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情缘之天魔剑 - xp1024.com
《三世情缘之天魔剑》


第一章:命运

引语:三界初成

上古异界的破灭只留下一片残垣断壁,而传说中致使上古界破灭的始于“仙魔劫”没人知晓仙魔劫的始因,只知道那是一段只有黑暗和恐惧占据的岁月。仙魔劫的动荡使得曾经完美无缺的上古界破裂成了现在的三界“虚引界”“原灵界”和“魂界”仙魔劫后紧剩下了强大的五位上古仙人和为数不多的上古遗民,三界初成还未稳定,在上古界磨灭之际五位仙尊各自以自身的仙体为器皿强行拘吞了上古界的五条灵脉,并付出生命的代价和灵脉一起镇封在源灵界以抵消魂界的幽冥之气和虚引界的天引之气的冲击使得原灵界保存了下来,也护佑了在原灵界仅存的上古遗民。自此三界平衡。

又不知何年月,有一人于一名唤“天玉峰”的山中得到了五仙遗留的上古仙书“遁甲天书”自此原灵界掀起了一场空前的仙修风潮。这人被后世尊称为“灵祖大神”

灵祖纪元百万年之后。虚引界一处漂浮的仙陆微微泛着白光,仙陆约有百丈方圆,之上隐约着一座小山,小山四周缠绕着淡泊的白色仙气,远观此山朦朦胧胧颇有神秘之感。白气浮过的空隙可以看到一个朴实无华的洞穴,洞口有白气飘进飘出。甚是神秘。洞门前右边立一石碑,碑上篆刻着“玉虚”二字。石碑不远处有一个丈尺的方圆石桌,石桌上面摆着一副残破的棋局,棋局两边各放一棋盒,而棋盒却空空如也。下一刻本该平静的山体,却突然震颤起来,震颤持续了一会,却见山上石子不停滑落,而山体并无停止震颤之意,洞口本该进出的白气却突然飘出一股黑**气,魔气愈飘愈浓,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整座山体完全被魔气覆盖,魔气直冲云霄。而魔气的源头正是小山腹地一个空场上盘坐的一个白衣中年男子,男子披着一头灰发双手平放于膝部,冷峻的面孔尽显痛苦之色,身体也在不断颤抖。更为怪异的是男子对面居然盘坐着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唯一不同的是周身泛着黑气,黑气滚滚不断从黑色男子身体翻滚而出。缠绕整座山体。想必这魔气之源必于此。在两人的中间头顶上方悬浮着一柄黑色长剑,长剑也在不断轻吟,剑体不断发出剑气撞击在洞内岩壁上留下深深的剑痕。随时间慢慢流逝黑衣男子周身黑气愈发浓烈,仿佛要冲破这山体的限制,不知道多久黑色男子缓缓睁开双目,顿时两道红光惊闪而出。于此黑气仿佛受到控制般,规律的浮动。山体外不断上涌的黑气快速收拢,于山体正上方汇聚成一个模糊的巨大黑脸,几乎同时山顶上方的黑脸也睁开了猩红双目。

这玉虚仙山的诡异一幕早已震惊了虚引界为数不多的各方生灵。然而当他们看到巨脸猩红双目的时候,未曾想到自身已沉寂多年的心魔也被巨脸牵引,双目开始异变为红色,顿时各方鬼哭狼嚎之声传遍虚引界。声音愈演愈烈。正在此事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一个宏伟响彻苍穹的声音震彻人心:

“此为天道魔相,拥有控制心魔的强大能力,各位仙友若被它强行控制心魔想必大家会永坠魔道万劫不复”声音带着强大的至阳之气,巨脸仿佛戒惧这股至阳之气,暂时被逼退。各方生灵利用逼退魔脸的间隙,运起各自功法以抵御自身心魔。

追溯声音的源处,乃是一座金壁辉煌的宫殿,宫殿的正前方漂浮着一块金色巨匾,巨匾上龙飞凤舞着三个大字“正阳宫”巨匾下方站着两个人影。一个着赤红锦衣的男子,男子头戴火冠,一袭赤发披肩,火冠上插着一个血色簪子。男子也异常俊逸,此时正看着远处的巨脸。双目中火光闪烁。刚才的声音也源于此人。男子身边后站着一个青衣罗裳极其秀美的女子,女子仿佛20岁出头,青丝飞舞,衣带轻扬,显然在暗运功法抵御心魔。

这时青衣女子开口了,声音宛如:“神主大人,我观魔脸的方向定是那个人的洞府,此情景想必他的功法已到关键处”女子美目精光掠过意味深长的道!

被称为神主的男子转身看了那美目一眼道:“不愧是千羽,已知我意。不错他修炼的剑诀最高的意境乃是要修成“心剑”,倘若修成心剑他必定无敌。不过想要修成此心剑有一条件,那就是“欲修心剑必除心魔”。观此情况想必是欲除心魔。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凭自身心魔引出了天道魔相,凌易估计连你自己也没想到吧。你果然还是执念太深,不过本座比你执念更深。哈哈哈哈”狠厉的笑声嘎然而止。于此被称为神主的人瞬间周身红光大盛,扭曲的红光仿佛火焰覆盖全身,看着别有威严。霎时神主原地消失不知去向。被叫做千羽的女子看着原地消失的身影轻笑到“看来有场好戏要上演了”

洞内,黑色身影嘴角挂着一抹嘲笑,一双红目紧紧盯着凌易本尊。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直上心头。白衣凌易已知情况紧急,于是双掌合十迅速反转手印,顿时白光大盛。白光迫使黑气收敛于黑衣凌易周身范围。黑衣凌易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由放声大笑“瞧瞧你的可怜样,我看你还是放弃你的抵抗吧,不就是修炼心剑吗,难嘛?你可以考虑把你的身体交给我,我可以帮你瞬间修出心剑,让你一剑封神,到时三界再无匹敌。各界生灵如蝼蚁般匍匐在你脚下任你宰割岂不快哉”话毕只见白衣凌易紧邹眉头痛苦之色剧增,周身剑气也开始漂浮不定,显然这心魔之力远超预想。黑衣凌易眼看得势便沟通心魔之力于是场景瞬变。一个白衣女子出现在眼前,一副美的让人窒息的脸庞,女子看到白衣凌易双眼满是朦胧之意。紧接着黑衣凌易的魔音再次响起“这是你心爱之人吧,哦不过她好像自封于月宫中的太阴湖底了。想救她吗哈哈哈哈!我看你还是别想了,你这么弱,就算能破开月宫的封印,你也承受不了那太阴湖的太阴之气”

白衣凌易一把捂住胸口,喉咙微甜一口鲜血喷出,他万万没想到这心魔之力居然如此强大使之遭遇功法反噬倒不说,居然还挑起他尘封多年的伤痛。不错这是他心底最深的执念,也是他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事情,当年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之人自封于湖底而束手无策。明明看见却不能拥有。这莫大的苦楚和恨意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承担。真是不甘啊。他的心再次纠痛着,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泛着血色,呼吸粗重。

黑衣凌易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更加露出贪婪之色。“哈哈哈哈,感觉到自己的弱小了吗,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你还能干什么呢。不过你放心,你还有我嘿嘿。把你的心交给我,接受我的力量吧,我可是很厉害,这太阴之水我才不惧,我可以帮你救出她,让你两比翼双飞。岂不美哉!嘿嘿哈哈哈哈!”黑衣凌易看着怒目血色的白衣凌易阴邪的笑着,笑声在洞内婉转回荡。

白衣凌易强用功法定了定神缓缓站起,他心里明白这一刻他不能迷失自我,倘若真如这心魔之愿,那时候的自己还是自己吗?他又该如何面对湖底之人呢?随着他的起身他的气势也在不断回升,头顶的玄铁剑仿佛感受自己主人的召唤,剑体剧颤,剑吟声仿佛要撕破空气。白衣凌易抬起头四目相对,他逐渐回升的气势让他慢慢平复了下来。

“你这魔物,真让我意外,你伤我身躯现在又迷惑我心勾我旧伤。这伤我本已尘封心底多年了,我不愿任何人去碰它,今日你却这般不知进退,你的强大超出了我的意料。如我所料不差你这气息跟传说中的天道魔相非常相似,你应该是通过我的心魔显化而出的,看你实力应该也受限于我心魔之力吧,也难怪只有本体三成力量。哼!我暂时还不想看见你,给我消失吧”白衣凌易大吼,话音刚落,他的剑意早已聚集到了极点。瞬间飞身而出一把抓住头顶的玄铁剑一剑刺出,剑意早已锁定了黑衣凌易,瞬息而至一剑便刺入黑衣凌易的眉心。在长剑刺入黑衣凌易眉心的瞬间白衣凌易顿感不妙。白衣凌易心惊。而黑衣凌易带着淡淡笑意快速淡化而去。随着洞内黑衣凌易的消失,山体上的魔脸也随之淡化,直到消失。山外众人也都松了口气。而让凌易心惊的是黑衣凌易的消失仿佛他自己心里的某些东西也被带走了,他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洞内安静了下来,凌易拄剑调息,心魔的反噬让他已是重伤之躯。他虽然除去了心魔,可是这次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心魔居然引出了天道魔相。天道魔相只记载于传说当中,它的能力没人知晓。今次的遭遇凌易自己也不知何因,但是他却真正感受到了此物的厉害。他心里清楚方才只是消除了表面的心魔和天道魔相。自己的心魔易除,可是天道魔相的魔性已经影响了自己的道心。这相当于种下了魔根,自己稍有不慎便会被引诱坠入魔道。“看来心剑的修炼要耽搁一段时间了”凌易心道

正在凌易思索之际,洞外却感受到了一个人的气息,凌易抬头面色凝重,“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玉虚仙山洞口的空场上,突然红光跳动扭曲的光线仿佛明火跳动,火光膨胀,赫然一个人影出现在空场上。定眼看去来人正是被千羽尊称为神主的男人。神主在虚引界被各方生灵别称为“太阳神祝离”他的法力在这虚引界乃是一神之下众灵之上的存在。而这一神便是洞中之人凌易。祝离的修道之路几乎可以用痴迷来形容,他无往不前无所不利。他最引以为豪的乃是他的这具身体,不可思议的是这具身体乃是遁甲天书里记载的一种天生神体“太阳体”拥有此体的人在修道之路上可谓事半功倍。天书曾有记载上古界曾有人利用太阳神体之力镇压了上古异界各方生灵千年。几乎呈现了整个上古界的统一。而这正是祝离所向往的一人主宰万灵的野心。

空场上的祝离看了看右手边的棋盘,冷哼一声,径直向洞口走去。棋盘上的残局隐藏着开启山体禁制的法门,但须得破解棋局,祝离则选择了强闯。他一步步走到洞口边缘时触动了山体的禁制法阵,顿时整个玉虚山狂风突起,狂风交错横穿飘忽不定,而看似无规律的狂风却断断续续组成各色大小的风刃剑刃,风刃和剑刃于半空中再次重组一套完整的风阵和一套完整剑阵混合在一起闪电般向触动禁制的祝离飞斩而来。祝离看着飞奔而来的剑阵没有动静,眼目平静的望着洞口。这一切仿佛都在他的预料中。就在飞剑近身的时候,祝离大喝双掌两侧平举体内太阳之体的至阳之气喷涌而出,迅速在体外质变成红色火焰。火焰快速将祝离身体覆盖形成一个人形火柱。顿时周围温度急速增高,洞口的仙植全被瞬间烤焦。这时漫天剑雨飞洒而下将祝离淹没。意料中祝离被万剑穿心而死的局面并没有出现,剑刃飞近祝离一丈之外就已开始扭曲变形,再进一尺所靠近的剑刃已全部溃散,化为乌有。祝离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狂笑起来“凌易本座于不久前触摸天道之力如今早已今非昔比,你这小小玄铁剑阵怎乃我何,你不出来莫非是要本座请你不成。”

第二章 宿战

洞内凌易握剑紧了又紧。他受心魔反噬之伤固有灵丹妙药也才恢复五六成伤势。方才与天道魔相一战道心已种下魔根剑意再难全力发挥。方才祝离轻松破解剑阵他就心感不妙。“莫非今日便是我身死道消之时”凌易心道。而旁边插在地上的玄铁剑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颓志轻轻震颤,瞬间自行飞剑离地,围绕凌易盘旋一周于身后处剑体白光大盛,凌易仿若不知。白光消失后玄铁剑重新插于原地,而凌易身后却多出一个紫衣女子,女子着装精简,头无华冠,束发于后,脚蹬紫靴,耳吊石坠,半跪于地。

“我未曾有令于你,因何自行破剑而出”凌易声音回荡洞中带着怪责!

“主人万不可如此颓志,主人以前是何等慷慨激昂,剑到之处所向披靡。主人仁厚,千年前助我成灵,我知主人方才被天道魔相引诱,剑心受染。如今大敌当前主人万不可如此卸志,况且况且想必那位大人也不愿主人如此气馁。还望主人警醒!”紫衣女子没有理会凌易的怪责,只是凭心说出这些话。

话毕凌易右手抖了一抖,他回头看了一眼半跪的紫衣女子,自己缓缓起身道

“方才是我自乱阵脚了。”

“多谢主人不请之罪,”

凌易的气势重新被唤醒,周身的气劲仿佛剑刃横扫向洞内岩壁。今天的这一刻他需要重新找回了昔日的自己。既然这一劫躲不过,那就坦然面对,他意已决背对着身后大声道:

“今日一战在所难免,方才魔相的反噬之伤过重,此战可能凶多吉少。你可愿与我同去应战?”

“主人,我本石妖,千年前主人助我成灵,赐名“轩林”那时我便决意化身这玄铁剑灵侍奉主人左右,如今主人大敌当前,轩林焉有不随之礼。”

“哈哈哈哈,好,好,好”

“听令”

“轩林在”

“归位”

“是”

话毕紫衣女子便化作一抹流光归入玄铁剑内,剑体轻吟,流光闪烁,凌易一招手玄铁剑便拔地而起飞入手中,右手提剑左手负立。片刻一团炽红的火球由洞门口急速射入,一眨眼便到眼前,火球中分一只手掌横拍而来,凌易提剑横档,突如的一掌拍在剑体上,两人受反弹之力各自翻转后移站定。二人都是试探性攻击各自并无大恙。站定后二人各自挑眉打量对方,洞中空气仿佛冷了几分。两人对视片刻最终还是祝离打破沉静道:

“这凌大天尊的架子可是日益增长啊,我这太阳神位大小也是这虚引界一方重神,今日造访寒舍,你也不尽尽待客之礼。”

“祝兄这话倒是我的不是了,你破我山体禁制,一进门便劈掌迎来,这可非造访之意,莫非祝兄看上了我这寒舍不成。不过祝兄若诚心造访这寒舍赠与你又如何。”凌易轻笑道

“哈哈哈,凌天尊可真会开玩笑,您也太瞧不起我祝离了,我那正阳宫殿可是一块天外金铁铸就而成,其辉煌程度就已不是你这破壁烂岩相比的。更何况我今来之意可并非你这破壁烂岩。前些日子小弟我功法精进今日来此可是向凌兄讨教一二,还望凌兄赐教。”

“吆,听祝兄之意今日我是不赐教还不行了。祝离你也别拐弯抹角了,你这狼子野心我还不知吗,今日也算我命当如此遭受魔相反噬。你也算是奇才,这么快就已触摸天道。不过今日即便我身受重伤你也别想在我的剑下讨到好处。”

“这可不一定哦,讨到讨不到试试才知道,凌兄可别手下留情哦”

言毕祝离周身红光大盛,火光覆盖手臂直到手掌,瞬间祝离起掌飞身而上。掌风带着浓浓火焰向凌易胸前劈来。凌易横剑右移躲过一掌,掌力去势不减,一掌拍入岩壁,顿时山体微颤,裂缝沿掌印周围延伸而去。紧接着一道剑刃穿过雾尘横斩而来。而祝离快速伸出左手虎口夹住剑刃神火迅速沿手臂覆盖剑刃,高温下的剑刃呼吸间变形扭曲化作虚无。

凌易感受到他的一剑之威被轻松化解,突感差异,他没想到太阳之体的天道之力居然如此之强。

“哼,凌易你也太瞧不起我吧,这点把戏我还不放在眼里。”祝离嘲讽道

凌易寒芒闪烁,转身化作剑光飞出洞外。祝离会意,体内太阳之力翻滚,一拳轰向洞顶太阳神火的高温将山体垂直贯穿,山外玉虚山顶突然炸裂开来,一道红光激射而出,红光淡去赫然是祝离的身影。

两人的激战又一次吸引了虚引界各方生灵,他们方才陆续从各自心魔里挣脱,惊魂未定。又见如此一幕各自心里打鼓。

祝离心思百转指着凌易大声道“各位道友,他乃是方才修炼邪异功法引出天道魔相的魁首。天道魔相的厉害想必大家方才领教了,如不是我及时震退魔相,恐怕大家现在已入魔道。现在凌易已被魔相侵染,唯恐他日后身化魔物危害此界。界时恐怕无人能阻,今日我便趁他还未化魔将其斩去,永绝后患,还望各位仙友助我一二。”

众人打量白衣之人乃是虚引界至高之人凌易,各自又盘算起来,若祝离所言非虚,他日凌易成魔就是他们陨灭之时。若祝离虚言,方才魔相之威又令他们心忌。他们各自纠结之时,凌易冷哼一声,身化流光飞逝而去。“看来只能跟他一战了”祝离心道。便化作火光尾随而去。

凌易心里明白,今次恐再无言辩回转的余地。若被他们围困恐怕再无还手之力。故趁机将祝离引开困局。方有生机。

两人追逐千里,再次对峙起来。

玄铁剑漂浮凌易周围,剑气逼人。祝离周身神火漂浮不定。火光侵染天际。霎时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凌易快速翻转手印玄铁剑幻化数十柄飞斩而去。而祝离伸出右手顿时金光闪烁一个小小**漂浮于掌心,抬手**快速旋转并飞出数十火盘,将飞斩而来的玄铁剑全部困在其中,祝离掐一印使火盘红光大盛,被困在其中的玄铁剑慢慢扭曲变形最后消失。玄铁剑本体也被困在其中无法自拔。祝离嘲笑道“你这玄铁神兵我便收下了!”于是催动火盘向自己飞来。

“哼,”凌易冷哼,手中翻转一个奇妙法印,然后玄铁剑停于空中剑体轻吟,光芒大盛,凌易则飞身前去,两指并剑点入玄铁剑柄末端,霎时剑体剧颤并迅速放大,火盘被放大的剑体崩裂,火光四散。转眼间便放大数百丈。巨剑被凌易推向祝离。看着巨大的剑体祝离心惊。忙将手中**伸手推出,**迎风剧增,撞向巨剑。顿时火花四溅,两股力量的撞击一股强烈的冲击波扩散出去。被冲击波波及的仙陆全部炸裂。祝离定了定神。凌易受魔相反噬,此时强大的反震之力使他体内一阵空虚,身体摇摆不定。祝离趁机将法力全部注入***想强行压制凌易。凌易会意强提仙力,右掌拍向剑柄,巨大剑体飞速旋转,旋转之力迫使**中陷。一鼓作气再提仙力此时巨剑旋转之力已经超出了**的承受力度,**瞬间龟裂炸开。强大的剑气冲开**迫使祝离后退。祝离稳定身形,却见巨剑携开山之威再次到了身前。祝离眼露厉芒,双掌平举大喝道“太阳神狱”,瞬间由祝离身体为中心,撑起一片赤红光幕,光幕将祝离包裹形成一个绝对防御的球体,球体内太阳神火熊熊灼烧,球壁快速向外扩展数十丈并将身前的巨剑撑开。巨剑刺入球壁却再难进分毫,细看下剑体刺入球壁的半截包裹的剑气在太阳神火的灼烤下缓慢溃散,剑体前半截也在缓慢消融。此时祝离得意的看向凌易

“凌易你这一剑之威还真让我满意,你毁我金光**现在我便断你神剑,算是回敬你了”

凌易大口喘气,本已是重伤之躯,方才一剑耗去他七成法力,现在无力收回神剑只能眼睁睁看着神剑半毁。

祝离嘲笑,一掌劈出,火焰向玄铁剑飞速蔓延直到凌易身前,炽热的气劲将凌易击飞。身体空中划过过一道弧线,一口精血喷出。被击飞的玄铁剑空中紫光一闪,一个紫色身影飘飞而出到身后接住凌易身体。两人缓缓下落。紫色身影赫然是玄铁剑剑灵轩林,轩林嘴角溢血,显然方才断剑时受了重伤。

“主人你!”轩林刚想说话却被凌易一手拦下。他抓住静浮的半截玄铁剑跪起。用神念传音之法对轩林道:

“轩林不必多讲,仔细听我以下话语且务必听命”凌易缓和了下紧促的气虚继续道“今日我是必死之局,你且勿忧我生死。奈何我死前尚有两个心愿未了,其一,我平生修炼的乃是遁甲天书里记载的上古奇剑天魔剑法,此剑法有上下两部剑诀,上部剑诀的最高奥义乃是要修出天心剑,下部剑诀的最高奥义乃是修出魔心剑,两心剑合一才能展现天魔剑法的真正威力。然而以我之资紧紧修出上半部的天心剑。下半部的魔心剑始终无头绪,不过方才我被种下天道魔相的魔根之时灵光突现仿佛有了一法。待会我和祝离拼死之时我会将魔根逼入魂魄之中,你便持剑携我魂魄遁入下界。此其一。”凌易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簪又道:“其二:此簪是她所留之物,日后若有人能得剑,便知我留在剑体中天魔心剑的本源印记,你便将此簪交与他,他若功成,或许有缘让此物再见她面,她便知我苦心,如此吾心足矣。”

“轩林轩林!紧遵主人谕令”轩林苦涩很久才吐出这几个字,他已知主人身死已是定数,她现在知道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主人遗命。

凌易欣慰一笑,拄剑缓缓站起来,将剑伸到轩林身前,背对轩林传音道“好好活下去吧”

轩林会意,嘴角轻颤,然而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说。只能化作轻烟归入剑体。

“呦,你们主仆二人还真是让人感动,这危难之际还不离不弃。不过看你这样子好像连我一指之力也接不下了吧。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你可以考虑考虑,只要你跪过来在我面前臣服喊我一声“祝离天尊三界第一”我便保你性命怎样?哈哈哈哈”祝离狂放的笑着,此时他才得了千年未得之愿,取凌易首尊之位。

“今日我命如此,就算修为再强大也不能逆天改命。不过这芸芸众生,所得必有所失,所以我岂能让你这么轻易如愿呢!”话音刚落,只见凌易周身腾起一团白色火焰,火焰愈烧愈烈仿佛燃烧了整片天际。

看到这个景象,祝离瞳孔紧缩,大惊道:

“你你你疯了,难道真舍得这万年修为万劫不复吗?”原来凌易周身的白色火焰乃是虚引界一种古法,虚引界的生灵是经过虚河洗礼过的身体被称为仙体,而仙体通过秘法燃烧可以产生返璞灵气,不过却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即魂魄从此再也无器皿承载,肉身修为全数散尽万劫不复。

“哈哈哈哈”凌易畅快的笑着“我也是这芸芸众生的一份“天命如此,既然改不了天命不如就顺了这天命,怎么你怕了吗”

说话间凌易背握残剑,左手伸出,如同火焰般的白色灵气全数聚集于左手掌心,瞬间由灵气幻化的一柄心剑立于手心,无数剑气仿佛实质化的剑刃飞旋于心剑四周,而此时他的身体也在急速淡化。现在凌易要做的是速战速决,不然等返璞灵气归虚自己就白费力气了。

这时祝离强忍惊怒,咬牙切齿,他现在面对的是凌易的临死一击,若有不慎他自己有可能会身死道消。他开始疯狂的聚集着灵气,眼睛死死盯着凌易的左手缓缓向自己伸来。随着凌易左手伸向祝离手心的心剑震颤起来,剑吟声仿佛可以刺穿长空,心剑飞离掌心,瞬间便迎风见长为七尺长剑,随着心剑飞出带出掌心球体中的无数剑刃也全部飞出。霎时一条通天剑龙张嘴冲向祝离。祝离只能咬牙强行撑开太阳神狱抵御剑龙。瞬息而至的剑龙一口咬住太阳神狱中的祝离,无数剑刃刺进神狱,祝离神火消耗不及,被多数剑刃刺穿身体,鲜血眨眼间染红了衣甲,又被神狱的神火蒸发。

“好强”言罢祝离咳出一口精血血。目露凶光大喝道“太阳血狱”祝离重新结印利用自身精血发动血狱神功,之前燃烧的火球变成了一颗血球,神火之力增强了原来的两倍。血球快速增大撑破了龙口,将所有剑刃格挡在外。

这时几乎透明的凌易嘴角微笑,手里迅速改变手印。剑龙再次成型,这次剑龙没有强撞神狱的防御只是围绕血球盘旋,呼吸间将整个血球全部缠裹起来。缠裹的剑龙将血球缓慢压缩,俞压俞小。这种打法是通过海量的剑刃消磨球体的神火之力,然后再伤其根本。祝离的太阳神火确实厉害,这也是目前最有效的攻击方式。血球内的祝离初次感觉到了生命危险,他慌乱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想到凌易会拼着万劫不复也要跟自己拼死一战,他更没想到受心魔反噬的凌易竟也如此之强。祝离苦苦支撑,两两僵持不知多久,正在祝离濒死之即突然一声叹息“哎,还是差了一点”话毕祝离便明显感到剑龙的灵气淡化了许多。祝离窃喜,再次吐口精血与慢慢淡化的剑龙消耗着,精血提供的精纯灵气再次加持血狱,血狱中的神火跳动不熄气势慢慢压制了剑龙。片刻后最后一把心剑慢慢的化成光点消散在虚引界。“哎”最后一声叹息,几乎透明的凌易也化作虚无身死道消。

第三章 下界

祝离散去功法,瘫坐在地,一把药丸塞进嘴里。一股灵气冲进四肢百骸缓慢的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躯。片刻身后一道白光急速而来,转眼间便已到祝离身前。定眼看去乃是祝离座下千羽,千羽一袭白衣,风姿胜仙。千羽默立片刻。祝离便睁开眼缓缓起身。千羽则微微欠身道“恭喜尊主大人荣升虚引界首尊”“哈哈哈,千羽免礼。不过这凌易不亏他首尊之名,方才血战稍有不慎我便灰飞烟灭了。”祝离笑道,显然伤势好了不少。千羽又回道“不过尊主大人属下一直远处观战,有一物您可能会有兴趣”说罢伸出纤手掌心红光大盛一火珠出现掌心。掐动法诀一股仙力透进火珠,火珠灵光闪动突然一副画面出现。画面中一把残剑在一条似河非河的激流中挣扎。而这条灵河乃是被虚引界称之为“虚河”的禁制,用以阻挡虚引界的天引灵气溢入下界对下界造成毁灭性的破坏。下界修士修为普遍低下,若这天引灵气倾泻到原灵界,下界生灵因无法承受这庞大精纯的灵气轻则废筋断脉重则爆体而亡。下界修士想要追求更高修为,则必须借助这天引灵气。而其路径只有一条就是眼前的虚河。这虚河中的劫雷之力变幻莫测,想要穿过虚河就必须承受劫雷之力。稍有不慎便会在劫雷中灰飞烟灭。

而此时的玄铁残剑正在劫雷中挣扎。碗口粗的雷电不停击打在剑体上,已经残破的断剑仿佛随时都能破碎。玄铁剑是一块天外玄铁铸炼而成。单其材质可算的上神剑之最。方才与祝离大战被太阳神火熔毁半截,显然单靠这残剑也难以抵挡虚河中的劫雷。

剑体紫光闪烁,忽明忽暗。正在紫光寂灭之时,突然剑体白光大盛自剑体外撑起一道光幕拦阻劫雷。剑身停止了震颤平稳的向虚河边缘飞去。而这一幕正显示在千羽手中的红珠上面。祝离心惊:

“哼!看来凌易焚去仙体时便已盘算好一切,利用反璞灵气发动最后一招“剑龙”将我重伤并看中这个时机让玄铁剑灵持剑携凌易魂魄逃往下界?”

“尊主,这凌易的仙体已化为灰烬肉身道行散尽,就算这魂魄逃回下界,也只是一缕孤魂,依属下看这凌易已难成气候!尊主何必过虑。”

“若换做他人我必不看在眼里,可他是凌易,我实在难安”祝离言罢,伸手而出掌心红光大盛。一只幽黑色古鼎漂浮掌心。“焚魔鼎”千羽看到鼎后失色道!

“这虚河中的劫雷之力无从知晓,只知道劫雷遇强则强,只身渡河太过于冒险,只能借助神鼎之力了”祝离缓缓盘坐于虚空中,片刻周身神火跳动,神火中分出一团火焰,慢慢幻化成人形。这是祝离的身外化身,化身接过焚魔鼎化作火光冲向虚河。

焚魔鼎乃是一件上古仙器,祝离借助此鼎横渡虚河比玄铁残剑快了好多。神鼎在虚河中穿梭,所有劈来的闪电全数被鼎内喷涌的炙红烈焰阻挡在外并且快速向挣扎的残剑撞去。“这上古仙器果然非同凡响,那玄铁剑好歹也算一柄神剑,方才在雷劫中险些被劈成一堆废铁。而尊主化身紧催动神鼎两成神力便可轻易抵消劫雷,若此鼎可全力催动尊主岂不三界无敌。”

虚引界祝离和千羽两人盯着身前漂浮的避火神珠千羽道。祝离没有理会千羽所说只是盯着残剑和鼎,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凌易残魂拼命逃回下界究竟为何?他需要迅速将那残魂抹杀。说话间画面中的剑和鼎一前一后冲出了虚河禁制。剑和鼎冲出的刹那避火珠灵力开始波动起来,不一会画面淡化消失神珠恢复了原状。

“看来这神珠的灵力还是无法穿透虚河”千羽伸手收回避火珠叹道。

“嗯,这虚河的禁制非普通禁制不然怎能阻挡着虚引界的天引灵气。先回宫吧,待身外化身返回,此事便算了却。”

“是”千羽毛微微低头回道,言罢祝离化作火线飞逝而去。

自此虚引界祝离之名响彻四方。天尊凌易因修邪功入魔道,唯恐危害虚引众灵,太阳神祝离秉承天道奋起除之。四方乃定,后继天尊之名,众灵皆奉左右。

是夜,原灵界一片祥和,有灯火通明的酒家守着宵客,有嬉耍玩闹的孩童追逐于灯会集市,也有安静鹕鸣的村落。而这普普通通的大千世界于今晚却突现异象,繁星高挂的夜空突现两颗流星一白一红拖着尾光你追我赶一瞬划过,凡原灵界看到这一幕的都称之为百年一遇的双星雨,皆向其许愿,或曰愿必成。而他们无从知晓的是那白光和火光分别是冲出虚河的玄铁残剑和焚魔鼎。

此时焚魔鼎正以超过玄铁剑的的下落速度快速撞向残剑,距残剑咫尺时玄铁剑仿佛感受到威胁剑体突然轻颤一团白色能量体脱离剑体朝一个方向飞速而去。“魂魄,应该是凌易魂魄,哪里跑”感受到白色能量体的魂力波动,后方的祝离化出真身迅速追赶魂魄而去,临走时一掌将焚魔鼎拍向残剑,焚魔鼎火光大盛,压迫残剑一同砸向地面,一股能量波动四散开来,一声巨响地面被炸开一个数十丈尺深坑,地面也随之颤了几颤。玄铁剑插于坑底,焚魔鼎则悬浮于残剑之上微微旋转鼎内散下一圈赤红光幕将方圆数百里禁锢。

祝离借助焚魔鼎之力镇压了玄铁剑,自身则追杀凌易魂魄而去。

凌易飞行的方向为原灵界的北方,这里被一片冰山雪山覆盖,除了茫茫大雪之外了无生机。原灵界的人俗称这里为北极冰狱,也下意识被列为禁地。因为凡血肉之躯根本无法忍受这里的寒冷气候。

以凌易和祝离的道行两人你追我赶半炷香时间便跨越万里之地进入北极冰狱的范围。入眼的便是一片海域,海域上浮岛无数,一番别样景色。不过两人可无心理睬。二人迅速穿过海域进入山脉。后方的祝离不断发动灵魂攻击想要抹杀凌易残魂。由于仙力的物理攻击对灵魂基本无效,所以祝离不断发动强劲的魂力攻击,故沿途并无多大影响。凌易魂魄时而反击时而迂回并未受太大损伤。二人追逐许久已入北极腹地。腹地的寒气比外围强多倍。不过对二人影响不大,一个是魂魄一个被天道神火覆盖。突然凌易魂魄向一个山谷之地飞落而去,山谷四周全是巍峨的冰山,谷口方圆百里,谷中被浓郁的雪气笼罩遮掩了视线。来到谷底呈眼的是一座奇怪祭坛,祭坛呈五方形,最上面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巨石,巨石看似非常普通,祭坛五个方位各立一个冰柱,冰柱对面的祭坛侧面各对应五个一人高的洞口,五个洞口均被石门堵住,每个洞口上方各有一奇怪符文,符文暗淡无奇仿佛存在了许久岁月。

凌易的魂魄下到谷底便一头扎进一个石门,平淡无波的石门一圈能量涟漪扩散,眨眼功夫石门再次回复平静。而凌易魂魄则消失无影。紧接着祝离的身影也到了祭坛上方。祝离自打接近山谷的时候便有种莫名的心悸,准确的说是一种灵魂牵制。这种感觉使他觉得在这个地方如果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他难以想象凭他这般道行在原灵界居然也会让他感到危险。祝离运足功法守神护体,他越靠近巨石那种灵魂牵制之力越来越大,他开始猜疑这巨石的来历。这原灵界他是最熟悉不过,这一界对灵魂有影响的奇石无外乎三种,一种被唤作“勾山玉”的矿石,此石长期佩戴带于身可具益气养神活筋舒骨之奇效,由于矿源充足故此界一般的富甲商贾修真异士皆有佩戴。显然眼前巨石并非勾山玉。另一石名为“铸魂石”,此石极为稀有,多用于修士炼制法器时拘禁器灵之用。铸魂石的炼取之地均为五极之地,故自身便携带五种属性能量。而眼前巨石并无五种属性的能量波动,故这巨石也并非铸魂石。又一石名唤“镇魂石”此石极为罕见,纵观三界实在凤毛麟角。其功效据说可镇压魂魄。祝离骇然,他万万没想到此石居然与镇魂石有几分相似。他隐约能感觉到这巨石并非镇魂石这么简单,以此石为中心谷中隐约有一座巨大法阵在运转。而这法阵仿佛只限制于灵魂。方才凌易魂魄消失也是在谷底。莫非是这法阵的缘故?祝离强迫自己暂时抛开这些足以颠覆他对整个原灵界的认知的场景。便盘坐于地,他的首要任务是务必击杀凌易魂魄。片刻于头顶上方飘出一朵火焰,火焰是由魂力支撑而成,瞬间祭坛的其中一个石门产生一股牵引之力将火焰拉入石门,石门再次回复平静。

第四章 命轮

祭坛内部是一片奇异的空间,这里宽阔异常,不过也寒冷异常。淡淡的寒气夹杂着丝许绿色从祭坛最深处向上飘去,在祭坛最顶部仿佛受到一股阻力,绿气婉转片刻便消散于祭坛四周。借着微弱的绿光看一隐约看到这祭坛的四壁全部是由人类白骨堆砌而成,白骨森森甚是骇然。祝离感受着这里的环境,他难以想象一个灵气贫瘠的原灵界居然还藏有一个这样诡异的隐蔽空间。

话说凌易的魂魄从进入祭坛便一直向最深处飘去,他现在别无他法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他的神识之中模糊的感觉到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此时的凌易正站在一个巨大轮盘前,轮盘在缓慢转动,其上不断流动着奇异繁杂的符文,符文流转间不断跳动着淡淡绿气。凌易看着跳动的绿气仿佛看到了那张伊人的面孔,她仿佛在对他微笑,又或在看着他哭泣。他的心再次纠痛。太阴湖水将他和她分裂在两个世界。明明咫尺间却不能相守。而这次他可能跟湖底之人永别了。凌易不禁暗自感伤,他这一生到底为了什么。曾经以为看破生死超脱轮回便可得到一切想要的。可结果确实让他身死道消一无所有,他嘲笑自己是多麽的愚蠢。同时他仿佛也明白了这世间到底何为天道,人总是在生死间明白一些道理。无论他怎么努力终究也无法超越这大千世界超越这芸芸众生,因为他本身就是这天道的一份众生的一份。

“你来了,哎”凌易恍惚间伴随着一声叹息一个苍老得声音响起。

凌易被这声音拉回了眼前,他整理整理思绪,心里惊讶这幽冥山乃北极腹地,此地灵源枯竭,常年冰川覆盖、阴风怒号,不应有生灵才对。而且刚刚那声音仿佛早已知道他要来此地,凌易下意识觉得此人定是位不出世的高人,便敬道:

“不知前辈在此可是扰了前辈清修,还望见谅。”

“哎万于年了,我还是头一次在此地见到生魂”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依然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悠悠岁月,芸芸众生。谁主沉浮,无妄我心。”老者吟完这四句余音袅袅不散不断在这空间迂回辗转。

凌易对这四句话感受最深切,从某种程度说他已是身死之人,老者仿佛看透了凌易的一切这四句话仿佛是在给他答案。他死过一次已经隐约感受到了什么是“岁月”什么是“众生”也恰恰是这次身死让他开始重新审视生前所修炼的到底是什么。这四句若是凌易的生前那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答案,他该如何做呢。凌易试图借这位高人寻找答案。但他发现无论他怎样搜索都搜不到老者的声源,老者声音仿佛填充在这空间每个角落。凌易也打心底震惊的将老者的境界重新定位。

凌易平了平再次震惊的心绪对某个方向道:“前辈方才提及在此地已万于年,这许久岁月想必前辈对天道了然于心可请前辈告知何为天道?”

“何为天道?”这句话勾起了老者的回忆。老者不断的用微弱的声音重复着这句话“你让我想起了我的主人,他生前也不断问自己天道生我所何。他老人家穷其毕生也没找到答案。终于弥留之际于混沌中看到了戒生碑,其碑文便是方才我所说这四句。主人无法想象毕生修炼换回的却是这无从轻重的四句话便带着不甘侃侃而终。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也无力为你解惑,你的灵魂深处我看到了两个模糊的片段,或许在你身上会有答案吧,只是时候未到”

凌易有点失落,连传说中与世界共生的戒生碑都给不了答案那他真的不知道何为天道又或者天道生我所何?

正在凌易沉寂在失落的思绪中时,他的正前方突然溃散出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顿时灵力充斥在这片空间的每个角落,空间内部早已暗淡的阵纹开始通透起来,阵纹不断扭曲回转照亮了整片空间,迎着光四周空间的内壁全部是由人类白骨堆砌而成,正中间是一个巨大轮盘,轮盘的四个方位各立四根巨柱,巨柱的顶端各有一个巨大的球状晶体显然这四根巨柱是整个阵法的阵点,巨柱正前方面对轮盘各自盘坐一人,其余三个方位皆是一具骸骨,只有凌易正对面盘坐着一位满头苍白一脸沧桑的老者,老者正高举双臂全身灵力波动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不断燃烧殆尽,片刻后整个阵法安定了下来,阵法泛着微光慢慢流转。老者也缓慢的放下了双臂身体也迅速抽干成了一堆枯骨。

凌易最后的希冀也化作了泡影。凌易猜想这四人应该是守护命轮的四方守护使,如今油尽灯枯,其他三位使者已坐化多年。这最后一位使者知道自己命数已尽便将毕生修为注入此地阵法以保阵法完整。凌易对这四人油然敬佩,并对着四人枯骨微微施礼。从某种意义讲是这四人保原灵界千万年生生不息。

“哎看来我也该走了”礼毕凌易轻叹,他感知到了后方祝离得气息,来不及犹豫便一跃进了命轮,命轮符文微亮片刻便再无动静。后方随到的祝离刚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大笑“原来此处存有可以连接轮回天道的上古圣器“命轮”古有传说凡入命轮者皆会被其强大的神力同化成能量点并送入未知的天道轮回,想不到啊。哈哈哈那我祝离从今天开始便是这三界的最强者了”笑声无比的舒畅放荡

解决了凌易,祝离辗转到镇压玄铁神剑的地方,收回焚魔鼎,并一同将玄铁神剑和剑灵尘封于此。随后便御鼎回了虚引界。

然而在一个未知的空间,昏暗的天际线望不见尽头,清风徐徐夹着淡淡消杀的气息缓缓吹过,偶尔跳动的绿光点缀着夜色,悲恸的哀鸣声一阵接着一阵。这样阴森的空间纵然是没有活物走动,以孤魂野鬼散居。天空常年一轮暗淡无色的圆月悬挂,圆月也不落也不升真真是直挂当空。

这个空间灵气的含有量几乎等于零,取而代之的是整片空间的阴暗戾气。按理常理推演这片空间是不可能有类似原灵界植被的出现。但偏偏这个空间的中间位置正对着月下有一片百丈见方的绿色树植,树植枝繁叶茂,迎着月色枝叶泛着微弱银光。数植再中央的位置有一个高高隆起的土包堆被植被掩盖不经意却是看不出,土包一侧面立一9尺见高的木碑,木碑普通无奇。乍看下仿若一座丧墓的木碑却是并无铭文篆刻只是光秃秃一面。

下一刻本该安静的墓包却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树枝抖动着树叶也飒飒作响。突然植被中间的墓包龟裂开一条缝,从缝隙中涌出一股幽黑色的魔气,过了不知多久魔气于墓包上方结出一个黑色的骷髅头,骷髅头双眼鬼火跳动,周身被魔气覆盖。四下环顾,发现还是一片树植抬头又看了看明月兴奋的道:“哈哈,终究是抵挡不住岁月,让我想想这应该是死了第几个了,哦对死的第二个青灵圣使,咦!不对、不对青灵圣使早在数十万年前就死了。那应该是炎雀圣使,不对、不对,炎雀圣使在我上次睡了一觉醒来就莫名死了。那是,那是奎英圣使。不对,不对奎英圣使不是第一个死的吗。啊啊那谁能告诉我方才死的到底是那个狗屁使?”黑色骷髅头狂甩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不曾想幅度过大触动了这个地方的禁锢法阵,四周不起眼的树枝顿时迎风见长枝条仿佛粗壮的神鞭齐齐向中间的骷髅头抽打过去,每一次抽打都夹杂着雷光在闪动仿若一道道雷电劈下。片刻阵法稳定了。骷髅头感受着疼痛却欣喜起来:“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镜元圣使哈哈哈,对对是镜元圣使。咦,那就是全都死了。死了好,全死了好”骷髅疼痛的咬牙切齿忽然冷冽起来,似曾勾起了旧痛道:“对,对全都死,全都要死。你们这些卑鄙的人类当年将我阴封在此地已数百万年,如今四个老不死的全死了,阵法力量会慢慢衰弱。待我重塑魔身将你们这些蝼蚁杀个干干净净,对,干干净净哈哈哈”骷髅头带着狂喜又化作黑气归入了墓穴,此地方才平静下来。树枝随风依然抖动着树叶飒飒作响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奇异的是墓包侧木碑上竟凸显“雷火鉴”三个符字正在慢慢淡化直至消失。

第五章生

灵祖纪元百万年后,原灵界一片祥和。此界人类更替数代,距离上次双星雨奇象已余5万年之久,当今的人类或耳传或仅从史籍中可知晓5万年前的双星雨传说。现凡父辈提及的均是诱哄自家孩童入睡的小桥段。并不曾有人细究。

正值秋临,万木泛黄。秋乃是丰收季,恰逢今年雨水充足,各地收成不错。尽显一片喜庆。龙集镇也是如此,这不大不小的村镇足足容纳了上百户人家安居乐业,此镇居民淳朴多以猎捕或耕种为主谋生。龙集镇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位于百万大山的边缘。距此镇西北方向百里左右是离镇最近的大型都城“云都”所在,故镇上村民常结队步行百里往返云都拿些山野货换些日常用品。路途中虽多野兽异禽犯难,但都会被继承祖传秘术的术灵者击杀或者驱赶。这也是龙集镇引以为豪津津乐道数年的事情,村里老人时常调教晚辈说咱们镇虽小全是陌姓子弟,老祖宗手里,原本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奈何厌倦了富贵繁华,便只想一心求个仙问个道,于是长途跋涉至此,想进这百万大山寻找这世间五大仙派其一的“九龙山”结果机缘下寻的一仙长求得几分术法便定居了此地。一番唾沫星飞完,这些晚辈全都感觉自身品种升了一个级别。然而这些长辈唯一没有说明的一个事实是他们老祖宗费尽周折来到百万大山的边缘,看见百万大山险峻异常非人力可穿越,实实无奈下才定居了此地。当然长辈们是不会对一个晚辈说自己老祖宗如何卸志颓力的一面。

是夜,镇上的居民大多都息了灯火入了梦乡。一家格局颇大的庭院却是灯火通明,门外高高挂起着“陌府”的牌匾,两边陌府的灯笼在风中摇摆不定。府门两侧守着两个淡定从容的家丁。而府门内却是人鱼混杂。一间正厅的主寝室房门紧闭,门内传出一个女人痛苦的吟叫声。门两侧站着两排女仆端盆的拿湿巾的,门前院子里来回踱步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老年男子,男子身形依然伟岸,身着白色内服,披着散发,留着一簇小山羊胡,脸上多了几分沧桑不过可以看出年轻时定是个俊俏郎。男子一遍踱步一遍叹气。此时迎面疾步而来了个年龄相仿的老者,一头花白发一嘴花白胡子,一袭粗麻布衣。却是一脸精干。一步并做两步迎向了院中老者恭敬道:

“老爷,可是夫人又要生了?”

“哎管家你说我陌上仁上辈子是积了哪门子阴德。旁人家十月怀胎便生龙生凤的,怎么挨着我夫人就这么邪乎呢。你看看这都怀了整整三年的胎了,光生都生了七八次了,怎么愣是没给我下个一星半点呢。”

端盆拿巾的仆女倒是被他们家老爷逗的忍不住偷笑。后两年这些仆女们对于自家夫人的产事也都见怪不怪了。

“老爷您也别生气,依我看啊,指不定小少爷是哪位上仙转世的仙胎呢,异于旁人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我看今天夫人八成也是虚晃子了”管家也不知所措,毕竟他们都是凡人,怀胎三年也不生说出去都能逗乐一大片了。只能这样安慰自家老爷了。不过今晚倒是被管家说中了,大概半刻钟陌上仁的夫人便安息的睡了。满院子的人也都把提到嗓子眼的心重新咽了回去。尤其是他们家老爷陌上仁对天不应对地不灵只能对管家半褶子的老脸飞了一顿唾沫星子。

“哎这小兔崽子就是上天安排来克我的,每天心惊胆战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迟早都要被这兔崽子克掉几年阳寿”陌上仁哭笑不得无奈的甩甩了衣袖回去睡觉了。

然而他们无从知晓也不可能知晓的是陌上仁夫人腹中恍惚间有一条一指粗细的黑色带状物,黑物忽明忽暗忽左忽右在腹中游走,很是灵动且不知是福是祸。

龙集镇的东南面是一座颇高的小山岭,镇上的人称其为小崮岭,也依靠这山种些小作物。夜色下的小崮岭黑乎乎一片看不清面貌。小崮岭的左侧面是一面悬崖峭壁非人力可攀爬,峭壁上隐藏了个不大不小的洞穴,洞口有一束小青树遮盖了洞口,所以很难被外人发现。平日间此洞并无异常,可于今晚洞口却微微泛着青光。青光的源处乃是洞内打坐的一玄衣男子,男子闭目周身泛着青光,突然男子睁开了微竖的眼瞳,如外人在此定会惊讶此人双瞳仿若蛇生。

“奇怪怎么会有魔灵的气息”男子惊讶道。再掐一印决这次魔灵的气息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完全感知不到。“看来此地我需滞留几日了,方才明明是魔灵的气息,倘若这魔灵我能得之便可修为大增”男子双眼闪过一丝阴毒心里暗自盘算。

翌日,秋天的阳光带着暖意铺洒在大地。龙集镇的人们早早的开始了一天的生计。唯独陌府陌员外家还静悄悄的。想必定是昨晚陌府的夫人闹腾了一宿,如今日上三竿了陌府上下还未见早起。片刻陌府的走廊上一仆女脚步踉跄带着哭腔跑到西厢的寝房急拍房门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这般没个方寸成何体统”陌上仁开了房门揉着睡眼下喝道。

“老爷,不好了,夫人怕是要生了,方才稳婆满手是血,让奴婢赶紧通知老爷,说夫人今次怕是要难产了,让老爷赶紧过去”

“什么”陌上仁用一秒的时间将血液充进了大脑,瞪足了还带着眼屎的双眼匆忙而去。一路上不断低声祈求上苍护佑母子安康。陌上仁不安的奔向东厢房,西厢和东厢的距离他仿佛跑了很久眼看到了西厢的院子里,西厢的寝房门打开了,他听着西厢房门吱啦吱啦的声音看到了第一个出房门的稳婆也看到了稳婆手中的襁褓。顿时一阵喜来,急忙上前,却见稳婆跪下了地。陌上仁心里一咯噔干涩的口中艰难的道:

“夫人她”

“老爷,是我老婆子无能,夫人难产时大出血,生下小少爷后失血过多便断了气”稳婆一阵哭喊。

陌上仁脑袋一阵嗡嗡响,两腿发软险些栽倒在地。被急忙赶来的管家搀住了。

“夫人夫人啊,你怎能如此狠心就这般抛弃我跟孩儿呢”陌上仁伟岸的身形此刻却显得如此佝偻,两行泪水不住的划过脸庞。

陌上仁算是老来得子。年轻时玩世不恭一副天下任我行的样子,游荡了多年,人到中年本已无心儿女之事,奈何父母之命万难不从。殊不知那婳锦却天生一副倾城之姿,两人第一次见面便一见钟情定了姻缘。往后的日子更是如胶似粘倾心相待,小日子快过神仙。奈何,奈何

“老爷人死不能复生,保重身体啊。”管家出言相劝道。不过这丧妻之痛哪能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陌上仁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的不成样子。

“老爷先别难过了,小少爷他他打生出来就没有过哭声,看着情形怕是小少爷已经胎死腹中了”稳婆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陌上仁更是雪上加霜。人生两大悲竟同时让他赶上了。陌上仁艰难的将目光移向了手中的襁褓,目光呆滞,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出。众人皆大惊。

“上苍我到底是上辈子欠了多少孽债,如今你让我这般惨状,你开开眼看看,若是顾念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便罚我一人即可,为何要殃及我妻儿”陌上仁指着苍天悲痛欲绝。方才一口气没提上来化作淤血喷出。这一刻他才感觉到了绝望和无助。然而苍天并非血肉之躯,也不带七情六欲,纵然不会顾及陌上仁的哀求。有的只是一阵清风拂过,天还是如此的蓝。

然而这件事还没有到此为止。放晴的天空伴随着微风一股黑气快速飘来,黑气飞到陌府东厢房的屋顶停了下来,黑气淡去赫然是一个玄衣青面的男子,男子束发奇异,一双蛇瞳阴森可怕,手中一把把黑色折扇缓缓扇动。

沉寂在悲痛中的陌上仁和佣仆们都没注意到那邪异男子,只有管家下意识看到了。管家修了点祖传的术法所以最先看到。

“何来妖人,竟在我龙集镇放肆,当我龙集镇无人吗?”管家的话语将悲痛中的众人拉回了房顶,众人齐看向男子

可那男子并不理会管家的喝问,一眼看中稳婆手中的胎儿露出一脸贪婪“哈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魔灵居然在此婴儿体内哼”男子遂飞身而下直奔婴儿而去。

“大胆妖徒,光天化日下竟要动我孩儿,可曾问过我陌某人”仆佣们看到这一幕均被吓得浑身哆嗦,举止艰难。唯独陌上仁于今日丧妻丧子的悲痛化作愤怒宣泄在了眼前男子身上红着眼闷头冲向了玄衣男子。不曾想就在玄衣男子一丈外,男子伸手一团黑影飞出,缠绕在陌上仁脖颈上将他举在了半空中。

“你这蝼蚁吵的本爷耳膜都疼,可知让本爷不舒服的后果是什么吗”男子转眼阴狠的看向半空中的不断挣扎的陌上仁“那我来告诉你后果”于是玄衣男子便随手一掷陌上仁便一头撞向了院墙死活不知。“老爷”众人惊慌只有管家疾步上前查探。男子仿若无视继续向婴儿走去。稳婆早已四肢麻木,只是哭求不要杀我。奈何玄衣男子无动于衷,随意挥手一股气劲直冲稳婆脑门,稳婆直飞墙角再无生机。

第六章 寻医

襁褓中的婴儿被气劲冲向高空,管家红着眼操着一口钢刀运足术法挥刀而上想与那男子分抢婴儿。结果突变再生,二人头顶突现一股强大的灵力并且在迅速靠近院子,片刻只见一个一人高的黄皮葫芦闪电般砸向地面,在离地一丈高的位置瞬间散发出一股强劲的灵力冲击,玄衣男子和管家均被弹开数丈,紧接着半空中一老道人一身破旧道袍一头散发脑袋后面不知是哪里捡来的树枝随意别着乱发左手抱娃右手拿只鸡慢慢的飘在了葫芦上面。老者啃着鸡环顾四周优先看到玄衣男子和躺在地上明显没了生机的两人。

“呵,原来是只地灵级的小畜生,怪不得这么大的妖气”老者将两束仿佛能垂到脚趾的眉毛撩起将吃完的鸡骨头吐掉右手直接在婴儿的襁褓上揩揩了油指着婴儿到“臭小子幸亏碰到我老人家,不然早就被那畜生果了腹”

“老人家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不然年龄大了手脚不听使,碰着磕着可就是大事了”玄衣男子咬紧牙冠恶狠狠地到。方才葫芦的灵力波动让他摸不清老者的修为境界,更何况他对婴儿体内的魔灵早已垂涎三尺所以不得不力争一番了。

“嘿,你个小畜生,敢威胁老夫。且不说你不在原来的地方老老实实待着跑到凡间作甚,还在我老人家的眼皮下做歹杀人。今日就是天不留你,待会收了你拿回家泡酒喝”

“你你个老匹夫拿命来”玄衣男子七窍冒烟青筋暴起,他真身乃是修至地灵境的一条青蛇,到现在还没被人如此说过。今日被老者说是拿回去泡酒自是无法忍受了。

男子周身泛着青光飞身起掌劈向老者。结果老者只祭出脚下一只一人高的葫芦迎面将玄衣男子砸了个人仰马翻。

“混蛋,这老不死的是人遁境地仙级修为”玄衣男子跪地吐一口精血暗道不好。男子看了看老者又看了看手中的婴儿。觉得还是保命要紧。于是起身后飞吐出一口黑气施法用手中折扇扇动顿时狂风暴起将黑气扩散了出去。玄衣男子几个闪身消失便众人视线中。

“不好是毒气,你个小畜生竟敢拿全镇百姓威胁老夫,等哪天老夫抓住你个小畜生非扒了你皮不可”老者也被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但也没办法,虽然按照老者的修为追击玄衣男子只是弹指之间的事,不过等他回来,这全镇百姓也就被毒死的所剩无几了。老者只能选择先救镇上的人了。

说话间老者掐动印决伸出兰指,指尖上方挑出一方炉鼎,炉鼎滴溜溜旋转于龙集镇上空迎风见长,鼎口处一股吸力快速将扩散出去的黑色毒气全部吸入鼎内。饶是如此全镇上百口人被毒晕倒者甚多。老者事先救起晕倒的陌府上下,并授予辟谷丹于全镇人分服方才解此危机。后吩咐众人说,需得离开此地另寻生计,因此地被方才蛇妖毒气侵染各处了无生机,再无充饥之物。临走时陌府管家拽着老者衣袖眼泪汪汪的道:

“上仙、上仙求你发发慈悲救救我家老爷夫人和小少爷吧,老爷一生行善积德何曾想遭如此果报,老爷就这么个独苗,如今也胎死腹中,求上仙也救救小少爷吧”管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求,就差掏心挖肝了。

“不是我说老人家,谁告诉你你家小不点死了,”长眉老者鼻子一歪气冲冲的道,其实话说回来白眉老者楞是比人家大上好几百岁倒是把人家喊老人家了。

“什么小少爷没死”管家喜出望外。

“你也别高兴太早,这胎儿出生时本应是胎死腹中的夭折命,只因小不点生命力顽强暂时留有一息尚存。按照胎儿目前情形只多活不过三日。”白眉老者又是把管家燃气的一丝希望浇灭接着道“方才我把了把小不点的脉象才发现其缘由。这世间万物皆由五形衍生,人也是如此,人体内由五大源气运行并维持平衡少一气都不行,如今你家少爷少的就是人体五行其一的本源金气,体内维持不了平衡。因此也就注定了夭折之命,可懂?”老者回头看向管家。

“不懂”老者说了半天一系列作为仙修者的专业词汇,管家一介凡人当然是如听天书,大眼瞪小眼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哦,忘了、忘了你是凡人自然是不懂了,那我简单点说,目前能救你家少爷的唯一方法就是渡气”

“渡气敢问上仙何为渡气”管家还是一脸无辜。

“就是强行夺取他人源气嫁接到你家小少爷身上可懂?”老者不耐烦的道。

“嫁我的上仙请嫁我的源气”

“不行,嫁你的源气你会死的。老夫杀妖杀鬼还不曾杀过人,不行”老者气吁吁的否决了管家。老者说的没错,渡气就相当于渡命,以命渡命的手段老者作为九龙山的仙人可不敢为之,怕遭雷劈。

在陌府管家福瑞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软攻击下,白眉老者终是另想一计方才妥协此事。虽不是完全之策,乃全凭婴儿命数了。老者说距云都城偏北端数百里处,有一处圣地此处被称作“望仙台”每逢月初头一天,便有一位天仙在此地讲经论法,若能获此仙相助定有一番转折。

白眉老者临走时将一颗唤作“小金丹”的药丸捏碎植入婴儿眉心,并赐四枚符箓,言明三枚为保命符,其中一枚符箓刻有小聚灵阵,吩咐管家常带于婴儿身侧可保婴性命儿七七四十九天。陌上仁和夫人婳锦说是已死之人大罗神仙也难以复生,命其葬了。于是白眉老者便化作金光远遁于百万大山中不知去向。后续才知白眉老者乃是百万大山中九龙仙山其一的天华峰首座人称白眉丹神钱伯庸

第七章 寻医下

龙集镇的村民实属无奈,如今遭妖人祸害令他们痛失家园,不得不另寻活路。几日间龙集便成了一座荒村。

至今最为悲惨的一家莫过于陌上仁陌家了,陌上仁在镇上算是有名的大善人,自从遇见夫人婳锦便一直勤业持家,家底也慢慢积攒起来,众人皆羡慕其抱得美人归还过的一手好日子。奈何福命浅薄,今日便和夫人双双殒命。镇上的老辈们分分开导悲痛欲绝的陌府管家福瑞说:“且莫过于伤心,人固有一死,你家老爷生前行善积德,如今和心爱之人一同仙去,也算是一种福分,至少路上不孤单”

老辈们的话倒也算的一份理,管家听着倒是释然不少,再说连九龙山的仙人都无可奈何他一介凡人还能如何呢。

福瑞只能忍着悲痛将陌上仁和夫人一同葬在了小崮岭上,墓地是管家特地挑选的,可以让陌上仁夫妇一览龙集上下,也可看尽陌府大小。

陌府的一众仆佣也被管家舍了银两各自遣散了。现在福瑞一心想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按照白眉老者的吩咐远赴数百里寻找一处望仙台希冀能求得天仙的眷顾救活自家老爷唯一的骨肉。陌上仁待他不薄他就是舍了命也要救活婴儿。

次日福瑞收拾行头便上了路,他的第一站是离龙集最近的都城“云都”从龙集至云都的路途管家算是轻车熟路。加上管家修了点术法,行程上倒是并无事端耽搁,大约第七日晨时便到达云都。

入眼的云都城门巍峨高耸让人顿感盛气,城门的眉头上镌刻着婉转悠长的“云都”二字,串流不息形形色色的人群让管家福瑞感觉到了跟龙集镇的差距。岁月的流逝不断的让这座都城加深着一抹沧桑。入城的街道是一排青瓦铺砌而成,踩在上面让赶了七天山路的福瑞舒坦了不少。主道两边各类酒馆、摊贩、客栈数不胜数。不过管家福瑞可没心思观赏这些,这七天每天都在数算日子,白眉道人嘱咐的四十九日光阴如今已过去十日,目前还没有半点关于望仙台的消息,可是让福瑞着急了一番。想来云都人流复杂应该多少能探查一点关于望仙台的消息吧。福瑞这样想着。

当然客栈是最佳打探消息的地方,这人少不了吃喝拉撒。酒足饭饱后凡人多是三三两两的无稽之谈,或谈论天上仙人的日常行事,或谈论世间的奇闻异事,亦或是昨夜的春秋玄梦。反正是应有尽有。

“吆,客官里面请,”福瑞挑了一家人气兴旺的客栈走了进去,迎客的店小二颇为热情连忙将怀抱襁褓右跨刀顶上斗笠的福瑞迎了进去一边擦桌擦凳一边道“客官您今个儿可是来对了,我们新福客栈可以说是本城最大的酒楼了,本店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打滚的应有尽有,想吃什么有什么。客官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先来两斤牛肉,再来两斤烧酒”秋晨的露气还夹杂着寒意,福瑞要了点酒水暖暖身子。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

没一会功夫酒和肉都上来了。福瑞乘机拿住店小二便盘问起来。

“小哥,可是这云都城中人?”

“是,老人家好眼力,我就是这城中小柳坡的人,土生土长。如今家中还有八十老母在”

“哦”福瑞应了声便再次问道“那小哥可曾知晓望仙台如何去?”

“哎呦,老人家您可是难到我了,但凡带个仙字的哪个不是跟仙家沾点关系,您看我就是个凡人胚子,哪能知晓仙家去处”

“哦,也不曾有耳闻?”

“不曾耳闻”

“哦,”管家有点失落,又询问四周均无线索索性就照着白眉道人指示先到北端百里处再做打算吧。于是酒过肉足,找着店家索买了一匹烈马便向北门扬长而去。

云都城北端去向的路虽没有龙集至云都的山路难走但也山涧沟壑颇多不甚好走,这样弯弯转转花去二十五日方到云都北端百里处,其间路遇狼群一次,舍去胯下代步的马匹方才脱身。又遇江流急湍一次耗一符箓方才全身而过。其次于一岩洞歇脚时遭嗜血蝠妖袭击一次,舍去两枚符箓丢一左臂才堪堪保住两条性命。幸亏管家修的几分术法外有白眉道人赠予的三张符箓不然两条性命早早仍在荒郊野岭了。

然而让管家傻眼的是此处方圆数十里袅无人烟,只有一座景色颇为怡人空气上佳的山丘,山丘颇高其间树植茂密。管家福瑞日夜兼程已是疲惫不堪更甚外伤在身,脑中已是恍恍惚惚似要昏睡。约莫是陌上仁夫妇的在天之灵让管家模糊的看到山丘的顶端有一座模糊的建筑物,管家福瑞心头一喜,提提神摇摇晃晃的踏着青石台阶上了丘顶。

丘顶上入眼的并不是福瑞希冀看到的望仙台,而是一座颇大的凉亭,凉亭上挂着一块笔迹飘逸的碧波二字的牌匾,亭内有方圆石桌石凳其次别无他物。虽然丘顶上的景色更是逸人,可以看到快要西坠的红日,也可揽尽被红日映红的天际连接着绿油油的大地和昏暗的背景下来回跳动的绿荫。但此刻的福瑞看到这些美景却是心中一片悲凉,他打从心底里向自家的老爷和夫人懊悔“老爷,夫人,福瑞愧对二位的在天之灵,福瑞无能寻不到那位天仙,如今这就带小少爷来寻二位了,就让福瑞在那边也尽心服侍二位吧。”紧接着福瑞便昏死在碧波亭的台阶前。他身心俱疲又填外伤在身失血颇多再难有精力支撑身躯,昏倒后怀中还紧抱着婴儿。

天色缓缓的暗了下来,凉意袭来,拂动着管家福瑞的花白发丝和衣角。恍惚间福瑞仿若已是死了又或是在梦境中,他在一片朦胧的意境中看到了一个白衣青年男子,步伐飘逸向自己走来,男子颇为俊逸,面带微笑,俯身将福瑞搀起来坐在石凳上,对着管家福瑞道:“老人家,何故来此,又何故满身伤痕呢?”

意境中的福瑞,看着青年男子飘逸的身形便认定此人乃是他日日念叨的天仙。便连忙起身跪倒在地道“上仙我总算找到您了。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家小少爷吧,我原本是距此地数百里外百万大山边缘龙集镇人士,奈何家遭妖人陷害老爷和夫人双双仙逝,只留有一遗腹子如今只留有一息尚存。恳求上仙能救救我家小少爷,老身原做牛做马报答上仙。”

“老人家这是作何,快些起来”白衣男子自是受不起这一拜,连忙搀起来又道“原来老人家便是龙集人啊,这就好说了。老人家我并非上仙,只是我家主上的陪侍书童。我家主上于今早时便算准今日法会定有位不速之客来此,便早早完了法课。临走时命我再次等候老人家。”

福瑞自是惊喜万分,真是万万没想到啊,可又是疑惑便又问道“上仙,可我听闻此处名唤望仙台,可是如今怎又”

“老人家这次可说好了,我并非我家主上只是陪侍我家主上的书童名唤白沿,可唤我小沿即可”青年男子怕冒犯了自家主上便又解释道。“原本此处是叫望仙台,奈何我家主上随性,望见此处落日红霞碧波连天即兴泼墨便换名曰碧波亭了”

“哦,难怪,难怪!那方才按上小沿所说我家小少爷是有救了?”管家福瑞激动道。

“应该是吧,不过我家主上说此子与我家主上有一段不解之缘,如今便是要去了却这段缘分”自称白沿的男子说着便接过福瑞怀中婴儿又道“老人家我今次便带此子去见我家主上,你与此子缘份已了,且在此安息一晚,明早日出时便会有一位老者在此经过,你与他分说今晚之事他便会带你去另一地,你便随他去即可”

说罢白沿便不再理会福瑞随即招来一只仙鹤,自行乘鹤远去。意境散去碧波亭中管家福瑞依然昏睡而怀中婴儿却不见踪影。翌日,福瑞醒来,却真如白沿所说,日出时一老者路过此地福瑞便按照白沿吩咐说与昨晚之事,老者便带他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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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地尊

玉昆山一座虚无缥缈的山峰,此山乃凌驾于地极之巅靠近天玉山侧的一座仙山。终年雾气弥漫鹤鸣猿啼,是界于天引界和原灵界中间的一片仙家福地。玉昆山的阵法极其玄妙以至于此山常年隐于云层中非常人难以目测。或隐显或虚无难以定其位。围绕着玉昆山四周浮岛无数是以维持玉昆山法阵的阵点。故此山常年吸收日月精华,灵气逼人,即便凡人在此也可延年益寿。

玉昆山一处朴实无华的洞府前,开满了兰絮花,花香随风飘满整座山体,香气怡人。洞府前有一粗壮浓密的斜柳,柳枝随风拂动。柳下一石桌两边正坐着两位老者正在对弈。一侧老者须发皆白,一袭白衣似雪,另一侧则坐一紫衣老者老者一头白发却是一副童颜面孔,当真是鹤发童颜。此时紫衣老者小品一杯琼酿,微笑着向对面的白衣老者道:“地老今日怎有此雅兴,约我在此对弈,如若我记得不差,今日可是地老在碧波亭的最后一场法会?”

