山道侧旁传来的喊声,庞统对刘辩说道:“我等走的山道,乃是供人马行进。由于封禅台工期太赶,民夫无从建造新路,便在山林中砍伐了一些树木,暂且铺成木道,运送石料!”

“且领本王去看看!”方才还在想着建造封禅台的石料如何运上山顶,这会便是有机会印证疑问,刘辩向身后吩咐了一句。

他正要往传来呼喊声的方向走,庞统赶忙开言阻止道:“殿下,木道只是临时搭建,根基不稳,且石料沉重,离的太近……”

庞统一句话,刘辩眉头立时便拧了起来。

早先他就吩咐过,修建嵩山封禅台,工匠无须太赶工期,哪怕是拖延了封禅的时日,也务必要保证参与修建的民夫和兵士周全。

得知民夫们修建了木道,以便搬运石料,刘辩心内就隐隐的觉着所谓的木道有些靠不住。

修建封禅台,所用石料,少则千斤。

木料承重,十多天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一旦时日久了,再加上山林中水气浓重,圆木受潮腐朽之后,再用来运送石料,难保会不会有石块滚落。

心内带着这些担忧,刘辩对庞统等人说道:“如此一说,本王更应前去看上一看。”

跟随刘辩日久,众人也是晓得他的脾性。

他提出必定要去看上一看,众人也是不敢违拗。

邓展、王柳、王榛以及庞统,带着一队王府卫士,跟随刘辩下了山路,往传来号子声的地方走去。

山道上,只余下赵云引领大队人马,保护着唐姬,等候刘辩等人归来。

下了山道,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刘辩等人每行进一步,都是小心翼翼。

山林之中,不仅狼虫虎豹众多,随时可能冲出一两头猛兽,更为要命的是,脚下的地面铺盖着厚厚的落叶。

有些地方,虽说一眼看去很是平坦,可下面却是一片空洞,形成天然的陷坑,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落下去。

从身旁的小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刘辩朝跟着他进入山林的众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也分别折下树枝,用树枝探路。

手中拄着树枝,几个人一边以树枝探着路,一边小心翼翼的朝前摸索着。

前方的号子声是越来越近,走没多远,刘辩已是能看见在山林之中,隐约出现了几个光着膀子的汉子。

初春时节,天气多少还是有些冷。

那几个汉子在树林中用力的推着什么,由于始终都没有闲下来,他们不仅不觉着冷,反倒是忙的满头满身都是大汗。

越走越近,刘辩渐渐看清了汉子们推的是什么。

他们走在一条由圆木铺成的简易山道上,用力往山上推的,是一块足足一人多长的石料。

从石料的宽度和厚度,刘辩大概能判断的出,这块石头,少说也在千斤以上。

推着石头往山上走的汉子,人数并不是很多,凭着他们这点人数,根本不应推得动才是。

可偏偏就他们这么几个人,却是把一块石头推的呼呼直往上蹿。

看到这一幕,刘辩也是满心的纳罕。

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邓展等人,他小声赞了句:“我大秦民壮,莫非已是如此大力?”

眼前这一幕,也是让邓展等人感到有些不解。

千斤重的巨石,要他们在平地上推,倒是能推动一两寸,可在陡峭的山坡上,用力的朝上推,恐怕连半点也是撼不动。

即便是如同那几个汉子一般人数,邓展等人也是绝对不会以为自家能把石料推的如此顺畅。

心内怀着疑惑,众人又向前走了一些。

当他们又推近了一些之后,才恍然明白过来,那几个汉子因何能将石料推的那般流畅。

在巨大的石块上,勒着几条粗粗的麻绳,汉子们的推力,对石块起的作用,只不过是避免它跑了偏道,真zhèng

引着它向上的,恰是那几条捆缚在石头上的麻绳。

林子里陡然出现了几个身穿铠甲的人,正一边喊着号子,一边用力推着石头的几条汉子都停了下来,站到木道的两侧,满脸诧异的望向他们。

这些汉子都是从周边募集的民夫,他们不是居住于洛阳城内的百姓,也是没有亲眼见过刘辩。

不过从刘辩等人身上穿着的铠甲,几个汉子却是能认得出,出现在林子里的这几个人,必定是秦军的高等将领。

待刘辩等人到了近前,其中一个汉子抱拳向他们问了句:“敢问几位将军,来此何干?”

“我等正自行路,听得尔等发喊,因此特来看上一看!”刘辩并没有立kè

报上他的名头,只是朝那几个汉子咧嘴一笑问道::“几位在此运送石料上山,不晓得这木道可用多久?”

听得刘辩问起运送石料的木道,那汉子放下抱起的双拳,对他说道:“木料均是我等新近砍伐,要说木道,着实不如山道好使,圆木用不几日,便是会被压的断了,一旦有圆木断裂,还得重新砍伐。眼看殿下做皇帝的日子近了,我等这心里……”

说着话,汉子摇了摇头,再次朝刘辩等人抱着拳说道:“几位将军且请离去,石块沉重,站在此处颇是不太稳妥!”

朝那汉子点了下头,刘辩吩咐了一句:“你等运送石料上山,切要留意自家安危,可缓运,切不可因急于功成,而疏忽了自家的安危!”

“多谢将军提点!”向刘辩谢了一声,那汉子又招呼了一声站在一旁的另外几个汉子:“山上正等着石料,我等须要快些!”

刘辩刚吩咐过,他的交代立kè

就被那汉子给忽略了个干净,顿时让他感到一阵的无语。

不过他也并没有立kè

走开,而是向木道又靠近了一些,想要看清汉子们是如何利用这条临时搭建的山道,向山顶上输送巨石的。

第1186章 还是不够省力

站在山道边,刘辩目送着那几个汉子推着石料艰难的朝山坡上爬去。

上一拨汉子的背影还没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从山坡上飞快的跑下来一个汉子。

那汉子提着一大捆麻绳,一边朝山坡下跑,一边不停的将麻绳放开,铺在沿途的木道上。

被他铺在木道上的麻绳分为三股,每一股都是相互独立,彼此并没有纠缠在一处。

看着这一幕,刘辩已是明白过来,山坡上面,必定有着用以牵引麻绳的工具,一旦这汉子将绳索放到下面送上石料的地方,三股麻绳就会分别捆绑在石料上。

借助着三股麻绳的牵引力,运送石料上山,着实要比人力推上山省劲了许多。

而三股相互独立的绳索捆缚住石料,即使其中一截绳索断了,还有另外两股绳子的牵引,石料也不可能滚落山下,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想明白了这一层,刘辩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修造封禅台,召集的这些民夫,竟是懂得在运送石料的途中,利用绳索牵引,以提升效率。

对民夫们使用的牵引工具很是好奇,刘辩向一旁的庞统等人招呼道:“我等且去看看,他们用的甚么来牵引绳索。”

队伍还在半山腰,若是不加紧赶路,即便是日落西山,也难以登上山顶。

可刘辩提出要去看看民夫们用的是甚么工具,庞统等人也不敢违拗,只得应了一声,跟着他,沿着木道,向山坡上走去。

之所以决定去看看民夫们使用的是什么工具,是因为刘辩已经想民百了原委。

用这种方法牵引石料,如果绳索放的太长,由于用力距离过远,非但没有省力的效果,反倒更加费力。

牵引绳索的工具,必定就在上方不远!

心内明白这层,刘辩在庞统等人的陪同下,沿着木道一路往上。

走了大约两三百步,他们就看见早先遇见的那几个汉子,正坐在木道旁歇息。

而那几个汉子身后,另外还有几个同样光着膀子的大汉,正咬着牙,用力的拽着绳索往上拖。

看到这一幕,刘辩微微一笑,抬手朝上一指,对庞统等人说道:“怎样,本王说过,他们用以牵引绳索的物事,便在这上面不远。”

望着前方正用力扯着绳索的几个汉子,庞统对刘辩说了句:“听闻殿下当年便是造出过水车,这等雕虫小技,在殿下眼中,想必算不得甚么!”

“并非雕虫小技!”摇了摇头,刘辩一边走,一边对庞统说道:“只是那几个民夫扯拽绳索,使出的力qì

着实也是不小,想来此物事造的尚且很是粗糙!”

听了刘辩这句话,庞统没有吭声,后面的王柳、王榛和邓展等人,则是有些纳闷的看向用力拽着绳索的几个汉子。

汉子们拽着麻绳,每一使力,手臂上的肌肉便会贲结成团。

用力扯拽绳索时,他们一个个咬着牙,发出一声声闷哼,而扯拽绳索之前,他们又会齐齐发出一声号子,将所有的力qì

都使在一处。

从汉子们的表情,也确实能够看出,他们牵扯绳索时,使出的力qì

,着实是不小。

跟着刘辩,走向扯拽着绳索的那几个汉子。

推着石料上山,此时正坐在一旁歇息的几个汉子见他们又跟了上来,方才和刘辩说话的那汉子站起身,朝他们迎了上来。

“几位将军,此处着实不宜走动,还请……”到了刘辩等人近前,那汉子抱拳向众人行了一礼,神态很是谦卑的提醒他们木道两侧很是不稳妥。

“我等只是觉着如此拖拽石料上山,耗费的力qì

着实不小。”抱拳朝那汉子拱了拱,刘辩看向正拽着绳索的几个汉子,应声说道:“或许还可帮着想想办法,能更加省力一些。”

用力拽绳索的几个汉子面前,搭着一只坚实的木架。

木架中间,横着一条粗粗的木杆。

他们拽着的绳索,就是搭在木杆上,借助木杆的支撑力,起到省力的效用。

木杆固定在两支木架之间,虽说能起到一定的省力效用,由于木杆自身的摩擦力,也是将效用减小了不少。

从汉子身旁绕过,刘辩走到那几个正用力扯拽绳索的汉子身旁。

见有几员秦军将领来到近前,几个汉子有心停下手上的活计向他们行礼,却又晓得,他们一旦松手,下面推着石料的人便是要多吃了许多苦头。

没有上方的牵引,只是凭靠着下面的推力,根本不可能将石料推上山来。

朝刘辩等人看了一眼,汉子们依然在用力的扯拽着绳索,丝毫不敢有半点懈怠。

站在木架旁,看着汉子们扯拽绳索,刘辩向一旁的庞统小声问道:“士元可晓得,如何改进,便可更加省力?”

“不晓得!”摇了摇头,庞统微微一笑说道:“搭建木架,便是省去了不少力qì

,不知如何才可更加省力!”

“若是将中间的木杆做成滚轴……”嘴角微微牵起一抹笑意,刘辩向庞统问道:“那便会是如何?”

听他这么一说,庞统先是愣了一下,尔后猛的朝脑门上一拍,恍然道:“如此一来,牵扯绳索时,滚轴也连带着转动,着实是可更加省力!”

“我等便做一个!”说着话,刘辩扭头对王柳说道:“去唤一些人过来,弄些木料,我等且做个木架,让乡亲们试上一试!”

刘辩和庞统等人说话时,一旁的汉子们都没有吭声。

他们一个个看着刘辩等人,眼神中流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这种木架,是为了从山下运上大块的石头,经由许多人商议,最终才确定建造的。

在使用的过程中,汉子们已是深切的体会到它的好用。

自打有了木架的投入使用,运送石料着实是要比起先省力了不少。

眼前这几位身穿铠甲的将军,刚到这里,便说出什么木架还是不够省力,中间做成滚轴更好的话来,让这些民夫一个个心内都是有些腹诽。

不过腹诽归腹诽,刘辩等人毕竟身穿甲胄,民夫们也是看得出他们身份高贵,并不敢有半句异议,更何况,刘辩并没有说出要他们帮忙搭建新的木架。

富贵之人,总是外玩些淫巧的玩意。

他们想要怎的玩,且由着他们,顶多在新的木架搭建起之后,给他们些颜面,暂且试用一下。

若是不好用,日后不用便是。

至于直接拒绝,民夫们倒是没有想过。

虽说大秦对官员欺凌百姓管制十分严格,可与官员作对,这些民夫还真是没有想过。

王柳跑去叫人前来帮忙砍伐树木,准bèi

搭建木架,刘辩等人则站在一旁看着那几个民夫用力的扯拽绳索。

民夫们满头满身都是大汗,虽说天气还是很凉,可他们脊梁和胸前都已是渗出了一片亮晶晶的汗珠。

跨步跳上木道,站在那几个民夫身后,刘辩从地上捡起了绳索,也跟着用力拽了起来。

邓展等人见他帮着民夫们扯拽绳索,本想上前劝阻,可刘辩却在他们还没开口的时候,便朝他们瞪了一眼。

被瞪了一眼的众人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给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可他们终究不敢站在一旁看着秦王帮民夫拉扯绳索,而他们却是无动于衷,一个个也都跳上了木道。

刘辩等人的举动,让拽着绳索的民夫们吃了一惊。

扭头看着他们,这群民夫愣了一下,其中一人满心慌乱的对他们说道:“几位将军,万万使不得!这等粗重活计,还是我等来做便可!”

“我等只是帮衬一把,乡亲们整日劳作,才真真是辛苦!”一边用力拽着绳索,刘辩一边对几个汉子说道:“我等使些力qì

,乡亲们也轻省些!”

身穿金色铠甲,一看便晓得不是寻常人。

那民夫虽说心内惶恐,却也不敢违拗刘辩,只得告了声罪,拽着绳索时,使出的力qì

要比早先更大了一些。

几个原本坐在一旁歇息的民夫,见刘辩等人跳上木道帮着扯拽绳索,也都不敢再坐下去,纷纷跳了起来,上前帮忙。

木架后,用力拽绳索的人比先前多出一倍,山坡下,正用力推着石料的几个民夫,陡然感觉到手上一松,就连他们不使力qì

,石料也是呼呼的往上蹿。

众人一同使力,没用多会,刘辩就看到山坡下面出现了几个正推着石料上山的民夫。

“快上来了,加把劲!”看到山坡下出现了推着石料的民夫,刘辩喊了一嗓子,拽绳索的时候,更多用了一把力qì



他这一喊,众人也是不敢懈怠,纷纷将力qì

又加大了一些。

原本是推着石料上山的几个民夫,如此一来反倒有些适应不了,一个个跟在石料后面,几乎是跑着上了山。

刚到山坡上,一个下巴上胡须都有些发白的民夫看到了刘辩等人。

先是愣了一下,那民夫拳头朝大腿上重重捶了一把,埋怨拉扯绳索的几个民夫说道:“运送石料,有我等便可,怎敢劳烦将军们动手?”

第1187章 亲民的秦王

帮着汉子们拉扯了一番石料,刘辩也是满身大汗。

停下手才歇息了片刻,他就觉着山林中的风儿吹拂在身上,有些凉飕飕的。

面带笑容,看着那年岁长些的民夫,刘辩对他和一旁的其他民夫说道:“我等均为大秦,帮衬着搭把手,也是没有甚么!”

刘辩得了大秦之前,民夫们从未见过哪位将军会帮着平民做事。

他这些话虽是说的轻描淡写,可听在民夫们耳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大秦的将军,果真与别处不同!”先是满眼激动的凝视着刘辩,年岁长些的民夫随后看向一旁的其他民夫喊道:“乡亲们,大秦的将军如此对待我等,秦王也是给了我等地种,免了我等徭役、赋税,就连搭建祭台,也是每日结算工钱,你们说,要不要好生干活,报答秦王?”

“要!”一群民夫齐齐应了一声。

“那还等什么?开工!”待到一众民夫应了,年长些的民夫朝他们招呼了他们一嗓子。

这群民夫正要离去,去找人前来帮手搭建木架的王柳折了回来。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数十名王府卫士。

“殿下!”跨步走到刘辩近前,王柳抱拳躬身,对他说道:“赵将军要派来数百人帮衬,末将以为,不过是削些木料,因此只是将王府卫士引领了来!”

正要离开前去接着干活的民夫们,听到王柳这声招呼,一个个都扭过头,满脸愕然的看向刘辩。

“莫非……”眼睛瞪的溜圆,一群民夫都是满脸愕然的望向刘辩,年长些的那个民夫,更是不知出于惊愕还是出于后怕,看着他的时候,双手都在微微哆嗦着。

“本王正是秦王刘辩!”王柳已经说出了他的身份,刘辩微微一笑,对民夫们说道:“乡亲们都是在为本王做事,本王帮衬一把,更是算不得甚么!”

“快!快给大王跪下!”得知眼前的就是秦王,年长的民夫赶忙招呼了众人一声,双膝一屈,跪在了地上。

一群民夫见他跪下,也都赶忙跟着跪下。

“乡亲们快快请起!”民夫们跪伏在地上,刘辩赶忙上前,双手托着那年长民夫的腋下,将他扶了起来,尔后又向其他民夫虚抬了下手,对他们说道:“修建祭天台,乃是当今陛下要将皇位禅让于本王,乡亲们在此劳作,乃是为本王效力,即便是本王亲临,也无须跪拜!”

刘辩的一番话,更是让这群民夫感到局促不安。

他们成为大秦子民之前,以往即便是个寻常官员路过,也是要跪伏地上,直到官员的车仗离去。

那时虽说是跪拜官员,可内心深处,百姓却是根本对官员无有半分尊崇,甚至在车仗离去之后,还会有人偷偷的朝后呸上一口。

可而今,身为秦王,刘辩竟是不仅让他们莫要跪拜,反倒还说出他们是为秦王做事。

仅仅只是为秦王做事这个说法,便让这群民夫发自心底的生起一种荣耀感。

“你等前去伐木!”将众人搀扶了起来,刘辩向刚到场的一群王府卫士吩咐道:“依照木架,做个同样的出来,本王要为乡亲们造个更省力的支架!”

先前刘辩说可以做出更省力的支架,民夫们虽是嘴上没说,心内却是腹诽不已。

眼前的支架,已是给他们节省了许多力qì

,在他们看来,根本不可能还有更省力的法子。

可话是从刘辩的口中说出,那意味便是完全不同了。

对刘辩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当他吩咐卫士们前去砍伐树木的时候,一众民夫赶忙争抢着,要去帮卫士们砍伐树木。

“乡亲们!”民夫们争着要去砍伐树木,刘辩向他们喊了一声:“你等且陪本王说说话儿,说说在这嵩山之上,搭建祭台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刘辩这么一说,一群民夫这才没有和卫士们争着去砍伐树木,一个个都留在了他的身旁。

“来!坐!”挨着木道边缘坐了下去,刘辩招呼了一声围在身边的民夫们。

十数个民夫在秦王面前,哪里敢坐,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是没有一人坐下。

“殿下要你等坐,你等只管坐便是!”一旁的王柳见民夫们不敢坐下,替刘辩催促了一句。

“小民不敢!”躬着身子,年长些的民夫诚惶诚恐的说道:“大王乃是贵人,我等只是乡野小民,怎敢在贵人身旁坐了!”

“坐吧!”满脸笑容的站起身,刘辩拉过那年长些的民夫,让他挨在身边坐了,又朝其他民夫招了招手说道:“大家都坐!”

见年长的民夫被刘辩拉着在身旁坐下,其他民夫一个个这才胆子大了些,纷纷盘腿坐在堆满枯叶的地面上。

被刘辩拉着,挨在他身边坐下,年长些的民夫满心的惶恐,屁股只是挨着小半块木头,保持着侧身的坐姿。

刘辩也是晓得,在这种情况下,要让他坐的端正一些,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于是也不强求,只是任由他这么坐着。

“老哥哥!”双手握着年长民夫的手,刘辩向他问道:“这嵩山之上,搭建祭台,除了运送石料困难,还有甚么困难的没有?”

粗糙的大手被刘辩牵着,年长民夫浑身都在哆嗦着,就连嘴唇,也都是在剧烈的颤动着。

当刘辩一声“老哥哥”叫出口时,年长民夫的眼窝中,竟是涌起了晶莹的泪光。

生活在人世间的底层,向来看惯了高位者高高在上的嘴脸,他何时见过像刘辩这样的贵胄!

从未见过秦王,只是听说过这位大王对百姓很是亲近,以往还有些不信,总觉着身为大王,如何会同百姓太过亲近。

如今不只是亲眼见了,双手还被刘辩握着,那句“老哥哥”更是暖心窝子。

活了几十年,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大王。

不管那声“老哥哥”是发自肺腑,还是秦王脱口而出,对年长民夫来说,都好似眼前这位大王把他当成了自家人一般。

也正是从这天开始,秦王在他心目中,便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王,而是他和所有大秦百姓的亲人。

至亲的亲人!

“大王……”眼窝里涌动着晶莹的泪光,年长民夫带着些哽咽的对刘辩说道:“在山顶搭建祭台,虽说是难为了一些,可大王要登基做皇帝,我等小民心内高兴,那些都不是事儿!”

年长民夫的回应,让刘辩想起两千年后流传的一句话,那都不是事儿。

说不是事儿,往往正是难以解决的大事。

面带笑容,刘辩并没有接着追问下去,而是把话题一转,向眼前的民夫们问道:“在山顶之上,吃穿住宿,可都还好?”

“还好!还好!”问起吃穿住宿,一众民夫的脸上瞬间流露出一抹为难的神色,尔后一个个都连忙说道:“山上吃的还好,住的也是还行!”

从他们的神色中,刘辩已是看出了什么。

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接着问道:“这木道使用,可是稳妥?本王怎生觉着,有人在下推着石料,万一绳索崩断,石料掉落下去,会出大事!”

“有三根绳索绑缚,并不会出甚大事!”摇了摇头,年长的民夫对刘辩说道:“即便是断了一根,还有另外两根,石料也是不会掉落下去,只是在推送时,时有擦伤而已!”

“定要确保周全!”点了点头,刘辩接着对这十多个民夫说道:“祭台即便是晚几日落成也无太多要紧,对本王来说,修造祭台,莫要有人出事,才是最大的吉兆!”

修造祭台,监工每日催逼甚紧,民夫们近日也是有些烦闷。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秦王,更没想到,在秦王眼中,他们的性命竟是要比祭台更加重yào



十多个民夫顿时又是一阵感动,只觉着心内流动着一股暖暖的热流,浑身都透着舒泰。

刘辩和民夫们说话的当口,一群卫士已是放倒了一棵大树。

将大树放倒,卫士们用随身带着的短剑把树皮削去,尔后又从民夫那里借了斧子等工具,将树干劈开,依照木架的形态,修着新的木架。

这群王府卫士之中,恰巧有两个是木匠出身。

有着这两个人从中指点和亲自动手,卫士们并没有耗费太多周章,便造出了木架的雏形。

“启禀殿下,木架已然修妥!”正和民夫们闲话着,一个卫士跑到刘辩近前,抱拳躬身,向他禀报了一句。

得知木架修妥,刘辩牵着年长民夫的手,对他说道:“走,我等前去看看,他们修的究竟如何!”

被刘辩牵着,年长民夫站了起来,一旁的其他民夫也都纷纷起身。

就在刘辩带着这群民夫刚起身的时候,从山坡上跑下来一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秦军衣甲,一边朝着刘辩他们这边跑,一边厉声怒骂着:“我把你们这些懒货,石料如何还不运送上去?”

听到此人怒骂,刘辩眉头微微拧了起来,脸色也是一片铁青。

第1188章 省力不少

从刘辩的脸色中,众人看出了不快,十多个民夫也是满脸的惊慌。

就在这时,怒骂民夫的秦军已经跑了下来。

他还没有跑到刘辩等人近前,两个王府卫士就迎了上去,将长剑抽出半截,其中一人厉声喝道:“殿下在此,何人造次?”

王府卫士身上的衣甲,与寻常秦军很是不同。

从他们头盔上两根鲜红色却并不是很长的羽毛,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整日陪在刘辩身边的卫士。

跑下山时,心内只是因石料迟迟不送上去烦闷,这秦军军官并没有留意到除了那十多个民夫,此处还有着其他人。

他更没有想到,秦王竟是会来到这里。

被王府卫士喝了一声,那秦军军官赶忙止住脚步,满脸愕然的望向刘辩等人站着的地方。

他的举止,让两个王府卫士心内感到很是不满。

其中一人上前揪着他的领口,一下将他撂倒在地,掐着他的后颈喝道:“殿下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被卫士掐着,从山上跑下来的秦军军官趴在地上,连吭都没敢吭上一声。

嘴贴着地面,秦军军官只心内是一阵懊恼。

秦王来到此处,他竟是连半点都不晓得。

虽说早就得知秦王会沿着山路上山,谁又能想到,竟会半途跑到运送石料的木道这里。

“将他带过来!”微微蹙着眉头,刘辩冷着脸,向那两个掐着秦军军官的卫士吩咐了一句。

两个卫士应了一声,将那军官给提溜了起来。

从刘辩的脸上看出了不快,晓得军官要倒大霉,邓展等人都是没有吭声。

十多个民夫却在这时纷纷上前两步,转身面朝着刘辩,一起跪在了他的面前。

“乡亲们这是作甚?”民夫们的举动,让刘辩吃了一惊,连忙弯下腰,虚抬着手对他们说道:“有话只管起身说!”

“大王!”跪在地上,仰脸望着刘辩,年长些的民夫说道:“胡伍长对我等平日里很是照应,只是说话嗓门大些,心眼却是不坏!请殿下饶过伍长冲撞之罪!”

民夫们的举动和年长民夫所说的话,让刘辩愣了一下。

若是军官平日里果真对民夫们十分苛刻,想来他们也是不会求情。

心内明了这一层,刘辩弯着腰,对跪在面前的十多个民夫说道:“乡亲们放心,本王不为难他便是!还请乡亲们快快起身!”

得了刘辩这句话,十多个民夫这才向他谢了恩,纷纷站了起来。

两个卫士则在此时,将那军官押到了刘辩的面前。

虽说以往在军营内也是见过刘辩,此时却是因犯了过错被卫士扭着。

到了刘辩的面前,军官低着头,不敢根本不敢与他视线相对。

他虽然低着头,刘辩却是发xiàn

,在他的左边脸颊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

那条伤疤很长,横亘在秦军脸上,很是触目惊心。

看到那条伤疤,刘辩微微蹙着眉头,伸手托着秦军军官的下巴,将他的脸给抬了起来。

“伤疤何时留下!”盯着伤疤,刘辩向军官问了一句。

下巴被刘辩托着,军官不敢扭头,更不敢再把头低下去,很是慌张的应道:“回禀殿下,乃是当年在寿春留下!”

“你参加过寿春之战?”目光移到军官的眼睛,刘辩向他追问了一句。

“参加过!”不晓得刘辩因何问这些,军官心内还是很忐忑的应了一声。

“也是我大秦的功臣!”放下托着军官下巴的手,刘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对他说道:“方才本王着实是想治你的罪,只因乡亲们为你求情,才舍弃了念头。我大秦将士征伐沙场,火爆脾性都是有些。只是切记,这脾性要用在沙场上,要用在敌军身上,可莫要用在自家兄弟头上!”

“殿下……”刘辩的一番话,把那军官给说的心内一阵羞愧,双手抱着拳,诚惶诚恐的说道:“小人日后断然不敢再与乡亲们大呼小叫!”

“这才是我大秦军中的猛士!”朝着军官的肩头用力拍了拍,刘辩脸上漾满了笑容,伸手揽住他的手臂,对他说道:“来!本王要为乡亲们造个新木架,用起更为省力,你也随本王前来看看!”

山上催着要石料,军官本是跑下来催促民夫们快些将石料运上山去。

可刘辩要他一同看什么新的木架,他也是不敢违拗,只得应了一声。

尤其是手臂被刘辩搂着,更使得这军官心内一阵惶恐。

方才他还以为会遭受一场责罚,却没想到,由于民夫们给他求情,秦王不仅没有责难他,反倒对他还很是亲昵。

被秦王搂着手臂,此话要是说给军中兄弟们听,且不说他们信不信,纵使真个信了,也断然会是羡慕不已。

跟着刘辩,走到卫士们刚造好的木架旁,军官始终微微躬着身子,没敢将身体站直。

走到木架旁,刘辩蹲了下去,抬手朝插放木杠的地方一指,对卫士们说道:“此处要开的宽些,务必使得木杠在其中能够转动。”

“诺!”两个木匠出身的卫士,得了这句吩咐,连忙应了一声,就地动手雕琢起木架。

刘辩并没有亲自动手,从那两个卫士娴熟的动作,他已是看出,这两个卫士早年是做过木匠营生。

有这样的人动手雕琢木架,根本用不着他插手。

正所谓熟能生巧,两个卫士雕琢了片刻,便在木架上刻出了两个很深且很宽的槽口。

把早就修好的木杠安放在木架的槽口上,其中一个卫士拨动了一下,木杠便“呼呼”的转动了起来。

“不错!”看到木杠在槽口中转动,刘辩对卫士们说道:“将原先的木架拆下,换上这个!”

“诺!”一众卫士应了一声,纷纷上前,拆卸起木道上的架子。

不过是片刻光景,架子就被卫士们拆下,新的架子随即被安放上去。

“可以试试了!”走到新的木架前,刘辩把绳索搭放在上面,空着扯了两下,向在场的民夫们说道:“木杠滚动,便是少了许多摩擦,如此拉扯绳索,将会更加省力!”

新造出的木架,和早先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其中的木杠会转动而已。

看着刘辩扯拽绳索,民夫们对这个架子能够更加省力并不抱有太多的期望,只不过新的架子是秦王亲自监工赶造,无论如何,他们也是要试上一试。

几个先前扯拽绳索的民夫,将麻绳搭在木架上,年长的民夫则带着另外几个人朝着山坡下跑去。

刘辩等人站在木道旁,看着民夫们将绳索拽下山坡。

不过是小半盏茶的光景,搭在木架上的绳索就绷紧了起来。

“使力!”绳索刚一绷紧,扯拽着麻绳的民夫们就齐齐发了声喊,用力的拉扯着绳子。

搭在木杠上的绳索,随着他们的扯拽,在木杠的滚动下,一点一点的往后收着。

起先,民夫们在用力的时候,还都如同早先一样,一个个憋红了脸,使足了浑身的力qì



可扯着扯着,他们就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头。

用的力qì

还是那么大,可绳索向上蹿动的速度,却是比早先快了不少。

渐渐的,几个民夫的脸上都流露出了诧异,甚至还有人抽空扭头朝刘辩看了一眼。

站在一旁的刘辩,嘴角带着一抹笑容,看着民夫们用力扯着绳索,虽是没有说话,可脸上已流露出了满足。

很快,跑下山去捆缚石料的年长民夫他们,也出现在刘辩等人的视线中。

虽说还是有些距离,站在刘辩身后的众人,却是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们在推着石头的时候,用的力qì

要比早先少了许多。

“殿下,这是为甚?”看到这一幕,王柳小声向刘辩问道:“架子也是一般的架子,只不过中间的木杠会转动而已,因何便会省力至此?”

“不会转动的木杠,虽说可搭放绳索,却也因摩擦而有些阻力,其实并未其到太多的省力效用!”扭头看着王柳,刘辩微微一笑说道:“木杠转动,摩擦便是被克服了,绳索搭放在上面,力矩也是稍有不同,两厢作用,自是省力不少!”

刘辩说的这些,王柳还是有些闹不明白。

可看到民夫们运送石料着实是要比早先省力不少,王柳虽是不太懂刘辩说的话,却也觉着,他说的断然是有着极其深奥的道理。

只不过她一时半会理解不了罢了。

石料很快被民夫们运了上来,刚将石料送上来,年长民夫就从木道上跳了下来,满脸喜色的对刘辩说道:“大王,果真是省力许多!若是用这等架子,一天也是可比早先至少能多送上山不少石料!”

“觉着乏了,便要歇上一歇!”面带笑容,刘辩对民夫们说道:“这架子只是要你等省力,却不是要你等一日多送多少石料上山。”

话虽是说的轻描淡写,可听在民夫们的耳中,却是有着一种别样的滋味。

秦王的关切,让他们有了一种信念,为这位大王做事,即便是累死了,也必定是无怨无悔!

第1189章 不怕人的猛兽

嵩山小道上,一条婉如长龙的队伍,正缓慢的攀援着大山。

山道右侧,是与小道相连的成片山林,而左侧,则是万丈深渊。

向左侧放眼望去,对面是一片层峦叠嶂的山峰。

初春的嵩山,草木已是抽出了翠绿的嫩芽儿,远远望去,叠嶂的山峦间,是一片葱翠的春色。

牵着战马,走在山间的小道上,刘辩仰脸望着在视野中越来越近的山巅。

看起来山巅已是很近,他却晓得,要爬上山顶,至少还需yào

一个时辰。

斜阳已经下了山岗,落到了西边山坡的侧面,只是从山岗的顶端,露出一片橘色的光辉。

再过一个时辰,天色就将完全黑下来。

在临着悬崖边的山路上行走,视线并不是很好,一个不小心,就极可能掉落到山崖下。

扭头看想西下的斜阳,刘辩抬起一只手臂。

跟在他身后的队伍,见他抬起手臂,缓缓的停了下来。

数千人的队伍,按说人数也并不是很多。

可走在狭窄的山道上,则显得十分狭长。

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后面走着的人还在继xù

往上,直到发xiàn

走在前面的同泽都止住了步伐,才纷纷站住,等待着前方传来命令。

望着远处透出残阳余晖的山巅,刘辩向身后吩咐了一句:“传令下去,今日晚间在山林中歇息,明日一早再行赶路!”

“诺!”一个卫士抱拳应了一声,转身朝队伍后面跑去。

一边快速奔跑,那卫士一边向队伍中的虎贲卫和龙骑卫将士们喊道:“殿下有令,于山林内扎营!”

得了命令,虎贲卫与龙骑卫将士们迅速钻进山林,在山林内找寻适宜安睡的所在。

刘辩在赵云等人的陪同下,也进入了山林。

山林中树木丛生,根本无有空闲的地方可扎放帐篷,到了晚间,所有人都只能露宿林中。

进了山林,邓展在四周找寻了一遍,于离将士们不远处找到了一处山洞。

说它是个山洞,其实也不过就只是个斜向的土坑,里面顶多只能睡下两三个人。

蹲在土坑边,邓展将表层的落叶和枯木给拨到一旁,将斜向的土坑给清理干净,这才扭头向刘辩喊道:“殿下,晚间可于此处安歇!”

听到邓展的喊声,刘辩等人朝着土坑走了过去。

到了坑边,他低头朝坑内看了一眼,笑着说道:“邓将军找寻避风所在,已是得心应手,此坑斜向而下,正是晚间安歇的好所在!”

得到刘辩的夸赞,邓展咧嘴一笑,站起身说道:“山林之中,这等所在必是不少,我等只栖身一晚,倒是也无必要找寻。只须殿下晚间有个所在安歇便可!”

蹲在坑边,扭脸朝邓展点了下头,刘辩并没有立kè

进入坑内,而是对一旁的王柳、王榛说道:“你二人晚间歇在此处!”

刘辩要把土坑让给王柳和王榛,二人吃了一惊,连忙摆着手,齐声说道:“使不得!”

“有甚使不得!”站起身,朝二人瞪了一眼,刘辩对她们说道:“你二人虽是剑客出身,却终究是女儿家。露宿山林,莫不是本王这个大男人睡在遮风处,却要你二人露宿于外!”

“铺些干树叶,晚间睡着也舒坦些!”朝王柳的手臂上轻轻拍了下,刘辩向姐妹二人吩咐了一句,尔后又对邓展和赵云、庞统说道:“我等再找寻个可安歇的所在。”

晓得拗不过刘辩,王柳、王榛也不再坚持,只是看着他时,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为难。

残阳再美,终究已是到了黄昏。

西下的残阳在地平线的尽头挣扎着,最终还是没有挣脱夜幕的牵扯,从山巅落到了山脚。

斜阳的余晖渐渐昏蒙,当天际只残留着一抹暗红的光亮时,黑暗已是悄悄的伸手抚摸着大地。

山林中要比外面的道路暗的更加早一些。

黑黢黢的树木,在夜色中就犹如一个个张开手臂的巨人,正怀抱着依偎它们的秦军将士们。

靠坐在一棵大树下,刘辩仰脸望着黢黑的树冠。

初春的树冠,只是抽出了一些嫩芽儿,从树冠的枝杈中间,他能清晰的看到夜空中初现的星光。

斜阳刚刚落到地平线以下,初现的星光还很是黯淡,就犹如在天空中点亮的一个个小火星。

它们跳动着,闪烁着,好似一双双眼睛,正眨巴眨巴的凝望着大地上的人们。

“殿下!”正仰脸靠在大树的树干上望着星空,刘辩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悦耳的嗓音。

不用回头,他已是听出朝他这边走来的正是王柳。

扭头朝王柳微微一笑,刘辩问道:“怎生还不安歇?”

“睡不着!”跟随刘辩日久,平素里,在无人的时候,王柳和王榛同刘辩说话,都是颇为随意,此时侧旁并无他人,王柳走到刘辩身旁,轻声说道:“我与王榛倒是有个避风的所在,殿下却是靠坐在大树下,怎的都有些睡不安稳。”

“不过一夜而已!”嘴角带着笑容,刘辩朝她招了下手,往身旁积满了落叶的地面轻轻拍了拍说道:“既是睡不着,便陪本王说说话儿。”

“诺!”王柳轻声应了,在离刘辩稍远些的地方,盘腿坐了下去。

“坐那么远,怎生说话?”王柳与刘辩之间的距离,少说也有三四步,刘辩微微一笑,对她说道:“靠近一些坐着!”

“呃!”刘辩要她靠近一些,王柳俏脸微微一红,还是站起身,走到了他的侧旁。

由于山林中很是黑暗,她脸颊发烫一片潮红,刘辩却是根本没有发xiàn

异状。

挨在刘辩身旁坐了,王柳几乎是与他相互靠在一处。

手臂感觉的到正被刘辩手臂摩挲着,王柳脸色一片红润,紧紧的抿着嘴唇,过了一小会,才轻声问道:“殿下要与末将说些甚么?”

“你跟了本王多久?”扭头看着王柳,刘辩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自打当城便跟随殿下,到如今,也是有好几个年头了。”王柳有些不太明白刘辩为何这么问,迟疑了一下,才做了回答。

“跟随本王数年,你与王榛也是年岁不小!”与王柳相互凝视着,刘辩小声对她说道:“秦军之中,可有看上何人?本王于你二人保媒!”

刘辩这句话一出口,王柳立时愣了一下,连忙摇头说道:“末将不欲嫁人,只愿侍奉殿下左右!”

“蠢!”王柳话才出口,刘辩就瞪了她一眼说道:“身为女儿家,如何可跟随本王终身……”

话说到这里,刘辩陡然觉着好似哪里有些不对,赶忙止住了话头。

挨在他身旁坐着的王柳也在这时垂下了头颅,半晌未有言语。

就在刘辩和王柳都没有吭声的时候,稍远些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兵士们的骚乱声,隐隐的,二人还能听到有人在大声喊着:“虎!虎!向殿下那边去了!”

“保护殿下!”骚乱声中,刘辩听到一阵吵嚷,许多龙骑卫和虎贲卫朝着他和王柳这边跑来。

二人坐的地方,距兵士们也是不算太近。

朝着他们这边跑来的龙骑卫和虎贲卫尚未到地方,刘辩和王柳就闻到了一股野兽特有的腥味。

林子里驻扎的有数千人之多,寻常野兽根本不敢靠近。

想来出现的这只猛虎,应是饿了许多时日,也顾不得林子里的人数众多,选择了落单的刘辩和王柳,如同一股风般扑向了他们。

“殿下小心!”腥风过处,一只斑斓大虎出现在刘辩和王柳的眼前。

刘辩正要伸手拔剑,王柳一把将他推开,猛的抽出长剑,纵身向猛虎蹿了过去。

蹿向猛虎,王柳顺势将长剑拔出剑鞘,长剑划出一道弧度,削向猛虎的眼睛。

老虎终究是林中猛兽,常年生长于山林之中,敏捷远远胜过寻常人类。

长剑朝它的眼睛划来,它将粗硕的虎腰一拧,堪堪避过这一剑,四只脚刚一落地,两条后腿就用力一蹬,冲着王柳蹿了上来。

见猛虎避开了她挥出的一剑,王柳也是有些吃惊,赶忙撤步闪避。

她的速度已是飞快,可老虎的速度,却是要比她更快一些。

身体刚刚拧动,还没来及撤步,老虎已经一口咬上了她的胳膊。

胳膊被老虎咬住,王柳惨哼一声,手中长剑也是随即落地。

持剑的那条胳膊被猛虎咬住,掉落了长剑的王柳另一只手紧攥着拳头,猛的朝着老虎的额头上连捣了数拳。

她的拳头打在老虎额头上,那猛虎却是咬的更紧。

就在这时,冲上来的一群龙骑卫和虎贲卫,已经到了刘辩近前,纷纷抽出长剑,将刘辩护在身后。

被一群龙骑卫和虎贲卫兵士护在身后,刘辩一把抽出长剑,伸手将挡在面前的两个兵士拨开,纵步蹿向咬着王柳胳膊的猛虎。

猛虎的力道极大,额头虽说正被王柳抡拳打着,它嘴上力道却是半点没减。

咬着王柳的胳膊,老虎后退着就想将她拖进林子深处。

就在王柳被它拖的踉跄往前冲出的瞬间,刘辩已经双手紧握着剑柄,蹿到了猛虎的身侧。

第1190章 就怕骨髓流进血液

双手紧紧攥着长剑的剑柄,刘辩猛的将长剑朝下一劈,径直劈向了猛虎的后颈。

锋利的长剑劈上猛虎的颈子,顿时将它的后颈劈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后颈被长剑劈开,猛虎惨嚎了一声,从伤口喷溅出一股温热的虎血。

猛虎发出惨嚎,血盆大口立时张开,王柳的手臂也从它的口中脱出。

王柳手臂从猛虎口中拽出的瞬间,刘辩一把将她给扯到一旁,向后面站着的龙骑卫与虎贲卫兵士们喊道:“杀无赦!”

随着刘辩一声令下,一群虎贲卫和龙骑卫齐齐发了声喊,朝着那只受伤的猛虎一拥而上。

被刘辩砍了一剑,猛虎兽性大发,在兵士们迎头冲上来的时候,它仰着颈子,发出了一声狂吼。

假若冲向它的人少上一些,或者是这些人不是龙骑卫和虎贲卫的兵士,而是寻常士兵,发狂的猛虎,必定会咬伤甚至咬死一俩人。

可迎着它冲上来的,恰是一群训liàn

有素的秦军三卫将士。

冲到猛虎近前,将士发出一声声呐喊,将手中长剑朝着猛虎狠狠的劈了下去。

一柄柄长剑劈中猛虎,随着一股股虎血飚溅,一条斑斓大虎,不过是顷刻间,就被砍成了一滩肉泥。

将王柳拉到一旁,刘辩把她搂在怀中,直到兵士们砍死了猛虎,他才分出心思,看向她的手臂。

猛虎咬合的力量极大,王柳的手臂被它的牙齿咬穿,正汩汩的流淌着鲜血。

“坐下!”搂着王柳的腰,扶着她靠一棵树坐了下去,刘辩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条,用力的在他手臂上缠缚着。

他缠缚布条的时候,王柳咬着牙,轻轻的闷哼了一声。

抬头看了一眼她,刘辩发xiàn

,她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脸色也已是一片煞白。

“来人!”发xiàn

王柳脸色不对,刘辩向身后喊道:“即刻派人下山,前往洛阳,将华佗先生请来!”

一个在近前的卫士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向他的战马,下山返回洛阳,请华佗去了。

刘辩正为王柳缠缚着手臂上的伤口,由于离的较远,虽说听到喊声,却来迟了一步的邓展等人也跑到了他的身旁。

发xiàn

王柳手臂受伤,王榛跨步上前,扶着她的双肩,满脸关切的问道:“姐姐,如何?”

紧紧抿着嘴唇,王柳脸色煞白的摇了摇头。

她不是不想说话,只是实在没有力qì

开口。

浑身的力量,都好似正随着伤口流出的鲜血在流逝,她的眼皮也感到很是沉重,微微的闭起了眼睛。

“别睡!”她的眼睛刚刚闭起,脸颊上就被人轻轻拍了两下,

浑身激灵灵的抖了一下,王柳微微睁开眼睛,看向朝她脸上拍了两下的人。

拍她脸颊的不是别个,正是刘辩。

见她睁开眼睛,刘辩心底松了口气。

手臂被咬伤的很是严重,王柳一旦昏迷过去,能不能活着撑到华佗赶来,都是十分难说。

“传令下去,就地扎营,直到华佗先生来此!”王柳睁开了眼睛,刘辩向守在身后的卫士吩咐了一句。

卫士应了一声,向虎贲、龙骑二卫的将士们传达命令去了。

凑在刘辩身旁,邓展和赵云看到王柳手臂上缠裹的麻布已是被鲜血浸透,也是一脸的担忧。

老虎是山林中的猛兽,被它咬过,伤口很容易染上污秽,即便是没有被咬断手臂,严重的,这条手臂也会坏死。

背靠着树木,王柳眼睛微微睁着,仰脸望着满天星斗的夜空。

头顶上树木的枝杈,仅仅只是抽出一些嫩芽儿,夜空中的星星,王柳是清晰可见。

手臂上失血过多,她的视线已是有些朦胧,精神也很是靡顿,很想就此睡过去。

蹲在她的身前,刘辩紧紧的握着她的双手。

由于练剑而比寻常女子粗糙不少的手掌被刘辩握在掌心,王柳只觉着握着她小手的那双手掌很是温暖,一股暖意正经由左手流经全身。

不过她的右手却是没有半点感觉,整条手臂就好像麻木了一样,甚至体会不到手正被刘辩握着。

王柳受伤的消息,很快在将士们之中传了开来。

许多跟随刘辩来到嵩山的将士,有心想要上前看看王柳伤势如何,却又晓得他们身份卑微,只敢远远站着。

“山林中的猛虎,因何丝毫不惧怕大军?”站在刘辩身后,邓展有些狐疑的说道:“我军进入林中人数众多,寻常猛兽根本不敢靠近,这条虎来的倒是蹊跷!”

“或许是饿的紧了!”扭头看了一眼邓展,刘辩的眉头紧紧锁着,对他说道:“若非王柳,被猛虎咬伤的,怕会是本王。”

“此处到洛阳,即便是快马加鞭,也是得要一日!”很是担忧的看着王柳,一旁的赵云说道:“来回至少两日有余,只怕王将军……”

听了赵云的这句话,刘辩心头也是咯噔了一下。

抬手朝王柳的额头上摸了一下,这一摸,他顿时心凉了半截。

虽然极力的睁着眼睛,她的额头却是一片滚烫。

手臂受了伤,额头一片滚烫,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可能,就是伤口正在感染,假若处置不够及时,她的这条手臂恐怕难保。

另外一种可能,也是刘辩最为担心的。

那就是猛虎咬伤王柳,将她的骨骼咬开,导致骨髓从骨骼内溢出。

骨髓一旦混入血液,即便是华佗赶到,也是留不住王柳的性命!

心下一紧,刘辩赶忙将王柳抱了起来,向身后的卫士们喊道:“可晓得何处有山泉?”

听得刘辩发问,一个早先曾探查过周边环境的卫士赶忙应道:“启禀殿下,离此处不过两三百步,便是有一处山泉!”

“快快引路!”得知附近就有山泉,刘辩连忙向那卫士吩咐了一声。

应了一声,卫士转身朝着他发xiàn

山泉的地方跑去。

另外几个卫士见状,赶忙上前,从刘辩手中接过王柳,抬着她,跟着那个卫士往山泉边飞跑。

刘辩也是没有留在原地,与那几个卫士一同跑向发xiàn

山泉的地方。

看到刘辩跟在几个卫士身后飞跑,邓展、赵云、王榛仨人,带着一群兵士,紧紧的跟在后面。

山林中出现了一只因饥饿而不顾秦军人数众多,依然蹿出来猎食的猛虎,谁也说不清,此处还有没有其他猛兽。

一群人跟在刘辩身后,往山泉所在的方向飞奔。

没有跑出多远,刘辩就隐隐的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响。

听到水声,他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一些,超越那两个抬着王柳的卫士时,还不忘大喊了一声:“快些!”

抬着王柳的两个卫士,见他满心焦躁,也是不敢有片刻耽搁,脚下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不过是片刻光景,众人就来到了一条位于山林中的山泉旁。

与山下的溪流相比,这条山泉十分细小。

它的跨度,连一个成人的半步都是不到。

由于是在夜间,根本看不清水质究竟是清是浊,刘辩向身后跟着的一群人吩咐道:“点起火把!”

得了他的命令,一众兵士赶忙拿出原本打算在夜间行路时使用的火把,用火折将火把点燃,围拢在小溪边。

从抬着王柳的两个卫士那里将几乎又快要昏迷过去的她抱了起来,刘辩蹲到山泉旁,将她搂在怀中,帮她解开捆缚在伤口上的麻布。

麻布已经被鲜血浸透,一层层的剥开后,血肉模糊的伤口清楚的出现在刘辩的眼前。

小心翼翼的检视着王柳的伤口,刘辩眉头始终紧紧的锁着,眸子中也流露出了浓重的担忧。

猛虎咬住王柳手臂时,她的整条手臂都被咬合在虎牙中。

皮肉已经被虎牙穿透,如果当时恰好咬中了骨头,仅凭着老虎的咬合力,骨头必定是已经断了,骨髓也毫无意wài

的会流进血液之中。

检视着伤口,刘辩心内还存zài

着一丝侥幸。

王柳在发烧,只要她的骨头没有被咬断,骨髓没有流入血液,暂且她还不会有性命之虞。

伤口还在流着血,根本无法看清骨头有没有被咬断。

刘辩把拇指按在流血的伤口上,向半昏迷中的王柳问了句:“疼不疼?”

微微皱了下眉头,眼睛已经半闭起来的王柳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刘辩抱着她蹲在山泉旁,朝身后的卫士们伸出手说了声:“麻布!”

不等卫士们动身,王榛已经从怀中摸出一块雪白的麻布递了上来。

一手搂着王柳,另一只手将麻布按进山泉中浸透,在把麻布拿出来时,他用力的抖了抖上面的水珠,尔后将湿布敷在王柳的额头上。

用湿布给她额头降着温,刘辩又掬起水,帮她清洗着伤口。

几个卫士见状,想要上前帮手,却看到邓展正朝他们缓缓的摇着头。

见邓展摇头,那几个卫士撤步退了回去,一双双眼睛很是担忧的望向几乎完全昏迷过去的王柳。

刘辩正小心翼翼的帮王柳清洗着伤口,赵云小声问了句:“殿下,可要三七?”

第1191章 叫两个侍女来伺候

回头看了赵云一眼,刘辩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点了下头。

见他点头,赵云朝身后一个虎贲卫兵士伸出了手。

那虎贲卫赶忙从怀中掏出个小布包,双手捧着,递到了赵云的面前。

接过布包,赵云将它递给了刘辩。

从赵云手中拿过布包,刘辩打开后,自里面捻出一些细小的粉末。

把粉末均匀的洒在王柳的伤口上,刘辩在洒粉末的时候,动作异常的轻柔和仔细。

当细小的粉末洒上伤口时,王柳伤口处的流血渐渐止住。

她的眼睛紧紧的闭着,已经是陷入了昏迷。

将她额头上的湿布拿开,刘辩伸手探了一下,发xiàn

她额头要比早先更烫了许多。

“你等先照应着!”王柳的额头比先前更烫了一些,刘辩扭头对王榛等人说道:“本王前去找些草药,看看能不能帮她退烧。”

“殿下,要甚么草药,我等前去便可!”听说刘辩要去为王柳找寻草药,王榛赶忙说道:“夜色深沉,山林中道路难行……”

“好生照料你家姐姐!”不等她把话说完,刘辩就打断了她的话头说道:“此处均是些男人家,虽说唐王妃带了几个侍女,她们却是要照应王妃,王柳只有托付给你照应!”

刘辩的一番话,把王榛给说的没了言语。

她低着头,抱拳躬身应了一句,看向王柳时,眸子中流露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末将陪殿下前去!”王榛被刘辩留在了此处,邓展连忙上前说道:“这山林中多有狼虫虎豹,殿下前往,末将着实放心不下。”

经过了刚才猛虎突然蹿出的事情,刘辩也是晓得邓展必定不放心让他只是带着一些卫士前去找寻草药,于是便点了点头。

“每隔片刻,便用冷水帮她敷着额头!”临行前,刘辩又特意关照了王榛一句。

“诺!”抱拳低头应了一声,一直到刘辩与邓展带着数名卫士钻进黑黢黢的树丛中,王榛才蹲了下去,将王柳搂在怀中。

昏迷中,王柳嘴唇翕动着,好似在喃喃细语着什么。

见她的嘴唇动着,王榛俯下头,细细的聆听却什么也听不清楚,只能隐隐的听到一两句“不要嫁人”。

陷入昏迷中的王柳说着胡话,也听不真切她究竟在说什么的王榛,是被闹的满头雾水。

心内虽是疑惑,王柳却还是陷入昏迷中,她也无法进一步追问,只得依照刘辩所说,不时将麻布用泉水浸透,敷在王柳的额头上。

山泉旁,王榛悉心照料着王柳,赵云则监管着驻扎于林子内的将士们。

刘辩和邓展一道,带着数名卫士,钻进了林木密布的山林,四处找寻着个退烧的草药。

一边往山林纵深走,刘辩等人一边在沿途的树木上作下标记。

“殿下,我等找寻的是甚么草药?”跟在刘辩身后,邓展也是不晓得该找些什么,于是上前问了一句。

“还没找到!”在黑黢黢的山林中,凑着卫士们点燃的火把,刘辩一边找寻着,一边对邓展说道:“本王在找寻的,乃是一种叫做牛蒡根的物事,含在口中,会有退热的效用!”

跟在刘辩和邓展身后的卫士们,手中持着火把。

火光与后世的灯光不同,光亮向上,卫士们须将火把放的很低,才能看清地面。

朝前走了没多会,刘辩蹲了下去。

他的双手在地上刨了刨,从松软的泥土里拔出了一根像枝条似得木棍。

“这个就是牛蒡根。”将木棍举了起来,他对身旁的邓展和围拢过来的卫士们说道:“此物乃是滋补之品,不过它却还有个效用,便是退热!”

“都在四处找找!”从刘辩手中接过牛蒡根,邓展先是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尔后向卫士们喊道:“多找一些备用!”

“诺!”一众卫士应了一声,纷纷在四处找寻起来。

领着卫士们到达的这片区域,生长了许多牛蒡根。

不过是小片刻光景,每个卫士都拔了不少。

“王柳也是用不了这许多,多出的且收起来!”朝卫士们采集到的牛蒡根看了一眼,刘辩招呼了一声众人,扭头朝着他们来时的道路走去。

山林之中,树木丛生,很容易会迷失了路径。

好在他们来时沿途都在树干上做了标记,没用多会,也就返回了王柳所在的山泉旁。

王柳被猛虎咬伤,进入山林的兵士们都是不敢再有半分懈怠。

一个值守的虎贲卫,听得树丛中传出“沙沙”的响声,赶忙喊了一嗓子:“谁?”

“是本王!”听到虎贲卫发出的喊声,刘辩应了一句。

得知是刘辩,那虎贲卫兵士连忙抱拳躬身站在原处。

从树丛里钻了出来,刘辩朝虎贲卫兵士看了一眼,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山泉。

“怎样了?”到了王柳身旁,刘辩向把她抱在怀中的王榛问了一句。

摇了摇头,王榛仰脸看着刘辩,满脸都是担忧的说道:“发热不退,好似又比先前更热了一些,口中还不住的说着胡话。”

高烧已经到了说胡话的程度,刘辩晓得,若是不让王柳退热,她很可能撑不过今晚。

走到山泉旁,刘辩将牛蒡根放在泉水中洗净,才又回到王柳身边。

将根茎揪断,他把其中一截塞进王柳口中,手指捻着露在她口外的一小段。

含着牛蒡根,意识迷糊的王柳用舌头顶了顶根茎,由于刘辩的手捏着另外半截,她并没能给顶出口中。

见刘辩如此,王榛和邓展都是满心的疑惑。

华佗和军中医士给人用药,他们也是见过。

每每都是把药材煎煮成汤汁,喂人喝下方可起到效用,却从未见如刘辩这般,只是把药材塞进人的口中。

“用冷水敷在她的额头上,随时让她口中含着牛蒡根。”抬头看着王榛,刘辩又吩咐了一句,尔后扭头对身后的一个卫士说道:“去找唐姬,请她派来两名侍女,侍奉王将军!”

“诺!”抱拳应了一声,那卫士转身朝着道路上走去。

山林中露水浓重,唐姬安寝的地方,是一处比王柳、王榛早先睡下的土坑更为安逸的所在。

只不过她安歇的土坑,要比二人的稍稍小些,只能容得下一人睡下。

常年生活在王府之中,早年除了跟随刘辩逃离洛阳时吃过些苦楚,在那之前也是养尊处优,唐姬自是身娇肉贵。

在她容身的土坑内,铺着厚厚的麻棉,躺在其中,很是安逸闲适。

有猛虎突然出现的时候,唐姬听到动静,也是担忧刘辩安危,想要出外看看刘辩。

承担这保护她职责的卫士,却是担心她离开土坑遭了意wài

,并不让她离开半步。

这些卫士都是得了刘辩的命令,要将她保护稳妥,唐姬也是违拗不得,心内虽是担忧,却也只好暂且隐忍了下来。

猛虎被斩杀之后,骚乱渐渐止住。

在土坑内等了片刻,并没有等到卫士向她呈禀刘辩有恙,她这才放下心来。

就在唐姬心内稍稍安定了一些的时候,奉了刘辩命令前来找她的卫士到了土坑外。

“启禀唐王妃!”站在土坑外,卫士抱拳躬身对土坑内的唐姬说道:“殿下有令,请王妃派遣两位侍女前去照应王柳将军!”

王柳和王榛整日在王府内承担着守卫王府的职责,与她二人,唐姬也是十分相熟。

晓得若非情不得已,刘辩断然不会从她这里抽调侍女。

她赶忙起身走出了土坑,向那卫士问道:“王柳将军怎了?”

“回禀王妃,方才蹿出一只猛虎,王柳将军为保护殿下,被猛虎咬伤!”抱拳躬身,卫士如实呈禀了王柳受伤的经过。

得知王柳为保护刘辩受伤,唐姬吃了一惊,赶忙问道:“殿下如何?”

“殿下毫发未伤,猛虎已是被众人斩杀成肉泥!”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卫士再次应了一声。

晓得刘辩没有受伤,唐姬这才放下心来。

悬在嗓子眼里的心刚落下,她旋即又担心起王柳。

“引领本王妃前去探视王将军!”低着头略微沉吟了一下,唐姬向那卫士吩咐了一句。

她要前去探望王柳,卫士愣了一下,并没敢立kè

应诺。

刘辩派他前来,只是找唐姬讨要两名侍女,却不曾吩咐过,假若唐姬要去,该如何应对。

“怎了?”见卫士满脸迟疑,唐姬眉头微微一拧,语气有些冷了说道:“莫非本王妃的话,你听不明白!”

“王妃莫怪!”双手抱着拳,将身子躬的很低,卫士对唐姬说道:“殿下只是要小人前来,请王妃派遣两位侍女……”

“本王妃要去探望王柳将军,莫非殿下会阻拦不成?”柳眉倒拧,唐姬瞪了那卫士一眼,语气越发冷了。

“小人不敢!”听出她语气越发变的冰冷,卫士赶紧应道:“王妃请!”

“春兰、秋菊、夏荷、冬梅,你四人与本王妃一同前往!”冷冷的瞥了那卫士一眼,唐姬对伺候她的四个侍女吩咐了一句。

第1192章 怕是孩儿都生不出

蹲在王柳身前,手中捏着半截牛蒡根,刘辩的眉头始终是紧紧的拧着。

含着牛蒡根,王柳额头的热度是降低了一些,却还是比正常人的温度要高。

如果始终是这样退不了热度,她很难支撑到华佗赶来。

昏迷中的王柳,嘴唇一直在微微的动着,她好似在说些什么,可刘辩即便是支楞起耳朵,将耳朵贴到了她的唇边,还是听的不太真切。

“她说些什么?”扭头看向一旁的王榛,刘辩想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王榛也是一脸的迷茫,摇了摇头说道:“末将早先只是听得她说出不要嫁人之类的话来,却也是听的满头雾水,不晓得究竟何意!”

刘辩一愣,看向王柳的时候,目光流露出了一抹复杂。

昏迷中,王柳还会说出不要嫁人的话来,显然是对嫁人十分排斥。

可她和王榛毕竟年岁已经不小,若是耽搁下去,将来即便想为她们找寻夫家,也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微微蹙起眉头,看着王柳,刘辩轻轻叹了一声。

她对嫁人如此排斥,想来都是自家耽搁了她,让她放心不下,不忍离开左右。

“傻丫头!”抬手轻轻抚摸着王柳额头的秀发,刘辩呢喃着说道:“如何可不嫁人?再过得几年,怕是连孩儿都生不出了。”

直到听刘辩说出这样的话来,王榛才算明白了。

王柳之所以在昏迷中还会说出不要嫁人,显然是早先刘辩和她谈过相关的话题。

身为王柳的嫡亲妹妹,这几年姐妹俩也是十分亲密,王柳的心思,王榛自是晓得。

可在刘辩面前,她又不敢把姐姐的心思挑明,只是抿着嘴一言不发。

就在刘辩轻轻抚摸王柳额头的秀发时,一名卫士来到他的身后,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殿下,唐王妃前来探视王柳将军!”

听说唐姬来了,刘辩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果然,在几名持着火把的卫士簇拥下,唐姬带着四名侍女,娉娉婷婷的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习惯了身穿大红罗裙,唐姬的身影在火光的照射下,要比平日里更加艳红了几分。

走在林子中,唐姬罗裙飘飞,就犹如一朵盛开在葱翠林地内的菡萏。

如今的她,与当年刘辩带她逃离洛阳时不同。

没有了当年的青涩,多出的,却是成熟妇人的卓越风韵。

“唐姬因何来此?”扭头看着她,刘辩小声问了一句。

向他福了一福,唐姬轻启朱唇,柔柔的说道:“妾身听闻王柳将军为保护殿下,被猛虎咬伤,特来探望。”

“始终退不下热去。”唐姬提起王柳,刘辩回过头,看向昏迷中的王柳,很是担忧的说道:“若的如此,怕是撑不到华佗先生赶至。”

看向昏迷中的王柳,唐姬的神色中也流露出了些许的担忧。

不过她旋即便将手伸进怀中,从怀内摸出一个小小的玉石薄片,双手捧着递向刘辩说道:“不晓得殿下可还记得此物?”

唐姬掏出的玉石薄片,刘辩印象中并不是十分深刻。

不过意识内残存的碎片,却是告sù

他,这块薄薄的玉石,是当年唐姬嫁到皇宫,太后送给她的物事。

“此物不是母后赠于唐姬?”抬头看着唐姬,刘辩一脸疑惑的问道:“因何将它拿了出来。”

“殿下或许还不晓得!”捧着玉石薄片,递向刘辩,唐姬柔柔的说道:“此物乃是北地寒冰玉,天性极寒,若是王柳将军佩戴,当可有退热功效!”

含着牛蒡根,王柳额头上的热度都是没有退去多少,刘辩心内已是有些急了。

听得唐姬说玉石薄片乃是北地寒冰玉,他也顾不得辨明有无功效,伸手拿过,为戴在了王柳的颈子上,还亲手为她把玉石塞进了怀中。

他所晓得的退热法子,除了吃后世的退烧药和打退烧针,几乎都已经尝试过了,王柳身上的热度还是不退,刘辩心内也已是有些着慌。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他得知有什么退热的法子,都会毫不迟疑的拿来使用。

死马权且当做活马医,或许真个有用,也是说不得。

见刘辩一副紧张王柳的神态,唐姬嘴角牵出一抹笑意,扭头向身后跟着的侍女们说道:“春兰、秋菊,你二人留于此处,好生照料王柳将军!”

“诺!”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侍女将双手交叠于身前,轻轻应了一声,便上前凑到王柳身旁,其中一人对手中捏着牛蒡根让王柳含着的刘辩说道:“殿下,由奴婢服侍王将军便可!”

看了一眼那侍女,刘辩点了下头,在站起身之前,向两个侍女吩咐了一句:“随时用湿布为她敷着额头,要她口中含着草药,切莫懈怠了。”

“奴婢不眠不休,也定会照应好王将军!”跟随唐姬前来嵩山的四个侍女,都是灵巧通透的人儿,如何看不出刘辩对王柳的关心,说话的那个赶忙应了一声。

“殿下,明日尚有明日之事,还望早些安歇。”刘辩刚站起身,唐姬就轻轻提醒了他一句。

深深的吸了口气,刘辩对蹲在王柳身旁的王榛和站在一旁的邓展、赵云说道:“你等也安歇了吧,明日我等驻扎于此,等候华佗先生!”

邓展和赵云应了一声,王榛却是紧紧的抿着嘴唇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姊姊发热不退,末将也是难以安寝,今夜便在此处陪同姊姊。”

当年王柳和王榛彼此不对付,王榛甚至还痛恨过王柳。

可刘辩却是晓得,经过这几年,姐妹俩的感情已是越来越好,即便让王榛前去歇息,她也断然不肯。

心内明了,刘辩也不强求她,只是丢下了一句:“若是乏了,便趁势歇息片刻,莫要将自家也给累倒。”

“多谢殿下记挂!”向刘辩谢了一声,王榛便坐到了王柳身旁,伸手将她搂进怀中,让她的头枕在自家大腿上,也好躺的舒服一些。

很是不舍的看了王柳一眼,刘辩这才与唐姬并肩朝着她安歇的深坑走去。

“你也好生安歇,我等在这林子之中,还是要驻扎两日,直到华佗先生来此将王柳医治妥当,才会登上山顶!”走出了不远,刘辩伸手拉过唐姬的双臂,凝视着她那双在夜色中就好似秋潭般清澈的眼睛,轻声对她说道:“露宿山林,又是要苦了你!”

“只要与殿下在一处,妾身就不觉得苦!”甜甜一笑,唐姬将头垂了下去。

从她的神色中,刘辩看出了些许的羞涩。

由于王柳被猛虎咬伤,刘辩心内此时却是没有那么多的旖旎,他微微一笑,对唐姬说道:“好生安歇着吧。”

刘辩的笑容虽说很淡,可唐姬却是从这抹淡然的笑意中,看出了他心内对王柳的担忧。

王柳跟随刘辩已是有了许多个年头,她受了伤,刘辩会记挂于心,倒也不出乎唐姬的预料。

轻轻的应了一声,唐姬在两名侍女和几个卫士的簇拥下,往她安歇的土坑走了去。

站在林中的刘辩一直目视着唐姬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才仰起脸望向被枝杈遮挡着的布满繁星的天空。

刘辩下令队伍在即将到达嵩山顶上的山林中驻扎下来,身在洛阳的华佗,得知王柳被猛虎咬伤,也是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在一队王府卫士的护送下,离开洛阳,飞速向着嵩山赶来。

紧赶慢赶,华佗还是用了两天才赶到嵩山。

一路上,他心内都在担忧着,生怕王柳伤势太重挺不过这关,只恨没有肋生双翼,立kè

便飞到嵩山替她医治。

在一队卫士的护送下,华佗来到刘辩等人驻扎处的时候,天色都已是有些微微发暗。

夕阳斜下,橘色的光辉铺满大地,整个嵩山,在橘色光辉的映照下,都显得有些昏蒙。

密布草木的林子中,光线要比外面昏暗了许多。

由一队卫士护送着来到嵩山的华佗,还没来及钻进林子,已经得到消息的刘辩,就带着赵云和邓展,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在林子中驻扎了两日,这两日又整天都守在王柳身旁,刘辩就好似突然苍老了许多一般。

他的眸子显得有些浑浊,发髻也是有点蓬松,脸色也是黄中带着些许的灰暗。

刚一看到刘辩,华佗就吃了一惊,在抱拳躬身行了一礼之后,对他说道:“殿下这两日,想来是吃睡不好!”

“王柳昏迷不醒,本王食不安寝!”上前牵着华佗的双手,刘辩满脸激动的对他说道:“先生既是来此,本王便是放心了!”

“敢问殿下,王将军何在?”从传令的卫士那里,华佗已是得知王柳伤势很重,也不敢太多耽搁,赶忙向刘辩问了一句。

“请先生随本王来!”牵着华佗的手,刘辩拉着他,一头钻进了草木繁茂的山林。

在山林中穿行了片刻,刚听到叮咚的泉水声,刘辩就抬手朝前一指,对华佗说道:“王柳便是在山泉旁,她发热不退,本王只得且将她安置在泉水边,以便随时用冷水为她敷着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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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3章 好生为秦王做事

落日残霞渐渐在地平线尽头消失。

树林中的山泉旁,数十名龙骑卫手持火把,将刘辩等人团团围在正中。

几十支火把燃烧着,将四周的一片区域映照的一片通亮。

王柳平平的躺在山泉旁的地面上。,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在火光映照下,脸颊一片通红,呼吸也是要比刚昏迷时更加急促些。

蹲在她的身旁,华佗先是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尔后又拿起她的手腕,号了号脉搏。

“怎样?”站在华佗身后,刘辩弯下腰,小声问了一句。

“幸而还不算太迟!”回头看着刘辩,华佗对他说道:“殿下先是用冷水为王柳将军敷着额头,又让她含着牛蒡根,虽是发热,却并未热到极致,臣下尚有法子医治。”

“没有伤及骨头吧?”这两日,刘辩最担心的,就是王柳的骨头受了伤,骨髓一旦流入血液,即便是神仙,怕也救不活王柳。

摇了摇头,华佗对刘辩说道:“若是骨骼受了损伤,臣下也是无能为力!”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取出了药箱,从中选了几味草药,对一旁的一个卫士说道:“前去将此药煎透,喂食王柳将军,明日此时当可醒转。”

卫士躬着身,双手接过华佗递向他的草药,为王柳煎煮药汁去了。

从华佗口中得知王柳第二日当可醒转,刘辩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刘辩在嵩山驻扎下来的同时,河北境内南皮城。

新近攻下南皮的曹操是满脸的忧色。

秦军进入河北,将黎阳和邺城守的如同铁桶一般,袁谭、袁尚二人的兵权,也被秦军剥夺,所有袁军收编入秦军序列。

如此亦来,曹军想要夺取河北,便是如同登天一般困难。

端坐在南皮官府前厅内,曹操眉头紧紧的锁着,向厅内坐着的一干谋士问道:“某等丢了许都,又失了当今陛下,而今早是无有向天下发布诏书之能,秦军又进驻河北,你等以为该当如何,方为妥当?”

厅内众人一个个低着头都是默不吭声。

眼下的局势,无论在谁看来,事态都已是十分明朗。

曹军虽是攻破了南皮,可南皮在河北,不过是一个小城而已。

死守南皮,一旦秦军围城,曹军最终将会落个全无后路,只能全军覆没的结局。

眼下的局势,早成了死局,若是曹操还纠缠着河北不放,中原一带的争霸,用不多久,便会有个结果。

当然,那结果是曹操以及他麾下众人都不愿看见的。

沉默!

偌大的大厅内一片沉寂。

厅内所有谋士,都是低头不语,并没有人向曹操提出可逆转局面的建议。

环顾着众人,曹操眉头紧紧的锁着,见无人说话,他又追问了一句:“你等究竟怎的?因何无人开言?”

“曹公!”见曹操有些动了真怒,荀攸站起身,抱拳对曹操说道:“秦军进驻河北,而今无论是黎阳还是邺城,我军寻常都是难以攻破。一旦大军陷入死斗,吃亏的终究是曹公。”

“公达何意,但说无妨!”听得荀攸说话,曹操赶忙朝他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下僚听闻,高丽王储被杀,凶嫌留下一柄刻有辽东字样的短剑!”放下抱起的双拳,荀攸对曹操说道:“秦军进驻河北,我军已是难以挽回局面,而今曹公当趁辽东与高丽交兵之时,借势发兵辽东,占据辽东之后,将来再图南进!”

辽东与河北相比,位置更靠北方,气候也是更加寒冷。

虽说辽东的黑土地很是肥沃,可每年都很长的冬季,却是使得那里农作物的生长周期十分短暂。

农作物生长周期短,昭示着可丰收的季节与江淮、河北等地不同,每年只有一季收获,粮草筹备,自是要比中原困难了许多。

占据辽东,日后再图南进,便不是如同原本就坐拥中原更为便捷。

可秦军先遣已经进入河北,更多的秦军,将会在战事发起之时大举推进。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曹军完全没有翻盘的机会。

拧着眉头,沉吟了半晌,曹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便依公达之言!”

曹操话音刚落,厅内一个人就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前厅正中,抱拳对他说道:“曹公,河北断然不可丢!”

站起身说话的不是别个,正是荀攸的叔父荀彧。

看着荀彧,曹操满脸纠葛的说道:“某又如何不知河北不可丢,可而今的形势,我军困死河北,倒是不如前往辽东,一旦得了辽东疆土,来日再图南进也是并无不可!”

“曹公!”保持着双手抱拳的姿势,荀彧对曹操说道:“辽东乃是苦寒之地,公孙度自打占了辽东,屡有南进之心,却苦于粮草难以筹备,兵马也是不易征召,而今已是过了数年,始终占着一隅之地,难入中原分毫。曹公即便是得了辽东,人口与物产不足,大军难以整备,且家在中原的将士们届时思乡情切,怕是连站稳脚跟,也是不易!领军前往辽东,不过一条死路而已!”

曹操担心的,正是如同荀彧所说一般。

他也在纠葛着,若是到了辽东,麾下将士思想情切,战力必将大打折扣。

届时若是一时击破不得辽东军,他和麾下将士,便会陷入苦寒之地。

眉头紧紧的锁着,曹操把目光转到了荀攸的身上。

见曹操看向他,荀攸抱拳说道:“曹公,而今已是开春,再不用多少时日,天气将会转暖,我军在辽东转战之日,可有数月之多,三军将士必定无须担忧忍受苦寒。那辽东虽说人口不多,可北地之士,乃是能征善战之人,征集兵马只须稍加训liàn

,便可赶赴沙场,如此利弊相抵,倒是利更大于弊!至于物产,曹公一旦挥兵南进,可于沿途征集粮草,又何须辽东供给?”

荀攸的一番话,听起来倒也是很有道理。

紧紧的锁着眉头,曹操最终还是摆了下手,对厅内众人说道:“罢了,此事便如此定了!我军稍事休整,便前往辽东!”

曹操决定离开河北,领军赶赴辽东。

早先带着两千兵士赶赴幽州的袁熙,也是得了刘辩的传召,匆匆离开幽州,前往邺城。

幽州与邺城之间,相距还是甚远。

得了刘辩传召便即刻启程,袁熙一路紧赶慢赶,还是用了十数日,才到达邺城。

刚到邺城城外,他就觉着情势好像有些不对。

邺城城墙上,插着一面面秦军的战旗,昔日袁军的战旗,早已没了踪迹。

城头上插着的秦军战旗,在风的吹拂下卷动着旗身,远远望去,倒也是煞为壮观!

望着插满了邺城城头的秦军站起,袁熙脸色霎时便有些苍白了起来。

昭示着城池归属的战旗变更为秦军旗帜,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城内的袁军如今已是不占主导地位,整座城池,已是在秦军的控zhì

之下。

河北袁氏的基业,怕是已随着战旗的变更,如同滔滔江水付诸东流。

心内颇为感伤,袁熙也是无可奈何,只有骑着马,很是缓慢的向着邺城城门行进。

跟在袁熙身后的,除了一队随行护卫的袁军将士,还有一员身量魁伟的武将。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早先辞别了刘辩,要返回河北的高览。

当初高览返回河北,一路打探,得知袁军又吃了败仗,袁熙已是领着人马赶赴幽州,于是便一路快马加鞭,赶往幽州。

到了幽州,与袁熙相见,二人叙谈其这许多日子的所见和切身经lì

,不禁都是一阵唏嘘。

在洛阳城内呆过一些时日,高览是亲眼见识了秦军的军容威武。

同袁熙提及秦军,高览毫不避讳的说出他认为天下日后将会落入秦军之手的看法。

早已宣誓投效刘辩的袁熙,在听了高览的一番讲述之后,也是沉默了良久。

袁熙的心情很是矛盾。

他希望秦军强悍,天下之大,只有强悍的秦军,才可将曹操击破。

可同时,他也惧怕秦军强悍。

当初带着甄宓前往洛阳,他便感觉到秦王与早年相比,已是完全不同。

攻伐公孙瓒时,秦王还是个敦厚的皇族,可如今的秦王,身上多了几分帝王之气。

与秦王目光相对时,袁熙看不出他内心深处的半点感情。

他所能看到的,只是对江山的渴望和对权势的驾驭。

如今的秦王,早已具备了一代帝君的气度,所缺少的,不过是匡复大汉江山,成为一代真zhèng

的帝王。

骑着战马,朝着邺城城门行进,高览凑到袁熙身后,小声对他说道:“公子,邺城怕是已经落入秦军之手。”

点了点头,袁熙轻叹了一声,扭头对高览说道:“秦王不日将接受禅让,重登皇位。他是个有为之君,要的是天下一统,又如何肯将兵权交于袁氏手中?”

“公子有何打算?”袁熙的话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失落,高览接着小声问了一句。

“忠贞大汉,做个盛世官员,总要比手握兵权,做个乱世枭雄强的多!”嘴角勉强牵出一抹笑意,袁熙故作坦然的说道:“秦王削夺某等兵权,要某等治理河北,某好生为他做事便可!”

第1194章 袁熙回邺城

袁熙与高览一前一后,在一众兵士的护送下,来到邺城城门外。

守卫城门的兵士,还是穿着袁军的衣甲。

不过见到袁熙,这些兵士并不似以往那般谦恭,带领兵士守城门的军官跨步上前,抬起手臂朝袁熙一挡,向他问道:“二公子且请在此处候着,在下这便向魏将军呈禀!”

军官的态度,让袁熙微微蹙了蹙眉头。

虽说邺城的袁军,都是听从袁尚命令,以往却从没有哪个低阶军官敢如此对他说话。

城内局势还很是不明朗,袁熙也不好轻易发作,只得朝那军官点了下头。

见袁熙点头,军官向守着城门的兵士吩咐道:“你等好生看守城门,某前去向魏将军禀报!”

“诺!”城门处的一众兵士应了一声,一个个昂首挺胸,根本没有给袁熙让路的意思,军官则扭头跑向城内。

驻马立于邺城城门外,看着军官离去的背影,袁熙心内不禁一阵感伤。

邺城,当初曾是他的家。

可如今,他回到家门口,却是连大门都进入不得。

心内感伤之余,他扭头朝高览看了一眼。

只见高览微微蹙着眉头,脸上已是流露出一丝不忿。

好在高览并非那种脾性暴躁喜好滋事之人,否则仅凭着军官和守城门兵士们的态度,一般将军就会当场发飙。

强忍着心内的不忿,高览提着缰绳,微微蹙起眉头,凝望着越跑越远的军官,直到军官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他才把目光转向了城门处的十多个身穿袁军衣甲的兵士。

这十多个兵士,虽然穿着袁军的衣甲,却一个个昂首挺胸,站姿很是挺拔。

从军容和气度来看,他们倒是与以往的袁军很是有些不同。

见了这一幕,高览也扭头朝袁熙看了一眼。

二人目光相对,彼此心内都涌现了一个猜想,那便是城内袁军已然被秦军收编,并且接受了秦军的训liàn

,否则在如此之短的时日内,断然不可能军容整改至此。

驻马立于城门外,袁熙足足等了一炷香的光景,才透过城门洞,远远看见一队人马正沿着街道朝他们这边行来。

走在那支队伍最前面的,是三员秦军将领。

这三员秦军将领,袁熙倒也是都认得。

两侧两名年岁偏长一些的,分别是张辽和太史慈,而中间那个年岁最幼,尚且不足弱冠的,则是近年新近崛起却屡屡建立奇功的魏延。

看到魏延等人自城内走来,袁熙翻身跳下战马,立于战马侧旁,等待着他们。

得知袁熙来到邺城,魏延也是片刻不敢耽搁,赶忙招呼了张辽和太史慈,领着一队兵士,便前来城外迎接。

还没到达城门口,魏延就看见袁熙翻身下了马背,也连忙将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催着战马又走快了一些。

出了城门洞,刚到袁熙近前,魏延就跳下战马,跨步朝他走了过来。

“显奕公子!”抱拳朝着袁熙拱了一拱,魏延满面笑容的对袁熙说道:“公子来到邺城,怎生也不着个人前来告知,末将也好出城迎接。”

“文长将军镇守邺城,整日操劳,在下又如何敢叨扰!”赶忙抱拳给魏延回了一礼,袁熙也是笑着说道:“劳烦将军亲自出城相迎,在下已是惶恐难当,假若将军果真远迎,岂不是折煞了在下!”

“显奕公子言重了!”放下抱起的双拳,魏延将身子朝侧旁一趔,向袁熙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公子请入城说话!”

再度朝魏延抱了抱拳,尔后又向跟着魏延来到城门外,已经翻身下了战马的张辽和太史慈抱拳拱了拱,袁熙才朝魏延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文长将军请!”

与袁熙肩并着肩进了邺城,魏延并没有上马,而是沿着街道,步行朝邺城官府走去。

进入邺城,魏延等人并没有留宿在袁氏的宅子中。

诺达的袁氏府宅,而今仆役和护卫,则是只有袁尚一人。

没有住进袁氏府宅,也是魏延有着尊重袁氏一族的考lǜ



无论怎样说,袁氏在大汉分崩离析的日子里,并没有太多的过错。

虽说袁绍后期权力欲望也是嫉妒膨胀,却由于刘辩的势力更加强悍,始终将刘辩奉为大汉正统,于大秦来说,袁绍也算得是个忠臣。

夺了邺城,已是有些理亏,假若再住进袁氏府宅,则是给那些同刘辩作对的豪雄留下了更多的口实。

魏延步行,袁熙也是没有上马,同他并肩走着。

一边走,袁熙一边朝路两侧的商铺和民宅看着,对魏延说道:“文长将军果真是治世之能臣,曹军进入河北,邺城早先已然是萧条了许多,而今却是又有了几分生机。”

邺城百姓,与洛阳百姓不同。

在刘辩治下,洛阳百姓对秦军并不惧怕,每每有大军开拔,百姓总会聚拢在街道两侧夹道欢送。

秦军凯旋,洛阳百姓更是家家户户都会出门相迎。

即便是刘辩出行,也是无须专程开道,街市上的百姓,只须让在路两侧便可。

长期处于袁氏统治下的邺城,百姓们则是习惯了有官员或军队出行时,纷纷躲进屋中避让。

虽说魏延曾通令全城,百姓无须特比避让,城中的百姓却已是有了避让的习惯,一时半会也是改变不得。

走在街市上,看向两侧的商铺和民宅,魏延接过袁熙的话说道:“殿下曾说过,百姓要的很简单,无非是衣食住行生儿育女,他们的渴求并不强烈,有房住,有衣穿,不愁吃喝,便是满足非常。末将片刻不敢遗忘殿下之言,来到邺城,便是即刻免除城中赋税,至于日后这河北该当如何,只看显奕公子了!”

来的路上,袁熙就已经料到他赶赴邺城,便是要接管河北。

对魏延所说的这些,他并没有半点意wài

,只是很谦恭的说道:“将军乃是治世之才,在下何德何能,敢从将军手中接权?”

“河北原本就是袁氏的,不过更是大汉的!”朝袁熙咧嘴一笑,魏延对他说道:“不瞒公子,殿下不日便会登基称帝。殿下曾是有言,这河北,终究还是要交于袁家之人统辖!”

假若与魏延说话的不是袁熙,而是袁谭或袁尚,听了这番话,必定是心内欣喜莫名。

可袁熙却是十分清楚,魏延所说的统辖河北,不过是将行政上的一些权力交托给他,至于兵权,恐怕会是半点也无。

嘴角微微牵起一抹笑意,袁熙扭头看着魏延说道:“殿下如此倚重在下,在下必定殚精竭虑,为殿下分忧!”

朝袁熙点了下头,魏延对他说道:“末将已然令人前去请显思、显甫二位公子,公子兄弟仨人,自打袁公离世,想来也是未有相聚。末将出征之前,殿下曾特意交托,要末将好生为公子兄弟从中斡旋……”

“殿下果真是用心良苦!”微微一笑,袁熙对魏延说道:“当日家父离世,兄长同三弟争夺河北大权,闹得是彼此不快,险些相互动用刀兵。若非曹操领军进入河北,想来已是打了起来。而今殿下要将军从中斡旋,自是再好不过。”

说话间,二人已是在一众兵士的护卫下,走过连两三条街道。

跟在他们身后的高览和张辽、太史慈,彼此并没有说话,只不过是在相见的时候,相互点了下头。

笔直的挺着身板,跟在魏延和袁熙的身后。

听得魏延说出要将河北交给袁熙,高览插嘴问道:“魏将军,这河北交于二公子,敢问二公子届时麾下会有多少兵马?”

“乌衣军两万!”回头看了一眼高览,魏延不紧不慢的说道:“显奕公子无须领军作战,麾下兵马,只不过是镇守各处城池,管制城内百姓而已。”

“如此说来,河北兵权,乃是由他人掌管?”曾在洛阳住过一些时日,对秦军编制中的乌衣军也很是了解,高览眉头微微一拧,又追问了一句。

秦军战力强悍,却也只是针对主力和三卫来说。

王府卫士不在秦军编制之内,乌衣军虽是在编制之内,装备、训liàn

却是要比主力差上许多。

两万乌衣军,论战力,连五千秦军主力也是不如。

人数虽然众多,却根本无力应对外来进犯,手中握有这样的一支军队,掌管河北,根本就是力不从心。

“天下兵马,均由殿下亲自统辖!”听出高览语气中带着不满,魏延眉头微微一皱,向他反问了一句:“莫非将军有甚不满?”

魏延说出天下兵马均由刘辩统辖,高览一愣,便没敢再多言语。

刘辩即将受禅再度登基的消息,早已是不胫而走,如今天下不晓得这个消息的,恐怕并没有多少人。

高览在洛阳之时,便已是晓得刘协要讲帝位禅让给刘辩。

将来的大汉皇帝统辖天下兵马,他一个区区河北将军,着实是不敢多说甚么。

见高览没再言语,魏延的脸色稍稍好kàn

了一些,接着对袁熙说道:“稍后在酒宴之中,末将当会向显思、显甫二位公子转达殿下的诏令,公子只须接管河北便可!”

第1195章 兄弟重逢

邺城官府正门外,笔直的站着两列秦军兵士。

每个秦军左手都持着盾牌,右手紧紧的攥着朴刀。

他们就犹如排列在正门外的两列雕像,纵使听到有许多人朝他们这边走动,也没有半个人扭头看上一下。

远远看到这队秦军,袁熙心内已是一阵嗟叹。

他见过的军队太多,也曾领军上阵厮杀,却从未见过如同秦军这样军纪严谨的大军。

秦军士兵,只要将军提出要求,他们必定是完全服从,根本不会有半点迟疑。

拥有这样一支大军的秦王,又如何没有能力匡复大汉?

袁氏能够在秦王的羽翼下存留一丝血脉,已是十分不易,这河北,恐怕只能拱手交给秦王了。

心内嗟叹,袁熙脸上的神色却是一片淡然。

扭头朝他看了一眼,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什么,魏延也没多言语,只是到了官府正门外,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显奕公子先请!”

也向魏延做了个请的手势,袁熙说道:“魏将军请!”

二人彼此相视一笑,并肩走进官府正门。

张辽、太史慈和高览等人,则紧紧跟随在他们的身后,走进了邺城官府。

进入官府,众人直奔前厅,到了前厅门外,魏延向守在门口的一个军官问道:“可有令人去请显思、显甫二位公子?”

“回禀将军,已是令人去请了!”抱拳躬身,军官应了一句。

与袁谭进入前厅之时,魏延对他说道:“显思公子原本是在黎阳,近日公子即将赶赴邺城,末将便是令人前去黎阳将他请了过来。今日公子兄弟仨人,便可在邺城官府内团聚。”

“将军有心了!”抱拳朝魏延拱了拱,袁熙说道:“殿下意欲要在下领了河北,可先父早先是将河北托付于显甫,如此一来……”

“袁公虽有嘱托,可河北毕竟是大汉的天下!”不等袁熙把话说完,魏延的脸色就突然冷了下来说道:“殿下即将重登帝位,莫非皇帝说的话,尚且不如袁公?”

魏延一句话,把袁熙说的一愣。

河北虽是袁氏基业,却始终是大汉的天下。

大汉天子将河北交托给袁熙,袁尚和袁谭再是敢有半点异议,无疑是违抗君令。

假若袁谭和袁尚再以袁绍之命作为噱头,同袁熙争夺河北,袁氏便会背负不臣的罪名。

如此重罪,河北袁氏,着实是背负不起。

被魏延说的心内一紧,袁熙赶忙抱拳说道:“魏将军莫要见疑,在下只是出于遵从先父之心,方才有此一说。殿下既是有令,在下理当效从!”

显然是对袁熙这番话很是满yì

,魏延嘴角显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对他说道:“公子也莫多心,末将只是如此一说而已。殿下还有句话,要末将转告公子,河北一旦稳定,公子夫妻便可团聚!”

与甄宓分别已是有了许多时日,心内对她也是十分记挂,陡然听得魏延提起甄宓,袁熙赶忙问了一句。

“公子只管放心,甄夫人住在王府之中,守卫甚是森严,无人可对她如何。”凝视着袁熙,魏延说道:“待到夫人与公子团聚之时,沿途也是会有秦军保护,必定不会有所差池!”

魏延并没有直接说出甄宓在洛阳如何,可听了他的这番话之后,袁熙却是放心不少。

袁熙与刘辩接触的机会并不是很多,可他却是能够看出,这位秦王,对江山的执着,远远要高于他对美色的贪好。

否则身为秦王,他断然不可能只有五个王妃,至少身旁也是会有数十位美姬。

甄宓生的虽美,可她毕竟是袁熙的妻子。

对江山和权势的执着,使得她对刘辩来说意义也是非同寻常。

刘辩断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子,而同袁熙反目。

虽说杀袁熙易如反掌,可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对他这位即将重登皇位的帝王来说,却是有着不小的负面影响。

心内坦然了许多,袁熙便没再追问关于甄宓的消息。

就在这时,前厅门外传来了一个秦军的声音:“启禀将军,袁谭、袁尚二位公子到!”

魏延扭头向厅外说了句:“请二位公子入内相见!”

向厅外吩咐时,他并没有起身前去门口相迎,而是端端正正的坐在厅内首座。

得了魏延命令,引领袁谭、袁尚来到前厅门外的秦军军官向他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二位公子,将军有请!”

秦军进驻黎阳和邺城,对袁谭、袁尚并不是十分礼遇。

魏延没有出外相迎,也并不出乎二人意料。

朝站在前厅门口的军官抱拳拱了拱,二人走到门前,跨步进入厅内。

前脚刚迈进门槛,看到厅内已经站起身的袁熙,兄弟二人都是一愣。

他们已经得到消息,秦王有意要将河北交托给袁熙。

这些日子里,二人心内还都是有些期冀,希望这个消息不过是空穴来风。

可如今亲眼看见袁熙站在前厅之中,二人心内便是立时明白了原委,脸上也不经意的流露出一抹失落。

从兄弟二人的脸上看出了失落,魏延也不说破,只是笑着朝他们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显奕公子今日方至,三位公子怕是有些日子未有团聚,今日末将便在此处摆设酒宴,三位好生聚上一聚!”

心内晓得魏延请他们前来,必定是为了告知他们秦王要将河北交托给袁熙,袁谭、袁尚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嘴上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双手抱拳,朝着魏延躬身一礼,这才跨步进入厅内。

“来人,吩咐下去,备办酒宴!”待到袁谭、袁尚落座,魏延向厅外吩咐了一句。

引领二人来到此处的军官,得了魏延的吩咐,应了一声,转身吩咐伙房备办酒宴去了。

环顾了一圈厅内坐着的袁氏兄弟,魏延对他们说道:“三位公子,自黎阳一战之后,怕是变没再相见!”

“正是!”袁谭、袁尚都没有吭声,袁熙对魏延说道:“黎阳一战,在下先行领军离去,一路前往幽州,意图征集兵马返回冀州,再与曹操决战,却不想兄长和三弟竟是败的如此之快!”

“二哥!”袁熙话音刚落,袁尚就冷冷一笑说道:“当日二哥引领本部兵马离去,可是告知愚弟,是要前往黎阳协同大哥防务,如何便是去了幽州?”

当日离开战场,袁熙找的理由,正是要领军前往黎阳,谨防曹军突然改变行军路线。

听得袁尚如此一问,袁熙心内也是有些愧疚,低下头没再言语。

“我兄弟二人当日虽是战败,却还是敢于同曹军厮杀!”袁尚将矛头对准了袁熙,袁谭也是冷冷一笑说道:“假若二弟不是前往幽州,而是领军协防黎阳,曹军到得城下,为兄也不会厮杀的如此辛苦。二弟此番回来,倒是还会提及当日一战,着实要为兄意wài

不已!”

被袁谭和袁尚在言语上围攻,袁熙低着头,并没有言语。

对他的这两位兄弟,袁熙说不清是有着怎样的一种感情。

袁谭、袁尚为了争夺河北继承权,整日里勾心斗角,各自麾下也是养着一些智虑之士,俩人甚至还险些刀兵相见。

当日见着他二人的行止,袁熙心内很不是滋味。

可如今回想起来,袁谭、袁尚在黎阳一战之时,都是领军同曹军厮杀,而他却率领两千兵马撤离了战场,将他们丢给曹操。

如此做法,确实也有些说不过去。

心内怀着愧疚,袁熙低着头没有吭声。

见袁谭和袁尚咄咄逼人,而袁熙却是低头不语,魏延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对二人说道:“二位公子想来是错怪显奕公子了!”

魏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袁谭和袁尚都扭头看向他,几乎在同时,脸上流露出一抹狐疑,袁尚更是开口问道:“魏将军何出此言?”

“显奕公子当初撤离战场,乃是殿下的意思。”看着袁谭、袁尚,魏延毫不避讳的说道:“殿下料定二位公子不是曹操对手,便暗中传令,要显奕公子前往幽州整备兵马,以备来日同曹军决战。殿下没有想到的,只是二位公子竟会败的如此之快,幽州兵马尚未整备齐备,数万大军就已是被曹军击破!”

丝毫没有给二人留颜面的一句话,把袁谭和袁尚说的是面红耳赤,都垂下头没再言语。

当日一败,虽说是因曹军留下了辎重,诱使袁军将士哄抢,尔后突然杀出。

可追根究底,却还是二人治军不严,才会有此现象。

秦王因此不看好他们,也是他们自家不争气而已。

“二位公子!”站起身,魏延走到前厅正中,面朝着袁谭和袁尚说道:“末将此番前来,殿下还交代了一件事情!”

话说到了这里,袁氏兄弟都晓得魏延是要将秦王的意图说开,一个个全都把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脸上。

“殿下有意请显奕公子持掌河北,二位公子辅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环顾了一圈袁氏兄弟,魏延终究还是把话给挑到了明处。

第1196章 徐庶入隆中

魏延将袁氏兄弟请到一处,告知他们刘辩意欲将河北交付给袁熙。

此时在隆中一带的山林中,十多个人正骑着健马缓辔而行。

山路崎岖,却并不似嵩山的山道那般险要。

中原一带尚是寒意浓重的早春,隆中的山林中,却已是一片葱翠、生机盎然。

领着十多骑健马,走在山林中的不是别个,正是刘辩的首席谋臣徐庶。

洛阳城内,谋士和能言善辩者颇多,却是无有一人与诸葛亮有故交,只有徐庶,当年曾和诸葛亮有过两次谋面。

思虑再三,徐庶还是决定,由他亲自前来隆中,劝服诸葛亮前往高丽。

山林之中,一条小路蜿蜒而上,林子里的鸟儿吱吱喳喳的鸣唱着,由于山中人家极少出外狩猎,鸟儿也是不甚怕人。

一只小黄鸟蹲在枝杈上,当徐庶等人从它所在的这棵大树下经过时,它歪着黄橙橙的小脑袋,一双像黑豆般的眼睛,凝望着自树下经过的这队人。

当徐庶等人从树下走过,背影渐渐远去的时候,小黄鸟扑棱了两下翅膀,如同一道利箭般刺向了云霄。

走在林子里,徐庶的目光始终凝望着前方。

遍地都是葱翠的草木,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虽说早听闻诸葛亮在山中躬耕,徐庶却是并没有看见开辟在山中的田地。

跟在他身后的十多个汉子,都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衫。

不过从汉子们的体格来看,他们个个都是异乎常人的健壮,尤其是腰间佩戴的长剑,更是昭显了他们武士的身份。

这十多个汉子,都是高顺自羽林卫中调拨的好手,承担的任务,便是一路随同徐庶,沿途保护他的周全。

穿着平民衣衫的羽林卫们,并不像徐庶看起来那么焦急,不过他们的神色中,却是隐隐的流露出了一丝警惕。

骑在马背上,每个羽林卫的手都按在剑柄上,生怕突然从侧旁窜出猛兽或是刺客,对徐庶不利。

走在最前面的徐庶,反倒没有顾及这些,此时的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些见到诸葛亮,早些说服他前往高丽。

沿着林中小路,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徐庶勒住马,一双眼睛死死的凝视着前方。

就在他视线所及之处,出现了一片并不算是很大的田地。

田地顶多只有六七亩,其间生长的青苗,也只是刚刚抽出嫩芽儿。

只能看到田地,并不能看见住宅,徐庶却是晓得,此处离诸葛亮的住处绝不会太远。

山林之中隐居的人,开垦田地,虽说不会开在住宅门外,却也不会离住处很远。

“已是快要到了!”抬手朝前面的田地一指,徐庶对跟在身后的十多个羽林卫说道:“加快些脚程,用不多会,想来就可看见房舍!”

得知已是快要到了,一路护送他的羽林卫才都松了口气。

虽说天下间许多人想要秦王的性命,并没有几个专程针对徐庶,可他毕竟是秦王麾下持掌大权的谋臣,将他杀死,对秦王的威慑和震撼也是极其巨大的。

承担着保护他的职责,这些羽林卫自是不敢有半点懈怠。

在秦军之中,他们是三卫精英,可他们却是晓得,若论剑术,他们要比龙骑卫差上许多,仅凭十多个人,想要保护徐庶不受剑术高超的刺客伤害,还是有些难为。

早些见了诸葛亮,早些将事情办的妥当,徐庶早点返回洛阳,这十多个羽林卫便可早些交付了差事。

跟着徐庶,十多个羽林卫最期盼的,就是能够马上见到诸葛亮。

出了林子,一路朝着前方开垦出的田地走去。

在快要到达田地边的时候,徐庶隐隐的看见,更远一些的地方,有着几间宅子。

宅子是由青石建成,顶上铺着的是墨色的瓦片,虽说是在山林之中,却也显出了几分厚重。

只朝远处的宅子看了一眼,徐庶的嘴角便微微牵了起来,向身后跟着的十多个羽林卫一招手,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催着健马又走快了一些。

骑着马一路疾走,不过是两三柱香的光景,众人便到了宅子门外。

翻身下了坐骑,徐庶跨步走到宅子正门前,伸手抓住门环,用力的砸了几下。

门环发出“咣咣”的几声响,直到宅子内传出一个人的应门声,徐庶才止住了敲击。

分做两扇的木质房门从内测打开了一条缝隙,自门缝探出个脑袋。

探出门缝的,是个两侧头发挽成两个髻子的脑袋。

只从发髻和脸面,徐庶一眼便能看出,此人是个不足十五岁的小童。

小童把脑袋探出门缝,将徐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开口问道:“先生何故敲门?”

抱拳朝小童拱了拱,徐庶对他说道:“敢问小哥,此处可是诸葛孔明住处?”

“正是!”徐庶报出了诸葛亮的名号,小童更是满脸的狐疑,向他追问道:“敢问先生何事找寻我家先生?”

“烦劳小哥通禀一声,就说秦王麾下徐庶前来求见!”放下抱起的双拳,徐庶报出了他的名姓。

哪知听到徐庶的名号,那小童却并没有转身返回宅内通禀,反倒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家先生云游去了,先生若无他事,还是请回吧。”

听说诸葛亮云游,徐庶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对小童说道:“还是烦劳小哥通禀,在下于门外等着便是。”

“你这位先生!”徐庶不信诸葛亮云游的说法,小童便是有些急了,没好气的说道:“某好生告知你,我家先生云游去了,你如何还是这般不识趣?且请回去,先生过几日回返,某必定告知!”

小童语气甚是无理,跟在徐庶身后的十多个羽林卫脸上都流露出了不忿的神色,其中领着这些羽林卫的军官跨步上前,冲那小童说道:“你这小厮,也忒是无礼!我家军师前来求见,你家先生闭门不见倒也罢了,因何连你都敢与我家军师大呼小叫?”

军官说话时,语气很是生硬,那小童被他吓的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连忙将脖子缩了回去,飞快的把宅门关上。

见宅门关上,徐庶扭头看想军官,笑着抬起手指,朝他的鼻尖上点了点。

小童关上了宅门,军官还以为是闯了大祸,见徐庶脸上带着笑容,才算是放心了一些。

“军师,这厮无礼,小人将门给踹开,军师只管入内搜寻便是!”徐庶并没有动怒,军官胆气也是大了一些,对他说道:“区区乡野匹夫,竟敢对军师如此,我等如何咽得下这口鸟气!”

说过话,军官跨步就要上前去踹宅子的大门。

“不得无礼!”他才走到宅子大门口,刚抬起脚,还没朝着门上踹,徐庶就赶忙叫住了他。

听到徐庶叫他,军官收起脚,有些纳闷的转过身,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才退到一旁。

小童躲进了宅子里,就好似被吓坏了一般,许久都没见再出来。

站在宅子外等了足足两三个时辰,徐庶是一脸的淡然,就好似浑然不觉得自家是被人关在门外不肯接见一般。

十多个羽林卫却是一脸的焦躁,若非徐庶在此,他们一准已经跨步上前,去将房门给踹开了冲进去。

来到宅子外时,尚且是在下午时分。

等了两三个时辰,斜阳已经西下,宅子的大门依然紧闭着,莫说诸葛亮,就连宅子内的小童,也是没有出来过一次。

就在徐庶等人站在门口等待时,一个扛着锄头的年轻人从他们身后走了过来。

远远看见徐庶等人站在宅子外,那年轻人停下脚步,狐疑的打量了他们一番,才跨步走上前来。

到了徐庶等人身后,年轻人抱拳说道:“敢问各位因何在我家兄长宅门前?”

年轻人朝他们走来时,十多个羽林卫已经有所察觉,只不过见他扛着锄头,才没有特别在意。

并没有羽林卫兵士们那么高的警惕性,直到年轻人说话,徐庶才发觉身后有人。

赶忙回过头,他仔细的将扛着锄头站在身后的年轻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这年轻人看起来大约二十二三岁年纪,他的发髻显得有些蓬松,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裤脚上还沾着厚厚的泥土,浑身都透着一股土性。

年轻人的脸膛很白,一双丹凤眼几乎眯成了两条缝隙,不过从眼缝中,却是能看出那双眸子闪烁着聪慧的光彩。

此人称呼诸葛亮为兄长,必定是他的兄弟诸葛均无疑。

心内已是明了对方的身份,徐庶抱拳朝着诸葛均一拱,面带笑容说道:“敢问阁下,诸葛孔明先生,可否在家?”

徐庶等人在宅子门外站了许久,家中也是无人给他们开门,诸葛均已是想明白了其中的一些端倪。

将锄头往地上一放,他抱拳给徐庶回了一礼说道:“兄长如同闲云野鹤,时常离家,某也不晓得此刻在与不在。眼下天色将暗,山中狼虫虎豹颇多,阁下可虽某一同进入宅中,兄长若是不在,明日一早再走不迟!”

第1197章 宅子中的茅草屋

诸葛均出言相邀,徐庶赶忙抱拳谢了一声说道:“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朝徐庶拱手回了一礼,诸葛均走到宅子门外,重重拍打了几下房门喊道:“小童速速开门,某回来了!”

诸葛均拍门之后没过多会,早先钻进宅子内一直没有露过头的小童将大门打了开来。

伸出脑袋,朝外望了一眼,小童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想把头给缩回去。

“二哥呢?”小童还没来及缩回去,诸葛均就已跨步走到门内,向他问了一句。

“先生早间云游去了!”诸葛均也算得是这座宅子的一个主人,小童自是不敢不应他的话,连忙躬着身子应了一声。

“徐先生,请!”侧身站到一旁,诸葛均向徐庶做了个请的手势。

再次朝诸葛均抱拳拱了拱,徐庶跨步进入宅院中。

跟在他身后的十多个身穿百姓衣衫的羽林卫,也紧跟着进入了宅院。

十多个羽林卫进入宅院时,原本站在诸葛均身后的小童,一脸恐慌的朝后退了两步。

入得宅院,徐庶对身后跟着的羽林卫们说道:“我等前来求见卧龙先生,无奈先生并不在家,明日一早我等即行离开,你等今日晚间好生歇着,切不可唐突造次!”

“诺!”徐庶话音才落,十多个羽林卫便齐齐躬身抱拳应了一声。

站在诸葛均身后的小童,显然是很惧怕羽林卫兵士们,当他们抱拳应声的时候,小童又一次朝后趔了一趔。

“且去备办饭食,多煮些粟米饭!”发觉小童神色有些异样,诸葛均嘴角微微牵起一抹笑意,向他吩咐道:“这几位乃是奉了秦王之命前来探访家兄,万不可怠慢了!”

见诸葛均一脸坦然,小童这才放心了一些,连忙应了,为徐庶等人准bèi

饭食去了。

临行时,他好似还是对跟随徐庶进入宅中的羽林卫们有些不太放心,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瞟了一眼羽林卫,又好似怕被人发觉,赶忙将目光收了回去。

小童的举止,恰好收入徐庶眼中。

待到小童走远,他才微微一笑,对诸葛均说道:“我等自洛阳启程,到得隆中,可是耗费了不少时日,只是令兄恰逢出游,着实是不巧的紧。不晓得卧龙先生此行,须多少时日方可折回?”

诸葛均将锄头放在墙角,面带笑容,对徐庶说道:“家兄闲散惯了,平日里也是时常云游访友,少则三五日,多则半年仨月,也是没个准信!”

点了点头,徐庶面带笑容并没有再继xù

追问,只是对诸葛均说道:“既是如此,我等怕是会白走一遭。”

“徐公,请!”微微一笑,诸葛均也没有再接着解释什么,朝徐庶再度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且请入厅宽坐!”

与诸葛均一同进入前厅,徐庶方才落座,诸葛均就抱拳对他说道:“徐公但请宽坐,在下出外吩咐茶水!”

面带笑容朝诸葛均抱拳拱了拱,徐庶说道:“先生请自便!”

告了声退,诸葛均离开前厅,见十多个羽林卫还守在厅外,也是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往侧旁的一座房舍走了去。

那间房舍,在整个宅子中是略小的一间。

宅子内的房舍,多是以瓦片为顶,唯独这间小屋房顶上是铺设着茅草。

小屋的房门紧闭,到了门口,诸葛均扭头朝一旁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他才轻轻叩了叩门。

房门“吱呀”一声自内侧打开,一个人出现在诸葛均的眼前。

“兄长果真在家!”见了屋内的人,诸葛均小声说道:“今日前来探访兄长的,乃是秦王麾下军师徐庶,那徐庶并非等闲,愚弟方才发觉他好似并不信兄长不在宅中。”

“闭门不见,徐庶也是晓得某无心投效秦王!”微微一笑,站在屋内的人侧身让诸葛均进了房中,在把房门关上之后,向他问道:“徐庶可有说出他此行之意?”

将诸葛均让进屋内的,是个年约二十八九的文士。

此人身量颀长,发髻上带着一顶纶巾,脸面生的颇为富态,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是智虑过人,而是颇有福相。

“并未说出!”摇了摇头,诸葛均对给他开门的诸葛亮说道:“不见兄长,他怕是不会说出真实意图!”

“河北一带,秦王已然掌控局势!”捻着下巴上并不算很长的胡须,诸葛亮在屋内来回的踱着步子,一边走一边说道:“徐庶前来,必定不是为了河北战事。而今要秦王为难的,只有辽东!”

“辽东?”听了诸葛亮说出的这些话,诸葛均满头雾水的问道:“辽东乃是在公孙度治下,秦军并无一兵一卒,秦王因何要纠葛辽东之事?”

“秦王要的,乃是匡复大汉社稷!”扭头看着诸葛均,诸葛亮对他说道:“既要匡复大汉,便须成就一代帝君!贤明帝君,往往会将权力集于一身!秦王要匡正汉室,必定削夺各路诸侯权势。秦军人数虽是众多,可要踏平天下,而今尚且实力不足!”

诸葛亮做着分析,诸葛均只是在一旁听着,并没言语。

诸葛氏兄弟仨人,年幼时在乡间都是出了名的聪慧。

长兄诸葛瑾,投效了东吴,而诸葛亮和诸葛均,则跟随叔父迁徙到隆中。

身在隆中的这些年,兄弟二人时常会去探访一些名士,从而增加阅历,为将来出山做足准bèi



论智虑,诸葛均远远不及诸葛亮。

正是因此,诸葛亮做这些分析的时候,他只能在一旁听着,却是没有插不上半句嘴。

“要平定天下,秦王必先扫平河北,尔后占据辽东,稳固北方之后,再做南进之议!”看着诸葛均,诸葛亮对他说道:“高丽王储被杀,高丽王即将兴兵讨伐辽东公孙度。以辽东大军之力,高丽大军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兄长是说,高丽大军进攻辽东,对秦王来说,是个契机?”微微蹙着眉头,心内还是有些不太明了的诸葛均追问了一句。

“正是!”点了下头,诸葛亮接着说道:“可高丽大军,在曹军进入辽东之前溃败,对秦王来说,却不再是契机!”

“秦军不是正与曹军在河北厮杀,曹操因何要去辽东?”还是不太明白诸葛亮所说的这些,诸葛均再度追问道。

“曹军已是强弩之末!”摇了摇头,诸葛亮说道:“眼下曹操之所以未被彻底击溃,正因他对秦王来说,还有用途。一旦曹军夺取辽东,秦军便会长驱直入,如此一来,辽东也是入了秦王只手!”

“秦王竟是有着这等算计!”诸葛亮的一番话,把诸葛均给说的一愣,随后便开口问道:“徐庶来到隆中,兄长莫非决定闭门不见?”

“某今日拒绝相见,徐庶已是了然,某不欲投效秦王。”与诸葛均相互对视着,诸葛亮微微一笑说道:“秦王麾下能人众多,某前去投效,也定是不被重用。刘玄德而今已是入了荆州,彼帐前无有谋臣,某有心投效于他!”

“这徐庶该如何打发?”微微蹙起眉头,想到徐庶还在前厅之中,诸葛均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明日一早,他必定离去!”微微一笑,诸葛亮对诸葛均说道:“兄长投效东吴,你可借此契机投效秦王。我兄弟仨人,各投明主,无论何方日后得了天下,诸葛一门也是会留下些血脉!”

“愚弟智虑不及兄长,只怕秦王……”诸葛亮要他投效刘辩,诸葛均有些迟疑的说道:“怕是不愿招揽!”

“助秦王得了辽东,他如何不会招揽!”嘴角带着笑意,诸葛亮对诸葛均说道:“你且去辽东走上一遭,助那高丽大军于辽东军对峙,待到曹操进入辽东,大功便是成了!”

“公孙度麾下也是颇有几位能人!”摇了摇头,诸葛均面带难色的说道:“愚弟怕是难以掌控战局。”

“不妨!”摆了下手,诸葛亮转身走到屋内的铺盖旁,从铺盖下面拿出一直锦囊,回到他面前,将锦囊塞进他的手中说道:“为兄已是定下计策,到了辽东,只须依锦囊之计行事,当可成事!”

接过锦囊,诸葛均脸上还是带有几分难为的神情,诸葛亮却是朝他摆了摆手说道:“你且去吧,莫要让那徐庶等的太久!”

“诺!”应了一声,诸葛均退出了小屋。

离开小屋时,他扭头朝着前厅的方向看了一眼。

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半个人的身影,在他看来,他的举止也是没有引起徐庶和那十多个羽林卫的注意。

将锦囊塞进怀中,诸葛均跨步朝着前厅走去。

前厅门外,十多个身穿百姓衣衫的羽林卫,正分列两侧,警觉的观望着四周。

虽说此处是诸葛亮的宅子,他们却还是不敢有半点懈怠。

来到前厅门外时,诸葛均还没跨步进入厅内,十多个卫士都将视线转到了他的身上,把他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着。

第1198章 绝了他这一脉

被十多个羽林卫看得浑身直不自在,诸葛均强自按下心内的忐忑,跨步进入厅中。

自打入了前厅,就始终没有动过身的徐庶见他折返,站起身笑着问道:“先生宅中可是有着新采的山茶?”

被徐庶问的一愣,诸葛均笑着说道:“徐公说笑了,而今方才新春,如何来得新采山茶。宅中不过是存着些许陈茶而已!”

面带笑容,徐庶没有吭声,目视着诸葛均在他对面的矮桌后坐了。

二人才坐下,早先开门的小童便捧着一只托盘走了进来。

进入厅内,小童先是在徐庶面前摆了一盏茶水,尔后又将另一盏茶摆放在诸葛均的面前,这才退了出去。

小童才退出前厅,诸葛均就向徐庶问道:“徐公找寻家兄,不晓得所为何事?”

凝视着诸葛均,徐庶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秦王而今即将平定河北,不日又要受禅重登帝位。如今辽东却是不稳,殿下有心请卧龙先生出山,不想先生却是不在,在下恐是白走了一遭。”

徐庶的话,恰好是印证了诸葛亮的猜测。

自小就与诸葛亮一同生长,对他这位兄长的智虑很是清楚的诸葛均,心内并没有半点波动,微微一笑,故作不知的向徐庶问道:“秦王莫非是要兄长前去辽东,协助公孙度?”

摇了摇头,徐庶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说道:“殿下要的,乃是天下大安,又如何容得臣子拥兵自重?”

“那么……”抬手捻着下巴,诸葛均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过了片刻,才对徐庶说道:“早先听闻高丽王储被杀,高丽王兴兵讨伐辽东,徐公来此,莫非是要家兄前去助那高丽王与辽东公孙度相持?”

“素闻卧龙先生智虑非同常人!”诸葛均话音刚落,徐庶就连忙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不想先生也是有着这般见识。只是不知,先生可有助高丽王拖住辽东军之策?”

捻着下巴,诸葛均眉头微微蹙起,过了片刻才说道:“此有何难?只是徐公前来找寻的,乃是某家兄长,并非是某!此事还是待到兄长折回,徐公与他好生商议!”

晓得诸葛均故yì

拿捏,徐庶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言辞很是恳切的说道:“殿下整日为此事烦忧,我等身为臣下,无力为殿下分担,心内很是惶恐。先生既有良策,还望教我!”

从诸葛亮那里得了锦囊,诸葛均并没有打开来看,也是不晓得锦囊内有着怎样的计策。

徐庶向他追问良策,诸葛均低垂下眼睑,装出一副深沉的模样,摇了摇头说道:“战场瞬息万变,在下虽有把握,却也须到沙场之上,方可做出决断!运筹帷幄,在下着实不太擅长!”

这句话无疑是向徐庶点明了他的态度,不到辽东,绝不会把谋算说出口。

放下抱起的双拳,徐庶凝视着诸葛均看了好半天,最后才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先生若是不弃,可随在下前往大秦,与秦王面见之后,再做计较!”

徐庶松了口,诸葛均也是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如此,便有劳徐公向秦王引荐!”

进入隆中,徐庶并没有见到诸葛亮,却是带着诸葛均踏上了返回大秦的路途。

数日之后,已经登上嵩山的刘辩收到了一封书信。

展开书信简单浏览了一遍,刘辩嘴角漾起一抹笑意,对站在身后的庞统说道:“元直着人送来书信,前往隆中,并未见到诸葛亮,却是将诸葛均带了回来!”

“诸葛亮怕是不肯归顺大秦!”扭头看着刘辩,庞统微微蹙起眉头说道:“此人智虑过人,若是投效别个,必定为殿下心腹之患。”

“本王有你等,又何惧一个诸葛亮?”同庞统相互对视着,刘辩嘴角带着一抹淡然的笑容,对他说道:“天下枭雄,以曹操为强,如今曹操也已是强弩之末,放眼世间,除江东孙氏与那刘备,本王还须忌惮何人?”

说过这番话,刘辩扭过脸望向苍茫的大山,双手负于身后,半晌都没再言语。

站在他身后的庞统,也是微微皱着眉头,望向远处的群山,心内倒是多了几分纠葛。

诸葛亮隐居隆中,为的便是将来找寻到时机,在世间一举成名。

徐庶亲自前往隆中,也是大秦对延请他有着十分的诚意。

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拒绝与徐庶相见,无疑是心中已有决断。

“殿下,那诸葛亮,怕是意图投效刘备!”沉默了许久,庞统才对刘辩说道:“而今大秦甲士数十万,天下间已是鲜有对手,一旦平定北方,殿下便可挥军南下,将江南群雄荡平!曹操已是强弩之末,再行投效,不过是虽他一同没落。江东孙氏,虽说偏安一隅,却也不乏智虑之士。唯独那刘备,如今虽说尚且寄人篱下,可此人外相忠厚,实则奸诈,早晚也会成就大事。诸葛亮投效于他,必定会得到重用!”

“假若刘备得了诸葛亮,又当如何?”扭头看向庞统,刘辩的脸上也浮起了一片凝重。

对三国的故事,他还是晓得一些,也知dào

刘备真zhèng

成就大业,是从诸葛亮出山开始。

如果此人果真投效了刘备,南方的局势便会变的微妙起来,将来秦军南下,能否渡过长江,还是未知。

“诸葛均前来投效殿下,怕正是诸葛亮之意!”同刘辩相互凝视着,庞统说道:“诸葛亮之兄诸葛瑾,此时正在江东为官,而诸葛均投效了殿下,日后即便刘备难以成事,诸葛家也是留有一条血脉……”

“来人!”不等庞统把话说完,刘辩就向身后喊了一声。

一名卫士听到喊声,赶忙跨步上前,抱拳躬身立于他的身后。

“着人告知徐庶,诸葛均无须前来面见本王,且让他直接赶赴辽东,助高丽王拖延公孙度!”连头都没回,刘辩就向那卫士吩咐了一句。

得了这句吩咐,卫士应了一声,掉头朝山下走去。

待到卫士走远,庞统才一脸愕然的看着刘辩问道:“殿下莫非是要……”

“好一场算计!”不等庞统把话说完,刘辩嘴角就漾起了一丝笑意,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山林,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诸葛亮既是要为诸葛家留下血脉,本王便将北方这支给他断了!”

刘辩的一句话,把庞统给说的一愣。

他与诸葛亮也是素识,自内心深处,他很希望诸葛亮能够投效大秦。

可偏偏那位卧龙先生,对刘辩这个正统的大汉皇帝不太感兴趣,拒绝与徐庶相见,反倒把诸葛均给打发到了大秦。

如果是在早年,遇见这样的事情,刘辩或许会是一笑置之。

而今的刘辩,却早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秦王。

为了得到河北,他无所不用其极,暗中操控河北战事,最终使得袁氏一族失掉了基业,而曹操也因在这场战争中耗尽了元气,无力同秦军为敌,只能选择赶赴辽东。

早年那个敦厚仁慈的刘辩已是不见了,如今的刘辩,早成就了一股帝王的霸气和狠戾。

并没有回头,刘辩却是晓得庞统此时心内必定极其复杂,双手负在身后对他说道:“士元且去看看祭台修造如何,本王稍后便会过来!”

“诺!”应了一声,庞统抱拳后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去。

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刘辩向身后的王榛吩咐道:“去将唐姬请来,你便可去王柳处,好生照料于她。”

“殿下……”从刘辩的话中,王榛听出他是要将她打发离开,有些迟疑的说道:“姊姊不在殿下身旁,末将若也离去……”

“王柳虽是无有性命之虞,可她的右臂却是废了!”回头看着王榛,刘辩轻声一叹说道:“此时她心内必定十分凄苦,本王有心开解,却不如你这妹子陪伴来的妥当。此处乃是嵩山山巅,山中各处通路已为我军严守,刺客断然上不得。你去陪着王柳,好生代本王开解她便可!”

“诺!”刘辩的一番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王榛迟疑了一下,才抱拳应了一声。

转身离去,王榛径直走向唐姬安歇的帐篷。

由于修造祭台,嵩山山顶上聚集着许多民夫,刘辩又引领着虎贲、龙骑二卫登上山顶,山上搭建着不少帐篷。

山上多是男子,唐姬在登上山顶之后,极少离开帐篷,整日都是呆在帐中,只有天色稍晚时,才会陪着刘辩在山巅站上片刻。

王榛离去后没过多会,得了刘辩召唤的唐姬,便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朝着他这边走来。

望着远处叠嶂的群山,听到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刘辩并没有回头,向身后说了句:“唐姬,不日之后,在这嵩山山巅,你便是要重做一朝皇后!”

走到刘辩身后,先是向他的背影福了一福,唐姬才迈着轻盈的脚步来到他的身侧,望向远处虽是才抽出新绿,却是绿意浓重的群山。

第1199章 传令死守

把唐姬揽在怀中,站在嵩山颠上,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群山,刘辩的脸色是一片凝重。

他没有说话,被他拥在怀中的唐姬也没有吭声。

俩人就这么默默的相拥着,望着连绵不绝的群山。

“十年了!”望着远处的群山,过了许久,刘辩才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对身旁的唐姬说道:“你我逃离洛阳,距今已是十年了!”

依偎在他的怀中,唐姬的脸颊挨着他的胸口,她并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抿了抿嘴唇。

当年她和刘辩逃离洛阳的一幕一幕,到如今想起,还是历历在目。

历经了十年风雨,刘辩已经从当年柔弱的废帝,成长为如今的一代枭雄。

十年中,刘辩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作为他的妻子,唐姬是亲眼见证。

“十年风雨十年霜,铁剑寒甲话苍茫!”搂着唐姬,望着远处层叠的群山,刘辩轻声念道:“把酒当歌豪雄志,江山如黛忆凄凉!”

刘辩随意吟出的句子,带着满满的苍凉。

晓得他并不是需yào

有人从旁开解,只是回忆起当年的凄凉心中有些感慨,唐姬嘴角露出一抹倾国倾城的笑容,将脑袋朝他的胸前轻轻拱了拱。

“再过一些时日,本王便要登基为帝!”一手搂着唐姬,另一只手向前展开,刘辩语气豪迈的说道:“届时本王登临决定,试问这天下,又有何人再敢****汉室?”

“殿下……”仰脸看着刘辩,唐姬柔柔的说道:“等了十年,妾身终于等到殿下登基为帝……”

“帝王称号不过是个名头!”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刘辩低头看着唐姬,轻声对她说道:“真zhèng

的帝王,是要手握天下权,守得住江山,保得住爱妃,再不让汉室血脉遭人****!再不让这大汉疆土改旗易帜!”

刘辩的这番话,触动了唐姬对当年董卓乱政时的回忆。

她紧紧的抿着嘴唇,眼窝里涌动着泪光,轻轻的“嗯”了一声,把脸贴在了刘辩的胸前。

怀中搂着唐姬,望着眼前连绵不绝的葱翠群山,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尔后缓缓呼出。

凉凉的山风被他吸入体内,体内的燥热被凉意带走了许多,他的心底顿感一片清明。

他终于做到了坐拥江山、怀抱美人。

虽说而今的他,为了成就大业,时常会做出一些曾经他连想也不会多想的事情。

可回想起来,如果不那么做,将来遭受荼害的,必定还会是他和他身边的人们。

“历经十年,本王晓得了很多道理!”望着苍茫群山,刘辩声音压的很低,轻声对唐姬说道:“要在这时间存活,必定不可存留妇人之仁!既然别人要蒙上我们的眼睛,那我们只好让他们瞎!”

他这句话说的很是森冷,唐姬听了,也是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中满满的都是愕然。

晓得唐姬没有听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刘辩也不做解释。

唐姬冰雪聪明,即便此刻没有想明白,过上两日,必定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身为刘辩的王妃,十年来,刘辩无论做出甚么决断,唐姬都是断然不会从中掣肘。

自从离开洛阳的那一日,她就坚信,她的夫君必定会成就一番大业,让这天下豪雄,都跪伏在脚下。

在刘辩和唐姬的身后,稍远一些地方,许多民夫正忙着搭建一座高台。

从山下运来的石料,都由民夫精心打磨,一块快将表面磨得如同平镜一般。

表面打磨的十分光滑,民夫们将石料垒砌起来,在嵩山之上,搭建了一座高台。

高台的顶层,摆放着一口大鼎,四面的护栏也是足有半人多高。

延伸到高台上的阶梯,都由民夫们精心比对,一块一块将石料拼接,整座高台,论气魄竟是不输于泰山之上的祭天台。

刘辩留在嵩山之上,一边赏玩山水,一边亲眼看着祭天台的修造。

徐庶也前往隆中延请诸葛亮尚未回返。

洛阳城内的事务,此时都是交由陈宫、田丰等人打理。

忙碌了一整天,批复了许多各地传来的文书,陈宫和田丰正打算离开官府各自返家,一个秦军骑兵策马沿着街道冲到官府门外。

二人并肩刚走出官府,那骑兵就猛的勒住了战马,翻身跳下马背,抱拳躬身对他们说道:“启禀二位军师,曹军于前日向黎阳发起猛攻!”

听得曹军突然进攻黎阳,陈宫和田丰先都是一愣,随后心内便都了然究竟发生了什么。

曹军人数不过区区四五万,而河北境内的秦军,加起来总人数超过六万。

无论是凭借人数还是战力,曹军都远远不是秦军对手。

之所以向黎阳发起猛攻,无非是曹军要离开河北,使了个欲擒故纵之计!

“传令吕将军,莫要理会曹军,由他攻城便是!”朝报讯的兵士摆了摆手,陈宫对他说道:“死守黎阳,传令河北各地,无论曹军何时经过,是否攻城,均不可发兵迎战,只须死守城池,将曹军拒之城外便可!”

“诺!”得了吩咐,报讯兵士应了一身,翻身上了战马,也不做片刻歇息,便策马扬鞭,出城而去。

“公台兄!”目送着报讯兵士沿着街道走远,田丰对陈宫说道:“那曹操进攻黎阳,此事可要向殿下呈禀!”

“殿下身在嵩山,得到消息怕已是晚了!”微微蹙着眉头,陈宫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还是着人前去呈禀殿下方为妥当。”

“你前往嵩山走上一遭!”陈宫的建议和田丰心内所想不谋而合,田丰回头向跟在身后的一个亲兵说道:“禀报殿下,就说曹军向黎阳发起进攻,我二人已传令河北境内大军,死守城池不得擅自迎敌!”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那亲兵下了台阶,飞快的朝着军营方向跑去。

不过一盏茶的光景,又一骑快马奔出了洛阳城。

与先前离去的那骑快马不同,后出城的秦军离开洛阳之后,一路朝东,直奔嵩山,而先出城的秦军,则是一路朝着东北方向疾速飞驰。

洛阳城内,陈宫和田丰做出不许出城迎敌的决断,此时的黎阳城头上,吕布和颜良、文丑并肩站着。

一只手按在城垛上,凝望着城外的曹军,吕布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对战在侧后的颜良、文丑说道:“曹操想来是被我大秦将士杀的慌了,黎阳如同铁桶一般,他竟是会率领老弱之兵前来围城。我等一旦出城,定可将曹军杀个片甲不留!”

“温候还在等些甚么?”自打曹军赶至黎阳,颜良、文丑早就有些按捺不住,巴不得立kè

冲出城去厮杀,求战心切的文丑连忙说了句:“温候只须一声令下,末将必定身先士卒!”

扭头看着文丑,吕布嘴角带着笑意摇了摇头说道:“殿下意图尚且不明,我等虽是可击破曹军,却怕是会坏了殿下部署,且看洛阳何时传来消息!”

“那便眼看着被一班老弱残兵围城?”抬手指着城外的曹军,颜良有些烦闷的说道:“如此真真是憋煞某等!”

“将军稍安,今日晚间,你二人镇守城头!”又把脸转向颜良,吕布向他和文丑吩咐道:“本将军引领三百猛士出城,且冲那曹军一阵!”

“曹军虽是老弱残兵,却也有五六万人之多!”吕布说出要带领三百猛士冲阵,颜良和文丑都是吃了一惊,颜良赶忙说道:“温候只引领三百人冲阵,若是日后殿下晓得,我二人定然吃罪不起!”

抬手朝着城外的曹军一指,吕布笑着说道:“二位将军稍安,某今日晚间出城,领三百人前去,定可带回三百人,你二人信与不信?”

引领三百人冲击四五万人的曹军大阵,在颜良、文丑看来,已是疯狂的举动。

吕布说出三百人出城,便会三百人回返的话来,在二人听来,更是疯狂到了极点。

秦军将士虽是骁勇,可曹军也并非草包。

说他们是老弱残兵,只不过因曹军被秦军逼到了绝境,真zhèng

厮杀起来,曹军战力也是不容小觑。

“温候……”迟疑了一下,颜良抱拳对吕布说道:“若要出城,还是……”

“将军不信某?”不等颜良把话说完,吕布就笑着说道:“某出城之后,将军只须在城上备妥绳索,待到某等撤回,将某等拉上城墙便可。至于出城人数,二位将军回头只管清点!”

“不敢!”吕布看出他不太相信夜间出城会有如此大的战绩,颜良赶忙抱拳躬身说道:“末将只是担心……”

“无须担心!”朝颜良摆了摆手,吕布回过头望着城外的曹军,眼睛微微眯了眯,咬着牙说道:“当年徐州一战,曹军意图将某逼上绝路,今日既是曹军走投无路,殿下一旦传令死守城池,某便是报不得当日之仇!今日晚间出城,只是要让曹操小儿晓得,某取其头,如探囊取物耳!”

第1200章 一人不差

夜色渐渐笼罩了黎阳城。

当秦军将士们在城头上点燃火把时,城外的曹军军营,也燃起了成片的篝火。

站在黎阳城墙上,远远的甚至能听到曹军的说话声。

手扶着城垛,吕布扭头朝城墙上看了一眼。

就在他身旁不远的地方,三百秦军正整备着兵刃,等待他下达出城的命令。

朝三百名即将随他出城的秦军看了一眼,吕布对身旁的颜良、文丑说道:“某此番出城,二位将军当为某搦战!”

“温候放心!”抱拳躬身,齐齐向吕布行了一礼,颜良、文丑齐声说道:“恭祝温候旗开得胜!”

事情已到了这等境地,颜良、文丑也是晓得,无论他们如何相劝,吕布也是不会听从。

他们如今能做的,只是在心内企盼着吕布千万不要出了甚事才好。

身为主将,假若吕布出了事,他们这两位副将定然是脱不得干系。

向二人抱拳回了一礼,吕布转过身,压低嗓音问了那些已经准bèi

妥当,只等命令下达的秦军一声:“你等可有筹备妥当?”

“已然筹备妥当!”领着这群秦军的军官抱拳躬身向吕布行了一礼,压低声音说道:“请温候示下!”

“出城!”三百勇士都备办妥当吕布将手一招,率先朝着城墙下跑去。

三百名即将跟随他出城的秦军勇士,也纷纷沿着阶梯跑下了城墙。

守卫城门的秦军已经得到命令,见吕布领着三百勇士下了城墙,他们赶忙将城门打开了一条仅仅可容两三人并肩通过的缝隙。

下了城墙,吕布等人并没有立kè

出城,而是纷纷上了早就在城墙下等候着的战马。

所有战马的嘴上,都勒着布条,以免它们在出城时发出嘶鸣。

至于马蹄,吕布并没有下令裹上。

夜间出城突袭,曹军距离并不是很远,裹不裹布条,对他和三百名秦军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且马蹄上裹了布条,战马飞驰时,蹄下极可能打滑,冲杀途中,便是多了几分危险。

待到众人都上了战马,吕布朝身后看了一眼,抬起方天画戟,朝着城门一指,低喝了一声:“出城!”

随着他一声令下,三百秦军跟在他身后,纷纷涌向城门。

城门开的缝隙很小,秦军兵士们若是步行,还可两三人一排出城。

可他们胯下骑着战马,出城之时,便是要受许多阻碍,只能一个个的鱼贯走出。

曹军军营内,也是有着一些观察黎阳城墙的兵士。

寻常来说,夜间出城突袭,多会从城墙上攀爬而下,曹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城墙上。

吕布率领三百勇士出了城门,负责警戒的曹军,还是浑然不知。

直到他们离曹军军营已是很近,一个曹军不经意的扭头往城门看了一眼,才发xiàn

了他们。

“秦军出城了!”发xiàn

了吕布和他率领的三百勇士,那曹军兵士赶忙大喊了一声。

听到他的喊声,军营内的曹军顿时乱作了一团。

领着三百秦军勇士,正向曹军军营行进的吕布,远远听到曹军军营内传出一阵骚乱,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再不隐藏行迹,向身后的秦军喊道:“杀!”

挥舞着方天画戟,骑着赤兔马,吕布就犹如一道闪电般刺向曹军。

跟在他身后的三百秦军,也纷纷抖动着缰绳,策马冲向曹军军营。

“弓箭手!”曹军军营内,曹操听到帐外传来骚动声,晓得是秦军出城劫营,刚离开帅帐,就大喊了一声。

曹操的喊声虽大,可数万人驻扎的军营却是更大,哄哄乱吵的将士们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听到他的命令。

由于吕布是选择了夜间出城,军营内的曹军根本看不清有多少秦军冲向他们,只能看见一片黑影正朝着军营涌来。

秦军的马蹄踏在坚硬的泥土地上,发出“轰轰”的巨响。

每一声马蹄的轰鸣,都犹如战鼓的声音一般,敲打在曹军将士的心尖。

“杀!”挥舞着方天画戟,率先冲进曹军之中,吕布双手握着戟杆,刚与曹军接触,便将一个没来及跑远的曹军兵士挑飞了出去。

吕布勇猛,在曹军之中也是出了名头。

见他杀入军营,附近的曹军更是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吕布休走,某来会你!”挥舞着方天画戟,正杀的兴起,吕布听到侧旁传来了一声爆喝。

扭头往一旁看了一眼,他看到的是一员虎背熊腰的曹军将领,正提着长枪,朝他这边冲来。

冲向他的不是别个,正是早先曾在他麾下,于徐州一战之中投效了曹操的魏续。

见了魏续,吕布眼睛微微眯了眯,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迎着他杀了上去。

到了吕布近前,魏续右手持着枪杆,猛的朝着他的胸口刺了过来。

吕布也不躲闪,左手劈空一抓,一把抓住枪杆,大吼了一声,硬生生的将魏续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紧握长枪,魏续被吕布猛力一扯,在马背上坐不住,一头摔了下去。

屁股先落在地上,魏续摔的虽疼,却并无性命之虞。

他正想爬起来,吕布又是一声爆喝,抡起画戟往他的颈子上猛的劈了下来。

只觉着后劲上一疼,魏续眼前的景物霎时翻滚了起来。

没了头颅的身躯双腿一屈,跪倒在地上,腔子内喷涌着像喷泉一般的血液,魏续的身体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被吕布一戟砍落的人头,翻滚了两圈,刚要止住,又被后面冲上来的秦军马蹄踢动,像皮球一样在纷乱的马蹄下滚来滚去。

冲进曹军军营的三百秦军猛士,也是个个挥舞着手中朴刀,奋力的劈砍着四处乱窜的曹军。

混乱的曹军,根本没有形成像样的防御力量。

虽说有些曹军也向冲进军营的秦军发起了反扑,可他们的反扑,在吕布和三百秦军将士的冲杀下,竟是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领着三百名秦军猛士,在曹军之中纵横往来,吕布要将士们始终围绕在他的身旁。

冲杀了几次,估摸着斩杀了千余曹军,吕布将染满鲜血的画戟一提,高声喊道:“撤!”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三百秦军猛士也不恋战,掉转战马,就朝着黎阳城门冲了回去。

被杀懵了的曹军,一直到秦军撤离战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吕布率领秦军已经走远,曹军军营内,才传出个声音:“弓箭手,射杀他们!”

听到这个声音,回过神的曹军弓箭手连忙将箭矢搭在弓弦上,跑到军营边缘,朝着吕布等人的背后施放了一蓬蓬的羽箭。

若是他们羽箭施放的早些,或许还能射杀几个秦军。

可他们的反应着实是太慢了一些,当曹军弓箭手射出羽箭时,秦军已经撤到了黎阳城门外。

成片的羽箭在秦军身后很远的地方失去了劲力,落在了地上。

城头上的颜良和文丑,本已准bèi

了数百条长长的绳索,只等吕布等人折回,一旦有曹军追击,便用绳索将他们牵引上来,

当吕布率领三百猛士撤回时,他们发xiàn

在秦军的身后根本没有追击的曹军,颜良赶忙向身后的一个兵士喊道:“传令下去,速开城门!”

“诺!”得了命令的兵士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下了城墙。

还在阶梯上,他就高声喊道:“将军有令,速开城门!”

听到兵士的喊声,守卫城门的秦军晓得是吕布率领猛士们折返,丝毫不敢有半点耽搁,赶忙将城门打开。

城门才开了一条缝隙,吕布已经是当先策马冲进了城内。

跟在他身后的三百秦军,也飞驰着冲入城中。

当最后一个秦军进入黎阳城,守城门的秦军赶忙将城门又关闭了起来。

城外曹军人数并不比城内秦军占优,即便是大开城门,曹军杀入城内,秦军也是不惧。

只是还没有得到刘辩的命令,就连吕布都不晓得下一场仗该如何去打,守卫城门的秦军,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跑到内侧城墙边,看见吕布率领猛士们折回,颜良、文丑赶忙跑下了城墙。

“温候果真神人!”刚下城墙,二人就齐齐抱拳向吕布行了一礼,颜良更是开口说道:“三百猛士,竟是将曹军搅的天翻地覆,此番曹操小儿必定是夜间也睡不安稳!”

“哈哈!”翻身跳下马背,吕布一手提着方天画戟,仰脸大笑了两声,指着跟在身后的三百秦军,对颜良和文丑说道:“一人不差,二位将军可数上一数!”

朝那三百个秦军看了一眼,只见骑在马背上的秦军将士们个个身上染血,每个人手中的朴刀上,都沾染着黏糊糊的血渍。

颜良、文丑哪里还会不信吕布说的话,连忙齐声说道:“温候勇武!秦军威武!”

二人话音才落,守卫黎阳城的秦军将士们,就齐声喊了起来:“温候勇武!秦军威武!”

将方天画戟高高举起,脸上沾染着血渍的吕布带着满yì

的笑容,朝发出呼喊的秦军将士们抬手示意。

第1201章 心不狠江山不稳

吕布率领三百秦军猛士,一场冲杀,把黎阳城外的曹军给杀寒了胆气。

曹操并没有下令撤走,而是加强了曹军的警戒。

不仅防范着秦军突然从城墙上攀爬下来,曹军还得戒备着黎阳城门,生怕吕布又冷不丁的突然率军杀了出来。

双手叉腰,站在军营外,眺望着黎阳城门,曹操眉头紧紧的锁着。

自打从许都战场上撤到河北,曹军连战连捷,几乎将河北大军逼到了绝境,可秦军却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进入河北。

争夺河北的战争,曹操已是完全不做指望。

尤其是前两日夜间,吕布知引领三百秦军,便将曹军杀的一片大乱。

战斗结束之后,曹操曾令人清点双方战死人数。

劫营的秦军,竟是一个人也未曾折损,搅闹了一场,便撤回了城内。

突遭袭击的曹军,战死者竟是接近千人,伤者更是无数。

尤其魏续战死,更是让曹操心中烦闷不已。

两军尚未交战,便阵前折损了大将,对大军来说,是大凶中的大凶!

“启禀曹公,发xiàn

秦军信使!”正凝望着黎阳城门,一个亲兵飞快的跑到曹操身后,抱拳躬身向他问道:“可要擒获?”

扭头看了那亲兵一眼,曹操把视线转到了一旁的荀攸身上。

“秦王登基在即,眼下断然不肯擅动大军!”见曹操扭头看着他,荀攸抱拳躬身说道:“信使当是传令吕布,不得出城迎敌!”

“公达之意,是要让那信使入城?”微微蹙起眉头,曹操冷冷的问了一句。

“曹公要的也不是这黎阳城!”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荀攸说道:“我军围城几日,找个由头,便可挥师北上,将那辽东击破……”

凝视着荀攸,曹操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对报讯的亲兵说道:“且由那秦军信使入城!”

“诺!”抱拳应了一声,亲兵退了下去。

曹操下令莫要拦截秦军信使,自洛阳赶来的秦军传令兵,一路策马疾驰,没用多久便来到了黎阳城门外。

黎阳城外不远,便是曹军大营。

骑在马背上,奉了陈宫和田丰命令前来向吕布传讯的秦军先是扭头向曹军军营看了一眼,见没有曹军向他这边冲来,他才抬起头,向城头上的秦军喊道:“重yào

军情,速开城门!”

传令秦军来到城门外,负责城池防务的正是文丑。

听得那秦军喊出“重yào

军情”,文丑向身后的亲兵吩咐道:“打开城门,要他入城!”

亲兵应了一声,转身跑到临近城内一侧的城垛边,双手扒着城垛,将身子探出城墙一些,向城门内侧的秦军喊道:“将军有令,速开城门!”

守卫城门的秦军听到喊声,赶忙将城门打了开来。

城门缓缓打开,等在城外的传令兵在城门只开了一条缝隙的时候,便双腿朝马腹上一夹,抖了下缰绳,从缝隙蹿进了城内。

他刚进入城内,守城门的秦军就把城门紧紧关闭了起来。

进入城内,传令兵翻身跳下战马,向附近的秦军喊道:“几位将军何在,军师要某传来军令!”

“是何军令!”没等其他秦军回应,文丑已经从城墙上跑了下来,向他喊了一嗓子。

见文丑下了城墙,传令的秦军双手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启禀将军,军师有令,要我军死守城池,切莫出城与曹军厮杀。曹军围城数日,必定撤走!”

连日守城,正憋闷的烦躁,满心期待着洛阳传来的消息是要他们出城厮杀,却没想到等来的竟是这样的一条命令,文丑心内顿时有些不快。

“哪位军师传的军令,殿下如何一说?”皱紧了眉头,文丑向传令的秦军追问了一句。

“乃是陈宫、田丰二位军师!”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传令兵士应了一句。

得知军令是出自陈宫和田丰两位,文丑拧着眉头,又追问了一句:“殿下如何说?”

“殿下必定也是要我等死守城池!”传令的秦军还没来及回答,一个声音就从稍远处传了过来。

听到这声音,文丑扭头看了过去。

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一身戎装的吕布和颜良。

正在官府之中歇息,吕布、颜良二人得知洛阳来了命令,赶忙离开官府,前往城门处,想要听听究竟下达的是怎样的命令。

还没到近前,远远的吕布就听到传令秦军说出要让大军死守城池,曹军不日必定撤走的命令。

心内虽是烦闷,可连续吃过两次不遵军令的亏,吕布也是学的乖了。

既然洛阳传下了命令,他必定会一力遵守,是以文丑心内还满是不忿,吕布却已是接口拦在了传令兵的前面把话说了出来。

见吕布和颜良来了,文丑抱拳朝二人拱了拱,一脸烦闷的说道:“温候日前引领三百猛士出城,便是将曹军杀了个人仰马翻。我军只要杀出城去,必定能得了那曹操小儿的头颅!只是不知,军师因何下达这等命令!”

“殿下自有殿下的考量,我等只须谨遵军令便可!”朝文丑摆了下手,吕布对那传令兵说道:“烦劳赶回洛阳,告知军师,我等必定死守城池,不让曹军登上城墙半步!”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传令兵连歇都没歇,翻身上了马背。

他刚掉转战马,城门就打了开来。

待到城门刚开了一条缝隙,他双腿往马腹上一夹,策马冲出了黎阳城。

出了黎阳,远远看见曹军军营,传令的秦军心内也是一阵疑惑。

若是以往,曹军相距如此之近,必定会派出人手前来擒拿他。

可眼下的曹军军营,却是一片宁静,曹军根本没有派出人手前来拿他的意图。

心内带着狐疑,秦军传令兵加快了战马的速度,朝着洛阳方向一路疾驰,很快便在黎阳城头上守军的视野中消失。

黎阳城内的吕布等人得到命令,河北一带的秦军,很快也都接到了来自洛阳,严禁他们出城厮杀的军令。

田丰、陈宫向河北一带的秦军下达了命令,正在嵩山的刘辩,也得到了二人传出军令的消息。

站在封禅台下,仰脸望着高耸的高台,刘辩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曹操还盘踞在河北,田丰、陈宫向河北秦军下达禁止出战的命令,在许多人看来,刘辩都会心生不满。

可偏偏当他得到消息时,却是嘴角浮起笑意,好似对田丰、陈宫的决断十分满yì



站在刘辩身旁,唐姬轻声向他问道:“殿下因何发笑?”

“本王思量着,用不多久,便可将大秦之事交于元直等人处置,本王只须手掌兵权便可安枕无忧!”仰脸望着高台,刘辩面带笑容,对唐姬说道:“曹操虽在河北,他却是也晓得,凭曹军之力,根本无力与我军争夺彼处。他不过是要虚晃一枪,尔后北进罢了!”

“曹操势大,殿下因何不一举将之剪除?”看着刘辩,唐姬满心狐疑的说道:“若是无有曹操,中原与北方,不是尽入殿下之手?大汉基业,也是稳固了多半!”

“唐姬只晓得无有曹操,中原与北方便是平定了!”缓缓摇了摇头,刘辩对她说道:“而今北方群雄,何人不是手握重兵?辽东公孙度,虽说向本王臣服,心内却是始终有着称霸之意!邦国之兴,若由得豪雄四处征伐,本王即便做了皇帝,又有和意义?”

“殿下是要……”杏眼圆睁,唐姬微微张着檀口,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刘辩,话只问出了小半,后半句就被她给咽了回去。

“平定辽东,必借曹操之手!”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刘辩扭头看着唐姬说道:“马腾、韩遂,眼下尚在西凉拥兵自重。待到辽东安定,乌桓真个臣服,本王也是要将西凉给整上一整!”

虽是冰雪聪明,唐姬却不懂得军事。

刘辩说的这些话,在她听来,着实是有些云里雾里。

贝齿咬了咬嘴唇,看着刘辩时,她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纠葛。

当年刘辩带她逃离洛阳,那时的弘农王,虽说手中无有一兵一卒,却有着兼济天下的豪情,也有着博爱的情怀。

可如今的秦王,在唐姬看来,已是变了。

变得连她都有些看不懂了。

天下豪雄,无非是大汉的臣子,可依照秦王的意图,好似所有豪雄都必须扫平,这天下才会归心一般。

低着头,唐姬没有言语,只是心内做着她自家的寻思。

扭头看着她,从她的脸色中,刘辩看出了纠葛。

微微一笑,刘辩对唐姬说道:“唐姬,可是觉着本王变了?就连与本王亲近的豪雄,只要日后有可能对大汉不利,本王也是要将他们剪除!”

虽是刘辩的王妃,不久之后,还会做大汉的皇后,唐姬却是不敢当面承认她心中的想法。

在刘辩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只是紧紧的抿着嘴唇,连言语都没言语。

回头看着封禅台,刘辩轻轻叹了一声,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本王也是被逼无奈,这许多年,四处征伐,让本王晓得了一个道理!心不狠,江山不稳!”

第1202章 路遇甘兴霸

刘辩上了嵩山,守在封禅台边,整日看着封禅台施工。

洛阳城内除了向河北下达过严禁出战的命令,再没有其他命令传出,整个大秦,都好似远离了战争。

进入隆中的徐庶,并没有请到诸葛亮,与诸葛均一道,星夜兼程赶往洛阳。

众人正行进间,一骑快马迎着徐庶等人冲了过来。

骑在马背上的,是个穿着墨色深衣,远远看去,就可看出一脸剽悍之气的汉子。

“站住!”冲到离徐庶等人只有十多步远近,那汉子将战马一勒,抬手朝着徐庶一指,大喝了一声。

听得那汉子大喝,跟在徐庶身后的十多个羽林卫纷纷抽出长剑,一个个策马上前,把徐庶和诸葛均护在身后。

羽林卫上前,那汉子不仅不慌,反倒是冷冷一笑,冲徐庶等人说道:“爷爷在此剪径数年,倒是头一回遇见不怕死的!”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抱拳朝拦路的汉子拱了拱,徐庶问了一句。

“呦呵,倒是敢问爷爷姓名!”羽林卫拔剑上前,已是让那汉子觉着一阵好笑,见徐庶又开口询问他名姓,那汉子咧嘴一笑说道:“某乃临江甘宁,晓得某名姓,又能奈何?”

“可是当年做过蜀郡丞的甘兴霸?”甘宁刚报出名姓,徐庶就提马上前,一脸惊愕的抱拳朝他拱了拱问道:“某乃秦王麾下徐庶,不知兴霸公如何会落草为寇?”

徐庶也报出了名姓,甘宁一愣,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猛的朝额头上一拍,很是懊恼的说道:“幸而徐公报出名姓,甘某险些铸成大错!”

甘宁话音未落,徐庶便朝身旁的羽林卫兵士们虚按了两下手说道:“此乃临江甘兴霸,你等不得造次!”

羽林卫兵士们才将长剑收入鞘中,四旁的野地里,就突然涌出了数百名手持长弓或短矛的汉子。

这些汉子全都穿着百姓的深衣,不过一个个都是满脸的剽悍,浑身透着一股匪气。

见又涌出了许多汉子,保护徐庶和诸葛均的羽林卫们,连忙又将手按在剑柄上,打算拔出长剑。

不等他们把长剑拔出,徐庶连忙朝他们虚按了两下手说道:“且莫造次!”

“都给老子退下去!”徐庶才令羽林卫把长剑收起,甘宁就瞪着眼睛,环顾四周出现的汉子们,高声喊道:“此乃秦王帐前军师徐公,何人敢造次,某近日便拧了何人的脖子!”

被甘宁喝了一声,涌出来的数百名汉子纷纷勒住了胯下骏马,远远驻马立着,真个无人再敢上前。

“兴霸公因何至此?”看了看四周出现的剽悍汉子们,徐庶兜马来到甘宁面前,向他问了一句。

“唉!”长叹了一声,甘宁把头一偏,满心烦闷的说道:“不瞒徐公,某在那巴蜀郁郁不得其志,率八百健儿前来投效刘表,却不想那刘表,竟是将某丢在南阳。八百健儿也是无有粮草军饷!为养健儿们,某只得想出这个法子,不想却在此处冲撞了徐公!”

“刘表乃是庸碌之人,又如何晓得兴霸才干!”得知甘宁来投刘表不被重用,徐庶也是叹了一声,对甘宁说道:“只是不晓得兴霸公因何不去投效秦王?”

“秦王麾下猛将如云,某并无相熟之人在大秦效力!”摇了摇头,甘宁一脸烦闷的说道:“若是前去投效,被秦王耻笑,又当如何区处?”

“兴霸公只管放心!”呵呵一笑,徐庶对甘宁说道:“公可晓得魏文长魏将军?”

“魏将军骁勇,且用兵如神,某如何不晓得!”提起魏延,甘宁眸子一亮,连忙说道:“只是某才干不如魏文长,到了大秦,怕是更不得重用!”

“将军多虑了!”摇了摇头,徐庶对甘宁说道:“不瞒将军,某日前赶赴隆中,便是奉了殿下之命,延请躬耕于南阳的诸葛孔明。无奈孔明公不与某相见,某只得空手而回!”

“这诸葛匹夫!”徐庶话才说完,甘宁就拧着眉头说道:“秦王令徐公前来延请,乃是莫大的颜面,他居然避而不见,着实要人气恼!徐公且在此处候着,某去将之擒来,交于徐公处置!”

说着话,甘宁兜转坐骑,就要招呼那些从四处涌出来的汉子,前去隆中找诸葛亮算账。

“兴霸公不可!”他刚勒起缰绳,还没来及招呼汉子们,徐庶就连忙说道:“孔明公虽是未有前来,却请诸葛均先生随某前去觐见殿下,也是有了些诚意!”

“呃!”听得徐庶这么一说,甘宁才勒起缰绳,眉头微微拧着,琢磨了一下说道:“既是徐公如此说,某便饶了那诸葛匹夫!”

“徐公!”不等徐庶说话,甘宁便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某自来此处,时常截上一些财帛,山中倒是有些酒肉,今日既是偶遇,不若与某一同如得山中,畅饮两日,再返回洛阳如何?”

“畅饮一日便可,两日实不敢当!”抱拳朝甘宁拱了拱,徐庶说道:“某奉殿下之命,有要事处置,着实耽搁不得。在此耽搁一日,尚须兴霸公为某在殿下面前说上些好话!”

“某并不认得秦王!”徐庶要他在刘辩面前说些好话,甘宁是满头的雾水,眨巴了两下眼睛说道:“如何可为徐公在殿下面前说上好话?”

“兴霸随某一同前往洛阳,见了殿下,岂非可替某说上两句好话?”徐庶微微一笑,对甘宁说了这么一句。

先是愣了一下,甘宁眨巴了两下眼,随即便明白了徐庶的意思,连忙翻身下马,跪在徐庶的马前,抱起双拳,仰脸望着徐庶说道:“徐公之意,可是要向殿下举荐于某?”

“兴霸威名在外,殿下若是见了,必定心生喜悦!”甘宁下马跪在面前,徐庶也连忙滚下马背,快步走到他面前,虚托着他的手腕,将他搀扶了起来,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得了兴霸,殿下必当重用!”

“既是如此,某等也莫要在山中耽搁!”徐庶说出了会将他引荐给刘辩的意思,甘宁是片刻也等不得,连忙向附近的汉子们喊道:“着人回去,将酒肉、粟米悉数装车,我等随徐公投效秦王去!”

追随甘宁离开蜀地,前往荆州投效刘表,却不想刘表根本不重视甘宁,将他派到南阳,自此不管不问。

不仅如此,那刘表甚至不发军饷,不给他们拨发军粮,本是军中猛士,却不得不落草为寇。

甘宁率领的八百壮士,这些时日里,也是时常会有些怨言。

面对麾下猛士们的怨言,甘宁整日里也是满心烦闷,只恨寻不得明主。

今日听闻山下有一队人马经过,这队人骑着的骏马,每一匹都是北方健马,穿着的衣衫也很是光鲜,当是富贵之人,正自烦闷中的甘宁,才决定下山抢上一把,却不曾想,居然截到了秦王帐前军师徐庶。

早年徐庶曾仗剑行走天下,侠名远播,甘宁也是听闻过,只不过始终没有机缘同他谋面。

领着人马截了徐庶,不曾想,这位当年的剑侠不仅没有半点怨恼,反倒主动提出会向秦王举荐他。

心内感激莫名,他又如何肯多耽搁时日。

跟随甘宁的八百猛士,听得他说出要随着徐庶去投秦王,也都是一个个满心欢喜,其中有些人甚至欢呼了起来。

这几年,秦王大军南征北讨所向披靡,声名早就远播于外。

尤其是秦军待遇,向来是天下豪雄军队中最高的,传言中,秦军不仅每日有肉食,衣衫鲜亮,就连军饷,也是要远远多于寻常大军。

投效这样的军队,八百猛士都有种终于有了归属的感觉。

得了甘宁命令,立kè

便有百多人策马朝着他们平日驻扎的山头奔了过去,甘宁则是对徐庶说道:“筹备粮草,须要费些时辰,徐公不若与某且在此处候着……”

“但凭兴霸做主!”微微一笑,徐庶应了一声。

“且在此处驻扎下来,等候粮草!”得了徐庶允诺,甘宁向留在四周的汉子们喊了一嗓子。

听到他这声喊,只巴望着早些到达洛阳投效刘辩的汉子们,哪里还会有半点迟疑,纷纷跳下战马,在四处警戒起来。

负责保护徐庶的十多个羽林卫,始终用手按着剑柄,警觉的观察着这些虽是穿着百姓深衣,却全副武装的汉子们。

这十多个羽林卫也是晓得,对方人数众多,若真个发难,凭着他们的力量,根本无法保护徐庶和诸葛均。

可职责所在,却是要他们不敢有片刻的懈怠。

手按剑柄,一个羽林卫兵士警觉的看着迎面朝他走过来的一个汉子,摆出了随时拔剑的态势。

那汉子快到羽林卫兵士近前,将手中的短矛和盾牌往地上一丢,咧着大嘴向他问道:“兄弟,听闻秦军伙食与军饷甚好,可有此事?”

狐疑的盯着那汉子,按着剑柄的羽林卫应声说道:“是有此事,你待如何?”

第1203章 胆大妄为的刘表使者

从羽林卫口中得到确实的消息,那汉子转过身,向四周的其他汉子喊道:“兄弟们,我等早先听闻的消息不差,秦军伙食甚好,军饷也是颇多!”

听到那汉子的喊声,数百名大汉纷纷发出了欢呼,就好似他们已经投效了秦军一般。

看着四周欢呼的汉子们,十多个羽林卫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

秦军将士,大多从军为的都是保住得到的家业,不再被人****,还真没几个看中军饷和伙食。

这些汉子们,也是忒容易满足了些。

“不止军饷颇多、伙食甚好!”一个羽林卫忍不住插了句嘴:“但凡秦军将士,殿下都会拨发产业,家眷父母有地种,有房住……”

羽林卫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众汉子都是当场愣住了。

从军打仗,向来都只是为了得些军饷贴补家用。

可秦王却是会给将士们的家眷和父母分配田地、房舍,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连想都不敢去想的好事。

“兄弟,此话可当真?”沉默了片刻,终于有一个汉子狐疑的向那羽林卫问了一句。

“我等均为秦军兵士,诓骗你等作甚?”咧嘴一笑,说话的羽林卫接着说道:“若是你等日后加入秦军,便是晓得某所言不差。当年追随殿下者,就连那些老弱残兵,也都各自分配了土地、田宅,回到乡中耕种。更甚者,乃是大秦无有赋税,所耕种粮草,只须卖些于府库便可,粮草均价,甚至高于市集上粮商……”

羽林卫的一番话,把数百个汉子给说的个个舔着嘴唇,一双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期待。

“当兵打仗,竟是还有这等好事!”一个汉子举起手中短矛,向其他汉子高声喊道:“若是秦王肯收留我等,即便是死了,这辈子也他娘的值了!”

“哈哈!”汉子的话音才落,数百名大汉就都笑了起来。

从汉子们的神色,十多个羽林卫也是看出,他们真心想要投效秦王,按着剑柄的手,这才纷纷松了开来。

汉子们和羽林卫说着话,甘宁也和徐庶、诸葛均围坐在一处。

方才徐庶已是向甘宁介shào

过诸葛均,坐下之后,甘宁一双眼睛在诸葛均的身上来回扫视着,过了好一会,才有些不快的说道:“你家兄长也忒是无礼,秦王殿下乃是当今明主,我等意欲前去投效,只苦于无人引荐。殿下令徐公亲自前往隆中,不远千里,已是甚有诚意,你家兄长莫非怀有他心不成?”

被甘宁冷不丁的问了一句,诸葛均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

眼前这位身量魁伟的大汉,浑身都透着一股狠戾之气,让他看上一眼,都不由的心生寒意。

甘宁一番无心之语,恰好印证了诸葛亮的想法。

诸葛均低着头,抱拳说道:“兴霸公多虑了,某家兄长并非不欲投效秦王,只是他闲散惯了,此时正云游在外,某已令小童带话,要他回到家中,即刻便赶赴洛阳……”

听着诸葛均说的这些话,徐庶只是捋着胡须,坐在一旁笑而不语,甘宁的脸色则是好kàn

了许多,对他说道:“既是如此,某便误解了你家兄长,在此向公告罪了!”

说着话,甘宁抱起双拳,朝诸葛均拱了拱。

心内有愧,哪里敢受甘宁的礼,诸葛均赶忙回礼说道:“不敢!不敢!”

众人正原地歇息着,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一个回到山中的汉子慌里慌张的折了回来。

刚到甘宁面前,那汉子就抱拳躬身,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启禀将军,不……不好了!”

“怎生不好?”汉子慌乱的神色,让甘宁心内很是不爽快,他眉头一拧,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刘表……刘表着人来了!”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那汉子说道:“要将军前往夏口,协助黄祖阻截江东兵马!”

听着汉子的禀报,徐庶捋着下巴上的胡须,他并没有说话,只是面带微笑,缓缓的点着头。

紧紧锁起眉头,甘宁对徐庶说道:“徐公,刘表着人前来,某若是不接待,怕他回头会派出追兵……”

“刘表胆敢派出追兵,秦军必定大举南下,将荆州踏平!”不等甘宁把话说完,徐庶就面带笑容对他说道:“想那刘表,也是不敢造次!”

徐庶的一番话,把甘宁给说的没再言语。

微微蹙着眉头,过了片刻,他才对报讯的汉子说道:“去将刘表给某的将印交于来人,告知于他,本将军前去投效秦王了!”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那汉子连忙掉转过头,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目视着汉子走远,徐庶扭头看着甘宁,对他说道:“刘表虽是不敢造次,可他帐下之人却是难说,兴霸公此番怕是要开罪刘表了!”

徐庶的一番话,将甘宁说的一愣,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甘宁狐疑的问了句:“徐公此话何解?”

“刘表不敢追击我等,只怕此番前来传令之人,会是仗着刘表之势力目中无人之辈。”面带笑容,徐庶对甘宁说道:“若是此人擒了兴霸公麾下猛士,不晓得公会如何?”

抬手捻着下巴,甘宁眉头紧锁,沉吟了片刻,才对徐庶说道:“若是果真如公所说,某便将那人擒来,好生打上一顿,为某麾下兄弟出口恶气!”

点了点头,徐庶很是赞赏的对甘宁说道:“以公脾性,倒是有几分与秦王相像!”

“莫非秦王也是如此?”听得徐庶这么一说,甘宁来了兴致,连忙追问了一句。

“公可晓得,当年殿下因何发兵蓟州,又因何踏平淮南?”凝视着甘宁,徐庶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向他反问了一句。

“发兵蓟州,乃是公孙瓒意图对殿下不利!踏平淮南,乃是袁术公然称帝!”眉头紧蹙,甘宁说道:“莫非并非如此?”

“当然并非如此!”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徐庶对他说道:“发兵蓟州,乃因公孙瓒意图谋害我大秦将领,踏平淮南,只因袁术诛杀我大秦豪杰!”

“啊?”刘辩四处征伐的事情早已传播天下,甘宁也是曾听说过秦军的战绩,却并不晓得这些原委,愣了一下,连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徐庶行了个大礼说道:“秦王礼待下士,将麾下之人当做自家之人,徐公愿为某引荐,某当谢过徐公!”

甘宁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个大礼,徐庶连忙站了起来,给他回了一礼说道:“公且放心,但凡有某,秦王必定重用于公!”

听着甘宁和徐庶的对话,一旁的诸葛均脸色是青一阵红一阵。

虽说与诸葛亮一同隐居山林,刘辩和刘备的名头,他却都是听过。

刘辩当年逃离洛阳,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尚且不肯丢下唐姬,带着她逃出洛阳城,从而壮大势力,最终封做秦王,不日之后,又要接受封禅,重新登基做大汉的皇帝。

而刘备,为了成就大业从不计较他人,甚至连他的两位妻室,都在乱军破城之时屡屡舍弃。

相比之下,两位主公该如何选择,诸葛均也是不用做出太多的比较。

可不知因何,诸葛亮竟是不肯投效刘辩,反倒一心想要投效那刘备。

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诸葛均正坐不安稳之时,又一个汉子从远处策马奔了过来。

还没到甘宁等人近前,那汉子就满脸慌乱的喊道:“将军,不好了!”

听到汉子远远的发出这样的喊声,甘宁和徐庶赶忙站了起来,朝着正向他们这边奔来的汉子望了过去。

策马冲到甘宁近前,那汉子翻身跳下马背,神色慌张的对他喊道:“将军!不好了!刘表派来的使者,将我等回到山中的兄弟全都擒了!”

“全都擒了!”回到山中的,少说也有百十号人,刘表派来的使者,竟是能将他们全都擒了,带来的人手必定不少,甘宁眉头一拧,连忙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三百余人!”掩饰不住慌乱的汉子不敢怠慢,赶忙应了一句。

得知对方只有三百多人,却将他派回去的人手都给擒了,甘宁顿时火冒三丈,冲那汉子一瞪眼吼道:“你等莫非均是吃闲饭的?他说要擒,便让他给擒了?”

“无有将军命令,我等不敢造次!”抱拳躬身,那汉子浑身哆嗦着,对甘宁说道:“将军若是不救兄弟们,怕是都要被刘表的使者砍了脑袋!”

“他敢!”汉子的话刚落音,甘宁就两眼一睁,向附近的汉子们喊道:“兄弟们!随某回去,某倒要看看,刘表此番派来的是何等人!竟敢在某的地界上生事!”

甘宁一声招呼,在附近歇息的汉子们全都站了起来,群情激愤的吵嚷着,要将刘表的使者给碎剐了!

汉子们吵嚷了起来,徐庶向四周环顾了一圈,小声对甘宁说道:“兴霸公息怒,此时公若领人回去,只怕对方已是做好的部署,只等公钻入彀中!”

第1204章 晚间就是契机

扭头看着徐庶,甘宁的眉毛高高的挑了起来。

刘表派来的使者既是敢抓他手下的人,必定是想好了要与他反目。

山中道路狭窄,只有一条路可通得甘宁等人平日的住处。

若是贸然前去,对方只须扼守山路,便可轻易剿灭他们。

眉头紧紧的锁着,沉默了片刻,他才向徐庶问道:“不知徐公以为如何?”

“彼未有擒获将军,必定不敢造次!”面带笑容,徐庶对甘宁说道:“公以往既是领着众人驻扎山中,必定早做了在此处剪径的盘算,山中可用以防备之处,必定也是不少!”

点了点头,甘宁说道:“徐公所言不差,就某那山中,只须两三百人镇守,即便是万人大军,等闲也难攻破!”

“既是如此,公引领数百人前去,岂非自寻死路?”甘宁的话刚说完,徐庶就微微一笑说道:“此番只宜智取!”

“徐公有何见教?”也是觉着徐庶话说的有道理,甘宁连忙追问起该当如何处置此事。

抬手捋着胡须,徐庶沉吟了片刻,才对他说道:“公且领人直往洛阳,莫要理会他们,沿途放出话来,投效秦王必定请秦王发兵,前来讨要被擒众人!”

“如此岂非是将某那些麾下都置于死地?”徐庶的话把甘宁说的一愣,他连忙摆着手说道:“万万使不得!”

“若是公自家前往洛阳,刘表所遣使者必定不会放在心上!”微微一笑,徐庶对甘宁说道:“可公是与某等同行,由不得他不做寻思!”

徐庶一句话,顿时将甘宁点醒,他眼睛猛然一睁,向四周的汉子们喊道:“我等跟随徐公,且去洛阳。沿途你等告知所遇之人,待到我等投效秦王,必定向秦王呈禀此时,届时引领秦军,前来向刘表要人!”

“诺!”一众汉子虽是没有想明白甘宁因何下达这样的命令,可追随他的时日已久,对他早就有了信服,并没有人心内狐疑,齐齐应了一声。

数百人的队伍在甘宁和徐庶的引领下,簇拥着诸葛均,一路朝着洛阳方向行进。

走了两三日光景,这一日,众人在沿途的一处小村中借宿,一个被徐庶留于队伍后方探查情况的羽林卫飞快的跑进了村内。

羽林卫进村之时,甘宁和徐庶都已睡下。

到了徐庶投宿的民宅门外,那羽林卫朝四下看了看,轻轻叩了叩房门。

民宅主人也是已经睡下,听得有人扣响房门,躺在铺盖上的女子轻轻蹬了他家男人一脚,压低了声音说道:“好似有人在门外敲门。”

睡意朦胧的男人将眼睛睁开了一些,仔细的聆听着门外的动静,果然,很快房门又被叩响。

“谁呀?”听到房门被叩响的声音,男人从铺盖上站了起来,披起衣衫,走到门后问了一句。

“敢问借宿于此的徐公可有睡下?”门口的羽林卫好似生怕将人吵醒,小声向应门的男人问了一句。

男人扭头朝徐庶住的房间看了一眼,隐隐约约看到两个黑影从屋内走了出来。

徐庶借宿民宅之中,为避免叨扰主人家,他并没有将宅子占为己有,只是在房内安置了两名羽林卫警戒。

一片黢黑中,隐约看见两条人影走出,他并没有立kè

开门,而是向那两个出了房间的羽林卫小声问道:“徐公可有睡下?”

“请他入内说话!”出了房间,站在徐庶住处门口的一个羽林卫小声向宅子主人吩咐了一句。

“哦!”站在门后的男人,得了羽林卫的吩咐,这才向屋外说了句:“少待!”

并没有立kè

开门的他,在屋内摸索着找到火折,将只余下小半盏灯油的油灯点亮,这才将房门打开。

油灯的光芒比不得白烛,虽说跳蹿着星点火苗,屋内的光线却还是十分的昏暗。

房门打开,门外的羽林卫一闪身进入屋内。

刚进房内,他就看见两个守卫徐庶的羽林卫正按剑看着他。

那两个从内侧房内走出的羽林卫,见来的是自家同伴,才将手从剑柄上挪来,其中一人小声问道:“如何?”

“徐公可有睡下?”寄宿在民宅中,羽林卫都不敢直呼徐庶为“军师”,刚从门外进来的向那两个站在内室门口的小声问了一句。

三个羽林卫一副神神mì

秘的模样吗,这户宅子的主人家也不想多听什么,连忙转身走回了他们夫妻的房间。

“徐公方才已然醒了!”见那男人进了屋内,门口的一个羽林卫才小声说道:“你且进去说话!”

点了下头,从屋外进来的羽林卫闪身钻进了徐庶的房间。

侧旁的内室中,并没有点燃油灯,从相对明亮的外间房屋进入这间房,羽林卫兵士只觉着眼前一片黑暗,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敲门的时候,徐庶就已经醒了过来,此时正坐在铺盖上,看着门口。

黑暗中的徐庶,抬头看着刚进入房内的羽林卫,向他问了句:“如何?可有人追上前来?”

“回禀军师!”屋内没有其他人,那羽林卫恢复了对徐庶的称谓,小声说道:“正如军师所料,山中之人已然追了上来,他们还带着百多个被麻绳捆缚着的汉子,每个被擒的汉子,身上都是带着伤,此时正驻扎于离小村十多里的地界!”

听完羽林卫的呈禀,徐庶站了起来,从一旁摸黑抓过衣衫披在身上,想他吩咐了一句:“随某前去见甘兴霸!”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报讯的羽林卫侧身站到了一旁。

将衣衫披起,徐庶跨步走向屋外。

站在堂屋的两个羽林卫见他走了出来,其中一人连忙走到宅子门后,将房门打了开。

领着三名羽林卫出了宅子,徐庶径直走向甘宁借宿的那户人家。

甘宁借宿的人家,距他留宿的人家并不是很远,只有二三十步的距离。

在甘宁留宿的房舍门外,站着两个手持短矛、盾牌的汉子。

刚进入小村时,村民们见了这队人马的装扮,还以为他们是前来劫掠的强人,徐庶与诸葛均苦口婆心好一劝慰,才止住了村民们的恐慌。

不过甘宁终究是个武人,虽说也算得是有勇有谋,却并不是徐庶、诸葛均那般儒雅有礼。

住进民宅之中,他并没有像徐庶那样把卫士安插在身边,却在民宅的门外安置了两名守卫。

见徐庶走了过来,两个守在甘宁住处门口的汉子连忙抱拳躬身招呼了一句:“徐公!”

朝那两个汉子点了下头,徐庶问道:“兴霸可有安睡?”

“将军已然睡下!”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其中一个汉子对徐庶说道:“若是徐公有要事,小人这便呈禀!”

“烦劳将兴霸唤醒,某有要事相商!”点了下头,徐庶轻声吩咐了一句。

“诺!”那汉子应了一声,跨步走向房门,轻轻叩了叩门,向屋内说道:“甘公,徐公有要事相商!”

已经睡下的甘宁,这两日总是牵挂着那些被擒的手下,到了晚间,也是睡的不太安稳。

汉子才叩了几下房门,甘宁就被惊醒。

坐在铺盖上,听到汉子说的话,他连忙站了起来,披起衣衫走到门后,将房门打了开来。

刚打开房门,他就看见徐庶领着三名身着平民衣衫的羽林卫站在门口。

“徐公!”抱拳朝徐庶拱了拱,甘宁小声问了句:“夤夜寻某,不知有何要事?”

朝黑黢黢的屋内看了一眼,徐庶小声对甘宁说道:“兴霸请随某来!”

见他一副神神mì

秘的模样,甘宁心内有些狐疑,却还是跟着他朝稍远处的一片空地走了过去。

门外的两个汉子并没有跟上,那三个随徐庶来到此处的羽林卫,却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二人身后。

到了空地上,徐庶转过身,小声对甘宁说道:“兴霸若要救人,今日晚间便是契机!”

“莫非他们追了上来?”甘宁脾性火爆,心思却并非异常粗豪,虽说许多深层的事情看不太通透,相对简单的道理,却是稍一琢磨,便可明白就里,连忙向徐庶追问了一句。

“刘表使者就驻扎于离此止有十里之处!”点了下头,徐庶向那个回来报讯的羽林卫使了个眼色说道:“你且将就里详细告知兴霸!”

“诺!”回到小村里报讯的羽林卫先是应了一声,尔后对甘宁说道:“小人留于后方,密切关注刘表使者动向,发xiàn

他们押解着百余名用麻绳捆缚的汉子,一路尾随我等,今日晚间,更是近到只有十里!”

“有多少人?”听了羽林卫所说的话,甘宁眉头微微拧了一下,小声追问了一句。

“三百二十七人!”让甘宁意wài

不已的是,羽林卫兵士不仅报出了对方的人数,更是将人数详细到了个位数!

“兴霸若要救人,今日晚间便可前去突袭!”羽林卫兵士的话音刚落,徐庶就压低了声音对甘宁说道:“只是切要记得,千万不可伤了人命,只须将被擒获之人救出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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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5章 莫伤人命

漫天的星斗就好似一只只在夜色中眨巴着的眼睛。

星光给地面罩上了一层薄薄的昏蒙,小村外,徐庶双手负于身后,凝望着远处的一片苍茫。

在他的身后,站着十多个穿着深衣、腰间斜挎长剑的羽林卫。

甘宁领着他麾下的勇士离开村子已经接近一个时辰,到现在还没有半点消息传回。

望着远处的夜色,徐庶的脸上也是带着一派凝重。

他并不担心甘宁救不会那些被擒获的属下,他担心的,只是甘宁抱不住火气,将刘表的使者杀了。

刘表虽说不会想要同秦王为敌,可他毕竟也是一方豪雄,诛杀了他的使者,刘辩与刘表之间,即便是短期内没有爆fā

战争,彼此也一定是磨枪擦剑,随时可能厮杀起来。

河北已经平定,辽东一代的公孙度,任然盘踞着。

虽说公孙度表面上依附刘辩,可刘辩和徐庶等人都是晓得,远在辽东的公孙度,对大汉的忠诚,远远不如已经故去的袁绍。

借助曹操之手平定辽东,不过只是时日的问题而已。

北方未稳,如果同南方豪雄发生了摩擦,无论是刘辩,还是大秦的寻常百姓,都是不愿看到。

“军师,夜深风寒,还是回屋歇着吧。”在村口已经站了许久,夜风也是越来越凉,一个羽林卫小声提醒了徐庶一句。

摇了摇头,徐庶没有吭声。

即便此时他回到屋内,也断然是睡不安稳。

甘宁是他在半道上招揽,他却没有想到,原本一帆风顺的招揽,竟会从中杀出个刘表的使者。

见他摇头,出言提醒的羽林卫虽说心内担忧,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徐庶在小村外等着甘宁等人,此时的甘宁,则是已经领人到了刘表使者驻扎的地方。

将战马遗留在稍远些的地方,他带着数百条汉子,借着夜幕的掩护,悄悄向刘表使者的营地摸去。

刘表使者率领的人并不是很多,只有三百余人。

他们的营地很小,不过数十个帐篷散乱的排列着而已。

在营地中,并没有点燃像大军驻扎时会点燃的火盆,只不过是每隔几步,便搭上一团篝火而已。

篝火跳蹿着,将刘表使者的营地映照的一片通亮,虽说距离甚远,甘宁却是能借着火光,看清营地的布局。

火光之中,他隐隐的看到,在一片帐篷的后面,有着百十人聚拢在一处。

同营地中的其他人不一样,那百十号人聚成一片坐在地上,并没有人来回走动,就好像只是一片在野地中随意堆放的雕塑一般。

从那百十人的身影,甘宁立kè

便判断出,他们就是被刘表使者擒获的麾下猛士。

看着夜色中的那百十条身影,他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他从蜀中带出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了不得的勇士,一百多号人,若是拼起命来,刘表使者带的那三百多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属下被人给擒了,甘宁总觉着面皮上有些挂不住。

刚向徐庶表明了要投效秦王的意思,他的兵就被人给包了饺子,到了洛阳,怎么得都不是很好kàn



凝望着刘表使者的营地,甘宁紧紧的攥了攥腰间长剑的剑柄。

“将军,动手吧!”跟在他身后的一个汉子凑到近前,小声说道:“刘表使者好似根本不晓得我等已然来此!”

并没有下令立kè

动手,甘宁的目光还停留在刘表使者的营地内。

营地内的守卫很是松懈,负责监视附近的,不过是七八个荆州兵士而已。

“莫要伤了人命!”凝望着营地,甘宁小声说道:“只须将他们制服便可,我等要投效秦王,切不可人尚未到达洛阳,便给秦王惹了事端!”

跟在他身后的一众汉子,听了他这些话之后,一个个都是默不吭声没有言语。

甘宁下达命令之前,这些汉子还都想着一旦发起进攻,必定要把刘表使者的营地给杀个人仰马翻,让他们晓得,有些人不是他们想惹就能惹。

可甘宁的一番话,却是让汉子们心内有些隐隐的失落。

已经摸到了对方的营地,却不能杀人,着实是让他们憋闷的很。

抬起手臂,朝后一招,甘宁猫着腰,率先向刘表使者的营地摸了过去。

数百条汉子见他动了,也都一个个的紧跟在后面。

离营地越来越近,当他们近到距离最近的帐篷只有三四十步的地方,甘宁又停了下来。

营地内负责警戒的荆州兵,虽说都是有些心不在焉,眼睛却也偶尔会朝营地外瞟上一两次。

如果只有两个人如此,甘宁倒是完全不用担心。

可负责警戒的荆州兵并不是只有一两个,而是有这十多人之多。

十多个人的视角,扫视着附近的旷野,许多景致都是能够一览无遗。

距离甚近,甘宁等人稍有不慎,便很可能被荆州兵发xiàn



趴在草丛中,甘宁匍匐着向营地缓慢行进。

跟在他身后的汉子们,也都纷纷趴下,匍匐着曹刘表使者的营地靠近。

数百人趴在地上匍匐前进,身体摩擦在草叶上,发出阵阵“沙沙”的轻响。

响动声,让甘宁心内有些紧张。

身体摩擦着草叶发出的声音,与风儿掠过草叶的声响完全不同,只要那十多个荆州兵稍稍加以留意,不等他们靠近营地,就会被发xiàn



到了那时,说不得,不想杀人也是得杀。

心内清楚,若是在此处杀了人,秦王一旦招揽他们,必定会开罪刘表。

眼下秦王忙于称帝,北方尚未平定,徐庶虽说没有明言这些,甘宁心内却也是分得清轻重。

匍匐在草丛中,甘宁紧张的手心都沁满了汗珠。

他只希望营地内的荆州兵不要发xiàn

他们,他们冲进营地,顶多把营中所有人都给制服,断然不会伤害人命、

跟在他身后的汉子们,心内便不似他这般紧张。

数百条汉子,投效刘表之后,是没少受苦楚,他们巴不得能杀几个荆州兵泄泄愤。

可甘宁方才已经说了,不许杀人。

追随他的日子久了,汉子们早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是甘宁说的,他们只须遵照便可,根本不会去问究竟为什么!

不让杀人,那便不杀好了!

十多个负责警戒的荆州兵围坐在篝火旁,偶尔会有一两个人朝着黑黢黢的旷野望上一眼。

爬在草丛中,一点一点的往前蹭着,越靠近营地,甘宁等人的速度就越慢。

渐渐的,他们已是到了离营地只有七八步的地方,同那十多个荆州兵之间的距离,近到能清楚的听到他们小声说话。

“娘的,那甘宁!”坐在篝火旁的一个荆州兵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道:“好端端的要去投甚么秦王,害得我等擒了百十号逆贼,却不可诛杀,还要带着他们跑上如此远的路程!”

“某想不明白的,只是我等因何要追那甘宁!”骂咧咧的荆州兵刚把话说完,另一个荆州兵就接过话头说道:“听闻甘宁乃是世之猛将,麾下猛士也都是蜀中能征善战之人,我等即便追上他们,又能如何?”

“你可是惧了?”后说话的荆州兵刚把话说完,先前骂甘宁的那个就把眼睛一瞪说道:“是那甘宁先投效了刘公,如今又要投效秦王,如此反复无常,某等若是擒了他,必将之凌迟碎剐!”

那荆州兵说话时是咬牙切齿,好似甘宁杀了他全家数十口一般。

蛰伏在甘宁身旁的一个汉子,听着他的言语,忍不住怒火,将手按在腰间剑柄上,就要纵身冲出去。

汉子刚动了一动,甘宁一把按住了他的腰,朝他摇了摇头。

见甘宁摇头,汉子铁青着脸,这才强忍着怒火没有冲出去。

在营地外的旷野中蛰伏了又有小半个时辰,篝火旁的荆州军兵士也都有些乏了,其中两个人甚至双手抱着怀,把脑袋垂在胸前,就那么睡了过去。

看着这一幕,甘宁晓得,动手的时候终于到了。

朝身后的汉子们一招手,他纵步蹿向了刘表使者的营地。

就在离身旁不远的地方,突然蹿出个人来,篝火旁的那几个荆州兵吃了一惊,赶忙爬了起来。

方才骂甘宁的拿荆州兵正要抬起短矛朝着突然蹿出的甘宁扎来,一只钵子大的拳头,已是迎面朝他的脸上捣了过来。

那荆州兵见拳头捣向他的面门,赶忙低头躲闪,头才刚低下,他的耳中就听到了“蓬”的一声闷响。

随着这声闷响,那荆州兵只觉着嘴唇一麻,口腔里立时多了几颗坚硬的物事。

被甘宁一拳抽的仰脸摔在地上,荆州兵吐了口鲜血,伴着鲜血吐出,几颗白森森的牙齿也随即掉落。

另外几个荆州兵见同伴被打,正要上前帮忙,跟在甘宁身后的数百个汉子已经涌了上来。

见突然涌出了如此众多的汉子,十多个荆州兵吓的一声怪叫,纷纷掉头就跑。

“悉数擒拿活的!”汉子们冲进营地,将一个个帐篷踢翻,把帐篷内的荆州兵都给揪了出来,甘宁生怕他们伤了人命,连忙喊了一嗓子。

第1206章 多余的担心

数百条汉子冲进营地,将一顶顶营帐掀翻。

营地内的荆州兵,起先还曾企图反抗,可他们还没摸到兵器,就被冲到近前的汉子撂倒掀翻在地上。

不过是扎眼间的工夫,营地内的三百多人就全都被撂倒在地。

“将军,刘表使者擒至!”双手叉着腰,正指挥一群汉子去营地后面将被擒的人给放了,甘宁听到一旁传来一个汉子的喊声。

听说刘表使者被擒,他扭头朝发出喊声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见几个体格魁梧的汉子,押着一个头发蓬松、衣衫也没穿齐整的矮个文士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见了那矮个文士,甘宁眼睛微微眯了眯一,待到汉子们把他揪到近前,才开口问道:“你是何人?因何与某过不去?”

“哼!”被两个汉子拧着臂膀,矮个文士并没有回答甘宁,反倒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把脸扭向一旁。

凝视着矮个文士,甘宁眉头皱起,冷声说道:“为某所擒,尚敢倨傲,可是不惧死耳?”

猛的扭过脸瞪着甘宁,矮个文士厉声说道:“某乃庞季,纵使告知你名姓,你又待如何?”

冷眼看着庞季,甘宁嘴角牵起一抹冷笑说道:“某当是谁个,竟是当年说服张虎等人投效刘表的庞季!”

怒目瞪着甘宁,庞季说道:“要杀便杀,莫要聒噪!”

“汝要某杀你,某便杀你,日后还如何在这世间立足?”甘宁冷冷一笑,朝拧着庞季的两个汉子一摆手说道:“将他捆缚起来,与众人丢于一处!”

“诺!”拧着庞季,那两个汉子只恨不得当即将他斩了,甘宁却让他们将庞季给捆上,心内有些郁闷的两个汉子应了一声,其中一人用力朝着庞季的肩头一推,把他推了个趔趄,低声吼道:“快走!”

目送着两个汉子将庞季押走,甘宁扭过头,看向刚被营救下来的百多个汉子,眉头微微一拧,没好气的说道:“你等乃是某自蜀中带出的猛士,竟被三百余荆州兵擒住,你等自家说,要某如何处置?”

他如此一问,一百多个汉子心内一慌,赶忙纷纷跪下,一个个跪伏着身子,领头的汉子诚惶诚恐的说道:“我等给将军丢了颜面,不求苟活,只求一死!”

“死?”那汉子话音刚落,甘宁就将眼睛一瞪说道:“若是要死,只须拔剑向颈子上一横便可!某引领你等离开蜀中,莫非就是眼看着你等去死不成?”

被甘宁厉声喝了一句,百多个汉子一个个跪伏在地上,连忙满是茫然,竟不晓得该如何回应才是。

拧着眉头,目光在这群汉子身上游走着,甘宁冷声说道:“你等都起身吧,今日某且告知你等,日后无论如何,若某未有下令,任何人不得在他人面前放下兵刃!”

“诺!”他这句话,无疑是告sù

汉子们,这次的事情不会太过追究,百多个汉子赶忙应了一声,纷纷站了起来。

数百名汉子,将三百多个被擒获的荆州军和庞季用绳索紧紧捆缚了起来,把他们一个个的丢在一处,这才跟着甘宁,离开了营地。

沿着来的道路往回行进,这几日因属下的汉子被擒而生起的烦闷,也随着将庞季等人捆缚起来丢在营地中一扫而空。

甘宁引领汉子们,将庞季等人捆了,徐庶此时依然站在小村外,伸着颈子朝一片黢黑的旷野中张望。

“军师。”站在他身后的羽林卫军官,再次小声提醒道:“甘将军此行,必定不会有所差池,军师只管放心,更深露重,还是回房等候吧!”

轻轻叹了一声,徐庶摇了摇头说道:“汝不晓得,某担心的,并非兴霸的安危,某担心的,恰是那刘表使者的安危!”

他的一句话,把身后十多个羽林卫都说的一愣。

十几双眼睛全都看向了他。

“殿下登基在即,河北虽是平定,可辽东、西凉等地,却在殿下掌控之外!”微微蹙起眉头,徐庶说道:“假若与刘表交恶,我军届时将会陷入南北两线征战。如此一来,纵使我军骁勇,也定是会疲于奔命!”

他的一番解释,在十几个羽林卫听来,是再明白不过。

自打追随刘辩,羽林卫将士们常年在外征战,留于洛阳的时日,加起来还不如在外征战的一半多。

虽说没有战斗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会渴望着战场。

可一旦厮杀久了,便会对宁静的生活产生一种莫名的期待。

这种情愫,每个秦军将士都曾有过,十多个羽林卫,也是能深切的体会到徐庶这些话的深意。

“军师快看!”才听完徐庶的解释,一个羽林卫兵士就抬手朝着一片黢黑的旷野指着说道:“好似前方来了许多人!”

听到那羽林卫的喊声,站在徐庶身后的十多个人纷纷将手按在了剑柄上,警觉的凝望着他手指的那片黢黑旷野。

伸着颈子,朝羽林卫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起先徐庶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可没过多会,他就发xiàn

,在兵士手指的地方,出现了黑压压一片人影。

人影很多,远远看去,怕不是有千余人。

见到旷野中出现了如此多的人影,徐庶脸上不免流露出了几分担忧。

甘宁回来了!

事情想来是进展的十分顺利,只是不晓得,此一去,他可有讲刘表使者诛杀!

假若诛杀了刘表的使者,引领甘宁前去投效刘辩,便会使得事情便的更加错综复杂。

以刘辩的爱才若渴,凭甘宁的能耐,到了大秦必定会被留下并且重用。

可他若是杀了刘表的使者,刘辩将他留下,便要代他背负起诛杀刘表使者的罪名。

秦王的脾性倒是不会惧怕这些事情。

跟随刘辩征战多年,徐庶也是晓得,一旦这位殿下认准了的事情,即便会同整个天下为敌,他也定然会坚持下去。

但是太早开罪刘表,对刘辩来说,终究算不得是件好事!

心内还在忐忑着,甘宁已经引领八百多条汉子来到了村口。

远远看见徐庶站在村口等候,甘宁赶忙一抖缰绳,策马朝着他这边奔了过来。

不等他奔到近前,徐庶已经迎着跑了上去。

到了甘宁跟前,他双手抱拳,仰脸看着还在马背上甘宁问道:“兴霸此行,可否顺畅?”

赶忙翻身下马,给徐庶回了一礼,甘宁说道:“承徐公福,某领人前往,很是顺畅便将营地攻破,把那刘表使者与他麾下荆州兵用麻绳捆缚妥当,丢在营内,方才折返!”

最担心的就是甘宁抱不住火气,将刘表使者杀了,听得他如此一说,徐庶终于放下心来,脸上漾起一抹笑意说道:“兴霸往来劳顿,今日晚间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我等便即行离开!”

“好!”抱拳朝徐庶拱了拱,甘宁才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徐公也请回房!”

与甘宁并肩走进村内,徐庶一边走一边对他说道:“兴霸此番前往洛阳,若是见了殿下,殿下必定心中欣喜,在秦军之中,兴霸日后是前途无量!”

投效刘表以来始终没有得到重用,心内正自烦闷着,听得徐庶如此一说,甘宁轻叹了一声说道:“若是早知殿下礼贤下士,某当日便不应前往荆州,而应是径直去了洛阳!”

“方今晓得,也是不晚!”微微一笑,眼看着到了甘宁的住处,徐庶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明日一早,某唤兴霸起身!”

“有劳徐公!”抱拳躬身,向徐庶行了一礼,甘宁才转身朝他的住处去了。

一直看着他推开房门进了屋内,徐庶才在十多个羽林卫的护送下,往他留宿的人家走去。

他和甘宁这大半晚的折腾,使得留宿这户人家的夫妻二人也未有睡的踏实。

刚进入屋内,徐庶就看见这户人家的男人掌着油灯从里间走了出来。

“大哥尚未安歇?”见了这家的男人,徐庶微微一笑说道:“某借宿于此,倒是叨扰了贤夫妇!”

夫妻二人大半晚没有睡好,还真是因徐庶夜间来回折腾。

只是见他身旁随行的有护卫,而且进入村内的,少说也有八九百人,这户人家的汉子哪里敢承认是因他而没能睡好。

听得徐庶如此一说,那汉子赶忙陪着笑说道:“先生说笑了,小人起身,只是看看家中可有肉食,给先生做些早间的饭食!”

“大哥无须操劳!”笑着摆了摆手,徐庶对他说道:“某大半晚未有歇息,一早便也是要离开此处,贤夫妇且安歇了吧,至于早间饭食,我等带的倒是也有一些!”

说着话,徐庶向跟进屋内的两个羽林卫交代道:“早间离去之前,给大哥大嫂留下些铜钱,以做川资!”

“诺!”两名羽林卫齐齐抱拳应了一声,其中一人也不等到了早间,伸手在怀中摸了摸,逃出一把少说也有三五十个大钱,走到汉子身前,抓过汉子的一只手,塞到了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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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7章 淮上有美姬

甘宁领着汉子们,折腾了大半晚,回到小村,才睡下没多会,天色就已蒙蒙发亮。

徐庶起了个大早。

由于甘宁领着麾下转投刘辩,徐庶认为在此处必定不可耽延太久,天色刚亮,他便起身招呼起了借宿于村内的众人。

甘宁麾下的汉子们人数众多,并没有进入村内歇息,只是在村口找了些背风的地界,凑合着窝了一夜。

保护徐庶的羽林卫,除了其中俩人与他住在同一户人家,其余的都是借宿于相邻的其他村民家中。

起了个大早,徐庶才出房门,就径直走向甘宁借宿的那户人家。

守在甘宁借宿人家门外的几个汉子,由于整夜未睡,一个个都是面带倦意。

徐庶走向他们的时候,其中一个汉子还抬手打了个哈欠。

“兴霸可有起身?”到了那几个汉子近前,徐庶向他们问了一句。

几个汉子见徐庶过来,已是抱拳躬身向他行礼,听得他发问,刚才打哈欠的汉子应道:“启禀徐公,将军仍在睡着。”

朝那几个汉子点了下头,徐庶跨步走到民宅门口,轻轻叩了叩房门。

房门被徐庶叩响,里面传来了个倦意很重的声音:“谁呀?天都未明,敲的甚门?”

说话的不是别个,正是甘宁。

头天晚上折腾的太晚,此时他正睡的香甜,却被徐庶叩门的声音吵醒,因此心内也是有些不快。

“兴霸,我等要启程了!”听到屋内传出甘宁的声音,徐庶随即便唤了他一声。

应门的甘宁听到是徐庶在外叩门,因没有睡好而心生的不快,瞬间被扫了个干净。

他连忙离开铺盖,一边套着衣衫,一边给徐庶开门。

甘宁寄宿的这户人家,在他入住的时候,夫妻二人已是到了邻家借宿,因此屋中也只有他一人。

房门打开,看到站在门口的徐庶,甘宁向他抱拳一礼说道:“徐公好早啊!”

“而今还在刘表治下!”抱拳给甘宁回了一礼,徐庶说道:“我等须尽快离开此处,否则夜长梦多!”

晓得他说的在理,甘宁应了一声,将衣衫穿起,转身返回屋内,拿起他的兵刃。

待到折回门口,他对徐庶说道:“某已准bèi

停当,可上路了!”

徐庶来唤甘宁的时候,已经有羽林卫兵士前去请诸葛均起身。

二人准bèi

停当,诸葛均也是洗漱罢了,只等徐庶下令出发。

离开小村前,徐庶让羽林卫兵士给村中容留他们住宿的百姓家留了些铜钱,才带着众人离开小村。

他们走后,容留甘宁留宿的夫妻二人才回到家中,就看见偏方内的铺盖上摆放着数十枚铜钱。

见了铜钱,女子赶忙上前,将那些铜钱抓在手中,一枚一枚的清点着。

待到清点完毕,她抬起头,一脸愕然的看着她家男人说道:“四十六个铜钱,这可是我二人三个月的口粮!”