被称为地老的老者捋了捋全白的胡子将一颗黑色棋子按在棋盘上微笑道:“紫元有所不知,今日我算定必有一番因缘待我了却,于是乎今日便告假歇了法会该你落子了”地老不忘催促紫元。

“这倒是奇事,地老万年不出玉昆山还能有何因缘,莫非是哪个道友后辈又想入你门下?”紫元连忙落一白子道。

“吆,这倒被你误打误撞猜了几分斩你七寸”地老一边落子一边说到“不过这次却跟仙家并无瓜葛,乃是一凡子”

“哎呦,还有这等新鲜事儿,地老您可是出了名的严格,数十万年来多少人想拜你门下,皆被你拒之门外。快来说说此子一介凡胎有何过人之处?”紫元倒是被这一出提了兴趣。

“想知道啊”地老满脸得意,想着卖紫元个关子逗逗趣儿。又道“你如果能赢了我这局棋,我便告诉你”

紫元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讨了个没趣,地老的修为这天上地下没几个能与他分分秋色。棋局对弈也跟修为对博雷同,棋局也包罗万象,道行领略越深棋局的造诣也就跟着高深了。

“看来我是没戏听咯,我与地老对弈数载赢之可用五指数算,怎能胜你”紫元一脸无辜的道

“呵呵,好了,闲来无事逗逗乐子,别板着老脸了。很快就你就能看到了”地老笑呵呵说道。

话落片刻远处高空却见一仙鹤飞来,鹤上站着一人怀抱一襁褓,定眼看去来人正是碧波亭梦境中的白衣男子白沿。眨眼功夫白沿便到了二人眼前,遣散飞鹤,白沿看向白衣老者老者深拜道:“主上”又看向紫衣老者拜道“紫元上仙”

“吩咐你的事情可曾办好?”两位老者点头应礼。地老则开口问道。

地老是紫元上仙对老者的尊称,地老的真实身份便是这玉昆山的主人,曾经被尊称为“地尊”的仙人,法号乾丰,百万年前参与了封印魔源一事,也因此事耗损法力过甚伤及魂魄落下旧疾,故为修养身心一直隐遁于玉昆山。地老因自身旧疾也无暇顾及收徒一事,故门下凄惨,当然如若放开界限了说,这天上地下地老的外围弟子算是一抓一大把。比如碧波亭道场一应众人时常听地老讲经论法也算其弟子了。当然若说亲近弟子莫过于眼前陪侍书童白沿和外出行命的司琴了。

“回主上,主上所料分毫不差,弟子于碧波亭静候多时,于日落之际终是等到了龙集来的老者和怀抱的婴儿,如今龙集老者已被南斗司禄星君带去北海仙地了。”白沿恭敬的将诸事一应回禀。

“如此,甚好”地老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吩咐道:“你且将婴儿带到后山的玄清池候命我与紫元上仙随后就到”

“是”白沿应了声便向后山走去。

“你可是看出端倪了?”地老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紫元上仙笑道。

“此子可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是缺乏本源金气的夭折之命却生生留有一息尚存。更让人费解的是此子为何一介凡胎体内怎么有一条魔灵忽明忽暗?”紫元可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结果却是被地老一顿鄙视。

“瞧瞧你,还是天遁境渡过仙劫的修为,竟连一条魔根也能错认成魔灵”地老翻了翻白眼给紫元。紫元倒是老脸一红。

魔灵跟魔根从外漏的气息上是非常相似的,最本质的区别就是魔根是寄宿在魂魄上的而魔灵是寄生在肉体上的。若修为地下是很难分辨的。

“今日就有劳紫元上仙随我一道后山走一遭了。”地老便拉了紫元一同到后山去一路上对紫元到“今次我便为此子重塑金源,不过按照我现在的法力,为他重塑金源已是极限了。魔根封印一事就有劳紫元上仙了”

“重塑金源乃是治标不治本,地老何必费这心呢?”紫元也是一个闷头神仙随口就道出了真相。不错重塑金源乃是后天为之,其道理就是通过强大的修为汇聚精纯的金气并封存在体内以补平体内平衡。补进的金气会虽时间推移慢慢消耗殆尽,到那时还是要面对一死的结局。

“难道紫元上仙可有更好的办法?”地老也顺着紫元的口吻调戏道。

“有啊,还有一法渡”紫元说到一半楞是把后半句咽回去了。紫元知道渡气就是以命渡命,用屁股想地老也不会去做的。

片刻二人到了后山玄清池,待命的白沿看到二老过来,忙上前将一个锦囊交于二老手中说是方才婴儿襁褓中跌落的。二人随即拆开锦囊只见上面工整的写着“陌思远”三个字。二人猜测应该是婴儿父母为其取的名号。

“陌思远莫思远,希望你以后勿要思愁远虑,过好今生你父母便泉下欣慰了。”地老一番感慨,随即盘坐于池前启阵施法,紫元从旁助法,白沿则一旁待命。

一连串手印在地老指尖翻转,霎时一股庞大的灵气从四面八方向玄清池汇集,整个玄清池金光大盛,再转手印,全池的灵气缓慢的流向池中莲台上的婴儿,婴儿周身也开始溅起金光,就这样大概维持了一炷香时间,法阵才告了尾声。婴儿体内灵气汇集成一片金云藏于丹田处。金源初成时婴儿动了动手脚,顿时一声啼哭仿佛响遍整座玉昆山,三人皆是心头大喜。

紧接着紫元开始启阵施法封印魔根,手印翻转只见紫元上仙一道紫光点入婴儿眉心,闭目进入婴儿灵魂深处开始寻找魔根并封印。期间又持续一炷香时间,紫元才堪堪收阵。睁开眼紫元擦了擦虚汗道“此子的精神力异于凡人,怪不得能将夭折之命强行留一息至今。”

地老捋捋胡子笑笑,此间事了,地老便指着白沿道:

“白沿这婴儿哦哦小思远今后便由你和司琴照看,我先去歇息了”地老不在理会转身便消失不见,只留白沿张口结舌一脸无辜。最主要是他也从未带过孩子。想想也是玉昆山只有地老白沿和司琴三人总不能地老带个孩子吧,这拉扯孩子的任务就只有他和司琴了。于是白沿只能哭丧这脸默默的带着小思远去了自己的洞府。

第九章 司琴

白沿的洞府位于地老洞府靠下侧的位置,距离地老洞府不远。仙家人极少讲究奢华均是单调清雅为主,白沿的洞府也是如此,入内便是一张方木桌,桌子上整齐的摆放着茶具。正面靠近内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床榻。左侧墙的位置是一个凹进去的书架位,零零散散摆放着一些书籍。右侧墙的位置有一件侧室看其结构大概是练气打坐用功房。内室墙壁上悬挂着一柄七尺长剑,剑鞘流光溢彩剑柄顶端处嵌有一颗淡蓝色的石头,看其样子定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器。

清晨当第一束阳光铺洒在玉昆山上。伴随一声啼哭,白沿狼狈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这已是小思远在玉昆山上的第七个日夜,也是与白沿同枕而眠的第七个日夜了。小思远尚未开智,于这七日夜的时间并无概念,白沿就不一样了,以前的生活甚是规律,每日日出时打坐练气悟法悟道,随后便陪侍地老左右,偶尔还能陪同地老游游凡间的风土人情。晚间则多是于洞府前起舞弄剑,偶尔还能和自己的小师妹司琴探讨下人生。生活甚是惬意。如今倒好整天忙活的都是小思远的吃喝拉撒,更让白沿痛苦的是时间的缓慢。带娃的心酸苦楚七天仿若过了七月,他打心底里觉得与其带娃还不如让他舞个七月剑来的轻松。

“小祖宗你还让不让人活了,我才睡了三个时辰,这会儿又是哪里不舒服了呀我的小祖宗。”白沿跪起床边百般无奈的看着张嘴大哭的小思远。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小思远的一番哭闹,他要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才能让其止哭。不过小思远也就不舒服或者饿的时候哭闹一番其它时候也是挺乖的。

一大早白沿顶着两黑眼圈倒腾了半天才发现是小思远拉肚子了,又笨手笨脚的清理了半天才清干净。重新拿了块用自己衣服割碎的布块重新垫上又哄了半天才歇息了。地老期间也就来了两三次,均为查探小思远身体状况而来,丢下几枚丹药吩咐白沿按时喂吃即可。

晌午时分玉昆山一片宁静。地老授课而归正在洞内小息。白沿自是几经周折哄了小思远入睡。自己也抓紧时间呼呼大睡。日头依然灼人,微风安静的拂过玉昆山突然间玉昆山的法阵外一道青线急速靠近,眨眼间便到阵法前却是化身成一青衣女子,女子身姿曼妙,于空中几个折闪,脚尖轻点柳尖,缓缓的落在了地老洞府前。刚要进洞府却是似曾想起了什么便止步于府门前默立了。定眼观之女子大概一米七左右身高,身姿窈窕,一袭黑发束于后仅用一白色丝带扎起,双手于身前握一白色玉笛,两鬓发丝随风微动,脸庞虽不及倾城倾国,但也个美人胚子,女子给人第一感觉便是英气逼人。

“外面可是司琴方归?”女子只默立了片刻洞内便传来了地老的声音。原来此人便是地老外出行命方归的陪侍书童司琴。“进来吧”

“是”

司琴进府便看到地老素衣坐于石床前,便连忙过去欠身道:“主上”

“这次如何”

“回主上,弟子于七日前方抵幽冥山祭坛,本想分出元神进内部探查,却不知何因被祭坛外部法阵弹出,再试结果还是被弹出。弟子再用神念探查时念力均被阵法吸食殆尽,终是终是无功而返。弟子无能请主上责罚”司琴连忙跪地自责道。

“哎阵法关闭,非你之过错,你且不必自责。”地老眉头紧锁重重的叹了口气,又道:“看来该来的还是要来,如今此番劫数又不知多少人要应劫哎!”

司琴被地老的两声叹息压抑的喘不过气,也不敢吭声。司琴隐约觉得可能有大事要发生,但她不敢多问,她知道地老是何等人物,如若连他这样的人物都难以应对的话,那她就算知道了原委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地老是不会对她说明原委的。

“你几经周折,又被祭坛阵法伤了元气,如无其它事,就暂且退下吧”地老若无其事的将司琴遣出了洞府独自一人房间愁叹“祭坛阵法重新运转阻绝外物靠近,想必是最后一位圣使镜元圣使耗尽生命力所为。四位上古圣使相继殒命祭坛的封印阵法再无外援驱动,封印力必定日日减退。破开封印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地老的担忧仿佛是冥冥中注定的,所有的一切他都觉得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凭现在天上地下的几人能否足以应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地老心里没数,或许是因为他自己宿疾在身早已不及当年一半的修为而感到力不从心呢。

话说司琴被地老遣出了洞府纵是一阵轻松但也是一片惆怅,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抛到脑后不想了。以她的修为纵是想也没什么用又何必去想呢。便径自回了洞府准备打坐调息却是发现自打她回来就一直没看到过师兄白沿的身影,这倒是奇怪了,平日间最粘着她的就是这白沿,每每外出而归,便是嘘寒问暖一番,今日倒好至今不见踪影。想来今日心情也甚是压抑便过去寻他分说分说。

“白沿师兄可在”司琴站在白沿洞府门口喊道。一会功夫白沿揉着眼睛一头乱发走了出来,一看是自家师妹回来了便无精打采的道“哦,师妹回来了,”白沿随口应道。

“什么,师妹回来了,”白沿刚想揉着眼睛回去继续睡觉结果突然想到了小思远不由大喜“师妹啊师妹为兄总算等到你回来了,你不知道你走后的这几日为兄是多思念你嘛”于是拽着司琴直奔府内。

“师兄你这是作何哎呀师兄你们怎么一身臭味”司琴很难理解平日间温文尔雅的白沿师兄今日怎么就这般狼狈样。当司琴看到白沿床上的小思远时楞是没反应过来,还调戏白沿这么快当了爹爹。白沿是有心反驳却是无力辩解,最后也懒得解释直接将小思远塞给司琴说是主上带回的凡子命其二人守护,这才勉强让白沿睡了两天安稳觉。

第十章 天引来客

白沿可算是享了几天清福,被小思远闹腾的不成样子的生活重新恢复了原来的节奏,本想着按着原先的生活规律晨起练气修法日坠时舞舞他的七星剑。可结果舞着舞着心头一阵空落落,反倒他不自然了,每日间少了小思远的欢声笑语、嬉戏哭闹却顿感乏味。于是找了空闲盛了一竹筒兰絮草汁水找他的自家师妹司琴去了。一路上白沿总在想被小思远闹腾的狼狈不成样的师妹司琴该是何种模样,或是跟前几日的自己一样两眼黑眼圈、衣冠不整、一身臭味想想都能让白沿一阵偷笑。可结果愣是证明了男人和女人天生就自带各自擅长或不擅长的东西。

一会功夫白沿便到了司琴的洞府前,来回辗转片刻想着进门的托词。不曾想洞府内传出一段婉转悠扬的小笛曲,笛声唯美柔和,令人神清气爽。洞府内却时不时的传来一阵孩童的嬉笑声。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曲终了屋内回复了平静,也没了嬉笑声,想必小思远是入睡了。

白沿只能尴尬的咳了两声以示洞府内之人。

“吆,这不是白师兄嘛,今日怎如此得闲,可是在我这里晒太阳”司琴会意便出府看到白沿扭捏的样子不住打趣道。

“嘿嘿,司琴师妹又不是不知道,主上每日晌午时分便要小息片刻,不需陪侍,我便抽空过来一来看看师妹,二来则是看看小思远”白沿干笑两声接着道:“看我给小思远带了好吃的呢”

“得,得,师兄口中的好吃的莫非又是那兰絮草汁儿?”

“师妹是如何知晓”白沿一阵惊讶道。

“怪不得小思远会拉肚子,果不其然都是你那草汁水给吃的”司琴一脸责备的指着白沿的草汁说又道“师兄你就不能为小思远想想?他才刚刚出生需要营养,兰絮草汁除了含了点灵气还能有什么呢”

白沿一阵脸红他真是一点也没想到,原来小思远拉肚子居然是他的兰絮草汁水吃坏的。幸好并没有吃出大事。

“可这偌大的玉昆山我实实想不出有何物能与现在的小思远食用,就只有这”白沿无奈的拎起竹筒鄙视了一番。

“想不到是吧,那师妹我便给你提点提点,后山”司琴一脸得意之色。

“后山后山鳞牛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后山的鳞牛前几日方才临盆”

“哼等你想到,小思远的肠子都得拉青了”

“哎呀小思远这次是为兄错了,为兄这就进来想你道歉”白沿是真心脑袋没转过弯来,现在才知道原来前几天小思远不停的哭闹都是他一手搞出来的。于是拔腿就往洞府走想乘机看看小思远,司琴是拉都拉不住。

“师兄你轻着点,别把他给吵醒了”

“好好,知道了”

二人蹑手蹑脚走向洞府,白沿看到小思远熟睡在半空中的小吊床上,嘴巴吧唧吧唧的吃着手指,憨态可掬。右手则紧握着一根玉笛。

“小家伙长高了,他是不是很喜欢你那根玉笛?”白沿看着酣睡的小思远欣慰的笑道。

“那是自然,小思远不是喜欢玉笛,而是喜欢音律。每逢我鼓乐抚琴时,他便突然安静下来。想必日后定是个通晓音律的才子”司琴欣然的道。

“或许吧”白沿随口应着。

二人出了洞府,白沿便和司琴商议小思远由二人轮流照看,可司琴不肯,这次是吃坏了肚子下次还能搞出点什么名堂谁也不知道,交于白沿她可是不放心。二人久久争执不下。正值此时玉昆山外围法阵荡起一圈涟漪只见一素衣道袍老者脚踩祥云手捏拂尘缓缓靠近玉昆山。白沿和司琴均大惊,随即二人飞身而上将老者档在半空。方见其老者身形枯瘦,满目沧桑,一袭黑发披肩却是两鬓斑白,看其佝偻的身躯倘若不是站在脚底这片祥云上定会被认作寻常老人。不过从老者两眼精光和周身泛起的仙气来看,定是位不素之客。

“何人胆敢擅闯玉昆山,若就此退去,我等方可不计擅闯之过”白沿一边呵斥道一边小心提防着。

“我乃天引正阳宫座前行令仙使碧翁仙人,今奉正阳宫天尊之令,于天引大罗仙境宴请天上地下,以共呈四方安泰三界永固。你二人还不让开,这宴帖我需亲自交由乾丰真人”自称碧翁的老者一脸傲慢的对白沿司琴二人命道。碧翁算是乘了天尊的几分颜面不然他一小小天仙地老还不放在眼里。

“有劳碧翁仙使远道而来,宴帖就交于我这两个书童,烦请知会天尊,届时必定与会。”白沿司琴二人正想反驳却听见地老响彻玉昆山的声音压住。“今次身体欠佳,就不送仙使了”

碧翁没想到连地老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下了逐客令,霎时一脸尴尬,今天虽是乘天尊的颜面但他也知道乾丰真人是何等人物自是不敢太放肆。无奈下便将竹简宴帖交于白沿。自己灰溜溜的走了。

第十一章 大罗仙会上

白沿二人随即将宴帖奉上乾丰真人也就是自己的主上地老。地老修行了数十万载,经历了一段沧海桑田看清了世间更替。自打碧翁上门时便也能猜其一二。随即接过白沿手中竹简翻开瞬间一串金符浮空而起于半空中蠕动起来一息功夫赫然几行字出现在三人眼前,帖文如下“正阳宫帖,正寝首尊,秉正除邪,万法归一,诸事归合,遂宴四方,以应天道,以贺众生”地老看完贴,便沉默了好一阵。当然此帖的宴请对象俱是受过仙劫有头有脸的人物。帖中已意明正阳宫除邪卫道如今四海开泰便顺水推舟举了首尊,宴请天上地下言外之意便是要天上地下众仙默认正阳宫首尊之位。若论以前他大可一辞婉拒,可现在他不得不重新思考前后关系了。尚且不论如今修为不抵从前一半,单单幽冥山封印一事,他都要赴宴尽力劝和众仙非常时期需得齐心协力同仇敌忾。更何况此番劫数又要多少无辜之人丧命,天引一众当是三界的主要力量,理应力挽狂澜拯救苍生。

地老挥手将左右书童遣了下去,独自一人缓步府门口仰观这片还是如此干净如洗的天空和玉昆山朦胧的仙境却不知何时这片净土将被侵染殆尽。那时便是物是人非,又当如何身处又或是早已化作虚无呢?

地老感伤片刻,却见远方一紫光急速而来,定眼看去却是前几日与地老柳下对弈的紫元上仙,一息功夫紫元缓缓落地,于台阶上默立的地老一拜。

“紫元,你来了”地老略收惆怅转身对一脸笑意的紫元道“看你满心欢喜,可是又得了什么便宜事儿?”地老一边向石桌走去一边对紫元道。其实地老心里明了紫元是得了正阳宫宴帖才欢喜异常。却不道明,又故作不知,是以取乐紫元乎。

“哪里哪里,地老说笑了”紫元尴尬一笑。随即又道“想必地老也收到正阳宫宴帖了吧?”

“哦,莫非紫元上仙大老远跑我这里就是为吃宴一事而来啊?”地老故意抬高语调又道:“收到又如何,方才还在想如何拒了这莫名宴请。想我玉昆山的沉香玉露还比不得他正阳宫的琼浆液不成”

“使不得,使不得,地老可万万使不得啊”紫元瞧着地老一脸的不情愿,看那劲头胡子都能翘上天了。

“如何使不得?”

“地老有所不知让我想想,此话应当从五万年前说起。那时上任的天尊是凌易却不知因何修炼了一门魔功,据说此魔功甚是了得,发功时可摄人心魄、炼人元气。五万年前那凌易便发功了一次,景象甚是吓人,魔气遮云,魔身压山,天引一应众仙多数被摄去心魄,正当众仙命悬一线天引倾覆之际正阳宫主祝离秉承天道奋起而诛之。只见祝离哦就是现任天尊祝离天尊大喝一声逼退魔身寻的魔源凌易追逐千里拼了个重伤之躯大战数千回合终是不负众望将其斩杀”地老眼巴巴的瞅着紫元眉飞色舞的吐了一遭唾沫星子,于是又眼巴巴的瞅着紫元依据上述做了总结性发言道“故如今的新任天尊是众仙拥戴,仙心所望。如此地老祝离天尊诚心相邀,若地老您不赴宴,岂不有伤他颜面,这一出倘若搞的大家都不愉快那又何必呢”紫元说道最后还故意余光扫了扫玉昆山,这意思是要告诉地老,让现在众仙拥戴的祝离天尊拉不下颜面那岂不是对玉昆山不好了。紫元这半天口舌还是有几分道理,奈何地老却是纯粹取乐为主。

“你说完了”

“恩,说完了”紫元不自然的道。

“哦那合着紫元上仙的意思,我是非去不可咯”地老故作茅塞顿开的道。

“这就对了,理应如此!”

“那你呢,你这是为何要非去不可呢?”地老突如其来的一句顿时让紫元一阵慌乱,忙强辞道。

“我我这不七万年前随地老去了趟大罗仙地嘛,界时被大罗仙地的美景迷醉,想哪落虹万丈的绝情崖、芳华尽显得比鸳湖、流光异彩的云雀台”紫元一脸陶醉的道。

“我听说倪霞仙子也会赴宴。”地老故意慢吞吞再次突兀的扯了倪霞仙子。

“对对对咳咳那啥还有百紫千红的百花涧”

“哈哈哈”紫元的反应楞是让地老一阵捧腹大笑“紫元啊紫元,如今方知近万年来你为何修为不曾有丝毫进益,原来你的修为均是修到了倪霞仙子身上了,难怪难怪。”紫元被地老一阵笑的尴尬异常,老脸一阵微红。

“不过这也是你的情结。情结情劫往大了说便是一劫。还是要提醒你倪霞仙子乃是天引司水的水德星君的义女,水德星君可是不好对付哦”地老笑归笑最后还是提醒紫元,毕竟地老对于紫云来说亦师亦友。言罢地老拂袖而去,只见洞府中又是飘来一句:“三日后与你共乘紫金銮赴宴。”

“你不是有代步的坐骑吗”紫元一阵嘀咕。今日又被地老逗了趣儿,也是一阵郁闷。不过紫元也没办法,他对地老更多的是一种亦师亦友的尊敬,自是无须挂怀。

三日后地老便与白沿司琴二人交代了事情,多是让其好好照顾小思远,看好家门。后与紫元一起乘坐紫金鸾冲向虚空。

第十二章 故地

大罗仙地乃是天引至高之地,也是天引之气最淳厚的地方,寻常仙人难以入此地,倒不是有心设禁,全因个人修为之故。但凡地仙级修士飞身虚河渡一趟劫若是侥幸渡成便可成就仙身,这就是这片世界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飞仙。而这虚河劫就是所为的仙劫。成就仙身后无论自身修为或者年寿都会成倍增加。拥有了仙身便可承受天引之气自然是入得天引界的前提。而天引之气的分布在此界极不均匀,由高而低以靠近虚河为限天引之气愈发淡薄。所以天引界的各大仙地也因此分布不均。当然至高之处也是天引之气最浓郁的便是此次宴会的主场大罗仙地。

地仙境渡过仙劫后便是遁甲天书里记载的天遁境天仙境,天仙境后期修为越高便越接近天道,如若进入天道便可取得自身神果,届时方可成就神位。自上古界破灭三界分裂伊始除去灵祖纪元初灵祖大神之外还未有人能真正取得神果。五万年前的天尊凌易和太阳神祝离堪堪触摸天道便已是三界数一数二的人物。虽不知是何因致使神位难成,但依着灵祖纪元数百万年的各修士前赴后继的经验和体悟,取得神果最为艰难的便是神劫,如何能渡过神劫尚且无人详知。百万年岁月将神劫历成死劫的也历历在目。

却说按照紫元和地老的修为越过虚河并不费太大气力。只需片刻紫金鸾紫光闪烁便出现在天引界,二人虽是低调现身但这紫金鸾的紫光还是太过耀眼,霎时下层仙地的诸仙齐齐将目光投来。众仙多是惊叹

“这下界还有如此仙力的仙人,倒是不曾知晓啊”其一曰

“看这步撵紫芒万丈,想必能使用此法器的便是隐遁下界的上仙紫元上仙吧”其二曰。

“哎连下界的修士都能有如此仙力,让我等跻身天引的众人情何以堪”三曰。

“哎呦看这法器的方向莫非不是前来赴大罗仙会的?”有一眼尖的小仙看出了点端倪,紫金鸾急速的方向并非至高之地大罗仙地,乃是一处早已暗淡无奇仿若一片荒地的仙陆,这片仙陆曾经是被天引众仙仰望、俯首。如今却是人去楼空再不复往日神圣。昔日这里被唤作玉虚仙地,其上有一山同称玉虚山,有一洞府同称玉虚洞府。如今却是一片荒凉一片狼藉。

众仙这时却都止了声息,但凡有点常识的都不愿在现任天尊的名讳下提及此地,都知道这是现任天尊最不愿听到的。不然今次紫元被地老威逼利诱迫使其来了此地又不知要如何收场,众人也都默不作声且做旁观客即好。

玉虚仙地的空场上一道紫光闪过,收敛紫光赫然是地老与紫元的身影。

“地老,您这时作何,此地早已人去两空,如今这般荒瘠,有甚可看啊?您且要顾及天尊颜面啊”紫元一落地便急忙提醒地老,此地是现任天尊的禁忌,寻常仙人都不敢提及,何况今次他们给闯了进来,倒是让紫元一阵着急。奈何地老直接忽略了提醒径直向洞口走去。

“哎地老您您这是”

入眼的洞府前一片乱石堆积,府门前的玉虚石碑碎裂不堪只留篆刻的虚字半边。山体上的仙植早已不复往日盛况,一片残根焦土。被太阳神火烧毁的物体再难恢复如初。旁边的一局棋也布满了沧桑。山体的禁忌法阵早已化作虚无随风远去。地老的身形止步于府门前缓缓默立,他的情绪有点波动,闭目感受着曾经的丝许气息,缅怀曾经友人的豪情壮志,那一幕幕一刻刻仿若就在昨天,挥之不去。良久良久。紫元也默默的站立在地老身后,他隐约能感受到地老对这友人的思念之情甚是浓烈,也下意识不作打扰。片刻三声幕钟响起,声传四方,余音千里。这钟声此刻仿佛是为地老特意准备,又让地老的思友之情更填几分悲色。

“地老,方才便是大罗仙会司礼的钟声,三声过后想必仙会便要开始了。地老就请移步吧”身后的紫元传声道。不过地老仿佛未从思绪中走出,悠悠道:“紫元可知晓天尊凌易?”

“怎能不知,曾经有幸见过其风采,身姿伟岸、剑气凌人、却又不远不近,心怀天下。真真是位侠仙”

“那紫元可曾信当年之事?”

“地老您现在何必详论当年之事呢,事已至此当年之事又有多人耳闻目睹,就是你我不信又能如何呢?”紫元无奈道。

“也对,事已如此你我自是无法改变,不过此事原委自当还个清白,不然怎能向泉下友人交代呢?”地老悠悠转身目光坚毅的看向紫元道。随后不待紫元回话便道“走吧,赴宴”说罢人影原地消失化作白光飞流而去。

紫元摇头叹气无可奈何便也追逐而去。

大罗仙地的美景早已闻名三界,今次的宴会便设在其仙境之一的云雀台。此仙境的来历还颇具传说。据闻灵祖纪元鼎盛时期,灵祖大神取得神果万年之余,某一日大神灵根微动,突有一想法于脑海翻腾。几日下来不曾消弭。实在无法便于此地按照脑中映像用神力铸就了此台,台成时不知哪里来的云雀绕台驻留了七日。大神甚是喜悦便命此台为云雀台。于是乎每日于此台悟法悟道。又过万年后某日,大神神奇般的悟透了传说中果神位之上虚无缥缈的太清境,于是成就了一方太清神明身归混沌位于虚无且意留三界。此事后人并无力考证,但这云雀台却真真实实留在了此地,让人不禁斐然。

不好意思,各位书友,这几天加班太累,断了灵感。请见谅,今日一章晚点看能不能再补一章。特此还是求求推荐和收藏再次谢过

第十三章 大罗仙地下

云雀台会场内众仙三三两两一聚各自在闲谈,当司礼的钟声响起时便各自寻了位置坐定。会场的布置比较简洁,毕竟能被邀到此的仙人凡尘的俗章典例凡俗礼节均视作过往云烟。

只见高台之上放一桌案,其上摆有金樽玉露仙果佳肴,桌案下摆放一蒲团外加一依栏寥寥如此。以下约莫二十台阶的位置有一片空场其上对置两桌案丰盛依旧。空场以下便是诸仙案位,整齐的分坐两边。外侧则有数名侍茶奉水的仙娥来回忙碌。内景的设置虽是以简洁素雅为主看不出仙家氛围,但云雀台妙在凌驾于大罗诸景之上,左右便可揽尽无余,外加大罗仙地的淳厚灵气,忽明忽暗影影绰绰美轮美奂。

钟声响起片刻,却见一处红光大盛,敛去红光赫然是一袭赤衣的祝离身后款款而立的便是一袭白衣的千羽。众仙侍立目送二人上了云雀台,千羽则于对置桌案的左侧站立,祝离径直上了高台。站定后飞袍转身。

“恭迎天尊!”众仙皆拱手拜道,虽有两两心实性直的仙人,承左邻右舍之情也就草草拜之。

“众仙友不必多礼,请”祝离回了众仙坐定,此刻的祝离内心无比狂热和兴奋。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感觉。当然他不能表现出来。

祝离闻了闻酒樽的香气,眼目扫过众人发现尚有虚位,便略带不悦的道:“乾丰真人,火德星君的宴帖可曾送到?”

“回天尊,此二人的宴帖是小仙亲手交与的。可火君当时就回了小仙说是这几日要闭关,恐无暇顾及”祝离话音刚落,碧翁上仙抖着身子拜道。“乾丰真人的宴帖也是小仙亲手交与的,当时真人说必定与会的,可可现在”

“可现在碧翁上仙能否告知本尊,乾丰真人因何不曾与会呢?”祝离把玩这金樽,看着里面晶莹剔透的琼浆液幽幽的道。

众人默不作声,气氛开场便冷了下来。乾丰真人一直隐居下界众仙都知晓,可与之交好的仙人仔细观来倒真是找不出一二。场中最难受的莫过于碧翁了、点名道姓是问碧翁的话,他真是无处话委屈,他哪里知道乾丰是因何不来呢?

“可是有人唤我”正在众仙小心翼翼,手足无措的时却闻突兀一声传来,寻声看去地老和紫元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众人皆松了口气。

“众仙友别来无恙啊”地老对着两边拱了拱手。又看向高台之上一脸傲然的祝离拱手道:“天尊今日怕是老夫误了起宴的时辰。老胳膊老腿了,远赴一趟天引实有不易,还望天尊莫要介怀”

“哪里哪里。地老能来便是本尊荣幸之至,无妨无妨,请上座”祝离指了指千羽对面的桌案,紫元则自寻位置坐定。

“此次宴请众仙家,并无他意,乃是承应天道,举的安庆宴。”见地老入定,祝离举了金樽又开口道:“我等皆是有幸生在三界安泰的仙人,虽无刀剑相向的战事,但我等应时时警醒,时时勤勉。以免再次步入五万年的那桩事儿。如此我等不妨举杯同贺四海开泰,三界永固”

“四海开泰,三界永固”众人皆同声回到。

“好,痛快,这是我正阳宫千羽酿制的琼浆液,众仙友以为如何?哈哈哈”祝离朗声笑道。

随后会场鼓乐琴瑟之声不绝于耳,又唤来宫娥仙子起舞助了兴。却说起舞的仙子愣是把紫元迷的神魂颠倒,那仙子舞姿曼妙,裙带飞扬,半纱遮面,青丝绕肩,一袭青罗裙却是紫元朝思暮想的倪霞仙子。惹的紫元陶醉不已,连大罗仙景也自顾不暇。

然而众仙或两两沉醉于朦胧舞姿中,或迷醉于大罗仙地的美景中,又或是迷幻在琼浆液的香气中不能自拔。尽显一片逍遥的仙会唯独地老心中一片愁叹,此情此景他不知如何表达。仙会尾声时,地老单独请了天尊祝离偏侧,说及幽冥山封印一事和目前形势,却是不料祝离借着酒劲将地老去玉虚仙地默念好友一事抓着不放,而封印一事完全没放在眼里,说他什么太阳神体,什么触摸天道。顿时让地老心颤。无奈下地老怒气冲冲的独自回了玉昆山。

第十四章 十五年后

大罗仙会的谢幕让身为地尊的乾丰真人忧心忡忡,他以为天引界的众仙还是曾经除魔卫道伸张正义的得道仙人,如今赴了一场仙会方才知晓那些曾经以为不可改变的东西如今却也抵挡不住时间的侵蚀,慢慢变了味道。且不说众仙如何,只天尊祝离就已比不得“昔日”之人。祝离凭借自身太阳神体更以五万年前诛杀凌易之功便觉三界再无敌手,对于潜在的阴晦力量不屑正视。一界首尊当是如此,天引诸仙更是随声附和乐不思危。大罗仙会高举的三界永固让祝离得了一片“民心”。便更相信三界祝离便是最强,如此境况真真让地老徒然忧心。大千世界远非修为高低来完全衡量。奈何奈何身有旧疾法力大减的地老如今也只是挂地尊的虚名尚且不能左右现状,只能独自忧伤。

近些时日紫元上仙经常光临玉昆山。除了看看小思远外多数与地老长谈,天上地下无所不及,但却只字不提仙会种种,每每提及的均是仙家趣事或是功法修行。但地老两两不甚欢心。功法修行之事按照紫元的修为已无需地老指点,修为达到天遁境再修行全凭自身领悟。外人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仙家趣事地老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听听,偶尔配合紫元笑笑。紫元的一番心思地老焉能不明白,但地老却做不到这等悠闲神仙。幽冥山封印一事一直都在地老心间徘徊,他不知道封印是何时关闭又或到底能维持多久?地老始终未能想出应对之策,惆怅不已。好在有紫元从旁解说一二,再加上开心果小思远地老便也能释然几分。用紫元说来说去的意思徒然忧心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车到山前必有路,上天自由安排。慢慢的地老也就将此事放逐脑后了,他也相信那等魔物既然数百万年前能封印一次那么百万年后也必定有应对之法。

时间如同流逝的水一去不返,往日的一切如今看来都另有味道。

凡间花开花落十五载,对于神仙而言十五个来回只是弹指间的事。但在原灵界十五载光阴可以改变很多很多了。

地老看着洞府前的老柳树渐渐枯黄又慢慢生芽来去十五回。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去各个道场传讲道法。他觉得这是他目前唯一感到有盼望的事情,面对形形色色的修士他仿佛能捕捉到一丝未来的希望。这短暂的时间也能让地老忘掉现实、忘掉愁苦,沉浸在玄妙的道法中顿觉心怀广阔无比自在。

玉昆山的景色还是跟往年一样兰絮花香怡人,杨柳依旧。唯一不同的是山侧又添了一口洞府,洞府构造与白沿司琴二人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府口正对上方挂着一枚金色印符,印符微微闪着金光。府门前并无兰絮草而是光秃秃的岩石构造,府门侧有一石,平淡无奇形状怪异,一看便知是一凡石,只是其上平整便充当石桌了。四对侧各放置一石便充当石凳。寥寥如此。

一日,地老完了法课,与前来讨教的紫元柳下博弈,白沿从旁侍茶果,微风拂过老柳树也拂过三人衣襟。悠闲自在。

地老看着满脸焦灼的紫元,笑意不减,棋局的对搏还是一如既往紫元难敌地老。紫元憋着红脸想着不能在后辈面前丢下面子,于是灵光突现便转移话题随口问起了小思远道

“思远可在,前些日子远赴了趟东海蓬山,有些时日未见他了”

“回上仙,您是知道思远师弟喜读书,昨日从主上处借来一本“地海经”,想来此时应是在洞府通读呢。”回话的自是白沿。地老也不在意,就卖给紫元个台阶下。想来他两也是许久未见了。

“都这时辰了怎还在洞府呢,不怕闷坏了?快些传他出来就说我要见他”紫元故装着急道。白沿回了是,便向地老跟紫元微微施礼匆匆去了。

“地老思远这小子还修不得术法吗?”白沿走后,紫元满脸认真的问道。他依稀记得在思远还小的时候,地老便提及过思远的体质异于旁人。本源金气缺乏本是夭折之命,为他重塑金元后只是堪堪保住一命,如今筋脉根骨均不如旁人硬实。修炼之法讲究吐息纳气,以思远的体质恐难以承受天地之气。少不得要被冲破筋脉爆体而亡了。

“此子心性,悟性皆俱上乘,奈何上天却给了他一副残躯。可惜可惜啊”地老摇了摇头,旋即说道。

紫元若有所思,更多的便是摇头叹息,天公不作美就是仙人也无力回天。

“别无他法了吗?”紫元不饶问道。

“紫元以后休要再提及修炼一事,对于思远来说那是虚无缥缈遥不可及的。十五年前我保了他一命,如今他的生命犹在朝夕之间,他现在还需担忧如何续命。哎思远这一生也就这样平平而终了。”地老带着不甘、带着不平、带着无力愤然道。

“朝夕续命”紫元不曾想象这些稍纵即逝的词语还围绕着那个命运坎坷的少年郎。

“当年我强行纳天地元气于思远体内,为他重塑金元。奈何他体质还是太差筋脉损伤严重。最棘手的是庞大的灵气伤了他的魂魄。如今再过三年金元即将消耗殆尽,如若再次塑元恐怕他要形神俱灭了”地老望着远方的云朵突兀的说着,仿佛是说与紫元听的,又或是呓语自听呢。

“什么这么快”紫元听着,这意思不是说思远命不久已?旋即又道“地老这可如何是好,您一定要想想办法,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如果连您都没办法了估计这孩子就”

“是你看着长大的,我还是他名义上的师傅呢”地老回过头给了紫元一个白眼,随即又望向了天际那几朵零散的浮云又道“唯今之计,恐怕只有原灵界的九龙山能保他三年五载了”

“什么地老您说笑呢吧,连您都没办法,还指望九龙山那帮最高也就地仙级后期修为的修士能干什么?”紫元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想想那个曾经看着长大的身影即将化作泡影消失在眼前,连地老都开始置身事外将思远推至下界那帮基本对此事无用的修士。紫元肉跳不已。不过迎接他的是地老气的胡子翘上天的一顿说骂。

“你个呆头神仙,除了在倪霞仙子身上开窍外,其余你那脑袋就是块榆木。九龙山的修士是帮不上忙,但九龙山是普通山吗。你活了这么大年岁不知道九龙山下镇封着一头上古龙元吗”地老气吁吁的说了一顿紫元,也提了作为原灵界一处修炼圣地九龙山的一个可作为秘闻也可说是众修士所周知的事,那就是九龙山下的龙元。

“哎呀对、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龙元散发的龙气对思远的情况肯定有所改善”紫元拍着他的“榆木”脑袋对着地老微怒的眼神嘿嘿笑道。

第十五章 少年郎

地老看着眼前尴尬失笑的榆木紫元,气不打一处出来。可地老心里明白九龙山的龙元只能解解燃眉之急,按照他的推算三年后封存在思远体内的金元便会消耗殆尽,九龙山的龙气或许可帮思远延年三年五载,可之后呢?陌思远还是要面临一死的结局。

二人遂即沉默了下来,各自心思远虑。思远的事情始终让二人头疼不已,也始终找不到一劳永逸的法子,暂且走一步算一步。当然二人下意识将“渡气”一法抛之脑后,此等渡气如渡命的手段二人是绝对不可做的,就是按照思远现在的心性也不会同意。

话说间白沿复返,白沿仍旧一袭白衣,稍微英俊的脸庞上挂着由心而发的淡淡笑意。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位青衫少年,少年矮了白沿半个头,冠发纶巾、青衫洁简,足登三云靴,腰配青石玉。步履沉稳、气度轩昂。怎一个人间龙凤了得。

几息功夫二人便近了身前,白沿则先躬身拂手拜道:“上仙、主上”

二老点头示意!

“晚辈思远拜见紫元上仙、主上”随后陌思远拜道。

“好、好、好”二人免了陌思远的礼,定眼看去,此子圆廓浓眉、高挺鼻梁、深邃眼神、薄唇白齿。怎一个英俊少年郎。

“思远近来可好?”二人站定,紫元看着英气勃发的陌思远笑眯眯的问道。

“托上仙的福,甚好!”

地老捋捋自己泛白的胡子笑意甚浓。

“听你白沿师兄所说,近日你迷恋地海经书,可是受感于地域风情之美又或斩获于书中精意之华呢?”紫元兴起,便随口拷问道。白沿则尴尬一笑道。

“上仙可是问对了,我家师弟自幼时起便迷恋书文,每每阅文时废寝忘食,如今想来应当不下万卷书册。想必这等风土人情的凡文自当心领意明”白沿给自家师弟打气道。

地老也提了兴致:“如此甚好,便让思远道来”

如此三人更是如此默契的将陌思远推向了风口浪尖,三人静候,却见陌思远微微施礼直了身形款款道来。

“观此书文路,定当是位仙人游历所注。其上多述原灵界风土奇闻及异地怪禽。所述北海鲛国奇人异景令人咋舌。东海的红瑚山白鸟争凤赏心悦目。天玉山的五仙遗韵让人心驰神往。百万大山的凶险猛禽略惊耳目。更有西海的龙鱼族凶悍异常。南海的普光别苑神圣而祥和。五极之地更让人顿觉三界的波澜壮阔色彩斑斓”陌思远言简意赅将地海经所述通讲了一遍,终其书意均是诉说原灵概况。

三人入耳各有所思。白沿则佩服师弟能将如此繁杂多卷的地海经书花费一两天通读便能知其意解其意。紫元则暗叹地老所说,此子心性悟性俱是上乘,奈何却要承受不该承受的命运。地老则微有伤感,他看着陌思远方才诉说书中景况时仿佛那等美景就已呈现在少年眼前,他看的出思远的憧憬之心,看的出思远对大千世界的向往。或许那才是少年余生的意义所在呢。突然地老心间一紧,他心中忽然跳出一不成熟的想法。他隐约知道这或许就是思远余生应当经历的吧。

三人都略感欣慰,对着陌思远大夸其才。只不过紫元这个不解人情的榆木神仙哪壶不开提哪壶,兴致过头偏偏说起了在思远十岁时受于其地仙境的一仙技“龟衣大法”问其修炼至几层。白沿咳嗽以示提醒,地老面色一僵无所适从。只有紫元一脸期待

“回上仙,思远愚拙,虚度五年光阴,于此等妙法难御其真意,如今堪堪只修到第一层聚灵境”思远回答的时候眼色明显一暗。思远说的谦虚,其实并非是他难明术法精意,而是他的身体难以承载更加强大的灵气,光是龟衣大法第一层所需的灵气都让陌思远身感负荷。对于陌思远来说此等仙法几乎不可能练成。

“第一层”紫元张口结舌感受到两道幽怨的眼神,这眼神仿佛能将他逼得灵魂出窍,随即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忙解释道:“思远真是好悟性,这么短的时间便能修到第一层,真是奇才”

紫元话毕又感受到两道比方才还要毒辣的眼神,刺的他一脸老脸微红不知所措。

“思远且务上心,紫元上仙也是关心你,只是东海蓬山一趟吃的咸椒果太多,麻了口齿”地老白了紫元一眼温和解释道。思远则勉强一笑以示谢意。

“对对对,咸椒果、咸椒果吃太多”紫元找了个不高不低的台阶算是下来了,额头擦了擦冷汗。遂借机将蓬山搜集的海精石赠予思远,说是具有固灵的奇效。当然见着有份。当然外出的司琴也备了一份交于白沿了。此事才算揭过。

随即命退了白沿,思远二人,又将紫元数落了一番,才肯作罢。

紫元无奈谁让他脑袋榆木,嘴巴又馋吃什么咸椒果呢,于是拍着自己的脑袋一顿自嘲。谁知那咸椒果却是蓬山喂养灵猿的主食。紫元不得理,又在自责自是无心关注,想必知道的就唯有地老和思远了。

第十六章 念神决

被数落一番的紫元上仙自是不敢多做停留,也无颜面多作停留。与地老尴尴尬尬的打了招呼便驾云逃去。地老跟白沿与这榆木神仙打了几万年的交道,早就知道紫元的脾性。于是目送紫元归去,两人皆摇头叹息。尤其是白沿心里嘀咕来嘀咕去楞是把紫元比作下界那些不入流的游勇散仙,无规无矩不解人情,不懂风趣。说到底小思远是他们三人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因体质差,都视作掌中宝生怕磕着碰着。如今长大了更是多处为他着想,这次倒好被那榆木神仙当众揭了短,而这“短”恰恰是陌思远有生以来最为痛苦难堪的回忆。他知道因为这短自己的师傅、师兄、师姐没少费过心思操过心。自打记事以来,陌思远便耳闻目测了自己那出生平平的坎坷际遇。他曾问过自己的师傅、师兄、师姐他为何修不得法术,他为何不能像自己的师兄那样御剑逍遥万里云、斩妖伏魔替天道,他为何不能像师姐那样一指琴瑟迷尘醉、为师解忧渡凡尘呢?却单单身体愈强时只侍地老左右端端茶递递水,而愈弱时便只能在自己的金华洞静坐调养。可他又觉得自己是幸运和幸福的,因为自己的师傅严于律己勤于教导,自己的师兄言传身教处世为人之理,师姐则不辞劳苦照看日常起居。他能真真切切从他们身上感受的那种不带血缘的疼惜和爱意。在这种爱意面前那种自身的短缺显得多么微不足道,或者只要他尽力做尽心为他们想就可以对得起他们的各种付出,就不枉在这世间走上一遭。

除了这三人紫元上仙便是陌思远最为亲近的神仙了,所以他并不会为他的言辞拙句而忧心。相反他也喜欢这种心直口快却是真心待人的神仙。至少他也是真心待人换回的也是诚意。

地老目送了紫元归去,便以休息为由辞了白沿和思远二人。自顾回了洞府。白沿由于担心小思远便送他回金华洞与他聊天开导一二,发现方才之事思远并无上心看其倦意袭来便起身辞退了,临走时吩咐思远好生休息。思远满口应着,看着白沿消失在眼前才恍恍惚惚收回视线定坐在桌前,手掌撑着脑袋呆若木鸡。半晌又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一口饮尽。又若无其事的呆坐。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翻开了从地老哪儿拿来的“地海经”通读。他用了一天的时间将全书三卷的地海经读到只剩尾卷几章文字。按照他的阅读速度这几章文字只需几息时间便可读完,但偏偏这后几章让他花费了一炷香时间。今日他的心思却是前所未有的空白,心思不知道该放在那里。读完尾卷几章文字顿感乏味,于是匆匆寻了床枕倒头而睡。半晌却是又闹心的全无困意,真真是坐立不安,索性就修起了自己唯一最为得意的一门功法“念神决”也是唯独仅仅不依靠灵力所支撑的功法,所依靠的乃是自身独特的精神力量,此技修至大成时乃是一门天遁境天仙级的仙技,此功法分为三层境界,起初境界被称为“化神”境,此境相对应的精神力量需达到人遁境地灵级修为机缘下方可修得。乃是将自身精神力量以神念的形式驾驭自如方才是第一境。第二境名唤“御神”境,同样此境需得精神力量达到地遁境地仙级修为方可修得,此境最大的特点便是要将自身以神念之力化作的精神力量御出体外游走于真实世界方算初步功成,此境是念神决尤为重要的一层,如此境功底殷实,后期大成时便可一息功夫御念飞至百里千里之外看尽山川景色。而修至此境界时精神力量便可有威慑之力。前提是精神力量必须强于他人。当然御神境需得一定量的灵力支撑。第三境唤作“化形”境,此境界相对应的乃是精神力量达到天遁境天仙级方可机缘修的。此境的精神力量可随意幻化形态,或聚形于飞剑杀敌于千里之外,或化身物体内可言传声到。当然此仙技主要针对魂魄。伤敌于千里之外的也是将魂魄抹杀。而达到化形境是所需得灵力也就越多。

这门仙技仿佛是专门为陌思远创造的,他自小体弱不及旁人。肉体不能承载修炼必须的灵力。但相反精神力量却强过他人。再加上他天赋秉异的悟性修炼此法可谓事半功倍。

此法是思远五岁时地老传授于他的,其因有二,一是当年地老为思远重塑金元,由于年幼体质太差导致封印时有不稳,遂需靠外力巩固,如此对于年幼凡胎的思远来说身体的负荷相当巨大,为减缓疼痛,地老便将增强精神力的念神决传于他。二则是看其精神力量本来就强于旁人,五岁在陌思远的哀求下便将唯一适合他的仙技授予了他。

此时且看陌思远盘坐于榻上,双目紧闭,眉心微皱,双手翻转了个奇怪印法。片刻一股无形的精神力量从眉心处破壳而出,于金华洞内盘旋周转。闭目的思远脑海中奇妙的呈现出金华洞内的饰景。片刻神念破洞而出于洞府前徘徊,随即府门前的景象全部印显于脑海仿若亲眼所见。洞内的陌思远则微微一笑,突然神念锁定了府门侧一岩石,洞内思远则再翻手印,只见府门外被锁定的岩石缓慢的剧烈震颤起来,几息功夫震颤的幅度愈来愈大,只见一声闷响岩石化作了齑粉。瞬间陌思远收回神念睁开双眼大口喘息,显然这已是他最大限度使用此术了。不过十年时间便将念神决修至御神境初期已是被地老称作天资了。就是白沿才堪堪花去千年时间才将此术修至地仙境后期,就光此事白沿楞是看妖孽般盯着思远上下打量了好几天才肯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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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喋血的司琴

陌思远盘坐于床榻喘着粗气,急忙拉开衣袖拿出一个稍小的丹药瓶,取出一枚暗红色丹药吞如腹中。又再次结印打坐,片刻方才缓缓平息。睁开眼目入眼的还是金华洞的内景。

“看来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只能到这种程度了”陌思远看着桌子上岁月斑驳的竹杯,心有不甘。倘若他的身体能在硬实一点、倘若他不是一个本命缺乏金气的夭折之人,或许他可以将此法再精进一步,或许他还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然而现实总是有些不尽人意,总是将你微不足道的希望折损在未知角落,但你却无能为力。

陌思远紧了紧撑在床榻边缘的双拳,发现掌中还握着青绿色的药瓶。他看着药瓶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地老为他忙前忙后炼制丹药的身影,在那昏暗的丹房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将那曾经伟岸的身影消磨的如此单薄。他曾暗地里起誓就算让他去死他也不能辜负眼前的三人。

可能是因为练功消耗的精神力太多,片刻便倦意袭来。昏昏沉沉带着两眼的湿气昏睡了过去。手中的药瓶还紧紧握着。

玉昆山外微风荡漾,晴空万里,偶有几朵云彩悠闲的飘向更远处,山侧的清泉还在哗啦流淌着,映着日光俏皮的挂起一抹流虹。

地老还在小息未醒,白沿受小思远影响独自抱着一本“华地仙论”只不过在打盹。一群白鹤自由自在的飞来飞去甚是惬意。

本是安静祥和的午后,却是玉昆山的阵法光晕外见一黑点不快不慢的靠近。近了阵法,定眼看去却是外出的司琴。与往日归来的司琴不同,今日却是满身血迹,一袭碧罗裙残破不堪,胸口处留有三道骇人的伤口。满头乱发,苍白如纸的脸上尽显疲惫。眼看就要破开阵法进玉昆山时,顿感身体空虚两眼一黑一头向下跌落虚空,虚空之下乃是一片芒水。如此一幕恰恰在地老小息,白沿打盹,思远早就睡的不省人事的时候。

眼看司琴跌落而下时,却见一飞鹤直冲而下,闪电般用它宽阔的后背接住了早已昏迷不醒的司琴。震动翅膀扶摇而上,穿过阵法朝向白沿洞府飞去。

白沿一上一下打着盹,迷迷糊糊听见洞外白鹤的鸣叫声,伸伸懒腰出府查看。当看到鹤背上血迹斑斑生死不知的司琴时头皮一紧,急步上前查探伤情。见伤势过重便直接抱与地老处。

司琴突兀的遭遇让地老也是一阵忧心,为司琴把了把脉,表情凝重。忙喂了颗丹药让白沿将司琴带到后山的玄清池。随后启阵施法,约莫三个时辰后才堪堪收阵。

“司琴的伤势应当是妖兽所为,不过所幸挽救及时。不然怕是有性命之忧了”被白沿搀扶起的地老悠悠道。

“难以想象以师妹的道行,在原灵界居然有妖兽能伤及”白沿不可思议的道。

地老沉默片刻,仿佛在思考到底是何事能让司琴如此拼命。旋即又道“如今已无大碍,不过此番耗损修为过甚,需过几日才能转醒。后面还得你好生照看。”地老吩咐完白沿便去了洞府盘坐调息。白沿则将司琴抱于览心居调养也就是司琴洞府。

往后的几日地老均于府中静坐,白沿则寸步不离览心居。

话说陌思远那日由于修习念神决耗损精神力过甚,这一觉睡了好久方才悠悠转醒。

地老并没有被三人正儿八经的奉茶叩拜过,所以名义上并不算师徒,但却有师徒之情。四人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少不了被陌思远第一时查出了异样。当看到师姐司琴昏卧不起一脸惨白之色时,便觉胸口压抑难以呼吸,更多的是害怕。他曾经以为像师傅、师兄、师姐这样的仙人是不死不病一直可以活下去的神仙,他真心的以为就算自己一介凡人再过几年便会烟消云散,但只要师傅、师兄、师姐三人能够健康快乐就心满意足。如今看来其实不然,在这世间仿佛一切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就是得道飞身的仙人有时也会面对死亡。他的司琴师姐便是如此。

“思远,你没事吧?”白沿将一脸痛苦之色目光呆滞望着司琴的陌思远唤醒。思远的举动倒是让白沿心里一紧。

“哦,师兄我没事。师姐她是怎么伤的?她不会死吧?”陌思远的思绪被白沿拉回了现实,发现自己多有失态便转移话题有气无力的问道。

“据主上推测应当是妖兽所为,不过现在没事了。主上已经为司琴施过法了,之后以丹药补补内伤便可痊愈。只是司琴损耗法力过多需得过几日才能转醒。思远别担心,你司琴师姐肯定会没事的”白沿看到思远担心的样子随即安抚道。

“哦,那就好。”思远木讷的回着师兄白沿,旋即又道“师兄我方才顿感不适,可能是前几日读书熬时过多所致,这便不打扰师姐养伤了”思远拖着略显疲惫的眼神自顾自的拜辞了白沿出了洞府。白沿莫名不知所以,看其神色本想劝说让其勿要过于操劳多注意自己身体,却话道嘴边愣是说不出口。单单望着思远的身影出了洞府。

第十八章 上古异兽火麒麟

出了览心居陌思远漫无目的的走着。师姐的重伤是他不曾想过的,按照境界划分,他的师姐司琴应是人遁境地仙级中期修为,师兄白沿应是人遁境地仙级后期修为。在下界按照二人修为水平均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怎会受了如此重的伤呢。在陌思远看来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外眼前之人的受到了生命威胁,或许哪一天另外两人也会有生命威胁呢?而那时他可能也会像今天这样只能看着也只有看着。一种莫名的心情夹杂着颓废、无助、无奈涌上心头。他觉得他和废人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有个正常人的思维逻辑,仅此而已。

低着头看着靴子敲打着衣角一上一下的摆动着,他此番本应是回自己的金华洞。可四下看去却误打误撞走到了后山的路径。后山的路起伏不定。路边开满了兰絮花,和远处一田一田形色各异的植物。陌思远知道这是地老精心培养的仙草,是地老唯独不让人踏进的地方。微风拂来,空气中夹杂着各色香味让人心旷神怡。

他记得通往后山的这条路他走了应有七年了。他很自然的想起了后山的一处炙热的洞穴中有一个他最为亲密的伙伴,没错那就是伙伴。因为他曾经将内心深处最不愿说起的一些话对着他的伙伴说了,他也以为这些人类身上才有的情绪波动作为非人类的它是不会懂得。他只把它当成了一个倾诉对象。于是每逢心中难受时他便去找他的伙伴说说话。

既然已经走到了后山路的思远也就索性去看看自己的伙伴,想来自己痴迷书文,有些时日没来后山了。于是整理整理思绪徒步而去。

后山道路婉转悠长,一片空旷阔地后便有一峭峰横档在眼前。山体形状怪异,一侧树植茂密,各种奇木杂草映带左右。而另一侧则是一悬崖峭壁,陡如剑削,悬若坠空。细看下崖壁半腰处有一洞,乍看之下略显粗糙,洞口微微泛着红光。洞口处有一悬梯垂直而下。

陌思远行至山脚前看着悬梯一阵发呆。他还记得这悬梯是师兄白沿亲自为自己做的。那年他才八岁。那段时日他记得身体虚弱的厉害须得卧床调养,有几日他觉得被闷的难受。于是趁四下没人时便偷偷跑出了金华洞。日光晒的他全身舒坦,微风习习顿解往日烦闷。正在享受间又见两只白鹤于空中扭打在一起,陌思远饶有兴致的仰头看着。不一会两白鹤打来打去便朝后山方向飞去。陌思远看的兴起浑然不觉的追逐而去。由于身体缘故行走缓慢,弯弯曲曲的后山路他走了好久才到了悬崖处。可是他并没有看见那两只扭打在一起的白鹤,看到的却是草木繁杂各色花香袭人,有叫上名字的,有叫不上名字的。

后山这块见尺之地思远记得地老下过命令不让他们三人进来,因里面有块灵田。那块稀有的灵田是地老花尽心思开垦的,里面种植了不少稀有药草均是价值连城。可有时候正是应了那句古话“家贼难防”

小思远没有看见两只白鹤本想提步返回的,却不经意间看到一处草木抖动,心想定是那两只扭打在一起的白鹤,便沿路近身看去。入眼的却是一浑圆的屁股紧紧夹着一条根鳞牛很像的尾巴,正吃力的左右扭动屁股。由于使劲过大,整个身影在地上翻滚几圈才稳住。见此物虎背熊腰,头顶鹿角四蹄如马,一身赤色鳞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见其形似龙头的嘴里正咬着一株方才费力拔出的药草,三两口便吞了下去。如有人在此定会惊若木鸡,此物马驹大小乃是一头尚处幼年期的上古界神兽火麒麟。其稀有程度恐怕三界只此一只了。

方才被吞下的药草思远认得,地老曾经为他服过,乃是一株上等仙参。八岁的小思远这才才反应过来,没等他大喊小偷呢,地老便闪身出现在药田,看着被糟蹋的一片狼藉的宝贝药田地老被气的七窍生烟,挥手将逃于空中的麒麟擒了下来,扬起巴掌正想给这畜生一巴掌。奈何看着这畜生瞪大一对可怜兮兮的狮眼楞是没忍心下手,开玩笑这疙瘩可是有可能如今三界仅此一只的上古界神兽,地老可不忍心下手。万一这一巴掌下去,以地老的仙力拍个奄奄一息或者终身残疾,那他可算得上是千古罪人了。

回头又看见另一个宝贝疙瘩陌思远呆呆的站在那里,又是厉声呵斥了一番。这两宝贝疙瘩在一起就是将他的药田拔个精光地老也不能把他们咋地。一个是最疼爱的徒弟一个是三界仅有的上古神兽。地老心疼的无处发泄,便以画地为牢的仙法将火麒麟和思远禁锢在悬崖下面三日以作惩戒。此事才草草了之。

这便是陌思远和麒麟的第一次见面,随后但凡有事无事思远便会到后山寻麒麟说话。两人很快熟络起来,麒麟也很有灵性。两两便成了朋友。

白沿知道此事后一面决的不可思议,一面觉得此事也算是好事,毕竟思远比以前开心了。于是求得地老首肯便为思远做了一根软梯,供其方便行走。

第十九章 小灵

一片睹物思情之后,陌思远顺着软梯向上缓缓爬去。片刻一片空旷延展的空场和一个明显被火气熏烤过的洞穴出现在眼前。洞口约莫三丈尺高,均是岩石构造,洞口的岩壁大多都变了形状,细看下均有火焰灼烧的痕迹。故此洞乍看之下略显难堪。洞口前地上散乱着一些碎石大小不一仅此而已。

一番“长途爬涉”的思远明显有点气息不足,这时正坐于地喘着粗气。近两年他每次上这杆悬梯的时候总是特别吃力,每每爬到洞口这片延展地带时全身酸痛的厉害,需要调息许久才能恢复。不过身体的酸痛他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他的心在这片不大不小的地方,会格外的轻松自由。他可以随便什么都想也可以随便什么都不想也可以就这样呆呆坐着。感受着微风轻轻拂过,感受着云彩一朵一朵飘向远方。很是享受,这或许就是自己最向往的悠闲生活。可是令他忧心的是,这两年他觉得身体已经远不如从前了,从爬上这杆悬梯就能感受到。以前他到这片空场的时候只稍作休息便可恢复如初,可现在他要靠打坐调息才能恢复。其实不用地老说明,他自己也知道可能自己时日无多了吧。

片刻调息思远觉得身体比方才顺畅了许多,刚想起身入洞,却感觉到地面传来一阵微微的震颤,震颤一直持续愈来愈烈。记忆中好像从未有过这种震颤吧。陌思远一片疑惑。不过他也不用疑惑了,余下的一幕足以让他对上古界神兽火麒麟的成长速度有个新的认识。

只见洞口处冲出一只庞然巨兽,那巨兽的身形仿佛能塞满整个洞口。陌思远被这一幕惊的不知所以,就这样呆呆的望着这头巨兽向自己扑来,并用一只前蹄将自己盘坐的身体扑倒。俯视着自己蹄子下的人刚想伸出巨大的舌头去抚慰下许久未见的朋友。却见自己蹄子下的人长大嘴巴,脸和脖子憋的通红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瞪着自己。这一幕让麒麟立马觉得好像是自己让眼前之人出现这种情况,便迅速将自己压在陌思远身上的蹄子挪开了。

身体上的重量消失了,陌思远将一口早已吸在嗓子眼的气抽进了身体,又翻起身一阵剧烈的咳嗽。麒麟看着不断抖动双肩陌思远一阵不解,它往日见着陌思远都是这样扑过来的啊。怎么今日却是这样呢?它哪里知道往日身形只有小马驹般大小就算一只蹄子压在身上也无大事,谁曾想有段时日未见却成了这般体型。当然这只是针对身为凡胎肉体的陌思远。

“是小灵啊,有些时日不见,长高了不少啊”咳了半晌的陌思远背对着麒麟悠悠的道,“看来我的身体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啊,以前我可是连小灵的身体都能轻易抱起的呢”小灵是陌思远为火麒麟取的别名,他觉得麒麟两字太难听了,就取了小灵一直叫到现在。思远记得那还是两人一起被罚面壁思过时的事。

小灵早已通灵,仿佛能听懂陌思远的话,走过去用头蹭了蹭陌思远的身体。思远会意伸手摸摸了它的头。

“走吧,去那边坐坐陪我我说说话吧”陌思远扶着小灵的身体站起指着洞口的一对乱石走了过去。“下次可别这样了,你现在长大了,受不起你这一扑了”思远边走边对这小灵说道。

小灵则象征性点点头。

“小灵近来可好?”陌思远坐定后对着卧地的小灵道。“不过看你这这体型应该还是不错的”没等小灵摇头点头陌思远又说道。

结果话说完,小灵使劲的摇头。

“吆,我们小灵过的不好吗?让我猜猜肯定又是偷吃主上种的仙草,被主上教训了一顿吧”

话毕小灵瞪大眼睛看着陌思远又是使劲点头。

“哈哈哈,你呀,还是不改本性。小心下次主上又抽你屁股哦”

小灵听着抽屁股立马把自己的屁股扭来扭去到处藏藏。

“哈哈哈,别藏了主上今日有事不会来抽屁股了”陌思远看着小灵可爱的样子一阵捧腹大笑。随即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几株仙草递于小灵。小灵兴奋的一口叼过去直接吞进肚子里。

“小灵以后别去偷仙草了。主上培养那几田仙草不易,你以后想吃的话就跟我讲,我去跟主上求几株,他肯定给我的。”

小灵一阵享受的样子,一阵摇头又一阵点头。思远看着他的样子又不禁莞尔。

“小灵作为神兽,是不是不用修炼就可以活的很久啊?”思远突兀的说道。

这次小灵点了点头。

“哦”

“如果我能像小灵这样就好了”

小灵仿佛听懂了这句话中的深意,用头蹭了蹭陌思远。

“我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跟小灵一样呢,我们小灵是独一无二的。”

听到夸自己,小灵又使劲的点头。

话毕一人一兽进入了短暂的沉默,陌思远望着远处的流云一阵无语,小灵趴在思远身旁一副似睡不睡的样子。

“你知道嘛,今日师姐受了重伤。你知道当我看到师姐一脸苍白卧床不起的样子心里有多难受吗?她和白沿师兄可是从小抚养我长大的人啊”陌思远望着远方悠悠的说着,仿佛在自言自语,有仿佛在对这小灵说,不过此时的小灵已经传来了厚厚的鼻息声。

“你知道我有多无用吗,师姐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连在房间照顾她的力量都没有!可是我就是只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啊,难道这对我来说就这么难吗?”思远的情绪跌到了谷底,也许这就是他的内心世界。

“你说我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我虽已知晓大千世界的缤纷,已知晓内心渴求,但这又能如何呢,我还是连玉昆山都出不去”陌思远一阵自嘲。

但此时的这些话或许只有他自己说于自己听了。仅此一位的听客小灵却是睡的不亦乐乎。可他的思绪是如此的轻松无拘束。也许是太放松了,思远说着说着倦意袭来眼前模糊了起来,半晌竟也靠着石头睡了过去。

这一睡他仿佛做了个梦,他恍惚可以看到自己在跟随地老身边学习法术,旁边还有司琴师姐和白沿师兄,他还可以看到自己也可以拿着一把宝剑跟随师兄白沿一起斩妖伏魔。这一切的一切在梦中仿佛他都能做到。可是这终究只是个梦,是梦都有醒来的时候,然而醒来后又是什么样的情景,至少现在没人知晓。

第二十章 览心居论药

风渐渐凉了起来。陌思远紧了紧双臂悠悠醒转过来。身旁的小灵或许是因为仙草的缘故还在呼呼大睡。洞前空地还是他睡前的样子。

“原来是梦”陌思远带着失落苦笑道。方才梦中的情形是他希望却永远只会在梦中出现的,类似的梦自打小时候便隔三差五的出现一次。长久以来让他形成了一种不定式的习惯,每逢几日他会带着一种渴望和希冀等待着今晚的回梦。只是有时候这梦却许久不曾出现,也有时候他梦回的不只是理想中无拘无束的自己,而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庭院。庭院的外墙不是很高,门虚掩着,一对白纸灯笼来回摆动,高高的门额上只有一些祈福的符纸,此外并无他物。

梦醒后陌思远绞尽脑汁的回想自己可曾来过这样一个庭院,思前想后得出的结果是他从未到过类似的庭院,他除了陪侍地老去过几个原灵界道场外,他所看到的每个日夜均是玉昆山的星星和玉昆山的白云。他不知道自己的梦中为何会出现一个自己从未去过的院落,他有好几次都想穿过那扇虚掩的门看看里面到底是怎样一番景色。可他不曾想到那扇盖着琉璃瓦的门框在梦中却是那样的飘摇不定,近在眼前的院落他却始终触碰不到,真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每次梦的最后那扇门会自动打开,届时门内会出现一片白光刺的人耳目生痛,片刻梦醒。

就如同方才梦醒时一样,不管梦中是一个无拘无束的伟大修士还是摸不着头脑的莫名院落,这一切都会恢复到现实中。自己还是那个一无是处、忧心苦恼的凡人陌思远。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整理整理思绪,陌思远看着还在酣睡的麒麟,不禁喜从中来。起身微步上前在它的头前一阵摩挲,感受着从手掌传来的滚热的体温陌思远觉得这才是最真实拥有的。比不得梦中虚无缥缈的自己,但这才是他目前最为珍重的东西。当然还有他最敬爱的三个亲人,不觉内心开朗豁达了许多。最后意犹未尽的看了看小灵便转身顺着悬梯向下爬去。

下梯的难度比上梯难了许多,陌思远花费许多气力才到了山下。取出一枚丹药半晌才恢复过来。于是起身回了金华洞看起了这几日新借的“帝经”。

帝经所述均是一些济世救民的奇术,此书分两卷,上卷为“识林”其中记载均为三界的一些奇花异草怪石难症,所述齐全,应有尽有。下卷题为“除道”的奇术,所述均是针对上卷书的运用之道。怪法异章让人顿生浮想。

陌思远对这两卷书册的珍爱之意远超其它所读,或许是因为师姐司琴的缘故对此书尤其上心,整日整夜彻读忘乎所以。最终依着此书记载让陌思远调味出一副补血益气的汤药。

两日过去思远便将这汤药端于司琴服用。白沿起初看到这副汤药时惊疑不定,生怕适得其反。但又碍于思远一片苦心,再加上看到思远尤其认真的眼神便选择相信思远,随后将这味汤药为司琴服下。结果却是让人惊喜连连。第二日司琴脸色明显恢复了不少,这事让白沿和陌思远都开心了许久。白沿将此事禀知了地老,地老饶有兴致的到了览心居一查究竟。

“此药含七味灵草,七味虫药,又有七色药花附带,药是好药,皆俱大补之效。不过看其药色跟帝经中记载的双七散神似。就算以此基础改做汤药,但其所承药理相当不应比老夫炼制的回魂丹有效吧”地老闻了闻手中的药碗向陌思远说道。

陌思远也来了兴致,随即师徒二人坐于桌前攀谈起来。浑然不顾一旁兴起的白沿。

“主上炼制的回魂丹乃是治疗内伤的仙丹,自是无需多说。且观师姐内伤已无大碍,却是迟迟不曾转醒。究其因恐是回魂丹药效过于精纯。如今师姐伤势痊愈,约莫是由于回魂丹药力积郁过多给师姐身体带来了一定的负荷,由此而说应是身体反应不及故未曾醒转。想来帝经所述皆属五行之列。双七散主效乃是补血益气,但对师姐目前的情况效用不大,故我取用玉昆山灵泉水为药引调和双七散药力,使其成为一味中和的药剂目的是为了加速师姐体内回魂丹药力的扩散,使其尽快醒转。当然如若让师姐身体自由吸收药力,须得再过些时日定会转醒。”陌思远认真的解说了其中原理。不过地老自打进门看过司琴的伤势后便以知因果。

“哈哈哈,不错,正是此理”地老笑呵呵的捋捋胡子道。旋即又道:“不过你能想到这一步也确是天资使然。说的没错世间万物皆属五行之列,药理也是如此。上等的药材均需一味适当药引来均衡药材的药劲才能使每味药材都能释放最大效用。这是炼药的根本所在。”地老满意的对思远点点头。这些话又仿佛是对思远和白沿两人说的。白沿则一脸认真的听着。

第二十一章 火烧玉昆山

二人意犹未尽探讨了许久才肯作罢。两人一问一答对药理的论述让思远受益匪浅让地老对于陌思远的资质欣赏有余,更让地老对思远的的才华怜惜不已。

此后数日思远每逢早晚便要煎熬一碗汤药送于司琴服下。这几日司琴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气息也比往日平稳。

一日早,白沿还是一如既往照看着司琴。思远煎熬的汤药刚刚为司琴服下,半晌司琴终是醒了过来,二人皆是一喜。白沿匆忙将此事告知地老。

洞府内思远将司琴扶坐而起,为司琴端来一杯清水,一番嘘寒问暖后,思远看着司琴稍稍略带精气的眼神不禁双眼模糊,怕被师姐看见便转过身来。

“小思远,怎么了,怎么哭哭啼啼的,转过身来,让师姐瞧瞧些许时日未见怎么消瘦许多”看着陌思远单薄的身影,司琴心里一阵暖意袭来微笑着道。

“师姐且莫多想,只是眼里进了沙子,干涩的难受,揉揉便好。”

“思远倒是忘记了,玉昆山乃是仙家福地怎会有沙子入眼呢。”司琴调笑道,旋即又道“思远你的心意师姐明白,你看师姐这不好好的吗,别难过了,你是男儿身可不能随便掉眼泪哦”

“师姐你看我像是掉眼泪吗,我是开心,如今师姐无恙思远打心底里高兴呢”思远觉得师姐说的对,如今师姐无恙他倒是哭哭啼啼的算什么样子。于是转身报以微笑。

“这才对嘛”司琴将思远拉到榻前又是一阵攀谈。方才的一幕让司琴明白,往日略显成熟的陌思远其实打心底里还是一颗年幼的少儿心。

二人正谈的起劲,却见白沿领着地老复返。思远急忙起身对地老和白沿施礼。司琴也急着下榻施礼被地老拦下。

“司琴有伤在身不必拘礼”

“谢主上”

随即地老为司琴把了把脉,见脉象平稳略显中气不足,只需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谢主上,这几日有劳主上费心了”司琴在此谢道。

“你我师徒不必客气,倒是白沿和思远这几日操心甚多,尤其思远,你看每日早晚亲自为你熬制汤药,若不是这碗汤药估计你还得卧床几日才能转醒”地老捋捋胡子指着桌上尚有残渍的药碗微笑道。司琴略感诧异扭头向二人示意。

“你二人先退下,我有事问于司琴”地老悠悠的道。于是二人听命退出了府外。览心居只留地老和司琴二人。

“主上”

“说吧,将你所见之事全部说与我听,以你的伤势至少是地仙级妖灵所为”地老脸色沉了下来。司琴看着地老一脸沉重便知地老已经猜中一二,便将所遇之事全部道来。

“回主上,弟子奉命每年探查幽冥山封印一事。幽冥山封印倒无异常,只是封印的阵法之力明显减弱许多。弟子不解的是,在弟子返还的途中,遇一凉亭歇脚,只见离凉亭不远处的一村落突现浓烈妖气,弟子顿觉事态严重便前去查探,不料村落已被数十妖物践踏的一片狼藉,横尸遍地。那些妖物手段极其凶残,死伤者均是被吸其精血食其魂魄而亡。惨不忍睹。弟子实难忍受,便仗琴将一应妖物尽数杀去,却不料其中混有两只地仙级妖灵,弟子死战不下,最终拼了个两败俱伤,斩杀其中一只妖物,另一只重伤逃窜。只是弟子不解数万年来很少有如此大规模妖物作乱,今次不知是何因?”司琴陷入回忆将一应见闻说与地老。地老则听的脸色更加疑重。

“看来此事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了。灵祖大神时期,妖界碍于大神之威,便同意跟凡间划清界限不得擅闯。大神飞身太清时妖界曾动荡过一次,但被当时的天尊镇压下来。不过这次恐怕难以善了了。”地老语气深长的道。二人沉默一会旋即又道“此事牵扯甚多,你切勿对他人说起白沿跟思远也勿要提起。待我斟酌后再做打算。”

“是”

“你方才恢复,气血不足,这段时间就安心静养,切勿动用仙法”地老嘱咐完司琴不待回应便向洞外走去。然而洞外的一幕让地老目瞪口呆,却见一人一兽正在空中追赶一只仙鹤忽左忽右,那仙鹤屁股上正跳动则一簇火苗。仙鹤的嘶鸣声和麒麟的吼叫声不绝于耳。坐在麒麟背上手足无措的正是陌思远。

且说地老命退了二人后,白沿闲来无事本是叫思远下棋解闷的,只是思远今日高兴异常想去后山安静片刻。白沿知道思远定是找那头麒麟说话去了,便也不再阻拦任由其去了。

麒麟自是兴奋异常,待思远说完司琴之事后,便让思远骑坐背上腾空而起,这本来是一人一兽经常玩的游戏,奈何麒麟玩心大起,看见一仙鹤飞过,便追逐而去。仙鹤飞往前山时刚好地老从览心居出来。看到了这一幕地老自是气的七窍冒烟,不过他心里顿生一想法,他觉得这可能是对陌思远来说是最好的一次机会,因为他知道这也是陌思远能否延长三五载生命最好的一次契机。于是原本生气的地老这气也就烟消云散了,化作一声叹息消失在原地。任由陌思远跟麒麟闹腾下去。

陌思远坐在麒麟背上神思不安,他觉得这次可能真的闹大了。但这麒麟今日不知怎么,完全不听话,一直追逐着仙鹤吼叫喷火,火光偶尔出现在府前兰絮草上、偶尔出现在地老门前垂柳上、连地老后山的药田也火光四起。白沿急的下面直跳脚,却不知如何是好。连今日刚刚醒转的司琴看到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

玉昆山乍看之下一片火海。正在一发不可收拾时,只见一炉鼎在玉昆山顶迎风见长,鼎口处一股仙力喷出,仙力覆盖整个玉昆山。顿时各处的火光均被这股仙力抽入炉鼎中。白沿跟司琴也都松了口气。这时发现自己闯祸的麒麟刚想撒腿飞走,却被一股力量拘禁了下来。当然被拘禁下来的还有麒麟背上的陌思远。

第二十二章 怒赶下界

”主上,恕罪,小灵它不是故意的。方才与它说话时还挺温顺的,只是一时贪玩酿成此祸。求主上饶恕。”被拘禁下来陌思远看着地老怒气冲冲的势头急忙跪地求饶到。一旁的麒麟只能颤抖着身子蜷卧着。

”哼“一身冷哼让陌思远原本不规律的心跳再次加速。他从地老身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他知道这次可能彻底激怒了地老。”你倒是会担当,你来告诉老夫如何饶恕?你不知道这畜生是上古遗种嘛?体内蕴含着可焚尽万物的红莲业火火种。你看看玉昆山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你素来与它交好,方才怎不见你约束它。我玉昆山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报答的嘛?“

“主上,思远知错了。求您息怒,思远再也不敢了”这是陌思远第一次在地老身上感到了害怕,自打记事起,他就知道地老是真心疼爱自己一介凡人,可如今看着地老府门前早已焦黑一片的垂柳,和各处黑烟四起的玉昆山他不知如何是好。或许是因为害怕、无助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你不需向我求饶,你竟能纵使那畜生对生你养你的地方做到如此地步,就应考虑到后果。老夫姑且不论其他,就单单后山那片药田便是老夫万余年心血,今次被你烧毁过半,又岂是你一句话就能揭过的。你一凡胎俗物就是拿命来抵也顶不了我一株仙草。想来你是厌烦了我玉昆山不成,不过也合乎情理十五载的光阴我玉昆山还是养不了你一介凡心你你还是“地老顿了顿,终究不忍说出那句话。看着陌思远早已被泪水混淆了的双眼忍着揪心的痛说道,他知道他必须如此做。要不然以思远的心性,就是让他再活个十年八载的他也不愿意离开玉昆山。

”主上,您这是怎么了?难到您讨厌思远了嘛?思远求您就让思远留在玉昆山吧,让思远为您尽尽孝。玉昆山是我生长十五年的家,主上又对我有再生之德,师兄白沿和师姐司琴于我有养育之恩。思远不才,身俱夭折之命,每逢主上为我性命不辞劳苦,师兄师姐为我起居操心时,思远便起誓要为主上、师兄、师姐做些什么。如今此番祸事全因我一人而起,我愿受一切惩罚。但求主上开恩让我留在玉昆山吧?“陌思远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的不成样。以陌思远的聪慧应该能猜出地老的几分用意,不过被突入起来的恐惧和害怕占据了内心,完全没了方寸。作为地老而言他已经完成了最初想法的第一步,但是他对陌思远的疼惜和爱意却被方才思远的话语触动了。于是颤抖着手想去抚摸那还叩在地上的头。却被突如其来的白沿和司琴惊醒。

”主上,求您网开一面“

”主上,思远毕竟还年幼不懂事,求主上让思远留在玉昆山吧“

地老将伸过去的手停在半空中,攥了又攥。他的意识渐渐清醒了过来。他不能这么自私,他如果此时优柔寡断就等于断送了陌思远三年五载的生命。深吸口气,将手挥下,对着司琴和白沿道:”你二人休要多言,我药田仙草的损失你二人也无力承担。再多言你二人也别想待在玉昆山了“

”主上主上“

”退下“地老厉声呵斥道。

白沿和司琴也是第一次看到地老如此盛怒。二人看了看叩在地上的陌思远不甘心的退了下去。

感受着地老的绝然,陌思远的心颤了又颤。他真的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无法弥补的错误。一旁蜷卧在地的麒麟用头蹭了蹭陌思远的身体,见陌思远没动静,又抬头看向地老,却是被地老一眼瞪了回来,于是又乖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陌思远,你不必如此,自你纵容麒麟烧我玉昆山时,你我便缘分已尽。十五年前我救你性命乃是出于天道。如今既已如此,你我师徒一场,我也不为难你,就此离去吧。“地老说完不再理会还跪叩在地的陌思远,独自走到焦黑的枯柳下,不再言语。

”主上,难道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嘛?“陌思远跪在原地颤抖着说道。嘴唇上的血丝犹自可见。半晌见地老不再理会旋即又道:”思远思远明了。十五载光阴说快也快,弟子思远感谢主上的再生之德,让思远有幸度过一段难忘的经历。今生恐无以为报,在此叩首谢过。“

身后传来三声脑袋磕到地面的闷响,这三声仿佛磕在了地老的心上,让地老抽搐不已。

”主上保重“陌思远颤抖这声音挤出四个字,擦干泪水,起身向外走去。

”慢着“在陌思远的身后传来了地老的声音,这声音一度让陌思远以为地老改变了决定,然而事实确是让陌思远的心跌到了谷底。

”在外行事休要提及我的名讳,不管你行善也罢,作恶也好。但凡有秽言入耳我必取你性命“地老知道既然事情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也就不需留有余地,因为对于陌思远来说玉昆山已经无法改变他的命运了。三年之后他便烟消云散。

连最后的希冀也被地老无情的浇灭,思远知道根本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便无声无息的走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地老心里一阵空荡



第二十三章 芒水河畔露真相

出了地老的府邸,这条小道陌思远走的很沉重,漫无目的仿佛丢了三魂七魄,脑袋嗡嗡作响还停留在地老斥责的声音中。这一切来的这么突然,来的这么不真实。他以为他可以一直待在玉昆山尽孝尽道直到自己生命的终结,因为这是他理所当然应做的,也是他必须做的。却不想以如此结局了却了他十五年在玉昆山的种种。生于原灵界如今魂归故里这或许是陌思远目前最大的欣慰吧,也是他心中最为痛苦的不甘。

小道弯弯转转尽头晃动着两个熟悉可能又将陌生的身影。白沿和司琴焦急的等待着,二人对于陌思远的情谊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呢。自襁褓起便由二人抚养,一天天看着长大、懂事。名义上虽是师兄和师姐,但情份上恍若父母更甚父母。他二人心里又岂是一番滋味。奈何奈何地老的绝然也使他们二人心中一片惨然。

看着陌思远失魂落魄的身影,二人心中一片哀痛。忙上前将其搀扶。

“思远”

“思远”

“师兄,师姐,思远真的知道错了,思远已经认错了,可师傅他怎么还要赶我走啊,难道连师兄师姐也讨厌思远了吗?”听见二人喊自己的名字,陌思远木然转神,看到自己最为亲近的师兄师姐又是一阵抽噎,擦干的泪水又夺出眼眶。

“思远你先别着急,师傅可能还在气头上,也许过几日便消气了呢”司琴道

“对对,师傅他老人家一直最疼爱你,等师傅气消了,再去向师傅请罪他老人最是宽宏大度了”白沿也顺着司琴开解道。

陌思远听到这番话心情越是低落,因为先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当临走时地老说的那番话深深刺痛了陌思远的心,也让他明白这次地老是决心与他撇开关系了。

“哈哈不会的,师傅这次不会宽恕我了,我的性命连一株仙草都抵不了,他不会原谅我了”陌思远惨然一笑,对于他的处境其实他心里最清楚。

白沿和司琴也不知所措。片刻,陌思远复看向白沿和司琴,仿若有了决定,如今他若是死缠不去,倒是他落了下乘恬不知耻了。于是郑重其事的再次向白沿和司琴跪拜道:“感谢师兄师姐的养育之恩,思远生命无多,今生恐无以报答二位的恩情。若有来生,思远必定报答二位。保重”

白沿看着跪在地上的思远实在不忍心,转过身面向天空一片残云冷风不再言语。司琴手足无措,眼睛含着泪水,想去扶起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只留一声哽咽。

半晌,思远起身头也不回大步向外走去。二人望着远去的背影均是一声长叹。

以陌思远的体力走到玉昆山的阵法边缘已是一身虚汗,他知道玉昆山下乃是一片芒水,此水源于地层深处,又不知何因略带阴煞之气,不宜长时间浸泡,不然有损身体。不过以他的力量纵然不会腾云御剑之术,心想只能跃入水中游去岸边了。正想跃下时,不料背后传来白沿的声音。

“师弟,且慢,”

只见白沿驾一仙鹤急速而来,近了身前又道:“思远你我师兄弟,就是远在天边,我跟司琴永远都是你的师兄和师姐。想来师傅他老人家也有难诉的苦衷,这不方才让我带了两瓶丹药给你,”说罢将手中的一个包裹和两瓶丹药交于陌思远,一瓶乃是唤作“大元金丹”俗称“金元丹”另一瓶是他平日间用的“小元金丹”也俗称“小金丹”均是补充金气的金丹妙药。

复又从怀中掏出一根玉笛交于思远,陌思远一看便知是司琴送于他的。

“你师姐不忍离别之苦,就不来相送了。还有师傅交于我丹药时让我嘱咐你,让你务必去下界的九龙山。”白沿复又将地老的话转告。陌思远苦笑一声,接过一应物件,也不矫情,便与白沿一同乘坐仙鹤向下界飞去。

半刻钟穿过厚厚的云层,一片芒水收入眼底。感受着原灵界雨过后空气中滞留泥土的芳香,倒让陌思远心中一片宁静。此时他才清醒过来,原来地老费尽心思将他驱赶至下界,目的是让他去九龙山。以前他从一些书卷中得知,九龙山下镇压这一头上古龙元,也知道龙元散发的龙气可能对他的身体有益。他也清楚了地老的一片苦心,如若地老好言相劝,以他自己的心性定不会为了几年生命离开玉昆山,势必要以余生尽孝地老和师兄,师姐。而此番处境倒是让陌思远骑虎难下。返回玉昆山已是不可能,一则要枉费地老一片苦心,二则闯下如此祸端就像地老所说他也无颜以对。不过让他欣慰的是地老还是疼爱这他这个小弟子,而在陌思远心里或许这就足以。

“师兄,以后主上就有劳师兄、师姐了!”陌思远微微失笑举手拜道。

“主上这里你就放心吧,有我跟司琴在。倒是你要好生活命,原灵界不比山上,勾心恶斗之事常有。你虽修了点法术,但因你体质缘故,并与凡人无二,好生保重”白沿拍着陌思远的肩膀说道。

“多谢师兄,也请师兄代我谢过师姐。主上身边事物繁忙,师兄就请回吧,我这便上路了。”

“保重”

“师兄保重,”

白沿知道该说的都说了,言罢便飞上仙鹤乘鹤远去。

陌思远看着慢慢消失在云端的仙鹤,不禁心中一阵空落落。想着方才还在玉昆山嬉笑相处的四人,如今自己便要天各一方,也真是命运弄人。望着远处缓缓浮动的云层,往日的一幕幕缓缓浮现。许久许久陌思远稍提精神,对着远处云层深深一拜,便踏步远去。

第二十四章 壮汉

悠长深远的山涧小道弯弯绕绕、起起落落。两边开满了各色的野山花和形态各异的杂草树木,迎着两边的矮山连成一片。微风拂动,一片绿波点缀着五彩缤纷荡漾而去。彩蝶和蜜蜂在花间跳跃闪动。午后的烈日更添几分躁动。

幽静的山涧小道,远处被烈日扭曲的视线下一个人影在缓缓跳动,,他的身影略显单薄,一身白衣青衫冠发纶巾,左手跨肩背着一个包袱,右手拿着一柄折扇,正在快速扇动。额头上豆子般的汗珠不停的滑落。近了身定眼看去来人正是被赶出玉昆山的陌思远。

却说陌思远于芒水河畔别了师兄白沿,望着远方的云层良久良久。自他意识到地老的一片苦心时,他沉重的心情便好了许多。但这样的结果终归是他不情愿的,人生在世有可为有可不为。天道使然命运如此,即使能延续三五载的生命,但对于陌思远来说又能改变什么呢。三五年过后恐怕就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了。可那时玉昆山十五载的恩情又将如何了却呢。

处世为人的道理地老、白沿、司琴三人教了他很多,可现在他却是无能为力了。地老如此的用心良苦他又岂能辜负呢。所以在陌思远心中更多的是感激,他感激上苍给了他一个即悲惨可却又幸运的遭遇。他感激在他仅有的十五载光阴中让他遇见了地老、白沿和司琴三人,当然还有那一头贪玩的上古异兽火麒麟。或许在他这一生当中这十五载的喜怒哀乐会成为他永生难忘的情怀。

拿出一方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陌思远苦着脸看着还望不见尽头的山涧小路。这已是他离开玉昆山刚好一月的时间。其间他翻了五座大山、越过数片丛林、淌过数条河流才到此地,以陌思远的体质这已是极限。自然小元丹是没少吃,不然以他的体质早早在这荒郊野岭喂了豺狼虎豹。

不过让陌思远感受最深的是原灵界区别于玉昆山的别样景色。玉昆山乃仙家福地,固然灵气充足,终年仙气弥漫,是修身养性的绝佳之地。而原灵界虽是凡地,灵气淡薄,又无仙草灵根。却奇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体现的是一个纯自然、朴实无华、千姿百态的世界,在这里他可以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也可以感受到生命的交替繁衍。也是别有一番韵味。最重要的是他的根源在原灵界的某个地方,那也是他一直想去看看的地方。

一片树荫下,陌思远举着竹筒喝完了所剩无几的泉水,开始打坐调息,取出一个药瓶吃下一枚略显金色的丹药,翻转手印,片刻见其脸色明显回复过来。复又起身赶路。他要趁天黑找到今晚的落脚点,不然他又得露宿荒郊野岭了。

沿着当前的小道,陌思远又赶了三个时辰脚力,山道才慢慢舒缓下来。他所希冀看到的村店并未出现,入眼的还是一片山群林立花草芬芳。身体的极限更是让陌思远百般无奈,只能打坐调整气息再做打算。不过他还是比较幸运,睁开眼第一眼便看到了一肩挑重担樵夫打扮的壮汉,大喜过望之下,忙上前搭话,却不料还未开口就被顶了回来。

“可是想借宿此地的过客?”壮汉头带斗笠,右肩挑着两捆柴禾,左肩搭着一块白色汗巾。一身粗麻布衣,一双粗麻布鞋,腰里紧紧缠过着一黑色腰带,头也没回的说道。

”兄长怎知?“

”一看便知。“

陌思远尴尬一笑,他一袭白衣跟眼前的壮汉显然差距明显,又拿着包袱,自然一看便知是路过此地的。

”距离此地,五里便有一村落,是我生长的地方“壮汉依旧挑着重担走着,声音从斗笠下传来,旋即又道:”沿着方才我走过的岔道,翻过那座小山丘约莫十里地便是另一村落,你去哪里借宿吧。“

“兄长好心如是方便可容我在贵府歇息一晚,天亮即走。如今日已西落,若是再行十里恐至深夜。小生体弱,兄长可否宽解一二?”陌思远直观的认为这壮汉应该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可让他在行十里以他的体力恐怕真要走道深夜了。露宿荒郊野岭不说,赶了一天的路,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陌思远话毕,壮汉突然放下柴火,抓起肩头的汗巾满脸擦着汗,擦完又回头看着陌思远一脸疲惫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知怎么心头一软,也不曾言语复又挑起柴火继续赶路了。

陌思远看清了壮汉络腮胡须眼神无光紧皱眉头的脸,他希冀的看着壮汉擦完汗可也不搭理他又自顾自挑柴赶路了。陌思远心里一急忙又赶上去,却不料壮汉粗重的声音又从斗笠下传来:”若是不想死,就随我走吧“

陌思远心里一阵嘀咕,自然不明白壮汉话中的意思。不过让他欣喜的是今晚应该有安心睡觉的地方了。顾不上道谢,又急忙追赶已走远的壮汉。就这样两个身影跟两捆柴火一起慢慢消失在小道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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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秋水村

两人默默的走在山涧小道,一路不曾有交涉。陌思远多次想从壮汉这里了解了解此地的风土人情,或是套套近乎增加些许好感,以至于他能够在此地过一个比较融洽的夜。因为壮汉给他的感觉总是一片不温不热,仿佛隔着一条深壑触之不及。壮汉对于陌思远的所有举动都无动于衷,也不言语,只是默默挑着担赶着路,也不理会忽近忽远的陌思远。无奈下陌思远只能听着吱嘎吱嘎的扁担声和混杂着微微急促的风声吃力的前行。

走了不知多久,又或许是上天眷顾,陌思远对着壮汉宽阔背影的祈祷奏了效,他惊喜的发现在道路的尽头有一片被树木掩盖的盆地,树冠的顶端有几束青烟垂直而上,在半空中随风倾斜消散。

陌思远心里踏实了下来,看来今天能好好歇息一晚了。高兴之余三步并作两步忙追上已走远的壮汉。

“兄长今晚叨扰贵府了“陌思远追上壮汉气喘吁吁的说道,他并没有刻意等待壮汉的回答,这一路下来,壮汉一直默默挑着担赶着路,就算陌思远搭着他耳边吼叫壮汉也不会理会他。可奇怪的是壮汉也不嫌耳烦,就这样被陌思远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一路,而壮汉听了一路。可在他心里一直忧心将这少年带回村是错还是对。他虽不曾言语但从少年说话间大概明白少年的为人、来意、去向。当然地老的历词规矩陌思远并不敢逾越半步,随将玉昆山改称世家门第,余后便按部就班。

壮汉自然知道那树冠青烟之地便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秋水村以前是多么的富饶和谐,可如今这般模样他不忍去想。虽是宽让少年一宿时间,可这一宿有可能会让少年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或许有生命危险呢。可也有可能少年安息一晚,第二天完好无损的离去。几个时辰前他不就是这样想的嘛。

“兄长不知,此番路途遥远,虽是家父、家兄之意。可小生唯恐相逢无期,每每遇见村落之时便倍感温情。“跟这壮汉赶了这些路,虽不见他多言,但也能看出壮汉并非坏人,便将心中所想说于壮汉。说完又觉得堂堂男儿身当立身天地有一番作为,优柔寡断、儿女情长算甚呢。旋即又道:”让兄长见笑了……“

壮汉听着陌思远的话,脚步顿了顿,也只是顿了顿,便又加紧步伐向村子赶去。陌思远自嘲一笑,便也急步追去。

余下的道路已非山道,故平坦舒缓,二人赶脚快了许多。约莫半柱香时间,秋水村便入了眼。近了秋水村道路明显平整许多,虽不是青瓦铺街,但脚底整齐排列的石子也是异常舒服。村子不大,约莫几十户人家居住,村口的高地上置一巨石,上面撰写着秋水村的字样。入眼的房屋并不算高大,但却整齐排列,建造风格大致相同,均是四柱顶一梁的简单建筑,屋顶铺盖一些杂草和防水之物,屋前圈出一小院子均放置些寻常物件,如此了之。唯独村子略高之处建一稍大的庭院,庭院建造也与其他不同,门第也高出不少。

村子的旁边不远处有一条小河道,河水依稀可见。河底光滑圆润的石子大小不一,迎着微弱的月色点缀着秋水村的夜。

两人走到村口前,壮汉看着村口的巨石叹息一声,随即放下肩挑的柴火,抓起另一边肩头的汗巾,满脸擦着汗水,擦完又看向身后的陌思远道:“少年俺知你是淳朴之人,不过今次俺与你分说清楚。秋水村以前是很富饶的村落,不过月于前不知为何起了瘟疫,郎中说的俺也不晓得,不过郎中没骗人,村里已经死了好多人。俺今日见你赶路疲乏,又不忍你夜宿荒郊野岭喂了豺狼虎豹,便将你带到此处,如今是非曲折你自行决断吧。“

陌思远终于听到壮汉另一番隐情。不过壮汉也是善良之人,可他为何才说起此事呢,带着疑虑随又问道:“兄长为何不早早提及呢?,如今我倒不知作何了!“

“俺也不知如何说起……“壮汉略带怒气的说完,便坐于一旁不再言语,这意思是说反正已经这样了,我也是一片好心,你自己看着办吧。

陌思远皱皱眉头犹豫片刻,他倒不是怕瘟疫。既然自小长在玉昆山,行侠仗义救死扶伤的道理,说不得他也要奉行一二,才能对得起玉昆山养育教导之恩。不过让他犹豫的是他到底能不能解决眼前的事情,他心里没底。不过想来想去也不是办法,既来之则安之先进去看看情况再说吧。陌思远这样想着,复又看向壮汉道:“兄长带路吧,今晚就在你家叨扰一晚了!“

“你可想好了,俺都给你说清楚了,真有什么不测可别来找俺……“壮汉吃惊的望着陌思远,但凡听到瘟疫二字,是个人都不想与秋水村沾上关系,可这少年倒让他一阵不解。

“怎敢找兄长麻烦,兄长能借宿小生一宿,小生感谢还来不及呢“陌思远微笑着说道,于是和壮汉一起向村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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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李四

陌思远紧跟着壮汉进了村子,迎面而来浑浊的气息略带消杀之意。一条弯弯曲曲的主干道上狼藉一片,月色下枯黄的树叶随风翻滚着,幽静的村道上少有人烟出入,只留一片凄凉。二人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这不大不小的村落。

“以前这条街甚是欢闹,自从疫病流传至此就是如今这般模样了,来来去去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剩下不多的人了。俺可提醒你村里的任何东西勿要随意触碰,不然你连村子都走不出去。”壮汉走着走着有一句每一句的提醒道。语中尽显凄惨之色“前面不远处便是俺家,随我来吧!”

陌思远点头示意,随即二人向壮汉家走去。道路虽是好走许多,可陌思远心情愈来愈复杂。他一向沉稳、精熟,可此情此景还是让他不禁动容。生命的意义他身上体现的最为深刻。世间一场疫病就能夺走如此多的生命,天道如此,人的生命就如草芥一般让人不禁唏嘘。

陌思远沉浸在思虑中,忘记了自己还身处险地。只跟在壮汉后面走着。突然一道黑影连滚带爬的到了跟前,一把扯住陌思远的衣角哭喊道:“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我还年轻还有好多事没做呢”

壮汉和陌思远皆是一惊,来人蓬头垢面,一身破烂衣裳由于时间太久看不清料色,两只看似有力的手紧紧抓着陌思远的衣角,两行无助的泪水划过满是尘土的脸。他用渴望、哀求的眼神仰着头看这个貌似外来的人。他认识前面那个挑柴的壮汉,曾经和他是隔了一堵墙的邻居。可现在又能如何呢,因为他的缘故家里老小全都死于瘟疫。如今他也被天杀得瘟疫上了身,生不如死。他怕死,也不想死。他不知道为何村里像是郎中的人来的少了,甚至连个飞鸟也不曾路过。村里还似健全的人也见他不救,还将他与一堆早已死透的尸体关在一起,仍有其自生自灭。他硬着脖子对着不同的方向求了神拜了佛,他本来不信这个的,可神佛仿佛也没有空闲搭理他这般小人物。他知道还得靠自己。于是用二十多年锻炼出来原本发达的四肢有气无力的翻过了那堵阻挡他活下去的墙,当他看到壮汉身后的少年时,觉得那就是希望,于是奋不顾身的连滚带爬的到了跟前……。

“李四,你他娘的还没死呢,还有力气爬出来”壮汉反应过来急忙上前要将蓬头垢发的男子踢开。

“慢着”陌思远伸手将壮汉挡了下来。

“小兄弟,他染了瘟疫,他们家老小都是因为他全死了,凡是染了这病的根本没法治,咱还是别理他了……”

壮汉在身后好心劝道,可陌思远仿若未闻,扶了几乎晕倒在地的男子依靠在墙根下,又抓起一只手腕把了把脉,细看下男子身体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脓包,触目惊心,仿佛一触即破。

“小兄弟,你懂医术?”壮汉看着陌思远一系列动作惊喜的问道。

“略懂一二”陌思远随口应到。“有没有房屋,先让他歇息一晚,他身体太虚弱。要是留他不管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不是,小兄弟他染了瘟疫已经没得治了,你怎么还……”知道陌思远懂医术,壮汉明显客气许多。

“怎么,难道见死不救,让他死在这里吗?”

“可是…”

“可什么是,人命关天,就按我说的做,或许还有救”

“什么,你能救活他?”壮汉又是惊喜的眨巴眨巴眼睛直直的望着陌思远。

“并无十足把握,这病以前从未遇到过”陌思远喃喃的说道“别傻站着了,赶紧找间房屋,让他好好休息一晚。”

“好,好。有,有,去俺家吧,俺家还有间偏房”听到陌思远有可能治好这病,壮汉仿佛抓着了救命稻草,仿佛带神仙似的向他家走去。

话说自陌思远为男子把过脉后,便心中盘算起来,男子症状已到临危之际,身体已虚弱不堪,其症状除了体外明显的脓包外,体温明显高于常人,各脏腑功能也有明显衰弱症状,气息似有似无,浮若游丝。如此症状让陌思远手足无措,他在脑海中用最快的速度在所读“帝经”中寻找有关瘟疫的篇章。最终他发现此病与帝经中记载的“赤流病”极为相似,但又有不同之处,这也是他棘手的地方。所以明天先按照赤流病开个药房应该暂时能挽救男子的性命。等明天详细探查一番再作定论。

第二十七章 东伯

好在临别玉昆山时地老赠与了一瓶小金丹和八粒大元金丹,大元金丹是陌思远情况危急下的救命仙丹,不敢擅用。小金丹的药力比大元金丹弱了许多,不过相对胜在材料的普遍和炼制的简易性,平日间用作益气活血续金舒骨,其作用对于陌思远的体质而言是再好不过的灵丹妙药。大元金丹其最大的效用是在一定的条件下补充人体内一定程度上的本源金气,就此一效用已让此丹跻身仙丹之列。其炼制的难易程度已非寻常丹药可比,放眼三界能有此道行的仙人可谓寥寥无几。

每次拿出玉瓶时陌思远总会想起地老的身影,也幸亏这瓶小金丹才让陌思远月余的行程多少有了保障。一番感慨后又将一粒丹药化进躯体,干枯的身体瞬间才有了力量搀扶着李四跟着壮汉向远处走去。

进了村子就离壮汉居所不远了,三人不快不慢,约莫几盏茶的功夫,便到了门前。门是用砍来的树干拼组而成的,院墙也是,只是院墙要高出许多,顶部全都带了尖儿,大概是用作防备豺狼虎豹的袭击。

“这就是俺家”壮汉回头报以微笑顺带解释道。放下肩挑的柴火,又抓起肩头的汗巾擦了把汗,才略感欣慰的走上前去推开那扇稍显厚重的木门。却不想门被里头的人打开了,只见迎面扑来一个灰色身影,上前一把揪住了还呆在原地的壮汉,耳朵传来的疼痛让壮汉嗷嗷直叫。然而来人并不理会,又将壮汉揪到院子里指着鼻子大骂一通。

“李大同,你个兔崽子,又在那里撒疯去了,一整天看不到人影,你还管不管你娘的死活,你娘现在有病在身行动不便,你忍心弃之不管,万一你娘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向你泉下的爹交代。”老者还觉气没出够,复又抄起拐杖朝壮汉的屁股甩去。

“哎呦东伯你轻点,疼…疼”壮汉被老者唤名李大同。此时正享受着秋水村唯一他不敢反抗之人的怒气。东伯是秋水村名义上的村长,为人宽厚斎仁,在村子颇有威望。在李大同还在幼年的时候,李大同父亲因为村子的事丢了性命。作为村长的东伯一直有愧于心,所以平时东伯对于李大同母子特别关心。今日东伯本是有心来此探访,却撞见李大同丢下自己年迈的母亲一整日不知去向。东伯自是气不打一处出来,定要替他泉下的父亲教训教训这不孝子。

“东伯您听我说,事出有因,我是没办法,我也想让娘早点好起来…”李大同挣脱东伯的手,又被东伯提杖追的满院子跑。门口处陌思远呆呆的看着院内的一老一小不知所从,搭肩的李四拉拢着脑袋似是昏睡。

“东伯听我说…我请了先生来…”李大同无奈下只好将陌思远拉出来顶事。听到先生二字东伯果然停下了手中的杖,才注意到门口处两人。迎着微亮的月色那白衣青衫之人略显出尘,稍作惊讶,东伯用他近日操劳甚多疲惫且依旧深邃精气的眼神打量来人后断定,此子更像是江湖骗子,再者即便是行医的先生估计也就懂点皮毛。在他近七十载的人生经历中医术高超的先生多都浸淫此道几十载,天赋稍好的尚在中年时略有成就,而眼前之人虽气质显众但医术恐怕也难有更高造诣。不过回过头来想,那些所谓医术高超的济世良医听到他们秋水村的名号,便直接将人轰出厅堂避之如疫。奈何奈何…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还得感谢上苍最起码还有人关心秋水村的死活。

陌思远肩头的李四一度让东伯眼皮直跳,回过头又将李大同数落一番,不过有陌思远担保遂允让李四借住。将李四安排在院角的一处草房中,虽是简陋点但也能遮风挡雨,在东伯和李大同眼里这已是对李四最大的恩赐了。

安置好李四,东伯请了陌思远主屋歇坐。

主屋的内饰简洁朴素,一看便知是平常百姓的居所,不过收拾的干净整洁。屋内床榻上,躺着一满头雪发异常瘦弱的老人,老人安静的躺着。从东伯口中得知这便是李大同相依为命的老母亲,他的母亲也是个命苦之人,在李大同年幼时丧了夫,一个人含辛茹苦将余子李大同拉扯长大,在如今世道对于一介女流来说实属不易,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东伯的功劳。老人年轻时遭的苦随着年龄的增长也都反馈了出来,随即落下一身顽疾。更不幸的是如今秋水村闹了瘟疫,多病齐发让原本老人置于边际的身体一蹶不振。这便是李大同一日不见人影的原因,他实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忍受这般苦楚,遂萌生上山看些柴火回头到其他地方卖些银钱,好带自己的母亲到别处寻得名医诊治诊治的想法。二人听了李大同的前因后果均沉默了许久,尤其是东伯,湿着眼框框又将李大同爱惜的责备了一番。

“东伯、李大哥思远也就实话实说,幼时随父习了点医术,但恐是学医不精。村里的疫情我大概有了点眉目,但确实不知能否成功除疫,二位若信得过思远,便容我再斟酌一晚,明日定当寻个方子出来,想必会有些起色。”二人下意识将希望寄于自己的身上,他不能大夸其词也不能萎蔫不振,只能实话实讲了。随后又望向床榻道:“方才我为大娘把了把脉,其脉象浮若游丝飘忽不定,各脏腑器官也有明显衰退症状,想来定是年轻时苦役过多所致。如今又受于瘟疫之苦,体温居高不下。看其状况即便我将其医好恐怕也过不了今年冬至了…”

听到此处二人皆是心头一惊,李大同慌乱中忙跪向陌思远留着眼泪祈求他能救救老母亲。

陌思远被李大同摇晃的头晕目眩后乏无力,硬撑着将李大同拉了起来,疲惫的道:“李大哥你这是作何,人命关天此等大事思远定当全力以赴,你且宽心,待明日从长计议。你看我这身体也若不经风,今日又赶了一天山路,总得让我歇息一晚,不然没等除去瘟疫呢,我便撒手人寰了呢…”陌思远笑着缓解下气氛,当然他说的也是实情,他自己的状况早已到了极限。

身后的东伯也过来打场,三人也就心事重重的散了,东伯自然回了自家院庭,李大同留下来照顾母亲,陌思远则去了偏房。不过让二人高兴的是或许秋水村的疫情有了转折……!

第二十八章

翌日,天空出奇的晴朗。清晨的阳光早早铺洒在大地,被昨夜的微雨洗漱过的空气清新、脱俗。

秋水村本应人流窜动的街道上却了无人烟,四处寂静。瘟疫让人绝望,但人活着总得要活下去。那些还活着的村民一大早听了村长东伯的一场鼓舞人心的演说,便自发的全部挤在李大同家院子里,院子不大,却足足纳下了这几十口子人,不知是悲是喜。村民们感激这位上苍差遣来的救命“仙人”或许这几十口人能够保住性命呢?于是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来到这位仙人的身前当面叩拜他们祈求、渴望生存下去的诚心。当然村长东伯考虑到的是,今日那位小先生应当有所作为,想来这几十人应该能有所助益,便任由其来了。

偏房还是安静如常,当一缕还很温顺的阳光刺过窗户洒在陌思远脸上时,他微微皱眉醒了过来。翻转手印,收息吐气,完成一晚的冥坐,顿觉神清气爽。看着木桌上一张布满字迹的白纸,陌思远微微一笑,复又起身向门口走去。开门后他还来不及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便被眼前的场景惊的手足无措。

“小仙人,求你救救我们这些苦命的人…”

“小仙人,您一定是上苍差遣来救我们的使者吧,求你救救我们一家老小吧”

“……”

哭喊声不绝于耳。看着一个个跪在地上的瘦弱身影,陌思远心里一痛。也在他脑海深处增加了一抹更新的认知。这是一个跟玉昆山完全不同的世界,生命在此显得弥足珍贵。他连忙在人群中搜索到东伯的身影,在东伯的解释下陌思远才知道了来龙去脉,也体会到了这些恰似弱小生灵的更为顽强求生的一面。

“乡亲们,大家先起来。听我说,我已经找到了除疫的法子,但是在此之前还需要大家做些事情。我为大家准备了汤点,大家先吃完,我再告诉大家具体做哪些事情,好吗?”叫来李大同三人商议后陌思远大声说道。

瘟疫能除,跪叩的众人自是喜出望外。准备的汤点其实是用李大同家里仅剩下的大米熬制成的清粥,不过出锅后陌思远向里面放了几粒药丸。众人吃下后,个个精神抖擞,瘦弱的筋骨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东伯和李大同更是啧啧称奇。众人吃完后,陌思远又进屋拿了那张布满字迹的白纸扯着嗓子喊道:

“这便是我昨晚开好的一张药方,不过我先要确定一件事情,需得劳烦大家带我去秋水村的水源查查究竟,待确认完后,我便告诉大家如何除疫……”

众人齐声叫好,于是带着陌思远向村外的河道走去。这条河村民们唤作秋水河,只因此河水极为奇妙,每逢秋临时河水会渐涨,甚至漫过河沿。可一过秋季河水会迅速回落,就是现在看到的样子,只有一小股河水缓缓的流淌,秋水村祖辈几代人均不知其因。秋水河的源头是村后一处山脊,由于日积月累此处已形成一眼山泉,数十丈方圆的山泉此刻泉水却少的可怜。

众人来到此处,陌思远则认真查看,暗地里将他微弱的法力注入水中,运转法术,片刻他便得出结论。此地瘟疫的源头就是这眼泉水,极大的可能便是兽禽类腐尸所携带的病原所致。传播的途径便是秋水河,也就是凡喝过秋水河的水便可直接引病上身,出现皮肤脓包、溃烂,体温上升等症状,若不及时救治这种状况会急速恶化直到腐烂成一堆枯骨为止,好在此病只能通过饮用河水来进行传播,也就是说人与人之间没办法传播病原。

得知病原后,陌思远吩咐众人按照药方采买各类药材,又吩咐人在山上采集一味名唤“黄萤草”的草药。众人分头行动,两天后各类药材收集完毕。

于是在李大同家的小院子里,第一碗汤药被熬了出来,汤药是陌思远严格按照“帝经”所述熬制。当然第一个实验对象便是草棚内的李四。三日的汤药治疗后,李四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全村上下欢呼雀跃。村长东伯更是激动的留下眼泪,感激直请溢于言表。陌思远又命人将采集来的黄萤草晒干,做成粉末,配合其他药材一起撒入山脊的泉眼中,此地瘟疫才算彻底根除。

在村民的欢呼中陌思远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可贵,村民们劫后余生喜悦也是他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这也是他迄今为止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李大同的老母亲,是陌思远比较棘手的事情,瘟疫早期的症状已完全治愈,可多年来沉积于体内的顽疾很难有效治疗。或者说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人体尚属五行之列,长时间破坏体内平衡,导致身体进入恶性循环,被破坏平衡的五行源气溢散于体内各处对各脏腑器官造成长期负担,如此日积月累已将体内生机磨损殆尽,除非大罗神仙不然无法逆天改命。此种因果陌思远原原本本说于李大同。他悲痛欲绝,前几天还好好的人,遭了趟该死的瘟疫,可如今瘟疫已除,老母亲还是未见起色,他万难想想怎是如此结果。拿着一颗悲痛欲绝的心跪在陌思远的膝前哭诉。

“小先生,俺大同凡胎俗眼,起初未能识破先生真身,先生就是天降的神仙、渡世的菩提,您开恩救救我娘吧,就是折俺的阳寿俺也不足惜。俺爹走的早,俺娘遭了不该遭的苦,俺娘都是为了俺才这样的,俺还没尽一天的孝,还没讨个儿媳妇,他老人家还没抱孙子呢。小先生,求求你救救俺俺娘吧?”李大同颤声哭的不成样子。

“小先生,这孩子孝顺,他母亲命苦,孩子也命苦。我也实难忍心这孩子再受委屈,您看能不能再想想办法…”东伯也帮衬着说道。

“哎……东伯我也无能为力,思远道行尚浅,实在技穷。不过思远有一法,能将其延命多日,但此法终是逆天为之,终非长久之计。多日后也难免一死……”陌思远连忙将李大同拉起来,又将东伯请到一边将一法说了出来。此法的原理是地经中记载,人于膏肓之际,可用奇术激发其躯体潜能,使其回光返照。身体强壮的可再活月余,但之后必死。终其因果也无非昙花一现。

东伯知道这已经是没办法的事了,于是将此法说与李大同。望着李大同不喜不悲的神色陌思远心里更不是滋味,这种艰难的抉择他又何尝不曾体会呢。李大同终是艰难的点了头,此事算是敲定,隔日后陌思远为李大同老母亲施了法。

勉强将此法顺利完成,陌思远已经体力透支。晚间时又分别篆刻三枚符箓,并吩咐李大同后三日每正午时分将三枚符箓贴于头部以及双掌心,于日下可形成一个三才聚灵阵,每日让此阵维持半柱香,三日后必醒。吩咐完这一切,翌日早,陌思远收拾行装辞了秋水村,在东伯的带领下村里尚存活下来的上百口人前来送行。临别之际东伯带头,整村人向陌思远行跪拜之礼以谢救命之恩,如此盛情难却让陌思远实难受礼。为难下又躬身回礼便转身踏步远去。东伯一众望着那小大人般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各自仍心怀感激久久不离。

而三日后,李大同的母亲竟真醒转了,而且还如常人般看不出异样。即使李大同心里知道那确是昙花一现,但这他已知足。他要用这仅有的时日做他未做之事,来慰那在天之灵以安他苦涩的心……!

第二十九章 道人乞丐

一条宽阔的官道上,陌思远吃力的前行。算算日子这已是他离开秋水村十日之久。日子也不长也不短,凭他的脚力此时却临近了云都城。期间但凡路客他都要上前询问世间九龙山的去向,可是答案均是指向前方的十万大山,问其大山何处,均摇头不知。说到底也算是仙家的修行之地,若是人人知晓去处,岂不失了仙家风度。不过饶是他再怎么宽心,他还是棘手如何才能寻得九龙山去处毕竟九龙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也是地老嘱咐其务必到达的地方。

十日的脚程让他又领略了一番凡尘美景,自是收获颇丰感慨万千。闲暇时分他总要忆起秋水村的种种,最让他忧心的还是李大同母子。从李大同临别时的眼神能看出他心中的为难与苦涩。不过因是他种的果自然也要他去承受,那结果自然也是一片凄苦。这或许就是李大同需要自己面对的人生。从某个层面上讲李大同所尝的苦倒和他颇有几分相似。而他却无暇顾及,在同情李大同的同时他还得面对自己的命运。

日临西山,一座巍峨古韵的城池出现在陌思远眼中,西坠的余晖洒在这座沧桑而又古老的都城上,顿显圣神、祥和。这是迄今为止陌思远见到过的最为雄阔的都城,一路赶来多是乡村山镇林立,偶尔一座都城倒让陌思远新颖异常。

与其它都城不同,云都单其防线的建立和城门的高大都远非其他都城可比,门前还有一条壮阔的护城河。这座屹立将近千年的都城给陌思远带来的视觉冲击是前所未有的,他在心里感受着这份震撼。站在城门下凝视着这个标志性的建筑,千年的余韵深厚沉重,多少代人在此地生息繁衍,生活又覆灭,但云都城依旧如此繁荣昌盛,仿佛那些停留过的人只是这座城池的过客,他们最多为这座都城增加一抹异样的色彩,来来去去将此城渲染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这便是人类嘛?。他在用一个玉昆山修者的身份去解读凡人或者说生命,因为他知道迄今为止与他渊源最深的莫过于自己的命运了。说到底他也是一个凡人。

良久,陌思远拉着长长的影子参着人群进了云都城。

城中景象让陌思远目不接暇,一应事物、一应物件都是陌思远在玉昆山未曾见到过的也是他在这段行程中稀有的,体会着这些嘈杂和拥挤,好奇之心如泛滥的江河奔流不息。迎着串流不惜的人群陌思远很自然的走到了一处酒家,抬头望见“新福客栈”的字样,他嘴巴都能裂出花来。这便是他自打进城来耳闻目染到的云都美食一绝“新福客栈”看其轮廓是一个两层高的酒楼,其规模倒也能说的过去,不过跟旁边大大小小的建筑差了许多。

陌思远搓搓手掌,咂巴咂巴口水,向里冲去。不曾想伴随着一声闷响,一个道人打扮的“乞丐”迎着门框飞了出来,打了两个滚躺在陌思远脚前,紧接着两个壮汉外加一个店小二气冲冲的迎门而来。

“你这臭要饭的,也不掂量掂量,我新福客栈的门槛岂是你个臭要饭的说进就能进的,呸…还想赊酒,本店自打建立伊始就从来没有赊酒的规矩,赶紧得给小爷有多远滚多远,要是再让小爷我碰到,少不了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店小二两手叉腰,一番悠然自得的恐吓完毕,便转身向里走去。还没走两步,在陌思远关心的目光中那道人打扮乞丐模样皮包骨头的老者却噌的一声拔地而起,三步并做一步,冲向店小二,拽着店小二的胳膊,一脸殷勤、一脸嘻哈、一口酒气的道:“小兄弟,嗝…老夫乃是隐世的高人,如今嗝…看中你家酒水,今日便送我一壶。嗝…老夫可不是白拿,我看你骨骼清奇乃是修行的奇才,今日老夫便收你作弟子传授道法,如何?”

店小二看着一身酒气一脸认真却又满心嫌弃的挣脱老者的双手,一把将其推下台阶,又愤愤的指挥两个壮汉上前行驶侵犯之罪。四周多人闲看,多都嘲笑乞丐的不自量力或者看笑柄似的看着乞丐。

“慢着……”陌思远实难置之不理,便出口阻挡“帮老伯打壶酒,银钱我来付”陌思远说罢便将几粒碎银丢与店小二。店小二气冲冲的看看倒地的乞丐又看看手中的银两,颠颠手中的银钱不甘心的捡起地上的酒壶向里走去。一会功夫店小二拎着一壶酒出来交于乞丐。

老者拍拍酒壶,心满意足的将陌思远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小兄弟我看你骨骼清奇,可愿作我徒弟,嗝…我将一身道法传于你,如何?”

陌思远被老者的举动逗的哭笑不得,无奈下陌思远编了个荒唐的不能再荒唐的理由将其打发走了,称是家里失火,老者满口应着,不知是真信还是醉酒,拿起酒壶灌了一口酒,拍拍酒壶,嘴里喊着“失火…救火”三横两竖的向远处走去。一会功夫便消失在视线内。

陌思远笑着摇摇头,复又被店小二迎进了门。一番专业的介绍后,店小二干巴巴的看着陌思远点了碗特色的阳春面,这已是陌思远仅有的银钱了。

面来的快,陌思远吃的也快,当他摸着肚子,准备起身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包袱内的折扇没了踪影,陌思远心中一惊,脑袋嗡嗡炸响。迅速找来店小二一众盘问,均摇头不知,又快速的将目标锁定在乞丐身上。迄今为止也只有乞丐与他近距离接触过。随即快速出门紧追老者而去。

第三十章 雪妖

他在新福客栈的门口用余视瞧见乞丐老头儿是在路的尽头右转了,于是他也在路的尽头右转。可他不知道乞丐老头儿在右转之后又转向了哪里,所以他只能在右转之后在这条主干道上左寻右找,却不离主干道,大小胡同数不甚数。陌思远原以为乞丐老头醉着酒以他八倒七歪的“云里步”应该走不了多远,然而让他无力的是,大大小小的胡同、巷子寻了个遍也没瞧见乞丐老头的一星半点。他急出了一头大汗。他想着就是丢钱、丢人、即便丢命也行,可万万不能丢掉这柄折扇啊!这是地老送于他唯一的一件物品,天仙级法器“坤合宝扇”,相对于陌思远而言他更注重的是此扇的纪念意义,以他那点微不足道的修为此扇在他手里的实用价值顶多就是降温。可即便如此陌思远也将此扇视作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他的命运太差,可运气还算可以,经过几个路人的多番指引他到了此路的尽头,云都城的北门出口,多人看到一个身着道袍打扮乞丐模样的老者出了北门,进了前面不远处的密林。

站在北门的门口,望着前面不远处的密林陌思远一阵踌躇,他不可思议的想着难道老者住宿在此密林中?

傍晚时分的云都城内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人群蠕动在城内的大街小巷,仿佛还要比白天热闹许多。他看看城内的灯火又望向黑漆漆的密林,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的那柄精致的折扇致使他咬紧牙关两耳不闻身后守卫的劝阻冲进了密林。若影若现的林间小道他摸着黑前行,林中的湿气让他哆嗦着身体,小道两边布满了长长的草棘。在冲进密林时他隐约听见守卫们说林中有凶兽出没,可是他寻回折扇的坚定信念要胜过这些还未曾出现的危险,所以他毅然前行。

陌思远紧绷着神经,又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看见前方有个摇来晃去的身影,心头一喜,急忙加快脚步冲向前去。可等他快要追上那个身影的时候,突然草丛晃动那身影却又消失不见了,无奈下他又匆匆追赶而去。在他全力追赶乞丐的时候却浑然不知来时的路已全然被草丛遮盖,四周漆黑一片,辨不清方向。这种境况使他头疼不已,百般无奈下他只能硬着头皮一追到底了。

在心里数算着时间,约莫两三个时辰后,他被一连串水流的声音吸引而来。近前,原来是一条溪水,在月色的照耀下泛着银光,俏皮而又欢快的流向远方,咕噜噜声仿佛一窜银铃响彻高空。寻着水流向上看去,隐约有一座小山林立,山上枝繁叶茂,和这片厚密的小林子浑然天成。

陌思远无心探查溪水和小山的种种,他刚想离开此地时恰好看到山脚下溪水边一个白色身影,常识告诉他趴在那里的应该是个人。惊疑中快步上前,

翻开一看,原来是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个小女孩,年龄和他相仿,十五六岁,一身普通的村装打扮破烂不堪,满身血渍,白皙的额头处还有未干的血迹。紧皱的眉头下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湿气,一头乌发散乱于身后。满脸的污渍也盖不住她那出尘的姿色,可以看出她要比他的师姐司琴标致很多。陌思远在仅仅几息的呆滞后便赶紧为她检查伤势。所幸均是外伤,未动筋骨。然而在陌思远为她把脉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种感觉让他从头凉到脚。他不知为何从她的体内突然涌出的一股脉息是如此的冰冷,刹那间让他的四肢麻木,身体瞬间失去知觉,仿佛他正置身于一个无底冰窟。不过这种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在他从把脉的手中收回气息时,这种感觉便消失无影,仿佛从未发生过,眼前的女子还是平静的躺着,未见异样。可陌思远的后背冷汗直流,这短短的几息功夫让他仿若走了一遭冰冷的地狱。他略带惊惧的看着地上的女子,在多次确认再无异常时才将女子抱于山脚一处,为其处理伤口。

伤口处理完毕,陌思远看着女子叹息不已,他想着此番周折他的坤合宝扇可能真的要易主了。不过他也没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紧接着骤变再起。

映着柔柔的月色,半空中突然飘来一团白色的气体,那气体旋转着带起一片枝叶,又迅速落在了方才女子躺卧的地方。在陌思远紧张的注视下,那团散乱的气体开始快速收缩并幻化出一个人影,那人虎背熊腰隔着一颗粗壮的树木正背对着陌思远,厚实的背上长满了浓密的毛发,油白锃亮,头上顶着两个微微突出的尖角,它的腿和脚粗大异常。它弯腰闻了闻地上的血迹,复又站起身在空中嗅了嗅,便锁定了陌思远身前的那颗树。

陌思远心惊肉跳的看着巨怪的一系列动作,在巨怪向陌思远二人走来的时候,他看清了巨怪似人非人的脸,但他来不及思考此物的来历,直觉带来的危险感迫使他提前捏碎了一颗早已准备好的大元金丹。霎时间一股灵力充斥在身体每一个角落。又迅速转身,向巨怪丢出一枚金符,符箓在半空中爆裂开来化作一片剑影飞斩而去。

在丢出金符的同时,陌思远迅速背起女子几个闪纵消失在巨怪视线内。

那一片剑影看似威力不弱,可斩在巨怪身体上时却纹丝不动,连个痕迹都没有留下来。当然陌思远也不认为这一符就能解决此物。

巨怪看着陌思远消失的地方,嘴巴裂开一笑,冷哼一身,又化作一团白起追逐陌思远而去。

第三十一章 追逐

密林深处一道身影急速闪过,赫然是背负少女的陌思远。他的身后紧随着一团白色气体,不远不近,紧追不舍。他心里清楚方才金符中暗藏的剑阵是难以对白毛怪物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从它身上的气息波动来看,白毛怪物的妖力应该至少在地灵级后期左右,以他的那点修为和残破的身体能从它手中逃走的几率都微乎其微,更何况还带个大活人。所以他现在是绞尽脑汁在诸多不可行中寻找应对之策。

大元金丹的药力勉强让他使用出一般简单的御风术,若是平常使用御风术足以消耗掉他体内的生机。这次的情况他心里也清楚,在长时间使用术法的情况下大元金丹的药力是维持不了多久的。他在心里再次痛恨自己的无用,若是因他的缘故丢了少女的性命,那就算他能活下来也会良心不安。所以他拼尽全力踏风而行,就算丢掉自己的性命也要保全少女。

左思右想下终是想出一法,不过也是赌赌运气。在一个拐角处他撕下少女身上一块血迹斑斑的衣角,伪装成逃跑现场,自身隐蔽在草丛中,使用紫元上仙教于他的龟衣大法中一旁功龟息神功,切断自身与少女的气机方才成功躲过一劫。那妖物闻了闻衣角上的气味儿,就迅速追了下去。片刻躲在草丛中的陌思远在确定怪物走后,带着少女向另一侧遁去,几个闪身便消失在黑暗中。

在陌思远追逐乞丐的时候早已辨不清方向,又被白毛怪物追逐在这个看似不大的林子里兜了几个圈子,所以他根本不知道现在逃遁的方向到底是通向了哪里,他只知道这个方向应该是跟白毛怪物相反的方向。

在他感觉大元金丹的药力消耗殆尽体力透支的时候停了下来,寻了一洞穴稍作休息。他将少女轻轻放下枕在自己的包袱上,少女已然昏睡眉头紧皱。自己在一旁喘着粗气。夜已深,寒气渗骨,但他不敢生火,怕火光将怪物招来。就这样陌思远一手撑着脑袋缓缓进入梦乡,少女安静的躺在一旁。又不知睡了多久,耳边传来少女的声音。

“爹…娘,不要丢下我,不要……”

“冷…冷……”

被惊醒的陌思远发现四周并无异常,回首看向蜷缩在一旁的少女忙将自己的外衣盖在少女身上,可少女的身体依然哆嗦的厉害。踌躇半天,又小心翼翼一本正经的躺在了少女旁边。少女感受到一旁的温度,一翻身便撞进了陌思远怀里。

这一撞让陌思远的心颤了三颤,他知道旁边是个女人,而自己的师姐也是女人,又很自然的想起师姐司琴教训的话。“不可随意与女人有体肤之亲,此乃大戒,如有过之必当以其一生相负”想到司琴教训自己时的表情陌思远头皮一阵发麻。实属无奈下又痛苦的为自己辩解道:“今次可不是我故意为之,若不这样行,这少女冻坏了咋办,不…冻死了咋办。那样岂不违了师傅他老人家的教诲,对…对我这纯属行侠仗义…救人……”

一番自我开解倒是让自己纾解不少。然而怀中的少女反而让陌思远痛苦异常,他惊疑的感觉到抱在怀中的少女仿佛一块冰雕,他万难想象这是一具人类的身体。感受着一层层冰冷的气息从他的头传到了脚,陌思远哆嗦的更加厉害。少女的手是冰的、肩膀是冰的、埋在胸口处的脑袋也是冰的。不过少女却睡的安稳了,他也就不方便起身走开。可能自己也折腾累了,就这样慢慢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束阳光照进了洞内,先醒来的是怀中的少女,她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男子,又看向自己跟个狗皮膏药似贴在男子身上的自己。脚上、胳膊上、额头上都裹满了布带,包扎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迅速的回想起自己昨晚的遭遇。从村子逃出来后,她漫无目的沿着道路前行,多日后的一个月夜,她体内的寒气发作了。她痛苦的哀嚎渴望有人能减缓她的痛楚,可她等到的还是无边无际的夜。最终她靠自己的意志熬过了那个最为难熬的夜,可她没想到寒气发作的气息引来了不知名的怪物,她舍命逃跑,最终为了逃脱危险选择了跳崖……方才有了

这一系列的场景让她得出一个结论,应是眼前的男子救了自己。他庆幸的笑了笑,起身将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衣盖在了男子身上,走向洞外感受着清晨的气息。片刻身后传来了一连串喷嚏声,回头看到男子正仰头看着那束温和的阳光打着喷嚏,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

“公子你醒了?”少女看着男子打完了一连串喷嚏便迎上前道。

“你没事了?”

“嗯…”少女地下头,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你没事就好,昨晚…可真险差点丢掉性命,不过你我都是有福之人,躲过一劫”陌思远长话短说,又是一连串喷嚏,旁边的少女略显尴尬。

“素婉谢过公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若公子愿意素婉愿效犬马之劳以作报答?”

“你叫素婉!好听的名字,我叫陌思远。什么大恩大德的,相遇便是缘分,怎能见死不救。”陌思远急忙拉起少女,上句不接下句的道。

“公子可是着了凉,莫非是因我之故?”

“那里,那里。我从小体弱,应是自身缘故吧,姑娘不必担心”

陌思远说是这样说,可一脸的尴尬早已给出了答案。他为避免自己的尴尬扭头向洞外走去。

第三十二章

陌思远不知道少女的体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正常的,在夜里他迷迷糊糊的多次感受到从怀中传来的冰冷,身体的极限使他难以拒绝这股气息,以至于他到现在左边身子还是一片冰凉。

站在洞口张开臂膀伸了伸懒腰,吸了口新鲜的空气,顿觉神清气爽。他沐浴着早晨的阳光,舒舒服服的打了几个喷嚏。抬头的瞬间他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到密林远处一个被树木挡住半边身子的白毛妖兽。它追上来了,陌思远几乎傻了眼,脑袋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实在不知道那怪物是用什么方法寻到他们两人的气息。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

陌思远迅速转身粗鲁的将迎上来的少女按在洞侧并示意她不要出声。少女惊疑的看着陌思远难堪的脸色,聪慧的她立马意识到了危险,迅速点了头。两人霎时有种死亡临近的感觉。

“白毛怪物在附近了,真不知道它是用什么方法寻到此处的,”陌思远又绷紧了神经,小声说道。

“什么…”少女大概猜到了最坏的结果,可还是被这个消息惊吓到了,片刻迟疑又道:“多半是我身上的气息将怪物招引至此,公子你还是别管我了你先逃命吧”

“是你?”陌思远脸色大变,这个消息将他脑海中的计划全盘打乱,这种时刻他没心思关心眼前少女跟怪物有何渊源,他起初定计由他吸引怪物注意为少女创造逃跑的机会,可如果怪物的目标是眼前少女的话,这个计划就完全泡汤了,它会加速少女的死亡。少女又无助的点了点头,陌思远心急如焚。

“听着,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逃生了,待会我会尽全力阻挡怪物,一有机会你马上逃跑”

“可你…”

“你别管我,如今我们两人在一起的话,迟早都要被那怪物杀死,我尚且还有些力量,便为你争取些时间,能逃出一人是一人。或许你还能机会逃生…记住没?”

陌思远语气加重声音仿佛炸雷般响在少女的心田。她打出身以来,就被村子里的人唤作妖物,特殊的身体让她时常忍受着非人般的折磨。五岁时她的体内有一股寒气冲出了体外,她颤抖着身体意识模糊,当她醒来的时候,她的父母将她锁了起来,看怪物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尤其是她的父亲,她不知道在她昏迷的时间里到底给父亲造成了多大的创伤。他看到算命的先生为她卜了一卦,那先生说她是妖兽转世而生,需得用火烧死,不然整个村子会被她覆灭。他的父亲居然信了,于是架起柴火准备将她烧死。然而她的母亲实难相信自己活生生女儿怎会成了妖兽。便连夜将她救出逃出了村子,至此两人相依为命。可命运就是如此的弄人,一天月夜那股寒气第二次出现,她的母亲就像眼前男子一样将她抱在怀里熬过了那个下雪的夜。第二天她的母亲冻死在她的眼前。从此她被这个世界孤立了,她开始痛恨村民,更痛恨自己的父亲。她的性格在不知觉中变的比以前冰冷了。

她苟延残喘着,奉行着母亲最后让她活下去的使命开始在各个村落寻找生机。她不曾想这个世界还有人要用生命护她周全,就像自己的母亲保护自己一样,她瞪大自己惊惧的眼神仿佛从男子明亮的眼神中看到了母亲的身影,不知觉两行冰冷的泪水划过那张美丽的脸庞,她就这样呆呆站着任凭泪水洒落在地。

“要来了”

陌思远感知到怪物在慢慢靠近,危急下来不及思考,一把将木然的少女扯在身后,自己迅速盘坐,手中快速翻转一个奇怪法印,这法印是念神诀的基本法印。这是陌思远急中生智想出的一法。他从地老的一本古册中看到过有关于妖兽精神力的记载。妖兽的精神力普遍低于人类,而他的精神力量普遍强于他人,或许这能算作一个突破口。

印毕,陌思远眉心处微微闪出一抹金色,紧接着一股无形的精神波动荡漾在洞内,控制着这股能量飞出洞外,向妖兽的脑袋撞击而去。瞬间洞口响起了陌思远的声音浑厚的声音:“孽畜,还不赶快退去,扰我清修定当让你付出代价…”

在响起声音的瞬间,白毛怪物脑袋中出现了一股强烈的魂力冲击,脑袋带来的疼痛感使它不断在地上打滚吼叫,它用头撞翻几颗树木也没能减缓他的疼痛。怪物眼中布满着血丝,它恶狠狠的顶着离它不远处的洞口,它知道它的猎物就躲在那里。

在陌思远全力施展念神诀的时候,白毛怪物忍受不了剧痛复又化作了白色气体缓缓淡去。直觉告诉他怪物应该是被击退了。

洞内的陌思远,大口喘气,他没想到收到的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好。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敢多做停留,捏下两枚小元金丹,一把拉过少女,向洞外飞身而去。然而他们两刚出洞口,身后的半空中白气突如的出现并迅速收缩,赫然是方才的白毛妖兽,看着妖兽的巨掌急速拍来,陌思远想也不想径直挡在少女身前,修为的悬殊,太过于明显,陌思远龟衣大法的光幕在妖兽的巨掌下没能撑过几息,便将二人拍向远处不知死活。,

第三十三章

妖兽露出贪婪的眼神看向倒地不起的两人,它的视线落在少女身上时,那兴奋的表情仿佛得了旷世奇宝,它不紧不慢的向二人走去。到了跟前一把抓起地上的少女,浑然不顾另一侧的陌思远,在它眼里陌思远就如同果腹的猎物,与此时少女相比不值一提。少女体内的阴寒气息与它相投,那股气息如同仙丹、奇宝,食之即可大增修为。

它将少女举到清晨还很无力的阳光下,映着已刺眼的日头,少女拉拢着头,发丝盖过她的脸颊,看不清脸色。妖兽撅起丑陋嘴巴,顿时一股吸力从它的嘴里喷出笼罩了少女的身体,紧接着从少女体里飘出点点寒气飞入妖兽嘴里。寒气的味道使它颤抖着身体,它情不自禁的加大吸食的妖力,仿佛要榨干少女的血肉、吸干她的骨髓。它忘乎所以尽情享受,浑然不顾周身的环境。

一根长约三尺的树枝,笔直而又坚挺,枝头覆盖着一层白色的灵气,仿佛一柄利剑,带着长长的尾影和撕破空气的哀鸣声,闪电般撞向了妖兽的肚皮。那树枝携带的巨力迫使妖兽停止了吸食,它不以为是的藐视了那根仿佛还不如它毛发坚韧的树枝,因为那树枝仅仅在它厚实的毛皮上撞出了个不大不小坑,然而在它惊惧而又不可思议的眼神下,那根树枝尾部拖着的五道影子一道一道跟还在它毛皮上颤抖的树枝结合了。第一道影子结合使它身上的小坑扩大,第二道再扩大、第三道它的毛皮下已经出现了丝丝血色、紧接着第四道它的皮肤已经开裂,第五道影子结合的时候,颤抖的树枝一片光芒大盛,那一重重加重的力道全部爆发,一股比之前更加巨大的力量在它的腹部荡漾开,它眼睁睁的看着那根树枝穿透它的毛皮刺入它的身体,然后又从背后出来,直直射向妖兽背后的树林,巨大的冲击力带起背后一片泥土、一片杂草。被它捏在手里的少女复又跌落到陌思远不远处。

妖兽被巨力带倒,又在地上划下一道深深的沟壑才堪堪停下。此时却一动不动,肚子上被冲开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殷红的血液冒着丝丝寒气染红了它长长的毛发和它身下的泥土。不知死活。

寻着树枝飞来的方向,在树叶笼罩着一片树荫的地方,一个人影晃来晃去走到了陌思远和少女身旁,来人一身道袍破烂不堪,蓬头垢发,看不清面容。拨开垂在嘴巴前的长发,仰头灌了口酒。又在眼前发丝的空隙瞧了瞧地上的少女,扭头又看了看陌思远。抬头看向妖兽倒地的方向说道“出来吧…”

在视线所及的前方本来空无一人,却突然空间扭曲起来,伴随着淡淡的灵气,一个人影慢慢真实起来。来人是个女子打扮,肩头披着一袭雪色披风,头上戴着灰色斗笠,垂下的轻纱盖住了她的脸庞,看不清容色,一身雪色长袍,绣着奇怪的紫色花纹。左手垂下握着一柄雪白色长剑,露出的剑柄端,有一颗透明的灵石泛着一层光晕。

看到来人,道袍老者冷哼一声转过身体背对着她。

“前辈好修为,看其剑法莫非是九龙山道友?”看到眼前老者对自己的不削并不在意,又客套的说道。

“哼…少在我面提九龙山,”老者并不领情又道“你应该解释下,蓬山的雪妖怎么会出现在此地,而你又为什么同时出现?”