同样一脸愕然的男人站在屋内,嘴巴微微张着,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昨日他们进村,只当是就近的大王,没想到只是住了一晚,便是给了如此多的好处!你我夫妻乃是遇见贵人了!”

紧紧攥着铜钱,女子重重的点了点头。

与甘宁一道,引领着队伍离开了小村,徐庶等人星夜兼程,不一日便到了大秦最南方的边界。

大秦南方边界,恰是早先刘辩夺取的寿春。

进入大秦属地,徐庶总算是稍稍放了些心,一边骑马朝着寿春城行进,一边对甘宁和诸葛均说道:“连日赶路,我等今日晚间便在这寿春歇下,待到明日睡饱,再启程不迟!”

为了尽早离开刘表的属地,众人这几日都是连续赶路,就连晚上睡觉,都是警醒的睁着半只眼。

听得徐庶说第二日可以睡饱再行赶路,甘宁在马背上抻了个懒腰,对徐庶说道:“这几日连着赶路,某着实是有些倦乏了!若能好生睡上一觉,倒是爽利的紧!”

“早先是在刘表属地,我等若是迟延,说不得又会闹出多少事端!”微微一笑,徐庶说道:“而今来到了寿春,便是进入了大秦地界,谅那刘表也是无有太大胆气,敢来到此处找寻晦气!”

徐庶话说的是底气十足,甘宁不住的点着头。

与二人走在一道的诸葛均,这一路上都是没有吭声。

麾下没有一兵一卒,诸葛均这一路上倒是走的消停,到了晚间,徐庶和甘宁还须考lǜ

该如何安置那数百个汉子,他则是倒头就睡,将精神养的饱饱的。

虽说每日都可将精神养饱,诸葛均这几日过的却也不怎样爽快。

一来是没人与他说太多的话,虽是跟着队伍行进,却也无聊的紧。

二则是时常露宿野外,风餐露宿,这几日倒是把以前许多年都没吃过的苦给此了个透彻。

得知进入寿春便可好生歇息,诸葛均向徐庶问道:“徐军师,早听闻寿春人杰地灵,山水也是甚美,不晓得可有此事?”

“寿春山水?”扭头看着诸葛均,徐庶微微笑着说道:“要说此处山水,天下间比之更美不胜收的是数不胜数!殿下之所以当初耗费心力夺取此处,只因淮河横亘其中,且此地山峦虽不甚高大,却也是一座天然的屏障,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如此说来,寿春无甚可玩赏了!”听了徐庶的介shào

,诸葛均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失落。

“也非如此!”摇了摇头,徐庶说道:“寿春战国之时乃是楚国都城,待到汉武年间,淮南王刘安编纂《鸿烈传》,更是使得淮南一地名传天下,所谓《淮南子》想来先生应不会不晓得!”

“但凡读书人,又有谁个不晓得《淮南子》?”微微笑着,诸葛均说道:“在下询问此处可有玩赏之地,便因这《淮南子》而起!”

“玩赏之地……”沉吟了片刻,徐庶才向诸葛均问道:“不知先生是乐山还是乐水?”

“山水皆乐!”徐庶话刚问出口,诸葛均就应了一句。

“如此便是好办了!”咧嘴一笑,徐庶说道:“汉武之时,刘安令八名炼丹术士在淝陵山中炼制长生不老丹药。那淝陵因八位炼丹术士而得名八公山,只是而今唤他此名者并非很多。八公山上,草木繁茂,淝水更是贴山而过,正是一处有山有水的好所在!”

以为山水能引起诸葛均的兴趣,可徐庶在说了这些话之后,立kè

便发xiàn

,诸葛均脸上的神色,多少有点失落。

他想要找寻的,显然不是山水而已。

“先生可是对山水不满?”凝视着诸葛均,徐庶又问了一句。

“止有山水,却无人望,也说不得是绝好的所在!”摇了摇头,诸葛均笑着应了一句。

他这句话虽是说的含蓄,徐庶却哪里听不出弦外之音。

嘴角带着笑意,徐庶低垂下眼睑,沉吟了片刻,才对诸葛均说道:“淮河位于寿春与下蔡之间,其上多有琴棋美姬,先生若是喜好,我等明日前往下蔡之时,可于半道歇上一日……”

“如此便是甚好!”淮河之上有琴棋美姬,正是遂了诸葛均之意,他连忙点头说道:“有此绝佳去处,某等当前往把玩一番!”

曾经游历天下,且又博览群书智虑过人,徐庶的阅历自是不少。

甚么样的人他也都是见过一些,对诸葛均的反应并没有感觉到多么奇怪。

可一旁的甘宁,却是皱了皱眉头,看向诸葛均的时候,脸上不经意的流露出了一抹鄙夷。

身为武人,甘宁很是注重女色有度,诸葛均得知淮河上有琴棋美姬,就一副按捺不住的模样,也难免让他心生不爽。

自徐庶说起淮河上有美姬,诸葛均的话也就多了起来,一边向前行进着,他一边与徐庶说着在隆中,是如何少见美艳女子,此番出外,必定要好生赏上一赏。

与徐庶并骑前行,诸葛均正说着一些不着边儿的话,迎面冲上来一骑快马。

远远看到那骑快马,徐庶愣了一下,向一旁的甘宁和诸葛均说道:“殿下着人来了!”

只是看到有快马朝他们这边冲来,根本就还没看清来人的相貌,徐庶就晓得那人是刘辩派来,而不是其他什么人遣派而来,着实是让甘宁和诸葛均心内纳闷了一下。

“徐公如何晓得是殿下所遣?”看着正向他们这边冲来的骑兵,甘宁有些狐疑的向徐庶问了一句。

“来人乃是王府卫士,除了殿下,又有何人可遣派卫士奔走如此之远!”嘴角带着笑意,徐庶抬手朝前一指,接着对诸葛均说道:“若某料想不差,卫士前来,乃是殿下有话要与先生说!”

迎面上来的骑兵还没到,徐庶就晓得他来到这里所为何事,诸葛均心内也是有些不信。

不过他并没有说话,徐庶能够看出的事情,假若他看不出,在智虑上便是已然比人矮了半截。

假若他说看出了,可来人却并不是前来找寻他,更是会成为徐庶的笑柄。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不去接徐庶的话茬。

第1208章 要杀的理由

策马朝着徐庶等人奔来的,正是一名王府卫士。

到了徐庶等人近前,见徐庶的身旁多了个甘宁,队伍也要比他离开洛阳时人数多了数十倍,那卫士愣了一下,才抱拳躬身对徐庶说道:“军师,殿下有令!”

“请说!”传达刘辩命令的卫士,徐庶也是不敢怠慢,朝他虚抬了一下手。

“殿下得知诸葛先生正赶赴洛阳,此时殿下身在嵩山,也是无暇返回洛阳,便令小人前来转告诸葛先生,先生可直奔辽东,待到事毕,殿下自会接见、封赏!”

卫士来此的目的,恰好被徐庶言中。

诸葛均先是扭头朝徐庶看了一眼,尔后抱拳对那卫士说道:“请阁下呈禀殿下,某于寿春歇息两日,便会赶赴辽东!”

“诺!”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卫士先是应了一声,尔后才对徐庶说道:“军师返回洛阳之前,可先往嵩山走上一遭。”

看见卫士朝着他们这边奔来时,徐庶就已晓得,刘辩得知诸葛亮避而不见,必定是动了真怒。

诸葛均前往辽东,恐怕会是凶多吉少。

沉默了一下,徐庶对那卫士说道:“烦劳呈禀殿下,某这几日便可到达嵩山,只是诸葛先生一路劳顿,还是请他在寿春多歇息些时日,待到日后,殿下再下令请他前往辽东不迟!”

徐庶话说的很是隐晦,莫说卫士没有听出其中意味,就连一旁的诸葛均和甘宁,也是没有听出深意。

“诺!”向徐庶行了一礼,卫士说道:“若是军师无有他事,小人这便告退!”

向那卫士点了下头,徐庶没有吭声,目送着卫士掉转战马,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诸葛先生!”待到卫士走远,徐庶扭头对诸葛均说道:“先生入了寿春,且在此处好生住上数日,待到来日殿下再传命令,方可前往辽东!”

“方才来者不是说……”徐庶当着卫士的面,说出不让诸葛均立kè

前往辽东时,诸葛均心内便是有些狐疑,此时他再一强调,更是一脸茫然的问道:“假若如此,徐军师如何向殿下交代?”

“殿下急于辽东之事,因此才会特意令人传令,请先生赶赴辽东。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而今辽东公孙度虽是已同高丽王开战,双方成败尚未明朗,先生前往辽东,也是得不到高丽王重用!不若再等些时日,待到高丽大军现出败象,先生再赶赴辽东,便可一举成为高丽王坐前之宾!”

已经看出刘辩是动了杀机,徐庶却不可能把话与诸葛均说的太明,找了个由头,请他莫要急于赶赴辽东。

徐庶把话说到了这个境地,诸葛均虽说心内还是有些不解,却也不好追问,只得应了一声,允了他且不去辽东。

一旁的太史慈听着二人说话,并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领着队伍朝寿春行进。

进了寿春城,城内官员接待了徐庶等人,官员着来的人手,将众人安顿在官府后院,晓得徐庶等人一路劳顿,也是无人敢前来叨扰。

回到后院客房,徐庶刚要躺下,门外就传来了一个羽林卫的声音:“启禀军师,甘公求见!”

由于尚未见到刘辩,甘宁眼下在大秦还只是白丁,羽林卫称呼他,并不像那些汉子一样称作将军,只是唤他为“甘公”。

得知甘宁求见,刚躺下的徐庶坐了起来,向屋外的羽林卫吩咐了一句:“请兴霸入内说话!”

吩咐了门口的羽林卫,徐庶站起身,在屋内主座的矮桌后坐了。

他刚坐下,一身布衣的甘宁就跨步进入屋内。

抱拳朝他拱了拱,甘宁说道:“徐公,此刻前来叨扰,乃是某有一事不明!”

“兴霸可是想问,某因何不让诸葛均前往辽东?”不等甘宁把话问出口,徐庶已是面带笑容,反问了一句。

被他一句话给问的愣住了,甘宁眨巴了两下眼睛说道:“徐公如何晓得?”

“殿下所遣使者到时,某便看出兴霸心有疑惑!”面带笑容,徐庶朝甘宁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兴霸且请坐下说话!”

向他谢了一声,甘宁一撩袍襟,在下首的一张矮桌后坐了。

“兴霸可晓得殿下因何着人前来?”他刚坐下,徐庶就欠着身子,向他问了一句。

“殿下莫不是要杀那诸葛均?”微微蹙起眉头,甘宁满心疑惑的说道:“诸葛均与殿下尚未谋面,也是未有开罪于他,只是不晓得,有甚理由杀他?”

“或许皆因那诸葛亮!”缓缓摇了摇头,徐庶说道:“诸葛亮名号在外,此番殿下遣某赶赴隆中,正是要请他出山,不想他却是避而不见。某在隆中之时便是晓得,诸葛亮并非云游,而是正在家中,只不过不欲投效殿下而已!”

徐庶的一番话,说的甘宁眨巴着眼睛直发愣。

他一时半会也是闹不明白,即便诸葛亮不愿投效秦王,也只是良禽择木而已,秦王又有什么理由想借着辽东军或高丽军之手,将诸葛均给铲去!

“我大秦将士征伐沙场数年,鲜有失利!”没等甘宁把话问出口,徐庶就接着对他说道:“当初曹操麾下郭奉孝,智虑便是过人,屡屡使得我大秦损兵折将。殿下对他也是颇为忌惮,最后不得不向龙骑卫下达了诛杀令,在曹军军营内将他刺杀!”

从徐庶口中说出的这些事情,甘宁不仅是没有听说过,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大秦军队打不过曹军,秦王竟会因此下达诛杀令,将曹操麾下幕僚刺杀,可见秦王也是一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物。

心内有着这样的考量,甘宁嘴上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凝视着徐庶,等他把话给说下去。

“郭嘉在曹操麾下,给殿下造成困扰无数,如今诸葛亮不接受延请,必定是心怀他志!”缓缓的摇了摇头,徐庶轻叹了一声说道:“诸葛均随某前往洛阳,必定是得了那诸葛亮的指点!”

“秦王乃是世之明主,且又即将登基为帝!”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甘宁还很是迷茫的向徐庶问道:“那诸葛亮因何不欲投效?”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嘴角牵着一抹笑意,徐庶对甘宁说道:“若是某料想不差,不日刘备得了诸葛孔明就在隆中山中的消息,已是走投无路的他,必定亲自前往,而那诸葛亮,或许便会投效刘备!”

“刘备!”微微蹙起眉头,甘宁话语中带着讥诮的说道:“以他的为人及势力,又如何可与殿下比拟?”

“正是无可比拟,才更引得诸葛亮愿委身相投!”嘴角保持着笑意,徐庶对甘宁说道:“刘备帐前无有智虑之士,得了诸葛孔明,必定加以重用!而殿下身前,则是谋臣如云,投效殿下,那诸葛亮不过寻常之辈!两相比较,兴霸以为如何更为妥当?”

经徐庶如此亦点拨,甘宁脸上顿时流露出一片恍然。

不过旋即他的神色中又多出了些许的疑惑,向徐庶问道:“既是如此,殿下当向那诸葛亮下手看,如何却是迁怒于诸葛均?”

“兴霸果真是思虑不及要害!”微微笑着,徐庶说道:“诸葛一门,诸葛瑾当初投效江东,而今在江东为官。至于诸葛亮,日后必定会投效刘备。止有这诸葛均,论老成持重,他不如诸葛瑾,若论计谋,他不如诸葛亮。天下大势纷繁,各路大军相互攻伐,若要保得诸葛氏长盛不衰,兄弟仨人便不可在同一主公麾下做官!”

话说到了这个程度,甘宁就算是再蠢笨,也已是明了了其中的玄机。

何况他智虑并非不足,只是在调兵遣将上,远远不如徐庶和诸葛亮这样的人物。

凝视着徐庶,甘宁没有吭声,徐庶却接着说道:“殿下之所以要让那诸葛均即刻前往辽东,怕是已然看出诸葛亮使出的计策,要将那诸葛均铲除于辽东,断了他投效殿下的门路!”

向甘宁详细剖析了刘辩意图借着辽东军或高丽人之手诛杀诸葛均的原因,徐庶没再多说下去,只是凝视着甘宁,看着他脸上的神色。

跪坐于徐庶对面,甘宁眉头紧紧的锁着,过了好一会,才对徐庶说道:“徐公一席话,倒是将某点醒。那诸葛亮也着实可恼,徐公亲自前往,尚且闭门不见,反倒是有心投效那织席贩屡的大耳小儿,某细细琢磨,仍是不晓得他心内究竟做何计较……”

“只怕荆州、江淮,会有一场腥风血雨”站了起来,徐庶走到窗口,望着窗外院中新冒出没有多久的绿意,向端坐在屋内的甘宁说道:“一旦得了诸葛孔明,那刘备便是会如日中天,将来必定会成为殿下匡复大汉的阻碍!荆州一地,必定躲避不了战祸,就连偏安于江南的江东孙氏,恐怕届时也脱离不了干系!”

看着徐庶的背影,甘宁没有吭声。

在这一刻,他甚至也产生了与刘辩一样的念头。

既然诸葛亮是要保住家中血脉,那便干脆断了其中一支!

第1209章 甘宁上嵩山

诸葛均留在了寿春城,整日流连于游山玩水,不时还会去怀上人家,找寻有美姬的渡船听上几支小曲。

他的日子过的惬意逍遥,徐庶却是不敢有半点耽搁,与甘宁离开寿春之后,一路直奔嵩山。

嵩山地势险要,山上遍处是丛生的林木,虽是有几条山道可通山顶,却没有一掉是平坦的康庄大道。

将数百条汉子和战马留在山下,甘宁随着徐庶,在十多名羽林卫的陪同下,走上了前往山顶的小路。

山路崎岖,走在羊肠小道上,放眼朝四下望去,遍处都是巍峨的群山。

空旷的群山之中,说话稍稍大声一些,都会引发很强的回响。

登上半山腰,太史慈停下脚步,站在小道边缘,面朝远处连绵的群山,将双手放在嘴上,扩成了喇叭装,敞开嗓门大喊了一声。

他的喊声很是嘹亮,传出很远,在群山中回荡着,回声又飘回了他的耳中。

走在前面的徐庶回过头,朝他咧嘴一笑说道:“未曾想兴霸竟是有这等兴致!”

“整日憋闷,朝着这大山喊上两声,倒是爽利的紧!”嘿嘿一笑,甘宁转过身,与徐庶并肩朝山顶上走着,一边走一边说道:“不瞒徐公,某此番前来觐见殿下,心中着实是忐忑的很!”

“有甚忐忑?”面带笑容,徐庶轻轻朝他的手臂上拍了两下说道:“所以忐忑,乃是兴霸以为殿下身为汉室后人,且不日又要登基称帝,必定威仪庄重!”

“莫非殿下不是如此?”从徐庶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甘宁歪着脑袋追问了一句。

“威仪庄重也是有的!”扭头看着他,徐庶说道:“不过平日里与我等相聚,殿下是谈笑风生,颇有名士之风。兴霸无须忐忑,待见到殿下,便是一切了然!”

“多谢徐公提点!”徐庶的一番话,打消了甘宁心中的顾虑,向他谢了一声,甘宁脚下的步伐却是加快了许多。

早就听说刘辩礼贤下士,甘宁早先也曾想过前来洛阳投效。

可临到离开巴蜀,于路途之上他做了寻思。

大秦军队四处征伐,军功立下无数,且秦军之中猛将如云,赵云、吕布、魏延等人,更是名扬天下。

他虽是有些能耐,却也担心投效秦王不得重用,因此才转投刘表。

不曾想,原本以为刘表会重用于他,可到了荆州才晓得,刘表自以为麾下猛将不少,对他并不看重,反倒把他发配到南阳。

江夏黄祖为人刚愎,虽是刘表部将,却一向连他的主公都不放在眼中。

甘宁是真不相信与那黄祖和一同共事。

刘表要让他前往江夏投到黄祖帐前,不用想也是晓得,在刘表那里,他并不被看重。

即便留在荆州,甘宁也是晓得,他日后的发展必定会被刘表的轻视而局限。

烦闷之中遇见了徐庶,对他来说,着实是命运的转机。

若是能得秦王重用,甘宁有信心日后南征北战,必定会为大秦立下无尽功劳。

沿着山路艰难而行,走了足足一日有余,甘宁等人才远远看见山顶。

就在他们望着山顶,正继xù

往上攀爬的时候,山顶上有个穿着大红衣甲的王府卫士迎着他们跑了下来。

到了徐庶近前,那王府卫士抱拳一躬,对徐庶说道:“殿下晓得军师来到,特令小人前来引路!”

“殿下在山中已是多久了?”抬头看着那卫士,徐庶好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卫士先是想了想,尔后才对徐庶说道:“殿下来到嵩山,已是二十余日!”

“如此之久!”皱了皱眉头,徐庶朝那卫士摆了下手说道:“烦劳引路!”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卫士侧身站到一旁,向徐庶和甘宁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军师请!将军请!”

被卫士称作将军,甘宁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徐庶。

一边向山上走着,徐庶一边面带笑容对甘宁说道:“兴霸可是疑惑因何卫士称你为‘将军’?”

“正是!”点了下头,甘宁满脸困惑的说道:“某尚未见到殿下,眼下身无职务,乃是一介白丁……”

“上山见了殿下,兴霸便是将军了!”仰脸望着山顶,徐庶笑着对甘宁说道:“某且在此处恭贺兴霸!”

徐庶把话说的很是明了,甘宁却还是满脸的迷茫。

见他一脸困惑,徐庶向来到此处迎接他们的卫士问道:“殿下晓得兴霸来此,可有说些甚么?”

跟在二人身后,听得徐庶发问,卫士想了一下,才摇了摇头说道:“殿下并未说什么,只是得知二位已然上山,便令小人即刻下山迎接!”

听完卫士的一番话,徐庶没再言语,只是扭头朝甘宁微微一笑。

从卫士的话中,甘宁也好似听出了些什么。

不过他并不是个容易自我膨胀的人,也是没有朝刘辩专程派人前来接他那个方面想。

在卫士的引领下,徐庶和甘宁很快上了山顶。

还没到达山顶,他们就看见在山顶之上建造了一个巨大的高台。

高台通体由打磨的很是平滑的青石铺成,耸立在嵩山顶上,从徐庶和甘宁站着的位置看上去,很是霸气磅礴。

仰脸朝高台望了一眼,甘宁向庞统问道:“此处便是殿下接受封禅,登基为帝之所?”

“本应在泰山!”望着山顶上的高台,徐庶对甘宁说道:“只是泰山路途遥远,倒不如在这嵩山之上搭建高台!”

“看着着实是霸气威武,只是略显朴素了些!”高台虽是建的不小,其上却是没有珠玉点缀,仰脸望着它,甘宁很是感慨的说了一句。

“殿下向来勤俭!”微微笑着,徐庶对他说道:“王府用度,也是一力节约,就连王妃们的衣衫,也是有不少为寻常绸缎!”

听着徐庶说的这些,甘宁心内很是不解的问道:“如此殿下有怎会舍得在百姓与将士们身上……”

“哈哈!”不等甘宁把话说完,徐庶就仰脸哈哈一笑,对他说道:“殿下自家勤俭,对将士和百姓,却是大度的紧!”

说着话,二人离高台已是很近。

到了高台附近,引领徐庶和甘宁上山的卫士向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军师、将军,殿下与山巅等候!”

原以为刘辩会在高台上,没想到来到此处,看到的只是一些忙着收尾的民夫,甘宁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失落。

就在他脸上刚流露出失落的时候,又听得兵士说刘辩在山巅等候,顿时眸子一亮,扭头朝徐庶看了过去。

朝甘宁点了下头,徐庶并没有言语,跟着卫士,跨步往山边走去。

尚未到达山边,二人远远就看见刘辩正站在山崖前,正负着双手,眺望着远处的群山。

在刘辩的身后,站着一个腰挎长剑的女将军。

女将军身量很高,比刘辩的身高竟是矮了不足一指。

只是朝她看了一眼,甘宁就觉着她浑身都透着一股飒爽劲儿。

站在刘辩身后的不是别个,正是王榛。

这两日王柳的伤势已是好了许多,也渐渐从昏迷中醒转过来。

被猛虎咬伤的右臂,虽说经华佗一力救治终究保住,只是用起力道却是不如以往,甚至连持剑都拿不稳妥。

右臂无力,王柳的剑术已是废了!

心下烦闷,她虽说还在嵩山之上,却并没有返回刘辩身旁,只是整日独自临山而坐。

起先两天,刘辩和王榛都很是担心她。

可经过几日之后,他们发xiàn

王柳每日除了面朝着远处的群山静静发呆,剩下的时间便是在研究如何用左手使剑。

努力习练左手剑,已是表明她并没有放qì

希望,也让刘辩和王榛放心不少。

王榛这才回到刘辩身旁,整日伴在他的左右。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王榛扭头朝后看了一眼,见卫士引领着徐庶和甘宁来到,朝那卫士使了个眼色。

见了王榛的颜色,卫士抱拳躬身退了下去,徐庶和甘宁则是远远的停下了脚步。

“殿下,军师来了!”徐庶和甘宁停下脚步之后,王榛凑到刘辩身后,小声禀报了一句。

得知徐庶来了,刘辩转过身,面带笑容看向他和甘宁。

“元直!”朝徐庶招了招手,刘辩说道:“到本王近前来!”

“诺!”抱拳应了一声,徐庶跨步朝刘辩走了过来,甘宁则是抱拳躬身在原处候着。

“这位可是兴霸?”徐庶到了近前,刘辩的目光却是停留在甘宁的身上,向他问了一句。

“正是!”扭头看向甘宁,徐庶对刘辩说道:“臣下于南阳恰逢兴霸,特意引荐于殿下。”

“兴霸乃是世之猛将!”朝甘宁招了招手,刘辩笑着说道:“到本王近前说话!”

首次与刘辩相见,他便毫无顾忌的要甘宁到近前说话,且又是背临山崖,甘宁愣了一下,心内顿时一阵感动,赶忙应了一声,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朝着刘辩靠近了几步。

“兴霸无须顾忌,只管上前!”晓得甘宁是在顾忌什么,刘辩笑着说道:“到得此处,便是自家人,莫非本王还担心自家人害本王不成?”

第1210章 该不该说破

时间枭雄,甘宁也是见过一些。

蜀中刘璋、荆州刘表,也都是汉室宗族。

可他们却是没有刘辩这样的胸襟和气度。

刘辩很是坦诚的一句话,便让甘宁心内生起一阵莫名的感动。

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甘宁又向前走了几步说道:“殿下身临崖边,山风猛烈,当向后站上一站!”

面带笑容,刘辩朝甘宁点了点头说道:“兴霸所言甚是,本王只顾欣赏这威武群山,着实是忽略了山风。”

说着话,他朝山崖内侧走了两步,转过身望着远处的群山,对战在一旁的徐庶和身后的甘宁说道:“本王来到嵩山,便被着巍峨群山吸引,一时之间也是不肯返回洛阳!”

“殿下!”抱起双拳,徐庶对刘辩说道:“河北眼下虽是平定,可辽东之事尚未稳妥,殿下不日也要受禅登基,如此诸多事情,如何可在这山中迟延?”

“元直说的是啊!”望着远处的群山,刘辩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自打当年起兵攻伐董卓,到如今已是过去了十年!十年沧桑,本王也颇为疲累!如今到得嵩山,只想偷得浮生半日闲!再过几日,便当返回洛阳了!”

“下月便是殿下登基之日!”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徐庶对刘辩说道:“还望殿下以政务为要……”

徐庶话尚未说完,刘辩就转过脸,笑着对他说道:“元直当真是不晓得心疼本王!”

被刘辩这句话说的一愣,徐庶没再言语,刘辩却是接着说道:“洛阳城内事务,本王悉数交于陈宫、田丰二人处置,河北之事,二人也是处置得当。本王在这山中不过是歇息数日,并非从此隐居山林,元直一来,便催促本王返回洛阳,着实是要累死本王方才罢休!”

刘辩一番话,把徐庶说的直摇头,而一旁的甘宁却是笑而不语。

上山之时,他还在担心刘辩会如别个豪雄一般,在人前有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

可如今看来,刘辩不仅没有那种态势,反倒很是随和,与徐庶说话,也是轻言细语。

坐拥数十万大军,却可与臣下保持着如此亲近的关系,在甘宁看来,刘辩着实是异于常人。

“听闻兴霸早先投于刘表帐下,不晓得那刘表给了兴霸什么职务?”扭头看向甘宁,刘辩向他问了一句。

被刘辩问的一愣,甘宁脸颊一红,赶忙抱起双拳,低着头说道:“启禀殿下,刘表并未给小人任何职务,只是要我等驻守南阳,却也不发粮草、军饷!”

“刘表如此,又怎会留下猛将!”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刘辩跨步走到甘宁近前,抬手轻轻朝他的手臂上拍了拍,对他说道:“幸而如此,否则本王也是无缘与兴霸相见!”

从刘辩的话中,甘宁听出他可能会当即被安插职务,也不敢说话,只是抱拳躬身面朝刘辩立着。

将甘宁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边,刘辩沉吟了片刻说道:“当初文长投效本王,本王是要他先做个偏将军!可文长当年年幼,且又无功绩在身,与兴霸着实不同!”

当刘辩说出这些的时候,甘宁晓得,他今日必定会被封为将军,而且不会是偏将之职。

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甘宁静静的等待着刘辩把话说下去。

略微沉吟了一下,刘辩对甘宁说道:“兴霸新近投效本王,若是上来就给个将军之职,怕是众将不服。不若这样,且在军中做个牙门将,待到立了战功,再做擢拔,如何?”

牙门将,论职务要比偏将高了一些。

前来投效刘辩,甘宁本想只要得个偏将,便已是心满yì

足,却没想到,一上来刘辩就给了他个牙门将。

听得刘辩如此一说,他赶忙将身子躬下了许多,对刘辩说道:“末将感念殿下之恩,必将殚精竭虑,为大秦建功!”

“兴霸怕是无有机缘为大秦建功了!”微微一笑,刘辩轻轻朝他的手臂上拍了两下。

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甘宁愣了一下,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向了他。

“河北无有战事,辽东一战,曹操尚未动兵,我军也是无须有任何动作!”从甘宁的脸上看出了茫然,刘辩笑着说道:“无有战事,兴霸如何建功?”

听得他如此一说,甘宁这才放下心来,抱拳说道:“但有战事,末将谨遵殿下旨意!”

徐庶与甘宁上了嵩山,刘辩接见他们的时候,离此处不远的山崖上,王柳正坐在山崖边,出神的望着远处的群山。

为了从虎口中救下刘辩,她冒死与猛虎厮斗。

争斗中,右臂被猛虎咬住,连着发了两天热,若不是华佗及时赶到,恐怕这条小命也早是随着山风去了。

虽说性命保住,右手臂也还在身上,可攥攥拳头,那只手都会觉着十分无力。

向来使剑,王柳都是使用右手,如今右手废了,只能做些简单的事情,想要用它握剑,已是没有可能。

剑客不能仗剑天下,便是人生中最为凄凉的悲哀。

凝望着远处的群山,王柳的脸上现出了浓重的失落。

正望着远山,一阵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

她并没有回头,只是在脚步声走到很近的时候,才悠悠的说道:“庞军师莫非是来开解末将?”

朝王柳走过来的,正是庞统。

听得她发问,庞统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听闻将军在习练左手剑,不晓得进展如何?”

双目直视着远处的群山,王柳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一脸落寞的说道:“谈何容易!”

站在王柳身后,虽说她并没有回头,庞统却是晓得,此时的她,必定是满脸的落寞。

二人沉默了片刻,庞统才对王柳说道:“元直已然来到嵩山,当年元直也曾仗剑天下,对剑术也是颇为精通,习练双手剑法,与他谈上一谈,或许颇有裨益!”

晓得庞统是出于对她的关心,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王柳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末将晓得了!”

王柳情绪低落,庞统原本想要开解她两句,可站到她的身后,一时竟是不晓得该如何把话说出口才是。

站了片刻,他轻轻叹了一声,也没和王柳招呼一声,转身走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王柳并没有回头。

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远处的群山上。

自从投效刘辩,她一直都在刘辩身旁。

这次虽说是为了从虎口中将刘辩救下受了重伤,可她终究右臂已经废了。

从此不能拿剑,她又有什么理由留在刘辩的身边?

想到即将同刘辩分别,王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从她狭长的眼线中,流下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刘辩与徐庶和甘宁见了,站在山巅,闲话了片刻,徐庶和甘宁便在卫士的引领下,前去歇息了。

待到二人离去,他扭头向身后的王榛问道:“这几日,王柳如何?”

提起王柳,王榛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回禀殿下,姊姊自打右臂受了重伤,整日便是坐在崖边,末将虽是晓得她不会寻了短见,可每每见到她心绪低落,也是难过的紧!”

王柳受伤之后,刘辩也是与她长谈过两次。

可王柳每次都是低着头,情绪很是低落的半晌也不言语一声,让刘辩也不晓得该如何劝慰她。

听得王榛说出王柳心绪依然低落,刘辩对她说道:“随本王去见见她!”

“诺!”这两日,王榛一直想要寻个由头,请刘辩去开解王柳一番,可每次话到嘴边,却不晓得该如何说出口。

整日与王柳在一处,对她的心思,王榛是把握的再通透不过。

王柳早就对刘辩情有所衷,只不过她是刘辩身旁的卫士将领,身为将领,对主公有了眷恋,原本就是与礼不符,因此王榛才没有在刘辩面前说出这些。

再兼刘辩整日操劳战事,几位王妃都是无暇眷顾,哪里还会有心思再同王柳产生感情纠葛?

许多因素搅在一处,王柳和王榛才都选择了沉默,将这件事情按压了下去。

刘辩说出要去见王柳,王榛哪里会出言阻止,赶忙抱拳应道:“若是殿下肯去与姊姊说上会话儿,想来她的心绪便会好上许多。”

王榛这句话,其实暗中蕴含着一些不寻常的意味。

可刘辩听在耳中,却只觉着他身为秦王,而王柳却是他麾下将领,由他去开解王柳,或许会让她感觉到并没有被他遗忘。

点了下头,刘辩没有吭声,转身朝着王柳坐着的那片山崖走了去。

跟在刘辩的身后,王榛贝齿紧紧的咬着嘴唇,心内在纠葛着,是否要将王柳对刘辩的情愫说破。

假若说破,以她的身份,或许会落个大不敬之罪。

可若是不说破,看着王柳整日情绪低落,她心内着实不是滋味。

心内纠葛着,跟着刘辩走出二三十步,王榛终于做出了决断,即便是落个大不敬之罪,今日她也是要将事情捅开,不能再让王柳整日只对刘辩牵挂,而刘辩却是全然不知。

第1211章 捅不破的窗户纸

“殿下!”远远看见坐在悬崖边的王柳,王榛停下了脚步,向走在前面的刘辩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说道:“末将有话要说!”

走在前面的刘辩,听到王榛说话,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问道:“有何话说?”

虽说并没有看出王榛和王柳姐妹的异状,刘辩却从她突然停下脚步的举动中,发xiàn

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抱拳躬身面朝刘辩立着,王榛抿着嘴唇迟疑了一下,才下定决心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启禀殿下,我家姊姊除非殿下,再无别个可劝!”

“本王晓得!”还以为王榛会说出什么特别的话,没想到竟然只冒出了这么一句,刘辩咧嘴一笑,朝她摆了下手说道:“本王且去同她说几句话儿!”

刘辩转身朝着坐在山崖边的王柳走去吗,看着他的背影,好保持着抱拳姿势的王榛嘴巴张了张,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心内虽是已然打定了主意,可真zhèng

要将这层窗户纸捅破,王榛还是没有那个胆气!

坐在山崖边,王柳神色落寞的望着远处的群山。

右臂废了,对于一个擅长使用右手的剑客来说,她已经死了。

可她却没有跳下山崖了却性命的念头。

她留恋人世,更留恋洛阳,尤其是留恋刘辩!

凝望着远处的群山,王柳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该离开了!

至少在没有练成左手剑之前,她应该从刘辩的身边消失了。

追随刘辩,能够整日陪在他的身边,她唯一的理由和借口,就是剑术超绝。

可如今,她的手臂已经废了,还有什么理由留在秦王的身旁?

正凝望着远处的群山发呆,王柳陡然听到侧旁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山顶上,到处都是秦军,绝对不会有对她不利的人出现!

听到脚步声,她扭过头朝正往她这边走来的人看了过去。

这一看,她的芳心陡然一紧。

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此时她满心都在念想着的刘辩!

走道王柳近前,刘辩微微笑着向她问道:“怎样?手臂还疼吗?”

连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王柳低头说道:“承殿下记挂,末将手臂,已是不疼了。”

“可还是使不上力qì

!”拉过王柳的手,刘辩看着她那只因和老虎搏斗,而留下了一条伤口的右手手背,语气中带着心疼的说道:“可是苦了你……”

“末将不苦!”手被刘辩牵着,王柳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嘴唇,轻声说道:“只是末将寻思着,右手废了,末将便是形同废人……”

“本王帐下,无有废人!”不等她把话说完,刘辩就打断了她的话头说道:“右手使不上力qì

,可用左手。即便是左手练剑不成,你始终是本王麾下将军!”

刘辩的这番话,说的王柳心内一暖。

可她却是晓得,若强行留在刘辩的身旁,这位秦王倒是不会说些什么,晓得此事的其他人,却一定会有风言风语。

抬头看着刘辩,王柳的脸上带着一丝迟疑。

从她的眼神中,刘辩已是看出了些许让人不安的神色,轻声劝慰道:“心内莫要有太多负担,回到洛阳,你无须整日跟随本王,只在王府之中专心练剑。待到将左手练成,日后便是本王的一大助力……”

“王府乃是殿下与王妃居处,末将何德何能,敢在王府栖身?”刘辩的话,并没有得到王柳的认可,她语气很是落寞的说道:“若是殿下怜惜末将,便在这嵩山之中,为末将造上一间小屋,末将整日在这汇聚天地灵气之处习练左手剑,想来也是可快些出山……”

“留在嵩山?”王柳提出要留在嵩山,刘辩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嵩山之上虽是风景秀美,却是苦寒之处,常年居于此处,如何使得?”

“末将心意已决!”抽出被刘辩握着的手,王柳半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恳请殿下成全!”

低头看着王柳,刘辩的眉头紧紧锁着,过了好一会,他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道:“既是如此,本王便允了你!”

跟着刘辩来到此处的王榛,见他允了,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王柳却朝她瞪了一眼。

被王柳瞪了一下,王榛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她的心内,此时便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各种滋味交错杂陈。

王柳要留在嵩山,无疑是不想牵累刘辩。

可嵩山之上到了冬季,便是冷的连野兽都蹲不住。

习练左手剑,又怎是一朝一夕可成?

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嘴唇,王榛的眼窝中一汪泪水直在打着转转。

相比于王榛,王柳却是要坦然了许多。

她嘴角带着笑意,扭头看向重重叠叠的群山,就好似居住在嵩山,对她来说是毕生的愿望一般,眸子中流露出的全是满足。

刘辩并不晓得她的心思,可王榛却是知dào

的清清楚楚。

王柳神色坦然,可她心中必定不是滋味。

整日伴在刘辩身旁,虽说不敢直言对刘辩怀有情义,可每天都能看得见他。

留在这嵩山,怕是王柳从此要与孤寂作伴,对刘辩,也只能是每日里牵肠挂肚而已。

“来人!”允诺了王柳,要她留在嵩山,刘辩扭头向一旁喊了一声。

不远处的一个卫士听到喊声,赶忙小跑着到了近前,抱拳躬身等候着他的命令。

朝那卫士看了一眼,刘辩对他说道:“传令下去,调拨数十民夫,在山中为王柳将军建造别院。另留卫士十二名,将早先照料将军的两名侍女也留在此处,伺候将军!”

“诺!”刘辩连珠炮般下达了一通命令,卫士一一记下,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听得刘辩说的这些,王柳眼睛陡然睁的溜圆,连忙对他说道:“殿下,使不得!”

“有甚使不得?”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刘辩对她说道:“你在山中习练剑术,吃穿用度,都是要有人照应。且追随本王之时,时常与人拔剑相向,留下十二名卫士,也是保你周全。本王心意也是定了,切莫再说!”

刘辩话说的斩钉截铁,王柳果真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谢了一声,便不再多做言语。

“陪着本王在此坐上一坐!”凝视着王柳的眼睛,刘辩轻声对她说道:“自打当年于当城追随本王,你便从未离开本王左右,待到禅让大礼行毕,这一别不晓得须多少时日才可重逢,本王心内,着实不舍!”

这句话,刘辩是发自肺腑。

王柳和王榛追随他已是有了年头,整日与这两个女子形影不离,虽说不是夫妻,却也有了些情义。

陡然要与王柳离别,刘辩心内着实不是滋味。

说出这番话的刘辩却是不晓得,对于王柳来说,再多的劝慰,都不如他这句话来的暖心。

贝齿紧紧的咬着嘴唇,王柳轻轻的“嗯”了一声,待到刘辩在山崖旁坐了,也挨在他的身边,坐在山崖沿上。

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刘辩许久没有言语。

坐在他的身旁,王柳也是没有吭声。

就在俩人凝视着远处群山的时候,刘辩竟是伸出了一只手臂,搂在了王柳的肩头。

肩头陡然被他搂住,王柳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颤,有心挣脱,却又不舍,就这样半推半就的,依偎在了刘辩的身旁。

“追随本王许多年头,本王也是晓得,你与王榛终究是女儿家!”搂着王柳的肩头,刘辩凝望着远处的群山,幽幽的说道:“既是女子,也是早晚要出阁嫁人……”

当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时,被他搂在怀中的王柳浑身又是一抖,连忙直起身子,凝视着他说道:“末将不欲嫁人,此生末将只一人而已,只求可常伴殿下身旁!”

“常伴身旁的,乃是本王的王妃!”扭头看着王柳,刘辩微微笑着说道:“此事当由本王安排,待到返回洛阳……”

“殿下!”站在二人身后,看着刘辩搂住王柳的肩膀,王榛长长的松了口气,就在她以为事情会顺理成章,尔后将最后的一层窗纸捅开时,刘辩却突然说出要让她和王柳嫁人的话来,晓得这些言语必定会刺伤王柳,王榛连忙说道:“恳请殿下莫要强迫姊姊嫁于他人!”

王榛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王柳和刘辩都回头看向了她。

刘辩是满腹的狐疑,向她追问了一句:“因何不欲你家姊姊出阁?”

王柳则是朝她瞪了一眼,低声喝道:“王榛,你莫非是要逼迫我跳下山崖?”

她这句话虽说是在威胁王榛,坐在她身旁的刘辩听了,却是连忙又追问了她一句:“王榛说话,因何便是逼迫你跳下山崖?”

“殿下,姊姊不欲嫁人,末将也是不嫁!”王柳的态度,让王榛不敢捅开这层窗纸,连忙改口说道:“我二人只欲伺候殿下!”

她转过了话锋,王榛也是顺着她的话对刘辩说道:“末将担心者,正是王榛不欲出阁!因此才出言要挟,还望殿下莫要记挂心中!”

第1212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凝视着王柳,刘辩没有吭声,只是再次揽住她的肩头,与她一起凝望着远处的群山。

刘辩揽着王柳的肩头凝望群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唐姬领着四名侍女,正要前来找寻刘辩,将早先照料过王柳的两个留下。

远远看见依偎在一处的二人,唐姬愣了一下,紧紧的抿了抿嘴唇,略微做了下沉吟,便对身后的侍女说道:“我等且回去,稍晚一些时候,再来找寻殿下!”

跟在她身后的四个侍女应了一声,随着她转身离去。

刘辩等人还在嵩山之上,洛阳城内却是有着一支队伍开出了城池。

这支队伍人数并不是很多,只有三百余人。

不过队伍中的卫士,清一色都是秦军骑兵。

身后背着圆盾,骑兵们手中提着朴刀,骑在马背上,煞是威武。

在队伍中,走着一辆乌黑车厢的马车。

木质轱辘碾轧着坑洼不平的地面,车厢不时的会跳动一下。

车厢内,坐着一个容颜绝美的女子。

她不是别个,正是在洛阳住了许多时日的甄宓。

河北之事已然平定,两支秦军为了稳固河北,尚且未有撤回。

甄宓此行,便是要去邺城,同她的夫君袁熙重逢。

自打当日留在洛阳,二人分别已是有了数月之久。

原本以为刘辩会对她有所觊觎,却没想到,在洛阳的这些时日,她根本就是连见上刘辩一眼,都是难能。

秦王并没有像她早先料想的那样,会对她做出些不轨的事来。

坐在马车中,每到车厢颠簸的时候,甄宓的小嘴就会微微张开,轻轻的哼上一声。

与乘坐着马车,被颠的七荤八素的甄宓比较起来,跟随在马车旁,一路照应她的四个侍女,虽说在路上行走着,却要比乘车舒坦多了。

车厢里只坐着她一个,每到颠簸的时候,她都会觉着颠的厉害。

有些耐不住颠簸,甄宓抬手掀开车帘,向跟在马车旁走路的四个侍女说道:“你等都上车来。”

身份卑贱的侍女,哪里敢轻易上车,得了她的召唤,也都是低着头,并没敢立kè

应诺。

“要你等上车,莫非没有听见?”侍女们没有立kè

上车,甄宓心内有些不快,又催促了一声。

直到她催促,四个侍女这才连忙应了。

马车停了下来,护送甄宓的队伍,也止住了行进。

四个侍女上了马车,领着队伍的秦军偏将,这才抬起手臂,朝前一摆,高声喊道:“继xù

行进!”

得了偏将命令的队伍,继xù

向前行进,马车加重了许多,车厢也不像方才那么颠簸,甄宓背靠着车厢壁,悠悠的吁了口气。

秦军护送甄宓离开洛阳,一路朝着邺城行进。

洛阳城内,另外还有几个人儿,此时却是忧心忡忡,食不安寝。

不消说,食不安寝的,必定是被刘辩救到洛阳的刘协。

为求自保,刘协主动提出要将帝位禅让给刘辩,如今离禅让的日子是越来越近,对帝位还是有些不舍的他,整日里寻思的,便是这日子过的慢些才好。

刘协居住的寝宫,庭院内摆放着一张石桌。

石桌旁,铺设着三张草垫,刘协与伏皇后、董妃,分别坐在石桌的三侧。

坐在首座,刘协端起斟满的酒盏,一仰脖子,将盏中的美酒喝了个精光。

待到他将酒盏放下,董妃从一旁的木质酒桶中舀出一勺美酒,为刘协将酒盏斟满。

“陛下,少饮一些!”刘协端起酒盏,正要一饮而尽,董妃轻声劝了一句。

一旁的伏皇后只是低着头,连半声也不言语。

刘协此时的心绪,她是能清楚的体会。

当初在曹操那里,虽说整日被曹操胁迫,皇位却始终没有受到威胁。

可如今到了洛阳,刘辩同他都是汉室血脉,而且他这个皇帝,还是当年董卓废掉了刘辩,私自拥立的。

而今刘协依然只是个挂名的皇帝,可刘辩却是坐拥数十万大军,执掌着一方疆土的豪雄。

与刘协相比,刘辩着实更应该做大汉的皇帝。

扭头看了董妃一眼,刘协一仰脖子,将盏中的美酒再次饮尽。

站起身,他双手负于身后,仰脸望着天空,幽幽的说道:“再过一些时日,朕便不再是皇帝,你等也不再是皇后与皇妃……”

“陛下!”刘协话还没有说完,伏皇后就站了起来,向他欠身福了一福说道:“陛下可是不舍皇位?”

刘协没有吭声。

眼下是在洛阳,他的身边,也都是刘辩的人。

话说的若是不够谨慎,他毫不怀疑刘辩会动手将他杀死。

最是无情帝王家。

为了争夺皇权,从古至今,帝王后裔做过的手足相残之事,早已是数不胜数。

手中没有一兵一卒,刘协也是晓得,他的性命持掌在刘辩的手中,而刘辩既然能成为一方豪雄,掌握着数十万大军,对他必定会是心狠手辣。

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刚入洛阳之时,他就很是识时务的承诺要将皇位让出。

刘协的沉默,无疑是已经给了伏皇后答案。

美目凝望着刘协,伏皇后轻声问道:“敢问陛下,是皇位紧要,还是身家性命紧要?”

被伏皇后问的一愣,刘协扭头看着她,轻声反问道:“皇后何意?”

“陛下手中无有兵马,当初董卓乱政,也是受那董卓所制!”垂下臻首,伏皇后先是抿了抿嘴唇,尔后才说道:“在许昌之时,曹操对陛下呼来喝去,董妃更是险些命丧曹操之手。这些,莫非陛下都忘记了?”

凝视着伏皇后,刘协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当年的一幕一幕,都在他的眼前流过。

想想自从做上皇帝,这十年来,他着实是受着董卓和曹操的胁迫,整日里都是提心吊胆。

相比于那些日子,如今在洛阳,刘辩对他是不管不问,他反倒逍遥自在。

“董卓与曹操之所以要挟陛下,只因皇权不在他们手中!”见刘协没有吭声,伏皇后接着说道:“他们要利用陛下,挟天子以令诸侯。而今陛下来到洛阳,秦王却是从未请陛下下过诏书,不知陛下可有甚见解?”

“天下豪雄,有许多都是仰秦王鼻息!”紧紧的锁着眉头,刘协说道:“他如何还需yào

朕发出诏书?”

“既是如此,陛下强留皇位,若是惹得秦王恼了,将陛下诛杀,这皇位依然会是秦王去坐!”低着头,伏皇后将声音压的很低,对刘协说道:“如此一来,陛下倒不如将皇位禅让于秦王,我等夫妻只寻个逍遥所在,度过残年便是!感念陛下禅让之德,秦王必定不会为难陛下!”

伏皇后的一番话,把刘协说的半晌没有言语。

他虽是不舍皇位,却也晓得伏皇后说的没错。

与董卓、曹操不同,秦王刘辩原本就是皇室血脉,而且他早年也曾做过大汉的皇帝。

相比于刘协这个被董卓扶持上去的皇帝,在汉灵帝临终之时得了遗诏登基的刘辩,坐上皇帝的位置,更是名正言顺了一些。

要不要他这位傀儡皇帝禅让,对刘辩来说,不过是个形式而已。

有了禅让一事,刘辩登基便是锦上添花。

若是刘协守着皇位不松,刘辩随意找个由头将他杀死,这天下间,便只有刘辩一人有资格继承皇位。

皇帝终究还是刘辩去做,而刘协能选择的,却只有活下去,或者死!

活下去,还能落个半生逍遥。

在董卓和曹操的胁迫下生活了十年,刘协也是倦乏了。

抬起头,仰脸望着天空,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才对伏皇后和董妃说道:“朕做了十年皇帝,却是眼看着大汉分崩离析,若非秦王力挽狂澜,大汉危矣!朕又如何会眷恋皇位?这皇帝,本就应是秦王去做!”

这句话虽说是刘协在思虑周详之后说出,可话自他的口中讲出,让人听着,总觉着十分落寞和辛酸。

天下,是讲求实力的天下。

手中没有一兵一卒,始终只是个傀儡皇帝,若是再没有点识时务的眼里介,想要活下去,都将会是一种奢望。

刘协与伏皇后和董妃的对话,在一天之后传上了嵩山,传到了刘辩的耳中。

听完前来报讯的卫士将他们的话一一复述完毕,刘辩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向卫士摆了摆手。

卫士抱拳躬身退了下去,刘辩扭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庞统和徐庶,笑着对他们说道:“元直、士元,那刘协想来还是有些不舍皇位!”

“虽是不舍,可他却是晓得,身在洛阳,这皇位终究会是殿下的!”面带笑容,庞统说道:“殿下南征北战,莫非会将皇位拱手让于他人?”

“士元所言不差!”嘴角带着笑意,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说道:“与人做嫁衣,本王可是不会去做那等蠢事!”

说完这句话,他扭头看向徐庶,开口问道:“那诸葛均,元直如何处置?”

“回禀殿下,臣下请他暂住寿春,待到日后殿下再次下令,才赶赴辽东!”抱拳躬身,徐庶连忙应了一句。

“元直何意?”眉头微微一拧,刘辩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不快,对他说道:“本王之意,莫非元直未有了然?”

第1213章 辽东对峙

站在刘辩身旁,徐庶微微躬着身子。

见他脸色很是难看,徐庶神色很是坦然的说道:“殿下意欲借辽东人之手诛杀诸葛均,臣下心中悉数了然!”

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冷冷的问道:“既是了然,因何还将那诸葛均留在寿春,不让他即刻前往辽东?”

“诸葛均不可杀!”抱起双拳,徐庶对刘辩说道:“至少眼下不可杀!”

凝视着徐庶,刘辩眉头微微拧起,有心要追问不杀的缘由,却并没把话说出口。

被刘辩盯着,徐庶保持抱拳躬身的姿势,接着说道:“诸葛均前来投效殿下,必是那诸葛亮之意。殿下也是晓得,诸葛亮之兄诸葛瑾,而今正在江东,那诸葛亮不欲投效殿下,必定是心中别有他想。诸葛均来投殿下,一门兄弟,各投一主,为的不过是保住诸葛氏命脉!”

“元直既是晓得,因何说那诸葛均不可杀?”徐庶说的这些,正和刘辩的猜想相互印证,他很是不解的看着徐庶,又追问了一句。

“诸葛均前来投效,殿下若是要他即刻前往辽东,高丽王眼下兵锋正盛,如何会相信一个汉人?”抬头看着刘辩,徐庶说道:“他去到高丽军营,未被当场诛杀已是造化,假若高丽大军失利,即便辽东军未有将之俘获,高丽王也必定会将他当成细作诛杀。由此推算,诸葛均必死无疑!殿下寻思得这些,天下豪雄又有几人看不出端倪?殿下即将登基称帝,若是因此受豪雄们腹诽,着实是得不偿失!”

徐庶的一番话,把刘辩说的也没再言语。

想要招揽诸葛亮,为的便是断了那刘备的后路。

却不曾想,徐庶到了隆中,竟是连见都没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卧龙先生!

“元直!”胸中的气恼平复了一些,刘辩向徐庶问道:“以你看来,那诸葛亮意欲投效何人?”

“江东孙氏,虽是偏安于长江以南,却是多有雄才!”见刘辩的脸色好kàn

了许多,徐庶说道:“诸葛亮前去投效,必定不为重用。曹操如今赶赴辽东,虽说爱才,且大军战力早不如前,可他麾下谋臣、武将多如牛毛,诸葛亮前去投效曹孟德,倒不如前来投效殿下!至于荆州刘表、蜀中刘璋,虽说麾下兵马不少,却都是难成大事之人,断然入不得诸葛孔明之眼!”

简单的几句分析,就断了诸葛亮可能投效的几处豪雄,刘辩听着,却是满yì

的点着头。

对这段历史还算是了解的他,也是晓得,诸葛亮没有前来洛阳,不久之后必定会投效刘备。

以皇亲之命坑蒙拐骗多年,刘备始终没能发展起自家的力量,得了诸葛亮,便是如虎添翼。

大秦军队届时南征,也是会多了几分困难!“

“诸葛孔明所欲投效着,乃是而今身在荆州的刘备!”刘辩没有吭声,徐庶接着对他说道:“刘备身旁虽是有关、张二人,却并无智虑之士,整日只是做出敦厚贤良之状,诓骗天下群雄!”

听着徐庶说的话,刘辩不住的点着头。

他对刘备,始终没有好感。

曹操虽说狡诈,毕竟还是个真小人。

仅从他当年对陈宫说过的那句“宁叫我负天下人,莫要天下人负我”,便可看出他坦率真诚,是个敢于直面自家的人物。

而刘备,假冒皇亲倒也罢了,整日还装出一副敦厚贤良的模样。

在徐州之时,从陶谦手中得了徐州,吕布不明就里,真个占了徐州,刘备便勾连曹操,对吕布大肆攻伐。

在那之前,却是摆出一副要将徐州让贤的态势。

到了荆州,虽说眼下尚未有任何的建树,刘辩却是晓得,以刘备的脾性,在荆州也必定不会闲着。

擅长钻营、挑拨、收买人心的他,此时恐怕在荆州已是暗中培植出了不少肯为他卖命的力量。

荆州刘表的那点家业,怕是经不住刘备折腾。

微微眯起眼睛,刘辩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对徐庶说道:“本王只是有些后悔,当年刘备来到洛阳之时,因何未有将之擒杀!”

“刘备野心颇大,乃有枭雄之相!”直起身子,看着刘辩,徐庶说道:“如此人物,晓得何时须屈何时须伸,殿下当日,着实是找寻不到由头杀他。只是他对大汉天下,久有觊觎之心,殿下与之早晚会有一战,诛杀刘备,并不急于一时!”

“得了诸葛亮,本王要杀他,怕是不易!”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刘辩双手负于身后,转身面朝着远处的群山,眼睛微微眯了眯说道:“北方尚未安定,本王无暇抽出兵马南顾,怕是那刘备要成了气候!”

“罢了!”话说到这里,刘辩背朝着徐庶摆了下手说道:“元直之意,本王也是晓得。杀了那诸葛均,除让天下众人以为本王容不得前来投效之人,并不太多实意!且由着他去吧,过些时日,辽东战事明朗,再让他前往辽东!”

“殿下英明!”原本以为与刘辩之间的沟通会费上很大的周章,没想到他竟是如此轻易便认同了他的看法,徐庶赶忙抱拳躬身,向刘辩赞了一声。

中原一带,战事暂且停歇,刘辩只等着嵩山祭台搭建完毕,好从刘协手中继承了王位。

北方的辽东,此时却是热闹的紧。

公孙兰与公孙康兄妹二人,得了公孙度的命令,领着大军一路朝北,在即将到达辽东与高丽边境之时,同高丽大军遭遇。

两军在边境一带虽说并未展开大战,小战却是每日不短。

几乎是每个事成,辽东军和高丽军之间,都会发生一两场只有数十人的小规模战斗。

双方对峙已是有了时日,两支军队彼此都有些伤亡,却并没有伤筋动骨,都在等待着最佳战机。

辽东军军营内,一身戎装的公孙兰叉着腰,站在军营边,凝望着在远处扎营的高丽军,俏丽的眉头微微的拧着。

当年曾以美色在中原纵横驰骋,甚至连吕布都拜服在她两腿之间的公孙兰,历经数年,如今已成长为一个风韵虽存,脸上却多了一抹风霜的成熟妇人。

为了辽东公孙家,她这些年虽说是承欢于许多男人的胯下,却始终没有找寻一个男人出嫁。

辽东公孙家,公孙康脾性刚烈,虽有骁勇之名,却是难以稳固家业。

至于公孙恭,与公孙康相比起来,脾性却是要柔顺的如同一个妇人。

优柔寡断,公孙恭是断然难以成就大事。

公孙度所能仰赖的,只有公孙兰一人而已。

可惜,她还是个女儿身,辽东家业无法交于她来继承。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出嫁之前,多为公孙家多谋取些好处!

身披戎装,一手按着长剑的剑柄,另一只手叉着腰,凝望远处高丽人的军营,公孙兰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甜甜的笑意。

“妹妹!”正望着高丽军营,公孙兰身后传来了一个粗犷的嗓音。

不用回头她都晓得,正朝她这边走来的,是与她一同领军出征的公孙康。

听得公孙康唤她,公孙兰回过头,朝公孙康微微一笑问道:“兄长何事?”

“我军来到此处,已是有了些时日,何时才可同高丽军决战?”走到公孙兰身旁,望向高丽军军营,公孙康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的问了一句。

“高丽军新至,士气正盛!”扭头看了一眼公孙康,公孙兰对他说道:“兄长且末焦躁,再打磨他们一些时日,再做计较!”

站在她的身旁,公孙康眉头紧紧的锁着,脸上不耐烦的神色,要比方才更加浓郁一些。

“报!”就在兄妹二人望着高丽军营的时候,一个斥候骑着马飞快的冲进了军营,到了他们近前,那斥候翻身跳下马背,抱拳躬身对他们说道:“高丽军一千人,正向我军侧翼迂回,有劫营之相!”

“高丽人倒是比我等先耐受不住!”听得斥候禀报,公孙兰朝他摆了摆手,待到斥候离去,她笑着对公孙康说道:“兄长心中憋闷,不若拿这一千高丽军,祭祭军旗?”

“哦?”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公孙康心内满是不解的问道:“敢问妹子,如何剿杀这一千高丽人?”

“若我猜测不错,高丽王派出这一千人,为的并非劫营!”微微一笑,公孙兰说道:“他是要向我军发起全面进攻了!”

“果真如此,正是遂了某的心愿!”听说高丽王企图向他们发起总攻,公孙康眸子一亮说道:“某要的,是剿杀高丽大军,至于那一千人,由他们去好了!”

“兄长莫要小觑了这一千人!”笑着摇了摇头,公孙兰说道:“他们一旦绕到我军身后,待到高丽王挥兵来攻,必定也会从侧后向我军发起攻击!眼下对我等更为紧要的,恰是将这一千高丽军剿杀!”

“如何剿杀?”细细寻思了一下,觉着公孙兰话说的也是很有道理,公孙康扭头看着她追问了一句。

第1214章 庖丁和猪的故事

凝望着高丽军大营,公孙兰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容,对公孙康说道:“兄长可整备大军,我军即刻向高丽军推进!”

“不理会那一千人?”刚才还说要剿灭一千名绕道的高丽军,突然之间又要他整备大军,向高丽军主力推进,公孙康满腹狐疑的追问道。

“兄长领军推进,莫要与高丽军厮杀,直拦着他们道路便可!”面带笑容,扭头看着公孙康,公孙兰说道:“小妹自领五百人,趁那千名高丽军留意兄长之时,突然从背后杀出,将之击溃!”

“如此一来,乃是小妹击杀高丽军,与某何干?”咧嘴一笑,公孙康说道:“罢了,这桩功劳,便让于你便是!”

“若是兄长心内不爽利,你我换换?”看着公孙康,公孙兰笑着说道:“小妹乃是女儿之身,要功劳也是无用,倒不如让于兄长!”

“罢了!罢了!”摆了摆手,公孙康一脸大度的说道:“此番为兄便领军前去拦阻高丽大军,假若高丽王挥兵杀上,某将之击退,小妹可莫要说我这做兄长的得了大功劳!”

“但凭兄长欢喜!”双手抱拳,公孙兰朝他拱了拱,尔后向一旁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全军整备,迎战高丽军!”

“诺!”抱拳躬身,亲兵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去传达命令了。

辽东位于极北,毗邻高丽、乌桓等地。

乌桓、高丽,时常会对辽东加以劫掠,在常年战争的洗礼下,辽东军战力,虽说比不得曹军或者秦军,在天下各路豪雄的军队中,也可说得上是佼佼者。

高丽王虽说是兴起举国之兵,在辽东军的眼中,高丽军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根本不堪一击。

对高丽人很是鄙夷,辽东军的将士们得了命令,一个个都是嘻嘻哈哈的从营帐内走出,并没有将对面的那支大军放在心上。

将士们态度很是不严谨,公孙兰不禁皱了皱眉头。

朝公孙康使了个眼色,在营中将士们列起队列之后,公孙兰跨步走向将士们正前方。

见她先行向将士们走去,公孙康赶忙跟了上去。

二人并着肩,到了辽东军将士们面前的空地上,公孙兰拧起眉头,环顾了一圈列阵的辽东军,高声喊道:“你等可晓得我军稍后要去做些甚么?”

“打高丽棒槌!”她的喊声刚落,辽东军将士的阵列中就传出了一个喊声。

高丽位于长白山以东,山中多产人参。

人参又被民间唤作“棒子”、“棒槌”,因此辽东军将士们称呼高丽人,都是唤他们做棒槌。

这个称谓,不可谓是不带有一定的贬义。

棒槌的意思,还蕴含着蠢、木讷,在辽东军将士们的眼中,和高丽人倒是十分相像。

因此,有人这么喊了一嗓子,其他辽东军将士们都是嘿嘿的笑了起来。

即将奔赴沙场,辽东军将士们却是一脸的无所谓,就好像他们即将面对的,只是数万只木桩,根本不值得他们上心一样。

“说的没错,我们是要去打高丽棒槌!”一手按着剑柄,另一只手叉着腰,公孙兰环顾着辽东军将士们,脸色凝重的喊道:“告sù

本将军,你们可是认为那高丽人,果真木讷如棒槌,面对你们的劈砍,他们蠢笨到连反抗都不会?”

“高丽人向来木讷,纵然反抗,又能怎的?”她的喊声刚落,将士们之中就又传出了一声应答。

“说得好!”点了点头,公孙兰接着向辽东军将士们喊道:“既然面对如此蠢笨的高丽棒槌,你等可有失败的理由?”

“没有!”这一回,辽东军将士们回答的倒是齐整。

他们的应答声很是响亮,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必胜的信心。

公孙兰担心的正是这个。

虽然她打心眼里,也没有把高丽人当做回事,可眼下毕竟是在战争之中,一支军队一旦对敌人产生了轻视的情绪,最终便可能面临失败!

辽东军并没有全线出击,即便失败,也是不怎么打紧。

可公孙兰和公孙康作为领军主将,在公孙度心目中的地位,便会大打折扣。

辽东军输得起,公孙兰与公孙康却是输不起!

环顾着辽东军将士们,公孙兰嘴角牵起一抹怪怪的笑容说道:“很好!有必胜的决心,便是很好!”

以为是得到了她的褒奖,辽东军将士们一个个挺直身板,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等待着她接着夸赞下去。

可他们没有想到,公孙兰陡然将脸一冷,柳眉一拧,向他们喊道:“可本将军却是认为,你等此番出征,必定会败于高丽人之手!”

被公孙兰如此一喝,所有的辽东军都愣了一下,一个个满脸茫然的望着她,不晓得她因何会在大战即将来临之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从将士们的脸上看出了疑惑,公孙兰高声说道:“本将军曾听闻过一个故事。一个庖丁,要杀一头猪。原本庖丁杀猪,都是要将猪捆绑起来,可这个庖丁,却因杀猪杀的顺了手,对猪少了几分警觉,竟是没有将它捆缚起来!”

公孙兰说故事的时候,所有的辽东军都在望着她。

将士们心内很是疑惑,大战在即,她怎的突然想起要讲甚么故事?

虽说从将士们的脸上看到了迷茫,公孙兰却是丝毫没有理会,接着说道:“当庖丁提着尖刀要杀猪时,那头猪突然朝着他拱了过来,将他拱翻在地,尖刀恰好磕在了地上,捅进了他自家的心口!”

当公孙兰把故事讲完的时候,辽东军将士们这才恍然,她原来并不是只想讲什么故事,而是要告sù

他们,莫要对看似必死的敌人大意!

辽东军将士们一个个都沉默着,方才嘻嘻哈哈的神态,渐渐的收敛了起来。

许多将士甚至还在回味着公孙兰说的故事,将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与高丽人对峙已是有了几天,双方虽然没有展开大战,小战斗却是历经了不少。

每逢小战,辽东军都是勇猛非常且部署得当,高丽人不仅勇猛不及他们,每每还钻进他们布下的局中。

在辽东军将士们的眼里,高丽人就像是公孙兰故事中的那头猪。

而他们,则像是故事中的庖丁,原本是可以将猪捆缚起来屠宰,却因大意,并没有把它捆绑结实。

如此一来,到了最后,或许战败的,真个会是他们。

从将士们神色的变化,公孙兰看出她的话已是起了效用,转身抱拳对一旁的公孙康说道:“兄长可有甚话要说?”

点了下头,公孙康跨步上前,手按长剑剑柄,环顾着辽东军将士,高声喊道:“方才兰将军已是说的很清楚,此番我军出战,虽说高丽军战力不强,将士们却还是须小心为上,切莫做了那庖丁!”

从公孙兰的身上将目光转向了公孙康,辽东军将士们一个个都没有言语,不过相比于刚列队之时,他们脸上的神色,却是要凝重了许多。

没有人愿意做那原本应是必定能杀死猪却被猪给拱死了的庖丁!

公孙康即便不说,已经被公孙兰点醒了的将士们,在出营之后,也是断然不敢大意。

见将士们都没有吭声,公孙康接着说道:“高丽王率领五万大军前来辽东,而我军只有两万人!若论人数,我军远远不及他们。可若是论将士勇武与兵械精良,那高丽人便是远远不如我等。两厢权衡,我军与高丽军战力着实只是相当,将士们在厮杀之时,当万分谨慎。本将军也无甚要说,骑兵上马,步兵列阵,出营!”

喊完这番话,公孙康将手一挥,下达了出营的命令。

辽东军中的骑兵,得了命令,纷纷翻身跨上马背,步兵则列着整齐的队形,只等骑兵先行出营,便跟在他们身后离开军营。

下达了出营命令,公孙康扭头看着公孙兰说道:“妹子,为兄前去拦阻高丽大军,那一千散勇,便交于妹子处置了!”

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公孙兰抱拳朝他一拱说道:“兄长放心!”

抱起双拳,也朝公孙兰拱了拱,公孙康翻身上了亲兵为他前来的战马,将手臂朝前一挥喊道:“出营!”

两万辽东军,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缓缓开出营寨。

看着辽东军将士们出营的身影,公孙兰的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公孙康领着主力离开营寨,她所能指挥的,只有帐前的五百亲兵。

出营的辽东军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队尾的将士才走出了军营的牙门。

见大军出了军营,公孙兰向身后的一个亲兵说道:“传令下去,本将军帐前亲兵,半个时辰之后悄然离营,前去击杀绕道我军背后的高丽军!”

“诺!”得了命令,那亲兵抱拳应了一声,传达她的命令去了。

扭头看着亲兵离去,公孙兰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朝着一旁一个面相生的很是耐看的军官一指,对他说道:“随本将军入帐内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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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么么哒~~~~~~~~~呃!突然赶脚自己好恶心。都表乱想,俺倾向很正常的好吧!)

第1215章 先抑后扬

公孙康领军出营,朝着高丽大军逼近。

高丽王也连忙下令大军列阵,与辽东军遥遥对峙。

骑在马背上的高丽王,身穿大红色带着金色铜钱图案的袍子,头顶束着高高的发冠,看起来就像是个祭天的祭司一般。

凝望着辽东军的阵列,高丽王眯缝着他那双本就不算很大的眼睛,脸上流露着一抹得yì

的笑容。

一千高丽骑兵,已经在辽东军出营之前绕到了侧翼。

虽说人数不多,可一旦两军厮杀起来,作为奇兵,他们倒是能起到摧毁辽东军士气的效用。

两军厮杀,士气是极为重yào

的一环。

辽东军装备精良,将士们搏杀的能力,又要远远优于高丽军。

可一旦他们的士气受到了挫伤,这一战,高丽王还是有着十成的把握能胜。

列起大阵,两支大军遥遥对峙,高丽王和公孙康都没有下达前进的命令。

数万人的厮杀,谁也不肯先引发战端。

战斗的成败,有的时候,和哪一方的主帅更能沉得住气,有着极为重yào

的关系。

高丽、辽东两支大军,在旷野上对峙。

辽东军的军营内,公孙兰的帐篷中,却传出一声声急剧诱惑和妖媚的呻吟。

呻吟声很大,其间带着女子无尽的欢愉。

守在帐篷外的两个辽东军,显然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双双站的笔直,只当没有听到帐内传出的声响。

不晓得过了多久,女子的呻吟和偶尔发出的喊叫终于止歇了下来,帐篷内又陷入了一片宁静。

没过多会,帐帘掀了开来,被公孙兰唤进帐内的军官手扶着有些蓬松的发髻从里面走了出来。

朝那两个守在帐外的兵士看了一眼,见兵士目不斜视,军官才满yì

的走了。

军官离去之后,公孙兰躺在铺盖上,仰脸望着圆圆的帐篷顶。

许多年了,她的身体对那些当年曾被诱惑过的英雄人物,早就没了诱惑。

几道浅浅的皱纹爬在她的眼角,还算得美艳的脸庞,带着薄薄的红晕,她的小嘴微微张着,妩媚的呼吸着清新的气息。

自打出征以来,因公孙康整日也在营中,她并不敢太过张扬的将男人带入帐篷。

每每只有等到公孙康已然睡下,她才会偷偷摸摸的把看中的兵士或军官唤入帐内。

公孙康领军离开,给了她充裕的时间来满足身体的需yào



她又如何不会把握住时机,享shòu

这战前的欢愉?

年轻的军官,要比他当年曾经伺候过的许多豪雄在某方面的体力更强。

当然,除了吕布!

想起吕布,公孙兰的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当年曾经利用过吕布,而吕布也是被她迷的神魂颠倒。

如今吕布还在大秦为将,而她也是始终未有出嫁,只是不晓得,将来还有没有机会重逢。

被子搭在身上,一双玉腿从被褥中伸出。

刚经lì

过剧烈的运动,她的身体有些燥热。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公孙兰坐了起来。

上身完全没有衣衫,雪白的肌肤袒露着,公孙兰抬起玉臂,从一旁拿起小衫。

手臂张开,她胸前那曾经被无数男人亲吻过的秀峰,毫无遮掩的袒露在空气中。

虽说年岁已是不小,她却依然是个天生的尤物。

若不去看爬上眼角的鱼尾纹,只看她雪白如玉的身躯,便犹如看着个花季少女一般。

不紧不忙的穿上衣衫,从军官那里得到满足的公孙兰站了起来。

经过一场癫狂,她的脸颊有些微微的泛红,走路时,被包裹在铠甲内的丰臀,也要比先前更多了几许丰满和妖娆。

钻出帐篷,她向四下看了看。

大军已经开出营地,营地内空荡荡的,只有她帐前的数百亲兵在各自忙着手头的事情。

“传令下去,我等出发!”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帐外的一个亲兵,她轻声下了道命令。

“诺!”亲兵应了一声,先是双手抱拳朝她行了一礼,尔后转身离去。

没过多会,她的命令就传达给了每一个留在军营内的辽东军。

营地内剩下的辽东军,不过寥寥五六百人。

这些辽东军,都是公孙兰亲手调教。

在辽东大军之中,无论是公孙康还是公孙恭麾下的兵马,在单兵战力上,都是不及她的亲兵。

数百名全副武装早就等待着军令下达的辽东军,飞快的在她的帐篷前列起了队伍。

仅仅只有几百人,这支队伍看起来显得很是单薄。

手按剑柄,凝视着在面前列起队形的辽东军,公孙兰抬高声音喊道:“你等可晓得,大军出征,因何不让你等随行?”

她与公孙康之间商议的事情,辽东军将士们并不晓得。

就连她麾下的亲兵,也都是不明就里。

听得她发问,数百名辽东军都是一脸的茫然,并没有一个人能够给予回应。

环顾着眼前的辽东军将士们,公孙兰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容,接着说道:“大军出征,是否同高丽军厮杀,皆要看我等行事!”

她这句话,更是让在场的辽东军将士们一脸的茫然。

两万大军,同不同高丽人厮杀,怎得就得看他们行事?

队列中的许多辽东军,都是一脸茫然的相互看了看,想从别人那里得到答案。

可他们无疑是要失望的!

没人知dào

公孙兰究竟在做什么盘算,也没人知dào

他们即将去做的,会是怎样凶险万分的事情。

从将士们的脸上看出了困惑,公孙兰抬手朝着军营外一指,对他们说道:“高丽王派出一千兵马,绕道我军侧翼,只等我军出营,便从侧面向我军发起进攻!”

公孙兰说这番话的时候,辽东军将士们脸上的茫然又多了几分。

一千高丽人,对辽东军来说,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只须一场冲杀,便可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这一千人,何时竟是变得如此紧要?

将士们脸上的疑惑,并没有逃过公孙兰的眼睛。

她嘴角的笑意更盛,向将士们问道:“你等可是以为,那高丽人就犹如纸扎的一般,只须吹上一口气,便可将他们吹的飘出数里?”

在场的辽东军将士们,并没有人公开说出这样的话。

可在他们内心深处,却都是认为公孙兰说的确是实情。

与高丽人也是争夺多年,辽东军从未在高丽人手中吃过败仗。

对付这样的北方夷狄,将士们还真是没有太多的放在心上。

大军出征前,公孙兰曾给全军将士说过一个庖丁和猪的故事。

故事虽是被辽东军将士们听了,心内也是没再敢太过大意,可对高丽人的轻视,却是发自每个人骨髓的。

面面相觑,数百名辽东军并没有人回应她,只是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不以为意的神色。

“一千高丽人,我军只须三百人便可将之击溃!”秀丽的眼睛微微眯了一眯,公孙兰嘴角带着笑意说道:“可我军若是正与敌军正面厮杀,他们突然从侧翼杀出,却是会使得我军殿后将士心生慌乱。两军杀伐,若是谁个先是慌乱了,这一战,便已是输了多半!”

直到她说出这么一番话,列队等候命令的辽东军将士们,这才明白过来,因何要将他们留在军营之中。

“将军乃是要我等出营,截杀这支高丽人!”才从公孙兰帐篷内走出的军官,伸长了颈子,就像是刻意想要表现似得喊了一嗓子。

视线转到那军官的脸上,公孙兰满yì

的点了点头,接着向眼前的数百辽东军说道:“你等人数近六百人,早先兄长问过本将军,以你等之力,可否胜得一千高丽人!”

当公孙兰说出这么一句时,在场的将士们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不忿。

高丽人兵械简陋,且疏于训liàn

,每逢厮杀,先是只晓得拼死向前,待到见不是对手,又会如同眉头苍蝇一般一窝蜂的后撤。

完全没有战法可言,战士拼杀能力也只是寻常,莫说五六百辽东军,就算只有两百人,要战胜他们也并非全无可能。

公孙康问的那句话,对公孙兰麾下的辽东军将士们来说,无疑是极其的不信任和轻视。

看出将士们脸上流露出不忿,公孙兰接着说道:“本将军当时便告知兄长,我等只须百人,便可将高丽人击破!”

刚因她一句话,心中感到不忿的数百名辽东军,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一个个脸上的神色要比方才好kàn

了许多。

“虽说百人便可击破高丽人!”满是妖媚的眼睛微微眯缝了一下,公孙兰接着说道:“可战事为重,我等无有闲暇与高丽人周旋。今日本将军便要率领你等,击溃那一千高丽人!你等可有必胜决心?”

“有!”士气受了极大鼓舞的数百名辽东军,在她问出这么句话之后,一个个举起手中兵刃,齐齐应了一声。

点了点头,很是满yì

的环顾着眼前的五六百名辽东军,公孙兰把手一摆,向他们喊了一声:“出发!”

“诺!”所有辽东军,在她下达命令之后,齐齐抱拳应了一声,纷纷跑向自家的战马,翻身跳上了马背。

第1216章 短兵相接

领着数百名辽东军出了军营,公孙兰并没有刻意避开高丽人的斥候,径直朝着发xiàn

那一千高丽人的地方行进。

早先绕道避开辽东军的一千高丽人,见两支大军远远列阵,只等厮杀起来,便从背后冲出。

就在带领这支队伍的高丽将军等候战机的时候,一个高丽斥候飞快的策马冲到了他的跟前。

骑在马背上,那斥候把缰绳一提,向高丽将军说了一同叽里呱啦汉人根本不可能听得懂的话。

听了斥候的禀报,高丽将军愣了一下,眉头一拧,将手朝身后一招,用高丽话喊了一嗓子。

一千高丽骑兵,立kè

翻身上了马背,跟在将军身后,迎着公孙兰带领的数百名辽东军走了上去。

领着数百名辽东军,公孙兰始终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

她的任务,是将这支本想作为奇兵突然发难,却大摇大摆从辽东军侧翼走过的高丽人击溃。

对方明目张胆,将辽东军当成了傻子,对付这样的军队,自是无须采用过于复杂的谋略。

辽东军战力远远比高丽人强横。

即便只有数百人,公孙兰还是很有自信,能够将这支高丽人的队伍,剿灭在辽东军的大阵后方。

两支人数都不是很多的队伍,在双方大军列起阵势之后没有多久,彼此缓慢的相向移动着。

走在辽东军队伍前的公孙兰,右手提着长剑,左手扯着战马的缰绳,行进时脸上一派淡然,就好似她根本没有领军作战,只不过带着一队兵士在游山玩水一般。

相比于她的从容,率领一千高丽人迎着过来的高丽将军,脸上的神色则是要凝重了许多。

辽东军人数着实是比他们少了一些,可辽东军的兵械装备,却是要比他们先进了很多。

骑在马背上的辽东军,手中短矛锋锐,将士们的盾牌,也都是坚硬的橡木打造而成。

高丽兵士的短矛,有许多甚至只是将木棍削尖,盾牌更只是用柏树的木柴简单打磨。

柏树木质松软,在高丽内战时,彼此兵械都很是粗糙,倒是足以起到防护作用。

可面对兵械精良的辽东军,他们的盾牌,很多时候便是形同虚设。

两厢比较下来,也由不得高丽将军对这场战事不抱有太多的希望。

彼此迎着对方缓慢行进,两支队伍到了相距只有两三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公孙兰抬起右手,止住了队伍的行进,向身后喊了一声:“弓箭上弦!”

随着她一声令下,数百名辽东军纷纷将短矛插到战马侧旁的兵器袋中,从背后取下长弓,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

搭起箭矢,辽东军的将士们并没有瞄准对面的高丽人。

双方距离还很远,即便他们施放羽箭,也不可能射得中敌人。

持着长弓,箭簇斜斜指向地面,辽东军将士们的眼睛,死死的凝望着对面列阵的高丽人。

领着高丽人的将军,也是抬起了手臂,止住了队伍的行进。

他身后的高丽兵士们,都只是配备着近身肉搏的兵刃,并没有装备长弓。

远远望着辽东军,高丽将军大声喊了一嗓子什么。

他的喊声刚落,跟在他身后的高丽骑兵就纷纷兜着战马,向前走了出来。

高丽骑兵推进的速度极其缓慢,他们排着并不算齐整的队伍,缓缓向着辽东军推进,试图用这种相对沉重的推进方式,让辽东军感受到强dà

的压力。

辽东军将士们原本对高丽人就颇为轻视,见他们推进了过来,将士们心内不仅没有感到半点压力,反倒有不少人撇了撇嘴,流露出一抹鄙夷。

常年驻守辽东,同高丽人偶尔也会有些小摩擦,从未吃过大亏的辽东军将士,对他们始终有中发自骨子的轻蔑。

看着高丽骑兵列队推进,公孙兰提起缰绳,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兜转战马,绕到了队伍的侧旁。

她刚让开,队伍中的一个军官就高声喊道:“定位箭!”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最前排的辽东军纷纷将长弓抬了起来,使足了力qì

将弓弦拉满,把一支支羽箭射了出去。

这些羽箭的末端,都拴着通红的细绳。

飞舞的羽箭并不是很多,落地之时,大多数都是撞击在地面上,折成了两截,也有少部分,是斜斜的插进了泥土中。

无论插进泥土还是折成了两截,由于末梢拴着红色的细绳,在辽东军的阵列中,看它们倒是看的清清楚楚!

高丽人显然不晓得辽东军要做什么,见他们漫无目的的射出了一蓬箭矢,而箭矢落下的地方,离高丽军的阵列还有足足百余步,许多高丽人脸上都是流露出了一抹怪怪的神色。

坐落于北方沿海的高丽,人们除了在海岸边捕些海鱼,平日里的劳作,也都是围绕着他们那并不算富饶的土地。

大多数高丽人智虑不高,不过却也有少部分相对聪明些的。

那些相对聪明的高丽人,为了改变贫困的生活状况,便进入中原,货卖些山参等野物,临回高丽是,将中原的一些习俗和礼仪也给带了回去。

时日久了,高丽本土内,便形成了类似于中原的文化。

虽然他们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却终究将中原文化学的像是个血统虽然纯正,却因孕期吃错了药而产出的怪胎一般。

茹毛饮血的高丽人,在学了中原的文化之后,渐渐的形成了他们的一些特色文明,只不过文明中,却始终带有中原的影子。

就连他们的房舍,也是学着中原的模样建造。

直到数千年后,高丽人还始终保持着当年中原人在地上铺设铺盖睡觉的习惯。

这些都是题外话,此处不做详述。

只说那一千高丽骑兵,在向前推进时,远远看见辽东军漫无目的的射出了一蓬羽箭,一个个心内便想当然的对辽东军产生了轻视,以为辽东军是惧怕了他们,慌的连距离也算不稳妥,便发射了箭矢。

心内产生了轻视,高丽骑兵的行进速度渐渐的快了起来。

起先他们只是让战马走快了一点,到了后来,便是一个个双腿夹着马腹,不住的抖着缰绳,催促战马较快奔驰的速度。

射出定位箭,辽东军将士们纷纷将羽箭搭在弓弦上,只等高丽人冲到定位箭标注的距离。

对方的战马越来越近,沉重的马蹄敲击着地面,在旷野上卷起了一片并不算十分庞大的尘烟。

扯着弓弦,数百名辽东军瞄准着正朝他们这边发起冲锋的高丽人。

没有一个辽东军在慌乱中射出箭矢。

在他们的眼中,冲锋的高丽人,不过是一群急于送死的猪而已。

只要稍稍用些心思,高丽人便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冲击!

冲锋中的高丽人越来越近,眼见就快要冲到辽东军早先射出的定位箭近前。

高高抬起手臂,代公孙兰指挥辽东军的军官凝望着冲锋中的高丽人,当他们最前面的战马快要冲过定位箭矢的时候,猛的将手臂向下一按,大喊了一声:“放箭!”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数百名辽东军纷纷将张开的弓弦松开。

一支支箭矢呼啸着飞向了高丽骑兵。

持着圆盾的高丽人眼看着迎面飞来了一蓬箭矢,连忙抬起盾牌遮挡。

柏木制成的盾牌,在厮杀之时遮挡对方戳刺过来的兵刃都是有些力不从心,更不用说遮蔽迎面疾速飞来的羽箭。

数百支羽箭罩向高丽人,箭矢有的直接命中马背上的高丽骑兵,也有的命中了他们胯下的战马,甚至有少数几支羽箭,竟是贯穿了高丽人的盾牌,将盾牌后的高丽骑兵射落马下。

当然,命中的羽箭毕竟是少数,更多的,则是飞进冲锋的高丽人之间的间隙,掉落在了地面上。

第一蓬羽箭射出,辽东军将士紧接着把第二支箭矢搭在了弓弦上,又朝着高丽人射了过去。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羽箭的威力也是越来越大。

冲锋中的高丽人,掉落马下的,更是越来越多。

当高丽人冲到距离辽东军只有三十多不多地方时,公孙兰将手中长剑朝前一指,高喊了一声:“杀!”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数百名辽东军,纷纷将长弓往身后一背,从兵器袋中抽出短矛,迎着高丽人杀了上去。

两支骑着战马的队伍相向冲锋,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

辽东军冲出十数步,战马的速度才加快了起来,而此时的高丽人,胯下战马则是已将速度提到了极限。

“杀!”冲锋中的辽东军,眼看着就要与高丽人撞在一处,纷纷发出了一阵呐喊。

同样的,高丽人也发出了辽东军听不大明白的喊声。

疾速冲锋的两支队伍装在了一处,战马与战马剧烈碰撞,轰鸣声中,甚至能听到战马骨骼撞断时发出的“咔嚓”声。

一匹匹战马在撞击中倒了下去,一个个被剧烈撞击抛上半空的双方将士凌空翻转着,重重的摔进了马蹄交错的战场。

盾牌翻飞、兵刃交错,两支队伍撞在一处之后,双方的兵士挥舞着手中兵刃,一边不住的向敌人戳刺,一边用盾牌遮挡着对方的进攻。

第1217章 闲散惯了

辽东军与高丽军在辽东东北方向边境展开厮杀。

战况每日都会通过快马传到洛阳和嵩山。

由于战马驰骋需yào

时日,刘辩得到的战报,往往都是厮杀发生后的几日。

高丽军同辽东军厮杀,始终没有占到好处,双方始终在保持着力量的均衡。

嵩山之上,刚从斥候那里得到辽东战况的刘辩负着双手,拧起眉头望着远处的群山。

重叠的群山,这几日要比他刚上山时更多了几分葱翠。

刘辩的身后,站着来到嵩山的徐庶和庞统。

洛阳城内的事务,交到了陈宫和田丰的手中,徐庶与庞统对二人处置内政也很是放心。

更何况,外围的一些事情,都由贾诩一力承担,整个大秦,还是一派井井有条,并没有因刘辩到了嵩山而有半点改变。

“辽东军指挥权,是在公孙兰手中,还是在公孙康手中?”辽东军掌控了整个战局,却始终没有向高丽人发起总攻,一直在牵着高丽人的鼻子走,让刘辩也觉着有些不明就里,向徐庶和庞统问了一句。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庞统抱拳说道:“启禀殿下,辽东军出征,主将乃是公孙康,可运筹帷幄,当书公孙兰!”

“公孙兰……”脸上带着一抹纠葛,刘辩锁着眉头,念了一遍公孙兰的名字才说道:“她究竟想要做些甚么?”

之所以想请诸葛亮出山,为的便是让辽东军与高丽军力量保持均衡,以免高丽人败的太快,

诸葛亮拒绝投效,本就是有些出乎了刘辩的预料,如今公孙兰竟是主动拖延战机,更是让他心中一片迷茫。

辽东军和高丽军厮杀的日子越久,在众多势力之中,折损最大,也最易陷入危险的便是辽东公孙家。

公孙兰究竟想要做什么?

紧紧的锁着眉头,刘辩心内思索着的,是辽东军在这场战争中,究竟有着怎样的谋划。

站在刘辩身后,徐庶想了片刻,眼睛突然一睁,脱口叫了声:“不好!”

也在思忖着公孙兰的真实意图,听到徐庶发出喊声,刘辩和庞统连忙扭头看向他。

“殿下!”抱拳朝刘辩一拱,徐庶说道:“辽东公孙家,怕是将有一场祸事!曹操正可趁此,一举夺下辽东!”

“元直是说……”眼睛猛的一睁,刘辩向徐庶追问道:“公孙兰与公孙康密谋夺权?”

“正是!”放下抱起的双拳,徐庶对刘辩说道:“公孙度已然老迈,公孙兰与公孙康兄妹二人素来交好,与那公孙恭,关系却是寻常的紧。而今公孙度是越来越无有魄力,对于一力主张向周边用兵的公孙康来说,他无疑已是阻力!”

徐庶的一番分析,让刘辩眉头皱的更紧。

辽东公孙家,并不像袁绍那样对他忠心耿耿,之所以早先配合秦军的行动,只因他们要借助着秦王的名头发展势力。

公孙兰早年曾对刘辩下过手,直到后来,双方达成了攻守同盟,才放qì

刺杀。

如果她和公孙康密谋从公孙度手中夺权,刘辩便不再需yào

等待曹操占了辽东,再发兵征讨。

只是辽东的局势将会变的更加纷繁复杂。

眼睛微微眯缝着,沉默了良久,刘辩向庞统和徐庶吩咐道:“传令下去,即刻下山,返回洛阳!”

“诺!”在山上已是逗留了数日,庞统和徐庶也认为刘辩应当返回洛阳,得了命令,二人丝毫没有迟滞,连忙应了一声。

刘辩率领龙骑、虎贲二卫下山,嵩山顶上,一个身穿铠甲却浑身透着柔美婉约的身影,站在山路尽头,远远的凝视着下山的队伍。

山顶的风儿,从她的身旁掠过,撩起了她的袍襟,给她的身影又添了几许落寞。

手臂垂在身旁,轻轻的抬了一抬,她只觉着那条手臂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连半点力qì

也是用不上。

将左手放在眼前看了看,她长长的吁了口气,把手掌按在了剑柄上。

这几日,她每日都在习练左手剑,可收效却是甚微。

刘辩率领队伍下了嵩山,山顶上,只有稍远处的高台边,还有着许多民夫正忙着收尾的工程。

用不了几天,当祭台完全建成,民夫们也将下山,届时山顶之上,只会留下她和十二名卫士,以及那两个照料她起居的侍女。

缓缓的闭上眼睛,王柳不再去看渐渐远去的大军,她转过身,走向身后不远刚建起没两天的房舍。

房舍由青石建成,从外观上看,显得很是沉稳厚实。

民夫们建造了房舍,还用白灰将墙壁内外都粉刷了一遍。

大秦虽说富庶,百姓的房舍,大多还是没有用白灰粉刷墙壁,只有一些官员和富裕的人家,才会追求这种视觉上的效果。

十二名留在山顶的卫士,除了四个值守的,其余人都在山中,劈砍着木柴或是狩猎着野物。

从唐姬那里调拨的两位侍女,其中一个,在厨房中忙着生活做饭,而另外一个,则带着王柳换下的衣衫,到不远处的山泉边,清洗衣衫去了。

一切都好像步入了正轨,王柳却是晓得,这些人用不多久,顶多一年半载,便会由另外一批换下,而她却是在左手剑没有练成之前,断然不可能下山。

刚要走到房舍门口,她突然停下了脚步,俏丽的眉头微微一拧,右手下意识的按在了剑柄上。

她感觉到了一股气息,一股极其强dà

且又森冷的气息。

这气息十分熟悉,可她却说不清曾在何处感受过!

“纵使拔剑,你又能做些甚么?”手按在剑柄上,王柳的身后传来一个带着些许讥诮的声音。

声音飘进了她的耳中,也传到了四名值守的卫士耳中。

四名卫士虽是没有看见来的是什么人,却立kè

纵身上前,纷纷拔出长剑,将王柳挡了身后。

一个雪白的身影出现在王柳和卫士们的视线中。

那身影离他们并不远,他现身之前,山顶上的人们根本没感觉到他的存zài



他就像是鬼魅一样,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了!

“你因何在此?”眉头紧紧的蹙起,王柳朝挡在身前的卫士们虚拨了一下手,让卫士们站在身后,一脸冷峭的向来人问道。

出现在她和卫士们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无名。

无名素来是来无影去无踪,就像穿梭于人间的幽灵,见突然出现的是他,王柳反倒不觉着有甚么古怪。

“自不是前来寻你比剑!”撇了撇嘴,无名脸上流露出一抹带着些许讥诮的笑容,双手负于身后,走到山崖边,凝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幽幽的说道:“情至真时,无怨无悔!一个剑客,竟是为了他人,废掉了持剑的右手,真的值得吗?”

“天下间,本就没有值得或不值得!”走向无名,与他并肩站在山崖边,王柳的嘴角漾起一抹甜美的笑容,望着远处群山的眼神,也是流露出了一丝凄迷:“自家觉着值得,便是值得!自家觉着不值,便是不值得!”

她的话好似触动了无名内心的某处。

低下头,细细的品味着王柳的话,无名轻轻叹了一声说道:“你说的没错,自家觉着值得,便是值得!有些时候,我们觉着值得,苍天却是未有给我们去做的机会!”

无名浪迹天涯的原因,在世间早就不再是什么秘密。

晓得他是在说当年死去的爱人,王柳没有吭声。

揭起他人的伤疤,她还真的做不到。

沉默了良久,无名深深的吸了口凉凉的山风,对王柳说道:“不瞒你说,这几日某始终在这嵩山之上,只是未有现身与秦王相见!”

“先生帮zhù

秦王许多,因何却不愿在秦王帐下谋求一职?”扭头看着无名,王柳满心疑惑的问了一句。

“某乃闲云野鹤,闲散惯了!”嘴角挂着一抹笑意,缓缓摇了摇头,无名对她说道:“若是为功名牵累,某反倒觉着不自在了!”

“可先生如此,秦王对先生却是尚有几分忌惮!”眉头拧了起来,王柳说道:“尤其是邓将军,每每听闻先生身在就近,便会警觉顿起。如此下去,先生在大秦怕是难以……”

王柳本想说寸步难行,可考lǜ

到无名的本事,她又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与邓展的剑术,早已是达到了巅峰的境界,一对一比拼,却都不是无名的对手。

无名的剑术,早已到了出神入化无人能及的境地!

“将军可是要说,某若不投效秦王,在大秦便会寸步难行?”王柳没有把话说出口,无名却是嘴角带着笑意,向她问了一句。

自从第一次见到他,他给王柳留下的印象,便是满面悲戚,偶尔流露出一抹笑容,也必定只是睥睨世人的冷笑。

可这会,无名的笑容却是一片和煦,就好似他正在与相识多年的朋友聊着家常一般。

“以先生剑术,大秦怕是无人能够擒获先生!”笑着摇了摇头,凝望着远处的群山,王柳悠悠的应了一句。

第1218章 辽东必将分道扬镳

凝视着王柳,无名嘴角的笑意越来越亲善。

他很清楚王柳说的那句话,并非是刻意逢迎。

像王柳这样的成名剑客,即便是右手废了,剑客的傲然依然存zài

,断然不会轻易逢迎谁个。

“将军右手无力,眼下急于习练左手剑!”与王柳相互对视着,无名说道:“某倒是略晓一些左手剑要领,只是不知……”

“先生莫非是要教我?”当无名说出这句话时,王柳的眼睛猛然一睁,连忙问了一句。

嘴角带笑,无名并没有吭声,可那抹笑意却是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嵩山之下,刘辩为了救下青州军遗孤,不惜耽搁许多时日再上山,更是让他坚定了帮zhù

刘辩的决心。

王柳于山中为了保护刘辩,右臂被猛虎咬伤,以至于无力提剑,更是让他想起了当年曾经眷恋过的女子。

若是当年他在她的身边,纵然是死,也断然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一根头发。

可惜,他不在!

留下的遗憾,此生也是难以弥补,王柳对刘辩的真情,却是被他尽收眼底。

有几次,他甚至想要现身,告sù

刘辩,这位女将军对他情有独钟。

当他亲眼看到王榛想要说出这一切,却被王柳阻挠时,他放qì

了早先的想法。

一直没有现身,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刘辩还在山中。

虽说对这位秦王早已没了敌意,无名却还是不想同秦王太多接触。

与秦王见过两次,每次相见,他都会有一种留在秦王身边,亲眼见证这位枭雄如何剿灭群雄,还天下人一片清宁。

闲散惯了的无名,最惧怕的便是在某处留上太久。

他的心里始终有着一个人的影子,只要在某处逗留太久,这个影子便会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折磨的他痛不欲生。

在嵩山之上蛰伏了数日,直到秦王领着队伍离去,无名才决定现身。

他也是惯常使用右手的剑客,可醉心于剑术的他,这些年闲来无事,却是研究出了一套左手剑法。

王柳的右臂已然废了,想要恢复她昔日的荣光,唯一的办法,便是舍弃右手,改练左手剑。

“先生在上,请受末将一拜!”无名的笑容,印证了王柳的猜测,她想也没想,双手抱拳,半跪在无名面前,行了个拜师礼。

弯下腰,无名将她扶了起来,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将军不必如此,你我并非师徒,剑术一事,只当是友人间的切磋!”

“这……”无名不肯收她为徒,王柳迟疑了一下,晓得他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断然不会轻易改变,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先生不欲收徒,末将也不相强,且请先生入得屋中,末将奉上清茶一盏,只做谢礼!”

站在二人身后不远处的四名卫士,目光始终停留在他们的身上。

由于离他们并不是很远,二人所说的话,卫士们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王府卫士,当年多是见过无名,也都晓得他的厉害。

当无名现身之时,这几个卫士已经做了必死的决心,只盼着能挡上片刻,给王柳争得逃离的时间。

让他们所有人都觉着困惑的是,无名并没有向王柳下手,二人说了会话之后,他竟表示要教王柳左手剑。

这个结局着实是有些太戏剧性了!

直到王柳请无名入屋内奉茶,四个卫士还都是满脸的茫然,不晓得今日究竟是无名的脑子出了问题,还是他们眼睛出了问题!

嵩山之上,无名现身教授王柳左手剑,领着队伍下了山的刘辩,片刻也不敢多做耽搁,带着虎贲、龙骑二卫,径直往洛阳城去了。

数千人的队伍,只用了一日光景,便回到了洛阳城。

到达洛阳城外,天色已然暗了下去,城门也早已关闭。

队伍在城门外停了下来,赵云骑着战马,飞驰到城门口,仰脸望着城头,高声喊道:“城上守军,殿下回返,速速开城!”

城头上的秦军眼看着一支队伍来到城外,正伸着脑袋,想要看清究竟是哪路人马时,陡然听得城下传来赵云的声音。

负责夜间值守的秦军偏将探出脑袋,望着驻马立于城下的赵云喊了一嗓子:“可是赵将军?”

“正是本将军,速速开城!”仰脸望着城头,赵云应了一声。

“快!快开城门!”从城头向城外望去,见果真是赵云,偏将再无半点疑问,连忙向身后的兵士喊了一嗓子。

得了命令的兵士飞快的跑到另一侧墙头,向城门内侧的秦军喊道:“殿下回返,速开城门!”

守卫城门的秦军兵士们,听说刘辩回来了,连忙将城门打开,立于门洞两侧,恭候着刘辩回返。

城门打开,刘辩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领着队伍,朝城门行进。

由于天色已然暗了,进入城门时,城门洞内是一片黢黑。

辽东局势发生了些许变化,刘辩进入洛阳城,眉头始终是紧紧的锁着。

公孙兰与公孙康一旦得了辽东的大权,与大秦之间最后的那点默契,或许也会因权利的更迭而彻底消失。

领着队伍进了洛阳城,身后的城门刚刚关上,刘辩就向一名卫士说道:“即刻前往各位军师、将军府上,将众人召集至王府,本王有事要与他们商议!”

“诺!”书名卫士应了一声,纷纷策马,往各条街道奔去。

跟在刘辩身后,赵云、邓展到达王府门前,各自吩咐麾下兵马先行返回军营,他二人在下了战马之后,随着刘辩进入了王府。

刘辩回到洛阳的消息,在他们进入城门之时便已经传到了王府之中。

下令让卫士把将军和军师们都请到王府商议要事,刘辩还没有回到王府门前,得到消息的卫士们,就已在前厅内点燃了许多白烛。

摇曳的烛光将屋内映照的一片通亮,跨步进入厅中,刘辩径直走向主座。

跟随队伍返回洛阳的唐姬,在进入王府之后,则由侍女陪同返回了内院。

端坐厅内,刘辩朝赵云邓展虚按了一下手,对他们说道:“你二人且先坐下!”

向他谢了一声,赵云和邓展双双落座,王榛则跨步走到刘辩的侧后方,手按剑柄,目不斜视的凝望着前厅正门。

陈宫、田丰和贾诩、沮授等人,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都已打算安歇,陡然得到刘辩召集他们的命令,连忙又换上衣衫,在各自随身卫士的护送下,赶往秦王府。

夜幕笼罩下的秦王府正门内,众人的随行卫士各自占了个角落,等候着他们折返,而陈宫等人,到了府中,立kè

便沿着阶梯,朝前厅小跑了上去。

已然入夜,刘辩还将他们召集过来,众人都是晓得,必定出了极大的事情,才值得他如此紧迫。

进入前厅的人越来越多,当最后一个来到的典韦入了厅内,刘辩环顾着众人,朗声说道:“本王得到消息,公孙兰与公孙康领军抵御高丽人,明明占有先机,却始终不肯将高丽人击溃,你等以为究竟因何?”

这些日子里,主持洛阳事务的陈宫和田丰也是得到了同样的消息。

二人在白日里已然商讨过一番,听得刘辩发问,田丰先是朝陈宫看了一眼,见陈宫缓缓向他点头,他才站了起来,抱拳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臣下白日里同公台曾商议过此事,认为公孙兰与公孙康,必定是要夺取辽东大权,方才会有此举!”

陈宫和田丰的看法,与徐庶、庞统不谋而合,刘辩已是有九成能够确定,公孙兄妹就是为了夺取辽东大权,才会与高丽人在战场上拖延下去。

没有说话,刘辩朝田丰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道:“继xù

!”

“公孙兰早年曾意图对殿下不利,她和公孙康之所以肯与殿下结起盟约,皆因公孙度而起!”保持着抱拳的姿势,田丰接着说道:“兄妹二人欲要得了辽东,必定要除去公孙度。一旦公孙度离世,这辽东便是要与殿下分道扬镳!”

“你等以为,此事如何?”田丰的话刚说完,刘辩就环顾着厅内众人,向他们问了一句。

“殿下!”他的话音才落,高顺就站了起来,抱拳说道:“末将以为,田军师所言不差。那公孙兰兄妹,必定是欲要得了辽东,尔后同已然无有多少兵马的曹操联合,大举进犯山东等地,待到夺取青州、兖州,再将曹操剪除,如此便可同我军形成对峙之势!”

高顺虽是武将,往往会提出一些独到的见解,听完了他的话,刘辩点了点头说道:“高将军所言也是颇有道理,本王想知dào

的是,如此局面,该当如何处置方为妥当?”

“打他娘!”刘辩的问题才问出口,典韦就站了起来,粗着嗓门喊道:“殿下,末将整日操练象兵,战象已然长成,末将却是多年未有上过战场。还望殿下怜惜末将些个,征伐辽东,便让末将去吧!”

还没决定要打辽东,典韦就站了起来请战,刘辩脸上漾满笑容,朝他虚按了两下手说道:“你且莫急,待到本王与众人商议妥当,再做计较!”

第1219章 夤夜觐见

训liàn

象兵已是有了些年头,可战象生长缓慢,比不得战马,这几年始终在洛阳城内窝着,典韦早就是满心的烦闷。

刘辩又让他坐下,心内已是不抱太大期望的典韦长叹了一声,将头一偏,满脸郁闷的坐了下去。

“本王意欲待到公孙兰兄妹占了辽东,与曹操联合南进之时,再发兵清剿,你等以为如何?”典韦坐下之后,刘辩向厅内众人问了一句。

“不可!”刘辩刚说出他的打算,庞统就站了起来说道:“殿下!公孙兰与公孙康或是可谋害公孙度,可他们若要战胜曹操,却是难能!”

看着庞统,刘辩并没有吭声。

曹操虽说如今兵马不多,实力大不如前,可他麾下仍是猛将如云、智者众多。

区区辽东公孙家,着实不是他的对手。

“只待公孙康兄妹夺了辽东,必定与曹操联合南下,而那曹操,要的乃是借助辽东,进而重返中原,辽东公孙家,自是会被曹操兼并!”放下抱起的双拳,庞统接着说道:“我军只须等到公孙兄妹得了辽东,以讨伐大逆为名出兵,便可一举拿下辽东,且将曹操赶尽杀绝!”

捏着下巴,刘辩点了点头。

微微眯了眯眼睛,过了良久,他才对身后站着的王榛说道:“着人前往寿春,将那诸葛均唤来!”

“诺!”抱拳应了一声,王榛并没有立kè

吩咐下去,要人前往寿春。

待到吩咐了王榛,刘辩又对厅内众人说道:“时辰已是不早,你等且回去歇着吧!”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告了声退,离开了前厅。

向刘辩请战,又没有得到允诺的典韦临行之时,还不忘回头朝他看了一眼。

恰好发xiàn

了典韦有些幽怨的眼神,刘辩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朝他招了招手。

见他招手,典韦一愣,连忙转身朝他走了过来。

“象兵训liàn

如何?”刚折回刘辩近前,典韦就听得他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抱起双拳,典韦应道:“战象虽是尚未全成,却也体型庞大,已是可上沙场!”

凝视着典韦,刘辩的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沉吟了片刻,才对他说道:“好生驯养,待到我军南下,便有你的用武之地!”

本以为象兵会参与到征讨辽东,可从刘辩口中说出的却是待到大军南下,才会有用武之地,典韦脸上瞬间闪过了一抹失落说道:“也不晓得何年何月,大军方可南下!”

“用不多久!”朝他摆了下手,刘辩对他说道:“北方乃是苦寒之地,战象性喜温热,在北方作战,掣肘诸多!你且回去,好生驯养战象,来日必有你等立功之时!”

得不到出征,典韦心内有些不爽快,抱起双拳,虽说是应了一声,可应声的语气却是十分无奈。

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无奈,刘辩却并没有改变主意允诺他率领象兵出征。

待到典韦走出前厅,刘辩站了起来径直朝着前厅门口走了去。

赶忙跟在他的身后,在出门之时,王榛语速飞快的向守在前厅门外的一名卫士吩咐了派出人手前去寿春将诸葛均带到洛阳,便跟在刘辩身后,一路下了阶梯,往后园走去。

进了后院,走在青石铺就的路面上,刘辩仰脸望了望夜空中已是多半圆了的月亮,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又快要到月半了!”

并不晓得他这句话有什么深意,跟在后面的王榛没有吭声,只是仰起脸也朝夜空中的明月看了一眼。

圆圆的明月,只有上半边缺了个角儿,从月圆的程度来看,顶多三两天,便是满月。

“月圆之日,当是团圆之时!”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刘辩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也不晓得王柳留于嵩山之上,可否过的习惯!”

提起王柳,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榛也是有些落寞。

虽说刘辩给她留下了十二名卫士和两个侍女,可嵩山之上,终究比不得洛阳城内来的喧嚣繁华。以往在洛阳城内,姐妹二人闲暇之时,还会到街市上走上一走。

留在嵩山,即便是心中烦闷,也是只能在山林之中闲游一番。

想想王柳即将过的日子,王榛心内就是有些不忍。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她很想将王柳心内的那些事情告知刘辩,可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走在前面,刘辩并没有发xiàn

她神色中的异样。

二人一前一后默默的走着,没过多会,便来到了刘协居住的寝宫。

刘协的寝宫,与刘辩诸位王妃的寝宫相距还是甚远。

站在他的寝宫外侧,刘辩低下头想了想,对王榛说道:“随本王进去,见见陛下!”

嵩山上的祭台已是到了建造的尾声,挑选的吉日也是距今没有太久。

用不多少时日,大汉皇帝便要换做刘辩。

如今禅让大礼还没行毕,称呼刘协的时候,刘辩还是很恭敬的称之为“陛下”!

将刘协迎到洛阳的这些时日,刘辩极少前去见他。

刚从嵩山返回,虽说时辰已是晚了,去见见刘协,也是应该。

王榛应了一声,跟着刘辩走向了刘协的寝宫。

寝宫内静悄悄的,连一星半点的火烛都是没有,显然里面的人都已经睡下。

到了寝宫门外,王榛跨步上前,抓住门环轻轻叩了叩。

王府之中,夜半叩门必定是有要事,门环响了两声,便传来内侧值守的卫士声音:“何人叩门?”

“殿下前来觐见陛下!”听到有人应门,王榛松开门环应了一句。

得知是刘辩来了,应门的卫士是半点也不敢耽搁,赶忙将大门打了开。

王榛叩门的声响,已是将寝宫内的一些卫士和侍女惊醒,刘辩进入寝宫前院,一群卫士、侍女已然起身,立于院内,躬身迎候着他。

“陛下可有安寝?”见出来的只是一群卫士和侍女,刘辩淡淡的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一个侍女躬着身,轻声应道:“陛下已然歇了,奴婢这便去将陛下唤醒!”

“罢了!”站在院内,刘辩眼睑朝下,想了一想说道:“本王找寻陛下,也是无有他事,不过是来问声安而已!”

丢下这句话,刘辩转身就要离开。

“皇兄留步!”他刚转过身,身后便传来了刘协的声音。

听到刘协说话,刘辩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刘协穿着一身雪白的小衣,连鞋子都没穿,赤着脚从寝宫内跑了出来。

发xiàn

刘协赤脚跑了出来,刘辩转过身,抱起双拳朝他拱了拱,笑着说道:“本王方从嵩山赶回,路过陛下住处,特意前来问候一声。仅此而已,别无他事!”

“秦王!”跑到他身前,刘协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满脸恭谨的说道:“皇兄远道而归,当事先告知于朕,朕好出城相迎!”

笑着朝刘协拱了拱手,刘辩对他说道:“本王乃是一地封侯,陛下方为当今天子,这世间哪有天子出城迎候王侯的?”

刘辩一句话,把刘协给说的愣了一愣,脸“腾”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做了十年傀儡,他早已习惯了以天子的身份向控zhì

着他的枭雄示弱。

到了洛阳这些时日,刘辩只与他见过两三次,每每见到刘辩,想到当年之事,他便会心生寒意,生怕刘辩加害于他。

也正是因此,得知刘辩来到了寝宫,他连片刻也不敢耽搁,鞋子也没穿,外衣也是没有披上,就这样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刘辩话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可想到这么多年为人所制,眼看着大汉分崩离析,却是无力回天,刘协心内也是一阵阵的愧疚。

细细想来,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受着董卓和曹操的约束,始终难以成就大事。

可刘辩在这些年里,却是壮大了势力,占据了大秦,而且最近又将河北也并入了版图。

除了占据河北,东面的秦军,还在向山东一带蚕食,用不多久,整个中原以及东部沿海,便会完全落入秦王之手。

若是依照这个势头进展下去,用不几年,大汉便可一统,天下又会掌控在汉室的手中!

刘辩,确实比他更适合做皇帝!

心内感慨,刘协脸上也是瞬间流露出了一抹失落。

不过这抹失落并没有持续太久,只是在他的脸上闪了一下,便转瞬即逝。

向刘辩做了个请的手势,刘协说道:“皇兄既已到此,请随朕入内说话!”

天色已是很晚,刘辩来此,也不过只是想要看看刘协,并没有太多的话与他说。

迟疑了一下,刘辩说道:“皇后与皇妃想来已是安睡,本王入内,怕是有些不妥!”

“朕方才虽是睡下,眼下却是毫无倦意。”刘辩不肯入内,刘协有些失落的说道:“这几日,朕有许多话儿想与皇兄说,奈何皇兄不在洛阳,今日若是不说,只怕会憋闷的紧!”

刘协这些话,说的倒是情真意切,刘辩想了想,对他说道:“既是如此,你我二人便去湖边摆上一张桌案,一边对饮赏景,陛下一边与本王说说心中的话儿,如何?”

第1220章 不会手足相残

六七名王府卫士,抬着一张矮桌,摆放在王府后园的湖岸旁。

卫士们摆妥了矮桌,又在两侧放了座垫,这才纷纷退了下去。

两个女子一左一右跪坐在矮桌侧旁,其中一个从递上菜肴的侍女手中接过菜肴,一盘盘的摆在桌上,另一个,则用木勺轻轻搅动着木桶里的酒浆。

她们不是别个,正是伏皇后和董妃。

二人原本已是睡下,刘辩提起要到湖边同刘协好生把盏畅谈,刘协说什么也要让侍女将她们唤醒,由她们亲自在旁伺候。

拗不过刘协,刘辩也只得应允。

伏皇后和董妃起身后,简单梳洗罢了,便先他们一步来到了湖边。

刘辩与刘协,出了寝宫,则是犹如闲庭信步一般,沿着小路慢慢的走着。

手按剑柄,王榛跟在二人身后,一路走,一路听着二人叙谈。

自打当年刘辩逃离洛阳,与刘协之间如此谈话,总共也只有过一次,那便是诛杀董卓之后,刘辩在长安皇宫见了刘协的一次。

“陛下当年在长安,也是吃了不少苦楚!”朝湖边走着,刘辩一边走,一边对刘协说道:“董卓乱政,陛下年幼,自是要受他摆布。后来王允诛杀了董卓,李傕、郭汜又进入长安,连年动荡,我大汉乃是国运多舛,连累了陛下!”

“若是王允不死,或许天下已然大安!”提起王允,刘协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说道:“可恨那李傕、郭汜,为了一己私利,竟是攻破长安……”

“王允不死,或许便是下一个董卓!”刘协话还没有说完,刘辩就摇了摇头说道:“臣强君弱,试问何人身居高位,不会觊觎权势?”

被刘辩如此一问,刘协愣了一下,垂下眼睑想了好一会,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说道:“皇兄说的是,皆因朕无力回天,才致使天下如此……”

“陛下即位之时,尚是懵懂孩童,即便有经天纬地之才,有待如何?”眼看快要走到湖边,刘辩笑着摇了摇头,对刘协说道:“天下将乱,必出妖孽!若非当年先皇宠信十常侍,大汉又如何会分崩离析?你我二人所受之苦,皆为先皇所赐!”

刘辩一句话,把刘协给说的一愣。

扭头看着他,刘协嘴巴微微张着,满脸愕然。

“先皇终究是先皇,你我乃是先皇子嗣,做儿子的,本不应数落先皇过错!”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刘辩叹了一声说道:“罢了!罢了!而今大秦猛士数十万,天下间虽说豪雄纷起,却又有几人可入得本王之眼?”

这番话,刘辩说的是十分大气。

仅仅只从一番话中,刘协便可听出,在刘辩的眼中,他始终只是个无法匡复大汉的傀儡皇帝。

假若刘辩手中无有数十万兵马,麾下没有聚集猛将、智者,他心内尚且会有些不服。

可而今的形式却是告sù

他,刘辩有着匡复大汉的能力,他没有!

俩人并肩走向湖边。

快要到达湖边的时候,跪坐在矮桌旁的伏皇后和董妃站了起来,向刘协和刘辩盈盈一礼,齐声招呼道:“陛下、秦王殿下!”

“皇后!皇妃!”刘协只是朝她们点了下头,刘辩却是抱起双拳,向她们回了一礼。

对这两个女人,刘辩多少还是有些尊敬。

董妃当年联系董承,怂恿刘协发起衣带诏,虽说因刘备泄密而致使董承等人被杀,她也浪迹天涯,可她终究是曾经努力过。

至于伏皇后,也曾给她的父亲伏完写过书信,暗中邀伏完诛杀曹操,可伏完始终没敢下手。

相比于这两个女人,身为大汉皇帝的刘协,则是要懦弱了许多。

对刘协,刘辩心内除了轻视,几乎没有其他的感情,可对这两个女人,他却是怜悯中带着崇敬。

刘辩与刘协在桌边坐了,王榛按着长剑,跨步站在刘辩身后。

像是一尊雕塑站在刘辩身后的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眼前的刘协和伏皇后、董妃,在她眼中就好似完全不存zài

一般。

二人坐下之后,伏皇后提着木勺,从酒桶中舀出酒浆,为刘协和刘辩斟上。

当她为刘辩斟酒的时候,刘辩双手扶着酒樽,谦逊了一句:“臣何敢劳烦皇后斟酒?”

“殿下莫要过谦!”为他斟满酒,伏皇后甜甜一笑说道:“再过一些时日,待到禅让大礼行毕,我等便是要改口称殿下为陛下了……”

说到这里,她偷眼看了看刘协,见刘协神色如常,才接着说道:“只望秦王不负大汉列位先皇之望,剪平天下豪雄,匡复大汉社稷!”

嘴角带着笑容,刘辩朝伏皇后点了下头说道:“皇后放心,但有本王在,大汉便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刘辩与伏皇后说的话,落到了刘协的耳中。

刘协只觉着心内一阵阵的不是滋味,却又说不出什么。

伏皇后将匡复大汉的期望放在刘辩的身上,无非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刘辩与刘协一样,都是汉室血脉;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刘辩登基之后,刘协便再无用处,只做个逍遥王,躬耕山林,虽说再不能君临天下,却可保得性命!

“皇兄!”坐在刘辩对面,刘协抱拳朝他拱了拱,对他说道:“朕这几日寻思着,待到禅让之礼行毕,朕欲向皇兄讨要一处,作为躬耕之所!”

“本王得了天下,便再无人可要挟陛下,陛下因何还要躬耕山林?”微微蹙起眉头,刘辩摆了下手说道:“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天下英雄岂非会说本王是逼迫陛下让位?”

被刘辩一句话给说的一愣,刘协张了张嘴,竟是不晓得该如何说才好。

刘辩眼下虽是有着数十万大军,可天下间的豪雄,对大汉早就没有敬畏之心,一旦禅让大礼完毕,一些想要自立为王的豪雄,便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虽说刘协是甘心禅让,可话若是由那些豪雄来说,便不是了滋味。

尤其是刘辩一旦允诺刘协,待到禅让大礼完毕,便划出一片区域,由他带领伏皇后和董妃前往躬耕,一些事将会更加难以说清。

嘴巴微微张着,刘协一脸愕然的坐在刘辩的对面,好一会也没找到合适的言辞来应对。

见他被刘辩问住,伏皇后长长的睫毛闪动了一下,甜甜一笑,对刘辩说道:“禅让大礼之后,秦王便是大汉皇帝,天下豪雄,又有何人敢说秦王半个不字……”

“皇后!”没等她把话说完,刘辩就打算了她的话头说道:“大汉皇权衰落,各路豪雄虽是未有自立为王,却个个有自立之心。他们想看到的,是大汉有个羸弱的皇室,而非可南征北战统一天下的皇室。一旦陛下隐居山林,本王便是要承载无数骂名!”

“秦王打算如何?”刘辩一番话,把伏皇后给说的不再言语,一旁的董妃则是轻声问了一句。

“陛下与皇后、皇妃届时仍住在洛阳城内,本王会为陛下建造王府,如此一来,纵使有豪雄意图胁迫陛下,也是无从下手!”先是看了董妃一眼,刘辩随后对刘协说道:“待到本王一统天下,陛下若是还有躬耕之心,本王便允了陛下!”

刘协最担心的,就是刘辩得了皇位之后,还将他作为威胁。

毕竟当年刘辩被董卓废掉,即位的是他刘协!

曾经有过前车之鉴,刘协自问,若是此事放在自家身上,他断然会将刘辩杀死!

想到还要留在洛阳,刘协后脊梁上,便冒出了成片的冷汗。

从刘协的神色中,看出了几分慌乱,刘辩的嘴角牵出一抹笑容,端起酒盏对他说道:“陛下放心,你我乃是兄弟,大汉皇室,如今只余下你我两条血脉!正所谓血浓于水,我二人也都是受过他人欺凌,也晓得守住祖宗基业不易。本王必定不会做出那种戕害手足之事!”

直接把话给挑到了明处,刘协愣了一下,才连忙端起酒盏说道:“皇兄之言,直如醍醐灌顶,待到封禅大礼之后,一切听凭皇兄处置!”

刘辩把话挑到了明处,刘协心内反倒是坦然了许多。

一旁的伏皇后和董妃相互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眸子中,也都看出了一些释然。

凉丝丝的风儿掠过湖面,吹拂到刘辩等人的身上,带着些潮湿的气息。

刘辩和刘协举杯换盏,二人不知不觉中,便多饮了几杯,彼此说话,也是要比先前更加坦荡。

当刘协提及灵帝驾崩刘辩即位时,刘辩就会闭上嘴巴,一心听他去说。

虽说大脑中的记忆碎片,也能拼凑出一些当年的场景,可那些场景,毕竟不是他亲身经lì

,这种情况下,还是少说些为妙。

待到提及刘辩逃离洛阳之后的事情,他的话便会多了起来。

每每说到领军同敌人厮杀,刘协和伏皇后、董妃,都会竖起耳朵仔细的聆听,时常还会因战斗的激烈和多变发出一两声轻呼。

看到他们脸上紧张的神情,听着他们发出的轻声惊呼,刘辩的心内,竟是莫名的有些兴奋。

第1221章 夜半抚琴声

黎明来临前,是夜晚最黑暗的时刻。

天尽头,一颗宝蓝色的亮星高高的挂着。

它实在是太亮,亮的周边的星星都黯然失色。

站在窗边,仰脸望着天尽头的启明星,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尔后缓缓呼出。

“殿下!”正凝望着夜空,他的身后传来一声柔柔的轻唤。

发髻蓬松,脸上带着些许倦意的蔡琰,双手轻轻拢着宽松的衣领,轻手轻脚的走到刘辩的身后。

“眼见天已是快要亮了,殿下还是早些安歇了吧!”站在刘辩身后,蔡琰轻声提醒了他一句。

与刘协饮酒至深夜,刘辩来到了蔡琰的寝宫。

原以为一番颠鸾倒凤之后,他会睡的香甜些,却不知为何,竟是无论怎样也难以入眠。

实在是难以入眠,他只得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空,想一些看似不着边的事儿。

“昭姬先睡吧!”仰脸望着天空,刘辩轻声说道:“不知为何,本王丝毫倦意也无!”

“殿下只是心中挂碍太多!”并没有返身回去睡下,蔡琰轻声说道:“若是殿下心中挂碍难以释怀,妾身为殿下抚琴一曲如何?”

“甚好!”回头看着蔡琰,刘辩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说道:“昭姬抚琴,必可使得本王心中挂碍全消!”

“来人!”得了刘辩的允诺,蔡琰向外面唤了一声。

每到夜间,内室门外都会有两名侍女守着。

听到蔡琰的招呼,其中一个侍女进入屋内,双手交叠于身前,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吩咐。

“将本王妃的琴摆放于院内!”向那侍女吩咐了一句,待到侍女离去,蔡琰对刘辩说道:“夜色深沉,虽是更深露重,若在庭院之中抚弄瑶琴,别有一番滋味。妾身擅作主张,还望殿下莫怪!”

“昭姬才女心性!”面带笑容,刘辩缓缓的点了下头说道:“才女思虑,总是与常人不同,更深露重,于庭院内抚琴,更是风趣不凡,本王又如何会责怪昭姬!”

“走,与本王前往院中!”拦住蔡琰的肩膀,刘辩轻声招呼道。

蔡琰也不穿上宫装,只是穿着一声睡觉时的衣衫,便同刘辩出了内室。

黎明将临,夜色很是浓重。

二人走进庭院时,虽然身后跟着两个掌着灯的侍女,眼前却还是一片黢黑。

在侍女的引领下,刘辩和蔡琰走到了摆放在庭院中的矮桌前。

向刘辩施施然的行了一礼,蔡琰轻声问道:“殿下是于一侧听琴,还是与妾身同坐?”

“你我同坐!”微微一笑,刘辩扶着她在矮桌旁的垫子上坐下。

铺在矮桌旁的垫子,要比寻常的垫子稍稍大上一些,蔡琰坐下之后,刘辩跪坐于她的身后,竟是恰好足够二人坐妥。

被刘辩簇拥在怀中,蔡琰抬手轻轻拨弄了两下琴弦,待到琴弦响起颤声,她才回头向刘辩微微一笑问道:“不知殿下,想要听些甚么?”

“昭姬奏上一曲胡笳十八拍如何?”双臂轻轻搂在蔡琰胸前,刘辩小声说道:“自打昭姬做出此曲,本王尚未好生聆听!”

“胡笳十八拍,乃因匈奴入我中原,妾身感念百姓苦难深重所做。”依偎在刘辩怀里,蔡琰柔柔的说道:“此曲曲调太悲,殿下心中正自不太爽利,此时听它,可是有些不妥?”

“但凡昭姬所奏,无有不妥!”摇了摇头,刘辩双手搂在蔡琰的胸前,对她说道:“本王心中是有挂碍,却并非心绪不高,昭姬只管奏曲,莫要顾虑太多!”

胸口被他搂着,蔡琰只觉着两只手掌正按在她并不是很大的双峰上。

抿了抿嘴唇,轻声应了,她将双手按在了瑶琴上。

纤纤十指轻轻拨弄,随着她的拨弄,一曲带着浓烈悲怆却悠扬清婉的曲子飘荡在夜色之中。

曲调轻柔,在宁静的夜晚,细细聆听,却是异常清晰。

搂着蔡琰,刘辩将下巴放在她的肩头。

聆听着悠扬的曲调,他没有吭声,也没有半个多余的动作。

匈奴人进入中原之时,他麾下兵马尚少。

当日击破匈奴,虽说有心将之兼并,刘辩手中兵马却是不足。

若是逼迫的紧了,匈奴人再闹将起来,他也定是会手忙脚乱难以应付。

将刘坚留在匈奴王庭,把他扶上了大单于之位,刘辩为的便是将来一旦力量足够,就把这支常年游走于北方,给中原带来过深重苦难的民族彻底消灭。

没有采取种族灭绝,他只是将匈奴人引至中原。

匈奴人成亲,必定是要同汉人通婚。

自打匈奴进入中原,刘辩就下了一道严令,禁止他们族内通婚。

如此往复,不过三代,在大汉境内的匈奴将会彻底消失!

摆在刘辩眼前的,除了接受禅让登上帝位,还有辽东公孙家,兵败撤往辽东的曹操,以及乌桓、西凉等地需yào

平定。

北方不平,大军难以南下!

豪雄纷起,摆在他眼前的,只是一个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听着蔡琰弹奏的瑶琴,刘辩的意识却远飘到了北方。

蔡琰素手轻抚,拨弄着琴弦,弹奏出曲调悲戚的《胡笳十八拍》。

伺候蔡琰的侍女,平日里与她接触的多了,多少也培养出了一些才气。

听着她弹奏出的曲子,侍女们一个个抬起手臂,轻轻的擦拭着眼角的泪光。

她们并没有经lì

过那场匈奴人入侵中原的战争,可听着蔡琰弹奏出的悲戚曲调,一个个心中便如同被甚么物事梗着一般。

松开搂着蔡琰的手臂,刘辩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朝侧旁走出两步,仰脸望向天空。

启明星要比先前黯淡了一些,东方的天空,已是隐隐的泛起了一片鱼肚的白色。

又是一个黎明将要来临!

身后的蔡琰还在抚弄着瑶琴,琴声在刘辩的耳边回荡,可他心中却是想着眼下将要处置的许多事情。

早年从洛阳逃离之时,他虽说麾下兵马甚少,可那时只需领军厮杀,逐步蚕食周边势力便可。

而今坐拥数十万大军,他要面临的,却是比那时更加纷繁复杂。

“百万雄兵过五关,三江源处马衔环!”仰脸望着已经有些亮了的天空,刘辩悠悠的念道:“当年振臂兴雄兵,来日方长定金銮!”

听到刘辩念的这些,蔡琰的手指微微抖了抖。

手指轻轻抖了下,琴弦颤动便是与平日多少有了些不同。

从她的琴律中听出了些许不同,刘辩的眼睑稍稍低垂了一下,抬起手对她说道:“昭姬不用弹了,天色渐渐也是亮了,你我还是回房安歇吧!”

“诺!”应了一声,蔡琰放开了弹奏瑶琴的手,站了起来,静静等待着刘辩进入屋内。

刘辩心中有事,整夜没有安睡。

在他搂着蔡琰进入梦乡之时,嵩山顶上,王柳早早便已起身。

无名研习出的左手剑,与她习练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除非左撇子,寻常人使用左手,都是多少有些别扭,用力也是断然不如右手。

原本习练左手剑,应撇弃力量为主,专攻轻灵,可无名的这套剑法,却偏偏不走轻灵的路线,反倒是大开大合,气势极其凌厉。

一早便起身的王柳,出了房间,左手持剑,做了起手式,便舞弄了起来。

十二名卫士分列两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王柳舞剑。

两名侍女,则是忙着生火造饭,为众人准bèi

饭食。

房舍的屋顶,无名屈起一条腿,十分悠闲的坐着,在他的嘴里,还叼着一根青青的草叶。

舌头顶着草叶不停的打着转转,看着王柳舞剑,无名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王柳毕竟是成名的剑客,她不是一张任人涂抹的白纸,她有着自己家的剑术套路。

以前曾与她交过手,无名也是晓得,王柳的剑法,并非像寻常女剑客一般转走轻灵。

在她的剑术套路中,力量往往占据着极为重yào

的地位。

这套左手剑虽是他独创,可教给王柳的,却并非原版,而是他做过一些修改。

根据王柳以往的剑术做了修改,在教授给她之后,王柳掌握的果然极为迅速,只不过短短两天,长剑便被她用左手舞的虎虎生风。

“来,陪本将军练剑!”左手剑已是习练的颇为娴熟,王柳的自信心也逐渐恢复,舞了一套套路,她收势之后,用剑尖指着侧旁站着的一个卫士,向那卫士招呼了一声。

卫士几乎是没有半点耽搁,一把抽出长剑,迎着王柳就冲了上来。

见那卫士冲向王柳,坐在房顶上的无名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下。

王府卫士,个个剑术高超,却也只是针对寻常军士而言。

若是要他们与剑术高手比拼,他们怕是连还手的机会也是没有。

卫士刚一出手,无名就已经看出胜负,是以才轻轻哼了一声。

单手持剑冲向王柳,卫士手中长剑朝前猛然一递,直刺王柳心房。

王柳也不闪避,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抡了个半圆,长剑搅动了一下,便贴着那卫士刺来的长剑削了过去。

第1222章 只是对手太弱

初升的朝阳,在山头上铺洒下金色的光芒。

阳光照射在山巅,就连草叶儿,也被镶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边。

一柄长剑翻滚着,在半空中打了几个旋儿,掉落在地上,笔直的插进了泥土。

持剑刺向王柳的卫士满脸愕然,不敢相信的看着空空的手掌。

两天前,王柳还是一个根本无法持剑的废人,仅仅只是过了两天,她的剑术便达到了如此高深的境地。

不止是持剑冲向王柳的卫士,观战的十一名卫士都是满脸的惊愕。

只是一剑!

王柳仅仅只用了一剑,便将卫士手中的长剑挑飞,锋利的剑尖指向着卫士的咽喉。

迅如闪电的一击,卫士们心内自忖,即便是让他们十二人一同冲上,也断然不是王柳的对手。

“恭贺将军习得左手剑!”愣了一愣,回过神的卫士们连忙抱拳躬身向王柳道贺。

看着手中长剑,王柳的心内却并没有卫士们那样的欣喜。

挑飞卫士刺向胸口的一剑,别人或许没有看清,她自己却是十分的清楚。

那一剑她挑的是十分狼狈,脚步也不由的向后退了小半寸。

不该后撤!

紧紧的锁着眉头,王柳并没有回应卫士们的恭贺,而是扭头看向坐在房顶上,正满脸玩味看着她的无名。

见她扭头看了过来,无名将目光转向别处,抻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躺在了房顶上。

见他躺了下去,王柳一愣,跨步走到房下,抬头望着上方喊道:“先生,可有速成之法?”

“速成之法!”双手枕在脑后,无名用懒洋洋的语调说道:“将军仅仅只用两日,便可一剑挑飞卫士兵刃,如此速成,还须怎样的速成之法?”

被无名问的一愣,王柳竟是觉着有些无话可说。

两天之前,别说挑飞卫士的长剑,就算是个寻常兵士持着短矛朝她扑过来,她也是无力反击。

如此算来,她的成长着实也是太迅速了些!

望着朝阳初升渐渐湛蓝起来的天空,无名悠悠的说道:“将军无须速成,倒是将军的对手,需yào

速成!”

“先生何意?”微微蹙起眉头,王柳追问了一句。

慢慢的坐了起来,看着那十二个卫士,无名说道:“以他们的剑术做将军对手,即便给将军十年,怕也难能回归当日剑术造诣!”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十二名卫士虽说满脸不忿,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反驳。

在秦军之中,他们的剑术造诣仅仅只是次于龙骑卫,也算得是剑术高手。

可与真zhèng

的剑客相比,他们会的那几招,便是如同孩童耍闹一般,根本上不得台面!

“你等过来!”朝那十二个卫士招了招手,待到他们站在王柳身后,无名向他们问道:“你等可愿做将军对手?”

被无名一问,卫士们都是愣了一下,一时半会尚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王柳却是要比他们反应过来的早些,见卫士们还在发愣,她连忙扭头喝了一声:“还不快给先生跪下,请先生教授你等剑术!”

听得她这么一喊,卫士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纷纷跪下,齐声喊道:“我等叩拜先生,请先生教授我等剑术!”

无名剑术,天下冠绝。

即便是王柳巅峰之时,也并非他的对手。

这两日看着他教授王柳左手剑,卫士们虽是没有见过他出手,却也从王柳的进展中看出他的剑术造诣已经登峰造极。

有这样的人物亲自教授剑法,待到离开嵩山,十二人纵横天下,若非遇见顶尖的剑客,怕是也难遇见对手!

欠着身子,凝视着十二人,无名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对他们说道:“俗话说年过二十不学艺,你等习练剑术已然是晚了些!不过速成之法却是有些,这两日某便教授你等,但某与你等并无师徒之谊!你等日后出山,也不可告知世人,剑术乃是某所教授!可能做到?”

无名一番话,把卫士们说的又是一愣。

他们先是一个个面面相觑,尔后都把目光转移到了王柳的脸上。

见他们一脸的茫然,王柳连忙朝他们递眼色。

看到王柳的眼色,卫士们这才恍然顿悟,连忙跪伏在地上,对坐在房顶的无名说道:“我等谨遵先生之意,日后出山,断然不提先生半个字!”

满yì

的点了点头,无名又躺了下去,右臂枕在脑后,朝卫士们摆了摆手说道:“你等退下吧!”

本以为无名会立kè

教授他们剑术,却没想到,只是让们退下,卫士们愣了一愣,却又不敢追问何时才教他们,只得应了一声,纷纷站了起来。

抬头看着坐在房顶上的无名,王柳很想问他,究竟为什么不愿投效刘辩。

以无名的剑术,投效了刘辩,即便不肯上阵杀敌,刘辩也断然会给他留个好去处。

躺在房顶上,晒着暖暖的阳光,无名懒洋洋的赞了一声:“春暖花开,恰是一年好时节啊!”

整个天下都在动荡着,王柳还在嵩山顶上跟随无名习练左手剑,一骑快马则是飞驰进了远在淮河南岸的寿春城。

“殿下有令,请诸葛均先生速入洛阳!”进了城内,马背上的秦军勒住缰绳,向迎上来的军官问道:“诸葛均何在?”

“诸葛先生虽是住在寿春,可时常不在城内。”仰脸看着马背上的秦军,军官说道:“想必此时正在淮水岸边,与那江上美姬饮酒取乐!”

前来传令请诸葛均前往洛阳的秦军皱了皱眉头,对军官说道:“速速着人,同某前去找寻诸葛先生!”

“诺!”传令的秦军虽是兵士,可秦军之中向来传令兵都高人一等,军官只是个百夫长,自是不敢在他面前托大,连忙应了一声,向身后的几个兵士喊道:“你等随信使前往淮水岸边,找寻诸葛先生!”

几名兵士应了一声,纷纷跑去牵来了战马,陪着传令的秦军飞驰出了寿春城。

传令秦军找寻着诸葛均,此时的诸葛均却是在淮水之上,坐在一叶小舟的船首,一边品着美酒,一边欣赏着淮水风光。

淮水由北往南,经由河南一地进入江淮,河流虽是并不汇入大海,却承载着江淮流域的水陆运输。

河面上,一条条船舶往来穿行。

船舶中,大多是载运着货物,由北运往南方,或者是由南方运至北方。

诸葛均乘坐的小舟,与那些在河道上往来的船舶相比,着实是要小了许多。

可他却并不在意小舟的大小,坐在船首,只是一味的饮酒赏景。

小舟上并无美姬,只有一个大约五旬开外的船叟,正撑着槁,让小舟荡漾在河面上。

“先生每日来此,也不见找寻美姬,不晓得都在看些甚么?”撑着船,船叟心内疑惑,笑着向诸葛均问了一句。

“都说江淮出俊杰,某不过是要嗅上一嗅这淮水的气息,受受俊杰熏陶罢了!”回头朝船叟微微一笑,诸葛均问道:“老丈在此撑船,有了多少年头?”

“不瞒先生!”撑着船,船叟说道:“小老二自十二岁便随同父亲在此撑船营生,算到如今,已是有了四十多个年头!”

“四十年,可是不短喽!”回头望着河面,诸葛均说道:“想来老丈也是积攒了不少家业!”

“嗨!”诸葛均话音刚落,船叟就叹了一声说道:“哪里有甚么家业。灵帝那会,撑船得了几个铜钱,都被官家给收了去,剩下的两个子儿,连粮食都是买不起。小老儿的两个闺女和一个儿子,就是被活活给饿死的!”

“哦!”船叟说到当年的事情,语气里多少透着些怨气,诸葛均听了,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说道:“皇权倾颓,皆由昏君而起……”

“先生可不敢这么说!”诸葛均的话刚说出口,船叟就连忙说道:“虽是昏君,可终究还是皇帝。这不,灵帝早已驾崩,而今的日子,可是好过了许多!”

“袁术呢?”回头看了一眼船叟,诸葛均问道:“袁术如何?”

“比之灵帝,怕是只有过而无不如!”摇了摇头,船叟说道:“起先还是不错,可到了后来,那搜刮的,着实是要比灵帝那会还要刻薄!”

船叟在淮河之上撑船已有四十年,淮河沿岸的兴衰成败,他是历历在目。

听了他的话之后,诸葛均皱起了眉头。

他的怀中还揣着诸葛亮给他的锦囊,可他却并没有打算拆开。

到了洛阳,诸葛均接到刘辩要他即刻前往辽东的命令时,心中是陡然一紧。

他晓得,刘辩是要借助辽东人的手,来杀他这个诸葛亮的兄弟。

对诸葛亮不愿投效刘辩,他也是颇有腹诽,可兄长的决断,他又无力逆转。

幸而徐庶要他留在寿春,等候刘辩再次下达命令,诸葛均心中才算是安稳了一些。

这几日,他每天都是摆出要来淮河岸边找寻美姬的态势,可真zhèng

到了岸边,那些画舫秀船,他却是从来也没登过,整日便是乘坐船叟的小舟,在这淮水之中晃荡。

第1223章 诸葛均的牢骚

“诸葛先生!”正坐在小舟内随波逐流,欣赏着淮水风光,诸葛均听到岸边传来了人的呼喊声。

扭头朝岸上看了过去,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几个骑着战马的秦军正一边沿着淮水奔走,一边高声呼喊着。

发出喊声的秦军并没有看见他,骑着马,一直朝下游去了。

“那几个兵士可是找寻先生?”伸长了脖子,朝岸边张望,船叟向诸葛均问了一句。

“不管他们!”微微一笑,诸葛均摆了摆手说道:“且由他们去找,某今日风光尚未欣赏通透,如何肯走!”

他的回答,无疑是告sù

船叟,岸上的秦军正是在找寻他。

脸上带着些迟疑,船叟像是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诸葛均穿着长袍,一眼便能看出他是个饱读诗书之人,船叟常年在河中撑船,连大字也是不识得一个,提醒读过书的人该做什么,着实是有些不妥。

心内认定诸葛均有着主意,船叟撑着船一路朝下游去了。

岸边上,几个秦军找寻了一圈,几乎是把每一条画舫和秀船都找了一遍,也是没有见着诸葛均。

驻马立于岸边,从洛阳赶来传达刘辩命令的秦军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这诸葛均,也忒不像样子!”

陪同他来到此处的几个寿春兵士都没有吭声。

自从诸葛均进入寿春,他们倒是时常能见到他。

不过每次看到他,他不是在街市上闲逛,就是在酒楼中饮酒,倒是没见去烟花柳巷晃荡。

要说诸葛均会跑这么远找寻美姬,这几个兵士还真是有那么点不信。

淮水之中,诸葛均坐在船头,从怀里掏出了诸葛亮给他的锦囊。

把锦囊打开,逐一看了一遍,他将写着自己的枝条撕的粉碎,往河水中一抛。

被撕碎的纸张就如同一只只翩翩飞舞的菜粉蝶,在河面上打着转儿,落进了河流之中。

纸片落进河中,河流打着旋儿卷过,将它们卷入一个个小小的漩涡,带入河水,然后又把它们从河水中推出来。

如此往复,数次之后,被河水浸透的纸片终于沉入了河流。

看着沉入水中的纸片,诸葛均站了起来,对船叟说道:“老丈,这一别,怕是须些时日才能相见喽!”

“先生要走?”连着几日撑船载他在淮河上闲游,船叟也是得了些好处,听说他要走,心内还真是不舍。

“是啊,要走了!”点了点头,诸葛均双手负于身后,望着前方的河面,好似对船叟说也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有些事情,终究是有个了断!即便是亲兄弟,怕是日后也要各为其主!”

假若听他这番话的不是船叟,而是认得他的人,必定晓得他是在说诸葛亮。

并不懂得天下大势,也不认得诸葛均究竟是何人,船叟心内更是一片迷茫。

不过想想别人的事情与他也是没有甚么牵连,唯一的损失,便是少了个整日闲游给钱却是不少的客人,船叟也就坦然了。

“那不是诸葛先生吗?”站在船头上,诸葛均正凝望着前方,岸边一个秦军兵士发xiàn

了他,抬手朝着小舟一指,向从洛阳来的传令兵喊了一嗓子。

传令兵并不认得诸葛均,听到兵士的喊声,赶忙向河中望去。

他看到的,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袍、双手负于身后,正凝望着前方的青年文士。

“果真是诸葛先生?”扭头朝发xiàn

诸葛均的兵士看了一眼,传令兵追问了一句。

“正是!”点了下头,兵士应了一声。

确定了诸葛均的身份,传令兵策马到了河岸边,向小舟上站着的诸葛均喊道:“诸葛先生,某奉殿下之命,前来请先生赶赴洛阳!”

听到传令兵喊出“赶赴洛阳”四个字,诸葛均的嘴角牵了牵,露出一抹笑意。

诸葛亮给他的锦囊中,写着三条计策。

不过这三条计策如今对他来说都是没有什么用处了。

三条计策,无非都是保命之计,诸葛均要的,是在刘辩身旁站稳脚跟,而不仅仅只是保住性命!

听到岸边上传令兵的喊声,诸葛均回头对船叟说了句:“烦劳老丈,将船靠岸!”

“好嘞!”应了一声,船叟撑着槁,将船朝岸边行去。

岸上传令兵的喊声,船叟也是听的清清楚楚。

殿下下令要人前来迎接的人,在他看来,必定也是贵人。

自从寿春与下蔡彻底并入大秦版图,他的日子也是要比以往好过了许多,除了撑船度日,在河岸北侧,他还分了几亩田地。

每年莫说吃饱肚子,就算是想要用卖些物事,收入也是足以维持。

日子过的好了,船叟对秦王自是感激莫名,由此也连带到秦王特意派人来请的人。

小舟缓缓靠岸,当船舷靠上岸边时,岸上几个秦军纷纷跳下马背,传令的兵士跑到船边,抱拳对诸葛均说道:“诸葛先生,殿下请先生即刻前往洛阳,有要事相商!”

“殿下可有说要某前往辽东?”低头看着传令兵士,诸葛均像是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未有听说!”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兵士应了一声。

诸葛均点了下头,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递给船叟说道:“老丈,这些足以做为今日船费!”

“先生只管将钱收起!”并没有接过铜钱,船叟笑着说道:“殿下的客人,便是我等的客人,先生坐个船,又值当甚么!”

伸手拉过船叟的手,诸葛均把钱往他手中一塞说道:“老丈只管拿着,若是殿下赏赐某,某断然不会拒绝。可老丈做些营生也是不易,无须如此!”

结果诸葛均塞进他手中的铜钱,船叟点着头说道:“先生也是好人!跟随殿下的,都是好人!”

诸葛均笑着点了下头,跳下小舟,向那传令兵士问道:“我二人可要返回寿春,去取些物事?”

“先生可有要紧物事?”不晓得诸葛均有没有带着要紧的东西,兵士也是不敢轻易做出决定,向他反问了一句。

“也无甚要紧,不过是些换洗衣衫!”微微一笑,诸葛均说道:“要不要均可!”

“那边无需去取,还请先生同某早些上路,莫要让殿下等的急了!”听说只是一些换洗衣物,兵士连忙说道:“路上先生若是要沐浴更衣,再买些新的便是!”

“也罢!”点了下头,诸葛均应了一声。

得了他的允诺,传令兵士回头向跟他一同来的几个兵士喊道:“让一匹战马给先生!”

一个陪他前来的秦军跳下马背,将战马牵到诸葛均的面前。

诸葛均倒也不跟那兵士客套,双手扶着马鞍,跃上了马背。

“先生,请!”待到他上了马背,传令兵士也是翻身跳上战马,向他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抖了下缰绳,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诸葛均策马往渡口去了。

渡口并无桥梁,只有几艘摆渡的大船,传令兵士陪着诸葛均上了大船,眼看着大船朝对岸行去。

站在大船的船舷边,诸葛均望着奔流的淮河水,眉头微微蹙起,好似在纠葛什么。

“先生!”站在他身旁,传令兵士小声问道:“怎了?”

被他一问,诸葛均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脸上却带着些许凄凉,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某心内颇是有些感慨罢了。”

他说心内有些感慨,传令兵士便没再多问。

不管怎样,诸葛均都是刘辩要他来请的人。

若是到了洛阳,刘辩不重用他,那倒是罢了,若是重用他,日后他便是大秦的官长。

在官长上任之前开罪了他,兵士日后虽说与他没甚么纠葛,要是到了他那里办事,确实是会多写烦扰。

前来请他的兵士站在一旁,没有吭声。

“某家兄弟仨人,早年长兄投效江东孙氏!”传令兵士没有发问,诸葛均却是说道:“二兄与某,在隆中躬耕。我兄弟二人整日游历天下,遍访名友,只为多学些治世之能!二兄聪慧,名望于外,某生性愚钝,便是名不见经传。此番二兄要某前往洛阳,为的便是在殿下身旁谋得一职,日后可做安身之用!”

听着诸葛均说的这些,传令兵士并没有吭声。

像这样的事情,他一个士兵,根本没有机会接触。

凭着他的智虑,也是不可能给诸葛均什么有意义的建议,他能做的,只是聆听,听诸葛均发发牢骚。

“自小某便是在二兄身后跟着,世人只晓得诸葛亮,只晓得卧龙孔明,又有谁认得我诸葛均?”眼睛微微眯了眯,诸葛均接着说道:“二兄要某投效秦王,某假意推脱,一路上,也是装疯卖傻!假若殿下将某遣去辽东,某便认了命!而今殿下却是要某前往洛阳……”

话说到这里,诸葛均满面笑容的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传令兵士说道:“罢了,这些都是后话,日后再说吧!”

除了听明白他对诸葛亮的不满,传令兵士是什么也没听懂,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诸葛均,微微张着嘴巴,半晌也没吭声。

第1224章 釜底抽薪大计

洛阳城,秦王府前厅。

偌大的前厅之中,坐着刘辩和诸葛均,除了二人之外,只有刘辩身后站着一身戎装的王榛。

手按剑柄,王榛目不斜视的看着前厅正门,根本没朝诸葛均瞟上一眼。

与刘辩相向跪坐着,诸葛均低着头,半晌也没有言语过一声。

凝视着他,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向他问道:“先生可否告知本王,孔明因何不来洛阳?”

“回禀殿下!”刘辩直截了当的问起诸葛亮因何不来洛阳,诸葛均抱拳说道:“二兄欲要投效刘备,因此才回避元直!”

根本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的回答,刘辩一愣,眨巴了两下眼睛,向他问道:“莫非本王这里给不了孔明发达之途?”

“并非如此!”保持着抱拳的姿势,诸葛均说道:“二兄以为,殿下麾下人才济济,他即便是来了,也难堪大用,倒不如投效而今尚未成事的刘备,或有晋身之途!”

“呵呵!”当诸葛均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刘辩呵呵一笑,摇了摇头说道:“那刘备乃是丧家之犬,本王大军一旦南下,他便是难以成就大事。孔明投效刘备,不晓得能有甚晋身之途?”

“殿下”放下抱起的双拳,诸葛均对刘辩说道:“二兄所虑,并非全无缘由!而今中原以及北方,秦军着实是势如破竹,可南方却是全无涉猎!”

听着他所说的话,刘辩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因诸葛亮之事,他对诸葛均也是有些看不惯,若不是徐庶在嵩山顶上一番开解,诸葛均早被发配到了辽东!

见刘辩不说话,诸葛均接着说道:“曹操如今已被殿下逼入辽东,即便是想成大事,也难有建树。西凉马腾、辽东公孙度,不过跳梁小丑耳。蜀中刘璋、荆州刘表,也是难成大事。刘备身在荆州,整日结交刘表麾下众人,早有釜底抽薪之意!一旦容刘备得了天下,日后他只须留下兵马镇守荆州,转而进军巴蜀,占据巴蜀一地,殿下又如何剿他?”

被诸葛均一番话给问的一愣,刘辩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汉高祖刘邦同项羽争夺天下,便是以巴蜀为根基,最终夺取关中,进而蚕食整个天下。

巴蜀地势紧要,着实不可不大意。

“江东孙氏,据长江天险,等闲难以击破,虽是无有进取之力,却又死守之能!”看着刘辩,诸葛均说道:“殿下又如何短期之内,击破孙氏?”

诸葛均说出的这些,恰好与刘辩当年看过的书中介shào

的诸葛亮三分天下相印证。

凝视着他,刘辩终于在心内对他产生了重视,抬手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先生有何见教!”

刘辩的态度突然发生了变化,诸葛均又如何看不出来?

抱拳躬身,向着刘辩行了一礼,诸葛均站了起来,转身朝后走了几步,将右臂抬起,展开向侧旁一摊,很是豪迈的说道:“殿下即将称帝,既成天子,又如何可坐视天下落入他人之手?”

看着诸葛均,刘辩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虽是没有言语,对眼前这位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孔明弟弟,却是多了几分重视。

“二兄投效刘备,必定是依循小人所见,指引刘备先夺荆州,再下巴蜀!”猛的转过身,诸葛均对刘辩说道:“若要那刘备难成大业,殿下就须先舍弃辽东、西凉,大军进逼巴蜀,将刘璋的地界并入手中!”

当诸葛均说出这番话时,刘辩心内暗暗叫了声好。

他一直在琢磨着如何拿下辽东,尔后进军西凉,却从没想过要派遣大军先夺巴蜀,将刘备的后路给断了。

“好一个釜底抽薪之计!”凝视着诸葛均,刘辩赞了一声说道:“先生请继xù

!”

从刘辩的态度中,诸葛均看出他已是对自家多了几分重视,脸上漾起了笑意说道:“此乃断绝刘备后路之举,若是殿下占了巴蜀,区区荆州,又何足挂齿?”

“先生所言甚是!”赞了一声,刘辩说道:“那江东孙氏,该当如何击破?”

“江东孙氏,所仰仗者不过长江而已!”微微笑着,诸葛均对刘辩说道:“长江源头,乃在巴蜀!金沙、岷江,二江交汇之处,汇聚长江!殿下得了巴蜀,大军从容渡江,一举拿下南蛮之地,尔后转战江东,何愁不破那无有天险所凭的江东孙氏!”

眼睛猛然一睁,刘辩连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诸葛均行了一礼说道:“不瞒先生,早先因孔明未见元直,本王迁怒先生。本欲将先生发配辽东,任由辽东之人戕害先生。若非元直苦苦相劝,本王险些错失臂膀!”

“殿下!”刘辩敢于当面承认他当初想要将诸葛均投到辽东,任由他自生自灭,诸葛均心内也是一阵感动,双手抱拳,深深行了一礼,感激涕零的说道:“殿下肯向小民袒露心扉,乃是不将小民当做外人,若殿下不弃,小民日后便唯殿下马首是瞻!”

跨步上前,刘辩牵起诸葛均的手,凝视着他说道:“先生不怪本王,本王定不负先生!”

俩人相互牵着手,彼此凝视着,从对方的眸子中,都看出了信任与隔阂崩坍。

“来人!”牵着诸葛均的手,刘辩向厅外喊了一声。

一名卫士听到喊声,跨步进入厅内,抱拳躬身,等待着刘辩命令。

“着人起草文书,委任诸葛均为征西将军!”看向进入厅内的卫士,刘辩向他吩咐道:“全权负责南进大军!”

“诺!”应了一声,卫士转身离去。

待到卫士离去,刘辩对诸葛均说道:“将军征讨巴蜀,不知用多少兵马方可破敌?”

“若在中原厮杀,兵马自是越多越好!”面带笑容,诸葛均对刘辩说道:“可巴蜀一地,山林丛生,大军难以展开。末将只须三万兵马,只是……”

话说到最后,诸葛均脸上流露出了一抹迟疑,把话头又给咽了回去。

“进军巴蜀,乃是匡复大汉之必须,但凡将军提出,本王无不应允!”诸葛均把话给咽了回去,刘辩连忙说了一句。

“听闻殿下驯养象兵已是有了年头!”看着刘辩,诸葛均有些迟疑的说道:“巴蜀一地,适宜战象厮杀,不知殿下可否将象兵交于末将?”

典韦早就向刘辩请战数次,早先是由于战象尚未成年,即便上了沙场,也是不可能有太多的建树。

后来则是由于北方战场,不适宜战象厮杀,刘辩也是没有同意典韦出征。

诸葛均提出要象兵出征,想到殷殷期盼着上阵杀敌的典韦,刘辩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向厅外喊道:“传令下去,将典韦、许褚、徐晃、高顺四位将军请来!”

他的话音才落,殿外就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应答声。

待到卫士应了,刘辩对诸葛均说道:“本王不止要给将军象兵,就连羽林卫,将军也是一并带走!”

秦军驯养象兵,已是有了年头。

向刘辩讨要象兵,诸葛均也是觉着有些冒险。

他完全没有想到,刘辩不仅当即将象兵拨给了他,就连高顺麾下的羽林卫,也是交到了他的手中。

羽林卫,乃是秦军三卫中的精锐。

征伐天下,但凡有秦军三卫出现的战场,秦军就从未有过败绩。

心下感动之余,诸葛均也觉着肩头上的压力陡然增大。

带领这样一支大军出征,若是再不能击破刘璋,这洛阳,他也是不用再回来了!

“殿下!”被刘辩牵着双手,凝视着他的眼睛,诸葛均感激涕零的说道:“末将此番出征,必定为殿下夺取巴蜀,进而东进江东,为殿下扫平南方豪雄!”

点着头,刘辩一脸信任的说道:“将军此行,或是一年,或是数年,无论如何,待到将军凯旋之日,本王必定亲自为将军接风洗尘!”

与刘辩牵着手,诸葛均感动的只觉着心都快要揪到了一处。

诸葛亮给他的锦囊中,也是料定他去不了辽东,可教授他的事情,却是按部就班,一点点的取得刘辩的信任,只在洛阳谋个一官半职。

让诸葛亮都失算了的是,诸葛均竟然对他也来了个扮猪吃老虎,假装对一些都不知情,到了洛阳,却是立kè

向刘辩提出了个釜底抽薪之计。

常年征伐沙场,刘辩得了计策,又如何不晓得,一旦计策成功,巴蜀将并入大秦版图,称帝之后,也将成为大汉直属之地,刘备纵有百千个胆子,也是不敢贸然进攻秦军。

只要得了巴蜀,秦军对整个天下就形成了合围的态势,歼灭残余群雄,不过只是时日而已!

与诸葛均在厅内重新落座,二人之间的隔阂已然打消,彼此交谈,也是更加顺畅自然。

正交谈间,厅外一名卫士跨步走了进来,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典韦、许褚、徐晃、高顺四位将军,已在殿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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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5章 以何物献礼

“请几位将军入内说话!”抬头朝前厅看了一眼,刘辩吩咐了一句。

话音才刚落,前厅门外就出现了四条魁梧的身影。

典韦等人一字排开,跨步进入厅内,齐齐抱拳说道:“末将等奉召前来!”

视线转到诸葛均的脸上,刘辩向他问道:“诸葛将军,此四位将军做你的副将,可有异议?”

朝典韦等人看了一眼,诸葛均一愣,赶忙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四位将军乃是人中之虎,末将定当为殿下开疆拓土,不负使命!”

听着诸葛均说话,典韦等人都是一脸的茫然,看向刘辩,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狐疑。

“这位便是诸葛均将军!”先是朝诸葛均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又对典韦等人说道:“召集你等前来,乃是大秦要提前开启南方战端……”

“殿下!”刘辩才说出要开启南方战端,高顺就连忙说道:“北方未平,南方战事又起,我军怕是疲于应付……”

“北方之事,暂且由北方人折腾去!”嘴角漾起一抹笑意,刘辩对高顺说道:“我军眼下,最为紧要的,便是夺取巴蜀、江东等地。你等随同诸葛将军出征,一应事务均由诸葛将军做主!”

“殿下是说……”得知即将出征,典韦连忙问道:“末将可出征了?”

“不只是出征!”凝视着典韦,刘辩脸上保持着笑容说道:“还是引领象兵出征。巴蜀一地,多有山川峻岭,其间间杂沃野平川,且气候适宜战象厮杀,正是你建功立业之时!”

“哈哈!”从刘辩口中得到确实的消息,典韦突然大笑了起来,一把抓住一旁的许褚手臂,大声嚷道:“某也可出征了!”

手臂被他抓的生疼,许褚有些不耐烦的拍了下他的手,朝他瞪了一眼。

若是依着典韦以往脾性,只是这一瞪眼,他恐怕就是要和许褚干上一架。

常年驯养象兵,始终没有出征的机会,典韦早就憋闷的有些烦躁,陡然得知他可出征,兴奋莫名,哪里还顾得上许褚瞪了他一眼。

见典韦这副模样,刘辩笑着说道:“你等当须谨记,南征之时,一应事务必须由诸葛将军决断,决不可擅作主张!”

“诺!”连续两次重申一应事务须诸葛均决断,许褚等人也是晓得,刘辩对此事极为重视,赶忙应了一声。

四人并没有见过诸葛均,只晓得他是诸葛孔明的弟弟。

刘辩早先因诸葛亮不见徐庶,还很是光火,如今却突然下令,要诸葛均领军南下,着实是让他们心中生起了疑惑。

不过四人终究是战场上的猛将,深知服从的含义,并没有多向刘辩询问半句。

“诸葛将军!”扭头看着诸葛均,刘辩对他说道:“此番南征,要仰赖将军了!”

提出早占巴蜀,进而向江东发难的计策,诸葛均就料定刘辩会重用他,只是没想到,刘辩竟会委任他为南征主帅,并交付了四员猛将和象兵、羽林卫给他。

早先彼此还有隔阂,如今竟是再无见疑,诸葛均心内,也是一阵莫名的感动。

“殿下放心!”抱拳躬身,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诸葛均说道:“末将定然夺下巴蜀,进而占据江东,为殿下扫平南下之路!”

点了点头,刘辩对诸葛均和立于厅内的四员将军说道:“你等不日便要出征,且回去歇着吧!”

“诺!”众人齐齐抱拳,应了一声,退出了前厅。

当诸葛均退出前厅之时,刘辩又向他唤了一声:“诸葛将军留步!”

听到刘辩唤他,诸葛均赶忙止住脚步转身面朝着刘辩抱起了双拳。

“将军新至洛阳,府宅尚未备办妥当!”看着诸葛均,刘辩对他说道:“这两日,将军便在军营内歇脚,待到南征凯旋之时,府宅必定早已建成!”

“谢殿下大恩!”也是晓得建造府宅需yào

时间,诸葛均向刘辩谢了一声,直到刘辩朝他摆了摆手,他才退了出去。

“告sù

庞统,要他即刻前往河北!”诸葛均等人退了出去,刘辩向身后的王榛吩咐道:“庞统为征北将军,同吕布领军北上进入辽东,全力追击曹操!军中事务及作战方略,均由庞统决断。至于大军列阵、战场厮杀,由吕布统一调度!”

诸葛均来到前厅时,便一直在刘辩的身旁,二人说话的内容,王榛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先是调拨大军由诸葛均率领南下,后又将庞统委派到驻扎于河北的吕布大军之中,前往辽东剿灭曹操!

即便王榛再不懂得战事,却也能看出,刘辩是要加快一统天下的步伐。

何况,就智虑而言,她始终要比王柳强上那么一点。

得了刘辩的吩咐,王榛赶忙抱拳应了一声,跨步走向前厅门口。

一炷香光景之后,洛阳城庞统府内。

坐在花亭之中,庞统扭头看着已经绿意盎然的花圃,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意。

自前来传达刘辩命令的卫士口中,他得知刘辩已是委任诸葛均为征南将军,不日便会有一支大军离开洛阳,直逼巴蜀。

巴蜀刘璋,占据着川中一带,中年陷入连年战争,刘璋却是隔岸观火,蜀中已是多年未有战事。

诸葛均来到洛阳之前,众人只顾及着中原战事,根本没有着眼川中。

刘辩做出进军川中的决定,庞统立时便明白过来,得了川中,便可以蜀地为跳板,转而东进。

无有长江天险,秦军一路向东,以江东军力,根本无法抗衡。

一统天下,或许关键就在巴蜀一战!

站了起来,走到花亭边缘,看着亭子外面的满园葱翠,丑陋的脸上,浮起了一片笑意。

数日之后,离刘辩封禅大典的日子越来越近,远在黎阳的吕布,却在这时得到了庞统已经到达黎阳城外的消息。

得知庞统到了黎阳,吕布连忙引领颜良、文丑出了官府,在一队秦军的簇拥下,出城迎接。

吕布带出城的秦军人数不过只有数百人,护送庞统的卫兵,也只是一支数百人的队伍。

两支队伍相向而行,当吕布远远看见庞统的队伍时,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前进。

“温候,军师因何此时来到黎阳?”刚勒住战马,跟在吕布身后的颜良就满腹狐疑的问道:“莫非河北要有战事?”

心内有着同样的怀疑,吕布却并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眺望着朝他这边走来的一队秦军。

双方距离还有很远,虽说已是能够看到对方,所能看清的,也不过只是飘飘的战旗,至于战旗下的秦军将士,却是看不真切。

吕布没有吭声,颜良晓得他定然也是没闹明白庞统因何来到黎阳,于是便不再多问,骑在马背上,伸长了颈子,朝护送庞统的队伍望去。

领着队伍出城迎接庞统的吕布没吭声,文丑却是耐不住性子,对吕布说道:“殿下即将登基,此时洛阳紧缺人手,军师来到黎阳,必定有更为紧要的事情……”

“还有甚事,会比殿下登基更为紧要?”文丑尚未把话说完,吕布就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军师来此,或许真是河北将有战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吕布心内也是不十分确定。

河北袁氏,如今早就没了多少力量,袁熙虽是接管了河北,可他麾下兵马,却都只是秦军之中并无多少战力的乌衣军。

莫说乌衣军对刘辩也是有着绝对的忠诚,即便袁熙能够完全掌控他们,凭着他们那么点人数和战斗力,秦军主力只须用五六日,便可将整个河北平定。

袁熙并不愚蠢,袁谭、袁尚被完全架空,就算他们有心反叛大秦,也是没有那个力量。

吕布着实是想不明白,庞统来到河北,究竟要做些什么!

心内疑惑,吕布却并不焦急,对面走过来的队伍已是越来越近,用不多会,他便能晓得答案。

庞统的到来,必定会带来战斗。

区别不过是同什么人战斗,在何处战斗而已!

骑着战马,庞统在一队卫士的簇拥下来到了吕布近前。

俩人之间尚有三四十步,庞统脸上就漾满了笑容。

由于他相貌丑陋,笑起来脸上肌肉扭曲的牵扯着,要比平时更显丑陋几分。

见庞统远远朝他发笑,吕布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迎了过去。

跟在他身后的数百秦军并没有动,只是保持着队列,等候着吕布折返,颜良、文丑二人,则是紧紧跟随在他的马后,向着庞统奔了过去。

“温候!”抱起双拳,朝策马迎上来的吕布拱了拱,庞统说道:“许多时日未见,温候可还安好?”

“承蒙军师挂念,末将甚好!”抱拳给庞统回了一礼,吕布说道:“殿下不日便要登基,洛阳正是紧缺人手,军师因何来到河北?”

“殿下登基,温候欲以何物作为献礼?”微微笑着,庞统并未直接回答吕布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他一句。

被庞统一问,吕布愣了愣,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殿下向来反对奢华,送礼一事,倒是真个难到了末将!”

第1226章 克日出征

看着吕布,庞统只是面带笑容,并不言语。

他如此这般,倒是急坏了吕布。

“军师!”歪头看着庞统,吕布满心疑惑的问道:“因何只顾发笑?”

“温候不必焦躁,且入城内再说!”摆了下手,庞统对吕布说道:“此事紧要,等闲也是急躁不得!”

越是想知dào

庞统来到黎阳要做些什么,庞统越是和他卖关子,吕布是满心焦躁,却又不好多问,只得向庞统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既是如此,军师请!”

与吕布客套了一句,庞统骑着马,和他并肩走向黎阳城门。

两支只有数百人的秦军汇合在了一处,簇拥着二人,走向黎阳城。

一边向城门走,吕布一边对庞统说道:“军师来到黎阳,必定是奉了殿下之命。只是不晓得军师因何不肯告知末将,殿下究竟要做些甚么!”

“方才某问了温候,殿下登基大典,温候将会送些甚么!”扭头看着吕布,庞统说道:“殿下不好奢华,若是送些珠玉珍宝,反倒会受了责怪!”

“是啊!”点了点头,吕布先是应了一声,随后又追问道:“可此事,同军师来到黎阳,又有甚么关联?”

“某正是给温候送来了一份敬献殿下的大礼,且还是殿下指明向温候索要的!”面带笑容,庞统说道:“你我戮力同心,待到殿下登基之日,这份大礼必定会呈到殿下眼前。”

听说庞统给他带来了一份送给刘辩的大礼,吕布下意识的扭头朝后面的秦军队伍看了看。

并没有兵士上前,显然庞统说的这份大礼,并没有交给军士保管。

“是甚大礼?”没见有兵士上前呈递物事,吕布满心疑惑的问道:“军师究竟送来了甚么?”

“一场功劳!殿下想要的功劳!”嘴角带着笑意,庞统说道:“殿下登基之日,温候若是献上这场功劳,便是要比送上黄金百车更胜一筹!”

已是料想到庞统来到黎阳是将有战事发生,吕布还是有些不明白,两支大军镇守河北,袁氏兄弟又无征兵职权,战争究竟会在何处爆fā



扭头看着庞统,吕布眉头微微拧着,虽是没有直接把话问出口,脸上的神色却是丝毫没有掩饰他的疑惑。

“战事并非在河北!”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疑惑,已经进入城门的庞统,对吕布说道:“殿下要的,乃是辽东!”

“辽东?”眨巴了两下眼睛,吕布茫然的说道:“辽东一地,殿下不是早有计较?”

“而今已然变了!”扭头朝四下看了看,街道上虽说有不少百姓从家中跑出来观看秦军军师,却是离他们甚远,定然也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庞统才对吕布说道:“辽东一地,局势有变,殿下做了新的部署!”

“哦?”听说刘辩做了新的部署,吕布眼睛眯了一眯,向庞统问道:“不知殿下有何部署?”

没有立kè

回应吕布,庞统压低了声音说道:“此时待到官府再做详述!”

晓得庞统是担心街市上人多眼杂,万一遇见一两个耳朵特别灵敏的,便会泄露了军机,吕布也不追问,与他并骑朝着官府方向行去。

秦军占据了黎阳,在黎阳城内,依照刘辩以往在大秦颁布的律法,为城内外的百姓分配了产业。

自打官渡之后,袁氏为了抗衡曹操,在河北增加了税赋,百姓的日子早已是过的大不如前。

占据黎阳的秦军,废除了袁氏立下的所有税赋名目,黎阳城内外的百姓,才算是松了口气。

虽说秦军占据城池的日子不久,百姓的日子却是要比早先好过了许多。

也正是因此,庞统来到黎阳,才会有如此多的人出了家门,观看他这位秦军的军师。

秦军受到黎阳百姓拥护,着实是件好事,可同时,也隐藏着许多看不见的危机。

天下大势繁杂,难保有没有曹军或其他豪雄的探子混迹于城内。

专事探查消息的探子,对风吹草动是十分的敏感。

从一些细小的事情中,他们往往可以分析出整个全局。

诸葛均已然领着秦军南下,可他却并未十分张扬的宣称要夺下巴蜀。

身为刘辩身旁的谋臣,庞统自是晓得,到了巴蜀,诸葛均怕是会使出计策,在尽量避免扩大战争的情况下,将巴蜀夺入手中。

若是在黎阳城内,将消息散布了出去,不仅吕布进军辽东会难上加难,就连诸葛均率领的南征大军,也定是会遇见更多的阻力。

刘辩称帝之日就在眼前,虽说称帝之前怕是难以击破曹操,庞统还是算计着,至少在刘协禅让帝位之前,能够让辽东局势更加明朗。

并骑走在街道上,吕布和庞统都没再提出兵之事。

到了官府门前,吕布翻身跳下马背,朝刚下马的庞统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军师先请!”

抱拳朝吕布拱了一下,庞统也不跟他客套,跨步进入官府。

各地官府,建筑布局相差不大,在许多地方的官府中都曾住过,庞统自是对这种布局再熟悉不过。

进入前院,他抬脚走向议事厅,吕布和颜良、文丑相互看了一眼,也跟着走了过去。

几个兵士跟在他们身后,待到他们进入厅内,分别站在议事厅门外两侧,守住了大门。

抬脚迈过门槛,刚进入厅内,庞统就扭头对随后跟进来的吕布说道:“温候当即刻整备兵马,就这两日,我军当赶赴辽东!”

“赶赴辽东之后,该当如何?”使了个眼色给跟在身后的文丑,待到文丑将房门关上,吕布才向庞统问了一句。

“击杀曹操,放任公孙家自斗!”凝视着吕布,庞统将声音压的很低,对他说道:“殿下已然下令由诸葛均领兵赶赴巴蜀,将巴蜀夺下,进而挺近江东。南方战事不日便起,这辽东一时半会虽是难以平定,我等却是可将局势变得明朗一些!”

拧着眉头,吕布看着庞统,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殿下是要尽快一统天下!可若是有半点差池,我军怕是会同时应对天下豪雄!大秦将士虽是强悍,人数毕竟不是很多……”

“二十万大军,应对天下豪雄,着实是少了些!”轻叹了一声,庞统才对吕布说道:“可殿下顾虑也是颇有道理!南方豪雄之中,刘表、刘璋等人,均是难以成事。那刘备眼下虽说手中并无兵马,在荆州却是上蹿下跳,整日招揽人心,用不多久,便可得了荆州!江东孙氏,更是凭借长江天险,与中原豪雄对峙,我军日后南下,渡过长江也是不易。早些占据巴蜀,以巴蜀为根基,向江南挺进,着实要比平定北方之后再挥兵南下稳妥的多!”

领军多年,吕布征战沙场也是有些经验。

可若是要他运筹帷幄,他却是要弱了一些。

庞统说的这些话,吕布并不是十分明了,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是。

见他脸上还带着迟疑,庞统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到他面前说道:“殿下写了封亲笔信,要某转交温候!”

听说刘辩写了封亲笔信给他,吕布心头一喜,一阵荣耀感,顿时从心底生起。

他连忙接过书信,匆匆拆开,展开后细细浏览了一遍,才抬起头对庞统说道:“殿下既是已然下令,军师说当如何,便是如何!”

刘辩在书信中说的十分明白,自庞统到达之日,吕布率领的这支大军,一应行军,都由庞统决断。

吕布所承担的,只是与敌军遭遇之后,排兵布阵领军杀敌。

权力被庞统分去了多半,若是早年的吕布,怕是早已经对刘辩心生隔阂。

经lì

了许多事情,吕布早已不像当年那样心思不稳,且刘辩又曾救过他的性命,对刘辩,他是除了信服便只有尊崇!

刘辩亲手给他写了书信,纵使吕布对秦军太早南下还是有些不解,却也不会轻易提出相悖的意见。

微微一笑,从吕布手中接过书信,庞统也把书信上的内容简单浏览了一遍。

书信是他带给的吕布,不过却是封了口,吕布没有拆开,庞统自不会将之拆开,是以信上的内容他并不是十分清楚,只能猜测到,刘辩是要吕布听从他的决断,领军北进。

看完书信,庞统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对吕布说道:“殿下如此安排……”

“殿下如此安排,必有深意!”不等庞统把话说完,吕布就打断了他的话头,接着对颜良、文丑说道:“劳烦二位将军整备兵马,我军克日出城!”

“诺!”在黎阳驻扎了不少时日,大军也是许久未逢战事,颜良、文丑也是憋闷的紧,得到吕布的命令,二人连忙抱拳应了一声。

官渡之战中,二人险些丧命在曹操之手,对曹操,他们早就是恨之入骨。

早先曹操领军从容撤走,二人心内就不太爽利,如今有机会开赴辽东将曹操赶尽杀绝,他们又哪里会又半点迟疑?

第1227章 重新扎营

庞统入了河北,驻扎在黎阳的秦军,整备数日之后,便踏上了赶赴辽东的征程。

秦军赶赴辽东,率领另一支大军的诸葛均,则带着队伍,正赶往巴蜀。

洛阳前往巴蜀,自长安一线,经秦岭,便可抵达川北。

路途虽说算不得十分遥远,可路上却是山峦叠嶂,道路很是难行。

将士们骑着战马,往往走到难行之处,便须下马步行。

如此一来,队伍的行进速度是十分缓慢。

走了十数日,刚过长安,离咸阳已是不远,前方探路的一名斥候骑着战马折了回来。

到了诸葛均面前,那斥候勒住缰绳,抱拳对他说道:“启禀将军,前方便会进入川北!”

得知前方将要进入川北,诸葛均嘴角漾起一抹笑意,抬手往前一指,对身旁的高顺等人说道:“诸位将军,巴蜀之地虽说山川秀美,地形复杂,我军常年征伐北方,将军们可有信心击破刘璋?”

“秦军所向无dí

,还能惧了那刘璋?”撇嘴一笑,典韦满不在意的说道:“殿下要某驯养象兵数年,一旦遇见川中兵马,只须象兵冲杀一阵,敌军必溃!”

回头看了一眼走在队列中的战象,诸葛均微微一笑,便没言语。

出征的象兵,足有战象千头,每头战象的背上,都坐着三名象兵。

其中一名象兵坐在前侧,充作御手,另外两名象兵,则是手持长弓,在战象的身上,还绑缚着一支足有三四支短矛长短的长矛。

身躯庞大的战象,每走一步,脚板踏在地面上,都会发出“轰”的一声闷响。

战象生于南蛮,一般来说,只有南蛮才会驯养大象。

秦军竟是在这几年之中,驯养出了一支千余头大象的军队,诸葛均也是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跟在战象后面的,则是五千名头盔上插着大红羽毛的羽林卫。

羽林卫将士们骑在马背上,胯下战马每行进一步,他们头盔上的羽毛都会颤上一颤,与寻常秦军骑兵比较起来,更是威武了几分。

除了象兵和羽林卫,跟随诸葛均出征的秦军主力,却是只有两万两千人。

这支队伍,若是论人数,与巴蜀兵马相比,着实是少了一些。

秦军将士每个都是沙场上的百战勇士,相比于许多年未有征伐过的巴蜀兵马,他们的战力却是更加强横。

从典韦的言语中,诸葛均听出了他的自信。

环顾了一圈跟随他出征的将军们,他发xiàn

,高顺等人也都是满脸的自信,就好似挺近巴蜀,根本不会有多少悬念,就可击破刘璋。

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却很快又舒展了开来。

带着队伍前进,走到一片稍稍开阔些的地界,诸葛均抬头看了看天空。

夕阳已经落到了天际,残霞把天空映照的一片艳红,就好似沙场之上飚溅的鲜血一般扎眼。

勒住战马,抬起右臂,诸葛均喊了一声:“就地驻扎!”

“将军有令,就地驻扎!”一名亲兵听到他下令,兜转战马,一边向队伍后面疾速飞奔,一边向队伍中的秦军传达着诸葛均的命令。

三万人的大军,纷纷下了战马或战象,在空旷的原野中,搭建起了行军帐篷。

常年行军,将士们搭建帐篷的手法已是十分娴熟,没用多会,一顶顶紧密排列的帐篷便出现在原野中。

看着秦军将士们搭建帐篷,诸葛均眉头一拧,向身后的亲兵问道:“何人教授他们如此搭建行军营帐?”

“回禀将军,乃是殿下教授!”抱拳躬身,亲兵应了一句。

听说是刘辩教授将士们如此搭建行军帐篷,诸葛均没有再接着问下去,只是对那亲兵说道:“传令下去,要将士们把帐篷拆了重新搭建,每顶帐篷之间,间距不得少于十步!”

“诺!”抱拳应了,亲兵飞快的跑向已经搭建起帐篷的秦军将士们,高声喊道:“将军有令,帐篷拆卸,重新搭建。每顶帐篷之间,间距不得少于十步!”

刚搭建起帐篷,诸葛均便要他们拆了,秦军将士们一个个扭过头,满脸不解的望着他。

被将士们望着,诸葛均并没有给他们任何的解释,只是面容肃穆的等待着。

将士们搭建帐篷时,高顺等人也是在军营之中。

一个搭起帐篷的兵士,眼看着忙活了好一会才搭造完成的营帐,竟是说拆就要拆,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搭建帐篷的法子,是殿下亲自教授。说要拆便拆,这整日拆来拆去,还打个甚仗!”

兵士正嘀咕着,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头上。

被人拍了下肩头,他有些不耐烦的把搭在肩膀上的手拍开,回头说道:“作甚?莫要乱……”

正想说莫要乱拍,看到站在他身后的人,兵士愣了一下,连忙抱拳躬身,忐忑不安的说道:“高将军,小人不知……”

“即便不知本将军就在你身后,也不可私下议论主将!”盯着那兵士,高顺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的朝他摆了下手说道:“遵从军令,莫要迟延!”

“诺!”诸葛均只是刚投效大秦,就被委以重任,在秦军之中,他并没有太多的威望,是以将士们才对他心有不服,可高顺等人,却是追随刘辩有了年头,将士们对他们倒是心中惧服,兵士没敢再多言语,赶忙应了一声。

又瞟了那兵士一眼,高顺这才转身走了。

见他离去,刚才发牢骚的兵士抬起衣袖,擦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心内还是有些后怕。

行军途中,置疑主将,是个很大的罪名。

假若高顺方才同他搬真,即便不会被砍掉脑袋,他也必定会受上一场不小的责罚。

高顺离开之后,一旁的另一个兵士轻轻拍了下先前发牢骚的兵士手臂,小声说道:“莫要多说,还是拆了帐篷重新搭建,反正也费不了多少事儿!”

没有吭声,那兵士老老实实的拆卸帐篷去了。

训斥了发牢骚的兵士两句,高顺心内对诸葛均的命令也是有些腹诽。

秦军每逢驻扎,将士们都会依照方才的布局去扎下营寨,从未有人提出过异议,也从未因帐篷相距甚近而吃什么亏。

诸葛均下令让将士们把帐篷拆掉,重新搭建,不仅兵士们心中不服,就连高顺,也觉着无甚必要。

走在军营内,高顺检视着将士们搭建营帐,典韦和许褚迎面朝他走了过来。

“高将军!”还没到高顺面前,典韦就粗着嗓门嚷道:“诸葛将军这是作甚?因何要下令拆卸帐篷重新搭建?如此岂非要将士们多一番劳累?”

朝典韦摆了摆手,高顺并没有说话。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xiàn

诸葛均离他们甚远,才小声对典韦和许褚说道:“殿下有令,要我等诸事均听从诸葛将军,我等只管听命行事便是!”

高顺一副投鼠忌器的模样,让典韦和许褚越发的不爽快。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典韦对高顺说道:“高将军既是如此说了,我二人与你说也是无用,便去向诸葛将军问问,因何要让将士们重新搭建营寨!”

“二位将军!”典韦丢下一句话,和许褚一道朝诸葛均那边去了,高顺连忙开口想要唤住他们,可她们哪里会听高顺的劝,径直走向诸葛均。

双手负于身后,诸葛均正看着秦军将士们搭建营寨,典韦和许褚并肩朝他走了过来。

“诸葛将军!”才到他面前,二人抱拳向他行了一礼,典韦劈头就问道:“因何要令将士们将依然搭建妥当的营地拆除?”

“营帐相距太近!”看了二人一眼,诸葛均淡然的说道:“若是有人点上一把火,三军将士连战场都是没上,便会葬身烈焰之中!”

“呵!”诸葛均话音才落,典韦和许褚就相互看了一眼,许褚冷笑了一声说道:“此处并无巴蜀兵马,何人会来点火?”

“大军对峙,如何点火?”没有直接回答许褚,诸葛均向他反问了一句。

被他问的一愣,许褚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一旁的典韦又把话头接了过去说道:“大军对峙,着实是难以点火。可此处根本无有人烟,且我军尚未同巴蜀大军接战,彼不晓得我军意图,断然不敢……”

“断然不敢轻易挑衅!”嘴角微微一牵,诸葛均说道:“本将军也是晓得这个道理,只是我军假若不养成每逢驻扎,便在营帐之间留下空隙的习惯,怕是巴蜀大军一旦前来挑衅,再做筹备,便是晚了!”

诸葛均倒是耐心给二人做着解释,可典韦和许褚,还是觉着他事情做的很不妥当,站在他面前,虽是没再言语,却也没有离开。

看着正在拆卸营帐的秦军将士们,诸葛均对二人说道:“二位将军之所以前来质问,乃因某新投大秦。二位将军放心,此番前往巴蜀,某定为殿下夺下此地,只要将军们鼎力相助,假若兵败,某将此头献于殿下面前!”

说出这种话,诸葛均也是做出了极大的让步,典韦和许褚不好再说什么,双双抱拳朝他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第1228章 法正献巴蜀

三万秦军,个个心中都不爽快,却还是依照诸葛均的吩咐,将建好的营寨拆除重新搭建。

夜晚总是很容易过去,当第一抹晨曦铺洒在大地上时,诸葛均领着大军,继xù

向着巴蜀腹地推进。

再往前走上不远,便会到达他们进入巴蜀之后所见的第一座城池。

正行进间,诸葛均突然发xiàn

,前方出现了一支人马。

出现在前方的人马不多,看起来不过只有百余骑。

见了那支人马,他连忙勒住缰绳,抬起手臂,止住了身后的秦军。

当他抬起手臂时,数万秦军纷纷止住步伐,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朝前方出现的那队人马望去。

秦军将士们心内很是疑惑,假若巴蜀大军发xiàn

他们的意图,前来迎战,也断然不会只有几百人而已。

将士们心中疑惑,诸葛均也是微微蹙着眉头。

来到巴蜀之前,他原先的计划,是尽快领军推进到腹地,尽快击溃巴蜀大军,夺取蜀地。

迎面过来的数百骑快马,显然不可能是秦军斥候。

唯一的解释,就是巴蜀方面来了人!

驻马立于诸葛均身旁的高顺等人,也是个个攥紧了兵刃,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前方。

朝他们这边过来的,假若是前来盘问的巴蜀官员,诸葛均的一个念头,便可决定战争的从何时发起开端!

大军停了下来,静静的等候着迎面过来的人马。

数百骑快马一路飞驰,在诸葛均等人的视野中,是越来越近。

当他们到达离秦军只有七八十步的地方,诸葛均看清了策马走在最前面的,乃是个穿着长袍的文士。

见到这一幕,他的嘴角微微牵了牵,向一旁的高顺等人说道:“诸位将军,稍后若是本将军未有下令厮杀,将军们断不可轻易拔剑!”

“诺!”并不晓得诸葛均有什么盘算,高顺等人还是应了一声。

迎着秦军疾驰的队伍,在到达离秦军尚有三四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领着那支队伍的文士,则加快了速度,朝着诸葛均奔来。

还没到诸葛均近前,两个秦军兵士便策马迎了上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见有秦军拦住去路,文士将战马一勒,抱拳向诸葛均喊道:“新都县令法正,求见大秦将军!”

“某乃大秦将军诸葛均!”抱起双拳,朝着法正拱了一拱,诸葛均高声问道:“县令来此,所为何事?”

策马过来之时,法正就从秦军阵列中看出诸葛均是这支大军的主将,从他口中得了确实的消息,连忙翻身跳下马背,对他说道:“将军引领大军来到巴蜀,不知可同益州牧商议?”

益州牧,便是坐镇巴蜀的刘璋。

听得法正询问,诸葛均微微一笑说道:“我等来此,乃是借道巴蜀,前往荆州……”

“将军可是欺我蜀中无人?”不等诸葛均把话说完,法正便高声说道:“将军此来,所谓借道乃是幌子,真实意图,怕正是要这益州!”

法正一语道破了诸葛均的意图,诸葛均眼睛微微眯了眯,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杀意。

二人之间相距足有七八步,诸葛均眸子中的杀意只是一闪而过,却被法正给捕捉了个正着。

“将军若是杀某,怕这益州便不易得手!”诸葛均心内正琢磨着要不要下令将法正和跟随他来此的数百骑快马悉数斩杀,法正便开口说道:“某今日来此,正是要向将军献出益州!”

法正的话,让诸葛均心内是半信半疑。

身为新都县令,隶属于刘璋统辖,一应事务都是由刘璋做主,法正却要向他献出巴蜀,着实是古怪的紧。

对方已经将话挑明,诸葛均虽说没有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却是说道:“先生有话,且入军中详叙!”

诸葛均请法正进入军中,两名挡着法正去路的秦军这才抖了下缰绳,兜马让到了一旁。

朝那两名秦军兵士看了一眼,法正并没有上马,而是跨步走向诸葛均。

到了诸葛均马前,他再度抱起双拳,朝诸葛均深深一礼,尔后将手伸进怀中。

自怀里掏出了一副地图,法正双手捧着,呈递到诸葛均面前说道:“将军,此乃下僚这几年所绘之巴蜀地图,可助将军夺取益州!”

狐疑的看着法正,马背上的诸葛均俯身接过地图,展开之后看了一眼。

只是看了一眼,他便吃了一惊。

地图上绘制的,正是整个巴蜀的地形和城池分布,甚至小到村庄,都做了标注。

有了这样一张地图,秦军进入巴蜀,想要迷路,都是十分困难!

“县令乃是刘璋麾下,因何要将这张图交于本将军?”低头看着法正,诸葛均满心狐疑的问了一句。

“不瞒将军!”仰脸看着马背上的诸葛均,法正说道:“刘璋虽是坐拥益州,此人却是胸无大志,追随他,前景不过如此!秦王南征北战,北方多已平定。如今大秦兵马进入巴蜀,无非是要夺取此地,进而占据荆州、江东!与其追随刘璋,为秦王击破,倒不如早将地图献出,投效秦王!”

法正话说的恳切,听在诸葛均的耳中却不是那般滋味。

此人身为新都县令,却在秦军进入巴蜀之时,特意跑来献图,为的不过是自家的前程而已。

能够为了前程,舍弃旧主,在诸葛均心内,对法正多少有了点轻视。

眼睛微微眯了眯,诸葛均看向法正的时候,眸子中不经意的流露出了一抹鄙夷。

看出他眸子中流露出的鄙夷,法正一愣,连忙说道:“将军可是觉着下僚背叛旧主,着实不义?”

“先生说笑了!”晓得不经意间,在眼神中流露出了鄙夷的意味,诸葛均微微一笑说道:“以先生大才,竟是只做了个区区新都县令,若此时换做某,某断然也会如此!只是不知,先生有何计策,可一句拿下巴蜀?”

诸葛均终于承认了秦军的意图,法正心内也是一宽,对他说道:“将军引领大军前来,无论如何,那刘璋都会有所防范。成都防备森严,若是强攻,以将军麾下兵马断然不足。下僚于新都有些人手,可事先进入成都,将军只须引领两三千人,前往成都,做出与刘璋商议借道态势。跟随将军的人马不多,刘璋必定松懈,届时我等于城内突然发难,大军随后杀至,可一举夺下成都!”

法正主动前来献图,诸葛均并非对他没有半点怀疑。

凝视着他,诸葛均眼睛微微眯了眯,沉吟了片刻,才扭头看了高顺一眼。

“末将愿随将军前往成都!”见诸葛均看向他,高顺双手抱拳,对他说道:“只是不知法县令究竟诚意如何?”

高顺提出了疑问,法正连忙说道:“为表决心,下僚这两日边会将家眷送到将军帐前,以做人质!待到我等夺下成都,下僚再同家眷团聚!”

愿将家眷交出做人质,若非对刘璋大忠,便是真的要向秦军献出巴蜀。

法正言谈举止,都透着不俗,可他偏偏只是个小小的县令。

如此人才,只做个县令,心内断然不会爽利。

诸葛均只是略微想了一想,便确定了法正并无其他意图,只是一味的想要借着献出巴蜀,从秦王刘辩那里讨要些好处。

往往人才,在能力无法充分发挥的情况下,心中都是憋着一股劲儿,对眼下所从事的事情多有不满。

以法正的才能,做个县令着实是小了一些。

也正是因此,诸葛均才会选择相信他。

点了点头,诸葛均对法正说道:“既是如此,某便率领大军,在此处驻扎几日,待到法县令将一应事务筹备妥当,再同法县令前往成都求见刘璋!”

“将军思虑周详,下僚拜服!”抱拳躬身,向诸葛均行了一礼,法正应了一声,抬起头的时候说道:“既是如此,下僚先行离去,过上两日,必定将家眷奉上!”

点了点头,诸葛均没再说话,只是朝法正做了个请的手势。

退后几步,到了战马身旁,法正双手按着马鞍,终身蹿上了马背,朝马腹上夹了一下,策马走了。

看着法正离去的背影,高顺向诸葛均问道:“此人所言,将军信得几分?”

“十分!”凝望着渐渐远去的法正,诸葛均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对高顺和一旁的典韦等人说道:“此人胸怀大才,刘璋却是不肯重用,只将他安置于新都做个县令。如此大才之人,胸中报复难得施展,必定会对刘璋心生不满!前来找寻我等,要将巴蜀献出,意欲将来殿下重用于他,也是情理之中!”

“如此说来,此人倒是……”摇了摇头,看着法正背影的时候,高顺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鄙夷!

“无可厚非!”不等高顺把话说完,诸葛均就接过话头说道:“若是殿下得了巴蜀,以此人之能,断然不会只做个县令而已。有得此事,也是那刘璋不懂用人、咎由自取!”

第1229章 密谋

三万秦军,进入蜀地之后,渐渐放缓了行进的速度。

一路上,秦军斥候发xiàn

在大军四周出现了不少巴蜀军队的探马。

秦军并没有向沿途经过的巴蜀城池发起进攻,每每经过一座城池,前面跟随的探马便会撤走,接着换做另一批巴蜀探马跟尾随着队伍。

益州军虽是派出了探马,却并没有发兵拦截秦军。

身在成都的刘璋,没有下令拦截,镇守各地的将军们,也是不敢造次。

秦军南征北战,名望早就在外。

若非必要,益州军也是不敢轻易将战端开起。

诸葛均率领三万秦军缓缓朝着成都推进,成都益州刺史府内,刘璋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

秦军进入巴蜀,虽说一路并未攻城略地,可有一支大军入了他的治下,怎的都让刘璋寝食难安。

前厅之内,坐着一众益州的官员和将军。

每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诸葛均的身上,等待着他率先发话。

“秦军进入益州,眼见已是逼近成都!”看着厅内众人,刘璋额头上都布满了汗珠,向众人问道:“你等以为,某是应发兵迎战,还是应先问明缘由……”

“主公!”刘璋话刚落音,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将军就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秦军进入巴蜀,虽说一路未有攻城略地,谁又敢说他们目的不是成都?以末将看来,主公当发兵前往迎战,将秦军赶出益州!”

“严将军所言甚是!”老将军才把话说完,一个三十多岁,生的有些獐头鼠目的文士便站了起来,先是抱拳朝刘璋躬身一礼,尔后将目光转到严颜脸上说道:“秦王自当年逃离洛阳,聚集天下英雄,大秦兵马南征北战少有败绩。就连曹操,都被秦军赶到了辽东苟延残喘。将军以为,若是同秦军厮杀,我军有多少胜算?”

“益州兵马近十万,秦军不过区区三万人!”冷冷一哼,严颜冲那文士说道:“张松,你究竟何意?”

“老将军息怒!”抱拳朝严颜一拱,张松脸上漾满了笑意,先是陪了个不是,随后扭头对刘璋说道:“主公!秦军进入巴蜀,一路并未攻城略地,不过老将军所言也是不差,秦军虽未攻打城池,却也不敢肯定他们并非觊觎成都。主公可先派出使者,前去探问清楚,再做计较!”

听了张松的一番话,刘璋点了点头说道:“子乔所言不差,若贸然与秦军厮杀,我军并无胜算!不若先去探查一番!”

说着话,他朝前探出身子,向张松问道:“不知何人前去,最为妥当?”

低头沉吟了一下,张松说道:“某愿前往!”

“好!”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前去探查秦军意图,闻得张松愿意前往,刘璋抚掌笑着说道:“子乔愿往,必定可探查出秦军意图。明日一早,子乔便上路!”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张松退了下去。

看着张松,严颜眉头拧着,目光中流露出了一抹狐疑。

张松在刘璋麾下,向来是无有太多出众表现,于众官吏之中,也不过是才能寻常。

以往每每遇见事情,张松都会向后退缩,生怕事情落到了他的头上。

这会竟然是主动请缨,愿意前往秦军之中探查意图,着实是有些古怪。

心内疑惑,严颜又不好当面说出,只得坐了下去,不过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张松的身上。

发xiàn

严颜一直在盯着他,张松故作坦然的坐了回去,端起面前矮桌上的茶盏,饮了口茶水。

张松愿意前往秦军之中探查实情,松了口气的刘璋,心情要比先前好上许多,与众人又说了会巴蜀之内近来须处置的事情,便让众人散了。

离开刺史府,张松片刻没有耽搁,径直赶回了他的府上。

回到府中,张松刚一进门,就对守门的家将说道:“若是有人前来寻某,即刻回报!”

“诺!”应了一声,家将跨步走到门口,站在门外,替张松把起门来。

朝家将的背影看了一眼,张松急匆匆的走进后院,一路朝着后院的一间厢房走去。

到了厢房门口,他轻轻的叩了叩门。

他叩门的声音是三长两短,当最后一声叩门止下,房门自里面打了开。

从打开的门缝中伸出一个人的脑袋,此人朝两侧张望了一眼,才向张松问道:“如何?”