“看来前辈早已知晓我的底细。不错这妖兽是我蓬山独有的雪妖,本是镇压在蓬山脚下。却不知何因数日前蓬山天显异象,镇压的法阵松动,被此妖乘机逃出。掌门担心此妖祸害人间,便着在下出山捉拿……”看来她也没必要遮掩,就如实说明原因。

“什么天显异象、阵法松动,你们这些口是心非的伪君子,我看八成是懈怠看管,而酿此事。幸是没出祸端…不然今次定向你讨个说法。哼…老夫懒得看你们这些整天一本正经的端着神仙架子,赶紧给我消失……”

头戴斗笠的女子被说的哑口无言,她又碍于老者是同道的修士,不便为难,再加上他超越自己的修为,她无可奈何,复又看向少女道:“这女孩…”

“太阴血脉的觉醒还是你派适合…”

“谢过前辈”

老者说完不再言语。女子听到此话欣喜异常,上前拜了拜老者,就搀扶起少女,向雪妖走去。伸出白皙的手掌,一片白色灵气飞出,片刻雪妖被冻成一块冰雕,那冰雕迅速缩小,被女子招在手掌,身体一跃便腾云而去。

岂不知在陌思远闪身挡在少女身前的时候,早已触动了少女紧绷着的心弦。那一刻她将少年的脸庞,身影记在了心里,刻在了骨子上。她不明白少年为何要拼命保护自己,她感受最深切的是他那份让她活下去的心意。或许除了自己的母亲除了他再也没人关心他的死活。无形中她将陌思远和母亲看的同样重要了。

第三十四章

当陌思远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身处原来的洞穴,嘴角还挂着血渍,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他翻起身又按着胸口剧烈咳嗽了一阵,这才打量周身的环境。他看到洞口处是在云都城客栈门口看到的那个满身肮脏的乞丐,正翘着二郎腿摇晃着脚趾头,晒着正午的太阳,他的手里把玩着一柄折扇,翻过来覆过去左瞧瞧右闻闻。陌思远收缩着瞳孔一眼看出了此扇就是他丢失的坤合宝扇。他急切的想要拿到扇子,激烈的动作又使他一阵咳嗽。他看到在阳光下折扇上的一副山水显的如此逼真,仿若真实世界山川的缩影,灵动而又秀丽、壮阔而又巍峨。他从未仔细瞧过此扇,只知道此扇是地老先前的玩物,也无法真正使用此扇,故它在陌思远手里只是为了燥热的时候扇扇凉风。今个儿却瞧的真切,那扇子刹那间传出的气韵仿佛能将人带到那片雾气朦胧垂流三千之地,那种巍峨、磅礴之感如若亲临。这时他才打心底里感受到此扇的不俗之处。

被那景色吸引的陌思远呆着眼睛怔怔出神,洞口的老者早已知晓醒来的陌思远,也看的出陌思远非常想要拿回此扇,以至于他不顾重伤的身体踉跄着向洞口走来。

“啧啧…真是把好扇,天上地下估计也找不出第二把了”老者故意咂着嘴巴道。

“还我…”陌思远伸手道。

“什么还你?”

“扇子,这柄折扇是我的……”

“是你的?我说公子哥,青天红日下可别乱说话呀,看我老人家身子骨弱就想来占占便宜呀。此扇是写了你的名儿,还是刻了你的字呀?”

“即没写名也没刻字,不过这扇就是我的,老人家可要明理?”

“呵,这倒好笑呢,公子哥让我老人家明哪门子理啊?此扇是老爷我捡来的,既然无你名又无你字,那便是跟你没关系了,除非你有方法能证明它是你的扇子?不然这扇便是老夫我的了,以后拿来扇蚊虫!”老者说着便转过头象征性的扇扇。

陌思远禁无言以对,此扇确是他的,想来想去唯一能证明此扇的方法是催动此扇的法诀,可是以他现在的身体堪堪保住性命,根本没有一丝的灵气催动法诀。

他无奈的看着这个在客栈门口好心救下来的老者,此时却这般不讲理。他不知道怎么会萌生抢的念头,于是伸手快速抓住了扇子,与此同时一只枯瘦却强健有力的大手也抓住了他的手腕,他费劲挣扎也挣不开那只手,也无法松开扇子,他不甘心放开这次仅有的一次机会。

陌思远依旧挣扎着,他用惊奇的眼神中打量着这个瘦弱的老者到底是如何拥有这般巨力,而同时老者也像怪物一样盯着陌思远。

自打陌思远在新福客栈门口碰到一身破烂道袍的老者的时候,那老者一眼看出来此子并非寻常之物,随后又在众人的惊讶中为他买了酒。这对老者来说更是稀奇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浑浑噩噩的几百年间,还未曾有人如此对待过自己,他一身的着装说到底就是一个不入流的乞讨者,没人正眼瞧过自己。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了,甚至是麻木,几百年间他还是走不出那个痛不欲绝的夜。

在老者将陌思远拉到一旁的时候,又不经意间看到了陌思远包袱中露出扇柄的折子扇,直觉告诉他这并非一件普通法器,于是顺手牵了来。待他仔细瞧过折扇后,他更加断定此子并非等闲之辈。方才又在他握住那瘦弱、白皙的手腕的时候,探查出的结果更是让老惊讶不已。此子体内五行之力弱于一般的凡人,尤其是那股位列中位的本源金气稀疏淡薄、飘忽不定,旁边又有禁锢的法阵,阵法的力量让他有所忌惮。不过这让他更加笃定的是此子是缺少本源金气的夭折之身。他难以想象到底是何人能让眼前之人活到这个岁数,这简直是逆天的大手段。

陌思远看着老者惊呆的眼神,便乘机将手中的折扇抽回。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感到一阵心安,他又戒备的与老者拉开了一段距离,坐在了墙角处。

“你应该很痛苦吧”老者收回目光,看着远处火辣的阳光下抖动着一片银色的树叶,带着一声叹息道。

陌思远沉默着,手中的折扇在指间翻转,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便向老者说道:“素婉,她怎么样了?就是之前与我一起的少女”

“哦…她很好,她比你幸运的多,数年之后想必又是一颗耀眼的星星……”

“又是?”陌思远看着老者明显失落的神色,那种失落仿佛将老者的身影衬托的更加坚韧更加难以磨灭。

“五百年前也有一颗星星,他发出的光芒几乎无人能直视……可他依旧没能抵挡住命运的冲刷,磨灭在那个昏暗而又迷茫的夜里……”老者断断续续说着,陌思远呆呆的听着。

老者的凄然仿若衍生了他的悲壮,他举过酒壶,猛烈的灌了一口酒,又将酒壶甩向墙角处的陌思远。“小子,喝酒不?尝尝!”仿佛被老者弥漫在空气中的凄凉气息所感染,陌思远的心情也低落到了极点,他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酒壶,又模仿着老者的样子猛然灌起酒来。

他从未喝过酒,这是第一次。当那股滚烫的液体顺着他的胸膛流进肚腹时,他才知道他根本压制不了这股火热,他从这股滚烫中艰难的呼吸着,剧烈的咳嗽声夹杂着火热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流在这个无名的洞穴。他第一次流泪流的这么彻底,他并不难过,可他不甘心,他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然而他的生命却是如此的短暂……

第三十五章

陌思远在老者身上感受到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虽然他们两个走向的是不一样的路,得到的是不一样的结局,但这一刻因为这莫名的联系让他放下了对眼前老者的芥蒂,他把老者当成是一个引导者,希望从他身上学到一些感悟去完善自己的命运。而恰恰相反,老者在陌思远身上看到的是一个相反的自己。五百年前那个冰凉的夜使他厌烦了修行、厌烦了生命更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他离死亡只剩下一个合适的契机,可这个契机他寻了五百年至今都没寻到,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

随着老者出了那个无名的洞穴,之后的几日他都跟在老者身后,聆听着老者诉说着一个又一个奇妙而又鲜活的故事。他影响最深刻的是那晚又回到溪水旁老者诉说过一个“一尘道长”的故事。

那夜星星点缀着夜空,月亮弯着牙儿挂在云朵上,夜静的出奇,只听到涓涓的流水声和一阵微风拂过抖动着两人的衣角声。月影下的老者盘坐在一岩石上,陌思远坐于旁边草地上,两人一同望向那不知流向何处的溪水。突然老者说:“给你讲个故事”陌思远应了。老者略微酝酿着该如何说起,片刻他意味深长的说起那段属于一尘的故事。

出这片密林,沿着北端前行数日便是百万大山边缘,大山深处隐遁着世间五大修行门派之一的九龙山。当时的掌门为地仙境后期的玄清子,外称玄清真人。一日真人出游于一贫瘠的山脚下歇息,他看着廖无人烟的山川草木和烈日烘烤下微风一阵接着一阵吹拂着他鹤白的发须,他顿觉困乏就昏睡了过去。许是平日间过于勤勉,以至于他今日昏睡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一段道法、真解。那法文从真人嘴里出来时便带着莫名的力量,余音影影绰绰回荡在这片不知名的山脉。不知睡了多久,翻起身时看到了站在身前的男童,那童子约莫十岁左右一身精黑,赤裸着上身,光着脚,下身只用一些破烂的衣物裹着隐私之处。一头散乱的发丝下,隐藏着一双漆黑而又明亮的眼眸,此时正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翻起身子的玄清真人。

真人好奇下,就问童子,家处何地?姓甚名谁?到此处又是何因?

男童均摇头不知,他盘问了许久,男童就是不回话,逢着对的他便点头,错的就不说话杵在原地。真人蹙眉不知如何是好,那男童却突然说道:“方才有一段奇妙音符传出,我便寻到此处”真人心惊,许是自己又犯了梦中说法的老毛病,回头一想仿佛男童对道法有一丝奇妙的悟性,他再三斟酌便将男童带回了九龙山并为他赐了姓赐了名。见男童是听见他梦中说法寻到了自己,便为他赐姓为“闻”真人收他为弟子的时候希望他能一心向道、摒弃俗尘,就为他赐名“一尘”。男童笑了,这是他第一次笑,显然他喜欢这个名字。

随后的几年里闻一尘一直在玄清真人膝下听法悟道。真人愈来愈喜欢这个捡来的弟子,他对浅显易懂的道法一点即通,稍难的道法推敲几次就能得其精髓。他惊喜的发现闻一尘应是身具万人难挑其一的“灵根”,这一发现使他对于这个小弟子更加赋予厚望。灵根虽然比不得传说中的“天道血脉”太阴、太阳神体,但身具灵根的人对于天道法则的领悟也具有得天独厚的资质,若心志坚定也必能到达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他用以作比较的是届时三界至强之一的天尊凌易。

果不其然。二十年后,这个捡来的弟子用一身人遁境地仙级初期的修为证实了他得天独厚的灵根和资质,也将原灵界所有的修士惊的不知所措。在原灵界修士几茬人的记忆中最快修成此境的期限为两百年,如此悬殊的对比让所有修士一度认为此子百年年后可具与天尊凌易比肩的道行。然而事实却让整个原灵界修士大跌眼镜,更让他的师父玄清子痛苦不堪。

二十年后的一日,玄清子将闻一尘传于身前,说他道法已有小成,可手中佩剑缺一器灵,剑无灵,亦如死物,故并不算作法器。就吩咐他与同门修为高强的师兄弟一同下山收服器灵。

一般拘禁器灵是以妖兽魂魄为主,当然更高级的器灵有人或者仙,器灵的级别越高展现出来的威力也就越大。不过器灵中最强的是据遁甲天书记载的自身成灵一法。就是让器皿长时间吸收日月精华,待时机成熟时便可自身孕育灵性。但是碍于时日太久一般无人为之。

一同下山的弟子有十数人,其中闻一尘的修为当数一数二,当然他的年龄也是最小的。山下的日子比山上五彩缤纷,他们流连忘返。等到回山的日子,却独独少了他们的小师弟闻一尘,他们心里清楚在面对一只强大妖兽的时候,闻一尘为了给一众师兄弟争取逃生的时间选择独自一人迎战妖兽。众人顺利逃脱了,可等他们返回寻找闻一尘的时候,却不见他半点踪迹。众人寻了数天最终得出一个令他们悲痛而又懊悔的结果,恐怕闻一尘师弟凶多吉少。于是他们立即回山复命请求掌门定夺。

第三十六章

玄清子听了闻一尘失踪的消息心中惊疑不定。他从一众弟子的口述中得知,那妖兽的修为虽然高出众人许多,但以闻一尘的修为不至于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带着这样的疑问他索性亲自下山一趟。在一片有着明显打斗痕迹的山谷中他将神念游走于方圆百里外也未能寻见闻一尘的一星半点。他又寻了数日也不见任何消息。这种奇事他活了几千年也说不上个所以然,但他相信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闻一尘应无生命危险,由于门中事物繁杂他迫不得已丢下一枚金符回了九龙山。

正像玄清真人所想的那样,闻一尘并没有危险,他甚至连衣角也不曾沾染半点灰尘。而致使他消失无影的是他正在一片奇妙的天地经历着他这一生最为关键的转折点。

当时他舍命与妖兽缠斗,冲天的剑气和阴邪的妖气你来我往两两相持不下,初次交手闻一尘便知道此兽最少高出自己两个境界,也就是说只有他的师父能与之抗衡,这种悬殊的实力差距使他根本无法对妖兽造成实质上的伤害。靠着灵动的身法妖兽一时间也未能对闻一尘造成生命威胁,就这样妖兽逼迫着闻一尘,闻一尘引诱着妖兽一同向百万大山的东南方飞去。

在闻一尘感觉到力竭的时候,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他设想自己可能连尸体将被眼前的怪物吞噬的一干二净,他的魂魄会飘到那个被一片被寂静和死气充斥的魂地。一股透顶的凉气一直从他的后脊骨冲向了他的头皮,他冷不丁哆嗦了下身子,这使的闻一尘更清晰的感觉到身体已经空虚到只剩下一副筋骨皮囊。他向着一片被绿荫遮盖的山涧跌落而去,后面紧随着被一层淡淡绿气遮盖的人影。

闻一尘不显厚实的身体穿过层层树冠,将地面砸起一圈圈土雾,复又艰难的撑起身子拄着剑半跪地盯着那道被绿气遮盖的朦胧的身影缓缓落地又向自己走来。看着那慢悠悠的步伐,仿佛每一步都能将他的心踩得血肉模糊。闻一尘紧紧攥了攥满手湿滑的手,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结局,或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已经萌生了放弃抵抗的绝望。然而在那妖兽距离闻一尘三尺远的地方、在闻一尘的绝望还没有变成现实的时候,他清晰的看到妖兽幻化作人形凸出的仿若铜铃般的眼球上露出了惊惧之色,在妖兽眼眶里呈现的惊惧并不是眼前油尽灯枯的闻一尘带给它的,而是在闻一尘身后不远处一根粗壮的树干下躺卧着一个白色的倩影,妖兽看到那道身影翻转了身子面向了自己也面向了闻一尘的背影。那张美的让人窒息的脸庞加速了它的心跳,此刻正带着一丝丝鼻息声酣睡着,不管是那如同旋律般的鼻息或者是那张倾城倾国的脸庞丝毫没有给它一丁点儿的兴奋,恰恰相反它感受到的是一种惧怕和一种与生俱来的敬畏,不是碍于她的修为,而是碍于她的身份和自身散发出来的气韵。

它实在想不出妖界高高在上的妖姬怎么会睡在这个地方。再看到她的面孔的时候它仿佛看到了一个庄严而又不可侵犯的国度。

妖姬在妖界拥有着仅次于妖王的地位,她是妖界高贵而不可侵犯的象征,故妖界的王族对其有一套缜密而不失公允的铁则。但凡触犯铁则的,必要因此受到刑法,所谓的刑法便是抽筋剥皮去魂的伎俩。

它在脑子里反复的流动着那些血腥而又渗骨的画面,这使得它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胆怯。在闻一尘惊讶的眼神中,那只化作人形的妖兽,微微颤抖着身体悄悄向远处退去,片刻就消失在视线内。

闻一尘看到消失在视线内的妖兽,才将一颗吊在嗓子眼的心重新放回了胸膛,这一刻由于体力的极限带来了一阵眩晕,使他迫切的想着就这样昏睡过去,可妖兽悄然退去时惊惧的表情又让他感知到身后的异样。他艰难的扭过头模糊的看到了那个躺着的身影,随即一头栽倒在地没了知觉。

闻一尘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当他醒来的时候在渐渐清晰的视线中首先看到了一个美丽而又青稚的脸庞,她的一双大大的眼睛上挂着两道长长的睫毛,正一眨一眨的看着自己。由于靠的太近,那高高隆起的鼻梁下跳动的女子炙热的气息温和的跳在了闻一尘脸上,这股热气使他一阵心神荡漾。闻一尘眨了下疲劳的眼睛,看到女子不大不小不薄不厚的嘴唇呲开了一口洁白的牙齿,从那温润的嘴唇里传来的一阵解脱的笑声,这仿若般的声音径直砸向了他的灵魂深处。

“终于醒了”闻一尘看着她伸了个懒腰又说道:“你醒了,我就可以放心回去了”言罢便起身向外走。

闻一尘感觉到脸上的气息渐渐淡去,他有点淡淡的失落,看着女子将要起身离去,又急忙起身抱手拜道:“姑娘且慢,方才搭救之恩还未报答,如不嫌弃请受一尘一拜”

女子又忙转身上前拦住了闻一尘下拜,又俏皮的说道:“你别这样,我们宫…家乡不兴这样,我也不需你报答,只是举手之劳,再说我也刚刚睡醒没多久”

第三十七章

在那只纤细而又温滑如玉般的手指轻轻触碰到闻一尘手掌,使他又感受到了那层炙热的气息跳动在脸上的感觉,他微微失了失神,抬头看着她的眼眸复又笑说道:“看姑娘言辞不拘,倒有几分洒脱之气。既然如此,那一尘便生生受了……”

语毕,见那女子并不接话,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他一阵局促,脑袋灵光一现又挑一个话头说道:“姑娘方才所说许是这里睡了许久?此处乃百万大山腹地,多有异兽凶禽出没,姑娘可要多加防备”

闻一尘被女子的两次接触弄昏了头脑,他本来一见面时就可以发觉能在此地游走的人少说都是有几分能耐的,况且按照常理推测能让人遁境地仙级妖兽望风而逃的人岂不毫无来历?可在女子面前闻一尘凸显的如此呆滞、笨拙。他并没有过多怀疑女子的身份,甚至是探查她的修为。

“妖兽?嘿嘿,放心吧我有秘法,它们不会靠近我的。只是需得戒备九龙山那帮臭道士。不过想来此地百万大山腹地,距离九龙山有些路程,应该不会这么巧碰上那帮臭道士吧。”

女子口中的臭道士一度让闻一尘感到几分尴尬,她怎能想到眼前的闻一尘就是她嘴里所说实实在在的九龙山臭道士呢。闻一尘讪讪的笑着,又讪讪的说道:“姑娘可是常游此地?”

“并非常来,家教威严不敢擅自逾越,嘿嘿,不过我告诉你个秘密哦”接着眼前的女子突兀的靠近闻一尘的耳边,又使得闻一尘一阵心神荡漾,他闻到了女子一身特殊的香气,又感受到了跟方才一样跳动在耳边的热息。“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他们都不知道。不过我现在要回去了,再不回去要被发现了…”

闻一尘感觉到了女子百般的不情愿,他虽不清楚女子处在一个怎样的世家,可他也非常能体会女子的无奈,那可能如同自己的师父严格要求自己时一样。

他稍稍安慰了几句,便提出护送女子一程,算是报了救命之恩。女子扬起下巴思考了半刻钟,仅仅半刻钟她便欣然应允了。于是两人肩并肩向远处走去……

在老者对陌思远的讲述中,这次两人的一段“相送”之旅,仿若将两人送向了一条隐藏的不归路,也仿若将两人送向了花满四溢的幸福林,而结果模模糊糊无人知晓。追溯历史,人与妖的中间始终搁浅着一条誓死不两立的深仇大恨,自人类以妖魂炼制器灵时,这仇恨便难解难分了,人妖终归是殊途!

那段短暂的路程,让闻一尘知道的她的名字“若依”。他不知道这两个字在他第一次听到时就早已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临别时当那段白绸划过闻一尘指间时,他居然产生了想要抓住那段衣绸的纠结情绪。在那个白色倩影完全消失在眼前时,他莫名的涌上一种失落感,仿若丢失了一魂半魄。

他回了九龙山,他的师父和一众师兄弟自是高兴异常,他说了他迟迟归来的遭遇,却唯独将那个白色倩影深深的压在心底不曾说起。可从此之后他养成了一个令人费解的怪癖,他依然像从前那样勤学苦修,可也经常望着某一处、某一物、某段经文呆若木鸡,这个时候他无论如何也压不住心底那道白色身影,她会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依然能够看到那富有生机的一颦一笑,和那股热息俏皮的跳动在自己脸上,和她临别时白绸划过指尖的柔顺。

他的师兄弟并没有为此感到过多的疑虑也包括他的师父,可他自己在这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中不能自拔。于是他壮着胆向他的师父玄清子求得第二次下山拘禁器灵,他的师父同意了。

再次见到若依时,她还是如此的清新动人。她摇着裙摆惊讶的望着闻一尘。这颗老榕树是她每次贪玩时必来的地方。他就楞楞的站在树下,望着树干

上留下的一道道划痕。这是她每次临走时留下的痕迹,她期望每次来时都能带回一些美好的记忆以宽阔她在哪个狭隘的环境下对大千世界的认知。她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再次相遇。

这次见面两人很自然的熟络了起来,她对他说着上次回家时被她的哥哥发现并且冷着脸教训的场景,而他对她说着死里逃生后长辈兄弟的高兴和关怀之情,当然他们都隐含了各自的家族和门派。气氛慢慢变的亲切,两人的关系也慢慢变的微妙起来。他们说了许久也闹了许久才余兴未尽的话别了。

第二次的相遇,促成了他们第三次的约定,他们如期而至,他学着她的样子在那颗榕树上一串痕迹的旁边留下了自己的划痕,她以为在她旁边的那几条痕迹代表着跟自己一样的寓意,然而在闻一尘心里却代表着跟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想通过这些痕迹让自己记住这段轻松而又快乐的时光。

随着两串痕迹愈来愈多他们的关系也愈来愈近。当他们知道各自的背景身世时,他们都表现的如此的从容不迫,因为他们早已相信以他们两人坚贞的情感已经能够抵挡外界的一切困难和重阻。

可喜的是两人的修为都在这次的奇遇中越加精进,尤其是闻一尘,他在若依施展魅影神功的时候结合九龙山的剑术创造出了堪比天遁境的仙级剑技“无尘剑”这名字是若依为他取的,并且两人约定要将此剑术流传后人。

初次施展无尘剑的时候,有幸见到此剑意的均被此剑所携带的磅礴之气生生震撼了心灵,那气势宛如如天尊再临。当他的师父玄清子第一次见到这剑意的时也惊喜的合不拢嘴巴,他当场用颤抖的手摸着发白的胡子断言:“此子定当超越天尊凌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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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闻一尘的名号霎时一时无两,然而他对他自己取得修为上的成就并不以为意,他现在最在乎的是曾经躺在臂弯里的白色身影-若依。他觉得若依就是他的全部,他可以舍弃任何东西,唯独将若依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两年后的一天,两人跪在榕树前起誓,生生世世永不弃、永不离,即使身死道消,即使魂归黄土。

看着那两行新旧交替的痕迹,脑海中翻腾着两人从前的种种使得他们毅然决定将自己坚贞的情感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两个都迫切的需要这个名分,为着这名分他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赴死也在所不惜。

闻一尘挽着若依的手上了九龙山。

一众师兄弟诧异的看着这个在原灵界最耀眼的星星,带着一个莫名且娇艳的女子踩着九龙山主峰龙首峰长长的青石台阶一步步向着正堂走去。众人看出闻一尘的微微带笑的脸,也看出女子身负的妖邪之气。这并非他们修为所能看出的,不过是九龙山磅礴且刚正的龙气在排斥这股邪气所致。若依略微有些压抑,若非身旁之人运功抵挡,恐怕她迟早都要现了原形。

闻一尘拉着若依的稍感冰凉的手跪在了正堂中间。他的师父九龙山掌门玄清子早早闻讯坐在了正堂高高在上的九龙盘椅上,玄清子俯瞰着两个人影,他的眼皮跳了又跳。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被他苦心培养的弟子选择走了一条他最意想不到的路,而走在路上的这两人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了了,他现在最希望得到的是闻一尘稍有悔改的只言片语,或许他可以寻机将此事敷衍过去。可他也知道自从闻一尘进入这大堂的时候自己这个最得意的徒弟已经做好了决定,他清楚这个徒弟的心性,这件事已经向着这个最心疼的弟子所预定的路线推进。

玄清子看着闻一尘向自己磕了三个响头,又抬头望向自己说道:“师父,弟子不孝,有违师恩,如今跪于此地,但求师父应允我与若依之事,我与若依情投意合,此生别无他想,望师父……”

“混账”玄清子对闻一尘的直接感到怒不可止,他站起身一声断喝,这声音仿佛都能让大殿颤上几颤:“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人妖通婚,如此可笑荒谬的事竟然出在我的门下。闻一尘为师问你,你如此行事,可曾考虑过为师的处境?可曾考虑过本门的处境?人妖殊途,莫不说你们能不能修成正果,单单九龙山万余年传承下的清誉断然不能毁于我手。况且此事牵连的是整个妖界和整个原灵界。哼…你们两死了这条心吧。”

“师父,求您开恩,此番我与若依毅然上山,定要寻个结果,就算因此陨身我两也心甘情愿”闻一尘说着回头看向若依,她报以微笑。有她在身边,有她这一笑,使他更加坚定了最初的决定。“师父如若难以决断,弟子愿就此散去功力,流逐九龙山,此生不再往返,但求师父能恩许我与若依”

“求真人宽许我与一尘……”若依附和道。

“你们…孽障,孽障啊。你们两个倒是能豁出去,可置我九龙山于何地?我告诉你们有我在一天你们休想得逞”玄清子听的出这个徒弟现在翅膀硬了,这是在逼迫他废掉闻一尘,折为庶人去完成他这个异想天开而又天真至极的想法。他到底懂不懂七情六欲,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后果。在玄清子眼里答案是否定的,他认为多半是旁边这个妖女蛊惑所致,所以他现在要做的是让自己心爱的徒弟冷静下来,给他一段时间去反省自己的错对。说到底他还是不忍心将这个弟子推上那条没有终点的路。

于是在闻一尘和若依迫切的祈求下,玄清子愤怒的挥动袖袍,将两人拍飞在地,然后看着闻一尘执拗却而又坚定的眼神说道:“一尘,为师做不到,你所求的任何事情为师都能答应,唯独这件事不能答应,”

言罢,在两人不甘心的视线中,玄清子命来了刑司,说一旁的白衣女子乃是徒弟闻一尘下山捉来的狐妖,命其镇压在锁龙塔内。又将闻一尘关入刑房罚其抄写经文。

至此这件在玄清子眼中看作懵懂无知的徒弟闹下的戏剧才堪堪收了尾,他诚以为这种无关紧要的情感怎能抵挡时间的蹉跎呢!可在随后的一年里他渐渐的明白原来是自己错了。这段人妖的旷世奇恋早已刻进了对方骨子里,挥不掉,抹不去。时间只会让它慢慢渗进血肉,最后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

玄清子已经很少来锁龙塔了,当他意识到两人已经无法挽回的时候,他才想起了这个小妖,然而事情比他现象的更加糟糕。锁龙塔里的龙气是九龙山最为纯厚的地方,那小妖功力太浅,被这里的龙气慢慢磨灭了生机。当玄清子看着脚前趴卧着一具赤色毛发的小狐狸尸体时,他一阵肉跳。原来若依是妖界赤狐一族,现任的妖王也出自这一族,他更不知道的是原来妖王是若依的亲哥哥。

第三十九章

这一夜大雨倾盆,仿佛为停滞的空气增加了一抹悲伤。

玄清子落寞的走出了锁龙塔,他出塔的样子显得如此的沧桑,全因着闻一尘和若依的奇恋将他挺直的腰板折磨成一幅老态龙钟。他反复推敲着一年前对闻一尘和若依所作的处罚,可得到的几个结果均是如此这般局面。这件事情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若依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妖居然是妖王血脉。自他看到若依惨死的一幕,他就已经开始思索该如何给妖王一个交代。思前想后此事终不得善了。

想到他心爱的徒弟闻一尘时,他又略微带着一丝释然,“死了也好,这次一尘应该能放下了吧”玄清子这样想着,又脚步迟钝的向着关押闻一尘的刑房走来,他在门口来回踱步许久,终是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穿过层层阵法光幕,他站在了闻一尘身前。一旁放置的饭菜一口未动,他看着这个瘦弱不堪的弟子一股酸楚涌上心头。这个弟子的执着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想,他始终都忘不了那只狐妖。

闭目静坐的闻一尘自玄清子进门也不曾理会宛如一座泥塑木雕,玄清子看着这个执拗的徒弟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苦口婆心的话一年来他说了一箩筐也不见得有多少起色,在这个被三层阵法封闭的刑房里这个徒弟每日做的事只有三件冥坐、抄经、发呆。其余的油盐不进。

长时间的劝阻使得两人的关系也渐渐变得冷淡许多,每次进入刑房时师徒两人只有只言片语便再无延续的话题。这次也是如此。

玄清子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和盘托出若依的死讯,长痛不如短痛。

“一尘,放弃吧,人和妖是得不到任何结果的……锁龙塔的龙气太重,若依道行太浅,已身陨……你好自为之吧”玄清子看着闻一尘逐渐变形的脸色断断续续说了这些话。他猛然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球,颤抖着瘦若磷骨的身体,急促的呼吸着仿佛要抽干刑房内所有的空气。他的脑海中不断涌出那些珍贵而难忘的画面如今却随着她的身影慢慢远逝,甚至是那颗见证他们爱情的老榕树和树下那段铿锵的誓言。他的世界仿佛从黑暗的边缘跌到了永无边境谷底,他僵硬着四肢,脑袋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撕裂着。两行滚烫的泪水夹杂着血色流过他皮包骨头的脸颊。他的心仿佛被这残酷的现实揉捻的鲜血淋漓。

玄清子难以忍受看着自己的徒弟这般痛苦,他初次的感觉到或许是一年前自己亲手造成的这般结果,但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让闻一尘撑过去,如若撑不过去,那么世间将再无闻一尘。

伴随着一声长叹,玄清子拂袖出了刑房,他立于门前久久不曾离去,听到房内之人大喊一声“若依”然后紧接着喷出鲜血的声音响起时他才有了一丝释然。这是悲痛成疾的淤血。

翌日,大雨过后的阳光温暖而又柔和。

玄清子一如既往的早早来到了刑房查探,昨晚的事情使他放心不下闻一尘。当他大清早看到那座本是泛着阵法光晕的刑房如今却显得平常无奇时才意识到不妙。他三步并做两步急忙上前。刑房的门大开着,他站在刑房前的空场上远远望见房中的地桌上散乱着抄写经文的竹简和一串串早已干枯的血迹,地上是摔碎的碗筷和早已凉透的饭菜,整个房间狼藉一片。

三重的禁锢法阵是他亲自布下的,他不知道他的徒弟到底是如何打开法阵的。可他已经意识到一个使他沉重到几乎瘫软的结局。“闻一尘自打走出刑房的那一刻就表示着他已经无法回头了”他的师父玄清子站在空场上艰难的移动着步伐,他感觉到自他将这个徒弟带回九龙山时的一颗滚烫的心如今已经冰凉一片,他不再奢求什么了。恍惚间玄清子又想起了锁龙塔里的身影,便加快脚步赶向锁龙塔。他还是没看到徒弟闻一尘的身影。塔门虚掩着,他推开塔门看到和自己预想的一样空荡一片。若依的尸身不见了踪影。

而使得玄清子更加凄然的是,自此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闻一尘一面,甚至是九龙山数百年间再也查询不到闻一尘的任何消息,他仿佛在整个原灵界蒸发一般杳无音信,死活不知。而闻一尘此后也再无缘得见自己恩师一面。半月后他的师父玄清子战死在青牙峰之巅。

那是玄清子走出刑房的那晚,闻一尘难以忍受若依身死的消息和他对天道的不公,愤怒中他的身体不知携带了何种力量,使他强行破开了玄清子布置的三重阵法。当他的身影出现在锁龙塔内看到若依的尸身时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抱着若依的尸体痛苦哀嚎起来。他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带着若依上九龙山寻求什么冠冕堂皇的名分。他们两就应该在那颗老榕树下厮守到老不是很好吗?当他哭不出眼泪的时候,他凄然的对着若依的尸体说:“若依,我错了,我不该带你来九龙山,我现在带你回去好吗?”于是他抱着若依下了九龙山回到那颗见证他们爱情的老榕树下,回想着在这里的点点滴滴,一坐就是一月有余。随后才艰难的将若依入了土。

也就是玄清子发现闻一尘不见踪影的第二天,妖王大兵压境,妖界重兵将九龙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妖王涂山刑苍手举一盏魂灯直指玄清子而来。九龙山众人心都凉了半截,妖界如此大规模兴兵作乱他们基本都是第一次遇到,自然无法想象到底如何才能抵抗如此数量的妖物。

玄清子更是明白妖王手中托举的一盏魂灯怕是若依魂息结成的,若依散尽魂魄时会有一丝魂息回归魂灯,这时魂灯会指引若依的丧身之处。自然妖王寻到了九龙山。

玄清子向妖王诉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但他难以推卸若依死在九龙山的事实。于是便提出由他来回尝若依的死,两人为了保存实力,当然妖王也忌惮九龙山以纯厚龙气支撑的那个恐怖剑阵。由此两人便约定在九龙山后的青牙峰之巅对决并且生死不论,三百多回合后玄清子以自己的生命结束了这次的危机。

第四十章

妖王涂山刑苍虽然杀死了九龙山掌门玄清子,但自身也没能讨到便宜。

刑苍拼了个重伤,遂不敢多做停留,就命令妖界重兵退去。况且九龙山的护山剑阵除了历代掌门能独自开启外,九龙山其余四峰掌座也能合力开启。如今他可不想与九龙山拼个你死我活,今日合围九龙山本就是为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讨个说法。玄清子一死他也能对得起死去的妹妹了。剩下的就是妖与人的旧怨,日后再做打算。

然而这起悲壮而又可歌可泣的故事随着闻一尘的蒸发一并成为整个原灵界修士津津乐道百年的奇事。并且愈传愈邪乎。

陌思远坚持将这则故事听到了尾声,然后倒头呼呼大睡起来。盘坐在岩石上的老者扭头看向昏睡在草地上心满意足的陌思远,欣慰的笑了笑,复又看向远处涓涓的流水悠悠的道:“若依,我总算守住了我们的诺言”随即又闭目打坐起来。

陌思远是什么时候醒的他不清楚,他只知道他在梦中突闻一声雷鸣,他惊慌失措的翻起身子,第一时间就发现身旁老者的异样。老者正带着一丝微笑慈祥看着自己,陌思远惊讶的发现这是第一次将老者的面容看的这么真切。老者从前蓬头垢发看不清容貌,今次那一头散乱的发丝被老者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劲鼓动的龙飞色舞。他看的出那是一张饱尽沧桑的脸,也依稀能够看出年轻时剑眉星目的轮廓。这时老者那一头乱发却却彰显的一尘不染,跟他的一身破烂道袍一样俗里透着仙气。他以前稍微佝偻的身影此时又显的矫健而又挺拔,不高不低的身形在微亮的月光下泛着一层光晕,那层光晕让老者出显的仿若虚引天界下凡的真仙让人望而生畏。

老者就这样圣神而又祥和的的盘坐在哪个磐石上,又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望着自己,那笑容里透着一丝洒脱透着一丝决然。忽然放晴的夜空被污浊的云层覆盖起来,随着云层的翻滚一道粗壮的雷电延伸向盘坐的老者,而老者却不以为意任凭雷电在自己周身肆虐着。

陌思远惊恐的望着这一幕,他不清楚这种情况到底预示着什么,以他目前的眼界所能意识到的只是那雷电所携带着人力不可抗拒的力量,他知到以他的身体只要沾染到一丝雷力便可将自己劈成一堆齑粉。如此危险的情况使他本能的想要提醒老者离开此地,可看着如此庄严而又神圣的老者他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老者泰然自若的表现使他又感到一阵心安,所以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劝说老者离开此地。他只能紧绷着神经呆呆的望着老者。

片刻,当雷电愈来愈密集,老者的收起笑容时他向着陌思远开口了。

“小思远,很高兴跟你在一起的一段时日,因着你使我完成了一个夙愿,如此恩惠当不知如何答谢。但愿有机会吧……你我缘以至此就此别过吧,”老者说完便不再理会陌思远。

在陌思远谨慎的视线中,老者站起了身子,他全身的气势也在不断攀升,陌思远惊奇的发现老者的已形成的气势完全不输那碗口粗细的雷电,这使他深深松了口气。然而这并没有对雷电造成一丝的威胁,反而让雷电更加肆虐起来。

四周的灌木均被劈成焦枝烂叶。在陌思远的注视中,老者双脚离开了磐石,开始向着高空中雷电最为密集的地方飞去。看到这一幕使陌思远在翻腾的脑海中抽出了一个令原灵界众修士为之疯狂的仪式“飞仙”“难道这就是飞仙所历的仙劫?”陌思远的脑袋狂热了起来,他不曾想象能有缘看人渡仙劫。可是从老者对陌思远方才所说的那些话中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他说不出着奇怪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约莫半柱香时间,那劫雷在老者身上留下的痕迹愈来愈明显,那身满是补丁的道袍显的更加破烂不堪,道袍下隐隐有血色渗出。但老者依旧从容不迫的应对着。

当前面两股最为粗壮的雷电破开他的护体灵气后,老者欣慰的笑了笑。在陌思远紧张的注视下,他仿佛看到老者的嘴唇动了,他拼尽全力分解出老者的一句话:“若依,原谅我,现在才来陪你……”下一秒老者散去了护体灵气,被瞬间埋没在粗壮的雷电之中。

其实在听完闻一尘的故事时,陌思远早就猜出了眼前的老者便是闻一尘本人,老者没有说明此事,陌思远也就无心问起。况且前几日老者一门心思传授了陌思远一套剑法,直观的感受到这便是百年前威名赫赫的|“无尘剑”。而老者所说的夙愿很有可能就是此事,这是若依生前就与闻一尘约定好的。

当雷电的力量尽数散去时,早已看不见老者的身影,他的身影在这次劫雷中化作了飞灰。天空中的云朵也在慢慢散去,当月亮的光辉重新回归到这片土地时,陌思远悲伤的看到在闻一尘化作飞灰的高空中有几点星光在闪烁,那星光飞来飞去飘忽不定,下一刻这些光点仿佛被某个物体吸引,不紧不慢的向着百万大山深处飞去。在陌思远看不到的地方,这些光点飞到了一颗古老而又茂密的榕树下,榕树抖动着枝叶,在这些光点的微光中显的甚是神秘。

光点未做停留,径直飞进了榕树前一个隆起的小墓包中,再无动静也无异样。榕树上曾经留下的两串痕迹,早已没了踪迹,百年的更替已经被榕树新鲜的血肉代替……!

第四十一章

陌思木然的跌坐在地,四周弥漫着焦灼的气息,他的脑海还停留在劫雷前的情景。方才还有说有笑的人,一眨眼功夫连个尸首也不曾留下。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消失这种仿若从高处跌落在地使人泛起一阵空落落的感觉。当他意识到那个曾经疯癫癫的老头是百年前九龙山闻一尘时,他以为他会忘掉那个曾经与他海誓山盟的人,或者他会看开些俗尘看开些生命。现在陌思远才知道闻一尘根本没有放弃过对若依哪怕一刻钟的思念,直至百年后他还要为那榕树下的誓言赌上性命,“到底值还是不值?”他心思百转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答案,而回答他的只是一阵残风徐来徒填一丝寂寥。

这片密林中、溪水旁飞仙中天显的异象早已被大山深处九龙山除了闭关的掌门之外的其余四峰掌座掐指盘算。他们不约而同的掐出了“此劫乃是凶劫”的结果,最后他们看到突然消失的雷云才证实了他们作为九龙山四峰掌座的非凡修为,他们用一声叹息为这个修行不易的隐修者划上了惋惜的句号。除此之外他们引以为戒的同时也要就此当做教导本峰弟子刻己修行的负面旁例,言传身教。

翌日,夜晚的风不曾停息,依旧不紧不慢的游走着。高空中不见昨日的天朗气清只留一抹阴云。

陌思远呆坐了一宿,他一直在这种空落落的感觉中不停游荡,找寻落脚的地方,可他始终都得不出个全然的结果。更不明白闻一尘跟若依的情分到底到了何种程度才能让双方以死铭誓。不过这一切早已成了一个凄然的过去,这段百年前的人妖奇恋只有他在百年后见证了结局,其余的人只是将这个故事终结在百年前那个雨夜。流传至今的只是一段带有传奇色彩的只言片语。

当天空像一个颤巍的老人一样缓缓擦亮时,陌思远落寞的起身,抬头望向那层厚厚的阴云带着一声叹息离开了这个满是焦灼气息的凄惨之地。

今日的阴云足足挂了一天也未曾晴转,傍晚时分当天空渗出一点雨气时他才出了这片密林站在了百万大山的边缘。对于百万大山的认知他只停留在之前人们的流言蜚语中,如何气势磅礴、如何连绵不绝、如何峰峦交错此刻他才身有体会。入眼的山峦简直不能用言语形容,磅礴巍峨,凡人在这大山面前显的如此的渺小,山连山、峰连峰,有的陡峭如削、有的绿意盎然,在一片朦胧的雨气下显得如同仙境一般。

雨水渐渐大了起来,脚下的路稍显平缓,他拖着潮湿且疲乏的身体寻了一处参天的树冠下避雨。他脱掉已经湿透的青衫悬挂在伸展的树枝上任凭雨风吹动。盘坐下来从怀中掏出小元丹开始恢复体力,当他睁开眼眸望向已经算是倾盆的大雨时,他不知怎么想起了玉昆山的地老、白沿、司琴三人,他怔怔出神间又从包袱中翻出了那根玉笛,开始鼓吹起来。迎着雨点敲打在地面上的声音一支宛转悠扬的笛曲回荡在这百万大山的边缘。笛声清脆,悠长仿佛能将人从这纷扰的凡间洗去一点俗尘。

曲毕时,天已擦黑,雨还是一如既往的下着。当他收罢玉笛时,看到在远处大雨阻挡的视线下跳动着一个人影,由于雨水过大来人突显的过于狼狈,他的衣服和他的头发全部贴在了身体上,他雨中奋力的样子显的尤为滑稽。仿若一只泡在雨中的老母鸡,显露出丑陋的躯干顿时让人忍俊不禁。

陌思远一直注视着来人焦急的向着自己的方向冲进了树冠覆盖的范围内,他仿若未曾看见陌思远,自顾自的擦着脸上的水,又迅速脱掉他稍显华贵的丝边外衣,径直甩向那根外伸的树枝。复又退去贴身的内衣丢于一旁,于是赤裸着上身感叹道:“真是个好地方,如此大雨尽能全数裆下”他说完是仿佛才注意到身旁还有个活物,又上前拜道:“不知兄台在此,叨扰宝地一宿,雨停即走,还望兄台多多包涵”

陌思远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他打量着来人,年龄与自己相仿,个头也与自己相仿。黝黑明亮的双眼上挑着两道粗黑的眉毛,他坚挺的鼻梁和那不大不小的嘴唇在他的脸上显的如此的精巧,这是一张俊逸的脸庞,和他的一身华贵的衣裳配在一起,活生生一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子弟。

来人见陌思远脾性甚好,也不顾陌思远同意与否就径直坐于身旁,又兴高采烈的说道:“我叫叶华,敢问兄台名讳?”

“陌思远”

“哦,思远兄,幸会”他嘻嘻哈哈的笑说道,显然不被方才泡在雨水中的囧境所影响,又说道:“思远兄,方才有一曲美妙的笛音可是出于你手?”

陌思远惊讶的点了头,他开始佩服叶华的小聪明,随即也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怎知?

“还用问吗,此时能在百万大山边缘的人恐怕均是仰慕九龙仙山的人,此处又地处山野,除了你我应是再无第三者。”陌思远被这简单直接的理由折服,他对陌思远能吹得一手美妙的音符而赞叹不已,各种夸张的词汇不绝于耳。

第四十二章

两人聊的投机,陌思远看出叶华性格与自己恰恰相反,他自己的命运和玉昆山的遭遇使他比同龄人成熟许多。一般无事的时候他都会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给人一种文而静,静而深的感觉,倒像是凡间的书生。而叶华不同,他的嘴巴一刻也不停歇,一直在陌思远耳边叨叨,天上地下凡尘俗事他都能道出一二且不说真假。

叶华的家世陌思远有兴听的认真。他振振有词的将他的家族世代从头夸到了自己。正如他第一眼看到叶华着装打扮猜出的结果一样,叶华出身世家,从他的祖辈开始就就任于云都城城主。他的爷爷是年轻时也是个地道的开垦者,勤奋守己,靠着几分灵光劲家境倒也过的殷实。已二十多岁的他机缘巧合下巧遇了当时九龙山的掌门玄清子,玄清子见他有几分资质,便随手丢了几道术法给他。玄清子眼光独到,他的爷爷竟靠着这几道术法坐成了届时云都城的驸马,霎时风光无限。老城主仙逝时便将云都城交与他的爷爷看管。来去几十载竟也将云都城打理的井井有序。

他爷爷取得的成就得益于九龙山的几分道法,所以等他的儿子也就是叶华的父亲叶一山成年时便送去了九龙山修行了两年道法。两年后招回了云都接替了他爷爷的衣钵,成为了新一代年轻的城主,他的爷爷跟他的太外公一样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老城主,算得上功成身退。

不料叶华的父亲叶一山比他的爷爷更加勤奋、聪颖,花消十余载竟也将云都城的繁荣景象翻了一番。云都城的居民们也大多对其父推崇有加,各种称赞歌颂之声此起彼伏。

吃水不忘挖井人,祖父两辈人在云都城拾下的功德全部归功于九龙山,以至于他们形成一个潜在的意识,但凡膝下出身的男丁全部让其赴九龙山修行一趟。一来学些道法强身健体,二来九龙山乃是修身养性的绝佳之地,赴一趟九龙山也算是为他们早早继承衣钵打下基础。叶华的父亲就是左例。

他的父亲叶一山,育有一子一女,叶华是长子,幼女名唤叶婷,打小的时候生就的秀丽、可人,七岁时就随母亲学习女工,十岁时通晓诗经、礼仪,多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叶华不同,幼时就异常顽劣,四处惹事,因此祖父两辈人头疼不已。他的父亲实在无法便会以零星的道法将其捉拿惩治。

第一次见到带着奇怪光色的灵气时,叶华惊奇不已,随后才知晓这就是修行所带来的奇异能力,从此就对奇妙的修行之道充满了好奇心。本来按照其父遵从其爷爷的指示待十六岁时就送往九龙山,修行个三年五载便也召回云都再继承其父叶一山的衣钵,如此一代一代传下去也算是一份了不起的族业。

祖父两辈人打的如意算盘在这个玩世不恭的后人面前显的如此的无力,他顶着父亲和爷爷的压力硬着头皮说道“我不当什么城主,我要修行,且要穷我一生为之。城主的事,我倒有个主意”叶华贼兮兮的笑着挨近了自己的父亲和爷爷又说道:“妹妹叶婷倒是不错的人选,再不济,也像当年爷爷那样择个佳婿,让其代为受过岂不美哉。”他自信完毕后,就看到祖父两人不怀好意的眼神,他以为他会因此受到嘉奖,毕竟这真是个不错的注意。可他等到的是两人一个揪着一只耳朵,将其押在了祠堂前反省了三日。

祖父两人竟也无法。而叶华自然不肯受这样的淫威,他还是觉得与其在云都城当个衣食无忧的城主一生,还不如去修个一神半仙逍遥快活。于是他毅然决定离开云都去九龙山求仙问道。他的爷爷和父亲看到那张留下的纸条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去了,毕竟九龙山原本就打算让其历练一番的。

叶华出了云都城,他看着天色紧赶慢赶还是赶在了这场大雨中。他在大雨中听到一曲笛声又寻着的笛声到了这颗巨大的树冠下,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大雨一直下着,夜已渐深,篝火旁的两人还在侃侃而谈,不时传来一阵少年的笑声。

第二日,阴云退去,陌思远从入定中醒来,看着那轮烈日缓缓的跳出天际线,又缓缓的向上升去,他心想又是新的一天。

回头看向横躺竖歪的叶华时,陌思远摇头失笑。当零星的光斑透过密叶跳在叶华脸上的时候他才揉了揉眼睛翻起身来。二人寒暄了几句,便收拾行装向着百万大山前进。

空旷寂寥的山野里总算有了个同道人,一路下来说说笑笑也不觉乏味,倒填一抹新鲜,两人的关系也慢慢默契起来,不过由于陌思远的缘故,行程上还是慢了许多。

翻上第一座小山,山顶上两人一起眺望山下美景的时候陌思远的一个举动让叶华惊奇不已,他就这样呆呆的站在崖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山下的一片景色。叶华顺着陌思远的视线看去,入眼的是山脚下一个稍显偏僻的村落,山顶到村落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看清村落的全貌和四周荒瘠的土地。村中并无人烟,大街小巷狼藉一片,破砖烂瓦可以肯定此村落已荒废数年。

在陌思远的脑海中一个异常熟悉的画面重新浮现了出来,他看到村落的一条道路的尽头,坐落着一个此村最大的庭院,院落的门庭厚重而又宽阔。相对而言这座门庭是全村最好、最高的。门两边垂着两只破烂不堪的灯笼,在微风中颤巍巍的摇晃着。当他看到这一幕时,他惊恐的睁大双眼望着那座早已没了匾额紧闭着门板的庭落,这一幕与他在梦中经常遇见的村落不谋而合。那个每次都想推开的门都伴随着一片强光而消失,随后便梦中惊醒。

耳旁传来叶华催促的声音将陌思远脑海中的思绪打乱,他强迫自己宁愿相信这纯属一个巧合而已,随即依依不舍的跟着叶华向远处走去。然而使他没想到的是,几年后这次匆匆一瞥的村落竟是他出生地“龙集”。

第四十三章

百万大山有奇险、有灵禽、亦有奇珍异草,所聚万木,所纳灵源,数不甚数,应有尽有。亦有异类修行的妖物各从其类,愈往深处妖物的修为越发强大。

在陌思远和叶华翻上第二座山的时候,陌思远由衷的体会到在那些流言蜚语中所述“非人力不可穿越”表达的言外之意。抬眼望去尽是一片奇峰险峻。高的穿梭入云,低的险峻异常,又有石山林立,丛林映带左右。极目远去望不见尽头。郎朗的高空中飞禽的身影依稀可见,远处林端跳动的灵猿一声啼叫让人耳目生鲜。

百万大山两人均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景象皆震惊的无所适从,他们从流言蜚语中想象出来的概况在眼前实景的冲击下显得更加抽象,具体。

翻上这座山的时候由于陌思远的缘故足足花销了一天时间,期间叶华对陌死远作为一个所谓男人本应坚实的身体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指着叶华气喘吁吁的鼻梁笑说道:“思远兄啊,思远兄,你这也叫个男儿身,走两步歇两步。我看上天算是瞎了眼,怎没给你生就个女儿身呢,如是那样,依着我叶大少爷怜香惜玉的脾性总得背你一段。如今倒好,总不能让我个大少爷背你个小爷们吧,我看余下的路途,思远兄可要好自为之啊”

叶华说完的时候,陌思远似笑非笑的看着叶华露出的一口白花花的牙龈,他只能默默的捏碎小元丹,然后有气无力的上前将叶华捶打一番以示警戒。两人在多番的扭打下又增加了不少同心向道的友谊之心,不管怎么说陌思远后续的路途还得叶华多多帮衬。

置身于百万大山中他们两个才知道根本辨不清方向,好在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并非百万大山深处的九龙山,而是一处名唤“仙柳崖”或“柳缘”的山崖。

在陌思远的记忆当中仙柳崖的名字第一次出现是闻一尘提及的,在密林相处的一段时日中,当闻一尘知晓其去往九龙山时,他便告诉他这一捷径,就是仙柳崖的去处。此处乃是百万大山边缘地带,寻常人是寻不到此处的。只因其隐匿于山峦险壑中,与四周融为一体,根本无法目测。鉴于此,闻一尘便向陌思远提及九步叠云阵一法,乃是奇幻大阵,能够破解仙柳崖的去径。其法门乃是从第一座山峰开始施展九步叠云阵秘法预测下一座山峰去向,如此重复九次,美其名曰九九归一,届时会看到有九只云朵叠成一根云柱,云柱指示的下方便是仙柳崖的去处。

当陌思远饶有兴致的分解九步叠云阵的精妙时,他看到叶华略带鄙视和嫌弃的眼神瞧着自己,然后叶华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符,调戏的说道:“等我们陌大公子的法术大成时,我那碗黄花菜都结冰了…”言罢摊开金符,符文上玄妙的纹路开始蠕动起来,一会儿功夫,符文在符纸上方拼接重组,霎时一张完整的曲线图展现在二人面前。那图示清晰的标注了从起点到终点九座大山的坐标,以及到达终点的最佳路径。这自然比陌思远逢山便施展九步叠云阵来的方便、快捷。

于是陌思远苦笑着摇摇头,哭笑不得的跟在叶华身后翻越巍峨的九座大山。

当他们来到最后一座山峰上时已是十五日后。傍晚的流霞将一片片山脉印染的通红剔透。两人的速度不免因陌思远的缘故慢了许多,翻过九座大山让陌思远身心俱疲,饶是叶华的健全体质也已透支的厉害,他们相互搀扶着向一处悬崖走来,这地是按照符文路线越过第九座山寻到的。

悬崖的旁边立着一块久经沧桑的巨碑,巨碑上面临篆着一个缘字,字体苍劲而有力,为此地点缀着一抹凄然。此地便是仙柳崖,在原灵界众说纷纭中仙柳崖神乎其神,有说能到仙柳崖的大多都能与仙家结缘,从此超脱生死。也有说仙柳崖还是别去,能与仙家结缘的人原灵界芸芸众子微乎其微,去了也是徒生妄想。还有说仙柳崖上生长着一颗仙柳树,如有缘能得其一枝半叶或也成就仙身。反正仙柳崖的传说在原灵界一天更换一个版本,人们茶余饭后乐此不疲的说着。

当两人看到那块巨碑时不免松了口气,历经千辛总算到达了仙柳崖,在十多个目光的注视下两人疲惫的瘫坐在那块碑下,并对着探来的十余道目光报以微笑。看其着装提前到达此地的十余人多是世家子弟,少有两人也是与仙家结下一点因缘来到此地的。

陌思远和叶华瘫坐在地的时候就没了动静,当他们还有点意识的时候就听到旁边一着青衫白衣的少年郎津津乐道了一番关于仙柳崖的实况。他说:“明日便是仙柳崖试缘的日子,每年的这一天九龙山会委任一位仙长前来试缘,凡有仙缘的便会由仙长带回九龙山,成为众多修士中的一员。凡无缘的便就此遣散重归凡尘。”关于试缘的具体流程那白衣亲年也含含糊糊不明所以,但显而易见的是所谓的试缘决定着众人明日的命运。

翌日,阳光不遗余力的倾洒在原灵界这片土地。

仙柳崖如同往年一样被一层厚厚的雾气包裹着伸展而出的崖头,看似火热的阳光也无法在这层雾气下穿梭自由,均被阻挡在外。

今日的试缘让众人兴奋的坐立不安,他们早早的着装束发,迎接决定命运的一刻,却唯独少了还在呼呼大睡的陌思远和叶华二人。

第四十四章

陌思远和叶华由于昨日奔波劳累至今还在昏睡,众人束发着装的声音和一阵低语声也未能将二人吵醒,两人平稳的鼻息声一阵接着一阵。

众人看向昏睡的两人皆摇头轻叹,在他们普遍的认知中,这种行为是对九龙山极为的不尊重,和对九龙山来人的一种蔑视。试缘是一个庄严和神圣的过程,也是他们寻仙问道的唯一一次机缘,他们要以全新的自己迎接这一时刻。对于这场试缘陌思远和叶华表现出来的态度让他们深感鄙夷,至少在他们心里已将二人排除在外。他们连见试缘人面的机会都不值得拥有。于是众人义愤填膺的走到崖边侍立,完全不理会还在迷糊的二人。

日上三竿时,笼罩在崖头的雾气悉数散去,众人的视线渐渐开阔起来。崖的下方是一片美轮美奂的花谷,左右两边均是环抱着的山峦,仙柳崖独独镶嵌在此峦中间堪堪称奇。清晨混杂着浓浓尘雾的花香随着慢慢散去的雾气渐渐清爽、怡人起来。崖的对面是一座和仙柳崖同高的山峰,山峰奇形怪状被一片绿色覆盖,看不清山的原貌。这山与仙柳崖遥遥相对,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儿。

稍近正午时分,众人顶着日头还在耐心的等待。出奇的是在那块巨碑迎着日头的阴影下陌思远和叶华二人还在熟睡中。两人一阵抓耳挠腮、一阵翻背扯衣睡的不亦乐乎。叶华倒也罢,平时生养的逍遥无法,昼伏夜出。如此嗜睡也是常有的事。陌思远倒真是身体已到了极限,小元丹在翻越九座大山时早已用的只粒不剩。平日间总是以冥坐代替夜寝,如今也未曾醒转。

阔开的视线众人望着一望无际的天际和悠闲浮动的云朵不免心潮涌动。眼尖的白衣青衫的少年最先看见了那个半空中绕过一个山峰急速而来的身影,他大喊着:“来了、来了,试缘之人来了”众人心惊齐齐向前方看去。迎目的是一个身着紫色金丝衣边道服的人影,来人背负着双手,由于距离过远看不清容貌,但能大概看清那周身泛着淡淡光晕下一身笔直的躯干,和脚下映着淡淡光晕的一柄七尺长剑,那柄剑载着他在高空中急速飞行,由于气流的缘故,他的袖袍和他的紫色道袍的衣角迎着狂风浮摆出优雅飘逸的弧度。

众人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因为他们知道,以来人脚踩飞剑浮空远遁的伎俩定是九龙山大名鼎鼎的御剑术。他们知道试缘终于要开始了。

举目注视着来人快速靠近了仙柳崖,见来人一头乱发,他的发丝跟他的衣角一样迎风飞舞着。他的身材堂堂七尺有余,他的身形未到,却是一声爽朗的笑声回荡在仙柳崖的高空。又见他脚尖轻点飞剑,整个人影腾跃至高空,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角双脚轻轻的点在了仙柳崖的崖边。半空中轻颤的飞剑光晕诈显,在众人的注视下,那柄飞剑绕着来人旋转了两周,伴随着来人指尖跳动的法印飞剑落入来人的掌心,如此众人瞠目结舌的看完了一套完整的浮空远遁的御剑术和掌中剑式的收剑术。

众人中有一人看出了最后以掌纳剑的招式后便惊叫一声:“人遁境地仙级修为!”其余人听到此话后,顿时对来人的敬仰之情燃烧的更加旺盛。此等境界已非一般人能够达到了。

来人对于被看破自己的修为境界并不以为意,他反而对着那人报以赞许的眼神。随后他又笑了笑,拱着双手对着侍立在崖边的一排身影道:“诸位应是仰慕我九龙山的试缘之人吧。”

众人听到此话都躬身拜道:“拜见仙长……”

“哈哈哈…好说好说。我是九龙山龙首峰的首座弟子“连城”,这往年的试缘皆是我一手操办,今次也是如此。”自称是连城的人笑呵呵的将众人打量了一遍复又说道:“寻仙问道,寻得就是个缘字,但凡与缘字沾边的皆与天字沾边,即与天字沾边,那所求因果便不能十分随心,毕竟天道使然,人力再强大也无法与天抗衡。所以诸位即将在此定的仙缘也属天意,,如有与仙无缘者大可不必上心,就此重归凡尘。想想红尘几十载也是另有一番趣味儿,”连城温文尔雅的说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在众人眼里连城就是一个谦卑的长者,他没有一般修仙之人端个高高在上的架子,反而每一句每一词都带着一丝豪气和一丝放荡不羁。给众人平添几分随和之气。众人被这份随和之气感染,不知不觉中放松了自己早已绷直的神经。

随后在连城的指示下开始了一场九龙山历经万年的法事“试缘”

试缘开始,连城吩咐众人齐齐面向缘碑盘坐于地,他挨个剑指点向眉心处,一股奇妙的灵力波动开始在脑海波动起来。按照连城所说他们将被短暂的开启慧眼,在脑海深处缘碑上硕大婉转的缘字会突破现有的格局,以一株翠色柳树的形式彰显在脑海。如看到此柳树,便表示具有修行的资质,反之则重归凡尘。

约莫一炷香后,崖头的十数人试缘以毕,除了两人被遣回凡尘外其余的几人算是与仙结下了点缘分。

当连城看向还在昏睡的陌思远和叶华二人时,不免摇头失笑。被叫起的两人迷迷糊糊的完成了试缘的一系列流程。当叶华看到一株翠绿的柳树和旁边一条河水时,连城惊喜的大笑起来,因为这代表着叶华上乘的修炼资质。

陌思远和叶华看到的稍有不同,他除了看到一颗柳树和一条河水外,还看到河水流向远处的一座小山,山顶上立着一座金塔,塔身微微泛着光晕,凸显的甚是神圣。

第四十五章

那座金塔泛起的光幕让陌思远心神舒坦了不少。与叶华彰显的翠柳和河水相比,他实在不清楚这座金塔的意义何在,更不清楚这塔能给他带来怎样的命运。所以在连城问及的时候,他下意识将金塔的存在敷衍了过去,只将翠柳和河水告知询问的连城。

连城自是喜出望外,他将自己垂在脸颊边的发丝拢了拢,一双粗眉大眼直勾勾的盯着两人上下打量,如获至宝。又笑嘻嘻的围着二人转了好几圈才摸着光滑如玉的下巴笃定的道:“不错、不错,以我多年试缘的经验判断,你二人修炼的资质均是上上乘。往年如此资质的人少之又少,今年倒不知如何一次来了两个哈哈哈”

连城爽朗的笑声复又在仙柳崖响起,他非常满意今天的试缘,至少不像往年一样带着一众普通弟子被几个师伯数落、嘲讽。唯一让他看不懂的是陌思远,按照缘碑上的反馈,他的资质也属上乘,可他的肉体却要比常人虚弱很多。修炼的根本乃是吐息纳气,如是身体太虚弱,连基本的灵气都承载不了,更谈何修炼。陌思远的情况使他模棱两可难以决断他的去留,于是再三斟酌下索性就带上山交于一众师长决断,毕竟单其资质可是上上乘。

在众人瞪大的双眼中连城开心的掐出法诀,在伸出的手掌中飞出一抹流光,见那流光迎风见长为七尺长剑,再掐印决,长剑柄端镶嵌的一颗青石光芒大盛,众人被这道强光刺的耳目生疼。当他们再次睁眼的时候,在仙柳崖的崖边已经悬浮着一柄数十丈的巨大飞剑,长剑缓缓旋转,不时传来一阵锐利的剑鸣声。

看到这柄巨大的飞剑,除了从小身在玉昆山的陌思远外,其余人皆是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明明只是手掌中的一抹流光却幻化出一柄七尺飞剑再如今化作数十丈长巨剑,众人看着眼前的巨剑带着一种由心而发的震撼,他们望而生畏的是此剑仿若携带着足以开山裂河之威,而更让他们激动难耐的是或许明天他们也可以修行如此奇术了。

在连城的示意下,一众十二人陆续跳上了巨大飞剑。连城站在剑的前端身姿清新、脱俗,他回首看着这些稚嫩且略显笨拙的年轻人眼目微显浑浊,他们有的挺着身板默默的侍立着,有的好奇心四起于飞剑四周迂回并数落剑下的花谷。胆小者只能哆嗦着腿肚子两两相抱于剑背上。这些青雉的身影仿佛将连城带回了那些许久未曾开启过的回忆中。山中无甲子,更何况他也算是一个有着两百多年道行的小小地仙,能身具如此道行者除了自身资质外,更多的还是平日间废寝忘食般的勤学苦修,以至于他早就忘掉了什么叫做“人间冷暖”什么叫做“爱恨情愁”这些稚嫩的身影使他重新翻开了早已烂在肚子里的温馨画面。

叶华扯着陌思远的衣袖左蹦蹦右跳跳兴奋的无所适从。他的一身行头跟他现在的举止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让人实难想象这是大户人家的教习。

在为数不多的几人中也只有陌思远表现的淡定、从容些,他一身粗布白衫摇头微笑的看着来回蹦跶的叶华,可他的内心是如此的不平静。自从别了玉昆山,来回辗转数月,亦苦亦甜终将是到了九龙山,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却是泛起了十足的失落感。他能想象九龙山或许就是他在凡间或者他这一生中最好的归宿,九龙山的龙气最多为他延续三五载生命。可这又能如何呢,在这三五载的岁月中他恐怕再难与玉昆山逢缘了。当他将迄今为止所有的不幸和所有的机缘归根到自己残破命运的时候,心底泛起的那层失落便转化成了迷惘和不甘。更可怕的是这种心理使他更加的不知所措不知前路如何。他只能将这些归到命运里的悲惨化成一口浊气哀叹而出,仅此而已。

恰恰看到叶华如同孩童般无忧无虑又有大把年华挥霍时,陌思远除了对他的顽劣摇头失笑外,更多的是对叶华命运的羡慕。同样的年纪不同的命运。他在他博览的群书中寻找到只言片语:“难道这就是所为的天道使然嘛?未免太不公了吧”这实实在在的天道像一把枷锁将陌思远牢牢的禁锢,当他的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或许这把枷锁会跟他的尸体一样腐烂在泥土中、消散在岁月的斑驳中。

众人起兴之余,连城再掐法诀,脚下这柄巨大的飞剑颤动着剑身绕过仙柳崖对面的高峰向着云端腾去。脚下不断缩小的花谷和周身漂浮的云朵使得一众十二人实实足足有了做仙的感觉。巨剑的顶端笔直站立的连城由于自身灵力和周身气劲的缘故,衣带迎风舒展,再加上他那一头无风自动的乌黑发丝更加将他衬托的像是远离俗尘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不知不觉中连城在众人心里的形象更加的伟岸、飘逸

第四十六章

巨剑绕过一座山峰的时候,众人望见了一片奇特的山脉。那山脉绵延数千里彷如将整片大山横刀拦截,气势磅礴又若一道天谴,使人不可逾越。山脉的尽头也就是众人眼目所及之地,乃是一座宛如直插云霄的巨峰,巨峰的顶端隐隐绕绕被云层遮掩了视线,其上隐隐约约坐落着一些亭台楼宇、殿堂楼阁,在一层晚霞的映衬下显得甚是神秘。

连城看着一脸好奇的众人一番饶有兴致的解说道:“正如你们看到的,眼目所及之地就是原灵界众说纷纭也是你们所向往的求道之地九龙山”众人带着一脸希冀的望着连城手指的那片雾气缭绕之地,他们身体里的血液早已涌进了大脑,手舞足蹈兴奋之情不予言表。

叶华早已蹦跶的不成人样,他跳来跳去扯着陌思远的衣襟说着:“快看快看,九龙山、九龙山,真是气韵斐然,如此福地岂是云都那几座冬瓜山能比拟的”此时叶华将他打小见惯不惯的云都大山比作一颗矮小的冬瓜山,倒让一旁镇定自若的陌思远露出了一抹微笑。想想玉昆山的仙境又岂会输于原灵界的九龙山呢。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自打不断靠近九龙山的时候,始终会有一股奇怪的气息冲进他的身体,使他一阵身心俱舒,神色也比往日好了许多,早已空虚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生力。他略微带着一丝欣慰由衷的惊叹道:”此地镇压的龙元果然非同凡响,周遭散发的龙气竟比玉昆山的灵气还要精纯。”

众人兴叹之余耳边又响起了连城的声音,他指着前方高耸入云的山峰说道:“原灵界谈笑风生的九龙山并非你们眼目所见的这一座山峰,九龙山只是对此地的统称,实际上除此之外九龙山还有其余四峰。你们眼目所见的这座山峰乃是九龙山的主峰龙首峰由本门掌门真人坐镇。以龙首峰为中心四方各对立着其余四峰分别为天华、曲竹、玄羽、贞霞。还有忘记告诉你们,本门掌门真人乃是人遁境地仙级后期修为人称镜元真人,可别报错名号。”连城恰似风度翩翩的笑说道,复又解说其余四峰道:“玄羽峰乃是本门掌管刑罚的,掌座乃是人遁境地仙级中后期的紫阳真人。曲竹峰掌座乃是人遁境地仙级中期的灵玉真人,贞霞峰掌座是人遁境地仙级中期的沅丰真人。天华峰掌座道号三谷真人,不过三谷师伯还有个更响亮的名号“白眉丹神钱伯庸”。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可记好了,除去本门掌门之外,这四人也是你们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毕恭毕敬的,其余的你们皆可酌情而定。”

将九龙山几位师长分说完后连城控制着飞剑向着龙首峰山脚飞去,飞剑上的众人还在痴痴的掰着指头数算着九龙山几位修为高深的大人物。陌思远还是一如既往呆呆的站在众人身后饶有兴致的听着。当飞剑落地的时候连城又指着后峰露出的一角塔景绷着脸严肃的告诫道:“看到那座塔没,那便是本门禁地“锁龙塔”除非掌门亲允,否则任何人都不得踏进后山半步,如有违者可不是玄羽峰的寻常鞭罚那么简单了。”

连城解说完后,就说先行复命便转身消失在众人视线。对于为何徒步攀爬龙首峰连城临走时也说明过缘由,只因以锁龙塔为中心散发的龙气是为空中的护山剑阵“诛天”提供源力,故龙首峰的山体上空的龙气是最为浓烈,陌思远一众皆是肉体凡胎,唯恐他们承受不了如此浓郁的龙气,所以他们无奈的只能选择徒步上山了。

对于陌思远而言,初次看到锁龙塔的一角,他不像其他人一样只感受到作为九龙山禁地的一种威严,他首先想到的是闻一尘,想到了闻一尘一生挚爱的人“若依”,而她就死在那座威严而又不可侵犯的塔内。除了感受到此塔作为九龙山的重地外,他的内心还隐藏这一丝的承重感。

当叶华屁颠颠的跑过来拉陌思远胳膊时他才将自己沉重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两人寒暄几句才跟着众人身后一起向山顶爬去。

龙气对于陌思远的身体来说,胜过多数灵丹妙药,以至于他能够有一个很好的体魄坚持完这一行程。当天空微微擦亮时陌思远一众来到山顶处一个开阔的演武场。在这里他们可以一览九龙山雾气缭绕的仙境,被雾气遮盖的山峰,清晨微亮的天际线,和隐隐绰绰的云层使他们觉得一晚的辛苦爬涉也是值得付出的。

连接着演武场的是一条长长的青石台阶,众人望见这条青石台阶的时候宛如看见了天梯,台阶的尽头是一个白玉石砌成的门,们额上婉转着“登云”二字,凸显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盛气。登云门后众人看见了一座巍峨壮阔的殿堂,当他们正张口结舌的惊叹这座殿堂的时候连城不知何时闪身出现在演武场上,紧接着他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便是龙啸殿,恭喜各位已到我九龙山,我在此地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吧”

言罢就带着众人向青石台阶走去。

第四十七章

越过登云门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条似云非云的路,与其说是路倒不如说是一片散乱的云朵,连城说:“这便是云路,九龙山历代修士皆踏着此路进的龙啸殿”他回头看了看这些青雉的身影复又说道:“诸位随我来吧”言罢,见连城伸出白皙的手掌掐了个奇怪的法印,印毕时又见那些散乱的云朵开始按照奇怪的轨迹移动。大概几息功夫那些云朵停止了移动。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以数片云朵连接而成的特殊图案。紧接着众人脚下传来一股强烈的震颤感,震颤感愈来愈烈,与此同时在这个登云门跟龙啸殿的深壑下缓慢的升起了一座玉石桥。连城带着众人站在这种玉石桥上的时候又珊珊的解释道:“原本我们这些修道之人进龙啸殿都是踩着这些散云进来的,这座玉石桥本是隐藏在龙渊之下的,用来接待一些特殊来客。当然也便于你们行径”

走进龙啸殿的大厅陌思远一众着实为此殿的雄伟震撼了一番。此殿的内饰较为简朴,均是些被悠久历史消磨过的油光铮亮的灵杉木排列而成的一排排拉着帷幕的窗户和一些简单的桌椅以及厅堂中央顶着房梁的八根显人耳目的圆柱。分列两边。较为显眼的这八根圆柱仿若八根天柱支撑整个偌大的龙啸殿,每根巨柱上均盘踞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飞龙,有的四爪登云悠闲自得、有的怒目威严望而生威。众人左右不暇府,有心细之人瞧见这偌大的龙啸殿堂怎只有八根圆柱,只盘八条神龙,细想来与九龙山的威名稍有不符,就向连城问及缘由。连城站在殿堂的中央,面向众人微笑的解释道:“不错,这八条神龙皆代表了我九龙山数万年的气运,”他又从左至右将众人打量了一番,指着龙啸殿的屋顶说道:“这第九条神龙隐藏于天顶之上,乃是我九龙山气运之关键。”

陌思远和叶华一众皆顺着连城手指的方向想上看去,呈现在众人眼中的是是龙啸殿顶中央的一个巨大的圆形灵石,其上有丝丝的金纹闪动,那灵石晶莹剔透,在殿顶透下的一丝光束下,显得甚是纯净圣神。灵石的内部忽明忽暗的游走着一丝金光,那金光忽明忽暗调皮的化作一条咫尺的金龙在灵石内部游走着。宛如一条飞天的神龙栩栩如生。周遭被灵石牵引着数条龙气汇聚成一条粗壮的龙脉包裹着灵石,远观之仿若一条真龙盘踞在龙啸殿的顶空。透过灵石的纹路散发出的龙气让人顿生胆怯。

在陌思远眼中,这颗看似非同凡响的灵石想必定有其妙处。厅堂的正上方对着正门的方向端正的摆放着一张极其奢华的木榻,木榻的材质均属上等的灵衫木,能够吸引众人注意的还属木榻上盘踞的九条金龙,也不需连城赘述,这便是九龙山声名远扬的“盘龙椅”也叫“九龙金椅”是九龙山历代掌门身份的象征。

连城陪同陌思远一众等候,约莫半柱香时间,龙啸殿的门口响起了异动,众人回首只见三条身影越过登云门,踩着龙渊上空的云朵跳进了龙啸殿。为首的一人眼目略显深邃,脸上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他看似微笑的将大厅里的众人探查了一番,然后摇着他的巴纹蛟扇走到连城面前,颇带师长风范的说道:“有些日子不见,连城师侄的道行进益不少啊,真是好资质。看来日后保不准我这个做师叔的也得向你行礼了”

连城听出紫阳真人略带讥笑的话语就侃侃行了一礼,说道:“紫阳师叔见笑了,我这三脚猫功夫怎能比得了师叔呢。倒让师叔见笑了”

紫阳真人笑着拍拍连城的肩膀说:“师叔可没见笑,就瞧瞧你今次带回来的这些弟子吧,着实比往年要好很多,有进步”

不待连城回话,紫阳真人跨着虎步甩着他宽大的袖袍走向高台上的一处座椅闭目养神起来。与他同行而来的分别为曲竹峰的灵玉真人和贞霞峰的沅丰真人,他们二人要比紫阳真人显得和气些,所以当他们看向连城时就还了一礼各自高台就座了。

陌思远一众自从见到这三位九龙山掌座时都不敢妄自非议,也目不斜视各个矗立的跟个木雕似的。连城也立于一旁不再言语。

本是一本正经的沅丰真人屁股一沾到椅子就对连城说道:“九龙山历来新晋弟子的筛选由掌门主持,如今掌门闭关未出,龙首峰一应事务皆是由你定夺,依我看此事即可速速了之?”

连城说:“如此也别无它法,只是三谷师叔那边?”

沅丰真人说:“钱师弟那边不必多虑,方才我路过天华峰时看到后山灵雾弥漫,想来又是钱师弟起了丹炉,定是无暇顾及此事,便也由他去吧。”

连城细想此事也无关大碍,就照此行了,反正三谷师叔也不过多关心此事,天华峰人丁稀少,随三谷师叔心意天华峰拢共算下来也就四名弟子。倒也将天华峰搭理的井井有序。

第四十八章

一众新晋弟子的分配就在九龙山三位掌座和一位龙首峰大弟子的主持下进行了。

叶华独得紫阳真人慧眼,第一个被选定带去了玄羽峰,剩下的一众十数人没一个能入紫阳法眼,倒是陌思远让他踌躇了一会,但也在他一声叹息中舍弃。叶华被紫阳带离龙啸殿的时候也未能向陌思远道别,以至于他们这对“难友”龙啸一别后的第一次会面竟定在了两年之后。

剩下的弟子中灵玉真人只挑去了两名女流便拂袖远去,其余的弟子均被龙首峰和贞霞峰瓜分了。却独独留下了陌思远在偌大的龙啸殿堂与连城大眼瞪小眼。连城略显尴尬的走到陌思远身前率先打破了这种尴尬气氛,他说:“往年的新晋弟子都是掌门钦定的,今年例外,有点失了体统。那个你别在意。”连城在陌思远身前来回踱着步子,忽然又有了主意,就又说道:“要不我先带你去三谷师叔那里吧,你先安顿下来,等师傅出关我再秉明缘由再由师傅定夺你看如何?”

陌思远顿觉胸口沉闷,连城是好意,可这种好意恰恰伤及了他仅有的一点自尊。原来九龙山这么大的地方也难有他安身之地,他沉重的向着连城点了点头就跟着连城出了龙啸殿。

连城数落着九龙山别样的景致,并有一句没一句的嘱咐陌思远好好修行,无非就是些:“我们是修道之人,修道重在修心,心里释然了在哪里修行都是一样的”诸如此类的话语。陌思远只是呆呆的走着也呆呆的听着连城叨叨着。

飞剑落到天华峰的时候,连城带着陌思远向着一片院落走去。台阶仿若镶嵌在山体上弯弯曲曲来回百转。四周弥漫着还没淡去的雾气,视线下星星点点的绿意平添着一丝生机盎然。

连城走在前面,陌思远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他们一起踩着天华峰坚实的青石台阶前行着。连城又和昨日带他们入九龙山的一样开始细说天华峰的概况。陌思远恍恍惚惚的盯着脚尖上的台阶且听连城的声音在他厚实的青色道衣背后响起:“天华峰是我九龙山独特的存在,有别于其它四峰而言,此峰外看并不显高也无奇秀,委实平淡无常,可谁又知道在这座庞然大物的里面竟藏有一脉地火”连城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低头行走的陌思远道:“知道地火不?”

陌思远颓然的道:“可是天地间,由地之灵气孕育而生的火之精华?”

“不错,看你第一眼就瞧你身性淡泊定是出身有些来历。果不其然,竟也知晓地火。”

连城回头继续前行又道:“你既知晓地火,自然也知地火乃是天地灵气幻化而成的火之精元,这样的地脉放眼天地间少之又少。它的作用想必你也知晓一二,这其一就是炼丹。三谷师叔在炼丹上的造诣整个原灵界也难以找出一二与之匹敌。不过三谷师叔的性情在原灵界也难以找出一二”连城说着说着就哈哈笑了起来。笑毕又接着道:“师叔性情怪异,无拘无束,闲来无事若是旁人定要努力修行,可到师叔这里得务必看见肉,尤其是飞禽的肉。就此怪癖师傅贵为掌门也无可奈何只能由他去了。”

连城说道他三谷师叔吃肉的怪癖就又忍俊不禁了。身后的陌思远听着听着也不禁诧异起来,他想着一般的修行之人多半都是正襟危坐款款道来的一副庄严的样子,也有像连城这样带点洒脱之意,倒是难有耳闻一个正经的修行之人无关场合啃肉的样子,他不禁也提了几分趣味儿。

两人就这样一个前面说着,一个漫不经心的听着走到了天华峰的山门口。天华峰的山门再简单不过,它没有像龙首峰那样立一座高大坚实的门额,而是就像陌思远看到的那样,只在山径的一旁立了一块铭碑,上面只婉转了“天华”二字,别无他物。

两人绕过铭碑就看见有几排不起眼的复古建筑,均是些青砖瓦垒的屋舍。屋舍被一些浓密的树植笼罩了大半,远处看着也是别有韵味儿。房屋前是一条倾斜的略显宽大的青石台阶,台阶上面有人影晃动。当他们站在这条台阶上的时候就仿若能俯瞰天华全貌了。

背对着陌思远和连城二人的正是天华峰四弟子“延阙”,陌思远知道这就是上山时,连城口里所说给天华峰掌座烤肉和负责扫山门的四弟子延阙。他一身缝缝补补过的紫青色道服在他瘦小的身体上左摇右晃,他正拿着一把似乎比他还要高的扫把扫着门前台阶上的残枝落叶。谁又能想到这个天华峰的四弟子延阙居然只有十一岁,他比陌思远足足矮了一个头,而最让陌思远感到尴尬的是这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小屁孩居然当了他而后每天都要见面行礼的四师兄。

第四十九章

延阙扫地扫的认真,嘴巴里还嘀咕着他的师傅何时才能息了炉火,又何时他再起灶火,以便为他敬爱的师傅炼丹之余孝敬一碗热乎乎的烤肉。他一天的生活中除了端坐修行的一点时间外,仿佛剩下的时间都是手里握着扫把又或塞着柴火度过的。他完全没有顾及身后的异样,在他还是幼小的记忆中,天华峰算他在内也就四名弟子,加上他的师傅拢共五人,除了定期来天华峰领取些丹药的其它各峰弟子外,此地基本无人问津。委实冷清不少。

待连城喊了小延阙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时,他才突兀的回头,当他瞧见他的大大师兄后,兴奋的将他的扫把丢到一边,迫不及待的行了一礼,又一副孩童样活蹦乱跳的跑到连城身边抓起连城的袖子开心的问道:“连城大大师兄,许久未见,延阙好想你啊。呦不对啊,大大师兄不是有事下山了吗,怎么这么快回山了啊,快给延阙说说山下好玩不?”

连城摸着延阙的脑袋道:“不长记性的小家伙,上次就跟你说了,不要叫我大大师兄,叫我大师兄即可,怎不见得长记性呢”

“大师兄是我未央师兄,你是龙首峰的大师兄,就是我大大师兄啊。大大师兄快给我说说山下好玩不?”延阙一脸希冀又认真的说道。

连城看着一脸童真的延阙委实不想欺骗于他,就哄着他说:“山下险恶,人心难测,小延阙得先学些本事,以后才有机会下山玩啊”

小延阙嘟着嘴百般的不愿意,一提到学些本事,他就一脸的不高兴。原于平日间他的师傅三谷真人除了起炉炼丹之外其余的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吃肉喝酒,实难有功夫理会他这个小徒弟。他的大师兄未央任务最重,因为师傅将丹房里的所有事务皆交于未央搭理,师傅用他用的顺手所以每逢起丹炉时只有他陪侍左右,整个丹房里里外外他每天都要打扫一遍,也难有功夫理会他。二师兄陆子林被委派每日砍柴或是分拣药材。光他的师傅起丹炉时所用药材陆子林都要花销数天时间分拣,也少有时间与他闲谈。三师兄魏大勇是自家师傅自小就带回山的,小时候没看出异样,后来发现脑袋有点榆木,所以相处许久才知道他的三师兄除了一身粗壮的体魄外好像别无用处。剩下一个小延阙就负责每天烤肉扫山门了。

至此天华峰的四个师兄弟仿若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修行得事早就淡了许多,他们也都明白全因自身资质太差。在这个所有人挤破脑袋都想修行的世界里,诸如资质如此低下的人的修行之道实难有建树,所以一行四人跟着师傅三谷真人倾心倾力于丹术。也如连城所说修行就是修心,心无所挂必定有所进益。

小延阙将连城和陌思远带到了三谷真人修身养心的舍下等候,稍后就端着柴火修行“灶术”去了。约莫半柱香时间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到舍前小流旁览桥边的斜径上一个白色身影左摇右晃的向着两人走来,见来人右手拎着肉不停地往嘴里塞左手很协调的灌着酒,他一身白色布褂松松垮垮,最引人注目的两簇眉毛在他的身后漂浮不定,被酒气熏红的脸上挂着一丝舒心的微笑,他半眯着眼睛晃到了连城和陌思远身前,又仿若未曾瞧见眼前低身行礼的连城和陌思远二人,待他经过连城身前时一口酒气的说:“是是连城师侄啊,免礼,不是不是跟你说了?在师叔面前不必多礼。”连城没来得及回话,就看到这个九龙山天华峰掌座三谷真人脚下一个踉跄一头栽在了身后陌思远的怀里。陌思远被这出其不意的一幕惊的举措失度,他慌忙将眼前白眉老者扶起,又见他在自己身上胡乱擦拭,嘴里喊着:“失敬失敬”下一刻便不在理会二人径直栽倒在舍前的台阶前呼呼大睡起来。

连城对着一脸苦涩的陌思远摇头失笑,又先一步对着呼睡的三谷真人再拜道:“师叔有礼,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商,”连城看了看陌思远又说道:“此子是弟子在山下试缘而得,见其资质了得就带回了山,可未曾想身体虚弱的厉害,恐修行不易,弟子斗胆恳请师叔将此子暂留天华峰,待师傅他老人家出关时再作定夺,看师叔意下如何?”

连城话毕就没了动静,三谷的鼻息愈来愈重,片刻那厚重的鼻息下突兀的传来一个粗沉的声音:“可能添柴烧火否?”

这片刻的宁静又回到了连城和陌思远身上,连城尴尬无以为答,陌思远沉重不知所以。想想他十五载光阴,如今只能落个伙夫终了。真是怎一个悲字了得。

这片刻的宁静让陌思远感到一阵局促、难堪,连城只能一旁侍立静等陌思远回话。不料打破片刻宁静的还是三谷真人,他又说:“如是可添柴烧火便留下吧”话毕又带着厚重的鼻息卧着台阶昏睡了过去。连城回了谢,转身拍了拍陌思远的肩膀远去了。这意思是让陌思远好自为之。

陌思远呆在原地,一阵清风拂袖,一片惨淡绕心。带着寸肠肝断的苦涩盘坐余地等候着酒醒的三谷真人也等候着万般无奈下承受注定的命运。且不知当三谷真人第一眼看到陌思远时竟意外的带着一丝相熟之色,这丝相熟之色竟也将陌思远的命运捆绑在了九龙山的天华峰。

第五十章

当日头跳上地平线的时候,醒酒的三谷真人搓着他长长的一簇眉毛望着急忙起身下拜的陌思远不禁疑云四起。他只记得十五年前在百万大山边缘的龙集遇到过一个夭折的男婴与眼前之人仿佛颇有几分联系,他在一头扎进陌思远怀里的时候就已经探查出陌思远体内的本源金气稀疏淡薄,周遭被一层强大的紫色仙气禁锢着,这团本源金气与他的周身气机格格不入。以此推断此子体内的本源金气十有八九是从外界摄取封存的。三谷真人大惊如此逆天手段的同时也不由自主的联系到当年他在龙集救下的男婴,或是当年的男婴正是此人呢?他带着疑问向陌思远问起了一些奇怪的问题,诸如家住何方?家中何人?为何来九龙山?可均被陌思远完美的搪塞了过去,他只了解到此子出身大家,自幼生于碧波亭陌姓世家,家中父兄几人,廖以地产买卖为生,仅此而已。却不知为何,当三谷真人听到陌思远说起家中诸事时眼底泛起一丝的低落感,他游走世间已余千年,这等小性情自当不在话下。他知道此子定是有所隐瞒。

三谷又回想起了当年那个在望仙台的仙人,当年机缘下才得见当年的哪位仙人也有了他现在炼丹上的造诣。当年与那个男婴的相遇仿佛冥冥之中就是一段孽缘!其实即便陌思远如此说他还是相信当年那个男婴很可能就是眼前之人。他从陌思远眼神中看到了一种仿若生命中与生俱来的执拗,也多少明白了陌思远心中的苦楚。

三谷真人说:“我峰不随凡俗一切礼节随意,你先起身吧”陌思远应声而起,三谷又接着道:“你既四肢健全,如是愿意就在我天华峰住下。我座下已余四名弟子,各自分管一应大小事务。你且斟酌一二,如有难言之隐可就此离山而去。”

陌思远说:“弟子谢过师傅,愿随师傅左右。”

三谷说:“未拜师门我还不是你师傅。明日晨时你到我舍前侍候,届时你方可行礼。”

陌思远回了“是”就被三谷遣走了,看着三谷真人略显粗胖的身形消失在眼前时,陌思远一颗悬起的心才有了着落,几经周折他总算能待在了这片能为他延长几载光阴的可悲之地。

他一身轻松的叹了口气,就按照三谷的吩咐去寻找延阙了。延阙从厨房出来抹着一脸的炭黑高兴的将陌思远带到了一处屋舍休息,这处屋舍是陌思远特意挑选的,在整个天华峰建筑群当中委实偏僻了一点,屋舍的后面延展着一颗粗壮怪异且茂密的松柏,枝干弯弯曲曲遮挡了大半屋顶。屋里简单的摆放着一些桌凳和一张竹制的床榻,和玉昆山他的金华洞一样他喜欢这样简单质朴的装饰,朴实无华。屋外沿着一排走廊刚好与其余四位师兄的屋舍遥遥相对。

翌日,阳光明媚耀眼,陌思远早早来到在三谷真人舍前。有别于往日的是,三谷和他的四位徒弟也都早早着装束发等候着陌思远,四位师兄分列两边,三谷真人就端坐在堂上。陌思远抬眼望去挂在墙壁上的是一位两鬓斑白一袭和衣道服的老者,他左手提拂尘腰负宝剑,右手拂着他的三寸须怎一个威武了得。画像的下面整齐的摆放着六个牌位,牌位的下方是一处方鼎,里面的香火还冒着丝缕薄雾。三谷真人有别于昨日的松垮,今日却也是一身青衣道服正襟危坐。

很显然陌思远来到的是一处偌大的屋舍中一个正式的小祖堂,后面三谷真人说祖堂里陈设的全是天华峰历代掌座的尊位,墙壁上挂陈的是初代掌座的英伟身姿。四峰掌座和届时的掌门都是开宗立派的风云人物,流芳后世也是理所应当。

陌思远一步一印的走到了堂前,在一排灵位前,也在三谷真人脚前拜下。三谷真人看着眼前的单薄身影,不禁有些动容,恍惚间仿佛那个龙集被悲惨命运笼罩着的男婴的身影又在他眼中重现。他微微呼出一口浊气,对着拜倒的身影道:“陌思远,昨夜一宿想必你也考虑清楚了,我天华峰人才稀疏,如你所见你这几位师兄修行资质皆平庸,他们跟随我多年,我具以毕生丹术相授,如今也不成气候,你若心意已决就端起那杯茶吧!”

拜倒在地的陌思远并未作片刻停留道:“弟子感谢师傅收容,弟子愿意一生跟随师傅倾心倾力修习炼丹之术,日后定当奉孝左右。”

陌思远再叩首的时候,三谷示意大弟子未央端过一杯清茶交在陌思远手上,当三谷真人品过茶之后就宏声对着堂中仅有的五人道:“尔等静听,堂下拜者陌思远,如今当着列位前峰掌座的面我钱伯庸收下这个徒弟,按进山门先后排列第五,日后尔等师兄弟定要竭心尽力相互帮扶共同进益。”

五人回了:“是”就被三谷真人遣散了,自延阙以上四位师兄自是高兴异常,各自争先恐后的引领陌思远看尽天华风貌,只有大师兄未央背负着手一旁跟随着。

第五十一章

大师兄未央一身白衣似雪,就单单跟着四人身后微笑着看着他们,他看他们的眼神就如同他的师傅未喝酒时看他们一样,温文而婉,满心宽慰。陌思远喜静,方才严肃的场合跟现在雀跃的气氛让他有点不适应,也未曾想三谷真人座下除了小延阙外竟还有两个活宝,一个是现在陌思远的二师兄陆子林,他虽长相俊俏,身材修长,浓眉大眼与今日一身精干的着装相比若不是今日外泄的玩虐脾性他定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小公子,拈花摘草自是不在话下。三师兄魏大勇,着实跟他的名字一样俗里透着一丝傻气,自陆子林和小延阙左右相夹拖着陌思远看尽天华别样景致时,三师兄魏大勇就一直傻笑着跟在他们身后,他粗胖高大的身形跑起路来左摇右晃委实滑稽不少,他的衣着着实有些简朴,大约是因为他的体型实在超出常人想象,以至于他身着的衣物皆是拿多块粗布料拼接而成的,看他的样子也是异常别扭。当然身后的大师兄未央从不曾这样想,在他的眼里,这帮师弟的言行举止皆是真性情,他跟随师傅多年,也阅历了诸多人情世故,自是明白人心诡诈世事难料,对于这些涉世未深的师兄弟的率性秉良就显得弥足珍贵。未央一直这样认为着。

三谷真人今日得了空闲,就独自抱着一本书经晃去了龙须阁,这是他除了炼丹、喝酒、吃肉外最长去的地方,此地是比肩九龙山禁地锁龙塔的存在,只因此地蕴藏着几乎九龙山所有的内经及功法,各类修阵炼丹的经书手札也各从其类。具是九龙山历代掌门、掌座遗留下来的精华和精髓,也是九龙山屹立不倒的根本。对于下等弟子而言,龙须阁也属于禁地,如无掌门亲许一般都不敢擅自出入。四峰掌座也许经掌门许可方可入内。只有天花峰掌座三谷真人属于例外,由于炼丹对于修行得重要性,掌门特允三谷可自由出入龙须阁,这等份外好事一时让其余三峰羡煞不及。

一般三谷真人但凡进入龙须阁都会待上一天时间,对于这一天时间来说,最轻松的尚属他的几个徒弟,无人管辖自然落个无拘无束,三谷很少关心此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

陆子林和小延阙兴高采烈的带着陌思远玩到了天黑,他们的热情让陌思远显得轻松许多。至于天华峰的景致他也客随主便用心的赏阅了一番,虽不及玉昆仙境的灵秀,却也别有韵味。傍晚时分,日渐西落,突然出现的一抹横空架在天华峰和曲竹峰的流虹让陌思远拍手称奇,意外的是这等奇景对于见惯不惯的陆子林来说亦是兴奋不已。陆子林指着流虹的另一端一脸憧憬的说:“五师弟看到没,这等奇景竟只在我天华和曲竹之间,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这意味着我天华与曲竹甚有渊源。”陆子林自顾自说着,陌思远听不出所以然,延阙也是一头雾水,魏大勇只是傻傻一笑,只有一旁的未央笑着摇摇头。紧接着陆子林陶醉的道:“五师弟,你知道为兄平生最大的理想吗。为兄资质有限,如今只想得一仙侣,寻个逍遥快活,才不负有生之年啊!”陌思远和小延阙皆认真的“哦”了一声,魏大勇傻傻一笑,一旁的未央微笑着走上去拍了拍一脸陶醉的陆子林道:“师弟,五师弟刚到天华峰,虚心向道为紧,莫要旁生枝节乱了道心”陆子林老脸一红甚是难堪。

横架在天华与曲竹之间的这抹流虹也算的上九龙山的一处奇景了,但好景不长,每逢日头落尽时,这等景色也便烟消云散。

回到舍下,未央各自嘱咐了一遍就各自回屋歇息了。

夜晚三谷真人出了龙须阁就闪身出现在陌思远门前,二人寒暄了几句,临走时给陌思远丢了一本“引火决”让其修炼。这是他拜钱伯庸为师的第一个修炼功法,他有了一丝的欣喜,于是连夜将这本引火决通读了一遍,合上经文又默想一遍。然后只见盘坐的陌思远突然两手翻转,印毕时见他指尖竟跳动着一簇火苗,这簇不大不小俏皮跳动的火苗足以印证他已学会了引火决。他看着这簇火苗良久才欣然一笑息了功法歇息了。

这一幕明是可载入史册的,却惜在无人知晓,若是有人得见此一幕,可惊然发现此子的惊天之才,引火决虽属地灵级最下等的修炼法门,可按照寻常资质少说也需半年时间沉淀方可修成此术。而陌思远仅用几个时辰便可掌握此术,与当年闻一尘有过之无不及。

翌日,陌思远正式开始了他在九龙山天华峰的日常修炼第一课扫山门,他这一扫竟也扫了三年之久。第一个知晓他修炼上惊艳之姿的是他的四师兄延阙,当他知晓的同时,他每日的修炼也多了一项“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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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许是引火决给陌思远心灵上的藉慰,息功之后他就沉沉的昏睡了。

第二日天微亮他就早早起床了,向四师兄延阙讨来了扫把,就学着第一次见到延阙时那样开始打扫天华峰前的山门了。这是他从未做过的第一件事情。自他离了玉昆山时正值原灵界的春季,凡间跟玉昆仙境的境况相差甚远,他需花销数月熟悉这片陌生而又未知的天地。又花销数月经历了秋水村和翻越了九龙山跟玉昆仙境之间这段即新颖又艰难困苦的旅程。此时身置天华峰时已是深秋。早晨泛黄的秋叶夹杂着霜露布满了这条长长的阶梯,他认认真真的将这条长阶清扫了一遍,顿觉心中殷实了不少。扫完山门前这条青石长阶的时候,日光已经悄然洒在了这片土地。陌思远望着远处天际线上跳出的日头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转身回了院落。

此时九龙山包括天华峰在内正值晨练时分,如是在其他几峰皆可看到功法流传的气劲和旋转舞动的飞剑。此时的天华峰委实安静了许多,未见到有丝毫的人影晃动。他们也都在各自努力修炼,只不过由于资质缘故,他们修行的只是些稍微低端的法门。如引火决,完本的引火决是分为上中下三卷,自然陌思远修习的是下卷引火决,中卷是为御火决,上卷为炎火决。三卷合一时才算的上一项地遁境地灵级初级的修炼法术。此时的小延阙修行的正是中卷御火决,这是他将引火决修习了两年之久后达到纯熟的引火术外三谷真人传与他的中卷御火决,他修行到中卷的时候但凡各类野物也能烤热烧透了。

陌思远罢了扫地的工,就径直走向延阙的屋舍,敲门而入的时候正好看到延阙歪着脑袋看着手里捧着的一本御火决。他在修炼上碰到了苦思不解的难处,就像修炼引火决一样他碰到这样的问题都是自己再三斟酌反复体悟的,这显然要耗去数倍的时间,御火决比引火决难了不少。

延阙看到陌思远风尘而来就问起:“思远师弟可是扫完山门而来?”

陌思远回礼说:“回师兄,方才扫完,又见时辰尚早,就来请教师兄抑或师兄可有分担之事”

延阙有些拘束:“思远师弟好生勤快……”延阙又珊珊一笑道:“我无事可分担,只是方才修习功法遇些难处”

“哦……若是师兄不介意,可否允让师弟斟酌一二”

延阙开心的答应了陌思远的请求,他急于从明明比自己大了五岁却要每逢见面都要向自己行礼并且喊自己师兄的窘境中挣脱,他还适应不了这种前所未有的窘迫,毕竟以他的内心来说他还是个孩子心性而已。

陌思远从延阙手里接过那本黄页独自翻看了起来,他每次翻看书籍的时候都十分用心,延阙不便打扰就一旁静候。约莫半柱香之后陌思远合上书本交还延阙并说道:“中卷御火决委实比下卷引火决难上许多,只论运转功法所纳的灵气具要比引火决多。”

延阙急忙道“是啊,是啊,此术颇为棘手,我都修行半年了,脑汁儿都嚼烂了也修不好这烂功法”

看着延阙嘟着嘴一脸无奈的样子,陌思远颇能体会,他按着自己的理解将整本御火决与延阙通解了一遍,使延阙大彻大悟的同时他更加惊叹于自己师弟卓越的资质。他从知道师父只交给陌思远一本引火决下卷的同时就意识到他这位初来乍到的师弟只花销了半柱香时间已然通晓了下卷御火决,他如同看怪物一样仰视着这个新晋的师弟,又下意识想到了他每天在灶头旁忙活时痛苦样子。于是开心的拉着陌思远走进了厨房,以期陌思远能帮助他烘烤每日为自家师父准备的烤肉。有了陌思远的加入,小延阙平常那些难以烤制的禽肉也变得简单许多,他自是高兴异常。

时间辗转飞逝如同流水不复,陌思远呆坐在自己已经熟悉的小屋中数算着已是安定在天华峰的日子,在这月余的时间中他已经从玉昆山中朝舞晚修仙家逍遥快活的生活中渐渐改变成现在九龙山天华峰的五师弟的角色,这些天仿若比玉昆山要充实许多,他在面对天华峰长长的青石台阶和那些残枝乱叶时心境沉静如水。玉昆山的龙气确如预想的那样使他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受益不少,他不曾一次思考到底怎样对待这具身体,可最终推演到的结果却是一片茫然。连玉昆仙境的地老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就算放眼天上地下想来也无计可施。所以他对这具身体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对于现在的陌思远来说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可能要比他想方设法延长几载寿命要更加充实。至少在天华峰相处的一段时日他是这样认为的。

三谷真人知晓陌思远修行上资质的时候,恰巧是延阙在厨房忙活的时候,他悲喜交加。那日三谷真人息了丹炉,瞬觉饿意袭来,遂径直走进了小延阙的厨房,当他看到陌思远熟练的操控御火决的时候他吃惊之情难以言表,他甚至能被陌思远熟练掌握的御火决奇迹吸引的忘乎所以。

第五十三章 习得炎火诀

看着熟练掌握御火决的陌思远,三谷真人昏沉的眼眸中仿佛荡起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涟漪,月余的时间在他眼中这条单薄的身影居然能将地遁境地灵级的引火决修行到这种地步,他很自然的联想到了百年前与他一起晨练晚经的小师弟了,当他的惊艳之资响通整个原灵界的时候,在三谷眼中的陌思远仿佛与之有了不少的交集。

那一天三谷真人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回到了自己塌下,他的心境很久难以平复,他不知道该怎样对待这样一个徒弟,他跟百年前的闻一尘如此的相像,但他又如此的不平凡,他知道自从在龙集遇到那个还在襁褓之中的陌思远的时候在他身上的所有际遇仿佛都跟他自己有了莫名的联系。冥冥之中仿若天意作祟,既是天意,他便不能强求。

约莫隔了有数日,三谷真人端过延阙手里的碗,扒拉着碗里大块肉的时候,被肉里的一股胜过以往的奇香陶醉不已,于是他吮着手指将这个小徒弟美美的夸奖了一番。小徒弟延阙从没享受过自家师傅这样的夸奖自是高兴异常,于是忘乎所以的将自个儿怎么努力修行和怎么用心烤肉的经历吐了出来,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陌思远的功劳。三谷啃着肉块又故装惊讶的道:“哎呦,老夫居然没看出来,你这个师弟居然如此上进,不过为师还是难以确信此子身具如此资质,你将他唤来为师考考他”

于是陌思远谦恭的站在了他的师傅跟前,当他盘坐在地上当着延阙和三谷的面将下卷引火决和中卷御火决完整的展现出来的时候,不管是三谷真人或是延阙内心都有不小的冲击。三谷真人略带不屑的看着满身被火气包裹着的陌思远可心情五味杂陈,他早已看出陌思远提起的灵气运行到此等境界的时候已是后续乏力空空如也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陌思远匆匆收起了功法,此时的他早已经汗流浃背、面如白纸,这已是九龙山龙气对陌思远身体最大助益下才支撑他运行起功法片刻,他暗自失笑强站起身子,向三谷真人拜了一拜道:“弟子不才有负师傅厚望,请师傅明法”三谷看了看陌思远虚弱的样子将最后一根骨头上的肉啃完,又将骨头丢在一旁桌子上道:“肉的味道不错,可见火候到位了,啥肉都能烤出味道。”言罢便丢下一本卷册自顾自回侧屋休息去了,只留两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延阙很难明白师傅的用意,若是平时他理应大声的将陌思远夸奖一番才对,怎么合着今次只留下一句莫名的话甩甩衣袖走人了,又仿佛是在跨自己修行烤肉的进益。左右思索不得其果。

陌思远躬身直拜到三谷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直起身子,他不像表面那样不解其意,他从师傅离去时的那句话中知道师傅已然怀抱着一颗积极的心态看待自己,他知道师傅早已看出了他身体的异样,可还依然满怀鼓励的对待自己,不知不觉打心底里生出一种对师傅的感激之情。

陌思远二人退出了师傅的屋舍,在延阙的再三推脱下,那本写有“炎火诀”字样的卷册就由陌思远先行观摩。他的资质和悟性自是毋庸置疑,再加上他被命运驱使下的求知欲作祟,他连夜将炎火诀通读完毕,第二日就将卷册交换延阙阅览。

自然炎火诀要比中卷御火诀下卷引火诀难上许多,而对于陌思远来说上卷炎火诀的修炼难度要比常人更加困难,他优于别人的是资质和悟性,可短于旁人的是身体体质,修炼炎火诀所需的灵气他万不可强行纳取,运行和支撑御火诀是他身体的极限,若强行修行炎火诀他的身体根本难以支撑,少不了爆体的危险。

至此这卷地遁境地灵级的修炼法门成为了陌思远入门天华峰学会的第一个法术,虽然不能完全施展,但在理论上他已能前后熟练推敲了,前后推算时间整卷法术他只用了不超过五天时间,若不是身体限制他早就被九龙山各大人物视为千年难遇的逆天奇才了。

小延阙自拿到上卷的时候,就已知晓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师弟已然学会了炎火诀,只是不管他的好奇心再怎么驱使他就是无福观摩从自己师弟身上施展而出的炎火诀,他只得到了陌思远一本正经的向自己拱了拱手道:“师弟愚拙难以推敲其中精妙,还指望师兄阅览后再请赐教?”于是延阙悻悻而去,只留他一人独自攻读。两人就炎火诀上的交益也如平常一样,以至于当小延阙能完整施展炎火诀的时间比以往快了许多。当陌思远看着在小延阙身上如同炙焰般跳动的灵气时,他着实心动不少。按理来说他可以在九龙山的环境下借助大元金丹温润的灵力完全施展出炎火诀,只是碍于大元金丹的稀缺,他从出玉昆山的时候地老予下的一瓶大元金丹,如今来回折转只剩下了寥寥四颗,他不敢擅用,此等仙级丹药,天上地下没几人能练就,自然用一颗少一颗。

在延阙兴奋的将炎火诀当着三谷真人的面施展出来的时候,三谷真人着实吃惊了一番,迄今为止自交出炎火诀卷册之日算起也就两月时日,竟也连寻常资质的延阙都能熟练掌握炎火诀,他更清楚在延阙背后陌思远的恐怖资质。此后三谷真人思虑良久终是再次召集一众徒弟宣布让陌思远和延阙二人帮衬未央打理丹室。二师兄陆子林听到师傅的决意时绞尽脑汁也不明白师傅的用意,在他想娶一曲竹峰道侣的同时他还有个小目标,那就是入丹室,跟随师傅习得几分丹技,以便为他日后能娶的道侣增加几分资本。而不是现在每日砍柴度日,委实让他心境难以平衡。

第五十四章 天火门《五玄经》

丹室位于天华峰的后山,那里是一脉地火的喷口,借助地脉的火之精元天华峰的后山成了各路修道之人炼丹制药的绝佳之地。庞大的地脉火灵可以长时间供应炼丹所需的能量,并且地脉之中的火之精元原本就是大地自然孕育而生的灵脉,地脉中蕴含庞大的灵气足以使炼制的丹药增加几分大自然的灵气,使之药效更加精纯。

除了地脉中孕育的火之精元外,在上古异界破灭之后形成的原灵界和天引界中还有两条途径可炼制更加上乘的丹药。其一就是在原灵界的另一极地“垠墟古地”中隐遁着世间五大修行门派其一的天火门,其门派修行的功法是自上古遗留下来的“五玄经”,五玄经的精髓有别于九龙山修行的法门,他们是以人体五行精气之中金、木、水、火、土其一的火之源气修行和突破的,修行在破坏人体五行平衡的同时也是在制造另外一个平衡。五玄经的真意在于一个玄字,他们修行至三玄之后便可施展出可焚烧万物的三味真火,四玄之后就可引动焚烧天地的红莲业火,五玄后便是天道神火。自然修行并非易事,也不可一蹴而就,修成天道神火的前提需要自身修为达到天遁境以上的天道境即取得自身神果,方可以一人之力降下神火毁天灭地。如此境界的人,自上古异界破灭灵祖纪元五万年的历史长河中仅有几人才堪堪触摸天道。而今天上地下除了已身陨的天尊凌易外已知的就只有现任天尊太阳神祝离了。原本玉昆仙境的地尊乾丰真人也就是地老也有触摸天道的修为,只因三万年前那场封印异事导致他道源受损,导致他不但修为难以寸进反而修为退至天遁境天仙级。不禁为之惋惜。

是以原林界除了天地孕育而生的地火灵脉外,也就只有天火门修至三玄境的三味真火才能炼制出与之相当的丹药。按照境界划分三玄境的修为理应为人遁境地仙级后期修为。为今天火门能施展三味真火的人只有掌门应海和大长老常德才。

其二,在广阔的天引界还有一特殊途径也可获取上乘的仙丹,此术得益于天引界特有的天引灵气,俗称仙气。可借助于强大的修为使禁锢的仙气燃烧并衍生出唤作“天火”的神火,此火的效用只在地脉和三味真火之上。炼制而出的丹药具有奇效,由此而出的丹药由于天引灵气的缘故丹胎除成便可入仙丹之列,肉身凡胎皆可起死回生。

天华峰的丹室位于后山的一处洞穴,那里是地脉的出口。

陌思远和延阙第一次来到后山丹室,未央早早等候在洞口,两人向大师兄行了一礼,兴奋难耐的小延阙一把扯过未央的衣袖直往洞内拽,未央笑着向身后的陌思远打声招呼就跟小延阙先行进洞了。

陌思远站在洞口凭着寒风荡起他的衣角,入冬的九龙山寒气逼人,难得还有后山这块宝地在酷冷的冬季散发着余热,皑皑的厚雪也在这片天地站不住脚跟,都化作细流扑向山脚。

洞口是个天然形成棱角分明的只在洞口上方凿出一个篆刻着丹字的匾额,远观之给人以视觉上的舒适感。陌思远走近洞口顿时迎面扑来一股热气使他久在寒风中僵硬的躯体舒服了不少,他迎着这股热浪走进了洞内,在斧凿刀削般向下延伸的通道里行走了约莫四五丈深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数十丈方圆的石室,石室的方圆四周皆摆满了各种大小不一的石槽,可以明显看到石槽是向岩壁凿进去的,里面陈放的具是各类奇珍异草。石室的中间是一个数丈方圆的石桌别无它物,石桌上面又向下凿出了几十个凹槽,凹槽里面零零碎碎陈放着一些药草和零散的丹药。

陌思远走到通向石室内门口时被里面沉淀着厚重的草药味和掺杂着天华峰独有热浪呛出了眼泪,他忍受着这股难以忍受的气味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四周嵌在岩壁上的石槽可以沿着槽痕推进岩壁里面,明显每个推进去的石槽上都加了一层封印的阵法,人力自然难以推动。

正对着门口的位置有一扇拉起的厚重的石门,里面隐约跳动着火光。他向里面的通道走去大约五丈的位置又有一扇拉起的石门,紧接着他就看到一个巨大的丹炉横亘在内室的中间,丹炉的三只脚横跨在炉下熏熏跳动火焰的上方。长时间烘烤的丹炉红里透着艳。

内室的温度比外室高了很多,他走近内室的时候刚好看到未央正带着延阙赏玩着丹炉下方蠕动的火浆。延阙看的仔细也看的心惊“世间还有如此流动的火焰,如世间的流水一样”陌思远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等地脉,他从地老的一些卷册中看到过一些关于地脉的记载,如今对于那些脑海中的映像更加抽象了起来。印象中地老的丹室并没有脚底流动的庞然大物,他每次炼丹时都是功起功毕,但那炙热的劲头仿佛更胜过这条庞然大物。

未央带着他们将内室和外室参观了一番,又为他们警戒道:“日后你们随我在外室忙碌,起炉时内室没有师傅的允许不可入内,恐内室镇压火光的阵法伤及你们。外室的药槽上也加了封印,是防止内室炙热的气劲涌向外室伤及药材,毕竟能入外室的药材均是极为珍贵的药材,须得小心保管。”

入冬的九龙山,陌思远和延阙跟随着大师兄未央在一个温暖惬意的空间学习了一天。二师兄陆子林看着他们进的后山丹室,他在一股失落和期望的纠结情绪中挣扎了许久时日才得解脱,在他眼中这是极为的不公平甚至是偏向。

第五十五章 白絮丹

陌思远和小延阙虽是进了丹室,但他们烤肉和扫山门的工作并不曾落下。

是以外室有了他们的加入让原先忙碌的未央不免轻松了许多,原先外室的事情也足够他忙碌了,师傅起炉时他还要内室助阵,一天下来他早已身心俱疲。修为上他只停留在人遁境地仙级初期难以寸进。他是师傅第一个收的弟子,作为天华峰的大师兄他与生俱带着宽柔平淡的好心肠,只要不触犯原则在未央眼里仿佛任何事情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或许也是这种生就的平淡、宽柔的心性致使他的师傅认可他在丹术上的造诣必然不素,于是将毕生习就的炼丹术倾囊相授以期他能在九龙山众多弟子中为他赢的几分薄面。说到底他还是希望他的一众弟子能够被外人称赞,至少不要辱没了他“白眉丹神”的名号。

未央并没有让他失望,他在修为上没有展现出过人的天资,但在丹术上他已能练就好几味灵丹妙药,还得过不少掌门的褒奖。对于他的师傅三谷真人来说他已知足。他很放心的将丹室里外交给未央搭理了多年并为出任何差错。

陌思远和延阙在外室需要掌握的第一项技能就是要识别各类药草,这对于陌思远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毕竟他在玉昆仙境生长了十五载,不说各类书籍均有涉及外,地老的丹室他也是常客。所以他没花多少时日已对外室所有药草熟练掌握了。这件事在未央眼里委实惊讶不少,他从师傅哪里听说小师弟的资质过人,没想到他在炼药上也有如此造诣。

最苦不堪言的莫过于延阙了,他盯着满室琳琅满目的药材不禁又回想起他在外面烤肉时的模样,他觉得他是从一个火坑走进了另外一个火坑。费脑伤神不说,关键是他明明努力了许久还是辨不清这满室的药材。小孩子脾性来的时候,他掉下了委屈的眼泪。自然在这片外室的空间内大师兄和小师弟成了他避风的港湾,在未央和陌思远的鼓励下他得以重新振作,重新努力。

陌思远在丹室这片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安静了下来,他重新体会到了那种许久没有过的手足之情,同时他也在这片空间里经历了他自上九龙山以来最为重要的一个转折点。这个转折点就是仿若与他命运交织在一起的师傅三谷真人给他的。

那一天九龙山飘起了鹅毛大雪。陌思远早起,看到如此大的雪就先行进了丹室,又按照原先一样将丹室内外清扫一遍,事毕就去翻阅外室的一些卷册。

内室炼丹一宿的师傅三谷真人急忙冲出了内室,他仿若没有看到陌思远一般,在偌大的外室焦急的寻找着一味药材,嘴里不停的说着:“白茵、白茵,碎了、又碎了”这是师傅昨天吩咐他们回房休息后开始炼制的一味灵丹唤作“白絮丹”是以用作地遁境地灵级突破后期瓶颈固元所用的丹药。白茵是此药的药引,按照常理来说以他的师傅白眉丹神的水平炼制此等丹药定是手到擒来不足挂齿的。可实际情况是他用一宿的时间也只炼制出了六粒丹药,这还是他碎了许多珍贵草药白茵后练成的。按照他与玄羽峰掌座紫阳真人说定的还需炼制四粒白絮丹才可作罢,紫阳说他急需十粒白絮丹为他近年来收到的最好的徒弟叶华突破地灵级后期瓶颈使用。坏就坏在他平日酒肉穿肠过,将这件事情早早忘到了九霄云外。昨日遇到紫阳真人时他才拍着脑袋想起这件事,于是连夜赶制丹药。

只因炼制白絮丹的药引白茵极其脆弱,它的外壁裹着一层极为粘稠的液体,这层液体受温很不稳定,温度过高会直接将那层粘液烧毁进而直接烧毁白茵的外壁,导致药效提前释放,终不成丹。炉温过低便撕不开白茵的那层外衣粘液导致药效难以释放,也不成气候。炉温的控制他的师傅煞费苦心又要消耗巨大的灵力用以控制地脉的火灵。至此这枚地灵级的小丹药已让自恃胸有成竹的白眉丹神焦头烂额。

他的师傅匆忙中寻到为数不多的白茵急忙冲向内室。在外室与内室的通道里他很清楚的听到了在外室悠然阅卷的陌思远读出了一句话“世间万物尤以均衡为主,尤以五行为附。”且不知陌思远是从那卷书中看到了这句话,他的师傅无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不知为何反复出现这句话的影子。直到他走近丹炉入座准备重新起炉的时候,他突然恍然大悟:“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万物尤以均衡为主五行为附,我多以白茵为药引以求均衡诸多药材的药性实为难事,吾自愚拙,且不知以诸多药材的药性均衡药引的药性,同样可以发挥其药引的药性而不伤其余药材,如此以法力控制的炉温也可自由掌控了,妙哉、妙哉”

当陌思远第二次看到师傅自信满满又胸有成竹的向外室走来的时候,手里已然端拿着一个白玉净瓶。看着陌思远一副认真读卷的样子道:“为师去趟玄羽峰”他独自走出门口时又折回头说:“明日你随我去龙须阁”言罢便飞身而去。

却说明日即将要去的龙须阁无形中成为了陌思远以后走向成熟和强大的转折点。

第五十六章 龙须阁仙技

翌日,陌思远清扫完山门前厚厚的积雪,就跟随师傅去了龙须阁。守阁的老修士看到三谷真人遂未曾阻拦陌思远。与此同时,在这个九龙山静寂的早晨,一个近乎能炸裂人耳膜的消息传遍了九龙山的每个角落。消息源自三谷真人的那十枚丹药,它促使了玄羽峰掌座紫阳真人几百年间收到的最好的弟子叶华成功突破了地灵级和地仙级的瓶颈,真正踏入了地仙境。至此玄羽峰除了叶华的师傅外又多一个地仙级初期的高手,九龙山又在三名后辈高手中增补了一名高手,这对九龙山来说是一大幸事,对他的师傅紫阳真人来说更是心灵和脸皮上的慰藉。他满心舒畅了许久。

叶华步入地仙境的这个消息还是陌思远的师傅与他说的,他十足的为叶华高兴了一场外,心里更压抑着一抹失落,他与叶华一同来的九龙山,叶华却独独占了鳌头,他实实在在将那些早就吸食了九龙山灵气多年的同辈中的前辈修者踩在了脚下,他真心的为叶华而高兴。

龙须阁是一个拥有六层之高的塔状建筑,方圆大概几百丈,它与九龙山最为标志性的建筑锁龙塔和最雄伟的龙啸殿堂成三角鼎立之势,它们均屹立在九龙山龙首峰的最高处,成为千百年来九龙山最为实力的象征。龙须阁的外层设置着强大的封印屏障,杜绝外物的渗入。

龙须阁的第一层典存着地灵级初期、中期、后期的各类修炼法门和秘籍,第二层珍藏着人遁境地仙级初期、中期、和后期的各类宝典,第三层存放着各类奇门遁甲修阵画符的秘籍,第四层则珍藏着辟谷炼丹的岐黄之术。第五层则典藏着九龙山历代掌门掌座高手遗留下来的修炼手札和各自创造的奇术,最后一层第六层则为最神秘的一层,这一层一直流传着一个颇为矛盾的潜规定,那就是除了历代掌门之外无人能踏入此地。没有明确的规章典陈支撑这一潜规定,可事实就是只有历代掌门才入得此地,其余人只能望而止步。

如此就这样的六层阁楼为九龙山历届的修士源源不断的提供精神和肉体上的给养,也是九龙山屹立万年不倒的根本。

师傅三谷真人带着陌思远进入第一层的时候就说:“思远你修为稚嫩,且在第一层翻阅,如有不通之处,尔可请教于方才受阁的前辈。还有你要称呼前辈为太叔祖”陌思远回了是就独自在第一层翻阅了,他的师傅则去了第四层。

被师傅嘱咐要称受阁老人为太叔祖的前辈拎着扫把前前后后打扫了起来,这是他在九龙山最熟悉不过的器具了。就这样在偌大的一层阁楼里,一个尚处稚嫩修为稚嫩身体的年轻人认真的翻阅着书籍和一个颤巍着双手佝偻着背影认真扫地的老人你来我往互不干涉。有几次当太叔祖经过他身前时,他有意认真关注了这位老前辈,当他经过他身前的时候他无论如何都感觉不倒老者身上半点的气息波动,老者仿如不存在一般,又仿佛一具行走的尸体全无半点生机可寻,他实实在在的预知到他的这位太叔祖恐怕修为已经达到了非同寻常的境界。他油然而生的发起对太叔祖的尊敬之情,就如同尊重阁楼里这些经过岁月摧残却依然遗留下来的精华和宝典一样经得起后人反复的咀嚼受的起后辈人真诚的一拜。

日落西山的时候,陌思远虽师傅出了阁楼,他跟他的师傅都没注意到,身后那位正在关闭阁楼厚实大门的太叔祖正举目望着跟在师傅身后稳步前行的瘦弱身影,随后大门关闭了。

在随后的两年中陌思远真真切切感受到师傅对他的厚爱,这源于两年间他的师傅陆陆续续带着他辗转于丹室跟龙须阁之间。在陌思远耳听目染的时间里他的师傅从来没有区别对待如同他这般。大师兄未央、小师兄延阙、三师兄魏大勇均为陌思远而感到高兴,他们或多或少都能明白陌思远非同寻常的资质。只有二师兄陆子林与陌思远隔阂了许久,直到两年后他才真正意识到他这位小师弟与自身的差距到底有多大,是天壤?

两年的时间里陌思远从龙须阁的第一层上至龙须阁的第六层,他本想翻阅一些对自己身体有益的经书,这无疑是他多想了,他没有寻到关于缺少本源金气夭折之命的一字半解。相反他因自身逆天的资质和因修炼念神决而得到的强大意念熟悉了从龙须阁一层至六层的所有经文和典藏,这在他两年中未曾说过一句话的太叔祖眼里着实震惊了一番。他也因频繁出入龙须阁和他跟三谷真人的特殊关系而成为跟叶华一样九龙山两位后起之秀的风云人物。各峰的修士皆具见识过叶华的卓越风姿,可从未见识过被九龙山三谷真人宠上龙须阁的陌思远到底是何修为。各峰皆拭目以待。

自入得龙须阁第六层起,陌思远便知到了原来入得第六层需得修为到人遁境后期也就是一只脚踏入天遁境方可勉强进入第六层观摩,也可根据自身强大的意念之力强行入得第六层。龙须阁的第六层偌大的空间里只摆放着三部天遁境仙技,一部为仙技“破云剑”,另一部为仙技“擒龙决”第三部是陌思远最为熟悉的仙技“无尘剑”这三部剑技均是由一团仙气幻化而成,故无法观阅翻看,只能凭借强大的修为和自身的资质反复观摩领悟。以陌思远的资质也在机缘下遇到闻一尘才堪堪解读了只有一半剑意的无尘剑,他大概能够猜出另一半缺少的剑意来自于妖族的魅影神功。

第五十七章 龙吟

第六层阁楼里的三部仙技陌思远只解读了其一残缺的无尘剑,他自然明白当今天上地下恐怕唯有他一人能够前后推敲完整的无尘剑剑意,也自然知晓当年天纵之资的闻一尘创造无尘剑时的难言之隐。人妖终归殊途,何况他是从妖界的至高绝学魅影神功得到启发,并且借此融合九龙山剑技创造出的无尘剑。当年的闻一尘和若依搭上身家性命也未能跨越那层隔在人妖之间的天谴,自然九龙山无缘拥有完整的无尘剑也不足为奇了。

两年的秋冬更替陌思远已然完全融入了九龙山这片土地,也在九龙山的人情世故中将自己打磨的越发成熟和坚定了,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已经从两年前的稍显稚嫩和稍显成熟中变得已然成熟稳重了。他所凸显出来的修为虽然只能算是九龙山最底层的弟子,以至于他到现在只会地遁境地灵级的法术引火决。但他外泄的气度和底蕴在整个九龙山后辈弟子中当算作无愧的佼佼者。

他自从两年前来到九龙山后有关于他的一切都显得神秘异常,并不像迄今为止风头正茂的叶华,他从来没有在众人身前展示过一星半法,在众多弟子起剑悟法的时候他总是抱书卷或行于溪畔、或沉思于柳下、又或是闭门谢客中。他在九龙山众弟子中的映象里除了神秘和受宠外别无他物。

他的师傅三谷真人倒跟往常一样日子过的逍遥,除了炼丹和上龙须阁时身边带了个小跟班外其余的生活习性丝毫未受影响,他还是腰里别着个葫芦手里拿着烤肉,走哪儿吃哪儿,走哪儿喝哪儿,怎一个快活了得。

整个九龙山洋溢在一片祥和平静之中伴随着花开草枯辗转复始一年又一年。每个修士都花着十二分心思削尖了脑袋突破属于自己的命运。平平静静的两年中,九龙山的一切都如常进行着没有任何波澜。且不知往往越是平静的湖面越是暗流涌动。九龙山千年难遇的突变就发生在陌思远年满十八岁的这一年。

入秋的九龙山,夜晚明月当空,凉风习习,各峰的弟子都歇了功课,或安睡、或冥坐,寂静的只剩下一片间歇性的虫鸣鸟啼。

一个灰暗的空间里,一个人影正襟危坐,若不是他周身释放在外微微闪着白光的灵气饶是谁也难以辨清此处还有一处生机,衬在微弱的萤光下他一袭略显粗重厚沉的锦衣道服和他花白的胡须花白的发丝在空气中抖动着那层闪着微光的灵气。他的右手边是一柄垂直插在地上寒气逼人的宝剑,它映着主人周身的灵气那颗镶在剑柄端碧透的宝石也闪着萤光。老者的身上原本华贵的道服由于时间的积累早已被灰尘掩盖了本色。他两手放于膝盖上仿佛冥坐了许久岁月。下一刻他原本一双深邃的眼睛猛然睁开,他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他突然站起了身子,与此同时以他为中心四周散布的繁杂的符文开始透亮运转起来,运转的符文仿佛一个罩子将他罩在中间。紧接着他迅速伸出左手开始快速的掐动起来,等他掐完一卦后,他露出比方才还要震惊的脸色说道:“不好,龙元有溃散征兆”于是他又快速翻转手印,将那把插在地上仿佛早已蠢蠢欲动的宝剑招至手中,飞剑入手的时候站立的锦衣道袍的老者瞬间气势大增,他将斜指向高空的宝剑顺势压下,霎时一条逐渐放大的剑气瞬间崩碎了那层笼罩在老者头顶的符文,老者出了防护阵遂不作停留,脚步蹬地人影瞬间飞出洞穴外,在映着洞穴外银色的月光老者的身形快速的向深渊的边缘飞去。原来这是九龙山龙渊的最底部,龙渊下面就是大大小小的龙穴。

在老者飞出龙渊的时候,九龙山开始以龙啸殿为中心剧烈的颤抖起来,其余四峰也都不约而同的颤抖着,仿佛要抖散九龙山万余年的传承。各峰弟子开始出现混乱,喊叫声不绝于耳。四峰掌座虽然在九龙山修行多年,可也从未见过如此异象,正当他们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婉转铿锵的钟声,这钟声仿佛带着一股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瞬间使人内心平静了不少。四峰掌座知晓此钟声是为召集众弟子时敲响的,他们不难猜测此钟声定是九龙山突然出现的异象导致掌门真人提前出关时敲响的。他们汇集在龙啸殿堂的时候,刚好看到出关的掌门真人背负着宝剑正仰头看着龙啸殿上方正在大量涌动的龙气,此人正是在龙渊下闭关的老者,也是九龙山的掌门文慧真人。

文慧真人拦住了四峰掌座向自己作为掌门应该行的礼数,径直看向匆忙赶来来的四人道:“不知为何,九龙山下龙元有溃散的征兆,诸位师弟请助我一臂之力先行镇压龙元?在从长计议”四人抱拳回了是就各自寻找方位入定,又各自翻转手印开始合力镇压龙元。与此同时九龙山一声龙吟响彻天地,更是响彻百万大山的深处。紧接着人们不约而同的看到了山顶上盘旋着一条巨大的金龙,巨龙翻动着身子,张牙舞爪似是想要破开早已开启的九龙山护山剑阵腾云而去。

第五十八章 诛天神剑

巨龙将整座龙首峰压在身下,龙首峰上的弟子自巨龙出现的时候均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抑,他们艰难的寻找空隙呼吸着,他们仰起头的时候能够清晰的看到头顶由庞大龙气幻化而出的实实在在闪着金光的龙鳞,和那蠕动翻滚着的巨大身躯,他们的肉体凡胎在这巨大的龙气下显得微不足道,仿佛它呼吸间就能轻而易举将他们碾成碎末,他们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

冲击力最大的莫过于其余四峰了,他们能够直观的感受到,那条庞大的巨龙压碎的不单单是龙首峰那几条微弱的生命,它仿佛能将整座龙首峰压碎、压塌。外围四峰的弟子皆心惊胆战的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巨龙溢散而出的气势也让他们难以喘息。这其中受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天华峰的陌思远了,这已经是他在九龙山的第三个年头了,他在龙气支撑下的身体已无多少时日了,如今几乎被那条巨龙抽干了此地所有的龙气,他很清晰的感受到几经枯竭的身体传来的一阵无力感,他踉跄着身子站在天华峰的山门口看着那条庞大的身影,与他一起紧张侍立的还有他的四位师兄未央、陆子林、魏大勇和延阙。陌思远早就知晓九龙山下镇压着一条上古龙元,他结合所有阅览过的古籍和历史记载不难判断如此现象应是山下镇压的龙元不稳有溃散征兆。他将如此判断脱口而出的时候,他身边的几位师兄皆露出了狐疑的神情,这种反应很明显的让陌思远猜出九龙山镇压龙元的事情想必后辈弟子中恐没几人知晓。

他的几位师兄羞涩难以问其缘由,只有延阙童言无忌的问道:“五师第何为龙元,怎不见得师傅说起过?龙元溃散又是何意?”