“入内再说!”打开门的不是别个,正是先前已同诸葛均见过的法正,张松朝他摆了下手,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便跨步进入屋内。

“那严颜好似对某有些怀疑!”进了屋内,张松将声音压的更低,向法正问道:“孝直可有同秦军主将商议妥当?”

“说倒是说了,只是不晓得秦军主将做何计较!”摇了摇头,法正很是烦闷的说道:“某等意欲将巴蜀拱手送于秦王,却是不知,秦王可愿兵不血刃取下此地!”

“秦军来到益州,为的便是夺取巴蜀,进而东顾。”朝已经关上的房门瞟上一眼,张松对法正说道:“假若秦军不信孝直,也是我等太过心急。好在明日某要前去同秦军主将相见,届时还是有些说辞!”

“方才子乔说那严颜……”得知张松也要去见秦军主将,法正松了口气,突然想起严颜,向张松问道:“该当如何处置?”

“严颜乃是益州老将!”提到严颜,张松显然是有些忌惮,眉头微微一拧说道:“若是他从中作梗,同秦军厮杀,便是避不可避!孝直明日可去严颜府上,就说晓得某与秦军有所勾连,意图在银厂沟一带囤积兵马,突然向成都发难!”

张松的话刚一出口,法正就愣了一下问道:“假若严颜真个领兵前往,该当如何处置?”

“某会说服秦军主将,在银厂沟设下埋伏,且擒了严颜,再做计较!”眉头皱着,张松沉吟了一下,才对法正说道:“若要让严颜信服,便须将谎撒的半真半假,孝直想来晓得该如何去做!”

点了下头,法正没再吭声,眉头紧紧的拧着,看了一下房门。

益州刘璋,也是汉室宗亲,只不过若是论血脉,却是要稍稍的远了一些。

假若刘辩下令要刘璋发兵协助讨伐江东,刘璋断然不敢拒绝。

秦军进入巴蜀,无非是想要将整个巴蜀纳入版图,至于刘璋,即便日后还能活着,也不过是个闲置的汉室宗亲而已。

出兵巴蜀,已经足以证明秦王对将权力集于一手有着多么强烈的渴望。

假若能搭上秦王这条线,日后他和张松的功名,必定都是不浅。

虽说刘辩能够指使刘璋出兵,刘璋却是不可能放qì

祖业,一旦秦军表露出要夺取巴蜀的意图,战争也是必不可免!

他和张松要做的,就是协助秦军,兵不血刃的夺取益州。

刘璋坐镇益州,多年以来虽是无有大过,却也没有甚么功绩。

中原混战,巴蜀一地却是偏安一隅,除偶尔同南蛮之间有上一两场并不算激烈的战斗,张松也曾劝谏过刘璋,要他出兵中原,趁着大乱,在天下间分上一杯羹。

可刘璋向来无有野心,张松等人虽说苦苦相劝,他却始终不为所动。

天下大势纷繁复杂,偏安一隅,早晚要为人所灭。

张松、法正以及他们的一些相熟,都是有着同样的觉悟,只可惜刘璋并不领情,只想做个逍遥刺史。

尤其是法正,虽说博才,却并不为刘璋重用,只是被安排了个新都县令。

胸中一腔抱负难以施展,法正要比张松等人,更加紧迫的希望有人取代刘璋,做这益州之主!

刘璋麾下虽说是有些猛将、智者,益州兵马也是近十万之众。

可益州将士常年未有征战,将军、谋臣也是没有经过战争的洗礼,法正晓得,一旦发生战事,在强悍的秦军面前,益州军被击破,不过是时日的问题而已。

能够在秦军击破益州之前,将此处拱手让出,或许恰恰是为益州军民做了件好事!

见法正扭头看向房门不再言语,张松站起身,朝门外走了去,临到拉开房门,他对法正说道:“孝直今晚且在此处暂歇,明日某离开成都,再去面见严颜!”

张松表露出了要走的意图,法正也站了起来,抱拳朝他拱了拱说道:“子乔放心,此事某定当做成!”

法正与张松密谋要将益州送给秦军,严颜回到将军府,心内却是始终像是有个疙瘩。

在廷议之时,张松的表现着实是有些古怪,至少严颜从未见他做事这般主动过。

坐在后园花亭中,严颜捏着下巴,皱着眉头一副沉思的模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父亲自打前去见过主公,便愁眉不展,不知有和烦扰?”

听到说话声,严颜晓得,朝他这边走来的,正是他的小女儿严飞燕。

严颜年岁已近六旬,小女严飞燕,却是只有二八年岁,乃是他中年得女,因此是疼惜非常。

第1230章 辽东的事情辽东人处置

严颜在益州大军之中德高望重,且又是巴郡太守,就算是刘璋,对他也是十分敬重。

可他却是有个软肋,那便是他的女儿严飞燕。

这严飞燕年方二八,生的是娇俏可人,只是身量要比寻常女子高上不少,就连军中将士,也是有不少比她身高要矮上一些。

二八芳龄,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上门提亲的也是不少,严颜却是有些舍不得,打算再留两年,再将她给嫁出去。

由此可见,他对这个女儿,平日里是疼惜非常。

看见严飞燕走了过来,严颜微微一笑,对她说道:“为父方才着实是心中烦扰,可见了我家飞燕,便是爽快了许多!”

“父亲烦扰之事,必定是军旅大事!”走到严颜身前,严飞燕向他福了一福,俏丽的小脸上带着一抹担忧说道:“父亲面带忧色,小女心内也是不安非常,不知可否将不安之事告知小女,或可为父亲分担一二!”

凝视着严飞燕,严颜迟疑了一下才说道:“罢了,既是你想知晓,为父便告知于你!”

“日前秦军进入益州,虽是未有攻城略地,却是径直前往成都!”扭头看向一旁的花圃,严颜眉头又拧了起来,脸上带着浓重的担忧说道:“为父担心,秦军来到益州,为的便是夺取成都,将益州纳入彀中!”

“听闻秦王不日便要称帝!”刘辩即将称帝的消息,早就传的天下皆知,严飞燕虽说身在闺中,却也听闻一二,她有些疑惑的向严颜问道:“既是称帝,天下便都是秦王臣子,不知秦王因何要发兵夺取益州?”

被严飞燕问了一句,严颜愣了愣,也是有些不明就里。

秦王刘辩,是大汉正统,登基称帝,天下豪雄虽说会有些人不服,可更多的,却会立时响应。

刘璋坐镇益州,向来无有征伐天下之心,秦王应该不会对他有所忌惮才是。

如此想来,秦军夺取成都,还真是没有多少理由。

可不知为何,严颜就是觉着心内有些不安,总感觉好像是有大事要发生。

“天下豪雄各占一方!”严颜没有吭声,严飞燕却是小声说道:“主公并无征伐天下之心,向来敦厚仁德,这益州怕是早成了各路豪雄觊觎之处。只是蜀中道路难行,若非秦军来此,益州兵马怕是早已迎头拦上,各方英雄才会有所顾忌!”

当严飞燕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严颜一愣,看着她的眼神也是有些古怪了起来。

他的这个女儿,自小就娇生惯养,不爱做的事情,严颜也从不勉强她去做。

向来都以为严飞燕还是个只懂得在庭院内撒欢的小姑娘,听了她说的这些话之后,严颜才明白过来,他的女儿长大了,而且还懂得了如何去分析事情。

她所说的这些,严颜早先还真是没有想过。

刘璋无有征伐天下之心,天下豪雄却是不可能没有夺取益州之心。

虽说有心避世,可刘璋最终恐怕还是要直面某方豪雄向益州发起的进攻。

益州兵马,这些年只是与南蛮和汉中的张鲁时有摩擦,尤其是和张鲁,在汉中一带是战事频频。

可即便如此,与常年四处征战的各路豪雄兵马相比,益州将士的战力,还是要弱上了许多。

想到刘璋不欲出川,而别人却会觊觎他的底盘,严颜的心事便是又重了几分。

从他的脸上看出了更多的担忧,严飞燕连忙轻声说道:“若是女儿说的差了,还望父亲莫怪!”

朝她抬了下手,严颜紧皱着眉头说道:“我儿所言不差,为父倒是未有想到这些!”

“父亲!”向严颜欠了欠身,严飞燕说道:“假若秦王真的有心夺得益州,身为臣子,主公若是发兵,便是大逆不道,父亲莫非是要陷主公于不忠?”

被严飞燕如此一问,严颜又愣了一下。

刘辩一旦登基,便是大汉的皇帝。

皇帝要削除各路豪雄的势力,若是真个忠于汉室的,必定会将兵权交出,从此与世无争。

回府之前,严颜还在琢磨着,假若秦军突然发难,该当如何应对。

听了严飞燕的这番话,他竟不晓得,到时是该出兵还是不该出兵!

“你且下去吧,为父心中烦躁,想要自家想上一想!”心中多了几分困扰,严颜站了起来,先是朝严飞燕摆了摆手,随后双手负于身后,站在花亭边缘,看着亭子外面葱翠的花圃,再不多言语半句。

看出他心中烦闷,严飞燕也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向他福了一福,退出了花亭。

秦军进入益州,使得益州境内人人自危,却有无人敢轻易拦截秦军。

领着大军以十分缓慢的速度朝着成都推进,行进间,高顺向诸葛均问道:“诸葛将军,成都便在前方,我军因何不快马加鞭,推进到城外,与那法正里应外合,夺取成都?”

“我军出征,真个要厮杀之处,乃是汉中、南蛮!”扭头朝高顺微微一笑,诸葛均说道:“至于这益州,兵不血刃,便可夺下!”

愣了一愣,高顺眉头一拧,满心疑惑的问道:“刘璋世袭益州刺史,殿下要这益州,他又如何肯给?”

“原本殿下根本不用夺取益州!”微微笑着,诸葛均对高顺说道:“只是益州地势紧要,恰是我军东顾之必须!得到益州,便是断了刘备后路,也是直面江东大军的必经之路!如此紧要之处,殿下断然不放心交于刘璋之手。若那刘璋将益州拱手让出,殿下自是不会薄他,假若他敢发兵反抗,殿下怕是顾不得他乃大汉宗亲……”

“诸葛将军的意思是,我军之所以缓慢推进,为的便是给刘璋施压?”诸葛均的一番话,让高顺顿时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连忙向他追问了一句。

微微一笑,诸葛均抬头朝天空看了一眼,对高顺说道:“再行进片刻,我军便是又可驻扎了!”

看着诸葛均,高顺没再言语,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大汉皇权倾颓,到如今已是有了十多年。

十多年中,豪雄纷起,各路英雄彼此攻伐,都在极力扩充着实力。

如今对汉室尚且忠诚的豪雄,已是凤毛菱角,刘辩称帝,若要平定天下,日后秦军面临的战争,也必定是一场接着一场。

占据巴蜀一地,早就做惯了土皇帝的刘璋,又如何肯轻易将手中权力交出?

着实是让高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诸葛均话说的十分肯定,就好像这巴蜀早就被他掌握在手中一样,着实是让高顺心中困惑不已。

巴蜀境内,秦军缓慢推进,成都的官员各怀异心,辽东一带,局势变是要清晰明朗了许多。

吕布和庞统领着大军,一路推进到辽东。

刚进入辽东地界,迎面就看见一支人马在前方列阵。

远远看到那支人马,吕布扭头向一旁的庞统说道:“军师,公孙度着人来迎接我等了!”

虽然距离甚远,庞统也是能看清,出现在他们前方的大军,战旗正是辽东公孙家的旗帜。

提着缰绳,庞统对吕布说道:“辽东大军迎头而来,怕不是为了迎接我等!”

嘴角带着笑意,吕布将缰绳一抖,向庞统说道:“某且去问问再说!”

不等庞统说话,吕布已是策马冲了出去。

赤兔马要比寻常战马快上许多,待到庞统回过神来,吕布已经冲的远了。

领着辽东军拦阻秦军去路的,不是别个,正是公孙度的二子公孙恭。

见吕布提着方天画戟,策马朝他这边冲来,公孙恭舔了舔嘴唇,紧张的手心都沁出了汗珠。

领军离开襄平之前,公孙度曾特意嘱咐过他,假若秦军意图夺取辽东,便列起阵势同秦军厮杀。

远远看见秦军,他止住了队伍,虽说列起了阵型,却并没敢贸然下令。

曹操大军进入辽东,不知出于怎样的考lǜ

,公孙度竟是没有下令让大军拦截,反倒坐视曹操连克两城。

秦军来了,他反倒是派出了公孙恭,特意前来拦阻。

公孙度的做法,让公孙恭也是很不明白,看到吕布朝他策马奔来,他差点下令要弓箭手将吕布射杀。

不过公孙恭终究还是见过些世面,看吕布那态势,也不像是想要取他性命,强行克制着心中的恐慌,并没有下达射杀吕布的命令。

虽说骑乘着赤兔马,吕布和关羽却是十分不同。

关羽擅长偷袭,而吕布在战场上却是要光明磊落了许多。

自恃武艺高强,他向来喜欢在厮杀中将对方挑落马下,偷袭的事情,吕布还真是不屑于去做。

到了公孙恭面前,他将缰绳一提,兜住了战马,向公孙恭喊了一嗓子:“公孙小将军,我军进入辽东,乃是为了剿灭曹操,尔因何拦阻去路?”

被吕布问了一声,满心紧张的公孙恭壮着胆子说道:“吕将军,辽东的事情,辽东人自家便会处置。那曹操既是到了辽东,我等当会剿灭,不劳将军费心!”

第1231章 暂且撤军

公孙恭话说的很是明白,辽东并不欢迎秦军。

他们甚至愿意坐视曹操在辽东攻城略地,也不肯让秦军进入辽东境内。

一直以来,辽东与大秦之间的关系都是十分微妙。

虽说公孙度也曾听从过刘辩调遣,不过征讨匈奴,对于辽东军来说,不过是损耗极大的事情。

更何况,当日华佗来到辽东,还曾为公孙度医治眼疾,征伐匈奴,也只能算是公孙度还刘辩个人情!

听了公孙恭的一番话,吕布冷笑了一声说道:“曹操领军进入辽东,已是有些时日,本将军却是从未听闻,辽东军何时同曹军展开厮杀……”

“我辽东大军,自有计较!”不等吕布把话说完,公孙恭就抱拳朝他拱了一下,冷声说道:“将军还是请回吧!”

公孙恭毫不掩饰的下了逐客令,吕布眼睛微微眯了眯,冷笑一声,兜转战马,朝着秦军阵列去了。

看着吕布离去的背影,公孙恭身旁的一个辽东军偏将凑到他身旁,小声说道:“吕布乃是人中之龙,将军不若趁他不备……”

“射杀吕布?”扭头看了偏将一眼,公孙恭小声说道:“即便射杀了吕布,那颜良、文丑又岂是好相与的?父亲虽是要拒秦军入境,却是断然不肯轻易同秦军反目。假若某射杀了吕布,秦王必定下令大军攻伐辽东。试问在秦军兵锋之下,我辽东又可抵御几时?”

被公孙恭训了一通,偏将抱拳躬身,驻马立于一旁没敢再吭声。

骑着战马,径直回了大阵,刚到庞统近前,吕布就对他说道:“军师,那公孙恭果然是前来拦阻我等,某且领军冲杀一阵,将道路杀将出来!”

“不可!”吕布话音刚落,庞统就微微一笑说道:“辽东军既是不肯要我军入境,我军撤走便是!”

“军师……”庞统说出要撤军,吕布一愣,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大军已然进入辽东境内,此时撤走,某等如何向殿下交代?”

“辽东正值混乱,我军前来,不过是个引子!”微微一笑,庞统对吕布说道:“温候只须依计行事,这辽东不日便会入得我军之手!”

说了这番话,庞统回头向身后的一名亲兵吩咐道:“前去见那公孙恭,告sù

他,某与温候领军撤走可以,三日之内,若辽东军再不攻伐曹操,某当领军折回!”

“诺!”亲兵应了一声,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往辽东军大阵去了。

目睹着吕布折回了大阵,公孙恭并没有将大军撤走,而是观望着秦军动向。

吕布刚回到秦军大阵没有多会,便有一名秦军策马朝他这边奔了过来,他不由的将眉头又拧了起来。

秦军来到辽东,说是讨伐曹操,可一旦真个让秦军在辽东驻扎下来,日后想要将他们送出去,怕不是那么容易。

看到迎着他奔过来的秦军兵士,公孙恭紧紧的攥着拳头,心内琢磨着,究竟该如何,才能将秦军赶走。

心内还在盘算着怎么赶走秦军,秦军兵士已经策马来到了他近前。

到了离他还有六七步远近,那秦军勒住战马,抱拳朝他一拱,高声喊道:“公孙将军,某家军师说了,我军来到辽东乃是为剿灭曹操。既然公孙将军不欲我军入境,我军便暂且后撤。只是三日内,若辽东军与曹军无有战事,或不是曹军对手,我军当会折返!”

说了这番话,根本不等公孙恭回应,秦军兵士兜转战马,掉头就走。

眼看着他策马离去,公孙恭愣了一愣,眨巴了两下眼睛,满脸都是愕然。

前来拦阻秦军入境,为的便是将局势掌控在自家手中。

秦军倒是也给了面子,表示愿意折返,只是这条件……

三日之内想曹军发起进攻!

公孙恭很是清楚,公孙度眼下并没有进攻曹军的想法。

将曹操留在辽东,只要能够掌控他实力发展的速度,曹军击破辽东军,可能并不是很大。

若是能够掌控曹操,对公孙度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助力。

可秦军话说的明白,三日内不向曹军进攻,或者辽东军不是曹军对手,秦军将会折返。

届时再做拦阻,恐怕秦军根本不会买账!

晓得事态已是发展到凭着公孙家难以掌控,公孙恭赶忙向身后一名亲兵吩咐道:“即刻赶回襄平,面见刺史,就说秦军虽是折返,却要我军三日内向曹军发起进攻,假若我军不是曹军对手,秦军也会再度进入辽东!”

“诺!”抱拳应了一声,那亲兵掉转马头,策马往襄平去了。

向公孙恭传了话,庞统即刻便下令大军撤出辽东。

走在庞统身旁,吕布不时还会回头朝辽东大军列阵的方向看上一眼。

大军一路挺进,进入辽东,他本想将辽东夺下,在刘辩登基之时送上一份大礼,却不想,庞统竟会应了公孙恭,下令将大军撤走!

“温候可是心有不甘?”从吕布的脸上看出了纠葛,庞统微微笑着,向他问了一句。

假若庞统不问,吕布也是不好说出口,他这么一问,吕布恰好找到了说话的由头,对庞统说道:“我军进入辽东,先行攻伐曹操,待到将曹操击破,再攻打公孙家,不过旬月,辽东便可入了我军之手!只是不知军师因何下令撤走?”

“辽东公孙家,并未入得殿下之眼!”吕布的问题才问出口,庞统就面带笑容说道:“殿下所欲击破者乃是曹操。眼下曹操虽说兵力大不如前,可麾下猛将、智者如云,一旦给了他喘息之机,将来必定成为我军劲敌!”

“不入辽东,又如何击破曹操?”摇了摇头,吕布紧蹙着眉头说道:“我军这一撤,若是公孙度果真发兵讨伐曹操,又待如何?”

“假若公孙度果真发兵讨伐曹操,这辽东便是入了我大秦只手!”微微笑着,庞统说道:“公孙康与公孙兰兄妹二人,领军在外,同高丽人厮杀却迟迟不肯将高丽军击破,必定是意图借机夺取辽东之权!河北袁氏兄弟内斗之事,在辽东怕是要再度发生。不过与袁氏不同,袁氏乃是兄弟之争,而辽东,却是父子之争!一旦公孙康、公孙兰夺取辽东大权,殿下便可以忤逆之罪,兴兵讨伐!区区辽东,在我大秦铁骑下,又如何保得完卵?”

一直没有将事情看得如此通透,听了庞统的一番话,吕布一愣,迟疑了一下,才恍然道:“原来殿下与军师早有商议!”

面带笑容,庞统没再说话。

刘辩确实说过希望辽东乱起来的话,只不过具体的细节,还是由他来掌控,到时只须给刘辩一个满yì

的答复便可。

庞统下令大军暂且撤出辽东,益州的诸葛均,却是在军营内接见了一队刘璋的使者。

秦军帅帐中,诸葛均端坐在首座,在他的左右两侧,分别坐着高顺等人。

与他同帐坐着的,除了高顺等秦军将领,还有一个三十多岁,面相生的颇有几分像是老鼠,给人一种精明、诡诈感的中年文士。

这文士不是别个,正是与法正商议妥当要暗中献出益州的张松。

随同张松来到秦军军营的,还有一些随从,不过那些随从身份颇为低微,并没有资格进入诸葛均的帅帐。

帅帐内,众人面前的矮桌上摆放着美酒、肉脯。

诸葛均端着一盏美酒,嘴唇凑在酒盏边,却始终没有将酒浆饮入口中。

他的眼睛正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张松,嘴角带着的一抹笑意,让张松心内直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子乔所言,日前孝直也曾与本将军提及!”并没有饮下盏中美酒,诸葛均把酒盏往桌案上轻轻一放,对张松说道:“我军来到益州,乃因殿下有令,刘备假冒皇亲,着实是罪该万死!我军只是借道讨伐刘备而已,对这益州并无夺取之心!”

“将军!”诸葛均话才说完,张松就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帅帐正中,抱拳躬身向他一礼说道:“将军此言,若是让那刘璋听了,或许他会信以为真。可某等却是晓得,秦军来到益州,所图正是巴蜀!”

微微拧着眉头,诸葛均的眼睛眯了一眯,冷冷的问道:“子乔何出此言?”

“刘备虽说假冒皇亲,而今又在刘表之处栖身,殿下若是有心杀那刘备,只须知会刘表一声,刘表必定动手将之擒获!”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张松说道:“即便要那刘备逃了,日后再擒获他,也断非难事!”

“刘备滑入泥鳅,怎是可轻易擒获之人?”嘴角漾起一抹笑容,诸葛均摇了摇头说道:“子乔将事情看得太过简单!”

“有胆假冒皇亲,那刘备也是世之枭雄!”放下抱起的双拳,张松对诸葛均说道:“殿下担忧者,乃是如今不取巴蜀,日后为那刘备取了,再想讨伐,便是多了无尽周折。秦军进入益州,所图正是巴蜀!所为,乃是断绝刘备后路!”

第1232章 他们必是同谋

张松一语道破了秦军的意图,诸葛均眼睛眯了一眯,眸子中闪过一抹森冷。

从他的眼神中,张松看出了杀意,浑身不由的也是一冷,连忙说道:“将军息怒!下僚不过妄自揣度!”

“怕你是揣度错了!”嘴角撇了一下,诸葛均说道:“刘璋乃是汉室宗亲,殿下又何忍夺取他的地界?”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躬下身子,张松对诸葛均说道:“殿下或是未有夺取益州之心,将军身为秦军主将,却是不可不为殿下着想!”

“从汉室宗亲手中夺取益州……”出兵益州,正是要将它从刘璋手中夺来,诸葛均却还是做出一副纠葛的模样,向张松问道:“本将军日后回到洛阳,又如何向殿下交代?”

“益州虽是位于西南,无有中原紧要,却是成就大业之所!”凝视着诸葛均,张松说道:“当年高祖正是在川中休养生息,那项羽才会为高祖所破。假若有人要将益州献于刘备,想来那刘备断然会当即取之!若是到了那时,殿下讨伐刘备,要比攻破曹操多出许多烦扰!”

“巴蜀一地,山峦峻岭数不胜数!入川路途又是十分险要!有天险为凭恃,等闲难以攻破!”虽是看出诸葛均想要益州,他却死死不肯承认,担心一桩功劳就此没了,张松不遗余力的劝解道:“假若秦王殿下得了益州,南可破南蛮,北可连中原,东可入江东。荆州一地,更是与益州毗邻!成就王图霸业,非得益州不可!”

张松说的这些,诸葛均都是晓得。

给刘辩定计,请他夺取巴蜀,也是顾虑到这些。诸葛均没有言语,只是手捏着下巴,好似陷入沉思一般。

与诸葛均领军来到益州,一路上连一场也没厮杀,典韦早就是憋的有些烦了。

见他捏着下巴,典韦猛的站起了起来,粗声粗气的说道:“诸葛将军还在顾虑甚么?我军来到益州,便捎带着将此处得了,日后殿下也断然不会说些什么,若有战事,末将为将军去打头阵!”

出征之时,典韦也是晓得,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从刘璋手中夺取益州。

虽说为人粗豪,典韦却是不傻,也晓得有些话不能当着张松说出口,因此在张松看来,他倒像是帮着自家劝说诸葛均似得。

朝典韦投去感激的一瞥,张松对诸葛均说道:“时机就在眼前,将军若是错过,日后怕是再无如此好的机缘!”

“罢了!”放下捏着下巴的手,诸葛均长长的叹了一声,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说道:“本将军此番便依了你等,若是将来殿下怪罪,本将军毅力承担便是!”

“子乔究竟何计,且请道来!”朝张松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诸葛均吩咐了一句。

见他松口,张松心内顿时一宽,连忙说道:“下僚与孝直已然商议妥当,将军可着人进入成都,假意与刘璋借道,届时我等指使兵士换上百姓衣衫趁势作乱,将军以平乱为名,领军进入成都,接管益州!”

从张松的表述中,诸葛均便是听出他和法正早就有了万全的计较,向他追问了一句:“知晓此事的,还有何人?”

“还有孟达等人。”抱拳躬身,张松对诸葛均说道:“自刘璋继承刘焉家业,川中虽是时有攻伐,却始终无成就大事之念。张鲁占据汉中,刘璋也是无有能力讨伐,我等追随他,一旦别处豪雄进入益州,必定同他一道成为阶下之囚!与其如此,倒不如早将益州献出,也可免了我等杀身之祸!”

“除了杀身之祸,怕是还要保住晋身之途!”微微一笑,诸葛均接了一句。

他这句话,就犹如一个响亮的耳光搧在了张松的脸上,张松老脸一红,低着头,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看出了张松的尴尬,诸葛均笑着对他说道:“子乔放心,假若事成,本将军必定在殿下面前为你等说上几句好话,晋身之途绝不会断了便是!”

得了诸葛均这句话,张松心头一喜,连忙抱拳躬身谢了一句。

张松和诸葛均在秦军军营内商议如何夺取益州,身在成都的法正,则是正在严颜家中做客。

总觉着张松好似心有不轨,尤其是在严飞燕说出那么一番话之后,严颜心内纠葛,几乎是整夜未睡。

法正前来求见之时,严颜刚刚躺下,还没来及进入梦乡,便被报讯的家将唤醒。

坐在客房之中,严颜眼皮微微搭眯着,脸色有些发灰,一眼便可看出,他是没有睡好。

“将军……”已是依照张松吩咐,说出秦军会在银厂沟布置伏兵,见严颜脸上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法正小心翼翼的问道:“张松胆大,竟敢勾连秦军,莫非将军……”

摆了摆手,严颜轻叹了一声说道:“孝直无须再说,秦军进入巴蜀,想来也是借道,我等便将道借给他们好了。至于在银厂沟布置伏兵,只要我军不入其中,他们又向谁个发难?”

本以为严颜会勃然大怒,却没想到他的回答竟然如此轻描淡写,法正一愣,接着说道:“将军乃是巴郡太守,秦军意图夺取益州,莫非将军心内半点也无担忧?”

严颜没有吭声,朝法正摆了摆手说道:“孝直且回吧,此事某自有计较!”

见严颜下了逐客令,法正晓得,再在此处逗留,也是没有多少意思,站起身抱拳向他行了一礼,告了声退,离开了客房。

出了客房,法正心内一阵疑惑。

益州兵马虽是不少,可能征善战的将军却是没有几位。

老将严颜,一直掌持着益州军务,得知秦军在银厂沟聚集,意图对益州不利,他却是没有半点反应,倒是让法正觉着事情不太好办了。

法正离开客房,严颜心内也是万分纠葛。

在廷议之时,他就看出张松有些不对,法正前来向他暗中告了张松一状,更是让他确定了张松是要将益州送给秦王。

假若严飞燕没有对他说出那么一番话,他必定会在得到消息之后,立kè

整备兵马前往银厂沟,剿杀秦军!

可严飞燕的那番话,却是让他拿不定了主意。

天下是汉室的天下,身为秦王的刘辩,不久之后就要登基为帝!

若是别个登基,严颜还可以篡位为由,说服自家不用对篡位者效忠。

可要登基为帝的是刘辩,他就多了几成顾虑。

当今陛下登基之前,汉家的皇帝便是刘辩。

如今虽说秦王是从许都抢走了刘协,不能排除没有逼迫退位的可能,可刘辩登基,终究还是名正言顺。

发兵前往银厂沟同秦军厮杀,确实是对刘璋效忠,可对汉室来说,他或许就是个逆臣!

两难之下,严颜最希望的就是什么都不知dào

,也没人告sù

他任何事情,偏偏法正却巴巴的跑来告sù

他,张松会怂恿秦军前往银厂沟,聚集兵马,再悄悄夺下益州。

如此一来,他倒是感到难办了!

若是发兵,那是对汉室不忠,可若是不发兵,对刘璋则是不义。

不忠不义,终究要选一样,严颜心内是困惑与纠葛交织,一时半会,也不晓得该如何抉择。

“来人!”心中烦闷,他突然想到了严飞燕,向屋外喊了一声:“请小姐前来说话!”

“诺!”一个守在门口的家将应了一声,请严飞燕去了。

家将离去之后,严颜眉头紧皱,脸上的困惑是越发浓重。

越是想将事情理顺,大脑越是一片混沌。

“父亲!”心中困惑,严颜正不知该如何抉择,门外传来了严飞燕脆生生的声音。

听到她的声音,严颜抬起头朝门外看了过去。

见是严飞燕来了,他脸上终于漾起了笑容,朝她招了招手说道:“来陪为父说说话儿!”

“诺!”柔柔的应了一声,严飞燕进入屋内。

她并没有擅自坐下,只是双手交叠于身前,微微躬着身子,等待着严颜的吩咐。

“方才法正来了!”指了指一旁的垫子,待到严飞燕坐下,严颜才对她说道:“他告知为父,张松前往秦军军营,乃是要将益州送给秦王。秦军将在银厂沟聚集,届时趁势发难,一举夺下成都!”

“父亲以为如何?”凝视着严颜,严飞燕的脸上现出一抹担忧,轻声问了一句。

“为父也是纠葛万分!”紧紧的蹙起眉头,严颜说道:“若是发兵,便是同秦王为敌,也是同大汉为敌!若不发兵,又陷主公于危局……”

“此乃活局,如何会成危局?”严颜刚说出心中的担忧,严飞燕就微微一笑说道:“幸而父亲未有发兵,否则才真是入了危局!”

“此话怎讲?”严飞燕的一番话,让严颜瞬间有种看不明白她的感觉,连忙追问了一句。

“法正与那张松,必是同谋!”严飞燕接下来说的一句话,顿时把严颜说的一愣:“法正此来,虽是泄露了张松献出益州的用途,根本目的,却是要将父亲推进他们早先挖好的陷坑!”

第1233章 告病谢客

捏着下巴,严颜眉头紧皱,死死的盯着严飞燕。

女儿养了十几年,平日里他和女儿也并非没有交流,却从未发现严飞燕看待事情如此通透。

法正前来告密,若非严飞燕点拨,严颜甚至还真以为他是发现了张松有所异动,为保益州才来到他府上。

拧着眉头,严颜向严飞燕问道:“我儿以为,那法正和张松,究竟意欲何为?”

“主公治理蜀中,虽是连年太平,却并无出川之心!”低着头,严飞燕迟疑了一下,才对严颜说道:“法正、张松等人,均为智虑之士。益州虽有蜀道天险,川外豪雄却并非进入不得。主公无有称霸天下之心,可益州却是成就宏图之地!天下豪雄,但凡腾出手来,谁又不会觊觎此处?”

严飞燕的一番分析,让严颜脸色越发凝重。

秦军在中原以及北方,是连连获胜,早将曹操赶到了辽东。

河北、河套等地,也都被秦王收入囊中。

如今北方尚未被秦王纳入彀中的,仅仅只余下西凉、辽东和乌桓等地。

虽说尚有几处没有被秦军击破,那几处却是无有天险可守,且即便占据了那几个地方,也不过只能用来养马、放牧。

北方苦寒,不及益州四通八达。

秦王眼下是腾的出手来,夺取益州也是势在必行!

“唉!”想到这些,严颜重重的叹了口气,他虽是并没言语,脸上的表情却显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纠葛。

“父亲眼下要做的,只是一个选择!”站在严颜面前,严飞燕有些迟疑的说道:“假若父亲有心为主公保住益州,便必定要同秦王作对。一旦秦王登基,父亲便是大汉的逆臣!”

她的一句话,把严颜给说的一愣。

看着严飞燕,他心内的纠葛要比方才更深了几分。

替刘璋保住益州,发兵同秦军厮杀,且不说胜负难以预料,即便是胜了,大汉逆臣这个罪名,严颜也是背负不起。

不等他回应,严飞燕就接着说道:“若是父亲放手坐视事态进展下去,秦王得到益州,不过是近两日的事情。父亲无须做任何的事情,只须称病闭门便可!”

坐视益州被秦王夺取,看着刘璋失去祖业,严颜心内还是有些不忍。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带着浓重的担忧,向严飞燕问道:“假若为父称病闭门,秦王得了益州,主公该当如何?”

“主公乃是大汉宗室,秦王即便的了益州,断然也是不会加害!”低着头,严飞燕怯生生的说道:“富贵便还是富贵的,只不过没了益州,日后做不得一方豪雄罢了!”

严飞燕的一场分析,让严颜终于下定了决心。

扭头看向门口,他喊了一声:“来人!”

一个卫士听到召唤,跨步进入屋内,抱拳躬身等候着严颜的吩咐。

凝视着那卫士,严颜说道:“即刻前往刺史府上,告知刺史,某偶感风寒,身子不爽利的紧,这几日便不去刺史府上点卯了!”

“诺!”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待到卫士离去,严颜又把目光转向了严飞燕,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半柱香之后,益州刺史府内。

刘璋正与几位小妾在后园中玩赏春景,一个卫士小跑到他近前,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主公,方才巴郡太守府上来人,说太守偶感风寒,身子不爽利的紧,这几日便不来府上点卯了!”

得知严颜病了,刘璋一愣,眉头微微一蹙,嘴里咕哝着说道:“严颜虽是老迈,向往身子骨都是康健的紧,如何说病便会病了?”

与他一同赏景的小妾见他满脸疑惑,微微一笑说道:“刺史既是心内疑惑,不若前去探访!”

小妾的话提醒了刘璋,他点了点头,向报讯的卫士吩咐道:“准备车驾,某去探访巴郡太守!”

“诺!”卫士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看向提醒他去探访严颜的小妾,刘璋没有吭声,脸色却是十分的不好看。

秦军已经进入了益州,假若他们不是路过,他与秦王之间,怕是会有一场争斗。

虽说麾下大军从未离开蜀地,刘璋却也是听说过秦军的厉害。

领军同秦军厮杀,在他看来,无疑是十分不明智的!

虽说还同小妾于后院中赏景,刘璋心底却是并不安稳!

巴蜀一地,是他的世袭家业。

若是在他手中丢了,待到大限来时,他是无颜见列祖列宗!

张松已经去探访秦军意图,严颜却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称病告假,让刘璋心底生起了一丝不祥的感觉。

发现他的脸色凝重了起来,陪他在后园中赏景的小妾没再言语,只是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

没过多会,领了命令去为他准备车驾的卫士折了回来,到了刘璋近前,卫士抱拳躬身说道:“启禀主公,车驾已然备办妥当!”

“走!‘半句废话也是没有多说,刘璋把手一摆,向那卫士吩咐了一声,率先朝前院走去。

小妾并没有跟上,在刘璋离去时,她微微躬着身子,恭送刘璋出了后园。

离开后院,刘璋径直走向刺史府大门。

到了大门外,他发现在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厢体马车。

马车旁,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卫士,站在战马旁,等待着刘璋上车。

卫士们身旁的战马,与秦军的战马相比,几乎是矮小了半截。

秦军配备的战马,都是北方的优良马种,体格高大,奔跑速度极快,缺陷是爬坡和走山路要差上一些。

益州军常年坐镇川中,川中地势复杂,遍处都是山峦盆地。

高大的骏马在平原上奔驰,着实是快入闪电,可一旦入了山地,它们便是不如益州军配备的矮马。

矮马身量矮小,小腿要比北方骏马粗壮一些。

它们奔跑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可走山路以及负重,却是要比北方骏马好上许多。

瞟了一眼牵着战马等候的卫士们,刘璋半句话也没说,径直钻进了马车。

上了马车,他抬手将车帘挑起,向御手吩咐道:“去巴郡太守府!”

“诺!”坐在车辕上,得了刘璋吩咐,御手应了一声,甩起马鞭,虚空里“啪”的抽了一下,吆喝着拉车的两匹马,往严颜府方向走去。

等候在一旁的卫士们,见马车走了,纷纷跳上马背,将马车簇拥在中间。

刘璋出门,沿途的百姓早已躲进家中,他经过的街道上,竟是连半个人影也不见。

心性敦厚,在益州也是以仁义治理地方,可刘璋却是个喜欢排场的人物。

在成都城内,他虽说出门并不是动辄百千卫士随同,沿途要经过的街道,却是需要兵士们提前清道。

他说要去严颜府上的时候,城内的兵士已经为他清出了街道,是以,走了一路,他连半个在街道上行路的百姓也是没有见到。

街道就好像是专程派人清扫过一样干净,平日里吆喝叫卖的小贩是一个不见,路两旁的商铺,也都是纷纷关门闭户,一路上刘璋连小贩都没看到半个,更不用说那些在街市上购置家用的百姓了!

坐在马车中,想着秦军来到益州,严颜又在此时突然告病,刘璋心内就是一阵烦闷。

巴蜀一地,倒也是出了些猛人,可那些人多是离开了益州,前往别处谋求营生去了。

刘璋麾下能够领军厮杀的猛将,除了严颜,再无第二人可想。

若是秦军突然发难,没有严颜的益州,就好似一块摆放在砧板上的白肉,将会任由秦军宰割!

心内烦闷着,坐在马车上,刘璋的脸色也是十分的难看。

车轮碾轧在青石铺设的街面上,木质的车轮被凹凸不平的石块硌的直响,车厢里的刘璋也被颠的身子乱晃。

满脑子都在想着秦军来到益州和严颜告病之间的关系,不知不觉间,刘璋到了巴郡太守府的正门外。

刘璋的车驾,在益州必定是最为奢华。

车厢上雕刻着象征他身份的猛虎图案,严颜府门外的家将,只是看一眼车驾,就晓得是刘璋来了!

见了刘璋的车驾,一个家将小声向一旁的另一个家将说道:“快!快去告知太守,刺史来了!”

另一个家将没有吭声,伸头朝越来越近的刘璋车驾看了一眼,掉头往府内跑了去。

吩咐他去向严颜通禀的家将,则双手抱拳,躬身立于府宅正门外,恭候着刘璋的驾临。

刘璋来到府上,严颜正与严飞燕在屋内说话,报讯的卫士也来不及通禀,跨步进入屋内,站在临门处抱拳躬身说道:“启禀太守,刺史来了!”

刚向刘璋告病,刘璋就突然登门拜访,着实是出乎了严颜的预料。

看向严飞燕,他瞪圆了眼睛,一脸担忧的问道:“我儿,刺史来了,该当如何?”

“父亲且躺下,一应事体,有女儿去做!”严颜向刘璋告病,自是不可能出门迎接,严飞燕连忙对他说道:“见了刺史,父亲只须咬定偶感风寒,身子不适!断然不可乱说!”

第1234章 立不成的功劳

在几名卫士的陪同下,刘璋进入了太守府。

入了府内,他一路上是半点也不耽搁,飞快的走向后园。

刚入后园,迎头就看见一个太守府的仆役。

那仆役看到刘璋,连忙侧身立于一旁,连头也没敢抬上一下。

扫了仆役一眼,刘璋冷声问道:“太守何在?”

“回刺史话!”躬着身子,仆役战战兢兢的应道:“太守昨日晚间感了风寒,早间吃了些药汁,发了些汗还是没见好转,这会正在睡着。

从仆役口中得知严颜受了风寒,刘璋心内的一点疑惑此时也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派担忧。

严颜身为益州老将,自从刘焉时便在益州为官。

他不仅作战勇猛,每每与敌厮杀,极少败北,也是被刘焉十分看重。

环顾整个益州,除了严颜,刘璋还真是找不到别个能领军作战的将领。

张鲁自称天师,在汉中一地壮大势力,为扫除祸患,刘璋曾用尽了手段。

可无论是节制张鲁还是发兵讨伐,都未能将汉中平定,如今的汉中,早就入了张鲁的手中,就犹如益州中的国中之国。

直到张鲁成了气候,刘璋才有些懊恼,假若当初将事情交给严颜去做,或许便不会坐视张鲁将汉中割了去。

对严颜有着一种近乎迷信的信任,秦军如今正在益州,刘璋担心的,是严颜这一病,一旦秦军发难,他麾下将会无有领军大将!

确定了严颜是染了风寒,刘璋脚下的步伐加快了许多,脸上的神色,也带着难以遮掩的担忧。

跨步走到严颜内宅门外,见房门紧闭,刘璋朝身后的一个卫士使了个眼色。

卫士跨步上前,轻轻叩了叩房门。

严颜内宅门口,也是站着两个府中的家将,见刘璋来了,那两个家将抱拳躬身,只是如同雕塑一般站着,卫士叩门时,他们也是没敢吭声。

卫士敲了敲房门,门从屋内打了开来,一个年轻女子出现在门口。

站在门外,女子将刘璋打量了一遍,向他问道:“来者何人?家父偶感风寒,不宜会客!”

“某乃刘璋!”只听女子说话,刘璋就晓得,她必定是严颜的女儿严飞燕,微微一笑对她说道:“得知将军身子抱恙,特来探视!”

“竟是主公!”看到刘璋第一眼,严飞燕就已是晓得了他的身份,不过她还是装出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连忙向他福了一福,侧身站到一旁,对刘璋说道:“不知主公驾临,小女有失远迎,还望主公恕罪!”

“小姐无须多礼!”朝严飞燕点了下头,刘璋跨步进入屋内,跟着他一同来到内圆的几名卫士,则手按剑柄,站在了房门两侧。

刚进屋内,刘璋就发现严颜躺在铺盖上,好似睡熟了一般,房间里还摆着一只铜炉,炉子上放着一只陶罐,陶罐里正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草药味。

“严将军身子骨康健的很,如何说病便是病了?”看到严颜躺在铺盖上,刘璋小声向严飞燕问了一句。

“家父身子向往着实康健,只是年岁大了,易感些风寒!”低头站在刘璋身后,严飞燕轻声说道:“今日一早,家父起身之后便嚷着头痛,到了午间,不想竟是重了。医士也是请了,药也是服了,可还是不见好转!”

亲眼看到严颜躺在铺盖上,刘璋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里。

严颜紧闭着眼睛,好像睡的很熟,他也不好将严颜唤醒,看了一眼,便对严飞燕说道:“小姐放心,某回到府中,自会请益州最好的医士来为老将军诊治!”

“多谢主公!”向刘璋福了一福,严飞燕谢了一声。

晓得这次是白跑了一遭,刘璋心内多少有些失落,又朝铺盖上躺着的严颜看了一眼,才叹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刘璋离去后,严颜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继续躺着。

一直等到守在大门外的家将跑回来,向他禀报刘璋出府去了,他才坐了起来,抬眼看向严飞燕。

刘璋亲自前来探视,让严颜心内更是觉着愧疚。

这位主公或许无有征伐天下的豪情,可他对严颜,却是不薄。

从他的目光中,严飞燕能够看出无尽的纠葛,轻声对他说道:“父亲莫非是心中不忍?”

点了点头,严颜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若是不忍,父亲何不将这场功劳抢到手中?”低下头,略略的思忖了一下,严飞燕轻声说道:“张松、法正,与主公关系并非十分相谐,假若秦军通过他们得到益州,主公性命或许堪忧。父亲不若前往秦军军营,同秦军主将好生谋划一番,得了益州,恳请秦军莫要伤了主公!”

“如此一来,某岂非背叛了主公?”摇了摇头,严颜说道:“这等事,为父如何做得来?”

“秦军强悍,且秦王日后必定为天下之主!”晓得严颜是在顾念与刘璋之间的情谊,严飞燕劝道:“这益州,早晚都是要落到秦王手中。即便父亲帮助主公抗衡秦军,兵败也不过只是时日而已!”

严飞燕这番话说的很是直接,把严颜也给说的眉头皱了一皱。

“为家计,为主公计,为益州黎民计!父亲将益州交给秦军,都是百利而无一害!”严颜没有吭声,严飞燕接着说道:“莫非父亲愿眼睁睁的看着张松和法正得了好处去?”

捏着下巴,严颜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脸上的纠葛要比先前更加浓重几分。

“且看事态如何再做计较!”沉吟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为父先着麾下兵将看顾着成都,假若张松、法正果真作乱,意图谋害主公,某定当剿灭他们!”

“剿灭之后,父亲意欲何为?”严颜话音刚落,严飞燕就向他追问道:“莫非紧闭城门,抗衡秦军?”

被她一问,严颜没有吭声,脸上只是一片凝重。

严飞燕看出法正是要将严颜推进火坑,道破了其中的玄机,严颜自是不会发兵前往银厂沟。

此时的银厂沟内,诸葛均端坐在一处山坡上,望着坡下作为诱饵的数千兵士,向站在他身旁的张松问道:“子乔说那严颜必定来此,因何到现今尚未现身?”

向诸葛均提议,在银厂沟设下圈套擒获严颜,尔后再夺下成都,严颜迟迟未到,张松心内也是一阵不解。

以严颜的脾性和他对益州的忠诚,晓得秦军在银厂沟集结,发兵来此应是无有悬念。

可严颜偏偏迟迟不到,着实是让张松心内也觉着很是没底。

被诸葛均一问,张松愣了一下,连忙抱拳躬身说道:“回禀将军,那严颜与刘璋甚是相偕,孝直辩才不俗,想来是可瞒骗过他,只是不晓得,他因何迟迟未有发兵来此。”

斜眼看了看张松,诸葛均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他并没有吭声,在发兵来到银厂沟时,他就有种感觉,严颜或许不会来到这里。

以往也是听闻过严颜的名头,也晓得益州将军之中,只有他放算得是位领军的将才。

假若能够擒获严颜,诸葛均必定会苦口婆心劝说他投效大秦。

张松、法正虽说也算得上是人才,可二人身为益州官员,拿着刘璋的俸禄,却时刻想着将益州让给别个,着实是让诸葛均发自心底有些轻视。

相比于这二人,诸葛均反倒对严颜颇有好感。

虽说还没见过严颜本尊,他却觉着,这位益州老将并不是如张松说的那样好对付。

朝张松摆了摆手,诸葛均示意他退了下去。

张松刚退下,高顺就跨步走了上来,小声对诸葛均说道:“诸葛将军,这张松说严颜会来,我军却是等了个空,那成都……”

“成都还是要进的!”晓得高顺想说些什么,诸葛均望着山下作为诱饵的秦军将士们,小声对高顺说道:“张松、法正届时会敦促麾下兵将,以乱民的身份作乱!益州乱民作乱,与某又有何关联?刘璋即便是心内怀疑,也断然不敢轻易将罪责安在某的头上!”

诸葛均话说的是信心满满,高顺却怎么都觉着有些不太对劲。

脸上带着些担忧,高顺拧着眉头想了想,才对诸葛均说道:“将军乃是大军统帅,断然不可有半点闪失。待到将军前往成都,末将引领五百羽林卫随行护送!万一有个甚么变故,五百羽林卫虽说顶不上甚事,护送将军出城,应是不难!”

高顺一片好意,诸葛均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点了点头说道:“承蒙将军挂念,某心中记下了!既是如此,届时某的性命,便交到将军与羽林卫将士们手中了!”

“将军放心!”抱起双拳,高顺说道:“但有末将在,定不叫将军少了半根毛发!”

“传令下去,收兵!”看着山下的秦军将士们,诸葛均站了起来,懒洋洋的向身后的亲兵说道:“且回驻地,明日一早,向成都进发!”

诸葛均下令收兵,张松心内却是一片忐忑,本向先擒获了严颜,为秦军立下场功劳,却没想到,严颜竟是根本没有领军前来!

第1235章 两年成邑三年成都

坐落于川中,成都的喧嚣繁华,与洛阳、长安等地相比,竟是不遑多让。

周王朝将都城自广都樊乡牵往成都,一年而成聚,两年成邑,三年成都,因此得名。

从成都的得名,可看出此地在川中占据的位置十分紧要,但凡稍稍用心,便可得到长足发展。

高大的成都城墙静静耸立着,就好似在像世人讲述着这座拥有千年历史的古城,所经历过的沧桑岁月。

城门外,一支数千人的蜀军,列着整齐的队形,分为两队,等候在城门两侧。

两支蜀军之间,站着数十名益州官员。

官员们簇拥着的,正是益州刺史刘璋。

翘首望着正前方出现的一支队伍,刘璋紧张的连手心都沁满了汗珠。

张松进入秦军军营,从秦军中带回了消息。

秦军的目的地,并非成都,他们只是绕道川中,意图进入戎城,自长江源头溯流而下,讨伐江东豪雄。

得知秦军并无觊觎益州之心,刘璋悬在嗓子眼里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他要迎接的,正是进入益州的秦军主将诸葛均!

视线中的秦军越来越近。

从视线所及的队列中,刘璋能看出,朝着他这边走来的,不过是寥寥数百名秦军。

秦军来的人数不多,刘璋更是放心不少。

蜀军战力虽是不如秦军,他却不相信,凭着数百名秦军,还能一举夺了他的成都!

迎面走过来的队伍越来越近,当队伍到了离城门只有百余步的地方时,刘璋跨步迎着秦军走了过去。

见他迎着秦军去了,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巴蜀官员和将军,也都纷纷跟上。

数千名在城外列阵迎接秦军主将的蜀军将士,则是紧攥着手中兵刃,虽是没有跟上,却一个个神色肃穆,紧张的观望着刘璋等人。

见刘璋迎面走了过来,诸葛均也是将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往他这边奔来。

紧跟在诸葛均身后的,只有高顺一人,五百名随行羽林卫,根本没有疾速赶上。

双方尚未接触,虽说明面上都很是客套,可心底却是彼此都有所见疑。

刘璋没有带同出城迎接的蜀军,是担心诸葛均产生误解,诸葛均自是也有这方面的顾虑,因此迎着刘璋过来时,也是只带了高顺一个。

策马到了离刘璋还有十多步的地方,诸葛均翻身跳下了马背,和刘璋相向奔走。

俩人彼此到了近前,没等诸葛均抱拳向刘璋行礼,刘璋已是牵住了他的双手。

牵着诸葛均的双手,刘璋一边轻轻摇动着手臂,一边对诸葛均说道:“将军远来,一路劳顿,还请入城歇息数日。”

“刺史太客气了!”手被刘璋牵住,诸葛均面带笑容说道:“末将领军进入益州,原本并未打算叨扰刺史,只望借道绕过,不想刺史竟是派出使者赶赴军中。末将寻思着,若如此尚不拜会刺史,着实是有些说不过去,因此特来叨扰,不过住上几日却是不敢,军务紧急,末将也担心殿下责怪!”

诸葛均不愿在成都逗留太久,正是遂了刘璋快些送神的心思,不过他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对诸葛均说道:“眼见将军过了成都,却不好生招待,假若日后秦王晓得,某又如何向秦王交代?”

“殿下心系军务,必定可以领会!”始终带着笑容,诸葛均对刘璋说道:“刺史如此盛情,末将回答洛阳,也定当会向殿下呈禀!”

“既是如此,将军宽住两日,总不为过吧?”恨不得立刻让诸葛均领着兵马滚蛋,刘璋嘴上却还是客套着。

流露出一丝迟疑,诸葛均沉吟了一下才说道:“刺史既是如此盛情,末将便恭敬不如从命,但后日一早,末将当须离开!”

“好!好!甚好!”诸葛均只在成都住两日就离开,寻思着这两天秦军即便有所异动,也是难以部署妥当,刘璋连忙应了,随后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将军请随某入城!”

向刘璋反请了一声,诸葛均与他并肩朝着城门走去。

跟在诸葛均身后,高顺在下了战马之后,也将战马交给了一个迎上来的蜀军牵着,他则手按剑柄,紧紧的跟着诸葛均。

五百名羽林卫,直到这时才跟了上来,尾随在诸葛均的身后,与一队蜀军并肩走进城内。

常年无有战事,蜀军的衣甲还是当年汉皇室没落前的款式。

相比于蜀军,秦军的衣甲则是经历了好几次变更,无论是战衣的款式,还是铠甲的外观,都要比蜀军威武上许多。

尤其是秦军的裤子,并不像许多大军将士的裤子那样只有两条裤腿,中间没有裆部,而是中间有裆的连体裤。

穿着这种裤子,战衣不仅更为随身,看起来款式也是要新潮了许多。

与羽林卫并肩走着,蜀军将士不时的会偷眼瞟上一瞟身旁的秦军。

头盔上插着的鲜红羽毛,在微风中颤动着,更是给羽林卫将士们增添了几分威武。

每朝羽林卫看上一眼,蜀军将士们心内就隐隐的有些羡慕。

秦军南征北战,善战的名头早已在外,即便是身在巴蜀的蜀军将士,也是晓得世间有这么一支大军。

以往从未见过秦军,有些蜀军将士甚至还想过,像这样南征北战几乎没有多少闲暇的百战雄师,身上衣甲应该都是残破不堪才是,毕竟战场上,刀枪不长眼,没人能够在那么混乱的场面中,还能保持着衣甲的鲜亮。

可见到秦军,蜀军将士们才晓得,他们以往的猜测是完全错了,而且错的十分离谱!

秦军不仅衣甲没有半点残破,每个人身上的衣甲也都是十分合身,就好似未他们量身裁纸一般。

尤其是衣甲的款式,如果这个时代有时装的概念,在蜀军将士的眼中,比时装也是差不了多少。

成都坐落于地广人稀的川中,城池规模,甚至要比洛阳还大上许多。

进入城内,诸葛均很快便发现,这里与洛阳相比,不仅是城池的街道更为宽阔,就连行人,也是没有半个。

心内很是疑惑,他扭头向刘璋问道:“末将在洛阳时,街市上行人往来不绝,如何成都城内,竟是连半个百姓也是无有?”

“将军来此,某自要清道!”微微一笑,刘璋对他说道:“城内百姓众多,谁也说不准百姓之中可夹杂一两个不法之徒,将军走在街上,假若有了点甚么闪失,某如何向秦王交代?”

刘璋的解释,让诸葛均点了点头,不过也是在这一瞬间,他明白过来刘辩和各路豪雄之间的差别。

许多豪雄盘踞的地方,但凡重要人物出行,所要经过的街道,都要提前进行清理。

虽说少了有人行刺的可能,却也是十分的扰民。

时日久远,这些重要人物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会一落千丈,虽说对他们有些忌惮,可百姓发自心底,不仅没有半点亲近,反倒会产生难以抹煞的厌恶!

刘璋提前清理街道的做法,让诸葛均不免有些腹诽,向他问道:“除刺史出行,成都城内还有哪些人出行,须提前清道?”

“无有他人!”笑着摇了摇头,刘璋说道:“官员、将军出行,百姓只须让在路旁便可!”

他这么一说,诸葛均心内的反感才稍稍的好了一些。

刺史出行清道,那是为了确保他的周全,毕竟刘璋是整个益州的主人。

假若他下面那些官员将军出行也清道,便是有些太过托大,整个益州的官场,怕是都会不接地气。

没再吭声,诸葛均与刘璋并肩沿着街道往前行进。

进入成都之时,他原本是想要看看城内的繁华喧嚣,可刘璋如此一来,让他看到的只是空旷的街道和街道两侧紧闭的商铺大门。

这些场景,在任何城池内都是相差不大,诸葛均对此也并没有特别的兴趣,一路走来,倒是有些索然无味。

正走着,刘璋抬手朝前一指,对诸葛均说道:“将军且看!彼处便是某的刺史府!”

循着刘璋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出现在诸葛均眼前的,是一座有着两扇巨大红色大门的院落。

院落的围墙很宽,从大门朝两侧延展过去,竟是占据了一条街的长度。

仅仅只是外墙便是如此之长,可想而知,内部面积是多么的巨大。

从围墙能够看出院落占据的面积很大,与刘辩的王府相比,此处却还是显得不太上档次。

毕竟刘辩的王府,是由当年的皇宫改建,将来刘辩做了皇帝,那里还会重新修整成皇宫。

宽广不如刘辩的王府,富丽堂皇也是不如秦王府,不过在各处豪雄的住宅中,刘璋的居所却已是相当的奢糜!

看到益州刺史府,诸葛均微微一笑,对刘璋说道:“刺史住所,着实是贵气逼人!”

也不晓得他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说太过奢华,刘璋也是咧嘴笑了笑并没有应答,朝他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将军请入内说话!”

第1236章 美女面前忘了大事

刺史府前厅。

宽敞的厅堂内,分为两列,摆放着许多矮桌。

矮桌后坐着的,都是益州的官员和将军。

作为诸葛均的随行将领,高顺坐在客座首位,而诸葛均则是同刘璋并排坐在上座。

两张矮桌彼此相连,诸葛均和刘璋坐的也是很近。

大厅正中,几位穿着绛色薄纱的舞娘正在翩翩起舞,领舞的舞娘一边扭动着水蛇般灵巧的腰肢,口中还一边吟唱着柔美的小调。

凝视着轻歌曼舞的舞娘,诸葛均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别样的光彩。

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对美色的贪念,刘璋端起酒樽,笑着说道:“将军若是看上哪个,晚间要她侍寝便是!”

“领舞的舞娘倒是不错!”眼睛都没向刘璋瞟上一下,诸葛均便随口应了一句。

“将军,请满饮此樽!”端着酒樽,刘璋面带笑容,央了诸葛均一声。

听到他敬酒,诸葛均才连忙扭头看向他,见他手中端着酒樽,也赶紧把酒樽端了起来。

二人相互敬了一下,端起酒樽,将樽内美酒饮尽。

待到饮干了樽中的美酒,刘璋把酒樽往桌上一放,轻轻拍了两下巴掌。

正在起舞轻歌的舞娘,听到巴掌声,连忙止住了舞蹈,一个个双手交叠于身前,静静的等候着他的吩咐。

“红秀,你过来!”朝领舞的舞娘招了招手,刘璋说道:“诸葛将军看上了你,今日晚间,便由你为将军侍寝!”

“诺!”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名叫红秀的舞娘轻声应了一句,便低着头,没再言语。

“且来陪将军饮上两盏!”又朝她招了招手,刘璋向红秀吩咐了一句,随后对其他舞娘说道:“你等继续!”

红秀应了,轻移莲步,到了诸葛均侧旁坐下,其余几位舞娘则再度舞了起来。

当红秀到了诸葛均身旁,诸葛均仰起脸,一脸急色的凝望着她,就好似巴不得立刻将她当场扒光了一样。

发现他一脸的急色,刘璋心内不免对他轻视了几分。

但凡是人,都有缺点。

只要诸葛均果真色心浓厚,这个人便是极好对付。

两天之中,不停的给他安排美女侍寝,便可将他打发了!

心内有了计较,诸葛均却是半点也没流露出来,只是朝红秀使了个眼色。

挨在他身边坐下,红秀的臀部刚刚挨在脚跟上,她的纤腰就被诸葛均从后面搂住。

坐在客座首位的高顺,见诸葛均这般模样,眉头不仅皱了一皱。

他们来到益州,为的便是夺取此处,若诸葛均贪念美色,还真是会耽误了大事!

扭头看着诸葛均,高顺连连朝他打了两三次眼色,可诸葛均却像是根本没有看见似得,只是搂着红秀,在她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

被他搂住腰肢,听着他在耳边小声的赞誉,红秀嘴角带着甜美的笑容,将朱唇凑在诸葛均耳边,小声说道:“此处人多,将军不必如此。今日晚间,奴家便随将军如何,也不急于一时!”

她这么一说,诸葛均才像是回过了神,连忙把手从她的腰上挪开,笑着说道:“姑娘所言甚是,倒是本将军唐突了!”

见他好像十分欢喜红秀,待到他将手臂从红秀腰间挪开,刘璋向他问道:“将军对红袖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不住口的应着,诸葛均对刘璋说道:“多谢刺史美意!”

诸葛均的表现,被厅内众人尽收眼底,一众益州官员和将军,脸上的表情也都是带着些玩味。

唯独神色古怪的,要数张松。

在秦军军营内,诸葛均一举手一投足,给他留下的印象都是稳重老成,没想到刚进成都,便被刘璋帐前的舞娘给迷的没了魂儿。

诸葛均的表现,让张松心内很是没底,下意识的朝高顺看了一眼。

这一看,更是让他心底没了多少事成的把握。

端坐在客座首位的高顺,脸色很是凝重,看着诸葛均的时候,他的眸子里就犹如要喷出火来。

只从高顺的表情,张松就能看出,这位随行将领,对诸葛均的表现也很是不满!

随行副将都对主将产生了不满,可见这位主将,在秦军之中也是十分的不稳妥。

心内有了这些计较,张松打算待到酒宴结束,前去找高顺谈上一谈。

诸葛均点名要红秀侍寝,刘璋对他早就心生轻视,酒宴刚开始时还略有几分凝重,到了后来,气氛便是轻松了许多。

酒宴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时辰,诸葛均不时会和红秀调笑上两句,刘璋也晓得,他必定想要将红秀抱进屋内,好生挞伐一场,也不多耽搁时辰,早早便结束了宴席。

宴席结束,刘璋亲自陪同诸葛均,将他送入了后园。

为诸葛均和高顺安排的住处,是后园的两间厢房。

厢房门外是一片葱翠的花圃,春季的花圃,已是盛开了许多花朵。

这些花朵色彩缤纷,虽是很多叫不上名儿,却给后园增添了不少的生机。

跟着诸葛均到了厢房门外,高顺一直在盼望着刘璋和几个一同进入后园的益州官员尽早离开。

诸葛均被红秀迷的七荤八素,高顺总觉着若他在女人的肚皮上耽搁了工夫,必定会误了大事。

跟随诸葛均离开洛阳,一路上,高顺就觉着这位主将好像有些不太稳妥。

心内虽是觉着不稳妥,他却说不上个缘由,此时见诸葛均竟因一个舞娘,当着益州官员和将军们的面露出了急色的丑态,才算是明白过来。

此人色心太大,有着如此特性,想要成就大事,也是极难。

期盼着刘璋等人尽早离开,高顺只是想提醒诸葛均,他们来到益州还有正事要做,万万不可因一个舞娘耽搁了大事。

与刘璋闲话着家常,诸葛均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现高顺的担忧似得。

他神色坦然,除了不时色眯眯的朝红秀瞟上两眼,再没有半点其他的表现。

从诸葛均急不可耐想要进入厢房的神色,刘璋看出他已是忍不住要抱着红秀做那男女之间最欢乐的事儿,也不多做耽搁,抱拳朝诸葛均拱了拱说道:“将军一路劳顿,好生歇息着,待到了晚间,某再着人请将军饮宴!”

“甚好!甚好!”刘璋向他告辞,诸葛均也不挽留,连忙说道:“末将着实是有些倦乏了,待到晚间,再与刺史促膝长谈!”

“某先告辞!”朝诸葛均拱了拱手,刘璋道了声别,带着几名跟他一同来到后园的益州官员,转身走了。

朝刘璋拱了拱手,待他转身离去,诸葛均一把搂住红秀的腰肢,拖着她就想往屋内去。

“将军!”刚要挪步,他听到高顺在一旁说道:“成都虽好,可我等却是尚有要事,还望将军莫要忘记出征!”

扭头看了高顺一眼,诸葛均微微一笑说道:“高将军只管歇息着,出征之事,到了晚间本将军自有话说!”

他都如此说了,高顺也晓得此时跟他也说不出个什么道理,只得抱拳躬身,目送他搂着红秀进入厢房。

刚进入厢房,诸葛均就返脚将房门蹬上,搂着红秀的脖子,撅起嘴就要和他亲嘴儿。

被他亲了个结实,小嘴里含着诸葛均那只不太老实的舌头,红秀脸颊通红,呼吸也要粗重了不少。

承受着亲吻,还没等她适应过来,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她胸前的肉丘上。

被诸葛均抚摸亲吻的浑身都有些发软,待到他亲的累了,红秀借机轻声说道:“将军莫要焦急,奴家为将军打些水来,先洗上一洗……”

“还洗甚么!”一把将红秀给抱了起来,走到铺盖旁,把她放到铺盖上,诸葛均的身子朝她身上一压,一边抚摸着她,一边呼吸急促的说道:“本将军已是憋的难过,不放上一放,哪里还有心思去洗?”

被他压着,红秀有心推拒又是不敢,也只得由他。

没过片刻,她身上的罗裙就被诸葛均整个给扯了下去,雪白光洁的曼妙身躯袒陈在软软的铺盖上。

诸葛均在厢房内把红秀扒了个精光,扑到她身上做着运动的时候,高顺的房内却是来了个客人。

张松跟着刘璋进入后园,目睹着诸葛均把红秀抱进了厢房,心内更是隐隐觉着不安。

事情已到临头,即便此时反悔也是晚了,在刘璋要他们各自回去时,他决定冒险来见一见高顺。

轻轻的叩了叩高顺的房门,张松很是忐忑的朝门外守着的两个羽林卫兵士看了一眼。

两名羽林卫腰杆挺的笔直,就好像他们身旁根本没有张松这么个人一般。

敲了两下房门,高顺自屋内将们打开,见门外站着的是张松,他也是愣了一下。

“将军,下僚有话要说!”朝身后看了一眼,张松小声说道:“可否进入屋内与将军详述?”

“别驾请入内说话!”见是张松,高顺侧身让到一旁,把他让进了屋内。

张松闪身进入房内,他却不晓得,他进入高顺房间的一幕,竟是被不远处的一双眼睛看了个正着。

第1237章 有人要见你

进入房内,张松返身将房门关上,小声向高顺问道:“诸葛将军究竟何意?莫不会因一舞娘耽搁了大事?”

对诸葛均的举动,高顺也是有些腹诽。

当张松向他问起这些的时候,他皱着眉头叹了一声,并没有回应。

从他的脸上,张松已是看出了些不好的意味,很是担忧的说道:“假若诸葛将军在舞娘身上耽搁了时辰,一旦事发,怕是无人主持大局!”

“别驾放心!”紧皱着眉头,高顺对张松说道:“起兵之事照常,若是诸葛将军果真耽搁了要事,还有末将……”

“啊……”就在高顺和张松说话的当口,隔壁房间传来了一阵女子似欢乐又似痛苦的喊叫声。

俩人都晓得隔壁房间里的诸葛均和红秀究竟在做些什么,彼此看了一眼,脸上都流露出了不满。

张松在高顺的房间里并没有耽搁太久,就匆匆告辞出了刺史府。

他离去之后,蛰伏在园内一直远远观望着他举动的人自花丛中钻出,飞快的朝着刘璋的住处去了。

小片刻之后,刘璋住处前厅内。

刘璋端坐在厅中,在他面前站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年轻人双手垂于身侧,低着头,很是忐忑的偷眼看着刘璋。

他就是刚才发现张松进入高顺房内之人,张松离去后,他不敢有半点耽搁,赶忙跑来向刘璋禀报。

诸葛均的举动,让刘璋的警惕性放松了不少。

可张松进入高顺的房间,却是让他心头陡然又是一紧。

秦军主将贪色,跟随他一同进入成都的副将却是一身正气,于饮宴之时丝毫不为舞娘的美色所动。

主将被美色所迷,万一副将主持事务,也是不小的麻烦。

心内产生了疑惑,刘璋向报讯的年轻人说道:“跟上张松,看他都在做些甚么!”

“诺!”年轻人抱拳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

待到年轻人离去,刘璋紧紧的锁着眉头,眼睛微微眯了眯,眸子中瞬间闪过了一抹杀意。

张松进入秦军军营,带回的消息是秦军并无觊觎益州之心,可他私自进入秦军副将房中,着实是让刘璋产生了一些不好的感觉。

离开刺史府,张松片刻没有耽搁,径直往他的住处去了。

刚进后园,他就对跟在身后的一个家将说道:“但有来访之客,一律回绝!”

“诺!”得了吩咐的家将抱拳应了一声,停下脚步,目送着他带领另外两名家将朝厢房走去。

到了厢房门外,张松轻轻叩了叩房门。

如同早先叩门一样,他这次叩门依然是遵循着一定的规律。

叩门声刚止,房门打了开来,法正从里面探出脑袋。

朝门外望了两眼,法正才把张松让进屋内。

“可有向严颜告状?”刚进屋内,张松就迫不及待的向法正问了一句。

“去了!”点了点头,法正满心疑惑的说道:“只是那严颜不晓得因何,竟是没有半点动静……”

“严颜向刘璋告病,迎接秦军主将,他也是未有出席!”眉头紧锁,张松向法正问道:“你去见严颜的时候,他可有病容?”

仔细想了一下,法正摇了摇头说道:“某去见严颜之时,他面色红润,丝毫没有病态!”

“这倒奇了!”眉头越皱越紧,张松思忖了一下说道:“且不管他,着人留意严颜,今日晚间行事!”

“如何这般着急?”听说晚间行事,法正一愣,连忙说道:“我等麾下兵马尚未整备妥当……”

“秦军主将只在城中居住两日,今日又被刘璋用一舞娘迷了心智!”轻叹了一声,张松说道:“方才某与高顺将军已是商议妥当,秦军主将若不主持事务,一应事务由高将军操持!”

“高将军乃是秦军老将,要比那诸葛均更得人心!”点了点头,法正说道:“既是如此,某即刻便去整备人手,晚间行事!”

点了下头,张松小声说道:“万事小心!”

应了一声,法正转身走向房门。

将房门拉开之后,他伸头朝外面看了一眼,见门口只有两个张松的家将,才跨步走了出去。

张松和法正于后园之中商议晚间行事,在张松府宅门外,一个年轻人正来回的徘徊着。

他好似在街市上信步闲走一般,眼睛却不时的瞟向张松家的大门。

正焦急的等待着,年轻人突然发现有个人从张松家走出。

那人临出大门时,故意将头垂在胸前,就好像怕被人看出相貌一般。

虽说他低着头,年轻人却还是一眼看出了他的身份。

离开张松府宅的,竟是新都县令法正!

看到法正,年轻人愣了一下,迟疑了一瞬间,立刻便抬脚跟了上去。

一路尾随着法正,他很快发现,法正并没有离开成都,而是径直朝着城内一处颇为偏僻的角落钻去。

走在前面的法正,自从离开张松家,就始终觉着身后好像有人跟踪。

他连着回了几次头,可看到的,却只是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并没发现有什么人刻意的尾随着他。

终究只是文士出身,法正在反跟踪方面着实是迟钝的紧。

一直到了前往偏僻所在的街道,他停下脚步,又朝后看了一眼。

当他的视线落在一个年轻人脸上的时候,他狐疑的皱了皱眉头。

自从离开张松府宅,法正已是连着看到年轻人好几回,只是每次看到他,法正都发现,他正在看街边小摊上的物事,因此也就没有太多留意。

再次发现了年轻人,法正心内终于是有点不安了起来。

此处离他藏匿兵马的地方并不是很远,若被人晓得兵马藏匿之所,恐怕事情还没开始做,便会被刘璋识破。

站在小路中,法正满脸狐疑的凝视着那个年轻人。

跟了他一路,年轻人心内正鄙夷着法正迟钝,见法正停在路中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才晓得是暴露了,连忙转身去看一旁小贩摆的摊子。

刚转过身,还没来及看清摊子上摆放的是什么,一只手臂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脖子被那条手臂搂着,年轻人身子一怔,连忙就想扭动挣扎,却感觉到一柄锋利的物事正顶在他的腰上。

狐疑的看着年轻人,法正并没有挪步。

就在他迟疑着要不要继续走的时候,他发现有人将年轻人搂住。

见新出现的那人并没有回头看他,他才借势快步朝着藏匿兵马的地方小跑着去了。

搂着年轻人的,是个年约三旬的壮汉。

壮汉的体格十分魁梧,小臂上还有着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

伤疤很是粗长,一眼就能看出,刚受伤的时候,汉子的这条小臂一定是皮肉外翻着。

此人不是亡命之徒,便是曾经上过沙场的勇士。

被他搂着,后腰上又顶着一柄锋利的物事,年轻人毫不怀疑,只要稍稍有点挣扎,那锋利的物事便会刺入他的身躯。

“阁下作甚?”腰杆挺的笔直,年轻人的脑袋朝后仰着,很是忐忑的向身后搂住他脖子的汉子小声问了一句。

“有人要见你!”汉子搂住他的脖子,将嘴唇凑在他的耳边,以更小的声音说了一句。

“我乃一介平民,何人要见我?”晓得若是乖乖跟着去,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年轻人还想找些借口让汉子讲他放了。

“放心,不会对你怎样!”哪知那汉子根本不理会他的说辞,小声对他说道:“若是敢说半个不字,我便一剑将你穿了!”

心知汉子不是说笑,后腰被短剑顶着,年轻人也不敢违拗,只得乖乖的在他推动下朝着一条小巷走去。

小巷是两头贯通,从他进入巷子的一侧,能看到另一侧停着一辆黑厢的马车。

刚进入巷子,还没走两步,从侧旁的角落里突然又蹿出了两个汉子。

才蹿出的两个汉子二话不说,其中一人一把掐住年轻人的腮帮,将一团白布塞进了他的嘴里,另一个人则飞快的在他头上套了一个乌黑的布袋。

嘴巴被白布塞上,脑袋上又套了个布袋,年轻人正要挣扎,却被三个汉子就地掀翻,用麻绳飞快的捆缚了起来。

将年轻人紧紧的捆缚住,三个汉子一声不吭的抬起他,飞快的朝着巷子口的马车跑了过去。

马车上的御手一直在观望着他们,见他们跑了过来,连忙跳下车,将车门打开。

三个汉子片刻也不做逗留,直接把被他们控制住的年轻人塞进了马车。

紧跟着,三个汉子也跳进了车厢,最后一个上车的,临关闭车门的时候,还不忘朝四下看了两眼。

待到汉子们上了车,御手才甩起马鞭,驾着车沿街道朝前走去。

跳上车的三个汉子,每个人都是身形魁伟,少说也有一百六七十斤,再加上被他们控制住的年轻人,这辆马车承受的重量,竟是达到了六七百斤。

由两匹马拉着的马车,走在青石铺设的街道上,车轮碾轧着并不算十分平整的路面,竟是连半点颠簸也没有。

第1238章 慌不择路

夜幕悄悄笼罩了成都城。

成都的夜空,并不像中原的夜空那样月明星稀。

城池顶上的夜空,密布着厚重的浓云,漫天的星斗被浓云遮蔽,连一点星光也是难以见到。

一座庭院坐落于城内较为偏僻的角落。

庭院很是宽广,此处的主人虽说不是官员,在成都城内却也是颇有头脸的富商。

汉末商贾,并非像后世那样没有地位。

他们除了不可参政,许多方面,都享受着平民根本无法享受到的待遇。

毕竟豪雄们要整备兵马,多是需要商贾从各地聚敛钱财!

庭院中,两千余名穿着百姓深衣的汉子,手中提着兵刃,一个个满脸肃穆的凝望着站在他们面前的人。

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白日里来到此处的法正。

环顾着汉子们,法正声音并不大的说道:“今日晚间,你等也是晓得我等须去做些甚么!”

听着法正所说的话,汉子们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上一下。

他们原本是益州将士,法正和张松等人,却是把他们聚拢在此处,意图推翻刘璋,将益州献给刘辩。

汉子们并不晓得,把益州献给刘辩有什么好处。

身为军中将士,他们只懂得一件事,那便是上官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去做什么!

“秦王一统中原,大军已是进入益州!”环顾着汉子们,法正接着说道:“秦军强悍,天下皆知,你等可愿同一支征战沙场常年不败的军旅厮杀?”

凝视着法正,汉子们都紧紧的攥着拳头,他们之中的一些人,手心里甚至已是沁满了汗水。

紧张、压抑,除了这两种感觉,他们每个人都如同木偶一般,只是笔直的挺立着,甚至连大脑都丧失了思维的能力。

虽说对政务并不是很懂,他们还是晓得,刘璋才是益州的主人,推翻刘璋,便是犯上作乱。

一旦事败,不仅是他们这些人要兵败身死,就连家眷,恐怕也会遭受牵连被诛灭九族。

已经上了法正和张松等人的这条贼船,汉子们只晓得为了活下去,为了他们的亲人、家眷这件事断然不能失败!

“你们之中,或许有些人会认为我等是在犯上作乱!”看着汉子们,法正说道:“可你等却不晓得,用不多久,秦王便会登基为帝。我等今日,只是在为日后的皇帝做事!”

当法正说到这里的时候,一些汉子脸上的凝重才稍稍消退了下去,不过更多的人,脸上的肃穆却是没有半点改观。

“再过片刻,我等便要从此处杀出……”从汉子们的脸上并没有看到轻松,法正也晓得,若是不将他们的情绪调动起来,今晚的事情恐怕不一定能够做成,于是便接着动员众人。

动员的话刚要说出口,墙头上突然传来一真窸窸窣窣的响声。

听到响声,所有在场的汉子们全都扭头朝墙头望了过去,只见原本空荡荡的墙头上,不晓得何时,竟是出现了许多手持长弓的蜀军兵士。

站在墙头上的蜀军,纷纷将弓弦张开,一支支锋锐的箭簇,已是瞄准了庭院内站着的两千名汉子。

见墙头上突然出现了蜀军,法正一愣,还没来及下令要汉子们上前厮杀,庭院的正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

正门的门栓很粗,若非力道十分的大,根本不可能将们踹开。

粗大的门栓,在受了大力的情况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从正中折断了开来。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成片的火光随后便出现在法正和庭院内的两千名汉子眼前。

门外站着的,正是一脸冷峻的严颜!

严颜的身后,立着一片手持火把的蜀军将士!

“好你个法正!”跨步进入庭院,严颜一把抽出长剑,朝法正一指,厉声喝道:“秦军主将进入成都,你却是暗中部署兵马,意图对秦军主将不利!幸而本将军看出了端倪,今日便将你这逆贼擒了,看你有甚话说!”

晓得事情已经败露,法正也顾不得被严颜麾下兵马包围,把心一横,向庭院内的汉子们喊道:“诛杀严颜,今日我等便拼了!”

已经被蜀军包围,两千名汉子也明白,若是不拼上一场,他们断然没有活下去的可能,齐齐发了声喊,朝着严颜涌了上来。

“放箭!”手按剑柄,严颜冷着脸并没有吭声,站在他身后的一个蜀军军官却是陡然大吼了一声。

军官的话音刚落,站在墙头上的蜀军弓箭手便纷纷松开了弓弦。

一支支箭矢朝着汉子们飞了过去。

可怜这些汉子,尚未做好防御的准备,便被射翻了一片。

射出箭矢,墙头上的蜀军接着又将第二支箭矢搭在弓弦上。

弓弦阵阵,一个个法正麾下的汉子被箭矢射中,成片的倒在庭院中。

当弓箭手连着射出三四支箭矢时,严颜身后的蜀军齐齐发了声呐喊,持着盾牌、短矛,涌进了庭院中。

站在庭院正门内,无数蜀军从身旁涌过,严颜始终是面无表情的凝望着正遭受攻击的汉子们。

涌向还活着的汉子们,蜀军将士们提起短矛就是一通猛戳。

被箭矢射的没了多少胆气,法正麾下的汉子们根本没有形成有效的抵抗,就成片成片的倒在了昔日同泽的进攻下。

一个汉子大腿上中了一箭,他弯着腰,正捂着大腿护疼,一名蜀军兵士就冲到了他身旁。

到了他跟前,那蜀军抡起盾牌,朝着他的后脑上猛的砸了一下。

后脑结结实实的挨了一盾牌,汉子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坚硬的盾牌砸中后脑,他脑后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可将他砸翻在地的蜀军并没有就此放过他,而是将短矛朝着他的后脑猛的戳了下去。

锋利的矛尖刺入了他后脑的颅腔,一直从他的眼窝中穿了出去。

头部流淌着鲜血,倒地的汉子甚至连抽搐都没有抽搐一下,就已是命丧黄泉。

猛的把短矛拔了出来,当矛尖离开汉子颅腔时,随着一股鲜血飚溅而出的,还有一些白花花的物事。

蜀军的进攻刚猛而迅捷,两千名汉子甚至都没有看出对方有多少人,就被杀翻了一片。

先前还在动员汉子们的法正,见情势很快便被蜀军控制住,连忙朝后院退了去。

站在庭院临门处,严颜亲眼看到法正跑向后院,朝一旁的军官使了个眼色。

见了严颜的眼色,军官把手一摆,领着数十名蜀军紧跟在法正身后,冲进了后园。

进了后园,法正耳边传来一阵阵外院的厮杀声。

晓得必定会有人追上来,他没敢回头,一路朝着后院深处跑去。

到了一片花圃前,他一头钻进了花圃之中。

蛰伏在花圃中,他探头探脑的向外面张望着。

没过多会,一阵脚步声传进了他的耳中,数十名蜀军在一个军官的引领下,飞快的从他眼前跑过。

眼看着数十双脚跑了过去,法正舔了舔嘴唇,一脸忐忑的从花圃中钻了出来。

回头朝那群蜀军跑过的地方看了一眼,他抬脚往不远处的一片围墙奔了过去。

虽说是文士出身,眼下情态紧急,他也顾不得那许多,只能寄希望于可以翻越围墙,从墙头逃窜出去。

刚跑到墙根下,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喝:“他在那里!”

听到这声大喝,法正连忙扭头朝后看去,只见数十名蜀军正飞快的朝着他这边跑来。

被人发现,法正心内一急,也顾不得围墙很高,双脚一踮,蹿起来就想去扒住墙头。

如果他是一员武将,凭着跳跃力或许还能扒上墙头,可他偏偏以往只是习文,并没有习练过武艺。

双臂高高举着,猛的一蹿之下,他的两只手到了最高点,竟是离墙头还有不小的距离。

连着跳蹿了好几次,法正都没能扒住墙头。

最后一次落地,朝他跑过来的蜀军已是很近,情急之下,法正竟是发现墙根下有着一个圆圆的小洞。

小洞并不是很宽,一个人从中钻过去,还是稍显有点挤。

不消说,这个洞必定是留做宅子主人家豢养的犬只出入的狗洞!

发现了狗洞,法正也顾不得什么尊严,连忙钻了进去。

刚钻过狗洞,他那只还没从洞里拽出的脚就被人一把抓住,一个蜀军兵士在他钻过狗洞的一瞬,将他的脚板抠住。

用力的蹬了两下腿,趁着抓住他脚的兵士还没攥紧,法正从那兵士手中挣脱,连忙爬了起来,飞快的跑进一片漆黑的小巷。

抓着他脚的兵士,正向将他的腿拧住,把他给从狗洞里拖进庭院,在他猛力的挣扎下,手一松,竟是被他给挣脱了。

留在兵士手中的,只剩下法正脱落的一只鞋子。

跟在那兵士后面跑过来的一群蜀军到近前的时候,兵士正手中捏着鞋子,满脸遗憾的看着法正刚刚钻过的那只狗洞。

带着这群兵士进入后园擒拿法正的军官,到了近前,见兵士只扒下一只鞋子,眉头一拧,向这群兵士喊道:“走!出去向将军复命!”

第1239章 前往刺史府

宅子外院。

地上躺满了身穿百姓深衣的汉子尸体。

血流汇聚成小渠,在地面的凹陷处凝聚成一个个小小的血畦。

一个个蜀军将士在堆满庭院的尸体旁来回的走动着。

他们把尸体一具具的抬到旁边和的空地上,摆平之后还不忘向尸体补上一剑。

成排成排的尸体摆列在庭院内,很快便铺了一大片。

站在庭院中,血流从严颜的脚下经过,他鞋子的边缘,都被鲜血染的一片通红。

看着摆满庭院的尸体,严颜的眉头紧紧的拧着。

这些死去的汉子,全都是蜀军将士。

秦军尚且没有动手,蜀军自家便已是自相残杀起来,由此可见,益州也着实是该换了主人。

“将军,两千零一十二人,悉数诛杀!”正盯着地上摆放着的尸体,一个军官跑到严颜身旁,抱拳躬身,小声向他禀报了一句。

“两千零一十二人!”眼睛微微眯了眯,严颜没有吭声。

两千多名蜀军将士,竟是全死在了他的手中,纵然严颜是久征沙场的老将,一时半会,心内也是有些承受不住。

“启禀将军!”就在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心内生出感慨时,带着一群兵士追赶法正的军官从内院跑了出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小人无能,让那法正从狗洞中走脱!”

得知法正跑了,严颜脸色一沉,向那军官说道:“整备人手,即便将成都整个翻转过来,也要把法正给本将军擒住!”

“诺!”严颜的脸色虽说十分难看,却并没有开口责怪他,军官赶忙应了一声,朝身后一招手,领着一队兵士,飞快的跑出了宅子。

经过一场厮杀,夜色已是深沉。

兵士们也将尸体码放整齐,其中一些士兵,在院子里挖起了深坑,打算将尸体都掩埋起来。

抬头朝夜空看了一眼,严颜向庭院内的蜀军将士们喊道:“留下一些人收敛尸体,其余人,随本将军前去擒获张松!”

“诺!”得了命令,进入庭院的蜀军将士们齐齐应了一声。

严颜转身走出宅子大门,上了亲兵为他牵来的战马。

骑在马背上,他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朝着张松的府宅去了。

跟在他身后的蜀军将士,也列着整齐的队形,沿着街道一路小跑。

回到府中,与法正商议妥当,张松总觉着事情有些不妥。

诸葛均在军营之中,表现的是精明睿智,可一到成都,竟会被一个舞娘给迷的七荤八素,着实是有些违背了常理。

整个下午,他都是坐立不安。

夜色已然深沉,张松还是没有半点睡意。

双手背在身后,他在屋内来回的踱着步子,就好像一只热锅中的蚂蚁一般。

满心忐忑的正等着城内乱将起来,房门被一个神色慌乱的家将一头撞了开来。

“慌什么?”家将撞开房门,张松心内陡然一紧,一阵不祥的预感从他心头生起,他拧着眉头,厉声向那家将喝问了一句。

神色慌乱,被张松喝问了一句,家将抬手朝身后指着,结结巴巴的喊道:“不……不……不好了!严颜带人杀……杀进来了!”

听说严颜带人杀了进来,张松晓得,必定是法正事败,牵连到了他。

连忙跨步跑出屋外,在他的视野中出现的,是前院一片几乎将夜空都给映红的火光。

伴随着火光,他还听到前院传来阵阵震天的喊杀声。

张松的府宅中,虽说也是有着些守宅家将,可家将的战力,如何能同蜀军将士比拟,且他们人数并不是很多,没过多会,就被严颜率领的蜀军击破。

成片的蜀军涌进后园,在蜀军将士们把后园的宅院纷纷围住时,骑着战马的严颜冲进了园子。

蜀军已经冲进了前院,张松也是晓得他无路可逃,并没有像法正那样慌不择路的从狗洞逃出去,而是站在厢房门外,一脸坦然的望着严颜。

“将军不是告病在家中休养?因何来到下僚宅中?”不等严颜说话,张松就嘴角带着讥诮的笑意,向他问了一句。

提着缰绳,严颜驻马立于离张松只有六七步的地方,冷眼看着他说道:“别驾莫非不晓得本将军来此何干?”

“恕下僚不知!”朝严颜抱拳拱了拱手,张松一脸傲然的说道:“将军引领兵马闯进某的宅子,杀伤某宅中护院家将,某着实不晓得将军究竟意图何为?”

“张松!”他的话才刚说完,严颜就厉声喝道:“法正之事已然败露,你等意图谋害秦军主将,已是被人揭发,尚且妄图巧言辩解否?”

严颜提起法正,张松皱了皱眉头,没有再吭声。

他并不晓得法正已经从狗洞中逃了出去,只当严颜已经将法正擒获。

若是法正被擒获,严颜只须把他扭来与张松对峙,一切便都明朗。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张松仰脸望着夜空,以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说道:“可怜益州,不日之后,便是要易于他人之手!”

“杀!”凝视着张松,严颜的眸子中闪过了一抹冷厉,冷冷的向身后的将士们下达了诛杀的命令。

得了命令,数名蜀军将士齐齐发了声喊,涌向了张松,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朝他身上没头没脸的招呼了过去。

可怜张松,一心要将益州赠于刘辩,却在事情刚刚做出之时,就被严颜当场格杀。

十多个挥舞长剑劈砍张松的卫士从他身边走开时,倒在地上的张松已是一片血肉模糊,根本辨别不出人形。

骑在马背上,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张松,严颜冷哼了一声,将战马一兜,朝着外院去了。

先是诛杀了法正麾下的汉子们,随后又冲进张松府宅,将张松诛杀,离开张松家,严颜并没有立刻遣散将士,而是率领人马,一路朝着刺史府走来。

“站住!”离刺史府还有十多步,几名守卫刺史府的卫士便冲了出来,领着卫士们的军官抬手朝严颜做了个止步的手势,高声喝道:“严将军深夜领军来到刺史府,所为何事?”

提着缰绳,严颜向那军官说道:“张松、法正意图谋害秦军主将,已为本将军诛杀,某乃是要告知刺史此事!”

“将军独自进入府中便可!”朝严颜身后的蜀军将士们看了一眼,军官说道:“请将士们且会军营!”

“成都将乱,某如何可让将士们散去?”拧起眉头,严颜抬手向后一招,高声喝道:“随本将军入府!”

严颜一声令下,跟在他身后的蜀军将士们潮水般的涌向刺史府。

见无数蜀军涌向刺史府,出来拦截的几名卫士心知不好,连忙拔出了长剑。

他们的长剑还没来及抽出剑鞘,潮水般的蜀军就将他们撞翻在地。

倒地的卫士们根本来不及爬起,就被一只只脚板踏在身躯上。

无数只脚从他们的身上踏过,起先这几个卫士还能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到了后来,便是完全没了力气,只能任由蜀军将士们从他们的身上踩过。

当蜀军将士们全都涌进刺史府的时候,几名意图拦截严颜的卫士,已是被踩的血肉模糊。

骑着战马,跟在将士们身后进入刺史府。

进入府宅大门,严颜紧紧的攥了攥拳头。

他的拳心沁满了汗珠,想到即将要做的事,心内便是有些愧疚。

刘璋想来对他不错,可眼下的形势,却是连他也保不住刘璋。

秦王想要益州,假若严颜真个领军阻截秦军,一旦秦王暴怒,秦军大举进犯,益州沦陷那是必然,刘璋的性命恐怕也是堪忧。

替秦王得了益州,然后再辞去巴郡太守的职务,从此隐居山林,也算得是为刘璋做了些事情!

心内一阵唏嘘,进入刺史府,严颜把手一摆,黑压压成片的蜀军,就朝着府中的房舍涌了过去。

当蜀军涌向府中房舍时,从刺史府内冲出了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卫士。

这些卫士承担着保卫刺史府的职责,见严颜领军冲进府内,纷纷不要命的朝着蜀军将士们扑了上来。

偌大的刺史府内,顿时上演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卫士们个个都是军中挑选出的翘楚,他们不仅格斗技能要优于寻常蜀军,就连胆气,也不是一般人可比。

百余名卫士同无数蜀军撞在一处,双方长剑翻飞、短矛戳刺,彼此放声呐喊着,没命的将手中兵刃朝着对方的身上招呼。

成片成片的蜀军被卫士砍翻在地,可卫士们毕竟人数太少,没过多会,一百多人就只剩下了十多个。

黑压压的蜀军围成了一个紧密的包围圈,把残余的十多名卫士围在正中。

还活着的卫士们,个个都是身上带伤,他们每个人都是紧紧的攥着手中兵刃,眼睛死死的凝视着正逐步缩小包围圈的卫士们。

手持盾牌、短矛,围在最里层的蜀军并没敢立刻冲上前去将这十多个卫士诛杀。

方才那一场拼杀,卫士们的勇猛,已是让蜀军将士们胆气有些寒了。

第1240章 为保刺史身家性命

围着这几名卫士,黑压压的蜀军将士们,竟是无一人敢贸然上前。

严颜紧锁着眉头,向身后的一名亲兵说道:“传令下去,即刻诛杀这几名卫士,畏缩不前者,杀!”

“诺!”亲兵应了一声,策马冲向围着卫士们的蜀军将士,高声喊道:“将军有令,将这几人悉数诛杀,畏缩不前者,杀!”

严颜下了命令,蜀军将士们也是不敢耽搁,其中一人将心一横,大吼了一声,持着盾牌纵步上前,将手中短矛朝着一个受伤颇重的卫士戳了过去。

那卫士身上流淌着鲜血,脸上也是糊满了血污。

在短矛戳到胸前时,他并没有闪身避开,而是挺着胸膛,硬生生的受了这一矛。

锋利的短矛“噗嗤”一声戳进了他的胸口,卫士身子一震的同时,抡起手中兵刃,朝着刺中他的蜀军戳出了一剑。

他手中的长剑戳的是又猛又狠,不偏不倚的扎进了那蜀军的咽喉。

短矛扎进卫士胸膛,最先冲出的蜀军心头一喜,可还没等他松上口气,卫士手中的长剑,已经深深的扎进了他的颈子。

颈子里插着一柄长剑,蜀军兵士同那卫士一起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俩人仰面倒下,几乎是在同时躺倒在地上。

有人率先冲了出去,一旁的其他蜀军,胆气也是陡然一振,纷纷呐喊着,涌向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卫士们。

仅仅只有几人,而且是个个带伤,卫士们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被就蜀军将士们戳翻在地。

解决了刺史府内的卫士们,严颜正要领着将士们进入后园,得到消息的刘璋在几名侍从的陪同下从后园走了出来。

远远看见严颜,刘璋止住了脚步,一双眸子就如同要喷出火焰般,向严颜厉声喝问道:“将军因何领军进入某的府中?”

“刺史!”见到刘璋,严颜脸颊红了一红,翻身跳下马背,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末将来到府中,只为劝说刺史,将益州送于秦王!”

“好你个严颜!”他的话音刚落,刘璋就抬手指着他,脸颊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怒不可遏的说道:“某向往待你不薄,却不曾想过,你竟是做出这等事来!”

被刘璋喝骂了一句,严颜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并没有吭声。

张松与法正等人,意图将益州送给刘辩,严颜却是在来到刺史府之前,先挫败了张松等人的图谋,尔后才来到此处,正是因他心内也对张松等人的做法很是不忿。

假若法正没有逃走,而是被他抓了个正着,此时必定也已是人头落地。

抱拳躬身面朝着刘璋,严颜并没有吭声,进入刺史府的蜀军将士们也是没有吱声,一个个低着头,脸上都流露出了愧色。

蜀军将士们,昔日拿的乃是刘璋家的军饷。

如今秦军入了益州,他们不仅没有为刘璋保住巴蜀,却是先自内乱了起来,逼迫刘璋将巴蜀献出。

无论在何处,他们的做法,也是说不过去。

见严颜没有吭声,刘璋紧紧的锁着眉头,怒声问道:“将军抱恙,某去探访,莫非将军彼时乃是在某眼前做了一场故事?”

面对刘璋的质问,严颜还是没有吭声,只是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站立着。

“严将军,你倒是说上一说,今日来此,可是为了诛杀于某?”严颜始终不给予任何的回应,刘璋心头顿时火起,向他质问的声音更是大了几分。

“刺史!”放下抱起的双拳,严颜抬起头,对刘璋说道:“秦军进入川中,乃是秦王要这益州。末将此举,恰是为保刺史身家性命!”

“好你个严颜!”严颜的一番话,让刘璋心内怒极,怒到极致,他反倒是咧嘴笑着说道:“要夺了某的家业,却能说出是为了某的身家性命,你这借口找的倒是不差!”

“末将敢以性命担保,刺史献出益州,末将断然不从秦王处取得半点好处,立时便退隐山林,从此躬耕田间,只做一寻常农夫!”低着头,严颜情词恳切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便向身后的亲兵喊道:“去请秦军主将!”

“不必了!”严颜的喊声刚落,诸葛均就在两名随同他进入刺史府的羽林卫护送下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到了严颜近前,诸葛均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点了点头说道:“将军有心了!”

他的话说的是不咸不淡,就好似根本对益州没有半点兴趣一般。

扭头看向刘璋,诸葛均轻叹了一声,对刘璋说道:“末将来到成都,刺史待末将不薄。不仅酒宴款待,还要红秀姑娘陪伴末将。刺史恩义,末将铭记于心!”

诸葛均说话时,刘璋紧皱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

从刘璋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丝紧张,诸葛均把手一摆,向身后跟着的一名羽林卫说道:“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叨扰刺史家眷,对刺史也是不可有半点不恭!”

“诺!”羽林卫应了一声,跑出刺史府,向被安排在外面的其他羽林卫传达诸葛均命令去了。

“刺史莫要责怪严将军!”目送着传令的羽林卫离去,诸葛均对刘璋说道:“将军所言不差,殿下要我等前来,正是要取了益州,尔后再图东顾!”

根本没想到他会当面承认秦军意图,刘璋满脸惊愕的瞪着他,嘴巴微微张着,好似根本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不瞒刺史!”刘璋满脸的愕然,诸葛均却是接着说道:“张松与法正早先入过我军军营,意图诛杀刺史,助我军夺取成都。末将进了成都,见严将军未有前来迎接,便已是晓得,将军必定暗中有了部署,因此才未有半点动静。至于红秀姑娘,滋味着实不差,只是要末将迷了心智,还是差上了一些!”

心知美人计并没有奏效,刘璋叹了一声,把头偏向一旁,脸上的愤懑之意更是浓重。

将事情挑明之后,诸葛均又走到严颜面前,凝视着他说道:“将军此举,果真只是为了保刺史全家周全?”

抬起头,严颜昂首挺胸,对诸葛均说道:“刺史为人敦厚,向来不擅心计。秦王得了益州,益州必定会成为秦军东进之途,末将只有一事恳请将军,还望将军允诺!”

“何事?”朝严颜虚抬了一下手,诸葛均向他追问了一句。

“请将军务必恳求秦王,放过刺史一条生路,假若秦王必定诛杀一人,便诛杀末将!”抱拳朝诸葛均一躬,严颜很是恳切的说了一句。

凝视着他,诸葛均过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说道:“将军怕是误解殿下了!”

他的这句话,使得严颜不由的又抬起头看向他,满脸都是疑惑。

“刺史乃是汉室宗亲,殿下又何忍加害?”面带笑容,诸葛均先是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刘璋,随后对严颜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殿下要这益州,为的乃是讨伐不臣。刺史向来恭谨,从未有不臣之心,殿下又因何要为难于他?”

诸葛均的一番话,让严颜彻底的放下了心。

站在不远处的刘璋却是始终冷着脸,神色中依然带着不甘。

从父亲刘焉手中接管了益州,一直以来,他将益州治理的是井井有条,出了汉中被张鲁占去,整个益州,并无兵祸和饥荒。

他根本没有想到,在秦军进入益州之后,竟会有如此多的人要将此处献给秦王。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向来被他倚为心腹的严颜,竟也会在这个时候与他站在相对立的立场上。

诸葛均和严颜话说的很是明白,刘璋心内却是十分不解。

秦王意图讨要益州,他只须给秦军让出道路,并提供粮草便可,因何还非要从他手中把益州给夺了去?

“刺史。”转身面朝着刘璋,诸葛均抱拳朝他拱了拱说道:“张鲁占据汉中,此人乃是妖言惑众之人,断然不会如刺史一般将地界让出。我军不日将会讨伐张鲁,还请刺史随同高将军返回洛阳!”

“高将军!”不等刘璋回应,诸葛均已是向后园喊了一声。

他的喊声才落,高顺便跨步从后园走了出来。

张松离去之后,诸葛均曾到过高顺的房间,二人在房中谈了足有一柱香的时间,诸葛均才从他的房内离开。

至于他们在房里谈了些什么,没有人晓得。

唯一能让人们看出些端倪的,便是自打诸葛均返回房中同红秀缠绵缱绻,高顺出门时脸上的神色,便不再如先前一般纠葛。

跨步走到诸葛均身旁,高顺抱拳躬身说道:“末将在!”

扭头看着高顺,诸葛均语气淡然的说道:“请将军率领羽林卫护送刺史返回洛阳,告知殿下,刺史得知我军须有益州为东进通路,自家将益州献了出来!”

诸葛均的这句话,无疑是在为刘璋向刘辩讨要功劳。

心内也是晓得益州必定不保,刘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把头扭向一旁,连半句也没言语。

第1241章 苦肉计

诸葛均兵不血刃得了益州,消息很快传回了洛阳。

展开他着人送回的书信,刘辩抬起头,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说道:“本王早就晓得,那刘璋并无必要征伐。诸葛均在信中也是提到,大军占据益州,所要讨伐之处,只有汉中张鲁!”

跪坐于前厅之内的,乃是刘辩麾下的一众谋臣。

听了他的这番话,众人都没有言语。

诸葛均提出占据益州,断绝刘备西顾的可能,刘辩麾下的谋臣们并没有人提出反对。

所有人都形成了个共同的认识,占据益州,是刘辩进军江东,剿灭南方各路豪雄的关键。

众人都没有吭声,一个个只是凝视着刘辩。

将书信放在面前的桌案上,刘辩缓缓的站了起来。

双手负于身后,走向前厅门口,站在临门处,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再过两日,本王便要登基为帝,诸葛均倒是在本王登基之前,送上了一份大礼!”

诸葛均得了益州,远在隆中,诸葛亮却是满心窝火。

一心投效刘备,他谋算的,正是先辅弼刘备占据荆州,进而以荆州为跳板,夺取益州,自此便可在这乱世中立稳根基,即便将来刘备没有一统天下的能力,至少也能苟安一隅。

可诸葛均却在他实施计划之前,便率领秦军占据了益州,彻底断绝了他和刘备的后路。

直到这时,诸葛亮才算明白过来。

他的这位弟弟,要的并不只是活下去,而是像他一样有着辅弼雄主的野心。

诸葛亮为刘备筹划的将来,被诸葛均提早断绝,辽东一带,庞统和吕布率领的秦军,也是驻扎在辽东的边境,观望着辽东军讨伐曹军的战争。

与高丽军对峙的公孙兰和公孙康,一直没有向高丽人发起全面进攻,却是完全占据了战场的主动。

在秦军胁迫下,公孙恭率领辽东军向曹军发起了进攻。

可辽东军的进攻,在曹军如同铁壁般的防御前,显得是十分的苍白无力。

秦军驻扎于辽东边界,随时可能进入辽东境内。

深知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公孙度自是不肯轻易放秦军入境,连忙向公孙兰和公孙康传达命令,要他们调拨兵马,前往公孙恭营中。

公孙兰与公孙康的军营帅帐内,兄妹二人相向而坐,并不算很宽敞的帐篷中,只有兄妹二人,甚至连一个近身卫士也是没有。

凝视着公孙兰,公孙康脸色阴沉,向她问道:“父亲要我等派出兵马,前往二弟营中,小妹以为如何?”

“二哥为人敦厚,若是要他掌持家务,倒是绰绰有余。”俏丽的眉头紧紧的拧着,公孙兰说道:“可要他领军厮杀,着实不是曹操的对手!即便兄长发出兵马,也必定会为曹军所破!”

“小妹的意思是……”听着公孙兰的一番话,公孙康压低了声音,将上半身朝前探了探,微微蹙着眉头问了半句,便没再把后半句给说出口。

与公孙康相互对视着,公孙兰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森冷,对他说道:“兄长与父亲昔日颇有几分相像,只是父亲如今年老,许多事情也是操持不了。兄长若不得了这辽东……”

话也说了一半,公孙兰就止住了话头。

兄妹二人相互凝望着,彼此却都没有说话。

他们很清楚彼此话中的意思,都没有说出口,只因这句话着实是大逆不道。

子女谋害亲生父亲,虽然公孙康和公孙兰早就有了这方面的打算,可真的事到临头,二人心内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杀了公孙度,辽东确实会被公孙康掌握在手中,可此举断然瞒骗不过秦王。

秦王早就对辽东有觊觎之心,届时一旦以二人谋害亲父为名前来讨伐,凭着辽东军,根本难以抵敌。

相互凝视着,公孙康紧紧的锁起了眉头,对公孙兰说道:“此事虽说早有部署,可真个做起来,却是颇有几分难度!”

“小妹也是寻思过!”垂下眼睑稍稍想了想,公孙兰才开口说道:“襄平城内,小妹安插着些人手,大哥若要洗脱干系,便须将此事栽赃到二哥身上!”

盯着公孙兰,公孙康好一会没有言语。

这位妹妹虽说是在为他谋算日后,可他心内却是隐隐的有着种感觉,一旦他得了辽东,或许这位出过大力的妹子,便会从背后捅上他一刀。

公孙兰虽是女儿身,可她有着极大的野心,无论是公孙度还是公孙康,都早已看出。

发现公孙康只是盯着她没有说话,公孙兰微微一笑说道:“若是大哥不愿如此,此时便作罢好了!”

“并非不愿!”轻叹了一声,公孙康说道:“凡事均交于小妹处置。”

“若是交于小妹处置,兄长便是要受些苦楚!”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公孙兰说道:“这两日会有刺客进入兄长帐中,兄长只须被刺客击伤……”

“小妹的意思是……”微微蹙着眉头,公孙康问道:“苦肉计?”

点了点头,公孙兰虽是没有言语,举止却是印证了公孙康的猜测。

并没有立刻允诺,公孙康只是盯着公孙兰,好半晌也没言语。

放刺客进入帐中,无论如何,总是有些冒险,尤其刺客还是公孙兰派来的。

成功刺杀了公孙康,公孙兰便可将罪责扣在公孙恭的头上,一旦搬倒公孙恭,整个辽东,就会落入她的手中。

对公孙兰来说,除掉公孙康,远远要比扶持他得到辽东,来的好处更大。

心内对此很是明了,因此公孙康才会多少有些迟疑。

看出他的迟疑,公孙兰微微一笑,也是没再言语。

凝视着公孙兰,过了许久,公孙康才说道:“小妹既是有了部署,便依小妹计策行事!”

“诺!”抱拳朝公孙康拱了拱,公孙兰说道:“小妹先行告退,且去安排诸事!”

点了下头,公孙康并没有言语,只是目视着公孙兰起身离开。

待到公孙兰离开帅帐,估摸着她走的远了,公孙康才向帐外喊道:“来人!”

一个守在帐外的亲兵听到喊声,跨步进入屋内,抱拳躬身面朝公孙康站着。

抬头看了那亲兵一眼,公孙康向他吩咐道:“传令下去,挑选一些好手,这几日守在某的帐外。”

“诺!”应了一声,亲兵转身离开了帅帐。

亲兵离去之后,公孙康眼睛眯了一眯,眸子中闪过一抹复杂。

假若派来刺客的不是公孙兰,而是公孙恭,他都不会如此谨慎。

至少公孙恭说出的话,和他做出的事,多半出入不大。

可公孙兰却并非如此。

公孙兰行事,往往出人意表,让人防不胜防!

假若对她派来的刺客稍稍有些大意,公孙康这条性命,或许就真的会折在刺客的手中。

兄妹二人盘算着如何在公孙恭的头上栽赃,此时的公孙恭,却是灰头土脸,一副狼狈的模样。

率领辽东军向曹军发起猛攻,辽东军虽说厮杀勇猛,可在曹军的防御下,却是没有丝毫建树。

“杀!”随着阵阵喊杀声,辽东军再次向曹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躺满了辽东军的尸体。

曹军死死守着的城墙脚下,辽东军留下的尸体更是堆积如山。

潮水般的辽东军涌向并不是很高的城墙,城墙上的曹军将士们,搭起弓箭,朝着他们射出了一蓬蓬的箭矢。

手持盾牌,辽东军将士们借着盾牌的遮挡,朝着城墙快速冲锋。

在城墙上,还搭着数只他们早先架起的云梯。

云梯并不是十分高长,搭在城墙上,还有小半人的距离够不着城垛,也正是这个原因,城头上的曹军并没能把这些云梯推倒。

一些曹军曾试图在云梯上浇灌热油,以火焰将它们点燃,可浇到云梯上的热油并不是很多,大多都自梯子中间浇了下去,火箭射在云梯上,并不能让它们完全燃烧起来。

尝试了数次,由于热油也是有限,曹军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涌向云梯的辽东军,在冲锋途中,不断的有人被曹军的箭矢射中。

飞速奔跑下的辽东军,被箭矢射中,双腿一软,身体的惯性却并没有止住,一个个翻着跟头摔了出去。

一些辽东军被箭矢射中,倒在冲锋的途中,更多的辽东军,则像海潮一样,冲向了搭着云梯的城墙。

城墙脚下,很快便聚拢了无数辽东军将士,城头上的曹军,也在施放箭矢的同时,向城墙下丢出一块快巨大的石头。

石头落进辽东军之中,被石块砸中的辽东军,甚至连惨嚎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已是头破血流的栽倒在城墙下,成为无数尸体中的一员。

一个辽东军兵士,蹿上云梯,飞快的朝着城墙上攀爬。

他才爬到云梯顶端,正想纵身跳上城墙,迎面却出现了一个并不算很大的黑影。

圆圆的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的脸部靠近,随着它的靠近,站在云梯上的辽东军兵士,眼睁睁的看着一蓬液体向他浇来。

第1242章 来的竟会是你

液体兜头盖脸的浇向辽东军兵士。

还没浇到他脸上,他已经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气浪。

根本来不及躲避,辽东军兵士被液体浇了个正着。

随着一声惨嚎,他脸上、身上的皮肉,霎时被烫熟了一片,一头从云梯上摔了下去。

头下脚上的掉落在地面,脑袋触到地上的那一刹,他的头颅上,竟是剥落下了一片被烫熟了的皮肉。

无数辽东军涌上了云梯,城头上的曹军则是不停的向他们投掷着石块和泼洒着滚油。

随着石块和滚油的倾斜,成片成片的辽东军将士倒在了城墙脚下。

城头上,曹操双手负于身后,望着远处辽东军的帅旗,嘴角始终浮着一抹笑意。

辽东军的攻势虽是猛烈,可对于城内的曹军来说,却是苍白了许多。

双方将士人数相差并不是很大,历经无数场厮杀的曹军,个个都是百战猛士,而辽东军,这些年却是没有经历过多少战争。

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军队,与沙场之上摸爬滚打过无数次的军队厮杀,即便是在平地上,且双方人数相当,局面也是十分的明朗。

这一战,尚未开打之时,曹操就已是看出了成败。

站在城头上,看向辽东军的军营,听着不绝于耳的厮杀声,曹操抬手朝前一指,向身旁站着的荀攸问道:“公达以为,这辽东,我军何时可得?”

脸上的神色并不像曹操那样坦然,荀攸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对曹操说道:“辽东军连番攻打我军,秦军却是按兵不动,若得这辽东,曹公尚须谨慎用兵方可!”

麾下兵马已是早不如前,曹操也是不敢对荀攸的建议太过大意,脸上的表情稍稍收敛了一些,点了点头,便没再言语。

辽东军军营内,公孙恭远远的凝望着城墙上的曹军,紧紧的攥着拳头,太阳穴处的青筋都是一跳一跳的蹿动着。

秦军就在辽东边界,只要辽东军在战场上稍稍表现出失利,秦军便会立刻以剿灭曹操为由,进入辽东。

公孙恭也是十分清楚,凭着他率领的这些人马,根本不会是曹军的对手。

可明知不敌,他却还是要打。

而且还不能表现出已经没有力量继续进攻!

好在曹军很是配合,虽然掌控着整个战场的局面,却始终只是坚守城池,并没有出城厮杀。

双方人数相当,连续数日,曹军又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一旦出城,辽东军能不能抵敌住曹军的反扑,还是未知。

凝望着曹军死守的城头,公孙恭的心头始终萦绕着一种不祥的感觉。

他觉着他和他麾下的辽东军将士们,好像是被曹军和秦军算计了。

除此之外,还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始终萦绕在他心头,让他整颗心都在揪着,怎么也放不下。

“鸣金收兵!”进攻中的辽东军,又丢下了一大片死尸,曹军却还是死死的扼守着城头,根本不给辽东军攻上城池的机会,满面纠葛的公孙恭,扭头向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得了他的命令,亲兵应了一声,转身朝身后挥了挥手。

随着亲兵的手势,辽东军的军营内,立刻传出了鸣金的声音。

阵阵鸣金声,刺破了辽东军和曹军将士们发出的呐喊。

攻打城池,始终见不到一点希望,辽东军将士们的士气也在急速衰退。

听到鸣金声,辽东军将士几乎连片刻也没停顿,立刻便朝着主阵撤了回来。

潮水一般涌向城墙,撤退的时候又如同潮水一样涌向主阵,辽东军来去的气势都颇为壮观。

城墙上的曹军将士们,纷纷在长弓上搭起羽箭,朝着辽东军的身后射出了一蓬蓬的箭矢。

无数箭矢追着辽东军将士们,后撤中的辽东军,防御自是要比冲锋的时候差上许多,在撤退途中,成片成片的辽东军将士倒在了曹军的羽箭下。

眉头紧紧的锁着,公孙恭看着后撤中正承受着曹军羽箭射杀的辽东军,攥着的拳头又握紧了一些。

每次冲锋,辽东军都要承受极大的伤亡。

如此下去,用不两天,他们的整体战力便会降到底点。

届时莫说是再发起进攻,就连自保,恐怕都是难能。

如果公孙康再不给他派来援兵,秦军进入辽东的借口,就会落实,公孙度所有的计划,都将化作泡影。

公孙恭率领大军进攻曹操,秦军驻扎在辽东边界,远远观望着两军厮杀。

襄平城内的公孙度,却是满心的烦躁。

曹操进入辽东,人马并不是很多,假若公孙康和公孙兰能够尽快击退高丽人,占据人数优势的辽东军,必定能将曹军歼灭。

可公孙康与公孙兰却是不晓得在做什么,面对羸弱的高丽大军,他们始终不展开全面进攻,就好像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似得。

“来人!”坐于书房之中,公孙度面前摆放着一张地图,看了一番地图,他抬头向门外喊了一声。

一个兵士跨步进入屋内,抱拳躬身站在临门处,等待着他的吩咐。

盯着进入屋内的兵士,公孙度对他说道:“传令兰儿和康儿,要他们即刻向高丽军发起进攻,前往恭儿处,两军汇在一处,将曹操击破!”

“诺!”兵士应了一声,退出了书房。

待到兵士将房门关上,公孙度再次低下头,仔细的看起了桌案上的地图。

地图上画着的,是整个辽东的疆域,其间标记着一些叉叉圈圈的地方,则是辽东军正在厮杀的战场。

从整个地图的布局来看,辽东军此时正占据着全面的优势。

可公孙度却是清楚,真正占据优势的,不过是公孙康和公孙兰率领的大军。

高丽军在他们率领的大军面前,羸弱的就如同孩童一般,只要他们发起总攻,高丽王的人头,不用两日,便可摆在公孙度的桌案上。

而公孙恭所部,虽说已经对曹军形成了合围,公孙度却是晓得,曹军的战力,绝对不像高丽军那样孱弱。

他们之所以收缩战线,为的不过是集聚力量,找寻最恰当的时机,一举将公孙恭击破。

如果公孙康和公孙兰及时领兵前去驰援,辽东军在这场战争中,还能扭转战局,从被动转为主动。

可公孙康和公孙兰,却始终没有率领大军前去驰援公孙恭的动静。

领军的三名主将,都是公孙度的儿女。

看着地图的公孙度,这会竟是有点看不明白他的大儿子和一向倚重的女儿,究竟心里做着怎样的盘算。

正看着地图,公孙度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响动。

他早先曾经失明过一段时间。

在失明的那段时间里,他的耳朵要比以往灵敏了许多。

假如没有那段时间的失明,细微的响动声,必定不能瞒过他的耳朵。

响动声并不是在窗外,也不是在门口。

公孙度没有抬头,都已是辨明了声音来自于头顶。

头顶的房梁上,一定藏着人!

藏在房梁上,不用明说,他也知道是什么人。

保持着低头看地图的姿势,公孙度的手已是悄悄按到了剑柄上。

他的判断极为精准,屋内的房梁上,确实是蛰伏着一个人。

这个人已经在房梁上蛰伏了许久,他始终没有动弹过一下,静的就好像是贴在房梁上的一块布一般。

是以,公孙度先前并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

不知是趴的有些难受还是怎的,当公孙度向兵士下达了命令之后,房梁上的人稍稍的动了一动。

只不过是轻微的一动,便引起了公孙度的警觉。

趴在房梁上,穿着一身黑衣的人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公孙度的手按在了剑柄上,也晓得他的行踪已是被公孙度发现。

暴露了行踪,他并没有心生丝毫的慌乱,干脆一翻身,从房梁上跃了下来。

此人翻身跃下房梁,稳稳的站在离公孙度只有四五步远近的地方,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坐在矮桌后的公孙度。

“某早就想过会有人来取某的性命,却从未想过是你!”抬头看了一眼身穿黑衣的人,公孙度将按在剑柄上的手挪了开,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说道:“若是别个,某尚且会放手一搏,可来的是你,某怕是断无生理!”

“拜见刺史!”站在公孙度面前的黑衣人,看起来顶多三十多岁,当公孙度说了这番话之后,他抱拳躬身深深的行了一礼说道:“刺史既是已然做出必死的打算,小人稍后下手便利落一些!”

“某已是将死之人,可否告知究竟是谁?”凝视着站在面前的黑衣人,公孙度神色淡然的说道:“既然来的是你,主谋便是某儿女中的一人。”

黑衣人眼睑稍稍向下垂了一下,点了下头说道:“刺史料想不错。能有今日,也怨不得别个,只怪刺史昔日太过纵容子女……”

“纵容?”抬头看着黑衣人,公孙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若是纵容,他们也不会有如此胆识。虽说是为儿女所害,某心中却是甚慰!”

第1243章 刺客

与公孙度相向站着,黑衣人的手按在了剑柄上,缓缓的将长剑抽了出来。

在烛光的映照下,长剑泛着淡金色的光泽,更添了几分森冷。

抬脚朝公孙度走了过去,黑衣人手中的长剑笔直向前,他眸子中也闪过了一抹寒意。

就在他要将长剑刺向公孙度的时候,他陡然发现,公孙度的嘴角不经意的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看到这抹笑容,黑衣人愣了一下,持剑的手也下意识的攥紧了一些。

公孙度的笑容太过诡异,从那抹笑容里,他没有看到半点将死者的悲怆,反倒有种他掉进了公孙度彀中的感觉。

皱了皱眉头,黑衣人冷声问道:“刺史在笑什么?”

“没有什么!”嘴角带着笑容,公孙度摇了摇头说道:“某只是在笑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紧紧的攥着剑柄,黑衣人脸颊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两下。

心内不祥的感觉是越来越浓烈,他并没有回头,只是眼睛死死的凝视着公孙度。

视线并没有从公孙度的身上挪开,黑衣人却感觉到,从他的背后传来一股凌冽的杀气。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在他的背后,一定站着个比他更强的人!

辽东境内,虽是也有些剑客,能比他更强的,却只有一个。

“怪道刺史丝毫未有慌乱!”凝视着公孙度,黑衣人嘴角牵出一抹惨然的笑容说道:“某早该想到,刺史必定已是有了防范!”

“自袁本初离世,某便不敢有片刻懈怠!”抬头看着黑衣人,公孙度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语气很是淡然的说道:“虽说始终不愿相信会有今日,身旁却是从未离过好手。你既是必死,可否告知,究竟何人意图谋害于某?”

“刺史已然料到,又何须多问?”提着长剑,黑衣人轻声说道:“只是刺史有一事尚且未有弄明!”

“哦?”神色中流露出一丝狐疑,公孙度抬头看着黑衣人问道:“何事未明?”

“天寂先生乃是辽东第一剑客,有他随同左右,某又如何入得刺史房中?”说话时,黑衣人脸上的凝重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稍带得意的笑容。

听着他的这番话,公孙度脸上的表情再度凝重了起来,扭头看向黑衣人身后的灰衣剑客,满脸都是狐疑之色。

灰衣剑客笔直的挺立着。

被公孙度盯着,他并没有半点动作。

他的手甚至都没有按上剑柄,只是默默的伫立在屋内。

目光还停留在天寂的脸上,一柄锋利的长剑已经抵到了公孙度的咽喉。

冰冷的剑尖贴着喉咙,公孙度稍稍向后侧着身,把目光转移到了长剑上。

持着长剑的黑衣人手腕轻轻一翻,长剑搅出了个小小的弧度,在公孙度的咽喉上卷了一圈。

随着剑尖卷动,公孙度的咽喉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一股鲜血从破损的小口中喷涌而出。

黑衣人动手之时,站在他身后的天寂始终没有半点动作。

咽喉处喷涌着鲜血,公孙度的身子一歪,一头栽倒在地上。

回头看了一眼天寂,黑衣人嘴角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虽是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却是带着些许的得意。

与他相互对视着,天寂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就好似一尊雕塑般,死死的挡在临门处,不说退出去,也不说给他让出通路。

“我等该离开了!”见天寂没有离开的意思,黑衣人小声提醒了一句。

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天寂冷冷的说了句:“某将离去,你却是要留于此处!”

“甚么意思?”天寂的话,让黑衣人心头陡然一凉,连忙追问了一句。

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天寂的手慢慢按在了剑柄上。

见他按住剑柄,黑衣人心内更是一阵紧张。

若论剑术,在天下间,他虽说称不上巅峰,却也是一流剑客中的一员。

整个辽东,在剑术上能出其右的,也仅有天寂一人!

假若这句话不是出自天寂之口,而是从其他人口中说出,他断然不会放在心上。

可话从天寂的口中说出,意味便完全不同。

握着长剑,黑衣人眉头紧蹙,凝视着天寂,目光中也流露出了浓重的忌惮。

缓缓抽出长剑,天寂慢慢的朝前迈出一步。

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黑衣人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攥着长剑的手心也沁出了汗珠。

“为何?”当天寂又一次迈出脚步的时候,黑衣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杀了刺史,何人可替你背负罪名?”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天寂冷冷的说道:“某之所以在此,便是为了诛杀于你!”

“公孙兰竟是如此歹毒!”眼睛微微眯了一眯,黑衣人咬着牙说道:“若某有幸离去,此仇断然会报!”

“怕你没了机会!”提着长剑,天寂在冷冷丢下一句话的同时,又向前迈出了一步。

猛然将长剑朝上一举,黑衣人双手紧握剑柄,大吼一声,纵步冲向天寂。

当他挥舞长剑,朝着天寂头顶劈下时,一道剑光在他眼前一闪,紧接着,他的咽喉就感觉到了一丝疼痛的感觉。

疼痛并不是十分强烈,伴随着疼痛,他起先是觉着凉凉的,尔后凉意便被温润取代,一股鲜血像是喷泉般自他的颈子内喷涌而出。

只晓得天寂剑术了得,却没想到与他之间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

咽喉被长剑划过,黑衣人双手高高举着长剑,眸子中流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议,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当他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时,天寂把长剑插进了剑鞘,先是冷冷的看了一眼他的尸体,尔后又走到公孙度的尸身旁,检视了一遍公孙度。

确定屋内的两个人都已死去,天寂才不紧不慢的走出了房间。

守在屋外的几名卫士,只听到屋内有人说话,心内虽是一阵疑惑,却并没敢进屋搅扰。

公孙度父子等人,平日里都是豢养着一些剑客。

这些剑客,极少有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他们每每出现,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若是公孙度正向剑客交代着什么,卫士贸然闯入,无疑是要遭到一通训斥。

黑衣人下手极快,公孙度根本没来及召唤卫士,便被他一剑斩杀。

至于黑衣人,由于是他下手斩杀了公孙度,面对天寂,自是不敢发出喊声。

打开房门,天寂走出房间,向门外的几名卫士看了一眼,冷冰冰的说了句:“刺史遭遇刺客,已然薨没,刺客被某斩杀!”

听说公孙度遭遇了刺客,门外的几个卫士吃了一惊,连忙涌进了屋内。

刚进入房中,他们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眼前出现的一幕,让他们每个人都惊的张着嘴巴,半晌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趁着卫士们进入屋内,天寂不紧不慢的走出后园,径直出了刺史府。

离开刺史府,走没多远,天寂一闪身,进入了一条小巷。

虽说他剑术超绝,可此处毕竟是襄平城内。

公孙度被杀,一旦传扬开去,城内辽东军必定会大肆搜寻。

辽东军人数众多,身为剑客,天寂也是没有把握从大军的围捕之中全身而退。

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趁着城内的辽东军还没反应过来,尽快离开襄平城!

公孙度被杀,与高丽军对峙的公孙康和公孙兰军营内,也是并不平静。

帅帐之中,公孙康左手按着右臂上的伤口,凝视着躺在地上,已经被卫士们斩成了肉泥的刺客,眉宇间流露出一抹纠葛。

虽是早就从公孙兰的口中得知会有刺客闯进帐内,可当刺客真个进入帐中,公孙康还是半点准备也是无有。

冲进帐内,刺客上来就是痛下杀手,公孙康也是险些遭了毒手,幸而他早已在帐外埋伏下人手,卫士涌入帐中,及时将刺客斩杀,他才幸免于难。

从刺客的举动中,公孙康根本看不出这只是一场作秀。

稍稍不慎,刚才他的性命就已是被刺客取了去。

公孙康遭遇了刺客,军营内霎时乱作了一锅粥,无数辽东军将士纷纷朝着帅帐涌了过来,四处搜寻着可有刺客同党。

坐在帅帐中,捂着受伤的手臂,公孙康向帐内的一名亲兵说道:“把兰将军请来!”

“诺!”亲兵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帅帐。

待到亲兵离去,公孙康朝另外几名帐内的兵士摆了摆手说道:“你等且退下!”

已经诛杀了刺客,帐内暂且也是无事,兵士们应了一声,鱼贯离开了帅帐。

看着地上已被斩成了一滩肉泥的刺客,公孙康眉头紧锁,思忖着稍候见到公孙兰,该如何质问她。

帅帐外传来阵阵辽东军将士搜寻刺客同党时发出的喊声,帐内的公孙康却是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正思忖着该如何与公孙兰说话,帐帘自外面被人掀开,公孙兰跨步走了进来。

“兄长!”抱拳朝公孙康拱了拱,公孙兰招呼了他一声,随后看了一眼帐内的刺客,愣了一下问道:“此人是谁?”

第1244章 临近登基

公孙兰的反应,大出公孙康的意料。

他愣一下,抬头看着公孙兰问道:“此人莫非不是妹子派来?”

“不是!”看着地上的刺客尸身,公孙兰摇了摇头说道:“小妹所安排的刺客,明日晚间才会来到大哥帐中,此时正是营内等候。”

满脸狐疑的看着公孙兰,公孙康眼睛眯了一眯,冷冷的问道:“小妹可否将你帐前刺客唤来?”

“来人!”公孙康话音刚落,公孙兰就向帐外喊了一声。

一名跟随她来到帅帐的亲兵跨步进入帐内,抱拳立于她的身后。

扭头朝那亲兵招了招手,待亲兵跨步上前,公孙兰小声对他说了句什么。

亲兵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帅帐。

狐疑的盯着公孙兰和那亲兵,公孙度并没有言语。

他始终不太相信,被卫士们斩杀的刺客会不是公孙兰派来。

兄妹二人都没再言语,没过多会,帐帘掀开,方才出去的兵士抱拳对公孙兰说道:“启禀将军,人来了!”

“唤他入内说话!”点了下头,公孙兰吩咐了一句。

得了吩咐,兵士再度出了帅帐。

兵士才走出帅帐,一个穿着辽东军衣甲的汉子便跨步进入帐中。

这汉子刚进入帐中,公孙康便看出他不是寻常兵士。

他的体格魁梧,腰间挎着一柄长剑,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指关节异常粗大,一眼便可看出,是常年持剑的剑客。

打量着进入帐内的汉子,公孙康向公孙兰问道:“此人便是奉了妹子吩咐,要进入某帐中之人?”

“正是!”抱拳应了一声,公孙兰说道:“小妹原本打算明日晚间,要他进入大哥帐中,不想竟是有人捷足先登!”

凝视着公孙兰,公孙康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狐疑。

他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才对公孙兰说道:“被诛杀之人既不是妹子遣派,又会是何人着来?”

“辽东情势复杂,欲取大哥性命者颇多!”抱拳躬身,公孙兰说道:“大哥当须小心为是,莫要真个遭了歹人算计!”

她的这番话,让公孙康心内不禁一阵好笑。

整个辽东,怕是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她竟会提醒自家留意莫要着了他人道儿,着实是让公孙康一阵无语。

心内料定刺客必定为公孙兰遣派,却是苦无证据,公孙康也是不好说什么,只是嘴角带着一抹无奈的笑容凝视着她,半晌也没言语。

辽东乱作了一锅粥,在辽东边境驻扎的秦军军营内,庞统和吕布并肩站在军营边缘,眺望着远处的辽东境内。

他们所能看见的地方,并没有辽东军的身影,更没有曹军与高丽军。

远远望去,辽东就好似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我军用不多久,便可进入辽东!”凝望着远处,庞统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吕布说道:“殿下登基之日,我等送不上辽东,待到登基之后,也是可将辽东送到殿下手中!”

与庞统一样凝视着远处,吕布并没有言语。

率领大军在辽东边境已是驻扎数日,秦军始终没有踏入辽东半步。

吕布与他麾下的秦军将士们,早就是憋的心中发慌,可庞统却迟迟没有下令进入辽东的意思。

要庞统来到辽东之时,刘辩已是将事情吩咐的妥当。

大军一切动向,均由庞统决断,吕布的职权,只是在厮杀之时,负责调兵遣将领军厮杀。

没有厮杀,一应事务自是由庞统说了为是。

凝望着远处,吕布眉头微微蹙着,过了许久,才向庞统问道:“军师,末将只想知道,何日我军可进入辽东。”

“再等上几日!”扭头朝吕布咧嘴一笑,庞统说道:“温候无须焦躁,眼下辽东尚未大乱,我军乃是要等它乱将起来,再行征伐!”

心内虽是焦躁,庞统却说还没到征伐的时日,吕布也是不好多说什么,便没再言语。

辽东已是乱了起来,秦军也在等待着最佳的时机进入辽东,洛阳城内的刘辩,却是到了临近登基的前夕。

整个洛阳城,都是张灯结彩,满街的军民百姓,人人都是奔走相告,庆贺着秦王登基称帝!

秦王府中,刘协的住处。

站在内室窗前,双手负于身后,望着窗外正为秦王登基忙碌的卫士和侍女们,他的嘴角竟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

来到洛阳已有许多时日,直到今日,他才有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

秦王即将取代他登上大汉皇帝的皇位,昔日他还曾纠葛着,若是没了皇位,日后将如何在天下间立足。

真的到了要将皇位让出的这一日,他心内反倒是坦然了下来。

没有了皇帝的身份,从此不用再为匡复大汉和保住祖宗基业而纠葛,他就像是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陛下!”刘协已是在窗边站了许久,伏皇后走到他身后,轻轻唤了他一声。

听到伏皇后唤他,刘协回过头微微一笑说道:“再过两日,陛下这个称谓,便是要给秦王了!”

“陛下可是心有不甘?”生怕刘协心内尚有不甘,伏皇后小声问了一句。

摇了摇头,刘协再度转脸望向窗外,幽幽的说道:“朕在位上,并无半点建树,假若不是秦王,这大汉江山,早晚也是丢在朕的手中。如今将皇位让于秦王,正是列祖列宗之所望,正是大汉黎民苍生之所望。朕又如何会逆天而行?”

刘协这番话说的虽是落寞,却并不沧桑,伏皇后听在耳中,也晓得他早已是不再记挂皇位,心内稍稍安定了些许。

“听闻你早年曾给伏完写过书信?”在窗口又站了一会,刘协回过头,向伏皇后问了一句。

“陛下如何知晓?”刘协的话,让伏皇后吃了一惊,连忙问了一声。

“天下间又有几件事,是人做了,而天下人不知的!”摇了摇头,刘协轻声说道:“幸而秦王攻破许昌,假若让曹操知晓此事,你的性命怕是堪忧!”

听着刘协说的这些话,伏皇后紧紧的抿着嘴唇,没再言语。

当初她给伏完写过书信,请伏完领军讨伐曹操,可伏完惧怕曹操势大,并没有响应。

如今想来,那件事做的着实是有些不妥。

假若真个被曹操晓得,恐怕她也是如同董妃一样,落个家败人亡的下场。

“当日我等在许昌,你曾意图诛杀曹操,如今因何却是一力赞成秦王登基?”自打来到洛阳,刘协就觉着伏皇后与以往大有不同,心内疑惑,向她问了一句。

垂下眼睑,伏皇后略微想了一下,才对他说道:“曹操乃是外臣,臣强君弱,挟天子以令诸侯,贱妾身为皇后,自是不肯坐视。秦王与陛下乃是一脉同根,早年陛下这皇位,也是从秦王手中得来。如今秦王登基,陛下不过是将皇位还给他罢了。还了皇位,陛下从此便不用再问天下征伐,大汉宗庙重振,交于秦王便可!”

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刘协并没有吭声。

直到此时,他才晓得,在伏皇后看来,他这个皇帝,竟是做的有些名不正而言不顺。

结发夫妻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天下之人!

心内一阵唏嘘,过了许久,刘协才点了点头,虽是没有言语,可动作却表明了他很是赞同伏皇后的说法。

刘协已经做好了禅让的打算,此时的刘辩,也正被他的一众王妃簇拥着。

王妃们围在他的身旁,作为后宫之首,唐姬则亲手帮他试穿着新赶制的朝服。

大汉皇帝,袍服并不尚黄,新赶制的袍服是一码纯黑,其上镶着金边花纹,看起来很是贵气十足。

在唐姬的帮助下穿上皇帝袍服,刘辩当着王妃们的面转了一圈,向她们问道:“如何?本王可有帝王之相?”

“殿下若无帝王之相,这天下便再无人有此相!”甜甜的笑着,唐姬轻声对他说道:“待到殿下登基,大军讨伐不臣便是更有了由头,许多诸侯想来也会偃旗息鼓,向陛下效忠!”

朝唐姬咧嘴一笑,刘辩跨步走到厅内的首座坐下,对她和众王妃说道:“大汉衰落,一则是佞臣当道,二则是敌军无道!本王登基之后,便要昭告天下,百姓困苦潦倒,大赦天下三年,百姓无须缴纳税赋,但有徭役,依照人头、劳力发放工钱,朝廷再不搜刮民间之财!”

“殿下于这大秦,便是如此,假若日后天下大安,无有税赋,朝廷又如何养得大军?如何兴建土木?”刘辩话音才落,颇有些想法的蔡琰就轻声问道:“若是如此,府库怕是空空……”

“朝廷收益,均会来自商贾!”微微一笑,刘辩说道:“商贾牟利,若是也不征收赋税,用不多年,民间便会贫富不均,如此一来反为不美。征收商贾赋税,却要各地对商贾加以保护,想来那些行商也是无话可说!”

“殿下!”正与王妃们说着话,一名侍女出现在前厅门外,欠着身子对刘辩说道:“将军与幕僚们都在前院等候,意欲同殿下商议登基之事!”

第1245章 西凉马氏

刘辩麾下的幕僚和将军们分列两侧,端坐在厅内。

再过两日,秦王便要登基,众人是既期盼又紧张。

做为秦王麾下的幕僚和将军,一旦刘辩登基,他们便是朝堂之上的大臣,从此再不只是在一方豪雄的帐下。

一双双眼睛看向前厅门口,焦急的期盼着刘辩的出现。

等待的同时,众人不时还会小声交流两句,不过他们交流的声音却是不大,彼此谈话也不会很长。

正等的焦躁,门外的一名卫士扯着嗓门喊道:“殿下到!”

听到喊声,说话的人们纷纷止住了交谈,厅内的每个人都挺直了腰杆,凝望着前厅正门。

在几名卫士的簇拥下,刘辩出现在前厅门外。

跨步进入厅内,卫士们都留在了门口,只有王榛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走到首座,他转过身,面朝着厅内众人,视线从每个人的身上扫了一下。

众人纷纷站起,抱拳躬身齐声向刘辩喊道:“我等恭贺殿下!”

朝众人虚按了两下手,刘辩面带笑容说道:“本王尚未登基,何来恭贺?”

“殿下!”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徐庶说道:“虽说殿下尚未登基,可眼下却是离登基之日不远,我等预先恭贺,并无不妥!”

笑着点了点头,刘辩再次向众人虚按着手说道:“你等且都坐下,我等坐下说话!”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坐了下去。

待到坐下之后,厅内的幕僚和将军们,又都把目光投向了刘辩。

“关于登基之事,你等有甚话说,今日在此,尽可直言!”环顾着众人,刘辩对他们说道:“离吉日只有两天,明日一早,我等便要提前登上嵩山,此时不说,待到大典之日再说,便是迟了!”

“殿下!”刘辩催促众人快些说话,田丰站了起来,抱拳说道:“我大秦军旅在外共有四支。文长将军率领一支,正在邺城,稳固河北袁氏。士元与奉先引领一支驻扎于辽东边界。诸葛均率领一支,已然占据益州。周仓将军所率兵马,此时也是正在乌桓境内,等候殿下指令!”

听着田丰所说的话,刘辩并没有吭声。

他晓得田丰必定不会只是念一遍在外的大军而已,默默的等待着田丰把话说完。

“大军征伐,乃是殿下成就网图霸业之必须!”直起腰,与刘辩相互对视着,田丰接着说道:“可我军过于分散,长此以往,假若有豪雄兵力足够各个击破,即便大军强悍,怕也是难以逆转时局!”

心内琢磨着田丰所说的话,刘辩眼睑稍稍低垂了一下,嘴上虽是没有说话,心内却是颇为认同。

秦军虽是强悍,可天下着实太大。

河北袁氏已然没落,曹操也被逼到了辽东一带,中原可以说是没有了秦军的对手。

只是南方各路豪雄和西凉的马腾、韩遂,如今势力尚且不小。

豪雄众多,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们逐一击破,秦军眼下,却是犯了个过度分散的大错。

微微蹙起眉头,刘辩还是没有吭声。

见他皱眉,晓得话是说到了他的心内,田丰接着说道:“殿下登基,天下豪雄无非两个选择。其一,便是投效殿下,一心做大汉臣子。其二,则是与殿下为敌,彻底与大汉决裂!”

抬手捏着下巴,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田丰说的没错!

天下豪雄众多,真心还记挂着大汉的,恐怕已经是没有了几个。

刘辩登基之后,秦军便会改建为汉军!

将来的汉军,所要面对的敌人,甚至是要比高祖建立汉朝时面对的更为强悍!

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刘辩还是没有吭声,他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目光始终停留在田丰的身上。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见刘辩还是没有吭声,田丰说道:“殿下登基之后,最为紧要的,是及早将北方平定,至于川中一带,只须死守,莫要让别处豪雄钻了空子便可!”

点了点头,刘辩向徐庶问道:“元直何意?”

突然被刘辩问了一句,徐庶赶忙站了起来说道:“回禀殿下,臣下之意,正与元皓相同!”

徐庶也表示赞成田丰的说法,刘辩的目光又转向了陈宫等人。

被他目光扫过,陈宫等谋臣也是纷纷站起附议。

众人表态一致,刘辩再无迟疑,对厅内众人说道:“着令周仓引领兵马进入辽东,与庞统、吕布汇合。魏延率领兵马东进,同吕布大军形成掎角之势,静待时机!”

听着刘辩下达命令,众人都是没有吭声,一双双眼睛都在凝视着他,等待着他将命令下完。

“着令诸葛均,大军占稳益州,将刘璋送到洛阳,至于张鲁,可招揽便招揽过来,若是不可招揽,即刻诛杀!”提到进入川中的秦军,刘辩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得yì



也由不得他不得yì

,秦军占据益州,便是断绝了刘备将来进川的后路。

南有江东孙氏,即便刘备夺取了荆州,以荆州一地,也是难有任何的建树。

夺取益州,无疑已是击破了刘备!

足以让刘辩耗费心力前去对付的,如今只余下江东孙氏。

“殿下!”刚向厅内众人传达了命令,前厅门外便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声音:“西凉马腾进入洛阳,请求觐见!”

“马腾?”来到前厅之时,刘辩还没得到任何关于马腾的消息,当卫士说出马腾到了洛阳时,刘辩愣了一下,目光在厅内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

与刘辩一样,厅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流露出了一片疑惑。

包括徐庶和田丰等人,也都是没有得到任何关于马腾来到洛阳的消息。

突然求见,着实是出乎了整个大秦高层的意料。

“马腾身在何处?与他一同前来者,乃是何人?”坐直了一些,刘辩向那卫士追问了一句。

“正在前院之中等候召见!随同前来者,止有马超、马铁二人!”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卫士答了一句。

听说马超也来了,刘辩更是一愣,连忙说道:“请他们前来相见!”

“诺!”应了一句,卫士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退出了前厅。

当卫士退出去之后,门外又传来了他拖长了的喊声:“传,西凉马腾等人入内相见!”

随着卫士的喊声落下,门外很快便出现了三条身影。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年约五旬的汉子。

这汉子身量魁梧,生着一张长脸,脸上还稀稀拉拉的有着几颗深深的麻子。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在西凉称霸一方的马腾。

走在他左侧的,是个大约二十五六岁,身材魁梧,虽说只是穿着一身百姓深衣,却难以掩饰他浑身琼结肌肉的大汉。

大汉的颈子要比寻常人粗上一些,皮肤也很是黝黑。

单看此人的相貌,刘辩就没认为他是马超,当即料定他一定是马腾的侄子马铁!

马腾右侧的大汉,面皮白净,虽说也是生着一张长脸,可相貌却很是英伟。

只看上一眼,刘辩就已晓得,此人就是马超。

马氏在西凉颇有名望,尤其是马超,年纪轻轻便随父征讨羌人。

经过长年厮杀,如今的羌人,只要听到马超的名姓,便会没了厮杀的胆气。

进入厅内的马腾等人,并没有穿着官服,更没有披挂铠甲,他们就是一身平民的装束。

难怪刘辩与厅内众人都不晓得马氏父子来到洛阳,这一路,他们竟是假扮成了寻常百姓,骗过了秦军的耳目。

“马将军坐镇西凉,因何来此?”身子稍稍朝前倾了倾,待到马腾等人站定,刘辩就脱口问了一句。

“殿下即将登基为帝,末将特来道贺!”抱拳躬身,马腾对刘辩说道:“西凉马氏,自此愿追随殿下,匡复大汉基业!”

董卓之乱以后,李傕、郭汜进入长安,马腾曾率军同二人厮杀。

对马腾,刘辩还是有着些印象。

此人坐镇西凉,麾下兵马雄壮,却不似董卓那边野心膨胀。

对汉室,马氏始终还是有着些敬畏之心,只因离中原甚远,才极少入朝朝贺!

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刘辩朝马腾等人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马将军且请坐下说话!”

“谢殿下!”抱拳躬身向刘辩谢了一句,马腾等人才在两名进入厅内的卫士引领下,于客座坐下。

他们坐下的地方,离刘辩并不是很远,也是能够清楚的看到刘辩的神情。

挨着马腾坐下,马超和马铁始终是一言不发,马腾望着刘辩说道:“殿下,若是末将未有记错,再过两日,便是殿下登基之时!”

点了点头,刘辩没有吭声,等待着马腾把话说下去。

扮作平民来到洛阳,刘辩根本不相信马腾仅仅只是为了前来道贺。

他来到此处,必定是有更为紧要的事情!

刘辩没有吭声,马腾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末将来此,乃是有一事恳请殿下!”

马腾这句话出口,刘辩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说道:“马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第1246章 以粮草换马超

刘辩让马腾有话只管明说,马腾连忙站了起来,跨步走到前厅正中。

抱拳躬身,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马腾说道:“启禀殿下,末将常年镇守西凉,麾下颇多羌族猛士,只是西凉苦寒,粮草难济……”

“马将军!”不等马腾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

马腾话刚出口,刘辩就已经猜到,他来到洛阳,名为道贺,实则是想同自家结盟,从中原获取大军所需粮草。

“本王麾下猛士如云,耗费粮草无算!”凝视着马腾,刘辩对他说道:“将军无非是想要本王着人运送一些粮草前往西凉,此事本王倒是可以应允!”

话头被刘辩打断,马腾心内已是已凉。

还以为从刘辩这里讨要粮草之事会被断然拒绝,心内正自失落,刘辩的一句话,却是让马腾立kè

又燃起了希望。

不过紧接着,刘辩说的话,却是让他迟疑了。

“本王调拨粮草,也是颇为困难!”凝视着马腾,刘辩说道:“眼下本王麾下大军南征北战,猛将多已离开洛阳,再有征伐,军士倒是人数众多,可猛将却是不足……”

说着话,刘辩的目光从马腾身上转到了端坐在厅内的马超身上。

发xiàn

刘辩的目光转向了马超,马腾一愣,心内也是一阵纠葛。

坐镇西凉,时常会遭逢羌人反叛,马腾麾下大军,也是征伐不断。

每每征伐,马超总是作为先锋先行。

刘辩虽是没有明说出口,可他的眼神却是告sù

了马腾,想要军粮,必须将马超留在洛阳。

心内迟疑,马腾也是朝马超看了一眼。

跪坐于厅内,马超腰杆挺的笔直,就好似没有发xiàn

刘辩和马腾眼神有些不对似得,脸上连半点表情也是没有。

马超如此,更是让刘辩对他欣赏不已。

年岁轻轻,竟是会有如此定力,难怪可成为传名千古的猛将!

“殿下……何意?”心内虽是已然明了,马腾却不肯主动说出口,有些迟疑的向刘辩问了一句。

“孟起随同马将军坐镇西凉,威名早已远播!”看着马超,刘辩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说道:“假若马将军肯将孟起留于洛阳听用,本王便是省下王府上下口粮,也必定会为将军筹措粮草!”

刘辩的话,意思十分明确。

马超留在洛阳,粮草就会送到西凉,假若马腾不肯,粮草必定也是没有。

站在前厅正中,马腾脸上流露出迟疑,纠葛了好一会,才对刘辩说道:“殿下错爱犬子,末将不敢不从。只是犬子自幼便生长于西凉,身上沾染了不少羌人的蛮气,怕是殿下留在身边,时日久了,会心生不喜……”

“我得猛将,如何不喜?”嘴角的笑意越来越重,刘辩对马腾说道:“将军无须即刻回应,且去馆舍歇息两日,待到本王登基之后再做计较,也是不迟!”

刘辩表现出并不急于谈论此事,马腾心内却是一片焦躁。

头年西凉收成并不是很少,大军搜刮粮草,许多羌人的部落,粮食都被大军抢去。

为了聚敛更多的粮草,西凉兵马甚至不惜杀了许多羌人,引得羌人更加不满,时常会爆fā

与西凉大军之间的摩擦。

坐镇西凉,马腾的职责并部是将羌人杀光,他更需yào

有个稳定的环境,同西凉羌人相安无事。

粮草不济,对马腾来说始终是块心病。

刘辩不急,马腾却是等待不得。

扭头看了马超一眼,马腾眉头紧紧的锁着,抱拳对刘辩说道:“既是如此,末将先行告退,明日再给殿下答复!”

“明日一早,本王便要前往嵩山,过几日再说吧!”眼睑搭眯着,刘辩对马腾说道:“大军耗费粮草,也是不急于一时!”

他如此一说,马腾张了张嘴,好似想要再说些什么,可话却并没有说出口。

刘辩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说下去,也只会是越来越被动,马腾唯一的选择,只有遵照他的意图,过几日再计较用马超交换粮草!

“来人!”马腾张了张嘴,还没纠葛明白究竟该不该再说话,徐庶已经向厅外喊了一声。

一个卫士跨步进入厅内,站在临门处,抱拳躬身,等待着徐庶的吩咐。

“引领几位将军前去馆舍歇息!”先是看了刘辩一眼,见刘辩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徐庶才向那卫士吩咐了一句。

“诺!”应了一声,卫士跨步上前,向马腾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将军请!”

话还没有说完,刘辩就让人引领他们前去馆舍休息,马腾心内一阵纠葛,却又不敢不应,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说道:“末将告退!”

马腾告退,马超和马铁齐齐站起,跨步走到他的身后,也向刘辩躬身行了一礼。

仨人行罢了礼,转身朝前厅门口走去。

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刘辩的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殿下!”仨人出了前厅,在卫士的引领下沿着阶梯往下走了,厅内的徐庶才抱拳对刘辩说道:“马腾前来讨要粮草,想来是西凉大军粮草不济。此人并未提出愿投效殿下,这西凉怕是……”

“辽东之事尚未完备,西凉且不管他!”徐庶话只说了一半,刘辩就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转而向众人说道:“我等继xù

商议登基之事!”

刘辩与幕僚将军们商议着登基大典将会遇见的细节。

离开前厅的马腾却是脸色铁青,下了阶梯之后,在卫士的引领下,径直出了王府。

跟在马腾身后,马铁和马超始终都是一言不发。

常年追随马腾领军,二人都晓得,西凉大军粮草已是匮乏到了何种境地。

大秦将士不缺粮草,秦王商议此事之时也不不骄不躁,可马腾却是等待不起!

卫士引领着仨人,穿过一条街道,进了馆舍,将他们入住的房间安置妥当,才告了声退离去。

房门刚被卫士从外面关上,马腾就跨步走到窗口,伸头朝窗外看了看,认定没有人偷听,才回过身,小声对马超说道:“孟起我儿,秦王念你神勇,意欲将你留在洛阳,此事该当如何?”

马超常年在西凉同羌人厮杀,沙场之上,他是位让西两人闻风丧胆的猛将,可沙场之下,这些朝堂争斗,他却是并不熟悉。

被马腾一句话给问的愣了愣,马超小声说道:“孩儿留于洛阳,便可换上许多粮草,对我西凉大军来说,此事颇为妥当!”

“如此说来,孟起去愿留于洛阳?”马超的话,让马腾微微蹙了蹙眉头。

若说将他留在洛阳,马腾心内着实是不舍得。

一来因马超是他的儿子,把儿子丢在洛阳,马腾始终是有点割舍不下。

另一则,便是马超在西凉大军之中颇有威望,而且对羌人也是很有震慑力,把他留在洛阳,无疑是削弱了西凉大军的实力!

紧锁眉头凝视着马超,过了好一会,马腾才点了点头,长长的叹了一声。

马腾等人乔装成平民进入洛阳,嵩山顶上,一个身影站在悬崖边,眺望着远处苍茫的群山。

春意浓重,漫山都是葱翠的绿色。

站在悬崖顶上,山风从她的身旁掠过,撩起了她的衣袂,使她的背影看起来更加的萧瑟和落寞。

左手持着长剑,王柳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就好似一尊屹立在山顶的冰雕一般。

在她的身后,横七竖八的躺着十二名王府卫士。

卫士们躺在地上,一个个扭曲着身体,脸上满是痛苦。

无名教授了他们新的剑术套路,习练了无名传授的套路,他们的剑术与早先相比,早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可他们在与王柳交手时,合十二人之力,竟是没能抵挡王柳几个呼吸的光景。

左手剑!

尚未练成的左手剑!

手持长剑,已经能做到几个呼吸就将十二名卫士击倒在地的王柳,心内却是没有半点欣喜。

习练了这些日子,左手早已如同右手般灵巧,假若同世间的剑术高手比拼,王柳有信心除了无名和邓展,再无出她之右的对手。

可不知为何,她心底竟是没有半点欣喜的感觉。

她能感觉的到,所习练的左手剑,到如今只不过是被她参悟出了一些皮毛,离真zhèng

的大成尚有很远。

“王将军参悟很快!”正望着远处的群山,王柳身后传来了个懒洋洋的声音。

只听声音,她便晓得,来到她身后的正是无名。

没有回头,王柳苦笑了一下说道:“末将右手废掉之前,尚以为与先生有一拼之力,可习练了左手剑,才晓得,当日的末将,怕是十多个也并非先生对手!”

站到王柳身旁,无名脸上浮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并没有说话,神态却是承认了王柳所说的这些。

“我要走了!”沉默了片刻,无名终于冒出了这么一句,对王柳说道:“再过两日,秦王便要登上嵩山接受封禅,将军也是可回到秦王身旁!”

第1247章 不收尸的辽东军

无名要离开嵩山,王柳猛的扭过头,一脸诧异的盯着他问道:“先生因何要离开?”

“将军原已是剑术大家,习练左手剑,所需不过是入门而已!”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无名说道:“将军欲在剑术上再得裨益,某便不可留于嵩山!”

在无名指点习练左手剑的日子里,王柳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他嘴角流露出的笑容。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无名是个冷血的剑客。

可正的接触下来,她却发xiàn

,无名并非是她早些年想象的那样。

他并不是冷的让人难以接近,他之所以不与人群在一处,不过是早将心给封闭了起来。

这些日子,王柳时常会看见他坐在山崖边上发呆。

无名从没有与她深入的聊过他的过去,可王柳却是能够看出,他的心里,始终有着一个人。

一个永远也无法回到他身边的人!

“先生剑术超绝,假若……”凝视着无名,王柳想要再为刘辩做一次努力,小声说了一句。

没等她把话说完,无名就摇了摇头,嘴角虽是带着一抹笑意,神色中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凄楚。

无名四处行走,虽说没有王越那样高的名望,天下间的剑客,却是没有几个人不认得他。

当年逼着他背井离乡,与天下剑客、豪雄为敌的往事,在剑客之间也是广为流传。

许多剑客认为无名因一个女子而同整个天下为敌,着实不智,枉费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却将自家打造成了个魔头。

可王柳却始终认为,像他这样的人,至少要比王越更加有情有义!

如果王越像无名一样眷恋他的妻子,王柳和王榛幼年时就不会吃上那么多的苦,受上那么多的罪!

从无名的脸上看出一抹落寞,王柳终于还是轻声问道:“先生莫非还难以忘记当年之事?”

“情到深处,如何得忘?”摇了摇头,无名轻叹了一声,对王柳说道:“某此生再也无缘与她相会,将军却还是可见到心中记挂之人!”

说到心中记挂的人,王柳脸上流露出一片失落。

她对刘辩的情义,不仅王榛知dào

,就连无名都已看出,可刘辩却是懵然未知。

身为刘辩麾下将军,她无法将此事开口说出。

假若刘辩不能看出,这个秘密,她恐怕是要一生都埋藏在心中。

看向远处的群山,王柳没有言语,只是嘴角微微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神色却带着浓重的幽怨。

“将军的心思,某也是懂得!”看着王柳,无名轻声说道:“心中记挂,却无法说出,心内必定要比某更为纠葛。至少某已是晓得,此生不可能再与故人重逢!”

“先生游历天下,为的便是逃避自家?”扭头看着无名,王柳说道:“先生可有想过,如此逃避,又能避到几时?”

被王柳问的一愣,无名苦笑了一下说道:“能避几时,便是几时!人生短短数十年,终有一日,某会遇见个可将某送去见她的剑客……”

从他的这句话里,王柳听出了厌倦世俗的意味。

这么多年以来,无名挑zhàn

天下剑客,诛杀了无数与他并无仇怨的人,为的竟是找寻一个能将他杀死的人!

“有句话末将还是想说!”沉默了片刻,王柳对无名说道:“逃避并非遗忘的最佳通途,先生可否想过,假若与故人相逢,她问起你此生做了甚么,你将以何相对?”

看着王柳,无名微微蹙起了眉头。

假若离开这个世界之后,能够与昔日的爱人重逢,他真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

这一生,他一直在找寻可将他杀死的剑客。

游历天下,得罪了无数的人,却并未作出多少于天下有裨益的事情。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好似都与他没有半点干系!

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何时能有个可将他送到另一个世界,同他爱人重逢的剑客!

无名没有吭声,从他的表情里,王柳看出他的内心正在动摇,接着说道:“当年先生枕边人,必定以先生为傲。假若先生此生并无建树,她必定会心生愧疚,埋怨自家耽搁了先生的前程!”

眼睛猛然一睁,无名的神色越发凝重。

他还是没有说话,王柳说这些,无非是想要说服他投效秦王,可这些话听在他的耳中,却是有着如同重锤敲击般的力度。

凝视着远处的群山,无名半晌没有言语。

他心内也在纠葛。

若是追随秦王,在秦王麾下着实是可做出些事情,可投效某人容易,若要离去,却并不是那般简单。

假若适应不了……

沉默了好一会,无名摇了摇头说道:“罢了,某闲散惯了,假若投效了秦王,日后想要离去,怕是不易!”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许的松动,王柳连忙说道:“先生还是不了解秦王!”

“哦?”侧头看着王柳,无名满脸疑惑的问道:“某时常暗中尾随秦王,就连他何时如厕,也是把握的一清二楚,又怎个不了解他?”

“先生若是受不得拘束,秦王也必定会给先生云游天下的机会!”凝视着无名,王柳说道:“以先生之才,投了秦王,所受调遣必定不多。又何来想要离去怕是不易?”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柳,无名的嘴角浮起一抹淡然的笑意,过了片刻才说道:“将军既是如此说了,某过些时日,便去投效秦王试上一试。只是眼下,某还有些事情尚未了却!”

“先生只须记住末将所言便可!”转身面朝着无名,抱拳朝他拱了拱,王柳说道:“末将在洛阳等候先生。”

点了下头,无名也抱着拳对王柳说道:“将军保重!”

王柳掌握了左手剑的入门,无名也决定离开嵩山,辽东境内的公孙康大军却是向高丽军展开了全面的进攻。

公孙度遇刺身亡,公孙康也遭逢了刺客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辽东。

不仅公孙度麾下的幕僚和将军们猜测究竟是何人下的毒手,就连整个辽东的坊间,也都在猜测着刺客幕后的黑手究竟是谁。

公孙康和公孙兰在一处,公孙康并没有向外界宣称是公孙兰下的毒手,无形间,将公孙兰的嫌疑洗净。

猜测的矛头,渐渐都指向了正领军同曹军厮杀的公孙恭。

公孙康大军同高丽军作战,是节节胜利,高丽军已经被从辽东境内赶回了高丽地界,双方的战场,也转移到了高丽境内。

相比于公孙康兄妹的节节胜利,公孙恭同曹军的战斗,则是有些差强人意。

辽东军向曹军接连发起进攻,却屡屡被曹军击退。

城内的曹军始终没有向公孙恭发起反攻,就好像是一只正被老鼠追咬的猫儿,伤不了筋骨,只是在逗着老鼠玩儿。

大军主阵内,公孙恭骑着战马,远远眺望着历经无数场厮杀,却始终屹立不倒的城池。

城头上插着的曹军旗帜,在风中猎猎翻飞。

城墙脚下,无数辽东军将士的尸身,已是堆积成山。

虽说天气并不炎热,可尸体堆积的太多,还是弥漫起了一股恶臭。

望着远处的城墙,公孙恭眼睛微微眯缝着,并没有下达命令,要辽东军上前为战死的将士们收敛尸身。

恶臭,对城外的辽东军并不能造成太多的困扰。

可守卫城池的曹军,却是受不住那一股股浓烈气味的侵袭。

城墙上,曹军将士们将麻布折叠成条,将鼻子勒起来,借此阻挡恶臭的侵扰。

一个曹军背靠着城垛,坐在城垛后一边啃着干巴巴的干粮,一边啐了口唾沫骂了句:“娘的辽东军!死了这么多人,也不将尸身掩埋起来,这股子味儿,真他娘让人作呕!”

“人家可就是想要熏死我们!”坐在他身旁的另一个曹军提起水袋,喝了口水,也啃了一口干粮,一边咀嚼着,一边接口说道:“若是将尸身掩埋了起来,日后还是要堆积更多的尸体,我等在这城头上却是过的逍遥,那辽东人心内自是不好过!”

先说话的曹军撇了撇嘴,没再吭声。

辽东军不收敛尸身,对曹军来说,着实是个很大的困扰。

尸体堆积久了,腐烂之后会滋生许多病菌,也会招来无数蝇虫,伤寒、疟疾极可能在曹军之中肆虐!

曹军将士们承shòu着恶臭的侵袭,曹操此时心内也是一片凝重。

敌军收不收尸,对曹操来说并没有甚么打紧,假若双方是在野外混战,辽东军不收尸,曹军大不了后撤一些。

可眼下曹军是在城内,而辽东军却是将城池围的水泄不通。

城墙脚下的尸体,散发出的恶臭,只能是曹军将士们承shòu,辽东军将士,驻扎处相对稍远,臭味几乎是飘不到他们那里去。

鼻子上勒着长条状的麻布,曹操双手扶着城垛,望着城墙脚下成堆的尸体,眉头紧紧的锁着。

“曹公!”他正纠葛着辽东军不为将士们收尸,城头上的曹军眼见就快守不住尸臭的味儿,身后传来了荀攸的声音。

第1248章 等的就是机会

见荀攸从身后走了过来,曹操向他问道:“公达,我军何时和出城厮杀?”

城内曹军,在人数上并不输于城外的辽东军,且曹军整体战力,要优于辽东将士。

连续多日守城,曹操也是有些厌倦。

更不用说如今城墙脚下到处都是辽东军的尸身,恶臭弥漫着整个城墙,让将士们也都是苦不堪言。

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荀攸抬头望向远处的辽东军,对曹操说道:“曹公可先着人前往辽东军军营,在营外高呼请公孙恭允诺我军为辽东将士收尸!”

“我军为辽东人收尸?”曹操眉头一拧,满心不解的问道:“因何?”

“那公孙恭之所以未有收尸,并非我军不允,而是他意图借着尸臭,使得我军军心涣散!”目光转到曹操的脸上,荀攸说道:“曹公派出使者,请求公孙恭收尸,公孙恭必定断然拒绝。他一旦有了此举,必会寒了辽东将士的心,曹公届时出征,我军根本无须耗费多少精力,便可将之一举击破!”

荀攸做出这番解释,曹操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说道:“公达智虑,果真非同凡响。只是我军击破公孙恭,秦军一旦进入辽东,该当如何?”

“公孙康领军阻截高丽人!”嘴角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荀攸说道:“彼对辽东始终有着觊觎之心,曹公击破公孙恭,其必定会趁势收拢公孙恭所部。收拢残兵,军心自会暂且不稳,曹公率军击之,必可一举击破!至于秦军,我军只须要他们暂且追击不上,日后便可与之列阵对决!”

驻扎在辽东,曹操心内忌惮的并非辽东军,而是被公孙度请出辽东境内的秦军。

荀攸的计策,正是暂且避开秦军,将全部的战力都用在对付辽东军。

如此一来,待到秦军杀进辽东,曹操完全有能力和时间整备兵马,同秦军在辽东展开角逐。

“来人!”认定了荀攸的计策可行,曹操向身后喊了一声。

一名亲兵跨步上前,抱拳躬身等待着吩咐。

看了那亲兵一眼,曹操对他说道:“你即刻前往辽东军阵前,高声请那公孙恭允我军收敛辽东军尸身。若他不允,即刻返回!”

“诺!”应了一声,亲兵转身跑下了城墙。

没过多会,城门缓缓打开,从城内冲出了一骑快马。

曹军驻守的城内冲出了快马,辽东军大阵中的公孙恭,看到这一幕,却是满脸的疑惑。

连续数日攻城,辽东军伤亡惨重,守城曹军始终死死守住城门,丝毫没有出城反击的意图。

突然打开城门,而且只跑出了一骑快马,让公孙恭一时半会没想明白曹操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心内正自疑惑,从城内冲出的快马已是快到大阵前。

驻马立于公孙恭身后卫士们,见那曹军到了近处,纷纷在弓弦上搭起箭矢,瞄准了冲到近前的曹军。

见公孙恭的卫士搭起箭矢瞄准了他,出城的曹军连忙兜住战马,向公孙恭喊道:“公孙将军,曹公有话要说!”

同曹军厮杀数日,眼看着已经落到了下风,却又是无法撤军,公孙恭心内也是一片纠葛,正想听听那曹操有何话说,于是抬起手臂,阻止了身后搭起箭矢的卫士们。

见他抬起手臂,卫士们纷纷将长弓放下,一双双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到了大军阵前的曹军兵士。

“将军连日攻城,城墙脚下辽东军将士尸骨堆积如山!”提着缰绳,驻马于辽东军阵前的曹军兵士高声喊道:“曹公念将士们暴尸城下,心内颇为不忍,特来请将军允诺,由我军为辽东将士们收尸!”

听了曹军兵士喊出的话,辽东军大阵中,将士们一个个都是满面的愕然。

连续数日,两军与城上厮杀,虽说辽东军伤亡无数,曹军却也是有些折损。

按理说,曹军根本不可能会为辽东军将士收尸才是。

曹操此举,着实是让公孙恭麾下的辽东将士们心生不解。

更让他们不解的是,听了那曹军兵士的话之后,公孙恭并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驻马立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没有为将士们收敛尸骨,公孙恭正是为了等待尸体腐烂,待到尸体弥漫起恶臭,城头上的曹军必定难以承shòu。

如此持续旬月,即便曹军之中没有蔓延其伤寒或者疟疾,恶臭也必定会使得曹军战意全无。

唯有这样,辽东军才有些许攻破城池的可能。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计策眼看就要成功实施,曹操却在这个时候,提出了为辽东军将士们收尸的请求。

应允曹操的话,曹军一旦将尸体全都掩埋,恶臭遭到遏止,辽东军便是再无战胜的可能。

可若是不允诺曹操,将他的请求拒绝,又必定是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心内正自纠葛着,那曹军兵士又喊了一声:“还望将军早些答复,某好回城复命!”

眼睛微微眯缝了一下,公孙恭扭头朝阵列中的辽东军将士们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说道:“曹操怕是忍不住恶臭,才提出要为我军将士收尸吧?”

被公孙恭如此问了一句,那曹军兵士倒也是激灵,连忙回了一句:“曹公着实是忍受不住恶臭,可城下尸身,乃是辽东军将士。将军身为主将,莫非忍心看着将士们暴尸荒野,尸身为蚊虫叮咬?”

“伶牙俐齿!”再次冷哼了一声,公孙恭说道:“某麾下将士,即便是死了,也是辽东的汉子!他们权且为大军再做一些事情,待到击破曹操,某自当厚葬他们!”

“既是如此,某且回城复命!”也不同公孙恭多说,曹军兵士将战马一兜,掉转马头,朝着城门奔去。

公孙恭喊出这些话,无疑是想要让辽东军将士们晓得他不为战死沙场的将士收尸的原委。

可辽东军的将士,在望着城墙脚下堆积如山的尸体时,一个个脸上却都流露出了兔死狐悲的神色。

连日同曹军厮杀,城墙脚下的辽东军尸体,个个都是死在攀援城墙的战斗中。

战斗中他们没有后退,或者说他们是想要后退,却没有了机会,如今竟是连尸体都要被丢在荒野中等待腐烂。

看着昔日同泽的尸身,想想日后同曹军厮杀,一旦战死沙场,自家也是这等境地,辽东军的将士们,心中难免会产生一种即便是死,也死的憋屈,死的窝囊的情绪。

将士们的情绪,并没有引起公孙恭的重视。

尸体散发出的恶臭弥漫在城头,城墙上的曹军难以忍受,时日久了,士气必定动摇。

他等待的,就是曹军士气动摇,已经无心扼守城池的那天。

策马朝着城门奔去,出城向公孙恭提起曹军要为辽东军收尸请求的曹军兵士,在城门刚打开一条缝隙时,就钻进了城内。

厚重的城门随着他进入城中,又缓缓的关闭了起来。

辽东军并没有趁着这个时机发起进攻。

公孙恭十分清楚,即便他下令让将士们发起新的一轮进攻,那曹军兵士进了城内,守卫城门的曹军也是能够及时将城门关闭。

策马冲进城中,奉命前去面见公孙恭的曹军兵士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跑上了城墙。

城墙内外,都弥漫着浓烈的恶臭。

跑上城墙时,他还保持着用衣袖掩住口鼻的姿势,一直到了曹操近前,才抱拳躬身,对曹操说道:“启禀曹公,公孙恭拒绝我军为辽东军收敛尸身!”

得了兵士的复命,曹操扭头看了荀攸一眼。

捻着下巴上的胡须,荀攸的脸上漾起一抹得yì

的笑容。

公孙恭此举,必定会动摇辽东军的士气。

连日守城,曹军之所以没有出城同辽东军展开厮杀,担心的就是驻扎于辽东边境的秦军,会在两军厮杀的当口,趁势进入辽东。

面对辽东军,曹军尚且可以占据着完全的主动,可面对秦军,就连曹操,也是没有十足战胜的把握!

“曹公!”凝望着城外驻扎的辽东军,荀攸对曹操说道:“公孙恭拒绝我军为辽东将士收尸,辽东军必定军心动摇。曹公权且忍上一忍,待到明日一早,我军便可出城将之击破!”

“因何不在夜间出城?”荀攸选择早上出城,而不是到了晚间,趁着夜晚出城进攻辽东军,更是让曹操心内十分不解。

“黎民十分,正是人最为困乏之时!”脸上带着笑意,荀攸说道:“辽东军驻扎于城外,到了晚间,必定会观望我军可否出城!夜间出城厮杀,我军并不能占上多少好处。清晨出击,理由有二。其一乃是因辽东军彼时困乏,无心迎战。其二便是因公孙恭也想不到,我军会选择白昼出城厮杀,而不是趁夜出城!”

眼睛盯着荀攸,曹操的脸上渐渐洋溢起了一抹笑容。

他也是想明白了荀攸提议清晨出城的缘由,向亲兵说道:“传令下去,将士们今日晚间饱餐战饭,明日一早,我军出城杀敌!”

第1249章 一击即溃

宁静的夜晚总是过的很快。

城内的曹军将士们,只留下少部人马监视城外的辽东军,其余人,均是早早歇下。

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城内的曹军一大早便都起了身。

曹军将士们并没有像往日一般生火造饭,而是在各自军官的引领下,在临近城门的地方集结。

骑着战马,曹操在列起阵型的曹军将士们面前走了两圈,在兜住战马之后,他高声喊道:“将士们,辽东军连日攻城,均为我军击退。他们为了击破城池,竟是不愿收敛死尸,意图要将我等熏死在城内。你们告sù

某,可愿被尸臭熏死?”

“不愿!”曹操的问题刚问出口,所有的曹军将士就齐齐喊了一声。

“好!”点了点头,曹操接着对将士们喊道:“今日早间,我等且不忙生火造饭,出城将辽东军击破,待到此战告捷,某与将士们同醉!”

曹军将士们没再吭声,只是默默的看着曹操,等待他下达出城的命令。

“出城!”环顾着将士们,曹操将手臂一挥,高喊了一声。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城门缓缓打了开来,无数曹军将士,从城门内涌了出去。

此时的辽东军军营,还是一片宁静。

除了少数负责警戒的辽东军,其他人还都沉浸在梦想之中。

曹军突然出城,一个警戒的辽东军远远看见黑压压一片曹军从城内涌了出来,连忙喊了一声:“不好了!曹军来了!”

连续攻城数日,曹军始终没有出过城。

警戒兵士的喊声,虽是传进了营帐内不少辽东军将士的耳中,大多数睡意朦胧的辽东军将士,却并不是十分相信。

其中一个营帐内,一个辽东军兵士睡的正香,听到外面传来“曹军来了”的喊声,还以为是在做梦,翻了个身,嘴里咕哝了两下,又接着睡了。

刚要睡着,紧接着,更多惊慌失措的喊声传进了他的耳中。

负责警戒的辽东军兵士们都已发xiàn

了曹军出城,在军营内四处奔跑着,提醒将士们快些起身迎战。

一个人的喊声,没能引起更多辽东军的注意,可许多人的喊声,便是意味完全不同。

那些还不是很相信曹军果然来了的辽东军将士,听到外面乱了起来,纷纷跳了起来,有些人甚至连铠甲都没来及披上,就飞快的蹿出了营帐。

辽东军军营内一片忙乱,出城的曹军,则在将领们的率领下,飞快的向着他们的军营推进。

“放箭!”骑在马背上,夏侯惇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向跟在身后的曹军将士们大吼了一声。

随着他的一声大吼,他身后的曹军将士纷纷将箭矢搭在弓弦上,冲锋的同时,朝着辽东军军营施放出了无数羽箭。

夏侯惇下令本部兵马放箭,其他曹军将领也纷纷效仿。

一时之间,辽东军的军营内,是落箭如雨,许多辽东军刚跑出营帐,就被箭矢射翻在地。

曹军突然发起了进攻,正沉睡中的公孙恭被亲兵唤醒,披上衣甲,刚冲出帅帐,迎面就看见无数箭矢朝他罩了过来。

“将军小心!”满脸愕然的望着越来越近的箭雨,公孙恭还没反应过来,保护他的一群亲兵就纷纷举起大盾,将他挡在身后。

箭雨兜头罩了下来,落在大盾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在箭雨中,公孙恭身旁的亲兵连着倒下了好几个,剩下的亲兵还都是举着盾牌,为他遮挡着迎面落下的羽箭。

曹军越来越近,辽东军的军营内是一片混乱,将士们根本没有组成具有抗击力的防御。

“杀!”随着无数声爆喝,冲在最前面的曹军将领和骑兵们,杀进了辽东军的军营。

本就没了多少士气的辽东军,在曹军的突然进攻之下,更是乱作一团,无数人拖拽着兵器,也不选择方向,掉头就朝军营外面跑。

翻身上了战马的辽东军,出了军营,根本不会回头,骑着马一路朝远处跑去。

那些靠着两条腿乱窜的辽东军,则在曹军骑兵的追杀下,一个个倒在了军营内。

军营内已是乱了,公孙恭还想着组织将士们进行反击,几名亲兵已经簇拥着他,朝战马跑了过去。

“将军快上马!”簇拥着他的亲兵持着兵刃,惊惶的望着已经冲进军营的曹军,带领他们的军官向公孙恭喊了一声。

心内已是乱了,慌乱之下的公孙恭,也是顾不得再组织抵抗,在军官的搀扶下,跳上了马背。

刚跳上马背,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爆喝:“公孙恭!哪里走!”

听到身后的爆喝,他赶忙回过头,只见一员曹将提着大刀,正策马向他冲来。

冲过来的曹将,公孙恭也是认得。

他不是别个,正是曹操的本宗曹洪。

曹洪单骑冲向公孙恭,几名亲兵赶忙迎了上去。

挥舞着大刀,当那几名公孙恭的亲兵冲到近前时,曹洪将大刀一抡,刀锋先是扫向地面,随后猛的往上一撩,削向了一名亲兵。

迎着大刀冲上来的亲兵,见刀光闪过,刚想侧身避开,刀锋已经削到了他的身上。

锋利的大刀劈到那辽东兵的身上,霎时在他胸前开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鲜血喷涌中,辽东兵被切开的腹部内,涌出了一坨坨的内脏,一头摔倒了下去。

劈翻了一名辽东军,曹洪并没有止住战马,在将大刀又抡了一圈,逼退另外几个辽东兵的同时,他冲到了公孙恭的近前。

“下马!”随着一声大喝,曹洪的手指抠到公孙恭的衣领,一把将他从马背上扯了下去。

公孙恭落马,他的亲兵连忙上前想要救援,就近的曹军也是飞快的朝这边涌了上来。

曹洪则是将大刀一翻,刀尖顶在了公孙恭的胸前,怒目瞪着即将冲上来的几个辽东兵喝道:“谁敢上前!”

被曹洪喝住,那几个辽东军还在发愣,一群曹军已经冲了上来。

冲上来的曹军丝毫没有止住步伐的意思,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撞上了寥寥几个辽东军。

辽东军的军营内,进行着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不过是半个时辰光景,军营中便到处都是死尸和鲜血。

遍地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汇聚成小渠,在低洼处凝成一个个小小的血畦。

经过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曹军将士们在军营内收拾着辽东军的尸身,将一个个死去的辽东军,丢进他们新挖出的大坑。

城墙脚下堆积了数日的辽东军尸体,也被曹军就地掩埋。

骑马走在才发生过战斗的战场上,曹操环顾着遍处都是鲜血的地面,向身后跟着的荀攸问道:“公达,公孙恭已被击溃,我军是死守此处,还是即刻进军?”

跟在曹操身后,荀攸骑在马背上,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对曹操说道:“理当即刻进兵。公孙康与公孙兰新近击退高丽军,虽说节节胜利,却始终未有将高丽人彻底击溃。我军自背后发起进攻,高丽人憋闷许多日子,自会前来协助!”

“启禀曹公,曹洪将军擒了公孙恭!”刚点了下头,曹操还没来及说话,一个曹军军官就跑到了近前,抱拳躬身,向他禀报了一声。

得知曹洪擒了公孙恭,曹操眼睛猛然一睁,连忙说道:“将公孙恭带到此处!”

“诺!”抱拳应了一声,军官先是朝后退出两步,然后转身离去。

没过多会,曹操就看见曹洪亲自押解着已被捆缚的如同粽子一般的公孙恭,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见公孙恭果真被曹洪擒获,曹操扭头向荀攸看了一眼。

与他对视了一下,荀攸并没有说话,脸上的得yì

,却是要比先前更浓重了一些。

“快些!”即将到达曹操近前,曹洪猛的朝着公孙恭后肩上一推,向他喝了一声。

被推的往前踉跄着冲出几步,公孙恭在稳住身形后,回头怒目瞪了曹洪一眼。

两名曹军兵士跨步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膀,其中一个曹军抬脚朝着他的腿弯踹了过去,喝道:“跪下!”

腿弯被踹,公孙恭单腿跪了下去。

他正想撑着站起来,另一名曹军也是往他另一侧的腿弯狠狠踹了一下。

再度被踹,还没来及站起,公孙恭就整个跪了下去。

两只膝盖刚刚落到地面,扭着他的两名曹军兵士,就把他的肩头朝下死死的摁着,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用力的扭动了几下身子,公孙恭挣扎不脱,抬起头怒目瞪着骑在马背上的曹操,脸色铁青,半句也不言语。

低头看着跪在战马前的公孙恭,曹操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冷的问了句:“明知并非我军敌手,却还屡次三番强行攻城,将军究竟意欲何为?”

“败军之将,无有话说!”将头偏向一旁,公孙恭怒声说道:“要杀便杀,何须聒噪?”

目光冰冷的凝视着公孙恭,过了片刻,曹操向那两个按着他肩头的曹军摆了摆手。

待到两个曹军松开了手,他才对公孙恭说道:“某今日不杀你,你走吧!”

第1250章 仅仅一个错身

曹操说出要将公孙恭放走,费了好大力qì

才把他擒住的曹洪愣了一愣,眨巴了两下眼睛,满脸愕然的说道:“曹公,使不得!”

抬手向曹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曹操对那两个按着公孙恭的兵士吩咐道:“将他绑缚松了!”

“诺!”两名兵士应了一声,替公孙恭解开了捆缚。

站了起来,公孙恭满面狐疑的盯着曹操,还是不太敢相信曹操竟会将他放了,脱口问道:“果真放某离去?”

点了点头,曹操并没有吭声,只是朝他摆了摆手。

既然曹操已经发话要将他放走,公孙恭也是不敢太多迟延,抱拳向他拱了拱,转身朝远处飞快的跑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曹洪满脸不解的向曹操问道:“曹公,这是因何?”

并没有回答曹洪的问题,曹操扭头与荀攸相互看了一眼,脸上漾满笑容,才对曹洪说道:“且末多问,日后你必会晓得!”

没有得到答案,还是满头雾水的曹洪望着渐渐远去的公孙恭背影,摇了摇头,也没敢再多言语。

“传令下去,埋锅造饭,待到将士们饱餐战饭,我等即刻开拔!”提着缰绳,曹操向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亲兵得了命令,策马冲向了正忙着清理战场的曹军将士们,向他们喊道:“曹公有令,即刻埋锅造饭,饱餐之后,再行开拔!”

经过了一早上的厮杀,曹军将士们一个个也都是饿的紧了,没用多会,将士们就垒砌起了锅灶,就地造起饭来。

曹军击溃了公孙恭,秦军尚且在辽东边境驻扎,观望着辽东的局势,洛阳方向,也是有着一支人马,离开了城池,开赴嵩山。

与早先出城不同,这一次刘辩出城,无论是仪仗还是随行人马,规模都要比过去大上许多。

万余秦军列着整齐的队伍,以正常的速度向着嵩山进发。

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刘辩由一众秦军将领和他麾下的幕僚们簇拥着。

在队伍正中,还有着数十辆乌厢的马车。

刘辩的几位王妃,自是会在马车上,除了她们之外,刘协同伏皇后、董妃,也各自乘着一辆马车,在秦军的簇拥下,赶赴行禅让大礼的嵩山。

马背上的刘辩挺着胸膛,随着战马前行,他的身体微微摇晃着,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春风般的得yì



跟随在他身旁的秦军将领们,个个提着战场厮杀时才会带上的兵刃,一个个英姿伟岸,仅仅只是这一众将军,便形成了一道雄浑的风景!

队伍中的秦军将士们,也都是提着兵刃,行进时挺直了腰杆。

每一个秦军都很清楚他们这次是要去做些什么。

一旦上了嵩山,待到他们再下山的时候,刘辩就不再是秦王,而是大汉的皇帝!

过了这两天,秦军的将士们,也都不再是一方诸侯的番署,而是大汉的正规军,他们每每出征,便是携带着大汉的威仪!

队伍以并不快的速度向前推进着,夹在队伍中最前面的一辆马车的车帘从里面掀了开,刘协将脑袋探出了车窗。

车窗外,放眼望去,是列着整齐队形的秦军将士,再往远处,他看到的便是满是凄凄碧草的辽阔原野。

大汉的江山,曾经险些为纷争的豪雄夺取。

若不是秦王刘辩力挽狂澜,聚拢贤士和猛将,发展出如此强悍的大军,这大汉的天下,还不晓得哪天便会改变了名姓!

深深的吸了口气,刘协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很清楚,去的时候,他能够乘坐在马车上,而且还是第一辆马车,等到回返的时候,他恐怕是只能像刘辩那样骑着战马。

朝队伍的最前面望了过去,他根本看不到刘辩的身影,却也是晓得,此时的刘辩,必定是骑在马背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只是想到这里,刘协便是明白了他和刘辩之间的差距。

马背上的皇帝,懂得江山稳固的不易,也不会轻易听信谗臣祸乱朝纲。

而他,虽然是历经了无数的苦楚,却始终没有在马背上亲自经lì

过厮杀。

与刘辩相比,他根本没有继xù

做皇帝的资格!

幽幽的叹了口气,刘协放下了车帘,背靠着车厢,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行进在旷野上,马车的车轮碾轧着地面,不时的会被坑洼不平的地方硌上一下,整个车厢都会随之颠簸。

坐在马车中,刘协根本感觉不到颠簸,他的心思,整个都已经飞到了禅让帝位的嵩山。

嵩山之上,一个身影站在山巅,望着远处苍茫的大山,脸上是没有丝毫的表情。

经过无名的点拨,王柳的左手剑进展十分迅速,如今已是恢复了当日的八九成战力。

无名已经离去,王柳曾试图劝说他留下协助刘辩,可无名却是还有着其他紧要的事情须去处置。

王柳并不晓得无名要去做什么,只晓得他走的很是匆忙,匆忙到几乎连当日的午饭都没吃上一口,就下了嵩山。

望着远处苍茫的群山,王柳的脑海中,浮现出的都是无名那玩世不恭却带着无法掩饰感伤的神情。

该有多专情的男人,才会有那样的神情?

自从心内有了刘辩,刘辩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着她的心。

她毫不怀疑,假若有一天,她必须离开刘辩,她一定会头也不回的走开。

可心中的那个结,却是永远都无法打开!

无名心中的结,在这许多年中,便是不仅没有打开,反倒是缠绕的更紧!

刘辩接受禅让的日子已经到了,就在今天,刘辩会登上嵩山,第二日午时,便会接受刘协的禅让。

他还只是秦王的时候,王柳就不敢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一旦他做了皇帝,这份感情会有结果的希望,将会更加渺茫。

心内悲楚,王柳的脸上却是一片水波不惊,甚至嘴角还牵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将军!”正望着远处的群山沉思,她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声音:“殿下今日便会登上嵩山,将军可要再与我等练上一练?”

回头看了那卫士一眼,王柳点了点头说道:“本将军原以为此生再无机会持剑,却没想到,无名先生的左手剑法,竟是使得我有了如此神速的进益!今日与你等比划一场,也是该回到殿下身边了!”

并不晓得王柳对刘辩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卫士只当她是急着回到刘辩身边做帐前将军,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并没有吭声。

转过身,王柳的手掌按在剑柄上,凝视着卫士,对他说道:“将其他人都唤来!”

“诺!”抱拳应了一声,卫士转身朝着他们这几日住的房舍跑了过去。

他刚进入那几间房舍,另外十一名卫士便随着他跑了出来。

从房舍中跑出的卫士们,个个手持长剑,已经做好了与王柳比试的准bèi



左手慢慢的抽出长剑,王柳将长剑横在鼻梁前,杏眼凝望着剑身上流动着的光泽。

阳光照射在长剑上,剑身泛着的光泽,就好似水波一般随着王柳手腕的轻动流转着。

“噌!”跑到她的近前,十二名卫士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抽出了长剑。

他们拔剑的动作整齐划一,就犹如一个人在拔剑一般。

无名在嵩山的这些时日,不仅是教授了王柳左手剑法,还特意指点了这十二名卫士的剑术。

如今的他们,若是下了嵩山,遇见顶级剑客自不会是对手,可遇见剑术颇为精湛的寻常剑客,却是胜面颇多。

纵然剑术未达到顶级剑客的水准,十二人联手,却也是世间许多剑客的噩梦。

面对十二名已经将长剑拔出剑鞘的卫士,王柳的脸上并没有半点紧张,她的神情反倒是越发的坦然。

“出剑吧!”左手握着剑柄,右手轻扶剑身,王柳语气淡然的向那十二名卫士吩咐了一句。

得了吩咐,卫士齐齐应了一声,纵步冲向王柳,挥起长剑,朝着她的身上就是一通戳刺。

卫士们出剑,丝毫没有留手,王柳一旦有个不慎,便可能当场毙命于他们的剑下。

当长剑朝她劈砍、戳刺下来时,王柳不紧不慢的将长剑在身前挽出了个剑花,纵步冲向了这群卫士。

一道身影,同十二道身影彼此错身而过。

仅仅只是一个错身,王柳就将长剑插回了剑鞘,而那十二名卫士,则是保持着攻击的姿势,一个个满脸的愕然。

他们每个人胸前的衣衫,都被锋利的长剑划破。

若是王柳稍稍用力一些,划破的便不再仅仅只是衣衫。

一个错身,十二名剑术精湛的卫士就败在了王柳的剑下!

回过神的卫士们赶忙转过身,纷纷抱拳,向王柳喊道:“将军剑术精湛,世间恐无dí

手!”

“恐无dí

手?”微微笑着摇了摇头,王柳向卫士们问道:“若是无名先生在此,你等可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被她一问,卫士们一个个全都愣住了,彼此看了一眼,都没敢再开口言语!

第1251章 攀援嵩山

嵩山脚下,一支上万人的大军正沿着山坡缓慢前进。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在一众将军和幕僚簇拥下的刘辩。

一边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上攀登,刘辩一边抬头看着山顶的方向。

封禅台就在山顶,到了那里,随他一同来到嵩山的将士们只须休整一晚,明日便可见证他登基的时刻!

“陛下如何了?”回头朝后看了一眼,刘辩向跟在后面的徐庶问了一句。

“已然下车,此时正随着队伍登山。”跟在刘辩身后往山上攀登,徐庶说道:“一路上,他兴致好像颇高,与伏皇后、董妃好似有着说不完的话儿!”

没有吭声,正往山上走的刘辩嘴角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到达山顶,刘协的皇帝也就是做到头了。

他能在这条路上很有兴致的和伏皇后、董妃说话,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已是看开,不再纠葛于皇帝这个虚名。

刘协做了十年皇帝,可这十年中,他始终是个傀儡。

不仅手中没有一点权力,就连性命,也是掌握在别人股掌中。

假若是换做刘辩,这样的皇帝,他即便不做,也是没什么所谓。

可刘协毕竟是做了十年的皇帝,这十年里,他虽然整日如履薄冰,生活却是锦衣玉食,享尽了荣华。

若没有皇帝的身份,这些极可能会成为过眼云烟。

能够看开,不再纠葛于皇帝的身份,可见刘协也是想的明白了。

相比于一个傀儡似的皇帝,好生的活着,才是更为紧要。

身在洛阳,整日都在秦军的耳目监视下,与其这样提心吊胆的过着日子,倒不如把皇帝的宝座让给刘辩,从此只去做个逍遥王爷!

队伍最前面,刘辩一边登山,一边与幕僚和将军们谈论着嵩山的景致,队伍中间的刘协,被秦军将士们夹在中间,也是一边沿着蜿蜒的小路向山上攀登,一边与伏皇后、董妃说着话儿。

“大好江山,连年兵祸!”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群山,刘协轻叹了一声,对伏皇后和董妃说道:“明日禅位之后,朕便不用再纠葛这大汉江山如何,只做个逍遥王爷便可!届时你二人陪朕抚抚瑶琴,对弈两局,闲暇时还可在庭院中赏赏花草,着实要比做这皇帝胜了许多!”

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伏皇后没有言语,董妃却是凝望着远处的群山半晌不语。

假若当初晓得终有一天秦军会攻破许昌城,他们会落到秦王刘辩手中,那时她就不会联系董承,要自家父亲为刘协出头诛杀曹操。

董氏一族,为了刘协落了个满门抄斩,还牵累了无数旁人。

回想当初,董妃心内不由的就是一阵唏嘘。

刘协和伏皇后、董妃的对话,很快就传到了刘辩的耳中。

一边往山顶上爬,徐庶一边向刘辩问道:“殿下,待到封禅大礼毕了,殿下有何打算?”

“元直是想问如何处置当今陛下吧?”回头看了徐庶一眼,刘辩说道:“皇位已然禅让于本王,本王又有何理由加害?在洛阳城内为他建造一处宅子,让他好生去做个逍遥的陈留王吧!”

刘辩不欲加害刘协,徐庶没再吭声,跟着他朝山顶攀援而去。

队伍缓慢的朝着山顶移动,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唐姬等王妃也都是已经下了马车,随着队伍往山顶攀爬。

山路崎岖,对秦军将士们来说并不算十分难行,可对唐姬等身娇肉贵的王妃来说,攀爬山道,却是要吃不少的苦楚。

早年曾在山野中生活过的陶浣娘,在王府中过的日子久了,登山之时也是有些吃力。

管青曾是武将,上山倒是不费什么力qì



真zhèng

苦的,是唐姬、蔡琰和柳奴。

匈奴出身的柳奴,体魄要比唐姬等强壮一些,可她过去只是在马背上灵活,见惯了平川千里,却极少攀登高山。

沿着山路往上,柳奴走不多远,小脸就已是一片潮红,喘息也要粗重了许多。

“怎了?”走在前面,回头朝后看了一眼,见柳奴小脸通红,唐姬小声问了一句:“居次可是走不动了。”

摆了摆手,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接过水袋灌了一口清凉的水,柳奴抹了把嘴,对唐姬说道:“小小山头,还难不倒本王妃。唐王妃无须记挂,我自家能上得去!”

“若是乏了,便在此处歇上一歇!”唐姬也是累的紧了,见柳奴喝了口水,说话还是上气不接下气,她对另外几名王妃说道:“你等想来也都是倦了,且歇上片刻再说!”

作为刘辩的发妻,唐姬在秦王府中,向来是王妃之首。

她说的话,其他人自是不会反驳,纷纷应了一声,吩咐侍女为她们找寻歇脚的地方去了。

队伍还在缓慢的向山顶上移动,唐姬等人则在侍女的簇拥下,到了山路的侧旁,在路边找寻了处相对干净的所在,坐在了侍女铺到地面上的麻布上。

跪坐于麻布之上,唐姬从侍女手中接过水袋饮了一口,望着远处的群山,对一众王妃说道:“再过一日,殿下便要登基为帝,我等均为殿下王妃,眼看着这一日终究来到,本王妃心中甚安,不知你等有何想法?”

“这皇帝早就该是殿下做!”年纪最幼,柳奴几乎想都没想就说道:“大秦兵强马壮、猛将如云,早年殿下更是亲自领军征伐疆场,光复大汉,试问除了殿下,还有何人?”

柳奴的一番话说罢,众王妃都只是面带笑容,并没有言语。

这种话,若是在刘辩登基之后去说,倒是没什么打紧,可在他登基之前说,无论如何都是有点不太合适。

不过听了柳奴的话之后,众王妃也并没有怎样往心里去。

毕竟再过一天,刘辩就要做了大汉的皇帝,纵使话传进了刘协的耳中,也是没什么打紧。

嘴角牵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唐姬说道:“居次快言快语,倒是说出了许多人憋在心中,一直没敢说的话来。”

“唐王妃。”坐在一旁的管青望着远处的群山,突然幽幽的冒出了一句:“殿下登基,做了这大汉皇帝之后,是否还要征伐天下?”

被管青问的一愣,唐姬眼睑低垂了一下,过了片刻,才微微一笑说道:“天下已乱,殿下自乱世之中杀出一片天下,手握重兵的豪雄,自是不肯轻易将权势交出。这天下间,怕是还会有数年杀伐!”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管青没再言语,望着远处的群山,她脸上流露出了一抹落寞。

“天下大乱,苦的只是百姓!”管青止住了说话,旁边的蔡琰接着说道:“若殿下可早日一统天下,世间百姓,也是会少了许多苦楚!”

提起百姓的苦楚,陶浣娘脸上的神色流露出了一片失落。

她想起了当年在陶家庄,董卓为了迁都,将洛阳附近的人口全都迁徙到长安。

由于抗拒迁徙,陶家庄的老小遭到西凉军屠杀,假若不是刘辩领军及时赶到,她恐怕也不会有机会坐在这里和王妃们说话。

几位王妃坐在麻布上,歇息了一会,彼此说了会话儿,谈及天下百姓受的苦楚,心头都是一片压抑。

嵩山顶上,王柳手按剑柄,笔直的挺着腰杆,望着山路上正缓缓攀援的秦军队伍。

山坡上的秦军越来越近,站在山顶上,虽说还看不清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什么人,却也能依稀的分辨出人形。

“启禀将军,殿下来了!”正望着沿山坡攀援的秦军队列,一名卫士跑到王柳身旁,抱拳躬身向她禀报了一句。

点了点头,王柳并没有言语。

已经到了刘辩登基的日子,山下上来的秦军,必定是由刘辩亲自率领。

与刘辩分别并没有多少时日,她原本以为,这次见了刘辩之后,还会有许久无法相见。

出乎了她预料的是,正纠葛着左手剑的练法,无名却给她指点了迷津。

左手剑已然习练熟络,功力也恢复的七七八八,回到刘辩的身旁,并没有什么不妥。

想到又可跟随在刘辩的身边,王柳的脸上渐渐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领着队伍正向山顶上攀援,徐庶突然抬手朝着山顶一指,对刘辩说道:“殿下,那里好像有人!”

循着徐庶手指的方向往上一看,刘辩果然看到山顶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站在山路的尽头,正俯视着沿山路往上攀援的刘辩和他身后的大军。

看到那条身影,刘辩对徐庶等人说道:“王柳在此处过了几日,想来也是憋闷的紧了,此番本王打算劝她下山,在王府中习练左手剑,也强如在这山上。”

“殿下说的是!”刘辩的话音才落,走在徐庶身旁的陈宫就说道:“当日王柳将军不愿下山,无非是手臂新近受了伤,心下一时寻思不开。过了这些日子,殿下若是再做开解,想来她是愿意下山。”

点了点头,刘辩没再多说什么。

王柳的脾性他还是晓得,以往她虽是表现的顺从,可骨子里却是很有主见,说服她下山,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

第1252章 太快了

队伍距山顶越来越近,当刘辩与王柳相互能看清彼此相貌时,王柳飞快的从山顶上迎着他跑了下来。

山路蜿蜒,路的一侧就是万丈深渊。

“慢点!慢点!小心脚下!”见王柳跑的飞快,刘辩下意识的抬高嗓门向她喊着。

听到刘辩的喊声,王柳不仅没有慢下来,反倒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殿下!”跑到刘辩近前,她双手抱拳,深深朝刘辩行了一礼说道:“末将自昨日便在此处等候,终于等来了殿下!”

扶起王柳,牵着她的双手,刘辩把她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二人分别的日子虽说并没有几天,可彼此却都像是离开了许久一样。

打量着王柳,刘辩心内也是一阵的唏嘘。

以往王柳在他身旁,他倒没觉着什么,可如今突然分别了几天,他却是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失去了什么特别紧要的物事一般。

牵着王柳的手,刘辩瞬间冒出了个很自私的想法。

将她嫁出去,究竟合适不合适?

如果真的把她给嫁了出去,又如何将她留在身边,继xù

做自己的随身将军?

被刘辩盯着看,王柳的脸颊瞬间一片潮红,把头低垂到了胸口。

“才数日不见,怎的便瘦成这个样子?”打量了一遍王柳,刘辩蹙起眉头,向她问道:“这几****在山中,饭食可还吃的习惯?”

“承蒙殿下挂念,末将吃的习惯!”手被刘辩牵着,王柳不敢也不愿抽回,只是低着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走!上山再说!”她没有抽回手,刘辩却将她的手放了开,轻轻朝她的手臂上拍了拍,招呼了一声。

王柳应了一声,随着刘辩往山顶走去。

一众幕僚、将军则紧跟在二人的身后。

“左手剑练的如何?”朝山顶走着,刘辩好似不经意的向王柳问了一句。

俩人分开才几日,他并不认为短短几天,王柳在左手剑的习练上会有怎样突飞猛进的建树。

剑术毕竟是常年累月的积累,习惯了使用右手,一旦换做左手,便是全部从头开始。

之所以这么问,刘辩无非是想在王柳说出剑术并无进益的时候,开口劝他下山返回洛阳。

“末将留在山中,恰巧遇见无名先生。”走在刘辩侧后,王柳如实答道:“无名先生对左手剑颇有造诣,教授了末将习练剑术的捷径,这几日倒是进益不错!”

“哦?”听说无名也上了嵩山,刘辩愣了一下,连忙问道:“无名先生如今何在?”

“昨日已然离去!”刘辩问起无名,王柳应道:“末将曾劝解他投效殿下,先生倒是颇有动摇之意,只是尚有未了之事须去处置,方才暂且离去。想来用不多久,他必定会前来投效殿下!”

早年得了邓展,后来又得了王柳、王榛姐妹,刘辩一直以来,都以为当今世上最强的剑客,已经聚集在他的身边。

可见到无名的那天,他才明白过来。

聚集在他身边的剑客确实是天下间顶级的几位,最强的一位,却并没有投效到他的帐前。

得知无名可能会来投效,刘辩心内是暗暗欢喜,对王柳说道:“假若无名先生果真来投,你便是立了个大功!”

“无名先生闲散惯了,他担心的是投效了殿下,日后受的约束便会多了!”微微笑着,王柳说道:“末将已然告知他,殿下必定不会为难于他,即便投效,意欲闲散,还是可闲散一些时日!”

点了点头,刘辩对王柳说道:“说得是!像无名先生这等人才,又如何可困于笼中!既然你已允诺先生,待他来到,本王自会依照你说的应允于他!”

与无名说那些话的时候,王柳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毕竟她不是秦王,万一无名投效了刘辩,刘辩将他约束的太死,日后她与无名便是不好相见!

“多谢殿下!”得了刘辩这句话,王柳心下一宽,连忙向他谢了一声。

“姊姊!”二人正说着话,跟在刘辩身后的王榛凑了上来,对王柳说道:“既有无名先生点拨,姊姊剑术想来进展飞快,待到上了山顶,你我姐妹比划比划如何?”

“好!”让刘辩放心的是,王柳并没有推辞,而是一口应允了王榛的提议。

姐妹二人,以往剑术相差很大。

王榛虽也算得是一等一的剑客,可在王柳的面前,她却是弱的可以。

假若王柳的右手没有废掉,王榛绝对不会提出要和她比剑。

二人之间的差距之大,王榛也是十分的清楚。

提出上了山顶比剑,王榛也是有着相当的考量。

邓展虽然跟随着刘辩来到嵩山,可他的剑术毕竟十分高强,以王柳新学的左手剑,极可能连一招也是走不过。

以王柳现在的剑术造诣,王榛觉着,还是她动手探查最为妥当。

王榛要与王柳比剑,刘辩也是没有反对。

昔日王柳曾与邓展比拼过一次,二人在那一战中,都是受了些伤,彼此不过是半斤八两。

右手无力持剑,让邓展试探王柳,着实是有些不妥。

离山顶已是很近,走了没多会,刘辩等人就踏上了山顶的土地。

望着已经修建妥当的封禅台,刘辩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朝王柳等人招了下手说道:“将士们就地扎营,王柳、王榛比试剑术,本王亲自为你二人做评判!”

“诺!”众人纷纷应了一声,跟在刘辩身后的一名卫士飞快的朝队伍后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道:“殿下有令,全军就地扎营。”

得了命令的秦军,在山顶上扎起了营帐,刘辩等人则朝着离营寨稍远一些的地方走去。

王柳、王榛要比试剑术的消息很快在军中传了开来,许多扎下营帐的秦军将士,也都纷纷靠拢过来,远远的看向刘辩等人。

就连刘协和伏皇后等人,也都被两位女将军要比试剑法的消息吸引了过来,围到刘辩身旁,等待着姐妹二人的比试。

“殿下,王柳将军新伤未愈,贸然比试,恐怕不妥。”站在刘辩身后,看着已经相向而立的王柳和王榛,唐姬小声提醒了刘辩一句。

面带笑容,刘辩抬起一只手臂,阻止了唐姬的说话,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王柳性情刚烈,虽说只有几日,左手剑必定习练不熟,可若不让她与王榛比试,反倒会使得她心生郁结。倒不如让她比拼一把,本王恰好也想看看她左手剑练的如何!”

刘辩如此说了,唐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担忧的看着王柳。

看着相向而立的姐妹二人,除了那十二名晓得王柳剑术进益的卫士和两名侍女,几乎所有人都在为她担心着。

被猛虎咬伤,不过是数日之前的事情。

若是换做别个,仅仅只是伤口的痊愈,便是需yào

许多时日,更不用说习练左手剑!

与王榛相向而立,王柳连手都没有按到剑鞘上,脸上带着自信对王榛说道:“拔剑吧!”

王柳的表现,让王榛吃了一惊。

当日离开嵩山之前,她所见到的王柳,还是个因受伤而满心纠葛的小女子,如今不过是数日未见,王柳的脸上竟是连半点纠葛也无,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自信!

对这种自信,王榛并不陌生。

身为姐妹,自打投效刘辩之后,俩人又一直是出双入对,王榛对王柳也是十分的了解。

她这位姐姐绝对不是那种虚张声势的人!

满脸自信的王柳,至少是在左手剑的习练上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否则她绝对不会开口要王榛先拔剑。

扭头朝刘辩看了一眼,王榛的神情中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缓缓的点了下头,刘辩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从王柳的神态里,他也看出了自信。

有着这种自信,王柳必定也是有着相应的能力!

对王柳的剑术进益,他是越来越好奇了,很想看看她究竟已经到了怎样的境界!

见刘辩点头,王榛再无顾虑,一把抽出长剑,纵步向王柳冲了上来。

她的速度极快,身形快的就如同一道闪电,手中长剑也在靠近王柳的那一瞬,猛的朝下一劈。

长剑划出一道光弧,眼看着就要劈到王柳的头顶。

就在这时,王柳的左手动了动,一道自下而上的光弧划过,直逼王榛而去。

双手握着剑柄,王榛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手中长剑的剑刃离王柳的头顶还有三寸有余,可王柳的长剑,却是已经指到了她的咽喉上。

剑客比拼剑术,往往只在一瞬之间。

俩人长剑与对方要害的距离,决定了这场比拼究竟是谁胜谁负。

握着长剑,王榛满脸不相信的看着王柳,在她的神色中,流露着欣喜和惊愕。

她欣喜的是,王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左手剑的造诣竟是达到了如此高深的境界,惊愕的也是王柳的造诣,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二人的四周一片宁静,所有观看比试的人,都是满脸的惊讶。

太快了!

快的甚至许多人都没回过味来,胜负已经有了结果!

第1253章 喜忧参半

嵩山顶上,黑压压的站着无数人。

王柳和王榛相向立着,彼此保持着分出胜负那一瞬的姿势。

包括刘辩在内,围观的人们都静静的凝望着俩人。

所有知dào

王柳被猛虎咬伤了右臂的人都不敢相信,只是短短数日,她的左手剑便会精进到这个地步。

“王将军!”人群静默了片刻,邓展从刘辩身后走出,对王柳说道:“不知末将可否讨教一二?”

收起长剑,王柳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对邓展说道:“邓将军愿赐教,末将自不敢违拗!”

邓展跨步走了出来,王榛则退后一步,将长剑插入剑鞘。

临退到一旁时,王榛朝王柳投来了一瞥。

这一瞥意味特别深长。

其中不仅蕴含着对王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掌握了左手剑诀窍而感到的欣慰,还多少带着些因她在剑术上着实天赋非凡而产生的妒意。

王榛退到了一旁,邓展跨步走到王柳面前。

凝视着王柳的眼睛,邓展手按着剑柄,对王柳说道:“请王将军出剑!”

左手持着长剑,与邓展相向而立,王柳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邓展的剑术,她是十分的清楚。

纵然她在当日剑术最为精湛之时,同邓展顶多也只能战个平手。

如今虽说左手剑也是颇有几分造诣,面对邓展,她却是没有半点能够获胜的把握。

抱起双拳,王柳朝邓展拱了拱说道:“邓将军,有礼了!”

话音刚落,她身子一纵,就朝邓展蹿了过去。

王柳蹿上来的一刹,邓展将手中长剑一挥,剑尖斜斜的挑向王柳的咽喉。

这一剑完全没有花哨,可暗中的变数却是极多。

已经快要冲到邓展身前,见一道剑光划来,王柳也是不敢强行攻上,左脚朝着右面一侧,拧了下腰,闪到了一旁。

侧身闪开的同时,王柳手腕一翻,长剑朝着邓展的腰间削了过去。

邓展将长剑顺势一收,往下一挡,恰恰挡住了朝腰间削来的一剑。

两柄长剑撞击在一处,发出了一声清脆的交鸣。

围观二人对战的众人,懂得剑术的,早看出了他们刚一交手便表露出的险象环生,不懂剑术的,则是看得满头雾水,不晓得究竟谁占了上风。

双手负于身后,凝视着邓展和王柳对决,刘辩的嘴角渐渐牵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当年王柳和邓展于当城生死相搏的时候,他曾亲眼见证,也晓得王柳的剑术究竟精湛到何等境地。

那一战,王柳虽说是稍稍的显得弱势了一些,与邓展之间却也能拼个半斤八两。

眼前正同邓展比拼的王柳,在剑招的运用上,虽说比过往稍显生涩,路数却是别出心裁,让邓展一时也是难以适应,双方比拼下来,竟也是难以分出胜负。

王柳的剑术进展如此之快,最为欣慰的便是刘辩。

如此一来,他更有理由劝说王柳随他返回洛阳,在王府之中好生习练左手剑!

比拼中的邓展和王柳,闪转腾挪,战的好不热闹,围观的人们一个个看的是目瞪口呆,都被二人精湛的剑术所折服。

“好了!”二人足足战了百十合,刘辩喊了一声:“若容得你二人对战,不晓得还得战个几百合,今日且如此,日后再战不迟!”

听到刘辩的喊声,王柳和邓展几乎是同时收手,朝后撤了一步,抱拳向刘辩行了一礼,才将长剑插回剑鞘。

“将军剑术果真精湛!”向刘辩行罢礼,邓展扭头看着王柳说道:“方才有几次,某险些着了将军的道儿!”

“邓将军剑术要高于末将数筹!”微微一笑,王柳也说道:“末将不过是取了个巧,得了左手使剑,将军应对之时稍稍不适!”

二人彼此谦逊着,刘辩向王柳说道:“王柳,你且随本王过来!”

闻得刘辩招呼她,王柳连忙跨步朝他走了过来。

向她使了个眼色,刘辩转身往山崖边走了去。

他只招呼了王柳一个人,身旁的一众人在他转身离去时,并没有跟在他的身后。

与王柳一前一后走到山崖边,双手负于身后,望着远处的群山,刘辩向她问道:“你的剑法果真是无名传授?”

晓得刘辩是惊讶她左手剑进展如此神速,王柳应道:“回禀殿下,正是无名先生所授!”

“短短数日,便可使你剑术进益如此之大,那无名想来要比本王料想的更为强dà

。”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王柳,刘辩接着问道:“以你的剑术,与无名对战,有几成胜算?”

低头沉吟了一下,王柳最终很是肯定的说道:“半成也无!”

她的回答并不出乎刘辩的意料,没有吭声,刘辩又将脸转向了远处的层叠群山。

见刘辩没有吭声,王柳以为他有心对付无名,赶忙说道:“殿下,无名先生之所以游历天下,只因他难以忘怀昔日爱侣。如此情深意重之人……”

不等王柳把话说完,刘辩就抬起了右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无名的事情,本王也是略知一二!”望着葱翠的群山,刘辩轻声说道:“世间男子无数,又有几人可如他一般!”

刘辩并没有把他心中的打算说出来,他虽是口中夸赞着无名,王柳却并不敢肯定,他会不会下令四处搜捕无名,并将之诛杀。

站在刘辩身后,王柳神色中还带着几分忐忑,不过她并没敢说什么,只是抱拳躬身,等待着刘辩把话说下去。

“你的剑术已然精进如此!”并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刘辩把话锋一转,对王柳说道:“这些日子你不在身边,本王总觉着心中空落落的,待到封禅大典礼毕,你还是随着本王一同返回洛阳!”

“诺!”这一次,刘辩提出要她一同返回洛阳,王柳并没有拒绝,而是很爽快的便答yīng

了。

朝王柳摆了摆手,刘辩没再吭声。

说出刚才这句话之后,他总觉着好似哪里有些不对,却有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

相对的,王柳也是满脸通红。

当着她的面,刘辩竟是能够说出没有她在身边,觉着心中空落落的话来。

对王柳来说,这句话无疑是最贴心,也是她最想听到的。

能够从刘辩的口中说出这些话,莫说她的剑术已然恢复了多半,即便她还是个废人,也断然不忍开口拒绝。

见刘辩摆手,王柳抱拳朝他拱了下,转身向着一众将军与幕僚们走了去。

王柳与将军和幕僚们叙话去了,刘辩独自站在山崖边,望着远处层叠的群山,嘴角浮起了一抹淡然的笑容。

从王柳与他说的话中,他听出无名有心投效于他。

有能力教授王柳左手剑,无名的剑术精湛到何种境地,那是不言而喻。

能够得到这样的人鼎力辅佐,匡复大汉江山,对刘辩来说是又少了几分难度。

可刘辩同时也在担心一件事情!

无名云游天下,必定是见过许多不平事。

他之所以不肯投效任何豪雄,除了对当年死去的爱侣难以割舍,或许还有着看不得豪雄们横征暴敛的举止。

成王成侯,仅凭着为人敦厚是绝对不行!

刘辩在成就大业的途中,也是做过许多他自己原本不愿去做的事情。

假若将来无名投效到他的帐下,发xiàn

了这些,以无名的脾性,能不能够承shòu,还是十分不确定的事情!

无名投效帐下,对刘辩来说,着实是件喜忧参半的事情。

喜的是,他得到了剑术天下无dí

的剑客!忧的是,无名桀骜惯了,日后难以驾驭,终究会有一天,与他一言不合扬长而去。

望着远处的群山,刘辩微微蹙着眉头,过了好半晌,才微微一笑,劝服了自己。

无论无名日后是否会与他决裂,只要他肯投效,至少在眼下,刘辩是拥有着为天下第一的剑客!

“秦王!”正望着远处的群山,刘辩听到身后传来了个怯生生的声音。

不用回头,他都晓得,站在他身后说话的,正是即将要把帝位禅让给他的刘协。

回头看着刘协,刘辩抱起双拳朝他躬身一礼说道:“陛下有何旨意?”

笑着摆了摆手,刘协对刘辩说道:“秦王说笑了,再过一日,这天下便是秦王的了!朕又如何会有旨意?”

说着这样的话,刘协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失落的神色。

凝视着他,刘辩嘴角始终带着笑容,接着说道:“陛下前来,必定是有话要与本王说,而今陛下仍为九五之尊,又甚旨意只管下达,本王遵照便是!”

“明日午时,朕就要将帝位禅让于秦王!”走到刘辩身旁,望向远处的群山,刘协的眸子中闪烁着神往,对刘辩说道:“不知秦王可否将这嵩山赏赐于朕,待到天下大定,朕与家小便迁居此处!”

从刘协的眼神中,刘辩没看出半点假意,应了一声说道:“陛下看上此处,日后本王便将此处封给陛下!”

“多谢秦王!”之所以在封禅大礼之前,前来讨要嵩山,是因刘协担心一旦让出帝位,刘辩会对他不利,从他口中得到封赏嵩山的消息,刘协赶忙抱拳躬身谢了一声。

(恭祝大家新春大吉,万事如意!)

第1254章 尽人事知天命

秦军当初攻破许都,便一路向东推进,如今的兖州、青州一带,大多都在秦军控zhì

之下。

疆域的扩张,使得嵩山坐落的位置,恰好在大秦境内的腹地。

万余秦军驻扎于山上,夜间只是留下了少部人马警戒,其他人则安然在营帐内入睡。

躺在营帐中,刘辩双手枕在脑后,仰脸望着黑黢黢的帐顶。

一具温润的肉体正蜷伏在他的身旁,青丝摩挲着他的腋下,有些痒痒的,不过却是十分的舒服。

在刘辩身旁躺着的,是自打嫁给他,就一直没有怀上孩子的柳奴。

柳奴要比其他王妃的年岁小些,到了嵩山顶上,唐姬便安排她为刘辩侍寝。

第二日便要进行禅让大礼,需yào

保留更多的体力,刘辩睡下后,并没有在柳奴的身上使太多的力qì



二人颠鸾倒凤了一场,便歇了下来。

躺在他的身旁,柳奴已经倦极睡了,刘辩却是没有半点睡意。

过了今晚,他就不再只是秦王,而是大汉的皇帝。

身份上,他已是达到了巅峰,可真zhèng

的权势,与一个真zhèng

的皇帝相比,却是小的可怜。

诸葛均领军进入川中,兼并了刘璋的益州,用不多久,刘璋就会被秦军送到洛阳。

庞统和吕布、魏延等人,也是纷纷将朝着辽东靠近。

假若没有意wài

,曹操会被歼灭在辽东,整个辽东也都会落到他的控zhì

之下。

西凉马腾到了洛阳,提出要向刘辩借粮。

提出要把马超留在洛阳,刘辩却并不认为马腾有心效忠于他。

身为一方豪雄,马腾麾下雄兵十万,假若真个有心投效,必定会先向刘辩表示忠心,尔后才提出借粮之事。

可马腾到了洛阳,并没有表露对大汉朝廷的忠诚,而是一开口就提出了要借粮!

登基之后征讨西凉,也成了刘辩日程中的一个重yào

安排。

北方虽说豪雄众多,与南方相比,毕竟离洛阳较近,大军出征还是耗费不了多少钱粮,将士们也无须承shòu长途奔袭的苦楚。

坐落于长江以南的南方各路豪雄,对刘辩来说,才是真zhèng

的心腹大患!

刘备到了荆州,在荆州也必定不会老实。

暗中联络一些荆州部署,集聚力量,从刘表手中夺取荆州,也是早晚会做的事情。

诸葛均领军进入川中,刘辩已是不太介yì

刘备如何。

只有个区区荆州,击破刘备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他真zhèng

担心的,是南蛮和江东孙氏!

孙策返回江东,并没有用多少时日,便从严白虎等人手中夺回了原本属于孙氏的江东土地。

如今的江东,虽说步兵军力与秦军相比要弱上不止一个层次,可他们的水军,却是刘辩不得不特别留意的所在。

至于南蛮,更是让刘辩心生烦扰。

南蛮生活在瘴气浓重、山林叠加的蛮荒之地。

夺取那里,虽说不仅不能给经济带来多少好处,反倒会拖了整体经济的后腿,可彼处战略位置十分紧要,且物产丰饶,刘辩也是不能不要!

每每想起这些,刘辩心内就会生出一片焦躁。

秦军战力虽是强横,可战线拉的太长,长此以往,对整个战局都是不利。

他必须先解决一面的战争,将全部的精力都投放在唯一的一处战场上,如此循序渐进,才可能最终匡复大汉。

心内纠葛着,刘辩的睡意是越来越浅。

躺在他的身旁,柳奴不知因何迷迷蒙蒙中也醒转了过来。

帐篷内很黑,她抬头看了一眼身旁躺着的刘辩,将一只手臂搭到了刘辩的胸前。

“怎么不睡?”还以为刘辩已经睡了,当手臂搭到他胸前的时候,柳奴听到了他很轻的声音。

“妾身已然睡醒了一觉!”依偎在刘辩的身边,柳奴小声说道:“夜已深沉,明日殿下还有许多紧要事做,还是早些安歇了吧。”

虽说柳奴是他的王妃,刘辩却不想将心内纠葛说于她晓得,轻声说道:“你且睡吧!”

“殿下不睡,妾身如何睡的安稳?”不仅没有闭上眼睛,柳奴反倒是坐了起来,扭头对躺在一旁的刘辩说道:“若是殿下心内有事,与妾身说说,或许便好了!”

躺在铺盖上,刘辩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吭声。

没有听到他说话,柳奴动了下身子,想要离开铺盖将帐内的火烛点燃。

她刚要起身,纤腰就被刘辩的一条手臂箍住。

由于刚安歇时她和刘辩已经颠鸾倒凤了一次,此时她的身上是寸纱未着,刘辩搂着的,恰是她凝脂般的肌肤。

“男人没有困意的时候,有件事往往可以有助睡眠!”搂着柳奴的纤腰,身子一翻,将她压在了身下,刘辩小声对她说道:“本王若是再倦乏上一些,或许便可睡了!”

被刘辩压着,柳奴晓得他要做些什么,双臂环抱住他的脊背,两条雪白的大腿自觉的分开,箍在了他的腰上。

帐篷内,刘辩与柳奴再度行起了云雨,帐篷外不远的山巅,两条身影正坐在悬崖边上,一同望着远处黑黢黢的群山。

白日里葱翠的群山,在夜晚中被浓重的漆黑遮掩,远处的群山,就好似一个个挥舞着手臂的山魈,在夜幕中向人们张开巨大的臂膀。

坐在悬崖边上的,正是王柳和王榛。

姐妹二人并肩坐着,已经是望了许久的群山。

“姊姊!我没想到你的剑术竟是精进至此!”凝望着远处的群山,王榛声音压的很低说道:“如此一来,你便是可回到殿下身旁了!”

没有扭头去看王榛,视线始终停留在远处的群山上,王柳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即便回到殿下身边,又能如何?”

“莫非姊姊不肯?”王柳的回答,让王榛吃了一惊,赶忙追问了一句。

“如何不肯!”垂下头,王柳贝齿咬了咬嘴唇,对王榛说道:“这些日子,我整日连梦都梦见殿下,不晓得他可是整日为政务缠身,也不晓得他吃的如何,睡的如何,整颗心都记挂在他的身上!”

“姊姊用情之深我是晓得!”轻叹了一声,王榛一脸凄怨的说道:“我只是不晓得,姊姊因何不敢向殿下表露心迹。假若是我……”

“世间有几个女子会向心仪的男人表露心迹?”不等王榛把话说完,王柳就幽幽的说道:“何况过了明日,殿下便不再只是秦王,而是大汉的皇帝!我若表露了心迹,别个必定以为我是想要去做皇妃,传扬出去,须知并不好听!”

“嘴生在别个脸上,姊姊如何这般看重?”眉头拧了拧,王榛有些不快的说道:“假若姊姊总是畏前畏后,殿下又如何晓得你对他心仪已久?与其整日为情所困,倒不如干脆去向殿下说了……”

“二位将军要与殿下说什么?”姐妹二人正说着话,她们的身后传来了徐庶的声音。

听到徐庶说话,二人连忙扭头朝后看了过去。

夜色之中,虽说视野不是很好,可徐庶已经走的很近,他的面容二人却是能够看得清楚。

“没,没说什么!”见徐庶走了过来,王柳、王榛连忙站了起来,王柳神色慌乱的答了一句。

看了王柳一眼,徐庶将目光转到了王榛的身上。

“嗨!”王柳还是一副唧唧哝哝的样子,让王榛心下顿时大急,很是焦躁的嗨了一声,尔后说道:“军师既是从身后走来,想必已是听到我二人在说些甚么!又有何好做隐瞒?”

“别……”晓得王榛是想要对徐庶和盘托出,王柳连忙出声意图阻止。

哪知王榛根本不给她阻止的机会,对徐庶说道:“不瞒军师,我加姊姊对殿下心仪已久,殿下却是懵然未知。末将方才,便是在劝说姊姊,将此事告知殿下!”

王榛一股脑的把话都给说了出来,王柳脸颊通红,羞的只恨不得跳到山崖下去。

面带微笑,徐庶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对王柳和王榛说道:“某也不瞒二位将军,方才某在此处也是听了许久。正是晓得王柳将军有此心迹,才现身询问!”

得知徐庶已经听了半天,王柳的头垂在胸前,脸颊更是红的发烧。

“正如王榛将军所说,王柳将军不必介yì

别个如何说””凝视着王柳,徐庶对她说道:“将军相貌也是万里挑一,且又身怀绝技。早先为救殿下,右臂也是受了重伤,如今连剑也是握持不住。对殿下有着如此恩义,将军莫非以为殿下对你没有半点心动?”

被徐庶一句话给问的一愣,王柳抬起头,眨巴了两下眼睛,眸子中竟闪烁着一抹期冀。

“殿下即便心动,也是会如将军一般有着顾虑!”低垂了一下眼睑,徐庶对王柳说道:“若你二人都是如此,将军便会孤老终身,殿下必定也会心存愧疚!莫非将军愿意如此?”

贝齿紧咬着嘴唇,王柳没有吭声。

“假若将军首肯,此事某会为将军促成!”见王柳满脸羞怯且又带着期冀,徐庶对她说道:“至于事成与不成,一切便尽人事知天命好了!”

第1255章 禅让大典

黎明的晨曦铺满山顶,秦军将士们早早便起了身,将营帐收拾起来,准bèi

着刘辩的登记大典。

望着不远处的高台,刘辩和刘协的心情是各不相同。

争了这么多年,厮杀了这么多年,刘辩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终于能够站在高台上,得到本应属于他的东西。

而刘协在望着高台的时候,虽说早已有了把江山交出来的觉悟,心内却还是有些疙疙瘩瘩。

做了十年皇帝,当了十年傀儡,如今终于要解脱了。

望着高台,刘协长长的吁了口气。

离他稍远处,刘辩正看着高台附近忙碌着的秦军将士们,贾诩凑到了他的身后。

“殿下!”抱拳躬身,贾诩轻轻的招呼了刘辩一声。

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刘辩回过头朝后看了一眼。

“文和!”见是贾诩,他脸上浮起笑意问了句:“有甚话说?”

“封禅大典之后,不知殿下意欲如何处置当今陛下?”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贾诩向刘辩问了一句。

“留在洛阳,封作陈留王!”心内早就做好了盘算,刘辩轻描淡写的答道:“待到天下大安,再赏他一处封地……”

“殿下宅心仁厚,臣佩服之至!”依然没有将身子直立起来,贾诩说道:“可殿下有未想过,若是有人潜入洛阳,将当今陛下带出,殿下这皇帝之名……”

“本王乃是汉室血脉……”贾诩的一番话,把刘辩给说的一愣,有些迟疑的说道:“莫非天下人还会以为本王篡位不成?”

“当年董卓专权,废殿下而立当今陛下,天下豪雄群起而攻之!”直起身子,贾诩与刘辩相互对视着说道:“如今天下人均认定了当今陛下方位天子,虽说殿下乃是汉室血脉,皇位也是陛下禅让,可天下见豪雄无数,为求自家利益,又有何人肯承认殿下?”

紧紧的锁起了眉头,刘辩向贾诩问道:“文和何意?”

朝刘协那边瞟了一眼,贾诩将右手放在大腿侧旁,做了个斩杀的手势。

眯了眯眼睛,刘辩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诛杀刘协,他并不会有什么迟疑,主要的是他已经答yīng

刘协,要他和伏皇后、董妃好生活下去。

出尔反尔之事,刘辩不愿去做,也不肯去做!

“罢了!”朝贾诩摆了摆手,刘辩说道:“此事且如此吧,日后莫要再提!”

“诺!”抱拳躬身,贾诩应了一声,朝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去。

看着贾诩的背影,刘辩心内也是十分纠葛。

刘协活着,对他来说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可他却认为只要将刘协留在洛阳,派出卫士严加防护,纵使有人想把刘协给带出洛阳城,也并非那般容易。

正是心内有着这种想法,刘辩才回绝了贾诩的提议。

山顶上的时间过的很快,秦军将士们忙着准bèi

封禅大典,不知不觉中,已是临近了午时。

封禅台上,已是摆上了香案、火烛,在长条形的台面上,还摆着一些活牛、活羊作为祭品。

对于用活物献祭,刘辩并不是十分反对。

反正献祭之后,活物的尸体将士们也是可以带获取烹煮了吃掉。

穿着一袭长袍,司天监早早的便站在了高台上。

自从认得于吉,刘辩对命理就很是相信。

许多事情,他是亲眼所见,也由不得不去相信。

除了司天监,高台上还站着百余名全副武装的秦军兵士。

那些秦军一个个手按腰间剑柄,笔直的挺着身板,背朝高台中心,望着高台外侧。

顺着高台,一队秦军分列两旁,站在高台下面,一直延伸到远处登山的小路上。

在这队秦军的侧旁,其余的秦军将士早已排起整齐的队列,等待着刘辩登基大典的开始。

抬头看了看天空,司天监见太阳已是快要到了正中天,高声喊道:“午时将至,乐手奏乐!”

随着司天监的一声喊,站在高台上的数十名秦军乐手纷纷将号角举了起来,鼓着两腮,用力的吹起了号角。

“呜呜”的号角声在山顶飘起,回荡在空旷的山谷中,传来阵阵回应。

由于嵩山顶上场地有限,刘辩为了节约登基成本,又没有将祭天和大典分别举行,山顶上并没有前来观礼的百姓。

声声号角响起,高台下的刘协脸色变了变,跨步朝着祭台走去。

一队全副武装的秦军,在刘协抬脚走向高台时,紧紧的跟随在他的身后。

沿着阶梯上了高台,刘协深深的吸了口气,从一旁的一名秦军军官手中接过早为他写好的禅让檄文,高声朗读了起来。

强压着心头各种奔腾的情愫,刘协想要让语调尽量平缓一些,可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又如何能够平静,朗读着檄文,声音竟是有些发抖。

站在高台下,仰脸望着刘协,刘辩的脸上是半点表情也没有。

在这一刻,他即将登基称帝。

皇帝的宝座向他招手之时,他心内却是起伏不平。

以往不肯登基称帝,担心的是一旦称帝,便会同刘协这个皇帝成为鼎足之势。

天下间有两个皇帝,各自有着一拨人马相互攻伐,战争不晓得何年何月才会止歇。

如今刘协就站在高台上,一旦登基大典结束,天下之间便只有他刘辩一个皇帝!

可这个皇帝,并不好当!

天下已乱,许多豪雄对大汉早没了归属感!

登基做了皇帝,他所能驾驭的豪雄,也不过只是寥寥数人。

而且想要坐稳天下,豪雄的兵马他日后必定要逐步收归汉室所有,为了自家利益,这些豪雄会不会一直跟随着他,也是难讲的事情。

深深的吸了口气,刘辩极力想让情绪平稳下来。

一旦登基做了皇帝,他便要做好与整个天下为敌的打算!

望着高台上的刘协,听着刘协念的檄文,刘辩竟是连半个字也没有听到心里去。

上了这个高台,从刘协手中接下帝位,从此他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那是一条没有退路,不死不休的道路!

刚开始念檄文的时候,刘协还是有些紧张,到了后来,他越念越顺,竟是很顺畅的将通篇檄文念完。

“请秦王殿下登台!”待到刘协将檄文念完,司天监站在高台上,拖长了声音,高声喊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到了刘辩的脸上。

在场的每一个人,看着刘辩的时候,神色中都是带着欣喜和期盼。

他们等了太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仰脸向高台上望了一眼,刘辩抬起脚,朝高台走了过去。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队衣甲鲜亮的王府卫士。

相比于寻常秦军,王府卫士的衣甲款式更为新颖,尤其是他们头盔上那两根火红的羽毛,在山风的吹拂下,就犹如摇曳着的火苗一般。

沿着阶梯走上高台,刘辩先是双手抱拳,朝着刘协深深一礼。

刘协笔直的站立着,坦然的受了刘辩这一拜。

若是平日,刘辩向他行礼,他必定是诚惶诚恐的回礼,可眼下他是站在高台上,是要将帝位禅让给刘辩,帝王的威仪在这一刻,要完整的存留于他的身上。

向刘协行了一礼,刘辩转过身,朝高台上的祭台走了过去。

祭台上,用于供奉天地的活羊和活牛被四马攒蹄的捆着,丢在台面上。

这些活物躺在台面上,还踢腾着四只蹄子,挣扎着想要跳下去。

到了祭台前,一个秦军军官点燃了一束香,双手捧着,递向了刘辩。

从军官手中接过香,刘辩毕恭毕敬的向天地拜了拜,将香插进了高台上的香案。

山顶上站着万余人,每个人的眼睛都凝望着高台上的刘辩。

容纳了万余人的山顶,竟是一片宁静。

山风从山顶掠过,将秦军的大旗撩起,发出一阵“呼啦啦”的响声。

每个秦军将士,都秉着呼吸,凝望着正在高台上接受禅让的刘辩,心中是一阵波涛奔腾。

经过了十年,秦军军营内的将士们,已是如同走马灯似得换了好几拨。

许多当年追随刘辩打天下的秦军,由于年岁大了,已是离开了军营,如今的秦军将士,更多的,都是后来招募的年轻勇士。

秦军军营像流水一样更迭着将士,可秦军的战力,却并没有因老兵的离去而有半点减弱。

站在山顶上的万余秦军之中,当年追随刘辩同西凉军战斗过的,只有寥寥十人不到。

可每一个秦军,在看到刘辩接受禅让的这一幕时,都不由的生起了一股自豪的情怀!

天下是秦王的!

可江山却是他们追随秦王打下来的!

如今秦王要做了皇帝,他们从此便不再是大秦的兵士,而是大汉朝廷的将士!

刘辩拜祭过天地,紧接着,刘协也走到祭台边,从一名军官的手中接过点燃的香火,向天地拜了一拜!

将香火插进香炉之后,刘协直起腰,望着远处的群山,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淡然的笑意。

轻松了!

禅让大典来临之前,他每日还在纠葛着帝位不保。

可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反倒觉着身上压着的重担,在这一刻,全被刘辩给分担了去!

第1256章 兄弟勾心

刘辩登基称帝的消息,从嵩山顶上传到了山脚,尔后又从山脚传到了大秦各地。

传递消息的秦军,一路上都在高声大喊着秦王登基称帝的消息。

沿途的许多百姓,早就得知秦王要登基称帝,却没想到,竟会来的这么快!

一些百姓听到消息,都愣在了那里,早已想好的欢庆,竟是因惊愕而迟滞了。

离嵩山不远的一处小村的村口,一个秦军兵士策马冲过村子,进入村子内,那秦军勒住战马,高声向村内的百姓们喊道:“乡亲们,自今日起,天下间便不再有秦王!”

听到天下间不再有秦王这句话,村子里的村民们都愣住了,有些人甚至紧攥起拳头,眼窝开始泛起了泪光。

村民们还以为秦王出了甚么事,那秦军兵士接着便喊道:“秦王登基了,自今日起,便是我大汉的皇帝!”

听了头一句话,心内涌起悲伤的百姓,就好似刚钻进冰窟,立kè

有人给他们送来一个火盆般,心情是大起大落。

向村民们传达了秦王登基的消息,兵士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往村子的另一头蹿了去,很快便消失在另一侧村口。

“秦王做皇帝了!”直到秦军兵士从另一侧村口冲了出去,村子里的村民们才回过神来,一个个欢呼雀跃着,发出了阵阵欢腾的喊声。

传递消息的秦军所到之处,引来的都是一片欢呼。

各地百姓奔走相告,传递着秦王登基的消息,洛阳城内,也是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刘辩出城时,城内的百姓们便准bèi

好了彩绸、红烛,当消息传回洛阳城时,百姓立kè

纷纷涌出了家门,在城内欢庆了起来。

整个洛阳城沸腾了,到处都是欢歌笑语,到处都是载歌载舞的百姓。

洛阳城内的馆舍中,马腾等人居住于馆舍内,正商讨着如何才能从刘辩这里借到粮草,陡然街道上传来阵阵鼎沸的人声,马铁连忙站了起来,跑到窗口朝外望了一望。

看到满街都是百姓,马铁愣了一下,回头对马腾说道:“洛阳城内许多百姓跑出家门,正在欢声歌舞,不晓得可是秦王已然登基!”

刘辩前往嵩山,并没有邀请马腾等人。

闻之街道上许多百姓载歌载舞,马腾也站了起来,走到窗口往外看了一眼。

亲眼看到外面的场景,马腾吁了口气,对马铁和马超说道:“秦王想来是果真登基了!”

“早年秦王便是大汉皇帝,如今登基,不过是取回原本属于他的帝位罢了!”马铁没有吭声,马超则是开口说道:“父亲不若就势投效秦王,我西凉马氏,日后必当光耀门楣!”

“孟起只晓得秦王有成就王图霸业之才,却不晓得他还有着成就王图霸业之志!”叹息了一声,马腾说道:“投效秦王,追随他南征北战,到了终了,我等还须将兵马交出……”

“天下太平,何须兵权在握?”马腾的话尚未说完,马超就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无有外敌,手握重兵,会使得汉室心存顾忌!当年董卓之所以进入洛阳乱政,便是因他麾下有着西凉兵马!秦王一心匡复汉室,又如何容得我等手握兵权?”

被马超一句话问的一愣,马腾随即反问道:“以孟起看来,为父该当如何?”

“献出兵权!”想都没想,马超就对马腾说道:“西凉并非只有我等马氏,韩遂在彼处也的颇有实力,争斗下去,日后西凉究竟归于何人之手,尚且未有定论!父亲因何要为手握兵权,而开罪了当今陛下?”

自打马超十多岁,马腾就带着他南征北战。

沙场之上,剽悍的西凉人听到马超的名头,都会闻风丧胆,可此时,他却一力建议马腾将兵权交出。

迟疑了片刻,马腾终于点了点头,对马超说道:“孟起留于洛阳,自此追随陛下!为父向陛下献出兵权,再返回西凉,平定羌人之乱!”

“诺!”抱拳躬身,向马腾深深一躬,这两日来,一直压在马超心头的事情总算是有了个满yì

的答案。

秦王登基,从此便是大汉的皇帝。

马腾向秦王表示效忠,并将手中兵马交出,秦王日后也不会对西凉马氏太过苛刻。

一个没了兵权的豪雄,对于当了皇帝的秦王来说,不过是只随时可以宰割的鸡鸭。

诛杀马氏,反倒不如留着他们,能够引得那些对征伐天下并没有太多热忱的豪雄归心。

刘辩于嵩山登基,消息传到大秦境内,各地欢庆的同时,辽东境内,公孙康所部兵马已经将高丽人压缩到了他们国境腹地。

领军驻扎于高丽境内,公孙康与公孙兰正商讨着下一场仗该如何去打,一名兵士在帐外喊道:“启禀大公子,二公子来了!”

听说公孙恭来了,公孙康皱了皱眉头,抬头看着公孙兰说道:“小妹,二弟因何会来此处?”

“日前听闻二哥兵败,他本人也为曹操所俘!”与公孙康相互对视着,公孙兰有些狐疑的说道:“来到此处,他莫不是想要向大哥借兵?”

“自家兄弟,何来借兵?”嘴角牵起一抹怪怪的笑容,公孙康说道:“只是父亲突然故去,某又遭刺客袭杀,这两件事,须向他问个明了!”

点了下头,公孙兰说道:“我已得到消息,向父亲动手之人,并非我等麾下。刺杀大哥的刺客,也并非我所安排,大哥倒是真个要向二哥问个清楚。”

公孙康没有吭声,不过他心内却是有着计较。

“要他入帐说话!”扭头看向帐帘处,公孙康向帐外的兵士吩咐了一句。

得了他命令,没过多会,兵士便引领着一副狼狈相的公孙恭到了帐篷外。

侧身站在一旁,引领公孙恭到达帅帐的兵士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长公子在帐内等候,二公子请入帐!”

朝兵士点了下头,公孙恭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进入帐内,他站在帐帘处,抱拳躬身向帐内坐着的公孙康行了一礼说道:“小弟见过兄长!”

瞥了他一眼,公孙康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冷声向他问道:“你不是正领军同曹操厮杀,因何这般狼狈?”

被公孙康如此一问,公孙恭连忙把头垂下,满面通红没敢言语。

被曹操擒获,尔后又被曹操放了。

一路上他不敢有半点耽搁,径直向着公孙康与高丽军厮杀的战场赶来。

他不是没有想过返回襄平,只是在半道上,得到了公孙度已经离世的消息。

回到襄平,必定会有一拨公孙度帐下的人要他主持城内事务。

假若如此,派出刺客刺杀公孙度的罪名,便是会盖到了他的头上。

襄平城内已是没了多少兵马,他若是真个主持事务,公孙康一旦领军折回,他将毫无应对之力。

对兄长很是了解,公孙恭晓得,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要敢表露出有心占据辽东,用不多久,必定会身首异处!

想要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并不是返回襄平,而是径直赶往公孙康的军营,表明忠心之后,劝说公孙康返回襄平,接管辽东!

无疑,公孙恭的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得知他来到军营的公孙康和公孙兰,脸上神色都是有些惊愕。

公孙兰原本是打算将刺杀公孙度的罪名推到公孙恭的头上,可公孙恭的突然出现,却打乱了她全盘的计划。

要想让计划遵循她原先的料想去走,就必须怂恿公孙康向公孙恭下手!

公孙康虽是以武勇见长,脾性也很是暴躁,却并非智虑不全的傻子!

想怂恿他诛杀公孙恭,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至于公孙康,一直都是将公孙恭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早就做好了盘算,先将公孙恭除掉,尔后全力对付公孙兰,最终独揽辽东大权!

公孙恭的突然出现,也让公孙康有些措手不及。

这位有着与他争夺辽东实力的兄弟来到军营,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公孙恭根本没有争夺辽东的心思。

如此一来,真zhèng

对他形成威胁的,反倒是整日都在身边的小妹公孙兰!

凝视着公孙恭,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公孙康问道:“独自一人来此,你麾下大军呢?”

“不敢隐瞒兄长!”抱着双拳,公孙恭低垂着头,对公孙康说道:“小弟兵败,已是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紧皱着眉头,公孙康冷声问道:“如此战绩,日后你如何向父亲交代!”

“大哥莫非不知?”心知公孙康早就晓得公孙度被杀之事,公孙恭还是装出一副愕然的模样,对他说道:“路途之上,小弟听闻父亲已被刺客刺杀!”

早就得到了消息,可话从公孙恭的口中说出,公孙康却是不得不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

他眼睛瞪的溜圆,猛的站了起来,装出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跨步走到公孙恭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高声问道:“你说甚么?再说一遍!”

第1257章 辽东不可一日无主

衣领被公孙康揪着,公孙恭吞咽了两口唾沫,神色慌乱的说道:“父亲遭了刺客,已然殡天!路途上我虽是得了消息,可兄长不在襄平,不敢擅自进入城内处置后世,因此才特意赶来!”

公孙度遭遇刺客,早就在公孙康的意料之中。

只是当着公孙恭的面,他不仅不能表现出来,反倒好得装出一副受了极大刺激的模样。

“父亲!”猛的将公孙恭往后一推,公孙康顺势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放声嚎啕了起来。

起先他的嚎啕只是装腔作势,可哭着哭着,想到公孙度昔日对自家的好,而他却是为了权势,不惜弑父,心内一阵悲怆上来,嚎啕的声音便是更响了许多。

公孙康蹲在地上放声嚎啕,公孙恭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看向帐内的公孙兰说道:“小妹,这……”

公孙兰常年在外周旋于各路豪雄之间,她不仅擅长以美色为饵,更擅长装腔作势。

见公孙康蹲在地上放声嚎啕,她也捂起脸不住的抽噎着,哭得直入梨花带雨,更是给她凭添了几分娇媚!

不过她身上释fàng

出的娇媚,却并非纯粹的柔婉,而是带着一些寻常人琢磨不明白的气息。

见兄妹二人哭做一片,公孙恭心内虽是觉着好笑,脸上却表现出了万分的焦躁,大声对公孙康说道:“兄长只顾着哭,却不想着这辽东若是一日无主,早晚落入他人之手!”

经他这一提醒,公孙康猛的站了起来,紧攥着拳头说道:“父亲殡天,我等若不能返回襄平安排后事,又有何面目为人之子?”

咬牙说出这么一句,公孙康向帐外喊了一声:“来人!”

听到喊声,守在帐外的一名兵士立kè

跨步进入帐中,抱拳躬身,面朝公孙康等人立着。

“传令下去,兰儿引领五千兵马与高丽人对峙。二弟同某返回襄平!”扫了那兵士一眼,公孙康下达了返回襄平的命令。

捂着脸,一边抽噎一边听着公孙康下达命令,当她听到要她引领五千兵马与高丽人对峙时,公孙兰的眸子中瞬间闪过了一抹怨毒。

刺杀公孙度,是她和公孙康一同做出的谋算。

如今辽东已是无主,公孙康竟是想着要将她留在这里对付高丽人,无非是要把她支开,且得了辽东,以后再对付她。

心内如同明镜一般,公孙兰却是并没有吭声。

此时提出反对,无疑是当着公孙恭的面,承认了公孙度是她派出的刺客所杀。

扭头看了公孙兰一眼,公孙康对公孙恭说道:“你且去洗上一洗,吃顿饱饭,明日一早,随某返回襄平!”

“诺!”抱拳应了一声,公孙恭转身离开了帅帐。

他可不想在帅帐中多迟延片刻,在公孙康面前多耽搁一会,就多一分掉了脑袋的可能。

“大哥!”公孙恭刚离开帅帐,公孙兰就抬头看着公孙康说道:“你与二哥一同返回襄平,小妹着实放心不下……”

“辽东不可无主,待到返回襄平,我自有计较!”没等公孙兰把话说完,公孙康就抬起手臂阻止了她,对她说道:“你且领军与高丽人对峙,待我收拾了襄平,自会引你返回!”

公孙兰应了一声,不过心内却是对公孙康的说法很是不以为意。

待到收拾了襄平再令她返回?

恐怕到时候,刚回到襄平,等待她的就是刽子手的大刀!

公孙康下令班师,曹操引领大军一路向着襄平推进。

眼看着离襄平已经不远,跟在曹操身后的荀攸策马上前,抬手指着襄平方向,对曹操说道:“曹公,这襄平犹如一座空城,我军若要攻打,不过三五日便可夺下!”

“趁着公孙兄弟不在襄平,尽早夺下,方为妥当!”点了下头,曹操对荀攸说道:“一旦占了襄平,辽东公孙氏便是完了!”

望着襄平方向,荀攸缓缓的摇了摇头,对曹操说道:“曹公若是夺了襄平,我军日后便是无有必要再战,直接向秦军投降便是!”

“哦?”眉头微微一蹙,曹操向荀攸问道:“公达此言何意?”

“曹公!”抱拳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荀攸对他说道:“襄平乃是辽东治所,我军一旦攻破,辽东军必定全力夺回,而秦军也会趁势进入辽东。届时我军面临两支大军猛攻,这襄平城只怕难守!”

荀攸一句话,把曹操给说的一怔,赶忙追问道:“以公达之意,某当如何?”

“击破辽东军!”眉头微微一蹙,荀攸说道:“只是曹公必须够快,方可在秦军赶来之前,占据襄平!”

“公达何计,只管道来!”凝视着荀攸,曹操急不可耐的追问了一句。

“曹公率领兵马围攻襄平城,由夏侯惇将军引领一支兵马,在半道伏击辽东军!”与曹操对视着,荀攸说道:“另外再由曹仁将军带领一支兵马,蛰伏于襄平城外。公孙康遭遇伏击,伤亡惨重之下,必定向曹公阵后冲杀,意图杀入城内,同我军长久抗衡!届时曹公率军给他们让出通路,待到他们离城门近了,曹仁将军伏兵尽出,在辽东军入城之时突然杀至!一旦夺取城门,这襄平便是曹公的了!”

荀攸的一番分析,让曹操不住的点着头。

假如不歼灭辽东军,一旦占据襄平,曹军就要面临辽东军与秦军的联合进攻。

探马已是得到消息,河北与乌桓境内的秦军,正向辽东战场行进,用不几天,就可同吕布和庞统麾下的秦军汇合。

一旦秦军汇合,曹军与之在野外厮杀,是半点胜算也无。

唯一的生机,就是在秦军汇合之前,夺下襄平,借助城墙的防御,与秦军做持久厮杀的打算。

单单对付秦军,曹军还有几分把握。

可若是加上了辽东军,就连曹操也不晓得,凭着他麾下这点人马,究竟能支撑到几时!

捋着下巴上的胡须,曹操紧锁着眉头,过了好一会,才向身后亲兵吩咐道:“将夏侯惇与曹仁唤来!”

“诺!”应了一声,亲兵兜转战马,召唤夏侯惇和曹仁去了。

自从丢了许都,曹军始终没有找到可长久落脚的所在。

虽说先前战胜了辽东军一场,将士们的士气却还是大不如前。

不只是寻常将士,就连夏侯惇等主力战将,这些日子也是憋闷的可以。

听说曹操召唤,夏侯惇和曹仁心内立kè

都产生了同样的念头——怕是这两日将会有大战来临。

心中憋闷着,正巴不得赶紧来两场大仗让他们杀个爽快,夏侯惇和曹仁哪里还有半点耽搁,连忙策马往曹操这边来了。

到了曹操近前,二人勒住战马,双双抱拳朝他一拱说道:“曹公,唤我二人何事?”

“元让、子孝!”看着夏侯惇和曹仁,曹操对他们说道:“公孙度日前遭逢刺客,辽东此时正是无主之时。尤其是襄平城,城内空虚,我军若是加紧攻城,不出旬日便可将城池击破!”

“某愿领军攻城!”曹操刚把这些话说完,夏侯惇就迫不及待的抱拳说道:“不用旬日,曹公只须给某七日,定将襄平攻破!”

摇了摇头,曹操一脸自信的对二人说道:“击破襄平不难,难的是如何守住!”

他这么一说,夏侯惇和曹仁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是满头的雾水。

大军已是到了襄平附近,不进攻襄平,难不成还有其他打算?

“公孙度身死,公孙恭前往公孙康营中,必定是表出忠心!”看着二人,曹操接着说道:“如此一来,辽东公孙家一时半会也是乱不起来!我等要做的,并非强攻襄平,只是将之围住,由你二人击溃公孙康!”

“请曹公明示!”曹操的一番话,虽说是把荀攸的打算都给和盘托出,可夏侯惇和曹仁还是有些不解,二人双双抱拳,几乎是齐声说道:“我二人但遵曹公指示!”

“元让!”先是把目光转到了夏侯惇的身上,曹操对他说道:“你引领一万兵马,在襄平以东三十里处伏击公孙康!一旦将之击溃,务必全程追击,到襄平城下与某汇合!”

“诺!”抱拳应了一声,夏侯惇把缰绳一兜,掉转战马,点选他的兵马去了!

“子孝!”待到夏侯惇离去,曹操又对曹仁说道:“你引领一万兵马,趁夜在襄平东门设伏,万万不可露出行迹,一旦公孙康败兵到达襄平城下,城门刚打开之时,你便率军杀上,最先进入襄平城内!”

“得令!”曹操把夺下襄平的任务交给了他,曹仁心头一喜,连忙应了一声,也点选他的兵马去了。

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曹操深深的吸了口气,对荀攸说道:“公达,若是我军不敌秦军,某该当如何?”

“流落海外,再无回归中原之日!”曹操话问的凄怆,荀攸道也毫不避讳,直言说道:“若是曹公不肯走,怕是凶多吉少!秦王必定不会留下曹公!”

第1258章 高丽王的人头

公孙恭到了公孙康的军营,早先将他当成竞争对手的公孙康,很快便相信了他并没有争夺辽东之主的意图,反倒是对公孙兰多了几分警惕。

被公孙康留下同高丽人对峙,公孙兰也是满心的烦闷。

大军离去之后,公孙兰将还看得过眼的几个军官召入帐中,由几人伺候着她,着实是爽快了一把,心内才稍稍好受一些。

朝着几个光着腚已经累到气喘吁吁的军官摆了摆手,躺在铺盖上,公孙兰眼睛微微眯着,眸子中闪烁着一抹杀意。

刺杀公孙度,是她下达的命令。

为免刺杀不成,她还特意收买了公孙度的随身剑客天寂。

天寂为人沉稳,用财帛根本无法收服。

公孙兰却是有着比财帛更为有用的资本。

与天寂颠鸾倒凤数度,她提出要杀公孙度,天寂自是无法拒绝!

公孙度一直到死,都没有想到,他培养出来专用于在各路豪雄之间斡旋的女儿,最终竟会将心思放在了收买刺客刺杀于他!

躺在铺盖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公孙兰正寻思着如何对付公孙康,帐外突然传来了几声惨嚎,紧接着一股鲜血飚溅到了她的帐篷上。

随后她听到了人体重重倒地的声音。

刺客!

听到这些声音,公孙兰连忙坐了起来,伸手就想去抓一旁的衣甲。

她的手还没有抓上衣甲,帐帘已经被人掀了开,一条人影跨步进入帐内。

“是你?”看清进入帐内之人的容貌,公孙兰的手按在衣甲上,再没多余的动作。

站在帐帘处的,正是手持染血长剑的天寂。

冷冷的看着公孙兰,天寂并没有言语,不过脸上却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愤nù



被天寂看的心底一阵发虚,公孙兰怯怯的轻声问道:“因何这般看着本将军?”

“某不在,你便找这些个男人入帐?”盯着公孙兰,天寂冷冷的问了一句。

面对他的质问,公孙兰反倒不再慌乱,甜甜一笑,往铺盖上一躺,对他说道:“再多的男人,也没有与你合欢来的爽利!”

她的声音甜美而柔软,天寂本是满面怒容,被她一句话竟是说的连骨头都酥了半边。

紧紧攥了攥拳头,天寂跨步朝公孙兰的铺盖走了过去,到了铺盖旁,往上一躺,将她给压在了身下。

被天寂压着,公孙兰双臂张开,搂住了他的脊梁,轻轻的呻吟了一声。

帐内一派春光,帐外却是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具光腚男人的尸体。

守在帐外的几名兵士显然是被天寂出剑的迅捷给吓住了,直到听见帐内传出公孙兰的呻吟,才反应过来,忙着给那几个冤死鬼收尸。

天寂进入公孙兰的军营,在高丽人的军营内,此时也正有一个剑客单手持剑,如入无人之境般的直朝高丽王的帐篷冲去。

在他的面前,挡着无数高丽兵士,随着他每向前冲出一步,便会有一片高丽人的鲜血飚溅而起,断壁残肢也随之掉落满地。

被帐外高丽将士惊恐的喊声惊动,高丽王跑出了帐篷,远远看见一个汉人剑客正一边挥舞着长剑,一边朝他这边冲来,也是吓的不轻,哇哇乱叫着,催促更多的高丽人上前拦阻。

前去拦阻的高丽人着实不少,却根本没人能够沾到那汉人剑客半片衣衫。

剑客身上染满了鲜血,原本雪白的袍服已是一片血红,可这些血迹竟是没有一滴出自于他!

眼看着剑客越来越近,被吓破了胆子的高丽王惊叫了一声,掉头就想跑。

一剑劈翻了挡在身前的一个高丽并,剑客顺手从仰面朝后倒下的高丽兵手中抢过兵器,抡了一圈,向着高丽王甩了过去。

兵刃翻飞着,发出“唬唬”的风声,“噗嗤”一下刺进了高丽王的后心。

数万大军之中,一个剑客单独闯入,竟是硬生生的当着高丽将士的面把他们的大王给杀了。

军营内霎时安静了下来,高丽人一个个愕然的看着倒下的高丽王,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再向剑客发起进攻。

跨步蹿到倒在地上的高丽王跟前,剑客弯下腰,一把揪住他的发髻,将他提溜了起来,手中兵刃一挥,一剑把高丽王的头颅砍了下来。

砍下高丽王的头颅,剑客将它提在手中,转身就朝军营外走,竟是连看也不多看军营内的高丽人一眼。

愕然的看着剑客离开,直到他的身影离开军营,高丽人才反应过来,纷纷找来长弓,向他的身后发射着箭矢。

提着高丽王的头颅,剑客根本连头都没有回。

高丽人射出的箭矢夹裹着劲风飞向他的后心,却在他身后只有数步的距离,纷纷掉落在地上,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提着高丽王的头颅,剑客径直朝公孙兰的军营走去。

眼看着他走向公孙兰的军营,高丽人立时便明白了,他们的大王是被辽东军派来的剑客诛杀,对辽东军的惧怕,霎时又多了几分。

离辽东军军营越来越近,当剑客到达辽东军军营牙门处的时候,守卫牙门的辽东军连忙迎了出来。

迎出牙门的辽东军并不是迎接他,而是纷纷上前,将他团团包围在中间。

“阁下何人?”朝剑客手中提着的头颅看了一眼,带领这队辽东军的军官警觉的问了一句。

“告知公孙将军,某已诛杀了高丽王!”单手持剑,另一只手中提着高丽王的头颅,剑客冷冰冰的向那军官说了一句。

朝他手中提着的人头看了一眼,从人头的五官,军官隐约辨别出正是高丽王,连忙向身后的一个兵士吩咐道:“即刻禀报将军,高丽王已然伏诛!”

兵士应了一声,连忙跑进了军营。

提着人头,剑客笔直的站在军营牙门外,并没提出要进入营地。

“敢问先生名讳?”抱拳朝剑客一拱,军官问起了剑客的名讳。

“秦王帐下无名!”笔直的挺着腰杆,剑客冷冷的回了一句。

无名的名头,在剑客之中颇为响亮,秦军也是对他十分熟悉,可其他豪雄麾下的兵马,却并不是都晓得他。

问他名讳的军官,恰恰就是不晓得他的人之一。

愣了一愣,军官有心再追问的详细一些,可看到无名满身的鲜血,又没敢接着问下去。

高丽王的帐篷在高丽军营纵深之处,就算是一支大军杀入,也难以攻到彼处。

无名竟能以一人之力杀入高丽军营,而且还成功取下高丽王的头颅,军官才不会蠢到去招惹他。

进入军营的士兵很快折了回来,到了军官近前,对军官说道:“将军稍后便到!”

向军官回禀的时候,士兵的神色多少还有些慌乱。

他到公孙兰帐前之时,帐内的公孙兰和天寂正是到了妙处,被他一句禀报给惊的,二人瞬间都从愉悦的巅峰跌落了下来。

天寂抽出长剑,蹿到帐外就要斩杀报讯的兵士,幸而公孙兰及时阻止,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吃了这一吓,士兵早就是两腿发软,心内暗暗发誓,日后无论天大的事情,只要将军在帐内寻欢,他绝对不会前去禀报。

站在牙门外,无名眼睑低垂,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士兵和军官说的话一样,整个人都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没过多会,得了禀报的公孙兰,在数名卫士和天寂的陪同下,匆匆跑到了牙门处。

由于出来的匆忙,她的发髻还是有些凌乱,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听到军营内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无名抬起头,朝军营里看了一眼。

见公孙兰朝他跑了过来,无名的嘴角牵起了一抹怪怪的笑容。

跟在公孙兰身后,快到牙门处,看到无名的面容,天寂愣了一下,连忙一把将公孙兰扯住。

被天寂一把拽住,公孙兰吃了一惊,扭头问道:“怎了?”

“可晓得他是何人?”拉着公孙兰,看向牙门外的无名,天寂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向她问了一句。

“不晓得!”摇了摇头,公孙兰答了一句。

“方才某还在寻思,何人能独力闯入高丽军营,还将高丽王的头颅取来!”凝望着无名,天寂吞咽了一口唾沫,强压下心头的紧张说道:“这天下间,恐怕也只有他能做到!”

“无名!”天寂说出这番话,公孙兰一怔,扭头看想牙门外的无名,狐疑的嘀咕道:“他来此处作甚?”

摇了摇头,天寂并没有给公孙兰任何回答,只是对她说了一句:“你且在此处候着,某去与他说说,看他究竟想要作甚!”

“一切小心!”天寂剑术了得,在整个辽东再无dí

手,将他留在身旁着实是个极大的助力,公孙兰也是有些担心他出了岔子,紧张的提醒了一句。

如果牙门外站着的不是无名而是其他剑客,公孙兰都不会如此紧张。

无名多年来始终没有忘记当年的爱人,早成了坊间的佳话,公孙兰并没有信心能够勾引这样的男人!

不可能勾引无名,天寂始终还是她手中最为重yào

的棋子!

第1259章 无名的归宿

手按剑柄,天寂迎着无名走了过去。

低垂下眼睑,无名虽是没有抬头向前看,却晓得公孙兰止住了脚步,只有天寂一人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无名先生!”到了牙门处,天寂抱起双拳,朝无名拱了拱说道:“听闻先生冲进高丽军营,将高丽王的头颅……”

“关你甚事?”不等天寂把话说完,无名就冷冰冰的说道:“若非此处将军,请站在一旁,莫要多言!”

被无名一句话给冲的愣了好一会,天寂吞咽了两口唾沫,有心发飙却是不敢。

无名的剑术,在剑客之中已是传到神乎其神的境地,甚至还有人将他同当年的帝师王越相比。

昔日提到无名,天寂尚且还认为假若他与无名相对,至少有两三成的胜算。

如今晓得无名独自一人杀进高丽军中,将高丽王的头颅都给取了来,这两三成的信心,也瞬间的崩坍了。

无名的剑术着实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

至少他知dào

,凭着他的能耐,闯进高丽军军营,根本到不了高丽王的帐前,就已是被乱军给诛杀了!

吞咽了一口唾沫,天寂正了正神色说道:“某乃是……”

“某不管你是甚么,若再聒噪,只是一剑!”根本就不给天寂留半点颜面,无名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即刻让开,请此处将军前来说话!”

原本以为到了无名近前,对方至少还会给留点颜面,毕竟自家也是辽东成名剑客。

却没想到,无名根本没把他看在眼中,说话时语气也是十分强硬。

右手紧紧的攥着剑柄,天寂的脸颊剧烈抽搐着,双目瞪着无名,就好似恨不得立kè

冲上来将他一剑斩杀一般。

提着高丽王的人头,无名把脸偏向了一旁,对天寂说道:“某数三个数,若再不让开,今日你便要横尸当场!”

换做辨认这样要挟天寂,他一定会认为那人疯了。

可话从无名的口中说出,天寂却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紧紧攥了攥按着剑柄的手,天寂脸颊肌肉剧烈的颤抖着,并没有立kè

让开。

“一!”无名根本不理会他的情绪,冷冰冰的数出了一个数字。

凝视着无名,天寂的眸子中就犹如要喷出火焰一般。

在辽东军军营,他向来是横冲直撞惯了,何时受过这样的憋屈?

有心拔剑相向,天寂却是不敢!

面对无名,天下间的剑客还真没有哪个存活下来,当然,如果天寂晓得秦王麾下的王柳、王榛和邓展都同无名交过手,他心内绝对会稍稍的坦然一些。

“二!”天寂没有让开,无名接着数出了第二个数字。

他的声音很冷,冷的就像是从地底蹦出来的一样,听在天寂的耳中,直让他浑身都起了一层白毛汗。

手心沁满了汗珠,天寂最终还是没有和无名耍横,朝侧旁站了一步说道:“先生请入营内说话!”

“某不入军营!”根本没有看上天寂一眼,无名冷冰冰的说道:“某只与此处将军说上句话便走!”

连续在无名这里碰了满鼻子的灰,天寂也觉着有些无趣。

他扭头朝公孙兰看了一眼,向她使了个眼色。

见天寂朝她使眼色,公孙兰心内也是一阵烦闷。

在她的帐前,天寂是剑术最为高强的剑客,而且还是凭着她分开双腿收买来的!

面对无名,这位在辽东成名多年的剑客,竟然如同个胆怯的孩童一般,连句硬话也是不敢多说。

向天寂投去失望的一瞥,公孙兰跨步朝牙门走了过来。

到了牙门处,公孙兰抱拳朝无名拱了拱,脸上堆满笑容说道:“先生诛杀高丽王,为辽东、为大汉立下不世功勋,末将代天下……”

“你代不了天下!”不等公孙兰把话说完,无名就抬起头,一双眼睛如电般的凝视着她,冷冰冰的说道:“弑父判君,如何还可代得了天下?”

无名一句话,把公孙兰说的浑身陡然打了个激灵,警觉的向他问道:“先生何意?”

“高丽王领军进犯辽东,乃是犯我大汉天威,某已诛杀!”将高丽王的头颅往地上一丢,无名冷声说道:“汝弑父叛君,利用天寂杀害辽东刺史,某如何容你!”

“先生且慢!”无名说着话,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公孙兰晓得在如此近的距离,根本逃不过他长剑的侵袭,连忙出声喊了起来。

可惜,她的喊声也仅仅只是这一句而已,无名已经拔出长剑,划出了一道弧度,将长剑从她的咽喉处切过。

不久之间才被包括天寂在内的数个男人亲吻过的雪白颈子,喷涌着如同喷泉般的鲜血,公孙兰到死都不敢相信,竟会有人毫不犹豫的向她挥剑。

颈子处有些火辣辣的疼,她圆睁着眼睛,意识飞快的从大脑中被抽离,身体也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无名突然动手,守卫牙门的辽东军当场被吓的愣了,竟是没人反应过来要上前保护公孙兰。

公孙兰被杀,天寂最先反应过来,他大吼一声,双手持着长剑,纵身扑向了无名,也顾不得自家不是无名的对手。

睡过不少女子,天寂还从来没有从哪个女子的身上获得过如同公孙兰给他一般的欢愉。

当着他的面杀了公孙兰,若是他不出手为公孙兰报仇,日后行走天下,便是连头也抬不起来!

双手持着长剑冲向无名,当他快要到达无名近前时,他的两臂猛的用力,将长剑朝着无名的头顶劈了下来。

锋利的长剑夹裹着劲风劈向无名,天寂有九成的把握能够一剑功成!

可惜,九成毕竟不是十成。

还有一成的变数,便是会发生在无名这样已经登峰造诣难以预见敌手的剑客身上。

当长剑劈向头顶时,无名猛的朝前一蹿,手腕一翻,长剑从天寂的腰部划了过去。

雪亮的剑光闪过,当俩人错身而过之后,天寂保持着双手高高举着长剑的姿势,佝偻着腰站在当场,而无名却是淡然的将长剑上面的血迹甩了去,把剑插进了剑鞘。

看也没有朝天寂看上一眼,无名转身就朝着远离辽东军军营的方向走去。

直到他走出了十多步,天寂才直挺挺的朝前倒了下去。

守在牙门前的几个辽东军已是被突然发生的变数给吓的呆了。

没人能够想到,一个刚从高丽军营内将高丽王的头颅斩了下来的剑客,竟会在辽东军军营牙门外,把他们的主将和第一剑客当场格杀。

沉寂!

瞪着躺在地上的公孙兰和天寂的尸身,辽东军牙门外是一片沉寂。

没有人动身收尸,也没有人敢冲出军营去追无名!

直到过了好一会,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几个辽东军才放声高喊了起来:“不好了!将军被杀了!”

几个辽东军的喊声,刺破了军营的宁静,成群的辽东军从军营内跑了出来,提着兵刃蹿向牙门。

到了牙门前,他们并没有看见刺杀公孙兰的凶手,他们看到的只是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和吓坏了的一队同泽!

无名诛杀了公孙兰,并没有在辽东太多逗留,一路朝着洛阳方向去了。

他答yīng

过王柳,待到事情办妥,必定会前往洛阳投效刘辩!

骑在马背上,一路策马疾驰,无名心内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

这么多年,他一直游历天下,同无数剑客结仇,还曾被一些豪雄下令追缉。

对待这些,他从来都是泰然处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在剑术造诣上,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即便是当年的帝师王越站在眼前,他也有着十成的把握,能够将王越击杀当场!

没有人能够擒获他!

至少在他老去之前,没有人能够擒获他!

没有对手的寂寞,失去爱侣的寂寞,双重的寂寞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他需yào

有个归宿,而刘辩那里,或许就是他最好的扎根之处!

至少经过许久的观察,他发xiàn

刘辩才是他认为能够掌控天下的豪雄!

虽说刘辩也做过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可那些事情,在他看来,都是完全能够忽略,根本不应放在心上的事。

天下百姓,始终在刘辩的心中。

大秦治所,从未有过饿殍遍野的惨状,除了连秦军都不晓得存zài

的青州军家眷!

如此便已经够了!

骑在马背上,望着洛阳城的方向,无名嘴角漾起了一抹和嵩山之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完全不同的微笑。

那是满足的微笑,是终于找到了归宿的微笑!

无名诛杀了高丽王和公孙兰,还没等他到达洛阳附近,消息就已经传到了身在洛阳城内的刘辩耳中。

封禅礼毕,刘辩当日返回了洛阳,大赦天下,做了大汉朝当之无愧的皇帝!

端坐在朝堂之上,看完探马送回的书信,刘辩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向大殿中的臣僚们说道:“无名帮了本王个大忙,这辽东,用不多久,也是可以平定了!”

第1260章 把舞娘留下侍寝

嵩山封禅之后,洛阳城内的秦王府,简单改建了一下,便成了大汉皇宫。

昔日的秦军,也在刘辩的亲自主持下,改组为汉军。

改组汉军的命令,刘辩也是让人传达到了早先离开洛阳的各路大军之中。

十年前灵帝驾崩,留下一个破烂不堪已经完全无法收拾的烂摊子,在刘辩的努力下,终于被收拾出了些美目。

回到洛阳,刘协心内也很是轻松。

当年董卓乱政之前,他便是陈留王,如今又做了陈留王。

两次封王,在刘协内心深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灵帝驾崩之时,将皇位传给了刘辩,刘协那时对做陈留王是十分的不满。

只不过在董卓乱政之前,尚且年幼的他,不敢有半点对未能继承皇位不满的表现。

董卓扶持他做了皇帝,刘协甚至一度认为,天下从此便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做了十年皇帝,也就是做了十年傀儡!

身份务必崇高,刘协过的日子,却是仰人鼻息。

相比于在董卓和曹操控zhì

下的日子,如今虽说再不是皇帝,刘协却是感觉到了无比的轻松。

“殿下,贾司农求见!”洛阳城内陈留王府,刘协正与伏妃和董妃饮酒,畅谈天下日后将会如何,一个卫士站在门外,抱拳躬身向他禀报了一句。

贾诩是刘辩麾下的谋臣,刘辩做了皇帝之后,已是重新加封了个人官职。

一直以来都是以中郎的身份在大秦为官,刘辩做了皇帝,封了贾诩个司农。

司农官职乃是二品,手中权势并不是很大,在新建的大汉朝廷中,地位却已是极其的崇高。

听说贾诩来了,刘协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站了起来,向外面的卫士吩咐道:“请司农入内相见!”

“诺!”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没过多会,一身华服的贾诩就在两名随身卫士的陪同下,来到了刘协的内宅。

到了刘协内宅门外,贾诩并没有入内,而是立于门外,抱拳说道:“下僚拜见陈留王!”

贾诩到了门口,刘协连忙迎了出来。

见了贾诩,他很是亲昵的牵住贾诩的双手,满脸笑容的说道:“不知司农驾临,小王有失远迎,快请入内说话!”

面带笑容,贾诩与刘协相互搀着进入了屋内。

原本在屋中的伏妃和董妃,得知贾诩来时,便已经退了出去,屋内只有刘协和贾诩二人。

看了一眼屋内矮桌上的酒盏,贾诩笑着对刘协说道:“下僚看来前来拜会的不是时辰!”

“司农说的哪里话!”笑着摆了摆手,刘协说道:“小王方才只是同两位王妃饮上些酒水,谈一些闲话!”

“陈留王在这洛阳城可还过的习惯?”点了两下头,贾诩突然向刘协问了这么一句。

被他问的一愣,刘协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狐疑的说道:“司农莫非忘了?董卓迁都之前,洛阳便是小王的家。在家中,如何又会过的不习惯?”

“习惯便好,习惯便好!”微微笑着,贾诩对刘协说道:“下僚担心殿下在城内住的憋闷,今日特来拜会,带了些杜康美酒,只是不晓得殿下可能再饮?”

“司农前来找寻小王饮酒,只须知会一声便可,如何还自家带了美酒!”听说贾诩是来找他饮酒,正想和洛阳城内官员搭上关系的刘协哪里会不肯,连忙说道:“小王这便着人备办菜肴!”

贾诩并没有反对刘协让人备办菜肴,扭头向身后跟着的一名亲兵说道:“叫他们将酒送上来!”

“诺!”一个亲兵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看着那亲兵离去,刘协也拖长了声音,向屋外喊道:“来呀,为本王备办菜肴,今日本王要同司农一醉方休!”

刘协的话音才落,在屋外伺候着的一个婢子就应了一声,吩咐伙房筹办菜肴去了。

二人在屋内分宾主坐了,闲聊了没有多会,贾诩带来的兵士便送上了数坛美酒。

美酒送上之后,刘协府中筹办的菜肴也纷纷呈上。

“殿下!”拿起一坛美酒,贾诩看着刘协说道:“只有美酒,又无美人,如此饮酒,岂非无趣?”

“小王方有此宅!”贾诩提出有酒却没美人,刘协脸上流露出一抹为难之色说道:“司农若要美人相陪,小王唤两个颇有姿色的婢子如何?”

“婢子粗手大脚,如何可算得美人?”笑着摆了摆手,贾诩向门外喊了一声:“将那两个舞娘请入屋内!”

“司农不只是带了美酒,竟是连美人都一并带了!”贾诩下令去将两个舞娘带来,刘协吃了一惊,连忙说道:“可是晓得小王住处寒酸,特意照应小王?”

“殿下新从皇宫迁出,府宅中必定一应难全!”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意,贾诩对刘协说道:“下僚之所以带同这些,便是因想到了殿下府中许多物事难以筹措!”

“司农有心了!”抱拳朝贾诩拱了拱,刘协说道:“如此一来,小王心内倒是甚为惶恐!”

俩人在屋内闲聊了没几句,两名贾诩带来的舞娘就在亲兵的引领下,娉娉婷婷的来到了门外。

站在门口,两名舞娘向贾诩和刘协福了一福,声音轻柔的问了个安。

这两个舞娘,若论相貌,那生的果真是国色天香。

只是站在门外,刘协看到了她们,两眼就已是直了。

看到刘协脸上的神色,贾诩嘴角牵起了一抹笑意,心内也是明白,因何刘辩能够历经十年,成就了一番大业,而他刘协却是始终只能做个傀儡!

仅仅只从二人对待美色的态度,就能看出他们心思的着重处放在哪里。

为了朝政,刘辩能够不眠不休,许多事情都是亲自批复,而刘协却是在禅让了帝位之后,甘心只做个逍遥王爷。

俩人的脾性已经决定,大汉的江山,不可能凭靠着刘协来匡复!

心内有了这般考量,贾诩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来,而是朝门口站着的两个舞娘招了招手说道:“你二人且入内歌舞为陈留王助兴!”

“诺!”两个舞娘柔柔的应了一声,并肩进了屋内。

当她们轻移莲步之时,刘协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是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她们。

“殿下,请满饮此樽!”舞娘进入屋内,舒展广袖偏偏起舞,贾诩则端起了面前的酒樽,向刘协敬了一盏。

舞娘歌喉清婉,唱出的歌儿,直让刘协觉着浑身的骨头都酥了半边。

端起酒樽,与贾诩对饮了一盏,刘协探着身子,凝望着正在翩翩起舞的舞娘,嘴角露出了一抹淫邪的笑容。

做了多年的皇帝,憋屈了多年,他虽说也曾欣赏过无数次歌舞,每次却都只能一本正经的坐着,连半点内心的骚动都不敢表现出来。

如今做了陈留王,再不用顾忌皇帝的形象,刘协反倒是放得开了。

舞娘一边清喉歌唱,一边扭动着纤柔的腰肢,将柳腰儿舞的就像是春风中的摆柳。

看着她们,刘协的目光并不是凝聚在她们的脸上,而是死死的盯着在罗裙遮掩下的丰润臀儿。

舞娘歌舞之时,贾诩不住的劝着刘协饮酒。

一曲舞罢,刘协已是饮的有了五六分醉,目光更是肆无忌惮的在舞娘的胸上和臀上游移着。

“殿下!”看出刘协目光里带着淫邪,贾诩轻轻唤了他一声。

心思都在舞娘的身上,刘协哪里听得到他的声音。

见刘协没有反应,贾诩将声音抬高了一些,再度唤道:“殿下!”

被贾诩这一唤,刘协激灵灵的打了个颤,发xiàn

贾诩正凝视着他,咧嘴笑道:“本王不胜酒力,已是有些醉了!”

“殿下若是欢喜这两个舞娘,今日晚间,下僚便将她们留下侍寝如何?”看着刘协,贾诩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没想到贾诩竟会提出要将舞娘留下侍寝,刘协愣了一下,随即眉开眼笑的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他深深一礼说道:“如此,小王便谢过司农!”

“还不为殿下斟酒?”刘协愿意将两个舞娘留下,贾诩冲她们一瞪眼,冷冷的提醒了一声。

两个舞娘连忙走到刘协身旁,一左一右的簇拥着他在矮桌后坐了。

其中一个舞娘用衣袖抹了抹刘协的酒樽,另一个舞娘则用木勺从酒桶中舀出了一勺酒,兑在矮桌上的酒樽里。

“殿下,请!”酒樽斟满,为刘协揩抹酒樽的舞娘将樽端了起来,双手举过头顶,递到他的面前。

从舞娘手中接过酒樽,刘协有意无意的碰了一下她滑若柔夷的小手。

手被刘协触碰,舞娘像是触电了一样,连忙把手收了回去。

她这般模样,更是让刘协心内得yì



哈哈一笑,端起酒樽,刘协把脖子一仰,一口将樽内之酒饮了个干净!

看着刘协把酒喝了下去,贾诩嘴角浮起一抹怪怪的笑容。

这抹笑容里带着得yì

,也带着玩味。

不过刘协已经是醉了多半,并没有留意到浮现在贾诩脸上的这片怪异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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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1章 咬死不承认

对饮了足有一个时辰,贾诩才向刘协告辞,离开了陈留王府。

刘协已是醉的不省人事,两名舞姬他也是没有心思去碰,任由贾诩带了回去。

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刘协回到了卧房。

醉的像是一滩烂泥的刘协,躺在铺盖上,任凭侍女们帮他脱下衣衫,一旁的伏妃满心担忧的对董妃说道:“殿下向往也是饮过酒,却是从未如今日一般醉到如此境地!”

“且为殿下熬些糖水,待到他晚间口渴,再喂服着饮了!”同样很是担心刘协的董妃,向伺候着他的几名侍女吩咐了一句。

眼看着侍女们伺候刘协睡了,伏妃和董妃才离开了他的卧房。

“那贾诩也是,如何可让殿下饮得如此之多!”出了卧房,董妃脸上流露出一丝烦闷,对伏妃说道:“待到过两日,你我二人须寻个时机,请陛下莫要让这些闲人来此!”

“殿下是想与朝臣将关系走的近些!”轻叹了一声,伏妃悠悠的说道:“不做皇帝,皇权便不再掌握在手中,殿下如此,也是为了我等。”

心内还有些埋怨刘协不该饮这么多酒,董妃轻叹了一声,便与伏妃各自返回她们的卧房去了。

刘协睡下后,起先还很是安稳,鼻息也很是均匀。

夜色渐渐的深了,卧房内只有沉醉的刘协一人。

月光从窗口透进屋内,在房间里投射出一片昏蒙的白光。

平平躺着的刘协突然坐了起来,大吼了一声,口中“噗”的一声喷出一蓬鲜血。

在外面伺候的侍女听到他发出吼声,连忙掌着灯进入屋内。

才进入屋中,侍女就被刘协狰狞的面目吓的发出了一声惨叫。

坐在铺盖上的刘协,头发蓬松着,面前的铺盖被喷了一大团血渍,他的嘴边,也还糊着许多鲜血。

“殿下!”被刘协狰狞的模样吓的发出了惊叫,侍女连忙跑到他的身前,一边扶着他的脊背轻轻捋着,一边慌乱的向外面喊道:“来人啊!不好了!殿下吐血了!”

侍女的喊声传出了卧房,陈留王府后院立kè

乱做了一团。

无数侍女、仆役朝着陈留王府跑了过来,被从睡梦中惊醒的伏妃和董妃匆匆套起衣衫,也带着人飞快的跑到了刘协的卧房。

卧房里点起了十多盏灯,跳蹿的灯火将房间内映射的一片通亮。

刘协已经躺下,他嘴边的污血也已是被侍女擦去,可铺盖上的那片血渍,却依旧是触目惊心。

从没见刘协吐过血,伏妃和董妃都是心头一惊,立kè

联想到了有人给他下毒!

“快!快去请医士!”不敢有丝毫耽搁,伏妃连忙向一个仆役吩咐了一句。

仆役应了一声,飞快的跑出了卧房,找寻医士去了。

没过多会,医士在仆役的引领下,匆匆来到后院,坐在刘协身旁,为他把起了脉。

拇指按在刘协的脉搏上,仔细的诊断了片刻,医士抬起头看着伏妃和董妃,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医士的表现,顿时让伏妃和董妃心头一凉。

董妃终究在沉稳上要差了一些,从医士那里晓得刘协已是没了救,嚎啕一声,扑到了他的身上。

相比于董妃的悲痛欲绝,伏妃就要沉稳了许多。

她强忍着心中的悲伤,对身后的侍女说道:“去……去禀报陛下,陈留王将要殡天了!”

刘协虽说身体羸弱,一向却是并没有什么大病。

突然在夜间口喷鲜血,而且又是在贾诩前来探访之后,伏妃由不得不怀疑贾诩是否做了甚么手脚。

陈留王府出事的时候,刘辩也已经睡下。

睡的正香,伺候他的一个内官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到了他的铺盖前,轻声唤道:“陛下!陛下!不好了!陈留王不中用了!”

在睡梦中隐隐听到有人说“陈留王不中用了”,刘辩猛的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

发xiàn

一旁站着个内官,他皱着眉头冷冷的问道:“何事?”

“陛下,陈留王晚间同贾司农饮了许多酒,睡下之后,到了夜间竟是不中用了!”刘辩坐了起来,内官连忙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在嵩山之时,贾诩就提醒过他要杀了刘协。

想到这些,刘辩的眉头一拧,对那内官说道:“将贾诩给朕唤来!”

“陛下,是陈留王不中用了!”以为刘辩没有听清,内官诚惶诚恐的又重复了一遍。

“朕晓得是陈留王不中用了!”朝内官瞪了一眼,刘辩没好气的说道:“要你将贾诩唤来,你在这里只管聒噪甚么?”

被刘辩呵斥了一句,内官连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坐在铺盖上,刘辩紧锁着眉头,攥了攥拳头。

贾诩提醒他杀了刘协,并不是没有道理,可他毕竟是曾经答yīng

过刘协,待到封禅结束,定会让他活下去。

虽说他没有下令诛杀刘协,可刘协死的着实是蹊跷,刘辩总觉着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坐在铺盖上,寻思着事情的原委,贾诩在内官的引领下来到了刘辩的寝宫。

“陛下!”站在寝宫门外,贾诩抱拳躬身说道:“不知陛下深夜传召微臣,有何旨意?”

“你且进来说话!”抬头朝贾诩看了一眼,刘辩向他招了招手。

得了召唤,贾诩躬身进入屋内。立于距刘辩只有数步开外的地方。

“方才朕得到消息,陈留王不行了!”凝视着贾诩,刘辩冷着脸说道:“今日晚间,乃是你同陈留王在一处饮酒。酒宴之时,他可有甚么异状?”

“回禀陛下,并无异状!”抱拳躬身,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贾诩神态很是坦然的应了一句。

贾诩的坦然,让刘辩瞬间确定了就是他对刘协下的手。

“贾诩,你好大的胆子!”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冷冷的说道:“朕已是允了陈留王,可容他活下去,你却擅自将其诛杀,莫非是欺朕不会杀人?”

刘辩话说的很冷,贾诩心内也是有些发虚,不过他并没有退缩,而是对刘辩说道:“陛下容禀!”

“说!”拧着眉头,刘辩的目光中已是流露出了浓浓的怒意,冷冷的吩咐了一句。

“陈留王活着,对陛下终究是个祸患!”抱拳躬身,贾诩小声说道:“可微臣并未杀他!想来应是饮酒过多,到了夜间酒力上涌,而陈留王身子骨弱,方才如此!”

贾诩咬死不承认是他杀了刘协,刘辩脸色一片铁青,神色间杀意更是浓重。

“你且去陈留王府,向两位王妃赔罪!”沉默了片刻,刘辩冷声对贾诩说道:“此事朕自会着人勘察,假若与你有关,朕定不饶你!”

“诺!”应了一声,贾诩退出了刘辩的寝宫。

临出寝宫之时,他长长的吁了口气。

两个随他一同前往陈留王府的舞娘,此时已经离开了洛阳城,想来早就香消玉殒于某个山谷。

除了陈留王府内的人晓得他与刘协饮酒,再无其他人能拿出有力的证据指证他,即使刘辩着人去查,也是不可能查出什么端倪。

想到这些,贾诩心内也自是坦然了起来。

目视着贾诩离开寝宫,刘辩脸色铁青,从铺盖上站了起来,向屋外喊道:“来人,整备车马,朕要前去探望陈留王!”

门外一名卫士应了一声,旋即便有两个侍女跑进了寝宫。

刘辩起身洗漱,要去陈留王府见刘协最后一面,心内明白此事原委的贾诩,则在他的亲兵护送下,先一步往陈留王府去了。

刚到陈留王府门外,贾诩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哭喊声。

从哭喊声,他立kè

便猜到刘协已经死去,嘴角浮起一抹常人难以觉察的笑意。

翻身下了马背,贾诩领着亲兵到了陈留王府门口,兵士上前敲响大门,门刚打开,贾诩就嚎啕着扑了进去。

“陈留王,晚间你尚且与某一同饮酒,因何这边走了?”一边嚎啕着,贾诩一边向哭声大起的后院跑了去。

随他一同来到王府的几名亲兵,也是半步不敢落下,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跑到安放刘协尸身的房间外,贾诩正要进去,两名王府的卫士便将他拦住。

被卫士拦住,贾诩朝那两个卫士看了一眼,随后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地嚎啕了起来。

他哭的是鼻涕一把泪一把,任何人见了,都不会对他的诚挚产生半点怀疑。

一边放声嚎啕,贾诩一边嘴里还呢喃着“晚间还与陈留王一同饮酒”之类的话,旁观的人听了,心内不免都是一阵发酸。

屋内,董妃和一众侍女、仆从哭的热闹,屋外,贾诩也是哭的情真意切,陈留王府后院,一时竟是热闹非凡。

自打刘协咽了气,伏妃连半颗眼泪也是没有流下。

刘协素日并无疾病,且年岁也不是很大,即使多饮了几杯,也不至于说走就走!

他必定是着了他人的毒手,最有嫌疑的,当然要数晚间前来同刘协饮酒的贾诩。

听着外面贾诩的嚎啕声,伏妃向屋内的一个侍女吩咐道:“且去劝劝贾司农,莫要哭坏了身子!”

第1262章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得知刘协故去,洛阳城内的大小官员,很多都赶来吊唁。

并不是十分宽敞的陈留王府,聚满了前来吊唁的人群。

人们悲悲戚戚,哀叹着刘协英年早逝,王府正门外传来了一个粗豪的喊声:“陛下到!”

听说刘辩到了,王府内的人们纷纷止住了哀叹和哭泣,全都将脸转向了进入王府的入口。

在王柳、王榛和一队卫士的簇拥下,刘辩冷着脸进入了王府。

瞟了一眼聚集在王府内的众人,他一声不吭的朝后园走了去。

刚进后院,刘辩就看见伏妃和董妃匆匆往他这边迎来。

“陛下!”刚到刘辩近前,伏妃与董妃哭着跪伏在了地上。

上前两步,弯下腰向俩人虚抬着手,刘辩对她们说道:“二位王妃速速起身!”

得了刘辩的吩咐,伏妃和董妃站了起来,立于他面前,犹自是哭的梨花带雨、好不伤心。

刘辩赶来之前,刘协已经咽了气,包括二位王妃在内,王府中众人都戴着缟素。

“好端端的人儿,如何说没就没了?”从王府内众人身上的缟素,刘辩已是看出刘协死了,一脸惊异的向二人问了一句。

“回禀陛下!”董妃在一旁还在抽噎着,伏妃却是止住了哭泣,对刘辩说道:“早些时候,陈留王还同贾司农饮酒。也不晓得他二人究竟饮了多少酒,殿下回到卧房之时已是醉的深了。睡到夜半,殿下突然坐起,吐了口血,待到请医士前来,已是不治了!”

听着伏妃的讲述,刘辩眉头越发拧的紧了,他更确信刘协的死,和贾诩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

只是贾诩嘴太硬,死活都不肯承认是他害死了刘协。

对付这种嘴硬的人,刘辩也是没有办法。

其实他心底也是明白,贾诩之所以杀死刘协,为的还是替他扫去后顾之忧!

即便是真的查明了真相,难道还真个要杀了贾诩?

领朕前去看看!

心内似明镜一般,刘辩却是不能说出口,向伏妃和董妃吩咐了一句,便跨步朝安放刘协尸身的房间走了去。

伏妃与董妃紧紧跟在他身后,走向了刘协故去的房间。

离房间还有数步,刘辩看到贾诩正双手抱拳站在侧旁向他行礼。

贾诩的脸上也是糊满了泪痕,显然刚才是放声嚎啕过。

朝贾诩瞟了一眼,刘辩没有吭声,径直进了刘协的房间。

抱拳躬身,待到刘辩从面前走过,贾诩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将身子站直。

看着刘辩的背影,贾诩抬起衣袖,偷偷的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刘辩深夜将他召进皇宫,他便晓得这件事是办的差了。

虽然是为刘辩扫除了后顾之忧,却也让刘辩背负了背信弃义的罪名。

两个舞娘在返回府中之后,他就立kè

安排人手,把她们送出了洛阳城。

满心以为可以带着钱财离开洛阳的舞娘哪里晓得,为了掩人耳目,将此事永久尘封起来,贾诩竟是安排了送她们出城的人,把她们在野外杀了,随后抛尸荒野。

事情做的干净,贾诩倒也不怕被人调查。

不过刘辩若真个派人调查,即便他做的再干净,还是多少会有些麻烦!

带着王柳王榛,在伏王妃和董王妃的陪同下进入了刘协的卧房,刘辩一眼就看见平平躺在铺盖上的刘协。

被刘协吐了血的铺盖已经换下,他身上盖着的,是一张雪白的褥子。

屋内点燃着很多油灯,油灯的光亮把房间里照的一片通明,就连刘协的脸,也被火光映射的红彤彤一片。

跨步走到刘协躺着的铺盖旁,刘辩蹲了下去,仔细的检视着刘协的脸。

脸上并没有青紫的颜色,显然不是急性毒药导致的死亡。

刘协的嘴唇呈现着桃红的颜色,看起来更像是后世常说的一氧化碳中毒。

紧紧的锁着眉头,刘辩像屋内环视了一眼。

屋内摆放着数十盏油灯,可刘辩却能确定,在刘协死去之前,这些油灯绝对不会已经点着。

油灯引发一氧化碳中毒?

想到这里,刘辩摇了摇头。

“陛下!”见刘辩摇头,王柳凑到他身后,小声问了句:“怎了?”

“无他!”刘辩本想说陈留王死的蹊跷,可想到伏王妃和董王妃就在一旁,一旦将这句话说出口,必定会引来一场轩然大波,他没多说什么,站了起来,向王榛吩咐道:“传朕旨意,陈留王殡天,一应礼仪依照帝王之礼!”

“诺!”跟随刘辩日久,王榛早已是懂得察言观色,见刘辩脸色不对,也就没有多问,应了一声,便退出去传达旨意去了。

“二位王妃节哀!”转过身,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长叹着说道:“朕与陈留王兄弟一场,本欲要他过几日安宁日子,不曾想他竟是会英年早逝,朕这心里也甚不是滋味!”

躬身立于刘辩面前,伏王妃和董王妃都没有吭声。

贾诩来到王府与刘协饮酒,酒宴罢了之后,刘协突然暴毙,无论在谁看来,此事都是颇为蹊跷。

可刘辩并没有表现出要彻查此事的意图,两位王妃也是不敢再多说什么。

陈留王已经故去,她们以后只须能够过上安稳日子,便是托庇了刘辩的洪福,哪里还敢向他要求过多。

“来人!”两位王妃没有吭声,刘辩又向身后的卫士说道:“陈留王已然故去,传朕旨意,将两位王妃请入皇宫,为她们安置寝宫,日后朕要亲自照料她们!”

“诺!”刘辩的旨意下达,一名卫士立kè

便应了一声。

刘辩说要亲自照料她们,伏王妃和董王妃都是一愣,心内虽是一阵忐忑,却并没敢当即回绝。

陈留王府中,刘协突然暴毙,刘辩下达旨意,以帝王之礼厚葬。

晚间发生的事情,天刚蒙蒙亮,就已是满城风雨,整个洛阳城都在广为流传。

坊间许多精明人,甚至猜测着,这件事就是刘辩暗中谋划,杀了刘协,日后他的皇位便可稳固。

陈留王的死,传扬的是满城风雨,让人奇怪的是,刘辩不仅没有下令封口,反倒很快做出了回应,请华佗亲自为陈留王验尸。

一大清早,华佗就带了药箱,在一队秦军的护送下,匆匆来到陈留王的王府。

半夜来过此处的刘辩已经离去,在陈留王府内,只余下一些处置后世的官员,就连伏王妃和董王妃,也被皇宫的卫士接进了皇宫。

两位王妃离开之后,原先在王府内伺候着的侍女和仆从,便被负责警戒的秦军隔离了起来,不允许他们靠近尸体半步。

为了避免被人说太多闲话,最有嫌疑的贾诩被刘辩调走,留在王府内处置事务的,是新被提拔为太保的陈宫。

华佗进了陈留王府,还没等他往后园走,陈宫就已经迎了出来。

“华太医!”抱拳朝华佗拱了拱,陈宫招呼了他一声。

见了陈宫,华佗赶忙抱拳躬身,向他深深行了一礼说道:“不知太保在此,下官唐突!”

“太医过谦了!”微微一笑,陈宫向华佗凑近了一些,小声说道:“陈留王死的蹊跷,殿下已是勘察过,虽未说话,脸上的神色却是有些不对!”

“莫非是……”听说刘辩已经勘察过,而且勘察之后他的脸色很是不好,华佗眼睛一睁,压低了声音向陈宫问了半句,便没再言语,只是扭头朝四下看了看。

“陈留王嘴唇桃红,不似中了剧毒!”摇了摇头,陈宫对华佗说道:“头天晚上,他与贾司农一同饮酒,酒醉之后便在侍女服侍下睡了,半夜喷了口污血,便自不中用了!”

听了陈宫的讲述,华佗心内已是明白了几分。

他抱起双拳朝陈宫拱了拱说道:“太保放心,下官自有计较!”

点了点头,陈宫没再言语,将华佗送到了摆放刘协尸体的房间门外,便止住了脚步。

华佗到了门口,两个负责看守尸体的兵士迎了出来,将他接进屋内。

站在门外,望着被兵士关闭了的房门,陈宫心内也是一阵不安。

贾诩这件事,虽说做了之后会给刘辩扫清将来可能出现的麻烦,但是眼下,却会造成一个很尴尬的局面。

刘辩刚刚登基,刘协就突然暴毙。

天下人纵然是傻子,也能想得到,这件事情和刘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眼下,大汉新朝堂的官员们,最为紧要的,就是尽量将这件事的影响给消除到最小。

也有人向刘辩提出过封锁消息,将传递消息者一律关押起来。

可这个提议被刘辩当即否决了。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只有愚蠢的人,才会用这种法子应对传言。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直接面对,找寻个能让天下人信服的法子,将之搪塞过去。

站在屋外,看着紧闭的房门,陈宫紧紧的攥着拳头,心内满是忐忑。

等候了足足半个时辰,房门终于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被人从内侧打开,华佗从屋内走了出来。

“怎样?”见华佗走了出来,陈宫连忙迎了上去,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

第1263章 小惩薄戒

陈留王暴毙,消息在整个洛阳城内散播开来。

坊间各种传言层出不穷,有猜测刘辩为了避免再出现皇位更迭,干脆将他杀了的,也有传言刘辩看上了伏王妃和董王妃,因此才杀了陈留王的。

更有甚者,还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闲人,猜测着刘辩是和伏王妃或董王妃之中的一人有了奸情,被陈留王撞破,才恼羞成怒杀人的。

各种传言在洛阳城内传播,刘辩当年建立起的形象,很快便被抹了一层厚厚的污点。

传言并没有流传太广,很快洛阳皇宫内就传出了华佗验尸的结果。

陈留王暴毙,原因全在贾诩身上。

皇宫向民间公布的消息,详述了调查的结果。

贾诩前往陈留王府,本意只是同陈留王把盏畅谈。

不想二人喝到兴起,竟是忘记了酒量的大小,陈留王平日里酒量便是颇浅,多饮了几盏,酒气攻心,方才一命归天。

皇宫向民间公布了陈留王的死因,并且还宣称要惩办贾诩,民间的传言,这才渐渐消散了下去。

刘协死去的第三天!

皇宫大殿中,刘辩端坐在宝座上,眼睛死死的凝视着抱拳躬身立于大殿正中的贾诩。

在大殿的两侧,分别站着两排文武,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贾诩的身上。

陈留王之死,与贾诩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殿内众人多少都是知晓一些。

不过真zhèng

知dào

真相的,除了贾诩,便只有华佗、陈宫和得到验尸结果的刘辩。

华佗验尸,已可确定刘协乃是中毒而死。

只不过他中的毒,并非入口毙命的猛烈毒药,而是相对绵柔一些的毒药。

确定了是贾诩暗中下的手,刘辩却也是半点法子没有。

一旦他向世人昭告,说是贾诩杀了刘协,不仅朝中臣僚会被寒了心,世间之人必定会将贾诩所做的事情与他联系起来。

那么一做,便是两头不讨好!

幸而贾诩没有使用猛烈的毒药,只是用了性情温和的慢性毒药,在世人面前,刘辩还是好找些由头。

“贾文和,你可知罪?”凝视着贾诩,刘辩冷冷的说道:“明知陈留王酒力不胜,却还一味劝酒,致使陈留王英年早逝,你说,此事朕该当如何处置?”

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听完他所说的话,贾诩心内当即便是一片明了。

刘辩虽是把罪名栽到了他的头上,却是避重就轻,只说他劝酒无度,致使刘协身死。

这个罪名,贾诩是断然不会掉了脑袋,就算是削夺官职,也绝对不会削夺的太甚。

躬着身子,贾诩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态说道:“臣有罪!假若臣晓得陈留王酒力不胜,断然不会如此劝酒!”

“陛下!”贾诩话音刚落,一旁的田丰就跨步上前,对刘辩说道:“贾司农前往探视陈留王,本有亲近之意,不想却落个如此境地,想来也是出乎本心!臣以为,小惩薄戒便可,无需大动干戈!”

田丰出面为贾诩求情,立kè

便有几人紧跟着上前为贾诩开脱。

看了一眼殿内众人,刘辩眼睛眯了一眯,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对众人说道:“小惩薄戒,怕是难以杜绝此事。朕已有了决断,贾文和罚俸两年,面壁思过一月,三月之内,不许饮酒!”

刘辩语气是十分的严厉,众人还以为他会说出甚么严酷的刑责,却没想到,最终从他口中冒出的,竟是这么一句,纷纷松了口气,其中还有不少人扭头看向立于殿中的贾诩。

假若刘辩将事情的真相公诸于众,贾诩这颗脑袋恐怕是保不住了。

当刘辩做出了对他惩戒的决定时,贾诩愣在当场,一时还没从其中回过神来。

罚俸两年,在钱粮上倒是会受倒些损失,面壁一月以及三个月不准饮酒,对贾诩来说着实算不得甚么大事。

这难道也算是惩戒?

眨巴了两下眼睛,看向刘辩,贾诩一时半会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在他看来,这次做的事情,只有在梦中,刘辩才会如此从轻发落。

“贾司农,还不谢恩?”贾诩还站在那里发愣,陈宫冲他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

经陈宫这一提醒,贾诩连忙双腿屈起跪在地上,向刘辩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高声喊道:“臣领罚谢恩!”

凝视着贾诩,刘辩的脸色一片森冷。

待到贾诩谢恩之后,他缓缓的站了起来,朝殿内的臣僚们一摆手说道:“若无他事,都散了吧!”

陈留王之死,殿内的谋臣们虽说没有十足的证据,却也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众人都晓得,贾诩之所以这么做,为的便是将来一旦出现了变故,刘辩的皇位不会出现更迭。

在这件事上,也没有人会撞那晦气追根刨底!

刘辩下令要众人散去,众人片刻不做逗留,纷纷告了声退,离开了大殿。

“文和,你且留下!”贾诩也站了起来,正要随众人离去,刘辩唤了他一声,对他说道:“随朕去后园走走!”

晓得刘辩必定是有话要对他说,贾诩应了一声,站在殿内,等候着刘辩。

在王柳和王榛的陪同下,刘辩下了高台,从贾诩身旁经过的时候,淡淡的说了句:“来吧!”

躬着身子,紧跟在刘辩身后出了大殿,贾诩一路上连半声也没敢言语。

自打刘协被他毒死,他便看出刘辩脸色不善,时刻都在担心着,刘辩会因为此事要了他的性命!

离开大殿,刘辩与贾诩一前一后,走到后园门口,刘辩才不紧不慢的说了句:“你因何要杀死陈留王?”

华佗已是验过了尸,虽说没有人证,贾诩却是晓得,刘辩必定已经掌握了他杀死刘协的全部罪证。

躬身低头,贾诩小声说道:“启禀陛下,臣之所以杀了陈留王,乃因天下只有一主,陛下方受封做了大汉皇帝,天下豪雄多有不服!甚至还会有人意图从洛阳城内抢出陈留王,再度扶他为帝。假若真个要他们得逞,天下便会更加混乱!黎民苍生食不果腹,荒野之间饿殍遍地。陛下宅心仁厚,何忍出现那等景象?”

扭头看着贾诩,刘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冷的对他说道:“事已是做了,朕即便杀了你,也是于事无补!只是你须谨记,日后再不可擅作主张,若再有雷同之事,连朕也保不住你!”

“诺!”抱拳躬身,贾诩诚惶诚恐的应了一声。

“你且去吧!”朝他摆了摆手,刘辩先是吩咐他离去,尔后对身后的王柳、王榛说道:“你二人陪朕在后园之中走上一走!”

晓得刘辩此时必定心烦,贾诩也不敢太多耽搁,赶忙谢了一声,抱拳躬身朝后退了两步,转身往皇宫正门去了。

“陛下!”刚要带着王柳、王榛进入后园,刘辩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个卫士的声音。

回头朝发出喊声的卫士看了一眼,刘辩并没有吭声。

卫士一路快跑,到了他近前,抱拳躬身说道:“启禀陛下,马腾求见!”

听说马腾求见,刘辩眉头一蹙,看了看身旁的王柳、王榛,才向那卫士吩咐道:“传他后园花亭相见!”

“诺!”报讯的卫士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了。

“马腾来此作甚?”看着卫士离去的背影,刘辩好似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他都没想明白马腾求见的缘由,王柳、王榛当然也是满头的雾水。

姐妹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的都只是一片迷茫。

也晓得她们想不出个所以,刘辩并没有向她们询问,引领着二人,朝不远处的一座花亭走了去。

已是进入了晚春节气,天气渐渐的有些热了。

花亭外的花草长的也是正盛,水塘中养着的红尾鲤鱼,不时的会探出头来,吐上两串泡泡,尔后又迅速钻进水塘中。

站在花亭边,看着水塘中的鱼儿,刘辩面色却是十分的凝重。

随着地位和权势的攀升,他越来越感觉到身上的压力比过去更加沉重。

登基为帝,表面上看似风光无限,可要面对的事情,却是要比以往多了许多。

与各路豪雄之间的关系维系,对刘辩来说,便是眼下最为紧要的一环。

天下豪雄割据一方,虽说如今的汉军强悍,要想纯粹靠着武力征服,也是没有多大的可能。

刘辩唯一的胜算,就是一边维系着部分豪雄,另一边出兵讨伐敢于公开与他对峙的豪雄。

马腾来到洛阳,为的只是借粮,刘辩晾了他几日,也不过是想要迫使他将马超留下。

本以为马腾会迟些日子再来觐见,没想到,这才等了没几天,他便是按捺不住了!

“陛下,马腾来了!”正看着水池中游弋的鲤鱼,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小声提醒了他一句。

扭头朝花亭外看了过去,刘辩果然看见一名卫士正引领着身穿长袍的马腾,朝着花亭这边快步走来。

瞟了马腾一眼,刘辩扭过头,又将视线投向了花亭外的水塘。

第1264章 不一定是好事

在卫士的引领下到了花亭外,马腾抱起双拳,躬身对站在花亭上的刘辩说道:“臣马腾,叩见陛下!”

扭头朝马腾看了一眼,刘辩虚抬了一下手说道:“起身吧!”

谢了一声,马腾直起腰,仰脸望着花亭上的刘辩,并没有抬脚走上花亭。

“上来说话!”望着花亭外的水塘,刘辩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诺!”应了一声,马腾这才抬脚走上花亭,站在刘辩身后四五步开外的地方。

马腾上了花亭,刘辩没再言语,只是望着亭子外的水塘,欣赏着塘中正来回游弋着的鱼儿。

“陛下!”站了一会,见刘辩没有吭声,马腾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抱拳躬身对他说道:“臣求见陛下,为的乃是军粮一事!”

并没有回头,刘辩慢条斯理的说道:“洛阳也是缺粮,军粮筹措尚须时日!”

“陛下!”刘辩一口回绝了马腾,马腾双腿一屈,跪在地上,抱拳对刘辩说道:“臣常年镇守西凉,西凉乃是荒凉之处,军粮着实难以筹措。将士们已是许多时日饿着肚子!如今陛下登基,臣愿将西凉兵权交出,一应大军,均由陛下调遣!”

根本没有想到马腾会提出交出兵权,刘辩一愣,扭头看着他,眉头渐渐拧了起来问道:“交出西凉兵权?你是要让朕另派将军,前去接管兵马?”

“正是!”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马腾说道:“臣与犬子愿留在洛阳,随陛下鞍前马后征伐不臣!”

只是想着从马腾那里能够得到多少好处,刘辩却从来没想过竟然能逼迫得他将兵权都给交出。

思忖了一下,刘辩眉头渐渐舒展了开,转过身,跨步走到马腾面前,将他搀扶了起来说道:“马将军镇守西凉多年,将士们也是习惯了追随将军。孟起留于洛阳便可,将军只管返回西凉,至于军粮,朕着人尽快筹办好了!”

“谢陛下!”刘辩允诺了筹措军粮,又要他继xù

率领西凉兵马,马腾连忙谢了一声,对刘辩说道:“臣还有一不情之请!”

“说!”马腾拿出了诚意,刘辩也不愿太多为难他,朝他虚抬了一下手,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西凉大军连年镇压羌人叛逆,军械兵甲也是陈旧不堪!”抱拳躬身,马腾对刘辩说道:“恳请陛下再调拨些军械兵甲……”

“好你个马腾!”不等马腾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的肩膀上重重一拍,笑着说道:“军粮朕已是允诺筹措,你竟得寸进尺,又讨要起军械兵甲了!”

被刘辩朝肩头上拍了一巴掌,马腾躬着身子,陪着笑说道:“陛下登基,臣乃为陛下西凉统帅,若是将士们穿的寒酸了,说出去,陛下脸上也是无光!”

“罢了,便依了你!”摆了摆手,刘辩对马腾说道:“西凉兵马由你统领,只是如今天下不臣肆虐,朕随时会调拨大军前去讨伐,马将军届时可莫要找寻缘由推脱!”

“陛下放心,臣自今日起,便为陛下马前之卒,马革裹尸在所不惜!”晓得刘辩对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马腾连忙抱拳躬身,表述了一番心迹。

“将军且回去歇息,过两日军粮与兵械衣甲筹措妥当,由将军亲自押解返回西凉!”朝马腾摆了摆手,刘辩再度转过身,看向花亭外的水塘。

抱拳躬身向他深深行了一礼,马腾先是倒退了两步,尔后转过身,下了阶梯,飞快朝前院走去。

“陛下!”马腾走远,王柳凑到刘辩身旁,压低了声音向他问道:“莫非陛下放心马腾?”

“有甚不放心?”微微一笑,刘辩回头看向了王柳。

“马腾坐镇西凉多年,麾下将士只晓得西凉马氏,却不晓得大汉朝廷!”看着刘辩,王柳有些迟疑的说道:“调拨粮草兵械,岂非助长他在西凉的威势?”

“那又如何?”微微一笑,刘辩对王柳说道:“西凉马氏,多年来虽说已是坐大,却始终是大汉臣子。朕如今登基,调拨粮草兵械于他,却将他的大军抽来调去,要他难以休养生息,他又如何坐大?”

刘辩一句话,把王柳和王榛说的一愣。

北方虽然多已平定,却还是有些豪雄与早年没有剿灭的山贼盗寇。

若是刘辩已平定北方为名,下令西凉军四处征伐,马腾想要壮大实力,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马腾年岁渐渐老去,统兵也是不会再有多少时日。

他唯一能够寄托后事的儿子马超,又被刘辩留在了洛阳。

一旦马腾年老难以统兵,刘辩只须一道旨意,将他召到洛阳养老,另外委派将军前去接管兵马,西凉马氏的势力便会彻底被分化。

在那之前,虽说马腾还有机会与刘辩反目,可马超在洛阳城内,他有所顾忌,等闲间也是不敢轻易举事。

刘辩这招虽说是走了步险棋,却无疑是兵不血刃化解力量马氏势力的最好办法。

虽说已经称帝,天下仍旧是各路豪雄雄踞一方,刘辩向要对统领兵马的制度进行改革,一时半会也是不可能实施,顶多只能在汉军之中,采取将军换防的制度,以免在某处驻扎久了,成就了一方割据势力。

对于那些前来投效的豪雄,他所能采取的策略只有一个,就是以稳为主,逐步分化!

得了刘辩调拨粮草、兵械的允诺,马腾满心欢喜的离开了皇宫。

刚回到馆舍,才推开房门,他就耐不住兴奋的向屋内的马超和马铁说道:“陛下允诺给我等大军调拨军粮、兵械,并委任某依旧统领西凉兵马!”

听到马腾喊的话,马铁是满心的欢喜,可马超脸上却是带着一抹担忧,好似并不开心。

“孟起我儿,此为好事,如何面露纠葛?”发xiàn

马超脸上没有欢喜之色,马腾一脸狐疑的向他追问了一句。

“父亲果真认为,继xù

统领西凉兵马,乃是好事?”看着马腾,马超眉头紧紧的锁着,向他问了一句。

被马超这么一问,马腾愣了一下,随口问道:“我儿何意?”

“当今陛下乃是大有为之君!新建汉军,更是兵强马壮,天下无匹!”脸上带着浓重的担忧,马超说道:“父亲手握重兵,且又坐镇西凉,陛下鞭长莫及,时日久了,如何放心!”

马超如此一说,马腾心头陡然一紧,额头上不由的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刘辩要他继xù

统领西凉兵马,他当时只顾着欢喜,哪里想到更深入的一层。

经马超这一点拨,他立kè

明白过来,统领西凉兵马,给西凉马氏带来的,早晚会是被当今陛下忌惮,最终落个家破人亡也是说不一定。

“如何是好!”紧张的攥了攥拳头,马腾对马超说道:“陛下已然应允调拨粮草兵甲,且神色很是和善,想来一时半会,也不会对我西凉马氏下手!”

“确是不会下手,可陛下若将西凉大军来回调拨,将士们便要吃那长途奔袭之苦!”叹了一声,马超跨步走到门口,对马腾说道:“父亲且少待,孩儿这便前去求见陛下,或有转机!”

来到洛阳之时,刘辩就提出要将马超留在此处,显然是十分欣赏他。

马超要去求见刘辩,马腾正是求之不得,连忙说道:“此事便交于孩儿处置,为父静待佳音!”

抱拳朝马腾拱了拱,马超跨步走出了房间。

离开馆舍,马超也是不敢有半点迟延,一路朝着皇宫疾步走去。

“这位岂不是孟起兄?”正走着,马超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连忙止住脚步,朝后看了过去。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个身穿长袍的中年文士。

此人年近四旬,站在街市上,望着马超,脸上正漾满着盈盈的笑意。

看到此人,马超心内嘀咕着在何处见过他,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究竟在哪里与他见过。

“兄台是……”满脸狐疑的打量着正与他相互对视的中年文士,马超有些迟疑的向他问了一句。

“孟起兄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跨步朝马超走了过来,到了他近前,来人对他说道:“可否记得当年许都之事?”

李傕、郭汜之乱时,马超曾经到过许都。

在许都,他并没有认得多少人。

将来人仔细打量了一遍,愣了一下,马超这才一拍额头说道:“原来是贾公!”

招呼马超的不是别个,正是贾诩。

见马超想起了他,贾诩满脸堆笑的对他说道:“既是与孟起在此处偶遇,便是缘分,到舍下饮几盏薄酒如何?”

贾诩提出了邀请,马超笑着说道:“在下急着前去觐见陛下,公之府宅,改日拜会!”

才从皇宫离开没多会,回到家便是要闭门一个月,贾诩也晓得,此时不便同马超一起返回府中,提出邀请,也不过是客套一下,在马超推辞之后,他抱起双拳,朝马超拱了一拱说道:“既是如此,在下便不相强,还望孟起兄早晚前来,在下必定备妥水酒恭候!”

第1265章 马超献军

才打发走马腾,马超紧接着就前来求见,倒是让刘辩有些措手不及。

允许马腾返回西凉,继xù

率领西凉大军,刘辩考lǜ

的,正是如同马超料想的那样,将西凉军来回调拨,让他们始终处于战争状态,难以发展壮大。

得知马超求见,还在花亭欣赏着水塘内鱼儿游弋的刘辩,沉吟了一下,才朝报讯的卫士摆了下手说道:“请他来此相见!”

“诺!”卫士应了一声,转身跑向前院。

没过多会,身穿长衫的马超就出现在前往花亭的小路上。

马超身量高大,且相貌生的也是颇为英俊,走路虎虎生风,很是有名将风范。

到了花亭下,他抱拳躬身,向花亭上的刘辩说道:“末将马超,叩见陛下!”

看着亭子外水塘的刘辩转过身,朝马超虚抬了一下手说道:“孟起起身,方才朕才与乃父见过,汝又来此,所为何事?”

放下双手,马超直起身子,抬头看着花亭上的刘辩说道:“末将来此,正是为了家父!”

俯视着站在花亭下的马超,刘辩没有吭声。

从马超的神色中,他看出了掩饰不住的忙乱,他也很想听听马超究竟会说出什么话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仰脸望着刘辩,马超朗声说道:“早年大汉朝堂为贼人掌控,西凉马氏不欲与贼人同流合污,因此才偏安一隅,镇压西凉羌人!如今陛下已然登基,中原眼见便要匡复,西凉马氏愿为陛下马前之卒,任陛下驱遣!”

“孟起之言,倒是与乃父颇有几分相像!”双手负于身后,刘辩微微点了两下头说道:“西凉马氏忠心可表,朕已是晓得了!”

“马氏忠心可表,陛下却是有所见疑!”站在花亭下,马超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家父有心将西凉大军献于陛下,陛下却是推脱不受,此乃是不信我马氏忠贞!”

马超这句话,着实是说的刘辩一愣。

假若是别个豪雄,将他们麾下兵马留给他们,必定是感激涕零,哪里还会有这般顾忌!

也正是马超说出了这些,刘辩看着他的时候,眉头微微蹙起,对他又多了几分重视!

莫非马超已经看出了什么?

凝视着站在花亭下的马超,刘辩心内犯着嘀咕,嘴上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仰脸望着刘辩,马超接着说道:“马氏在西凉经营数年,兵马虽是不多,却也有五七万人!这些兵马,多有羌人。羌人虽是野蛮,厮杀之时却是勇猛无匹。末将早已听闻陛下待士卒如同己出,士卒无不归心。羌人多未开化,陛下只须给他们吃得饱饭,他们便会对陛下忠贞不二!”

听着马超介shào

马氏在西凉的大军,刘辩并没有言语。

西凉地势平坦,无论羌人还是汉人,在彼处厮杀,多是以骑兵为主。

新建汉军的骑兵虽然强悍,可一来战马不足,二来训liàn

场地有限,一旦到了西凉,在战场上主要还是得依靠步兵配合。

刘辩也一直想要一支能够独立作战的骑兵。

“末将与家父方才商议,我西凉马氏族人尽离西凉,来到洛阳安家,而大军则是献于陛下,还望陛下莫要推辞!”再度抱拳躬身,马超说这些话的时候,是情词恳切,半点也看不出做作。

晓得马超此举,是看出他暗中的盘算,以献出大军,求得马氏存留,刘辩故作为难的沉吟了片刻,才对马超说道:“朕并非不受将军厚礼,只是西凉兵马,久已习惯了马将军,朕即便另外委派将军,怕是将士们也会心生不服!”

“陛下放心!”又一次放下双拳,马超朗声说道:“家父会随同陛下委派将军赶赴西凉,交接妥当,自会引领家眷返回洛阳!”

沉吟了片刻,刘辩终于点了点头,向身后的王柳吩咐道:“将沮授请来!”

刘辩要请沮授,站在花亭下的马超愣了一下,很是疑惑的问道:“陛下莫非要委派沮授前往西凉?”

“正是!”嘴角浮起笑意,刘辩对马超说道:“西凉大军所缺者,并非能征善战之猛将,而是可运筹帷幄之智将。沮授为人敦厚,且智虑非凡,将之安置于西凉,朕便是可放手攻伐别处豪雄!”

“陛下思虑周详!”刘辩打算委派沮授前去接管兵马,马超心内虽是有些不解,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赶忙抱拳躬身,赞了一句。

一心将大军献出,得到刘辩允诺,马超满心欢喜的离开了皇宫。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柳嘀咕着说道:“这马孟起,倒是颇为古怪。好端端的兵马,因何非要献于陛下不可?”

“保身之策,此人不简单啊!”同样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超,刘辩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王柳说道:“朕早先是意图将西凉大军来回调拨,要他们疲于奔命,如此一来,消耗众多,马氏便是难以雄踞一方。马超怕是早已看出这个结局,因此才特来向朕恳请手下马氏麾下兵马!”

马超离去后没有多久,已是加封少府的沮授在卫士的引领下,匆匆来到了花亭。

看见沮授来此,刘辩没再观赏亭子外水塘中的鱼儿,沮授离花亭还有很远,他已经双手负于身后,远远的凝望着他。

发xiàn

刘辩正看着他,沮授也是不敢有半点耽搁,脚下的步伐加快了许多,匆忙赶到了花亭外。

抱拳躬身,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沮授说道:“听闻陛下召唤,臣不敢怠慢,犹自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爱卿起身吧!”朝沮授虚抬了下手,刘辩嘴角浮起一片笑意,对他说道:“自打官渡一战,爱卿投效于朕,这许多日子,始终是在处置些闲务。朕有心要爱卿统领兵马,坐镇一方,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刘辩说要让他统领兵马坐镇一方,沮授一愣,连忙抬头问道:“不知陛下要臣前往何处?”

“西凉!”心内已是做好了盘算,刘辩对沮授说道:“西凉马氏,献出麾下兵马,意欲居家潜入洛阳,朕思来想去,唯有卿家可前往西凉接管兵马,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站在花亭下,沮授迟疑了一会才说道:“陛下厚恩,臣不敢推辞,只是不晓得,陛下将欲如何掌控西凉?”

“此正是朕要询问爱卿的!”俯视着站在花亭下的沮授,刘辩对他说道:“爱卿可说说,一旦坐镇西凉,该当如何建军,又该当如何保卫一方安宁?”

“回禀陛下!”抱拳躬身,沮授对刘辩说道:“西凉常年征战,多为羌人祸乱。羌人为祸,乃因食不果腹!若臣到了西凉,将会如陛下于中原所做一般,将田地、草场分于西凉土著,并从中原迁徙人口,与羌人混居!时日久远,羌人与汉人通婚,所生子女均为汉人。不出二十年,陛下便可使得西凉一地,皆为我大汉子民!”

“好一个掘树寻根之计!”微微笑着,刘辩点了点头,对沮授说道:“如此一来,我大汉在西凉根基便会稳固。只是爱卿到了西凉,当须谨慎应对韩遂!”

“韩遂非破不可!”再度抱起双拳,沮授对刘辩说道:“臣会先休养生息,待到各地羌人晓得陛下宽厚,再向韩遂发起猛攻。届时羌人意图归为陛下所治,必定举兵协助。两相夹击,那韩遂纵有三头六臂,也必会落个兵败生死的下场!”

双手负于身后,看着站在花亭下的沮授,刘辩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爱卿可先回去筹备,过几日带上粮草、兵甲,与马腾一道前往西凉!”

“诺!”应了一声,沮授对刘辩说道:“若是陛下无有他事,臣且告退!”

“去吧!”朝他虚抬了一下手,刘辩淡淡的说道:“西凉长治久安,便交于爱卿了!”

原以为大军夺取辽东,还需yào

转战西凉,才能彻底的平定北方。

可马腾父子的来到,却是让刘辩晓得,眼下有个机会摆在他面前。

一旦抓住了这个机会,北方平定,在短期内就可实现,到时他知需yào

下令大军南下,将盘踞于南方的豪雄一个个拔除,这天下便是又重回了大汉朝廷的手中!

沮授告退离去,刘辩负着双手,脚步轻缓的走下了花亭。

站在花亭下,他仰脸望着湛蓝的天空,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刘协死去,刘辩在洛阳城内,根本没费多少心里,便收了马氏在西凉的兵马,远方的辽东境内,一支大军正缓慢的朝着襄平城推进。

率领这支大军的,正是新封的河间王吕布和右丞相庞统!

刘辩登基,大秦军队改建为汉军,从洛阳也送来了新的战旗。

新战旗完全撇弃了过去墨色战旗的底色,改为了正红的颜色,同大汉倾颓之前的汉军战旗,是一般模样!

骑着赤兔马的吕布也是异常的得yì



刘辩麾下猛将无数,而封王的,却是只有他一个!

第1266章 要擒便来擒

在辽东边境驻扎数日,魏延与周仓各自引领兵马,匆匆赶至。

三路兵马聚集,大军人数成倍数激增,无论是单兵战力还是总体人数,汉军都要远远胜过曹军。

这一战,只要汉军不出太大的纰漏,曹操便是会被一举攻破。

公孙兰被无名斩杀,公孙康与公孙恭率军返回襄平,半道遭遇曹军伏击,折损多半。

待到他们率军进入襄平城,早就于暗中埋伏的曹军再度杀出,一举涌入了城内。

双方在襄平城内激战整整两日,辽东军终究不敌,全军覆没!

得到辽东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庞统也是吃了一惊。

他料想到辽东军会在这场战争中失败,却并没有想到竟会败的如此之快。

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无名竟会也在关键的时候插上一手,把领军同高丽人对峙的公孙兰杀死!

辽东公孙家,就好似在一夜之间,成了过眼云烟!

整个辽东,只余下了曹军和汉军两支相互敌对的力量。

同吕布一道率领大军,推进到襄平城外,庞统远远看到城头上好像挂着两个圆溜溜的物事。

望着远处城墙上的物事,庞统微微蹙起了眉头。

城墙上那两个圆溜溜的物事,如果料想不差,应该是人头不假,只是不晓得,可是公孙康与公孙恭兄弟二人的人头。

“来人!”扭头向身后喊了一声,庞统对一个来到一旁的亲兵说道:“你前去城下喊话,要曹操献城投降,着重看看城头上那两颗人头,可是公孙康与公孙恭!”

得了庞统命令的亲兵,正是当初与他一同来过辽东的随从,虽说不是十分熟悉公孙康和公孙恭,见到面相,却是能够认出!

应了一声,亲兵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往城门去了。

到了城门下,他仰脸望着城墙上,高声喊道:“曹操可在?”

喊话时,亲兵的目光却是瞟向了城门下挂着的两颗人头。

“曹公岂是你可直呼名姓?”城墙上,夏侯惇听到亲兵的喊声,从一旁的兵士手中取下长弓,在弓弦上搭起箭矢,瞄准了城下的亲兵,高声喝骂道:“且吃某一箭!”

正要朝着庞统的亲兵射出箭矢,一只手按在了夏侯惇的手腕上。

满脸怒容的朝侧旁看了一眼,夏侯惇发xiàn

,按着他手的竟是荀彧。

“尚书令何故阻挠于某?”被荀彧按着手腕,夏侯惇虽是不敢发作,心内却很是不快的问了一句。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且容某会他!”按下了夏侯惇的手,荀彧到了城墙边,向城下喊道:“曹公事务繁忙,无有闲暇同一小兵说话,要你家军师前来!”

“我家丞相正忙于排兵布阵,如何得闲?”仰脸望着城墙上的荀彧,庞统亲兵也是伶牙俐齿,接话说道:“丞相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且容那曹孟德献城投降,若有半个不字,我大军一旦攻城,鸡犬不留!”

丢下这句话,亲兵兜转战马掉头就走。

手持长弓,夏侯惇是被气的不轻,张开弓箭就要朝那亲兵射出箭矢。

他的手臂刚刚抬起,荀彧连忙一把给他按了下去,朝他摇了摇头。

一脸的怒容,手被荀彧按着,夏侯惇又不敢用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庞统派来的亲兵往汉军大阵去了。

策马进了汉军大阵,亲兵到了庞统近前,抱拳说道:“启禀丞相,小人看清了城头上悬挂的人头,正是公孙康与公孙恭!”

得知公孙康与公孙恭已经兵败被杀,庞统面露笑容,对一旁的吕布等人说道:“陛下欲得辽东,要的便是公孙家再无后人,如此一来,我等倒是可放心攻城!”

“莫非丞相要强攻?”庞统说出攻城二字,吕布先是问了一句,随后说道:“若要攻城,某愿身先士卒!”

“大王莫急!”朝吕布摆了摆手,庞统笑着说道:“且围他十数日再做计较!”

庞统说出要攻城,又要大军围个十数日再说,吕布满心不解的朝其他将军们看了看。

包括魏延在内,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茫然,不晓得庞统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吕布也只得作罢,下令大军暂且围城。

辽东境内,曹军攻破了襄平,洛阳城里的刘辩,却是迎来了一位他一直想要招揽,却始终没有招揽到麾下的贵客。

杀了高丽王和公孙兰,无名一路赶往洛阳。

才进洛阳城,他就听闻了刘协身死的消息。

朝廷已经向民间公布了刘协死亡的所谓真相,从馆舍主人那里听了朝廷的解释,无名心内是觉着一阵的好笑。

刘辩对百姓和军士,向来都是恩赏有加。

对刘辩的印象,无名只有“宅心仁厚”四个字可形容。

不过在得知刘协身死的消息之后,他立kè

便联想到刘辩为了稳固根基,不惜令贾诩将刘协毒死,尔后找出个酒力不胜,因饮酒过度而死的由头。

无名的猜测,离真相也是很近,只不过他却是把贾诩独断专行所做的事情,给盖到了刘辩的头上。

贾诩为人恭谨,虽说往往献出的计策都是些毒计,要他破釜沉舟,做出些出格的事情,并不容易。

行走天下,对天下豪雄和他们麾下的谋臣、将军多少有些了解,也难怪无名得到这个消息,并没有猜测贾诩是独断专行,做出的这等事来。

他只晓得贾诩的个性如此,却并不晓得,贾诩这样做,也是有着他的道理。

刘协身在洛阳,刘辩虽说是有妥善的安置,也难保不会有哪路豪雄动了歪心思,暗中着人潜入洛阳城内。

动荡了多年,一旦有人成功将刘协抢出城去,刘协被逼称帝,也是情理之中。

刘辩称帝,就犹如在许多豪雄心头插上了一柄利刃,那些对汉室尚有归属的豪雄,如马腾之流,或许会献出兵马,从此依附大汉。

可天下动荡多年,对大汉尚有归属感的豪雄,已是越来越少。

为了自家利益,难保不会有一众豪雄共同胁迫刘协,同刘辩分庭抗礼。

出现了那种局面,大汉能否匡复,还是不敢妄下定论!

诛杀刘协,也是贾诩考lǜ

到了这一层面,才决定动手,为的也是最终保住自家的身家性命。

把罪名安在了刘辩的头上,无名不仅没有对刘辩产生半点恶感,反倒更是觉着这位新登基的皇帝可依托终生。

若是刘辩存有妇人之仁,终究是难成大事。

无名要的只是一样,刘辩只须不扰民,给平民一条活路,他便会誓死效忠。

在馆舍内住了两日,观察了一下洛阳的形势,无名最终决定,前去觐见刘辩。

腰挎长剑,走在洛阳的街头,无名就像是闲庭信步一般,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路上的风景。

街市上,几乎是家家商铺都在开门营业,商铺外的空地,也被一些小贩利用了起来,吆喝叫卖着他们的货品。

路上的人群是往来不绝,无论男女,都是衣着光鲜,同十多年前的洛阳相比,简直是别有一番景致。

看着喧嚣的洛阳城,无名的嘴角始终带着恬淡的笑意。

正走着,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爆喝:“无名!站住!”

听到身后传来爆喝,无名停下脚步,慢悠悠的转过身,望着朝他大喝的人!

街市上往来行走的百姓,起初并没有留意到无名,直到有人唤出他的称号,百姓们才吃了一惊,连忙散到路的两旁,一个个满眼惊恐的望着他。

出现在无名视野中的,是十多个汉军兵士。

发出这声爆喝的,正是领着兵士的军官。

无名停下脚步,百姓也都纷纷跑到路边,十几个汉军飞快的将他围在了中间,一柄柄朴刀的刀尖,全都指向了他。

根本就没有去看那十多个兵士,无名向那喝住他的军官问道:“因何唤某?”

“这洛阳城,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手按剑柄,军官跨步上前,拧着眉头对无名说道:“你既是敢来,某今日便将你擒了……”

“擒某?”歪头看着军官,无名的嘴角流露出一抹好笑,对他说道:“既要擒某,那便来吧!”

被无名挑衅,军官心内虽说是有些忐忑,颜面上却是过不去,爆喝了一声,一把抽出长剑,向他冲了过去。

来到洛阳,为的是投效刘辩,无名也晓得他在街市上不便杀人。

军官举着长剑,刚冲到他的近前,他已经一把将腰间长剑抽出,也不翻转,手握剑柄向前一递。

高高举着长剑,军官都还没来及下劈,无名持着剑柄的手,已经顶在了他的咽喉上。

咽喉被无名持着剑柄的手顶着,军官满脸的恐慌,手中长剑高高举着,竟是没敢有半点下落的迹象。

收起长剑,无名冷哼了一声,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也不理会那军官,转身就走。

长剑举过头顶,已经被惊的呆了,知dào

无名从几个汉军兵士身旁走过,军官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眼看着无名走出了人群,几个士兵连忙跑到军官跟前,等到军官反应过来,将长剑放下,他们已经再也看不到无名的身影。

第1267章 湖边长谈

洛阳皇宫正门外。

数百名皇宫卫士,手持着长剑,将一个人围在正中。

所有卫士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眼睛连眨也不敢眨的盯着被他们围住的无名。

嘴角带着淡然的笑容,无名并没有拔剑,而是向卫士们说道:“某前来,只为觐见陛下,因何这般待某?”

卫士们都没有吭声,所有人都是一副紧张的神态。

将无名团团围在中间,卫士们不敢放他前进一步,无名也没有强行闯宫。

双方正对峙着,得到消息的王柳、王榛快步朝着皇宫正门跑来。

“让开!让开!都让开!”还没到无名近前,王柳已是高声喊道:“无名先生乃是陛下贵客,汝等怎可这般无礼!”

被王柳喝了一通,卫士们这才纷纷将长剑收起,撤步退到一旁。

无名早先打算刺杀刘辩的事情,到如今在皇宫卫士们的心头,还如同一团挥之不去的阴影。

虽说退到了一旁,卫士们看着他,神色中还是带着警觉。

“先生!”卫士们让了开,到了无名近前,王柳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一礼。

跟在王柳身旁的王榛,也是抱拳朝无名拱了拱。

给二人回了一礼,无名笑着对王柳说道:“某特意赶来,只为投效陛下,不想洛阳城内,却依然视某为猛兽,可见当日某着实是做了些荒唐事!”

“哪里!”微微一笑,王柳引领着无名进了皇宫,一边走,一边对他说道:“忌惮先生,乃因先生剑术天下无匹,无人能及,因此才会这般。假若换做末将,怕是进了洛阳,也无人理会!”

“将军太谦了!”哈哈一笑,无名对王柳说道:“将军剑术,在天下间已是少有匹敌,到得何处,不会引得当地豪雄一片恐慌?”

“听闻先生诛杀了天寂,不晓得可是事实?”陪着笑,王柳突然向无名问了这么一句。

扭头看了她一眼,无名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天寂剑术,不过二流,与将军相比,尚且差上许多。诛杀他,并无甚么可说!”

“先生!”王柳点了点头,并没有反驳无名的说法,天寂的剑术与她相比,确实要差了许多,即便是她前去,也能将天寂当场斩杀,不过她最近却得到了另一个让她也难免会有所担忧的消息,于是对无名说道:“听闻秋痕出现于江东,不知先生可否知晓?”

“秋痕?”听到这两个字,无名不由的也皱起了眉头。

行走天下数年,他曾与无数剑客比拼,唯独一个人,他始终在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

这个人就是王柳口中的秋痕。

找寻了数年,无名一直以能与秋痕比试剑术为目标,可对方却好像一直在躲着他。

到如今,他连这个秋痕是男是女都还没有弄清楚。

倒不是天下间没人见过秋痕,他之所以连性别都不为人所知,主要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那就是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如今都已经死了!

“秋痕在江东作甚?”皱了皱眉头,无名向王柳追问了一句。

摇了摇头,王柳没有吭声。

她虽然得到了消息,可消息却并没有验证究竟可靠不可靠,也是无法给无名任何答案。

见王柳摇头,无名没再吭声,脸上的神色却是要比刚才凝重了许多。

“陛下在后园之中等候!”进了皇宫前院,沿着道路走了片刻,一旁的王榛对无名说道:“请先生入后宫相见!”

“后宫?”停下脚步,无名皱了皱眉头说道:“后宫乃是嫔妃、女眷住处,某乃男儿之身,如何入得?”

“先生多虑了!”与王榛相互看了一眼,王柳笑着说道:“后宫虽说有嫔妃、女眷,却都各自有着宫室,极少出外行走。即便出外行走,也是在内围,陛下与先生相见之处,乃是外围。先生只管放心!”

狐疑的看了看王柳和王榛,无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在二人的陪同下进了后园。

后园的湖边,刘辩双手负于身后,正望着泛起微波的湖面,欣赏着湖面上铺洒的点点金光。

“陛下,无名先生来了!”一个宫女小跑到刘辩身后,向他福了一福,轻声禀报道。

“请先生前来相见!”并没有回头,刘辩向那宫女吩咐了一句。

“诺!”宫女应了一声,朝着已经到了附近,正原地等候着的无名和王柳、王榛跑了过去。

到了仨人近前,宫女先是向他们行了一礼,尔后说道:“陛下请先生前去相见!”

扭头看了一眼王柳、王榛,见二人都朝他点了下头,无名这才跨步向刘辩走去。

无名走向刘辩,王柳、王榛并没有跟上。

看着他的背影,王榛有些不放心的说道:“姊姊,让他独自前去觐见陛下,是否有些不妥?”

“陛下早有吩咐,你我二人若是上前,岂非是有违君意?”摇了摇头,王柳轻声说道:“无名先生数次有刺杀陛下的机会,却从未动手,今日必定也是不会意图不轨!”

王柳虽是如此说,可王榛的神色中,却还是流露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站在湖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刘辩转过身,朝正向他走来的无名微微一笑说道:“朕盼了先生多日,先生终究是来了!”

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无名也开口说道:“小民意欲与陛下长谈,也是等了多日,方有今日机缘!”

“先生,请!”转过身,刘辩面带笑容,向无名做了个请的手势。

向刘辩谢了一声,无名跟着他,走向不远处的一张矮桌。

矮桌是宫女们早已摆放停当,桌面上放着一壶烧酒,另外还有些果脯、肉食。

放的时间已是不短,肉食也是冷了,刘辩在坐下之后,笑着对无名说道:“朕日子过的颇为清冷,略备薄酒,先生莫嫌寒酸!”

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和美酒,无名端起酒壶,先是为刘辩斟了一樽,尔后又给自家也斟了一大樽,放下酒壶时笑着说道:“陛下过的清冷,可某于洛阳城内外,看那百姓的日子,却过的并不清冷!”

“百姓要的,与朕要的不同!”微微一笑,刘辩端起酒樽,朝无名一比说道:“先生请满饮此樽!”

与刘辩饮了樽中酒,无名放下酒樽时,向刘辩问道:“陛下以为,百姓要的是甚么?而陛下要的又是甚么?”

“百姓要的,无非是吃饱穿暖,有房有地!”与无名视线相对,刘辩说道:“朕要的,却是这无限江山、大好河川!”

“坐拥无限江山、大好河川,便是有了天下财帛,陛下因何还这般苛苦自家?”为刘辩再斟了一樽酒,无名说道:“至少锦衣玉食,断然不会少了陛下!”

笑着摇了摇头,刘辩对无名说道:“天下间,有富、贵、贫、贱!富贵者,乃是凤毛麟角!世间最多者,乃是贫贱百姓!百姓困苦,朕不体察,却整日醉生梦死,即便得了江山早晚也是要失!”

听着刘辩的一番讲述,无名低垂下眼睑,并没有吭声。

他知dào

,刘辩后面一定还有其他的要说,他要听的,恰恰是后面的话!

“汉军控zhì

地区,朕不敢说断然无有贫困到衣不蔽体之人,却是敢说,但凡有此类人被汉军发xiàn

,必定会给予耕地、住宅,要他们也过上有肉食,有衣穿的日子!”凝视着无名的眼睛,刘辩微笑着说道:“民乃国之根本,无视民意,即便拥有再强的军队,拥有再多的财富,国终究要破!”

刘辩的言论,让无名不住的点着头。

桓灵二帝之时,大汉就是徭役、税赋沉重,各地官僚为饱私囊,对百姓极尽盘剥,最终导致张角兄弟借着太平道,兴起了黄巾之乱!

若无黄巾之乱,他的女人就不会死去,他也不可能浪迹天下,成就一番恶名!

想到当年,无名悠悠的叹息了一声,没头没脑的说道:“某不如陛下深明大义,某只晓得,若是当年朝廷有道,便不会民不聊生,便不会有黄巾之乱!无有黄巾之乱,某也不会行走天下,成就一场恶名!”

“为君无道,为臣无德,乃是乱世之相!”看着无名,刘辩也轻叹了一声说道:“若非先皇无道,各地官僚无德,天下如何得乱?天下不乱,董卓又如何会进入洛阳?董卓不入洛阳,朕又如何会颠沛流离,为匡复大汉征伐天下?”

说着话,刘辩站了起来,双手负于身后,走到湖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像是对无名在说,也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朕已传召,大汉宗庙,将无道之君悉数请出!以此警醒后世君王!”

刘辩的话,让无名吃了一惊。

如此做法,虽说是大快人心,可对宗庙来说,却是叛祖离宗!

下了这道诏书,刘辩要面临的,或许是天下间众多豪雄的职责和讨伐。

站起身,无名抱拳躬身向刘辩深深行了一礼说道:“陛下若是尚未行得此时,还望三思!”

第1268章 是汉臣还是私臣

刘辩的一道诏书,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中丢进了一块巨石。

大汉宗庙中的皇帝牌位,但凡无道之君,均被请了出来,安置于偏殿之中。

消息传出,天下震惊!

桓灵二帝之时,吃了无数苦头的百姓们,是奔走相告,像是传递着喜讯一般,传达着刘辩的这道旨意。

相比于百姓的奔走相告,各地豪雄同样震惊。

始终以大汉臣子自居的豪雄,得到消息,当场痛骂刘辩叛祖离宗者不在少数,而那些早已忘记了自家是汉室臣子的豪雄,则是一个个如同芒刺在背。

刘辩此举,无非是告知天下,将无道皇帝灵位请出宗庙,乃是他要做个有道之君。

内心叛离了汉室的豪雄们,最为担心的,就是大汉出个有道君主。

如今的刘辩已经成了势头,假若再容他做大,用不多久,天下将会一统,豪雄们手中的兵权权势,都将回归汉室!

一道诏书引起了轩然大波,没过多久,远在辽东和川中的汉军,也是得到了消息。

从报讯兵士那里听闻刘辩下达了将无道之君牌位请出宗庙的旨意,并且已经依照旨意做了,诸葛均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便没再言语。

“将军因何笑而不语?”诸葛均的神态,让高顺等随同他出征的将军们都是满头的雾水,高顺抱拳朝他拱了拱,满心纳闷的问了一句。

“陛下此举,怕是要迁都了!”看着高顺,诸葛均面带淡然的笑意,对几位随同出征的将军说道:“请先帝灵位出宗庙,即便当年光武帝讨伐王莽,振兴大汉,也是未有过的举措。如今陛下却是这般做了,无非是要告知世人,此时的大汉与彼时大汉不同。陛下承认的君主,方为宗庙先祖,而陛下不承认的君主,则是与布衣无有二致!”

“迁都?”微微蹙起眉头,高顺满心不解的说道:“洛阳繁荣昌盛,因何要迁都?”

“高祖胜项羽而得天下,定都长安!”看着高顺,诸葛均说道:“光武诛王莽而兴汉室,定都洛阳!而今陛下,乃是南征北战,先平董卓,再定曹操,日后大军南下,长驱直入,夺取江淮以南!说来,也是重定乾坤,如何还会守着洛阳?”

诸葛均的一席话,虽说是有些道理,可高顺等人始终不太相信刘辩会舍弃了洛阳,而迁都他处。

“以将军看来,陛下会迁都何处?”心内虽是不信,高顺却还是追问了一句。

摇了摇头,诸葛均没有说话。

猜测刘辩将来必定会迁都,也不过是从他动了宗庙中的先帝灵牌来看。

至于迁都何处,诸葛均还真是没有把握猜中。

“各位将军!”猜测不到刘辩将来会迁都何处,诸葛均抱拳向高顺、典韦、徐晃和许褚、严颜等人拱了拱说道:“我等奉命出征,夺取益州。如今益州已是夺下,汉中张鲁却是与我等持久对峙。依各位看来,那汉中如何夺取,方为妥当?”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没有开腔。

在背叛了刘璋之后,就一直想要辞官回乡的严颜,更是半句也不言语。

目光最终落在了严颜的脸上,诸葛均抱拳朝他拱了拱问道:“严老将军镇守益州多年,与那张鲁也是厮杀多年,不知老将军可有计策?”

诸葛均点名向他询问谋略,严颜躲避不得,只得抱拳回礼说道:“末将背叛刺史,如今已是无颜立足世间,又如何有心思思忖领军之事?还望将军念在末将年迈,允末将回乡养老!”

“老将军!”严颜再次提出要回乡养老,诸葛均面带笑容,向他问道:“不知在老将军心中,将军是大汉臣子,还是那刘璋的臣子?”

被诸葛均问的一愣,严颜眨巴了两下眼睛,嘴巴微微张着,竟是没能说出话来。

虽说自刘焉之时,严颜就已经在益州为将,可他却始终是大汉的将军!

如今他投效的是汉军,而不是其他豪雄的军队,相比于过往,只能说是更为正统!

低下头,严颜脸上的褶子剧烈抖动着,一时半会也没能找到应对的话语。

“老将军可是也觉着方才之言有些不妥?”严颜没有吭声,诸葛均又追问了一句。

经他这一追问,严颜叹了一声,把头偏向了一旁。

屋内坐着的高顺等人,在诸葛均与严颜说话之时,一个个都在看着严颜,想听听他究竟有何话说。

严颜没有说话,只是侧过头意图回避,将军们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些许的不耐烦。

“我说你这老头!”跟随刘辩的日子最久,许久都没有领军出战的机会,夺下益州,竟也是兵不血刃,典韦心内正自烦闷,见严颜只是唉声叹气不做声,心内烦闷,猛的站了起来说道:“为陛下效力,莫非就这般辱没了你不成?”

典韦说话,不像诸葛均那样委婉,被他一句话说的,严颜愣了一下,老脸一红,冲他瞪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某何时说过为陛下做事乃是辱没了某?某只是背叛旧主,无颜领军罢了!”

“何为旧主?”严颜话音刚落,诸葛均就笑着说道:“即便是刘璋,也是汉臣!老将军旧主,乃是当今陛下!何时老将军成了刘璋家将?”

诸葛均每一开口,便是直接切入到严颜的软肋,立时让他无言以对。

看着诸葛均,严颜叹了一声说道:“将军何故为难末将!且容末将思量两日如何?”

严颜话语中终于流露出了松动,诸葛均微微笑着说道:“老将军要思量,本将军自会给时日,只是莫要思量的太久,我等得下汉中,方是为陛下扫清了巴蜀!”

“老将军且回去歇息吧!”向严颜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诸葛均提出让严颜回去歇息。

心内烦闷,严颜也不推辞,站了起来,抱拳朝诸葛均拱了拱,转身走出了房间。

目送着严颜离去,高顺向诸葛均问道:“此人颇有不臣之心,将军因何留他?”

“高将军有所不知!”笑着摆了摆手,诸葛均对高顺说道:“严颜并非有不臣之心,只是旧主难忘,一时半会还觉着自家对不住刘璋,因此才会这般。那汉中张鲁,虽说并非朝廷命关,却是以太平道之命招揽部署,占据汉中颇有实力。川中地形复杂,我等若要全胜,少了严颜这等蜀中老将,着实是不妥!”

诸葛均如此说了,高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轻叹了一声,又重新坐了回去。

不说诸葛均等人,且说那严颜,离开官府之后,一路朝着自家府宅走去。

进了府宅,他也不理会上来迎接的仆从,径直往后园去了。

后园凉亭中,严飞燕正坐在亭子里,欣赏着亭外的精致,听到传来有人走进后园的脚步声,她扭头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出现在她视野中的,正是刚被诸葛均责问了的严颜。

铁青着脸,严颜入了后园,径直往书房方向走去。

看到严颜,严飞燕连忙站了起来,唤了一声:“父亲!”

正快步走着,听到严飞燕的声音,严颜停下脚步,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见严颜停下脚步,严飞燕双手提着裙角,下了凉亭,飞快的朝他这边跑了过来。

“孩儿给父亲请安!”到了严颜面前,严飞燕欠了欠身,给他请了个安,尔后有些疑惑的看着严颜问道:“父亲面色不善,可是遇见了难为之事?”

“唉!”被严飞燕问起,严颜叹了一声说道:“我儿当日劝为父夺了益州献于秦王,为父照办却是悖逆了旧主。如今秦王登基,做了皇帝,那诸葛均竟是不允为父告老还乡,反倒追问为父,是汉臣还是刺史家的私臣!”

严颜一脸的懊恼,看着他的模样,严飞燕心内也是颇为心疼。

她的眼睑稍稍搭眯了一下,随后便微微笑着,对严颜说道:“父亲可将诸葛均请至家中,女儿与他说道说道,他必会允父亲告老还乡!”

“当真?”擒获了刘璋之后,严颜每每前往官府,心内便会一阵不是滋味,听闻严飞燕说可助他告老还乡,他连忙追问了一句。

“父亲只管依照女儿说的去做,保那诸葛均会允了还乡之请!”面带微笑,严飞燕对严颜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今日晚间父亲便将他请来,女儿这便吩咐下去,令伙房做些菜肴,再备办些美酒。一应事务,今日晚间,女儿必定为父亲办妥!”

有些不确定的打量着严飞燕,严颜还是不敢相信,她一个女儿家,如何便能说服像诸葛均那样的三军统帅。

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疑惑,严飞燕甜甜一笑说道:“父亲莫要见疑,一切到了晚间,自有分晓。即便不成,对父亲也是无害!”

严飞燕这样说了,严颜才叹了一声说道:“罢了!罢了!此时便交于你去折腾,为父老了,也是折腾不起了!”

“谢过父亲!”双手提着裙裾,严飞燕甜甜笑着,朝严颜行了一礼,尔后说道:“女儿这便吩咐备办酒宴去了!”

第1269章 眼都看直了

徐徐的风儿轻拂着街面,斜下的夕阳把整个成都城都映的一片橘红。

街市上,小贩们已是开始收起摊子,店铺也都纷纷关上门户,宁静的夜晚,很快便会降临。

宽阔的青石路上,十多骑健马缓辔而行。

诸葛均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走在十多个全副武装的汉军前面。

跟在他身后的汉军,个个都是身量魁伟、体格健壮,一眼就能看出,他们这些人之中,任何一个都不好招惹。

除了十多个汉军兵士,典韦也骑着马,跟在诸葛均的侧旁。

“将军,那严颜早先还与我等争辩,转眼便请将军前来赴宴,莫非是所图不成?”走在诸葛均侧旁,典韦瓮声瓮气的向他问了一句。

嘴角流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诸葛均对典韦说道:“将军乃是万人敌,有将军陪同,某怕甚么?”

被诸葛均这么一夸,典韦倒是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说道:“将军谬赞了!”

面带笑容,诸葛均没再言语。

离严颜住处尚有三五十步,诸葛均远远就看见严颜等候在宅子大门外。

双腿往马腹上轻轻一夹,他催着战马,又走的快了些。

跟在他身后的典韦和十多名汉军兵士,也都催着战马加快了速度。

远远看见诸葛均来了,严颜双手抱拳,深深躬下身子,向他行了一礼。

见严颜向他行礼,诸葛均连忙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跑到他的面前,先是给他回了个大礼,尔后牵起严颜的双手说道:“老将军请末将前来饮宴,只须在家中等候便可,如何出了宅子?”

“将军乃是汉军主将,末将怎敢托大?”被诸葛均牵着手,严颜说道:“出宅恭候,乃是分内之事!”

“诸葛将军,请!”与诸葛均客套了一番,严颜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老将军请!”诸葛均并没有跨步进入院内,而是反请了严颜一次。

二人牵着手,并肩走进了院中。

陪同诸葛均来到严颜府上的典韦等人,也紧跟着进了严颜的宅子。

严颜领着诸葛均,一路朝着内宅走去,随同诸葛均前来的十多个汉军兵士,都留在了外院之中,只有典韦,由于有着将军身份,紧随二人进了后园。

“敢问将军,晚宴是寻处花亭,你我于亭中对饮,还是在后园厅中观赏舞娘歌舞?”进了后院,一边走,严颜一边向诸葛均问了一句。

“老将军也是晓得末将!”微微一笑,诸葛均说道:“不喜在宅中饮宴,却又喜好舞娘歌舞!如此倒是让末将难以取舍!”

被他一番话给说的一愣,严颜随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说道:“如此好办,末将吩咐下人,将酒宴摆于花亭之上,舞娘在亭下挑灯歌舞,如何?”

“甚好!甚好!”严颜话音才落,诸葛均就笑着抚起了巴掌说道:“老将军深知末将之心呐!”

“来人!”与诸葛均商议妥当摆宴之处,严颜向一旁的仆从喊道:“于后园花亭摆宴,家中舞姬亭下献舞!”

“诺!”一个仆从抱拳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安排酒宴去了。

与严颜并肩走在后园之中,诸葛均看着满园的花草和稍远处的假山、水塘,对严颜说道:“老将军乃是武官,不想竟也是有这等闲情,将这小院收拾的如此雅致!”

“末将乃是粗人,如何晓得收拾庭院!”谈及庭院,严颜不住的摆着手说道:“不瞒将军,此处乃是小女收拾。末将也是不懂这些花花草草虫虫鸟鸟的,平日便是由着她,倒让将军见笑了!”

“小姐玲珑剔透,竟是将这后园布置的如同花园一般,将军如何还这般谦逊?”夸赞后园时,诸葛均险些就脱口冒出一句,可否请小姐前来相见,话都到了嘴边,他又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严颜的女儿,毕竟也是将门之后。

唐突求见,着实是于礼数不合!

有心想与严颜的女儿相见,却又不好说出口,诸葛均心内正有些失落,一旁的严颜却对他说道:“若是这庭院将军还看得过眼,末将稍后便让小女与将军说说这庭院,如何?”

心内正想着这件事,严颜恰好顺杆子爬了上来,诸葛均哪里还会不愿意,连忙不住口子的说好。

在严颜的引领下,诸葛均和典韦到了花亭下口。

花亭之上,摆放着四张矮桌,在亭子的四面边角,分别立着四名侍女。

“二位将军,请!”在亭子下止住脚步,严颜向诸葛均和典韦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诸葛均反请了一次严颜,跟在他们身后的典韦却是嗡声嗡气的说道:“怎地?某也有座?”

“典将军乃是大汉猛将,如何无座?”脸上堆着笑,严颜又请了一次典韦。

上了花亭,仨人叙了座次分别坐下。

看到另外一张空着的矮桌,诸葛均有些疑惑的问道:“老将军莫非还有客人?”

“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微微一笑,严颜说道:“方才末将与将军说过,这庭院……”

不等严颜把话说完,诸葛均已是明白了过来,“哦”了一声,一脸的恍然。

仨人坐下之后,没过多会,一个侍女跑到亭子下,向严颜福了一福说道:“启禀将军,小姐来了!”

见了严颜家的庭院,诸葛均便是觉着这位小姐必定是个颇有才情的女子,也是想要见上一见。

听闻小姐来了,他连忙站了起来,典韦则是还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看着他发愣。

“将军请坐!”见诸葛均站了起来,严颜笑着对他说道:“不过是一女子而已,将军不必如此!”

“非也!非也!”摆了摆手,诸葛均并没有坐下,而是对严颜说道:“小姐才情练达,乃是旷古绝今之才女,末将起身相迎,也是应当!”

说着话,他已是看见亭子外的小路上走来几个女子。

最前面的一个女子,穿着一身轻薄的鹅黄色罗裙,挽着流云髻儿,走路时腰肢款摆,就犹如风中杨柳一般娇柔妩媚。

看着迎面走来的女子,诸葛均脸上是满满的都是期待。

从体态来看,严颜的女儿断然不会是寻常庸脂俗粉,即便算不得绝美,也是女子中的极品!

在四名侍女的陪同下,换上一声罗裙的严飞燕,轻移莲步来到了花亭下。

到了亭子外,她停下脚步,盈盈的向亭子上的仨人福了一福,轻声说道:“小女见过父亲,见过二位将军!”

“小姐,有礼了!”严飞燕到了亭子下,诸葛均的一双眼睛,直如被人勾走了魂儿一般,死死的凝视着他,目光连挪也挪不开半分,赶忙给她回了一礼。

坐在一旁的典韦,则是站起身,抱拳朝严飞燕拱了拱,算做是见了礼。

“诸葛将军!”双手抱拳,保持着向严飞燕行礼的姿势,诸葛均直如痴了一般,一旁的严颜歪着头,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被严颜一唤,他才怔了一下,连忙再次向严飞燕行了一礼说道:“小姐,请入席!”

甜甜一笑,严飞燕上了亭子,在落座时轻声说道:“父亲着人去唤小女,小女心中还在琢磨,何等客人竟会如此无状,要见别个家女眷!”

严飞燕一开口,典韦傻呵呵的咧起大嘴,冲诸葛均直乐。

诸葛均则是臊的满面通红,把头给低了下去。

“飞燕!”朝严飞燕瞪了一眼,严颜假意呵斥道:“女子家家,诸葛将军有心抬爱,理当感恩戴德方是,如何说出这等话来?”

“父亲说的是,倒是小女唐突了!”甜甜一笑,严飞燕对诸葛均说道:“小女说话耿直,还望建军莫怪!”

“不怪!不怪!”看了庭院,已是晓得严飞燕颇具才情,如今又见了人,觉着就犹如仙子般清新脱俗,诸葛均的魂儿都被她勾走了一半,哪里还敢有半点怪罪的意思,连忙抱拳说道:“小姐说的是!末将唐突才是!”

“将军倒是大度!”甜甜一笑,严飞燕在面前矮桌上的酒樽中斟满了一樽酒,双手捧着,对诸葛均说道:“小女敬将军一盏,权作赔罪!”

“不敢!不敢!”身后侍女上前,为诸葛均斟满了酒,诸葛均赶忙端起酒盏,对严飞燕说道:“末将唐突,小姐未有怪罪,末将心内惶恐,何敢劳小姐赔罪?末将敬小姐!”

说完话,诸葛均一仰脖子,将酒樽中的美酒饮了个干净。

与他粗豪的饮酒行止相比,严飞燕则是要矜持了许多。

她一手端着酒盏,将酒樽凑在红唇上,另一只手抬起来,用衣袖遮着小口,将樽中美酒一点一点的吸了。

“诸葛将军方才进入园中,说这园子雅致,为父想到园子乃是我儿亲自画出图样,交由工匠建造,方才请我儿与将军相见!”二人饮罢了酒,严颜在一旁笑着说道:“我儿便与将军说说,这园子究竟有甚么好处!”

“园子颇小,若不精心布局,怕是难以住人!”甜甜一笑,严飞燕向诸葛均问道:“将军以为,这园子雅致在何处?”

第1270章 奇诡之术

环顾了一圈黄昏下的庭院,诸葛均抱拳朝严飞燕拱了拱说道:“小姐这园子,小则是小了点,亭台楼榭,却是半点不少。水榭连亭台,亭台连翠阁,相辅相成彼此映衬,着实是雅致的紧。”

放下抱起的双拳,诸葛均的视线停留在亭子外的一方水塘边,接着说道:“水塘边缘,假山成林,若是摆上瑶琴,于此处抚琴一曲,更是别具一番风味!”

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容,严飞燕轻柔的点了点头。

她虽是没有言语,神情中却是多了几分赞许。

“将军还会抚琴?”严飞燕没有说话,严颜却在一旁问了一句。

“略懂一二!”欠了欠身,诸葛均很是谦虚的应了一声。

“小女也是粗晓琴律,今日便让小女抚琴一曲,将军指点一二如何?”先是看了一眼严飞燕,随后严颜向诸葛均问了一句。

严飞燕尚未说话,诸葛均连忙说道:“指点不敢当,小可愿聆听小姐仙音!”

“父亲!”严颜提出要严飞燕抚琴,她嘟起小嘴,羞红着小脸嗔了一声,又把头给垂了下去。

严飞燕相貌已是极美,再兼满面娇羞的垂下头去,更是妩媚动人,诸葛均竟是又看得痴了。

一个侍女下了花亭,没过多会,捧了只瑶琴回来。

当侍女捧着瑶琴走上花亭时,严飞燕站了起来,向诸葛均和典韦施了一礼,从侍女手中接过瑶琴,朝着水塘边走去。

斜下的夕阳挂在天尽头,橘色的光辉照在水塘上,水面上闪烁着粼粼的金色波光。

严飞燕并没有让人在水塘边摆放矮桌,看着她走到水塘边的背影,诸葛均也是满面的疑惑。

到了水塘边,严飞燕跪坐在地上,把瑶琴抱在怀中,轻轻揭去包裹瑶琴的丝绸。

把丝绸放到一旁,他将瑶琴放在腿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两下琴弦,调了下音阶。

调罢了琴,严飞燕的双手在琴面上飞快的抚弄了起来。

随着她的抚弄,一首曲调优美的旋律随即在后园中飘扬开来。

花亭上,诸葛均听着她弹奏的琴律,竟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享shòu

着这如同天籁般的琴音。

看着诸葛均陶醉的神情,与他迎面而坐的严颜,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花亭之上,就数典韦最为粗豪。

早点任侠出身,他才管不得甚么琴音优美不优美,只管吃着桌案上的肉食果脯,大口大口的饮着美酒。

水塘边的严飞燕一曲奏罢,天色已是完全暗了下来。

她抱起瑶琴,正要返回花亭,诸葛均已是站了起来,迎下花亭,抱拳对她说道:“小姐琴艺精湛,引得在下不免技痒,不知可否借小姐瑶琴一抚!”

向诸葛均欠身福了一福,严飞燕说道:“将军请便,小女恰是也想听听将军所奏琴律!”

得了允诺,诸葛均快步迎着严飞燕走了过去。

到了她跟前,诸葛均从她手中接过瑶琴,向她躬身一礼,走到水塘边,学着严飞燕的样,跪坐在地上,将瑶琴摆在腿上抚弄了起来。

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听着他抚弄的琴音,严飞燕俏丽的小脸上,也浮现出了一片温馨,

二人对园艺的欣赏,颇有共通之处,彼此又都精通琴律,虽说只是第一回相见,彼此却产生了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待到诸葛均一曲抚罢,一个侍女上前,将瑶琴收了起来,他才朝着花亭走了去。

在他抚琴之时,严飞燕并没有登上花亭,一直站在亭子下,静静聆听着他抚出的音律。

到了严飞燕身前,诸葛均向她抱拳一礼说道:“小姐,请!”

“将军请!”向他福了一福,回了一礼,严飞燕的俏脸竟是红了一红。

花亭上,严颜看到这一幕,不由的缓缓摇了摇头。

摆这场酒宴,严飞燕原本是要劝说诸葛均,请他莫要强逼严颜领军征讨张鲁。

不想二人见了,竟是隐隐的生起了惺惺之态,彼此好像都产生了好感。

严飞燕年岁也是不小,早到了可嫁人的年纪。

看着她和诸葛均并肩走上花亭,严颜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女大不中留!

以往也是有人给严飞燕说亲,一来是严颜舍不得女儿,二来是那些官宦子弟,严飞燕根本看不入眼,于是便拖延了下来。

他没有想到的是,请诸葛均来到家中饮宴一场,女儿隐隐间却是流露出了对诸葛均有好感的意思。

上了花亭,诸葛均落座之后,抱拳对严颜说道:“小姐才情练达,且又精通音律,着实是当今才女!”

“将军谬赞了!”笑着摆了摆手,严颜说道:“小女粗鄙,如何担得将军如此夸赞!”

“将军!”诸葛均正要与严颜客套,已经落座的严飞燕轻启朱唇说道:“听闻将军意欲要老父领军征讨张鲁,不知可有此事?”

受到严颜邀请之时,诸葛均就晓得,酒宴之上必定会谈及要他领军征讨张鲁的事情,抱拳对严飞燕说道:“今日末将来此,乃是同严老将军闲聊畅谈,我等谈些风月琴酒,不谈军务!”

“将军谬矣!”从诸葛均话语中听出搪塞之意,那抹甜甜的笑容始终在严飞燕嘴角浮着,她低下头,一边将酒樽斟满美酒,一边对魏延说道:“小女不才,却也晓得些大义。父亲年迈,将军犹自要父亲领军厮杀,小女担忧父亲,如何不可在此处与将军闲谈?”

被严飞燕一句话问的愣了愣,诸葛均咧嘴一笑说道:“小姐说的是,只是军中事务,不便闲话,还望小姐……”

“将军,请满饮此樽!”不等诸葛均把话说完,严飞燕端起酒樽对他说道:“小女敬将军!”

已是被严飞燕两句话说的有些心烦意乱,诸葛均看她,也不似方才那般顺眼,端起酒樽,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将军要的,无非是汉中而已!”抬起衣袖,遮着小嘴,将樽中美酒饮尽,严飞燕对诸葛均说道:“小女倒是有一计较,可助将军夺取汉中,只望将军莫要以老父为将,允老父退隐乡野,从此颐养天年!”

严飞燕说出她有一计较,诸葛均坐直了身子,向她说道:“小姐有话,但说无妨!”

“那张鲁乃是一太平道士!”眼睑低垂下去,严飞燕轻描淡写的说道:“他所仰仗者,无非以道术诓骗乡野愚夫,将军只须在汉中边境,开一道观,养上一些闲人,要他们整日前去烧香祷告,只说观中神灵灵验。但有汉中愚民前往彼此,着人暗中聆听,假若是求财等事,可令人助他们权且发些小财,日后大军进入汉中,再一并收回。在此之前,道观灵验,却是会传扬开去!”

“小姐何意?”眉头微微一拧,诸葛均身子朝前倾了倾,追问道:“于汉中边界建一道观,耗费颇丰,且须许多时日,末将怕是……”

“无须许多时日!”微微笑着,严飞燕说道:“此乃以道抑道之计,汉中平民为张鲁妖言蛊惑,无非是要些田地、福荫。将军建了道观,且于他们些福荫,如此一来,张鲁只晓得要他们出征厮杀,而将军所建道观,却是可给他们看得见的好处,愚民不善思量,只看好处!如此一来,那张鲁麾下兵马,岂非要走了多半?”

严飞燕一语道破了其中玄机,诸葛均一愣,抬手朝脑门上拍了一下赞道:“小姐好计,末将这便着人去办!”

“将军且慢!”诸葛均说着话,就要安排人前去办理建设道观之事,严飞燕连忙说道:“此只是中计而已,还有一计,更可要汉中民心悖离,且与当今陛下善待平民并无悖离!”

“小姐是说……?”严飞燕这句话刚出口,诸葛均脸上顿时漾满了笑容,向她问道:“在汉中与益州边界,分拨田地,要那汉中百姓只可远观,而无从享用!”

眼皮微微合了一下,严飞燕向诸葛均福了一福说道:“将军计谋远达,小女钦佩之至!”

“可是……”严飞燕连献两计,诸葛均抬手捏着下巴,脸上流露出一抹为难说道:“汉中地界,我军并不熟悉,严老将军常年领军征战汉中……”

“张鲁自家便来了,如何还须大军深入汉中?”微笑着摇了摇头,严飞燕说道:“将军可用蚕食之计,逐步蚕食汉中疆土,那张鲁见我军推进不力,定会以为我军兵马不足。在连丧疆土之下,他必定会领军来攻!将军只须一战定乾坤,又如何要让将士们深入汉中,受那长途奔袭之苦?”

严飞燕的一番话,把诸葛均说的嘴巴好半天都微微张着没有合拢。

原以为她只是颇具情调,懂得调理小院,也是精通音律,弹奏的一手好琴,却没想到,在用兵上,她竟也是精通奇诡之术!

若是在战场上遇见严飞燕,诸葛均真不晓得,他会有几成胜算!

“多谢小姐教我!”愕然的盯着严飞燕看了好一会,诸葛均站了起来,跨步走到亭子正中,抱拳躬身,向他深深行了一礼!

(大脑混沌状态写完两章,实在熬不住了,先睡觉了!对不住咯!今天没有四更!)

第1271章 轻视来使

汉军得了益州,占据汉中的张鲁,整日都是食不安寝。

在益州与汉中边界,每天都会有汉中探马来往来穿行。

汉中兵马没敢贸然向益州发起进攻,占据了益州的汉军,也没有进攻汉中的意图。

不过在两地边界,却是有着不少汉军委派的官员进驻。

这些官员进驻之后,立kè

便在益州进内展开了丈量土地,重新为百姓分派土地的举措。

汉军重新丈量分派土地,并且每日都会有将士在益州境内大声宣扬,大汉三年不收贡赋,百姓分得了土地,可安居乐业,无须承shòu徭役、赋税之苦。

起先汉中郡的斥候们,对汉军喊出的这些,还是嗤之以鼻,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可过了数日,他们却发xiàn

,事态远比他们想的更严重。

汉中境内,不少百姓听闻益州在分派土地,且三年没有徭役、赋税,许多人都拖家带口,赶往益州。

驻扎于益州的汉军,对从汉中过来的百姓,采取的是来者安家的策略。

凡是进入益州的汉中百姓,都会分配到良田,就连他们的住处,都是由汉军将士帮着建造。

以往在汉中食不果腹,到了益州,不仅是能吃得饱,就连住房和穿衣,都有汉军照应着。

消息很快不胫而走,最初得到消息的,还只是两地边界的汉中百姓,到了后来,就连汉中腹地,也是传扬了开来。

无数人为了生计,涌向益州。

眼见人口流失严重,每日都能得到探马回报,说是有大批百姓又涌进了益州,且益州的汉军是来者不拒,悉数收留,张鲁心内是一阵阵的焦躁。

原本他就没有得到大汉朝廷的委任,之所以能够占据汉中,完全是凭着歪理邪说诓骗百姓,才使得汉中百姓追随他同刘璋作战。

以往刘璋在益州,虽说也是采取的怀柔策略,但百姓生活还是相对贫苦,许多人耕种田地,到年尾除了赋税和地租,也剩不得几斤口粮。

因此,汉中百姓昔日对益州,并无向往之情。

可如今不同,汉军占据了益州,为百姓们分派土地,由于青苗尚在田间,一时半会还无法丰收,诸葛均又下令打开仓廪,将粮仓中的粮食拿出来,用于分配给百姓作为口粮,待到丰收之后,再还给府库。

如此一来,只要进入益州,便是不用愁着会饿肚子,由汉中向益州的迁徙,不几日竟成了风气、

“来人!”又一次得到成批百姓进入益州的消息,张鲁终于坐不住了,他猛的朝面前矮桌上拍了一巴掌,向屋外喊了一声。

一个守在屋外的兵士跨步进内,抱拳等待着吩咐。

“传令下去,若是再有百姓胆敢前往益州,杀无赦!”看着抱拳立于门内的兵士,张鲁咬着牙,下达了他认为能够有效遏止百姓迁徙的命令。

抱拳躬身应了一声,兵士转身退了出去。

张鲁的命令很快传达到了军中。

汉中大军,将士们多是当地人。

得到命令,不少将士心中都是十分不解。

汉中一地,已是连年欠收,且赋税、徭役沉重,民间许多家庭,整年过的都是食不果腹的日子。

如今益州的日子好过了,举家迁徙到益州,也是无可厚非。

更何况,汉中军将士们,几乎是人人都有亲眷迁移到了益州,而且还有更多人的亲眷,正准bèi

迁移。

张鲁的命令一下,汉中军顿时沸腾了。

不少将士在得到命令的当日,便公然抗命,将兵刃衣甲带走,离开军营,往益州方向去了。

军营内的变故,更是让张鲁心生烦闷。

思量再三,若是长此以往,他的汉中恐怕不用汉军讨伐,便已是人去地空,根本没有几个人愿留在这里。

以残杀为手段,阻止百姓迁徙的目的,因将士们的抵触,终究没有成行。

张鲁百般思量,终于做出了个决定,派出使者,前往益州同汉军谈判。

只要汉军肯拒绝汉中百姓进入,他愿投效大汉朝廷,为刘辩坐镇汉中。

张鲁派出的使者,乃是他的三弟张愧。

这张愧,平日里也是颇读过几本诗书,并不似他的兄长那般,整日只晓得装神弄鬼,愚弄百姓。

得了张鲁的吩咐,晓得汉中人口流失严重,半刻也耽搁不得,张愧即刻成行,一路赶往益州。

益州境内,诸葛均自得了严飞燕的计策,没有对汉中用兵,反倒是在边界采取宽仁的政策吸引汉中百姓,使得益州边界,在短短数日只内,便形成了多个小邑。

虽说是在两地边界遣派了不少官员,诸葛均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决定亲自坐镇,统筹土地分派与粮草调拨。

在诸葛均的坐镇下,益州境内的土地分派,进度要比起先更快了一些,涌入益州的汉中百姓,人数也是越来越多。

端坐于帅帐内,诸葛均正看着桌案上摆放的账目,帐外传来了一个亲兵的声音:“启禀将军,张鲁派了使者前来,意欲与将军接洽!”

听说张鲁派了使者前来,诸葛均微微一笑,向帐外说道:“唤他进来!”

之所以用的是个“唤”字而不是请,其中大有讲究。

“唤”字,乃是身份相对高贵之人,召见身份低贱之人常用的字,而“请”却是彼此尊重,或被求见一方尊重求见方。

诸葛均如此,意思是十分的明显。

在他心中,张鲁始终只是个凭借着妖言惑众,占据一方疆土的贼人。

贼人的使者,又怎能担得起一个“请”字?

来到汉军军营,只是见了汉军军纪严明、队伍整肃,张愧便是断定,两军一旦厮杀,汉中军绝对不会是汉军的对手!

听得诸葛均唤他入账,张愧也是不敢有片刻耽搁,在兵士的引领下,到了诸葛均的帅帐外。

立于帐帘处,张愧抱拳躬身,向帐内的诸葛均说道:“下僚张愧,奉天师之命,特来拜会将军!”

“天师?甚么天师?”帐内的诸葛均并没有让张愧进帐,而是懒洋洋的问了一句。

汉中一带,对张鲁都是称为天师,即便是益州境内的人也是晓得。

诸葛均问起何人是天师,不用明说,张愧也是晓得,他是要给自家一个下马威。

本想拂袖而去,可转念一想,如今汉军在益州推行新政,许多汉中百姓正涌向益州,大军又拒绝进剿,假若他拂袖而去,对汉中并无半点好处。

有求于人,张愧只得强按下性子,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对帐内的诸葛均说道:“回将军话,天师乃是五斗米张天师!”

“你说的是张鲁吧?”帐内再次传出诸葛均的声音:“你且入内说话,如此隔着帐帘,本将军累的紧!”

诸葛均要他进入帐内,张愧谢了一声,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刚进入帐内,他就被迎面出现的一张脸给吓了一跳。

在他面前陡然出现的,是一张既凶恶且丑陋的脸,险些与此人碰了个正着,张愧失声惊叫道:“妈呀!”

“哈哈!”他的惊叫刚出口,站在帐帘处拦着他的典韦就哈哈一笑,对诸葛均说道:“将军,那张鲁也是有趣,派出使者,着个甚样的人不可,偏偏派来这么个刚进帐,连人都没看清,就大声叫娘的人物!”

被典韦一句话给说的面皮通红,张愧怒目瞪了他一下,可见他凶恶,却又不敢发怒,只得强捺下性子,抱拳躬身对诸葛均说道:“在下张愧,拜见诸葛将军。”

“免礼了!”视线始终停留在面前的账目上,诸葛均连看都没看张愧一眼,就朝他虚抬了一下手问道:“张鲁让你来此,所为何事?”

典韦突然蹿出惊吓,诸葛均又对他不冷不热,让张愧心内顿感不爽。

不过他却没敢发作,只是抱拳躬身说道:“近日将军大肆收留汉中百姓,天师得闻,兴中甚为不喜……”

“他喜不喜的,关某甚事?”不等张愧把话说完,诸葛均就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若是先生此行,只欲告知本将军,那张鲁心中不喜,本将军已是晓得了,先生请回吧!”

诸葛均根本没有把张鲁当回事,张愧一愣,脸色要比刚才被典韦吓了之后更加难看。

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张愧强忍着怒意并没有离开,而是对诸葛均说道:“天师有结识将军之心,不欲与将军反目,方才遣派在下前来。将军言语间却有轻视天师之意……”

“告sù

张鲁,本将军不只是轻视他,过不几日,待到土地、粮草分派妥当,大军便会长驱直入,将汉中夺回!”抬头看了张愧一眼,诸葛均又把视线挪回了账目上,对他说道:“张鲁妖言惑众,以五斗米之说,诓骗百姓,常年盘踞汉中。我大汉天兵来此,尚不思量解散兵马,向天兵投降,反倒是派来甚么使者!果真当这汉中是国中之国了不成?”

被诸葛均问的一愣,张愧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胸腔内一股火起,双手抱拳,对他说道:“将军既是如此说,说不得,我等唯有沙场上兵戎相见!告辞!”

第1272章 赐婚还是保媒

坐于帐内,看着张愧愤愤然的离开了帅帐,诸葛均微微一笑,又低头去看桌案上的账目去了。

“这张愧,胆子着实小的紧!”眼看着张愧走了出去,典韦咧着大嘴,呵呵笑着对诸葛均说道:“某只是吓他一吓,便是将他的娘亲都给吓出来了!”

“吓他一吓倒不打紧!”抬头看着典韦,诸葛均微微一笑,对他说道:“我等要的,是那张鲁晓得,若与我军对决,断然不会讨得好处。”

“将军说的是!”典韦毕竟是个粗人,行军打仗只晓得领兵冲杀,哪里懂得这些道道,迎合着诸葛均说道:“若是张鲁真个自家前来投降,将军打算如何处置?”

“严小姐之计,已是动摇了汉中根基!”低垂下眼睑,诸葛均嘴角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说道:“张鲁心中虽是明白,可他却并非刘璋。不与我军厮杀两场,他也是不肯交出汉中。将军当早做打算,就在近日,大军突进汉中,且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将军的意思是……”诸葛均要他早做打算,典韦先是一愣,随后连忙问道:“可是末将的象兵,要上阵厮杀了?”

含笑点了点头,诸葛均说道:“震撼汉中三军,将军麾下象兵冲杀,要比我大军全线突击,更为有效!将军且回去候着,就这一两日,我军便要出征!”

“诺!”在洛阳城内养了多年战象,早就憋的一肚子火气,听说他麾下的象兵要出战厮杀,典韦心头一喜,赶忙应了,跨步走出了帅帐。

待到典韦离去,诸葛均站了起来,双手负于身后,仰脸望着帐篷顶端,悠悠的叹道:“严小姐乃是当今奇女子,不知何日,方可再睹芳容!”

典韦掀开帐帘走出去的时候,恰好与迎面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眼睛一瞪正要发作,当典韦看清撞上他的人时,满脸的怒容顿时被一片喜色取代。

与他撞在一处的不是别个,正是羽林卫统领高顺。

被典韦撞了个趔趄,高顺正想开口问他心急火燎个甚么,帐内却隐隐的传出了诸葛均的感叹。

听到感叹声,高顺和典韦都是一愣,高顺小声向典韦问道:“自打从严颜家中回到军中,将军便整日如同有着心事一般,不知在严颜家中发生了甚么?”

高顺心思颇为细腻,典韦则要粗犷了许多。

若是他不问,典韦也想不到这些,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压低了声音对高顺说道:“也无有甚么,只是将军与严颜家的小姐又是吟唱有是抚琴,相谈甚欢。我军在汉中边界给百姓分派田地,也是那严家小姐出的主意……”

典韦话还没有说完,高顺便已是明白了七八分。

他微微一笑,也不进诸葛均的帅帐,转身就朝他自家的帐篷走了过去。

回到帐篷,高顺吩咐亲兵莫要让任何人搅扰,取出笔墨,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书信,当日便着人送往洛阳去了。

洛阳城内,刘辩自打收了无名,整日心情都是大好。

辽东虽说尚未平定,曹操还在辽东与汉军对峙,可击破曹操,不过是时日而已。

至于汉中,刘辩从来就没把那里当成需yào

集中精力的重点。

诸葛均领军前往,且又有数员猛将协同,击破汉中张鲁,也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西凉马氏投效刘辩,沮授随同马腾赶往西凉去了,马超和马铁,则是留在洛阳,投到了刘辩麾下。

天下大势,看似已经完全理顺,刘辩如今要费些心思的,也只有进了荆州,连年上蹿下跳找寻着存zài

感的刘备和利用长江天险割据江东的孙氏!

整日心情大好,刘辩除了每日上朝,处理朝政之外,其余的时间,不是陪着他的王妃和子女度过,就是与将军、幕僚们商议日后平定江南的举措,偶尔也会与麾下的几位剑客,学几手防身的剑术。

自打做了秦王,刘辩就没再领军出征,如今登基为帝,更是没机会率军亲征。

格斗与剑术,对他来说,如今已不似早年那般重yào



每日练剑,无非是强身健体而已!

皇宫后园,碧波荡漾的湖边,刘辩双手负于身后,望着眼前并不平静的湖面,向站在身后的王柳问道:“无名先生离去,已是有三日了吧?”

“陛下!”看着刘辩,王柳微微一笑说道:“无名先生昨日才走,到而今不过一日有余!”

“哦!”抬手轻轻朝额头上拍了一下,刘辩叹道:“十数年过去了,朕这脑子,也是不太灵光喽!”

“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王柳还没来及吭声,另一侧站着的王榛便接口说道:“若是陛下思虑不周,又如何有而今的大汉天军?这中原与北地,又如何会在短短数年之间,便是趋于一统?”

“王榛啊王榛!”回头朝王榛微微一笑,刘辩对他说道:“跟随本王数年,别个你是没有学会,这溜须拍马的能耐,倒是渐长!”

“都是陛下调养的好!”抱拳躬身,王榛微微笑着,应了一句。

翻了她一眼,刘辩没好气的说道:“朕何时调养过你,要你溜须拍马?”

“启禀陛下,高顺将军来信!”王榛正要回答,一个卫士飞快的跑了过来,站在离刘辩尚有四五步开外,抱拳躬身禀报了一句。

听说是高顺来的信,而不是诸葛均来信,刘辩心内不免有些纳闷,向那卫士说道:“将信呈上来!”

卫士双手捧着高顺着人送到洛阳的书信,躬身递给了王柳。

从他手中接过书信,王柳又转呈给了刘辩。

拿过书信,刘辩将信封撕开,展开信飞快的浏览了一遍。

“这个高顺,整日里便是在琢磨这些!”看完信,他微微一笑,把信递给了王柳和王榛,对她们说道:“你二人也看看,朕该如何回他?”

刘辩看完信就是满面的笑容,王柳、王榛晓得信里必定不是什么坏消息,姐妹俩接了信,脑袋凑在一处看了起来。

“高将军这是要请陛下保媒啊!”看完信,王榛对刘辩说道:“诸葛将军倒也是个多情种子,领军征伐,也是能得了个******!”

“若是得了,又何须朕为他保媒?”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刘辩说道:“此事怕是有些难为,高顺才会写回书信,请朕出面为诸葛均说这门亲事!”

“陛下只须赐婚,那严颜莫非还敢不从?”刘辩的话,让王柳满心都是不解,开口说道:“难不成还要陛下前往成都,专为他保这门亲事?”

“严颜乃是川中老将,朕又何忍以皇权压他?”回头看了王柳一眼,刘辩眼睑稍稍低垂了一下,对那送信的卫士说道::“去将徐庶请来!”

“诺!”卫士应了一声,抱拳躬身朝后退了两步,然后才转身离去。

“陛下,如今洛阳城内事务繁多,右丞相正领军在辽东剿灭曹操,左丞相若是前往成都……”刘辩要请徐庶,王榛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图,连忙说道:“朝廷事务,又该当何人处置?”

“田丰、陈宫等人,均可处置!”看着碧波荡漾的湖面,刘辩说道:“诸葛均当日献这釜底抽薪之计,乃是断绝了南方祸患!日后朕挥兵南下,便无须讨伐川中一地。他为朕立下大功,朕又如何不重视他这门亲事?”

听着刘辩说的这些,王柳和王榛相互看了一眼,都是没再言语。

刘辩的脾性她们也是颇为了解,往往遇见臣下家中红白喜事,刘辩总会将这些事情看的要比这些人所承担的政务和军务更加紧要。

正是因此,大汉的朝臣与将军们,对刘辩也是忠心耿耿、十分信服。

派出徐庶前往成都,刘辩考lǜ

的,不仅仅是要在保媒这件事上,给诸葛均做足了颜面,更是要在严颜的面前,体现出他对这件事的重视。

身为大汉皇帝,正如王柳所说一样,他只要下达诏书,为二人赐婚,就可以成就这门亲事。

可赐婚成就的亲事,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他在用皇权压制着严颜。

心中不服,严颜必定是颇有微词。

刚平定的益州,怕是会因为这场赐婚,而动荡起来!

辽东与西凉,在刘辩看来,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川中一带,虽多半平定,身在荆州的刘备,却是不一定没有虎视眈眈。

稍有不慎,像刘备那种善于钻营的人物,便会找到漏洞,从而进军川中,把诸葛均领军的来的疆域,又给吞并了去!

稳住严颜的情绪,让川中那些老将军和老幕僚们看到,如今的皇帝,并不是那种想到一出便会下达一道旨意,强逼别个尊旨做事的君主,而是给他们留了充足的转寰空间。

这样一来,想必对稳固川中是更有好处!

“高顺啊高顺!你倒是给朕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望着宽阔的湖面,刘辩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嘀咕了一句。

第1273章 往前就是活路

诸葛均羞辱了张愧。

回到南郑,张愧将在汉军军营内所受屈辱,悉数告知张鲁。

得知汉军有讨伐之意,张鲁勃然大怒,当即决定,领军先行讨伐于益州境内根基未稳的汉军。

军令下达,汉中军将士整兵秣马,只待张鲁下达出征命令。

张鲁在汉中积极备战,诸葛均在益州也是没有闲着。

益州边界,四处可见汉军探马沿着边界巡视。

汉中军稍有异动,汉军立kè

就会做出相应的应对。

益州与汉中交界处,双方军队已是剑拔弩张,只须有个由头,立kè

便会展开厮杀。

连着过了数日,汉中军源源不断的调拨到与益州交界之处,驻扎于益州境内的汉军,也在益州土著兵马的协同下,列起了阵势,摆出了迎战态势。

双方军队都在往边界增兵,汉中百姓赶赴益州的进程,却是要比早先更快了许多。

成群结队的汉中百姓,绕过汉中军驻地,直奔益州境内。

驻扎于益州的汉军,不仅不对前来投奔的百姓加以拦截,反倒在他们进入境内之后,即刻便采取安置措施。

率领大军,到了边界,张鲁整日都能得到百姓成群结队进入益州境内的消息。

百姓流失,汉中土地将会无人耕种,大军衣甲也是无人缝制。

立于营帐外,望着益州方向,张鲁眉头紧锁,右手死死的按着腰间长剑的剑柄。

“师君!”正望着益州境内迎风招展的汉军和益州军的战旗,一个亲兵跑到张鲁近前,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探马来报,又有一拨百姓正赶赴益州!”

“每日均有百姓赶往益州,长此以往,汉中将会成为一片荒地!”紧紧的锁着眉头,张鲁对立于他侧后方的张卫说道:“你即刻引领兵马,前去驱赶百姓,若他们强行进入益州,杀无赦!”

“师君,只怕诛杀百姓,军中将士……”张鲁再度下达诛杀百姓的命令,张卫迟疑了一下,对他说道:“师君可要三思?”

张卫与张愧一样,都是张鲁的嫡亲兄弟。

听得张卫劝他,张鲁脸颊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两下,语气冰冷的说道:“汉军用的,乃是釜底抽薪之计。我等若无应对,不用数月,汉中便会不战而溃!”

下令诛杀百姓,虽说可能会使得将士们心生不满,可任由百姓进入益州而不加以阻止,更是会坐视汉中成为一片荒地。

一时之间,张卫也是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只得抱拳朝张鲁拱了拱,转身往他本部兵马走了去。

没过多会,数千汉中将士便在张卫的引领下,离开了军营,朝着发xiàn

百姓的方向疾速奔去。

看着张卫引领兵马离去,张鲁眉头紧锁,眸子中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担忧。

派出张愧前往诸葛均军营,张鲁原本是想与诸葛均和谈,以投诚大汉为名,行割据汉中之实。

可诸葛均却根本不理会张愧说的那些,张愧甚至连话都没有说完,就遭到一番****,被赶出了军营。

和谈已是没有指望,摆在张鲁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与汉军决一死战!

汉中地形复杂,与益州交界处,多有山峦。

两军交战,若是绕过山峦从背后突袭,必定会耗费许多时日。

翻山越岭将时日耗费了,倒不如在相对平缓的地界排兵布阵,双方凭着将士们的勇猛和兵马数量的多寡,决定这一战的胜负。

诸葛均率领的汉军,总人数不过三万人而已。

益州军人数倒是颇多,可惜没有能征善战的将军统领,整体战力,与汉军相差甚远。

望着远处迎风招展的汉军和益州军战旗,张鲁眼睛微微眯了眯,在心内确定了只要开战,立kè

便将所有兵力投放到同汉军厮杀的战场上。

击破汉军,战力想多薄弱的益州军对张鲁来说,就已是没有多少威胁。

一手叉腰,一手按着剑柄,张鲁的脸色是一片凝重,向身后的一个亲兵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戒备,谨防汉军突然发难!”

“诺!”亲兵应了一声,抱拳躬身退了两步,转身飞快的跑了。

汉中军主阵做起了迎战的准bèi

,张卫率领他麾下数千兵士,飞快的朝着正往益州方向行进的百姓扑了上去。

百姓拖儿带女,行进的速度自是不会太快。

张卫率领的兵马,有近千名骑兵。

引领骑兵走在最前面,出了军营没用多久,他竟是把后续的步兵给甩的远了。

“传令步兵,速速赶上!”策马飞驰,张卫回头看了一眼,见步兵被甩出了很远,向身后的一个亲兵吩咐了一句。

亲兵应了一声,渐渐放缓马速。

待到身后的战马都飞驰而过,他才一兜缰绳,掉转战马,往正快速奔跑的步兵那边冲了过去。

带着近千名骑兵,一路策马飞奔,走了近半个时辰,张卫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了黑压压成片的百姓。

拖儿带女的百姓,见一支大军从侧面冲了上来,顿时一片混乱,许多人甚至吓的止住了脚步,远远望着正朝他们冲上来的汉中骑兵发愣。

“全都回去!”绕过百姓前面,张卫一把抽出长剑,勒住战马,战马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当前蹄落地之时,他向正打算赶往益州的百姓们喊道:“若敢再行半步,杀无赦!”

随同张卫前来拦截百姓的骑兵,纷纷从他身后冲过,在他身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被汉中骑兵拦住去路,百姓们顿时都慌作一团。

一个年约四旬的瘦弱汉子,朝前往望了一眼。

在他们前面不远,便是益州地界,顶多只要再走一个多时辰,就能进入益州。

偏偏这个时候,张卫率领兵马前来拦截。

汉中军拦在面前,面对森冷的短矛,往前行进,百姓们不敢,可往后退,返回他们的家园,又着实是不甘心。

那瘦弱汉子分开挡在面前的几个人,站到了前面,抬头看着张卫,苦着脸说道:“将军,汉中连年欠收,我等贫苦人家,缴纳了赋税、地租,一年便是余不得几口口粮,眼见就活不下去了!将军可怜我等,要我等过去吧!”

汉子的喊声刚落,黑压压的百姓就都跟在后面乞求了起来。

紧紧的锁着眉头,环顾着在场的百姓们,张卫抬高嗓门喊道:“师君有令,要本将军拦截你等,若是何人非要前往益州,杀无赦!”

说着话,他还用长剑指向那个最先发出恳求的汉子,冷冷的喝道:“莫非你是想要寻死不成?”

被长剑指着,汉子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他满脸凄苦的回头看了一眼四处的百姓们,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对张卫说道:“将军看看我等吧!但凡有一点办法,谁又肯远逃他乡?我等连饭都吃不饱,即便回去,也是早晚饿死!”

“既然想死,本将军今日便成全了你!”汉子向张卫乞求,得了张鲁命令的张卫晓得若是不杀一儆百,根本不可能镇住这些百姓,大吼了一声,抡起长剑,朝那汉子的头顶劈了下去。

根本没想到张卫会突然挥剑朝他砍来,汉子闪都没来及闪躲上一下,脑门就被锋利的长剑劈成了两开。

半片脑袋翻滚着掉落在地上,另外半片还连在脖子上的头颅,鲜血和脑浆也是流了一地。

汉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眼看着他被张卫一剑劈翻,在场的百姓们全都傻了!

他们之前,已是有无数人赶往益州,汉中军始终没有前来拦截,可到了他们,偏偏汉中军就来了!

愣愣的看着被劈翻在地的汉子尸身,聚集着数千名百姓的地方,竟是一片宁静,除了张卫率领的骑兵胯下战马不时发出一两声嘶鸣和打喷嚏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声响。

“都回去,违令者,杀!”举起染血的长剑,张卫向百姓们再次吼了一声。

望着张卫,数千名百姓竟是没有一个人后退,当然,也没有一个人前进。

能够说服这位汉中军将领的希望已经彻底的没了,在场的百姓,望着益州方向,一个个眼窝里都噙满了泪光。

汉中是他们的家乡,可在家乡,他们受尽盘剥、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如今益州正在给所有迁徙的百姓分拨田地,而且三年内不用承担徭役,不用缴纳贡赋,只要到了益州,他们便是能活下去了。

“乡亲们,我们冲啊!”沉默了良久,人群中突然传出了个声音:“回去也是饿死,不如冲过去,到了益州便是活路!”

这一声喊,在百姓们之中瞬间炸了过,许多人就朝着汉中军骑兵跑了过来。

百姓们手中没有兵刃,他们的冲撞,只能将汉中骑兵撞的往后退上一退。

潮水般的百姓从身旁涌过,张卫抡起长剑,高声喊道:“都停下,谁若再乱,杀无赦!”

一心只想赶往益州,已经疯狂了的百姓,哪里还会听他的喊叫,只是一个劲的往前飞跑。

拉着孩子的,拖着箱笼的,背着老人的,百姓之中是形形色色各种情状都有,场面一时竟是混乱到难以遏止!

第1274章 骑着猪打仗

百姓们乱了起来,张卫被一群人冲的险些掉落战马,他高举着长剑,向跟随他来到此处的汉中军骑兵们喊道:“将这些乱民悉数诛杀!”