陌思远看着投向自己的几道清澈的眼光,就毫无违心的解释到:“据我所知,九龙山下自古镇压着一条上古龙元。所谓龙元溃散就是这条上古龙元不稳,龙元有撕裂的征兆,如我们所看到的,龙首峰上这条庞大的金龙就是一小部分龙元被撕裂后,由撕裂的龙元强行聚集散落在外的龙气幻化而出的。”听陌思远说完,各人皆露出震惊的神色,陌思远叹息道:“这才是撕裂的一小部分龙元,倘若龙元全部溃散恐怕不只是九龙山覆灭那么简单了。”

在原本就沉重的气氛中,又仿若被陌思远当头一棒,他的几位师兄心底皆凉了大半,有了陌思远的解释他们很清楚的知到,恐怕九龙山正值危难之际。众人难以调节这种心里的压迫,还是陌思远的三师兄挠了挠头,又拍着厚实的胸脯自信道:“各位师兄师弟不必难过,有俺在呢,俺能保护你们和师傅。那条大虫子如是敢来咱天华峰,俺就抱石头砸它,将它赶跑,嘿嘿…”

陌思远着实为自己这位憨傻憨傻的三师兄感动不少,几位师兄师弟也多少跳出了方才那种压抑的气氛。与此同时那条巨龙发出了第二声龙吟响彻整个九龙山,它庞大的身躯开始翻滚的愈加厉害,随着它的翻滚一种比之前更加强烈的颤抖感由龙首峰为中心荡漾开。

盘坐于龙啸殿中间那颗代表着九龙山气运的巨大灵石下,五位巨头正在奋力施法,只听为首的掌门文慧真人大喝一声:“结阵”五人皆快速翻转手印,而后全部迎指点向中间的灵石,受五人的灵气催动,灵石光芒大胜。紧接着以灵石为中央一股强大的灵力开始逐渐荡漾开复又笼罩了整座龙首峰,霎时龙首峰上的众弟子压力大减。各峰弟子皆看到那包裹龙首峰的灵气竟能全然抵消了巨龙所释放的龙气,受灵气的增幅外面笼罩整个九龙山的护山剑阵开始向龙首峰聚集,眨眼间一个以诛天剑气维持的八卦阵开始在巨龙顶空成型并向盘旋的巨龙压下。

感受到威胁的巨龙开始更为剧烈的抖动着身躯迎击那个坚实的八卦阵,它愤怒中再次吟叫起来,这第三次龙吟仿若响彻了整个百万大山深处,也震撼了所有生灵。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条近似疯狂的巨龙竟然拥有隐隐打破八卦阵的气势,众人紧绷神经的同时龙啸殿中的掌门文慧真人再次大喝:“不好,龙元即将暴走,众师弟…护法!”四峰掌座再提灵力。掌门文慧的身影却突然消失不见,待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身处巨龙的顶空与身下的巨龙对峙起来。

各峰弟子均惊羡的看着自家掌门真人开始运法重新凝聚掌控护山剑阵,霎时间所有护山的剑气开始向文慧的身前聚拢,一会功夫一柄百丈方尺的巨剑在他的身前成型,随即他大喝一声“去…”众人看到那柄巨剑带着比之前更加沉重的气势直直插向了巨龙的头部,接着那条由庞大龙气组成的龙躯开始土崩瓦解。由诛天巨剑携带的余威而形成的能量涟漪向着四周一层层散开,并且威势一面性压在了龙首峰,坚实的龙啸殿堂在也这种威势中吱吱作响。

至此这条由撕裂的龙元拼接而成的巨龙在掌门文慧的一剑下化作飞灰消失殆尽,重新回归龙气使得九龙山重新焕发生机。各峰弟子皆在自家掌门强大修为的庇护下将早已提到嗓子眼的心小心翼翼的放回了肚腹。此番动荡早已将各峰掌座巨头的毕生修为耗损大半,幸好总算控制住了局面。在这种原本定格的局面、原本以为再无事端的时刻、原本在各峰掌座掌门因耗损修为而打坐回复时,在北极地天际的高空中、在夜色的掩盖下,一团邪异的黑色灵气开始笼罩了整个天际。

第五十八章 出手

第二日的天空万里无云,那团被夜色掩盖下弥漫天际的黑色邪气消失的无影无踪,那片邪气出现的天际如今只挂几朵悠闲的散云。

劫后余生的九龙山静默在一种怪异的气氛中,都不曾看见往日晨时雀跃进取的欢闹。除了还在龙啸殿打坐调气的众掌座和掌门外,其余各峰的后辈弟子仿佛还被昨夜沉重的气氛影响着,以至于他们开始思索他们所处的这处福地到底算不算福地。他们站在脚底下暗流涌动的危险原来早就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在昨夜的庞然大物面前他们的身体和他们身体里储存的那一星半点的修为显得微乎其微,它呼吸吞吐的气息仿佛都能将他们的骨头吹散、震碎。他们开始怀疑的不只是人生和修行这么简单了,而是思考该怎么定位脚下这个压倒性的危险。这个时候他们心里上的阴影还得早进山门的大师兄努力抹去。

掌门和各位掌座打坐恢复了一宿,天亮时又加固了镇压龙元的封印,直忙到傍晚才出了龙啸殿各自回山了。

劫后的天华峰热闹了不少,各峰的弟子争先恐后的前来领取丹药,龙首峰几乎全峰弟子打包前来排队等候,他们在昨夜的劫难中几乎承受了龙元所有的威势,各自中伤不轻。由于取丹的人数太多,山门前被陌思远两年间细心打理的花草树木均被折的折踩的踩一片狼藉。他们大多不会在意这种细琐之事,甚至他们打心底里从没正眼瞧过天华峰除了掌座之外的其他弟子,他们下意识上总是认为天华峰的弟子均是些其余各峰看不上的废柴弟子,在原灵界以修行和资质说话的世界里,如他们这些既没资质又无修为的弟子就只能扫扫山门、端端茶、倒倒水了。他们打从心里上就将天华峰的弟子划低了一个等级。这些自以为是又或是高高在上的眼神在未央眼里早早习以为常了,也在陆子林身上使他吃了不少苦头。但这些还远不够缓解他们对于天华峰的偏见,而且愈演愈烈。

类似的情况也在陌思远身上得到了印证。那是巨龙事件过后的第二天,陌思远还跟往常一样早起打扫被各峰弟子践踏的一片狼藉的山门,他的四师兄延阙深切的感受到陌思远每况日下的身体,他担心之余就自发的帮忙打扫起山门。他们快扫完长阶的时候,迎着早晨微弱的日光看到龙首峰的三师兄何仙之带着一众上山取丹而来,何仙之在远处的时候就已经拿嫌弃而又鄙视的眼神看着陌思远和延阙二人,在一众人经过正在背对他们扫地的二人时何仙之突然停下脚步朗声嘲笑了一声,然后伸伸臂膀向着身后一众师弟说道:“众师弟,为兄近日功法大进,今日兴起,让师弟们见识下为兄大成的空山拳吧。”他话毕,身后响起一片欢呼雀跃的声音。陌思远早就感觉这位仙之师兄的不良动机,他静静的看着这位师兄两手翻印、聚灵然后一拳打出,一团由灵气聚集起来的拳影结结实实的撞击在一颗大树上,大树在通透贯穿的同时,由于震动的力道过大原本泛黄的树叶几乎全被震断散落在长长的青石台阶上。在何仙之身后响起夸赞之声的时候,延阙实实难以按捺住冲头的气血。在他幼小记忆中龙首峰除了大大师兄连城外的没一个人是他喜欢的,于是他气冲冲的上去质问道:“师兄何故如此,难道没看到我和师弟的辛勤付出吗?”自然迎接他的是更为严重的嘲笑和鄙视。“呦原来是延阙小师弟。你看师弟误解为兄了不是,你们天华峰的弟子早课的修行就是扫山门,你看为兄将这些黄叶打落不就是希望延阙师弟能好好的、认真的修行吗。”

紧接着在何仙之身后响起的一片嘲笑声已经遮盖不住延阙身上冲顶的怒气,在参杂着陌思远奋力劝阻声中,延阙冲上去跟何仙之扭打在一起。地灵级中期的修为根本难以跟一只脚踏入地仙境的何仙之抗衡,只两个回合后,延阙被砸倒在地口吐鲜血。陌思远急忙冲上去扶起延阙,却又被何仙之一众围起来羞辱了一番,何仙之早就想见识下被三谷真人宠上龙须阁的陌思远到底有何能耐能自由出入龙须阁。今次总算寻找到了机会。他享受至极。他独独看着陌思远吃力的将受伤的延阙扶到了一旁休息,当他直起身子的同时将一颗大元金丹吃进了腹中。两年的时间里陌思远早就习惯了这种讥笑和嘲讽,可将人打伤的还是第一次,更何况还是与自己关系甚近的延阙。

大元金丹的药力瞬间在他肚腹中化作一股细流揉进他的血肉中,他握拳的时候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周身充盈的力量不断雀跃着。他控制着这股能量不曾外泄,因为他深知对手强自己太多,他要利用对手高傲的姿态和他的麻痹大意打他个措手不及。他第一次想要迫切的洗去已经算是天华峰的耻辱。

陌思远盯着对手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我来跟你打”

何仙之饶有兴致的看着仿若玩物一样的陌思远并且吩咐余众勿要插手。就这样陌思远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交手拉开了序幕。何仙之玩味儿十足的看着陌思远慢悠悠的跨出了第一步,下一刻他的身形突然模糊了起来,等何仙之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火焰十足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胸口,紧接着他又听到了一个细声细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炎龙掌”下一刻他的胸口传来的巨力使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高空划过一条弧线然后翻倒在地。在这结结实实的一掌下何仙之受了点轻伤,他笑着站起来擦了擦嘴角微红的血渍:“还不错,地灵级的月影步用的如此娴熟”在他依然如初高傲的眼神下,陌思远深感不屑。他的第二波攻击施展而出的时候,在场的众人皆震惊的说不出话。

第六十章 四纹珠炎阵

众人只看到陌思远的身形依靠着灵动的月影步在何仙之周围不断闪动着,他闪动的同时不断有火红的掌影拍向何仙之,在余众轻松的气氛中不难看出何仙之应对的从容不迫、化解的游刃有余,他脸上挂着一抹自信且戏作的微笑仿佛要告诉正在做徒劳之功的陌思远“停止你愚蠢的抵抗,除了方才我的疏忽大意,你永远也不是我的对手,又或是你在我眼中只是个跳梁小丑”陌思远只是沉稳的施展着月影步,在被对手压倒性的优势中只有胸口还在作痛的延阙紧张和担忧的注视着这场争斗,他希望小师弟能够将这个破坏他们劳动成果的并且侮辱自家师门的何仙之教训一次,可他又担忧师弟需要何等修为才能完成他的期望,不仅仅是期望应该说是奢望。毕竟修为的巨大差距不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就能平衡的。

在延阙紧张的注视下,陌思远停止了施展的月影步,他的身形定格在何仙之五丈之外,却是单膝半跪于地,他急促的呼吸声惹得何仙之一众捧腹大笑,甚至取笑陌思远说:“三脚猫功夫,花架子,纸老虎,老子可不是吓大的”众人又是一盘哄堂大笑,他们看着陌思远黔驴技穷之后何仙之却是纹丝未动。

兴味过后,何仙之想用一招结束这次给他带来了一点不光彩的战斗,于是他卯足力气一跃腾至高空,右手紧握的拳头被一层厚厚的灵气覆盖着,他自信的脸上带着想要迫不及待看着陌思远趴在地上向自己求饶的样子。不成想他刚想挥出那一拳的时候,他看到陌思远平复之后的脸上朝他露出了个狡黠的微笑,下一刻,陌思远迅速翻转手印,空气中的气温急速升高了起来,紧接着一只火焰巨爪在半空中快速成型,巨爪瞬间一把抓住了何仙之的脚踝,并且将他从高空中撕扯到了地面,与此同时开始在地面骤升的温度下升起四根火焰巨柱,霎时在地面形成一片炙热的火网将何仙之围困在中央。他在这片火气中初次感到了不妙,他几番想冲出火墙,可每次都被翻滚着的火浪扑了回来,他所有聚集起来的灵力汇集成的一片拳影只在火柱上停留片刻就被炙热的火气燃烧殆尽。

火焰扭曲着视线,他已经看不清陌思远那张狡黠的笑脸。他焦急的情绪不断在火气中升华着,他心惊胆战的看着四根窜起的火柱,这种阵势明明只有四人合力施法才能施展而出的阵法,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平时认为天华峰的废柴弟子仅凭一人就能做到这种地步。他焦急的将他学到的所有功法打了一通,却已然没能撼动阵法分毫。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被他打穿的空洞复又恢复如初心里顿然失去了来时的优越感。

此时的陌思远已经面如白纸,他在大元金丹药力的支撑下身体已然透支的厉害。执拗的他看着被阵法困住的何仙之倔强的站起了即将要倒下的身体,他已经听不见身后那些张大嘴巴惊叫着“四纹珠炎阵”的声音,他的眼中只有眼前火光里面惊慌失措的身形,他对何仙之打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厌恶,这种厌恶使得他不遗余力的将眼前未完整的阵法拼命施展而出。

延阙早已失去了方才对于陌思远的期望,他将这种期望全部转换成了对于陌思远的担忧。他看着陌思远摇摇晃晃的走到了阵法前,然后有气无力的伸出惨白的手掌,在那只复又燃烧起火焰的手掌贴到炎柱的时候他喊道:“四纹珠炎…珠裂”这是地仙级初级阵法四纹珠炎阵收阵的法决。只见四根炎柱开始分裂又迅速幻化成数十颗直径丈尺的炎珠并且围绕着何仙之快速转动起来。陌思远看着阵中几乎瘫软在地的何仙之心境突然躁动起来,不知何时他的眼底突显一丝腥红,在火光的映衬下没人发现他身上诡异的一幕。紧接着陌思远比方才更加厌恶更加阴狠的再次催动全身的灵力,当他伸出的手掌握紧拳头的时候,那些快速旋转的炎珠全部爆裂开,所有爆裂溢散的能量相互叠加相互共鸣并且将炎珠围绕的中心地带炸成一片废墟。于波过后何仙之血肉模糊的躺在原地不知死活。直到爆炸全然熄灭,陌思远全身灵力消耗殆尽,眼底泛起的那一抹腥红才满满扩散直到消失。他的身体直直的摔倒在地昏死了过去。与此同时他脑海中那层淡淡的紫色仙气再次明亮了起来。

至此这场前所未有的风波才草草了之,可风波过后的于波竟也将九龙山劫后的平静再次搅乱。掌门文慧真人为了镇压此事特地将死活不知的何仙之和昏死的陌思远酌情严惩不贷。这自然是等到他们苏醒过后的事。

何仙之没有被炸死,他受了重伤,他的运气是建立在陌思远残破的身上的,陌思远在龙须阁看到四纹珠炎阵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此阵极有可能在他修行炎火决的基础上强行施展,不过由于他的自身的缺陷和炎火决低端法术的限制,此阵经陌思远之手足足降了两个等级。收阵后的能量叠加才让此阵达到地灵级后期的威力。原本按照何仙之的修为即使不知道破阵的法门也能依靠修为硬抗过去也不至于受如此重伤的,可他先前的骄纵和自以为是在陌思远气势宏大的阵法前惊慌的毫无章法可寻,才至此下场,这可能是陌思远仅仅远超旁人的心里修为吧!

第六十一章 五行令

当陌思远醒来的时候,已逾半月之后,这还是在他的丹神师父奋力抢救下才将他拉回了生界。与何仙之的一战,他几经连身体里的灵力渣子都抽干吸尽了,他的师父哭丧着脸,揪心肝似的把他珍藏的各种奇珍异草一股脑儿全部压在了陌思远身上,才堪堪续住了他的小命。

陌思远昏迷在床榻上的日子里,他的名号在九龙山渐渐清晰了起来,那层神秘的面纱仿佛已经掀开了一角。原来天华峰看似柔弱的小师弟具有打败地仙级初期的实力?怪不得能得三谷真人的青睐,他能跟随三谷真人自由出入龙须阁自然也有几分道理。

这件事情让掌门文慧真人上心不少,他在天华峰辗转了好几次,均是来探望躺在床上未醒的陌思远,为他把脉看瞳关心之至。三谷真人与掌门文慧闲聊时奇迹般的改了口气竟说道:“这臭小子,尽给我添乱,明明是个破罐子非得拼命摔了个响,现在倒好了连老夫压箱底的珍贵药草都压在了你身上,我看你这臭小子将来如何报答老夫”三谷真人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文慧真人自是心知肚明,几千年的师兄弟他还不知道这老小子心里有多乐呵呢,文慧撇了三谷一眼说:“瞧瞧,还是一峰掌座,你的箱底有多少我还不知道?且说你如今是收了个好徒弟,只是勉强入了地灵级初期就能施展地仙级的阵法四纹珠炎阵,当真是了得,单其资质恐怕不比小师弟差多少。”文慧真人突然随口说起了小师弟,一时让三谷不知所以,气氛沉重了起来,文慧也略显尴尬,他叹了一声随又转移话题道:“你收的好徒弟恐怕也有些来头,我观他本源金气微乎其微,我若断定不差他本是夭折之身,单其能活到这个年纪已属奇迹了。”文慧又叹一声道:“上仙都没能挽救他,我看你那点压箱底的全压在他身上也是徒增凄然。”

三谷换了副凝重的神色说道:“我岂不知掌门师兄之意,且不知全是天意作祟,既与此子结下了这等孽缘,我这做师父的便尽尽人事,他的命运如何还得看天意吧!”

文慧真人站在天华峰的山门前远眺向山下的一片绝美风光,其声悠悠:“你还是这等倔脾气,若论资质你也不比旁人差,可就独喜炼丹之术误了你”

三谷说:“师兄何出此言,人各有志,我修行炼丹术又何尝不是修行呢。况且我自乐在其中”三谷语毕又急忙岔开话题道:“倒是师兄今次出关修为大有进益啊!真是可喜可贺!”

文慧说:“天下之大,我这等修为尚且不知能否保全我九龙山万年的传承,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能翻出多大的浪,日后还需仰仗诸位师弟,以求不负师父他老人家临终所托。”

三谷说:“师兄言重了,九龙山的安定我等皆全力以赴。只是只是看师兄如此忧心忡忡莫非前几日龙元事件所致?”三谷犹豫片刻他还是看出了掌门异常凝重的神色。

文慧说:“倒只是撕裂的龙元我自无需挂怀,唯恐事情没有想象的这么简单。不满师弟,我在闭关的时候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征兆,这股征兆直上心头让我坐立不安,我无心修行就强行挣脱护法封印提前出关了,紧接着龙元开始暴起。”文慧收回目光看向侧边站立的三谷真人一字一顿的说道:“师弟我九龙山万余年来何曾有过如此异变?”

文慧真人的沉重的语气再次将气氛拉回了谷底,他思虑片刻顶着文慧真人沉重的话头说:“许是师兄过虑了,我九龙山传承了万余年的气运岂是一个小小龙元就能左右的,掌门师兄你且宽心就是天塌下来还有我等师弟为你撑着”

文慧真人一脸感激的看着这个现今最小的师弟,有他分解一二,他倒宽心一二,文慧临别天华峰时还是对他闭关时直上心头的不良征兆忧心不已,他向三谷真人说:“打算发布五行令”三谷大惊,显然他知晓五行令代表的意义,那是自他从他的师父玄清子那里听说过五行令。据说原灵界五大修行门派九龙山、蓬莱仙山、天火门、七星谷和地月九宫的各掌门均有权利发布五行令,是以用来召集五大掌门合力解决冲突和问题的行令。五行令的发布是秘密进行的,循例来说是只有各门派五大掌门知晓此令。寻常修行的弟子以及各门派的顶尖人物都无权知晓此事。而且此令均由各门派的掌门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三谷能知晓此事其中也有一番缘由,只是他更明白发布五行令的背后就意味着事态已经升级到需要五派合力解决的程度,在他的影响中能够发布五行令的事件就是足以能够影响真个原灵界的大事了。

三谷真人直看着掌门师兄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长长出了一口气,魂不守舍的回了山。此后在陌思远醒转的前一天掌门真人亲自敲响明钟召集各峰弟子说:“尔等皆是我九龙山中流砥柱,我等修行一来为天下苍生,二来为知天命为求逆天之不公。且不知何为天命又岂知如何护佑苍生。故吾诚邀蓬莱、天火、七星和地月九宫的各修士来我九龙会武切磋,众弟子且要好生请教,知之不足晓之以短,以求共同进益”

三谷真人和几位掌座一同站在掌门真人的身后看着低下白衫道服嗷嗷直叫的众弟子心中依然明了,在五派会武的背后那道隐秘的五行令依然秘传到了各掌门手上。

第六十二章 天道魔根

会武的时间定在了一个月后,也就是正值原灵界的秋季。时光荏苒叶落无声。醒转的陌思远正躺在榻上侧目看着窗外飘散纷飞的黄叶心中一片空洞,他连下榻行走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看着且听着三伏天悄悄流逝的声音,他忽然眼眶朦胧起来,又对着窗外嘀咕起来道:“师兄、师姐、主上思远甚好,勿念”他又缓缓闭上双眼,慢慢平复了方才伤感的情绪。他甚至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他生在玉昆山的福泽下如今又有天华峰一众亲近之人的庇佑,他犹记得在他醒转的那天他的师父跳脚似的将她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顿,在九龙山三年的印象中师父从来没有如此过,所谓责之切爱之深他深深的感受到了这种师徒情谊。

之后的时日三谷真人每天都要探查一番陌思远的病情,又吩咐其余的几位师兄好生照顾小师弟。这其中最为勤快的莫过于延阙了,他但凡有空余时间总要到陌思远舍下嘘寒问暖一番。自打跟何仙之一战后,延阙将陌思远佩服的五体投地,他看着在四纹珠炎阵下的英伟身姿不觉向往而憧憬不已,最解气的莫过于一战雪前耻了。

他在延阙口里第一次知晓会武的消息,然而这并未给他带来多少的情绪波动,原本他就无心理睬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他关注最深切的还是他与何仙之的那场比试。旁人没有发现他身上的异变,可他自己再清楚不过,当他榨尽身上最后一丝灵力的时候,他清晰的感知到在他身体里的一片未知空间里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觉醒,与此同时他原本温润厚重的性格突然躁动起来,他无法控制这种躁动,并且他越发的享受这种躁动,他看着何仙之在四纹珠炎阵中穷途末路狼狈不堪的样子他仿佛有一种由心而发的满足感。并且他早就枯无的身体开始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充斥起来,在这一瞬间他觉得他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量,举手投足间都能将何仙之抹杀。

陌思远躺在床榻之上开始对那种突如其来的满足感久久不能心安,他能清晰的知道在那种非理智的情况下不仅仅是在消耗他早已干枯的身体,而最让他害怕的是这种情况会使他的理智出现短暂的空白,那是一种完全失去自我的状态,就如同一个完全对立的自己,他甚至可以因此丢弃所有的一切,成就那种被神秘力量操控下的嗜血和弑杀。他现在才知道他的身体不像表面那样虚弱而又残破,原来他的身体里还有一股如此诡异的力量潜藏着,当他再次查探时那股力量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谁又能知晓那股隐藏在身体的邪异力量本就是与他同生而来的天道魔根诱发的。当他灵力消耗殆尽时由于情绪起伏过大,导致他脑海深处那条被封印的魔根异常活跃起来,从而影响了他的性情。

由于考虑到陌思远的身体状况和何仙之的重伤之躯,掌门对于他们的处罚推迟到了会武之后再行执行。于是陌思远心有歉意的享受着来自于各位师兄和师傅的悉心照顾。

玉昆山仙气弥漫、仙鹤群飞、紫霞绕山,一片祥和景象。金华洞前安静如常,一切都如三年前一样。进出忙活着一个倩影,自然是陌思远的师姐司琴了。自从陌思远返还原灵界他的金华洞司琴基本每日都要过来清扫一次,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仿若一次未来金华洞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今日一早司琴被地老差遣去了大紫明府,返回后也未曾向地老禀报就迫不及待的去了金华洞。

地老进了金华洞径直坐在榻上问于司琴说:“可曾见到紫元?”司琴顿觉举措失度,居然忘记正事儿,就慌忙到:“回主上,紫元上仙说随后就到,想必此时正在路上吧。”

地老嗯了一声又说到:“思远已在下界三年之久,你却将这洞府里外打扫了三年,有劳你了”

司琴说:“主上思远命运曲折,司琴只是不忍心”

地老说:“我又岂是铁石心肠,只是我等皆无力逆天改命,只能顺应天命。”

两人均陷入一种沉默之中,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回荡在空无的洞穴。

许久未见的紫元上仙大叫着来了玉昆山会晤了地老,一见面就被地老扯进了自己的洞府,就问紫元:“怎么样,可曾有消息?”

紫元说:“看来地老早就猜出思远的事情”

“昨夜我观天象,紫微星动,算出思远必定有一番劫数,只是算不出为何他还有此番劫数”

紫元说:“即是连地老都不能知晓,恐怕小仙也并无良策,只是前几日我感知到思远识海中封印魔根的仙力忽然减弱许多,不过只几息功夫复又恢复如初,不知跟此事有无关系?”

地老思索了一会又说:“他体内的那条魔根魔性太重,十八年前你封印魔根的仙力只能维持五年之久,原本算定五年后等思远魂飞魄散之时那条魔根也便消散殆尽,此事也算权益之计。但愿别生事端。”

紫元回道:“上天待思远不公,明明如此命运了,还得在他身上滋生一条天道魔根,辛是魔性尚未成熟,不然三界怕是要沦为地狱了”

地老深深的长叹一声说:“此事你还需保密,切勿跟他人说起,就让他安然离去吧。”

紫元上仙沉默了下去,如此说来,陌思远的命运早在十八年前为他重塑金源和封印魔根时已然注定,当然这已是地老所说的权益之计。

第六十三章 会武前

确切的说十八年前以陌思远的情况当时的处置实乃权益之策,它既不会违背天道和伦理也全方位照顾到了届时尚处襁褓之中陌思远的处境,也实实在在满足了地老和陌思远的一段孽缘,最有可能的瑕疵就是陌思远体内的那条天道魔根,以紫元上仙的仙力根本无法抹去魔根的魔性。他只能将其封印并限制其发展。这其中的隐患也是地老和紫元上仙所担忧的事,直到陌思远与何仙之一战后才慢慢体现了出来。

人心都有阴暗的一面,亦神亦魔只在一念之间,更何况陌思远是一个站在魔界边际上的人,他想要成魔哪需一念,只需一个转身即可。

他躺在床榻上足足月余,才有了一丝力气下床走动。舍前的凉风习习拂动着陌思远的发丝和衣衫,此时临近午时,各位师兄都各自修行和忙活着。他活动了下几经生锈的躯体,想来他在九龙山的三年虽然身体虚弱可不曾有一日如此闲置着,心中倒生一丝不自然,他想起了与他每日晨时为伴的扫帚,于是找来了它微步走向了山门前。山门前的秋风略显得肆无忌惮些,他看着长长的的青石台阶和雾气散尽的别样景致顿觉心胸舒畅许多,他短暂的抛开了躺在床榻上被那条天道魔根影响着的压抑情绪,开始沉浸在早就习惯的晨练当中体会充实的活着的意义,他原本就是这样想的不是!

三师兄魏大勇怀抱着一堆香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他原本是去陌思远房间的,进了屋舍发现床榻之上空空如也,就急忙的跑出来寻找五师弟,他不敢不听师父的话,师父已经不止一次下达命令,要好生看管小师弟。他本想拿着香薯去探望五师弟的。

三师兄站在山门前看到陌思远正扫着青阶急忙大喊了起来:“师弟、师弟快回去,师父说了不让你出来,你怎又出来了呢?”

陌思远抬头看到三师兄笨拙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向自己走来,不觉莞尔,他恭敬的向着三师兄拜了一礼道:“师兄莫急,师父跟师兄的好意思远心领了,只是师弟已无大碍,如此整天卧榻不起,倒生起了苦闷,闷来闷去,就想出来透透气吹吹风,一来解解苦闷,二来活动活动筋骨,不然师弟都快生霉了,师兄看是与不是?”

魏大勇歪着头费力的思考了半天又说道:“师弟好像说的在理,师父说在理的都是是对的要听,可是?”

陌思远被三师兄歪着头看着怀里揣着香薯的举动触动了心弦,他知道三师兄虽然心智尚不成熟,可都有一副本性难移的好心肠。他在延阙的灶头烤制的香薯,第一个就想到了伤重卧床不起的小师弟。于是盛情难却的陌思远陪着三师兄一起坐在山门前实实在在的过了一盘嘴瘾。

香薯是百万大山独有的一种野薯,虽不及那些灵禽仙草,却胜在能充饥填肚且数量繁多,是三师兄魏大勇最喜欢的食物,他宽厚肥实的躯体恐怕与多食香薯脱不了干系。

两人将怀抱的香薯吃了个干净,陌思远意犹未尽的咀嚼着最后的韵味儿,他一月的时间均是熬在药草堆中油盐不进,早将他的身体熬成了药罐子,全身散发着一股药腥味儿。偶尔进进五谷杂粮倒让他舒坦了不少。

天色昏暗了起来,三谷真人出了龙啸殿直奔天华峰而来,他迫不及待的找到延阙寻来了酒肉胡吃海塞起来,他整整一天都端坐在龙啸殿里,听着掌门师兄和众位师兄师弟唠叨了一天,说的都是七日后会武的琐事,许着平常来说,一般这种武事天华峰从来不参与,他收的几个徒弟早就名声在外,若论炼丹劈柴啥的,他天华峰完全有实力拿个三甲回来。可论修行法术之类的,他几乎能断定他的几个弟子完全有资格充当一次人肉沙包。所以在这方面他跟他的小徒弟出奇般的尿到了一个壶里,意见达成一致,就是从来不关心此事。这次倒好掌门强行让他端坐了一天不说,还破天荒的给了天华峰两个会武名额,想推都推不掉,着实有点不知所措。他从知道这个消息后就一直琢磨两个名额到底给那两个弟子呢。想来想去也只在大徒弟二徒弟三徒弟之间了。

三谷真人过了酒瘾和肉瘾就将一众弟子五人叫在身前说:“七日后会武,为师打算咱们天华峰也参与参与,只是名额上有限制,天华只有两个名额。”三谷将众人从头看向尾又说道:“延阙尚小这次就别去了,思远重伤初愈也别去凑热闹了,安心养伤吧。未央、子林、大勇你们三人商议出两人代表我们天华峰参加会武。”

三谷真人将会武的名额定在了大徒弟、二徒弟和三徒弟身上,其实他心里早就算定,由大徒弟和二徒弟参加会武最为合适,以三徒弟的傻样指不定还要出多大的洋相呢。

名额确定下来后,各自散去了。对于未央和陆子林来说皆是一场极具挑战的试炼,未央的修为还算有点竞争的实力,地灵级后期一只脚踏入地仙级,也不至于输的有多惨。陆子林地灵级中后级的实力,恐怕只无还手之力。

第六十四章 秦素婉

时隔两日后,蓬莱一众修士的到来一瞬间点燃了身在九龙山的各峰弟子。他们身体里被每日修行中压抑着的荷尔蒙早早跟随他们的情绪起伏着,许是修为低下之故他们根本难以控制作为雄性最为本性的一面。当看到那个美丽动人又富有清新冰艳的身影时都忍不住惊叹:“好美啊!”望她一面她的美仿佛都能触动心弦深入灵魂。她的步伐轻柔身姿婀娜好比天上的真仙让人顿感造物之精妙。

可当他们知晓此女子便是早早谣传说:“当今的原灵界后辈中实力问鼎榜首之人唯恐蓬莱国蓬山的后辈修士秦素婉”她款款依人的走过龙首峰长长的青石台阶向着龙啸殿堂走去。

秦素婉?

这个名字彷如一座冰山的一角,瞬间能将他们热乎滚烫的心浇凉浇透。她的修为迄今为人遁境地仙级中期,这种修为就连九龙山各峰掌座也汗颜无奈,至关重要的一点是三年前秦素碗在云都城密林中与陌思远分别后只用了三年时间就达到了如此境界,在九龙山他们不谋而合的跟谣传中与她修为相符的资质结合在一起“太阴血脉”

他们对于这种天生拥有神体的人一直都是抬头仰观的,于是只能望尘莫及的看着那一抹动人的身影走过他们的身旁又注目着她飘飞的丝带消失在眼底,才幽幽的叹一声气继续埋头苦修、苦练。

秦素婉是跟随她的师傅和掌门来到九龙山的,三年前她的师傅季如瑛也就是在原林界各修士均尊称她为瑛姑的修士将她带到了蓬山雪国,并将她太阴神体的事实告知了掌门,两人商议后达成共识,由两人共同传授秦素婉修行之道,名义上则拜瑛姑为师。瑛姑是地仙级后期的实力,她拥有羡煞旁人的少阴血脉俗称“少阴圣体”故瑛姑也被多数人唤作圣姑。这样算下来也是名至所归。

以瑛姑超然的资质她在蓬山多年从未收过弟子,可她实在拗不过秦素婉超越自己的太阴神体的资质,便破格将其纳入了关门弟子并且循循善诱,自此秦素婉的修炼一途稳步亨通。她通过修炼散发出来的气也息越发的冰艳动人。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在她冰凉的外表下面还埋藏着一个少年曾经单薄的身影火热着她的心田,他的身影跟她的妈妈一样牢牢的定格在她的内心深处,挥不去抹不掉。她几经多次向自己的师父询问过关于那个在密林中扑到在地的身影,但因她的师父内藏的私心作祟,就以修行为要报以陌思远的噩耗与之。她着实不肯相信陌思远的死讯,在她百般无奈下就暗暗将那抹身影藏在心底以求有缘再见。

与她们同行的还有秦素婉的两位师姐音韵和柳雪,她们一同拜见了掌门文慧真人后就被安排在曲竹峰歇息。

道家有一脉合修,曲竹峰的修行者皆是一脉女流,由灵玉真人坐镇。九龙山福泽恩厚,且竹峰得益于地理上的优势,突起的独秀一枝,除了晚霞时分与天华峰连接并挂起的一抹流虹而著称外,此峰多以翠竹隽永流觞碧水而闻名,亦有灵禽飞鸟虫鸣猿啼遍布左右,是以曲竹峰成为了一个修身养性的绝佳之地,在这里可以更深切的感受到大自然的灵动。

提前到来的蓬莱一众霎时让整个九龙山躁动了不少,尤以秦素婉的美名传遍了九龙山每个角落。在这个仿佛只存在于凡世中的俗趣儿在陌思远耳朵里打转儿的时候,他一本正经的对自己陶醉不已的二师兄道:“如此说来以那位道友的修为来看,我九龙山能攒其锋芒的恐无一人,虽说连城大师兄有与其争锋的实力,可大师兄的修为是沉积近两百年才得来的,多少有些胜之不武。”

陆子林深叹了一声接着道:“上苍待我陆某人不公啊,偏偏陆某心悦之人生就的如此娇艳。上苍啊、可否给陆某一线生机?”

延阙看着二师兄一副萎蔫的样子也跟着叹了口气老生常谈起来:“你们大人的世界仿佛还要愁苦,单单二师兄心悦之人少说也有五指之数。何况那位远道而来的姐姐未曾与你有一面之缘,师兄便心有悦意,难不成天上地下女子万千师兄可都有悦意?”

陆子林羞怒的敲了敲延阙并拍这胸脯说:“小屁孩懂个啥,师兄这叫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等你再痴长两岁你便能意会为兄之意。”

众人皆唏嘘不已,这是三谷真人去了龙须阁后天华峰最为轻省的一天。就连痴傻的魏大勇也举着手喊着:“没戏、没戏”

傍晚时分天空渗出一点雨气,笼罩在天空多日的阴云也慢慢散去。地月九宫、天火门和七星谷的修士在此后的第三日由各自掌门带领相继赴会,九龙山空前的热闹起来。地月九宫和天火门的修士全部安排在天华峰就寝,委实也让天华峰热闹了一回。

第六十五章 挑灯夜读遇情羁

陌思远的身体稍稍好转了一点,但也远远不比往日那样健壮、灵活。山门前每日的劳作他要花费许久时间才能完成,他在床榻上开始每日数算自己余下的时日,他奇迹般的发现原来越到自己油尽灯枯的时候他就越发的从容淡定,他想着他并没有那样崇高般的看破生死,但他这种愈发镇定的心境到底在说明什么呢?算是命运的妥协吗?仔细衡量下或许他只有这样无奈的面对自己的命运。

地月九宫总共来了三人,一高一矮外加他们的掌门九宫真人。却说这九宫真人着实好性情,收的两个徒弟也别有特色,矮的被高的唤作师兄,他比天华峰最矮的延阙还要矮上足足一头,若不是他着装打扮略显苍老,不然他十十足足被认作一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被他唤作师弟的却偏偏生长的魁梧粗壮,乍看之下他仿佛比三师兄魏大勇还要壮实几分,两师兄弟站一起让人顿生一抹嬉笑玩趣儿。但饶是谁也不曾小看他们二人的实力。

天火门一众就寝在天华峰上纯属他们的一时兴起,他们只想见识下天华峰下的一脉地火,当然作为掌门顾青辰而言,他更想见识下名声赫赫的白眉丹神钱伯庸。顾掌门拢共带来了三名弟子,其中一名女弟子,她一袭红妆素裹、娇艳可人,与秦素婉的冰艳绝美相比此女却是另一番火热奔放之美。连第一次见到此女的延阙都忍不住为自家二师兄担忧起来:“又多一心悦之人,师兄节哀……”

七星谷的人被安排在玄羽峰,至此在整个原灵界中最为庞大的五大支派汇集在了九龙山,仿佛在酝酿出一种不可言语的新趋势。

两日后便是会武的开始。今日的日头落的晚些以至于横跨在天华和曲竹之间的流虹挂了许久才肯退去。秦素婉在曲竹峰的两日多少适应了这里的竹音水韵,与她早已习惯的雪国景色相比她更觉新颖了不少。她早早就听曲竹峰的道友说过那一抹横跨在天华和曲竹之间的流虹是不可多得的奇异美景,今日有幸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流虹五彩斑斓绚夺耳目,其辉煌壮丽的气势都要胜过她们蓬莱雪国的雪地彩景,她不禁动容,就问曲竹峰的道友说:“流虹的另一端是天华峰,早有耳闻天华峰下有一脉地火,我等皆无缘得见,不知今次可否前去观摩一二?”

被秦素婉唤作道友的便是曲竹峰的大师姐“云岚”她说:“有何不可,师傅她老人家早就嘱咐我等诸位远赴我九龙山都是贵客,像此等悦景的小事儿自当满足道友了”

于是在云岚的带领下,秦素婉招来祥云,云岚踩着飞剑两人向着天华峰飞去。他们直直落在了天华峰的山门口开始徒步攀爬青阶,他们举目观看天华风景的时候就望见了在庭院中清扫的身影。那是陌思远第二次清扫院庭的残枝碎叶,秦素婉不知为何自从瞧见那个瘦弱的身影时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感觉微乎其微仿若一纵即逝,她足足看着陌思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收回目光,看到眼前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云岚她不禁莞尔。于是她强压着心底的一丝希冀直经过陌思远的舍前也未曾再见到少年的身影。

在云岚的引荐下她们征的三谷真人的同意,一同参观了地脉,随后陪他们一起出丹室的还有天火门和地月九宫的各位同道。当秦素婉一众再次经过陌思远舍前的时候众人竟看到了在舍前挑灯夜读的瘦弱身影。他侧坐在舍前的石桌旁,左手握着一本卷册正在细细品读,右手边是一杯冒着丝丝热气的茶水,他读书读的入神以至于完全没有意识到齐齐走来的众人。读到精妙处陌思远下意识用右手拍了一下石桌叫了声:“秒…秒”他微微转动的身体刚好让秦素婉看到了陌思远完整的脸庞,她失声叫了声:“公子”又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走过去站在了他的眼前,众人完全搞不明白这位后辈中的佼佼者一直以冰清冷艳的一面示人,却不曾想她在那个弱不禁风的小角色身上倒显的娇柔起来。真真稀奇不已。

陌思远被这个站在自己身前一直喊着“公子、公子”的绝美女子搞的晕头转向,他将他的记忆翻来覆去寻了个遍,也未曾有过关于眼前女子的半点星影。于是他站起身子来郑重的向眼前绝美的女子回了一礼说道:“道友,许是光线昏暗未曾瞧真切,在下不曾与姑娘相识,见谅”

秦素婉一眼便认出眼前之人就是当年在密林中拼命救下自己的陌思远,可她实在不知晓他对自己怎会一点映象都没呢。她看到陌思远夹着书卷正想返回里屋,就急切的喊道:“公子,我是秦素婉,你不认得我了吗?”

陌思远对于眼前之人没有一点印象,但对于这个名字却觉得似曾相识。秦素婉心中一喜便又道:“公子我是秦素婉,三年前在云都城外的密林中是公子舍身相救,素婉才有幸捡回一命,公子可还记得?”

“秦素婉?你是当年密林中的少女?”陌思远将当年的密林联系起来后才拍着脑袋想起了当年的那个女孩,原来她还活着,并且比以前高了还出落的亭亭玉立,与当时满脸污垢的少女相比眼前之人可谓沉鱼落雁之姿。

第六十六章 板上肉案上骨

对于陌思远而言,他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在有生之年再次遇见当年的少女,他只是觉得她能活下去就是对她最大的期望了。

天火门的赤宇天生生就了一副妒人如芥的坏心肠,他看着那个对自己冷言冷语且修为、资质高过自己的秦素婉而今对一个仿佛连一点修为都没有的陌思远和颜悦色不禁恼怒起来,他带着嘲笑的意味儿向着异域他乡且久别重逢的两人说:“哎呦…今次倒是我等看走了眼,原来我们原灵界天资卓越的秦大美人儿早就有了与之性命相交的小情郎,也难怪平时脸拉的跟个冰坨子似的,依我看这位道友修为不差,若是秦大美人儿同意就允了我与这位道友比试一番,定个输赢,好让秦姑娘挑个如意郎君如何?”

语毕时赤宇被一股更加冰凉的眼神直盯的汗毛炸立,这张比平时还要冷上几分的眼神在赤宇眼里着实让他慌乱了,不过他可不想丢掉本是养尊处优的环境中积攒下来的几分颜面,于是他强拉起几分气势想要与秦素婉分庭抗礼。然而赤宇较起的暗劲却十足的被秦素婉一个厌恶的转身给蔑视了,赤宇难以忍受被一个女子蔑视和他恼怒的看着那个瘦弱的少年貌似友谊的向自己一众人拱了拱手然后和秦素婉一前一后向远处走去。

赤宇打小从没受过这样的气,他按捺不住自己直冲脑门的怒气,于是开始聚集灵气想用武力发泄一番,四周的气温瞬间炙热起来。就在他起掌迎向陌思远的后背时,他的师父顾青辰突然出现并喝止了他:“住手这里是九龙山不是我天火门,休得胡闹”就这样这一出蓄势待发的好戏提前结束了。余众悻悻而散。

寻常理来说赤宇远非秦素婉的对手,莫说境界相差一个等级外,单其太阴血脉的优势又岂非一般人能比拟的。只是每个人的经历不同,所磨炼的性情也迥异,诸如以陌思远和秦素婉的心性自然不把赤宇这样的小性情放在眼里。

为远离嘈杂两人寻了山门前一处僻静攀谈起来,秦素婉早已看出陌思远几乎没有多少修为,她更清楚其中缘由必定是陌思远心灵深处最不愿被人提起的隐秘,所以她只提及一些过往的生活点滴,她说:“三年前的密林中,侥幸得公子相救素婉今生无以为报,公子若不嫌弃密林中的承诺尚且算数。”

陌思远连忙说:“素婉姑娘这是作甚,三年前情况我若置若未闻岂不有失人道,素婉姑娘不必挂怀。至于姑娘当时承诺了什么,思远实在想不起来了,也不必介意此事。想来素婉姑娘还需潜心修行莫要被这些寻常琐事耽搁了你为好。”

秦素婉直直看着陌思远古井无波的眼神她略带几分失落,她又迎着陌思远的口气说道:“公子的侠义之心素婉钦佩,可自古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若将公子的舍命之情置若未闻,又岂是仁义之举。”

陌思远静静的盯着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那双漆黑透亮的眸子中他仿佛看出了一种内心深处与自己相同的执拗,陌思远知道这种执拗几乎是与生俱来的,难以改变。

陌思远长叹一声继续道:“姑娘的心意在下心领了,你我相识一场来去也算一段缘分,不如就此为友也不失为一件快事,再者你我如今皆为修行之人,渡天下者更是道义使然,姑娘自当不必拘谨于过往云烟为好”

秦素婉说:“好个道义使然,公子胸襟着实让小女钦佩”

两人无形中结束了颇为直白的对话。秦素婉知道如此的对话已然能够表明陌思远清澈透明的态度,他真真切切的只将她看做同为原灵界修行中的两位道友仅此而已。不过在她的内心深处她还是感觉到了一丝雀跃,她幸运的看到了那个曾经深深刻在记忆当中身影,至少他实实在在的站在了自己面前。

秦素婉略感失落的回到了曲竹峰,不过她满脑子转换着三年前密林中的身影和现在更加消瘦的陌思远,她实在想不出现在的陌思远到底变化在哪里,直觉告诉他现在的陌思远仿佛越来越模糊起来,他仿佛是故意拉开这层看似微弱的关系,她知到在陌思远身上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翌日,关于赤宇口中所出的一句戏言竟成了九龙山各门弟子中私传的奇闻异事,各弟子皆惊异于两个门派中互不相干的弟子却能滋生如此情谊,以至于前些时日早已揭开陌思远神秘面纱的一角复又再次神秘起来,人们大多都能猜想到的一面是以秦素婉的决然资质她所看中的道侣必定也风姿卓越,想一睹其风采的人占了大数。却说这等越传越离谱的趣闻竟在某种程度上成了会武前的催化剂,促使着还在后辈弟子中正值壮年的各修士摩拳擦掌着想要努力争取下各自最为理想的道侣,在这片一面倒的声音中陌思远毫无疑问成了大多数人的板上肉案上骨等待着众人的斧砍刀削。

第六十七章 会晤

清秋的九龙山凉风习习,陌思远躺在床榻上静静的听着夜晚渐起的呼啸声绕过山头缠着树枝再敲进他的窗室,他夜不能寐,于是整整齐齐的将有关于秦素婉的记忆重新回忆了一番,才发现秦素婉三年前的身影还有她满是污垢的脸渐渐清晰了起来,他暗自嘲笑自己说:“素婉啊素婉,我俩还真是颇具缘分”

源自陌思远大病初愈,故丹室的杂役琐事就权当交于未央和延阙搭理,自己倒落个清净。第二日他依然故我的提着扫把向山门走去,却不想昨晚初见的秦素婉一袭白衣似雪玉立在山门前,她背对着自己远眺着早晨雾气朦胧的山景,他的乌黑发丝和雪白的衣角被早起的柔风轻轻舒展着,她早已抛掉了往日少女般的羞涩,出落的楚楚动人。陌思远瞧见那一抹身影不免心动几分,但也仅限于此。

会武前的两日秦素婉都会来天华峰,借由是惊奇于天华峰的丹黄歧术,实则私会陌思远,当然这种所谓隐秘之事,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至于旁人的只言片语她早就无视了,三年的时光荏苒也抹不掉在密林中印刻在心底的身影,和那道虽然暗淡却依旧倍感亲近的身影一样激励着她前行。对于陌思远和密林中判若两人的性格差异,她也选择了理解和信任,有时候她能无端的感受到她与陌思远就是同处悲剧中的两人,有着几乎同样的性情和同样的心境。两天的交谈下,她没能挤他的心扉探寻他的内心深处的隐秘,恰恰相反的使她对于陌思远的博学广思更加钦佩。

灵祖纪元百万年后的今天,在原灵界绝无仅有的一次武会在九龙山拉开了帷幕。会武的钟声萦绕着九龙山长鸣不息,使得九龙山凸显的更加庄严和鼎盛。

会武的第一天,各门派弟子寻着钟声全部汇集在龙首峰偌大的广场上,听着高高的青阶之上的五个门派掌教和掌座轮流吞吐着唾沫星子。在一番意味深长且振奋人心的舌战过后,阶下的众弟子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异常。仿佛九龙山被龙元带来的阴霾方才渐渐释然起来,往日的气象复又重新焕发在这片炙热土地的时候,饶是九龙山各掌座掌门也如释重负。

武会前是文会,多是讲经论法,以文慧真人为首的各门派掌门轮流讲经一番,尽兴时信手拈来一法,不时让众人惊奇连连。

讲经结束后,只余众弟子相互讨教。如此形式的法会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五个修行门派的道法经义全然不同,按照平时的门规各门派的修行法门是决然不可外传的,偏偏这次的会武让各门派放下了各自的清规戒律坦诚相对,自然受益匪浅的是各门派的翘楚。

陌思远毫无疑问是这次法会的佼佼者,他每每语出惊人、另辟蹊径,同样的问题他的答案往往让人匪夷所思,却又不得不让人拍手叫绝,他在道法上的领悟出奇的超然出尘,余众皆大惊于此子的博学广思,他仿佛上至剑技经法下至岐黄列阵无所不知且都能道出原委,不知不觉中他在后辈弟子中的影响也不断攀高。这自然得益于他平时的勤奋好学,当然也抛不开他天生的资质使然。众人将陌思远奉为左右的同时想在第二日一睹陌思远超然之姿的人也不在少数。

悠悠岁月、暗流涌动,在武会的背后,由五行令召集而来的各掌门之间的会晤也在文会的前一天晚上落下帷幕,才有了文会当天毫无清门戒律般的法会。

法会的前天晚上文慧真人秘传了地月九宫的九宫真人、天火门的顾青辰、雪山蓬莱的如澜上人丁兰一和七星谷的谷主木尘老人,外加文慧真人拢共五人正襟危坐在龙啸殿内,殿外加固着一层强有力的阵法隔绝外物。

文慧真人意识到列位掌门心事重重的脸色不禁印证了几分自己内心深处的猜想,于是他开门见山的说道:“诸位,恕我直言,今次发布行令实属无奈。我原灵界之所以风调雨顺的百万年全然依靠着我五门“支柱”,只是不知为何前些时日我九龙山支柱不稳异变突起,幸是我及时出关才得虚惊一场”

众掌门大惊之余,顾青辰捋着他的山羊胡语气深长的道:“难道是你九龙山龙元?”

文慧点了点头。

七星谷的木老谷主眼目昏沉,他慢悠悠的道:“看来此事非同寻常,如是连九龙山的龙元也有异变显现,想必其余几条灵脉也有不祥之兆吧”

其余几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显然类似于龙元异变突起的事件他们各自皆经历了一遭。届时九龙山龙元暴起的时候,天火门的朱雀灵、蓬莱的玄武元、地月九宫的白虎元和七星谷的麒麟同时出现异变并且有碎裂的元魄逸散而出。这便是上古异界破灭之际上古五仙强行拘吞并且镇压在原灵界五条灵脉,同时也是原灵界五大修行门派屹立百万年的根本所在。五条灵脉分别为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和麒麟,对应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是以维持原灵界长久不衰的源泉。

第六十八章 凶多吉少

文慧真人说:“如此恐怕事态远比我等想象中的严重,此时我等尚且还不能知晓灵脉元魄碎裂的使因,诸位在座的都有着关乎我界安危的实力,此次还请各位同仇敌忾共度此关?”

众人向诚恳拜下的文慧真人回了一礼,盖在面纱下瞧不清脸庞的如澜上人丁兰一开口道:“在原灵界我五门素来相互制衡且又相辅相成,上古的五条灵脉是我五门的根本所在更是整个原灵界甚至是三界平衡的基础,此次五条灵脉的元魄几乎是同时暴起,如此危机恐我原灵界数百万年也不曾有过。只是”

文慧真人说:“丁掌门无需顾忌但说无妨”

丁兰一又道:“只是按照本座推断,怕是有人有意破坏我原灵界的平衡”

如澜上人的一番推论着实让列座的几位大惊不少,试想自上古五仙镇压灵脉之后,除了灵祖大神外还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撼动原灵界的平衡分毫,更不用说有意破坏了。五门自五仙伊始便各自继承了一套完整且有效的控制灵脉元魄的秘法,他们深知能够破坏原灵界平衡需要何其强大的法力

在被几人摇头否定后,如澜上人继续道:“我所推断也全无确凿证据,为保万全之际我等还需谨慎为好”

众人沉默了下来,他们大多意识到,在他们从没有遇到过的能够影响整个原灵界的大事摆在眼前的时候饶是各门掌峰掌座也显得力不从心。五人的会谈直至天亮才告一段落,他们将可能导致五门元魄碎裂的所有可能性全部陈列出来的时候也未能找出一个切实可信的使因。木尘老谷主最后睡意悻然的说:“依老夫看,此事有些仓促,纵观我原灵界还算风平浪静。退一步说这该来的总归要来,如此没踪没影的事我等莫需强求武断,当下的要事还在这些毛头小子身上,毕竟我五门还需后辈力量的传承……”于是五人各自带着沉重的心绪散去。

在走出龙啸殿的时候,如澜上人丁兰一始终都没有说出在蓬莱玄武元魄碎裂的时候她还看到了在幽冥山的深处漂黑的乌云,等她施法重新镇压压玄武元魄之后,那片侵染天际的黑云却消散殆尽。她再次探查那片异常天际的时候却是平静如常,不曾有半点异常可寻,她下意识认为许是自己法力消耗过度导致的目眩,所以也无就无意关心此事。可事后她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她百思不得解始终也没能找到一个连自己信服的理由,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当天的法会直到傍晚的流虹横跨在天华与曲竹时众弟子才意犹未尽的散去,被五门掌门促成的一场法会自然也成了人们津津乐道且难以忘怀的经典。

第二日伴随着一声钟鸣,武会正式开始。

依旧文雅的文慧真人站在高阶之上宣读了会武的章程、和一些应该注意的武试规则和条例,宣读完毕后,在文慧真人的示意下,一个咫尺见方的方鼎被人抬在了众弟子跟前,接着文慧指着下方的方鼎说:“这鼎中放置的便是特殊材质制作而成的令剑,尔等可在其中随意抽选一支,当注入其法力时每支令剑均会显示出一组单双数。如此可分为单数一组,双数一组。第一轮的比试则是由单数组的顺数第一位对战单数组的末名,双数组的顺数第一位对战双数组的末名,两轮比试完毕后再由单数组的顺数第二位对战单数组的倒数第二,双数组雷同。如此可算第一轮比试结束。第二轮的比试则由胜出的单数组弟子对战双数组弟子,第二轮则放宽规则可自由选择想要挑战的对手。如此两轮比试下来胜出者想必都是各峰各门的佼佼者。第三场的对决是本次会武的关键局也是最后一轮比试,其设为魂力的对决。”

就这样整个武会的规制和界定标准算是核定了,第三轮的比试可定出魁首。

一番饶有趣味的抽签结束后,各门派的弟子被整齐的划分成单数和双数两组并且分两擂比试。天华峰仅有的两名弟子很幸运的抽在了单数组,这样第一轮的比试避免了同门相残。

两擂的左右分别是围观的一众弟子,擂场的上位端坐着监管比试的掌门掌座,他们抹着胡须谈笑风生。

单擂下自然少不了天华峰陌思远一众,他们一来是为自家大师兄二师兄加油助威的,二来也是凑一凑原灵界万年难遇的“热闹事儿”他们惨杂在人群中除了排行老三的魏大勇外其余的显得平淡如常。小延阙个头太小索性就坐在了三师兄的肩膀,他最为兴奋异常。台下的四人为陆子林加油助威并且看着他稳稳当当的踏步走上雷场后延阙摸着三师兄的几束毛辫问陌思远说:“五师弟,以你看二师兄能否赢得了此人?”陌思远被延阙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逗乐了,转瞬间也为自家二师兄捏了把汗,至此饶是陌思远也要为陆子林倒霉透顶的运气伸不平了,他对上谁不好,偏偏对上了九龙山后辈弟子中风头正劲的叶华。所以他也只能勉强对着询问而来的延阙道:“恐怕凶多吉少了!”

第六十九章 一剑制敌

关于陆子林跟叶华的对决自打他站在擂场上的时候就基本定格了,陆子林只将他的那柄夭月宝剑挥动了十个回合不到,就被叶华以一记“擒龙手”连人带剑一起拍飞在地,更让人惊叹的是,在整场比试中叶华始终都未曾拔出他的宝剑“龙吟”他只用一个剑鞘和一只右手就将陆子林轻松打败,他的师傅紫阳真人得意且自豪的在各掌门掌座跟前夸耀了一番,众人回贺的同时只有三谷真人紧绷着脸皮笑肉不笑,谁能明白此时三谷真人心中的无奈、憋屈和尴尬。纵使他酒肉穿肠不喜凡尘俗世,可自己座下的弟子在如此重大的场合和当着整个原林界有头有脸人物的面被人赤手空拳十个回合不到打趴在地还是顿觉一阵颜面扫地。三谷真人如坐针毡似的看着陌思远一众走上擂场将倒地的陆子林搀扶下擂而去。

陌思远在擂场走过叶华身边的时候,瞧见叶华嬉皮笑脸似的向自己挤了挤眼睛,他只能尴尴尬尬的向叶华笑了笑。阔别两年之后的两人在擂场上相见不免生了几分尴尬,他的这几分尴尬还惨杂着他的师父三谷真人拉不下的几分脸皮,所以他只能尴尬的对着叶华笑了笑然后匆忙走向了陆子林。

未央的胜利着实将三谷真人拉下的脸皮重新贴回了那张老脸,他虽然赢得非常狼狈,以至于他走下擂台的时候嘴里还咀嚼着一口被对手打出的血沫,但他至少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站着走下了擂台,这无疑多少使三谷真人的身心和脸皮得到了些许宽慰。

如果叶华的比试算是一次惊艳的话,那秦素婉的比试可谓强者之战。她的签数恰巧对上了之前在天华峰百般为难陌思远和秦素婉的赤宇,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命里注定,两人的对决从一开始就进入了一个莫名的死胡同,死胡同的制造者自然是天资卓越的秦素婉。

以赤宇娇蛮纵横的脾性早就看不惯秦素婉逢人便摆出的臭架子和她那张冰坨子似的脸,所以对决一开始他就对秦素婉下着狠招儿,几乎每次打出的火气均是擦着秦素婉的衣角闪过的,可奇就奇在秦素婉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躲过这些危险招数,并且游刃有余的在赤宇周身旋转着。未曾出招的秦素婉仿佛不屑与赤宇交手,只在他周身闪现着,这无疑更加激起了赤宇的满腔怒气,他咬牙切齿的向秦素婉喊道:“皆闻蓬莱仙地的秦素婉可当我原灵界后辈中的第一人,今日一见恐怕有些言过其实吧,莫非小娘子身段娇柔怕了我这玄烈掌不成,若是如此小娘子尽可不必害怕,向你赤宇大爷拜下喊一声大爷饶了奴家,兴许你赤宇大爷高兴便不与你为难呢…怎么样小娘子?哈哈哈”

赤宇戏谑且玩世不恭的笑声如同一阵利刺扎进了众人耳朵,同时也扎进了他师傅顾青辰的耳朵,他的师傅咬牙切齿的将这个混小子在心里痛骂了一顿:“愚蠢,连当下的局势都分不清楚,老夫真是白教了你这蠢货!”

以他师傅的道行自然一目了然,以秦素婉的修为她有资格不把赤宇放在眼里,她自始至终未曾用过一招一式,却能轻松自如的化解赤宇所有的攻势,这足以证明一切。顾青辰转念想,或许在秦素婉身上能稍微消磨下次子身上的顽劣暴躁的心性。遂任由其去了。

果不其然,在将秦素婉对于赤宇的不屑转化成厌恶的时候,她缓慢的抽出了手里紧握着的“白霜”与此同时他周身的气息不断攀升着,一股突入起来的意念瞬间锁定了赤宇,待秦素婉手中的白霜全部抽出的时候,她的周身瞬间腾起一片露气,紧接着只见她轻吟道:“白霜……凝露”众人只见她轻飘飘的挥出了一剑,由露气凝结而成的剑波迅速劈向了赤宇,下一刻只见那层剑波将赤宇的身体和他架起来的防御光幕径直劈穿而过,并且在他身后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赤宇的身体僵在原地,他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看着秦素婉收剑头也不回的转身下了擂台,紧接着他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台下的陌思远和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侧的连城几乎同时惊呼“好强的剑意”连城又说:“方才一剑,饶是我化解起来也破费周折秦师妹有次造诣可谓得天独厚啊”

连城的言下之意说的便是秦素婉拥有的太阴血脉,无可厚非这种天生的神体拥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修为优势,自然也抛不开个人后天努力。

秦素婉的一剑制敌可谓技压群雄,成为了全场比试的制高点无人能攒其锋芒。之后的比试相对于秦素婉而言就显得平平如常。倒是地月九宫的两名弟子的表现让人拍手称奇,长相高大粗壮的师弟防御的法术修炼的炉火纯青,他的举止略显粗笨,可他的对手直到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滴灵力渣子耗尽也没能破开他的防御分毫,最后他被拎小鸡儿似的丢到一边没了动静。他的师兄就是矮了延阙足足一头的候智,他竟会遁地的法术,也着实让他的对手头疼不已。此二人便是九宫真人带来的两名弟子候智和候力。

第七十章 迫战

五彩斑斓的法力、阵纹在偌大的龙首峰翻滚了一天后,第二轮的比试在隔日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端坐在擂台上的依旧是有愁有喜且谈笑风生的列位掌门掌座。

第二轮在可以自由选择挑战对手的框架下实力最差的未央成为了首轮被挑战最多的人,虽然他早在第一轮比试后就已然算定第二轮他无论对上谁都毫无胜算,可看到自己的师父坐在监管席位上古井无波的眼神时他还是无端的生出了一种对于胜利的渴望,他不能辜负了师父对于自己几经三十余年来的培育和教导之恩,于是他硬着头皮怀揣着师父的期望在众师弟的呐喊助威下站在了昨日走下去的擂台。挑战他的对手是地月九宫的小师妹黄悦馨。

在台下一阵不小的骚动声过后一袭红妆素裹的黄悦馨款款而立在了擂台的中央,对面的未央紧了紧握在手中的宝剑,他能清晰的感知到对面那个娇艳可人的身段里蕴藏着至少超过自己一个修为差的法力,他知道在这种差距面前他只能使用一些出奇制胜的险招儿才有机会将眼前的红色身影逼入绝境。可他委实没有能力将他的那份运气延续到第二轮,二十个回合后未央被飞来的一支火箭震落在地没了意识,他的师父无奈的僵着脸再次看着陌思远一众走上擂台将他们的大师兄搀扶着下擂而去。

原本对于这种武会报以无关紧要或者重在参与的天华峰一众在未央倒地不起的瞬间多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或者沮丧,他们与师父三谷真人感同身受,尤其是陌思远,他两次登台将败北的两位师兄拖下擂台,那种被人点指抑或唏嘘不断的声音不断让他觉得天华峰一众只是一帮低人一等的废柴弟子,这无疑使得天华峰众人心里承受了巨大羞愧感和颓废感。在三谷真人眼里这样的结果或多或少必定对自己这些弟子日后的修行种下恶果,他忧心不已。

第二轮的第一场比试结束后,天华峰仅有参试的两名弟子全部淘汰,剩下的比试是以蓬莱的秦素婉、地月九宫的候智、候力、天火门的黄悦馨和大师兄雨真、七星谷的乙申和九龙山曲竹峰的云岚、玄羽峰的叶华、龙首峰的张子然和黎浩为胜出者。秦素婉和叶华自然将第一轮的超然气势延续到了第二轮,无人能比。

本以为第二轮的比试就此结尾的时候,天火门的黄悦馨却突兀的站在了擂台上,她一袭红装娇艳可人,她向着监管席位的列位掌门掌座躬身拜了一拜,扬首说:“各位前辈,晚辈乃天火门的黄悦馨,如今第二轮的比试虽已结束可晚辈还有一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本要散去的众人复又被那道红色身影吸引伫立,席位上端坐的灵玉真人道:“黄师侄所为何事?”

黄悦馨又向灵玉真人拜了一拜,起身说道:“按照会武的规制,第二轮的比试可自由选择挑战对手。晚辈素闻九龙山除了连城师兄外后辈中的佼佼者当属玄羽峰的叶华和天华峰的陌思远。叶华道友的功法着实让晚辈叹为观止且深感佩服,可迄今思远道友未曾现出真身且晚辈也无缘得见其风姿着实惋惜不已。为表遗愿晚辈斗胆恳请挑战思远道友,以求一睹其风姿,不知规制可否允让?”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众人的兴致和趣味重新拉回了陌思远身上,对于陌思远周身的疑问仿佛下一刻就有了答案。

对于黄悦馨的挑战委实给监管席位的列位掌门掌座为难了起来,按照会武的规制第二轮的比试可以随意挑选对手,可规制上并没有严格明确只能挑战有参试名额的众弟子,那依照此规定黄悦馨的挑战他们基本无法界定可行与否,以黄悦馨的态度席位上的列位掌门掌座仿佛觉得尚在情理之中,于是在他们商议后,灵玉真人起身宣布道:“黄师侄进益心切,特此准许挑战陌思远,作为本次第二轮比试的最后一场尔等切记点到为止!”

一舌难敌众口的三谷真人干巴巴的看着自己这个最为天资却最为体弱的弟子站在了擂台之上。

众人对于这场的比试仿佛要比先前所有的比试都要兴致高昂。为他捏一把汗的仿若只有三谷真人了

陌思远手里紧握着的是二师兄陆子林借与他的夭月宝剑,这宝剑不重也不轻甚是趁手。不过直到陌思远提剑站立在擂场上的时候他还是不明了黄悦馨挑战自己的最终目的,他可不会傻乎乎的相信黄悦馨挑战自己的一面之词。想来想去他只能将疑问定格在被秦素婉一剑制敌的赤宇身上了!

先出手的是黄悦馨,她左手伸出的时候一团火光在手中闪动,霎时一张火红剔透的长弓出现在她手中,当她拉满弓弦的时候由一股火气汇聚成箭羽陡然搭在了长弓之上,紧接着第一支由火之元力汇聚而成的箭羽带着撕破空气的哀鸣和火气灼烧空气的吱燎声一起快速飞向了单手提剑的陌思远。

第七十一章 再现“无尘剑”

黄悦馨的修为刚刚踏进地仙级初期,连未央地灵级后期的修为在她手里都毫无还手之力,是以陌思远地灵级初期的实力自然全无无半点希望可言,更何况他还拖着个残根病体。

两枚大元金丹的药力已经在陌思远身体里揉碎化尽,他不敢浪费分毫药力,面对黄悦馨气势汹汹的一箭他选择了躲闪,他施展的是他最为娴熟的月影步,飞来的箭羽擦着他的身子落到他的身后并且产生剧烈的爆炸,他在爆炸的气浪中左右衡量着万万不可轻易染指飞箭,不然以他身子骨八成会被秒杀。

陌思远定了定身形,他来不及发起进攻却看到那张长弓上第二支箭依然成型,这时得意且自信的黄悦馨望着陌思远道:“思远道友好身法,接我第二箭”随后一声锐利的破空声和燃烧空气的吱燎声擦着陌思远的脸颊飞逝而过。接着第三支箭悄然待发。

第二箭陌思远能深切的感受到无论速度或者爆炸的威力都要远胜第一支箭羽,他能推测到搭在长弓上的第三支箭羽肯定要比前面两支更具威力和速度。果不其然第三支飞箭即使是他全力施展月影步也无法全然躲过,他只能被迫横剑将箭羽卸去,可箭羽爆炸的余波还是将他震翻在地没了动静!

在余众大跌眼镜的同时陌思远依旧趴在地上思考着对策,方才的一箭他巧妙的在爆炸余波的衬托下施展了幼时紫元上仙教授于他的仙技“龟衣大法”才挡住了余波的冲击得以保全。台下和台上多是摇头叹息“如此不堪一击看来次子也不过如此。”

黄悦馨看着被自己炸翻在地一动不动的陌思远心中不免放松了警惕。陌思远深知现在面临的处境与自家大师兄未央面临的处境如出一辙,修为的差距使他根本难以与黄悦馨打持久战,所以他更需要一个出奇制胜或者一鼓作气的契机。显然黄悦馨的放松警惕是他几乎唯一一次机会了。

在黄悦馨逼近陌思远的时候,他原本趴在地上的身形却突然模糊起来,紧接着一道如同弯月般的剑气从她的头顶飞斩而下,这恰到好处的一剑恰好迫使黄悦馨停止了搭在长弓上即将射出的第四支箭羽。当她抵消掉第一道剑气的时候,陌思远的身形再次模糊了起来,第二道寒光从黄悦馨的左侧劈斩而来,紧接着第三道、第四道,呼吸间黄悦馨被瞬间飞来的一片剑网覆盖了。这剑气虽然威力不强,可胜在速度上和劈斩的角度极其刁钻,迫使她难以组织起进攻只能被动防守。

陌思远施展的这套剑技是九龙山一位前辈创造的一套地仙技,此技分为上下两册,上册为斩技,下册为身法。此技妙在单独施展其中一技时它的威力只在地灵级后期,两技合用它的威力竟可提升至地仙级中期。九龙山的各弟子大多瞧不上这等地灵级的剑技,故很少有人愿意耗费精力练习。陌思远有缘看到此技时顿觉仿若量身打造。此技的精髓在于一个“快”字,再加上飘忽不定的身形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对手打个措手不及。

黄悦馨最终摆脱陌思远的攻势时她的身形已停留在半空中,气息鼓动着她的衣襟,使她突显的格外耀眼。她嘲笑下面奋力的陌思远说:“雕虫小技”然后再次拉满了弓弦,紧接着三支箭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射向了陌思远,箭影在离陌思远丈许的半空中突然重合,然后一支比先前还要巨大的箭羽向着地面上的陌思远砸去。这几经是为黄悦馨全力的一击径直将奋力抵抗的陌思远炸了个人仰马翻。当云雾散尽时,人们只看到擂场的陌思远半跪着地拄着长剑剧烈咳嗽着,她的对面是一袭红妆素裹当他调整好自己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地上已经有一摊鲜血冒着丝丝热气。

黄悦馨怎么也没想到陌思远居然还能站起来,她看着陌思远狼狈不堪的样子着实舒坦了不少,她又在场下的人群中搜寻到了秦素婉那张精致的面孔,并且朝他虚伪的笑了笑。这一笑足足的将秦素婉扇在自己师兄赤宇脸上的巴掌响亮的报复在了陌思远脸上。下面静静侍立的秦素婉面无表情,她从未想过她一剑封喉后还能将陌思远卷到这场门头没脑的纷争中来。她无奈的看着黄悦馨再次拉开弓弦却束手无策。

当最后一支箭羽脱离长弓飞向陌思远的时候,台下的众人仿佛早已预见了结局,他们看到陌思远满是血迹的双手将夭月宝剑举过了头顶,然后隐隐约约听到陌思远说:“无尘剑-碎影”紧接着人们只看到陌思远劈下的那柄长剑拖着五道长长的剑影迎向了飞来的火箭。黄悦馨原本以为本该出现的爆炸却未曾出现,她惊讶发现当陌思远劈出的剑影撞向飞箭后剑后拖着的五道影子一道接着一道与飞来的剑身融合,每一次融合后剑身的力量都会增大几分。两道箭影过后,黄悦馨射来的第一支飞箭被陌思远强大的剑气震散殆尽。剩下的三道剑气快速的斩向了黄悦馨,这如同潮水般的剑气在黄悦馨身前重合的时候强大的力量径直将黄悦馨拍飞在地没了动静。随后陌思远倒地不起。

第七十二章 真相

监管席位上的众位掌门掌座早已按耐不住了一颗五味杂陈的心,当他们看到那道剑光闪过擂台的时候,这幅画面似曾勾起了他们埋藏在心底早已腐烂不堪的画面,那个基本无人问津的名字再次的浮现在众人眼前。闻一尘,当年的天之骄子,原灵界第一人,他没死?这是他徒弟?他身在何方?此子究竟是何来历?众多的疑问缠绕在众人心头挥之不去。

陌思远的师父三谷真人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徒弟,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误打误撞收来的弟子居然与自己的小师弟有如此的缘分,这能否证明他的小师弟闻一尘还有一丝活着的希望?

陌思远的身体或多或少受了点轻伤,不过他的昏迷纯属灵元耗尽所致。傍晚时分三谷真人为他吃了几粒聚灵的药丸又为他施法调节一二很快就醒转了。陌思远醒来的第一眼就瞧见自己的草舍密密麻麻挤了五个人影,竹榻上端坐的是自己的师父,站着的分别为文慧真人和诸峰掌座。意识逐渐清醒的陌思远急忙下榻扣礼,掌门却先行开口道:“你耗损法力过甚,身子虚弱,不必拘礼”

陌思远说:“谢掌门”

三谷真人又说:“思远你方才初醒可有不适?”

陌思远说:“弟子谢过师父,并无不适,调息片刻即好。”

三谷说:“如此,甚好”

陌思远又向草舍内站立的四人道:“谢过掌门和众位师伯厚爱!”

玄羽峰的紫阳真人颇为不屑的道:“师侄不必多礼,我等此次前来有一事寻问于你,你且要如实招来。”

陌思远说:“莫敢不从”

紫阳真人又说道:“方才擂台上,你施展的可是本门至高仙技“无尘剑”?”

陌思远回了是,旋即紫阳又问道:“你是如何习得此技,我九龙山的功法剑技向来秘不外传,更何况此技是我九龙山仙技。”

陌思远为了那段难忘的经历开始踌躇起来,他的师傅三谷真人倒先躁动起来他看着紫阳真人一板一眼的说:“师兄思远已入我门下两年之久,即便他机缘得此仙技按理也不应该算是外传吧,那依着师兄的意思我堂堂天华峰首座也算是外人吗?”

原本负手而立的文慧真人打断了二人的争执他说:“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还有什么好争执的,先听他把话说完吧。”随即众人没了声响齐齐看向陌思。

他在脑海中重新将那位衣衫褴褛的乞丐闻一尘温习了一遍,他想着闻一尘原本就属于九龙山的,在场的列位掌门掌座有权知到他的归宿,于是他将他在云都城遇见闻一尘直到闻一尘魂归老榕的所有经历原原本本的说与了众人。这段往事如同一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久久不能释怀,如今当着掌门、师父和列位掌座的面将这颗巨石挪开的时候有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之后草舍的气氛迅速回落,更多的是五位师兄对于曾经那位天资卓越的师弟的一种怜惜。

文慧真人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说:“师傅他老人家寿寝时曾说人世间唯独情劫难渡,直到此时弟子才有一丝悔悟……哎!”

灵玉真人仿佛被掌门的情绪感染她略有伤感的说:“师傅他老人家仙逝时只想再见一尘师弟一面,如今我等只能将师弟的死讯带回碑前了……是弟子无能有负重托!”