喊着话,他手中长剑猛的朝下一劈,劈向一个牵着孩子的妇人。

眼看着长剑就要劈到妇人的头上,那妇人已是吓的傻了。

就在这时,一支箭矢“嗖”的一声,从后面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射入张卫的后颈。

锋锐的箭簇从颈后射入,自咽喉处贯穿出来。

已经快要劈到妇人头顶上的长剑,陡然失去了劲力,只是在妇人的头顶上划了一下,便掉落在地上。

长剑划过头顶,妇人只觉着头皮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一股鲜血从她的头顶流出,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了颈子上,在她胸前衣衫上留下了几滴如同梅花般的血渍。

虽说头皮被切来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妇人并没有性命之虞,慌乱中,她连忙蹲下,将牵着的两个孩子紧紧搂在怀中。

马背上的张卫,手中长剑掉落,身子一歪,一头摔了下来。

张卫掉落马背,在汉中军骑兵的身后,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动物吼声。

正要对百姓们展开屠杀的汉中骑兵,听到吼声,一个个都连忙扭过头来。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竟是黑压压一片巨大的身影。

生活在汉中,与南蛮相距还是甚远,许多汉中军将士,根本不晓得大象是何物。

见成片身形巨大的怪物朝他们跑了过来,汉中军骑兵顿时乱作一团,纷纷策马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奔去。

自打得知有百姓要前往益州,查探清楚他们要行进的路线,典韦就一直引领着象兵蛰伏在附近。

当张卫率军拦截百姓的时候,他并没有立kè

挥兵冲出来。

张卫没有屠杀百姓,这件事还可以说是汉中自家的事务,完全不能作为汉军发起进攻的由头。

直到张卫与百姓起了冲突,汉中军起了杀念,典韦才纵身跳上一头战象,搭起弓箭,朝张卫射出了一支箭矢。

近两千头战象,奔跑时粗大的脚掌踏在地面上,发出阵阵沉闷的轰响,大地都好似震颤了起来。

百姓们纷纷从汉中军与汉军之间的空地跑了过去,骑着战马的汉中军,掉转方向,飞快的朝着步兵所在的地方奔了过去。

典韦麾下的象兵,哪里会让他们轻易逃走,紧紧跟在后面,骑在战象背上的汉军取下长弓,在弓弦上搭起箭矢,朝着奔逃的汉中军骑兵射出了一蓬蓬羽箭。

只顾着逃走的汉中军骑兵,根本顾不上回头举盾格挡,在汉军射出的箭矢下,成片成片的中箭倒地。

战马的速度,终究要比战象快上一些,当汉军能够看见汉中军步兵的时候,骑兵已经跑出了他们箭矢的射程范围。

早先被张卫和骑兵甩下的步兵,一路疾奔,可人的双腿哪里能赶得上战马的四蹄?

虽说每个步兵都是加速飞跑,可张卫和骑兵的身影,还是在他们的眼前消失了。

当他们再次看见骑兵的时候,除了溃逃的骑兵,他们还发xiàn

,在骑兵的背后,有着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庞然大物。

那庞然大物摇着两只硕大的耳朵,还生着一根长长的鼻子,四条腿就像是粗大的柱子一般,奔跑时将地面踏的轰然山响。

离象兵还有很远的距离,汉中军重步兵已经感觉的到脚下的地面在震颤着。

“娘呀!”愕然的瞪着正迎面朝他们冲来的汉军象兵,一个汉中兵士怪叫了一声,将手中兵刃丢下,掉头就跑。

逃跑,像是感染力极强的传染病一样,瞬间在汉中军之中蔓延开来。

无数汉中军将士慌乱的喊叫着,掉头朝后跑去。

骑兵的速度飞快,战象跟在后面追起来着实困难,可仅凭着两条腿奔跑的步兵,又怎能跑的过战象。

骑在象背上,已是许久没有打过仗的典韦,看着汉中军乱了起来,心内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高声喊道:“将士们,杀!”

连年在洛阳城内驯养战象,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象兵,听到典韦的喊声,哪里还会有半点迟疑,一个个驱赶着战象,朝着还没接战就已经溃逃的汉中军冲了上去。

战象鸣叫着,象背上的汉军将士们,持着比短矛至少长了两倍的长矛,朝着被他们追赶上的汉中军不断的戳刺。

一个个汉中军被长矛戳中,倒在了溃逃的路上。

不仅汉军将士们手中的长矛给汉中军造成了极其沉重的伤亡,他们快下的战象,对汉中军造成的伤害,甚至要远远大于象背上的汉军。

一头大象冲进一群汉中军,粗壮的象腿把一个汉中军兵士踢翻在地。

倒地的汉中军正想爬起来,他就看见一只巨大的脚,正朝他的脑袋上踏了过来。

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那汉中军双手举起,用两臂护着脑袋,想要借着双臂的力量,阻止象腿对他的踩踏。

“噗嗤!”粗壮的象腿踏上了倒地的汉中军脑袋,在象脚下,一蓬鲜血和脑浆,就像是盛开着的花儿一般,朝四周喷溅了开来。

当战象的脚挪开时,被它踏中的汉中军,脑袋已经被踩成了一个稀碎的薄片。

踏死了一个汉中军,战象并没有消停下来,它一边发出长长的嘶鸣,一边用长鼻子卷住一个汉中军的腰,把那汉中军高高的抛了起来。

被战象用鼻子抛到半空,汉中军双手胡乱的抓挠着,好像是想要在半空抓住什么可以用来凭恃的物件,止住他的掉落。

半空中哪有什么可以容他去抓!

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那汉中军脸面朝地,摔在了战场上。

也不晓得他是摔死了还是没有摔死,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即便想活也是没有可能。

无数战象从他的身前跑过,一只只粗壮的象腿在他的身体上踏了过去。

张卫率领的汉中军,人数并不是很多,典韦麾下的象兵只是一个冲杀,他们就倒下了小半。

多数汉中军慌不择路的溃逃着,典韦和他率领的汉军象兵,却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一路追杀着汉中军,象兵冲过的地方,后面留下的都是成堆成堆已经血肉模糊的死尸。

张鲁率领大军,在汉中境内列阵,警惕的观望着汉军的动向。

对面的汉军,只是远远列阵,根本没有杀过边界的打算。

望着汉军阵列,张鲁刚松了口气,一个亲兵就神色慌乱的跑到他身前,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师君,不好了!张卫将军前去拦截百姓,与百姓起了冲突,汉军却突然杀出,我军惨败!”

“汉军有多少人?”听说汉军突然杀出,张卫惨败,张鲁吃了一惊,连忙向那亲兵问了一声。

“三四千人!”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亲兵对张鲁说道:“他们人数不多,却是骑着长鼻子大耳朵的怪物,突然杀出。我军猝不及防,伤亡惨重!”

“长鼻子大耳朵?”被亲兵一句话给说的愣了一下,张鲁皱着眉头怒道:“胡说!哪有出征打仗,骑着猪上阵的!”

被张鲁喝了一声,亲兵浑身打了个激灵,赶忙说道:“回禀师君,并非是猪,而是长鼻子大耳朵的怪物!”

“甚么怪物!”瞪了亲兵一眼,张鲁一脸怒容的说道:“汉军无有战马,骑猪上阵,你却是在此处妖言惑众乱我军心,理当论斩!”

张鲁言语中流露出了要斩杀他的意思,亲兵连忙闭上嘴,没敢再吭声。

“滚!”朝他摆了下手,张鲁满脸怒容的向身后另一个亲兵喊道:“传令下去,大军即刻迎上,将这支骑着猪进入汉中的汉军剿灭!”

“诺!”得了命令的亲兵应了一声,传达张鲁命令去了。

汉中军将士们,得了张鲁命令,一个个都是满心的纳闷。

汉军征伐多年,向来注重战马,刘辩更是在北方设有马场,专门为将士们驯养马匹。

与大军相向驻扎的汉军军营,偶尔也会有一些骑着战马的将士们走出走进。

远远看见汉军的战马,汉中军骑兵都会满心羡慕。

他们胯下的战马,同汉军的战马相比,简直就是一头十分不起眼的小毛驴。

对汉军早就有了装备精良、战马优秀的印象,陡然从命令中得知他们竟然骑着猪上阵,而且还把张卫麾下的将士们击溃了,汉中军将士更是满心的疑惑。

什么猪才有如此强悍的力量?

心内满满的都是疑惑,汉中军将士们却没有太多的时间纠葛。

从探马的回报中,那些骑着“猪”的汉军,离他们已是很近,用不多久,便会杀到中军阵前。

典韦率领象兵杀进汉中,并且一举击溃张卫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汉军中军之中。

中军帅帐内,除了诸葛均,高顺、许褚、徐晃仨人也在。

“我军象兵一战攻城,众位将军宜早做准bèi

,待到典韦冲入张鲁阵中,我军便长驱直入,一举将之击溃!”看着高顺等人,诸葛均语气很是平淡的向他们吩咐了一句。

第1275章 彻底的败了

汉军帅帐中,诸葛均下令要众人早做准bèi

,只等典韦率领象兵,将汉中军的阵列冲散,立kè

就挥兵上前厮杀。

众人起身,一同抱拳应了一声。

待到诸葛均向众人虚按了两下手,要他们坐下,高顺才保持着抱拳的姿势,对诸葛均说道:“将军可晓得徐丞相前往成都之事?”

看着高顺,诸葛均点了下头说道:“晓得啊,将军因何有此一问?”

“不知将军可有得到消息,丞相前往成都,所为何事?”放下双手,高顺又追问了一句。

摇了摇头,诸葛均说道:“未有得到关于丞相此行的消息,尚且不晓得。莫非高将军晓得?”

“不!末将也不晓得!”咧嘴一笑,高顺再度抱拳,朝诸葛均拱了拱说道:“末将只是以为,丞相自洛阳赶赴成都,应是有极其重yào

之事,否则又如何须他亲自前来?”

听了高顺的分析,诸葛没有言语。

益州如今已是平定,益州兵马也被诸葛均整编,虽说现在还没有将益州大军打散,把他们完全编入汉军序列之中,可将军们的调防却是十分频繁。

经过调防,益州将军们与他们麾下兵马并不熟悉,也是没有能力召集兵马从中作乱。

整个益州,应该没有值得徐庶亲自前来处置的事情才对。

若说徐庶是为了讨伐张鲁来到川中,他应该直接赶赴战场才是,也不至于先去一趟成都。

徐庶的举止,着实是让诸葛均也想不明白就里。

想不明白,诸葛均便不再多想,对帐内众人说道:“各位将军,丞相来到川中,想来是监督我等作战。我等如何可在丞相面前失了颜面?今日一战,务必一举击破张鲁,扬我大汉军威!”

“击破张鲁,扬我军威!”众人齐齐起身,抱拳应了一声,尔后纷纷离开了帅帐。

亲兵向张鲁禀报,说汉军是骑着大耳朵长鼻子的怪物,张鲁脑海中,便是把汉军坐骑的模样给想成了一头头健硕的黑毛猪。

骑着战马,翘首望着即将出现汉军的方向,张鲁心内有种莫名期待的感觉。

占据汉中已是多年,他还从来没见过那支大军会骑着猪打仗!

进入汉中的汉军,着实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眺望着远方,渐渐的,一些溃散的骑兵出现在张鲁的视野中,在纷乱溃逃的骑兵之中,还有着一些已经没了主人的战马跟着奔跑。

看到这一幕,张鲁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向身后的亲兵喊道:“传令下去,骑兵迎战!”

一个亲兵应了一声,高声喊道:“师君有令,骑兵备战!”

听到亲兵的喊声,汉中军骑兵列着整齐的队形朝前推进了一些。

汉中军的骑兵,胯下战马并不像汉军骑兵那样高大。

他们骑的战马,多是南方的小矮马。

成排的骑兵推进到最前方,并没能遮挡住后面步兵的视线。

心内都很是疑惑汉军如何会骑着猪上阵厮杀,汉中军将士们,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眺望着远方,等待着汉军的出现。

溃逃的骑兵见张鲁列起了大阵,纷纷向着两侧绕了过去,并没有返回阵中,而是一路朝着远方逃走,显然是被汉军给吓破了胆气。

看到这一幕,张鲁眉头渐渐的锁了起来。

一支骑着猪的汉军,又怎可能将他麾下的骑兵打的连整军再战的勇气都没有?

地平线尽头,渐渐的出现了一条黑线。

黑线越来越粗,当张鲁看清走在最前面的庞然大物时,也是吃了一惊。

那哪里是什么猪,明明就是南蛮的战象!

眼看着黑压压成片的战象朝着大军压来,张鲁高声喊道:“火箭准bèi

!”

虽说没有同南蛮打过仗,张鲁却也是晓得,野兽一般来说都是惧怕火焰,向汉军象兵发射火箭,很可能会让战象产生惧怕,从而不战自乱。

远远看见成片的战象朝着主阵推进,汉中军的将士们心内早已是一片慌乱。

得了张鲁命令的弓箭手,提着长弓跑到队列的最前面,纷纷在弓弦上搭起了裹着油布的箭矢。

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向了越来越近的汉军象兵,可汉中军的弓箭手,却都是难以抑制心内的恐慌。

一个弓箭手将箭矢搭上弓弦,在另一个兵士帮他将箭矢点燃时,他竟是双手一软,松开了拉着弓弦的那只手。

一支火箭随即飞了出去。

火箭划出一道亮丽的弯弧,掉落在地上。

有人射出了箭矢,其余的弓箭手不明就里,还以为是张鲁下达了放箭的命令,纷纷将箭矢射了出去。

成片的火箭飞了出去,可汉军象兵离汉中军主阵相距还有很远,箭矢根本射不到他们所在的地方,便失去了劲力,掉落在地上。

“都在作甚?”敌人离的还远,弓箭手就已是将箭矢射了出去,张鲁心内顿时一阵烦闷,高声喊道:“火箭迎敌,谁个若是再乱放箭矢,杀无赦!”

张鲁这一吼,汉中军弓箭手才纷纷明白过来,他根本没有下达放箭的命令,方才只是因有人紧张,没有拉住弓弦,才致使一支箭矢飞出。

汉中军弓箭手列起阵型,纷纷张开弓弦,点燃火箭瞄准了正朝着他们冲过来的汉军象兵。

率领象兵到了离汉中军还有五六十步的地方,典韦将手臂一抬,高声喊道:“强弩迎敌!”

象背上的汉军将士们,纷纷从背后取下强弩,在强弩上搭起了箭矢,瞄准了对面的汉中军弓箭阵列。

与弓箭相比,强弩的射程要远的多,这个距离,汉中军弓箭手尚且射不中汉军,而汉军的强弩,却是能够得着他们!

手臂高高举着,望着对面的汉中军阵列,典韦猛的把手朝下一按,大声喊道:“放箭!”

每头战象的背上,都乘坐着两个汉军,随着典韦一声令下,象背上的汉军纷纷抠下强弩的机簧,朝着汉中军弓箭手射出了成片的箭矢。

数千支羽箭飞进汉中军弓箭手阵列,顿时便有成片的弓箭手中箭倒地。

张鲁只顾着防备汉军的战象,却是没有想到,汉军征伐,向来不会以弓箭为远程兵器,从来都是以强弩为主。

汉中军吃亏,便是亏在他们不像曹军那样,对汉军的作战方法十分了解。

成片成片的箭矢飞进汉中军弓箭手阵列,随着箭矢的飞入,无数弓箭手倒了下去。

“步兵!”眼看着弓箭手成片倒下,张鲁连忙又喊了一嗓子。

随着他这一声喊,列着在后面等待的重步兵连忙举着盾牌跑了上来。

重步兵从弓箭手的阵列中跑过,他们手中的盾牌,挡住了大多数汉军射来的箭矢。

已经乱作一团的弓箭手,在重步兵为他们挡住箭矢之后,才稍稍的稳定了下来。

“杀!”眼看着汉中军不断变阵,典韦晓得他们已经是乱了章法,从背后取下双戟,朝前一指,大喊了一声,催促着御象的兵士,架着战象,朝汉中军冲了上去。

两千头战象,随即便如同潮水一样涌向了汉中军的大阵。

“放箭!”汉军发起了冲锋,张鲁也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汉中军弓箭手,得了命令之后,立kè

张开弓弦,朝着汉军射出了成片成片的羽箭。

战象皮糙肉厚,且身上都包裹着汉军专门为它们打造的战甲,箭矢射到身上,大多都是折成两截,掉落在地上。

也有少数箭矢插入了战象的皮肤,在它们的身上射出了一个个并不算十分起眼的血窟窿。

象背上的汉军,手持盾牌,一边催促着战象冲锋,一边遮挡着从汉中军阵列中飞出的火箭。

火箭落进汉军之中,战象并没有如张鲁想象的那样乱起来,反倒像是疯了一样,加快了冲击的速度。

潮水一般的战象冲向了汉中军的阵列。

手持盾牌挡在阵列前的汉中军步兵,眼睁睁的看着战象冲向他们,一个个紧张的连心脏都蹦到了嗓子眼里。

随着一阵巨大的冲撞声,汉军象兵撞进了汉中军的阵列。

即便是骑兵迎面冲锋,在紧密的阵型前,也是难以冲出多大的缺口。

可战象的体型硕大,且力量强猛,撞上汉中军,它们粗壮的大腿踩踏着被撞翻的敌军,长鼻子也灵巧的翻卷着,把一个个挡在面前的汉中军卷起来,然后甩上半空中。

仅仅只是一个冲杀,汉中军的大阵便乱做了一团。

眼看着大阵被汉军象兵冲开,张鲁正要下令后备兵马上前厮杀,侧面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扭头朝侧面一看,张鲁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与他对峙着的汉军,在他的军队被撞出缺口的同时,擂起了战鼓,向汉中军发起了总攻!

战马奔腾,卷起阵阵烟尘,步兵将士们手持兵刃、盾牌,跟在骑兵后面,呐喊着冲向汉中军。

阵列已经被冲散,即便后备兵马上前,也不一定能够阻挡的住汉军象兵,另一侧的汉军在此时又发起了进攻,张鲁顿时明白,这一战,他是彻底的败了!

第1276章 逼着将军去提亲

汉军发起的进攻,自午后一直持续到深夜。

战场上,到处是星星点点的火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经过了一场惨烈的厮杀,战场上躺着几头年轻战象的尸体。

在这几头战象尸体周围,是成片成片的汉中军尸身和无数死去的战马。

堆积如山的尸体中,一群汉军将士正在搜寻着存活下来的人。

汉军将士们,并没有把那些被发xiàn

的重伤汉中军诛杀,而是将他们从尸体堆中抬了出来,交给伤医医治。

诸葛均端坐在中军帅帐内,在他的两侧,分别坐着高顺等将军。

包括诸葛均在内,帐内的将军们,目光都停留在一个站在面前,上半身被麻绳捆缚的如同粽子一般的人。

被捆缚着的,不是别个,正是在这一战中被擒获的张鲁。

对汉军战法完全不熟悉,张鲁在这一战中,屡屡变错阵型,致使大军一战而溃。

立于帅帐内,张鲁将头偏向一旁,根本不去看诸葛均和汉军将领们。

凝视着张鲁,诸葛均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向他问道:“张鲁,此战为我军擒获,可有话说?”

“败军之将,有甚话说?”转过脸,瞪了诸葛均一眼,张鲁冷冰冰的说道:“将军也莫要羞辱于某,只须将某退出帐外,枭首示众便可!某若是皱上一皱眉头,便不再是条汉子!”

微微笑着,诸葛均并未下令让兵士将张鲁推出去斩首,而是向他问道:“听闻尔昔日建造义仓,仓中储备肉粮,供往来之人取用,可有此事?”

“有此事如何?无有此事又待如何?”把脖子一梗,张鲁说道:“某今日所败,乃因汉中连年欠收,百姓困苦,尔等分派土地,才使得百姓纷纷来投。某心下着慌,因此着了道儿!”

“兴建义仓,汝并非恶人!”嘴角带着笑容,诸葛均向帐外喊道:“来人,为张将军松绑!”

他这句话一喊出口,包括张鲁在内,帐中众人都是一愣。

高顺等人扭头看着他,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迷茫。

“陛下新近登基,不宜太多杀戮!”两个守在帐外的兵士掀开帐帘走了进来,他们为张鲁松着绑,诸葛均开口说道:“本将军今日便不杀你,且将你送到洛阳,看陛下如何处置?”

“将军不杀某?”眉头微微一拧,张鲁向诸葛均说道:“听闻陛下仁德,某若去了洛阳,多半不死!将军就不怕某逃离洛阳,再起大军?”

“天下一统,已成大势。”冷冷的看着张鲁,诸葛均说道:“当年你受刘焉属意,斩杀朝廷使臣,莫非以为陛下已然忘记?”

提起当年斩杀朝廷使臣一事,张鲁一愣,把脸偏向一旁没再言语。

诸葛均却是接着说道:“兴建义仓,你虽是有仁义之心,却是做的并不彻底。我军得了汉中,将为百信分派土地,免除赋税、徭役,即便你逃离洛阳,又能如何?”

想到此次出征,正是因为汉军在边界给百姓分派土地,并且承诺免除徭役和赋税,使得无数汉中平民蜂拥这进入益州,已是晓得即便将来返回汉中,也断然成不了大事的张鲁抱拳朝诸葛均拱了拱说道:“将军留某,若是陛下也不杀某,某必当臣服!”

“领张将军下去歇息吧!”张鲁说出这样的话来,诸葛均摆了摆手,向那两个进入帐内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两个亲兵应了,一左一右,带着张鲁离开了帅帐。

目送着张鲁被带出了帅帐,诸葛均对高顺等人说道:“益州、汉中已是悉数落入我军之手,川中已然平定,我军当可班师!”

“将军!”他的话刚落音,高顺就抱拳对他说道:“徐丞相如今尚在成都,将军莫非不去成都见上一见,与丞相商议班师之事?”

低下头想了想,诸葛均点了点头说道:“高将军说的是,丞相身在益州,我等若不前去拜见,着实是失了我大汉将军们的礼数。”

“出征之前,还以为张鲁有多了不得!”诸葛均决定返回成都,典韦撇了撇嘴,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末将多年未有上过沙场,本欲厮杀个痛快,怎晓得汉中兵马竟是这般草包!”

“我等能有此胜,皆是严小姐所赐!”看着典韦,诸葛均说道:“若非小姐计略,张鲁又如何会心内着慌,将大军调拨到我军近前?汉中百姓又如何会蜂拥进入益州,使得张鲁心乱如麻?”

诸葛均毫不避讳的当着众将军夸赞严飞燕,高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抱拳对他说道:“将军可是对那严小姐有所眷顾?”

被高顺这么一问,诸葛均愣了一下,微微一笑,并没有言语。

从他的神色中,已经看出他对严飞燕确实是有垂顾之意,高顺接着说道:“将军若是看上了那严小姐,何不着人前去提亲?”

“本将军与严颜并不相熟,又如何有由头着人前去提亲?”摆了摆手,诸葛均对高顺说道:“此事暂且莫提,待到我等回了成都,与丞相见了,再做计较!”

“诸葛将军果真看上了那严飞燕!”诸葛均不肯贸然前去提亲,典韦却是把眼珠子一瞪,冲他嚷道:“甚么再做计较?若是如将军这般计较,待到寻人前去提亲,怕是严小姐连娃儿都已经给人生将出来。将军不急,末将却是替将军着急。待到返回成都,末将自去为将军提亲!”

“罢了!罢了!”典韦说要替诸葛均去提亲,吓得诸葛均连忙摆着双手说道:“将军若是去了,怕是一开口,就将严颜老将军给吓着了。假若那般,本将军怕是此生都无缘亲得严小姐芳泽!”

诸葛均连连摆手,典韦倒是满头的雾水,扭头看向高顺等人。

“典将军且消停着,诸葛将军自有计较!”见诸葛均那副模样,徐晃已是看出他对严飞燕确实存了迎娶的心思,笑着对典韦说道:“我等且看将军如何,若将军迟迟不动,我等再做计较!”

典韦眨巴了两下眼睛,想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既然你等都这般说,某且不去。”

说着话,他扭头看向许褚,上前拉住许褚说道:“若是诸葛将军迟迟不动,许将军与某一同前去为他提亲可好?”

那许褚也是个粗人,虽说有时心思会偶尔细腻一下,大多数时间,却是不会用太多大脑去考lǜ

问题。

听得典韦邀请他一同去为诸葛均保媒,当即爽快的答道:“将军去时,只管招呼末将一声便可!”

一个大老粗要为他去保媒,已是让诸葛均满头的黑线。

这会又多出了个许褚,诸葛均一巴掌拍在自家额头上,脸色几乎都快绿成了一个绿皮西瓜。

回到成都,他若是果真没有前去提亲的动向,这俩人要是跑到严颜府上一通搅闹,还不晓得会惹出什么笑话!

大军进军汉中,一战擒获张鲁,诸葛均等人打算班师返回成都的同时,严颜府上正摆设着一场酒宴。

前来他府上拜会的,不是别个,正是大汉的左丞相徐庶。

与严颜相互对坐着,徐庶端起酒樽说道:“老将军,听闻令爱琴艺冠绝,某也是粗通音律,不知可否请令爱前来一见?”

堂堂丞相,到府上拜会,竟是一开口就要求见小姐,严颜眉头一拧,语气有些不善的说道:“小女日前晚间抚琴,着了些风寒,此时怕是不宜与丞相相见!”

点了点头,把酒樽放在桌上,徐庶面带笑容向严颜问道:“不知令爱芳龄几何,可有许配人家?”

还以为徐庶对他的女儿产生了不好的想法,严颜冷着脸说道:“小女年方十六,尚未许配人家。只是丞相的年岁……”

“哈哈!”不等严颜把话说完,徐庶就仰脸哈哈一笑,对他说道:“老将军怕是想岔了!”

徐庶仰脸一笑,严颜满心纳闷的看着他,虽是没有开口询问,却在等着他把话接着说下去。

“老将军可知陛下要某来到成都,所为何事?”与严颜相互对视着,徐庶并没有直接说出他的意图,而是向他问了一句。

摇了摇头,严颜说道:“丞相有话,但请直说。末将乃是粗人,听不懂这些绕弯儿的话!”

“陛下听闻将军之女才貌双绝,有心为将军之女赐婚,却有顾虑到将军心思,因此特意令某赶赴成都,为将军之女保这门亲事!”面带笑容,徐庶对严颜说道:“陛下要保媒的,乃是我大汉难得的年轻才俊,只是不晓得将军心内作何感想!”

听说刘辩是专程要徐庶来到成都保媒,严颜吃了一惊。

一朝丞相,竟然放下公务,特意跑到千里之外保媒,可见刘辩是何等重视那位所谓的年轻才俊。

一来不敢直接拒绝刘辩的保媒,二来确实也觉着是受宠若惊,严颜抱拳向徐庶问道:“不知陛下意欲为小女保媒者,乃是哪位才俊?”

(总有朋友问,这本书啥时候完本。提到这个,我都想哭。写的是头疼欲裂、江郎才尽啊!可是框架做的太大,一时半会还完不了!五百万字,绝对在五百万字全书收尾!兄弟们别急,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我好好准bèi

下本历史新书,一定让兄弟们下本书看的要比这本书爽快。好了,不扯了,接着干活去!)

第1277章 尚且年少

徐庶和严颜于前厅说话,后面的隔间里,严飞燕正坐在一张座垫上默默的听着俩人对话的内容。

严飞燕很是纳闷,远在洛阳的皇帝是怎么得知她的存zài

,又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给她赐婚。

贵为一国之君,整日要忙的事情着实不少,偏偏为了一桩婚事,将一位丞相派到成都来保媒。

刘辩的做法超出了严飞燕认知的底线。

即便是再昏庸的皇帝,也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在严飞燕以往听闻的刘辩事迹中,她看不出这位皇帝是位昏君。

既然不是昏君,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是想不明白所以然的。

徐庶在外间与严颜提亲,坐在屋内的严飞燕不知为何,竟然想到了仅仅与她见过一面的诸葛均。

俩人虽然只见过一面,而且当日谈的事情,并不是十分轻松,可诸葛均离开之后,严飞燕竟是时常会想起他。

仔细聆听着外面的说话声,严飞燕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如果徐庶说出的人不是诸葛均,她该怎么办?

皇帝派人来了,说是保媒,其实也就是明令赐婚。

拒绝皇帝的赐婚,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严飞燕很是清楚。

后面的隔间里,严飞燕紧张的听着徐庶和严颜的对话,前面大厅里的徐庶,此时已是开口对严颜说道:“这位才俊,老将军也是相熟。”

“究竟何人?”徐庶说到这里,严颜已是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不过还是不太确定,又追问了一句。

“诸葛均!”与严颜相会对视着,徐庶说道:“某今日前来,正是奉了殿下旨意,为诸葛均将军,向小姐提亲!”

得知刘辩要徐庶来提亲的男方是诸葛均,严颜一愣,随后说道:“诸葛将军统领三军,地位尊荣,末将如何高攀的起?”

徐庶说出提亲的人是诸葛均时,里面隔间里的严飞燕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担心的,正是徐庶说出的人不是诸葛均。

刚松了口气,严颜接下来所说的话,立kè

又让严飞燕的心脏悬到了嗓子眼里。

早已到了婚配年纪,之所以迟迟未有出阁,一来是严颜舍不得她这个女儿,二来则是以往前来提亲的那些贵胄子弟,没有一个能入得她的眼。

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诸葛均,若是被老父从中搅闹,给好事搅的黄了,怕是这辈子再也遇不见这么好的一个人儿。

坐在隔间里,听着徐庶和严颜的对话,严飞燕真想站起来冲出去,告sù

严颜,她肯嫁给诸葛均。

她终究是个女儿家,虽说对诸葛均已是心有所属,可话却是说不出口。

坐在里面隔间,严飞燕两只手的手指相互搅动着,紧紧的抿着嘴唇,小耳朵也支楞了起来,聆听着外面的对话。

严颜话中有推辞之意,徐庶面带笑容向他问道:“老将军,汉律女子十二,便要许配夫家。将军家小姐如今已是二八芳龄,陛下令某前来提亲,老将军尚且百般推辞,不知是对陛下不满,还是对汉律不满?”

说这些话的时候,徐庶语气是轻描淡写,可话听在严颜的耳中,却是有着别样的滋味。

无论是对皇帝不满,还是对汉律不满,都是严颜难以承shòu的罪名。

凝视着徐庶,严颜紧锁着眉头,向他问道:“以丞相之意,这桩亲事末将是允也得允,不允也得允了?”

徐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严颜,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

虽说徐庶没有吭声,从他的笑容里,严颜却是看出了隐含的意思。

“陛下要丞相前来,名为提亲,实则宣旨!”苦笑了一下,严颜说道:“这桩亲事,末将怕是必定要允诺了!”

“非也!”笑着摆了摆手,徐庶说道:“陛下之意着实是要某前来提亲,只是老将军试想,陛下提亲,若将军不允,岂非落了陛下颜面?陛下颜面扫地,于老将军又有甚么好处?”

垂下眼睑,思忖了片刻,严颜长叹了一声说道:“罢了!罢了!女子大了,身为老父也是留她不得!今日末将便允了这桩亲事,请丞相待末将向陛下谢恩!”

“某必定会向陛下转达老将军之意!”抱拳朝严颜拱了拱,徐庶微微笑着站了起来说道:“既然老将军已是允了这桩亲事,某这便回去备办彩礼!”

徐庶告辞离去,严颜一脸落寞的坐在厅内。

女儿养了十多年,陡然要出嫁,他一时半会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正坐在厅中感怀着即将同女儿分别,坐于隔间内的严飞燕走了出来。

“父亲……”看出老父脸上带着感伤,严飞燕轻轻唤了他一声。

听到严飞燕的声音,严颜扭头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说道:“方才为父与徐丞相所说,你也都听到了?”

点了点头,严飞燕脸颊上浮现出一抹酡红。

“你可愿嫁于那诸葛均?”看着严飞燕,严颜向她问了一句。

“女儿不嫁!”抿着嘴唇,用力的摇了摇头,严飞燕对严颜说道:“女儿要陪在父亲身边,终生不嫁!”

“傻女子!”朝严飞燕招了招手,待她来到身旁,严颜把她搂在怀中,对她说道:“你娘亲走的早,这些年为父将你养育成人,你是为父唯一的亲人了。虽说老父不舍将你嫁出,可身为女子,终究是要嫁人,为父又如何肯耽搁了你的终身?”

被严颜搂在怀里,严飞燕紧紧的抿着嘴唇没有吭声。

她把脑袋依偎在严颜的胸口,默默的听着严颜的讲述和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从严颜的话里,她能听出不舍,也着实不舍得离开老父,随诸葛均离开洛阳。

可诸葛均的出现,却是在她平静的心田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一片片的涟漪,让她心内始终无法平静。

莫说皇帝赐婚他们无法拒绝,即便是可以拒绝,断了这门婚事,日后又从哪里寻得这样让她心生爱慕的男子?

从严飞燕的脸上看出了纠葛,严颜微微一笑,爱怜的抚摸着她的秀发,对她说道:“莫要记挂老父,待到成婚之后,时常记得回家探望老父便可!”

依偎在严颜怀中,严飞燕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徐庶向严颜提亲,率领大军返回成都的诸葛均,没几日也进了成都城内。

返回成都的路上,高顺等人都在怂恿诸葛均向严飞燕提亲,把诸葛均给闹的是心内既喜又烦。

他喜的是,将军们都赞同他迎娶严飞燕,心内原本对严飞燕就是有着好感,有了将军们的支持,事情便会好办了不少。

烦的是,那严颜好似对他并不待见。

以往以汉军主将身份,他倒是能够节制严颜,可日后做了严颜的女婿,少不得要吃他些白眼。

更有甚者,严颜干脆不允他的提亲,那便是颜面扫地了。

领着大军,心内喜忧参半的诸葛均进了成都城。

刚进入城门,迎面就有一骑快马奔了过来。

朝他这边奔过来的骑兵,头盔上插着两根相对较短的羽毛,正是镇守皇宫的卫士。

看到皇宫卫士在此,诸葛均顿时明白过来,这次徐庶前往益州,随行保护他的,竟是刘辩派出的皇宫精锐。

策马到了诸葛均近前,卫士并没有下马,而是勒住缰绳,抱拳对诸葛均说道:“诸葛将军,丞相有请!”

听说徐庶请他,诸葛均愣了一下,才向一旁的高顺等人说道:“众位将军,你等且引领大军回营歇息,本将军去见见丞相!”

“诺!”众人抱拳朝诸葛均拱了拱,齐齐应了一声。

待到众人应了之后,诸葛均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随着报讯的皇宫卫士,往官府方向去了。

诸葛均离去之后,高顺抬起手臂,朝身后的队伍招了一下,高声喊道:“返回军营!”

浩浩荡荡的汉军队伍,随着高顺一声令下,跟着他和典韦、徐晃、许褚仨人,往军营开去。

在报讯的皇宫卫士陪同下,诸葛均一路到了成都官府门外。

刚翻身跳下马背,另一个皇宫卫士就从官府里跑了出来。

到了诸葛均面前,那皇宫卫士抱拳对他说道:“诸葛将军,丞相已然等候多时!”

连续派来两名皇宫卫士,诸葛均只当徐庶是有甚么要紧的事同他商业,片刻不敢耽搁,快步朝着官府前厅走去。

还没到前厅门外,他就看见徐庶从屋内走了出来。

站在前厅门口,远远看见诸葛均跑了过来,徐庶抱拳对他说道:“诸葛将军,恭喜恭喜!恭喜双喜临门!”

“双喜临门?”徐庶这些话,把诸葛均说的一愣,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向诸葛均问道:“何为双喜?”

“一喜,乃是将军大破张鲁,平定川中!”面带笑容,迎着诸葛均走了过来,徐庶对他说道:“令一喜,则是某奉陛下旨意,前来成都,专为将军婚事!”

“婚事?”回来的路上,诸葛均还在想着如何向严飞燕提亲,陡然听说刘辩为他考lǜ

好了婚事,吃了一惊,连忙说道:“末将尚且年少,暂未考lǜ

过婚事!”

第1278章 先生说他不在

诸葛均毫不犹豫的提出不愿结婚,徐庶微微笑着,向他追问了一句:“将军可是果真不愿成婚?”

“是!”抱拳躬身,向徐庶深深行了一礼,诸葛均对他说道:“恳请丞相奏知陛下,末将尚且年少,暂且不欲成婚。”

“将军心思,某已晓得!”捋着胡须,微微点了点头,徐庶对诸葛均说道:“某这便写信告知陛下,请陛下收回成命!”

说着话,徐庶转身就朝屋里走。

刚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回头对诸葛均说道:“差点忘了,某还要告知严颜老将军,婚事作罢!”

“丞相!”徐庶刚转过身,正要进入前厅,诸葛均连忙唤了他一声。

听到诸葛均唤他,徐庶回头问了一句:“将军还有甚事?”

“丞相方才说……是要与谁解除婚约?”看着徐庶,诸葛均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

“严颜老将军!”歪头看着诸葛均,徐庶说道:“陛下听闻严颜老将军膝下有一女,智虑通达,且相貌美艳,因此意欲为将军保媒。可将军……”

“哎呀!”徐庶话还没有说完,诸葛均连忙跨步上前,双手抱拳跪在他面前说道:“末将唐突,丞相亲自来到成都,竟是为末将保媒。末将谢过陛下恩德,谢过丞相。这门亲事,还望丞相费心!”

“将军方才不是说,年岁尚少,暂且不欲成婚吗?”低头看着诸葛均,徐庶装出一副不解的模样说道:“何以前后相冲,着实要某心中不解!”

被徐庶问的一愣,诸葛均跪在地上,仰脸看着他,脸上流露出一片尴尬。

低头看着诸葛均,徐庶心内虽是如同明镜一般,脸上却是一片迷茫,就好似根本不晓得诸葛均对严飞燕已是情有所衷。

迟疑了一下,诸葛均把心一横,对徐庶说道:“不瞒丞相,末将与严小姐曾有一面之缘,严小姐心思灵巧,末将早是情衷于她,因此才会斗胆谢绝陛下赐婚。不想丞相来到成都,所欲保媒者竟是严小姐。如此一来,末将如何不肯?”

“原来如此!”捋着胡须,徐庶点了点头,对诸葛均说道:“将军请起,此事某已晓得了!既然将军也有迎娶严飞燕之意,某这便着人,将彩礼送去!”

“丞相已是将彩礼备妥?”徐庶说出着人送去彩礼时,诸葛均愣了一愣,脱口问道:“陛下如何晓得末将对严小姐心有所属?”

“将军领军,虽说智虑练达,每日却是心思不宁,陛下如何不知?”微微一笑,徐庶对诸葛均说道:“将军属意严小姐,陛下身为仁君,自是会成人之美!”

“末将感服陛下!”站起身,诸葛均抱拳躬身,朝着洛阳深深一躬说道:“陛下恩德,末将铭记于心,此生此世为陛下讨伐叛逆,匡复大汉,绝不相弃!”

双手负于身后,徐庶并没有阻止诸葛均说出这些表露心迹的话。

待到他把话说完,徐庶才向一旁的卫士喊道:“将某早已备妥的彩礼,送到严老将军府上!”

徐庶在成都,为诸葛均忙活着婚事,身在洛阳的刘辩,几日后收到了从成都传来的书信。

书信是徐庶着人送回,说的便是诸葛均大破张鲁,并且已与严颜商议妥当诸葛均的婚事。

不仅说了这些,书信中还着重提到了严颜膝下止有一女,虽是允诺了将女儿嫁给诸葛均,心内着实不舍的情况。

看完书信,刘辩双手背在身后,把信捏在手中,仰脸望着天空,微微蹙起了眉头。

过了片刻,他向身后一名卫士吩咐道:“着人前往成都,告知徐丞相,要他传令下去,高顺与其麾下羽林卫调回洛阳,其余将军,留在诸葛均帐前听用。至于诸葛均,要他且在成都安家,为朕镇守川中!”

“诺!”卫士抱拳应了一声,先是退后了两步,而后转身飞快的走了。

“陛下!”刘辩手中捏着那封书信,王柳见他脸色有些不对,小声问道:“怎了?”

把书信递给王柳,刘辩没有吭声。

接过书信展开浏览了一遍,王柳把信递给了一旁的王榛。

王榛也看完书信上的内容,才向刘辩问道:“陛下,这书信上说的皆为好事,如何陛下脸色这般难看?”

“严颜老矣!”仰脸望着天空,刘辩眉头紧紧的锁着,并没有回头去看王柳、王榛,叹息了一声说道:“若是诸葛均将严飞燕领回洛阳,那严颜又由何人照料?”

“陛下仁德。”抱拳朝刘辩拱了下,王榛说道:“陛下若是欲要严颜与其女相邻,完全可以在洛阳为其建造府宅,如此一来,岂非更为妥当?”

“只怕严颜恋乡情重!”捏着下巴,刘辩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诸葛均镇守川中,也是为防刘备等人入川。暂且让他在彼处待上几年,日后再做计较!”

相互看了一眼,王柳和王榛都没在再言语。

刘辩派出徐庶,前往成都为诸葛均保媒一事,很快便传得天下皆知。

原先并没有多少名气的诸葛均,因这场婚事和进伐汉中之战,一夜之间,竟是家喻户晓。

身在隆中的诸葛亮,虽说每日依然保持着躬耕山林的习惯,却也是能得到一些外界的消息。

得知诸葛均领军平定了川中,先是从刘璋手中夺取了益州,尔后又一战击溃张鲁,占据了汉中,他的脸色是异常的难看。

让诸葛均前往洛阳,不过是想兄弟仨人各投一主,日后即便有人事败,也不至于诸葛家断了血脉。

与诸葛均在隆中同住多年,诸葛亮向来是觉着他这位弟弟并无大才,日后顶多也只是个府尹的材料,却没想到,投到刘辩麾下,时日不多,竟是名噪天下!

得到这些消息的诸葛亮,心内正自烦闷,家中小童来到门外,抱拳对他说道:“先生,有位刘玄德求见!”

一直在等着刘备,始终不见刘备前来寻他,尤其是川中被汉军夺了去,晓得将来刘备难以入川,诸葛亮心内是一片烦闷。

听闻刘备来到,他眉头一皱,对小童说道:“回复于他,就说某不在!”

“诺!”小童应了一声,转身离去,走向前门。

前门外,站着三个汉子。

左侧的汉子身量中等面如重枣,虽说不算是十分的高大,肌肉却是异常结实,不是关羽又能是谁?

右侧那个,脸黑如炭,穿着一身黑衣,站在那里,就好似一团直立着的煤泥的,正是刘备的结义三弟张飞。

被两人簇拥在中间,面皮白皙,脸上一片狡黠之色的,正是投奔了刘表如今暂且在荆州安身的刘备。

仨人站在门外,刘备脸上是一片淡然,关羽和张飞则是满脸的焦躁。

在此处已是等了好一会,小童说要进去向先生禀报,却迟迟不见他出来。

“大哥且在此处候着,小弟入内将那诸葛亮给擒出来!”等的有些不耐烦,张飞朝前跨出一步,嚷嚷着就要去踹大门。

“三弟不可!”张飞刚跨出一步,刘备就连忙喊道:“诸葛先生乃是世之高人,我等前来求见,如何可这般造次?”

被刘备喝止,张飞还是一脸的烦闷。

就在这时,房门终于打了开,先前进入宅中的小童探出脑袋,对刘备等人说道:“几位请回吧,先生说他不在!”

丢下这句话,小童就要将门关上。

“先生说他不在?”小童还没来及关门,张飞已是跨步上前,一把推着大门,怒目瞪着他问道:“既是不在,又如何对你说他不在?”

张飞说的话,就像是绕口令一般,把小童问的一愣一愣,捂着嘴巴睁圆了眼睛没敢吭声。

推着房门,张飞已是怒了,关羽脸上也流露出了烦躁的神色,对刘备说道:“大哥,这诸葛村夫显然就在宅中,我等且冲入宅内,将他揪出来问话!”

“二位贤弟!”张飞和关羽正要冲进宅子,刘备连忙喝止了他们说道:“诸葛先生不欲面见我等,必定是有着他的计较,我等今日且回去,明日再来求见!”

明知诸葛亮就在宅子里,刘备却不肯闯进去相见,张飞和关羽都是一脸的不解。

朝二人摆了摆手,也不等他们应声,刘备抱拳向小童拱了拱说道:“烦劳童子告知先生,某明日再来拜会!”

已是被张飞吓慌了的小童睁圆了眼睛,朝着刘备连连点了好些下头。

不等张飞和关羽回应,刘备已是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朝着拴在不远处小树上的战马走了过去。

见刘备走向战马,关羽、张飞相互看了一眼,才无奈的跟在后面,各自走向了他们的坐骑。

看着仨人翻身跳上马背,还没从惊惶中回过神的小童舔了舔嘴唇,赶忙将大门关了起来。

并不知dào

小童说错了话,诸葛亮此时坐在屋内,还在看着一张他自家画的地图,研究着待到见了刘备,该如何让他在江南一地站稳脚跟。

盯着地图看了好半天,诸葛亮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长江以南的江东一带!

第1279章 立足天下之计

刘备吃了场闭门羹,第二日一早,又带着张飞和关羽,来到了诸葛亮的住处。

自打偶遇了水镜,得知在隆中隐藏着一位大才,一心想要在这世间寻个立足之地,并且将来取代汉室的刘备,哪里肯放过结识大才的机会。

在关羽和张飞的陪同下,刘备再次来到了诸葛亮的宅子门外。

由于头天吃了闭门羹,关羽和张飞都是憋着满肚子的火。

到了门口,张飞跨步上前,抡起巴掌“砰砰砰”的朝门上一通猛拍。

宅子大门被张飞拍的山响,整座宅子都好似要被他拍塌了一样。

“来了!来了!”张飞拍了一会,从宅子里传出了小童的声音。

听到有人应门,张飞才止住了拍打。

宅门打了开,小童从门里探出脑袋,朝刘备等人看了看说道:“怎么又是你们?先生还是不在!”

“你家先生究竟去哪了?”头天来此,就没有见到刘备,张飞已经是满头的怒火,冲小童一瞪眼,喝问了一声。

被他吓的把头往后一缩,小童赶忙关上了宅门。

眼看着宅门被关上,张飞正要上前把门撞开,站在后面的刘备对他说道:“罢了,罢了,诸葛先生既是不在,我等且回去,明日再来!”

“大哥,这诸葛匹夫定在家中,且待我将门撞开,我等冲进去把他擒出来再说!”回头看着刘备,张飞紧紧的拧着眉头,一脸怒容的说道:“若他果真在家,看某不打他个三五百拳消恨!”

“三弟不可造次!”冲张飞一瞪眼,刘备低吼道:“走!”

见刘备脸色都有些青了,张飞和关羽虽说满心不忿,却还是跟着他走了。

刘备等人离去,坐在家中的诸葛亮,还在研究着他那张地图。

地图上标注的区域,大多都被他用笔圈出了圈圈。

所有粗圈,都是已经被汉军占领的区域。

这些地方,刘备根本没有可能攻陷!

他为刘备考lǜ

的,是夺取那些用细圈圈框住的区域。

这些区域都分布在南方,若要占领它们,必定要与江东孙氏反目!

刘辩已经在北方称帝,汉军占领川中,显然是对江东也有着觊觎之心。

摆在诸葛亮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趁着汉军没有南下,尽快占领江东。

凭着刘备在荆州经营的这点兵马,攻陷江东,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另外一条路,则是静待汉军南下,联合江东抵御汉军,待到击破汉军,再从背后下手,把江东收归囊中。

看着地图,心内已是有了主意,诸葛亮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第二次拜见诸葛亮,又吃了一个闭门羹,刘备虽说是喝止了张飞破门而入,心内也是颇为不爽。

回到荆州城内,他径直进了府宅,将房门一闭,也不与任何人相见。

自打他来到荆州,宅子内时常会有一些荆州官员往来。

这些官员,大多都是刘表麾下坐镇各处的武官,偶尔也会有几个文官与刘备往来,只不过人数并不是很多。

至于刘表身前的人,虽说也有几个与他保持着往来,但往来之时,多是小心翼翼,不敢太过招摇。

荆州虽说是刘表做主,刘表的那位蔡夫人却并非寻常角色。

尤其是蔡夫人的兄长蔡瑁,更是统领水军的将才,荆州城内众人,对蔡氏多少有些忌惮。

到了荆州,刘备在人前总是表现出一副贤良敦厚的模样,很是能得人心,唯独蔡氏,对他并无好感。

还有还几次,在街市上蔡瑁与刘备相逢,蔡瑁甚至还口出恶言,羞辱刘备。

也亏得是刘备,换做别个,恐怕早就拔剑相向,与他拼命了。

正因有着蔡氏和蔡瑁的存zài

,荆州城内的官员,大多才不敢与刘备过从甚密。

回到住处,刘备一头钻进房中,将房门一关,也不理会关羽、张飞,自家想自家的事情去了。

陪着他求见诸葛亮,又一次吃了闭门羹的关羽、张飞,见他关上房门,把自家锁在屋内,俩人心头也是一阵愤懑。

再怎么说,刘备在世人面前的身份,也是中山晋王之后。

有着皇亲的名头,一个乡野匹夫竟敢屡屡闭门不见,着实是让人气恼!

“二哥,我等总是这般前去拜会,那诸葛匹夫却闭门不见,终究不是个事!”站在刘备的房门外,张飞小声对关羽说道:“待到明日,若那诸葛匹夫再不与我等相见,某便打进去,将他给擒出来,看他有甚话说!”

关羽脾性要比张飞沉稳一些,可纵然如此,诸葛亮连续两次拒绝与他们见面,还是让他心内很是不爽。

捋着下巴上长长的胡须,关羽眉头紧紧的拧着,半晌没有言语。

对诸葛亮是满心的不爽,他却是晓得,一旦冲进去将诸葛亮擒了出来,恐怕头两天的拜访,便会毫无建树。

“三弟且忍耐着,待到明日,看那匹夫如何说法!”拧眉想了一会,关羽对张飞说道:“若是再这般无礼,我二人一同冲进去,与他撞个照面,看他还有甚话说!”

“也罢!”想了一下,张飞点了点头说道:“此事便由二哥做主!”

刘备返回荆州,整夜无话,又过了一晚,天方蒙蒙亮,他便让人去将张飞和关羽请了过来。

与刘备一同出城,关羽、张飞心内都是颇为不爽。

连续吃了两次闭门羹,放在谁身上,都会觉着不爽快!

骑着快马一路赶往隆中,径直奔往诸葛亮的住处。

到了诸葛亮住处门外,刘备翻身跳下马背,不等关羽和张飞上前,已经跨步走到门口。

站在门外轻轻拍了拍门,刘备回头朝正要上前的关羽和张飞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靠的太近。

见他这般模样,关羽、张飞也是晓得,他必定是担心二人惹事,因此不让他们靠的太近。

相互看了一眼,关羽、张飞心内虽是不爽,却也没有上前。

轻轻拍打了几下房门,宅子内又传来了小童的应门声。

大门打开,小童从里面探出脑袋,朝刘备等人看了看,对他们说道:“三位又来了,先生正在宅中等候!”

还以为诸葛亮会再次推辞不见,根本没想到这回竟是一开门就让他们进入屋内,张飞与关羽都是一愣,满脸愕然的相互看了看。

“多谢小童!”得知诸葛亮在家中等候他们,刘备心内一喜,连忙向小童抱拳拱了拱,谢了一声,跨步进入宅子里。

关羽、张飞见刘备进了宅子,也跟忙跟上。

进了宅中,小童引领着仨人,朝宅子里的一处厅室走了去。

刚要走到厅室门外,一个人便从里面迎了出来。

迎出来的这个人,大约二十七八岁,见了仨人,抱拳躬身朝他们行了一礼说道:“听闻使君连番来此,亮恰逢前去访友,怠慢使君,还望莫怪!”

站在仨人面前的,正是连续两天不给刘备等人面见的诸葛亮。

跟在刘备身后的张飞和关羽,很想问他一句,前两日小童曾说过,先生自家说的他不在。

人不在家,又如何会吩咐小童如此说。

可话到嘴边,看见刘备一脸的恭谨,二人便没有问出口。

得知站在面前的正是诸葛亮,刘备赶忙抱拳躬身,向他回了个大礼,对他说道:“备听闻先生大名,早有仰慕之心,无奈这两日前来拜会,先生在外云游,无缘得见!今日与先生谋面,实乃备之大幸!”

“使君请入内说话!”向刘备做了个请的手势,诸葛亮侧身站在一旁,请仨人进入屋内。

随着诸葛亮进了屋中,众人分宾主坐了,刘备再度抱拳朝诸葛亮拱了拱说道:“先生,备此番前来,乃是想请先生……”

“使君莫忙!”不等刘备把话说完,诸葛亮便笑着朝他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问道:“使君前来,可是想知晓如何在这世间立稳根基?”

本意乃是要请诸葛亮出山,不想却被他劈头问了这么一句,刘备愣了一愣,赶忙说道:“先生所料不差,天下大乱,各路豪雄纷起,大汉皇室倾颓。某身为汉室宗亲,每每见着百姓流离失所,汉室皇纲不振,便是心如刀绞!先生可有良策教某?”

“使君来此,亮已备下霸业之图!”微微笑着,诸葛亮对刘备说道:“使君少待!”

应了一声,看着诸葛亮起身离去,刘备朝张飞和关羽使了个眼色。

跪坐在刘备身后,张飞、关羽脸上都是一片不爽,想到被他耍了两日,二人直有中冲上去,把诸葛亮按倒暴扁一顿的冲动。

见了刘备的眼色,二人强压下心内的烦闷,都把脸给偏到了一旁。

诸葛亮起身离去,没过多会,便从后面的隔间里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诸葛亮,怀中还抱着一副长长的卷轴。

见他抱着卷轴出来,刘备吞咽了一口唾沫,脸上露出一片期待。

“使君,此图乃是某亲手所绘!”将卷轴放在面前的矮桌上,诸葛亮对刘备说道:“立足天下之计,便在这卷轴之上!”

第1280章 诸葛亮出山

诸葛亮展开卷轴,出现在刘备眼前的,是一张巨大的地图。

地图上用笔圈着许多粗细不均的圆圈。

看着这张分布了许多圆圈的地图,刘备满脸愕然的向诸葛亮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将地图挂在墙上,站在图边,诸葛亮指着那些画着粗圈圈的地方说道:“这些地界,乃是当今皇帝所占之处。自九江往北,中原一带均为皇帝占据!河套平原早已人去地空,成了汉军马场。西凉马腾,听闻也是已然投效当今皇帝!至于辽东一带,虽说曹操尚在彼处负隅顽抗,用不多久,定然也是会被剿灭!”

诸葛亮划出汉军占领区域,刘备脸色是一片凝重。

汉室倾颓,他打着汉室宗亲的名头在世间招摇撞骗,也是诓骗了不少人愿追随或者协助于他。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个汉室宗亲尚未崛起,真zhèng

的汉室血脉刘辩,就已是平定了整个中原和北方。

汉室稳固,恰恰是刘备最不愿看见的。

强dà

的汉朝廷,对他来说,无疑是霸业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如今这块绊脚石是越来越大,甚至大到随时能将刘备碾死。

投效刘辩?

刘备没有想过。

那位昔日的秦王,如今的大汉皇帝,对他并没有多少好感,前去投效,必定不会受到重用,甚至可能连麾下兵马,都被刘辩给收了去。

并不甘心只做一介臣子,刘备始终怀着灭亡汉室之心。

早年接近刘辩,就是想要借着刘辩的名头,从而发展他自家的势力,哪想到,刘辩根本不理会他,非但对他不冷不热,而且还处处提防,让他浑身是劲,却无处可使。

后来终于牵上了刘协这条线,哪知dào

那刘协又是个不晓事的,不仅对他帮zhù

不大,而且还想着借助他的力量,剿灭了曹操。

莫说当日刘备的力量不如曹操,就算真的能将曹操剿灭,他也断然不会为他人做嫁衣裳。

看着诸葛亮拿出的地图,刘备眉头紧紧的锁着,始终没有言语半句。

指着地图上用粗笔划出的圈圈,诸葛亮的视线也落到了刘备的脸上。

刘备虽然没有说话,诸葛亮却是看出,他心内此时必定十分的纠葛。

有心承认意图颠覆汉室,又担心诸葛亮与他并非一心,也只能保持沉默,期盼着诸葛亮把话说下去。

从刘备的脸上看出了端倪,诸葛亮微微一笑,向他问道:“使君,当今皇帝文成武德,麾下雄兵百万,早晚成就大业,使君若是举兵协助,必可封侯拜相,不知使君心内何意?”

眉头紧紧的拧着,刘备还是没有吭声。

见他不做声,诸葛亮接着说道:“若是使君不欲为大汉臣子,某尚有一计,可助使君至少能够封疆裂土,另成一国!”

抬头看着诸葛亮,刘备还是没有吭声。

“使君不说出心中所想,某如何定计?”刘备不愿开口说出意欲颠覆大汉的话来,诸葛亮却是不肯放过他,有些咄咄逼人的说道:“还望使君之言!”

“汉室倾颓、民不聊生!”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刘备说道:“虽说如今陛下登基,有雄韬武略。可大军南征北战,耗费颇多。一旦天下平定,如此皇帝,又如何坐得稳江山?”

“某每每思及此处,心中便是一片感伤!”仰起脸,不知何时刘备的脸上竟是挂满了泪痕,望着诸葛亮他哽咽着说道:“某有心另成一国,可某毕竟也是大汉宗亲,这心中如何得忍?”

刘备说这些的时候,诸葛亮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不过心内却是觉着一阵好笑。

刘辩统一了中原,中原一带,百姓家家分到了田地,户户都有汉军为他们建造的房舍,可以说整个中原,已是无人不在安居乐业。

汉军南征北战极少败北,若不是豪雄纷起,天下一旦平定,自此往后,百姓更是会少受了兵祸荼毒。

如此建树,可见刘辩是为一代明君。

睁着眼睛说瞎话,刘备不仅面皮不红,竟然还能哭的是老泪纵横,如此心计,天下间怕是再无第二人可与之媲美。

“欲成大事,如何可有不忍之心!”看出刘备心思,诸葛亮顺水推舟的说道:“若是使君有意与汉室分庭抗礼,最终取而代之,某倒是有一计,可助使君成事!”

“先生何计,还望教我!”听说诸葛亮有计可助他同汉室分庭抗礼,刘备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他深深行了一礼。

转身面朝着地图,诸葛亮指着那些用细细笔画圈着的地方,对他说道:“这些地界,乃是各路豪雄所占之处。其中又以荆州刘表与江东孙氏地界最为辽阔、人口最为繁多。若是占此处,有长江天险可做凭恃,即便将来难以北伐,必定也可同汉室分庭抗礼!”

看着诸葛亮手指的地方,刘备眉头蹙起,有些迟疑的说道:“刘表尚在,我等又如何从他手中得了荆州?至于那江东孙氏,虽说孙策遭遇刺客,已然殒命,即位者孙权,也是枭雄之才,有怎肯将江东拱手送于我等?”

“使君莫急!”笑着摆了摆手,诸葛亮对刘备说道:“皇帝平定了辽东,西凉也是早已纳入彀中,必定会挥兵南下。刘表年老,已是时日无多。使君可怂恿刘表长子刘琦,夺取荆州之主地位,发兵阻截汉军!”

“诸葛先生有所不知!”提及怂恿刘琦占据荆州,刘备摇了摇头说道:“且不说刘景升尚在,即便不在,荆州也是有蔡夫人与蔡瑁做主。那刘琦并非蔡夫人所生,即便有心争夺荆州,蔡夫人又如何肯将荆州让于他?”

刘备面露难色说出这些,诸葛亮嘴角牵出一抹笑意说道:“刘景升虽在,使君莫非不会想法要他不在?至于那刘琦,使君只是怂恿,这荆州却是断然不可让于他!假若他成了荆州之主,日后又以何由头夺取?”

诸葛亮的一番话,把刘备说的一愣,怔了一怔他才脱口问道:“先生有何良策?”

“刘琦与刘琮争夺荆州,刘琮背后有蔡夫人为依托,刘琦必定争夺不过!”看着刘备,诸葛亮说道:“使君可振臂一呼,以荆州之主当传长不传幼为名,反对刘琮继承家业,以此使得荆州臣僚分为两拨,使君可利用扶持刘琦的一拨,扩充军力!”

听着诸葛亮说的这些,刘备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虽是没有言语,脸上却流露出了几分欣然。

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对这个计策很是上心,诸葛亮接着说道:“刘琦、刘琮争斗,使君当从中煽风点火,使得兄弟二人反目,相互攻伐。待到二人折损多半,再趁势夺取荆州,当可做这荆州之主!”

“先生妙论!”抱拳朝诸葛亮拱了一下,刘备脸上还是带着一抹狐疑说道:“即便得了荆州,那江东兵马众多且水军厉害,我等又如何夺取江东?”

“这便要看当今皇帝了!”嘴角带着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容,诸葛亮说道:“使君占了荆州,便是同江东孙氏分庭抗礼!身在中原的皇帝,晓得荆州易主,一旦击破曹操,便会挥兵南下!使君届时可分派兵马镇守荆州,而自家却去那江东,说服孙权与使君合并抵御汉军。汉军乃是北方兵将,对水站必是不熟,此战若无意wài

,当可成事!”

“先生只说击退汉军,却是没说那江东如何夺取?”心内记挂着从孙氏手中夺取江东,刘备又追问了一句。

“两军合兵,使君可以荆州无险可守为名,将大军调至长江南岸,想那孙权也是不会拒绝!”微微笑着,诸葛亮说道:“一旦击退汉军,使君便骑兵发难,直奔孙权府宅,将其全族老幼擒获!如此一来,江东即便有零星抵抗,早晚也是落于使君之手!”

“先生尚未出山,便为某定下如此计策!”抱拳躬身,刘备朝诸葛亮深深行了一礼,对他说道:“还望先生与某一同出山,从此共成大事!”

刘备邀请诸葛亮一同出山,诸葛亮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色,迟疑着说道:“某躬耕乡野,已是习惯了闲适的日子。假若出山,整日刀光剑影,某怕是……”

“先生!”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不等他把话说完,刘备已是打断了他的话头,眼窝里又涌出了泪水说道:“先生计略精妙,可行起事来,却是复杂非常。假若先生不肯出山,一旦行事,某怕是会身首异处!”

说着话,刘备已是泣不成声。

看着满脸泪痕,哭得情真意切的刘备,诸葛亮假作迟疑的想了一下,最终才点了点头说道:“使君既是如此说了,某便随同你等下山,待到得了荆州,并助使君夺取江东,某再回到此处做这农夫便是!”

得知诸葛亮愿意出山,刘备心内陡然一喜,赶忙向一旁的关羽、张飞说道:“二位贤弟,且回荆州备办车马,我等迎候先生出山!”

第1281章 任人宰割

刘备迎了诸葛亮返回荆州。

与荆州千里之遥的辽东,庞统、吕布率领大军,已是围困了襄平十数日。

十数日里,汉军一次也没有向城池发起进攻,顶多只是派出一些强弩手,在城头上曹军弓箭射程之外,向城头上发射一些箭矢。

由于有着城墙阻隔,汉军射出的箭矢,对城头上的曹军根本不能造成多少伤害。

双方对峙了十数天,城外的汉军没有攻城,城内的曹军也没有想过要出城突围。

立于军营外,望着远处的襄平城墙,庞统的眼睛始终眯成一条缝隙。

公孙度经营辽东多年,曹操进入辽东,他本欲收归己用,却不想外敌尚未对辽东公孙家造成威胁,他们自家内部便已是争斗了起来。

无论家国,一旦内部争斗,必定耗费实力,原本无力夺取辽东的曹操,也趁着公孙家内斗,击破了公孙康和公孙恭,占据了襄平。

经过长年征伐,近来又连连败北,曹军实力早已是大不如前。

率军围困襄平,迟迟没有发起进攻,正是庞统料定,经过内斗的襄平城内必定不稳,或许粮草也是不济,只须围困一些时日,城内便会乱将起来。

等了十数天,庞统始终没有等到辽东城内曹军乱起的迹象,心内不禁也对早先的推算产生了怀疑。

“丞相!”正望着襄平城,庞统听到身后传来了魏延的声音。

扭头朝魏延看了一眼,他微微一笑说道:“文长因何来此?”

“正在巡视军中,见丞相独自于此,特来看看!”抱拳朝庞统行了一礼,到了他身旁,魏延也朝襄平城望了去,向庞统问道:“丞相可是疑惑,因何城内曹军尚未乱起?”

“文长早已晓得某的盘算?”魏延一句话,勾起了庞统的兴趣,他看向魏延问道:“不知文长有和看法?”

“假若我军不急于拿下辽东,只管围它便是!”扭头与庞统对视了一眼,魏延说道:“陛下并未催促我等将襄平拿下,丞相又何必焦躁?”

“如今已是临近夏季,辽东气候适宜,一旦过了夏天,此处便会越来越冷,某担心的是将士们届时难耐酷寒!”叹了一声,庞统对魏延说道:“曹军虽说近来折损颇多,可曹操麾下将士,均为百战猛士,我军若是强攻,怕讨不了多少好处!若是围而不打,到了秋季,将士们便要受那酷寒之苦!”

“丞相思虑的是!”点了点头,魏延对庞统说道:“丞相太过顾虑将士们,却是没有想到,我军与辽东耽搁的久了,南方战场将会如何?”

“南方?”眉头微微一蹙,庞统立kè

明白了过来。

诸葛均已经领军占据了整个川中,西凉马氏也已是投效了刘辩,至于韩遂等割据西凉的豪雄,一来是惧怕汉军威势,二来则是马腾写了书信,劝说投效刘辩,也表示效力朝廷。

马腾陪着沮授到了西凉,将麾下大军交割个沮授,便匆匆领着马氏一族,赶回洛阳。

马氏坐镇西凉多年,在西凉颇有威望,家族也是人丁兴旺,赶赴洛阳的队伍竟是浩浩荡荡好不威风。

领着队伍,正沿着官道前进,马腾身后的马休突然抬手朝前一指喊道:“父亲,前方有支兵马!”

顺着马休手指的方向往前一看,马腾果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支兵马。

看到那支兵马,马腾微微一笑,对马休说道:“前方乃是韩遂,你且领着众人在此等候,为父前去与他别过!”

马腾说出前方乃是韩遂之前,马休也是已然看出。

他先是抱拳应了一声,随后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行进。

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马腾策马往前迎着前方的韩遂奔了过去。

见马腾策马奔了过来,韩遂也是一抖缰绳,催着战马迎了上来。

“文约!”二人到了近前,齐齐勒住战马,马腾抱拳朝韩遂拱了拱,招呼了一声。

“寿成兄!”抱拳给马腾回了一礼,韩遂对他说道:“听闻寿成兄即将赶赴洛阳,某特来相送!”

“有劳文约!”朝韩遂点了点头,马腾环顾了一下四周,语气中带着些许苍凉的说道:“我等镇守西凉多年,如今终要分别了!”

“兄长去了洛阳,大军如何处置?”马腾叹息刚止,韩遂就向他问了一句。

听得韩遂发问,马腾说道:“陛下令沮授来到西凉,接管我马氏大军!”

“沮授乃是当年袁绍旧部,此人文才尚可,征伐沙场却是不行!”听说沮授接管了马氏大军,韩遂皱了皱眉头说道:“寿成兄莫不担心军中将士?”

“我等镇守西凉,也是为汉家守卫疆土!”微微一笑,马腾说道:“大军交于何人,不是统辖?”

被马腾如此一问,韩遂心内虽说不甚赞同,嘴上却也不好说什么。

马腾是汉朝廷委派的官员,而韩遂早年则是被羌人俘获,并且推举为首领,同朝廷为敌。

后被朝廷招安,才在西凉生下根来。

对于汉室,马腾的忠诚,自是要比韩遂深了许多。

“当今陛下文成武德,乃大有为之君!”看着韩遂,马腾对他说道:“文约不交出兵权,怕是早晚为陛下忌惮。听为兄一句,将麾下兵马交出,与为兄一同前往洛阳,从此过着闲适的日子,岂不美哉?”

听着马腾的话,韩遂眉头紧紧的锁着,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兄长意欲前往洛阳,某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某这麾下兵马,着实不忍交于他人之手。陛下若是成全,便要某领军镇守西凉,若是不成全……”

话说到这里,韩遂就没有接着说下去。

他虽然没有把话说完,马腾却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盯着韩遂看了良久,马腾悠悠的叹息了一声说道:“你我兄弟多年,如今即将就此分别,也不晓得何年何月方有再会之日,文约保重!”

“兄长保重!”抱拳朝马腾拱了拱,韩遂说道:“兄长此行,路途遥远。弟无甚可送,特意领着一支人马,前来护送兄长。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听说韩遂是引领兵马前来护送,马腾连想也没想,便对他说道:“既是如此,有劳文约!”

应了韩遂随行护送的要求,马腾掉转战马,朝着被他甩出了一段的马氏一族招了招手。

见马腾招手,马休朝后面把手一挥喊道:“继xù

前行!”

马氏一族人口众多,可随行护送的兵士,不过寥寥数百人,因此队伍也并不是十分庞大。

得了继xù

前行的招呼,队伍又缓缓的向前行进起来。

看着队伍开始行进,马腾把缰绳一提,掉转马头,与韩遂并骑往前走去。

二人肩并着肩,缓慢前行着,彼此都没有言语。

骑在马背上,放眼尽是熟悉的风景,马腾终于开口说道:“人世短短数十年,起起伏伏,着实让人感慨万千!”

“是啊!”点了点头,韩遂说道:“想当年,你我兄弟同镇西凉,为朝廷征讨叛逆。可朝廷偏偏是辜负了我等,好端端的汉室,竟是为逆臣把持!先有董卓,后有曹操,我等虽有匡复之心,却无讨逆之力,如今想来,也是颇为神伤!”

“我等无力,当今陛下却是力挽狂澜,将这支离破碎的江山,又给拢进了汉室的怀中!”微微一笑,马腾说道:“中原平定、北方平定,用不多日,陛下催动大军南下,一举击破荆楚,尔后渡过长江,剿平江南,大汉社稷当可匡复!”

“陛下文成武德着实了得,可兄长有未想过,天下豪雄多是汉室臣僚,因何陛下登基之后,不去朝拜,反倒割据一方,大有各成一国之势?”扭头看着马腾,韩遂像是无意的问了一句。

低垂下眼睑,马腾想了一下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豪雄,即便是再有道理,与朝廷作对,终究是叛贼逆臣。文约莫非是要替他们说话?”

“兄长言重了!”马腾如此一说,韩遂赶忙抱拳说道:“某只是想到,陛下既是招抚了兄长,因何又要另派官员接管大军,反倒把兄长给调到洛阳去?手下无有兵马,万一……”

“万一甚么?”韩遂还没有把话说完,马腾就眉头一拧,冷声向他问了一句。

“万一陛下意图对兄长不利,兄长又以何抵抗?”从马腾的脸上看出了不快,韩遂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以小弟看来,兄长既是投效陛下,仅需听从陛下调用便可,因何飞要去洛阳,过那阶下囚的日子?”

韩遂虽说没有怂恿马腾背叛朝廷,马腾却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这方面的意思。

他眉头一拧,向韩遂问道:“莫非文约并无诚心投效陛下?”

被马腾这么一问,韩遂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不瞒兄长,某不欲交出兵权,便是有着这方面的顾虑,兄长将远赴洛阳,一旦入了洛阳城,便如一块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第1282章 让他们消停三年

“住口!”韩遂说出这些话来,马腾将眉头一拧,厉声喝道:“文约无状,怎敢说出这等大逆之言?”

整个西凉,韩遂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马腾还算是尊敬。

被他如此一喝,韩遂将头往侧旁一偏,脸上流露出不服的神色,却是没敢多说什么。

抱拳朝韩遂拱了拱,马腾对他说道:“文约,为兄有一言相劝。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汉室明主已然出现,文约若是还有割据一方不尊朝廷之心,最终只会惹得天威震怒。朝廷大军一到,西凉便是寸草不生!”

“兄长言重了……”马腾话说的严重,韩遂还是有些不服,开口想要辩解。

他的话刚说出口,马腾就抬手止住了他,随手抱拳朝他拱了拱说道:“文约前来相送,某心内甚慰,只是某与文约言语不投,不敢劳烦护送。还请就此别过!”

说完这些话,马腾把缰绳一提,向马氏一族的队伍喊道:“加快行进,到前方集镇歇息!”

本想再说些什么,见马腾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韩遂脸上流露出一抹为难,只得叹息了一声,朝他领来的将士们一招手喊道:“我等回去!”

马腾、韩遂二人不欢而散,马腾领着队伍,直奔前方集镇,而韩遂则率领麾下兵马,朝他的属地去了。

一路上,韩遂要经过马氏昔日的属地。

远远看到马腾的驻地,韩遂眉头微微蹙起,脸上也是现出了一抹不忿。

当年和马腾结义,韩遂是亲眼看着马腾如何建立起这样一支队伍。

如今刘辩称帝,轻描淡写的就派了个人接管大军,反倒把马氏一族给迁到洛阳去了,着实让韩遂心内不爽。

南征北战之时,没有见到朝廷扶持,如今西凉已是平定,朝廷却跑了出来,接管了马腾的大军。

虽说已是宣誓向刘辩效忠,韩遂心内却很是不服。

勒住战马,远远的眺望着马腾昔日的驻地,韩遂脸颊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几下,双腿才往马腹上一夹,高喊了一声:“走!”

随同韩遂来到此处的将士们,听到他的喊声,纷纷加快了速度,往他们自家的驻地去了。

马腾把大军交割给了沮授,沮授接管之后,先是查看了将军们的名单,尔后又点了军中兵马以及粮草、兵械总数,这才宣告接管马氏大军。

跟随马腾多年,马氏大军中的将领们,虽说嘴上不讲,可心内对沮授却很是不服。

一介文士,从未在西凉立过寸土之功,如今竟是从马氏一族手中接管了大军,对马氏一族忠心耿耿的西凉将士们,心内自是要比韩遂还不爽利。

接管了大军,沮授也晓得他在军中并无威望,立kè

传令下去,召集将军们到主帅营房议事。

主帅营房,顾名思义,是当初马腾召集众将议事和下达军令的地方。

沮授的命令下达,马腾军中的将领也都纷纷赶来。

进入营房,将领们一个个垂着头,并没有一人与沮授目光相对,一个个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颓丧样。

“诸位乃是马氏旧部!”环顾着将领们,沮授对他们说道:“马腾老将军离去,诸位心内不爽利,某也是晓得!”

他说这些话时,将领们并没有哪个人抬起头来看他。

在这些常年征伐沙场的将军眼中,沮授不过是一介文士,根本没有统兵作战的能力,心内对他也是非常的不服。

虽说不服,可地位不如人,在这军中,还须听从沮授号令,因此将军们采取的策略,便是垂头不语,不和沮授顶撞,同样的也不会开口附和他的任何话。

环顾着厅内的将军们,沮授已是晓得他们心中在想着甚么。

假若接管马氏大军的是员武将,或许为了立威,会在此时惹出些事端,找两个不怕死敢顶撞的砍了脑袋。

沮授终究不是武将出身。

文士出身的他,行事多少还是要婉转一些。

见将军们都没有吭声,沮授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今日我等不过是在此处相识一场,望各位将军,日后多与某走动,彼此相熟,也好行事!就此,散了吧!”

他这么一说,反倒是让将军们都愣住了。

众人彼此相互看着,并没有一人立kè

离开。

一员西凉将军跨步上前,抱拳朝沮授拱了拱说道:“敢问将军,召集我等,莫非就是见上一见?”

“嗯啊!”点了点头,沮授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说道:“将军莫非还有甚事不成?”

“呃!”他毫不避讳的说出就只是为了见上一见,那问话的西凉将军倒是愣住了,眨巴了两下眼睛,才抱拳说道:“我等以为,将军今日召集众人,必定会有兵马调动诸事,将军莫非不欲改动军中现状?”

“改动现状?”沮授眨巴了两下眼睛,对厅内众人说道:“马老将军治军严谨,大军军容肃整,某乃一介文士,对军务尚且不熟,如何改动?若是改动,万一坏了军中部署,岂非误了大事?”

沮授如此一说,厅内的西凉将军们一个个满脸愕然。

在他们看来,寻常来说,新的官长到了,必定会对军中进行一些改动,即便不做大改,至少也会将人员调动一些。

可是沮授不仅没有对军中做出大改,就算是将军们的部署,也是没有半点调动,反倒一应全都是尊造马腾原先部署好的。

如此,着实是有些出乎将军们的意料。

“某不懂军务!”环顾着厅内的西凉将军们,沮授接着对他们说道:“陛下要某前来领军,也是眼下洛阳城内良将多数带兵出征,一些留守的将军,也都是军务繁重,只有某无事可做,便被陛下调拨到了此处。”

沮授话说的轻松,厅内的将军们,却是听的一个个满头冷汗。

行军打仗,计略和勇武最为紧要,文士出身,沮授勇武必定是不可能的,计略如何也是不晓得。

两者若无其一,将一支大军带好,至少是要有点领兵经验。

沮授偏偏说出他对军务完全不懂。

皇帝派了这么一个人到西凉,究竟能做些什么,还真是让将军们心内没底。

看着厅内将军们一个个满脸的愕然,沮授对众人说道:“众位,某虽是不懂带兵,你等却是懂得。自今日起,某必会时常请你等前来议事,捎带着也教教某领军之道!”

“将军!”沮授的话刚说完,又有一个西凉将军跨步上前,抱拳对他说道:“西凉一地,虽说并无叛逆盘踞,羌人却是时常惹事。那羌人骑术精湛,且勇猛善战,若将军不懂军务……”

“报!”西凉将军话还没有说完,厅外就传来一个兵士的喊声。

闻得兵士在外面大声喊叫,沮授吩咐了一句:“唤那厅外之人入内说话!”

站在厅内临门处的亲兵得了命令,应了一声,走出了前厅。

不过顷刻间,亲兵就带着一个背后插着几面小旗的斥候走了进来。

进了厅内,斥候环顾了一圈将军们,当他的目光落在沮授脸上时,他愣了一愣。

早就被派出去探查军务,斥候并不晓得马腾已经交出兵权,把大军交给了沮授。

“何事呈报,速速道来!”见斥候脸上带着迟疑,沮授向他追问了一句。

先是看了一眼沮授,斥候又把目光看向了将军们,还是没有开腔。

“哎呀!”见他一副纠葛的模样,一个西凉将军朝他一摆手,不耐烦的说道:“马将军举家迁徙到洛阳,如今引领我等的,乃是这位沮将军。有甚军务,还不快说!”

听说马腾已经带着全家迁徙到了洛阳,斥候脸上流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又把目光转向了其他将军。

厅内的将军们一个个脸色灰暗,见斥候看向自己,都把脸转到了一旁。

能做斥候,察言观色的能力当然不是普通兵士可比,见将军们都是如此,那斥候算是明白过来,刚才说话的将军并没有忽悠他,连忙抱拳对沮授说道:“羌人不晓得得了甚么消息,如今正在龙骨山一带聚集,好似要向我军进击!”

“羌人有多久没闹事了?”听说羌人在龙骨山一带聚集,沮授眉头一皱,向厅内的将军们问了一句。

“怕是有三年了!”一个西凉将军想了想,抱拳对沮授说道:“马将军,连年讨伐,已是将那羌人打的怕了!因此三年有余,他们也未干聚众闹事。如今啸聚龙骨山,想来是得到马将军举家迁徙到洛阳的消息!”

“羌人有多少兵马?”沮授点了点头,向那报讯的斥候问了一句。

“约莫一万余人!”抱拳躬身,斥候应道:“一万余人皆为骑兵,装备简陋,只是士气好似颇高。”

“士气当然会高!”咧嘴一笑,沮授很是轻松的对厅内的将军们说道:“羌人得知马将军举家迁往洛阳,以为这西凉无人能治得了他们,因此啸聚龙骨山。我等便与他们一战,也将他们打的怕了,又是会消停三年!”

第1283章 示人以弱

沮授话说的极有底气,厅内的西凉军将领,一个个都把目光凝聚在了他的脸上。

将军们的神情中,带着几分狐疑。

这位刚接管了大军的文士,连军中规矩都还没有摸清,又如何能够击退剽悍的羌人?

环顾了一圈厅内众人,沮授向厅内的亲兵说道:“将地图取来!”

亲兵应了一声,跨步走到厅内的架子旁,翻出了地图,在沮授面前的桌案上展开。

这张地图,是马腾镇守西凉时,着人探查各处,绘制的西凉地图。

龙骨山恰好就在地图的最边缘。

地图上的龙骨山,画的是十分险峻。

低头看着地图,沮授向将军们问道:“哪位去过龙骨山?”

“启禀将军,末将去过!”沮授的话音刚落下,一个西凉将军就跨步上前,抱拳说道:“龙骨山地形复杂,若非山中土人,一旦入了山,怕是会走不出来。”

“将军可有入过山中?”看着那西凉将军,沮授向他追问了一句。

西凉将军的眼睑朝下垂了一下,对沮授说道:“不瞒将军,末将入却是入过,只是当日离开山中,也是找寻了土人引路!”

目光在那西凉将军的脸上停留了一会,沮授又把视线转到了地图上。

沮授只顾盯着地图,厅内的西凉将军们,一个个都是神色焦躁的看着他。

羌人已然集结兵马,用不多久,就会离开龙骨山向他们发起进攻。

战场之上,时间往往是决定生死的关键,沮授只是低头看着地图,却不做出任何的部署,着实是让将军们心内感到没底。

就在将军满心焦躁的时候,沮授抬起头来,对众人说道:“龙骨山地形复杂,且多山林,我军断然是入不得山中。”

他这句话出口,西凉将军们更是满头的黑线。

说了半天,都在等着他做出战斗部署,却没想到,临到最后,等来的竟是这么一句入不得山中。

“将军,请告知我等,如何部署迎敌?”实在忍不住心内的焦躁,一个西凉将军抱起双拳,跨步朝前对沮授说道:“羌人已然集结兵马,我等如此坐视战机流逝,仓促应战,怕并非羌人敌手!”

“此战我军必胜!”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沮授对厅内将军们说道:“虽说龙骨山对我军不利,可羌人皆为骑兵,在山地完全无法施展,地形于他们来说,更是不利!我军当即刻迎战,将羌人拦阻于龙骨山就近!”

沮授的一番分析合情合理,厅内将军们听了之后,一个个都是连连点头。

山区地形复杂,即便是南方的矮马,也是难以攀援陡坡,更不用说羌人战马高大,在山地根本无法施展。

将军们相互对了个眼神,其中一名将军抱拳向沮授问道:“那羌人兵马集结显是已然完备,只等我军稍有动静,便会向我军扑来。龙骨山离此处所去甚远,如何将羌人拦阻于山峦附近,还请将军明示!”

微微一笑,抬头朝厅内的西凉将军们看了一眼,沮授向他们问道:“羌人集结,所为何故?”

“马将军镇守西凉,羌人虽说偶有小犯,却并不会如今日一般集结上万兵马,此番前来,怕是来者不善!”一个西凉将军紧紧的锁着眉头,想了一下,才对沮授说道:“他们或许是要将我等赶出西凉!”

“那便让他们来赶好了!”咧嘴一笑,沮授向厅内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备办百车粮草,送给龙骨山聚集的羌人!”

亲兵应了一声,正要离开营房,一个西凉将军连忙喊道:“且慢!”

听到那西凉将军的喊声,亲兵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沮授。

“将军!”叫住了亲兵,西凉将军抱拳朝沮授拱了拱说道:“我军粮草短缺,羌人乃是要前来与我军厮杀,将军何故还要送他们粮草?如此岂非助他们胜了我军?”

“示人以弱,行之以强!”嘴角浮起一抹淡然的笑容,沮授对那西凉将军说道:“羌人集结,乃是为了将我等驱赶出西凉。我等送于他粮草,做出一心求和的态势。羌人也是缺粮,必定欣然受下,对我军也必会轻视。我军借着夜幕,晚行晓宿,到了龙骨山突然发难,羌人如何会有防备?”

“若是羌人得了粮草,即刻便前来与我军厮杀,如此奈何?”沮授的一番话,把那西凉将军说的一愣,随即又提了个新的问题。

凝视着那西凉将军,沮授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意说道:“还是方才说的那些,羌人缺粮,且尚未开化,智虑自是不足。我军赠于他们粮草,他们必定会急于饱食。各部之间分派粮草,也是需yào

时日,待到粮草分派妥当,方会前来同我军厮杀!”

向沮授问话的西凉将军听得他这么一说,回头朝其他将军看了看,见没人再有疑问,便不在做声。

朝得了命令的亲兵摆了摆手,沮授说道:“着一伶牙俐齿之人前往龙骨山,与羌人好生谈谈!”

亲兵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离开了前厅。

沮授下达了给羌人送去粮草的命令,西凉军将士一个个心内都很是不满。

西凉大军缺粮已是有了许多时日,如今才从中原调拨了不少粮草来此,将士们还没来及欢喜几日,便又有许多粮食被沮授拱手送给了闹事的羌人。

看着一车车粮草被运送出了军营,一个守着牙门的兵士小声向一旁的另一个兵士说道:“若是马将军在此,必定已然引领我等前去诛杀羌人。这新来的将军,刚得知羌人聚集,便怕的送出了粮草。用不多少时日,恐怕他是连我等都可宰了,给羌人送去充作肉食!”

另外一个西凉兵城府稍稍的深些,他并没有说话,不过望着运出军营的粮草,脸上还是带着无法掩饰的不忿。

运送粮草离开军营的西凉兵,人数并不是很多,只有百十人,队伍中更多的是平日里为大军运送辎重的民夫。

民夫们赶着大车,排着长龙状的队伍,向龙骨山行进。

长长的队伍正在行进,三骑快马已经朝着龙骨山方向疾驰而去。

走在最前面的一骑快马,马背上是一个身穿铠甲、年纪不过二十的小将军。

策马飞驰,小将军脸色是一派凝重。

马腾引领马氏一族离开西凉前往洛阳,生为马氏族人,他本应随着马腾前去,却被沮授给留了下来。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马腾的从子马岱。

马岱生的是虎背熊腰,面皮却十分的白净,他与马超虽是堂兄弟,可论长相与身形,马氏一族中就他与马超最为想象。

勇武上,马岱不如马超,可他却是有着一样要比马超强上许多。

此人武力寻常,却有着一口好辩才,往往马腾与人争辩,只要捎上马岱,便会占尽上风,因此马腾对他也像是亲儿子一般眷顾。

沮授派人前去与羌人头领会晤,西凉大军之中,武将倒是不少,可是能言善辩之士,却只有马岱一人可以胜任。

运量的队伍离开了军营,奉命前去与羌人接洽的马岱,带着两名亲兵,是片刻也不敢多做逗留的一路朝着龙骨山去了。

晓行夜宿,走了不过两日,马岱便远远看见了连绵不绝的龙骨山。

“将军,前方便是龙骨山,恐有羌人设伏,我等还是小心着些!”望见了龙骨山,马岱丝毫没有减缓战马的速度,反倒是催着战马又走快了一些,跟在他身后的一个亲兵连忙开口提醒。

“我等人少,羌人再蠢,也断然不会以为我等是来强攻!”头也没回,马岱对身后跟着的两个亲兵喊道:“稍后见了羌人,你二人都打起精神,莫要让他们小觑了我等!”

“诺!”策马紧跟在马岱身后,两个亲兵齐齐应了一声。

骑着战马飞快的疾驰,眼见离龙骨山已是很近,马岱等人陡然听到路边传来一阵筚篥声,连忙勒住了战马。

他们才将战马勒住,前方道路的侧旁,就突然蹿出了数十骑健马。

从侧面蹿出的数十骑健马上,骑着的都是身穿羌人服饰的汉子。

那数十个汉子挡在马岱面前,领头的抬手朝着他们做了个止步的手势,拧着眉头,高喊了一声。

常年驻扎西凉,马岱也是听得懂羌人语言。

从那羌人汉子的喊声中,他听出那人是在问他们意欲前往何处。

抱拳朝那羌人汉子拱了拱,马岱用羌人的语言回了一句,说是要求见羌人首领。

将马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亲兵,羌人汉子将手一摆,数十骑羌人健马纷纷让到两旁。

见羌人让出了路,马岱一抖缰绳,领着两个亲兵,以并不算很快的速度,从他们中间留出的通路穿过。

马岱等人刚走过,数十名羌人汉子,就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后,往龙骨山的一处峡谷走了去。

进了峡谷,马岱发xiàn

,这条峡谷很长也很陡峭,穿行其中,除了战马的马蹄声,两侧高耸的山崖,会给人带来一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第1284章 羌人首领

骑马走在峡谷中,马岱等人的身后跟着数十名羌人汉子。

一路上,马岱的视线都在朝两侧的山崖瞟着。

山崖与山崖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很宽,如果是骑兵经过,顶多只能十数骑战马并骑而行。

进了山谷,马岱才彻底的确定,沮授的战略是一战击溃羌人最为有效的办法。

占据龙骨山出口,羌人出了谷口,必定会迎面遇上早在谷口列阵的西凉军。

出了谷口的羌人毕竟有限,西凉军届时却是早就摆好了攻击的态势。

分割敌军以众敌寡,即便是不懂军务的人,也是能看出究竟孰优孰劣。

在山谷中穿行,走了大约三四里路,跟在他们身后的羌人小头目抬手朝前一指,对马岱说了句什么。

听得懂那羌人是在说前面就到了,马岱往前一看,果然发xiàn

山谷的出口就在前方。

看到出口,他并没有急着加快战马行进的速度,而是犹如闲庭信步一般,让战马缓慢的走着。

马岱的举动,倒是颇为出乎身后这些羌人的意料。

小头目瞟了他一眼,向一旁的一个羌人吩咐了句什么。

那羌人应了一声,策马往谷口去了。

晓得前往谷口的羌人是去向首领禀报,马岱的心情反倒更加淡然下来。

马腾镇守西凉时,麾下兵马同羌人也是时有征伐,就连马腾军中,也是有着许多羌人兵士。

投效军旅的羌人,如今早与汉人无异,让他们向同胞举起战刀,他们根本不会有半点迟疑。

而散落于各处的羌人部落,还是保持着游牧的习俗。

马腾与韩遂也曾尝试过,要将羌人集中到一处,让他们像汉人一样耕种土地,可羌人对耕种好像很没天赋,新长出的嫩苗,他们竟会用来喂养牛羊和健马。

尝试了数次,马腾和韩遂对羌人耕种田地,也是没有了信心,于是只得由着他们,继xù

过游牧的日子。

羌人善战,却是没有多少脑子。

游牧的日子居无定所,时常还会粮草不济,整个部落都饿肚子。

每每到了羌人饿肚子即将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就会想到一个办法,这办法就是跟汉人捣乱,和西凉的豪雄们闹事。

闹事时,只要首领一声令下,羌人便会啸聚到一处。

可真的要他们说出闹事之后该当如何,他们却是没有个具体的想法。

镇守西凉的马腾是汉室老将,韩遂虽说早年也曾追随过黄巾,后来被羌人俘虏,鬼使神差的成了羌人的头领,却也是很有作战经验。

没有具体想法,只晓得起来闹事的羌人,往往还没成气候,就已被马腾和韩遂剿灭,因此最近几年,羌人虽说过的也不怎样,却并没有和西凉豪雄捣乱。

马腾被皇帝召到了洛阳,整个马氏一族都搬迁到了都城。

这样的消息,在西凉不啻于是件足以惊天动地的大事!

得到消息的羌人,立kè

就联想到,马腾不在,西凉只有韩遂,他们闹上一出,从汉人那里抢掠些好处,也是没什么打紧。

于是就有了两万羌人聚集龙骨山一事。

对羌人很是了解,马岱大概的也猜到了他们啸聚龙骨山的缘由。

在报讯的羌人冲出谷口时,他反倒是又将战马放缓了一些。

和羌人谈判,若是策略把持的好,根本不用费多少周章,便可从他们这里讨到好处。

放缓战马行进的速度,马岱要的,就是让羌人的首领先沉不住起,自家来到谷内迎他。

战马缓缓前行,跟在马岱后面的羌人小头目果然有些受不住了,向他喝问了一句因何不走快些。

回头朝那小头目看了一眼,马岱并没有理会他。

跟一个小头目,无须解释太多。

见马岱不理他,小头目心中有些发怒,可还没有见到首领,他也不敢拿马岱怎样,只是在后面催促马岱走快一些。

他的催促,听在马岱耳中,就犹如过耳风一般,左耳朵眼里进了,右耳朵眼里又出去了。

缓慢的前行着,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光景,马岱等人还是没有走出谷口。

离谷口还有百多步,马岱看见前方出现了一队人马。

当这队人马出现在他视野中,他嘴角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羌人头领果然是耐不住性子,派人前来催促他了。

从谷口进来的,是一个羌人的大头目。

带着一队人马进了山谷,迎着马岱走了过来,到了他的近前,大头目将马岱从头到战马的马蹄都看了一遍,才憨声憨气的问道:“兀那汉人,因何走的像个女人一样缓慢?我家头领要我前来领你去与他相见!”

“我等乃是西凉将士,身上配有兵刃,若是走的快了,担心头领误解!”勒住战马,马岱向那大头目说道:“不想却是让首领等的急了,着实是罪过!”

斜眼瞥了一下他,大头目朝他摆了下手说道:“快些着,莫要让首领再等了!”

抱拳朝大头目拱了拱,马岱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往谷口行去。

他和两名随行的亲兵,被一大群羌人簇拥到到了山谷的谷口。

出现在马岱眼前的,是一片坐落于山中的谷地。

谷地并不是很大,但容纳两万骑兵还是绰绰有余。

到了谷口,马岱勒住战马,朝驻扎在此处的近两万羌人看了一眼。

常年处于游牧生活,羌人无论是饮食还是衣着,都是与汉人有着很大的不同。

他们以肉食为主,尤其是以牛羊肉为主食。

牛羊肉当做菜肴,自是没有多少问题,可若是将肉食当成主食,时日久了,人的身上就会散发出一股腥膻味。

还没进入眼前这片谷地,马岱就闻到了一股自人身上散发出的浓烈腥膻味。

身为马氏族人,对羌人身上的这股味道,马岱并不陌生。

朝附近的羌人瞟了一眼,他抖了下缰绳,策马往谷地正中的一顶帐篷行了去。

谷地中,搭着无数皮毛制成的帐篷,这些帐篷中,尤其要说稍远一些的一顶最为硕大。

羌人虽说是游牧部族,他们的等级划分,要比汉人更为严谨。

汉人行军作战,帅帐往往并不会比将士们安歇的帐篷大上太多,可羌人不同,羌人每每行军,首领的帐篷,离得老远就能被认出来。

马岱进入羌人驻扎的地方,许多羌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西凉军在这里驻扎了多年,对马腾麾下的兵马,羌人多少还是有那么点忌惮。

并没有太多的去看沿途的羌人,马岱骑着马,领着两名亲兵,被身后一大群羌人簇拥着,往首领的帐篷行去。

首领帐篷外,点着一团篝火。

篝火前,盘腿坐着个羌人汉子。

与身后那些衣衫褴褛的羌人相比,这汉子身上的虎皮着实是要华贵了许多。

翻身下了战马,马岱抱拳对做在篝火前、正亲手烤着全羊的汉子拱了拱说道:“末将马岱见过首领!”

盘腿坐在篝火前的羌人汉子斜眼看了马岱一眼,撇了撇嘴,阴阳怪气的问道:“来此作甚啊?”

眼前的羌人首领,马岱倒是也认得。

早年羌人鼎盛,与汉朝廷为敌,胁迫韩遂等人谋反时,首领名为北宫伯玉。

后来韩遂夺了北宫伯玉的地界,并且将他杀了,那一支羌人便一路南迁,在离韩遂稍远的地方休养生息。

羌人并不是没想过要找韩遂报仇,只是韩遂麾下兵马强悍,且人数众多,一旦双方交战,韩遂又要比羌人战法丰富。

晓得打不过他,羌人也只能忍气吞声,不过偶尔还是会有小股羌人前往韩遂驻扎的地方和他捣些乱。

坐在篝火旁的羌人首领,不是别个,正是北宫伯玉的儿子北宫信。

要说这北宫信,对韩遂的好感那必定是半点也没有,对马腾倒是颇有好感,毕竟以往羌人日子难过,找马腾打打秋风,还能混点糊口的口粮。

来到他营地的是马腾的从子马岱,北宫信当然不会一上来就翻脸。

斜眼瞟着马岱,他嘴角一牵,冷哼了一声说道:“莫非是晓得我等聚集兵马,新到的那位将军心中惧怕不敢与某厮杀,特意派你前来讲和?”

“首领所料不差!”咧嘴一笑,马岱对北宫信说道:“有些时日不见,首领智略着实是让末将叹服!”

要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马岱这句马屁,着实是拍的北宫信浑身透着舒坦。

终于咧嘴一乐,他朝马岱招了招手,指着篝火对面说道:“坐下,吃着羊肉说话!”

马岱也不客气,跨步走到北宫信对面,学着羌人的样,盘腿坐了下去。

翻转着已经烤的八九分熟的全羊,北宫信用小刀切下一片,塞进嘴里尝了尝,点了点头,又拿到从羊身上片下一块肉来。

把刚片下的这块肉递给马岱,北宫信向他问道:“来这里找我,究竟有什么讲法,一并说了!”

“我家将军愿出百车粮草,,换首领撤兵!”接过北宫信递来的羊肉,马岱并没有急着往嘴里塞,而是身子微微前倾,对北宫信说道:“不知首领意下如何?”

第1285章 羌人的盘算

西凉干旱,连年欠收。

汉人尚且吃不饱肚子,以游牧为生的羌人,在水草不足的情况下,更是难以果腹。

北宫信之所以带头闹事,也是要为羌人从汉人那里讨些好处。

百车粮草,虽说并不是很多,可运入羌人属地,分拨给羌人食用,也是能撑上不少时日。

捏着下巴,北宫信正在迟疑着,一个大头目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听到那大头目所说的话,他的脸上浮起了一片笑容,对马岱说道:“百车粮草,着实是少了些。不过既然朝廷派遣来的将军有心如此,某便代羌人老幼,谢过将军了!”

“首领既是受了百车粮草,何不将众人遣散,莫要在此处啸聚?”北宫信答yīng

了收下粮草,马岱又提出了要他撤兵。

“小将军!”嘴角始终牵着笑容,北宫信对马岱说道:“你等只是说要运送粮草,可某却是未见粮草在何处。若是将人都给散了,你等反悔,我羌人要吃甚么去?”

“粮草已然走在路上!”面带笑容凝视着北宫信,马岱对他说道:“首领若是不信,尽可派人前去探视!”

听了马岱的话,北宫信向方才与他说话的大头目使了个眼色。

见了他的眼色,大头目跨步上前,把耳朵伸到了他跟前。

嘴唇凑近大头目的耳朵,北宫信向他嘀咕了几句。

一边听着他的交代,大头目一边点着头,待到他把话说完,才直起身,向他行了个羌人礼,转身跨步走了。

大头目离去后没过多会,马岱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随着马蹄声,上千名羌人蹿进了他来时进过的那条狭长山谷。

“前去探查,何须如此多的人手?”回头朝后看了一眼,马岱眉头微微一拧,向北宫信问了一句。

“小将军多虑了!”朝马岱虚按了两下手,北宫信说道:“小将军前来,某无有甚么招待,这几日便在此处,与某整日饮酒吃肉可好?”

晓得北宫信是要把他扣押下来做人质,马岱并未提出异议,点了点头说道:“首领好客,末将怎敢不从?”

马岱被留在了龙骨山,一支千余人的羌人从山中冲出,一路朝着运送粮草的队伍冲来。

除了马岱等人,沮授还派出了多名斥候。

斥候发xiàn

异状,立kè

折返,向沮授禀报。

得知有一支羌人朝着运送粮草的队伍奔去,沮授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应对。

西凉羌人啸聚龙骨山,与镇守西凉的大军搅扰,消息没几天,也传到了刘辩的耳中。

从卫士口中听了关于西凉的转述,刘辩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并没有吭声,抬手朝报讯的卫士摆了摆。

卫士离去之后,王柳才向他问道:“西凉羌人惹事,陛下因何不管不问?”

“早先匈奴趁我大汉超纲不振,趁机进入中原祸乱,朕传令将匈奴人悉数迁徙到中原,与中原百姓混居,如今过去数年,许多匈奴人,俨然已是汉人!”回头看了一眼王柳,刘辩微微一笑说道:“羌人常年生活于西凉,民风朴实、骁勇善战,乃是难得的猛士。如今闹事,也不过是因西凉欠收,要吃饱肚子罢了。”

“沮授着人送去粮草,即便羌人退了,怕是也会折了我军军威!”王柳还没吭声,一旁的王榛就蹙起眉头,对刘辩说道:“末将以为,羌人祸乱,大军当即刻进剿!”

“沮授断然不会送粮求和!”微微一笑,刘辩对王柳、王榛说道:“你二人且看着,过不多日,必定会捷报连连!”

给人送去粮草,刘辩却说会是捷报连连,着实让王柳、王榛都有些想比明白。

俩人相互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出了对刘辩的说法并不是十分相信。

可她们并没有提出质疑,只是脸上的神色带着些许的疑惑。

刘辩也不给她们任何的解释,双手负于身后,望着远处粼粼的湖面,脸上始终是带着一副水波不惊的表情。

消息传到洛阳,刘辩坚信沮授会让他连连看到捷报。

而身在西凉的沮授,却是也在做着临战前的部署。

千余名羌人骑兵,一路迎着运送粮草的西凉军策马飞驰而来,运送粮草的西凉军,行进的速度却并不是很快。

这一日,队伍正缓慢的行进着,一个骑马押运粮草的军官策马追上走在队伍前面的西凉将军,抬手朝前一指,向那西凉将军喊道:“将军,前方好似有羌人的人马!”

顺着军官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领着这支队伍缓慢前行的西凉将军嘴角浮起一片笑容,对那军官说道:“马将军在此镇守,我等已是数年未有同羌人开战,而今来了人马,恰好于我等练手!”

听到西凉将军说的话,军官愣了一下,连忙问道:“西凉人尚未表露来意,我等如何可与他们厮杀?”

回头朝队伍中押送粮草的百余人看了一眼,西凉将军对那军官说道:“去将众人都唤来,本将军有话要说!”

将军下了命令,军官也是不敢耽搁,赶忙应了一声,掉转战马,招呼押运粮草的将士们去了。

领着这队西凉军的将领,生的是膀阔腰圆,下巴上飘着的一缕山羊胡须并不粗长,让他整张脸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

山羊胡须生的确实是滑稽,可他那古铜色的脸膛和并不算很大却炯炯有神的眼睛,倒是给他平添了继xù

威严。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马腾麾下猛将庞德。

由于并不是马腾宗族,马氏一族迁往洛阳,庞德并没有跟去,而是留在西凉听用。

沮授安排众将行事,特意关照过庞德,要他率领百余名精兵护送粮草前往龙骨山,一旦遇见有人劫夺粮草,务必要奋起厮杀,为以后作战留下个由头。

起先庞德还有些不太相信沮授的推算。

粮草都要给羌人送去了,他们只须乖乖的等候着运粮的队伍到达,尔后把粮草收去便可,出兵抢掠,着实没有甚么必要。

本没想到羌人真会出现,当军官指着前方出现的一片烟尘,告知他羌人来了的时候,他心底竟是隐隐的有些兴奋。

麾下只有百余名将士,对面冲过来的羌人,却是足有千人之多,望着越来越近的羌人,庞德嘴角浮起了一抹怪怪的笑容。

紧紧攥了攥手中的大刀,庞德向已经聚拢到身边的百余名西凉军将士们喊道:“将士们,你等以为羌人来此,意欲何为?”

听到他的喊声,百余名西凉军将士,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发出这么一声喊。

粮草是给羌人送去的,羌人来此,依着寻常人的想法,他们应是前来护送粮草,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企图。

环顾着满脸愕然的西凉军将士们,庞德敛起那抹笑容,对他们喊道:“西凉人来此,必定是要劫掠我等粮草!”

他这句话一喊出口,所有在场的西凉军将士们都愣住了。

羌人莫非是脑子有了毛病?

明明粮草就是送给他们的,他们竟然还要前来劫夺,莫不是觉着粮草来的太容易,非要厮杀一场,才算得过瘾?

提起大刀,朝着迎面冲过来的羌人骑兵一指,庞德接着向跟随他押送粮草的西凉军将士们说道:“本将军引领你等护送粮草,临行之时,沮将军曾暗中告知本将军,是等虽是给羌人送了这些粮草,可羌人心中却必定不满,意欲将粮草劫夺,尔后向沮将军要挟,说是从未收到粮草,要我军再行送出。”

听了庞德的这些话,百余名西凉军将士一个个全都愣住了。

羌人若是如此,着实也是太贪了一些。

“胡虏向来贪心!”见将士们都是一脸的愕然,庞德对他们说道:“他们意图将我等悉数诛杀,尔后将粮草暗中运走。假若他们得逞,我等便会成为这荒野中的游魂!你等可否愿意?”

“不愿!”庞德话音才落,百余名西凉军就齐齐应了一声。

得到将士们的回应,庞德点了点头,单手提着大刀,掉转战马,面朝着向他们冲来的千余名羌人,高声喊道:“今日我等,便在此处同羌人厮杀!”

“诺!”羌人人数虽然众多,马腾麾下的西凉军将士,在多年来的战斗中,却是从来没有输给过他们,信心爆棚的将士们,几乎是无视了羌人的人数,齐齐应了一声,持着盾牌和短矛,在庞德身后摆起了一个小小阵列。

阵列摆出,包括庞德在内,所有的西凉军将士,全都把目光投到已经很近了的羌人队伍中。

被将士们护在身后的民夫,也在这时纷纷拿起了马车上配备的短刃,望紧张的望着朝他们冲过来的羌人。

千余名羌人,眼见冲到距离庞德率领的这队人马只有三五十步的地方,纷纷勒住战马,止住了步伐,与他们遥遥对峙。

望着庞德等人列起的阵型,率领千余名羌人来到此处的大头目冷冷一笑,抬起手臂,高喊了一声什么。

第1286章 擒贼先擒王

随着羌人头目一声令下,千余名羌人骑兵,根本没有半点迟疑,纷纷抖动缰绳,策马向着庞统等人冲了上来。

跟随庞德护粮的西凉军,也都是骑兵。

见羌人发起了进攻,庞德晓得,一旦要他们冲到近前,后面运送粮草的民夫必定会遭到屠杀,将大刀一举,高喊了一声:“杀!”

庞德一声令下,百余名西凉军骑兵,也纷纷催动战马,呐喊着冲向了羌人。

两支队伍在人数上悬殊十倍,若非是庞德率领队伍,西凉军将士们也是没有多少胆气发起冲杀。

在马腾的军中,庞德是武力仅次于马超的猛将。

当年与羌人作战,死在庞德刀下的羌人头领,即便没有一百,至少也有三五十。

挥舞着大刀,率领百余名西凉军骑兵,迎着羌人冲了上来。

双方相距并不是很远,彼此的战马刚刚加起速度,就撞在了一处。

羌人人数众多,冲击力自是要比西凉军将士们更大一些,不少西凉军在强dà

的冲击力之下,被撞落战马。

掉落马背的西凉军,运气不好的,还没爬起来,就被成片的马蹄踏翻在地,运气好的,则在马蹄还没踏到他们之前就已翻身挑起,持着兵刃,在地上同羌人厮杀。

挥舞大刀,冲到羌人近前,庞德手起刀落,将锋利的刀刃劈向了迎面冲上来的羌人颈子。

那羌人只见刀光一闪,大刀已经切过他的脖子,带起一蓬鲜血,劈砍了过去。

被大刀砍中的羌人,并没有立kè

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他的头颅随着大刀砍过,翻滚着掉落在地上,身体则被战马驮着,从庞德的身旁冲了过去。

手中大刀翻飞,随着庞德的劈砍,一个个羌人飚溅着鲜血,从马背上掉落下去。

马腾军中,有两个人是羌人最为熟悉的。

当先的一个自是马超,另一个便是庞德。

但凡有这两个人在,羌人与西凉军之间的冲突,是从来也没占到过半点好处。

挥舞着大刀,庞德是连片刻也没稍歇,一路朝着羌人纵深杀去,不过是顷刻间,他的身上就已是染满了鲜血。

跟随庞德冲锋的西凉军将士们,也是个个奋勇,不过他们终究是人数太少,眼睁睁的看着庞德冲进了羌人的阵列,却无法紧随其后。

一路劈砍,庞德的威猛已是震慑住了羌人,许多羌人骑兵见他来了,连忙兜马让开。

避让的快的,自是保全了一条性命,那些避让稍稍有些迟缓的,则是被庞德劈翻战马,成为混乱马蹄下的一团团肉泥。

冲进羌人之中,庞德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令羌人冲锋,而他自己则躲在后面的大头目。

擒贼先擒王!

只要将大头目砍了,这场战斗,即便羌人人数再多,也是奈何不了他们!

心内有着劈杀大头目的信念,庞德一路杀了上去,竟是硬生生的在羌人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厮杀的勇猛,可羌人毕竟人数太多,就算一路劈砍下去,也是会累的手臂酸软。

眼看前面的羌人被他劈倒一片,后面立kè

又涌上来不少,庞德心内渐渐也是有些焦躁。

双方厮杀的难解难分,庞德正想着法子从战场冲杀出去,将羌人的大头目斩杀,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号角声。

悠悠的号角声低沉且浑厚,声音刺破了战场上的喧嚣,使得战场上的每一个人心头都是陡然一紧。

假若来的是羌人,原本在人数上就不占优势的庞德等人,便是注定要身死沙场。

可一旦来的是西凉军,羌人成功劫夺粮草,就只会成为一场空谈。

双方都期待着来的会是自家的队伍,却也都晓得,他们原本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援军。

庞德领着这百余名西凉军押送粮草离开军营时,沮授并没有对他说一旦出事会有人马前来接应。

至于带人前来劫夺粮草的羌人大头目,更是清楚,他的身后并没有自家人赶来。

彼此都以为来的会是对方的援兵,双方将士杀的更是难解难分。

羌人希望通过一次次的猛扑,将挡在眼前的这些西凉军冲散,而西凉军将士们,则已是完全放qì

了活下去的希望,只期盼着能在厮杀中,多斩杀几个敌人。

随着一蓬蓬鲜血飚溅而起,一个个双方的战士从马背上掉落下去,被混乱的战马踩在蹄下。

号角声越来越近,正在厮杀中的西凉军将士,有人趁着稍稍空闲的当口,往传来号角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这西凉军兵士心内便是一喜,高声喊道:“我军援兵来了!”

他的喊声,传进了正在战斗的其他西凉军将士耳中。

得知援兵来了,将士们士气陡然一振,发了声喊,竟是凭借着远比对方少的人数,向羌人发起了反攻。

西凉军看清来的是什么人,羌人当然也是已经看到了。

号角声传来的方向,一面面站起在风中猎猎飞舞。

飞舞的战旗越来越近,厮杀中的双方将士,也是已能看清策马走在最前面一排的,正是西凉军的骑兵。

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西凉军骑兵,黑压压的连成一片,远远看去,竟是分辨不出究竟有多少人马。

看到远处突然出现了西凉军,率领这支羌人前来的大头目暗暗叫了声不好,兜转战马,掉头就想撤出战场。

他刚把战马掉转了个方向,双腿还没来及去夹马腹,身后就传来一声爆喝:“哪里走!”

听到这声爆喝,大头目连忙扭头朝后看。

他看到的,只是一柄染满了鲜血的大刀,正兜头朝他劈来。

慌乱之间,大头目根本来不及躲闪,头顶被大刀硬生生的劈了个正着。

庞德力大如牛,抡起大刀猛的朝下劈砍,力道又何止千军。

大刀劈中羌人大头目,硬生生的把他脑袋劈成了两开不说,力道还顺势将他的身体也给切开了半边。

整个人几乎被劈成了两开,羌人大头目喷涌着鲜血,从马背上栽落了下去。

他掉落马背的瞬间,那匹由他骑乘的战马,发出了一声长嘶,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在前蹄落地时,撒开步子,朝远处一路飞驰而去。

羌人大头目被庞统一刀劈翻,一些看到这一幕的羌人,顿时便没了半点战意,一个个兜转战马,朝着四处散去。

后面的羌人溃散,前面正在厮杀的羌人也觉着情况好似有些不对,纷纷掉转马头,如同散开的涟漪一般,向着四面溃逃。

与羌人厮杀中的西凉军将士,见他们溃散,也连忙催动战马,跟在后面追杀。

“穷寇莫追!”将士们刚刚冲出没几步,才诛杀了羌人大头目的庞德就向他们喊了一声。

听到庞德的喊声,将士们纷纷勒住战马,看着存活下来的羌人向四周溃散。

远处出现的那支西凉军,并没有去追赶溃散的羌人,而是加快了速度,朝着庞德等人迎了上来。

骑在马背上,单手提着大刀,庞德眉头微微拧起,望向正朝他们这边奔过来的西凉军。

对面的队伍渐渐近了,庞德看出,他们人数也没有许多,顶多不过两三千人而已。

两三千人的西凉军,假若投放在战场上,并不算是多么强悍的力量,可用来剿灭一支千余人的羌人,却是绰绰有余。

迎着他们过来的西凉军是越来越近,提着大刀,庞德眼睛微微眯了一眯。

虽然还有一些距离,他却已是看出,领着队伍赶来的,正是新近接管了大军的沮授。

策马到了庞德面前,没等他见礼,沮授已是抱拳朝他拱了拱说道:“将军威猛,竟是以百余人之力,便将千余羌人赶走!待到剿灭了这支羌人,某自会向陛下为将军请功!”

骑在马背上,庞德将大刀往地上一插,抱拳躬身给沮授行了一礼,并没有下马说道:“将军,末将有一事要与将军明说!”

庞德说他有话要说,沮授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不知将军剿灭羌人,意欲如何为之?”看着沮授,庞德向他问道:“是悉数诛杀,还是宽厚以待?”

凝视着庞德,沮授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过了一会向庞德反问道:“不知将军以为如何,方位妥当?”

沮授又把问题踢回给了他,庞德愣了一下,才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说道:“羌人于西凉居住日久,对此处也是颇为熟悉。且其部落民众,多是骁勇善战之辈,我军若是招入军中,定是一股助力!以往羌人也是闹事无数,虽是皆为汉室平定,汉室却从未……”

“不用说了!”没等庞德把话说完,沮授就抬起手臂,止住了他的话头说道:“将军所言,正是某之所想!待到击破羌人,某自会向陛下上书,悉数陈述此间之事!”

从沮授这里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庞德眉头微微蹙着,心内虽是不满,却也没好再继xù

追问。

“传令下去,就地扎营!”庞德没再言语,沮授向他身后跟着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第1287章 或许会亡族灭种

西凉军击溃了前来劫粮的羌人,在离战场不远的地方,就地扎起了营寨。

护送粮草的西凉军扎下营寨之后,并没有继xù

前进。

两日之后,在龙骨山中等待着前去劫夺粮草的人马折回,北宫信等到的,却是被西凉军击溃的残兵。

偷鸡不成蚀把米,就连西凉军护送的百车粮草,也不晓得究竟还会不会到手,北宫信心内是一阵烦闷。

“将马岱唤来!”坐在帐篷外的篝火旁,北宫信冷着脸,向一个羌人汉子吩咐了一句。

那羌人汉子应了一声,朝马岱与他的两个亲兵落脚的帐篷跑去。

没过多会,马岱与两名亲兵便在那羌人汉子的引领下来到了北宫信的面前。

并没有像前两日一般对马岱客套,坐在篝火旁,北宫信抬头看了一眼马岱,语气很是不善的说道:“探马来报,说是运粮的队伍已经停了下来,某何时能得到那些粮草?”

“首领!”站在篝火对面,马岱抱拳朝北宫信拱了拱,向他问道:“末将有一事不明,还望首领解惑!”

“说!”抬手比划了一下,北宫信显得很不耐烦的说道:“有甚不明,只管问出。”

“两日前首领派出一队人马,今日末将却是看见许多残兵自谷口入内!”放下抱起的双拳,马岱向北宫信问道:“不知首领以为,那些人出了谷中,在外都做了些甚么?”

被马岱如此一问,北宫信愣了一下,脸色稍稍变了变说道:“某要他们前去护送粮草,不想西凉军竟是向他们发起了进攻……”

“是吗?”冷冷一笑,马岱哼了一声说道:“首领毫无诚意,因何还怨怪我军不护送粮草前行?”

“马岱!你是甚么意思?”被马岱说了句毫无诚意,北宫信猛的站了起来,怒目瞪着他问道:“某如何没有诚意?”

“若有诚意,因何派出兵马前去劫夺粮草?”话已说开,马岱将胸膛一挺,寸步不让的对北宫信说道:“首领如此,莫非还要怨怪我军运送粮草之人止住前行?”

“某已说过,是要他们前去护送粮草,不想却是被西凉军袭击!”怒目瞪着马岱,北宫信怒声说道:“你如此栽赃,莫非不怕某要了你的脑袋?”

“末将身在首领军中,这颗头颅,首领何时想取便何时取去!”同样怒目瞪着北宫信,马岱高声说道:“可首领须知,假若末将被砍去了头颅,我大军必定赶至,首领以为,凭着你这点人马,可否与我西凉大军决战到底?”

被马岱一句话给问的哑口无言,北宫信只是脸色铁青的凝视着他,并没有张口说话。

眉头紧紧的拧着,看着北宫信时,马岱脸色也是一片不善。

俩人相互凝视,中间熊熊燃烧的篝火,也好似被他们的怒火影响,蹿腾了起来。

“若是首领果真有心和谈,末将倒是可将这批粮草送来给首领!”与北宫信对视了片刻,马岱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对北宫信说道:“只望首领莫要出尔反尔,以至于末将日后不好做人!”

听说粮草还能运来,北宫信将眼睑搭眯了下去,想了一想,才向马岱问道:“某若是要你离去,你可会一去不回?”

“末将身负使命,乃是要息此番干戈,如何会一去不回?”抱拳朝侧旁的天空拱了拱,马岱说道:“皇天在上,若是首领肯允末将等人离去,必定会与主将商议,将军粮送给首领。”

马岱话说的是铿锵有力,让北宫信也觉着他必定不会出尔反尔。

想了一想,北宫信对马岱说道:“若是可将粮草送来,某便让众人散了,不给西凉军多找晦气!”

“多谢首领!”得了北宫信的允诺,马岱抱拳朝他一拱,向两个随他进入山谷的亲兵使了个眼色,转身朝谷口走了过去。

两名亲兵跟在马岱身后,快步走向那条狭长的山谷。

到了谷口前,已经有人为他们牵来了战马。

翻身上了马背,马岱回头朝着羌人的驻扎地看了一眼,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领着两名亲兵,策马走进了狭长的山谷。

起初,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当战马转了个弯,出了羌人的视线,马岱把缰绳一抖,大喝了一声“驾”,策马飞驰起来。

三骑快马,沿着山谷一路飞驰,很快便冲出了这条狭长的山谷。

出了谷口,马岱等人片刻也没做逗留,一路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去了。

一路飞驰,马岱并没有留意到,就在他们离开谷口后不久,一支人马,已经悄悄将山谷的出口围死,谷内的羌人,也成了瓮中之鳖。

策马飞驰,连着奔走了两天,马岱终于看见了沮授等人驻扎的地方。

胯下战马连续赶路,体力已是有些不支,看到远处的军营,马岱却没有心思让战马稍作歇息,反倒是催着战马又跑快了一些。

马岱引领着两名亲兵,朝着军营飞驰,军营内的西凉军也是发xiàn

了他们。

他们距军营还有不近的路程,迎面便有数十骑快马奔了过来。

领着数十骑快马朝马岱等人奔来的不是别个,正是几日前仅仅只率领百余骑,便杀退了千名羌人的庞德。

到了马岱近前,庞德将战马一勒,抱拳朝马岱拱了拱说道:“马将军全身而退,我军便可向山谷中的羌人下手了!”

见迎上来的是庞德,马岱也勒住马,抱拳朝他拱了拱说道:“庞将军,大将军打算如何对付羌人?”

“怕是要亡族灭种啊!”视线在马岱的脸上逗留了一下,庞德扭头看向龙骨山方向,叹了一声说道:“昔日马将军坐镇西凉,虽是与羌人时有征伐,却从未屠杀过羌人。如今的大将军,倒是要一次将羌人打怕打服!羌人性情刚烈,且又骁勇善战,要他们折服,谈何容易!若非亡族灭种,又是如何?”

说到要把羌人亡族灭种,马岱脸上的神色也是变了一变。

西凉地区,汉人并不是很多,反倒是羌人占据了人口的多半。

大多羌人平日里并不会与汉人为敌,也从来没有专门针对汉人的屠杀。

羌人每每闹事,都是与汉朝廷过不去,对西凉当地的汉人,也不过是劫掠些财货,极少会伤人命。

若是因北宫信聚众闹事,而将羌人悉数诛杀,着实是让人心中不忍。

尤其是马岱、庞德等人,在西凉生活的久了,对羌人多少也是有些感情,军中将士,也有不少是羌人兵士。

微微蹙起眉头,马岱朝庞德一摆手说道:“庞将军,我等随叔父镇守西凉多年,对羌人也是颇为了解,不若前去劝解一番,或许大将军会改变心意也未可知!”

点了点头,庞德说道:“也只有如此。至于大将军如何决断,只能是尽人事而知天命!”

二人简单商议了几句,便并骑朝着军营行去。

还没到达军营,马岱就觉着好像有些不对。

此处军营并不是很大,看起来仅仅只能容乃三五千人。

马腾留下的西凉军,虽说不是十分强dà

,人数却也绝对不止这么点!

一边骑着马往牙门走,马岱一边向庞德问道:“此处究竟驻扎多少兵马?”

“三千余人!”扭头看了一眼马岱,庞德脸上流露出一抹疑惑,向他问道:“莫非马将军折返之时未有发xiàn

,我军主力已然抵达龙骨山?”

听了庞德的这番话,马岱一愣,摇了摇头说道:“末将并非见有兵马在龙骨山附近,大军何时抵达?因何末将半点也不晓得?”

马岱说他并没有见到抵达龙骨山的兵马,庞德也是怔了一怔,眉头微微皱起,嘀咕了一句:“大将军究竟意图何为?如此庞大的兵马,他又是如何隐匿行迹,竟是连马将军也给瞒骗了!”

数万西凉军抵达龙骨山,而马岱却是连看都没有看见。

如此诡异的事情,着实是出乎了他和庞德的预料。

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觉着事情好像远远要比他们想象的严重,连忙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往牙门去了。

进了牙门,还没到主帅营帐,二人就翻身下了战马,在两名沮授亲兵的引领下,往主帅营帐跑去。

才到营帐外,马岱就抱拳躬身,对帐内说道:“末将马岱,幸不辱使命,前往羌人营中,劝说羌人暂且不出龙骨山,且探听到了羌人虚实!特来向大将军呈报!”

马岱的一番话说完,帐篷里就传出了沮授的声音:“将军辛苦,且入内说话!”

得了沮授的招呼,马岱和庞德跨步进入帐内,立于帐帘处,朝沮授抱拳深深行了一礼。

坐在矮桌前,正看着地图的沮授听到有人进入帐内,抬头朝马岱和庞德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对二人说道:“二位将军来了!且请坐下说话!”

向沮授谢了一声,马岱和庞德一左一右,在帐内两侧坐了下去。

“如何?”凝视着马岱,沮授面带笑容,向他问道:“那羌人部署如何?他们何时会出龙骨山?”

第1288章 冲不出去的山谷

端坐于帐内,马岱再次朝沮授抱拳拱了拱说道:“回禀将军,羌人人数不足两万,驻扎与龙骨山中,缺少兵甲粮草,如今正在等候我军运粮抵达。若是粮草迟迟不到,怕是用不两日,便会离开龙骨山!”

“离开龙骨山,我等只须在半道上放一把火,是否可将他们烧个干净?”微微一笑,沮授向马岱和庞德问道:“我军若是将这些羌人悉数诛杀,日后羌人可否会震慑于我军威武,不敢再轻易闹事?”

沮授的话,恰好是印证了庞德和马岱方才的猜测。

二人都是一愣,马岱连忙抱拳对沮授说道:“将军,末将以为,将羌人赶尽杀绝,并非良策!”

“哦?”眉头微微一皱,沮授向马岱问道:“如何不是良策?”

“将军有所不知,我等在这西凉多年,与羌人也是多有接触!”放下抱起的双拳,马岱对沮授说道:“羌人闹事,已非一次。只是他们闹事,虽说对汉人百姓多有袭扰,却极少伤及人命,只是抢些粮草货品,便会撤走。我军对羌人的围剿,也是可少杀绝不多杀,只杀首恶之人,对其余羌人,则是训诫一通,便悉数放回……”

“马将军所言不差!”微微一笑,沮授朝马岱摆了摆手说道:“只是将军或许不晓得陛下脾性!”

沮授提到了刘辩,马岱和庞德都是一愣,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庞德抱拳问道:“陛下是何脾性,还望将军告知!”

“陛下爱民如子!”看着马岱和庞德,沮授对他们说道:“无论官员、富商,但凡有倚强凌弱者,到了陛下那里,均是死路一条。为此,当年陛下曾为秦王之时,清洗秦地官员,所诛杀者以千计!二位将军可知,陛下因何如此?”

“必定是地方官员欺压良善!”想了一下,马岱先是应了一句,尔后又向沮授问道:“可此事与剿灭羌人又有何关联?”

“二位不晓得陛下当年诛杀官员一事,必定是晓得匈奴之事。”面带笑容,沮授对马岱和庞德说道:“匈奴趁中原大乱,起兵赶赴中原,一路烧杀劫掠,陛下率军迎头杀上,大军直捣匈奴王庭。匈奴臣服之后,内部混乱,各路大王相互征伐,陛下趁机将匈奴人迁往中原,与中原人混居。如今虽说年岁不久,匈奴人却早已失去了蛮性,安心栽种米粮,随着汉人养蚕植麻,早被汉人同化。如此亡族灭种之事,不晓得以二位来看,又当如何?”

被沮授如此一问,庞德和马岱都低下了头,眉头也都是紧紧的锁了起来。

刘辩对匈奴人采取的策略,并不是将匈奴人悉数杀死,而是把他们迁移到中原,同汉人混居。

常年累月,匈奴人与汉人之间彼此通婚,在汉人庞大的数量前,人数少到可怜的匈奴人,早晚会被彻底同化。

这个办法,要比将匈奴人全部杀光来得更为有效。

二人低下头,心内琢磨着的,是沮授会不会也对羌人采取同样的办法。

见二人没有吭声,沮授微微一笑说道:“二位将军,可觉着陛下这等手段,乃是匡正我大汉之根本?”

“将军!”马岱抬起头,与沮授相互对视着说道:“若是我等对羌人也是如此,西凉便会无有多少人口……”

“羌人游牧,日子过的苦楚!”嘴角带着笑容,沮授对马岱说道:“且羌人与匈奴相比,也是要温驯许多,本将军着实不肯多造杀戮!我等可依循陛下之法,击破羌人之后,强迫他们与汉人混居,要他们垦荒种田,如此一来,他们过的安稳,便不再会惹是生非!”

“马将军与韩遂早年也是想过这个法子!”沮授的话音才落,庞德就接口说道:“只是羌人蠢笨,无论如何,也教不会他们开垦荒地,栽种粮草!”

捋着下巴上的胡须,沮授点了点头说道:“庞将军所言,某也是晓得。不过羌人再如何蠢笨,有汉人夹杂其中,想来也是能将他们教会!以往马腾、韩遂二位将军所用之法,某也研习了一番。他们是将羌人分化成小部,安置于某一处,分给羌人田地。那羌人本就是游牧部落,如何会栽种粮草?”

沮授的一番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马岱和庞德听了,虽说心内还是有些疑惑,却并没有再度开口发问。

只是想到沮授要采取的策略,是将羌人彻底的融合,日后整个西凉便可能再没有羌人,二人多少都是有点隐隐的不忍。

“将军,那羌人也并非十恶不赦!”迟疑了片刻,马岱说道:“可否给他们留下一条活路?有他们在,这西凉外地也是难以进入!”

“陛下有句话!”微微一笑,沮授对马岱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某要给他们的,便是一条活路,不过是要让他们成为汉人而已!既是都成了汉人,面临外敌,必定会与朝廷同心同德,不会暗中给朝廷使坏!”

从沮授的话里,听出他是心意已决,庞德与马岱再没多说什么,齐齐起身,抱拳向他一拱说道:“末将谨遵将令!”

朝二人摆了摆手,沮授也是没再多说什么,在二人转身走出帐篷的同时,他已经低下头,去看桌案上那张地图了。

领着不足两万人马,驻扎于龙骨山中,北宫信等了两三日,也没有等到马岱着人送回的消息。

心内隐隐的觉着有些不妥,他又加派了一些斥候,要斥候走到更远一些的地方,打探西凉军的动静。

不一日,斥候终于带回了消息,护送粮草的西凉军,不仅没有继xù

前进,反倒是原路返回,把粮草给送了回去。

得知粮草又被西凉军送了回去,北宫信晓得,这次他是把事情办的差了。

猛的站了起来,脸颊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两下,北宫信向身旁的一群大头目喊道:“汉人着实奸诈,那马岱说是要为我等讨要粮草,却是一去不回,汉人反倒将粮草送了回去。我等若是不与他们杀上一场,他们又如何晓得我等厉害?”

发了这声喊,北宫信冲一个随身的羌人汉子喊道:“牵马过来!”

在他向众人发喊的时候,龙骨山中的羌人都是晓得,他们要离开此处,前去与西凉军捣乱了。

许多年来,羌人与驻扎西凉的汉军捣乱着实不少,可每次都是以他们的失败告终。

这一次,羌人也并没有认为他们会赢得最终的胜利,即便让他们胜了,他们也不晓得日后该如何计较!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给西凉军和定居于西凉的汉人惹些麻烦,要汉人晓得,羌人活不下去,便会拉着他们一同下水!

翻身上了战马,北宫信朝四处看了看,发xiàn

驻扎于此处的羌人,也都已经上了马背。

所有人都做好了准bèi

,他也不多做耽搁,抬起手臂喊了一声:“随我杀出谷去,从西凉军和汉人那里多抢粮草、财帛!”

“杀!”随着北宫信一声大喊,近两万羌人也齐齐发出了一声喊,跟在他身后,策马冲进了山谷。

山谷虽然很窄,却很狭长,近两万羌人全都冲入谷中,走在最前面的北宫信,离山谷出口还有不短的一截距离!

冲进山谷,正领着人马策马疾驰,北宫信陡然发xiàn

,前方的山崖上,突然滚落了无数巨大的圆木。

圆木都是新近砍伐的树木,许多树木上面的枝叶都还葱翠着,显然砍伐他们的人并没有刻意将他们削的特别平整。

前方突然落下无数圆木,北宫信连忙勒住了战马。

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队伍后面突然乱了起来。

跟在后面的羌人一片忙乱,北宫信连忙回头向身后的一个大头目喊道:“后方乱甚么?”

“不好了,大首领!”北宫信的问话刚落音,一个大头目就抬手指着后方,神色中满是慌乱的喊道:“后面好像着火了!”

听到大头领的喊声,北宫信伸长了脖子往后一看,果然发xiàn

在他们刚才冲过的地方,已经是蹿腾起了成片的火光。

看见火光蹿腾而起,北宫信心知不好,连忙喊道:“听我命令,冲出山谷!”

发出这声喊,他已是率先策马往堆在前方的成片木料蹿了过去。

后面的羌人正要跟上,从山崖顶上突然落下了无数燃烧着熊熊烈焰的滚木。

滚木落在山谷中,将成片的羌人连人带马砸翻到地上。

无数燃烧着的滚木,像是雨点一样落下,将羌人砸的是鬼哭狼嚎,没有掉落战马的,提着缰绳,四处扭头,向要找到个突pò

点冲出去。

而那些被砸翻马背的羌人,死去的则是静静的躺着,任由杂乱的马蹄踏在他们的身上,还活着的,一个个发出凄厉的惨嚎,挣扎着想要怕起来,从到处是人和战马的混乱中逃离出去。

骑着战马,朝着挡住去路的那片木料冲了过去北宫信眼看着就要撞出去,此时山崖上却是落下了无数的火箭,朝着他和山谷中的羌人兜头盖脸的落了下来。

第1289章 不留活口的战斗

冲出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山谷,北宫信的身上,带着一团团的火苗。

战马刚从山谷里探出脑袋,迎面兜头就浇来了数桶冷水。

冷水兜头泼了过来,将他身上的火苗瞬间浇熄。

被冷水一泼,北宫信愣了一下,在他发愣的瞬间,一群西凉军已经扑了上来,将他连人带马掀翻在地。

把北宫信掀翻在地,这群西凉军七手八脚的用绳索将他捆缚了起来。

山谷内的烈火还在燃烧着,跟随北宫信冲出山谷的羌人并不是很多。

这些羌人刚冲出山谷,迎面就飞来了无数西凉军射出的箭矢。

身上燃烧着火苗,马背上的羌人甚至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箭矢成片成片的射翻在地。

龙骨山山口,西凉军列着大阵,面朝羌人冲出的山谷。

在他们的面前,成片的躺着从山谷内冲出,却被射杀的羌人。

狭长的山谷中,传出阵阵人的哭嚎声,被烈火阻隔在谷中的羌人,正承shòu着烈火的焚烧和炙烤。

哭喊声渐渐稀疏,最后终于沉寂了下来,可烈焰却还在燃烧着。

西凉军的大阵没有动,弓箭手拉满弓弦,将一支支箭矢瞄向了谷口。

谷口再没有羌人冲出,山谷中除了风声,就是烈焰燃烧的声音。

被西凉军擒住,北宫信站在西凉军的阵列中,望着燃烧着烈火的谷口,听着谷内人声渐渐沉寂,脸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

将近两万名羌人,竟是连西凉军长成什么样都还没有看见,就被堵在山谷中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西凉军设置在谷口和推进谷中的木料并不能支持太久的燃烧,不过是四五个时辰之后,烈火渐渐的小了下去,最终变成了星星点点的火苗。

经过燃烧,木料已经烧成了焦炭,火苗虽然还散发着热力,却已是不足以对人造成威胁。

一个离谷口最近的西凉军官,伸头朝山谷内看了一眼。

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成片成片被烧成焦炭的死尸。

有些死尸上还蹿腾着火苗,不过更多的尸体上,则是冒着袅袅的青烟。

“你,去看看!”扭头朝一旁的一个西凉军兵士哝了下嘴,军官向他吩咐了一句。

朝山谷中望了望,那兵士有些迟疑,不过命令已经下达,他也不敢不上前。

小心翼翼的朝着谷口走了过去,越往前走,他觉着脚下越烫,快要到达谷口的时候,脚下的地面就好似还在燃烧着火焰一般,炙烤着他的脚掌。

停下脚步,西凉军兵士慢慢的朝后退了去。

看着他的背影,下达命令的军官渐渐把眉头给拧了起来。

“因何后撤?”当那西凉军兵士连着退了十多步之后,军官扯着嗓门,向他喊了一声。

“太烫了!”停下脚步,兵士回头朝军官喊道:“根本站不住脚!”

听到兵士的喊声,军官提着盾牌和短矛,跨步朝谷口走了过去。

“能有多烫?”到了兵士身旁,军官冲他一瞪眼,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面对军官的质问,兵士低下头没敢吭声。

横了他一眼,军官迈开步子走向谷口。

眼看就要到达兵士刚才折返的地方,军官也觉着脚下烫的有点受不住。

可碍于颜面,他又不好立kè

停下脚步,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好了!回来!”刚迈开步子,正要往前,一个声音就从后面传了过来。

这个声音无疑是挽回了他的颜面,也是帮了他个大忙,军官回过头,朝发出喊声的西凉将军投去感激的一瞥。

“谷中方才燃过大火,地面必定滚烫,我等且待到地面冷了,再入谷不迟。”骑在马背上,西凉将军向那军官喊了一嗓子。

得了命令,军官连忙应了一声,折返了回来。

脚下的地面,就好似正被炭火炙烤着的锅一般滚烫,在这里多站一会,也是难以忍受。

向军官喊过话,西凉将军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往被擒获的北宫信那边走了去。

两个西凉军兵士扭住北宫信的肩头,让他连动弹也难以动弹一下。

骑着马到了北宫信近前,西凉将军低头看了他一眼,向附近的一群西凉军喊道:“着人将他送回主营,交于大将军处置!”

马腾离去,将大军交给沮授,西凉军将士们对沮授起初还很是不服。

北宫信领着羌人闹事,却是给了沮授一个表现的机会。

自从羌人啸聚,到将他们围歼在龙骨山,不许过寥寥数日而已,西凉军竟是没有折损多少兵马,便将羌人悉数剿灭。

追随马腾多年,西凉军还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胜仗,将士们对沮授这位不会领军上阵厮杀的将军,也是产生了发自心底的佩服。

一队西凉军押解着被擒获的北宫信,往沮授驻扎的方向去了,围在龙骨山的西凉大军却是没有撤走,还在等待着地面冷却。

足足等了将近半个时辰,领着大军的一员西凉将军把手一抬,高声喊道:“进入山谷搜寻!”

得了命令,在阵列最前面的西凉军将士,纷纷迈开步子,朝谷口走去。

由于已经冷却了不短的时间,地面也凉了许多,虽然还有些温温的,却并不会烫伤人的脚板。

走进山谷,西凉军将士们纷纷抬起手臂,用衣袖遮住了口鼻。

站在山谷外,由于有风儿掠过,谷中弥漫出的气息被风吹散,将士们并不能闻到什么异味。

可进入了谷中,烈火焚烧人体,烧出的焦臭味在整个山谷中回荡,浓郁的味道,让每一个进入谷内的人,都觉着头脑被熏的一阵发蒙。

走在山谷中,将士们触目看见的,尽是被烧成焦黑的死尸。

一直沿着山谷走了好几里,遍地都是躺着的人和战马的尸体,根本找寻不到一个活人。

西凉军这把火,烧的是极其彻底。

“都快过来!”一群西凉军眼见就要走到另一侧谷口,突然一个早些出了谷口的士兵蹿了出来,朝他们招着手喊道:“这里还有活的!”

听到那士兵的喊声,这群西凉军连忙加快脚步,朝着羌人先前驻扎的那片谷地跑去。

进入谷地,他们看见在谷地中,有着一群被烈火烧到焦头烂额的羌人,正簇拥在一处,惊恐的望着他们。

这些羌人人数并不算很多,顶多只有两三百人。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着被火焰烧伤的痕迹,许多人甚至脸上、身上的皮肤,都被烈火烧熟了一片。

看到这些羌人,西凉军将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晓得该如何处置才好。

如果是在以前,他们俘虏了西凉军,马腾必定会让他们悉数释fàng

,毕竟在西凉,羌人占据着人口的多数。

太多的屠杀羌人,对西凉的稳定并没有什么好处。

“将军有令!”发xiàn

羌人的西凉军将士们正面面相觑着,一骑快马从山谷冲了出来,向他们喊道:“但有活人,悉数诛杀!”

得到这条命令,在场的西凉军将士们全都愣住了。

他们还从来没有执行过诛杀羌人俘虏的命令,对于将军会下达这种命令,他们也感到很是有些不适应。

“杀!”传令的西凉军官见他们没有动静,一把抽出长剑,高喊了一声。

得了军官的这声命令,进入谷地的西凉军将士们,才举起兵器,呐喊着冲想了从火海中死里逃生,正满眼惊恐张望着他们的羌人。

短矛提起,朝着羌人一通猛戳,在西凉军将士们挥舞短矛的动作下,一个个残存的羌人倒了下去。

近两万名羌人,除了北宫信之外,竟是没有一个活人!

这一次,西凉军在沮授的指挥下,完成了一场对闹事羌人斩草除根似得屠杀。

龙骨山一战,西凉军兵不血刃的解决了所有闹事的羌人,并且没有在这场战斗中留下任何一个敌人活口。

北宫信被一队西凉军押解着,一路赶往沮授驻扎的地方。

不过两三日光景,这队西凉军就到达了沮授的军营。

进入军营,一个西凉军军官飞快的朝着帅帐跑了过去。

此时的沮授,正在帅帐内观看着地图,好似对龙骨山战斗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启禀将军,龙骨山一战,我军全歼羌人!”立于帅帐外,军官抱拳喊道:“擒获羌人首领北宫信,其余羌人,悉数诛杀!”

还在看着地图,沮授的眉头始终紧紧锁着,让人奇怪的是,得知龙骨山一战已然结束,羌人也被击破,他的眉头竟是没有舒展开来。

“将他带进来!”几乎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沮授向帐外吩咐了一句。

得了他的命令,羌人军官返身朝后面一招手,立kè

便有两名西凉军兵士看,押解着北宫信到了帅帐外。

“进去!”到了帐外,一个西凉军兵士顺手掀起帐帘,另一个西凉军则朝着北宫信的后背搡了一下,并且朝他的屁股上猛踹了一脚。

被西凉军踹了一脚,北宫信身子一趔,一头撞进了帐篷里。

帅帐内正在看着地图的沮授,听到声响,抬起头朝北宫信看了一眼,不冷不热的向他问了一句:“你就是北宫信?”

第1290章 如今的皇帝不一样

身上捆缚着麻绳,北宫信并没有理会沮授,反倒是将脸扭到一旁,冷冷的哼了一声。

“倒是有些气节!”他的这个举动,并没有激怒沮授,沮授反倒是嘴角牵起淡淡的笑容说道:“败军之将,犹自有着这等气节,着实不太多见!”

双手反剪在身后,笔直的站立着,北宫信没有吭声,脸上是一片漠然。

“大将军在与你说话,如何不答?”押着他进入帐内的军官,见他对沮授无礼,跨步上前,抡起巴掌就要朝他抽下去。

“不得无礼!”军官的巴掌刚刚举起,沮授就向他喊道:“你等且退下去!”

被沮授喝住,军官放下扬起的巴掌,转身朝他行了一礼,退出了帅帐。

两名押着北宫信进入帐内的西凉军,在军官出去之后,也向沮授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仨人离开帅帐,沮授才双手背在身后,走向北宫信。

上半身被麻绳紧紧捆缚着,北宫信并没有去看沮授,还是把脸扭向一旁,一副傲然的模样。

“大首领已是到了此处,尚且不服否?”在离北宫信只有三四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沮授凝视着他,向他问了一句。

“汉人狡诈,不敢与我等羌人明刀明枪厮杀,暗中放了一把火,又算得甚么英雄?”猛的扭过头,冲着沮授一瞪眼,北宫信吼了一嗓子。

“沙场之上,兵不厌诈!”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沮授说道:“大首领只晓得领人蛮干,在我等有意修好的情况下,居然还派出人马劫夺原本要送于你等的粮草,如此可算得是忠厚?”

被沮授问了一句,北宫信愣了愣,吞咽了两口唾沫,竟是无言以对。

如果羌人接受了西凉军的粮草,而且还及时将人马散去,龙骨山一战必定不会发生。

如此算来,这一战的根源,竟是出在北宫信的身上。

要不是他想劫夺了粮草之后,继xù

出兵袭扰西凉军和西凉境内的汉人,将利益扩大,近两万名羌人,也不会死在龙骨山。

“一把大火,烧了大首领所有人马。”凝视着北宫信,沮授冷冷的说道:“即便还有些活人,某也必定下令将他们悉数诛杀!”

从沮授口中得知,即便有活人,也是会被西凉军诛杀,北宫信猛的扭过头,怒目瞪着他吼道:“昔日马腾将军坐镇西凉,从未屠杀我羌人……”

“大首领说的没错!”不等他把话说完,沮授就接过了话头,冷冷的对他说道:“你等正是掌握了马腾将军的脾性,因此才会屡次闹事!龙骨山一战,本将军便是要告知你等,自今日起,但凡羌人闹事,所有参与者,杀无赦!”

沮授话说的森冷且又不带半点感情,北宫信听了之后,浑身也是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假若他说的果真是实情,羌人日后在西凉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

处于游牧中的羌人,时常会面临食物不足的窘境。

每逢食物不足,他们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从汉人那里抢夺!

西凉军以往对他们的抢夺,抱有的态度是只要不太过分,都不会大动干戈。

可这位新近来到西凉的将军,却是说出但凡他们敢于闹事,就会将所有参与闹事的羌人悉数诛杀。

有了这样一位人物镇守西凉,西凉境内的羌人日子必定不会好过。

吞咽了一口唾沫,看着沮授北宫信没有言语,不过脸上的神色,却不再像方才那样傲然。

看出他神色中的变化,沮授嘴角终于浮起了一抹笑意,对他说道:“大首领可是在担忧羌人日后如何生存?”

不知为何,沮授问出这么一句话,北宫信竟是睁圆了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

“本将军并非无情!”与北宫信相互对视着,沮授对他说道:“也早已想到如何给羌人留下一条活路!”

听说他给羌人留了条活路,北宫信连忙说道:“将军若是肯给羌人留条活路,自今日始,我便追随将军,将军要我作甚,我便作甚!”

“要的就是大首领这句话!”笑着上前,朝北宫信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沮授向帐外喊道:“来人!”

他的喊声刚落,得知北宫信被押到帅帐,已经到帐外等候的庞德和马岱便跨步进入帐内。

见了马岱,想到当日若是接受粮草把人马撤了,也不至于会有龙骨山一败,北宫信脸上顿时又浮现出一片羞愧。

“为大首领解开绑缚!”马岱和庞统进入帐内,沮授向二人吩咐了一句。

离北宫信较近的马岱跨步上前,站在他的身后,帮他把身上的绳索解了开。

绳索被解开,北宫信揉了揉被绑疼了的手腕,向沮授问道:“不知大将军打算给羌人怎样一条活路?”

“大首领且过来看!”朝他招了招手,沮授返身走到摊开了一张地图的矮桌旁。

在马岱和庞德的跟随下,北宫信也到了矮桌前。

站在桌边,指着桌上的地图,沮授对北宫信说道:“西凉地区不比河套,草场较少,牛羊与马匹草料不足,以游牧为生,必不持久!”

听着沮授说的话,北宫信点着头并没有吭声。

生活在西凉地区,羌人向来不会太多去考lǜ

日后如何,他们往往会归附汉人豪雄,依照汉人豪雄的意愿行事,只是在实在活不下去的情况下,才会与汉人产生摩擦。

西凉地区着实是像沮授说的那样,水草并不丰美,牛羊很少能够吃饱肚子,以游牧为生,确实会过的十分艰难。

看着北宫信,沮授对他说道:“昔日马腾、韩遂二位将军,曾试图让羌人也学着栽种粮草,可羌人却是始终没有学会!”

这件事,北宫信也是亲身经lì

过。

想到当初马腾和韩遂着人教授羌人栽种粮草,羌人等不得粮食长成,便催着牛羊进入田地,把青苗给啃了个干净,他也是满心的无奈。

重重的点了点头,北宫信向沮授问道:“大将军莫非是想要羌人学着栽种粮草?”

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沮授对北宫信说道:“当年马腾、韩遂二位将军之所以没有成功,原因有二。一是教授栽种粮草的,并非与羌人混居的汉人。若是汉人同羌人住在一处,整日彼此相见,时日久了,羌人又如何不会学会栽种米粮?”

沮授一句话就说到了极其重yào

的关键上,北宫信眼睛陡然一睁,向他问道:“要汉人与我等混居一处,大将军莫非不怕我等欺凌汉人?”

“汉人并非羔羊。”看着北宫信,沮授对他说道:“西凉军中,将士多为汉人,此番一战,大首领可有讨到好去?”

再次提及龙骨山一战,北宫信老脸一红,便再没言语。

“其二,马腾将军与韩遂将军昔日忘记了一处紧要所在!”低头看着地图,沮授接着说道:“羌人蓄养牛羊,自是会以牛羊草料为主。田中青苗尚未长成,恰是羌人眼中长好的草料!”

说到这里,沮授苦笑了一下,一旁的马岱和庞德,也是咧嘴一笑,都是满脸的无奈。

唯独北宫信,提及这些,脸色却是越发的不自然。

指着地图上的一片区域,沮授扭头看着北宫信,对他说道:“大首领在羌人之中,有着绝高的地位,这片区域便划给羌人,种植粮草桑麻,如何?”

看着沮授手指的地方,北宫信一脸不敢相信的说道:“此处乃是汉人地界,羌人除非劫掠,极少前往,大将军果真放心要羌人在此处定居?”

“都是西凉人,又何来羌人与汉人!”朝北宫信的手臂上轻轻一拍,沮授对他说道:“当今陛下仁德,每每征战,见到尸横遍野,便会心生悲悯。本将军之所以如此,也是顾及陛下,莫要让他再多为西凉感怀!”

“当今的皇帝,竟会想得到我等羌人?”眼睛微微眯了眯,北宫信很是不相信的说道:“昔日汉家朝廷,和是从未想过我等羌人可否活得下去!”

“昔日是昔日,而今是而今!”摆了摆手,沮授说道:“桓灵二帝之时,十常侍为乱,莫说羌人,就连汉人也是食不果腹、遍地饿殍!当今陛下在登基之初,便将汉家所有昏君牌位请出了宗庙,如此帝君,莫非大首领还信不过?”

身为羌人,北宫信与所有的羌人一样,都有着个共通的性格,那就是能够不多用脑子,绝对不会多动用大脑去考lǜ

问题。

听了沮授的这些话,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刘辩是个和以往汉家皇帝不同的皇帝。

不说其他,单单将汉家皇帝的灵位请出宗庙,就很是让饱受苦楚的羌人觉着解气!

“一切听从大将军吩咐!”看着地图上被沮授指出来的那片区域,北宫信抱拳说道:“我等羌人,日后绝不敢再悖逆将军。”

“此番某会放大首领回去,还望大首领告知羌人,所有牛羊,西凉军悉数以粮草兑换!至于肉食,我等也会供应!”看着北宫信,沮授说道:“如此一来,羌人不会饿了肚子,且有没了牛羊啃食青苗,必定可与汉人混居,从此不再过那游牧的日子!”

第1291章 没用过的鱼饵

洛阳皇宫后园。

靠坐在逍遥椅上,刘辩微闭着眼睛,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马腾引领马氏一族到了洛阳,已是有了妥当的安置,马超、马铁、马休等人,都被刘辩编入了汉军序列。

远在西凉的沮授也传来消息,西凉军击破羌人,并且与羌人头领北宫信达成一致,将羌人与汉人交错安插在各个村落,由汉人教授羌人种植桑麻麦稷。

沮授如此做法,是在西凉给羌人来了个釜底抽薪,假以时日,羌人的人数将会越来越少,最终被汉人融合。

西凉的羌人,头脑着实是简单了一些,他们并没有考lǜ

存留自身的民族特色,为了生存,完全接受了汉人的生活习惯。

一个民族,一旦没了他自身的特色,终究是要被其他民族融合、兼并。

沮授采取的策略,不仅不会使得羌人心生排斥,反倒在西凉军遭受袭击时,羌人会挺身而出,与他们并肩作战。

西凉虽说还有韩遂,而且韩遂并没有来到洛阳久住的打算,刘辩却是晓得,即便韩遂向沮授发难,西凉也绝对会是固若金汤。

如今能让刘辩担心的,只有盘踞在荆州的刘表和长江以南的江东孙氏。

刘表并不值得一提,真zhèng

能够吸引刘辩注意力的,恰恰是早先投靠他的刘备。

虽说刘备眼下手中并无多少兵马,可以他擅长钻营的特点,在荆州住的时日久了,必定会收买不少刘表麾下谋臣和将军的人心。

一旦让刘备形成气候,日后想要剿灭他,恐怕并不比击败曹操更容易一些。

“王柳!”微微闭着眼睛,躺在逍遥椅上,刘辩向身后站着的王柳问道:“你与王榛可会垂钓?”

“回禀陛下!”抱拳躬身,王柳对他说道:“早年末将游历天下,时常也是要抓捕些鱼儿,垂钓之技,末将还是懂得一些。至于王榛,必定也是晓得如何垂钓。”

“不瞒陛下!”王柳话才说完,一旁的王榛就接口说道:“末将垂钓,可是厉害的紧!”

“你俩就给朕可了劲的吹!”微微一笑,刘辩对她们说道:“去取几支鱼竿,我等在这湖边钓一下午的鱼儿!”

“诺!”王榛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在刘辩身后只余下王柳一人陪着他。

“无名先生前来投效,在洛阳并未住上几日,便前往江东去了,也不晓得如今身在何处。”望着眼前的湖面,刘辩轻声对王柳说道:“先生虽是剑术超绝,奈何江东并非朕之地界,万一有个闪失……”

“陛下!”刘辩只把话说了一半,就没有再接着说下去,王柳接口说道:“先生若是晓得陛下如此牵挂,心中必定感怀。只是陛下或许小看了先生!”

“是啊!”躺在逍遥椅上,刘辩微微蹙起眉头,向王柳问道:“你早先与无名说的甚么,江东有个甚么剑客来着?”

“秋痕!”微微躬着身子,王柳对刘辩说道:“若说无名先生乃是天下剑客中的怪人,这秋痕便是剑客中的隐者。”

“怎说?”身为一等一的剑客,王柳骨子里也是有着一股傲性,她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对那秋痕已是极大的赞誉,刘辩不由的更加担心无名,脱口向她问了一句。

“自有秋痕以来,虽说与他交手的人不在少数,可他是男是女,到如今依然是个迷!”与刘辩相互对视着,王柳说道:“但凡同秋痕交手或者见过他相貌之人,均已被他诛杀!”

“就连偶然看见他与人比剑,也会被杀?”一个剑客,要行走天下,能够做到连男女都不让别人晓得,必定是每逢拔剑,便会将对手以及周边不相干的人屠杀殆尽,得知秋痕有着这样的名头,刘辩不由的追问了一句。

“是!”点了下头,王柳说道:“每每秋痕出现,附近上至七旬老者,下至两三岁的孩童,绝无活人!”

“难怪无名先生要去江东寻他!”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说道:“假若朕也是个剑客,必定也会寻这秋痕,为天下除去一害!”

王柳没有吭声。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何无名浪迹天下多年,始终没有投效任何一方豪雄,最终却决定投靠到刘辩的麾下。

刘辩和无名在性格上,有着许多的共通点。

他们所不一样的,或许就是彼此的经lì



董卓之乱时,刘辩确实是吃了不少的苦,可他后来却是顺风顺水,一路走了下来,最为关键的是,他有着一个足可以使他万劫不复,也足以要他登凌绝顶的身份。

没有这一切的无名,当年在失去爱人之后,颠沛流离,多年以来,他不断的杀人,也不停的承shòu别人的刺杀。

磨砺出了坚韧的性格和天下无匹的剑术,无名却始终没有找到他的归宿。

原因只有一个,他在游历天下,与天下剑客为敌时,也迷失了自我,直到刘辩出现在他的眼前。

自从当年决定放qì

刺杀刘辩,到后来一路保着这位汉室血脉,无名渐渐的找到了自我,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活在这个世上。

“朕吩咐的事情,可有为朕办妥?”望着湖面,过了好一会,刘辩才又向王柳问了一句。

“已然去办!”微微躬下身子,王柳对他说道:“无名夫人的坟茔,历经多年,且又有许多仇恨无名的剑客作祟,早已是凌乱不堪,尸身好似也被人从坟茔中扒出过。”

“没有能耐与活人为敌,便在死人身上做文章!”冷哼了一声,刘辩说道:“这些人也配叫做剑客!”

他这句话说的是轻描淡写,可听在王柳的耳中,却是认为在刘辩看来,剑客都是有着一身傲骨,断然不肯做出那种鸡鸣狗盗之事的侠义之士。

皇帝对剑客有着如此高的评价,身为剑客,王柳心内也是隐隐的觉着有些自豪!

“洛阳城内,修建烈女陵!”回头看了王柳一眼,刘辩说道:“陵园专为烈女置办,但凡忠义之士恩爱之人,或是举止间有侠义之风的女子,死后均可安葬陵园之中!”

“陛下!”正和王柳说着要在洛阳城内建造烈女陵的事情,王榛抱着三根钓竿,朝他们飞快的跑了过来。

或许是跑的太过匆忙,她的额头上竟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扭头看着王榛,刘辩笑着说道:“不过是拿几根钓竿,如何却像是拖了一辆马车似得!”

被他问的有些不好意思,王榛脸颊红了一红说道:“末将担心陛下等待的久了,少了垂钓的兴致,因此不敢有片刻耽搁,来回都是一路快跑,因此才会出汗!”

朝她招了招手,刘辩微微笑着对她说道:“给朕一根,今日我等仨人,便在这湖面垂钓,且看到了日落西山,谁个钓的鱼儿最多!”

“陛下!”给了王柳一根钓竿,王榛说道:“湖岸边上,每日均由卫士往来行走,想来鱼儿并不会太多,即便是有得几条,也不见得多大。不若泛舟湖上,或许还会钓起大鱼!”

提及大鱼,刘辩想到当日从湖中打捞出来的那尾鲶鱼。

皇宫内的这片湖乃是人工挖成,与城外河流根本没有连通,完全不可能会有那么大的鱼进入湖中。

那条鱼存zài

于湖中,能够做出的解释,不是像于吉说的那样是天降异兆便是早年有人在这里放生过巨鱼的鱼苗。

想到当初打捞起的那条大鱼,刘辩也是想看看,还能不能遇见相同品种的鱼儿。

望着湖面,他点了点头说道:“这片湖中,究竟有多少种鱼儿,朕也是不太晓得。今日既然我等均有兴致,便让卫士抬条小船,在湖心垂钓!”

“诺!”王榛应了一身,朝稍远处站着的几个卫士摆了摆手。

听到仨人对话的卫士,见她摆手,立kè

便明白了要去抬条小船,飞快的跑去为他们备办船儿去了。

皇宫后园,原本备的就有小舟,没过多会,卫士们便抬着一叶小舟来到了刘辩等人面前。

待到卫士们把小舟放进湖中,刘辩站了起来,走向那叶小舟。

王柳、王榛见他走向小舟,也连忙提着鱼竿跟了上去。

到了小舟旁,二人正想去搀扶刘辩,刘辩突然停了下来,向她们问道:“有了鱼竿,可有钓饵?”

被他这么一问,王榛抬手朝额头上拍了一下说道:“末将只顾着去取鱼竿,倒是将钓饵给忘记了!陛下少待,末将这便前去弄些虫儿……”

“待到弄足了虫子,天色也是晚了!”摆了摆手,刘辩向岸边站着的一个卫士喊道:“去膳房,要他们弄写生面,用麻油和上一和,给我等拿来!”

一个卫士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待到卫士离去,王柳很是纳闷的问道:“用麻油浸泡面团,莫非也可作为鱼饵?”

“麻油的香味,可是要比虫儿更容易引来鱼儿!”微微一笑,刘辩对王柳和王榛说道:“你二人或许并未用过这种鱼饵,稍后用了,便会晓得它的好处!”

第1292章 洗洗鱼腥味

碧波粼粼的湖面上,一叶小舟正随波飘荡着。

刘辩坐在船头,双手握着鱼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水面上漂着的鹅毛管浮子。

随着水波荡漾,浮子也一高一低的起伏着。

小舟的船身内,王柳、王榛一人守着一边,也在专注的看着水面上的浮子。

仨人都没有说话,都在等待着他们的第一条鱼上钩。

用了刘辩让卫士带来的鱼饵,王柳、王榛心内都很是没底。

她们过去也是钓过鱼,不过鱼饵用的全都是从地底下挖出的虫子,从来没用过麻油浸泡的面团。

姐妹二人心内没底,端坐在船头的刘辩,则是四平八稳,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抱着鱼竿,在小舟上坐了一会,始终没有鱼儿咬钩,王柳有些耐不住性子的向刘辩问道:“陛下,这鱼饵……?”

“嘘!”扭头看了她一眼,刘辩竖起一根手指,遮在嘴唇上,要她不要吭声。

见他这副模样,王柳撇了撇嘴,果然没再吭声。

“上钩喽!”她刚把视线再度转到水面的浮子上,船头的刘辩就喊了一声,手臂一用力,把鱼竿往上一甩。

鱼线被挑起,王柳、王榛都看到鱼线的末端,一条不到半尺长的鱼儿正扑棱着身子,被刘辩给挑到了船上。

鱼儿掉到船上,王榛连忙上前,从它的嘴里抠下鱼钩,抬头冲刘辩一乐说道:“陛下用的鱼饵,还果真是管用!”

“自是管用!”咧嘴一乐,刘辩说道:“朕当年可是用这种鱼饵,钓起过二三十斤的大鱼!”

听说他用这种鱼饵钓起过大鱼,王柳、王榛都是一脸的不相信。

“怎的,不信?”见姐妹二人脸上流露出不信的神色,刘辩对她们说道:“若是这湖中有大鱼,朕必定会钓起一条!”

相互看了一眼,王柳对刘辩说道:“陛下说的,末将又如何敢不相信,只是这湖中虽说当日捞起过大鱼,可那之后再未见过稍大些的鱼儿,想来陛下今日是要失望了!”

跟随刘辩久了,王柳、王榛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与他说话也颇为随意,刘辩也绝对不会因她们说出稍稍僭越的话而心生不快。

咧嘴一乐,刘辩没有吭声,又把鱼钩甩进了湖中。

两三个时辰过去,眼见太阳已是快要落山了,仨人虽说都钓起了一些鱼儿,可钓的鱼都不是很大,最大的一条,也不过一尺多长。

扭头看了一眼船上的鱼儿,刘辩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失望,对王柳、王榛说道:“天色已是晚了,明日若得闲暇,我等再来……”

“陛下,有鱼!”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双手抱着钓竿的王榛就喊了一声。

听到她的喊声,刘辩和王柳连忙放下钓竿,跑到她身旁,扒着船舷向湖里看了过去。

王榛抱着钓竿,鱼线被挣的笔直,水面上不时也翻起一朵朵水花。

看到这一幕,刘辩连忙说道:“抓住鱼竿,莫要与它强挣!由着它的劲道,待到它没了力qì

再拉!”

听从了刘辩的话,王榛把鱼竿稍稍的往外送了送,由着鱼儿的劲道,让它拖着鱼线游弋。

水中的鱼儿扑腾着,起初翻起的浪花还只是相对平缓的波纹,到了后来,浪花越来越大,显然鱼儿离水面也是越来越近。

吞咽了一口唾沫,扒在船舷上,看着水面掀起的波浪,刘辩也显得很是紧张。

从鱼儿的扑腾,他能看出,这条鱼绝对不小,少说也有三二十斤。

他所担心的,是细细的鱼线和竹竿制成的钓竿,能不能承shòu的了如此重的鱼身,

“哗啦!”随着一声水响,鱼儿终于蹿出了水面,凌空跳了出来。

伴着一蓬巨大的水花,一条鳞片在夕阳下闪烁着金色光辉的大鱼出现在刘辩等人的视线中。

看到这条大鱼,王榛脸上不免漾起了得yì

的神色,王柳和刘辩则是一脸的紧张,生怕鱼儿跑了。

见王榛和鱼儿搏斗的辛苦,王柳伸手就想去抓鱼线,给她搭上一把力qì



还没有抓上鱼线,刘辩的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朝她摇了摇头。

手腕被刘辩抓住,王柳的脸颊瞬时一片通红,却没敢把手给抽回去。

只顾着水中的鱼儿,刘辩并没有发xiàn

她表情里的异样,阻止了她去抓鱼线,又向王榛喊道:“鱼已经没劲了,拉住,可千万不要让它跑了!”

眼睁睁的看着大鱼跳上水面,王榛当然也不想让它跑了,双手抱着鱼竿,和水中的鱼儿较着劲。

夕阳已经有多半落到了地平线以下,天色越来越暗了,小舟上的三个人,却都是关注着那条尚未被捕捞上来的大鱼,并没有想到应该返回岸边。

“可以拽了!”眼看着大鱼扑腾起的水花是越来越小,刘辩一把抓住鱼线,一边向船上拽,一边朝王柳、王榛喊了一嗓子。

听到他说可以拽了,王榛抱着鱼竿,半点也不敢松懈,王柳则在一旁没敢轻易伸手帮忙。

钓鱼比不得其他事情,人多手杂,有的时候反倒会帮着鱼儿跑了。

拽着鱼线,把水中的鱼儿拉到了船舷旁,刘辩一把抠住了鱼鳃。

当他的手抠进鱼鳃的时候,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抠住鱼鳃,他用力往上一拉,把鱼给拉上了小舟。

掉落在小舟里,这条大鱼犹自在扑腾着,把小舟都给摇的乱晃。

这条鱼说大其实也不是很大,至少比当日耗费了许多人力捕捞的那条,小得是没了边儿。

大约两三尺长,不过也就二三十斤的样子,并不是当日捞起的那种鲶鱼,而是一条生着银色鳞片的鲤鱼。

看了一眼被钓上来的鱼饵,刘辩冲王柳、王榛咧嘴一笑说道:“今日钓了许久,不想还是王榛钓上来的最大!你二人也是未有吃饭,稍后我等仨人,便在后宫之中摆上一席,一同饮上两盏,庆贺王榛捕获大鱼!”

“诺!”虽说整日跟随刘辩,可与他一同吃饭的机会却并不是很多,他提出要一起饮上两盏,王柳、王榛又如何会多做推搪,连忙抱拳应了一声。

仨人泛起小舟,载着半船鱼儿回到湖边,一直在湖边等候着的一群卫士连忙迎了上来,为他们把小舟扯住,待到他们下了船,才有两个卫士跳上小舟,把鱼儿给扔到岸边。

“陛下今日可是收获颇丰!”两个卫士抬起那条最大的鱼儿,其中一人说道:“如此大的鱼儿,即便是在黄河中,也是难得一见!”

卫士这句话,显然是在拍刘辩马屁,刘辩倒也不在意,笑着说道:“你等将鱼送到膳房去,挑那肥美一些的,要厨子为朕和两位将军做上几条,我等今日晚间要好生饮上几盏。”

“诺!”一众卫士应了一声,把鱼收拾到一个大布袋里,抬起就走。

“等下!”卫士们刚走出两步,刘辩就又叫住了他们,对他们说道:“那条最大的就不要做了,大鱼油气大,并不好吃!”

“得令!”得了他的吩咐,卫士们再度应了一声,抬起鱼,朝着膳房方向去了。

看着卫士们离去的背影,刘辩把手凑到鼻子上闻了闻,对王柳、王榛说道:“钓了半天鱼,弄了一身鱼腥气,我等且去洗洗,卫士们自会将做妥的鱼儿送来!”

王柳、王榛应了一声,跟随刘辩朝洗浴的地方去了。

皇宫之中,每个寝宫都有洗浴的房间。

房间里摆设的,并不是那种硕大的木桶,而是用实木制成的浴池。

由于烧水并不是十分容易,浴池并不是很大,只不过能容得下两三人一同进去泡着。

跟随刘辩,到了他平日歇息的寝宫,王柳、王榛将他送到浴房,二人背朝着房门,一手叉腰一手按着剑柄,为他把起了门。

假若二人不是女子,刘辩还可以要她们一同洗浴。

她们终究是女儿之身,刘辩断然是不可能提出这样的提议。

浴房平日里,总会备些热水,以免刘辩想要洗浴时,没有热水供应。

回到这座寝宫,刘辩还没有下令要宫女们准bèi

热水洗澡,便有几个宫女从水房提出烧热的水,添加进了小小的浴池。

不过是小半盏茶的光景,宫女们就兑起了大半池水。

“陛下,可以洗了!”准bèi

妥当了洗浴用水,一个宫女走到刘辩近前,向他福了一福,柔柔的禀报了一句。

点了下头,刘辩径直进了浴房,王柳、王榛则留在门外,为他守着门户。

跟随刘辩进入浴房的,还有两名年轻貌美的宫女。

这两个宫女,一人手中捧着摆放干爽衣衫的托盘,另一人手上的托盘里,则是放着一方用来洗浴的丝帕和几片皂荚的叶片。

“为王柳、王榛二位将军也备办一身干爽衣衫!”走到水池前,刘辩一边解着衣衫,一边向立于身后的两个宫女吩咐了一句。

“诺!”两个宫女柔柔的应了一声,并没有立kè

离去,而是把手中托盘放在屋内的木架子上,一同走到刘辩身后,手脚轻柔的帮他除去了衣衫。

第1293章 无名留下的

美美的泡了个热水澡,王柳、王榛姐妹两个换上了宫女为她们准bèi

的新衣。

这两套新衣,是为刘辩裁制,刘辩却从来没有穿过的。

穿着男装,两位女将军竟像是两个翩翩美少年,俊朗中透着几分飘逸。

跟随刘辩到了寝宫前厅,厅内已经摆上了三张矮桌。

由于刘辩等人尚未入席,矮桌上还没有摆放菜肴和酒水。

“传菜吧!”在首座坐了,刘辩抬头看着立于前厅门侧的宫女,向她吩咐了一句。

宫女应了一声,退出了前厅。

仨人落座后,三名宫女上前,在他们面前的矮桌上分别摆起了酒樽。

酒樽放妥,宫女又提着木质的酒桶,在仨人桌旁分别放了一个。

放妥了酒桶,宫女把盖子轻轻揭开,随着酒桶盖打开,浓郁的酒香随即飘散开来,满屋子都弥漫着美酒的香气。

跪坐在刘辩的矮桌旁,宫女正要用木勺为他斟酒,他朝宫女摆了摆手。

放下木勺,宫女站了起来,向他欠身福了福,退了下去。

刘辩等人沐浴之时,饭食已然备妥,没过多会,热腾腾的肉食和鲜灵的蔬果就端了上来。

除了每逢酒宴必备的肉食,他们每人的桌上,还都有着一条烤鱼。

烤鱼是用刘辩等人方才钓起的鱼儿做成,烤的是皮焦肉嫩,还没吃就能感觉到口感不错。

摆放在刘辩面前的烤鱼,要比王柳、王榛面前的大上一些。

看着餐盘中的鱼儿,刘辩微微一笑,对王柳、王榛说道:“朕的鱼儿要大上一些,膳房的厨子怕是不晓得,鱼儿大到一定程度,肉质便会老了,没有稍小些的细嫩!”

“陛下钓鱼,竟是用不同于别个的鱼饵。”抱拳朝刘辩拱了拱,王榛说道:“每每行事,总会出乎末将等意料,这大鱼肉多骨少,末将一直以为,鱼越是大越好吃,不想竟有这等说法。”

朝厅内伺候着的宫女们摆了摆手,让她们退了下去,刘辩才对王柳、王榛说道:“朕今日与你二人一同垂钓,也是许多日子以来,难得的偷了半日闲。整日操劳,朕也是心力交瘁,有些力不从心啊!”

“陛下许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自是辛苦非常!”抱拳朝刘辩拱了拱,王柳说道:“我等有心为陛下分担一二,却又不晓得该如何着手,所能做的,也就是陪着陛下,偷这半日闲了!”

“来,我等饮酒!”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刘辩端起酒樽,向王柳和王榛比划了一下说道:“今日我等仨人,不醉无归!”

“诺!”应了一声,王柳、王榛端起酒盏,一同说道:“敬陛下!”

跟随刘辩已是有了许久,王柳、王榛极少有同他饮酒的机会,如今日这般知有她二人陪同,更是破天荒的只有一次。

端起酒樽,仨人比划了一下,仰起脖子,一口将樽中酒水饮尽。

一边饮着酒,刘辩一边同姐妹俩说着话儿,不知不觉,仨人饮的都是有些多了。

“王柳!”已是有了六七分醉意,刘辩微微眯缝起眼睛,向王柳问道:“朕有一事问你。”

抱起双拳,微微躬下身子,王柳没有言语,等待着刘辩把话说下去。

“当日在嵩山,猛虎扑向朕,卫士们多是惊的呆了,你因何会奋不顾身,为陛下挡住猛虎?”凝视着王柳,刘辩说道:“朕这些日子,一直在寻思着此事,若当日你果真因朕而丢了性命,此生朕怕是心内总会有个难以过去的坎儿。”

“陛下!”抱起双拳,王柳对刘辩说道:“末将乃是陛下随身护卫,无论是猛虎还是蛟龙,但凡危及陛下,末将都会迎头而上!”

点了点头,刘辩端起酒樽,对王柳说道:“朕敬你!”

刘辩敬酒,王柳如何敢受,连忙站了起来,端起酒樽,一仰脖子把樽中美酒饮尽。

“姊姊奋不顾身,怕是还有其他缘由。”酒已是喝了许多,王榛头脑也是有些混沌,脱口冒出了这么一句。

扭头看向王榛,刘辩满脸狐疑的问道:“还有甚么缘由?”

被他一问,王榛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说错了话儿,连忙说道:“姊姊必定是以为自家剑术足以斩杀猛虎,因此才……”

“不要说了!”话才从她的口中说出,刘辩就抬起手臂向她做了个止住的手势说道:“眼神飘忽,若是朕与你搬真,今日便可治你个欺君之罪!”

低下头,王榛抱拳拱手,没再敢言语。

凝视着王榛,刘辩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从他的脸上,王柳看出了不善,心内也是一阵阵的忐忑。

如今的刘辩,和她当初追随的刘辩已是大有不同。

当初的刘辩,还只是个品性纯良,希望能够通过他的努力,挽救天下苍生的汉室苗裔。

经lì

了这么多年的打磨,自从做了秦王,刘辩的心性就有了很大的改变。

生存于乱世之中,而且麾下还有着数十万大军,肩上担负着匡复大汉的重任,仅凭着一腔热忱和对天下众生的悲悯,是难以成就大事的。

刘辩需yào

的,是培养出杀伐果决的帝王气息。

登基做了皇帝,这股气息也是越来越浓重,即便整日跟随在他身旁的王柳、王榛,时常也会觉着有些惧怕他。

看着刘辩,王柳张了张嘴,好似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视线一直停留在王榛的脸上,刘辩并没有留意到她的异样,看着王榛时,脸色中的不善是半点也没消退。

被刘辩凝视着,心知说错了话的王榛低着头,并不敢与他四目相对。

三个人就这么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刘辩才咧嘴一笑,端起了酒樽,对姐妹二人说道:“来,不说此事,我等满饮此樽!”

刘辩将话题转到了别处,王柳、王榛松了口气,连忙端起了酒樽。

仨人吃着他们亲手钓上来的鱼儿,饮着酒,闲聊着一些并不紧要的话题,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是暗的很了。

“王榛,你且回去歇息!”已是有了七八分醉意,刘辩对王榛和王柳说道:“王柳陪着朕,再去湖边走上一走!”

“诺!”姐妹二人应了一声,先后站起,王榛抱拳向刘辩行了一礼,退出了房间,而王柳则立于一旁,等待着刘辩与她一同出去。

站起身,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从王柳身旁走过的时候,朝她招了招手。

跟在刘辩身后,二人离开了屋内,径直走向湖边。

走了没多会,远远的已是能看见夜晚中荡漾着粼光的湖面,刘辩对王柳说道:“皇宫之中,朕也只有来到此处,方可使得心绪稍宁!”

跟在他身后,王柳并没有言语。

她很清楚,刘辩把她留下,并不是只为了和她聊这皇宫内的小湖。

“你跟着朕,有了多少日子?”回头看了一眼王柳,刘辩向她问了一句。

想了一下,王柳开口说道:“自打当年在当城投效陛下,到如今已是有了好几个年头。”

“记得当年,你的身子骨很不好!”一边往前走,刘辩一边又向她问了一句:“如今怎样了?”

“经华佗先生调养,如今早好了许多!”微微躬着身子,王柳说道:“平日里也是不怎样咳了……”

“你与无名好似有着相同的毛病!”并没有回头,刘辩接着说道:“幸而华佗先生在洛阳,否则就你俩的身子骨,也是会让朕操不少的心!”

“陛下体恤下臣,下臣感怀莫名!”抱拳朝刘辩拱了拱,王柳接了一句。

“你看看这个!”眼看就要走到湖边,刘辩停下了脚步,将一块布条递给了王柳说道:“无名离开洛阳之时,留给朕的。”

满脸狐疑的看着刘辩,王柳从他手中接过布条。

将布条展开看了一眼,她愣了愣说道:“无名先生因何给陛下留下这个?”

“朕也不晓得。”摇了摇头,刘辩说道:“这也是朕决心在洛阳城内修建烈女陵的缘由!”

看着手中那块布条,王柳轻叹了一声说道:“无名先生用情之深,对故去妻子留恋之切,着实是要我等心中莫名感伤。假若当年黄巾未起,各路豪雄未有割据一方,先生也不至于漂泊多年!”

“为情生为情死,无名才是个真男人!”说着话,二人已经到了湖边,刘辩深深吸了口凉丝丝的空气,好像在对王柳说,也好像在自言自语道:“朕不明白的,只是无名因何要将他从亡妻身上撕下的布帛留给朕!他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只是不好明言!”

说这些的时候,刘辩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好似陷入了很深的思索。

手中捏着那块布条,王柳并没有言语。

她很清楚,无名要说的,就是她对刘辩有着眷恋。

当初刘辩还没有登基,这种话她已是说不出口,如今刘辩做了大汉的皇帝,她若是说了,必定会被天下人以为攀附帝君,意图混入皇室。

低着头,站在刘辩身后,王柳也没有吭声。

第1294章 女人浑身都是剑

将从亡妻衣衫上割下的布帛留给刘辩,无名只是想告sù

他,人活一生,能有个真心依恋的人并不容易,应当珍惜爱慕他的女人。

已然投效了刘辩,无名自是不能像当初那样,与他说话没个边际,什么都能脱口而出。

眼看着王柳整日陪在刘辩身边,心中对他存有着眷恋,却又不能说出口,以无名的脾性,着实是有些受不住。

正是因此,他才把那块布帛留给了刘辩,希望刘辩能从中悟出些什么。

离开洛阳,无名一路往南,进入了苏州城。

孙策当初从袁术处借兵,夺回江东,江东孙氏除了与刘表之间时有摩擦,并没有同任何豪雄展开大规模的相互征伐。

正是因此,这么些年江东发展也是飞快。

当年孙策杀了于吉,尔后他又遭了刺杀,年仅二十五岁,便英年早逝。

如今持掌江东的,是孙策的胞弟孙权。

相比于孙策,孙权在军事上建树并不是很大,但他对于内政却是有着相当高的天赋。

在孙权的统辖下,江东经济是与日俱增,苏州城也早不再是当年孙策时期那般萧条。

苏州城内,到处可见楼阁茶肆,街市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城内的一处馆舍中,无名站在窗口,望着窗外往来走动的行人,脸上是一片漠然。

从王柳那里得知秋痕到了江东,无名第一感觉,就是他投靠了江东孙氏。

早就有心与这位神mì

的剑客比拼一场,再兼秋痕投效江东孙氏,会给刘辩日后讨伐江东带来不小的阻力,除掉他,成为无名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

进入苏州城,无名寻了处馆舍住下,并没有整日在城内闲逛,而是每天都站在窗口,望着街市上走动的人群。

剑客的直觉,让他对人群有着一种极其敏锐的分别能力。

虽说天下间并没有哪个人能说出秋痕的样貌,无名却相信,凭借着他的直觉,能够一眼便分别去秋痕与寻常路人。

望着窗外,无名正留意着街市上走过的每一个人,一条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站在街市对面的女子。

女子穿着一身粗布裙钗,立于街市对面,美目眨也不眨的凝视着窗口的无名。

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无名一扭头,视线同女子相互碰了一下。

仅仅只是相互碰了下视线,无名就愣了一下。

他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杀气。

王柳和王榛也都是剑客,可她们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要比街市对面站着的女子淡了许多。

一个人身上有着如此强dà

的杀气,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她曾诛杀过无数人!

寻常女子,根本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杀气,纵使是王柳、王榛那样手上染满了鲜血的剑客,杀气也是没有这般浓郁。

凝视着女子,无名的拳头紧紧攥了攥。

见他看向自己,女子微微一笑,竟是抬脚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到了无名的窗前,女子站在窗外,无名立于窗内,俩人相互凝视着,彼此虽是都没有说话,却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杀气渐渐升腾。

“你在找我?”过了许久,女子终于淡淡的说道:“你应该知dào

,看清我容貌的人,会是怎样一种下场!”

“那是别人,之所以没人看清你的容貌,只因你没遇见我!”面容冷峭,无名语气十分淡然的说道:“从今日起,天下之人便会晓得,秋痕是个女人!”

“哼哼!”从鼻腔里冒出两声冷笑,秋痕说道:“我也知dào

你是谁,除了你,天下间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剑客,会有着如此浓重的杀气!”

“闹市之中拔剑,只会伤及无辜!”凝视着秋痕,无名压低了声音说道:“既然你晓得某是前来寻你,便找个去处,你我也该有个了断!”

“明日一早,苏州城外寒山!”丢下这么一句,秋痕转过身,朝街市的尽头走去,很快消失在了人潮之中。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名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来道苏州之前,他就设想过无数的可能,甚至还想象过,秋痕就是个女子。

虽说这种想象得到了印证,无名还是觉着他猜测的有些错了。

他没有想到,秋痕竟然会主动找上他,甚至还与他约定了决斗的地点。

原本还以为秋痕会躲着他,不让他轻易寻到,直到秋痕出现,无名才晓得,对方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心内有了这种感觉,无名很是不爽。

天下间的剑客,提到他的名字,大多都会两股战战,有些胆儿小的,甚至连站都会站不安稳,这位秋痕却是敢于直面他,可见在剑术上,造诣一定不会比他差上许多。

与秋痕约定了第二日的比拼,无名晓得,晚间必定要好生歇息,待到决斗之时才会使得头脑更加清晰。

在馆舍中呆了一天,夕阳西下之时,无名就早早的歇了。

白日里喧嚣的苏州城,进入晚间,与其他城池也是一般,很快便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宽阔的街道上,只余下风儿卷动着地面上的落叶,发出阵阵“呼呼”的轻响。

偶尔的,有一两队巡夜的江东兵士,从窗外走过,脚板踏在地面上,发出整齐的脚步声。

躺在铺盖上,无名的鼻息十分均匀,睡的也很是香甜,他甚至连身都没有翻过一下。

一队江东兵士从窗外的街道上走过,当这队兵士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一条黢黑的人影飞快的蹿到了无名入住的这间房舍墙根。

躲在墙根下,黑影支楞起耳朵,仔细的聆听着屋内的声响。

屋内传出了无名熟睡时均匀的鼻息声,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动静。

手按着剑柄,听着屋内传出的细微声响,黑影的嘴角浮起了一片淡淡的笑容。

无名睡熟了,熟睡中的人,是最为薄弱的,即便发觉了危险突然醒来,一时半会大脑也不会是十分的清晰。

黑影要的时间并不多,他只需yào

一眨眼的光景。

仅仅只要让他挥出一剑,成名多年的无名,便可身首异处,从此在这世间消失。

慢慢的站了起来,黑影将手伸到窗口,轻轻的挑起了窗叶。

当黑影挑起窗叶时,薄薄的月光铺洒在了他的脸上,他赫然是白昼里与无名定了决斗之处的秋痕。

无名的剑术,秋痕早有所闻。

她虽说从没有机会与这位让世间剑客都谈虎色变的剑术大家比拼,却也晓得盛名之下必无虚士!

与无名面对面的比拼,她没有全胜的把握。

能够赢得无名的机会只有一个,那就是趁着他夜半熟睡,悄悄的潜入到他的房内,将他斩杀在馆舍之中。

秋痕挑起了窗叶,躺在屋内铺盖上的无名鼻息依然十分均匀,身体平平的躺着,连动也没有动上一下。

将窗叶挑开,秋痕又侧耳听了听,确定无名没有醒来,这才双手朝着窗子上一按,纵身跃进了屋内。

双脚才挨到地面,她正要拔剑扑向无名,一道剑光突然迎面飞了过来。

剑光飞来,秋痕下意识的一把抽出长剑,朝上一削,挡向了这柄险些要了她性命的长剑。

两柄长剑相互撞击,碰出了一团淡蓝色的火光。

两条身影,在长剑接触之后擦肩而过。

仗剑护着胸前,秋痕凝视着手持长剑、剑尖斜着指向地面的无名,警觉的问道:“你已晓得我要来?”

持着长剑,无名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不过在黢黑的屋内,他这抹笑容对方并不能看清。

“如果你是个男人,或许我不会提防!”持着长剑,无名语调平淡的说道:“可你偏偏是个女人!但凡与女剑客相遇,某总是会多留几分心,毕竟女子对剑客的名望并不是十分在意。她们在意的,只是能不能杀死对方,甚至可以用任何的手段!”

“如此说来,我应当扮作男子与你相见!”听了无名的一番话,秋痕苦笑了一下说道:“见你的那一刻我便晓得,若是迎面厮杀,怕不是你的对手!可惜,我还是料错了一着……”

“扮作男子,莫非某就认不得你是女身?”无名淡然的表情中,浮起了一片怪异的笑容,他脸上带着笑容,语气却是十分冰冷的说道:“你不仅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上怀很大的女子。某很好奇,有着如此大的上怀,你是如何会有这般迅捷的动作?”

“方才那一剑,某也是探出了你的虚实!”眼睛微微眯了眯,看着秋痕,无名对她说道:“剑术寻常,与王柳相比,甚至还要低劣上一些。许多成名剑客死在你的手中,某也是想不明白!”

“男人手中,仅有一柄长剑,而女人却浑身都是长剑!”微微一笑,秋痕对无名说道:“若非早听闻你的名头,晓得无法接近于你,你以为你不会成为我剑下亡魂?”

秋痕话虽是说的不甚明了,无名却已是听出了端倪。

她昔日诛杀的成名剑客,大多并不是死在她的剑下,而是死在了她的肚皮之上。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无名悠悠的说道:“好一个浑身是剑的女人,不晓得今日香消玉殒,是否会有人为你神伤!”

第1295章 自天而降的火雨

长剑护于胸前,秋痕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无名。

直面无名,纵然她是个成名已久的剑客,还是会觉着心内一阵紧张。

无名与她早先杀过的那些剑客不同。

他对女色并不亲近,甚至可以说有些厌倦女色,凭借姿色根本无法使他警觉性有半点松懈。

手持长剑,冷冷的凝视着秋痕,无名动也没有动弹一下。

秋痕已经被他挡在了屋内,诛杀她,不过是挥一下长剑便可解决的事情。

他只是在等待,等待秋痕先向他出手!

虽说对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剑客,却终究是个女子。

先对一个女子下手,无名心内总是觉着有些不爽快。

“因何还不出剑?”凝视着无名,秋痕终于沉不住气,冷冷的向他问了一句。

“等你出剑!”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说话时无名的语气也是冷的像冰霜一样。

凝视着无名,秋痕只觉着心脏一阵阵急速的跳动。

她开始有些紧张。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紧张是比剑之前的大忌,会局限剑术在拼斗中的发挥。

面对着无名,秋痕眼睛的余光却是扫向了洞开着的窗口。

房门紧闭,而且离她有着数步之遥,根本没有可能从房门突pò

出去,唯一的生路,就只有窗口!

剑尖斜斜的指向地面,无名的视线始终凝聚在秋痕的身上。

房间里一片宁静,持着长剑的俩人,彼此都没有动,也都没再言语。

秋痕等待的是无名稍稍疏忽,她便趁机逃走,而无名等待的,则是秋痕稍有异动,就将她斩杀当场。

“先生!”就在无名和秋痕面对面的对峙着时,门外隐隐的闪烁着星点火光,馆舍的伙计在外面唤道:“小人为先生送了洗脚水!”

伙计的声音传进屋内,无名手中长剑稍稍向上提了半寸。

仅仅只是半寸,便被秋痕把握了个正着。

长剑护在胸前,她猛的往侧旁一蹿,纵身蹿向了窗口。

秋痕动了,无名也是纵身朝她扑了上去。

他的速度已是极快,可屋外伙计的喊声,让他稍稍的分了些心,待到挥起长剑朝秋痕斩去时,秋痕已经纵身蹿出了窗口。

长剑划出一道银亮的弧光,从秋痕的脚踝削了过去。

随着“嗤”的一声轻响,秋痕只觉着脚踝一阵钻心的疼痛,闷哼了一声,跌落到屋外地面上,翻身蹿起,一瘸一拐的钻进了一条黢黑的小巷。

她跑过的路面上,残留着一些在夜色中乌墨般的血渍。

手持长剑,走到窗口,朝外看了一眼,无名才向门外等候着的伙计吩咐了一句:“进来!”

得了他的吩咐,伙计推开房门,先是把油灯放在屋内的矮桌上,随后又折回门口端着一木盆清水走了进来。

放油灯的时候,他并没有留意到无名,端着木盆刚一进屋,他就看见无名手持长剑正立于窗边。

“先生这是……?”并没有把木盆立kè

放在地上,伙计一脸惊愕的向无名问道:“莫非店内来了歹人不成?”

“无他,只是听到些许异动,或许是有行人从屋外走过!”回头看了伙计一眼,无名说道:“水放这里,烦劳再替某斟壶茶水!”

“先生少待!”应了一声,伙计将盛放着热水的木盆放在地上,退出了房间。

险些诛杀了秋痕,却让她跑了,无名心内也是有些烦闷。

明日一早,秋痕必定不敢前往寒山,想要杀她,怕是并不容易。

坐在屋内,将脚上的鞋子脱去,无名把双脚放在水盆里,舒服的轻轻吁了口气。

水温适宜,用来泡脚着实可以缓解疲劳,坐在木盆边,一边泡着脚,无名一边微微闭起眼睛享shòu

着,就好似他今晚根本没有拔过剑,也根本没有与人厮杀过一般。

“先生,茶水来了!”正泡着脚,伙计又折了回来,并且还带回了一只小陶碗和一只口上冒着腾腾热气的陶罐。

“多谢了!”朝他点了下头,无名谢了一声。

把陶罐和陶碗放在桌上,伙计退了出去。

从水盆中抽出脚,无名用麻布擦拭干爽,坐在摆放茶水的矮桌前,将陶罐中的茶水倒入陶碗之中。

馆舍中的茶水,自是不可能有皇宫或者官员家中的精致。

倒在陶碗中,无名并没有闻到太浓郁的茶香。

端起茶水,他凑在鼻子上闻了一闻,才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秋痕蹿出窗子,他并没有立kè

追出去。

身为一个成名剑客,无名晓得,来到此处之前,秋痕必定会是已经找好了退路。

他即便追出去,怕是也走不多远,就会把秋痕跟丢。

端坐在矮桌前,无名连着饮了两三盏茶,才站起来走向铺盖。

和秋痕已经面对面的对决过,对方的实力,他也已是十分的清楚。

莫说他在刘辩身旁,即便是王柳和邓展中的任何一人护着刘辩,以秋痕的实力,也是近不得他半步。

觉着这个女人并没有太多威胁,而且找寻秋痕必定会耗时费心,无名做出了个决定,返回洛阳,回到刘辩的身边。

至于秋痕,日后有机会再诛杀不迟!

无名进入苏州,与成名多年、世人却连是男是女的秋痕拼斗一场,远在辽东的庞统和吕布等人,也正在筹备着向襄平城发起进攻。

数万汉军,将襄平城围的是水泄不通,城内曹军,也是时刻警惕着汉军可能会随时发起的猛攻。

自打围城以来,每日汉军强弩手都会向城头上施放无数箭矢,却从不派出步兵攻城。

城头上的曹军,起初精神还处于紧绷状态,谨防着汉军突然发难,可到了后来,发xiàn

汉军根本没有攻城的意图,曹军将士们的情绪也渐渐松懈了下来。

“弩手列阵!”夕阳已是垂挂在天边,昏蒙的橘光铺洒在大地上,一个汉军军官抽出长剑,将长剑高高举起,发出了一声大喊。

随着军官的一声呐喊,汉军阵列中,立kè

走出了上万名手持强弩的弩手。

强弩手排着整齐的阵列,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城墙推进过去。

推进到强弩射程内,强弩手的阵列停了下来,将士们纷纷将箭矢搭在强弩上,瞄准了城墙上的曹军。

一支支箭矢描着城头上的曹军,汉军强弩手侧着脑袋,眼睛和强弩形成一线,面色凝重的瞄着城头。

城头上的曹军,见汉军又摆列起了强弩阵,纷纷躲进了城垛后面。

“油壶!”强弩手瞄准了城头上的曹军,汉军并没有立kè

施放箭矢,一个军官紧接着就大喊了一声。

随着他这声喊数百名汉军重步兵,手持着硕大的方形盾牌,每个人的手中都提着四五个陶罐,飞快的朝着城墙跑了过去。

城头上的曹军都躲进了城垛后面,只有少部曹军看到这些提着陶罐冲向城墙的汉军重步兵。

数百名重步兵,并没有携带攻城的云梯,就这么持着盾牌傻呵呵的冲了上来,让城头上的曹军是满头的雾水。

一路飞快的奔跑,在这几百名汉军重步兵冲到城墙下之前,一群持着火把的汉军飞快的跑到强弩阵之中。

将弩箭搭在强弩上,所有弩手的箭矢前端都包裹着一层并不算很厚的油布。

持着火把的汉军在强弩手阵列中飞快的奔跑着,把一支支箭矢点燃,随后又退出了阵列。

几乎所有强弩手的箭矢都被点燃,已经冲到城墙下的数百名汉军,将用绳索绑缚起来的陶罐用力的甩了几圈,借助着惯性朝着城头上丢了出去。

一只只陶罐飞向了城头,就像是一颗颗坠落的陨石,飞到半空之后,朝着城头落了下去。

第一批陶罐坠落的瞬间,秦军强弩阵中的强弩手,纷纷抠下了强弩的机簧。

如同蝗虫一般的箭矢,呼啸着朝城头飞了过去,将一只只正在坠落中的陶罐贯穿。

锋锐的箭矢射穿了陶罐,随着阵阵“噼噼啪啪”的脆响,一团团火球在半空中闪烁起来。

蹲在城垛后面的曹军将士们,在看到数百个陶罐飞上天空时,一个个心内还都很是纳闷,不晓得汉军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就在他们仰起脸,眼睁睁的看着陶罐向他们坠落时,像是雨点一样的火箭紧接着飞了过来。

火箭贯穿了陶罐,罐子里的油汁四溅,瞬时被点燃起来。

成片的火雨从天而降,蹲在城垛后面的曹军将士,面对落下的火雨顿时乱作一团。

许多人蹿了起来,双手抱着脑袋,一边怪叫着,一边四处奔跑,躲避着从头顶落下的火雨。

也有一些人,来不及闪避,火焰掉落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燃成一个个人形的火团。

城头上充斥着凄厉的惨嚎声,到处可见抱头乱窜的曹军将士。

城墙脚下的数百名汉军,紧接着又抛起了第二轮油罐。

箭矢呼啸着飞向城头,除了自半空落下的火雨给曹军带来了不小的伤亡,飞上城头的火箭,也是将成片成片的曹军射翻在地。

望着已经乱了起来的城头,庞统眼角微微抽搐了两下,抬起手臂,高喊了一声:“攻城!”

第1296章 城门内的厮杀

庞统一声令下,吕布率先翻身跳下战马,提着方天画戟,纵步向襄平城墙飞奔而去。

吕布这一冲出,颜良、文丑、张郃、太史慈也都纷纷跳下马背,提着兵刃,随在他身后,冲向城墙。

汉军重步兵早就等的有些不耐烦,得到命令,听得战鼓擂起,纷纷呐喊着,抬着云梯和攻城锤,朝城墙冲了上去。

推着攻城锤的汉军将士跑在最前面,在他们的左右和前后,都有着许多汉军将士手持盾牌,为他们遮挡着从城墙上飞下来、并不算是十分细密的箭雨。

抬着云梯的汉军,呐喊着,冲向城墙,将一架架云梯,搭到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城墙上。

城墙上的曹军,原先是准bèi

了不少滚油,由于火雨的落下,滚油被火焰点燃,许多油锅都被打翻在地,反倒助长了火势的蔓延。

城头上烈火冲天,城墙脚下,汉军搭起了云梯,却并没有立kè

攀援而上,而是在城下摆出了盾阵,遮挡着从头顶落下的箭矢。

由于汉军距离城墙还有十数步之遥,曹军虽然也丢下了不少大石块,石块却是难以到达他们的脚下。

能够给汉军造成困扰的,只有不时飞落几支的羽箭。

推着攻城锤的汉军,片刻也没耽搁,径直冲向了城门。

城门头上,一些曹军将士冒着烈火,抱起石块朝着攻城锤四周的汉军砸了下来。

随着步兵冲锋的汉军强弩手,在曹军抱起石块的同时,将一支支箭矢射向城头。

一个曹军兵士,双手抱着石块,将石头举过头顶。

他正要把石块投到城墙下,一支羽箭飞了上来,笔直的扎进了他的咽喉。

羽箭射进那曹军的咽喉,他双手举着石块,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石块从他手中掉落,在他倒地的瞬间,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脑浆四溅、鲜血飚射,曹军的大好头颅竟被沉重的石块给砸了个稀碎。

推着攻城锤的汉军,已经冲到了城门洞内,众人一边发出吼叫,一边将沉重的巨锤砸向城门。

随着巨锤砸到城门上,城门发出阵阵轰响,剧烈的颤抖着。

城门洞内的曹军,见城门被砸的乱颤,连忙搬来了木料、石块,在城门后堆积了起来。

木料石块成堆成堆的推到城门后,却难以阻挡城门被巨锤砸的松动。

一群曹军眼看城门就要被砸到松动起来,发出一声呐喊,朝着城门扑了上去,用他们的身体阻挡着厚重的门板。

门外的汉军将士们,推动着攻城锤,一边呐喊着,一边用攻城锤轰击着城门。

很快,城门在攻城锤的撞击下,“轰”的一声,被撞了开来。

用身体抗着门板的曹军,在城门被撞开的一瞬,一些人趔趄着摔倒在地上,也有几个被厚重的城门撞到脑袋,脑袋顿时是血流如注。

城门被撞开,城外的汉军齐齐发了声喊,就像是潮水一般涌向了门洞。

城内的曹军见汉军撞开了城门,也是齐齐发了声喊,不要命的迎了上来。

双方在城门洞内撞在一处,手中兵刃翻飞,不停的朝着敌人的身上招呼。

成片成片的双方将士,倒在对方的兵刃下。

前面的人刚倒下,后面的人立kè

又扑了上来,双方在狭小的城门洞内,展开了一场近身的血肉搏杀。

双方将士用盾牌奋力朝前推挤着,都想把对方多朝后推上一些。

猛力推挤的同时,将士们又将手中兵刃从盾牌与盾牌之间的缝隙中不停的朝着对方戳刺。

城外的汉军不断的涌向城门,城内的曹军也纷纷撞向前面的同泽。

被挤在中间的双方将士,起初彼此之间还都有着一些距离,到了后来,竟是脸贴脸的推挤到了一处。

城门被汉军撞破,城内的曹军奋力想将汉军推挤出去,而城头上的曹军,却还惨嚎着,在烈火中东奔西突。

熊熊的火焰将城头上的曹军将士们包裹其中,一个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曹军,在发出惨烈的嘶嚎后,倒在了地上,被烈火烧成了一具具焦黑的尸体。

云梯已经搭到了城墙上,城门洞内,双方将士也在奋力的撞击着对方。

手持方天画戟,吕布仰脸朝城墙上望了一眼,发xiàn

火苗稍稍的小了一些,纵身蹿上了其中一架云梯。

单手扶着云梯的边缘,另一只手提着画戟,他飞快的冲上了城头。

纵身跃过城垛,迎面就有一个浑身火焰的曹军向他扑了过来。

那曹军惨嚎着,浑身都燃烧着烈火,显然不可能看得清吕布,他之所以会扑上来,完全是想要摆脱身上正燃烧着的火焰。

手中画戟朝前猛的一挺,吕布将那冲过来的曹军给刺了个对穿。

拔出画戟,他朝四下看了看,城头上的火焰还在燃烧着,脚下的地面也是一片滚烫,不过还是有一些曹军逃过了火焰的吞噬,呐喊着,朝他这边扑了上来。

扑上来的这群曹军,一个个圆睁着血红的眼睛,手中持着盾牌、短矛,摆出了一副不要命的态势。

吕布一身武艺,又怎会怕了他们!

当这些曹军冲到近前时,他怒吼了一声,双手握着画戟的长杆,向着这群曹军反扑了上去。

画戟甩来,划出了一道半圆,抡向了冲向他的数十名曹军。

冲在最前面的曹军被画戟扫中,一个个闷哼着朝后飞了出去,把后面的曹军将士也给撞翻了一片。

吕布冲上城头,张辽、太史慈等人随后跟上,一群汉军将士,也纷纷沿着云梯攀援了上来。

城头上的火焰已经小了许多,人在上面,虽说还是有种被烘烤的感觉,却并不会轻易被火焰燎伤。

冲上城墙,汉军将士们绕过火焰,扑向了一群先前逃过烈火,正打算向他们发起反攻的曹军。

躲避烈火时,曹军将士们的战意已是退去了许多,虽说向汉军发起反攻,士气却并不是很高。

领着汉军将士们,正冲向这群曹军,吕布听到迎面传来了一声爆喝:“吕布!吃某一戟!”

随着爆喝传来,一柄长戟朝着他的心口扎了过来。

长戟刚要扎到心口,吕布将画戟一翻,轻描淡写的把对方的进攻化解开来,随后朝着对方抡去了一戟。

对方闪避开来,吕布才看清他的面容。

左边眼睛没有眼珠,瞪着仅存右眼的正是曹操麾下猛将夏侯惇。

经lì

了烈火的烘烤,夏侯惇的脸颊泛着红色,浑身都被蒙上了一层黝黑的炭灰,显得好不狼狈。

看见迎面向他进攻的是夏侯惇,吕布叫了声好,纵步朝他冲了上去。

二人战在一处,夏侯惇虽说勇猛,却哪里会是吕布的对手,不过十数合,便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吕布将要擒住夏侯惇时,又一条提着大刀的人影蹿了上来。

那人到了近前,双手举起大刀,猛的向吕布头顶劈来。

正想抬起长戟挡开兜头劈下的大刀,吕布发xiàn

,一双短戟在这时架到了大刀的刀锋上,太史慈已是与刚冲上来的夏侯渊战在了一处。

城墙上,双方兵士撞在一处,呐喊着挥舞兵刃将地方杀翻在地,吕布等将军,也是捉对厮杀。

起先厮杀的只有吕布、太史慈、夏侯惇和夏侯渊,到了后来,颜良、文丑、张辽,以及曹操麾下的曹仁、曹洪、乐进、李典等人,都加入了战团。

双方厮杀在一处,曹操麾下猛将在人数上超过了吕布等人,可吕布等人的战力,却是并不比他们差上半点,一时之间竟是杀的难解难分。

城门洞内,双方将士用力的推挤着,倒下去的将士尸身已是堆成了一座小山,可还是不断的有人涌向敌人。

曹军虽说奋力的想把汉军推挤出城门,他们的人数终究要比汉军少了不少,而且无论铠甲还是兵刃,也不及汉军精良。

终于,曹军的组成的人墙,被汉军突pò

出了一个缺口,潮水一般的汉军随后涌进了城内。

汉军将士进了城门,双方再不是在狭窄的城门洞内厮杀,空间顿时开阔了许多。

曹军将士手中持着的是短矛,在拥挤的环境下,同汉军厮杀还不会吃亏多少,可战场一旦开阔起来,汉军手中的朴刀,便发挥出了它们的优势。

劈、砍、刺、剁,一个个汉军呐喊着挥舞着朴刀,向曹军将士们的身上招呼,很快曹军将士就只有用盾牌遮挡着汉军进攻的力qì

,完全没了反扑的能力。

成片成片的曹军倒了下去,无数汉军从城门涌进城内。

汉军人数越来越多,曹军形成的人墙却是越来越薄,眼见战斗的局面明朗了起来。

襄平城外汉军中军。

望着远处正在向城内发起冲锋的汉军将士们,庞统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对一旁的魏延说道:“我军击破襄平,便是破了曹操,文长以为,那曹操该当如何处置?”

“杀!”几乎是想都没想,魏延就说道:“曹操乃是世之枭雄,若留其性命,日后难保不会东山再起!”

第1297章 跑了曹操

襄平城门内,双方将士还在奋力拼杀着。

在汉军的一阵阵猛扑下,曹军阵列渐渐松散,眼见便要彻底奔溃。

城内的一条小巷里,曹操骑着战马,在一队卫士的簇拥下,没命的蹿向汉军相对较少的那侧城门。

“曹操休走!”伏在马背上,正在卫士们的簇拥下逃窜,曹操陡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爆喝。

回头一看,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一员体格魁伟的汉军将领。

这将领不是别个,正是先前在城头上与曹军将领厮杀,一路追赶着溃逃的曹军将领进入城内的文丑。

远远看见曹操,文丑哪里会给他逃走的机会,领着一队汉军,就向他冲了上来。

看到文丑,曹操心内一惊,连忙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冲进了另一条巷子。

曹操胯下的爪黄飞电,虽说比不得吕布、赵云等人的坐骑,却也是一匹神骏。

一路飞窜,他竟是把文丑给甩的远了。

城门被汉军攻破,城内到处都是四处乱窜的曹军将士。

正找寻着逃走的方位,侧旁突然蹿出一个人,一把扯住了曹操胯下战马的缰绳。

缰绳被那人牵住,曹操吃了一惊。

待到他低头看清扯住缰绳的那人时,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扯住曹操缰绳的不是别个,正是近年来与他作对不少的荀彧。

仰脸看着曹操,荀彧向他喊道:“曹公身穿战甲,如何可逃过汉军耳目!速速将战甲与马匹换于某,曹公当同溃兵一道逃出襄平!”

听得荀彧如此一喊,曹操也来不及多想,翻身下了马背,对荀彧说道:“幸而文若提点,若非文若,某今日休矣!”

飞快的脱下战甲,将战马递给荀彧,曹操从一旁揪住个兵士,逼着那兵士把衣甲脱下。

换上了兵士的衣甲,曹操抱拳向荀彧拱了拱说道:“文若小心,,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抱拳给曹操回了一礼,荀彧说道:“曹公一路走好!”

目送着曹操跑开,荀彧飞快的穿上他的战甲,翻身跳上马背,带着一队卫士,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曹操在那!”刚冲出去没多远,荀彧就听得前面传来一阵呐喊,无数汉军像是潮水般从街市对面向他涌了上来。

看到迎面出现汉军,荀彧把缰绳一提,兜转战马,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他选择的方向,都不是曹操逃走的方位,无数汉军一边喊着“擒住曹操”一边向他这边扑了上来。

每走一段,就会有一群汉军拦截住去路。

眼看着四周的去路上都是汉军,荀彧把手一抬,向簇拥着他的数十名卫士喊道:“杀!”

发出这声喊,他率先冲向了迎面的汉军。

“生擒曹操!”就在迎对着荀彧的汉军将士们,打算痛下杀手时,他们的背后传来了吕布的一声大吼。

听到吕布的吼声,书名汉军将手中兵刃稍稍放低了一些,呐喊着迎着荀彧冲了上去。

战马冲向汉军,荀彧提起长剑,正要朝一个汉军头顶劈去,另一个汉军兵士已经凌空跃起,用肩膀朝着他战马的腰肋处狠狠撞了上去。

肩膀撞上战马的腹部,荀彧胯下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往侧旁趔了趔。

战马还没站稳,另一个汉军也冲了上来,持着盾牌,朝它的头上猛砸了下来。

可怜那爪黄飞电,一代神骏,在汉军兵士兜头一盾下,连悲鸣都没有发出一声,就身子一歪,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跟着荀彧的一群曹军,正要上前援救,无数汉军已经涌了上去。

盾牌、朴刀翻飞,随着一蓬蓬鲜血飚溅而起,数十名曹军纷纷翻身从马背上跌落,湮没于成片的汉军脚下。

“擒获曹操!”诛杀了数十名曹军,两个汉军兵士上前拧住了身穿曹操衣甲的荀彧,其中一人扯着嗓门高声喊了起来。

在人群后面的吕布,听到人群中传出擒获曹操的喊声,连忙纵马上前。

将荀彧围的水泄不通的汉军将士们,见吕布上前,纷纷让开,给他让出了一条通路。

骑着马到了荀彧身前,吕布低头朝被按在地上的他看了一眼,愣了一下喊道:“不好!让曹操那厮跑了!”

“速速传令,封闭所有城门,千万莫要走脱了曹操!”发xiàn

擒获的不是曹操,吕布半点不敢耽搁,赶忙向将士们下达了命令。

得知没有抓住曹操,汉军将士们也是不敢耽搁,赶忙朝四处跑去,向其他汉军传达吕布命令去了。

吕布命令下达时,已经有许多曹军逃出了襄平城。

听说走脱了曹操,一群汉军骑兵连忙追出城去,一路砍杀逃走的曹军。

襄平城外,每走一段路程,便会看到成片被汉军砍杀的曹军尸体。

经过一场厮杀,天色已然暗了下去。

城内城外,到处都是手持火把正在翻找曹军尸身的汉军将士。

他们寻找的,无疑是走脱了的曹操。

将士们一具具的翻看着尸体,还有一些人,一个个的查问着被俘获的曹军,却始终没有找到曹操的踪影。

城内的战斗已经结束,庞统与魏延领着中军将士们,缓慢的开进了襄平城。

进入城内,他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走脱了曹操。

清点之下,庞统发xiàn

曹操麾下的武将和谋臣们,是一个不落,全都被汉军擒获或斩杀。

自打郭嘉被龙骑卫刺杀,一直被曹操倚为心腹的荀攸,也在城破之时举剑自刎。

曹操的势力,自此便可推出争斗的舞台。

虽说曹操逃走,将来能够东山再起的可能并不是很大,庞统心内还是有些担忧。

毕竟曹操是一世枭雄,留着他,终究是个祸患。

紧紧的锁着眉头,看着城内便处可见的火把,庞统对一旁的魏延说道:“文长,我等击破辽东,自此辽东便是入了陛下之手。曹操麾下之人,还得烦劳你押往洛阳!”

“叛臣逆子,悉数诛杀便是!”看着庞统,魏延说道:“押解他们前往洛阳,一路上所经之处甚多,万一有个差池,日后也是会多出不少烦扰!”

深深的吸了口气,庞统说道:“文长有所不知,大汉如今虽是猛将如云、谋臣众多,陛下可用之人还是不足。曹操麾下人才济济,正是陛下可招揽之时。这些人,我等若是杀了,陛下必定怪罪!不若送至洛阳,将来是杀是留,均由陛下裁夺!”

点了点头,魏延说道:“丞相所言不差,押送俘虏,便交由末将去做!”

汉军进入辽东,已是有了许多时日,到如今才击破曹操,最终占据了辽东,庞统对这种结局并不是十分满yì



辽东附近,还有高丽和乌桓两个地区。

乌桓虽说臣服大汉,可他们毕竟不是大汉子民,随时可能会与大汉反目。

高丽乃是弹丸小国,论军力远远不及乌桓,可高丽人却是有着一种特性。

往往将他们打怕之后,他们会消停一段时日,一旦让他们缓过神来,他们便会以为自家的强dà

,足以超越大汉,对大汉百般挑衅。

这两个地区,断然不能留下!

望着城内正点着火把四处搜寻的汉军将士们,庞统向身后的亲兵喊了一声:“来人!”

一个亲兵策马上前,抱拳躬身等待着他的吩咐。

扭头看了那亲兵一眼,庞统说道:“速速赶往洛阳,向陛下请示,就说我军要进攻高丽,恳请陛下恩准!”

“诺!”亲兵应了一声,一提缰绳,兜转战马往城门去了。

数日之后,远在洛阳的刘辩得到了音讯。

辽东的汉军击破曹操,曹操麾下被俘的幕僚和将军们,正被汉军押解前来洛阳。

庞统提出要进攻高丽!

端坐在前厅,得了庞统恳请进攻高丽的呈报,刘辩向厅内众人问道:“士元击破曹操,如今已是占据了辽东。那高丽人盘踞于东部沿海,眼下虽是新近折损了元气,日后必定会与我大汉为敌,你等以为,该当如何方为妥当?”

“陛下!”刘辩话音才落,徐庶便站了起来,抱拳对他说道:“我军平定中原,将匈奴人南迁,有在西凉把羌人同汉人混居,匈奴与羌人早晚会消散于世。高丽人眼下新近受挫,蛰伏于东部沿海,待到日后,他们以为有了实力,必是会与大汉为敌。臣以为,士元意图进攻高丽的想法不差,只是进攻高丽,当与解决匈奴、羌人一致,以迁徙汉人混居为主,逐步蚕食!”

点了点头,刘辩的目光又扫向了厅内的其他人,向他们问道:“你等有何说法?”

徐庶已是把话说完了,厅内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并没有任何人站起来反驳或是提出新的建议。

见众人都没有吭声,刘辩说道:“既是如此,传朕旨意。允士元领军讨伐高丽,待到击破高丽大军,迁徙汉人与之混居,将高丽人并入我大汉宗庙!”

“陛下英明!”刘辩下达了这道旨意,厅内众人纷纷站了起来,抱拳赞了一声。

再次环顾了一遍众人,刘辩站起身说道:“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第1298章 用情至深方可用命

离开大殿,刘辩在王柳、王榛二人的陪同下,走下了阶梯。

到了阶梯最下一层,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对王柳、王榛说道:“朕有多少日子没离开皇宫了?”

王柳、王榛相互看了一眼,王榛才说道:“自打陛下登基为帝,到如今也不过旬月有余吧!”

点了点头,刘辩仰起脸望着天空说道:“世人都想做皇帝,却不晓得,做了皇帝,连走上街市游赏一番,也是无有机缘。”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刘辩摇了摇头说道:“罢了,罢了,回寝宫吧!”

他话里透露的意思颇为苦闷,王柳、王榛都低下头没有言语。

身为皇帝,刘辩的一举一动都维系着大汉的命运,二人也是不敢轻易向他提出离开皇宫出去走走的建议。

进了后园,仨人沿着青石路一边朝着寝宫走,刘辩一边看着路两侧的景致。

节气已是入了夏,天也是有些热了,路两侧的草木生长的却是十分的繁茂。

“已是入了夏,我军占据辽东颇为顺畅!”看着路边的景致,刘辩微微蹙起眉头说道:“可是夏季来临之后,用不多久便会进入秋季。一旦入了深秋,辽东等地苦寒,将士们便要受那寒冬之苦!”

“尚在夏季,陛下便想到了冬日?”刘辩的一番话,把王柳、王榛给说的一愣,王柳说道:“到了冬季,我军应当已然击破高丽人……”

“高丽与辽东不同!”摇了摇头,刘辩说道:“辽东一带,虽是也有高丽人定居,大多却是我大汉子民。我军讨伐辽东,汉民自是不会从背后作梗。而那高丽地界,即便将之击破,迫使其臣服并非易事!”

“传朕旨意!”话说到这里,刘辩猛的转过身,向跟在王柳、王榛身后的卫士吩咐道:“赶制冬衣,在寒冬到来之前,将冬衣运往辽东!”

“诺!”一个卫士抱拳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目送着卫士离去,刘辩正要转身继xù

往前走,却看见另一个卫士沿着青石路,朝他这边跑来。

“启禀陛下,无名先生回来了!”跑到刘辩近前,那卫士抱拳躬身禀报了一句。

听说无名回来了,刘辩连忙对那卫士说道:“请先生入后园相见!”

自打无名离开洛阳,刘辩一直在牵挂着他,得知他回来,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卫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刘辩没有继xù

朝前走,而是站在青石路上,等待着无名的来到。

不过片刻之后,他便看见无名的身影出现在青石路上。

远远看到刘辩站在路上等他,无名心内翻腾起一种莫名的滋味,脚下的步伐也是加快了许多。

到了刘辩近前,他双手抱拳,朝刘辩深深一躬说道:“多日未见,陛下安好!”

“安好!安好!”咧嘴笑着,刘辩上前牵起无名的手,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边,点了点头说道:“江南水土果真养人,先生要比离开洛阳之日白胖了一些。”

被刘辩牵着双手,无名微微躬着身子,神色很是谦恭。

以往他从未投效过任何豪雄,也从没有以此种态度示人。

如今投效了刘辩,他晓得,面对主公,他该保持一种怎样的心态。

“先生这些日子,可有再咳过?”无名的身子骨始终不是很好,来到洛阳,刘辩原本打算让华佗为他调理,可他却匆匆忙忙的赶往江东,此事便耽搁了下来,因此刘辩在打量着他的时候,特意如此问了一句。

刘辩问起他有没有再咳,无名说道:“托陛下福,臣下已是不似往日咳的那般厉害!”

笑着点了点头,刘辩轻轻拍了拍无名的肩膀对他说道:“这些日子先生不在洛阳,朕可是牵挂的紧!”

走在比刘辩落后一只脚的位置,无名应道:“听闻秋痕人在江东,臣下担心她日后会对陛下不利,因此特意前去打探,蒙陛下劳心,万分惶恐!”

“先生可有见到那秋痕?”刘辩还没有说话,王柳已是忍不住向无名问了一句。

点了点头,无名说道:“见是见了,只是让她跑了!”

“那秋痕剑术如何?”王柳最为关心的,还是秋痕的剑术。

秋痕投效江东,日后刘辩挥军南下,她极有可能会对刘辩不利。

扭头看了一眼王柳,无名微微一笑说道:“王将军莫要担心,那秋痕剑术稀松平常的紧!”

他这句话出口,不仅王柳、王榛,就连刘辩都是吃了一惊。

秋痕成名多年,而且在她手中从未有过活口,一个剑术稀松平常的剑客,是根本达不到这种境界。

“秋痕剑术与末将相比如何?”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王柳又追问了一句。

“天壤之别!”嘴角带着淡然的笑意,无名说道:“若论剑术,她与王榛将军也是不可比拟!”

说出秋痕剑术稀松平常,王柳、王榛还以为无名是站在他的高度去评判,没想到,竟是连王榛都不如。

“那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王榛接过话头问道:“是如何诛杀成名剑客,又如何做到斩草除根?”

“秋痕是个女子!”将视线转到了刘辩的脸上,无名对仨人说道:“她最为犀利的并非长剑,而是她自身!”

这句话一说,刘辩瞬间明白了无名的意思。

姐妹二人中,相对灵透些的王榛,也是稍稍思量了一下,便明白了无名的意思。

想明白了无名话中的意思,王榛的脸瞬间一片通红,轻轻“呸”了一声。

一旁的王柳,虽说年岁已是不小,却并没有经过人事。

看着王榛轻轻呸了一声,还是满头的雾水,向无名问道:“秋痕乃是剑客,她最为犀利的,若非长剑,又是何物?”

王柳一句话,把刘辩和无名都给问的乐了,王榛则在一旁,伸手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襟,朝她摇了摇头。

还是一脸的茫然,王柳眨巴着眼睛,先是看了看咧嘴发乐的刘辩和无名,随后又看了看脸颊通红的王榛。

看了一眼王柳,无名的眼睑稍稍垂下了一些,略微思量了一下,对刘辩说道:“陛下,臣下有事呈禀,不知陛下可否移步?”

无名请他移步,显然是有要紧事呈禀,刘辩微微一笑说道:“王柳、王榛跟随朕多年,并非外人……”

“此事正是不宜二位将军听闻!”抱拳躬身,无名对刘辩说道:“在二位将军面前,臣下说不出口!”

无名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不仅是让刘辩有些茫然了,就连王柳也是满心的疑惑。

唯独王榛,先是愣了一下,当她发xiàn

无名抱拳躬身恳请刘辩移步,还不时瞟向王柳时,心内顿时明白了。

她并没有开口阻止无名的举动。

王柳情系刘辩,也是有了许多时日,若是始终不把话给说开,她这个做妹妹的,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柳整日落寞、哀怨。

与其继xù

为王柳保守秘密,倒不如让无名把话给说破,或许刘辩感念她们姐妹二人多年追随,会将王柳收了也说不定。

心内想明白了无名的意图,王榛低下头没有言语,王柳则是一脸茫然的看着无名。

扭头朝王柳、王榛看了一眼,刘辩微微一笑,对无名说道:“既是如此,朕便同先生移步说话。”

允了无名的请求,刘辩抬脚朝前走去,王柳、王榛二人则站在原处没有动身。

跟在刘辩身后,无名走出了十多步,才抱拳躬身朝着刘辩的背影行了一礼说道:“此事本不该臣下来说,只是臣下着实觉着王柳将军让人心生怜悯,不吐不快,还望陛下宽宥!”

“与王柳有关?”无名一开口就提起了王柳,刘辩眉头一皱,向他问道:“王柳怎了?”

王柳、王榛姐妹二人,自打当城就追随刘辩,这几年来,刘辩与她们也是培养出了极为深厚的感情。

事情牵涉到王柳,他当然不可能不上心。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无名对刘辩说道:“王柳将军于嵩山奋不顾身,为陛下挡住猛虎,每每宁肯丢了自家性命,也断然不愿陛下受到毫发之伤,莫非陛下果真以为将军是出于忠义?”

“若非忠义,又是如何?”无名的话,让刘辩心内生起了一丝不快,压低声音对他说道:“王柳、王榛跟随朕多年,对本王忠义天地可鉴,本王信她们!”

“二位将军对陛下自是忠义,只是陛下就没看出还有其他甚么?”看出刘辩有些不快,无名赶忙说道:“臣下所言,并非二位将军忠义不足,乃是忠义之中,尚有其他!”

无名的一番话,把刘辩说的是满头雾水。

凝视着无名,刘辩眉头微微蹙起,对他说道:“先生有甚要说,只管明言,无须如此!”

“用情之深,放可用命!”抱着双拳,无名将腰又躬的更低了一些,对刘辩说道:“王柳将军于嵩山之时,臣下曾与她接洽数日,晓得她对陛下是一往情深。将军不欲臣下告知陛下,只是臣下实在不忍将军整日暗中神伤,方才挑明!”

第1299章 带着王妃见母后

回到寝宫,刘辩并没有向王柳印证无名的说法。

坐在内宅中,他手里捧着一本书随意的翻看着,翻看了好几页,竟是连半个字也没看进去。

那些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刘辩或许会认为是主观臆测,可无名终究是成名多年的剑客。

像无名这种人,他会背负杀人的罪名,也会背负与天下为敌的恶名,唯独不会背负的,便是信口开河、言而无信的名头。

把手中的书往桌案上一丢,刘辩站了起来。

抬脚朝门口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

他很想去找王柳印证无名的说法,却又不晓得如何开口。

王柳终究是他身旁的随行将军,一个皇帝,开口问一位将军对他有没有感情?

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迟疑了一会,刘辩走到窗口,拧起眉头望着窗外。

“陛下!”就在他望着窗外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宫女的声音:“王柳将军求见!”

心内正琢磨着如何面对王柳,陡然听说她竟然来了,刘辩愣了一下,才开口说道:“请她入内相见!”

快步回到矮桌后,他又拿起了那本刚才放下的书,好似有些漫不经心的翻看着。

宫女离去后没过多会,门外就传来了王柳的声音:“末将王柳,叩见陛下!”

听到王柳在门外说话,刘辩抬起头朝她看了过去。

她穿着垂钓那日刘辩让宫女为她备办的男子衣衫,站在门外,竟也是身量挺拔,好似一个俊俏的小后生。

“入内说话!”把书放在了桌案上,刘辩向她问道:“此时见朕,所为何事?”

放下抱起的双拳,王柳跨步进入屋内。

站在刘辩身前,她低垂着头,迟疑了好一会,才呢喃着说道:“陛下,末将是来请辞的……”

“请辞?”王柳的话让刘辩陡然一愣,连忙向她问道:“你要去何处?”

“末将剑术尚未精进,陛下身旁又有了邓展、无名二位剑客,末将……”低着头,王柳说这番话的时候,很是没有底气。

站了起来,刘辩朝她摆了下手说道:“不要说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辩打断,王柳低着头,果然是没敢接着说下去。

她紧紧的抿着嘴唇,脑袋垂的更低,想说的话被堵了回去,脸颊憋的是一片通红。

跨步走到王柳面前,刘辩先是凝视着她半晌没有言语。

被刘辩死死盯着,王柳只觉着浑身就好像是爬满了无数的蚂蚁,难受的要死!

伸出双手,扶住了她的双臂,刘辩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她。

手臂不是没有被刘辩扶过,可这一回,当他的双手扶上她手臂的时候,王柳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刘辩。

目光才与刘辩的视线对在一处,她连忙又把头低了下去,脸已经是红到了脖子根上。

“如此说来,无名先生说的不差!”拉起王柳的右手,将她的衣袖捋起,刘辩轻轻抚摸着因被猛虎咬过残留下的伤疤,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倒是朕疏忽了你!”

“陛下……”手臂被刘辩抚摸着,王柳紧紧的抿了抿嘴唇,才抬起头看着他,有些幽怨的轻轻唤了一声。

“朕已是有许多日子未近女色!”看着王柳,刘辩微微一笑,对她说道:“不知将军今晚可否侍寝?”

完全没想到刘辩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王柳一怔,嘴巴微微张了张,有心想要拒绝,却又不舍,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将头低了下去。

牵着王柳的手,刘辩凝视着她,对她说道:“若不说话,朕便认为你是允了!”

紧紧的抿着嘴唇,王柳的脸颊已是羞红到了耳朵根上,她还是没有吭声,只是重重的点了下头。

“陪朕出去走走!”见她点头,刘辩微微一笑,牵起她的手,拉着他走出了内室。

离开内室,出了这座寝宫,刘辩回过头,仰脸朝寝宫的门头上看了看,对王柳说道:“明日朕应为你筹备一处寝宫了……”

他这么一说,王柳立kè

明白过来,过了今日,她便不再是刘辩身旁的护卫将军,而是他的一位王妃。

身份即将转变,王柳心内是一阵阵莫名的喜悦。

可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向刘辩问道:“陛下,若是末将从了陛下,日后可否依然随在陛下身旁?”

“你剑术了得,朕身旁又如何可少了你?”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刘辩带着她,朝皇宫更纵深的地方走了去。

唐姬等人的寝宫,并不是在十分纵深的位置,刘辩拉着王柳,从一片寝宫之中穿行了过去,径直走向一处自打他再度占据洛阳时,就从来没有开启过的院落门外。

守在院落门外的,是六名身穿金色铠甲的卫士。

这六名卫士,头盔上插着的缨子与普通卫士头盔上的缨子毫无二致,也是两片羽毛,只不过羽毛却是呈着金黄色。

看到六名守在院外的卫士,王柳愣了一下,看着刘辩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可有来过此处?”站在院落门外,刘辩轻声向王柳问了一句。

凝视着刘辩,王柳满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自从王柳和王榛追随刘辩来到洛阳,皇宫内的这处院落就已存zài



院落门外的六名卫士,也时常会引起姐妹二人的好奇。

只是这六名卫士,并不隶属皇宫守卫统辖,二人没有任何节制他们的权力,每每到了此处,就会被六个尽忠职守的卫士拦截下来。

站在庭院外,看着紧闭的大门,刘辩对王柳说道:“随朕入内看看!”

招呼了王柳一声,刘辩朝那六个守在门外的卫士摆了下手。

六个卫士抱起双拳应了一声,其中两个返身跑到院落门口,将庭院的正门轻轻推开。

大门并没有从内部销上,卫士轻轻一推,便向两侧打了开。

还以为此处会有甚么让人叹为观止的景致,当院门打开时,王柳看清里面的场景,顿时便有些失望了。

透过打开的院门,她能看见,院子里是一派萧瑟,迎面能看得到的一排矮小房屋,也都已经是破败不堪,隐隐的还能看出被烟火燎烧过的痕迹。

“此处乃是当年朕被董卓废了之后,母后曾住过的地方!”领着王柳进入庭院,环顾着院落内破败的景致,刘辩对她说道:“之所以将它留下,朕是要告知后人,但凡为君者,必亲躬政事,一旦嬉戏无度,荒废政务,天下便要落入乱臣贼子之手。皇室一脉,便会从此消亡于世!”

对于当年被董卓罢黜之事,刘辩并没有太多的记忆。

他所能记起来的,不过是穿越前这具躯体中残存的记忆碎片。

保留着许多与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前相关的物事,对他来说,一是可时刻提醒莫要再犯桓灵二帝曾犯下的错误,二则是让更多的人以为他对昔日的大汉朝廷还有着眷恋之意。

跟随刘辩进入庭院,看着已经生满杂草的院子,王柳对刘辩说道:“当年父亲带着末将离开洛阳,只因董卓已然进入城内,汉室倾颓,父亲若继xù

留在此处,必遭戕害……”

“王越不过是被皇室招揽的剑客而已!”微微一笑,刘辩扭头看着王柳说道:“他的死活,对汉室并无太多影响,董卓也是不会将心力放在他的身上。”

点了点头,王柳没有吭声。

了解了王越当年做的那些事情,她虽说对父亲是满心的恨意,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没有王越,就没有她和王榛。

“朕领你来到此处,是要告知母后,今晚朕的身边,将会再多一人!”拉着王柳进入庭院,二人径直走向前面那排矮小的房屋,到了这排房舍前,刘辩轻声对王柳如此说了一句。

一直对他心有牵绊,却始终没敢把话说出口的王柳,根本没有想到无名在将话说开之后,刘辩竟会如此轻易的便接纳了她。

被他牵着小手,王柳的心儿像一头小鹿似得在她胸腔内不住的乱撞着。

与刘辩并肩站在这排矮小的房舍前,看着眼前的房舍,王柳红着脸,紧紧的抿着嘴唇。

刘辩已是要她晚间留下侍寝,她虽说并未经过人事,却也晓得到了晚间会发生些什么。

站在刘辩身旁,看着眼前的一排房舍,她的脸颊是越发的红艳。

扭头看着王柳,刘辩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母后,皇儿如今匡复了中原,北地也已平定,董卓老贼伏诛多年,母后当可瞑目!”面朝着眼前的矮小房舍,刘辩高声喊道:“今日皇儿即将再度纳妃,特引领爱妃前来,与母后相见!”

刘辩这番话喊的是中气十足,一旁的王柳也低垂着头,羞红着脸颊没有吭声。

二人都是晓得,即便刘辩喊破了嗓子,也断然不会有人出来应声。

假若果真有人应声,恐怕刘辩即使是做了皇帝,在这种环境下,也是会被吓的不轻!

毕竟这里是荒废多年,根本没有半个人存zài

的废墟!

第1300章 娶亲还须买路钱

晨曦透过窗口,投射在寝宫的内室中。

躺在铺盖上的刘辩翻了个身,手臂恰好搭在了身旁躺着的一具绵软躯体上。

光溜溜的身子又软又绵,手臂搭在上面很是舒服。

他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将手臂又搂紧了一些,把躺在身旁的人儿搂进了怀里。

王柳早已醒来,被刘辩搂在怀里,她紧紧的抿着嘴唇,小脸上是一片潮红。

两腿之间还隐隐作痛,想到刘辩头天晚上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她的嘴角又浮起了一抹甜蜜的笑意。

一直没有捅开的这层窗纸,终于在无名撮合下促成了!

刘辩在洛阳城内,收了王柳,还未迎娶她,就把她抱进了被窝侍寝,远在千里之外的成都,诸葛均也是穿着一身大红的锦缎华服,骑在马背上,一脸的春风得yì



骑着高大的战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诸葛均得yì

的摇晃着身子。

在他的身后,跟随着典韦、许褚等人。

向严颜提亲,终究还是没有用上这两位莽汉,在徐庶的一力撮合下,严颜与徐庶定下了婚期,而今日,则是诸葛均迎娶严飞燕的日子。

数百名精壮汉军,排列着整齐的队形,紧紧跟随在诸葛均等人身后。

汉军将士们,有些人还抬着大大小小的箱笼。

向严颜提亲时,徐庶早就把彩礼送上了门,可诸葛均想来想去,总觉着那些彩礼有些对不住他的这位老丈人,于是在迎亲的日子,又备办了更为丰厚的彩礼,送到严颜府上。

严颜府上,里里外外也都是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气息。

仆役、侍女们来来回回的奔走着,张罗着嫁出小姐的事务。

“姑爷来了!”庭院里,许多人正在忙碌着,一个守在府宅门外的家将飞快的跑进院子,扯开嗓门大声喊了起来。

听说诸葛均来了,一群仆从和侍女,连忙上前,将府宅的正门紧紧关闭。

关闭正门,不让新姑爷进门是有个说法。

新姑爷要进家门把新娘娶走,必须送出数额不菲的买路财,以此博个好彩头。

领着数百人的队伍,到了严颜府宅的正门外,见府宅大门紧闭,诸葛均咧嘴一乐,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跑到门口,抓起门环用力的敲打了起来。

“谁呀!”敲打了几下,一个随众人躲在门后的侍女抬高声音向他问了一句。

“我!诸葛均!”放开门环,诸葛均喊道:“今日乃是某与小姐大喜之日,特来迎娶小姐!”

“迎娶小姐?新姑爷说的好生随意!”躲在门后,一群侍女和仆役相互看着,都忍着笑,那应门的侍女接着说道:“我家小姐乃是万金之躯,岂是说迎娶,便可娶了去的?”

站在门口,诸葛均面带笑容,朝身后招了招手。

两名汉军兵士各自捧着一个托盘跑了上来,躬身立于他的身旁。

“你等开门,看这些可够?”哝了下嘴,让两个汉军兵士捧着托盘上前,诸葛均抬高嗓门喊了一声。

在他喊这一嗓子的时候,一群汉军兵士从后面走了上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如临大敌的神色。

典韦、许褚也翻身下了马背,走到这群摆起了架势的汉军兵士身前,微微躬着身子,做出了向前冲锋的架势。

应声的侍女从门缝往外看了一眼,见两个汉军兵士手中捧着托盘,托盘上满满的都是铜钱,这才笑着朝一旁的其他仆役和侍女点了下头。

两个仆役见她点头,上前将门闩取了下来。

“冲啊!”大门刚刚打开,一群早就摆好架势的汉军在典韦和许褚的一声呐喊下,像潮水一样冲向了房门。

一大军汉军突然冲了上来,门后的仆役和侍女吃了一惊,吓的惊叫着朝四下跑。

两个捧着托盘的汉军,进了宅子,把手中托盘往上用力一掀,托盘上的铜钱翻滚着飞上半空,像是下雨一样掉落在地上。

被冲进宅子的汉军吓坏了的仆役和侍女们,惊叫着正要跑开,这群汉军已经把他们追上。

仆役一个个被汉军将士们掀翻在地上,把下身的衣衫扒了,要他们光着个腚匍匐在地面上。

至于那些侍女,则是惊叫着,被一群汉军将士擒住,一个个粉嫩的小脸,也不晓得被这些粗豪汉子的胡子茬扎了多少下。

汉军将士们的举动是粗鲁且又无礼,若是放在北宋之后,被他们亲了的那些侍女,必定会一个个相继自杀。

可眼下是在汉末,女人对两性并不是十分看重。

一个女子和数个男人发生过关系,也是不会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因此侍女们被汉军将士们亲的嗷嗷乱叫,场面却还是一派喜气融融。

抬脚进入严颜府上,看到眼前混乱的一幕,诸葛均笑的是连嘴都合不拢了,冲着庭院里正四处抓人玩儿的汉军将士们喊道:“莫要都玩疯了,谁个若是做的过了,本将军可不饶他!”

“将军放心!”他的喊声才落,一群汉军将士就纷纷应了一声。

搂住两个侍女,狠狠的啃了两口,典韦和许褚也是心满yì

足的跟着诸葛均,往后园去了。

后园的门口,原本是有着一群严颜府上的侍女和仆役打算拦阻他的去路,见前院乱成了一锅粥,这些侍女和仆役早就跑的没了影儿。

进了后院,诸葛均扭头朝两侧看了看,见没人上前拦阻他,高声喊道:“可有讨要买路钱的了?若是没有,本将军可要去把小姐迎娶出来了!”

“咳咳!”喊声刚落,他就听到侧旁传来了一个人的干咳声。

循着干咳声看了过去,他看到的正是迎了出来的严颜。

看到严颜,诸葛均连忙敛起了笑容,跨步走了过去,抱拳躬身说道:“父亲在上,小婿有礼了!”

“起身吧!”朝诸葛均虚抬了一下手,严颜凝视着他说道:“今日乃是你与飞燕大喜的日子,某也无有其他要说,只盼你能怜惜飞燕……”

严飞燕嫁给诸葛均,自是以正妻的名分,因此诸葛均也不称严颜其他,而是直呼父亲。

“父亲放心!”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诸葛均说道:“小婿必定怜惜飞燕,家中若是只有一口米粮,也是给飞燕吃了……”

“胡说!”表心迹的话还没有说完,严颜就瞪了他一眼说道:“身为大汉将军,家中如何就只剩得一口米粮?”

“父亲训诫的是,着实是小婿说差了话!”虽迎娶了严飞燕,严颜就是他的老丈人,诸葛均自是不敢唐突,赶忙应了个错。

点了点头,严颜对他说道:“飞燕在房中等候,去吧!”

见严颜要他前去与严飞燕相见,诸葛均心内大喜,赶忙又朝他行了一礼,才飞快的走向严飞燕的香闺。

坐在闺房内,环顾着闺房里的摆设,严飞燕心内涌起一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女子居住的闺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苏雅芬芳。

由于习惯了这股气息,严飞燕倒是不觉着什么。

她正恋恋不舍的看着闺房,房门被人轻轻推了开来,诸葛均跨步进入屋内。

听到有人推开房门,晓得是诸葛均来了,严飞燕扭头看向了他。

“将军……”看到诸葛均,严飞燕抿了抿小嘴,话刚出口,便红着脸把头低了下去。

“夫人!”跨步走到她的身旁,诸葛均在她侧旁跪坐下去,牵起她的一只小手,双眼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她说道:“本将军****盼、****念,终究是盼到这一日,,念到了这一日!”

“将军只须在家中等待,迎亲之人来将妾身接回便可,因何还要亲自前来?”微微抬起头,严飞燕先是看了诸葛均一眼,随后便又把头低了下去,柔柔的问了一句。

“今日乃是末将与夫人大喜之日,末将于家中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是等不安稳,因此才亲自前来迎接!”牵着严飞燕的手,诸葛均凝视着她说道:“夫人美艳绝伦,且又聪慧无匹,均何德何能,竟可迎娶这等贤妻?”

“将军叱咤风云,乃是大汉良臣。”低着头,严飞燕轻声说道:“蒙将军眷顾,飞燕此生无忧矣!”

牵着严飞燕的小手,诸葛均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

自从上次与她相见,到如今已是有了不短的时日。

这些日子里,诸葛均平定了张鲁,率领汉军占据了整个川中,如今终于是得偿所愿,娶得******。

凝视着严飞燕,诸葛均心内的喜悦是溢于言表,脸上的笑容也是迟迟不退。

“将军!”轻轻抽回被他牵着的手,严飞燕低着头,红着小脸说道:“今日你我大喜,飞燕有一事相求,不知将军可否应允?”

“但凡夫人所欲,皆为为夫所欲!”几乎是想都没有想,诸葛均就对她说道:“夫人有甚所求,只管明言无妨!”

“自打母亲离世,老父茕茕一身,如今妾身要嫁于夫君,唯放心不下老父……”迟疑了一下,严飞燕终究还是把心中所想的事情说出了口。

“夫人放心,你我成亲之后,父亲便随我二人一同度日!”没等严飞燕把话说完,诸葛均就道出了愿同严颜住在一处的想法。

第1301章 南蛮来袭

夜幕悄悄降临,白昼里喧嚣的成都城,渐渐沉浸在一片沉寂中。

将军府后园一片宁静,前来道贺的宾客们早就散了,只是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侍女和仆从,从园子里经过。

大多房舍都是黑黢黢一片,只有几间房内透出烛光。

诸葛均和严飞燕的卧房中,烛台上的数支红烛向屋内散放着昏黄的烛光。

身穿大红锦缎罗裙,严飞燕坐在铺盖上,低着头,通红的俏脸在烛光的映照下,越发光彩照人。

陪了大半日的客,诸葛均已是有了几分醉意。

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他回到了卧房门外。

站在门口,他朝两个侍女摆了摆手。

两名侍女躬身福了一福,退了下去,诸葛均则轻轻推开房门,抬脚进入屋内。

“夫人!”已经喝的有些摇摇晃晃,诸葛均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铺盖上坐着的严飞燕,脚步有些踉跄的朝她走了过去。

“夫君!”见他喝的有些多了,严飞燕连忙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他身前,伸手搀扶住他,轻柔的说道:“夫君且躺下,妾身这便伺候夫君安歇。”

扶着诸葛均在铺盖上躺下,严飞燕刚要起身离去,手腕就被他紧紧的攥住。

“夫人!”躺在铺盖上,凝视着严飞燕,诸葛均嘴里喷着酒气说道:“春宵易度,为夫怎可让夫人离去?”

“夫君!”手腕被他攥住,严飞燕轻轻挣了挣却没能挣脱,柔柔的说道:“妾身只是为夫君打水洗脸……”

“打水可让婢子们去做!”把严飞燕往怀里一拉,在她脚下不稳趴到身上时,诸葛均双臂一展,将她紧紧的抱住,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

听到他的喊声,一个侍女进入了屋内。

“去打些水,本将军要与夫人一同洗了安歇!”搂着严飞燕,诸葛均向进入屋内的侍女吩咐了一句。

侍女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

被诸葛均搂在怀中,严飞燕轻轻的扭了扭身子,嗔怪着说道:“夫君如此无状,被婢子见了成何体统?”

“夫人莫要羞臊!”搂着她,在她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诸葛均笑着说道:“待到婢子将水送来,且将她打发了,你我二人今晚早些安歇。”

晓得他话里是什么意思,严飞燕俏脸通红,轻轻朝他胸口推搡了一把。

夜色越发深沉,将军府后园中的房舍,一间间的灭了火烛,整个后园最终都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黎明的第一抹晨曦铺洒在大地上,几名早早起身的侍女和仆从在后园中清扫着院落。

诸葛均和严飞燕的新房,房门还紧紧的闭着。

两个从门前经过的侍女,轻手轻脚的靠近房门,侧耳聆听了片刻,听到的只是诸葛均均匀的鼾声。

听到鼾声的两个侍女,相互看了一眼,彼此撇了撇嘴,又到前面清扫庭院去了。

新婚燕尔,严飞燕说不清心中是种怎样的滋味。

头天晚上经lì

的一切,就好像在梦中一样,醒来时,她还觉着下身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扭头看了一眼躺在身旁的诸葛均,她的嘴角牵起了一抹弧度,目光中也带着几许温柔。

新婚之夜,喝多了几盏,又在严飞燕的身上使了许多力qì

,诸葛均睡的很沉。

目光温柔的看着他,严飞燕也觉着倦意并没有消退多少,闭上了美目,蜷缩在他的身旁,又睡了下去。

夫妻二人正熟睡中,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有一个汉军兵士的声音传进了屋内:“启禀将军,南蛮突袭川中边境!”

睡梦中的诸葛均隐约听到有人说南蛮突袭川中边境,猛的坐了起来,瞪着眼睛看向门口。

大脑还有些混沌,他沉默了片刻,才向门外喊道:“稍候,本将军起身就来!”

躺在他身旁,又睡了个回笼觉的严飞燕,感觉到他起身,也睁开了眼睛,向他问了句:“夫君不再睡会?”

“南蛮突袭川中边境,为夫要去处置军务!”站起身,诸葛均一边往身上套着衣甲,一边对严飞燕说道:“夫人好生歇着,待到晚间,你我夫妻再叙!”

坐了起来,仰脸望着诸葛均,严飞燕点头应了一声。

穿妥衣甲,诸葛均跨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朝报讯的兵士一摆手,跨步向前院走去。

在一队卫士的簇拥下,他离开了将军府,很快便到达了城内的军营。

刚进军营,迎面他就看到徐庶走了过来。

“将军新婚,因何不在家中陪伴夫人?”见诸葛均来了军营,徐庶不仅没有提及南蛮之事,反倒是开口向他询问因何不在家中。

“听闻南蛮袭扰巴蜀,末将如何安稳的住!”抱拳朝徐庶拱了拱,诸葛均说道:“丞相可晓得南蛮来了多少人马?”

“将军不必多虑!”微微一笑,徐庶说道:“不过两千蛮兵而已!所为也只是袭扰百姓,劫夺些许粮草!”

“南蛮生于荒野之中!”眉头紧紧锁起,诸葛均说道:“山野之中虽说物产繁茂,却是难以种植谷物,劫夺粮草,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若要让他们得逞,日后便会时常前来,我等不征服南蛮,陛下南征之时,恐是会多生出不少枝节!”

点了点头,徐庶对他说道:“某已派遣徐晃领军一千,前去剿灭蛮兵!”

“一千?”听了徐庶的话,诸葛均愣了一下说道:“我军山路不及蛮兵熟悉,丞相仅仅遣去一千兵马,怕是难以应对!”

微微一笑,徐庶对他说道:“追击蛮兵,一千兵马自是不足,可我军若是原地固守,要那蛮兵前来攻打,又待如何?”

“我军战力强悍,假若蛮兵前来攻打,莫说只有三两千人马,即便是五千人马,怕也不是对手!”愣了一下,诸葛均看着徐庶说道:“丞相莫非是……”

“正如将军所料,徐晃将军率领兵马,假扮运粮队伍,那蛮兵见状,必定前去劫夺粮草!”与诸葛均相互对视着,徐庶说道:“此乃肌肤之患,将军新婚,当不必操劳!”

“多谢丞相!”抱拳躬身,向徐庶行了一礼,诸葛均对他说道:“南蛮前来劫夺粮草,若是颗粒未得,必定恼羞成怒!我军将要面临的,怕会是一场场恶战,末将又如何敢眷恋枕席之欢?”

诸葛均话说的坚决,徐庶也不再阻拦他,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请将军入营!”

诸葛均与徐庶进入军营,早得了徐庶命令率领一千兵马,押送着百余辆辆车的徐晃,正领着队伍一路往南行进。

百余辆粮车,运送的粮草自是不少,不过徐晃的心思,却并不是都在粮车上。

一百多辆粮车,真zhèng

装了粮草的,不过五六辆而已。

这些粮草,足够他率领的一千汉军将士吃上一些时日,至于其他的粮车上,装的不过是用麻包盛放着的土块而已。

带着队伍离开成都,徐晃一路南行。

由于队伍押运着百多辆大车,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走了大半日,眼看着还没走出多少路程,徐晃心内不由的有些烦躁。

早先曾与徐晃一同截杀过袁军的史涣,在徐晃投效汉军时,也追随着徐晃加入了汉军。

此次出征,徐晃的副将便是史涣。

眼看着已是进入了下午,史涣扭头朝队伍中的粮车看了一眼,策马追上徐晃,小声说道:“将军,我等押着这许多大车,何时才可遭遇蛮兵?”

“蛮兵三千,我军一千,你倒是急着与他们厮杀!”咧嘴一笑,徐晃说道:“我等出征之前,丞相曾告知本将军,蛮兵生于山林之中,林地作战,我等不如他们,若要胜那蛮兵,我等唯有固守!”

徐晃如此说了,史涣便没再言语。

当初他们伏击袁军,也是依照曹操麾下幕僚的计策,方可一战功成。

徐庶身为大汉丞相,当年又是刘辩麾下幕僚,计略必定是要超出他和徐晃数倍。

他既是说了要他们领军固守,依照徐庶的建议行事,这一战必定可成。

望着前方,过了好一会,史涣才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军进驻川中,先是多了刘璋属地,尔后一战平定张鲁,如今却要受这南蛮之气,想想着实憋屈!”

“史将军无须如此!”面带笑容,徐晃朝他摆了摆手说道:“我军虽是夺取川中,脚跟却是未有站稳。那南蛮昔日同益州兵马也曾常年厮杀,彼此互有胜负,对我大汉官兵并无惧怕!我军此番前去,为的便是要让那南蛮晓得惧怕!”

“蛮人茹毛饮血,尚未开化。怕是不晓得惧怕!”史涣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好似并不赞同徐晃的说法。

徐晃也不与他争辩,领着队伍,保持着缓慢的行进速度,一路朝着南方挺近。

自打天明离开成都,一直到日落西山,队伍也不过只走了数十里之遥。

抬头朝着西边的落日看了一眼,徐晃抬起手臂,向身后跟着的汉军将士们喊道:“就地扎营!”

第1302章 尾随出击

率领只有千余人的队伍,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路向南,走了是多日,徐晃等人才到了遭受南蛮袭扰的地区。

一路上,他们见到不少村落,不过村落个个都是人去村空,偶尔在村子里还能见到几具百姓的尸身。

连着过了好几个村子,当队伍进入第五个村子的时候,徐晃抬起手臂,止住了将士们的行进。

“今日便在此处驻扎!”环顾着空荡荡的小村,他眉头紧紧的锁着,向将士们下达了就地驻扎的命令。

“将军,天色尚早!”徐晃下达了驻扎的命令,史涣凑到他身旁小声说道:“我等尚可再向前……”

“南蛮离此不远!”没等他把话说完,徐晃就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我军驻扎于此,今日晚间,南蛮或许便会来到!”

“将军如何得知?”听了徐晃的一番话,史涣睁圆了眼睛,满脸愕然的说道:“村中连半个村民也是无有,又不晓得此处何时遭到袭扰……”

“我等来此之前不久!”扭头看了一眼史涣,徐晃翻身跳下马背,跨步走到最近的一处房舍前,伸手摸了摸墙壁上的一处创痕,对史涣说道:“此痕乃是方才所留,痕迹尚新,若是本将军未有料错,我等一举一动,均在那南蛮掌控之中!”

低头看了看徐晃指着的那处痕迹,史涣没再言语。

常年领军打仗,他也是能够看出新创旧创。

这条痕迹显然是刚留下没有多久,若是他们来的稍稍早一些,或许还能将袭扰村子的南蛮堵在村内。

“村民们居住于此,也是造孽!”环顾着空荡荡的村子,史涣叹息了一声说道:“南蛮时常来袭,又如何过的安生?”

“正是因南蛮时常来袭,我等才少见尸身!”咧嘴一笑,徐晃说道:“我等所经几处村落,村民必定是早得了南蛮前来袭扰的消息,及早撤入山中,村子里才会没有死上几个人!”

“若果真如此,那便好了!”点了点头,史涣抬眼望向村口,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也不晓得那蛮人今日晚间,可会前来夜袭我军!”

徐晃微微笑着,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扭头向身后跟着的一个亲兵吩咐了句什么。

进入村子的汉军,从装载着粮草的大车上卸下了两袋粮草,在村中就地烹煮起饭食。

烹煮饭食的火苗蹿腾起老高,袅袅的青烟如同盘龙般升上半空,被空中经过的风儿吹散。

将士们烹煮了饭食,就地吃了,各自找了处民宅,数人一间,在村子里安顿了下来。

他们押送的粮草,都被将士们推到了村中的空地上摆放着,并没有派出人手看护。

随着夜色悄悄将领,小村内驻扎着的汉军将士们,也都是一片安静。

空荡荡的村子里,除了那百余辆载着粮草的大车,再没有半个人影或是其他什么物事。

天色是越来越暗,起初半空中还有半弯月儿,后来月儿也钻进云层不见了踪影,小村被笼罩在一片浓重的黑暗中。

村子陷入沉寂,村外的野地中,一片黑黢黢的人影正悄悄的朝着小村靠近。

这片人影人数并不是很多,顶多只有三两百人。

靠近到离村子只有三四十步的地方,领头的人影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行进。

蛰伏在村外的野地中,三两百名已经靠到很近的赤膊汉子,一哥哥都满眼兴奋的看着村子里隐约可见的大车。

这次来到川中,虽说一路劫掠,被他们袭扰成了习惯的汉人,早已是学得精明了。

大多数村子,都是没等他们来到,便已是人去村空,给他们留下的,不过是空空的房舍而已。

只有少数几个村子,个别村民没有来及逃走,遭了他们的戕害。

可杀了人之后,他们很快便发xiàn

,村子里并没有粮食,粮食早被逃出村子的汉人带走。

一路劫掠,南蛮人心内是极其烦闷。

粮食没有抢到多少,路倒是跑了不少。

长此下去,他们这次进入川中,便是要空手而归。

蛰伏在村子外的这群南蛮人,正是前来川中袭扰的蛮兵中的一支。

他们人数不是很多,却个个骁勇善战,其中有不少人,还是各个部落中的好手。

远远看着村子里摆放的粮车,领头的南蛮人观察了片刻,觉着没有什么危险,才朝身后招了下手。

两三百名南蛮汉子,见他招手,纷纷矮着身子,朝村子摸了过去。

摸进了村子,领头的南蛮汉子再次蹲了下去,又将手臂抬了起来。

跟在他身后的两三百人,也连忙蹲在了地上,一双双眼睛警觉的观望着四周。

等了片刻,村子里并没有人走动,带头的南蛮汉子才再度一招手,领着人跑向了那些堆放在村内的粮车。

南蛮汉子们都是赤着脚,他们人数虽然不少,可奔跑的时候却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到了粮车跟前,领头的南蛮汉子朝两三百个南蛮人打了一通手势,一群人默不吭声的上前推起粮车就走。

汉军进入村子之时,他们是看得清清楚楚。

若是汉军人数不及他们,他们早就已经忍不住冲上前厮杀,将粮草给夺了。

可汉军在人数上,要多于他们,一时半会也是无法与其他南蛮人取得联系,带领这群人的南蛮头目,只好选择在夜间偷偷进入村子,把粮草偷走。

南蛮人并不晓得,他们去推粮车时,一旁的房舍中,无数双眼睛正凝视着他们。

早就得了命令,几乎半夜都没有合眼的汉军将士们,眼看着南蛮人在外面忙得热火朝天,把一车车粮草朝着村口推,心内都是觉着一阵好笑。

躲在屋中,将士们取下强弩,一个个把弩箭搭在强弩上,只等命令下达,便冲出屋子,向南蛮人发射羽箭。

偷偷摸摸进了村子的南蛮人,一个个神色紧张的向四处张望着,可夜色之中,他们又怎可能发xiàn

躲藏在屋内的汉军并没有熟睡。

一辆辆装载着粮草的大车被南蛮人推向村口,站在徐晃身旁的史涣紧紧攥着长剑剑柄,扭头看向了徐晃。

徐晃并没有下令让将士们出击,看着外面正忙活着的南蛮人,他还在等待着时机。

南蛮人没有把粮车都推走,汉军若是此时冲出去,必定会有一场厮杀。

与其同这群南蛮人厮杀,冒着会牺牲数名麾下将士的风险,倒不如等到他们把所有粮车都推向村口,再尾随射杀。

眼看着一辆辆粮车被南蛮人推走,徐晃的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淡然的笑容。

晚间发生的事情,徐庶在成都就已经向他交代过,好似徐庶能够料想到南蛮人一举一动。

站在徐晃身旁,史涣的脸色是越来越凝重,神情间不免流露出了一丝焦躁,恨不得立kè

冲出去,斩杀几个南蛮才会爽快。

领着两三百人进入村子,悄悄的将汉军的粮车都给推出了小村,南蛮头目手持着砍刀,当最后一辆粮车被在两个南蛮汉子的推动下向村口行去时,他紧随在粮车后面,背朝村口,警觉的观望着村内的动静。

“杀!”就在他刚撤出没几步,正要回头带人赶紧离开的时候,村子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呐喊。

无数汉军从村内的房舍中蹿了出来,端着强弩,一边向他们奔跑,一边射出了弩箭。

一支支弩箭,在夜色中夹着呼啸的风声飞向南蛮人。

根本没有想到汉军会在他们撤走的时候追上来,推着粮车的南蛮人,瞬间便被射翻了一片。

正推着车的一个南蛮人,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呐喊,连忙回头朝后张望。

他刚扭过脸,一支羽箭就射穿了他的颈子。

箭矢的惯性带着他,凌空翻转了半圈,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与他同推着一辆车的南蛮人,正使着力qì

朝前推车,车身陡然重了起来,他赶忙往侧旁看了一眼,恰好kàn

见他那同伴被箭矢射中,栽倒在一旁。

吃了一惊,那南蛮人赶紧松开推车的手,掉头就想朝一旁逃窜,一个汉军兵士已经冲到了他的近旁,端着强弩,抵近他的额头,射出了一支锋锐的羽箭。

只听到一声机簧颤动的声响,那南蛮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支箭矢就贯穿了他的额头。

箭矢从额头射了进去,他闷哼了一声,一头摔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了几下,便动也不动了。

汉军突然杀出,领着这群南蛮人进入村子的头领,也是吃了一惊。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数支羽箭已经射穿了他的胸膛。

胸口插着好几支箭矢,他圆睁着眼睛,身子软软的倒下,可还没等他两只膝盖落地,一个汉军军官已经蹿了上来,大吼了一声,抡起手中长剑,朝他的颈子上劈了下来。

长剑划出一道银亮的弯弧,从他的颈子上削过,随着一股喷泉般的鲜血飚射而起,南蛮头领的头颅脱离了身躯,滚落在地上。

“丞相有令,不留活口!”汉军发起了冲锋,把进入村子偷粮的南蛮人冲的七零八散,与史涣不紧不慢从屋内走出的徐晃,一边跨步朝村口走着,一边扯起嗓门喊了一声。

第1303章 蛮兵来了

偷盗粮草的蛮兵,被汉军将士射翻一片,剩下的少部分人,丢下粮车,慌不择路的四处奔逃。

跟在他们身后的汉军将士们,追出了村口,一个个端着强弩,瞄准了四散奔逃的蛮兵,将一支支箭矢射向他们的后背。

箭矢呼啸着飞向蛮兵,被羽箭射中的蛮兵,一个个翻着跟头摔倒在地上。

被射中的蛮兵,倒地之后绝大多数都是当场身亡,也有少部分,并没有立kè

死去,而是躺在地上,扭动着身躯,发出一声声哀嚎。

眼看着一个个蛮兵被射翻,汉军将士们把强弩收了起来,抽出腰间长剑,飞快的朝着倒地的蛮兵跑了过去。

一个蛮兵大腿上中了一箭,他哀嚎翻滚着,想要逃出汉军的掌控。

就在他刚翻了个身,挣扎着要爬起来的时候,一个汉军兵士冲到了他跟前。

那汉军兵士见他还在挣扎,抬脚朝他的背上踏了下去。

刚要挣扎着爬起来,脊梁就被人重重的踏了一脚,那蛮兵身子往下一塌,平平的趴在了地上。

双手在面前的地上扒拉着,蛮兵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嚎。

踩住他脊梁的汉军,双手握着剑柄,将长剑笔直朝下,猛的往他后心扎了下去。

锋利的长剑扎进了蛮兵的后心,蛮兵“啊”的惨叫了一声,脑袋往下一耷拉,连抽搐都没抽搐两下,就没了气息。

冲到蛮兵附近的汉军将士们,一个个翻找着蛮兵的尸身,无论是死是活,都会用力的捅上两剑。

汉军征战,但凡留下俘虏,都是战役到了最后阶段,敌人已经对他们形成不了任何威胁。

战役刚刚拉开帷幕,无论胜利来的多么容易,汉军将士们,都不会留下半个活口。

徐庶等人学会下达不留活口的命令,也是从刘辩那里学来了在战争中杜绝后患的法子,

翻找着倒地的蛮兵,汉军兵士们在尸体上补着剑,徐晃与史涣一前一后,从村子里走了出来。

“我等如此诛杀蛮兵,蛮兵必定前来报复!”看着正将一具具蛮兵尸体抬起堆放到一处,史涣对徐晃说道:“将军当早做筹备才是!”

点了点头,徐晃环顾着正在收拾蛮兵尸体的汉军将士们,向身后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掩埋了尸体,今晚好生安歇,等待蛮兵前来交战!”

“诺!”亲兵抱拳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了。

当日晚间,汉军掩埋了两三百名蛮兵的尸体,在村子内歇了。

天色微明,一个守在村口的汉军兵士,飞快的跑进了村子。

才进村内,他就大声喊道:“蛮兵来了!”

听到他的喊声,在村内各处房屋中歇着的汉军将士们,纷纷持着兵刃,从屋内跑了出来。

徐晃和史涣也是起身不久,二人正坐在屋中吃着战饭,听到喊声,连忙将碗往地上一放,起身出了房舍。

“何处蛮兵?”出了房舍,徐晃劈头就向报讯的汉军问了一句。

“就在村外不远!”转身朝着村口一指,那汉军兵士说道:“看似有两三千人!”

“哈哈!”听说蛮兵来了两三千人,徐晃大笑了两声,向村子里的汉军将士们喊道:“将士们,蛮兵来了!今日我等,可痛快厮杀!”

听了徐晃的喊声,千余名汉军纷纷将手中兵刃举起,齐齐发出了一声欢呼!

自打当年刘辩聚拢天下豪杰,兴起义兵讨伐董卓,到如今大汉建军,汉军经lì

了无数场厮杀。

战争,对于汉军将士们来说,已成了他们生活中的必须。

若是要他们数月处于相对和平的环境中,他们反倒会浑身都不自在。

蛮兵前来,在汉军将士们看来,恰是给了他们活动筋骨的机会。

得知有仗可打,兴奋中的汉军将士们,根本没有想到蛮兵人数多出他们两三倍。

在他们的眼中,来到村外的蛮兵,不过是一群没有獠牙的野兽。

“走!”抬起手臂朝前一挥,徐晃率先往村口走了去。

史涣与千余名汉军将士们,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走向了村口。

还没到村口,徐晃就看见离村子大约三四百步开外,黑压压的一片人影,正朝着他们这边缓慢行来。

行进过来的蛮兵,人数着实不少,可他们的队伍松散,根本没有阵列可言。

“列阵!”远远看见蛮兵过来,徐晃高喊了一声。

随着他的一声喊,千余名汉军将士,纷纷跑动了起来。

不过是顷刻间的工夫,汉军将士们就摆列起了整齐的阵列。

一只只强弩瞄向着正朝他们行进的蛮兵,每个汉军将士们,在战斗来临之前,心中都有着轻视敌人的想法。

可临近了战斗,他们一个个却都是神情凝重,不敢有半点懈怠。

有战争就有死亡,刘辩曾无数次的告sù

汉军将士们,在心理上,他们可以藐视敌人,但进入战斗状态之后,这种藐视就会给他们自己带来灭顶之灾,每场战斗,他们都必须认真去对待!

此时的汉军将士们,正是保持着这种状态。

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正朝他们靠近的蛮兵,一个个汉军将士,都是紧紧握着手中的强弩。

出征之前,徐庶从强弩营给他们调拨了一千只强弩,为的便是要让他们这支队伍,成为像羽林卫一样,远近皆可作战的强兵。

在战斗素养上,这支汉军显然是与羽林卫无法媲美,可在装备上,他们却是并不比羽林卫差上多少。

站在阵列的最前面,徐晃并没有翻身跳上战马。

蛮兵都是步行,两支军队遭逢,骑兵所能起到的效用,无非是从侧翼穿插或者自背后突袭。

真zhèng

具备战斗能力的,还是步兵。

两三千名蛮兵,到了距离汉军阵列还有两百余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个蛮族酋长模样的人,从蛮兵后面走了出来。

眺望着在村口列阵的汉军,他叽里呱啦的喊了两声什么。

随着他的喊声,两三千名蛮兵立kè

又朝前推进了起来。

蛮兵手中持着的盾牌,做成了奇形怪状的鬼脸模样,让人看起来,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以往对付益州军,他们因此也占了不小的便宜。

可如今他们对付的,却是南征北战,极少会有败绩的汉军将士。

平平端着强弩,汉军将士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正朝他们推进的蛮兵。

站在阵列最前方的徐晃,见蛮兵走的近了,也是跨步朝侧面走了过去。

身后的汉军都持着强弩,一旦强弩发射,徐晃为了躲避箭矢,多少会有些狼狈。

站在侧面,他能更好的观察蛮兵,并且及时作出战斗调整。

蛮兵越来越近,眼见到了距离汉军整列只有百余步的地方,徐晃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站在另一侧的史涣,却是把手臂高高的抬了起来。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正向前推进的蛮兵,史涣在心内默默的计算着他们推进的距离和强弩所能到达的地界。

朝前推进着,蛮兵的速度是越来越快。

起先他们只是加快了行走的脚步,到了距离汉军只有六七十步的地方,竟是奔跑了起来。

看到蛮兵奔跑,史涣依然没有下达放箭的命令,直到蛮兵到达离汉军只有四五十步的地方,他才猛的将手臂朝下一按,高喊了一声:“放箭!”

随着史涣一声令下,汉军将士们纷纷抠下弩箭的机簧。

一支支强弩呼啸着飞向正在奔跑的蛮兵。

强劲的羽箭射在蛮兵手中的盾牌上,持着盾牌正在冲锋的蛮兵,只觉着手臂发麻,好似盾牌就要脱手飞出一般。

成片的羽箭像是下雨一样落入蛮兵的阵列,一个个蛮兵中箭摔倒在地上。

目视着蛮兵,眼看他们冲到了离阵列只有二十余步的地方,史涣又喊了一声:“换刀!”

一声令下,千余名汉军纷纷把强弩背到了身后,取出了盾牌和朴刀,摆列起了防御的阵型。

冲锋中的蛮兵,起先被弩箭射杀着,陡然没有箭雨落下,他们只觉着一阵轻松,脚下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到了距离汉军只有十多步的地方,蛮兵一个个抡起手中的短斧,将斧头甩向了列阵的汉军将士们。

持着盾牌,把盾牌顶在头上,汉军将士们用圆盾遮挡着飞向他们的短斧。

翻飞的斧头夹裹着“呼呼”的劲风,飞入汉军阵列中,不时也会有一两个汉军被斧头劈中,倒在同泽的身旁。

“杀!”蛮兵丢了一轮短斧,就在他们要向前冲锋时,徐晃高喊了一声,双手握着大斧的斧柄,跨步冲向了近在咫尺的蛮兵。

徐晃冲出,史涣与千余名汉军将士,齐齐发了声喊,如同潮水一般扑向了人数是他们两三倍的蛮兵。

汉军整列齐整,冲锋时将士们步调一致,所能带起的冲击力,哪里会是蛮兵可以比拟!

双方撞在一处,最前面的蛮兵顿时被撞翻了一片。

前面的汉军将士根本不理会那些倒地的蛮兵,持着盾牌,挥舞着朴刀,一路朝前砍杀。后面的汉军将士,却在冲上来时,纷纷提起朴刀,将倒在地上还没来及爬起的蛮兵一个个戳了个透心凉!

第1304章 必须找寻向导

两三千蛮兵与千余名汉军撞在一处,双方都在呐喊着,拼命的朝前推挤着。

起先汉军还能保持着整齐的队列向前推进,到了后来,在蛮兵的冲撞下,汉军的阵列渐渐松散起来。

双手紧握斧柄,徐晃冲进了蛮兵之中,将大斧舞的是虎虎生风。

但凡挡在他面前的蛮兵,被大斧劈中,无不飚溅着鲜血,横尸当场。

一个蛮兵见徐晃的大斧朝他劈了过来,连忙举起盾牌遮挡。

沉重的大斧劈到盾牌上,随着“咔嚓”一声响,盾牌顿时折成了两截,持着盾牌的蛮兵,脑袋也被从正中劈开。

手中还握着半块被劈开的盾牌,半片脑袋掉落在地上的蛮兵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很快就被后面涌上来的蛮兵给踩在了脚下。

蛮兵的装备极其简陋,除了盾牌和一些用竹子、木棍制成的兵刃,只有短斧带着些铁质。

相比于蛮兵,汉军将士们身上衣甲坚厚,手中朴刀锋利,一路劈砍,光着膀子与他们厮杀的蛮兵,是成片成片的被砍翻在地。

双手握着大斧的斧柄,远远看到蛮兵的酋长在后面指挥厮杀,徐晃大吼了一声,将大斧抡的如同风车一般,朝着蛮族酋长冲了上去。

冲进蛮兵之中,徐晃大斧是上下翻飞,成片成片的蛮兵被大斧劈中,栽倒在地上。

一路冲杀,徐晃也不晓得他究竟杀了多少蛮兵,唯一晓得的,是他身上的衣甲,沾满了殷红的鲜血。

见徐晃冲进了蛮兵正中,史涣心内顿时大急,大吼了一声,也跟着杀了上去。

正副两位将军冲锋在前,汉军将士们的士气顿时大振,纷纷呐喊着,朝蛮兵发起了一阵猛扑。

汉军人数虽少,可装备精良,蛮兵人数众多,一个个都只是光着膀子,防护很是不足。

在汉军的猛攻下,一片片的蛮兵倒了下去。

起先后面的蛮兵还用力的向前推挤着,试图将汉军推挤的往后退去。

可很快他们就发xiàn

,被推到前面的族人,纷纷倒在了汉军的朴刀之下。

发xiàn

他们的推挤根本对汉军造成不了任何影响,蛮兵的士气逐步的开始瓦解。

虽说是生长于山林之中的蛮族,人终究还是惜命的。

最后面的蛮兵眼看着前面成片成片的族人倒了下去,而汉军将士们,却像是一只巨大的犁头正朝着他们推进,顿时惊的是面如土色,一个个两股战战,浑身都在哆嗦着。

有些胆小怕死的蛮兵,在往前推挤的途中,已经开始惊恐的朝四下张望,做出了逃走的打算。

不过蛮兵之中,也是有一些脑袋不大灵光,平日里只会好勇斗狠的角色。

前方的蛮兵成片倒下,他们却还是呐喊着,朝对面的汉军推挤。

挥舞着大斧,徐晃连着杀了数十名蛮兵,终于冲到了蛮族酋长的面前。

那酋长正督促着蛮兵们上前厮杀,并没留意到徐晃从人群中杀出,当徐晃蹿到他身前时,他大吃了一惊。

正要抬起兵器同徐晃厮杀,徐晃已经是大吼了一声抡起大斧,兜头朝他劈了下来。

可怜蛮族酋长,到死都还没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被徐晃一斧头从头劈到了腚,硬生生的被劈成了两开。

一斧劈死了蛮族酋长,徐晃将大斧高高举起,向在场的汉军和蛮兵们喊道:“贼酋已死,众军奋力厮杀!”

听到徐晃的喊声,汉军将士们顿时士气大振,齐齐发了声喊,朝着蛮兵发起了一轮新的猛扑。

蛮族的语言与汉人的语言有着很大的出入,蛮兵们并不能听懂徐晃在喊什么。

不过却还是有些蛮兵,扭头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发xiàn

领军的酋长死了,蛮兵顿时一片大乱,在最后面推挤的蛮兵,哄的一下,四散逃了,而前面的那些,也是且战且退,指望着能从汉军手中逃出生天。

徐晃领军出征时,徐庶曾特意吩咐过他,一旦与蛮人交战,可杀多少,便杀多少,务必要使得蛮人心存畏惧。

有着徐庶的这条命令,徐晃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蛮兵,当蛮兵溃退时,他又大吼了一声:“杀!”

原本就没打算轻易收手的汉军将士们,听到他发出的这声大吼,再度吼了一声,尾随着蛮兵冲了上来。

一边冲锋,追赶上蛮兵的汉军将士们,一边挥舞着朴刀,将一个个跑在身前的蛮兵劈翻在地。

有些汉军见蛮兵跑的飞快,从背后取下强弩,一边追赶,一边朝着蛮兵的后背射出箭矢。

一支支羽箭飞向蛮兵,一个个蛮兵中箭倒地,更是给溃逃的蛮兵心理上造成了极其强dà

的威压。

许多慌不择路的蛮兵,只知dào

一味的沿着大路奔跑,纷纷被追上来的汉军射翻在地。

也有一些稍稍聪明的蛮兵,跑出没多远,就蹿向了就近的山林,很快借着山林的掩护,从汉军的眼皮子地下逃了出去。

追杀了足足半个时辰,眼看着一路上都是蛮兵的尸体,跑在前面的蛮兵也是不可能再追上,徐晃才停下脚步,向追赶的汉军将士们喊道:“莫要再追!”

这场追杀,汉军将士们是杀的痛快淋漓,虽说蛮兵大多跑的远了,他们却还是想要再继xù

追上一程,直到徐晃下达了莫要再追的命令,他们才纷纷停了下来。

“将尸体就地掩埋!”回头看了一眼被抛在后面的蛮兵尸体,徐晃喊道:“我等就地扎营,等待大军来此!”

“诺!”厮杀了一场,心内爽快淋漓的汉军将士们,齐齐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回应。

徐晃大胜汉军,当日便派出兵士飞马赶往成都,向徐庶禀报去了。

成都城内,新婚燕尔的诸葛均,下达了各部兵马准bèi

出征的命令,与徐庶一道等待着徐晃的消息。

等了不止一日,正在军营内同徐庶商讨着从何处进入蛮族地界,一名亲兵跑到营房门口,抱拳对屋内的二人说道:“启禀丞相、将军,徐将军着人传回消息,他们已与蛮兵展开厮杀。攻击厮杀两场,斩杀蛮人八百有余,我军折损将士五人,伤七十二人……”

听到亲兵的禀报,徐庶与诸葛均相互看了一眼,诸葛均朝门口的亲兵摆了摆手说道:“你且退下吧!”

“诺!”亲兵应了一声,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朝后退了出去。

待到亲兵退下,诸葛均对徐庶说道:“丞相,我军折损五人,伤七十二人,却斩杀了八九百名南蛮,那徐晃可会虚报战绩?”

“不会!”摇了摇头,徐庶微微一笑,对诸葛均说道:“南蛮此番无有准bèi

只当我军是运粮到彼处,他们想着的,是我军人少,突然杀出必定会夺取粮草,将我军歼灭于彼处,却并不晓得,我军已然筹备妥当,只等他们前去厮杀!”

点了点头,诸葛均眉头微微蹙着,对徐庶说道:“这两日,末将与夫人也曾提及南蛮,夫人倒是说过,南蛮地界辽阔且多山林,林中多有瘴气,我军一旦进入,怕是难以找寻到出路!”

“必有向导方可!”点了点头,徐庶对诸葛均说道:“某已下令,要人前往南蛮地界,找寻向导,只是不晓得如今进展如何。”

“徐晃将军既然传回消息,击破南蛮,那南蛮人必定会大举进犯!”眉头紧锁,诸葛均说道:“不若末将先领军前往彼处,就地驻扎,也免得徐晃将军吃了大亏!”

徐庶没有吭声,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诸葛均站了起来,抱拳对徐庶说道:“既是如此,末将这便前去点齐兵马,大军出征,越早越好!”

“诸葛将军且留步!”说完话,诸葛均转身就要走,徐庶连忙叫住了他,对他说道:“大军出征,今日要将士们好生歇上一晚,诸葛将军也回家中同夫人道个别,明日一早出征不迟!”

想了一下,诸葛均点了点头说道:“也罢,末将且去点齐兵马,先告知将士们,明日一早出征,要他们带足粮草、兵械。今晚与夫人道了别,明日出征!”

“某且祝诸葛将军旗开得胜!”站起身,徐庶抱拳朝诸葛均拱了一拱。

“多谢丞相!”抱起双拳,给徐庶回了一礼,诸葛均说道:“末将在那南蛮之地,等候丞相!”

二人道了别,诸葛均径直赶往典韦、许褚的营房,要她们整备兵马明日出征。

数日前,眼睁睁看着徐晃领军离开成都,典韦和许褚都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盼着出征的命令早日下达。

陡然从诸葛均这里得知大军即将出征,二人心内一阵欣喜,片刻也不耽搁,赶忙出了营房,告知将士们去了。

把通知将士们即将出征的任务交给了典韦和许褚,诸葛均在一队亲兵的护送下离开了军营。

出了军营,他在路上并没有半点耽搁,径直往他的府宅行去。

与严飞燕新婚燕尔便要出征,他的心内,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第1305章 不好用兵

回到府中,才进入内院,诸葛均就看到严飞燕正坐在亭子里,默默的望着亭外的小水塘发呆。

远远看到严飞燕,诸葛均跨步朝她走了过去。

坐在亭子里,听到一旁传来脚步声,严飞燕扭头朝亭外看了一眼。

当她看见诸葛均正往亭子走来时,连忙起身站在亭子上,向他福了一福,轻轻的招呼了一声:“夫君!”

“夫人可是遇见不快之事?”上了亭子,诸葛均拉起严飞燕的双手,凝视着她,关切的问了一句。

“夫君即将出征,妾身只是……”抿嘴嘴唇,严飞燕低下了头,呢喃着说道:“妾身晓得,夫君乃是大丈夫。天下适逢乱世,大丈夫当有作为,只是每每想到夫君远征,妾身心内便会一阵郁结!”

听出严飞燕是在为他担忧,诸葛均微微一笑,将她搂进怀中,轻声对她说道:“为夫此番出征,只是讨伐南蛮。南蛮愚昧,与之作战,为夫又如何会不是他们对手?”

被诸葛均搂在怀中,严飞燕把头靠在他的胸口,轻声说道:“夫君要答yīng

妾身,务必早些回返。”

“夫人放心!”搂着她,诸葛均面带微笑,看着亭子外面水塘中游弋的鱼儿,对严飞燕说道:“此番征讨南蛮,为夫当早去早归!”

“夫君!”好似想起了什么,严飞燕离开了诸葛均的怀抱,凝视着他说道:“南蛮之地,林木丛生,山林之中多有瘴气。夫君当谨记,入了山林,见有山泉定要看清泉中可有鱼儿,若是无有鱼儿切不可饮用!”

“晓得了!”严飞燕若是不提醒,诸葛均还真不晓得进了山林竟会有这些讲究。

以往在隆中生活,他也是进入山林多次。

隆中山林,倒是与南蛮的山林颇为不同。

虽说林木丛生,林子里却没有所谓的瘴气,只要能在林子里找到水源,即便是住上一年半载,也是没有多少问题。

“夫君可有找寻向导?”见诸葛均点头应了,严飞燕接着说道:“若无向导,在南蛮山林中,怕是会时常迷路,不仅耽搁了行程,而且将士还会多出无端的伤亡。”

“夫人如何晓得的这般细致?”严飞燕所说的这些,颇是让诸葛均有些吃惊,满心疑惑的向她问了一句。

“南蛮以往时常会袭扰益州周边!”微微一笑,严飞燕说道:“每逢南蛮袭扰,父亲总要领军出征,时日久了,妾身从父亲那里也是听闻了一些关于南蛮的事情。”

点了点头,诸葛均没再追问下去。

身为女儿家,严飞燕不可能追随严颜出征,她对南蛮的了解,定然也是从严颜那里得知。

再次将严飞燕揽进怀中,诸葛均站了起来,走到亭子边,与她一同望着亭子外面的水塘对她说道:“你我新婚燕尔,为夫本应陪在你的身边,只是大汉眼下正在匡复天下的紧要时期,为夫不得不领军出征……”

“夫君不必如此!”依偎在诸葛均怀中,看着水塘中自由游弋的鱼儿,严飞燕语调轻柔的说道:“待到将来大汉匡复,夫君功成名就,妾身只盼陛下可赏赐夫君一片薄田,你我耕种为生,此生不必担忧衣食,便是足矣!”

听了她的这番话,诸葛均没有吭声。

他很清楚严飞燕话中的意思。

刘辩是个有为之君,而他们这些替刘辩打江山的人,日后都会成为大汉的功臣。

功臣必定会是人杰,有为之君当然不会留下足以撼动他地位的臣子,将来辞官归隐,怕会是他们这些人唯一的归宿。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诸葛均也不晓得能说些什么。

俩人相互依偎着,站在亭子边,一同看着亭子外面水塘中游弋的鱼儿,心中都是为即将来临的分别,感到一阵不舍。

诸葛均即将领军讨伐南蛮,远在洛阳的刘辩,此时却因乌桓的事情而心烦不已。

早年讨伐匈奴,乌桓王蹋顿曾领军助汉军击破匈奴。

与乌桓之间,汉军可以说算得上是盟友。

可自从汉军击破辽东,正打算讨伐高丽时,乌桓方面却是派出了一支人马,进入辽东地界,虽说并未袭扰,却不晓得他们究竟要做些什么。

桌上摆放着庞统写来的亲笔信,刘辩眉头紧紧的锁着,逐字逐句的分析着信中描述的内容。

乌桓军队突然进入辽东,虽说没有任何向汉军进攻的迹象,可他们的存zài

,却是让刘辩心内隐隐的感到了一些不安。

蹋顿早年与他结盟,不过是要借助着他的名头,使得辽东军不敢轻易窥视乌桓。

经过多年休养生息,乌桓如今国力虽说依然不算强盛,却也蓄养了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

乌桓人以游牧和猎捕为生,自小便生长在马背上。

他们的骑兵,不仅配备的战马都是高大的北方马种,兵士们骑射的技能,也不是寻常汉人骑兵可比拟。

一旦与乌桓人展开厮杀,刘辩还真不敢确保,以在辽东的汉军,能够把乌桓人彻底剿灭。

窗外的天色已经稍稍有些暗了,斜阳的余晖把大地映照的一片橘红,看着庞统写来的书信,刘辩紧锁着眉头,向屋外喊了一声:“来人!”

听到喊声,一名守在门口的卫士跨步进入屋内,抱拳等待着他下达旨意。

抬眼看了那卫士一下,刘辩说道:“去将赵云、高顺请来,朕有事要让他们去做!”

“诺!”卫士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临出门时,卫士迎面撞上了正要进屋的王柳。

抱拳向王柳行了一礼,卫士没做半点耽搁,飞快的走出了寝宫。

回头看着卫士匆忙离去的背影,王柳晓得,必定是又有了紧要的事情,否则刘辩不会轻易下令要卫士出外办事。

目送着卫士的背影走远,王柳进入屋内,抱拳躬身向刘辩行礼道:“陛下!”

抬头看了一下王柳,刘辩脸上浮起一片笑容,朝身的地面上轻轻拍了拍,对她说道:“来!坐朕身旁!”

刘辩要她坐到身旁,王柳俏脸一红,还是应了一声,跨步走到他的身边。

挨着刘辩,在他身旁稍稍靠后的地方坐了,王柳轻声问道:“方才末将见卫士匆匆离去,可是又有紧要战事?”

扭头看着她,刘辩脸上浮起一片笑意,对她说道:“还是你心思灵透,连又有战事也能看出。”

与刘辩相互对视着,王柳没有吭声。

她知dào

,但凡有了紧要事务,刘辩都部会瞒着她和王榛。

此时王榛不在刘辩身旁,是受了刘辩的嘱咐,到城内为王柳置办嫁妆去了,否则刘辩定然也不会瞒着她的那位妹子。

看着王柳,刘辩微微笑着说道:“乌桓王蹋顿,调拨兵马进入辽东,不知何意!”

听说蹋顿调拨了兵马进入辽东,王柳吃了一惊,连忙问道:“陛下以为,那乌桓王可是要对我军下手,将那辽东收归己有?”

没有立kè

回应王柳的问题,刘辩紧锁着眉头,过了片刻才说道:“当年朕征讨匈奴,蹋顿也曾派出兵马,助我军大破匈奴。如今他调拨兵马前往辽东,在未明情况之前,朕还真不好向他下手!”

“陛下打算如何?”很是认同刘辩的说法,王柳点了点头,微微蹙起眉头说道:“若是需yào

末将前去……”

“你哪也不要去!”没等她把话说完,刘辩就对她说道:“日后你也不用自称末将!管王妃嫁给朕,之所以被削了兵权,只因她是领军将领,而你不同!你曾是剑客,承担的也是护卫皇宫之责。日后在皇宫之中,你依旧承担统领卫士之责,只是要将手中权限,多分给王榛一些!眼下你应做的,是好生筹备,过些时日朕将纳你为妃!”

“诺!”应了一声,王柳便没再言语,不过想到即将成为刘辩的妃子,她的心内还是一阵阵的泛着蜜意。

想了这么多年,念了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能够名正言顺的和刘辩共赴枕席,做他的女人!

“启禀陛下,赵云、高顺二位将军到!”正与王柳说着话,刘辩听到屋外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声音。

得知赵云和高顺来了,他连忙向门外说了一句:“请二位将军入内说话!”

刘辩的话音刚落,身穿袍服的赵云和高顺就跨步进入了屋内。

二人并肩站在临门处,抱拳躬身向刘辩和王柳行了一礼说道:“末将叩见陛下,参见王皇妃!”

被二人称作皇妃,王柳的俏脸顿时一片潮红,满是羞赧的把头低了下去。

“免礼,坐下说话!”微微一笑,刘辩朝二人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唤你二人前来,乃是庞丞相着人送来书信,书信之中,庞丞相告知朕,蹋顿派出兵马进入辽东,数万乌桓兵,正在辽东边界集结!”

听说乌桓兵在边界集结,赵云和高顺都是吃了一惊,相互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向刘辩问道:“陛下以为,乌桓人是要作甚?”

第1306章 先去见见荀彧

从桌案上拿起书信,刘辩把它递给了赵云。

展开书信浏览了一遍,赵云又递给了高顺。

高顺看完之后,双手捧着,递还给了刘辩。

“陛下!”看完书信,大概已经了解了发生在辽东的事情,赵云对刘辩说道:“从庞丞相书信中,可见那蹋顿对辽东果有觊觎之心!”

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刘辩对赵云和高顺说道:“蹋顿必定是见我军在辽东的兵马多为步兵,因此才敢聚集大军,摆出随时可能向我军进攻的态势!”

相互看了一眼,赵云和高顺都点了点头。

二人虽是没有吭声,却都很是赞同刘辩的猜测。

看着二人,刘辩对他们说道:“朕思量再三,若是调拨骑兵前去,蹋顿必定看出我军对他有所防范。乌桓位于辽东侧旁,我军若是不将之击破,早晚会成祸患。此番蹋顿调拨兵马前往辽东,倒是给了朕一个讨伐他的借口!”

“陛下是要……?”从刘辩的话中,赵云和高顺都听出他不仅不担心乌桓人会向汉军发起进攻,反倒有些担心蹋顿不发起攻击,让汉军找不到反击的由头,几乎同时向他问了一句。

看着二人,刘辩微微一笑说道:“若要蹋顿主动进攻,不仅我大汉主力骑兵不可前往辽东,庞丞相麾下兵马,还须调拨一些返回洛阳!”

听着刘辩的话,高顺和赵云心内都是隐隐的犯起了嘀咕。

在辽东的兵马人数虽说不少,可乌桓人若是真个发起进攻,凭着汉军大多是步兵的配属,想要一举击溃乌桓人,可能也不是很大。

整个战局都对汉军不是很有利,刘辩却在这时要把主力大军调拨回一批,着实是让二人满心不解。

“朕寻思着!”从二人脸上看出疑惑,刘辩说道:“羽林、虎贲二卫以往也曾协同作战,彼此配合也是颇为默契,反攻乌桓,便由你二人前去,如何?”

听说刘辩打算让他们协同反攻乌桓,赵云和高顺都是一愣,待到明白过来,连忙抱拳说道:“陛下信任末将,末将必当效死往前!”

笑着点了点头,刘辩对二人说道:“乌桓大军骑兵数万,你二人麾下总兵马不过八千,纵然是加上本在辽东的骑兵,也不过两万人不足!而且高将军麾下羽林卫,将士们方从西南撤回,如今又要奔赴东北,不晓得可否适应?”

“羽林卫将士但逢打仗,浑身都是劲儿!”眼看着就要接到出征的任务,高顺哪里肯让机会从指隙中溜走,连忙对刘辩说道:“莫说从西南到东北,纵然是从南越赶赴西凉,将士们断不会皱半下眉头!”

听了高顺的这番话,刘辩缓缓点了点头说道:“高将军既是如此说,朕也信得过羽林卫将士们!你二人速速回去整备兵马,三日以后,领军前往辽东!”

“诺!”得了命令,高顺和赵云连忙站起,抱拳应了一声,随后转身退出了房间。

二人退出之后,刘辩深深的吸了口气,站起身,双手负于身后,走到窗口向外凝望着,好似在对王柳说话,也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假若乌桓果真对我军用兵,那蹋顿的地界,从此便是朕的了!大汉匡复,指日可待!”

看着刘辩的背影,王柳也慢慢的站了起来,朝他身后走了过来,轻声说道:“陛下多年南征北讨,如今中原已是落入我大汉之手,北方各地也逐步归附,如今剩下的,只有江东孙氏和荆州刘表……”

“荆州刘表,不过尔尔!”微微一笑,刘辩并没有回头,望着窗外对王柳说道:“朕担心的并非刘表,而是依附于他的刘备,那刘备有枭雄之相,荆州早晚会落入他手!”

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军于辽东击破曹操,却让那曹操走脱了。朕这心里,始终是有块心病……”

“对了,陛下!”提及曹操,王柳提醒道:“曹操麾下谋臣与将军们,已被押解到洛阳数日,陛下可要前去接见他们?”

曹操麾下的谋臣与将军们到了洛阳,被刘辩下令分别安排在不同的宅子内,由秦军严加看管,以免逃走。

他并没有像对待阶下囚一般对待这些人,为的便是将来有机会,将他们招揽到麾下。

想了一想,刘辩点了点头,对王柳说道:“王榛去为你备办嫁妆,想来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你便陪朕,去见见荀彧!”

刘辩一开口就选择去见荀彧,着实是让王柳有些不解。

汉军攻破襄平城,如果不是荀彧穿上曹操的衣甲并且骑了他的战马,汉军将士早就擒住了曹操。

看着刘辩,王柳满心纳闷的说道:“那荀彧放走了曹操,陛下因何还要见他?将他杀了便是?”

“杀了荀彧?”扭头看着王柳,刘辩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荀彧乃是大贤,且对大汉忠心耿耿,若是杀了他,莫说朕于心不忍,就是天下之人,也会觉着朕容不得贤良!”

“放走曹操,是为大奸,如何成了大贤?”对刘辩所说的这些,王柳还很是不解,继xù

追问了一句。

“你且陪朕去见见他再说!”朝王柳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刘辩没有再继xù

解释,招呼了她一声,跨步朝门口走了去。

刘辩要出宫,很快便有一队皇宫卫士在皇宫前院列队等候。

领着王柳出了后园,远远看见列队的皇宫卫士,刘辩皱了皱眉头,对王柳身后跟着的两名卫士说道:“告sù

他们,朕出宫无须如此奢华的仪仗。只须百人跟随,骑马行路便可!”

“诺!”一个卫士抱拳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列队的卫士们跑了过去,到了那些卫士近前,他高声喊道:“陛下有令,出宫无须如此奢华仪仗,只须百人骑马随行便可!”

已经列起了队伍的皇宫卫士们,得了这条旨意,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晓得究竟是该散去,还是该继xù

列队等候。

“没听到吗?”传达刘辩命令的卫士见他们没动,向他们喊道:“一个个都还愣着作甚?”

被那卫士吼了一声,列起队伍的卫士们才纷纷散了去,准bèi

的车驾也被撤走,只余下百余人还在原地等待。

看到卫士们散去,刘辩这才带着王柳走向他们。

刚到卫士们的队列前,两个卫士就为刘辩和王柳牵来了坐骑。

翻身上了马背,看着王柳也上了坐骑,刘辩这才抬手朝着皇宫正门一指,向卫士们喊道:“走!”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卫士们纷纷跟在身后,朝皇宫正门走去。

领着队伍出了皇宫,刘辩一路朝着安置荀彧的宅子走去。

曹操麾下那些被汉军俘获的谋臣、将军,所居住的地方并不是很远,虽说他们彼此并不住在同座宅子中,很多人的住所,却是紧紧相连,不过一墙之隔。

出了皇宫,沿途街道上的百姓见刘辩来了,纷纷让到街道两侧。

百姓们立于街道两旁,只是目送着刘辩在卫士们的簇拥下走过,并没有下跪,也没有抱拳躬身行礼。

之所以洛阳百姓见了刘辩如此从容,正是因他早先下过的旨意。

大汉疆土之内,无论何处的百姓,见到他这位皇帝,都无须当街跪迎。

刘辩始终信奉一条,百信们对一个君主的尊敬,并部是当街跪迎君主,而是真心实意的信赖与信服!

若是百姓对君主没有信服,虽说当街跪拜,却心内却是一通谩骂,江山也是坐不安稳。

走在街道上,刘辩目视前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偶尔也会扭头向路边站着的百姓们点头示意。

跟在刘辩身后,看着立于街道两侧向他们行注目礼的百姓们,王柳心内是一阵阵的骄傲。

身为大汉的皇帝,刘辩下达的许多旨意,都是无论以往的皇帝还是天下豪雄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譬如不让百姓沿街跪拜,在曾经的皇帝和许多豪雄看来,百姓跪拜正是彰显他们身份的绝佳时机。

可刘辩偏偏不要这种威仪,换来的,是百姓们虽然没有跪拜,站在街道两侧,向他行注目礼时,一个个目光中充满的都是炙热和崇敬。

相比于满街跪的都是人,王柳还是觉着,被人用这种炙热的眼神注目着,才更能体现出身份的高贵!

她很庆幸,在当城之时没有伤到刘辩,更庆幸后来跟随了这位大汉的苗裔,亲眼见证了他成就一番大业。

出了皇宫,走过了三四条街道,刘辩远远看见了一片每户门口都立着六七名汉军兵士的宅子。

看到那片宅子,他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催着坐骑,走的又快了一些。

见刘辩加快了速度,跟在他身后的王柳等人,也纷纷催动坐骑,紧紧随在他的身后。

到了最外口的一处宅子前,刘辩把缰绳一提,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勒住胯下的坐骑,向守在宅子外面正给他行礼的汉军兵士们问道:“何处是荀彧住所!?”

第1307章 是忠还是义

荀彧住处被书名曹操麾下的谋臣和将军的住处簇拥着。

刘辩问了详细的门庭所在,领着王柳等人,径直到了大门口。

驻马立于门口,他向守在门外正抱拳躬身给他行礼的兵士问道:“荀彧可住在此处?”

领着一队兵士看押荀彧的军官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赶忙说道:“启禀陛下,荀彧正是住在此处,小人这边让他前来接驾!”

“不用!”朝那军官摆了下手,刘辩翻身下了战马,跨步往庭院内走去。

一队跟随刘辩来到此处的皇宫卫士,见他翻身跳下马背,连忙跟了上来,进入庭院之后,迅速替换下原有的兵士。

被替换下的汉军,也不敢在庭院内太久耽搁,纷纷跑出了正门,在门外等候。

进入庭院,刘辩径直走向后面的厢房,王柳和十多名没有替换汉军的卫士,则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眼看快要到了厢房,一名跟在刘辩身后的卫士加快了速度,飞快的跑向那排房屋,一边跑,一边还高声喊道:“陛下驾临,荀彧尚不迎驾,更待何时?”

正在屋内的荀彧,听到卫士的喊声,也是不敢耽搁,赶忙打开房门跑了出来。

出了房门,他一眼就看见了正朝这边走过来的刘辩,连忙屈起双腿跪伏在地上,高声喊着:“罪臣荀彧,叩见陛下!”

才见到刘辩,他就跪在地上,让跟随在刘辩身后的王柳不免心中对他有些鄙夷。

以往擒获了降将,刘辩在劝降之前,都会费上些周折,这荀彧刚见到人,便跪地称臣,显然是有心投效刘辩。

与王柳和一众卫士不同,见荀彧跪在门口,刘辩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快步走到他跟前,双手虚托对他说道:“文若起身!”

刘辩直呼他的表字,荀彧吃了一惊,并没敢立kè

起身,而是跪伏在地上,又向他行了个大礼,这才站了起来。

荀彧站了起来,刘辩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入内说话!”

“诺!”抱拳躬身撤步站到一旁,荀彧对刘辩说道:“陛下请!”

朝他点了下头,刘辩跨步进入屋内。

刚进房中,他就看到在矮桌上摆放着几本书籍。

径直走到矮桌前,刘辩弯腰拿起书籍,翻看了两眼,回头对跟进屋内的荀彧说道:“文若这几日,便是看书打发时日?”

跟进了屋内,荀彧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战战兢兢的说道:“罪臣罪该万死,自到洛阳以来,便再无侥幸之心,这几日也是看些闲书,一心等死罢了!”

把书往桌案上一丢,刘辩在主座坐了下去,看着荀彧,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说道:“朕可有说过要杀你?”

他这句话一出口,荀彧愣了一下,满脸愕然的看着他说道:“罪臣身穿曹操衣甲,引走汉军将士,让那曹操逃离襄平,陛下莫非还会绕过罪臣?”

“饶不饶你,且待你说出因何要放那曹操再做计较!”刘辩并没有立kè

对荀彧说会饶他死罪,而是向他问起了放走曹操的原因。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荀彧说道:“罪臣与曹操乃是故交,当年戏志才、郭奉孝均为罪臣向曹操举荐。曹操乃有枭雄之相,若无陛下,当可匡复大汉……”

“大胆!”荀彧话刚说到这里,跟着进入屋内的王柳就将腰间长剑抽出了半截,怒喝了一声说道:“乱臣贼子,安敢在陛下面前胡说!莫不怕本将军把你斩了?”

王柳这一喝,把荀彧给惊的浑身打了个激灵。

端坐在矮桌后面,刘辩嘴角浮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朝王柳摆了摆手说道:“王柳不必如此,文若所言并无差池。那曹操本是枭雄之才,麾下智者、猛将如云,若非朕在这数年之中集聚实力,最终将之击破,他终究会成就一番大业!”

没想到刘辩会帮他说话,荀彧将身子躬的更低,接着对刘辩说道:“罪臣与曹操旧有情谊,且曹操这许多年待罪臣不薄。当日大军围攻襄平,曹操麾下兵马死守城池却阻拦不住大军猛攻。曹操狼狈逃窜,终将落入大军之手。想到他这数年来,虽说对先帝无礼,却也算得勤勉,罪臣一时心中不忍……”

“好一个心中不忍!”荀彧话还没有说完,刘辩也没有吭声,王柳就冷冷的问道:“自古贤人有云,忠孝仁义,那义字尚且排在最后,而公却因义字,舍弃了对的大汉的忠字。本将军可否以为,公所效忠者,乃是曹操,而非大汉?”

被王柳如此一问,荀彧顿时觉着后脊梁上一阵冷汗直冒。

当日放走曹操,他着实是因对曹操的义气,却没想到,被他看重的义字,却是同对大汉的忠字相悖逆!

后心冷汗直冒,他额头上也渗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

王柳追随刘辩多年,刘辩还从没见她如此伶牙俐齿的质问某人,今日却是在这里连番为难荀彧,显然对这位放走曹操的罪臣完全没有好感。

朝王柳摆了摆手,刘辩并没有呵斥她,而是扭头看向荀彧,微微笑着说道:“文若,你可否告知于朕,朕若擒获曹操,当会如何处置?”

没想到刘辩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荀彧愣了一愣,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才对刘辩说道:“陛下待百姓与将士宽仁,对官员却是异常苛酷,以陛下心性,罪臣斗胆猜测,假若擒获曹操,必诛之!”

凝视着荀彧,刘辩的嘴角浮起一片淡淡的笑意,点了点头说道:“文若所料不错,曹操乃是乱世枭雄,朕若不杀之,心中难安!”

“罢了!”朝荀彧摆了摆手,刘辩站起身,对他说道:“朕只问你一件事,若是曹操再度起兵,与大汉为敌,文若当如何抉择?”

“曹操当年起兵,乃是为讨伐董卓、匡复汉室,是为义兵!”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荀彧语气异常坚决的说道:“如今陛下已然匡复大汉,假若曹操再次起兵,便是与天下为敌,与大汉为敌,罪臣断然不能容他!”

“有文若这句话,便可以了!”点了点头,刘辩走到荀彧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曹操麾下猛将如云,那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等人,均为当世猛将,朕着实不忍加害!还有程昱等人,朕也是怜惜其才,若将他们诛杀,朕也是于心不忍!”

从刘辩的话里,听出他有招揽夏侯惇等人之一,荀彧眼睑垂下,沉吟了片刻,才对刘辩说道:“曹仁等人,乃是曹操本宗,说服他们怕是……”

“告知他们!”荀彧的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色,刘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就说朕原本打算下诏缉拿曹操,只因他们与曹操同宗,决定绕过曹孟德。假若曹孟德肯前来洛阳,朕也同样加官进爵,保他不死!”

曹操是世之枭雄,天下无人不知。

刘辩留下曹操,无疑是在身边埋下了一个隐患。

可他却为了招揽夏侯惇等人,断然决定放过曹操,让荀彧也是吃了一惊,满脸愕然的凝视着他。

“此事交给文若处置!”轻轻拍了拍荀彧的肩头,刘辩招呼了王柳等人一声,转身朝门口走了去。

紧紧跟在刘辩身后,一直将他送到宅院的正门前,荀彧才停下脚步,抱拳躬身高呼:“恭送陛下,陛下洪福,大汉江山千秋万载!”

翻身上了战马,听到荀彧的呼声,刘辩嘴角微微一牵,掉转战马,向王柳等人喊了声:“走!”

临行之前,王柳还不忘回头向守着荀彧的那对汉军喊道:“荀先生若是要前去探访别个,只管由他前去!”

一队守着荀彧的汉军,听得王柳这么一喊,赶忙应了一声。

站在门口,望着刘辩领人远去的背影,荀彧脸上的神色是一片凝重。

自打刘辩当年带着唐姬逃离洛阳,他就没再见过这位被董卓废掉的皇帝。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刘辩不可能在乱世之中生存下去,可仅仅过了十多年,这位当年险些被董卓逼死的废帝,便占据了中原,并且麾下拥有一支数十万人的百战雄师。

天下豪雄众多,在这十多年里,却纷纷倒在相互攻伐之中,如今尚未被平定的,只有南方各路豪强。

依循汉军如今的发展势头,荀彧相信,用不两年,刘辩就可以挥兵南下,平定南方各路豪雄,自此完成大汉匡复!

领着队伍,刘辩是越走越远,知dào

他骑着战马,走上另外一条巷子,身影彻底消失在荀彧的视线中,荀彧思忖了一下,向刚接管他住处的汉军军官说道:“这位官长,某要去曹仁住处,不知可否?”

已经得了王柳的吩咐,领着这队兵士看守荀彧的军官,自是不可能阻拦他,高声对他说道:“去便前去,只是莫要暗中搞些过节!”

“官长放心!”抱拳拱手,朝军官行了一礼,荀彧在两名汉军兵士的看押下,朝着曹仁居住的宅子走去。

第1308章 且去杀上两场再说

在王柳等人的簇拥下,刘辩沿着街道,一路朝皇宫行去。

与荀彧见面,说话不过寥寥几句,王柳还以为刘辩会同荀彧促膝长谈,没想到这么快便要折返。

“陛下!”眼看着就要到达皇宫,王柳轻轻唤了刘辩一声。

听到她的呼唤,刘辩扭头看着她,嘴角浮起笑意,向她问道:“何事?”

“陛下怎晓得那荀彧会去劝服曹操麾下众人,而不是从中作梗?”骑在马背上,与刘辩相互对视着,王柳满心不解的向刘辩问了一句。

嘴角笑意越来越重,刘辩对她说道:“你只晓得荀彧放了曹操,却不晓得,他对大汉是忠心耿耿!”

刘辩这句话,让王柳是满心的不解。

她实在想不明白,刘辩是从什么地方看出荀彧对大汉忠心耿耿的。

眉头微微锁着,她凝视着刘辩,虽说没有再问什么,脸上却满是疑惑。

“当日刘协在许都,若非荀彧,曹操怕是早也想过要取而代之!”望着越来越近的皇宫,刘辩队王柳说道:“荀彧之所以协助曹操逃走,无非是念及旧恩。如此忠义之人,朕若杀之,岂非痛失股肱?”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刘辩发xiàn

王柳还是没太明白他所说的意思,于是也不多说,朝她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你且看那荀彧将会如何便是!”

刘辩不想再说下去,王柳也是不便多问,跟在他的身后,一路进了皇宫。

才进皇宫,刘辩就发xiàn

皇宫外院中,堆放着许多箱笼。

这些箱笼整齐的码放着,在箱笼旁,还有一些卫士正在清点着什么。

指挥卫士们清点箱笼的,正是前去为王柳置办嫁妆的王榛。

刘辩等人翻身下了马背,才进入皇宫,王榛与一众卫士就赶忙抱拳躬身向他们行礼。

见了王榛,刘辩又朝那些箱笼看了一眼,向她问道:“这些可是王柳的嫁妆?”

“回禀陛下,正是!”放下抱起的双拳,王榛对刘辩说道:“连着两三日,置办了这许多物事,明日末将再为姊姊收拾寝宫,过不多少时日,殿下当可迎娶姊姊!”

王榛话说的直截了当,跟在刘辩身后的王柳,顿时被闹了个大红脸。

她俏生生的翻了王榛个白眼,神色间流露出了一抹嗔怪。

若非刘辩在场,王榛必定会打趣王柳几句,可当着刘辩的面,她是有心打趣两句自家姐姐,也是不敢,只得把脸扭向一旁,不去看王柳。

发xiàn

王榛神色古怪,刘辩回头朝王柳看了一眼,见她满脸羞红,顿时明白了其中原委,微微一笑,对王柳说道:“且随朕回寝宫,此处交给王榛便可!”

王柳应了一声,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狠狠的瞪了王榛一眼。

见刘辩没有回头的意思,王榛冲王柳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被她气的脸青,王柳抬起手臂,朝她扬了扬拳头,王榛则是撇了撇嘴,一副“不服你来打我呀”的模样。

一众卫士看着姐妹俩搞鬼,有心想笑,却有不敢,一个个都把脸转过去,不再多看他们。

刘辩在洛阳城内,将招揽曹操麾下众人的任务交给了荀彧,他自家则忙着迎娶王柳。

驻扎于成都城内的汉军,则是被分为两拨,一拨由诸葛均率领,离开成都,星夜兼程前去驰援徐晃,另一拨则在徐庶统领下,做着支援诸葛均的筹备。

跟随诸葛均出征的汉军,几乎半数的步兵和全部骑兵,其中还包括了典韦麾下的象兵。

大军开出成都城,一路浩浩荡荡,朝着南蛮地界开拔。

此时的南蛮境内,得知徐晃领军击破先期前去益州地界抢掠的蛮兵,许多满足酋长、头领凑在了一处,商议如何向汉军报仇。

南蛮位于益州以南,占据地界十分宽泛,若是朝东延展,便可进入江东地界。

蛮人虽说尚未开化,许多地方还都是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却并非全然无脑。

早先派出一支兵马进入益州,为的便是探查汉军在益州遭受了侵袭之后,将会采取怎样的应对。

让各路南蛮首领没有想到的是,汉军不仅采取应对十分及时,而且对南蛮兵士的屠戮,也是极为决绝。

一些从益州逃回的蛮兵,回到南蛮境内,向所属蛮王回禀,所说的无非都是汉人如何凶残,如何在胜了之后,全然不留下活口。

听说汉军每每战胜蛮兵,根本不会留下一个活口,所有的蛮王心内都是一阵暗暗吃惊。

以往他们也曾同益州军展开过厮杀,益州军俘获南蛮兵,并不会就地屠杀,而是将他们看押起来,待到战事结束,便会将他们放回。

正是因此,南蛮这些年虽说时常同益州军有所征伐,人口减少却并不严重,相反的,益州境内,由于他们的侵袭,许多位于边界的村庄,如今已是成了无人村。

瘴气缭绕的山林中,一处巨大的洞穴内,数十个身披兽皮的南蛮人,正七嘴八舌的吵嚷着什么。

簇拥在洞内的一群南蛮人纷纷吵嚷着,甚至还有几个人因意见不合,险些动起手来。

端坐在上首的一个南蛮酋长,却是面沉如水,好半晌也没言语过半句。

此人脸膛黝黑,鼻子尖上有着一个熟铜制成的鼻环,两侧耳垂上,也都挂着硕大的铜环。

如同铜铃般的眼睛瞪着正在洞中争吵的众人,见众人吵的是越来越响,他抬起手臂,向众人虚按了两下说道:“都静一静!”

从他口中说出的,并非汉人语言,而是南蛮土话。

若是诸葛均等人听了,恐怕是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和洞内的南蛮人在听到他的喊声之后,一个个果真是静了下来。

一道道视线全都投向了他,等待着他把话给说下去。

“你等吵吵嚷嚷,我到现在也没听明白在说什么!”环顾着洞内的众人,端坐上首的蛮王眉头紧紧的拧着,对他们说道:“汉人杀了我们上千人,我们要想的,是如何报得这场大仇!”

“大王!”蛮王话刚说完,一个酋长模样的蛮人就挺着胸膛,跨步上前说道:“以往汉人与我们厮杀,从未像如今一般痛下杀手,若是前去报仇,当告知各洞之人,对汉人断然不可留手,无论男女老幼,但凡见着,一律诛杀!”

看着说话的这个人,被称作大王的蛮人冷哼了一声说道:“诛杀汉人平民,尔后再引得汉人大军前来剿灭我等?”

蛮王说了这么一句,站出来说话的蛮人酋长顿时不敢吭声了。

目光在洞内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蛮王对他们说道:“汉人既敢诛杀如此众多勇士,必定早已做了防范,我等若是前去,必定召集更多人手,放可进入益州,否则怕是去了多少,便会被汉人剿灭了多少。”

“大王!”蛮王话刚说完,一个守在洞口的蛮兵飞快的跑了进来,躬着身子对他说道:“夫人来了!”

刚才还一脸威严的蛮王,听说夫人来了,连忙站了起来,朝洞口迎去。

才走没几步,几个南蛮女人便跨步进入洞中,飞快的朝着他走了过来。

领头的女人,身上披着一件豹皮,里面穿着的衣衫,只是短小的麻布短衫。

她的皮肤呈着古铜的颜色,还泛着淡淡的光泽,给人一种很是强健的感觉。

女人的皮肤虽说不算白皙,五官生的却很是精致,常年在山中奔走,更是使得她身上的肌肉显得结实且又有弹性。

围着豹皮的下身,隐隐可见两瓣臀儿很是圆翘,胸脯高高挺耸着,却显得十分结实饱满,根本没有半点软哒哒的感觉。

“夫人!”看到领头的女人,蛮王加快了步伐,到了她近前,牵起她的双手,向她问道:“我等正商议如何向汉人报复,夫人怎的来了?”

“大王商议要事,竟是不告知于我!”瞪了蛮王一眼,夫人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的说道:“莫非是以为,这洞府之中,无有我的一席之地不成?”

被她叱问了一句,蛮王愣了一下,竟是没敢辩驳,连忙说道:“不敢,我怎个敢忘了夫人。原本就是打算与他们商议妥当,再告知夫人……”

“罢了!”朝蛮王一摆手,夫人跨步走到首座,环顾着洞内众人,冷冰冰的向他们问道:“商议的如何?”

显然以往是习惯了这位夫人的淫威,洞内的满族头领和酋长们,并没有一个人对大王惧内感到不解。

当夫人问起商议的如何时,众人相互看了一看,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应声。

“怎么?都哑了?”见没人回应,夫人眉头一皱,语气更加冰冷的说道:“以往在这山中,你等可不是这般安静!”

“夫人!”见洞内众人没有一个敢吭声的,蛮王吞咽了两口唾沫,赶忙走到她身旁,小声对她说道:“汉人敢下如此重手,必定有所防备,我以为……”

“你以为个屁!”没等蛮王把话说完,夫人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头,向洞内众人说道:“都回去整备人手,过两日且去益州杀上两场再说!”

第1309章 不眠之夜

率领两万汉军,离开成都,诸葛均一路朝着南蛮挺近。

早先抵达南蛮的徐晃等人,则选择了一处村落作为驻扎之处。

他们选择的村落,是一座离山峦颇远的无人小村。

南蛮人常年生长于山林之中,他们甚至比林中猴类更了解山林。与他们在林地之间厮杀,汉军绝对我不可能有半点胜算。

人数虽少,徐晃等人驻扎于远离山林的小村,在南蛮人前来进攻之时,还是有着几分把握能够多支撑一些时日。

带领千余名汉军,在小村里驻扎了十多日,徐晃始终没有等到汉军后续兵马来到的消息。

这一日,到了晚间,他刚打算歇下,村口冲进来一骑快马。

马背上的汉军兵士,在冲进村子的同时高声喊叫着:“速速禀报将军,南蛮大军杀到!”

正要歇下,还没真个躺下,徐晃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报讯兵士的喊声,连忙冲出门外,朝喊声飘来的方向望去。

夜色之中,他看到的是一骑进入村子也没有减缓速度的战马正朝着他这边冲来。

马背上的汉军远远看见他,将战马的速度减缓了一些,到了离他尚有十多步的地方猛的一提缰绳,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待到战马的两只前蹄落地,兵士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跑到徐晃面前,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将军,南蛮大军已然逼近,离我军不过三十里之遥!”

“三十里?”听说南蛮大军到了离他们只有三十里的地方,徐晃吃了一惊,连忙向那兵士追问道:“先前如何无有南蛮消息?”

“回禀将军,南蛮兵马乃是从山林中穿行而来!”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那兵士对徐晃说道:“南蛮人善于穿行山林,避过我军斥候,直到无有山林之处,方才现身。因此我军并未发xiàn

南蛮人马来到!”

听说南蛮人是穿行山林而来,徐晃眉头紧紧的锁着,向那报讯的兵士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浩浩荡荡,怕不是有七八万人!”依旧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报讯兵士应了一声。

听说来了七八万人,徐晃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若是南蛮人只来了七八千,甚至万余人,他都有着六七成可战胜的把握。

可对方居然来了七八万人……

如此庞大的大军,根本不是他麾下这千余人能够抗衡的!

传令下去,全军整备,准bèi

迎敌!

虽说是暗暗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徐晃却是晓得,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战或者逃。

领军与南蛮人抗衡,可将蛮族挡在益州边界,使得益州百姓少受蛮族侵袭之苦。

假如他在得知南蛮人来到的情况下后撤,不仅会使得益州门户大开,将百姓们暴露于蛮族眼前,就连后续来到的大军,恐怕也是会被南蛮人个杀个措手不及!

紧紧的锁着眉头,徐晃下达命令的时候,几乎是想也没想。

“将军,怎了?”得到徐晃下达的命令,史涣也从他的房中走了出来,到了徐晃面前,抱拳朝他行了一礼问道:“莫非是南蛮人又来了?”

扭头看着史涣,徐晃是一脸凝重,对他说道:“假若诸葛将军再不发兵前来,此番恐怕我等便要埋骨于此!”

说这些话时,徐晃语气是异常凝重。

从他说话的语气,史涣听不出半点玩笑的意味,旋即也是拧起了眉头,向徐晃问道:“来了多少人马?”

“七八万人!”望着村口,徐晃面色凝重的说出了报讯兵士刚才对他说过的人数。

与徐晃听到这个数字时一样,史涣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忙问道:“将军,七八万蛮人前来,我等断无战胜之礼,将军意欲如何?”

“我能又能如何?”扭头看了史涣一眼,徐晃说道:“再往后撤,便是益州地界,一旦进入益州,蛮人长驱直入,益州百姓便是要吃上许多苦楚。而且我军援兵尚不晓得已是到了何处,万一蛮人半路遇见我军援兵,援兵猝不及防之下,必定会吃大亏!”

“可我等在此,无险可凭!”朝四下看了看,史涣一脸担忧的说道:“假若强行抗衡蛮人,恐怕我军最终会落个全军覆没!”

“我等于山林之中厮杀,断然不及蛮人,可此处乃是一马平川,同那蛮人拼杀,或有一线生机!”眉头紧锁,徐晃说道:“明日蛮人抵近,我等先行动手,冲杀他一阵再说!”

“诺!”晓得徐晃是破釜沉舟,博上这一把,史涣赶忙抱拳应了一声。

蛮人抵近村落,驻扎在村子里的汉军将士们得了消息,一个个晚间睡的都不是十分踏实。

他们只有一千余人,而蛮人却是有着七八万之众,凭着这么点人马,想要拦截蛮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夜色已是十分深沉,一个汉军兵士躺在铺盖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总是翻身,引得身旁另一个汉军兵士对他多了几分留意,小声问道:“怎了?”

“睡不安稳!”又翻了个身,面朝着问他话的汉军兵士,那汉军小声说道:“蛮人七八万之众,我等明日出战怕是会有许多人无法活着见到援兵!”

“是啊,我也睡不着!”问话的汉军兵士轻叹了一声说道:“早先诛杀蛮人,我等只以为援兵很快便会抵达,不想到了如今,连援兵的影子也是没有见到,甚至半点消息也无。真不晓得我等之中,有几人能等到援兵赶来!”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那个兵士,听到同伴也是如此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便没再言语。

“你二人不睡,只管长吁短叹甚么?”二人正说着话,一旁传来了什长有些恼怒的声音。

“什长,你说我等明日上了沙场,可否活着折回?”两个兵士并没有因为什长恼怒而感到惧怕,其中一人甚至压低了声音,向什长问了一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什长显然要比他们想的开些,略略沉默了片刻,对二人说道:“明日出征,我等均有可能战死沙场,你等届时只管用心杀敌。跟随陛下南征北战多年,你等莫非不晓得,沙场之上,临阵怯懦,反倒会死的更快一些?”

两个刚才还在讨论着第二日战斗的兵士,听了什长的这番话,便都没再言语。

跟随刘辩南征北讨,他们也是历经了不少战斗,在这些年之中,他们也晓得,一支大军一旦败了,将士们四散奔逃之时,便是他们像是猪猡一样被敌人追杀之时!

一千兵马对敌七八万蛮兵,若是将士们戮力同心,虽说战胜的可能并不是很大,却也不至于才上沙场,就被敌军击溃。

躺在铺盖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两个汉军兵士在什长说了话之后,便都不再言语。

沉默了片刻,什长小声对他们说道:“天色已然不早,早些睡吧,明日便要同蛮人厮杀,养足精神,放可上得战场!”

“诺!”屋内很黑,说话的几个人彼此看不见对方,他们能看到的,只是对方在黑暗中泛着淡绿光泽的眸子,两个汉军兵士看向什长所在的方位,齐齐轻声应了,平平的躺在铺盖上,闭起了眼睛。

虽说还是睡不着,两个汉军兵士却没有再说话,都闭上眼睛,强迫着自己睡着。

像他们一样彻夜未眠的汉军将士并不在少数。

一千人对阵七八万,无论是谁得知自身出于这种环境之下,心内都会有些压力。

宁静的夜晚悄悄度过,对许多汉军将士来说,这是个不眠之夜。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想到了第二天的战斗,都想到了或许这一战,就是他们此生的最后一场厮杀。

随着朝阳初升,夜晚被黎明的来到驱散。

黑幕撤去,新的一轮太阳出现在东方的地平线上。

小村之中,一个汉军军官仰脸望着东方初升的朝阳,他的脸颊被朝阳的光辉映射的一片金黄。

“在看甚么?”正仰脸望着朝阳,另一个军官走到他身后,朝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向他问了一句。

被人拍了下肩膀,望着朝阳的军官赶忙回过头,见身后是个平日里与他相熟的军官,咧嘴一笑,神色间很是坦然的说道:“今日一战,或许某明日便无看见朝阳初升的机缘,趁着这会朝阳无限,多看上两眼再说!”

“哈哈!”拍他肩膀的军官听他这么一说,哈哈一笑,对他说道:“不晓得你何时也变得如此!我等厮杀多年,哪天不是将脑袋挂在腰肋之上?今日出战,即便是死了,不过是将腰上挂着的这颗头颅丢了而已!这般看着朝阳,不晓得朝阳可会念你一片痴心,让你多活几日!”

看朝阳的军官听得同伴这么一说,有些尴尬的咧嘴一笑说道:“不过看看而已,又无其他!”

俩人正说着话,村子里传出了阵阵号角声,徐晃发出了召集将士的命令,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飞快的朝着传来号角声的地方跑了过去。

第1310章 有点憋不住了

一千余名汉军,在号角声的召集下,纷纷涌到村子正中的空地上。

空地不算很大,站着一千余人,也是显得颇为拥挤。

双手叉腰,徐晃站在空地中的一个石磙子上,环顾着在他面前摆列出阵型的汉军将士们。

千余名汉军并没有一个发出半点不该有的声响,一双双眼睛,全都望向了徐晃。

紧锁这眉头,徐晃对汉军将士们喊道:“你等也是晓得,蛮人大军正奔赴此处!”

听着徐晃的喊声,汉军将士们一个个脸上都是一片凝重。

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猜到了徐晃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却依然没有半个人发出声响。

空地中站着一千多人,却安静的连掉落一根针都能清晰可闻。

汉军将士们都没有吭声,更是让双手叉着腰的徐晃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已下令告知将士们敌军人数,每个汉军将士,心中必定都是晓得,双方一旦开战,对他们来说,可能就是一次有去无回的结果。

而他徐晃,恰是要引领着将士们赶赴鬼门关的那个人。

想到这些,徐晃的脸色是越来越凝重,他眼睛微微眯了眯,向汉军将士们喊道:“将士们,本将军晓得你等心中都在寻思甚么!蛮人来了七八万之众,而我军却是只有一千余人。七八十个蛮人,打我军一个人!如此悬殊的对比,我军断无获胜之理!”

听着徐晃的喊声,将士们依然没有半个人言语。

他所说的这些,汉军将士们早已在头天晚上想到,他们想听的,只是徐晃告sù

他们,为何要打这一战。

回头朝身后一指,徐晃向将士们喊道:“你等可晓得,本将军所指之处乃是何方?”

看着徐晃手指的方向,汉军将士们的脸色一个个都凝重了起来。

“彼处是益州!”没等将士们之中有人回应,徐晃便对他们喊道:“过了益州,便是关中,洛阳就在关中以东,一旦南蛮从此处经过,必定长驱直入进攻益州。我军援兵尚且不晓得身在何处,万一遭逢蛮兵突然袭击,后果不堪设想!”

听着徐晃喊的这些话,汉军将士们一个个将手中的刀柄攥的更紧了些。

头天晚上,他们之中有许多人想到的是,这次出征,或许会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征伐,却没有想到,蛮兵进入益州,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

放下手臂,徐晃环顾着汉军将士们,接着喊道:“我军一旦失了益州,接着便是关中、河南,整个中原都会被蛮兵侵袭!蛮兵并不要我中原的土地,他们只会抢掠,只会杀人!你等可愿家中父老,被蛮兵践踏?”

“不愿!”徐晃的一番话,显然是激起了汉军将士们同仇敌忾的情绪,千余名汉军,纷纷举起兵刃,跟着发出了一声呐喊!

“好!”听到这声呐喊,徐晃挺直了腰杆,双手叉着腰,又将声音提高了许多,向汉军将士们喊道:“我等只有千余人,此番同蛮兵厮杀,是去多回少!告sù

本将军,你等可怕死?”

“不怕!”徐晃的喊声刚落,汉军将士们便齐齐回应了一声。

“扯!”让将士们没有想到的是,徐晃听到他们的回应,并没有开口夸赞,而是向他们喊道:“本将军都怕死!莫说你等!”

他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着实是让将士们满头雾水。

队列中的许多汉军,彼此相互看着,一个个都是满脸的茫然,不晓得徐晃想要说些什么。

“怕死,乃是人之常情!”环顾着汉军将士,徐晃喊道:“人终究会有一死,只是要看如何去死!我等若是丢弃兵甲逃走,被蛮兵追上,如同猪猡一般屠杀,那是死的窝囊!死得丢人!”

在场的汉军将士们,一个个全都把目光投在了徐晃的身上,等待着他把话接着说下去。

挺直着腰杆,徐晃接着喊道:“若是我等上阵杀敌,死在冲杀的路程之中,即便是死了,也是为父老乡亲!为大汉社稷!为天下黎民苍生!死得挺拔,死得硬气!”

听着他喊出的这些话,汉军将士们都把胸膛挺起了一些。

刚才喊出不怕死的时候,许多汉军将士心中并没有底气。

正如徐晃说的那样,但凡是人,就没有不怕死的!

只是有些时候,怕死并不会意味着死亡不会来临,反倒会促使死亡更容易找到他们。

“将士们,挺起胸膛,随本将军上阵杀敌!”汉军将士们一个个挺着胸膛,虽说都没有言语,脸上的神色却是多了几分决绝,徐晃一把抽出腰间长剑,将剑尖斜斜的朝上一指,高声喊道:“上马,出战!”

随着徐晃的一声令下,千余名汉军纷纷上了战马,一个个骑在马背上,双眼凝视着徐晃,只等他领军冲出小村。

见将士们都上了马背,徐晃跳下石磙子,从一个亲兵手中接过战马的缰绳,翻身跳上战马,拿起上阵厮杀时惯用的大斧,向汉军将士们喊道:“出发!”

下达了命令,徐晃最先策马朝着村口冲去,史涣与千余名汉军,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涌出了小村。

千余名汉军涌出小村的同时,蛮族大军也在朝着他们这边推进。

骑在矮小的战马上,领着队伍缓慢前进的,正是早先在山洞中召集酋长与头领们商议如何对付汉军的蛮王和夫人。

那蛮王生的是体格健壮却身量矮小,与寻常汉人相比,还要矮上小半个头,更不用说同汉军将领比较。

至于他身旁的夫人,体型倒是健美,可身高却是一个大缺憾。

骑在矮小的战马上,若是寻常汉人女子,战马断然显不得多么高大神骏,可她骑了上去,偏偏生长于南方的矮小战马,就如同汉人骑上北方神骏一般魁梧、健硕!

“夫人,我已派人打探翔实,汉军只有千余人,就驻扎在十数里开外的村落中!”骑在马背上,蛮王抬手朝前一指,对身旁的夫人说道:“我等足有七八万人,而汉人却只有一千余人,这场厮杀,必定要将那些汉人屠戮殆尽!”

紧紧的锁着眉头,夫人并没有蛮王那么强的信心,她俏丽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对蛮王说道:“你我夫妇坐镇山中多年,与汉人之间的厮杀,也并非一场两场。当年同汉人厮杀,我等是互有胜负,而如今汉人却是以区区千人,便击破了我们三千人马。大王以为,我等到了彼处,便可将汉人一举击溃?”

“千余人,与近十万人厮杀,莫非夫人还以为他们有胜算不成?”夫人的一番话,让蛮王满心都是不解,他一脸愕然的凝视着夫人那张俏丽的脸庞,开口问了一句。

夫人没有立kè

回应他,骑着战马又向前走了一截,才对蛮王说道:“与汉人厮杀,当有计略,据说他们粮草不少,若是围住不打,恐怕我等耗不过他们……”

“是啊!”点了点头,蛮王说道:“既是耗不过他们,那便上前厮杀好了!”

“你懂甚么?”蛮王话音刚落,夫人就扭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上前厮杀,若是汉人拼死搏杀,我等岂非还要死伤许多人马?”

“那以夫人的意思……?”显然是十分惧内,夫人的话音落下之后,蛮王有些迟疑的向她问了一句。

“将他们逼回小村!”菱角形的嘴巴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夫人对蛮王说道:“一旦汉军退回小村,我等只须一把火,便可将他们烧个干净!”

“夫人好计!”她的话刚说完,蛮王就睁圆了眼珠子,也不想想汉军岂是那么容易被逼进小村的,开口就赞了一声说道:“我有夫人,直如多了天人一般。此番征战,那汉人必定会被我等悉数剿灭!”

蛮王的一声赞叹,把夫人给拍的异常舒服,她俏生生的瞥了蛮王一眼,脸上洋溢着满yì

的神采,嘴上却是说了一句:“大王好没个正经,你我夫妇领军厮杀,大王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夫人……”夫人俏丽的模样,直勾的蛮王心里痒痒,他身子稍稍歪了歪,朝夫人挤眉弄眼了两下,向一旁生满杂草的野地哝了哝嘴,坏坏的笑了两声。

晓得他想做些什么,夫人往身后看了一眼,见大军跟随在后面,并没有几个人留意到他二人,才小声说道:“大王且忍着些,我也是有些耐受不住,且去与汉人打上一场,到了晚间,你我二人再好生快活!”

再往前十数里,就会到达汉军驻扎的小村,蛮王也是晓得,此时把夫人拖到路边的草丛中,确实也是不太合适,于是嘿嘿一笑,就再没提这茬。

和夫人调笑了一番,领着队伍正往前走,蛮王陡然听到身后一个随军出征的头领喊道:“大王,前方好像有人来了!”

听到那头领的喊声,蛮王连忙伸长了脖子,朝前望了过去,果然看到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片滚滚而来的烟尘。

第1311章 莫要离的太远

迎着蛮族大军过来的,正是徐晃率领的汉军。

所有汉军全都骑在马背上,跟在徐晃的身后,一边策马疾驰,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战刀。

远远看见汉军来了,蛮王并没有半点担心,望着越来越近的汉军,他脸上的神色是一片淡然。

“大王,是否迎战?”看着汉军越来越近,一个蛮族头领凑到蛮王身后,小声提醒了一句。

“无妨!”朝那蛮族首领摆了摆手,蛮王淡然的说道:“汉人行军作战,向来喜好列阵迎敌,他们必定会在到了离我等只有两三百步的地方停下!”

蛮王如此说了,那首领虽说心底还是有些忐忑,却也没敢再多说什么。

一旁的夫人看着渐渐逼近的汉军,也是没有吭声,夫妻俩人神色间是一片淡然。

率领千余名汉军,一路策马疾驰,徐晃是片刻也没逗留。

凝望着越来越近的蛮兵,他将手中大斧朝前一指,高声喊道:“弩箭准bèi

,我等直杀上去!”

得了命令,千余名汉军纷纷从背后取下弩箭,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在强弩上搭起了羽箭。

在强弩上搭起遇见,汉军将士们纷纷瞄准了正前方的蛮兵。

蛮兵人数众多,队列却是极其散乱。

冲向蛮兵,汉军将士们一个个平端着强弩,一双双眼睛死死的凝视着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蛮兵。

远远看着疾速冲锋的汉军,蛮王和夫人也是觉着有些古怪。

这支汉军已经冲到离他们不过两三百步的地方,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倒一个个平端着强弩,完全是出乎了蛮王对汉军的了解。

夫妻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神色中都流露出了一丝不解。

紧紧的锁着眉头,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蛮王朝后招了招手喊道:“迎战!”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许多蛮兵持着盾牌像是潮水一样向前涌去。

直到这时,蛮王心内还是有着一种念头,认为对面冲过来的汉军,不会直接杀上他们,必定会选择一个合适的距离停下列阵。

率领汉军将士们,一直冲到距离蛮兵只六七十步的地方,徐晃将大斧抡了一圈,高声喊道:“放箭!”

随着他的一声大吼,跟在他身后冲锋的汉军将士们,纷纷抠下了弩箭的机簧。

一支支箭矢呼啸着飞向了对面的蛮兵,夹杂着劲风,落进了蛮兵的阵列。

队形散乱的蛮兵,虽然持着盾牌,可盾牌与盾牌之间的缝隙很大,汉军发射的箭矢飞向他们,顿时便有成片的蛮兵被羽箭射中,倒在了地上。

战马飞驰,射出一蓬箭矢,汉军与蛮兵之间的距离已是又近了十多步,当将士们搭起第二蓬箭矢的时候,他们与蛮兵之间,只剩下了三十余步。

由于距离拉近,汉军射出的箭矢更加有力,倒在羽箭之下的蛮兵,人数要比先前那一轮更多一些。

“杀!”第二轮箭矢飞出,徐晃挥舞着大斧,怒吼了一声,率领将士们冲进了蛮兵之中。

战马撞在最前列的一个蛮兵身上,那蛮兵虽说手中持着盾牌奋力抵挡,可人的力量哪里能挡得住战马的冲击力,随着“蓬”的一声闷响,那蛮兵凌空飞了起来,在半空中翻转了几圈,重重的摔进了后面的人群。

冲进蛮兵队伍,徐晃手中大斧舞的是虎虎生风,把一个个蛮兵劈翻在地。

一个蛮兵手持盾牌,见大斧兜头劈了下来,他连忙持盾去挡,沉重的大斧劈砍在木质的盾牌上,盾牌立时被砍成了两截,持着盾牌的蛮兵,也被大斧给劈的颅骨破开,脑浆鲜血飚射而起,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抡着大斧,徐晃一路劈杀,不知不觉中,已经杀到了蛮兵的纵深处。

跟在他身后冲锋的汉军将士们,这时也是策马撞上了蛮兵。

在战马的冲击力之下,成片的蛮兵被撞飞出去,掉落在后面黑压压的人群之中。

冲进蛮兵之中的汉军将士们,一个个挥舞着手中的朴刀,奋力劈砍着挡在他们面前的蛮兵。

成片的蛮兵涌向汉军,随后便被汉军成片的砍杀。

骑在马背上的汉军将士们,装备要比蛮兵精良许多,可他们的人数终究还是太少了一些,冲杀了一会,汉军将士们的前进势头,便被后面涌上来的蛮兵挡住,只能骑在马背上,原地劈砍。

蛮兵人数太多,一个个汉军被他们用简陋的短矛戳中,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

成片的蛮兵在汉军的劈砍下倒了下去,也有一些汉军将士,掉落马背之后,被涌上来的蛮兵捅成了蜂窝。

一个汉军士兵,骑在马背上,挥起战刀朝着战马前的一个蛮兵砍了下去。

那蛮兵抬起盾牌,挡住了劈向他头顶的朴刀,随后把手中短矛朝前一戳,戳中了汉军胯下的战马。

战马被蛮兵戳中,硕大的身躯随即向着侧面倒了下去,马背上的汉军一个没坐稳,一头摔了下来。

掉落在地上,那汉军兵士正要爬起来继xù

厮杀,戳翻他战马的蛮兵提着短矛朝他扑了上来。

手中短矛一挺,蛮兵使足了浑身的力qì

,朝着他的胸口扎了过来。

掉落马背的时候,汉军手中还持着他那面圆盾,见蛮兵的短矛扎了过来,他连忙抬盾去挡,在挡住短矛的同时,手中朴刀顺势朝前一递。

随着“噗嗤”一声轻响,锋利的朴刀深深的扎进了蛮兵的胸口,从他的背后透了出去。

胸口被朴刀扎穿,那蛮兵一脸不敢相信的瞪着躺在地上的汉军兵士。

猛的从蛮兵胸口抽出朴刀,躺在地上的汉军兵士一个翻身爬了起来,持着朴刀冲向另一个蛮兵。

在蛮兵的进攻下,一个个汉军将士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他们中的一些人,掉落马背之后,没能再爬起来,被蛮兵围住一通猛戳,永久的留在了这片被鲜血洇红了的土地上。

冲杀了一阵,徐晃提着大斧,浑身早已染满了蛮兵的鲜血。

一斧劈翻了一个朝他扑过来的蛮兵,他将大斧一横,冲着蛮王所在的地方瞪了一眼,向正与蛮兵厮杀的汉军将士们喊道:“撤!”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马背上的汉军将士们,一边同蛮兵厮杀,一边兜转了战马。

那些掉落战马,还在奋力拼杀的汉军,则发出了一声声嚎叫,奋力劈砍着挡在他们身前的蛮兵。

汉军杀进了蛮兵阵列之中,却并没有杀的太过纵深,没用多会,他们就在蛮兵之中杀出了个缺口,向着来时的方向冲了过去。

抡着大斧,徐晃就犹如一台并不算巨大的绞肉机,一路杀出了重围。

从蛮兵之中冲出去的汉军,有战马的策马飞速疾驰,那些失去了战马的,一个个翻身跳上同伴的马背,与同伴乘着同一匹马,撤离了沙场。

在汉军的冲杀下,地上躺了无数蛮兵的尸身,只是偶尔会间杂一两具汉军的尸体。

这一阵,汉军虽说并没有完胜,却是讨了很大的便宜撤走。

看着遍地的死尸,蛮王两眼瞪的溜圆,向身后招了招手,额头上冒着冷汗说道:“把死人都给烧了!”

得了蛮王这句话,许多蛮兵跑向了遍地的尸体,将一具具双方兵士的遗体抬起,又有一些蛮兵砍伐来了许多木柴,堆起了高高的柴垛,将一具具尸体丢在柴垛上。

尸体堆放在柴垛上,看着蛮兵将柴垛点燃,蛮王扭头向一旁的夫人小声问道:“夫人,我等出兵,可是出的差了?”

“大王怎说出这样的话来?”俏丽的眉头微微一皱,夫人对蛮王说道:“若是大王被杀寒了胆气,我便领军追杀汉人!”

被妇人训斥了一通,蛮王满脸通红,沉默了一会,才向身后喊道:“来人!追击汉人!”

听说要追击刚才那拨汉人,随军出征的头领和酋长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并没有半个敢挺身而出,说出愿前去追击的话来。

“金环三结,阿哙喃,董荼那!”见没人应声,蛮王高声喊道:“你等三人,领兵前去追击!”

蛮王开口点将,被点到名的仨人相互看了一眼,骑着马走上前来,齐齐应了一声,引领兵马,一路朝着汉军后退的方向去了。

看着他们领兵离去,蛮王又对其他酋长与首领说道:“待到烧完了尸体,我等便即刻跟上!”

刚才被汉军冲杀了一阵,数万蛮兵想到那场厮杀,一个个还都是心惊肉跳。

跟随在蛮王身后的蛮兵们,看着金环三结等人引领队伍离去,一个个都在心内暗自庆幸着,蛮王没有让他们前去追赶汉军。

汉军那股拼杀的猛劲,在数万蛮兵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领着本部近万蛮兵,金环三结等人一路追赶汉军,却没敢追击的速度过快。

追出三五里之后,阿哙喃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向金环三结说道:“大王领军在后,并未跟随上来,我等若是追击太快,万一与汉人厮杀起来……”

金环三结紧锁着眉头,凝望着前方,压低了声音对阿哙喃和董荼那说道:“放缓行进速度,莫要同大王离的太远!”

第1312章 蛮兵进空村

领军冲杀了一阵,引领将士们撤回小村,徐晃清点了一下人数,剩余的将士不过寥寥七百余人。

一场厮杀,便少了三百多人,让徐晃心内也是一阵烦闷。

依着这个伤亡速度,他们顶多只能同蛮兵拼杀两场,便会全军覆没。

跟随徐晃回到小村的将士们,一个个都是浑身血污,大多数人多少都带着些伤。

环顾着将士们,徐晃把手一摆,说了句:“厮杀一场,将士们辛苦了,都歇着吧!”

得了命令,经过厮杀存活下来的将士们,纷纷应了一声,各自下了战马,找寻地方歇息去了。

汉军将士们虽是歇下了,却并没有几个真个放松警惕。

蛮兵离他们已不是太远,若加紧追杀,连半天时间也是不用,就能赶赴小村村口。

将士们下了战马,三五成群的靠坐在小村内的民宅门口,一个个从怀中掏出干粮,就着水囊吃了起来。

徐晃领军同蛮兵厮杀了一场,带领将士们返回小村的时候,诸葛均率领的大军,才到达距他们还有两百余里的地方。

一路行进,倒不是诸葛均有心拖延进度,而是大军带有粮草,即便他想加快行进速度,辎重也是跟不上。

丢下辎重加快前行,诸葛均又是不太放心。

他率领的大军,总人数远远少于蛮兵,若是再分批行进,必定会被蛮兵各个击破。

拧起眉头望着前方,诸葛均向身后的汉军将士们喊道:“将士们,蛮兵进犯益州,我等身为大汉将士,承载着保卫大汉的职责。如今徐晃将军引领千余同泽,正与数万蛮兵厮杀,我等耽搁一日,他们便少了几分生还的可能!都给本将军加快行进,务必三天内赶赴沙场!”

听到诸葛均的喊声,汉军将士们纷纷应了一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可他们纵然是将脚步加快了许多,由于队列中跟着辎重,速度也是不可能太快。

天色眼见是越来越暗,望着已经黑黢黢一片的前方,诸葛均并没有下令队伍停止前进。

跟在他身旁的许褚和典韦,也是一心赶赴沙场,二人并没有开口劝说诸葛均扎营歇息。

大军一路行进,一直到了深夜,前方道路已是看得不太清晰,诸葛均才抬起手臂,向后面的队伍喊道:“大军止步,就地驻扎!”

下达了驻扎的命令,诸葛均的心情却是异常的沉重。

他们多在路上耽搁一刻,徐晃等人便会多有一重危机。

诸葛均下令大军驻扎时,金环三结等人率领的蛮兵已经抵达小村村口。

抵达村口的蛮兵,并没有向村内发起进攻,他们只是远远的观望着,观望着村子里汉军的动向。

村子里的汉军将士们,并没有点燃火把,整座小村都陷入一片黢黑中。

村外的蛮兵看不到村内的情况,村内的汉军却能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站在村内,望着村外的蛮兵,徐晃眉头紧紧的锁着。

“将军,我军在村内,若是蛮兵放上一把火……”站在徐晃身旁,史涣望着村外的蛮兵,小声对徐晃说道:“我军将士怕是无人能逃脱厄运!”

没有吭声,徐晃的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过了半晌,才对史涣说道:“传令下去,将士们撤出小村。”

“撤出去?”眼睛猛然一睁,史涣向他问道:“四处全是山峦,进入大山之中,我军怕不是蛮兵对手!”

“撤到山边!”扭头看着史涣,徐晃说道:“借着山势往北行进,与大军相向而行,想来用不多久,便可见到诸葛将军!”

“可是我军撤走……”徐晃的命令,让史涣犯了难,有些疑惑的说道:“蛮兵假若长驱直入,该当如何?”

“我军撤走,并非不对蛮兵进行袭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徐晃说道:“我等撤离小村,蛮兵或会进村搜寻,届时这把火便由我等去放!”

看着徐晃,史涣先是没有明白过来,待到稍稍一想,才恍然大悟,连忙扭头向一旁的亲兵说道:“传令下去,全军撤离村子!”

得了命令,亲兵应了一声,向驻扎在村内的汉军将士们传达命令去了。

不过是片刻光景,七百余名汉军纷纷牵着战马,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小村,从另一侧村口走了出去。

汉军将士们的动作十分轻缓,战马走动时,虽说马蹄踏在地面上,会发出轻微的响动,可村外的蛮兵,由于距离颇远,根本不可能听到声响。

村子里的汉军悄无声息的撤离着,村外的蛮兵却还是茫然不知,警觉的望着黑黢黢的村子。

“我等到此,已是有了多会!”望着小村,阿哙喃小声对金环三结说道:“要不要派些人手进村看上一看!”

凝视着黑黢黢的村子,金环三结迟疑了一会,才向身后的一个蛮兵说道:“派出百十人进村看看!看那汉军是何动静!”

蛮兵答yīng

了一声,又向后面的蛮兵说了句什么。

片刻之后,一百多个被指定去小村内探查的蛮兵,探头探脑的离开了村子。

距离小村还很远,可这一百多个蛮兵却是不敢走的太快,他们一个个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每行进一步,都好像有人在拽着他们的腿一样,是异常的艰难!

看着百余名朝小村靠近的蛮兵,金环三结的脸色是十分的难看。

他洞中的这些蛮兵,以往征战厮杀,从未有过惧怕,可如今提及汉军,却一个个都像是丢了魂儿,连走路都走不顺畅了!

磨磨蹭蹭,一百多个蛮兵行进到距离村口只有十多步的地方,他们突然全都蹲了下去。

远远看着他们背影的金环三结,见他们蹲了下去,心也是陡然提到了嗓子眼里。

凝望着蹲下去的蛮兵,金环三结和阿哙喃、董荼那都是紧紧的攥着拳头,连手心都沁出了冷汗。

让他们郁闷的是,没过多会,那些蛮兵又站了起来,继xù

朝小村摸了过去。

他们蹲下,竟然不是因为发xiàn

了汉军,而是仅仅出于惧怕汉军的心理!

百多个蛮兵终于进了村子,远远看着的金环三结等人,并没有等来想象中的厮杀声。

村子那边是一片宁静,静的让人窒息。

紧紧的攥着拳头,又等了一会,金环三结等人看到村口处跑出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出了村子,远远的就朝他们招着手,大声喊着什么。

可由于距离甚远,他们并不能听到人影在喊什么。

人影越来越近,当近到隐隐能听清喊声的时候,金环三结和阿哙喃、董荼那相互看了一眼,心中都暗自叫了声“不好!”

进入村子探查的蛮兵并没有遭受到汉军的袭击,在进了小村之后,他们很快就发xiàn

,村子早已是人走屋空,根本没有半个汉军的踪影。

听到前去村子里探查的蛮兵喊声,金环三结连忙朝身后招了下手,高声喊道:“进村!”

汉军已经撤离了村子,心内对他们还存有忌惮的蛮兵得到消息,一个个的胆气都壮了起来,金环三结的命令刚下,许多蛮兵就朝村子涌了过去。

村子不大,千余汉军驻扎其中还显得拥挤,近万蛮兵涌向村子,小小的村落根本是容纳不下。

领着蛮兵进了村子,金环三结朝四下望了望,从一个蛮兵手中接过火把,向地上照了照,对阿哙喃和董荼那说道:“汉人并没有走远,他们的马蹄印是方才留下!”

阿哙喃与董荼那伸着脖子,朝另一侧村口望了过去,俩人都没有吭声。

黄昏之时,他们就已经追到了村口,那时汉军还没有撤走,选择夜间撤离,汉军必定是考lǜ

到蛮兵一旦追击,他们随时能够折返方向,杀追兵一个措手不及。

董荼那、阿哙喃虽说是蛮族首领,却也并非完全没有智虑。

二人望着另一侧村口,都想到了汉军会是从那里撤走,却并没有提出领兵前去追击。

作为领兵主帅的金环三结,自是要比阿哙喃和董荼那看的更加通透一些,他也看了一眼对面的村口,才对身旁的蛮兵说道:“在村子附近歇下,明日一早,我等前去追击汉人!”

听说不用深夜追击汉人,蛮兵们一个个才都松了口气。

进入村子的蛮兵,有不少见村内闲置空房,纷纷钻进了房舍中,意图在房中安歇。

常年住于山洞内,蛮兵们对恶劣环境倒是能够适应,不过眼下有更为舒适的房舍,他们自是不肯在野外露宿。

蛮兵人数太多,房舍毕竟太少,许多蛮兵为了争抢进入房舍,竟是相互撕扯了起来。

村子里起先还很安静,金环三结一声令下之后,竟是渐渐沸腾了起来。

村子里蛮兵争先恐后的朝房舍里挤,金环三结与董荼那、阿哙喃也选了一处房舍,作为晚上安歇之处。

就在蛮兵们抢夺着晚上睡觉的地方时,汉军撤离的那一侧村口,突然亮起了一片火光。

进入村子的蛮兵,一个个也都是持着火把,村口的火光亮起,并没有引起他们足够的重视,没有抢到住处的蛮兵,还在拼命的朝着已经挤到满满当当的房屋里涌。

第1313章 是我等被烧了

村子外面,成片的火光亮起,驻马立于离村子只有三五十步的野地中,徐晃高高抬起手臂,凝望着挤满了蛮兵的村庄。

“放箭!”猛的将手臂朝下一按,徐晃高喊了一声。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在箭矢上包裹了油布,又将油布点燃的汉军将士们,纷纷抠下了弩箭的机簧。

数百支火箭夹裹着劲风,发出“呼呼”的轻响,朝着小村飞了过去。

将士们射出火箭,徐晃连想都不想,就把手臂一挥,朝他们喊道:“撤!”

下达了撤tuì

的命令,他兜转战马,掉头朝着远处的一片苍茫奔了过去。

史涣和数百名骑兵见徐晃掉转战马离开,也紧跟着策马走了。

数百骑快马,如同风儿一般,卷向了远处苍茫的大山。

他们射出的箭矢,像是一颗颗划破夜幕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光尾,飞向了挤满蛮兵的小村。

村子里的蛮兵,有一些已经挤进了空荡荡的房舍,另一些蛮兵,则还在房舍门外,使足了浑身的力qì

,把前面的人往里推。

小小的房舍,根本容纳不了那么多人,进入屋内的蛮兵,一个个也都是被挤的根本连坐也坐不下。

屋里的人吵嚷着挤不下了,外面的人还在大声喊叫着,让前面的人再往里挤挤。

数百支燃烧着火苗的羽箭,在蛮兵们还奋力推挤的时候,落到了村子里的房舍上。

房舍顶上,铺着的都是极易燃烧的茅草。

火箭掉落在房顶上,立kè

点燃了屋顶的茅草。

干燥的茅草,被火焰侵蚀着,火苗迅速蔓延开来,成为一团团的火球,随后火球又接连成片,将一栋栋房舍点燃。

外面的蛮兵见房舍被点燃,哄的一下四散跑了,屋内的蛮兵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浓浓的烟幕就从房顶蔓延到了屋内。

见有浓烟漫进屋内,一些心思稍稍活络一些的蛮兵,立kè

明白过来是着火了,怪叫着喊着让靠外口的人快跑出去。

可也有一些脑子转不过弯来的,一时半会竟没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房舍里的蛮兵们,在相互推挤着,很多人都在怪叫着,弥漫到屋内的浓烟是越来越浓。

那些先前还没明白过来的蛮兵,这时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涌向房舍的门口。

屋里挤了太多的人,蛮兵逃离的时候,又是完全没有章法,许多人还在屋内,燃烧的房顶已经坍塌了下来。

小小的村子里,霎时充满了哭嚎声和人们的喊叫声。

近万名蛮兵,甚至都没看见汉军长什么样,就被夹裹在一片漫天的大火之中。

金环三结、董荼那和阿哙喃先前也进了一间房舍,不过他们入住的房舍,却是没有蛮兵敢争抢着往里钻。

仨人发觉失火,连忙跑出了门口。

到了门口,他们看见的是整个小村都被火焰吞噬了,几乎每一座房子,都在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看到这一幕,仨人吃了一惊,连忙喊道:“出村!出村!”

一边喊着话,他们还一边朝着村口跑去。

被烈火烧混了的蛮兵,拥堵在村口,许多人跑了出去,还有许多人正在相互推搡,奋力朝外挤。

除了这些正往村口挤的蛮兵,在村子里的房舍中,还会传来一阵阵凄厉的惨嚎声。

那是被困在坍塌房屋内的蛮兵,他们无力逃走,一时半会又逃离不了,只能发出凄厉的惨嚎,期盼着诱人救他们出去。

不过他们很快就失望了,已经被火焰烧到丧失了斗志的蛮兵们,只晓得自家逃命,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房屋一间间的坍塌,村子里的惨嚎声是渐渐稀松,逃到村外的蛮兵,却是越来越多。

拼命的推挤着人群,金环三结等人好不容易冲出了村口。

当他们回头的时候,看见的只是被火海吞噬的村子。

一群群焦头烂额的蛮兵从村子里涌了出来,他们一个个都是情状狼狈,逃出生天之后,还心有余悸的回头望着小村。

清点了一下人数,金环三结发xiàn

,这次进入小村,他们竟是折损了千余人,而且还有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

看着焦头烂额的蛮兵们,金环三结已是没有追击汉军的想法,他扭头朝董荼那和阿哙喃看了一眼,发xiàn

二人的目光中,也都是带着浓重的恐慌,只得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便没再言语。

领着七百余名汉军,在村外向村子里施放了一轮火箭,徐晃策马飞奔了三四里之后,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离小村的距离已是不近,回头朝后看去,能看见的不过是一片漫天的火光。

“某还以为那些火箭,不能将村子点燃起来!”看了一眼远处那片冲天的火光,徐晃回头对史涣说道:“这把火,怕是会让蛮人好生消受一场!”

史涣点了点头,脸上也浮起一片笑容,接口说道:“将军这把火,着实会让那些蛮人好生消受。”

领着队伍,一路朝北,徐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遇见大军,融入大军之中,再折返此处,同蛮人厮杀一场。

徐晃领军撤离,金环三结等人被一把火烧了个焦头烂额。

第二日一早,蛮王与夫人领着大军赶到了小村,他们看到的,并不是金环三结等人将汉军团团围住,而是整个小村都被大火烧成了灰烬,而金环三结等人,却是个个灰头土脸,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看着被烧成焦土的小村,蛮王脸色是一片铁青,向身后的一个蛮兵喊道:“去将金环三结等人唤来!”

得了命令,那蛮兵飞快的跑向金环三结等人,没过多会,便将他们引到了蛮王的面前。

立于蛮王和夫人面前,金环三结等人都是垂着头,不敢抬眼去看蛮王和夫人一眼。

骑在马背上,低头看着立于面前的三个人,蛮王抬手朝着村子一指,向他们问道:“怎了?你等将汉人烧了?”

“回禀大王,是……是我等被烧了!”低着头,金环三结脸上浮现了一片惭愧,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

“死了多少人?”眉头一皱,蛮王瞪着金环三结,向他追问了一句。

“一千……一千人!”提起伤亡人数,金环三结的声音更是低了八度,应了之后,他还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冷冷的看着他,蛮王哼了一声说道:“带领一万人,追击数百人,不仅没能追上汉人,反倒还被他们给放火烧了一把!你等仨人,当真是想死么?”

话说到后面,蛮王已经是有些咬牙切齿。

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杀意,金环三结等人全都低下了头,没敢再多言语半句。

他们都晓得,这个时候多说理由,只会让蛮王更加愤nù

,只会将他们自身推到死亡的边缘。

看着低头站在面前的仨人,蛮王是气不打一出,就在他想下令将仨人推下去的时候,夫人突然开口了:“罢了,要他们继xù

领兵吧!”

“夫人……”听到夫人说话,蛮王和金环三结等人都是一愣,蛮王连忙扭头对她说道:“他们折损了我等锐气,如何可轻饶?”

“汉人虽说兵少,猛将却是不乏!”冷着俏丽的小脸,夫人对蛮王说道:“若是杀了他们,一旦与汉人对阵,我等将会无有可用之将!暂且绕过他们三人,由他们戴罪立功!”

夫人说要绕了他们三人,晓得蛮王一切都听从她的,金环三结等人心内大喜,连忙躬身行了个蛮族礼喊道:“多谢夫人不杀之恩!”

仨人发出的喊声很大,无疑是想告sù

附近的人,夫人已经允了不杀他们。

朝他们摆了摆手,夫人连看都没正眼去看他们一下。

“夫人!”待到三人离去,蛮王先是看着他们背影,等到他们走的远了,才对夫人说道:“汉人已然逃走,不晓得往何处去了,此处村子已是烧成了灰烬,附近又无有洞府,我等晚上,在何处歇脚才是!”

“汉人逃离,必定是找寻大军!”俏丽的眉头紧紧的锁着,夫人对蛮王说道:“我等当小心谨慎,千余汉人已是将我等冲杀至凌乱不堪,假若汉人大军至此,我等又如何抵挡?”

被夫人一句话给问的愣了一愣,蛮王竟是不晓得该如何回应才是。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夫人,最后吞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我等出兵,可是错了?”

“错?错甚么错!”瞪了他一眼,夫人没好气的说道:“汉人诛杀我等族人,若是不让他们晓得我等厉害,日后还不是被他们骑到头上去了!”

夫人一通训斥,把蛮王给骂的是低着头不敢言语。

望着小村,夫人先是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后将手臂一抬,向身后跟着的数万蛮兵喊道:“一路向北,追击汉人!”

得了命令的数万蛮兵,虽说连续在徐晃等人手中吃了亏,心内对汉军已是产生了惧怕,可眼下汉军也是撤了,一个个壮着胆子,提着手中兵刃,跟随在蛮王和夫人的身后,朝着北面一路挺进!

第1314章 实在无力再战

率领蛮兵一路朝被挺进,到了天色擦黑,蛮兵终于找寻到了一处村落。

空荡荡的村子里早没了村民,不过小小的村子,却根本不可能容得下数万大军。

临进村子,蛮王向身后吩咐了一句::“头领、将军可入村内,其他人在村外驻扎!”

得了蛮王的命令,蛮兵纷纷在村外找寻空地歇下,头领、将军们,则跟随蛮王夫妇进了村子。

小村虽然不大,容纳百十人还是显得十分宽敞。

头领将军们各自找到下处,安歇去了,蛮王与夫人,也进了村内的一户房舍。

进了房舍之中,夫人正弯着腰,将身上的兵械卸下,蛮王已是悄悄走到她的身后,双臂朝前一绕,搂住了她的腰肢。

“大王作甚?”被蛮王搂着,夫人小眉头一皱,冷冰冰的向他问了一句。

从夫人的语气,蛮王听出了一丝不满,赶忙松开手臂,一脸愕然的问道:“夫人这是怎了?”

“怎了?”转过身,夫人紧蹙着眉头,杏眼圆睁瞪着蛮王说道:“我等进入此处,一路遭遇汉军阻截,不仅未能将汉军剿灭,反倒屡屡受挫。大王此时不思如何击破汉军,反倒有心做这些事情,岂不汗颜?”

被夫人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蛮王老脸一红,朝后退出了两步,果真没敢再上前。

翻着杏眼,夫人转过身,将身上的衣甲一件件卸去,露出了泛着古铜色的健康肌肤。

蛮人的装束,与汉人大不相同。

汉人女子,若是脱去了外衫,往往里面还都会有一层小衣,可蛮人常年生长在山林之中,脱去了外面的衣衫,整个便是寸丝不着。

站在夫人身后,看着她那两瓣光洁圆润的臀儿,蛮王吞咽了两口唾沫,却没敢上前再将她抱住。

把衣甲放在一旁,夫人走到屋内一块平坦些的地方躺了下去,朝蛮王招了招手说道:“大王不是想要交合?还不快些爬上来?”

被她训斥了一通,根本不敢上前的蛮王,陡然听到她这么一说,顿时喜形于色,连忙应了一声,一边朝夫人那里快步走去,一边脱卸着衣甲。

没过过会,在村内其他房舍中歇下的头领和将军们,就听到从蛮王和夫人的房舍中传出了古怪的声音。

临近蛮王的房舍,一个头领把耳朵贴在墙上,聆听着外面传进来的女人喊叫声,对屋中的另外几个头领说道:“大王又把夫人骑了!”

“大王也只有此时,才能在夫人面前找回些颜面!”撇了撇嘴,一个已经躺下的头领小声嘀咕着:“不过夫人的喊叫声,果真是好听的紧。我那婆娘,若是能像夫人叫的这般好听,我每日也会多骑她几回!”

躺下的头领这番话,顿时引来了其他几位头领的一片嘘声。

这些蛮族头领,在山洞之中也是时常会听到蛮王和夫人交合时发出的声响,对夫人早就有了亵渎之心,只是因身份使然,他们还处于想想罢了的阶段。

蛮王领着数万蛮兵,在一处空了的小村驻扎下来,距离他们只有不足百里的地方,诸葛均率领的汉军,也选择了一片空地驻扎下来。

汉军出征,每每都会带着不少辎重,这些辎重不仅有粮草,还有供将士们晚间安歇的营帐。

驻扎下来,汉军将士们纷纷在空地上搭起了帐篷,原本空荡荡的空地,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成为了一片临时营地。

营地搭建完毕,诸葛均进入帅帐,正在帐中看着标注附近地形的地图,帐外突然传来了一个亲兵的声音:“启禀将军,远处发xiàn

一支人马!”

听说远处发xiàn

一支人马,诸葛均猛的抬起头,向帐外的亲兵问道:“可有探查清楚,究竟是何方人马?”

“天色太晚,斥候未有看清!”他的话音才落,帐外就传来了亲兵的应答声:“黑暗之中,只能看出大约有七八百人!”

“再探!”听说被发xiàn

的人马只有七八百人,诸葛均一愣,连忙向那亲兵说道:“或许是徐晃将军等人,令斥候接近探查,假若果真是他们,即刻领来见某!”

“诺!”亲兵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离诸葛均率军驻扎的地方十多里,一支七八百人的队伍,正缓慢的行进着。

这支队伍中,所有将士都骑着高大的北方骏马,不过他们却显得十分疲惫,无论是人还是战马,都是一副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

领着队伍前行的,正是徐晃和史涣。

一把火烧了金环三结麾下的人马,徐晃等人丝毫不敢耽搁,沿着附近的山脚,一路朝着北方挺近。

这一路上,他们虽然没再与蛮人遭遇,路途却很是不近,再加上山脚下的道路难行,眼看着就能见到诸葛均率领的大军,将士们却早已是疲惫不堪。

正领着队伍缓慢前行,一个跟在徐晃身后的兵士突然抬手朝前一指,向徐晃喊道:“将军快看!那里有人!”

听到兵士的喊声,徐晃连忙抬起头朝他手指着的方向望了过去。

顺着兵士手指的方向,徐晃看见在他们前方一两百步的地方,有着一骑快马,正飞快的冲向夜幕。

看到那骑快马,他扭头向史涣问道:“前方可会是蛮人?”

摇了摇头,史涣脸上也是带着些不确定的说道:“蛮人战马矮小,看那战马颇为高大,应是只有我军配属才是!只是两军厮杀,蛮人也是得了几匹我军战马,若他们骑在上面,倒是也难分辨!”

史涣的话说了等于没说,徐晃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这番话,直如没说一般!某便要你引领数人,去将那人擒回来!”

徐晃如此说了,史涣也是不敢违拗,应了一声,朝身后一招手喊道:“来几个人,随本将军去把那人擒来!”

甩下这句话,他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往发xiàn

一骑快马的地方冲了过去。

他刚冲出去,立kè

就有十多个汉军紧跟在后面。

目送着史涣等人离开,徐晃紧紧的攥着拳头,眉头也是拧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已经是疲惫不堪,如果这时候再冒出个三两千蛮人,恐怕厮杀起来,他们并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跟在徐晃身后的七百余名汉军将士,一个个脸上也是带着紧张。

以区区千人,同数万蛮兵连番厮杀,他们早已是浑身疲惫,根本无力再战!

虽说连续胜利,让将士们一个个都是信心爆棚,可他们却也知dào

,凭着眼下的体力,信心根本支撑不了他们打赢下一场战斗。

领着众人驻马等候在原地,徐晃手中持着大斧,视线不住的朝着四下去瞟。

他所担心的并不是史涣等人能不能擒住刚才出现的那个黑影,他担心的正是暗中突然蹿出一支蛮人的兵马。

“将军,擒回来了!”正朝四处瞟着,徐晃身后的一个兵士抬手朝前一指,满心兴奋的喊了一声。

听到那兵士的喊声,他连忙伸长了脖子,朝着史涣等人离去的方向望了过去。

果然,在他视线所及之处,数骑快马正朝着他这边奔来。

不过史涣等人好似并没有将被擒住的那个人捆缚起来,而是簇拥在那人身旁,陪着他一路疾驰。

看到这一幕,徐晃深深的吸了口气,向身后的将士们喊道:“将士们,我等找到大军了!”

听他这么一喊,虽说许多将士都不晓得他是从何看出,却也是一个个脸上洋溢起笑容,只待史涣等人到了近前,再加以验证!

不过是片刻光景,史涣领着十数骑快马折回了徐晃身前。

到了徐晃面前,他将战马一勒,抱拳拱手说道:“启禀将军,末将带人前去,正要擒拿探马,却发xiàn

乃是我军斥候!”

史涣的一句话,无疑是在徐晃和他身后的将士们心尖上下了一包兴奋药。

将士们一个个相互看着,彼此脸上都洋溢满了兴奋的笑容。

史涣话音才落,随着他们一同来到徐晃面前的汉军斥候就翻身下了马背,跑到徐晃战马前,抱拳躬身说道:“徐将军,我等早先发xiàn

将军领人一路向北,由于天色太晚,无法分辨,因此未敢上前。诸葛将军方才吩咐,要我等细细探查,才入了将军之目!有所唐突,还望将军莫怪!”

斥候说了一通话,竟然全都是废话,徐晃顿时是满头的郁闷,对他说道:“莫说这些,只说大军如今安在?”

“回禀将军!”被徐晃训了一句,斥候应了一声,随后说道:“大军就在前方十里处!诸葛将军听闻我等早先回禀,便想到可能会是将军引领人马折返,已是下达命令,要小人一旦核实,便引领将军返回军营,前去面见诸葛将军!”

“说了这许多,你是累也不累?”冲那斥候一瞪眼,徐晃没好气的说道:“统共两句话便可说完的事情,你竟是啰嗦了许久!莫要再多聒噪,赶紧替我等引路!”

“诺!”又被徐晃训了一句,那斥候这下倒是学的乖巧了,没敢再多废话,跑到战马旁,翻身上了马背。

第1315章 提议大被同眠

汉军军营内,每隔十多步就点燃着一只火盆。

火盆上跳蹿的火苗,把军营内映照的一片通亮。

诸葛均的帅帐中,一支烛台上燃着八支白烛。

白烛上的火苗轻轻摇动着,帐内并不算十分宽敞的空间,在烛光的照射下,连一丝阴暗的死角也是无有。

端坐在主座,诸葛均聆听着徐晃向他呈禀的与蛮人厮杀的经过。

当他得知蛮王率领八万大军进入战场时,眼睛微微眯了眯,额头上青筋也是凸起了一些。

虽说麾下有雄兵两万,而且还有典韦的象兵掠阵,可对方却是有着八万蛮兵。

敌军四倍于汉军,两军若是对阵,四处山高水险,地形对擅长平原作战的汉军来说,是十分的不利。

手托着下巴,诸葛均紧紧的锁着眉头,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蛮人如此劳师动众,必定是有所图,我军当迎头杀上,只是四处颇多山林,对我军不利……”

“我等撤离之时,乃是沿着山脚一路行来!”诸葛均脸上带着些许的迟疑,徐晃赶忙说道:“我军若是沿着山脚行进,蛮兵想与我军厮杀,必定入不得山中,若想偷袭,我军也是可及时发xiàn

……”

“将军所言不差!”没等他把话说完,诸葛均已经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只是将军未有想到,你等撤离之时,乃是一心防范蛮兵,而我军南下,要的便是同蛮兵列阵厮杀!目的不同,所要采取的策略也是不同!”

诸葛均的一番话,把徐晃说的怔了怔,想了一想,着实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便没再言语。

沉思了片刻,诸葛均向帐外喊了一声:“来人!”

一名亲兵应声进入帐内,抱拳躬身立于入帐处。

抬眼看了一下那亲兵,诸葛均对他说道:“令人烹煮饭食,让徐将军所部将士饱餐战饭,今夜好生休息,大军原地驻扎,三日后再议行军!”

“诺!”亲兵应了一声,转身退出了帐篷。

待到亲兵退出,诸葛均又对徐晃说道:“徐将军连日同蛮人厮杀,这两日便在营中安歇,待到将士们疲惫尽消,我等再议行军不迟!”

“将军!”诸葛均是摆明了要让徐晃等人好生歇息,待到体力与士气恢复,再度出征同蛮人厮杀,可徐晃却是想着,蛮人就在不远的南边,大军原地驻扎三日,蛮兵必定会赶来厮杀,于是抱拳对诸葛均说道:“我军原地驻扎三日,届时蛮人若是前来,该当如何?”

“徐将军只管放心,本将军自有应对!”微微一笑,诸葛均说道:“只怕那蛮人不来!”

他如此说了,徐晃顿时明白过来,大军原地驻扎,不仅是要让他们这些连日厮杀的将士们好生歇息,也是诸葛均暗中做好了谋划,于是站起身,抱拳朝诸葛均拱了拱,退出了帅帐。

诸葛均领军在益州边界同蛮人相互对峙,洛阳城内,此时却是张灯结彩,人们又一次庆贺刘辩迎娶皇妃。

刘辩的后宫中,皇妃已是有了数位,在他迎娶柳奴之时,洛阳百姓已是庆贺过一场。

如今做了皇帝的刘辩,将迎娶第一位登基之后的皇妃,百姓们又怎会放过这种与皇帝同乐的机会。

洛阳城内,无论男女老幼,都穿上了最鲜亮的衣衫,就连外地来到洛阳城内的客商,也是刚进城门,商队领头的马匹就会被挂上大红的绸缎。

城内是一派喜庆景象,皇宫之中自是不可能比城内的景象寒酸。

整个皇宫,自宫门到内园,一路的树上都挂满了红绸,一盏盏大红的灯笼虽说在白日里并没有点燃,却也昭显着一派喜庆。

皇宫内院之中,刘辩端坐在唐姬的寝宫前厅,与唐姬并排坐着,在他们的两侧,则是坐着管青等皇妃。

除了皇妃,刘辩与各皇妃生养的子女,也都有了座次,年岁长些的,端坐在为他们安排的座次上,个别年幼尚在襁褓中的,则是由乳母抱着。

环顾着厅内众人,刘辩嘴角浮起一抹笑容,对他的皇后和皇妃们说道:“你等随朕多年,这几年中,好日子并未过上几天,朕每每思之,总觉着对你等不住!”

“陛下!”刘辩这番话才说出口,坐在他身旁的唐姬就欠身对他说道:“这许多年,陛下引领大军,为大汉打下无限江山,匡复即将倾颓的大汉宗室,劳苦功高,乃是当世明君。我等身为后妃,又如何敢牵累陛下心神?如今陛下纳妃,乃是后宫之喜,却怎生说出这样的话来?”

被唐姬说了一通,刘辩微微一笑,开口说道:“经唐姬如此一说,倒是朕话说的差了!”

“陛下召集我等,无非是要告知我等,后宫之中皆为姐妹,日后好生帮扶着。”唐姬抿嘴笑着,坐在一旁不再言语,蔡琰却是接口说道:“陛下莫不是想起了孔丘所言唯小人与妇人难养也?”

蔡琰这句话,摆明了是在说刘辩担心王柳被他们这些早入宫的皇妃欺负了,厅内的皇妃们,一个个都是微微笑着,并未言语。

“伶牙俐齿,朕是说不过你等!”摆了摆手,刘辩说道:“今日此处均是我等自家之人,朕有一事,不晓得当说不当说!”

“天下都是陛下的,还有甚事,是陛下不当说的?”他的话刚开口,唐姬就在一旁说道:“陛下决断的事情,只须下上一道旨意,我等悉数遵旨便是!”

“朕打算合并寝宫!”环顾着厅内的王妃们,刘辩嘴角浮起一抹怪怪的笑容,对她们说道:“如今后宫已是扩展了开来,朕日后或许还会再纳上两位皇妃,你等一人住着一处寝宫,朕又如何宠幸的过来?”

他这么一说,包括唐姬在内,众皇妃的脸颊都是先红了一红,尔后管青有些迷茫的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合并寝宫?”

“只选一处寝宫,晚间我等夫妻大被同眠,如何?”管青问起,刘辩咧嘴一乐,朝她眨巴了两下眼睛。

“大被同眠?”一旁的唐姬微微蹙起眉头,沉吟了一下,才对刘辩说道:“如此,若是传扬出去……”

“皇宫后院之事,如何会传扬出去?”唐姬说出了她的担忧,在众人之中,最后被刘辩纳入皇宫的柳奴却是一脸的欣然,对她说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身旁即便有着无数女子,也不足为奇。如今后宫之中,仅有我等数人,陛下又整日操劳国事,寻常间也是难能到我等寝宫中坐上一坐。若是我等住在一处,即便陛下不来之时,姐妹们也是有个说话的去处,岂非更好?”

柳奴乃是匈奴女子,她对一些事情的看法,自是与唐姬等人不同。

接受过汉家正中教育的唐姬与蔡琰,是当先反对刘辩如此做法。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蔡琰对刘辩说道:“陛下,虽说我等居于同一寝宫,姐妹们整日也是不愁有个说话的人儿,可孩儿们拜见,却是烦恼的紧。而且陛下若是与我等同眠,皇妃甚多,陛下又将宠幸何人?”

蔡琰这些话,说的是不温不火,却句句都点明到要害上。

愣了一愣,刘辩眉头微微蹙起说道:“朕只是思量到,若是住于同一寝宫,我等相见到是便宜了,却没想到,孩儿们每日要去拜见你等,更是没有想到,到了晚间,宠幸一人,其他人却只能在一旁看着……”

他说出这么些话来,唐姬等人一个个都是俏脸通红,却有不敢言语。

自从刘辩做了秦王,他后宫中的几位女子,对他便是崇敬多了几分,而爱慕趋于平淡。

在这种情感的驱使下,刘辩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着唐姬等人的心思,生怕一句话说的差了,会惹他不快。

蔡琰开口反驳刘辩这个提议的时候,心内也是有些慌乱,生怕惹恼了他,直到见他点头,才暗自松了口气。

捏着下巴,刘辩寻思了片刻,才对众王妃说道:“罢了,方才之言,只当朕未有说过。朕再提出一议,你等看看,可行不可行!”

听说他又有一议,唐姬等人相互看了看,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色。

刘辩提出要大被同眠,显然是早料想到唐姬等人不会应允,他真zhèng

想要达成之事,怕是即将说出来的这个提议。

一个个心内如同明镜般,唐姬等人都未言语,只是把目光聚集到了刘辩的身上,等待着他把所要提出的事情给说出口。

“王柳乃是剑客出身,剑术卓绝,洛阳城内,除无名与邓展外,再无别个可出其右!”果然,刘辩要说的这件事刚出口,就提及了王柳。

彼此看了一眼,唐姬和王妃们都感觉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一个个也还是没有开腔。

“朕打算,迎娶王柳之后,她仍保原有官职,只是削去爵禄,随同在朕身边,仍做近身将军,如何?”身子稍稍向前倾了一倾,刘辩脸上流露出一抹迟疑,终于还是说出了他的提议。

第1316章 难搞的后宫

刘辩的提议,对唐姬和众王妃来说,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

王妃们整日守在宫中,等的就是他隔三差五的前来宠幸一次。

每日盼、每日想,虽说住于同一座皇宫之内,却是极难见到。

王柳即将嫁给刘辩,本应卸除所有职务,安稳等在皇宫后院,与其他王妃一般,守在刘辩的身旁,为他稳固后宫。

可刘辩偏偏不按套路来,在宣称要迎娶王柳之后,居然还想着保留她原有的官位。

如此一来,对皇宫后院中其他皇妃,则是一种不公!

微微蹙起眉头,唐姬小声向刘辩说道:“陛下有此一想,定是有着思量,只是对我等……”

后面的话,唐姬没再说出口,她眼睑稍稍向下搭眯了一下,就没再吭声。

扭头看着她,刘辩脸色也是有些不太好了,对她说道:“王柳剑术卓绝,朕将他留在身边,便可放手让邓展、无名出外办差,如何不可?”

见刘辩好似有些恼了,唐姬没敢再多言语,其他皇妃也纷纷低下头没再吭声。

众人沉默了下去,刘辩也是锁起眉头环顾着她们,过了片刻才说道:“你等所顾虑者,无非是朕宠幸王柳,却疏忽了你等。朕今日便可告知你等,在朕心中,这后宫之人,均是朕的亲眷,你等均是朕的亲人,如何会有厚薄之分?”

刘辩的一番话,把唐姬和皇妃们都给说的垂下了头,一个个还真是没敢再多言语。

看着她们,刘辩也是晓得,她们表面上是流露出了恐慌和知晓犯了过错的神色,实jì

上,内心或许并不是这么想。

也许其中会有一两个人,对王柳的感观差到了极点。

轻轻叹息了一声,刘辩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到了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对厅内的唐姬和皇妃们说道:“朕可允了你等,待到天下大安,王柳自是会入后宫,将所有官职卸去!”

众人跪坐在厅内,一直到刘辩走远,才纷纷抬起头,彼此相互看了看。

刘辩心内的考量,她们也是能够理解。

王柳在剑术上,确实不是寻常人可比,有她在身边,纵使来了十多个身手高强的刺客,也是奈何不得刘辩。

同样有着高超剑术的邓展和无名,在这种情况下,就不用顾忌刘辩的安危,可安心在外行事。

刘辩征伐多年,虽说大军立功无数,以刺杀、潜伏等为主要作战方式的龙骑卫,也是没有少立功勋。

剑客!对如今的大汉宗庙来说,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跪坐在厅内,过了许久,唐姬才轻叹了一声,朝众皇妃摆了摆手说道:“我等今日招惹陛下不快,此事便由得陛下,你等且回去,自今日起,任何人不得提及此事!”

“诺!”唐姬身为后宫之首,刘辩不在的时候,后宫中就以她所说的话为首要,众皇妃纷纷应了一声,各自起身离去了。

待到厅内众人离去,唐姬慢慢的站起了身,脚步沉重的走到门口,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失落。

最是无情帝王家!

嫁到了帝王家中,她们这些女子,要承shòu的不仅是独守空房,还有要无底线的忍受枕边人迎娶其他的女子。

唐姬并不是个善妒的女人,可刘辩在这件事上的做法,着实是有些差了。

离开唐姬寝宫,刘辩脸色也是一片阴郁。

之所以先前提起一个众人都难以接受的要求,他就是想到,已经有一个要求被否决了,再提出一条,众人必定不会回绝的如此轻易。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皇后和皇妃们,不仅回绝的快,而且表态的时候,阵线竟是前所未有的齐整。

晓得皇妃们对王柳做他的随身将军还是心有芥蒂,刘辩眉头紧紧的锁着,一直到走出了唐姬的寝宫,脸色还是一片阴沉。

由于刘辩入内是要同唐姬等人商议迎娶皇妃的事宜,以往总会跟随在他身后的王柳、王榛二人,并没有随他一同入内,而是在寝宫外面等候。

远远见刘辩走了出来,姐妹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快步迎了上去。

还没到刘辩的身前,她们就发xiàn

刘辩的脸色十分不好,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尤其是王柳,眼看就要嫁给刘辩,若是这个时候出了变故,对她来说,着实是个难以承shòu的打击。

看着刘辩,满心忐忑的王柳没敢吭声,王榛却是小声问了句:“陛下,怎了?”

听得王榛发问,刘辩叹了一声说道:“朕意欲将王柳留于身旁,怎耐皇妃们却是坚持后宫规矩……”

“陛下,末将愿依循后宫规矩……”从刘辩的脸上看出了为难,王柳想也没想,就抱拳对他说道:“请陛下依循皇妃们所言,若是强行安置,末将日后怕是无法与皇妃们相见!”

王柳这句话出口,更是让刘辩心内感到一阵阵的不爽快。

他眼睛微微眯了眯,正要开口说话,一旁的王榛连忙插话说道:“陛下,此事尚有转寰,断不可做的太过!”

王榛这么一说,刘辩愣了一下,随口向她问道:“如何转寰?”

“陛下将姊姊留于身旁,无非是要让邓展、无名二位将军放手在外!”抱拳朝刘辩躬身一礼,王榛对他说道:“姊姊居住于后宫,每日陛下上朝或是外出,再将姊姊召唤于身旁,一路由皇后陪同……”

这些话从王榛的口中说出,刘辩一愣,眼睛猛然睁的溜圆,回头朝后看了一眼。

他这一回头,恰好kàn

见一众皇妃正从屋内走出。

看到皇妃们,刘辩转过身,朝她们摆着手说道:“且都回去,朕还有话要说!”

已经走到很近,正打算到了近前向他见礼的皇妃们,听到他这么一喊,一个个都是愣住了。

又见他与王柳、王榛姐妹二人在一处,皇妃们立时便晓得,必是王柳与王榛同他说了些什么,一个个的脸色又比方才难看了许多。

虽说心内不爽快,皇妃们却不敢违拗刘辩的意思,纷纷应了一声,又折返了回去。

站在前厅门外,正望着前方暗自神伤的唐姬,远远看见已经走了的一众皇妃又折了回来,眼睛陡然睁圆,俏丽的眉头也是微微皱了一皱。

“怎了,你等怎又回来了?”皇妃们才到前厅门外,站在门口的唐姬就向她们问了一句。

“陛下要我等折返,说是有要事商议!”摇了摇头,蔡琰对唐姬说道:“想来是那王柳、王榛与陛下说了些甚么!”

相比于众皇妃,早年便是刘辩皇后的唐姬,自是要沉稳一些。

她并没有对此事做出任何的表态,朝皇妃们招了招手说道:“你等且入内等候!”

众皇妃应了一声,纷纷进入厅内。

待众人落座之后,唐姬却并没有返回座次,依然站在门口,等候着刘辩的到来。

被王榛一句话点醒,刘辩提出要皇妃们在厅内等候,他再度返回商议。

他又与王柳、王榛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儿,才转身返回唐姬寝宫的前厅。

“陛下!”见刘辩走了进来,唐姬连忙迎出了门口,向刘辩欠身行了一礼说道:“陛下因何去而复返?”

“朕思量了一下!”看着唐姬,刘辩对她说道:“保留王柳官位,着实不宜!眼下朕另有一议。还望皇后操持?”

“是何提议?”晓得事情必定是牵涉到王柳,唐姬并没有立kè

应允,而是向刘辩追问了一句。

“王柳与你等一般,平日里居于寝宫!”看着唐姬,刘辩对她说道:“朕每逢上朝或外出,便带同她一道。不过每逢彼时,还须辛苦皇后一番!”

“辛苦妾身?”还是没有明白刘辩的意图,唐姬俏丽的小眉头皱了皱,一脸疑惑的问道:“如何辛苦妾身?”

“除上朝之外,朕每每外出,皇后便同王柳一道随行!”凝视着唐姬,刘辩说出了方才王榛的提议。

“万万不可!”让他感到意wài

不已的是,唐姬在得知可与他一同出外时,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兴奋,而是对他说道:“妾身掌持后宫,若是贸然离去,后宫便是无人统辖,如何使得?”

唐姬这番话,让刘辩立时又醒转过来。

王榛的提议,确实是把唐姬个拉下了水,让他少了几分阻碍,可一旦外出,唐姬要是走了,这后宫无人管理,还不是乱成了一锅粥?

直到此时,刘辩才觉着头大如斗。

百万雄师他都能操持的下来,可偏偏一个小小的后宫,遇见了这些事情,他竟是束手无策,一时半会也想不到甚么好的主意。

唐姬终究还是皇后,虽说对刘辩早先的提议很是反对,却也晓得顾全大局,她稍稍思忖了一下,便小声对刘辩说道:“陛下,不若这般!”

常年掌持后宫,唐姬对管理后宫自是有着很老到的经验,一应女人之间难以处置的事情,到了她的手中,也是要比让刘辩亲自处置轻省许多,她开口提出建议,刘辩连忙向她问道:“如何?”

第1317章 要把乌桓人拖向灭亡

“陛下每每出行,便请一位皇妃陪同,由王皇妃一路护送!”略一沉吟,唐姬说道:“君主上朝,王皇妃随同,我等倒是不便说些甚么,只是皇妃不可参政,还望陛下掌持!”

唐姬连消带打,很轻易的就把事情的矛头从她的身上给偏移了出去。

凝视着她,刘辩微微一笑,朝她摆了下手说道:“罢了,此事便交于你去处置!”

应了一声,唐姬随着刘辩一同进入了前厅。

二人进入厅内,已经等候在里面的众皇妃纷纷站起,向他们行了一礼。

朝皇妃们虚按了两下手,刘辩对她们说道:“都坐吧,皇后有些话要与你等说!”

刚一开口,就吧事情推到了唐姬的头上,唐姬朝他看了一眼,环顾着厅内的皇妃们,对她们说道:“众位姐妹,方才陛下与本宫已然商议,本宫以为王皇妃可随陛下身旁!”

唐姬这句话刚说出口,一众皇妃就都满脸愕然的看向了她。

方才还一力反对王柳随在刘辩身旁,只是一转眼的工夫,如何就改变了主意?

莫非刘辩暗中对她说了什么?

皇妃们满心的疑惑,却并无一人开口向唐姬询问,只等着她自家把话说出来。

没有等到皇妃们询问,唐姬接着说道:“陛下上朝,王皇妃可随同护卫,只是皇妃不得参政,还望陛下把持!每逢陛下出行,众位皇妃中便有一人随同,王皇妃跟随,行使的乃是保护之责,不知众位皇妃意下如何?”

这个提议,与刘辩早先说的相去甚远,皇妃们一个个相互看了一眼,尔后都点头说道:“我等谨遵皇后懿旨!”

唐姬一句话,就化解了刘辩与皇妃们即将产生的矛盾,刘辩扭头看着她,心内是一阵阵的感激。

有了这样的皇后坐镇后宫,虽说后宫皇妃众多,日后也是不用担心因争风吃醋而祸起萧墙。

洛阳城内,因即将迎娶王柳,刘辩陷入了后宫一众皇妃争风吃醋之中,远在辽东的吕布,此时却是骑在高大的战马上,正眺望着远方。

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支一眼看不到边际的人马。

出现的人马众多,吕布根本无法辨别出,究竟来了多少。

他唯一能辨别清楚的,是那支刚出现的人马,清一色全是骑兵。

“吕将军!”正眺望着远方,吕布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听到有人与他说话,他猛的回过头,看见的恰是即将引领兵马南行的魏延。

“魏将军!”抱拳朝魏延拱了拱,吕布向他问道:“将军可有整备妥当行装?”

给吕布回了一礼,魏延对他说道:“行装已然准bèi

妥当,末将方才还在思量,乌桓大军已然进入辽东地界,陛下因何要将步兵撤离,只留下少量步兵守城,莫非以为,仅凭骑兵便可抵御乌桓大军?”

摇了摇头,吕布的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对魏延说道:“乌桓大军人马众多,我军即便步兵不撤,怕也会厮杀上良久。陛下如此决断,定然是有着他的深意!”

望着远处出现的那片大军,魏延沉默了良久,才对吕布说道:“文远等人均留在将军帐前听用,末将领军别去,那乌桓大军或会立kè

向我军发起猛攻,将军兵少,当用谋略方可破敌!”

“丞相身在辽东,有丞相在,那乌桓人想来也不是敌手!”微微一笑,吕布对魏延说道:“将军一行,路上保重!”

“保重!”对庞统,魏延还是有着几分敬重,吕布这么一说,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抱拳朝吕布拱了一拱,掉转战马走了。

魏延离去之后,吕布凝望着远方的乌桓大军,脸色是一片凝重。

刘辩下旨要魏延引领辽东大部步兵返回洛阳,并没有向驻扎于辽东的汉军明说已派出羽林、虎贲二卫。

他要的,就是驻扎于辽东的汉军有种紧迫感。

乌桓人,人数众多,且都是自小生长在马背上的游牧汉子。

汉军骑兵虽说剽悍,可人数终究要远远少于他们,两军一旦厮杀起来,汉军一心等待援军,必定支撑不了太久。

刘辩有着这方面的顾虑,却是给辽东的汉军施加了不少的压力。

魏延引领兵马离开辽东,吕布等人原处驻守,他们都不晓得,在魏延领军离开辽东之前,羽林卫和虎贲卫已经进入了辽东地界。

一路上,羽林卫和虎贲卫将士在赵云、高顺的率领下,夜行晓宿,躲避着乌桓人与辽东汉军的斥候,朝着乌桓人的大军背后推进。

距离襄平只有百余里的地方,赵云和高顺率领大军原处驻扎下来。

与正常行军不同,他们等待的并不是天色亮起来,恰恰是天色暗下去。

“赵将军,再走一晚,我等便可到达乌桓人背后!”眺望着远方,高顺向一旁的赵云说道:“只是不晓得,那乌桓人可是果真要对付我军!”

“乌桓王率军来此,若不是为了对付我军,又会如何?”微微一笑,赵云扭头看着高顺说道:“我二人领军前来,为的便是杀那乌桓人一个措手不及,力争一战夺了乌桓王的项上人头!”

赵云的一番话,也掐是印证了高顺心中的想法。

乌桓人进入辽东,迟迟不向汉军发起进攻,恐怕就是在等汉军疏于防范,然后突然发难。

眺望着远方,高顺攥着剑柄的那只手沁出了一些汗珠。

他并不因即将上阵厮杀而感到紧张。

汉军三卫之中,以羽林卫人数为最,而且羽林卫平日里习练的,恰恰大多是马背上攻伐的本领。

相比较羽林卫,人数较少的虎贲卫,则是更擅长步战。

这场即将爆fā

的战争,将士羽林卫发挥战力的主场。

紧攥着剑柄,高顺竟是隐隐的有些期待战斗尽快打起来。

羽林卫已经沉寂的太久,将士们的战刀,需yào

饱饮敌人的鲜血!

虎贲、羽林二卫已经推进到乌桓人的背后,可乌桓人却还是浑然未知。

在乌桓王帐中,蹋顿端坐在帐内,怀中还抱着一个乌桓美人,与他对坐的,则是乌桓王子楼班。

搂着怀中的乌桓美人,蹋顿的一只手掏在美人胸口,不住的揉捏着,脸上则是漾起一抹怪怪的笑容,对楼班说道:“此时来找本单于,可有要事呈禀?”

凝视着蹋顿,楼班躬身对他说道:“我只想恳求单于一件事情,引领大军返回乌桓,切莫再在辽东耽搁!”

“哦?”眉头微微一皱,蹋顿拿出塞在乌桓美人胸口的手,朝她屁股上轻轻推了推。

他怀中的乌桓美人倒也乖巧,感觉到他与楼班必定有重yào

的事情商议,连忙站了起来,退出了王帐。

“因何要我等退出辽东?”待到乌桓美人走了出去,蹋顿才紧蹙着眉头,一脸不快的向楼班问了一句。

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楼班面色凝重的说道:“汉军步兵悉数撤出辽东,想来是看出我等对辽东有所图谋,若是大单于此时攻伐辽东,乌桓怕是难保!”

凝视着楼班,蹋顿冷冷一笑说道:“当年大汉皇帝还是洛阳王时,我乌桓人便助他击破匈奴,且未得匈奴半寸草皮。辽东与乌桓毗邻,我等意欲得了辽东,拓张疆域,莫非也是有错?”

“大汉皇帝攻伐果决,连年征伐不断,无数豪雄死于其手!”直起腰,楼班与蹋顿相互对视着,丝毫不让的说道:“我等虽说兵强马壮,可勇士们与汉军相比,又待如何?”

“我乌桓勇士,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楼班这句话,显然是激怒了蹋顿,他猛的站了起来,一把抽出腰刀,怒目瞪着楼班说道:“你若非是叔父之子,某今日便将你斩杀于此!”

蹋顿发怒,楼班也是猛的站了起来。

还没等到他说话,帐帘被人掀了开,两个人从帐外冲了进来,先是想蹋顿行了个乌桓礼,随后拖起楼班,就将他拽出了王帐。

被那两个人拖着,楼班是一脸的愤懑。

出了王帐,他扭头向那两人低喝道:“你二人因何将某拖拽出来?莫非不晓得,大单于如此,乃是要将乌桓葬送于汉军之手!”

“小王子不必如此!”拖拽着楼班出了王帐,其中一个汉子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单于要将我乌桓勇士葬送于汉军之手,不只小王子看出,我等也是看出,可眼下大军掌持在单于手中,我等又待怎的?”