出了陌思远的草舍,文慧真人和几位师弟一同站立在天华峰的山门前,夜晚的凉风习习吹打着他们的衣襟,入秋的九龙山月光如银铺洒在这片福地,将他们原本萧条的身影拉的更长更远。

众人静默在一种怪异的气氛中,五人都不曾言语且观皓月当空秋风瑟瑟。最终打破这种静默的还是紫阳真人,他长吁短叹的道:“如此看来两年前我等掐指算出的那场飞仙,想必多半是一尘师弟所厉的仙劫”紫阳真人说完见无人理会,他随即又转移话题道:“故人已去,我等尚且节哀。只是关于仙技无尘剑师傅他老人家在世时就曾多次嘱咐我等此技多半与妖界脱不了干系,对于此事还请掌门谨慎为之!”

对于紫阳真人的这番话着实将文慧掌门和其余掌座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中,他们的师傅玄清子确实不止一次说过有关无尘剑的点滴。那是当年闻一尘当着玄清子的面施展出无尘剑的时候,他的师傅根据无尘剑独特的剑意摸索出了此技蕴含着妖法魅影神功的影子,他的师傅并没挑明此事,他更加倾向于闻一尘的惊艳之资,倘若挑明此事那就等于玄清子亲手毁掉这个天资卓越的徒弟。况且此剑技被闻一尘打磨的全无半点妖法的影子,故玄清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无尘剑和闻一尘的名号响彻九龙山了。

果然正如他们的师傅玄清子所言,以文慧真人为首的列位掌座经过反复的研磨得出一个憾然的结论“此技若无妖族的魅影神功相助断然不可修成!”至此九龙山的龙须阁就多出一部半成品的仙技无尘剑。自打闻一尘消失后无尘剑的威名也随之暗淡。

文慧真人斟酌良久后说:“紫阳师弟说的在理,不过一尘师弟是师傅他老人家一生的遗憾,此子又是他仅有的传承,况且此子……”文慧真人话到嘴边又打住不说了,他撇了一眼三谷真人又道:“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你们不用费心了,本座亲自处理。

第七十三章 魔变

文慧真人言下之意是陌思远原本就是夭折之身,此时他的性命尚在旦夕之间,以他日后逐渐衰弱的身体早无余力挥动那套震古烁今的仙技,他唯一尚觉遗憾的是那套仙技会伴随着这个莫名且无足轻重的弟子一起深埋地下。他在内心深处挣扎着该如何才能将他天资卓越的师弟创造的这套仙技流芳百世,以敬后人。他首先酝酿着该如何跟三谷真人提及。

翌日,会武的第三场比试早早拉开了序幕。

广场腾出了大片空间让这些资质优良的弟子两两对座,陌思远作为后补弟子入围了第三场比试。端端坐在陌思远对面的是天火门的雨真,他生就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他的性情比他的师弟和师妹要成熟干练许多,他心思缜密运筹帷幄,他的两场比试均没有叶华的气势磅礴也没有秦素婉的延绵锐意,相反他的取胜之道在于一个巧字。看过他前两场比试的人多半都认为此人的运气实在好的离谱,原本就断定第二场的比试雨真会惨遭淘汰,可结果依旧使他巧而又巧的入围了第三场。明眼人都能看出雨真的修为恐怕不在秦素婉之下。

魂力的对决最是朴实无华,毫无技巧可言,倘若意志坚定还可多撑几个回合,相反就只能落个惨败的结局。

第三场的比试很快接近了尾声,开眼望去擂场上竟只剩下陌思远和雨真对峙。陌思远的表现足足让在场的所有人张大了嘴巴,就连两轮比试表现平平的雨真也让人匪夷所思。两人的对决早已难舍难分,他们因魂力积攒的气势仿若实质的灵力波动在他们周围盘旋着、肆虐着。

此时的陌思远几经油尽灯枯,他在雨真强大的精神力量的覆盖下被迫全力催动念神决的第二境御神境,这是他第二次施展念神决对敌,他苦苦坚持并没有达到逾期的结果,得到的却是雨真更加强有力的反击,这是他仅有的几次实战中面对的最为强劲的对手。雨真的精神力如同一个不知深浅的泉眼,他能深切的感受到从中不断喷涌而出的精神力量,使他无论如何也破不开最后一层防御。执拗且不苟同自己命运的陌思远不知不觉将他迫切想要通过此次比试来证明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和坚持慢慢的转化成了他对命运的不公和对现实的不满,他无法想象上苍为何只给了他如此短暂的生命,以至于他连多看这个世界的机会仿佛都不曾拥有。这种发自肺腑的不甘使他在自己命运的选择上从来没有妥协过,在感受到雨真源源不断的强大灵力时他还是一如故我的选择坚持到底。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忘记了自我、忘记了现实、忘记了他本来残破的命运。他急促的呼吸着九龙山纯厚的龙元,疯狂的提升着精神力向着雨真倾泻而去。

可他越是这样对坐的雨真越是感觉到陌思远已是强弩之末,他只需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沉稳的应对陌思远及其不稳定的攻击便可了结这个值得他全力应付的对手。

台上台下仿佛只有秦素婉一如既往的平静如常,她知到台上那个瘦弱的少年有着超乎常人的精神意志,但在面对如此的劲敌时不免为陌思远捏了把汗。天华峰的师兄师弟个个手里攥着一把汗,他们急切的想要结束这场比试,无论输赢,他们很清楚小师弟的身体早已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他们很清楚的看到陌思远的身体因体力透支开始不停的颤抖起来,他的双手已经很难维持结成的法印,他的眼目已经渗出了血丝,鼻孔和耳洞不约而同的流出血色,他面目狰狞仿佛一头垂死的野兽。他依旧顽强的坚持却丝毫没有影响他持续衰弱的精神力。雨真松了口气,他再次翻转手印将强行提升的法力一股脑儿推向陌思远。

此时台上的三谷真人焦急的向着列座的掌门掌座说:“众位道友,我看此次比试胜负已分,雨真师侄修为过人可定为魁首意下如何?”

三谷真人的提议首先被顾掌门否决了,他说:“此次比试乃是公平竞争,既然他们二人并无一人自愿认输,依我看还是尊重他二人的意愿比试照常进行吧!”

三谷并无答语,复又不安的坐下,他有种莫名的忧心,他看着这个平时温文尔雅的徒弟此时却如此的狂躁野性,他不明天陌思远如此拼命究竟为了什么。

片刻,在陌思远身上异变突起,他的脑海深处,那道由紫色仙气禁锢的魔根异常活跃起来,魔根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不断跳动着,紫色仙气如同微弱的萤火闪着紫光,紧接着魔根受主人情绪极大的印象开始越发的躁动不安。它开始慢慢的吞噬仙气,等紫色仙气完全消散殆尽的时候,那团隐约壮大了几分的魔根雀跃着化成许多细流流进了陌思远的四肢百骸。顿时那种先前与何仙之对战时莫名的力量再次充满了他的身体,他的眼目猩红如血,他原本纤细的身躯青筋暴起,他的周身不断腾起丝丝黑色的魔气,他如同野兽一般盯着面前的雨真,雨真不明所以,他再次加强的魂力在碰到那层黑色的魔气时瞬间扭曲变形直到土崩瓦解

第七十四章 囚魔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胸有成竹的雨真大惊不已,跟他有同样感受的还有台下的天华一众以及秦素婉和叶华,他们紧张且不可思议的注视着台上那个瘦弱少年的背影,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悲伤涌上心头,那个曾经温文尔雅且随和优雅的少年此时此刻带给他们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孤独和寂寥。

监管席位上的各位道长早已炸开了锅,顾青辰惊起了身子,他扯着嗓子喊道:“难道是走火入魔?不对,走火入魔只会经脉寸断法力耗尽而亡。难道是魔气?”

木尘老谷主昏沉的眼目略微带了点亮光,他略带诧异的道“此子究竟是何来历,难道是妖界中人吗?”

“如此厚重的魔气恐怕与妖界脱不了干系!”九宫真人冷冷的说道。

众人将心头的疑问齐齐指向了窘迫不堪的文慧真人,如果陌思远跟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整个九龙山的处境就显得微妙起来。倘若歹人造次,那勾结妖界的屎盆子可就结结实实的扣在了文慧掌门的头上。

在文慧掌门左右为难之际,只听顾掌门大惊而起:“不好。雨真危险”

众人寻视望去只见全身覆盖缕缕魔气的陌思远竟飞身而起,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强大的天道魔根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魔力,他被这股魔气支配着已然将雨真逼迫的无路可逃,他迫切的想要尝尝猎物鲜血的味道,他飞身而起身影瞬间在空中模糊起来,他全力施展的月影步让人眼花缭乱。

仓促间雨真与急速而来的陌思远对接一掌,下一刻他被陌思远带着强大魔气的一掌拍向远处,他再次翻起身子将嘴里的血沫吐出,他回头看到陌思远的身影再次模糊起来。当陌思远的魔掌再次伸向雨真时一个突如其来的红色掌影拦下了他的第二击。陌思远被及时赶来的顾掌门拦下,顾青辰覆盖着三味真火的一掌将他震开数丈,他踉跄着身子,靠着飞身而来的秦素婉才定住身形,这是秦素婉第二次如此近距离接触陌思远,她很清晰的感受到在陌思远的魔力中携带的绝望和不甘。她在陌思远的耳边一直喊着:“公子、公子”却未见陌思远有半点回应,他轻松的震开了秦素婉的双手,然后恶狠狠的再次冲向了顾掌门和雨真。秦素婉想上前阻拦却被突然出现的掌门丁兰一喝止。她眼睁睁的看着顾青辰再次运转功法冷哼一声迎向了陌思远。

在这看似混乱的场面,一个声音在偌大的演武场响起:“有劳顾掌门、我天华峰下的弟子还是由本座来处理吧!”

众人只看到三谷真人的身形定格在二人上空,他解下腰间挂着的黄皮葫芦,催动法决,葫芦在陌思远头顶迎风渐长,呼吸间巨大的葫芦垂下一圈圈灵力波纹,紧接着在这股温润的灵力下陌思远躁动的魔力渐渐内敛直到消失无影,他眼底的血色也褪去如常。他逐渐恢复了理智,可脑海深处传来一阵十足眩晕感导致他四肢脱力直直的摔倒在地没了动静。

陌思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三日之后,他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了玄羽峰一个漆黑的山洞中,这个山洞并非寻常受刑弟子的场所,而是九龙山关押妖物或者野兽的地方,洞中的空间并非很宽阔,但却异常阴暗潮湿,他看不清洞中的格局,他只能听到洞中某个地方有滴答滴答的水声。洞中仅有的一束光线是从他的右上方直射而下的,并且在他的脚前形成一个咫尺的不规则矩形区域,光线照亮的那块地面铺撒着一些残枝烂叶。

陌思远的双手和双脚被固定在了洞内的一面潮湿的岩壁上,他有气无力的动动手或者动动脚就有铁链的声音在这片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回荡。

他第二次无力的睁开眼的时候,听到门口有人说话,有一个声音说:“这破地方还要小爷过来守着,他还能插翅飞咯?”

有另一个声音响起:“师兄说的对,里面那个人我看八成死掉了吧,这都三天了没一点动静!”

“这地方即便不死也只剩一口气了吧!。我说他死不死的跟咱有什么关系?哎反正师命难违,逃是逃不掉了”

“师兄,师父他老人家说里面这个人定是妖界中人,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有点”

“行了,他妖人与否自有师父他老人家定夺,再不行还有掌门真人坐镇呢,你就被跟着瞎掺和了,还是勤学苦修做好本分便好!”

陌思远依靠着清醒的几分理智辨别着自己的处境,原来自己是被当做妖人关起来的,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缘由,脑袋传来的疼痛使他停止了想象,他费尽全力向着门口撕喊:“来人了,快放我出去”然而却并没有人理会他。

片刻有脚步声响起,那道仅有的光线射出的石门被打开了,有个人影径直走进来站在了陌思远脚前。当一双云纹的靴子出现在眼底的时候,陌思远有气无力的抬起来看到了那张面孔,对,这张面孔他认识,是叶华,他会心的笑了笑,依旧有气无力的道:“叶华你来了,快帮我解开,我如今难受的厉害”

叶华有点嘲笑自己,他说:“陌思远你还是别在我面前假惺惺了,你还是如实招来,你一妖界中人,无端跑我九龙山作何企图?”

“叶华怎么两年未见你我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快帮我解开吧,我实在不舒服”对于三天前化魔的事情,陌思远全无半点印象,他只知道他头疼的厉害,全身都不舒服。

第七十五章 兀子崖

阴暗潮湿的洞穴中龙元的储存量微乎其微,陌思远仅仅依靠这这些微量的龙元勉强延续着生命,直觉告诉他过不了几天他的尸体和灵魂将会在这个肮脏且不为人知的地方化成一堆飞灰消散殆尽。

叶华又说:“陌思远枉我真心相交,换回的却是这般结果。”他平复了失落的心情背对着陌思远又说:“自古人妖殊途,你我友情就此恩断,你好自为之吧。最后奉劝你还是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叶华头也不回的走了,那道厚实的石门再次将他与外界隔绝,门口那束光线重新回到他的脚前,他绝望的看着眼前这片亮光。聪慧如他虽然头疼的厉害、虽然不记得究竟他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以前的挚友同门的师兄师弟和敬爱的师傅将他下到如此境地,但他已然猜出必是前些日子与何仙之对战时的那股力量导致了他这般的结果。这就是妖气魔力吗?“可这是我的错吗?我想成魔?我想成妖吗?为什么如此对我?为什么……”他竭力的嘶喊着以至于那条已经化在他骨子里的摩根再次活跃起来,他再次被魔气支配着开始大幅度抖动着脚上和手上粗沉的铁链,可他的身体早无余力让他这般挥霍。他又昏死了过去。

陌思远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九龙山冰凉的泉水浇醒的,他虚弱的睁开眼目再次看见了云纹金边的靴子,他以为是叶华来看他了,抬头看时却是紫阳真人坚毅的老脸。

紫阳真人开门见山的说:“思远师侄,你是聪明人,本座能站在这里想必你也知晓几分缘由,本座有两个问题你且如实招来,你让本座高兴了或可让你多活几日?”见陌思远不作声他又说:“劝你如实将无尘剑的剑决交出和你千方百计混入我九龙山到底是何居心?”

回答紫阳真人的是陌思远有气无力的一句:“无可奉告”被陌思远蔑视的紫阳真人恼怒的将手中的铁鞭抽向了陌思远,这顿鞭刑直到洞口有弟子禀报掌门召见,紫阳真人才作罢丢鞭远去。

文慧掌门召开会议的主题还是讨论如何处置陌思远。这样的会议已在三日前召开过一次,五大门派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参见了,经过轮番的舌战,在三谷真人不懈的努力下才有了将陌思远暂押玄羽峰不得任何人探望的命令。如今陌思远转醒就有了第二次会议。

这次的会议是九龙山关起门来处理的家事,故龙啸殿的正堂上就独独端坐了九龙山的掌门和四位掌座,他们个个都绷着脸面色疑重。在这种危及九龙山颜面的大事跟前陌思远的小命就显得无足轻重。这件事情最为棘手的是该如何向真个原灵界修士一个交代。

曲竹峰的灵玉真人扬首说:“正如掌门师兄所言,且不论陌思远是否为妖界中人,单其释放的魔力恐怕我等也难以放任其自由。”

三谷反驳道:“无尘剑想必在座的各位师兄再熟悉不过,师父他老人家说无尘剑是一部与妖界脱不了干系的仙技,闻师弟和若依的那段情结想必大家都记忆犹新,如今陌思远作为他唯一的传承,懂点妖界的法术也不足为奇吧。”

三谷真人仅存的一点私心着实让紫阳真人大为不爽,他义正言辞的说:“妖人的伎俩变化多端,三谷师弟且勿被其蛊惑。”他不屑的转过头看着文慧真人又说:“掌门师兄,那日的情况想必师兄也心中了然,如此强盛的魔力岂非一般的寻常小妖,今次如若我等麻痹大意唯恐日后此妖已成大患。更何况他在我天华峰已余两年之久,如今原形毕露,前后我等都要向顾掌门等人有个说法不是?”

“紫阳师兄说的在理,我等皆为潜心修道的正义之士,当还公道于天下。况且我九龙山早就与妖界不共戴天。”默不作声的沅丰真人突然义愤填膺的说道。

被几人孤立起来的三谷真人几乎无法作答,当年自己的师傅玄清子确实因妖王涂山刑苍而陨落,在自己师傅面前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出任何理由为陌思远辩解分毫。他身上迸发的魔气是众人有目共睹且有口难辨的。他无法忍受自己天资卓越的徒弟毁灭在自己眼前,所以他还是硬着头皮再次为陌思远辨解,可被沉思许久的文慧掌门打断:“师弟不必多言,此事牵扯太多定不能草草了之。”他看向紫阳真人:“紫阳师弟我以掌门的身份命你全权追查此事,三日后若再无半点消息就将他魂魄抽离镇压锁龙塔,尸身丢入兀子涯”

九龙山的兀子崖是一片有别于其余几峰的特殊存在,这里阴煞之气极重,是一片妖兽丢弃之后的埋骨地。

九龙山传承至今,经过无数修士的前赴后继才造就出如此一方福地,这其中还奠基者妖界无数的残魄妖魂。九龙山历代的修士高唱着正义和天道,却毫无怜悯的将妖界无数的妖魂据为己有炼其魂魄,最终成就了他们手中强大的法器。所有被抽取魂魄炼制器灵后的妖兽它们的尸体将会被无情的丢至后山的兀子崖,长年累月下来,这片满是枯骨的兀子崖竟凝聚出了一股阴寒至甚的煞气,煞气经久不衰仿佛预示着那些残魂怨灵的不甘和执念。

第七十六章 生死同归

陌思远的命运在第二次以三谷真人及几位师伯的各自非议中定格了。倘若不出意外,他的魂魄毫无疑问会成为锁龙塔下的一缕孤魂直到磨灭殆尽,他的尸体将会永眠于那个被阴煞之气充斥着的不祥之地。

紫阳真人匆匆的回了玄羽峰,他又马不停蹄赶向扣押陌思远的洞穴。他在回山的路上不断谋划着到底该用什么样的酷刑让这个妖界的“硬骨头”吐露出无尘剑的剑决和他不惜以身犯险混入九龙山的最终目的。

等紫阳真人再次站在陌思远身前的时候,他着实为陌思远的处境惊出一身冷汗。此时满身血迹、垂头散发全身毫无半点生机可寻的陌思远如同一具尸体悬挂在墙壁上,他的周遭布满了早已干涸的血迹。他从来没有稀罕过陌思远的小命,甚至于陌思远混入九龙山的动机相比他更希望得到的是仙技无尘剑。

于是他急忙命人将陌思远解了下来,为他把脉输气才将他恢复了一丝生机,紫阳真人难以想象一个在九龙山修行过两年法术的人居然连他寻常的一次鞭刑也差点要他的小命。他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陌思远顿觉来时的趣味儿全无,他甩甩衣袖将门口的弟子唤来交代说:“你二人好生看管,他若再有个三长两短,为师打断你们的腿”于是二人哆嗦着腿肚子目送自家威严且不可侵犯的师父摇晃着宽大的衣袖消失在眼前,又面面相觑的拖着陌思远的身体为他找了个稍微干净舒服的位置才出了洞穴。

第二日陌思远醒来二人又为他吃了几粒丹药才让他的精神稍加好转。他躺在烂草堆上睁着空洞的眼目望着上面黑乎乎的岩顶不知所想。在他以为所有人将他忘记、将他视作妖物划清界限的时候,他的师父三谷真人却意外的站在了他跟前。陌思远艰难的翻起身子他向着师父跪了一礼,又哽咽着无力的喊了声:“师父”

千言万语道不明也说不尽此时此刻两人微妙的关系。三谷真人强忍着心中复杂的情绪说:“思远你我两年的师徒情谊,今天这一礼当真让为师难以接受”随即三谷真人长叹一声,他看着陌思远满身血迹虚弱难堪的样子着实于心不忍,他又说:“你先起来说话吧,你若还认我这个师傅就从实招来吧?”

陌思远瘫软在墙角,他原本就没有对三谷真人抱太大希望,今天见他如此说倒也让他踏实不少。他说:“难道师傅也认为我是妖界中人?”

三谷说:“你妖人与否已经不重要了,为师能来见你只是觉得你应还有什么话要对为师讲?”

“感谢师傅两年的收容,若有来生弟子定当报答!”

“没其它的了?”

过了半晌见陌思远静默不语三谷真人不禁恼怒几分他说:“都这般境地了,你还想带着你那幼稚的想法命丧此地吗?”

陌思远抬起头来看着三谷的眼睛平静的道:“即便出了此地又能如何,师父您老又岂不知我原本就时日无多。自从我入得九龙山的第一天起,我的命运仿佛早已终结在了九龙山,如此说来与其堕入凡世埋骨俗尘倒不如在这片福泽之地求得黄土一杯。”

三谷真人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再次真真切切的望着陌思远空洞的眼神却顿觉无话可说,他真心的希望陌思远能完完整整的走出这个洞穴,可正如陌思远所说的即便出了此地又能如何?他很清楚的知道以陌思远的情况即使大罗神仙也无法为他逆天改命。

三谷真人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心爱的徒弟他却无力挽救的悲凉,这虽然比不上他的师父玄清子和闻一尘那样壮烈,可也实实在在让他忍受着肉体和精神上的摧残。最重要的是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三谷真人落寞的走出了洞穴,他的背影和他的神色都深深的触动着陌思远的心弦,以至于他打心底里萌生出对于师傅的亏欠“师父、对不起是弟子不孝”

阴暗的洞穴再次留下一片孤寂,偌大的空间仿佛只有永不停息的滴水声和陌思远微弱的呼吸声。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他仿若能清晰的感知到生命的流逝。他已经淡漠了这种生无可恋的逝去,甚至是玉昆山的种种也即将化作光影消散远去。他只想静静的等着那一刻的到来,他只想早点将自己残破的、伤痕累累的以及难堪重负的命运交还上苍。他希望那个时候上苍能够稍微仁慈点能够允许他和或许已经死去的父母团聚,他想念他们了,带着前所未有的迫切……!

在陌思远意料中的是紫阳真人并没有让他余下的日子好过多少,他想着法换着脸逼迫陌思远交出无尘剑决。自从上次的鞭刑后,他就将突破点转向了陌思远的魂魄。灵魂上的折磨足足使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可即使如此紫阳三天的努力也并没有让他得到无尘剑一字半解,直到第三天的晚上他才无奈的说:“看来你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既然如此本座也无需跟你耗神费力,明日就将你魂魄抽离镇压锁龙塔……”

紫阳将半死不活的陌思远随意丢在地上气愤的出了洞穴。

至此当所有人放弃陌思远的时候、当九龙山掌门自信且威严的向其余几大掌门宣布处死妖人陌思远时,天上地下恐怕只有一人还在思索该如何搭救陌思远。她前后推演了多种计划,直到文慧掌门公布陌思远的死期时她才无可奈何的选择了强闯玄羽峰。此人便是秦素婉。

她并不在乎陌思远到底是何种人,她只知道在她的内心深处仅有的两道身影都是曾经以自己的性命救过自己的人。一个是早已身陨的母亲,一个便是现在即将死去的陌思远。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陌思远死在自己面前,于是在第三日的夜晚便是她唯一的机会。

第七十七章 香消玉损

夜静的出奇。

约莫子时,玄羽峰当值的最后一班弟子打着哈欠踏着慵懒的步伐缓缓的消失在丛径之下的夜色中,这条路径是通往洞穴的必经之路。

大约一刻钟后,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悄无声息的跳出了草丛,她摸索着身子探着微步几经辗转出现在了关押陌思远的洞口,洞前守夜的两人早已人仰马翻睡的不亦乐乎。黑衣人从其中一人身上摸出了开启石门的令牌,就向着石门走去。石门上面覆盖着一层极强的阵法,以寻常弟子的法力是无法开启的。此时黑衣人手中黝黑的令牌便是打开石门的第二种方法。

黑衣人站在石门前,她轻车熟路的运转功法轻轻的将手中令牌推向了石门右侧的凹槽,紧接着覆盖在石门上的阵法开始显明出纹路,显然这枚毫不起眼的令牌便是此阵的阵眼。石门打开后黑衣人迫不及待的冲进了洞穴。

黑衣人在阴暗潮湿的洞穴中搜寻到陌思远的身形时几乎惊叫而出,她眼中看到的人影已经无法辨认出是往日温文尔雅举止大方的少年郎。他躺在一堆杂草上,衣不遮体蓬头垢发,全身散发着一股血肉腐烂而出的恶臭。黑衣人上前为垂死的陌思远吃下几粒药丸后就将他合身托起向着洞外走去,几个闪纵便消失在夜色下。

等当值的弟子发现全无踪影的陌思远时,秦素婉已然带着陌思远置身于百里外的云头。在整个营救计划中,她如愿的度过了如何将陌思远带出九龙山的最危险的时刻,可即便将陌思远带出九龙山,即便此时已身处百里外她也不敢放松警惕。

陌思远逃出玄羽峰的消息在九龙山炸开了锅。文慧真人脸色铁青却依然镇定自若的向着召集而来的所有弟子和各门修士道:“诸位,方才得到消息有人将关押在玄羽峰的妖人劫持逃离了”仅此一句,台下的众人已经议论纷纷,唯恐此事已没有想象中的简单。文慧真人举手示意众人安静,他又说:“此人能悄无声息的将妖人带离我九龙山,可见法力一斑。不过它如此公然挑衅我九龙山的威严本座定让它有来无回”

当着原灵界有头有脸人物的面被人悄无声息的将陌思远救走着实让文慧真人颜面无存,随后他按照龙啸殿里那颗巨大水晶的指示命令所有弟子向着妖人逃走的方向追捕而去,却唯独让天华峰上下留守。三谷真人有些微怒将矛头指向文慧掌门说:“掌门师兄这是何意,如今其余四峰皆有弟子奋力追捕,可为何独独让我天华留守,莫非掌门信不过我等?”

文慧真人赔笑一声道:“师弟切莫多想,将妖人追回严惩是大事,可我九龙山也要有人坐镇不是,不然有妖人乘虚而入那后果不堪设想啊!况且此次定有弟子损伤,届时还需师弟多补给些丹药呢!”

三谷多说无益就悻悻的离开了。

有着和三谷真人同样担心的还有蓬莱仙地的如澜上人丁兰一,她根据以往的信息和如今同样全无踪影的秦素婉而断定那个劫走妖人陌思远的黑衣人八成是她的心爱的弟子秦素婉。她有些恼怒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并且将房间里外布下一层阵法后,她捏出法决身影随之也消失在原地。

秦素婉从来没有预想过能够一帆风顺的将陌思远救离,可她也没有想到她只带着陌思远逃出百里外就已经被发现并且被围捕了。

数百号剑光在空中交织着,仿佛一张网罗罩向了陌思远和秦素婉。

陌思远被高空哀嚎着的急风惊醒了,他左右衡量过处境后又贴身呼吸着黑衣人身上特殊的体香虚弱不堪的道:“叶华,是你吗,几日不见怎见你又消瘦了许多?”

秦素婉颤了颤了身子,她有些娇羞的说:“公子,你醒了?”

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陌思远足足怔了半晌也不曾答话。在秦素婉以为身后之人再次昏迷过去时却又听他依旧无力的说道:“秦姑娘你不应该把我救出来,我原本就是将死之人,即便此次死里逃生也是命在旦夕,况且你带着我根本无法全力施展腾云术的,还是将我送回去吧,秦姑娘?免得连累了你。”

秦素婉说:“公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陌思远沉默不语她笑了笑又说:“当初在密林中公子完全有机会自己脱身,却为何还要舍命救下那个少女呢?”

陌思远说:“此时非彼时,秦姑娘你没必要为一个将死之人以身范险,快些将我送回吧。”

“那素婉也借公子吉言,此时非彼时,公子当初能无条件的舍命相救,那素婉今日也当以命谢恩。”

“哎秦姑娘你这又何必呢!”

两人仅有的一次对话以陌思远的昏迷告一段落。且听夜晚急促的风啸声夹杂着丝丝凉气拂过她的耳旁又打向昏死的陌思远。

之后秦素婉驾云飞遁了约莫一炷香后,被身后交织急速而来的网罗笼罩了,她看到为首的是玄羽峰的紫阳真人和曲竹峰的灵玉真人后顿觉逃生无望,她与飞来的数百号九龙山弟子辗转复始僵持了许久才拼尽全力突破包围圈,可就在此时被身后紫阳真人御来的一道剑光径直贯穿了心脉,她凄美的在天空洒下一片血花后和陌思远一前一后直直的跌落云头。

如此情景才让在场的九龙山一众深深松了口气,可奇怪的事情也骤然发生,他们将此地方圆百里搜了遍也没能瞧见黑衣人和妖人陌思远尸体半点踪迹,他们两人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全无踪迹可寻

第七十八章 雪玲珑

且说紫阳真人有九成的把握确信黑衣人是被自己一剑洞穿了心脉,可奇怪的是他发动在场的所有人将方圆百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二人的尸体。直到火红的太阳重新烧烤在这片大地上的时候,他们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罢兵回营”。

在龙啸殿堂之上,文慧真人和其余几门的掌门听到黑衣人和陌思远无端消失的消息时,也大为不解,他自然相信由紫阳真人和灵玉真人带回来的消息确定无误,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与几位掌门亲自前往查探一番。

待陌思远的事情告一段落后,直到议会的尾声,木尘老谷主才摸着胡须慢悠悠的道:“怎不见丁掌门,可是尚未知会?”在老谷主的提醒下众人才环顾四周却并不见丁兰一盖在面纱下的身影。文慧当即唤来连城,连城当着众掌门说:“弟子早早去丁掌门下榻之处恭请丁掌门,可发现屋中早已人去镂空,只留信笺一份。弟子见议会早早开始便不敢冒昧打扰。就此奉上信笺”

文慧掌门拿过信笺后只见上面寥寥几句:“门中急火、不辞而别、万望海涵!”只留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丁兰一的突然离去多少勾起了众人对她的疑问,但这并不足以让众人怀疑将陌思远带离九龙山的人就是丁兰一的弟子秦素婉。

那晚的情景正如丁兰一发现秦素婉不见踪影时猜测的一样,果真是她愚蠢的弟子救出了陌思远,她知到若不尽快阻止秦素婉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她屏蔽气机紧赶慢赶最终赶在了秦素婉被紫阳一剑穿心那种肝肠寸断的场面。她不敢逗留太久,直看到翻下云头的秦素婉跌落在山谷时,她才乘着夜色和树冠的掩盖运转秘法将秦素婉即将垂死的身体悄无声息的带走了。至于陌思远她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她对这个罪魁祸首厌恶是深入骨髓的。

她的厌恶就是她接触到秦素婉的尸体时瞬间产生的,她怀中的秦素婉冰凉的身体早已毫无生机可言。秦素婉死了,这个从来没有在丁兰一的脑海中出现过的噩耗不断冲击着她的大脑,他迫不及待的带着秦素婉返回了蓬莱。

在丁兰一和秦素婉的师傅季如瑛共同为秦素婉诊断后得出一个尚为可喜的结果,在紫阳全力施展的一剑下秦素婉体内的太阴之气为她强行护住了一魄,她的其余三魂六魄均已烟消云散。于是二人合力将秦素婉的一魄连同她的躯体一起封印在了仙器“雪玲珑”中。

等封印完毕后,丁兰一和季如瑛一同看着雪玲珑中心爱的徒弟不免怒气横生,丁兰一幽幽一叹:“此事怪我,我一时疏忽竟酿成此事”

“哼……”季如瑛冷哼一声:“此事不怪掌门,若不是紫阳下此毒手焉能如此。我是真没想到紫阳小老儿竟如此歹毒。此事我定当与他清算。”

丁兰一道:“如今我等将素婉封存于雪玲珑中并非长久之计,想要为她起死回生除了为她引渡魂魄外还需一仙物”

“掌门说的可是“三桑”?”

“正是,三桑神木乃是天地灵气汇聚而生,本身具有的灵力可具返璞归真之效”

“可三桑神木乃是上古之物,自从灵祖纪元之后就再也没有神木的记载,这可如何寻得?”

“神木是天地之精,就看素婉有无此造化了……”

二人侍立了许久才挪开步伐出了玄济洞,蓬莱复现的积雪沉重而又压抑……

在那片怪异的山谷文慧和几位掌门在空中停留了许久也没能寻得半点蛛丝马迹,陌思远和那黑衣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全无半点踪影,这种情况也着实让原灵界的几位顶尖修士苦闷不已,他们无奈下也只能落荒而归了。

陌思远的身体此时正躺落在另外一个不知名空间,他与秦素婉一起跌落云头的时候,他被浓密的树冠改变了下落的轨迹,就这样钩钩挂挂的落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凹穴,穴顶上被一层密密麻麻的枝叶遮盖着。

他不知道在这个黑暗的凹穴中昏睡了多久,他已经毫无力气哪怕是简单的翻身都异常艰难,那种在玄羽峰洞穴中的孤独和生命流逝的感觉再次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最后一次昏死过去直到他被一层闪着微弱光幕的能量包裹着缠绕着,这股莫名的能量使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坦,他在潜意识中以为又复还到了九龙山,他还看到了昔日大口灌酒的师父看到了大师兄看到了小延阙!他们在对着自己微笑。可突然他的脑袋疼痛起来,身体上那些痛苦的难堪的记忆又使他纠结和害怕起来,他对九龙山的所有情感自从他离开就九龙山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荡然无存了,换来的是他对人心的畏惧。

这种情感与恐惧胶着的痛苦使他的内心再次临近崩溃,他虽然昏死的身躯却不受控制的腾起丝丝魔气,魔气在空中交织着、缠绕着消散在这片不大不小的空间里。

直到凹穴的深处传来一声狐疑声,并且有脚步声传来,见那脚步声临近时,却看是一紫衣罗裳的女子,女子生就的秀丽美艳,一头乌黑的长发上斜插着一根长长的石簪,两只耳朵上面摇摆着一对别致的石坠,女子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飘飘若仙的感觉。

她走近了陌思远为他翻过身子,又喃喃的道:“几万年了还未曾有人掉落”看了一眼眼前即将死去的陌思远,紫衣女子又转身落寞的返回了凹穴深处。却不想又一男子声音响起:“方才何物”声音雄厚而又威严。

“回主上,方才有一人掉落”女子向着前方空空荡荡的的一块巨石说道。

第七十九章 转世仙身

“哦,此地人迹罕至,纵是飞鸟驻足也是昙花一现,没想到万年来还是头一次有人类掉落,轩林你说这算不算一种缘分?”

被称作轩林的女子却回道:“主上,您有些日子未曾醒动了。您需要休息,请不要因这些琐事耽搁。”

女子的一本正经倒让那个虚无的声音无言以对,半晌后那声音再次响起:“轩林,数万年来你为我渡魂引魄……辛苦你了!”静默片刻,轩林并不言语,那道声音又道:“其实你也知晓,自从我被封印于此就已是死局,他不将我就地抹杀…哼…是等着看我笑话。只是我余下的气力已经无法冲破这层牢笼了。”

男子说完最后,轩林还是心中一颤,她欲言又止始终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说辞,她又何尝不知晓目前主仆二人的处境呢!

虚无的声音又道:“等我的魂力散尽时你可重获自由,届时就去做些自己心中所想之事吧”

可在轩林心中又岂是这般作想,早在很久之前主仆两人的关系早已超越了界限,亦师亦友说不清也理不明,值此生死离别之际内心深处这种道不明的情感也随之膨胀。她的心疼了……

轩林从来没有违背过主上的意愿,而这次她着实挣扎了。最后她还是服从主人的命令将那个仿佛早已死透的人类带到面前。

当看到陌思远的身影时,巨石仿佛颤了两颤,紧接着巨石光芒大盛,令人惊奇的是从中居然渗出个人影来,那人金光闪闪几经透明,他尚为轮廓的线条下一双坚毅的眼目已然锁定了在地上躺着的陌思远。他抬手示意大惊失色的轩林勿扰。

凹穴顶部的一层厚厚的符文因男子的出现已经开始蠕动着火红色的纹路,男子压力骤然大增,他的周身有火红的光幕紧紧围绕着他。而男子却置若未闻,他径直走向陌思远又俯身并指点向陌思远的眉心,约莫半刻钟后他站起了身子落寞的走到巨石下坐定。

轩林看到自家主上反常的举止大惊不已,她急切的喊着“主上、主上”却看他尚无半点回应,男子处于一种空灵的状态,他呆滞的眼目一直盯着陌思远的脸庞不曾挪开分毫。这时一旁的轩林才注意到原来地上地上躺着的人类跟自家主上长得十分相似,他很震惊的想起了曾经主上说过的一段往事。她张口结舌的道:“难道,此人便是……”

“哈哈哈……”男子一声无奈和略带嘲讽的笑声响遍整个凹穴,之后他仿佛重新焕发了气势,他抬头看着不断延伸而来的火舌:“祝离,这次你赢了……!”

主上的态度已经让轩林心灰意冷,她猜到眼前躺着的凡人很有可能就是数万年前主上堕入轮回的魂魄转生而成的人类,这显而易见的喜讯却无论如何也没让轩林高兴起来,从主上的脸色来看貌似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男子说:“轩林,还记得我给你说过在祝离追杀我的时候,我将一半的魂魄堕入轮回投胎转世了?”

“莫非主上说的便是此人?”

“哈哈轩林你说巧与不巧,我若猜测不差此人便是我堕入轮回转身的肉身,只是……”男子看了看陌思远又看向轩林道:“只是我低估了命轮作为上古神器所拥有的神力,我的半身魂魄进入命轮后被神力磨灭殆尽,在轮回过程中我的魂魄与此子魂魄融合了”

轩林听过有关上古神器命轮的传说,但也仅仅只是道听途说,关于命轮的详细情况恐怕唯有身在眼前的主上最具说服力了。此时的情况已经超出轩林的能力认知,她只想知到主上或许有解决此事的方法,可这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主上,既然此人便是您转世的仙身,何不就此元神归位……”

男子说:“晚了……此子的魂魄早已与我的半身魂魄融为一体,况且他因我的半身魂魄影响丢失了本源金气,也就是说他是个夭折之身。他能活到如此年纪恐怕也少不了大能之人为他保身续命。他此时已近将死之人,我若强行将这缕金魂与这躯体融合,十之八九我这身仙力会将这具肉身压碎,届时我因天魔剑种下的魔根也将烟消云散。到头来也是前功尽弃。”

轩林情绪波动的厉害,她急切的说:“难道别无他法了吗?”

“轩林你不必为我如此,当初我选择走的就是一条毫无尽头的路。我原本就没想过还有机缘能再见这具肉身。如今看来上苍对我凌易不薄啊…哈哈哈”原来此人便是五万年前与太阳神祝离大战而陨落的天尊凌易。而陌思远便是天尊凌易堕入轮回转世而成的肉身,只是他没能算到命轮的神力强悍到即使触摸天道的修为也使他毫无抵抗之力,他的魂魄被命轮的神力磨灭了所有印记才铸就了此时奄奄一息的陌思远。

“不过祝离你我的对决还未曾分出胜负,要不了多久你会为你愚蠢的决定付出代价。”凌易看着陌思远的脸庞坚毅的说道。随后他不顾轩林的劝阻强行将这缕金魂燃烧,片刻一团本源金气就出现在轩林眼前,她遵从凌易的遗托将这团本源金气打进了陌思远体内。值此瞬间陌思远原本白如纸张的脸色迅速回复了血色,他的皮肤血肉均出现了比常人更具生机的红润。他周身散发的黑色灵气也渐渐回落内敛直到消失。

片刻穴顶上的符文开始暗淡、溃裂直至消失,凹穴开始有坍塌的迹象,轩林静默片刻后将眼前的巨石劈开取出了尘封的玄铁剑带着还在昏迷中的陌思远飞身出了凹穴。

第八十章 石族之灵

天引的大罗仙地依然雾气弥漫仙力鼎盛。

正阳宫成为了继天尊凌易之后唯一一个让人仰视的地方,并且受天尊祝离私欲的驱使这里成为了决断三界大小事务的场所。顺其自然祝离无形中成为了三界中的最高决策。他在高位上享受着众仙顶礼膜拜的愉悦。

今日他早早完了朝课,就扯着他的火龙黄褂下了雅堂歇息,不料他在梦中梦见了已经许久不曾出现的身影,他仿佛看到凌易高大而又伟岸的身影,在一片炙热的白光中凌易回过头朝他笑了笑。仅此瞬间祝离便睁眼大惊而起。回归到现实后他才发现原来是梦。他已经是三界中至高无上的天尊,早无凡间的俗尘夜梦,如今一梦想必定然有几分蹊跷。

千羽依旧身姿婀娜的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

这一梦使他想起了曾经镇压在凡间的孤魂凌易,他都快忘记了这个曾经值得他费尽周折对待过的对手。他伸出右手伏魔鼎就垂落在他的手中,闭目片刻感受着伏魔鼎中垂下的一片光幕中反馈的信息。

等祝离再次睁开眼目的时候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聪慧的千羽早就猜出了端倪,她笑着说道:“千羽记得尊主很少把玩这件上古圣器了,今日有兴赏玩莫不是当年的旧人”

祝离起身走到桌前拿起桌上一个玉金杯,千羽识趣的为自家尊上盛满一杯琼浆液,祝离端起琼浆仔细打量,那液体晶莹剔透芬香扑鼻,他陶醉不已且不免情谊大发就端着玉金杯走出了正阳宫,他站在正阳宫外看着大罗仙境的云雾缭绕,又看着正阳宫之下闪着各色光幕的仙陆顿觉惆怅不已,他将玉金杯举过头顶说道:“凌易,凌天尊,直到方才本尊才想起你。你是值得本尊全力以赴的对手,这杯本尊敬你。”随后祝离将举在空中的琼浆缓缓洒落而下,那晶莹的液体闪着绚丽的光晕在空中划着一条优美的弧线,又在空中舞动着华丽的身姿,最后伴随着一阵清风拂向远方……。

镇压凌易的凹穴坍塌了,穴顶上的一层强力的封印也渐渐淡去。往届的天尊就此划下完美的句号,他身死道消。他将他的遗愿寄托在了陌思远这具曾经堕入轮回转世而成是己又非己的肉身,也是天道使然。

轩林为自己曾经侍奉过数万年的主上垒起了一个谷包,又在墓包前立下无字碑以勉旧情。轩林跪在墓前许久…许久,她奇迹般的掉下两滴泪水,它划过轩林的凄美的脸颊又滴落在碑前,只瞬间这座荒芜的墓地却陡然生机盎然草木蓬勃,在轩林雾气的眼中这一幕仿若曾经的主上的勉励,又仿若主上在对自己说话,使她早已心灰意冷的生命重新点燃了一丝希望,轩林看向还在昏迷中的陌思远:“对,此人不就是主上转世的仙身吗”她破涕而笑凄美之至。

说起轩林的两滴泪水,还需从轩林的族氏说起。轩林是妖界石妖一族人,这一族历代鲜为人知的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

石妖一族自出生起便拥有一颗石心,由于这颗石心的缘故他们毫无情感可言,任何事情在他们眼中只留对与错,即便生死离别他们也只认为是那人的石心不够坚硬,没有真正得到“石灵”。

石妖一族有一块代代相传的石碑,从碑文上他们误解为得到石灵的方法便是坚固自己的石心和将自己的妖力提升到天遁境可成就一方妖仙即可获得石灵。而事实上在石妖一族有限的记载中从无一人获得过石灵,可在他们前赴后继的认知中坚定的认为还是他们的石心不够坚硬妖力不够强大。

其实碑文的大意正是他们从老一辈人中代代相传几乎子虚乌有的传说,石妖一族可因情而具石灵,拥有石灵的石妖族人便可拥有了跟人类一样的七情六欲,也可知冷暖辨善恶。

灵祖纪元之后,石妖一族再也没有出现过身具石灵之人,长久以来他们经常处在暴虐和冷血的风口浪尖,也经常被人蒙蔽被人利用做下许多伤天害理的勾当,这在他们眼中仅仅算作维护本族利益的正当行为而嗤之以鼻。他们暴虐残性的声名响彻了整个妖界。

而轩林的两滴情泪或许足以证明她是迄今为止石妖一族第一个拥有石灵的人。她获得石灵的始因就是她一直爱慕并且侍奉数万年的天尊凌易。

直到夜色迟暮昏迷的陌思远才有了醒动,他睁开眼后在知到自己身处在一个莫名的洞穴,洞外大雨倾盆,昏暗的夜色伴随着清风拂起的泥土味儿。

“你醒了…”

这突兀的一句着实让他虚惊一场,他从未感知到在洞穴中还有外人的存在,当他回过头的时候轩林美艳的身影就站在他面前。

“方才可是姑娘相救,大恩不言谢,姑娘的恩情恐怕小生无以为报了”在第一眼看到轩林时他在脑海飞速旋转想起了貌似在凹穴中模糊看到过眼前的女子。

“姑娘?大恩?……你不认识我是谁吗?”轩林有些失落,她以为主上的金魂打进陌思远体内多少会让他知到些什么,如今看来顶多是她多想了。

“认识?姑娘可是说曾在凹穴中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哦!没什么……”经过一番打探她在知到陌思远已经是独立于凌易之外的另外一个人了,她失落的情绪再次加重,她没有意识到的是这些复杂的情绪是她作为石妖一族人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感表露。轩林遵从主上的嘱托将手中的握着的玄铁神剑交于陌思远又说:“这把剑是你的…你的师傅转交给你的,你好生看管!”

陌思远疑惑的接过轩林手中的剑,这剑沉重的让人匪夷所思,他几乎要将神剑连同剑鞘一起砸在了地上,仅瞬间剑体传来一股轻吟声,神剑愉悦的颤抖起来。它震开了陌思远的双手,在陌思远紧张的注视下,神剑自动出鞘并且闪着金光围绕着自己飞舞着。

一旁的轩林环抱着双手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第八十一章 再现天魔剑

在轩林的注视下,玄铁神剑开始慢慢垂落在陌思远的头顶,神剑本身的意愿和它自身所携带的重压使他不由自主的盘坐在地上。他有一瞬间觉得他会被头顶这堆烂铁压成一团肉饼,可当重压完全传递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这具身体仿佛要比想象中的坚实许多,他凭借这具不知为何比以往更加硬实的身体扛住了头顶所有的重压。

只片刻神剑断裂的剑体开始蠕动出密杂的符文,这符文如同一条条未曾破茧的虫子般一股脑向着神剑断裂的顶端游走,并且落入陌思远的百会穴。瞬间他原本全身的重压开始转移至他的脑海,脑袋仿若处在炸裂的边缘。他红着眼目感受着这股疼痛传遍身体的每个角落。

“勿要抵抗,只需平心静神即可……”

听到身旁轩林的提醒,陌思远知到轩林并应无害他之心,遂听从轩林运转功法调心静气。果不其然脑海传来的疼痛感减轻不少,他开始控制着自己的意识体会这些符文所蕴含的神秘力量。

轩林很满意的看着陌思远一系列的举动,她借此能够确定由主上转世而成的肉身资质定然不会差。在轩林看不见的深处,陌思远脑海中不断渗入的符文开始融合成两团不大不小的符云。两团符云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符云闪动的纹路和色泽有明显不同。

当陌思远控制着自己的意识靠近那两团符云的时候,有一股至强的意念迅速传递向陌思远,紧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识海中,那人羽扇纶巾,背负着手仰头看着两团符云不断的殷实壮大。

陌思远直观的体会到这个人影可能就是神剑的主人留下的一段残念。随后那个白衣莹莹的男子转过身看向了自己。当看到男子的脸庞时着实让陌思远惊出一身冷汗,对面的男子竟与自己长相神似,抛开男子两鬓的斑白和那双经过岁月的打磨日渐深沉的眼目他活脱脱就是自己的一道身外法身,在陌思远尚为清醒的直觉中他能辨出恐怕自己与此人有几分渊源。

在陌思远的识海中白衣男子将陌思远上下打量了个遍就笑嘻嘻的说:“果然器宇不凡,与我当年无二!”

陌思远认真的向男子拜了一礼:“前辈的一段残念也能入我识海,想必前辈也是大能之人,只是不知为何前辈……”

“你是想知到为何我会出现在你的识海和我身后这两团符云的来历吧?”陌思远颔首默认,白衣男子又道:“我时间不多,关于我的来历和你我之间的关系等你日后定会知晓。至于我身后的这两团符云便是我今日传于你的上古神功天魔剑。此剑亦正亦邪囊括乾坤,我穷毕生精力也未能尽显此功风采,但是你可以……”

凌易向陌思远露出个鼓励的微笑,就扭头看着两团还在蠕动的符云幽幽一叹便就此淡去。偌大的识海中只留两团神秘的浮云流转着微光。他没有告诉陌思远的是天魔剑自创立伊始就带着一个莫名的魔咒,但凡拥有此剑的没有一人能逃脱魔咒的捆绑。

垂落在陌思远头顶的玄铁残剑将所有的符文全部注入陌思远识海后轻鸣一声回了剑鞘。片刻后陌思远睁开了眼目,紧接着他的左眼忽闪过一道黑色的纹路,右眼闪过一道白炽的仙纹,只瞬间他又回复如常。

他重新站起了身子,周身的气机仿佛比以往殷实许多。他握了握拳感觉这具身体拥有了使不完的力量。他回头想问缘由时就看到轩林向自己拜道:“既然神剑已认你作主,那今后轩林也奉你为主上”

陌思远忙将轩林扶起又说:“轩林姑娘这是作何,我尚且还摸不清头脑,又岂能受你如此一拜,况且我身体的情况还得感谢轩林姑娘呢……”

“轩林自是愧不敢当,到底我还算作玄铁神剑的器灵,神剑既认你做主那也便是主上的意愿,我又岂能左右。你能逆天改命拥有现在强于常人的体魄也是主上一手为之……”

陌思远幽叹一声道:“我原本命数已定,身心具逝,奈何上苍还要让我承此大恩。如此再生之德让我如何报答?”

轩林看着陌思远惭愧难当的神色不免惆怅了不少,她说:“主上何曾想过报答,况且你们二人本就同根同源。若说因果也只能算是你二人命中注定!”

陌思远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同根同源”的字眼:“想必我与你家主上的渊源远不止我看到的这些吧?”

轩林微微点头,她顿了顿就说:“想必你也觉察到一丝微妙吧,其实你……你是我家主上五万年前的转世肉身……”

轩林看着陌思远的眼睛一板一眼的说出了这个仿佛能炸开他头颅的信息,这个极为陌生的名词如今就爬在他身上嗡嗡作响,他的意念和所有心智被一个破天荒的疑问阻塞了:“我是他人转世而成,那我又是谁?”

看着陌思远煞白的脸色,她知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天方夜谭般的信息已然颠覆了眼前人所有的认知也颠覆了他的生命存在的意义。但轩林还是一如既往的将所有有关天尊凌易和如今陌思远的千丝万缕的关系一吐而出。轩林说:“五万年前主上因修行天魔剑却不想引出了天道魔像,主上拼了重伤才将天道魔像镇压,可万万没想到届时有人乘虚而入,将主上逼至绝境。无奈之下主上才选择铤而走险舍去仙身将魂魄堕入轮回。在主上缜密的计划中他唯独不能知晓上古遗留与天地同生的命轮所携带何等力量,不想命轮的神力将主上的所有魂力和印记全部抹杀,又不知何因主上的魂魄与你的魂魄强行融合了,生前的种种也一并化为乌有。”。

陌思远虚脱无力他滑落在墙角处眼目低迷:“我天生夭折无本源金气的命运原来都是拜天尊凌易所赐啊…哈哈”他嘲讽的笑笑。

轩林点头默认,两人进入了无话可说的沉重气氛中,直到洞外的雨声渐小、风声徐缓轩林才说:“早点歇息吧……”就自顾自的回到洞口闭目养神。

第八十二章 情殇

深夜的雨水渐渐回小,只余凉风习习。

两人在这个莫名的洞穴一夜无眠,各自怀揣着异样却同为悲怜的思绪直到天亮。第一束阳光依旧温柔的洒在这片柔媚的世界,轩林先行出了洞穴,她站在洞口数万年来第一次认真仔细的感受着她曾经挥洒过汗水的土地,它是这样的风姿多彩!

陌思远随后也一同站在的洞口,他的视线中依然是那片雨过尘土的馨香。他思考了一夜也没能明白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现在或许不是自己的自己。以往所有经历的一切都仿佛被一层透明的隔阂将他隔在了现实当中,他艰难的呼吸着。

轩林依然看着远方的景致说:“日后你作何打算?”

陌思远幽叹一声:“不知道,连自己是谁都模糊不清的人还指望他能做什么呢?曾经以为我的余生只为跟上苍争夺活下去的权利,这个愿望让我既奢夺而又筋疲力尽的活到了现在。可到头来却是成就别人的一个替身,我又该如何安身立命呢。”

轩林说:“你这又是何苦呢,天道对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它能给你多少就要让你承受多少,即便是生死离别。就像我,当年决定追随他左右的时候坚定的认为朝夕相处日子久了定会让他生些情愫。可结果我得到的还是这般结果,我又能如何?当这一切都化作过往云烟消散殆尽的时候,或许那时才能看清楚一个真正的自己”

陌思远看着眼前痴情的人儿不觉想起了秦素婉的身影,他与她同落谷间,不免多了几分忧心,可回想她那天资卓越的风姿想必也能化险为夷吧。

他又说:“你不后悔吗?”

“不后悔!也无需后悔!”

陌思远难以想象喜欢一个人十几万年后也没能得到结果到底是何种滋味,不过庆幸的是他在轩林脸上看到的是十足的洒脱和释然,也许此时此刻她已经放下了她对于凌易旷世持久的爱慕之意。真真回归本身的时候或许那时才算是一个完整的自己吧。

轩林说要回归本族再看看生她养她的那片土地,顺便拿回自己的石身重新过一番原本就属于妖的生活。随即两人一起踏上了回归石妖一族的旅程。在这一段旅程中陌思远最想了解到的就是他的前身天尊凌易。

在广阔奥妙的原灵界中除了众所周知的五大修行门派外,还有一处只被少数人周知的秘境“小月天”在这片秘境中有一条通往妖界的通道。

小月天位于百万大山的最深处,这里常年被一片潮湿的雾气遮盖着。隐约间和九龙山形成了对峙之势。

陌思远端坐在宽大的玄铁神剑上凭着急速而来的凉风刮擦着脸颊,轩林站在神剑的断裂处控制着飞剑。当他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时使他不觉心思荡漾,这是他第二次远观九龙山的奇景,在他眼里九龙山依然神圣威严。他想着或许他跟九龙山再无渊源了吧。

他收回思绪重新将目光定格在身前那个曾经与自己的前身朝夕相伴的身影,他听轩林说她与凌易的初次相见定格在十五万年前的妖界,当时族人刚刚为自己行了成年礼,她算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成年石妖了。按照族例,她原本可以在自己行完成年礼后就在石族的沙河中享受一天的洗礼,那本是每一个石妖成年时应该拥有的历练。可她在沙河中偏偏遇见了足以改变他命运的人-凌易,他满身鲜血伏在沙河上奄奄一息,尚处纯真的她无关身份就将他悄悄的带到了自家为他疗养生息,当她的父母知道此事时这个被整个妖界公认的宿敌人类已经能够下榻走动了。

父母气愤之下将自己不谙世事的傻女儿软禁在了后山,又将这个重伤初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以入侵的名义五花大绑交在了石族族长的脚下。族长难以相信轩林父母的一面之词,就将轩林的父母按照族规拷问,族长的石心坚硬遂将遍体鳞伤的父母和日夜相处过月余的人类一起当着族人的面质问轩林。

轩林无以为答,族长对着轩林的父母说:“你二人若想证实自己的清白就将轩林的石心交出不然就将你们一家连同这个人类一起族规处死”

尚且稚嫩的轩林自然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因自己丧命,也无法看着那个月余天来每天看着他的脸庞摸着他的心跳入睡的人类无辜亡命。她举起匕首义无反顾的挖出了石心换取了父母一命,也换取了将凌易囚禁石牢的结局。

轩林的身体活生生化作了一具石雕,被她的父母藏于后山的一处石窟中。当所有人以为这个石族的小妖丧命黄泉的时候,却不料在他挖去石心的位置一颗石灵在生根发芽。

凌易感激轩林的搭救之恩,他犹记得轩林说过仰慕自己的才学爱慕自己的风度,可他又岂能忘记在人间的“月仙子”呢。等他拼尽全力逃出石牢的时候竟意外的发现轩林的妖魂还残留在她早已化作石雕的身体中,这一消息着实让自形惭愧的凌易踏实了不少,他无法为现在的轩林重塑肉身,可他从轩林父母的口中得知轩林想要恢复如初还需她体内的石灵长大成熟。

最后在石族族长的再三追杀下轩林的妖魂自愿成为了凌易手中长剑的器灵,转眼即逝已余十五万年之后了。。

轩林的长发在她的身后随风舞动着,这一曲凄惨的恋情以一个惨淡的结局收尾了,只留下轩林独自孤苦。

第八十三章 妖界

飞剑绕过重重的峻岭在山涧滑行着。百万大山的深处草木浓郁、百兽争鸣却人迹罕至,这里有凶禽猛兽亦有奇花怪泽,凶险万分。

他们硕大的剑影倒影在一条宽阔且幽静的河水中,河水清澈翠绿映着蔚蓝色的天空凸显着一丝娇媚。

轩林说:“依稀记得这条宽阔的渭水是从妖界流出的,沿着渭水逆流而上可见到险峻的“一线天”,柔媚的“花渡”花渡往上便是小月天了”

顾名思义到了小月天也差不多能到妖界了,陌思远傻傻的想着。骤然间他对妖界产生了一股由心而发的排斥感,这可能源于在九龙山两年中所谓正派修士的教习所致吧。他强行将这种令人略感沉重排斥感扔向脑后,在非常渴望了解到自己前身种种欲望的驱使下他居然对于妖界有了匪夷所思的好奇,在那里有着他的前身逗留的痕迹,那个被人类和所有修士咬牙切齿的地方究竟如何呢。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们驻足在一片被厚重的雾气遮盖着的深谷,在轩林模糊的记忆中这里便是小月天了。这里的雾气是掺杂着瘴气和部分妖气的混合气体,无形中这些混合的妖气仿若一个无形的结界将小月天包裹的严严实实并且阻绝内外的出入。被雾气遮盖的小月天模模糊糊仿若一个大型的幻阵。

轩林带着陌思远在这片朦胧的雾气中又穿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就看到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和开阔起来。迎面扑来的一股空气仿佛能让人窒息,走在前面的轩林突然收回了撑在外面的护体灵气,她深深吸了一口迎面而来的空气顿觉陶醉不已,她回头很难得的向身后的陌思远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说:“还是我们妖界的空气馨香”于是回头疾步远去张开手臂拥抱她久别重逢的故乡了。只留陌思远干巴巴的看着轩林蹦跶的身影和他小心翼翼的撑着护体灵气缓慢的前行,直觉告诉他他若像轩林那样解开护体灵气他非得被迎面扑来的妖气呛个半死不成。

轩林又不知从哪里跳出来,饶是陌思远性情沉稳也着实禁不起她这一遭,不觉一股凉气从他脚底板直冲向了后脑勺。

“没看出来你这么胆小”轩林不怀好意的看着一本正经的陌思远,无奈的陌思远只能对着轩林翻翻白眼,最后他还是没能应付的了轩林到了妖界后调皮了几分的嬉闹,当他撤掉护体灵气的时候,瞬间就被四周的妖气挤在了中央,他闭上了眼睛迎接着窒息那一刻的到来,可结果当这些妖气打在陌思远身体上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从身体上还是从精神上感受到一丝的舒适感,这种感觉有别于九龙山的龙元渗入他的皮肤一样舒坦、轻松,可他着实也感受到了身体由内而发的舒服感,他不明所以。

陌思远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轩林的一双浓眉大眼,轩林瞧他瞧的仔细。他又着实被这双漂亮的眼目惊吓的头皮发麻,就有了轩林两手叉腰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幕。

陌思远红着脸洋装沉静的道:“妖气也不过如此吗”

轩林上前来一手拍拍他的肩膀,一手叉着腰笑着道:“不愧是小主上,厉害、厉害”然后两人一个微笑着一个支支吾吾着消失在前方。

接着在他们消失的地方,一颗看起来高大参天的树冠却突然扭曲起来,一会儿工夫扭来扭曲居然扭出个人影来,准确的说是一只树妖,它周身被一层藤条交织着,两条胳膊怀抱在胸前,代替它手指的是五条长长的藤条,它的脸上突显了一丝人类的迹象,而整张脸却被一层绿藻覆盖着,头上顶着一个缩小版的树冠,上面有叶子抖来抖去。这幅模样恐怕足以让一个从没见到妖的人类忍俊不禁。

它仿佛对着空气疑惑的道:“这两人不对这两妖也不对这一人一妖是从外界来的,对、外界不就是人界?”

“头朵哥你就让我吃两口吗,行不行啊?”没等这个树妖整理好思绪,身后却被一只长着长长耳朵的兔妖抱着脑袋摇晃起来。

“停停停。我说小兔精你都跟了我几天几夜了,妖界大把大把奇花异草你不去吃,干嘛非得盯着我不放?”被唤作头朵的树妖蔫巴巴的说道。

“你都说了那都是花跟草,我要吃树,我还没尝过树是啥味道呢。”

头朵几经气的口吐白沫了,它无奈的再次施展妖力将小兔精捆在了原地。当他心思重新回归到轩林和陌思远身上时不由疑云四起。以它五百多年为妖的经验判断,一个看不清深浅的妖带着一个人类闯进妖界,恐怕光凭这一消息就能让妖王的宝座震上一震了。更何况它在陌思远身上感受到的不止是一个人类那么简单。

且说陌思远和轩林在妖界的行程还算顺利,此地的风土妖情完全有别于原林界,莫不说妖界的民俗直截了当单单此地的景致也能让孤陋寡闻的陌思远大开眼界。。

轩林照着一旁胖头树的模样将陌思远伪装成一个肥肚肥脑的一只肥树妖,又在他的周身加盖了一层遮盖他原本气息的妖气。就这样轩林在陌思远的竭力抗议中满意的为自己的“杰作”点了点头就带着肥树妖向着石族走去。

第八十四章 临妖界

石族的位置在整个妖界属于边缘地带,那里石山交错层峦叠起,少有灌木丛林却依然生机蓬勃。环绕着石族渊源流淌的是本族赖以生存的沙河,也是它们接受身、心、灵洗礼的圣河。

像石妖一族一样的妖族在边缘地带数不尽数,它们将妖王的王宫牢牢的护卫在中央,享受着妖王统治和庇佑的同时也忍受着妖王的喜怒哀乐。

他们二人绕过的是一条相对僻静的道路,所以行程上比平时晚了许多。直到二人走到石妖一族的地界时天色已逾昏暗。

妖界的夜色让陌思远驻足了许久。这里的夜静的出奇,不比凡间的喧泻,仿佛仔细聆听都能感受到以前从未感受到的声音。陌思远以为亘古以来的妖界夜晚都是如此的静谧,他多少为这一方静土赞誉了一番。但是这样的妖界却让轩林大感诧异,她对于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最为熟悉不过,往日的欢声笑语、放浪不羁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些萦耳的歌声和跳跃的篝火也都被无边无际的黑夜淹没,直觉告诉她久别后的妖界肯定发生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轩林带着胖头妖直冲向了自家的岩穴,顿时一股浓郁的念家情怀湿润了她的眼目,岩穴里里外外都是他熟悉的味道,一幅幅父母伴随自己成长的画面一幕幕的历在眼前,她着实想念父母了。

只可惜岩**空空如也,并不见她心心念念的那两道身影,房间里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蜘蛛拉着丝、结着网将这个曾经温馨的小空间阻挡的如此冰冷。

轩林强忍着失望对着胖头妖说:“今晚就在此歇息吧,赶了一天的路,等明日养足精神再作打算吧!”于是自顾自的寻了偏室歇息。只留胖头树妖呆在原地和一只硕大的蜘蛛大眼瞪小眼。

轩林施法将自己曾经整日卧榻的房间焕然一新,就独自伏在床头昏睡了过去,这一晚她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踏实、舒心。梦中的一切都是原来本该拥有的样子,父母辛苦劳作和敦敦教导的身影都显的异常生动,仿佛她又回到了曾经童真意趣的时代,重温着在父母的双翅下无忧无虑般雏鸟的生活。

第二日妖界的阳光和凡间一样高高挂在半空中。轩林走出石室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偌大的房间里,独独少了陌思远的身影,她急忙出了房间就定眼看到一个巨大的石盘。石盘立在崖边上,轩林记得她家里从来没有过如此巨大的石盘,更让她大惊的是石盘上还被固定着一个胖头树妖。

具体夜晚发生了什么,直到陌思远清醒的时候才依稀有了记忆。

昨晚轩林回了房间就没了动静,他在石室内看着蜘蛛爬上爬下咀嚼着猎物的尸体顿觉一整乏味,他想到了在他脑海深处的两团符云,就带着好奇探索起来。事实也证明了这两团符云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的意识围绕着符云转悠了几十个来回也没能找到破解符云的窍门,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的后脑勺传来一股极强的力道,然后他就不省人事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还能清楚的感受到后脑勺传来的疼痛感。当他活动四肢的时候手上和脚上同时传来一股疼痛感,有几股诡异的力量紧紧地束缚着他的四肢,直觉告诉他这可能是一股特殊的妖力,此刻正在侵蚀着他的皮肤。

轩林无法阻止这一幕,妖力侵蚀着陌思远的皮肤而腾起的浊气恰巧能够从某种意义上证明陌思远人类的身份。多年来的阅历使轩林不敢妄动,她环顾着四周小心翼翼的道:“不知何时得罪了尊上,还请海涵,我等只是在此歇息一晚,并无它意,若有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轩林的话音刚落,在巨大石盘的后方,空气开始诡异的颤动起来,扭曲的视线中有几道人影渐渐清晰起来,他们踩踏着空气缓缓的降落在石盘的前方,为首的一人一袭黑袍遮盖着本来面目,他的个头很明显的高出在场的所有人,他举起右手在高空中握紧了拳头,顿时空气再次震颤,半空中再次大范围扭曲起来,紧接着一个个黑色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将轩林围了个严严实实。这时的黑袍人才操着一口沉闷的声音道:“妖王最痛恨人类,”他指着依然镇定的轩林又说:“你是妖、居然带着人来我妖界,是何居心?”