楼班乃是已故乌桓王丘力居的嫡亲儿子,丘力居辞世之时,他尚且年幼,那时的他,手中无有兵权,身为从子的蹋顿便夺了单于之位。

一直以来,楼班都是追随着蹋顿,从未提及过此事。

可这一次,蹋顿决定率军进入辽东,从起兵之时,他就和蹋顿产生了分歧。

大批汉军从辽东境内撤离,蹋顿以为攻伐汉军的机会已经成熟,可在楼班看来,这恰恰是汉军要对乌桓人动手的讯号,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他才会进入王帐,劝说蹋顿撤兵。

第1318章 尽速离去

将楼班从王帐中拖拽出来的,是两位乌桓人的酋长。

这俩人一个名为难楼,另一个名为苏仆延。

蹋顿当年趁着楼班年幼,夺了他的单于之位,二人心内就始终不太爽快。

楼班长大成人之后,二人也是与他颇为亲近,对蹋顿多有微词。

乌桓大军进入辽东,二人也是引领本部兵马随同。

方才他们各自在自家军营内,正指挥着麾下勇士熏烤肉食,闻之楼班进了蹋顿的王帐,心知此事不好,才连忙赶了过来。

幸亏二人来得及时,否则以楼班和蹋顿的脾性,二人在王帐内,必定会拔刀相向。

蹋顿天生神力,楼班虽说勇武,又如何会是他的对手。

担心楼班吃了大亏,二人这才顾不得被蹋顿追究罪责,冲进王帐将他扯拽了出来。

假若蹋顿稍稍柔弱一些,凭着二人对他的不满,怕是早冲进去,与楼班一道将他斩杀当场。

被二人架着,楼班是满脸的不服,离开蹋顿军营时,一路还在不断的埋怨着二人。

难楼和苏仆延架着他,一路上也不多说什么,直到将他架到楼班的军营,这才放开手来。

楼班军营内,一些乌桓勇士见他们架着楼班回来,纷纷上前,打算查看个清楚。

乌桓勇士们还没到近前,二人已经放开了楼班,倒使得那些靠上前来的乌桓勇士不晓得究竟该继xù

上前还是该就此止步。

一群已经到了近处的乌桓勇士,纷纷停下脚步,目光全都凝聚到了楼班的身上。

难楼和苏仆延发xiàn

那些乌桓勇士靠了上来,也是朝他们瞟了一眼。

心内还有些愤懑的楼班,朝乌桓勇士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去,一众乌桓勇士这才纷纷退下。

“小王子!”待到附近的乌桓勇士们退下,难楼压低了声音对楼班说道:“如今蹋顿要将我乌桓人拽入与汉人之间的杀伐中,小王子断然不可坐以待毙!”

被俩人拖拽着离开王帐,楼班是满心的愤懑,听了难楼说的这句话,他反倒是吃了一惊,压低声音问道:“此话何意?”

“乌桓单于原本乃是小王子之父!”朝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留意他们,难楼才接着说道:“若是小王子将单于之位夺回,想来乌桓人也是无有话说。”

“你的意思是……”紧紧蹙起眉头,楼班向难楼问道:“将蹋顿从单于之位上赶下来?”

“小王子!”见楼班已是明白了他们的意图,苏仆延凑到近前,小声对他说道:“眼下我乌桓人与汉人对峙,两军厮杀,以汉人那些许兵马,断然不是我等对手。小王子可在战前着人与那汉人将军言明,待到两军战起,我等自背后杀上,一同进击蹋顿……”

“话是这么说!”苏仆延还没把话说完,楼班就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某派人前去与汉人将领接洽,且不说会不会被蹋顿知晓,即便是瞒过了蹋顿耳目,汉人想来也是不会轻信!”

楼班的顾虑,当然是有着他的道理。

两军对阵,身为乌桓小王子,他竟会联系汉人,背后袭杀蹋顿,若他是汉人,也断然不会轻易相信。

难楼和苏仆延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苏仆延接着又说道:“若是不联合汉人,待到两军战起,我等只在后方观战,若蹋顿要我等上前厮杀,假意冲杀一阵,即刻撤走,直到蹋顿麾下兵马折损颇巨之时,再向其发难,也是不无不可!”

“非某觊觎单于之位!”沉吟了片刻,楼班才点了点头,以极其果决的语气说道:“实因蹋顿不智,意欲同汉人开战。为保乌桓苍生,某不得不做出万不得已之事。届时还望二位助我!”

“小王子放心!”向楼班行了个躬身礼,难楼和苏仆延齐声说道:“一旦小王子举事,我二人必以性命相托!”

凝视着二人,楼班牵起他们的手,仨人目光相对,彼此重重的点了点头。

楼班做出了要夺取蹋顿单于之位的决定,方才与他拔刀相向的蹋顿,此时还是懵然未知。

坐于王帐之内,蹋顿紧锁着眉头,想到刚才楼班那副要同他当场搏杀的模样,心中就一阵阵的愤懑。

“好一个楼班!”紧紧咬着牙关,蹋顿从口中崩出了这么一句:“待到本单于夺下辽东,再拿你的头颅祭天!”

自打从苏仆延离世,趁着楼班年幼,从他那里夺取了单于之位,蹋顿始终将这位小王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只是苦于乌桓各王之中,有许多人还忠诚于苏仆延,不敢轻易对他的后人下手,蹋顿才迟迟没有做出诛杀楼班的举动。

一直容忍着楼班,没想到,他今日竟会有胆与自家拔刀相向,蹋顿认为,他容忍的时日已是够久,也是该将楼班诛杀,断去后顾之忧的时候了。

“来人!”坐于王帐之内,蹋顿紧锁着眉头,向帐外喊了一声。

守在帐外的一个乌桓勇士听到招呼,跨步进入帐内,右手贴于胸前,等待着蹋顿下达命令。

“留意折返汉军动向,待到他们走远,即刻向本单于呈禀!”冷着脸,蹋顿凝视着进入帐内的乌桓勇士,向他吩咐了一句。

乌桓勇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王帐。

目送着他走出王帐,看着还在微微晃动的帐帘,蹋顿紧紧攥了攥拳头。

蹋顿下令乌桓人严密关注撤走的汉军,领军撤离辽东的魏延,此时却是磨磨蹭蹭,不肯将速度放的太快。

领着大军一路朝南,魏延不时会回头朝后看上一眼。

留守辽东的汉军,只有一万多名骑兵和数千步兵,而乌桓人,却有近十万之众。

如此悬殊的人数对比,汉军几乎没有多少胜算。

回头朝襄平方向张望着,魏延长长的吁了口气,心内却还是担忧着乌桓人一旦发起进攻,辽东的汉军如何抵御。

领着大军一路磨磨蹭蹭的往洛阳方向行进,正行进间,一个斥候策马从后面赶了上来,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把缰绳一提,抱拳向他喊道:“启禀将军,发xiàn

乌桓人探马!”

听说发xiàn

乌桓人探马,魏延眼睛陡然一睁,连忙问道:“有多少乌桓探马?”

“数十拨!”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斥候骑在马背上,对他说道:“他们好似在观望着我军何时撤离!”

听说乌桓人探马就在附近,魏延抬起头,朝着襄平方向又望了过去。

在他身后,除了数万汉军,根本看不到乌桓人的身影,魏延却是晓得,乌桓探马必定就在附近。

乌桓人连续派出多拨探马前来,必定是要看着他们走远,尔后才向驻守襄平的汉军发起进攻。

一直心内都担忧着在乌桓人进攻之下,汉军支撑不了多久,魏延想了一想,向身后的亲兵喊道:“传令下去,掉转方向,返回襄平!”

就在魏延下令要让大军折返的时候,一骑快马从襄平方向奔了过来。

马背上的骑士一边策马飞奔,一边高声喊道:“魏将军,丞相着小人送来书信!”

听说丞相让人送来书信,魏延朝正打算去传达命令亲兵一摆手,暂且止住了那亲兵,抬头望着那策马飞奔、高声大喊的骑兵。

策马冲到离魏延还有十多步的地方,骑兵翻身下了马背,飞快的跑到他的战马旁,双手高举,将一封书信递了上去。

低头看着送信的骑兵,魏延从他手中接过信件。

展开书信浏览了一遍,魏延的脸色变了变,向那送信的兵士问道:“你是从何处而来?”

“回禀将军,小人乃是襄平城外三十里,张辽将军麾下亲兵!”双手抱拳,送信的亲兵低着头应了一声。

听了那骑兵的回复,魏延愣了一下。

骑兵说的不假,庞统此时正是在城外三十里,张辽所部军营之内。

这封书信由此看来,必定是庞统送来不假。

书信中,庞统料定魏延会领军折返,言辞恳切的请他千万不可妄为,务必领军退回洛阳。

不仅要退回洛阳,庞统还要他加快行进速度,尽快离开辽东地界。

对庞统这个要求,魏延心内很是不解。

在辽东的汉军,人数如此之少,根本不可能抵御住近十万乌桓大军,若是没有援兵,恐怕用不多久,辽东就会落入乌桓人之手。

可庞统既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必定是有着他的意图,对庞统还是十分信服的魏延,稍稍想了一想,便向身后的亲兵喊道:“传令下去,大军继xù

向南,尽速退出辽东!”

下达了命令,魏延朝拿送书信的骑兵摆了摆手,兜转战马,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催着战马走快了一些。

跟随在魏延身后的大军,起先行进的速度还是非常缓慢,队列前面的将士们,见他加快了催动战马的速度,也都纷纷加快了步伐。

后队的汉军,甚至都还没有等到命令下达,已是感觉到队伍行进的速度有所加快,也都纷纷跟着小跑了起来。

第1319章 辽东本是乌桓地界

汉军步兵撤离了辽东,一路尾随探查他们行迹的乌桓探马,连番返回军营,向早已有些按捺不住的蹋顿禀报情况。

坐在王帐内,蹋顿连续得到探马的回报,每次探马向他禀报汉军步兵又远离了许多,他的脸上都会浮起一片笑意。

终于,蹋顿等来了汉军步兵离开辽东的消息。

猛的站了起来,他手按腰刀刀柄,向帐外喊道:“来人!”

一个守在帐外的乌桓兵跨步进入帐内,抱拳躬身立于帐帘处。

看着进入帐内的乌桓兵,蹋顿对他说道:“传令下去,全军整装,向襄平进军!”

乌桓大军整饬兵马向襄平挺近,驻扎在襄平的吕布,很快便得到了消息。

得知乌桓大军正朝着襄平进军,端坐于官府后堂的吕布猛的站了起来,向屋外的亲兵喊道:“来人,传令下去,骑兵整备,出城迎敌!”

守在屋外的一名亲兵应了,飞快的跑出官府,向城内的汉军骑兵传达吕布命令去了。

下达了出城迎敌的命令,吕布跨步走出后堂,到了屋外,他紧锁着眉头,向守在屋外的几名亲兵喊道:“你等,随本将军一同上阵杀敌!”

“诺!”几名亲兵应了一声,跟在吕布身后,迈着大步,朝官府外走去。

离开官府,快要到达城门的时候,吕布发xiàn

,城内的汉军骑兵已然整装齐备,正等待着随他出城迎战。

正要下达命令,让骑兵随他出城,城门外冲进来了一个汉军骑兵。

那骑兵一路策马飞奔,到了吕布近前,翻身跳下马背,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将军,张辽将军率军前来,与将军汇合!”

得知张辽率军前来,吕布朝大军招了下手,双腿往马腹上轻轻一夹,高喊了一声:“走!”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千汉军骑兵跟在他的身后,排列着整齐的队形,离开了襄平城。

刚出城门,吕布就看见远处行来一支大军。

大军举着的旗帜,正是汉军的火红战旗。

早年汉军没有重整之前,战旗是纯黑色,刘辩登基之后,采用了大汉的火德战旗,将所有旗帜全部更换为大红色。

大红的战旗随风飘飞,远远看去,就像是在原野上熊熊燃烧的烈焰。

望向正朝襄平开进的汉军,吕布朝身后的骑兵喊道:“列阵!”

数千骑兵飞快的在襄平城外摆列起阵型,很快他们就列出了适合快速切入的楔形阵。

出了城的骑兵摆列出阵型,城墙上的汉军强弩手,则纷纷在强弩上搭起箭矢,等待着乌桓人的到来。

远处的汉军在一步步推进,吕布扭头朝乌桓人驻扎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地平线的尽头,黑压压一片人马正背朝着斜阳,往襄平城方向赶来。

步兵已经撤的远了,乌桓大军一旦到襄平城外,仅凭吕布和庞统麾下这一万骑兵,根本无法抵御。

每个汉军将士心内都是晓得,他们将要面临的,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苦战。

朝着城池推进的汉军,速度要比乌桓人快了许多,而且他们距离城池原本就不是很远,没用多会,吕布已是能看清领军前行的庞统和张辽。

提着大刀走在队伍最前方,张辽就像是一尊武神般,渐渐朝着吕布率领的大军逼近。

策马走在张辽身旁的庞统,则是一副文士装扮,羽扇纶巾,与征尘四起的沙场很不搭调。

远远看到吕布,张辽和庞统都加快了一些速度,跟在他们身后的汉军骑兵,也纷纷策马快速朝着城池推进过来。

快要到了吕布近前,张辽将战马一兜,止住战马前进,庞统则策马直接走向吕布。

“奉先!”抱拳朝吕布拱了拱,庞统对他说道:“文长领军离去,那蹋顿显是耐不住性子,要向我军进攻了!”

抱拳给庞统回了一礼,吕布面色凝重的说道:“我军只有万余骑兵,而乌桓人却是有十万之众,若是厮杀起来,我军果真无有太多胜算!”

“陛下如此安排,必有深意!”微微一笑,庞统对吕布说道:“我等只须领军死战,必定会有转寰之时!”

深深吸了口气,吕布没有言语。

魏延领军离去之后,他并没有发xiàn

辽东出现新的汉军。

刘辩若是果真有后手,理应提前告知他们才是!

望着远处正在逼近的乌桓大军,就连吕布,心内都是一阵阵的不安。

乌桓人实在太多,汉军即便再精锐,也断然不是如此众多乌桓人的对手!

襄平城外,汉军骑兵严阵以待,而乌桓阵营中,蹋顿引领着大军,一路前行,脸上却是一片得yì



来到辽东已有数日,他正愁着汉军在辽东的兵马太多,一时难以击破,不想汉军便撤走了步兵。

如此一来,乌桓大军面对襄平的汉军,便是有了绝对的优势。

虽说乌桓单兵战力不如汉军,可十个人打一个,蹋顿还是有着绝对的把握。

他身后率领的大军,近五万是他本部兵马,而另外五万,则是楼班等人各自引领的兵马。

与楼班之间产生过矛盾,也晓得楼班并不打算与汉军为敌,蹋顿心内有个盘算,待到两军厮杀起来,将楼班推到最前列。

他若是胜了汉军,汉军对他必定是恨之入骨,他若是败了,蹋顿也有由头,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望着越来越近的汉军,蹋顿脸上的笑容是越发的灿烂。

领着大军,以并不迅捷的速度一直推进到距襄平城只有两三百步的地方,蹋顿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行进。

乌桓大军刚刚止住行进,迎面的汉军大阵中,就有一骑快马飞速驰来。

马背上的汉军手中举着一块白绢,一边飞奔一边口中还大喊着什么。

当那汉军骑兵到了进去,蹋顿才听清楚,他口中喊着的,竟是询问乌桓人因何逼近襄平城。

骑在高大的战马上,蹋顿凝视着正朝乌桓大阵策马奔来的汉军,嘴角浮起了一片讥诮的笑容。

策马飞奔过来的汉军兵士,到了离乌桓大阵只有二十多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一手提着缰绳,另一只手将手中举着的白绢塞进怀中,向蹋顿高声喊道:“大汉右丞相令某前来向乌桓单于询问,因何领军抵近襄平?”

“回去告知你家丞相!”骑在马背上,蹋顿腰杆挺的笔直,向那汉军骑兵喊道:“辽东与乌桓咫尺之遥,本单于认为,辽东本应是乌桓地界,早年为公孙度所得,如今大汉皇帝登基,这辽东也该还给乌桓了!”

马背上的汉军骑兵听了他的这些话,并没有立kè

兜转战马离开,而是向蹋顿问道:“大单于之言,莫非是为了得到辽东,不惜与我大汉一决雌雄?”

“假若汉军不从辽东撤离,本单于不敢保证不用武力!”挺直着腰杆,蹋顿在回复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一片倨傲!

“晓得了!”前来问话的汉军听他如此一说,双手抱拳,朝他拱了一拱说道:“大单于若是要战,便领军来战,无须如此聒噪!”

说完话,那汉军骑兵兜转战马,掉头就走。

没想到一个汉军骑兵竟然也敢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蹋顿脸颊上肌肉剧烈的抽搐了几下,从一旁的乌桓兵背后抽下长弓,搭起箭矢就瞄准了渐渐远去的汉军后心。

锋锐的箭矢瞄准了汉军,就在蹋顿要松开弓弦的时候,驻马立于他身旁的一个乌桓将军赶忙说道:“大单于,不可!”

听到乌桓将军的喊声,蹋顿拧起眉头朝他看了一眼。

只是朝乌桓将军看了一眼,汉军骑兵已是走的更远了。

当他再度扭头想要瞄准汉军骑兵的时候,对方已经离开了箭矢能够触及的范围。

望着渐渐远去的汉军背影,蹋顿脸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几下,将长弓放了下来,抬起手臂,朝身后的乌桓大军喊道:“准bèi

进攻!”

蹋顿下达了准bèi

进攻的命令,领军在乌桓大军侧翼的楼班与难楼、苏仆延相互投了个眼神。

仨人彼此点了下头,也都向身后的亲兵小声吩咐了一句什么。

得了仨人的命令,三个亲兵纷纷兜转战马,向队伍后面的乌桓勇士们传达他们的命令去了。

没用多会,仨人麾下的乌桓勇士就得到了他们的命令,一双双眼睛全都投向了蹋顿的大军。

对仨人暗中做出的举动完全不知情,蹋顿还以为这场厮杀,以众多乌桓人,完全能够击破仅仅万余人的汉军,脸上依旧存留着一抹淡然的笑意。

蹋顿的命令下达,近十万乌桓大军随即朝着襄平城推进。

襄平城外已经列队等待迎敌的汉军骑兵,一个个从身后取下强弩,在强弩上搭起箭矢,瞄准了正朝他们推进的乌桓大军。

并骑立于大军阵前,庞统和吕布正凝视着乌桓大军,先前向蹋顿问话的骑兵飞快的策马奔了回来,抱拳对二人说道:“启禀丞相、将军,那蹋顿说辽东本应是乌桓地界,若是我军不肯退走,他必定领军来攻!”

第1320章 自乱阵脚的乌桓人

“丞相!”听完骑兵的呈禀,吕布朝他摆了摆手,待到他策马离去,他才向庞统说道:“请丞相入城!”

扭头看了吕布一眼,庞统点了点头说道:“城外战事,便有劳将军了!”

抱拳朝庞统拱了拱,吕布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请!”

给吕布回了一礼,庞统带着几名亲兵,策马往城内去了。

庞统进了城门,襄平城的大门随即便关闭了起来。

回头朝缓缓关闭的城门看了一眼,待到城门紧紧关上,吕布才回头望向正朝着他们这边推进的乌桓大军。

凝望着乌桓大军,吕布抬起持着方天画戟的手臂,高声喊道:“将士们,乌桓人要夺走襄平,进而夺取辽东!辽东乃是我大汉北门,我等可否要他们占据?”

“不能!”万余汉军骑兵纷纷举起手中兵刃,高喊了一声,随后又平端着强弩,瞄向正在推进的乌桓大军。

放下手臂,凝视着乌桓大军的吕布眼睛微微眯了眯,持着方天画戟的手紧紧攥了攥。

驻马立于吕布身旁的张辽等人,也是各自提着手中兵刃,摆出一副等待厮杀的态势。

领军前行,推进到离汉军大阵只有百余步的地方,蹋顿抬起了手臂。

在抬起手臂的同时,他勒住了战马。

战马缓缓停下,打着响鼻甩了甩头。

望着汉军阵列,蹋顿向身旁的亲兵喊道:“传令楼班,要他前去打头阵!”

得了命令的亲兵兜转战马,掉头往楼班的阵列奔去。

策马奔到楼班近前,那亲兵骑在马背上,躬身向楼班行了个礼说道:“小王子,大单于有令,要小王子领军去打头阵!”

听说蹋顿要他领军去打头阵,楼班眼睛微微眯了眯,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杀意,扭头朝一旁的难楼和苏仆延看了过去。

难楼与苏仆延显然也没想到蹋顿竟会在临战前想出这么个主意,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难楼一把抽出腰刀,猛的朝蹋顿派来的亲兵劈了过去。

蹋顿亲兵猝不及防之下,被难楼一刀劈翻在地。

将蹋顿亲兵劈落马下,难楼高高举起染血的战刀,向他身后的乌桓勇士们喊道:“蹋顿开罪大汉,必定引得大汉震怒,天威震荡乌桓必会亡族灭种!我等今日,便在此处宣誓效忠大汉,推举小王子楼班为大单于!众军听令,随某诛杀蹋顿!”

难楼喊完这番话,已是双腿朝马腹上一夹,挥舞着腰刀,朝进近处的蹋顿骑兵冲了上去。

他这一冲锋,麾下乌桓勇士也是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朝着蹋顿的兵马扑了上去。

见难楼率先发难,苏仆延又怎会甘于落后,也是大吼了一声诛杀蹋顿,率军高朝着蹋顿的兵马冲杀了上去。

二人领军冲了出去,被推举为大单于的楼班也是抽出了腰刀,向身后的乌桓勇士们喊道:“并非本王子在意大单于之位,只因蹋顿一心将乌桓推进灭绝,本王子不得不领军诛杀无道,众军随本王子杀!”

三支乌桓大军,在蹋顿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发难,离他们最近的蹋顿骑兵,顿时被砍翻了一片。

驻马立于大阵最前列的蹋顿,听得后面传来纷闹声,连忙扭头朝后张望。

见是阵尾乱成一团,他晓得必定是楼班等人临阵倒戈,连忙向身旁的亲兵喊道:“楼班等人谋反,号令众军,一力平叛!”

原本兵锋指向襄平城的乌桓大军,立时掉转了方向,朝着楼班的兵马猛扑上去。

站在城头上,远远望着乌桓大军乱作一团,庞统也是愣了一下。

好端端的乌桓大军,方才还放出狠话,要进攻襄平城,这才没多会,便自家闹了起来,着实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城头上的庞统还在观望着乌桓人自家的厮杀,城下的吕布也是满脸愕然的望着远处的乌桓大军。

“乌桓人这是作甚?”望着远处的乌桓大军,吕布眨巴了两下眼睛,向一旁的张辽等人问了一句。

“莫不是乌桓人自家没有商议妥当如何分派辽东?”同样满头雾水的张辽、太史慈和颜良、文丑,都是一脸的茫然,张辽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他们自家闹将了起来?”

张辽的猜测,显然是有些站不住脚跟,吕布等人都是满脸的不信。

若说乌桓人没有商议妥当如何分派辽东,他们断然不会轻易出兵才是。

乌桓兵马虽说又许多大王分别率领,却统一听从大单于调配,即便是对辽东有所分割,也必定是由大单于在战后分派,断然没有尚未开战,就已经想到如何分配辽东的说法。

吕布等人一脸茫然的看着乱作一团的乌桓大军,并没敢立kè

领军冲杀上去。

城墙上,远远眺望着乌桓大军的庞统,在观察了一会之后,向城下的吕布喊道:“奉先,乌桓人已是乱了起来,领军冲杀蹋顿中军!”

心内正自纠葛该不该率军冲锋,陡然听得城头上庞统的喊声,吕布心内一喜,连忙向身后汉军将士们喊道:“将士们,乌桓人自家窝里斗了起来,随本将军冲杀蹋顿中军!”

原本是以一万人马对阵十万乌桓兵,汉军将士们一个个心内多少都是有些紧张,听得吕布如此一喊,将士们的士气顿时高涨了起来,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跟在吕布和张辽、太史慈等人身后,策马向乱作一团的乌桓大军冲了上去。

楼班等人麾下兵马,虽说没有蹋顿与其他各路诸王人马众多,却也有着三万余人,并非蹋顿一时半会能够剿灭。

蹋顿下达命令,要众军向楼班等人发起反攻的命令下达,除了他本部的五万兵马立即执行,另外几路大王的人马都是原地未动。

跟随蹋顿,与汉军厮杀,那几路大王是丝毫不会有半点迟疑。

可要他们讨伐楼班,他们心内还是多少会有些芥蒂。

楼班当年年幼,丘力居离世之时,单于之位本应是楼班继承,却被蹋顿夺取。

一直到如今,蹋顿的大单于身份,在乌桓人之中始终都有着争议。

若是领军追随蹋顿攻伐楼班,他们这些人,便是悖逆了老单于丘力居!

对老单于还是有着一些归属感,几位随同蹋顿出征的乌桓大王并没有上前与蹋顿一起向楼班发起进攻。

蹋顿领军冲向楼班,汉军自城墙处冲杀了过来,领军在一旁坐看结果的几位大王,连忙下令,本部兵马后撤。

正向楼班发起进攻,蹋顿陡然发xiàn

那几位没有追随楼班的大王领军后撤,心内是一阵懊恼。

有心下令大军讨伐那几路后撤的乌桓王,蹋顿又是不敢在沙场上树敌太多,只得喊了一声:“留下一万兵马,阻截汉军,其余人等,全力剿灭楼班!”

他这一声令下,麾下乌桓兵立kè

分作两拨,其中一拨冲跟着他,冲向楼班和难楼、苏仆延的兵马,另外一拨则掉转方向,防范着正朝他们这边冲杀上来的汉军。

领着麾下兵马,一路劈杀,楼班等人与蹋顿麾下的精兵厮杀在一处。

双方都是骑兵,而且距离又是十分的近,彼此之间的冲击力完全发挥不出来,只能凭借着将士们近身搏杀的技艺。

马背上的搏杀,与步兵之间的搏杀不同。

将士们骑在战马上,只能靠着奋力劈砍,将对方砍于马下。

刀来剑往,一个个乌桓战士从马背上掉落下去,随即湮没于杂乱的马蹄下。

起先蹋顿麾下的兵马,由于被杀了个猝不及防,一直处于被动,直到蹋顿领着更多的兵马反扑上来,双方才战成了个平局。

从蹋顿麾下分离出来的乌桓勇士,列起了并不算齐整的队列,凝视着正朝他们策马飞奔的汉军将士。

乌桓勇士们手中持着长弓,将箭矢搭在弓弦上,把弓弦拉满,瞄准着汉军,只等汉军到达箭矢的射程之内,便将弓弦松开,射杀冲锋中的汉军将士。

自小便生长于马背上的乌桓勇士,骑射技艺十分精湛,他们每个人都有信心,一旦汉军冲进射程之内,定能将汉军射落马背。

可就在他们等待着汉军冲进射程时,还没到达长弓射程的汉军,却突然朝他们射来了一蓬箭雨。

如同雨点般密集的箭雨飞向乌桓勇士,手中持着长弓的乌桓勇士不及闪避,顿时便有一大片人被汉军的箭雨射中,纷纷跌落战马。

冲锋中的汉军,射出一蓬箭矢之后,立kè

便在强弩上搭起了第二支羽箭,在还没到达成功的射程时,朝着乌桓勇士又射出了一蓬新的箭雨。

箭矢夹裹着劲风飞向乌桓勇士,又是一批乌桓人,倒在了汉军的羽箭之下。

连续被汉军射杀,乌桓人赶忙舍弃长弓,纷纷将盾牌挡在身前。

舍弃了长弓的他们,已经是失去了远程进攻的能力,汉军在冲锋途中,根本不用顾及他们可能发射的箭矢,一支支的将羽箭射向了乌桓人。

“杀!”眼看离乌桓人只有二十余步,冲在最前面的吕布将方天画戟朝前一指,发出了一声怒吼。

第1321章 敢不敢入城

上万汉军,跟在吕布等人身后,像是潮水一般涌向乌桓人。

前来拦截汉军的乌桓人,在人数上并不比汉军少,可他们装备不如汉军精良,虽说自小就生长在马背上,在汉军猛烈的冲击下,还是有许多乌桓兵被撞落了战马。

挥舞着方天画戟,杀进乌桓人之中,吕布一路冲杀,只是顷刻间,就在乌桓人的阵列中撕出了一条口子。

跟在吕布身后,张辽等人也是挥舞着兵刃,朝着乌桓人一通猛劈。

乌桓勇士虽说强悍,却又哪里强悍的过久经沙场的汉军!

潮水般的汉军撞在乌桓人的队列中,瞬间就把他们朝后推出了许多,吕布等人更是如同几柄插入豆腐中的尖刀,在乌桓人的队伍中砍出了一条长长的空当。

与汉军撞在一处,乌桓人起先还能发起两三次像样的反扑,可没用多会,他们便陷入了被乌桓人压着打的境地。

万余名乌桓人被汉军压着猛攻,不断的朝后退着,每退一步,都会有成片的乌桓勇士被汉军从马背上砍翻下去。

相比于像饺子一样从马背上掉落下去的乌桓人,汉军的伤亡要小了许多。

汉军将士一边发出呐喊,一边挥舞着战刀,朝乌桓人的头上狠命劈砍。

双手紧攥着方天画戟的长柄,吕布一路冲杀,待到他止住战马向后看了一眼,他愕然的发xiàn

,他已冲到了离汉军很远的地方。

身后的汉军少数离他也有二三十步,四周是成片的乌桓人。

数名乌桓骑兵见吕布陷入重围,壮起了胆气,发出一声呐喊,朝着他扑了上来。

见有乌桓兵朝他扑了上来,吕布吼了一声“来得好”,抡起手中画戟,朝着那些乌桓兵扫了过去。

画戟从几名冲上来的乌桓兵身前划过,那几个瞪圆了眼珠子,朝吕布冲来的乌桓兵,只看到一道银光在眼前一闪,接着便从马背上飞了出去,摔落在遍处尘烟的沙场上,再没了气息。

几个乌桓人朝着吕布冲上来时,四周还有许多乌桓兵打算跟在他们后面涌向吕布。

可当他们看见吕布只是抡了一戟,就把那几名冲上前去的乌桓并扫落马背,一个个又都愣住了。

嘴巴微微张着,四周的乌桓兵一个个脸上满满的都是惊惧。

蹋顿率领麾下兵马,向楼班等人发起反扑,并没有占据太多的优势,汉军又从背后突然杀来,顿时让他麾下的人马有些首尾难顾。

领着兵马,正奋力前冲,蹋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麾下乌桓将军的喊声:“大单于,不好了!汉军已然突pò

我军防线,自背后杀了上来!”

听到那乌桓将军的喊声,蹋顿回过头朝后看了一眼,果然发xiàn

,成片的汉军已经离他不是太远。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在身后的乌桓人阵列中,一员汉军猛将,正挥舞着方天画戟,一路挑杀着乌桓勇士。

但凡那将军冲到的地方,便会有成片的乌桓人跌落战马。

看到这一幕,蹋顿心内晓得,这场厮杀,他是落了下风。

“撤!”心知不可能扭转战局,他将希望放在了下一场战事上,高喊了一声,纵马向乌桓人逼近襄平城时走过的道路奔去。

成片的乌桓人,像是洪流一般跟在蹋顿的身后,涌向了来时的道路。

眼看着蹋顿撤走,楼班并没有下令兵士们止住追杀,率领麾下兵马,又掩杀了一阵,才勒住了胯下坐骑。

手持方天画戟,吕布一路追杀着蹋顿麾下的人马,待他冲到距楼班等人只有二三十步的地方,他勒住了战马,将方天画戟朝着楼班一指,向他高声喊道:“楼班,尔等兴无名之师,攻伐我大汉城池,本将军已然杀到,还不速速下马受缚?”

驻马面朝吕布而立,楼班抱起双拳,向他行了个汉人礼说道:“吕将军明鉴,方才于阵后击杀蹋顿者,正是我等!”

吕布率军杀上来之前,乌桓人阵后确实出现了骚动。

当汉军撞上乌桓人阵列时,他们也是清楚的看见,在乌桓人的大阵后方,两支穿着同样衣甲的大军,正相互劈砍着。

虽说亲眼见证了这一切,吕布依然是满心的狐疑。

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楼班,向楼班喊道:“既是如此,汝可敢随某入城面见丞相?”

吕布提出要让楼班入城,楼班愣了一下,朝一旁的难楼和苏仆延看了一眼。

见楼班脸上露出难色,难楼晓得他必定是担心进了襄平,被汉军当做蹋顿的同谋当场斩杀,双腿朝马腹上轻轻一夹,走到楼班身侧,向吕布说道:“吕将军,某乃乌桓将军难楼,愿代小王子入城!”

难楼挺身而出,吕布却并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微微一笑说道:“小王子莫非是惧怕我等戕害不成?”

被他直接道明了心思,楼班赶忙说道:“吕将军多虑了,小王不敢如此思量汉军……”

话虽是这样说,可他脸上的神色,却是出卖了他心内的真实想法。

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吕布眼睛微微眯了眯,对楼班说道:“若是小王子果真有心助我大汉,必定心中无愧!丞相乃是聪慧之人,如何可让小王子受了半点委屈?”

进城面见庞统,对楼班来说,确实是要冒不小的风险。

可吕布所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楼班低下头,细细思量了一番,过了好一会,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对吕布说道:“既然将军如此说了,小王便随将军入城走上一遭!”

他做出这个决定,一旁的难楼和苏仆延相互看了一眼,苏仆延连忙说道:“小王子,眼下汉军对我等尚有芥蒂,不若由我二人代小王子入城!”

苏仆延也是一片忠心,可楼班却是晓得,要让吕布和他麾下的汉军撇开芥蒂,唯一的办法,就是他坦坦荡荡的入城。

假若汉军果真将他杀了,难楼和苏仆延必定会再度联合蹋顿,向襄平城发起进攻。

庞统早年曾是刘辩麾下的谋臣,如今虽说是做了大汉右丞相,智虑却是不会衰减,想来像他那样的人物,必定是可以分辨出真假。

心内做出了这些思量,楼班抬起手臂,止住了苏仆延和难楼的劝说,对他们说道:“此番入城,非小王前去不可!二位大王领军在城外驻扎,若是大汉丞相信任我等,我等便助汉军击破蹋顿。假若小王遭逢不测,二位万万不可报仇,引领兵马返回乌桓,切莫再图大汉疆土!”

楼班说出的这些话,让苏仆延和难楼都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壮士悲歌的气息。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是把头向一旁偏了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小王子,请!”楼班表示愿意入城,吕布骑在马背上,向侧旁让了让,给他让出了一条通路。

刚发生了一场厮杀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战死乌桓人的尸身,汉军与乌桓人撞击在一处的地方,偶尔也可看见少量几具汉军的尸体,不过相对于战死的乌桓人来说,汉军的伤亡已经是渺小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路上,楼班从汉军之中穿行而过,他的目光却是不停的朝着地面上乌桓人的尸身上瞟。

这一战,乌桓人伤亡太过惨重。

他们不仅承shòu了来自汉军的压力,蹋顿麾下的兵马,甚至还与楼班等人麾下的兵马相互搏命拼杀。

跟在楼班身后的乌桓骑兵人数并不是很多,顶多只有三四十人。

这三四十人从汉军之中走过,被汉军将士们那一双双充满战意的眼睛盯着,一个个都觉着浑身一阵发寒,就好似被丢进了冰窖中一般。

在三四十名乌桓骑兵的护送下,楼班一路朝着襄平城门行去。

吕布等人并没有和他并骑而行,而是一边朝着城门行进,一边提防着身后的乌桓人突然发难。

蹋顿与另外几路乌桓王的兵马已经撤走,可留在襄平城外的乌桓兵马,还是有着近三万人之众。

假若乌桓人采用的是诓骗城池的策略,一旦相信了他们并且把他们放进城内,他们在城中与汉军厮杀起来,蹋顿再领军返回,襄平城内的汉军,将会陷入完全被包围的局面。

吕布要楼班前往城内,为的便是将他软禁在城中,以他节制城外乌桓大军。

已是将吕布的想法看得十分通透,楼班却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蹋顿领军来到辽东,他虽说也曾劝解过,甚至在战斗发生之前,还险些与蹋顿拔刀相向,可这些事情都只有他和蹋顿晓得,顶多是蹋顿身旁的几名亲兵曾亲眼见到过,其他人并不是十分了解,更不用说镇守襄平与乌桓人处于敌对方的汉军!

缓辔走到襄平城门外,楼班抬起头,朝着城头上看了一眼。

站在城墙上的庞统,此时也正俯视着他。

吕布让楼班进城,庞统并不晓得细节,可看到楼班亲自前来,他心内已是明了了几分。

方才乌桓人阵列后面发生的骚动,必定是楼班所为。

第1322章 给乌桓人留条活路

城外的战斗已经结束,襄平城门洞开着,迎接楼班与出城的汉军返城。

远远望着楼班进入城内,又看到汉军像是潮水一般涌入城门,难楼对一旁的苏仆延说道:“小王子此番入城,也不晓得究竟如何!”

“不必担忧!”朝他摆了摆手,苏仆延说道:“大汉丞相庞统就在城内,那庞统是个聪慧绝顶之人,断然不会看不出我等乃是相助汉军作战!”

苏仆延虽是如此说了,望向襄平城门,难楼脸上还是带着些担忧。

乌桓大军进入辽东,虽说是蹋顿的主意,可楼班和他们,却是一路跟随,在大军来到辽东之前,并没有成功的加以阻止。

若不是楼班和蹋顿在王帐内险些拔刀相向,苏仆延和难楼还不会轻易怂恿他与蹋顿反目。

驻扎在襄平城内的汉军,连日来都在观望着乌桓大军,来到辽东的乌桓人,给汉军造成的困扰必定不小!

望着襄平城门,难楼担心的并不是楼班说不清楚话儿,更不是担心庞统智虑不足,他担心的只有一条,那就是城内的汉军,会将对蹋顿的憎恨转嫁到楼班的身上。

若是那样,楼班这次入城,便是凶多吉少。

领军驻扎在城外的难楼和苏仆延都在担心着楼班,进了城内的楼班心情却是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身在城外,他还在担心着汉军会戕害于他,可进了城内,直到城门缓缓闭上,他都没有感觉到来自汉军的恶意。

唯一让他感到有些紧张的,是来自于汉军将士们的那一道道目光。

汉军将士们的目光炽热,许多人看着他的时候,眸子中甚至还闪烁着只有在战场上才会有的战意。

一万汉军,面对十万乌桓人,竟敢出城迎战,可见汉军将士早已是不将生死看在眼中。

面对这样一支大军,楼班是完全没有能够战胜他们的把握。

即便他不与蹋顿反目,他也觉着,汉军若是首战失利,只须死守城池待援,早晚进入辽东的乌桓人,还是会被大汉派来的兵马击退。

到了那时,一旦战争蔓延到了乌桓人的土地上,他们想把汉军给赶出来,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进了城,吕布策马走到楼班身旁,到了登上城墙的阶梯下,他向楼班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丞相便在城头上,小王子请!”

“将军请!”抱拳朝吕布拱了拱,楼班翻身跳下了马背。

在他抬脚走上阶梯时,跟他一同进入城内的数十名乌桓骑兵也想翻身下马,却被一群汉军团团围了起来。

已经走上阶梯的楼班,听到后面传来战马攒动马蹄的声音,扭头朝后看了一眼。

当他看到随行的乌桓人被汉军围住时,并没有表露半点不满,转身朝城头上走了去。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绝对不是和汉军起争执的时机,他急切要去做的,是见到庞统,与庞统把话说开。

城外的乌桓兵马不用入城,只须在城外驻扎,探知蹋顿去向之后,连同汉军前去攻打也可,等待蹋顿返回也行!

只要庞统信他,在给刘辩的奏折中替他美言几句,替乌桓人说上几句话,也就是达到了他的根本目的。

上了城墙,楼班站在阶梯入口,扭头朝四下看了看。

城墙上,每隔一个城垛,便站着一名衣甲鲜亮的汉军步兵。

汉军步兵身后背着强弩,手中提着长矛和盾牌,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城外。

“楼班王子!”正看着城头上的汉军步兵,楼班陡然听到侧旁传来了一个声音。

听到有人招呼他,他连忙扭头向传来说话声的方向看了过去。

当他看清招呼他的人时,怔了一下,赶忙抱拳躬身,向那人行了个汉人的大礼说道:“楼班叩见大汉丞相!”

招呼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与吕布一同镇守襄平城的庞统。

吕布胁迫楼班到达城门外,站在城头上的庞统便是看得清清楚楚。

乌桓人阵列后面乱起来时,庞统已经看出,自家乱了的乌桓人并非是在做故,而是真zhèng

的用命拼杀。

两支不同的乌桓大军相互拼杀,若非他们果真达到了为夺城池而不惜一切代价的境界,否则断然不会真刀真枪的将自家人给杀翻在地。

仅仅从这一点,庞统就判断出,自蹋顿阵后作乱的,必定是一支真心反对蹋顿的队伍。

他没有想到的只是,突然向蹋顿发难的,竟然会是楼班。

虽说与楼班相见的机会并没有几次,庞统对他却还是有那么点印象。

楼班为人谨慎,如果不是被逼到了极点,他断然不会选择与蹋顿为敌。

眼看着吕布将楼班带到城内,庞统之所以没有下令阻止,为的便是想从楼班的口中听到他因何突然向蹋顿发难的理由。

见楼班上了城头,庞统并没有等他主动走上来,已是先招呼了他一声。

双手负于身后,凝望着楼班,庞统脸上带着一抹笑意说道:“楼班王子方才是好一场厮杀,直看得某也是心惊肉跳!”

不晓得庞统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心情还很是忐忑的楼班舔了舔嘴唇,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对他说道:“不瞒丞相,我之所以如此做,只因顾念到乌桓苍生,不忍眼看乌桓老幼生灵涂炭!”

凝视着他,庞统的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容,向他问了一句:“楼班王子因何有此一说。蹋顿麾下十万大军,而我军镇守襄平的,不过区区万余人!两军相差十倍,我军岂有击破蹋顿,进军乌桓的可能?”

“早先周仓将军曾引领兵马进入乌桓境内,为的是防止贼人借道乌桓,向大汉发难!”放下抱起的双拳,楼班直起腰对庞统说道:“汉军威武,我是亲眼所见!虽说眼下襄平只有万余汉军,可皇帝陛下一旦下旨大军北进,在汉军面前,我乌桓大军几无还手之力!身为乌桓王子,我又如何可坐视那蹋顿胡来?”

楼班毫不隐晦,直接作出了乌桓大军和汉军的比较,处处抬高汉军,而并不宣扬乌桓战力,让庞统听了,也是不由的点了点头。

“不瞒楼班王子!”朝他微微点了两下头,庞统那张丑出了个性的脸上带着一抹笑容,对他说道:“文长将军领兵离去,乃是陛下下旨,要我军步兵撤走。假若某料想的不错,陛下必定算定蹋顿会对辽东动手,等的便是这一日!”

听了庞统的这些话,楼班只觉着后脊梁上冷汗呼呼直冒。

幸而他没有追随蹋顿与汉军厮杀,假若果真如庞统所说,大汉皇帝必定已是在辽东做好了部署,乌桓人根本没有半点获胜的希望。

面朝庞统站着,楼班没有吭声也没敢吭声。

“楼班王子有何打算?”走到他的面前,庞统凝视着他的眼睛,淡淡的向他问了一句。

被庞统这么一问,楼班反倒是被问的愣住了。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茫然的反问道:“丞相的意思是……”

“某打算向陛下上书,推举楼班王子为乌桓单于!”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庞统对楼班说道:“至于那蹋顿,敢于攻伐我大汉疆土,此人必定不可久留!只是不晓得,楼班王子可有与我等一同讨伐蹋顿之心?”

乌桓单于,向来都是世袭。

楼班乃是乌桓王丘力居的儿子,若非蹋顿趁他年幼抢了单于之位,如今的乌桓单于本应是他才对。

即便大汉皇帝不册封他为乌桓单于,这位置也必定是他的。

只不过单于之位若由大汉皇帝册封,乌桓在大汉的地位,与以往便是十分不同。

虽说更像是个属国,可依附于大汉的羽翼之下,乌桓存留的时日才会更加长久。

心内了然庞统此举对他和对乌桓的意义,楼班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抱拳躬身向庞统深深行了个大礼说道:“丞相若愿成全,我当效死为大汉尽忠!”

微微笑着,庞统伸手托着楼班的手腕,将他扶了起来,对他说道:“楼班王子既有此心,这乌桓单于之位,便属王子无疑!”

被庞统扶了起来,凝视着他,楼班的眸子里闪烁着强烈的感激。

庞统接纳了他,并且应允上书皇帝,请求册封他为乌桓大单于,无疑是给他也是给乌桓人留下了一条活路!

自这一刻,楼班更是确信,他突然自背后向蹋顿发难,这一着是没有走错!

楼班进了襄平城,庞统亲口许诺会向刘辩上书,将大单于之位册封给他,在他和汉军两面夹击下败北的蹋顿,此时却是满心的烦闷。

十万大军兵临襄平城下,攻破襄平不过是时日而已。

他万万没想到,楼班竟然会连同难楼、苏仆延突然向他发起了进攻,而那几路随军出征的各路大王,竟是在一旁按兵不动,直到他兵败撤走,才尾随在后面,一路撤了下来。

有心向那几路大王问罪,蹋顿却有不敢太过造次,毕竟眼下双方力量已是有了不小的变化,他虽然在兵力上还占据着优势,优势却已是不如早先明显!

第1323章 前后都有汉军

襄平城外一场厮杀,使得蹋顿信心丧失了多半。

楼班等人临阵倒戈,双方军力对比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汉军强悍,早就闻名天下,蹋顿麾下足有十万兵马时,与汉军对敌,他还有着九成获胜的把握。

如今楼班等人率领的三万大军直接投效了汉军,而他原本所率的十万大军,如今却只剩下了不足七万。

在这种兵力对比的变更下,整个战局对蹋顿都是十分不利。

早先与汉军和楼班厮杀之时,随同蹋顿撤离的几位乌桓王始终没有表明立场,他们暧昧的态度,让蹋顿感到心内十分不爽利。

可眼下双方兵力对比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变化,这个时候选择与跟随自己撤离的乌桓王反目,显然是十分不明智的。

心内愤懑,蹋顿却只能选择暂且忍耐。

领着队伍一路朝他来时的方向行进,蹋顿的脸色是一片阴沉。

“大单于!”正行进间,蹋顿听到身后传来了个喊声,连忙回头望了过去。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个正策马飞驰的乌桓骑兵。

那乌桓骑兵虽说是骑在马背上,却还是满头都是大汗,一副惊慌失魂的模样。

看到正朝他这边冲来的乌桓骑兵,蹋顿冷着脸,待那骑兵到了近前,冷声问道:“何事如此慌乱?”

策马冲到蹋顿近前,乌桓骑兵连马背都没下,抬手朝着后面一指,神色中带着慌乱的说道:“大单于,后方出现汉军!”

听说后方出现了汉军,蹋顿也是吃了一惊。

撤离襄平现场,城内汉军并没有少来追击,眼下又出现了汉军,无疑这支新出现的汉军是早已埋伏在附近。

向襄平城发起进攻之前,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在辽东除了庞统和吕布麾下的那支兵马还有其他汉军存zài



新出现的这支汉军隐藏的也是太深了一些!

一瞬间,蹋顿有种上了汉军当的感觉!

“是步兵还是骑兵?”得知有汉军出现,蹋顿第一个反应就是问清出现的是步兵还是骑兵。

如果出现的是步兵,在眼下不适宜再度展开厮杀的情况下,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领军避开这支突然出现的大汉军队,直到兵马休整齐备,再折回厮杀。

假若出现的是骑兵,说不得,只好与汉军在这里再厮杀一场。

越是担心什么,什么就越是会来的快些。

蹋顿最担心的,无非是汉军派出骑兵拦截,可那报讯的乌桓兵却还是对他说道:“启禀大单于,向我军赶来的乃是一支骑兵!只是他们人数并不是甚多,应是难以拦阻我军!”

听说赶来的是汉军骑兵,蹋顿的一颗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上,可当他得知汉军人数并不是很多时,心内顿时又是一喜,赶忙问道:“汉军有多少人马?”

“三千余人,领兵的是个白袍银甲的将军!”报讯的乌桓兵骑在马背上,对蹋顿说道:“他们人数不多,我军当可一战击破!”

乌桓兵所说的,正是早先同高顺一道进入辽东的赵云。

那三千汉军不消说,当然是赵云麾下的虎贲卫。

乌桓骑兵之所以说出当可一战击破的话来,完全是因为他根本不晓得汉军虎贲卫的厉害。

报讯的乌桓骑兵不晓得,蹋顿却是晓得汉军虎贲卫了得。

刚听了骑兵描述的汉军将领形貌,他就连忙对身后的亲兵喊道:“速速传令下去,加快行进,避开尾随在后的汉军!”

从未与汉军三卫交过锋,刚在襄平城外吃了败仗的蹋顿却根本没有与汉军三卫厮杀的想法。

刘辩征伐天下多年,汉军三卫为大汉立下功劳无数,无论是汉人豪雄还是游牧蛮人,都是晓得在汉军序列中,三卫是从未吃过败仗的劲旅!被这样一支大军盯上,蹋顿若是还能提起战斗的念头,那才是真的有些违背了常理。

虽说并不晓得蹋顿因何会决定避开数千汉军,选择尽快撤走,亲兵却还是立kè

执行了他了他的命令,兜转战马,向全军传达蹋顿命令去了。

数万乌桓人,因在襄平城外一战不利,战意本就不强,听说要避开尾随的汉军,自是争先恐后的加快了战马奔驰的速度。

数万骑快马走在原野上,马蹄踏着地面,卷起阵阵烟尘,漫天的烟尘卷起,倒也是十分的恢宏霸气!

领着大军,加快了行进速度,蹋顿一心想要避开汉军。

正行进间,他身旁的一个乌桓将军突然抬手朝前一指喊道:“大单于,前方出现汉军!”

听到乌桓将军的喊声,蹋顿抬头朝前一看,果然看见在地平线的尽头有着成片的汉军战旗!

火红的战旗在原野的风中猎猎翻飞,就犹如一团团燃烧的烈焰,红的是那么的扎眼,红的是那么的艳丽!

汉军战旗翻飞,远远望去,着实是道难得的风景,可蹋顿此时却没有半点欣赏风景的兴致!

他很清楚,对面出现的那片艳红,对他和他率领的乌桓勇士们来说,无疑是催命的符咒!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领军进入辽东并且向汉军发起进攻,是个多么离谱的错误!

楼班、难楼、苏仆延等人临阵倒戈,协同汉军同他率领的大军厮杀,在此时看来,竟然是再英明不过的决策!

深深吸了口气,蹋顿向身后的亲兵喊道:“即刻令人前去探查,看看对面汉军身上衣甲如何!”

亲兵应了之后,朝后面一摆手。

已经听到蹋顿下了什么命令,亲兵刚摆了手,立kè

就有一名乌桓勇士策马冲出,朝着对面出现的汉军奔了去。

不过是片刻光景,冲出去的乌桓勇士又策马折了回来,骑在马背上,躬身对蹋顿说道:“启禀大单于,前方拦路的汉军,衣甲与襄平城内很是不同,他们战盔上飘着大红的羽毛!”

斥候带回的消息,让蹋顿又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方才已经发xiàn

了一支汉军三卫,如今前方还有一支拦路。

有着两支三卫将士进入辽东,难怪大汉皇帝会下令要辽东境内的汉军步兵撤走。

望着远处出现的汉军,蹋顿紧紧的攥了攥拳头,就连手心里都沁满了汗珠。

两支出现在眼前的汉军,总人数绝对不会朝过一万,可对蹋顿来说,这不足一万的汉军,却要让他感觉到比先前在襄平城外对付的那万余人更有威胁。

驻守襄平的汉军,只是汉军的寻常骑兵。

虽说战力强悍,可寻常汉军又哪里是汉军三卫可比。

“大单于,后面的汉军已经追上来了!”就在他凝望着前方出现的汉军,感到进退两难的时候,后面冲上来一名乌桓骑兵,骑兵还没等到蹋顿近前,就已经大声喊叫了起来。

听说后面的汉军也追上来了,蹋顿脸色顿时一变,连忙向一旁的乌桓将军喊道:“乌尤延,你即刻领军两万,前去拦截后方三千汉军!”

听说让他领军两万拦截三千汉军,乌尤延嘴角牵起一抹轻蔑的笑容,右手放在胸前,向蹋顿行了个躬身礼说道:“大单于放心,某必斩汉将头颅,敬献大单于!”

朝乌尤延点了下头,蹋顿脸上虽说没有半点表情,心内却是一阵阵的好笑。

率领两万兵马拦截汉军,这乌尤延就摆出了一副必定会大获全胜的架势,假若他晓得汉军三卫有多强悍,恐怕便是再没有这般强dà

的底气。

心内觉着好笑的同时,蹋顿也在担心着。

他麾下虽说有着将近七万的兵马,而前后两面来的汉军,总人数也不过万人,他还是有种感觉,这场战斗,他的大军会再度落败。

大汉皇帝撤走步兵,竟是不声不响的把汉军三卫调来了两卫。

蹋顿此时担心的不仅是眼前两卫汉军会诛杀他麾下多少兵马,他更担心的是三卫之中人数最少,却往往出人意料、擅长伏击刺杀的龙骑卫也在辽东。

如果三卫聚齐,这场征伐辽东的战争,他根本不用打,结果就已经明朗了。

乌尤延领着两万兵马向后阵去了,凝视着前方出现的汉军,蹋顿的额头上冒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这次进入辽东,他果真是预算失策了!

即便楼班等人没有背后捅上他一刀,十万乌桓将士围困襄平城,城内汉军与城外的两支汉军三卫兵马里外夹击,他能够获取胜利的可能也只有一半而已!

迎面的汉军列着整齐的队形,举着飘飞的战旗,骑着高大的骏马,一步步的朝着乌桓人推近过来。

望着越来越近的汉军,蹋顿举起了一只手臂。

当手臂举起时,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原野上的风儿灌进了他的拳眼,他整只拳头都是凉丝丝的。

舔了舔嘴唇,吞咽了一口唾沫,蹋顿向身后的乌桓大军喊道:“列阵!迎敌!”

前后都有汉军出现,乌桓将士们却并没有十分慌乱。

他们人数众多,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汉军,却是少的可怜。

面对人数远远少于他们的汉军,虽说乌桓将士们战意并不是很高,却没有丝毫的惧怕!

第1324章 正是建功立业之时

紧紧攥着手中兵刃,乌桓将士的眼睛死死凝视着正好他们这边缓慢推进的汉军。

迎着他们过来的汉军,人数并不是很多,虽说比后面的汉军多出一倍有余,可相对于数万乌桓大军来说,却还是显得十分单薄。

许多乌桓将士,把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准了正朝前推进着的汉军。

数千头盔上插着红色羽毛的汉军,一边朝前推进,一边将盾牌挡在了身前。

骑兵圆盾,相比于步兵圆盾还是要小上了许多,汉军将士们把圆盾挡在身前,一边缓慢向前推进着,一边警觉的凝视着乌桓骑兵。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率领羽林卫推进到距乌桓人只有六十余步的地方,高顺抬起了手臂。

眼看着他将手臂抬起,五千羽林卫纷纷勒住战马,一双双眼睛全都望向对面列阵的乌桓军。

“强弩列阵!”推进到距离乌桓人只有六十步的地方,高顺止住了大军,高声喊道了一嗓子。

随着他一声令下,五千羽林卫将士纷纷将朴刀插到战马侧旁的刀袋中,从背后取下了强弩,在强弩上搭起箭矢,瞄准了对面的乌桓大军。

汉军的强弩,射程要远远高于乌桓人的长弓。

六十步的距离,乌桓人的长弓无法射中羽林卫将士们,可羽林卫将士们的强弩却是能射中乌桓人,而且还是在有效射程之内。

眼看着汉军止住步伐,率军列阵的蹋顿眉头微微皱了皱。

曾经与汉军龙骑卫并肩战斗过,他是晓得强弩的射程要远远高于长弓,见羽林卫端起了强弩,蹋顿吃了一惊,赶忙向身后的乌桓将士们喊道“全军戒备,谨防汉军放箭!”

他的话音刚落,对面列阵的汉军羽林卫,已经纷纷抠下了强弩的机簧。数千支箭矢迎着乌桓人飞了过来,一支支羽箭夹裹着劲风飞向乌桓人的阵列。

持着长弓的乌桓人,听到蹋顿的喊声,正要将长弓放下换上盾牌和战刀,羽林卫射出的箭矢已经如同密集的蝗虫一般飞向了他们。

许多乌桓人面对迎面飞来的箭矢,甚至连反应都没来及反应过来,就被箭矢射翻在马下。

一个乌桓士兵,听到蹋顿的喊声,刚将长弓挂到背上,才要提起盾牌,迎面飞来的羽箭就将他兜头盖脸罩了个结实。

羽箭从他身旁飞过,在他身后的几个乌桓人被箭矢射中,翻身掉落马背,左手持着盾牌,还没来及将盾牌抬起的乌桓兵则是圆圆的瞪着眼睛,望向远去的汉军阵列。

他的脑门上,稳稳当当的插着三支呈三角形摆列的羽箭,他的胸口也被五六支羽箭射穿。

被箭矢贯穿了身躯,乌桓兵却并没有掉落马背,在马背上停留了片刻,直到羽林卫施放出第二轮箭矢,他才翻身从战马上栽落下去。

羽林卫射出第二轮箭矢的时候,乌桓人已经将盾牌举了起来,遮挡在身前。

成片的羽箭飞向乌桓人,第二轮箭矢给乌桓人造成的伤亡,要远远低于第一轮箭矢。

数千支羽箭射入乌桓人的阵列,大多数箭矢被盾牌挡住,只有少部分羽箭从乌桓人之间的空隙钻了过去,将少量乌桓骑兵射翻马背。

端起强弩,远远的朝着乌桓人发射箭矢。

早先做好射箭准bèi

的乌桓人,正打算射杀将会发起进攻的羽林卫,不想对方却在到了箭矢射程之外止住了步伐,利用比他们长弓射程更远的强弩向他们发起了进攻。

率先列阵,却并没有占到先机,数万乌桓将士一个个是满心的郁闷。

就在他们承shòu着羽林卫箭矢的侵袭时,蹋顿高喊了一声:“全军出击!”

蹋顿的一声令下,立kè

打破了乌桓人被动承shòu箭矢侵袭的局面,得了命令的乌桓人,根本连想都不想,就策马冲向了对面的羽林卫。

双方人数相差太多,羽林卫仅仅只有五千人,而乌桓人却是有着六七万之众,除了早先被乌尤延带走的两万骑兵,跟在蹋顿身后的,还有着近五万人之多。

五万对五千,无论在什么样的战场上,除非有足以逆转战局的事情发生,否则战斗的结果根本就是不言而喻的。

数万乌桓战士,在发起进攻的时候,根本没有半点犹豫。

在他们眼中,对面的五千汉军,显然已经是一片死尸。

他们并不知dào

,当他们发起进攻的那一刹,率领羽林卫驻马立于五六十步开外的高顺,却是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向身后的羽林卫将士们喊道:“将士们,今日便是我等扬威立万的日子,杀!”

随着高顺一声令下,五千羽林卫发出了一声欢快的狂呼,纷纷将强弩挂到了背上,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冲向了已经发起冲锋的乌桓人。

两支大军相距原本就不是很远,双方将士相互发起冲锋,彼此都只是刚刚将战马的速度提升到最高,两支队伍就撞击在了一处。

双方的战马猛烈互撞,许多战马被撞断了颈子,哀鸣着连同背上的骑兵倒在了沙场上。

常年接受特殊训liàn

的羽林卫将士们,在战马倒地的瞬间,有些人双手朝着马背上一按,凌空跃了起来,双腿往后面冲上来的乌桓骑兵胸口一蹬,把乌桓人蹬落战马,顺势上了乌桓人的马背上,挥舞着手中战刀,继xù

同乌桓人厮杀。

跟多的人则是在战马倒地的瞬间,跳落马背,稳稳的站在地上,挥刀劈砍着朝他们涌上来的乌桓战士。

成片成片的乌桓战士,在羽林卫挥舞的战刀下跌落战马。

再看羽林卫将士,虽说也有些许的伤亡,可与乌桓人相比,他们的伤亡简直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羽林卫,同迎面冲上来的乌桓战士撞在一处,两匹战马的脑袋狠狠相撞,在发出一声闷响的同时,齐齐翻身倒了下去。

那战马被装死的乌桓人,连同战马一同跌倒在地上,很快便被四周的马蹄湮没,而战马被装死的羽林卫,则是在战马倒地的瞬间,双手朝马背上猛力一按,整个人凌空蹿了起来。

刚蹿上半空,后面冲上来的一个乌桓兵,持着战刀,朝正往下掉落的他****戳了过来。

若是被这一刀戳中,即便不被当场戳死,后半辈子也是废了。

就在关键的一刹,凌空跃起的羽林卫腰部一拧,左腿盘起,右腿猛的朝着那挥刀戳过来的乌桓人扫了过去。

眼看战刀就要戳中羽林卫的****,那乌桓兵心内正自欣喜着,却没想到羽林卫竟会在半空中变换了动作。

一刀戳空,他正打算收刀再来,太阳穴上已是狠狠的挨了羽林卫的一记鞭腿。

脚面扫在乌桓兵的太阳穴上,一腿把那乌桓兵扫落马背,羽林卫兵士顺势一拧身,在下坠的过程中,一把扯住失去了主人的战马鬃毛,一迈腿跨坐了上去。

刚在马背上坐稳,他还没来及挥刀劈向其他乌桓兵,就感觉到背后扫来了一股劲风。

根本无暇去看背后卷起劲风的是什么,他将身子一伏,整个人贴到了马背上。

一柄锋利的战刀贴着他的颈子扫了过去,砍在了战马的脖子上。

战马甚至连哀鸣都没来及发出一声,就一头摔倒了下去,沉重的身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马背上的羽林卫这次并没有凌空跃起,而是在战马倒地的一瞬间,将身子一蜷,翻了个滚,双手握着战刀刀柄,顺势往眼前的一匹战马蹄子上扫了过去。

被他手中朴刀扫中了马蹄的那匹战马,惨嘶了一声,小腿飚射着鲜血,一头栽倒了下去,马背上的乌桓骑兵,也被摔的是七荤八素。

还没等那摔倒在地的乌桓骑兵翻身爬起,一刀砍掉马蹄的羽林卫已是纵步上前,双手攥着刀柄,一脚踏上乌桓骑兵的胸口,将锋利的朴刀猛的戳进了乌桓骑兵的胸口。

双方战死厮杀在一处,很快乌桓人就发xiàn

了一个他们早先忽略的问题。

汉军羽林卫不仅战意高昂,他们中的每个人,战斗技能都已经是娴熟到了几近登峰造极。

许多在战场上几乎是不可能使出的战斗技巧,都被羽林卫将士们发挥了出来。

他们每砍出一刀,便会有一个乌桓人受伤或者干脆被砍死,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两支撞在一处的大军,起先还是相互推挤着,到了后来,羽林卫竟像是一柄切进豆腐的尖刀,很快便在乌桓人之中切出了一条长长的缺口。

冲进乌桓人之中,羽林卫根本不去顾及会不会被敌军包围,只是一味的前冲。

挡在他们面前的乌桓人,成片成片的从马背上跌落下去,侧旁涌上来的乌桓人,也是有许多被冲锋的羽林卫顺势劈杀。

直到这时,起先由于汉军人数较少而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中的乌桓人,这才明白过来,与他们厮杀的汉军,根本不是他们以往遇见的寻常兵马!

领着大军,正与羽林卫厮杀,蹋顿又听到了一个他极其不愿听到的喊声:“大单于,后面的汉军也杀上来了!”

第1325章 激将

迎面冲杀上来的汉军,像是一柄切入豆腐的尖刀,向着乌桓人阵中穿插,数万乌桓人,在这几千名汉军面前,竟是完全没有抵御之力,与汉军接战的乌桓将士成片成片倒下,后面的乌桓战士,却是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在这种情况下,尾随在后面的汉军还突然发起了进攻,又如何不会让他蹲心生慌乱?

得知汉军自背后冲杀上来,蹋顿连忙向报讯的兵士喊道:“传令乌尤延,必须阻滞汉军前进,莫要让他们再往前半步!”

得了命令,报讯的乌桓兵应了一声,兜转战马自他身旁离开。

率领两万乌桓兵迎击自后方上来的汉军虎贲卫,乌尤延并未去留意身后的厮杀。

在他看来,身后数万乌桓勇士,对付数千名汉军,根本就不应有什么悬念。

朝他这边推进过来的汉军,看起来总人数也不过就三千左右。

如此少的兵马,还真没被他看在眼中。

凝视着正朝他这边推进的汉军,乌尤延的脸上浮起了一抹轻蔑的笑容。

“汉军莫非是被我军吓的傻了。”听着身后阵阵喊杀声,乌尤延对一旁的乌桓千夫长说道:“以如此少的兵马,竟是妄图击退我军,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驻马立于他身旁的千夫长朝身后看了看。

数万乌桓人将高顺率领的羽林卫将士们包裹其中,他一时半会对战场上的情形也不是把握的十分真切。

并没有看清身后战斗的情况,乌桓千夫长对乌尤延说道:“将军所言不差,汉军竟是以区区数千人,向我军发起两面合围,殊不知如此一来,便是将他们各自分立,更便于我军各个击破!”

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容,乌尤延对那千夫长说道:“传令下去,要勇士们戮力同心,务必一战将汉军击溃!”

“诺!”千夫长应了一声,掉头朝身后的乌桓战士们喊道:“将军有令,诸军戮力同心,务必将汉人彻底击溃!”

“吼!”两万名乌桓人听了千夫长的话之后,纷纷将手中兵刃举了起来,发出了一声整齐的呐喊。

引领着三千虎贲卫,缓慢的朝着乌尤延率领的乌桓人推进,赵云的脸上是半点表情也没有。

这场战斗,无论对他麾下的虎贲卫来说还是对高顺率领的羽林卫来说,无疑都是一场疯狂的挑zhàn



乌桓大军,总人数几乎是他们的十倍。

在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下,羽林卫和虎贲卫将士,竟是对乌桓人形成了两面合围。

假若乌桓人的战力,不似他们想象的那么脆弱,这一战将会成为虎贲卫和羽林卫的绝唱。

率领三千虎贲卫,缓慢朝着乌桓人的队列推进,到了离乌桓人还有七八十步的地方,赵云勒住了战马,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行进。

在他命令下达的同时,三千虎贲卫也都勒住了战马,一双双眼睛死死的凝视着对面列阵的乌桓大军。

虎贲卫将士们勒住了战马,乌尤延麾下的乌桓人,则是纷纷取下长弓,瞄向了虎贲卫的阵列。

看着乌桓入取下长弓,赵云的脸上浮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陶虎!”凝望着对面的乌桓人,他将手中长枪一抬,对身后的陶虎说道:“你看那乌桓人,列阵迎战,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你以为我军多久可将他们击破?”

身为虎贲卫副将,陶虎这几年成长也是极快。

顺着赵云长枪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他并没有回答赵云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将军莫非是要……”

“擒贼先擒王,某欲将敌军主将挑杀,你意下如何?”放下长枪,赵云向陶虎问了一句。

“敌军看来足有两万人之多,将军若是单枪匹马上前……”微微蹙起眉头,陶虎有些迟疑的对赵云说道:“万一敌军万箭齐发,该当如何?”

“着人前去搦战,问那乌桓将领姓甚名谁,告知他,本将军不杀无名下将!”挺直着腰杆,赵云对陶虎说道:“除此之外,还须前往搦战的人发起挑衅,要那乌桓主将前来与某厮杀!”

蹙起眉头,陶虎想了一下才对赵云说道:“将军,此事事关重大,若着兵士前去,恐怕难以达成所愿!不若末将前往走上一遭!”

扭头看着陶虎,赵云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去便是去得,只是你须多加小心,莫要给了那乌桓人先下手的机缘!”

“将军放心!”抱拳朝赵云拱了拱,陶虎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向乌桓人的阵列奔了过去。

眼看着陶虎策马奔了上来,两万乌桓兵纷纷又将长弓的弓弦拉满了一些,一支支锋锐的箭矢,全都瞄向了陶虎。

发xiàn

乌桓人的箭矢全都瞄向了他,陶虎并没有半点惊惧,高声喊道:“我家将军有话要说,请对面乌桓将军回话!”

听到陶虎的喊声,乌尤延抬起手臂,向后面列阵的乌桓将士们喊道:“且慢放箭,听听他说些什么再做计较!”

两万乌桓勇士,听到他的喊声,纷纷将搭起羽箭的长弓放了下去,一支支箭矢都指向了马蹄下的地面。

凝视着越来越近的陶虎,待陶虎到了离他只有二三十步的地方,乌尤延喊道:“本将军在此,那汉人有甚话说,且说出来给本将军听听!”

兜住战马,陶虎原地策马走了一圈,向乌尤延喊道:“我家将军令某前来,乃是要某询问你等,你等领军的将军姓甚名谁?”

“某乃大单于帐前将领乌尤延!”提着缰绳,乌尤延向陶虎喊道:“转告你家将军,若是不欲将士受苦,遭哪无妄之灾,速速向我等投诚,方为上道!”

“将军可能是想的差了!”冷冷一笑,陶虎对乌尤延说道:“我家将军之所以要某前来询问名姓,只因将军不杀无名下将,若非问清名姓,不好斩你!”

“你这厮,果真放肆!”陶虎话刚喊完,乌尤延就把眼睛一瞪,冲他嚷嚷道:“两军尚未开战,如何便说出这等妄自尊大的话来?”

“妄自尊大?”歪着脑袋,陶虎脸上的笑容越发怪异起来,向乌尤延喊道:“我家将军乃是世之猛将,如你这般无名下将,若是单打独斗,只一枪便可挑了。着某前来询问,不过是将军不忍厮杀之后,留下你孤儿寡母,而他却连你的名姓都不晓得!”

“好狂妄的贼人!”陶虎话刚说完,乌尤延就脸色铁青着喊道:“若是你家将军有胆,便要他与某单打独斗!”

他这句话说出口,一旁的千夫长连忙说道:“将军不可!我军人数优于敌军,将军出战,万一有个……”

还没等千夫长把话说完,乌尤延已经扭头朝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莫非连你也不信本将军?”

乌尤延一句话,把千夫长给问的愣了一下,没敢再多言语。

领军朝他们推近过来的汉军将领,千夫长倒也是认得出来。

此人一身白袍银甲,正是大汉皇帝麾下猛将赵云。

赵云勇武,举世皆知!

千夫长还真是不太看好乌尤延。

虽说不太看好,可当着这位将军的面,他却不敢直接说出口,被乌尤延质问了一句,只是低着头,脸上满是担忧,并没敢再多言语。

扭头瞪着他,见他没在吭声,乌尤延才向陶虎喊道:“速速要你家将军洗干净了颈子,某这便前去将他头颅取来!”

“如此,某便代某家将军接了挑zhàn

!”抱拳朝乌尤延拱了拱,陶虎根本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兜转战马,掉头就走。

目送着陶虎离开,乌尤延脸色铁青,紧紧攥着手中兵刃,向身旁的千夫长喊道:“若我有个闪失,你即刻领军向汉军发起进攻,不得迟延!”

应了一声,千夫长心内却是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从千夫长的脸色中看出了无尽的担忧,乌尤延嘴角牵了牵,轻轻哼了一声,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向赵云冲了上去。

乌尤延以往也是听说过赵云的名头,更是晓得他了得,只不过他却从来没有机会同赵云见上一面。

在他心目中,赵云始终是个面目狰狞的彪形大汉形象。

今日一见,却发xiàn

,这位在世间名头甚大的汉军将领,不过是个面皮白净,模样儿十分俊俏的后生。

看到赵云相貌英俊,乌尤延已是将他轻视了几分。

征战多年,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相貌英俊的将领,会在沙场之上有着万夫不当之勇!

心内对赵云产生了几分轻视,再加上陶虎策马到了近前,一番言语挑逗,使得他萌生了且将赵云斩落马下,尔后一举击溃汉军的念头。

产生了这个念头,他哪里还会有半点迟延,催动着战马朝赵云奔了过去,只盼着早些杀到赵云近前,一刀将这个面皮白净却有着极大名望的汉军将领劈落马下。

见乌尤延策马冲了上来,赵云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双腿向马腹上一夹,也催动着战马,迎着他杀了上去。

第1326章 不可能容留他们

冲向赵云,眼看着两匹战马就要撞在一处,乌尤延挥起战刀,兜头就想朝赵云的脑袋上劈。

他的战刀刚刚举起,迎面冲杀上来的赵云,已是手中长枪朝前一挺,一枪戳中了他的心窝。

远远看着乌尤延冲向赵云的乌桓千夫长,显然是根本没想到他们的主将竟然不是赵云一合之将,瞪圆了眼珠子,看着挑杀了乌尤延,还在策马朝他们冲来的赵云,吞咽了一口唾沫,竟是连放箭的命令都忘记了下达。

胯下战马是与赤兔同样纯良的良驹,赵云的速度自是极快。

不过顷刻间,他就已经冲到了千夫长面前。

那千夫长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柄锋利的长枪,就朝着他的面门上扎来。

等他反应过来要侧身躲避时,长枪已是“噗嗤”一声,贯穿了他的额头。

锋利的枪尖扎进了千夫长的脑门,自他的脑后穿了出去。

待到长枪拔出,雪亮的枪尖上,已是沾染了不少艳红的鲜血和白花花的脑浆。

双手紧握着枪杆,单枪匹马杀进乌桓人的队列,赵云手中长枪翻飞,将一个个乌桓人从马背上挑杀下来。

在他冲进乌桓人之中的同时,领军搦战的陶虎大吼了一声:“杀!”

吼了这一嗓子,陶虎根本没有半点耽搁,抖了下缰绳,两腿往马腹上狠狠一夹,率先策马冲向了了对面的乌桓人。

两万乌桓骑兵,被赵云独自一人杀入,竟是瞬间被切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这些乌桓人,先前在襄平城曾与吕布厮杀过。

吕布挥舞方天画戟,杀进他们之中,就犹如进了无人之境,直将他们杀的是心胆俱寒。

原以为汉军之中除了吕布,再没有能够独自一人杀入他们之中却毫发无损的猛将,乌桓将士们对赵云并没有太多上心。

可赵云在冲入他们之中以后,手中长枪就犹如一条有灵性的毒蛇一般,不断的收割着乌桓人的性命,而乌桓人想要伤他半分,都是没甚么指望,瞬间便让乌桓将士们心内一阵恐慌。

赵云杀进乌桓人之中,两万乌桓人虽说心内恐慌,却还是迅速展开了合围,企图将他拦阻在包围圈之中。

可很快,乌桓人就发xiàn

,他们的打算根本就是一厢情愿,完全没有能够实现的可能!

面对冲杀进大阵中的赵云,乌桓人一时半会根本没有获胜的指望,而离他们不远处,汉军虎贲卫已经在陶虎的率领下,朝着他们发起了总攻。

三千虎贲卫,撞击到乌桓人的队伍中,成片的乌桓人被汉军连人带马给撞飞了出去。

冲撞上乌桓人的汉军将士们,一个个抡起手中战刀,劈砍着挡在他们面前的乌桓战士们。

边缘的乌桓人,拼死抵御着汉军的冲杀,可他们很快又发xiàn

,撞上他们的这些汉军,一个个战斗技巧娴熟,即便是在马背上,手中战刀舞出的光影也是异常炫丽。

炫丽的刀影,往往并不与劈杀敌军形成正比,可虎贲卫将士们挥舞的战刀,却是给乌桓人带来了极其沉重的伤亡。

一个个乌桓人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相比于他们沉重的伤亡,虎贲卫的损伤则是要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乌尤延被赵云一枪挑落马背,他率领的乌桓将士们,正在发愣的时候,又被赵云单枪匹马杀进了阵列之中,阵列才有些动荡,三千名虎贲卫已经撞上了他们。

厮杀才展开没有多会,乌桓战士就犹如下水饺一般,成片成片的自马背上跌落。

眼看着无数的同泽掉落马背,外围的乌桓战士们,士气也是急剧跌落,只盼望着莫要将他们太早推到汉军面前,早先对汉军的轻视,也被他们不晓得遗落到了那个角落。

在虎贲卫的冲杀下,乌桓战士的士气很快就跌落到了底点,一些外围的乌桓战士,已经开始朝着周边散开,虽说没有立kè

掉转马头从战场上逃走,却也是已经摆出了要逃走的架势。

在前面厮杀的乌桓战士,根本无心回头去看背后的同泽。

一个乌桓战士正簇拥着前面的人往前推挤,他眼睁睁的看着走在他面前的另一个乌桓兵被战刀劈开脑门,自马背上跌落下去,当他从恐慌中回过神的时候,在他的面前已经不再是其他乌桓人,而是身穿大红战甲,头盔上雪白缨子也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的汉军虎贲卫。

见到虎贲卫,他吃了一惊,刚愣了下神,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柄战刀就朝着他劈砍过来。

战刀劈砍下来,这乌桓兵反应也是极快,连忙偏了下脑袋,想要闪避开来。

脑袋避开了劈落的战刀,肩膀却是陡然一疼,对面汉军虎贲卫劈出的战刀硬生生的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肩膀上的疼痛,让那乌桓人嘴一列,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还没来及提起兵刃反击,一刀劈中他的虎贲卫已经手腕一翻,将战刀削向了他的脖子。

锋利的刀刃从他脖子侧面切了过去,刚要提起兵刃的乌桓并颈子处立时像是喷泉一般飚射出了鲜血。

颈子里喷涌着鲜血,那乌桓兵圆睁着双眼,一脸不敢相信的凝望着抹了他脖子的虎贲卫,身体在马背上迟滞了一两秒钟,才翻身跌落到马蹄纷乱的地面上。

一刀抹了个乌桓兵的脖子,那虎贲卫兵士并没有止住手中的动作,收回战刀的同时,又将刀捅进了另一个乌桓兵的心窝。

前面迎战的乌桓兵成片成片掉落马背,后面的乌桓兵终于在强dà

的压力下,四散着奔逃出去。

战场上,一旦有人先撒开丫子逃走,其余的人立kè

就会紧随其后跟风。

第一批乌桓兵朝着四面散去,很快第二批、第三批逃兵就在战场上出现。

起初逃走的还是与赵云率领的虎贲卫厮杀的乌桓兵,到了后来,就连蹋顿麾下的那些乌桓兵,也是有人纷纷向四下逃散。

眼看着逃走的乌桓兵越来越多,面临着腹背受敌的蹋顿,心知这场战斗根本没有胜利的指望,连忙朝战场上的乌桓将士们喊道:“暂且撤离!”

他的这个命令,对乌桓人来说,无疑是一道特赦的指令,与羽林、虎贲二卫厮杀的乌桓人,立kè

便退散了开来。

其中大部分乌桓人,紧紧跟在蹋顿的身后,蜂拥着退向辽东边界,而少部分被杀慌了的乌桓人,则是策马往四散奔走,只巴望着能够离汉军越远越好!

乌桓人被杀散,赵云和高顺各自引领着虎贲、羽林二卫朝着对方涌去。

待到两卫兵马聚拢于一处,赵云和高顺都勒住了缰绳,凝望向领军溃逃的蹋顿。

望着蹋顿逃离的方向,俩人都没有吭声。

这场战斗,汉军取得了完全的胜利,乌桓人则是被杀寒了胆气。

奉刘辩之命来到辽东,虎贲、羽林二卫兵马承担的职责,原本是自背后偷袭乌桓大军。

可让赵云和高顺都没想到的是,乌桓人向襄平城发起进攻的时候,楼班、难楼和苏仆延,竟会率领本部兵马,突然向蹋顿发难。

“这蹋顿,着实也太不吃打了些!”凝望着蹋顿远去的背影,赵云撇了撇嘴,对高顺说道:“某原本以为乌桓人多么了不得,经过这场厮杀,由此看来也不过了了!”

“蹋顿连续两战失利,必定领军折返乌桓!”同样凝视着蹋顿离去的方向,高顺却并没有赵云那般坦然,他对赵云说道:“陛下要你我二人领军前来辽东,为的可不仅仅只是将蹋顿驱赶出辽东,更根本的目的,是要我等诛杀蹋顿,在乌桓扶持起一个忠于大汉的单于。”

“单于?”赵云咧嘴一笑,有些轻蔑的摇了摇头,对高顺说道:“当年陛下倒是在匈奴也扶持了一个单于,匈奴还不是同样作乱?异族人心,必定同我大汉子民不同。大汉子民再如何闹腾,这天下都是汉人的!可异族发兵中原,要的便是亡我大汉!亡我汉人!陛下终究有一天,会将他们的大单于给捻死在手心!”

高顺并没有反驳赵云所说的这些,自从跟随了刘辩,他对刘辩也是有着不少的了解。

身为大汉皇帝,刘辩考lǜ

最多的,是为大汉的子民谋求多少利益。

至于异族,在刘辩的眼中,从来没被真的当成过子民!

乌桓人敢于作乱,趁着辽东不稳,发起大军进入辽东,意欲趁着汉军力量薄弱,将辽东并入乌桓版图。

他们有了这样的举动,对江山和社稷十分看重的刘辩,定然不会容留他们发展壮大,待到多年之后,再由日后的乌桓单于向大汉发起新的进攻!

长久稳固的唯一法子,便是彻底消灭异族,让他们从此销声匿迹。

凝望着渐渐远去的乌桓溃兵,高顺没再吭声。

乌桓人走得是越来越远,渐渐只能看到他们远去的背影,赵云扭头朝身后跟着的一名亲兵说道:“传令下去,将战场上的尸体掩埋之后,我等即刻向襄平城进发!”

第1327章 来辽东已有数日

半道遭遇了汉军羽林、虎贲二卫,经过一场厮杀,乌桓人损失惨重,蹋顿引领兵马,一路往乌桓境内奔去。

这场厮杀,让蹋顿彻底放qì

了占领辽东的打算。

汉军两卫进入辽东,乌桓人完全丧失了夺取辽东的机会和能力,蹋顿能选择的,只是引领大军返回乌桓,谨防汉军突然杀至,将他们完全剿灭在辽东境内。

引领着残兵,蹋顿心内是一阵阵的愤懑。

早先领军进入辽东境内,他因忌惮汉军人数众多,始终按兵不动,没敢向襄平发起进攻。

如今细细想来,撤走的汉军步兵,整体战力要远远低于乌桓人所遭遇的汉军羽林、虎贲二卫。

假若当初进入辽东就向汉军突然发难,或许乌桓人还有六七成胜算,毕竟那时的汉军,除了一万多名骑兵,其余都是步兵。

无论是在人数还是战马配给来看,那时的乌桓军都是占据着绝对优势。

心内懊恼不已,战争却不可能重来一遍。

一个错误的选择,已经足以让蹋顿用许多年来弥补过错!

夺取里辽东已经成为不可能达成的目标,眼下蹋顿最急切要做的,就是返回乌桓,整备兵马,谨防汉军进入乌桓。

蹋顿领军一路朝着乌桓境内去了,新战胜他们的汉军羽林、虎贲二卫,则在赵云和高顺的率领下,向着襄平方向推进。

他们伏击蹋顿的地方,距离襄平足有数十里之遥,自伏击之后,将士们一路快马扬鞭还足足走了近两个时辰,才抵达襄平城外。

驻马立于距襄平城墙足有两三百步开外,望着同样驻扎在城外的楼班等人麾下,赵云微微一蹙眉头对高顺说道:“我等击溃蹋顿,此处因何还有乌桓兵马?”

看着离城墙同样只有两三百步、与他们相距却是足有三四百步的乌桓大军,高顺也是一脸的不解,对赵云说道:“莫非乌桓人兵分两路,其中一路撤往乌桓境内,另一路却是在此围城?”

高顺的猜测显然违背了战争的常理,不仅是赵云不太相信,就连他自己在说了这番话之后,也是连连摇头,嘀咕着不可能!

乌桓人虽说并不像汉军一样每每征伐总要用些策略,却也不是完全没有章法的乱打。

像这样分散兵力,其中一支做出完全无用的举措,而另一支则以并不足以攻破城池的兵力围困襄平的事,乌桓人一定也是不会去做。

如此一来,襄平城外驻扎着的乌桓人,便是让赵云和高顺有些摸不清头脑,不晓得该如何去做才好。

就在俩人满心疑惑,不晓得该如何抉择时,一直在看着乌桓人阵营的陶虎抬手一指,向二人喊道:“二位将军,有乌桓人来了!”

听到陶虎的喊声,赵云和高顺齐齐扭头,果然看见从乌桓人的阵营中奔来了一骑快马。

马背上的乌桓人一边策马飞奔,一边高声喊叫着什么。

见有乌桓人奔了过来,高顺和赵云相互看了一眼,二人眼中的疑惑甚至要比刚才更强烈些。

策马奔过来的乌桓人眼看就要到达高顺和赵云的近前,两个羽林卫和两个虎贲卫立kè

迎了上去,将他的来路挡住。

被两个羽林卫和两个虎贲卫拦住,那乌桓人连忙勒住战马,向赵云和高顺喊道:“二位将军,小人奉难楼与苏仆延二位大王命令,前来知会汉军,我等并非蹋顿同谋,还望二位将军莫要攻伐!”

听到乌桓人喊的话,赵云和高顺都是一愣。

这群乌桓人不是蹋顿同谋,那便是与蹋顿为敌。

城内汉军人数不多,让乌桓人驻扎于城外,倒也是情理之中,赵云和高顺相互看了一眼,高顺对那乌桓人喊道:“我二人已是晓得了,你且去吧!”

抱拳朝高顺和赵云行了一个汉人礼,前来传话的乌桓人兜转战马,往军营方向去了。

乌桓人策马离去之后,赵云对高顺说道:“虽说乌桓人所言或许非虚,我等却不可大意,高将军且领军驻扎于此,某去城外叫门,看城内将士们如何说,再做计较!”

“将军且去,某只在此处等候!”抱拳朝赵云拱了拱,高顺应了一声。

朝他点了下头,赵云一抖缰绳,双腿往马腹上一夹,策马朝襄平城奔去。

目送着赵云离去,高顺向身后的羽林、虎贲二卫喊道:“眼下情形未明,将士们不可有半点懈怠,做好战斗准bèi

,切莫让人占了先机!”

“诺!”高顺喊声才落,他身后的二卫将士就纷纷应了一声,一个个紧攥着手中兵刃,凝视着驻扎于远处的乌桓大军。

领着大军驻扎在襄平城外,难楼和苏仆延远远看见汉军二卫阵列中冲出了一骑快马,又发xiàn

原地列阵的汉军纷纷调转战马朝向了他们,都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在二人看来,蹋顿引领大军到达辽东,汉军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对乌桓人也算得是十分的信任。

他们以为,若是蹋顿不领军进伐襄平,汉军或许还不会对他们有任何的防范,乌桓同大汉之间的关系,或许还会如同以往。

自打蹋顿发兵进攻襄平,汉军对乌桓人就多了许多警觉,虽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同蹋顿厮杀,却依然不肯委以信任。

城内汉军不肯让他们入城驻扎倒也罢了,如今刚到襄平的这支汉军,竟会在他们表示已经投诚的情况下,还将战刀指向他们。

细细想来,汉军之所以如此,着实也是乌桓人有错在先。

难楼和苏仆延都没有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汉军击破曹操占据了辽东之后,辽东一直处于动荡之中,汉军需yào

时日维持稳定,即便进入辽东的不是乌桓人,而是其他什么人,他们也断然不会轻易发起进攻。

更何况,那时的汉军以步兵为主,即便是向乌桓人发起了攻击,由于机动性的局限,他们根本不可能一举击溃乌桓人。

以当时汉军的实力,即便乌桓人不跑,想要将他们击溃,也并非易事。

襄平一战,蹋顿之所以会败,并非由于汉军强悍,而是因为楼班等人在背后突然发难,突发的事情让他一时半会无法应对,汉军再从旁发起进攻,蹋顿麾下的乌桓人,自是难以支撑。

难楼和苏仆延满心寻思着汉军如此做法的缘由,赵云已经策马冲到了城头下。

勒住战马,赵云仰脸望着城头上的汉军喊道:“城上军士,某乃赵云,速速通禀丞相,就说羽林、虎贲二卫来到,请丞相开城相见!”

在汉军之中,不晓得赵云的几乎是没有几个。

见是他策马奔了过来,城头上的汉军有心想要即刻开城,却又因没得到命令不敢擅专,连忙回话喊道:“赵将军少待,丞相不在城上,吕将军倒是就在附近,小人这便前去向吕将军通禀!”

与赵云对话的汉军,应了一声之后,飞快跑去找寻吕布了。

驻马立于城外,等待了没多会,赵云就看到城头上伸出了个脑袋,吕布探头朝他望了过来。

得了兵士通禀,晓得赵云来此,吕布也是片刻没有耽搁,赶忙来到赵云头上的城头,探出脑袋,向赵云喊了一嗓子:“子龙何时来到辽东?”

骑在马背上,仰脸望着城头上的吕布,赵云应道:“吕将军,末将与高顺将军引领羽林、虎贲二卫,奉陛下旨意来到辽东已有数日。蹋顿领军前来攻打襄平,末将与高顺将军正要驰援,不想蹋顿却是已经败了。掩杀一阵,蹋顿败退,如今想来是返回乌桓去了,末将与高顺将军便领军来了此处!”

“速开城门!”听了赵云的一番话,吕布向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得了命令的亲兵掉转方向,跑到另一侧城头,朝守卫城门的汉军喊道:“吕将军有令!速开城门!”

城门内的汉军听到亲兵的喊声,连忙把城门打了开。

见城门开了一条缝隙,赵云便策马自缝隙中冲了进去。

刚冲进城门,赵云就翻身跳下马背,飞快的沿着阶梯朝城头上跑去。

上了城头,他一眼便看见已经迎到阶梯入口的吕布抱拳招呼了吕布一声:“吕将军!”

“赵将军!”给赵云回了一礼,吕布向他问道:“将军奉陛下旨意,来到辽东已经数日,因何不知会我等?”

“陛下旨意乃是要我等出其不意,方可起到致胜之效!”放下抱起的双拳,赵云对吕布说道:“击退蹋顿,末将与高将军便即刻领军前来,为的便是同吕将军、丞相商议,该当如何应对乌桓人。”

“乌桓小王子楼班,与难楼、苏仆延在蹋顿围城之时,突然自阵后发难!”转过身抬手朝城外一指,吕布对赵云说道:“若非他们,我等也是不可能将蹋顿击退。丞相与某信不过乌桓人,因此让他们驻扎于城外,假若进伐蹋顿,我等可驱使楼班为前部,进入乌桓境内,将蹋顿剿灭!”

第1328章 如何进军乌桓

从吕布这里得知楼班等人确实投效了汉军,赵云才对一旁的一名汉军说道:“出城告知高将军,请高将军引领兵马进城。”

“诺!”得了赵云命令,那汉军又向吕布看了一眼,见吕布点了点头,才抱拳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下了城墙。

没过多会,城门再次打开,一骑快马冲出了城门,径直往高顺引领的羽林、虎贲二卫兵马奔去。

出城的汉军到了高顺近前,请他引领兵马进城,高顺也是没有多想,立kè

便下达了进城的命令。

眼看着刚到城外的汉军进了城,领军驻扎在城外的楼班对一旁的苏仆延说道:“刚抵达的汉军已是进了城,想来用不多久,他们便会拿出击破蹋顿的法子!”

凝视着襄平城门,苏仆延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刚抵达城外的汉军,一个个身上都染满了鲜血,其中还有少部分将士的衣甲有着经过厮杀而存留的残破。

高丽人早已被辽东军赶回他们自家的地界,辽东境内只有乌桓人存zài



汉军经lì

过厮杀,而且看起来好像还是打了胜仗的样子,让难楼和苏仆延心内是一阵阵发寒。

蹋顿虽说先前曾在襄平城外失利,可那一战乌桓兵马折损并不是十分严重,他麾下少说还有六万余人。

眼前的汉军,看起来不过七八千人。

以如此少的人数,便击败了蹋顿的六万余精兵。

想想这种可能,难楼和苏仆延都觉着后脊梁一阵发凉。

他们在后怕的同时,也在暗暗庆幸,庆幸自家对楼班始终有着忠贞之心,否则这次来到辽东,恐怕也是会像其他乌桓王一般,追随着蹋顿。

汉军在辽东遭受了进攻,依照以往汉军的习性,用不多久,辽东大军必定前往乌桓,向乌桓发起进攻。

难楼与苏仆延猜测着汉军下一步的动向,引领兵马进入城内的高顺,在刚进城门时,就发xiàn

赵云和吕布已经站在城门内等候着他。

“高将军!”高顺刚勒住战马,吕布就抱拳朝他拱了下说道:“请将军随某前去面见丞相,我等商议一下,如何应对蹋顿!”

翻身跳下马背,高顺抱拳给吕布回了个大礼,对他说道:“但凭吕将军吩咐!”

在汉军将领之中,赵云、高顺等人的身份虽说尊荣,与吕布相比,却是要差上了一些。

吕布发了话,赵云和高顺自是立kè

应允。

翻身上了战马,吕布走在正中,赵云、高顺则分别走在他的身旁。

羽林、虎贲二卫入城之后,在一队汉军的引领下,往城内兵营去了。

襄平曾是辽东治所,公孙度的大军都是驻扎在城内,城里的军营规模也是极大,当日数万汉军驻扎在城内兵营,尚且略显宽敞,如今城内只驻扎着不足两万人,军营自是要比当日更显宽敞。

羽林、虎贲二卫兵马从另一条街道走了,陪着吕布走上前往官府的街道,赵云和高顺都回头朝他们的队伍看了一眼。

发觉他们回头,吕布微微一笑,对二人说道:“二位将军只管放心,你二人的兵马丢不了!”

“吕将军说笑了!”听了吕布的话,赵云微微一笑没有吭声,高顺则是有些尴尬的说道:“我二人只是想到将士们方才经过一场厮杀,须好生休养,方才回头看了一眼!”

脸上带着笑容,吕布没再言语。

早先魏延引领兵马撤离时,他心内还在纳闷,因何刘辩会突然下达将辽东步兵调走的命令。

见了赵云和高顺,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刘辩早就将羽林、虎贲二卫调到了辽东。

虽说羽林、虎贲两卫兵马人数并不是很多,可他们的战力,却是天下有目共睹的。

辽东有了他们,那蹋顿的好日子,可真zhèng

是过到头了!

“二卫将军!”远远已是能看到襄平官府,吕布向赵云和高顺问道:“与蹋顿一战,不晓得二卫将军麾下兵马伤亡如何?”

“虎贲卫战死十二人,伤七十余人!”一边骑马前行,赵云一边抱拳朝吕布拱了拱说道:“斩杀乌桓人,应是已然过千!”

“赵将军谦逊了!”赵云的话音刚落,高顺就接过话头说道:“战后我等清点伤亡,虎贲卫战死十二人,羽林卫则是战死十九人,乌桓人攻击被斩首五千有余,假若虎贲卫只杀了千余人,剩下四千岂非全是羽林卫诛杀?”

听说虎贲卫和羽林卫共计战死的人数只有三十一人,却诛杀了五千有余乌桓人,吕布也是暗暗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如此强悍的战力即便是他当年在高顺帮zhù

下驯养出的陷阵营,也断然不可能达到这种伤亡比例。

继xù

往前的路上,吕布没再吭声,心内只是盘算着,若依照这种伤亡比例来算,整个辽东,只要有了羽林、虎贲二卫,乌桓人想要夺取襄平,便是没有半点可能。

刘辩在辽东,投入的资本,竟是如此雄厚,可见他对辽东这片土地,是抱有绝对不可丢失的信念。

仨人并骑走到官府门外,守在大门口的汉军立kè

迎了上来,为他们牵住缰绳。

翻身下了马背,吕布向赵云和高顺一伸手,对二人说道:“二位将军,请!”

反请了吕布一句,赵云和高顺跟在他的身后,进入了官府。

跨步走在最前面,吕布大步流星的走向官府后院。

与庞统一同驻扎在襄平城内,吕布自是晓得他住在哪间厢房,进了后院,根本没有绕弯子,直接走向庞统的厢房门口。

仨人还没到房门外,守在门口的一个汉军兵士就迎了上来,抱拳躬身对他们说道:“三位将军请入内,丞相与张辽等将军已是等了许久!”

赵云和高顺进城不过小片刻而已,庞统竟然已经晓得他们来了,而且还早先一步将张辽等人也请进了官府,着实是让吕布等人吃了一惊。

“丞相晓得赵将军和高将军来了襄平?”看着站在面前的汉军兵士,吕布压低了声音,向他问了一句。

“二位将军领兵来到城外之时,丞相便已晓得!”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那汉军兵士回了一句。

与赵云和高顺相互看了一眼,吕布是满脸的惊愕。

庞统根本没有离开官府半步,赵云、高顺引领兵马来到城外,吕布倒是知dào

有援兵来了,但见到赵云之前,并不知晓来的会是汉军之中的羽林、虎贲。

身在官府后院,庞统竟然足不出户就晓得是赵云和高顺来了,不仅吕布一脸的愕然,就连赵云和高顺,也是满心的钦佩。

瞟了那汉军兵士一眼,吕布没再多说什么,引领着赵云和高顺跨步走向厢房门口。

站在门外,吕布抱拳对屋内的庞统说道:“末将吕布,引领赵云、高顺二位将军,拜见丞相!”

“三位将军请进!”吕布话音刚落,里面就传出了庞统的声音。

推开房门走进屋内,仨人一眼就看见已经在屋内起身立起抱拳向吕布行礼的张辽等人。

见张辽等人果然也在屋内,吕布向庞统问道:“丞相莫不是有紧要军务?否则如何会将众人召集到此处?”

“蹋顿退回乌桓,某正欲与你等商议如何向乌桓进军!”微微一笑,庞统朝吕布等人虚按了两下手说道:“众位将军且请坐下说话。”

向庞统谢了一声,吕布等人纷纷依照位次坐了下去。

当众人坐下后,吕布发xiàn

在庞统右手边,还留着一个空座,于是向他问道:“丞相莫非还请了别个?”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乌桓王子楼班,求见大汉右丞相!”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庞统微微笑着,对吕布说道:“某所请之人来了!”

楼班是乌桓王子,庞统要讨伐蹋顿,大汉将士必定会进入乌桓,商议军务之时,他竟是把楼班也给请了来,着实是让吕布等一干将军心内有些不明所以。

“楼班王子请入内说话!”环顾了一圈屋内众人,庞统向门外应了一声。

听到他的声音,楼班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刚一进屋,他就看见满屋子坐的都是汉军将领,愣了一下,才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愕然的向庞统问道:“丞相莫非是在商议军务,若我来的不是时候,这便告退!”

“王子请坐!”朝右手边的座位比划了一下,庞统身子微微朝前倾着,对他说道:“某正欲同将军们商议进军乌桓之事,请王子前来,乃是为了商议军务,如何可让王子退去?”

听说汉军要进军乌桓,楼班愣了一下,嘴巴微微张着,竟是没能立kè

回过神来。

“这两位想来王子也是认得!”朝赵云和高顺比划了一下,庞统说道:“二位将军早已来到辽东,一路尾随你等,见蹋顿兵败,已于半道截杀一阵。如今蹋顿应是折回了乌桓!”

当庞统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赵云和高顺都是一脸的愕然。

他说的正是与赵云、高顺所经lì

的一模一样,就好像庞统一直在全程观望着他们一般,竟是连半点差池也无!

第1329章 两条路

有些迟疑的看了屋内的众人一眼,楼班才在庞统右侧的位置坐了。

他刚坐下,庞统就对众人说道:“乌桓起兵进攻辽东,已是与我大汉为敌,我等若不将之击破,大汉威仪何在?”

当他说话的时候,屋内众人都没有言语,一双双眼睛全都凝视着他。

先是看了一圈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楼班的脸上,庞统接着说道:“楼班王子,某已向陛下保举你为乌桓单于。”

“丞相但有吩咐,在下莫不遵从!”抱拳躬身,向庞统行了个汉人礼,楼班说道:“若我做了乌桓大单于,必定向大汉称臣,永不背弃!”

嘴角带着笑意,庞统微微点了点头,对楼班说道:“王子既有此心,不知可否愿为我军先驱?”

听闻庞统想要他做先驱,楼班愣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一抹迟疑。

虽说他也有心击破蹋顿,可若是汉军出征,战火便是要蔓延到乌桓境内。

为汉军领路,支持他的乌桓大王们,或许还不会说些什么,那些亲近蹋顿的乌桓大王,必定会以这个由头与他为敌。

汉军没有撤走之前,乌桓境内的各路大王也许还会消停一些,一旦汉军撤走,凭着他麾下这点兵马,恐怕平叛就得耗费上许多年。

看出楼班脸上流露出迟疑,庞统脸色稍稍冷了一些,向他问道:“莫非王子不愿协同我军击破蹋顿?”

“在下只是想到引领汉军进入乌桓,会为各路乌桓王所不齿,并无他意!”见庞统脸色有些不好,楼班赶忙抱拳躬身说道:“还望丞相莫要多疑!”

听了他的解释,庞统点了点头说道:“我军进入乌桓,并不取乌桓一寸土地,各路乌桓王又有何由头对大单于不利?”

被他这么一问,楼班愣了一下,脸上的迟疑稍稍退去了一些。

不过他并没有立kè

应允庞统的提议,还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既是丞相有所差遣,在下无不遵循便是!”

“你这乌桓小王子,也颇是无有道理!”楼班的话才刚说完,性情最为耿直的文丑就大着嗓门冲他嚷道:“我军进入乌桓,将蹋顿击破,用不多少时日便会返回辽东。那乌桓还是你的,大单于的位置却是给你坐了,你还犹疑不定,究竟是怎个意思?”

若论长相,文丑与典韦相差并不是许多,二人都是丑出了个性。

虽说他们五官生的并不像庞统那样不端正,眉目鼻口耳之间的搭配,却并不是十分协调,也算得上是丑出了个性。

相貌本就丑陋,再大着嗓门嚷上一下,竟是把楼班给嚷的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低着头,楼班连看都没敢多看文丑一眼,吞咽了两口唾沫,有心想为自家辩解些什么,最终他却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扭头看着楼班,庞统朝文丑虚按了两下手。

粗着嗓门喊了一声,见将楼班给镇了住,文丑也是见好就收,看到庞统按手,又把脸扭到一旁,装出一副很是愤懑的模样。

文丑粗豪,可他为人却不蠢笨,也晓得此时要做的,只是将楼班给吓住,让他没有太多去思量的机会。

低着头,楼班没敢去看屋内众人,众人的目光,却大多都凝聚在他的身上。

过了片刻,庞统见气氛有些太过凝重,才向楼班问道:“王子,若是我等出兵,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方可彻底击破蹋顿?”

“回丞相话!”庞统把话头从由楼班做先驱,转到了如何击破蹋顿上,楼班连忙回道:“蹋顿返回乌桓,必定一路返回柳城。柳城并非如襄平一般城高池深,大军兵抵城下,用不多少时日,便可将城池击破!我等沿途,所要承shòu之磨难,应是在前往乌桓的路途中。”

楼班说出出关的路途,屋内众人包括庞统在内,脸上的神色都是凝重了许多。

在汉军将领之中,唯独周仓曾领军前往乌桓,那时汉军与乌桓并未相互攻伐,一路上虽说道路难走,汉军将士们却不用担心会突然从侧面杀出一支人马。

如今乌桓与大汉已是反目,蹋顿返回柳城,也必定是调兵遣将,想方设法将汉军拦阻于进入纵深地带的路上。

虽说还没有正式出征,庞统等人却都隐隐的感觉到,他们一旦进入乌桓境内,将要面临的绝对不会像是在辽东一样的战斗。

将来的战斗,必是十分凶险。

楼班向众人介shào

着乌桓的情况,众人都是没有打断他,一个个屏气凝神,仔细的聆听着。

抬起头看了一眼众人,楼班等了一下才说道:“进入乌桓,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滨海道,这条道路虽说一路平坦,路途却是甚远,若是选它,恐会耽搁了行军时日!另一条,则卢龙塞,假若选这条路行进,虽说日程可少了许多,但一路上山高水险,将士们必定苦不堪言……”

“大汉勇士,死且不怕,又何惧苦哉?”楼班刚介shào

了两条可通往柳城的道路,吕布就接口说道:“只要可省去时日,我等便走那条卢龙塞!”

端坐在首位,庞统虽然没有说话,右手却捻着下巴,缓缓的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吕布所说的这些。

从庞统和屋内众人脸上的神色,楼班看出他们是选定了卢龙塞出关,接着说道:“若是选择卢龙塞,我等将经过五百里险关,此处道路狭窄,两侧悬崖相连,即便蹋顿不令人拦阻,等闲也是难以行过!”

当楼班说到这里的时候,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迟疑。

道路两侧悬崖相连,而且道路又极其狭窄,将要进入乌桓境内的汉军,均为骑兵,牵着战马走在狭窄的道路上,着实是多出了几分风险。

“王子引路,我军随后,不晓得可否顺利走过卢龙塞?”沉吟了一下,庞统看向楼班,突然向他这么问了一句。

“回丞相话!”朝庞统低了下头,楼班说道:“我等入关之时,乃是走的滨海道,并未从卢龙塞经过……”

“滨海道前往柳城,需yào

多少时日?”方才还决定从卢龙塞出关,听完楼班的一番介shào

之后,庞统有些不太确定刚才的决断是否正确,又向楼班问了一句。

“经过卢龙塞前往柳城,大军只须走上一个月便可!”与庞统相互对视着,楼班说道:“可若是自滨海道经过,沿途我等将军遇见蹋顿所遣兵马拦截,再加上路途遥远,没有三五个月,也是不太可能到达柳城!”

楼班的一番话,让众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从滨海道前往柳城,竟是要走上三五个月,如此一来,他们这支大军便会耽延了许多时日。

刘辩如今南征北战,正是需yào

将士戮力同心之时,一支大军在乌桓人身上耽误三五个月,很可能会造成攻伐其他豪雄,洛阳无兵可用的尴尬境地。

与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吕布挺身站了起来,抱拳对庞统说道:“丞相!三五个月才可击破乌桓,对我等来说,要等的时日着实是太久了些!”

拧着眉头,庞统想了一会,才对楼班说道:“王子熟悉路途,还望早做筹备,我等这几日便整备兵马,只待大军筹备妥当,便征讨蹋顿!”

庞统这句话出口,楼班先是应了一声,屋内众人也纷纷起身,齐齐应了。

辽东境内,汉军做着挺进乌桓的准bèi

,而益州与南蛮交界处,诸葛均率领的大军,正与南蛮王孟获和祝融夫人引领的蛮兵对峙。

两支大军这几日也是经过了机场厮杀。

蛮兵虽说每天都会向汉军发起进攻,可他们的进攻却是十分保守,并不敢将全部兵力都投入到战场上,每每发起攻击,出击的顶多不过万余人而已。

汉军在应对蛮兵进攻时,打法也是十分保守。

典韦的象兵始终没有出战,每日里象兵将士们只能看着蛮兵同步兵、骑兵厮杀,让他们心内痒痒的,却又没机会上前厮杀。

骑在马背上,望着汉军阵列,孟获向身旁的祝融夫人小声说道:“夫人,我等与汉军厮杀数日,一时也是难以将之击破,我等伤亡要比汉军多上许多,长久下去……”

“大王莫非是要向汉军发起进攻?”拧起眉头,祝融夫人冷冰冰的向孟获问了一句。

被她问的愣了愣,孟获才说道:“我等人数众多,若是全部冲杀上去……”

“必定死伤成片!”没等孟获把话说完,祝融夫人就抬手朝着汉军大阵一指,对他说道:“汉军阵列之中,上千头战象虎视眈眈,我等即便人数众多,又经得起战象抽上几次鼻子?”

祝融夫人一句话,把孟获给说的吞咽了两口唾沫,才有些迟疑的说道:“战象不比战马,它们更加怕火,只须等到他们冲锋,放上一把火便可……”

“说得轻巧!”瞪了他一眼,祝融夫人没好气的说道:“我等与汉人厮杀这几日,火也放了不少,你可见他们的战象有半点慌乱?”

第1330章 或许会是决战

祝融夫人提起这几日厮杀时双方将士射出的火箭,孟获才猛然一惊。

他以往见过的战象,最怕的就是火焰。

每每上了战场,只要有火焰的地方战象就会四处乱窜,有时甚至会蹿进自家人的阵列中。

可汉军的战象,面对火焰却是根本没有半点慌乱。

它们依然一副悠闲的模样,就好似在等待着主帅下达命令,好冲杀上前,将他们的敌人全都用长鼻子卷上半空。

吞咽了两口唾沫,孟获有些紧张的向祝融夫人问道:“若是汉军战象果真不怕火,我等又如何破它?”

“我已下令,要人从南面带来数百头战象。”凝望着汉军阵列后面的战象群,祝融夫人说道:“想必这两日便会到了……”

“为免被汉军发xiàn

,这两****等便不再向汉军进攻!”听说祝融夫人从南边调拨来了数百头战象,孟获心内陡然一松,开口冒出了这么一句。

也难怪他会觉着松了口气,生活在南蛮,大象是人们驯养的重yào

家畜之一,对大象习性十分熟悉的孟获,当然晓得战象在战场上能够发挥出多大的力量。

数百头战象到了战场,虽说还不是汉军那两千头战象的对手,却也能为蛮兵抵挡上一阵。

只要策略运用得当,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的蛮兵,战胜汉军并非没有可能!

“蠢!”满心以为祝融夫人会夸奖他两句,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她一通训斥:“若是我等陡然止住进攻,汉人必定晓得我等留有后手。假使他们派出战象,我等如何抵御?”

被她训了一句,孟获吞咽了两口唾沫,心内是一阵愤懑。

自打娶了这位夫人,他在洞府之中地位就是一落千丈,每每他提出的决议,到了夫人那里,都会被彻底否决。

起初,他对夫人还只是出于喜爱而容忍,待到后来,他想要反抗重振雄风时,却发xiàn

,被夫人管着,已经成了习惯。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孟获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妻管严。

祝融夫人喝骂了他一声,孟获低着头,竟是真没敢言语。

“传令下去,即刻向汉军发起进攻!”冲着他翻了翻白眼珠,祝融夫人对孟获横了一眼,随后向身后的蛮兵下令道:“派出一万五千人,强攻汉军中军!”

得了命令,那蛮兵应了一声根本没有理会孟获,掉头就走。

没过多会,蛮兵之中就走出了一万五千人。

一万五千蛮兵,都是光着膀子,手中持着盾牌和斧子,一边前进一边还发出并不齐整的吆喝。

蛮兵朝着汉军推进,驻马立于汉军中军的诸葛均嘴角微微牵起一抹笑意,对一旁的许褚说道:“许将军,由你引领三千兵马,可否破敌?”

“末将定可破敌!”抱拳朝诸葛均拱了拱,许褚踌躇满志的应了一声。

“诸葛将军!”许褚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典韦就满心郁闷的向诸葛均说道:“末将麾下象兵,连日来都是立于后方看我军同蛮人厮杀,将军何时才会下令,要象兵进攻敌军?”

扭头看了一眼典韦,诸葛均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对他说道:“将军莫急,象兵自有用处……”

“末将引领象兵,只是一场冲杀,便可将蛮人冲散,这一仗便是打完了!”连日没有机会上战场厮杀,典韦心中的烦闷已是集聚到了顶点,听闻诸葛均还没有让他们上阵杀敌的意图,顿时有些急了,连忙说道:“诸葛将军不若让末将领兵冲杀上去,将这些蛮人踩了便是!”

“典将军所言不无道理!”典韦只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懑,并没做出会被诸葛均允诺的盘算,让他没想到的是,诸葛均竟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将军有此信心,此战便由许褚将军领兵先行厮杀,待到击破蛮兵前阵,再由将军率领象兵一阵掩杀,将蛮人击溃,如何?”

诸葛均提出要让典韦引领象兵冲击蛮人主阵,典韦如何会不答yīng



两眼圆睁,还没有从陡然降临欣喜中回过神来,典韦竟是忘记了向诸葛均道谢。

见他这副模样,也晓得他是憋闷的狠了,诸葛均也不同他计较,微微一笑,对许褚说道:“将军引领五千兵马上前厮杀,待到将蛮人击破,无须回返,一路掩杀,冲进蛮人阵列,等待象兵与大军跟上!”

“将军放心!”从诸葛均说的这些话中,许褚听出他是要与蛮人决一死战,赶忙抱拳应了一声,提着缰绳,朝汉军阵列后面喊道:“将士们,随本将军杀!”

许褚一声令下,他麾下五千兵马立kè

便跟在他的身后,走出汉军大阵,朝着那一万五千蛮人迎了上去。

两支兵马这些日子时常会有类似规模的厮杀,每每厮杀,双方伤亡人数都不会很多。

望着正朝蛮人靠近的许褚和他麾下那五千兵马,祝融夫人脸上是半点表情也没有。

许多年来,蛮人同汉人之间的争斗,从来也没止歇过。

以往同益州军厮杀,蛮人虽说没有汉人装备精良,双方的伤亡比例,却是相差不大。

这次她与孟获共同领军向益州挺进,原本以为一路上所遭受的抵抗不过会和过往益州军的抵挡相差不多,却没想到,挡在他们面前的这支汉军,战力却是出乎意料的强悍。

仅仅只是两万余人,挡住他们七八万人,战斗的天平却还是往汉人那边倾斜着。

如果没有奇迹,后续的象兵如果也没能及时赶到,这场战斗的结果,祝融夫人已是能够预料。

令人返回南蛮,调拨数百头战象赶赴沙场,她考lǜ

的并不是如何战胜汉人,而是战斗临到最后,一旦蛮人失利,可以那数百头战象抵挡汉军。

想到这里,她就对孟获有些不满。

过去进入汉人的地界,由于益州军战力寻常,蛮人根本没有太将他们放在心上,因此也从不会调拨战象进入战场。

虽说战象是蛮人驯养的家畜,可这种家畜的驯养成本,要远远高于耕牛和战马,因此蛮人上阵厮杀,也是能不使用大象,便不会轻易使用。

可这次不同,这一次蛮人没有出动战象,汉人却是调拨来了两千头大象。

对汉军阵列中出现战象,祝融夫人也是满心的不解。

大象生长于南方,北方根本没有,从北方过来的汉人大军,又是自何处得来如此多的战象?

心内不解,可汉军的战象毕竟是已经出现在战场上,祝融夫人要考lǜ

的,并不是这些大象的由来,而是面对这些大象,她应该用怎样的法子,让汉军战象发挥不出全部的战力!

凝望了一会正相互逼近的双方兵马,她又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孟获。

孟获生的是五短身材,虽说十分敦实,却并不像汉人猛将那般高大。

在祝融夫人看来,这个男人天性蠢笨,与冰雪聪明的她,根本不能称作是一对。

好在孟获对她还算是体贴,每逢大事小情,也多是由她来做最终决断。

嫁给这样一个男人,每日不会有多少激情,却也过的不算太差。

看着孟获,祝融夫人的脸色稍稍变了一变,险些就轻轻叹息了一声。

发觉被她看着,孟获扭头凝视着她,一脸纳闷的问道:“夫人因何这般看着我?”

“没什么!”孟获一出声,祝融夫人的脸色顿时又冷了下来,毫无表情的对他说道:“我只是在想,大王带着数万人马出征,因何不点选一些战象?”

驻马立于她身旁,孟获怕的就是她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被她问的脸颊一红,没敢再多言语。

把孟获问的没敢再吭声,祝融夫人也晓得,在这件事上纠葛下去并无多少意义,于是也就没再多说。

汉军与蛮人之间的空地上,两支兵马正缓慢的相互靠近着。

双方都没有取出长弓或强弩,将士们只是手持盾牌和兵刃,排列着阵型向对方推进。

汉军的阵列齐整,将士们排列出的大阵,自上而下看去,就像是块用刀切过的豆腐一般。

相比于汉军阵列,蛮人的队伍则是要散乱了许多。

每一个蛮人之间的距离都不相等,远远看去,他们更像是一群没有纪律的流民,双方只要从队伍的整齐与否,就可看出平日训liàn

究竟是哪支队伍更加勤勉。

领着汉军朝蛮人队列推进,许褚手中持着兵刃,战马每向前跨步一步,他的眼睛都会微微眯上一眯。

前几日的厮杀,蛮人派出人马进攻汉军大阵,诸葛均都只是派出偏将迎战,从未下令让许褚等人领军上前厮杀。

今日竟是直接下令要许褚领兵上前,而典韦则是得了命令,只等蛮兵被汉军杀散,立kè

率领象兵向蛮人发起冲杀。

许褚虽说智虑寻常,通过这些却也是能看出,诸葛均对这场战斗寄托着希望,或许这场战斗,就是击溃眼前蛮人的关键。

“杀!”眼见行进到距离蛮人只有四五十步的地方,许褚将双腿朝着马腹上猛力一夹,策马向前冲出,同时还发出了一声怒吼。

第1331章 提前发起的决战

挥舞大刀,杀进蛮兵之中,许褚就好似一台锋利的切割机,顷刻间便冲进了蛮兵阵列深处。

一群蛮兵,见许褚来势凶猛,挺着盾牌列阵上前,试图将他挡住。

连续劈杀了十数名蛮兵,许褚正向前冲着,陡然发xiàn

在他的正前方出现了一群手持盾牌列起人墙的蛮兵,心内暗暗叫了声好,双腿朝着马腹上用力一夹,策马朝着那群蛮兵冲杀了上去。

见他加快了速度,持着盾牌的蛮兵死死的凝视着他,一个个都将手中的斧头攥紧了些。

在成片的蛮兵之中,许褚竟是如同进了无人之境,冲到那队蛮兵近前,抡起大刀,朝着他们扫了过去。

迎面抵挡他的蛮兵,紧紧的握着盾牌的手柄,见他冲了上来,齐齐发了声喊,大腿猛的用力,朝着许褚撞了上去。

战马尚未撞上那些蛮兵,许褚挥出的大刀已经劈上了一个蛮兵的盾牌。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蛮兵的盾牌顿时被劈裂成了两片。

持着盾牌的蛮兵,亲眼看到厚实的圆盾被一刀斩成了两开,他只觉着自小腹到额头,都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疼痛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是顷刻间,蛮兵身体就喷涌着鲜血,躯体自正中裂成了两开。

一刀劈翻了一名蛮兵,许褚并没有止住战马,而是一边挥舞着大刀,一边从蛮兵之中冲杀了过去。

试图拦截他的蛮兵,甚至还没来及聚拢,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策马冲了过去。

冲过这群蛮兵,许褚爆喝了一声,抡着大刀,朝两个迎面冲上来的蛮族酋长杀了过去。

跟随许褚冲锋的汉军,直到他已经杀进了蛮兵纵深,才与成片的蛮兵撞在了一处。

五千汉军,撞上一万五千蛮兵,两支队伍就好似两条逆向而行汇聚到一处的洪流,顿时激荡起了轰天的阵响。

蛮兵手中持着盾牌,可他们身上却是没有护甲,被汉军撞上,立时便有一片蛮兵承shòu不起巨大的撞击力,倒了下去。

眼看着许褚朝他们冲了过来,领军上前厮杀的两个蛮族酋长也是不甘示弱,齐齐发了声喊,策马迎向了他。

三骑快马相向而行,附近的蛮兵见状,连忙纷纷让开。

许褚是身在蛮兵之中,身旁连一个汉军兵士也是没有,若是依照正常的心理来说,他此时应是十分紧张。

成片的蛮兵围在四周,都在等待着他被两个蛮族酋长斩落马下,好最先冲上去,将他砍成肉泥。

可是很快蛮兵就发xiàn

,他们的想法错了,而且错的是十分的离谱。

两名蛮族酋长,冲到许褚近前,抡起兵刃,正要朝他砍来,许褚手腕一翻,将大刀挑了起来,朝着那两个蛮族酋长的脖子削了过去。

三匹快马相向冲过,许褚手中大刀划出一道弧光,在与两名蛮族酋长错马而过之后,他勒住了战马,冷眼环顾着四周的蛮兵。

从他身旁冲过的两个蛮族酋长,几乎是同时掉落了头颅。

自颈子上滚落的头颅掉在地面上,骨碌碌的翻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两骑快马带着两具没了头颅、颈子还喷涌着鲜血的尸体,撞进了迎面的一群蛮兵之中。

那些蛮兵见快马冲了过来,连忙向侧旁闪去。

他们的反应并不算很慢,可蛮兵人数太多,彼此之间距离也是十分的近,挤挤挨挨之下,最前面的几个蛮兵来不及闪避,被战马撞倒在地。

只是一刀,就解决了两个蛮族酋长,四周的蛮兵人数虽多,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上前。

成片的蛮兵围在许褚四周,怪异的是,在许褚身旁五六步范围内,竟形成了一处没有半个人的真空地带。

提着大刀,冷眼看着身前的蛮兵,许褚嘴角牵起一抹鄙夷的冷笑。

斩杀了两名蛮族酋长,许褚并没有看向正朝着他这边冲杀的汉军将士。

他的身旁全是蛮兵,稍稍懈怠一些,这些被吓破了胆子的蛮兵就有可能趁着他稍不留意,发起搏命一击。

“杀!”许褚已经冲进了蛮兵纵深,跟在他身后发起冲锋的汉军将士们,一边呐喊着,一边朝蛮兵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猛扑。

蛮兵人数众多,面对汉军的猛扑,他们也是不甘示弱,成群光着膀子的蛮族汉子一边呐喊着,一边朝汉军发起反扑。

双方的冲击力都是十分强劲,汉军人数终究要少了一些,面对蛮兵的反扑,刚推进没几步的他们,竟是又被推回了原处。

驻马立于远离战场的地方,望着正在厮杀的两支队伍,祝融夫人俏丽的眉头紧紧锁着,朝身后一招手喊道:“再上一万人!”

同汉军已是连续厮杀了数日,这几日里,蛮兵每每发起进攻,都不会再多添人手。

祝融夫人突然下令要再加一万人,孟获满心疑惑的看着她问道:“夫人因何突然增添兵马?”

“汉人是要将我军前阵击溃!”凝望着战场,祝融夫人冷着脸说道:“他们或许是要将此战作为决胜一战!”

听说汉军是想要将这一战作为决胜战,孟获愣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说道:“若是汉军有意决战,他们的象兵……”

“怕是要进攻了!”望着汉军大阵后面无数的战象,祝融夫人说话时,语气里也是带着担忧。

原本她也以为今日的厮杀同前几日应是没有太多差别,汉军派出的人马并不是很多,想要击退一万五千蛮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可战斗才进行了一小会,她就觉着事情好像不太对。

汉军发起的进攻,相比于以往的几日要猛烈了许多。

他们人数并没有增加多少,可带兵冲杀的将领,却是要比前几日勇猛了何止一筹。

蛮人酋长在族中也都是些强悍的勇士,前几日的厮杀,迎战汉军偏将的正是他们。

让祝融夫人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的,正是许褚一个冲杀,就将两名上前迎战的蛮族酋长砍落马下。

汉军派出了这样的猛将,无疑是要在这场厮杀中占尽上风。

远远观望着战场,祝融夫人在心内衡量了一番。

整个蛮人大军中,包括她和孟获在内,恐怕也没有一人是许褚的对手,因此才下达命令,再增添一万兵马上前。

得了祝融夫人命令的一万蛮兵很快便离开了大阵,朝着正在厮杀的战场扑了上去。

这一万人若是上了战场,五千汉军应对两万五千蛮兵,便是完全没有取胜的可能。

驻马立于中军,看到蛮人增加了人数,诸葛均向一旁的典韦说道:“典将军,你的象兵可以出战了!”

原先诸葛均是说要等许褚击退了蛮兵再让象兵出战,没想到双方才展开厮杀,他就下达了象兵出战的命令,典韦先是一愣,随后立kè

便反应了过来,赶忙抱拳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汉军大阵后面的象兵跑了过去。

典韦跑到汉军阵列后面,没过多会,诸葛均就听到阵后传来大象的鸣叫声。

随着大象鸣叫声,阵阵沉重的战象脚步声自后方传来,诸葛均抬手朝着两侧摆了摆,中军的汉军将士们,立kè

便朝侧旁分了开来,给战象让出的道路。

成群的战象自汉军阵列后面冲了出来,舞动着长鼻子,向战场涌了过去。

当汉军的战象冲出来时,孟获与祝融夫人心头都是陡然一惊。

他们只想到提防汉军战象,却根本没有想到,汉军竟然会如此早的便将战象派出。

两千头战象,舞动着长鼻子,迈开粗壮的大腿,朝着正在厮杀的两支军队冲了上去。

“火箭!”看到汉军阵列中冲出了战象,孟获几乎是想都没想,脱口就朝后面的蛮兵下达了施放火箭的命令。

没有向汉军发起冲锋的蛮兵,听到了孟获的喊声,纷纷取下长弓,在箭矢上缠裹起油布,用火把将箭矢点燃。

他们正忙着点燃羽箭,对面汉军阵列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呐喊,所有汉军随着诸葛均的一声令下,举着盾牌,一边发出呐喊,一边飞快的朝着蛮兵冲了上来。

听到汉军阵列发出的呐喊,所有蛮兵都是抬起头朝对面望了过去。

当他们看见如同潮水般的汉军正向这边涌来时,一个个都是吃了一惊,许多蛮兵甚至丢下了手中的长弓,拿起了盾牌和斧头。

“放箭!放箭!朝大象放箭!”见蛮兵都有些慌了,孟获有些气急败坏的喊道:“汉人人数不多,冲杀上来,正是我等将之诛杀之时!”

孟获的喊声虽是不小,却是被汉军的喊杀声遮掩,大多数蛮兵并没能听到。

阵列最前面少数蛮兵,听到了他的喊声,纷纷松开了弓弦,将箭矢射向汉军的战象。

得到命令的蛮兵毕竟只是少数,他们射出的箭矢,稀稀拉拉的飞向汉军战象,并没能给汉军造成多少困扰,两千头战象飞快的奔驰着,撞向了正与许褚所部汉军厮杀的两万五千蛮兵。

听到身后传来战象沉重的脚步声,许褚麾下的汉军将士们,一边厮杀着,一边朝两侧退了出去,给战象让出了一条宽敞的进攻途径。

第1332章 生擒南蛮王

骑在宽阔的象背上,典韦手中端着弩箭,一边前进,一边朝蛮兵发射着箭矢。

他擅长使用的双短戟,在高大的象背上,根本无法使用,训liàn

战象的日子里,他也是已经学会了使用强弩。

跟在典韦身后的汉军象兵,也是一边冲锋,一边用弩箭朝蛮兵发射着羽箭。

一支支箭矢飞向蛮兵,正与汉军步兵厮杀着的蛮兵,根本无暇去防御侧面飞来的羽箭,随着箭矢的飞来,成片成片的倒下。

冲锋中的战象快速奔跑着,象背上的汉军将士,眼看着就要冲到蛮兵阵列,纷纷将强弩背回身上,取出挂在战象身旁的长矛,等待着冲入蛮兵至中间,便用长矛去戳刺他们。

战象的体格,并非战马可比。

两军厮杀,战马冲锋虽说会给敌对方带来不小的困扰,凭借着冲击力所能给敌方造成的杀伤却并不是很大。

尤其是敌方步兵一旦摆列起整齐的阵列,迎面冲锋的战马,所能起到的效用就是十分有限。

相比于战马,战象要魁梧了许多,冲击力也是要比战马大了许多。

两千头战象快速奔跑着,粗大的脚掌踏在地面上,漾起了成片的烟尘。

看着越来越近的战象,正与汉军缠斗着的蛮兵,早已是心内发慌,阵列后面的人,有许多已经萌生了退意。

“杀!”冲到蛮兵阵前,典韦持着强弩,一边朝蛮兵发射箭矢,一边高喊了一声。

与他同乘一头战象的汉军军官,则是已经取出了长矛,摆出了朝蛮兵戳刺的架势。

随着一阵战象与人类皮肉撞击发出的巨响,在蛮兵的阵阵惨嚎声中,前排的蛮兵被战象踏翻了一片。

一个蛮兵手持着盾牌,当战象冲向他时,他可能是吓的有些慌了,不仅没有闪避,反倒是大吼了一声,纵步朝着战象反扑了上去。

盾牌只能遮挡锋锐的兵器,战象的冲撞力,却不是锋锐兵器的戳刺力可比,撞上一头战象,那蛮兵立kè

被撞翻在地。

还没等他翻身想要爬起来,一只粗壮的象脚已经踏到了他的后脑上。

象脚落下,倒地的蛮兵甚至连惨嚎都没来及发出一声,脑袋就像是一只灌满了水的避·孕套般,红红白白的汁液四处飚溅。

成片蛮兵被撞翻在地,一些倒地的蛮兵并没有被最前面的战象踩中,他们正极力想要从象群中逃出去,后面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的战象,又将已经爬起一些的蛮兵撞翻在地,把他们踏在了沉重的象脚下。

冲锋中的战象,舞动着长长的鼻子,一边朝前猛撞,一边还用鼻子把身旁跑过的蛮兵卷起,将他们高高抛上半空。

被抛起的蛮兵一个个发出惨嚎,手舞足蹈的飞上半空,到达顶端之后,又像是下饺子一般掉落在地上。

掉落在地上的蛮兵,无论是有没有当场摔死,等待他们的,都是沉重的战象脚板。

前方的蛮兵被战象成片成片的撞翻在地,后面的蛮兵看着前面一片混乱,耳中听着那一声声惨嚎,一个个早就心胆俱寒。

已经完全没了战意的蛮兵,之所以还在支撑着,无非是对孟获和祝融夫人还有些惧怕。

汉军的战象数量庞大,冲进蛮兵之中,一头战象只须对付十个蛮兵,没用多会,便将两万五千名蛮兵扫平了一半。

眼看着战象几乎没有什么折损,自家的同伴却是被杀伤了无数,阵列后面的蛮兵不晓得是谁发了声喊,一场溃退随即展开。

击溃了许褚应对的这支蛮兵,典韦是片刻也没耽搁,向身后的汉军象兵们喊道:“将士们!蛮人溃退了!随本将军冲杀,将他们的大王擒来!”

典韦下达了冲杀的命令,两千头战象立kè

掉转方向,朝着孟获和祝融夫人率领的蛮人冲杀了上来。

见象兵冲了出去,许褚也向他麾下的汉军将士们喊道:“象兵已然杀出,我等也莫要让他们争了风头,随本将军杀!”

以五千人之力,抵挡两万五千名蛮人的汉军,听到许褚的喊声,也是齐齐发出了一声呐喊,紧跟在他的身后,朝着蛮人冲杀了上去。

驻马立于中军,远远凝望着正在厮杀的战场,诸葛均脸上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与蛮人对峙了数日,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天。

蛮人人数众多,若是一开始就下令象兵冲锋,孟获和祝融夫人必定有所防备,虽说最终还是能够将他们击破,可象兵的伤亡必定不少。

战象是刘辩花费了数年才驯养出来,为了等待他们成年,典韦被留在洛阳城内,许多年都没有上过战场。

对于缺乏猛将的汉军来说,这个投入不可谓不高。

心内清楚,象兵在刘辩心中的地位,绝对是至高无上,他们也是刘辩将来征伐天下的雄厚资本,诸葛均当然不敢轻易使用。

为了避免象兵的大规模伤亡,他所能做的,只是通过连日小打小闹,让蛮人心生疏忽,从而达到一举击破蛮人,却不会折损太多象兵的目的。

沙场之上,蛮人如同潮水一般溃退着。

凝望着战场,诸葛均脸上的神色是一片淡然。

就在他观看着两军厮杀时,数头战象从战场上撤了下来。

看到数头战象朝着主阵奔来,诸葛均眼睛微微眯了眯,脖子不由的伸长了一些。

战象冲杀进蛮人之中,汉军的优势已是极其明显,几头战象若非有紧要的事情,断然不可能从战场上撤下。

眼看着那几头战象越来越近,诸葛均很快发xiàn

在最前面那头战象的鼻子上,好似还卷着一个人。

看到被卷在战象鼻子上的人,他的嘴角浮起了笑意。

那几头战象越来越近,象背上的汉军并不是典韦,而只是几个象兵军士。

自打看出最前面那头战象鼻子上卷的人,诸葛均的目光就始终停留在那人的身上。

寻常蛮兵大多都是光着膀子,即便是酋长、将军之流,也不过是披着鹿皮、羊皮。

被战象卷在鼻子上的这个人,却是身上披着虎皮。

有力的象鼻子卷着他,他还不住的踢腾着腿,口中大声叫骂着什么。

从此人身上披着的虎皮,诸葛均已经看出他在蛮人之中身份绝对不低,即便不是蛮王,也定是蛮人的一方洞主。

到了离诸葛均还有十多步的地方,一旁的几头战象纷纷停了下来,象背上的汉军都扭头朝后望着,就好像是在担心着蛮人会突然冲上前来。

最前面的一头战象则是飞快的跑到了诸葛均的面前,骑在象背前面的汉军抱起双拳朝他行了一礼说道:“启禀将军,我等擒获了蛮人大王!”

“蛮人大王?”本以为被擒获的只是一个蛮人洞主,却没想到竟是他们的大王,诸葛均连忙向身后的亲兵喊道:“将他扭住,让本将军好生看看!”

被战象卷在鼻子上的,并非别人,还真是蛮人大王孟获。

要说孟获也着实是脸上写满了霉字,汉军冲向他时,为了护住祝融夫人,他领着一群亲随反扑向了汉军。

他本以为自己身先士卒,必定能鼓舞起蛮人的勇气,让他不曾想到的是,已经被杀寒了胆气的蛮人,在汉军象兵冲到近前时,纷纷朝后退了下去,根本没有多少人跟着他发起反扑。

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已经是彻底败了,一只战象的鼻子已经卷到了他的腰上。

被战象用鼻子卷起的同时,他手中兵刃也被一个相貌丑陋的汉军将领一把夺了过去。

没有了兵刃,又被战象用鼻子紧紧的卷着,孟获唯一能做的,只是拼命的蹬着双腿,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叫骂。

只顾着大声叫骂,根本没想到脱身法子的孟获,刚感觉到战象停了下来,就听见象背上汉军兵士对一个人说了番什么。

与汉人厮杀多年,可他偏偏不是很懂汉人的话。

那兵士说的什么他并没有听懂太多,只是隐隐约约懂了句“将军”。

扭头朝着诸葛均一瞪眼,孟获厉声喊道:“两军厮杀,利用战象,算得甚么英雄?若有能耐,将某放了,日后再行决战!”

他本意是想用激将法促使诸葛均把他放了,没曾想,作为汉军主帅的诸葛均,竟是不懂南蛮话。

听到孟获冲他直嚷嚷,诸葛均眨巴了两下眼睛,向身后的亲兵喊道:“谁晓得他说些甚么?”

一众亲兵全都是撇撇嘴摇了摇头,并没有一个人能听懂孟获在说什么。

见诸葛均好似没听明白他说的话,孟获正想再嚷嚷,两个得了命令将他扭住的汉军兵士已经上前,一人一条胳膊,把他从象鼻子上抽了出来。

双脚落地,孟获用力的挺了挺身,那两个汉军死死揪住他的膀子不松,另外两个汉军则飞快的跑到他身后,其中一人抬脚朝他腿弯上踹了过去,另一个则是顺势抽出了一条麻绳,飞快的在他身上盘绕了起来。

被汉军兵士像粽子一样捆缚了起来,孟获挺着胸膛,还在冲诸葛均大声嚷嚷着,诸葛均却摆了摆手,轻描淡写的对扭住他的汉军说道:“暂且将他看押起来!”

第1333章 完全被无视了

汉军一场冲杀,战象在蛮人之中往来纵横,战场上到处可见血肉模糊的蛮人尸身。

领着溃败的蛮人,祝融夫人一路后退了二三十里,才将汉军甩开。

狼狈不堪的她,在勒住战马之后扭头朝四周看了看,没有见到孟获,连忙向身后跟着的蛮人喊道:“可有人看见大王?”

被汉军杀破了胆气的蛮兵,一个个只顾自家逃命,哪里还有心留意孟获。

祝融夫人喊了一嗓子,跟在她身后的蛮兵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是没有一个人看见过孟获。

“清点人数,找寻大王!”没人回应她,祝融夫人心内顿时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向蛮兵们吩咐了一句。

一路溃散,许多人不晓得逃到什么地方去了,跟在祝融夫人身后的蛮兵,不过一万有余,至于各洞将军和蛮族酋长,在这一战中,也是折损巨大。

七八万的蛮人,竟是被人数远远不如他们的汉军一击而溃。

扭头望向才发生过战斗的地方,祝融夫人攥了攥粉拳,得了具体人数的回报后,向身后的蛮人们喊道:“且随我撤回,过几****等再来向汉军报仇!”

出于对汉军象兵的忌惮,祝融夫人虽是没有找到孟获,却也不敢回头与汉人再度厮杀,做出了暂且撤兵的决定。

擒了孟获的汉军,追赶着蛮人走了近二十里才停下,在将军们的引领下,朝着营地方向退去。

人数远远少于蛮人,凭借着象兵的战力,一战便将蛮人击溃,汉军将士们对战象的作用,终于有了个新的认知。

列着整齐的队伍,汉军将士们迈着齐整的步伐,快速朝着营地方向行进,他们所经过之处,沿途都会留下一些兵士,收拾遗落在路面上的蛮人尸体。

典韦率领的象兵,走在队伍的侧面。

骑在象背上的汉军,一个个腰杆挺的笔直,脸上也洋溢着得yì

的神采。

当年他们被选拔出来,在洛阳城内接受训liàn

,一训就是数年。

这些年中,汉军出征无数,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泽雄赳赳的开出洛阳城,自家却只能被困在小小的象兵军营里。

来到益州,是他们自训养起战象之后的第一次出征。

征讨张鲁时,他们也曾立下过功勋,不过当时的战斗并不似今日一般激烈,至少那时汉军在人数上,并不比张鲁的大军少上多少。

与蛮人的一场厮杀,倒是让汉军象兵杀的酣畅淋漓。

战斗时,他们手中长矛不断的朝着蛮人戳刺,由于战象体格高大,蛮人又多是偏矮小,挥舞着斧头根本无法触碰到他们,象兵将士们当时只有一个感觉,感觉他们好似藏身在厚实的肉墙后,借助着肉墙的掩护,戳杀着蛮人。

出了长矛的戳刺,还有成片的蛮人被战象撞倒,进而被踏成一团团血肉模糊的肉泥。

更有不少蛮人,是被战象用长鼻子卷了起来,高高的抛上半空,摔死在战场之上。

一场厮杀,象兵诛杀的蛮人,在数量上竟是超过了其他汉军的总和,也难怪骑在象背上的他们,一个个都是仰着脖子,一副意气风发的神态。

得胜的汉军朝着营地后撤,汉军军营内,诸葛均端坐在帅帐中,在他面前则站着浑身被麻绳紧紧捆缚着的孟获。

自打进了帅帐,孟获就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根本听不懂蛮人语言的诸葛均歪着脑袋,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并没有给他半句回应。

诸葛均晓得,若是孟获会说汉人的话,应该是早就用汉人的语言与他交流。

从擒获他的那一刻起,孟获一直都是在说蛮人的语言,显然他对汉人的话也是一窍不通。

与他说话,不过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说了好半天话,孟获觉着有些口干舌燥,一脸烦闷的向诸葛均说道:“我口渴了!”

只是一句口渴,应是极简单的语言,可偏偏诸葛均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

扭头朝帐内站着的几个亲兵看了一眼,诸葛均对其中一个亲兵说道:“去找个懂得蛮话的当地人来!”

“诺!”亲兵应了一声,跨步走向帐帘,将帐篷掀了起来,离开了帅帐。

目送着亲兵离去,诸葛均又朝孟获瞟了一眼,才拿起面前桌案上的一本书,好似十分悠闲的翻看了起来。

说了口渴,却眼看着诸葛均打开一本书看起来,好像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孟获顿时是满头的烦闷,嗓门又抬高了一些嚷道:“我口渴了!”

听到他嚷嚷,诸葛均连头都没抬上一下,目光依然停留在手中的书本上。

见诸葛均还是不理他,孟获无奈的吞咽了两口唾沫,借此缓解一下干渴。

在他吞咽口水的瞬间,诸葛均恰好抬头朝他瞟了一眼。

虽说不懂孟获说的话,从他的动作和表情,诸葛均却是能看出他一定渴了。

朝一旁的亲兵招了下手,诸葛均说道:“给他倒碗水。”

抱拳应了一声,亲兵跨步走到矮桌前,从一旁提起水壶,在矮桌上的一只空碗中倒满了水,单手端着朝孟获走去。

站到孟获身前,亲兵举起捧着碗的那只手,朝他扬了扬下巴。

已经是渴到了极点,孟获看着亲兵,嘴唇动了两下,有心想要喝那碗水,却有不敢确定亲兵是否在逗弄他,脸上竟是现出了一片迟疑。

见他迟疑着并没有将脑袋凑上来去喝水,亲兵有些不耐烦了,端着碗又往他的嘴唇上递了递。

觉着端碗的亲兵不像是在逗弄他,孟获这才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喝起了水。

或许是渴的紧了,他三两口就喝光了满满一碗水,待到抬头看向亲兵的时候,眸子里竟闪烁着些许的感激。

端水的亲兵根本没有理他,转身走到诸葛均面前,将空碗放在了桌案上,抱拳朝诸葛均拱了拱,撤步站到了一旁。

低头看着书,诸葛均看都没看那亲兵一眼,只是朝他摆了摆手。

见诸葛均还是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已经不再口干的孟获又大声嚷嚷道:“将本大王擒来,若是要杀,只管砍了我的脑袋!若是不杀,便趁早将我放了,待到来日整备兵马,我等再行厮杀!”

他嚷嚷了一通,诸葛均却根本没理会他,只是漫不经心的抬头瞟了他一眼。

感觉到完全被汉人忽视了,孟获心内是既烦闷又屈辱,脸颊肌肉剧烈的抽搐了几下,瞪着诸葛均的目光也要比先前怨毒了许多。

端坐在帐内,诸葛均也不说要人把孟获给押下去,更没有去尝试和他交流,只是低头看着他手中的那本书。

瞪着诸葛均,在帐内站了许久,孟获正觉着濒临无法忍受的边缘,帐外传来了一个汉军兵士的说话声。

汉人说的话,他也是听不懂,当帐外传来声音的时候,他扭头朝着帐帘望了过去,却并不晓得汉人要对他做些什么。

孟获听不懂帐外汉军所说的话,诸葛均却是听的真真切切。

早先奉命去找寻懂得蛮人语言的兵士已经折返,而且还真是带回了一个从就近找来的边民。

益州边民,虽说经常遭到蛮人袭扰,与蛮人之间却也是多少有些联络。

若不是就近的村子大多已经空了,找寻一个懂得蛮人语言的汉人,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由于蛮人大举入侵,许多村子都是连半个人影也找寻不到,出外寻找边民的汉军兵士,必定是费了不少的周章,才找到这么个人。

听到帐外传来兵士的禀报,诸葛均抬高声音说道:“将人带进来!”

帐外的汉军兵士听到他的声音,赶忙掀开了帐帘,向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平民老者说道:“老丈,将军请你入内说话!”

得知将军请他,那老者躬着身子,一脸谦恭的向亲兵谢了,这才颤颤巍巍的进了帐内。

随着亲兵来到军营的路上,老者的腿脚倒是十分的灵便,并没有显现出半点苍老。

之所以进入帅帐时他会颤颤巍巍,只因为他晓得即将召见他的,是汉军的将领,而且好似还是个官爵很高的将领。

进了帅帐,老者躬着身子,浑身都在哆嗦着向诸葛均招呼了一声:“小……小老儿给将军……叩头了!”

说着话,老者双腿一屈,就想跪在地上。

见他如此,诸葛均赶忙起身,跨步走到他身前,托住了正要跪下的老者说道:“老丈无须多礼,末将着人请老丈来,乃是有一事须老丈帮衬!”

“带小老儿来的小将军路上已是说了!”被诸葛均托着手腕,老者一脸惊惶、颤颤巍巍的说道:“将军是要找个晓得蛮话的!”

“正是!”松开被他托着的老者手腕,诸葛均扭头看向孟获说道:“我等将此人擒获,他在帐内说了许多话,却是无人晓得他都说了些甚么,还望老丈帮衬着解释。”

“小老儿早年曾从蛮人那里买过山货。”确定了诸葛均叫他来是为了翻译孟获的话,老者连忙说道:“只要不是太难懂的蛮话,想来都是能听得懂。”

第1334章 押回成都

诸葛均亲自引领着老者,在帐内侧旁坐了,他则返回了主位,凝视着孟获,向老者说道:“烦劳老丈,代本将军问他,他是甚么人!”

老者应了一声,看向孟获,用蛮人的语言对孟获说了句什么。

亲兵引领着老者来到帅帐,孟获还是满心的疑惑,不晓得诸葛均弄个老头来做什么。

直到老者与他说话,他才恍然大悟,击败他的汉人,居然没有一个懂得蛮人的话。

明白了这层,孟获只觉着肠子都要郁闷青了。

若是早闹明白这些,他也不至于冲着完全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的汉人嚷那么些废话,只等汉人找寻来了懂得蛮人语言的边民,再说话也不迟。

“某乃孟获,南方七十二洞洞主,均由某管辖!”老者转达了诸葛均的话,孟获挺着腰杆,高声应了一句。

得知站在面前的就是蛮王孟获,诸葛均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浮起了一片笑意。

领军讨伐蛮人,原本是做好了长久厮杀的打算,没想到,首战便将蛮王孟获给擒了来。

若是能够善加利用眼下的事情,这南蛮地界,恐怕是用不多少时日,就能彻底征服。

“再问他,服还是不服。”得知了孟获的身份,诸葛均接着向老者说了一句。

从老者口中闻得诸葛均的问题,孟获冷哼了一声说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输了一场,乃因我等长驱直入,对你等疏于防备,才让你等钻了个空子。”

孟获说话时,神情傲慢,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诸葛均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待到老者将孟获的话转达了之后,他才说道:“告sù

他,本将军原打算将他放了,却晓得依着他的脾性,回去之后必定会领军再战,因此不能轻易放他,明日一早本将军便着人将他送往成都!”

孟获本还打算说出早先他曾说过的那些话,激将诸葛均把他放走,当老者转达了诸葛均的意思之后,他瞬间失望了。

诸葛均根本没有放他的意思,而且还表明了态度,要派人把他送往成都。

成都位于益州腹地,远离南蛮地界,一旦到了那里,即便是给他机会逃了出来,他恐怕也是难以活着返回南蛮。

瞪着诸葛均,孟获已是绝望到了极点,他大声嚷嚷着喊道:“要杀便杀,若是不杀,只管将某放了!”

被汉军擒获还能如此张狂,他的太多倒是把负责翻译俩人对话的老者给吓的一愣。

端坐在首座,诸葛均始终是面带淡然的笑容,凝视着孟获,就好似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中一般。

老者吃了孟获一吓,嘴巴张了张,竟是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发觉他很是害pà

,诸葛均语气尽量轻柔的宽慰道:“老丈无须惧怕,此人已被我军俘获,要他的脑袋,不过是顷刻间的事情,只管将他说的,告知本将军便可!”

诸葛均的一番话,消弭了老者心内的恐慌,连忙将孟获说的那些话转告了他。

凝视着孟获,诸葛均脸上的笑容是越发灿烂,沉默了片刻,他才开口说道:“汉军将士,人人性命金贵,本将军既是擒获了蛮王,又如何会轻易将他放回,日后再引领蛮兵与我军厮杀?”

听了老者如实的翻述,孟获脸色铁青,高声嚷道:“既是不放我,何不将我杀了?”

从老者那里得知了他话中的意思,诸葛均笑着说道:“蛮王若是死了,蛮人必定举族进入益州,虽说我军必定可将蛮人剿灭殆尽,只是将士们也必会多有折损。汉军将士,哪个无有父母妻儿?某身为将军,又如何会让将士们做那无谓的牺牲?思量再三,若要蛮人投鼠忌器,唯一的办法,便是将蛮王送到成都,由丞相决定如何发落!”

待到老者将话翻译给了孟获听,诸葛均才向帐外喊了一声:“来人!”

一个守在帐外的兵士听到他的喊声,连忙跨步进入帐内,抱拳躬身面朝着他。

“将孟获押解下去,明日一早,请徐晃将军领人押解他返回成都。”目光投向立于帐帘附近的亲兵,诸葛均轻描淡写的吩咐了一句,随后摆了摆手,对那亲兵说道:“将他带下去吧!”

得了命令的亲兵应了一声,招呼了另外几个亲兵,进入帐内,将孟获给押了出去。

待到亲兵们把孟获押了出去,诸葛均才扭头看着老者说道:“老丈,我等来迟,让乡亲们受苦了!”

“不苦!”诸葛均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老者赶忙抱起双拳,躬身说道:“蛮人来到益州之前,小民等就已经得到消息,不过是进入山中暂避一些时日,如今将军已是赶走了蛮人,小民也是能回家了。”

点了点头,诸葛均对老者说道:“请老丈见到乡亲们,告知他们一声,就说我大汉将士,断然不会再让蛮人欺凌大汉百姓!”

“小民记住了!”口中虽说不苦,可躲在山林中,终究和在家中度日不同,闻知日后汉军将会保护他们,老者连忙站了起来,双腿一屈,面朝诸葛均跪了下去,还没开口已是老泪纵横的说道:“将军对小民等的恩德,小民和乡亲们,至死不敢相忘!”

他突然跪在面前,诸葛均赶紧站了起来,跨步走到他身前,将他扶了起来,凝视着他那双已经略显浑浊的眼睛说道:“乡亲们受苦,皆因我军来迟。本将军今日便向老丈起誓,若不征服蛮人,必不回兵!”

身为汉军主将,诸葛均竟会向一个老年农夫起誓,让心内本就感激莫名的老者,更是生起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被诸葛均凝视着,老者也不敢与他太久对视,将头低下一些,目光偏移到一旁,浑身微微哆嗦着说道:“小民必定告知乡亲们,日后大军但有用得着乡亲们的地方,小民最先前来。”

“多谢老丈!”搀扶着老者,一边陪他朝帅帐外走,诸葛均一边对他说道:“当今陛下最是看不得百姓受苦,如今益州已是归了王化,乡亲们的好日子,应是不远了!”

身为寻常百姓,老者并不关心天下是谁做皇帝。

他和更多的平民百姓一样,关心的只是掌管地方的官员可否让他们过上安稳的日子。

以往刘璋管理益州,采取的策略也是相对宽松,对百姓的盘剥并不是很重,远离南蛮和汉中的益州百姓生活倒也算是安稳。

宽松的治世之法,虽是给百姓们留下了一些积攒家业的资本,对于边界的益州平民来说,当年的益州大军,表现却是十分的糟糕。

同张鲁的汉中军厮杀,益州军是败多胜少,只能勉强抵挡张鲁,使得他无法进入益州腹地。

南蛮地界,益州兵马更是孱弱到了如同流民一般。

每每有南蛮人侵入,他们虽说是会即刻迎战,可每次迎战的结果却都是差强人意,许多边界的百姓,正是因益州军的孱弱,而不得不流离失所、远走他乡。

前些日子,南蛮数万大军进入益州边界,百姓得到风声,根本没有对汉军寄托太大的希望,纷纷拖儿带女逃进了深山之中。

让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人数远远不如南蛮人的汉军,在与蛮兵对峙了数日之后,突然发难竟是将蛮人彻底击溃。

逃进深山中的百姓,每天都会派出人手打探山外的情形,好决定究竟是再往益州腹地逃走,还是留在此处等待返回家园。

连续数日,人数完全处于劣势的汉军都将南蛮人的进攻打退了回去,得到消息的百姓们,心内也是欣喜莫名。

他们虽然有着可往益州腹地迁移的退路,每个人却都并不是十分情愿背井离乡。

这里虽是毗邻南蛮,却是他们的家!

能够留在家中,没有那个人愿意千里迢迢奔走他乡。

对汉军寄托的希望,只是他们能够抵挡住南蛮大军,没想到汉军最终竟是将南蛮人彻底击溃。

来到军营的老者,正是得知了消息,心内有些不信,特意下山探查清楚,不想却是被找寻懂南蛮话之人的汉军兵士撞见。

在汉军的帅帐中间了孟获,老者对这支大军顿时是产生了强烈的敬畏。

活了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军队!

有着这样一支军队镇守边关,又何惧南蛮人能够侵入益州,抢掠并且屠杀他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农妇?

搀扶着老者,一直把他送到帐外,诸葛均又对他说了一句:“老丈,我军过些时日,或会进入南蛮地界,将战场引到他们那里。不知老丈认得的乡亲之中,可有对南蛮路途熟悉者?”

“有!有!”几乎是想都没想,老者就对他说道:“南蛮之地到处都是山林,山林中还多有瘴气,将军要是领军前往,不找几个乡亲引路,怕是难以找见蛮人。小民回返之后,会告sù

乡亲们,将军要领着大军杀入南蛮,到时给将军带几个身强体壮的后生,为大军引路!”

第1335章 交给徐庶去办

诸葛均击破蛮人,擒获蛮王孟获。

徐晃率领一队汉军押解孟获返回成都的途中,信使就已是快马加鞭,将消息传到了洛阳城内的刘辩耳中。

忙着迎娶王柳,刘辩这些日子并没有太多关注益州和辽东的战事。

辽东传来捷报,庞统甚至还提出大军北进,一路推进到乌桓境内的提议。

几乎是想也没想,刘辩就做了批示,允许大军北进,并且将已经快要撤到河南尹境内的汉军步兵,调拨回辽东,由庞统统一调度。

与乌桓人的战争,汉军已是占了绝对的先机。

诸葛均击破蛮人的消息,紧接着也传到了刘辩的眼前。

展开捷报,浏览了一遍其上的内容,刘辩抬起头对殿内众人说道:“诸葛均击破蛮人,擒获蛮王孟获,如今已是将他押解成都,交由徐庶处置。你等以为,我大汉该当如何处置孟获,方为妥当?”

“蛮人生长于荒山野岭之中,向来难以驯服!”刘辩的话刚问出口,陈宫便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陛下若是要将蛮荒之地开化,投入人力物力必定极多……”

“公台的意思是……?”凝视着陈宫,刘辩抬起手掌,做了个劈砍的手势。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陈宫没再吭声,他的举止却是已经说明了问题。

刘辩捏着下巴,眉头微微蹙起,正沉思着陈宫所说的有无道理,另一侧坐着的田丰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陛下,臣以为蛮王不可杀!”

田丰提出与陈宫截然不同的建议,刘辩抬头看着他问道:“因何不可杀?”

放下抱起的双拳,田丰抬头面朝着刘辩说道:“蛮人占据蛮荒之地,虽说装备简陋,却是有着地利之忧。我军进入荒岭,将士折损必定众多。若是陛下不欲与蛮人长久杀伐,应软禁蛮王,以他节制蛮人!”

“软禁蛮王!”捏着下巴点了点头,刘辩说道:“如此一来,蛮人投鼠忌器,着实不敢轻易向益州用兵。只是时日久远,蛮王声名也是会逐日衰落,一旦到了彼时,又该当如何?”

刘辩一句话,竟是把田丰给问的一愣。

只是想到不应诛杀蛮王,却没有想到以后该如何应对蛮人,田丰沉默了好一会,也没能提出更深入的建议。

环顾着殿内众人,刘辩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罢了,此事暂且搁下,朕既是将益州之事托付给了元直,那便由元直处置好了!”

将事情推给了徐庶,刘辩站起身,向众人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人纷纷起身,面朝着刘辩,抱拳恭送着他。

朝殿内众人看了一眼,刘辩跨步走向大殿门口。

立于两侧的王柳、王榛紧跟在他的身后,朝殿外走去。

出了大殿,王柳并没有吭声,她还清楚的记得,唐姬等人对她的要求就是,可以陪同刘辩上朝,却绝对不能插手政事。

走在另一侧的王榛却是向刘辩问道:“陛下,蛮王屡屡领兵进犯我大汉边境,若是不杀之,边民怕是……”

“杀了蛮王,还会有新的蛮王崛起。”扭头看了一眼王榛,刘辩对她说道:“若非万不得已,朕断然不会下旨将蛮王诛杀。朕想要的,是个长久要蛮人消停下去的法子。”

“迁移百姓前往蛮荒之地?”对付匈奴和羌人,刘辩都采取了民族融合的方法,王榛最先想到的,也是这个法子。

“百姓是要迁移,不过并非此时!”微微一笑,刘辩说道:“蛮荒之地四处均为荒山野岭,若是将百姓迁移到彼处,必定使得益州田地少人耕种,并非明智之举。”

刘辩说出这些,王榛也是没再多问,只是隐隐的觉着,南方的蛮人,要比北方的乌桓更加难以应对。

洛阳城内,刘辩决定将处置孟获的权力交给徐庶,坐镇成都的徐庶,也是已经见到了孟获。

走了一路,孟获上身都被麻绳紧紧的捆缚着。

一直被押解到徐庶面前,他身上的麻绳依然没有被看守的汉军除去。

端坐在官府前厅的主座,徐庶凝视着被两名汉军押进来的孟获,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开口问道:“你便是孟获?”

孟获根本听不懂汉人的话,徐庶开口向他询问,他竟是将脸偏向了一旁。

他的举动,让徐庶有种桀骜不驯的感觉,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押着孟获来到成都,两个兵士倒是晓得孟获不懂得汉人语言,其中一人赶忙抱拳对徐庶说道:“启禀丞相,蛮王不通汉话,想是须找个懂得蛮人言语的人前来方可!”

从兵士那里得知孟获不懂汉人的语言,徐庶脸上的神色才稍稍好kàn

了一些,朝一个兵士摆了下手说道:“问问城内谁通晓蛮人言语,着令即刻前来!”

“诺!”兵士抱拳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目送着兵士退出去,徐庶才对孟获身后的另一个兵士说道:“请徐将军入内说话!”

剩下的一个兵士也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押解着孟获来到成都,徐晃在拜见了徐庶之后退出了房间,不过他并没有离开太远,只是在屋外等着。

得知徐庶又要他进去,他赶忙推开房门,进了屋内。

“丞相!”抱拳躬身向徐庶行了一礼,徐晃问道:“召唤末将,不知何事?”

“徐将军!”抬头看着立于门口的徐晃,徐庶对他说道:“将蛮王身上的绳索解开!”

扭头看了一眼孟获,徐晃并没有太多迟疑,跨步走到他身后,帮他解起了绑缚。

连日都是被绑着,突然绳索解了开,孟获愣了一愣,待到绳索被徐晃取下丢到一旁,他揉了揉被绑木了的手腕,满心疑惑的看向了徐庶。

“让他坐!”朝站在一旁的徐晃摆了下手,徐庶轻描淡写的吩咐了一句。

晓得孟获听不懂汉人的话,徐晃并不跟他言语,只是将一只手朝他的肩头上一搭,把他朝侧旁一推。

被徐晃推了一把,孟获扭头冲他狠狠的瞪了一眼。

徐晃并没有理会他那满是敌意的目光,抬手朝着侧旁的草席上一指,向他嗯了一声。

从徐晃的动作,孟获看出是要他坐下。

寻思了一下,想到诸葛均当初也是听不懂他所说的话,孟获心内便坦然了一下,朝徐庶行了个南蛮礼,在徐晃指着的那张草席上坐了。

南蛮人与汉人不同。

汉人坐下,都是采取跪坐的姿势,以此体现礼仪,而蛮人则是不同,他们采取的坐姿,则是双腿盘着,大咧咧的姿势。

看到蛮王坐下的姿势,曾经游历天下的徐庶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徐晃却微微皱了皱眉头。

正要提醒孟获像汉人一样坐下,徐庶朝他使了个眼色。

见了徐庶的眼色,已经向孟获跨出一步的徐晃停了下来,朝着孟获瞪了一眼,往后退了两步。

孟获也没理会徐晃朝他瞪过来的眼神,扭脸看着徐庶,虽是满心疑惑,却并没有开口发问。

即便他开口询问,徐庶也是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生长于南蛮,孟获的智虑着实是不如汉人,可他毕竟也是南蛮的大王,要比其他南蛮人聪慧不少。

从徐庶没有理他,他已经看出,徐庶是像诸葛均一样,正在等待着懂得南蛮话的人来到。

坐在厅内,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众人都是一片沉寂,根本没人打破沉默。

“启禀丞相,侯相陈冲曾与南蛮人有过一段时日的接触,小人已将他请来!”众人正等待着,门外传来了一个汉军兵士的声音。

听说来了懂得南蛮话的人,徐庶连忙向屋外吩咐道:“请他入内说话!”

跟随兵士来到官府,到了前厅门外抱拳躬身等候的陈冲,听到召唤,在兵士招呼了他之后,跨步进入屋内,向徐庶行了个大礼说道:“侯相陈冲,叩见丞相!”

抬头看向陈冲,徐庶点了点头,向他问道:“你曾与南蛮人有过交往?”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陈冲对徐庶说道:“回禀丞相,下官当年着实是与南蛮人有过交往。南蛮地界,虽说山林丛生遍处瘴气,却也盛产各种货品,当年下官便是承担自南蛮收购货品之责!”

点了点头,徐庶把目光转到了孟获的身上,对陈冲说道:“烦劳侯相,询问蛮王,因何要领兵进入益州地界?”

应了一声,陈冲扭头看向孟获,用南蛮话复述了一遍徐庶的问题。

徐庶这个问题,在孟获听来无疑是有些白痴。

南蛮人进入益州还能作甚?

除了掠夺食物及财富,杀人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掠夺过程中附带做的事情。

一脸愕然的望着徐庶,孟获说道:“我等进入益州,为的不过是钱粮而已。若是有能耐的,将某放了,来日整兵再战!假若不放,便让人砍了某的脑袋,强如将某扣押在此处!”

陈冲把孟获的话复述给了徐庶,徐庶脸上顿时浮满了笑意。

第1336章 不可能放你走

“大王说笑了!”从陈冲口中得知了孟获的要求,徐庶微微笑着说道:“我军擒获大王,乃是无心之举。若是将大王放回,大王心中必定不服,用不多日,还会领军再战!”

瞪着徐庶,一直到他把话说完,孟获才扭头看向一旁的陈冲,等待着陈冲将徐庶所说翻成蛮语。

待到陈冲将徐庶的话翻成蛮人语言,孟获猛然醒觉过来,汉人绝对不可能把他放回去。

既是被擒到了此处,他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再返回南蛮地界。

心内一阵烦闷,孟获向徐庶问道:“莫非你等要将我困在此处,终身不得离开?”

“并非如此!”在陈冲翻了孟获的话之后,徐庶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大王多虑了,我等只是请大王在成都住上一些时日,待到时机成熟,便会送大王返回故土!”

“何时?”徐庶表明了并没有诛杀孟获的意思,孟获愣了一下,赶忙追问了一句。

目光停留在陈冲的脸上,待到他将孟获的话翻了出来,徐庶才说道:“大王不在故土,南蛮不可一日无主。他们或许会为了大王向益州发起猛攻,我军只须阻挡住蛮军进攻,并且以大王为要挟,蛮人日后必定会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徐庶的一番话,在陈冲翻译了之后,把孟获给说的一愣。

依照徐庶的盘算,以孟获为人质,蛮人着实是会投鼠忌器不敢乱来。

被徐庶一番话给说的愣了,孟获还没有回过神来,徐庶又接着说道:“蛮人一旦难以击破我军,对营救大王不再抱有希望,待到那时,我等再将大王放回……”

陈冲在听完徐庶所说的这些时,也是一愣,并没有立kè

把话翻给孟获听。

见他没有马上翻译那句话,徐庶眉头微微一拧,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

被徐庶看了一眼,陈冲才向他躬了躬身,随后把徐庶说的这句话又复述给了孟获。

听完陈冲的复述,孟获猛的站了起来,两眼圆睁,怒目瞪着他。

立于厅内的徐晃见他站了起来,跨步上前,一把将长剑抽出了半截。

朝徐晃虚按了两下手,徐庶微微笑着说道:“大王无端引领蛮兵进入益州,抢掠益州百姓,屠杀益州平民,如今益州已归王化,大汉将士又如何会坐视蛮人撒野?假若依着某的脾性,便是将大王放个十回八回,放你领军前来,我等也可多诛杀一些蛮人。只是当今陛下仁德,不欲大汉将士战死沙场,某才会出此下策!”

怒目瞪着徐庶,听着陈冲把他的那些话用蛮人语言复述了一遍,孟获并没有吭声,只是目光更加冷厉了许多。

徐庶的计策不可谓不毒!

将他留在成都,祝融夫人必定会领兵攻打汉军。

可汉军的防线就如同铁桶一般,蛮人等闲根本不可能击破。

两军持续不了多久,必定会有蛮人洞主觊觎他的位置,只要那些洞主中的一个,将祝融夫人抱上枕席,那蛮人地界边是换了主人。

孟获那时再返回蛮人地界,将要面临的会是接管他地位的新任蛮王对他的猛扑。

到时他将会毫无根基,即便是祝融夫人,恐怕也只会帮着她以后的男人,而不会站在他这边。

如此一来,孟获不仅是丢失了蛮人大王的位置,就连性命恐怕也是难保!

瞪着徐庶,孟获脸上的肌肉都在剧烈的抽搐着。

愤nù

已经让他大脑的血液冲到了顶门心,如果厅内不是站着个虎视眈眈的徐晃,他一准扑了上去,将徐庶活活掐死。

之所以敢在厅内只留下徐晃,徐庶也是对制服孟获有着几分把握。

早年他曾是游历天下的剑客,若是让他骑上战马征伐天下,他恐怕没有那能耐,可让他凭着武艺制服一个蛮王,他还是有着不小的把握。

被孟获瞪着,徐庶并没有因为他那充满愤nù

的目光而心生不快,反倒是很淡然的朝孟获摆了摆手说道:“大王且下去歇息,过两日某必定前去探望大王!”

徐庶说完这番话,朝立于厅内的两个亲兵摆了摆手说道:“带大王下去歇息!”

两名亲兵应了一声,站到了孟获的身后,其中一个朝他伸出手说道:“大王,请!”

孟获并不晓得亲兵在说些什么,不过从他的动作,却是能看出徐庶已经下了逐客令。

重重的哼了一声,他猛的转过身,在两名亲兵的押送下,走出了前厅。

刚出房门,立kè

就有二十多名汉军迎了上来,簇拥着孟获,朝官府正门走了过去。

孟获离开之后,徐庶对还立于屋内的徐晃说道:“将军严加管控,切莫走脱了他!再过个三五日,某自会前去会他。”

“诺!”抱拳应了一声,徐晃转身走出了前厅。

目送着徐晃离去的背影,徐庶嘴角浮起了一片淡淡的笑容,神色间流露着难以掩饰的志得yì

满。

孟获被汉军押解回了成都,领着残兵败将返回南蛮的祝融夫人,则是忙着调兵遣将,打算营救孟获。

得知孟获被汉人擒了,南蛮各洞将军一个个是义愤填膺,纷纷引领本洞兵马,汇聚到了祝融夫人麾下。

仅仅只过了十多天,在祝融夫人和孟获的洞府外,就汇聚了近十万蛮兵。

除了步兵之外,蛮兵还动用上千头战象和一些身穿奇怪铠甲的兵士。

那些身穿奇怪铠甲的兵士,身上的铠甲都是用藤蔓编制而成,就连手中持着的盾牌,也是以藤蔓编成。

藤蔓编起的铠甲和盾牌,都用桐油浸泡过,藤蔓与藤蔓之间的缝隙,也已是被桐油浸透,即便是最锋锐的箭矢,也难以将之穿透。

站在洞府入口,祝融夫人双手叉腰,环顾着洞外成片的蛮兵,脸上是一片冰霜。

各洞将军引领着本部兵马,聚集在孟获的山洞外,一个个仰脸望着叉腰立于洞口的祝融夫人,等待着她下达出征的命令。

“大王被汉人擒了!”双手叉在纤细的腰肢上,祝融夫人冷着脸向各洞洞主喊道:“我等若是没了大王,必定会乱作一团。如今汉人将他擒获,为的便是要我等自家争斗!今日我将你们召集到此处,为的便是商议如何营救大王!”

祝融夫人喊着话,山洞外面的蛮人一个个都仰脸望着她。

在许多蛮人的脸上,甚至还浮现着强烈的憎意。

同汉人厮杀多年,以往也是有胜有负,别说是蛮王,就算一个洞主,也不曾被汉人俘获过。

这次同汉人厮杀,才几天而已,蛮王竟然就被汉军俘获。

每一个蛮人,都把前些日子的战斗当成了是全族的耻辱,他们心中所想的,只是再次进入益州,向汉人发起进攻,将孟获营救出来。

从近处的蛮人脸上看出了愤nù

,祝融夫人接着喊道:“败给汉人,并非我等耻辱,可汉人却是将大王擒了,这是我族难以抹煞的屈辱。必须要向汉人讨要回来!让他们也尝尝屈辱的滋味!”

“吼!”她的这句话一落音,上十万蛮人立kè

举起了手中的兵刃,齐齐发了声喊。

晓得蛮人士气无须太多鼓动,祝融夫人俏丽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抬起手臂,向蛮人大军一挥,高声喊道:“向益州进军!”

上十万蛮人又是发出了一声呐喊,在各洞将军的引领下,掉转方向,以并不算很快的速度朝着益州方向行进。

蛮兵人数众多,前面的队伍已经走出了老远,后面的队伍还没有动身。

站在洞外,望着正在移动的蛮军,祝融夫人朝侧旁一招手,立kè

就有一个蛮兵为他牵来了战马。

翻身上了马背,祝融夫人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往大军靠了过去。

她策马走向大军,隶属孟获洞府的蛮兵立kè

紧随在身后,很快便融入了蛮军大队之中。

率领着孟获洞府的蛮兵,在并入蛮军之后,祝融夫人冷着脸,一路前行,目光始终凝视着益州方向。

孟获被汉军擒去,若是不及时将他营救回来,蛮人之间必定会产生内斗。

作为孟获的夫人,参与内斗的蛮人洞主,必定会将她作为争斗成败的衡量关键。

无论如何,她也是无法逃避这场极可能在蛮人内部产生的争夺。

不想成为蛮人争斗的奖品,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快将孟获从汉军手中夺回来。

引领着大军,一路朝着益州方向挺进,正行进间,前方突然来了一骑快马。

远远看到迎面奔来的快马,祝融夫人俏丽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她看出朝着大军奔来的快马正是早几天派出的斥候,兜住了战马,远远望着正朝她飞驰而来的蛮人骑兵。

策马冲到祝融夫人近前,马背上的蛮人骑兵把缰绳一提,向她行了个蛮人礼说道:“夫人,汉人大军已经离开益州,正迎着我等行进!”

听说汉人大军进了蛮人地界,祝融夫人一愣,抬起手臂,向正行进着的蛮人喊道:“且住行军!”

第1337章 丛林中的瘴气

近十万蛮兵缓缓停下脚步,并不算宽阔的山路上,黑压压的挤满了人。

凝望着前方,祝融夫人向报讯的蛮人问道:“汉人到了何处?”

“已经出了益州,向此处推行数十里!”骑在马背上,那蛮人应了一句。

完全没有想到汉人会主动出击,祝融夫人眉头紧紧拧着,对报讯的蛮人说道:“汉人离开益州,将要穿越上百里山林。山林中瘴毒弥漫,再探,我倒想看看,那汉人如何过得了荒无人烟的群山!”

躬身应了一句,报讯的蛮人掉转战马,飞快的朝着益州方向去了。

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祝融夫人向蛮人大军喊道:“缓慢行进,且待汉人过了丛林迎头痛击!”

得了她的命令,上十万蛮人行进的速度要比先前更慢了许多。

在蛮人的队伍中,上千头战象是异常的扎眼。

那一头头体格甚至要比汉军战象还高大一些的战象,一边缓慢行进着,一边抽动着长鼻子,不时还有几头战象发出长长的鸣叫声。

为了营救孟获,祝融夫人动用了蛮族几乎过半的兵力,可以说是全族动员,大半能够投入战场的战象都被征用。

在人数上,蛮人是汉军的五倍有余,对于这一战,祝融夫人可谓是下了血本。

她很清楚,一旦这一战失败,不仅是蛮王孟获从此在蛮族的地位难保,就连她,也是会被卷入一场内斗的血雨腥风中。

蛮族女人对于两性关系并不是十分看重。

很多女人生的孩子,甚至不知dào

父亲究竟是谁。

祝融夫人却不同,她是蛮王的女人,虽说整日对孟获呼来喝去,孟获终究是她唯一的男人。

倒不是她内心对孟获多么的忠贞,之所以不给任何男人碰她,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碰了她的满族男人,对孟获的地位将会形成极大的威胁!

成为被男人争夺的目标并不可怕,真zhèng

让她心底担忧的是,蛮人一旦内斗,便是彻底失去了和汉人角逐的能力。

领军向益州挺进,她的内心甚至还有些忐忑。

毕竟战场在汉人的地界,无论是地理环境还是人和,蛮人都不占据任何的优势。

突然得到汉人进入蛮人地界的消息,她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战场转移到了她和蛮人所熟悉的环境中,忧的是在熟悉的环境中作战,他们将无法借着汉人的平民挟制汉人大军,反倒是汉人,会有机会屠戮蛮人。

祝融夫人放缓大军行进的速度,迎着汉军推进,诸葛均率领的汉军,则是在向导的引领下,钻进了山林,以并不算很快的进度,往蛮人腹地行进。

汉军以往出征,也曾有过山地作战的经验,只是北方的山地,与南蛮的山林不同。

北方的山林,树木相对稀疏,至少人走在山林中,还是有些落脚的地方。

南蛮的山林,常年处于无人开发的境况,而且南方的树木根蔓从生,树与树之间的间隙很小,有些地方甚至人侧着身子都无法钻过。

更要命的是,由于雨水充沛,林子里的落叶在雨水的作用下腐烂、变质,在林子里充满了带有毒素的雾气。

这些雾气,也被人们称为瘴气,只要人或者动物钻进瘴气弥漫的林子,根本没有活着走出来的可能。

典韦率领的象兵跟着向导走在最前面。

由于山林中的树木很密,战象的体格又过于庞大,典韦领着象兵行进时,采取的方式是极为粗暴。

一头头战象排着队伍上了山,走在最前面的战象卷动着长鼻子,把挡住它们去路的小树一棵棵的拔倒,在战象的侧旁,还走着一些手持斧锯的汉军。

有些粗壮的大树战象的力量不足以连根拔起,持着斧头和锯子的汉军便会上前,把那些树木锯断、砍倒,为后面的大军开辟出通路。

“不好!”正行进间,典韦突然听到为他们领路的向导喊了一嗓子。

扭头朝向导看了过去,典韦发xiàn

,给他们带路的这个汉子,脸色是一片苍白,就好似见了鬼魅一般。

“怎了?”拧起眉头,他向领路的汉子问了一句。

抬起手臂朝前指着,向导浑身都在剧烈哆嗦着,就连嘴唇也在抽搐,对典韦说道:“瘴……瘴……瘴气!”

顺着向导手指的方向朝前望去,典韦果然看见前方弥漫起了一股浓雾。

浓雾很厚,而且弥漫的速度也是非常的快。

原本以为瘴气只是盘旋于山林中的某一处,典韦和象兵将士们都没有想到,它们竟然是会朝着外围扩散。

“水!麻布!”远远望见正朝他们这边弥漫过来的瘴气,典韦连忙高喊了一声。

在向导引领下进入林子,一路上他已经向向导打探清楚。

遇见瘴气,只须用水浸透麻布,再用麻布把口鼻遮住,就会尽可能多的避开瘴气的侵袭。

虽说这个办法有用,可瘴气若是太浓厚,在其中耽搁的时间又太长,人和动物还是会受不住。

典韦一声令下,所有象兵全都从怀中掏出了麻布,打开水囊,用饮水将麻布浸透,然后系在了脸上,把嘴和鼻子遮挡的严严实实。

象兵有了这样的举动,侧旁和后面的汉军将士,也都纷纷效仿,没用多会,整支大军就都用麻布遮掩住了口鼻。

将士们各自在脸上系了蘸水的麻布,骑兵和象兵又都帮着战马和战象,把鼻子和嘴用麻布系住。

战马还好,平日里戴上嚼头也多是习惯了,至于战象,由于鼻子和嘴不在一处,倒是让象兵们费了不少周折。

做好这一切,后面的汉军缓缓撤了出去,在前面开路的象兵虽说并没有得到直接的命令,却晓得是诸葛均下达了指令,也都纷纷跟着往后撤走。

林子里弥漫起的瘴气越来越近,汉军将士们后撤的速度却是并不太快。

好在他们进入林子没有多远,不过半柱香的光景,最后面的汉军已经退出了林子,跑到空地上,纷纷回过头担忧的望着正从林子里出来的同泽。

越来越多的汉军撤出了林子,当第一头战象走出林子时,跑到空地上的汉军已是能看见浓重的瘴气快要到了林子边缘。

被瘴气包裹其中,还在林子里的象兵与战象都是多少有点慌乱。

他们眼前的景象是越来越模糊,到了最后,只能循着前面人的声音找寻道路,根本连前面的人影都看不真切。

后进入林子的象兵一个个走了出去,而典韦和更多的象兵,却还是被瘴气包裹着。

瘴气不仅有毒,而且温度要比清新的空气高上一些,人的毛孔在这种情况下会收缩,汗液难以排出。

一些象兵忍受不了燥热,便将身上的铠甲脱下,想要让自己稍稍的凉爽一些。

他们却不知dào

,脱下铠甲,皮肤与瘴气直接接触,即便不会立kè

死去,也必定会多少受些瘴毒侵袭。

越来越多的象兵从林子里走出,起先出了林子的象兵,一个个还都是衣甲齐整,到了后来,将衣甲脱去的象兵是越来越多。

脱掉衣甲的象兵,先走出林子的那些只是大汗淋漓,并没有什么大碍,可到了后来,汉军将士们看见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象兵,却是有许多人的身上都生起了水痘。

那些身上生了水痘的象兵,伏在象背上,一个个难受的呻吟着,情状是极其的痛苦。

“伤医!”看到许多象兵身上生了水痘,引领大军最先离开林子的诸葛均连忙高声喊道:“速为中毒将士医治!”

随军伤医得了命令,纷纷朝着从林子里钻出的战象跑了过去。

一个个身上生了水痘的象兵被汉军兵士们扶了下来,他们躺在汉军铺起的草席上,发出一声声难过的呻吟。

跟随大军出征的伤医纷纷蹲在中毒的象兵身旁,其中一个伤医正打算为他面前的象兵挤破水痘,林子边缘突然传出了一声大喊:“切莫将水痘挤破!”

听到喊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林子的边缘。

为大军领路的向导和典韦狼狈不堪的带着最后一批象兵冲出了林子,发出喊声的,正是那向导。

与两名象兵同乘一头战象,到了躺在地上的一片象兵近前,向导翻身下了象背,对伤医们说道:“林子里有药草,可医治瘴毒,若是将水泡挤破,毒素蔓延全身,不过两三个时辰,必死无疑!”

向导生活在就近,他自小便是与蛮人在打交道,汉军伤医自是不会不信他所说的话。

林子里蔓延开的瘴气已是到了丛林的边缘。

自丛林外掠过的风儿,鼓动着瘴气,浓厚的瘴气吹散,最终消失于广袤的旷野中。

听着中毒将士们呻吟声,望着林子里弥漫出的瘴气,诸葛均脸颊的肌肉剧烈的抽搐了几下。

汉军将士,都是曾在沙场上历经生死的猛士,即便象兵许多年没有征战过,他们血液中却流淌着汉军特有的刚毅。

如果不是十分痛苦,中毒的将士们断然不会发出半声呻吟!

第1338章 可治瘴毒的药草

自林中弥漫出的瘴气越来越浓,许多瘴气一直蔓延到旷野上,还向前滚动了数十步,才终究被风儿吹散。

紧蹙眉头,看着自林子里弥漫出的瘴气,诸葛均的脸色是一片凝重。

山林丛生,他们才只是刚进入林子,就遇见了一股会向外蔓延的瘴气,而且还有许多将士中了毒。

进入林子纵深,万一再遇见瘴气,他们将会是避无可避。

“把向导唤来!”凝望着丛林的边缘,诸葛均向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亲兵应了一声,策马飞快的朝着向导奔了过去。

没过多会,向导和典韦就在亲兵的引领下,来到了诸葛均近前。

抱拳向诸葛均拱了拱,典韦立于一旁,朝向导哝了下嘴。

见典韦哝嘴,向导连忙抱起双拳,朝诸葛均深深行了一礼。

朝向导虚抬了一下手,诸葛均问道:“山林之中,可是到处都有这种瘴气?”

“回将军话!”身子直起了一些,向导并没有放下抱起的双拳,对诸葛均说道:“山林之中着实是遍处瘴气,只不过这种会向外行走的,却是不多。方进林中,便遇见瘴气,着实也是出乎了小人的预料!”

点了点头,诸葛均脸上的神情并没有缓和多少。

刚到丛林边缘,就遇见了瘴气,可谓是出师不利。

目光并没有转到向导身上,诸葛均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沉默了许久,才又问了一句:“瘴气须多久方可散去?”

想了一下,向导才说道:“回禀将军,这股瘴气,怕是没有三五个时辰无法散去!”

得知还需yào

等三五个时辰,诸葛均对向导说道:“三五个时辰,本将军等得,中毒将士却等不得。烦劳引领伤医,寻处无有瘴气之所,为将士们找寻些草药回来!”

“诺!”抱拳躬身应了一句,向导转身离去。

没过多会,诸葛均就见向导领着几位伤医和一群汉军兵士骑着战马,朝更远处的丛林奔了过去。

还没有见到蛮人,汉军就遭遇了一场瘴毒的侵袭,虽说暂且未有死亡,中毒的将士们看起来却是十分的痛苦。

深深的吸了口气,诸葛均并没有说话,不过他脸上的神情却已是表明,他们即将面临的,会是一场场从未遇见过的磨难。

征讨南蛮的日子里,摆在汉军眼前的,除了将会出现的蛮人大军,还有着广袤丛林中的各种危险。

瘴毒,或许只是他们所遇见危险中最易对付的!

丛林中的瘴气一直盘绕着,阳光直射在丛林上,汉军将士们是眼睁睁的看着溢出林地的瘴气在阳光和风的双重作用下,一点点的消散。

起初瘴气到了丛林边缘,被风吹拂,如同蒸汽一般朝着下风口飘去,到了后来,弥漫出从里的瘴气一点点的退却。

它们退却的速度并不是很快,甚至可以说,慢到了人的肉眼根本无法看出它们正在后退。

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汉军将士们才发xiàn

,瘴气已经不再漫出丛林,只是在林子边缘回荡着。

从向导处得知这片瘴气会存留三五个时辰,诸葛均也是晓得,今日恐怕无法继xù

行军,于是便下达了命令,要将士们原地驻扎,等待瘴气散去,再进入丛林。

“将军!”亲兵们搭设起了帅帐,诸葛均正要进入帐内,远处传来了一声呼喊。

站在帐帘处,他止住脚步伸头传来喊声的方向望了过去。

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正是两个时辰前奉命前去找寻草药的向导和一群伤医。

数骑快马朝着他这边奔来,奔走的途中,一匹匹快马止住前进,最终冲向诸葛均的,只余下两匹健马。

到了诸葛均近前,马背上的两个人翻身跳了下来,向导和一名伤医跨步走到他身前,抱拳躬身齐齐向他行了个礼。

“启禀将军,我等找到了草药!”向诸葛均行了一礼,向导说道:“天佑大军,离此不远之处,便有医治瘴毒的草药。我等不仅采摘了足以医治伤患的药草,还多采了不少!”

点了点头,诸葛均对一旁的伤医说道:“快些用草药医治中毒将士们!”

“将军!”伤医应了一声,刚转身离去,向导又对诸葛均说道:“草药不仅有医治瘴毒的功效,若是每人含上一片,即便是进了瘴气之中,也可抵御数个时辰!”

向导如此一说,诸葛均眼睛陡然一亮,连忙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重重的点了下头,向导说道:“有了这些草药,大军翻越丛林,便不再会受瘴毒困扰!”

“传令下去,多采草药,分拨给将士们!”从向导这里得知有草药可以抑制瘴毒,诸葛均满心欣喜的向身后亲兵吩咐了一句。

亲兵应了一声,转身跑了,没用多会,军中便有许多兵士在一名曾去采过草药的伤医引领下,朝着发xiàn

草药的那片山坡策马冲了过去。

被瘴毒侵袭,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汉军人数并不多,只有百余人。

起先他们的呻吟声还不是很大,等待了两个多时辰,瘴毒侵入躯体是越来越深,他们都深切的感受到浑身像是被无数蚂蚁啃噬一般的难受,呻吟声也是要比早先大了许多。

一个伤医跪坐在一个中毒兵士身旁,先是取出一片草药,用药窝捣碎,一点点的喂着那兵士吃了,随后又把更多的草药揉烂,挤出汁液,敷在兵士浑身起满的水泡上。

伤医为中毒兵士医治着,附近围了不少的汉军。

看着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同泽,汉军将士们的脸上,都带着浓重的担忧。

他们担心的,不仅是这些同泽的生死,更担心丛林之中那些不曾遇见甚至不曾听闻过的危险。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丛林边缘的黄昏显得尤其的短。

黑黢黢的丛林,就好似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在夜幕笼罩下,向汉军将士们露出了獠牙。

服用过草药并且用药汁涂抹了全身的中毒将士们已经安静了下来,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已经沉沉的睡去,只有少数人,还睁着眼睛,凝望着满天的星斗。

丛林边缘的旷野上,星空显得尤其清亮,星星一闪一闪,就好像正无数正眨巴着的眼睛,给还没睡去的中毒兵士带来了几分清宁。

一个中毒的汉军仰面躺在草席上,他的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

凉丝丝的晚风从他身边吹过,让他感觉到了点点的寒意。

凝望着星星,他的眼睛好半天也没眨动一下,就在他望着天空出神的时候,另一个时常与他在一处的汉军兵士走到他身旁。

“兄弟,好些没?”在他身旁坐了,那汉军兵士手中端着一碗粟米粥,对他说道:“折腾了大半日,想来你腹中也是空落的紧,将这碗粥喝了再睡。”

望着星星的兵士并没有扭头,他只是悠悠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哥,这次我是从鬼门关转悠了一圈回来……”

“不要想那么多,好生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必定又是生龙活虎!”端着粟米粥,坐在他身旁的兵士伸手托住他的后颈,将他扶着坐了起来,出声安慰了一句。

喝了一口粥,实在是没有胃口,中毒的兵士摇了摇头说道:“还是过会再喝吧。”

“嗯!”应了一声,一旁的兵士把碗放在了地上,对他说道:“粥放在这里,若是想吃了,便自家吃上两口……”

“哥,还记得我等甚么时候跟随的陛下么?”放下粥,那兵士正要离去,躺在地上的兵士轻声向他问了一句。

被问的一愣,那兵士想了想,才回答道:“我等跟随陛下,到如今应是有了七八个年头!”

躺在草席上的中毒兵士轻叹了一声说道:“跟随陛下已是有了七八个年头,这些年我等多在洛阳驯养战象,整日只听得兄弟们南征北讨。好不容易盼来了出征的日子,不想竟是被瘴气给撂倒了……”

“莫要想太多!”弯下腰,轻轻朝他的肩头上拍了两下,送粥来的兵士说道:“遇见蛮人还须一些时日,向导已经找来了草药,日后我等便是不再惧怕瘴毒!”

同伴的安慰,让躺着的兵士感觉稍稍好受了些。

望着满天的繁星,听着同伴离去的脚步声,中毒的兵士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复杂。

军营内一片沉寂,只有风儿掠过火盆时发出的“呼呼”声在营地里回响,四处便只剩下山林树木叶片抖动的“沙沙”声。

站在军营辕门处,诸葛均手按剑柄,凝望着黑黢黢的林地,脸色是一片凝重。

在向导的引领下,将士们找到了可避免瘴毒侵害的草药,可山林之中,除了瘴毒,还不晓得会有些其他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眼前的这片丛林,不仅要比他以前见过的那些更加繁茂,就连林子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也是无人知晓。

凝望着不远处的林子,诸葛均心内在盘算着的,一旦进入了林子纵深,再遇见如同白昼里瘴气那样的危险,该当如何应对。

眉头渐渐拧了起来,他向身后的亲兵吩咐道:“去将向导请来!”

第1339章 林中大蟒

宁静的夜晚悄悄过去,当黎明的晨曦驱散黑暗,将阳光投射在大地上,沉寂的汉军军营也渐渐恢复了生机。

头天中了瘴毒的百余名汉军,经过一夜的恢复,虽说体力还是不济,却也能在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

好在他们都是象兵,根本不需yào

靠着双腿行走。

汉军将士们把他们托上象背,原本就骑在大象背上的象兵,则一边驱赶着战象,一边扶着他们,被夹在成群的战象中,再度进入了丛林。

进入丛林之前,每个汉军都领到了几片草药。

向导告知过诸葛均用法,一旦见到瘴气,只须讲草药嚼碎含在口中,瘴气就难以侵犯他们。

走在最前面的象兵,显然要比头一次进入丛林谨慎了许多。

将士们一边行进着,一边朝四处张望,警觉的关注着很可能出现在他们身边的危险。

刚进入林子时,树木虽说紧密,却还能开出道路。

越往林子深处走,树木之间的间隙越小,手持斧子、锯子的汉军将士们,也是不停的在砍伐着大树。

最前面的战象,一边鸣叫着,一边用长鼻子将路上的杂草、灌木和小树连根拔起,为后面的大军清理出通路。

队伍行进的速度极其缓慢,足足走了近一个时辰,甚至连一里路都没有走出。

跟在像蜗牛一样缓慢行进的队伍中,诸葛均也是满心焦躁。

穿越林子,到达蛮人聚集的区域,至少还要行进百多里。

这百多里全是草木丛生的森林,若是依照这个速度行进,即便将士们不眠不休,至少也得十多天才能穿过林子。

紧紧的拧着眉头,跟在队伍中缓慢行进着,诸葛均恨不得放把火立kè

将林子给烧了。

可他又晓得,一旦放火,烧的便不只是一片林子,恐怕方圆数百里都会被大火吞噬。

诸葛均心急如焚,汉军将士们同样也是一个个满心焦躁。

走在最前面的汉军将士,斧劈锯拉,将一棵棵粗大的树木放倒,为后面的汉军开辟出一条并不算宽敞的通路。

越往丛林深处走,道路越是难行,负责开辟通路的汉军将士们,一个个都是挥汗如雨,却又不敢将身上的衣甲脱掉。

头天进入林子中了毒的汉军,让他们心内都是存有着忌惮。

虽说有了草药,并没有加以印证,将士们也不敢轻易犯险,都是多了几分警觉。

在丛林中一边开路一边前行,象兵将士和走在最前面的那些汉军兵士,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

“蛇!”正行进着,一个汉军兵士突然指着前方的大树,发出了一声惊呼。

众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前一看,果然看见在前面的一棵树上,挂着一条长长的蟒蛇。

汉军将士们多是出生在北方,北方丛林内也是有蛇,但多是小蛇,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巨蟒。

出现在将士们眼前的巨蟒,足有两三个人叠一起那么长,蟒身也是像碗口一样粗。

听到喊声的汉军将士们,纷纷停下了脚步。

多年征伐沙场的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蛇,看见这条蟒蛇,将士们也是吃了一惊,离的近的汉军纷纷抽出佩剑,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条正在树上盘旋的蟒蛇。

蟒蛇的身子盘绕在树干上,不住的吐着猩红的信子,一双黑豆般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汉军将士们,就好似在它面前的不是上万大军,而是无数丰盛的晚餐。

手持长剑,汉军将士们止住了行进。

没过多会,发觉前面停了下来的诸葛均向身后的亲兵说道:“上前问问,前方因何止住行进!”

“诺!”抱拳应了一声,亲兵翻身下马,飞快的朝前面跑了过去。

倒不是亲兵不想骑着战马上前,主要是道路太过狭窄,骑着战马,反倒没有步行走的更快。

亲兵离去后没多久又折了回来,到了诸葛均近前,他抱拳躬身说道:“启禀将军,前方发xiàn

一条巨蛇……”

“巨蛇?”诸葛均博览群书,倒是晓得在南方的丛林中有蟒蛇出没,听说前方发xiàn

了巨蛇,他连忙翻身跳下马背,朝亲兵一招手说道:“随本将军去看看!”

数名亲兵随着他的一声招呼,立kè

跟了上去,簇拥着诸葛均,朝前方走去。

走到队伍最前面,诸葛均一眼就看见很多汉军将士都将长剑抽了出来,一个个警觉的盯着那条挂在树上的蟒蛇。

见诸葛均来了,前面的汉军将士们有些人扭头看向他,一个个脸上还都带着些忙乱。

从将士们脸上的神色,诸葛均看出他们对那条巨蟒很是忌惮。

也难怪汉军将士会在见到大蛇的情况下心生顾忌,将士们都是生长在北方,根本不可能有见到这种大蛇的机会,眼看着在前方的大树上出现了一条巨蟒,心内产生恐慌,也是情理之中。

“蛇在何处?”分开挡在身前的汉军将士们,诸葛均跨步走到前面,向最前面的汉军问了一句。

“回禀将军,在那!”一个站在最前面的汉军军官抬手朝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指了下。

顺着军官手指的方向,诸葛均抬头朝盘着巨蟒的树上看了一眼。

看到那条巨蟒,他眉头皱了皱,向身后的兵士喊道:“将向导唤来!”

“将军,我等可否将这条蛇射杀?”得了命令的兵士刚离去,就有一个军官向诸葛均问了一句。

“且莫着忙!”摆了下手,诸葛均说道:“大军且住,听向导如何说,再做计较!”

军官听他这么一说,没再多言语,持剑立于他身旁,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看向盘踞在树上的大蛇。

奉命去找向导的兵士离去后不久,他便引领着向导来到了诸葛均身旁。

大军慌乱中止住了行进,向导正与典韦说着,要他领军继xù

前行,却得到了诸葛均召见的命令,片刻不敢耽搁,立kè

就跟了过来。

到了诸葛均近前,他双手抱拳朝诸葛均拱了拱,开口说道:“将军,可令大军继xù

行进!”

“继xù

行进?”扭头看着向导,诸葛均抬手朝着大树一指,对他说道:“前有大蛇拦路,如何前进?”

“此物乃是巨蟒。”看了一眼盘踞在树上的大蛇,向导说道:“若是单独一人或野兽从它身旁经过,或许它会发起攻击。数万大军从树下经过,纵使它再饥饿,也断然不敢吞噬活人!”

看着向导,诸葛均脸上带着半信半疑的神色。

沉吟了一下,他才向一旁的亲兵吩咐道:“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靠近大蛇所在的大树,前军绕道开路!”

诸葛均命令下达,最前面的汉军将士们虽说心内还是有些忐忑,却还是遵循命令,转了个方向,朝着另一侧行去。

眼看着汉军掉转了方向,向导轻轻叹息了一声,抬头朝树上盘踞着的那条大蛇看了一眼。

生活在与蛮人地界交界的地方,他倒是时常能够见着这种大蛇。

对于大蛇的恐惧,当地人和蛮人都是不甚了了,可汉军将士们却并不是当地人,更不是蛮人,他们对未知事物多少会有些恐惧。

只不过这样一绕道,汉军以后要走的路程,便是更多了几分。

山林之中,汉军先是遭遇瘴气侵袭,随后又遇见了一条巨蟒拦路,连续遭遇挫折的同时,与他们相向而行的蛮人大军,却已经到达了山林的另一侧。

十多万蛮人在山林外列阵,他们的队形虽然散乱,由于人数众多,看起来却是非常的气势磅礴。

驻马立于山林外,看着茂密的丛林,祝融夫人脸上的神色依旧是一片凝重。

上百里的山林,虽说即便蛮人进入,也是会有一些折损,却绝不可能所有人都折在丛林中。

汉军进入丛林,绝对不可能贸然闯入,他们一定会找到熟悉环境的向导,只要有向导带路,走出山林也不过只是时日的问题而已。

一场恶战,摆在蛮人的眼前。

麾下虽有十多万大军,早先曾与汉军厮杀过一场的祝融夫人却不会因为他们人数众多,而对汉军有所轻视。

“夫人,汉人至少还得二三十日方可穿过丛林。”正凝望着丛林,金环三结凑到了祝融夫人身后,小声对她说道:“我等定可救出大王,夫人只管放心。”

没有吭声,祝融夫人只是点了点头。

孟获被汉人擒获,追随她领军前来的各洞将军都有可能成为将来蛮人内乱的领军人物,其中就包括金环三结。

与他说太多,对营救孟获和稳定蛮族并没有太多的好处,祝融夫人能做的,只有保持沉默,等待着与汉人之间的交锋。

驻马立于她身后,金环三结虽然低着头,可眼睛却不时偷偷朝她圆翘的臀部上瞟一两眼。

骑在马背上,祝融夫人的臀儿被马鞍挤压着,圆圆鼓鼓,盯着那饱满的部位,金环三结只觉着下半身很是不舒服,恨不能立kè

把她按下马,当着所有蛮人的面,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

第1340章 毒泉

由于变更了路线,汉军在丛林中穿行了十多天,依然没有走出丛林。

进入林子之前,将士们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已是十亭去了九亭,许多汉军将士甚至连水和干粮都已悉数耗尽。

连日也没有遇见甚么瘴气,只是丛林中湿气很中,就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潮湿的燥热。

许多将士难耐酷热,将身上衣甲卸去,跟在队伍中,有气无力的前进着。

汉军多年征伐沙场,将士们从来都是士气高涨,还从没有过像如今一样垂头丧气的时候。

骑着战马,诸葛均也是受不住林子里燥热的空气,将身上的衣甲卸去,搭挂在马背上。

一边前行,他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望向前方,问了走在身旁的向导一句:“离出林子,还有多少时日?”

虽说生长于南蛮边界,向导也曾无数次进过丛林,可他每次进入丛林,走的路程都是最短的行程,还从来没有跟随汉军一同绕路的经lì



“还有三四日!”抬头看了看树冠,向导对诸葛均说道:“将军,我等绕行了许多路程,按理说,今日便可出林……”

晓得绕行是因为将士们惧怕山林中许多未曾见过的物事,诸葛均也是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朝向导摆了摆手,并没有再多追问。

“水!水!”正行走着,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汉军将士的欢呼声,诸葛均眼看着许多汉军将士飞快的朝着前面跑去。

“莫要饮水!”前面的汉军喊叫着有水,后面的汉军立kè

想要跟上去,向导一惊,连忙喊了一嗓子。

他终究只是向导,已经渴到了极点的汉军将士们,哪里会听从他的喊声,依然是一窝蜂的朝着水源跑去。

听到向导的喊声,诸葛均见止不住将士们朝前涌的动作,赶忙也喊了一嗓子:“不得前去饮水!”

他这一嗓子,显然要比向导喊的有用,前面的汉军将士有许多停下了脚步,后面的汉军更是没敢继xù

往前走。

“走!上前看看!”止住了大军的步伐,诸葛均将缰绳一抖,向身后的亲兵和向导吩咐了一句。

一群亲兵簇拥着他和向导,飞快的朝着前面跑去。

走没多远,他们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潺潺的水流声。

听到水流声,向导的脸色已经是一片煞白,对诸葛均说道:“将军,不好,前方乃是毒泉!”

“如何晓得是毒泉?”一边往前快走,诸葛均一边问了一句。

“水流平缓,乃是有泉水自林中流过!”跟在他身后,向导解释道:“林中落叶多年集聚,叶片下多有毒素,山泉流经地面,毒素悉数进入水中,人若饮了,不过两三个时辰,便是无救!”

听到向导的解释,诸葛均连忙喊道:“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饮水!”

他的命令下达的也不算太晚,可对于最前面的汉军将士们来说,却终究还是晚了些。

象兵驱赶着战象到了水边,战象挥舞着长鼻子,说什么也不啃去喝清冽的泉水。

骑在象背上的象兵,见战象不肯饮水,一个个都忙着驱使战象到水边,还没有一个人来及饮水。

在战象的旁边,不少汉军将士已经冲到山泉旁,掬起泉水“咕咚咕咚”的灌个不停。

看到许多将士已经开始饮水,诸葛均策马冲了过去,挥舞着马鞭,也顾不得汉军有规定将军不可鞭笞兵士,朝着饮水的兵士们就是一通猛抽。

“不许饮!不许饮!”一边抽打着兵士们,他一边大声喝骂着。

许多汉军刚饮了两口,在诸葛均的鞭笞下,止住了接着饮下去,一个个看着清冽的泉水,却还是满眼的不舍。

更多的汉军,由于离诸葛均甚远,虽说惧怕将军威势,却又克制不住口渴,还是趴在水边,猛灌了一通。

跟随在诸葛均身后的亲兵,虽说也是难耐干渴,将军下令不准饮水,又亲耳听到向导说的那番话,也是赶忙跟在诸葛均身后,驱赶着已经跑到泉水边上的汉军将士。

成片的汉军被从泉边赶开,在他们后撤的同时,从后面又涌上来一群汉军。

这些后涌上来的汉军并没有像前面那些冲到泉边饮水,而是在泉边的汉军面前摆列出了一道人墙。

饮水已经喝完,许多汉军将士的嘴唇都已干裂,可列起人墙的他们,并没有回头去看那清冽的泉水一眼。

跟随诸葛均离开洛阳已是有了不少时日,汉军将士们也是在他的带领下连战连胜,对这位将军,大多都有着发自骨子内的信服。

诸葛均能够挥舞马鞭鞭笞饮水的汉军,使得后面的将士们发觉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们自是不可能再像前面的人一般趴到水边猛灌那清冽的山泉。

“呃……”被拦着的汉军有许多人饱饱的饮了一通山泉,干渴被泉水驱散,可他们并没有感觉到舒服多久,一个个腹中就觉着一阵剧痛,不少人才站了没多会,就发出低声的呻吟,一头摔倒在地上。

飞快的跑到一个倒地的汉军兵士身旁,向导翻了下他的眼睑,看了看瞳孔,回头朝诸葛均摇了摇头。

看到向导的神色,诸葛均心内是如同被刀绞一般难受。

引领大军进入山林,为的便是讨伐蛮人,没想到,大军还没走出这片林子,竟是就有人被毒泉撂倒!

越来越多的汉军倒了下去,起先倒下去的那些,由于饮的太多,没过多会就口吐白沫眼见不行了,后来倒下的,喝的泉水并不是很多,他们倒地后,一个个忍着腹中的剧痛,在林中厚厚的枯叶上翻滚着、呻吟着。

“可有法子医治?”眼看着倒下去的将士们痛苦翻滚,诸葛均连忙向向导问了一句。

蹲在一个倒地汉军的身旁,向导摇了摇头,也是一脸悲戚的说道:“方才我已经提醒过他们,千万莫要饮水……”

“果真无药可医?”事情已经发生,诸葛均最关心的并不是向导早先有没有提醒过汉军将士们,而是究竟有没有法子把将士们救活,又追问了一句。

“无药可医!”摇着头,向导一脸痛苦的说道:“蒋军可为将士们筹备后事了……”

冲到泉边饮水的汉军将士,少说也有五六百人。

早先进入林子之时遇见瘴气,虽说也是有百多名汉军遭受瘴气侵袭,向导却是找到了抑制瘴毒的草药。

山林之中,毒素无数,遏制毒素的药材也定然不在少数。

常年于山林中穿行,向导对这些药材也是不会陌生,他既然说了无药医治毒泉的毒素,诸葛均能做的,只是选择就近看着将士们活生生的被毒死。

倒在地上的汉军将士们,渐渐的已是有了不少人断绝了气息,更多的人则在痛苦呻吟着,有些人甚至开始呕吐。

场面一派混乱,林子里弥漫着呕吐物难闻的味道,附近站着的将士们,看着他们的同泽如此难受,并没有因呕吐物难闻的味道而躲开,而是一个个面带忧桑的望着那些倒地的汉军。

直到这个时候,将士们才明白过来,诸葛均因何会气急败坏的挥舞起马鞭抽打那些饮水的将士。

骑在马背上,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倒地的汉军断绝了气息,诸葛均却是没有半点法子。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喉结微微的滚动了两下,两行浑浊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诸葛均率先流下了热泪,站在一旁的汉军将士们,一个个也都是抑制不住情绪,有些人甚至还抽噎了起来。

征伐沙场,在战场上他们无数次的看着同泽倒下。

可那是在同敌人厮杀!

但有厮杀,必有折损,战场上的杀伐中,将士们被一腔热血激荡着,他们已经无视了死亡,自是不会在征伐中感觉到太多的悲伤。

可眼下还没有见到敌军,将士们还在山林之中穿行。

在他们面前死去的同泽,并不是死在喊杀阵阵的沙场上,而是由于干渴难忍,倒在了饮用了清冽的山泉后。

只是为了喝上一口水,他们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代价太过沉重,沉重到所有进入林子的汉军都难以承shòu!

凡是饮了山泉的汉军,一个个的倒了下去,四五百人倒在满是落叶的地面上,死去的人已经止住了呼吸,静静的躺着,那些还没有死去的,则还在翻滚、呻吟,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他们的身旁站满了曾经同生共死的同泽,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给他们任何的帮zhù



围在四周的汉军将士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成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马背上的诸葛均终于忍受不住,朝向导喊了一声:“你倒是想想法子!”

“无法可想!”虽说心内已经知晓答案,可听到向导的回答,诸葛均还是觉着心脏一阵阵的抽搐。

身为将军,他竟然引领着将士们进入了这片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山林,倒下的这些将士或许只是这次征途中最先死去的一群,以后的三天,才是他们将要面临最严峻考验的时刻!

第1341章 生死抉择

夜晚于林中随意的歇了,阳光好不容易从细密的树冠透射进丛林,满心疲惫的汉军将士,又开始了一整天的行军。

粮食和饮水已是消耗殆尽,将士们依然没能离开丛林。

连日穿行于潮湿闷热的山林,将士们的体质也是越来越差,不少人甚至需yào

由同泽搀扶着,才能勉强行进。

自打发xiàn

林子里的泉水有毒,遇见穿行于林中的溪流,再无人敢涌上去痛饮。

干渴要比饥饿更加难受!

如果仅仅只是没有粮草,饿上三天,将士们走出丛林,还可从蛮人那里夺取一些食物。

穿行于林子中的汉军将士们,面临的不仅是缺少粮食,他们每个人,都已经是一两天没有饮水。

由于缺水,许多将士都已是觉着两眼发黑,就连双腿都在发软。

骑在马背上,诸葛均正行进间,陡然听到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猛的回过头,看见的是跟在身后的一个亲兵难耐饥渴,一头摔倒在了地上。

那亲兵摔倒,立kè

就有几个亲兵上前将他搀起,只不过在搀扶他的时候,另几个亲兵也已是浑身乏力,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诸葛均向一旁的向导问道:“可能寻到水源?”

望向前方一眼根本看不到尽头的丛林,向导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对他说道:“回禀将军,林中倒是有些干净水源,只是大军走的这条路……”

“这条路怎了?”向导话没有说完就止住了话头,诸葛均心内顿时觉着有些不妥,连忙追问了一句。

“回将军话,这条路早年小人曾与家祖一同走过!”扭头看向诸葛均,向导对他说道:“一路往前,根本无有水源,除非……”

“除非什么?”向导的话,让诸葛均心内一紧,可他后面那个除非,立kè

又燃起了诸葛均的希望,扭头看着他,诸葛均连忙追问了一句。

“除非从此处往北绕行!”向导抬手朝北一指,对诸葛均说道:“再行十里,便会暂且出了林子……”

“如何不早说?”听说可暂且出了林子,诸葛均心头一喜,朝向导摆了下手说道:“头前引路!”

“将军!”向导并没有立kè

给大军引路,而是神色间带着些忐忑的说道:“出了山林,并非一路坦途,而是会进入一片名为断魂谷的所在……”

眼睛微微眯了眯,诸葛均的目光在向导的脸上游移着,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的问道:“彼处因何名为断魂谷?”

“断魂谷中,豺狼虎豹众多,此等野兽尚不足以对大军造成威胁!”抱起双拳,向导说道:“真个对大军有所威胁的,恰是谷中草木与虫蚁!”

听得向导如此一说,诸葛均倒抽了一口凉气。

北方山林之中,草木虽多,毒草却并不是十分繁茂,即便是有,也不过是寥寥几棵。

南蛮境内的山林,由于常年雨水丰沛,反倒是滋生了毒虫、毒草的繁衍,在山林内,到处可见有毒的植被和虫蚁。

穿行于山林之中,汉军将士们也曾被毒虫咬过,不过林子里的毒虫并未形成庞大的群体,每次侵袭汉军,都被汉军将士们碾死,被叮咬者也不过是浑身疼痛,偶尔会有几个人因中毒过深发热死亡。

总的算来,一路上因毒虫侵袭而亡的汉军将士,人数并不是很多。

让诸葛均心内产生不安的,并不是毒虫毒草,而是向导脸上掩饰不住的不安。

常年行走于丛林之中,提及“断魂谷”向导还是满脸的恐惧,可见那里并非寻常人可去之处。

向导脸上恐慌的神情,让诸葛均有些迟疑,不晓得究竟该不该下达前往断魂谷的命令。

在山林中继xù

往前,那是死路一条,恐怕还没走出林子,将士们就已经全都折损在了这片绵延百里的丛林中。

思量了片刻,诸葛均向汉军将士们喊道:“将士们,往北十里,有处断魂谷,可出山林!出了山林,我等便可找到水源,可彼处毒草、毒虫甚巨,为饮一口山泉,或许会被毒虫啃噬而死!你等可愿随本将军前往,赌上一条生路?”

四处都是林木,诸葛均的喊声并不能飘荡很远,前面的汉军将士听的倒是真切,后面的人根本听不到他在喊些什么。

连续在山林中穿行,将士们饥渴难耐,得知往北能够离开山林,一个个的情绪都是陡然一振。

可当他们听说出了山林,会遭遇许多毒虫、毒草,一个个又都迟疑了。

从将士们的脸上看出了纠葛,诸葛均并没有向他们追问。

向导的表情已经很是说明问题,一旦进入断魂谷,有多少将士能够走出来,还是未知。

虽然身为汉军主将,可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抉择上,他更想让将士们自家决定该何去何从。

丛林中的汉军将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军官向诸葛均喊道:“将军愿引领我等进入断魂谷,我等便去!只须饮上一口水,即便是被毒虫咬死,也强如在此处活活渴死!”

军官的话,立kè

引来了一片共鸣,许多汉军将士纷纷附和着喊了起来。

前面的汉军将士跟着军官嚷叫起要进入断魂谷,后面的汉军也是纷纷跟着嚷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汉军喊叫着要进入断魂谷,诸葛均等了一会,才向将士们虚按了两下手。

见了他的手势,汉军将士们纷纷止住了喊叫,一双双眼睛全都看向了他。

包括诸葛均在内,每一个人都晓得,他们一旦做出选择,就必须为这个选择付出代价,甚至可以说是生命的代价!

一双双眼睛看向诸葛均,骑在马背上的诸葛均紧紧的锁着眉头,过了好一会,才将手一摆,高声喊道:“进军断魂谷!”

随着诸葛均一声令下,汉军将士们纷纷掉转方向,在向导的引领下,一路朝北走去。

他们原本要去的方向,是西南边的蛮人地界,转而朝着正北行进,虽说不是原路返回,却也是又要绕上一个大圈子。

干渴难耐的汉军将士们,在掉转方向之后,一个个好似浑身又焕发起了力量,就连行走的速度,也是要比先前更快了一些。

在树林中穿行,十多里的道路,对汉军将士们来说,并不是那么的好走。

战象虽说是要比人能耐得住干渴,可连续数日没有饮水,它们的体能也在急剧下降。

足足走了两三个时辰,队伍才不过前进了两三里而已。

丛林中树木彼此相连,树冠就好似巨大的房顶一样,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

天空被树冠遮蔽,天色自是要晚的更早些。

丛林外面,太阳刚刚落山,黑暗就已是渐渐笼罩了丛林内部。

由于光线变暗,将士们每行进一步都要比早先更加困难,尤其是在最前面开路的汉军将士们,挥舞着斧子和锯子,撂倒的大树也是要比白昼里少了许多。

将士们挥汗如雨,却根本没有饮水可补充身体水分的散失,体能的急剧衰退和眼前光线的渐渐昏暗,使得开路的进程越发缓慢。

虽说进程缓慢,开路的将士们却并没有止住前进的步伐。

断魂谷就在前方,从诸葛均那里,他们也听闻彼处有着许多危险正在等待着大军的开赴。

可断魂谷有山泉,有足以救活他们的水源。

大军到了那里,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如果强行继xù

沿着老路行进,凭着他们的残余体能,根本不可能支撑到活着走出林子。

断魂谷,很可能是这支汉军的葬身之地,同时也可能是足以救活他们的地方,所有汉军,都没有把那里当成可能的埋骨之处,而是把它当成了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大军中的每一个人,都在期盼着能够早些到达断魂谷,其中就包括诸葛均和典韦、许褚等将军。

夜幕悄悄降临,黢黑的丛林中,还回响着一声声砍伐树木的声音。

诸葛均并没有下令让将士们止住行进,前面开路的汉军也没有半点歇下来的意思。

四处都是茂密的丛林,脚下是干燥的枯草,虽说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情形,将士们却是没敢点燃火把。

假若点燃火把,虽说能够看清眼前的情况,但是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将林子中的树木和枯草点燃。

万一引发了山火,林子中的两万汉军,将会是根本无处藏身!

那时,不用等到他们被渴死,也一定会被熊熊的烈焰活活烧死!

黑暗中,开路的汉军将士们一路朝北,远方不时会传来一两声凄厉的狼嚎。

夜幕之中,狼嚎声显得尤为凄厉,却并没有让汉军将士们对前进产生半点的动摇。

足足砍伐了一夜,当晨曦透进丛林时,开路的汉军终于有许多人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倒下的汉军,被跟在他们身后的同泽扶起,抬到战马或者战象的背上,跟随大军前进,而他们的位置,却是有其他汉军立kè

顶替了上去。

第1342章 水中怪兽

从黎民一直看法到临近正午,当开路的汉军将士们一个个都已经是精疲力尽的时候,一个汉军兵士突然喊了一嗓子:“山谷!前面有山谷!”

那兵士的喊声,就好似是一服强心的药剂,死气沉沉的大军,随着他的一声喊,瞬间焕发了生机。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朝前面张望。

后面的汉军,虽然是踮着脚尖,想要看清前方究竟出现了什么,可他们看到的,却只是黑压压成片的同泽。

最前面的汉军,则是透过树与树之间的空隙,看见前方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峡谷。

这条峡谷的地貌极其特别。

它坐落于丛林之中,可峡谷内却是连一棵大树也没有,有的只是随风摇曳着的茂盛草叶。

“瀑布!”许多汉军将士看到峡谷的同时,又有一个士兵的声音传进了众人的耳朵。

循着那士兵手指的方向,已经饥渴到了极点的汉军将士们,透过树与树之间的缝隙,看到了一条如同白练般从山崖上落下的瀑布!

看到瀑布,将士们顿时发出了一声呐喊,更多的人加入了开路的行列。

成排成排的树木被放倒,眼看着通路即将被打开,汉军将士们也是越来越兴奋,许多人甚至望着远处流淌的瀑布,不住的舔着嘴唇。

凝望着那条飞流直下的瀑布,向导脸上的表情却是异常的凝重,并没有像汉军将士们表现的那么兴奋。

“怎了?”发觉他脸上的神色不对,诸葛均向他问道:“莫非这条瀑布也是有毒?”

“没有!”摇了摇头,向导抱拳躬身对诸葛均说道:“看到这条瀑布,小人只是想到当年来到此处,亲眼看着一个乡亲被潭中怪物拖入水中。将军可告诫大军,切莫在水潭边逗留太久!”

“潭中有怪物?”眉头一拧,诸葛均怔了一下,开口问道:“究竟是何怪物?当年你等可否看清?”

“回将军话!”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向导说道:“当日我等都是被惊的慌了,并未看清究竟是何怪物!”

把向导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诸葛均才向身后的亲兵吩咐道:“传令下去,大军到了瀑布前,后队强弩上簧,瞄准深潭,前队取水供应大军饮用!”

“诺!”眼看着阻挡去路的丛林越来越薄,亲兵应了一声,向大军传达诸葛均命令去了。

只等着冲出丛林扑向瀑布的汉军将士们,得到这条命令,一个个都是有些失落。

可早先在丛林中,他们是亲眼目睹了数百名汉军因为不服从命令饮用了毒泉中的水殒命于山林之中,还是一个个都强忍着扑向瀑布的冲动,从背后取下了弩箭。

随着一阵树木倒地发出的声响,道路终于被开了出来,两万汉军潮水般的涌出了山林。

奔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典韦率领的象兵。

汉军步兵才跑出了没多远,象兵已经冲到了瀑布附近。

犹如白练般垂挂下来的瀑布,落入寒潭中激荡起成片的水花,发出轰然的巨响。

冲出林子的象兵,也曾得到诸葛均的命令,他们拼命的想要止住战象朝着瀑布飞跑的步伐,可干渴难耐的战象,哪里还理会他们的吆喝,飞快的奔到寒潭旁,用长鼻子撩起清水,朝着嘴中一阵猛灌。

早先遇见毒泉,战象拒绝饮水,此时却是争前恐后的挤到寒潭边,纷纷用长鼻子撩起水痛饮,让汉军将士们晓得,这里的水源十分干净,可以供人畜饮用。

最前面的战象正在饮着水,后面涌上去的大象用沉重的身躯将他们连人带象给推挤到了水中,并不算是十分宽阔的寒潭中,很快就挤满了战象与趴伏在象背上的象兵。

许多战象掉进了水中,跟在后面的汉军骑兵和步兵并没敢像他们那样跳进水里嬉戏。

战象体格庞大少有天敌,跳进寒潭中,即便潭中有甚么怪物,也不会怎样惧怕。

相对于壮硕的战象,人和战马则要羸弱了许多,牵着战马的骑兵和靠着双腿走路的步兵堵在外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象与象兵痛饮那甘甜的潭水,却根本挤不上前。

眼看着象兵冲进了寒潭,诸葛均皱着眉头,朝向导问了一句:“潭中若有怪物,如此多的将士跳进其中,因何不见怪物出现?”

“将军,还是让大军莫要下水!”望着瀑布下的那片寒潭,向导说道:“怪物虽是凶猛,可战象毕竟身躯庞大,即便是蛰伏于水中的它们,也是奈何不得大象……”

细细想了想,诸葛均觉着很有道理,点了点头向身后的亲兵吩咐道:“传令下去,着象兵就近为全军取水!”

得了命令,亲兵飞快的朝着寒潭跑了过去,一边飞跑,他还一边高声喊着:“将军有令,着象兵为全军取水!”

诸葛均的命令下达,骑在战象背上被挤落到水中的象兵,纷纷接触从岸边上丢下来的水囊,弯下腰,就近取起了水。

一只只装满了清水的水囊被象兵们丢到岸上,在岸边等待的汉军将士们,涌上前去,抢起水囊,都是一通“咕咚咕咚”的猛灌。

清凉的潭水灌进口中,几乎干到快要蹿出火苗的嗓子顿时清爽了下来。

饱饱的饮过一通水的汉军纷纷在地上坐了下去,一个个揉着肚子发出满足的呻吟,甚至还有一些人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打着水饱的饱嗝。

寒潭中,象兵将士们还骑在战象的背上,弯腰从寒潭中取着水。

“那是什么?”突然,寒潭中发出了一声惊呼,一个象兵丢掉手中的水囊,连忙蹿了起来站在象背上,指着潭中的一片黑影发出了惊呼。

水面下,浮动着一片黢黑的影子,那黑影并不是静止不动,而是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战象的下面游来。

发xiàn

黑影的象兵越来越多,只不过是顷刻间,几乎所有象兵全都站到了大象的背上,警觉的盯着水面。

黑影钻进了成群的战象下面,就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很快消失了个干净。

“上岸!”岸边上,发觉到事情不太对的诸葛均,连忙朝着水潭里的汉军将士们喊了一声。

得到命令的象兵们,连忙驱赶着战象,涌上了岸边。

一头头战象离开寒潭,水面上激荡着成片成片的水花。

象兵争先恐后的离开寒潭,岸边的步兵却是已将箭矢搭到了强弩上,端着强弩瞄准了水面。

端着强弩的汉军将士们,眼睛眨也不敢多眨一下的盯着水面,生怕因为眨巴了一下眼睛,错过了刚才出现的那团黑影。

近半战象上了岸,就在一头战象跟在其他的大象后面往岸上爬的时候,它身旁的水面突然蹿起了一团巨大的水花,一个像是枯木桩般的巨大身影从水下蹿了起来,扑向大象背上的一个象兵。

猝不及防之下,那象兵被怪物张开的巨口咬了个正着,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及发出一声,就被怪物带进了水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端着强弩的汉军将士们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一个同泽被怪物扑进了水里。

“那是甚么?”亲眼看到一头怪物把一个象兵扑进了水里,岸边上的诸葛均朝向导喊着问了一声。

向导并没有回应,他也不知dào

蹿上来的究竟是什么。

南蛮地界的河流,时常会有鳄鱼出没,可鳄鱼根本没有那种怪物一般迅捷速度,诸葛均想从他这里得到解释,注定是要失望了!

第一头怪物出现,紧接着无数水花挑起,一头又一头的怪物从水底蹿出,扑向象背上的象兵。

它们的体型虽然巨大,可相对于战象来说,还是略显小了些,对战象根本不可能形成有效的杀伤。

这些怪物就好似有了人类智商一般,蹿出来的时候,选择的攻击目标,都是象背上显得渺小而羸弱的象兵。

一个个根本来不及反应的象兵被怪物扑进了水中,岸边上的汉军也终于做出了反应,将一支支箭矢射向那些从水中蹿出的怪物。

原本清澈的潭水,霎时因怪物对象兵的捕食和岸上汉军将士射出箭矢刺入一个个怪物身躯,而泛起了殷红的色彩。

水中的象兵在怪物的袭击下,也是慌了神,催促着战象,加快着登岸的速度。

紧紧攥着拳头,死死的盯着水潭,诸葛均脸颊上的肌肉在剧烈抽搐着。

瀑布位于断魂谷入口,刚才此处,将士们才饮了水,便遭到了水潭中的怪物侵袭。

这条断魂谷内,究竟还蛰伏着甚么更加令人难以应对的物事,让诸葛均心中很是没底。

成片的箭矢射到跃起的怪物身上,怪物落入水中,水面上荡漾着一朵朵殷红的涟漪。

从水中跃起的怪物,速度极为迅捷,它们每扑出一次,十有八九都会咬住一个象兵落入水中。

不过是顷刻间的光景,驱赶着战象登岸的象兵,就有百多人葬身怪物口中,战象登岸时,甚至还有几头上面,已经没有了任何人存zài

过的迹象。

第1343章 上岸的水中猛兽

进入断魂谷之前,诸葛均曾下令要汉军将士们不得太靠近水潭。

战象驮着象兵跳进水潭,考lǜ

到战象体型庞大,诸葛均便没有加以阻止,可他没有想到,蛰伏在水中的怪物竟能跃起如此之高,不过顷刻间,便有百余名象兵遭到屠戮。

象兵纷纷登岸,站在岸边上,凝视着还泛起血色的潭水,诸葛均紧紧的攥着拳头,额头上的青筋也是一动一动的抽搐着。

岸边的汉军将士发射的弩箭,有许多都命中了潜藏在潭水中的怪物,可水潭下面却是一片静悄悄的,除了偶尔会翻腾起一股血花,再没了其他动静。

“将军,此处不宜久留!”站在诸葛均身后,向导小声提醒了他一句。

紧紧的锁着眉头,诸葛均点了下头,向身后的汉军将士们喊道:“可有将水囊装满?”

汉军将士们纷纷检查水囊,只有少部分人已经装满,大多数人手中的水囊还是空空如也,先前打的水也已是被他们饮了个精光。

没有装满水囊的汉军将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有心去把水灌满,可想到水潭中那一只只箭矢射到身上都无法将它们射杀的怪物,心内又多少有些忌惮,不敢轻易上前。

“列队,五人一列!”凝视着水潭,诸葛均终于下达了命令:“后队强弩上弦,每五人在潭中取一轮水!”

他的一声令下,让汉军将士们立kè

看到了取水的可能。

怪物捕猎,利用的无非是汉军的混乱,若是五人一队,后队将强弩上弦,即便水中怪物冲了上来,顶多也只是能伤害到最前面的几个人,后面的汉军立kè

便能发射箭矢,即便射杀不了怪物,它们断然也是不会好受!

近两万汉军,飞快的排起了队伍,由于人数众多,队尾一直延展到了他们刚离开林子的位置。

在河岸边上,除了排队等待取水的汉军,还有许多汉军将士列起了队形,将箭矢搭在强弩上,神色紧张的凝视着看似平静的水面。

象兵遭受袭击时的混乱和喧闹已经不再,水面平静的就像是一面镜子,只有瀑布落下的地方飞溅起一团团雪白的水花。

水花落入潭水中,激荡起一圈圈的涟漪,由于在瀑布前有着许多大石头阻挡,涟漪并没能荡漾很远,水潭中的水面,是静的出奇。

队伍最前面的五个汉军,小心翼翼的靠近水边,将水囊放进潭中取水,目光却是片刻也没敢从水面上挪开。

平静的水面下,蛰伏着他们并不知dào

是什么的生物,更要命的是,那种生物会袭击人,而且动作迅捷的可怕。

取完水,将水囊扎起,这五个汉军兵士才算是松了口气。

一排排的汉军取了水从岸边离开,凝视着水面的诸葛均,脸色却是一派凝重。

袭击了象兵,并且把百余名兵士拖进水中,水底的怪物此时恐怕是正在争食。

水面静的出奇,岸边的汉军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一双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潭水。

五个汉军兵士到了岸边,在蹲下取水的时候,一个兵士一边将水囊的口放进水中,一边抬头朝前望着。

他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对于水中的怪兽,但凡是人,都会心生忌惮。

沙场征伐,他毕竟还知dào

对面是敌对的大军,即便是两军冲撞在一处,明刀明枪即便是死,也晓得是死在什么人手里!

眼前的这片水潭,下面蛰伏着他从未见过的生物。

他是眼睁睁的看着骑在象背上的同泽被怪物拖进了水中,冒出一股股血花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战死沙场,并不一定会留下全尸,却也要比被怪物拖进水中吞吃掉,然后化为它们的粪便要强。

水囊中的水已经灌满,他用细绳勒住水囊口的同时,还在凝望着平静的水潭。

“走了!”刚把水囊口扎好,他身旁的同伴就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应了一声,就在兵士要转身的时候,他陡然看见水底浮起了一片黑影。

黑影狭长,足有两三人连起来那么长,而且在水下游动的速度是极快。

“出现了!”看到黑影,那兵士吓的连连朝后退了数步,惊呼了一声。

听到他的喊声,端着强弩的汉军立kè

纷纷上前,端着弩箭,瞄向了他手指的方向。

出现在汉军将士们眼前的那条黑影,潜在水底,飞快的朝着岸边游动,汉军将士们端着的强弩,则是指向着那黑黢黢的脊背。

“那边也有!”就在几乎所有汉军的目光全都投在黑影背上的时候,稍远处又传来了一个汉军的喊声。

不过是片刻光景,水底出现的黑影是越来越多,渐渐已是增加到了一两百个。

“后退!”眼看着黑影越来越多,诸葛均连忙朝大军喊了一嗓子。

得了命令,汉军将士纷纷朝后退去,在后退的途中,他们依然端着强弩,瞄着清粼粼的水潭。

将士们连续朝后退出十数步,在水潭边留下了一个真空地带。

骑在马背上,凝望着水潭,诸葛均紧锁着眉头,半晌也没做出任何指令。

将士们发xiàn

水下出现黑影,到他们后撤摆出防范的态势,已经过去有小半柱香的光景,可水面却还是一片宁静,根本没有半个怪物出现。

守在岸边,不少汉军已经有些耐不住性子,端着强弩的手心也沁出了汗珠。

一个汉军兵士舔了舔嘴唇,朝他身旁的军官看了一眼。

军官面色凝重,向他点了下头。

见军官点头,士兵平平端着强弩,步伐缓慢的朝着岸边走去。

正凝视着水潭,发觉到有个士兵正朝水边走去,诸葛均连忙喊了一声:“莫要过去!”

他这么一喊,那士兵愣了一下,在愣神的当口,水面突然掀起一片巨浪,一个硕大的身影从水底蹿了出来,朝着士兵扑了上去。

由于还没走到岸边,发觉到黑影扑上来的士兵,连忙翻了个滚,闪到了一旁,避开了黑影那张硕大的巨口。

扑了个空,黑影落地之后正想拧身,无数箭矢迎面朝着它飞了过来。

早先黑影袭击象兵时,汉军将士们也曾射出个箭矢,只是那时由于有着战象和象兵将士在水中,他们投鼠忌器,箭矢并不是十分的紧密。

如今众人都已后撤,怪物扑了个空,没被它扑着的汉军已经一个打滚翻到了一旁。

端着强弩的汉军将士们,纷纷抠下了机簧,蹿到岸边的怪物即便是再皮坚肉厚,也承shòu不住数千支羽箭的贯入。

锋锐的箭矢纷纷扎进怪物的身躯,将它射成了一只巨大的刺猬。

四只短腿在地面上扑腾了几下,怪物终于趴下不动了。

险些被它一口咬中的汉军翻了个滚,蹿了起来飞快的朝着离他只有几步的汉军阵列跑去。

射杀了冲上岸来的第一头怪物,汉军将士们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强弩,而是将弩箭搭在机簧上,继xù

瞄准着已经平静下来的湖面。

岸边上,汉军将士们屏住呼吸,只等怪物上岸边朝它们射出箭矢,水潭中,一个个狭长和黑影正缓缓浮起,渐渐升上水面。

平端着强弩的汉军,由于距离甚远,并不能看清水潭下面的情景,可他们却知dào

,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更危险的一幕正在悄悄酝酿着。

稍远处的瀑布飞泻着,激荡起雪白的浪花,发出振聋发聩的轰响。

轰响声,遮掩了水潭上的一切声响,即便是水面下的怪物有什么动静,岸上的汉军将士们也是不可能听到。

看着那具躺在岸边的怪物尸体,诸葛均问了向导一句:“那是甚么物事?”

“并非鳄鱼!”看着身上插满了羽箭的怪物,向导摇了摇头说道:“小人也没有见过这种物事,只有待到水中安宁一些,将尸体拖到稍远处,再细细琢磨。”

来到断魂谷之前,向导就已经提醒过这里危险重重。

诸葛均原本是打算让将士们进入断魂谷,找寻些食物,另外选择一条道理再行离开。

可刚来到谷口,便遭遇了这种不知名的怪物,让他立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相比进入完全不知会遇见什么的断魂谷,诸葛均觉着,还是领军原路折返,从老路走出山林,找寻蛮人厮杀,更为妥当一些。

心内做着这种思量,他紧紧的攥了攥剑柄,凝望着水潭的眼睛,也是微微的眯缝了一下。

“哗啦!”将士们端着强弩,等待着怪物冲上岸边,水潭内突然掀起了上百朵巨浪,一头头身形硕大的怪物,从水潭里蹿了上来。

那些怪物蹿上水潭,四脚还没落地,迎面就飞来了无数箭矢。

锋锐的箭矢夹裹着劲风,飞向蹿到岸边的怪物,射进了一头头怪物的身躯。

早先只有一头上岸,将士们的羽箭射向同一目标,自是瞬间便将那头怪物射杀,可如今上岸的怪物,是接二连三的足有上百头,羽箭分散,虽说也是射杀了不少,却并没有完全将怪物射杀。

第1344章 第一个吃肉的人

跃上岸边的怪物几乎每个都比两三个人的身高还长。

被射杀的躺在地上,已经不再扑腾,那些没有被射杀的,上了岸之后,四只短腿扑腾着,却并没能向前冲出多少。

看到这一幕,正想领军后撤的诸葛均抬起了手臂。

持着弩箭的汉军将士们,纷纷瞄准着那些只是扑腾,却并没能向前冲出多少的水中巨怪。

岸边上,堆的到处都是死去或者还活着却只能扑腾挣扎的怪物。

它们的身上生着厚厚的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鳞片泛着银亮的光泽。

端着强弩,一个汉军士兵小心翼翼的朝前走了两步,向着一只还活着却显然没了多少力qì

的怪物靠了上去。

眼看着他就要靠上那只怪物,怪物突然掀动了一下身体,粗长的尾巴朝着士兵甩了过来。

见尾巴甩了过来,士兵连忙朝后面撤步。

他才撤出一步,甩起尾巴的怪物就完全失去了力道,粗大的为保无力的摔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包括诸葛均在内,所有的汉军全都愣住了。

将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是没人敢立kè

凑上去。

面对强dà

的敌人,汉军将士从没惧怕过,他们甚至每次在厮杀之前,心内都会生起隐隐的兴奋。

他们是为战斗而生,他们的归宿就在战场。

可眼下他们面对的,并不是全副武装的敌人,而是完全不知名的怪物。

若不是汉军将士们与不知名的怪物直面相对,换做任何军队,恐怕此时已经是乱作了一团。

将士们站在稍远处,一双双眼睛全都看向正在岸边扑腾着的怪物。

这些怪物身形狭长,外形长的很像鳄鱼,不过它们的皮肤表层,却是覆盖着厚厚的鳞片,并不像鳄鱼那样是一个个的凸起。

它们的身上并没有鱼鳍,反倒是在腹部下面生了四条短小粗壮的腿,不过从上了岸立kè

就没了力qì

来看,显然这些怪物的腿并不是用来在地面上行走的。

岸边上的怪物们,抽打尾巴的力度是越来越弱,最终完全没了声息。

眼看着一条条怪物静止不动,诸葛均抬手朝着身后的汉军兵士们一挥,高声喊道:“将它们抬到远离河岸处,且尝尝肉可否食用!”

在丛林中穿行了好几天,汉军将士们不仅缺水,而且已经断了粮草。

只不过和缺水相比,腹中饥饿更容易忍耐些罢了。

解决了干渴,被水潭中的怪物一惊,将士们暂且遗忘了腹中的饥饿,听得诸葛均说起要尝尝怪物的肉可否食用,许多汉军将士发了声喊,齐齐跑向岸边的怪物尸体。

上百头怪物的尸体被汉军将士们抬着,挪到了离水潭更远的地方。

一个汉军掏出短刃,手扶着一具怪物的尸体,将短刃朝它的腹部一捅。

锋利的短刃捅到怪物的腹部,竟是滑了一下,险些切到那汉军兵士的手。

吃了一惊,持剑朝怪物捅去的汉军兵士抬头向一旁的军官看了看。

“我来!”军官是眼睁睁的看着它刺中怪物的腹部,却并没能将怪物刺死,上前一步,一把将那士兵拽起,从腰间掏出短刃,狠狠的捅向怪物的腹部。

与士兵一样,他这一剑也是贴着怪物那雪白的肚皮滑了出去,并没能将它的腹部切开。

愣了一愣,军官将短刃举起仔细的看了看。

刃口锋利,丝毫没有磨损的痕迹,显然不是短刃钝了才导致无法切开怪物那雪白的腹部。

吞咽了一口唾沫,军官眨巴了两下眼睛,朝怪物背部插着的几支羽箭看了一眼。

再次抬起短刃,他狠狠的捅向了怪物的背部。

与捅向腹部不同,虽然这次着力也是不小,怪物的背部却是被轻易切开。

猛力一剌,军官用短刃在怪物的背部切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霎时一股暗红的血液从它的体内涌出。

眼看着汉军将士们从背部把一只只怪物切开,诸葛均高声喊道:“因何不切腹部?”

听到他发问,近处的一个军官站了起来,抱拳躬身远远的回应道:“回禀将军,此物腹部软滑,利刃切割不进!”

扭头朝向导看了一眼,见向导也是一脸的茫然,诸葛均微微蹙了下眉头,策马朝着最近的一具怪物尸体走了过去。

跟在他身后的,除了向导,还有身为副将的许褚和典韦。

到了怪物尸体前,诸葛均对典韦说道:“典将军,烦劳切割此物腹部!”

“诺!”典韦应了一声,从身后取出双短戟,跨步走到怪物尸体前,狠狠的将短戟朝着那白花花的腹部扎了下去。

锋利的短戟扎向怪物的腹部,让诸葛均和在场所有人都感到诧异的是,以典韦的力道,竟是也没能将短戟插入那看似很薄的皮肤。

满脸愕然的看着地上的怪物尸体,典韦舔了舔嘴唇,一脸的不敢香型。

“某来试试!”典韦没能切开怪物的肚皮,许褚提着大刀,喊了一嗓子,抡刀朝那雪白的怪物腹部扫了上去。

大刀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从怪物的腹部上切了过去。

许褚的力道虽说不比典韦大,可他胜在骑着战马,大刀抡出的距离甚长,因此力量也是要多了不少。

一刀劈在怪物的肚腹上,那硕大的身躯,竟是被劈飞了出去。

在半空中翻滚了两圈,怪物的尸体重重的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轰响。

两个汉军兵士连忙跑了过去,检视了一下那雪白的肚腹,站起来朝诸葛均等人摇了摇头。

见那两个士兵摇头,诸葛均顿时一脸的惊愕。

如此强悍的力道,竟是没能将那雪白的皮肤给切开。

许褚那一刀的力量强横,连怪物那硕大的身躯都能劈飞,即便是砍在铜甲上,恐怕也是立时劈砍成两半。

然而切中怪物的腹部,竟是连半点创伤也无,如此坚韧之物,假若做成铠甲,恐怕再无锋利兵刃能够刺穿。

拧起眉头想了一下,诸葛均向怪物尸体旁围着的汉军将士们喊道:“将它们腹部皮肤割下,稍稍处置,尔后着人送回洛阳!”

“将军!”他的话音刚落,跟在身后的一名军官便小声提醒道:“我军在林中穿行数日,方抵达此处,着人返回洛阳,若是前往之人悉数折损于林中,此物……”

“精选将士三百,原路折返!”身在丛林之中,诸葛均晓得那军官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沉吟了一下,向身后的亲兵吩咐道:“且试试此物之肉可否食用,若是可食,便让原路返回之人带上足够的食物与饮水,片刻不可耽搁,无须返回成都,直接奔赴洛阳!”

“诺!”应了一声,亲兵向身后喊道:“精选三百人,带足食物、饮水,直接奔赴洛阳!”

诸葛均下达了让人奔赴洛阳的命令,一些切割怪物的汉军在地上搭起了篝火,从一旁找寻到树枝,把一块快切下的肉串在树枝上,就着火苗烘烤着。

没过多会,那一块快雪白的肉块就散发出了浓郁的香味。

行军作战,汉军将士们以往也是经常会烘烤食物,可无论是牛羊肉还是鱼肉,都从没散发过如此浓郁的香气。

闻到那股香味,每个汉军都吞咽了两口唾沫,直勾勾的凝视着串在树枝上的烤肉。

追随刘辩征战天下,汉军将士们除了在战场上厮杀勇猛每个人还都练出了一手好的烧烤技艺。

对于精通烧烤的汉军将士们来说,怪物的肉并不是十分难烤,只不过一小会,原本白生生的肉,就被烤的皮焦肉嫩,看起来香脆可口。

肉烤熟了,敢于动嘴去吃的汉军却是没有。

负责烤肉的一个汉军,手里捏着串起烤肉的树枝,朝四下看了看,也没敢将那串肉塞进口中。

紧紧的锁着眉头,诸葛均并没有强令某个汉军去尝怪物的肉,只是默默的看着那些已经将肉烤熟了的兵士。

抬头朝诸葛均这边看了一眼,一个负责烤肉的汉军站了起来,迟疑的看着手中的肉串,狠了狠心,张开嘴朝那串肉上咬了下去。

“他是何职务?”见那士兵张嘴去咬烤熟的肉,诸葛均向一旁的亲兵问了一句。

“回禀将军,只是寻常兵士!”抱拳躬身,亲兵应了一句。

“若是次肉无毒,此人立即卓拔为校尉!”看着那个正大口大口吃着烤肉的兵士,诸葛均面无表情的吩咐了一句。

近两万名汉军亲耳听着他说出的这句话,却并没有一个人妒忌那正大口吃着烤肉的兵士。

战马不可能吃肉,战象也是不会大口的去吃肉食,如果没有人尝试烤肉有毒无毒,即便眼前有着上百具硕大的猎物尸体,将士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尸体腐烂、风化。

吃完了整串烤肉,那兵士抹了把嘴,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一副满足的模样。

看着那兵士,诸葛均还是没有下令让将士们立kè

将尸体全部分割,他在等待着,等待着看那兵士究竟会不会有中毒的症状。

第1345章 不敢放火

上百头硕大的尸体,很快被汉军将士们分割成小块。

水潭边上,一团团篝火点燃,一个个汉军蹲在篝火前,烤着用树枝串起的鲜肉。

怪物长相极丑,可它们的肉质却是十分细嫩,入口的口感很好,而且在最先吃过肉的兵士尝试下,印证了它的肉无毒。

将士们烤肉的时候,离水潭保持着十多步的距离。

虽说从水潭中跳出了百多头怪物,早先被按进水中的汉军尸体却并没有浮起,显然水中还有着其他怪物的存zài



蹿上岸边被汉军将士们分割了的怪物足有一百多头,可对于近两万大军来说,这些肉显然只够吃上一两顿。

一堆堆篝火冒着青烟,地上的尸体很快都只剩下一堆堆的骨骼和皮肤。

雪白的腹部皮肤被汉军一张张摊开,在阳光下暴晒,以期能够将它们的水分蒸发一些,以免送回洛阳的路上腐烂变质。

凝望着平静的水潭,诸葛均向向导问了一句:“断魂谷内,还有些甚么?”

“蛇虫鼠蚁,应有尽有!”抱拳躬身向诸葛均行了一礼,向导说道:“此处只是断魂谷入口,进入谷内,比此物更加凶险的大有所在。”

向导的一番话,让诸葛均更加确认不能进入断魂谷。

两万将士跟随他出征,若是全都折损在这条峡谷中,即便他与将士们一同殒命此处,也是对刘辩不住。

拧着眉头,诸葛均沉默了片刻,才对身后的亲兵说道:“让将士们各自存留一些食物,莫要悉数吃光,我等还有两三日的路程要赶。”

“诺!”亲兵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着正分派食物的汉军将士们跑去。

腹中空空,汉军将士们见了烤肉,早已是垂涎三尺,从亲兵口中得知诸葛均要他们省着些吃,许多将士脸上都溜溜出了失望的神色。

不过他们最终还是依照诸葛均的吩咐,并没有将肚子填到胀,只是少量吃了一些,便将分配给各人的剩余食物用布包包了起来。

百余张切割下来的怪物腹部皮肤,被将士们用麻布小心翼翼的包裹了起来,十多个汉军把它们放在战马的背上,翻身跳上马背。

三百名奉命返回洛阳的汉军,在诸葛均的授意下,先行离开断魂谷,沿着他们来时的道路,原路折返。

吃了一些肉食,每个人又都将水囊装满,将士们已经做好了出征的准bèi



看着他们走出的丛林,许多将士的脸上流露出了深深的忌惮。

在丛林中穿行的这几日,每行进一步,他们的脑海中都会被植入极其深刻的记忆。

如果让他们选择,他们绝对不会选择再次进入这片丛林!

“走!”骑在马背上,环顾着汉军将士,诸葛均将手一摆,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两万汉军列着整齐的队伍,朝着离他们并不算很远的丛林走去。

将士们走向丛林的同时,他们装满饮水和曾与怪物搏斗过的水潭中,又浮起了许多硕大的黑影。

黑影浮到离水面只有两三尺深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具被啃吃了半截,只剩下上半段身躯的尸体,在两条悬停在水潭中的黑影之间漂浮了起来,“噗”的一声顶开水面,漂浮在水面上。

越来越多的尸体漂浮了上来,早先被水中怪物拖下深潭的汉军,都已被啃吃的七零八碎。

当尸体全都漂上水面,水面上又翻腾起一团团浪花,一个个黑影蹿了上来,将它们又都按进了水中……

水囊中装满了水,每个汉军将士又都带了虽说不多,却足够走出丛林的食物,后来的三天,他们走的要顺畅了许多。

“将军!”连走了三日,诸葛均正跟随在大军后面缓慢行进着,前方跑回来一个汉军军官,那军官到了他近前,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我军已是快要走出山林!”

得知即将走出山林,诸葛均心头一松,对那军官说道:“前方林子,树木可否繁茂?”

“回禀将军,繁茂倒是繁茂!”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那军官说道:“只是林木间的间隙足以战象走过,我军无须再伐木开道!”

望着前方的丛林,诸葛均想了一向,对那军官说道:“告知前军,绕道向东十里,尔后出林!”

“诺!”军官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目送着军官走远,诸葛均对身后跟着的许褚说道:“许将军,头阵怕是要你去打了!”

“将军放心!”连日在丛林中穿行,许褚早就是憋了一肚子的烦闷,闻得要让他去打头阵,想也没想就抱拳应了。

“出林!”朝许褚点了下头,诸葛均将手一摆,下达了离开林子的命令。

山林外,几骑矮小的战马远远观望着林子。

骑在马背上的,是几个身材与战马同样矮小的蛮人。

早先他们还看见山林中的树木成片成片倒下,到了后来,山林竟然沉寂了下来。

凝望着远处的山林,一个蛮人头领向身后的蛮人问道:“可能看出林中何处有人?”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蛮人都摇了摇头。

树木成片倒下,他们还能分辨出林子里的人是朝哪个方向过来,可一旦林子内沉寂了下来,便是再也无法看出林子中的人究竟往哪个方向去了。

“告知夫人,就说汉人即将出林。”盯着山林看了好一会,带着几个人前来探查情况的蛮人头领向身后的蛮人吩咐了一句。

一个蛮人应了,策马往祝融夫人驻军的地方奔了过去。

领着大军在林子外面守候了十多天,祝融夫人等的就是汉人离开林子的消息。

当前去探查情况的蛮兵折返,向她禀报了汉军即将出林的消息时,她连忙问了一句:“汉军在哪?”

“就在前方,只是突然沉寂了!”抬手朝身后一指,禀报消息的蛮兵对祝融夫人说道:“只是林中突然没了动静,我等无法分辨他们身在何处!”

顺着蛮人手指的方向朝前看去,祝融夫人没有吭声,驻马立于她身后的金环三结却凑了上来,小声对她说道:“夫人,且不管汉人身在何处,我等放上一把火,便可……”

“一把火便可将林子烧个精光!”不等金环三结把话说完,祝融夫人就冷冷一笑说道:“若是没了这片林子,汉人日后便可长驱直入。林中汉人,顶多不过两万,我等十万之众,莫非还会输于他们不成?若是无有林子,且烧死了两万汉人,大汉皇帝雷霆一怒,数十万大军长驱直入,我等怕是会亡族灭种!”

祝融夫人一番话,把金环三结给说的低下了头没敢吭声。

沉默了片刻,她将手一摆,对金环三结说道:“你引领一万兵马于前开路,一路小心探查汉军迹象,一旦发xiàn

汉军,莫要急于进攻,立kè

向我禀报!”

“好!”向祝融夫人行了个南蛮礼,金环三结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往发xiàn

汉军的地方奔了过去。

一万蛮兵,在他策马冲出之后,紧紧跟随着她,朝东面行去。

金环三结引领一万蛮兵先一步离去,待到他们离大军有了百十步,祝融夫人把手一招,向身后的各洞将军喊道:“领军出发!”

紧贴着山林,并不算宽阔的山地中,上十万蛮兵一同行进,他们的脚下虽然没有汉军那样的皮靴,大多数人只是光着脚板,即便是穿了鞋子,也都只是草鞋,可行路时还是颇具气势。

山林之中,已经快要行进到林子边缘,诸葛均勒住了战马,扭头朝身后望了过去。

他依稀听到身后传来阵阵人群走动时脚板踏着地面的响声。

声音很是飘渺,也很是遥远,可从那阵阵脚步声,他却能听出,正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的,少说也是有着十万大军。

蛮人动用了如此众多的人力,显然是要将他们悉数歼灭在山林之外。

回头望着传来脚步声的方向,诸葛均嘴角浮起了一抹笑容。

跟在他身后,正打算领人先行离开林子,见诸葛均脸上流露出笑容,许褚诧异的问道:“将军笑甚么?”

“幸而林子周边树木并不繁茂!”微微笑着,诸葛均对许褚说道:“将军领军离开林子,我等蛰伏于林中,可趁机掩杀一场,博个彩头!”

“将军莫非没有想过,蛮人可放上一把火……”显然是想到了丛林中草木繁茂,许褚有些担忧的说道:“届时恐怕我军一人也是走不出林子!”

“他们不敢!”环顾了一圈身旁的树木,诸葛均说道:“此处林木繁茂,树木与树木之间彼此相连,一旦放火,整片林子将会寸草不生。我等虽是会被活活烧死,可大汉将士却还有十数万人之多,届时陛下雷霆震怒,蛮人岂非要亡族灭种?”

诸葛均如此一说,许褚才松了口气似得点了点头。

“许将军!”骑马往前又走了几步,诸葛均对许褚说道:“将军可引领兵马先行出林,一旦遭逢蛮人,不必急于厮杀,只等大军自林中冲出,再厮杀不迟!”

第1346章 不可能只剩这么点

许褚引领两千汉军,从林子里钻了出去。

在丛林中穿行了十多天,汉军将士们一个个都觉着满心的憋闷。

出了林子,两千汉军一个个满脸享shòu

的呼吸了口林子外面的空气。

丛林内的空气,也是十分的清新,只不过林子里面湿气很重,在丛林中穿行,将士们都觉着汗水难以挥发,浑身都捂的难受。

出了林子,风儿从将士们身上掠过,顿时让他们一个个感到浑身的清爽,自是会觉着心旷神怡。

领着两千汉军出了林子,许褚并没有带他们往远处去,只是在距离丛林不过百多步开外扎下营,等待着蛮人的到来。

汉军离开林子,他们的踪迹很快就被蛮人把握了个正着。

引领大军朝着汉军出林方向推进,正行进间,祝融夫人看到前方奔来了一骑快马。

马背上的蛮人到了她近前,翻身跳到地上,朝她行了个蛮族礼说道:“启禀夫人,汉人出了林子,金环将军已经带人迎了上去。”

“有多少汉人?”听说汉军离开丛林,祝融夫人连忙问了一句。

“两三千人!”想了一下,蛮兵对祝融夫人说道:“我等探查过林中,并未发xiàn

汉军踪影!”

听说只有两三千人离开了林子,祝融夫人眉头紧锁,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了一句:“汉人怎会如此之少?莫非大多折损在林中?”

这个念头刚刚生起,祝融夫人又摇了摇头,将她心内产生的答案给否决了。

丛林虽是有着百多里纵深,而且林子中还有许多足以致人死命的存zài

,可她绝对不相信,汉军竟会大多折损在这样的林子中。

“汉人必有后手!”沉默了片刻,她对报讯的蛮兵说道:“告知金环三结,要他只可领军同汉人对峙,断然不许轻易出战!”

“得令!”应了一声,报讯蛮兵转身离去,传达祝融夫人命令去了。

领军走在最前面,得知汉军已经离开了丛林,金环三结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向身后跟着的大军招呼了一声,策马往汉军驻扎的方向去了。

远远看见汉军阵列,金环三结正要下令全军备战,从祝融夫人那里得到命令的蛮兵就策马追了上来。

“金环将军!”眼看快要追上金环三结,那蛮兵一边高声喊着,胯下战马却是根本没有止住马蹄。

冲到金环三结近前,那蛮兵双手向他行了个蛮族礼,对他说道:“金环将军,夫人有令,不得同汉军厮杀!”

祝融夫人下了命令,要他不得同汉军厮杀,金环三结一脸诧异的看向那蛮兵说道:“汉军就在眼前,他们人数稀少,我等只须一场冲杀,便可将他们悉数剿灭!夫人因何下令,不许我等厮杀?”

骑在马背上,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蛮兵对金环三结说道:“夫人并未说明缘由,只是令将军不得与汉人厮杀!”

环眼瞪着,金环三结的目光停留在那蛮兵的身上许久。

被他死死的凝视,蛮兵只觉着浑身都不自在,却又不敢避开他的目光,只得硬着头皮面朝着他。

“去吧!”过了好一会,金环三结才朝那蛮兵摆了下手,语气很是不善的说道:“告知夫人,某不与汉人厮杀便是!”

兵士应了一声策马离去,金环三结却是将脸转向了汉军列阵的方向。

汉军人数不多,只有两千余人,他身后却是有着上万蛮兵。

早先曾与汉军厮杀过,金环三结也是晓得汉军战力强悍,可以一万人对阵两千,他却还是有着几分获胜的把握。

更何况,在他的队伍中还有着数十头战象,而汉军的阵列中,是连一头战象也没有。

以战象冲击汉军主阵,尔后全军掩杀,金环三结有着七八成的把握能够一举将汉军击溃。

凝望着汉军阵列,正愤懑着祝融夫人不许他领军上前厮杀,金环三结陡然发xiàn

,从汉军阵列中冲出了一个人。

策马冲出的那人手中提着大刀,到了离蛮军阵列只有三四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将大刀平平举起,刀锋指向上万蛮军。

平平端着大刀的不是别个,正是领着少部汉军先行出了林子的许褚。

抬刀指向上万蛮兵,许褚连半声也没言语,只是目光十分的凌厉。

见许褚走出了汉军阵列,金环三结皱了皱眉头,双腿朝马腹上一夹,就想迎上去厮杀。

他刚要催动战马上前,一旁的几个蛮人头领连忙拽住他的缰绳,其中一人向他喊道:“将军引领大军剿杀汉人,断然不可冲动!若是将军有个三长两短,我等如何向夫人交代?”

缰绳被几个蛮人头领扯着,金环三结扭头看着他们,脸色是一片铁青。

不过他也晓得,这几个蛮人头领说的没错。

他依稀认得,抬起大刀指向他们的汉军将领,正是当日领着三千兵马抗衡了三万蛮兵的许褚。

许褚勇猛,金环三结当日是亲眼所见。

虽说那天蛮兵没有战象,在汉军战象的冲击下,最终溃败,可许褚于蛮人之中冲杀往来,如入无人之境,还是让金环三结记忆犹新。

面对许褚,金环三结还真没有必胜的把握。

被几个蛮族首领拽着缰绳,金环三结并没有执意上前,而是怒目瞪着于远处抬刀指向他这边的许褚。

平平端着大刀,等待了片刻,见蛮人阵列中并没有人出来应战,许褚将刀放下,兜转战马,一边仰脸哈哈大笑了几声,一边策马朝着汉军阵列去了。

他的笑声很大,也很张狂,听到他的狂笑,金环三结只觉着脸好似都被人抽了一巴掌,双腿朝马腹上一夹,策马就要冲上前去。

金环三结刚有所动作,拽着他战马缰绳的几个蛮人头领连忙把缰绳扯紧,一个个出声喊道:“将军不可!”

低头朝那几个蛮人头领看了一眼,金环三结满脸愤懑的抬手朝着许褚一指,嘴巴张了张,好似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眼看着汉军就在离他们不算很远的地方列阵,金环三结有心想要上前厮杀,却因有着祝融夫人的命令,不敢轻易造次。

两支人数并不算很多的队伍相互对峙着,正凝望着汉军阵列,一个蛮人头领跑到金环三结身旁,右手贴着胸口,躬身向他行了一礼说道:“夫人引领大军,已然到了!”

听说祝融夫人到了,金环三结回头望了一眼,果然看到在他率领的这支队伍后面,出现了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蛮人。

看见无数蛮人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金环三结兜转战马,带着几个亲随的蛮人头领,迎着祝融夫人去了。

率领大军,跟随在金环三结的队伍之后,祝融夫人行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一边领着队伍往前走,她一边扭头朝侧旁的丛林张望。

丛林一片宁静,根本没有汉军存zài

的迹象。

目光停留在那葱翠的林子上,祝融夫人的脸色却是一片凝重。

她不相信汉军会悉数折损于山林之中,至少不会折损到两三万人进入林子,却只有两三千人走出!

正往前走着,金环三结迎面走了过来。

“汉军究竟有多少人马?”金环三结刚给她行过礼,还没待他开口说话,祝融夫人已经先一步发问。

“约莫两千人。”与汉军对峙了已是有一会,金环三结想了一下,才回应了祝融夫人的问题。

“可有战象?”金环三结话音刚落,祝融夫人就接着问了一句。

想了一下,金环三结才回应道:“启禀夫人,并未见汉军之中有战象出没!”

“战象生长于南方,时常穿梭于丛林之中,即便汉军战象是在北方长大,它们天性未泯,又如何会轻易殁亡于雨林之内?”扭头看着一旁的丛林,祝融夫人说道:“丛林之中,必定还有汉军!”

同样扭头望向离他们并不算很远的丛林,金环三结说道:“某早便说过,将林子点上一把火烧了,夫人却是不愿,如今汉人已经出了雨林,夫人尚在纠葛林中留有伏兵。不若某去林边,点上一把火,且看那汉人能藏匿多久!”

“金环将军若是想要我的等亡族灭种,便去点上一把火!”柳眉一拧,祝融夫人对金环三结说道:“将军只管领兵提防前方汉军,至于林中伏兵,我自会应对!”

祝融夫人执意不许点火,金环三结无奈之下,也只得向她行了个蛮族礼,兜转战马,带着几个随行的蛮人头领,返回他本部兵马所在之处去了。

扭头看着丛林,祝融夫人将手一摆,朝身后喊道:“来人,在林边增设哨探!提防汉军突然杀出……”

正向蛮人下达提防汉军突然杀出的命令,路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唿哨,随着唿哨声响起,林子里冲出了上千名手持强弩的汉军。

汉军从林子里冲出,平端着强弩,几乎是连瞄准都不瞄准,就朝蛮人射来了一蓬强劲的羽箭。

第1347章 再也不要回到林子里

数千支羽箭飞向蛮兵,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没反应过来的蛮兵顿时被射翻了一片。

端着强弩的汉军从林子里冲出,祝融夫人吃了一惊,还没来及闪避,她身后的一个蛮人头领已经纵身扑上,将她从马背上掀了下来。

屁股刚落到地面,祝融夫人被摔的俏脸上肌肉直颤,数名蛮兵立kè

上前,持着盾牌在她面前列起了一道盾墙。

冲出林子的汉军人数并不是很多,却让蛮人大军也是乱上了一乱。

就在蛮人回过神来,打算向汉军发起反扑的时候,林子里传出了一阵战象的鸣叫声,无数战象自丛林中钻出,飞快的撞向了蛮人。

汉军战象突然冲出,让包括祝融夫人在内的所有蛮人都吃了一惊。

眼看着两千头体格硕壮的战象冲向他们,祝融夫人高声喊道:“战象迎敌!”

在她发出这声喊之前,蛮人已经被汉军战象惊住了,上千头蛮人的战象虽说是在队伍中,却并没有反应过来要向汉人战象回击。

直到祝融夫人喊出战象回击,蛮兵战象才如梦初醒。

汉军战象朝着蛮人猛扑上来,回过神的蛮人战象也掉转方向,迎着汉军战象杀了上来。

双方象兵相向冲杀,苦的是那些被夹在中间的蛮人兵士。

在两支数量庞大的战象冲撞下,无数蛮兵被硕壮的大象撞翻在地,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蛮人的战象常年生长于雨林,生长环境没有丝毫的改变,它们的体格也是要比汉军的战象稍稍魁梧一些。

汉军战象相对的来说要矮小一些,却胜在数量众多,而且汉军将士发射箭矢的精准度,也要远远超过蛮人。

一边驱赶着战象冲锋,战象背上的汉军一边朝着对面战象背上的蛮人发射羽箭。

一支支羽箭呼啸着飞向蛮人,将一个个蛮人从象背上射翻下去。

蛮人象兵自是不甘示弱,也一边冲锋,一边朝着汉军发射羽箭。

在汉军战象发起冲锋之后,丛林中又传出了一阵呐喊,无数汉军从林子了杀了出来。

骑着战马的骑兵一路疾驰,没几下便冲到了蛮人近前,挥起朴刀,朝着蛮人就是一通猛砍。

跟在骑兵后面的步兵,也好似潮水一样涌向蛮人。

汉军自林子里杀出,更是让蛮兵乱作一团。

不到两万汉军涌出林子,若他们距离蛮人稍稍远些,尚且觉不得什么,可他们距离蛮人很近,前面的人已经冲到蛮人近前,后面的人才从林子里杀出,如此一来,蛮人竟是分辨不清究竟有多少汉人蛰伏在丛林之中。

骑兵、步兵随在象兵之后,狠狠的冲击着蛮人,已经被象兵冲到七零八落的蛮人,根本形成不了有效的反击,瞬间便被砍杀了一片。

双方战象在蛮人之中横冲直撞,迎着对面的大象冲撞了上来。

随着阵阵战象身躯相互撞击发出的轰响,一头头战象沉重的身躯狠狠的撞在了一处。

撞击在一处的战象,发出悲惨的嘶鸣,有些体质稍弱的,连同象背上的兵士一起倒了下去。

犹如一座座肉山的战象,倒地时将地面上的尘土砸的四处飘飞。

汉军冲撞着蛮兵,一群北夹在中间的蛮兵,有心想要后撤,却被后面的人挡住,想要上前与汉人厮杀,可前面也都是密密麻麻的蛮人,根本推挤不动。

数头战象在他们身旁相互撞击,一头汉军的战象,由于体格小于对象,脑袋同对方的战象撞在一处,头骨顿时崩裂,在发出一声惨烈嘶鸣的同时,身子一歪,朝侧旁倒了下去。

象背上的两个汉军根本来不及跳开,就被压在了沉重的肉山下。

在战象倒地时,这群互相推挤着的蛮兵根本无法向一旁闪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肉山一般的战象身躯朝他们砸了下来。

惊慌失措的蛮人,才发出一声声尖叫,就被战象压到了身下。

战场上,双方战象相互冲撞,象背上的蛮人,用纤长的木质长矛不断的戳刺着汉军象兵。

汉军象兵则一边用盾牌遮挡着敌人刺来的长矛,一边将他们手中持着的长矛朝对方身上扎去。

一个蛮人持着长矛,猛的扎向对面一个汉军象兵的心口。

那汉军象兵将盾牌朝前一顶,挡住了长矛的进攻,在长矛刺偏了的同时,趁着矛杆滑过他的手臂,他将手臂一张,把矛杆紧紧夹住。

夹住矛杆,那汉军把身子一扭,用力一扯。

持着长矛的蛮人,一个不提防,竟是被他硬生生的从战象背上给扯了下去。

掉落象背,那蛮人根本没来及爬起,一直硕壮的象腿就踏在了他的脊梁上。

被象腿踏中,蛮人闷哼了一声,一头趴了下去。

粗壮的象腿踏着蛮人的后腰,被战象踏在脚下的蛮人,口中喷出了一股鲜血,一口气没抱住,两眼一黑,一缕游魂袅袅离体而去。

诸葛均下令汉军向蛮人发起猛攻,早先率军离开丛林的许褚见蛮人后队乱了起来,向跟随他出了林子的汉军将士们喊道:“诸葛将军已然向蛮人进攻,我等莫要落了后,将士们,随某杀!”

一直与金环三结率领的蛮人对峙,跟在许褚身后的汉军将士们,早就耐不住了性子,只想早些上前,同蛮人厮杀一场。

听到许褚的喊声,将士们齐齐发了声喊,列着整齐的队形,朝着蛮人推进过去。

蛮人后队乱了起来,金环三结率领的这些蛮人心内也是有些慌乱。

见许褚领军杀了上来,金环三结向身后的蛮人喊道:“汉人来了,迎上去,杀!”

得了他的命令,一万蛮人也不理会身后汉军正向主力发起猛攻,怪叫着冲向了许褚率领的这支队伍。

手持大刀,许褚领军迎着蛮人走了上去,见蛮人来的近了,他将手中大刀朝前一指,高喊了一声:“杀!”

发出喊声的同时,许褚将双腿朝着马腹上用力一夹,纵马冲向了迎面上来的金环三结。

眼看着许褚率先冲了出去,两千列队前进的汉军也是齐齐发出一声呐喊,持着兵刃,朝着蛮人猛冲了上去。

双方距离本来就不是很远,许褚策马冲出,不过顷刻间,便到了蛮人阵前。

率领大军正冲向汉军的金环三结,见许褚杀了上来,也是怒吼一声,抡着兵器上前迎战。

两匹战马相向而驰,眼看着与金环三结只相距一柄刀的距离,许褚爆喝了一声:“落!”手中大刀兜头朝着金环三结劈了下去。

眼看大刀劈向头顶,金环三结赶忙挺起兵刃格挡,哪想到许褚这一刀竟是虚招,在大刀即将劈到他的兵刃上时,刀锋陡然一转,硬生生的拧了个一百八十度,朝着金环三结的颈子切了下去。

双手举着兵刃,正打算格挡许褚劈下的大刀,却一下挡了个空,金环三结吃了一惊,感觉到刀光朝着他的颈子削来,他连忙低头躬身,避开了朝颈子削来的一刀。

纵使避开了这一刀,刚才险象环生的一幕还是让他后脊梁上一阵阵的直冒冷汗。

两骑快马交错而过,金环三结和许褚都没来及收马,便撞向了迎面冲上来的对方兵士的洪流中。

双方将士呐喊着冲撞在一处,彼此用盾牌猛力的朝着对方砸击,手中兵刃也是不住的向着对方戳刺。

蛮人装备简陋,盾牌被撞开之后,他们上半身完全是没有任何遮护,袒露在汉军将士的战刀下。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汉军兵士,眼看着对面的蛮人冲向了他,他纵身一跃,凭借着跳起的冲劲,将盾牌挡在身前,朝着对面的蛮人撞了上去。

与他迎面冲来的蛮人,也是将盾牌挡在身前,见他撞了过来,那蛮人连忙抬起盾牌格挡。

两面坚硬的盾牌相撞,挺盾格挡的蛮人被汉军撞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没等他爬起来,后面涌上来的人已经将他给踩在了脚下,

撞翻了最前面的蛮人,那汉军双脚刚一落地,就抡起盾牌朝着另一个蛮人的盾牌面上砸了过去。

承shòu了他这一盾的蛮人只觉着手掌一阵发麻,盾牌险些掉落在地上。

稍稍将盾牌朝下放了一些,那蛮人抡起斧头正打算朝汉军刺来,一柄锋利的朴刀已经“噗嗤”一声从他的咽喉扎了进去。

朴刀刀身宽大,扎进蛮人咽喉,当汉军猛力拽出刀的时候,那蛮人两眼圆睁,身子一拧,一头摔倒了下去。

在丛林中穿行了十多天,已是憋闷到了极点的汉军将士眼下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再也不要回到林子中。

不愿回到林子,他们唯一的出路,只有将蛮人击退,进而一步步朝着蛮人腹地推进。

抱着这种信念,汉军将士作战十分勇猛,人数远远多于他们的蛮人,竟是被打的多少显现出了一些慌乱。

“后撤!”眼看着抵敌不住汉军,祝融夫人兜转战马,一边朝后撤,一边下达了撤tuì

的命令。

祝融夫人一声令下,并没有多少战意,只是凭借着人数众多强撑着的蛮人,立kè

哄的一下,朝着他们来时的路上退了去。

第1348章 放他们进城

汉军出林,突然发起进攻,蛮人抵敌不住,连续后撤数里方才停了下来,远远与汉军将士对峙。

诸葛均并没有下令立kè

上前追击。

蛮人虽说兵败,可在这一战中,折损并不是很多,双方在人数上,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面对人数众多的蛮人,诸葛均自是不可能在全无准bèi

的情况下,发兵上前。

他要等待时机,率领蛮人大军前来拦截的祝融夫人同样也要等待最佳的进攻时机。

双方都不肯轻易发起进攻,两支大军就这么背对着丛林对峙了起来。

突然从林子内杀出,喊军击退蛮人的同时,还获取了不少蛮人的口粮,与这支蛮人对峙十天半月,并不算得甚么。

对于一场战争来说,十天半月根本不算漫长,汉军将士们夺来的粮草,所能支撑的时日不多,诸葛均只有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找到突pò

口,才有可能获取这场战役的胜利。

诸葛均晓得战役的关键,祝融夫人自是也非常清楚。

与汉军只厮杀过数场,祝融夫人却是晓得,汉军纪律森严,断然不可能哄抢敌军物资。

可被汉军击退时,她却发xiàn

,忙着清扫战场的汉军,搜集的恰是蛮人随身携带的粮草。

汉军缺粮!

这个念头瞬间在祝融夫人的脑海中生起。

“传令下去,与汉人对峙,不得轻易进攻!”骑在马背上,凝望着汉军驻扎的方向,祝融夫人向蛮人大军喊道:“汉人缺粮,待到他们粮草用尽、军心溃散时,我等再行进攻!”

刚一接触就败了一场,上十万蛮人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听得祝融夫人下令不许同汉军厮杀,蛮人们反倒是心内一松,许多人甚至都感觉到了庆幸。

诸葛均率领大军进入蛮人地界,三百名奉命护送怪物皮肤的汉军,一路星夜兼程赶赴洛阳。

大军在林子中穿行时,已经开出了还算是宽阔的道路。

三百名汉军于这条小路上飞驰,不过只是耗费了一天光景,便冲出了林子。

返回洛阳,他们要穿过益州,自三门峡一带一路往东。

益州疆域辽阔,这三百名汉军,一路上甚至是连歇也不敢多歇片刻,只巴望着早些回到洛阳,将携带着的怪物皮肤交到刘辩手中。

策马飞驰,不一日,三百名汉军才出现在洛阳城门外。

守卫城门的汉军见城外出现了一支衣甲破烂,一眼便可看出是历经杀伐的汉军兵士,连忙上前拦阻。

城门被一队汉军拦住,正策马往城门口飞驰的三百名汉军连忙兜住了战马,领头的军官高声喊道:“速速让开,我等乃是奉了诸葛将军之命,进献紧要物事给陛下!”

“是何物事?”拦住城门的汉军军官并没有立kè

让开,反倒是追问了一句。

“乃是我等讨伐南蛮之时,自途中所得!”晓得若是不讲明白,守卫城门的汉军必定不会放行,领着人来到城门口的汉军军官说道:“此物我等也是不知甚名,正要交付陛下,由陛下赐名!”

“拿出来看看!”与身后的几个汉军兵士交换了下眼神,守城门的军官说道:“我等奉命守卫城门,兄弟也晓得规矩……”

“少他娘废话!”连续奔走多日,三百名汉军早已是身心疲惫,带领他们的军官不等守城军官把话说完,就喝了一声:“老子这物事是要献给陛下的,你等算得甚么?”

“不算甚么,就是不让你进,又待如何?”汉军将士毕竟都是有着血性,被喝骂了一句,手城门的军官也是将眼睛一瞪,先是回了一句,随后朝身后的一群汉军喊道:“兄弟们,听好了,莫要让它们再前进半步!”

后面一众守城门的汉军齐齐应了一声,纷纷上前,一个个都将手按在了剑柄上,摆出了一副打死不让路的架势。

骑在马背上,拧起眉头看着拦阻他们去路的汉军,带领三百人返回洛阳的军官怒声问道:“可是真不给我等让路?”

仰脸看着马背上的军官,拦阻他们去路的军官也是寸步不让,冷着脸说道:“若是有能耐,便从我等身上踏过去!”

骑在马背上,低头俯视着拦阻他们去路的军官,引领三百人从战场上回来的军官脸颊肌肉剧烈的抽搐了几下,朝身后一招手喊道:“兄弟们,跟我闯!”

军官一声令下,三百名骑兵个个剑拔弩张,一副要闯城门的架势。

“何人造次?”骑兵正要闯城门,守卫城门的兵士们连忙纷纷将长剑拔出,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城头上传来了一声爆喝、

听到城头上传来的喝问声,骑着战马的军官和守城门的军官都抬头朝上望了过去。

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是一张略泛着古铜色、棱角分明很是刚毅的脸。

低头看着城门外剑拔弩张的两拨人,那人喝问道:“洛阳乃是天子脚下,你等吵闹甚么?”

被那人喝问了一句,马背上的军官连忙翻身跳了下来,抱拳拱手仰脸朝他行了一礼喊道:“启禀甘将军,我等乃是奉了诸葛将军之命,护送物事自南蛮返回。此物连诸葛将军也是未曾见过,将军令我等进献陛下,由陛下鉴别,不想到了城门外,竟是被这厮拦住,不让我等进城!”

“可是如此?”听说是守城门的兵士不让护送物事返回洛阳的汉军进城,城头上的甘宁眼睛一瞪,冲拦阻这队汉军的军官问道:“因何不让他们入城?”

“回禀将军!”甘宁发问,那军官赶忙说道:“我等看守城门,向来都是要盘查往来人等,他们说是给陛下送来……”

“莫要说了!”不等那军官把话说完,甘宁就已是晓得他要说些什么,一摆手说道:“进献陛下的物事,你等也是无须查看,自有陛下身边卫士查验。放行!”

拦阻返回洛阳的这队兵士,双方还险些发生冲突,不想最后却闹了个灰头土脸,守城门的军官又不敢违拗甘宁的意思,只得应了一声,朝他身后的兵士们摆了下手喊道:“让开!”

一众兵士得了命令,纷纷将长剑插会剑鞘,退到了一旁。

见拦住去路的守门兵士纷纷让开,领人从南蛮返回的军官抱拳对城头上的甘宁说道:“多谢甘将军!”

谢了甘宁一声,那军官翻身上了战马,正打算策马冲进城内,城头上的甘宁又向他喊道:“且慢,可否告知本将军,你等给陛下送的究竟是何物事?”

甘宁发问,军官顿时满脸难色,仰脸望着他说道:“甘将军,非小人不说,只是这物事乃是从南蛮怪物身上剥下,着实不晓得该如何说。”

听说是从南蛮怪物身上剥下的物事,甘宁也不多问,一手扒着城垛,另一只手朝他摆了摆喊道:“入城吧!”

再度朝甘宁行了一礼,那军官双腿朝着马腹上一夹,策马进入城内。

在进入城门洞的时候,他还不忘朝一旁站着的守门军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被他瞪了一眼,守城门的军官也只能回瞪他一眼,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带领三百名衣甲残破的汉军进入城内。

洛阳城内,百姓们是见惯了衣甲鲜亮的汉军,当这支身上都散发着一股难闻气味、衣衫褴褛就犹如乞丐的汉军进入城内,街市上的百姓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们,一个个脸上满满的都是纳罕。

虽说这队汉军身上衣甲残破,百姓们看他们的时候目光中也带着纳闷,不过城内百姓却是晓得,他们必定是才从战场上回来,看着他们的时候,目光中除了纳闷,还带着敬仰。

被城内百姓以这种眼神看着,一路上吃了不少苦的三百多名汉军,一个个都将胸膛挺了起来。

虽然领队的军官什么都没说,将士们却是晓得,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在城内百姓的面前露怂!

穿过两条街道,三百名汉军走上了一条相对冷清的街面。

洛阳城经过刘辩多年精心治理,早已恢复了当年的喧嚣繁荣,他们走上的这条街道只不过是相对于其他街面而言冷清了一些,若是在别的城池,已然算得上是繁华的街区。

刘辩早年曾经下达过命令,无论什么人,进入城内,在街市上行走,都必须放慢战马行进的速度,若是商贾、平民,还必须下马步行。

三百多名汉军既不是商贾也不是平民,他们有着在街道上骑马行进的特权。

一路上,这三百名骑兵与两队巡逻的汉军交错走过。

当他们从那两队汉军身旁经过时,将士们都发xiàn

,那些在城内巡逻根本没有机会前往沙场的同泽,看着他们身上残破的衣甲,神色间竟是流露出了羡慕的神采。

历经过厮杀,也经lì

过在雨林中穿行的种种磨难,返回洛阳的三百名汉军,见到同泽羡慕的神色,一个个心内都生起不知该如何言述的滋味。

如果那些以羡慕的目光看着他们的同泽亲身经lì

了他们所历经的一切,不知会不会还钦羡他们有出征杀敌的机会!

第1349章 把它们造成铠甲

皇宫后园,坐在湖边逍遥椅上,刘辩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一张雪白的动物皮肤。

皮肤光滑,虽说用布包包了数日,从南蛮地界送来,还是给人一种湿润、新鲜的感觉。

凝视着那块动物皮肤,刘辩半晌没有言语。

站在他身后的王柳、王榛也是盯着那块动物皮肤,没敢开口说话。

“王柳!”过了好一会,刘辩招呼了身后的王柳一声:“让人将这块皮肤悬挂于柳树上,你用长剑捅上一捅,且看看捅到什么程度,方可将之捅破!”

“诺!”已经嫁给了刘辩,王柳在跟随他身边时,依然是以随身将军的身份出现,她抱拳应了一声,朝后面的几个卫士使了个眼色。

两个卫士快步上前,其中一人收起桌上的皮肤,在另一人的陪同下,朝着不远处的柳树走了过去。

到了柳树边,两个卫士扯着皮肤,将它的两端缠绕在两棵相邻的柳树上。

扭头看着那两个卫士将皮肤挂好,刘辩向王柳使了个眼色。

见了眼色,王柳快步走向那块悬挂于两棵柳树间的皮肤,猛的抽出长剑,朝着皮肤就捅了上去。

当长剑捅上那块皮肤时,包括刘辩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锋利的剑锋刺中皮肤,皮肤只是稍稍的软了一下,竟又反弹了回来,将王柳崩的手臂都一阵酸麻。

持着长剑,王柳立于皮肤前方,盯着那块像纸一样薄,可韧性和硬度都完全超乎她认知的皮肤,满脸都是愕然。

“将送这些兽皮回来的军官唤来!”猛的坐了起来,刘辩紧锁着眉头,向一名卫士吩咐了一句。

卫士应声离去,刘辩却站了起来,走到那块悬挂于两棵树之间的兽皮前。

皮肤水分尚未完全蒸发,看起来还是十分鲜灵,可摸上去,却是多少有点粗糙。

攥紧拳头,刘辩猛的朝着那张兽皮捣了一拳。

拳头砸在兽皮上,就好似砸在了一块坚硬的胶皮上,与胶皮不同的是,这块兽皮韧性更好,拳头打上去,竟是会有一种后续无力的感觉。

收回拳头,看着反弹回来还兀自颤动着的兽皮,刘辩眼睛微微眯了眯,向一旁的王柳和王榛问道:“若是用此皮制成衣甲,可有兵刃足以刺穿?”

摇了摇头,王榛开口说道:“王妃长剑乃是百年寒铁打造,吹毛断发无所不破!我军将士配属长剑,也是西域钨钢制成,无论硬度还是锋利,均非凡铁可比。如此锋利兵刃,尚且不足以在其上留下一个白印,天下间怕是无有任何物事可将之刺穿!”

点了点头,刘辩嘴角终于牵起了一抹笑意,对一旁的卫士说道:“告知匠造坊,让他们将此物造成铠甲,分派给所有汉军将领!”

“诺!”卫士应了一声,上前从柳树上解开兽皮,将之叠了几叠,双手捧着离开了湖边。

没过多会,得了刘辩召唤的军官在一名卫士的引领下进入皇宫后院。

从未进过皇宫后院,军官一路上却是低着头,连眼睛都不敢朝四下多瞟一下,生怕看到了甚么不该看的,招来杀身之祸。

跟在卫士身后,脚步匆匆的到了湖边,走到距离刘辩十多步的地方,军官停了下来,双手抱拳,半跪在地上向刘辩说道:“叩见陛下!”

双手负于身后,刘辩望着眼前的湖面,目光并没有落在军官身上问道:“你等送来的物事从何处得来?”

保持着抱拳半跪的姿势,军官回道:“启禀陛下,诸葛将军率领我等征讨南蛮,经过一片丛林,将士们无有饮水与口粮,将军引领我等进入一处叫断魂谷的所在。谷中有条瀑布,我等在瀑布边饮水,水中突然蹿出许多巨大的怪鱼,此物乃是怪鱼腹上鱼皮!”

“鱼皮……”直到此时,刘辩才明白过来,因何那张皮肤会如此光滑且富有水分。

从南蛮地界来到洛阳,其间路途何止千里,虽说将士们一路马不停蹄,却也是要历经不短的时日。

到了洛阳城内,鱼皮不仅没有腐烂发臭,反倒还能保持弹性与水分,可见此物绝对不是寻常生物所有。

“为得此物,折损了多少人?”望着湖面,沉默了片刻,刘辩终于问出了这么一句。

“回禀陛下!”半跪在地上,军官说道:“诸葛将军并未刻意要我等擒获此物,而是它们跃出水面,意图攻击大军,方才被我等擒获!共计折损了百余名将士!”

说这番话的时候,军官心内也是有些忐忑。

他不晓得是该向刘辩表功,讲述一个与怪物浴血搏杀的故事,还是该轻描淡写的说出实情。

面对刘辩,军官终究没敢胡乱编造故事,而是将当日发生的实情说了出来。

“朕想那诸葛均也断然不会如此轻视将士们性命!”点了点头,刘辩朝军官摆了下手说道:“你且下去吧!”

“诺!”军官应了一声,站起身,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退了下去。

待到军官离去,刘辩向一旁的王柳、王榛说道:“早先击破曹操,曹操所部将军、幕僚如今尚在洛阳城内软禁,朕也是许多时日未去与他们相见,今日你二人便随朕走上一遭,看那荀彧将事办得如何了!”

“诺!”刘辩提出要去渐渐曹操麾下的将军、幕僚,王柳、王榛赶忙抱拳应了一声。

曹操麾下人才济济,当日击破曹操,俘虏的将军、幕僚竟是要比一直追随刘辩的更多。

身为大汉皇帝,一路上又都是在马背上打来的天下,刘辩麾下人才自是不少,可与曹操相比,竟还是显得要萧条了许多。

汉军押解这些将军、幕僚来到洛阳时,不仅是洛阳城内的官员一个个都心生惊叹,就连刘辩,也是没有想到,天下间竟会有如此多的人才甘愿投效曹操,也不肯再为大汉鞠躬尽瘁。

仅仅只从这些人才的选择,刘辩就已看出,当年的大汉朝堂,是让人才如何失望。

假若不扭转这种局势,淡淡凭着汉军的强悍征伐天下,即便江山被他打了下来,终有一天,这天下还是要分崩离析。

引领着王柳、王榛,出了皇宫,在一队卫士的簇拥下,刘辩等人走上了街市。

如今已是夏日,洛阳城内的街市上也是颇为热闹。

路旁的老柳树上,鸣蝉并不惧怕人们的存zài

,在不住的鸣唱着并不让人感觉到优美的歌谣。

几个孩童在街上嬉闹着,其中一个小男孩儿,手中持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正引领着一群比他稍小些的孩童,在树边找寻着鸣蝉。

看到这一幕,刘辩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当年董卓进入洛阳,洛阳城内上至士族下至百姓,均是怨声载道,哪里会有眼下这等恬淡景象!

他还清楚的记得,打回洛阳时,这里已经被西凉军一把火给烧成了焦土。

如今事情过去了近十年,焦土不再,城池却是喧嚣繁荣,即便是刘辩,心内也隐隐的生起了几分得yì



远远看见刘辩出行,街市上的百姓纷纷站到路边,就连那群正扑打着鸣蝉的孩童,也乖乖的站在街边,一双双眼睛凝望着这位正缓辔而行,给他们带来了安宁生活的大汉皇帝。

骑着高大的战马,刘辩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一路上,他也没有和向他行注目礼的百姓打招呼,只是目视前方,缓辔向着软禁曹操幕僚的方向行去。

走没多久,便到了那条街道门外。

由于曾经来过一次,刘辩也是认得荀彧的住处,他直接领着王柳、王榛及一众卫士在荀彧住处门外止住了战马。

“荀彧可在?”勒住战马,刘辩向迎上来行礼的军官问了一句。

“回禀陛下!”站在他战马侧忙稍远处,军官抱拳躬身说道:“先生一早出门,方才回来!此时正同程昱在内堂博弈!”

得知荀彧一大早就出了门,方才回来,而且还正与程昱在内堂博弈,刘辩回头看了一眼王柳、王榛,对她们说道:“这荀彧,倒是还有几分雅兴!”

说着话,他翻身下了战马,招呼了王柳、王榛一声说道:“我等进去看看!”

众人应了,也纷纷下了马背,跟着刘辩,进了荀彧的住处。

护送刘辩来到这里的卫士,刚进前院,就立kè

四散跑开,没过多会,负责监视荀彧的汉军兵士们,就被卫士换了岗,纷纷撤出了这栋宅子。

卫士们换下守卫宅子的汉军,动静虽说不大,却也是引起了正在屋内博弈的荀彧和程昱的注意。

程昱将手中捻着的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起身站了起来,走到窗口对荀彧说道:“外面因何会有动静?”

“我等来到洛阳,汉军只是守着宅子,却从不过问我等私事,会有动静,倒也是颇为古怪!”应了一声,荀彧也站了起来走向窗口,朝外面张望了一眼。

站在窗边,二人看见的是一队衣甲鲜亮的卫士飞快的跑进后院,而后院内的数十名汉军,则在那些卫士跑进园子之后,片刻也不迟延的撤了出去。

第1350章 一攻一守

卫士们列着整齐的队伍进了后园,撤换了守卫园子的汉军,非常熟练的占据了园内所有可能暗中蛰伏人手的死角,整个后园都落进了卫士的视线之中。

撤下的汉军也飞快的排列起整齐的队伍,在军官的引领下,离开了后园。

不过是顷刻间,荀彧宅子内的卫士就彻底被更换了一遍。

站在窗口,看着园内发生的一幕,荀彧和程昱相互看了一眼,二人几乎是同时喊了一声:“陛下来了!”

猜到是刘辩来到荀彧住处,二人不敢有片刻耽搁,连忙离开了房间,朝着后园入口迎去。

他们还没走到后园入口,便看见刘辩在王柳、王榛和十数名卫士的簇拥下进了园子,径直朝他们这边走来。

远远看见刘辩,二人并肩跪伏在地上,口中喊道:“罪臣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见二人出门迎接,并且还跪伏在地上口称有罪,刘辩跨步朝他们走了过去,到了他们近前,伸出双手,朝他们虚抬了一下说道:“文若、仲德请起!”

刘辩要二人起身,二人谢了一声,这才站了起来,一左一右撤步站到一旁,躬身立着,也不敢多言语半句。

“朕方才听闻,你二人在内室博弈,不知胜负如何?”待到二人起了,刘辩并没有直接把话题切入到他来到此处的主题上,反倒像是轻描淡写的向他们如此问了一句。

看了程昱一眼,荀彧才接过刘辩的话头说道:“回禀陛下,仲德棋艺精湛,罪臣不是他的对手!”

立于另一侧的程昱听得荀彧谦逊,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没有吭声。

“大军南征北讨,朕的两位丞相如今一南一北!”拉起荀彧和程昱的手,刘辩一边牵着他们朝前走,一边对他们说道:“你等闲适的日子,怕是也过不长远了!”

刘辩这句话,透着两种意思。

其中一种,是他眼下急需人才,荀彧、程昱等人,在洛阳城内闲居的日子,已经是到了尽头。

另外一层意思,便是催促着他们早做决断,选择投效汉室朝廷,还是继xù

为曹操守节。

被刘辩牵着,荀彧和程昱彼此之间没敢再对眼神,程昱低头说道:“罪臣等来到洛阳,已是有了许多时日,陛下不仅不向罪臣等问罪,反倒善待有嘉。文若前几日也曾与罪臣商议过,我等愿归服陛下,为匡复汉室以效犬马之劳!”

听了程昱的话,刘辩脸上漾起满yì

的笑容,对他说道:“仲德如此,朕甚欣慰。只是不知其他将军和幕僚心中做何念想?”

“不瞒陛下!”刘辩问起其他将军和幕僚,荀彧连忙说道:“陛下仁德,并未追究众人罪责,众人悉数愿意臣服,只是曹氏与夏侯氏二族族人,尚且会念及曹操旧恩……”

“无妨!”说这番话时,荀彧心内也是有些忐忑,以为刘辩会因此而勃然大怒,让他和程昱都没想到的是,刘辩不仅没有发怒,反倒很是淡然的说道:“曹氏与夏侯氏,原本同曹操便是亲眷,此二族之人得曹操好处甚多,假若不年纪旧恩,朕倒是不敢用他们了!”

刘辩如此大度,荀彧和程昱赶忙齐声说道:“陛下仁德戴天,罪臣等感服!”

“陛下!”赞了刘辩一声,荀彧对他说道:“在陛下招揽众人之前,罪臣尚有一人可向陛下推举!”

“何人?”早年戏志才和郭嘉都是荀彧推举给曹操,他说出有人推荐,刘辩眼睛一亮,连忙问了一句。

“此人复姓司马,单名一个懿字!”低头躬身,荀彧对刘辩说道:“此人追随曹操日久,只是并未得到重用。罪臣观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陛下若是用之,堪当大任!”

“司马懿!”荀彧突然提到司马懿,刘辩的眼睛果然亮了一下,不过想到他曾经了解过的那些事情,他的神色瞬间又古怪了起来。

曹操有如此才干,在原本该有的历史轨迹中,他的后代尚且没能驾驭住司马懿,以至于曹魏政权最终被司马氏掌控。

对于刘辩来说,司马懿无非是一剂带有副作用的良药。

若是用了他,大汉将士南征北战,从此有良臣辅弼,匡复大汉的进程将会加快许多,自是不用去说。

可司马懿并不是戏志才,更不是郭嘉。

他有才干,同样也有野心,一旦驾驭不善,最终将会有良臣转为枭雄。

想到这里,刘辩脸上的神色稍稍的变了一变。

看出他脸上神色变了一变,荀彧和程昱都低着头,没敢再多说什么。

略略沉吟了一下,刘辩的脸上最终还是浮起了笑容,对荀彧和程昱说道:“那司马懿朕倒是听说过,据说也是颇有才干。既然文若推举,必定是不负盛名,且着人请他前来,朕想听听他的治世之道!”

“诺!”见刘辩脸色稍稍变了一变时,荀彧心内还是有些忐忑,可当他听到刘辩说出愿听听司马懿的治世之道,赶忙应了一声,对刘辩说道:“司马懿便是住在这条街道尽头的那座宅院……”

“去将司马懿请来!”不等荀彧把话说完,刘辩就向身后的一群卫士吩咐了一句。

一个卫士抱拳应了,转身退出了后园。

待到卫士离去,刘辩在王柳、王榛的陪同下,一边一个,牵着荀彧和程昱的手,对他们说道:“朕虽是不通博弈之道,却也略知皮毛,文若、仲德可继xù

博弈,也让朕开开眼界!”

“不敢!”刘辩说要看二人博弈,荀彧和程昱都是称了声不敢,便陪同着他,朝方才博弈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刘辩站在摆放了棋盘的桌子前,低头看着棋盘上的棋局,向二人问道:“何人执白子?”

站在他的身侧,荀彧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回禀陛下,仲德执白子!”

点了点头,刘辩看着棋盘上的黑白两色棋子说道:“白子攻势凌厉,黑子步步为营,这一局杀得好啊!”

听到刘辩赞他们这局杀的好,荀彧和程昱赶忙抱拳躬身立于一旁,二人都是没敢吭声。

“棋局如战场,从一局棋,便可看出治世之道!”指着棋盘上的棋子,刘辩说道:“仲德虽是执白子,却是后发先至,一路紧逼,想来文若这局并不轻松!”

立于刘辩一旁,听他如此一说,荀彧接话说道:“陛下慧眼,一语便道破玄机。此局仲德步步紧逼,罪臣着实是下的辛苦!”

“全局采保守之势,却步步为营、处处陷阱,文若说此话,岂非太谦!”看了荀彧一眼,刘辩微微一笑说道:“你二人一采攻势一采收势,却是势均力敌,以朕看来,此局即便有了结果,怕也是旗鼓相当,所差不多!”

仅仅只是看了棋盘上的棋局,刘辩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荀彧和程昱都是没敢吭声。

在曹操麾下行事,荀彧向来低调,除非曹操对刘协不利之时,他才会据理力争,其他时候都是不显山露水,偶尔出此主意,却是能扭转时局,让曹操转败为胜。

而程昱,虽说官衔不高,做事却是十分主动,曹操也是将许多紧要的事体交于他去做。

每每有事安排程昱,程昱总会先期将事情完成,从未让曹操失望,倒也是印证了刘辩那番他治世也是采取攻势的说法。

“坐!”分析了一通棋局,刘辩朝荀彧和程昱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你二人且坐下,与朕好生聊聊这治世之道!”

“诺!”应了一声,荀彧和程昱在刘辩坐下之后,也于两侧的下首坐了。

刚一落座,刘辩就向他们问道:“以你二人看来,朕若要匡复大汉,眼下应当做的,都有何事?”

先是看了一眼荀彧,见他没有说话的意图,程昱才抱拳朝刘辩拱了一拱说道:“陛下,大汉倾颓,国力衰微。经由多年战乱,百姓更是民不聊生!”

听着程昱说的这些,刘辩点了点头并没言语。

洛阳周边地区,经过多年休养生息,如今是远离战乱,百姓们安居乐业,经济倒是欣欣向荣。

可离洛阳稍远一些的地区,便不是这般繁荣景象。

早年归属于他的几个地区,倒是还好上一些,至于河北、辽东、西凉一带,由于地域太过广阔,大汉财力难以输送到彼处,虽说刘辩也做了不小的改进,却是收效甚微。

“自古以来,民便是以食为天!”保持着抱拳的姿势,程昱对刘辩说道:“而今北方许多地界,河道不畅,连年雨量又少,许多地方欠收严重……”

看着程昱,刘辩没有吭声。

他晓得程昱说的没错,自打得了河北、辽东等地,他一直在关心的,就是北方耕种缺水的问题。

他只是没有想到,才与程昱谈及治世之道,这位早年曾追随曹操的幕僚,便将此事作为关键话题提了出来。

见刘辩没有吭声,程昱接着说道:“陛下若要北方安定,先要解决的,便是河道疏通!”

第1351章 该杀还是该留

与程昱、荀彧就一盘棋局说道了天下大势,程昱提出要在北方疏通河道,刘辩是半晌没有言语。

默默的听着程昱关于疏通河道的好处,他心里盘算着的,却是疏通河道所带来的人力、物力耗费。

北方缺水,许多地区常年难得见到落雨,一旦到了水枯季节,百姓是困苦不堪,唯有通过祭天祈求老天降一场雨。

虽说刘辩并不反对祭天,可他却并不相信通过祭天这种方式,能够彻底的解决旱涝问题。

程昱提出要在北方疏通河道,也正是与他内心早就萌生的想法不谋而合。

早已有心解决北方的用水问题,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工程太过浩大,一旦实施起来,所耗费的民力将是大汉眼下难以承shòu的。

“仲德以为,疏通河道,当从何处着手?”凝视着程昱,刘辩对他说道:“河南、河北各地缺水多年,百姓困苦不堪,朕也早已有心疏通河道,只是耗费颇巨……”

“陛下!”刘辩说出他也有心疏通河道,程昱连忙站起,抱拳躬身对他说道:“黄河连年泛滥,每隔数年,便会有百姓受那涝灾之苦!罪臣以为,若要解决黄河泛滥,便要将之与洛水等河道连通……”

黄河与洛水相距甚远,要连通它们,其工程不亚于重建万里长城。

听到程昱说的这些,刘辩顿时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凝视着程昱,刘辩吞咽了两口唾沫,有些迟疑的说道:“仲德,以你之意,朕要疏通黄河、洛水,甚至要将渭河、清河等河道悉数连通?”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程昱没有吭声。

他心中所想的,也正是这样。

如果能够人工开凿出许多河道,使得河南、河北境内河道纵横,中原一地的用水困难,便会彻底得到解决。

只不过他也晓得,这项工程,并非一朝一夕可做,一旦开工,就要做好百年大计的筹备。

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至少也是需yào

两三百年,才能在中原一带形成密布的河道网。

紧紧的拧着眉头,刘辩沉吟了许久,才向程昱问道:“若不开通河道,只是将黄河水流分岔,引至下游宽阔地界,至于缺水之处,由各地出资开凿水井……”

刘辩的话一出口,程昱和荀彧都是吃了一惊,俩人相互看了一眼,程昱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陛下英明,罪臣只是思量假若在中原形成密布河网,将会解决旱涝,却是忽略了耗费巨大。假若依照陛下所言,耗费不过是罪臣预料之一毛,且各地均可解决用水,着实是百年大计!”

点了点头,刘辩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对荀彧和程昱说道:“朕做这皇帝,也是很不容易!朕朝堂之上,人才济济,可天下太大,万里江山,又岂是些许才贤便可掌控?”

说着话,刘辩站了起来,双手负于身后,走到窗边。

望着窗外的庭院,刘辩悠悠的说道:“朕有时真的很憋闷,天下才贤无数,因何不可都为朕所用!戏志才、郭嘉之流,若是肯归顺于朕,天下何愁难安?曹孟德乃是治世之贤才,却偏偏要做那一方豪雄与朕为敌,究竟朕做错了什么?”

刘辩的一番话,带着强烈的自我反省,荀彧和程昱再次相互看了一眼,二人均站起了身,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的后背,有心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大汉社稷倾颓,刘辩力挽狂澜,终于平定了北方。

中原平定,关中、关东等地也是牢牢掌控在大汉的手中,可边境却还是有着胡人作乱,大汉将士依然没有少歇的余地。

更让刘辩烦心的是,长江以南,各路豪雄尚未平定。

荆州的刘表、江东的孙氏,如今还在相互攻伐,虽说对大汉已经没有了威胁,可要一统天下,刘辩就不能坐视他们割据一方。

与南方豪雄的战争,早晚要摆在这位年轻皇帝的眼前。

看着刘辩的背影,荀彧、程昱都觉着他那年轻的后背显现出了无尽的苍凉。

身为大汉皇室,这么多年刘辩是如何历经坎坷,终究成就了一番大业,荀彧和程昱都是不敢想象。

“陛下,司马懿到!”屋内众人沉默着,都不知该如何打破眼前的宁静,门外传来了一个卫士的声音。

听说司马懿来了,刘辩转过身,朝荀彧和程昱微微一笑说道:“文若推举司马懿,朕今日便要看看他的才干如何!假若果真名不虚传,破格重用,又待如何?”

“陛下英明!”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荀彧对刘辩说道:“当年曹操不肯重用司马懿,只因此人有枭雄之相,才始终不肯委以重任。陛下若觉着此人可用,当可重用,假若觉着此人不可用,不若趁早杀之!”

荀彧一开口,就建议刘辩若是不用司马懿便将他杀了,刘辩也是一愣。

看着荀彧,刘辩微微一笑,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只是朝屋外喊了一声:“唤他进来!”

立于门外向刘辩报讯的卫士听到屋内的招呼,撤步站到一旁,向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人比划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司马先生请!”

抱拳朝卫士拱了拱手,向他谢了一声,司马懿才跨步进入屋内。

待到司马懿进入屋内,刘辩将他仔细的打量了一遍。

此人与他早年想象中的司马懿差距甚远。

或许是由于电视剧的作用,早年刘辩想象中的司马懿,长相应该是极其成熟,给人一种老成持重的感觉。

可站在他眼前的,却是个二十刚刚出口,面白如玉、身量颀长的翩翩美少年。

穿着一身雪白长袍,司马懿的体格并不显得多么强壮,在颀长的身高衬托下,他甚至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抱拳躬身立于入门处,司马懿始终没敢抬起头来。

自打被汉军俘虏,他早就有投效刘辩之心,只是荀彧等人没有发话,地位卑微的他,也是不敢轻易说出向汉军投降的话来。

晓得荀彧这些日子每天都会劝说曾经在曹操麾下行事的将军和幕僚们投效刘辩,司马懿等待的,就是刘辩将他们这些人全都召集到一处,把他们收进大汉的编制。

早就想到了终究会有那么一天,司马懿倒也不是十分着急,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刘辩还没召集曹操麾下众人加以收编,就专程令人前去将他唤到了荀彧的住处。

得知刘辩要见他,司马懿当时的心情是极为复杂。

在曹操麾下之时,他始终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从未敢显山露水的表现出太多的才能。

相比于荀彧等人,司马懿曾经可谓是籍籍无名,历数曹操麾下的人才,比他有名的是比比皆是。

他实在没能想明白,这位登基不久的大汉皇帝,究竟想要做什么,又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

心内虽说是十分忐忑,司马懿却是不敢违拗刘辩的意思,得到召唤,几乎连耽搁都没敢多做耽搁,就跟着卫士来到了荀彧的住处。

进入屋内,司马懿双手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个大礼说道:“罪臣司马懿,叩见陛下!”

“抬起头来!”朝司马懿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对他说道:“文若向朕推举你,说你是经天纬地之才,朕此番请你前来,便是想听听你,对这天下之势有何看法!”

刘辩这番话说的是轻描淡写,可听在司马懿耳中,却是别有着一番滋味。

他没想到荀彧竟然会在大汉皇帝的面前推举他,更没想到眼前这位大汉皇帝,竟然会因为荀彧的推举,破格与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见面。

放下抱起的双拳,司马懿先是朝荀彧投去了感激的一瞥,随后态度十分恭谨的对刘辩说道:“回禀陛下,罪臣无才,不过对天下大势,倒真的还是有些看法!”

凝视着司马懿,刘辩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默默的在听着他说话。

站在他眼前的这位,就是依照原本历史发展走向,应该同诸葛亮拼斗多年,保住了曹魏基业,最终却撼动了曹魏根基的司马懿。

司马懿的身高,甚至要比刘辩还长上两寸,他的脸色是白皙中透着红润,给人一种健康阳光的感觉。

额头宽阔,一双眼睛并不是很大,却是炯炯有神。

给人留下最深刻印象的,还应是他的鼻梁。

鼻梁高挺,而且是棱角分明,仅仅只是从鼻子,便可看出他的性格与柔弱的相貌完全没有交集。

生着一张俊俏的脸蛋,此人却是有着极其刚毅的性格。

凝视着司马懿,刘辩心内也是有些纠葛起来。

站在他眼前的这个人,是连曹操都不敢加以重用的世之枭雄,若是委以重任,究竟日后能不能驾驭?

满心纠葛,刘辩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变化,依然是一片淡然。

面朝他立着的司马懿并不知dào

,此时的刘辩,心中在盘算的,并不是他将要说出的治世之法,而是究竟是该杀他,还是该将他留下并委以重任!

第1352章 司马懿的平定江东之策

并没有从刘辩的神色中看出什么,司马懿也没敢轻易说出他心内对天下大势的看法。

笔直的面朝刘辩立着,司马懿等待的是刘辩让他说出对征伐天下的看法。

汉军已经平定了北方,日后要面对的,仅仅只是割据南方的各路豪雄,在司马懿看来,面对强悍的汉军,南方豪雄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大军只须采用战法得当,平定南方,并不需yào

耗费太多周章。

刘辩就在眼前,司马懿心内有着许多话想说,可刘辩不问,他却是不敢轻易说出口。

以往在曹操麾下,他也是有着不少破敌的良策,可惜曹操对他始终有所忌惮,从不委以重任,他也只能将那些想法都憋在心内。

凝视着司马懿,过了好一会刘辩才微微一笑,对他说道:“仲达有话,但说无妨,朕洗耳恭听便是!”

刘辩发话,要他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司马懿赶忙抱拳躬身向他行了个大礼。

礼毕直起腰,他向刘辩问道:“陛下,可否着人送张地图?”

点了点头,刘辩朝王榛摆了下手。

王榛抱拳一拱,转身走向门口。

站在临门处,王榛向门外的卫士吩咐了一句什么,又折了回来,站到刘辩身后。

没过多会,卫士便取了一张地图送进屋内。

司马懿双手从卫士手中接过地图,平铺在墙壁上,用唾沫沾了下地图的四角,把它粘在墙壁上。

唾沫的粘性终究不好,地图在墙壁上,刚粘了一个边角,另外的边角立kè

就会脱落。

看到这一幕,刘辩微微一笑,向王榛使了个眼色。

“来人!”见了刘辩的眼色,王榛朝门口喊了一声。

随着王榛的喊声,两名守在屋外的卫士跨步进入屋内抱拳躬身立于临门处。

“扶住地图!”看着那两个卫士,王榛语气漠然的吩咐了一句。

两名卫士应了一声,走到地图前,一左一右站定,伸手按住了地图的边角。

卫士扶住了地图,司马懿朝他们投去感激的一瞥,这才指着地图上靠近长江流域的地方说道:“陛下已然平定中原,北方虽有胡人扰边,胡人却只是肌肤之痒,不足为患!而今陛下急切要做的,只是平定南方,一统天下!”

听着司马懿所述,刘辩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司马懿所说,他大多还是赞同,唯一不太赞同的,就是胡人只是肌肤之痒。

如今大汉国力还算强盛,胡人难以进入中原,在许多人看来,着实是肌肤之痒。

可刘辩却是晓得,若是历史依照应有的轨迹发展,东晋之后将会进入南北朝。

那时掌控着中原的割据势力中,有许多都是胡人的政权。

假若轻视了胡人的存zài

,胡人早晚会纵横中原。

刘辩一直致力于民族融合,为的便是将胡人彻底灭族,让他们融入到汉人之中,最终避免南北朝割据的出现。

扭头看向刘辩,见他点头,司马懿心内的忐忑多少放松了一些,接着说道:“刘表占据荆州,荆州乃是在长江以北,水军与江东水军不相上下,陛下若是南下,所要面对的最强敌人,正是江东水军!夺取荆州,收编荆州水军,即便在长江江面上,大军得不到甚么好处,也是可将江东水军系数引到水战之中!”

听了半天,还是没太明白司马懿的意思,刘辩侧头看着地图,向他问道:“占据荆州,我军即便吸引了江东水军,又如何击破江东?”

“陛下!”转过身,抱拳向刘辩行了一礼,司马懿说道:“听闻汉军已然进入益州,并且向南蛮地界挺进。南蛮地界,多有雨林,且道路难行,却是自背后绕到江东的捷径!”

诸葛均当初向刘辩提议占据益州,也是考lǜ

到了这一层,听了司马懿的一番话,刘辩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言语。

司马懿所说这些,与诸葛均当初提到的并没有什么差池,若是仅仅只看这些,司马懿的才干也不过如此!

心内多少有些失望,刘辩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仲达莫非无有其他法子击破江东?”

“有!”心内已是打算不重用司马懿,让刘辩没想到的是,他这句话刚问出口,司马懿就冒出了一句:“陛下若是觉着此法太过繁杂,尚有一法,可击破江东!”

听了司马懿这句话,刘辩这才愣了一下。

敢情站在地图边,分析了这么久的战局,他说出的只是常规的打法,真zhèng

出奇制胜的法子,还被放在了后面。

“仲达请说!”朝司马懿比划了个请的手势,刘辩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双手抱拳,朝刘辩躬身一礼,司马懿才对刘辩说道:“长江有数处渡口,大军南下,可先击破荆州,尔后进攻江夏!”

看着司马懿,刘辩晓得他说的这些,不过是战前的部署而已,并没有插嘴说话。

见刘辩还是没有吭声,司马懿接着说道:“占据荆州、江夏等地,水军可调拨到江夏渡口。江夏水流平缓,适宜大军展开,江东水军必定以为我军会从江夏渡江!”

话只说到这里,刘辩就已经想明白了司马懿的计策。

这条计策,不过是个声东击西的计略而已,在战争中,并不出奇。

想到这些,刘辩脸上不由的流露出了一抹失望。

从刘辩脸上看出失望,司马懿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可知江东孙权是如何得来爵位?”

他这么一问,倒是真的把刘辩给问的一愣。

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司马懿,刘辩并没有说话,只是脸上流露出了疑惑。

“孙策有后!”面朝刘辩低下头,司马懿说道:“此人名为孙绍,只因孙策年少殒命,孙权才夺取了他的爵位,继承了江东!”

“即便孙策有后,此时恐怕也是尚且年幼,又可有何作为?”微微蹙起眉头,刘辩对司马懿说道:“仲达莫非是要利用孙策后人,先使得江东乱起?”

“正是!”抱起双拳,将身子再度躬下,司马懿说道:“江东周瑜,同孙策乃是故交。陛下可着人前去探访周瑜,与他商议册封孙策之子为江东王一事……”

“那周瑜怕是不会轻易上当吧?”眼睛微微眯了眯,刘辩说话的时候,语气中也是带着一丝古怪。

“周瑜与孙策乃是故交,且又是连襟。”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司马懿说道:“陛下着手处,可从孙策亡妻大乔与周瑜之妻小乔着手!那周瑜号称江东才子,与小乔琴瑟相谐,只须小乔吹上几句枕边风儿,何愁他不英雄气短?”

司马懿一番话,把刘辩说的是再次愣了一下。

许多日子以来,他一直在为平定江东感到困扰,却从未想过,平定江东可从大小乔着手。

大乔乃是孙策之妻,以往在江东有着至高的地位,如今孙权得了权势,大乔的地位必定是与日俱下。

继承孙策爵位,孙权并没有得到大汉皇室的首肯。

在天下豪雄看来,大汉皇室如今还是持掌天下的正统,刘辩一旦册封孙绍为江东王,孙权为保住爵位,必定会对孙绍下手。

捏着下巴,想了片刻,刘辩才向司马懿问道:“以仲达之见,何人可往江东?”

“回禀陛下!”刘辩问出这么一句,司马懿心内顿时一喜,连忙说道:“蒋干可往!”

听到蒋干这个名字,刘辩咧嘴一乐。

他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当初吕布在貂蝉怂恿下叛逃洛阳的事。

虽说当时刘辩并不晓得究竟是何人从中作梗,撺掇貂蝉说服吕布叛离洛阳,可后来的调查,却是所有疑点全都指向了曹操,而且曹操所派之人极有可能就是寿春人蒋干!

也曾看过蒋干过江的典故,刘辩对那个典故却是并不十分相信。

以蒋干的才能,说服一个人,并非太难的事情。

连貂蝉那样精明的女子都能着了他的道儿,派他前往江东,说服大乔与小乔,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点了点头,刘辩对司马懿说道:“仲达且去与蒋干商议,若他愿往江东,待到折返之时,朕必重用!”

刘辩允诺重用蒋干,司马懿心内也是一喜。

连他推举的蒋干都会得到重用,作为计策的制定者,他将来的前程必定是要比蒋干好上许多。

抱拳躬身,司马懿向刘辩行了个大礼说道:“谢陛下隆恩!”

刘辩并没有允诺司马懿什么,他却是行了个大礼谢恩。

他的这个举动,不仅没有引起刘辩的反感,反倒让刘辩对他多了几分欣赏。

作为乱世中的男人,有着野心并不是什么坏事。

也是出于这种想法,刘辩才将曾经背叛过他的吕布留下。

有野心的人才,只须驾驭者能够操控他们,他们不仅不会成为祸患,反倒会成为社稷的栋梁。

凝视着司马懿,看着他那副诚惶诚恐、感恩戴德的神态,刘辩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是半句话也没再多说。

第1353章 有桩好差使

从荀彧住处离开,刘辩临走时交代了荀彧和程昱一句,要他们将昔日曹操麾下的将军和幕僚们召集在一处,前往皇宫觐见。

一直将刘辩送到宅子门外,荀彧、程昱二人片刻不敢耽搁,连忙召集众人去了。

出了宅子,刘辩骑在马背上,想到司马懿献的那条计策,他嘴角不由浮起一抹笑意。

江东孙氏,仰仗的无非是长江天险而已。

假若能撩拨的大乔母子和孙权反目,周瑜再从中插上一手,汉军渡过长江,最终收复江东便是指日可待。

得了诸葛均,做出了平定川中的决定,如今又得了司马懿,做出了挑拨江东孙氏内讧的决断,刘辩隐隐的看到了一统天下的希望。

走在街道上,仰脸望着天空,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满脸都是大志得酬的满足。

跟在刘辩身后,王柳、王榛都看得出来,自从见了司马懿,刘辩的情绪几经波动。

满心疑惑,王柳却苦于早先被唐姬要求过不许参政而不便出口询问。

一旁的王榛则是没有这种顾忌,小声向刘辩问道:“陛下,未见那司马懿之前,陛下脸上还是带着几分纠葛,即便是见的时候,对他尚且有着些许警觉,因何在听了他的计策之后,却是这般欣然?”

“司马懿不简单啊!”扭头看了一眼王榛,刘辩对她说道:“此人有枭雄之相,即便是曹操,也是不敢重用于他,深怕他对曹氏不利,朕又如何不会心生顾虑?”

“既有枭雄之相,何不杀之?”听说司马懿有枭雄之相,联想到了曹操、刘备等人,王榛朝左右看了看,见并无人留意她,小声说道:“若是陛下要杀他,末将愿代陛下动手。”

扭头看向前方,刘辩朝王榛摆了摆手说道:“罢了,枭雄之所以成就枭雄,乃因主家无能!若我大汉人才济济,身居皇位者可镇得住天下臣子,又如何会有枭雄问世?想当年,若非桓灵二帝无道,天下又如何会分崩离析?朕又如何会历经无数苦楚,至今尚未能匡复汉室?”

刘辩的一番话,把王榛说的没再言语。

可他显然是感慨还没有发完,深深的吸了口空气,接着说道:“但凡枭雄,若遇明主,即便不会成为世之良臣,必定也只是籍籍无名与常人无异。成就枭雄,先决条件便是君主昏庸!”

说出这么一番话,刘辩显然是对他自己有着绝对能够驾驭枭雄的信心。

跟在他身后的王柳和王榛也是不便多说什么,姐妹二人都没开腔,不过心内却是多了几分对司马懿的留意。

王柳甚至还暗暗做出了决断,一旦司马懿有甚么不妥,她必定会立即动手,将此人诛杀于剑下。

荀彧、程昱到各处宅子,与原本隶属于曹操麾下的众人商议觐见刘辩之事,司马懿此时也是没有闲着。

刘辩做了允诺,一旦蒋干成就大事,必定会重用蒋干。

通过这句话看到他将来前程的司马懿,自是不会有片刻耽搁,在荀彧和程昱找寻众人商议过觐见刘辩之事以后,他立kè

便前往蒋干的住处,与蒋干商议南下江东的事情去了。

蒋干与荀彧、程昱等人不同。

他不仅身份卑微,在才干上也并不是十分突出,至少表现出的才干没有值得太让人留意的地方。

到了洛阳,他被安排在一座与数人合住的宅子中,宅子内的汉军也并不像保护荀彧等人的那般众多。

向守门汉军表明了找寻蒋干的意图,负责守卫这座宅子的汉军军官并没有太过为难司马懿,侧身站到一旁,放他进了宅子。

进入宅中,司马懿飞快的朝着后园走去。

在他走向后园的途中,一些负责守卫的汉军兵士都朝他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面对这些汉军兵士投来的目光,司马懿反倒是一片淡然。

见了刘辩,在他看来,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过去曹操的麾下,他已经隶属于大汉朝廷,唯一与大汉官员不同的,或许只是眼下还没有被安排实缺。

进了后园,司马懿一路疾走,到了蒋干入住的房舍外,他轻轻叩了叩房门。

屋内并没有回应,站在门口等了片刻,司马懿将耳朵贴到门上,细细聆听着屋内的动静。

来到洛阳城,原本隶属于曹操的众人,起先是被困在宅子内,根本不允许随意出入。

直到刘辩上回与荀彧相见,汉军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对他们的管控。

程昱等受到特别待遇的,平日里相互往来,虽说是被汉军监视着,却是完全没有遭到阻拦。

相比于荀彧和程昱等人,司马懿、蒋干这些人,出于则不是那么自由。

他们要离开宅子,往往都会有汉军兵士跟随。

包括司马懿在内,许多人由于嫌有人跟在身后烦心,平日里也是不肯太多出门。

相比于司马懿,蒋干出门的次数,显然是要多了不少。

他不在屋内,司马懿也是不会有太多的怀疑,可耳朵贴到门上时,司马懿却听到了一些异常的声音。

那声音时粗时细,就好似女子欢愉的喘息。

只不过与寻常的喘息不太相同,屋内的女子好像是在压制着体内膨胀的愉悦,喘息声是压抑且又急促。

听到这种声音,司马懿眉头微微皱了皱。

不用说他都知dào

蒋干此时正在屋内做着什么。

抬手用力的拍了拍房门,他再度喊道:“子翼,速速开门,有要事相商!”

再度拍打了几下房门,当司马懿把耳朵又贴到门上时,他没再听到屋内传出奇怪的声音。

除了女子喘息的声音止住,他隐约还听到有人穿衣发出的窸窸窣窣响动。

听着这些声响,司马懿咧嘴苦笑了一下。

蒋干是寿春才子,写的是一手好文章,为人也颇有辩才,唯独美中不足的,便是生性好色,无论到甚么地方,总要与当地的一些女子有所勾连。

方才在屋内发出呻吟的,不晓得又是他从何处春楼召来的女子!

在门外等了片刻,房门终于从内测打了开来。

开门的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

女子相貌尚可,虽说不算多么美艳,却也还能让人入得眼。

打开房门,女子红着脸,双手掩着尚未遮好的领口,低着头走出门,一溜烟的跑了。

回头看了女子一眼,司马懿跨步进入屋内。

“仲达来此何事?”还没等司马懿说话,蒋干就冲他咧嘴一乐说道:“方才正自爽利,不想却是被仲达搅扰。”

“荀彧、程昱二位先生,可来找过子翼?”并没有理会一脸欲求不满的蒋干,司马懿向他问了一句。

“找过!”撇了下嘴,蒋干在屋内坐了,对司马懿说道:“只是彼此某正与小女子快活,并未前往与二公相见!”

“你呀!”抬手点了点蒋干,司马懿有些无奈的说道:“若是有朝一日你遭了不测,以某料想,断然也是因胯下之物!”

“娇娘美艳,皮子细嫩,若无男人挞伐,她们也是不会爽利!”咧嘴一乐,蒋干说道:“仲达不必介yì

,某别无他好,只是爱好娇娘而已……”

摇头笑了笑,司马懿说道:“若非某特意前来,子翼怕是要耽搁了一桩好差使!”

“差使?”司马懿话音刚落,蒋干就一脸狐疑的问道:“甚么差使?”

“方才某与陛下谈过!”凝视着蒋干,司马懿说道:“陛下有心请子翼前往江东走上一遭!”

“前往江东?”刘辩会给他安排差使,已经让蒋干万分不解,又听说是要前往江东,更是让他纳闷不已,向司马懿问道:“前往江东作甚?”

“大汉倾颓,陛下力挽狂澜!”看出蒋干满脸的疑惑,司马懿说道:“我等昔日追随曹公与陛下为敌,陛下并不追究我等罪责,反倒给予我等立功赎罪的机会,子翼莫非要一条路走到黑不成?”

被司马懿如此一说,蒋干只觉着后脊梁一紧,连忙说道:“仲达这是说的哪里话?到了洛阳,某本以为再无缘与娇娘做那快活之事,不想守着我等的汉军并不加以太多约束,反倒眼看着某将娇娘领回住处。陛下之心,某如何不知?仲达与陛下谈的甚么,只须告知于某便可!”

“孙策殒命,留下一子!”蒋干做了表态,司马懿才对他说道:“孙权不仅未有将爵位交于孙策之子,助他坐稳江东,反倒夺取孙策爵位,成了江东之王!陛下要的,便是子翼前往江东,说服大乔,与陛下联合,将孙权赶下位去!”

“陛下是要扶持孙策之子?”眼睛微微眯了眯,蒋干嘴角挂起一抹笑容说道:“怕是那孙策之子尚未坐稳江东,大汉兵马便会渡过长江,将那江东并入朝廷之手!”

“此事乃应陛下思量,与你我何干?”蒋干的话刚说出口,司马懿就打断了他的话头,对他说道:“子翼无须思量太多,只须考lǜ

着,到了江东,如何说服那大乔便是!”

第1354章 去城外寺庙看看

司马懿将他与刘辩商议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与蒋干说了。

得知要前往江东,蒋干不仅没有半点为难,反倒对司马懿说道:“仲达放心,某与那周瑜乃是昔日同窗,这同窗情谊,想来周瑜也是忘怀不得,此番到了江东,某必成事!”

见蒋干一脸的信心满满,司马懿反倒有些担忧了起来。

他微微蹙起眉头,凝视着蒋干说道:“那周瑜计略过人,子翼断然不可小觑了他!”

“晓得,晓得!”满脸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蒋干说道:“当日某来到洛阳,策反了吕布与貂蝉,那周瑜即便英雄,可英雄的过吕布?”

蒋干说出当年他来到洛阳的事情,司马懿也是找不到由头反驳他,只是又提醒了一句切要小心,便向他告辞离去。

离开了荀彧住处,刘辩在王柳、王榛的陪同下一路朝着皇宫走去。

正走着,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一件什么事情,将战马勒住,对王柳、王榛说道:“朕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眼看着就要到了皇宫,刘辩突然勒住战马,倒是把王柳、王榛给闹的满头雾水。

满心疑惑的看着刘辩,王榛问道:“陛下想起了甚么?”

“当年朕离开洛阳之时,于城外见过一座庙宇!”看着王榛,刘辩说道:“庙宇香火惨淡,不晓得如今怎样。”

“陛下说的,可是金刚崖寺?”刘辩提起庙宇,王榛想了一下便对他说道:“金刚崖寺,乃是明帝之时接引西域高僧所建,到如今已是有了数百个年头。只不过中原百姓并不相信西域神祠,因此香火惨淡!”

“走!去看看!”想了一下,刘辩将战马一兜,对王柳、王榛说道:“听闻高僧多是佛法精湛,朕今日恰好闲暇,且去与寺中僧人叙谈一番,看看那寺中僧人,可否让朕的心绪稍稍宁静一些!”

晓得刘辩最近被许多俗务缠身,心内必定烦闷,王柳、王榛并没有劝解他,只是应了一声,就跟着他一路朝城门去了。

金刚崖寺坐落与洛阳城郊。

前往寺庙,还须出了城门再走上一段路程方可到达。

寺庙自打建造以来,汉室就对佛法并不是十分推崇,因此金刚崖寺的香火也不是十分鼎盛。

洛阳城内,时常会有一些和尚、沙弥进城传法,可城中百姓,大多都是相信道法,对佛法并不是十分熟悉,因此他们的传法收效甚微。

刘辩想到金刚崖寺,还是因为当日逃离洛阳,曾经从寺庙门外经过。

虽说那时他与寺庙并没有甚么交集,可当日逃亡的路上,他留下的记忆太多,前往金刚崖寺,无非是要找回些当年的记忆而已。

在王柳、王榛的陪同下,刘辩领着一众卫士出了城门。

守卫城门的汉军,眼看着他领人来到,也是不敢拦阻,纷纷站在城门旁抱拳躬身向他行礼。

城头上的甘宁,见有一支队伍出城,正要向亲兵询问是何人出城,一个守城门的军官就飞快的跑到了城头上,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启禀将军,陛下方才领人出了城!”

听说刘辩出了城,甘宁吃了一惊,连忙对那军官说道:“速去龙骑卫营,告知邓展将军,就说陛下出了城,请他决断是否出城护驾!”

“诺!”刘辩出城,对于汉军来说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军官也是不敢耽搁,赶忙下了城墙,翻身上了一骑快马,也顾不得城内有不得策马飞驰的旨意,双腿朝马腹上一夹,一边大声吆喝着让路上的百姓让开,一边飞马朝龙骑卫军营去了。

出了洛阳城,刘辩在王柳等人陪同下走出没多远,回头朝着城墙看了一眼,嘴角微微牵起一抹笑意说道:“不知为甚,离开洛阳,朕心内竟是轻松不少!”

“陛下是在城内太久,假若时常出城走走,心情必会爽利一些。”跟在刘辩身后,一边随他往前走着,王榛一边接口说了一句。

刘辩没有吭声,一旁的王柳却插嘴说道:“妹子说的倒是容易,可陛下又如何可时常出城?”

被王柳说了一句,王榛才没吭声。

她也晓得,在皇宫内,刘辩整日要处置的事情根本就是堆积如山。

不仅前线战事他要晓得进展如何,他还得处置各地呈上来的奏章。

何处有了水旱灾祸,何处官员被人弹劾,他都要亲自过问。

想起来,这个皇帝做的也是着实辛苦。

骑马走在最前面,刘辩也是满心的感慨。

自打做了皇帝,他闲适的日子是越来越少,整日里忙着应对那些从各地送来的奏折,还要考lǜ

如何才能壮大汉军,最终一统天下。

早些年,在逃离洛阳之时,他还从来没有想过,当有一天真的做上了皇帝,日子会是怎样。

如今真的做上了皇帝,刘辩并没有太多身居高位的感觉,他感觉到的,只是无尽的疲倦。

做皇帝不易,做个好皇帝更难!

若是他有选择,他宁愿做了领兵打仗的将军,让别人去做这个皇帝!

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已经完全逆转了历史应当有的轨迹,即便不想继xù

走下去,也已经是射出的箭矢,只能飞到目的地再思量如何落下。

沿着城外的官道,刘辩往前走着,一路上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没用多久,众人就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片庙宇。

庙宇占地倒是很广,只不过建筑却是多少显得有些老旧。

许多房舍的屋顶,瓦片都有些开裂,显然是有不少年头没有修葺。

看到出现在前方的庙宇,刘辩双腿朝着马腹上轻轻一夹,策马往庙宇奔去。

见他加快了行进的速度,王柳等人也是连忙跟上。

到了庙宇前,刘辩仰脸朝着门头上几个小篆字看了一眼,这才提着缰绳,策马进入了庙宇正门。

进入庙中,他并没有翻身下马,而是一直骑在马背上,走到十分宽敞的前院。

庙中的僧人原本是正在做着功课,听到有人骑马进入寺庙,纷纷跑了出来。

僧人也时常会进入洛阳城内传法或者购置一些生活用品,其中有些进过城的,自是认得刘辩。

看清来到寺庙的竟是大汉皇帝,那些认得刘辩的僧人吃了一惊,一个个惊慌失措的跪伏在地上。

不认得刘辩的僧人见许多人跪伏在地,虽说心内疑惑来的是什么人,却也没敢多问,纷纷跪倒在地。

“朕今日来此,不过是闲暇了看看!”见僧人们跪伏了一片,刘辩朝他们虚抬了一下手说道:“你等都起身吧!”

寺庙中的主持并不认得刘辩,在他跪地的时候,一旁已经有僧人小声告sù

了他刘辩的身份。

得知来的竟是大汉皇帝,主持在吃惊的同时,也隐隐的感觉到,金刚崖寺恐怕自今日往后,是要别有一番风光了。

“陛下!”跪伏在地,主持低着头,对刘辩说道:“昨日老僧夜观天象,见紫薇游走于庙宇上空,真不晓得主何事,不想今日便得睹真龙天颜。老僧迎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再次朝主持虚抬了一下手,刘辩翻身下马,一边往大殿走,一边对主持说道:“你等都起身吧,朕不过是心血来潮,想要祭拜佛尊罢了!”

刘辩跨步走向大殿,主持赶忙站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

由于有着王柳、王榛阻隔,主持并不能离刘辩太近,走在王柳侧旁,他向刘辩问道:“陛下也尊佛法?”

“天下神祠,朕均有敬畏之心!”回头看了一眼主持,刘辩说道:“佛法乃是西域传入中原,自明帝起,便应弘扬,只是不晓得数百年来,你等都在做些甚么!”

刘辩这番话出口,主持顿时是满脸通红,跟在他身后走向大殿,却只恨找不到个地洞钻进去。

“达摩祖师一苇渡江,将佛法传入中原。”进了大殿,环顾着殿内的神像,刘辩对主持说道:“当年祖师可是住在这金刚崖寺?”

“回禀陛下,正是!”躬着身子,主持已是满头的冷汗。

他本想在刘辩面前说上一通佛法,说服这位大汉皇帝信仰佛尊,却没想到,这位皇帝懂得的事情竟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取香来!”站在大殿的主神像前,刘辩向一旁的王榛吩咐了一句。

还没等王榛回应,已经有个小沙弥取来了香,递给了后面站着的一名卫士。

将香点着,刘辩双手捧着香,向佛像行了三个躬身礼,这才把香插进了香炉中。

见刘辩朝佛像行礼,不仅王柳、王榛,就连跟随进入大殿的卫士们都是个个满脸愕然。

身为大汉皇帝,虽说刘辩起兵以来,天降异象不少,汉军将士们却从未见过他对哪尊神祠如此恭谨。

相互看着,跟随刘辩进入大殿的众人都是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

立于一旁,已经是满头冷汗的主持始终低着头,连半声也没敢言语。

从刘辩所说的话中,他已经感觉到这位皇帝晓得不少佛法,在刘辩的面前传法,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

第1355章 诛人不如诛心

接待皇帝,与接待寻常香客自是不同,待到刘辩拜了佛像,主持连忙令人收拾出一间上好的厢房。

在主持的陪同下进了厢房,刘辩环顾了一圈屋内的摆设,倒是也颇为雅致,有几分佛家的风范。

在厢房内坐了,刘辩朝王柳、王榛使了个眼色,王榛跨步走出房间,在门口仗剑立住,将几名守在门口的卫士支走,而王柳则是笔直的立于刘辩的身后,一双美目片刻也没从主持的身上挪开。

被王柳盯着,主持是满心的忐忑。

年岁已是不小,可面对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帝,主持却是不敢有半点唐突。

端坐在首座,刘辩凝视着主持,向他问道:“寺中香火如何?”

刘辩问起香火,主持的脸色又暗了一暗,低头说道:“回禀陛下,香火始终不济……”

手捏着下巴,刘辩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才对主持说道:“朕倒是希望此处香火旺盛起来!”

听得刘辩说出希望此处香火旺盛,主持连忙抬起头,一脸期盼的望着他,嘴巴动了动,却是没敢把话说出口。

“不知你等以为,忠君为何?爱国又为何?”见主持脸上现出期待,刘辩微微一笑,突然向他问了这么一句。

被刘辩一问,主持愣了一下说道:“回禀陛下,君乃国之根本,忠君即爱国,爱国即忠君!”

显然主持的回答让刘辩很是满yì

,他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说道:“若是有人意图戕害君主,与贼人为伍,又当如何?”

“世人皆有轮回之苦,无论分贵贱,死后均会进入轮回道!”躬着身子,主持对刘辩说道:“假若悖逆君主,以下犯上,必定进入阿鼻地狱,受那无尽之苦!”

主持说出这么一番话,刘辩脸上的笑容更盛,站起身,朝他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的一番话,朕也是晓得深意。自今日起,你便时常进入皇宫,同朕谈些佛法、世事!”

本就想借着刘辩来此贡香,与皇室搭上牵连,听得刘辩说他可以时常进入皇宫,主持赶忙跪伏着说道:“陛下恩德,老僧铭记在心!”

“恩德不恩德的,且不去说他!”看着主持,刘辩对他说道:“只望你莫要忘记方才说的那些,弘扬佛法,还须传扬忠君爱国之事!”

“老僧谨记!”跪伏在地上,向刘辩行了个大礼,主持口中应允着。

觉着并没有必要在寺庙中逗留太久,刘辩转身走向厢房门口,临到门外,还不忘交代了主持一句:“莫要忘记进入洛阳城,去皇宫找寻朕。”

“诺!”主持跪着转了个身,面朝着刘辩,再次跪伏下去应了一声。

刘辩离开了厢房,主持依然是保持着跪伏的姿势,好半晌也没有起身。

等在外面的僧人,见刘辩等人离去,几个大和尚才敢进入这间厢房。

进了厢房,发xiàn

主持还跪在地上,两个大和尚连忙上前将他搀扶了起来。

“师父,陛下已经走了!”搀扶起主持,一个大和尚说道:“陛下只是来上了柱香,并未留下任何香火钱……”

“住口!”大和尚的话尚未说完,主持就喝断了他,对屋内的和尚们说道:“陛下乃是给我等送来了活路,佛法无边,自今日起方得弘扬!”

主持这句话刚说出口,一名跟随刘辩出了寺庙的卫士便回到了厢房门外。

“此间主持可在?”站在门口,卫士明知主持就在屋内,却是故yì

问了一句。

“在!”听得卫士问他可在,主持赶忙应了一声,在几个大和尚的搀扶下迎到门口,颤巍巍的向那卫士问道:“军爷何事?”

手按剑柄立于门口,将主持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卫士说道:“陛下有旨,此寺赐名白马寺,寺名克日更改!”

刘辩只是在寺内走了一圈,上了一炷香,便将寺名给改了,主持愣了一下,立kè

便反应了过来,跪伏在地上喊道:“老僧领旨谢恩!”

主持跪了下去,一众大和尚也都纷纷跪倒在地。

屋内跪了一片僧人,卫士在传了刘辩的旨意之后,转身离去。

直到卫士走远,僧人们这才纷纷站了起来。

离开了白马寺,返回洛阳城的途中,刘辩是满脸的得yì



骑在马背上的他,甚至还有些摇头晃脑。

他的举止,让跟随在身后的王柳和王榛都觉着有些古怪,却又不好开口询问。

感觉到二人心内疑惑,刘辩回头朝她们咧嘴一乐问道:“可是觉着朕有些古怪?”

被他这么一问,王柳、王榛才点了点头。

二人只是点头,并没有接过刘辩的话头,只是满心疑惑的看着他。

咧嘴一乐,刘辩说道:“世人之所以敢于悖逆臣纲、不尊君主,缘由只有一个,便是无有敬畏之心!”

跟在刘辩身后,听着他所说的这些,王柳和王榛的脸上都是一片迷茫。

姐妹二人实在是想不明白,让人有敬畏之心,与区区一个寺庙有什么关系。

“陛下,若要人敬畏,但凡敢于挑衅皇权者,杀了便是!”又走了几步,王榛才开口说道:“这区区寺庙,又如何会让人心生敬畏?”

“你等不懂!”微笑着摆了摆手,刘辩对王榛说道:“诛人不如诛心!即便朕将天下悖逆者杀光,还会有更多的悖逆者涌现。但凡人有不臣之心,便是不惧生死,朕又如何杀得光他们?”

早年跟随在刘辩身旁,也曾历经过战阵杀伐,王柳、王榛姐妹二人也是晓得,刘辩说的这些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可她们还是想不明白,区区一个白马寺,又怎能让人心生敬畏。

“你等可相信人若死了,会有来生?”一边朝前走,刘辩一边向王柳和王榛问了一句。

姐妹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是点了点头。

虽说他们没有接触过神佛之说,也是从道人那里听闻过一些关于轮回的说法,对人死之后会有来生,并没有多少的怀疑。

“佛家讲究轮回,认为人若是死了,必定会进入轮回之道!”扭头看了一眼二人,在回过头时,刘辩接着说道:“轮回之道并非完全转世为人,除了人道尚有畜生道。朕要的,便是通过此处弘扬佛法,向世人讲述忠君爱国的道理,若是悖逆君臣之道,死后便会受那无尽苦楚!但凡心有敬畏者,想到死后要受的苦楚,怕是已然望而却步!”

直到刘辩做了这些解释,王柳、王榛这才恍然大悟。

前往白马寺进香,刘辩竟不是单纯的为了回忆当年逃离洛阳之时,而是想要利用将此处弘扬广大,宣扬忠君之道,以求达到对天下人诛心的效用!

领着队伍正往回走,刘辩迎面看见走过来一队人马。

那队人马身穿大红战甲,头盔上插着金灿灿的羽毛,每个兵士都是身材魁梧,一眼便可看出,他们是历经杀伐的百战勇士。

“龙骑卫怎的来了?”望见迎面过来的队伍,刘辩微微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的咕哝了一句。

跟在他身后的王柳、王榛也是一脸的疑惑。

他们出城的时候,并没有告知任何人,龙骑卫又在怎么得到消息,匆忙出城?

带领队伍迎面过来的,正是邓展。

得知刘辩出了城,邓展片刻也不敢多做耽搁,连忙点齐龙骑卫兵马,出城找寻刘辩。

他并不晓得刘辩出城意欲做些什么,他唯一晓得的是,刘辩离开洛阳城,身旁带的卫士不足。

虽说刘辩身旁有王柳、王榛陪同,以二人的剑术,寻常剑客也是奈何不得刘辩,可邓展总是觉着心内不安,哪里还能在军营内坐得住。

原本他以为出了洛阳城,找寻刘辩等人须费上一番周折,没想到,刚出城门,就迎面遇见了刘辩等人。

见到刘辩,他双腿朝着马腹上用力一夹,加快速度迎了上来。

“邓将军因何来此?”邓展刚到近前,还没等他行礼,刘辩就向他问了一句。

“陛下!”抱拳向刘辩行了一礼,邓展说道:“末将得知陛下出城,唯恐身旁所带卫士不足,因此特率龙骑卫前来护驾!”

回头朝身后的卫士们看了一眼,刘辩眨巴了两下眼睛,对邓展说道:“朕离开洛阳,所带卫士也有百人之多,即便路遇刺客,想来也是足以应付……”

“陛下,请听末将一言!”刘辩话才出口,邓展就顾不得君臣礼节,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如今陛下乃是九五之尊,牵一发而动整个大汉,还望陛下千万莫要儿戏!”

没想到邓展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儿戏,刘辩愣了一下,心内瞬间生起一丝恼怒。

不过转念一想,邓展也是在为他好,于是便压下心内的不爽快,对邓展说道:“将军言之有理,朕记得了!”

邓展打断刘辩话头的时候,王柳和王榛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当她们发觉刘辩并没有面露恼怒时,才长长的吁了口气,看向邓展的时候,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神态。

第1356章 弄些明矾和食盐

刘辩面见的荀彧、程昱等人,又采纳了司马懿的计策,决定令蒋干前往江东,洛阳城内匠作坊的工匠们,却是正围绕着白多块雪白的兽皮犯了难。

百多块兽皮平摊在匠作坊的地面上,工匠们简单做了硝制防腐处理,试图将这些兽皮裁剪成块时,却是犯了难。

他们采用了钻眼、切割等等法子,始终都未能在兽皮上切出半点痕迹。

一个工匠正用锥子在兽皮上钻眼,他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锥子下的兽皮竟是连个白印都是钻不出。

“怎样?”停下手上的活计,刚抬起衣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他就听到一旁传来声询问。

扭头朝侧旁看了一眼,工匠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站在他身旁的,是个比他年岁稍长一些的工匠。

低头看着那张无论怎么钻也钻不出哪怕针尖点大窟窿的兽皮,年岁大些的工匠脸上也流露出了纠葛。

“怎办?”在兽皮上钻眼的年轻工匠抬起头,看着站在跟前的年长工匠说道:“陛下要我等将兽皮制成铠甲,可这兽皮,切是切不动,钻也钻不动,就算是用火烧碳烤,也无有半点动静。我是着实想不到如何将它制成铠甲。”

在兽皮旁蹲了下去,年长工匠提起那块兽皮,眉头紧紧的拧着,沉吟了好一会才说道:“若是果真无法钻出眼来,怕是只有如实呈禀陛下了……”

说出这句话时,年长工匠心内也是一阵纠葛。

身为工匠,他们承担的就是为汉军将士们制造衣甲的职责,眼前这些兽皮,若是贴附在铜甲外侧,无论甚么兵刃,也是刺穿不得半分。

刘辩让工匠们把兽皮制成铠甲,一旦铠甲可成,汉军将领征伐沙场,又是多了几分防护。

也是满心想要将铠甲制成,可工匠们用尽了法子,都无法在兽皮上钻出哪怕半个眼儿,坚韧倒是坚韧了,如此坚韧的兽皮,却让工匠们吃了不少苦楚。

整个匠作坊都在忙着切割兽皮,可那一张张兽皮,任由他们如何去割,都无法切出哪怕一条白印儿。

无奈之下,匠作司只得令人前去向刘辩禀报,只说那兽皮太过坚韧,根本无法切割。

才回到皇宫,还没坐下稍歇片刻,匠作坊无法切割兽皮的消息就传到了刘辩的耳中。

也曾亲眼见过兽皮的坚韧,得知匠作坊无法切割,倒是并不出乎刘辩的意料。

端坐在寝宫前厅,刘辩稍稍想了想,对一旁的王柳、王榛说道:“我等还须去匠作坊一遭!”

晓得他是记挂着兽皮无法切割之事,王柳、王榛应了一声,侧身立于一旁,只等刘辩起身前往匠作坊。

走出寝宫,刘辩正往前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向身后跟着的王柳和王榛问道:“皇宫内可有明矾?”

“明矾?”王柳、王榛相互看了一眼,都是满头的雾水,几乎同时摇了摇头。

“就是平日里用来澄清饮水的物事。”见二人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刘辩又追述了一句:“看起来很是晶亮的那种石块,丢在水中可融化!”

“哦!”他这么一说,王榛才明白过来,对他说道:“陛下所说之物,末将并不晓得是甚么,昔日有术士炼丹,倒是用过这等物事。”

“为朕找寻一些,再带些食盐前往匠作坊!”得知能找到明矾,刘辩放心了一些,向王榛交代了一句,随后对王柳说道:“王柳先随朕前往匠作坊!”

“诺!”姐妹二人应了之后,王榛先一步离去,为刘辩找寻明矾,而王柳则陪着他,径直朝皇宫正门走去。

出了皇宫,刘辩在王柳和一队卫士的护卫下,一路策马朝着匠作坊行进。

骑在马背上,眼看着就快要到达匠作坊门外,王柳突然干呕了一声。

听到她干呕,刘辩回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问道:“怎了?”

红着脸摇了摇头,王柳轻声说道:“或许是这些日子晚间未有好生盖上被子,有些着了风寒!”

王柳这样解释,刘辩倒也没再追问,回过头继xù

往匠作坊赶去。

还没到匠作坊门外,他就看见匠作司领着一众工匠等候在前门口。

见刘辩来了,匠作司赶忙抱拳躬身朝他深深行了个大礼说道:“臣等恭迎陛下!”

朝匠作司摆了下手,刘辩翻身下了马背,一边领着王柳等人往门内走,一边向匠作司问道:“你等采用了何等法子?怎会连半个眼儿也钻不出来?”

“回禀陛下!”匠作司跟在刘辩身后,很是诚惶诚恐的说道:“臣等采用了钻眼、切割甚至用火燎烧的法子……”

“用火也少不动?”只晓得兽皮用利刃难以切割,却没想到它竟会坚韧到用火也无法燎灼,刘辩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匠作司问了一句。

跟在他的身后,匠作司躬着身子,一边走一边应道:“是!此物坚韧,用火也是燎灼不得!”

点了点头,刘辩没再吭声。

他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坚韧的兽皮,简直就是水火不侵!

进了匠作坊,刘辩径直走向平摊着摆放在庭院里的兽皮。

百余张兽皮平铺着摆开,在地面上就像是地毯一般,白花花的很是晃眼。

站在其中一块兽皮旁,刘辩低头看着那块几乎连白印都没有一个的兽皮,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匠作坊的工匠们已经试过了他们能够采取的所有办法,对这块兽皮都是半点办法也无。

看着兽皮,刘辩并没有吭声。

他在等待着王榛。

王榛若是将他需yào

的物事送来,他还是有着几分把握,能够分割兽皮,并且在其上钻出眼儿。

刘辩没有吭声,匠作坊里站着的所有人都没有吱声。

之所以向刘辩禀报,说他们已经无力分割兽皮,匠作司考lǜ

的,并非真的不去分割这些兽皮,而是想要请这位好似什么都懂的皇帝亲自过来看上一看,或许会有分割的法子。

一众人站在匠作坊的庭院内,好一会都没人言语,就连刘辩,也是紧锁眉头看着那一张张平铺在地面上的兽皮。

“陛下,来了!”正看着兽皮,等待王榛,得了他命令的王榛从门口跑了进来,到了刘辩近前,双手捧着一个布包,递到了他的面前。

接过王榛递来的布包,刘辩解开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布包里包裹着的是一大块一大块的半透明晶体。

用手指蘸了点晶体,放在舌尖上尝了尝,一股涩涩的味道立kè

从味蕾传到了整个舌头上。

朝一旁啐了口唾沫,刘辩对王榛说道:“正是此物,可有带食盐?”

“带了!”刘辩问起食盐,王榛从怀里掏摸出了另一个小包袱,打开包袱,包裹在里面的正是呈大颗粒的食盐。

“将这两种物事混合搅拌,用水溶解。”把食盐和明矾递给一旁的匠作司,刘辩对他说道:“待到溶解充分,上面盖上陶盖,用文火蒸煮。盖儿上的水千万莫要用手触摸,更不可品尝,小心盛放到陶罐中备用!”

“诺!”接过明矾和食盐,匠作司应了一声,转身递给了后面的一个工匠,还不忘吩咐了一句:“千万不可触碰、品尝蒸出的水汽。”

工匠得了明矾,依照刘辩吩咐配着食盐蒸煮去了。

站在兽皮旁的刘辩对一旁的匠作司说道:“若是此法再不可行,恐怕这些兽皮,朕只能让将军们上阵时裹在身上了!”

一旁的匠作司低着头没敢接话。

身为统领工匠的官员,他承担的便是制作兵械、衣甲的职责,不想却是对眼前的这些兽皮无计可施,对他来说,这无疑是个最大的讽刺。

匠作司满脸的惭愧,刘辩却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面前摆着的这些兽皮,无论是韧性还是坚硬度,都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在他的印象中,即便是两千年后人造的一些坚硬皮革,也是达不到这种坚韧程度。

若是果真能将此物制成铠甲,发放给汉军将领穿戴,从此往后,将军们纵横沙场怕是会所向无dí



陪着刘辩站在庭院中,一旁的王柳脸色不知为何稍稍的有些难看。

她的小脸煞白,就好似突然大病了一场似得,好几次干呕着,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每到干呕,王柳总会把脸转向一旁,避开刘辩的视线,送明矾和食盐来到此处的王榛,却是看了个真切。

“姐姐,怎了?”凑到王柳身旁,王榛小声向她问了一句。

紧紧的抿着嘴唇,王柳摇了摇头,脸色是越发的难看。

“我这边告知陛下,就说姐姐身子不太爽利!”见王柳的脸色难看,王榛很是担忧的小声说了一句。

她正要转身告sù

刘辩,王柳连忙拉住了她的衣袖,又朝她摇了摇头。

见王柳执意不许她说,王榛心内有些担忧的小声问道:“姐姐真个无恙?”

“无恙,恐是昨晚受了些风寒!”小脸越发苍白,王柳轻声对王榛说道:“莫要告知陛下,制造铠甲要紧,不可因些许小事,误了陛下行事!”

第1357章 古怪的脉象

拿着明矾和食盐的工匠,将两种物事倒进一只陶罐中,尔后在陶罐里兑了半罐子水。

用一根木棒搅动着放了明矾和食盐的水,待到两样都溶解之后,工匠把陶罐放在了一团篝火上。

罐子放到篝火上,他还在其上加了个可供蒸馏水流出的小口。

一名卫士为刘辩拿来了张草席,在草席上坐了,刘辩微微蹙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那只陶罐。

他懂得一些制造酸性物质的法子,可惜硫酸和硝酸的制造工艺相对复杂,只有盐酸的制造工艺,在这个时代可以获取材料。

制造盐酸,刘辩过去并没有做过,对他来说,这种制造法也是首次尝试。

他心内有些放不下的,不仅是盐酸究竟能不能做的出来,还有那动物的皮肤,用盐酸到底可以不可以腐蚀。

篝火****着陶罐的底部,没用多会,罐子里的水就沸腾了起来。

水冒着气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没多会庭院内就弥漫起了微酸的味道。

闻到这股味道,刘辩的脸上浮起了一片淡淡的笑意。

“都用麻布将口鼻捂上,莫要闻这股味道!”朝一旁伸出手,刘辩向庭院内的众人吩咐了一句。

一个卫士从怀中掏出麻布,双手捧着递给了刘辩,待到刘辩用麻布将口鼻捂住,庭院内的其他人,这才纷纷拿出麻布,将嘴和鼻子捂了起来。

酸酸的气味越来越浓郁,从罐子里流淌出的液体也是越来越多。

看着流淌出的一滴滴稍带粘稠的淡黄色液体,刘辩嘴角笑意是越来越浓。

盐酸他终于是制造了出来,下一步就看那些兽皮会不会被酸腐蚀。

烈火都烧不毁的兽皮,刘辩还真是没有太多的把握。

可话也不敢说的太过肯定,毕竟盐酸的腐蚀性,与火焰燃烧所产生的破坏性不同。

罐子里流淌出的液体越来越粘稠,一个工匠把罐子从篝火上提了起来,扭头看向刘辩。

刘辩摆了摆手,示意那工匠把罐子放在一旁。

过了约莫小半盏茶的光景,刘辩从口鼻上拿开麻布,深深的吸了口酸味已经退去的空气,说了句:“险些憋死了朕!”

见他拿开了捂着嘴和鼻子的麻布,庭院内的众人也纷纷将麻布拿开。

酸味已经散了去,众人拿开麻布之后,都是深深的吸了口气。

“取根树枝来。”站了起来,刘辩向身后的卫士吩咐了一句。

“陛下,此处有楔子。”晓得刘辩是要亲自在兽皮上钻眼,匠作司赶忙说了一句。

“此物名为盐酸。”指着陶罐中的液体,刘辩对匠作司说道:“一应铁器、铜器,放在其中便会溶解,若要用它,只有取些细小的树枝!”

说话间,一个卫士已经为刘辩取来了一根很细的树枝。

弯腰提起盛着盐酸的陶罐,刘辩走到一张兽皮前,将树枝的尖端放在陶罐内沾了些盐酸,尔后把沾了盐酸的树枝按在兽皮上。

树枝很细,按在兽皮上,也只是有一个小点与兽皮接触。

当沾着盐酸的树枝戳上兽皮时,刘辩和满院子的人都愕然的发xiàn

,盐酸沾上了兽皮,兽皮竟然冒出了一缕缕的青烟。

看到这一幕,刘辩顿时面露喜色,对匠作司说道:“此物可腐蚀兽皮,切割、钻眼均可用它!”

说着话,他将沾了盐酸的树枝拿起,果然,被树枝按着的那块兽皮呈现着淡黄的色泽。

“快!试试可否钻眼!”兽皮的颜色发生了些许改变,匠作司丝毫不做耽搁,赶忙向一个工匠吩咐了一句。

那工匠拿着楔子,跑到兽皮前,用楔子轻轻朝兽皮上戳了一下。

随着“噗”的一声轻响,原本用最锋利的锥子也难以锥破的兽皮,竟被戳出了个小洞。

被戳出了个小洞,周边没有变色的兽皮依然是极其坚韧,无论楔子如何往里捅,就是捅不进去半分。

“有了此物,多久可制成铠甲?”眼看着工匠在兽皮上钻了个眼,刘辩向匠作司问了一句:“能做出多少副铠甲?”

“回禀陛下!”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匠作司对他说道:“一副兽皮至少可制成三套铠甲,此处共计兽皮一百二十七张,足可制成近四百套铠甲!”

得知这些兽皮可以制成近四百套铠甲,刘辩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尽快赶制,前方将军们等着要穿!”

“诺!”匠作司抱拳躬身应了一声。

又朝那些摊开摆放在地上的兽皮看了一眼,刘辩向王柳、王榛招呼了一声:“回宫!”

王柳、王榛齐齐应了,带着一队卫士,跟在刘辩身后,离开了匠作坊。

刘辩离去之后,匠作坊内的工匠们立kè

动起手来。

常年制作铠甲,工匠们的动作是极其娴熟,没用多会,就把许多张兽皮给分割成了小块。

匠作坊内,工匠们忙着制作铠甲,离开此处的刘辩等人,则是不紧不慢的沿着街道朝皇宫行去。

跟在刘辩身后,王柳不时的会发出一声干呕。

起初刘辩并没有太过在意,可走了没多会,就连续听到王柳发出干呕,不由的回头朝她看了一眼。

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刘辩问道:“怎了?莫非身子骨不爽利?”

“无他,陛下不必记挂!”微微一笑,王柳轻声说道:“或许是受了风寒……”

“受了风寒,也不至于连番干呕!”眉头微微蹙起,刘辩向一名卫士吩咐道:“请华佗先生前往王皇妃寝宫,为皇妃诊断!”

“诺!”卫士应了一声,兜转战马,掉头走了。

目送着卫士离去,刘辩对王柳说道:“身子骨不爽利,可不随朕出门,何必强撑!”

被刘辩责怪了一句,王柳红着脸没有吭声。

虽说做了刘辩的皇妃,近来刘辩对她又多是宠幸,王柳还是比较喜欢跟随在刘辩的身旁做他的贴身将军。

至于皇妃这个身份,对她来说,无非证明她是刘辩的女人而已。

回到皇宫,刘辩也不再去其他地方,带着王柳、王榛,径直返回了王柳的寝宫。

自打刘辩迎娶了王柳,整日与她在一处的时间,要比与其他皇妃在一处的时间多了不少。

他的宠幸,虽说让王柳感到了心内欣然,同时也造成了她在后宫之中,与其他皇妃相处并不融洽的事实。

皇宫后院,皇妃们平日最爱去的,便是唐姬的寝宫,至于王柳这里,由于其他皇妃与她关系并不是十分相谐,她也不大去别处串门,别的皇妃基本上也都不会来她这里。

相比于其他皇妃的寝宫,王柳的住处由于根本无有客人,显得是极其冷清。

回了寝宫,发觉王柳脸色不是很好,两名宫女连忙迎了上来,将她搀扶到了内室。

看着宫女搀扶王柳进了内室,刘辩向王榛问道:“方才你与王柳在一处,可发觉她何处不太对劲?”

“启禀陛下,姐姐以往身子骨就弱,承蒙华佗先生调理,如今方才好了些。”抱拳朝刘辩行了一礼,王榛小声说道:“末将看姐姐脸色苍白,显是身子欠安,莫要是旧疾复发方好!”

王榛的一番话,让刘辩心内也是多少有些忐忑。

王柳身子骨不好,这是他早就晓得的事情。

当年王柳刺杀他时,简直就是个垂死的病秧子,若非华佗悉心调理,恐怕早已是命丧黄泉。

如今好端端的,突然又干呕了起来,着实是让刘辩放不下。

回到王柳的寝宫,刘辩满心焦虑的等了足足有小半柱香的光景,华佗才在一名卫士的引领下,来到寝宫。

见过刘辩,华佗也不耽搁,赶忙进入了卧房。

王柳并没有睡下,虽说刘辩要她卧在铺盖上,莫要轻易动身,她还是觉着躺下不太舒服,只是盘腿在铺盖上坐着。

看到刘辩领着华佗进了卧房,王柳俏脸一红,对刘辩说道:“妾身只是偶感风寒,陛下无须劳烦华佗先生……”

“偶感风寒,若不医治,也会酿成大病!”挨着王柳坐了,刘辩招呼了华佗一声:“请为皇妃诊断!”

抱拳躬身向刘辩和王柳告了个罪,华佗说道:“烦劳皇妃伸出手来。”

扭头看了刘辩一眼,王柳一副不太情愿伸手的模样,可看到刘辩那双充满关切的眼睛,有不敢拂逆了他的意思,只得抿着嘴唇,小脸通红的把手递给了华佗。

把住王柳的手腕,华佗细细的诊断着。

在诊断之时,他的脸色是忽而变化一下,先是一脸欣喜,尔后又好像是觉着哪里不对,眉头紧紧蹙在一起,面露纠葛之色。

凝视着华佗,刘辩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古怪,一颗心也旋即提到了嗓子眼里。

“怎了?莫非……”华佗还没有开腔,刘辩就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陛下!”放开王柳的手腕,华佗站起身,抱拳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脸上纠葛的神色半点没有退去,开口说道:“皇妃此脉怪哉,臣下行医多年,从未见过这等古怪之脉象!”

第1358章 两全其美的法子

华佗一番话,把刘辩给说的心头一紧。

他坐直了身子,向华佗问道:“此脉有何古怪?”

“从脉象看,皇妃已有身孕!”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华佗说道:“只是不知为何,皇妃脉象中,竟有冲脉。”

“何为冲脉?”紧锁着眉头,刘辩向华佗追问了一句。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华佗说道:“陛下莫要焦躁,不过是脉象相冲罢了,臣下且给皇妃开几副药,皇妃近日切不可妄动,只管在寝宫中歇息!”

“劳烦先生了!”点了下头,刘辩向华佗客套了一句。

对于华佗,他始终保持着应有的尊重,虽说是做上了皇帝,刘辩从未将华佗当成臣子一般对待,每次称呼他,还都是称作“先生”。

向刘辩和王柳告了个退,华佗到了外间,开了副药方给王榛,要她去御医房抓药,他则匆匆离开了王柳的寝宫。

被华佗诊断为有了身孕,王柳俏脸通红,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脸上虽是带着娇羞,满满的都是欣然。

陪着刘辩并没有多少时日,虽说刘辩这些日子与她同房次数不少,她却没想到,竟会这么快便有了龙种。

发xiàn

王柳一脸的满足,正轻轻抚摸着小腹,刘辩将她揽进了怀中,轻声对她说道:“没想到,你竟是如此之快便有了身孕。”

依偎在刘辩怀中,王柳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柔声说道:“妾身也是未有想到,竟会如此之快,便要为陛下生下孩儿。”

二人正依偎着,王柳想到方才华佗说的那些话,轻声对刘辩说道:“妾身有了身孕,倒是一桩美事。只是华佗先生言语之中……”

提起华佗说的那些话,刘辩眉头也锁了起来,对王柳说道:“朕稍后且去问问华佗,他话中究竟有何深意。”

依偎在刘辩怀中,王柳没再言语,不过脸上的神色,却是要比先前多了几分担忧。

正搂着王柳,刘辩看见王榛从外间走了进来。

到了卧房内,王榛抱拳朝刘辩拱了下说道:“陛下,末将去为姐姐取药!”

“去吧!”点了下头,在王榛转身要走的时候,刘辩又唤住她说道:“问问华佗,他方才说的那些话,究竟有何深意。”

“诺!”并没有听到华佗与刘辩和王柳说的话,王榛却从刘辩的脸上看出了几分不妥,应了一声,心内不免也有些忐忑起来。

她与王柳是成年之后才重逢,起初她还曾想过要杀王柳。

可姐妹之间相处日久,又经lì

了那许多事情,闹明白了王越当年是如何对待她们的母亲,她已经没有再杀王柳的心思,反倒是关心起王柳。

从刘辩的神色中,王榛觉着好似华佗说了些关于王柳不好的话来,否则刘辩绝对不会如此紧张。

心内忐忑,王榛却没敢向刘辩询问,反正稍后见到华佗,只要依照刘辩所言问个缘由,一切也都明了了。

向刘辩告了个退,王榛退出了卧房,径直出了王柳的寝宫。

御医房就在皇宫外院,华佗除了时常出城,在城外的山中找寻一些稀奇草药,其余的时间一般都是呆在御医房中。

方才才进入皇宫内院为王柳做过诊断,华佗此时断然不会走远。

拿着药方,一路急匆匆的走到御医房门外,王榛抬头看了一眼门头,跨步走了进去。

守在御医房门外的卫士,平日里都是受王榛节制,见是她来了,哪里敢会上前阻拦,纷纷抱拳躬身向她行礼。

心内记挂着王柳,王榛也没给那几个卫士回礼,进入御医房,站在临门处就喊道:“华佗先生可在?”

刚回到御医房,正打算歇上一歇,华佗听到外面有唤他的声音,连忙从里间迎了出来。

御医房里的几名御医,见来的是王榛,都没敢上前招呼,待到华佗从里间走了出来,几个御医都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抱拳朝站在临门处的王榛拱了拱,华佗向她问道:“王将军,可是前来抓药?”

“正是!”点了下头,王榛把药方递给一旁的一位御医,随后压低了声音对华佗说道:“陛下要末将前来问问,方才先生所说之言,究竟有何深意?”

被王榛这么一问,华佗迟疑了一下,才朝她招了招手说道:“将军请随某来!”

见华佗一副神神mì

秘的样子,王榛不由的有些疑惑,抬脚跟着他,进入了里间。

进了里面房间,华佗将门掩上,小声对王榛说道:“不瞒将军,王皇妃腹中所怀胎儿,乃是双生,只是皇妃气息紊乱,某认为,不宜留下这两个孩儿……”

“此话因何不对陛下说?”听说王柳怀了身孕,王榛心内先是一喜,可听到不宜留下腹中孩儿时,她顿时感到心口一阵拔凉,冷声向华佗问了一句。

“王皇妃怕是早向为陛下生个一男半女。”轻轻叹息了一声,华佗说道:“她腹中又是双生,若是某说出这些,岂非开罪了皇妃?得知皇妃有了身孕,陛下必定也是欣喜莫名,某又何忍将此话说出口来?”

华佗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王榛紧锁着眉头,沉吟了片刻,才一脸纠葛的向他问道:“先生,可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王榛问的两全其美的法子,无非是要王柳顺利生产,而又部会伤及到她的性命。

沉吟了片刻,华佗才轻叹了一声说道:“某且试试吧,皇妃有孕,不过数日而已,距临盆尚有数月,想来应是会有法子!”

华佗这番话,无疑是给王榛吃了颗定心丸,她心内一喜,赶忙抱拳对他说道:“先生若可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王榛此生此世,不敢稍忘先生大德!”

谢过了华佗,王榛离开御医房,临出门时,还不忘向华佗行了个大礼。

看着王榛离去的背影,华佗脸上的神色却不是那么的坦然。

经过数年调理,王柳的身子骨虽说要比早年康健了不少,相比于正常人,还是弱了一些。

假若再调理两年,她应是可以恢复到寻常人的体质。

体质虚弱的女人,往往很难怀孕,华佗也是没有想到,王柳才做了刘辩的皇妃,竟然这么快就有了身孕。

之所以敢允诺王榛,华佗也是有着计较。

若是实在找寻不到万全的法子,待到临盆之时,他便去问刘辩,保住大人还是保住孩子。

身为一代神医,保住大人或是孩子中的一方,华佗还是有着绝对的把握。

并不晓得华佗心内的计较,王榛喜滋滋的回到了王柳的寝宫。

讲药包交给一名宫女,吩咐宫女为王柳煎药,王榛跨步朝内室走了去。

到了内室门外,她抱拳躬身对屋内的刘辩说道:“启禀陛下,末将方才问了华佗先生,先生果真是说了一些话!”

“华佗说了些什么?”从王榛的脸上没有看出纠葛或者困惑,刘辩晓得,华佗给她的答案,她必定是十分满yì

,脸色也稍稍好kàn

了一些,向她问了一句。

“华佗先生说,姐姐腹中怀的,乃是双生胎儿!”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王榛对刘辩说道:“只是先生又说了,姐姐身子骨虚,此时尚不宜有孕!”

得知王柳怀的是双生,刘辩和她都是一愣。

看着刘辩,王柳的脸瞬间又红了。

几位先入宫的皇妃,为刘辩生的都是独胎,年岁最小的柳奴,到如今肚子都不见有动静,王柳入宫没多久,竟然就怀上了双生。

轻轻抚摸着肚子,她依偎在刘辩身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连王榛后面说的话,都没有听进耳中。

王柳选择性的无视了王榛后面所说的话,而刘辩却是逐字逐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眉头渐渐锁了起来,凝视着王榛,刘辩向她问道:“华佗可有说,以何法可使得此事两全其美?”

“回禀陛下!”放下抱起的双拳,王榛对刘辩说道:“华佗先生并未说有何法子可避免此事,只是告知末将,届时他会尽lì

!”

“尽lì

……”听到这两个字,刘辩心内便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些不安。

所谓的尽lì

,往往都是无能为力!

王榛之所以一脸的坦然,甚至还有几分欣然,完全是她没有领会到华佗这句话的精髓。

对保住王柳腹中胎儿并没有太多把握,华佗才会以这种借口来搪塞王榛。

轻轻拿开王柳搭在他肩头上的手,刘辩站了起来,对王榛说道:“你随朕再去见上一见华佗!”

看出刘辩脸色有些不善,虽不晓得他为什么还要去见华佗,王榛却是不敢违拗,应了一声,撤步站到了一旁,给刘辩让出了通路。

“陛下!”刘辩刚起身,还坐在铺盖上的王柳就唤了他一声。

回头朝王柳微微一笑,刘辩向她虚按了两下手说道:“你且在此候着,稍后朕自会来陪你!”

留下这句话,刘辩招呼了王榛一声,径直走出了内室。

看着刘辩离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王柳才低下头,轻轻的抚摸起她那尚且平坦的小腹。

第1359章 让他们渡河

领着王榛离开了王柳的寝宫,刘辩的脸色很是难看。

他的步子迈的很大,王榛跟在他的身后,甚至都要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出了后园,刘辩径直走向御医房。

御医房,相当于建造在皇宫内的专属医院。

刘辩占据洛阳以来,此处以往虽然不是叫这个名字,却一直承担着同样的职责。

负责御医房事务的,正是一直都被刘辩看重的华佗。

带着王榛,直接走向了御医房正门。

守在门口的几名卫士,先前是眼看着王榛离去,此时又见她陪着刘辩来到,心知必定是有大事,赶忙抱拳躬身向刘辩和王榛行礼。

根本没有理会那几个卫士,刘辩径直进了御医房前厅。

刚进入前厅,几个正在厅内研究药材的御医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都扭头朝外看了一眼。

当他们发xiàn

站在临门处的竟是刘辩时,赶忙起身,抱拳躬身口中山呼着:“臣等叩见陛下!”

朝御医们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向他们问道:“华佗呢?”

“回禀陛下,华太医在内堂!”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其中一个御医应了一句。

没再理会这些御医,刘辩径直朝内堂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王榛一边快步朝内堂走,一边向那几个御医摆了摆手。

见王榛摆手,几个御医这才散了开,各自干自家的事去了。

进了内堂,刘辩找了片刻,并没有找到华佗。

正沿着内堂的走廊往前走,迎面他看见一个年轻御医走了过来,朝那御医招了招手。

才从侧旁的一间厢房走出,迎面看到刘辩,那御医正要行礼,见刘辩朝他招手,赶忙快步迎了上来,到了离刘辩还有四五步的地方停下脚步,抱拳躬身行了个大礼说道:“臣,叩见陛下!”

“可有见到华佗?”虚抬了一下手,刘辩向那御医问了一句。

“回禀陛下!”还从来没与刘辩如此近距离的说话,年轻御医在回答的时候,神色间还带着几分忐忑,他吞咽了两口唾沫说道:“华佗先生方才出去了!”

“出去了?”进御医房的时候,外面的几个御医还都说华佗在内堂,眼前这个小御医却说他出去了,不由让刘辩心内有些不解,开口问道:“何时出门?因何外厢之人并未见他出去。”

躬着身子,年轻御医已经紧张到快要说不出话来。

站在刘辩身后的王榛有些耐不住性子,插嘴说了句:“陛下问话,因何不答?”

被王榛追问了一句,年轻御医浑身打了个激灵,磕磕巴巴的说道:“回……回禀陛下,华太医是从后门出去……”

年轻御医如此一说,刘辩才想起御医房着实是有后门,不过后门向来都只是供送药材的商人往来,御医们是不屑于去走那道小门的。

拧起眉头,把年轻御医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刘辩向王榛吩咐了一句:“走,随朕去后门看看!”

“陛下!”刘辩也要去御医房的后门,王榛赶忙说道:“那后门乃是……”

“乃是供药材商人所走。”不等王榛把话说完,刘辩就打断了她的话头说道:“朕也是晓得,只是你我要找寻华佗,便是顾忌不了这许多,且去后门看看!”

“诺!”刘辩都这么说了,王榛也是不好再坚持什么,只得抱拳躬身应了一句,跟在他身后,穿过走廊,朝后门去了。

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一直到刘辩和王榛走远,年轻御医才直起腰,抬起衣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出了御医房内堂,拐进后院,迎面刘辩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草药味。

后院之中,几名杂役正忙着将新到的草药码放整齐,见刘辩和王榛来了,杂役们赶紧抱拳躬身向二人行礼。

并没有理会这些杂役,刘辩径直走向后门。

眼看着皇帝走向御医房的后门,杂役们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惊愕。

刘辩做了大汉皇帝,虽说对平民和地位低下的人很是眷顾,可在大汉朝堂上,地位的高低,还是决定着享shòu

待遇的主要因素。

身为一朝皇帝,刘辩竟会来到御医房后门,着实是让杂役们心内想不通透。

守在后门的几名卫士,见刘辩来了赶忙抱拳躬身行礼。

到了后门门口,刘辩向带领这几名卫士的军官问道:“可见到华佗?”

“回禀陛下!”领着几名卫士守卫御医房后门的军官闻听询问,赶忙应道:“华太医方才出去了,说是要进山中,找寻什么药草!”

从军官口中得知华佗果真外出,而且还是找寻什么药草,刘辩眉头皱了皱,对那军官说道:“告知邓将军,要他派出十多名龙骑卫找寻华佗,务必要确保华佗周全!”

“诺!”军官应了一声,也顾不得正在值守,亲自出宫通知邓展去了。

目送着军官走远,刘辩才向身后的王榛吩咐道:“走!去看看你姐姐!”

王柳怀了身孕,却因身子骨虚弱,或许在临盆时会有危险。

刘辩满心担忧着王柳的同时,位于西南蛮人地界,汉军同蛮军之间已是展开了数场战斗。

战斗的规模都不是很大,双方每次战斗投入的兵马,都没有超过千人。

不过每经lì

一场战斗,祝融夫人便会下令要蛮人后撤数里。

不知不觉中,汉军已经朝着蛮人地界纵深推进了百余里。

领着大军,正往前行进着,诸葛均看见前方来了一骑快马。

骑乘着战马朝他这边冲来的,是一个汉军骑兵。

那骑兵到了诸葛均近前,抱拳朝他拱了拱,高声说道:“启禀将军,祝融夫人率领蛮军正在前方渡河,我军是否追击?”

“蛮人可有留下殿后?”得知蛮人正在渡河,诸葛均连忙向那兵士问了一句。

“没有殿后!”放下双拳,骑兵对诸葛均说道:“蛮兵一窝蜂涌向河对岸,情状很是混乱,不像撤走,倒像是在溃退!”

听了骑兵的禀报,驻马立于诸葛均身后的许褚说道:“诸葛将军,蛮人既是后撤,我军当可趁势掩杀……”

“且让蛮人渡河!”诸葛均并没有听从许褚的建议,而是对他说道:“蛮人与我军只是有过小规模战斗,即便是最初那场大战,蛮人也是并未彻底溃败,当不会混乱至此!”

诸葛均的一番分析,虽是并没有太多的说服力,可他毕竟是大军主帅,许褚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抱拳朝他拱了拱,没再吭声。

汉军放缓了行进速度,领着蛮人大军已经渡过河流的祝融夫人脸上却是一片失落。

凝望着河岸对面,祝融夫人俏脸上带着几分森冷的寒意,使得跟在她身后的蛮人头领和将军们,一个个都觉着好似被泡进了冰窖中,冷的有些耐受不住。

“夫人!”正凝望着河岸对面,一个蛮人头领从河边跑了过来,到了祝融夫人近前,抱拳对她说道:“汉人放缓了行进,好似并无进攻我军的意图!”

“放缓行进?”听了那蛮人头领的话,祝融夫人愣了一下,朝河岸对面望了过去。

正在渡河的蛮人混乱不堪,许多人推推挤挤,跳上横在河面上的木筏。

跳上木筏的蛮人挤做一团,催促着撑木筏的人加快行进,而岸边上还没有跳上筏子的,则是大声嚷嚷着,让后面的木筏快些靠岸。

有些蛮人,由于站的太靠岸边,相互推挤时还被挤落水中。

落水的蛮人在河中扑腾出水花,岸边的蛮人则朝他们伸出手。

一些离岸近的,被同伴给拽了上去,也有少部分离岸远的,则只能在水中扑腾着挣扎。

几个被挤入水中的蛮兵,仗着通些水性,拼命的朝着河岸对面游去。

其中一个正在游着,迎面过来了一只木筏。

木筏的速度很快,撑筏子的蛮人发xiàn

他的时候,想要将筏子止住已经晚了,木筏的边角重重的磕在了那蛮兵的额头上。

额头被木筏磕了一下,水中的蛮兵两眼一黑,随着河流卷起的浪花,向水底沉了下去。

木筏上的蛮人连忙伸出手想要把他抓住,动作却是慢了半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河水把那蛮兵湮没。

蛮兵在河面上消失,河水中泛起一小团像是梅花一样的殷红。

殷红随着河流的卷动,渐渐扩散开来,最终没有了踪影。

“传令下去,放缓渡河进程!”得到汉军放缓行进的消息,祝融夫人脸上失落是溢于言表,向身后的蛮人吩咐道:“告知对岸藤甲兵,待到大军悉数渡河,他们尽快来到此岸!”

跟在她身后的一个蛮人应了一声,向正在渡河的蛮人下达她的命令去了。

“夫人有令,放缓渡河进程!”得到了祝融夫人的命令,撑着木筏到对岸接蛮人大军的蛮兵,一边撑着竹篙,一边高声朝对岸喊叫着。

对岸的蛮人听到喊声,一个个也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原本就没有必要推挤,是祝融夫人下了死令,要他们尽快渡河,若是过了晚了,便悉数斩杀。

没人不怕被砍掉脑袋,在恐惧之下,蛮人才争先恐后的抢着渡河。

第1360章 盾硬甲坚的蛮人军队

蛮人放缓渡河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诸葛均的耳中。

得知蛮人恢复了渡河的秩序,诸葛均扭头朝一旁的许褚和典韦微微一笑说道:“蛮人并未大败,却是摆出了大败之相,本将军料定,他们必定是埋下了伏兵,只等我军钻入彀中。”

驻马立于他身后的许褚和典韦,都是点了点头。

在汉军将领之中,许褚与典韦都是出了名的勇将,可二人智虑却是寻常,根本不可能像诸葛均看的那样通透。

听闻诸葛均说出蛮人必定埋设伏兵,他们虽是没有吭声,却还有些不太相信。

蛮人撤到河对岸的动作确实是迟缓了下来,可在许褚和典韦看来,蛮人不过是想利用假装的混乱,吸引汉军上前厮杀,至于伏兵,他们真是看不出在什么地方能够设下。

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不太相信的神色,诸葛均并没有继xù

解释下去。

有些事情,说的太多,倒不如让他们亲眼看见。

领着大军,缓慢推进到能远远看到正在渡河的蛮兵处,诸葛均抬起手臂,向身后的大军喊道:“原地驻扎,任何人不得轻易出战!”

得到驻扎的命令,汉军将士们纷纷散了开来,在他们到达的这片区域,扎起了营帐。

汉军在距离蛮兵渡河处扎起营帐,驻马立于河岸对面的祝融夫人远远望见,俏丽的眉头拧的更紧。

蛮军还在向河岸南面撤tuì

,汉军若是此时向他们发起进攻,埋伏在暗中的藤甲兵就可趁势杀出,自腰肋狠狠的撞上汉军一下。

穿过丛林进入南蛮地界的汉军,在人数上原本就不如蛮兵众多。

若是蛮兵采用战法得到,祝融夫人有信心,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支汉军击溃,擒获汉军主将,交换孟获返回南蛮。

可惜,汉军好似看出了她的企图,河岸边上的蛮兵乱作一团,汉军却根本没有趁势掩杀的打算。

这让祝融夫人很是失望。

双方大军若是隔着河岸对峙,将会进入一场旷日持久的对决。

经过多次战斗,汉军已经从蛮人那里夺取了不少食物。

对于将近两万汉军来说,那点食物根本维持不了多少天。

可是出了丛林的汉军,一路上已经是向蛮人地界纵深挺进了不少,他们背后,再不是根本找寻不到食物的原始丛林,而是成片物产丰饶的山林。

只要汉军将士们愿意,依托山林,他们能与蛮人持续对峙数年。

驻马立于河岸边,遥望着对岸的汉人大军,祝融夫人的脸色是越来越冷。

汉军没有上当,她已经隐隐的感觉到,南蛮将要面临的局势,或许不会像她前些日子想象的那么乐观。

征服南蛮的,很可能就是驻扎于对岸的不足两万汉军!

汉军驻扎了下来,将士们扎起的帐篷,与河岸边上的蛮兵遥遥对峙着。

军营内的汉军将士们,望着远处还没有完全渡过河去的蛮兵,一双双眼睛中,都充满了强烈的战意。

连续数日,汉军同蛮人之间展开过大大小小数十场战斗。

每场战斗,参与的人数都不是很多,可汉军却是保持着自一开战,就从未有过败绩的记录。

望着河岸边的蛮兵,几乎每个汉军都有一种想法,那就是,一旦他们冲杀上去,蛮兵必会大乱,至少在河岸这一侧的蛮兵,将会被他们悉数剿灭。

让汉军将士们失望的是,诸葛均显然没有下令向河岸便蛮人冲锋的意图。

站在军营外口,手按剑柄,遥望着河岸边的蛮军,诸葛均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蔑视的笑容。

最后一批蛮军撤到了河岸对面,诸葛均并没有立kè

返回军营,而是继xù

站在那里,凝望着河岸边。

眼看着蛮军纷纷过了河,军营内的汉军将士,有许多人甚至感到了一阵失落。

在将士们看来,他们若是方才冲上前去厮杀一场,蛮人即便不会真的溃退,至少也会折损许多人马,这场远征便已是成功了多半。

身为主帅的诸葛均不许将士们出战,让许多汉军在这一刻对他的指挥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怀疑归怀疑,汉军将士们却是不会因为怀疑,而与诸葛均捣乱。

毕竟诸葛均是三军统帅,他的命令,才是大军应该完全遵照执行的决断。

眼看着蛮人撤到了河岸对面,汉军将士们一个个满心失落的返回营帐。

就在大多数汉军回到营帐之后,军营外围突然传来了一个喊声:“那里是社么?”

听到军营外围传来喊声,已经进入军营的汉军将士们,又纷纷跑出了帐篷。

拥挤在军营外口,将士们一个个踮着脚尖,眺望着远处出现的一片影子。

那片影子距离河岸还有一些路程,他们从一片林子中蹿出,速度极快的朝着河岸边推进。

正组织着将士们各自回帐,听到军营外围传来的喊声,许褚和典韦连忙往诸葛均这边跑了过来。

到了诸葛均身后,二人朝他抱拳拱了拱,伸长颈子,目光却是停留在远处出现的一片人影上。

刚发xiàn

那片人影时,还分辨不清他们究竟是人还是野兽。

直到他们离蛮军渡河的地方越来越近,汉军将士们才看清,他们竟是穿着古怪铠甲的蛮人。

那些蛮人身上穿着黝黑的铠甲,远远望去,铠甲显得十分厚重,可不知为什么,蛮人穿着那身铠甲,竟是丝毫不觉沉重,跑起步来,一个个竟是轻盈的像什么重物也没穿一般。

眼看着那片人影越来越近,诸葛均眉头紧紧的拧着,根本没有开口说话。

站在他身后的许褚咂吧了两下嘴说道:“将军果真料事如神,蛮人竟是在暗中部署了这么一支大军,若是要他们从身后捅上一下,说不准真个会吃场大亏!”

诸葛均并没有吭声,他料定蛮人必定在暗中做了部署,只是没想到,蛮人部署下的伏兵,竟会是如此古怪的一支大军。

这支蛮人大军,看起来人数并不是很多,顶多只有五千余人。

可他们身上的铠甲却是异常的厚实,虽说没有近距离观看蛮人身上的铠甲,诸葛均却能感觉的到,那铠甲恐怕并不是寻常刀剑可轻易砍破。

远远望着那支才出现的蛮人,许褚对诸葛均说道:“将军,这支蛮人显然是暗中埋伏企图于背后攻击我军,他们既然已是撤了,倒不如要末将领军上前掩杀一阵,挫挫蛮人锐气!”

早先许褚曾数次请战,诸葛均都断然拒绝,这一次他却没有拒绝。

凝视着那几千名从远处林子冲出来的蛮人,他并没有回头去看许褚,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见诸葛均点头,许褚朝身后一招手,高声喊道:“随本将军上阵杀敌!”

许褚一声令下,立kè

就有数千汉军紧随其后冲出了军营。

跟在许褚身后冲出军营的汉军,在人数上,并不比正朝河边飞奔的蛮人少上许多。

朝着河岸边奔跑的蛮人,陡然听到汉军阵营中传出一阵呐喊,一个个都扭过头,朝着汉军阵营望了过来。

当他们发xiàn

有一支汉军杀出军营,朝着他们这边杀来时,并没有惊慌失措,反倒是从容了下来,一个个扭头望向了从营地中冲出来的汉军将士们。

飞快的奔跑着,许褚一边策马飞驰,一边抬起大刀朝前一指,向身后跟着的数千汉军喊道:“强弩上弦!”

加速飞奔中的汉军,听到许褚的喊声,纷纷在强弩上搭起箭矢,瞄准了正朝河岸边撤tuì

的蛮人。

蛮人见汉军冲了过来,纷纷止住了向岸边撤走的动作,一个个提着战刀,手中持着盾牌,转身面朝着汉军。

挥舞着大刀冲向蛮人,离蛮人越近,许褚觉着心内越是有些暗暗发惊。

眼前这些蛮人,身上穿着的铠甲与他早先遇见的蛮人完全不同。

蛮人大军,其中的人马大多都是光着上身,浑身上下,除了一面盾牌之外,并没有其他太多的防护。

可眼前的这支蛮人兵马,不仅身上穿着厚实的铠甲,就连手中的盾牌,也显得要比寻常盾牌厚上不少。

“放箭!”眼看着离蛮人越来越近,许褚将战刀高高举起,发出了一声呐喊。

随着他一声令下,跟在他身后冲出营地的汉军将士们,纷纷抠下了手中弩箭的机簧。

一支支箭矢夹裹着风声,朝对面的蛮人飞了过去。

当箭矢兜头罩向对面的蛮人时,不只是许褚,就连追随他一同杀出营地的汉军将士们,都被蛮人强悍的防御力给震惊了。

数千支箭矢飞进蛮人之中,除了三四个运气实在不算太好,被射穿了面门的蛮人应声栽倒在地,其余蛮人竟是岿然屹立,好似箭矢根本对他们造成不了丝毫困扰一般。

强弩射出的羽箭,力道极其强劲,射到蛮人的盾牌上,纷纷折断掉落在地并不出乎人的预料,可它们落到蛮人的铠甲上,竟是也无力刺穿铠甲,着实让汉军将士们都吃了一惊。

第1361章 初战藤甲兵

眼看着箭矢飞向蛮族军队,却并没能射杀几个蛮人,汉军将士们一个个心内都是多了几分没底。

征战多年,他们还从来没见哪支军队的铠甲比他们更加坚固。

汉军铠甲,都是刘辩亲自主持设计的胸甲。

这种铠甲,是将整个胸口都给护了起来,后心也是一整块甲片,敌人若非使足了力qì

,想在铠甲上切条口子都不太可能。

纵然如此坚固,面对锋锐的箭矢,汉军铠甲所能起到的效用,也并不是十分强悍。

假若承shòu这蓬箭矢的不是蛮人,而是汉军,将士们都晓得,倒在箭矢下的,少数也会有数十人。

如此比较下来,汉军铠甲与蛮人铠甲的强韧程度,已是无须比较。

从未遇见铠甲比自家铠甲更加强悍的汉军将士们,虽说心内有些没底,脚下的步子却并没有半点迟缓,依然呐喊着冲向对面已经停了下来的蛮军。

眼看汉军冲了上来,领着这支蛮军的蛮人头领,将手中战刀一举,大喊了一声什么,率先迎着汉军冲杀过来。

骑着战马,许褚最先冲进蛮军之中。

双手紧握着大刀,在战马撞飞迎面杀上来的一个蛮军时,他将大刀猛的向下一劈。

锋利的刀刃劈到一个蛮军的肩头,许褚只觉着大刀好似迟滞了一下,才将那蛮兵的半边肩胛给劈了下来。

被劈掉了半边肩胛,那蛮兵惨嚎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那只没被砍中的手,捂着血流如注的肩头,不住的翻滚惨嚎着。

许褚也不理会那蛮兵,放开一只握刀的手,一边继xù

冲进蛮人队列纵深处,一边不住的朝着两侧挥动大刀。

与他以往厮杀不同,这一次,他在斩杀蛮军时,每批出一刀,总觉着手臂上受到的反弹力要比过去劈杀敌人强了许多。

手中大刀舞的如同风车一般,许褚往前撞了没几步,便被涌上来的蛮人挡住,再向冲进纵深,已是不太可能。

许褚最先冲进蛮人之中,跟在他身后的汉军将士们,此时也是同蛮人撞在了一处。

盾牌撞击着盾牌,铠甲撞击着铠甲,双方将士都在拼足全力,想要通过撞击,将对方给撞的朝后退上一些。

冲出营地的汉军,在人数上,并不比这支蛮兵少上多少,双方拥挤在一处,后面的人推着前面的人,前面的人则相互用兵刃戳刺、劈杀。

一个汉军兵士,抡起手中朴刀,朝着一个蛮人的胸口猛的扎了过去。

锋利的朴刀直接扎中了蛮人的心窝,可捅出这一刀的汉军,却是不仅没有因为诛杀了一人而感到惊喜,反倒是满脸惊愕的瞪着被他扎中心口的蛮人。

朴刀扎中蛮人的心口,锋利的刀尖竟是根本没有刺破蛮人的铠甲。

瞪着被他戳中心窝的蛮人,汉军正满脸的惊愕,那蛮人已是大吼一声,抡起手中战刀,朝着汉军兵士的头顶劈了下来。

连忙举起盾牌,挡住劈向头顶的这一刀,汉军兵士还是没有死心,紧攥着朴刀,又朝蛮人的小腹扎了过去。

与上一刀一样,他的朴刀狠狠的扎中了蛮人的小腹,可蛮人就好似根本没有感觉到一般,再度发出一声怒吼,向他劈来了一刀。

和蛮人厮杀在一处,汉军将士们很快就感觉到眼前这些蛮人不简单。

他们身上的铠甲坚硬,朴刀根本无法刺穿,厮杀了约莫半柱香的光景,战场上倒下的蛮人是少之又少,而汉军将士们,却是折损颇多。

双手紧握着大刀,一刀将一个蛮人的脑袋自颈子处斩落,在那蛮人的头颅翻滚着朝地上掉去时,马背上的许褚弯腰将蛮人头顶的头盔给抓了下来,向战场上的汉军将士们喊道:“收兵!”

喊了这嗓子之后,许褚策马从蛮人之中杀了出来,率先向汉军主阵冲去。

跟着他冲出营地的汉军将士们,眼见不可能击败这支蛮人军队,也是一边同蛮人厮杀,一边朝后撤去。

蛮人倒是也不追击,将汉军击退之后,他们继xù

朝着河岸跑去。

远处观看着两军厮杀的汉军将士们,眼看着蛮人退到了河边,纷纷将身上的衣甲脱下,丢进了河中。

看到这一幕,汉军将士们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

那坚硬到刀枪不入的铠甲,丢在水面上,竟是轻盈的像是一块木头,漂浮在河面上,任由蛮人兵士趴上去,借着它们的浮力朝河岸对面游去。

驻扎在离河岸不远的地方,眼看着蛮人做出的不符合常理的举动,汉军将士们一个个吞咽着唾沫,对日后的战斗,也是多了几分忐忑。

之所以以人少敢于面对人数庞大的蛮人,就是因为汉军将士们凭借着精湛的战斗技艺和他们身上坚实的铠甲。

可面对眼前这支人数并不是很多的蛮人,汉军将士们的优势,眼看着成为了劣势。

铠甲不如敌人的坚硬不说,蛮人的铠甲甚至还能被当做单人木筏来用,随意的在河面上漂流。

如此古怪的铠甲,确实出乎了汉军将士们的想象。

领着冲出营地的汉军折返回来,许褚刚进入军营,就翻身跳下了马背,将手中提着的那顶蛮人的头盔往诸葛均脚下一丢,瓮声瓮气的说道:“将军,末将夺了个蛮人头盔回来!”

站在诸葛均身后的一个亲兵,跨步上前,捡起那个头盔,双手捧着递到了诸葛均面前。

并没有去接那个头盔,低头看了头盔一眼,诸葛均的眉头便紧紧的蹙在了一起。

摆在他眼前的头盔,呈现着黑黝黝的色泽,看起来像是用藤蔓编制而成,可其间的缝隙,却是有什么物质填充的满满的。

盯着头盔看了片刻,诸葛均从亲兵手中接过头盔,仔仔细细的端详着。

头盔捧在手中,质感很轻,要比汉军的头盔轻了许多,可诸葛均却能感觉的到,这头盔的坚硬程度,绝对比汉军的更加强悍。

“取火来!”蹙着眉头,诸葛均向身后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应了一声,一名亲兵转身离去,没过多会,便取来了一支火把。

将火把点燃,亲兵递给了诸葛均。

一手持着火把,另一手拿着那只头盔,诸葛均把头盔凑到了火把上。

头盔沾着火焰,“呼”的一下便燃烧了起来。

它燃烧的很是迅猛,不过一眨眼的光景,便烧成了一个火球。

连忙把头盔丢在地上,诸葛均对一旁的许褚和典韦说道:“难怪蛮人铠甲厚实却不沉重,他们的铠甲乃是用藤蔓编制而成,又用桐油浸泡,方才这般坚实。箭矢射上去,恐怕也是难以穿透!”

“将军所料不差!”看着被诸葛均丢在地上的那团火球,许褚满心郁闷的说道:“我等冲锋之时,曾向蛮人射出过箭矢,强弩发射的箭矢,竟然无法穿透他们的铠甲。两军厮杀于一处,我军将士铠甲不如他们坚韧,着实是吃亏不少。”

凝视着地上那团渐渐燃烧成灰烬的火球,诸葛均对许褚和典韦说道:“烦劳二位将军,转告将士们,若是再遇见蛮人这等穿戴的兵马,莫要急于上前厮杀,只远远向他们发射火箭便可!”

亲眼看着铠甲沾到火苗,瞬间便燃烧成了火球,许褚与典韦应了一声,各自向将士们传达诸葛均的命令去了。

与蛮人藤甲兵厮杀一场,汉军虽说吃亏不大,却是首次在战场上伤亡人数超过蛮人。

待到蛮人藤甲兵撤回河岸对面,一队汉军赶到方才两军厮杀的地方,为汉军将士们收敛起尸体。

战死的汉军,少数也有百余人,可蛮人的藤甲兵,满打满算,也不过留下了十七八具尸体。

掩埋着同泽的尸身,一个汉军兵士不时扭头朝河岸对面的蛮人阵列望上一眼。

“看什么呢?”刚将一名汉军的尸体埋进坑内,那兵士又朝对岸望了过去,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头上,随后一个声音飘进了他的耳中。

只听声音,他便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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