轩林不屑的瞧着将自己围了一圈的黑衣妖兵:“这位大哥可是说笑了,此妖明明是我半路上捡回来的一个呆树妖,怎被大哥说成人类呢,其实呢我跟你们妖王一样也痛恨人类,恨不得饮其血、食其骨。诸位若是不信可回头看看那头呆树妖便是”。

轩林成功的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被捆绑在石盘上的陌思远,恰巧在这个节骨眼上陌思远体内毫无踪迹的魔气开始愉悦起来,他猩红着眼目,所有看到这双诡异的目光时均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恐怖感觉,陌思远的周身开始腾起丝丝魔气,更让黑袍人感到惊讶的是那些黑色灵气开始慢慢的吞噬他施法禁锢陌思远的绿色妖气。

久经沙场的轩林不敢错过这次难得的时机,她翻手将玄铁残剑招至手中,抬手劈出一剑,霎时巨大的剑影带着渗人的尾光将蜂拥而来的虾兵蟹将齐齐拦腰截断,又迅速飞身而上与黑袍人交缠在一起,一旁就剩下束装持丈的老者和一个严以待阵的中年男子,外加一小树妖。

第八十五章 魔心剑

那些被腰斩的黑衣小妖并没有像一寻常妖物一样现出原形,而是重新化成了一团黑色雾气,只片刻功夫又重新凝聚成一个黑衣甲胄的妖兵张牙舞爪的向着轩林扑去。原本占了上风的轩林倒被这些小杂兵绊住了手脚,一时竟与黑袍人僵持不下。

不过轩林的付出多少为陌思远争取到了时间,只见陌思远身上的魔气愈演愈烈,当这些魔气逐渐的将绿色的妖气侵蚀殆尽的时候,他顺利的从巨大的轮盘上解脱了出来,他的脑海中出现了短暂且间歇性的空白,他看着眼前来回闪动的身影时仿佛看到了一群慈眉善目风度翩翩的伪君子,他们举着剑、摇着扇或风中起舞或交耳相谈,他们的举止怎能用一个逍遥快活尽释。可在陌思远眼中这些假面伪善的修士着实与那些曾经接触过的正道修士一样哪怕一举一动都带着讥讽和嘲笑。他憎恶的心情使他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一步一印的朝着那些厌恶的身影冲去。

就在此时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将陌思远堵截在轩林的包围圈外,这两人一个是住着拐杖的粗麻布衣的老者,一个是头顶草垛全身覆盖着一层藤条的树妖,这树妖便是轩林和陌思远在妖界的入口处曾出现的那个树妖,名唤“头朵”

白衣老者是石妖一族的大祭司,其本身的实力已是地仙级后期,这样的实力在整个妖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强者。老者恰似器宇不凡的看着陌思远道:“哼劣等生物如此伎俩也不过如此!”他话音刚落就慢慢的抬起右掌,只瞬间一层护体的妖气瞬间成型,它像一个坚实的盾牌一样将老者护卫在中心。陌思远的奋起的一掌只在老者的护体灵气上留下一层冲击波纹后便再无动静,老者随意再蓄一掌便将半空中的陌思远弹飞数丈,他的身子在空中翻转几周后又与后方疾矢而来的藤鞭相迎,他被树妖头朵的一鞭结结实实的拍在地上。

陌思远半跪在地上,他的胳膊上有一条长长的的鞭痕,他抬头睁着猩红的眼目盯着眼前傲然侍立的老者,他的手指直直插在地面中将岩石捏成了粉末。他并没有将身后的头朵放在眼里。

老者气势不减,紧接着他只手将那只立在崖边上的石盘盖在陌思远头顶,石盘的重量再加上老者超然的妖力瞬间让陌思远压力大增。头朵乘机分出数条藤条将陌思远的手脚结结实实的捆绑在一起,这一刻仿佛陌思远的小命差不多交在了头顶巨大的石盘下。

当一切仿佛要定格的时候,在陌思远识海深处那团原本静止不动的黑色符云开始奇迹般的蠕动起来,只瞬间黑色的符文仿佛布满了他整个识海,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汪洋中只有那一团闪着炙热白光的符云如同一叶孤舟摇摇晃晃着。

识海中的变化使得现实中的陌思远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的意识被一股强大的魔念控制着,他的眼目闪着渗人的红芒。此时在他的眼目中这些跳动的活物都成为了他欲望的阻碍,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发泄自己爆炸性的力量来抹除这些卑微如同蝼蚁般的低等生物。

头朵早已震惊的四肢僵硬无所适从,这个看似瘦弱不堪的人类如今爆发出的邪恶力量早已超出了他对于人类的认知,不他根本不是人类,仿若地狱逃出的恶魔。

与头朵一样感触尤为震惊的是控制石盘的石族大祭司永岩,他并不在意陌思远有何能力能逃出自己的掌心,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陌思远身上浓烈的魔气居然或多或少能影响他的心神,正是这种摄人心魄的力量使他畏惧三分。

在这场看似简单却僵持不下的战局中,只有一人还未动身,这人便是石族的族长苗三石,乃是石族除了大祭司外的顶尖强者。

陌思远全身腾起的黑色魔气也让苗三石心有不安,怕生枝节他亲自飞身而起一掌拍在了半空中的巨大石盘上,实盘开始快速压向陌思远。在众人以为这个瘦弱的人类将要命丧实盘之下时,他的身上异变再起。他将识海中翻滚的魔纹全部抽出了体外,与他周身翻滚着异常浓烈的魔气相对应的是在这魔气的背后蕴藏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

陌思远两指并剑点向了急速而来的石盘,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剑意瞬间涌向了石盘,这股剑意如同延绵不绝的潮水无形而又无意可独独让人有种说不出去的邪恶感。当这股力量与三人的妖力完全对接的时候时间仿佛都停止了,他们眼巴巴的看着陌思远的手臂上缠绕着一圈圈漆黑的符文,而后这些符文沿着陌思远的手臂一直向他的指尖宣泄而出,霎时一根数十丈的符纹断断续续的闪现在众人眼中,这些黑色的魔气让他们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把魔剑的影子。而这样的骇人的情景还并足以使他们感到一阵恐惧,让他们更为胆寒的是当他们三人的对峙告一段落后,他们惊悚的发现一身的妖力居然被方才陌思远身上忽隐忽现的魔剑吸收殆尽。头朵直接昏死了过去,苗三石瘫跪在地上身体空空如也。三人中只有老练的大祭司永岩在紧要关头强撤妖法才堪堪保住几成功力,大祭司焦灼的住着拐杖大口喘息着。

陌思远头顶的巨大石盘也在方才的一剑下化作一堆飞灰消散而去。在众人的注视下陌思远依旧保持着两指向天的姿势僵立在原地,下一刻他直直的摔晕在地上,脸色发白毫无血色。。

被这一幕吸引的还有早早死缠不下的黑袍人和轩林,他们的心神早就被方才的黑剑错乱。直观感受最为深切的莫过于万余年前跟随主上凌易时见识过的“天魔剑”一般无二,区别在于天尊凌易施展的是天魔剑中的“天心剑”而方才在陌思远身上见到的是与天心剑相对应的“魔心剑”与天心剑展现的凌厉、霸绝的剑意相比魔心剑体现完全是另外一个极端绝望和黑暗。它能让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地狱的无尽!

除此之外也让轩林打从心底里向着曾经的主上天尊凌易安慰:“主上,看到没,您的苦心没有功亏,您可以安息了!”

第八十六章 打回原形

场面混乱不堪。

永岩干巴巴的皮肤渗着一丝汗珠,他强忍着身体一阵接着一阵的乏力,走到陌思远跟前再次施展绿森森的妖气将他裹的严严实实才安心的打坐调息。

轩林也被黑袍人轮番的牵制下熬到了樯橹之末,无奈下她只能重新化作剑灵回归玄铁神剑。自此这起由头朵提供的消息,在黑袍人和大祭司永岩私下议定的一场阴谋才告一段落。

黑袍人是妖王的右手,担任护法的职位,在整个偌大的妖王宫中享有崇高的地位,他得妖王的信任一手掌控着妖界外围的所有妖兵,是护佑妖界安宁和维护妖王统治的强有力的保障。

与他地位相当的左护法“血冥”同样也是深受妖王爱惜的贴身心腹,在妖界血冥直受妖王一人指令且在暗地里统领着一支阴毒冷血的隐卫,他们通常来去无影杀伐残忍,为妖王分担着所有常人难以企及的任务。

一个隐秘的石室内调息好转的永岩大祭司看着身前的黑袍人不尽老脸冲上了血色,他有些急迫的道:“我主,事先不是早有约定,凡间的人类归我主享用,而此物原本出自我石妖一族,如今大局已了但请我主将此物交还我族善后?”

黑袍人并没有理会身后的永岩,他依旧认真的打量着这柄断残的神剑,他闭着眼目将并拢的两根手指从剑的顶端一直划到了神剑断残的剑末,手指传来的冰凉感使他满足了不少。他依然无足轻重的道:“本座与大祭司商定的本是那妖女早已化作此剑灵的魂魄,未曾听说这剑也是你族之物,既然此物与你族并无瓜葛,如此说来此物大祭司当无权过问吧!”

黑袍人言罢就扯着大步扬长而去了,只留永岩铁青着脸色。等他的脸上稍微冲起血色后他才恶狠狠的道:“哼……今日之事老夫定当让你加倍偿还”

事后永岩徐徐步入了他久居的祠堂,在祠堂的堂中供列着那块石妖一族代代相传的祖碑,他每逢看到这块碑的时候,心中总是悲喜交加。他在这块祖碑上花费了几乎一辈子的心血,可他始终没能领悟先辈们遗留下得到石心的要诀。他觉得自己心灰意冷的时候,上天偏偏重新让他然起一丝希望,当他看到轩林的时候他不可思议的感知到了作为自己族人身具石心所溢出的生机和活力、他几乎惊讶的说:“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石心?”

永岩几乎在祠堂里逗留了一天,也对着石碑冥想了一天,他将如何能够得到那把残剑的所有方法预想了一圈后才想到轩林的曾经和他逼死轩林父母的那幢陈年往事,他对着石碑露出一丝阴笑……。

第二日一大早,石妖一族祠堂的大门早早敞开着,永岩住着扙静静的站在祠堂的大门前,聆听着族人汇聚而来的脚步声。他看着这些既亲切而又陌生的族人说:“昨夜祖碑显灵,预知我族将有一场劫难,遂启明我等寻找祸源。今日将大家招至此便是希望大家共议此事,以免我族陷入危难之中!”

永岩的话音刚落下面顿时一阵嘈杂的交耳声,有人突然想起了万余年前几乎能造成动荡的事件,就大声向着大祭司说:“我族万余年来平静如波若说劫难恐怕尚属万余年前我族私藏凡间修士一事吧!大祭司明鉴是否此事的祸因抑或延续至此呢?”

永岩听到这人的提示,不由点头默认了此事。这人顺理成章的将众人的焦点转移到了当年私藏凡间修士一事上,于是乎那件早已遗忘的旧事在众族人的七嘴八舌中成为了现今能够造成石妖一族劫难的大事件。

于是在永岩大祭司的权威的命令中,他的族人迅速的将万余年前早已干枯石化的曾经轩林的石身抬在了石妖一族的祠堂中,冠其名曰:“希冀祖碑再次显灵,告知子孙如何处理这尊祸源才能使我族免受劫难”实则大祭司早已算定,轩林此次复又回族想必最终的目的便是重新拿回石身成就一方妖仙……!而他要得到的便是轩林的石心!

却说黑袍人带着昏迷的陌思远和玄铁残剑回了自己府邸,在一个幽黑的洞穴中,黑袍人将昏迷的陌思远掐着脖子举过了头顶,他伸手将陌思远垂下的头颅翻过来翻过去,不觉一阵疑惑,他不甘心的再次张大了嘴巴,突然一根硕大的舌头出现在陌思远身上,并且劈头盖脸的将他舔了一通,最终有些气馁的将陌思远丢在了地上,临走前黑袍人看着地上的尸体嘀咕道:“有意思,一身精血所剩无几,想必是方才邪恶的功法所致吧,本座倒是许久没有吸食凡人的血精了……!嘿嘿”

伴随着一声诡异的笑声黑袍人化作黑雾消失在原地,徒留昏迷的陌思远在这个莫名的洞穴中。。

树欲止而风不停,这一起凡人勇闯妖界的事迹还是有一些蛛丝马迹在整个妖界发酵着,当然比起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头朵身上的奇怪现象才是目前让人捧腹的笑柄。

头朵原本生长的奇丑无比,这已经是他自卑不堪的妖生污点了,在经历陌思远一事后,它突然萌生了一种无地自容的心理阴影,自它清醒过来后绝望的发现它耗尽几百年修行来的妖力一夜间化为乌有,与此同时它的肉身也一并打回了原形化作了一株参天大树。更让它感到无助的是所有与它曾经相识的相交的妖都会将它冷嘲热讽一番然后驱逐在外,头朵瞬间觉得曾经所有的努力和拼搏到头来还是回归了原点,就连曾经粘它黏它的小兔精都不认识这一株会跑会说话的大树是什么莫名的怪物了。

第八十七章 别玩死了

妖界的月色出奇的冰寒,半夜打着哆嗦清醒过来的陌思远独独望着洞顶倾泻而下的银色光束不免心事重重,再加上他的身子骨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眩晕感使他不觉后背一阵冰凉。

他很清楚的记得在危机关头他的脑海深处那团漆黑的符云开始颤抖、扩散、然后占据他得大脑的所有情形,使他逐渐迷失自我的同时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开始主导他的身体,当这股力量在他得身体中膨胀到顶点时,他迫切的将这股力量向着头顶宣泄而出,而与此同时他全身的精血也被这股力量吞噬一空。

陌思远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轩林曾经向他说过,天魔剑本身就是上古禁忌之物,没有人知晓其中所蕴含着何种因果,轩林不止一次的叹息过他的主上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因天魔剑而殒命的。若说这便是一种“命里注定”那如此的重负真真让他有点难以喘息!

他在这个几乎不分昼夜的洞穴中开始认真的数算和对待脑海深处那两团不明不白的符云。当然时间并没有给他一个充足的旁白,他很快脱离这样来之不易的安静。

大约三日后,有两只长相怪异的小妖打开了石门,他们将陌思远粗糙且粗鲁的推出了洞穴,在经过一连串错综交杂的小道后,他被带到了一间灯火通明的洞穴中,迎着洞穴中稍显刺目的光线,他首先看到了高堂之上一个巨大凸出的蛇头,蛇头栩栩如生仿若活物。两只闪着微弱幽光的眼睛让人不住的吐着凉气,大蛇张着嘴露出四颗尖锐的毒牙,在四颗毒牙的中间端坐着一个黑袍人影,陌思远一眼就认出了此人便是三日前将他与轩林逼入绝境的高手。

支撑整个洞穴微弱光线的是几根石柱上交缠的蛇雕,它们紧紧的缠绕着柱子并且在高高昂起的头颅中点缀着星星明火。

两只小妖将陌思远推在了阶前,就恭敬的退出了洞外。在不高不低的石阶下还站着一个羽扇纶巾身形纤细的男子,他背对着陌思远手里把玩着一把别致的折扇。

当身后陌思远的声音响起时,见那男子突兀的转身,霎时一张精致的脸庞便映入眼帘。在妖界的时日中早已习惯了妖人奇形怪状的陌思远,被突然出现的精致面孔深深惊愕了,在妖界总算见到了一个所谓的正常人。

那男子的身形以及相貌着实让陌思远自行惭愧了一番,又仿若天人般不可直视。他长长的睫毛下瞪着一双黑幽幽的大眼将头皮发麻突生不良思想的陌思远从上到下从左至右翻看了一通后又伸出白皙如同女子般的细手将陌思远稍逊一筹的脸蛋儿揉捏了一遍才压着细沉的声音道:“斗篷叔叔,难道这便是雄性人类吗?”

被称作雄性人类的陌思远委实汗颜无措,不难听出眼前绝美的男子想必也是妖界人物,而且地位不低,将眼前男子划归妖物的时候男子在陌思远心中升起的一丝好感直降到“原来还是一只妖啊!”如此而已。

“我的小祖宗,鬼叔叔算是求你了,不要总在外人面前喊我斗篷叔叔、斗篷叔叔的,好歹我鬼夜也算是妖王的护法圣使,多少给叔叔点面子,让叔叔在下属面前直直腰板呀……”

原来斗篷下面的高手便是妖界妖王的护法右使“鬼夜”他与护法左使“血冥”代表了妖界除妖王之外的最高战力。

纤细男子道:“我从小喊你斗篷叔叔都喊习惯了,一时半会儿竟也改不了口,下次…下次我一定喊你斗…鬼叔叔”

鬼夜嫌弃的看着男子,面对这样的搪塞他已经无力反驳了,他知道眼前的俊逸男子下次一定还会喊他斗篷叔叔的。

白衣男子又围着陌思远绕了几圈后突然道:“斗…鬼叔叔,将这雄性人类给我玩几天吧”

“不行”鬼夜一口否决。

见鬼夜态度坚定,男子狡黠的一笑,他甩着鬼夜的衣袖开始了她一贯的杀手锏“软磨硬泡”最终鬼夜妥协了,他将陌思远借与男子玩几天,但只有一个前提“别玩死了”。于是乎陌思远哭丧着脸无奈的被押解到男子的府上。

而在两人拉扯期间陌思远无意看到了鬼夜的真容,他一头白发苍苍,留着些许黑白相间的胡须,深邃的眼神中隐藏着一丝坚毅和决然。他脸庞的轮廓依稀看出年轻时的风姿卓越。在他右脸上有一道唯一影响他气质的剑痕,这道剑痕也无形中证实着他饱经沧桑和战斗的过往。同时也是因为这道剑痕使他长久以来褪色在这一身黑色的斗篷下,独自忍受着黑暗下一阵接着一阵的疼痛,对于鬼夜来说这便是他迄今最大的耻辱。。

而在鬼夜脸上留下剑痕的便是多日前陨落的天尊凌易,那是凌易无意漂落妖界被轩林救起之后的事。自那日之后,凌易便成为了鬼夜想方设法抹杀的对手直到今日。

世间所说的缘分抑或因果便是如此吧,鬼夜怎么也想不到他一生想要超越和抹杀的对手已然魂归故里,凌易留给他的或许只有遗憾和他脸上的剑痕了。

第八十八章 今夜我与你同睡

绝美男子的府邸坐落在一颗巨大无比梧桐树上,树冠的四周被一些不知名的树木和花草遮盖的密不透风,只留府邸前一条不宽也不阔的草径。值此佳季花草争艳、百木逢春。此地可谓妖界的一片世外桃源了,在偌大的妖界能有如此一片福地让陌思远怎么也不会认为男子在妖界的地位斐然。

陌思远被禁锢了双手、限制了法力只能跟着两只小妖不急不躁的向前走着,那男子则只顾着赏阅延边景色,把玩手中嫣红,能看的出他心情格外的愉悦,以至于他赏玩一抹蝶影时竟展现出了只有女人才有的妖娆和妩媚,着实让陌思远诧异了许久,他一路嘀咕着:“妖界的男子果真异类,明明一副阳刚之躯却偏偏阴柔婀娜,许是二师兄看到这一幕定有一番嫌弃吧”

巨大的梧桐树上矗立着一块足足一人之高的三纹石,梧桐树的硕大的叶子抖着一片银色的月光洒在石头上,有着说不出的韵味!陌思远凝望着石头良久才跟在男子身后进了梧桐树身上早已打开的溶洞。

男子的府邸就建在这颗梧桐树躯体里,府里也别有洞天,这里有流水、有闲云亦有草木青柳,还有别具一格的清台楼阁,虽说这些布置多数借鉴了凡间的亭台楼宇,可妙就妙在这些使人眼目新颖的阁楼全都依着梧桐树内的天然之势打造,突显的是一番别出心裁的和谐美,真所谓“天外有天……”

小妖听从男子的吩咐将陌思远推进了一间垂纱雅静的闺阁就退了出去,这时有一中年女子迎了上来,她瞧了瞧身后萎靡不振的陌思远后就向白衣男子露出一副溺爱的笑容又说:“一天见不到人影,又去哪里玩了?被你爹发现又得禁你足了”又见那男子撒娇般的拉着中年女子的胳膊道:“莹姨,你不说爹又岂会知晓啊,莹姨会替我保密对不对?”

被称作莹姨的说:“莹姨会替你保密,但也要看你小家伙的表现如何,你爹让你修习的功法这都多少时日让你抛之脑后了,若是你爹问起看你该如何作答……”

男子嘟着嘴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等爹爹问起再说吧……”于是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拉扯着进了里间只留陌思远尴尴尬尬的杵在原地,不一会儿,中年女子又走了出来,她对陌思远说:“你跟我来吧”就自顾自出了门。陌思远被安排在另外一间偏房里,房间随是简陋些,但也足够他一人使用了。直到后来他才明白他目前的身份充其量算作那男子的玩物仅此而已。

等一切安排妥当后,陌思远看着被称作莹姨的中年女子即将出门远去时又急忙道:“莹姨可是凡间中人?”

莹姨怔了怔,她回头又看着陌思远的眼睛道“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一声,我会替你安排。另外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有机会还是乘早回去吧!”言罢莹姨便大步远去。

妖界待了些许时日莹姨身上透出的一种与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还是很容易被陌思远捕捉到的,虽然她刻意的隐藏了本来“面目”

第二日陌思远从打坐中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双美艳动人的眼眸,一个绝美的女子扑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他有些局促,更多的是被女子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吸附了以至于他在那张美丽的脸庞上足足停留了几息功夫同时脑袋也出现了空白,直到女子的一只白皙的手掌开始摩挲在他脸颊上的时候他才惊醒了,可又僵硬了。那只手掌如同一道闪电触碰在他身上使他顿失知觉,一股前所未有的麻痹感从头一直传到了脚。

陌思远直挺挺的任由那只玉手在自己稍显粗糙的脸上游走了一遍又听那女子说:“雄性人类的脸仿佛并无异样啊!”

陌思远瞪着错愕的眼神看着眼前莫名而来的女子:“姑娘这是作甚,可还曾知晓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喂…何谓男女授受不亲啊?”女子来了劲索性一屁股粘在了陌思远床上扬起下巴一脸无辜的望着陌思远,他被少女看的全身不舒坦,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他自己也一知半解,关于这方面的知识还是他在玉昆山时师姐多少提及的,师姐说男女不能同时睡一张床恐怕这便是男女授受不亲吧。

“若是男女睡了一张床又能如何呢?”少女陷入了回忆:“小时与爹爹睡过,后来多与莹姨共枕也并无异样啊,爹爹除了功法还是功法,倒与莹姨话话家常琐事但也续日无多,不好玩!”。

陌思远尽量避开这些这些尴尬的问题遂下床自捉起一杯凉白开仰头灌下了肚腹,谁知依旧没能绕开少女执着的牛角尖:“你叫什么,今夜我与你同睡如何?”

“噗…”第二杯已经在陌思远喉咙里打了一个来回的凉白开直接喷在了少女精致的脸上,然后他带着一脸惊愕和不可思议的表情将杯子砸在桌子上头也不回的逃出了房间,房间外的空气清馨、通畅……

第八十九章 祭魂殇

早晨的阳光暖洋洋的让人舒适异常。陌思远对着刺眼的光线伸展着臂膀顿觉一阵轻松仿佛被魔心剑榨干的血肉重新恢复了几分血色。可没等他好好享受这样难得的悠闲时光不曾想后背传来一股巨力径直将他推向了半空中,他在空中翻滚着看到了高台之上少女微怒的眼神,他不可思议的无助的祈求自己能在着陆的时候稍微挑一个舒服的位置,显然他想多了。他的后背与地面的一座凸起的假山结结实实的粘在了一起,只瞬间后背和胸口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使他难以呼吸,他的脏腑仿佛都碎落一了地。最后他只能在少女不屑的眼神和四周小妖同情的目光下慢慢翻落在地。

凤梧宫是这座别致宫格的官名,在很早以前这里还处于野生状态的丛林,在这片丛林中只有一颗硕大的梧桐树挺拔着身姿,在妖界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中,梧桐强大的生命力显然成为了妖界众生眼中神圣的象征,它被看作是妖神的化身,如今化出真身以护佑妖界万载安康福源永驻。

直到上任的妖姬“涂山若依”发现了梧桐树内的隐藏空间,遂请的妖王的许可搬进了凤梧宫。

妖姬是整个妖界特殊的存在,它的地位至高至圣,在某种程度上是超越妖王的,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如今凤梧宫的主人也是民愿所归。当然凤梧宫的落地坐起少不了当年英姿勃发的闻一尘。

今日的凤梧宫个个严阵以待,直到妖王一众气势恢宏的凌驾在凤梧宫门口的时候,陌思远才知道原来今日是上任妖姬的劫难日。对于这个特殊的日子妖界向来隆重一斑,每次在这种庄严的祭祀中都能让整个妖界或多或少加增着一丝对于凡界的仇恨,上任的妖姬死在了凡间,而且殒命在了九龙山。

涂山刑苍一如既往的霸气微漏,他踏着一双魔云金丝靴龙行虎步,他不怒自威,宽大的云纹玄色长袍刮着一丝烈风仿佛能将陌思远弱小的身躯压迫的无地自容,“这便是妖王涂山刑苍吗,”陌思远心里嘀咕着,曾经在九龙山耳听目染的传说般的人物如今只与他相差咫尺,眼前人便是曾经杀死掌门真人玄清子的妖界之王……!

他大步经过陌思远身边的时候却突然顿了脚步,涂山刑苍扭过头将目光停留在低头俯首的陌思远身上,这一度让陌思远心神一紧,他知道哪怕妖王身上溢出一成的妖力都能将他的小命收走,妖王犀利的眼神仿佛都能刺透他的肋骨看破他的心扉。妖王注目的这几息功夫足足让陌思远冷汗直流。几息过后妖王依然虎步前行迎向了前来行礼的白衣少女和莹姨。

少女说:“不知爹爹前来,玲儿见礼了”

妖王看着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不免心思微动,他说:“恩,今日是你姑姑的忌日,等仪式完毕后本王查验查验你的功课”妖王看着女儿听到功课二字后囧落得眼神便心中有数,想必多半是他鬼灵精怪的女儿贪玩成性不务正业了,他又说:“叫你准备的祭礼如何了?”

“祭……”祭礼的事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了。

这时莹姨救急道:“回我王,祭礼用的酥糕、桃酿、祭品等均已准备妥当,我王可随时行礼”

妖王看看自家闺女有惊无险的拍着肥坚挺的胸脯又看看莹姨遂无奈的甩甩衣袖上了“云顶”

云顶便是凤梧宫的最顶端,在哪里除了凤梧宫摩挲着宽大的叶子外就只有一块足足一人之高的三色纹石,石前有一张古朴的桌案,上面摆放着一些樱花酥糕、和一壶桃花酿、以及一些山果野味。此时的三纹石侵染在早晨温暖的阳光下凸显的光彩夺目。

妖王站在石前,涂山灵儿侍立在妖王身后,在他们的后面列阵着妖王的近卫以及穿着稀奇古怪的祭祀人员,妖王看着眼前绚丽的石头不免黯然神伤,他拿起那壶桃花酿说:“若依,本王又来看你了,还跟以前一样给你带来了你最喜欢吃的樱花糕和你最喜欢的桃酿。”说着妖王抬手将一壶桃花酿洒在三纹石前,霎时芳香扑鼻催人心神。

妖王又道:“若依,兄长有愧于你。犹记得自小你我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妖王跟妖后为了妖界的安定殚精竭虑,最后劳疾而死,自那时起妖界的命运就全压在为兄肩上。若依为兄知道错了,若当时为兄能多多出时间陪陪你恐怕也不会有这般结果了……”到此时妖王的情绪渐渐起伏,他忽然想到了当年的那个凡间修士,他不禁眼底突出一抹猩红,他语气激烈的道:“若依这一切都要怪当年那个九龙山的修士,若非他引诱你走上绝路岂会有天,不过若依你放心本王定不会让你白白身殒,定要让那帮九龙山畜生血债血偿”。

妖王语毕又将手中的半壶桃花酿洒在了石前并且向着三纹石微微一礼,与此同时身后的祭祀人员开始夸张的舞动起来,嘴里不断的念叨着奇怪的符号,这些符号在空中迅速蔓延着,不断的将祭祀的仪式渲染的怪异而又威严。

整个凤梧宫的四周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妖人,他们不断的重复着那些奇怪的符号,各色的符音缠绕着凤梧宫直冲云顶。此时静静矗立的三色纹石依旧闪着靓丽的色泽……!

第九十章 猎斗赛

这场怪异而又威严的祭礼让陌思远感受最为深切的便是由上任妖姬引出并且加深的妖界对于凡间的憎恶,与此同时他也知晓了此次妖界隆重祭祀的前任妖姬便是当初与闻一尘双双殉情的涂山若依,现任的妖姬便是妖王的女儿涂山白灵。

祭礼足足进行了一个晌午,罢了各项事宜妖王带着涂山白灵、莹姨、以及鬼夜进了偏阁,他坐在圆桌前指着涂山白灵说:“灵儿些许时日未见,你的功法如何了?”

涂山白灵姗姗一笑又打起底气说:“回爹爹,灵儿谨记爹爹教诲遂每日勤加修习,现已非昔日可比……”

妖王抿一口茶水又不急不缓的道:“如此甚好,再过几日我决定举办一次猎斗赛,灵儿你也参与参与,正好让本王也见识见识我儿这几年的进益”

听到猎斗赛一事,涂山白灵自是欣喜不少,至少她的爹爹没有现成考验自己这些时日的功法进益,眼前的危局算是蒙混过关了。

妖王临走时莫名的将陌思远叫了进来,他又指着陌思远说:“此妖是灵儿新晋的近卫,也让它参加猎斗赛历练历练……毕竟我儿的近卫没些手段如何立身?”

猎斗赛全权交给了鬼夜一手操办,只有鬼夜知道妖王早早看出了陌思远凡人的身份,妖王是借猎斗赛为由将陌思远抹杀。他为着这点“口食”委实怜惜许久。而莹姨知道让陌思远参加猎斗赛多数凶多吉少。

十日后猎斗赛的赛制公布于众,在妖界的一处秘境中以围猎的方式进行生死存亡的拼斗,参加猎斗赛的妖类足足千人有余。赛制没有任何限制、没有任何约束,所有手段、妖法尽可使用,唯独以赛后留存的百人为限结束整场比试。

赛制公布出来后,夜里莹姨悄悄找了陌思远,她将门关好后一板一眼的向陌思远说:“看来妖王早就看出了你的身份,此次猎斗赛恐怕是以此为由要你性命。也对以妖王的心性岂会放心让一个人类待在白灵身边!”莹姨话锋调转又严厉的道:“我不管你来妖界到底是何目的,但你若是顾惜自己的性命你还是连夜逃走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陌思远面色凝重:“恐怕此时逃走为时已晚,妖王加强了外围的兵力,只我一人恐怕连妖界的出口都找不到,况且思远委实不想连累莹姨!”

莹姨不好再说就抛了一句:“你好之为之吧!”转身走了。莹姨尚且不知陌思远是怎么独自一人闯进妖界的,单凭陌思远的说辞应该有同行之人吧。

七日的修整时间着实让涂山白灵痛痛快快的玩耍了一把,陌思远黑着脸只能给人家装个阿猫、阿狗、演个活靶子、当一回人形风筝、努力做一次四蹄小马驹……!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法让堂堂七尺有余的陌思远苦不堪言,他唯一庆幸的是在自己各种丑态百出的时候他的观众只有凤梧宫的一群小妖和早已见惯不惯的莹姨,他委实平衡不少。

七日后猎斗赛正式开始,他以涂山白灵随存的身份进入了那片秘境。之后涂山白灵扑朔着水灵灵的大眼看着一脸无辜的陌思远:“小鹞子,你放心有本宫在,你的毛少不了…不对,你的毫毛少不了…也不对…哎呀你们凡人说话怎么总是这么弯弯绕绕的,总之有本宫在你死不了”小鹞子是陌思远的又一爱称。

陌思远一脸黑线,他看着走在自己身前婀娜妖娆的身姿和那一头乌黑垂腰的长发再想到她身上那点不高不低的妖法他心想:“我的姑奶奶,跟着你我的骨头八成都能被那些妖怪啃光吃尽咯”不过还算幸运,他一身的修为被鬼夜禁锢了,但他的神念还可自由掌控,他不禁御起念神诀将神念游走在方圆百里如此让他安心不少。

此时妖王的宫殿中,妖王在他的兽椅上正襟危坐,他的身前漂浮着一面奇异妖镜,妖镜中不可思议的显现着此时身在秘境中陌思远和涂山白灵的身影,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清晰的展现在妖王眼前。妖王不禁邹起眉头向右侧侍立的鬼夜说:“鬼夜,方才你说此人是你在石妖一族抓获的,可曾发现有同党?”

鬼夜颔首道:“回我王,我令手下仔细核查过只发现此一人,不过……”

“不过什么?”

鬼夜略加思索还是决定将那柄残剑也交出“只是属下觉得奇怪,看此人的修为也不过地灵境初期,也不知此人有何因缘能执如此仙器?莫非他背后有人指使特地来我界探查情况不成”

妖王拿过残剑仔细打量,稍后又突然施展妖法将残剑封印起来最后才说:“此剑远不止仙器如此简单,定是有些来历。从剑身的纹路和刻画的阵法来看此剑如若是完好无损定是一把上好的神器”

鬼夜大惊:“神器!那依我王的意思此剑是由于断裂导致阵法不完整所以降阶为仙器?”。

妖王点点头:“殊不知是何人能让如此神器断残!”妖王又看着妖镜中陌思远的身影语气冰冷的道:“莫要让此人活着离开此地”

鬼夜回了:“是……!”

第九十一章 识海幻境

秘境中的生存环境远比外界残酷许多,许多看似温存的小动物都能换过身吐着獠牙向你扑来,扑闪着翅膀的蚊虫叮在人身上都能让人一阵钻心的疼痛。在那些草木繁盛的丛林中掩盖着许多险象环生的死亡沼池,更别提还有四周虎视眈眈妖族壮丁,恐怕稍有不慎自己的小命就要搭在这场猎斗赛中了。

参赛的近千于名妖人在进入秘境前每人各自发放了一枚妖王宫特制的石鉴,石鉴两面通翠夜色下微微闪着荧光。这便是鬼夜为了增加赛制的难度特地以每人纳入石鉴的数量为考核标准,以十数为界上不封顶,每人纳入十块方算合格直至猎斗赛结束。

猎斗赛的惨烈程度远非陌思远起初想象的那样,他们被分批送进秘境的时候猎人跟猎物的游戏就已经开始了,到处流转和响起的妖法跟惨死的声音让人背生凉气。

陌思远跟着涂山白灵身后胡乱游走着,他很心虚的被封了一身修为但也幸运的跟在白灵身后倒也安然无恙,他们能自在的游走在这片秘境并不是因为涂山白灵的修为震慑,而是因为涂山白灵身上的王族气息,他从探出四下的念力得知当那些试图猎取他们身上石鉴的妖物在得知白灵身上的王族气息时都会避而远之,这让陌思远心安理得了好一会,可让白灵揪心许久。她有时会扯着陌思远发一顿牢骚:“小鹞子你说我们都走了大半天了怎不见得有半点人影呢?莫不是怕了本姑娘早早逃跑了不成?”她又气鼓鼓的瞪着大眼说:“小鹞子这可咋办,让爹爹知道我只拿到了两块石鉴非得关我禁闭不可……!”

陌思远干干苦笑,他心想就你这点法力应该谢天谢地没有人找上门来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陌思远又赔笑说:“定是姑娘法力盖世,依小鹞子看多半是他们不敢上前,不然当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有来无回”他拍着胸口说完后又小声道:“姑娘,啥时候把那块石鉴还我?”

当然迎接他的是一顿拳打脚踢,什么:“连你都是我的,你的石鉴自然也是本宫的石鉴”之类的话又是劈头盖脸一顿。

夜色迟暮,他们栖身在一棵庞大的树干上,夜里带着一丝寒气。涂山白灵将陌思远推到十米开外又毫不客气的将陌思远扒去了外衣才得意的睡去。陌思远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扭头看着自己的衣服盖在别人身上别提有多憋屈,他咬牙切齿终还是打气盘坐来的实在。于是静下心神开始研究在自己身上被封印的一股妖力,那一丝妖力若隐若现却坚实异常,将他凝聚的一身法力消磨的一丝不剩。这股妖力他已经琢磨了好些时日,虽然有些头绪但还是不得其解,他每每凝聚法力强行冲破封印时他一身的法力就如同敲打在泥泽棉团上不得其力,不过多久封印的妖气会将灵力吞噬殆尽,委实令他费解。

入定了些许时间他渐渐的忘却了自我,他的意识不知觉进入了一片奇异的空间,在哪里只能看到白茫茫的天和墨绿色秀丽的水别无他物,他置身于两者之间不明所以,他左顾右盼,脚底下随着他的步伐荡漾起一圈一圈涟漪又不间断的扩向不知名的远方,空旷的令人发悚。

他不知道他为何能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水上行走如常,可下一瞬间他脚下的路和脚下的水忽然真实起来,他踩空了脚跟掉进了脚下的这片汪洋。在水下他开始屏住呼吸拼命挣扎起来,他迫切的想要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绿水,却不经意透过绿水看到头顶的天是那样的白色纯净一丝不染。

他被白色吸引着意志开始渐渐昏沉,他吐出了最后一口憋在嗓子眼的浊气然后缓缓失去了知觉,那口浊气在水中冲出一连串的水泡然后一直飘向了水面并且飘散在白茫茫的天。此时的天依旧无波无澜。

又不知何时他感到耳旁一阵烈风刺耳,等他的意识慢慢回归的时候骇然的发现自己周身被一片白色雾气笼罩着,并且他的身体一直穿过云层向下坠落。他回想起了方才在水中令人窒息的情景又看到下方无边无际的汪洋,他才意识到此时他在天际……!

陌思远惧怕这种从水里到天上、再从天上掉到水里的游戏,只有鬼才知道他的头挨到水面的时候会不会直接变成一滩血水然后化成汪洋的一份子。

他开始慌忙的绷起神经运转功法却发现此时的他如同一芥凡夫俗子毫无半点法力可寻。他仿佛是被绝望、无助、恐惧和被命运缠绕着坠向无底深渊的刍狗、草芥仅此而已。。

仅一瞬间他明白了无论他如何努力最终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他的结局只有撞向那片汪洋然后跟着绿水一起模糊然后再淡去。于是他有了一丝坦然、和执念:“与其改变不了、不如顺其自然、心念所至、金石为开”

当他急速撞向绿水的时候他却惊奇的感受到他的意识连同他的知觉又回归了现实,他瞪大着惊惧的眼目,全身还在剧烈的颤抖着,身上仅有的衣物早已被汗水浸透了。他的身旁不远处站立着涂山白灵的倩影,她的嘴角挂着一抹血丝并且瞪着比陌思远还要大的眼目不可思议的看着如同怪物一般的陌思远。只有涂山白灵自己知道方才一触碰到陌思远剧烈颤抖的身体时一股强大的气场以陌思远为中心迸发四散,这股气劲直直将涂山白灵震飞在远处。

第九十二章 看剑

陌思远脑海深处的那两团符云依旧静静的流转着并不见任何异动。一旁的涂山白灵紧张的看着起伏不定的陌思远,他依旧在方才的恐惧和绝望之中难以全身。

两人就这样一个傻乎乎看着一个气喘吁吁的惊恐不定,此时倒是脚下的这课粗壮的蓬头树开始扭动起来,两人被丢在了地上定眼望去却见那那颗参天大树摇身一变化作一只头顶草垛的小树妖。小树妖的出现白灵自是不屑一顾,她只是惊异于那小树妖化成人形后却一脸惊惧的看着呆滞的陌思远,它吓的两腿发软连逃跑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原来这树妖便是上次在石妖一族中被陌思远一指魔心剑削去百年妖力化出原形的头朵,它无缘无故的被抓来参加了这次猎斗赛,本想着蒙混过关不成想冤家路窄又让他碰到了家陌思远,眼前的人魔气冲天的一剑已经在它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以至于当它看到陌思远的时候就会由心而发的生出胆怯,它哆嗦着腿肚子颤抖着牙关喊了半天:“魔…魔…魔”终不成语,涂山白灵不明所以。

约莫半柱香时间陌思远恢复了正常,白灵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又看到了几个时辰前的小鹞子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突然她怒气横生上前一把摁住陌思远胸口:“好你个小鹞子居然敢打伤本宫,本宫长这么大就连爹爹也未动我一指头,你是第一个敢让本宫如此狼狈的,本宫现在就要了你的小命”

涂山白灵挥动拳头向着陌思远砸去不想胸口一阵疼痛使她一时萎蔫不振,一旁的头朵连忙上前搀扶:“公主殿下您没事吧”头朵又心虚的看向陌思远:“你可知这位是我妖界的妖姬也是我王唯一的女儿,你将她打伤我王定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涂山白灵气急道:“小树妖本宫现命你将此人拿下…快去…”头朵被一把推向了陌思远,前面是一个大魔头,后面是妖王的女儿这是它几百年妖生以来面对最为进退两难的事情,它左右还是不敢违背身后妖姬的命令就一股脑向着陌思远冲去。

它施展妖法霎时一双枯干的手指化作数十根藤条向陌思远抽打而去,藤条的力量让周围的山石化作一堆齑粉,陌思远的身影在间隙闪动着。他身上用以禁锢法力的妖气已经被方才天魔剑中天心剑溢出的剑气震散了,他的修为已经恢复如初了。

最终两人的小闹剧以陌思远的一记九龙山上乘仙技“擒龙诀”结束了,涂山白灵气的牙痒痒,她的鬼夜叔叔将陌思远交到他手上的时候未曾说起这个卑微的人类还是一个身具道行的修者,她有种被欺骗的感觉。恐怕饶是鬼夜也未能想到一个卑微的和几乎只有地灵境修为的人类居然能够冲破他堂堂妖界护法右使的法力禁锢。如此妖镜前的一幕让鬼夜大惊不已,依旧一本正经的妖王说:“看来此子并不简单”他回头看向一脸尴尬的鬼夜:“你将石妖一族的苗三石唤来”

苗三石作为石妖一族的族长生就的魁梧精壮,他除了粗犷的外表外细腻和睿智的头脑也是他成为一族之长得重要筹码。他虎步生风如同一座小山一般杵在了妖王宫中,一脸的胡茬和略带凶煞的眼神却在妖王面前显的毕恭毕敬!

妖王将玄铁残剑交给苗三石观摩:“听说此剑的剑灵与你石妖一族有着莫大的关系,今日请苗族长过来想必你已知晓本王的用意?”

苗三石将厚重的玄铁残剑握在手中的时候不免心惊肉跳,残剑溢出的气息使他不得不跟当年足以造成妖界动荡的大事件联系起来,那件事情是他亲身经历的。他大感惊异的是还在前几日大祭司永岩说过的话,他心想:“八成大祭司的话要应验了,当年事情得因果可能一直影响到了今日的此时此刻。”

苗三石不敢拿一族的命运开玩笑,他很清楚妖王让他观摩玄铁残剑的巧妙用意,他不敢胡乱言语就把当时的经过一一说与妖王之后又道:“我王当年涉事的人已因此偿命,老族长也为此终守寒阕陵。况且我妖界素来与人类不共戴天,我族更是痛之、恨之,定不敢再生事端,还请我王细究!”

妖王早已习惯了石妖一族的冷腔冷调,他挥了挥手道:“苗族长多虑了,只是如今又有人类擅闯我妖界而后又在你族地界人剑并获,着实让本王匪夷所思。本王看此事还需苗族长多多费心以免再酿祸端,届时就是本王这偌大的宫殿恐怕也阻挡不了我妖界的民意!”

苗三石只能言辞恳切:“我王放心,此事我族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我王一个交代!”

最后苗三石面无表情的退出了妖王宫。妖镜中依然闪烁的涂山白灵、陌思远和一头小树妖的身影。

鬼夜说:“我王看来将此子留在公主殿下身边终是不妥,还需将此人除去为好?”。

妖王道:“无妨,灵儿这些年越发不成体统,多少也要让她历练历练世间险恶,灵儿也算是我赤狐一族,如若连这只卑微的人类都对付不了,本王也无需在她身上耗费心力了!况且那个人类来我妖界的意图还不得而知,此事还需你费费心…”

鬼夜颔了颔首就目送妖王出了宫殿,鬼夜依旧盯着妖镜中陌思远的身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他却无法印证,最终他也只能挥手将妖镜收入黑袍下,身体化作一团黑气渐渐淡去直到消失无影……!

第九十三章 天魔真谛

秘境中三人重新化干戈为玉帛和平共处了,这源于陌思远一番“推心置腹”般精彩演讲,他一顿唾沫星子吹完后三人目前所有的处境一一陈列在眼前,他也丝毫没有顾忌在场的这位妖姬大人一丁点面子,他说:“目前我三人的处境仔细想来想必大家也都心中了然,入秘境的竞赛者足足有千余,每人获得十块石鉴方才算合格,也就是说千余竞赛者只有百人可活着出秘境,我想这漫山遍野的嘶吼声足以说明此次竞赛的惨烈程度。之所以我三人暂时没有碰到侵犯者想必多数与公主殿下有关了”

涂山白灵看到一人一妖投来直勾勾的目光霎时有些局促,聪慧的她岂能不知是她尊贵的妖姬身份让所有人对她望而止步呢!这种感受最深切的当属小树妖头朵了,即使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对堂堂妖界的妖姬有非分之想。

陌思远接着道:“所以这庞大的秘境中恐怕没有那个傻子会觉得自身修为足以傲视群雄而以一敌千吧,自进秘境伊始恐怕这千人早已拉帮结派成数支队伍共同御敌了吧。所以依我看我们三人也需放下前嫌结队前行?”

头朵第一个点头应允了,与自己的几分颜面相比保住身家性命是胜过一切的,更何况他人不人树不树何有颜面之谈。

涂山白灵纵是百般不情愿也最终妥协了,至此一人两妖组建的一支临时的队伍就此成立。头朵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问陌思远下步该如何打算却只听陌思远回了“睡觉”两字便不再理会二人了。

蒙头大睡的陌思远哪里还有心思入眠,他的思绪重新将识海如若亲临的一幕回味一番又结合头朵身上的奇妙现象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即自上古遗留的天魔剑是由天心剑和魔心剑结合而成最重要的是两者又相辅相成不可分割。他无意又从头朵身上猜到先前中了他的魔心剑被抽干了百年妖力方才又被他无意识的天心剑破开了魔心剑的禁咒而使他重新恢复如初,由此看来天心剑和魔心剑是两道各走极端的剑意却偏偏又相互克制相互抵消。

此生彼涨则魔念俞深永渡黑暗,相反则执念俞深大道不成,至此陌思远才知道这本上古的天魔剑经像极了在九龙山书经中看到过的由五行之气滋生的阴阳八卦却又有不同之处,他难悟其精妙。直到多年后他才恍然大悟由五行之气孕育而成的阴阳八卦代表了万物和生机,而天魔剑携带的是恰恰与之相反的破坏和毁灭。

识海的境遇耗费了陌思远大半精力以至于他从何时沉沉睡去并无从知晓,只知道他第二天醒来是头朵耗费了大半周折才做到的。涂山白灵收起了打坐调养的妖法撇了一眼睡眼惺忪的陌思远起身独自走开了。

直到陌思远舒舒服服的啃完一只野味儿才拍着肚皮发觉涂山白灵和追踪而去的头朵双双不见踪影,掐指一算约莫个把时辰了吧。虽说修行之人不进五谷杂粮,可谁让他身在九龙山时为师傅三谷真人每日焚火一把,最终也让他多少迷恋那金黄欲滴的口腹之欲。这倒让他忘记了还有两个许久未归的临时合伙人。

在陌思远念神诀强大的法力下,他很快搜索到了涂山白灵和头朵的身影,他们狼狈不堪的被对面魁梧强壮的身影压制的节节败退,他们二人的妖法在对面男子身上留不下半点痕迹,这种直观的对比让陌思远断定此人定是石妖一族的后人。看他身上坚实的防御力实实足足的让人明了石妖一族能在偌大的妖界占据一席之地的确有其过人之处。

涂山白灵和头朵二人双双拼的气喘吁吁,又见那人道:“公主殿下,方才若不是殿下有意冒犯小的,小的定不敢对殿下无礼。可此次猎斗比试关乎小的性命也关乎本族利益,所以小的决定收下殿下手中的石鉴,当然小的定不会伤及殿下性命!还请殿下海涵。”

接着那壮汉双手闪着妖光他用力将双手插入地面,伴随着脚下轻微的震颤只瞬间涂山白灵和头朵的双脚被地下窜出的一双石手牢牢的定在原地,地面还在轻微震动着并且不断有大小不一的石块翻滚着向着二人聚拢,眨眼功夫二人肩膀以下的身体均被翻滚而来的石头围堵的结结实实,远处看二人仿佛直插在两块巨石中一样动弹不得的。壮汉略有不屑的上前伸手捡起丢在地上的三块石鉴,当然一旁观战的陌思远并没有让他如此轻松得手,他急忙将手中的鸡腿肉啃完然后铆足气力将手中的鸡腿骨扔出,那腿骨携带的力量足足将壮汉逼退三米开外才钉入地面。霎时陌思远的身影飘落在壮汉眼前。

陌思远说:“阁下可真是狂妄,连堂堂妖王的女儿也不放在眼里,就不怕以妖王的脾气降罪于你石妖一族吗?”

壮汉皱皱眉冷冷的道:“猎斗赛早有明文规制确立想必入秘境时都已详阅,况且此次是殿下有意图我石鉴小的才出此下策。殿下是尊贵之躯小的不敢冒犯,如此并不违反赛制吧?”

壮汉的反问倒让陌思远找不出回话,见壮汉依旧不屑的一步一步向陌思远逼近头朵急忙提醒:“公子小心,此人名唤左严是石妖一族的后辈强者,其防御的妖法练就的炉火纯青……”

“可还有其它信息”。

“没了……”头朵瞬间无辜!

这些基本毫无参考价值的信息着实让陌思远苦笑不已,从左严的展现的实力来看他拥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扎实的基本功,再加上他一身地仙境初期的妖力委实让陌思远倍感压力。不过对于类似高修为且防御功法突出的对手而言陌思远并无多少慌张,他的脑海闪过了当初九宫真人座下弟子候力和闻一尘一剑洞穿雪妖的画面,于是他心中定策捏紧了手中烤肉的木棍开始全力催动无尘剑御敌……。

第九十四章 石妖“左严”

这是他得到闻一尘真传后第一次全力施展无尘剑,霎时无尘剑厚重且磅礴的剑意瞬间围绕着陌思远手中的木棍开始向着周围宣泄。待一切蓄势待发时,他的身体如同一支利箭般飞逝而去,与此同时他手中剑指左严的木棍和他身体一并拖起三道模糊的尾影一起冲向左严打出的拳劲。

在两两相遇的时候,陌思远被左严厚实的一拳定在了半空中,他明显的感觉到无尘剑的第一道剑劲根本不足以抵挡左严的一拳。但他依然胸有成竹的催动无尘剑硬撼左严,当身后的三道剑劲一一跟陌思远的身体融合后无尘剑的威力才真正爆发,那如同海浪一般庞大的剑劲一层一层加持在陌思远手中的木棍,最后爆发的剑劲径直将左严弹开数丈,左严的身体在空中翻了又翻最后两手插在地面才稳住身形。

左严抬起头瞪起凸出的眼球错愕的看着陌思远古井无波的眼目:“想不到殿下麾下还有如此高手。年轻人小的原本无意与殿下相争,今日就暂且作罢,我想偌大的秘境中你我定会再遇,只是你有命活到最后。”言罢左严的身体向着地下沉去再无动静。

陌思远松了口气,恐怕在场的人只有他心中明了,左严的修为是超过自己的,他能逼退左严得益于无尘剑的巧妙剑意,虽然看似此次是左严逊色一筹,但他知道在他全力施展无尘剑的三道剑劲下是很难伤及左严分毫的。他苦笑一声看着手中的木棍化作一堆飞灰消散。

身后的两人早已惊的目瞪口呆,最为震撼的莫过于涂山白灵了。自打陌思远施展无尘剑第一式的时候她已经认出此剑技与曾经姑姑传与自己的剑技几乎雷同,姑姑曾说过:“以后会用此剑的恐怕只有你一人了,若能遇到第二人定是有缘人,你且要珍重”直到姑姑死后的只言片语传到自己耳朵时她才明白无尘剑对于姑姑和闻一尘是何等意义。

如今他遇到了姑姑曾经说的“有缘人”倒让她一时难以言表。于是她在不可思议中被解救了出来并且魂不守舍了一天,她跟在陌思远身后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了天黑。等到夜静下来嘶吼声不那么哀鸣时,她唯唯诺诺的坐在了陌思远身边,那时的夜色透亮月光如银。

起初陌思远对于涂山白灵羞涩的表现一度哭笑不得,当他们的焦点慢慢转移到无尘剑上的时候,陌思远才恍悟原来他们做到了,闻一尘和若依兑现了承诺,他们相互执守和坚持着那一份真情一直延续到了陌思远和涂山白灵。或许直到这一刻那份“情”才能真正算是另外一种永恒吧!

他们倒腾了一夜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如同看戏般观看二人的头朵,他们从闻一尘和若依的点点滴滴一直聊到了无尘剑的九重剑意冠其名曰“九九归一”兴起时各自挑起木枝过过招儿。无形中涂山白灵纯真娇柔的一面让陌思远对于眼前妖界高高在上的妖姬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然而在妖王的宫殿中鬼夜的妖镜闪烁着陌思远施展无尘剑的画面,这一幕足以让妖王涂山刑苍暴跳如雷,他将全身的气息释放仿佛都能将整个宫殿撼动几分,无尘剑的剑影让妖王重新燃起了若依死时自己无能无力的怒火,他震飞了眼前的铜镜:“真是没想到,本王以为今世无缘手刃你,今日看到此情景还真让本王惊喜意外,闻一尘原灵界还真是小……哈哈哈!”

妖王涂山刑苍阴森雀跃的笑声不时在王宫中来回折射,他早已在心中谋划倘若闻一尘活着定让他碎尸万段,倘若他已死定要挖出他的尸骨用妖界最恶毒的咒语让他的灵魂永渡黑暗以祭若依地下亡灵。

秘境中的紧迫感一日胜过一日,那些一直坚持到最后的差不多都是各族群中的后辈顶尖高手了。只是这场赛事唯独让人感慨深切的是妖界的生存环境远远不及凡间,抛开他们弱肉强食的生存理念外单单妖界的生命在此地稍纵即逝仿若草芥。小小一场试炼多少能够了解到整个妖界的顶尖强者到底踩着多少妖界的尸体践踏着多少妖界的生命而跃居前沿的?他们在这样的残酷环境下的成长显然要比凡间同辈修士强出几分的。

约莫在妖界的十日后猎斗赛提前接近了尾声,秘境从外面扩开了亮光,仅剩的两百号参赛者满身腥红移出了秘境,当他们拿着沾满血迹的石鉴交在鬼夜面前的时候内心是无比的雀跃与兴奋的。鬼夜站在高处看着这些未来妖界的壮丁面无表情。。

陌思远搀着涂山白灵左严肩扛着头朵一起出了秘境。左严是直到猎斗赛尾声时遭到团队内讧自行离开并且与陌思远达成合作的。鬼夜看到四人出了秘境后就将昏迷不醒的涂山白灵带回了凤梧宫调养。陌思远随同鬼夜一同来到凤梧宫安顿好涂山白灵就被鬼夜强行押去了妖王宫,鬼夜说:“妖王有话要问与你……”

探着鬼夜的口气和将自己四下夹起来的妖卫,陌思远多少能够猜出此次恐怕凶多吉少了,他猜想最多的莫过于以自己人类的身份侵入妖界触犯了妖王的尊严,故而妖王兴师问罪。谁曾想他站在妖王的宫殿中被第一次问起的是:“告诉本王闻一尘在何处?”

第九十五章 密室黑影

妖王宫稍逊暗色的光线下只有妖王的把座泛着幽光,妖王的背后是一面浮雕着一具巨大赤色的狐图腾,那狐呲着獠牙毛发倒立仿佛能破墙而出。宫殿的内饰远没有九龙山龙啸殿的气势恢宏但却透着一股让人难以喘息幽森感,内壁以及地面粗糙的铺设着妖界独有的玄光岩并且在火光的映衬下显的异常消沉。

高阶之上起立着妖王宽厚的身躯,右侧侍立着右使鬼夜,他们微怒的眼神不断将气氛渲染的愈加低沉。

陌思远左右思量半晌,他抬起头看着妖王眼神道:“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了,当年妖王兴师讨伐,凡间死伤无数就连九龙山的玄清子道长也为此殒命,难道如此的代价也不能平息妖王的怒气吗?”

妖王已经许久没有听到阶下如此有气力的质问了,他愈加愤怒的大笑起来,下一刻他的身体幻化成一团黑雾消失不见,等他再次显现时他的一只手已然按在了陌思远的脖颈,他稍稍用力就将陌思远掐在了半空中:“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本王在问你的是闻一尘如今身在何处?哼…你还没资格让本王回答你问题,你在本王眼里连一只蝼蚁都不如!”

此时此刻陌思远才真真感受到他在妖王的手上的确算不了什么,他知道妖王稍微动动指头自己的脖子就要被掐断,他憋红了脸就连反抗的力气也显得微不足道。

在妖王的怒气几乎要全部宣泄在陌思远身上时鬼夜急忙跳出来劝阻了,妖王重新恢复了几分理智,他将陌思远扔在了地上又重新回到了高阶然后霸气的回袍转身坐在了把椅上了,妖王看着陌思远蜷缩在地上干咳了半晌又拼命吸了几口妖界浑浊的空气才得以平复,妖王看着有气无力站起身子的陌思远又道:“依本王看,你是个聪明人,你既然得了闻一尘的传承想必也多少知晓关于我妖界跟凡间的事情。妖界跟凡间向来水火不容,莫不说今次你擅闯我妖界即便我能放过你可我妖界的千万子民也容不下你,但是你与本王无冤无仇,你只要说出闻一尘的下落本王即可让你活着走出这宫殿如何?”

陌思远揉着供氧不足而又从眩晕中渐渐恢复如常的脑袋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闻一尘死了……!”这个消息十足让妖王感到一阵失望他又说:“三年前他在仙劫中自陨了”

妖王在陌思远逐渐低落的情绪中判断着虚实:“他因何自陨?”

“他因何自陨”陌思远嘴中喃喃,他的思绪重新回到了那个曾经与闻一尘相伴数个昼夜时的小林子:“大概是跟若依有关吧,他们之间的事情恐怕妖王最清楚不过了!”

妖王沉思片刻“闻一尘可曾跟你说起若依如今尸身何处?”

陌思远苦笑一声“百万芸深处、孑然一枯榕。尘缘无启路,天涯鸳鸟飞”

妖王招了招手将陌思远关入了牢房,他吩咐鬼夜凭着四句潦草的诗句将百万大山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也未能找到诗句中提到的“一枯榕”或许他们真的化作天涯中某处的鸳鸟逍遥自在了吧!

鬼夜寻找若依尸首的任务是在暗地里进行的,知道此事的也就寥寥几人。直到此事告一段落后鬼夜惊奇的发现妖王居然没有取走陌思远的性命,鬼夜早有察觉妖王近些时日的举止有些怪异,若说平常一个凡人的性命妖王是绝对不会任其活到第二天的。直觉告诉他妖王身上或多或少的变化可能会让妖界再起波澜。

妖王闭关修行的密室在宫殿的最底层,绕过一条旋转向下延伸的暗道就能看到紧闭的密室,这里是禁地。鬼夜回来后就在密室外模糊的听到里面妖王痛苦哀嚎的声音,一会功夫密室内安静了下来。妖王从密室走出的时候难以掩饰一身的阴煞之气,这并不是妖界至高妖法“魅影神功”所有的气息,相反这股至阴至邪的煞气委实让鬼夜渗出一身冷汗。鬼夜急忙将翻找百万大山的概况告知了妖王,却见妖王道:“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此地!”

鬼夜认真执行了妖王的指令,此后他没能踏进密室半步。唯一让他感到后怕的是那日在密室门口看到了一道黑影消失在密室内巨大的骷髅头中,他猜想妖王性情的变化跟那道黑影脱不了干系。

数日后涂山白灵又可以生龙活虎的祸害小鹞子了。她得知陌思远被鬼夜带到妖王宫后再无音讯时就气冲冲的跑到自家爹爹跟前闹腾,一番可怜巴巴的软磨硬泡后妖王说:“好了,明日我让你鬼夜叔叔带他到你的凤梧宫”

涂山白灵道:“为何是明日,为何又要麻烦鬼夜叔叔呢,就今日吧,父王,也不用麻烦鬼夜叔叔,我现在就将他带走吧”

妖王准许了,于是鬼夜难以置信的看着涂山白灵带着陌思远消失在妖王宫的大门口。

鬼夜说:“我王能在我王宫全身而退的凡人恐怕只有此一人了,想必我王留他性命定是尤其用意吧”。

妖王笑笑:“鬼夜他可不是一般的凡人,我倒要看看如此有趣的生命有何非同寻常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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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萤姨的过往

陌思远毫发无损的回到了凤梧宫,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妖王能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而且周身监视和约束自己的妖卫也全部被妖王撤离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的自由是妖王或许仅存的一点怜悯之心发作的缘故,妖王能任其自由出入凤梧宫和放任他近距离接触涂山白灵想必妖王定有其用意,他只能猜到或许是因为闻一尘之故。

索性他在涂山白灵的光环笼罩下若无其事的过了段逍遥舒散的日子,凤梧宫的妖卫皆对其礼敬有加。当然萤姨并不认为这对陌思远来说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毕竟他左右都在妖王只手可得的妖界又栖身在众人瞩目的凤梧宫殿,全身而退仿佛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些时日萤姨对于的陌思远的“有意”关注主要在于他们二人来自同一世界,她在妖界生存了些许年头了,对于妖界的是是非非她早已耳睹目染。她更加明白妖王包括妖界的生物体内流淌的血是冰冷的极具血腥的。即使曾经她的同类在她身上留下的创伤依旧还在隐隐作痛,但与妖界的种种相比人类的灵性和情感的交互是妖界无法比拟的,这或许就是许多年后萤姨对于人类或者说陌思远有着极大亲近感的缘由吧!

相反陌思远对于萤姨的好奇也是令他百般费解的,按理说妖界跟凡间的宿怨已久再加上妖王的妹妹若依之死更是加深着妖王对于人类的痛恨。而萤姨一个区区普通凡人竟能在妖界并且在涂山白灵的凤梧宫相安无事的生活许久岁月,循着常理无论如何都能让人匪夷所思。

陌思远怀着同样的心思或多或少的在涂山白灵的口中得知了关于萤姨的悲惨经历。涂山白灵扑朔着迷离的眼目:“我将萤姨视作母亲一般”她回过头与陌思远四目相对又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涂山雨嫣是我的母亲,后来成为了妖后,不过在这之前她是妖界最美丽动人的女人,父王与母后成婚后就有了我,那时的他们是众人羡慕的鸳鸯鸟,他们所过之处留下了许多赞美之声。不过母亲打小时就有一个心愿她听说凡间的景致胜过妖界百倍于是就许愿若是能在凡间走一遭看看胜过妖界百倍的景致定当心满意足,如今身怀六甲的母后愈加的想要与父王和她肚中的小生命一起看看凡间的美景。年轻的父王答应了。当他们游历着凡间的景色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时母后真真觉得凡间的日头确实比妖界绚丽夺目许多,凡间的翠意盎然确实比妖界生机许多她心满意足。可不幸的是他们还是碰到了一群不该碰到的凡间修士,那时父王为了让母后平安撤离就独自引开了那群修士,几名随从与母后向着妖界的方向撤离。在几名随从被相继斩杀后母后也因耗损妖力过度动了胎气,于是她忍着疼痛躲进了一家农家院落便与萤姨结下了不解之缘。”

“萤姨姓孙名唤丽萤与她的丈夫共同经营着这个不大不小的院落,那时他们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儿,一家人虽不富裕但也算其乐融融。母后拼尽最后一点妖力切断了自身所有的契机可无奈的是没有妖力的她只能显出原形并且昏倒在了萤姨的小院落。最后善良的萤姨救了我跟母后,虽说事后母后为了生下我耗尽了生命,但若说没有萤姨也不会有现在的涂山白灵了。萤姨饲养妖怪的事情不断发酵之后他的丈夫和出世不久的女儿也为此受牵连而殒命”

如此说来萤姨痛恨那些将自己丈夫和女儿逼死的左邻右舍,也恨自己一点可怜的善良导致她落到了如此境地,她将仅有的对于丈夫和女儿的思念全部倾卸在了刚出生的涂山白灵身上并且将她呵护长大,也因涂山白灵的缘故就一直居住在了凤梧宫直到今日。

陌思远多少为这样经历的萤姨感到了一丝的悲叹,他知道萤姨不需要怜悯,他与萤姨有着几乎雷同的境遇,从某种层面上讲他们是实实足足站立在妖界跟凡间宿怨之上的人,这其中滋味恐怕只有他跟萤姨这样的人才能懂了。

在妖界辗转些许时日的陌思远几乎将他的前身天尊凌易在妖界的所有足迹寻了个遍,也知道了当时凌易受伤误闯妖界后与妖界结下的恩怨。如此说来因着轩林的缘故石妖一族未还完的大恩情也要他这转世的后辈人来了结了。

有一日妖王宴请了所有在妖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宴请的场所选在了妖王宫,时间恰巧与凡间开年的头一日相同,用涂山白灵的话说:“凡间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我妖界则是缅怀先祖祭拜妖界之神”

陌思远不解:“妖界还有妖界之神?那又是何人呢?”

涂山白灵指着头顶的天空说:“小时候听父王说妖界之神就是漂浮在天空中的神灵,它一直在空中保护着我妖界的万千生灵”

陌思远看看阴暗的天空小声嘀咕:“那祭拜妖界之神为何来阴气重重的寒阙陵呢?不应该在天上?”

“小鹞子你最近怎么这么笨呢,它的灵位在寒阙的最顶端啊”

陌思远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祭拜方式,不过想来这种隆重的祭拜自然少不了那些着装奇特长相怪异而又能鼓动起令人脑袋炸裂的奇怪音符的祭祀人员了,他……头疼!

第九七十七章 梦回龙集

陌思远是以涂山白灵贴身护卫的身份进入寒阙陵的。

在整个妖界的北边与石妖一族对立的方向有一片常年被阴湿之气填满的葱郁之森,也有大小不一的群山林立,或许也是因为妖界王族灵位在此的缘故使得这片不毛之地略带几分寒气。

寒阙陵就是这郁葱之上群山之中的一座小山包,山包最底部是一座高高耸立的牌坊,横额的位置从左至右划着宛转的寒阙二字。妖王带领着各妖族的首脑汇聚在牌坊前时微微对着牌坊一礼,然后又带着众人走到了牌坊后的祭坛前,众人侍立在坛前,就独自看着妖王涂山刑苍缓慢的登上了坛顶。早已准备就绪的祭祀人员将手中的明火交在了妖王手里,随后妖王对着火光开始一连串连鬼都听不懂的祭语。妖王和祭祀人员的祭语完毕后妖王将手中的火光丢向了祭坛中央硕大的炉鼎中,霎时火光冲天,一众祭祀人员又是一顿鼓乐吹笙,奇怪的音符重新冲刺着陌思远的耳膜。

等所有音符停止跳动后、等祭坛上炉鼎中的火舌不断壮大冲向高空时,然而此时最令陌思远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着装怪异的祭祀人员开始将妖族各族中出生不久的小妖分男女各七七四十九只陆续丢进了炉鼎,一瞬间火光滔天、黑烟漫山,甚至那些刚出生的小妖连哭喊的机会都没能发出,最令陌思远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场的所有人员甚至连妖王都开始欢呼雀跃起来。

陌思远实在压制不住自己的血气,他带着愤怒想要质问身旁的涂山白灵所谓的祭祀妖界之神为何要残害无辜生命时,他却看到了涂山白灵挂在长长睫毛上的两滴晶莹的泪珠,陌思远瞬间明白原来这场祭祀是妖界再正常不过的仪式也是堂堂妖姬不能左右的事情。这场祭祀给陌思远带来的心理冲击使他不得不重新定位妖界之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包括山包上林林总总的妖界王族先列。透过火光扭曲的视线他重新将这些已故的或许为妖界做出杰出贡献的先辈们仔细打量了起来,他扪心自问你们配吗?

山包的最顶端矗立着一块形状独特的巨石,它仿佛屹立了许久岁月,妖界的王族一直把它当成妖界之神的化身祭拜着,他们的列祖列宗也都安息在此地,他们觉得在此地会受到妖界之神亘古的庇佑。从巨石的下面依次排列着妖界历届五代妖王的碑位,左右两侧分别是各代妖王嫡系亲属的墓碑,能安息此处的也算是妖界的风云人物了。

等炉鼎中的小妖只剩下一堆灰烬时妖界王族盛大的祭祀妖界之神的仪式便告一段落,众人气势汹汹的各自散去,仿佛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拉拢着脑袋神情木然。

夜里凉风依旧,陌思远躺在他的木榻上久久未能入睡,不知为何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开始不断的闪过炉鼎中挣扎的、嘶吼着的画面,那一场惨烈的画面使他有种坐立不安的心绪涌上心头。透过炉鼎中的火光他看到与这些一纵即逝的生命相比他的遭遇委实幸运许多许多……!

陌思远不知何时进入了梦境,梦中的情形依旧是那一鼎熊熊燃烧的炉火伴随着一阵接着一阵的哀吼声,等到炉火燃尽哀鸣不再的时候,他透过火光又看到了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村落,仔细说来这已是他第二次梦到这个村落了,他不知道与这村落到底有何渊源,不过这次让他感到诧异的是村落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小摊主的叫卖声一波高过一波,顽童打闹嬉戏的声音或在巷尾又在街末…。

他看到村民们勤恳、朴实的脸庞时倍感亲切,他不由自主的在这一片净土放松了身和心。然而最吸引他的还是那一对儿在风中摇曳不定的灯笼和在雨水中不断腐朽斑斑的大红门,他又站在了这座庭院的门前,庭落腐败如常。他怀着跟以往相同的好奇推开了那扇大红门,大红门内依旧是一片刺目的白光,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白光散尽时庭院的内景一一展现在他眼前,院内整洁如常,他看到正堂以及连接东西厢房的长廊处有以女子依栏而坐,她的长发飘然白衣似雪,她背对着他,他看不清女子的容貌。却听到了女子不染俗尘的。

见那女子对着身边的丫鬟道:“小翠,你瞧这池塘的红鲤怎见得多了许多”。

小翠笑着说:“夫人有所不知,老爷前几日看您观塘中的鱼儿甚是入神,就遣人走了一遭云都带回好些锦鲤,夫人细看这塘中还有好些幼苗呢。”

白衣女子果真来了兴致,她摸了摸已逾六甲的孕腹站起身子向池塘中央的雨亭走去。只是梦境中的陌思远依旧未能看清白衣女子的容貌,与此同时女子和丫鬟的声音渐渐远去画面又开始模糊起来,又一片白光遮盖了一切。等到白光消失时那一炉还没燃尽的火焰依旧扑闪着火星子,炉鼎的背后闪动着一块毫不起眼的墓碑,碑文刻画着“婳锦”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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